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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起,她总会情不自禁想要遮住自己的双眼,似乎这样就不会去想。 可浮上脑海的记忆遮不住。那些炙热的夜,那些温暖的拥抱,那些交织的wen,还有,他漆黑的眼。。。。。 忘不了,也回不去了。。。。。 一曲结束,女孩在众人的掌声中转过身。转身的那一刹那,她情不自禁往一个角落看去。那里很暗,暗得无法分辨里面是否坐着人。 这些天唱歌时,她总能感觉到有异样的目光从那里投射过来。可每每她空闲下来走过去看时,那里空无一人。 今晚更是如此。她觉得那道目光像是要把自己融化一般地炙热,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只是等她特地绕过去时,那里依旧是空空的,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凌晨一点,女孩从酒吧下班了。 她刚走出酒吧,身后就有人跟了过来,有男有女,把她围住。 “哟,哟,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其中一个女孩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夸张地笑道,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嘲讽和不屑。 “真是呢!这不就是我们R市鼎鼎大名的。。。。。” 没等他们说完,女孩忽然从他们之中钻出去,狂跑起来,像是身后跟来了一群恶魔。 她不停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后是否有人跟来,只是跑,直到自己再也跑不动,倚在墙角重重地喘息。 很深的夜。很冷的夜。 这样孤身在街头,她却是不怕的。因为,曾经有那么一段时光,黑夜给了她最真实的幸福和温暖。 她爱黑夜。爱瞳孔比夜黑的他。。。。 哑声失笑,女孩敛去脸上的柔弱和忧伤,拍拍手,准备回家。 忽然,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她下意识地弓起背,用力抓住那只明显是男人的手,想要给他一个猝不及防的过肩摔。。。。 “你觉得自己可以摔倒我吗?” 一道暗哑的笑,低沉磁xing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期地闯入她的耳膜,那么熟悉。。。。。 “你。。。。” 她缓缓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 【郎霆烈,直到很久以后,我都还在想,那次相遇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是故事的结局,还是劫难。。。。。 郎霆烈,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如果爱你是一场劫难,我甘之若饴。】 ----------------- (补更一章楔子,不影响正文,下一章内容回到半年前。如给看官带来不便,敬请原谅,谢谢。) ☆、001半年前, 半年前。 金碧辉煌的国家一级大剧院里,一名穿着红色抹胸长尾裙的年轻女人正在乐团的伴奏下深情歌唱。可容纳几千人的剧场里座无虚席,却也鸦雀无声。大家几乎都摒住呼吸地聆听着这位世界著名女高音的歌声,享受着这千金难买的时刻。 不过,这样难得的机会也有人无暇把握,在剧场内外驻守着,看似一动不动,实则在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除了美妙歌声以外的其他任何动静。 这是一群穿戴着统一黑色西服、黑色领带、白色衬衣的年轻男子。他们个个身材挺拔健硕,动作利索敏捷,刚毅的脸上都有着一抹与帅气外表不相称的肃杀和警惕。 再看仔细一点,会发现他们与寻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比如挂在他们左耳后那枚精致的耳机。比如他们腰间有些异样的坚硬凸起。 他们是与表演者、观众不一样的存在。 他们是保镖,是负责保护这次从法国请来的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梅斯的特殊团队。 CR剧团成立30周年,为了给自己造势,扩大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团长连同本地高层官员,动员关系,邀请梅斯前来本市举办演唱会。除了饮食和住宿的妥善安排,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要保护好这名世界级、拥有千万米分丝的歌唱家的人身安全。 因为民间性质的邀约,动用警力不合适,CR剧团首先想到了WOLF特卫公司。 WOLF公司成立时间不长,仅有两年多而已。它有一流的格斗精英,缜密的防范方案,严格的管理体制,还有世界最先进的安保设备。一年前,一个有名的私人收藏家聘请WOLF负责私家珠宝展的安保工作。WOLF不仅成功防御住两次盗窃,还一并抓获了已通缉十年的珠宝大盗,因此而声名鹊起,在业界*成名。 WOLF公司的近百名保镖私下里都是性格喜好各异的年轻男子,可一穿上制服,他们便都是整齐划一的战士。 他们都沉默寡言,都思维敏捷,都动作迅猛。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们西装领上别着的狼头徽章——专注,冷静,又凶猛。 他们恪守着WOLF公司的安保准则。比如,不会谈论任何关于雇主的私人话题,不会关注任务以外的任何事物,不会与雇主有染。还比如,不会透露老板的任何信息。 严谨的团队,神秘的老板,让WOLF在人们眼中渐渐有了传奇的色彩。 外面的人,没人知道WOLF的老板是谁,长什么样,什么来头。只知道他是个年轻男人,而且是极有个性的男人。他不吝啬给他的职员最优渥的待遇,哪怕是资历最浅的保镖也能享受百万年薪。 可他对自己的客户却很挑剔。他偏好与政aa府和地方组织的合作,或是某些展览会的邀请,却不愿意接受豪门贵族关于自身安全的保护工作。即使他明明知道那些客户能给公司带来莫大的利益。 可越是如此,那些富豪越是提高价位,争抢着涌来。他们把能请到WOLF贴身保护作为一种身份的象征,不惜重金。 剧院大厅侧边的一扇门被推开。发现动静,站立在附近的两名保镖立刻警觉起来。当他们看清楚那名穿着礼服的高个男子时,表情又立刻放松了下去。 “蒋组长。” 他们小声地恭敬地唤了句。 男子点头示意,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已经松开了礼服上的领结,又从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一个工作证,别在胸口。 他狭长英气的黑眸微眯着,快速又敏锐地扫过视线范围内的各个角落,然后低声问道,“他呢?” ☆、002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幕布后,一名黑衣男子正伫立着,鹰隼般的眼睛巡视每一个在后台走动的人,专注的神情让他英俊的脸上多了一抹不容侵犯和靠近的庄重。 他真的是个英俊的男人。浓密的眉,如墨的眼,高蜓的鼻,天生上扬的唇角。他的五官立体深刻,像是上帝精雕细琢出来的,英气逼人,引得所有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听到身后传来渐近的脚步声,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警觉地迅速转身,反而微微上扬了唇。唇角的延展让他坚毅的脸庞上多了一抹柔和,忽生了亦正亦邪的魅惑。 “你好像很无聊啊。” 一只大掌熟悉地搭上他的肩膀。 “你好像比我更无聊。”男子转过身,轻笑地看着来人,余光还是不松懈地注意着其他人,“青龙。” “阿烈,你怎么也跟他们一个叫法了。”蒋甦微微皱了下眉,有些无奈。 男子笑意更深了,“我觉得很好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有你们四大护法相伴,何事不成!” WOLF的保镖分为四个小组,轮流执行任务。领队的组长分别是蒋甦、莫修、雷玄和尹南歌。有保镖聊天时开玩笑,称他们是“四大护法”。蒋甦和莫修最常伴在老板左右,一个“青龙”,一个“白虎”。而雷玄和尹南歌的名字中,正好有代表“玄武”和“朱雀”(南)的字。时间长了,这种称呼就在公司里传开了。 至于他们的老板,自然也会有不一样的称呼。。。 “狼头,”蒋甦看了眼男子衣领上的徽章,也微微笑起来,“那你对自己的称呼满意吗?” “还不错。”男子挑挑眉,又转回身,巡视另一个方向的人,“我本来就是狼。” 对,他本来就是“狼”。郎霆烈,WOLF公司的老板,也是这一群保镖中的一个。对他而言,惊险刺激的保镖生活远比坐在办公室里要享受得多。所以,他会挑选一些任务亲自参加,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对外隐瞒自己身份的原因。 只是,今天这个任务,不是他想的。 “抱歉,要不是南歌让我陪她听演唱会,你也不会在这里无聊了。”蒋甦知道,这种毫无难度和风险的安保工作实在提不起郎霆烈的兴趣。他再专注,也止不住眼底浮上的慵懒。 这次任务是尹南歌的,原本站在这里的也应该是她。可她偏偏又是梅斯的米分丝。今天是梅斯在国内的最后一场演唱会,郎霆烈当然给她放假,让她好好去欣赏。碰巧莫修和雷玄都在休假,所以尹南歌的空缺只能由他来顶替了。 “别说傻话,”郎霆烈不在意地拍拍蒋甦的肩膀,“你们俩是我见过的约会最少的情侣了。这种场合你当然应该陪她。快回去吧,不要扫了南歌的兴致。” 蒋甦听了,哭笑不得,“你知道的,听这种演唱会我宁可站在一边执勤,完全不懂。我真的比你更无聊,再不出来走走,都快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演唱会结束了。 冲出上百名米分丝的“包围圈”,郎霆烈护送梅斯到了剧场的停车场,准备安排手下保镖开车送她到酒店。再过几个小时,会有另一行人来接手他们的工作,将梅斯送回国,到时WOLF的工作就顺利完成了。 梅斯上了车,郎霆烈对跟车的几个保镖交待了几句,准备离开。演唱会已经结束,剩下的事情很简单,不需要他再亲自跟随。 这时,车窗降下,一只戴着酒红色雷/丝手套的雪白胳膊从车内伸出来,纤细的手指指向郎霆烈。 “我要你送我回酒店。”梅斯浅笑着,双眸溢满流波,风情万种。 ———————————— 开始更新。收藏,留言,推荐,打赏,我们一起走起! ☆、003不喝酒,那,上chuang呢? “还是要先检查房间吗?”一走进酒店房间,梅斯就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深棕色的眼睛扫过已经走进房间的几个保镖,最后停留在郎霆烈身上,带着几抹深意。 “不好意思,梅斯小姐,这是我们的工作。”郎霆烈面无表情地回答。 听手下保镖说过这位名人的挑剔,每次检查房间都会被她冷嘲热讽一番,说是打扰她的生活,不尊重她的隐私。若不是为了成全蒋甦和尹南歌的约会,他才不屑于与这样自命高贵的雇主打交道。当然,不喜归不喜,工作还是要尽职尽责,善始善终。 “好吧,”梅斯扬起唇角,笑意让她过于冷艳的面容终于多了一点暖意和亲切感,“不过我不喜欢人多,你一个人检查就可以了。” 听她说这话,旁边站着的经纪人和助理脸色忽然变了,有些难堪和尴尬。 另外两个保镖则有些疑惑,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歌唱家又要做什么。今天是“狼头”代替“朱雀”执勤,梅斯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应该不至于要故意刁难他吧。 郎霆烈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随即对身后的两个保镖说,“你们在门口等着吧。” 两个保镖迟疑了一下,点头,出去了。没有狼头搞不定的事,他们无需担心。 梅斯对郎霆烈的配合很是满意,笑意更深了。 “你们也出去吧。”她对经纪人和助理挥挥手,眼神不容抗拒。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梅斯和郎霆烈两个人。 郎霆烈拿出探测器,开始搜索房间,防止不怀好意的人在房间里安放窃/听/器或是摄像头。 梅斯摘下雷/丝手套,走到房间角落的小吧台,倒上一杯红酒,坐在高脚椅上,一边喝着,一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东方男子的一举一动。 他很有魅力。至少是她见过的东方男子中最有魅力的一个。不仅是他无可挑剔的五官,更是那股源自他身体的最原始的雄性气息,霸气的,凶猛的,不可抵挡的,仅是一眼,就深深地吸引住了她。 经历一次失败的婚姻以后,梅斯的私生活并不检点。但她的放/荡只限定在巴黎,从不会在国外,尤其是在这样传统的国家。可是今天,在她看到郎霆烈的第一眼,便有了势在必得的想法。有点疯狂,除了知道他是一个保镖,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无论如何,她都要尝尝这个男人的味道,看他是否如她想象般的狂野! 越想越兴奋,已经等不及郎霆烈检查完所有的地方,梅斯拿着酒杯走了过去。 “喝一杯吗?” 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有些蹩脚的中文此时听起来也是格外的甜腻。 “对不起,梅斯小姐,我们工作时间不能饮酒。”郎霆烈从她身边绕过,继续搜索着。 这个男人是在欲擒故纵吗?她不信,凭她的美貌,还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她的主动! 不理会他的无动于衷,梅斯一笑,放下酒杯,雪白的玉臂从身后绕上他的颈脖,“不喝酒,那,上chuang呢?” ☆、004我,不与雇主有染 这次,他终于停下手里探测的动作,挺直了背,把探测器放到了桌上。 梅斯得意地笑着,从他身后走到胸前。 她可是梅斯啊!有多少男人做梦都想和她共度春/xiao,哪怕只是获得一吻,这么一个小小的保镖头又怎能抵挡住她的魅力! 不过,这个东方男子可真高!即使是一米七五的她,都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他的唇。可是,她也喜欢,喜欢男人居高临下的气势。 她踮起脚,殷红的唇去贴近他看上去依旧毫无动静的脸庞。。。。 “梅斯小姐。”冷淡至极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和嘲笑。 梅斯僵了一下,不再靠近,“怎么了?” 郎霆烈双手斜插在裤袋里,冷冷地看着这个投怀送抱的异国女人,似乎连推开她的碰触都不想有。 他顿了顿,嘴角的嘲讽更浓,“我,不与雇主有染。” 梅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放松了些许表情,在他耳畔aimei地轻声地说,“放心,这件事我比你更希望保密。总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梅斯小姐,”他暗笑这个女人的蠢笨和不自知,黑眸里多了几分刺骨的肃杀,“不与雇主有染,是我们的准则,跟秘密没有关系。” 他是真的死板吗?还是看不上她? 不会的!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住这样的好事,她就不信他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有的不只是美貌,这丰胸细腰娇臀,哪一处不都是致命的吸引。更何况,她离他这样近,胸前迷人的景观早已尽收他眼底,他还能坐怀不乱不成! 再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要是不得手,不只是不甘心,更是女人不能忍受的羞辱! “雇主吗?”梅斯细长的手指在郎霆烈衣领的徽章上划过,挑起了性感的眉,“马上就不是了。” 说完,她拿起电话。 “他们到了吗?。。。。让他们接手WOLF的工作。。。。就是现在。” 挂了电话,梅斯胜利者般看着郎霆烈,“现在我不是你的雇主了。” “很好。” 郎霆烈扬起嘴角,解开西装的纽扣,也松开了领带。。。。。 就在梅斯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走到自己面前时,他却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去,打开了房门。 “梅斯小姐让我们提前下班,你们还不赶快谢谢她。”郎霆烈叫过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眼里的玩味只有梅斯看得懂。 “你!。。。。。”梅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高贵。 “谢谢梅斯小姐!”两个保镖看了狼头的脸色,识趣地赶紧向梅斯道谢。 “梅斯小姐,怎么了?” 正巧,梅斯的经纪人和接手安保工作的人走了过来,看到梅斯生气的样子,紧张地问道。 “这个人。。。。。”梅斯刚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她能对着一群人说这个男人拒绝与她上chuang,又把她耍了一通吗?那不是等于自己打自己! 从来没这么被羞辱过的梅斯,怒中火烧,恨不得扑上去狠狠扇他几个耳光! 接手的人已经来了,难道就这样轻易放过他,让他在嘲弄自己以后,毫发无伤地回去吗? 忽然,梅斯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道阴冷。 不过是个小小保镖,敢这样得罪我,看你怎么给自己收场! 她指着郎霆烈,声音愤怒又委屈,“这个男人,他刚才想对我。。。。。” ☆、005那双眼睛,摄了他的心魂 “梅斯小姐,请你想好了再说。” 郎霆烈正对着她,眼睛微眯,拿着探测器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生了几许危险的气息。 梅斯忽然打了个激灵。她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这样的特卫公司,这样的保镖,又怎能轻易让人诬陷猥亵。说不定在他身上的某个地方,就安放了什么微型的设备,早就把刚才的事都记录了下来。 不能得罪他。虽然知道他们不会对外谈论雇主的任何事情,可万一真的激恼了他,来个鱼死网破,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怎么办! “到底怎么了?”经纪人其实也猜到梅斯把这个保镖留下来的原因,猜到大概是这个男人不从,梅斯翻了脸,想要诬陷他。尽管知道是梅斯的不对,但作为经纪人,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要维护梅斯的形象。所以,此刻她做出十分担心的样子,好似梅斯受了多大的委屈。而站在她身后的人,也立刻严正以待,肃杀地看着郎霆烈一行人。 梅斯看着郎霆烈,看着他镇定自若又冰冷嘲讽的眼神,心里翻涌着无法言喻的怒气和挫败。。。。。 “没什么。”梅斯终于无奈地转过身,却还是保持着高傲的背影,“他们的工作结束了,让他们回去吧。” “谢谢梅斯小姐,祝你愉快。” 郎霆烈点头,身后两个保镖跟着他大步离开。 —————————————————— 让手下人先回去休息,郎霆烈开车沿着街道重新往剧场的方向驶去。 中途,手机响了。 “工作提前结束了?”蓝牙那端是蒋甦的声音,忍着笑。还有尹南歌在旁边压低的笑声。 根据回去的两个保镖汇报给尹南歌的情况,他们已经猜到在梅斯的房间里发生过什么。 女雇主看上男保镖,这在WOLF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郎霆烈更不是。所以他们才会尽量让尹南歌去负责女雇主。 今天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明明是快要结束的工作,偏偏在最后横生了些枝节。只能说他们的狼头太有魅力了。 “嗯。正要找你,”郎霆烈却没有笑,不想再谈论那种无聊的人,俊脸在街灯的光影里多了几分难解的忧郁和烦闷,“以后CR剧团的活不接了。” 郎霆烈并不喜欢与这些名人的接触。他们总有些自命不凡的娇气,还有飞扬跋扈的性格。他的保镖应该去保护更为珍贵、更有价值的人和物,而不是去伺候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不与雇主有染。这不仅为了尽心于工作,更是不想让他的保镖们陷入感情的纠葛,沦为那些雇主贪图一时新鲜的玩物。 “好,我知道了。”听出郎霆烈的不悦,蒋甦的声音也严肃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特种部队摸爬滚打、出生入死,郎霆烈的性格、喜好,蒋甦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一次是政要官员拜托的,作为地方的保镖公司,作为公司营运的负责人,这样的情面还是要给,大局还是要考虑。 “这么晚了,你在哪?”从电话里听到汽车的喇叭声,蒋甦不禁说道,“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陪南歌吧。我随便转转。” 挂了电话,汽车已经停在了剧场附近的一条小巷口。 这条小巷,在郎霆烈护送梅斯到剧场的途中就注意到了。 它很像他家乡的那条小巷。 八年前的那条小巷。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条小巷。 狭窄的,昏暗的,潮湿的。巷子深处有着幽幽的暗光,蛰伏着某种未知的东西,或是*,或是危险。 八年了。抗/战都能过去的八年,他却还是忘不了那双眼睛。 摄了他心魂的眼睛。 ☆、006深夜的小巷,深夜的女人 那双清亮的眼睛,明明噙着泪,却异常的坚定。明明有恐惧,却把所有的恐惧凝聚成燃烧的怒火,小兽般凶狠地盯着那些狞笑的地痞,挥动着手里的木棍,拼死要保护她身后的人。而拥有那种眼神的她,却又只是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孩。 她蓬头垢面,满身泥泞,他甚至连相貌都没有完全看清,只记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异常明亮的眼睛。 在郎霆烈日后无数个枯燥煎熬的日子里,那双眼睛,就像黑夜里闪耀的星辰,给他温暖和动力。那样小小的柔弱的她,都能毫无畏惧,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那晚的记忆太深刻。即使离开了部/队,回到这个灯红酒绿的社会,他也还是忘不了。 不仅忘不了,反而想得更多,想成了思念,想成了欲/望,也化作无法言喻的负担。 每每有女人靠近,他都会先看她们的眼睛,比较记忆里的那双,然后索然无味地离开。 她们不是他要的。不是他要的,他便不会将就。 难道这世间再没有人能拥有和她一样的眼睛吗?有最无畏的勇猛,也有最醉人的柔情。 从部队回来后,他找过她。可是时隔六年,找一个不知道名字和相貌的人,谈何容易。她已经沉入了茫茫人海。 难道他要和自己的记忆过一辈子,做个苦行僧吗? 郎霆烈酸涩地扬了一下嘴角,这样莫名的执着让自己都感到无奈。 不过日子还长,总会忘记的,不是吗? 郎霆烈从附近的超市买来一提啤酒,坐在车里,对着巷口喝起来。 大概是这样的小巷让他离记忆更近一些,离那双眼睛更近一些,此刻,安静的街道,静谧的夜色,轻抚的微风,让他不可自拔地沉溺。 咕咚咕咚,一罐啤酒一口气喝完。 他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可笑。二十六岁的大男人,沉迷的对象竟然是那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 不过,八年过去了,那个豆芽般的女孩如今应该亭亭玉立了。 她过得好吗?现在的她,是什么模样?。。。。。 夜深了,街道上的人也稀少了。 不知不觉,十几罐啤酒下了肚。晚饭没怎么吃,现在又空腹喝酒,加上本来容易醉人的夜色,酒量一向好的郎霆烈竟然有了几分朦胧的醉意。 这个样子当然是不能开车了。 郎霆烈低下头,拿出手机,发短信让手下人过来接他。 再抬头时,一抹身影走进他的视线,也在巷子口停了下来。 纤细婀娜的身姿,飘逸的黑色长发,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在如墨的夜色里迎风荡着裙摆,翩然而至的仙子一般。 她的侧脸一晃而过,然后背对着他。即使看不到她的面容,这样的身影也足够让人蠢蠢欲动。 美丽的身影,美丽的女人,郎霆烈见得太多,并不觉得眼前这个有什么值得他多看一眼。 可是,在看到那个停驻的身影忽然朝巷子里走去时,郎霆烈不由蹙了蹙眉,视线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样的深夜,这样幽暗的小巷,她一个单身女人走进去,不怕遇到危险吗! 想到八年前的那一幕,不喜欢多管闲事的郎霆烈还是下了车,跟着那抹身影走进巷子。 他不是想做正义感爆棚的好人,只是这一刻,他忽然想跟过去。 ☆、007她就是她 巷子里没有路灯,没有住户,没有小店。它只是高楼大厦之间的缝隙,钢筋水泥架构之后的可怜剩余。附近高楼的霓虹灯透过来些许亮光,一闪一闪的,给原本幽暗的巷子又增添了几分诡异的aimei。 这样的光线让郎霆烈的醉意更浓了几分,视线恍惚地锁定那抹白色的身影。 女人走过一半巷子时停了下来,站立在原地。 她不像在找什么,不像在等什么,笔直的安静的背影更像是在沉思。 一路跟来,郎霆烈并没有故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反而弄出些动静,希望她能发现,能警觉,能自己走出这条会潜伏危险的小巷。可这个女人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后的他毫无知觉。 太愚蠢,也太危险了! 郎霆烈走向前。 他忽然想起恐怖片里经常上演的一幕。一个出现在黑夜里的美丽身影,转过身时,却是一张恐怖的破碎的面孔。 那眼前这个,是人,是仙,还是鬼? 郎霆烈挑了一下眉,为自己忽生的可笑的想法。 就算她真是鬼又如何?世上没有他郎霆烈害怕的! 他一步迈到她眼前。 正在沉思的女人被忽然蹿出来的高大黑影吓了一跳,对周遭终于有了感知,抬起低垂的眼眸看着他。她好像还未从沉浸的世界里完全走出来,所以睁大的眼睛里还有未散尽的迷茫。 在她抬眼看着他的时候,郎霆烈也被吓到了。 不,是被震惊到了! 这双眼睛,这双黑白分明、灿若星辰的美丽眼睛,和他日思夜想、梦牵魂绕的那双,一模一样! “是你!” 他低喊了一句,声音里有太多压抑的情绪。 原本是想提醒这个女人尽早离开这里,可在看清这双眼睛后,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她”! 或者说,他只想知道,她就是“她”! 除了她,世间再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虽然此刻,这双黑眸里少了些勇敢,多了些迷茫,不是他最初见到的样子。可他知道,这就是“它”。 他没看清当年“她”的长相,更不知道八年后的“她”会长成什么样。可把眼前这张精致绝美的年轻女人的脸放在脑海里,涂抹上泥垢,只留下眼睛、鼻唇和些许白希的面颊时,就和“她”重叠了! 她真的长大了,长成了绝美的女人。从头顶上投下的光线,把他的面容掩藏在阴影里,却让他看清了她的脸。细致无暇的肌肤,高蜓小巧的鼻子,嫣红饱满的唇。。。也只有这样清丽完美的容颜才配得上那双万中无一的黑眸。 他是在做梦吗?还是喝多了,出现了幻觉了? 就这么不经意地遇上了只会在梦中出现的人。 突如其来的狂喜和酒精的麻痹让郎霆烈不太确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幻觉。像是被闪电击中了心脏,剧烈的窒息感之后,他有些晕眩了。。。。 他的低喊终于让女人完全清醒过来,瞬间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看着他,那双褪尽迷茫的黑眸又露出了凌厉的光芒。 对,就是这个! 郎霆烈扬起嘴角。虽然这份凌厉没有初见时的赤果,但已经是他熟悉的样子,让他看到住在她心里的那只小小的兽。和他一样,不易屈服的、勇敢无惧的兽! 她没有说话,在清醒的那一刻,飞快地转过身,往巷子外面走去。 可她才刚刚迈出一步,就被一只强劲的手牢牢拽住了手臂。 一个用力,一个回旋,她毫无预警地跌进温热坚实的怀抱里。 ☆、008差点被她整残了 如果他清醒一点,他应该意识到此时的行为是多么的不理智,多么的冲动。黑夜的小巷,遇到一个陌生男子,任何女人都会急着离开。 可是看到她转身的样子,他来不及解释太多,来不及让她回忆起八年前的事情,八年前的自己,望眼欲穿的惊喜相遇只想让他紧紧地抓住她,抱住她,用最真实的触感告诉自己,这一切并不是梦。。。。。 女人在他钢铁般束紧的臂弯里挣扎着,男人身上的酒气更让她恐惧。 “别怕,我是。。。。” 郎霆烈稍稍松开力道,刚说出几个字,忽然胯下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疼得下意识地弯下腰,却紧跟着遭来面部的狠狠一击,正好打在最脆弱的鼻梁和眼睛上,顿时一阵眼冒金星,之前的晕眩感更重了,人几乎跌坐在地上。 等他重新站立好时,之前还在怀里的人儿早已跑出了小巷,没了踪影。 该死,他太大意了,居然被一个小女人“暗算”成功!除了在特种部队最初两年的魔鬼式训练中挫败过,他还从来没这样吃过瘪,更何况对手还是个女人!太好笑了! 剧烈的疼痛,得而复失的焦躁,还有挫败的愤怒让郎霆烈朦胧的酒意尽散,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 跑出巷子,那抹身影已经无影无踪。 想起她刚才的用力一顶,奋力一击,感受到胯下还在隐隐的疼痛,郎霆烈忽然笑了。刚才还澎湃的羞辱和愤怒此时又化成了柔情水,缠绕在心尖,眼底也流露出几许欣赏。 这个小女人下手还挺狠!要不是他的身体潜意识总保持着防御,冲减了些她的力道,怕是要被她顶残了不可! 几年不见,她居然练了女子防身术。虽然力量还不够,技术也有所欠缺,但基本的防御没有问题。他刚才是喝了酒,也疏忽大意了,但她若没有一点实力,想让将近一百公斤的高大男人吃到苦头是不可能的。 柔弱的外表,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又让人意外连连,不愧是他牵挂在心头的女人。难怪这些年他找不到她,她原来生活在这么遥远的R市。 “阿烈!” 一声呼唤,刚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里,蒋甦伸出了头。 “蒋甦,你怎么来了?”郎霆烈走了过去,视线仍不忘往左右的街道张望过去,“不是在陪南歌吗?” “她睡了。我来接你去个地方。”蒋甦看出郎霆烈眼神的游离,顺着他的视线也左右看了看,“找什么呢?” “有没有看到一个。。。。。” 郎霆烈忽然顿了下来。要说他被一个女人“袭击”了,蒋甦他们一定会笑掉大牙。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八年前的“她”,蒋甦知道了会怎么想。 她,是他心底的秘密。即使是对如亲兄弟般的蒋甦,郎霆烈也不曾提起过这份情感。这年头,还会有哪个男人像他这样,死守着一棵树,还是一棵不知道身在何方的树。这是在男人之中的自尊。 除非得到,除非成功,否则他会沉默到底。 “一个什么?”郎霆烈忽然的停顿和不语,让蒋甦有些疑惑,不由地示意他说下去。 —————————————— 留言留言留言!收藏收藏收藏!吼吼吼! ☆、009百毒不侵的绝世好男人 “没什么。”郎霆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要去哪?” 蒋甦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略微皱眉,也没再多问什么。 他下车走到前排驾驶座位,对之前的司机说,“你把老板的车开回去。” 上了车,蒋甦回头,对慵懒地靠坐在后面的郎霆烈说,“有人要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知道蒋甦在卖关子,郎霆烈笑笑,不再问了。 他偏头,看着车窗外开始快速移动的街景,好似散漫地说,“蒋甦,这城市不错,后天你和南歌带着他们先回Z市,我想再多待几天。” 虽然查找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不容易,但既然知道她在这个城市,知道她现在的相貌,花些时日还是有希望的。 已经遇到了,他就不会再错过! 蒋甦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郎霆烈。他已经微闭上了眼睛,很倦怠的样子。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到某个地方完成任务,郎霆烈会一时兴起,在那个城市里多逗留几天。天生喜欢刺激惊险的他,不大喜欢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更愿意跟着工作组一起出任务、执勤,做一个名副其实的保镖。 相比之下,蒋甦反而更像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不管是管理、运营还是交际,都是他在出面,保镖工作不如其他几个人做的多。 “好。”蒋甦简单地答应,视线又重新回到汽车行驶的街道上。 说实话,这个城市并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个漂亮繁华的大都市。就和他们生活的Z市一样,不是郎霆烈会向往的地方。 蒋甦握了握方向盘,胸口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一闪而过。 汽车在一家叫“凯撒帝都”的夜总会面前停下。光是看它被灯光缠绕的整个磨砂玻璃外墙,就能想象得到里面的奢华和富丽堂皇。 “趁南歌睡觉,你带我来这种地方。蒋甦同志,你学坏了。”郎霆烈下了车,玩味地看着蒋甦。 “南歌知道我是什么人,她放心得很。”蒋甦坦荡地说。 这倒是真的。别人不敢说,但蒋甦绝对是可以做到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是“百毒不侵”的绝世好男人。他从小性格比较内向,跟异性接触很少。后来,他和郎霆烈一起去了部队。几年禁闭式、与外界绝缘的生活,更是让他成长为一个传统的男人。 蒋甦体格强健,身材高大,五官却俊朗儒雅,是时下很多女人喜欢的“暖男”型,就连性情偏冷的尹南歌看到他,都会难得的露出娇羞的一面,微微笑起来。一年前,他们走到了一起。就像蒋甦说的,尹南歌对他很放心。她本就不是喜欢约束别人的女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身心专一的好男人。 “先生,请问订了包间吗?” 一个年轻服务生走了过来。 “有,至尊厅。”蒋甦把车钥匙递给站在身边的泊车小弟,和郎霆烈一起,跟着服务生往楼上走去。 至尊厅到了。 推开门,看到坐在包间里的人,郎霆烈惊喜地扬起嘴角。 ☆、010女人要多少都给得起 “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这时应该在国外度假的莫修和雷玄,郎霆烈确实有些意外。 “狼头,蒋哥。”雷玄坐在包间的角落里,眼里透出喜悦,却还是以往淡淡的神态。 “想你们,所以提前回来了。”一杯酒递到郎霆烈面前,莫修的长臂已经攀上了他的左肩,一双桃花眼斜睨着,一如既往展开魅惑的笑,故意轻言细语,“阿烈,想我没?” 郎霆烈夸张地打了个寒颤,拂去莫修的手臂,“把你的电量留给你的女人们,别浪费在我身上。” 明眸皓齿,无暇肌肤。这个男人怕是投错了男儿身,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几乎到了明艳的地步。女人们当然众星捧月地追逐着他。男人们,倘若不是直得再直的爷们,大概也会心有所动,拜倒在他倾城的容颜下。 尤其当他眯着狭长的双眸,似笑非笑地扬起性感唇角时,看着的人会觉得有超强电流从心尖划过,战栗不已,失了心魂。 虽然长了一张绝美的脸,莫修倒是再正常不过的纯爷们。他喜欢女人,也很会讨女人欢心。事实上,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赢得女人欢心,愿意为他倾尽所有。 在别人看来,莫修多情温柔又放荡不羁,是这几个男人中最容易接近、最好相处的一个,却不知残暴、无情、喜怒无常才是最真实的他。 莫修是郎霆烈从打黑市拳的地方带出来的。或者是说,被救出来的。为报救命及知遇之恩,莫修加入了WOLF。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也渐渐与蒋甦、雷玄、尹南歌成了朋友。大概也只有WOLF的保镖,才能从莫修那里得到真正的感情。而其他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可以在前一秒对你热情如火,也会在下一秒让你挫骨扬灰。 莫修对着郎霆烈将自己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耸耸肩,继续作放电状,“不用省,我这电量就像男人的某种东西一样,数以亿计,源源不绝,女人要多少都给得起。”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蒋爷笑了。”莫修挑着眉,走过去,眨眼就换了调侃的对象,“是不是和朱雀身有体会啊!说说,你们是怎么体会的?” 莫修故作aimei的举动让蒋甦哭笑不得,连连闪躲表示投降,引得身后一向不善言笑的“冰山”也笑了。 “这家伙度假玩得不尽兴吗?回来拿我们开涮。”郎霆烈笑着,在雷玄身边坐下。 雷玄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 雷玄,娱乐行业老大雷秦天最小的儿子,外面的人都叫他“雷三少”,公司里的保镖称他为“玄武”。 他与尹南歌年龄相仿,是这几个男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却也是最不苟言笑的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一座。 本应该与他的两个哥哥一样,去继承家业的雷玄,在WOLF的一次任务中与郎霆烈结缘,便不顾家人的阻拦,来到WOLF成为一名保镖。 郎霆烈并没有因为雷玄特殊的家世而给他特殊的待遇,起初的雷玄也只是最普通的保镖。可他超精准的射击技能、多种格斗的精通、极为敏锐的反应,很快让他脱颖而出,成为能够独立带队完成任务的领头。 四个男人,四种不同的性格。一个霸气,一个温和,一个阴柔,一个冰冷,却没有哪一个是热情开朗的。就连唯一的女性,尹南歌,也是性情冷淡、不喜言笑的样子。 也许他们生来就是走这条路的。 因为保镖这种职业需要的,正是超于常人的独立坚毅的性格,像侠客一般,潇洒着,又自我孤独着。 —————————— 狼头,加四大护法到齐,乃们最稀饭哪一个? ☆、011他那宝贝从来没有开过封 “尽兴?”也已经坐在沙发上的莫修听到这话,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下次休假打死也不跟这不解风情的小冰山一起了,完全就是为了败我兴致去的。” “又怎么了?”蒋甦大哥一般关心着,左右看看两个人。 而郎霆烈已经猜到了大概,暗笑了一下。 “上次去美国,他说洋妞有异味,不喜欢。所以这次我特地选了日本,打算带他好好享受那边的亚麻得,”莫修蹙眉看着雷玄,遗憾至极的样子,“可这小子又说日本女人太假。他自己不想要就算了,还总是对我挑的地方、我挑的人甩眉、摇头,好像我的水准多低一样,让人完全没了性致,还怎么玩得下去,只能提前回国消火了。” 一听这话,蒋甦也笑了,同时也放了心,不再担心这两人闹矛盾。雷玄性子冷,却也是大家最爱护的小弟。莫修虽然嘴里这么说,可到了下次休假还是会叫上雷玄一起。他似乎致力于将雷玄“开化”成和他一样*的人,乐此不疲。 而雷玄,偏偏是与他父亲、两个哥哥截然不同的人。作为娱乐界的大亨,雷氏父子自然会被各式美女包围着。大概自幼看得太多,心理上反而反感,雷玄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以至于不少人怀疑他根本就是个GAY。 朝夕相处,郎霆烈他们当然知道他是直的。只不过他不是随便的人,而且是个对女人极为挑剔的人。 “有时我甚至怀疑他那宝贝从来没有开过封,根本不知道女人的美妙。”莫修若有所指地往雷玄身下扫了一眼。 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个男人略微变了脸色。一个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另一个甚至微微红了脸。 幸而房间的旋转灯忽明忽暗,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并未发现。 此时正好包间门被推开了,夜总会的妈妈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性感妖娆的年轻女子。 “几位少爷,你们看喜欢哪几个?” WOLF是第一次在R市执行任务,露面少,本地人并不熟悉。虽然不知道这几个顶级型男是什么来头,但阅历丰富的妈妈桑一眼便看出他们的尊贵与不凡,任他们提出怎样苛刻的条件都不敢怠慢。 找来妈妈桑的当然是莫修。虽然是来夜总会这样的场所,但他莫修不会降低自己的水准,随便找些三陪女来对付。所以妈妈桑带来的这些年轻女人,都是R市的高级交际花,不乏嫩模、演员,甚至是高级白领。 他往后慵懒地一靠,左右看看身边坐着的其他三个男人,扬扬手,说,“眼光挑剔的人先选,我垫后。” 雷玄知道他说的人是自己。扫了一眼,这七八个姿色上佳的女人没有一个是他看得上的。或者说,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选不上一个。可是想着刚才莫修说的话,雷玄咬咬牙,还是随意地往中间指了指。 “就这个啊?”莫修瞅了眼雷玄选中的那个,并不太满意。身材一般,相貌一般,不过就是清纯了几分。 “就这个。”雷玄话音刚落,看似清纯的女孩已经火热地贴了过来,令他不禁嫌恶地侧了侧身。 “你呢?”莫修又看着郎霆烈。 ☆、012有点累,解解乏 狼头对女人也不是一般的挑剔,从认识他到现在,就没看他有过女伴。 “这个。”平时总是被动接受的郎霆烈,这次倒很主动地点了一个,主动得让其他三个人都有些惊讶。 “有点累,解解乏。”郎霆烈不在意地点燃一支烟。谁也没发现,烟雾后的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无奈。 听郎霆烈说这话,蒋甦微微蹙眉,更加感觉今晚的郎霆烈有些异常。 莫修倒是开心。以往只会说喝酒解乏的狼头,今天终于开了窍。就是,没有女人的夜晚多么无趣! “我就算了。”看到莫修的视线投过来,蒋甦摆摆手。 “呵呵,蒋爷,本来就没算你的份。”莫修给自己点了两个,“惹谁都不敢惹你们家南歌。” 尹南歌虽然为人处事的方式比较淡漠,但却是极为讲义气的性情中人,深得WOLF里一群男人的欣赏,平日里都当妹妹一般珍视着。非要说有什么忌惮的,那就是尹南歌的父亲,尹克。他是全国第一保镖,也曾是全国第一警卫,是这帮男人少有的敬畏的人之一。 两个女人在莫修身边一坐,莫修立刻感受到来自其他三个男人的意味深长的笑。 他倒是习惯了,左拥右抱,还不忘对他们说,“我不仅要解乏,还要消火。两个不算多了。” 听他说这样露骨的话,连妈妈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妈妈桑接过莫修丢来的信封,沉甸甸的份量让她心花怒放。打开一看,竟都是美元! “刚回国,这是身上没用完的美元。”莫修扫了眼发愣的妈妈桑,“不够吗?” “够,够!足够了!”妈妈桑笑嘻嘻地看着几位财神爷,“几位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你们出去吧。”蒋甦很快回答,生怕莫修再提出什么新花样。 其他几个没被选中的女人一脸惋惜地站在原地,似乎不肯就这样离去。即使经常摸爬在上流社会的夹缝中,也鲜少见到如此出色的男人,更何况还是各有千秋的四个男人。或霸气,或儒雅,或邪魅,或冷酷。别说他们出手阔绰,哪怕是免费,她们也愿意相陪。只是他们中有人并不太喜欢被女人簇拥,已经在撵人了。 “请问蒋先生是不是在这个包间?” 妈妈桑正带着那几个女人出去,推开的门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听到自己的姓氏,蒋甦警觉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但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又很快沉下了脸。 “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蒋甦不悦地走到门口,对来人说,“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WOLF马上就要回Z市了,不会接你们的工作。” “蒋先生,请帮帮忙,我们老爷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我请到你们,至少请您过去和他谈谈。”西装男很着急,很无奈的样子,哭丧着脸,“很抱歉打扰您,可我实在没办法,才一直跟到这里来的。” 蒋甦不为所动,依旧严肃地说,“我们有我们的原则,你们这样私人的保安工作我们是不会接受的。” “可是我们老爷真的有生命危险,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吧!那个叫眼镜蛇的男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他。。。。” ☆、013青龙的由来 “我说不接就不接!请你出去!” 一向温和的蒋甦忽然发了火,一把把来人推了出去,力气大得差点让那个人摔个跟头。 蒋甦的反常让莫修和雷玄有些吃惊。只有郎霆烈没有惊讶,脸色却阴郁了,眉头紧蹙了一下。 气氛忽地凝重起来。刚刚还嘻哈的莫修也沉下脸,让包间里的女人都出去。 “蒋甦,怎么回事?”等包间里只剩下他们四人时,郎霆烈低沉出声,“他说的眼镜蛇是那个人吗?” 已经坐回沙发的蒋甦明显僵了一下,还是缓缓地点头。 这么重大的事情,郎霆烈迟早会知道的。 佘虎,绰号“眼镜蛇”,是西南边境最大的军//火走/私集团头目。三年前,做为特种兵的郎霆烈和蒋甦接到任务,协助边境特警抓获此人。 那场战斗惊心动魄,也刻骨铭心。对方不仅是老歼巨猾的狐狸、冷酷无情的毒蛇,更有强大的国际犯罪集团和先进武器做后盾,纵使特种小队和特警支队再小心谨慎,也还是死伤惨重。 蒋甦也在那次战斗中被炸弹的碎片击中,受了重伤。伤愈后,他的后背留下一道长长的狰狞的伤疤。乍看,就像一条盘旋的青色巨龙。这也是他“青龙”称号的由来。 所幸,那条毒蛇到最后还是被抓获了。本来早应该被枪决的他,因为涉及到多国犯罪,从搜证、取证、移送、公诉到审判,整整花了两年的时间。而在一个星期以前,提起上诉的佘虎,在从监狱送往受审法院的途中竟然被救走了! “刚才那个人和佘虎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找我们帮忙?”回想起记忆里最惨痛的一幕,郎霆烈再坚韧也还是咬了咬牙根。那次战斗他失去了太多的战友,更险些失去了蒋甦。 “还记得当时有人帮忙把佘虎骗到境内吗?刚才那个人是他的助理。”蒋甦低着头,声音有些暗哑,似乎在强烈抗拒着某些回忆,“他怕佘虎逃出来后会找他报复,又不相信警察的能力,所以想请WOLF保护他,直到佘虎被抓到。” “他倒是看得起我们。”郎霆烈笑了下,想要舒缓心中郁结的思绪。 过了一会,他看向依然低着头的蒋甦,缓缓地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蒋甦的脊背一挺,终于抬起头来。 “阿烈,我们WOLF向来不接私人保护的工作。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其实蒋甦已经知道了郎霆烈的想法。如果郎霆烈不想接这活,会直接否定,而不是问他怎么看。 “可这次的对手是佘虎。”在短暂的忧思后,郎霆烈的黑眸里又开始跳动着某种兴奋的光芒,就像狼嗅到血腥味一样。 “阿烈!”蒋甦站起身来,声音有些激动,“以前我们是在为国家做事,很多事情没有选择。可现在不同了,我们是在为自己,我们可以选择危险还是安全。不管是你,还是WOLF的其他人,我都不想看到有任何的伤害!” ☆、014最佳拍档 漫天的炮火,炸药,子弹。受伤,流血,死亡。。。。那一幕幕,即使是重伤昏迷,也还在模糊的意识里长时间地折磨着他。自那次,蒋甦便发现自己是不如郎霆烈那样坚强有韧性、勇于挑战的人。后来,他退役了。再后来,他帮助郎霆烈一起创办了WOLF。保镖职业虽然也是伴随着惊险,但比起在特种兵的日子,这实在是小儿科。 郎霆烈眼神一暗。他明白蒋甦的想法。蒋甦对那次战斗还心存余悸。 其实这也有他的原因。蒋甦是为了救他,才受了重伤。当时郎霆烈急于抓住要逃跑的佘虎,不小心挂住了敌人埋下的炸药。要不是蒋甦及时推开了他,那他不死也残废了。 自那次后,蒋甦便有了心理创伤,再也无法执行任务。在特种部队,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几乎每一个完成险恶任务回归的特种兵都要接受心理辅导和治疗,有的人能“痊愈”,有的人则不能。 负疚的郎霆烈选择陪同蒋甦一同退役。只是不甘于平淡生活的他,回到地方后创办了自己的保安公司。虽然比不上特种兵那样几近癫狂的刺激,但也算是能慰藉他躁动的心。 如今,再碰上老对手,不管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还是为了自己,为了蒋甦,郎霆烈都不想也不能放过!他一定要再次抓到佘虎,让佘虎得到最终的审判和制裁! “佘虎身上有我们战友的血债,也有你的心结。即使今天不再是特种兵,即使那不再是我们的责任,我也不想避开。”郎霆烈的眼神无比坚定,“蒋甦,你放心,佘虎的势力已经今非昔比了,我们不需要再面临那样的恶战。我应该还要感谢这个人,如果佘虎真的来找他,就是给我再一次能亲手抓住佘虎的机会!” 蒋甦拧紧眉头,看着郎霆烈。其实他早就知道一向说一不二的郎霆烈不会改变他想要接下这份工作的决心,而且也一定会亲自出马。 “这么刺激的工作显然是我的。”一直在旁边沉默倾听的莫修开口了。他眼里迸发着和郎霆烈相似的兴奋,但多了几分阴冷,让他的微笑看上去像罂/粟般妖魅又邪恶。 “那我自然是你的搭档。”雷玄也说话了。 他们俩虽然没有见过佘虎,没有跟他交过手,但早听闻过佘虎的狠毒和滔天罪行,也听郎霆烈轻描淡写地说过他和蒋甦在特种部队里与佘虎正面交锋的那次任务。 既然狼头决心接下这个活,护“主”心切,就算知道郎霆烈想亲自带队,莫修和雷玄也不想让他再面临危险。 “你们别抢,我比你们熟悉那条毒蛇,”郎霆烈笑着摇头,“这份活当然是我自己的。。。。” “还有我!” 蒋甦走到郎霆烈身边,握住他的肩膀,“阿烈,我不是害怕,只是想完全开始新生活。不过,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一定支持你。别忘了,我们是最佳拍档。” 对,最佳拍档,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郎霆烈回头看他,抿着唇,会心一笑。对他而言,蒋甦是朋友,是知己,是哥哥,没有人比蒋甦更懂他,哪怕是他的亲大哥。 “明天我先去那边看看,了解情况,回头再跟你商量细节。” 既然做了决定,蒋甦便不再含糊,准备与那边的人联系。 “要保护的是什么人?”郎霆烈敛了眉。那次出任务抓捕佘虎,做诱饵的那个人身份一直是保密的,除了高层指挥官,谁也不知道。 蒋甦在拨通电话前,回答他。 “本城金融界富商,费家。” ☆、015骑自行车的女孩 郎霆烈坐在黑色的高级商务车里,如墨的双眸看着窗外的街景、人群,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专注地记下了经过的每一栋建筑,每一处坐标。贴着墨色车膜的车窗将他掩藏,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车窗外的任何一幕,别人却看不见他。 他喜欢这种隐匿的蓄势待发的感觉,一直都是。 坐在车里的其他几个年轻男人也在注视着街景,用心记下每一条街道。 这是保护费家人的必修课。 之前接下保护梅斯的工作,只需要应对少部分狂热的米分丝和一些多事的狗仔队,不需要在人身安全上下太多心思,所以对R市,保镖组的人也只需要熟悉从酒店到剧场和商场的路径。 可现在不同。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帮穷凶极恶的亡命徒,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郎霆烈清楚地知道,不管自己有多么想与佘虎正面交锋,你死我活地大干一场,也必须把雇主的人身安全摆在第一位,必须替他安排好万无一失的逃生之路。 这就是保镖的职责,是保护,而不是主动出击。所以,他们必须熟悉R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应对在外的突发情况。 当商务车又驶过昨晚的那条小巷时,郎霆烈有些恍惚。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抹白色的纤细身影。 扬起嘴角,从昨夜凝重到现在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他刚在这个城市遇到她,便接到新的必须要接受的任务,也就有了大把留在R市的时间。 这是冥冥中注定该来的缘分吗? 郎霆烈有种直觉,也有了莫名的激动,似乎他马上就能遇到她! 拐过大街,穿过隧道,商务车开到了R市北边。这边住宅区比较多,相对南边的商业区,空气和环境自然要好得多。 开了一段,周围渐渐空旷,住宅房密度变小了,也奢华起来,显然到了富人居住的区域。 商务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右侧的人行道上,正走着一个中年女人。她一手拎着包,一手拎着购物袋。看得出购物袋里装了满满的东西,让她走得有些疲惫,脚步放慢了,走走停停。 不用多想也能猜出,这应该是附近某大户人家的帮佣或是家政女工,买了菜,正准备回去。 郎霆烈正要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忽然一道身影飞快地跑到女人身边,几乎没有停顿,又飞快地跑开了。 “抢包啦!快来人帮忙啊!” 被吓到的女人在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拿包的手竟已空空如也,惊慌地一边跑一边大喊起来。 可那人是个身手敏捷的年轻小伙子,中年女人哪里追得上! “狼头!” 坐在这里的几个保镖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开车的那个扭过头来看着郎霆烈,在向他请示是否帮忙追上去。 他们是保镖,是有正义感的力量团队。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要见义勇为、舍己为人。那种人会去当警察,而不是保镖。 郎霆烈刚要开口,突然一道闪电般的身影从他面前的车窗划过,向那个逃跑的身影追去。 看清楚,竟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孩! “跟上去。” 原本想施与援手的郎霆烈忽然改变了主意,有了别的更加浓厚的兴趣。 ☆、016蛋疼的一幕 女孩低着背,骑得很快也很卖力,小小的女士自行车被她蹬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很快她追上了抢包的男人。她不急于停下,又快速地蹬了几步,在超过男人几米的地方停下,丢开自行车,冲到男人的面前。 突然有身影挡在自己面前,男人下意识地退缩了一下。可是一看清对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立刻又嚣张起来。 “别多管闲事!快让开!” “把包放下我就让开。”女孩没有半点退让,站在原地,怒瞪着男人。 这时候那个中年女人也快追了上来。 男人知道不能再耽搁,干脆从口袋掏出一把弹簧刀,明晃晃地对着女孩。 “再不让开别怪我对你不客。。。。” “咣!” 他话音未落,手里的刀已经被女孩突然的一脚踹飞了! 男人恼羞成怒,呲牙咧嘴地向女孩扑过来。他就不信邪了,一个年轻女孩,能有多大力气! “嗷!” 突然,一阵鬼哭狼嚎似的叫声,男人捂着自己的胯部直跳脚。 “嗷!” 已经跟上来停在路边的商务车里也是一阵同样的呼声。几个男人看到这一幕倒抽了口凉气,心里直呼,dan疼! 郎霆烈的表情更是微妙,嘴角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眼前这个男人的痛他当然知道,就在昨晚,他还“感同身受”。 更何况,这下脚的还是同一个人! 是她! 好奇妙的预感,他真的这么快就遇到了她!只是每次相遇的场景,都这么猝不及防,这么令人哭笑不得。 “好漂亮的女孩!” “下脚也好狠啊!” 车里的几个保镖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欣赏她,还是该怕她。 郎霆烈剑眉微蹙,凌厉的目光扫过他们。 车厢里立刻没了声音。 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衬衣,头发高高束起,梳了一个同样简单的丸子头。比昨晚披散着长发、一身连衣裙的她,少了几分妩媚和成熟,却多了几分清纯。 这样的她依旧很迷人。即使隔着些许距离,她的容颜也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连他都认为漂亮的女人,在其他人眼里自然是美丽绝伦。知道这是事实,可他还是不喜欢听别的男人说她漂亮的话,不喜欢除自己以外的任何男人去关注她,就好像他们在觊觎专属于他的稀世珍宝一样。 刚才,在她下了自行车,面对那个恶徒的时候,坐在车里的郎霆烈已经看到了她。 如果是其他柔弱的女人,他可能已经准备让人过去帮忙了。可对象是她,一个像小母狼一样有爆发力的女人,他倒是不急了。他想看看她会怎么应对。 而当那个男人掏出小刀时,郎霆烈一惊,飞快地降下车窗。只要那个男人敢出手,他立刻将随手抓起的应急手电筒扔过去。以他的手法和力度,能让那个男人当场昏厥。 可他刚要扔,男人手里的刀已经被她踢飞了。紧接着,响起男人痛不欲生的叫喊声。 其实她的脚法、手法并不是很专业,就算是学过女子防身术,也只会简单的招式,三拳两脚的功夫而已。若刚才一脚换成是尹南歌,那个男人就真的彻底废了。但她有股猝不及防的狠劲,那双美眸里总能迸发出令人生畏的东西,是他欣赏的喜欢的韧性。 ———————————————— 亲爱的菇娘们,请多多收藏和留言,你们任何一个小脚印都是对秋最大的鼓励。么么哒! ☆、017她的身份浮出水面 视线再回到那边时,那个恶徒已经丢下包,忍痛跑走了。 郎霆烈使了个眼色,一个保镖下了车,去追赶那个男人。他会把那人送到派出所。 算这个人倒霉吧,什么都没抢到,挨了揍,还要被抓起来。既然被他郎霆烈碰上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这个人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欺负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 这个称谓挺不错!郎霆烈扬了扬嘴角,心底泛起满足和兴奋。 他一定要她成为他的女人!他的小女人似乎很清楚男人致命的弱点在哪,招数虽不新鲜但是管用。不过,日后他可要*好她,狠劲尽管去对别人使,要把最醉人的柔情留给他。 只留给他。 “狼头,我们现在往哪边走?”司机转头来问郎霆烈。 郎霆烈顿了顿,抬头微微示意,说,“跟着她。” 车里的其他人有些疑惑。这个突然出现的见义勇为的女孩跟他们的任务毫无关系,狼头怎么会要跟着她? 虽然有疑虑,他们也没有多问一句,执行狼头的决定就行。这也是他们恪守的准则之一。 重新升上车窗,郎霆烈坐在车里,继续静静地看着她,观察着,就像狼一样。 他现在还不想被她发现。他要百分百的准备,百分百的确定,然后一举拿下! 女孩捡起包,拿给终于追赶上来的中年女人。 车窗的隔音效果很好,郎霆烈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从她纯真的笑脸上可以看出她对中年女人的友好和热情,虽然她并不认识对方。 她扶起刚才被自己匆忙放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把中年女人手里重重的购物袋放进车篮里,推着车,和中年女人一起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郎霆烈一时之间竟猜测不出她的身份。若说她是住在附近的有钱人家的千金,她为何穿得如此朴素,是随便哪个商场都能买到的平民货,就连自行车也是最普通的那种。若说她只是路过的寻常百姓,为何中年女人倒是对她有几分熟悉的样子,就连神情也会偶尔流露出对晚辈不应该有的谦卑。 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在距离她们几十米的地方慢慢地行驶着,为了不让她们发现,走走停停地跟随着。 郎霆烈看到她们在一栋别墅前停下。女孩把购物袋从车筐里拿出来递给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大概是在道谢的时候,别墅里走出一个年轻女子,面带怒色,对着中年女人说什么,应该是在训斥。可当她看到女孩时,她的神情又立刻变得和善,拉着女孩笑呵呵地说话,甚至想拉她进屋。 女孩站在那,对年轻女子的态度明显冷淡,连笑容都那么敷衍。她简单说了几句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郎霆烈越发觉得兴趣浓郁了。她到底是什么人? 经过几排别墅,后面的建筑就更为壮观了。在这个寸土寸黄金的城市,怕是只能用“豪府”来形容。 女孩骑自行车的速度慢慢减下来,终于在一户大院的门前停下。 郎霆烈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他知道谜底即将揭晓了。 等她走进这道门,只需稍稍一查,她的身份就能浮出水面。等待八年的,也终于不再是一个无法表述的影像。 在她等待的侧门打开时,院子的大门也打开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鱼一般从里面滑出来。 郎霆烈愣住了。 其他人也愣住了。 那辆轿车的车牌号太熟悉了! 而坐在车里的人分明就是。。。。。 ☆、018唯一的秘密 蒋甦! 他怎么从这里出来? 只一秒的时间,郎霆烈便想到什么,眼眸闪动着。 其他几个保镖面上闪过震惊的表情,纷纷看着郎霆烈。 神啦!狼头果然是狼头,难怪说要跟着,原来早就知道这个女孩是费家的人! 这时,蒋甦也看到了他们,下了车,走过来。 而女孩朝这边匆匆看了一眼,不在意地进了院子。 “你怎么也在这?”蒋甦笑着,靠在郎霆烈刚刚降下的车窗上。 “这是费家?”郎霆烈没有直接回答他,锐利的目光眺望着大院铁门那边耸立的楼房。 从这样的住处就能看出,费家不是一般的富商。可这样的富商却与佘虎那号人有着关联,怕是底子也不怎么干净。还有,刚刚走进去的她,跟费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的,我刚刚跟费楚雄见过面。一会回去跟你说具体的事情。”蒋甦顺着郎霆烈的目光也看了费家一眼,“费楚雄已经去世的第一任妻子是佘虎失散多年的妹妹。那年,警方找到费楚雄,让他用佘虎妹妹留下的遗物为诱饵骗费楚雄过境,因此与佘虎结怨。据我了解,费楚雄为人歼诈,也不是什么善类,他之所以答应协助警方,必然有隐情。” 郎霆烈点头,对蒋甦的说法表示赞同。已经功成名就的商人哪里会愿意去招惹佘虎那号人,自然是他私下里与官/方达成了某种对他而言利大于弊的协议。至于是什么,费楚雄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当然,他们只是保镖,只需要保护好雇主。雇主不说的事,他们不会问。雇主说的事,他们也会当不知道。 其实对于这种“灰色人”,郎霆烈丝毫没有保护他们的兴趣。但这次不同,这次的对手是佘虎。 更何况,现在还有了另一个让他非留下不可的理由。 “走吧,回去跟我详细说说这个费家的情况,我们做一下部署。” “嗯。”蒋甦刚要转身,又停下来问他,“还没说你们怎么到这来的。” “狼。。。。” 开车的保镖正要回答,郎霆烈开口了。 “我们在熟悉R市的环境和街道。好像听谁说过费家就住在这附近,所以顺道开了过来,没想到正好碰到了你。” 蒋甦从费家出来时,她正好刚刚进去。不知道蒋甦是没看到她,还是没认出来。八年前的那条小巷,蒋甦也在。 不管怎样,郎霆烈不想让蒋甦知道自己是尾随她而来的,至少现在还不想让蒋甦发现自己心底的秘密。 这大概也是他对蒋甦唯一的秘密。 几分钟后,黑色的商务车和轿车一同驶离了费家大院。 郎霆烈刚才太关注那个女孩了,竟没有发现从女孩打跑那个抢包的男人时起,就有一辆白色的高级轿车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也停在了费家宅子的附近。 车里坐着的人,目光一直饶有兴趣地在女孩身上打转,惊艳又贪婪。他注意到了跟在女孩后面的那辆黑色商务车,也看到了另一队人从费家出来与之汇合,不过这些人都不是他感兴趣的。 “费家。” 有意思! 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混在车内狂狼的音乐声中响起。 ☆、019命运的玩笑 “小柔,回来啦。” 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妇人,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女孩,温柔地笑着。 “妈妈,”费芷柔小跑了几步,来到妇人跟前,乖巧地趴在她的膝头,“烧才刚退,怎么不多睡一会。” “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了,难得今天凉爽,出来透透气。”陆怀秋在女儿柔软的发上轻抚着,蜡黄的脸上依然是浓浓的慈爱,“你呢?刚才去哪了?” “妈妈,我刚从超市买回来酸奶,医生说你要多喝这种,有助于你的肠道消化。”费芷柔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还有一个小时到午饭时间,我现在就去拿给你喝。” “小柔,”陆怀秋拉住女儿的手,“你不要整天围着妈妈,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世界。像萱萱一样,多和同学、朋友们出去转一转,玩一玩,妈妈也一样高兴。” “放心吧,妈妈,我知道的。”费芷柔反握着陆怀秋的手,笑着说,“而且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陪着你、陪着若萱更开心的事情了。” 说完,她把陆怀秋的手轻轻地放回去,飞快地跑向宅子。 看着女儿的背影,陆怀秋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是愧疚,是担心,也是忧伤。 她知道自己拖累了女儿,也亏欠了女儿。 她在小柔这个年龄遇到了比自己大十四岁的费楚雄,一见倾心。她知道除了一时新鲜,除了想让她生个儿子,费楚雄不会再对她投注更多的情感。可她还是飞蛾扑火了,还是不顾一切了。当她怀着芷柔时,她被接进了费家的宅子。因为那时不知道出了什么错,受了费楚雄托付给她照b超的医生竟然说她怀的是个儿子。虽然这个命运的玩笑,让陆怀秋在以后吃尽了苦头,可她还是感谢。因为那段时间,费楚雄给了她回味一生的chong爱。更因为,她因此保住了原本要让她打掉的孩子。 陆怀秋到现在都还记得,一直等待儿子出世的费楚雄,被告知生下的是个女儿时的表情,失望到了极点的表情,然后连多一眼都不再给她们母女。 她那时候应该带着芷柔离开的。可她心里还对费楚雄存有希望,还以为时日长了就能得到他的真心,能过上一家人相爱相守的幸福生活。 许是她的柔情和执着多少打动了费楚雄,在费芷柔一岁多的时候,他重新走进了她的房间。而后,她又怀孕了。 这次费楚雄没再让她去照b超,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信心满满地等着她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可到了瓜熟落地的那一天,他又傻了眼。 还是个女儿。 听着费楚雄当时的咆哮,陆怀秋才知道,原来是有“大师”提点他能生儿子的女人的生辰八字,而他的身边,偏偏只有她是对上的,所以他才会来找她,跟她恩爱缠/棉。 这个三代单传的男人,想儿子快想疯了! 可偏偏,他的妻子生了两个女儿,她也同样如此。 看清了男人的心,陆怀秋终于断了念想,打算带着两个女儿离开费家,却被他拦下了。 “你可以走,但女儿要留下。不管怎样,她们都是我费家的种。” 他明明是以父亲的身份在说话,可他看着两个女儿的眼神却没有半点父亲的慈爱。 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可又抢不过,陆怀秋只好继续留在费家,做了富人圈里流行的“姨太”。 她不是贪图荣华富贵,更不再奢望得到费楚雄的真心,她只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可柔弱的她,最终什么都做不了。到如今,更是成了女儿最大的负担。 唯一庆幸的是,小柔很坚强,不是像自己这样软弱的人。陆怀秋知道,即使自己离开,她也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妹妹。 ☆、020费家的四位千金 费芷柔朝别墅跑去,眼里有酸酸的刺痛的感觉。 自几年前,陆怀秋被查出患有慢性肝衰竭之后,她的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身体机能的衰败让她整个人迅速地老下去,明明才四十出头的人,看上去已经像是五十多岁,甚至比大妈还要年长。 每次看到陆怀秋蜡黄的脸,瘦骨嶙峋的身体,费芷柔都会瞬间被哽住嗓音,心脏被锯开似的疼痛。医生说陆怀秋的身体已经熬不住几年了,现在的治疗只是在帮助延续她残喘的生命,而不可能让她真正健康起来。从那时起,除了上课,费芷柔几乎所有的时间都陪在陆怀秋身边。她害怕妈妈会突然离开,害怕妈妈需要自己的时候她不在身边,害怕时间流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回忆。 “三小姐。” 佣人看到奔跑进来的费芷柔,微笑着。 虽然只是“姨太”生的孩子,但也是冠了费家姓氏的千金小姐,是本城的名媛,佣人们自然恭敬待她。而且,她们也是真心喜欢她。 费楚雄有四个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都是正室邓倩所生。而排行老三的费芷柔和妹妹费若萱是情/人陆怀秋生的。 大女儿费蕙洁出嫁快十年了,据说她和费楚雄断了父女关系,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过。二女儿费燕娜三年前也嫁了,嫁进了比费家富贵的豪门,却在去年离了婚,分了一大笔财产回来。 大小姐为人很冷淡,二小姐蛮横傲慢,佣人们不怎么喜欢她们,也不敢跟她们亲近。四小姐前些年挺好相处的,活泼又和善,可自从二小姐离婚回来后,她开始变得有些刁钻,时不时要端出千金小姐的架子来。 只有三小姐,费芷柔,一如既往地热情又善良。她对大家从来都是笑呵呵的,能自己做的事情从来不交给佣人。就连有时买菜、做家务,她看见也会搭把手。 “三小姐,你回来晚了。” 费芷柔正准备打开冰箱门,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不悦地抿了抿唇,继续打开冰箱门,动作缓慢地从里面拿出酸奶,又慢慢地转过身,这才看着来人。 “怎么了,杨管家。” 虽只是管家,但仗着自己在费家工作几十年,深得费楚雄的信任,杨正堂看费芷柔的眼神跟费楚雄一样,都是冰冰冷冷的,不仅毫无主仆之分,更是多了几分无视与奚落。 “老爷让你去他的书房,已经等你很久了。”杨正堂说完,转身走了。 费芷柔握了握拳头,看着杨正堂背影的黑眸里写着满满的抗拒。 那个被称为父亲却从来没给过她和萱萱父爱的男人,每次找她就只有命令。不能违背的命令。 想到陆怀秋,费芷柔眼底的那簇火苗终于灭了下去。 “帮我把这个送给妈妈,她在院子里。”费芷柔把手里的酸奶递给佣人,往宅子的二楼走去。 ☆、021物色合适的丈夫 走进书房,费芷柔看见大妈邓倩和二姐费燕娜都已经坐在里面了。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坐在书桌前的费楚雄看到费芷柔,忍不住发怒。 “去买了点东西。” 费芷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柔顺一点,低声回答。她没有说她刚才见义勇为帮了一个家政女工。费楚雄从来都不喜欢费家的人与“底层”市民走得近。 她更不会说自己会女子防身术。 那是她偷空学的。因为要避开别人的视线,时间不够,所以她只能学点皮毛,对付一般的暴力。这是八年前那件事情对她的影响。要想保护自己爱的人,就要先保护好自己。不管是意志,还是身体。 她没有看费楚雄。不是因为她怕,而是因为她不想让眼睛泄露出她对这个父亲、对这个家的愤恨。要不是妈妈的病需要治疗,需要大笔的钱,要不是她还没有能力去照顾妈妈,她一定会带着妈妈和妹妹离开这里。 快了,那一天快到了。等她大学毕业,等她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能独立起来,她一定可以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家! 费芷柔的低眉顺眼并没有让费楚雄的怒气减少几分。或者说,他一看到是女儿而不是儿子就上火,尤其是这个生来叛逆的三女儿。虽然八年前的事和陆怀秋的病让她有了顾虑,但费楚雄知道她不会轻易老实的。而且,偏偏她又是几个女儿中最漂亮最出众的一个,他得把她看牢了! 费楚雄还想再训斥她几句,可想到自己要叮嘱的事情,还是回到了正题。 “最近出了点事,可能会有人来害我们费家,所以我请了全国第一的保镖团队来费家保护我们。他们很难请,可是花了不少力气。他们会在费家住上一段时间,贴身保护,到时你们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丢了费家的颜面。这些保镖整天跟达官贵人打交道,在他们面前坏了名声,相当于在所有人面前丢脸。”女人什么都不懂,费楚雄也不想让她们知道太多,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但是看着费芷柔时,语气加重了几分,“特别是你,不要和下人们走那么近,不要去做下人们的事情。还有,把你那辆破自行车丢掉!我们费家没有车,没有司机吗?一个千金小姐整天踩着自行车招摇过市,一点都不高贵端庄!” 听闻佘虎逃跑,费楚雄那几日寝食难安。要不是他有把柄被警察抓到,也不会答应去扔诱饵。明明就是等着被枪决的人,却在节骨眼上逃跑了,他怎么能够不害怕。虽说算是大舅子,但一点感情都没有,佘虎要想杀他,完全不需要眨眼睛! 能让那么重要的犯人跑掉,费楚雄自然不会再相信警察的实力。而且是他们把他卷进了这样的是非,他讨厌他们!恰好知道WOLF就在R市,这一等一的保安公司,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费楚雄当然要抓住!直到请来了WOLF的保镖,他才总算放下了一半的心。 说到这,费楚雄又忍不住强调,“小柔,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我已经在给你物色合适的丈夫,所以你要像你二姐一样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你看萱萱就比你懂事多了。WOLF一来,我们费家肯定会出尽风头。这不仅是为了保护我,也是为给你们姐妹找到更好的婆家打基础,明白吗?” 婆家?听到这个词语,费芷柔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022面对热血青年要矜持 “我知道了。” 费芷柔低着头,轻声回答,依然是顺从的样子,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爸,我也知道了。”? 费燕娜倒是很开心地一口答应。事实上,她对费楚雄的安排十分期待,不管是曾经的婚姻,还是以后的。前夫比她大十岁,大概被她的美貌迷惑,向她求了婚。结婚之后发现两人根本不合适,又要求离婚。两年的婚姻换了前夫将近一半的家产,费燕娜也不觉得自己有损失,爽快地答应。当然,这背后还有费楚雄的主意。 听到二女儿爽快的回答,费楚雄余怒未消的脸总算舒缓了下来。他对这个听话的二女儿还算满意。当然不会是因为她离婚,而是她在婚姻中和婚姻之后给费家带来的利益。这也正是他给女儿寻觅“好婆家”的原因。 求不来儿子,他便在女儿身上下心思,让她们成为能真正换来“千金”的招财宝。 费芷柔用余光扫了一眼费燕娜。对这个表面热情的二姐,她实在喜欢不起来。虽然同在费家长大,但两个妈妈生的孩子之间总是会有芥蒂,彼此算不上太冷漠,也绝不亲近。可自从费燕娜离婚回来以后,以往总与她保持距离的费若萱,忽然与她亲近起来,时间一长,甚至连穿衣打扮、言行举止都有了几分二姐的影子。 费若萱刚满十九岁,在费芷柔眼里还是个孩子。对于这个妹妹,费芷柔极为呵护,甚至*溺着。因为在这个看似庞大的家族里,只有妈妈和若萱能和她相依为命。她们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支撑。 可是,大概是她太呵护的缘故,费若萱并不像姐姐那么懂事,那么坚强。跟费燕娜相处久了以后,更是长了小姐脾性,让费芷柔很是烦恼。 “等萱萱回来了,把我说的话再对她说一遍。你妈那边我就不说了,让她少出房间就行。”费楚雄扬扬手,示意她们离开。 已经习惯了费楚雄对妈妈的冷淡,费芷柔没有表情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明天来的保镖是什么质素?”费燕娜也跟着走了出来,挑着眉,斜睨着费芷柔,含笑的嘴角并没有友好的意思,“小柔,面对热血青年可要矜持点,别让费家丢脸啊。” 原本她是费家最漂亮的千金,可这几年,费芷柔出落地越发漂亮,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所有目光,风头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让费燕娜很是不爽。 “好了,娜娜,走吧。”也已经走出来的大妈邓倩,对二女儿说了句,往前走了。 邓倩是费楚雄在第一任妻子死后娶的第二个老婆。许是看破了丈夫的花心,她干脆选择做个清心寡欲的女人。她对陆怀秋母女虽然没有多少照顾,但也从未刁难过。费芷柔有时甚至觉得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妈比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令人放心些。 费燕娜冷哼了一声,跟在邓倩身后走了。 费芷柔已经习惯了费燕娜的话中带刺,并不在意,只是。。。 保镖?还要贴身保护? 费芷柔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费楚雄为什么要劳师动众地请来保镖公司,不知道他说的有人要害他们费家是真是假,但她知道,以后会多很多人来帮费楚雄看着她,就像杨正堂一样,让她时时刻刻感觉生活在囚笼里。 —————————————— 明天男女主正式见面! ☆、023你是费家三小姐? “糟糕!迟到了!” 费芷柔一下从chuang上惊跳起来,看了眼摆在chuang头柜上的电子钟,知道自己已经晚了。 自从昨天听费楚雄说起给她物色丈夫和请来保镖的事,费芷柔就心事重重,不停地在想,一整晚都翻来覆去,直到拂晓时才睡着。结果一下睡到了八点多,学校的第一节课肯定是赶不上了。 “妈妈,我去上学了。” 穿好衣服,洗漱完,再匆忙,费芷柔也还是要来到陆怀秋的房间打声招呼。 “好,路上注意安全。”陆怀秋和以往一样半躺在chuang上,目光慈爱,“萱萱已经走了。” “嗯,我知道。”费芷柔飞快地下了楼,从厨房里拿了两片面包,急急忙忙往门外跑去。 “啊!” 她一边啃面包片,一边低头跑,刚出门,就冷不丁地撞在一堵“墙”上,坚实的触感不禁让她痛呼出声。 “谁。。。。” 她揉着额头,刚说了一个字便愣在那里。 因为那堵“墙”正缓缓转过身,然后看着她。 那双如墨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面容,先是下过流星雨,然后又燃烧成烈日,却还是那么清晰地浮现着她的面容。。。。 陌生的男人! 他长得无可挑剔,俊毅的脸上就连轮廓的阴影都完美无瑕。这样帅的男人,识别度当然非常高,所以仅一眼,费芷柔就知道自己从未见过他。 可分明是陌生人,为什么看她的眼神那么炙热,热得想要融化掉她一样。。。。 “你是费家三小姐?” 就在她想说说不了,想动动不了的时候,男人开口了,磁性的声音充满阳刚之力,非常好听。而且他似乎在笑,极小地扬了一下嘴角,刚刚还略微冷峻的脸瞬间像太阳神般蒙上了无法抗拒的光芒。 “我是。你是。。。谁?”在他高大健硕的身影的笼罩下,费芷柔竟心生柔弱,好似自己这么久以来撑起的坚强在一瞬间化成了乌有,而她只想找到依靠。 他真高。。。 费芷柔有点走神,忍不住猜想了他的高度。一米六五的她在他面前竟像个小孩,他应该有一米八七左右吧。。。。 听她这样的疑问,男人眼里的烈日好似暗淡了一下,有些失落,有些伤感。可是,太快了,费芷柔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三小姐,这是老爷请来的保镖。” 还是那个熟悉的冰冷的声音,还是那个如鬼魅般在费家宅子里晃悠的身影,杨正堂。 有种美梦被打扰的感觉,费芷柔心里不自觉地悄悄地叹了口气。然后,她有点奇怪,更有点气恼,气自己竟对一个陌生男人有了不该有的感觉。 保镖?这就是爸爸花心思请来的保镖? 他身上分明就有种与生俱来的霸气和尊贵,哪里像个普通的男人,平凡的保镖!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费芷柔忍不住伸头看了看。 她这时才注意到,多的陌生男人可不止眼前这一个。 ☆、024三小姐,我送你 在费芷柔的视线里,院子忙碌的陌生男人还有五六个。他们都很年轻健壮,穿着一样的简单修身的白色衬衣,深色的西裤,留着一样干净利索的短发,从背面看去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乎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 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是不一样的。就算他和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就算只是看背影,也能一眼辨别出来。他更加挺拔,更加稳健,像是一群猛兽的领头,凝聚着让你无法忽视的气场。 这就是费楚雄费心请来的保镖团队?费芷柔之前还以为会是和以前一样的一群愣头愣脑的彪形大汉,只会用强壮的身体做出威慑人的架势。可现在看来,这些块头并不算太大的男人,更像是集身体与头脑力量为一体的精英。难怪费楚雄说起WOLF时一脸的得意。 可不管是大块头的冷面保镖,还是帅气的少壮保镖,都不会让费芷柔感到轻松。对她而言,这些人都是费楚雄的“爪牙”,都是他用来禁锢自己的枷锁。这些年她在费楚雄面前一直努力扮演一个听话的女儿,想让他对自己放松戒备,可如今这势头。。。。 马上就要毕业了,她有好多事情想要去做。可如果有这些人整天跟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真希望他们赶快离开! 想到这,费芷柔看着男人的眼里多了一层冰霜。 她重新背好包,又咬了一口面包,准备离开。 “三小姐,请你在家用过早餐再去上学。” 杨正堂冰冷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贝,带着几许警告的意味。 费芷柔看着他,蹙了蹙眉。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在嫌弃她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满嘴塞着面包,尤其是在费楚雄特意交待过的保镖面前。 看着杨正堂神似费楚雄的神情,费芷柔忽然窜上了心火。 她瞪着杨正堂,把手中剩下的面包三下两下全塞进了嘴里,纷嫩的腮帮瞬间像土拨鼠一样鼓成了两团。 然后,她开始咀嚼,一点都不淑女,甚至发出啧啧声地嚼着,瞪圆的眼睛一直盯着杨正堂那张面色越来越坏的脸。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只是一口吃得太多,面包又干巴巴的,最后下咽的时候让她很有些难受。 她的一切神情都落在了身边男人的眼里,可爱的倔犟让男人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好了,杨管家,我吃完早饭了。”费芷柔故意粗鲁地用手背擦掉自己唇边的面包渣,“我该去上学了。” 她转身,正要去推那辆停放在门边的自行车时,一直沉默的杨正堂终于说话了。 “三小姐,司机在大门口等你!” 这次他的声音不仅是冰冷,更有了按捺不住的怒气。 费芷柔正在把背包放进车筐里动作停了下来。 不是她怕区区一个管家,而是因为她昨天答应了费楚雄,因为她一直竭力在扮演一个听话的女儿。 发泄一下就好了,她不会真的冲动到在这时候去惹恼费楚雄。 “好,我知道了。” “你把这个扔到外面去,别再让老爷看到了。” 费芷柔刚答应,杨正堂就让一个佣人把自行车推走了。看费芷柔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报复成功一样得意着。 费芷柔咬咬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往前走。 “三小姐,我送你。” 沉默了好久,感觉像是已经不存在的男人忽然跟在她身边。 ☆、025初见。不是初见。 郎霆烈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狭长明亮的黑眸不动声色地一直从后视镜里关注着坐在后排座位上的费芷柔。 费家三小姐。费楚雄小老婆陆怀秋生的第一个女儿,二十二岁,今年大四,读经济管理。 当蒋甦把费家所有人的资料给他看,当他翻到费家三小姐那一页时,郎霆烈的指尖不由地颤了一下。 浓密的发,黑白分明的眼,米分黛未施却依然绝美的容颜。。。。 郎霆烈注意到蒋甦从始至终的淡然,应该没有认出她。 在蒋甦面前,他快速地翻走了这一页,却已将她的所有资料铭刻心中。 天知道他有多期待今天这一刻的相见,甚至都难以入眠。可她看着自己时,那双眼睛竟是那么清澈,清澈得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不记得他。 他记挂八年的女人竟然对他连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 见过两次面的人,竟然对他连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 他失落得连心都痛了。。。。 没关系。 他安慰着自己。 十四岁的她太小了,那时的场景又那么混乱,只顾带着妹妹逃跑的她也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且过了八年,一个孩子的记忆总是那么冷酷无情。 而那晚,在剧场旁边光线昏暗的小巷里,她也是那样仓皇地跑走了,自然不会看清他。 没关系。既然对她来说是初见,那就是初见吧。他不想以一个救命恩人的角色定位在她的生活。 他想要的,是别的。更多的。 只是,这初见,她似乎对他没什么好感。当他说和司机一起送她去学校时,她对他的敌意就更浓了。 是敌视他,还是敌视保镖? 看着一直低头,满腹心事样子的费芷柔,郎霆烈微眯了一下眼。 本城传闻费楚雄最疼爱的三女儿,好像与这个家族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她不喜欢费楚雄最信任的管家,不喜欢被束缚着作高贵之态。而管家,虽然口口声声称她“三小姐”,眼神却冰冷无礼,实在不像传统中的主仆。 这就是豪门,总有外人看不透的迷雾,千丝万缕的纠葛。 想起刚才费芷柔狼吞虎咽吃掉面包的可爱模样,想起她瞪着杨正堂时眼底的不屈和抗议,郎霆烈的黑眸里闪过柔情和怜惜。 “三小姐,”他扭过身,把手里握着的牛奶瓶递到后面,“给。” 费芷柔正在发呆,想着这段时间再也享受不了自己骑自行车上下课的自由时光,想着要每天坐在这辆高级轿车里,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一样喘不上气。不管是骑自行车,还是做别的费楚雄认为“不高贵”的事,这些不是她要玩“灰姑娘”的游戏,而是她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费楚雄不会给她一分钱,她只能依靠自己。她要尽早学会独立,要适应一切平民的生活,不能被“千金小姐”富贵虚荣的生活方式绊住意志和手脚。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大姐告诉她做费家女儿的命运时,她就已经在打算带着妈妈和妹妹离开费家的一天。 随着他的声音,眼前忽然多了一瓶牛奶,费芷柔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一个保镖怎么还负责她的饮食了? —————————————— 开始征集角色,文中任意角色随意挑,在群里吆喝,先到先得! ☆、026已经预备好了重逢 “喝吧。” 郎霆烈把牛奶瓶塞进她手里,重新坐正,看着前方。 费芷柔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脸微微红了一下。 肯定是刚才,他看到了自己狼吞虎咽被噎住的样子。。。。 心底忽然浮上一股暖意。 她没想到看似冷酷无情的保镖硬汉竟然还有如此细致的一面。牛奶应该是他在宅子门口的牛奶箱里拿的,一路握在手里,奶瓶上有了他手掌的温热,透过她的掌心,一点点渗进血管,真的是暖人的。。。。 假的。 一个“爪牙”有什么温暖可给。刚才他说要送她,杨管家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大概两人之前早已商量好了。等他回去之后,自然会向杨正堂或是费楚雄汇报自己的一举一动。 而现在,她不过是被自己太渴望温暖的心给骗了。 转眼之间,柔情褪去,她的眼里又是一层冰霜。 不过她不会跟自己难受的胃过不去,拿着牛奶慢慢喝起来。 郎霆烈自然看到了她眼神的变化,在心底无奈地笑笑。 这小女人的心墙还挺厚,要想攻进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她,难以采摘的美丽,才更美丽。 或者说,因为他喜欢了,所以她的一切都只会让他更喜欢。 “你好。”开车的司机似乎从刚才就欲言又止,直到郎霆烈开了口,才鼓起勇气说话,“我叫阿富。你是WOLF的保镖?” “是的,”郎霆烈抬眸,从后视镜里正好对上费芷柔清亮的眼睛,“我叫郎霆烈。你可以叫我阿烈。” 明明是司机在提问,可他一副说给她听的样子。即使只是不小心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下,他灼热的眼神依旧让她心乱了几拍。 不喜欢这种猝不及防的感觉,费芷柔扭头看着窗外,不再对着他,耳朵却不听话地在倾听他和司机说的话。 “真的是WOLF啊!之前听其他人说我还不敢相信!见到你们实在太荣幸了。我听闻了许多关于WOLF的事情,感觉像是拍电影一样。”阿富像是看到了偶像一样,激动不已,“你们保镖的工作是不是都很惊险刺激?” “也不全是。”郎霆烈很淡地笑了一下。 阿富是个年轻小伙子,一看就是热血青年,向往着生活里没有的冒险,却不懂得这种冒险意味着什么,不懂得除了激情和流血,他们还会失去什么。 “不会啊。”阿富并不满足郎霆烈这样简单的回答,一边开车,一边兴奋地问着,“以前的珠宝大盗,还有上次的通缉犯,不都是你们拿下的吗?” “并不总是那样的工作。” 费芷柔一直看着窗外,无动于衷的神情让郎霆烈有被忽视的不悦。 他忽然想到什么,微微扬起了嘴角。 “像这次梅斯演唱会的工作就没什么惊险的,很寻常。” 如他所料,这次后面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略有所思,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他知道她去了那场演唱会。 因为那晚,她在“重创”他又逃跑的时候,从身上掉下了一张梅斯演唱会的票。 原来,他在幕后执勤安保的时候,她正坐在同一个剧场的某个座位上。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预备好了重逢。 ☆、027碰触记忆的深处 “梅斯的演唱会是你们在负责?哎呀,那天是我送三小姐去剧场的。早知道我就应该一直守在那!”阿富一脸遗憾,“早就想一睹你们工作时的风采了!” 此时,汽车正驶进隧道,光线陡然昏暗了下去。 费芷柔看着郎霆烈的侧面,看着他随着光线阴暗下去的轮廓,有些恍惚。 梅斯是她喜欢的歌唱家。不是有多喜欢她的人,而是喜欢她的演唱,她的音乐。能给梅斯那样世界级的歌唱家当保镖,WOLF确实是实力和地位不一般的公司,那里的保镖自然也是非一般的精英。 那晚,梅斯最后一场演唱会唱的是《卡门》,一个崇尚自由的吉普赛女郎。 自由,费芷柔多么渴望的东西。 那天是阿富送她去剧场的。可一到剧场,费芷柔就让他走了。 阿富其实是个简单的青年,没什么太多的心思。正因为如此,他很好支配,很听杨正堂的话,事事都向杨正堂汇报。这让费芷柔很不喜欢,不愿意坐他开的车。 听一场歌颂自由的演唱会,自己却不得自由,让费芷柔心生悲凉。所以她撵走了阿富,只想在演唱会结束后静静地享受灵魂的洗礼,哪怕是那么短暂。 演唱会结束后,费芷柔一个人在剧场里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剧场的工作人员来催促她离开。 费芷柔沿着入夜安静的街道慢慢地往回走。 经过一条昏暗的小巷时,她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留在这,一条不知名的潮湿幽暗的小巷。那里面甚至连一个人、一扇窗户都没有。 可面对这条似曾相识的小巷,在那一刻,忽然有东西在撞击她记忆的深处,撞击那已经生痂的地方,告诉她曾经发生过一些她不该遗忘的事情。。。。 她呆立在那。 然后,慢慢地,近乎无意识地往里面走去,似乎那样能让她挖掘出更多的回忆。 快到巷底时候,她停了下来。脑海里翻涌着许许多多一闪而过的画面。可是,太暗了,什么都太暗了,只知道画面里有很多人,有叫喊声,也有愤怒声。 正在努力回想着,辨别着,却有黑影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满身酒气地强搂着她! 是她疏忽了,不该只身来到这样偏僻的巷子里,让这样不怀好意的酒鬼有了可趁之机。 可要是以为她会轻易就范就大错特错了!虽然只是学了些皮毛,但她知道怎样能让男人瞬间无措。事实证明,她确实做到了。或者,她应该庆幸那个男人喝了酒,不然凭他的高大健硕,她不可能轻易跑掉。 巷子里很暗,男人高大的身躯又正好挡住了光源,费芷柔没看清他的脸。可不知为何,此刻郎霆烈的侧脸就是让她想起了那晚的那个人。 也许是因为他们差不多的高大和健壮吧。如果是郎霆烈这样的保镖,就算是喝了酒,别人也不可能会伤得了他,更何况是她这样柔弱的女人。 ———————————————— 妞们,收藏了没?留言了没?想让秋加更,快快留下小脚印! ☆、028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就算你在那,也不一定看得到我们。”以往郎霆烈不会与刚认识的人说这么多,可今天不同,他有想要吸引注意力的人,“我们的人一般都守在比较隐蔽的地方,或者护送梅斯走特殊通道。” “是吗。。。”阿富有些遗憾,不过想到WOLF如今就在身边,还是兴奋不已,“这次老爷请你们来,是不是我们费家有大事件?” 这次郎霆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表示不作回答。 他的余光扫过后视镜里的费芷柔。她的神情从刚才的恍惚变得专注了些,似乎对这个问题也感兴趣。 看样子,费楚雄对自己的家人也藏了不少秘密。 “哦,对,对,”阿富着急担心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WOLF恪守的原则之一就是保护雇主的隐私。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郎霆烈笑着抿了抿唇。 保护雇主的隐私? 费芷柔暗中赞许地点点头。虽然不能知道费楚雄的用意是什么,但这种恪守是值得肯定的。现在想来,费楚雄特意强调的事情应该是多余的,他们这些保镖大概除了任务,其他的事情都会装作看不到、听不到。 “那个,”在等红灯时,阿富忽然支吾着说,“郎先生,你觉得我有资格加入WOLF吗?” 这回,郎霆烈和费芷柔一起看向了他。 阿富是个直爽单纯善良的人。不是说这种人不适合当保镖,而是郎霆烈一眼便可以看出,他太缺少历练了。他身体强壮,不代表他抗击打能力强。他单纯善良,不代表他可以把工作职责当成和生命同等重要的东西。也许他可以去历练,可以去培养,可WOLF向来吸纳的是已经准备好的精英,而不是去培育备选。别看WOLF的保镖个个年轻,他们背后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或沧桑,或心酸,或荣耀,都刻骨铭心,催化他们成为“狼”。 “郎先生,我会散打,会跆拳道,当兵的时候也练过射击。。。。。”见郎霆烈没有答复,阿富以为是嫌他没实力,赶紧补充说。 “阿富,好好开车。” 没等阿富说完,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好的,三小姐。” 听出费芷柔不悦的情绪,阿富尴尬地微微红了脸,专心开车,不再说话。其实他平时开车很少说话,只是今天遇到了偶像,实在有些控制不住激动才会多说了几句。 因为费芷柔的开口,郎霆烈终于抓住机会再回头看她。 可还没等对视上,她已经更快地扭过去了头,脸颊上还挂着一抹未消散的红晕。 虽然不喜欢阿富的“愚忠”,但费芷柔从未像费楚雄那样把他当成比自己低一等的下人,就算平时比较淡漠,也从没摆出千金小姐的架势去呵斥他。刚才那一句命令式的话,让她自己都难堪了。 可阿富的不自知实在让她没辙了。他那么唐突地提出要去别人的公司,郎霆烈没有说话已经是一种拒绝的态度了,他却还在不死心地自我推荐。勇气固然可嘉,可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会别人觉得很烦。 阿富是费家的司机,是费家的人。再厌恶这个家,费芷柔也还是本能般地去维护这个家的尊严。 ☆、029别让她发现 黑色的奔驰在R市大学门口停下。 凭费芷柔高考时的优异成绩,她完全可以选一所更加优秀的学校,也可以借此逃脱费楚雄的视线。但是想到生病的妈妈和柔弱的妹妹,她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了R市。 郎霆烈正在下车时,费芷柔已经飞快地推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三小姐。” 一个箭步,郎霆烈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你还要跟着我去上课吗?”费芷柔瞪着他,乌黑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抵触和不悦。 郎霆烈也在看着她,却是浓浓的研究的意味。 那晚,在小巷,他看到的是一个妩媚成熟的女人。而现在,在灿烂的阳光下,她白希的面孔像珍珠般泛着莹莹的光泽,少女般甜美可人。贵为豪门之家的千金,她却有着难得的真性情,不矫揉造作。尤其是她那份隐隐流露出的反抗,总能深深地吸引他。 他忽然低头,轻笑了一下,觉得她像小刺猬一般警觉的样子很可爱。 本来就是英俊非常的男人,再温柔一笑,若是换成其他女人,早就惷心荡漾,面红心跳了。 费芷柔也承认他很帅。可是此刻,她没有心情去欣赏他,只是害怕他真的跟着自己迈进学校,像贴身保镖一样如影随形。 “三小姐,你别紧张,我不会跟着你去上课的。我们接到的任务是重点保护你的父亲,兼顾其他人。今天送你来学校,主要是为了熟悉路况,以备不时之需。况且你在学校里,相对是安全的。”郎霆烈敛了笑,淡淡地说,“刚才我是想问你几点下课,是否需要我们的人来接你。” “不用了,阿富会来接我的。”费芷柔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拎着包哒哒地往教室的方向跑去。 她的背影很漂亮,笔直修长的双腿包裹在浅色的牛仔裤里,紧翘的臀随着她跑步的动作晃动,很是性感,让身后欣赏的人目光不舍离去。 “郎先生,我们现在去哪?” 阿富从降下的车窗里问着,脸上又有了兴奋的情绪,一副要跟随郎霆烈到底的样子。 “你回去吧。” 郎霆烈从黑色的奔驰边走开,往另一边走去。 “啊?郎先生,你不坐车吗?。。。。。” 阿富一直扭头看着他,直到看见他在另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边停下。 这时,那辆车上已经走下来两个和郎霆烈一样装扮得年轻男人,正在听郎霆烈说着什么。 原来这一路,WOLF的人已经在跟着他们了,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阿富转过头,无措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一点警觉心都没有,看来自己能加入WOLF的希望太渺茫了。 “狼头。” 看到郎霆烈走过来,越野车上的两个保镖下了车。 “你们今天负责保护费家三小姐的安全。记住,隐蔽一点,别让她发现。” 既然费楚雄没有告诉他的家人相关事情,他们也只能保持缄默。刚才之所以那么对费芷柔说,一来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二来更是不想让她讨厌、抵触自己。 虽说是费楚雄惹了佘虎,但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要是费家的人都有可能遭遇他的报复。郎霆烈当然要防,更何况这还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让人如影随形地保护她。 ☆、030她已经心有所属了? 他当然想亲自去守护她。 可在这种时候,面对那种敌人,他不能没了理智和冷静。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费楚雄,协助警方早日抓住佘虎,他不能因为费芷柔而分心。 所以,他不能亲自去守护她,更不能在任务完成之前对她发起“攻势”。虽然那么那么地心痒难耐,那么那么地想多靠近一点,他也只能选择暂时远离她,让别人去保护她。 “好的,狼头,我们会注意的。” 两个人点头。其中一个拉开车门,从里面拎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套便装。换了衣服,他们混在大学校园里,和普通的师生也没什么区别。 郎霆烈上了车,准备去趟特警大队,向警方了解更多的情况,也要提前做好协同的工作。 发动车,临走前,他又忍不住往费芷柔刚才奔跑的方向看去。 这一眼,他愣住了。 原本早应该跑出视线到达教室的费芷柔,竟停留在远处的草地旁边。 她在笑。虽然离得远,也能清楚地看到她笑靥如花。 那种美丽得连阳光都会逊色的笑容,是他未曾见过的。 而此刻,有人却得到了它。 一个站在她面前的年轻男人。 男子穿着浅蓝色的T恤,个子也很高,一米八四左右。比起郎霆烈的健硕,他看上去要清瘦些,斯文俊逸。 他手里拿着书,应该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这样的男人,郎霆烈从来不放在眼里。他们或许很优雅,或许很有想法,但他们会缺少血性和霸气。 可有人喜欢他们,喜欢他们带来的亲切和温暖,喜欢他们营造的幻想和美好。 就如同费芷柔。 即使离得这么远,郎霆烈都能读到她笑容里那抹暗藏的情愫和娇羞。 在他相思成灾的时候,她已经心有所属了?!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已经是恋爱关系了吗?。。。 不可能!蒋甦给他看的资料很详细,上面没说费芷柔交了男朋友,也没提到过这个人的存在。 他承认她的笑很美。可那样美的笑,此刻他想捏碎! 她只能想着他,只能看着他,只能爱上他! “去查那个人的底细。”郎霆烈低沉的嗓音透出一抹掩饰不住的杀气,“回来后报告费家三小姐的所有行踪,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所有的!” 两个保镖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是负责保护雇主安全的保镖,而不是负责跟踪的私家侦探,可现在狼头让他们做的事。。。。 “是。” 虽然疑惑,但他们不会提出质疑。狼头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们只需要服从和执行。 确定那一男一女除了说话没有更多的举动,看着他们一东一西分开走了以后,郎霆烈才稍微放心。 他一脚油门,飞快地驾车离开。 已经有人比他早一步进入她的心房,他没有时间再等了! 他必须尽早抓住佘虎,结束她与自己雇佣的关系! ☆、031副大队长 拿着特批的通行证,郎霆烈的车刚驶进特警大队的院子,穿着特/警警服的一行男子便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看见郎霆烈特别高兴,眼睛都笑弯了。 “阿烈!”几个箭步,他已经站在下车的郎霆烈面前。 “萧坤!”郎霆烈也很高兴,只是他不大用灿烂的笑容来表达。 两个大男人有力地击了一掌,彼此又撞击了一下左肩,然后紧紧地握了握手,相互笑着。 他们是从一个特种兵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兄弟,这是他们大队统一的见面方式,两人当然有默契。 萧坤比郎霆烈晚两年回地方,今年刚转业到R市的特警大队。这么巧,几年未见的战友在这里遇见了,而且将合作对付同一个敌人。 见到老战友,想起已经告别许久的“战场”,又想到能再次共同作战,郎霆烈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阿烈,你的WOLF公司真是做得风生水起啊,我们在部队里都听闻了许多。”萧坤点头,表示钦佩,“你还是老样子,到哪里都有十足的爆发力,是我们大队里最棒的一个。如果你当时不走,估计这时候都已经当上大队长了。” 虽然对外,郎霆烈是WOLF老板的身份是保密的,但这些知心战友了解内幕。 郎霆烈淡淡地扬起嘴角,“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你们都知道,我的性格就像名字一样,太烈了。当时去部队也是为了锻炼、收敛一下自己。我喜欢自由,不适合在部队待得太久,迟早都是要走的。” 这是实话。即使当初不出那样的事情,他也多待不了几年。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家人,都会想要他离开部队。 他知道自己和萧坤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当时从部队回来,立过功的郎霆烈直接被安置到了某特/警大队,和萧坤现在一样副大队长的职务。可他拒绝了。 其实特警的工作也很惊险刺激,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既然已经从部队出来了,他就不愿意再让自己受种种规则章法的约束。他想要自己的海阔天空。 于是他创办了WOLF。当时的蒋甦也被安置好了工作,很适合他安安稳稳的性格。可他愣是辞掉了,跑来WOLF帮郎霆烈。大概是以为郎霆烈因为他才选择离开部队,想要弥补吧。 郎霆烈劝说了蒋甦几次没用,也只好随他了。正好他缺个帮手,而且他们一直都是最佳拍档。 “蒋甦呢?听说他也在WOLF。”萧坤想起从前的日子,笑道,“你们从来都是最佳拍档。” “是的。”郎霆烈看了看手表,眼睛望向进出口处,“他马上就到。” 现在是上午九点五十八分。 蒋甦是非常准时的人。刚才他在电话里说十点到,那就一定快到了。 “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萧坤也看着进出口,那里已经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在向警卫提交出入证。 ☆、032女教官 轿车驶进特警大队,与郎霆烈的车并排停下。 车门打开,身躯颀长的蒋甦走下车。 “蒋甦!”萧坤热情地唤着,走过去。 “萧坤!” 两人击掌、碰肩、握手,一如从前的方式。 “真没想到过了这几年,能在这里见到你们两个!”萧坤左右看了看郎霆烈和蒋甦,激动的心情一时平复不下来,“中午一定要好好喝几杯!阿烈,我们再来比比!” “当然。”郎霆烈爽快地答应。在特种大队的时候,萧坤就是爱闹酒的人,就算每次被郎霆烈喝趴下还是要屡败屡战。 蒋甦看着他们俩,又好笑又无奈。他的酒量不好,索性喝得少,所以每次都是帮忙收拾残局的人。 “走,先去会议室谈正事。”萧坤领着他们往办公楼里走,“我们大队长已经在那等你们了。” 走到四楼,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经齐刷刷坐着两排穿着黑色警服的特警人员。 “大队长,他们到了。” 在开门的一瞬间,萧坤忽然挤眉弄眼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两人刚要表示疑惑,忽然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大队长竟然是。。。。 “吕教官!” 郎霆烈和蒋甦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一秒的惊讶后,两人又都心领神会地看了萧坤一眼,眼底有浓浓的笑意。 吕依依是他们刚到特种大队时的射击教官,也是当时唯一的女教官。 就郎霆烈现在的射击水平来说,吕依依自然当不了他的教官。可在当时,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吕依依确实练得一手让一帮男人惊呆的枪法。更何况她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孩,一时之间成为特种大队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小伙子们最热门的话题。 不过,吕依依只在特种大队教了他们几个月,之后就回到了原来的单位。本以为缘分只是这样,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她,而且还是特警大队的大队长!看萧坤那小子春风得意的样子,大概是从那时候就喜欢上了她,现在更是要“傍”上这优秀的女上司。 “郎霆烈,蒋甦。”吕依依看看郎霆烈,又看看蒋甦,伸出手,面带笑意,“这么多年没见,你们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当年,在全军射击比赛中得了第一名的她,被邀请到某特种大队当射击教官。与寻常士兵不一样的他们,给吕依依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郎霆烈。他的悟性超乎寻常,射击水平也是进步最快的一个,以至于到最后,她都觉得自己没资格可以教他了。 “教官倒是变了,”郎霆烈握了握吕依依伸过来的手,笑着说,“现在是大队长了。” 说完,他又转头看着旁边的萧坤,说,“真没想到你们现在成为上下级了。” 萧坤摸摸后脑勺,在吕依依面前露出极少见的腼腆,“我也没想到过来报到时,竟然遇到曾经的教官,太意外了!” 吕依依笑了一下,下一秒又恢复到之前认真严肃的神态。她现在的头发比以前长了许多,比起那时英姿煞爽的短发模样,增添了许多女人味。只是头发再长,外表再妩媚,也改变不了她硬气直率男孩般的性格。 “很高兴这次能与WOLF合作。”她指着旁边两把空椅子,“你们请坐,我先简单地说明一下有关情况。” ☆、033沙鹰与C4 话音刚落,吕依依已经指示大家打开自己手边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显示着这次行动的相关资料。 “佘虎这次在送审的路上被劫走,是他两个得力助手所为。”她看了看郎霆烈和蒋甦,“我知道你们参加了抓捕佘虎的行动,而且是郎霆烈亲手抓的佘虎。不过当时,他的左膀右臂两个最信任的人还是逃跑了。他们这几年一直隐姓埋名,在等待时机救走佘虎。” “这个大块头的光头男人叫周立,绰号沙鹰。”吕依依低头,看着电脑屏幕的照片,“他擅长射击,手枪、步枪、狙击枪都能玩转,射击水平绝不在你我之下。” “他旁边这个瘦小一点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绰号C4,真实姓名不详,J国人,擅长自制炸药。那天劫走佘虎,就是他事先在路经道路上埋伏下遥控炸弹,导致押送佘虎的四辆警车全部翻车,他们趁乱带走了佘虎,还打死、打伤了好几名警察。和佘虎一样,这两个人也是极其残暴的。而且他们擅长暗杀,是国际刑/警通缉的要犯,甚至比佘虎还要危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和抓捕他们!” 郎霆烈看着电脑上的照片,狭长的黑眸不自觉地微眯了一下。照片上一高一矮的两个看似普通的男人,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突破一个警察小队的力量带走佘虎,他们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凶残也同样不能低估! “佘虎被劫走以后,全国的机场、火车站、边境出入口都进行了全面封锁和盘查,暂时没有发现佘虎和另外两个人的踪影。”吕依依继续说,“佘虎是在E市被劫走的,可有线人报告说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小镇上看到了沙鹰。那离E市好几百公里,又远离边境线。佘虎没有想尽办法逃出国内,却要深入内地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找费楚雄算账。他的军火基地早就被我们捣毁了,人马也早已被清扫了,什么都没有的他逃不出封锁重重的边境,很有可能选择回来,与费楚雄鱼死网破。” “自从佘虎被同伙救走之后,费楚雄就很紧张,不过他好像并不相信警方,拒绝了我们的保护。”吕依依凝重的表情,在看着郎霆烈和蒋甦时终于有了一丝缓和,“上级和我们都很庆幸他能找到你们WOLF做保镖,我们可以一明一暗地同时实施保护和抓捕。而且你们俩和佘虎那伙人交过手,对他的方式方法比较熟悉,应该会很有帮助。不管怎样,先在这里对你们的配合表示感谢。” “大队长客气了。”郎霆烈神情坚定,“我也很想尽快抓住佘虎,将他早日绳之于法,不能让他逃脱法律的制裁。” “郎霆烈,蒋甦,”吕依依忽然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和担心,“我们都知道佘虎他们三人携带枪支,是极其危险的人物,不仅对费楚雄,更是对其他的群众。所以现在,费楚雄不光是保护的对象,也是我们引出佘虎的诱饵。这就意味着你们这次的工作是极其危险的。如果你们不愿意。。。。。” “大队长,你觉得从特种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会怕危险吗?”郎霆烈笑笑,黑眸里没有犹豫,只有笃定,“我们唯一怕的是完成不了任务。” ———————————————— 简要说明一下: 沙鹰,全名“沙漠之鹰”,为一种经典的狩猎手枪。 C4,又名残酷的“口香糖”,一种塑胶炸弹。 (评论满200条,今天加更了两章,筒子们满意不?继续留言哈,说不定哪天秋又加更了呢!喜欢的看官记得收藏到书架,更新有提醒哦,么么哒!) ☆、034家里来客人了 “好,你们果然还是老样子!”吕依依赞许地看着郎霆烈,“所有的资料我会让人传给你们。这段时间就由萧坤负责跟你们联系,你们是老战友了,有默契。” “收到!”萧坤欢天喜地地领下了工作。 散会后,萧坤跟着郎霆烈和蒋甦准备下楼。 “萧坤,别喝酒!” 正在楼梯口,一道声音不容抗拒地命令式地传过来。 萧坤出了名的爱闹酒,当初在特种大队吕依依就被他灌了好几次,也因此对他印象深刻。今天看到老战友,他肯定又要发作。若是在往常,她大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必须得管。 “哦。。。好的,大队长。”萧坤的样子有点窘迫。刚刚还说中午要和郎霆烈拼酒,现在却被吕依依呵住了,在老战友面前抹不开脸。可吕依依是他的顶头上司,还是他喜欢的人,他哪里能顶撞。 蒋甦怕他觉得难堪,忍住了笑,“改天再喝吧,知道你们工作时间是不能饮酒的。” “改天吧,”郎霆烈也说,“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下午要在费家执勤,不能喝酒。” 看得出来,这萧坤以后肯定是幸福的“妻管严”! “不喝就不喝吧,一起吃个饭总可以吧。”萧坤撇了撇嘴,多少有些遗憾。 “好,你是地主,你请客。”郎霆烈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知道这样会让萧坤心里舒服一点。 蒋甦也宽慰萧坤说,“来日方长。等抓到了佘虎,我们一起痛饮一天*。” “一言为定!你可不能因为酒量不好就开溜!”一听这话,萧坤又来了精神,“当初我因为演习时受了伤,没跟你们一起行动。这次的机会我一定好好把握,我们三个老特种兵联合收服那帮恶徒!” 当初? 郎霆烈和蒋甦都僵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萧坤参加的是演习,而不是实战。因为受了伤,他没有参加演习之后的那次行动,所以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残酷和惨痛,没有亲身经历眼看战友受伤牺牲却无能为力的痛苦。那种痛苦不是单纯面对死亡能比拟的。 他们庆幸萧坤没有那个“当初”,不会成为牺牲的那一个,也不会成为目睹牺牲的那一个。 —————————————————————— 汽车还未驶进费家大院,费芷柔就感觉到了与往常不一样紧张的气氛。 院子外面巡逻的保镖。墙头新装的监控摄像。栅栏式的大门换成了“装甲”门。就连原本平坦的草地上,现在也新移栽了一排树,正好挡住费家的宅子,像一层保护膜一样,让外面看不清楚。 这些人的效率和能力不能小觑,才一个白天的时间就让原本对外通透的费家变成了一个坚固隐秘的小堡垒。 她忽然也有了几分紧张的感觉,有点奇怪这次费楚雄到底惹上了什么事。 “三小姐,家里来客人了,老爷让你过去。” 她才刚下车,杨正堂已经来到面前,冷冰冰的脸色此刻居然有难得的喜色。 ☆、035风流恶少 当然,这份喜色不是因为看见她回来。 费芷柔面无表情地点头,往费楚雄的书房走去。 上了楼,一拐弯,便看见一个男子站立在费楚雄书房的门口。 他很高,与之前那个叫郎霆烈的保镖差不多,只是稍微瘦一点,显得人也儒雅些,没有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 对,郎霆烈。虽然当时假装在看车窗外的风景,但他说的一字一句她都听了进去。 看眼前这个男人笔挺站立又蓄势待发的样子,还有那身穿着,费芷柔知道他也是WOLF的人。 她走过去的时候,男子正对着蓝牙说什么,似乎在安排院子外面巡逻的人交替换班。 他应该是这群保镖的头吧。 想到这,费芷柔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眼眸乌黑清澈,鼻梁高蜓,饱满的额头,刚气十足的眉。。。虽然没有郎霆烈的五官立体深刻,但这个男人的面容也是无可挑剔的俊逸。这样的男人应该去当电影明星或是模特,做一个给别人挡子弹的保镖实在可惜。 “三小姐。” 注意到费芷柔正在看他,蒋甦交待完事情后关了对讲机,对她微微一笑。要在费家做保镖,自然要认识费家所有的人。更何况这个三小姐看上去有几分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更是让蒋甦印象深刻。 “你好。” 他的笑很温和,也很干净,让费芷柔直觉地报以微笑,而不需要去猜测对方表示友好的目的。比起郎霆烈似笑非笑让她心跳加速的感觉,她更愿意接受这种直接坦率的表达。 “来找费先生吗?”蒋甦推开虚掩的门,“他在里面。” “谢谢。” 费芷柔轻声道谢,走了进去。 蒋甦看着她走进去,顿了顿,轻轻拉上门。 虽然还没有见过费家另外两个住在这里的千金,但直觉告诉蒋甦,费芷柔会是最特别的一个。 “小柔,回来了!”看到女儿走进房间,费楚雄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容,连声音都变得轻柔,让费芷柔不习惯地打了个颤,“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 费楚雄的话音刚落,一个背对着费芷柔坐在沙发上的身影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费芷柔。 “这就是费家三千金啊,真是大美女!”男人挑起眉,黑眸熠熠,轻笑着,走到费芷柔面前,“幸会,我叫翟镐。” 说着,他不等费芷柔反应,已经牵起她白希的手,将唇印在她的手背上。 翟镐?他就是翟镐?R市臭名昭著的*恶少! 作为房地产大亨的次子,翟镐上的最多的不是财经周刊,而是八卦杂志。 费芷柔一向不看那些杂志,所以对这位鼎鼎大名的翟二少的脸并不熟悉。但是他的名字、他的“情史”,不看也能从别人那里听到。其中就包括她在学校的学姐、学妹们。 从名媛明星嫩模,到老师护士大学生,听说他玩过的女人可以排成一条街! 对,只是玩。多则几个月,少则一两天。只要是年轻漂亮身材好,他看上的,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总有办法弄到手,而且厌了就甩,毫不留情! 在费芷柔眼里,这种以玩弄女性为乐的人,就是混蛋,人渣,十足的败类! —————————— 菇娘们,动动你们的金手指,莫忘收藏和留言,谢谢! ☆、036 他下一个lie物 “你好。”费芷柔淡淡地应着,已经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眼前这个男人是极帅的,能成为R市第一花少,除了财力,他自然有他的资本。可这副皮囊在费芷柔眼里只是一堆招惹苍蝇的臭肉,根本不屑,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太赤果太贪婪,若不是费楚雄在这里,若不是还要保持基本的礼仪,她真的想拂袖而去! 她的反应很冷淡,抽回手的动作也近乎无礼,但翟镐没有在意,反而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手指还在回味着刚才光滑的触感。 昨天来住在这附近的一个朋友家开派对,正慢慢悠悠沿着路边找朋友住所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女子飞快地蹬着自行车追上一个奔跑中的男人,挡在他面前。看那个男人手里不协调地拿着一个女式袋子,翟镐猜想这应该是一个抢包的小偷。 若是平日,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去管。可女孩的漂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且还是个打算勇敢面对持刀歹徒的女孩,顿时勾起了翟镐浓浓的兴趣。 他看到她一脚踢飞了歹徒手中的刀,又看见她一膝盖制服了那个男人。好一个出其不意的女孩,跟她柔弱靓丽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翟镐玩过的女人各种各样,虽说是温柔风情的偏多,但也有少数颇具阳刚的女汉子。不过像她这样,仿佛在柔弱身体里凝聚着小宇宙,花豹一般性感的女人还真是不多见。 大概是想观察得更多,他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前去搭讪,而是一路上悄悄地跟着。他看到她送那个被抢了包的家政阿姨回家,看到她走进了一处豪华的院子。 虽然翟镐没有进去过这个地方,但他知道,这是费家。 费家是名门望族。只是到了费楚雄这一代,只有他一个子嗣,人丁单薄。他*成性,又不善经营,到中年时,费家产业差不多缩水了一半。直到后来,费楚雄从纺织业转战到了金融业,费家的财力才渐渐恢复过来。不过,费家再怎么振作,到了翟家面前,还是得低下半个头去。 像费楚雄这种只能算富豪,却称不上大亨的人家,就算与翟家有些微薄的旧交情,翟镐也是看不上的。可他们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漂亮女儿让他牵肠挂肚,所以翟镐决定今天登门拜访,先来会会他下一个“猎物”! “小柔,来,先坐下。”费楚雄走过来,揽着女儿的肩膀,又把她按着坐在之前翟镐坐的沙发上,脸上一直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在别人看来,他是一个多么慈爱的父亲,他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女儿。 可费芷柔知道,这是假的。这笑容的背后是无情的算计,要算计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刚一坐下,翟镐就跟着在她旁边也落了座,亲密的样子让费芷柔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往旁边挪了挪。 看到这样一幕,费楚雄嘴角上扬得更高了。实际上,从翟镐登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盘算了。翟家在全国都算得上是位列前十的大户,其财力不是费家可以比拟的。如果能攀得上翟家这根高枝,那费家又可以回到曾经的辉煌。 养女二十载,就等着用在此时!于是费楚雄让杨正堂叫来了费芷柔。虽然不怎么喜欢,但这是他最出众的女儿,也是最有信心的一个。而此刻,翟镐好像也已经对她有了兴趣,现在就看他怎么运作和操控了! ☆、037送女儿入虎口 等翟镐走出房间很长时间,费芷柔都还在看着摆在面前桌上的那张请柬发呆。 翟家万豪大酒店的十周年庆典。 听陆怀秋说过,翟家与费家有些旧交情。不过那都是爷爷辈的事情了,这些年,至少是费芷柔有记忆以来,从未见翟家的人来过费家。今天是第一次。 只是来送请柬这么简单吗? 如果只是送请柬,有费楚雄在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她来?以往这种事情费楚雄并不要求她在场的。。。。 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费芷柔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爸爸,”等费楚雄通完电话,费芷柔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您今天叫我到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在接电话,但费楚雄一直在观察自己的女儿。他知道她猜到了什么,也知道她不会愿意。不过做费家的女儿,婚姻大事由不得她们自己做主! 以往他总是严厉地训斥,但今天,他决定换个方式。 “傻女儿,这都没看出来吗?”费楚雄笑呵呵的,很开心的样子,“爸爸在给你物色合适的人家啊。” 果然如此! 费芷柔心凉得像是整个身体都掉进冰窟一样。 “爸爸,我还没毕业,怎么能在这时候结婚!”她努力地无措地找着没有用的理由。 “没说让你现在结婚啊,”费楚雄还是一脸笑,“这事不着急,你们先认识,互相了解一段时间。等你毕业以后再结婚。” “翟家家大业大,翟镐又那么多女人,他看不上我的。”费芷柔知道自己辩得牵强。刚才,翟镐对她的喜欢已经溢于言表,临行前还一再邀请费楚雄带着费芷柔一同参加酒店的庆典。就算他没想过结婚,但至少他会很乐意“玩玩”她。 “小柔,这个就要看你怎么做了,”费楚雄自信满满,双眼闪着狡黠的光,“当然,还要看我这个爸爸怎么帮你了。放心,我对你有信心。” 费芷柔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看费楚雄的样子,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法改变了! “爸爸!”她的声音情不自禁高亢了几分,因为太愤怒太委屈,眼睛里泛起了水光,“难道您不知道翟镐是什么人吗?您要亲手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入虎口吗?” 面对女儿情绪激动的样子,费楚雄还是无动于衷地笑着,走过来抚摸女儿的肩膀,俨然慈父的模样,“男人嘛,年轻的时候总会犯错,也总爱玩。不过你要相信,等结了婚,他自然就会收敛了。而且,作为老婆,你也要学会如何去控制他,让他服服帖帖地听你的话。看你二姐,她就做得很好,虽然离了婚,但这段婚姻让她和费家都得利不少。不过翟家和你二姐前夫家不一样,爸爸会帮你把这翟太太的位置守下去的。” 明明是温热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可血液流经那一处全都变成了寒冰,冷得她寒颤不已。。。。 ☆、038十四岁那年(一) 大姐费蕙洁说的话又在费芷柔的耳边响起。 那年她十四岁,费蕙洁也已经出嫁两年了。 那天,费蕙洁和费楚雄大吵了一架。当费楚雄大吼着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让她永远不要再回来的时候,一向柔顺内向的费蕙洁竟然不顾邓倩的阻拦,真的走出了家门,离开了费家。 在门口,费蕙洁遇到了刚放学回来的费芷柔。 以前很少与费芷柔说话的费蕙洁,看着眼前这个慢慢长成大姑娘,又和她们几个完全不一样的妹妹,忽然心生悲凉和感触。 她对费芷柔说,“小柔,如果可以,想办法离开费家。这里不是宫殿,而是牢房。我们的爸爸不会给我们任何的爱,他只是一个把女儿当工具的魔鬼。他把我们留在身边,把我们养大,把我们嫁到豪门,让我们去发现别人的秘密,去窃取别人的情/报,以此进行勒索,满足他对金钱的欲/望。等夫家无法忍受这种敲诈提出离婚时,他又会趁此要挟让他们拿出一大笔的赡养费,分掉别人的家产。以前我不知道,傻乎乎地听他摆布着,觉得只要是父亲说的,我就应该去做。可是现在,他已经害得我老公一家倾家荡产了还不满足,还要让我离婚,拿走所有的一切。。。。人心是肉长的,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父爱,但是在那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家里我感觉到了温暖,就算这段婚姻不是我自己选的,我也做不到像他那样残酷无情、背信弃义,更何况是我对不起他们。。。。。” “我知道爸爸已经给燕娜物色好了婆家,她未来的路会和从前的我一样。但是她听不进我劝,她是我们四姐妹中最像爸爸的人。小柔,你马上就长大了,几年之后就会轮到你。我知道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很坚强也很勇敢。所以,趁还来得及的时候,你一定要挣脱出去,一定要去寻找真正的幸福!”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转身走了,真的没有再回来过。费楚雄不许家里所有人提她的名字,所以费芷柔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怎样。只有一次,听见邓倩在偷偷地打电话,提到大姐似乎去了国外。 费蕙洁的一番话,十四岁的费芷柔虽然似懂非懂,但同样从未感受过父爱的她,知道大姐没有骗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未来必定充满了惶恐。思来想去,她把费蕙洁说的话告诉了妈妈陆怀秋。 费芷柔到现在都还记得妈妈当时惊恐的表情,那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然后,有一天,陆怀秋突然来到学校,接走还在上课的费芷柔和费若萱姐妹俩,带着她们先坐了火车,又换了汽车,一路奔波着,但从未停歇地前进。 十一岁的费若萱还是第一次跟着妈妈和姐姐出来“旅游”,虽然有些仓促,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到爸爸和其他人,但她还是很兴奋,无忧无虑地欣赏着一路的风景。 ☆、039十四岁那年(二) 费芷柔却一路沉默着,担忧着。看着妈妈紧蹙的眉头,紧张的神情,看着妈妈专门挑选偏远的路线,她就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旅行”,而是离家出走,带着她们姐妹俩偷偷地离开费家。 她们母女三人一直从南边的滨海城市来到了遥远的Z市。 陆怀秋还是歌手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对这个地处内地的大都市有几分感情。更重要的是,这个城市离R市很远,而且地广人多,费楚雄不容易找到她们。 自从听了大女儿转述的费蕙洁的话,陆怀秋就在打算带着两个女儿离开费家。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沦为费楚雄的工具,失去幸福的可能。于是,她偷偷存了一笔钱到自己私开的账户上,趁着费楚雄去外地的机会,假装自己只是去上街买东西,却避开杨正堂的视线,偷偷地接走了女儿。 陆怀秋不想被发现又走得仓促,所以几乎没带行李,存的钱也不多,更不敢用费楚雄给的信用卡。她找了间简单的出租房,带着女儿住了下来。虽然日子不比在费家奢华舒适,但陆怀秋和费芷柔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 陆怀秋天真地期盼费楚雄找不到她们,也单纯地希望他寻找无望以后就会放弃,让她们母女能够真正解脱。可事实上,她们只过了十来天的快乐日子,就陷入了炼狱。 费楚雄找到了她们的住处。那时,费芷柔正带着费若萱从附近的公园玩耍回来,远远地看见爸爸带着几个彪形大汉冲进了她们住的地方。费芷柔让费若萱站在原地,然后疯了似地跑过去,经过窗口时,看见爸爸正在狠狠地打妈妈,用手扇,用脚踢,嘴里咒骂着,说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竟敢带着费家的孩子离家出走。 已经被打肿脸的陆怀秋也透过窗户看到了女儿。她极力用身体挡住费楚雄和另外几个人的视线,不敢出声,只能对着女儿拼命地摇头,用口型无声地告诉她,带着若萱跑,赶紧离开这里! 费芷柔想冲进去保护妈妈,哪怕知道毫无用处。可是,看着还站在不远处一脸懵懂的费若萱,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只能也必须保护妹妹,这也是妈妈所希望的。 就在这时,忽然探过身的费楚雄看到了她,怒气冲冲地喊出她的名字。 “小柔,快跑!”陆怀秋紧紧抱住费楚雄的腰,对女儿大喊着。 一个激灵,费芷柔回头拉着费若萱拼命地跑了起来。她不敢回头,不敢停下,带着妹妹跑出了巷子,又上了一辆出租车。。。。 恐惧,茫然,无措。。。。。 费芷柔紧紧握着妹妹的手,浑身抖得像要散架了一样。 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费若萱问起她们要去哪里的时候,她脑中一片空白。 口袋里只有不到一百块的小姐妹,能够去哪里。。。。 ☆、040失忆 她想起妈妈曾经说过,在这里她有一个姓尤的好朋友,只是进了费家以后,好几年没联系也没见面了。大概是怕有这么一天费楚雄找上门来,陆怀秋告诉过费芷柔那个尤阿姨的住址。 费芷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想着妈妈曾说过的地址,决定带着妹妹去找尤阿姨。也许尤阿姨还能帮忙救出妈妈。 当费芷柔带着费若萱下了的士,看到妈妈说的那条路时,顿时傻了眼。 这哪里还是妈妈说过的住宅小区的样子,已经全部变成了灯红酒绿的KTV、夜总会、酒店和会所。 费芷柔紧紧牵着不停喊累的费若萱在繁华的街道上走着。担心妈妈的情况,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寻找那个尤阿姨,恐惧和茫然早已让她筋疲力尽。可她依然强撑着,一面安慰妹妹,一面到处寻找,希望能发现任何有线索的信息。 费芷柔的记忆到此就停顿了。她不记得自己是否找到了尤阿姨,不记得自己和妹妹经历了什么,也不记得她们是怎么被带回的R市。她只记得自己被关在费家黑漆漆的地下室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又冷又饿,身体滚烫,意识模糊。。。。 隐隐约约,她听到门外妈妈和妹妹的哭声,还有费楚雄冰冷又恶狠的声音。 “长点记性,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逃!” 陆怀秋记住了这句话。在目睹女儿被费楚雄体罚到高烧昏迷以致失去一段记忆之后,她再也不敢带女儿逃跑了。她知道自己太柔弱了,凭自己的能力,她永远无法带着女儿逃脱费楚雄的魔掌。她只能希望女儿长大后能够自己闯出这片沼泽,尤其是小柔。 而费芷柔记住的,是妈妈被费楚雄踢打到伤痕累累的身体。她知道妈妈害怕她和妹妹受到伤害,再也不敢逃走。可她不会就此屈服。 她学女子防身术,是为了保护妈妈,保护自己和妹妹不再受到暴力。 她认真读书,事事发奋,是为了日后能够自力更生,在社会上博得一席之地,让妈妈和妹妹即使离开费家也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装柔顺、装乖巧,是为了让费楚雄放松警惕,以为自己不会再反抗、再离开。 她甚至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太靠近,就是怕费楚雄会发现,会让她离开学校,无法再见到他。 “女儿,放心吧,翟镐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也没让你现在嫁,你可以先好好了解他。下星期的酒店周年庆你跟我一起去,正好去见见你翟伯伯,熟悉一下翟家的人。”费芷柔的沉默不语让费楚雄以为她在犹豫、思考,继续故作慈爱地说。 那年,一个大女儿不听他的话、离开费家就算了,竟然连陆怀秋也吃了熊心豹子胆,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带着两个小女儿逃跑了! —————————————— 狼头说了,如果收藏和留言给力,他就尽快登场。童鞋们,我都加更了,你们看着办吧! ☆、041她想嫁的人 虽然陆怀秋避开了眼线,也做足了准备,但费楚雄太了解她了。她性子柔弱,不敢冒险生活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而且她那些年在费家养尊处优惯了,不会选择去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所以找她,并不太难。 找到她,费楚雄一顿拳打脚踢,要让这个女人知道忤逆自己的下场。可没想到,她竟然还当着自己的面让女儿逃跑。 最小的女儿若萱,费楚雄是放心的。她的性格像陆怀秋,甚至还要软弱。但是芷柔不是。这个三女儿从小表露出来的叛逆与不屈,在那时候全部爆发了出来! 当年,当费楚雄一行人找到狼狈不堪的姐妹俩时,费芷柔从头到尾都没停止过挣扎和反抗,倔强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十四岁的小女孩。 她痛骂他对陆怀秋的暴力,对她和若萱的漠视,说他不配当一个丈夫、一个爸爸。她大声说她还会再跑,一次不行就两次,直到彻底地逃离费家! 她瞪圆的眼睛里明明盛满了泪水,却一滴也没掉下来,坚强得突然让费楚雄感到害怕,仿佛看到了一只随时会攻过来的小兽! 回到费家,他把这只不听话的“小兽”关进了地下室。他就不信,还有治不了孩子的老子!他锦衣玉食地养着她们,可不是等着她们来造/反的! 两天两夜。不管陆怀秋如何求饶,如何保证她再也不会带着孩子逃跑,他也把费芷柔没吃没喝地关在地下室两天两夜,直到她几乎奄奄一息。 他知道经过此次,陆怀秋肯定没有胆量再跑。但是他要制服的不是陆怀秋,而是他这个自小就与其他几个不一样的三女儿。如果不趁现在彻底地驯服她,以后必定会像蕙洁一样,甚至会更忤逆! 从地下室出来的费芷柔整整高烧了一星期。病愈后,她似乎对在Z市发生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变了,变得柔顺乖巧。 到底是个孩子,当然会害怕严厉的惩罚,这也正是他的目的。虽然在一些小事情上,她还是有些坚持,但没有再顶撞过他,也没有再违背过他的意思。只要他要求的,哪怕她有些不愿意,她也会答应。 就像这次,就算翟镐是个臭名远扬的花花公子,就算她不喜欢、不愿意,到最后她也会答应的。 因为这是费家,因为她没得选! ———————————————————— 等费芷柔意识清醒时,她已经站在院子的一处角落里。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费楚雄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嫁人? 她以为自己离费楚雄安排的那天还比较远,至少要等到她毕业以后。没想到,竟然说来就来了,让她防不胜防。 翟镐。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和那样的人渣联系在一起,而且以后还会联系成最“亲密”的关系。。。。 不!不光是翟镐,任何费楚雄希望的人她都不想嫁! 她想嫁的,只有许承钰。 ☆、042不是想要的女婿 那是她见过的,最干净最暖人心的男子。尤其看他在新年晚会上弹奏那一曲肖邦的《天堂的阶梯》时,坐在台下的费芷柔心都醉了。 和陆怀秋一样,费芷柔喜欢的是音乐。可费楚雄安排她学的是经济,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门学科对费芷柔来说,毫无乐趣可言。唯一让她庆幸的,是在商学院里认识了许承钰。 许承钰是R大商学院的硕士高材生,他的导师是费芷柔班上的任课老师。当他以助手的身份代替导师在班上点名,第一次点到费芷柔,两人四目相对时,她就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穿着一件棕色的高领毛衣,带着无框眼镜,有细碎的发搭在他的镜片上,让他明亮的眼睛像是躲在薄薄云层里的星星,闪闪亮亮的。 平时都会很快反应的费芷柔,那一刻有些恍惚,直到他念第二遍名字,才举起手喊“到”。而那时,他似乎早已猜到“费芷柔”就是她,目光已经停留在她身上。 不久后的新年晚会上,看到他修长干净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流畅地舞动,听到那首《天堂的阶梯》从他手指间弹出,勾勒出令人无比向往的境地时,从未动过心的费芷柔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干净简单的大男孩。 可是两年了,她不敢靠他太近,不敢接受他各种邀请,更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迹。 许承钰不是费楚雄想要的女婿。他的家境虽好,不过也只是书香门第,父母一个是教授,一个是工程师,远远达不到费楚雄眼中“豪门”的要求。 若被费楚雄发现女儿心有所属,属的还是这样普通的人家,他一定会让费芷柔转校,或是把许承钰逼走,或是干脆先给她定好亲事。 为了能天天见到他,为了以后能在一起,费芷柔只能选择等待和忍耐。 她知道许承钰也是喜欢她的。那么多女孩围着他转,他都视若无睹,偏偏对她呵护有加。甚至有好几次,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好像要来表白,却被费芷柔打断了。 她不知道,如果他真是表白,自己该拒绝还是该接受。拒绝不是她的真心,可是接受,还不是时候。她不能说出原因,她怕许承钰会冲动,会惹恼费楚雄。 如果只有她,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费家,勇敢地、放肆地去爱。 可是,这里还有病重的妈妈,还有刚上大学的妹妹,她们需要钱,需要保障,需要照顾,她不能不管她们! 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如果真像费楚雄说的,一毕业就让她嫁进翟家,她该怎么办?如果现在就离开,她有能力照顾好妈妈和妹妹吗?。。。。 她到底该怎么办。。。。 不!她绝不要嫁去翟家,绝不沦为那个恶少的玩物,也绝不会步上大姐和二姐的后尘! —————————————————— 奔跑吧,收藏!奔跑吧,留言!奔跑吧,妞们! ☆、043被他发现的柔弱 费芷柔,想想办法,你可以的,一定可以摆脱这可怕的命运! 像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费芷柔在心里把这句话默念了几十遍。 可是,一边念着,她一边缓缓地无力地蹲了下去。 妈妈太软弱,妹妹又太小,这些年,费芷柔都只有靠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撑着,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够坚强,终有一天能和妈妈、妹妹到自由的天空里快乐地生活。 而现在,在她的羽翼未丰的时候,暴风雨突然来袭,就算她再拼命扑腾,似乎也只有跌下悬崖的命运。 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从来就只有她自己在战斗,真的好累。。。。 “你,还好吗?” 忽然,一只大手搭在她的肩头。 和之前费楚雄的手掌不一样,它带来的不是寒冷,而是源源不绝的热量,瞬间灌进她的血液,让她冰凉的身体一寸寸终于温暖起来。。。。。 视线早已被盛在眼眶里的不自知的泪水模糊了,猛回头的费芷柔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像在梦境中一般朦胧着。 这双正在凝视着自己的眼睛真亮,比他头顶上挂在夜空中的星星还要亮,亮得让她顿时忘却了所有的痛苦和煎熬,只以为自己置身在美丽无忧的星空里。。。。 正要去与蒋甦交班的郎霆烈,经过院子时,看到蹲在角落里的那抹熟悉身影。 尽管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去亲近她的时候,郎霆烈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步走了过去。 她静静地蹲在那里,甚至蜷缩成了一团,不知道是疲惫还是怕冷,连头都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那么大的宅子,那么宽敞的房间,她却偏偏要缩在这里,好像要避开全世界一样,孤独的背影让他的胸口顿然有些发紧,想要给她全部的温暖和依靠。 而当她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时,他愣住了。 她竟然在哭。 即使眼泪没有流下,即使没有任何啜泣,她美丽眼睛里盛满的是真实的泪水,在庭院的灯柱下,倒映着波光粼粼。 当年面对那样的恐惧,她都没有哭,为什么今天。。。。。 原以为自己是被她独特的坚强吸引,可这一刻,见到她从未展露的柔弱,他的心战栗得快要碎掉了一般,只想将她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里,吻去她的眼泪,替她挡掉所有让她心伤的风雨。 他不要她那样坚强又倔强地面对周遭,他只要她安稳又幸福地活着,靠在他温暖的臂弯里。 这样想着,他竟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想要抹去她快要从眼角滑落下来的晶莹的泪。。。。。 “走开!”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触到她光滑的肌肤时,费芷柔忽然站起了身,用力地推开他,飞也似的从角落里跑开了,一直跑进了宅子。 除了小时候在陆怀秋面前哭过,费芷柔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表露过自己的柔弱,更别说是一个几乎陌生的人。 ☆、044清晨的训练 虽然取名是“柔”,可费芷柔只想做一个强大的足够坚强的人,不会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好欺负的一般女人! 这个男人有魔力吗?连许承钰都不曾让她那样失神过,她却在他面前忘了掩饰,忘了伪装,让他看见那样真实无助的自己。 她不该的! 有些慌乱,她只能猛地推开他,夺路而“逃”。 前一刻还是柔弱的白兔,下一秒又变成绷紧刺的刺猬。她还真是让人难以猜透。 只是,刚才,当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时,他感受到的纤细骨头。。。。 她竟比看上去的还要瘦,瘦得让他心疼。 看着她奔跑离去的背影,看着她跑进去的这处灯火通明的大宅,郎霆烈不由地微眯了下眼。 这处宅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什么样的秘密让身为费楚雄最关注的三千金的她,看上去那么的不快乐。。。。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她都是不快乐的样子。。。。 握了握拳,郎霆烈还是往费楚雄和蒋甦所在的地方走去。抓佘虎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他只能等这一切结束才能去揭开她的谜题。 —————————————————— *无眠。比起上次的翻来覆去,这次费芷柔是真正的失眠了,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 她想着自己十四岁,想着现在,想着未来。 还不止这些。脑海里总有些不清楚的影像在翻腾,明明有很熟悉的感觉,熟悉到似乎影像里面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可无论她怎么辨别,总是看不清那到底是谁。 是谁出现在她消失的那段记忆里。 那个人,是重要的存在吗?。。。。。 清晨四点五十分。 费芷柔决定不再躺在chuang上等待召唤一//夜的周公,打算去晨跑。也许早上清新的空气能让她糟糕又无力的心情稍微好点。 她起来,洗了脸,又用力地拍了拍,尽管拍不去眼底淡淡的黑眼圈,但至少能让自己苍白的脸颊看上去有点红润。 经过陆怀秋的房间时,费芷柔放轻了脚步。因为身体不好,陆怀秋的睡眠很浅,一点点动静都会让她醒来。费芷柔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有心事,还是那么大的心事。 在她的婚姻大事上,费楚雄不会与陆怀秋商量,就像当初对邓倩一样。费芷柔也不想让妈妈知道,增添妈妈的烦恼会让她的身体更加糟糕。 她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也一定会解决! 下了楼,正往大门口走去,费芷柔便隐隐听到令人振奋的呐喊声。 这样的声音以前在费家没有出现过。 费芷柔顿了顿,还是闻声寻去。 穿过草坪,再过去就是离宅子比较远的游泳池。那里除了清扫的佣人,平时没什么人去,更别说是在这么早的清晨。 费芷柔没有再往前走,在游泳池的这头停下了脚步。 在泳池那边开阔的平台上,十几名保镖正穿着整齐划一的黑色T恤和迷彩裤在列队训练。 他们先是训练打拳踢腿,然后开始相互格斗,尽显男人的力量和勇猛。 而为首喊口号的,是郎霆烈。 ☆、045人群中一眼见到他 虽然他也穿着一样的衣服,虽然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他们那些人的模样,可她知道,那就是他。 他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壮的,可总有莫名的原因让她一眼就能感觉到他。而且穿着迷彩裤的他,和往常见过的穿西装的样子很不一样,像军/人一样英姿飒爽。 他是这些人的领头吗?和昨天守在费楚雄房间门口的那个人一样的身份? 费芷柔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这些保镖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她也没有多注意,以为这次来费家的保镖大概十几人左右。可现在看来,应该有两个组的人员。除了这些在操练的,在宅子里、院子里和大门口执勤的还有十几人。 费楚雄到底惹了什么人,需要这么多人来保护他们费家?。。。。。 想着想着,费芷柔站在原地,低着头发起呆来,直到响亮的呐喊声再次响起。 她抬头,看到他们的格斗训练结束了,正在重新列队,似乎准备收操。 而他的头,忽然往她这边看过来,目光如炬。 像被人抓到偷窥一样,费芷柔有些紧张,也有些难堪,心跳都加速了。 她飞快地转过身,往大门口走去。 刚走到草坪,便听到从身后传来的一阵稳健快速又整齐的脚步声。 他们也过来了! 费芷柔不敢回头看。刚才她像花痴一样看他们训练,还偏偏被郎霆烈看到了,她哪里还敢回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地往前走,直到穿着黑衣的他们从她身边毫不停留地往前跑步走了。 “呼——”费芷柔舒了口气。 说实话,昨夜被郎霆烈撞到那一幕后,她不太愿意碰到他。他给她的感觉太强大了,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探到她心底的秘密。而他不过是一个临时的保镖,一个不会有太多交集的陌路人。。。。 “三小姐,要去哪?” 耳边有声音突然响起,正在想心事的费芷柔被吓得差点蹦起来。 而那么熟悉的声音当然是,郎霆烈! 她以为他刚才已经领着那一对人跑远了,怎么还在她身后? 她没作声,郎霆烈便继续问道,“要去晨跑吗?” 她瞪圆眼睛惊吓到的样子看上去好可爱,他忍了再忍,才没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看她一身运动套装,穿着跑步鞋,应该是要去晨练。 只是,现在才五点,对他们这帮天天需要早起训练的人来说很正常,对她这样的千金小姐来说似乎太早了点。除了她,费家其他人都在酣睡中。 再仔细看她,长长的下睫毛掩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唇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昨晚并没有睡好。 “嗯。”费芷柔回过神来,匆匆答应着,脚步更快地往前走,毫不掩饰自己急于摆脱他的样子。 可她走得再快,他几个流星大步就轻易跟随。 “你不用跟他们一起吗?”看他一直在自己身后,费芷柔再也忍不住地说。 ☆、046兄弟们,我们跟三小姐一起晨跑 “不用,他们自己跑步就可以了。”郎霆烈知道费芷柔的意思,笑着指着前方说,“他们在那边集合等我。” 他都这样说了,费芷柔自然不好再撵他,只能继续快步往前走。 清晨的空气真的很清新。尤其是经过草地时,经过露珠的洗礼,泥土混着青草的淳朴香气那样扑面而来,能让人瞬间忘了烦恼,感受最干净最无邪的大自然。 就这样,走着走着,刚刚还焦躁的心慢慢沉淀了下来,只有绿绿的青草,和轻轻的风。 偶尔听到身后裤腿蹭过草叶的声音时,费芷柔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一个郎霆烈。 真是奇怪的男人。他有那样强大的气场,可以让你从数十人中一眼发现他。可他也能做到这样的无声无息,让你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而郎霆烈同样享受在这清晨的青草香中。 确切地说,是在享受她的倩影,和风吹过来的她的气息。 从她一站在泳池的那一边,他就看到了她。 今天的训练,跑步的程序比以前提前了十分钟。这是他动了私心。 为了任务,他不敢放任自己去找她。可现在,她自己找来了,难得的见面机会他哪里能轻易放过! 让他们去跑步,跟在后面的他也就可以趁机去寻她,呵呵,公私两不误! “三小姐,你要出去跑步吗?” 郎霆烈发现费芷柔走的方向是大门口,不动声色地敛了眉。 “不可以吗?” 心情才刚舒缓一点的费芷柔听到这话,不悦地看着他。该不会连出去跑步这种事都要限制吧? “当然可以,”郎霆烈对站在大门处的两个保镖挥了下手,“不过有人跟着会比较安全。” “不要!”费芷柔毫不犹豫地拒绝。晨跑是养身散心的,有人跟着还怎么散心! 看着她坚决又愠怒的脸,郎霆烈犹豫了一下。 “好吧。”他出乎意料地同意,“别跑太远就行。” 费芷柔将信将疑,直到迈出大门时还回头看了几眼,确定真的没有人跟过来。 她知道他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也知道自己是在为难他们。可经过那样糟糕的夜晚之后,她想要一个清清静静的早上。 可她还没跑出大门外几个保镖的视线,便听见熟悉的呐喊声从远而近。 这次她回头了。看见郎霆烈正带着刚才训练的一行人跑了过来。 “兄弟们,我们跟三小姐一起晨跑,怎样?” 郎霆烈问得响亮,嘴角却有轻柔的笑意,好像他们将要开始的只是一场愉快的晨跑,如此简单而已。 刚刚还答应不让人跟着,现在却浩浩荡荡出来一帮人马,她真的不应该轻易相信他会“放过”她! “好!” 一帮保镖答得干脆整齐,声音震得费芷柔耳朵都要被洞穿了。 “不好!”她也拒绝得干脆。她才不要一群男人跟在自己左右跑步,她不是什么公主贵族,不需要这样浩荡的“护驾”阵势,更不想引起周围其他住户的关注! ———————————— 有木有人收藏?有木有人留言?秋都加更了,乃们还在等什么! ☆、047声势浩荡的晨跑 “不好意思,三小姐,”郎霆烈看她,神情已经比刚才严肃许多,“职责所在,请你谅解。如果你不喜欢,你可以当我们是透明的。” 费芷柔发现,他看她的时候,总是毫不掩饰地直视着她的眼睛。这种大胆的近乎火热的方式总是让她不自禁、慌不迭地想要闪躲开。 大部分人在与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或是看人的嘴巴,或是看人的鼻子,或是看整个脸部,却甚少能够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喜欢看着对方眼睛说话的人,要么很自信,要么很霸道,要么就是想打探对方内心的世界。 那他呢,这是他的习惯,还是他对她。。。。 不愿再多想,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与其被十几个男人跟着跑步,还不如回房间待着。 费芷柔转过身,打算打道回府,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保镖们成U字形的保护了起来,只留下往前的路。 而不远处,她看到杨正堂已经站在费家大门口,视线正往这边看过来,似乎正在询问门口的保镖关于她的去向。 她才不要回去面对这个讨厌的管家,比起杨正堂,她宁可选择这些可以当作透明的保镖先生们! 她回过身,没再说什么,甩开步子往前跑起来。 看着前面穿着浅灰色套装、甩着漂亮马尾却故意跑得很慢或者很快的费芷柔,郎霆烈有些无奈地抿抿唇。 她知道他们男人的步伐很快,跑得太慢反而容易累。尤其还是排成一队的人。她故意慢到他们只需要快走就能跟上的速度,又突然加快地飞跑起来,时慢时快,让他们刚跑两步又不得不减速下来。 这个三小姐好任性! 行进中的保镖虽然不言不笑,但互看一眼的眼神里交换着信息。 郎霆烈当然也读到了。她这样“任性”,无非是想甩开他们。可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这样的“刁难”根本就是小儿科。 而且郎霆烈也知道,这次是他“任性”了。他完全可以不顾费芷柔的反对,指派两人跟在她身边就行,就算她不配合,也不会影响他们职责的履行,甚至可以直接向她父亲报告。就连歌唱家梅斯都不得不服软,更何况她只是普通的千金小姐。 可他不愿意那样勉强她。他在关心“雇主”的心情,考虑她高兴还是不高兴,这样任务之外的事情说明他已经开始分心了。 可他不放心。她昨晚在哭,又一整晚没睡好,与其交给别人跟着,不如自己跟着妥当。正巧他们在晨练,这样跟出门不失为一个好借口。 只是,这帮兄弟。。。。。 跑了一段,郎霆烈大概知道了费芷柔跑步的路线。他索性将晨跑的保镖们分成了两组,一组继续跟着,另一组则按往常正常的速度跑步。 费芷柔跑步的地方是这块富人区内特意建造的环形跑道,只是围着一片小树林绕圈跑,空气不错,而且路程不算太远。那一组正常跑步的人不到十分钟就可以跑完一圈,再与他们汇合,换下刚才跟着费芷柔的那一组,交替进行。 ☆、048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如此之法,费芷柔知道自己是完全甩不掉也弄不烦他们了。她也被自己折腾累了,还是调整到正常的速度,认真地跑起来。 “郎组长,我们唱首歌吧?”只需要迈着大步快走就能跟上费芷柔的那一组保镖似乎有些无趣,其中一个试着问郎霆烈。 称他“狼头”只有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一般情况,这些保镖还是正经地称他“组长”。 郎霆烈快速地看了一眼在自己斜前方的费芷柔,她似乎没什么反应。 他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唇角。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明白她的路数了。只要她不说“不”,那就是“可以”。 “好。”郎霆烈点头。 唱歌是他们操练尤其是行进时的习惯。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曾在部队服役过,习惯当然也是从那时候养成的。之前在费家院子里训练时,要考虑不打扰到雇主,他们当然不能太喧哗,连场地都要选在比较偏僻的角落。 既然已经出来了,他们自然想要高歌一曲,趁机宣泄一下在大户人家里许多行为被约束、处处要谨慎的不畅快。 “那我起头了?”问的那个保镖说了句,忽然对身后的几个人挤了挤眼。 “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 起头的保镖歌声一落,除了郎霆烈以外的所有人开始高声歌唱。 “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别怪我仍保持着冷峻脸庞,其实我既有铁骨,也有柔肠,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暂时冷藏。。。。。” 他们对带头人的那一眼心领神会。 跟了郎霆烈这么久,他们当然发现了狼头对费家三千金的不一样。 狼头什么时候迁就过雇主?无论男女,他素来都是“你听我的,我就做,你不配合,我就走”,就连赫赫有名的梅斯他都没有“心慈手软”过。唯独对费家三小姐与众不同。 他们也知道狼头是不会与雇主有什么私情的。可是任务有结束的一天,雇主也可以不再是雇主,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况且他们的狼头一直单身着,作为“狼崽”,他们当然希望能来一个“狼妈妈”。 郎霆烈一愣,没想到他们会挑这首歌来唱,以往他们都会选择激情澎湃、斗志昂扬的那种歌曲。 微眯的黑眸一一看过去,看到这帮“狼崽”脸上隐忍得笑意。 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应该不会啊。 郎霆烈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似乎只要与她有关,他的判断力就会失准。 这不是个好现象。至少在现在这种时候不是。 他确实需要暂时避开她,就像歌中唱的那样,这份热血需要“暂时冷藏”。 就在郎霆烈凝重思考的时候,费芷柔却在前面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笑了。 以往跑步她都会戴上音乐耳机,可今天早上迷迷糊糊地出门,忘记带了。所以当他们中有人说要唱歌时,她没有反对。她也想听听这样一帮铁骨汉子唱起歌来是什么感觉。 ☆、049为她跳广场舞 她以为他们会唱些很阳刚的歌曲,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柔情伤感的一曲。他们唱得很整齐,很用心,也唱得费芷柔渐渐心跳加速,仿佛自己的秀发真的飘拂了过去,飘拂到了那匹“狼”的身上…… 费芷柔甩甩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不过是首歌而已,怎么还把自己“代入”了? 不想再被“代入”,费芷柔加快了几步,想要离他们的歌声远一点,也离那个男人远一点。 一首歌唱完了。 她突然听到他们中有人喊了一句,“一,二,三!” 然后……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啊,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火……” “哈哈哈……” 突然转变的音乐风,让费芷柔实在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尤其看到他们一本正经唱歌的表情,画风的矛盾更是让她突然觉得他们太可爱了! “哈哈哈……” 她知道自己应该要像费楚雄说的那样保持千金小姐的“淑女”形象,可她就是没办法,就是笑得停不下来,笑软了的身体也只能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而那群保镖,听到她爽朗如银铃般的笑声,看到她笑得酡红了的美丽脸庞,唱得更带劲了! 刚刚还蹙眉思索的郎霆烈被她这样开朗大笑的样子看呆了眼。 原来她还有这样一面,像个小女孩一般天真烂漫的样子……为什么她每个样子,每个不同的面,他都那么喜欢…… 看她笑得这样开心,再也不见阴霾笼罩,郎霆烈顿时忘了之前所忧,甚至想只要她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他可以让这帮兄弟为她跳一曲《小苹果》的广场舞! 不过…… “好了,都别唱了。”郎霆烈抬抬手,示意他们别再唱了。 这帮汉子之中不乏幽默搞怪之人,他早就习惯他们突然转换画风或是音乐风的搞笑场面,也很欣喜费芷柔能够被他们弄开心。不过这是在执行任务,也许佘虎或是他的某个手下就在这附近虎视眈眈地偷窥着,他不能大意,更不能让这帮兄弟也跟着大意! 这次任务跟以往不一样。就像蒋甦说的,他也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有任何的伤害。 看到狼头已经严肃的脸,保镖们立刻止住了歌声。恰好刚去跑去的那一组人已经过来了,替换这一组继续跟随着。 “跑累了,回去吧。”费芷柔不悦地扫了郎霆烈一眼。 她才刚刚觉得他们是可爱的一群,他又绷起了脸,不知道是不喜欢看她笑,还是不喜欢他们逗她笑。 可不管怎样,好久没有这样大笑的她,心情倒是畅快了,连回家的脚步也轻松了不少。 回到费家已经过六点半了。 费芷柔刚走进大门,便碰上准备出门的费若萱。 “萱萱,这么早就去学校吗?” ☆、050十八岁的成人礼 看到妹妹,心情再糟糕费芷柔也会露出温暖的笑容。 “嗯。”费若萱看看姐姐,又看看跟在姐姐身后陆陆续续走进大院的一行保镖,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很快又不见了。 “那你等等我,我冲个澡,换件衣服跟你一起去。”费芷柔看看手表,怕妹妹等得急,又说了句,“我很快,十五分钟!” 费若萱和费芷柔上的是一所大学。没有住校的姐妹俩以前都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可是最近,费若萱总是自己很早就去了学校,没有等她。而放学后的费若萱,又总是和二姐在一起,或是去逛街,或是去美容。相比之下,她这个亲姐姐和妹妹若萱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少了,似乎也有点疏远了。 今天既然碰上了,费芷柔当然想和妹妹一起去上学。 “姐姐,不好意思,我不能等你,我那边还约了同学。”费若萱挥挥手,已经迈出了大门,微笑着,“改天我们一起去学校。” “……好吧。”被妹妹拒绝,费芷柔满心失望,却还是努力笑着,“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有司机和保镖跟着呢。” 费若萱说着,回过头时正好看到了郎霆烈。 虽然只正面见过几次,可费若萱每次见他,都有一个想法——这个男人总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四小姐早。” 出于雇主的关系,郎霆烈还是礼貌地称呼了声。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有点故作高贵的费若萱。就算她长了一双与费芷柔极为相像的眼睛,也没有她姐姐那种独特的光芒,而且多了富家豪门中常见的虚假和做作。 “早。”费若萱没有再多想什么,大小姐般敷衍地应了句,从司机已经打开的车门里钻进了车厢。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急着去做。 直到司机发动车,扬尘而去,费芷柔都还在门口伫立着,张望着,像是不舍自己孩子离去一般的表情。 都说长兄如父。对费芷柔来说,又何尝不是长姐如母。陆怀秋柔弱,身体又不好,所以费芷柔一直像母亲一样精心呵护着自己的妹妹。 那年失去的记忆,费芷柔知道费若萱是了解的,因为她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可是,妈妈被暴打受伤,她又被爸爸体罚囚禁,年幼的费若萱从此蒙上了阴影,不愿再回想那段时光的任何事情。舍不得妹妹害怕难过的费芷柔,自然也就不会再问了。 不过就是几天的记忆,没有就没有了吧…… 费芷柔在望着费若萱,却不知郎霆烈在看着自己。 她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想要好好保护妹妹的样子。 郎霆烈望了眼远处已经升起的红日,思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跳转到了八年前。 那是他十七岁的最后一个夜晚,也即将到十八岁的第一个零时。 一帮朋友爱热闹,非要给他弄个什么成人礼。 ☆、051不一样的她 郎霆烈原本就不想去,虽然马上就是成年人,但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一直不是他向往和喜欢的。可那帮人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如僵尸般一bobo袭来,就连蒋甦也被他们鼓动来拉他。 郎霆烈只好投降,跟着蒋甦一起前往他们约定的地方。 那帮纨绔子弟平时玩得多,找的地方自然也是五光十色的繁华之处。只是这繁华之处最大的弊端就是堵车,深夜十一二点偏又是这夜生活的高峰期,这喝醉要归、喝醉要玩或是正准备又喝又玩的人全蜂拥着堵在一起。 被催得急,又离得不远,郎霆烈和蒋甦干脆从车里下来,打算步行过去。 走过一条小巷时,他们忽然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叫喊声。 两个人下意识地往巷子里看去。 三四个高矮胖瘦不一却同样染着奇怪颜色的男人正围着两个女孩。他们脸上挂着诡异的坏笑,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围着女孩的样子像是一群围着猎物的豺狗,丑陋至极。 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痞*四处可见。 遭遇到他们,是女孩的不幸。 但是能被郎霆烈和蒋甦遇到,也是她们的万幸。 不过,郎霆烈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拉着蒋甦悄无声息地隐藏在离他们很近的拐角里。 因为他发现了值得自己期待的有趣的事情。 以前见到遭遇*的女孩,大多都惊慌失措,无助地呼救,不自觉地用眼泪和尖叫来表达恐惧,甚至潜意识里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博得坏人的同情,放过她们。可已经动了欲念的人,又怎会同情!她们无谓的反抗到头来反而成了他们释放邪恶的催化剂。 可眼前这个女孩是不同的。她牢牢地将另一个比自己弱小的女孩护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根粗重的木棍,左右挥动着,阻止那些人靠近。 她们大概跑了一段路,最后才被逼进了死胡同。因为她的裤腿上全是刚下过雨的路面甩起来的泥点。也许跑得急,她摔过,所以才会身上和脸上也沾满了泥点。 她的头发乱了,脸上除了泥点还有煤灰,东一块西一块地覆在她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只看得清那双黑白分明清亮的眼睛。 在她左右驱赶着那群*的时候,郎霆烈才看到被她护在身后的女孩。女孩看上去比她还小,除了裤腿有些脏,身上和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女孩听着她的话,牢牢跟在她后面,抓着她的衣角,但还是因为害怕,不停地哭泣着,不停地喊着“妈妈”。 “萱萱,别怕,姐姐在这里!”她一边尽量镇定地安慰着身后的妹妹,一边毫不松懈地与那几个人对峙。尽管她知道自己能逃出去的几率微乎其微。 她不是没有求救过。可带着妹妹一路跑来,众目睽睽之下,竟无人伸出援手,世态炎凉!到现在,她已经不再对别人抱有期望了,她只能靠自己! 坚持着,也许能让这些人觉得没有得手的希望,也许能熬到有警察来巡逻…… ☆、052天降神兵 那几个人先是觉得她好玩,也不着急得手。看她弓起背,警惕万分的样子,他们有种猫捉老鼠的戏耍感,只等待她自己筋疲力尽的时候。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细瘦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能量和力气,一直坚持着。她没有呼救,更没有流泪,而且漆黑的眼睛不仅没有疲惫,反而越来越聚光,如同黑暗里的兽般,竟然幽幽的,让人心生畏惧。 “妈的,别跟她们耗下去了,快点动手,免得一会再出别的岔子。”其中一个胖点的男人说着,便往她靠过去。 “滚开!”她拿着手里的棒子往他挥过去,又在胖子试图抓住棒子的时候灵巧地闪躲开了。 她挥得很快,也躲得很快,虽然毫无章法,但竟然有那么几次差点打中胖子的手臂。 “好辣的妹子!这样的货色正合我意!”另一个看不下也等不下去了,“一起上吧,几个大男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吗!” 说着,几个男人一起扑了过去。 其中一个真的被她打中了,但下一秒她手里的武器已经被另一个人缴了去。 “姐姐,姐姐!”一直被她护在身后的妹妹此时也被其中一个矮个子抓住了。 “这个好像太小了点,干巴巴的,没什么意思。”抓住妹妹的那个人皱着眉头拎起手里的小女孩。 “那也留着,我知道有个老板专门挑这种嫩的玩。”胖男人呲着一嘴黑牙,一脸龌龊与邪恶,“呵呵,可以卖个好价钱!”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胖男子眼前划过,已经扑向抓住妹妹的矮个子。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矮个子男人握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胳膊不停嚎叫。 竟然是她! 她趁他们说话不注意之际,从另外两个人手中溜出来,极快地扑向妹妹那边,又狠狠地咬了矮个子男人的胳膊,让他痛得立刻松掉了抓住妹妹的手。 转眼之间,姐妹俩又逃出了他们的控制。她又将妹妹牢牢地护在身后,只是此刻,她手中已经没有了武器。 “还等什么!还不快点抓住她!”矮个子男人恨恨地看着费芷柔,“我要扒了这个丫头的皮!” 几个人又重新扑向她们…… “萱萱,一会你只管跑,拼命地往前跑,知道吗!不要管姐姐!”她低声对妹妹说着。 不管是手打、脚踢、头撞还是牙咬,她誓死要拖住这几个人,一定要让妹妹平安离开! 重新抬头,她愤恨地看着这几个要毁掉她们的男人,准备好一场毫无悬念、必输的战斗…… 忽然,他们中的一个狠狠地被踹飞了。接着,又有一个重重地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不仅是她,就连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直到十几秒过去,他们才看到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 这是天降神兵吗?来救她们的神兵?…… ☆、053最好的开胃酒是女人 光线太暗了,而且那两个人所在的位置她根本看不到脸,只能从隐约的身影中辨析出应该是两个年轻男子,或者还是少年。 可她没有时间再去关心他们是谁,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带着妹妹离开这里! 看那两个人的身手应该不错,但那边有四个人,力量悬殊。她是帮不上忙,但她可以去找警察。 趁他们打斗之际,她已经带着妹妹飞快地离开了小巷。而郎霆烈当时看到她的最后一眼,便是她头也不回拉着妹妹飞奔的背影。 那几个虽然人多,但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在从小就练过散打和泰拳的郎霆烈面前根本就是小儿科。蒋甦也不是吃素的,跆拳道黑带四段足以对付他们。 等到收拾完那几个人,也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朋友打来不知道是第几个电话,一直在催促郎霆烈,说给他备了特别的“大礼”,说是哪怕过了十二点也得来开封。 郎霆烈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对男人来说,最好的“开胃酒”永远都是女人。只是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的他,此时更是觉得索然无味了。 借口身体不舒服,他最终还是没有去打开他们给他准备的“成人礼”礼物。 ———————————— 站立了好一会,直到送费若萱的汽车完全没了踪影,费芷柔才怅然若失地转过身。 她往大门的阴影之处看去。 刚才她明明感觉到有强烈的视线投过来,可现在那里空无一人。 是她没睡好,过于敏感了吧? 费芷柔叹了口气,往宅子走去。 “小柔,起得好早啊。” 刚转身迈过大门,便听见二姐略带讥讽的声音传过来。 “二姐早。” 费芷柔看了她一眼,简单地应着。 费燕娜穿着一身红色的运动装,看样子似乎也打算晨练。只是以往总喜欢泡在高档健身房的她,怎么今天有兴致在家里锻炼了? 虽然疑惑,费芷柔也没有多问什么,快步往宅子走去,不想与这个向来趾高气昂的二姐继续交流。 “哼,总以为自己很特别似的。”费燕娜冲着费芷柔已经离开的背影,冷笑着,“就是看不惯她这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假清高。” 费家来了一群年轻力壮的保镖后,感觉很不一样了,给原来死气沉沉的宅子注入了勃勃生气,连费燕娜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雌性激素不可抑止地分泌着,不管是身体还是情感都迫切地想要得到释放。 不愧是WOLF,最一流的保安公司!这帮保镖个个英俊挺拔,出镜当模特或是演员都没问题。不过,她费燕娜当然要挑最好的那个! 郎霆烈,或是蒋甦。 费燕娜已经暗暗观察了几天。这两个男人,一个如火,一个如水,霸气或温和,两种感觉她都很喜欢,难以取舍。 既然不知道该如何选,那就从眼前的这个开始吧。 “郎先生。” 注意到郎霆烈正独自在检查墙角上的监控器,费燕娜走了过去。 ☆、054郎先生想怎么休息? “二小姐早。”郎霆烈回头,淡淡地应了句,往另一个监控器的方向走去。 “郎先生,”费燕娜迈开步子,一路尾随,娇滴滴地在他身后说着,“我想出去晨跑,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偶然发现这帮保镖在清晨时分训练。为了在他们面前一展自己的妖娆身段,更为了能吸引郎霆烈或是蒋甦的注意力,费燕娜也打算在这时候起来锻炼,还特地挑了最打眼也最修身的运动服。只是她没有早起的习惯,哪怕是定了闹钟,也还是晚了。 她没有赶上和他们一起锻炼,倒是看见这帮保镖护送费芷柔回来的一幕。 这丫头,表面上好像不屑于跟男人打交道,故作清纯的样子,背地里却和他们打得如此火热。看刚才郎霆烈不时看着费芷柔的目光,大概也是被这丫头的小伎俩给迷住了,她岂能甘心! “二小姐,负责保护你的两个保镖会陪你去晨跑的,不需要担心。”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郎霆烈的回答已经表达了他的疏离。 “你是他们的头,你陪着我,我才能更加安心。”费燕娜绕到他面前,故意吧嗒着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男人不喜欢霸道无理的女人,但对柔弱的女人总是充满保护欲,是吃软不吃硬的动物,百试不爽。 “不好意思,二小姐,”郎霆烈看看手表,“已经到我的休息时间了。如果你实在担心,我可以再多派两个人跟着你。他们都是一流的保镖,你大可放心地去跑步。” 休息时间?那不正好! 费燕娜甜腻腻地提出邀请,“郎先生你想怎么休息?我知道有几家不错的会所……” “不好意思,二小姐,值了夜班我很累,只想好好地睡一觉。”郎霆烈检查完最后一个监控器,淡淡地看了一眼费燕娜,迈开大步离开,“失陪了。” 不过就是个保镖头子,拽什么拽!对费芷柔就一脸殷勤,对她却这么冷淡,分明就是嫌她离过婚,没那丫头鲜嫩嘛!狗眼看人低,她还看不上他呢! 费燕娜看着郎霆烈快速离开的身影,愤愤地跺了跺脚。 “二小姐,还去跑步吗?” 等候在一边的保镖暗暗忍住笑,还是一本正经地问着。 这个费二小姐不是好伺候的主,整天不是去这就是去那,逛街购物也总把他们当佣人一般使唤,拎着大包小包。按照WOLF的规矩,他们只负责保安,可以不理会其他无理要求。可他们不想在大街上与一介女流计较,尽量在迁就她。 不过面对狼头,费二小姐只能认栽。他们狼头可不是对什么女人都会“屈尊”的,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就见过费三小姐是个例外。 “不跑了!”费燕娜没了刚才的撒娇模样,气冲冲地说,“我饿了,要回去吃饭。” 一走进宅子,费燕娜便碰上了迎面走来的费楚雄。 ☆、055生日会的邀请 “爸。” 虽说她离婚时带回家巨额赡养费,费楚雄对她的脸色好了不少,可费燕娜看到爸爸,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她见过爸爸怎样赶走大姐,也见过爸爸怎样体罚囚禁费芷柔,那份恐惧早已深深地埋在她的心里。 “你刚才在干什么?”费楚雄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愠怒。 “我在院子里锻炼身体。”费燕娜还没意识到爸爸到底什么意思,以为只是单纯地了解她的去向。 “锻炼身体需要围着保镖转吗?”费楚雄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二女儿,“我刚才在阳台上全都看到了!成何体统!” “爸……”费楚雄这么一瞪眼,费燕娜吓得腿都软了。都怪“美色”当前,太诱人,她完全忘了爸爸的叮嘱! “爸,我刚才只是在看他们怎么检查监控器……想了解一下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您别多想。”费燕娜飞快地转动脑子,终于想到一个还能成立的理由。 费楚雄没有马上说话,微眯的双眼在女儿脸上打转,研究着,探索着。 忽然,他微微地笑了,声音也变得慈爱,“娜娜,爸爸知道你一个人待时间长了有点寂寞,但是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费家的二小姐,是名媛,这些保镖再优秀也配不上你。而且一个女人的名声太重要了,它直接关系到你以后的生活,所以一定要谨慎,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已经被费楚雄看穿了,费燕娜也不好再狡辩,只好点着头。 “放心吧,娜娜,爸爸都已经给你计划好了。”费楚雄搂着女儿的肩膀,俨然慈父的样子,“过几天是翟家万豪酒店的周年庆,到时你和爸爸一起去,爸爸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说不定就会有你喜欢的。” “真的吗,爸爸?”一听到有上流社会的酒会,还是赫赫有名的翟家,费燕娜顿时来了精神。 “当然是真的。”费楚雄拍拍女儿肩膀,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就好好准备吧。” —————————————————— “芷柔。” 听到身后传来的轻柔呼唤,费芷柔不由扬起了嘴角,眼底瞬间洋溢上幸福和甜蜜。 可在她转过身的时候,这些又都从她脸上消失了,淡淡的神情好像她只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而已,而不是自己深深喜欢着的他。 “许学长。” 想到费楚雄昨晚说的话,费芷柔不由咬了一下唇,手指更紧地握住了抱在胸前的书,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像往常那样去看他。 她怕看到他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会克制不住心里的痛苦和绝望,会不顾一切地只想靠在他胸膛。 “芷柔,”许承钰往前迈了一步,可以靠她更近一点,“下周二我生日,他们说给我办个聚会,你有时间来吗?” ☆、056他要离开了 他喜欢费芷柔,喜欢这个女孩,很喜欢。从第一次走进他们教室,在第二排座位上看到她时,他就注意到她。 而当他点到她的名字,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时,他顿然感觉心脏在停止跳动几秒之后又迅速地、猛烈地乱蹦着,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 受父母影响,许承钰从小就是稳健安静的人。他不像别的男孩那样,对喜欢的女孩发起强烈的攻势,捧出大束的玫瑰花,大声喊出“我爱你”。他用自己的方式在喜欢费芷柔,湖水般恬静又温柔。比如,给她占位置。比如,给她拷贝课件讲义……比如,每个早晨在教学楼的拐角等着,等着与她见到清晨的第一面。 他曾试着约过她,试着去试探她的心意,试着去表白,可她总是委婉地拒绝或转移了话题。伤心的他也曾试着不去想她,试着断了这份无望的念想,可一想到她看着自己时,眼底隐隐荡漾的柔情,他便又回到了原点,不舍离去。就这么流连着,徘徊着,保持着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 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父母安排他到美国留学深造,那边的入学通知书也已经寄过来了。既然都要走了,那他至少得正式地表白一次,不管是拒绝还是接受,他至少要听到她明确的回答。如果她喜欢他,如果她不舍得他离开,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出国,留在她身边! 下个星期是他的生日,从来没有搞过生日聚会的许承钰,这次却隆重起来。因为他要在那天向心爱的女孩求爱! “我……”费芷柔看看他,难得的欲言又止。 她当然知道他下周二过生日。其实这两年她都有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只是都被她藏在卧室的抽屉里,希望有一天能够一起送给他。 生日聚会……她想去,好想去!想亲手送生日礼物给他,想亲口对他说“生日快乐”!可现在,前途未卜的她更加不能去靠近他,不能给他希望,再让他伤心…… “芷柔,”看出费芷柔在犹豫,怕又被她拒绝,许承钰咬咬牙,准备打出一张让人无法回绝的情感牌。 “我过段时间就要去美国了,所以这次才会举办生日会,也算是临行前的告别吧。” 原本想表白以后再说这件事的,许承钰不想让她对自己的情感参杂别的成分。可现在,为了确保她当天一定会去,他不得不先说出口了。 “你要出国?!” 费芷柔惊得手一哆嗦,书哗哗地掉在了地上…… 时间停住了。 也许只有几秒,也许一个世纪。 对视的两双眼睛里,一个在极力探索,一个在极力掩藏…… “嗯,去留学。最近来的通知书,所以还没告诉大家。”许承钰终于放弃了探究,缓缓蹲下身,去捡她掉落在地上的书本。他始终没有辨别出,她那一惊,是因为太害怕他的离开,还只是因为太意外。 ☆、057你答应学长去哪 费芷柔也蹲下来,慢慢地,把书捡起重新抱在怀里。 她低着头,声音也低了下去,让许承钰听不出自己声音的颤抖,“要去多久?” “不知道,”许承钰把手里的书递给她,漆黑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她,却只看到她垂眸后一排颤抖的长睫毛,“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芷柔,如果你希望,我甚至可以一天都不走。 他眼里盛满深情,可惜她低头,看不到…… 两个人蹲在那,沉默着,一本一本地捡着,动作都不约而同地很慢,在忧心忡忡中感受这难得的亲近一点的时光…… “姐姐!” 一声清脆的呼喊,费若萱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也正好站在了他们的中间。 “许学长!”还未等费芷柔答应,费若萱又甜甜地对着许承钰唤了一句。 “你好。”书已经捡完了,费若萱又站在自己面前,许承钰不好再继续蹲着,便站了起来。 “萱萱……”费芷柔也站了起来,因为蹲得久,腿有些发麻,让她不自觉地倒了一下。 “小心!”许承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费芷柔,因为担心而深深皱起了眉头,“芷柔,你没事吧?” “我没事,脚有点麻而已……”费芷柔揉着自己酸麻的小腿肚,有点窘迫,所以没注意到许承钰牢牢握着自己胳膊的手。 “我看看!”话还没说完,费若萱已经一步冲到费芷柔身边,弯腰揉着姐姐的小腿,用力又好似不经意地挤开了许承钰。 “真没事,已经好了。”看妹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费芷柔抖抖小腿,精神抖擞地笑着,“走吧,萱萱,你也该去上课了。” 说完,她拉着费若萱准备离开。 “芷柔,刚才的事情你还没回答我。”见她要走,许承钰着急地唤住她,生怕错过机会她便不会再答应了。 费芷柔回头,看着他,看着这个干净帅气又略带腼腆的大男孩。他就要走了,离开她的世界。她不仅浪费了已经过去的两年,更要失去与他共有的未来。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不顾一切地跟他一起离开,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可她还有责任,有妈妈,有正拉着手的妹妹。 她不能只看得到爱情。 他都要离开了,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他的生日会,不给自己留下一点美好的记忆呢? 她也只能给自己这么一点可怜的美好了…… “谢谢你的邀请,我会去的。”面对许承钰,费芷柔粲然一笑。 一段还未开始的感情,伤害是最小的。自己都无法掌控未来,她又何必去连累他,那就让他无牵无挂地去美国,不要再念着她。 她的笑很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灿烂,灿烂得连眼角都能看到隐隐的光泽。可是这笑,却往许承钰的心口上狠狠地插了一把刀,就好像他的离开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离别,而她也只是祝福他有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再无其他感情。 难道她对他,真的无半点男女之情……不,她说过她会去的,他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姐姐,你答应许学长去哪啊?” ☆、058姐姐,我也想去 费若萱看看许承钰,又看看费芷柔,疑惑的神情后面是浓浓的猜忌和不安。 “下周二是许学长的生日会。”费芷柔没有说的更多,因为一想到他的离开她就开始心痛,痛得连手指都是虚弱的。虽然他从未了解、进入过她的世界,从未与她一起“并肩作战”过,但在费芷柔心里,许承钰就是她昏暗世界里的最后一抹柔光,信念的唯一支柱,可如今,这光亮要离开了,这支柱要崩塌了,她呢?她更孤独了,无助了。。。。 “生日会?”费若萱看了一眼许承钰,毫不掩饰她的幽怨和嫉妒。 而许承钰微微撇过了脸,不去看她。可他已经料到她会说什么。 “姐姐,我也想去。”费若萱果然这么说了,而面对费芷柔的表情是那么天真乖巧。 费芷柔愣了一下。 因为同在一所大学,因为自己的关系,费若萱认识了许承钰。但在费芷柔的印象中,妹妹和许承钰只见过几次,关系不算熟,突然之间提出要去参加许承钰的生日会难免有些唐突,也不像费若萱平日的作风。 “姐姐,你那天不在家,”费若萱撇着嘴,垂着眼,拉着费芷柔的手,有些撒娇有些委屈地低声说,“我也不想自己待着。。。。” 费芷柔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知道妹妹的意思,那是在怕费楚雄。小时候的事情对费若萱影响很大,让她成为四个女儿中最怕费楚雄的一个,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许学长,可以吗?”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费芷柔轻柔地询问许承钰,几乎带着恳求。 许承钰看看姐姐,又看看妹妹,一向干净的眼神此刻复杂地闪烁着,有些无奈,有些烦恼,也有点不知所措。。。。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费芷柔的妹妹费若萱便以各种方式、各种理由出现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爱慕。知道费芷柔最疼她,许承钰即使不喜欢,也不想让她难堪。可又不能让费芷柔产生误会,他只有什么都不说,尽可能地躲着她,或是保持距离。 而费若萱好像对他的冷淡和婉转拒绝毫不在意,最近更是每天早上守在他宿舍旁边,要跟他一起吃早饭,一起去教室,搅得他烦乱不堪。 刚刚他太心急得到费芷柔的答案了,竟忘了费若萱就在旁边。 费若萱投来的幽怨的一眼,许承钰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们碰面的次数比他见到费芷柔的次数还多,可他从未对费若萱提过自己生日会的事情,很明显就是要躲开她。 至于费芷柔,他们之间从未特意提起过费若萱。许承钰不知道她是否清楚自己的妹妹在追求他。是她在纵容,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 许承钰有点乱。家教甚严又从未交往过女孩的他并不擅长猜测女孩的心思,突然闯进来的费若萱似乎又在给这段本来就不明朗的感情蒙上一层让人不安的阴影,让他理不出头绪,不知该怎么应对。 ☆、059到底有多喜欢这个男人 他是不想让费若萱去的。可面对费芷柔近乎恳求的眼神,他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当然可以。”许承钰轻笑着答应。他安慰自己说,也许费若萱看到他向她姐姐告白的一幕,也能死心,不再纠缠他。 许久以后,许承钰终于认识到自己这一刻的想法有多天真,然那时物是人非,后悔已经太晚。 “太好了,谢谢学长!”费若萱开心地拍了一下手,小女孩般甜美可人。只是那闪动的眼眸看向许承钰时,让他那么不安地心跳了一下。 等到三个人告别,各自向教室走去时,从教学楼拐角的阴影里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许承钰…… 郎霆烈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自第一次送费芷柔来学校,见到两人在一起的一幕,郎霆烈便让人查了他的背景。普通的家世,普通的学生,普通的男人,甚至连他的帅气也都是普通的。除了几分干净温暖的感觉,并无特别之处。配费芷柔,实在不够! 可费芷柔,喜欢这个男人。不管是听到许承钰说要出国,她惊得掉下了书本,还是她蹲下捡书时那藏不住的忧伤,都在强烈地告诉郎霆烈,她喜欢许承钰! 而他呢?换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满心期待地来到她的学校,是想肆意地多看看她,却让自己看到这么不想面对的一幕。 不过,接着发生了有趣的事情。 这个费家四小姐,似乎不是省油的灯。她看自己姐姐的眼神夹杂着防备,看许承钰的眼神又那么*…… 不知道他们当局者怎么看,反正他这个旁观者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对姐妹正喜欢着同一个男人。而妹妹有意掩藏,姐姐茫然不知。 原本还在担心任务完成之前,费芷柔会不会和这个男人走得更近。现在看来,他已经有了“帮手”。不管是许承钰出国,还是费若萱的进入,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郎霆烈忽然有了兴趣,假如费芷柔知道费若萱也在喜欢许承钰,她会怎么选?一个是自己可以不顾生命保护的妹妹,一个是自己心仪的男人,她会怎么选?…… 看到自己的保镖正在附近巡逻,郎霆烈转过了身,太阳镜后的黑眸里闪过凌厉的光。 对,他好奇。好奇费芷柔到底会有多喜欢这个男人。 —————————————————————— 周六晚上,迎来十周年庆典的翟氏万豪大酒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热闹、辉煌。超豪华的宴会大厅里,宾朋满堂,杯觥交错,上演着上流社会的浮光流彩。 翟镐端着酒杯,目光如蛇般在宴会里穿梭,寻找着今晚的猎物。虽说今晚他已经有所期待,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一举多得”。 “翟少。”一个白脸小生穿过人群来到翟镐身边,扬了一下眉,玩味的表情与翟镐如出一辙,“她来了。” “哦。”翟镐语调上扬了一下,勾起唇角,毫不掩饰此刻的小兴奋。 ———————— 看久了平平淡淡,大家是不是很着急?7月28日上架,剧情的第一次高峰也会到来,敬请期待!别忘了订阅,订阅,订阅! ☆、060身后的目光 翟镐迈开长腿,往宴会厅的大门走去,还未走到,便从人缝中看到了那抹日思夜想的倩影。 真漂亮! 淡金色的抹胸礼服紧贴着她完美的曲线,仿佛新生了一层发着金光的肌肤,美人鱼般性感魅惑。她皮肤白希,颈脖优雅修长,锁骨精致细瘦,傲人的身段让人挪不开眼…… 美,真美!尤其当她清冷的眼神似有似无地从身上飘过时,更是刺激得翟镐酥酥麻麻的发痒,恨不得立刻把她搂在怀里放肆揉搓一把! “费叔叔,”翟镐走到费楚雄面前,一脸的谦逊,又笑着轻唤费芷柔,“芷柔小姐。” “翟二少,你好!” 一声甜腻的回答响起,却不是出自他看的那个人之口。 翟镐这时才注意到,在费楚雄的另一侧还挽着一个年轻女人。看她的年龄,还有妖娆的相貌,应该是费楚雄刚离婚回来的二女儿,费燕娜。 “这是我二女儿,燕娜。你们很小的时候见过,现在都长大了,很长时间没见,肯定记不得了。”费楚雄打着呵呵介绍,想要把两家关系再拉近些。 “燕娜小姐好。”翟镐还是笑着招呼,不过眼里的热度明显淡了下来。 像这种狐媚不甘寂寞的少妇,他前几年玩得多,现在早没兴趣了。如今他喜欢有点小性格的女人,费点心思拿下的猎物更加好玩也耐玩。比如,费芷柔。 一番寒暄后,费楚雄把费芷柔的手从自己臂弯里拿出来,往翟镐那边送,“翟镐,小柔很少出来参加这种聚会,对很多地方还不是很熟悉,今天你是这里的主人,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爸……” 面对翟镐蛇一般森冷又贪婪的目光,费芷柔本能地想要往后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费楚雄更紧地抓住。 “小柔,别忘了出门前妈妈是怎么叮嘱你的。”费楚雄不动声色,却暗暗对费芷柔狠瞪了一眼,低沉的声音里暗藏威胁。 叮嘱?妈妈连她今晚来这都不知道,又怎会叮嘱她什么?费楚雄无非是在提醒她,做费家的女儿应该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费芷柔要缩回的手停住了,而下一秒,她已经被推到了翟镐的身边。 “不甚荣幸!”翟镐微笑着将费芷柔的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芷柔小姐,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酒店。” 明明有美人在旁,心情应该是非常愉悦的,可翟镐总觉得锋芒在背,有一种被人从背后虎视眈眈的感觉,心里莫名地七上八下。 他突然转过身,愠怒的眸子在人群中搜索,想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在翟家的地盘上对他放肆。可放眼看去,身后除了在相互聊天、饮酒的宾客,就是一些跟随宾客前来的助理或是保镖,大家各做各事,根本没人在看他。 是他敏感了吗? 翟镐迟疑地转过身,眼见到身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费芷柔,忽然又来了兴致,开始暗暗盘算如何摘下这朵花。 他领着费芷柔,一边与经过的宾客寒暄,一边不动声色地往人少的地方去。 —————————————— 某保镖深情款款:二十八号要上架了,我们是不是该激情一把?不然童鞋们该没耐心了。 某美眉娇笑:夜正黑,风正好,郎先生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某保镖无奈蹙眉:我当然心急。不过某后妈说,如果评论无几,捧场又少的话,便让我们再等等。 某美眉怒瞪:她敢!再不激情一点,童鞋们都散会了! 而后,又道:不过有多激情,要看收多少门票了,这点我还是支持后妈的。 秋叉腰出现:别逼逼了,快补妆去,上场时间倒计时,孩儿们走起! ☆、061试试味道 看着背影极为般配的两个人,郎霆烈微微握紧了拳头。 这丫头真是桃花朵朵开啊,那边是*不清的学长,这边是*成性的少爷! 今天是自WOLF接手费家安保工作后,费楚雄第一次兴师动众地出门。这段时间他没有外出参加过应酬,公事也是让人送进费家处理,很是小心。可今天,他破例出了门,还带着两个女儿。 原本以为费楚雄只是瞻仰翟家的势力才出席,如今看来,却是他想把女儿嫁进翟家。 那她呢?费芷柔呢?她想嫁给这样一个臭名远扬的*恶少吗?她不是喜欢许承钰吗?…… 这女人心哪,真是海底针! 她今天打扮得如此美丽,美得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差点忘了自己的职责,目光只想追随着她。 一再告诫自己以后,原本应该与费芷柔同车的郎霆烈临时与蒋甦调换了位置,坐上了费楚雄的车。他怕自己在费芷柔身边会分心,会只看着她,可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的! 到了万豪酒店,看着蒋甦护送费楚雄父女三人走进去,郎霆烈安排好其余保镖的巡逻工作,又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跟着走进酒店。 万豪酒店里有翟家自己的保安,按照宴会要求,各宾客带进场的保镖不能三名,其余人只能在会场外等候。 而当郎霆烈走进宴会大厅,他就看见费芷柔的手被挽进翟镐的臂弯,两人看似亲密地在宾客中穿梭。 按照之前的分工,郎霆烈知道此刻他应该巡逻在费楚雄身边的各个角落,仔细搜索有可能伪装成宾客的暗杀者。毕竟费楚雄才是佘虎寻仇的对象。 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腿,哪怕是隔着数十人,他也要牢牢地锁着她,把她锁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视线变成一把利器,直接劈过去,劈开她和那个男人的接触! 她是他的! 该死!他快要疯了!现在的身份让郎霆烈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在后面,痛苦到抓狂! 让另一个保镖继续在会场搜索,郎霆烈悄无声息地跟在费芷柔和翟镐身后,眼底渐渐起了阴骛。 这个男人正带着费芷柔往人少的地方去,他想干什么! 没错,翟镐正带着费芷柔走出了宴会大厅,又穿过酒店大堂,正往光线幽暗的走廊走去。 今天这样的日子,费楚雄又在酒店里,翟镐应该玩不出什么花样。可是,这个女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她看不出现在情况的不对劲吗?还是她根本就无所谓,甚至希望能出现什么状况?……不对,她不是那样的人! 郎霆烈眉眼一沉,还是静静地跟在后面,打算再观察观察。但凡有任何的不对劲,他的拳头一定毫不犹豫地砸在这个叫翟镐的男人身上! 翟镐想带费芷柔上酒店顶层的露台,那里没什么人,风景又好,是个*的好地方,方便他来试试费家三小姐的味道。 ☆、062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翟镐也完全不需要担心费楚雄的态度。费楚雄那样迫不及待地把女儿送进他手里,当然是希望攀上翟家这门亲事。不过,事情会不会朝那只老狐狸所想,那就要看他翟镐想怎么玩了。 名媛玩过很多,凭翟家的势力,多的是千金小姐上赶着找他。他以后结婚的对象也无非是这样的群类。不过,玩就是玩,还没有哪个名媛是他觉得可以嫁进翟家的。这个费芷柔,倒是有几分特别。也许他玩了以后不觉得腻味,一时冲动娶了她也说不定。 再看一眼她完美无暇的侧脸,翟镐情不自禁滚动了喉结,按下了电梯按钮。 他们要上楼吗?…… 郎霆烈站在楼梯口的阴影里,注视着开始自上而下的电梯指示灯。他自然不能跟着他们走进电梯,现在的情形只有等他们上去以后他再跟。 可他实在不想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哪怕是一分一秒…… “二少!” 忽然有人喊着,急急地跑了过来,“终于找到你了!” “怎么了?”翟镐不悦地皱起了眉,这么关键的时候,大哥的助理怎么跑过来了。 “市长马上到了,”年轻男人指着大厅的方向,“大少让我找你过去,老爷也在那边等着。” 市长来了?那他非得过去了,免得惹老头子不高兴。 “芷柔小姐,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会。”翟镐不舍地将费芷柔的手从自己的臂弯里放下,又趁机摸了一把。 “没关系,你先去忙。我去后花园坐会。”一直面无表情的费芷柔此时倒有了几许笑容,轻柔的声音像夏夜里拂过的风,听得翟镐骨头都要酥了。 她告诉他她要去哪,是无意的,还是想让他回头去找她?一路走来,她虽然表情淡漠,但从未拒绝,莫非她喜欢玩人前冷淡、人后纠缠的小游戏?…… 翟镐笑着看了她一眼,眼神闪烁,而后转身,跟着助理离开。不管怎样,他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等翟镐的身影消失,费芷柔不由重重地松了口气,然后提起裙角迈着大步往后花园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依然在跟随的身影。 —————————————————— “小霞,你在哪?” 听到那边终于接通了电话,费芷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欣喜地问着。 明明说好七点半在万豪酒店后花园等着的,可费芷柔来到后花园,找了一大圈也没看到小霞的影子,电话更是打了好几个才接通,她哪里能够不着急! “学姐……我……”小霞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吞吞吐吐。 “怎么了,小霞?……”听到她这样支吾的声音,费芷柔忽然浑身冒冷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学姐,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不过去了。” 小霞的声音轻轻的,却是费芷柔脑海里的霹雳! ☆、063不听话的高跟鞋 “为什么,小霞?”费芷柔颤抖着,“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可是那种人我招惹不起,而且我也不想让她误会……学姐,你还是别找我了!”说完,小霞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到那边已经挂断的嘟嘟声,费芷柔重重地跌坐在长椅上,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无力又无助。 她原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可没想到,可以帮她的人竟然会临阵脱逃! 其实也没什么想不到的,“翟镐”这个名字让太多人恐惧了,更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学生。 知道费楚雄不会改变让她嫁入翟家的想法,费芷柔思来想去,只有在翟镐这里想心思,要让他对自己毫无兴趣才行。 可这个男人似乎对什么类型的女人都有兴趣,也都玩过,唯一不喜欢的女人,只有一种——LES。 要想让他对自己像蛇蝎般远之,她就必须扮演成LES! 幸好,因为费楚雄的管束,费芷柔从小与异性接触很少,平时也没有什么朋友,清清冷冷的。因为她出众却从未谈过恋爱,同学中也的确有人谈论过关于她取向的话题。就算扮演GAY,就算翟镐会去查,费芷柔觉得也不会引来他的怀疑。 趁这次万豪酒店的周年庆,费芷柔特地找来学妹小霞帮忙,想让翟镐看见她们在酒店的后花园“激情”四射的一幕。 她是假的,可小霞是真的LES。克服了自己的心理,又拜托了小霞好几天,好不容易才让小霞点头。 因为一直在想着这个计划,费芷柔太紧张了,错过了好几次来到后花园的机会。现在机会又来了,她也终于来到了后花园,可小霞失约了,眼看就能成功的计划最终还是要泡汤了。 怎么办,一会翟镐肯定会来找她,而她似乎已经没有办法能让自己挣脱开翟镐和费楚雄的魔掌…… 不行,不能放弃!小柔,快想,你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费芷柔焦虑地咬着手指,从长椅上站起来,低头思索着,无意识地来回踱步。 “啊——” 刚刚还站立着的她,忽然低呼一声,蹲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一阵风迎面扑来,她还未有所反应,一个黑影已经伫立在了面前,低沉好听的声音里是无法掩藏的担忧。 “怎么了!” 又是他! 费芷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心头忽然一暖。 这是第二次了。在她感觉无助彷徨的时候,他出现在面前,眸光温暖真诚,似乎轻易就能攻破她的心房。 可是,可是她想要的不是他,也不应该被他看去自己所有的柔弱…… “没事。”费芷柔不再像上次那样推开他跑走,依旧蹲着,淡淡地说。 事实上,她也跑不走。 她刚才想心事想得太入神了,来回地踱步,竟没有留意到脚下,不小心把鞋跟卡在了地板砖的缝隙里,一时间拔不出来。平日她很少穿这种漂亮却很折磨人的高跟鞋,本来就很不适应,现在突然这么一卡,让她情不自禁地跟着蹲了下去。 ☆、064竟然帮她穿鞋 她古怪的神情,脚下的动作当然被郎霆烈看在了眼里。 “我看看。”他不由分说地蹲了下去,轻轻撩开她长裙的一角,便看到了那个被卡在缝隙里的可怜的细鞋跟。 郎霆烈轻轻笑了一下,没让她发现。 “卡得很深,不太好拔出来,”他试着拔了拔鞋跟,可是怕伤到她脚踝又不敢太用力。 他的手掌不经意地覆盖在她果露在外的脚背肌肤上,温温热热的,让她觉得舒服,更觉得脸红心跳。 脚是女人微妙又敏感的部位,比起其他地方要隐私得多,所以古代女子才会穿着长长的裙子,把脚完全地遮盖起来,除了自己的相公谁也不得见。 可现在,一个男人的手掌正从她脚上拂过,从未有过的亲密怎能让她不面颊发烫! “……没事,你走吧,我自己想办法。”她低下头,推开他的手,自己抓着鞋跟用力地拉扯着。 可是,想着郎霆烈正看着自己,又想着一会还要面对讨厌的翟镐,她心烦意乱的动作反而让鞋跟越陷越深。 “三小姐,还是我来吧。”郎霆烈抿着的唇角还是严肃的样子,眼底却早已闪着温暖的笑意。 他不等她反应,已经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先把鞋脱了,你在那边坐着等我会,我帮你把鞋拔出来。” 趁着握住的时候,郎霆烈又迅速地检查了她的脚踝,确定她没有被扭伤才放心地站起了身。 像她这样倔强又好表现坚强的女孩,就算他问她是否受伤,她也未必会回答,还是得他亲自检查才放心。 刚刚还只是若有似无地碰触,可现在,他是真真切切地握住了她的脚…… 这一刻,费芷柔觉得自己的脸热得都快爆炸了,晕晕乎乎的,竟忘了自己该做什么,或者该说什么,任他把自己的脚从鞋里抽出来。 “三小姐,”即使光线朦胧,郎霆烈也看到了费芷柔红透了的脸蛋,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我扶你坐到那边去吧。” “啊?”费芷柔反应迟钝地答应着,思绪明显慢了半拍。 等她转过头,看到郎霆烈眼底的笑意,忽然清醒了。 没出息的家伙,这是在干什么! “不用,我自己走!”半是羞半是恼,费芷柔提起自己的裙摆,顶着一只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走着。走了几步,她干脆脱下鞋,痛痛快快地走到长椅那。 真可爱! 直到她坐下,郎霆烈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蹲下去,对付那只不听话的高跟鞋。 “好了。” 不一会,郎霆烈拿着拔出来的高跟鞋走到费芷柔面前。 “谢……” 费芷柔正要接过来,他却单膝蹲了下去,又一次握住她的脚踝。 在她还未来得及拒绝挣脱的时候,他竟然给她穿上了! 不知为何,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总是能融化许多女人的心,就好像你是他的稀世珍宝,就好像他捧着的不止是你的脚,也是他的整个世界! ☆、065他破例了 尤其当对象还是这么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尤其他凝视你的眼神总是夜空里的星星还要亮,又有谁能不心动,不情不自禁呢? 就算是费芷柔,也不例外。她此刻的心就跳得那么快,那么猛,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把她自己都吓到了! 她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眼神是疑惑的,茫然的,却也遮不住那抹感动。 她不动,他便也不动,依然保持着单膝跪着的动作,嘴角噙着笑,似乎很享受被她凝视的感觉。 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洒下来,洒在两人身上,让他们看彼此都有着朦朦胧胧的感觉,像是被柔光包裹上一样。怕太亮了会惊扰到此刻这花园里暗涌的情愫,云儿围了过来,不时地遮住月亮的眼睛。忽明忽暗的光线,轻轻抚过的夜风,还有不远处草丛间蛐蛐的伴奏,一切像被施了魔法般静谧,安详,让人沉醉…… “……谢谢。” 不知道过了多久,费芷柔终于找回了自己快要被吞噬的心魂,清了清嗓音。 虽然很是难为情,可鞋子已经穿好了,她不可能再踢出去。而且于情于理,她也该说声谢谢。 “不客气。”郎霆烈应着,站起了身。 魔法消失了,他又从她眼里读到了熟悉的疏离感。他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等待。 忽然,费芷柔从长椅上腾地站起来,拎起裙摆,飞快地往花园的另一头跑去。 她怎么了? 郎霆烈刚要疑惑,便听见从自己身后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 微微偏头,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让人讨厌的身影正从花园的入口往这边走来。 她在躲翟镐? 郎霆烈挑了下眉,顿时心情大好。刚才听见她惊呼一声,他担心不已地扑过去,一时忘了她和翟镐的事。而现在看她惊慌失措要躲开翟镐的样子,他忽然觉得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箭步一迈,他疾步追上那抹身影。不管这里的安保系统怎样,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对她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男人! “蒋甦,你那边情况如何?” 郎霆烈一边快步走,一边通过手腕上的对讲机低声地与蒋甦对话。 “情况良好,也已经对周围进行了排查,没有异常。”蒋甦的声音传来,“阿烈,你在哪?” 听到那边无事的消息,郎霆烈加快了脚步。他离开会场时间比较久了,必须要跟蒋甦联系,确定那边的情况。 其实在翟家的酒店,他大可以放心费楚雄的安全。因为翟家人本身就树敌不少,今天这样的大场面自然会严于防范,加强安保,至少宴会大厅可以做到万无一失。而且有蒋甦贴身跟着费楚雄,更加不会有问题。只是他习惯了对自己参加的任务亲力亲为,做到绝对尽职。 只是今天,他破例了。 ☆、066帮我一个忙,可以吗(上架公告) “费家三小姐现在一个人在酒店后花园,这边人少,好像也没看到酒店保安巡逻,所以我在跟着。” 郎霆烈像往常一样低沉地回答,声音听不出半点起伏。 这是真话,可又不那么真。这确实是他的职责之一,可他还藏了点私心,还不想让蒋甦知道的私心。 蒋甦在那边迟疑了一秒,说,“需要找个人去帮你吗?” “不用。”郎霆烈依然淡淡的,“一会就回大厅。” “好,那你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络。” 结束通话时,郎霆烈已经跟上了费芷柔。而这时,他们竟不知不觉从后花园走到了酒店客房部的员工通道。 这时候,这里的员工已经下班了,周围很安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三小姐,我们该回大厅了。” 郎霆烈一步迈到费芷柔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不想回去。”费芷柔毫不犹豫地拒绝,“你自己回去吧。” 既然实施不了“计划”,她就只能尽量躲开翟镐,也要避开费楚雄。至少得等她想到办法为止。 她不想看到他们。他们看她的目光总让她想到湿滑又冰冷的蛇,一寸寸缠绕着上来,让她不寒而栗。 郎霆烈微抿了抿唇,看着她的黑眸又添了几许墨色,更深邃了。 她不只是在躲翟镐。 人们眼中费楚雄最疼爱的三女儿,在郎霆烈看来,似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尽管他们看到的,都是费楚雄慈父的样子,费芷柔乖顺的样子,可那些就像特意装出来的一样无法走进心里。就像此刻,明明父亲和姐姐都在那里,明明那里有“疼爱”她的家人,她却宁愿躲在这样偏僻的角落,远离繁华,远离人群。 她这样孤孤单单却又总是坚强的样子让他心疼,真的,心好疼,唯有把她镶嵌进去才能治愈的疼…… 就在他深深注视她的时候,费芷柔却走了神,目光停留在郎霆烈身后的小推车上。 先是呆愣,然后思索,英气又不乏柔美的眉越来越紧地拧在一起…… “三小姐?” 见她皱眉深思的样子,郎霆烈不由地唤了声。 “嗯?” 费芷柔听到声音,移过视线看着他。大概还陷在思考里,她的眼神有些发愣。 可是,看了他几秒以后,她的眼睛忽然发亮了。 “你们不会泄露雇主的秘密,对吗?” “对。”郎霆烈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样问,但还是如实地回答。 “那,”她的眼神更加坚定了,亮得璀璨,“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帮忙? 这倒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不过郎霆烈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几许尴尬,似乎要他帮的是近乎难以启齿的事。 “可以。”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为了她赴汤蹈火都可以,更别说只是帮一个忙。 “那个……”费芷柔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痛快,自己倒是有些支吾了。虽说是费家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人,但他可以只在人身安全的事情上尽职责。 “你……能戴上这个吗?”费芷柔走到小推车那,拿起一个东西,看着郎霆烈的眼神分明是忐忑的。 ☆、067猝不及防没了的初吻 不会吧! 郎霆烈生平第一次惊愕地瞪大眼睛。 这可是一个女式的假发套,她要让他带上这个,男扮女装吗?!他可没有这种嗜好啊! “我知道有点奇怪,但是请你帮帮我好吗?”虽然不了解这个男人,感觉上也总有点畏惧和逃离,可费芷柔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冷酷的人,而且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至少对她是的。 “就一次!”见他愣在那不说话,费芷柔怕他反悔,不由地放柔了语气,低低的,在他听来像是撒娇一样。尤其是当她竖起一根指头,眼睛圆圆地看着他,更是像棉花糖似的融化了人心,让他无法拒绝。 可是,她这突然的请求未免也…… “我可以答应,”他点头,表情坚定,“不过,你要告诉我原因。” 原因?当然是她要躲开翟镐,让翟镐对自己死心!原本对今晚的计划已经放弃了,可恰巧让她在这里看见了一套女人的装扮。假发套、衣服、裙子、帽子……放在小推车上的女人的衣物有好多。大概万豪酒店今天刚巧举办过什么活动,这些衣服应该是来跳舞或是走秀的女孩们留下的,工作人员清洗完了放在这里,还未来得及送走。 看到这些衣服,费芷柔忽然想到,如果让郎霆烈戴上假发,穿上这些,假扮成女人跟自己亲近,是不是就能骗过翟镐……她知道希望不大,可她还是想试试。 过几天就是许承钰的生日聚会了,如果能让翟镐放弃,能让费楚雄死心,也许,也许她还有机会可以和许承钰在一起…… “不想说吗?”这次轮到费芷柔在发愣,郎霆烈耸耸肩,表示无奈,“那我不能帮。我不会做自己不知道原因的事情,尤其还是这种事。” 确实,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做男扮女装的事情,费芷柔知道自己必须给他一个原因。 他会保守秘密的,她既然决定找他帮忙,就必须相信他。况且,一会她还需要他再做另外的事情。 费芷柔咬咬牙,垂下眸,又很快抬起,看着他,“你看到那个翟家二少爷了吧?我想躲开他,我想把自己扮演成LES,可我今天找来的对手她临时失约了……我没办法,现在只能请别人帮忙,所以找了你,可以吗?” 扮演成LES? 郎霆烈不觉扬了一下唇角。从认识到现在,她真是给了他一个又一个“惊奇”,大概也只有她能“创造”出他人生里的“惊奇”。 不过,她为了躲开那个翟镐连这种主意都想出来了,心情的急切倒是让他更开心了。只是,她不喜欢翟镐直接表示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办法,好像只能等着翟镐去嫌弃她一样。就算费楚雄想与翟家联姻,可费芷柔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吗,女儿不愿意,他还会逼婚不成?…… 费芷柔脸红红地看着他。说实话,她都被自己说的话给羞死了。可他居然毫无反应地看着她,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微微扬起的唇角怎么看都是一种戏谑,好像她是稀奇物种一般。 “不行就算了!” 费芷柔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沉默,气恼地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被他一把拿走了手里的发套。 “等我两分钟。” 虽然有疑惑,但郎霆烈没有再问。对心怀戒备的费芷柔来说,能吐出这样的心事,已经是她的底线了。欲速则不达。还是那句话,他不能着急,这样才能更快地走进她的心里。 郎霆烈拿了发套,又从推车上拿了件相对大点的上衣,飞快地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走进旁边一间没有上锁的储藏室。 男人嘛,换个衣服本来不需要这么矫情,可现在他不是普通的换衣服,而是要变装成女人!他可不想在她面前上演那么滑稽的一幕,虽然到最后,丑“媳妇”还是要见公婆的。 “啪嗒。” 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长发飘飘的紫衣“女子”。作为“女人”,“她”的海拔过于惊人,身材也过于魁梧,不过“她”的面容倒是“姣好”的,立体的轮廓,英气的五官,明眸皓齿,俨然一位霸气侧漏的“女王”! 那么气宇轩昂、阳刚之气的男人,穿上女人的衣服倒也不太违和,看着看着,竟然觉得“她”很美。 费芷柔想笑,但想着是自己把一个真正男子汉折腾成这样。他好心帮她,她又怎能去笑。 “挺……挺好的。”因为在强忍着笑,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确定这样,挺好的?”郎霆烈故意强调了她说的两个字,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这样看上去像个“女人”吗?个子高成这样本来就是另类了,更何况,哪有女人长得这么虎背熊腰又没胸的?哪有女人长得这么魁梧又没屁股的?除了头发长点,他压根没发现自己现在有半点“女人”的象征。而且,这件上衣又小又短了,绑在身上,让他动弹不得,似乎稍微用力就会把它崩成碎片一样。 “远看不会有问题的,有些打篮球的女人差不多就这样。我们学校就有几个。”费芷柔“安慰”他,更是安慰自己。挑他这样身材的男人来扮女人难度确实很高,可她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临时抓他当演员。 “一会,你只需要陪我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你尽量往下坐,别露出肩膀,也别回头,”她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我只需要让他看见我们靠在一起的背影就好。不管他相不相信,你尽早离开,不要让他发现。” 她希望这个有点牵强的计划能够骗过翟镐,即使骗不过,也不想因此连累了郎霆烈。翟家势力庞大,翟镐又是个心眼极小的男人,要是知道自己被耍了,不仅是她,就连郎霆烈都被会牵连。她不能让别人因为自己无辜受伤。 她让他折腾成这样,就只是这样一个计划?她以为男人那么好骗吗?况且还是个经验老道的浪荡之徒。 郎霆烈哭笑不得地在心里叹口气。毕竟还是个未涉世事的女孩,把问题总是想得那么天真,而他竟然也高高兴兴地陪她在这折腾。 “走吧!”以为郎霆烈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计划,费芷柔心急地重新往后花园走去,怕翟镐找不到她会离开,那她又白费心思了。 “不能去后花园。”郎霆烈没跟着她走,反而一把拉住了她。 “为什么?”费芷柔疑惑地看着他,也忘了在乎他的手掌是不是停留在她光果的胳膊上。 “假如你真的是LES,你偷偷和女朋友在酒店里约会是不是不想被人看见?是不是要往别人不知道的角落里去?哪有故意告诉别人地点,引别人前去的道理。” 费芷柔顿时睁大了眼睛。 对啊,她之前太心急了,生怕精心布置的场景会没有观众,所以才特地告诉翟镐自己在后花园。现在冷静想想,确实太可疑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有什么地方是翟镐会去又光线昏暗不易发现破绽的?…… 费芷柔不由咬紧了唇,绞尽脑汁地想着。这家酒店她只来过一两次,根本不熟悉环境,上哪去找一个比后花园更合适的地方。 “就在这吧。”郎霆烈拉着费芷柔走了几步,来到拐角的楼梯口。 “这里?”费芷柔环视了一下周围。 这附近一直没有人,光线甚至比后花园还要昏暗,而且楼梯的那侧就是出口,方便离开,确实是个“上演剧情”不错的地方。她为了能在这里约会,故意把翟镐引去后花园,在逻辑上也是非常合理的。只是,这么偏僻的地方翟镐会找来吗?要是没有他这个观众,多么精心的戏都没有意义了。 “这里是可以,可是翟镐会找来吗?” “他会来的。”郎霆烈非常自信地回答。 他注意到这附近没有安装摄像头。倘若翟镐在后花园寻她不见,必定会询问监控室,知道她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镜头后,自然会找到这里。 话音刚落,他们便听见有皮鞋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他来了。” 郎霆烈听出了翟镐的脚步声。这种特别定制的高级皮鞋踩在瓷砖的声音与普通皮鞋是不一样的,更何况这位皮鞋的主人走路颇有傲慢之气,一听便知。 “你别动!” 费芷柔也听出了翟镐的脚步声。 她很轻地说了一句,然后靠进了郎霆烈的胸膛。 原本只想让翟镐看到她靠在“女朋友”肩膀上的亲密画面就够了,可现在,这个角度,这个地方,她只能豁出去地把自己“贴”在郎霆烈的身上。一会,等翟镐走近的时候,他便会看到半边露出墙壁的“女人”的背影,还有靠在“女人”怀里的“幸福无比”的费芷柔。 让他别动?怎么可能! “你觉得这样他会相信吗?还以为你在和哪个好朋友说悄悄话呢!”郎霆烈在她靠过来的耳边低语,嗅着她发间和颈脖处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想让戏做足就得这样……” 说罢,他忽然伸出了双臂,将她柔软的身躯紧紧桎梏在自己怀里…… “郎……” 她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这样的亲昵也让她觉得恼火和尴尬,情不自禁想要怒斥他,却…… 刚启开的红唇就那么毫无预警地被他捕捉了…… 短暂的错愕后,费芷柔回过神来,想要推开他。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告诉她,不能那么做!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真的想帮她,还是想趁机占她便宜!偏偏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能做,要不然她一定叫他好看! 怒瞪的黑眸与他狭长微眯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对视着。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干净,没有yu念,反而在提醒她不该做出这种表情。 他这个尽职的保镖,难道做什么事情都这么“尽职”吗? 在心里长长地叹口气。既然已经开始了,她不能在这时候结束,就当被蚊子叮了一口吧。 她终于闭上了那双怒瞪的眼睛,只是双手还坚持地抵在他的胸口,指尖的力度在表示她的抗拒。 他倒是随便,可这是她的初吻啊,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毫无意义地没有了…… 见她闭上了眼睛,那双如墨的双眸微微一闪,闪出夜狼的幽光,而后他加深了进攻的步伐,想要深深地颠覆她……他是要夺走她的呼吸吗,还是要夺走她的一切…… 原本抗拒的手指,渐渐地,反而用力地抓住了他的领口,支撑着快要瘫软下去的自己…… 他的胸膛很结实很宽广,也很温暖。衣服未洗透,还散发着女人香水的味道,可这种人工的香气挡不住他男人浓郁的麝香般味道,一点点沾染她从未被异性踏足的世界。 这一刻,她像飘到了空中,忘了自己,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直到…… “芷柔小姐?”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确定地在不远处响起,而后一道光亮照射过来,照射到了费芷柔的脸上,也照射到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长发“女人”的背上。 声音和光亮让费芷柔瞬间睁开了眼睛,却是朦朦胧胧的一片,仿佛还在情愫里沉醉。 “芷柔小姐!” 这一声是确定的,也是愠怒的。话音落下,翟镐已经走到了费芷柔跟前,“你在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对,她在这里干什么?…… 啊,郎霆烈呢! 这才反应过来的费芷柔惊慌地往四周看了一眼。 郎霆烈已经不见了。 太好了!他大概已经从出口跑走了, 她松了口气,微笑了一下,说,“没做什么,随便看看。” “刚才我好像看见这里还有别人。”翟镐微眯起眼,在她脸上探索着。 “没有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费芷柔看似平静,脸上却闪过一抹紧张。 她这一紧一松,在翟镐看来,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因为他刚才明明看见她面色潮红地和一个女人躲在楼梯口激吻!就是现在,他都能闻到空气里除了费芷柔以外,另一个女人的香气!而那个跟费芷柔幽会的女人,怕是听到他的动静,怕他看见,早就从那边的出口跑走了! 没想到,堂堂费家三小姐,这样的一个大美人,竟然是个LES!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大厅吧,离开这么久我爸该担心了。”受了郎霆烈的启发,费芷柔开始逆向思维,做出很平静却又害怕翟镐在此久留有所发现的样子,催促他一起离开。 说完,她还主动挽起翟镐的手臂,亲密又带点讨好。 只是这次,翟镐将她的手拂去,脸色再不像之前那么和善了。 费芷柔愣了一下,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往前走,在翟镐看不见的地方,欣喜地扬起了嘴角。 他好像相信了!她成功了! 而翟镐,早就气恼至极地皱起了眉头。 她那么冷若冰霜,原来是因为她根本不喜欢男人! 她跟他走在一起,又把他骗去后花园,根本就是为了拿他当挡箭牌,然后和女朋友找地方私会! 她刚才惊慌,是怕他看见那个女人。现在主动示好,又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翟镐看着费芷柔姣好却已经让他反胃的背影,想着那个正在大厅里与宾客侃侃而谈的费楚雄,眼里迸出恶狠狠的光。 好你个费楚雄!我说你怎么想要把最疼爱的三女儿送到我这么个声名狼藉的男人手里,原来不只是觊觎我翟家的势力,更是想要让我傻瓜似地给你们费家当挡箭牌!想让我上当,你做梦去吧! ———————————————— 宴会本是到十一点才结束,可费楚雄刚过十点就走了。他今天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让费芷柔与翟镐的关系更近一步,也想与翟家人多认识费芷柔,为以后打基础。 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来对女儿兴趣浓郁的翟镐忽然冷淡了下来,对他也是置之不理。而翟父本就对费家看不上,聊天时敷衍意味甚浓。费楚雄自知无趣,便找了个借口带着费芷柔离开了宴会,只留下了擅长也喜欢交际的费燕娜。 “你和翟镐在一起时说什么了?”一走出宴会大厅,费楚雄便压低声音严厉地问女儿。 “没说什么。”费芷柔一脸平静,同样也是低声回答,“他带我参观了会酒店,然后翟大少的助理来找他,他就离开了。” “就这些?”费楚雄怀疑地看着女儿,想在她的脸上发现点什么,却只看到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就这些。”费芷柔看了一眼父亲,淡然又坚定,然后继续朝前走。 费楚雄顿了一下,还是相信了女儿,没有再问。只是事情转变得太突然,让他疑惑不解,一边往外走,一边皱紧眉头思索着。 翟大少找过翟镐?莫非是他对自己的弟弟说过什么?可是不对啊,翟大少根本就不认识小柔,怎么会从中作梗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翟家这根高枝他费家攀不上了吗?…… 费芷柔悄悄地打量着父亲的神色,确定他不再怀疑自己,心里乐得快要开出花来了! 没想到计划真的成功了!只要翟镐放弃,费楚雄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再想着给她物色丈夫,她就可以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机会。也许,她还来得及去赢得与许承钰之间的可能! 当然,计划能够成功,她必须要感谢一个人的帮助。虽然她失去了珍贵的初吻,可那样的一幕确实让翟镐相信了。论利弊,她还是要谢谢他的。 只是,自他从那时离开后,她就一直没有见到他。他不是该贴身保护着费家的人吗?可不管是自己身边,还是费楚雄或是费燕娜身边,甚至是整个宴会大厅,她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蒋甦倒是一直都在,跟在费楚雄左右。 费芷柔看到他时不时对着对讲机说些什么。人声嘈杂,她听不清楚,又不好意思凑过去听,不知道与蒋甦对话的是不是郎霆烈。 而当蒋甦发现她在看着自己,对视过来以后,她就更加不好意思去盯着他看了。 可是,他去哪了呢?…… 费芷柔不知道自己是担心他的去向,还是想跟他分享计划成功的喜悦,亦或是想当面说谢谢,总之,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记挂着他,总是不由自主在人群里搜索着那个高大的身影。 “阿烈,我们马上出来。” 从宴会大厅出来,一下变得安静的环境里,费芷柔终于听到蒋甦清晰的声音。 更重要的,是那句“阿烈”,吸引住了她全部的注意。 “好,我们也正往停车场去。” 因为离蒋甦很近,费芷柔也听到了对讲机那端的声音。 果然是他,郎霆烈!他那低沉磁性如琴音般的声线,和他人一样,具有极高的辨识度,一听便知。 原来,他早就离开宴会大厅了…… 费芷柔忽然有些失落。 在她印象里,郎霆烈总是尾随着她,在她左右。可现在,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了酒店外场,和另外那些巡逻保镖在一起。她还以为,在那个热吻之后,他对她…… 费芷柔,你胡思乱想什么!他不过是帮你演戏而已!而且,那么随便就能吻别人的男人,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吻呢! 费芷柔不禁气恼地狠掐了一下自己,想让自己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一点。 电梯即将到达一层时,蒋甦的对讲机滴了一声。 “蒋甦。” 还是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电梯里听来特别清晰。只是此刻,他的声音与往常她听到的太不一样,有些极浓的肃杀。 蒋甦蹙了蹙眉,多年的默契已经让他察觉到了什么。 “阿烈,我在。” “转去C区停车场,车子在这边等着。” “好。”蒋甦没有在对讲机里多问,干脆地答应一句,和另外一名保镖护送费楚雄和费芷柔下了电梯,又转去通向C区停车场的电梯。 “为什么要去C区?阿富和车子不是都在A区吗?”一向使唤人而不是听人支配的费楚雄不悦地说。他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又要进进出出,更加烦躁了。 “费先生,请配合我们工作。”蒋甦没有多做解释,一个认真的眼神,一句简短的话就已经让费楚雄察觉到突发的状况。 “他们……来了?”费楚雄不安地环视着自己的周围,不由地往蒋甦身边又靠近几分。 “费先生不用担心,配合我们就好。”蒋甦还是之前的表情和语气,但他坚定的眼神让费楚雄恐惧的情绪安抚了不少。 对,他请来的是WOLF,是一流的保镖!这里还有两个与佘虎打过交道并生擒佘虎的特种兵,他没什么好害怕的! 费楚雄给自己壮壮胆子,不再抱怨,加快脚步走进了电梯。 只有费芷柔还是一脸的疑惑,不知道父亲到底在害怕什么,他说的“他们”又是谁? 刚走出停车场的电梯,便看见郎霆烈和另外几个保镖正守在门口,还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却不是他们费家的车。 “阿富呢?我们的车呢?”想到会是司机擅离职守,费楚雄刚要发飙,便被郎霆烈制止了。 “费先生,上车再说。” 说完,旁边的两个保镖已经上来护着费楚雄上了车,一左一右地坐在他两侧。 费芷柔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微蹙的眉和凝重的神情,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气场,像是要浴血奋战的战士一般。 他的眼神从她身上滑过,没有多一秒的停留,一个用力,把有些发愣的她推上了车。然后他轻轻一跃,也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走!”郎霆烈对前面开车的保镖说了句,汽车很快飞驰起来。 车内很安静,所有的男人似乎都有点紧张。 费芷柔也是心事重重的。 她偷偷地看了几眼郎霆烈。可他的视线完全不在她这边,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车外。 她的失落感更重了,眼睛低垂下去,看着自己不停绞着的手指。他的反应几乎要让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扮成女人吻了她…… 费芷柔,你在犯什么傻!你该高兴的,不是吗?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这样的反应不正是你要的吗?难道你还希望他像花痴一样看着你吗?笨蛋! 逼自己想着费楚雄,想着翟镐,想着许承钰,费芷柔终于按压下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当汽车驶出停车场,郎霆烈看看坐在后面的费楚雄,视线掠过低着头的费芷柔,停留在正看着自己的蒋甦身上。 “刚才在A区停车场,出发前例行检查汽车时发现了一枚微型炸弹,安装在汽车轮胎的内侧……” “什么?!炸弹!”费楚雄惊呼着,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脸色已经发白了。 “费先生,冷静点,先听阿烈说完。”蒋甦看了费楚雄一眼,凌厉的眼神再不是平日温和的样子。 费楚雄也顿觉自己过激反应的不妥,不再说话,神色紧张地听他们说话。 “停车场有我们的人在巡逻,阿富也一直坐在车里。期间只有一次,他离开去了洗手间。大概也是那个时候,歹徒将炸弹安装上去的。这种炸弹很小,不易发现,而且有定时装置,在汽车刚发动起步时不会爆炸,而是要行驶一段时间后才会引爆。我已经联系了萧坤,他正带着特警和拆弹组在A区。据他说,翟家人不愿意惊扰到酒店里的宾客,坚决不肯疏散全酒店的人,所以只能把停车场和低楼层的人疏散了。幸好这种微型炸弹的威力不算太大,歹徒的意图明显只是想要坐车人的性命。” 郎霆烈扫了一眼已经开始发抖的费楚雄,继续说,“萧坤正在让人查停车场的监控,看是否能确定歹徒的身份。不过我们可以料想到这是佘虎手下的C4所为。因为他惯用这种小型的炸弹。而且这种相对先进的小型炸弹在国内并不多见。很有可能就是吕大队长说过的,佘虎还有一个藏着军火的秘密仓库,这个炸弹就来自秘密仓库。这应该也是他们之所以兜兜转转到这时候才露面的原因。” 炸弹?军火?佘虎?C4?…… 郎霆烈说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知道那些人,也听不懂他说的代名词,可她明白费楚雄惹上了一伙亡命之徒!如果费家是那伙人报复的对象,那妈妈、妹妹,费家的每一个人都会很危险! 直到这时候,费芷柔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家里会来这么多保镖,为什么那些保镖要如影随形地跟着。 看着表情凝重的郎霆烈和蒋甦,又看看另外几个保镖,费芷柔忽然有几分愧疚。她不该误解了他们,不该把这帮铮铮铁骨的汉子当成是费楚雄的爪牙。 “费先生,你别太紧张……”知道郎霆烈只会陈述事实,而不会去安抚费楚雄吓得半死的情绪,蒋甦当然要替他履行好照顾雇主的责任。毕竟在外人眼里,蒋甦才是WOLF的代表。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郎霆烈的手机响了。 是萧坤打来的。 “阿烈,情况有所变化。”萧坤的嗓音有些沙哑,似乎都能看见此时他在电话那头拧成一团的眉。 “怎么了?”郎霆烈看了一眼蒋甦,瞬间将讯息传递过去。 “停车场里安装炸弹的车并不是只有费家一辆。在对周围进行排查时,又发现了两个。事态已经越来越严重了,翟家人迫于形势,终于同意疏散整个酒店的人,而我们要排查的区域也要扩大到整个酒店。”萧坤凝重地叹口气,有点担忧,“对象太广了,所以现在这边几乎动用了全部警力。你那边我也只能保留阿翔那一组人员,没有问题吧?” 郎霆烈往车后窗看了眼,后面跟着两辆车。一辆是他们自己人的,一辆就是萧坤派来的警员的。 “没问题,放心吧。”郎霆烈收回视线,平静地点头。 论人员素质,他自认WOLF的保镖个个都比得过特警。只是,他们手里的装备有限。 根据国家规定,不是所有的保镖公司都能配备枪支,也不是所有的任务都能佩戴枪支,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配备电棍或是械具。这次情况特殊,对手又是极为凶险的恶徒,所以萧坤向上级申请了许可证,让郎霆烈的保镖们都佩戴上手枪。只是,这种普通的手枪,和那群军火徒使用的先进武器相比,实在太普通,也太小儿科了。 在武器上比不过,他们就只能比机敏与反应,要胜在速度和勇气! 挂了电话,郎霆烈迅速把情况告知蒋甦。 而当费楚雄听到整个万豪酒店都有可能布置上炸药以后,担心的就不只是自己的安危了。他知道自己也在无形中得罪了翟氏,要想把女儿嫁进豪门更是难上加难了! “打开备用箱!”郎霆烈和蒋甦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对坐在后面的保镖唤了句。 保镖应声,快速打开放在他脚边的一个箱子,里面装着防弹衣。 原本以为佘虎一伙人只是单纯地想用炸药取费楚雄的性命,可现在看来,他们分明是想吸引住警力,使警察无暇兼顾费楚雄的安危。而他们真正想下手的地方,应该就是从万豪酒店回费家的路上。 也就是现在。 费楚雄吓得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让保镖给自己穿上了防弹衣。 费芷柔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虽然从小到大听闻过不少枪杀或是黑帮事件,但到了亲临的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思考。 “别怕。” 温和的声音响起,一件防弹衣递到她面前。 费芷柔抬头,对上蒋甦那双温文如水的黑眸。 “……谢谢。”她接过来,学着他们穿防弹衣的样子给自己穿上。 怕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应该是要怕的,毕竟这不是电影,这是要真正流血的,会有伤害,甚至是死亡。可她的心底并没有恐惧感,没有像费楚雄那样颤抖着、惊慌着。因为这里,有他,有一匹狼。 这种莫名的信任感、安全感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哪怕他此时对她视而不见,只是炯炯地望着窗外,她心里也是稳稳的感觉,有被人握在掌心誓死保护的温暖。 三辆汽车越来越远地驶离了万豪酒店,上了高架桥,往费家大院驶去。 忽然,一辆黑色的摩托车电掣般穿梭过来。它超过了后面两辆车,和最前面的那辆车并排行驶着。 此时,费楚雄所乘的商务车已经被调到了中间的位置。郎霆烈坐在车里,死死地盯着这辆突如其来的摩托车。车上坐着一个小个子的人,一身黑衣,带着头盔,看不清样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看见那人斜跨着一个背包。 “告诉前面,离那辆摩托车远点。”郎霆烈觉得不对劲,压低声音对蒋甦说。 蒋甦迅速通过对讲机告诉前面汽车上的保镖。 郎霆烈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对坐在自己前面的保镖司机说,“警惕点,跟前面的车保持距离,有情况就打方向!” “是!”司机应声,降下了车速,精神也已经高度紧张起来。 而这时,郎霆烈看见那个头盔人忽然把手伸进了挎包里…… “不好!快打方向!”他惊呼一声。 话音刚落,一阵炸裂的巨响,前方已是火光四射! 一个炸药被头盔人扔了出来! 虽然已经提前变了道,远离了摩托车,但还是受到了炸药的巨大冲击。若不是车身做了特别加固和改造,肯定会被炸翻边! 幸好,在几个失控的回旋后,汽车总算稳稳地停了下来。 而郎霆烈他们的车,也因为有提前防范,司机机敏地急速拐了弯,没有撞上前方的车,也没有被炸到。 急速地刹车、拐弯,就算是绑着安全带,费芷柔也被甩了个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车停了下来,可还不到两秒的时间,又听见“嘣”的一声巨响,又一枚炸药扔了过来。 而这次扔到的,正是费楚雄所在的车边。 天旋地转,费芷柔闭上眼睛,再坚强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惊叫声…… 车翻了! …… “别怕。” 还是那两个字,却是不同的声音,急切的、担忧的也是温暖的传进她的耳朵,在她晕眩之际,也抵达了她的心田。 是他…… 同样经过改装的商务车车身很重,很结实,虽然被炸到,也只是翻了一个身,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毕竟是翻车了,费芷柔以为会很痛,可整个过程就像是跌倒在*上,居然还是柔软的,一点都不痛! 怎么可能…… ☆、068我来当你的人质 等平静下来,费芷柔睁开眼,对上的竟然是一个男人的胸膛! 郎霆烈,他竟然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扑过来,把她紧紧地抱在胸口! 难怪她感觉是柔软的,难怪她一点都不痛…… “郎……”在这种生死关头,若说不感动是假的,哪怕这是他作为保镖该做的事情。 眼底起了氤氲,费芷柔不由地想要呢喃出他的名字,想要问他是否平安。 可刚吐了一个字,他只来得及匆匆看她一眼,确定她安然无恙就已经放开她了。 因为此时,车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 郎霆烈从车窗往外看,前方多了一辆陌生的黑色吉普车,那里不断地发出猛烈的火光,应该是一挺短机关枪。 街灯照映出那个拿枪的人。那样的大块头,那样的大光头,分明就是佘虎身边的“沙鹰”! 不用多想,刚才那个骑摩托车的自然就是C4,而佘虎,肯定也在这里面! 还不止这三人,他们似乎又召集了一些人马,加起来有九、十个。 而郎霆烈的人和萧坤的人正在一前一后两个方向与那伙人对拼,想要掩护郎霆烈这一车人撤离。 “我和蒋甦先下车,”郎霆烈回头对车上另外三个保镖说,“你们负责护送费先生和费小姐往阿翔那组方向撤离,和他们汇合后立刻就走!” “不要!我不要和那些警察在一起!佘虎看见我走,一定会追上来的,而那些警察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他抗衡!我不走,就和你们在一起!”被翻车弄得惊魂未定的费楚雄一听到要和警察汇合,立刻清醒过来,大声喊着,不肯离开郎霆烈和蒋甦。 费楚雄这样不配合,如果强压着他过去肯定会很危险。 郎霆烈再次看看周围的状况,又看看惊慌的费楚雄和镇定的费芷柔,无奈地蹙紧眉头,“好吧。不过你们一定要紧紧跟着我和蒋甦,千万不要随便乱动,听到没!” 说这话的时候,郎霆烈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费芷柔,充满担忧和不安。他应该让人把她送到阿翔那个位置去的,那个地方离敌人的火力比较远,相对安全,也方便撤离。可是费楚雄的不配合,让他无法分出本来就不多的人力。 “听到了,听到了!”费楚雄连连点头。他们是最尽职的保镖,能够豁出性命去保护雇主,也是他可以相信的能力者,他当然要跟在他们身边才安心。 “嗯。”费芷柔答应得很轻,却很郑重地点头。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他们的负担,但这种时候,唯有配合才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他们的最好方式。 她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人受伤。尤其是他! 激烈的枪战在离市区偏远的高架桥上上演着。 在这样的都市,虽然每一天每一处都可能藏有肮脏和罪恶,但这样的明刀明枪、这样的激战确实是少见的。一些开车经过的市民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在拍戏。等到近看才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离开,有的甚至来不及掉头,连车都不要了,只管逃命去。 萧坤那边已经收到消息,正往这边赶来,可是路程远,速度再快也得半个小时。 可眼下,佘虎那伙人火力太猛,他们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再这么下去,肯定撑不到萧坤赶来! 忽然,在枪声中隐约响起了一声布谷鸟的叫声。 然后,这边的枪声渐渐没了,到最后一片寂静,很是诡异。 “虎哥,”沙鹰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没动静了?该不会全死掉了吧?” “没那么容易。这一帮人有一套,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说话声音略显尖细的便是佘虎。这是个瘦高个男人,脸也是长长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虽然取名为“虎”,却活脱脱地像条蛇,给人感觉冰冷得要命! 佘虎拧着眉,伸头看着刚刚还硝烟四起的那三辆车,等了一会,确实没发现一点动静。 “时间不多了,那边的警察一会就到。”佘虎看看手表,“让两个人过去看看,就算是死了,我也要见到费楚雄的尸体。实在不行就让C4一起都炸了!尤其是那辆!” 佘虎一伸手,手指指着其中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那辆车看上去最结实也最安全,不用问,费楚雄肯定就躲在那辆车后面! 他等这天等了很久了! 从他被特种兵生擒关起来的那天起,佘虎就在盼望着这一天!费楚雄拿着妹妹的遗物当诱饵骗他回国不说,更是害死妹妹的罪魁祸首! 死里逃生,当沙鹰和C4救出他,佘虎原本是要逃出边境,打算东山再起以后再来找费楚雄报仇。可没想到一直隐姓埋名躲藏起来的他俩竟带给自己这样意外的消息,妹妹的死竟然与费楚雄有关!当年费楚雄*成性,结婚以后还花心惹*债,致使妹妹患上忧郁症自杀,让失散多年的兄妹俩从此阴阳两隔,再也无缘见面! 他恨费楚雄,恨不得把费氏一家人挫骨扬灰!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想方设法来到R市,原本早该了结了费楚雄,可没想到他竟请来了如此一流的保镖,将费宅保护得严严实实,加上费楚雄一直足不出户,佘虎手下的人暗藏在周围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打探到费楚雄要参加翟家万豪酒店周店庆的宴会,佘虎知道机会终于来了。当然他不会傻到在那里动手,也不会天真到随便放一个炸弹就能解决到费楚雄。他让C4装扮成酒店停车场的员工,伺机在费楚雄的车上以及其他人车上安装炸弹,数量之多,分布之广,足以动用R市几乎全部的警力。而他也一直等到费楚雄一行人行驶到偏远的高架桥上才动手,让警察来不及支援,也让费楚雄无路可逃! 话说回来,这群保镖的实力确实很强,他们手上似乎只有最普通的武器,居然还能抵挡他的火力这么久! “好的,虎哥。”听到指示,沙鹰一挥手,两个拿枪的手下慢慢地往那辆商务车靠近。 他们的火力很猛,就算是再结实的车身,此刻也是千疮百孔。防弹玻璃还没有完全碎裂,但斑驳的蜘蛛网般的裂痕已经透不出车窗那边的情况。 两个手下走得很小心,尽管知道自己身后有火力支援,无论那边谁露头,都会被沙鹰的狙击枪爆掉,还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猫着身子,极为谨慎地往前移动,直到来到翻倒下去的商务车前。 其中一个稍微探起身,从被打穿的车的一角,快速地看了一眼车身那边的情况,看到有几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边,似乎已经死了。 他回头,欣喜地对沙鹰做出OK的手势。 “虎哥,他们都死了!”沙鹰得意地笑着,看向佘虎。 佘虎倒没笑,镜框后的眼睛眯了眯,对那两个人伸出手,示意他们包抄过去查看。 两个人得到指令,不敢放松,端着枪,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从车身两侧走过去…… “啊!——” “啊!——”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他们刚走到车那边,便被飞出的两把匕首插中了握枪的手! “阿烈,接着!” 一腿踢飞掉歹徒手中步枪的蒋甦,一个转身已经将枪接到了手中,又极快地抛给了郎霆烈。 与此同时,听到手下惨叫的佘虎已经在大喊,“C4,给我炸死他们!” 一直潜伏在旁边角落里的C4听到佘虎的叫喊,阴冷一笑,将手中早已准备的好炸药抛向了空中…… “砰!” “嘣!——!” 一声枪响,紧接着又一声巨响,刚从C4手中脱手的炸弹在空中爆炸了!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炸药离佘虎这边很近,炸弹的碎片几乎全落在了佘虎这边,当场就有三个人躺在地上不动了。 佘虎也受了伤,一条胳膊在汩汩地流血。 “虎哥,你受伤了!”沙鹰晃了晃一时失聪的耳朵,担心地看着佘虎受伤的胳膊。 “我没事!”佘虎不去看自己的伤口,目光在火光蔓延之处搜索。可他看到的,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全是自己的,竟没有一个是对方的! “快去杀了他们!我要他们全都死!一个都不留!”他咆哮着,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杀气和狠辣。 “虎哥,快走吧,警察已经过来了!”C4从车底下爬过来,着急地说。他已经看到一排闪着警灯的警车正从远处往高架桥这边驶来。刚才幸亏他反应快,第一时间躲在了旁边的车底下,要不然刚才那一爆炸,死的第一个就是他! “不走!我要跟他们同归于尽!”佘虎已经红了眼,拿起身边的枪就要冲过去。 “虎哥,别冲动!”沙鹰用力拽住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是啊,虎哥!”C4也拉着他,“只要有我和沙鹰陪着你,这个仇我们一定可以报,而且要他们加倍地偿还!” 佘虎看看自己的心腹,看看那边已经渐渐包抄过来的人,再看看由远而近的警车,知道今天是报仇无望了,还白白搭上好几个手下! 眼下只能逃了。他要是再被抓进去,那就真的杀不了费楚雄了。 还有,那个人! 在爆炸的前一秒,佘虎看清楚了那个站起身,用枪射击炸弹的男人。 他,竟然是那个生擒了自己的特种兵!他,竟然做了保护费楚雄的保镖! 正因为这一眼,这一秒的迟钝,才让他来不及躲避,被炸伤了胳膊。 很好!他这辈子最想杀的两个人竟然都碰在了一起! 他确实需要冷静,需要好好地重新计划。因为现在他要取的,不只是费楚雄的性命,还有那个特种兵! “好,我们走。” 佘虎捂着自己的伤口,准备离开。 “沙鹰,你带几个人保护虎哥先走,我和剩下的人垫后。”C4拎着自己的背包,狞笑着,“这里面还有几个好玩意,正好用来招待他们!” “行,注意安全!”沙鹰拍拍C4的肩膀。C4的炸药一向都在掩护他们撤离,而且他反应灵敏,相信这次也能全身而退。 而此时那边,保镖们正借着夜色和炸药的硝烟慢慢地往这边靠近。狼头的指示不只是要保护费家人的安全,更是要抓住这伙歹徒,不能让他们逃走。 而郎霆烈更想亲自抓住佘虎! 之前布谷鸟的叫声是他发出的。这是他们WOLF成员之间的暗号,让大家不再开枪,以此迷惑敌人,再伺机扭转局势。而当佘虎的两个手下靠近商务车,再慢慢绕过来时,郎霆烈和蒋甦已经躲在车的两头。出自特种兵的两把飞刀,两腿横踢足以瞬间制服那两个手下。同时,蒋甦极有默契地把夺到手里的射程足够远的M16扔给了郎霆烈,让他在第一时间射向C4扔来的炸弹。 这便是知己知彼的好处,也是考验速度与机敏的时刻! 炸药是C4的专长,也是佘虎爱用的伎俩。在那年特种兵的任务中,郎霆烈和蒋甦都曾遭遇过。所以他们已经预知到佘虎的打算,也成功地利用佘虎这一招扭转局面,给予重创! 郎霆烈看看费楚雄,又看看费芷柔,指着身边另外两个保镖说,“现在应该安全了,警察也马上就到,他们会护送你们到那边。” 有他们跟在身边,他根本没办法去追捕佘虎几人。而且现在,把他们送到警察那边是更加安全的。 “我……” “别再废话了!”眼看佘虎就要逃跑,心急如焚的郎霆烈对正要开口说话的费楚雄大声吼了一句,“你这样拖后腿,我们还怎么去抓佘虎!难道你喜欢这样提心吊胆过日子吗!” 被他这么一吼,费楚雄低下头去,再也不吭声了。 郎霆烈不再看他,指示身边的保镖去开被市民丢在一旁的小汽车,护送费楚雄父女去相对安全的那一边。 “注意安全。” 在他们从车后爬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费芷柔分明听见郎霆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声音不大,很轻柔,带着担忧和疼惜,是他对她说话时的语气。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听见了。 费芷柔不由地转过头,却只看见他纵身越过汽车,和蒋甦一起往前奔去的背影。 “小柔,看什么呢?快走吧!”见女儿放慢了脚步,害怕子弹不长眼的费楚雄不悦地催促着,自己已经加快步伐往前走了。 看着父亲因为害怕哆嗦而有些蹒跚的步伐,想着刚才的枪林弹雨,费芷柔忽然心生同情和怜悯。他毕竟老了,也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就算再憎恨他,她也不希望他死于非命。 想到这,费芷柔也跟着快走了几步,追上费楚雄,甚至难得的主动扶住他的胳膊。只是费楚雄沉浸在自己的恐惧和慌张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女儿真心的关怀。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了又能怎样,他终究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郎霆烈一面躲避着前方射过来的子弹,一面迂回地向那边靠去。很快,他便看到沙鹰正护着佘虎,准备上路边的一辆车。 绝不能让他跑掉! 郎霆烈飞快地坐进身边那辆车,虽然车身早已被枪打得遍体鳞伤,但还能用。 他刚启动车,便从后视镜里看到让他惊呆的一幕! “全都放下枪!” 一声尖利的高喊,枪声顿时没了。大家都看着那个高喊的人,还有被他桎梏在手臂里的人。 费芷柔! 她居然被C4挟持住了! “还有你,下车!” C4手中的枪抵在费芷柔的太阳穴上,说话的方向是冲着已经上了车的郎霆烈。 看着前方已经上车逃跑的佘虎二人,又看看后方被C4抓住的费芷柔,郎霆烈知道自己此刻应该选择什么。 他下了车,颀长的身躯站在C4的正前方,缓缓地将手中的枪放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明明应该被安全护送到警方那边的费芷柔为什么会被C4抓住,而费楚雄已经被两名保镖安全地带到了警车那边。是自己疏忽了,是他太着急想要抓住佘虎,才会忽视这个像老鼠一样会隐藏的C4,给了C4可趁之机。 “都放下枪!如果不想她死,就不要再靠近!”C4举起手,对着空中开了一枪以示警告。看了看不远处动弹不得的几个手下,C4知道此刻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不过没关系,只要虎哥和沙鹰走了就行! 他把自己缩在费芷柔身后,用她的身躯替自己挡住可能射来的子弹,因为此时的他已经被团团围住了,一边是WOLF的保镖,另一边是已经赶来支援的警察。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开人质,放下武器,不要再做无谓挣扎!”萧坤走了出来,站在前面对C4高喊,“我们会争取对你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你以为我会信吗?”C4冷笑着,靠在高架桥的栏杆上,桥下是在黑夜里泛着隐隐波光的河水。 “一旦我放开人质,你们的狙击手就会立刻崩掉我的头。我跟你们打交道多了,别当我是傻瓜!我警告你们,别轻举妄动,我这个背包里可是有足以炸断这座桥的炸药,你们要不要试试?” 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集中到C4斜跨的背包上。那里鼓鼓的,很明显装了不少东西。 在场的人几乎都摒住了呼吸。 “怎么样,怕了吧?”C4得意地笑了几声,嘶哑的嗓音在深夜里听着格外恐怖阴森。 “你想要什么?怎样才能放了她?”郎霆烈往前迈了一步。他对C4说话,双眸却紧紧盯着脸色苍白却还能坚强地不发抖的费芷柔,心已经被揪紧得疼痛! 别怕,有我在。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她能听见他心里的话,那样黑的眼睛在不断向她输送着勇气和能量。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两个保镖护送她和费楚雄向小汽车那边走去。忽然一个黑影从一辆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车后扑了过来,扑向费楚雄。当时费芷柔想都没想,一把把费楚雄推开,自己却被那个跳出来的男人抓住了。两个保镖根本来不及拉回她,她就被一把冰冷的枪抵在了太阳穴上。 恐惧。人类本能的恐惧。这一刻她无法骗自己什么都不怕,整个人站都快站不住了…… 可是,他来了。 看着郎霆烈下车,走过来,深邃的眸子注视着自己,霎那间,费芷柔像是又找回了自己的力量和灵魂。 我不怕,有你在。 不管这是什么情愫,又代表什么,此刻费芷柔心里想的,只有这句话。 而他,也从她回视的眼睛里读懂了。 看到她鼓起勇气想要挣扎的小动作,郎霆烈极快地又不动声色地使了眼色,提醒她不要乱动。C4可不是她以往碰到的小毛贼,她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完全制服不了他,还很有可能激怒他,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因为担忧,郎霆烈不由又往前迈了一步。 “站住!我说过,不许再靠近!”尽管郎霆烈只是往前迈了一小步,但C4还是强烈地感觉到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气,仿佛这个男人再靠近一步便能把自己毁灭一样! 从来都只有别人怕他,哪有他C4怕过别人的! C4动了一下胳膊,把枪更紧地抵在费芷柔的头上,直到看见郎霆烈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才满意地咧开嘴。 “不想让这个女人死的话,就给我一辆车离开!否则我们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车可以给你,”郎霆烈毫不犹豫地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们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C4不打算理会他,怕中了他们的圈套,继续狞笑着,“我是不怕死的,可这位千金小姐就不一定了。还有我身上的炸弹,到时你们的人给我陪葬,我怎么样都赚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刚刚还燃烧着火焰的眸子此时已是一片平静,郎霆烈淡然而又坚定地说,“把我和她换掉,我来当你的人质。” “阿烈!” “阿烈!” 两个人同时惊呼道他的名字。是蒋甦和萧坤! 他们没想到郎霆烈会提出这个条件,震惊又担忧。 根据他们的经验和实力,就算放C4挟持费芷柔离开,他们也有足够的能力把费芷柔救回来。只是现在,C4身上装满了炸药,确实是极为危险的不定因素。 “你?”C4不屑地看着郎霆烈,虽然有惧于这个男人的气势,但看他的装扮不过是费家的保镖,一个保镖想换费家的千金,当他是傻瓜吗?! “我凭什么要把她换成你?” “就凭我是这些保镖的领头,还有,”郎霆烈微眯起眼睛,黑眸迅速闪过什么以后又平息了,“我就是曾经生擒佘虎的那个特种兵。” “阿烈!” 蒋甦的这一声呼喊比刚才的更为沉重,甚至有些惊慌。 因为当年佘虎与这二人被特种兵逼得分开逃窜,沙鹰与C4并不认识抓到佘虎的郎霆烈。可现在,郎霆烈对C4当面承认自己的身份,不就等于激起C4的杀心,以报当年之仇吗! 郎霆烈当然知道蒋甦的意思,蒋甦不想让他把自己送入虎口。可是,现在被挟持的,不仅是他们的雇主,更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女人! 他对蒋甦微微扬起了唇角。是宽慰的笑,更是坚定的笑。 蒋甦知道郎霆烈下定了决心,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已经放下枪的他唯有片刻不离地盯着他们,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便会把藏在背后的匕首掷向C4的咽喉! “竟然就是你!还真是有缘啊!” C4果然牢牢盯住了郎霆烈,眼底尽是阴森的杀意! “好!”一秒钟后,C4大喊一声,“我答应你的条件!” 就是这个人当年抓走了虎哥,让虎哥受尽牢狱之苦,还险些被枪毙。如今落到了他C4手里,自然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不能顺利把这个特种兵带到虎哥面前,让虎哥亲自动手,那就扔出炸药,和他同归于尽! 听到那声“好”,费芷柔忍不住猛颤了一下。 明明是她笨,被人挟持住了,为什么要换成他?这是他要尽的职责吗,哪怕是牺牲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雇主?…… 不要,她不要!她不要连累他! “不要!我不要你换我!”费芷柔终于忍不住大声喊着。尽管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过节,但这个挟持她的男人已经腾起了熊熊的杀气,如果郎霆烈被换到了他手上,必死无疑! “别叫!”费芷柔忽然的挣扎让C4极为不悦,掐住她脖子的手指用力地收着,几乎让她窒息,“再叫我立刻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别伤害她!”看到费芷柔被C4掐得几乎不能呼吸,郎霆烈猩红着双眼,低沉咆哮,“否则交易取消,你也休想离开!” C4不甘示弱地与郎霆烈对视,同样杀气腾腾。可十几秒后,C4还是败下阵来。不可否认,论气场,自己确实不如这个特种兵。他看自己的眼神完全像匹恶狼,能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管他强不强,到最后都会是“死狼”一头! C4终于松开了掐住费芷柔的力道,警惕地缩在费芷柔的身后,对郎霆烈喊着,“现在,慢慢地走过来。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我倒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的枪快!” 看着郎霆烈慢慢地,一步步靠近,已经恢复呼吸的费芷柔眼底也一点点起了氤氲。 她咬着唇,看着他,轻轻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走过来,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可他没有停下脚步,看着她的俊毅脸庞上浮着一抹淡淡的笑,安慰的,温暖的笑。仿佛他即将走向的不是危险,而是美好,蕴藏一切可能的美好。 郎霆烈…… 费芷柔无意识地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胸口有被撕开的痛,也有被填满的温暖…… “砰!” 忽然一声枪响,惊动了所有的人! “别动,都别动!”察觉到有人要捡起放下的枪,C4喊着,枪口重新对准了费芷柔的脑袋。 而这时的费芷柔已经浑身颤抖得站不住了。 她不是被枪响吓到了,而是…… 郎霆烈受伤了!C4一枪打在了他的右臂上,鲜红的血瞬间浸透了白色的衬衣,触目惊心地往下流淌! “你这混蛋!”站在不远处的蒋甦看到这一幕,对开枪的C4握紧拳头怒吼着。他本来就没奢望他们这种人会讲诚信,但这猝不及防的一枪让人太愤怒了。 “狼头!”其他保镖也一起担心地喊出了声音。出任务这么久,他们从未见过郎霆烈受伤,更何况还伤得这么冤枉! “我没事。”郎霆烈扫了一眼自己被中的胳膊,不在意地摸了一下,平淡的语气好像受伤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他很快地看了看蒋甦和其他保镖,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他回过头,对着费芷柔时,还是那样微微笑着的样子。 他不痛吗?这样不停地流血,没关系吗?……怎么可能!可他那样不在意的表情,还在对她笑,只是想让她别担心,别害怕,不想让她在慌乱中被伤害到。 他需要这样尽职吗?可她感受到的不只是他的责任,而是更多的,来自心底的东西,让她温暖的东西…… “我知道你们特种兵不是一般人,不打伤你一条胳膊,我实在不放心让你来当人质。”C4从费芷柔身后露出狞笑的半张脸,“你应该庆幸我只开了一枪。” C4当然想多打几枪,在郎霆烈的胳膊、腿、身上都狠狠地打上几枪。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还要靠郎霆烈逃出去,还要把这个特种兵带到虎哥的面前,如果让郎霆烈伤得太重反而成了自己的负担。只要打伤他用刀枪的右手就够了,让他无法偷袭自己。 “我已经到了,”郎霆烈走到了费芷柔的面前,如墨的眼眸依旧只停留在她苍白的脸上,“可以放她走了吧。” “好,你转过身去!”C4警惕地看着他,直到郎霆烈转过身背对着自己才放心下来。 “你走吧!”他用力地推开费芷柔,拿枪的手下一秒已经抵在郎霆烈的颈脖上。对C4来说,这个特种兵明显过于高大了,他几乎要踮着脚才能把枪抵在郎霆烈的太阳穴上,很不方便。C4勒不到郎霆烈的脖子,只能把枪口对准他的后脑勺。 被C4那么用力一推,本来就不习惯穿高跟鞋的费芷柔狠狠地踉跄了一下,鞋都掉了。 那是郎霆烈给她穿上的鞋。 看着在街灯下发着光的镶满水钻的高跟鞋,费芷柔忽然想到什么,眼睛都亮了。 “磨蹭什么,快走!”见费芷柔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呆在原地挡住他的路,C4不耐地吼道,以为这个女人被吓傻了,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安全了。 “我……我的鞋掉了,等,等等……”费芷柔似乎惊慌不已,吞吞吐吐地说着,弯下腰去捡那只掉了的高跟鞋。 C4讥讽地笑了一下。女人就是矫情,都生死攸关的时候了,还在关心自己漂不漂亮,有没有穿鞋! 郎霆烈也看着她弯下的身子,担忧又焦急,满是鲜血的手握得更紧了。 费芷柔,快走,别留在这里! 突然,刚刚还弯下腰去捡鞋的费芷柔猛地扑过来,用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砸在C4的脸上!。。。。 “你这践人!竟然敢用高跟鞋砸我!”C4捂着被尖细鞋跟砸中的眼睛,哀声嚎叫,拿枪的手已经情不自禁离开了郎霆烈。 但是下一秒,恼羞成怒的他已经拉开了背包,厉声喊道,“我要你们一起死!” …… “咚!” C4的手才刚刚摸到炸弹,人已经重重地倒在地上,心脏和颈脖之处各插上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瞬间没了气息。他的眼睛睁得极大,因为不敢相信,因为死不瞑目。 “阿烈!”蒋甦飞奔过来,看着郎霆烈那条被子弹洞穿、还在不断流血的右胳膊,担心地问,“你怎样?” “这种伤,小case。”郎霆烈不在意地扬了下唇角。这种伤比起在特种部队里面的历练确实算不上什么,只是他很久没有这样伤过了,蒋甦自然会担心。 C4身上的两把小刀,一把是他扔的,另一把是蒋甦扔的。这是他们的习惯,在袖口之处藏匿一把折叠的小刀,不仔细搜身是发现不了的。郎霆烈刚才不经意抚摸自己受伤胳膊的时候,已经趁机将那把小刀藏在了手指之间。 而C4也低估了他的能力。无论刀枪,他的左手也能百发百中! 郎霆烈原本是想趁C4带着他上车之际,用手里的小刀制服C4,没想到费芷柔竟然…… 她竟然有那么大的勇气和胆量去面对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虽然这不是他赞同的,可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这个女人啊,确实是不一般的女人……他真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 “你怎么样了?”费芷柔也看着他血淋淋的胳膊,刚刚还清澈的眸子转眼又起了水雾,连声音都有了几分颤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鼓起的勇气,怎么砸中了那个人的眼睛,当时的她只想着,不能让郎霆烈落入那个坏人的手中,不能让他再受伤! 从她拾起那只高跟鞋,到那个坏人ying侹挺地倒在了地上,费芷柔的大脑里几乎都是空白的。 他们的速度好快,快到她什么都没看清,一切就都结束了。 现在想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冲动,多愚蠢。即使受了伤,郎霆烈也有足够的能力制服对手,而她,差点惹得那个人引爆了炸弹!差点害死了他! 此刻,看着他那条还在流血的胳膊,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和疼痛,恨不得那一枪是打在自己身上。就算他是保镖,就算保护她是他该做的事情,她也不愿意他用这种方式,那种感觉像是浑身血液都跟着他流光了一样。 “放心,我没事。”看出她在担心、在难过,郎霆烈放柔了语气,听上去就像在聊天气一样轻松。 “三小姐,”蒋甦的语气可没那么轻松,虽然他也佩服费芷柔的勇气和胆量,但这种行为实在太不理智,差点害死很多人,“你刚才的做法太冲动了……” “蒋甦,算了,”郎霆烈打断了蒋甦,又微微摇头,示意蒋甦不要再责怪费芷柔,“现在不都没事吗?” 蒋甦顿住,看着他,有深深探究的意味。 其实在郎霆烈不顾自己,解开安全带扑向费芷柔的一刻时,蒋甦就已经感觉到了。虽然这可以看作是郎霆烈在履行保护雇主的职责,可蒋甦的直觉告诉自己,阿烈对这个费家三小姐,不一般。而之后,他竟然还提出用自己去换费芷柔…… “救护车来了,”郎霆烈猜到蒋甦在想什么,看向远处正闪着车灯行驶过来的救护车,故意岔开了话题,“我是不是该去包扎一下?” ☆、069你,是想保护我吗? 看看已经停下的救护车,再看看郎霆烈受伤的胳膊,蒋甦蹙了下眉头,对身边的一个保镖说,“你陪狼头上救护车检查伤口。” 他又转头对郎霆烈说,“我去那边善后,还有事情要跟萧坤商量。” 视线掠过费芷柔时,蒋甦不由顿了一下,总是温和的眸子意味深长地闪烁着。 “三小姐,时间不早了,安全起见,我让他们现在送你回去。”蒋甦招招手,走过来两个保镖。 “好,谢谢。”费芷柔顺从地应着。并不是因为她看出了蒋甦对自己的不满,而是她知道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能再拖后腿。 想着回家,费芷柔不由回过头看看另一边,那边早已没了费楚雄的身影。 她酸涩地笑了一下。这就是她的爸爸。她为了救他,落进了恶徒的手里,生死攸关,他却早已离开了。对妻子,对女儿,费楚雄从来都是这样冷漠又自私,她不该有所企盼的。 等蒋甦转身离开,他们几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又没了一只鞋,费芷柔索性把那只也脱下来,光脚往前走着。这次她不能再指望那只鞋能立刻回到脚上,按照警方的办案程序,作为防卫的“武器”,它至少要在警局里先住上一段时间。虽然穿着高跟鞋有些难受,可是光脚踩在粗粝的水泥桥面上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走着走着,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缩紧了脚心。可是,想到身后的郎霆烈,伤成那样都还能淡淡微笑,她便又讨厌自己的娇气,咬咬牙,放开脚心踩在地面上。 “去把车开过来。” 郎霆烈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费芷柔转头看时,跟着她的一个保镖已经跑开了,跑向停在前方的空车。 他看到她在光脚走路了吗? 回眸,她正好对上他清亮的眼睛,那眼里噙着疼爱,好像她是一个调皮又可爱的孩子。 脸一热,费芷柔快速地扭过头。虽然还在担心他的伤,却又不敢再看他了。 车很快开过来,保镖拉开了车门。 费芷柔正要上车,又忍不住回头看郎霆烈,正好看见他走到救护车边的身影。 “等我一下。” 她把手里的鞋往车上一丢,拎起裙角往救护车的方向跑去,也不在乎脚下的石子儿磨得脚心有多疼。 “他怎么样?”看到医生正在给郎霆烈检查伤口,费芷柔开口问道。因为跑得快,她的声音带着喘息。 “子弹穿过了皮肉,伤口很深,但所幸没有伤到动脉。他身体壮,养些时日便无大碍了。”医生一边回答,一边利索地给郎霆烈消毒,并包扎上。 “太好了!”听到医生的回答,费芷柔终于松了口气。 她看着郎霆烈,张了张嘴,心里那句感谢的话始终说不出来。 这就是大恩不言谢吧。一句简单的“谢谢”又怎能承担他对她的救命之恩。 “那个……”她低下头,避开他渐渐炙热的目光,支吾地说,“今天……谢谢你。我,我先走了。” “等等!” 在她转身时,他忽然伸手拉住了她,拉上了救护车,把她拎着裙子的手拉到自己眼前。 “你受伤了?!”他惊呼着,语气是他自己受伤时都没有的慌乱和担忧。 “我……受伤了?”费芷柔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直到顺着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掌心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受伤了。 一条长长的血口划破了她几乎整个掌心,渗出了血。因为拎着裙子,所以裙摆上沾染了一片血渍,难怪他会发现。 应该是在她用鞋跟砸向那个坏人时弄伤的。知道对方不简单,所以那一下费芷柔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自己也被尖细的鞋跟给划伤了。 “没事。”费芷柔急急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比起他被打出洞的胳膊,她这点伤确实太小儿科了。 “什么叫没事!”郎霆烈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抽走,“得消毒!” 这个男人,自己甩着流血不止的胳膊没事人一样走了半条街,怎么看她这创口贴般大小的伤口忽然变得大惊小怪,让她有种…… 有种被人捧在心尖上疼爱的感觉…… “真的不用……” 还没等她拒绝,郎霆烈已经把她的手伸到了医生面前。 “给她好好检查,看要不要包扎起来!” 医生看看费芷柔的伤口,又看看这个受了伤还在霸道的男人,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拿消毒工具。女孩的伤口虽然长,流了血,但不深,简单地消毒就可以了,哪里需要包扎。倒是这个男人自己,最好用绷带把胳膊吊起来,免得扯到了伤口,他却偏偏不愿意。 “伤口不深,消毒就可以了。这种天气包扎上反而容易发炎。”医生如实说,开始用蘸着药水的棉签给费芷柔消毒。 奇怪,没发现之前一点也不觉得疼。可现在,整个掌心都是火辣辣的疼痛。所以,当药棉触碰到伤口时,费芷柔忍不住倒抽口凉气。 她一直强忍着,动作很轻微,可郎霆烈还是注意到了。 “很痛吗?”他蹙紧眉头看着她,仿佛痛的人是自己,而且比胳膊上的伤口痛好几倍。 费芷柔摇摇头,却又偏过头,不去看自己的掌心。 “医生,轻点,好吗?”郎霆烈的声音里有几分不悦和警告,听得医生顿感凉风阵阵。 “我已经很轻了,伤口本来就是痛的,就算不擦药她也会痛……” “我来!”郎霆烈忽然急躁起来,不想再听医生说些没用的废话,索性一把把药水和棉签拿到自己手里。 费芷柔的指尖颤了一下。 她不是怕他会弄疼自己,而是……不想与他有这样亲昵的接触,好像会碰触到她心底防守的东西。 “别担心,”他以为她的颤抖是因为害怕,轻笑着安慰,“我会很轻的,不会让你痛。” 事实上,他确实很轻柔,而且她真的有点都不痛。因为他一边擦拭,一边轻轻地吹气,炙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的掌心瞬间变成凉风一阵,清清爽爽的,真的减轻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只是,他这样的动作太亲密了,让她无所适从。就算跟着的保镖早就识趣地走到一边,就算没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她也羞得想要钻到地底里去……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很温顺,引得他总是不由地把视线从她的掌心移到她的脸上。 她的唇色已经从刚才的苍白恢复到了往日的嫣红,即使在夜里也是那么娇艳欲滴,像朵绽放的玫瑰,让他忘记今晚所有的险境,情不自禁地回味起之前的吻。 她的唇很软,很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让他流连忘返…… 既然是她主动靠过来,他当然不会放走好机会,岂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罢休的。不知道是她青涩,还是她一时惊慌,她的吻呆呆的,不会任何纠缠。可就是这样木讷的吻,也足以让他癫狂! 二十六岁的男人,他不可能没接过吻,或者说被吻过。但那些浅尝辄止、索然无味的吻没给他留下任何记忆和痕迹。在碰到她柔软唇瓣的那一刹那,他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初吻。在探入她馨香的那一刻,他更是觉得自己身体快要爆炸了! 他知道自己可以借此要的更多,抱得更紧……但他也知道,那会吓坏他的小女人,以为他“趁火打劫”。她才刚刚开始信任他,依赖他,他当然不会去毁掉它。因为他要的,一直都是她的全部。 所以,他强忍着让自己停留在恰当的分寸。在听到翟镐声音的那一秒,也极快地放开了她,从身后的出口跑了出去。 其实他并没有跑远,等费芷柔和翟镐离开以后,又回去换好衣服,从员工通道的楼梯上了楼,正好在附近巡视了一下才返回。既然是帮她演戏,他自然要做到最好,不能让人从监控里发现与他有关的端倪。 他回去过宴会大厅,看到蒋甦跟在费楚雄身边,费燕娜在与人交际,而费芷柔也已经成功摆脱掉了翟镐,便去了外边与其他保镖汇合。之后,听到蒋甦说费楚雄准备回家,郎霆烈与其他保镖按照惯例检查准备乘坐的汽车,发现了被安装在轮胎内侧的微型炸弹。 直觉告诉郎霆烈,那些人来了。 他迅速安排好备用汽车,与蒋甦等人汇合。 他不得不承认,今夜的她,今夜的吻,已经分散了他的注意。所以在车上,他只能选择不去看她,忽视掉她,不想让自己在这关键的时刻因为私人感情而失职,累及他人性命。虽然是这样提醒自己,可他的视线何曾离开过。而在翻车的那一刹那,他想都没想,就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扑上去环抱住她。 原来,他对她,已经到了可以这样不顾一切的地步。 那么,她对自己呢?…… “刚才为什么那么做?”他凝眉,忽然开口说话,问得费芷柔发愣,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知道她在愣愣地看着自己,郎霆烈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说,“刚才你可以自己跑掉的,不会有任何危险,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为什么那么做?……是啊,换成别人,尤其是女人,早就跑掉了,她却选择去面对,原因当然是……不想看他再受伤,她想保护他! 费芷柔看看他,漆黑的美眸有闪闪的光。 保护自己的保镖?多么令人发笑的理由,多么不可思议的想法,她哪里能说出口。而且,他会怎么想?会认为她对他有好感吗?可她只是单纯地不想看见一个好人受伤,尤其是为了她。 “你,是想保护我吗?”她的沉默并没有让郎霆烈放弃,反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 “不是,只是……不想欠你人情。”她迅速摇头,又耸耸肩,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不在意似的。 “是吗?”郎霆烈炙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终于移开,微微笑着,“那现在,我们两清了。” 其实不需要问,郎霆烈也知道,她是想要救他,才会那么不管不顾地拿着鞋跟扑过来。不管是不是为了不欠他,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他。 从来都是在保护别人,为别人拼命,当有那么一刻,有人扑过来保护他,居然还是这样柔弱的一个女子,郎霆烈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掉一样。就像当年在那条小巷,看到她拼死保护自己的妹妹,那种感觉今天又尝到了,而且比那天更能令他心醉…… “好……好了。”趁他伸手放药水的时候,费芷柔终于从他掌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头垂得低低的,“……谢谢。” 郎霆烈笑笑,这次任由她抽回了手,又飞快地把手边的一个东西放到她脚边。 “刚才看到的,快穿上吧。” 费芷柔一看,是放在救护车里的一次性便用拖鞋。 “别再光脚走了,”郎霆烈看她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白希的小脚,忍着笑,“要是脚心受伤了可不好上药。” 他刚说完,费芷柔已经飞快地穿上鞋,从救护车上走了下去。 她知道那是不会发生的事,可她的脑海里就是出现了他捧着她脚心的一幕,脸热得像是要被煮开了。不想被他发现,她只能飞快地跑走,飞快地钻进自己的车子,在炙热的目光中离开了。 —————————————————— 城市那端,上演着生死一线的枪战。而这端,依然是活色生香的都市夜生活。 “二少,来,再喝一杯。” 万豪酒店附近的一个酒吧里,一个身材火辣被翟镐抱在怀里的妙龄女子,正端着盛满红色液体的酒杯,往翟镐的唇边送。 翟镐冷冷地接过来,一饮而尽,没有往日的嬉笑和*。 “怎么了,二少,有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女子看出翟镐与往日不一样的神情,暗藏着怒色与不甘,声线更加甜腻了,抚慰地在他胸口上揉搓,生怕他把怒火迁到自己的身上。 翟镐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任女子想要点火似的在他身上碰触。 可今天这把火点不燃身体,却在心里熊熊燃烧着。 真是倒胃口!他翟镐居然也有看错眼的时候,居然想把一个GAY纳入怀中,真是败光了兴致! 想到这,心里窝火的翟镐又气恼地喝下一杯。 “翟镐。” 有人拍他肩膀。 翟镐回头,看见潘东浩,他的表哥。 “表哥。”翟镐敷衍地答应着。这是他大姨的儿子,沾了翟氏不少光,在城中也算是富豪,不过跟翟镐比,身价差太多。 潘东浩前年离了婚,带着五岁的儿子,目前单身。他相貌身材家世都不错,自然成了城中一些名媛、白领追逐的对象,想要成为潘家的大少奶奶。潘东浩也不是省油的灯,被女人*惯了,也不着急结婚了。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给自己儿子找了一堆“准妈妈”。原本在女人方面志同道合的表兄弟,应该很亲密,但翟镐觉得潘东浩看女人的眼光有问题,跟自己不是一个级数,不想被他连累降低了自己的水准,所以不太爱搭理他。 今天要不是万豪酒店周年庆,又正好遇上突发事故提前结束了宴会,两个临时寻乐的人也不会在这个酒吧遇上。 “二少。” 翟镐刚要回头,费燕娜从潘东浩身后走了出来,殷勤地对他打招呼。在看到他身边的美女时,嘴角扬了扬。 又是费家的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翟镐扫了一眼费燕娜亲昵挽住潘东浩的手,冷哼了一声。看来费家二小姐盯上他这个表哥了,他们的水准还真是相当。 要是往常,翟镐不会去掺和潘东亮的事情。可今天,被费家惹毛的他,哪里能轻易放过费家的人! “哟,这不是费家二小姐吗?”翟镐拉高了声线,看似热情,实则讥讽,“听说你们费家的车被装了炸药,怎么你还有闲情在这喝酒?” 他又斜睨着眼对潘东浩说,“表哥,跟费家的人打交道可要小心,稍不注意就会被炸死的!” “没有,怎么可能呢!二少,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看到潘东浩微变的脸色,费燕娜连连摇头,“被装上炸药的又不只是我们费家的车,很多车上都有。要不然也不会通知大家疏散了,是吧,潘少?” 费燕娜那双刷着浓密长睫毛的大眼睛在看着潘东浩时,故意眨了眨,尽显小女人的娇媚和性感。 潘东浩愣了愣,还是点点头。尽管翟镐的话让他有些畏惧,但一看到费燕娜妩媚的模样又觉得心痒难耐,不想割舍。他和翟镐不同,翟镐喜欢鲜嫩的女孩,可潘东浩喜欢有韵味的少妇,像费燕娜这种更是让他着迷,骨子里都透出媚劲! “是吗?”翟镐晃晃杯中的酒,冷笑着,“若不是心虚,又怎么会请来WOLF那种保镖。肯定是你们费家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也许他也该庆幸自己早点发现了费芷柔的秘密,没有上了费家的“贼船”,走进这趟浑水! “这……”潘东浩看看翟镐,又看看费燕娜,怕被牵连,又舍不得这块“香肉”。 “潘少,别听二少在这瞎猜了,我们费家清清白白的,能招惹谁啊。”费燕娜转移话题,娇滴滴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委屈,“看来是二少嫌我们打扰他了,要不我们去那边喝酒吧。” “好,那我们去那边。” 潘东浩本来就没什么定力,被美人的媚眼一抛更是忘乎所以,跟着费燕娜去了另一边的座位。 翟镐倒没说什么,冷冷地看着两人离开。 他笃定这个费家二小姐还会回头来找他,或者说,是来求他。 果然,在他离开座位去洗手间的路上,费燕娜跟来,拦住了他。 “二少,能聊两句吗?”费燕娜声音低低的,没有往常飞扬跋扈的语调。 “哦?”翟镐拉长了声音,故作惊讶,“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聊的吗?” 费燕娜看看坐在那边的潘东浩,往阴影之处又挪了挪,不想被看到。 “二少,我妹妹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一走进宴会大厅,看到费楚雄那么热情地把费芷柔送到翟镐身边,费燕娜就知道这个翟二少就是父亲给费芷柔相中的对象。虽然这是城中有名的花心恶少,但坐拥亿万家产,费芷柔真要嫁给他,冠上翟家少夫人的头衔,自然会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不是她这个离了婚的姐姐可以比的。 想到这个,就算是费楚雄介绍了潘东浩给她认识,也没让费燕娜觉得心里舒服些。其实潘东浩是不错,身价虽然比不上翟家两兄弟,但比费家还是绰绰有余。他看上去似乎很花心,离婚后交往过不少女人。但费燕娜知道,这种男人跟她前夫有点像,看似强硬实则软弱,只要花心思,很好掌控。可一想到日后若是真嫁入潘家,作为翟家少夫人的费芷柔自然就会踩在她头上,更是让费燕娜不爽。 直到一同出去的费芷柔和翟镐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直到翟镐明显疏远了费芷柔,跟别家的千金开始搭讪,费燕娜才觉得心情愉悦,放下心来与潘东浩聊天。 受到冷落的费楚雄提前离开了酒宴,而费燕娜正与潘东浩相谈甚欢,自然留了下来。可费楚雄刚离开没多久,跟着费燕娜的保镖就传来话,说在费家的车上发现了炸药,要带费燕娜赶紧离开。 离开?她才不是傻瓜呢!这个宴会大厅里有这么多富豪,连市长都在,还有哪里比这更安全! 费燕娜毫不理会保镖的话,依旧留在大厅里。恐慌过后,她迅速运转大脑。虽然还不知道父亲惹了什么人,竟然用到了她从来没曾想象过的炸药,但费燕娜已经察觉到费家不再是自己“安全”的港湾。她必须尽快给自己找到后路。 而现在,潘东浩就是她最好的后路! 想到这个,费燕娜对潘东浩更加殷勤了,还约他等酒会散了以后再去酒吧。既然费楚雄是被攻击的对象,她当然要离他越远越好! 原本以为翟镐只是不喜欢费芷柔的性格,或是两人谈不来,跟她费燕娜没有关系,她大可以安心去做他的表嫂。可没想到在酒吧遇见,翟镐居然对自己这么反感,故意让她难堪。原本潘东浩对她还一副兴趣浓郁的样子,可在听说翟镐那番话后,多少淡了些,总在问费家的一些情况,似乎很担心会被牵连。 虽说翟镐与潘东浩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但他们总归是表亲,如果翟镐非要搅局,故意在潘东浩面前说些什么,任她怎么百变“妖精”,也进不了潘家的大门。 “得罪?”翟镐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在费燕娜的脸上,一脸藏不住的狠戾,“一个LES又怎么可能会得罪我呢?” 那个和费芷柔约会的高个子女人跑得快,没让他抓到证据,否则凭翟镐的作风,一定会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让费家在上流社会里颜面尽失。可现在无凭无据,他若要说费芷柔是LES,他那帮狐朋狗友肯定会以为他是追不到了才诽谤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LES?”费燕娜看着翟镐,惊讶地顿时被他的烟味呛住了,咳了两下,“你,你说谁?” “还能是谁?”翟镐更重地把烟圈喷在费燕娜的脸上,看她被熏得睁不看眼,“还是你们费家姐妹都是?你说,要是我表哥知道你们有这癖好,还会对你心动吗?” 费家姐妹?他指的不是费芷柔还能是谁!只是…… 扑面的烟雾太呛,费燕娜不由低垂下头,用手捂住了鼻子。可那双精明的眼睛却在不停闪烁着。 LES?呵呵,太可笑了!费芷柔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虽说她从小性格清冷,无论异性还是同性朋友几乎都没有,整天就围着妈妈和妹妹转,但她的生活习惯、言行举止,哪哪都是一个百分百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是LES! 很明显,一定是那个鬼丫头耍了什么把戏,把翟镐给骗了! 怎么办,是帮助自己亲爱的妹妹骗过这个城中恶少?还是实话实说,帮费家洗脱“嫌疑”?…… “别以为我会傻傻地去做个冤大头,给你们费家当遮羞布,”看费燕娜沉默不语,翟镐以为她也是默认了,“这件事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二少,”费燕娜忽然抬起头来,嘴角竟然还有抹笑意,“你凭什么认为我妹妹是那种人?” “避人耳目地在和一个女人激吻还不能证明什么吗?”翟镐挑起眉,“还是你们费家的人作派本来就这么豪放?” “和女人激吻?”费燕娜笑意更深了,“二少,你看清了吗?那真的是个女人?” “长头发,喷香水,不是女人还是……”翟镐突然顿住了。当时光线昏暗,他也只是看到那个“女人”靠在墙上的半边背影,并没有看到脸和正面。那个“女人”跑得快,他又过于震惊,根本没来得及仔细辨析。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女人”的身材似乎过于健硕了,像个男人一样…… 费燕娜看了一眼翟镐愣住的表情,继续说,“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有点精灵鬼怪的,经常有些奇怪的想法,但她可是百分百的女人,怎么会做违背社会伦理的事情。二少,她大概是在和你开玩笑,逗你玩,你别太在意,原谅她这次吧。” 翟镐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好你个费芷柔,竟然敢这么耍我!若真像费燕娜说的,她不是那一类人,那必定是她找人扮成女人来骗他,好让他对她死心! “二少,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刚才陪着翟镐的美女等他等得有点着急,便过来寻他。看见竟有女人把翟镐堵在角落里,顿时吃起醋,宣告主权似的往翟镐怀里靠。 “滚开!别烦我!” 翟镐锁紧眉头,不耐烦地推开她,迈开大步走出了酒吧。 是真是假,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如果她想玩,他就陪她好好玩个够! “二少……” 美女追了几步没追上,回过头来怒气冲冲地看着费燕娜。 “你对二少说什么了?” “一个三流模特凭什么对我指手划脚!”费燕娜毫不客气地推开那个美女,往潘东浩的方向走去,眼底已经不见了那抹狡黠的光。 费芷柔竟然想得出这招来骗翟镐,肯定是千万般不愿意和翟镐在一起。妹妹想逃,姐姐岂能坐视不理。既然是能让费芷柔痛苦的事情,费燕娜当然会去做!而且不管是费楚雄,还是翟镐,这样被费芷柔欺骗,自然不会让她好过,她这个做姐姐的只管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况且,翟镐把心思对准了费芷柔,自然不会再针对她,她就趁机好好抓住潘东浩,给自己谋个好将来! 想到这,费燕娜的腰肢扭得更欢了。 —————————————————— “给我搜!”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回到万豪酒店的翟镐叫了几个酒店保安在客房部的员工通道处搜索。 他已经看过监控。但因为这附近的监控上周坏了,撤掉后还未重新安装,所以没有任何影像。只能看到费芷柔从后花园的出口走向这里,就再没有了。还有跟着她的保镖。 而后,就是费芷柔和他自己一前一后又回到花园,再回到大厅的镜头。画面里来来回回还有很多人,但从始至终,翟镐都没有看到一个长头发穿着紫衣的高大女人。而费芷柔的保镖,似乎从员工通道上了楼房,巡视了一番才从另外的入口回到了大厅,又去了外边。 很有可能,那个长发“女人”很有可能就是画面里的某一个人假扮的!“她”可能是个女人,但更有可能是个男人! “搜!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看完监控,翟镐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如果真是假扮,那衣服、头发肯定是临时换上的,自然也会换下来。画面里出现过的人都是今天来酒店的宾客,手里都没有拎着可以装衣服的袋子,它们肯定还在这里的某一处。 找到它们,就能证明那个费芷柔确确实实是在玩他! 这是客房部的服务区,自然会有许多客人或是工作人员的衣服。可酒店保安找出来的都不是翟镐看到的装束。它们肯定被刻意藏起来了,不想被人轻易发现。 翟镐立在一边,眼眸里窜起的火苗已经越烧越烈。 “二少,发现一个袋子!” 一个保安忽然欣喜地喊道,从一个置物箱里拎出一个袋子。 这个箱子放着的都是废旧的*单和毛巾,准备明天一早清理出酒店的。袋子被埋在一堆毛巾中间,不仔细翻找根本找不到。 “把东西拿出来。” 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东西,翟镐当然不想去碰。 保安打开袋子,伸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一顶女式长假发。一件紫色的上衣。 翟镐黑眸一沉,把紫色上衣接了过来,放在鼻尖。 一股很淡很淡,几乎快要消失的香气还是被他捕捉到了。更重要的,是比香气浓郁的一种男人的气息,是那种奔跑或是运动后经常留在衣服上的味道。 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了! 果然是这个!费芷柔,你好样的,竟然耍本少爷! 忽然,一道手机铃声在走廊里响起。 “喂?”正是心情不悦的时候,翟镐的声音极为不耐。 “二少,大新闻哪!”电话那头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朱少。 “什么大新闻,快说,我没空!”翟镐把衣服扔在了地上,转身往外走去。事情已经清楚了,他现在该琢磨的,是如何回敬那个该死的女人! “哈哈,这个你绝对感兴趣!”朱少在电话那边笃定地笑,“这样,我发一段视频给你,你先自己看看。” 挂了电话不到两秒,翟镐的手机收到一段视频。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玩意! 翟镐虽然没多大兴趣,但还是点开了。 画面里的场景是在R市一段高架桥上。视频是用手机拍的,晚上离得又不算太近,拉近后画面不是很清楚。桥上有很多人,很多汽车,也有很多警车。警灯在闪个不停,映得那一处红一阵蓝一阵。 镜头晃了一圈,最后对准的,是靠在高架桥栏杆上的三个人。他们离其他人和车都比较远,看上去孤单单地在一个角落。其中两个人似乎抱在一起,剩下的那一个转过身,背对着站在他们面前,离得很近。 忽然,抱着的两个人分开了。或者说,是其中一个把抱着的那个猛地推开了,然后钳制住背对着他们的那个高个子。也就在这时候,翟镐才看清,那个被推开的是个身材纤细的女人。 不过就是绑架人的犯罪事件嘛,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个朱少太大惊小怪了! 翟镐正要关掉视频,忽然看见,那个被推开的女人忽然转过头又扑了回去,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向实施绑架的那个歹徒,让歹徒一下子松了手,然后又被什么东西击中,瞬间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好勇猛的女人! 绑架人或是换掉人质的事情并不新奇,但被换掉的人质没有逃生却还要回过头反击,还是个柔弱的女人,这就让人刮目相看了。难怪朱少还特意把视频发给他看。 这样的女人有意思!翟镐忽然有兴趣想知道她是谁。 拨通电话,那边响起朱少略微得意的声音,似乎料定翟镐会打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想知道她是谁?” “快说,别他妈废话了。”被费芷柔耍了一肚子火,说不定能用这个女人压压! “嘿嘿,”朱少故意放慢了语速,慢吞吞地说,“这个女人可是你最近看上的费家三小姐,费芷柔。” 费芷柔?!怎么会是她! 翟镐握紧了手机,心情忽然复杂得自己都说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朋友路过高架桥时拍到的。他到那的时候,好像刚刚经历过枪战。其中一个歹徒绑架了费家三小姐做人质,想要逃跑。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交换了人质,之后就是你看到的那个视频。警方要对这起事件保密,所有在场人员的手机全部被清查过,拍摄下的照片和视频都被清空了。这个还是我朋友刚拍完就发给我的,所以我保留了下来。不能发网上,就发给你分享一下了。”朱少笑笑,继续说,“因为这里面有你在意的女人嘛。” 看来费家确实惹了什么厉害人物,又是枪战又是绑架的。他也确实该庆幸自己早点扔掉了这个烫手山芋。不过…… 挂了电话,翟镐又回头看了一遍视频。 画面依旧那么模糊,辨别不出任何人的脸。但再这么看去,那样纤细的背影,性感的礼服,不是费芷柔还能是谁? 费芷柔…… 先是只身与抢劫犯搏斗,然后故弄玄虚地戏弄了他,现在又毫不畏惧地面对持枪的绑架犯…… 这样的女人……真的很有意思! 费芷柔,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 翟镐忽然扬起了嘴角,黑眸里闪起异样的光彩。 ☆、070千里迢迢送来的二人时光 “三小姐,老爷在书房等你。” 深夜,费芷柔刚走进费家的别墅,杨正堂就像鬼魅一样飘到她面前,几乎吓了她一跳。 费芷柔看着他比往常更冰冷的眼神,没说话,往费楚雄的书房走去。 她不知道先回家的费楚雄这时候还叫她过去会说些什么,但肯定不是她期望的, “终于回来了。” 果然,一进门便听见费楚雄愠怒的声音传来,“风头出够了没!” 今夜,她经历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的这位父亲不仅毫不关心地离开现场,不问她是不是受了伤,却在这里质问她是不是出够了风头! 本来累得什么都不想说的费芷柔,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委屈又激动的情绪。 “爸爸,我怎么出风头了?” “别人把你换回来,你直接离开不就好了,干嘛还去惹那种人。我花那么多钱请来的保镖不是来吃干饭的,他们必须保护好我们费家的人!再说,他们因为疏忽让你被抓了本来就是失职,就算是换了人质,死在那个人手里也是活该,用得着你去拼命吗?我把你养这么大,可不是为了替别人送死的!你要当什么好人,也要先问我同不同意!” 费楚雄虽然当时离开了现场,但是留在那里的人早已经把现场的情况告诉他了。一听到女儿那样愚蠢冲动的行为,费楚雄差点气炸了肺!他可是指着这个女儿嫁入豪门的,若是在这时候出事死了,那他这些年不就白养了吗! 若这番话是从别的父亲嘴里说出,就算严厉,作为女儿也知道这是父亲在关心自己。 可现在,说这句话的人是费楚雄。费芷柔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父亲是真的担心自己、心疼自己。他担心的是她死了,没人嫁入豪门,没人让他操控,给他带来财富。 虽然心里不自禁有些酸涩,但费芷柔已经习惯了,也早已料到,并没有太难过。只是,听到费楚雄这样贬低那些保镖,说他们的尽职是“活该”,想起郎霆烈那血流不止的胳膊,想起高架桥上为了费家不顾性命的那帮男人,费芷柔的心底燃起一抹愤怒。 “爸爸,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去交换的,为了我还被打伤了胳膊,您怎么能……” “你这是要为他们打抱不平吗?”一向表现柔顺的费芷柔今天居然为了一个保镖来顶撞自己,费楚雄气得更恼火了,“要不是他们保护不当,要不是你笨手笨脚地被人抓去当人质,还把我推得差点摔一跤,又怎么会发生后面的事!不过就是来用身体挣钱的保镖,他们来到费家就得替我挡子弹。要真死了,我自然会按照合同补偿他们抚恤金,难道还需要我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吗?” “爸爸,你……” 费芷柔气得浑身发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呢?这不正是她冷酷无情的爸爸吗? 费楚雄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为什么会被人抓去,不知道若不是她推开他,被抓的人就会是他自己!他也不会去尊重那些可以为保护他们不顾一切的保镖们,表面上的恭敬和配合不过是贪图WOLF的声誉,而背地里,他只把他们当作可以挡子弹的工具。除了金钱,他费楚雄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别的了。 对于这样冷血无情的人,说什么都是惘然…… “我知道了,爸爸,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咬咬牙,费芷柔的声音低柔了下去,在费楚雄再次开口前,自己把话先说了,“他们是保镖,保护我是他们的职责,我心里想着的应该是整个费家,而不是他们。” 费楚雄愣了愣。没想到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女儿瞬间又服了软,低眉顺眼的样子还挺像她妈妈。 “小柔,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既然女儿知错了,他也没必要再发怒,毕竟在未来几年他还要再依靠她。 “好了,回去休息吧,今晚也累了。” “爸爸,您也早点休息。” 从费楚雄的房间出来的那一刻,费芷柔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眼里快要溢出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对这个家,这个父亲,她早已不抱希望。可在听到费楚雄的那番话时,她的心更是凉透了。她要走,一定要离开! “小柔!” “姐姐!” 费芷柔一推开房间门,便看见坐在自己房间里的陆怀秋和费若萱,两人脸上写满担忧。 本是费楚雄带着费燕娜和费芷柔,三人一起出的门。可等到夜里回来时,只看到费楚雄一人。陆怀秋担心,又不敢去问费楚雄,只好向跟回来的保镖打听。这才知道,他们父女俩竟然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伏击! 又是炸药,又是枪战,虽然保镖说的轻描淡写,但也足够让陆怀秋和费若萱吓得心惊肉跳。再一听说费芷柔竟然被人挟持了,陆怀秋差点晕过去!要不是保镖拦住,她一定会赶到现场去! 所幸,很快得到消息说费芷柔已经平安无事,陆怀秋才稍稍放下心。不想在大厅一直被杨正堂盯着,陆怀秋便和费若萱一起在费芷柔的卧室等着。 “小柔,你没事吧!” 陆怀秋拉着女儿坐下,上下左右地瞧了个遍,刚要放下心来,却看见女儿掌心里的伤。 “怎么弄的!”看到那条长长的伤口,陆怀秋一下子红了眼眶。 费若萱也看到了,刚散去的担忧又浮上眼底。她刚想说什么,可看到陆怀秋的反应,又咽了回去。 “没事。”费芷柔不在意地笑笑,抽回了手,“不小心划伤的,医生已经看过了,小伤而已。” “是被歹徒弄伤的吗?听他们说你被人挟持了。”陆怀秋看着女儿,她总是坚强地让自己心疼,哪怕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她也只是一脸的淡然,不会让身边的人担心。 “没那么严重,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费芷柔依旧笑着,那神情就好像她只是和往常一样,从学校放学回来而已,“有WOLF那样的保镖在我身边,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那就好。”知道女儿是不想让自己担心,陆怀秋也没再多问。只要女儿平安无事就好了。 “萱萱,怎么了?”看到妹妹一直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费芷柔以为她是被自己的事情吓坏了,走过去,搂着费若萱的肩膀,轻声说,“是不是吓到了?” “……还好。”费若萱看看姐姐,微微笑了一下。 “放心,萱萱,”费芷柔怜爱地在妹妹头上轻抚了一把,“姐姐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还要照顾你和妈妈呢。” “嗯。”费若萱轻轻地应了声,回头对陆怀秋说,“妈妈,姐姐应该很累了,我们让她好好休息吧。” “对,小柔,你应该很累了,快睡吧。”往门口走了两步,陆怀秋又停下来,看了看女儿的手,“你手上有伤不能沾水,需要妈妈帮你洗漱吗?” “不用了,”费芷柔笑着打开房间门,“我都这么大人了,会注意的。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快回房间睡觉吧。” 等陆怀秋和费若萱走出房间,费芷柔关上了房门,虚软地倒在*上。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惊险了,几乎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她能强忍着撑到现在,还能对妈妈和妹妹微笑,已经是极限了。 好累,真的好累…… 紧绷的弦放松下来,整个人也像垮掉一样的虚脱了。 回头想想,今晚至少还有一件事情是能令她高兴的。那就是翟镐对她的放弃。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去参加许承钰的生日会了…… 郎霆烈…… 莫名地,刚刚还在想生日会的思绪跳转到了他身上。 他现在在哪?伤口好些了没?…… 还有,那个吻…… 已经疲倦到微眯的眼睛忽然睁亮了些。之前高架桥上发生的那些太猝不及防,太混乱,几乎让她忘了那个不该发生的吻。 而现在,当思绪沉淀,那份柔软滚烫的触感不可抑止地浮上心头,把她整个人都烫热了…… 说实话,虽然不是她期望的那个人,但,这个吻,感觉挺好的…… 葱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唇瓣,在浮浮沉沉的回忆中,费芷柔渐渐阖上了眼睛,睡着了…… ——————————————————————— R市中心医院的露天停车场驶进一辆低调的路虎。 车门打开。从车里走下来的两男一女可不低调。 两个男人齐刷刷的高个子,挺拔健硕的身材堪称完美比例。一个长得可以说是明艳动人,那张完美的脸蛋连女人看了都会妒忌。不过,那麦色的性感肤色,还有英气浓密的眉毛还是增添了他的阳刚之气,亦柔亦刚的帅。 另一个,从深邃的眼,到微抿的唇,无一处不透着几分冷意,似乎那唇角都被冰封了一般,却也让他阳刚俊逸的脸庞多了几分让人想探究的神秘。 而那个女人,同样出众得让人移不开眼。她个子高挑,大概有一米七三左右,穿着修身的牛仔裤,剪着利落时尚的短发。她的眼极亮,眉宇间也是与其他女孩不同的英气。虽然瘦,却不是时下多见的削瘦骨感,比例非常匀称,让人感觉到健康与力量。她的眉眼也是清清淡淡的,只是偶尔微笑时能看到她一颗略显可爱的虎牙。 三个人都迈着大长腿,几乎步伐一致地走进医院大楼。 “狼头!” 郎霆烈正在医院的医护室里换药,门被推开了,伸进来一张俊美无比的脸。 “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前后走进房里的三个人,郎霆烈忍不住欣喜地扬起嘴角。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当然要连夜赶过来。”莫修嬉笑着坐到郎霆烈身边,却在看到他伤口的那一瞬间又沉下了脸,眼神里添了一抹杀气,“怎么让自己受伤了?” “蒋甦告诉你们的?”郎霆烈放下衣袖,遮住重新包扎好的胳膊,不在意地笑。 “他要是主动说就好了。别忘了我们是WOLF,你们在这边出了状况,自然会有人通知我们。在来的路上给蒋甦打电话时,他还矢口否认说没事。非要我们南歌出马,他才肯老实交代,告诉我们你在医院。”莫修回头,对尹南歌抛个媚眼,“是吧,南歌?” 尹南歌笑笑,没有说话,但眼底闪过几许只有提到蒋甦才会流露的娇羞之意。 “狼头,别岔开话题。”莫修又回过头来,看着郎霆烈,确定他的伤势不大终于放心下来,但还是认真地说,“我们三个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让自己受伤的。我们认识你这么久,危险的任务也不是没接触过,但还从未见你受过这种伤。” “蒋甦没告诉你们?”郎霆烈看看雷玄和尹南歌,他们的眼神和莫修一样,都是惊讶和好奇的。 “你觉得他会说吗?”莫修夸张地耸耸肩,表示无奈。 郎霆烈抿了抿唇。他知道蒋甦不会说的。不说昨晚枪战的事情,是不想让他们三个人担心。不说他如何受伤的事情,怕是因为蒋甦已经看出了他情感的端倪,想让他自己去说,也想让他坦白。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且不说他与费芷柔现在是雇佣的关系,更何况,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事情未成之前,就算他们全都看出了端倪,他也不会亲口承认。 知道莫修不会罢休,郎霆烈还是把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说给他们听。只是,他跳过了自己在翻车一瞬间扑过去保护费芷柔的细节。也轻描淡写地叙述了自己提出交换人质的事。他们是保镖,在特殊时刻选择牺牲自己也算是常理。 “当时非要那么做吗?”他们三个人之中属莫修的心思最细腻,所以问题也最多。听郎霆烈说完昨晚的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被挟持的是个男人,可能会用别的方法。”郎霆烈表情平静,“可你知道女人很容易惊慌,C4又带了一包炸药,非常危险。” “可你不是说那个女人在被松开以后又反扑回去了吗?”莫修一边说,一边联想当时的场景,“那她应该是个够坚强够镇定的女人,又怎么会慌乱?” “之前哪里能预料到这些。”郎霆烈淡淡地说,“我们刚来,又不了解这个费家三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是吗?”莫修狐疑地看了看郎霆烈。以往总是一两眼就能识破人的狼头,居然还会有不了解对方是什么人的时候。当年对他莫修,郎霆烈可是一眼就决定救他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郎霆烈从躺椅上站起来,“车子去修理了,你们来了正好把我送到费家去。” “郎哥,”在一旁只听不说的雷玄开口了,“你还是回总部去吧。今天我们三个来就是想替换下你,让你回去养伤休息。” “养伤?”郎霆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觉得我老了吗?这么点小伤就需要回去休养了?” “郎哥……”尹南歌也想说什么,却已经被郎霆烈制止了。 “你们都别劝我了。”郎霆烈坚定无比地看着他们三人,“我接的任务还从来没有替换过别人,更别说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伤。而且,我想佘虎大概也看到我在这里,为了报复我和费楚雄,他一定会再出现。可如果我离开,他也许会推迟报仇计划,隐匿起来,重新等待机会,那样就会让更多的人陷入险境。眼下,抓住佘虎和沙鹰是急不可待的事情,我不能在这时候离开。” 他顿了一下,淡淡地扬起嘴角,“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也关心我。不过,这次受伤确实有些意外。现在C4已经死了,等于佘虎又少了一条胳膊,他也起不了多大的浪了。而且,作为WOLF的管家,蒋甦也没说让我回去,说明他有信心和我一起完成这项任务,你们就别再操心,早点回总部替我坐镇。” 三个人互相看了几眼,知道狼头铁了心要留在这,谁劝都没有用,摇摇头,终于还是放弃了。 “好吧,那我们送你回去,”莫修也站了起来,“正好让南歌与蒋甦聚聚。你们这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可苦了人家小两口了,到时候别忘了让蒋甦休长假!” “莫修!”再清冷的性格也经不起莫修这样调侃,尹南歌又羞又恼地喊了声。 四个人正要出门,一个声音从后面怯怯地传来。 “这位先生,你的药还没拿……” 回头看,是刚才给郎霆烈换药的*。 本来天降一个帅得要命的伤者来让她换药,*已经心颤颤了。没想到拿个药回来,病房里居然又多了两个超级帅哥,就连一起来的女人也都美得那么帅气,看得*晕乎乎的,快要忘了自己在哪。 直到这些人要离开,她才想起没把手里一直攥着的药给病人。 “谢谢你,美丽的护士小姐!”郎霆烈还没伸手,莫修已经把药拿在了手里,修长的手指似有似无地从护士的手背上滑过,惹得小姑娘整个人都颤了,脸上几乎要开出一朵桃花来。 “这样好玩吗?”走出病房,雷玄忍不住斜睨了一眼莫修,似乎对他“*”妇女又不会负责的行为极为不齿。 “好玩啊,怎么不好玩!”莫修习以为常,呵呵一笑,“就你这样的大冰山觉得不好玩,我,乐此不疲!” —————————————————— 拐了弯,路虎在费家的大门前停下。 “我和雷玄就不进去了,”莫修对正要下车的郎霆烈说,“你带南歌进去,给蒋甦一个惊喜。” 他们不是执行任务的保镖,就算是WOLF的自己人,随意进出雇主的地方也是不合规矩的。更何况,莫修和雷玄本就不愿意与这样的富人打交道。 “不用了,我下次再约他吧。”尹南歌坐在位置上不动。她当然想去见蒋甦,可被莫修这么一说,哪里还好意思。 “来都来了,还等什么下次。”莫修拉起她,推下车,又对驾驶座位上的雷玄说,“把门锁上。” 一声轻响。雷玄果然上了车门锁。 这两个家伙,一会掐架,一会合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尹南歌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们两眼,微微一笑,干脆地转过身,跟着郎霆烈走进了费家大院。 “听说佘虎也受了伤?” 尹南歌一边走,一边问着昨夜的情况。作为全国第一要犯,佘虎自然得到自上而下的关注,哪怕是已经退休的尹克也比较关心这起案件。当然,因为佘虎牵涉到许多案件,他的动向对外界是保密的,包括昨晚的事。 “是的,我们有人看见他的一条胳膊被炸药给炸伤了,就算伤势不重也得治疗一段时间。”郎霆烈走进院子,习惯性地环视一圈,“所以现在警方正在排查各种大小医院和诊所,尤其是黑市医生。” “你真觉得佘虎还会再回来吗?他这次元气大伤,又失了一名干将,会不会放弃报复,潜逃到别的地方去?”尹南歌说出心中的疑虑。 郎霆烈微蹙了一下眉,“若他报复的对象只是费楚雄,有可能会离开,等元气恢复了再回来。可现在,他知道有我在,一箭双雕的机会很难得,只要伤好,他一定会再回来的!” 尹南歌稍顿了会,还是问道,“你确定他看到你了?” 郎霆烈轻笑了一声。 “直觉。我相信他看到我了。” 在他举枪射向C4扔来炸药的那一瞬间,虽然离得远,郎霆烈也看到了那边让他刻骨的身影。 仅仅只是一秒,但郎霆烈知道,佘虎也看到了他。 他们是天生的敌人,对彼此的存在,有天生敏锐的直觉。 “郎哥,”尹南歌叹口气,慵懒地把手插进裤带,动作很帅气,“不管怎样,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临行前,尹克在电话里对尹南歌多叮嘱了几句。大概的意思无非是觉得这次任务凶险,想让尹南歌劝说他们回来。可能是年纪大了,只想安稳过日子,这个戎马一生的人也会有担忧和焦虑的时候,担心蒋甦,担心女儿的幸福。 尹南歌原本就知道说服郎霆烈和蒋甦的希望不大,现在听到郎霆烈如此坚决的回答,索性放弃了,不再多说。 “放心,”郎霆烈瞄了眼自己被吊起来的胳膊,嘴角的笑意只有他自己懂,“这真的只是意外。” 他又说,“我也不会让蒋甦受伤的。” 尹南歌的脸颊上迅速闪过一抹红晕。她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可还是什么都没说了。毕竟,担心蒋甦确实也是她的心事。 两个人在费家的院子里一边说话,一边走着,准备去找蒋甦。 一个高大健硕,一个高挑纤细,穿着风格一样的低调简约,又不失气场。两个人并排走着,远远看去,很般配。 这样的一幕自然落入旁人的眼中。包括正站在窗口发呆的费芷柔。 站在郎霆烈身边的女人,是谁? 为了看得更清楚,费芷柔不由往前探了探身子。 高挑的身材,帅气的短发,即使离得远也依稀可见的美丽脸庞…… 他们并排走得很近,两人不时对看,似乎很亲密…… 原来那样的男人需要这样特别的女人来相配的。 难怪他在吻了自己以后那样无动于衷,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有这样帅气又漂亮的女人,又怎么会对自己动心呢?…… 费芷柔,你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了!你喜欢的人不是许承钰吗!还是虚荣心作祟,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会喜欢你!清醒一点吧! 费芷柔背过身,不去看他们,又气恼地掐掐自己的脸,痛得连自己都呲牙咧嘴。 放下手,正要离开窗台,忽见自己掌心的伤痕,她又情不自禁想起他给她抹药时的温柔。 他对每个女人都可以这么温柔吗?还是,因为她是他的雇主,是他要保护的人?那他对他的女朋友呢,是不是还可以温柔百倍?…… 心忽然有些发酸,酸得几乎都要疼痛。 想到这,她不听大脑使唤地偏过头,又去看那两个人的身影。 只是,这一眼看过去时,他们俩已经走到了她的窗台下。 而且,郎霆烈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他的眼里噙着笑意和温情。而她,像是被忽然抓住的小偷,惊慌不已。 猛地回过头,费芷柔跑着离开了窗台,甚至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了?” 郎霆烈忽然减慢了脚步,尹南歌疑惑地看着他,又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去。那里不过是几个没人的窗台,没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阳光刺眼,一时看花了。”郎霆烈藏住眼底的笑意,低下头,“走吧。” 绕过费家的别墅,后面就是专门给他们安排的宿舍。郎霆烈和蒋甦各自单独一间,其他保镖两到三人一间。大概不想失礼数和面子,费家在这方面做得还算周到,虽然房间不算豪华,但需要的东西、设施都有,住得还算舒服。 “一会站在我后面。”快到宿舍门口时,郎霆烈低声对尹南歌说。 尹南歌会意,微微一笑,顺从地站在郎霆烈身后,用他的身躯遮挡住自己的身影。 两声敲门,门开了。 “阿烈,他们这么快就把你接回来了?”蒋甦睁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走了出来。这两天又要安排费家的安保,又在暗中帮助萧坤排查医院,他不让郎霆烈帮忙,熬得有点辛苦,昨晚又是到凌晨一两点才睡。 “我没让他们来接,坐了顺风车回来的。”郎霆烈笑笑,“顺便捎回来一个surprise。” “什么surprise?”蒋甦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 “你看,谁来了?”郎霆烈唇角一扬,往旁边迈了一步。 “南歌?”看到郎霆烈身后的人,蒋甦不由惊呼出声,眼底闪闪的,“这么快就到了?” 出事的第二天,蒋甦便接到莫修的电话,问这边是不是出了事。怕他们担心,蒋甦一开始矢口否认。可尹南歌接过了电话,说尹克也知道了,蒋甦知道没办法再隐瞒,只好如实相告。他也说了郎霆烈受伤的事情,但没有说具体的原因。当晚的状况有些微妙的因素,蒋甦也希望能听到郎霆烈自己来解释。 他们三个一听说郎霆烈受伤,立即要过来。蒋甦知道拦不住他们,但以为最快也得下午才能到,没想到现在就看到了尹南歌,当然惊喜了。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尹南歌眉眼间全是喜悦,但嘴角的笑意依然是往日淡淡的样子,“你知道他们俩的急性子,两个人轮流开车,一路高速飙来的。” 正在说话,蒋甦的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号码,蒋甦喜悦又无奈地笑起来。 “怎么样,蒋爷,”莫修玩味带笑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我和雷子的服务周到吧?亲自送货上门,给您老一个大惊喜!” “你们在哪?怎么不过来?”知道莫修爱闹,蒋甦迅速跳转话题。 “千里迢迢送来的二人时光,我和雷玄哪里好意思打扰。”莫修忽然在电话里提高了音量,声音大得连郎霆烈和尹南歌都能听见,“跟南歌说一声,我和玄武去找乐子了,让她不要着急,两个小时以后我们来接她。” 蒋甦还没说话,莫修又在那边喊,“蒋爷,两小时够不?不够的话,下次请我和雷子喝酒,我们不介意再多等一会。” 蒋甦看看正在暗笑的郎霆烈,又看看早就偏过头掩饰羞赧的尹南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够吧,好像显得他男子气魄不足。说不够吧,岂不是更让莫修逗乐。 “好了,”郎霆烈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过蒋甦手里的电话,“莫修,你就别再耽误他们俩,也抓紧时间玩自己的去。” “好吧。”莫修收住笑声,不再打趣了,“既然你的伤没有大碍,我们大概明早就回去。总部那边刚才已经打来电话,说有任务要接。” “还有,”挂电话前,莫修又说,“你的情况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你家里了,告诉他们没事,免得担心。” 郎霆烈迟疑了一下,“好的,我知道了。” 这两天大哥一直打来电话,但郎霆烈没接,只是回复了几条短信,说自己没事。他知道一接电话,那边必定是让他离开或者关掉WOLF然后回家的话。他不想听,任谁来劝,他也不会放弃WOLF。 “打发走了。”郎霆烈笑着把手机递给蒋甦。大概只有面对郎霆烈的时候,莫修才会收敛几分玩闹。 “我可以说他是最会折磨人的老妖精吗?”蒋甦摇摇头。不过被莫修这么一逗,整个人似乎轻松了。 尹南歌也终于回过头来,与蒋甦对视的那一刻,两个人情不自禁地笑了。 “好了,我也走了,去周围看看。”郎霆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起了玩心,学着莫修的语气,回头对蒋甦说,“蒋爷,悠着点。” “阿烈!”蒋甦哭笑不得地喊了句。 这帮人认真起来,一个比一个硬汉。可开起玩笑来,也是一个接一个的不留情。别说尹南歌,就是他这么个大男人也觉得难为情了。 郎霆烈没有回头,忍着笑挥挥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真拿他们没办法。”蒋甦无奈地耸耸肩,对尹南歌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走进了房间。 郎霆烈沿着费家的围墙巡视了一圈,正要返回,看见角落凉亭里的一抹身影,眼底闪过和煦的光,走了过去。 “二太太。”郎霆烈走进凉亭,对正坐在躺椅上的陆怀秋说,又微微转头,轻唤了句,“三小姐。” 他走过去的时候,费芷柔正从陆怀秋手里抢过水果刀,准备切水果。 “你好。”陆怀秋仰头看着这个高大的保镖,脸上是一如既往温和的笑。 “……你好。”他一走近,费芷柔就忍不住地浑身发烫,忍不住想逃走。可是,陆怀秋坐在这里,她也只能还以问候。 她没有抬头,注意力似乎只放在削水果上。可是心里却不停地在想,他怎么一个人,他的女朋友呢?走了吗?…… “那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郎先生,谢谢你救了小柔。”陆怀秋由衷地表示感谢。 因为身体不好,陆怀秋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或是偶尔下来晒晒太阳,散散步。在院子里的时候,陆怀秋见过郎霆烈几次,一直觉得眼前的小伙子很有眼缘,哪怕他气场强大,也能让人感觉到温暖。尤其现在,得知他那样不顾性命地救了自己的女儿,她更是觉得他人好了。 “二太太,您不用表示感谢,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郎霆烈淡淡地笑着,目光却停留在费芷柔削水果的手上,眼神里有疼惜。 她掌心有伤,这样用刀不疼吗? “你的伤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够痊愈?”陆怀秋看着郎霆烈臂膀上的绷带,面露担忧。 “谢谢二太太关心,其实没什么问题,”郎霆烈捕捉到了费芷柔轻微的一颤,知道她在认真听,“过几天就可以拆绷带了。” “那就好。”陆怀秋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费芷柔说,“小柔,你记得让厨房多煲点骨头汤给郎先生送去。他们心粗,不一定会放在心上。” 费芷柔看了郎霆烈一眼,对上他发亮的眸子,又飞快地移开。 “知道了,妈妈。” 费芷柔答应着,把已经切好的水果放到陆怀秋面前,放上小叉子。 “郎先生,你也坐下吃点。”陆怀秋微笑着,把其中一盘推到郎霆烈面前。 “二太太,谢谢了。不过这不合规矩,我在执勤。”郎霆烈礼貌地拒绝。 “我听蒋组长说这几天你养伤休息,”费芷柔把另一把小叉放进郎霆烈面前的水果盘,目光闪躲地说,“现在应该不算工作时间,在这吃个水果没关系的。” 话刚说完,费芷柔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发烫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说出这种话。她明明是怕见到他的,怎么又成了留他的人。也许是因为天气热,看他汗湿了衣裳。也许是因为想着他受伤的胳膊,心里总想弥补点什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自己都有点迷糊了。 既然她都开口了,他不留下来岂不是傻瓜!再说,这确实是他的休息时间,接受邀请坐下来吃点水果不算违规。 “谢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郎霆烈抿嘴一笑,在圆桌前坐了下来。 她削成块的水果很精致,苹果、火龙果、西瓜,四四方方,几乎都一个大小,红红绿绿的,看着让人既清爽又有食欲。 这样的休息日,别的富家千金早就出去逛街购物做SPA,她却愿意在家陪着陆怀秋。即使是掌心有伤,也在细心地切水果给妈妈吃,叫人怎能不动容,不动心。 郎霆烈用小叉叉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眼睛不由地微眯起来。 真甜! 这大概是他吃过的最甜的西瓜! “郎先生,有女朋友了没?”陆怀秋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笑着问。 ☆、071嫁给我好吗? “女朋友?”郎霆烈用余光扫到费芷柔忽然发愣的表情,笑着说,“二太太,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到你的工作这么危险,女朋友不会担心害怕吗?”陆怀秋抱歉地看着郎霆烈,“不好意思,郎先生,是不是我问得太唐突了?要是觉得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二太太多虑了。”郎霆烈把手里的小叉放回水果盘上,“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倘若哪天真找到喜欢的人了,也一定是很勇敢坚强的女人。” 他顿了顿,又说,“就像三小姐这样。” 怎么突然说到我?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没有女朋友,那,刚才那个和他看似亲密的年轻女人又是谁?…… 一直低着头的费芷柔终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郎霆烈。可他已经把视线移到了别处,好像那一句只是在客套地恭维她。 “郎先生,过奖了。小柔确实比我坚强多了,也勇敢多了。”听到有人称赞自己的女儿,陆怀秋当然高兴,可是想到这么好的女儿却生长在这样身不由己的家庭,不由地悲从心生,“只是,这个家……” “妈妈。”费芷柔出声打断了陆怀秋,“太阳大了,我陪您回房间吧。” 费芷柔知道妈妈不会对外人说出这个家的秘密,但是,她的自尊心也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尤其是郎霆烈。她已经被他知道了自己不少的“秘密”,不能再毫无防备了。 “……哦。”被女儿一打断,陆怀秋惊觉自己差点失态,不自然地对郎霆烈笑笑,“对不起,郎先生,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郎霆烈点头,起身,看着费芷柔扶着陆怀秋坐到轮椅上,再推着走向别墅。她做得很娴熟,也很细心,似乎她每天都在做这些,而且她一直忍着掌心的疼痛,不让陆怀秋发现,看得郎霆烈很心疼。比起假手于人,她更愿意自己亲手去做,好像她决然地在为什么做着准备。 能感受到身后的炙热目光,费芷柔紧张地竟不知该如何迈步往前走,像踩在云端样晕乎乎的。直到听到陆怀秋的声音。 “小柔,妈妈好像把装手机的小包落在凉亭了。” “哦,我一会去拿。” 费芷柔把陆怀秋送回房间,又磨蹭了一会,才往凉亭去。 她以为郎霆烈已经走了,可远远的,她还是看见他依旧坐在那的身影。 咬咬牙,她继续往凉亭走去。 “三小姐。”看到她返回,他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 费芷柔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想快点拿着东西离开。可她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看到陆怀秋的手包。 “三小姐,在找这个吗?”郎霆烈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掌心托着陆怀秋的手包。 “是的,谢谢。” 费芷柔伸手去拿,他却又拿走放到桌上,然后飞快地抓住她受伤的那只手。 刚才她一直故意把那只掌心握住,所以他一直没有看清楚,直到这一刻。这才过了一天多,他当然不可能指望她的伤口能痊愈,可是看到那条依然微微红肿的伤口,他心疼又气恼。 她就不能多爱惜自己一点吗?就不能像个大小姐一样,养尊处优地把什么都交给别人去做吗?要不是胳膊被绷带缠住,要不是在陆怀秋面前他不能表现出对费芷柔的过分关心,不管是切水果还是推轮椅,他一定不会让她做这些! “放开我。”忽然被他抓住手,费芷柔惊慌地低喊着。可他并未用力,她稍微挣扎便缩回了手。 “别紧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好点没。”郎霆烈的笑容里有一抹酸涩。他以为经过那晚的“秘密”共享和生死一线,她会对他亲近些。可现在看来,他离她的心房依然还很远。而她对他的“亲近”,也仅限于一盘水果的分享。 “这支药的效果挺好,我从医院带回来的,回去抹上,两三天应该就会好了。”郎霆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 “不用,家里有药。”费芷柔避开他递过来的药膏,伸手去拿他放在桌上的手包。 “不拿药,不给包!”郎霆烈用右手手肘压在手包上,左手还是固执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倔强的神情忽然像个孩子。 费芷柔看看他手里的药,看看桌上被他“泰山压顶”的手包,再看看他微微皱眉的脸,“扑哧”一声,忽然轻笑了。 郎霆烈以为她会生气或是无奈,却没想到她竟然笑了,一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的笑脸。 费芷柔也没想到自己会笑。也许是知道他没有女朋友后有点小兴奋,也许是他这样表达对另一个人的关心让她顿感可爱,也许他传递来的温暖让她很放松…… 反正就是那么忽然地不自知地笑了。笑得连自己都错愕了。 “……谢谢。” 窘得脸都红透了,费芷柔趁郎霆烈发愣之际,抢走他手肘下的包,转身之前,也还是拿走了他拿在手里的药膏,匆匆道谢,小鹿般飞奔走了。 真可爱! 郎霆烈扬起嘴角,收回伸出的左手,托着自己的腮帮,久久凝视着远去的身影。 费芷柔把手包送到陆怀秋房间,就匆匆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躺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要平复狂跳不已的心脏。是跑得太快的缘故吧,她还从未这样心跳过。就算是面对许承钰,也未曾这样心跳过。 一分钟,两分钟…… 为什么过了好几分钟,心跳还是那样的。只要想起郎霆烈那双眼睛,想起他的唇,他的气息,心跳就会加快,停不下来的节奏…… 费芷柔从 *上跳起来,冲进洗浴室,不停地用凉水冲洗自己还在发烫的脸,直到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心跳才停下来。 叹口气,费芷柔取下毛巾,擦拭脸颊。 忽然,她从镜子里看到什么,轻轻地走到另一边的窗口,站在窗帘后面往外看。 费芷柔又看到了之前那个短发的俏丽女人。 只是,这一次,她站在蒋甦的身边。 两人挨得更近些,一起走到了费家的大门口。经过的保镖也认识那个女人,点头,打招呼,应该很熟悉。却又很快走开了,似乎不想打扰他们俩。 两人好像正在道别,依依不舍的样子,女人还伸手拂了拂蒋甦的衣领,动作亲昵。 这个女人是蒋甦的女朋友?! 费芷柔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女人走出了费家,又看见蒋甦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原来是她误会了,郎霆烈真的没有女朋友! 刚才略微兴奋的心情此刻莫名地,更加雀跃了。而刚刚才平复下的心跳,又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像是要舞出狂欢曲! “叮——” 一声短信音传来。 费芷柔拿起手机。 “明天的生日聚会,订在M2酒吧,晚上七点开始。你来吗?我等你。” 是许承钰! 看着短信,费芷柔忽然有些发呆,似乎在把切断的记忆缝合起来。 “谢谢许学长,我会到场的。” 发完短信,费芷柔像是从梦境一下跌进了现实,心情也一下迷茫和忧伤了。 许承钰马上就要出国了,明天的生日会她可以去告白吗?或者,如果他来告白,她可以接受吗?…… 她已经暗中发了好几份简历去许承钰老家的城市,等毕业了,她就可以去那边工作,在那里等着许承钰回来。还要把妈妈接过去,给若萱安排好转学。她和若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子,只要离开了R市,离开费楚雄的势力范围,她便不再怕他来干预她们的人生。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很潦草,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这已经是她能够计划的全部,也是她全部的希望。 只是,这个从前总能让她激动期盼的计划,现在想来竟有些失落,好像她会因此错过什么似的。 放下手机,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道赫然醒目的伤口。 她顿了顿,另一只手往口袋里探去,摸出了那盒药膏。 总有些人或事会突然出现,让你迷失方向。 这突然出现的,不该出现的,不知道是他,还是他。 不知道是这药膏,还是这短信。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不管是他,还是他。 不管是这盒药膏,还是这条短信。 —————————————————————— 一个极为隐蔽的废旧工厂仓库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坐在破旧的凳子上,咬着牙,强忍着剧痛。而他旁边站立的瘦男人正在一点点剥离那些粘在他溃烂皮肤上的纱布。 仓库里还有一个光头的大个子男人,一边担忧地看着眼镜男,一边警惕地不停地看着仓库的窗外,生怕有人暗暗靠近。 “我再晚来两天,你这条胳膊就废了!我要清理伤口了,你忍着点。”瘦高个终于揭下所有的纱布,开始从眼镜男受伤的胳膊里清除弹片和爆裂残渣。 “嗯!——” 撕心般的剧痛,就算是嘴里咬着衣服,眼镜男也还是疼得发出破碎的嘶吼声,额头瞬间就滴答下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这是佘虎。 那晚沙鹰和几个手下带着受伤的他成功逃了出来。可警察在排查所有的医院、诊所,连药店门口都有人蹲守。沙鹰只能在没有安装摄像头的小药房买了些简单的消毒用品、工具和纱布,也简单清理了佘虎的伤口。但有些弹片太深,怕伤及动脉,沙鹰一直不敢动手。可是受伤面积过大,天气又热,未清理彻底的伤口很快就发炎了。 就在沙鹰准备冒险挟持一个医生来时,这个瘦高个来了。他是黑市有名的医生,能够大老远地来到R市寻找他们,显然是受人所托。 “为什么不先麻醉?”听到佘虎痛苦的声音,沙鹰气冲冲地走过来,大声质问瘦高个。 “老板说的,我只按照要求做事。”瘦高个不屑地扫了一眼沙鹰,不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手里已经飞快地又清出了一块弹片,把它扔在铁盘上。 “你……” “沙鹰!” 沙鹰正要发飙,却听见佘虎忍痛的呵斥,看见他对自己微微摇头,只好离开,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瘦高个手法娴熟,很快就清理了伤口,洒上药米分,又包扎上。 做完这些,他擦了手,拿出了手机,拨通电话。 “老板,弄好了。”瘦高个简单说了两句,便把手机递到佘虎面前,“老板跟你说话。” 佘虎蹙了下眉,眼里闪过抗拒和畏惧,但还是接过来了。 “喂。”他知道电话那端是谁。 “佘虎,痛吗?”果然是他熟悉的声音,阴森尖厉地传到耳膜。能让人来救他,却又让他遭受惩罚式的痛苦,不是那个人还能是谁。 “老板。”佘虎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地应着。 黑鹰。他只知道这个人叫“黑鹰”。没见过人,不知道真面目,所有的任务指派都只有通过电话和邮箱,甚至连声音都是经过伪装传来的。 在外人眼里,他佘虎是边境军火走私的头目,视他为第一大敌,第一要犯。却不知他也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一条狗而已。 当年,家乡发生水灾,父母离世,他和妹妹被大水冲散。获救后,佘虎流落街头,成为一个小混混。后来一次机缘,他跟了一个走私贩,接触到了军火,也从当时老大的嘴里知道了“黑鹰”这么个人。之后,老大在一次交易中被黑吃黑,当场打死。已经练就得极为老练、歼诈、残忍的佘虎趁机“谋位”,坐上了老大的交椅,也开始真正接触到“黑鹰”。其实,无论是军火的来源,还是买家,都是由“黑鹰”安排,佘虎只负责运输和交易。“黑鹰”很厉害,也很周全,“他”安排的交易几乎没有失败的,而且利润很大,没几年就让佘虎坐上了边境交易的第一把交椅。 势力渐大的佘虎,野心也开始膨胀,不想再臣服于一个连这面目都不知道的人,想摆脱黑鹰开始单干。结果,之后的交易屡屡失败,货物也连连被劫。 “鹰”,是“蛇”的天敌。知道“黑鹰”是不容小觑的人,佘虎不想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还是乖乖地投降,服从黑鹰的安排。之后的事情都很顺当。要不是佘虎查到妹妹的下落,知道她被人抚养长大嫁了人,却又不幸英年早逝,悲痛交加,疏忽大意中了警察的圈套,也不至于后来被抓。 当年他要回国内,“黑鹰”一再反对,可佘虎仍执意前往。原本以为被抓后,“黑鹰”会放弃他,没想到“他”竟然施出援手,帮助沙鹰和C4来救他。不过,佘虎知道,这不是“黑鹰”有情,而是他手里还攥着“黑鹰”的一大批货。当初他留了个心眼,把不急需交易的一批货放在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仓库。那批货里,除了枪支弹药,应该还有别的。不过畏于“黑鹰”的势力和残忍,佘虎没有打开箱子查看,自己也不知道。 果然,被救出后,“黑鹰”打电话来询问那批货的下落,要佘虎把货转到指定的地方。佘虎报仇心切,趁机利用“黑鹰”派来的人和枪去暗杀费楚雄。他违抗指令,自然得罪了“黑鹰”,要不是怕他死了找不到那批货,“黑鹰”也不会派人来给他治伤。现在不打麻药,给他点惩罚是让他长记性! “佘虎,我帮沙鹰他们去救你,不是让你出来报仇的。你这样违抗我的指令,是想再回监狱去,还是想死在街头?”“黑鹰”的声音听上去含笑,却让人毛骨悚然。 “老板,对不起。”佘虎知道自己还需要他的帮助,只能低声下气。 “算了,”听到佘虎臣服的语气,“黑鹰”总算没有再发怒,“我让人去接应你们,赶紧从R市出来,把货运到指定仓库。有买家要货。” “老板,”佘虎顿了一下,语气坚决,“我现在还不能离开R市。” “什么!”“黑鹰”的语气一下提高了,“你什么意思,又想抗令吗?” “老板,我不会违抗指令,那批货我一定会送到你手里。但是现在,我还有一个人想一起杀掉,我怕错过就再没有机会了!” 佘虎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第一要犯,在国内肯定是待不下去了。等完成这批货的运输,要么“黑鹰”讲仁慈把他安顿在国外,要么未绝后患把他做掉。总而言之,要除掉费楚雄和那个特种兵,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他已经是没有退路的人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报完仇再走! “佘虎!”“黑鹰”大怒,“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会再给你机会!” “老板,”佘虎的语调依然是低低的,“我妹妹已经死了。若说这世间我还有什么心愿的话,便是杀了那两个人,替妹妹,自己,还有C4报仇。老板,求你成全。” C4一直没回来跟他们碰头。他不会让自己被生擒,这种情况肯定是他已经死了。这对佘虎来说,无疑相当于失去了一条胳膊,就算再冷血也会难过。 “黑鹰”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里是让人恐惧的阴森。 半响,“黑鹰”终于开口。 “你要杀谁,我不管,但那批货必须准时送到。你把地点告诉我,我自己安排人去拿。” 这次,佘虎沉默了。若把地点告诉了“黑鹰”,他就真的一张底牌都没有了…… “好,我告诉你。”他痛下决心,义无反顾,“不过你要给我重新安排人手和武器,帮我去报仇。” “黑鹰”顿了两秒,开始大笑,笑得佘虎心尖直颤。 “好,看在你在看守所里嘴巴够紧的份上,我答应你。”一句话落音,电话已经挂断了。 “虎哥……”沙鹰看到佘虎阴郁下去的脸,担心地走过来,“没事吧。” “没事,”佘虎摇摇头,甩掉心头的不祥之感,重新点燃杀气,“等我养好伤,我们再杀回去!” 当初,他在警察手里只字未提“黑鹰”的事情,不仅是因为害怕“黑鹰”无所不在的势力,也是因为他确实一点证据都没有,即使想立功都不可能。现在佘虎也知道,这是“黑鹰”最后一次放他一马。 “对,要给C4报仇!”沙鹰应允。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他也没想过要回头,那就追随虎哥到死吧! —————————————————————— “你们俩要去哪?” 坐在大厅里的费楚雄,看见费芷柔和费若萱姐妹俩有说有笑地从楼上下来,看样子像是要出门。 “爸。” “爸爸……” 看到费楚雄,刚刚还开开心心的姐妹俩一下子没了笑容,恭敬地站在费楚雄面前。费若萱更是紧张地手指都在发颤。 “这都傍晚了,还打算出去?” 费楚雄把手里的财经杂志放在桌上,双眸审视般地在两个女儿身上打转。 “有个同学过生日,请我们参加他的生日聚会。”费芷柔握住妹妹的手,淡淡地说。 “什么同学?男的,女的?”费楚雄的目光最终集中在费芷柔身上。四个女儿中,属三女儿最不喜欢交际,更多的时间就是留在家里陪妈妈和妹妹。今天倒是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有什么特别的吗? “哦,是一个学姐。”费芷柔在妹妹的指尖上捏了一把,极快地递了个眼色,“她要出国了,所以请大家聚聚,不会太晚的。” “是的,爸爸,”费若萱明白姐姐的意思,若说是男同学,父亲肯定不会让她们去,连忙帮着说,“那个学姐我也认识,所以和姐姐一起去。” “嗯,好。”费楚雄想了想,点点头。 以为费楚雄同意了,姐妹俩相视笑了一下,正要走,却又听见费楚雄开口了。 “若萱可以去,芷柔,你留下。”费楚雄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打开屏幕,看了看,说,“替我去赴个饭局。” 饭局?费楚雄生意上的应酬和交际从未让老婆和女儿参与过,为什么今天突然让她去赴饭局?难道他看穿了自己的心事?…… 不可能啊,连妈妈和妹妹都不知道的事情,从不关心自己的爸爸又怎么会知道! 按捺住波澜起伏的情绪,费芷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爸爸,您的生意我不懂,怎么替您去参加饭局?要不,换别人去?” “不是什么重要的饭局,就是想让我们费家人去露个脸,本来我也不想去的,可刚才又打来电话催。生意场上的朋友不好得罪的。”费楚雄叹了口气,面露老态,“小柔,那晚的事我都现在都还惊魂未定,实在害怕出门。你二姐跟潘东浩出海了,一时回不来,也只有你能帮爸爸去了。” 见女儿没说话,费楚雄又说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你简单应付下,再去参加你学姐的生日聚会也不迟。” 费楚雄都这样说了,费芷柔知道自己不好再拒绝。再拒绝反而会引起费楚雄的怀疑。而且看费楚雄一脸疲惫苍老的样子,她…… 好吧,只是露个脸,她应付完就走,应该不会影响参加许承钰的生日会。 “好的,爸爸。”费芷柔低低地应着,回头对费若萱笑着说,“你先去吧。” “嗯。”费若萱给姐姐递去安慰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很快,费芷柔以为她只是想快点逃出费楚雄的视线,却不知道妹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开心地扬起嘴角,明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狡黠。 “差不多到时间了。”费楚雄看看手表,又看看女儿的装扮,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们费家的女儿,穿什么都漂亮,这身衣服就可以了。你直接去吧,地址我已经告诉阿富了。” “……好。”费楚雄的赞美并没有让费芷柔觉得有多开心,反而多了几分不安。应付个饭局,跟她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 看着女儿转身离开,走出了大门,费楚雄刚刚还倍显疲惫的双眼瞬间又迸发出了光芒。 本来还在犹豫对方的要求,那晚下了他脸面,确实让费楚雄有些不悦。可看到从楼上翩翩而至的女儿,想到那晚的事情一出,就算警方保密,媒体上也没有任何报道,但路过、看到的人那么多,自然会有人走漏风声。现在城中不少豪门大概都会惧怕与费家有牵连,他们费家的机会确实不多了。何况是这样的大鱼! 费家的车停在一家奢华的私人会所门口。 费芷柔刚下车,门口的服务生便走了过来,殷勤地问,“请问是费芷柔费小姐吗?” 费芷柔愣了一下。看来饭局的主人把她看得很重要,竟还特意嘱咐过。 “我是。”费芷柔点点头。 “请跟我来,您的包间在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了。”服务生说着,看到费芷柔身后的两个保镖,又问,“这两位是?” “我的保镖。”费芷柔警惕地看了服务生一眼,“不可以进去吗?” 服务生顿了顿,连忙笑着说,“当然可以进去。只是待会要在大厅候着,怕影响其他客人。费小姐请放心,我们这里很隐秘,也很安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费芷柔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个保镖。自从那晚的事情后,她对他们的态度温和了许多,不再那么生冷淡漠。她倒不是怕这守卫森严的会所里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不想让他们两个干巴巴地等在外面。 两个保镖能体会到费芷柔对他们态度的变化,这一眼也自然明白费芷柔的心思。 他们不在意地说:“没关系,三小姐,一会我们就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情叫一声,我们随时进去。” 虽然狼头什么都没说,也没另外嘱咐,但那晚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算对狼头而言,费芷柔只是雇主,那也是非常特殊的雇主。他们不约而同地对她表现恭敬,就像对未来大嫂一般。 费芷柔抿抿唇,没再说什么,跟着服务生往里面走。她现在只想赶快应付完这个饭局,然后奔赴许承钰的生日会。 与会所奢华的外观一致,这里面也是令人瞠目的。西式的巨大雕像,中式的小桥流水,中西合璧的高档装潢,足以显示这个会所主人的张扬性格和高调作派。 越走越远,越走越深,拐了好几个弯,直到在一盏异常漂亮的金色水晶灯下停下来。 “费小姐,请进。”服务生笑着推开面前的那扇门,又对两个保镖说,“两位先生请在这里等候。” 费芷柔狐疑地看了服务生一眼,往门里走了一步。 这里好安静啊,一点都不像是有热闹的饭局。 刚走进去,服务生就关上了房门。 不安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 可想着保镖就在门外,又是费楚雄让她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费芷柔深吸了一口气,往里走。 说是包间,不如说是一座房子。走了这么久竟然还是在房间的过道里,直到拐了弯,推开另一扇门。 话说,这个房间与外面相比还真有点特别。从会所门口走进来,费芷柔便注意到,会所里的壁画几乎都是仕女图,很飘逸很柔美,也很性感。可这里不同。这个房间里的壁画都是男人,画风也与外面完全不同,几乎都是光着的半身甚至全身,看得费芷柔红了脸,只能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芷柔小姐,欢迎光临。” 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一道声音响起,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也是能令费芷柔不寒而栗的声音。 翟镐?! 怎么是他!他不是对自己已经放弃了吗? “怎么是你!”心里想着,嘴上也已经惊讶地呼出了声。 费楚雄明明说是生意场上的朋友,怎么会是…… 又惊愕到愤怒再到悲痛,费芷柔知道,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算计了!他还没有死心,还想着把她“送”给翟镐! “怎么,芷柔小姐,不高兴见到我吗?”翟镐从站立的地方走过来,靠近费芷柔,发亮的黑眸里尽是戏谑的笑意。 “怎么会呢,”费芷柔在最快的时间里让自己镇定下来,快速地想着应对的办法,“二少,你好。” “不好意思,可能让你受惊了,”翟镐捕捉到费芷柔眼底的颤意,微微一笑,又走了回去,拉开一把座椅,“怕你不肯来,所以我恳请费叔叔不要告诉你实情。” “请坐,芷柔小姐,”翟镐示意费芷柔坐过来,“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事情需要谈一谈。关于那晚在酒店的事情。” 不想与翟镐在一起,尤其还是单独在一起。但费芷柔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逃避,她不明白为什么已经疏离自己的翟镐会费劲心思地把自己找来。如果他有所怀疑,那她必须继续把自己的戏演下去,不能让他再杀个回马枪。 “好啊。”费芷柔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表情不热情,也不冷漠。 翟镐挑了挑眉,眼底的兴趣更浓,玩味也更多了。 他在费芷柔的对面坐下,往她倒了一杯香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样子谦逊又绅士,不像人们说的嚣张恶少。 “芷柔小姐,嫁给我,好吗?” 水晶灯下,翟镐的眼睛泛着琥珀色的光,很漂亮,也很诡异。 什么?! 他忽然说的话让费芷柔吓了一跳,指尖都颤了,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不是发现她是“LES”了吗?为什么还说要和她结婚?难道,难道被他发现她是在骗他…… “为什么?”费芷柔忍住声音的颤抖,保持镇定地看着翟镐。 “你说呢?”翟镐没有回答,反问着,目光贪恋地在她绝美的脸庞上流连。 这样在灯光下近看,她更美了。每一寸肌肤都完美无瑕,卷翘的睫毛,明亮的眼眸,挺翘的鼻梁,嫣红的唇…… 要她说?要她说的话,要么就是翟家二少爷发了疯,爱上她这么个“LES”,要么就是他发现她骗了他,现在要来耍她! 费芷柔没有说话。以静制动,他既然把她找来,自然会说明。 十几秒的沉默后,翟镐忽然敛住了笑,叹口气,幽幽地说,“芷柔小姐,我不跟你开玩笑了。其实……我和你有一样的难言之隐。” 一样的难言之隐?什么意思? 费芷柔看着他,微微蹙了眉头。 “那晚我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芷柔小姐,你喜欢的是女人,对吗?” 费芷柔顿了半秒,轻轻点头。不知道他到底是相信了,还是在试探她。 “其实我也一样,”翟镐继续说,脸上渐渐泛起痛苦的神色,“我喜欢的是男人。” 啊?!什么?!翟镐喜欢的是男人! 比起他说要结婚,这句话让费芷柔震惊数倍,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明明是全城出了名玩弄女人的花心大少,此刻却在这里说他是个GAY,怎么可能叫人相信!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翟镐摇摇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沮丧,“其实我自己都很难相信。所以我一直在找女人,一直在试自己,可弯的就是弯的,根本直不起来。到后来我终于放弃了,只能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人们以为我*花心,喜欢玩女人,其实那是我不得不避人耳目的方法。翟家二少爷是个GAY,这样的消息传出去我们翟家的脸面就丢光了。这家会所是我的,你看这个房间这么隐秘,那是我用来约会的。不是自己的地方始终不安全。” 所以这个房间的壁画才全是性感的男人…… 费芷柔半信半疑地看着翟镐。这个男人出了名地会玩,叫她怎么轻易相信。可是现在,看他说得这么难过,这么动情,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痛苦。 “你真的是GAY?”费芷柔忍不住问,“可有新闻说有不少女人为你怀孕流产。” “我根本就没碰过她们。”翟镐苦笑了一声,“那些女人本来就是交际花,怀的还不知道是谁的,她们以为我不碰她们是因为身体有问题,知道我不会站出来澄清,干脆把怀孕的事情栽在我身上,扮成楚楚可怜的样子。而我,正好能用这样的事情来伪装自己的取向,所以也就随她们去了。” 这么听来,鼎鼎大名的恶少竟是受害者了?她该相信吗?…… 费芷柔有点迷糊了,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他。 “芷柔小姐,人们不会苟同我们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出生在这样的豪门,更是备受关注。那晚发现你的事情之后,我想了很多,与其将来被逼着结婚,还要在结婚之后勉强自己去迎合对方,不如我们俩结婚吧。一来可以继续避开世人的目光,二来我们也不会干涉对方,各自过喜欢的生活。”翟镐真诚地看着费芷柔,神情也是从未见过的认真,“芷柔小姐,我鼓起很大的勇气来跟你说这些,你也是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请你认真考虑我的请求,可以吗?” 费芷柔愣在那里。 她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而且,是狠狠的那种!如果翟镐真是那种人,那她演那出戏不就是弄巧成拙,把自己送进翟家的大门! “二少,”费芷柔只能硬着头皮找理由,“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没考虑结婚的事情。” 题外话: 明天继续万更,爱我么? ☆、072赶走她身边的男人,心情很舒畅 “我知道你还没有毕业,”翟镐急切地解释,又带着恳求,“我也不是催你现在就和我结婚。我们可以在你毕业后先订婚,也好堵住我爸的嘴,不再给我安排相亲了。你看,怎么样?” 怎样?当然不怎么样!她不要跟他结婚,不管他是不是GAY,不管他对自己有没有心思,她都不要嫁给他! 可是,她该怎么回答。 不答应吧,她现在扮演的是LES,翟镐所说的当然是掩人耳目的最好方法,她应该答应。可是,答应,她怎么可能答应! “二少,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过,”费芷柔努力做出真诚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很好,还不想改变。” “你不想改变,不代表家人不想。”翟镐看着她,神情势在必得,“费伯父这么着急地把你介绍给我,大概已经在操心你的婚姻大事了。我相信,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与其嫁给一个不喜欢又要整天防范的男人,不如和我在一起,我们互不干涉,也能互惠互利。” “二少,我……” “我知道今天说的太突然,你还没有思想准备。没关系,时间还有,你先别急着拒绝,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过几天再给我答复。”翟镐温和地笑笑,不再追问答案。 是太突然了,而且是这样出乎意料的状况,她完全反应不过来了。缓几天也好,让她可以有时间想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去拒绝他。 费芷柔顿了顿,轻轻地点头,表示同意。 “饿了吧?”翟镐看看时间,“我叫人上菜,先吃饭。” 翟镐正要按铃,费芷柔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二少,我不在这里吃饭了。我是临时过来的,妹妹还在同学那等着我。” “是吗?”翟镐不在意地笑笑,并不勉强,“对不起,说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没有正式邀请就让伯父把你骗出来了。你去忙吧,我们改天再见。” 费芷柔忍不住再次看看翟镐。今天的他实在和往日不一样,很谦逊,也很真诚的样子,竟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好像这一刻,就算满腹疑虑,她也只能愣愣地点头,说声再见,然后离开。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之前的服务生正好端着托盘进来,不小心撞在费芷柔身上,托盘上的酒水泼出来,溅了费芷柔一身。 “对不起,费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服务生连连道歉,慌慌张张的,生怕惹恼了费芷柔。 “没关系。”费芷柔看看裙角,只是湿了一片,并没有染上红酒,“我去洗手间吹干就好了。” “没事吧,三小姐。” 守在门口的保镖也走了过来。 “没事,”费芷柔张望了一下,看到了提示洗手间方向的指示牌,“我去洗手间把衣服弄干,你们等等我,一会就走。” “好的,三小姐。” 两个保镖跟在费芷柔后面,在快到女洗手间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在此等待。 费芷柔走进洗手间,在烘干机前面提起自己被打湿的裙角。 脑子里还是很乱。想到翟镐结婚的邀请,想到他说的“难言之隐”,又想到一会要去参加的许承钰的生日会,心里乱糟糟的,根本理不出思绪,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两个年轻的女人互相挽着走了进来,拎着装衣服的购物袋。其中一个靠在另一个肩头,似乎喝得有点醉。 她们站在洗漱台前,一个在洗脸,一个在对着镜子化妆。 费芷柔不在意地看了她们一眼,低下头,继续处理手里的裙子。 还在想心事,忽然一阵刺鼻的味道传来,她还没有来得及挣扎,便失去了意识…… —————————————————— “狼头。” 在费家大院门口执勤的保镖,看见刚回来的郎霆烈,点头唤道。 “没什么特殊情况吧?”郎霆烈环视一下平静的四周,眼神却没有因此放松。 警方一直没有找到佘虎几人,医院和诊所也都没有他们的行踪。如果他们没有离开R市,那就一定有人帮助他们藏起来了。要真是这样,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也更能说得通了。 从佘虎被人劫走,郎霆烈就觉得有些怪异,那不是沙鹰和C4能够办到的,他们必须清楚押送佘虎的路线和警力。若不是有人透露消息,他们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把人劫走。这说明在佘虎的背后还藏有一个很深的人,而且这个人的势力深不可测。 萧坤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这几日一直在跟郎霆烈和蒋甦分析这起案件,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更重要的线索。可惜,那晚枪战后,佘虎留在那的人几乎都被乱枪打死了,唯一一个重伤的,也在一天后没了呼吸,什么讯息也没找到。只是被他们发现,那些人身上都有一个“黑鹰”的纹身。而这些纹身在佘虎和已经死掉的C4身上并没有发现。这说明,那些人属于另一个组织,一个庞大邪恶的组织。而佘虎之前被抓时,从未透露过这个组织的任何讯息,大概也是畏惧于它的势力。 现在,要破解这些讯息,挖出那个神秘的组织,就要尽快找到并且抓住佘虎。也许他是唯一的线索。 郎霆烈担心的还不止这些。答应来保护费家时,他以为佘虎已经没有多大能耐。那天的枪战也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佘虎还会有这样的援手。如果那个组织帮佘虎来寻仇,那下次会不会还有他们,会不会还是一场恶战…… 往院子里走了一段路,郎霆烈忽然停下来,往熟悉的凉亭看了一眼。以往傍晚这时候,费芷柔总会陪着陆怀秋坐在那乘凉,聊天。可今天…… 他蹙了蹙眉,抬头看向那扇熟悉的窗户。 那里也是黑的。 若无特殊情况,她从来不会天黑的时候不在家。那今天的特殊情况是什么…… 郎霆烈忽然睁大了眼睛。 她去参加许承钰的生日聚会了? 今天是星期二,肯定是这样! 他这几天一直在忙佘虎的事情,把今天是周几都给忘了! “费家有人出去吗?”郎霆烈假装不经意地问着旁边的保镖。 “二小姐出海了,三小姐和四小姐也都出去了。其他人都在。” “二小姐在海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三小姐和四小姐去哪了?”郎霆烈的语气淡淡的,像在例行公事。 保镖暗暗一笑,也还是例行公事般淡淡地回答,“三小姐替费老爷去参加饭局了。四小姐去参加一个生日聚会。” 饭局?那就是没去许承钰那了。她这个妹妹倒是很积极。 知道暂时排除威胁,郎霆烈稍稍放下心,可又觉得不安。她一个未毕业的大学生,参加什么饭局?费楚雄那样子又不像是会把生意交给女儿。有些奇怪。 “饭局在哪里?谁跟着?”这次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知道地点,郎霆烈刚要打电话给跟去的保镖,可是想想,还是觉得亲自去比较放心。 “要是蒋组长问起,就说我有点事出去了,马上回来。” 转身,郎霆烈迈开大步走向汽车,飞驰而去。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会员吗?” 郎霆烈到达会所门口,刚要进去,就被门口的服务生拦住了。 “不是会员就不能进去吗?”郎霆烈厉色看着这个年轻的服务生,怎么看都觉得此人不善。 “不好意思,我们会所是会员制,不是会员一概不能入内。除非您有邀请卡。” “邀请卡我没有。会员我可以入。”郎霆烈已经看到了服务生狗眼看人低的虚假之色,更加厌恶和不耐了。 “先生,我们的会员五百万起步,您……”服务生故意停顿下来,看着眼前吊着胳膊穿着简单衬衣的郎霆烈,上下打量一番,一副你要有自知之明的表情。 “这里有五千万,随便刷!”郎霆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丢给服务生,在他还未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时,已经走进了会所。 一走进去,郎霆烈就知道会所很大,结构也很复杂,迷宫似的绕来绕去。知道问服务生没用,他也忽然没了耐性自己去找,索性拿起电话打给跟着费芷柔的人。 他正要打时,电话先响了,正是那边打来的。 “狼头……” 电话那头保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奇怪。 “怎么了?”郎霆烈心头泛起强烈的不安。 “狼头,三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你们不是跟着的吗!”从来没有对手下发过火的郎霆烈低吼着,额上的青筋瞬间暴露出来。 “对不起,狼头,三小姐进了洗手间,我们在外面守着,然后……” “你们现在在哪?见面再说!” 问清楚具体所在地,郎霆烈几乎飞跑了过去,看见两个保镖站在那,又是焦急又是愧疚,低着头,不敢看郎霆烈。 郎霆烈,冷静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看到属下这样,郎霆烈知道他们内疚,不忍再训斥。他提醒自己冷静下来,并让两个保镖把当时的情况仔仔细细地叙述给他听。 “三小姐因为衣服被打湿了,所以进了洗手间处理。我们等了十几分钟还没看见她出来,有点担心,便托人进去看,结果却说里面没有人。”保镖认真地叙述,不放过任何细节,“三小姐进去期间,也有几个女人进去又出来过。我们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两个比较可疑。她们进去的时候,一个搀扶着另一个,好像喝了酒。出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被搀扶的那个头上多了顶帽子,挡住了脸,她靠在另一个肩膀上,好像已经神志不清。我们排除过,那个应该就是三小姐,她好像被人调包了。” 另一个接着说,“我们要去看监控,查那两个女人的下落,可这里的保安说我们没有资格去看,所以给你打电话汇报情况……对不起,狼头,是我们疏忽,失职了……” 她竟然是这样“消失”的…… 郎霆烈忽然觉得胸口压上了一座大山,担心地连呼吸都被堵住了。虽然两个保镖当时没有察觉,但郎霆烈相信他们的分析。费芷柔确实是被人掳走了! “算了,以后要提高警惕。”郎霆烈知道责怪他们也没用,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找到费芷柔,“从那两个女人离开到现在,大概多久了?” “大概二十多分钟。” 二十多分钟。那正好是他从费家出发到这里的时间。难道那一瞬间他感应到她出了事,所以不假思索地跑来了…… 二十多分钟。时间还不算长,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应该都还来得及救她! “萧坤,帮我个忙!”郎霆烈迅速拨通萧坤的电话。既然说他们没有权力看监控,那他就找个有权力看的人来,而且要把这里彻彻底底“看”个遍! 小柔,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 奢华宽敞的房间里,一个年轻女人正和衣躺在*上。 她闭着眼睛,没有动弹过,似乎睡得很香,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身上,仿佛照射着一尾最美的鱼。 过了一会,房间门被打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步伐稳健快捷,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醒了*上的睡美人。 男人长得很俊美。如果他的眼角不那么狭长,额前卷曲的发不那么狂浪,耳朵上不戴着张狂的耳钉,也许他给人的感觉会踏实点,温暖点。 可他,就是他。女人们喜欢又害怕的R市纨绔子弟之首,声名狼藉的花心大少,翟镐。 他沿着*边坐下,然后轻轻一躺,侧卧在女人的身边。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女人,却是第一次这么地,动心。 她的睫毛很长,因为睡得沉,没有一丝颤抖,安安静静地,像飘落到身上最轻最美的羽毛。她的呼吸很浅,轻轻的,几乎感觉不到,却又让他闻到最诱人的鼻息。她的唇很饱满,嫣红的颜色像最娇嫩的那朵玫瑰,等待人去采摘,去享有,去霸占…… 思及此,他已经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极轻地摩挲,不想吵醒她,也不想压抑自己。 “费芷柔……” 他微启唇,几不可闻地念着女人的名字,嘴角漾起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意。 既然把她约出来,岂有轻易让她回去的道理。是他安排服务生弄湿了她的裙子。也是他找人跟着进了洗手间,把她弄晕后乔装一番躲过保镖的视线送到房间里来。 既然她喜欢玩,那他就陪她好好玩。什么GAY?他这样堂堂男子汉,只喜欢女人香的纯爷们,怎么可能会是GAY!那个房间确确实实是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用来幽会的,但不是他。他倒要看看假装成LES的她,要怎么应对同样也是“GAY”的他。 果不其然,她慌了,即使强作镇定也掩饰不住她的慌乱和无措。他甚至都能看见她眼里的悔意,后悔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她挺单纯。他不过摆出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不过表情稍微真诚一点,她就几乎相信了,呵呵,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接下来,他该怎么处置她呢? 若是往常,一个让他动心的身材曼妙的女人躺在他面前,他会不假思索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她是昏迷还是清醒,也不管她是否情愿。他无需畏惧自己要面对什么,凭翟家的势力,没有摆不平的女人和家族,一个费家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 只是,他不想这么玩。要占有一个女人的身体太容易了,可要找到一个好玩的对手并不简单。这场游戏他还不想太早结束,他还想看她脸上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想看看有趣的她到底还藏着多少未知的东西,想探究她的心里究竟住着怎样的灵魂。 心……对,他忽然想得到这个女人的心。那样抗拒自己的女人,如果有一天能得到她的心,该是多大的满足。 目光顺着她玲珑的身段流连了一圈,停留在她的胸前时,翟镐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结顺着颈脖滚动。 光是这样看,*已经在熊熊燃烧了!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翟镐知道,要想从她身上得到极致的享受,必须是她情愿的,是她清醒的,是他们一起快乐的。既然花了那么多心思,他当然想要得到最巅峰的快乐。越是心痒难耐,越是能积攒这份快乐。他不会急于一时。 蹙眉,他逼迫自己暂时离开她,从*上站起来。 隐隐的,听见有音乐声。 翟镐四下看看,看到了被放在桌上的费芷柔的包。音乐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凝眉片刻,他走过去,打开包,把手机拿了出来。 几十个未接电话,还有短信。看来这手机一直没停过。 许承钰? 除了几个未显示名字的电话,其余的都是一个叫许承钰的人打来的。看着这个名字,翟镐眯了眯眼,并不认识,肯定不会是混迹在R市的贵公子。 什么样的平民能与费芷柔这么亲密,可以毫无顾忌地打来这么多电话? 翟镐可不会顾及是不是别人的隐私,只要是他好奇的,他便要知晓。于是,他打开了短信。 “芷柔,怎么没接电话?这边的聚会已经开始了。你妹妹说你临时去了一个饭局,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等你来。” “芷柔,还没结束吗?是不是那边吵,没听见手机响,还是调成静音了?没事,我们这边还在继续,等你来。” …… “芷柔,这么晚了,你在哪?需要我去接你吗?” …… “芷柔,你是不是不想来了……” “芷柔,你一定要来,我等你!不见不散!” …… 哟,看来是一个爱上费芷柔的多情郎啊! 翟镐回头,看了眼躺在那的费芷柔。放眼R市,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论容貌和气质,几乎无人能胜过她。连阅人无数的他都对她着了迷,更何况一介平民。不过想跟他翟镐抢女人,门都没有! 一想到有人在等着“抢食”,被刺激了征服欲的翟镐更是对费芷柔势在必得,兴致满满地盘算着以后的事情。 他走进洗浴室,借着凉水浇熄被她撩起的火焰,然后光着上身出来,只在腰间简单地围了浴巾。 刚走出来,又听见了手机的铃声,这次是打来了电话。 还真是不容易死心的家伙! 看到还是“许承钰”的名字,翟镐冷哼了一声,干脆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躺在*上还保持着原来姿势的费芷柔,他忽然邪魅一笑,眼底划过诡异的光。 他走*,还是侧卧在费芷柔身边,而且靠得更近,然后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他和费芷柔…… “咔。” 轻微的拍照声音一响,一张能看见费芷柔甜美睡脸和男人半个胸膛的照片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任任何人看来,这都是男欢女爱后,女人满足又疲倦地睡在男人身边的照片。 轻点“发送”,翟镐得意地手机那端的男人看到照片时的震惊和痛苦。然后他删掉了手机里关于许承钰的所有来电和短信记录,关掉了手机。 费芷柔啊费芷柔,若是你也对这小子有兴趣该怎么办呢?我是不是棒打鸳鸯了?呵呵,可是赶走你身边的男人,我的心情太舒畅了!你终究都会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嘴角扬着得逞的笑,翟镐准备动手脱她的衣服…… 她的肌肤光滑得像冰丝,只是手指不经意地划过她面颊时,那样的触感就瞬间点燃了他刚刚强行浇灭的炙热。已是纵横情场多年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悸动了。 为了不让自己再次被*,把持不住,翟镐只能拼命让自己想象着等费芷柔醒来,看着他们都光着身子的一幕。他会说有人迷晕了她,他正好撞见,于是救了她。然后呢?她会怎么想?以为他们发生了关系,还是相信他是GAY,并没有碰她?不管是哪种,她的反应一定会很有意思,令他期待! “咚!” 正把手放在费芷柔胸口的拉链上,忽然,一声巨响,那么结实的房门居然被踹开了,整扇门几乎要裂成两半! “什么人!” 翟镐气恼地从*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 可还未等他走过去,只看到黑影一闪,光影一动,伴随着剧痛的腹部,翟镐已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人都快被摔散架了,几乎爬不起来。 “谁他妈敢打我!”翟镐半坐在地上,因为剧痛声音都有些细碎,使不上劲来。他捂着肚子,抬头看突然闯进来“行凶”的人。 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看着好眼熟…… 翟镐回想了一下。在看到来人身后的两个人时,他想起来了。 这是那天陪同费楚雄去万豪酒店的保镖! 一个小保镖居然敢动手打他,想找死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翟镐刚要站起来,忽然又是飞来一脚,直接把他给踢晕了! “好了,阿烈!”也跟着进来的萧坤看到郎霆烈还要动手,连忙拉住他,“翟家在R市的势力不容小觑,而且费芷柔安然无恙,我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横生枝。” 郎霆烈顿住了。他知道萧坤的意思,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到佘虎。可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上的费芷柔。她和衣躺在那,衣衫完整,身上也没有痕迹,还没遭遇“毒手”。 可这个男人,竟然企图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去染指他郎霆烈的女人,就算未得逞,他也绝不会轻饶了他! “快送费芷柔去医院看看,这里交给我们。”萧坤怕郎霆烈又忍不住发怒,催促他赶快离开这里。当时,接到郎霆烈的电话后,萧坤立刻赶了过来。知道这里是翟家的势力,他当然要做些准备,查看监控或是清查会所他都可以做到。但是这翟家二少爷,还是别打得过火了,惹恼了翟家,节外生枝,对他们全力查找佘虎的下落没有好处。 咬咬牙,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翟镐,郎霆烈最终还是把挥到空中的拳头收了回去。来日方长,只要保护好费芷柔,他有的是时间陪这个男人玩! 转过身,刚刚还杀气腾腾的黑眸里,此刻侵染了柔情。他俯身,将费芷柔从*上抱起来,温柔地抱在怀里。 “狼头……”两个保镖看见郎霆烈那只受伤的胳膊因为刚才的用力一拳,已经渗出了血,染红了绷带,现在又抱着费芷柔,不由担心地看着他,“你的伤口……” 可郎霆烈似乎没听见,已经大步迈出了房间。 —————————————————————— “呃……” 头有点痛,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强行从沉睡中拽起来一样,费芷柔不由低低地*着,连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 “醒了?” 一道磁性的声音传来,低沉婉转。 呀! 听到男人的声音,费芷柔一下惊醒地坐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车里,而开车的人是,郎霆烈。 她怎么在这? 他怎么也在这?! 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想起裙子被服务生不小心打湿了,想起自己走进了洗手间,想起有人靠近,然后,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那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是两个保镖救了她吗?那他们呢?他为什么又在这?…… “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费芷柔只好开口问。 “你被人弄晕了,”郎霆烈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迷茫的脸,“我们在翟镐房间找到了你。” 翟镐的房间?! 费芷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衣服,难道…… 她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别担心,”一直在观察她的郎霆烈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你的衣服是洗手间里的两个女人给换的。她们应该是受了翟镐的指使,在洗手间弄晕你,又把你乔装成其中一个人的样子,躲过了我们的视线。不过幸好我们及时赶到,他还没对你下手。我刚送你去医院做了检查,下的药并不重,输了点液,已经没有大碍了。” 听到这话,费芷柔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也浮上了一抹疑惑。 翟镐不是说他是GAY吗?为什么要派人来弄晕她?为什么偷偷把她带去他的房间?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是骗她的,根本就是在耍她?…… “你为什么要去见翟镐?你不是要躲他吗?” 郎霆烈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夹杂着隐隐的气恼。 对,他是气恼,非常气恼!这个女人在听到别的男人对她心怀不轨的时候,居然还只是一副疑虑的表情。更何况,明明是她先要甩掉翟镐的,现在又主动去赴约,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她是被人掳走的,不情愿的,那也是她先送上门惹的祸,叫他如何不气恼! 一想到翟镐光着上身从她身边跳下*的样子,想到若是晚到几分钟她会遭遇到什么,郎霆烈就想抓狂,手里的劲道恨不得把方向盘捏碎了! “我没有要去见他,今晚是因为……” 费芷柔急急地解释,可话说到一半,她停下了。 他凭什么生气地来问她的行踪?她又为什么要像做错事被丈夫逮到的小妻子一样急于解释?他们只是雇主和保镖,就算他曾帮了她,曾救了她,也无权过问她的生活! “谢谢你今晚救了我,但这是我的事,无需向你交待。”眼眸一沉,她的语气冷淡了下去,偏过头,看着车窗外在飘洒的雨点,似乎不想再与他交谈。 她的反应让郎霆烈更加烦躁。他那样担心她,不惜惊动特警来找她,她却说无需向他交待。她一定要这样跟他保持距离吗?她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吗! 他没有再说话,阴沉的黑眸直视着前方。 雨渐渐下大了。车内静默的气氛就像低沉的气压一样,让人喘不上气来。雨刮器不停地在挡风玻璃上滑动,更是看得人烦躁不安。 雨珠在车窗上汇成水帘,挡住了清晰的视线,沿街的灯光也在这水帘里映成了一个个斑斓的点,绚烂而又忧伤。 “等等!停车!” 坐在后面的费芷柔忽然惊呼出声。 “怎么了?”郎霆烈虽然心中有怒,可看到她忽然惊慌失措的脸,还是靠边停下车,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不放心地问道。 “送我去个地方!”她看上去很着急,也顾不得他眼里的余怒,语气里夹杂着恳求。 “去哪?”折腾到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她不回家还想去哪?更何况她之前还被下了药,身体应该还是不太舒服的。 “M2酒吧!” 醒来时太错愕了,她竟然忘了自己今晚还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不知道生日会散了没,不知道许承钰还在不在那……以为只是应付一场简单的饭局,没想到竟然遭遇了这些,折腾到了现在。 不管怎样,她要去,一定要去!也许许承钰还在等着她,他说过会等她的! 一听到她要去酒吧,郎霆烈那张阴沉的脸更加铁青了。 “三小姐,这么晚了去酒吧不安全,”既然她说“无需交待”,那他就以一个保镖的身份来提醒她不该做的事,“我还是送你回家休息。” “你不送我,我就自己去!” 说完,费芷柔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 这个女人!是存心要跟他作对吗! 迅速打开车门,郎霆烈大长腿迈了几步,一把抓住正要去街边拦的士的费芷柔,把她重新塞进了车厢。 “坐好,我送你去!” 怕她再下车,这次他直接上了车锁,双眉紧锁地打开汽车导航,搜索酒吧的位置。 向来强势说一不二的郎霆烈,在这么个小女人面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屈服,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你的……伤口流血了……” 正在搜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她低低的声音。 郎霆烈低头一看,右臂上的纱布果然又渗出了鲜红的血。 之前在会所的房间,为了方便揍人,他一进门就扔掉了吊着胳膊的纱布,狠狠一拳揍过去扯开了正在愈合的伤口。在医院陪她输液的时候,热心的护士帮他重新换药包扎上。但因为抱她上车,刚才又那么用力地紧握方向盘,伤口自然又流出了血,一点点浸湿了白色的纱布,看着那么醒目。 不过,对郎霆烈来说,这太不算回事了。尤其知道这么晚她还要去酒吧,心情糟糕得更加不把这点伤放在心上了。 “没事。”他扫了一眼胳膊,继续在汽车的中控屏上选择地址。 费芷柔看着他垂眸的侧脸,因为隐忍着怒气看上去有些淡漠,却更显得酷帅,让人很难移开视线。所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概就是他这样的,无论什么时候看他,无论他何种表情,他都像是从精美画册里走出来的模特一样,演绎着各种完美。 她张了张嘴,有一句话卡在喉间,却因为刚才两人之间的别扭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显然,他这受伤的胳膊是为了她再次受了伤。那么新鲜的血渍正一点点在雪白的纱布上扩散着,看得她触目惊心,胸口一抽一抽地难受。 拉扯开的伤口自然是很痛的。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一眼的样子好像那里完好无缺,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不起……” 前一秒对人淡漠,下一秒又来道歉,连费芷柔都觉得自己忽冷忽热地令人讨厌。可她确实内疚又难过,因为自己的不谨慎,害他一次次地受伤。 听到这句道歉,他一愣,回过头来看她,正好对上她那双闪烁的不安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娇柔地让人心都化开了。 刚刚还盘旋在心头的怒气转眼消散,速度快得让郎霆烈暗笑自己的没用。 “真没事。”他微微扬起嘴角,宽慰着她。 他不应该着急。她对他若即若离,是因为他还没有走进她的心房。 “你别开车了。要是不放心我的安全,你可以陪我一起打车去。”看见他把右手放在方向盘上,准备开车,费芷柔竟然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在替他痛。 担心他的伤口,却还是要去那个酒吧。郎霆烈忽然很好奇,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吸引了她。 “坐好。”他没有理会她的建议,一脚油门,已经在雨中飞驰而去。 ☆、073她是喜欢玩弄感情的女人 M2酒吧往日这时候都热闹非常,今天却异常安静。 有个傻子花了大价钱包了场,按说应该玩到凌晨,可结果不到十一点就散了场。酒吧的服务员干守着也觉得无聊,陆陆续续地下了班,只留了一两个服务员在招呼仅剩的两个顾客。 而他们眼中的那个傻子正坐在吧台前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没有停过,要把自己彻底地喝醉。 苦涩的液体流进喉间,冰凉的液体灌入已经膨胀的腹中,这种滋味不好受。尤其是对许承钰这种很少喝酒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可是,他想醉,彻底醉倒,最好能醉到忘掉那个人。也许明天醒来还有更深刻的痛苦,可哪怕只有短暂的*,他也想忘记,忘记那张照片,忘记照片中她那甜美却已经属于别的男人的睡脸,忘记心里那份无法磨灭的羞辱…… 六点三十分,许承钰已经在M2酒吧门口翘首企盼,等待费芷柔的出现。当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在门口停下时,他激动得心脏几乎跳出了胸口。 可是,车门开了,车里走下来的只有费若萱一个人。 许承钰着急地问费芷柔去了哪,费若萱却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姐姐临时去参加了一个饭局,晚点才能过来。 许承钰稍稍松了口气。她说过会来的。虽然临时有应酬,但他相信她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为了确定,许承钰给费芷柔打去了电话。可是没人接。想到她可能正在忙,他又给她发去了短信。 七点,八点…… 电话依旧没人接,短信也依然没有回复。许承钰很担心,可费若萱说有两个保镖跟着姐姐,肯定没有问题。 吃个饭,不至于连手机都不能接吧!难道是她故意在躲他吗?……不可能!她明明说过她会来的! 许承钰看了眼早就准备好放在角落里的一大捧玫瑰花,再一次拨出她的号码。 这一次铃声并没有响很久。 因为那端,有人挂断了它。 是她吗?是费芷柔挂断的?她为什么要挂断他的电话?是因为她已经在来的路上,马上就到,还是因为她嫌他烦,根本不想接?…… 许承钰愣了几秒,正打算再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响了,有彩信发来。 发件人是费芷柔。 他想都没想就打开了,可是下一秒就僵成了化石!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费芷柔正阖着双眼熟睡,很安静也很甜美。而她紧贴着的,是一个*的胸膛,一个没拍到脸的男人的胸膛! 她,根本不是去吃饭,而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是用这样的方式! 一声霹雳,许承钰觉得自己忽然被撕成了两半,然后又被人碾成了米分末,连痛都不会了…… 她已经有爱人了?为什么从来没听她说过?……为什么要让他有那样的错觉,以为她对自己其实是有感觉的,以为她会接受他?……难道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吗? 不用想,拍照的就是照片里的男人。他分明嫌许承钰打去的电话打扰到了他们,所以发来了这样的照片以示主权和警告。 原来,她根本就不会来参加他的生日会!那一句“我会来”,不过是在敷衍他,甚至是在玩弄他。看他像傻子一样围着她转,她很有成就感,是吗!…… 不要!费芷柔,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许承钰猩红着双眼,不死心地再打去电话。可这次,那边彻底关机了。 他们又要开始*了吗?在那之后再把他当玩笑般嘲笑?…… 费芷柔,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想起初次见她时那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想起那年新年会上她凝视自己的炙热目光,想起他们一起静静走过的草地和操场,想起那些虽未多说但眼神交会过的短暂瞬间…… 没有过恋爱经历的许承钰此时是痛的,也是懵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知道是以前做了美梦,还是今晚做了噩梦。 他想醒,却不知该怎么醒。双眼通红的他,拿着酒瓶,一个人在角落里咕咚咕咚地灌起来。 主人不知缘故地在喝闷酒,这些邀请来的同学也没了玩乐的兴致,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只有一个人还留在这。费若萱。 “许学长,你别再喝了,我找人送你回去吧。”费若萱看着吧台前,一杯又一杯喝着的许承钰,着急又担心。 “你别管我!走!”许承钰毫不理会她的劝阻,又是一大杯入了喉。 “许学长!”他对自己的视若无睹,让费若萱气恼地跺起脚,“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 说着,她要抢过许承钰手里的酒杯,却被他更快地推了一把,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及时抓住桌角险些摔一跤,却也不小心把许承钰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弄掉在了地上。 “许学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费若萱赶紧把手机捡起来,按了按键,确定是否坏了。 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许承钰倒不在意,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喝酒。 费若萱随意地滑动屏幕几下,确定手机没事,正准备把它放回去,指尖却不小心点开了手机信息,“费芷柔”的名字那么刺眼地跳进了她的视线。 看了眼已经趴下的许承钰,费若萱快速地点开了信息,脸色迅速变化着…… 十几秒后,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了许承钰身边。 “许学长,”比起刚才的焦躁,费若萱的声音轻柔下来,坐在许承钰旁边慢慢地说,“我知道你还在等我姐姐来,是吗?” 话音刚落,那个趴着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 许承钰从自己的臂弯里缓缓抬起头来。 她现在都躺在别人身边了,他还需要等吗?…… 可是,他否认不了,他是在等她,等她来。哪里不能买醉,他却非要在这里,是因为他还存有一丝希望,一丝傻傻的希望。 对,他不死心,没办法让自己就这样死心。至少,他要正式地表白一次,哪怕是被她拒绝,也希望是亲耳听到。这大概是唯一能让他死心的办法。 “对不起,许学长……”费若萱顿了顿,大眼睛里泛着楚楚可怜的水泽,“我骗了你……你不要再等了,姐姐今晚不会来这的。” “什么!她为什么不来!”已经迷离的眸子忽然又亮了,许承钰像一只痛苦的困兽般低吼着,大掌掐住费若萱的胳膊。也许她能告诉自己这一切的真相。 许承钰一向温文尔雅,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的费若萱被吓到了,嘴唇发抖地说:“其实姐姐是去约会了,我怕你难过,所以没有告诉你……我以为你等时间长了,自然就不等了。” “约会?她和什么人约会?她有男朋友了吗?”他握着费若萱的大掌更加用力,让她疼得不敢动弹。 “是翟家二少爷,翟镐。你大概听过这个名字。”费若萱眼底又添了一抹水雾,声音更加颤抖了,“许学长,你能松开吗?我,我好疼……” 可她的痛呼并没有让许承钰松开手掌。他呆呆的,在想另一个问题。 翟家?翟镐?…… 身为外地人的许承钰对本城的人物并不怎么熟悉,只是在跟随教授做项目调研时了解过本城情况。作为R市的首富,学经济的许承钰当然知道翟家,但是翟家的二儿子,翟镐…… 喝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许承钰一时想不起这是个什么人,只是觉得名字有几分耳熟。 他知道费家是本地富商,若是要亲家,当然要门当户对。因为这样,所以费芷柔和那个叫翟镐的男人在一起?对他这种平民不屑一顾吗?…… “学长,痛,你真的弄痛我了……”见许承钰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呼喊,只是在发呆,费若萱实在忍受不了疼痛,一面喊着,一面试着挣扎。 这次,许承钰终于反应过来。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了费若萱一眼,终于放开了她。 可他的手刚离开,却被她反握住,一双小手紧紧地握着他的。 “许学长,我知道你喜欢姐姐,可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了,你这样越陷越深,只会让自己以后更加痛苦。”费若萱直直地看着他,无论是眼神还是手里的力道,都是不想让他回避或是闪躲,“翟家和我们费家是旧时,姐姐和翟镐的事情也是我爸爸同意的,也许等姐姐一毕业他们就会订婚。许学长,也许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姐姐……她从未喜欢过你。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总是给人感觉忽远忽近,容易让人误会。从小到大,因为这个已经有很多男孩受过伤……对不起,学长,你不要怪姐姐,她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她越说声音越轻,似乎在替姐姐觉得抱歉和内疚,眼眶里的泪水已经盛满了,稍微一晃动就会掉下来一样。 订婚?她和那个男人都已经走到快结婚的地步了?也是,他们都已经躺在一张*上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亲密呢! 是她这个妹妹太天真了吧!什么不是故意伤害他?她明明已经有男人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含情脉脉的样子,为什么还要答应来参加他的生日会? 虽然她没有亲口说过喜欢他,可她明明能感觉到他对她的一片痴心,却还在继续编织一张只有死路的网,看他钻进去,看他出不来,这样的耍弄与折磨比甩了他更能让一个男人痛苦!费若萱说她曾经就是这样。她若是真心觉得内疚,就不应该在伤害别人之后继续再伤害。或许她根本就是喜欢玩弄感情的女人!喜欢被人围绕却不会付出真情的女人! 这次,这全心全意付出的第一次,他竟然看走了眼,输得这么难堪! “许学长……”见许承钰呆呆地坐在那,不说话,眼里却忽明忽暗地闪着隐晦的光,费若萱有些不安,但还是按照自己想说的往下说,“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开始喜欢你了!我知道你喜欢姐姐,我也知道自己不如姐姐,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许学长,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哪怕你只是把我当成姐姐的替身也没有关系……许学长……” 说到动情处,想到一直以来许承钰对自己的视而不见,又有了深深的委屈,费若萱大眼一眨,眼泪已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这一滴滴掉下来的泪,也让许承钰的酒意清醒了几分。 他看着费若萱,眼神的专注像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人。 替身?费芷柔的替身?…… 费若萱确实长得像费芷柔。那眼睛,那鼻梁,那嘴唇,每个地方都有七八分相像。尤其是这双蒙上水雾的眼睛,那么像费芷柔,就好像在他面前哭着的就是费芷柔一样,让许承钰的心重重地被捶打了一下。 可是,看仔细一点,这打了折扣的五官组合起来就是没有费芷柔的气质,没有那份给人冲击感的刚柔之美。 “许学长……”对着许承钰深深注视的眼神,费若萱心跳不已,以为他被自己感动了,迷惑了,她微微眯上眼,颤抖地送上自己的唇…… 以往经过费楚雄的房间,费若萱总是迈着快步很快离开。可是今天下午,她从门缝中听到了传出来的费楚雄打电话的声音,听到了费芷柔的名字,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往里看去。 她听见费楚雄称呼对方“翟镐”,看见费楚雄虽然在拒绝对方的邀请,脸上却扬着得意的笑。一句“我再考虑一下”,费楚雄挂了电话,但费若萱知道对方的邀请,他已经同意了,刚才不过是在装腔作势。 果然,在她和费芷柔一起出门的时候,费楚雄叫住了费芷柔。不知为何,费楚雄没有告诉费芷柔究竟是谁邀请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一场可以敷衍的饭局。 明明知道真相的费若萱没有多说一句,只是高兴地离开费家,前往许承钰的生日会。她不管姐姐与翟镐之间究竟发生什么,是什么关系,也不管费楚雄是如何计划姐姐的未来,她只在乎一件事——没人跟她抢许承钰!或者说,她终于抢赢了姐姐! 从小到大,费芷柔总是站在她前面,保护了她,却也遮住她所有的光芒,让所有的人只看得见费芷柔,看不见她费若萱。哪怕是费楚雄的斥责,也只对着费若萱,到她这从来都只有冷冷的一哼,似乎从来没有把这个女儿放在眼里。陆怀秋更是如此,事事都听大女儿的,却把她当成没有长大的孩子。她们对她是很好,但这种永远躲在费芷柔身后的好不是费若萱想要的。她甚至讨厌这样! 以前她还小,心里有抱怨并不自知。当离婚的费燕娜回到费家以后,总是时不时地对她说起姐妹俩的对比,说她也很出众很漂亮可被费芷柔的光芒挡住了,大家都看不见她。还说照这样下去,说不定以后费若萱喜欢的人会移情别恋喜欢上姐姐! 费若萱对这个二姐原本没什么好感,虽是有血缘的姐妹,但并不亲近,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里。可一个多说了几次,一个多听了几次,费若萱渐渐觉得费燕娜说的有道理。 不想再被遮住光芒的她,开始想方设法让自己出挑,跟着费燕娜逛街购物做美容学化妆。她把头发做成跟费芷柔不一样的卷发,穿上与费芷柔风格完全不一样的衣裳,连言行举止都在尽力摆脱原来的样子……可就算她做了这些,在别人眼里,她还是原来的费若萱,只不过看上去成熟了几分,也任性了几分。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费芷柔的秘密。 在费芷柔卧室房间一个隐秘的抽屉里,费若萱看见了几份未送出的包装精美的礼物,还有精致漂亮的贺卡。贺卡上是费芷柔娟秀的字迹,“许学长,祝你生日快乐!” 许学长?难道是她去教室找费芷柔时碰到过几次的许承钰?想想费芷柔身边的人,姓许的似乎也只有那一个。姐姐买了礼物却不送出去,偷偷地藏在房间里,若不是陆怀秋让她进来找一本老旧的相册,谁也不会发现。这样的隐秘,这样女儿家的小心思,不用多想,姐姐肯定是喜欢上了许承钰,又怕被费楚雄知道,所以一直悄悄地暗恋着,没有让对方知道,甚至连妈妈和妹妹都隐瞒着。 那许承钰呢?他是不是也喜欢姐姐?…… 想起曾经见过的几面,想起那个俊逸温柔的大男孩看费芷柔的专注眼神,费若萱知道他对费芷柔也是有感觉的。 姐姐有了喜欢的人,作为妹妹,费若萱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当找到相册拿给陆怀秋,又听到妈妈对着老照片夸赞姐姐这个,姐姐那个的时候,费若萱心里忽然跳出了一只小恶魔。它在费若萱的耳边不停地念着,去破坏他们,去抢那个男人,这是证明自己魅力的时候!不要等着被费燕娜说中的那一天! 对姐姐的嫉妒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费若萱开始偷偷地接近许承钰。她计划在姐姐表明心迹以前,让许承钰喜欢上自己。可是,跟了那么久,缠了那么久,先失落心的,居然是她自己! 她真的喜欢上了许承钰,喜欢上了这个聪明帅气性情温和的大男生。一看到他对费芷柔含情的眼神和笑容,她就嫉妒得发狂!她整天跟着许承钰,就是不想让他和费芷柔单独在一起。所以那天,一听到许承钰说邀请费芷柔去他的生日会,她立刻也说要去。 费若萱没想到许承钰突然要出国走了,在伤心他离开的时候,她更担心地就是许承钰会在生日会上向费芷柔告白。她得不到许承钰没关系,但她一定不会让他和姐姐在一起! 今天费芷柔被费楚雄叫去“应付饭局”后,一直没来,本就是天助她。刚才又从许承钰的手机上看到她和翟镐在一起的*照片。看到许承钰伤心痛苦不已的样子,费若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不容错失!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是不是把她当成费芷柔的替身,只要她能站在他身边,和他在一起,她就是胜利者! 看着费若萱慢慢靠近的嫣红的颤抖的唇,看着她微眯上眼充满期待的美丽脸庞,许承钰有几秒的呆愣。 他不是被费若萱的深情告白感动了,也不是对她这样委屈的姿态有所心动,在胸口被千军万马般碾过的剧痛之后,血液中的酒精催化了灵魂的邪恶。 他忽然想报复,狠狠地报复!既然她玩弄了他的感情,那他就来玩弄她最疼爱的妹妹! 一只大掌伸过来,紧紧地扣住费若萱的后脑,扣得她生疼。 “学……”费若萱睁大眼睛,不知道一向温柔的许承钰为何忽然这样粗暴。 可话还未说出口,喷涂着浓厚酒气的唇已经覆盖上来,狠戾的、粗野的。说是吻,不如说是撕咬。没有温情,只有惩罚,要让被吻的人痛,狠狠地痛,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少痛一分一样…… 费若萱当然是痛的。可她不敢动,不敢反抗,生怕他会放弃,结束她盼望已久的亲密接触。她忍着痛,伸出纤细的胳膊,紧紧地拥抱住他,承受着最快乐的痛…… 题外话: 咳咳,秋说一句,那些只看文不留言、喜欢默默无闻的亲爱的童鞋,其实留言并不难,谈谈你们的想法,更能让秋进步,不是吗?不要偷懒,留个小爪印吧,你们都是辣么可爱! ☆、074不与妹妹抢爱人的姐姐 这个吻的痛只有当事人知道。可在别人看来,这是多么火热的吻,多么*的一对。 这样如火如荼的一幕也映在了站在门口,神色仓皇的女人眼中。 “萱萱……许学长……” 费芷柔呆呆地站在酒吧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看着他们在拥吻,看着他们紧紧的不舍分离的身影。门柱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身影,却遮不住她眼里的晶莹在黑暗中发着亮光。 无以复加的心痛和震惊,已经让她瞬间变成了化石,僵在那,惨白着脸,说不出话,也动不了身体,就连盛满眼眶的泪水也流不下来…… 妹妹和许学长……他们两个在一起,在接吻……他们相爱了吗……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一个是她最疼爱的妹妹,一个是她喜欢的男人,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看费若萱紧紧教缠在许承钰颈脖上的双臂,看许承钰扣紧她脑袋不留一丝缝隙地亲吻,费芷柔知道再去计较那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眼前这一幕已经给了她最真实最不容置疑的答案。她的妹妹跟自己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不管曾经对自己有过什么暗示,不管是不是她会错了意,他都已经跟妹妹在一起了…… 上天对她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她一直以为许承钰是喜欢自己的,一直把他当作自己冲向未知未来的支撑,也一直隐忍着心里的悸动,只为他们能有一个更加稳定的将来。 原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她在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许承钰邀请她来生日会,也许只是为了试探费若萱,又或者,是他们二人利用她来做烟雾弹,避开费楚雄的注意。 也许,从她认识许承钰到现在,从费若萱认识许承钰到现在,还有许多个也许,她不知道的也许…… “三小姐。” 一只温热的大掌拉住她细白的手臂,就像火焰融化冰山一样,终于让她动了一下。 有人在叫她?是谁?…… 她无意识地转过头,视线没有焦距地投向声音的来源处。那人的轮廓落进了她的黑眸,她却认不出,也想不起,因为视线早已经模糊了,意识也早已经混沌了。 那人的身影微微一晃,之前被他挡住的街灯忽地照射过来,刺中了她的眼睛,长睫毛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眼泪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像是天边划过的一颗流星,璀璨之后是陨落,美丽又悲伤…… 看着这滴滑落的泪,又看看酒吧里被晕黄灯光照着的两个浑然忘我的人,郎霆烈握紧了拳,黑眸里的光是复杂的。 他高兴。虽然不知道费若萱用了什么方法降服了许承钰,但显然头号情敌已经被摧毁了,而且再也走不进费芷柔的灵魂。 他也不高兴。因为她在为另一个男人哭,因为她在痛苦在悲伤。不管为谁,不管为什么,他都不想见到她悲伤流泪,哪怕是为了他。 “三小姐,”几不可闻地叹口气,黑眸里盛满浓浓的怜惜,郎霆烈不着痕迹地揽过她,让她离开酒吧门口,不被人发现,“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那个冰冷的囚笼吗?…… 对,她还是要回去的,哪怕以后的生活暗淡无光,她也还是要回去,那里还有妈妈。就算妹妹抢走自己喜欢的男人,她也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她们就是她的希望,唯一的希望了…… “我们回去。”费芷柔呆呆地看着前面,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狼头,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负责费若萱安全的两个保镖一直伫立在酒吧门口,看到郎霆烈又开始流血的胳膊,有些担心,忍不住提议道。 “没关系,我送三小姐回去就行。”郎霆烈看了看已经迈上街道的费芷柔,对两个保镖低沉说道,“别让里面的人知道我们来过。” “好的,狼头。”保镖点头应允。 郎霆烈长腿一迈,快走了几步,很快追上了步履茫然迟缓的费芷柔。 走到了停在街边的车边,郎霆烈打开车门,等着费芷柔坐上去。她却径直朝前走了,眼神依旧是呆滞的,陷在某个世界里,拔不出来…… 在下雨。虽然不大,但细细密密的雨丝落下,也还是能打湿衣裳。 是强行拉她上车,还是…… 眉心一蹙,郎霆烈从后尾箱拿出一把雨伞,关上车门,迅速跟了上去。 她在左,他在右。 她在伞下茫然地走着,他在伞下深情地凝视。 她觉得脚下的路好长,就像她要面对的人生一样,没有希望所以走得艰辛。 可他觉得脚下的路还可以再长些,因为和她相处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又仓促,今夜他想要好好陪伴她。哪怕雨点渐渐浸湿了他未被遮住的右臂,哪怕会有伤口感染发炎的危险,也不及伴她左右的一分一秒。 虽然一路,她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一个字,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郎霆烈却是浓浓的满足。因为这是他们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一次,没有人打扰的一次,只有静静的夜,细细的雨,柔柔的光。 虽然看她为别人难过的样子难免让他神伤,但郎霆烈知道她在努力清空这段感情。她刚才的表情已经告诉他,她不会去跟自己的妹妹抢一个男人。她退出了,让步了,成全了,最后也会祝福。 看她这样为妹妹取舍,就像她曾经可以为妹妹不顾一切一样,比起曾经的感动和震惊,现在的郎霆烈多了一份心痛和不安。如果那个男人是他呢,难道他也要眼睁睁地等着自己被舍掉吗!…… 不,能被舍弃的感情不是他要的!他要的,从来都是百分百,是嵌入她骨髓和血液,连接整个生命的爱恋! 那样的男人是配不上她的,轻易就动摇的情感注定会失败。不管是她太爱自己的妹妹,还是她对许承钰倾注的情感不过尔尔,他该高兴,而她,也该庆幸。 这样的夜,对费芷柔来说是痛苦的无声的结束。对郎霆烈来说,却是充满期待的开始。 雨还在下,没有变大,也没有停过。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也走了很远,没有停歇过。看看她依旧茫然呆滞的侧脸,郎霆烈虽然心疼,也没有出声制止她的步伐。 她需要的是忘记,忘记一段情。而他能做的,就是保护,陪伴在她身边。 那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吧,不管到明天,还是到尽头,他倾力相伴…… 忽然,身边的身影软了一下,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往下倒去。 “芷柔!” 一声低喊,在她倒地前,一双温暖的臂膀已经牢牢地抱紧了她…… —————————————————————— 在头痛欲裂中醒来,费芷柔睁开眼睛,发现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姐姐!” 熟悉的声音传来,费芷柔不由颤了一下,缓缓地转过头,看到费若萱那张担忧的小脸。 “姐姐,你终于醒了!”费若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嗓音里也是浓浓的鼻腔,好像哭过。 “萱萱……” 看到妹妹的第一眼时,她和许承钰亲吻的那一幕就立刻弹跳出来,让她不可抑制地疼痛,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妹妹。 费芷柔回过头,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怎么了?” “姐姐,你发高烧,已经昏迷一天*了,今天早上才刚刚退一点。”费若萱伸出手,在费芷柔的额头上摸了摸,神情稍微舒缓了点,“还好,没有再升上来。姐姐,你现在觉得怎样?” 昏迷了一天*?一向身体好的她居然病得这么严重! “还好,就是头疼得厉害……我是怎么病倒的?”费芷柔靠着枕头,手指在酸疼的太阳穴上揉着。她只记得自己从酒吧门口离开,之后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像是淋了雨。我也不大清楚,那天我回来得晚,只知道是郎组长把已经晕过去的你抱回了家……”说到这,费若萱忽然停了下来,视线闪躲着,低垂下去,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她小女人的娇羞。 费芷柔艰难地喘了口气。她知道妹妹为什么停了下来,也知道有些问题永远逃避不了……妹妹的幸福不也是她一直努力和守护的吗…… “我去叫妈妈,她很担心你,昨晚一直守到大半夜。看到你醒来,她一定会放心的。”几秒的沉默后,费若萱忽然站起来,脸上的笑有几许尴尬和逃避的意味。 “别去叫妈妈了,她肯定累了,让她多睡会。”费芷柔唤住要离开的妹妹,刚刚还迷茫的眼神平静坚定了下来,就像溪流汇成了湖水,不会再改变流动的方向。 “萱萱,你坐在这,姐姐有话问你。” 费若萱愣了愣。费芷柔鲜少用这种严肃认真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转过身,看到费芷柔苍白却温柔的笑脸,忽然心虚地不敢靠前。事实上,在听到费芷柔高烧昏倒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自责内疚不已。虽然不清楚姐姐是如何病倒的,但那场“饭局”她知道实情却没说,等姐姐回来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更何况,在姐姐生病昏迷的时候,她已经成功地抢走了许承钰。 趁人之危,又夺人所爱。对秉性不坏的费若萱来说,这并不是心安理得的事情。只是,她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已经失落了一颗少女的心,她已经没办法再回头。 “怎么了,姐姐?……你想说什么?” 因为心虚,所以费若萱直觉地认为姐姐说的,必定与许承钰有关,或者与那晚有关。她不知道姐姐了解多少,又会说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忐忑不安地先坐下。 “萱萱,我们姐妹俩已经很久没聊天谈心了吧。”看着妹妹因为陪护自己变得憔悴的脸,费芷柔更是下定了决心,微笑道,“你都已经这么大了,能不能告诉姐姐,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人?” “姐姐,我……”费若萱看看费芷柔,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怕姐姐伤心,还是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生胜利被夺走。 “没关系,萱萱,告诉姐姐,只要是你喜欢的人,姐姐一定支持你。”费芷柔忍着心里的痛,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费若萱,想要听到妹妹最真实的答案。 她要确定妹妹喜欢的人。只有亲耳听到她才能真正死心……如果那人真是许承钰,如果那晚不是误会,她会做到成全和祝福。 “姐姐,”费若萱深吸一口气,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有喜欢的人,他是……许承钰,许学长。” 果然是! 她不该心存一丝希望的,希望那不过是误会……那么善良单纯的萱萱,怎么会跟自己不喜欢的人接吻…… 费芷柔瞥过脸,假装翻动了一下自己的被褥。她不想让费若萱看到眼底倾泻而出、无法掩藏的痛苦,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 “许……许学长挺好的,他呢?他是不是也喜欢你?”费芷柔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对妹妹投去鼓励的眼神,可她还不敢抬头,不敢确定自己的眼底是彻彻底底的喜悦。她只是匆匆看了妹妹一眼,又去翻动另一边的被褥,似乎想要把自己虚弱的身体包裹得更加严实些。 “嗯……”刚答应道,费若萱便觉得自己这一句应得太没底气,又说道,“对不起,姐姐,我一直没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其实,我最近早出,没有和你一起上学,都是去了许学长那里……我不知道这段感情到底能不能有结果,爸爸他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因为许学长要出国的事情,我们俩吵了一架,他连生日会都不让我去,我以为我们会分手,所以……” 说着说着,费若萱开始抽泣,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 这让费芷柔心都揪起来的眼泪,其实半真半假。 真,是因为费若萱确实害怕许承钰会出国,会离开她。假,是因为这些话里有太多的谎言,她只能用眼泪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愧疚。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天许承钰对费若萱要去生日会的事有淡淡的抗拒。而他们在酒吧里拥吻,大概是和好了,却又伤离别…… “萱萱,不需要对姐姐道歉,姐姐明白。”费芷柔从身边抽出纸巾,替妹妹擦拭掉眼泪。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掩藏心事,隐瞒着心底的感情,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是妹妹比自己幸运,她最终得到了许承钰的心,得到了一段真挚的感情。 “姐姐,姐姐,”费若萱忽然拉住费芷柔的手,哭声更大了,“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就帮帮我吧!许学长的父母非要他出国深造,许学长喜欢我,可他也不想让父母伤心,所以犹豫不决。姐姐,我不想他出国,不想和他分开,我真的好喜欢他……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感情还不够稳定,如果他走了,到了国外,肯定会被别的女孩抢走的。而且,你也知道爸爸,等过几年,他也一定会逼我嫁给不喜欢的人……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看着痛哭流涕、茫然无措的妹妹,费芷柔就好像看到在心底不停挣扎、不停流泪的另一个自己,心痛地把妹妹紧紧搂在怀里,晶莹的泪水也滑落下来。 “萱萱,别怕!姐姐会帮你的,哪怕豁出一切也一定会帮你!”此时的费芷柔已经再没有隐隐的嫉妒和惋惜,只有想要保护、呵护妹妹的决心和勇气。既然那份幸福已经不会属于她,那她就全心全意守护妹妹的幸福! “姐姐……” 得到了费芷柔的承诺,费若萱像是找到了依靠,哭泣的声音小了下去,伸出手同样紧紧地抱着费芷柔。那双泪水未干的眼睛此时闪烁着瞬息万变的光芒,胜利的,狡黠的,得意的,也有浅浅的负疚。 她知道费芷柔会帮她,会让她,无论什么。这是她能赢过费芷柔的唯一法宝。虽然胜之不武,但她不在乎,她只在乎是否赢!而且这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她必须要赢! 对不起。 后半句话,费若萱只能轻轻地在心里说了。 这时,有人敲门,很急促的节奏。 “四小姐!” 是佣人的声音。 “什么事,进来吧。”费若萱擦掉眼泪,从费芷柔的怀里坐直了身,冷冷的声音俨然一副千金小姐的样子。 费芷柔微微蹙了下眉心,也没说什么。 佣人推门进来,看见费芷柔已经醒来,声音更加激动了,一脸担忧。 “三小姐,你醒过来啦!二太太晕倒了!” ———————————————— “郎先生。” 一个戴着眼镜的五十多岁的男人走进奢华的包间,看见已经在里面等着的郎霆烈,恭敬地说道。 “院长,你好,请坐。”郎霆烈淡淡地回应,似乎习惯了这种恭敬的对待,即便对方是比自己大了一倍的长辈。 “既然请院长出来,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郎霆烈神情严肃,眼睛极黑,看不出情绪,“陆怀秋的情况到底如何?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那夜,刚从医院出来的费芷柔看到妹妹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相拥的一幕,深受打击,当街昏迷了。郎霆烈把她抱回了家,她立刻又发起高烧来。陆怀秋很担心,一直陪在左右,结果疲惫担心过度,加重了自己的病情,被送到医院急救。虽然暂时无大碍,但通过检查发现陆怀秋的病情已经演化到了亚急性阶段,发病期限延长,身体状况也会越来越差。 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出院后到家里,费芷柔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陆怀秋身边。郎霆烈好几天没看见费芷柔的身影,担心不已,找个理由上楼,去了陆怀秋的房间,这才看到费芷柔那张憔悴至极的脸。 按说费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不缺钱不缺关系,要治疗一个病人,医院自当竭尽全力。可郎霆烈不想让自己置身事外,不想眼见她如此焦虑伤心,不管怎样,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虽然事先已经知道对方要打听什么,可亲耳听到,院长还是有点惊讶。作为费家的二太太,费楚雄对陆怀秋的关心程度反而比不上这与费家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大人物。 “陆怀秋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早几年,她的主治医生就曾对费先生建议过,让她尽快做移植肝脏的手术。但费先生并未放在心上,再加上我们医院一直没有找到匹配的移植体,所以就耽搁下来。而现在陆怀秋的身体状况,即使有匹配的肝脏,也没办法成功地移植。”院长扶了扶眼镜,如实地说。 郎霆烈蹙起眉心,表情凝重下来。 凭费家的势力和人脉,若要尽心找匹配的肝脏,肯定早就找到了,不至于等到今天还没着落。早知道费楚雄为人冷酷无情,可没想到他对相伴自己多年的女人都能做到这般冷漠。那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呢?会不会也这般冷漠? 想起费芷柔对费楚雄那让人不安的顺从感,他的眉心不由蹙得更紧了。 ☆、075因为,我们就要结婚了 “劳烦院长费心照料,让陆怀秋的身体尽快好转,我也会尽快让人找到可以移植的肝脏。”郎霆烈松开蹙紧的眉头,神情恢复到刚才的淡然,“费用和人员不是问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郎先生,客气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院长抬抬头,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两个郎先生,眉眼间是极为相似的冷峻,却又有些不一样。一个对人极为苛刻,不易靠近。一个却内敛着,蓄势待发的气场让人觉得更加危险。 “还有,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关于陆怀秋治疗的费用,我会给,费楚雄那边你也照收。” “好,我知道了。”院长点头答应。这些豪门之间总有他们平民无法参透的秘密,他们只需要保持缄默。何况拿双份医疗费,这样的美事谁会拒绝。 等院长走出包间,郎霆烈想了想,拿出手机,拨出那串熟悉却很少拨打的号码。 “大哥。”郎霆烈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眉间明明有柔软,声音却依旧淡淡的。 “舍得给我打电话了。”郎霆逸的语气不比弟弟的热情多少。他好像很忙,郎霆烈都能在这端听见他的助理在提醒开会的时间。 这几乎是郎霆逸一年四季的节奏,不停的工作,不停的开会,不停的应酬。他们兄弟俩离得远,又很少打电话联系。偶尔打上一次电话,也只是匆匆说上几句。 郎霆烈心里浮上一丝愧疚。若不是他执意出来创立WOLF,那么此时他也会坐在办公室里,替大哥分担工作和烦恼。只是,人各有志。比起那种西装革履的职场生活,他更喜欢这样激情燃烧的日子,更喜欢与一帮兄弟在一起摸爬滚打。幸好,大哥也喜欢他的生活。至少这么久以来,郎霆烈从未听他抱怨过。 “我刚见过院长了,谢谢你,大哥。” 在R市,在人们眼里,郎霆烈只是一个普通的保镖,论人脉,当然不如他任郎氏集团首席总裁的大哥郎霆逸。郎霆烈鲜少求助大哥,可这次,为了费芷柔,他还是开口了,让大哥找到院长,嘱托治疗陆怀秋的事情。实力位列国际财富圈前一百的郎氏集团找上门,院长岂有不重视的道理,立刻前来与郎霆烈见面。 “兄弟之间讲什么客气。”这次,郎霆逸的声音总算有了温度。他不是故意要对弟弟冷淡,只是长年不停为工作运转的大脑已经习惯了那种苛刻又淡漠的模式,即使对家人也难以调整过来。而现在,难得听到弟弟说声谢谢,郎霆逸觉得自己也该转变一下说话的语气,“你说的肝脏移植,我已经让人在各大医院和捐赠处寻找了,应该会有消息。” “嗯。”郎霆烈扬了扬嘴角。事情托付给了大哥,基本上等同成功了。他确实满足了自己对生活激情的渴望,但在某些方面,他也自认确实不如大哥有能力、有效率。有得必有失,不是吗? “你这次特意找我,却是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阿烈,你不觉得该对大哥有所交待吗?”郎霆逸当然不是觉得弟弟对这个叫陆怀秋的女人有兴趣。因为查来的资料上显示陆怀秋已经快五十了,就算兄弟俩联系再少,相互了解不够,他也相信弟弟不会重口味到这种地步。不是她,那么就是她的女儿了。费芷柔,费若萱,会是她们之中的谁呢?……费芷柔吗?这次阿烈受伤就是为了她。 “大哥,你知道的,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郎霆烈耸耸肩,笑意更深。 郎霆逸在那端也极为难得的扬起唇角。就算弟弟什么都没说,他也知道,这小子心中有情了。 挺好,至少比他好。都快三十的他,纵使身边美女如云,也还未曾体会到什么是心动。 “好,那就等你的好消息。”郎霆逸的声音断了几秒,似乎在对助理说话,然后又继续说道,“阿烈,我要开会了,那件事有消息我就通知你。还有,阿烈,在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再让自己受伤!” “好,我知道。” 挂了电话,郎霆烈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温暖的。 这就是他们兄弟俩相处的方式。比起与蒋甦的亲密无间,他们兄弟交流很少,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但是血浓于水。就算不说话不见面,也阻隔不了这份兄弟情。简简单单一句关心的话,已经传递了所有的心意和温暖。 ———————————————————— 费芷柔恍恍惚惚地走在校园里。几乎彻夜不眠地照顾了陆怀秋好几天,她已经疲累到了极限。可今天是毕业论文答辩会,已经请假好几天的她不得不来。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恍惚的眼神清亮了一下,又变得呆滞了。 “三小姐,怎么了?” 身后的保镖见费芷柔呆立在那,上前询问。 “没什么……”费芷柔察觉自己的失态,对他们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你们能到那边等我一下吗?” 两个保镖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可在顺着费芷柔刚才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站在那边的白衣男子时,他们忽然想到什么。 这个男子不正是狼头曾让他们调查的那个吗? 只是,比起以前他眼里盛满的柔情,此时的他,看费芷柔的眼神很冷漠,冷漠到了阴骛的程度,让人不安。 他们不动声色地走到一边。即使好奇三小姐与这个男子的关系,即使想要替狼头守住三小姐,隔离掉这个人,他们恪守的准则也不允许他们去干涉雇主的隐私。 费芷柔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脸上扬起一抹和往日一样的笑容,慢慢地往许承钰那边走去。 她答应妹妹要帮她的,她该做到…… “许学长。”她在许承钰面前站立,嘴角的弧度平平淡淡,目光却贪恋地在他每一寸轮廓上流转。最后一次,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她以费芷柔的身份看他。不久以后,她就只会是费若萱的姐姐。 “你好,费芷柔。” 虽是一句问候,他却说的咬牙切齿,再不是往日里含情脉脉的样子。 那天他是喝多了,可他清楚自己做的事。他吻了她的妹妹,吻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因为他要报复,要让她痛,就像那张照片给他带来的疼痛一样! 看到这张脸,许承钰只想到那张已经被自己从手机里删掉,却无法从脑海里删掉的照片。他已经看不到她异常的憔悴,也看不到她眼底根本藏不住的悲伤。 而费芷柔也只顾着在心里告别,强忍着疼痛在思索如何帮费若萱留下他,没有发现他突然的变化…… 【有时候,我们错过的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个动作,一副画面。我们以为自己只是错过了这么多,却不知一段情就此错过,消逝不再回来。】 “生日会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没去。”沉默了几秒,费芷柔开口道。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许承钰咬了咬牙根,“反正你妹妹来了。” 他是故意去激她,想看费芷柔的反应。而在费芷柔听来,许承钰的意思是,只要费若萱去了,她去不去无所谓。 酸涩一笑,费芷柔忽然浑身都没了力气。 为了不让自己颤巍巍地倒下去,她转个身,装作不经意地靠在墙上,不看他,云淡风清地说,“许学长,你想和萱萱在一起吗?” 许承钰看着她,阴骛的眸子恨不得冒出火来。 她已经知道他跟费若萱之间的事情了,是吗?可她还是这样轻松,这样不在意的表情,她果然没把他放在心上,果然只是拿他开心! “你说呢?”怨恨到了极致,他反而轻笑了一下。只是这一笑,有太多的酸楚,太多的无奈,太苦了…… 这样的回答,便是肯定了吧…… 靠在身后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胸口那样难受,可她还是扬着嘴角,声音轻轻浅浅的,压抑着颤抖。 “许学长,萱萱很喜欢你,也想跟你在一起……”她顿了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样请求有些唐突,但是,请学长再认真考虑一下出国的事情……” “费芷柔!”许承钰忽然高喊了一句,修长的身躯也向她逼近了几步,紧紧拽着她的胳膊,将靠墙的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漆黑的眼睛闪着费芷柔看不懂的光,“你就那么希望我和你妹妹在一起吗?” 费芷柔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暴躁,不明白他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他们相互喜欢不应该在一起吗,跟她希不希望有关系吗……他这样问,就好像是她在逼他似的,逼他跟自己的妹妹在一起…… “这位同学,请你放开三小姐!” 两个保镖看见许承钰把费芷柔困在墙角里,感觉不对,赶紧跑过来,把许承钰拉开。 “放开我!”许承钰怒吼着,甩开两个保镖的手,视线一直停留在费芷柔苍白茫然的脸上。 他不死心地还在等待她的回答,等待是死刑还是赦免的结果。 可她沉默,一直沉默,直到她开口…… “许学长,萱萱她……” “够了!”许承钰狠狠地瞪着费芷柔。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转过身,不让她看见自己绝望悲伤的眼睛。 “如你所愿。如果你妹妹愿意,我可以带她一起出国。” 费芷柔,我会让你后悔,后悔今天这样祈求我和费若萱在一起!后悔亲手把妹妹推给一个只会伤害她的男人! ———————————————————— 整场答辩会,费芷柔的状态糟糕透了。她一直想着许承钰说的话,想着妹妹,想着自己,几乎忘了自己的论文写了什么。不过,答辩组的导师也没怎么为难她。知道这样的豪门小姐,上个大学不过是混个有脸面的文凭,对她们以后的人生没有半点影响。 看着汽车驶进费家的院子,费芷柔拍拍脸,让自己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出来。她不想让身体虚弱的妈妈见到自己落寞的模样。还有萱萱,她肯定也在等待自己带去好消息。 深呼吸一口气,揉掉眼睛里细碎的晶莹,费芷柔拿起刚从花店买来的百合,从保镖已经拉开的车门下了车,往陆怀秋的房间走去。 “妈妈,我买了百合回来……” 费芷柔一边笑着,一边捧着花推开门。 花束很大,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等她把花放下时,她傻了眼。 站在陆怀秋*前的,分明是…… “芷柔小姐,你好。”翟镐挑着唇角,满意地看着费芷柔惊愕的表情,眼里的笑意细细密密,看得费芷柔不寒而栗。 “你……你怎么来了?” 快要冲出口的怒言,在看到坐在*上的陆怀秋时,费芷柔还是顿住,忍了下去。她不能再让妈妈为自己担心了。若不是那晚生病昏迷,妈妈也不会为了照顾自己而使病情恶化。 “听说伯母生病了,我过来探望。”翟镐收敛住嘴角轻佻的笑意,转过身对着陆怀秋时,又是那样谦逊的好青年样子。 “是啊,小柔,翟先生还送了花来。”陆怀秋已经感觉到女儿对翟镐的不欢迎,笑着打圆场。 其实她对翟镐一点都不熟悉。素来生活在费家大宅,很少抛头露面的陆怀秋,也并不知晓翟镐的*事迹,除了对这个名字觉得有几分耳熟,一概不知。但这是费楚雄悉心招待的客人,而且还特意过来看望她,陆怀秋不想让女儿得罪客人,触怒费楚雄,用眼神示意女儿态度和善点。 费芷柔这才发现陆怀秋房间的花瓶里已经摆上了鲜花。康乃馨,百合,米分色玫瑰什么的,包裹了一大束。 “我妈只喜欢百合。”费芷柔假装没看到陆怀秋递来的眼神,走到花瓶前面,毫不客气地把翟镐送来的花拿出来,放上自己买来的。 “小柔……”陆怀秋唤不动女儿,只好抱歉地对翟镐说,“不好意思,翟先生,小柔是太在乎我了。” “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看到好看的花便一起买来了。”翟镐不在意地笑笑,“以后我就知道了。” 还以后?这个男人有脸没脸,她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看不出来吗!难道要她当面把花丢进垃圾桶,他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吗!让人偷偷弄晕她,又把她带到他的房间……在他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之后,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她面前,真是当之不愧的恶少!她才不要收下这种人送的花,放在陆怀秋房间简直会玷污自己的眼睛! 费芷柔故意把放花的动作做得很慢很慢。她不想回过身去看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内心的嫌恶,在陆怀秋面前把这个恶少撵出去。 “伯母,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 过了一会,翟镐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费芷柔一直紧绷的背终于放松了下来。 可陆怀秋对女儿的态度心怀歉意,不想得罪费楚雄的客人,而且这位男子看上去彬彬有礼,不像是坏人。 “小柔,你送送客人。” “妈妈!”费芷柔低喊了一句,有万般的不情愿,又不能告诉陆怀秋实情。 “快去,不要失了礼数。”陆怀秋微微蹙眉,不想让外人觉得她的女儿不懂事。 费芷柔看看陆怀秋,又看看那边一直没说话、眼角却闪过笑意的翟镐,终于咬咬牙,转过了身。 既然这个瘟神她躲不开,那就干脆把话挑明,让他别再来烦她! “那劳烦芷柔小姐了。” 翟镐走到门边,等着费芷柔。而他的余光已经看到自己送来的那束花,已经被费芷柔*得不成样子,塞在了桌子的一角。 看来,她还不是一般地讨厌自己! 想到这个,翟镐的心底忽然浮上一抹酸涩和无奈。这个游戏玩得是很有趣,可是离他想要的结果,似乎越来越远。他还能挽回吗?…… 可以的,毕竟…… 想到刚才和费楚雄说的话,前一秒还略微暗淡的眼眸瞬间又点起了光亮。她已是他的囊中物,他有的是时间去得到她,她的所有! 下了楼,走出别墅,又拐了弯。在避开其他人视线的墙角,费芷柔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翟镐面前,清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愤怒。 “翟镐,你到底想干什么!” 翟镐也停下来,目光在她因为气血上涌而瞬间变红的脸蛋上流连。 他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离她更近些,近得几乎能闻到她身上随着微风飘来的体香。 “真香!” 他微眯起眼,嗅了一把,沉醉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更加轻浮。 “*!”费芷柔不由往后跳了一步,离他远一点,“你根本就不是什么GAY,你是故意在玩我,对不对!” 想到那晚他对自己做的,又看着他现在一副十足登徒子的样子,费芷柔有懊恼自己的后知后觉,那天竟然听信了他的戏弄之语,还茫然不知所措。他这种花边新闻满世界飞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是在做戏。是她太单纯太愚蠢了,三言两语就轻信了他! “彼此彼此,费芷柔,你不也骗了我吗?”翟镐不在意被她发现,这是迟早的事。而且现在,他也不想再这么玩了。 原本以为游戏尽在自己掌控之中,可状况频频发生。先是有保镖忽然来搅局,然后,向来没人敢查的会所竟然被警方抄了,勒令停业整顿。自己被打,会所被查,不能出口气不说,还被老爷子臭骂一顿,说他管理不善,让翟家丢了脸。再来,就是那张他明明从费芷柔手里删掉的照片竟到了费楚雄的手里……似乎,冥冥之中总有什么在阻挠他。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不是他计划的样子,那就顺其自然。反正他总会是赢家。 “我,怎么骗你了?”有被拆穿的不安,费芷柔的嘴唇颤了一下。 翟镐已经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所以才会那样戏弄她吗? “你说呢?”翟镐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费芷柔看,“我可是找到了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难道他发现那个人是郎霆烈了?! 费芷柔不安地看了眼他的手机,脸色苍白了,但眼底又闪过几分安心。 照片上是一顶长假发和一件紫色上衣。正是那晚郎霆烈装扮的那套。大概是翟镐事后有所怀疑,命人从酒店里找出来的。是她大意了,没想到他还会再回头去找。 她暗暗松了口气。至少翟镐没有发现装扮的人。她不想让郎霆烈无辜受到牵连。 “怎么,还不想承认吗?”翟镐见她低着头,没说话,以为她要矢口否认,冷哼道,“非要我把那个人找出来和你当面对质吗?” “不用了。”费芷柔抬头看着他,眼眸已经褪去了不安和闪躲。既然他都发现了,她也不打算再装了。 “我是骗了你,因为我讨厌你,不想看到你,更不想跟你在一起。”她坚定又冷淡地看着他。 知道她的心意,可真的听到她亲口说出讨厌他的话,翟镐的脊背不由僵了一下,心跳似乎也停止了几秒。 “那可由不得你。”他扬了下嘴角,有些勉强,但还是那样盛气凌人,“因为,我们就要结婚了。” 题外话: 八月了,保镖要冲新书月票榜了!亲爱的妞们,别忘了把手里宝贵的月票投给秋!客户端一变三,走着,爱你们! ☆、076这位保镖先生给我的印象还真是深刻 结婚?! 费芷柔的脸上褪去最后一抹血色。 “我对你说自己是GAY确实是假,但结婚,是真的。”翟镐深深地看着她,表情认真,泛着他最用心的柔情,“我和你爸爸已经说好了,现在筹备婚礼还来得及,等到秋天我们可以就结婚……” 他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费芷柔的眼底那么快涌上来的泪水。那是太过悲伤,太过绝望,无法抑制的泪水。 “你……”见过太多女人在他面前哭,他或是哄哄,或是厌烦,可从未像现在这样心痛,怜惜,懊恼。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抹掉她眼角快要滑落的泪,她却已经很快撇过头,自己一把擦掉了,那么倔强的样子。 嫁给他,成为翟镐的妻子,成为翟家二少爷的太太,就那么糟糕吗,那么让她痛苦吗?…… 他突然气恼和后悔自己曾经游戏人生,在女人之中乐此不疲地流转,惹得那么多*韵事,惹得自己背上了*恶少的臭名。像她这样特别的女人又怎么会喜欢他呢? “费芷柔,”翟镐缩回被她躲开的手,垂在身体一侧,暗暗握紧,想要给自己多一点勇气,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给女人承诺,真诚的承诺,“我知道自己浪荡不羁,在你眼里是个无药可救的纨绔子弟。可我对你……如果说爱,你肯定不信,因为我自己到现在也还不能完全相信。可我真的喜欢你。我知道那天晚上是我做得不对,戏耍了你,又让人弄晕你,玩得有些过火。可我没想过真的对你做什么,不过是想看看你醒来之后的反应。如果我真要做什么,就算你的保镖赶过来,我也已经得逞了。我对你有兴趣,但我不想伤害你。” 这是实话。那晚如果他真想强了她,早就在她被人弄晕送到房间的时候就去了,也不至于先去处理会所别的事情,耽误了时间。 看费芷柔轻微地颤了一下,翟镐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对女人这样动过心……费芷柔,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保证,跟你结婚以后,我会断绝跟其他女人的联系,会做一个对家庭负责的好丈夫。你能相信我一次吗?” 那晚,假装自己是GAY,向她求婚的时候,翟镐只是在戏弄她,并没有真的想过婚姻。后来因为会所被查,他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等处理好会所的事情,又正好听闻陆怀秋生病的消息,翟镐干脆借此上门,来看看思念多日的人儿。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让他意外的却是费楚雄。 费楚雄不仅没有惊讶他的突然造访,更是拿着他和费芷柔的那张照片在书房里等着他。 这只老狐狸,得到这张让人浮想联翩的照片,却没去翟家兴师问罪,大概也是在等待他的反应,想看看他对自家女儿到底是什么心思,不想轻易得罪了翟家。而一旦听到他登门的消息,这只狐狸立马得意高傲起来。 费楚雄先是说,他不过是答应翟镐的邀请,让费芷柔赴约,没想到翟镐会这样欺负他女儿,欺负费家。他说得极为严厉,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然后费楚雄说,费家在R市也算是名门贵族,虽然保镖及时赶到,女儿并没有受辱,但那么多人知道她从他翟镐的房间里出来,名誉已经受损了,让她以后如何在R市的上流社会立足,希望翟镐能给个交待。 翟镐见费楚雄两眼冒精光的样子,似乎恨不得费芷柔被他侮辱了一般。他不喜欢费楚雄,一直都不喜欢。他很奇怪,这种性格歼诈的小人,怎么会有费芷柔那样特别又迷人的女儿。没办法,谁叫他迷恋上这只老狐狸的女儿,再不愿意,他也要继续交往下去。 既然来到费家,翟镐自然有了打算。就算老爷子已经嘱咐过他离费家人远一点,他还是要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因为那晚,在晕倒的房间里被手下人唤醒,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想着被人带走的费芷柔,翟镐的心居然像被挖空了般难过……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倔强有趣的小女人已经不知不觉占据了他的心。 翟镐说想和费芷柔正式交往,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费楚雄却笑着打断他,说,“小柔快毕业了,你们也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如果贤侄觉得合适,你们就结婚吧。” 结婚?费楚雄的算盘倒是拨得当当响。他连费芷柔的手指头都没碰过,就想威胁他来当费家的女婿。这不过只是一张令人遐想的照片,曾经那么多露骨的艳照都没能要挟得了自己,就凭他费楚雄吗?……不,他凭的是他能魅惑人心的女儿…… 翟镐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完全是不公平的联姻,而且他还要回去面对老爷子的怒火和斥责。可他就是答应了。从未想过在这时候走进婚姻的*翟二少爷,竟然忽然满心欢喜地憧憬起以后的婚姻生活,围着一个女人转的生活。虽然奇怪费楚雄是如何得到那张照片的,不过现在对翟镐都不重要了。 “不,我不相信你!就算相信,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 就算再坚强,费芷柔也无法抑制此时的慌乱和恐惧。一个满嘴花言巧语,把戏弄别人当成人生乐趣的男人,一个才刚刚耍过她的男人,她怎么可能去相信!他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也许只是他的另一种玩法,不代表他就真的会对自己仁慈,而到最后她的结果一定会跟他以前的女人一样……不,会更惨!因为他居然还要她嫁给他!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比杀了她还痛苦! 她转过身,拼命地往回跑,她要去找费楚雄!哪怕是希望渺茫,她也要尽力挣脱着可怕的婚姻! “费芷柔……”翟镐看着她飞奔离开的背影,想喊住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终于只是无奈地耸耸肩,转身离开。她会接受事实的,而他需要想办法让她相信自己的真心,试着接受他。还有,他还要想办法让翟家人消化掉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想到这,翟镐头疼地皱起眉头,仿佛已经听见了老爷子在耳边的吼声。不过就算是被骂得半死,他也不会改变。刚刚还在费芷柔面前豪情壮志,回头就改变主意,一定会让她更加看不起自己。 翟镐一边想着,一边往自己停在费家院子里的汽车走去。 这时,费家大门开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了进来,在翟镐的车边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男子身长玉立地走下车来。 正准备上车的翟镐看见男子,忽地停下了脚步,刚刚还温凉的眼睛一下蹿出了火苗。 男子似乎早就看到了他,两个笔挺的跨步,已经迈到了他的面前,一米八七的个子似乎变成一片乌云,黑压压地压在一米八二的翟镐头上。 想着那天被这个人打倒在地,想着他的费芷柔被这个人带走,又想着此刻显然矬了一半的气场,翟镐眼底的怒意更浓了,不服气地直直地盯着来人。 男子微微垂眸,看翟镐的眼里却是一片寒冰,冷到极致,可以冷冻一切火焰的寒冰。 两个人互相看着,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再靠近一步,紧张的气氛连他们周围的空气都被凝固了一样…… “郎组长!”有人识相地跑出来解围,脸上堆着笑,和事佬的样子,谁也不想得罪,“这位是老爷的客人,翟家二少爷。上次的酒宴,你应该见过的。” “当然见过。”郎霆烈挑动眉尾,很是不屑,“而且不止一次。” 他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到了翟镐。这小子居然还有脸来费家。是来登门道歉,还是来兴师问罪? 看杨正堂极力缓和气氛的样子,兴师问罪不至于,但道歉,也不会是。他居然还是费楚雄的客人。难道费楚雄对这个几乎侮辱了自己女儿的男人就一点也不怨恨、不责怪吗?就算对方势力庞大,也不至于卑微到这种地步吧!真是一个奇葩父亲! “是啊,”翟镐咬牙切齿地说,“这位保镖先生给我印象还真是深刻!” 不知道是这个叫郎霆烈的人,还是这个WOLF特卫公司,身后居然有那么强大的后盾。在R市,没人敢动他们翟家的产业,不仅是因为他们势力庞大,也是因为翟氏是本地的纳税第一大户,谁也不想得罪了这位财神爷。可那晚就是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硬是顶着突击扫黄的名义清查了翟镐的整家会所,借此调取了监控录像,找到了费芷柔。若在以前,有人动了翟家的地盘,翟老爷子必定暴跳如雷,更何况自己的儿子还被小保镖给揍了。 可几通电话之后,老爷子微微沉了脸,不仅没说让人去收拾那帮保镖,还让翟镐就这么算了。说被清查出情色交易和违禁药品的会所只是被勒令整顿已经算是走运,翟镐也只是挨了几拳没受什么伤,让他别在这件事上没完没了,顺便叮嘱儿子离费家人远一点,别惹祸上身。翟镐不服气地抱怨了几句,老爷子立马发了火,说他只会在自己经营的地方乱搞男女关系,搞砸了自己的场子,没把他抓起来已经算是万幸,再胡闹就把翟镐手里的生意全收了! 明明是自己挨了打,受了委屈,到头来还要被父亲训斥,满腹怨气和疑虑的翟镐最后在大哥那里得到了答案。原来会所的事情惊动了高层,连带他这个经营者也要面临可大可小的处罚。幸好那边的人手下留情,只说小惩大诫,点到为止,不然,凭那些从会所里找到的东西,就算能找人证明他毫不知情,也够他好好喝一壶! 杨正堂当然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那天郎霆烈抱着晕倒的费芷柔回来时,已经把在会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费楚雄,杨正堂也在场。当听说郎霆烈把翟镐打晕了的时候,杨正堂注意到费楚雄的手颤了一下。 杨正堂在费家待了几十年,当然了解费楚雄。他宁可看女儿受委屈,也不想得罪那些大亨,更别说是翟家。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顾及到WOLF的影响力,即使对郎霆烈不满,费楚雄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自己会处理。刚开始费楚雄还非常担心,担心翟镐会报复。 可稍晚回家的费若萱在听到费芷柔高烧晕倒的事情后,哭哭啼啼地说姐姐肯定是受了委屈,然后拿出了手机,给费楚雄看了一张翟镐抱着费芷柔,*不明的照片。费楚雄这才稍稍安点心。虽然他知道翟镐并未对女儿做什么,可如果翟镐真要报复,他也可以拿这张照片做文章。 老歼巨猾的费楚雄在听闻翟镐会所被清查整顿之后,更是觉得气定神闲。他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帮他,反正翟家这一关铁定是过去了。一向不可一世的翟家二少爷这次被揍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当翟镐捧着花束来费家,说要探望生病的陆怀秋时,费楚雄知道自己的三女儿已经成功地俘获了这个浪子,而他很快就能当翟家的亲家了。 作为费楚雄的心腹和费家的管家,杨正堂自然知道翟镐是贵客,不能让翟镐在这里失了脸面,他继续笑呵呵地打圆场,“既然大家都认识就好办了,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什么误会。” 误会?郎霆烈目光冷冽地扫过杨正堂。杨正堂竟然说那晚的事情是个误会?!杨正堂不过是一个管家,肯定不敢这样认定,说是误会的人必然是费楚雄。可他不是很疼爱费芷柔吗,为什么要如此轻视女儿的尊严?……这个家似乎有太多的瘴气! 想到这,郎霆烈蹙起眉心,神色更加冷峻了。 气氛并没有好转,杨正堂赶紧转移了话题,对郎霆烈说,“萧副队长刚刚来过,跟蒋组长谈了好一会。郎组长,你要不要去问问蒋组长情况。” 郎霆烈微微眯起眼。他知道这是杨正堂在要他离开,免得他与翟镐再生事端。这个管家倒是低估了他的忍耐力。他若真要对翟镐做什么,又何必等到今天。现在正是扫黄打非的严打期,翟镐的会所藏污纳垢,不过是因为地方保护才会延续下来。郎霆烈打了几个电话,发了几张照片,直接联系高层,自然会有不怕翟家的专项小组来清查。别说查看监控,就算是要把会所翻个底朝天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萧坤说的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佘虎几人。翟家在R市根基深厚,把翟家人逼急了,不提供或者刻意隐瞒佘虎几人的行踪,会不利于他们抓捕。所以郎霆烈事先做了安排,只是点到为止,让会所停业整顿,并没有把翟镐往狠里逼。 那天都能放过他了,到了费家,郎霆烈更加不会做让雇主难堪的事情。不过,等整件事结束了,就不一定了。不说监狱,就算是看守所,他也一定让这个纨绔子弟好好地去享受几天! 冷冷地扫过一眼,郎霆烈不再看他们,转过身,去找蒋甦。 “翟少爷,我送您上车。” 见翟镐还站在原地,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杨正堂赶紧讨好地替他拉开车门,生怕这位大少爷忽然发了怒。 翟镐咬了咬牙,尽管心中有万般的气恼,也还是咽了下去。 上了车,在汽车驶出费家大院的那一刻,翟镐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郎霆烈已经走远的身影。要打架,要报仇,现在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况且单打独斗,他知道自己远不是郎霆烈的对手。不过,这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若这么一个小保镖都可以在打了他以后安然无恙,那他翟镐岂不成了R市的笑话!就算这个人再有背景,再有人脉又如何,要整死一个人的办法太多了,等他解决完与费芷柔结婚的事情,再来想想如何玩! ————————————————————————— “爸爸!”费芷柔气喘吁吁地跑进费楚雄的房间,眼泪已经擦干了,但眼睛还是红红的。 她直直地看着费楚雄,毫不掩饰此刻慌乱又愤怒的心情,“您要我和翟镐结婚?” 费楚雄关掉正在看的电视,脸上堆着和往常一样看似慈爱的笑,“这是个好消息,小柔,你就快成为翟家二少奶奶了,不高兴吗?” ☆、077谅我此时什么都没做 “爸爸!”费芷柔瞪大了眼睛,连声音也不由地高亢了几分,激动地有些发颤,“我不喜欢翟镐,他是什么样的人您不知道吗!那晚他还把我弄晕……” “小柔,那晚的事情是个误会。”费楚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女儿面前,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地说,“说起来爸爸也有错,不该骗你说去参加个饭局。其实是翟镐喜欢你,想和你见面吃个饭,又怕你不同意,才请我帮忙叫你去的。是,他也确实做得不对,不该用那种方法把你留下。不过他跟我说了,他其实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小柔,虽然翟镐以前是有过许多女人,但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爸爸相信,他对你是认真的,也一定会对你好。你嫁到翟家,不会吃亏的。” 听着费楚雄说的话,刚刚还干了的泪水一下子又浮上眼底。从那晚昏迷,到妈妈生病,费芷柔一直没来问费楚雄为什么要骗自己的女儿。到后来,她也不想问了,也害怕问了,害怕听到费楚雄说出自己一直在设法逃避的事情。可现在,即使她不问,费楚雄也说了,说得这么云淡风清,仿佛那晚被骗去会所的不是他的女儿,被人弄晕带到房间的也不是他的女儿……她不过是父亲眼里的一件货物,一件能换来他荣耀和财富的货物,哪怕那晚她真被翟镐侮辱了,大概费楚雄也不会难过,反而会更加高兴自己有了与翟家谈判的筹码。仅此而已。 心寒,连血液都冻住的寒冷……以前费芷柔只是在心中演练过,可现在,这份残忍太直白,太赤果,她真的,真的承受不住了…… “爸爸,我真的讨厌他……他只是想玩弄我,戏耍我,就算是结婚,他也不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强撑着最后一点气力,费芷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坚定的。 “戏耍?好好的,翟镐为什么要戏耍你?”费楚雄忽然收起了虚伪的笑,声音也冷了下去,露出他真实的神情,“小柔,别以为在我背后做些小动作我会不知道。万豪酒店周年庆那晚,你是不是骗翟镐,把自己装成同性恋?” 费芷柔顿时惨白了脸。看来翟镐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费楚雄了,那他以后也不会相信自己是真的当个“乖”女儿了…… “那天之后,燕娜告诉我说你大概做了什么,让翟镐认为你是同xing恋,我还半信半疑,以为是那小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费楚雄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冷哼了一下,“今天一问翟镐,果然如此。小柔,过了这些年,爸爸还真以为你可以做个听话的女儿,没想到你连爸爸都骗。” “反正我不会嫁给翟镐,不会嫁进翟家……” 像是呢喃,费楚雄看见费芷柔的唇瓣动了一下,有声音隐隐传来。 “你说什么?”费楚雄皱起眉头,不大确定自己听到的。他以为就算女儿在背后做了些小动作,还不至于敢如此正面顶撞他。 “我说我不会嫁给翟镐,不会嫁进翟家!”费芷柔的声音忽然大了,对着费楚雄用力地喊,要喊出积压多年的抑郁和不屈,“我不会做你的傀儡!要我嫁给翟镐,我宁可去死!你就让一个死人出嫁吧!” 反正费楚雄都知道了,那她就不再装了。囚禁也好,毒打也好,横竖都是一死,她已经豁出去了!她宁可清清白白地离开,也不要被那样的人得到! “啪!” “你这个不孝女!”费楚雄被费芷柔竭尽全力的喊叫震惊住了,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的一巴掌甩在费芷柔的脸上。 费芷柔被这一巴掌甩的眼冒金星,白希的左脸瞬间红肿了。可她还是倔强地挺着脊背,直直地看着费楚雄,连哼都没哼一声。 “你!”面对女儿宁死不屈的眼神,费楚雄气得又高高扬起了手掌。 费芷柔没有退却,反而迎着费楚雄的手掌,狠狠地瞪上去,仿佛在说,“你最好一巴掌打死我!” 这个女儿是不一样的。偏偏这个女儿又是最有“潜力”的,他当然不能让她有半点损伤,要把她完好无损地嫁进翟家,而且还要服服帖帖的听他的话。 费楚雄放下了手,嘴角浮起似有似无的笑,看得费芷柔毛骨悚然。她宁可面对父亲无情的暴力,也不要看到这种可怕的笑,心里的不安像狂风骤雨般席卷。 “既然你这么不怕死,那就随你吧。不过,小柔,你别忘了,你妈妈还病着,她的治疗还需要很大一笔费用。我本来还在想,若是你嫁进翟家,凭他们的人脉应该可以找到更多的捐赠者,说不定就有能和怀秋匹配的移植体。可现在你……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若萱,如果她能找个和翟家差不多的婆家,说不定这个问题也能解决……” “不要!”一声尖利的喊叫,费芷柔虚软地在费楚雄面前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地抬头看着费楚雄,哀求着,“爸爸,不要这样!求求你,放过妈妈和萱萱!求求你……” 她知道费楚雄是在用陆怀秋和若萱威胁自己,她也知道这个无情的爸爸说得出做得到。是她错了,她不该忘记妈妈和妹妹,不该只想着自己的幸福而让她们差点陷入险境。妈妈这次病情加重,医生说只有移植肝脏才能多一分生存的希望。不管是治疗费用还是移植体的来源,不是她能想办法解决的。而萱萱,好不容易才找到心心相惜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怎么能忍心看爸爸把萱萱推入火坑! 她说过要保护妈妈和妹妹的,如果牺牲她一个,能保全她们,她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女儿啊,不要求爸爸,”费楚雄的脸色舒缓下来,眨眼之间又是一位慈父,“其实这些事都是由你自己掌握的,只要你乖乖当翟家二少奶奶,乖乖听爸爸的话,不管是怀秋还是萱萱,一定都会过得很快乐。而且你将来身份显赫,不也是她们的荣耀吗?” 费芷柔呆呆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脸上没有泪,却是泪已经流干的悲伤,神色不是苍白,却是比苍白更绝望的死灰…… 费楚雄知道她在思考,也不催她回答,但眼底已经浮上得意的光彩。就像他让出嫁的女儿去搜集别人的商业情/报一样,他也同样掌握着自己家人的软肋。 “好……”不知道过了多久,费芷柔终于开口,幽幽的声音像是从别的空间穿越过来的,有些不真实,“我嫁。” “小柔,不仅仅是嫁,更重要的是出嫁以后要听爸爸的话,明白吗?”费楚雄强调重点,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明白。”费芷柔傀儡似的点头,表情呆滞地像一个破旧的娃娃。 “好,这才是爸爸的好女儿。”费楚雄终于满意地点头,又虚情假意地说,“爸爸刚才有点激动,下手重了点,你别怪爸爸啊。快下去敷点药吧,女孩子脸肿了不好看。” “爸爸,”费芷柔迟缓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费楚雄的眼神是空洞的,再也倒映不出这个无情狠毒的父亲,“我有个条件。” 条件?费楚雄不悦地挑了眉,但想着她毕竟答应了婚事,面色没有沉下去。 “什么条件?说吧。” “送萱萱出国,让她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要强迫她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说起妹妹,费芷柔终于恢复了一点气力,语气坚定,“答应这个,我就嫁,否则,随便你。” 她已经没有幸福可言了,但她要确保妹妹能够拥有。虽然还没有问过若萱的想法,但这肯定是若萱最好的出路。因为就算费楚雄现在能放过妹妹,不代表以后也会。只有让费楚雄答应若萱和许承钰在一起,只有把若萱送出国,让许承钰守在她身边,直到他们结婚,才算是真正脱离了费楚雄的魔掌。 用自己婚姻做筹码,换取妹妹的幸福,这是她这个姐姐唯一能做到的了…… 费楚雄的眉头蹙起来,脸上的不悦更加明显了。费若萱虽然不及费芷柔漂亮出众,但费家的女儿没有逊色的,即使找不到像翟家那样的门户,门当户对的亲家还是不难找的。 现在听费芷柔这么一说,费楚雄知道,这个最小的女儿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而且不会是他看得上的人家。费芷柔一向极为维护这个妹妹,现在以婚姻做筹码想换取费若萱的“自由”,他该答应吗?…… “好,我答应你。”费楚雄松开了眉头,微笑道,“不过既然是要一起出国的人,至少得让爸爸见见面,把个关吧。” “他是好男人,也是高材生,不需要您把关。”费芷柔没打算让步,也绝不会给费楚雄任何破坏的机会,语气坚定又平静,“请您尽快办理好萱萱出国的手续就好。” 费楚雄咬咬牙,知道此时女儿已经占了上风,自己只能点头。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先把这个女儿嫁出去再说。 “还有,这件事请您先不要让妈妈知道。她的身体不好,我不想她太担心。” “这个我知道,你的婚事我会找人准备的,她只管把身体养好,到时顺顺利利地参加你的婚礼就行。”费楚雄这次答应得很爽快。其实他也不想让陆怀秋现在知道,怕她出来横生枝节。再说,这些女儿的婚事他从来都是自己做主,无论是邓倩还是陆怀秋,都无需过问。 ——————————————————————— 萧坤并没有带来有关佘虎下落的消息,虽然在一个废旧的工厂仓库发现了沾有佘虎血迹的绷带,但已是人去楼空,没有发现他们几人的踪迹。不过,从现场勘查到的蛛丝马迹,倒是证明了有人在帮他们,那股未知的势力并没有因为佘虎的暗杀失败而消失。也许它就潜伏在R市的某个角落,也许它还会继续帮助佘虎。这意味着无论是保护费楚雄,还是抓捕佘虎,都是比想象中更难的事情。 警方还在搜捕,但他们都知道,等待佘虎主动上门也许是更加直接的办法。而萧坤这次来费家,就是提醒WOLF的人要提高警惕,倍加防范。 商量了对策,又重新布置了费家周边的安保,郎霆烈从蒋甦那走了出来,沿着院子走了一圈。 “三小姐呢?还没从学校回来吗?”郎霆烈没看见费芷柔的身影,却看见跟着她的两个保镖已经站在了费家的院子里。 “已经回来了。”手下如下回答。 然后其中一个走到了郎霆烈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狭长的黑眸闪过极快的光,又敛了下去。 “好,我知道了。” 郎霆烈迈开长腿,步伐更快地在费家搜寻想要见到的身影。就连陆怀秋的房间,他都去了一次。佣人说陆怀秋已经睡了,而且没看到三小姐。 往常这时候,她要么陪着陆怀秋,要么在院子里修剪陆怀秋喜欢的花草或是在休闲室听音乐,可今天里里外外都找遍了,看见了费家所有人,唯独没有见到她。 她去哪了?…… 经过费芷柔的房间时,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郎霆烈略微停顿了几秒。她会在房间里吗? 应该是的。 手下人已经告诉他,费芷柔在学校里碰到了许承钰。两人似乎有点冲突,许承钰很激动,而费芷柔,一直到回家都精神恍惚。 想来,她对这段情一定是做了了断,把那个男人彻彻底底地推到了妹妹面前。 很伟大的姐姐。不过这份伟大不是郎霆烈要的。他舍不得她为别人难过,更嫉妒她为别人付出,即使对象是她的亲妹妹都让他那么的不爽。这份情还未开始,他便已经霸道,霸道到要她的所思所想里只有他! 走了楼,到了庭院,郎霆烈又忍不住往她房间的窗台看去。窗户开着,窗帘却紧紧地闭着,像是贝壳在保护它最脆弱的蚌肉,不让人看见那颗柔弱的心。 他伫立在她窗台下,全神贯注地聆听着。 风吹过。在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中,他隐隐听到了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压抑的,悲切的,时有时无……他仿佛都能看到那个女人正蜷缩在一个角落,头埋在臂弯里,因为强忍,她咬紧了牙关,可还是抑制不住细细碎碎的抽泣…… 哭的人不是费芷柔,还能是谁? 心钝痛了,痛得瞬间哽住了胸膛。 郎霆烈转身,背靠着墙壁,从裤带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他需要尼古丁来帮助消散心中的郁结。 刚把香烟叼在嘴里,想了想,他还是拿下来,重新放进了口袋。他差点忘了这里是费家,他的身份是保镖,不该有这样的举动。 叹口气,他依然靠着墙,依然聆听着从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动静,忽然觉得无力。对于她的痛他只能袖手旁观,因为这也是他希望的,希望她清空那段情,希望她来自己的身边。 也许尽情的哭一场就好了,毕竟她和许承钰还未真正开始过。 【费芷柔,对不起,原谅我此时什么都没做,只能看着、听着你难过。以后我会加倍弥补,弥补你一生的幸福……】 颀长的身影就那样静静地在墙角站立了许久许久,一直到再也听不到啜泣声才略微放心地离去。 —————————————————————— 吃了晚饭,借着夜色,郎霆烈和蒋甦去了一趟枪/械库,拿着萧坤送来的许可证,重新挑选了一批更为先进的武器。再回到费家时已经是深夜了。 “我再去巡视一圈,你先回去休息吧。”看看郎霆烈还未痊愈的胳膊,蒋甦觉得气恼又无奈,“若是注意点,这伤早就好了。” 郎霆烈知道蒋甦是气自己不该在伤口未好时用了蛮力,又淋了雨,让伤口发炎,折腾到现在。 “别担心,已经快好了。”郎霆烈笑着拍拍蒋甦的肩膀,往另一边走去。 远远的,他看见费芷柔的房间没有一丝亮光,窗户开着,窗帘依然是紧闭的样子。 郎霆烈看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睡了。哭了那么久,她也应该累了…… 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醒来,又会是新的一天。 在窗户下凝望了片刻,郎霆烈收回视线,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快走到时,他隐隐地听到一阵音乐声。确切地说,是弹钢琴的声音。 ☆、078人生的初体验 如此熟悉,是肖邦的《天堂的阶梯》。 本是舒缓悠扬柔和的旋律,却被弹奏者演绎得那么悲伤,那么绵长,仿佛是从天堂一下坠入地狱的绝望。 郎霆烈听着,不由往那个方向走去。琴音是从游泳池后方的琴房里传过来的。听说,那是陆怀秋怀孕刚搬进费家时,费楚雄特地为她建造的。现在却早已荒废多年了,如同那份被人舍弃的情感一样,丢置一旁。陆怀秋身体不好,这时候肯定早睡了,又会是谁在弹奏? 迎面走来一个巡逻的保镖。 “狼头。” “那边是谁在琴房里?”郎霆烈略微抬头示意。 “是三小姐。” “就她自己?” “是的。她不让我跟着,所以。。。。” “没事,我在这边,你去忙吧。” 听着那样的琴声,有什么拂过心头,凝了眉,郎霆烈继续往琴房走去。 看得出费楚雄当年也是花了心思讨陆怀秋欢喜的,琴房设计得很独特,大大的半圆结构,像是一个巨大的蒙古包。琴房的外围一半是水泥结构,另一半却是玻璃的,透出琴房里面的光景。 有琴声,却没有亮光。里面黑着灯,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玻璃墙上反射出庭院的灯光,星星点点,组成不规则的形状,更是阻碍了探到里面的视线。 琴音没有间断过,而且越来越激昂,几乎换了曲风,高亢而愤怒。能弹奏至此,可见她的功底不是一般两般。陆怀秋在跟费楚雄之前也是非常有实力的歌手,能作词作曲,想必费芷柔是遗传了她妈妈的基因,对音乐有天赋。 走到琴房门口,郎霆烈顿了顿,还是伸出手推开了门。 这里确实很久没人来了,也没人打理,门缝大概有了锈渍,轻轻一推还是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即使在高亢的琴声里也听来特别刺耳。 一道昏暗的光影透进琴房,很快又被关在了门外。 “别开灯!” 在郎霆烈借着玻璃墙外被照射进来的几缕光线准备打开琴房的灯时,琴声停住了,费芷柔的声音急促地传过来,夹杂着些许颤抖。 郎霆烈收回了手,往她的方向走去。即使光线很暗,那架象牙白的钢琴依旧清晰可见。而坐在钢琴前穿着白色衣裳的人也像是被镀上了月光色,泛着荧光似的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是郎组长?” 她极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极快地低下了头,并未真正看清来人,只从他的身形和衣着大概辨别出来。 “是我。”郎霆烈听出她声音里的无力和嘶哑。是哭太久的缘故吧…… “三小姐,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即使看不到她的脸,郎霆烈也猜到她的眼睛肯定肿了,所以才不敢抬头看他。 “我不困,就想在这里坐一会。”与往常相比,她此时的声音听上去那么柔弱,像去掉坚硬的外壳一般,软得让人疼惜又着迷,“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他扬起嘴角,即使她不看自己,也想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温情,“琴声很好听。” 她不说话,也不再弹奏,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坐着。没让他留,也没让他走。 “三小姐,你母亲的身体不用太担心,这样的病我以前听说过,只要康复一点,成功完成移植手术就会好起来的。” 郎霆烈不想她为许承钰伤心,又不能明说,只能借陆怀秋来分散她的注意力,也想让她放宽心。 费芷柔微微颤了一下,想抬头看他,可想着自己那双红肿的眼睛,还有那红肿的脸颊,终是没有动。 “谢谢郎组长的关心,”她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挤出一抹微笑,“我相信妈妈会好起来的。”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真诚。 虽然她担心的、难过的,不仅仅是陆怀秋的身体,可这样一句问候,在冰冷绝望的夜,让她终于有了一丝温暖和依靠。 而他,不是家人,不是朋友,只是一个保镖…… 她吸了一口气,想要忍住忽然涌上的哽咽,尽量平静地说:“我听他们说你的伤口发炎了,现在好点没?……对不起,这几天一直在照顾妈妈,也没去看你。” “没事,是他们大惊小怪了。”郎霆烈不在意地耸耸肩。 “那晚的事情,谢谢你。”这一次,她终于回头看他。只是动作依然很快,他只来得及看到她嘴边的微笑。 “三小姐客气了,这是我份内的事。”郎霆烈也微笑着,却有点酸涩。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她的感谢。 说到这,他倒是想起了今天碰见的那个人。虽然雇主的事他不应该干涉,可与她相关的,他都要知道! “今天我看到翟镐来过,他来找麻烦吗?” “咚!” 一直停留在琴键上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郎霆烈莫名地觉得不安,连眉头都轻蹙了一下。 “没有,”她传来的声音很平静,“他来道歉,那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郎组长不用担心。” 知道郎霆烈是个真性情的男人,费芷柔不想让他因为自己无辜受牵连,只能让他远离翟镐,远离与翟镐有关的任何事情。 她更不会对他提起自己已经被费楚雄订下的婚事。 为了陆怀秋,这件事在费家是暂时保密的。而且,他不过是个外人,一个只能保护她生命安全却不能给予她人生安全的外人,等抓到坏人,任务结束,他就离开了。她是福是祸,是幸还是不行,又与他何干。 翟镐来道歉?郎霆烈实在不觉得他会是那种主动认错的人。不管怎样,对费芷柔的保护不能放松,不能再让那小子使坏! “那就好。”郎霆烈点头,看似相信了费芷柔的话,“三小姐,若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你了。弹一会就早点回去休息,养好自己的身体才能更好地照顾你妈妈。” 他待得时间够长了。就算再留恋与她一起的时光,他也懂得分寸。更何况她一直侧着脸,有意回避他的视线,他又何尝不知道她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只是他实在不忍她独自悲伤,才会执意打扰。 她没说话。他以为这已是她的回答,转过身准备离开。 “郎组长……” 她忽然低低地唤住他。 他迅速转回身,看着她,眼底是浓浓的期许,“我在。” “能在这陪我一会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是她的声音吗?竟然让郎霆烈留下来陪自己!因为什么,因为他让自己心安,让自己温暖吗?…… “好。”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她身边坐下,带着麝香的气息不由分说地霸道地席卷了她周围的空气,一呼一吸都是满满的他的味道。 她有点尴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毕竟留他下来的人明明就是她自己。 “三小姐刚刚谈的是什么曲子?” 知道她有些局促,郎霆烈忍住轻笑,岔开了话题。 “……《天堂的阶梯》,肖邦的。” 她忽然红了脸,连自己都觉得耳根发烫。这样的靠近,让她想起万豪酒店的那晚。他们那样亲密,唇舌教缠…… 虽然只是一出戏,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依然只是雇主和保镖的冷漠关系,但那份感觉她没忘记,只需要一点点火苗,就能窜起火焰的旖旎感觉,是她人生的初体验。 “天堂的阶梯?很好听的名字,跟琴声一样好听。”明明是自己熟悉的曲子,为了找个不让她难堪的话题,他倒是甘愿当回音乐盲了,也假装没有听出她弹奏时明明是悲愤绝望的心情。 她低头不语,只是从侧面可以看到她眼角有扑闪扑闪的星光。还有微微被贝齿咬住的,饱满的唇。因为被她咬过,所以在恰好照来的光影下泛着令人遐想的水泽…… 仅是一眼,他便情不自禁回味起那个食髓知味的吻。在这些夜里痴缠他梦境的吻。多么想再次品尝她的香甜,而且再不放过…… “三小姐,觉得什么是天堂?”知道自己有些心猿意马了,郎霆烈匆忙找些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可他并不是话多的人,受了部队多年影响的他更不知道如何搭讪女孩子,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孩。这时候他想起莫修的本事来,若是莫修在,自然能说出许多引女人兴趣又能逗她们开心的话题,不会像他这般显得乏味。 天堂? 费芷柔微微一愣,垂下的眼眸里褪去迷蒙,重新布上了忧伤。她的生活只有地狱,没有天堂…… “我不知道,”她微微摇头,“郎组长呢?你觉得什么是天堂?” 她曾经以为许承钰就是自己的天堂,以为自己终能踏上通往天堂的阶梯上。可现在,阶梯塌了,天堂不再属于她……她忽然想知道别人心里的天堂是什么样子的,是否像她一样一直遥望着不可及的虚幻。 刚才,郎霆烈便警觉到自己不该这样去问。她刚刚还在伤心,自己又岂能去问她什么是天堂。不过,错有错招,也许他可以借此去宽慰她那颗受伤的心。 “我觉得天堂就是希望。它不应该太远,它或许有时就在身边。”他意有所指,虽然知道她此时不懂他暗示的是什么,“心中没有希望就是放弃了自己的天堂。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哪怕掉进了深渊,也不要害怕,有信念,通往天堂的阶梯就会出现。”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 只要有信念有希望,就会有天堂吗?哪怕像她这样被逼入绝境,也还有希望吗?……有的,妈妈,还有妹妹不就是她的希望吗!只要她们安好,她终能有摆脱噩梦的一天! “谢谢郎组长。”她浅笑着回头看他,“你说的天堂,很美。” 这一笑,终不再勉强。 这一眼,有太多感谢。 这一笑一眼,凄楚未消,但柔情已起,无需明艳已是最媚的神态,看得郎霆烈竟痴了眼。 “不用谢,个人感触而已。”见她眉眼放开,似乎想开了许多,郎霆烈也放心不少,因为痴迷连声音都沙哑了几分,“若三小姐方便,能否再弹奏一次?” 想听她的琴声,更想与她再多相处一会,郎霆烈厚着脸皮提要求。 “好。” 费芷柔没有拒绝,手指一落,已经行云流水般在琴键上跳动,舞一曲最动人的天堂之路。而这一次,琴声不再悲恸,不再激昂,不再像奔腾的海水让人不安。虽然还有犹豫,有迷茫,有忧伤,但它渐渐平息的脚步像山涧的溪流,清澈婉转,也终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许承钰,这首曲子本想在你的生日会上弹奏给你听,可终究成了送不出的礼物。而今天再弹起,是我对你的告别,告别自己的单恋和幻想。希望你能为萱萱建造一座美丽的天堂,那样,便是我的天堂。】 琴房外,一道黑影闪过,阴骛的眸子盯着琴房里看不真切的两道身影。站立了会,又聆听了会,在郎霆烈站起身的时候,咻地离开了,仿佛从来没来过。 ———————————————————————— “啪!” 一个杯子狠狠地甩了出去,撞在墙角,碎了一地。 翟镐站在原地,眼底闪过一抹惧色,但还是保持着一贯慵懒的表情。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要你远离费家的人!不听就罢了,还要和费楚雄结亲家?”翟宗耀一巴掌摆在桌子上,震得连站在一边的翟夫人都颤了颤,“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这门婚事我坚决不同意!” “我知道你不喜欢费楚雄,但他的三女儿很好,以后嫁进我们翟家的是费芷柔,又不是费楚雄,为什么不能同意。”翟镐站在原地,双手斜插在裤带里,似乎不畏惧父亲的怒气。 “你看看,你看看!”翟宗耀看着自己的妻子,指着翟镐,大声道,“满口狡辩!都是被你给惯的!” 他又转过头,对翟镐说,“他女儿嫁进来,跟他嫁进来有什么区别!那只老狐狸自己没本事经营好家业,总是在女儿的婚事上打鬼主意。这些年业界的传闻还少吗?他的大女儿,他的二女儿,哪门婚事是顺顺利利的,到头来不就是给他费楚雄积累财富吗!我没那么傻,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那么傻!”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结婚,让我安定下来吗?我现在真决定结婚了,你又不同意,到底要我怎样。”翟镐重重地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好吧,那我就不结婚了。这辈子除了费芷柔,我谁也不娶。” “逆子!逆子!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大哥一样让我省点心!”翟宗耀气得浑身发抖。 “反正我就这样了,也没打算有多大出息。”翟镐最讨厌父亲拿他们兄弟俩做比较,“你要是同意,我就早点让你抱孙子。要是不同意,你就只能等着大哥让您二老升级吧!” “你!……”翟宗耀更是气得脸都白了。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翟钊结婚有两年多了,可就是迟迟不见有喜讯。两口子都去做了检查,才发现翟钊的身体有问题,京子数量过少,很难让女方怀孕。当然,这只是翟家人才知道的秘密。翟钊夫妻俩也在努力,打算做试管婴儿,但一次两次很难成功,翟宗耀夫妇想抱孙子的希望也只能一拖再拖。 “行了,少说两句,想气死你爸啊!”翟夫人走到翟镐身边,在儿子的胳膊上轻轻地揪了一下,压低声音提醒他别再激怒翟宗耀。 “妈,帮我说说好话呗,费芷柔你又不是没见过,你自己也说女孩挺好的。”翟镐借此拉拉母亲的衣袖,带点撒娇的低声恳求。要说服太上皇也只有请老佛爷出马,这是他们家的潜规则。 翟夫人瞪了儿子一眼,然后走回丈夫身边,轻言细语地说,“我知道费楚雄不是什么善类,但他那个三女儿还是不错的。上次在酒店周年庆上见过一面,她和她那个二姐截然不同。也许我们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一个小老婆生的女儿再不同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翟家的儿子就只能配那种身份吗?”面对妻子的轻言细语,翟宗耀发不起火,但还是瞪着浓眉,一肚子气恼。 题外话: 零时零分。虽然设置的是存稿箱,但这时的我还没睡,还戴着眼镜,蹲在椅子上,守着一台电脑。有时还在码字,有时在看数据。这几天的风很大,无论是清晨还是深夜,总能听见屋外树叶沙沙起舞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听着风声,看着树摇,我总会想起我的保镖,我的阿烈。一个像风一样,时而温柔时而凛冽,会缠绕指尖也会贯穿胸膛的男子。你呢,会想他吗?如果想他,记得跟他说晚安。 ☆、079让他如此执着的女孩(万更求月票) “哎,那天拿堆照片让你给镐儿参考一下相亲对象时,你还说只要人好,不讲门当户对,怎么今天又变了。”翟夫人看看儿子,又在丈夫耳边低语,“你也知道镐儿太花心,这么大了还定不下性子。难得有女孩能让他这么执着,也算是缘分,倒不如随了他,有个喜欢的女人在家拴着他,省得他总在外面惹事。” 好像听到母亲在说什么,这边话音一落,翟镐又在那边说,“爸,不过就是个费楚雄,你还怕他不成。我知道有传言说他利用女儿的婚姻窃取商业情报或是家族秘密。像这样的老狐狸你就应该亲自出马收了他,顺便收了他的产业,攒了财富,也攒了人气,不是吗?” 翟宗耀微蹙了眉,顿住的神色是他一贯思考的模样。妻子儿子说的都有几分道理。其实上次的酒店周年庆上,他已经看出费芷柔的与众不同,清清冷冷的,有与生俱来的淡然和优雅。本来觉得小儿子看上她应该不错,可有人见费楚雄来参加酒会,又刻意与翟家靠近,便告诉翟宗耀关于费楚雄的那些传闻。又恰好得知费楚雄得罪了某通缉要犯,翟宗耀当然不愿让儿子与费家靠近。 后来,见翟镐自己没了兴趣,对费芷柔冷冷淡淡的样子,翟宗耀以为他过了新鲜劲头,也就放下心来,没有多管。没想到,才多久的功夫,这小子居然把费芷柔弄晕了带到会所的房间,招惹了不知名却有来头的人物,挨了打不说还被清查了会所。不想平白得罪高层,也不想无辜被费家牵连,翟宗耀这次清清楚楚地告诉儿子不要再去“招惹”费芷柔。 话说了才几天,翟镐背着自己去了费家不说,居然还擅自答应了与费家的婚事,真是把翟宗耀气得个半死! 可话又说回来,正如妻子所说,从翟镐十几岁开始交往女人到现在,这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认真又上心。这个儿子犟得很,怕是越不让他得到的,他越惦记,要真是不愿意娶别人,把婚事耽搁下来,他们二老抱孙子的事情岂不是又要耽搁。就算大媳妇能怀上,可翟宗耀要的是子孙满堂,孙子孙女当然是越多越好。 费芷柔看着是还不错,只是她那个爸爸……费楚雄是只老狐狸,不过他翟宗耀也不是吃素的!为了让这个不羁的儿子早日定性,为了早日抱上孙子,那就跟那只狐狸过过招吧! 偷偷观察到翟宗耀的眉眼松开,面上怒气减退,翟镐在心中暗笑。翟宗耀在商场上形象颇为狠戾,对家人却很疼爱。就算他是“逆子”,也总是能如愿以偿。 “怎么样?”翟夫人也看出丈夫有所动摇,微笑着继续使劲,“也没说让他们立刻结婚,就以结婚为前提先相处着,等费芷柔毕业了再说。” “不行!” 两个字让母子俩都吃了一惊,以为自己猜错了心思。 翟镐皱起眉头,从沙发站起来,正要说话,翟宗耀继续说了。 “结婚可以,但要多等一段时间。” 原来是同意了。翟镐放下心来,可还是觉得疑惑。既然都同意了,为什么不早点?他们不是还等着早点抱孙子吗? “你不是不知道费家现在的情况,”翟宗耀看着儿子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凝重,“被国际要犯盯上可不是轻易能甩掉的。在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之前,你们不能结婚,而且不能让外界知道。那些人是贩卖军/火的,心狠手辣的程度你我都能想象,我不想被牵连进去。再说,万一费家有个什么差池,婚事毁了,我也不想被别人说我们翟家连亲家都不顾,没有情义,见死不救。” “爸……” “我已经答应你的婚事了,但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结不结这个婚,你自己看着办。”翟宗耀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了刚才的怒气,却更是不给人反抗的余地。 “听你爸爸的,这也是为你、为整个翟家好。”见儿子还要开口争辩,翟夫人立刻开口阻止。她知道儿子心急,想早点把心爱的女人娶回家,但在关系家族、关系儿子安全的问题上,翟夫人也不会让步。 见母亲也和翟宗耀站在一条线上,翟镐知道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容他反抗。其实能这么快同意他和费芷柔的婚事,已经是意外了,他早就窃喜不已。既然不能得寸进尺,那还是乖乖点头同意吧。 “这件事还没到我和你妈出面的时候,就交给你大哥去处理吧。回头我会交待他安排一个可以与费家合作的项目,你去负责,这样也有个由头让你去费家,免得被人看出端倪。”翟宗耀看着已是春风得意的小儿子,无奈地摇摇头,“别一进费家就晕了头,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想娶狐狸的女儿,就得保证自己不会先被狐狸给吃了。” “好的,爸!虎父无犬子嘛,你要相信我!”达到目的的翟镐当然不忘趁机拍拍马屁,“有你在后面替我撑着,谁也吃不了我!” —————————————————————— “萱萱。” 费芷柔轻敲了几下门。 “姐姐!”几声急促的脚步声,门很快开了,露出费若萱焦急不安的脸。 她把费芷柔拉进房间,关上门,眨巴着微红的眼睛,轻声问道,“姐姐,你昨天去学校碰到许学长没?……我晚上去找你,你不在房间。” “嗯……”费芷柔轻轻点头,看着妹妹隐含期盼的双眸,心里忽地刺痛一下,“我遇到他了。” 毕业生的答辩会,作为导师的助理,她肯定会遇到他。 “你问他了没?他怎么说?他会不会留下来,不走了?……”费若萱问得急切,忽然想到什么,又支吾地说,“我不敢问他,怕问了他又会吵架……” 其实她问了。在那个激烈的吻后,她就问了。可许承钰没说话,狠狠地灌了一瓶酒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酒吧,任凭她怎么呼喊也没有回头,更没有一丝留恋。 之后,费芷柔病了,陆怀秋更是大病一场。虽然没有姐姐那般贴心,但费若萱还是很关心妈妈。那几天和费芷柔一起轮流守在医院和*边,没有时间去找许承钰。电话打过,短信也发过,但他总是很久很久才回复一条短信,不冷不热的几个字,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甚至感觉他比以前还要厌烦自己。 费若萱有点怕了,害怕许承钰反悔,害怕他清醒之后又不愿跟她在一起了。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费芷柔。她知道姐姐答应自己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而只要费芷柔当面对许承钰说出那些话,他一定会死心,也一定会选择跟自己在一起。一个人感情失意的时候,就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也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只要她坚持,最后得到他的,一定会是她费若萱! “我问了。”费芷柔忍住心中的钝痛,拉着妹妹在沙发上坐下,眼眸有点暗沉,但嘴角依然有笑意,“萱萱,许学长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跟他一起出国。” “一起出国?”费若萱忍不住惊呼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 “不愿意吗?”费芷柔不安地蹙起眉。如果妹妹不愿意,那她昨天跟费楚雄说的那些……她不该擅作主张的! “不!”费若萱紧紧握着姐姐的手,高兴地欢呼,“我当然愿意!” 能逃离这个让人恐惧的家,能和心爱的人一起海阔天空自在翱翔,这是费若萱梦寐以求的事情!她只是没想到许承钰会做这种决定,实在太让她惊喜了! 只是……光她愿意有用吗?爸爸一定不会同意的! “可是,爸爸会同意吗?”一说到费楚雄,费若萱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怯怯的,让费芷柔听着心疼。 “放心,爸爸已经同意了。”知道自己没有替妹妹拿错主意,费芷柔放下心来,微笑着告诉妹妹实情,“原谅姐姐自作主张告诉了爸爸。” 其实她昨天就应该来告诉费若萱这件事的。可那时的她情绪几乎是崩溃的,她怕自己在费若萱面前会失控大哭。她不想让妹妹担心自己,只想让妹妹无牵无挂地去守候幸福。 “爸爸都知道了?他还同意了?怎么会……”费若萱震惊地看着费芷柔,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从大姐开始,费家的所有女儿都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她们的感情、婚姻都只能听从费楚雄的。而这次,她喜欢的明明只是一个家世普通的男孩,费楚雄怎么可能会答应…… “这你就别担心了,安安心心地等着出国吧。爸爸年纪大了,也许忽然想开了,不管对方什么家世,只要女儿喜欢,过得幸福就好。”费芷柔轻轻地把妹妹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拨到背后,疼爱地看着她,隐藏住眼底所有的忧伤,“而且,你是爸爸最小的女儿,应该有最特殊的待遇,不是吗?” “真的吗?”听到费芷柔坚定的声音,费若萱激动地脸都红了,“爸爸真的同意让我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愿意让我出国?” “傻丫头,是真的!”费若萱受*若惊的样子,让费芷柔又一阵心酸,“爸爸已经在给你联系那边的学校了,很快就会有答复的。” “太好了,姐姐!”费若萱扑到费芷柔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谢谢你,姐姐,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妹妹,这是我应该做的。”费芷柔轻拍着妹妹的后背,凝住的目光里有忍住的泪。有酸楚,有艰难,也是心甘情愿。 “不是……不管怎样,谢谢你……”费若萱在她怀里摇着头,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哽咽。而这种哽咽的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费芷柔只当她是喜极而泣,并不知道这当中的愧疚和矛盾。 “别哭了,傻丫头,”费芷柔把妹妹从怀里拉起来,怜惜地擦掉她眼角的湿润,“这是好事情,应该高兴。一会告诉许学长你的决定,别再因为这个伤感情了。” “我……”费若萱想了想,犹犹豫豫地说,“姐姐,还是你帮我说吧,毕竟他不是亲口对我说的。” 许承钰本来就不喜欢她死缠烂打,她现在当然要改变战术。而且,这番话由费芷柔说出,效果自是不一样。 费芷柔迟疑了几秒,微笑着点头,“也对,作为你的姐姐,这也算是代表我们费家的态度吧。” “嗯。”费若萱眼神闪躲了一下,假装看向别处,“姐姐,妈妈知道我的事情吗?她现在身体不好,若是我这时候出国,没有陪在她身边,她会不会不高兴?” “妈妈怎么会不高兴呢?你知道妈妈最希望的就是我们能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她会为你高兴的。今天有点晚了,我打算明天再告诉她。”费芷柔抿抿唇,让自己的唇角看上去扬得高一些,“你不用担心妈妈,在那边和许学长一起好好读书,我会照顾好她的。” 走出费若萱的房间,费芷柔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扩张了胸腔,就能稀释掉里面满满充斥的悲伤一样。 想到妹妹那张幸福的笑脸,她的脚步总算振作了几分,慢慢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路过陆怀秋的房间时,费芷柔看见从虚掩的门缝透出黯淡的光线。 她顿了顿,轻轻地推开门。 “三小姐。”陪护人员听到动静,从里间走出来。 “我妈妈呢?睡了吗?”费芷柔轻声问道。 自从她答应费楚雄与翟镐的婚事之后,费楚雄对陆怀秋上心了不少,不仅专门找来了陪护人员,自己来看陆怀秋的次数也多了。不过他自是虚情假意,而陆怀秋那颗心也早已凉如死灰,暖不热了。 “已经睡了。二太太这两天睡眠不错,身体状况也还比较稳定,三小姐可以放心。” “谢谢,辛苦你了。” 费芷柔探头看了看在*上沉沉入睡的陆怀秋,欣慰地扬了下唇角,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费芷柔跌躺在*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过了会,她拿出手机,翻出那个熟悉的人名和号码。 伸出手指,在快要触及到“拨打”的前一秒,她又收了回去。 那个她曾经每天企盼听到的声音,现在却是她最害怕听到的。因为听到会心痛,听到会动摇。她害怕心痛,更害怕动摇。那是她最亲爱的妹妹喜欢的男人,她必须守护他们的相爱,无杂念地守护着! “许学长,萱萱愿意跟你一起出国。” 刚编辑到屏幕上,费芷柔想想觉得不妥,很快删掉。 呆愣了许久,她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才是表达一个姐姐的祝福。 “许学长,萱萱打算出国,和你在一起,家里已经在做安排。萱萱年纪小,有时候比较任性,请你多宽容她一点,也多照顾她一点。” 这样说可以吗? 费芷柔盯着那几行字,眉心拧成了结。碎掉的心又怎能送出完整的祝福?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去表达! 点击完“发送”,费芷柔把手机扔在一边,翻过身,把脸深深地埋进被褥里。 她不知道许承钰会怎么回答,会不会回答……明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却又怕看见他发送来那样的答案…… 现在的她,有点像把头埋进沙土里的鸵鸟,以为那样就能避开所有的困惑和痛苦。 手机一直没有声音。迷迷糊糊的,疲累至极的费芷柔意识有些恍惚了…… 那是她吗? 巨大镜子里,倒映着一个穿着雪白婚纱的女人,姣好的五官,苍白的脸,一动不动地呆立着……不是她又是谁? 灵魂咻地一下,像是从半空中飞进那副躯壳,再看时,已经是她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明艳,戴着昂贵的首饰,就连婚纱上也是层层叠叠镶满了钻石。外表如此光彩奢华,可她的心里只有浓浓的绝望的悲伤。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又要面临什么,只是感觉到悲伤,连眼泪都流干的悲伤…… “费芷柔。” 一声呼唤,一只手搭上她裸露在外的白希肩膀。 浑身一僵,就连血液都变得冰冷,停止了流动…… 她不需要回头,也不需要辨析来人的声音,已经知道了身后的人是谁。 那像是从天而降般忽然出现在镜子里的男人,是她费芷柔的噩梦——翟镐! 他穿着黑色西式礼服,白色衬衣,黑色领结,这样正式隆重的装扮,分明就是来搭配她的,新郎。 她要结婚了?真的要跟翟镐结婚了?就在今天吗?…… 不是,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在做梦,最痛苦的梦! 费芷柔绷紧了身体,看着镜子里那个男人,不敢回头,哪怕是在梦中她也希望自己看到的只是泡影! “费芷柔,”翟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握了握,然后翻手,手背在她细滑的肌肤上轻蹭,镜子里的那双黑眸泛着贪婪的精光,似乎要立刻把她拆吃入腹,“你终于是我的了。” “不!”费芷柔打了个激灵,猛地转身,用力推开他,大声喊着,“我不会是你的!永远都不会!” 说罢,她提起裙摆,用力往门外跑。 可就在她伸出手要触及到门把时,有人先一步握住了它。 “你要去哪?”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那是噩梦里的梦魇! “爸……”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哀求着,“爸爸,让我走,让我走,我不要待在这里……” “谁说你可以走的!回去,立刻回到翟镐身边!”费楚雄怒斥的脸此刻更像是最狰狞的魔鬼。 “我不!我要走!我不会嫁给他!”费芷柔鼓起勇气,伸手用力去拉被费楚雄握住的把手。 “那你不管她们了吗?”费楚雄扬手一指。 房间的角落里忽然出现了三个人。杨正堂正拽着陆怀秋和费若萱,恶狠狠地看着费芷柔。而陆怀秋和费若萱早已虚弱地瘫坐在地上。 “小柔!” “姐姐,救救我!我还要和许学长在一起!” 话音刚落,许承钰也出现在面前,心疼地看着费若萱,又冷冷地看着她,“她是你妹妹,难道你忍心看她受苦吗?你不是要成全我们吗?为什么现在又反悔了?” “回去!” “回到你原来的位置去!” “回到翟镐身边去!” …… 好多,好多的声音涌过来,她分不清那是谁的声音,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必须得回,明知是地狱她也只能回去…… 费芷柔刚一松开门把,人便咻地重新回到了镜子前,站在了翟镐的面前。 “你回来了,”翟镐得意地看着她,目光一如之前的让人恶心,“我说过,你是我的。” 他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挽着自己,“我的新娘,我们走吧。” 颤抖着唇,颤抖着手,浑身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可费芷柔还是缓缓地将手伸出去…… 忽然,一道黑影扑了过来,扑在翟镐身上!强大的力道,箭一般的速度一下就把翟镐扑倒在了地上,又迅速守在费芷柔的面前。 那是一匹狼,一匹巨大的黑狼!它威风凛凛地站在费芷柔脚边,那姿态像是在守护它的圣地,向世人宣告擅闯者杀无赦! “你……” 这只巨大的猛兽让在场所有人都害怕得战栗,唯独她是不怕的,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听到她的声音,黑狼回过头来,绿幽幽的眼睛里竟是温柔的光,不仅熟悉,而且温暖…… “砰!砰!……” 就在这时,忽然几声枪响,回头看她的狼倒在血泊中。 “不!别死!不要死!……” 它来保护她,却因她而死了!而杀它的人正是她的爸爸,费楚雄! 撕心裂肺的痛,费芷柔哭喊着想要抱起它,却被人拉走,离它越来越远了…… …… “不,不要!不要死!” 哭喊着,挣扎着,费芷柔终于从梦里醒了过来,伸手一摸,竟是满面泪水,那种心痛即使醒了还缠绕在心头,让她心悸不已。 做这样的噩梦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匹狼。她怎么会莫名其妙梦到那种凶猛的动物,竟还来保护自己…… 嘀嘀。 忽然*头传来短促的手机铃声。 这个时候谁会给她发短信? 还沉浸在刚才梦魇中的费芷柔坐在那,看着自己亮屏的手机有些发愣。 过了几秒,她想起来,赶紧把手机抓了过来。 果然是许承钰发来的! “知道了” 三个字。短短三个字,甚至连标点都没有。以前他发来短信总是在后面加上笑脸或是别的,让她觉得暖心的符号,可现在竟然只是这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为什么……他为什么忽然有了这样的变化,似乎从那天见面起他就不再是以往温和的样子了…… 一阵晕眩,如刀绞的心痛还未过去,头又昏昏涨涨地开始疼痛。 费芷柔揉了揉太阳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想得再多也不过是自寻烦恼。 他,许承钰,将会是她的妹夫。现在让关系变得淡漠也是好事,避免平添误会,让妹妹伤心。 而她,终将是翟家的二少奶奶…… 一想到这个名称,想起刚才的梦魇,费芷柔不由觉得一阵寒气入骨。 这样的夏夜也会让人发冷吗? 她怀抱着自己,向敞着窗户的窗台走去。 刚伸手,想要把窗户关上,便看见楼下庭院里几个保镖正在巡逻。从WOLF来费家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他们始终如一地坚持自己的工作,从来没有松懈过。而她,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的接受,也已经习惯他们如影随形的存在。她甚至想,如果有一天他们离开,自己应该会想念他们,想念这帮有信念有热血、恪尽职守的年轻保镖。 看着他们的身影,她不由发呆了几秒。这时,有人走了过来,跟他们其中一人说着话。简单的几句说完,他忽然抬头。 费芷柔飞快地闪到一旁,站在窗帘后面,心莫名地扑通扑通乱跳。 他看到她了吗?发现她在看他们吗?……应该没有。她没有开灯,房间黑漆漆的,而且她没有靠得太近,应该没有被看到。 费芷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开。可在朗霆烈抬头的那一瞬间,她就是慌乱地不想被他发现,像个羞涩的暗恋少女般,竟还心跳加速。 直到好几分钟后,费芷柔才慢慢探出身子,往窗外看了看。那里已经没人了,朗霆烈和那几个保镖应该去了别处。 吐了口气,原本还万般惆怅的费芷柔竟感觉自己微微扬起了唇角。她想起他带着手下陪自己晨跑的那个早上,想起他为自己装扮成女人帮她演戏,想起他把她从歹徒手里交换出来,想起他坐在琴房听她弹琴,告诉她什么是天堂…… 郎霆烈。这个男人,其实于她,只是一个陌生又奇特的存在。可是这个存在,带着他的伙伴,让她在黑暗的世界里看到几缕温暖的阳光,至少还能像现在这样微笑。 ———————————————————— R市国际机场。 “姐姐,许学长来了!” 听到妹妹有点激动的声音,费芷柔颤了一下,还是抬起了头。 由远而近,那个穿着浅灰色T恤的俊秀男子,拉着行李箱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许学长!”许承钰如约而至,让费若萱心花怒放,娇笑着挽住他的胳膊。他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他的心迹,他们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一对了。 “许学长。”看着他们挽在一起的手,费芷柔的眼睛像是被什么扎到一样,刺痛得她快要睁不开。不想被发现自己的不自然,她移开了视线,看上去对许承钰的出现那么淡漠。 当费若萱把手伸进他的臂弯,许承钰本能地想要避开,可是一看到费芷柔冷淡平静的表情,他腾地升上一股怨气,反倒拉住了费若萱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掌心,那样的亲密。 “这就是你们说的许学长啊!”坐在一边轮椅上的陆怀秋看到眼前的翩翩男子,喜上眉梢,“你好!” 当费芷柔忽然告诉她,说萱萱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想出国时,陆怀秋震惊得半天说不上来,不仅是因为小女儿突然要离开,也是因为费楚雄竟然会同意。 能离开费家,能到国外去自由飞翔,陆怀秋当然为小女儿感到高兴。但是萱萱还不到二十岁,从小都是在自己和小柔的呵护下长大的,陆怀秋担心她在国外生活会照顾不好自己。而且,那个叫许承钰的男子,她一次都没见过,也不了解,实在不放心就这么让女儿跟他一起出国。不过再想想,连小柔都觉得不错的男人,自然是非常优秀出众的。更何况费楚雄也同意了。 陆怀秋一直说想见见许承钰,可费若萱借故拖延,一直到了要搭飞机离开的今天。不过,虽是第一次见,陆怀秋也喜欢上了这个年轻小伙子,干干净净,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性格温良的人。虽然有时感觉他眼底闪过一抹暗沉,但陆怀秋觉得那可能是他镜片反光的缘故。 “伯母好!叫我承钰就好。” 许承钰恭敬地称呼,语气、姿态都极有教养,让陆怀秋更放心了。 “好,承钰啊,以后我们家萱萱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放心吧,伯母,这是我应该做的。”许承钰故意把拉着费若萱的手举得高一点,微微偏头,眼神似有似无地扫向费芷柔,“我喜欢萱萱,会好好照顾她的。” “学长……”虽然知道许承钰说的是假话,是故意说给费芷柔听的,可费若萱还是激动地羞红了脸。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说喜欢她。 “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陆怀秋看着他们俩,欣慰地点点头。 费芷柔却一直低着头,假装在摆弄费若萱的行李箱,假装没听到许承钰说的话,假装自己的心没有在痛…… “你们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果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只能仓皇地躲开。 只要看不见、听不到就好了,那就可以不痛、不想、不念了…… 她走得有点失神,在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几次都与人撞上。 陆怀秋没有发现大女儿的异样,此刻的心思都扑在小女儿和准女婿身上。 “承钰,为什么突然要提前出国?我听小柔说你原本出国的日子是在下个月。”陆怀秋疼爱又不舍地看着费若萱,“说实话,离开得这么突然,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 “不好意思,伯母,因为父母已经先行出发在那边等我了,所以把时间提前了。我爸妈说了,他们回国后会来拜访你们。”许承钰依旧是温和的笑脸。 他爸妈确实已经出国了,但这不是许承钰决定提前离开的原因。当费芷柔给他发来短信,告诉他费若萱要跟他一起出国时,他就打算尽快离开这块伤心地。他压根就没对自己父母提过费若萱的事情,更加不可能让父母来拜访费家。因为费若萱只是他报复的棋子,他出国后肆意折磨的对象! “哦,让你爸妈费心了。”陆怀秋转而叮嘱费若萱,“到了国外记得向他父母转达我们的问候。以后你就是大人了,别再像以前那样马虎,不懂事,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妈妈和姐姐的费若萱,看到妈妈不舍的目光,也心酸起来。 她松开许承钰的手,坐在陆怀秋身边小女孩般依恋地抱着。 “萱萱,你陪伯母坐会,我去洗个手。”费若萱的手一松开,许承钰便借故离开。 刚才虽然一直在与陆怀秋说话,可他的余光从未离开过渐渐远去的费芷柔,看她与人撞上,低头连连道歉,那样柔弱的样子,那颗冰冷仇恨的心还是会一抽一抽地难受,还是会柔软着想要保护她。 怎么办……虽然不停地告诉自己不去看她,不去管她,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步伐,往她身边去。 “许学长!”费若萱看他离开的方向,从刚刚还甜蜜的幻想中惊醒过来。她当然知道他想去哪,去干什么,可她绝不让他去! “萱萱,”陆怀秋拉住忽然站起来的费若萱,看女儿太过紧张许承钰的样子,有些担心,“妈妈知道你喜欢许承钰,也知道你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会很紧张,也会很依赖。但是,男人有时候不能跟得太紧,不能让他有太大的压力,适当的距离感会让感情更加稳定和持久,明白吗?” 费若萱看看妈妈,又看看已经走远的许承钰,还有已经不见身影的费芷柔。她不能告诉妈妈,她们姐妹俩与许承钰之间微妙的关系,更不能说出自己为什么紧张他的原因。所以此刻,她只能点头,乖乖在陆怀秋身边坐下。 “女儿,放宽心,他都已经和你一起出国了,还能跑到哪里去。”陆怀秋拍拍女儿的手,宽慰道,“你就在这陪妈妈说会话,他一会就回来了。” 他当然会回来。只是希望这“一会”不要节外生枝就好! 扫了眼许承钰放在一边的行李箱,费若萱的心七上八下,余光从未离开过他将要出现的方向。 洗了手,又在水池前发了几分钟呆。直到身后有人不耐地催促她让开,费芷柔才缓缓地离开洗手间。 明明是来送妹妹上飞机的,应该多珍惜一点临别时间,可她却为了避开那锥心刺骨的一幕幕,不得不让自己躲在一边。 可总是要面对的。上次面对他们亲吻,这次面对他们亲密,将来她还要面对他们的婚礼,她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080你的身心我都要 “许学长……” 刚走出洗手间,费芷柔便看见靠立在对面墙边的许承钰,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惊讶,不仅是看到应该在妹妹身边的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更是因为看到他在抽烟。 在她记忆里,他是从不抽烟的男子,身上从不沾染烟草的气息,那样干净。为何现在…… 看到费芷柔,许承钰并没有说话,只是把未抽完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又飞快地过来拉她。 可他的手还未碰到她,就被一只强健的手臂挡住了。 “许先生,有话请好好说,不要动手。”一直跟随着费芷柔的保镖挡在他们俩中间,往常很少有情绪的眼眸里此时闪过厌烦和不耐。 这个叫许承钰的男人分明已经是四小姐的男朋友,为什么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来骚扰三小姐。这可是他们狼头圈定的女人,谁要想抢至少得先他们这关! “让你的保镖走开,我有话说!”推了推,可眼前的汉子纹丝不动,许承钰知道自己的力道敌不过,放下手,愤怒又焦躁地看着费芷柔。 “费芷柔!” 见费芷柔没说话,她的保镖又不动弹,许承钰猩红了双眼低吼着。 “没事,他不会伤害我,只是说几句话。” 费芷柔在保镖身后轻声说道。原本不想再与他私下里多说什么,怕牵动自己好不容易才稳住的心,可看他此刻焦虑痛苦的样子,她又实在不忍心。 保镖看看费芷柔,又看看许承钰,犹豫着,还是从费芷柔身前让开了。 他刚让开,许承钰便一把抓住费芷柔的胳膊,把她往一边的拐角拉去。 保镖保持着与他们几米的距离,紧跟其后。 “许学长,你想跟我说什么?”到了拐角,费芷柔挣脱开他的手。他抓得她有点疼,但更疼的是此刻纠结不安的心。 “费芷柔,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许承钰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清她每一个眼神,“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对,这是他的疑问,困惑他许久,也让他痛苦许久的疑问。他想知道她对自己,是否有过真情,想知道那些日日月月,那些朦胧的悸动并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想知道在她心里,他真真切切地存在过……如果是这样,他不想恨她,也不会报复她。因为……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让这双漆黑美丽的眼睛在心里变成丑陋的样子,舍不得让这张天使般的面容在心里化作恶魔的使者……那个坐在教室里,一双美眸迷蒙凝视着他的女孩,是他铭记,也想铭记一生的样子。他舍不得抹掉。 有没有喜欢过他?……他忽然这样来问她是什么意思?他喜欢的人不是萱萱吗?为什么还要问她的感觉?…… 有没有喜欢过?天知道她有多喜欢他,又喜欢了他多久!她喜欢他,一直都那么地喜欢他! 答案就在嘴边,可她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激动多压抑,所以连看都不敢看他,哪怕她忽然觉得曾经有的那些交会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哪怕她忽然又觉得他其实是喜欢自己的…… 那又怎样。他问的是过去式,说明哪怕他是喜欢她的,也只是过去。他现在喜欢的是萱萱,像他这样的男子又怎么可能会三心二意。这突然的一问,也许只是他对过去的一种告别,就像那晚她用一曲《天堂的阶梯》在心里与她告别一样…… “许学长,我……”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着给他最平静的笑脸,“我快要结婚了。” 她无法骗他说不喜欢,也不能说喜欢。已经是不可能的感情,又何必让彼此以后的见面变得尴尬,毕竟跟他在一起的是自己的亲妹妹,她最想保护的人,舍不得有委屈一丝一毫的人。她只能用无法改变的事实来回答他,这也是她能给的最坦白的回答。 可这个答案在许承钰听来就是否认,委婉的否认,也是最残忍的否认!她要结婚了,真的要结婚了!是和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吗?……原来她真的从未喜欢过他,只是在与他玩着若即若离的感情游戏。所以在他想要表白的那些时刻,她总是巧妙地打断。所以在他“表示”自己喜欢的人是费若萱以后,她立刻变得疏离冷漠。所以现在,她才能露出这样无动于衷的平静笑脸…… 好狠的人,好狠的心!明明是那样柔美的模样,却能给人最无情的一剑! 费芷柔,是你逼我来恨你的!我现在有多恨你,将来费若萱就会有多恨你!你不是最疼爱她吗?那就尽情品尝被自己疼爱之人憎恨的痛苦吧! 极狠又极冷地看她一眼,许承钰转身离去,背影决然狠戾,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也就没有看到她微笑的眼中渐渐泛起晶莹的泪…… “小柔,怎么了?”看费若萱和许承钰走进登机口后,陆怀秋注意到费芷柔的魂不守舍,竟还大颗大颗地掉下了眼泪,连忙安慰道,“你之前不是还劝我放宽心吗,怎么这时候又哭起来了?” “妈妈,我没事,”费芷柔擦掉情不自禁流下的泪水,竭力展开笑脸,“只是萱萱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离开过我,心里忍不住有点难受。” 舍不得妹妹,也舍不得他……庆幸终于保全了妹妹的幸福,可又想到即将面对的可怕的婚姻,一时百感交集,在他们俩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她就那么无感知地流下了眼泪。 “妈妈知道,我心里也很难过,真的没想过萱萱会这么早从我身边离开,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陆怀秋的眼眶瞬间红了,正觉得难过,忽然想到什么,看着费芷柔,问道,“小柔,关于萱萱出国的事情,你爸爸真的是自己同意的?他没有提要求或是别的什么?……如果真的同意,为什么不来机场送一下他们?我真的不太相信他会忽然转了性子。” 费芷柔愣了一下,很快说,“妈妈,我都跟你说了,真的是爸爸自己答应的。而且你自己也问过爸爸了,他不是也说了吗,也许是年纪大了,事情也想开了,还是觉得亲情重要,觉得女儿的幸福重要。” 她微笑着继续说,“今天是我让爸爸别来的,许学长父母又不在,你们俩都来,会让他有压力的。爸爸经常出国,他以后去看他们的机会很多,不在乎今天。” “是吗?”陆怀秋还是怀疑地看着女儿。听到小女儿要出国的消息后,她第一时间去问了费楚雄,费楚雄确确实实也是那样跟她说的。可她心里总是隐隐的觉得不安。一辈子都在算计,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的费楚雄,怎么会突然顾及女儿的幸福了。 “是真的,妈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费芷柔弯下腰,轻搂着陆怀秋的脖子,像是撒娇一般,“再说,你也看到爸爸最近对你的态度不一样了,是不是?” 陆怀秋没说话,但脸上怀疑不安的神色退减了不少。最近费楚雄对她的态度确实好不少,经常来房间看她,有时还陪她在院子里散步。他虽然看着还是那么健朗,但毕竟也是到六十的人了,也许真的开始变了。 “是这样就最好。”陆怀秋叹口气,拍拍女儿的手背,满是疼爱,“小柔,你马上就毕业了,也该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既然你爸不再干涉你们,你就像萱萱一样,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去,不要再整天守着妈妈了。你人生的幸福不在妈妈这里。” “妈妈,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好身体,知道吗?好了,不说了,我们回家吧。”费芷柔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直起身,准备推着陆怀秋往机场外走。 “伯母,您好!” 一个身影忽然走到陆怀秋面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很快又听见来人说,“芷柔小姐,你好。” 费芷柔打了个激灵,握着轮椅的手心瞬间冒出了冷汗。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也能遇到他! “你好,翟先生,”陆怀秋看清楚来人,礼貌地答应着,“这么巧啊。” “是啊,我来机场送朋友,”翟镐放任了一眼自己停留在费芷柔脸上的目光,眼底闪过一抹隐晦不明的光,“你们也是吗?” “是的,来送小女儿上飞机。”虽然不熟悉,但毕竟是来探望过自己的人,陆怀秋还是做到礼数周到,与翟镐寒暄几句。 “若萱小姐出国了?她自己去旅行吗?”翟镐的语气很平淡,视线已经从一直偏头的费芷柔脸上移开,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见面与问候。 “不是,她和……” “妈妈,你身体不好,这里人多,我让他们先送你上车吧。”费芷柔对身后的保镖点点头,示意他带着陆怀秋先走,然后又对陆怀秋说,“我和翟先生说几句话,马上就来。” 陆怀秋看看女儿,有些疑惑她今天与那日对翟镐态度的不同。但陆怀秋还是什么都没说,让保镖推着走了。年轻人总有自己的事,况且这个翟镐看着帅气逼人,与女儿倒是有几分相配的。 “到那边说两句话,可以吗?”陆怀秋一离开,费芷柔便蹙起眉,冷冷地对翟镐说道。 “当然。只是,”翟镐用眼梢扫了一眼还站在费芷柔身后的保镖,“他也要一起听吗?” “等我一会。”费芷柔对保镖轻声说道,神色明显和善些。 说完,她往人少的角落走去。 翟镐跟在后面。 保镖也跟着,但在保证听不到他们说话内容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翟镐,也注视着费芷柔周围的动静。 能动摇狼头的女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只是这三小姐的桃花有点频繁,刚走了一个关系不明的许承钰,又来了一个死缠烂打的翟镐。而且这个翟镐就是上次企图对三小姐不轨的那个人,就算雇主不在意,可为了狼头,他一定要好好看住三小姐! “伯母好像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站定后,还未等费芷柔开口,翟镐先一步说话了,挑起的眉尽是不悦的神情。 “这正是我要说的。”自从撕下伪装的外衣后,费芷柔毫不掩饰自己对翟镐的厌恶,语气更加冷淡,“婚礼前,请你在我妈妈面前不要说出这件事。” “你终于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他忽然扬起嘴角,满足又邪魅地笑,“小柔。” 这一声亲昵的称呼唤得她浑身冰凉,剧烈地一颤,连翟镐都感觉到了。 这么反感他吗?即使知道他们马上就会是夫妻,也还是不想接受他吗! 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幕,翟镐又怒中火烧起来。 “你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吗?是不是应该态度温柔点,来点微笑才对啊?”翟镐逼近了一步,在离她不到一臂的地方停下,微眯着双眼,“还是你的温柔和微笑只给那个跟你妹妹一起出国的男人了?” 什么?!翟镐怎么会知道!…… 费芷柔瞪大眼睛看着翟镐,因为太惊讶所以顾不上掩饰自己不该流露出的真情。 “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翟镐冷哼道,她的表情太明显,也刺痛了他。她果然心里有人,所以才会这样排斥他,不给他任何的机会。那个被她称为“许学长”的人,定是那晚不停打电话、发短信给她的许承钰! 费芷柔呆呆的,不说话,也不摇头,只是那样看着翟镐,不相信心中最难言的秘密被他戳中了! “我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好看见你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稍微绕一下就能在角落听到你们的说话。你当时的样子,还有你现在的表情,都告诉我,你喜欢那个男人,不是吗?”翟镐恨恨地咬着牙,她从来没有用那样轻柔的语气对他说过话,哪怕有些故作冷淡。 “我的事不用你管!”被他提醒了,费芷柔瞥过脸,不再看他。 “我们就快结婚了,你觉得你的事情我会不会管!”翟镐扫了眼不远处的保镖,吸口气,还是忍住自己想要一把抓住她、宣告自己权力的情绪,“费芷柔,我告诉你,做我的妻子,你的身心我都要,一点点都不会允许你分给别人!你该庆幸,那个什么许学长已经选择了你妹妹,否则,别说在R市,哪怕是在全国任何一个角落,我都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他当然不会说出许承钰其实也喜欢她的话。明明是相互喜欢的人,却不知为了什么,谁也看不清真相。翟镐不知道这与自己发的那张照片有没有关系,但他猜到那张照片到费楚雄的手里,也许跟费若萱有关。 姐妹俩喜欢一个男人,妹妹横刀夺爱,这种桥段太多了,他一点都不觉得怜惜,反而高兴,高兴有人先一步下手,让他几乎可以坐享其成。只要费芷柔没了喜欢的人,时间一长,自然会选择投入他的怀抱。 你休想!我就是我,就算不能和许承钰在一起,也永远永远不会是你的! 心里嘶喊着,怒吼着,可费芷柔只能握着拳,咬着牙,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她与费楚雄有交易,除了屈服和忍耐,她没有选择…… 她的默不作声在翟镐看来是种默认,终于得以减轻他嫉妒的怒火。 见她柔顺低头的样子,他也软了心,声音也温柔了,“小柔,安安心心做翟家的二少奶奶,我会全心全意呵护你,对你好的。我知道你妈妈身体不好,既然你现在不想让她知道,那我也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听你的,好吗?这门婚事我家老爷子已经同意了,不过想要好好筹办婚礼,所以还要等一段时间。今天先让我大哥去见你爸爸,安排一下两家项目合作的事情,这样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也能让你多一点了解我。你会发现,我也可以变,不是你想得那么糟糕。” 其实费芷柔不想让陆怀秋知道婚约的事情正好给了翟镐一个台阶。老爷子想等佘虎的事情结束了再谈婚事,费楚雄那边他不担心,那只老狐狸只要能和翟家攀上亲家,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翟镐是不想让费芷柔觉得自己没诚意。他正在为难该如何对她解释不公开婚约的事情,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见她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对长长的浓密睫毛如蝴蝶一般扑闪着,看得人心魂摇荡,翟镐不由伸出手,抚上她光滑的面颊…… “啪!” 一声清脆的响,翟镐的手已经被费芷柔狠狠地扇开。 “别碰我!” 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忍下去,可当他的手指碰上她的肌肤时,她的胃在搅动,抑制不住剧烈的呕吐感……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费芷柔!”从未如此失过颜面的翟镐铁青着脸,怒瞪着她已经如小鹿般跳开的身影,看着保镖已经护到她身边,并向他投来警告的一瞥。 WOLF的存在真是让他不爽! 翟镐咬咬牙。在老爷子好不容易答应婚事的紧要关头,他不能再去招惹麻烦事,再不爽也只能先忍着。 等着瞧!等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再来一个一个慢慢收拾! —————————————————— 夜幕降临,一辆黑色商务车滑进费家已经打开的大门,停在车库前。 “狼头。” 执勤的保镖看见郎霆烈从车上下来,阴郁着脸,不是他平常的样子。 “嗯。”他简单地应着,有点心不在焉。 他确实心情不好,甚至是太糟糕了。 明明自己的女儿刚被人欺负,费楚雄竟还跟着翟镐的大哥出海了,据说是要商谈项目上的合作,投资一处房产开发。好端端的,往日在商场毫无交集的两家突然搞起了合作,表面上似乎是翟家向费家表示歉意的方式,但郎霆烈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作为唯利是图的商人,就算他们会道歉,也不会拿生意来“道歉”。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合作什么事项,这都是费家的私事,他们只是保镖,只负责保护费家的人身安全,不应该关心另外的事。郎霆烈知道自己的想法逾越了职责。 郎霆烈克制着内心的好奇与冲动,努力让自己做到平常心。可当保镖组护送费楚雄来到码头,准备陪同上游艇时,杨正堂委婉地让他先回费家,只让蒋甦留下。理由就是,郎霆烈毕竟打了翟镐,怕翟家人看到他会不高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怎么讨好翟家人,他费楚雄就这么不怕死吗?只要佘虎的人成功跟踪了他们,海上会比地面更容易遭遇袭击! 郎霆烈沉着脸,正要拒绝,蒋甦拉住了他,说有他在这里就可以,也让郎霆烈先回去。 这还是蒋甦第一次没有与自己保持一致。郎霆烈有些疑惑,但很快从蒋甦的眼神里读到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题外话: 本周还会有加更。嘻嘻,你们期待已久的剧情将会隆重上映,让我听到你们的欢呼声,可不可以?爱我请在评论区大呼三声,我爱狼保镖! ☆、081你愿意要我吗?(加更必看你们懂的) 郎霆烈懂了。因为蒋甦发现了他情绪的不稳定,觉得他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继续留下来职守。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分心。一想到那晚翟镐卧在费芷柔身边的样子,一想到项目的合作也许会给翟镐更多踏入费家的机会,他就有点急躁,有点烦闷,恨不得破坏他们的合作,不让翟家与费家有任何的关联! 咬紧牙,看看费楚雄,看看蒋甦,又看看那帮手下,郎霆烈还是驾车离开了码头。离开之前,他叮嘱蒋甦一定要确定游艇不要出海太远,还给萧坤打去电话,让他联系水警在游艇附近加大巡逻。 他不仅是保镖,更是他们的负责人。他要对雇主和所有弟兄负责,更要做到顾全大局。在不能胜任职责的时候,选择离开,是对他们的负责,也是对他们的保护,因为哪怕是一点点的分心,都有可能酿成大错。 确保那边万无一失,郎霆烈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窝火。毕竟当保镖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撵”开。不过对方是费芷柔的父亲,说不定以后他们还会有更紧密的关系,作为“晚辈”,他不想让费楚雄觉得太过难堪。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位“长辈”。 不得不承认,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只要沾上费芷柔都会被动摇。 走了几步,郎霆烈又停下来,回头问执勤的手下,“去机场的人回来没?” “都回来了,一切顺利。二太太已经回房间休息了。”保镖自然知道他最想问的是什么,“三小姐也在家,没有出去。” 郎霆烈的眼底迅速地闪过一些光影。 这也是他今天心情躁动的原因。许承钰和费若萱一起出国了,自此,这个头号情敌肯定不能再重返费芷柔的生活,他当然高兴。可是一想到费芷柔去送许承钰,一想到临行前她可能会有的依依不舍的眼神,他就抓耳挠腮地不知如何是好,情绪又怎么安定得下来。 “狼头。”说话间,又有人走了过来,正是跟随费芷柔的那个保镖,“有事情向你汇报。” “嗯。”郎霆烈点头应允,知道他说的必定与费芷柔有关。 果然如此。 听着手下低声汇报的内容,郎霆烈的浓眉蹙起,又松开。 令他蹙眉的当然是许承钰和翟镐,而让他舒缓郁结的是费芷柔的反应。虽然跟去的保镖并没有听见她与他们说些什么,但看到她对他们的态度明显是淡漠又疏远,甚至还用力拍掉翟镐想要靠近的手。 郎霆烈稍稍放下心来。只要这段时间她守着她的芳心就好。等抓到佘虎,完成任务,攻城掠地,他绝不会再含糊! 既然回来了,他想去看看她。喜欢的人离开了,而且是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她心里肯定很难过。也许此刻她需要有人在身边,就像那晚一样。 费芷柔的房间没有灯光。窗户和白天一样敞开着,聆听了好一会,郎霆烈并未听到任何动静。 她应该不在房间里。 他想了想,往琴房走去。可那里也没有她的踪影。 其实费家的宅院并不算很大,但她似乎总能藏到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 这次郎霆烈不再到处转悠地找她。 他去了监控室。很快,便从画面里看到了她落寞的身影。 她沿着小径走到费宅的后面,从一扇小门走了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 那里是费家的酒窖。 小女人去喝酒消愁了? 郎霆烈不动声色地暗了眸,走出了监控室。 ———————————————— 怎么就喝不醉呢? 费芷柔趴在酒窖内设的吧台上,看着手边已经见底的红酒,苦笑地纳闷。 其实她很少喝酒,除了偶尔和费楚雄参加酒宴时喝一点香槟或是红酒,基本上没碰过这东西。她以为自己的酒量像陆怀秋一样,不过尔尔,却不想怎么也喝不醉。 四肢有些软绵,视线有些迷离,可大脑依旧是清醒的,依旧在反复播放着那些画面,清晰无比地让她想着许承钰拉着妹妹的样子,想着他们俩一起走进登机口的背影,想着翟镐逼近的贪婪目光,想着费楚雄那张无情的可怕笑脸…… 她想喝醉,多么想像别人说的那样一醉方休,没有梦境,没有痛苦,甚至没有知觉地沉沉睡去,哪怕只有一晚。 想着,她起身,想去酒架上再去拿瓶洋酒。 刚从高脚椅上下来,四肢的软绵让她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 “三小姐。” 一只大掌伸过来,一把扶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稳稳地跌进温热的怀里。 虽未醉,但已微醺。费芷柔绵绵地眨了眨眼睛,看清这个忽然现身扶住自己的人。 “郎霆烈……”唤出他的名字,她忽然轻笑了,“又是你。” 郎霆烈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身体某处的反应让他瞬间口干舌燥。前一秒,他还在生气,气她为了许承钰躲在这里买醉。可这一秒…… 她不知道她此刻眨眼睛的样子有多魅惑吗?不知道自己迷离的眼神有多勾人心魂吗?不知道带着红酒微涩气味的鼻息有多令人兴奋吗?不知道那抹浅笑有多令人想吻住吗?不知道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有多么让他陶醉吗?…… 她肯定是不知道的。正因为不知,所以更能令人心驰神往,又怎能不让他心神摇曳。 “是我。”他低沉应着,沙哑的声音也像浸了酒香,是醉人的。 费芷柔推开他的怀抱,很快又拉住他,把他按坐在高脚椅上,呵呵地笑,“来了正好,陪我喝酒,好吗?” 说着,她已经转身取下一瓶酒,放在吧台上,又要伸手去拿酒杯。 她没醉,她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是多么的不合适。可酒精放大了心底的欲念,她想要有人陪伴,想要有人帮她驱逐心底的痛苦。而郎霆烈能做到,就像上次陪她在琴房一样,也许他是唯一能给自己温暖的人。 “三小姐,”郎霆烈抓住她的手,努力克制着心里的躁动,“工作时间,我不能喝酒。” 费芷柔顿住了,而后回头,抱歉地浅笑道,“对不起,我忘了。” 看着她眼底闪过的失望,郎霆烈恨不得收回自己的话。其实他又何尝不想陪她,不管喝多少,喝多久,他都会一直陪着。能让她安心,能被她需要,他多么欣喜! 可这里是费家,他在工作,他有自己必须恪守的原则。 “三小姐,别再喝了。”见费芷柔还要倒酒,郎霆烈拿过了酒瓶。她已经喝了整整一瓶红酒了,再喝下去,等酒醒后,她一定会头痛欲裂。 “别管我,我想喝醉!”她伸手去拿酒瓶,可哪里够得着他的手臂,不悦地蹙起眉。 费楚雄和杨正堂都不在家,终于没人盯着她,约束她,她只想恣意地醉一回,这样也不行吗! “三小姐,如果只是想喝酒,我不会阻拦你。”郎霆烈看着她,重新把酒瓶放在她面前,“可如果是想逃避什么……三小姐,一瓶酒能让你逃避多久,一个晚上或是一天?然后呢,清醒之后就不用面对了吗?人都有痛苦的时候,逃避却是最懦弱的面对方式,而你,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 费芷柔愣了一下。 对,她确实不是那样的人。从小到大,无论面对多大的挫折和磨难,她没有逃避过,一直努力着,努力寻找能让妈妈和妹妹,能让自己幸福的方式。可撑到今天,她真的累了,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我想,二太太要是看到你醉酒的样子一定会难过的。”看到费芷柔在犹豫,郎霆烈继续说道。她是个孝顺的女儿,必定会估计陆怀秋的感受。 是啊,送走了妹妹,她还有妈妈要顾全。她不能让妈妈看出端倪,让妈妈为自己伤心难过…… 看了看摆着自己面前的酒瓶,又看了看手里的酒杯,费芷柔无奈地笑笑,终于放下了,酒意也顿时减了几分。 “你总是这么直指人心吗?”她扭头看他,笑得清浅温柔。她总是贝壳般固执地封锁着自己的心。若是以前,有人这么试探她的心意,这么坦白地直逼她的心事,她会警惕,会躲开。可是,对郎霆烈,对这个一起守过秘密却能让她安心的男人,她柔软了防备。 郎霆烈扬起嘴角,她放下酒杯的动作也终于让他放下心。 “不全是。”他轻笑着回答,却目光灼灼。如此花心思地去探究、去呵护一个人的心,对他来说,她是第一个。也许也是唯一一个。 “我……”迎着他温暖的目光,她的心忽然乱跳了几下,忽然有了倾诉的欲念。那些被她积压在胸口的日夜折磨的秘密和痛苦,翻腾着想要找到倾泻的出口,也许她可以对他说,也许…… 罢了。有些解脱就像一晚宿醉,有些温暖就像落在手心的雪花,终会随着他的离开而幻灭。说出来,不过是多个人来同情她。而她不需要同情,莫名的,尤其是不想被他同情。 不过,他的话倒是惊醒了她。费楚雄的掌控,翟镐的霸占,她确实无法逃避,但她可以选择面对的方式,绝不会轻易屈服的方式。 绝不轻易屈服…… 忽然,她想到什么,脸突然红了,目光闪躲着离开他的视线。 “我们走吧。”她淡淡地开口,从高脚椅上下来。 郎霆烈顿了一下。他刚才明明看见她欲言又止却又忽然红了的脸,还以为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从酒窖出来,郎霆烈不放心地多看了她几眼。一瓶红酒下肚,若是其他女人早已晕头晕脑,她却只是步伐稍微迟缓,动作慵懒了几分,毫无酒后的醉态。没想到,小小的她倒是有些酒量,怕是比蒋甦还要强几分。 想到这,郎霆烈不由扬起了嘴角。WOLF的“狼崽”们无一不对酒量好的女人刮目相看,做“狼夫人”,她自然是够格的。 “院子里的摄像头什么地方都能拍到吗?”费芷柔走了几步,忽然问道,视线对着墙角的摄像头。 “基本上,”郎霆烈如实回答,“不过因为院子结构和安装位置的限制,有些地方还是有监控死角的,所以会安排人流动巡逻。” “什么样的地方会是死角?”费芷柔看了他一眼,似乎很好奇,孩子般眨着眼睛。 虽然有些疑惑她怎么突然对这感兴趣,但想着至少她不再烦恼和难过,郎霆烈也乐于回答她的问题。 “像这种角落,或是拐角……”郎霆烈指了几处地方。 费芷柔一边看,一边点头,似乎听得很认真,又似乎只是好奇。 看着费芷柔走回房间,郎霆烈终于略微放心,在院子里简单巡视了一圈,又给蒋甦打了电话,确定他们安然无恙,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冲了澡,郎霆烈光着上身,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来。正打开电脑,准备链接总部的网页处理文件,听见房门响了。 “咚咚。” 有人在敲门。声音很轻,想让人听见,又怕人听见似的。 可能是费家的佣人。他们总是用那种崇拜又畏惧的眼神看他,每次来送东西或是清扫,敲门都是这样轻轻的。 只是,这么晚了,他们很少来的,怎么今天…… 职业习惯,让他警惕地放轻了脚步,走到门边。 “谁?”他压低的声音在深夜里听来更添了几许令人畏惧的感觉。 门外没有声音。甚至连敲门声也没有了。 门上倒是有猫眼。可外面走廊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越发觉得奇怪了。 郎霆烈眯了眯眼,静静地站在门边。他也没再发问,更没有开门。他相信,无论是人是鬼,门外的那个迟早会出声。 “……是我。”过了一两分钟,终于有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依旧轻轻的,甚至还有几分颤抖,“费芷柔。” “咔哒。” 她话音刚落,门已经打开了。郎霆烈站在她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睛此时写满了震惊,甚至睁得大了,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人。 “那个……”看到他光着上身,费芷柔迅速移开视线,低着头,声音低得几乎快要听不到了,“先让我进去,好吗?” 郎霆烈依旧愣愣地看着她,还没回过神来,不过人已经从门口让开,让她走了进来。 她一走进房间,就把门关上,生怕被别人发现一样。 然后,“啪”,一声轻响,她也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三小姐,你……” 视线忽然的黑暗,终于让郎霆烈回过神来,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费芷柔,无比疑惑和惊讶。她从来没有来过他的住处,更别说是这样的深夜,以这样奇怪的方式。 许是黑暗的掩饰给了她勇气,费芷柔终于抬起头来,眼睛在月光下闪着令人熏醉的光芒。 “郎霆烈……”她抿了下唇,即使在昏暗中也能看到她红得快滴出血的面色。 顿了顿,她终于开口,“你愿意要我吗?” 什么?!她说什么! 郎霆烈眼睛睁得更大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问他愿意要她吗?……哪个“要”?这是她说的话吗?还是,这只是他自己的幻听或幻觉?…… 他没有回答,只是震惊无比地看着她。即使光线昏暗,这种注视也让她羞得无地自容。可她既然来了,就没有想过后退,除非…… 除非,他不愿意要她。 咬着唇,几乎都快咬破了,费芷柔又低下头,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解开身上衣衫的纽扣,嘴里又极轻地问道,“你愿意要我吗?” 这种表达已经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她不相信他会不懂。不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这样主动送上门的事情,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费芷柔!” 一声低吼,他已经抓住她解纽扣的手不让她再继续,声音里是满满的气恼,又在狠狠地压抑着什么。 费芷柔不由颤了一下,抬起头看他。他从来都只称她“三小姐”,可这声“费芷柔”像是被他唤了千万遍一样,那么自然地脱出口。只是,这一声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暴躁地对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么直白的表达就算是傻瓜也能知道她的意思。他该高兴的,她这样主动来找他,主动来要他,他该狂喜的。 可他就是生气,抑制不住地生气!不管是她要他,还是他要她,都不该是这种方式!而且,她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地想要爬上一个男人的*,就算对象是他,也不可以!这不是她,这根本就不是她的为人!她喝多了吗,还是被刺激过度了?!因为伤心难过,所以想找个男人当许承钰的替身吗?他才不要当任何人的替身!…… 越想越气,郎霆烈觉得肺都要炸了!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女人丢回她的房间,把她锁起来,让她好好想个清楚! 他的大掌握得她的手指生疼,他的鼻息在昏暗中越来越粗重……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有喝多。” 费芷柔奇怪为何他没有答应自己反而要生气,这不是男人们都梦寐以求的美事吗?还是,他怕自己缠上他,给他带来麻烦? “我不会缠着你的。” 她淡淡地加了一句,语气坚定。 费芷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需要做什么。她会如费楚雄期望的那样嫁给翟镐,也会如翟镐期望的那样成为他的妻子,不过,她不会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 翟镐说想要她的身心。怎么可能!心,她绝不会给。身,他也一定得不到完整的!她绝不会把最纯洁最美好的身体留给他,就算给不了自己喜欢的人,也绝不会给他!而当翟镐对她嫌恶,对她反感,费楚雄又怎么可能利用她得到他想要的。 刚刚在酒窖里想到这个的时候,费芷柔直觉想到的人就是眼前的郎霆烈。跟别人发生那种关系,不管是陌生的还是认识的,她都无法想象,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可是,如果对象是他……她似乎还不会到会呕吐的地步。也许是因为那份温暖心安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会执着地保守秘密…… 不能被人知道,更不想他被连累,所以费芷柔问了能避开监控的地方。然后,借着几分酒精带来的胆量,她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气,踏出自己最疯狂的一步,在夜色中沿着小径,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敲开了他的房门。 不会缠着他?听到这话,郎霆烈更是火冒三丈。 他怒气冲冲地吼道,“鬼才怕你缠上!我……” 他忽然停顿了下来。 怎么说?难道告诉她,他喜欢她,想要她爱他,而不是用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方式给他她的身体?……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这些,也许只会让她远离自己。 “我们保镖不与雇主有染。”郎霆烈铁青着脸,生硬地说道。 她知道他们有自己坚守的原则。可她都这样不顾廉耻地来找他了,他还是不为所动吗?……现在该怎么办?…… 费芷柔以为最难的不过是自己的勇气,却不想在这里生生地吃了闭门羹,忽然茫然无措了。 “这只是我们的秘密……这样,也不愿意吗?……”她颤抖地揪紧自己的领口,脸烫得要命,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这样乞求一个男人要自己,费芷柔觉得自己羞愧得快要死了…… “三小姐,你喝了酒,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咬着牙,郎霆烈还是生冷地拒绝。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她委屈无助的样子,看着那快要溢出来的比月光还明亮的泪水,他有多么想拥她入怀,狠狠地吻去那不该有的眼泪和心伤…… 睫毛一颤,她的泪掉下来。不知道是心痛他对自己的无动于衷,还是失望自己的计划难以实现…… 愤愤地擦掉自己的眼泪,费芷柔决定不再卑微地乞求。她曾经欣赏他的坚持,但现在她讨厌!讨厌讨厌! “好,那我去找别人。总会有人要我的。” 说完,她转身,伸手去拉门把。话是这样说,可她又能去找谁…… “该死!”他身躯一动,已经站在她面前,抓住她拉着门把的手,“你要去找谁!” 她想看他疯吗?竟然说出这种话! “找谁都行,不用你管!”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厌恶的人追着来,他偏偏又在这时候这样残忍地拒绝她,让她这样丢脸……他不是不要她吗,他又凭什么来管! 想着委屈又难过,刚刚擦掉的眼泪又涌上来,不听使唤地往下一颗一颗掉着,她只好撇过头,不看他,不想再让他看见如此懦弱不堪的自己。 “不行!找谁都不行!” 只能是我!只能是我!心里低吼着,双眸猩红着,他坚实的胸膛像烧热的钢铁般探了过去,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拉过她的手绕到自己的腰上…… 罢了,罢了,不管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管什么恪守的准则,他投降了。那么那么想要她,一直一直想要她的他,怎么可能让她去找别的男人! “你……”他忽然的靠近,火热的温度那么真实地碰触到她微凉的肌肤,也让她那么近地感受到他胸膛坚实的柔软,让她不由地一颤,有点不知所措,想看他,又不敢看他。 “我是谁?” 他的呼吸有点急促,却轻柔了下来。这种急促不再是先前的气恼,而是一种亢奋,一种期待,一种本能,因为马上要发生的事。可在发生前,他要确定她是清醒的,明明白白知道他是谁。 “啊?……”费芷柔终于看着他,有点呆愣,不明所以,“你是郎霆烈啊。” “为什么是我?”揽着她腰肢的手掌收了几分力,他们贴得更紧了,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浓重的男性气息裹着他刚沐浴后的薄荷香潮水般占领她每一寸空间,“你喜欢我吗?” 郎霆烈承认这话问得有点傻气。他明知道她现在喜欢的人是许承钰。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可若她敢说什么需要人安慰或是陪伴的话,他一定咬破她的唇! “因为……”他的气息比红酒还醇香,无孔不入地漫过来,让她头晕晕的,竟像醉了一般,想起那晚的吻,就更醉了,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如何回答。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更加低沉了,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在光影下发出幽幽的光,像温驯的狼一般,期待着她。 为什么是他?……她也说不出为什么。那种感觉太微妙,那些温暖、安心、感激,无法言喻。甚至在某些瞬间,她会觉得他并不是才认识的陌生人,而是一个熟悉的人。似乎他已经在那很久了,等着她回头去看一眼…… “因为,”她抿了一下唇,“你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她说他是不一样的…… 郎霆烈扬起了唇角。 虽然不是喜欢,但这样也够了。她不是拿他来填补空虚,不是拿他来当许承钰的替身,而是把他当成一个不一样的存在……此刻他真的满足了,就算她今夜只是想要有人来抚慰伤心,他也满足了。虽然这种开始不是他想要的,可这种最亲密的开始会牢牢地拴住他们,再不会给她逃开的机会! 大掌顺着腰肢滑下,稍一用力,他便托起了她。 他这是…… 费芷柔愣愣地被他抱着,直到被他带到了*上,才反应到,他愿意了。 他准备要她了…… “再问一次,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明明身体已经在咆哮,在疼痛,可把她压在身下时,感受到她剧烈地颤抖时,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女人他愿意用生命呵护,不舍她有一丝一毫的委屈或是不愿,哪怕她此刻说要离开,他也一定会放开她! “……我知道。” 颤抖减轻了几分,她低垂着眸,伸手去解未解完的纽扣。这样告诉他,她愿意。 这个时候,他不急着占有她,却还在问她是否愿意,是否真的清醒……他和别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把自己给他,值得,她不后悔。 “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对,这是她的选择,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上衣解开,月光照着她莹白剔透的肌肤,珍珠般无暇的躯体,令人癫狂的完美曲线……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他终于不再迟疑,俯身而下…… —————————————————————————————— 眨了眨眼,费芷柔终于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看着窗边被阳光照得发亮的纱帘,她知道时间肯定不早了。 “痛……” 她动了一下,想起身,却感觉身体像被车碾过一样,碎了又拼装上,哪里都是酸痛。这是怎么了,昨晚…… “啊!” 她忽然惊叫一声,又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眠,她竟然在醒来的一瞬间忘了昨晚自己曾做过那样疯狂的事! 可这里……分明是她自己的房间!难道,昨晚的事情只是她在做梦吗?……可那些画面那么真实,那些声音…… 费芷柔红了脸,心跳快得感觉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掀开被子,看到自己整齐地穿着睡衣,她更加疑惑,分不清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一场了。 忍痛下了*,费芷柔走进洗手间,打算洗个热水澡来缓解浑身的酸楚,再好好想清楚。 打开花洒,她又情不自禁发了会呆,这才慢慢地脱掉衣服。 啊!…… 因为太震惊,她张着嘴,可那一声惊呼硬是被卡在了喉间。 镜子里,那具洁白的躯体上此时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从颈脖到大腿,无一处不是! 就算她从未经历过情事也知道这是什么!那根本就不是梦,是真实的,那些激烈的血脉喷张的画面在昨晚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她和郎霆烈…… 是他把她送回房间的吧?在她疲累至极昏睡的时候,他是怎么做到的?有没有被人发现?…… 意识完全清醒了,画面也更多更疯狂地涌来。 脸红了,身体也在发烫。随着画面的浮现,那些令人沉浮的感觉也不由自主地在回味…… 不要想!晃晃头,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她要的不过是一晚,不过是不想让那个厌恶的*恶少霸占自己的美好。她的目的达成了,其他的不要再去想,也不应该再去想。就当是露水情缘…… 走到花洒下,费芷柔仰面迎着温热的水柱,紧闭着双眼,也摒住了呼吸,似乎这样就真的不会再回忆那些迷醉的瞬间…… “小柔。” “妈妈。” 刚从房间里出来,就遇上陆怀秋。大概是“做贼心虚”,费芷柔惊了一下,笑得都不自然了。她不自觉地又看了一下自己,确定身上这件*的立领小衬衫能够遮挡住她颈脖和领口所有的痕迹。 “今天起得很晚啊,”陆怀秋看女儿的样子有些疲惫,心疼地说,“是不是想着萱萱,昨晚没睡好。” “不是,”费芷柔摇摇头,“妈妈,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 一晚的“激战”,还有一早的震惊,她真的没有去想妹妹的事,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郎霆烈。 “萱萱应该快到了吧,这孩子也不知道给我们打个电话……” 母女俩正在说话,楼下大厅的门开了,费楚雄和杨正堂走了进来,眉飞色舞的样子。 “你们都起来了,正好,一起吃早饭吧。” 费楚雄看到陆怀秋和费芷柔,笑着说道,似乎心情很不错。 他们出去了一整晚才回来吗? 太好了!她刚刚还在担心鬼魅般的杨正堂会留意她深夜的行迹,现在倒是放心了。绝对没人想得到她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出格的事情,能让翟镐和费楚雄气急败坏的事情! “好的,爸爸。”想到自己的成功“报复”,费芷柔也心情大好,扶着陆怀秋往楼下走。 陆怀秋看看费楚雄,又看看女儿,往日总冷漠疏离的父女俩,如今竟笑颜相对,也许真是费楚雄变了。想到这,她也觉得舒畅了些,更加放心了。 “和翟家的项目谈成了,以后我们费家也算是要进军房地产业了。”坐在餐桌上,费楚雄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起与翟钊商谈的项目。 和翟家的项目?费芷柔怔了一下。 昨晚费楚雄和杨正堂出去,是去见了翟镐的大哥?……果然如翟镐所说,两家要开始合作了。那么以后,翟镐也会经常出入这里…… 她在心底冷笑了一下,有嘲讽有悲伤。这一晚,在他们以为顺利开始的时候,她却已经把自己送给了别人。 “翟镐会具体负责这个项目,”费楚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费芷柔,继续吃东西,“以后他也会经常出入费家和我谈公事,你们要把他当成贵客,礼貌相待。” “好的。”陆怀秋向来不过问费楚雄的公事,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只要他不为难女儿就好。 “知道了,爸爸。”费芷柔喝了口牛奶,也爽快地应着,神色并没有不自然。 费楚雄又看了眼费芷柔。女儿的性情他知道,她那么不喜欢翟镐,若是平时,即便是当着陆怀秋的面,怕陆怀秋担心,她也不会这么痛苦地答应。可今天,她的反应让他有些疑惑,也算是种惊喜。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他们有交易在先。他已经兑现了承诺,让费若萱和她喜欢的人一起出国,也请来专人细心照顾陆怀秋,等找到合适的移植体就准备手术。那她也应该做到她答应的事,安安心心、老老实实地等着嫁进翟家。 “大太太和二小姐什么时候回来?”费楚雄问站在一边的杨正堂。 杨正堂比费楚雄略长几岁,年轻的时候坐过几年牢,按理说是绝不能来费家当管家的。那年,他临时替人扛活来费家当园丁。有一天正好碰到费楚雄被一帮醉鬼殴打,杨正堂冲了出去,拼死护着费楚雄,结果自己被打得半死。费楚雄见他忠心,便留在了身边。这些年,杨正堂在公事上出谋划策,在家里又替他看着这些女眷,深得费楚雄信任,成了心腹,进而当了管家。而杨正堂,据说是身体有隐疾,一直没有结婚生子,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扑在了费家。 “大太太去岛上参佛吃斋了,还要一个星期才回。二小姐和潘少爷还有一群朋友去了巴厘岛,归期未定。”杨正堂恭敬地回答。就算不在家,费家所有人的行踪他都能了如指掌。 “潘东浩?”费楚雄问了句,心里又开始盘算。 “是的。” “嗯,那就随她们吧。这个时候不在家也好,省得让人操心又添乱。”费楚雄的眼底划过一丝得意。二女儿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虽然潘家实力比不上翟家,但燕娜毕竟是二婚,能搭上潘东浩也算是她的本事。眼下佘虎还没被抓到,燕娜在国外也好,少个人让这些保镖分心,重点保护好他和费芷柔这块金疙瘩就行。 “爸,我吃完了,先回房间了。” 对费楚雄的话题没有丝毫兴趣,费芷柔快速地吃完,准备起身。 “先不急,爸爸有话跟你说。”费楚雄看了眼已经吃得差不多的陆怀秋,对杨正堂说,“等二太太吃完,你送她回房间。” 听这话,陆怀秋紧张地看了费楚雄一眼,生怕他又有什么事情要教训女儿。 “别紧张,”费楚雄注意到了陆怀秋的眼神,温和地笑了一下,“只是和女儿谈点事情,你先上去休息会,一会我陪你去散步。” 他这样的温和,看不出有任何不悦,更何况还说要陪她散步。陆怀秋放下心来,由杨正堂陪着上楼了。 等陆怀秋上了楼,费楚雄敛了虚伪的笑,对费芷柔淡淡地说,“你和翟镐的婚事已经定了,不过因为佘虎的事情,现在还未确定婚礼的时间,也还不适合对外公布。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家待着,为了安全,尽量少出门。实在要出去,就多待几个保镖,知道吗?我会跟WOLF的人做交待的。” “知道了。”费芷柔依然爽快地答应,没有半点的抗拒,眼底却闪过一丝迷茫。 抓到佘虎?生平第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希望早点抓到这个坏人,还是让他们抓不到,让这个婚礼无休止地拖延下去…… 少出门对费芷柔来说不算难事,她本就不像费燕娜那样爱逛街,好交际。只是要一直待在家里,就意味着她可能会不停地与郎霆烈碰面。虽说是她主动走进他房间,可事后如何去面对他…… 原本想得简单,以为只要完成“任务”,自己能做到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她依然是被他保护的三小姐,他也依然只是保护她的保镖。她说过这只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相信他也能做到。可是,经过了那样的一晚,她发现做不到的人是她自己。一想到他,她的心就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别说碰面,救连走出房间的勇气都没有。 就这样,费芷柔在房间里魂不守舍地待了一个上午,又一个下午。陆怀秋还以为她生病了,来问她怎么一直闷在房间里。 费芷柔也觉得自己表现奇怪,没办法,只好从房间里出来。总是要碰面的,难道她还能把自己天天关在房间里不成? 站在大厅,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看,有几个保镖在巡逻,但没有看到郎霆烈的身影。 “今天在院子里巡逻的人好像少了些。”费芷柔倒了杯水,假装不经意地问正在打扫的佣人。 “是的,我刚看见他们有几辆车出去了。”佣人随口应了句。 出去了?那郎霆烈也出去了? 费芷柔一口气喝掉了整杯水,觉得人稍微轻松了点。能躲一天算一天吧。也许躲了几天,忘记一点,见面时就不会那么紧张无措了。 走出宅子,费芷柔在门口左探右探地看了会,确定没看到郎霆烈,才放心地走到院子里。 已经是七月了。作为南方的城市,R市的气候很舒适,夏天不会热得过火,冬天也不会冷得发寒,很适合生活居住。就像此刻,烈日炎炎下,却时不时刮来一阵凉爽的风,拂在面上,暖而不燥。 费芷柔背着手,往琴房的方向走去。此刻的心情,她自己都无法言喻。那么重要的第一次,她明明没有给自己喜欢的人,却并不难过,反而有一点点小小的喜悦和兴奋。是因为报复了厌恶的人,还是因为这一晚经历得太美好,她也分不清了,只是怀揣着的这颗心总是跳得那么欢实,连脚步都轻快了。 “三小姐。” 迎面走来两个巡逻的保镖。 费芷柔微笑着点头,算是答应。 正要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又听见他们在喊…… “郎组长。” 题外话: 完整版,别否认,我知道你们想要看火辣激情的完整版!哈哈,28号开始约,先入群,群号在评论区置顶留言,记住三步曲,缺一不可!28号凭截图观影,我要你的订阅和月票,这是入场门票,你懂的!月票可通过客户端投,28号以后一变三,新书月票榜冲刺,你也懂的!爱我就给我。狼保镖给了辣么火热的爱,你们还在等什么! ☆、082用过一次就想甩吗? 天啊!他就在自己身后吗! 费芷柔震惊地待在那。 她不敢回头,微微侧过脸,用余光去探自己的背后…… 熟悉的西裤,熟悉的皮鞋,熟悉的长腿……就算他们穿的一样的衣服,她也一眼认出,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人,正是他,郎霆烈! 他什么时候跟来的?他是猎豹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费芷柔知道自己应该转过身,至少得礼貌地打个招呼。可是,心跳得太快了,从头到脚都迅速窜起了一团火苗,怕是看他一眼,她就会立刻被融化掉! “三小……” 正在她呆立的时候,身后传来他似乎在压抑什么的暗哑声音。 她瞪大眼睛,还未等他说完,便已经小鹿般跑开了。 她跑啊跑,跑啊跑,一直跑进琴房,又紧紧地关上门。然后,从一旁微微探出头,透过玻璃窗望向郎霆烈那边。 她看到他和那几个保镖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们散去了,唯独他还静静地站在原地,往这边看来。即使离得这么远,她都能感觉到他深邃又灼热的目光。 费芷柔惊得赶紧缩了回去,生怕被他看到。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紧闭着双眼,不停地默念着,紧张得腿都发软了。 明知早晚会遇到,也不可能总逃避,可就这样碰上了,她真的毫无心理准备,只想躲开,只想不要见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费芷柔终于睁开了眼睛,又微微探头往外看去。 那边没有人。 他走了吗? 费芷柔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拉开了门,往门外看了看。 门外也没有人。 他真的走了。 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是轻松了,还是失落…… 失落?她躲都躲不及,怎么会失落呢?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轻声笑了笑,费芷柔关上琴房的门,坐在钢琴前,深呼吸一口,修长的手指优雅地落下。 一首悠扬柔和的曲子很快从琴房传出。 她弹得专注,只为舒缓情绪,却不知琴房外阴影处,有一人在认真聆听,深谙的黑眸里闪过复杂的光,却是流光溢彩。 ———————————————————— 终于过去一天了。 一直想又不敢想昨晚的事,又怕遇到郎霆烈,这一天对费芷柔来说格外的漫长。还好,自那一面后,没有再碰到他。 希望睡一晚,明天起来能够淡忘一点,少想一点。 睡不着。在*上翻来覆去了一个多小时,又起来看了会书,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昨晚的画面就会跳进脑海,清晰得像他此刻就在自己耳边喘息一样,让她面红心跳。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去想,不要去想…… 费芷柔干脆从*上下来,打开摆放在房间角落里的跑步机,准备跑上几公里,直到把自己累趴、累困为止。还好她的房间在别墅的角落,楼下是仓库,旁边的房间也是空置的,即使是深夜锻炼,也不会被人发现。 跑了半个小时,费芷柔终于撑不住地停了下来。她倒不是困,但依然酸疼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运动,感觉腿都要从身体分离了一般。 已经十二点半了,应该差不多了,冲个澡,希望一会能有个好眠。 费芷柔无奈地抿抿唇,走进洗浴室。 洗完澡,等到穿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穿着运动服进洗浴室,迷糊地忘了把睡衣拿进来,便裹了浴巾走了出去。 外面房间的光线很昏暗,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这么晚还没睡,她只亮了一盏*头灯。 看到睡衣被自己放在*上,她走过去,准备换上。 忽然,从昏暗的阴影里蹿出来一个矫健的身影,迅速抱住她。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呼出声音,就被擒住了唇。 热切又霸道,辗转反复,就如昨夜,那么熟悉的气息灌满她整个呼吸…… 是他!郎霆烈! 想要捶打、推开的手就那么软软地减了力道,停留在他胸口,更像是种欲拒还迎的邀请………… 许久许久,他才放开她的唇,却还依依不舍地重重吮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清脆,让她原本就乱了的气息更加凌乱了,呼吸和他的一样气促起来。 “你在躲我吗?”他一手毫不放松地搂紧她的腰肢,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染着欲念的黑眸锐利地盯着她,不容她避开。 “你怎么进来的?”她垂下眸,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努力调整着呼吸,故作镇定。他确实知道怎么躲过监控来到这,可是这个时间,别墅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他怎么进来的? “从这里。”他朝窗口看了一眼,表情轻松。他知道她的疑惑,但他非要从大门进吗?这里可是比大门更方便快捷的入口,凭他的身手几秒钟的时间就上来了。只是想来可笑,大半夜,他居然登徒子一般从窗口爬进女人的闺房。若是被莫修他们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 可是没办法,这个小女人一整天都在躲他。 一整晚食髓知味的*后,她却迟迟没有露面,一直待在房间里,不让他见到她,而他想她想得都快发疯了! 好不容易下午在院子里看到她的身影,他悄悄地走在她身后,像孩子般想要给她惊喜,却成了她的惊吓。当看到她头也不回地跑开,又紧紧地关上琴房的门,他终于确定她是在躲着自己。他以为经过昨晚,他们的关系会不一样,就算要保守秘密,在人前要保持原来的样子,但也不至于如此惊慌失色地逃开吧。她在琴房的时候,他明明可以进去,把她堵在里面问个清楚,可最后,郎霆烈还是只站在了琴房外面。 也许她还不适应两个人关系的变化,也许她还羞涩于面对他,那他就给她一点时间。不过,就一点,就一天,他没有耐心等得太久。等到深夜,等到现在,他来了,如同昨晚,她去了他的房间一样。 窗口?看着随风飘曳的窗帘,费芷柔恍然大悟。她向来喜欢吹着夜风睡觉,所以不会关严窗户。 “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费芷柔只裹着浴巾,裸露着整个肩膀和半个胸口,又被他牢牢桎梏在怀里,这样*的画面里,她却在故作疏离地问他何事,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她能怎么说,欢迎他来找她,还是让他再从窗口爬出去?……她说不出直接赶走他的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疏离。 “找你什么事?”他忽然松开搂着她的手,后退一步,一把脱掉身上的T恤,扔在*上,又逼了过来,眼底有危险的讯息,“你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 他都脱掉衣服了,她又岂会不知他的目的,可是,她不想,她不要,他们的关系只有一晚,仅此而已。 心口不一地应着,费芷柔被他看得口干舌燥,视线只能闪躲开,却又看到他光着的上身,一颗心更是在胸膛里乱撞。 昨晚太紧张,又太黑,她不敢看他,也看不清楚。可现在,在灯光的照映下,他的肌理那么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古铜色的肌肤,宽厚的胸膛,性感的腹肌,甚至还看到完美的人鱼线……他是那种穿上衣服显瘦,脱了衣服又很结实的身材,也不像有的保镖练得一身太强壮的肌肉,完美匀称地能让人尖叫,就连她此刻,也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他一步步逼近,她不由往后退去,一直退到了墙角,再无退路。 她瞥过脸,努力不去看他,支吾地说着,“你快走……” “怎么,用过一次就想甩吗?”他撑着墙壁,用力把她抵在墙上,不容一丝挣扎,“是我表现不佳?还是你觉得我很好打发?” 她浑身颤抖,脸色苍白,拽着领口浴巾的手更用力了,“你……你不是不与雇主有染吗?” 他邪魅一笑,声音暗哑地让她身体又软又热,“谢谢三小姐的提醒。不过这一条从昨夜起已经失效了。” 失效了?什么意思?他要与她维系这种关系吗,而不仅仅是*?…… “我昨晚不过是想有个人陪,没有别的意思。”她让自己看着他,表情努力淡漠着。 他不怒反笑。若是在昨晚听到这句话,他一定盛怒。可现在,她明明就是把珍贵的第一次给了他,却又拿这种话来逃避,他又岂会相信。 “那今晚,我也想找人来陪,你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他低头,滚烫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唇角,呢喃着。 他知道她退缩,她害怕,她惊慌,也许她想要的只是暂时的陪伴,也许她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无赖也好,纠缠也好,既然已经开始了,他不会再让她逃开!这是早该属于他的女人,他不会再等待!她说他是“不一样”的,那就从这个“不一样”开始,他会让她爱上他,一点一点,然后全心全意地爱上他! 他搂紧的力道,他嘴唇的柔软,他眼神的炙热,他温暖的胸膛…… 明知自己应该拒绝,应该推开,可感受到的满满的温柔和疼爱让她推不开他,那颗孤独的疼痛的心让她推不开他,她需要他,需要这份温暖和抚慰。 那就今夜再疯狂一次吧,应了他,也算是和他两清了。 终于,她松开了手,闭上眼,仰头迎向他的唇…… —————————————————————— 醒来时,郎霆烈已经不在身边。 对于他无声无息的来去,费芷柔似乎开始习惯,也不去好奇。他那样的身手,在哪里都能来去自如,更何况是在他一手布控安保的费家。 如果说前天是酒精给她壮了胆,那昨晚呢?昨晚的不管不顾又是谁给了她疯狂的胆量……他真是有魔力的男人,所以她才会失控,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觉就跟随了他的步伐。 换衣服时,看到身上又新添的痕迹,费芷柔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满足。 他真的像匹狼,一匹饿狼!看得出他已经在努力克制了,可还是狂野得让她浑身是“伤”。他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和热情,甚至让她觉得,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女人了,甚至像从来没有过…… 怎么可能!他这样的男人,多的是女人围绕。从那条“不与雇主有染”的准则也能知道,这样的事情肯定发生过不少。就连雇主都要主动送上门了,更别说其他不受束缚的女人。只是,不知道,他拒绝过多少,又接受过多少…… 费芷柔,想什么呢!他怎样关你什么事! 对着镜子,狠狠地戳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费芷柔选了一条有领子的连衣裙换上,走出房间。 刚走到楼梯口,她就后悔了。 她应该晚点再出来的。 郎霆烈就在楼下,正在对费楚雄说什么。 费芷柔想转身回房间,可坐在楼下餐桌前的陆怀秋已经看见了她,“小柔,起来了,快下来吃早餐。” “……好的,妈妈。”费芷柔只好硬着头皮走下楼。 “爸爸。”她唤了声费楚雄,目光飞快地从郎霆烈身上划过,不敢停留,“郎组长。” “三小姐早。”郎霆烈倒是淡淡地应着,就和往日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看他现在平淡到淡漠的表情,她几乎都要怀疑昨夜与她温存的人其实不是他。而她,面对他时,怎么都做不到平静如常。 费芷柔走到那边的餐桌前,开始吃早饭,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郎霆烈那边飘去。 明明一整晚在用力的人是他,她精疲力尽昏睡到现在,他却一大早就起来,还那么精神奕奕地坐在那,气色甚至更加饱满。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浅灰色的暗纹休闲裤,比他往日穿着制服的样子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清朗,整个人像太阳神般耀眼,似乎什么样的风格都能被他演绎得完美无瑕。他本来就很帅,今天看他更是俊逸非凡,像一块巨大磁铁牢牢吸引住她所有的目光。因为有了最亲密的关系,所以心情也会变吗?看到他的时候,思维就像定格了一般,什么都想不了了,脑海里满满的只有他的身影,还有灯光下他雕刻般性感健美的身体…… 正在偷看他,他的眼神也飘了过来,含着不动声色的笑。费芷柔一惊,赶紧撇开视线,红着脸,装作埋头吃早餐的样子。 “一两天的时间没关系,郎组长去忙吧,这边有蒋组长就行。” 视觉不再专注了,听觉就灵敏起来,费芷柔听见费楚雄在说。 一两天?郎霆烈要离开一两天吗?…… 费芷柔没有发现自己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失落。 “不好意思,费先生,我会尽早赶回来的。”这是郎霆烈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响起,从近到远,走出了大门。 他走了? 费芷柔这才抬起头来,匆匆的,只看到他已经走出大门的修长背影。 他要去哪?不是在这边执行任务吗?为什么还要出去一两天那么久?……他说会尽快回来,尽快又是多快?…… 想着想着,她失了神,不自觉地咬着筷子,呆呆的样子。 “小柔,小柔。” 陆怀秋连唤了几声,费芷柔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妈妈?”她神情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陆怀秋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该我问你怎么了才对,昨晚没睡好吗?怎么一大早就在发呆?” “没有啊,”费芷柔胡乱想着理由搪塞,“在想毕业典礼的事情。” “没有就好,这两天看你总没什么精神,好像很累的样子,要是不舒服就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妈妈,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连着两个晚上都被他折腾到几乎昏迷,她岂能不累,更何况浑身酸疼得要命。 正在说话,费楚雄走了过来,语气温和地说,“一会家里来客人,你们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说着,他的眼神已经意味深长地看了费芷柔一眼。 翟镐要来了?…… 心里咯噔一下,就好像刚刚还挂在天空的太阳忽然掉下山一样,费芷柔的心情变得沉重又郁闷。 “知道了,爸爸。” 费楚雄的意思她明白,就是让她待命,随时等着被翟镐“召见”。 吃完早饭没多久,翟镐果然来了。 “谢谢芷柔小姐。”看着费芷柔把茶水杯放在自己面前,翟镐轻笑道。 可再正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听在费芷柔耳里总是轻浮的,令她讨厌。她没有说话,要不是费楚雄让她来送茶水,她肯定不会走进这个房间。 “都快要结婚了,还什么小姐不小姐的,”费楚雄打着哈哈,“叫小柔就好了。” “可以吗,”翟镐偏头看她,眼神荡漾,“小柔?” 她能说不可以吗! 她想瞪他,可费楚雄就在面前,她只能点头,淡淡地说,“可以。” “小柔……”翟镐回味地呢喃着,*之意丝毫不顾及费楚雄在场。 忽然,他看着费芷柔的眼神暗了暗,盯着的目光似乎在探究,看得她不由心慌。 费芷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不会是发现了什么了吧?……不会啊,她特意选的这条裙子,领子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颈脖上所有痕迹,更别说是身上其他地方了,他应该看不出来的。 “小柔,你今天,”他终于收回了视线,笑道,“很漂亮,裙子很适合你。” “谢谢。”费芷柔松了口气,为了结束这个话题,也不得不敷衍地道了句谢。 “爸爸,我有点头疼,还是先回房间休息,不打扰你们谈公事了。” “不舒服?”费楚雄的眼睛眯了眯,显然不相信女儿的借口,“那一会等谈完是事情了,让翟镐去看看你。” “我……” “伯父,既然小柔今天太舒服,就让她先好好休息。”看费芷柔一脸着急拒绝的样子,翟镐倒没勉强,笑容温和,“我改天再来看她。” 作为情场老手,他当然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有时候不能逼得太急,得让她知道他也是体贴细心的。 扫了眼翟镐唇边的笑,费芷柔暗暗冷哼了一下。他觉得他现在这样做,她就会感激他,就会对他改观吗?这不过是他要达到自己目的的伎俩,她又岂会再上当! 看着费芷柔走出书房的背影,翟镐敛住了笑,闪过有疑惑的冷谙的光。今天看她有几分不同,隐隐的不同。她面色有些憔悴,眼底却有几抹熠熠生辉的光彩,似乎经历过令她身心满足的事。那种光彩,让他直觉地联想到那些身边的女人。和他“激战”一晚后,有些女人也会是这样的神情,露出这样的光彩。那费芷柔呢,难道她也刚经历过…… 想到这,他握紧了拳,脸色倏地狠戾起来。 看着费芷柔走出书房的背影,翟镐敛住了笑,闪过有疑惑的冷谙的光。今天看她有几分不同,隐隐的不同。她面色有些憔悴,眼底却有几抹熠熠生辉的光彩,似乎经历过令她身心满足的事。那种光彩,让他直觉地联想到那些身边的女人。和他“激战”一晚后,有些女人也会是这样的神情,露出这样的光彩。那费芷柔呢,难道她也刚经历过…… 想到这,他握紧了拳,脸色倏地狠戾起来。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是。虽然认识她的时间不长,可阅人无数的翟镐当然能看出她是哪种女人。况且,她喜欢的那个许承钰已经出国了,她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去做那种事情。 翟镐微眯了眼,故作担心地问,“伯父,小柔这两天出去玩了?她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有,我这个女儿从小就不爱出去玩,朋友都没几个,整天待在家里陪她妈妈,孝顺得很,也乖巧得很。”费楚雄随时不忘夸赞女儿,但他知道翟镐担心什么,也装作不经意地说,“大家都知道我对女儿,疼爱又严厉,管束很严格。尤其是还未出嫁的女儿,从来没有外宿过,就是晚归也是要经过我同意的。” 这个倒不是费楚雄自说自话,翟镐也耳闻过。想了想,翟镐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也太多心了。凭费楚雄的管教,费芷柔又没有跟许承钰正式在一起过,这个小女人说不定还是个处! 他不由喜上眉梢,眉宇间也尽是兴奋之色。 “伯父真是教女有方,所以小柔能够这样出色啊。”翟镐终于放下心来,“伯父,那我们先谈公事,大哥让我来确认一下招标的事情。” 翟镐没待多久就走了,郎霆烈也不在费家,这一天对费芷柔来说,应该还算比较轻松。她可以到处走动,而不需要担心会碰到谁。 是这样想的。可在院子里散步时,她总是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两眼,以为郎霆烈会和以前一样悄悄地跟在她后面。只是,身后无人。他果然一整天都没出现。 有些失落,无法抑制的让人气恼又觉得羞耻的失落。她喜欢的人不是许承钰吗,怎么会因为两个晚上就牵动情绪了呢?不应该,也不可以! 迷迷糊糊地过了一天,又到了晚上。躺在*上,看着轻轻飘动的纱帘,费芷柔一下坐了起来,蹙着眉头思索。 今晚窗户是关,还是不关?他是说一两天不回来,可万一忽然回来了呢?他还会不会跟昨晚一样爬窗户进来?……要是他来,看见没锁,会不会以为她在“邀请”他?要是锁上,他会不会因为她太过直白的拒绝而生气?…… 笨蛋,她为什么要管他来不来,生不生气,她的房间,她的窗户,她想怎样就怎样! 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费芷柔走过去,重重地关上了窗户,锁上。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是拒绝的,不是放浪形骸的女人! 虽然在*上翻来覆去了一阵,但因为太疲惫,费芷柔终于还是睡着了。 睡得不踏实,反反复复地做着各种各样的梦,交替着许许多多人的脸,只是今夜,其他人的脸都模糊着,唯有郎霆烈,唯有他的脸和声音都清晰着,就像亲眼看到的一样,就连那呼吸,都是温暖的,真实的,仿佛他此时就真的在她身边一样…… 感觉枕边一沉,本来就浅眠的费芷柔醒了。 “你……”她睁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辨析出卧在身边的人,大概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突然,心中没有了惊恐,有的只是惊讶,还有……惊喜。 郎霆烈没说话,在她惊愕之际已经覆在她身上,低头吻下…… “想我没?”直到她呼吸乱了,他才放开,一个翻身,自上而下,换成她趴在了他身上。她想挣扎,却被他牢牢扣住了腰肢,动弹不得。 看着郎霆烈唇角邪魅的笑,费芷柔的心跳又不听使唤地乱蹦。这样的笑有点坏,有点霸道,分明不像他,却又总能惹得她心魂荡漾。 他怎么回来了?不是一两天吗?…… 想他没?他说的是哪种“想”?……他不是她喜欢的人,却装满了她的脑袋,这一天的失神算不算是一种“想”?……还有,为什么,为什么刚才看到他的那一刻,她那样地满足,那样地踏实…… 她蹙着眉,不回答,也不看他,思索着,神情有点苦恼。 郎霆烈不勉强,却在她腰上轻掐了一把,沙哑说道,“我想你了。” 他想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想,更别说分开了!一天的想念让他的骨头都在痛!在那晚之前,他还能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不去接近她,可一沾染上她,就像被下了蛊,分开一分一秒都会心痒难耐,焦虑不安。 凌晨从她身边离开时,他多么不愿。这样难堪的身份,他更是讨厌。他想要拥抱着她迎接日出,看她在他的亲吻中朦胧睁开睡眼的样子,和她牵手走在每一处风景里……明知还不是时候,所以他把每一分思欲融化在与她的教缠里,这份不可明说的热切她可知道? 今天要去接的人非他不可,他只能暂时离开。可一接到人,他就立刻交给了尹南歌,片刻不停地坐专机飞回R市。哪怕此时已是凌晨三点,他也想来看看她。 腰上不轻不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费芷柔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他说他想她……这样一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甜蜜,像是要融化了她一般…… 因为想她,所以赶了回来,哪怕是凌晨三点也要来见她?可他为什么要想她,是晴欲所使,还是别的…… “你怎么进来的?”她有点乱,声音也颤抖了。 “你觉得把窗户锁住就能把我锁在外面吗?”郎霆烈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挑眉,霸道地说,“我要来的地方,没什么能挡得住。” 爬上来,发现窗户被她锁上,他不是没有失望的。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她要是再大大方方地“邀请”他进来就不是她了。 听他的意思,以后还要再来吗?……不行!一来一回,到今天是第三天了,不管自己什么情绪,不管他到底怎么想,这种关系不能再继续了!那晚的决定已经突破了她做人的原则,她不能一直**下去!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克制着被他拨动的心弦,费芷柔冷着眉,比起郎霆烈炙热渴求的眼神,她的样子冷淡得多,“昨晚我答应了你,我们已经两清了。” 郎霆烈轻轻一笑,似乎她的反应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我可没说只要一晚,也没说这就清了。”他粗粝的指腹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摩挲。 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郎霆烈心中默念,却没有说出口。他知道,一段没有压力的关系会更容易走进她此时的心。 “你到底想怎样?”他的摩挲轻易就引起她的战栗,就如同身体在回味他的温度一样,她急切地逃避着,连声音都焦躁了。 “我觉得目前这种关系不错,我想继续下去,你呢?”他掬起她一缕发,缠绕在指尖,丝滑而过,让它散落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上,然后又掬起一缕,如此反复,乐此不疲,直到将她所有的发都铺散过来,密密地缠了他整个胸口,似乎要用这千丝万缕把她绑在他胸口一样。 她不知他为何这样玩耍,可他每个动作都施了魔咒一般,让她痴痴地看着,不知不觉软了心头,连说话都含含糊糊了。 “我……我不愿意。” “真的不愿意吗?可我记得,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有的关系,一旦开始就不能轻易结束。况且我们是彼此愉悦的,你并不讨厌我,不是吗?” 他还是那样轻笑,放下她发丝的手指已经从她睡衣后背的领口探进去,顺着光滑的脊背往下似有似无地油走,惹得她无法抑制的战栗,若不是咬着唇,怕是要娇吟出声。 不过两个晚上,他便轻易掌控了她的敏感之处,只是这样的触碰就能让她感官迷失,流于沉浮之间…… “那你想什么时候结束?”话一出口,费芷柔便从迷蒙中清醒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应该坚定地拒绝他,而不是要跟随他的想法,就好像她也贪恋这样的关系一样。 深谙的眸子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郎霆烈慢慢吐道,“到任务结束,我离开费家为止,如何?” 等任务结束,他当然也要结束这样偷偷摸摸的关系。他要来娶她,让她在万众瞩目下成为人人艳羡的郎夫人! 费芷柔神色一滞。不知道郎霆烈真实想法的她,以为他只是把她当成在费家的“消遣品”…… 为什么要失望?难道你还以为他是喜欢你的吗?你不也是利用了他吗?……一段相互利用的关系反而更好,没有负担,没有顾虑。 他说的对,他们相互愉悦。这两个相痴相缠晚上,她没有再想起费楚雄、许承钰、翟镐,没有想起伤心痛苦的事,只有温暖的拥有,只有快乐的*,哪怕无耻,也是快乐的。 他说到他们任务结束,那应该就是佘虎被抓到的时候吧。那,她也快嫁进翟家了。时间刚刚“好”…… 罢了,她就做一个彻底贪欢的女人吧。在跌进无尽地狱之前,尽情地拥有,尽情地忘记,尽情地快乐,哪怕是短暂的。 想着,她幽幽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懂她的。她没说“不”,那“同意”就是她的回答。 轻轻一转,翻身而上,他们又换回他上她下的姿势。 “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我们俩的秘密。”他在她耳边呢喃,鼻息已经粗重了,热浪般拍打着,大掌已经解去她身上所有束缚…… 又一个旖旎的夜开始了…… —————————————————— “笑什么呢?” 晨练中,蒋甦看着掩不住笑意的郎霆烈,低声问道。 “我有笑吗?”郎霆烈反而疑惑地看着蒋甦。他刚刚不过是在回味她昨晚的娇俏模样,他有笑吗? 蒋甦一愣,随即蹙眉,“阿烈,你最近没事吧?我总看见你时不时地在笑。是不是,有喜欢的女人了?” 啊?郎霆烈挑了下眉。自己有那么明显吗?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唇边依然是满足的笑,“其实,有那么个人。” “是谁?”蒋甦看了眼他含笑的唇,表情淡淡的,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见过吗?” ☆、083人前淡漠,人后沉沦 “不高兴?”郎霆烈注意到蒋甦的神情。其实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和蒋甦之间从未有过秘密,费芷柔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没有主动坦白自己的感情,蒋甦有点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没有。”蒋甦微微皱了眉,心中已经锁定了一个对象。郎霆烈一个大男人谈情说爱是理所当然,但如果是那个人,他不会赞同,至少现在不会。说他迂腐也好,死板也好,为了郎霆烈的名誉,为了WOLF的声誉,为了这次任务的顺利完成,他有责任提醒自己的好朋友。 “你见过的,”想起费芷柔,郎霆烈又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她是八年前的那个人。” 八年前?……几许疑惑后,蒋甦愣了一下。 “你是说,你遇到八年前的那个女孩了?” “嗯!”郎霆烈笑着点头,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 “她在哪?你们怎么遇到的?” 蒋甦自然知道郎霆烈说的是谁。八年前,那个在小巷里拼死保护妹妹的女孩,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也是郎霆烈唯一认真提到过的女孩,所以他记得。他还记得,当时打跑那一帮地痞后,郎霆烈还紧张地寻找过她。 只是那时他们都还年少,蒋甦以为郎霆烈也和自己一样,淡忘了记忆,没想到…… “偶然遇到的,先让我保留点神秘感。”郎霆烈在蒋甦肩膀上轻拍了一下,笑得神秘,“现在抓佘虎要紧,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带她来见你。” 为什么非要保留神秘感,莫非…… 蒋甦忽然觉得不安,目光不自觉地往别墅那边看去,却正好看见费芷柔穿着运动装从里面走出来。 会是她吗?那个八年前的女孩会是费家三小姐吗?当时那个女孩脸上脏兮兮的,年纪又小,他站在郎霆烈身后只匆匆看了一两眼,根本没看清长相。郎霆烈说的那个人,会是她吗?…… 想到郎霆烈对费芷柔的不一样,想到他不自觉的微笑,蒋甦的黑眸微微沉了下去。 “三小姐。”蒋甦忽然提高了音量,足以让费芷柔听得到。 郎霆烈自然也听到了,转过身,看着费芷柔,表情却是淡淡的。 费芷柔迟疑了一下,往这边走了几步。 “蒋组长,”她微笑着答应,顿了一下,目光有不足一秒的闪躲,“郎组长。” “三小姐早。”郎霆烈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有任何不同, “三小姐要去晨跑吗?”蒋甦一如既往地微笑,眼神在悄悄地观察郎霆烈,只是,什么发现也没有。 “嗯,想出去走走。”费芷柔看着蒋甦,努力让语气平静点。可她自己知道,有郎霆烈在旁边,她胸膛里的心脏跳得有多快。 这几日,白天她躲着没怎么出门,晚上又被他肆意压榨,实在是太需要出来跑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昨晚好不容易求得他“轻饶”自己,早点睡觉,打算早上躲着出门跑两圈。结果,没被郎霆烈发现,却被蒋甦看到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打招呼。 “那我多让几个人跟着,以防万一。”蒋甦说着,看向郎霆烈,“你说呢?” “可以,”郎霆烈往正在训练的保镖中点了几个,“你们陪三小姐去晨跑,注意安全。” 他没有表现热情,也没有刻意疏远,说完便继续安排训练。 而费芷柔也只是淡淡道谢,便转过了身。 郎霆烈指的的应该不是她,是他多虑了吧…… 蒋甦观察了会,看着已经离开的费芷柔,略微放下心来。 “不要忘了你刚才说的话,可别让我等太久。”蒋甦负手站在郎霆烈身边,笑道,“你的女人我自然要是第一个看到的。” “当然。”作为挚友,他的女人当然要让蒋甦第一个看到。实际上,蒋甦已经看到了,只是现在还不到挑明的时候。 偏头看蒋甦的时候,郎霆烈趁机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个快要迈出大门的纤细身影,眼底闪过溢彩的光。 ———————————————————— 深夜,忽地感觉一阵风扑面而来,然后听见极轻微的落地的声音。 不用睁眼,费芷柔也知道,他来了。 不管多晚郎霆烈都会来。拥抱,*,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样澎湃,每一次都让她情不自禁。然后在情不自禁里,习惯他的拥抱,他的温度,也习惯了现在这样人前冷淡人后*的关系。她甚至开始贪恋这份不为人知的温暖,期盼着太阳下山,期盼着黑夜来临,期盼着在他怀里忘记所有的痛苦。 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一个无耻浪荡的女人?…… 还未眨眼,他已经覆身而来,一如既往地火热,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机会…… 费芷柔瘫软下来,连手指头都没有力气再动。以为他还会和前几天一样继续,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她微微闭上眼,准备任他“为所欲为”。 “累了?”郎霆烈停止了动作,暗哑性感的声音里是克制,也是满足,还有浓浓的怜惜。 他漆亮的眼眸在黑夜里总是闪着无法忽视的光,盯得她无所适从,连脸颊都烫了。 “嗯……”她低低地应了句,确实是精疲力尽了。 “那我们休息会。”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他真的抽身而下,在她身边躺着。 他不是还没…… 费芷柔惊讶地眨眨眼,瞬间精神了些。她不是不知道他的精力有多旺盛,也不是不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的斗志昂扬,可他…… 不知是震惊他的自制力,还是吃惊他对自己的疼惜,费芷柔有点恍惚,也在失神中被郎霆烈揽入了怀中,靠在他结实饱满的胸口上。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相依偎的两个人身上,画面美好得像是看到了一对最依恋的爱人。 刚刚还要沉沉昏去的意识,在听着他强有劲的心跳声中慢慢恢复过来。他胸膛的温度和汗水就像此刻透过纱帘的月光,一点点浸过她的肌肤,蔓延开来。她随意搭在他劲腰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力道,像是要更多地抓住他。 “说点什么?” “嗯?”正在享受这份美妙静谧的费芷柔疑惑地看了郎霆烈一眼,不知道他要自己说什么。 “你再不说点什么,分散我的注意力,就别想休息了。”郎霆烈在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上轻掐了一下,暗夜般的黑眸里,那把刚压下去的火焰又开始燃烧。而他的手,竟抓着她的手…… “我……”费芷柔一下被烧烫了脸,慌不迭地抽回手。 郎霆烈勾起唇角,任她抽回,贪恋地看着她羞涩慌张时小兔般可爱的表情。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怕他再抓她去做那“邪恶”的动作,费芷柔开始分散他的“注意力”。 “尽管问。”郎霆烈轻笑道,看她的神情是溺爱的。 他当然不想强硬克制着身体的享受和热情,可他更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停留在柔体上。这几日,累到极致,她总是会沉沉睡去,来不及和他多说几句。所以今天,趁她还有些许力气,他硬是让自己停了下来。和她聊天,让她慢慢了解自己,让她敞开心扉,也让他从身到心的深深进入她的世界。 费芷柔顿了顿,视线停在他光着的上身,“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他的身形是完美匀称的,可他的皮肤并不完美。无论是胸膛,腹部,还是后背,都有几处大小不一的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让她心尖隐隐作疼。不难想象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恶战,怎样的痛苦! 其实她早就想问了。在第一次发现这些伤口的时候,她就想问了。可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限于身体,而不触及彼此的心。或者说,她害怕去了解他,害怕了解这个男人之后,她又要面对什么…… “你说这些伤疤吗?”郎霆烈顺着她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的胸膛上。那是那次抓佘虎时,被弹片击中的伤痕。因为伤的深,所以几年过去都还清晰存在,“几年前在特种大队执行任务时被炸伤的。” 炸伤的…… 战斗、枪火、炸弹等等,这种东西原本对费芷柔来说是极其遥远的。可自从上次亲眼见到WOLF与那帮歹徒在高架桥上的火拼后,她刻骨铭心。 想起那晚的枪林弹雨,她止不住颤了一下,指尖已经无意识地触摸上那些伤疤,极其温柔,好像稍微用力就会弄痛他一样。只是这份温柔她自己都未察觉。 “一定很痛……”她喃喃自语着。他的伤疤那么多,可想当时他一定鲜血淋漓,甚至生死一线! 她不自知的温柔,他却感觉到了。 眼神一颤,他又握住了她的手,往那些伤疤上抚去。 她还是怯懦,迟疑着,却被他用力按下,听到他不在意的声音,“也不算多重的伤,早就不痛了。” 这还不严重吗? 她手指的肌肤已经全部触碰上去,更多更真实地触碰到那些即使痊愈也依然奥凸不平,失去自然纹理的皮肤,甚至有些地方伤得深,几年了都还有的深深沟壑。 她情不自禁地一一抚去,就像小时候萱萱跌倒,她会轻轻抚摸一样。她忘了这些已是陈年旧伤,只想给他抚平疼痛的安慰。 郎霆烈任她抚着,微眯的双眸随着她的指尖移动,尽情享受此刻她给予的温柔。他期待已久的温柔。 手指向上,从腹部到胸口,当视线停留在他右臂上时,她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又轻轻地覆了上去。 这个伤口是为她留下的,子弹洞穿了他的肌肉留下的…… 心口一痛,她竟失神地凑上唇,在他已经长痂的伤口上轻轻吻下…… “你这是在*我吗?” 她这样的主动,这样的温柔,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和身体的澎湃。喉结性感地滚动了一下,暗哑的声音又重新镀上了情念。 费芷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地抬起头,尴尬地想要从他身边离开,却被他牢牢拽住,稍一用力,已经趴在了他的胸口上,眼对眼,唇对唇。 他没说话,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探究的意味太浓。 她害怕这种想要洞穿她的眼神,又闪躲不开,红着脸,只能含糊地说,“我只是不想让别人为我受伤……” 为你死我都不怕,更何况只是这点伤! 郎霆烈淡淡笑了一下,还是那样不在意的样子,“这是我的职责,你不必过意不去。我们这种人身上都有伤,伤疤是我们的勋章。” 勋章?看着郎霆烈唇角的笑,费芷柔怔了怔。他得有多刚强的人,才能这样笑着说这些是他的勋章。而和他比起来,她又是多么的懦弱…… “你呢?”他看到她眼里骤然退缩的一抹光,轻声道,“从小到大有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八年前的自己,就这么被她忘记,郎霆烈多少有些不甘心。他在试探,也许她还记得他,至少还记得有他存在过。 从小到大特别的事?…… 最“特别”的,自然要算她十四岁那年所经历的。因为太痛,所以几乎忘了的事情。即使想说,也无从说起的事情…… “我这样的人生活都很无聊,很平淡,没什么特别的。”她的眼底闪过什么,终是暗了下去。 她还没打算对他敞开心扉吗?…… 郎霆烈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有些失落,又安慰自己说,这才几天而已,不能太着急。 “休息好了吗?” 身体某个部位动了一下,比她温热的躯体烫上几倍,宣告着他的急不可待。 既然她的心还没做好准备,那就让她的身体先*,彻底*! “我……” 费芷柔挣扎了一下。这个男人前一秒还要跟她聊天,下一秒又要开启身体模式,比风还快的节奏让她有点吃不消。 可那点绵绵的挣扎,对郎霆烈来说,不过是如同呼吸般清浅的动作,他只管尽情地抚去,连姿势都没去调换。 “不要……”明白他的意图,她轻轻摇头,可是身体已经开始听从他的摆布。 “放心,我来,不会让你太累的。” 他在她花瓣般的唇上轻舔着,已经进入那同样如花瓣般的身体…… —————————————————— 费芷柔正在修剪花草,看见费家大门打开了,一辆陌生的车开了进来。 车停下,从车上走下来的人,费芷柔却是熟悉的。 那个高挑的短发女人不正是上次来的那个,蒋甦的女朋友。 “郎哥哥!” 一声清脆的呼唤,从车上又蹦下来一个人,冲正站在离费芷柔不远处的郎霆烈飞奔过去。 那是一个异国女孩,一头长长的浅棕色卷发,白希的皮肤。她比蒋甦的女朋友还高,身段更是奥凸有致,和国际名模一样,虽然很年轻,但已经散发着十足的女人味,妩媚又性感。 “郎哥哥!”女孩开心地又喊了句,已经扑进了郎霆烈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 哥哥?明明是外国人,怎么叫郎霆烈哥哥? 眼前的一幕有点刺眼,又觉得疑惑,费芷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们。 “你怎么来了?”郎霆烈推开女孩,吃惊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不悦,也没有太高兴。 “我让南歌姐姐带我过来的。”离开了郎霆烈的胸膛,女孩还是恋恋不舍地挽着他的手臂,一边娇笑,一边摇晃,甜甜地撒着娇,“给你一个惊喜。” “艾拉公主,我在工作。”郎霆烈不着痕迹地拂去她的手,“这里不适合你来。” 公主?这个漂亮的外国女孩是公主!……难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高傲。她叫郎霆烈“哥哥”,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吗…… 看到郎霆烈的头往这边偏了点,费芷柔赶紧低下头。她知道自己应该走开,不去管他的事情,可双脚就是挪不动,耳朵更是想听见他们说的话。想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郎哥哥,我过两天就要回国了。那天你来接我,把我交给南歌姐姐就走了,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给我。”艾拉嘟着嘴,美丽的褐色眼睛眨巴着,“我好想你。” 尹南歌也已经走了过来,对郎霆烈说,“抱歉,我知道这样不太合适。可艾拉公主昨天的行程在临近省市,她说马上要回国了,非要在临走前见你一面。没办法,我只好带她过来了。我昨天跟蒋甦联系过,对这边的雇主有过交待。因为艾拉公主说要给你惊喜,所以让蒋甦没告诉你。” 真是个惊喜。 郎霆烈无奈地看了尹南歌一眼,知道她也是被这个任性的小公主逼得没办法。这也难怪,毕竟艾拉不是一般的雇主,她与WOLF的人有着跟其他雇主不一样的感情。 “艾拉公主,既然已经见过面了,就让南歌送你回去吧。” “郎哥哥,都说了,叫我艾拉就行,不要叫我公主!”艾拉皱着眉头,对这种疏离又恭敬的称呼非常不满。 “你现在是M国皇室的公主,我们怎能直呼名字。”郎霆烈收了唇角的笑,一脸严肃。 “郎哥哥,我才刚来几分钟,怎么就让我走了。”艾拉无视他的严肃,还是那样笑着,“陪我吃个饭,好吗?再说,南歌姐姐也可以陪蒋甦哥哥啊。” “谢谢艾拉公主的关心,”尹南歌知道郎霆烈在压制着不悦,出来解围,“蒋甦今天出去了,我也正在工作,不是谈私人感情的时候,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可是……” 艾拉不死心地看着郎霆烈。这次来这里是她主动向父亲申请的,作为皇室代表领队出国考察。其实她对什么考察,什么学习没有一丝半点的兴趣,来这里无非是想见郎霆烈。上次一别,她都一年多没看见他了,她朝思暮想的郎哥哥。 可是,那天在机场接到她之后,郎霆烈就说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把她匆匆交给了尹南歌。这也怪她自己事前没有问清楚,只是一听说是WOLF接手她的安保工作,就以为和以前一样是郎霆烈负责,开心得不得了。没想到结果是这么得不同,要不是她强烈要求,软磨硬泡地摆脱尹南歌,怕是到回国都再也见不到郎霆烈一面。 “艾拉公主,”尹南歌对艾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郎组长这次的任务很重要。等完成工作,你下次再来的时候,郎组长一定会好好陪你的。” 艾拉看了看尹南歌,又看了看郎霆烈,终于点点头,骄傲的眼眸里难掩忧伤和失望。 ☆、084她吃醋了 以前在这里度过的那段时光,郎霆烈对她很好,很温和,照顾周全细致。那时的她十五岁,年少却也情窦初开,大半年的相处让她爱上了这个看上去很酷实际上却很温柔的保镖。知道他们有纪律,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特殊,艾拉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感情,只是像个小妹妹一样待在WOLF,直到M国的政治问题结束,她安全地回了国。 回国以后,艾拉一直不停地给郎霆烈发邮件,不再掩饰自己心中的热情。可他极少回复,也再不像以前那样对她。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再来这里,见了面,他却没有半点的重逢喜悦,接待她的神情,不再把她当成艾拉,而只是M国的公主。 难道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雇主,多一点的感情都没有吗?曾经对她的温柔,像哥哥一样地照顾她,也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吗?…… 她不是没有看出他神情的淡漠,只是不想承认罢了。M国的公主,万人追捧的*儿,不到十八岁的她如今更是国际时尚的引领者,做了不少国家时尚杂志的封面。可这样骄傲的她,到了郎霆烈面前,总是不自觉地放下了身段,想被他喜欢,被他疼爱,而不是惹他生气,令他厌烦。 知道他是对工作极为负责认真的人,容不得一丝马虎,也知道自己今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艾拉再想念,也只能暂时忍下,乖乖地选择离开。看来,只能等下次再来了。 有些委屈有些不悦地跟着尹南歌上了车,艾拉情不自禁又往郎霆烈的方向看去。他已经转过了身,脚步微微停顿,目光也跟着微微停顿,似乎在看什么。 他在看什么? 艾拉直起身,往后看。 这时车辆已经启动,往大门外驶去,匆匆一瞥,她看到一个正抱着小花盆的女人,长长的乌黑的发,纤细的身姿,纯白的飘逸的裙。未看清长相,却能感觉到她是美的。 一个美丽的女子。 一个能令他顿足的美丽女子…… 艾拉忽觉不安,干脆放下窗户,想要看得更多。只是大门渐渐关上,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会的,他不会对自己的雇主动情的,这是他们的纪律,是准则!他绝不会! 艾拉这样安慰自己,可不安的感觉已经无法克制地开始蔓延。 —————————————————— 深夜,一道身影从保镖住宿的地方闪出,沿着小径,避开正在巡逻人的视线,在黑暗中熟练敏捷地爬上窗台,又无声无息地走进房间。 睡着了? 看着躺在*上闭着眼睛没有动静的费芷柔,郎霆烈轻笑了一下。每次来,她都是这样躺着,以为装睡就能躲过他的“骚扰”。可他岂是那么好打发的,就算她真的睡着,他也有办法让她马上清醒过来。 郎霆烈飞快地脱去自己的上衣,光着上身躺下,一伸手,便把她揽在怀里,让她转身对着自己。 “不要,我今天不太舒服。”费芷柔没有继续装,对着他的黑眸,语气冷淡。 “哪不舒服?生病了吗?”一听这话,郎霆烈紧张地看着她,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以为她生病了。可是上午在院子里看到她时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只是有点不舒服,没生病。”他的紧张和担忧瞬间柔软了她的心,刚刚还淡漠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却还是有几分情绪。 她是没有生病,也确实不太舒服。可这心坎上的不舒服,她能告诉他吗?告诉他,因为看到那个小公主和他之间的亲密,所以在闹情绪吗?这种认知已经让她气恼得不行,又怎么可能告诉他。 “没生病就好。”郎霆烈稍稍放下心来。他不该像头饿狼般对她索求过度,累了她,他也心疼。相比较她的疲累,他倒是像每天充足了电一样,即使每日只睡四五个小时也同样精神奕奕。 他搂着她,轻拍她的后背,温柔似水地低语,“今晚好好休息,我抱着你睡会。” 抱着她睡? 费芷柔的美眸在黑暗中睁大了些,仔细地看着他。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是“做”与“不做”。既然不做了,他为何还要留下来,还要抱着她睡…… 其实,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不管是曾经白天的守候,还是现在深夜的痴缠,她都能感觉到他给予的温柔。她不禁想,是他对每个女人都这样,还是他对她不一样…… 思及此,想到白天看到的情景,心里陡然有些烦躁,她推着他,垂下眸,淡淡地说,“我想自己一个人睡。” 她今晚的时冷时热,让郎霆烈觉得奇怪。 他不理会她的拒绝,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审视着她不愿对视的眼。 “你,在生气?”他迟疑着,不太确定。可她微蹙的眉,闪躲的眼,淡着的唇,分明说着她现在并不开心,带着某种气恼的情绪。 “没有。” 她即刻否认,可越是闪避越是证实了他的判断。 她就是在生气,而且是在生他的气。可为什么?……昨晚是好好的,上午见她修剪花草时也是好好的…… 忽然,郎霆烈想到什么,眼底闪过惊喜的光。 心跳加速着,可他终究顿了顿,没有直接问出口。 “还记得上午来费家的两个女孩吗?你应该看到了。”郎霆烈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和她聊天,说些平常的事情, 费芷柔低垂的眼睛闪了一下。 “嗯。”她淡淡地应着,好像并不在意,心里却盼望着他继续说下去。 “一个是我们WOLF的保镖,叫尹南歌。” “女保镖?!”费芷柔掩饰不住惊讶,看着郎霆烈。难怪那些保镖都认识她,想必她在WOLF的地位不低。 虽然也知道有女保镖,但亲眼看到,还是这么漂亮纤细的女人,费芷柔不得不惊叹。在她想象中,女保镖应该都是结实强健的女汉子。 “是的,别看她纤瘦,她的射击和格斗都是一流的。她的爸爸曾是全国第一特卫,是保镖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我们都敬重的人。”郎霆烈不介意让费芷柔知道这些,她迟早都要融入他的生活,知道他身边所有的人和事。 他停了一下,看着费芷柔,继续说,“她也是蒋甦的女朋友。” 若他没猜错,也许这个小女人是因为上午看到有两个女人亲近他,所以,吃醋了。 想到这个,郎霆烈心花怒放。如果真是这样,他要解释清楚,不会让她无谓生气。他这样全身心等待她、渴望她,绝不会让她平白误会。 费芷柔抿抿唇,并没有意外。其实这个,在尹南歌第一次来费家时,她就猜到了。 “今天和尹南歌一起来的是M国的小公主。”见她对尹南歌的事并无意外和芥蒂,郎霆烈不动声色地往下说,“两三年前M国发生政变,为了皇室的安全,艾拉公主的父亲请求我国给予艾拉政治庇护。高层综合权衡后,将艾拉公主交给我们WOLF。那时艾拉才十五岁,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在WOLF住了大半年,学了简单的中文,我们所有人都把她当作小妹妹,而不是雇主,所以她与我们大家都很亲密。之后M国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她也回国了。” 原来是这样,那个小公主只是一个得到大家关爱的特别的雇主,特别的小妹妹…… 前几年M国政变的事情是国际上的大事,费芷柔当然知道。不过她没想到M国的皇室公主居然是由WOLF保护的,他们竟受到高层这样的重视与信赖。而郎霆烈作为组长,领导一行人,能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也是她无法想象的。 她看了一眼郎霆烈,眼里满含震惊和崇拜。而这一眼给郎霆烈满足感,竟比他被授予特等奖章时更甚! 不过,是外国人的缘故吗,十七八岁的艾拉,身材居然那么丰满性感,那胸,那臀,还有那妩媚的眼神……她真是自愧不如。 如果说十五岁的艾拉,大家还能当成小妹妹那么看,那现在的艾拉,那样的美丽,她要是男人都会多看几眼,郎霆烈被艾拉投怀送抱,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而且对方又是那样尊贵的身份,多少人趋之若鹜,他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刚觉得松了口气,想起艾拉美丽的脸庞,妖娆的身段,想起她往郎霆烈怀里扑去的样子,想起他们站在一起那样般配的样子,费芷柔又蹙了眉,有些烦闷。 她不是不知道,优秀如郎霆烈这样的男人,身边自然会有许多女人追逐、萦绕,可今天这样真实地面对,她真的,真的,心里难受…… 看她刚刚明明缓和了一下情绪,现在又撅起了嘴,郎霆烈有些无奈地在她丝滑的发上抚着。 他不怕受伤,不怕流血,最怕她这样沉默不语、冷冷淡淡生闷气的样子。 是他没说中她的心事,还是他说的不够明白? 想了想,郎霆烈继续说,“这次艾拉是作为代表团的皇室成员,来我国进行交流考察,很快就回去了。她现在长大了,身份又特殊,说实话,我们也不好再当她是妹妹,只能是重要的雇主,保持雇佣的关系就好。” 他,真的这样想?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不自禁抬眸看了看他,看到他眼中小心翼翼的呵护,赶紧又闪开。 她疯了吧,干嘛要在乎这些,又干嘛听他说这些!疯了,真是疯了,先是做了疯狂的事,现在又想疯狂的事! “干嘛对我说这些?跟我又没有关系。”她咬着唇,低低地说着,声音里却又夹了几许难以掩饰的娇嗔。 呵呵,终于找到症结了。原来她就是在介意艾拉与自己的关系。其实他真的只是把艾拉当成妹妹。艾拉在WOLF的时间,他很疼爱她,而不仅仅把她当成受托付的任务。不过艾拉……起初他没发现,以为艾拉同样把他当成大哥哥,对他很依赖。可是等艾拉回国后,她总是发来热情洋溢的邮件,毫不掩饰她作为女人对他的爱慕。自此,郎霆烈便很少与她联系。一来艾拉的身份特殊,二来,他对不喜欢的女人从来都是刻薄的,不想给艾拉任何错觉或者希望。这次要不是艾拉父亲一再要求请他去接机,他大概连见面都不会去。 小东西,明明心里在意,自己胡思乱想还不要听他解释。这样口是心非,她自己难道没发觉吗? 郎霆烈扬起嘴角,耸耸肩,“随便聊聊,反正现在还没睡。” “可我要睡了,你快回去吧。” 虽然震惊自己的心思,但不可否认,知道他对艾拉没有男女之情,她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不过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情绪的变化,他洞穿人心思的本领太强,她只想让他快点离开。 “说好陪你睡的。”他更紧地搂着她,不容她挣扎,也怕她的挣扎点燃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火焰。 “可是……” “嘘——别说话,乖乖的,睡吧,”他的长指抵在她的唇上,眨着眼睛,笑容干净,“我也正好眯一会。” 费芷柔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他虽是身体好,精力旺盛,但这些日子,深夜凌晨来往她的房间,白天又在执勤,几个小时的睡眠多少是疲惫的。看着他已经阖上的眼睛,她忽然觉得心疼,也就不再挣扎,乖乖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熟悉的气息,有力的心跳……像靠在温暖的港湾,费芷柔放松了情绪,也放松了身体,很快便睡着了,清浅均匀地呼吸着。 知道她已经熟睡,那双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借着幽幽的光线贪恋地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停留。 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安心地拥她入睡,和她一起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真希望那天快点到! 依依不舍地在她唇上轻点了一下,郎霆烈翻身而下,穿上衣服,越过窗台,消失在夜幕里。 —————————————————— “我们毕业啦!” 一阵高喊,年轻的毕业生们欢笑着,取下头上的学士帽,在拍照的镜头前纷纷抛向空中。 他们中只有一个人静静地站立着,除了唇角的一丝微笑,似乎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毕业了…… 原本那么期盼的毕业,现在的她,那么害怕。这意味着与翟镐的婚约又近了一步,她怎能不害怕。对别人来说是无限希望的毕业季,对她来说却将是噩梦的开始。 毕业生们渐渐散去,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拍照留念。费芷柔原本就没什么朋友,此刻更是孤独地站在原地。 摘下学士帽,午后的阳光直落在脸上,一瞬间刺得她睁不开眼,有些疼痛,她甚至觉得有些许湿润沾染上眼角。 微眯上眼,忽然有人影靠近,高大的身躯替她遮住了阳光,她在阴影里抬起了头。 “郎霆烈?!”费芷柔吃惊地张大了嘴。他怎么来了! 这里是学校,他又不是负责她安全的保镖,出现在这里当然让她惊讶。 “外出办事,经过附近,想起今天是你的毕业典礼,所以过来看看。” 郎霆烈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扬起了嘴角。 其实他是特意过来的,她的毕业典礼他怎能不参加。原本想买礼物送给她,可又觉得唐突,怕她有负担,只好就这样过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我站在那棵树下,看你们拍合影。”郎霆烈伸出手指,抚过她的眼角,那里果然有湿润的触感,“看你好像不开心。” 费芷柔怔怔地看着他,任他长着粗茧的指腹抚过自己的眼角。 一股暖流从心头划过。费楚雄是从来不关心这种小事的,陆怀秋身体不好,费芷柔也没让她来。原本以为会孤孤单单告别自己的大学,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不管他与自己现在是什么关系,将来又会是什么关系,此时有他在身边,真好…… “没有不开心,”费芷柔摇摇头,笑起来,露出漂亮整齐的贝齿,“可能想到毕业有些伤感吧,大家都这样。” 话刚说完,她才想起什么,紧张地往周围看了看。 跟随她的保镖还在周围,要是他们看到郎霆烈对自己亲密的样子,不就知道了吗?…… “放心,他们已经走了。”看她左顾右盼紧张的样子,郎霆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拉着她轻笑道,“你二姐今天回国,又要参加什么派对,人手不够,正好我经过这里,就让他们俩到那边帮忙了。” “哦。”费芷柔松了口气。 “是不是都结束了?”郎霆烈看看周围越来越少的人,又看看她身上的学士服,低头说,“要不换了衣服,我们走吧。” 他承认自己又动了私心。为了能够尽情享受和费芷柔在一起的时光,他让两个手下先走了。这是不合适的,或者说,面对佘虎那样在暗处的敌人,这样是很危险的。外面始终不安全,不是他不自信,而是他必须周全,必须保证她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等等,不着急……”费芷柔迟疑着,闪闪的眼睛看着他,“等我换好衣服,我想在校园里再走走,不会太久。” 虽说还在R市,但毕业以后再来学校的机会就少了,心境也不一样了。而且,她不想回家。难得能随心所欲的出来,她不想太早回去。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不是晚上,不在*上,在阳光下,陪在她身边,这种感觉是真实的,不像终究虚幻一场的梦。 “好。”看到她眼里的恳求,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其实他也期盼着和她一起走在阳光下散步。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不得不考虑多一些。 在附近体育馆的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时,郎霆烈正站在入口等着,背对着她,似乎在观察什么,时不时偏头左右看着。 他的背影挺拔修长,脊背阳刚十足地挺着,肩膀宽厚有力,笔直的长腿有着最完美的比例,站在那边实在是一道吸引人眼球的风景线。来来往往的学生,不管是男女都会不停地看他,尤其是看到他正面后,更是惊呼赞叹不已。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一条藏蓝色的牛仔裤,一件浅灰色暗纹的针织T恤,轻松的感觉很自然地融入了校园,丝毫看不出他作为保镖冷峻的一面。这样的背影,就连费芷柔也是迷恋的,即使每晚痴缠相对,也感觉看不够似的,不由放慢了脚步,想要看得更久一点。 快要走近时,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敏感地转过身。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郎霆烈抱歉地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一不小心,也把口袋里的钱夹掉了出来。 他正要蹲下时,费芷柔已经帮他捡了起来。 钱夹掉在地上时,翻开了,所以她很自然地就看到了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 这是…… ☆、085一身戎装,少年的他 照片上一群穿着绿色军装的年轻男子。他们那样年轻,那样朝气蓬勃,也那样快乐。这张照片拍得随意,穿着军装的年轻军人们并没有列队笔直站立,而是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搭着肩,有的互相笑着,仿佛他们并不是在枯燥苛刻的军营里,而是在一个快乐的大家庭里。 在这十几个人中,费芷柔当然一眼看到了郎霆烈。他站在人群中,军帽别在腋下,目光微微投向镜头,微笑着,虽然不灿烂,但能感受到他也快乐的。穿着军装的他,与穿着制服或是便装的他都不一样,有一种神圣的、令人不得不敬重的庄严感。照片上的他看上去瘦些,还是少年的样子,头发理得短短的,比现在的还短,二十岁左右的脸上虽有抹青涩,但已经散发着无法忽视的耀眼的光芒。 明明是第一次看到他年少的样子,更何况还是穿着军装的陌生的他,可为什么竟有种熟悉的感觉,从记忆深处升上来无法抑制的感觉…… “看到我了吧?” 挂了电话,发现费芷柔正在专心地看他曾经的照片,郎霆烈扬起嘴角,眸光柔似水。刚才的电话带来了好消息,相信费芷柔回去后一定会非常高兴。 “看到了。”她答应着,视线还是停留在照片上,还在搜寻那份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这里,”郎霆烈指着人堆中一个侧过脸的军人,他站在离郎霆烈相隔几人的地方,正对着郎霆烈,表情模糊,“这是蒋甦。” 蒋组长?费芷柔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一个清秀的少年,规矩地带着军帽,侧面的轮廓确实有几分蒋甦一贯温和的感觉。 她料想到郎霆烈和蒋甦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是战友。 郎霆烈继续说,想让她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我和蒋甦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起上学,后来又一起参军,去了特种大队。他对我而言,是像哥哥一样的朋友。尤其是那年……” 看着照片上亲密无间的战友,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郎霆烈顿了顿,胸口有钝痛,压抑地声音都暗哑了,“那年我们接受任务,与边防特警一起抓捕一个军火走私集团的头目以及他的团伙。那次战斗很惨烈,敌我双方都死伤惨重,而在最后关头那个头目想要逃跑。我追了上去,却也中了他们的埋伏,若不是蒋甦及时把我推开,我大概早就死了。你看到我身上的伤,跟蒋甦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而这几个……” 他的长指在几个欢笑着的年轻军人脸上落下,“他们没我这么幸运,在那次战斗中牺牲了,有的甚至连尸骨都……凑不齐全。” 费芷柔一震,呆呆地,一一地看过那些年轻的面孔…… 几秒后,没有意识的,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砸在照片上,模糊了他们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她急急地擦去照片上的眼泪,生怕弄坏了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失控,可想到这些已经消逝的鲜活生命,想到他们为了祖国无怨无悔抛洒了满腔热血,那种悲壮与敬重让她那样心痛,不禁潸然泪下。 “照片收好。”她无比珍视地把照片放好,又把钱夹递给他。这么多年过去,他还随身带着这张照片,他对这些人的情意,对这张照片的在意可想而知。 郎霆烈没有接过去,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他的表情那样凝重,眼神那样悲伤,悲伤得连一贯挺拔的脊背都低下了…… 费芷柔没见过这样的他。不是冷静的保镖,不是温柔的*,不是英挺的军人,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悲伤的男人。太浓的悲伤,即使他的表情是静止的,她都听到他心底的悲泣,孩子般追忆和伤心。他一定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惨烈,想起了战友的牺牲…… 她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会悲痛,更何况是他…… 她不禁觉得做女人还是好的,至少伤心了还能尽情地大哭一场。而他呢,似乎将那份伤痛埋在了心底最深处,也埋成了最不能触碰的痛…… 此刻,她多想紧紧抱住这个坚忍的男人,让他可以孩子般放肆地痛哭一场,多想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告诉他,不要伤心,她在陪他…… “阿烈……” 她不敢主动去抱他,可那句只在深夜呼喊的名字,她轻声脱出了口。 郎霆烈终于回过神来,眼底的阴霾褪去之后,又渐渐染上一抹惊喜。 阿烈……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这样唤他,而且不是在深夜。她这样柔情似水,是不是终于开始对他动心了?…… 看她的大眼睛满含雾气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替他担忧,连鼻尖都是红红的,郎霆烈的胸口一下满胀起来,酸酸甜甜的滋味。 “我没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郎霆烈接过她手里的钱夹,放进裤带,笑了一下,“照片里的大部分人都活得好好的。比如萧坤,你们R市特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只是大家先后离开了部队,又不在一个城市,见面的机会少了,会比较怀念以前的时光。” 看他舒展了眉眼,不再介怀的样子,费芷柔终于放下心来。 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士,她不由握紧了拳头,“那后来,那个头目抓到没有?” 她期盼那些恶人一定要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抓到了,不过后来有人劫走了他……” “什么?!怎么会被劫走呢?这种人不是应该立刻枪毙的吗,怎么还让他有机会被劫走呢!”费芷柔愤愤不平,气得瞪大了双眼。 “没关系,他逃不掉,我还会再亲手抓住他的!”郎霆烈的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这也是我们来费家的原因。” “你是说……”费芷柔停了下来,有些惊讶,似乎也不那么惊讶,因为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你是说这次要杀我爸爸的佘虎,就是你们上次抓到又跑掉的那个人?” “嗯,就是他。”郎霆烈点点头。 天啊,她居然…… 费芷柔低下头,羞愧地无地自容。 他们那样不顾生命要去抓捕的暴徒,而她,竟然为了自己的幸福曾祈祷过不要轻易抓住佘虎,祈祷可以让自己的婚礼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下去。她真是不应该! 那些人身上背的是血债,是祖国和人民的仇恨,还有他的仇恨,怎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抓住他,抓住那些坏人,一定要抓住他们! “会的,”费芷柔抬起头来,眸光坚定,却又闪过一丝悲凉,“你们一定会再抓住他!” —————————————————— 不知不觉,从学校开车出来时已是夕阳西下了。回去的主干道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堵了长长的一条。 见路况太差,郎霆烈索性拐了弯,准备从外环线绕回去。 走外环线的路程远一些,开着开着,夜幕渐渐降临了,半明半暗的街道也渐渐亮起了街灯。 若是以前,坐在车里的费芷柔一定会静静地把目光投向车外。可是现在,看着坐在前面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郎霆烈,她的视线怎么也挪不开。 心情变了,她变得越来越在意他,越来越留恋他,越来越依赖他。这种变化让她害怕,可也拒绝不了。每每见他,总是不自觉地有暖流从心头划过,总是不自觉地收起所有的防备。 是她愿意短暂*的。她以为自己能掌控,能抽离,可到了现在,无论是他的柔情还是他的铁血,都如同一层层的蚕丝,紧紧包裹了她,让她没有了方向,也不再想要方向,只想永远*。就像此刻,她愿意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和他一直这样下去,只有她和他…… 感觉到她的目光温柔又炙热地传来,正在开车的郎霆烈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正好对上她有些迷离沉醉的眼眸。 四目相对,她红着脸,移开了视线,看向车窗外。 汽车已经从宽阔的环线下来,驶进相对狭窄的街道。这里属于开发区,有许多新建的高楼,但入住的人不多,显得有些偏僻。 忽然,费芷柔看到了什么,整个人都震惊地坐起了身。 郎霆烈好像也注意到了,靠边停下了车。 “别下车,我马上就来!” 他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又把车锁好。 距离汽车十几米的地方是一个巷口,虽然光线昏暗,但费芷柔也清楚地看见两三个穿着另类的男孩正围着一个小女生,拉扯着她的书包,还揪起了她的头发。女孩怯生生地往一边闪躲,又想挣扎着跑出去,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哭。 而郎霆烈已经几步迈了过去,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在女生眼里完全就是天降神兵…… 倏地,有什么在划破脑海里的某个结界……头好痛!…… 小巷…… 坏蛋…… 妹妹…… 还有,忽然出现的救兵…… 电光石火间,一些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在脑海里翻腾,然后又一幕幕清晰地浮现。 她看见自己拉着萱萱孤单无助地寻找着妈妈所说的住处,却遇上了几个地痞…… 她看见她们在马路上奔跑着,男人们狞笑着紧紧跟随,她呼救,可是没人理会…… 她看见因为跑得太急,她狠狠地摔了一跤,脸上身上全是泥点,萱萱在哭,而她只能拉着萱萱继续拼命奔跑…… 她看见她们被逼进了一条幽暗的小巷,几个男人逼近,她只能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不停地挥动着,想要保护身后的妹妹…… 她看见那几个男人终于扑了过来,她没有了可以防卫的武器,准备拼死一搏,只希望妹妹能够逃出魔掌…… 她又看见忽然出现两道身影,三拳两脚便打倒了那些坏人,她拉着妹妹不顾一切地冲出巷子,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在跑了几步后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少年,从天而降的那个少年,也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 她拉着萱萱找到临近的派出所,向警察报警,请他们去帮助那两个少年,抓住那些坏蛋。可是没想到…… 警察是去了,可她和萱萱也被带走了。费楚雄报了警,全城寻找她们姐妹俩,她们被带去了公安局,又被费楚雄带回了R市…… 就像被解除了封印,洗礼了回忆,剧烈的头痛之后,是清朗的透彻。那些不该被遗忘的记忆,那些更不该被遗忘的人…… 等疼痛结束,等回过神来时,那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孩已经被郎霆烈驱赶走了,小女生也放心地从一条大道回家。 看着郎霆烈转过身,一步步走进,费芷柔的心狂跳不已,快得几乎淹没了呼吸,也忘了呼吸…… 那个少年,曾经救了她和萱萱的少年,分明就是今天她看到那张照片上的……年少的郎霆烈! 是他! 竟然是他! 原来他们在八年前就相遇了,原来那些熟悉感是真实的存在! 原来,她与他竟有这样奇妙的缘分! 那他呢,他是否还记得她?记得八年前在异乡小巷里无力挣扎的她?…… 八年了,毕竟八年了,过了这么久,他不再是少年,而她也早已成年。就像他今天帮这个小女孩一样,当年救她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件稀疏平常的事,他又怎么会记得。更何况,当时的她,满脸污垢,又如何去记得……毕竟,一直到现在,他也从未表示过他认得她…… “怎么了?” 郎霆烈上了车,回头却看到费芷柔呆呆注视着自己的神情,有震惊有喜悦,也有失落,复杂又多变。 “没什么,”费芷柔低下头,咬住唇,欲言又止,“你……” 她顿住了。 她想问他什么,想跟他说什么?想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她,还记不记得八年前的事情吗?还是想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因为……她好像,好像喜欢上他了…… 费芷柔忽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刹那间想的东西。 刚刚从心头闪过的念头是什么!她,喜欢郎霆烈?!她喜欢的人不是许承钰吗,怎么会就这样变了心!…… 脑中一片空白之后,好像又有什么在心里沉淀下来,静静的,柔柔的,铺洒在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无力抗拒…… 有些感觉不是不承认就能回避的。她对他,动了心,无法否认。 也许是从他不顾一切救了自己的时刻开始,也许是从他总是出现在她柔弱无助的时刻开始,也许是从他霸道又温柔地占有她开始……又或许,最初的心动是从那匆匆的一瞥,从那个少年开始。 这么多的时刻,这么多的开始,在记忆被打破的那一瞬间,迅速淹没她对许承钰虚幻又脆弱的感觉,潮水般涌来,无可抵挡地侵入…… 承认吧,她喜欢他。 可是这份承认,她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他只是她的过客,拥有的只是一段不能言说的关系,而她,最终也会舍弃这份感情,乖乖做费家的棋子。她与他,相遇,重逢,再分离,是注定。 不过幸好,幸好她拥有了,无悔地拥有了,拥有了一段最美丽的记忆…… “我怎么了?”郎霆烈凑近了些,怕自己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 他的气息浓郁地扑来,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仿佛眼里看到的只有她,带着浓浓的渴求。 忽然,心跳加速,她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颤抖着将微凉的唇贴了上去…… 彼此温暖就够了,她又何必去要一个答案。问了又能如何,她唯一能拥有的只有现在,只有此刻。那就放纵吧,尽情放纵,她想吻他,那就深深地吻他…… 她突然的主动让郎霆烈怔了一下,但不过半秒,他便伸手扣紧她的脑袋,化被动为主动,龙卷风般席卷她的味道…… 他的心跳得很快,因为激动,所以吻得凶猛。她这样主动,是不是已经对他动心了?会有多动心?……他不敢去问,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能用力地回吻着,要让她感应到自己内心波涛汹涌的爱恋…… 许久,他终于放开了她,却还是依依不舍地在她略微红肿的唇瓣上摩挲了一会。 “晚上等我。”他沙哑的声音在寂静昏暗的车厢里回荡着,因为某种克制而显得更加性感。 她红着脸,微微喘息着寻回胸腔里的气息,不敢再看他。她知道,从今夜起,他们之间会更加不同…… —————————————————— 汽车驶进费家院子。 费芷柔刚一下车,便看见正在院子里打电话的费燕娜。 她低着头,想趁机走开,却还是被费燕娜看到。 “小柔回来了。”费燕娜挂了电话,声音甜腻地走过来,看到旁边的郎霆烈时,语调又上扬了些,有讥讽也有妒忌,“今天是郎组长亲自送你啊。” “二小姐好。”郎霆烈淡淡回应,“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二姐,有事吗?” 看着费燕娜贪婪注视郎霆烈背影的目光,费芷柔有些烦躁,出声打断她。 “哦,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们姐妹俩好些天没见面了,想和你聊聊天嘛。” 费燕娜不甘地收回视线。明知这个男人不会是自己的囊中物,可每次见到他,她总是会有片刻的失神,目光情不自禁就追随而去。没办法,谁让他长得这么出众呢,又有谁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若是他对哪个女人温柔以对,怕是冰山也能被融化吧! 那不知这三妹……明知道郎霆烈与费芷柔是不可能的,但是,当看到郎霆烈为费芷柔打开车门,看到他们俩并肩站立的时候,女人的直觉告诉费燕娜,他们俩之间有点什么,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发生点什么…… 聊天?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况且,要不是这个好姐姐,也许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虽然嘴巴没动,但费芷柔的眼神毫不掩饰地传递出拒绝的讯息。 “二姐,你刚回来,应该很累了,还是早点回房间休息吧。”费芷柔淡淡地说。过去的事情,既定的未来,她都无法改变,就算知道费燕娜曾经做过什么也无济于事。或者说,对于这样一个和费楚雄一样冷漠无情的姐姐,她已经不屑于去计较了。 费芷柔想要离开,可费燕娜还是站在那,挡住她的去路。 “不着急,聊几句能有多累。萱萱出国了,这个屋子里也只有我们姐妹俩能说得上话。”费燕娜的目光审视般地在费芷柔的脸上徘徊,像是发现什么,亮了一下,又诡异地隐去。 ☆、086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说是去玩,但也是应酬,各色的人物打起交道来还是挺辛苦的,不像妹妹你,在家里养尊处优,气色比我这个姐姐好多了。” 费燕娜斜睨了她一眼。 费芷柔狐疑地看了费燕娜一眼,不明白忽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忽然提起她的气色?她的气色,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啊,二姐一直都是容光焕发。”想着大概是费燕娜的小心眼作怪,非要与自己比肤质,费芷柔敷衍了一句,希望二姐能听得高兴,不再纠缠自己。 “小柔,你谈恋爱了?”费燕娜答非所答,说的话却让费芷柔惊了一下。 “什么谈恋爱?”她脱口而出,“没有啊。” “你就别骗姐姐了。”费燕娜忽然压低了声音,笑得意味深长,“我知道你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公开,但东浩毕竟是翟家的亲戚,是翟镐的表哥,他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和翟镐快要定亲结婚了嘛。” “二姐……”费芷柔睁大了眼睛。她并不吃惊费燕娜会知道这件事,而是她压根就不想把“恋爱”这个词语与“翟镐”联系起来。 “你放心,爸爸已经嘱咐过,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不过姐姐在这里先恭喜你了,嫁进这么好的人家。”费燕娜一边观察费芷柔的脸色,一边继续说,“翟镐对你很好吧?都说女人需要爱的滋润,看你现在红扑扑的脸蛋就知道你们进展得比较顺利。他这个人吧,虽然以前比较*花心,但既然决定和你结婚,肯定是非常喜欢你的,你就安心嫁过去吧。” 这样一番话,在外人听来,自然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就算明知道费燕娜是虚情假意,是想等着看她的好戏,可于情于理,她也应该说一句“谢谢”。 可费芷柔说不出口。 她是被“滋润”了,也是有爱了,但不是翟镐,而是…… 费芷柔目光闪躲着移开了,笑得有些勉强。 这个二姐,到底是在试探什么,还是很随意地说这些…… “三小姐,老爷有事跟你说,正在书房。”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杨正堂从别墅里走出来,停在她们面前。 “好。”费芷柔飞快地离开了。生平第一次,她觉得杨正堂的声音并不那么令人嫌恶。 经历过男人的女人,举手投足间会不由自主散发出一种妩媚和性感,那是单纯女孩如何扮演都扮演不来的。费燕娜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怎么区分,更何况还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生活的妹妹。就好像青涩的苹果成熟了,长得饱满红润,这次回来,费燕娜竟然在费芷柔身上看到了这种变化, 她刚才是在试探。因为她不相信能令费芷柔变化的人是翟镐,那个费芷柔不惜扮成LES也要逃避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费芷柔的身心。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如果真有那么个人“滋润”了费芷柔,那么,他会是谁呢?…… 看着费芷柔走得急促像是在逃避什么的背影,费燕娜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有点阴森。 “爸爸。” 费芷柔走进书房时,费楚雄正在打电话,听内容似乎与陆怀秋有关,而且又是医院那边的事情,她不由紧张起来。 “小柔,”费楚雄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稀疏平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已经找到与你妈妈匹配的移植体了。你妈妈明天就会去住院,先做详细的检查,没有问题就可以做手术了。” “爸爸,这是真的吗!”费芷柔欣喜得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盼望了好几年的事情终于要实现了,妈妈终于有康复的希望了! 其实费芷柔也知道肝脏移植有风险,但是陆怀秋现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也许只有手术才能尽可能延续她的生命。况且能够匹配的肝源实在太难求了,叫费芷柔如何不欣喜。 “是真的,人手方面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谢谢爸爸。”费芷柔激动得有些哽咽,这句“谢谢”是发自肺腑的。虽然这本就是费楚雄应该做的事情。 “你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就行。”费楚雄没有露出笑容,淡淡的声音里透出警告的意味,提醒她不要忘了她的“本分”。 说实话,这件事对费楚雄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按照他自己的意思,他其实并不希望这么快就找到匹配的肝源。费若萱他已经放走了,能够钳制费芷柔的最后“武器”便是陆怀秋。她若是身体痊愈了,他又如何利用与威胁。只是这次,是医院主动找来的,说不仅找到了匹配的肝源,就连美国的权威医生也正好来此地交流。这样的好机会,他这个做“丈夫”的若是执意不同意做手术,也太说不过去了。不过,他了解过,即使做了手术,陆怀秋也还是需要经常服用昂贵的进口药来抑制手术后的排斥。冲着这笔天价的医药费,费芷柔也只能乖乖听他话,乖乖待在翟家。 费芷柔喜悦的表情僵在那里。而后,慢慢地,浮上忧伤和嘲讽。 是啊,她又怎能期盼费楚雄是真的在关心妈妈,他不过是在与她做交易。他完成了他的承诺,而她也将开始她的许诺…… “知道,爸爸,我不会忘的。”费芷柔敛了笑,淡下的眉眼和费楚雄一样冷漠。 “还有,翟家邀请我们费家共同注资的地产项目,后天举行奠基仪式,你和燕娜都去。翟家两兄弟也会出席,你注意点分寸,别失了礼节。” “好。”费芷柔点头,转身离开。 忽地,她的心头浮上强烈的不安,好像有什么在酝酿,在靠近,在等待着爆发…… ———————————————————————————————— R市新城区主干道旁的一大批空地上,正要举办一场隆重的奠基仪式。 做为翟家与费家的合作项目,到场的嘉宾很多,除了商界人士,还有相关部门的高官。所以今天的安保也比往日加强了好几倍,WOLF,翟家的私人保镖团队,临时调来巡逻的民警,还有萧坤的特警和便衣。 为了安全,翟家和费家请来的嘉宾都是非常熟悉的人。工地的入口摆放了安检设备,每一个人都是凭邀请函进来,也都要通过安检才能入内。这片工地很大,因为是正在开发的新城区,所以周围还没有建设的高楼,所见之处都是空旷的土地,没有能便于人隐蔽的地方。即便是这样,负责安保的保镖和警察也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巡逻着,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虽然没有对外发布消息,但毕竟这不是秘密,只要佘虎在R市就有可能得到消息。如果他真的知道,那今天就是他动手的绝好机会。郎霆烈和萧坤他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萧坤,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没?”郎霆烈从人群中走出,一边对着对讲机说,一边不忘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萧坤和他的特警们此时正在工地的外围,或是装扮成环卫工人,或是装扮成出租车司机。而WOLF的人主要负责场内,部分手下也已经装扮成来宾混在人群中。 “暂时没有,没发现任何异常的人,甚至连路人都没几个。”萧坤的声音听上去并不轻松,“可能是我多想了吧,可我总觉得这种安静有点诡异。你那边呢?” “也没什么情况,嘉宾都一一核实过了,都是翟家和费家的亲朋。司仪小姐和工作人员也都是从电视台请来的,没有问题。”郎霆烈扫过的视线掠过正站在台边的翟镐的脸,不由地蹙起眉头。 翟家和费家的合作来得很突然,也很让人诧异。基于身份,他不能逾越去探究。基于职责,他更应该专注于抓捕佘虎的事情,而不是雇主的私事。 其实想要知道个中缘由又不想自己出马,并不难,只要拜托一下郎霆逸,又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呢。可郎霆烈并不喜欢求助于他人,即使是自己的亲大哥,他也很少开口。陆怀秋的事情,是第一次。不过人命关天,更何况关乎他心爱的女人,这个头他愿意低。事实上,大哥也确实帮上了忙,这么快就寻来了与陆怀秋匹配的肝源,也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了美国的专家特地来为陆怀秋做手术。 “仪式还没开始,什么都可能有变数,不能放松警惕。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 暴风雨的前夜总是平静的。越是平静,郎霆烈越是能隐隐嗅到正在靠近的危险,心里的感觉和萧坤差不了多少。 他说着,视线已经离开了翟镐,陆续向费楚雄那边看去,正碰到蒋甦的目光也看过来。 蒋甦微微点头,温和的表情告诉郎霆烈,他那边一切正常。 郎霆烈也微微点头,移开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费楚雄旁边的费芷柔身上。 她也看到了他,扑闪的黑眸少了几分以往的淡定,却多了几分不安。 难道她也感觉到了吗,在空气中暗涌的危险…… 为了让她心安,明知蒋甦有可能还在看着自己,郎霆烈还是对着费芷柔扬起了嘴角,温暖地安慰,直到她也放松了表情。 郎霆烈转过了身,往入口的安检处走去。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不能再让自己分心,只能稍稍远离她。 他知道佘虎今天一定会来,就像他渴求挣脱一样,佘虎也在渴求复仇,同样地强烈,同样地急不可待! 吉时到了,音乐响起。在司仪小姐简单的介绍后,费楚雄和翟镐走上台,就项目的开发和动工做致词。其实,说是两家合作,不如说是翟家低价出让了些股份给了费楚雄,项目的生杀大权依然在翟家手中。不过,今天翟镐倒是给足了费楚雄面子,致词几乎全由费楚雄在说,自己却是站在了一边。 当然,他也不无聊。比起说些冠冕堂皇的走过场的话,他更愿意站在一边欣赏着台下的费芷柔。 为了让翟宗耀相信费芷柔是真的可以让自己定性的女人,也为了让费芷柔相信自己可以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翟镐最近一直在专心地忙项目招标的事情,不逛夜店不喝花酒,一心扑在这项工程上,倒也很少有时间去费家看她。直到终于要动工的今天,他才好好地见上她一面。 她今天穿了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上装饰着金色的刺绣花纹,头发高高束起,露出修长的颈脖和背后一小片光滑的肌肤,优雅高贵又不失活泼。只是她的表情没有她的衣着明艳,有些局促,有些不安,大大的眼睛时常低垂着,似乎在用余光搜索着什么…… “发什么呆,该过去了。”翟钊看见弟弟心不在焉只看着台下的样子,不由催促道。 翟镐这才反应过来,到时间挥锹奠基了。 挥锹奠基完毕,费楚雄从司仪小姐端来的盘子里接过湿巾擦手,脸上的笑几乎快要合不拢了。 “下面请舞狮队进场。” 司仪小姐笑着宣布,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在给舞狮艺术团的团长打去了电话,通知舞狮队准备进场。 这是本地的习俗,但凡是盛大的活动或是隆重的典礼仪式,都要请来舞狮队,意为大吉大利、兴旺发达。舞狮队会在场外等候,沿着街道,一路敲锣打鼓,舞动着狮头过来。 翟家这次请来当地最有名的舞狮艺术团,一金一红两只狮子,除了舞狮的八人,还有乐队八人,气场很是强大。而这支舞狮队的人员也都是由团长亲自挑选,保证精中选优。即便是这样,这些舞狮队员在场外等候时,也都经过了检查,确保他们身上或是乐器上没有携带任何危险器械。 正站在入口等候的团长接到电话,立刻对站在一百多米开外的舞狮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场。 很快,乐声响起,一金一红两只活泼的“狮子”舞动着,从街道那头走来。 郎霆烈也正站在入口,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对狮子。倒不是因为它们够鲜艳打眼,而是因为它们是全场唯一的“外来人”,也是目前为止唯一存在漏洞的可能。 团长看着狮子越舞越近,也专心致志的。也许是因为紧张,怕他们出错,他看似骄傲的笑容有几许僵硬。 因为事先已经做过了检查,所以舞狮队可以从安检通道旁边直接过去。 “等等!” 两只“狮子”刚进场,团长忽然低声惊呼了一句,对身边的郎霆烈说,“这两个人不是我们团的。” 他的手指向还未走到入口,站在乐队里的最后两个人。那两个人穿着金色的演出服,和其他人一样脸上涂抹着五颜六色的妆,很民俗的风格。这样看不清五官的脸,怎么团长一眼就能发现不是自己团里的人?…… 来不及想太多,既然不是艺术团的人,混进来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团长对自己的人熟悉,自有他分辨的方法。 郎霆烈飞出一个眼神,那两个有所察觉想要逃跑的人已经被入口的保镖钳制住了。 “郎组长,你看!” 两人挣扎时,其中一个无意中被扯掉了身上的演出服,露出肩膀,也露出了肩膀上醒目的纹身。 黑鹰!又是黑鹰! 郎霆烈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他们果然来了! 但是,为什么只有两个人,佘虎和沙鹰呢?而且这两个人身上别说抢,连匕首都没有,哪里像是来杀人的!是他们故弄玄虚,吓吓费楚雄,还是准备声东击西…… “先把他们交给萧坤。”郎霆烈吩咐道,脸上的凝重又深了几分。从这两人嘴里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而且单凭一个纹身,警方也不能拿他们怎样。他们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稍稍挣扎了一下,也就安静下来,无所谓地跟着保镖走。 “等等,”团长着急地拉着郎霆烈,“我这乐队是八人,他们两人一走,不就少人了吗?得问这两个人把我的队员怎么样了,他们在哪里!” 郎霆烈看了团长一眼。虽说他也是在担心自己的队员,可是他的担心似乎更偏重于节目的进行,而不是队员的性命本身。 “放心,他们好得很。不过,今天的舞狮肯定是参加不了的。”其中一个人听到团长的问话,主动回过头来,笑得有几分诡异。 “哦,哦,人没事就好。”团长也感觉到郎霆烈眼神里的质问,连连点头,又皱着眉头,像在对郎霆烈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可我的节目还得继续,翟家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我们团不能在这里丢他们的脸面,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怎么办,我得找两个人来顶替他们,可是没时间了……” 郎霆烈没有理会他。乐队是八个人还是六个人,舞狮队能不能顺利完成节目,这些他都不关心,他只在想佘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会不会来,他又藏在哪里…… “郎组长,”见郎霆烈要从身边走开,团长一把拉住他,说,“我们团还有两个人在旁边街道的停车场,他们是司机,开车把舞狮队送过来的,但是他们也懂乐器,可以替补。我让他们马上开车过来,应该能赶上一会进场的表演。我知道你们要例行检查,可是没时间了……” “不行!”郎霆烈斩钉截铁地拒绝,“你要找替补的可以,但什么人、什么车来都要检查。要是你怕赶不上,那就六个人乐队。” “郎组长,这八人乐队是翟老爷亲自要求的,吉时也不能耽误啊。”团长一脸担忧。 “不行,我说了这件事不能含糊!” “怎么了?团长,出什么事了?”两人争执间,杨正堂走了过来,面带不悦,“快到吉时了,你的舞狮队怎么还不进场,一直在这里磨蹭!” “杨管家啊,你来得正好!”看到杨正堂,团长松了口气,杨正堂是费家的管家,肯定能在郎霆烈面前说得上话。 团长赶紧说,“都怪我,早上没有盯着,让两个不知身份的人混了进来,刚才发现后被郎组长的人带走了。可现在,乐队少了人,我想找两个人过来替补。他们就在附近的停车场,郎组长说非要检查后才能进场,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吉时过了,不仅是翟家,你们费先生也一定会怪罪我。杨管家,你帮我跟郎组长说说,都是我们团的人,不会有问题的。” 杨正堂想了想,又回头看看那边已经表现不耐烦、频频张望过来的费楚雄,对郎霆烈说,“郎组长,老爷对今天的仪式非常重视,这也算是我们费家在地产业的里程碑,所以不想有任何差池。你就通融一下,既然都是艺术团的人,肯定不会有问题,让他们赶上吉时比较重要,就不要一一检查了。” ☆、087出卖雇主的郎霆烈 “杨管家,这是我们的职责,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不能存有一丝侥幸!”郎霆烈还是拒绝,黑眸里已经透出一丝隐忍的怒火。 杨正堂想了想,拿出了手机,“那你等等,我问问老爷的意思。” 他在电话里简单快速地向费楚雄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郎组长,”杨正堂挂了电话,对郎霆烈说,“老爷也是这个意思,现在顺利完成比较重要。一两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的,而且仪式马上就结束了。” 说完,他不等郎霆烈说话,已经对团长说,“你赶快让你的人开车过来,别耽误了吉时。我跟路口的警察联系,直接给他们放行。” “好的,谢谢杨管家!”团长喜上眉梢,赶紧给队员打电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们还在停车场吗?这边出了点状况,快点过来替补一下!快点啊!” 郎霆烈看着这两个人,他们的无知和愚昧让他恼火地握紧了拳头。若是以前,这样不配合的雇主,他宁可撕毁合同,赔偿合约金,也不会再“伺候”。可这次不一样,人命关天,更何况对手还是佘虎。 咬咬牙,他终是什么都没说。保镖身份的限制让他无法强迫自己的雇主,也只能提醒自己、提醒自己的手下打起百分百的精神,应对一切可能的突发状况。 “蒋甦,这边出了点状况,你看好费楚雄,一有情况立刻带他们一家从原定的路线离开。”郎霆烈在对讲机里说着,很快就看见一辆白色的巴士出现在路口,飞快地往这边开过来。在杨正堂打过电话之后,那边的民警果然没有要求他们下车检查。 心中不安的感觉莫名的,越来越强烈,郎霆烈的眼底也积了越来越沉的光。他退到一边,隐蔽着,也示意入口的手下做好准备,而腰间的手枪已经被他拔出,握在手里。 车子快到入口的时候,减下了速度,准备停车。 站在一边等候的团长搓着手,焦急地看着,似乎忧心忡忡。 可是,忽然,到了入口的车子不但没停,反而疯了似的加了速,冲破了安检,向里面正在举行仪式的人群冲去。确切地说,是向费楚雄的方向冲去! …… “嘣!” 一声巨响,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从哪里电掣般冲出来,狠狠地撞在闯进来的白色巴士车头上,两辆车都在离人群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几秒的寂静和错愕后,吓呆的嘉宾开始尖叫着四处逃窜。 “费芷柔!”台上的翟镐瞬间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一跃而起,准备往费芷柔的方向跑去。 “翟镐!”翟钊拉住了他,“你要去哪,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带上费芷柔!”翟镐挣扎着要挣脱大哥的手。费楚雄怎么样他毫不关心,但他必须要确保费芷柔是安全的。既然那些歹徒是为了费楚雄来的,就让他们去对付那老头子和那些保镖吧,要是能一枪把那个讨厌的保镖打死就更好了!他只想带走费芷柔。 “来不及了!”翟钊看着已经混乱的人群,看着那辆虽然被迫停下但明显未受太大损伤的巴士,看着车门已经在打开,里面有涌动的人正在下车…… “快,带上二少爷,我们赶快离开这里!”翟钊对身边几个彪形大汉说着,不给翟镐任何跳下台的机会,已经把他牢牢抓住了,“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你是我弟弟,是我们翟家的人,我一定要护你周全!你有什么话回去跟爸爸说吧,看他会怎么选!” “大哥,大哥,你让他们放开我!我不能就这样走!我要带上费芷柔!大哥!……”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还在她面前这样逃走,他翟镐成了什么人!费芷柔一定更加瞧不起他了! 翟镐踢打着,挣扎着,可任凭他如何使劲也无济于事。很快,他就被带上停在台后以备不测的轿车上,强迫着离开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郎霆烈拼命地往里面跑。可还未等他跑过去时,已经有子弹从巴士里往这边飞来,他和手下只能后退着寻找掩护体。 巴士横在工地的正中间,郎霆烈和已经赶来的萧坤完全看不到巴士那边的情况,看不到蒋甦和费楚雄他们到底怎么样。 “蒋甦,你那边情况怎样!”郎霆烈只能在对讲机里喊着。 “阿烈,他们人很多,枪也很多,火力压制得我们无法动弹,也没办法带费楚雄一家离开,我让他们都躲在台后,暂时没有危险……不过,他们的人抓住了两个嘉宾,看样子,是要拿来做人质。有些嘉宾跑得快已经离开了,没跑掉的和其他工作人员,现在都和费楚雄在一起……”两边都是嘈杂的枪声,蒋甦的声音听得并不是很清楚,断断续续的,可在郎霆烈和萧坤听来已是一个大炸雷! 他们的人确实很多,光是在巴士上对准入口的机枪就有四五挺,郎霆烈和萧坤的火力也被压制住了。周围是一片空地,从入口的角度根本没办法寻找掩体迂回包抄过去。 渐渐地,从那边传来的枪声少了些。很明显,是蒋甦他们的子弹不够了,怎么办,要这样坐以待毙吗?……而他竟然在这里束手无策,只能傻傻地等着! 他的挚友,他的爱人都在里面!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小柔,小柔!你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无事!…… 不行,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他是特种兵,是保镖,是狼!他抓到过佘虎,就一定能够再抓一次! 郎霆烈飞快地探头,又飞快地环视了一下工地,眼睛忽然一亮。“萧坤,看到那边没有?”郎霆烈指着靠近工地后面的一整排大型工程车,问道,“我昨天巡查过这里,要靠近那排工程车,除了从这个工地进入,还有就是绕到旁边的荒地翻墙过来。你的人到达那里最快需要多久?” 毕竟是老战友,郎霆烈简单的两句话萧坤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一整排工程车是最好的掩体,也是离那辆巴士最近的掩体,特警们可以在那里支援蒋甦他们。只是这片工地很大,那边的荒地又全是坑洞,即使是开车绕过去再翻墙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十五分钟,不,十分钟!我带他们去!”萧坤坚定地说。特种兵出身的他,自然能突破自己的极限。作为特警,他的属下也一定能突破自我! “好,我来拖延十分钟,”郎霆烈拍拍萧坤的肩膀,微笑道,“之后就看你的了!” 萧坤怔了怔,然后也拍拍郎霆烈的肩膀,同样微笑道,“我们兄弟再联手,一定能抓到佘虎!” 略去心头不安的感觉,萧坤起身,带着身后已经全副武装的特警们迅速离开。他知道此时只能背水一战,不能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郎霆烈相信他,他便相信郎霆烈,相信郎霆烈不会让自己受伤! “佘虎,能听到我说话吗!” 郎霆烈从手下人手里接过扩音器,对着巴士那边喊道。 几声后,枪声依旧。 “佘虎,我是当年抓你的特种兵,听到我说话了吗!” 这次,枪声渐渐少了,然后安静了。 巴士上传来一声喇叭响,表示那边的人听到了。 郎霆烈眯了眯眼,微微扬起下唇角。 “我知道现在你占上风,我没有跟你谈判的资格。不过,我知道你想杀的人不只是费楚雄,也包括我。可是我在这边,毫无危险,我可以想走就走,无非就是背个不负责任的骂名罢了。” “你想怎样?” 三秒后,巴士的外喇叭里传来佘虎的声音。虽有几分焦急,却又在隐忍,故作平静的缓慢的声音。 “既然你想杀的人只有我和费楚雄,那就让其他人安全离开,我自然会送上门。” “阿烈!”郎霆烈手腕上的对讲机里传来蒋甦担忧急躁的声音,“你在说什么!不行,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已经安静的工地上,蒋甦当然听到了郎霆烈的声音。可这次与上次不一样,看佘虎的架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郎霆烈要把自己送上门,不就等于把自己送进阎王殿! “蒋甦,你知道的,我做了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郎霆烈对着对讲机轻声说道,云淡风清的样子,“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萧坤已经在做准备了,一会你留意工程车那边的动静,配合他的行动。记得我们的备用方案。” 然后,不等蒋甦说话,他已经关掉了对讲机。因为他已经听到费楚雄在对讲机那边咒骂又害怕的声音,以为郎霆烈要在这时候出卖自己。 无知的老头! “好,够爽快!”这时,佘虎也说话了,声音森冷又得意,“我答应你!” “那先把你们的巴士开到一边,我要确定那些人完好无损才过去。” 佘虎犹豫了。这块工地很空旷,他们这么多人,几乎全靠巴士当掩体,也在巴士上建立了制高点,遏制住对方的火力。如果巴士一撤,那他们…… “怎么,害怕了?”郎霆烈笑起来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嘲讽,“你们那么多人、那么多枪,难道移开一辆巴士就害怕了?” “虎哥,别听他的。这个特种兵狡诈得很!现在是我们占上风,他凭什么跟我们谈判。他要是不出来,我们就杀人,杀到他出来为止!”沙鹰看佘虎的表情有所松动,赶紧说道。 “不,就听他的,让他们先把巴士开到一边,”佘虎笑了笑,挑起眉,信心满满,“我们有两个人质在手上,如果他耍花样,立刻崩给他看!” 一个小小的特种兵,他还能让他看不起自己吗!他要让这个特种兵知道,上次抓住自己是他的侥幸,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巴士虽然被撞到了车头,但勉强还能行驶。过了一会,巴士被开到了一边。车上的那些枪手下来了几个,站在佘虎身边,不过还留了两挺枪在车上占据着制高点,主要对付佘虎身后的那帮保镖。 巴士一走,工地的视线终于开阔了。郎霆烈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已经被撞烂的黑色轿车。那辆车分明就是费家的,那么车里的那个一动不动趴在方向盘上的人是…… 阿富! 郎霆烈睁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那时候冲出来阻止巴士往前开的,竟然是这个懵懂不知的单纯男子!要不是那时的一撞,现在的局面一定会更加难以控制! 阿富,他……死了吗…… 胸口一阵窒息的疼痛,这场战斗还未真正开始,已经有人流血,甚至牺牲了…… 视线再往前,是佘虎一行人。他们之中有几个正躲在黑色汽车的后面,拿枪对着这边,剩下的几个站在佘虎和沙鹰旁边,手里的枪正对着一男一女两个嘉宾的头。 两个人质大概已经吓呆了,哭喊都没有声音,惊恐的眼睛只是看着郎霆烈这边,期盼着自己能够获救。 他们的身后就是蒋甦的位置。郎霆烈张望了一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一堵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小水泥墙,他们应该就在墙后面。 地面上没有尸体,他们应该都还安然无恙……希望费芷柔也平安无事…… 想起她那双淡定坚强又美丽的眼睛,忽然一股暖流从心尖流过。为了她,他也一定要平安无事! “好了,你要求的我已经做到了。”佘虎在那边大声喊,“特种兵,如你所见,这边的人都还很安全。不过最后怎么样,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好,我过去。”郎霆烈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六分钟了,萧坤他们应该快就位了。 “狼头,我们跟你一起!”郎霆烈身边的几个保镖异口同声,在郎霆烈站起来的时候,也一同站了起来,手里的枪对准了佘虎。 他们相信狼头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也不会让自己平白陷入危险。可上次C4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防,万一佘虎也使什么阴招伤害狼头,他们手里的枪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大不了玉石俱焚! 郎霆烈刚想拒绝,让他们待在原地掩护就可以。可是看到他们眼里的坚定和担忧,终是点了点头。他带出来的人自然和他是一样的固执,更何况还是好几个。与其在这时候跟他们争执理论,不如随了他们。 “记住,没有我的指令不能开枪。”郎霆烈低声嘱咐道,迈开长腿往前走去。 在距离佘虎十几米的地方,郎霆烈等五人停了下来。 “我已经到了,你是不是该把手里的人质给放了?”郎霆烈的语调很平静,看不出他到底是担忧还是轻松。 “两个人质,换你和费楚雄两个人。”佘虎森冷地笑,“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我当然只能先放一个。” “要费楚雄还不容易,”郎霆烈抬头示意了佘虎身后的方向,“你让其他无关的人从那边的小路离开,我就让我的人把费楚雄带出来。” “可以,没问题,我对别人的命本来就没兴趣。”佘虎爽快地点头,即将复仇的兴奋熏染了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加狰狞。 “蒋甦!”郎霆烈对着那边大喊了一句,“你把费楚雄带出来,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郎霆烈,你这个杀千刀的保镖!哪有你这样对雇主的!我是请你来保护我的,不是来出卖我的!”还没见到人影,就听见费楚雄骂骂咧咧的声音从水泥墙后面传过来。 过了一会,就看见蒋甦带着费楚雄走了出来,或者说是押着费楚雄出来。他极不情愿,不停地扭动着,咒骂着,可能因为太害怕了,声音都发抖得走了样。 其他人也走了出来,在WOLF的保镖护送下,战战兢兢又飞快地从旁边的小路绕出了工地,远离危险。 看到她了! 极快的一瞥,但他已经捕捉到了那抹鹅黄色的身影。费芷柔也在回头看他,脸色苍白,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惊慌,因为他而起的惊慌。 那次在高架桥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充满担忧,却没有这样的失魂落魄。与其他人不一样,她走得很慢,甚至是不希望离开,只想在这里看着他,陪着他…… 离得远,郎霆烈不知道她是否能看到,也还是微微扬了下唇角,安慰她。他最想要得到的近在咫尺了,他又怎么会让自己有事呢,他还要拥有和她共有的明天! “费楚雄也已经到了,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郎霆烈看了眼蒋甦,脸色未动。 “当然,你们两个走过来,我便把他们放了。”佘虎越发地得意。他往身后看了眼。第一次见到费楚雄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而那晚在高架桥上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费楚雄就跑掉了。今天,再看他,佘虎心里的恨意有增无减。 费楚雄把他骗来国内,害他被抓蹲了几年牢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可费楚雄呢,似乎还是老样子,不仅没有变老,反而好像更加健朗年轻了。想着费楚雄整日养尊处优,荣华富贵地过着,自己却像过街老鼠样四处逃窜,佘虎更是怒中火烧。 他原本想当场爆掉费楚雄和这个特种兵的头,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把两个人弄到手,他又想换种玩法了。一枪毙掉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们,他要把他们带走,变着法地好好折磨他们! “好。”郎霆烈当着佘虎的面丢掉手里的枪,又探头,对那边的费楚雄说,“费先生,已经到了这一步,要想活久一点就配合些。毕竟我们两条命换了那么多人,也算是值了。” 费楚雄吓得颤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虽然不愿意,但知道此时的WOLF不会再保护他,只能抱着一丝侥幸配合地往佘虎面前走去。 “放了他们。”佘虎对自己的手下扬扬手。 两个手下放开了两个人质,一男一女赶紧屁滚尿流似的往入口的方向跑去。 “你们走吧。”郎霆烈偏头,对跟来的四个保镖说道。 几个人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郎霆烈也朝佘虎走去。 “沙鹰,你说我该那么折磨他们才能觉得痛快呢!哈哈哈……”佘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佘虎大笑的时候,在沙鹰伸手要抓住郎霆烈的时候,一颗忽然飞来的子弹穿透了沙鹰的胳膊,顿时血流如注! “特种兵,你耍我!”佘虎尖利地大喊,这才发现另一侧的工程车上匍匐着狙击手,刚才那一枪,要是沙鹰站在自己身边,定然会将他击毙! “杀,给我杀!同归于尽!”佘虎红了眼,手枪对准郎霆烈疯狂地射击。郎霆烈机敏地闪躲,翻滚,飞快地跳进最近的一个坑里。 ☆、088她爱上了自己的保镖 跑了一个特种兵,至少还有一个费楚雄。 佘虎回头去看,却发现要去抓住费楚雄的手下早已被打倒在地。 刚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费楚雄,而是由别人装扮的!那样的身手,那样的枪法,不是警察,就是保镖!而真正的费楚雄大概就在刚才,从他眼皮子下面跟着那一群人一起溜走了!他居然就这样被愚弄了! 再看向另外一边,巴士上的两个手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从天而降一般的特警给击毙了,躲在黑色轿车后面的人也已经被跟着特种兵过来的几个保镖干掉了…… 短短几分钟,原来处于上风的自己,竟然败得这么一塌涂地!他,称霸一方的佘虎,竟然败得这么狼狈! 是他,肯定都是那个特种兵搞得鬼!是他耍的这种把戏,调换了费楚雄,换回了人质,也给特警争取了时间! “虎哥,我掩护你,你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沙鹰的右臂被击中了经络,根本使不上劲,只能用左手拖着在发愣的佘虎,让他赶紧离开。 “沙鹰,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佘虎忽然仰头长长地叹口气,再低下头时,双目已经红得吓人,“费楚雄跑了,我是杀不了了,但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找人陪葬!” 沙鹰顺着佘虎的视线看去,心中已经明了,浮上悲凉之感,然后坚定地说,“虎哥,不管怎样,我陪你!” 若不是佘虎相救,他这条命早在十年前就没了,如今多活了十年,沙鹰也没什么遗憾了。 沙鹰在佘虎身后掩护着,两人一起向郎霆烈所在的坑洞走去。特警那些人还在和他的手下枪战,一时半刻过来不了。要杀郎霆烈,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正要到的时候,佘虎忽然感觉后背一凉,然后听见“咚”的一声。 他回头一看……沙鹰倒下了。 “沙鹰!”佘虎蹲下,声音颤抖着。他这才发现佘虎身上早已中了数枪,一直生生地挺着,直到这一刻。 “虎哥,去报仇……报仇……”沙鹰艰难地吞吐出声音,然后缓缓闭上眼睛,终于没了呼吸。 “啊————啊————” 佘虎狂怒狂悲,人还未走到坑洞,已经开始疯狂地扫射。 忽地,一个身影从坑洞里跳出来,又飞快地蹿到了那辆黑色汽车的旁边。 “特种兵,你以为你今天还跑得了吗!我要你死,你死!”佘虎不停歇地扣动着扳机,猩红的双眼也只想看到这个男人的鲜血! 郎霆烈躲在车后,肩膀在不停地流血。他刚才从坑洞里跳出来的时候,还是被佘虎的子弹打中了左边的肩膀。 这辆汽车已经被佘虎打得千疮百孔,撑不了多久了,佘虎又像疯了似的没有停过。现在的状况,他只能拼死一搏了! 郎霆烈从腰间拔出另一把备用手枪,漆黑的双眸机警地闪烁着,耳朵仔细聆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已经做好了准备…… 忽然,“咚”的一声。 然后,郎霆烈听见佘虎的咒骂声,“滚开!去死!” 就是现在! 郎霆烈一跃而起,整个人几乎跳过了汽车…… “嘣!嘣!嘣!” “突突突……” …… 一阵枪响,中了三枪的佘虎倒在了地上,睁大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郎霆烈,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输了。他的机枪已经被踢飞了,而郎霆烈居然只中了一枪,几乎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大腿、胳膊、胸口各中一枪的佘虎,几乎动弹不得。他知道凭这个特种兵的枪法完全可以将自己毙命,现在却只是让自己伤得不能动而已。为什么…… “杀了我!要不然我还会回来报仇!”佘虎躺在地上,瞪着郎霆烈。他总是要死的,何必再去经历一次牢狱的折磨,与其那样,他宁愿现在就死! “我不会杀你。你的罪行自然会有国家审判。”郎霆烈淡淡地说。明明心中有无尽的怒火和悲愤,可他还是克制着,也终于克制了下来。就算现在杀了佘虎又能怎样,逝去的生命已经无法回来。死亡只会让他解脱,可他要得到的是惩罚,哪怕是死,也是惩罚的死。而且,还要通过他找到那个藏在背后有关“黑鹰”的人,这条罪恶的生命也许还能在最后拯救别人,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 “别说的自己好像圣人!”佘虎用尽力气大喊,“我就不信你没杀过人,你的手上没沾过鲜血!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 郎霆烈没说话,他弯下腰,深邃的黑眸紧紧盯住佘虎的眼睛…… 佘虎从这双眼睛的深处看到了滔天的愤怒,看到了灭顶的仇恨…… 他颤了,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心生彻骨的恐惧。他知道,若是这个男人想让自己死,那一定比他想象的残忍千倍万倍,一定比他能忍受的痛苦千倍万倍! 这个男人不让自己死,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没错,我杀过人,我的手上也沾过鲜血。”郎霆烈微眯了下眼睛,漆黑的眼睛忽地发出狼一般幽绿的光,“可我不像你,我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自己是在救人,救自己的战友,救人民,救更多的人。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只要我想,我可以用各种方法让你痛苦又无声地死去。可是,佘虎,你的死挽回不了我失去的,你的不死反而能弥补一些。不过,让你活着,不代表你可以不痛苦。你欠下的那些血,总是要还的。” 说完,在佘虎的目瞪口呆中,郎霆烈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在巨大的绝望和恐惧中晕了过去。 “阿烈,你怎么样!”手机响了,里面传来蒋甦着急的声音,还有远去的隐隐的枪声。 “我没事。沙鹰已经死了,佘虎也被我抓住了。他中了枪,我已经联系了救护车过来。” “你没事就好!”蒋甦松了口气,“他的手下想逃跑,已经被萧坤和我控制住了,正在收尾,一会与你汇合。” “好,注意安全。” 正在挂电话,忽然一个身影从身后扑了过来,郎霆烈下意识地飞快转身,用手枪对准了来人,可竟然是…… “小柔!”郎霆烈又惊又喜,情不自禁亲昵地呼唤,也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枪,“你怎么来这了,这里太危险了,赶快离开……” “阿烈!”费芷柔毫不在意他手里的枪,一头扑进他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阿烈,阿烈……”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此时只想抱着他,真实地感受他鲜活的生命和温热的躯体…… 刚才看见他为了大家的安全走向佘虎,她几乎都快停止了心跳。她想留下来,不管怎样想陪在他身边。可事态危险,WOLF的一个保镖又化装成费楚雄的样子顶替上去,她不能在时候给他们添乱,破坏计划,只能跟随其他人从小路离开。 人很多,负责护送的保镖等他们到了安全地带后,又撤回了几个去帮忙,费楚雄和费燕娜也只顾着自己惊慌,没人注意到她。所以费芷柔偷偷地溜回了工地。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她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管只顾自己逃生。她要看着郎霆烈,要看着他平安无事! 等她从小路跑过来,正好看见郎霆烈从汽车的一侧翻身而过,同时响起了手枪声和机关枪的声音…… 视线被挡住,她看不到郎霆烈的身影,不知道开枪的是他,还是受伤的是他…… 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也被凝固住了…… 短暂的停滞后,胸口像忽然被哗啦撕开了,剧痛灌了进来,五脏六腑也瞬间痛成了米分末…… “阿烈,不要,不要死,不要……”她呢喃了一句,忽然狂奔起来,大口地喘息,大颗地流泪。 她爱他,不只是喜欢,是爱!她爱上了自己的保镖,爱上了郎霆烈! 以前她以为自己对许承钰的就是爱情,可当此刻感受到胸腔里无法言语的疼痛,她才知道曾经的感情只是她对美好的憧憬,对虚幻的依赖,是一种与爱情无关的寄托。 真正的爱情,会让你喜悦,让你充实,让你疼痛,让你想哭又想笑,让你饿着又不想吃,吃了又觉得不够,心里甜蜜地微酸着,就像这段日子她每天所感受的那样。 是她太笨了,直到现在才发觉,却又在发觉的时刻眼见了他的倒下…… 不要,她不要他死!她宁可死的人是自己! 一路狂奔,快到的时候,她竟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又站立了起来。 天啊,上帝保佑,他没事! 眼泪流得更欢了,她不想不顾地一头扑过去,想要紧紧地抱住他…… 她这样的动情,他又岂会不知。 “傻东西,哭什么,以为我死了吗?”抚上脸的手掌摸到一片湿润,郎霆烈扬起嘴角,心疼却又满足,“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为了……” 他忽然顿住了,推开怀里的费芷柔,往车头的方向飞快地迈了几步,蹲了下去。 “怎么了?” 费芷柔跟着走过去,却在看到眼前一幕时,不由自主地捂住嘴,抑制住自己太过惊恐的声音。 “阿富……” 车头的位置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满面鲜血,看得人触目惊心。他正是费家的司机,阿富! “阿富,你坚持住,救护车就在附近,我马上让他们过来!一定要坚持住!”郎霆烈的声音有些颤抖,拿出手机的手在颤抖,滑动屏幕的手指也在颤抖,“喂,阿翔,救护车是不是已经到了,让他们来工地!赶快!” 还有呼吸,虽然微弱但还有呼吸!郎霆烈怀抱着一丝希望,尽管他知道,这样的伤,希望不大了…… “郎组长……”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唤醒一样,阿富竟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气息似有若无,却还是努力地说着,“没关系,别费心了,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阿富,别说话,你一定可以撑下去的!相信我……”忽然喉头疼得发紧,郎霆烈几乎说不下去了。以为远离了特种部队,远离了硝烟弥漫的战场,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面对战友的鲜血,可今天,他以为自己能保护好每一个人的今天,他还是要面对生命如此猝不及防地离开…… “郎组长,让我说下去,我怕再不说,我就没机会了……”阿富说着,忽然咳了几下,有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他握着郎霆烈的手,用尽全力,不让郎霆烈阻止自己说下去。 “郎组长,你觉得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很好,你很英勇!比任何一个人都做的好!”郎霆烈毫不犹豫地说。 “那,我可以加入WOLF吗?可以……和你们大家一起并肩战斗吗?……”阿富渴求地看着郎霆烈,原本还暗淡无光的眼睛里又燃起了一抹光。 “当然可以!”郎霆烈眼里已经浮上水雾,他强忍着哽咽对阿富微笑着,“你今天已经在和我们并肩战斗了,你表现很棒!” “呵呵,那就好……今天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了,希望能弥补上次我的过失……” 上次在万豪酒店费家的汽车被人安装上炸弹,这件事一直是阿富的疙瘩,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玩忽职守才被人钻了空子,在郎霆烈这帮保镖面前更是觉得自己没用。 今天的仪式,阿富从头到尾都一直坐在汽车里,死死守着自己的“阵地”。而当那辆白色的巴士忽然冲破安检出闯进来,他想都没想就开车撞了过去,希望能阻止巴士冲向仪式台。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像要死掉一般的疼痛,他感觉到有汩汩的热流从头上流下来,然后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枪声,他朦胧地睁开几乎看不清的眼睛,艰难地左右看着,看到郎霆烈跳跃到车的另一侧,而这一侧是一个端着机枪不停扫射的疯狂男子。 郎组长手里的只是手枪,无法与这个男人的机枪抗衡,也许他能帮郎组长做点什么…… 阿富挣扎着取下身上的安全带,微微打开了车门。 在那个男人靠近车门的那一刻,阿富用尽全力推开车门,整个人扑到男人身上,想要扑倒对方。 可他太虚弱了,对方狠命一脚,便把他踢飞,又晕了过去。 “阿富,上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错,那是他们的有意安排,与你无关……”郎霆烈的视线更加模糊了,被水雾满满地覆盖,“你很勇敢,是我们之中最勇敢的保镖!你刚刚,甚至还保护了我,不是吗?” “是吗?我刚刚真的做到了?……我真的是WOLF的保镖了?”像是回光返照,阿富的声音响亮了,眼里的光芒也放着异彩,“太好了!” 忽然,他的视线偏了一些,看着郎霆烈的身后,嘴角微微扬起,“三小姐……” “阿富……”费芷柔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也在阿富身边蹲下,太过悲伤了,眼里明明有泪却流不出来,想说很多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看见那辆黑色轿车不顾一切地去阻拦巴士,她没想到这么做的人竟然会是阿富!这个她一直以为是杨正堂的爪牙,一直对之冷漠又不屑的人……他和自己想的是不一样的,他只是热血又单纯,她不该,不该一直以来那样对他…… “阿富,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滚烫的泪终于掉了下来,一颗颗滴落在阿富的身上,费芷柔啜泣着轻喊,不想看到阿富缓缓闭上眼睛的样子,“你听,救护车来了,他们一定能救你!” 阿富也努力睁着眼睛,想要多看几眼,多说几句,只是他的意识已经在涣散了…… “三小姐,你别哭……”他已经听不清费芷柔说的什么,只是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我从来没见过你哭,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虽然不是对我……你总是在院子里帮二太太修剪花草,陪二太太散步,有时会在琴房里弹琴……你和别的千金小姐都不一样,虽然你不爱跟我说话,可每次你坐我开的车,我都特别高兴……我时常在想,他们说的女神,对我来说,大概就是你,只是我的女神似乎总不开心,总是忧心忡忡……” 阿富又咳了几下,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了,顺着下巴浸湿了雪白的衣领。 “阿富,别说话了,别说话了!”费芷柔止不住放声痛哭,伸手不停擦拭着他嘴角和下巴上的血,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停止流血似的。她不知道阿富竟然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她,关心着她,而她竟然…… 阿富看看她,又费力地抬眸,看看郎霆烈,笑得灿烂,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的一幅画。 “如果我的女神能和我最崇拜的人在一起,该有多好……” 一个“好”字出口,他的笑容凝固住了,满足又安心地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了。 “阿富!阿富!你醒醒,睁开眼睛,醒过来!”费芷柔把阿富抱在怀里,拼命地摇晃着。 她要他醒来,要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要他还像以前一样坐在驾驶座位上对自己欢快地说话!她要告诉他,她是和郎霆烈在一起,以后也会在一起,想看他再灿烂无比地笑一次! “小柔……”她的歇斯底里让郎霆烈本来就悲伤的心更加疼痛,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低沉地说道,“别这样……阿富已经死了。” “不会,他不会死的,那么多撞车的人也不会个个死了啊!”费芷柔拼命摇头,红肿着双眼,“他肯定是在逗我们,跟我们开玩笑,或者,是想吓唬我们……” “小柔,小柔!冷静点!”郎霆烈的手掌收紧了力道,想要唤醒她,哽咽的声音沙哑了,“他已经走了,别让他不安心……” 费芷柔一怔,目光呆滞地看了郎霆烈一眼,然后低下头,看着阿富的脸。 他在笑,即使没了呼吸,那笑容还在,一如初升的太阳。只是那血渍太刺眼…… 她没再哭喊,伸出手,一点点抹干净阿富脸上的血渍,直到他的脸干干净净,露出清朗的五官。 她俯身,沾泪的唇落在阿富冰凉的额头上。这一幕,凄美又悲壮…… 郎霆烈终于瞥过脸,不轻弹的男儿泪无声地落下来…… ———————————————————— 看着阿富的尸体被赶来的救护车带走,郎霆烈也赶着去与蒋甦他们汇合处理善后,费芷柔浑浑噩噩地被郎霆烈手下的人送回了费家。 今天的费家异常的安静冷清。保镖们都在外面,只有一两个留守在费家。佣人们也分了两个在医院,看护陆怀秋。想到已经消失再也回不到这个家里的阿富,费芷柔又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走进别墅,倒是听到了嘈杂热闹的声音,而且是从她的房间里传来的。 “怎么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费芷柔走进房间,一看眼前的景象,又气又急,擦了把眼泪,向同样站在房间里的杨正堂问道。 “给三小姐换房间。”杨正堂简单地回答,扬扬手,对正在房间里收拾的几个佣人说,“动作快点,把三小姐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老爷旁边的房间去。” 换房间,还是要费楚雄旁边的房间?! 费芷柔一惊,大声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给我换房间?” “我也不清楚,”杨正堂的眼神一贯的冰冷,敷衍道,“是老爷吩咐的,你可以去问老爷。” 话刚落音,费芷柔已经飞快地走向费楚雄的房间。 她不想住在费楚雄的隔壁,不想靠近这个残酷无情的爸爸,而且一旦换了房间,那郎霆烈晚上……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她在这个房间已经住了十年了,为什么突然要换……是爸爸有所察觉了吗?…… 心里想着,越来越觉得担忧,费芷柔走进费楚雄的书房。 “爸爸,为什么突然要给我换房间?” 她发现费燕娜要在书房里,正小声地对费楚雄说着什么。 费楚雄沉着脸,看了费芷柔一眼,眼神很怪很阴冷。 “燕娜,你先出去,我有话跟芷柔说。” “好的,爸爸。”费燕娜扭着腰肢,踩着高跟鞋,准备离开。 在经过费芷柔时,她扬了下红艳的唇,斜睨过来的眼神有太多得意和嘲讽,好像在说,“费芷柔你也有今天,我等着看你的好戏!” 随着噔噔的高跟鞋的声音远去,费燕娜离开了,也顺带关上了费楚雄房间的门。 “爸爸,我现在的房间挺好的,为什么要换,而且离妈妈也近些……”费芷柔没去理会心中的不安,还是继续问着。 “是离你妈妈近些,还是让你的情郎方便些!”费楚雄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狠狠地朝费芷柔砸去,极度的气恼让他的面目狰狞起来,可怕极了。 书砸到费芷柔的胳膊上,书角划破了她细嫩的肌肤,留下了一道血口。 费芷柔僵立在那,无法动弹。因为惊恐,心跳得很快。 爸爸发现了吗?他,知道是郎霆烈了吗?怎么办,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该矢口否认,可惊恐让她就是发不出声音。 “别想否认!”费楚雄怒吼着,把滑动开的手机放到桌上,“你自己过来看!” 费芷柔一怔,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在看到手机上画面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快要站立不住了,脸色苍白得像鬼…… 那是之前在工地上,她扑进郎霆烈怀里,紧紧拥抱的画面! 谁,是谁,是谁拍下来的! 她当时只想着去找郎霆烈,根本就没注意周围有什么人。现在回想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你二姐拍的!”费楚雄冷冷地看着费芷柔,眼神像是要把她杀了一样,“要不是她心细,发现了你的一些端倪,也不会跟踪你过去,更发现不了这些!费芷柔,你还想戏耍我到什么时候,你有没有把我当过是你的爸爸!” 费芷柔呆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没想到自己会被二姐跟踪,没想到这个秘密会这样地被曝光,太突然了,她根本不知所措…… “啪!” 一计耳光狠狠地抽在费芷柔的脸上,抽得她的面颊迅速红肿。 “说,你是不是和他已经*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费楚雄在她耳边咆哮,粗暴地咒骂。 费芷柔抬头看着费楚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知道费楚雄不会对自己客气,但听到自己的爸爸亲口说出这种话,心里还是一阵刺痛,比脸上的痛更甚…… “啪!” “不说话?”费楚雄见她不回答,想到她和那个保镖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更是气恼,又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以为不说话不承认就没事了!我随便找个医生来给你验验就清清楚楚了!” 说着,费楚雄就怒气冲冲地要去拿手机。 “不用验!”费芷柔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我是和郎霆烈在一起了。” “果然如此!你二姐说你每天都在清洗*单,行为奇怪,又说你和那个郎霆烈之间神情*,若不是今天被拍到这样的照片,你们怕是还要继续下去!”费楚雄气得直喘粗气,“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保镖,竟然敢*我的女儿……” “不关他的事!”费芷柔握紧拳,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气,“是我主动找上他的,现在也是我爱上了他!我原本是想用一具残缺的身体触怒翟镐,让你无法从我的婚姻里得到好处。可是现在,我不会再瞒下去,也不会再骗下去,我爱郎霆烈,我要跟他在一起,我不会嫁给翟镐!” 是的,她决定了!在她奔向郎霆烈紧紧抱住他的那一刻,在阿富说出“那该有多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了!她不会再遵守与费楚雄之间的“约定”,她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她要为自己的幸福最后努力一次! 费楚雄愣了一下,精明的眼神在女儿坚定的脸上徘徊,似乎有些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他眯了下眼睛,声音低沉又冰冷。 题外话: 也许我的泪点低,写这一章时是满含泪水的。不是为爱情,而是为热血和信仰,为阿富。总有些纯白善良的人,活得简单平凡,却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现代生活,过得久了,我们渐渐麻木,渐渐不知道信仰是什么,而为了信仰献身又是多么的蠢笨。其实信仰没有大小,也不需要多崇高,也许是人,也许是事,只要我们还能被感动,那就是信仰。只要我们还能为之流泪,那便是热血。铁血柔情,这便是我写下这篇文的初衷(秋,随想而记。) ☆、089让她恢复完璧之身 “我知道,”费芷柔依然不惧地看着费楚雄,“我知道自己会被赶出费家,就像当年大姐一样。我也知道你以后不会再管妈妈,甚至连萱萱都不会再管。可是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挣钱,就算妈妈的医疗费和萱萱的生活费昂贵,就算工作再辛苦,我也一定会撑下去。我不会让自己被你控制一生!” “说来说去,你倒是利用了我一番,”费楚雄冷哼道,“萱萱跟她喜欢的人出国了,你妈妈也已经找到匹配的肝源,准备做手术了。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可以脱离费家了?” 费芷柔咬咬牙,没说话。这样看来,她确实是做了不守“信用”的人,“利用”费楚雄之后又背弃了承诺。可这些,本来就是他这个为人父、为人夫应该给予的,又何来“利用”一说。 “你是不是还以为那个保镖收入可观,即使是承担你妈妈和妹妹的费用,也不在话下?”费楚雄继续冷笑,笑得自信阴森。 费芷柔还是沉默着,不想理会费楚雄的冷嘲热讽。虽然能想象到郎霆烈的待遇不差,但她并不知道郎霆烈的薪金到底有多少,也没想过他能帮到自己。但只要有他在身边支持着,她就满足了,也有了信念和力量坚持下去。 “女儿啊,你不要想得太简单,离开费家就那么容易吗?”费楚雄忽然变软的语气听上去更是危险,“只要我给美国打去电话,明天就能让萱萱退学,乖乖地回来。至于那个叫许承钰的男人,我可以找人在他的住处栽赃一点药物,让他前程尽毁。你的妈妈,如果没有我签字谁敢给她动手术。还有,肝源既然是我找来的,我当然可以让它消失。至于你的郎霆烈……” 费楚雄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待费芷柔的思绪慢慢跟上来。 “你觉得他跟雇主的女儿有私情还能安然无恙吗?这件事足以让他身败名裂,再也无法在这个行业立足。更何况,这件事传出去,你觉得翟镐会放过他吗?上次郎霆烈在会所打他的事情,已经让翟镐记了仇。任凭郎霆烈身手再好,也挡不住一个小心眼男人的报复。而现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与警方的合作也快要结束,没有了萧坤的保护,他能不能安全离开R市还是个问题。你仔细想想,自己究竟是在爱他,还是在害他呢?” 费楚雄表面自信冷漠,心里却在起伏。这番话他说的半真半假。要让萱萱退学他能做到,要搅得许承钰生活不平静他可以想办法,陆怀秋的手术同意书他也可以不签字。但是,其他的,他故意在夸大其词。 肝源是医院那边通知,有人自愿捐赠的,即使他不签字,只要费芷柔付得起医药费,她也可以让陆怀秋完成移植。只是这点,费芷柔自己并不知道。而让郎霆烈身败名裂,仅凭费燕娜拍的几张照片是做不到的。其实刚才,若是费芷柔死咬着什么都不承认,他也不能认定那个男人就是郎霆烈,毕竟并没有“捉歼在*”,这一切只是费燕娜的推测。 至于翟镐,那个纨绔子弟,虽然有翟家这么强大的后盾,但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若他真有能力动得了郎霆烈,自己的会所又怎么会被清查整顿。不过这些,费芷柔也都不知道。自这些女儿小的时候起,他总是在她们面前显得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让她们心生畏惧,不敢反抗。而现在,这番心理博弈里,他相信自小的畏惧也会让费芷柔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以为自己真能将她想要保护的人一一摧毁。而对于那个保镖,费芷柔自然是爱得深,所以才会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反抗自己。但是,也正是因为她爱得深,所以她要保护,同样不顾一切地保护。 费楚雄观察着女儿的脸色,满意地看着她开始颤栗,颤抖到连嘴唇都褪去最后一抹红色。 “爸爸,你就这么想要把我赶尽杀绝吗?连带我身边的人一个都不放过吗!”费芷柔忍住眼泪,咬紧牙根,愤恨的眼睛里燃起了火,却又只能隐忍地大喊,“我是你的女儿,你的亲生女儿!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怜惜之情吗!” “那你呢,你又怜惜过我这个爸爸吗!你明知道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甚至连萱萱我都成全了,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呢!这是你自找的!”费楚雄瞪圆了眼睛,反咬一口。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不对,他养尊处优养大的女儿,当然要服从他、报答他。 费芷柔看着费楚雄,摇头,无奈地摇头,绝望地摇头……胸口燃烧的怒火似乎烧干了体内的水分,也烧干了眼里的泪水,那么悲哀却再也掉不下一滴泪……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做的那个梦,梦见那头守护着自己的狼,梦见费楚雄一枪打死了它…… 这是征兆吗?那头狼就是郎霆烈,对吗?……原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的潜意识已经在预见这样的将来,想要保护她的他,最终却因为她死了……在殊死搏斗中平安无事,却因为她,被暗算了…… 她不该贪婪,不该反抗的,那么至少他还能活着,好好地活着…… “你想怎么样?”费芷柔听见自己的声音虚无缥缈地在房间里响起。 “我想要的你一直都知道。”听到费芷柔这句话,费楚雄知道她已是彻底妥协了。姜还是老的辣,这个未涉世事的女儿想要对抗他这只老狐狸,怎么可能! “这样的我,你以为翟镐还会要吗?”费芷柔双眸空洞地看着费楚雄。 “我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身败名裂呢?放心,他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更加不会知道你和郎霆烈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只要你不再和郎霆烈有来往,顺顺当当地嫁进翟家,我也可以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萱萱和许承钰继续留学,你妈妈正常做手术,郎霆烈也还是那个人人敬重的好保镖。至于你的身体,”费楚雄顿了一下,冷冷一笑,“我会让你二姐找个嘴严的整形医师,帮你恢复原来的*身。” 在费燕娜拿着照片来找他,说出她的揣测时,费楚雄心里已经拿好了主意。与其大发雷霆狠狠教训费芷柔和郎霆烈,自己什么也得不到,还不如想办法让女儿死了心,断了念想,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刚才听到费芷柔大声说要和郎霆烈在一起、离开费家的时候,费楚雄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他绝不会就此成全了她,而让自己陷入僵局。与翟家的商业合作已经开始,若是在这时让人知道费芷柔与保镖之间的丑闻,承担后果的可是他这个费家,他才不会去犯傻!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了要缄默,就算是女儿真的暗渡陈仓,他也一定要让她“完璧无瑕”。 费芷柔剧烈一颤,刺骨的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全身,连手脚都冰凉了。她的父亲,老歼巨猾的父亲,连这个都想到了,真是从头到尾都没忘记算计! 一阵铃声,费楚雄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号码,不耐烦地接起来,“萧队长,你好,有事吗?……那边的事情你就看着处理吧,交给你们警方我还能不放心吗……阿富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让杨管家过去的……好的,那就谢谢了。” “真罗嗦!”挂了电话,费楚雄还在皱眉,神情不悦,“为了一个阿富的事情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费芷柔看着费楚雄。他脸上没有半点悲伤和怀念,只有不悦和烦躁,好像阿富只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名字,而不是为了救他而付出生命的费家的人。 “阿富死了,你知道吗?他是为了救我们大家才死的,你知道吗?”费芷柔一字一顿地说。在她眼里,费楚雄此时的表情完全就是在亵渎生命,令人憎恶的冷漠。 “别说的他好像很伟大,他不过也是想逞英雄,只是没想到过头了,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费楚雄看到女儿一脸憎恶的表情,铁青着脸,“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他是我们费家请来的司机,保护我们也是他的本分,还想让我把他供起来吗!我会给够抚恤金的。” 费芷柔终于不再说什么,转过了身。她以为神圣的生命会让费楚雄有所触动,可事实告诉她,这不过是她的臆想。原来冷酷无情也是一种病,而她的爸爸,已经病入膏肓。 “从今天起,你搬到我隔壁的房间。佘虎已经被抓,等他几个手下也全部抓捕后,我和WOLF的合同就结束了。要想我不动声色,什么都不说也不做,你就要乖乖的,别私下见他,就算是碰到了也不能跟他说话。你冷漠一点,他自然会识趣。要是他敢再进入你的房间,别怪我下手狠毒!”对着女儿的背影,费楚雄不忘再次警告。 “好,我知道了。”费芷柔停下脚步,淡淡地回答,却没有回头,“不过,直到妈妈顺利完成手术,直到郎霆烈安全离开R市,我才会去整形医院。” ———————————————————————————————— “怎么样,人都抓到了吗?” 郎霆烈赶到蒋甦和萧坤所在的地方时,枪声已经停止了,有几个人正被戴上手铐,抓上了警车。 “跑了一个,”萧坤脱下身上的防弹背心,眼神透出不甘心,“已经派人去追了,不过那人挨了一枪,应该跑不远。” “佘虎已经被阿翔送到医院去了。他中了几枪,但没伤到要害。”郎霆烈顿了一下,语气平静,脸上却有种难言的忧伤。 萧坤看了郎霆烈一眼,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地在他肩头有力地拍了一下。 他的不甘和愤怒,萧坤知道。他在顾全大局,萧坤也知道。当时的场景,就算他把佘虎打死也无可厚非。而且凭他的枪法,要十个佘虎死也不在话下。可他到最后,还是留下了佘虎的命。正如他自始至终都只是说要抓住佘虎,而不是杀了佘虎。萧坤知道,当过军人的他,即使现在有了自由之身,也还是保留着那份信念——人民的敌人,应当交由人民来审判。 “放心,我一定会牢牢看住他,直到把他彻底地送进监狱,看着他上刑场!”萧坤咬咬牙,也在压抑着个人对佘虎的愤恨。 他忍了忍,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到郎霆烈面前,“来一根?” 这熟悉的动作让郎霆烈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嘴角,接了过去,“我还以为你戒了。” “是戒了,不过偶尔还是会抽。”萧坤点燃郎霆烈叼着的香烟,又点燃自己的,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慢地吐出。 在枯燥的军营里,一帮小伙子围在一起抽烟是一种乐趣,天南海北地说着笑着。可是渐渐地,乐趣让一些人上了瘾,又被大队长和教导员训斥着逼迫戒烟。作为特种兵,确实不能成为任何一种瘾君子。 他们都戒掉了。只是,在总有些不能言说的时刻,他们还是会静静地点上一根,缅怀着过去,排遣着痛苦,思索着未来…… 半支烟的功夫,萧坤的手机响了。 他掐灭了烟,接通电话。 简短的几声应答后,萧坤挂了电话,转头对郎霆烈说,“那个舞狮艺术团的团长什么都说了。他说有人给了他五十万,让他带两个人来奠基仪式,又让他在最后关头说不认识那两个人,需要找人来替补。他说他一开始也觉得事情有蹊跷,可那边的人说是为了给翟费两家一个惊喜,他又抵不住金钱的*所以答应了。他说他压根不知道巴士上会有那么多人和枪,在巴士闯进工地的那一刻就吓傻了,后悔得不得了。” “哪里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也算是在江湖上打拼过的人,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郎霆烈吐了最后一口烟,也捻熄了烟头,冷哼道。 “不过,幸好你事先找人装扮成费楚雄的样子,让他有惊无险地混了出去,要不然,凭那老头子的性格,就算你们让他平安无事、全身而退,他也一定会大发雷霆。” “他已经在骂了,只是你没听到。” 郎霆烈还是冷笑,对这个雇主他是一百分的不满意和不愿意,不仅无知,还愚蠢。明知自己是被暗杀的对象,还轻易同意让不知名的人和车不经过检查就进入工地,给了佘虎可乘之机。不过,也该感谢他那一句“杀千刀的保镖”,让佘虎相信郎霆烈这个保镖确实出卖了自己的雇主。 算是机缘巧合,郎霆烈从WOLF新进的保镖档案里发现了一个的相貌、身形与费楚雄有几分相像的人,为了应对不测,他让蒋甦把那个人调过来。这次举办奠基仪式,也事先安排给那人化了妆,让他看上去老些,也更像费楚雄一点,至少远远看去没有破绽。费楚雄一开始并不知道,所以才会那么气急败坏地大骂一通,直到蒋甦把藏在后面的保镖拉了出来,跟他对换了衣服。 只希望日后,费楚雄作为岳父,能跟自己合拍一点。 “阿烈!”一声呼喊,蒋甦已经跑到了跟前。 “蒋甦,你受伤了?”郎霆烈紧张地看着蒋甦身上被浸染成红色的上衣,“是哪里?重不重?” “没有,不是我。”蒋甦摆摆手,“是我们的一个兄弟,被子弹打中了胳膊,刚刚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这血是我扶他时沾上的。” “伤得重吗?”听到这话,郎霆烈紧蹙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多少,“有几个人受伤了?” “不重,没伤到骨头,放心吧,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弟兄们都很好,只有三个受了伤,都无大碍。”蒋甦注意到郎霆烈神色的沉重,知道他又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说道,“没事,阿烈,都过去了,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以为抓到佘虎就能终结的事件,却又发现了新的存在,那个标识着“黑鹰”的组织…… “阿烈!” 郎霆烈正在沉思,忽又听见蒋甦担忧的声音,“你受伤了!” 郎霆烈穿着黑色的上衣,浸染衣服的血几乎看不到。萧坤和蒋甦又各站一边,侧面对着他,若不是蒋甦的手正好搭在他左边的肩膀上,正好摸到那一片异样的触感,大概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 “只是被子弹擦破了,刚才在救护车上也已经处理过了,”郎霆烈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血已经止住了,没有大碍。” “真的吗?”蒋甦怀疑地卷起他的衣袖。身为WOLF的“管家”,身为他亦友亦兄的同伴,蒋甦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好WOLF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这个固执的郎霆烈。 直到看到郎霆烈的肩膀果然被包扎上,也确实没有再流血,蒋甦才松了口气。 “蒋甦,我想跟你商量件事。”郎霆烈的脸色依然凝重着,而且这次眼神藏不住浓浓的悲伤,声音低沉缓慢。 “什么事,你说。”蒋甦的声音也跟着沉重了。他很少看到郎霆烈这种表情。 “阿富死了。我想按照我们WOLF的规矩给他的家人汇去抚恤金,还有举办葬礼……” 阿富死了?怎么会这样!仪式举行之前他还好好地坐在车子里……难道,当时开车撞向巴士的人是阿富! 蒋甦震惊地睁大眼睛,等待郎霆烈把话说下去。 “是阿富开车撞向巴士,是他用生命保护了大家,他甚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想着保护我……加入WOLF一直是他的心愿……我曾经认为他只有满腹热血,但是缺乏勇气和胆量,所以拒绝了他。我太主观了,蒋甦,我真的太主观了……阿富是铮铮汉子,他绝对有资格加入WOLF,只是我发现得太晚了,如今,我只能实现他的遗愿了……蒋甦,你帮我一起实现它,好吗?” 郎霆烈的声音很低,低得像是在自语。在那样悲伤的费芷柔面前,他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悲伤,不能让她再难过。可是,此刻,在同生共死过的蒋甦面前,他终于不再压抑。对阿富的离开,郎霆烈有的不只是悲伤,也有懊恼和自责。如果他那时答应了阿富的请求,也许今天阿富就不会冷冰冰地躺在那里,再也不能呼吸了……这份悲伤、懊恼和自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阿烈,”蒋甦看到了他眼神的暗淡,读到了他心底的痛苦,低沉说道,“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阿富自己的选择,就像我们那些牺牲在边防的战友一样,为了信念,死而后已。” 为了信念吗?…… 可他们都是那么年轻鲜活的生命,这样的信念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太沉重了…… 题外话: 七夕约不约?8月20日七夕节,群里发福利,凭保镖全本订阅截图和月票截图找吧主领取!让狼保镖火热的第一次,陪你过情人节!还是那句话,请先入群,切记一定要先在评论区留言,否则不约! ☆、090短暂分离,竟物是人非 “放心,阿富的身后事我会安排好的,会给他WOLF的高格待遇。”蒋甦郑重地答应。WOLF的后勤一直都是他在负责管理,他细心温和,这种事也只有他才能办得妥妥当当。 “还有,阿富的葬礼,我和你一起参加。”刚才斜靠着汽车的郎霆烈此时站立了起来,虽然面色还是有些凝重,但不消沉。他经历过太多,心脏在历练中已经变得强大。他冷静,但不冷酷,心怀铁血柔情。他也会悲伤,却也能承受悲伤。 “阿富不是本地人,他的葬礼要回老家,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自己去跟他的家人联系。” WOLF自成立来并没有操持过葬礼。但蒋甦很早就说过,如果有这种事情发生,不需要郎霆烈出面。一来是那种环境人多嘴杂,怕泄露他的身份。二来也是怕郎家的人看到这种场景又得来逼郎霆烈回去。郎霆烈也是默认的。 “不,阿富的葬礼我要参加。”郎霆烈抿了抿唇,神色坚定,“你就别劝我了。佘虎和沙鹰都已经解决了,逃走的那个小卒肯定也只是想着如何逃命,不会再来找麻烦。目前费家那边安排几个弟兄看着就行。等我们回来就跟费家办完剩下的手续,任务就算结束了。” 费楚雄和费家的安全确实不是问题了。唯一让郎霆烈牵挂的,只有费芷柔。阿富的老家离R市比较远,葬礼的时间再加上一来一去,怎么也得需要一个星期,而这见不到她的一个星期该有多么漫长…… 可是阿富的葬礼,他必须得去!在他心里,阿富已经是战友,那便已是他的责任。 一个星期,没关系,只是一个星期而已。刚才在工地上,他已经感受到了她开启的心门,爱与被爱,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 一个星期,正好,一个星期。等他再回来时,整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与费家的雇佣关系也结束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抱她,毫无顾虑地告诉她,他爱她! 小柔,你等我,等我回来! 他以为一切正变得美好,却没想到,一切都大不一样了…… —————————————————— 一个星期后,办完葬礼的郎霆烈和蒋甦回到了R市,来到了费家。 “老规矩,你去跟费家人办手续,我去召集兄弟们准备离开。”郎霆烈拍了拍蒋甦的肩膀。 签合同办手续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蒋甦在打理,更何况大家都知道郎霆烈不喜欢跟这些雇主打交道、走过场,所以更是把这种事情推到了蒋甦的身上。 “知道了。”蒋甦笑笑,走进费家宅子。 等蒋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郎霆烈飞扬起唇角,迈开了大步,往自己熟悉的角落走去。 抬起头,那扇熟悉的窗户此刻紧闭着。 她不在家吗? 往常只要她在家,这扇窗户一定是打开的。她喜欢微风徐徐飘进房的感觉。 想到马上要结束的合约,想到马上要开始的新的关系,郎霆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乎要溢出幸福来。知道自己有点犯傻,但他知道,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会怀念这个窗台,会怀念夜深人静里的秘密,因为这是最初最迷醉的记忆。 不舍地又看了看,郎霆烈往住宿的地方走去。 刚了几步,他忽然停了下来。 在那边琴房里晃动的身影不是费芷柔,还能是谁!她在家! 郎霆烈激动地迈开大步,往琴房走去。 “小柔!”他推开琴房的门,又随手关上,漆黑的眼眸在看到那抹俏丽背影时熠熠生辉。 正在钢琴前面收拾琴谱的费芷柔,听到他的声音,明显一颤。 过了两秒,她缓缓回过身来。 还是那张容颜,眼神却是冷的。 还是那副嗓音,语气却是冰的。 “郎组长。”她说,红唇微启,吐出来的三个字没有任何的温度,脸上亦没有任何表情。 “小柔……”郎霆烈蹙了眉,心里泛起一抹不安。 琴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不需要故作冷漠。而且这份冷漠,冰得刺骨,也不是她往日的模样。 她怎么了?…… “你在生气吗?”忽然揣测不出她的心思,郎霆烈只能猜测着,一边走近了她,“因为我不告而别?” 费芷柔没说话,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后,继续收拾琴谱,动作明显快了很多。 郎霆烈更加确定是因为自己没有当面说明就离开了一个星期,让她生气着急了。 “对不起,那天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回来跟你说一声,直接去了阿富的老家……” “我知道,你已经发过短信了,不用解释。”费芷柔冷冷地打断了他,不知是不想听他解释,还是不想再提起阿富的事情,“不好意思,我很忙。” 看她只埋头收拾琴谱的样子,那样冷漠又疏离,没有半点想念半点热情,和他离开之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心里一阵抓狂,郎霆烈一个箭步迈过去,夺下她手里的琴谱,低吼道,“小柔,你到底怎么了!如果不是我离开的事情,那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我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郎组长,”比起他的焦躁,费芷柔似乎平静很多,“请你注意你的称呼,也注意你的身份。这里是费家,而你只是我们费家的保镖,我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此。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也只是如此。” “WOLF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等一会走出费家,我就不再是……” “不好意思,请把东西还给我。”费芷柔没等他说完,忽然从他手里抽走了琴谱,又趁他错愕之际跑出了琴房。 “小……”郎霆烈转身想去抓住她,却看到琴房外,杨正堂正往这边走过来。 他不在的这一个星期发生什么事了吗?费芷柔刚才的样子,与其说是在生气,不如说是在逃避他,匆忙地想要躲开他,而且她的脸色那么难看,那么憔悴……这与站在外面的杨正堂有关吗?与费楚雄有关吗?杨正堂那双不友善的眼睛看过来,带着防备与警惕,似乎看到了一幕不该发生的事情,似乎发现了什么…… 看到就看到,发现就发现吧,那又如何! 郎霆烈握了握拳头,从琴房走出去,目不斜视地从杨正堂身边经过。 他还会再忍,忍一小会,忍到一会离开费家为止。等结束这该死的雇佣关系,他便再无顾及地把费芷柔搂在怀里,也要让她心无旁骛地只看着自己! “手续都办完了?”郎霆烈看着已经在汽车前等候的蒋甦,想到即将拥有的新的一天,心情终于好了几分。 “都办好了。”蒋甦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我们什么时候回总部?” “让弟兄们先回,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给他们放个假。”郎霆烈似乎在憧憬什么,扬着唇角,“你和我一起再多待几天。” “为什么?”蒋甦疑惑地看着他。以前在外地执行任务,一结束郎霆烈就会离开,并未有过留恋,对这个城市倒是有了例外。已经完成两个工作了,郎霆烈都还意犹未尽地要留在这里。 “想找萧坤喝酒吗?”蒋甦想到这个,也笑了,“他还欠我们一顿酒呢。” “这是其中一个。”郎霆烈顿了顿,看着身后已经坐上后面两辆商务车的手下,说,“我们上车再说。” “还有原因啊,这么神秘?”蒋甦笑笑,上了车。 费家的大门打开,WOLF一行人乘车出了费家。这次任务对大家来说,都是最惊险的一次,幸而都有惊无险。而经过这次,WOLF在业界更是名声赫赫。那些因为妒忌而总说WOLF耍花枪,有相貌没能力的保镖公司,这次也终于不再吭声,承认了WOLF的实力。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还有什么原因,让你对这依依不舍了吧……”蒋甦开着车,扭头看坐在旁边的郎霆烈。 “先等等!”郎霆烈忽然蹙眉,视线紧紧落在右侧的后视镜上。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他语气的急促,让蒋甦也紧张起来,减下了车速。 此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从内侧超上来,瞬间就过去了。 “蒋甦,停车!” 郎霆烈忽然说道,眸光有些焦躁,蒋甦不明所以,但也只能急急地踩下刹车。 “阿烈,到底怎么了?” “你和弟兄们先回酒店,”郎霆烈一边说,一边已经拉开了车门,“等我回去再跟你细说。” “阿烈!” 蒋甦大喊了一句,可郎霆烈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到了路边,又飞快地拦下了一辆的士,上车了。 看看已经飞速离开的的士,又看看停在自己车后的两辆商务车,蒋甦沉了沉眼眸,还是启动车,往酒店的方向继续开去。 —————————————————— “医生,你刚才打来电话说我妈妈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怎么样?情况好吗?” 费芷柔急急忙忙地跑进陆怀秋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一脸紧张。 主治医生把体检报告拿到费芷柔面前,微笑道,“费小姐,别紧张,已经做过了全面检查,你妈妈的身体情况良好,对移植体的匹配测试情况也不错。我已经跟美国专家确定了,明天就准备给你妈妈做手术。” “真的吗?”费芷柔开心地笑了,“太好了,谢谢医生!” “如果方便,费小姐今天可以在医院留宿一晚,帮助你妈妈舒缓情绪。我想有亲人陪在身边,她会放松些。” 这些年身为陆怀秋的主治医生,不说看透,但至少了解了一些费家的情况。费楚雄对这个二太太并不上心,不管是检查还是治疗,都只是一副你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无所谓的态度。费家看似繁荣,但人情淡薄,怕也只有费芷柔这个亲生女儿是真正关心陆怀秋的。只要与陆怀秋有关的,不管大小事,费芷柔几乎都亲力亲为,实在与其他千金小姐不一样,让他刮目相看。 “好的,医生,我一定会留在这里陪妈妈。”费芷柔连连点头。 其实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医院陪陆怀秋,只是时间不长,更别说过夜。不是她不想,而是费楚雄……他好像生怕她会偷偷与郎霆烈见面似的,一刻都不想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自己的监控,就连来医院,也都是由杨正堂一步不离地跟着。 “杨管家,你都听到了?”费芷柔冷冷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杨正堂,“我今晚在这里陪妈妈,可以吗?” “这……”杨正堂看看费芷柔,又看看医生,“老爷怕是不会同意吧。” 最近费楚雄让他盯费芷柔盯得很紧,还特地嘱咐不要让她跟WOLF的保镖不要私下见面,不要有来往,有任何情况都要向他汇报。虽然费楚雄没有明说,但心思缜密又整天在费家神出鬼没的杨正堂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今天,去阿富老家办葬礼的郎霆烈和蒋甦两个人都回了费家,办理最后的手续。费楚雄也是特别的紧张,直到看着WOLF的人离开了费家院子,才松了口气。当医院打来电话,让费芷柔去一趟时,费楚雄也不忘叮嘱杨正堂,让他陪着费芷柔来医院看看就回去不要久留,似乎在害怕被什么人钻了空子。 听到杨正堂说的话,主治医生不悦地皱起眉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当然要以病人为重。在医院睡一晚又不是什么大事,费先生要是不放心费小姐在这里,那就自己来。” 费楚雄似乎很疼爱这个三女儿,到哪里都是人前人后地跟着,照看着。可是,说的好听点,是有人贴身伺候,说的难听点,就是监视,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监视。说实话,这种做法真的让人无法苟同,就连外人都忍不住说两句。 杨正堂的那副嘴脸也让费芷柔一直隐忍的怒火烧上来。 她咬咬牙,又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尽量让语气平和些。明天妈妈就做手术了,她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 “杨管家,我希望妈妈明天的手术能够顺顺利利。你要是不放心,那就给我爸爸打个电话,就说我今天一定要在这里陪妈妈。” 她的声音坚定,看着杨正堂的黑眸里有隐隐的警告,相信他能读懂。 “……那好吧。”杨正堂只能妥协,“我给老爷打个电话。” 说着,他掏出了手机。 “我这还有病人等着,你出去打电话。”主治医生不讲情面地驱赶。 杨正堂皱起眉头,一脸的不畅快。可这里毕竟是医院,不是他可以盛世凌人的费家,瞪了医生一眼,他还是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谢谢医生。”费芷柔微笑道。医生通情达理,又在帮她,她又岂会不知。 “费小姐,客气了,我也是为了病人好。”面对费芷柔,主治医生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妈妈在病房,去看看她吧,知道你能在这里陪她,她一定很高兴。” 费芷柔点点头,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 病人区域不能打电话,杨正堂只好走到了走廊的那一头。看到费芷柔出来了,他招了招手,示意等等他。 可费芷柔只扫了他一眼,便往陆怀秋病房的方向走去了。她不会傻傻地等着他跟上来,等着他蛇一般冰冷的眼睛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从搬到费楚雄隔壁的房间,从郎霆烈去了阿富的老家,这七天她真正过着牢狱般的生活,除了洗澡、睡觉,几乎都在费楚雄和杨正堂的眼皮子底下呼吸。 白天是炼狱,晚上亦是深渊。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珍贵,可没了他的怀抱,他的温度,这样的夏夜竟然会那么的冷……然后一次次在哭泣中惊醒,梦见郎霆烈血流满面,梦见他倒在血泊中,无法动弹…… 想他,那么那么地想他,恨不得他立刻回来,恨不得给他打去电话,听到他温柔的声音,知道他安好…… 可越是希望他安好,越不能想他、念他,不是吗?她与恶魔做了交易,她不能再见他…… 她甚至希望他就那样离开,不要再回R市,不要再回到费家,哪怕没有告别,哪怕不了了之,哪怕他真的只是把这段关系当作游戏,但至少他不会再面临危险。 可,他还是回来了。没有预期地站在她身后,那么喜悦那么温柔地唤她“小柔”…… 她不是傻瓜,也不是铁石心肠。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过,但他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其实早已溢于言表,也付诸于行动。所以才会尽心尽力地帮她,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救她,所以才会温柔似水地待她…… 他就是他,一直是他,又怎么可能把她当作游戏一场,什么都不说地离开! 那一句“小柔”,那从身后传来的呢喃,让她一瞬间涌出泪来,心痛不已…… 可她只能冷漠,只能逃离。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马上就离开这个城市了,她不能在最后时刻还要连累他,不能让杨正堂看见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样子,不能给费楚雄借故发作的理由……她没有能力保护他,只能不去害他,不让他在这段关系里继续*…… 正失魂落魄想着,忽然从拐角伸出一只强健的胳膊,稍一用力,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带到了一扇门后阴暗的角落。 看清眼前的人,呼吸着他的气息,那份心痛感又如山石般砸来,让她无处可逃。而那双深似海的眼睛,那么浓地凝视着她,更让她不想逃! “郎……” 她的手指死死掐住大腿,用疼痛告诉自己不能沉醉,不能忘乎所以,逼迫自己皱紧眉头,逼迫自己发出冷漠的声音。 可他不愿意听,她只发出一个字,便被吻住了唇…… 还是那样炙热的吻,那样轻易让她折服的吻……她得用多大的气力才能忍住不去拥抱他,回应他…… 郎霆烈……阿烈……你明明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为什么我却不能打开它,为什么我不能拥有你,为什么…… 良久,感受不到她的回应,郎霆烈终于放开了她,充满怀疑的眼眸却没有停止在她脸上的探索。 “不想我吗?”他粗粝的指腹在她唇上抚摸。之前苍白的唇瓣被他“*”一番后,终于显出应有的纷嫩,花一般美丽。 费芷柔没有回答,瞥过脸,似乎讨厌他的触碰。 可下一秒,他的手指又勾回了她的下巴,指尖的力道让她无法回避。 “可我想你了。很想!” 他不喜欢这样的她,冷淡的态度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甚至更加冷漠。哪怕听到这样甜蜜的耳语,她也还是无动于衷地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091我腻了,不想再跟你玩游戏了 “小柔,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终于无可奈何,低声问她,竟带着小心翼翼和恳求,“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费芷柔觉得自己生生被撕成了两半。一个她,在哀声哭泣,无能为力。一个她,却被逼着装成无情狠毒的女人,伤害着自己深爱的男人。逃避不是办法,她只能伤害,伤害着他直到他离开…… “我只是腻了,不想再跟你玩游戏了。” 游戏?她说她在跟他玩游戏?……她还说她腻了?…… 高大的身躯猛地颤了一下。 郎霆烈睁大眼睛看着费芷柔,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看清楚这是不是她,亦或是自己在做一场噩梦…… 不会的!这绝不会是她真实的想法!就像她曾经故意装成LES去骗翟镐一样,她肯定也是故意这么说的。也许他离开的七天让她没有安全感,也许他从未给过她承诺让她气恼,所以故意这么说来气他,一定是这样! 这样想着,郎霆烈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他不禁责怪自己,应该做得再细心一点,怎能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如此忐忑不安。 “小柔,我不是在跟你玩游戏。”似乎不在意她刚才说的什么,他的声线低沉性感,依然是温柔的,一字一句,想要刻进她的心里,“小柔,我对你是认真的,我爱你!” 他,爱她……他爱她! 他对她有情意,她知道,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亲口说爱她! 费芷柔怔怔地看着他,因为爱与被爱,因为相爱,狂喜侵袭了大脑,让她无法思考,只想看着他,只想听他说。 她震惊的眼神在郎霆烈看来是种鼓励。 他的心跳有些加快,像是青葱的少年,在向自己心仪的少女表白。 “也许你不相信,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郎霆烈扬起嘴角,觉得自己很傻却又很幸福,“因为我们的相遇不是在费家,不是在今年,而是在八年前,在Z市,在一条巷子里。小柔,你还记得吗?” 他记得!他记得八年前的事,记得八年前的她!他还记得! 费芷柔垂下眼眸,怕被他发现她的激动。她的心跳得好快,因为喜悦,也因为惊慌和压抑。她在拼命克制,克制着内心的呐喊,克制着自己不顾一切想要扑进他怀里,大声告诉他,她记得、她爱他的冲动…… “八年前我们见过面吗?我是去过Z市,不过那时候太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费芷柔淡淡地说,声音里却夹杂着一丝颤抖。因为她拼命咬紧了牙根,几乎都快咬碎了。 不记得了?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郎霆烈的眼里闪过一抹难掩的失望。 可他还是笑着,按压下那抹郁结的思绪,将费芷柔轻轻揽进怀里,手掌在她丝滑的长发上抚摸,温热的唇在她耳边呢喃,“不记得没关系,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的、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我不怕你笑我傻,从部队回来后,我找过你,虽然不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我也努力寻找过。而这些年也我一直在等你,等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遇到的人……其实你不知道,在费家之前,我们已经在R市遇到过。一次是在梅斯最后一场演唱会的晚上,在剧场附近的小巷里。我担心一个单身女人在那里不安全,你却把我当成醉鬼,狠狠地踢了我。” 说到这,郎霆烈不由地轻笑了一下,手指*溺地缠起她的发丝。 “第二次,是在大街上。一个歹徒抢了一个大妈的包,你骑着自行车追赶,到后来,不仅踢飞了歹徒的刀,还用对付我的那招又狠狠地对付了歹徒。你的英勇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而第三次,在费家遇到你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我终于找到你了,而且能待在你身边!可是这种身份也让我被束缚着,明明爱着你,明明那么想靠近你,却又不能爱,不能靠近。这不仅仅是职业准则,也是为了任务的顺利完成,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对付佘虎这种人,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心。直到那晚,你走进我的房间。” 郎霆烈松开她,重新看着她过于震惊而有些呆愣的眼睛,郑重地说,“那样的开始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既然已经开始了,我就不会停止。只是,要原谅我,这些话到今天我才来说。因为现在的我,终于不再是费家的保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你在一起。小柔,其实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而属于我们的缘分一直都在那。等着相遇,等着重逢,等着相爱……” 说到这,郎霆烈顿了顿。压在心头多年的秘密和心事,今天终于一泄而空,再冷静的人也会有点情难自禁。 他呼吸了一口,再慢慢开口,真诚甚至是虔诚地问道,“小柔,你爱我吗?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冰火两重天,说的就是她吗? ……原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缘分是很奇妙,兜兜转转了八年,他们竟然还能在异乡重逢,一次又一次……只是这缘分,有缘却无份,兜兜转转的结局,不过是爱了一场,过了一站,却无法到终点…… 他竟爱她那么深,那么久……此刻的费芷柔,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却也是最悲哀的女人…… 这段情,她辜负的不仅是自己,更是他。挥剑斩断,原来一段还未开始的爱,也会如此痛彻心扉……在她还未挥剑时,心里的自己已经死了好几百遍…… 房间里光线阴暗,但郎霆烈依然将她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今天,她黑眸里转过的情绪太多,闪过的光芒太快,就算敏锐如他,也无法捕捉。 欣喜,震惊,痛苦,悲哀…… 她在想什么,到底在想什么! 郎霆烈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又迟迟未听到她的回答,渐渐蹙紧了眉头,握着她肩膀的手也不由收紧了力道,想要把她看得更清楚些,最好能一眼看到她的心底里去。 “爱你?”她忽然开口了,冷笑着,满眼鄙夷,“你不过是个保镖,凭什么配得上我,我只是跟你玩玩,不明白吗?我都说我腻了,不想再跟你玩游戏了,你听不懂吗?别再来烦我了!” 说完,费芷柔一跺脚,狠狠地推开他的手,转身要离开。 “你说什么!”郎霆烈一把抓住她,把她细瘦的身躯抵在墙上,瞬间猩红的眸子像是要吃了一般地盯着她,低吼着,“你再说一次!” 他抓得很用劲,她的胳膊仿佛要被他扯断了一样。他推得也很凶猛,她的脊背撞在墙壁上生生作疼。 他从来没有这么粗暴地对待过她,这个样子的他,让她害怕,更让她心疼……她伤了他…… 有哪个人能忍受自己在深情告白后受到这样的羞辱,更何况,是他! 她知道他的情绪在失控,他的情感也在颠簸。她知道自己若再不收手,他便会恨她!而他的恨,一如他的爱一般,汹涌澎湃…… 可她没有选择了。为了妈妈和妹妹,为了他,要恨就恨吧,至少他能平安无事…… “别说一次,就是说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那句话。”费芷柔瞪着眼睛看他,“我已经腻烦你了,不想再跟你继续什么雇主与保镖的游戏了。这样告诉你吧,我讨厌过平淡无奇的生活,喜欢给生活找刺激。刚好你们WOLF来了,刚好我又看中了你。郎霆烈,我和你之间,从头到尾都是在玩游戏。我先是用各种手段吸引你的注意,然后再走进你的房间。我倒要看看鼎鼎大名的WOLF保镖是否真的抵得住*,守得住原则。其实这种游戏我也不是第一次玩了,只是对象不一样而已。而事实证明,你和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两样,还不是一样被我降服了……” “不可能!你在骗我!”郎霆烈吼叫着打断她的话,脸色铁青。他在努力排挤掉她说的那些话,努力让自己拒绝相信她此刻说的话。她在骗他,一定是在骗他!因为…… “那晚明明是你第一次!” “哈哈哈……”费芷柔忽然笑起来,笑得轻浮又张狂,“郎组长,你在部队呆傻了还是女人玩少了?你以为第一次不能装吗,以为那种东西不能做吗?别忘了有一种手术,叫修补!” 轰! 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炸得米分碎,郎霆烈松开她,微微摇着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挺拔的身躯颤栗着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竟然是苍白的。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她不仅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她的游戏,竟然还说她的第一次也是假的……所以,不管是她最开始的淡漠,还是她后来的温柔,甚至是情不自禁,都是她装出来的游戏吗?……而他这个愣头青,竟一心掉在她温柔的陷阱里,全然不知吗?……然后等到这个时候,等到现在,被她这样无情地羞辱和嘲笑!……费芷柔! 愤怒的海水在胸腔里翻滚,那是前所未有的浪潮,打得他撕心裂肺地疼痛。他不想去相信她说的,可她鄙夷的眼神,冷漠的唇角,还有那些无耻又狠毒的话语,充斥着他整个世界,无法逃避,无力反抗…… 拳头越攥越紧,骨节的咯吱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无言地诉说着一个男人极致的愤怒和灭顶的哀伤…… 听着那声音,费芷柔咬住了唇。她不是害怕,是心疼,她不要看到他如此隐忍痛苦的样子……她甚至希望,希望他一拳挥来,把他所有的屈辱和疼痛砸在她身上,只要他能早点不痛,早点解脱…… 许久,他的声音终于响起,沙哑得像是几夜未眠。 “为什么是我?如果你想和保镖玩游戏,为什么要选我?” 他真傻。事到如今,还在卑微地奢望她的一句话。在那晚,她说过,他是不一样的……只要她心里有他,不管有多少,不管是否干净,对他来说便是拯救,便是希望。 “我说过,你是不一样的。”费芷柔轻佻地笑了一下,“你和我遇到过的其他男人不一样。我喜欢新鲜。” “不一样”,原来她的“不一样”是这个意思!不一样的类型,不一样的男人,而不是感情的不一样!也许许承钰也是她的玩物,所以她才会毫不留恋地让给了费若萱! 到如今,他倒宁可她只是把他当做替身,来填补许承钰的替身,那么至少能够说明,她的感情还有几分是真挚的,而不是如此的放浪形骸!当然,他不会再去问这个问题,不会傻傻地让她觉得自己还会再卑微地爱下去! 咬着牙根,他沙哑的声音忽然响亮了几分,也渐渐冰冷,微眯起眼睛,“费芷柔,如果你喜欢这样玩游戏,为什么不继续玩下去,看着一个男人这样爱你,这样被你玩弄,你不是应该觉得很过瘾,很有趣吗?或者说,这个时候游戏才算刚刚开始,不是吗?” 他声音的冰冷,让费芷柔无法抑制地颤了颤。 他开始相信了,对吗?……被她这样残忍地奚落、羞辱,哪个男人能承受得了……她快要做到了,将他“赶出”自己悲惨的世界,只差这最后的一小步了…… 她浑身冰凉,人明明站立着,却感觉在失去意识…… “实话告诉你吧,我快要结婚了,是时候收手了。我也奉劝你一句,不要不识好歹地来打扰我的生活。因为我要嫁的人是翟家二少爷,是你这个小保镖惹不起的人!” 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却不断动着,吐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却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的话。 “我和翟镐的婚讯马上就要发布了,我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其实我也不想对你这么残忍无情,毕竟你配合得很好,这段时间我玩得很开心。我想让你知难而退,我们也能好聚好散,可你偏偏没有自知之明,都已经离开费家了,还要来纠缠。难道你没发现,为了躲开你,我连房间都换了吗?……哦,对,这段时间你不在,可能不知道。不过,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快就离开,我也不用那么麻烦换房间了。郎组长,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也别说什么爱不爱的,其实这场游戏你并没亏什么,我们都很快乐,不是吗?我们各取所需,相信你不会傻得对别人说什么,毁了自己的名誉,对吧。” 什么?!她要结婚了?!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她不是讨厌翟镐吗,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对,他怎么忘了,怎么又犯傻了,这是她的游戏!也许她根本就不讨厌翟镐,甚至是想要嫁进翟家的。也许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嫁给翟镐,所以想在婚前再放肆地游戏一次!在她眼里,那种人才能配得上她。也对,把人生当儿戏,把感情当玩具,他们俩真是再匹配不过的人!枉他曾经还以为是翟镐想欺负她,等着找机会好好收拾他。如今想来,他们俩,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玩耍着,还要再多捎上几个无辜的人。 可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十个翟镐都比不过的身份,十个翟镐也不敢来惹的身份。只是,这个身份,她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郎霆烈,从这一刻起,收起你蠢笨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收起你对这个女人愚昧盲目的爱恋。自始至终,都是你信错了人,爱错了人!她根本只是一个贪慕虚荣又狠毒无情的顽劣大小姐,是你给自己营造了一个错误的梦,虚幻了她的美好。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爱恋!而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弃自己的准则。你说不想看着自己的弟兄沦为别人的玩物,可到头来,你却先失守了,所以才会如此落魄,如此不堪……记住吧,郎霆烈,这是对你最好的教训和惩罚!…… 什么都没说,郎霆烈的拳头握了又握,紧了又紧,燃着火光的眼眸仿佛最凶恶也最愤怒的狼,死死地盯着她,昔日美丽可爱的容颜如今却是如此地可憎! 终于,这团火在越烧越烈后,燃成了灰烬,死沉一片,再无声息…… 一阵急促粗重的呼吸后,郎霆烈深吸了一口,脸上渐渐凝固的冰霜比愤怒更让她心痛,让她无法呼吸的心痛。 转眸,他不再看她,收回的最后一眼也已经毫无波澜。 迈开长腿,他刚才微微佝偻的身躯此时又挺拔起来,转身离开。 费芷柔咬紧了唇,低头不去看他。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开口留下他,怕自己会脱口而出说这一切都是谎言……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告诉他,她爱他,要他留在自己身边…… 那些话就在喉间滚动,身体不听话地抖动,想要挣脱她思想的束缚,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唇,拼命地忍着……咸腥的味道流进嘴里,她竟然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 “费芷柔,我再问你一次,这到底是不是你的游戏?” 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传来冰凉如水的声音。这不是他在希翼什么,而是想要做某种决定,一个在乎她如何回答的决定。 “是的,”费芷柔靠着墙,靠住自己已经站不住的身体,呢喃着,“……只是一个游戏。” 若是郎霆烈还能仔细聆听,还能用心体会,他大概能听出她此时的无奈和软弱。可他已经心如死灰,努力封闭的情感再也不想去打开。他要的,只是她的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他坚定的答案。 “咚。” 门重重地关上。那抹身影,带着那抹气息,终于从这个房间消失。 也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她终于敢抬起头,终于敢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呆呆的,却没能来得及看到他最后的身影。 一颗,两颗…… 眼泪无声无息地涌出来,连成串,流成河,奔腾不息…… 她终于坚持不住,顺着墙,滑落下去,捂着胸口失声痛哭。 他走了,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没有人能那样温暖地抱她,那样温柔地唤她,再也没有人能给她醉人的呵护,全心的爱恋,而这一切是她亲手摧毁的,是她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还有比这更痛的吗,还有吗?…… 梦醒了。 梦醒后是锥心刺骨的痛,是痛不欲生的苦! 这段时光是她最美的回忆,也是她最痛苦的惩罚。因为她会记得有个男人曾那样爱过她,也会记得那个男人曾被自己那样伤害过…… 【阿烈……对不起……原来深爱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只能说声对不起,虽然那么爱你……】 “啊!——” 一声凄厉的哭喊,费芷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092婚礼当天,送还新娘 “费小姐,你怎么又瘦了?” 高级婚纱店的贵宾室里,婚纱设计师看着换上婚纱走出更衣室的费芷柔,不由蹙眉呢喃,甚至微微叹息道。 从量体设计到试穿改良再到最后定装,每一次费芷柔来,总是比上一次瘦,婚纱的腰线改了又改,收了又收。她的瘦,不是为了漂亮而故意减下的,而是消瘦,面色苍白憔悴,眼神空洞麻木,若不是刚才化妆让她添了几抹红晕和明艳,一点都不像马上要当新娘的人。 可是,能嫁进翟家,当翟家二少奶奶,是城中多少名媛梦寐以求的事情。身为费家的三小姐,她不应该欢喜雀跃吗,为何如此神伤的样子? “好漂亮!” 试穿上新郎礼服的翟镐也从另一边的男士更衣室里走了出来,看到一身纯白婚纱的费芷柔,眼里的惊艳狂涌不止。 “都说你们婚纱店的设计师水平一流,果然名不虚传。”翟镐仔细打量,嘴里赞许着站在费芷柔身边的设计师,目光却片刻不移地停留在费芷柔身上,在她脸上和身段上不停流连,徘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和浓浓的占有欲。 “谢谢翟少。”得到翟镐的肯定,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客户涌入,设计师连连点头,当然也知道如何让翟镐更加开心,“我们设计再好也得需要费小姐这样天生丽质、身材完美的新娘来穿,那才是天衣无缝。” 新娘。 翟镐扬起了嘴角,满足又得意。 这个词是他现在最喜欢听的,一听就乐,一听就想到费芷柔,想到她马上就是他的妻子,将要和他朝夕相处生活在一起,他也能夜夜拥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入睡……那样的生活一定棒极了! “只是……”看着翟镐愉悦的表情,设计师犹豫地说,“费小姐比上次又瘦了不少,腰线这边有点松,需要再改一下。” “又瘦了?”翟镐收了嘴角的笑意,走到费芷柔身边。 他这些日子天天见她,瘦没瘦的,真的没看出来。不过听设计师一说,他往她腰线那里仔细看了看,确实比上次来试穿时松了不少。 “身体还没完全好吗?哪里不舒服?”翟镐担忧地看着她,声音轻柔。因为化了妆,她脸上红扑扑的,嘴唇娇艳欲滴,皮肤光滑剔透,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不过前阵子,费芷柔确实大病了一场。那是在陆怀秋做手术的前一天,她被杨正堂发现晕倒在医院的一角。那天她倒是很快就醒了,一直到陆怀秋顺利做完手术,她却又晕倒了,而且昏迷了三天三夜。她病得蹊跷,没有发烧,没有别的病症,只是昏迷,像睡美人一样躺在*上,沉睡着,任谁也唤不醒。 醒来后的费芷柔似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以前她不怎么说话,但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到她的情绪。可她现在的不说话,连眼睛里都没了语言,如死水一般沉寂。她一直恹恹地躺在房间里,几乎大半个月没有出去过。 她的变化,倒是让翟镐有几分惊喜。虽然对他,她还是冷冷清清,但也没有抵触和抗拒,任他去探望她,任他安排两人的婚事,任他带着她来定做婚纱。在翟镐看来,她已经接受了这门婚事,也接受了他。 “没有,我挺好的。”费芷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对设计师说,“就这样吧,不需要改了。” “费小姐,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我们婚纱店的一贯宗旨就是做到完美,要让新娘成为最完美的女人。”设计师说道,“费小姐,你不用担心,婚礼是在大后天,我们赶工明天一定能够完成,绝不会影响婚礼。” “真的不用……” “芷柔,你就听她们的。”看费芷柔还要坚持的样子,翟镐转过她的身,和她一起面对镜子,手指在她婚纱的腰线之处轻轻捏起,让裙摆更加贴合她的身姿,“你看,这样不是更加完美吗?新娘不都是希望自己在婚礼那天是最美丽的女人吗,我翟镐的新娘更是要如此。我要你当最完美的新娘。” 说着说着,他的唇凑了过来,在她耳垂之处呢喃呵气…… 费芷柔颤了一下。 她不是敏感,而是眼前,看着镜子的这一幕太熟悉了,跟曾经的梦境几乎一样,她又怎能不颤抖…… 幸好,那个他已经走了,离开了,就算梦会变成现实,也只有这开始,不会有那结局…… 她的颤栗在翟镐看来,是对他的反应,是女人对男人的反应。他不由地有些激动,哪怕这周围有人,他也止不住搂紧了她的腰肢,嘴唇凑得更近了,汲取着她发丝间的香气…… 她一直努力让自己麻木如行尸般活着,不代表她就真的能做到什么都无动于衷。就好比现在,这个她无比嫌恶的男人这么近地凑过来,她本能地只想推开他…… 费芷柔的手动了一下,却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因为她从镜子里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陆怀秋。 “妈妈,你怎么来了?你身体才刚好没多久,应该多休息。”她虽然没有动手推,但不着痕迹地转过了身,也从翟镐的身边离开了。 “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女儿都要出嫁了,我当然想多看看。”陆怀秋从上到下,好好地打量了一番女儿,微笑着点头,“真漂亮,我的女儿真漂亮!” “就是腰线这里大了点,”设计师又过来说,“夫人,您看看,是不是需要改?” 任何一条从这里出去的婚纱都代表她们的专业水平。作为设计师,她们当然都追求完美,也希望自己的顾客一样追求完美。 “嗯,”陆怀秋又左右看了看,点点头,“是大了点,改一改应该会更好些。” “费小姐,你看……” “好了,就听你们的,改吧。”费芷柔皱了皱眉,不想再被她们纠缠,索性答应了。 “好的,那我立刻再给你量一次。”设计师连忙招呼来助手。 “岳母。” 见到陆怀秋,翟镐笑着唤道。 “……你好。”陆怀秋的笑容并没有那么自然,也没翟镐那般熟络。这个几乎还是陌生的男人,这么快就要成为自己的女婿,成为费芷柔的丈夫,作为母亲,她还不适应,也不觉得女儿会适应。 正说着,一阵铃声传来,谁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翟镐对母女俩打了个招呼,拿着手机走到另一边去了。 “小柔,你怎么又瘦了?”陆怀秋担心地看着女儿,“是哪里不舒服,还是……不开心?” 她的脸一直纤瘦所以看不出来,可今天,这做好的婚纱又要改,说明她比前阵子确实又瘦了。 “妈妈,我挺好的。可能是想着要嫁人了,心里有点舍不得,又觉得紧张,所以胃口不好,吃得少自然就瘦了。”费芷柔微笑着,“你别担心。再说,瘦一点穿婚纱不是更好看吗?” 陆怀秋顿了顿,看着女儿看似轻松的脸,终于还是说道,“小柔,这门婚事你真的愿意吗?是不是因为妈妈,你才答应的……” “妈妈,你别胡思乱想了。”费芷柔拉住陆怀秋的手,扬着嘴角,“我这么大人了,还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吗?你放心,你没有拖累我,爸爸也没有逼我,这是我自己选的。你忘了萱萱现在在美国过得很好吗?爸爸已经变了,他对我也是一样。” “可是我了解过,翟镐这个人是个花花公子,品行不专一,女儿啊,你嫁给他肯定会受苦的!”陆怀秋蹙紧眉头,眼神焦虑。 她的手术很成功,可从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回来后,竟发现女儿病了,而且病了不短的时间。只是怕她担心、影响康复,所以没人告诉她。也就在那时,陆怀秋从费楚雄的嘴里得知费芷柔即将嫁给翟镐的消息。 对于翟镐,陆怀秋只见过一两次,对他的印象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只知道女儿不喜欢他。陆怀秋上网查了关于翟镐的消息,又向朋友打听了些。当听说翟镐的*韵事后,陆怀秋更加确定女儿的生病肯定与这场婚事有关。不用说,自然也是被费楚雄给逼的。她要去找费楚雄,要解除婚约,哪怕是死也不能看着女儿被逼着跳进火坑! 可费芷柔拦住了她。告诉陆怀秋,婚姻是她自己选的,她没有什么不愿意。 真的是她自己选的吗?她真的是愿意的吗?…… 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陆怀秋真的很难让自己相信女儿说的话。所以趁今天,趁婚礼还未举行,她打算再问一次女儿,再确认一次。她这个妈妈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关乎到女儿的终身大事,她豁出一切都要保护女儿! “妈妈,我跟你说过了,那都是他以前的事情。翟镐现在已经浪子回头了。”费芷柔说着,往翟镐的方向投去温柔的一眼,继续说,声音听着有几许欢快,“我以前确实不怎么喜欢他。可是他很执着,对我很好,自从认识我以后也再没有跟别的女人来往。我生病的那段时间,他天天来陪我,你也是知道的。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既然他愿意为了我改变自己,我为何不给他一次机会呢?我相信他会让我幸福的。就说这件婚纱吧,” 费芷柔低头,撩起婚纱的裙摆,层层的*上竟镶着颗颗碎钻,难怪那么璀璨耀眼。 “为了让我满意,让我成为最美丽的新娘,他特意让国外的顶级工艺大师手工定制了这一层钻石*裙摆,加在原来的婚纱上,代表他对我的情有独钟。有些钻石还是他亲手镶嵌上去的,这里面的心意比金钱价值更重。” 看着女儿心满意足的笑,又想到刚才看到两人对着镜子伉俪情深的一幕,陆怀秋虽然还是心存顾虑,但多少放心了些。女儿说得对,只要翟镐对女儿好,能浪子回头,为什么不可以给他一次机会。就像费楚雄这样,虽然老了才来改变,但总比永远不变的好。 “芷柔,对不起,有几个叔伯从国外飞回来,准备参加我们的婚礼,大哥让我去接他们。”翟镐打完电话,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没事,你去吧。一会我和妈妈一起回去。”费芷柔声音轻柔,笑容温和,看得翟镐心跳加速。 “好,注意安全。”翟镐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低头,在她纷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别人眼里,这是多么般配又甜蜜的一对。就连陆怀秋也微微笑起来,感觉女儿是快乐的。 “费小姐,量好了。你可以先去换衣服。”设计师笑着说,旁边的助理已经托起了她的裙摆。 费芷柔点头,转过身,走进旁边的更衣室。 “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出去吧。”费芷柔对跟进来的几个助理说,刚才的那抹笑已经消散了,眉宇间尽是清冷。 “好的,费小姐,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我们就在外面。”几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走了出去。 而等她们一离开,费芷柔便用手背用力擦着被翟镐亲过的左脸,一遍又一遍,直到肌肤疼得发烫,才收了手。 看着镜子里华丽性感的自己,看着身上价值连城的婚纱,那双没有言语的双眸终于有了几许波澜,扬起的嘴角那么凄凉悲伤。 还有三天……还有三天,她就要穿着这件婚纱嫁给翟镐,开始一段痛苦的婚姻。 那场大病,她以为自己会死掉。或者说,她希望就那样死掉。可脆弱的生命有时就那么坚强,除了瘦得厉害,她完好无损地挺了过来。 只是,挺过来的不过是她的躯壳,而她的灵魂,已经在某个时刻死了,化成泡沫,不复存在了…… 她想让自己不去想,不去管,想让自己麻木地活下去。她一直在忍,也一直在努力。可到今天,她发现要做到,真的好难好难。只是在脸上的一个轻吻,她就恶心地想吐,要不是陆怀秋在跟前,她一定会避开。而以后漫长的婚姻生活,她该如何过下去…… 为什么她的感官不跟着灵魂一起死掉…… 两个月了,从夏天到秋天,她的身体依然还深深记得郎霆烈的味道,郎霆烈的气息,郎霆烈的温度,郎霆烈的,一切,一切,甚至越来越清晰……像是被打上了烙印,她的身体已经铭记了他,也只认他做了主人,再不愿被别人沾染。而那些旖旎的夜晚,是她食髓知味的回忆,也是她不敢沉溺的回忆。因为太美,所以很痛…… “小柔,换好了吗?”陆怀秋看着女儿从更衣室走出来,准备从座位上站起来。 “换好了。”费芷柔微笑道,“妈妈,你先等等我,我去下洗手间。等我回来,我们就回家。” “好,不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陆怀秋点头。 费芷柔走出房间门,沿着走廊来到洗手间。洗手间的门被反锁上了,从里面隐隐传出一个女人打电话的声音,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脸上的妆抹得太浓,费芷柔实在不习惯,只想早点洗掉,让本来就满是尘垢的心也能跟着清爽一点。 她想了想,转身从楼梯往下,寻找别的洗手间。 VIP室在婚纱店的顶层。从四楼下到三楼,是用来拍摄婚纱照的室内场景。一个又一个,或奢华,或田园,或古典,或时尚的布景房间,绕来绕去,让费芷柔有点迷失方向,一时之间不该往那边走。 忽然,立在她对面的一面巨大镜子里闪过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那样熟悉…… 郎霆烈! 虽然那人穿着黑色的外套,带着黑色的鸭舌帽,虽然只是一个匆匆的侧影,可那样修长的双腿,那样颀长的身躯,那遮掩不住的冷峻气息,分明就是他! 他还在R市,他没有离开!他来这,是为了她吗!…… 费芷柔欣喜地睁大眼睛,飞快地转过身,往那抹身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她不敢喊出他的名字,怕会惊到他,惊到其他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着去追他,明明是她赶走了他…… 可是此刻,她就是想见他。两个月了,她那么,那么地想他,想再见他一面…… 跑啊跑,经过了一个个场景房间,也经过了一对对正在拍摄的情侣或是爱人,每一个人她都仔细看过,可每一个人都不是他。甚至连全身黑衣打扮的人都没看到一个。 是她看错了吗,还是她出现了幻觉?…… 费芷柔渐渐放慢了脚步,无力地喘息着,低头之际,竟有咸咸的液体滑落到了嘴角。 原来,他已这样侵入她的骨髓,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侧影,就能让她以为再也不会流的泪倾泻了…… 许久,费芷柔终于抬起头来,却也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洗手间。 她走进去,打开水龙头,伸手接一捧冰凉的水,将脸埋了进去…… 清醒点,费芷柔,他不会再回来了,他那样恨你、讨厌你。就算再遇到又怎样,到头来,你还是只能去伤害他、羞辱他、逃避他…… 只要他安好就够了……费芷柔,相信他会过得幸福,你便有撑下去的勇气,努力地撑下去…… 清洗掉脸上的妆容,她苍白憔悴的面容在光影下更加透明,仿佛一缕快要消散的魂魄,看得人心疼。 发了会呆,费芷柔终于擦干了手,转身打开洗手间的门。 这个角落离拍摄场景地有点远,周围没有人,连光线都比其他地方阴暗了些。 费芷柔刚走出洗手间,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在背后紧紧搂住她的腰…… 那个人的力气很大,动作也很快,费芷柔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什么捂住了嘴和鼻子,一股刺鼻的味道迅速涌进鼻腔,麻痹大脑,让她瞬间就失去了呼救和抵抗的力气,意识也模糊了。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只看到捂住她鼻子的那条胳膊上,盘旋着可怕的刺青…… —————————————————————————————— “还没找到人吗!” 翟镐一边疯狂地开车,一边对着手机蓝牙咆哮。 “对不起,翟少,我们这边没有任何关于费芷柔小姐的消息。”那边的声音胆战心惊,却又不得不实话实说。 “一群废物!找,再给我继续找!把整个R市翻过来也要把费芷柔找到!” 挂了电话,翟镐摘下蓝牙,狠狠地摔倒一边! 该死!从费芷柔消失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翟镐几乎昼夜不息地找她,却依然杳无音讯。 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敢掳走他翟镐的准新娘,而且是在众目睽睽的婚纱店里!那人自然是有备而来,不仅跟踪了费芷柔的行踪,还有本事干扰了婚纱店里的监控,竟无从查找任何线索! 翟镐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掳走费芷柔到底想干什么!对方只在费家的汽车车窗上放下了这样一张纸条:“婚礼那天,送还翟家的新娘。” 掳走再送回来,又没有提出任何钱财的要求,翟镐更是焦虑不安了。这样强行掳走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目的的。对方要的到底是什么…… 从陆怀秋发现费芷柔不见,又在车上看到那张纸条时,就已经报了警。除了警察,翟镐也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手和关系,在机场、车站、公路口蹲守、查找,却始终没有发现费芷柔的踪影。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既然“他”说婚礼那天便“送还”,肯定不会跑得太远。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掳走她的人还带着费芷柔留在R市。 想到这个,翟镐又安排人手在R市的各个酒店、宾馆、茶楼、会所,甚至是普通住宅区,一一寻找,他自己也不停地奔波在大街小巷,希望能寻到一丝线索。可是,第三天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那么多人都寻不到她的任何线索,翟镐都要急疯了! 手机响了。 翟镐一脚急刹,停在路边,欣喜地接通电话,“是不是找到了!” “别找了,快回来!”电话那头却是翟钊严肃的声音,“爸爸要取消你明天的婚礼。” “什么?!”翟镐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这个老头子总是要在关键时刻帮倒忙! “大哥,我马上回来!” 翟镐挂了电话,开车电掣般往翟家的方向驶去。 得到这个消息的,心急的当然不只是他。 刚进宅子,便听见费楚雄着急的声音。 “翟董,这发了请柬、邀来贵宾的婚礼明天就要举行了,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 “那你倒是说说这要举行婚礼的新娘在哪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三女儿当了落跑新娘,让我们翟家的脸往哪里放!”翟宗耀低沉的声音里是他惯有的威严和坚定。 “警察和我们的人不都在到处找了吗?而且,对方也说,婚礼当天会把芷柔放了!”在费楚雄说话之前,翟镐已经迈进了房间,大声说着,“万一婚礼取消,那人改了主意,不放人了怎么办!爸爸,你不能这样取消掉我的婚礼,我不同意!” 翟宗耀浓眉一拧,胸口隐忍的火气越发燃烧。 这个逆子,居然为了一个还未娶进门的女人,帮着外人来反对自己,成何体统! 见翟镐来说话,费楚雄很识趣地闭上嘴,只等着看自己的好女婿如何守住这场婚礼。 “这件事由不得你!”翟宗耀拍桌而起,怒瞪着自己的小儿子,“婚礼前夕,新娘却被人掳走。明知是翟家未来的儿媳,是费家的千金,掳走她的人竟然分文未要。镐儿,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猜不出来吗?这样的婚礼还怎么举行!这不是等着让人笑掉大牙吗!” 翟镐一愣,脸色都铁青了。 翟宗耀所指什么,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不管最终为了什么,既然是掳走了人,要么要财,要么要人,再不然就是要命。那人却既不要钱财,也没说要取什么人的性命,那便只有一种了…… “不会的!”见翟镐愣愣地站在那,费楚雄觉得事情不妙,赶紧开口说,“肯定是有人妒忌我们两家联姻,在这搞恶作剧,以为能破坏婚礼,你们千万不要上当,婚礼一定要如期举行!” 其实费楚雄心里又何尝不乱。女儿在婚礼前被掳走,这已是蒙羞的事情,现在又音信全无,明天能不能被安全送回来都还是未知数。可他又不得不站在这里,底气十足地坚持这场婚礼。他知道,若翟家这时候取消婚礼,就意味着对外宣布费芷柔是个弃妇,意味着他前功尽弃,那是万万不能的! 在听到费芷柔从婚纱店消失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费楚雄甚至还怀疑她是不是临阵脱逃,当个逃跑新娘。可转念一想,陆怀秋被她这件事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她那么孝顺,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被人强行掳走,这已是确定的了。不管明天会面对什么,但现在,他至少不能让翟宗耀取笑这场婚礼,要争取到一切的可能。费楚雄希翼着,也许这真的只是一场恶作剧。 “恶作剧?”翟宗耀冷哼道,“在这里,谁敢跟我们翟家闹这样的恶作剧,也只有你费楚雄敢这样幻想!再说,或许这就是你自己招来的祸根。” “翟董,你说这话我就不明白了。论家业,翟家比费家自然是大得多,论仇人,当然也是翟家的多,怎么就是我招来的祸根。”费楚雄皱起眉头。这个时候他不能怯懦,不能让翟宗耀把什么都推到他身上,然后撒手不管。 “能够动用全市警力和全国有名的WOLF来保护你,你费楚雄的能耐可是比我强多了。那个佘虎是被抓了,可是你能保证他没有余党。你能保证他死了以后,没有人想给他报仇?说不定人就是想换种方式来报复你,杀不了你干脆掳走你的女儿,毁了你们费家的名声!”翟宗耀字字狠戾,对费楚雄的不喜之情全写在脸上,毫不顾及彼此联姻的关系,“你们费家不要脸没关系,别妄想拉我们翟家下水,让镐儿给你们垫背!” 费楚雄再老练,此时的脸色也变了变。佘虎一个月前猝死在看守所里,原因不明,他的案子也就此终止了,警方并没有向外界透露更多的信息。至于佘虎还有没有余党,有没有人还想着替他报仇再寻上费家,费楚雄也不知道。他以为只要佘虎被抓,就万事大吉。可如今发生这种事,他也不知道是与翟家有关,还是与自己有关。 都怪那个郎霆烈!要不是他和女儿暗渡陈仓,发生那种事,他也不会急着让WOLF离开,也不会因为害怕女儿和保镖走得太近而疏于保护。他不应该放松警惕的,至少应该等翟费两家的婚礼结束,等费芷柔顺顺利利地嫁入翟家。 “爸爸!”翟镐的脸色很难看,闪着痛苦的纠结,但他还是坚持着,“芷柔是你马上就要过门的儿媳妇,你是不是应该关心她的安危,而不是只在乎家族的脸面。我不会因为没有根底的猜疑就取消自己的婚礼,就像费叔叔说的,也许这只是别人的恶作剧,只是想吓唬我们。如果只是这样就轻易取笑婚礼,那才是别人眼里的笑话!爸爸,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退缩,让芷柔看不起我!” 费芷柔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慢慢开始接受他。她失踪的那天,在婚纱店里,对他亲昵的举动她也没有拒绝。若他在这时候退缩,她一定会对他非常失望,一定不会再原谅他。 想起她浅笑娇媚的脸庞,想起她穿着婚纱明艳动人的模样,翟镐咬咬牙,心里更是坚定了几分,摒除掉心底属于男人自尊的阴影,不让它们来作祟。 翟宗耀认真地看了小儿子,虽然气恼,却也不由地带了几分赞许。这些年了,这还是翟宗耀第一次看到儿子这么认真这么执着地对待一个人、一件事,想到翟镐这段时间的变化,觉得他现在终于长大了、成熟了。能让一个如此浪荡不羁的男人回头,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翟宗耀是满意的。但是……相信能让他满意的儿媳妇不会只有这一个,能让翟镐喜欢的女人也不仅有这一个。一个被人掳走三天没有消息的女人,回来还有什么清白可言,作为父亲,绝不能让自己儿子顶着一个绿帽子,成为全城、全国的笑话! “一个女人看不起你,总好过全世界的人看不起你!”面对儿子的坚持,翟宗耀也毫不退让,“你若执意要举办婚礼,你就去吧。反正我和你妈妈是不会去的。” 他又转头,对站在旁边的翟钊说,“还有你们两口子,也不许去!婚礼变成闹剧总比变成笑话好!” 说完,翟宗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爸!”翟镐往前走了几步,想追上翟宗耀再理论,却被翟钊拉住了。 “大哥,连你也不帮我吗!”翟镐回头看翟钊,焦急地蹙眉。 “等等,你先别急。”翟钊看了看站在那边的费楚雄,把翟镐拉着走了几步,离费楚雄远了点,才又低声对他说,“翟镐,你没听出爸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他都不去参加婚礼了,也不让你和嫂子去,还能是什么意思?”翟镐看着翟钊,觉得大哥问得奇怪,“不就是不同意我和费芷柔结婚,要取消婚约吗?” “他是不去参加婚礼,可刚才也没说不让你去啊。”翟钊微微笑着,“我们这个爸爸你还不知道吗?他若真是彻底地反对,就算是绑是关,也不会让你去举行婚礼的。” 翟镐一听,认真回想着刚才翟宗耀说的话,确实没说不让他去。 翟钊继续说,“爸爸疼你,知道你对费芷柔很执着,也不想太逼你。再说,费芷柔的事情确实都是未知数,他这么做是在给我们翟家留余地。如果明天她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出现在婚礼现场,那是最好。就算是我们临时赶过去,也还来得及,没有影响。可如果,明天她没有回来,或者……只要他老人家没出现在婚礼现场,那就不是正式的婚礼,我们找个理由就能把婚礼搪塞过去,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哥!”一听到这句话,翟镐就觉得生气,不由打断了翟钊,“婚礼就是婚礼,哪能是儿戏!” “行了,傻小子,把你以前对待女人的那种态度拿出来几分,这件事就好解决了。”翟钊在弟弟肩膀上拍了一下,意味深长,“想想吧,家人永远都是为你着想的。” 翟镐站在那,没有说话,心情复杂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费楚雄走到身边。 “贤侄,怎么了?你哥哥说什么了?”看翟家的态度,费楚雄有点忐忑不安,明天的婚礼是否能够如期举行,只能看翟镐了。 “没什么。”翟镐回过神来,略去心头杂乱的思绪,一遍往外走,一边说道,“眼下还是想办法尽快找到芷柔最重要!” “对,对,找到小柔最重要!”费楚雄连连点头,跟着翟镐往外走,“这还有大半天的时间,说不定就能有小柔的消息。她要是平安回来,翟董也一定会正常参加婚礼,不会有影响的。唉,都怪我,要是多派几个保镖跟着她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保镖?这个词实在令翟镐觉得刺耳,尤其是与费家有关的保镖。这总能让他想起那个高大的男人,伤了他却能毫发无损的小保镖。佘虎一抓,翟镐正摩拳擦掌召集人,准备好好收拾他,他却去了外地。再回到R市,待了不到一天就走了,一点机会都没有。翟镐不死心地让人寻他,竟怎么也找不到了。难道这家伙知道自己要报仇,存心躲起来不成! 之后,忙于探望费芷柔,忙于筹备婚礼,找郎霆烈报复这件事便慢慢搁置了下来。直到刚才,听到费楚雄说到“保镖”这个词,翟镐才想起自己竟忘了这件事。 算了,现在更加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他要去找费芷柔,一定要找到她! 翟镐大步迈到院子,不等费楚雄再说话,已经上了车,飞驰而去。 ———————————————————— 翟家旗下在郊外的度假村正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美食,香槟,鲜花,新郎,一切都已到位,唯独少了新娘。 “还没有看到可疑的车或者人吗?”翟镐站在花园入口,一边频频往周围望去,一边在电话里焦躁地问着酒店的工作人员。 “没有,翟少,什么发现都没有。” 翟镐不由地又看手表。无望地寻找之后,他只能等待。希望那个掳走费芷柔的人能将信用,把她送回来。 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离婚礼开始只有一个多小时,为什么还…… “翟镐,宾客已经陆续来了,要是费芷柔不会来怎么办?趁宾客都来之前,你还是早做决定,实在不行就早点取消吧。”跟在翟镐身边的朱少,看这情形有些着急。他可是受了翟家大少爷的嘱托,务必在今天见机行事。 “不行!我一定要等到最后!”不想再听朱少唠叨,翟镐迈开长腿往花园外走去,想去度假村门口确认情况。 走了两步,忽然手机响了。 “什么事!” 电话是负责新娘妆的化妆师打来的,她们早早就在度假村的房间里等候着。 “翟少,”手机那端是化妆师惊慌失措的声音,“费小姐,她……” 一听到这三个字,翟镐立刻停下了脚步,整个人紧绷起来。 “费小姐怎么了?快说!” “她……她现在在房间里。” 什么?!翟镐以为她会被人送到度假村门口,没想到竟是被人送到了房间里! “她怎么到那的?什么人把她送来的?”翟镐转身,一边往化妆小组所在的房间跑去,一边紧张地问着。 “我,我们也不清楚。我们一直在房间里等着。忽然外面房间的窗户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打破了,玻璃碎了一地。房间的客服电话坏了,我们几个怕耽误时间,就自己动手打扫收拾了。等收拾好,我去里面房间确认新娘要戴的首饰时,竟看到费小姐昏睡地躺在沙发上。”觉得很是诡异,化妆师抽着凉气说,“我们虽然没有一直在里面的房间,但从来没有出去过,自始至终也没有人进来过。实在不知道费小姐是怎么被人送进房间的……” “好,我马上到!你们先照顾好费小姐!”翟镐紧锁着眉头,脚步更是飞了起来。自己的度假村,自己当然清楚房间的结构。那个把费芷柔送到房间里的人,肯定是借打碎玻璃来分散她们的注意力,然后从里间的窗口爬进去,这倒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那个人是如何躲过度假村工作人员和监控摄像头,把费芷柔送过去的。他可是在全度假村发过通告的,每一个人都认识费芷柔的脸。更何况,光天化日下,抱着一个昏睡的女人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除非,那个人有飞檐走壁之术,就是能轻易避开别人的耳目。 “你别跟来了!”翟镐回头,对一直跟着他的朱少说,“快帮我去查监控,看看那个时候到底拍到了什么!不能让那个人跑掉!” “好的。”朱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翟少……” 还没挂断的电话里,又传来化妆师的声音,有些局促。 翟镐心头一紧,“说!” “费小姐……醒了。” 头好痛!身上也好痛! 费芷柔按着额头,头疼得让她不想睁开眼睛,还想再睡下去。 可是,耳边总是不停传来嘈杂的说话声,让她完全又不得不清醒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 “费小姐,你醒啦!” 有惊喜的声音,却是陌生的。 “你是……”费芷柔努力辨别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费小姐,我是美容院的,是你今天的新娘妆化妆师。”化妆师看费芷柔平安无事的样子,也松了口气,“翟少正往这边赶,马上就到了!” 今天?新娘?…… 费芷柔忽然睁大了眼睛。 今天是她的婚礼!已经到了她结婚的日子了!可她的记忆却还是停留在婚纱店试穿婚纱的那天……怎么睡一觉醒来就过了三天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努力在疼痛中回想,她终于想起昏睡前让她惊悚的一幕,那条有纹身的男人胳膊!…… 费芷柔惊得一下坐了起来。 “芷柔!” 门砰的被推开,翟镐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坐在费芷柔的身边,欣喜又担心地握着她的手,“你怎么样?” 费芷柔看了他一眼,沉浸的思绪终于拉回了一些。 “我没事。”她抽回手,淡淡地说。比较那没有记忆的三天,眼下的婚礼更让她讨厌。况且,对于一个行尸走肉,发生过什么,能够记得什么,重要吗? “这三天你去哪了?知道是谁把你带走的吗?”翟镐不在意她的冷漠,仔仔细细地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或是不舒服?”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人用了跟你曾经一样的手法把我弄晕了。”费芷柔横扫了他一眼,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不知道她是不在意,还是不想在意。 翟镐僵了一下。他知道费芷柔指的是什么。 而且,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 ☆、093满身耻辱的痕迹 翟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也只能逼着自己不要往最坏的方面去想。毕竟她现在安全了,还出现在这里。而他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 “小柔!” 门口又出现几个人。 急急忙忙走在前面的是陆怀秋。 “小柔,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怎么样,没事吧?哪里受伤了没?”陆怀秋红肿着双眼,面色苍白憔悴,大概是因为过于担心,才三天不见似乎又老了些,看得费芷柔心酸。 “妈妈,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费芷柔紧紧地抱住陆怀秋,低垂下的眼眸闪过太多的情绪,终于不再是那样无所谓的样子。 不记得,不代表她不害怕。不想在意,不代表她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毕竟她还有血有肉,毕竟她只是个女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费楚雄跟在后面走进来,看到女儿完好无损,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了下去,“幸好没耽误婚礼,时间不多了,小柔,你赶紧换衣服化妆!” “当务之急就是婚礼,”费楚雄又转身,看着翟镐,“你说呢,女婿?” 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举行婚礼,其他的事情等婚礼结束再说! 翟镐点头,对等在旁边的化妆师说,“你们赶快给费小姐化妆。” 说着,翟镐回头看了一眼费芷柔,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又加了一句,“要让她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翟镐走到费芷柔身边,深邃的眼睛紧紧看着她,流露着迄今为止他最真诚的感情。 “芷柔,对不起。不管你被人带走是什么原因,那都是我的错,没有好好地保护你,让你受苦了。你放心,从今以后,没有人能动你一根头发丝,我一定会保护你,一定会给你幸福!” 此番话说得真挚,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动容。 除了费芷柔。 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看着他总是戏谑的脸上露出这样认真的表情,费芷柔竟觉得有些可笑。他逼了她,害了她,用他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情感,做了和费楚雄一样的恶魔。如果恶魔说要保护你,你觉得那是天堂,还是地狱? 嘴角几不可见的冷冷一笑,费芷柔偏头,问身边的化妆师,“婚纱在哪里?我先换衣服。” 她的无动于衷,让翟镐有些尴尬。 他不由感到气恼。这些天他没日没夜地四处寻她,为了她又跟老爷子大吵一架,哪怕心里有疑虑也还是选择相信她,也还是坚持举行婚礼。可是,面对他的深情和执着,她居然用这种态度来回应他,叫他怎么高兴得起来!说实话,他的耐心不是很好,他想要的不只是她的接受,希望她能和自己一样痴心一片。 可是,转念一想,她这不是要穿婚纱了吗,接受总比抗拒的好。而且她毕竟受了惊吓,也许现在还未反应过来。 翟镐顿了顿,终是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眼下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他胡思乱想去计较的时候。 “我也出去了,客人们都快来了。”费楚雄笑呵呵地也走了出去。 费芷柔没说话,也没回头。对这个毫不关心她这三天被人带去哪里、发生过什么、有什么遭遇的爸爸,她早就彻底寒了心。他想要的,不过是她能如期站在这里,能如约嫁给翟镐,哪怕是她死了,只要她的尸体能进了翟家的门,那也是好的。 “小柔,妈妈在这陪你。”陆怀秋是太担心女儿了,倒是没发现费楚雄举止的冷漠。 “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换就好了。”看着助理拿来婚纱,费芷柔淡淡地说。 “费小姐,还是我们帮你吧,这件婚纱……” “没事,你们出去吧,我在这帮忙就行。”陆怀秋说道。 助理看了看母女俩,还是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等助理离开,陆怀秋便走到女儿身边,犹豫地低声说,“小柔,你这三天到底在哪里,又发生什么了?……刚才人多,不好开口问你。” “妈妈,我……”看着妈妈忧心忡忡的脸,费芷柔那颗强忍着的心几乎要酸软、要崩溃,她好想说自己很害怕,很无助,好想说她宁可继续消失,也不想回到这个婚礼…… “妈妈,我不记得了。那天我去洗手间,从那出来后就有人弄晕了我,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好像自己一直在昏睡一样。”费芷柔终于还是止住了心中呐喊的话。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怀秋疑惑又担忧地皱起眉头,“我那天一直在等你,可半天也不见你回来,便让婚纱店里的工作人员去找你。结果只在楼下的洗手间门口看到了你掉在地上的手包。我着急得不得了,只能想着回去找你爸爸商量。刚走到门口,司机就告诉我,有人在车上留了字条,说是等婚礼那天把你送回来。我们报了警,你爸爸还有翟镐也派人到处找你,可就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我……” 说到这里,陆怀秋不由哽咽了,眼睛也红红的。 “没事了,妈妈,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也许是有人想搞恶作剧吧。”费芷柔微微笑着,安慰着妈妈,“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作为新娘子的妈妈,你也要漂漂亮亮的,不能红着眼睛。” “嗯。”陆怀秋点头,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还让女儿操心,也努力笑起来,“来,妈妈帮你把婚纱穿上。” 费芷柔脱着身上的衣裳,从镜子里看到陆怀秋托着那件不菲奢华的婚纱走过来,心里的滋味无法言喻。 妈妈亲手给女儿穿上婚纱,看着女儿出嫁,这本是多么令人幸福的时刻。可她,只有满满的酸楚,满满的疲惫…… “小柔!” 忽然,陆怀秋惊呼一声,眼睛睁得大大的,近乎惊恐地看着女儿。 “怎么了,妈妈?”费芷柔惊得转过身,“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你……”陆怀秋颤巍巍地走到女儿跟前,眼眶里盛满了泪水。 “我?”费芷柔转过身,面向镜子,“我怎么了……” 她张着嘴,呆在那里。 一秒的呆滞后,她的眼睛里也同样写满了恐惧。 镜子里,那副只着胸衣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痕迹,而这样的痕迹分明是…… 怎么会这样!是谁这样对她!……是那个有纹身的男人吗!……为什么!她根本就不认识有那种纹身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不可能!这一定是错觉,一定是假的!不然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 费芷柔一把抓过脱下的衣裳,紧紧裹住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却还是不停地用力地摇头,希望能摇晃出一些记忆,一些影像……可是,除了一些混沌的画面,一些交错的光影,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这遍布全身的令人羞耻的痕迹,在告诉她铮铮如铁的事实——她被人侮辱了!在毫无知觉的时候被人侮辱了! 啊—— 她在呐喊,撕心裂肺地痛苦地呐喊,可她张着嘴,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如果我的出生,注定面对惩罚和磨难,那么,老天爷,你已经拿走我最爱的人了,又要把我丢进深渊,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在可憎的婚姻之前,让我面对这种凌辱,你就那么恨我吗!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掉,为什么不干脆地拿走我的命! “小柔,小柔,别这样,不要这样……”看着女儿有泪哭不出,有痛喊不出的样子,陆怀秋已经泣不成声。她是女人,她当然知道这些痕迹意味着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这种事情放在任何女人身上都是灭顶的遭遇,更何况是她这个从小洁身自好、纯洁善良的女儿!女儿有多痛多苦,她当然知道!而且今天是女儿结婚的日子,这满身的痕迹根本瞒不过翟镐,这件事也会彻彻底底地毁了女儿的将来! “妈妈,妈妈……我脏了,我脏了……”费芷柔空洞地看着前面,毫无焦距,似乎没听见陆怀秋在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呢喃着,“我脏了……我该怎么办……谁来帮帮我……阿……” 烈……她吐不出这个字。她早已伤透了他,又怎么能奢求他的帮助,更何况还是这么肮脏的她…… “小柔,你看着妈妈!你别吓妈妈!”头一次看到费芷柔这个样子,陆怀秋被吓到了。她擦掉自己的眼泪,摇晃着女儿,希望能让费芷柔清醒过来。 可费芷柔就是那样傻傻地看着,傻傻地呢喃着。 陆怀秋不知所措地看着费芷柔,忽然,她想到什么,对费芷柔大声说道,“女儿,你走吧,离开这里!或者,你假装晕倒,我把你送到医院去!” 离开这里?…… 是啊,她好想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见到…… 听到这句话,费芷柔总算有了点反应,看着陆怀秋,呆了几秒后,终于迟缓地说,“妈妈,你在说什么?” “我说让你离开,或者假装生病!”陆怀秋握紧女儿的手,神情难得的勇敢,“你这个样子今天是绝不能结婚的。翟家的人好面子,要是被翟镐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他们肯定会毁了你!妈妈不知道你对翟镐的感情到底怎样,但如果你说不想结婚,妈妈一定支持你。可如果你喜欢他,想和他结婚……妈妈知道让你这样做可能不对,但有时欺骗也是善意的。你先装病,把婚期拖延到身体康复再来结婚,不要让翟镐发现。至于你爸爸那边,我们也暂时什么都不要说。你爸爸才刚刚开始学着怎么爱你们,你嫁到翟家他也很高兴。他那么好面子的人,万一知道这件事……” “妈妈。”费芷柔忽然开口打断了陆怀秋,看着妈妈的目光那么怜惜那么疼痛,“你别说了。” 陆怀秋是善良的,虽然软弱但很善良。可如今,善良的妈妈竟然也和费楚雄一样,让她去欺骗别人。虽然对方是翟镐,虽然她曾经也欺骗过,但这是不一样的。做人不可以这样。她更加不想一骗再骗。 费芷柔知道,不管是让她一走了之,还是帮她一起欺瞒,都是妈妈护女心切才想出的违背自己原则的办法。可若是她就这样一走了之,费楚雄一定不会放过妈妈。可若是欺骗,她又能骗多久……她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妈妈本就是善良单纯的人,已是千疮百孔的她,又何必连累妈妈再跟着痛苦…… 罢了,那晚她走进郎霆烈的房间不就是为了让翟镐气恼,让费楚雄什么都得不到吗?兜兜转转到现在,似乎还是这个结果。只是,当初的她成全了一份缱绻的爱。如今的她,真真正正是破败了,肮脏了。 “妈妈,没什么好去骗的,如果翟镐真的爱我,他会接受的,毕竟我也是受害者。”费芷柔伸手,轻轻拂去陆怀秋脸上的泪痕,微微扬起唇角,“妈妈,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但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我会勇敢面对的。” 她当然会面对。她早就准备好面对痛苦的人生,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小柔……”陆怀秋颤抖着紧紧抱住费芷柔。她恨自己的无能,也恨上苍对女儿的不公,心疼着女儿的坚强和痛苦,感慨万千,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咚咚。”有人敲门。 “费小姐,你换好婚纱了没?我们准备给你化妆了。”是化妆师的声音。 “等等,还没好,先别进来。”陆怀秋急急地替费芷柔答应着,生怕她们闯进来看到这样一幕。 “好了,妈妈,来帮我穿上婚纱吧。” 费芷柔尽量云淡风清,可她真的需要帮忙。止不住的剧烈颤抖让她连拉链都抓不住。 “好,我帮你……”看着女儿身上的痕迹,陆怀秋也在颤抖,“婚纱遮不住脖子和胸口,这些……没关系,妈妈帮你抹上米分底和遮瑕膏,把这些挡住,至少……至少先过了宾客那关再说……” 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哽咽,想到女儿要独自面对的婚姻,不知前途的婚姻,陆怀秋终于虚弱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妈妈,我没事,你……” 正说着,陆怀秋的手机响了。忽然响起的音乐让她不由吓了一跳,更是心惊肉跳了。 “喂,倩姐。”电话是邓倩打来的。 “怀秋,出事了!”邓倩的声音很紧张,这些年了,陆怀秋从来没听过她这样紧张的声音。 “倩姐,怎么了!”陆怀秋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心跳更加剧烈了。 “刚才所有宾客的手机都收到一组照片,现在……现在婚礼现场全乱了,翟镐已经被他大哥强行带走了,楚雄也正往你那边来。你还是赶紧带着小柔避一避吧,估计一会记者就全都来了!” “倩姐,你说什么,什么照片?我怎么听不明白?这跟婚礼,跟小柔有什么关系?”陆怀秋疑惑不解,但渐渐有了不祥的预感,惊恐地看了女儿一眼。 “就是……算了,我还是发给你看吧。你看完,赶紧带着小柔离开!” 挂了电话不到五秒,陆怀秋的手机发出一连串收到信息的声音。 陆怀秋打开信息,只是一眼便面色死白,重重地跌回了沙发。 “妈妈,怎么了!”费芷柔担心地坐到陆怀秋身边,看看她苍白的脸,又看看她握在手里的手机。想了想,把手机拿了过来…… 嗡——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时,费芷柔的脑子里重重地轰鸣了一声,轰得她几乎晕倒! 照片上的人是她。是她光着身子跨坐在一个同样光着身子的男人身上,正对着镜头。男人也坐着,环抱着她,宽厚的上身正好挡住了她胸前的风光,而他的头颅也埋在里面……只看到她双手缠绕在男人的颈脖,闭着双眼,噙着微笑,表情那样沉醉,那样……放浪形骸…… 而那个男人,背对着镜头看不到正脸的男人,背上和他手臂上一样,盘旋着古怪可怕的纹身,分明就是那天掳走她的那个人…… 好多,一张又一张的照片,虽然照片上的她没有被放出直观*的镜头,但每一张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脸,每一张又都看不到男人的脸。男人似乎还带着面具,有几张照片能隐隐看到面具的绳索或是轮廓…… 下药了……她肯定被下药了!不然,她怎么会一点都不记得,怎么会露出那种放荡无耻的表情!可是,谁又会相信…… 这分明就是男欢女爱的一幕,任谁都不会相信她是被迫的,不情愿的,无知的…… 费芷柔愣愣地坐在那,不能动弹,倒是陆怀秋先回过神来。 “小柔,起来,我们快走!”陆怀秋拉着费芷柔,“翟家的人已经走了,婚礼没有了,我们不能一直留在这。” 走?……去哪?世界这么大,她能够去哪?……回家吗?出了这种事,没有了翟家的婚礼,费楚雄还能容下她吗?……算了,就这样吧,是死是活,该来的总要来,该她承受,她哪里跑得了…… 费芷柔还是愣愣的,任陆怀秋怎么哭喊也不动。 “砰!” 房门被人重重推开了。 费楚雄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一把拉开挡在费芷柔面前的陆怀秋,扬起手掌。 “啪!” 一巴掌狠戾又利索地打在费芷柔脸颊上,打得她一瞬间眼冒金星,嘴角也破了,渗出了丝丝鲜血。 “楚雄,你干什么!”陆怀秋尖叫着扑过来,把还是傻傻的费芷柔护在身后,“女儿也是被人害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肯定是被人下了药,你不能这样打她,怪她啊。” “我不怪她?我不怪她,还能怪谁!马上就要举行的婚礼就这么黄了,翟家也不会要她这个无耻的儿媳妇了,我心疼她有什么用,她又有什么值得我去心疼!”费楚雄看着费芷柔,眼里再没有虚假的慈爱,直冒着吃人的凶光。 “楚雄,你怎么能这么说!”陆怀秋不可置信地看着费楚雄,觉得他今天又变了,变成了以前那个费楚雄,“她是你女儿啊,你不是说女儿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吗?她现在有难了,遭遇这样的不幸,你不是应该呵护她、帮助她吗?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呵护她?”费楚雄冷冷笑道,“你觉得她那些照片一流传出去,还会有人敢要她吗?她已经成了我们费家的奇耻大辱了!我为什么还要呵护她!反正什么都搞砸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演戏了!陆怀秋,我告诉你,从头到尾,我不过是想利用女儿的婚姻分点翟家的家业!” ☆、094声名狼藉,赶出费家 “她若是一开始就听话,早早和翟镐在一起,把生米煮成熟饭,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下场。可她偏要跟我作对,先是假装自己是同性恋,想避开翟镐。然后又跟自己的保镖乱搞在一起,以为那样就能破坏我的计划。现在倒好,她倒是得偿所愿的,我甚至怀疑,这三天根本就是她故意消失的,在外面找了个野男人跟自己苟合,然后发这种照片,就是想搅黄我的计划!” 费楚雄又瞪圆眼睛看着费芷柔,“从你十四岁起,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好驯服的。可我没想到,自己竟被你这个女儿摆了一道又一道。行,你够狠,比我还狠,不愧是我费楚雄的女儿!等萱萱出国了,等你妈妈做完手术了,你又来跟我玩这招。不过,我也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和你妈妈都要滚出费家,我不会再养没有任何价值的废人!还有,你妹妹的生活费,你妈妈的医药费,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们,你们是死是活与我再无关系!” 她被人糟蹋了,还被流传出这样的照片,此刻正痛不欲生,她的父亲居然说她是故意的,是她在找野男人苟合!别人误会倒也罢了,可说这些话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亲生父亲啊! 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悲伤在心底汹涌澎湃,她想说话,想抗辩,可身体听不了使唤,声音更是卡在喉间,张着嘴,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而陆怀秋也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费楚雄,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不敢相信他真的如此无情残酷…… 从远而近,一阵嘈杂声和脚步声。 杨正堂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对费楚雄说,“老爷,快走吧,记者们都来了。” “走什么,又不是我做错的事。”费楚雄站在原地,冰冷地看着眼前的母女俩。 “小柔!”陆怀秋知道此刻不是跟费楚雄争辩理论的时候,还是用力去拉费芷柔,把费芷柔拉了起来,“我们快走,离开这里!” “不许走,就待在这!”费楚雄挡住陆怀秋的去路,一个眼神扫去,杨正堂也立在了门口。 “楚雄,你在干什么!”陆怀秋无比诧异地看着费楚雄,“记者马上就来了,你想让他们在这里堵着女儿吗?你不是最在意脸面的吗,那就让我们赶快走!” “让你们留在这,就是为了护住我这张老脸!”费楚雄的眼底,寒光四起。 “找到了,就是这个房间!”门外有人在喊,声音很兴奋。 然后,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靠近,整个房间都沸腾了,瞬间挤满了人。 “费家的人都在这里!”这一声喊叫更加亢奋。 然后,相机的咔嚓声,闪烁不停的光照,让整个房间变成了最热闹也最荒唐的舞台。 “费小姐,请问那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费小姐,有知*说你在今天之前消失了三天,请问这三天,你是不是都跟照片上的男人在一起?” “费小姐,请问你的事情翟家二少爷事先知道吗?他是否不在意你的过去?” “费小姐,你一向很低调,从来没有出过绯闻或是爆料过感情的事情,是不是因为你一直都有自己的*?” “费小姐,你有此举,是不是因为翟二少*韵事太多,你想在婚前报复他?” ……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陆怀秋一直紧紧地把女儿护在身后,尽量不被他们拍到,“我们报过警的,我女儿是被人害的,你们应该去揪出那个混蛋,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的女儿!她是受害者!她被下了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可能!” “就是,多少总有点印象或者感觉吧?” “三天呢,三天里什么感觉都没有,我也不相信。” …… 记者们,尤其是混在里面的狗仔队,唯恐天下不乱地说着,讨论着,没有一点放过费芷柔的意思。他们只想把这件事炒作起来,往人们想象的那样去编造、去希望,迎合现代都市人近乎*的喜好。 见费芷柔一直呆呆的,没有回应。他们索性换了对象,转向了费楚雄。 “费先生,你对女儿的事情怎么看?你觉得是谁在害她?” “费先生,费小姐是你的女儿,你肯定最清楚她的私生活。费小姐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吗?” “费先生,翟家都取消婚礼了,你们两家以后还会继续合作吗?” …… “等等,你们这么多人问这么多,我也回答不过来。”费楚雄似乎很平静,毫无惊慌之色。 他看了看陆怀秋母女俩,又看着记者,声音洪亮又冷漠,“我现在只想宣布一件事。从今天起,我与费芷柔再不是父女关系,陆怀秋、费若萱也与我费楚雄再无关联!” 话一出,所有人哗然。 费楚雄与费芷柔脱离父女关系。这句话当然意味着连费楚雄都觉得女儿做了不知廉耻的事情,再没有反驳的余地! 好狠的父亲!竟要这样公开宣布,以保留他自己的颜面! 费芷柔抬起头,看着妈妈护在自己面前,看着费楚雄无情地站在那边,看着那么多人、那么多光对着自己扑过来…… 【郎霆烈,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幻想着发生奇迹,幻想着你从人群中冲出来,还像以前那样保护着我,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我多么自私,不是吗?多么会痴心妄想,不是吗?我不该的,所以才会受到惩罚。 郎霆烈,不管你在哪里,我只是希望你暂时闭上眼睛和耳朵,不要看,不要听,不要知道我这样不堪坠入地狱的样子……】 房间的门口,在那一群记者的最末端,一个穿着黑夹克的高大男人。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抗在肩上的摄影机更是挡住了他整个脸。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费家一家三口身上,没人注意到这个男人,更没人发现,其实他的视线并没有集中在镜头里,而是在牢牢地附着上一个人身上。 看着她剧烈颤抖的身子,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脸,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他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不忍,一丝心痛。 这时,一个男人走进房间,看看旁边的柜台,又四下寻了寻,视线停留在高个男子手里的摄影机上,不悦地说,“这位兄台,这个摄影机是我的!你怎么搞的,怎么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帽檐下扫来凌厉的一眼,男人吓得闭了嘴,下一秒,摄影机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上。 “哎,你别走啊,你是哪家报馆的,拿了别人东西还挺横,哎……” 男人回过神来,开口抱怨,可那名男子已经转身离开了房间,迈开的步伐谁也追不上。 那抹不忍和心痛此时已经从他眼里完全消逝,有的只有冷漠和嘲讽。或许,还有几许胜利后的空虚…… ———————————————————————————————— “砰!” 费家的大铁门在费芷柔和陆怀秋的身后重重关上。 路灯下,费芷柔不由往后看了一眼,看着那扇冰冷的再也不会对她敞开的门,看着铁门后那栋同样冰冷也绝不会再靠近的别墅。 多少年了,她一直幻想着能从这里离开,能到外面去自由地生活,自由地呼吸。如今是实现了,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处境。从光鲜的名媛到艳照的主角,*之间,她声名狼藉。失去费家千金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并不可惜,可是,失去清誉……人尽皆知,又人人嘲笑,离开费家走向社会,她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鼓起勇气和意志去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毕竟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一别就再也不会看到了。费芷柔不由地又多看了一眼。这种明明痛恨却又不舍的心情,是不是和费蕙洁当年一样…… “小柔,要不我再去求求你爸爸,也许他还能……”陆怀秋也在往回看,声音颤抖着。 陆怀秋不是舍不得费家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可以,她早就带着女儿离开这里了。可是现在不同,女儿发生了这种事情,处境如此艰难,却还要离开家自力更生,面对社会,面对公众,她还这样年轻,还涉世未深,怎么承受得住! 今天,从费楚雄的那番话里,她知道这个男人歹毒无情从未变过,知道他利用她和萱萱逼小柔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知道他为了安抚小柔一直在虚情假意,知道她们母女三人不过是他的工具。她不该想着去求他的,求他也无用,可是,她不能眼见女儿被逼入绝境也无动于衷,不管有没有希望,至少她应该努力试试,也许那个男人还能有一丝怜悯之心,还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伸一次援手。 “妈妈,你以为他这样的人会心软,会留下我们吗?不要去求他,没用的!”费芷柔回过头,拉起行李箱,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微笑道,“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我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算计。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萱萱,不会让你们受苦的!” “小柔……”陆怀秋看着女儿,眼泪又忍不住快要掉下来。 “走吧,妈妈。”费芷柔努力让自己的脚步轻快一点,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时间很晚了,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然后再想想以后怎么办。” 不是她足够坚强,足够乐观,而是她不得不坚强,不得不乐观!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可妈妈还有,萱萱还有。她绝不能让自己在这时候垮掉,她还要去支撑起她们的天堂!她也要让那些等着看她们母女笑话的人知道,即使是离开费家,即使声名狼藉,她也可以活,也可以让妈妈和妹妹活得更好! 靠着这份信念,这具瘦弱的身躯毫不气馁地往前走,脊背挺得直直的,似乎想要撑起整片天空…… “嘀嘀——” 走过拐角没多久,正要走到路边打车,一道车灯闪了闪,又听见有汽车喇叭声从身后传来。 费芷柔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着。 一阵风从侧面刮过,一辆银色的敞篷跑车停在了她的斜前方。 “你去哪?……我送你。” 翟镐走下车,站在她面前,目光闪烁,犹豫又迷茫的样子。他还是穿着那身新郎的礼服,面容憔悴,不过大半天的时间,竟长出了小小的胡茬,似乎在愁苦和烦恼中挣扎了许久,少见的狼狈。 “不用,我们自己会走。”费芷柔毫不犹豫地拒绝,拉着箱子从他侧面绕过去。 “费芷柔!”翟镐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大声说,“你不要这样,我对你没有恶意!” “翟少,你不要再玩了。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值得你玩下去吗?”他的手劲很大,费芷柔知道自己挣脱不过,索性任他拉着,冷冷地说,“我已经不是费家的女儿了,也没必要再对你演戏。我从头到尾都不想嫁给你,那不过是我跟我爸爸之间的交易,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之间已经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其实,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至少不是心甘情愿的,我能感觉得出来,”翟镐无奈又心酸地笑了一下,“我只是不停安慰自己说你会接受我,迟早会接受我的……” “放开我女儿!”陆怀秋见翟镐迟迟不松手,便走过来,“回你的翟家去,不要再来缠着小柔!” “阿姨,”陆怀秋敌视的目光还是让翟镐松开了手,急急地解释,“我知道你肯定对今天婚礼的事情有意见。可那不是我的意思,我是被大哥强行带走的。他们把我关了起来,直到刚才才放出来……” “翟镐,”费芷柔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平淡但也轻柔了,“算了,都已经过去了。过了今天,你还是那个人人艳羡的二少爷,没必要再跟我这种声名狼藉的女人有任何的交集。你回去吧。” “不是的,芷柔,”翟镐看着她,眸光渐渐深邃,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泛着柔光,是怜惜的,心疼的,“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你不是那种女人,我相信!” 话音一落,费芷柔和陆怀秋两人都微微一怔。她们都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一步,翟镐居然会相信她是无辜的!他不应该是最气恼、最怨恨的一个吗?竟然会是唯一相信她的一个! “算了,翟镐,你不要再……”费芷柔忽然说不出“玩”这个字,因为他的眼神太真诚了,哪怕是被他戏耍过,她此刻也不忍心说出那个字。 她顿了顿,垂下眸,“你不需要说这种话来安慰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这不是可怜你!”见她不肯相信,翟镐着急地辩驳,“我是真的相信你!虽然不知道抓走你的是什么人,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你绝不是那种女人,他一定是对你下药了!小柔,不管别人怎么认为,警方那边已经在查了,一定会把那个人揪出来,还你清白!” 说到这,翟镐紧紧握住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清白? 她都这样脏了,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费芷柔冷笑着摇摇头,“能不能抓到,我已经是这样了,也不在乎了……” “我也不在乎!”翟镐忽然激动地握住费芷柔的手,“小柔,我不在乎你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想要和你在一起!” 在费芷柔被发现没多久,在他回到婚礼现场没多久,他和在场嘉宾的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那组关于费芷柔的照片。不可否认,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气愤和难堪,人都要爆炸了!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分明就是有人给费芷柔下了药,而那个下药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天掳走她、今天又送回来的那个人! 翟镐担心费芷柔,一面要往她那边去,一面询问朱少查找监控的结果。可朱少竟说监控好像受到了干扰,那一个时间段一半以上的监控都失灵了,就像那天在婚纱店里的一样。看来,对方是个不容小觑的高手! 正当翟镐要走进客房部,翟钊来了,不由分说地就让几个保镖把翟镐架走带上车。他们把他带到翟家,关在房间里,直到刚刚才放了出来。 一出房间,翟镐就马不停蹄地往费家赶。因为他看到了发布在各大媒体的最新消息,费楚雄断绝了与费芷柔的父女关系,将她赶出费家了! 其实这一路赶来,翟镐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见到费芷柔自己又能说什么。可当这句话情不自禁地喊出口,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疯魔了!现在全城人都知道费芷柔的事,全城人都在说她给他带了绿帽子,他却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不是疯了是什么! 可那不是她的错,她是受害者,她已经那么痛苦、难过,为什么还要被抛弃!至于她被别人占有的事……说不介意不气恼不嫉妒是假的,可他不也荒唐过吗,不也有过去吗,跟他睡过的女人又何止一个!算了,不去计较,就当扯平了! “翟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费芷柔看着翟镐,有些诧异有些疑惑,也有些触动。这个一向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在今天,确实让她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当全世界的人都来羞辱她时,他说他相信她。当全世界的人都要抛弃她的时,他又说他要她。 要么,他就是坏透了的人,这个时候还想着耍她。要么,他……就是真的喜欢她。 可是,真的喜欢又如何。浪子回头又如何。没有了费楚雄的威胁,她与他,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会是。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翟镐更用力地拉住她,坚定地说,“发生那种事又怎么了,难道就不能继续生活下去了吗?就当是一段过去,谁没有过去,我不也是劣迹斑斑!芷柔,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会抓到那个人,也会保护好你的,相信我!” “小柔,翟镐说的对,你……”陆怀秋听了翟镐的一番话,再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女儿的坚持和执着,即使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纨绔子弟,也被他微微感动了。最主要的,是女儿的将来。有一个爱她的人陪在身边,总比她独自面对风风雨雨要好得多。 “妈妈,你先到那边等我,好吗?”费芷柔打断了陆怀秋,轻轻地说了句。 陆怀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开了。费芷柔从小就坚强独立,她的事情,自己拿不了主意。 题外话: 虽然很重要,但只说一遍,七夕有福利,双重好礼等你拿!第一福利,激情澎湃的完整版,你们懂的,凭全本订阅截图和月票截图,找吧主领取。第二福利,凌晨秋在群里发红包,只有十七个,先抢先拿,么么哒!记住,必须先入群! ☆、095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等陆怀秋走开,费芷柔回头看着翟镐,表情不再那么淡漠,但严肃得让人紧张。 “翟镐,你觉得就算你不在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你觉得你的家人会同意吗?你觉得以后自己能顶得住别人的闲言碎语吗?还是说,你所谓的在一起,不过是想让我做你的*?” 翟镐怔了一下,慢慢低下了头,有点心虚。 刚才那句话脱出口的时候,他并未想太多。可到了现在,被费芷柔点破,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勇敢。他提不起勇气说要跟她结婚,提不起勇气在家人面前说出这个想法,更没有勇气带着她出现在众人面前。也许他的潜意识,真的只是想让她做自己的*,恋人,女人,只要在一起就好。 见他沉默不语,费芷柔已经猜出了几分。 她微微一笑,并不是嘲讽,也不是失望,只是像看到一个青涩勇敢却不知后果的孩子。 “我不会做第二个陆怀秋。不管怎样,翟镐,谢谢你对我说这番话。不过,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有妈妈和妹妹就足够了。”费芷柔顿了顿,看到翟镐抬起头,对她欲言又止似乎不愿放弃的样子,又说道,“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也有。我并不是你想得那样单纯。虽然不是照片上的那个人,但我确实有过自己的*,一个我很爱的人,也会一直爱下去的人。所以,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可能会跟你在一起。” “那个人是许承钰吗?”翟镐急红了眼睛,不再顾虑她的想法,一股脑地说,“他就是你的*吗?可他现在和你妹妹在一起了,你不想跟我,难道想去找他,再跟他在一起吗!” “不。”若是在以前听到这番话,费芷柔一定会恼羞成怒,可是现在,“许承钰”这个名字竟然前尘烟雾一样再也激不起她心里任何涟漪了。 “他是我心底的秘密,就算不能在一起,有那份回忆就够了。再见了,翟镐。” 说完,她在翟镐错愕、气恼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了。 不管曾经有过怎样的嫌恶,但是此刻,她是感谢翟镐的,感谢他伸来的唯一温暖的手。只是这手,她不敢牵,不能牵,也不想牵。话虽伤人,但是实话,她永远都不会跟他在一起,甚至以后连交点都不会再有。 “费芷柔,你会后悔的!” 翟镐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大声喊着。他都这样不计前嫌,这样低声下气,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她了,她却还是这样的无动于衷,叫人如何不气恼!她甚至还说她曾经真有过一个*!不管是骗他,还是真有过,她告诉他这件事,无非也是想证明自己绝不会跟他在一起的决心! 她会后悔的,她一定会后悔的!失去他,还会有谁愿意包容声名狼藉的她! “喂,你们在哪?夜魅酒吧?”翟镐脱掉外面的礼服,愤愤地丢在敞篷车里,打着电话,声音特意说得很大,想要让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听见,“好,我马上就来!约几个漂亮的,咱们狂欢!” 他知道他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可她就是没有回过头,连脚步都没有停顿过。 “妈的!”翟镐无奈又无措地咒骂了一句,翻身上了车,把发动机轰得震天响,终于喧嚣而去。 “小柔,你怎么把他赶走了,我觉得翟镐人不错,你……”陆怀秋眼见着女儿冷漠地转身,又看到翟镐气恼地离开,急得直跺脚。 “妈妈,我不想从一个深渊再跳进另一个漩涡,更不想做不负责任的事情,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我不喜欢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费芷柔看着陆怀秋,坚定不移地说。 “……好吧。”陆怀秋想了想,点点头,知道女儿说得对。 “妈妈,别担心我,我很好,也会让自己振作起来,”费芷柔忽然笑了,扬起嘴角的样子像是看到了曙光,“我想到一个地方,适合我们重新开始。” ———————————————————— 秋去冬来,转眼间,大街上来往的人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尤其在这样的北方城市,寒气会更早地袭来。 早上七点,费芷柔坐在公汽上,看着车窗外移动的街景,在阳光下微微眯上眼睛。 当初的一个念头,费芷柔和陆怀秋便从R市来到遥远的Z市。这里的日子过得很平淡也很心安,是费芷柔梦寐以求的。 至于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这里是郎霆烈的家乡,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城市。她不是奢望能够在这里见到他,只是想和曾经的他、曾经的记忆生活在一个地方,希望这里能带给她更多撑下去的力量和勇气。 陆怀秋也是喜欢这里的,这里有属于她青春里最快乐的自由时光。她们在这里租了房子,费芷柔也找到了工作,渐渐安顿下来。 只是,新生活并没有费芷柔想象的那么顺畅。毕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闺中千金,哪怕她性格再独立,哪怕她自认为足够磨练,也还是在无比现实的平民生活中迷茫、彷徨了许久。 首先是钱,比她预想中更加需要的钱。她不知道如何与人讨价还价,不知道有些人会为了蝇头小利斤斤计较,也会得寸进尺。 刚在Z市落脚的第三天,费芷柔就发现自己租的房子竟然比别人的足足多了五六百一个月,签了一年的房租,就是好几千。这样一笔钱若是在以前,她并不计较,可现在不同。费楚雄把她们赶出费家时,真的一分钱都没有给。要不是邓倩求情,大概连萱萱都会被退学,赶回过国来。除了个人户头上还存有二三十万现金,她们母女真是什么都没有了。但这笔钱是用来支付萱萱在国外的学费、生活费和陆怀秋的医药费的,而且支撑不了多久。在找到工作有收入以前,费芷柔不敢乱动。所以,这样平白浪费了好几千,她真的好心疼! 费芷柔回头找房东理论,她却说钱已经收了、合同已经签了,你情我愿的买卖哪有反悔退钱的道理。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一直与人理论辩驳,到最后也只能认栽,只能等合同结束后再另寻住处。 被现实逼得狼狈不堪,费芷柔悄悄地问过自己,如果早知道今天的情况,她还会不会偷偷地给那整形医生十万块?…… 会的,哪怕是现在穷困潦倒她也会那么做的!当费燕娜带着她去了外地的那家整形医院,当医生让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费芷柔拿出了自己偷偷攒的十万块给了那个整形医生。这是她曾经打算离开费家后独立生活攒下的所有积蓄。 他已经走了,彻底离开了她的生活。如果还有什么留下的,那就是她的身体。这是他爱过的,烙下他印记的身体,哪怕以后会属于别人,哪怕会被翟镐凌辱、唾弃,哪怕会让以后的生活变得更加糟糕,这份曾有的专属她不能抹去,不想抹去。他那样深刻地存在过,她又如何能抹去。 只是,她自欺欺人以为还能纯洁久一点的身体,终是被人玷污了…… 再来就是人,比她想象中更加趋炎附势的人,更加淡薄的人情。她不知道没权没势没靠山的大学生,到了社会上也会沦为底层。不知道即便是在那几十平方米的小小写字间里,也会有潜伏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 找到住处的第二天,费芷柔便开始四处找工作。从大企到小企,从白领到前台,没有关系网没有工作经验的她,只能一步步降低自己对工作的要求,一步步放下自己的姿态。 她不得不承认,费家虽然冰冷,却还是把她养成了一个高贵的小姐,一个到了社会上除了几分不能当饭吃的高贵与优雅,什么都不是的大小姐。 两个月了。从刚来这个城市茫然不知、四处碰壁又到处吃亏的样子,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她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不再是光鲜的名媛,也不再是艳照的主角……她没想到自己能熬到今天,竟然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了……原来,渴望生存的本能真的能让人忘掉许多,屏蔽许多,重新回到没有杂念的原点。 很累,疲于生活的感觉真的很累……只是她庆幸,这样的辛苦让她没有时间去回忆,去害怕,去痛苦。她只能想着工作,不停地工作,不停地挣钱,想着瘦弱的肩膀如何才能有力地承担起双份的责任。 可就是这样,在寂静的深夜,疲惫不堪的身躯也还是要去回忆曾经的温暖,即使无梦,也能让她满面泪痕地醒来…… 昨晚赶一份市场分析做到凌晨一点,此时在微感暖意的阳光下,她不由觉得困顿,头抵在车窗上阖上眼,几乎快要睡着了…… 忽然,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凌厉的感觉,惊得她倏地睁开眼睛。 是谁? 是谁在看她! 费芷柔飞快地四下看了看,可公汽上全都是赶着上班或是上学的陌生人,有的看手机,有的看窗外,没有哪一个是看她的。 而窗外,是川流不息的汽车和人流,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正如鱼一样优雅又迅速地从公汽旁驶过。 是太累了,所以产生错觉了?…… 费芷柔自嘲地笑笑。肯定是自己的错觉。在这个城市又有谁会认识她,谁会在意她…… 难道她还在奢望他的出现吗? 这是他的家乡,他却不在这里。WOLF的总部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城市。就算他会回来,在这个有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遇到他,太难。 就算能遇到,又能怎样?她也只能拼命地逃开,只能选择远远地看他。因为已经这样不堪的她,如何站在他面前,如何去承受他眼底的嘲笑…… 站到了,公车停下。 费芷柔呼口气,眨眨有些干涩刺痛的眼睛,抱起放在腿上的公文袋,匆匆下了车。 十几分钟的步程,八点时,费芷柔准时打开了公司的门,开始清扫整理,等待其他员工的到来。 这是一家广告公司,规模不大。正因为如此,它的招聘要求不算太苛刻,对费芷柔来说,虽然现在的工资不高,待遇一般,但在找工作四处碰壁后能够稳定下来,有份固定的收入,她已经很满足了,甚至可以说是惊喜。知道自己是新人,怕被同事们排挤,费芷柔很勤恳地每天第一个到,又是最后一个走。说是安排在策划组,但事实上,她什么工作都做。知道自己不善交际,在公司里,她只是埋头做事,很少说话。 她想低调,想清清静静地生活,想低到尘埃里,不被别人注意,可绝美的容颜和天生高贵的气质注定她在别人眼里是高调的,无法忽视的。所以,有人喜欢她、爱慕她,有人讨厌她、嫉妒她,即使在这样一家小小的公司,小小的角落,她也经常忐忑不安。 “哟,又这么早啊。” 费芷柔正在低头扫地,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出现在她眼前,正好挡住她要打扫的地方。 “徐助理,早。” 费芷柔抬头看她,微微笑道。 “我当然得早点啦,要不然跟某人比,显得我多懒,老板都该训我了。” 徐助理拨了拨她波浪卷的长发,高傲地斜睨着费芷柔,冷冷地哼着。往常她对费芷柔就是这样的表情,今天又更是多了一份莫名的怒气。 费芷柔看着她。她知道徐助理不喜欢她,也知道这时候她应该说几句奉承的话来缓和气氛,可从未奉承过别人的她,努力想了半天,也还是说不出半句。 最后,徐助理瞪了她一眼,许是怕她的扫帚弄脏了自己的鞋,自己先走开了。 “给我泡杯咖啡送过来。” 她扭着腰肢走开,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 “好。” 费芷柔答应着,放下扫帚,走进茶水间。 她洗了手,冲好咖啡,又送到徐助理的办公桌上。 “太甜了!”徐助理刚抿了一口,便皱着眉头,把咖啡杯重重地放下,“你不知道我要保持身材吗?干嘛还放这么多糖!” 费芷柔愣愣地看着她。因为徐助理总让她冲咖啡,所以她特意留意过。徐助理往常的都是放半包糖,她今天也是放这么多,怎么就突然嫌甜了。 “对不起,徐助理,我马上给你重新泡一杯。” 她没有发问,还是淡淡地答应着。徐助理要是特意找茬,她问了也没用。 费芷柔重新走回茶水间,倒掉杯子里的咖啡,又重新冲上一杯。拿起一包糖袋,她犹豫了一下,撕开,少少地倒了一点进去,又细细地搅匀。 “徐助理,咖啡好了。” 她还是微笑着,把冲好的咖啡放到徐助理的桌上,希望这次不要再被刁难。 “嗯。”徐助理傲慢地点点头,伸出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把咖啡杯拿到嘴边。 “好苦!”徐助理又喊了句,咖啡杯重重地放在费芷柔面前,棕黑色的咖啡汁溅到费芷柔乳白色的薄呢外套上,脏了一大片。 “这么苦的咖啡你泡给我喝?你想我一天心情都是苦的吗?你自己喝喝试试!” 费芷柔看看徐助理刁蛮的姿态,又看看自己脏了的衣服,不由地皱起眉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是怪我弄脏你的衣服吗?”徐助理拍了一下桌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怒瞪着杏眼,“就你这件山寨版的香奈儿,满大街都是!谁不知道你们这些新人,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再用什么A货、山寨货遮盖一下自己的傻气,就能混出一片天地,或是勾搭上什么富豪,一步登天!哼,你看你,笨得连杯咖啡都泡不好,还敢穿名牌装层次!这些咖啡可是老板从国外带回来的高档货,都被你这样糟蹋了,连我都心疼……” “怎么了,一大早就在这里发牢骚,在外面走廊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门推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声音里有着隐隐的不悦。 “陈总,”徐助理立马换了声调,甜甜腻腻的,向陈总走过去,“这么早就来上班了,早饭吃了没?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吃过了。”陈总转头看费芷柔,看到她衣服上的污渍,又看了看徐助理桌上的咖啡,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越发地低沉,“徐助理,你要是觉得别人泡的咖啡不合口味,就自己去冲。而且那些咖啡本来就是给大家喝的,没什么糟蹋或是心疼的。” “陈总,我……”徐助理哀怨地看了一眼陈总,对方却没有回应,只好低低地应着,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知道了。” “小柔,帮我泡杯咖啡,可以吗?”陈总对着费芷柔换了语气,轻柔说道,“和原来一样就行。” “好的,陈总,我马上去。”费芷柔点头,转身走开。 等她走进茶水间,徐助理也跟着陈总走进了办公室。 “陈总,怎么一大早火气那么大?”徐助理娇滴滴地往陈总身边凑,还故意弯下腰,露出自己迷人的事业线。陈总刚才那样袒护费芷柔,让她失面子,其实她很气恼,又不敢发作,只能低声下气地撒着娇。 “有事吗?”陈总扫了眼,并没有太多的兴趣,“有事说事,没事就出去工作。来得早不是让你在这里玩的。” “陈总,你该不会真是迷上外面那个小狐狸精了吧!”他的冷淡,让徐助理难堪地挺起腰来,瞪着的眼里尽是嫉妒和气恼。 “徐助理,你觉得你有资格来管我的私生活吗?”陈总推开她还坐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翘臀,忍不住一脸的厌烦,“而且,请你尊重一点,不要轻易用狐狸精这个词语来形容别人。” “你喜新厌旧,当然觉得我没资格了!”徐助理终于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眼睛都气红了,“你就是护着她,就是偏心!” “是你主动找上来的,怎么又是我喜新厌旧了。”陈总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喜欢你,我护谁,对谁偏心,不应该是你操心的事情。” “你!……”徐助理一下子哑口无言。 确实是她主动贴上去的。表面上她是陈总的助理,可私下里,她是他的*,甚至连*都不是,只是某种程度上的*。而且都是她去找他,他只是不拒绝而已。 徐助理马上就三十岁了,女人到了这个年龄当然想给自己找个好归属。无拘无束地玩了几年,她忽然觉得还是成熟的男人可靠,正好新工作跳槽到了这个家广告公司,又正好碰上了这么个熟男。陈总虽然四十多岁了,但保养好,相貌身材事业都不错,更重要的是他离了一次婚后,尚未结婚。 ☆、096窗帘后的男人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就那么没皮没脸地找上他了。他没给说法,也没拒绝。就这样,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一直维持了一年多。可是最近,陈总对她有了微妙的变化,这几次她去找他,他竟然都拒绝了,甚至还让她别再去找他了。 女人的直觉很敏锐,尤其是徐助理这样阅历颇深的女人。她知道陈总的变化与刚来的费芷柔有关。 其实,从招聘面试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感觉。虽然这是家小公司,但在人才济济的Z市,公司的员工哪一个不是出自名牌大学,哪一个不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有着广泛的人脉关系。可她这样一个刚毕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专业都不算匹配的普通大学生,竟然能从三十个优秀的应聘者中被陈总挑上,不得不说,陈总对费芷柔是有偏心的。 为什么?不过是因为应聘者中,费芷柔是最漂亮的一个。当然,也是最会魅惑男人的那个。不止是陈总,公司上上下下的男职员,哪一个不被她迷得五迷三道! “咚咚。” 有人在敲门。 “请进。”陈总一改刚才语气的冷漠,微笑道。 不用说,站在门外的,肯定是来给他送咖啡的费芷柔。 “陈总,您的咖啡好了。” 费芷柔走进来,看到徐助理在陈总的房间并不奇怪,把咖啡放下就准备离开。 “小柔,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陈总又看了眼徐助理,“你没事就先出去工作吧。” 这是在撵她出去了! 徐助理愤愤地看了眼陈总,又狠狠地瞪了眼费芷柔,一跺脚,很是不甘,却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她做到现在这个职位不容易,陈总始终是她的上级。如果得不到男人,至少她不能失去这份高薪的工作。 费芷柔没有看她,不知道徐助理这一眼意味着什么。 “小柔,你先坐。” 等徐助理出去,看费芷柔还站在那里,陈总不由指着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费芷柔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坐了下来。算起来,比她大了将近二十岁的陈总可以说是她的长辈,叫她一句“小柔”并无不妥。可是,这个经常被郎霆烈含在嘴里的昵称,从别的男人嘴里吐出来,总让她听得别扭。 “小柔啊,”陈总喝了口咖啡,非常满足的样子,温和笑道,“自你上班以来,表现都非常好,我准备下个月就将你调整为正式员工。” “下个月?”费芷柔惊喜地睁大眼睛,看着陈总。按照公司的规定,新进员工都要经过三个月的试用期才能转正,怎么她才一个月就可以转正了?虽然疑惑,但这也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转正以后工资会比现在的多一倍,福利待遇也会好许多,费芷柔需要这些。 “是的,下个月。”看着费芷柔孩子般喜悦的表情,陈总的笑容更深了,“虽然公司是规定了三个月的试用期,但你表现很好,制度是人制定的,当然也可以破例。转正以后还要继续努力,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费芷柔身边。 自从她来公司面试,第一眼见到她,陈总就对这个女孩上了心。年轻,漂亮,优雅,还有一股无法忽视的高贵之感和坚强气魄。即使她低调行事,也还是能轻易抓住别人的眼球,尤其是男人的眼球。和前妻离婚,从国外回来,变回单身贵族的陈总,身边不乏女人,更不缺像徐助理那样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他得心应手地在女人之中游离,直到看到了费芷柔。 有的女人主动,有的女人欲拒还迎,有的女人却好似不可亵玩。几次接触和试探后,陈总决定走亲和路线。要想得到这种会随时团成刺球的女人,怀柔策略永远都好过强取。所以,他改变了往常的作息时间,和她一样早到晚退,要在她眼里做一个勤勉的好老板。又对她温和有加,像长辈一样地关心她。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让她对自己有防备之心。 差不多快一个月了,是时候放点诱饵,收收网了。 “谢谢陈总,我会好好工作的。”费芷柔点点头,连脊背都振作地伸直了些。 “一会我要去见个客户,你跟我一起去。”陈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很随意的样子,很快又拿开手,“这段时间你都是在公司内部工作,没有接触过客户,这样是不行的。作为策划组的成员,你以后需要经常跟客户打交道,得提前学一学。” “可我……”费芷柔有些犹豫。在费家的时候,她就很讨厌应酬,也不会与一些陌生的人虚伪交际。比起那些猜不透却还要微笑面对的人,她宁可面对冰冷的电脑和没完没了的资料。 “怎么?不想去吗?”陈总看着她,顿了顿,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像你们这样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可能不大适应也不大喜欢应酬和交际,但社会就是这样,工作也是这样。我们需要客户,需要人脉,关在办公室里是发展不起来的。我们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目前发展良好,也算在业界站住了脚跟。你跟着我,只要肯学,好好学,我相信你能够做好,也能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陈总说的这些,费芷柔又何尝不知。连功成名就的富豪大亨都还有看人脸色、放低姿态的时候,她这样一个在低层求生存的小小平民,哪还有资格去矫情。 “谢谢陈总,我,我会好好学的。”费芷柔咬咬唇,还是答应了。 陈总对自己的关照,曾经让费芷柔疑惑也犹豫过。虽然才刚踏入社会,但她也听到、看到过一些猥琐老板对女职员心怀不轨的事情,心里多少有些防备。但这些日子下来,这位陈总对自己的,只是像一个长辈关心晚辈,一个前辈照顾晚生,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言行。也许,在遭遇那么多厄运之后,上天终于给了她一丝怜悯,让她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一个不错的上司吧。 “嗯,那就好,”陈总满意地笑起来,看了看手表,说,“那我们半小时后出发。不过……” 他看着费芷柔,忽然皱了下眉,“不过你身上的衣裳……” 费芷柔低头,看见自己乳白色的外套上那么明显的黄色污渍,这个样子去见客户,肯定是不礼貌的。 这怎么办,她都已经答应陈总了。而且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也来不及回家换。若是去买件新的,一来时间不够,二来她也舍不得。为了急急忙忙去见个客户,花钱买新衣服,她真的舍不得。 “陈总,我出去问问别的职员,也许她们有人多带了外套,我可以先借着穿一下……” “别那么麻烦了,”陈总走到一边,打开放在角落的衣柜,拿出来一个袋子,“我这里正好有一件女装,你就拿去穿吧。” 女装?费芷柔疑惑地看着陈总。 陈总笑了笑,继续说,“上次给一个品牌的服装做广告,她们送了几件新款的成衣样品。有一些被创意部的职员要走了,还剩下这件,放在我这里也没用,你就拿去穿吧。” “这可不行,陈总!”费芷柔连忙摇头,“我不能拿你的东西!” “这也不是送给我的,我一个大男人,拿件女装干什么,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你不用介意,你看她们不也拿去穿了吗?”陈总把袋子塞到费芷柔的手里,“衣服放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就当帮我解决一个麻烦吧。再说你现在临时去找衣服来换,也不一定会有。” 见费芷柔又要推送回来,陈总又说了句,“先穿着吧,见客户要紧,别耽误时间。除非你觉得衣服难看,不想穿。” 费芷柔看看自己的老板,又看了看手里的袋子,知道自己再拒绝就是驳了老板的面子,终于还是拿着了。 “陈总,那我先拿着,明天就还给您。” 陈总笑笑,也没再说硬要她收下的话,只是鼓励地看着她,说,“试试吧,看合不合适。” 试试?在这里吗? 费芷柔看了陈总一眼,有些狐疑也有些警惕。虽说现在的季节,外套里面又穿了毛衣,就算当着别人的面脱换外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房间里只有她和陈总两个人,当着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面脱外套,再试衣服,费芷柔怎么着都觉得别扭。 “好,那我先出去了。”费芷柔假装没听懂他的话,拎起了袋子。 “就在这里试吧。”陈总转过了身,重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看着电脑,“外面的镜子小了点,我这里有穿衣镜,比较方便。” “我……” “小柔,放轻松点,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心怀不轨一样。”陈总笑了两声,好像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不要多想,你跟我侄女差不多大,我看你就像看自己的晚辈一样,忍不住想多关心一点。” “对不起,陈总,我不是这个意思……”被点破心事,费芷柔瞬间红了脸,耳朵都滚烫了。陈总只是关心她,她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真是太不应该了! “那就快试试吧,要真是不合适,也好早点想别的办法。”陈总还是温和的表情,说了一句之后,又重新看着电脑,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了。 费芷柔顿了顿,又抿了抿唇,走到了落地窗前。那里确实有一面大的穿衣镜。 她从袋子里拿出了衣服。这是一件天蓝色的格纹外套,样式比她自己身上这件要修身得多。一看标识,她就知道价格不菲。 虽然她不迷信奢侈品牌,但不代表她不认识它们,也不代表她没有拥有过。其实她身上这件外套确实是香奈尔的,是她离开费家时带出来的。只是她走得匆忙,带出来的行李不多,更别说奢华的衣服了。这也难怪徐助理会认为她穿的是山寨货。若真有钱买奢侈品,又怎么反反复复总穿那么一两件,又怎么会不开汽车挤公车? 不过,识出这件衣服的价值,她就更不能收下了。 回头看了眼低头办公的陈总,费芷柔飞快地脱下身上的衣服,又飞快地穿上,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准备脱掉。 “等等,先让我看看。”陈总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过来,等费芷柔回头时,他人也已经站在了身后。 “嗯,很好……” 陈总的目光在费芷柔身上来来回回地流连,越来越热的目光让她不自在地往旁边退了退。 这件衣服确实是服装公司送的,市场上还没有正式发售。在那几件样品里,陈总一眼就看中了这件,觉得费芷柔穿上它一定会非常漂亮,也就特意留了下来,等待机会送给她。他注意到费芷柔换穿的衣服不多,不像别的女职员那样,整天换来换去没有重样的。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就应该花枝招展地炫耀青春吗?应该是家境不好的缘故吧。 而当听到徐助理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挖苦费芷柔,说她总是穿着山寨装名媛时,他更加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女人总会有虚荣心,更何况是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只要时机来了,一点一点地入侵,他总能得到她! 就好像刚才,在她转身的时候,他注意到她在看衣服的标识。她刚才虽说明天会还给他,可当知道这是件名牌以后,总会动点心吧,想自己拥有吧。而只要当她收下,便意味着他的机会来了。 “跟我侄女还真有几分相像。”就在费芷柔手足无措的时候,陈总忽然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走开了。 费芷柔终于松了口气。陈总刚才的目光竟让她想起翟镐曾经的样子……是她错觉了吧。 “穿着好了,怎么又要脱下来?”陈总刚坐回去,看见费芷柔已经又换回原来的衣服,有些诧异。 “……一会见客户的时候我再换上。”费芷柔把衣服重新放回袋子里,“谢谢陈总,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她哪里能穿着这件衣服出去!要是被徐助理和其他职员看她换了衣服从陈总的办公室里出去,不乱想才怪! “好,那你去吧。”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遮住隐忍的光,陈总点点头。 从办公室里出来,费芷柔把袋子放在身后,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像做贼一样。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没做亏心事,却还要藏着掖着的感觉。可是没办法,她不想给自己招来嫉妒和流言蜚语。 只要等今天见完客户,明天把衣服还给陈总就好了。 费芷柔叹口气,默默地对自己说。 她转过身,望着外面。 她的座位在角落,靠着落地窗。 这里是Z市的商业区,坐落着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建筑群。从落地窗望去,就是一栋栋挨着的写字楼,而那边的写字楼也同样是满满的落地窗,落地窗里同样是匆匆忙忙不停工作的人。 只是,眼前这天天看、早已熟悉的一幕,怎么今天觉得有点不对劲呢?……是哪里不对劲呢?…… 这种违和的感觉,似乎在她刚才对着镜子试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她刚才有些紧张、有些局促,忽视掉了。到底是什么呢?…… 忽然有了执着的好奇心,费芷柔重新搜索着立在自己对面的写字楼。问题好像就是出在这里的。 在哪呢?…… 因为认真,她不由地咬住了指甲,轻轻地啃着,视线在一排排地玻璃窗上徘徊…… 忽然,她眼睛一亮,视线停住了。 这里,是这里! 对面写字楼,在高过她两层的斜上方,有一个大大的办公室竟然全部放下了窗帘,黑压压的窗帘遮住了那里原本透明可见的房间。 这是上班的时间,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放下窗帘,在黑洞洞的房间里工作。而且,从刚才到现在,那里的窗帘似乎从未掀开过。难道那里没人了吗?可是昨天,那一层还是热热闹闹、川流不息的啊。 费芷柔仰着头,疑惑地打量着。 一片云飘走,从云层里透出的阳光洒在写字楼上,又透过玻璃窗洒在人们的身上。就在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发出刺眼的光芒,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像是什么东西反射过来的阳光。 费芷柔揉了揉眼睛,等视线清晰再看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还是那样的写字楼,还是那间放下窗帘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办公室。 “小柔,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陈总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在费芷柔的桌上轻敲了几下,提醒有些发愣的她。 “哦,好的,陈总。”费芷柔抱歉地笑了笑,站起来,拿起放在脚边的袋子,跟在陈总后面走出了公司。 ——————————————————————————————— 看来她过得挺不错! 黑色的厚重窗帘后,是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望远镜遮住了他半边脸,却遮不住他唇边冰冷的笑意。 他以为自己击垮了她,以为她再也爬不起来。没想到,她竟然坚强地挺了过来,还竟然来到了这个城市! 她带着陆怀秋,她租了房子,她找了工作……她那样努力生活、坚强生活的样子,也竟然让他已经死灰般的心,疼了。 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她,也不要再管她,他的报复完成了,任她自生自灭去吧。 可是,又无数次,他依然在追寻她,依然想知道她的消息。 后来,他对自己说,他只是想知道她的下场,要知道她过得很惨,才能抚慰自己被伤透的心。 后来,他又对自己说,既然她没有过得很糟糕,没有倒下去,那么他更要跟着她,等到将她彻底摧毁的机会! 于是,他让人跟踪她,知道她住在哪,知道她在哪里工作,知道她怎样生活,知道她一切的一切! 再后来,再后来……再后来,他却心软了。看她疲倦不堪挤公车的样子,看她早出晚归辛苦工作的样子,看她扫地整理卑微下去的样子,他真的心软了。 鬼使神差,今天,他竟然开车到了她住的地方。今天,他不再是看照片,而是亲眼看着她在清晨出门,上了公车,看着她在公车上微眯着眼睛打盹。 鬼使神差,他竟然还在她对面写字楼租下了一整套办公间,就为这样躲在窗帘后,用望远镜好好地看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看她过得有多惨,还是希望能看到她过得好一点的样子…… 当看到她走进公司后,那样熟练清扫的样子时,看到一个妖艳女子站在她面前盛气凌人地说着什么时,看到那个女人一趟又一趟地指使她去泡咖啡又无理发作,她却低头不语的样子时,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跳动着。 ☆、097酒吧歌手 他的报复,是想看她被毁灭。可为什么连这种程度都让他难以忍受,让他如此痛苦又后悔! 对,后悔,他后悔了,他心软了。对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他很没出息地轻易心软了。可他就是见不得她如此卑微的样子! 她应该坐在洁白的飘窗上,应该听着音乐,应该弹着钢琴,应该高贵优雅地生活,应该被捧在天上,被护在心口,被含在嘴里……而不是被这样的人呼来喝去,颐指气使地对待! 算了,就这样吧,就此原谅她,放过她……只要她悔过,只要她以后能真心对他,他可以既往不咎,可以再包容她…… 这种想法很疯狂,但就是在他心头不停地跳动,直到他看到她走进那家公司老板的办公室。 明净的玻璃如此透明,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好,也藏不住一个人的坏。 他看到她在那个中年男人面前坐下,看到她任那个男人握住她的肩膀也不反抗,看到她收下了那个男人给的袋子,看到她就在那个男人的办公室里试衣服,看到那个男人目光贪婪地打量她,又看到她做贼似的走出办公室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落魄,所以水准也下降了,一个这样的男人,她都来者不拒了吗? 因为落魄,为了一件衣服,她都可以放下她大小姐的尊严了吗?……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还是那个她,贪慕虚荣,不知廉耻的她!到了这种境地,都不忘勾搭男人的她! 她根本就是过得很好,也乐在其中。也许那样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过是她另一种游戏的方式! 既然她还是这么喜欢游戏人生,那他又何必心软,何必心痛,何不奉陪到底! 他转身,即使在如此幽暗的光线里也能精准地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三秒后,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好听,却因为太过冰冷而多了几分邪魅。 “今天之内,给我要收购一家广告公司。收购之后,全部裁员!” —————————————————————————— 和往常一样,清晨坐公车,走路,来到写字楼里,然后搭电梯到公司所在的那一层。 只是今天,和往常安静的气氛不一样,一走出电梯便听见一片嘈杂声和抱怨声。 “怎么这样啊,说收购就收购,说裁员就裁员,让我们这些人临时去哪里找工作啊!” “就是啊,现在都过了招聘的旺季了,至少得等到明年春天。” “眼看就要过年了,现在被裁员,家里人肯定哭死了!” “收购就收购呗,又不是公司关门了,为什么要把我们都裁掉!不公平啊!” “算了,事已至此,你们也别抱怨了,这次发的补偿金也算很丰厚了,够我们花上一段时间了。” “抱怨也没办法,公司都没了,也只能拿点钱安慰一下自己了。” “你说这也真奇怪,我们公司虽然小,但也不能这样*之间说没就没了吧。刚才看陈总的表情,那个悲催啊!” “他也不想这样,好像是所属集团的决定。他也要被调到其他的地方去。” “真是商场如战场,就我这小心脏可扛不住这样的打击。” …… 费芷柔纳闷地听着,正在怀疑他们说的是哪家公司,便看到自己的同事一个个抱着纸箱,打包了个人物品从拐角走了过来。 “怎么了?”费芷柔着急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 她忽然顿住了,问不下去。其实不用问,她也想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想相信,不想去面对。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份工作,才刚开始稳定下来,才刚开始有了希望。当昨晚下班回去告诉陆怀秋,她马上就要升为正式员工时,陆怀秋也开心地一直笑。 而现在,不过*的时间,怎么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没有了…… “公司被人收购了,把所有的职员全都裁掉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了!”徐助理踩着恨天高,噔噔地到了费芷柔面前,“她又不是我们的正式员工,没人会通知她的。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个扫把星,我们公司开得好好的,怎么她一来,又是收购又是裁员,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 昨天还在想没了男人,至少还有这份工作,结果才一天的时间,工作都莫名其妙没了。徐助理这满肚子怨气不冲费芷柔发才怪! “算了,徐助理,公司被收购跟费芷柔有什么关系。”一个女职员打了圆场,又对费芷柔说,“你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会那边的人就来接手了。” “好的,谢谢。”费芷柔愣愣地往公司里走,还没从这噩耗般的消息里回过神来。 刚走进大门,便看见陈总站在已经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门口,背影很失落。 “陈总。”费芷柔低低地唤了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他身后绕了过去。失去自己辛苦经营的公司,陈总的心情自然糟糕,但失去这份工作的她,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力气去安慰别人。 费芷柔往自己的座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了身,走到陈总面前,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谢谢陈总,这件衣服还给您。” 过了几秒,陈总才晃过神来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袋子,说,“不用还我,这是送给你的。” 他的声音很沙哑,也很低沉。费芷柔这才发现,不过*的时间,陈总竟憔悴成这样,露出了他平日里几乎见不到的中年之态。 到了这个年纪,事业忽然遭到重创,他确实是很难承受的。 “不,我不能收下,谢谢陈总。”费芷柔没再多说,把袋子放在了陈总面前的桌上,算是还给他了。 她走到角落,找了个纸箱,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 “小柔啊,”陈总忽然开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要继续找工作吗?” 费芷柔顿了顿,点点头。现实没有给她伤感失落的时间,一会走出这里,她就要马不停蹄地去找工作。 “快过年了,这个时候工作不好找啊。”说话间,陈总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看她一样一样把个人物品放进纸箱。公司突然被收购,上层竟然连个解释都没给他,他确实很受打击。尤其他到了这个岁数,对公司又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忽然什么都没有了,有点难以承受。 他想去休假,想出去走走,想带上这个漂亮的女孩一起享受生活。虽然她刚才把衣服还给他,虽然他试探得还不够多,可是看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他知道再不出击就真的没机会了。 “没关系,总能找到工作的。”费芷柔努力地笑笑,也希望能带动陈总振作一点。 “其实,”陈总拉了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不用工作,也可以过得很舒服,甚至更舒服。” 费芷柔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陈总,有点疑惑,但更多的是一些不安和紧张。他想要说什么?…… “虽然公司被收购了,但除了心血,我也没什么损失,我可以选择继续工作,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尽情享受生活。”陈总的眼睛牢牢看着她,“我不缺钱,但我缺一个可以一起享受的伴侣。” 费芷柔看着他,眼睛慢慢睁大,一时间惊讶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不是把她当晚辈吗,不是只把她当员工吗,为什么突然来跟她说这句话?…… 陈总继续说,“小柔,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我知道我比你大不少,但成熟的男人更会疼女人,跟我在一起,你会很开心的……” 说着,他就要去拉费芷柔的手。 “别碰我!”费芷柔急急地往后退了两步,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 是她太笨了!是她又轻易相信了别人,又轻易被别人略微掩饰的花招给骗了!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地好,一个陌生人又凭什么要对她好,无非是对她有企图,无非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男人都这样吗,都喜欢用尽手段地去霸占女人,得到女人的身体吗! 为什么,她只想好好工作,只想用自己的劳动去换取应得的报酬,去给妈妈和妹妹稳定安逸的生活。她只想清清静静地生活,忘掉过去的生活,可为什么身边的人总要来提醒她,无处不在的肮脏! 只有他,也只有他了……在她主动去找他的时候,他却要把她推走……纯洁无私的爱,也只有他了…… 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陈总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忍了忍,还是尽量温和地说,“你别怕,我又不会伤害你,我只想保护你,给你舒适的生活……” “不要!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不需要你给什么舒适的生活!”费芷柔激动地喊道。这样被男人觊觎,她却浑身不知,她觉得自己更脏了,不止是身体! 她急匆匆地往纸箱里放了几样东西,抱起箱子就往外走,再也不想多看一眼这个以长辈自居却在不怀好意的男人! “费芷柔,你这样走了,什么也得不到!”陈总终于撕下他伪装的温和,恼羞成怒地说,“你不过是个试用人员,被裁掉,一分钱补偿都没有!要是你听话,我可以个人补偿给你,多少都可以!” 他就不信,在这样直接的*下,她会毫不动心! 果然,费芷柔站住了,停在原地。 陈总得意地扬起嘴角,向她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便看见费芷柔转过身来,瞪着的眼睛里有隐忍的泪水,盛满了,却那么倔强地没有掉下一滴来。 “补偿款不是我的,我不要。你的钱不是我的,我更加不会要!陈总,在你眼里,我可能是个穷光蛋,但不意味着我就要向你摇尾乞怜,要向你出卖自己!告诉你,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就当我这个小职员给你这个大老板的遣散费!” 说完,她高傲地昂起头,在陈总气急败坏的眼神中优雅地走了出去。 她走着,没回头地一直向前走,用力挺着脊背向前走着,直到进了电梯,终于虚软无力地垂下了肩膀,靠在角落里。 她刚才站住,不是因为其他职员都拿到的补偿款,而是她想起了这个月的工资财务还没给她结算。她不是正式员工,确实拿不了裁员补偿,可工资是她该得的。可是,为了骨气,不想再向那个恶心的男人低头,她连自己该得的工资也不要了。 她是心疼的。她需要钱,很多的钱。工资虽然不多,但是她劳动所得,两千多块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就这么平白地没了…… 可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走掉,不会给那个男人任何机会! 电梯下到一楼,门开了。 深呼吸一口气,费芷柔忍住酸痛的哽咽,努力给了自己一个微笑,抱着纸箱,走出了电梯,迎着阳光走到了大街上。 【郎霆烈,我又不由地想起你……在那样伤害你以后,我还把你放在心底,还把你当成自己的依靠,是不是不应该?……可你就是这样深入骨髓了,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我想到第一个人,便是你。我让自己忘掉你离开时那个决然的身影,冰冷的声音,我让自己只记得你温暖的微笑,温柔的声音。这样自欺欺人,却是我还能支撑下去的唯一支柱。 郎霆烈,有人说,坚强不是面对悲伤不留一滴泪,而是擦干眼泪后微笑面对以后的生活。你是坚强的人,也喜欢坚强的人,所以我拼命坚强着,拼命留住一点还能让你喜欢的东西。 郎霆烈,我想你,很想很想……】 还是那栋楼,还是那件蒙上窗帘的房间,还是那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他望着这边。从那个透明可见的办公室,再到楼底一览无余的街道。 在他眼里,看到的是她对一个落魄男人的抛弃,是她雄赳赳气昂昂再出发的清朗模样。 她倒是挺坚强,不过他已经打算换种玩法,而且才要刚刚开始! 放下望远镜,他在黑暗中迈开大步离开了。 ————————————————— 三天了。她已经在大街小巷里晃了三天了。 从人才市场到招聘中心,从大小公司甚至到超市柜台,到处碰壁。虽然知道现在是找工作的淡季,但居然连一份临时工作都找不到。 没有告诉陆怀秋公司被收购的事情,费芷柔只能和以前一样早出晚归,一面继续找工作,一面装成自己还在上班的假象。 可是,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迟早穿帮不说,更重要的是没了收入。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在街边买了杯热奶茶,又买了块面包,费芷柔一边吃,一边沿着街道仔细搜索,看有没有临时贴出来的招聘广告。 这两天变了天气,没了灿烂的阳光,温度降了不少,空气里阴嗖嗖地发冷。费芷柔三两下吃掉面包,双手捧着奶茶,从那里吸取点温暖,再用捂热的掌心去热乎冰冷的面颊和鼻尖。 明天出来得记得戴上围巾了…… 舍不得手里的热度,费芷柔慢慢地喝着。 走着走着,她停了下来,停在一家还未开始营业的酒吧门口。 阑珊处…… 这样文艺的名字用在酒吧上,还真有几分意思。不过更引起她注意的,是贴在酒吧玻璃窗上的招聘广告。 “招点唱歌手一名。年龄不限,性别不限,经验不限,只要好听,择优录取。底薪加提成。” 很简单的招聘广告,也很有趣,看来老板是个很随性的人。 唱歌,费芷柔是喜欢的。只要与音乐有关的,她都喜欢。 可是,歌女,酒吧歌女……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接受这个职业。也许是想着自己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也许是心底里还有一份清高、一份自尊在作怪…… 费芷柔顿了顿,还是往前走了。 可是,走了两步,她又停下,回头看着招聘广告。 都到这时候了,她还有挑选的余地吗?她只有被别人挑选的份了……不管怎样,先试试吧。 一口气把奶茶喝完,把杯子扔进垃圾桶,费芷柔呼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终于往酒吧走去。 刚推开门,就听见一阵清脆的声音。费芷柔抬头,是挂着门边的一串蓝色的风铃。风铃是由各式的贝壳做的,通通涂抹上蓝色的油彩,又搭配了些精致的小铃铛,长长的坠下来,很是特别。 “请问找谁?我们这里还没开始营业。” 听到风铃的声音,有个酒吧的服务生走了过来。 “你好,我不是来找人的,”费芷柔抿了抿唇,“我想来应聘歌手。” 服务生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似乎对她的形象还比较满意,微笑道,“那你去后面吧,那里有人。” “好的,谢谢。”费芷柔答应着,往服务生指的方向走去。 酒吧的正厅旁边有一条走廊,顺着走廊过去,又是一个小厅。 这里的光线明显比外面暗淡很多,即使都撩开了窗帘,也还是昏昏的,有些*不清,也有些忧郁伤情。 费芷柔看了看,小厅比外面还要安静,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刚才的服务生不是说这里有人吗?怎么没看到? 费芷柔又仔细看了看,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女孩。束起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地盘成一个发髻,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长裤,坐在幽暗的角落里,确实不容易让人发现。 女孩正低着头,一只手托着左腮,一只手不知握着什么,来回摩挲着,深思的样子。 她也是来应聘歌手的吗?还是,是这里的服务生? 费芷柔顿了顿,走了过去。 “你好……” 费芷柔刚开口,忽然停下了,有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好年轻,好俏丽的女孩! 刚才看她,那样成熟的穿着,那样深思的姿态,费芷柔以为她和自己差不多大。可到了眼前,看清楚这张脸,她才发觉,这个女孩其实很年轻,应该和萱萱差不多大。 女孩的肌肤剔透莹润,一对柳眉下是一双潋滟的凤眸,鼻梁小巧挺立,饱满的唇有着完美的曲线。她米分黛未施,凑近一点,在某个侧影下,可以看到她脸上一层细细的绒毛,是少女最天然的美丽。 只是,这样的少女,却有着与她年龄、相貌完全不搭的神情,成熟而忧伤,还有一股让人无法亲近的寒意。 ☆、098又见WOLF(回到楔子) 听到声音,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继续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你找谁?” “你好,我看到贴在门口的招聘信息,所以想来应聘歌手。”明明是比自己小的女孩,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费芷柔莫名的有些局促。 “应聘歌手?”女孩又看了她一眼,终于有了点反应,指着自己对面的沙发,说,“先坐下吧。” 女孩很熟练,也很平淡。费芷柔一边坐下,一边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同样的年龄,萱萱大概永远都做不到这样的沉稳。 “外面很冷吗?”女孩看到费芷柔冻红了的鼻尖,开口问道。 “还好,不过比昨天确实是降温了。” 酒吧里开了暖气,很暖和,女孩坐在这里,虽然只是穿了薄薄的一件,也是感受不到外面寒意的。 费芷柔又情不自禁搓了搓掌心,捂了捂自己冰冷的脸,想让自己尽快暖和起来。 女孩按了下桌上的呼叫器。很快,一个年轻的服务生走了过来。 “冲两杯咖啡。”女孩说了句,忽然又停下,问费芷柔,“咖啡可以吗?” 费芷柔愣了一下,微笑道,“不用了,我……” “那就两杯咖啡。”好像知道她要拒绝,女孩索性自己拿了主意,又对服务生说,“热一点。” 女孩是想给她取暖吧。原来她没有她表现得那么冷漠,也没有她外表看上去那么坚硬。也许她生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也许是她不善与人交际,可她还是有一颗柔软细腻的心。 想到这,费芷柔微微扬起了嘴角,看女孩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就像看到萱萱一样。 “好的,马上来。”服务生应了句,走开了。 跟服务生那么熟,又能随意吩咐,这个女孩不仅不是来应聘的,更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员。那她是谁?…… 费芷柔有点疑惑,但没有开口问。 视线往下,忽然顿住了。 刚才那个被女孩一直把玩的东西此刻正放在女孩的手边,也让她看得清楚。 这是…… 费芷柔的脸色变了变,头凑了过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是的!是它!这是WOLF的徽章! 可是,这个女孩为什么会有WOLF的徽章?她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费芷柔的一愣一惊,当然被女孩发现了。 她凝眉,细细地看费芷柔的表情,探索着…… “你见过它?”女孩拿起徽章,放在费芷柔面前,让徽章上的那只“狼头”正对着她。 费芷柔没看她,低头看着徽章,心里在思索如何回答。 费芷柔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否清楚徽章的来源,不知道她与WOLF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 “没见过,”费芷柔把徽章放了回去,淡淡地说,“只是觉得好奇,这枚徽章很特别。” 她与WOLF已经没有关联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会给WOLF、给他带去烦恼。 女孩看了她一眼,眼角的光让她心虚地颤了一下。 忽然,女孩莞尔,重新把徽章放到了手里,娴熟地在手指之间回转。 “听说过WOLF保镖公司吗?这是他们的徽章。”女孩轻笑道,“我一个故友在那里工作,不过好久没见面了。” 费芷柔抿着唇很淡地笑,“好像听过。” “如果有机会,真想再见他一面,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女孩轻轻地叹口气,好似满腔的少女情怀无处倾诉。 她说的人是郎霆烈吗?…… 费芷柔的心里咯噔了一下。WOLF里面那么多年轻男子,明知道女孩说的可能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但她就是忍不住往郎霆烈身上想,有点可笑。也许这就是爱人的本能,总以为自己眼里最闪耀的那个,也会是别人眼里的钻石。 很快,服务生就端来两杯咖啡。 女孩没再说话,拿起咖啡慢慢地喝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里很暖和,环境也很安逸,可费芷柔有些坐不住。她是来应聘的,没有闲情逸致坐在这里喝咖啡。尤其是在看到那枚徽章之后,更是有点心神不宁,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 “喝吧,趁热。”女孩见她还愣愣地呆着,扬了一下唇角,“你不是要应聘歌手吗,先喝了咖啡再说。” 她竟然这样说,这样的语气,难道她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费芷柔有点震惊,毕竟这个女孩还这样年轻。这家酒吧虽然不算太大,也不算奢华,但在这繁华地段,要想成为它的主人没有百万资金是拿不下来的。 这个女孩,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有钱人家的千金,还是被人*的那种人?…… 女孩似乎看出费芷柔在想什么,喝了一口咖啡后,放下,淡淡地说,“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蓝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你呢?” 果然是! 她说她叫蓝桑,所以这家酒吧才叫阑珊处的吧…… “你好,我叫费芷柔。”费芷柔忍住心里的震惊,微笑着回答。 “费芷柔,很好听的名字。听你的声音,好像不是本地人。”蓝桑笑得随意,双眼却像猫一样微眯着,没有停止过对费芷柔的探索。 “……嗯,我是从南边来的,刚来不久。”费芷柔简单地带过。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新的生活,她又怎么提起自己的往事。 蓝桑笑了一下,没再多问,低头继续喝咖啡,“既然你来应聘我们店的歌手,当然得让我听听你的歌声。喝完这杯咖啡,唱一首,如何?” “好。”费芷柔点头,也拿起了咖啡杯。 虽然这个叫蓝桑的女孩对人冷冰冰的,可也有种魔力让人无法讨厌她、抗拒她。或许是因为萱萱不在身边,对这般年龄的女孩,她总是像看待妹妹一样,防备不起来。而且,放在蓝桑手边的那枚徽章,总在吸引她的注意,告诉她,这里还孕育着一种可能,一种可以再见到他的可能…… “想听什么歌?”喝完咖啡,费芷柔站了起来。她已经看到另一边角落里放了一架钢琴。 “可以随便点吗?”蓝桑看着她笑,知道她很自信。 “我应聘的就是点唱歌手,只要不是太少见的歌,基本上都可以。” 费芷柔不是虚夸。可能是遗传了陆怀秋的天赋,不管是什么歌曲,她只要跟着哼唱两三遍就会了,点唱确实不在话下。 “好。”蓝桑欣赏地点点头,望了眼窗外,清淡的眼神忽而蒙上一层阴霾。 她开口,慢慢地说,“冬天了,快下雪了吧。那就唱首《雪人》吧。” 费芷柔在钢琴前坐下,修长白希的手指落了下去。 “好冷,雪已经积得那么深,merry christmas to you,我深爱的人。好冷,整个冬天在你家门,are you my snowman,我痴痴,痴痴地等……” 她的声音很清澈,像是山涧溪流,却又因歌词的伤感,覆上了淡淡的沙哑,听来有些空灵。清唱,配上她手指间同样淡淡忧伤的琴声,完全让人进入了一个天然又曼妙的空间,跟着她的歌声起起伏伏地流荡…… 蓝桑先是看她,而后瞥过头,望着窗外,竟还点燃了一支细长的香烟,夹在指尖,优雅地吞吐着烟雾。她微眯着眼,只是在听,在歌声和烟雾中寻找她失去的影子…… 一曲完毕。小厅里没有半点声音。 一个她低着头,沉浸在落寞的伤心里。一个她抽着烟,失意在无望的追思中…… 直到那根烟烧到了头,烫了蓝桑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啪啪啪。” 蓝桑鼓掌了几下,满意地笑着,“唱的很好,我的酒吧就需要你这样的歌手。如果可以,你明天就来上班吧。” 这么利索?费芷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酒吧老板甚至都不问她有没有学过音乐,有没有工作经验,凭一首歌就这么草率地录用自己了。难道她不需要再看看别的应聘者,不再多考虑一下吗?…… “有问题吗?”见费芷柔愣着不说话,蓝桑问道,忽而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你会唱外语歌曲吗?会唱哪些?” “英文、俄文、法文、韩文,这些我都会唱一点。”费芷柔如实回答。算起来,这是费楚雄的功劳,从小就让几个女儿多修几门外语,为的是在上流社会上交际时更有利。 “真的?那太好了!”蓝桑笑容更大了,看得出她是真的高兴,“我的酒吧会有外国顾客。店里现在的歌手会唱的只有英文歌,你要是在这,一定能帮我留住更多的客人。怎么样,决定好了吗?” “好,我明天就来。” 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虽然这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工作,但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四年光鲜的大学生活,没能让她坐在同样光鲜的企业大厦里,却靠着从陆怀秋那里遗传来的一点天赋,当上了卖唱的歌女。 她不会抱怨。甚至还要感恩,感谢上苍没有斩断她所有的路,还在这里遇上一个这么特别的老板。蓝桑,虽然奇怪又神秘,但直觉告诉费芷柔,她是个好人。一个年纪虽小,却有故事,会令人疼惜的人。 “阿蓝,你平时招人很挑剔的,怎么今天凭一首歌就把人留下了。” 等费芷柔离开后,刚才的服务生走过来,在蓝桑面前坐下。 “她唱得很好,我为什么不把她留下。而且,”蓝桑把刚刚放在一边的徽章又拿到了手里,细细摩挲着,眼里却渐渐聚拢了一抹狠戾,“文程,你知道吗,她看到徽章的样子告诉我,她知道这是什么,而且关系匪浅。” “阿蓝……”沈文程看她沉溺痛苦的样子,心疼又心急,“你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振作起来,我们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不好吗?” “不好!我没办法重新开始!我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然后……”蓝桑忽然不说了,看了一眼沈文程,极力地忍着什么,然后抓起桌上的香烟盒和打火机。 “别抽了!你一个女孩子,才多大啊,怎么能沾染这种东西!” 沈文程气恼地夺过她手里的香烟。 “还给我!”蓝桑不怒而威,美眸微眯了起来。 “不给,我……” 沈文程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烟盒已经被她又抢了过去,动作快得根本让他来不及反应。 而等他看清楚时,蓝桑已经坐在了远远的角落里,叼起了香烟,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每次被她这样占上风,又被她那种眼神看着时,沈文程都觉得自己快疯了!明明是个比她大五岁的大男人,却拿这个刚成年的小丫头没辙,真是让人挫败! “阿蓝,你再不好好戒烟,我就把你关在家里了!”沈文程假装怒瞪着眉眼。 “你觉得你能关得住我吗?”蓝桑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架在吧台上,吐了个漂亮的烟圈,视线斜斜地看过来,风情万种。 这哪里是十九岁的小女孩,分明就是横行千年的妖精! 沈文程站在原地动不了,身体里燃着的,不知道是怒火,还是浴火…… 这时,从外面传来风铃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我去看看。”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的沈文程还是选择转移阵地。 蓝桑轻轻地笑了声,露出洁白的牙齿。大概也只有和沈文程在一起的时候,她还能流露出几分十八九岁女孩该有的模样。 一支烟抽完,蓝桑还能听见外面大厅隐隐传来的嘈杂声。 她不悦地蹙起眉,走了出去。 大厅里,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在和沈文程争执。沈文程伸开臂膀,挡住去路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让他们来找自己。 “怎么了?”蓝桑走到两个陌生男人面前,打量了一番,“你们有事吗?” “我们找这家酒吧的老板。”其中一个很不屑地看了蓝桑一眼,没打算和这个小不点的女孩子多说话。 “我就是。”蓝桑推开沈文程想要保护自己的手臂,挑着眉,冷冷地说,“你们是来喝酒还是来砸场子的?如果是喝酒,那就等晚上七点营业的时候。如果来砸场子,我不觉得你们有什么优势。” “你,就是老板?”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不大相信,可听蓝桑说的话,又不得不信。若是一般的小女孩,哪有这样的气魄。 “我们不是来喝酒,也不是来砸场子。”另一个男人开口了,“我们是想请这位小老板帮个忙。” 蓝桑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主。对方的语气松软了,她也舒缓了点脸色,但依旧是冷冷的。 “想让我帮什么忙?我又凭什么要帮你们?” “只是一个很小的忙,相信小老板帮了我们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你也一定会得到回馈。”男人继续说,“刚才来这里应聘的那个女人,不知道小老板留下了没?没留下,固然最好。如果留下了,请小老板把她赶走,不要录用她。” 这回,蓝桑的脸色变了。看着两个男人,先是有些诧异,然后是疑惑,再然后似乎猜到了几分。 “她唱得很好,是我们酒店需要的人才。可不过就是个普通女人,她哪里得罪你们了,要这样逼她走投无路。”蓝桑扬起嘴角,眼里却泛着寒光。 “小老板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说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我想,你们应该也只是跑腿传话的。”蓝桑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好,我不问那么多。但至少告诉我你们身后那个人是谁,也许我会考虑帮还是不帮。” 两个男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换了想法,略微点头。 “小老板应该知道晟霆集团吧?我们只能说这么多。希望你能卖个面子,日后自然会有答谢。” 晟霆集团,位居国际经济前列、登上财富榜的全国第一集团,更是Z市经济的龙头老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不知道,那么大的集团,为何跟这样一个弱质女子斤斤计较! 其实,从刚才的探索、打量中,蓝桑也能猜出这个费芷柔来历不凡。她出身非富即贵,所以身上才会有与平常百姓不一样的高雅气质。虽然落魄至此,这份气质也只是收敛,而并未减退。 而且,费芷柔很特别。看出自己比她小,她没有摆出大姐的样子,即使自己的态度淡漠,她也依然温柔相对。方式虽不热络亲密,但能感觉到真诚。知道自己是酒吧的老板,她也毫无谦卑之态,一直不卑不亢。 更重要的,是听她唱歌时,能共鸣到她灵魂深处的悲伤、哀痛。一个有过沉痛故事的人,才会有的哀痛。 难道,这份哀痛与晟霆集团有关吗?…… “不好意思,我这小店与晟霆集团素无往来,以后也不需要礼尚往来,这个忙我还是不帮了吧。”蓝桑对两个人挥挥手,“我不喜欢做坏人,真要赶人,就让你们老板自己来赶吧。阿涛,送客。” “阿蓝……”沈文程看着蓝桑,用眼神示意她再考虑一下。毕竟是晟霆集团,那可是郎氏帝国啊,不是一般人能得罪起的。 “送客!”蓝桑见沈文程还站在原地,声音高了好几分贝。很快,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站在了对方面前,已是赶人的架势。 “你会后悔的。”对方无奈,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终于走了。 “这件事我自有主意,你不用多说。”等两人走后,见沈文程开口要对自己说什么,蓝桑已经开口制止了他。 对,对这样一个大集团,她是可以卖个人情,不值得为了这么一个小歌手去得罪他们。可是,费芷柔是不同的。她应该与WOLF有着某种联系,而且她的悲伤让蓝桑同样有共鸣。 既然费芷柔能走进这里,既然她们之间有着某种隐隐的缘分,她又何必去斩断它。有些事,迟早要面对,不管是她,还是她…… —————————————————————————— “老板,那个酒吧把她留下了,他们不肯配合。” 电话那头的男人没说话,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似乎在沉思什么。 “老板……”以为老板不满意了,他们有点忐忑。 半响,男人终于开口。 “没事,留下就留下吧。你们的工作完成了,最近辛苦了,好好去休个假。” “谢谢老板。” 挂了电话,男人放下优雅交叠的长腿,从转椅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帝王般俯视着尽在眼底的都市。 这里是晟霆集团的大厦。男人所在的九十九层高度,也足以彰显他耀如皇冠的地位。 只是,他俯瞰这城市,并不是在俯瞰大好河山,却只为这车水马流中的一颗珍珠。 不,是一颗沙。在他心里,曾经美如珍珠的她,如今只是一粒沙,一粒卑微肮脏的沙。 沙子就应该沉下去,沉到最底层。 酒吧歌女……这个不错。在破坏她所有的工作机会之后,这个卑微的职业他还是可以施舍的。 就把这里当作新游戏的起点吧,他也该去会会她了。 费芷柔,好久不见了…… 咔哒一声响。 男人点燃了香烟,微眯的黑眸在烟雾中闪烁不定。 —————————————————————— “芷柔,今天的客人里有几个俄罗斯人,阿蓝让你挑几首俄语歌来唱。” 费芷柔上台前,沈文程走过来,叮嘱了一句。 俄罗斯歌曲…… 费芷柔想了想,对身边的乐队低语了几句。 音乐响起,舒缓悠扬,已是忧伤漫漫。 “一百万,一百万,一百万朵玫瑰花,堆满在,堆满在,堆满在窗户下。多*,多*,多*真痴情,为了你,把一生都变成玫瑰花……” 她轻声唱着,曼妙多情的声音在酒吧里回荡。 正唱着,她看见酒吧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外面的灯光在他身后一闪,就被关在了门外。 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只看到他的衣领高高竖起,遮住了半张脸。 男人迈着大步,很快在一个幽暗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费芷柔呆呆地看了几眼,终于收回了视线。 不过是一个身影像他的人,就能让她心跳加速,呼吸停滞…… 费芷柔,不要再做梦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又怎么敢去面对他…… ———————————————————— (回到楔子) “你觉得自己可以摔倒我吗?” 一道暗哑的笑,低沉磁性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期地闯入她的耳膜,那么熟悉…… “你……” 她缓缓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是我,”身后的男人扬起他性感的唇,眸光如星辰般闪烁,“小柔。” 小柔。 在听到那个熟悉声音的一瞬间,在看到那张熟悉脸庞的一瞬间,往事如海浪般扑过来,无论是哪种情感都猝不及防,惊得她几乎晕厥过去。 然后,是空白,空白的只剩下胸腔里满满的喜悦…… ☆、099猝不及防,街头相遇 “阿烈……”她震惊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他,迟缓的神情有些呆滞,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是我,小柔。”郎霆烈轻笑着,就像他曾经无数次笑过的那样,就像他从未被她伤害过、鄙夷过,那笑里依然是暖暖的情。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她却跳开了。 “别碰我。”她低声道,垂下的黑眸里是浓浓的悲伤。 我脏。不敢说出口的话却在她心里一遍遍回放。 他还唤她“小柔”。在被她那样伤过以后,他不记恨她,不讨厌她吗?…… 可就算他还是以前的郎霆烈,她也不是以前的小柔了。若没发生那种事,她还能怀有一丝希望,告诉他实情,祈求他原谅,告诉他,其实她也爱他,很爱很爱他…… 可是,脏了就是脏了。不管她有多无奈,她再也配不上他,配不上那份纯洁美好的感情…… 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游戏结束了,所以连碰触都不能有了吗?…… 郎霆烈苦涩地笑了笑,收回了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 她低着头,他看着她,都没有说话,或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该转身离开的。想象过无数次的相遇,也想象过自己无数次跑开。可真的相遇了,这样猝不及防地相遇了,她走不开,动不了…… 或许她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明知不可以、不可能,可心还在向往着。冲锋那样喜悦,她又怎能舍得跑掉。 只是,这样的静默太难堪了,让她难过得哽住了咽喉,像含住了一粒最苦涩最尖锐的沙! 街灯在一旁拉长了两人的身影,用力拉得长长的,以为在尽头能把它们重叠起来,可最终只是坠进了街边的阴影里,是交叠还是平行,连它都不知道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最近,过得还好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 费芷柔忽然觉得那粒卡在喉间的砂石变大了,磨得她生疼,连吞咽都不能了。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郎霆烈顿了顿,微微偏了头,视线停留在她被拉长的身影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 “不用……谢谢,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她明明浑身发抖,却还要让自己用力地昂起头,平淡地面对他,微笑着面对他,好得不能再好的样子,甚至还特意作出高傲的样子。 “小柔,相信我,不管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我是真心想帮你……” 这么深的夜,她却形单影只地走在异乡的街道上。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被赶出了家门,被解除了婚约,被弄脏了名声,她哪里能好得起来! 郎霆烈又伸出手,想要去拉她。 “别管我,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费芷柔转过身,飞快地跑开,看到路边正好停下一辆出租车,又飞快地坐了进去。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她紧闭着双眼,默念着,却还是情不自禁回过头去看他。看他跟着出租车跑了一段,看他终于停下了脚步,颀长的身躯立在街灯下,伟岸却孤单的样子。 然后,出租车转了弯,她再也看不到了…… “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等听到出租车司机紧张的声音,费芷柔才恍然察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 “我没事……谢谢。” 费芷柔瞥过脸,看着窗外,忍住了抽泣,却还是忍不住滂沱而下的泪水。 相见不如怀念…… 他不怨她,不恨她,不过是因为她的遭遇让他同情,让他可怜。也许他在想,她已经得到了她的报应,他无需再计较了吧。 她宁可他狠狠地骂她,或者冷冷地离去,也好过他来施舍一点怜悯。怨她、恨她,说明他对她还有感觉,可这样的同情,是他已经云淡风清,什么都不计较了…… 呵呵,费芷柔啊费芷柔,你是有多坏、多贪,才会这样去期盼!一个被你伤害至深的男人,忘记你是应该的,你怎么还能那样自私残忍地要求他还对你有感觉! 真是,相见不如怀念,哪怕是这样的街头偶遇,哪怕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她也承受不来…… 至少她还能自欺欺人地去想象一份美好,去怀念一段感情,去幻想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还有个他那样在乎自己……可如今,只有窘迫和难堪,羞愧和卑微…… 就这样吧,不要再见了,此生都不要再见了,无论多想念,都不要再见了,她真的承受不起他那种表达善意的目光…… “郎总,要跟上去吗?” 一等出租车消失在拐角,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滑了出来,停在郎霆烈身边。 郎霆烈顿了顿,收回凝视的视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的脸被黑暗遮住了,看不清,只是隐约不再是刚才焦虑担忧的样子。 “跟上去,别让她发现。” “好的。”司机调暗了车灯,快速跟了上去。 性能极佳的高级轿车像潜伏的豹子般,牢牢地跟在出租车后面,又毫无声响。 郎霆烈坐在后车厢,搭在中央扶手上的右臂轻托着脸颊,狭长的黑眸紧紧盯着前面不远的出租车。 他不是在跟踪她。他当然知道她是要回家,也知道她的家在哪里。 不可否认,他跟着,是想确认她是安全的,是想看着她平安到家。 关心她?还爱她? 他冷冷地牵扯了一下唇角。 不是。在那样被伤害被羞辱之后,在一次次感觉自己被戏耍之后,关心和爱,再也没有了。 他对自己说,这不是保护,是占有!她是他的猎物,专属的猎物,除了他,谁也不能伤害她。 除了他! 因为,他将要给她带去最痛最深的伤害。一如她曾经给他的一样。 —————————————————————————————————— “郎总,您的客人来了。” 妖娆的女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扭着和她长相一样妖娆的腰肢,扬着红唇走到郎霆烈办公桌前,一口洁白的牙齿漂亮又标准地露着。 “客人?什么客人?”郎霆烈正头也不抬地处理文件,不管是美丽的女秘书,还是她口中所说的客人,都没有让他抬一下头。 “这才多久,连我都忘了。”一个声音从秘书的身后传来,轻笑着,又故作不满。 “蒋甦?”郎霆烈偏头,绕过女秘书看过去,脸上终于有了一抹许久不见的笑意,看得女秘书都呆了。 “你明明说是下午来的,怎么现在就到……”郎霆烈一边说,一边去看手表,自己都无奈地笑了,“果真到下午了,你看我忙得连时间都忘了。” 见女秘书还站在原地,遮挡着自己的视线,郎霆烈不悦地蹙了下眉,低沉地说,“没事就先出去吧。” 前一秒还在笑,这一秒又绷紧了脸,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屑,女秘书不自然地笑了笑,点头出去了。 “你的女秘书很漂亮啊。”等女秘书走出去关上了门,蒋甦坐在郎霆烈的桌前,面对着他调侃地轻笑。 “这是我大哥的秘书,又不是我的。”郎霆烈放下手里的文件,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伸了伸臂膀,“他说工作已经很枯燥了,所以秘书一定要选养眼的,至少可以放松自己的视觉神经。” “可我上次来郎氏的时候,郎哥身边不是这个秘书啊。”蒋甦疑惑道。 蒋甦的父亲生前是郎父的司机,因为病逝得早,郎父将蒋甦接到郎家,同郎霆烈一同成长,所以与郎霆逸也非常熟悉。 “你知道我哥是个苛刻的人,对整天在眼前晃悠的人容易审美疲劳,再加上这些花瓶大多数没什么工作能力,他当然换得勤了。也许这个秘书还得感谢我,至少我能让她在这个高新位置上多待一段时间。” 伸展了一下身体,郎霆烈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 “你不是都戒了吗?”蒋甦注意到他桌角的烟灰缸里已经躺着十几个烟头,蹙起了眉。 郎霆烈的手指停滞了一下,还是夹着香烟往嘴里送。 “工作太忙了,偶尔抽几根解解乏。”他轻吐了一口,慢慢的,“你知道的,这样的工作并不适合我。” 工作,是原因。但不是全部的原因,还有她…… 那些痛苦无眠的夜里,他不喝酒,不买醉。他要清醒,无比清醒地想着她说的每一句话,想着她说那些话的每一个眼神,想着那些凌迟他的每一个瞬间……于是,点燃一根又一根的香烟,如同点燃了仇恨,烧尽了幻想…… “打算什么时候回WOLF?”蒋甦敛了笑,表情严肃下来。 “你去看过我大哥,也知道他的情况。我大概一时半会回不去,WOLF就辛苦你打理了。” 前段时间,郎霆烈因为汽车失灵,撞上环道上的岩体发生车祸,人也进了医院。所幸,除了手臂骨折和一些皮外伤,郎霆逸并没有什么大伤。不过,开车的司机就没那么走运了,头部受到重击,昏迷了三天才被抢救过来。 事后经过检查,警方发现郎霆逸的汽车被人做了手脚,才会导致刹车失灵。那天若非司机反应机警,怕是连车带人整个都会翻下山去! 郎霆逸受了伤,自然要养伤一段时间。而从郎霆逸任总裁后,郎父也退休了,再不过问商场上的事。郎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不能空缺,郎霆逸便给弟弟打去了电话。 若是以前,郎霆烈肯定会说,请宝刀未老的父亲出面坐镇江山就可以了,可是这次,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第二天,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郎氏集团。 而郎霆逸那边,警方一时半会没有头绪和线索,家人担心他再有危险,打算增加贴身保镖。 “WOLF是我们几个人的心血,你不在我会打理好的,没什么辛苦不辛苦。只是……”蒋甦看郎霆烈很疲惫的样子,有些担心,又有点疑惑。虽然郎霆逸受了伤暂时不能处理集团的事务,做弟弟的应该出面分担,但以蒋甦了解的郎霆烈,是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愿意委屈自己坐在这枯燥无聊无趣的办公室里,处理一堆他最厌烦的商事。对郎霆烈而言,郎氏集团再尊贵再有权有势,也比不上WOLF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可为什么,这次,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回来了,几乎连商量都没有。 当保镖连续执勤两天*,也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倦态和无奈,可他还是要这样坚持着,蒋甦这次是真的不懂他了。 “只是什么?”见蒋甦欲言又止,郎霆烈问道。 “没什么,”蒋甦笑了笑,耸耸肩说,“只是你跟我说的那事,只能临时换人了。” 也许郎霆烈有自己的原因,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给自己听,蒋甦选择了沉默。这也是他们的默契。 “你说的是我哥贴身保镖的事?”郎霆烈把手里的香烟捻熄了,“怎么了,打算换谁?” “南歌吧。眼下只有她最合适了。上个星期,WOLF收到高层的通知,说国际联会邀请我们参加保镖技能国际赛,还说这也代表国家荣誉,让我们务必参加。” “不好意思,蒋甦,我把这事给忘了。”郎霆烈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 在军校他选修了许多学科,即便是他不喜欢的经济和管理,他也粗略学过。所以,即使从未参与过家族的事业,他也能很快上手。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郎霆烈不想自己成为职员口中的花架子,一个暂代职务的摆设,所以一回到郎氏,他就在马不停蹄地学业务、听汇报、开例会。 时间长了,面对没完没了的资料,面对来来往往说个不停的人,他不由地佩服大哥的忍耐力。就像郎霆逸无法理解WOLF的工作一样,他也同样接受不了郎霆逸的工作。哪怕是流血挨痛,他也不喜欢这种像机器一样运转的生活。 可他还是留了下来,咬着牙、耐着性子留了下来。他不是担心郎氏一天没人主持工作会垮掉,也不是期望郎氏在自己手里蒸蒸日上,他只是…… “你不过是个保镖,凭什么配得上我!” 不想被她影响,她也不配来影响他,可这句话,就是那么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刻进了他的骨髓!所以当郎霆逸打来电话,让他回郎氏暂代总裁一职主持大局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他忽然想尝试更高的位置,想着如果以郎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时,他会看到她露出什么表情,震惊,懊恼,悔恨,难堪……只要是她痛苦的表情,他都想看到! 于是,他回来了,也留下了。他知道蒋甦不理解,会疑惑,但个中理由,他只能埋在心里。曾经想要带到自己挚友面前的她,已经从他心里抹去了,也不配再进入他的生活。 “你打算让雷子去参加比赛?” “是的,我和雷子都要去。莫修那边已经接了一个任务,雇主特指的他,所以郎哥这边只能有南歌来负责了。” “你不介意?”郎霆烈想像以前一样开个小玩笑,却发现自己的唇角扬得有些僵硬。原来他的心已经那么重,那么沉了…… “怎么会介意呢,只是工作而已。”蒋甦倒是笑了,“而且我知道南歌不是郎哥的菜,他们也见过几次面,完全是不看对方的那种。我很放心。而且我也问过南歌的意见了,她没问题。” 已经三十岁的郎霆逸,从未正式交过女朋友。一来是他工作太忙,根本无暇去顾及这些事情。二来,他的眼光真的很高。就连招的女秘书都能够上红毯明星的水准,可想他对女朋友的要求得有多苛刻。而且郎霆逸的女秘书素来都是细腰丰臀,事业线要多深有多深,就尹南歌那种纤细的身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那好吧,就按你安排的做。不过等你们回来,就让雷子来接手。”郎霆烈点点头。按照WOLF的内部规定,男女保镖分开负责男女雇主。尤其是尹南歌和蒋甦正式恋爱之后,郎霆烈在任务分工上就更加明确了,即使是自己的大哥,他也不想破例。只是这次情况特殊,只能特殊处理了。 “阿烈,你这是对南歌或是你亲大哥不放心呢,还是对我这个兄弟太负责啊,我都要感动了!”想要舒缓郎霆烈的情绪,蒋甦难得的夸张起来。 “不是不放心,我大哥的为人我知道,你也知道。只是,贴身保镖还是男女有别的好。”郎霆烈扬了一下嘴角,心里却是苦涩的。 确实该男女有别。曾经以为自己绝不会逾矩,也绝不会看错,可到头来,还是栽倒在女雇主的手里。这是他的错,他也绝不会再看着别人犯错。人心有时是管不住的,情感一旦滋生又如何扼杀。那只能绝缘在源头,让不该发生的,绝没有发生的可能。 “好吧,听你的。”蒋甦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我该走了,还要回去做准备,后天就和雷子出发了。” “就走了?”刚见面就要分离,郎霆烈有些不舍。 WOLF的总部在Y市,离这并不近。昨天是蒋父的生忌,蒋甦才回来一趟,顺道和他见一面。而下次见面至少也是一个月以后了。 远离了WOLF,远离了那帮热血兄弟,独自坐在冰冷的办公楼里,不时被回忆痛苦地折磨,郎霆烈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孤独,孤独得连血液都开始冰凉了。 “怎么了,阿烈,你有心事?”郎霆烈脸上那抹近乎悲凉的神情让蒋甦拧起了眉头。 他的不对劲,其实蒋甦早已看在眼里,可又不知该如何问起。要说起他的变化,应该就是从离开R市的那天开始的。 那天郎霆烈急急忙忙下了车,上了一辆的士离开。等他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再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倒在*上,任蒋甦怎么问、怎么着急,就是不说话、不吭声,最后只是说头疼,然后睡了。 蒋甦知道他没睡。凭他的酒量,那种酒态根本不是喝醉的样子。 第二天,郎霆烈只说一句“出去走走”就离开R市了。半个月以后才回到WOLF的总部,那一脸的沧桑和憔悴,那消瘦的模样,吓坏了所有的人。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再正常不过地工作、训练、吃饭、睡觉,似乎他从来没有消失过,也从未经历过什么。 ☆、100成为撒旦的他(必看加更求月票)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又消失了。手机在给蒋甦发了一条“七天后回来”的短信后也关机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只是这次,等他再回来时,不是那样憔悴的样子,整个人异样地振奋着。 郎霆烈,变了。战斗的生死没有改变他,职业的转变也没有改变他,可现在,他莫名地变了。 和那个女孩有关吗?那个他说要带给自己看的女孩,那个八年前遇到的女孩…… 因为郎霆烈食言了。他说等抓到佘虎,便把她带到蒋甦面前,可佘虎抓到了,他却没有做到。这是郎霆烈对蒋甦的第一次食言。 蒋甦曾有意无意提起这件事,郎霆烈却说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再认识。他说这句话时表情很平淡,可细心的蒋甦察觉到,他眼底多了抹嗜血的光芒,阴沉的气息,不像是他认识的郎霆烈…… “我没事,”郎霆烈意识到自己不该流露出这种异样的情感,笑了笑,“只是坐在这办公室里,身体都僵硬了,想好好舒展舒展。本想你来了,可以找个地方我们俩练练,可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有点舍不得。” 蒋甦顿了顿,也笑,“放心,会有人来陪你练的,南歌和莫修这两天就到。” “真的?莫修也来?”听到这个消息,郎霆烈又展开了眉头,难得的开怀,“他的任务在这里?” “是的,他说想给你个惊喜,让我先保密。本来应该早点到的,手里有些事情耽搁了。见面时你就当不知道,省得他又唠叨我。”蒋甦走了两步,忽然又走回来,走到郎霆烈身边,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语气有些低沉,“阿烈,我知道你有心事。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有莫修和南歌在这边陪着你,我们都放心些。等哪天你想说了,可以随时告诉我。不管你是在WOLF,还是在郎氏,我们几个都希望你过得好好的。” 郎霆烈怔了怔,然后微笑。大家都是观察入微的人,他的变化,蒋甦他们又怎会不知,只是装作不知、不让他有压力罢了。 他不想说,不是怕他们笑话,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想说,是不想让他们一起痛苦,也担心他们知道后会为自己做什么,尤其是蒋甦。感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不管是爱,是恨,他只想一人面对。 “我知道,你放心吧。”郎霆烈站起身来,同样在蒋甦肩上还以默契、安慰的一拍,“祝你和雷子凯旋归来,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好。”蒋甦终于放了些心,看了看郎霆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在蒋甦关上门,身影消失的下一秒,郎霆烈也离开了办公桌,走到落地窗前。 偌大的办公室里,这里是他最喜欢的位置。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都市,可以感受万人皆在我脚下的尊贵,可以想象众人任我宰割的痛快,当然,也有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他不要尊贵,更不想孤独,他站在这里无非只为宰割一个人,享受报复一个人的痛快! 自那天,从医院离开,他买过醉,自我放逐。爱到了尽头,他知道自己应该忘记。可,当思念与痛苦如影随形,当知晓忘记她比恨她更难,当意志越来越清醒地面对她将他抛弃又羞辱的事实,郎霆烈做了决定。 报复她,狠狠地报复! 摧毁她,彻底地摧毁! 她可以不爱他,但不能戏弄他,羞辱他!她毁了他的梦,毁了他的天堂,让他日以继夜地备受煎熬,他又怎能让她安然无恙地生活。 八年的情感,全身心的付出,却换来她无情冷血的践踏,而这一切,也许只有报复的块感才能让他得到解脱! 虽然离开了R市,可他有的是办法掌握费芷柔的一举一动。 在她与翟镐婚礼的前几天,郎霆烈悄悄去了R市。他潜伏在费家周围,看到她去了婚纱店。 他跟了进去,无声无息地藏在阴影里。 当看着纯白婚纱的她,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时,明知不应该,可他还是惊艳了,比月光还要美丽的她让他瞬间不能动弹,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多少次,他这样幻想过,幻想她穿着纯白的婚纱,公主一般走到自己面前,幻想她挽住他的胳膊,明媚烂漫地笑,然后一起迎着朝阳,走向圣坛…… 而此刻,那样被伤害过,分明还痛苦的此刻,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他还是在没出息地幻想,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忘记了自己之前所决定的所有报复。郎霆烈忽然觉得,这些日子的痛苦,最多的不过是因为想念……太想念了她……而他来到这里,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能够再多看她一眼…… 这一刻,他忘了她的婚纱不是为自己而穿,她的美丽也不是为自己而绽放。 直到,翟镐出现了。 翟镐从另一端走来,站在费芷柔的身边,两人一同看着镜子。 翟镐的身影挡住了郎霆烈的视线,他看不到费芷柔的表情,可他知道,对于翟镐的亲昵,她没有推开。 对啊,堂堂翟家的二少爷,R市的贵族,她为什么要推开。自始至终,她游戏的人只是他而已! 然后,他看到陆怀秋来了,看到母女俩说着什么,而她表情甜蜜,似乎对婚礼充满期待。他又看到翟镐走到一边接了个电话,然后离开了。临走前,在费芷柔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而她只是浅笑,幸福的样子…… 够了!够了! 他看够了他们的恩爱,也受够了自己对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幻想! 郎霆烈沉下脸,冷冷地看着费芷柔重新走回更衣室,再走出来,看着她离开了陆怀秋,一个人走出了房间。 时机到了。 郎霆烈打开了放在口袋里微型干扰器,一路悄无声音地尾随着。她似乎在找洗手间,又迷失了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当她在一面巨大的镜子旁边停下时,跟在后面的他,快速地闪到一边,不让她发现镜子中折射出来的影子。 而当她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躲在拐角的他,用沾满药水的毛巾捂上了她的口鼻。 也许,曾经在翟镐会所里上演的那一幕是她的一个小把戏。可是今天,他要让她彻底地感受到,什么是迷醉。 郎霆烈把她扛在肩上,在已经被干扰的监控下穿过走廊,翻过栏杆,从无人的侧门离开。离开之前,不忘在费家的汽车上留下一张充满挑衅的字条。昔日光明磊落的男人,如今却成了绑匪、小偷、暴徒!可他无所谓,只要能报复这个可耻的女人,他无所谓自己变成什么样! 该怎么处置她?这样一个浪荡的女人,若是到了莫修的手里,若是要报复,怕是要丢到无人问津的角落,任人凌辱。 可是,他没有。他本可以做得更绝更狠,可在看到她昏迷时那张甜美纯真完全无害的睡脸时,他心软了。 他做不到。 这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他真心爱过的女人。即使她是脏的,他也不想让她变得更脏。 他把她带去了他的地方。 三天。意乱情迷的三天。 对他来说,是不论爱恨、忘记所有的三天。 对她来说,是混混沌沌、没有意识的三天。 可同样的,是原始的快乐迈过巅峰的三天…… 翟费两家连同全城警察找疯了的三天,其实郎霆烈就在翟家名下那家即将举行他们婚礼的度假村里。这里有一处属于郎氏的专属度假别墅,没有郎氏的允许,谁也不会来这。 在翟镐的眼皮子底下,和他的新娘日日夜夜地*,这对翟镐和费芷柔来说是极大的讽刺和悲哀吧。而这,只是郎霆烈报复的第一步。 当冲进她的身体,没有自己想象中会存在的那层“障碍”时,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或者说,无论怎样,他都会愤怒!如果有,那她便如她所说,已经把修补当家常便饭。如果没有,那就说明她和翟镐已经发生过了关系,根本不需要那层障碍来为她护航! 不管怎样,他都那样愤怒! 一台摄像机,一段视频,数十张截图。 婚礼当天,他送还了新娘,一并送上最火热最露骨也最丑陋的新娘照片。 他看着她被记者包围,看着费楚雄当场宣布与她脱离父女关系,看着她如丧家之犬一样狼狈落魄,那颗被她伤透的心终于有了慰藉。只是,那隐隐的心痛……大概是心伤的余痛吧,总会消褪的。 他离开了R市。他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以为自己可以解脱了,以为可以做到与她再无瓜葛。 可是,到头来,让人追踪她消息的人是他,尾随她回到Z市的人是他,为了她留在郎氏的是他,傻傻租了办公楼躲在窗帘后面观察她的是他,收购了她上班的公司又一次次阻挠她找到工作的,还是他!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够如此顽强地生活着,不知道她为什么偏偏来到这个属于他的城市,但既然她打不死、灭不掉又自投罗网,既然他怎么都无法完全释怀,那就换个游戏方式。 再无情的女人也会爱,再冷血的女人也有情。既然她那么喜欢玩弄感情,戏耍人生,那他也来效仿——让她爱上他,然后再抛弃她,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让她痛苦,就像他痛的一样! 太阳在城市的那端慢慢沉下,红得像是熟透的果子,那样美丽,却没有给这个城市的冬天带来暖意。慢慢的,尽在眼底的街道,陆续点亮了街灯,仿佛是在倒映着天空渐亮的星星。 有人敲门。 “进来。” 郎霆烈没有转身,依然俯瞰着脚下。 “郎总,到时间去参加慈善酒会了。”女秘书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不忘把已经够低的领口往下拽了拽,更多地露出她傲人的胸口。 快到跟前时,女秘书从衣架上取下郎霆烈的大衣,就像以前她跟随郎霆逸时做的一样。 郎霆逸喜欢跟在身边的女秘书长得漂亮,身材妖娆,穿着性感,说这样养眼,自己和客户看着都舒服。被他挑中的女秘书,都以为自己能有幸成为他的女人,甚至能成为尊贵的郎夫人。 可时间长了,才发现他也就是这样说说。看也是看的,汇报工作或是上下班经过时,他会看上一眼,若是觉得漂亮会微微点头。若哪天觉得不妥,也会冷冷蹙眉。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偶尔看看的花瓶,甚至连碰触都不会有。而且一旦审美疲劳,辞掉时也毫不犹豫。 他弟弟与他倒是不同的。虽然也冷淡,但不会太苛刻。而且来了一段时间,也毫无辞退她的倾向,让女秘书稍稍地想要试探一点,以为自己能得到比秘书更多的待遇。毕竟,她这样漂亮,一般男人无法抗拒的漂亮。 “酒会通知副总他们去就好了,我还有别的事。”郎霆烈转过身,拿走女秘书搭在她手臂上的大衣,动作快得让她反应不过来。 “可是郎总,这个酒会很重要,老董事长特意吩咐……”女秘书急急跟在他迈开大步的身后。 “我说过我不去,谁接受的邀请谁去。”郎霆烈回头,冷厉地扫了她一眼,“我不是我大哥,我不喜欢自己的秘书这样穿着,要是还想留在这,就别这么暴露。” 说完,在女秘书尴尬错愕的眼神中,他已经穿上了大衣,离开了办公室。 郎霆烈,你还可以更加没出息吗!有漂亮女人上赶着给你,你只管看、只管要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要讨厌!你还在心心念念那个女人,是不是!没出息的家伙!你是个男人,难道在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身上吊一辈子吗!笨蛋,笨蛋! 她是魔障吗,是他的劫难吗?所以才能这样死死地咬住他的一切,把心拿去、伤透还不够,连身体都不听使唤地只想着她……只想要她…… 不要,他不要这样下去! 如果她是魔障,他就彻底灭了她!如果她是劫难,那他就变成她的劫难! 走出郎氏大厦,一身黑衣的他如同张开翅膀的撒旦,走进黑夜,要用最冰冷最黑暗的怀抱去拥抱她…… ———————————————————————————— “小柔,小柔。” “……嗯,妈妈,怎么了?” 陆怀秋连唤了好几声,费芷柔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小柔,想什么呢,那么认真。”陆怀秋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看到女儿明显憔悴消瘦的脸,更加心疼了。 “没什么,”费芷柔低头吃早饭,“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小柔啊,要不换个工作吧。怎么你那个公司天天需要加班到一两点,再好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熬啊。”陆怀秋说着,往女儿的碗里又加了一个鸡蛋。 “年底了,公司都很忙。”费芷柔抬头笑了一下,很轻松的样子,“妈妈,不用担心我的身体,你看公司还是很体贴的,加了班第二天不是都能睡懒觉吗?也没人催着上班。” “所以我说奇怪吧,哪有晚上加班白天反倒不紧张的公司。” “晚上要统计白天的数据,做分析第二天用,所以忙了点。”费芷柔早就想好了怎么解释。陆怀秋除了年轻的时候唱过歌,没有上过班,对现在公司的情况不了解,所以,就算她解释牵强,也能胡乱瞒过去。 她不想让陆怀秋知道她在酒吧唱歌。昔日的千金小姐沦落成酒吧的歌女,她不介意,不代表爱她的妈妈不会伤心难过。 “是吗?”陆怀秋疑惑地蹙了蹙眉,也没再问什么,“不管怎样,你要多注意休息,能不加班就别加班了。年轻的时候熬夜多了,以后就吃亏了。” “好的,妈妈,我会注意的。”费芷柔说着,想起什么,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又拿着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沓钱,递给了陆怀秋。 “怎么又发钱了?”陆怀秋有点诧异。这公司发工资不都是一个月一发吗?可女儿前两天刚给过她钱,现在又有了,让她有些纳闷。 “你都说我天天加班了,那我们肯定得有加班费啊。”费芷柔微微笑着,“加班费是随时发的,有了我就给你。你看着差不多了,就给萱萱汇过去。她在国外,那边的物价贵,手里的钱肯定紧张。” 说到这,费芷柔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自从她们被赶出费家,她的事情也被传得沸沸扬扬,费若萱就很少打电话给她了。有时费若萱打给陆怀秋时,听到她的声音,说不到两句就挂了。 这个妹妹在怨她,她知道。她坏了名声,她的妹妹又岂能好过。她连累萱萱也失去了千金小姐的荣华富贵,在异国他乡过着清苦的日子。就算有许承钰在身边,没有了强大的经济后盾,这个素来被疼爱着长大的妹妹又怎能适应。 心好痛,那么爱护的妹妹,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到头来,却是最不理解她、变成与她隔阂最深的那个人。 看到费芷柔忧伤难掩的神情,陆怀秋叹了口气,轻声说,“小柔,要不我把事情都告诉萱萱吧。她这么大了,能理解你的。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你那么爱护她,为了她和我才会……” “妈妈,别说,不要告诉萱萱。”费芷柔摇摇头,忍住心头的苦涩,“让她在那边安心学习吧,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经历的那些事情也无法抹去。是我连累她被同学耻笑,还被许学长的父母嫌弃……是我的错。所以我要更努力地供她完成学业,希望让她可以直起腰板站在大家面前。我现在只希望,她和许学长的感情,不要被我的事情影响到。” “这个你放心,萱萱在电话里说,许承钰对她还是很好的,也在努力做父母的工作。”陆怀秋急急地说,生怕女儿再难过。 “那就好。”费芷柔吸了口气,重新坐在餐桌前。 “小柔,”陆怀秋从那一沓钱里抽出一些,放在费芷柔面前,不无心疼地说,“你不用给我这么多,留一些自己用吧。萱萱已经是大人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她也知道。她可以在那边半工半读供自己。你这么辛苦地上班,挣的钱,不是给我买药,就是汇给了萱萱。你也我的女儿,我也心疼你,你看你……” 陆怀秋忽然停顿了一下,有些哽咽,“你都多久没给自己买过东西,也没好好打扮过自己了。” “妈妈,”费芷柔拉着妈妈的手,把钱重新塞了回去,宽慰地笑,“我又不缺什么,干嘛要买。倒是你,应该出去走走、逛逛,看到喜欢的就买。虽然现在的生活不比以前,但我的工作还不错,挣钱也不少,供你和萱萱生活,还是可以的。” 说着,她还站起来,在陆怀秋面前轻快地转了个圈,“再说,你看你女儿,天生丽质,不需要多余的东西来装饰,是不是啊?” “好,好,我知道我的女儿最漂亮了。”知道女儿在安慰自己,陆怀秋无奈地笑了,“不过你在外面上班,身上总还是要多放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真的不用了,妈妈,我身上还有钱,不用担心。”费芷柔快速喝完了碗里的稀饭,拿起包,往外跑,“妈妈别忘了吃药,我去上班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跑出了小楼,跑到了公车站,费芷柔走在长椅上,微微喘息。 刚喝下去的稀饭被她跑得七上八下,在胃里翻搅着,再加上跑的时候灌进了凉风,让她这会很是难受,疼得微微弯下了腰,手握成拳头顶在胃部,轻轻揉着。 只是这样的疼痛也不能阻止她去想,去想他…… 两天了。从那晚的街头偶遇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 像是经历了一场梦,一场美丽又悲伤的梦,她到现在似乎都还没有清醒过来。 生活很平静,如常进行,她没有再遇到他。就算是凌晨下班,她特意绕到那条路的附近,忐忑地远远看去,也没有看到任何像他的身影。 这样的不真实,让她更加怀疑,那一晚,那一幕,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嘟——嘟——” 忽然传来的两声喇叭,惊醒了陷入沉思的费芷柔。 她抬头,看到一辆公车停靠在站台前。 车门打开着,年轻的公车司机在对她微笑,“小姐,不上车吗?” 天天坐公车,几乎固定的时间,来来去去的几班车,司机差不多也认识了她。每每见到她,都微笑着。 这样的笑,也总能让费芷柔心头一滞。 “谢谢。”费芷柔上了车,打了卡,对司机轻柔说道,然后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来,看着坐在驾驶座位上那个年轻的背影。 司机很开朗,也很热情,对每一个上车的乘客都微笑点头。看到老人家上车时,也会对着后面的人吆喝一声,提醒大家发扬风格,给老人小孩让座。 他的笑,他说话的方式,让费芷柔想起了阿富。 同样是司机,同样那么热情洋溢,那么单纯美好。 只是,阿富,已是她心底的痛。 【阿富,若你知道我那样伤害了郎霆烈,你会不会讨厌我、恨我?若你知道我已经肮脏到了极点,你还能瞑目吗,我还会是你心里的女神吗?阿富,你想要的画面,何曾不是我想要的…… 阿富,如果你还在,请闭眼,请转身,不要看到这样的我,不要看到我和他变成路人的样子……】 下了车,一直胃痛的费芷柔在路边的饮品店买了一杯热柠檬水,又沿着街边走到了一家中介门口,坐在旁边冰冷的长椅上等待着。 现在是上午十点。离酒吧营业,离她上班的时间还有九个小时。 这九个小时,她不能回家,更不能浪费。 为了不让陆怀秋怀疑,费芷柔总是在上午九点就出了门。那几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时,在离酒吧不远的一条街道上,她发现了这家中介公司。 年底将至,许多商场和超市都会临街发放各种卖场活动的宣传单,人手不够时,他们便会来中介公司临时聘用。钱很少,但对费芷柔来说是件不错的事情,因为在漫长的需要打发的九个小时里,她又可以挣到一些钱。 早上给陆怀秋的钱,是费芷柔在酒吧里客人给的小费。蓝桑是个很大方的老板,若当天酒水卖得好,也会在打烊时当场给店里的员工发奖金。怕陆怀秋担心钱不够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所以只要费芷柔拿到钱,就会给陆怀秋,不想妈妈有生活压力。 而此时,她的包里却只剩可怜的两百块了。 多么无奈,在夜夜锥心思念的时候,在身心痛到麻木的时候,她却还要挣扎着去面对生活,去想着如何挣来更多的钱,微薄但能积少成多的钱。 一杯柠檬水的时间,果然有人来了,开着一辆小面包车。拉开车厢门,便看到堆在里面满满的宣传单。 费芷柔刚站起身,已经有人冲到了她的前面,围着小面包车。 看来,缺钱的不止她一个,尤其是到了年关。 “今天只要五个人。哪些人来?”从面包车上下来的一个中年男人吆喝着。 “我!” “我来!” “我!” …… 十来个人伸着手,积极地报名。而瘦瘦的费芷柔被他们挡在身后,费了半天劲,才挤进了人堆,也举着手说,“我。” 中年男人环视了一圈,点了四个看着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 只差一个人了。 费芷柔有些着急,举着手又往中间挤了挤,想让中年男子看到她。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北方人中间,就算是一米六五的她也还是显得娇小些,被选中的几率当然也就小了。 人群中你推我让的,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费芷柔控制不住自己向前的惯性,狠狠地扑了出去,摔在了地上,也摔在了中年男人的脚边。 这次,中年男人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费芷柔从地上爬起来,明明是她摔倒了,却在胡乱地道歉。因为太窘迫,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中年男人看着这个摔了一身灰的年轻女孩,蹙了蹙眉,眼底闪过怜惜。 “好吧,就你了。” “我?”费芷柔喜出望外地看着他,没想到摔一跤竟然摔出好运了,“谢谢,谢谢!” 而其他人看到没了希望,也都散了,趁早去寻别的活。 “我们商场的老规矩,把这些宣传单发完,到下午六点,包中饭,五十块,不包中饭,七十块。”中年男人把五个人叫到一起,然后给了每人一摞厚厚的宣传单。 “吃不吃午饭差二十块呢。要是我自己买个面包或是饼子,不就可以省下十块了吗?” “老板给的盒饭还可以的,味道不错,值二十块。” “算了,出来找临时工,不就是为挣钱吗,又不是为吃的,我到中午饭点了还是自己买吃的吧。” …… 费芷柔抱着一摞宣传单,站在几个人中间,听到他们小声地说。 对啊,她也可以自己买点吃的,十块钱应该就能解决了。能省一块是一块吧,那些抗排斥的进口药实在不便宜,还有萱萱…… 揉揉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胃,费芷柔咬咬牙决定了。 五个人按照中年男人分的地方,散开到各条街道,开始发宣传单。 “你好,美意广场即将做活动,全场满一千送五百,还有精美礼品,欢迎惠顾。” …… “你好,美意广场即将做活动,全场满一千送五百,还有精美礼品,欢迎惠顾。” …… 一遍又一遍地说,一张又一张地发,费芷柔伫立在街头,机械地不停重复嘴唇和手里的动作。 有的路人会接下,有的路人却摆摆手,很不耐地走开。 手中的宣传单少说也有一千张吧,是她发过的最多的一次。可是半个多小时过去,她发掉的不过才几十张。照这个速度下去,别说是下午六点了,就算是到了明天早上六点她也不一定发得完。 怎么办,到了晚上七点,她还要赶去“阑珊处”唱歌,不能迟到的! 费芷柔四处张望了一下,远远地,想看看其他几个人是怎么做的,是不是有更好更快的方法完成工作。 可是,她却看到有个人在经过街边的垃圾桶时,趁着周围没人,偷偷地把一些宣传单塞进了垃圾桶…… 她回过了头。就算拿不到应得的工钱,她也不想这样去欺骗别人。 天气很冷,行走在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把东西放在路边的长椅上,费芷柔摘下手套,对着早就冻麻木的手哈了几口气,用力地搓了搓,直到感受到一点温度,又用力地跺了跺冷到没有知觉的脚。然后呼吸一口气,就像给自己呼吸多一点的力量,她又重新拿起了那一摞宣传单,往街头走去。 街上人不多,她就只能想办法往有人的地方走去,比如商店,比如菜市场。 首先是一家饮品店。费芷柔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里面似乎人不少。 抿抿唇,给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她准备往里面走。刚迈了一步,又停下,想了想,还是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下巴和嘴唇,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 走进别人的地盘,去发不相关的传单,她知道这样很丢脸很难堪。可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费芷柔走了进去,微笑着把一张宣传单放在一对正在喝饮料的小年轻面前,“美意广场即将做活动,全场满五百送五百,还有精美礼品,欢迎惠顾。” “哦,是吗?放这吧。”小年轻看都没看她。他们不喜欢这种发宣传单的人,但至少没拒绝。 虽然他们看不到她的唇,但费芷柔还是感激地笑了一下。 她又发了几张,来到一张桌前,这里坐着一个带着两个小孩的男人。 “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是美意广场的活动宣传单,凭宣传单可以享受全场满一千送五百的活动,还有……” “服务员!服务员!”费芷柔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喊了起来,“你们怎么随便让人进来发传单,还让不让人安安静静地喝东西了!” 男人一喊,两个小孩也跟着叫起来,又哭又闹的,整个饮品店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店员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当看到抱着一摞宣传单的费芷柔时,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怎么到别人店里来发这个了,”店员推搡着她,“快走,快走!别影响别人做生意!” “就是,发个传单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刚才就在想,怎么店员也不管管。” “就烦这种人,在街头发发就算了,还到处打扰别人。” …… “我……”看着店员嫌弃的眼神,听着周围厌烦的低语,巨大的难堪与羞耻感瞬间熏红了她的眼睛,费芷柔哽咽了嗓子,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么多双眼睛在看她,更是让她抬不起头。 她以为艳照的事情已经让她麻木了,已经让她练就了足够坚强的意志,已经不会再介意别人的目光,可现在,这种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羞耻感依然深深的,深深的扎痛了她! 推搡间,她的围巾松了,让她整个脸庞完整地露出来,那样清丽,那样剔透,那样明媚。尤其是那双已经染上水雾的眸子更是显得楚楚动人,一时间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他们以为发传单的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落魄女人,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的,这样的美丽,竟比那些电视上的女明星还要耀眼,而她眼底难言的忧伤更让她多了一抹不可亵渎的高贵! “那个……”刚才还大喊大叫的男人走了过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突然想起家里正好要去美意广场买东西了,给我几张吧。” 费芷柔愣住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转变了态度,也不知道是给他,还是不给。 男人见她呆愣着,干脆自己从她手里抽走了一沓,“刚才不好意思啊。” “没有,没有……”费芷柔终于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又连连点头,“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打扰大家了。谢谢,谢谢你。” “美女,你也给我几张吧!”那边有个顾客忽然说话了。 “对啊,我还没有,也给我几张。” “我也是,美女,来几张!” …… 忽然之间,店里沸腾了一样,刚刚还要驱赶她出去的人,现在又围了过来,你三张我五张地从她手里拿走宣传单。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费芷柔反应不过来,只能连连道谢,心里却是暖暖的。 “好了,趁我们老板来之前,你还是走吧。”等大家拿得差不多了,站在一边的店员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费芷柔扬着嘴角,由衷地感谢,“谢谢你,谢谢大家。” 她的笑容干净剔透,谁又能忍心拒绝,忍心抹掉! 店员点头,也微笑着回应,“也给我几张,回头我分给其他店员。” 从饮品店出来,费芷柔再也不敢走进别人的店里了,虽然刚才有点突破,被那些顾客和店员拿了近百张。 他们说的对,那毕竟是一种打扰。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这些宣传单,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这种宣传的方式。 天阴了下来,风刮得更大更冷了。 费芷柔重新裹好围巾,也重新围住自己下半张脸。 她知道美丽有时候能让自己事半功倍。但她也知道美丽有时更是罪恶的源泉。 商店不能去,那就去菜市场吧,那些大姐大妈们还是比较喜欢优惠和活动的。只是这个美意广场消费不低,不知道适不适合她们。不管怎样,先试试吧。 抱紧还有一大半的宣传单,费芷柔迈开步子,几乎小跑着往街角的社区菜市场走去。 中午两点。费芷柔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块刚从街边买来的鸡蛋。 放在她身边的宣传单还是那样厚厚的一摞,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她发出去的宣传单还不到一半。而剩下的时间,居民们几乎都不会出门了,能发掉的传单肯定也只会比上午更少。按照约定,传单没发完,工钱是一分钱都没有的。那就意味着,六点以前她要是不把剩下这些发完,她这几个小时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七十块,曾经不过是她的一小块点心,如今却让她真真切切到生活的心酸。 费芷柔拿起饼,咬了一口,却不知是甜是咸,饿过头的胃更是排斥着这种味道,翻涌着想吐。 “小柔……” 听到背后的声音,她的脊背一僵,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到了地上。 谁在喊她……那样的声音…… 还能是谁…… 郎霆烈! 费芷柔震惊地睁大眼睛,猛地转头…… 没有,身后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又是她的幻听。 自那天遇见他之后,她总是会有这样的幻听,听到他那句温温柔柔的呢喃,呢喃着她的名字。她甚至还有幻觉,就好像他就在自己身边的某个地方,很近的某个地方,然后会和那晚一样,从天而降地与她相遇…… 小柔…… 他喜欢这样温柔地呼唤她。 温柔,他一直温柔,一直那样温柔待她,即使被她伤透还是那样温柔,让她无法割舍的噬骨温柔…… 阿烈,阿烈…… 心里一直坚廷着、一直紧绷着那根弦忽然崩塌,那些被堵在胸口的眼泪就那样没有预警地滂沱而下,让她不由地抱住膝盖,在街头那样悲伤、那样忘我地哭泣…… “郎总……” 司机回过头,看了看坐在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郎霆烈。 老板早上说要外出开会,可是让他把车开到这附近以后就没再离开过,就算是公事,也是在车上打开电脑处理。 司机并不太奇怪。因为这个地方他不是第一次陪老板来了,也不是第一次陪老板一直坐在车里。 他知道老板要等的人是谁,也知道这是老板的秘密,他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跟在一边。 果然,十点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美丽女孩,看到她坐在她经常坐的长椅上,等待着。只是今天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手一直在胃部揉搓着。 过了一会,来了一辆面包车。车上下来的人应该是在聘用临时人员。他看到那个女孩和往常一样走了过去。 今天的临时工多了些,人高马大的围了一圈。他看到女孩用力地挤进去,却也重重地摔了一跤。 就在那一刻,司机的余光也看到老板的身躯明显一震,整个人都坐直了,牢牢地看着那一处。 还好,女孩摔得不重,也很幸运地得到了今天的工作。只是,这份工作,今天的工作量,似乎比她之前的要艰难许多。 司机看到她伫立在街头很久很久,也只发出去几十张。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学其他几个人那样,找个机会丢一些到垃圾桶,不就给自己省事了吗?她似乎也注意到了别人的做法,可就是执着得有些傻气,宁可走进商店,宁可面对可能被别人撵出来的尴尬境地,也没有那么去做。 这个坚强倔强的女孩,他该佩服吗?…… ☆、101酒吧的再次相遇 是的,他佩服。陪老板跟了这么久,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来历,跟老板什么关系,可司机能感觉到,她不仅美丽,更是一个坚强独立善良的女孩。也是,老板那么优秀,能吸引他全部注意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平凡人! 只是,吸引是吸引,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老板对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感情。说厌恶吧,可老板心心念念的是她,只要一有空就跑来看她,亲眼看她的一举一动。说喜欢吧,老板又不靠近,只是远远地看她,有时甚至眼里还有一丝寒光和狠戾闪过,让他实在看不懂。 而现在,女孩好像在哭,一个人缩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哭了很久,哭得他都不忍了,那老板呢?…… 郎霆烈也在看。即使有点距离,即使隔着深色的车窗,即使有灌木丛隐约挡住了她瘦弱的身体,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她因为痛哭而剧烈颤抖的双肩。 这个身影和他曾经在费家看到的一样,虚弱无助,惹人怜爱。如果人的灵魂可以出窍,他相信此刻他的灵魂一定已经飞了过去,飞到她身边,大掌落在她丝滑的长发上,抚摸着,安慰着,告诉她不要哭,她哭得他心好痛…… 郎霆烈蹙起眉,懊恼地回过头,逼自己不要去看。 越是可怕的女人越有魔力,明明那么怨恨,也还是能让他在某个瞬间心软下来。 “郎总……” “怎么了?” 因为懊恼,郎霆烈的语气听上去很不耐烦。 “那个……您还没吃午饭,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司机吓了一跳。他原本想问老板需不需要下去看看那个女孩,可听到老板这样的语气,什么都不敢说了。 郎霆烈顿了顿,看看手表,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原本早上有个会议,但临时做了调整,他索性让司机把车开到了这里。时而看看她,时而处理公务,不知不觉竟到了这时候。 “不用了,我们一会就走。”郎霆烈淡淡地说,又恢复到了往常的语气。 “好的。”司机忐忑地回过身,不敢再多说话。 “你下车,找个理由去把她剩下的宣传单拿走。” “啊?”司机愣愣的,对郎霆烈忽然说的话又诧异又震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鼓起勇气又转过身,轻声问道,“老板,您刚才说的什么?” “你去把她剩下的宣传单拿来,找个合适的理由。”郎霆烈低着头,视线只是停留在电脑屏幕上,表情平淡,样子就像是在说帮他那支笔那样简单。 “哦。”得到确切的指令,司机慌不迭地下车,往街心公园里面走去。 其实,他早就想帮她了。现在更是毫不犹豫。 等司机下车,郎霆烈又抬起了头,望着窗外,看着她。 他看到司机走到她面前,她惊跳着起来,手在脸上迅速擦拭着,好像是在擦掉泪水。他看到司机对她说着什么,而她震惊地看着司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直到司机俯身,准备自己去拿那一摞宣传单时,她才回过身来,有些羞涩地微笑,连连道谢,站在原地,目送司机离开,视线也跟着司机来到这边。 隔着车窗,他直直地看着她。车窗颜色很深,他知道她看不到自己。 跟了她这么多天,他发现自己怎么越来越不懂她。一个虚荣狠毒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忍受在街头发传单,怎么能忍受被人驱逐的羞辱!她不是很高傲吗?高傲到随意戏耍一个小保镖的人,又怎么能忍受自己成为如此低贱的平民?尤其是她的表情,在经历这些后,还能坚强得发亮的表情,明明内心邪恶却还能那样干净纯洁的眼睛……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懂了,真的不懂……不懂她是太老道,还是…… 算了,看不懂就不去看!她曾经戏弄他的那些小把戏,他又何曾看懂过!说到底,是他这个傻大个玩不过上流小姐!不过,那只是以前,不是现在!她不值得他去懂,只要报复就行! 至于现在,他为什么要让司机去帮她?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给她一点人生的希望,有希望才会跌得更绝望,不是吗? “怎么跟她说的?”郎霆烈看着司机抱着那一摞宣传单上了车,收回了看她的视线,问道。 “我说在路边看到有人拿着宣传单,便寻了过来。我还说我住的地方有很多社区,大家都喜欢在这个商场购物,就都拿来了。” “很好。我们回公司。”郎霆烈淡淡吩咐道,又重新看着电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郎总,那这些宣传单我该怎么处理?” “回去放公司仓库,有人要就拿去。” “好的,郎总。” 司机发动车,朝郎氏集团大楼的方向开去。 郎霆烈阖上了笔记本,往窗外看的余光还是敏感地看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 从那晚街头“偶遇”后,他特意没去见她。到现在,也已经两天过去了。 她是不是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偶遇?是不是真的以为他不计前嫌、还想帮助她呢? 她是绝世名伶,他也毫不逊色。只要是游戏,就会有胜负,就要有输赢,而今晚将上演真正开场的好戏! —————————————————————————— 晚上七点,阑珊处酒吧开始营业。 费芷柔也早早坐在了后台,化好了妆。原本以为完成不了的任务,没想到却奇迹般地结束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拿走了她剩下的全部宣传单。虽然纳闷哪有这样的好事,但仅仅是些宣传单而已,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别人来骗的。 “费芷柔,到你了。” “哦,好的。”听到前台人员在叫人,费芷柔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有些短的裙摆往下拽了拽,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并无不妥,才走了出去。 她刚走上台,酒吧里便响起一阵口哨声和掌声。一些是酒吧的老顾客,一些是慕名而来的新客人。 费芷柔不大习惯,却又不得不礼貌地回应微笑。 “这是客人点的歌。”她身后的乐队琴手递来四五张纸条。 自从费芷柔来酒吧之后,客人们点歌的频率高了很多。她人还没来,就已经有人写好歌名递了过来。当然,小费也是很丰厚的。 “好的,”费芷柔看了字条,对琴手笑着点头,“没问题。” 音乐响起,一首低沉阴郁却能搅动心肠的《阴天》在酒吧里回荡。唱歌的人依然是往常清清冷冷专注的样子,而听歌的人也依然是往常聚精会神陶醉的样子。顿时,应该热闹嘈杂的酒吧竟然是安安静静的。 “阿蓝,你选的人不错,她来了之后酒吧的生意好了不少。” 舞台旁边的角落里,坐着蓝桑和沈文程。 蓝桑没有说话,微微笑了笑,拿起手里的啤酒瓶喝了一口。 “不过,”沈文程的声音有些迟疑,“其他几个唱歌的女孩有点意见,觉得你在偏袒费芷柔。” 酒吧里除了费芷柔,还有两个女歌手和一个男歌手。按照酒吧的规矩,为了满足更多客人对音乐的需求,每个歌手负责不同风格的音乐,有摇滚、爵士、R&B和抒情慢歌,而每种风格的歌手按时间段上场,一般是一个小时两到三首歌,轮流来。 可自从费芷柔来了以后的第三天,这种格局就打破了。只要她一登场,几乎都要唱四五首,客人才会让她离开。不仅是她主打的抒情慢歌,有时其他风格的歌曲,客人也执意点她唱。而作为酒吧的老板,蓝桑并没有出面调整,确实令其他歌手很不满。 “我管他们怎么想,”蓝桑冷哼了一下,“谁能帮我挣钱,我就让谁上。只要客人喜欢,只要费芷柔自己也愿意,我也可以只请她一个歌手。他们谁要是不想待了,随时可以走。” 沈文程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头。跟蓝桑认识这么久了,他知道她是很随性的人。 比如,经营这家酒吧。有一天,她心血来潮忽然想开家酒吧,不问价格,不选地址,不管装修,就这么开了。开了以后,她又不上心,从招聘职员到购置物品都是沈文程在负责和管理。她只是在酒吧里静静地坐着,喝酒、抽烟、听歌,看客人们来来去去。要说唯一上过心的,大概也只有费芷柔这一件事情了。 “那个位置怎么没人?”蓝桑懒懒地问了一句。往常她是不关心这种事的,可是那个位置正对着舞台,是最中心的位置,却很奇怪地空着,当然让人奇怪。 沈文程看了一眼,笑笑说,“那个位置有人订了。应该一会就来。” “订了这么好的位置,这么晚了却还不来,让那些想坐的人干眼红,真是浪费。”蓝桑挑眉看着沈文程,“也就是你愿意这样伺候客人,换成我早就把位置给了别人。” “那人下了双倍定金的,还说一定要把位置留着。我们敞开门做生意不能食言。”沈文程耸耸肩,已经习惯了蓝桑这样的语气。 “那就把定金还给他,再双倍赔给他。我蓝桑不是赔不起那几个钱。”蓝桑蹙起了眉。她就是不喜欢那种以为有钱就想什么都霸占的人! “哎,阿蓝,我说你怎么了,今晚这么大的火药味。”沈文程诧异她今天的情绪,往常这种事情她不会过问,更不会管的。 “没什么,大姨妈来了!”蓝桑近乎气恼地拿起了酒瓶,咕咚咕咚地连喝了好几口。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有点反常。可她等得心急了,等得不耐烦了。就是知道那个人喜欢夜店,喜欢泡吧,也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这个城市,她才开了这家酒吧,希望可以在这里遇到他。可她不知道这样的几率大不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希望……这样的煎熬当然让她情绪不好! 她说的不以为意,沈文程却红了脸。一个女孩家家的,怎么对男人说起这种话来不羞不臊! 哎呀! 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要抢她的酒瓶,“这个时候怎么能喝酒,快给我!” 她根本不把这种对手放在眼里,长腿一跃,已经从这个沙发翻到了另一个沙发上,酒瓶里的液体也已经被她尽数灌了下腹。 “阿蓝!”沈文程又急又气,只能瞪眼看她。 看到沈文程的表情,蓝桑倒是笑了,撇撇嘴,把空酒瓶抛到了他怀里,调皮地吐吐舌头。 那可爱的模样却又让沈文程看呆了眼,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他正想说什么,看到靠在另一边沙发上的蓝桑嘲讽地扬起了嘴角,“那是不是我们酒吧今晚最尊贵的客人哪?” 沈文程转头,看见几个刚进门的男人,正往舞台这边走来。 为首的那个很高大,挺拔颀长,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长相,可就凭身形也能感知到他气场的强大。 他们走了几步,果真在那个空着的台桌前坐了下来。 他们入座的那一刻,周围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们一眼,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不过很快,又把视线移开了,重新回到正在唱歌的费芷柔身上。 只有一个人,目光呆滞了…… 只有一个人,还是呆立着的…… 他!是他!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怎么能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站在距离自己咫尺的郎霆烈,看到他眼底浮上的震惊和哀痛,脑中一片空白…… 她该跑的,她想跑的!可瞬间无力的身体怎么也动不了…… “费芷柔,费芷柔!” 费芷柔身后的乐手连唤了几声,她都没反应。没办法,他只好悄悄地伸出脚,踢了踢她的椅子。 费芷柔这才惊醒过来,看着全场诧异的眼神,知道自己竟忘了唱歌。 不看他,不看他,不看他……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微微侧过身,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她在工作,她要挣钱,不管怎样,她要坚持把这首歌唱完! 这首歌唱得有多糟糕,她当然知道。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些什么,也听不见乐队的音乐,声音更是颤抖得几乎发不出来。等最后一个音节结束,她几乎是逃着离开了舞台。 “怎么就走了,还有歌没唱完呢?” “对啊,我点的歌还没唱呢!” …… 客人们吵吵嚷嚷地提意见,可费芷柔顾不上了,只想飞跑着离开这里!他的眼神像是万把贯穿她心脏的利剑,痛得她几乎米分身碎骨! “不好意思,各位,”沈文程不明白费芷柔突发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但作为酒吧的管理者,他还是要及时出来救场,“费小姐今晚有点不舒服,刚才就是在带病坚持,现在可能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会临时离开,请大家谅解一下。这样,今晚在场的所有客人,本店均赠送一瓶啤酒,表示歉意。” 知道是费芷柔身体抱恙,又听说能得到赠品,客人们终于安静下来,等着换下一个歌手上场。 而等沈文程再看过去时,刚才那个一直站立着面对费芷柔的奇怪客人,也已经不见了。 来不及卸妆、换衣服,费芷柔在后台拿了自己的羽绒服,匆忙穿上,就从侧门跑了出去。 他看到了,看到她在酒吧当歌女的样子,看到她穿着香艳博眼球挣钱的样子,看到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在知道她声名狼藉、身体肮脏之后,他终于还是知道了她现在如此落魄的处境! 而就在几天的晚上,她还在对他说,她很好,她过得很好……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费芷柔,你终于连最后一点点自尊都没有了,你终于变成了他眼里的可怜虫,最可笑的可怜虫! 跑出了酒吧,跑出了小巷,跑到了大街上,跑进了人群中…… 在熙熙攘攘的都市街道上,她终于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往身后看了看,还好,没看到他的身影。 也许他也被吓到了,惊呆住了。也许他消化不掉关于她的一个又一个令人羞耻的事情。 一阵夜风吹来,嗖嗖地刮进她的衣服。 费芷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走得匆忙,羽绒服里只穿着唱歌时那条短短的露肩裙,在这快到零度的夜里,难怪会觉得冷。 费芷柔把羽绒服裹紧了些,领子也竖了起来。怕他还在酒吧,她肯定是不能回去了。 她恍恍惚惚地往街边走去,准备搭车回家。 她刚站住,一辆黑色的轿车便开了过来,精准地停在她的身边。 她没注意,还是往远处张望着出租车,一辆辆迎面驶来的车灯闪花了她本就迷离的视线。 直到,一个强劲的力道拉住了她的胳膊。 “上车!”一个霸道的声音同时在她耳边低吼着。 什么?…… 视觉短暂陷入黑暗的她,下一秒已经被人塞进了副驾驶。 紧接着,是咔哒一下,落锁的声音。 郎霆烈…… 即使视线被闪花了,即使有几秒的黑视,那个声音她又怎么可能会辨别不出来!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摸到门把,她急切地想要打开,想要出去…… 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不过两秒,那熟悉的气息已经包围了她,近在咫尺。 “别费劲了,门打不开。”他伸来的长臂,抓住了她扣着门把的手,轻轻地放在她腿上,低柔的声音有一抹暗藏的疼痛和怜惜,“小柔,我们谈谈。” 费芷柔不知所措,只是低着头,只能拼命地摇头。 他还是追上来了……为什么每次的见面都这么突然,让她毫无心理准备……可她又能准备什么,她只能逃,只会逃,只想逃,逃到他看不到的地方,这样就能逃避掉所有她最害怕的事情。 就好比现在,听他温柔如初地唤她,不计前嫌地待她,那就是怜悯,就是同情,就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费芷柔!”她焦虑无措的样子惹恼了他,郎霆烈低吼着,紧握住她的肩膀,“和我谈谈!” 他咆哮的声音让她怔住了,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跟她空白的思绪一样,她的眼神也是空洞的,被忧伤洞穿的空。 郎霆烈顿了一下,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 汽车飞驰着离开了繁华的街道,一直来到了安静的湖边。 而这一路,费芷柔没再挣扎,也没说要离开,只是偏着头,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逝成流星的街灯。 车停下。 和安静的湖水一样,车内也是静默的,令人窒息的静默。 ☆、102相爱相杀,成痴的傻瓜 “我想下车,可以吗?” 许久,她的声音传来,终于打破了静默。 郎霆烈看了她一眼。她不再那样歇斯底里、茫然无措,却是平静又淡漠的,就像他在费家第一眼看到她的那样。 他解开了车锁。他知道她现在不会跑开了。 费芷柔打开了车门,走到车头,望着幽暗的湖面,站立着。 看着这个纤瘦的长发背影,郎霆烈的黑眸像忽然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般,猛烈收缩了一下。 他稍作停顿,也下了车。 “想谈什么,说吧。” 他刚在她身边站停,她便开口了,没有回头看他。 郎霆烈冷冷地扬了下嘴唇。她明明已经沦落到这种境地了,还要在他面前故作大小姐的姿态,是不是太可笑了! 要演戏吗?那看看谁的演技更胜一筹! “小柔,你怎么会在酒吧上班?”走到她面前时,郎霆烈已经是那样温和的表情,带着焦急和担忧,“那样的工作不适合你!” “可我觉得很好,没什么不适合的。”费芷柔看着他,眼神淡定,不再闪躲,“我喜欢这份工作。” “小柔!”郎霆烈几乎气恼地抓住她的胳膊,“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我知道你的婚约被解除了,知道你被赶出了费家,知道你被……” 他忽然顿住了,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说不出来。 “知道我被侮辱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却是平静,甚至不在意的。只是已经偏过去的、郎霆烈看不到的脸,是那样的苍白。那双黑眸是那样的忧郁,比这片湖水还要昏暗。 “呵呵,你还是不了解我。”费芷柔冷笑了一下,满眼不屑的神情,“你觉得我这种人会在乎这种事吗?对我来说,那不过是认识与不认识,清醒与不清醒的区别罢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得了便宜的男人竟然还四处发照片,破坏了我的婚礼,也害我被赶出了家门。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离开那个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偷偷做的家,我现在倒是自由自在了,酒吧的工作很适合我,我喜欢那里的生活,可以认识、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尤其是男人。这样的日子你觉得我会不快活吗?” 无耻的女人!放荡的女人!可恶的女人! 虽然已经知道她是那样的不堪,可听到这番话,郎霆烈还是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根,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碎了! 余光看到他握紧的拳头,心也像是被那拳头捏碎了一样痛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做到的,还是听到自己的嘴巴继续在说。 “怎么,觉得不堪入耳,觉得我自甘*、无药可救吗?可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所以,麻烦郎先生不要来打扰我,更不要管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吗,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你不过就是在幸灾乐祸,我当初玩弄了你、拒绝了你,结果现在变成这样,你当然觉得我活该。你以这种不计前嫌的圣人姿态出现,不过就是想让我内疚、羞愧,不是吗?” 费芷柔转过身,看着他的眸光,还是闪着和那天在医院时一样嘲讽的光,“好吧,我现在很内疚,也很羞愧,你满意了吧,可以不要再烦我了吧。” 对,一个自甘*的人是不需要人同情的,更不值得人同情的!她就是要让他这样以为,就是要让他继续恨她、讨厌她,然后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因为,她再也配不上他的任何好了…… 不“烦”她? 郎霆烈微微眯起眼。等彻底米分碎她这张令人厌恶的表情后,等彻底拔掉根生在心底的这个“毒瘤”后,他自然不会来“烦”她,永远永远都不会! 他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 “小柔,”极力强忍着心底不停翻涌的怒气,郎霆烈的声音也暗哑了,但是听上去更加轻柔,“我承认,你当初那样对我,我确实很气愤,也很恨你,不想再见到你。可是,听说你出事之后,我想了很多。我还记得你当年拼命保护你妹妹的样子,也记得你天天陪着你妈妈孝顺的样子。我想,你原本也是单纯善良的。只是后来被奢靡腐烂的生活影响了,才会迷失了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并不是要勉强你去做什么,只是想帮助你更好更健康的生活。我也不是要你喜欢我,跟我在一起,我只是……只是想和你很普通地交个朋友,可以吗?” 费芷柔愣了,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样,为什么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反而要为她着想……哪怕只是同情,这份温柔也足以融化一座冰山…… “阿嚏!” 忽然,呆立之间,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颤了一下。 郎霆烈这才注意到,她的羽绒服下是两条光光的小腿,而衣领处也是光洁的颈脖,就像里面没穿衣服一样。 该死!她不会就穿着刚才唱歌的衣服,套上羽绒服就出来了吧!这可是北方的冬夜,又是在冰冷的湖边,就这么一件薄薄的羽绒服根本不够保暖! 郎霆烈想都没想,就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又紧紧地包裹了一下。这个姿势,这个动作,让两个人的距离骤然缩短了。 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眼角描长的眼线,浅紫的眼影,风情万种。能闻到那熟悉的带着淡淡花香的气息,从她发丝间散发出来,勾魂摄魄。也能看到她光裸的领口处,那隐隐可见的精致锁骨,白希肌肤,食髓知味…… 他的黑瞳颤了颤,几乎用尽意志松开了她,微微保持了距离。 可是视线往下,他发现他的羽绒服是短款的,只能护住她的上半身。看到那两条还是裸露在外面的小腿,他情不自禁蹲了下去,用温热的大掌在她冰凉的小腿上快速地摩挲,想把掌心的温度全都传递给她…… 这一连串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因为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做什么。更没发觉自己在做这些的时候,有多紧张,有多小心,就像他曾经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就像他一直把她捧在心尖上的那样。 他专注地为她取暖,而她也完全呆愣了,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不必相爱相杀的时候…… 从小腿肚一直往下,当他的视线和大掌来到她的脚踝时,他停下了。 她的脚踝上到处都是血泡,明显是被脚上这双高跟鞋磨出来的。也是,她是穿不惯这种高跟鞋的,刚才却穿着它们跑了好几条街,当然会磨破! “是不是很痛?”他握着她的脚踝,想把她从这样痛苦的束缚里挣脱出来,一边想给她脱鞋,一边下意识地问着,抬起头来看她。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这样的一幕多么熟悉…… “不痛。”费芷柔急急忙忙地从他掌心抽回自己的脚,重新塞进鞋子里。坚硬的鞋口粗鲁地戳着她脚上的血泡,让她疼得倒抽了口凉气,却还是忍着,倔强地站立。 郎霆烈似乎愣愣的,任她抽回了自己的脚。过了一会,他低下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刚才那一瞬间,在看到她闪闪动人的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倏地清醒了。 因为清醒,所以害怕了,害怕自己刚才情不自禁做的那些事。给她披衣服,给她搓腿取暖,给她脱鞋…… 他疯了吗!仅仅因为她打了个喷嚏,他就忘了她对自己做的、说的那些,忘了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吗!那些个情不自禁,更像是在真情流露…… 不,这不是真情流露,绝不是!他怎么还能对她有真情!……这是在演戏,因为他已经入戏了,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对,一定是这样! 两个人沉默地站立着,都不再看对方。一个不知所措,一个忧心忡忡,气氛却也在微妙地变化着…… “我说了,我很好!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你的救赎!”费芷柔忽然喊道,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羽绒服丢了过去,迈着疼痛的脚步跑起来。 她逼自己不要再去面对他的温柔,也不能再去留恋他的温柔,她会撑不住的……她不知道会在哪个下一秒,她会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曾经的都是谎话,告诉他她过得很糟糕,还会告诉他,她爱他…… “费芷柔!” 沉思的郎霆烈反应过来,气恼地大喊着,一两步便追上了她,牢牢地抓住她的胳膊。 他还在懊恼和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见到她大步奔跑的样子,担心她已经伤痕累累的脚会疼痛难忍,他还是忍不住拉住了她。 “放开我!放开我!你是个疯子!” 他的碰触似乎是令她痛苦的枷锁,她竟然跳起来,在他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让没有防备的他不由地松开了手。 她就那么讨厌他吗?她都能去接受别的乱七八糟、形形色色的男人,为什么偏要如避蛇蝎一般地躲开他,为什么!…… 这一刻,不是仇恨,而是悲伤和嫉妒,他没察觉的悲伤和嫉妒,浓浓地充斥着整个胸腔,让他猩红了双眼,看着她跑去了路边,看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飞速地离开。 只是他看不到她在车里泪如雨下,看不到她那颗情深入骨却不敢去爱的,已经卑微的心…… 【为什么我们近在咫尺,却看不到对方的心……为什么我们那样相爱,却要这样相互折磨…… 原来,爱那样美丽,也,那样可怕。它让我们走近彼此,又让我们相隔天涯。因为太爱,所以我们给予对方所有。又因为太爱,所以我们计较对方所有。我们希望对方给予自己的是最完美,可往往,我们亲手米分碎了一切,相爱偏又在,相杀……原来,我们都是爱成痴的,傻瓜…… ——费芷柔,郎霆烈】 ———————————————————————————— 阑珊处酒吧里。 “阿蓝,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费芷柔坐在蓝桑对面,低着眼眸,“我听他们说,为了让客人不生气,昨晚酒吧还给客人每人送了一瓶酒。这件事是我的错,酒钱从我的薪水里扣吧。” “没事,事情也不完全怪你,谁都有不在状态的时候。”蓝桑不以为意地笑笑,“至于酒,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开酒吧的还会在乎几瓶酒钱吗?这也是拉拢客人的方式,我们店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活动,你真的不必介意。” 虽说只是啤酒,但在酒吧的卖价不低,算起来的话,昨晚送出去的酒钱得有好几千,费芷柔的薪水几乎是不够扣的。但对蓝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费芷柔咬咬唇,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是逞强的时候,虽然难过又难堪,也只能不再坚持。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很苦恼,但沉思一会后还是开了口。 “那个……阿蓝,对不起,在这的工作我想结束。” 蓝桑看了她一眼,有点惊讶,但很快又想起昨晚站立在她面前,那个高大的男人。 费芷柔要离开,与那个男人有关吧…… “怎么突然要走?在这工作得不愉快吗?”蓝桑不动声色地掏出了香烟,优雅地放在嘴里。 “不是。”费芷柔摇摇头,神情有些闪躲,“是我自己的一些私事。” “不方便说吗?”蓝桑在吐出的烟雾后微眯了一下黑眸。 费芷柔略微低下头,没有回答。 “没关系,谁都会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我也是。”蓝桑微笑着,眼底极快地闪过一道忧郁,快得任何人都抓不住。 “我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但你也知道,现在酒吧的生意还不错,你突然说要走,客人们肯定有意见。这样吧,你再多留一段时间,等我找到能够替代你的人再走,可以吗?” “我……”费芷柔有些迟疑。 蓝桑虽然年纪小,但确实是一个很有魄力的老板。从表面上看,酒吧里什么事情都是申涛在帮忙打理,但关键的人和事,蓝桑都是说一不二,让人无法拒绝或是反对。她虽然看上去冷冷的,除了申涛,很少跟其他人说话,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或是喝咖啡,或是抽烟,或是听歌,但她的心肠是柔软的,从来不以老板的身份来压制别人,让大家都有一个宽松舒适的工作环境。 尤其是,蓝桑对自己是不错的。她知道自己缺钱,就算是其他歌手有想法,她也一直让自己尽可能多地站在舞台上,无论是小费还是提成,自己都是拿得最多的那个。自己突然说要走,本来就是理亏的,现在听蓝桑这么说了,她哪里能就这样离开。 “好,那我再待一段时间,等你们找到合适的人。” 费芷柔点头答应了,心里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想离开这里。虽说职业不算光鲜,但这里的人不错,尤其是阿蓝和申涛,而且这份工作也能让她得到不少的薪水,可以缓解生活的压力。 可是,她又不得不离开。她不想再遇到郎霆烈。 她不确定,昨晚之后,知道她在这里上班,他会不会再来。而昨晚,那场见面,那次对话,那些自甘*的蠢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真的没有胆量和勇气再来一次……她承受不起,她只想逃走,从他可以见到的地方逃走…… “那就好。”蓝桑开心地扬起嘴角,难得的笑脸,“要是有什么困难或是需要帮助的,直接来找我。” 以往她不会强留人,可这次不同。蓝桑有种莫名的预感,她要等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而费芷柔就是这根纽带,她又岂会让费芷柔在这时候离开。 “谢谢你,阿蓝。”费芷柔由衷地道谢。虽说是自己的老板,但在费芷柔心里,对蓝桑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像是对朋友,也像是对妹妹。如果真的从这里离开,她也一定会想念。 晚上九点,换好衣服化好妆的费芷柔忐忑不安地从后面往大厅走来。 怕看到郎霆烈,她已经把自己的上台时间拖了又拖,直到申涛拉着脸来叫她,才不得不出来。其实她已经偷偷过来好几回了,在角落里不停张望着坐在大厅里的客人,看是不是有郎霆烈的身影。 不过,还好,一直到这时候都还没看到他。也许,昨晚那番话让他对她彻底失望了。也许,他在确定她的“无药可救”之后,不会再想着救赎她,不会再来找她了…… 忍住心中难言又矛盾的思绪,费芷柔呼了口气。 她刚要走上舞台,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个信封。 “有个客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客人?…… 费芷柔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并没有看到那个醒目的男人。 “是什么样的客人?是来点歌的吗?” “是个女孩,”服务生说道,“她没说别的,只让我把信封给你。” 女孩?那就不是郎霆烈了。 刚才绷紧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费芷柔打开了信封。 这是…… 她的脸瞬间惨白了,浑身颤抖着,几乎要站立不住。 “你怎么了?”服务生看她神态异常,忍不住问道,视线也往她手里拿的东西看去。 “没什么!”费芷柔紧张地把信封贴在胸口,不让任何人看见,又慌张地问道,“给你信封的那个客人在哪里?” “在那边。”服务生往大厅的一角指了过去。 此时的大厅,除了中央舞台的位置灯光比较明亮,其他地方都是昏暗又迷离的,费芷柔看不清那个地方坐的到底是谁,只是隐约辨认出坐了几个年轻的女孩。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拿这个给她看!为什么到了今天,还要来这样残忍地搅乱她的生活! 那边的人似乎正在观察费芷柔,所以一发现她在朝往她们的方向看,便站起了身,几个人一起走了过来。 等她们都走近了,费芷柔才发现自己都不认识她们,不过她们之中倒有一两个看着比较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费家三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其中一个女孩细声细气地说,眉眼间尽是挑衅和嘲弄。 听到这声音,这语气,费芷柔忽然想起来了,她们就是那天出现把她拦在小巷门口,从R市来的几个年轻人! “你们想干什么!” 为了不影响别人,费芷柔转身,尽量往角落里走,声音压得很低。 信封被她死死地攥在手里,几乎要揉碎了,却还是强忍着保持镇定。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什么目的,但很明显,她们不是善意的。 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轻易示弱,她必须镇静,必须坚强! ☆、103请你滚蛋 “哎,三小姐,先别走啊!”另一个女孩用力拉住她,嘴角的笑和她涂抹的黑紫色唇膏一样恶心,“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喜不喜欢我们送来的礼物。”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这里还有别的客人,我还要工作,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你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好吗?”费芷柔昂着头,淡淡地说,可即使是化了妆的脸此时也褪去了红润。 “不知道?”几个女孩一起笑了起来,拉着她的那个女孩说,“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就算是失忆,看到那样的照片你也总能想起一点吧!要知道,挖出这些照片可是花了我们不少力气。” 费芷柔站立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放在背后,藏着信封的那只手,此时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冰冷的汗…… 她们放在信封里的,是一张当时流传全城的她的艳照,和那个不知名的纹身男子的艳照……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认识你们,也请你们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半响,费芷柔终于开口,声音还是淡淡的,只是多了几许抑制不住的颤抖。 “哟,看来我们三小姐想要开始新生活啊,”那个女孩森冷一笑,松开了费芷柔,“那这里的人肯定还不知道你以前的*韵事,还以为你是个多么纯情的女人吧。可有些事是瞒不了一辈子的,你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改变不了!” 说着,她忽然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抛向了空中…… 太快了,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费芷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大堆的照片从半空中散落下来,散落到人群中,散落到台桌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香艳的照片被客人拿在手里,震惊地看着,然后不停地看她,不停地对比着,不停地讨论着…… “没想到这个女孩这么放荡啊,看她唱歌那样干净的样子,我还以为她很清纯呢!”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啊。再说,凭她这样的条件,什么工作不好找,干嘛来这里卖唱,我可是听其他歌手说她并不是什么音乐专业的,而且是从什么不错的大学毕业的。” “真的吗?哎呀,那就更加说明她不是洁身自好的人了。现在的年轻人乱得很,说不定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乱搞了。” …… “嘿嘿,看这些照片,她倒是熟练得很。她那么漂亮,我早就想尝尝她什么味道了。” “有兴趣?那一会去问问她!看这照片,她好像玩得很另类,又是蒙面又是纹身的,说不定能够一起玩,嘿嘿,我也想一起!多少钱无所谓!” …… 那种眼神,那种鄙夷的、惊诧的、猥琐的,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冰刀,从各个角落直插过来,让她无处可躲地承受着…… 那些话语,那些龌龊的、不堪入耳的话语更是一支支毒箭,四面八方地射过来,狠戾地插进她的心窝,就算是已经死了,也能被疼醒…… 她看到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慢慢地围过来,指点着,奚落着,嘲笑着,围堵了她眼前的光明,黑压压地扑过来…… 费芷柔站在那里,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飞奔着离开。可她的脚就是迈不动,软绵绵地靠在支柱上…… 忽然,有什么拨开了人群,身后的水晶灯光照射过来,像是照耀着从天而降的神,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光影中迅速靠近,让她的时间瞬间静止了一般…… “跟我走!” 一只微热的大掌牢牢握住她的,低沉又坚定的声音不容拒绝地在耳边响起,等她有知觉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带出了酒吧,又被塞进了街边的汽车里。 “放我走!我要下车!” 费芷柔拼命拉着已经被锁上的车门,惊慌地几乎歇斯底里。 她此刻的感受并不比刚才好多少。她又让他看到了自己不堪的一幕,看到了自己可怜可恨的一幕……她不要这样!她宁可被众人唾骂,也不要被他怜悯,被他“救赎”! “费芷柔!”郎霆烈大吼着,额上暴着青筋,“难道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吗!被人羞辱就这么好玩吗!你能不能够清醒一点!” “不要管我!不清醒的那个人是你!”她强忍着心底的悸动,强忍着顷刻就会崩塌的泪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没有自尊吗,没有自知之明吗!我都说了我讨厌你,讨厌你来干涉我的生活,你为什么就是要死皮赖脸地缠着我!还是,你嫌以前没干过瘾吗,还想再上吗!那,来吧!然后就请你滚蛋,再也不要来找我!” 她故意说得粗俗下流,故意说得低贱不堪,把自己只穿着低胸裙的身子用力地往他面前凑,却又在扮演一脸的嫌恶。 原来爱到了极致,会变得不是自己,会变得什么都不在乎。尊严也好,廉耻也好,统统都不要了!她只要他离开,离开已经肮脏的自己,再不要来可怜她! “你!……”郎霆烈被她一席话气得双目猩红,从没想过会打女人的他,竟高高扬起了手掌…… 他快要被她气疯了!愤怒之火几乎爆炸了他!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适应她丑恶的一面,已经能做到毫无感觉,可她的这么几句话还是轻易点燃了他的怒火,点燃他想要撕碎她的冲动! “怎么,郎组长想动手打女人吗?”面对他高高扬起的手掌,心里剧痛着,可费芷柔还是昂起了头,表情冷艳又低俗,“还是你想玩重口味的?” 对,她在挑衅,在惹火!她不怕他打,她怕他不打…… 也许这一巴掌打下来,能彻底打断他对自己还怀有的一丝希望,也能彻底打碎他们之间不该再延续的缘…… “重口味”?她懂得还真不少! 他那样怒,黑眸里都能清晰地看到火焰,车厢里都能听到他牙根咬紧的愤愤的声音,粗重的鼻息像是在奔腾的火龙,要把她烧成灰烬的力量…… 在他的大掌挥下的那一瞬间,她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她还是不敢面对梦被打碎的这一刻…… 没有想象中的巴掌的声音,更没有疼痛。那只应该狠狠扇在自己脸上的大手,竟只是扣住了她的后脑,就像他曾经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只是这次,力道很大,大得她生疼,也动弹不了。 费芷柔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对,我就是干过瘾!就是还想,现在就要!”他咬牙吼着,沙哑的声音在车厢里低沉地响着,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阴冷和戾气,也让她对他,从未有过的恐惧。 话刚落音,他已经伸手关掉了车里的灯光,陷入令人遐想也恐惧的黑暗。他的手臂也在黑暗中倏地圈过来,用力地掐住她的腰肢,毫不怜惜地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也毫不怜惜地咬住她的唇…… 这不是吻,是惩罚,狠狠地惩罚,没有一丝柔情,没有一丝怜爱!他到处咬她,甚至连牙齿都在咬…… 他的手也覆了上来,依然没有怜惜…… 他从未有过的粗暴让她疼痛,让她颤栗,让她害怕,让她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他会真的这样做,她只是想气恼他,激怒他。 可她没有反抗,没有挣扎,没有推开。这是她说的,她“要”的,她必须坚持着演下去,哪怕他对待自己的方式像是在对待一个三陪女,哪怕她多么心痛他用这样的方式对待自己…… 她睁着眼,在黑暗中努力辨析着他紧蹙的眉头,愤怒的俊脸,终于还是心痛地不敢再去看,再去体会,缓缓地闭上…… 而他,在闭着眼睛专注惩罚她许久以后,在尝到唇舌间浓浓的咸腥味以后,却又缓缓地睁开,看着她闭上的双眼,看着她颤抖的睫毛,不禁想起,已经消逝的那些美好的夜晚,她也是这样,闭着双眼…… 心底某一处忽然酸软了,然后,那么悠长那么松软地叹了口气…… 他的唇齿温柔了,手上也轻柔了,渐渐地,渐渐地,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那些不堪,那些痛苦,只有最初的感觉,只想去珍视的感觉…… 而她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她不敢睁眼,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怕只要自己一睁眼,这份梦牵魂绕的柔情就会化作泡影。 多久了……好久好久了……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感受的他的温柔,竟然又在这里了,她想抓住,哪怕是错觉,哪怕只有一瞬间,她也想牢牢地抓住…… 这样想着,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圈上了他,喜极的泪也不由地滑落下来…… 车内原本冰冷的温度渐渐升上来,旖旎的,缱绻的,渐渐火热……他们忘记了所有,只剩下分离已久的深深的渴望…… 直到那滴温热的泪在空气中遗失了温度,冰冷地落在他的手背上,也冰冷地砸醒了他。 郎霆烈猛地推开她,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头怪物,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咔。” 一声轻响,他打开了车门的锁。 “你走吧。”他已经回过了头,没去看她,背影竟是那样挫败。 费芷柔怔在那里,不知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里,还是错愕他忽然的变化。 几秒后,她终于回过神,心情凌乱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摸了几次门把,才把车门打开。 可她刚走到车头,一道迅速闪来的身影来到她面前,又迅速地给她披上一件厚厚的大衣。 她抬头看他,看清了他的面容,却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我不会放弃的。”他快速地瞥过脸,隐去心中复杂到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思绪,低沉地说着。 他说他不会放弃……她都这样了,他为什么还不放弃!到底要她怎样做,他才能放弃,才能离开! 陷入迷茫和惊愕的费芷柔,已经顾不上还给他衣服,逃也似的从他面前跑走了。 ———————————————————————— “阿烈,怎么了?”莫修一边摇着酒杯里的液体,一边斜睨着郎霆烈,嘴角是常有的邪魅弧度,“接了飞机就把我丢在酒店,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现在又苦着脸来找我,不正常啊。” “没什么,”郎霆烈拿起莫修给他倒上的一杯酒,猛喝了一口,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的事情能让我们的狼头郁闷?”莫修狭长的黑眸里透出一丝精光,浅笑着,“我怎么不信。” 郎霆烈扬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给自己又倒满了酒杯。只是这次,他不再一饮而尽,而是坐在那,慢慢地浅浅地喝着。 他在沉思,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还未来得及完全消化的一幕幕。 莫修比尹南歌晚来Z市,今天晚上的飞机刚到。从机场接到莫修,安排好他的住处,郎霆烈便匆匆忙忙赶去了阑珊处酒吧。他知道自己不该重色轻友的,但昨天才跟费芷柔谈过,若今天他不及时出现在她面前,他怕她会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了。而且,他得确定她没有逃跑。 赶到酒吧,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那样一幕。她被几个女孩堵在角落里,而酒吧里漫天飞舞的是,竟然是他曾经发出去的那些和她在一起的艳照! 其实,当初那些照片被他发出去的时候,都已经绑定了一种病毒程序,会让照片在12个小时内自动删除,毫无痕迹。而被人们流传到网络上的照片,他也悄悄地找人删除掉了。报复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没有必要让它们一直被流传。 郎霆烈不是怕自己被发现。他戴了面具,浑身贴上了纹身,又只露出后背,就算是至亲的人也认不出他来。他是不想让她动情的模样一直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那些曾属于他,丰盈他人生的娇羞模样,若不是为了报复,他又怎会让别人看到! 事后,在R市,有人以为删掉的照片不是警方就是翟镐做的,没有人起疑心。按说,这些照片是很难发现和找到了,除非,当时有有心之人特意留下了它们。 那么,这几个堵着费芷柔的女孩…… 郎霆烈一边大步朝费芷柔走去,一边快速扫过那几个女孩的脸,认出她们就是那晚在酒吧门口堵住费芷柔的人。 她们还真是穷追不舍啊! 明明是要报复,明明就是要让费芷柔痛苦,可见到别人这样羞辱她,他的眼底情不自禁浮上寒光。 他的猎物,只能他伤害! 看到她呆立在那,惨白了脸,浑身虚软地颤抖,听到周围的人不停地指指点点,不停地说着不堪入耳的话,郎霆烈更是一肚子气恼,不知道是懊悔自己曾经那样做,还是气恼这些人的无聊和丑恶。那几个若不是女人,他一定当场把她们踹飞! 来不及想太多,郎霆烈铁青着脸,伸出手,牢牢地拉住费芷柔,带着呆愣的她大步地离开了酒吧,把她塞进了车里。 张了张嘴,纠结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忽然惊觉自己应该继续“演戏”。 该死的!他怎么感觉自己朝预想的方向越走越远了! 正在想说什么,已经回过神的她又在拼命拉车门,一副跟他在一起比面对那些人还要不愿意的样子,让他压制的怒火腾地一下烧起来。 这还不算,她竟然还说出让他干一次就滚蛋的话!竟然还说出玩什么SM的话!她是在故意气他,还是她真的如此下贱! 高举的巴掌在挥下的那一刻,却只是扣住了她的后脑。 就算是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他也没有打下那一巴掌。他不打女人,更何况是她,也许是不想破例,又或许是,舍不得…… 不过,这不代表他会放过她!她不是喜欢玩吗,不是说要干吗,那他就奉陪! 撕咬,揉搓……他每一次动作都充斥着熊熊怒火,只想粗暴地让她疼痛,让她痛哭,让她求饶,让她再不敢说出那样的话! 是在惩罚,是想惩罚,可为什么到了后来,他竟然迷醉了,和从前一样的迷醉,他甚至错以为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迷醉……直到那一滴冰冷的泪砸落在他手背上,直到他惊醒了。 她到底是不愿意的。可更让他惊恐、挫败的,是自己的*。明明那么恨,却还是轻易地忘记,轻易地*,在她面前似乎总是失去所有的意志,像个懦弱的男人,像她唱的那首《百万朵玫瑰》里的男人…… 是他缺女人了才会这样吗?都说那种事对男人,就像开了荤的野兽,不尝还行,一试就放不下,他也是这样吗?……至少他希望是这样,而不是对她如此的意乱情迷! 心里很乱,太乱了……那一刻,他不敢面对自己,无法整理思绪,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他打开了车门,让她离开。 可在看到她穿着那么单薄的一瞬间,又管不住自己的腿,拿起外套下了车,披在她肩上。 “我不会放弃的。” 虽然思绪还未来得及整理,但他绝对不会放弃。不过,不是她,而是报复! “哟!”不知什么时候,莫修坐在了郎霆烈的身边,还*地在他身上嗅了一下,夸张地喊了一句,“阿烈,你身上有女人香呢!” 女人香?…… 郎霆烈下意识地在自己的领口闻了一下,确确实实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是她的味道…… 是刚才在车里拥吻时留下的味道…… 想起刚才的一幕,郎霆烈的瞳孔倏地紧缩了一下。 “撇下兄弟不管,自己去找女人,”莫修挑着眉,靠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撑着微偏的头,意味深长地说,“狼头,你很不地道啊。” “不过是商场应酬,你不会喜欢的。”郎霆烈抿了下唇,说了谎,难免有些心虚。 “啧啧,看你这欲求不满的脸色,我都心疼了。”莫修放下酒杯,拿起手机快速地发了些什么,一边发,一边笑着说,“本来应该是你来尽地主之谊,给我找乐子了,不过今天就算了,看你这心情,我先让你乐呵乐呵。” 狡黠如莫修,岂会相信郎霆烈说的话。郎霆烈素来连与雇主多说几句话都不屑,怎会用心在郎氏的商场应酬上,别说是女人的味道沾染上身,就是她们想靠近一点,都很难。 不过,莫修不会去刨根问底。虽然不如蒋甦跟郎霆烈相处的时间长,但莫修同样了解郎霆烈。他不想说的事,无论谁问,怎么问,他都不会说。再说,这半年来,郎霆烈的变化,他们几个人都看在眼里。等有一天,他心里的事积攒不下去了,他自然就会说了。而他们现在可以做的,就是陪伴。这也是莫修毫不犹豫答应来这里工作的原因之一。 ☆、104闻香识女人 “要干嘛?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郎霆烈看莫修飞速在手机上触碰的修长手指,已经猜到了几分,无奈地笑了笑。 莫修到哪里都少不了女人,他想找到的乐子还能是什么。 “别着急,等会就知道了。”莫修看了他一眼,继续飞快地回复已经有回应的手机。 “搞定!感谢约炮工具!”过了两分钟,莫修笑着把手机抛到了一边,“两个,二十分钟内到。” 他那种熟悉的笑,郎霆烈自然知道是什么。两个,当然是女人。 若是以前,郎霆烈会找个理由从这里离开。可今天,他犹豫了。 想到车里的一幕,想到自己还是对她情不自禁,他犹豫了。 他想试试,更想突破!他不想对那个该死的女人一心一意,这份“忠诚”连他自己都看不起! 莫修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还是郎霆烈第一次明确地接受他寻来的“乐子”。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反而有些高兴。虽然不知道郎霆烈发生过什么,但他愿意做点改变,也许是好事。 “放心,我找来的绝对赏心悦目,身材相貌都是一流,当然,也会保证干净。”莫修慵懒地往沙发上一躺,继续自己的话题,得意洋洋的,“就算不是*,也不会是小姐。来这里之前,我可是做过功课,提前准备好的。” 十五分钟后,酒店的房间门铃响起。 “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莫修浪笑了一声,抛给郎霆烈一张房卡。 ———————————————————————————————— “先生,怎么称呼?” 一走进房间,女孩便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只穿着一条镂空的黑色*裙,性感的黑色丝袜站在那,娇滴滴地问着。 莫修说得没错,女孩很漂亮,也很年轻,大大的眼睛化着魅惑的烟熏妆,显得眼神更加勾魂。 她媚眼如丝地看着郎霆烈,显然对今晚的伴侣非常喜欢。 郎霆烈没说话,只是把自己脱下的外套用力地丢到沙发上。 对他的冷漠,女孩不以为意,反而觉得他很酷,更加喜欢了。 “那我先去洗澡?”女孩脱掉高跟鞋,又毫不避忌地当着他的面脱掉腿上的丝袜,光脚踩在酒店房间的羊毛地毯上,涂染着黑色指甲油的白希脚丫在许多男人眼里就是种最原始的*。 可郎霆烈看不到,因为从她开始脱鞋的那一刻,他就没再看她。 他一直在烦躁,很乱的烦躁。明明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却又要逼着自己去做,去证明什么。 “要不,一起?”女孩见他闷闷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心不在焉,忍不住想要更多地*他,同样染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想要搭上他宽厚的肩膀。 “不要,你自己去。”在她还未碰触过来,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快速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房间的角落走去。 他需要喝点酒,需要用酒精来麻痹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 女孩刚刚还有点错愕他的逃避,见他往酒柜走去,又笑了,“帮我也倒一杯,我先去洗澡。” 说着,她束起散落的长发,走进了洗浴室。 很快,便传来细细的流水的声音。 郎霆烈拿出一瓶洋酒,拧开瓶盖,就这么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对别的男人来说如此香艳的一晚,对他来说,却像是一种折磨。陌生的女人,陌生的气息,再漂亮,再性感,他都不想碰触。事实上,从领着女孩踏进门房的那一刻,他就在抗拒。 从前只是不喜欢,而现在,竟变成了刻骨的抗拒,甚至多想一秒都会觉得恶心。就像身体被标上了某种印记,中下了某种蛊,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人的碰触都会使他反感! 不要,他不要这样!他痛恨这样的自己! 思及此,郎霆烈又狠狠灌了几口,一瓶酒很快就没了。 那就醉吧!醉了就什么都不去想了,什么都不去在乎了,就什么都能做下去了! 等女孩洗完澡,只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时,郎霆烈已经躺在了*上,不远处的桌上放着两个空酒瓶。 看来是失意之人来寻找安慰啊。 女孩微笑着,走了过去。对象是这样完美的一个男人,她不介意当别人的替代品,更何况彼此欢愉之后,还有丰厚的报酬。这是她的姐妹事先与那个叫莫修的男人说好的。 他喝醉了吗?这么短的时间,两瓶烈酒下肚,可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看着躺在*上,闭着眼睛没有动静的郎霆烈,女孩轻轻地在他身边卧下,伸手要解开他的衣服。 闭上的黑眸咻地睁开了,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翻转着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你……”女孩多少受了点惊,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 等反应过来,她又媚笑着,纤瘦雪白的胳膊藤蔓一般地盘上来,勾住他的颈脖,微启着红唇,等待他吻下。 她看到他的瞳孔在急速地收缩,听到他的鼻息在粗重地喷吐……她以为他已经蓄势待发了,也确实看到他的俊脸在靠近,几乎就要贴上她的了…… 面对如此完美,气场如此强大的男人,女孩还是闭上了眼睛,决定把主动权交给他。她熟练地感觉这应该也是他一贯的做法。 可是,滚烫的鼻息就在要接触到她的时候,偏偏又贴着她的脸颊错过去了…… “你走吧。”已经翻身而下回到原来姿势的郎霆烈,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脸上,遮住了眼睛,不让女孩看见,更不想看见她。 “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女孩不甘心地看着他,想要趴在他的胸口,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无情地推开了。 “我让你走,没听清楚吗?”比起刚才的挫败和无奈,他此时的声音低沉了,也冰冷了,夹杂着隐隐的警告,“外套里有钱包,你自己随便拿。” 女孩尴尬地坐在那里,虽然不甘心,但他冰冷的声音也让她不敢再做些什么。 知道他蒙着眼睛看不见,她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起*,快速地穿好衣服,又飞快地从他外套里拿出钱包。 哇!没想到他钱包里放了这么多现金! 女孩朝还是那个姿势的郎霆烈看了一眼,利索地从他钱包里拿了至少一半的钱,厚厚的一沓。 他说让她随便拿的,她岂有不拿的道理!再说,她从未被这样拒绝过,简直就是一种羞辱,当然要得到补偿! 想到这,女孩又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 她捡起脱在地上的高跟鞋,走到了门边,忽然想到什么,嘲讽地对他说道,“有病!不能玩就不要拿人开涮!”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生怕他会突然跑过来教训她。 有病?……那个女孩大概以为他有隐疾,身体不行吧。 而他,业界最有名的保镖,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热血男人,竟然会被一个小女孩耻笑! “哈哈……”郎霆烈忽然笑起来,从低低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无奈,越来越苦涩。 有病,他确实是有病,不是身体,而是心病! 他没有醉,却逼着自己去醉。他不想要那个女孩,却逼着自己去要她。等她靠近的时候,怕自己会犹豫,他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就扑上去。 可是,仅仅是扑上去而已。 看着女孩裸露着肩膀只裹着浴巾的样子,他想起了她,想起了那晚她也是这样从浴室里出来,只裹着浴巾,出水芙蓉般美丽…… 看着女孩水灵灵的眼睛,纤细的胳膊缠上来,他又想起了她,想起了那天在车里,她那样主动地勾住他的脖子,献上她的吻…… 看着女孩微闭上眼睛,红唇微启,他还是无可救药地想起她,想起了那些夜晚她就是这样在他身下动情地感受,还想起了就在今晚,就在两个小时前她还在这样被他吻着…… 想的是她,可看到的不是她,抱着的不是她,闻到的也不是她!他根本逼不了自己,就连身体都可笑得疲软着,毫无感觉!他知道,哪怕是换一百个、一千个女人,他也会是同样的反应! 他这是什么!像古代女子那样从一而终的坚贞吗!……不,不是,他这分明就是有病,一种近乎洁癖的病,好像只要是碰了除她以外的女人,他就脏了一样…… 可明明脏的人是她,无论身体还是心,都脏透了的她!他为什么还要执着,他又在执着什么!…… 对,是报复,他执着的是报复,一切都只能等报复之后才能改变……一定是这样! 终于给自己找到一个还能解释的答案,郎霆烈停止了笑声,可那条胳膊还是搭在双眼上,遮住自己的视线,似乎不想面对什么,也在害怕什么。 他忽然不确定,对她的报复结束之后,他又该如何……在最初的梦境米分碎之后,他还能再重新爱上另一个人,还能与另一个人结婚生子吗?……他不知道…… 第一次,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要怎样。第一次这样的,这样的茫然。 十八岁毅然放弃大学,选择参军时,他知道自己想要更加热血的生活。上了军校,又选择了特种部队,他知道自己想要把骨血练得更加坚韧。离开部队,创办了WOLF,他知道自己想要延续生活的激情。放弃原则,陪在她身边,他知道自己想要圆满一份执着的感情。 可以后呢?在得到她又失去她,在爱上她又恨过她以后,他能怎么做…… 迟到的酒意终于泛上来,郎霆烈也终于在不停的纠结和痛苦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借着酒精,他在城市这端宽敞却孤独的房间里睡去。 而城市那端,一间小小的黑暗的屋子里,有人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睁着眼睛,又闭上,闭了会又睁开…… 反反复复,躺在小*上的费芷柔,在黑暗中不停地翻转,如同她的脑海在不停翻转着回想在车里的一幕,脸上烫一阵凉一阵,手指也不由地抚上唇瓣,轻轻地来回摩挲,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 他来吻她,一定是被她气疯了,所以才会那样用力、粗暴,可是后来呢,后来为什么又变了,变回最初的感觉…… 只是一种本能吧,男人的本能,不然,还能是什么…… 因为当他推开她,那样惊恐的表情,大概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抱住了她,这样肮脏的她…… 可是,他又说,他不会放弃……不会放弃对她的“救赎”吗……说到底,他终究只是同情她,只是同情而已…… 怎么办,选择逃走吗?逃去另一个城市?也许这才能彻底地避开他…… 可是,她不想。不管是因为妈妈喜欢这里,适应了这里,还是因为她能在这里,有机会远远的看上他一眼。不要遇见,只要让她看见就好…… 如果不想离开,那她只能让他对她彻底地失望,彻底地放弃…… 忽然一阵寒冷,即使蜷缩在厚厚的被褥里,也还是抵挡不住的寒冷。费芷柔打了个寒颤,更紧地缩在被窝里,连头也深深地埋了进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夜幕降临,一辆低调的奔驰跑车停在开始热闹的商业区街边。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身长玉立的男人,穿着一黑一紫的衣服。 黑衣的那个,面容冷峻阳刚,深刻立体,像大师手下最完美的雕刻。而紫衣的那个,五官妖媚明艳,狭长的黑眸竟含着连女人都比不上的魅惑。 “你说的就是这个酒吧?”莫修跟着郎霆烈往前走,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家酒吧。 “阑珊处?”莫修挑着眉,一副对这个名字不感冒的样子,“一个酒吧叫这么文艺的名字干什么?你知道的,我喜欢性感或是时尚的那种。” “酒吧的名字重要吗?”郎霆烈笑笑,“对你来说,有酒有女人就行。” “好吧,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莫修嘻哈地把手插进裤兜,“说不定能在这里喝到不一样的酒,碰到不一样的女人。” 郎霆烈只是微笑着,没再说话。 莫修最喜欢泡吧,他来Z市,郎霆烈当然要尽地主之谊。既然是要去酒吧,他干脆带着莫修来到“阑珊处”。莫修不认识费芷柔,在这里可以“兄弟”、“女人”两不误。 一进门,听到清脆的撞击声,莫修抬起了头。 “风铃?”莫修看着自己头顶的那串蓝色贝壳风铃,眼底闪过一丝惊奇。他去过的酒吧,无一不充斥着yin靡腐烂的气息,无一不弥漫着纸醉金迷的味道,可这里,这串风铃,竟莫名的,让他觉得有股清凉的风吹进心里,像拨开迷雾般让人爽朗。 他不禁伸出手,轻摸了它一下。 风铃不像是买来的,做得并不太精致,贝壳大小也不一样,虽然都涂上了蓝色的染料,但细细看去,染料涂抹得并不十分均匀,更像是一种随意的涂鸦,应该是DIY的作品。他仿佛都能听见主人在淡淡地说,“我想给你们一点特别的东西,但是我很懒,而且也已经尽力了。” 有意思。 莫修不由地扬起嘴角,又迅速环视了一下酒吧的装潢和设计。只是,这一眼让他失望了。这家酒吧与他去过的那些并无不同,交织的光线,昏暗的角落。原来,酒吧名字与风铃不过是它的噱头,让人以为它会特别一点。 莫修冷笑了一下,不再注意别的事情,和郎霆烈一起走到吧台前。 “阿烈,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几杯酒下肚,莫修注意到郎霆烈在人群中不停搜索,尤其是频频看向中心的舞台,狐疑地问道,“你在找人吗?” “没有,四处看看而已。”郎霆烈收回视线,假装认真地喝酒。 舞台上的歌手已经换了好几个了,怎么也应该轮到费芷柔了。可现在都快十点了,也没看见她露面,该不会是离开酒吧了吧…… 不会,他派来跟着她的人明明说她晚上七点已经走进了酒吧,又怎么会突然走掉。 虽然她不是个好女人,但她是个好女儿,好姐姐。她们母女三人是被费楚雄赶出费家的,为了陆怀秋的医药费,她一定会好好工作,而且她说她喜欢这里,又怎么舍得因为他离开。 没有?没有才怪吧!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找人,找某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莫修斜睨着他,正要说话,忽然闻到一种特别的香气,一种像是丁香的味道,却又在清新之中夹了几抹艾草的微涩。这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最天然的体味。在这充斥着各种人造香水的空气里,莫修敏锐的嗅觉已经捕捉到了这份特别。 闻香识女人。他不由地往那香气的来源转过身去。 一个女孩正从他身边经过,然后落座,坐在与他相隔一人的座位上。 泡吧的女人一般都穿得很性感,甚至是暴露,化着妖冶的妆。要么风情万种地与人搭讪,要么性感妖娆地舞动,要么醉眼迷离地打发失意。 她,却是不一样的。 她穿得很简单,甚至是保守。黑色的长裤,黑色的上衣。 可是又不简单。因为那紧绷的皮裤,贴身的上衣已经将她奥凸有致的完美身段毫无保留地包裹出来,比那些穿着透视装或是露出大腿美胸的女人都要神秘又性感。 她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修长雪白的颈脖。从莫修的角度看去,她精致的下巴,高蜓的鼻梁,长长的眼角,白希的皮肤……侧脸堪称perfect! 她坐在那,很安静,似乎是一个人,没有同伴。她应该和这里的酒保很熟,才刚坐下,就给她递来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甚至没问她到底喝什么。 女孩笑得很浅,对酒保点了点头,然后从小包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莫修抽烟,他身边的很多女人也抽烟。可他第一次看到女人抽烟可以这样优雅,细细的香烟,修长的手指,轻浅的吞吐,薄薄的烟雾……美成了一幅画。 好像感应到有人在看她,女孩微微偏过头,从轻薄的烟雾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一小股酥麻的电流猛地从心尖上窜过,莫修不由地怔住了。 好精致的一张脸,和她的侧脸一样完美!鹅蛋形的脸廓,妖精似的明媚眼睛,光洁饱满的额头,玫瑰花瓣一样的唇……米分黛未施,已是倾国倾城。 题外话: 今天28号了,手里还攒着月票的妞们,别犹豫,快快到客户端一变三!入群后凭月票和订阅截图找吧主,秋的福利在等你们,么么! ☆、105敢动他的女人 让他怔住的,不只是她的绝色,更是她那抹冷艳的气息。因为,她还是如此的年轻。 阅历众多,莫修当然能识别出她的年龄,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这么小的年龄,便已沉淀下气质,拥有如此绝色,再过个几年,必定是能让男人如痴如狂的妖精! 看来今晚不枉此行,这酒吧确实有不一样的*。 莫修笑着,正要拿起酒杯向她示意,她却已经扭回了头,对他无动于衷的样子。 不会吧,这世上还有对他莫修熟视无睹的女人!他这张比女人还要漂亮、能魅惑众生的脸,就连只对蒋甦感冒的尹南歌,有时都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她这么个黄毛丫头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半是好奇半是气恼,莫修的注意力一下子全被女孩吸引了过去。 “嘿,我找到了今晚的目标。”莫修在郎霆烈耳边低声说着,漂亮的黑眸里闪着璀璨的光。 郎霆烈朝他刚才注意的地方看了一眼,看到那个一身黑衣穿着简单的女孩,不由说道,“这好像不是你的菜,你平时不都喜欢那种性感妖娆类型的吗?” “那些不过是我打发时间的小菜,有的极品大菜是深藏不漏,需要人寻找挖掘的。”莫修挤了一下眉,轻佻地笑着,“我敢肯定,这个非常的,与众不同。” “可是她看上去有点小,你不要又糟蹋人。” “一个来酒吧的单身女人,你以为她能有多纯洁,”莫修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对看中的猎物已是势在必得,“只要她成年了,又有什么是玩不起的。一会你要是无聊就先走,不用等我了。” 说着,他已经拿起了自己的酒杯,走下高脚椅,往女孩身边空着的座位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莫修挨着女孩坐下来,亮出招牌式微笑,明眸皓齿的帅气,“能借你的打火机用一下吗?我的被朋友拿走了。” 女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笑,把桌上的打火机往他的方向推了一下,重新低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谁也没发现的光。 “我要点歌。”郎霆烈拉住路过的服务生,从吧台上撕下一张便笺纸,习惯性地写上一串俄文,忽而反应过来又撕掉,重新写下一排中文字,将便笺纸连同一沓钞票放在服务生的托盘里,“点费芷柔唱。” 服务生看到那么多小费,眼睛都在发光了,可又犹犹豫豫的,“不好意思,先生,费芷柔今晚不在大厅唱歌。” “不在大厅唱歌?”郎霆烈敛着黑眸,心脏也突地紧缩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她进VIP房了,在包间里唱歌。”服务生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样子,“里面的客人身份不一样,小费自然比在大厅拿得多。” 什么?! 郎霆烈瞪着眼睛,差点伸手过去揪住服务生的领子。 在酒吧穿得那么少,当个点唱歌手就算了,她竟然还去了包间当陪唱女郎!这个女人就那么喜欢*吗! “她在哪间包房……” “阿烈,你的车钥匙给我。” 郎霆烈蹙着眉,正低沉问着服务生,莫修走了过来。 “你要出去?”郎霆烈把桌上的车钥匙抛过去,“可是你喝酒了,得找个代驾。” “这点酒算什么。”莫修接住钥匙,笑着,在郎霆烈耳边说,“那个*约我去飙车。她说了,要想泡她,得先追上她。这么拽的妞,你说,我能不去吗?阿烈,先委屈你了,一会让你的司机来接你。” 说完,莫修便追着那个已经离开座位的女孩走了。 对这个女人迷又迷女人的男人,郎霆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也无暇顾及太多,他又转头对还在等待的服务生说,“她在哪个包间?什么时候进去的?” “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吧,具体哪个包间我也不清楚,我不负责包间的服务。”服务生迟疑着,把托盘里的便笺纸和消费递给郎霆烈,“不好意思,先生,这个……” “给你了!”郎霆烈一挥手,迅速从高脚椅上下来,往酒吧里间的包房走去。 怒气冲冲的,刚迈过拐角,迎面走来两个拿着空酒瓶的服务生,刚从一扇还未完全关上门的房间里走出来。 “真没想到,费芷柔还挺能喝!” “是啊,看她秀秀气气的样子,我以为她一喝就醉呢,没想到喝了一整瓶都还没事。” “可是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居然自己主动要求去包间陪唱。她在大厅唱歌收入也不错啊,况且老板对她也很好,几个歌手里面,她拿的小费是最多的。” “就是啊,但凡洁身自好的女人谁愿意去包间陪唱,虽然挣得多一点,但有些客人喜欢动手动脚,不好惹的。” “呵呵,也许她就喜欢这样呢。” …… 郎霆烈站在原地一震,两秒后电掣般冲进刚刚阖上门的那间包房。 “砰!” 房门重重地被推开,撞击到墙壁上,发出巨响,惊动了一屋子的人,七八双眼睛直刷刷地看着郎霆烈。只有其中一双,匆忙地扫过一眼,又惊慌地低了下去。 “你是谁,怎么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去去,快出去!”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走到门边,推搡着郎霆烈。可就凭他那样的身板,根本推不动山一般的郎霆烈。 郎霆烈压根不把在他面前如同小鸡般弱小的男人放在眼里,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被好几人簇拥着的女人。 她披散着瀑布般黑亮的发,穿着一件闪着亮片的吊带式上衣,一条几乎短到臀部的裙子,若不是她交叠着双腿,必定能看见两腿之间的*。 第一次,他第一次看她化上如此妖冶的妆,灰黑色的眼影,上挑的眼线,红艳的唇……不可否认,是绝美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妖媚的美,让男人心驰荡漾的美。 但同样的,也是能撩起他怒火的美。 因为这样美丽的她,却坐在别的男人旁边,竟还穿着如此清凉!而他刚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正看到她拿起酒杯,在身边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哎,我说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怎么一直堵在这不走!”瘦高男人拿他没辙,只能回过头向自己的同伴求援,“张总,我去叫这里的保安吧,这个男人……” 他话还没说完,被忽然而来的力道用力推到了一边,差点摔了个跟斗。 “跟我走!” 从门口到沙发,郎霆烈闪电般移动过来,扣住了费芷柔的手腕,不容抗拒地低吼。 “这位先生,”费芷柔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眼睑上闪闪的眼影更像是结了一层冰霜,“我认识你吗?为什么要跟你走?” 好啊!居然跟他玩这招! 郎霆烈用力一拉,她整个人从沙发上被他拉了起来,毫无反抗之力。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坐在费芷柔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也站了起来,拉住费芷柔的另一条胳膊,不甘示弱地说,“这位小姐都说不认识你了,你干嘛还要带她走!” 说着,他又对那个已经重新站立好的瘦高男人说,“你,快去,把保安叫来!这里来个疯子!” 本来面对这样高大健硕的男人,中年男子是心生畏惧的,可想着对方毕竟只有一个人,自己有这么多人在,何必怕他!再说,这到嘴边的“肥肉”,岂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带走! “把你的脏手拿开!”郎霆烈逐渐猩红的双眸恶狠狠地看着中年男人抓着费芷柔的那只手,眼里的寒光已经集聚到了极致。 “你说谁是脏手!”中年男人给自己壮着胆,往郎霆烈面前挺起胸,大声喊着,“你这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看我怎么收拾……”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对方伸过来一只手扣在自己手腕上,清脆一响的同时是剧烈的疼痛! “啊!——” 一声惨叫,中年男人痛得几乎晕厥,人重重地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肖总!” “肖总,你怎么样!” …… 包房里的其他几个男人一下子涌上来,焦急地看着那个惨叫着倒在沙发上、叫做肖总的中年男人。 肖总握着剧痛的手腕,脸色惨白,倒抽着冷气,半天喘不上一口,更是说不上一句话。 “你……”他勉勉强强吭出一个字,痛得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说过,把你的脏手拿开!”郎霆烈冷哼着,看那个男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堆臭肉,连半秒都没有多做停留。 他已经很走运了。念在他是毫无招架之力的普通人,郎霆烈已经收了几分力道,只是折了他的手腕而已,要不然他整条胳膊都得废掉! 是这个男人自己找死,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的女人! 情不自禁的一句话在郎霆烈的心头掠过,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这句“他的女人”意味着什么。他只顾着愤怒,气恼,气费芷柔,更气这个动手动脚敢跟他抢的男人! “走!” 郎霆烈转过身,拽着被眼前一幕惊愣住的费芷柔往门外走。 “打了人还想走吗!” 见他们要离开,围着肖总的几个男人一下子堵了过来,拦住郎霆烈的去路。 其中一个人还掏出了手机,一边喊着一边打电话,“报警!我们要报警!……喂,是110吗?这里有人被打了,对,在……” “让开!” 郎霆烈根本不理会他们准备做什么,低沉地警告了一句,狠戾的声音让费芷柔打了个寒颤。 她没听过他这种语调,但直觉告诉她,他已经到了盛怒的边缘,极其危险! 可那些人不知道,以为郎霆烈只是在虚张声势地想要逃跑,继续围堵着他。 “你休想走,得等警察来给个说法!” “就是,打了人就想跑,还有没有王法了!” …… “砰!” “砰!” 几声巨响,四五个围着他的男人,瞬间统统躺到了地上,或是捂着肚子,或是捂着脸,哀声嚎叫。 还有剩下的一个,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眼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场景,又惊又慌地无法动弹。 “你还想拦着?”郎霆烈微眯起眼,再次扬起了胳膊,却被费芷柔用力地拉住了。 “不要!”费芷柔抱住他的胳膊,恳求着,大眼睛里泛起了水雾,“求你,不要再打了!” “怎么,你心疼他们了?”郎霆烈收回已经抡起的胳膊,反掐住她尖细的下巴,掐得她生疼,眼里迸着寒冽的光芒。 不,我不是心疼他们!我是担心你!担心你招来麻烦! 心里喊着,嘴里却不能说。怕眼睛会泄露心事,她低垂了下去,而在他眼里却是一种默认。 更怒了! “滚开!” 郎霆烈懒得再伸手,直接一脚踹出去,门口的男人被踹得直往后倒,倒在已经闻讯赶过来的沈文程身上。 “你没事吧?”沈文程赶紧把人扶起来,看了看包房里惨不忍睹的一幕,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和被他桎梏住的费芷柔,想起前几天在舞台上发生的一幕,大概猜出了八九分,想必是这两人瓜葛太深惹得祸吧。 没了障碍,郎霆烈拽着费芷柔继续往外走。 “这位先生,”沈文程却在门外拦住了他们,“你不能就这样走,而且费芷柔是我们酒吧的人,你这样强行把她带走不合规矩吧。” “规矩?我不知道你们的规矩是什么,我只知道我要带走的人,谁也拦不住!”郎霆烈冰冷的目光不耐地看着申涛。虽说他不是包房里这些可恶的男人,虽说是费芷柔自己要求走进包间的,可他们让她走进这里,让她从点唱歌手成为陪唱女郎,他们就有错!居然还想拦着他,阻止他带走费芷柔,真是不知死活! 已经被愤怒烧光理智的郎霆烈,懒得去分析谁对谁错,只要谁想阻拦他带走费芷柔,他就要毁灭谁! “不要!”感觉到他的怒火已经蔓延得无法控制,费芷柔挡在他面前,不让他再去伤害沈文程,“我跟你走就是!” “费芷柔……”沈文程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这个男人正在盛怒中,费芷柔就这样跟他出去,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偏偏蓝桑又不在。要不然多个人跟着她,也是好的。 “没事,他不会伤害我的。”费芷柔低声对身后的沈文程说,“只是要麻烦你先安抚一下客人,我去去,马上就回来……” 她还没说完,人已经旋风似的被郎霆烈拉走了。 他走得很快,拽得她几乎一路小跑。而且他抓得很紧,仿佛稍稍一松手她就会溜掉一样,她的手腕被抓得像是要碎掉的疼痛。 身体在痛,思绪很乱,可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背影,无法否认,她的心底竟隐隐浮上一丝甜蜜。被他如此在乎的甜蜜。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的暴怒。她以为,在看到她如此*的一幕后,他会气恼失望地离开,又怎么会为她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女人大打出手……他甚至让她以为他是吃醋的,见不得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还是爱着她的……即使是错觉,她也愿意这样短暂的甜蜜着,幻想自己正跟随他的脚步,去往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走到大厅,酒吧大门就在眼前。 可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了,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他们的身后是红蓝交加闪烁的警灯。 费芷柔心头一紧,惊慌地看着依然没停下脚步的郎霆烈。 “有人报警说这里打架了。”酒吧的音乐停了下来,清晰地听见为首的警察在说,“是谁在闹事?” “他!” “是这个男人!” “对,就是他!我刚看见他在包房里打人!” “我也看见了,把几个人打得好惨,倒在地上起不来!” …… 刚刚还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的酒吧客人,一看到警察来了,纷纷跳出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是你在打架?”警察蹙起眉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这样的体魄,这样的身板一下子打几个人是不成问题的,显然就是他了。 郎霆烈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费芷柔忽然从他身后窜上来,挡在他面前,拼命摇头,“不是,不是他!” 看着她护在自己身前的样子,郎霆烈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她不是讨厌他干涉她的生活吗?他打了她的客人,她不是应该盼着自己被抓起来吗,最好再也不出现的吗?为什么又要来护他?…… 是内疚吧。毕竟事情因她而起,她再浪荡再*,至少还有一点人性。就像她爱护自己的妈妈和妹妹一样,总还有那么一点人性吧…… 这样就更好了,离他想要的报复就更近了! 郎霆烈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唇角,松开费芷柔的手腕,又把她推到一边,看着问他的警察说,“是我。” 说着,他看了一眼费芷柔。刚才的怒火此时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幽幽的无奈,又在给她一丝安慰,告诉她不用担心。 “那就请你跟我们去趟派出所吧。”见对方还挺配合,警察的语气也放松了点。 然后,几个年轻一点的警察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郎霆烈身边,拉着他上警车。 “不要,你们不能……” 怎能不担心!他是WOLF的保镖,是有盛誉的精英,怎么能被视为嫌疑犯一样地带去派出所!若立了案,若刚才那几个被打的人一起控告他,那他……她不能毁了他! 茫然不知所错,费芷柔只想着赶紧跟上去,想要拉开他,自己却也被拉住了。是那个为首的警察。 “你和他是一起的吧?那也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吧。”警察瞅了一眼费芷柔的装扮和脸蛋,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这种事他们见得太多了,无非是某个痴情男喜欢上了一个陪酒女,想拉她出火坑却把自己栽进去的桥段。 说完,警察往远处招了下手,走来一个女警察。 “交给你了,回去好好录笔录。”说完,为首的警察走了。 “走吧!”见费芷柔还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已经走了的一辆警车,女警察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还愣在这干什么!” 他已经上警车了,她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巨大的惊恐让她不由地踉跄了一下,几乎栽倒在地。看了看周围还在指点看热闹的人,看了看一脸鄙夷的警察,脑中已是一片空白的费芷柔神情恍惚地上了警车。 ☆、106铁窗内外 “姓名?” “费芷柔。” “年龄?” “二十二岁。” “住址?” …… 在讯问室里,女警察面无表情地问着,费芷柔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答。 事到如今,她不怕自己会面临什么,她只担心着应该在离自己不远的讯问室里的郎霆烈。 “讲讲,刚才发生了什么?”女警察看了她一眼,目前为止对她配合的态度还算满意。 刚才还有问必答的费芷柔,此时沉默了。 “阑珊处酒吧,一个包房里的六个男人,一个折了手腕,一个断了根肋骨,一个肩膀脱臼,一个被打掉了几颗牙,剩下两个鼻青脸肿。你刚才就在那个包房里,别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女警察冷冷地说着,蹙起了眉头。 费芷柔还是沉默不语。 “啪!”女警察不耐烦地把记录的笔摔在桌面上,安静的讯问室里发出刺耳清晰的撞击声。 “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有那么多被害人,又有那么多目击证人,你以为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还能跑得掉吗!”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沉默改变不了什么! 可就是她死,她也不会亲口说出是他打了人!因为真正的实情没人知道,因为真正害人的人,是她! “不是他。”费芷柔先是低声呢喃了一句,而后声音清晰了,大声地说,“人不是他打的。” “不是他?”女警察疑惑地看着她,猜不出她想说什么,“那是谁?” “是我!”费芷柔的声音坚定了,“他们都是我打的!” “胡说八道!”女警察气恼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以为自己这么说就会有人相信吗?你当我们是傻瓜吗!” “是真的!我会女子防身术!”费芷柔知道自己的说法很蠢笨,不会有人相信,可就算是为了混淆视听,就算是能拖一时算一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受苦却什么都不做。 “那些男人想非礼我,我就打了他们!” “你一个打他们六个?仅仅是因为你会女子防身术?”女警察被她这种无知的蠢话弄得差点哭笑不得,“你怎么不说你是散打高手或是跆拳道黑段呢?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吗?” “我……” “够了!”女警察愤愤地站起来,“你要是这样不配合,那就继续待在这里!坐上几个小时,好好想想再说!” 说完,她拿起笔录本走出了讯问室,冰冷的铁门重重地关上了。 ———————————————————————————— 午夜,一黑一白两辆跑车在Z市的外环线上上演急速飞驰。 这个*车技还不错! 看着超出自己一个车身的白色跑车,莫修欣赏地扬起嘴角,不由轻佻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夜很静,虽然有喧嚣的发动机的声音,但他肯定她是听到的。 女孩微微偏过头,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又加速超过他更多。 好啦,已经陪她在外环线上玩了好几大圈了,再玩下去就该天亮了,那岂不是浪费了这么有趣的夜!是时候让他给游戏一个完美ending了! 思及此,莫修敛了笑,轻浮的神情沉了下去,染上几抹难得的认真和严肃,也让他阴柔的面容增添了阳刚的气魄,是与往日里不一样的帅气。 踩下油门,原本一直落后白色跑车一个车身的黑色跑车,迅速窜了上去,在一个弯道时已经与白色跑车并驾齐驱了。 “美女,你说过的,如果我追上你就可以泡你,别忘了!” 在平行的那一刻,莫修不忘伸头对坐在白色跑车里的女孩大喊着,还故意扭曲了她原话的意思。 女孩看了他一眼,还是那样淡淡的表情,却在回过头时,眼底闪过诡异的光。 莫修得意一笑,黑色跑车已经超过了白色车,拐过弯道,驶进了一个隧道。 开了十几秒,莫修看了眼后视镜,疑惑地发现原本应该紧紧跟在后面的白色跑车竟然还没有驶进隧道。 她怎么了?不会出事了吧?…… 隧道里面不能调头,也不能临时停车,莫修只能在驶出隧道之后再调头回去看看她的情况。 有疑惑,更是担心,莫修车速未减地在隧道里行驶,只想快点找到可以调头的地方。 不好! 就在快到隧道出口的地方,莫修看到了正在执勤的交警。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明显超速的他! 看到交警在对自己挥手,示意他停下,莫修只能照做。 他该担心的,不止是超速,还有酒后驾驶。虽然他饮酒不多,但绝对通不过检查。 “这位先生,请出示您的驾驶证。”交警走到莫修已经停下的车边。 没办法,只能认栽了。 莫修无奈地掏出驾驶证。不过,想着一会会有个美女陪自己一起去交警大队,他郁结的心情多少好了一点,至少到哪里都不会无聊。 “先生,你好像喝酒了。”交警敏锐地察觉到莫修身上的几许酒气,拿出酒精测试仪,对着莫修,“请你下车,然后对这吹气,我要检查一下。” “好吧。”莫修耸耸肩,配合地下了车。 他刚要准备吹气,忽然看见那辆熟悉的白色跑车已经开了过来。 只是,她开得很慢,正常的时速,不超过六十码,似乎早就料到这边会有交警检查一样。 而且,在经过莫修身边时,她那么轻又那么清晰地吹了一声口哨,唇边终于浮上的绝美的笑,却是挑衅和得意的。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她熟悉这里的情况,所以故意让他被交警逮住! 好啊,竟敢耍他!可她忘了她也喝酒了吗,他岂会让她置身事外! “警察同志,那个女孩……” 他刚想告发,可话还没说完,警察便瞪了他一眼,以为他想找借口开脱,冷冷地说,“先生,请你配合一点!” “我是喝酒了,还有人跟我一起也喝酒开车了!”莫修豁出去了,也不等检查就“坦白”了。 “你说的是谁?” “那个,开白色跑车的女孩。” 莫修着急地指过去,可当警察转身时,女孩的跑车早已经开出了隧道,走远了。 警察蹙起了眉。这里执勤的只有他一个,说不定是这个男人耍的什么花招,准备趁他去追那个白色跑车的时候一溜烟跑了。不管怎样,先逮着眼前这个再说。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先跟我去趟交警大队吧。又是超速又是饮酒,先把自己的事情摆平再去管别人吧!” 该死!他竟然被那么个黄毛丫头给耍得毫无招架之力!等过了今晚,看他怎么收拾她! 看着已经没有了白色跑车踪影的前方,莫修拿出了手机,拨打能来“捞”他的“求助”电话。 要是被郎霆烈知道他今晚的糗事,肯定会笑掉大牙。现在唯一能找到的人只有尹南歌了。那丫头反正已经看不惯他,不在乎多这一次。 ———————————————————————————— 好冷…… 阴森潮湿的讯问室在冬夜就是一个冰窟,让人感到锥心刺骨的寒冷。 在心生绝望的时候,更是如此。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在颤抖,牙根在打颤,那样冷,费芷柔却只是趴在桌上,呆滞地看着地板,连摩挲自己取暖的动作都没有。 如果就这样冻死在这里该有多好,那她就不会再害人,不会再去连累别人…… 知道他还会来,今晚是她主动找的蓝桑,不顾蓝桑的诧异和劝阻,主动进了包间陪唱。 对,她就是要“不知廉耻”,就是要“自甘*”,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无药可救”! 当那些令人作恶的男人把手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借着唱歌有意无意地摩挲时,她忍了。当他们要求她一起跳舞,把手放在她腰肢上来回游离时,她忍了。当他们要她坐下喝酒,一杯杯有意灌她时,她忍了。当坐在身边的男人用龌龊的眼神看她,不时暗示她什么时,她也忍了。忍下这些,就是在等待他出现,等待他发现,看见这样不堪的自己。 一步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这一步,更不知道为了让他放弃自己,她还能做到哪一步…… 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却往往不是朝自己想象的那样去发展,失控到竟然让他被抓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他是不是还在被讯问?警察会把他怎么样?那些人又想把他怎么样?……如果只是赔钱还好说,万一非要告他伤害怎么办?…… 想到这,费芷柔又是一阵哆嗦,本来以为已经麻木的身体依然感觉到了寒意。 忽然,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响起,在深夜原本寂静的走廊上如此清晰地回荡。 费芷柔一下惊坐了起来,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许,她希翼着,也许是郎霆烈被放出来了…… “咔哒。” 讯问室的门开了,几个警察站在门口,为首的就是刚才的女警。 “费芷柔,你可以走了。”女警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 费芷柔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她。他们为什么突然放她走?难道…… “我为什么可以走?是不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她着急地问,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事情跟你没关系,放你走就走,问那么多干什么。” “那那个人呢?跟我一起被带进派出所的人呢?他走了没?”见女警要离开,费芷柔飞快地拉住她,急切地问。 女警顿了顿,回头看看跟她一起来的另外两个警察,似乎在征求他们的意见,然后回过头淡淡地说,“别开玩笑了,他打了人怎么可能会放出去。” 他还关在这里!关在这阴冷潮湿的讯问室里! 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也堵住了胸口。 “他还要再关多久?我……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她声线颤抖地几乎哀求着。 “现在除了律师,谁都不能去见他。至于要关多久,”女警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同事,说,“那要看那几个受害人怎么说,这个案件怎么处理了。好了,快走吧,别在这里磨蹭了。” 费芷柔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派出所。 她没有走远,就在派出所门口的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门。 她要等,等着郎霆烈出来。她要等,等那几个受害人出面。不管是赔钱,还是磕头赔罪,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一定会去求他们,求他们放过郎霆烈,不要再追究。 已是凌晨两点多了。讯问室里是死寂的寒,而这里却是透骨的冷,阵阵夜风吹来,似乎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风在身上凝成了霜。 费芷柔稍微蜷缩了身体,并没有移动位置,依然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仿佛在守着人生的希望。 而在离派出所不远的地方,在离费芷柔不远的街边,正停着一辆轿车。 车没亮灯,安静地停在路边,幽幽的黑色,更像是潜伏着的一只猛兽。 “二少,手续都已经办完了。那几个人很识趣,都说是一场误会,您没有动手,是他们自己喝多了,闹得不愉快造成的,也保证绝不会将此事外传。”车内,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正在说话。 他是郎氏私人律师团的成员。 “好,辛苦你了,李律师。”宽敞的车厢内,郎霆烈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嘴里在跟律师说话,目光却早已投向了车窗外坐在石凳上的女人身上。 “二少,那我们现在,回去吗?”李律师顺着郎霆烈的视线看着窗外,问得有些犹豫。在郎氏律师团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为郎霆烈处理私事,而且还是这种事。精明如他,就算郎霆烈说得再简单再省略,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只是,堂堂郎氏二少,为了一个陪唱歌女,在酒吧大打出手,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虽然一出生就是含着超纯正的金钥匙,可这郎氏二兄弟并没有成为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一个兢兢业业守着家族事业,一个激情飞扬闯荡江湖,一样地出类拔萃,也一样地洁身自好,从未因为女人闹出过事端。可今天,二少破例了。 想到这,李律师不由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想要把不远处坐在石凳上的女人看得更清楚一点。只是这黑夜里,即使街边有路灯,他也只是看到那个女人被长长羽绒服包裹起来的蜷缩的背影,看不清面容。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感觉到李律师也在看费芷柔,郎霆烈直了直身体,独占似的挡住李律师的视线,“今晚的事情别告诉其他人,我不想让家人担心。” “好,我知道,二少放心。”李律师听出郎霆烈语气里隐隐的警告,收回了身体,打开车门,下车离开了。 他们做律师的,尤其是做豪门律师的,嘴严是第一准则。要不然等于毁了自己全部的职业生涯。 “你也先回去,把车留下。”郎霆烈对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司机说道。 “好的,郎总。”司机下了车,回头看了眼自己已经见过很多次却始终不知道她是谁的那个女人,又看了看始终凝视着她的郎霆烈,不由地莫名地叹了口气,离开了。 “啪。” 一瞬的火光,然后一缕烟雾从降下一半的车窗里飘了出来,漆黑的车厢里有忽明忽暗的红光在闪动。 她在等他,对吗?因为内疚,所以在等他被放出来,对吗?…… 看着那个在冬夜里越缩越小、蜷成一团的身影,郎霆烈再一次告诉自己,再等等,现在还不是过去的时候。 因为他要的就是她的内疚,深深的内疚。如果温柔以对不能让她感动,那就只能从她的负疚感入手。这是他攻克她女人心,实现自己报复的第一步。 其实他早就从派出所的讯问室里走出来了。一通电话,他打给了李律师。他没有说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简单说自己喝了酒在酒吧打伤了几个人,让李律师负责处理。 事情跟郎霆烈预料的一样。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那几个受伤的人便纷纷来到派出所,亲口向警察解释说这是一场误会。不说Z市,就是全国范围,敢壮着胆子与郎氏作对的人也没几个。区区几个小老板就更是惶恐不安了,一听说对方是郎家的人,慌不迭地从医院跑来,说是他们自己的错,跟郎霆烈毫无关系,让警察赶紧放人。 对警察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抓的还是郎家的人。既然被害方自己都说是误会了,他们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给放了。只是他们没想到,郎霆烈在被放出去的时候,提了那么奇怪的要求。 对,是他要求的,要求警察对费芷柔说自己还被关着,还不知道哪天能出来。好不容易发现了她的软肋,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要让她以为她害惨了他,要让她内疚到对他再也狠不起心肠! 而现在,看到她在冷夜里执着等候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也知道,要想效果更好,他应该离开,应该在好几天后再憔悴不堪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以为自己真真切切是关了好几天,备受折磨。 可是,看她在街灯下那样孤独落寞的身影,看她在寒风中冻得僵硬,已经低垂下了头却还是不肯离去的样子,他那样不舍,不忍…… 一根,两根,三根…… 他看着她埋下头后,好久都没有动弹了…… 该死!她想让自己被冻死吗! 抽到第五根的时候,郎霆烈用力地捻熄了刚点上的那支烟,拿着外套下车,大步地往她的方向迈去。 刚把外套搭在她身上,费芷柔一下惊跳了起来。 “谁!” 她警惕地跳到一边,用力揉着因为冻僵而视线模糊的眼睛,然后惊喜地睁大了! “你出来了!”她忘乎所以地拉住他的胳膊,生怕自己只是错觉。 “对,我出来了。”她开心的孩子般的笑容,瞬间柔软了他,嘴角温柔的笑那么自然,发自内心。 “什么时候出来的?是不是都没事了?”费芷柔懊恼自己刚才因为冻僵所以不由地埋下了头,错过了看到他出来的那一刻。 郎霆烈顿了顿,然后,无奈地笑了下,“刚才律师来了,给我办了取保候审,现在要等与被害人之间的调解结果。” ☆、107他,还爱着她 “他们肯调解吗?”费芷柔急切地看着他,忘了自己现在与他的关系,只是担心,很担心很担心,“是不是只要调解好了,这件事就结束了,派出所就可以销案了?” “应该是吧。”郎霆烈耸耸肩,有些烦恼,“不过那些人比较难缠,也许会趁此狮子大开口,只能走走看……” “他们要多少?”费芷柔的手更紧地抓住他,目光更加急切。不管那些人要多少,她也一定要想办法筹出来,哪怕是砸锅卖铁,哪怕是……卖身,她也绝不会看他再被抓进去!她这具破败的身体已经再没有爱他的资格了,那至少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因为焦急,因为激动,她原本苍白冰冷的脸颊有了抹红晕,眼眸在灯光下泛着异样的光,看得郎霆烈有些失神。 她在担心他,他感觉到了,这次是发自肺腑的担心。 “你在担心我吗?还是无论他们要多少,你都准备替我给吗?”郎霆烈温热的大掌轻抚上她冰冷的面颊,给她传递去自己的温度。这份温柔,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演戏,还是…… “我……”费芷柔的声音嘎然止住了。她恍然想起自己不应该与他这样亲密,不应该说这么多,更不应该让他发现自己是在担心他…… “我不在乎他们要多少,我只是觉得那种人不配得到我的任何一分钱。”垂在身体一侧的另一只手无意中碰到她的,竟那样冰,让他忍不住想要握在手里。 可在他碰到她之前,她已经后退了几步,从他身边离开。 “郎霆烈,你不明白吗,是我自己找的他们,是我自甘*,是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和帮助!你不要再来管我了,好不好!” “不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掉在火坑不管!我说过,我相信你根本不是那种女人!”郎霆烈一把拉过她,紧紧地裹在怀里,给她他的温暖,也给她他的执着。 他的温柔让她颤栗,他的执着却让她恐慌。她已经把他害成这样了,要不是她故意气他,今晚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可他为什么还能如此待她…… 罢了,既然他这么可怜她,一心只拯救她,那她就让他拯救吧……丢掉那份自以为还能在他面前保留的自尊,就让她当个被拯救的可怜虫吧…… “好,郎霆烈,我不去酒吧工作了,我也不自甘*了,我会好好生活,平平淡淡安安分分地生活,你成功了,你拯救我了……”推不开他坚实的胸膛,费芷柔低着头微喘,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这样够了吧,你可以离开了吧……收回你的同情,求你,不要再管我……” “谁告诉你,我是在同情你!”郎霆烈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盈盈含泪的眸,忽然顿住了,就像波涛汹涌的海水忽然被魔法停滞了一样…… 郎霆烈,清醒点!不就是几滴泪水,难道还能抹去她曾对你做的一切不成! 心里默念着,像是解开魔法的咒语,海水又开始奔腾! 对,他哪里是同情她,他是在报复她!而现在就是报复的前奏,好戏就要上演了! “小柔,我不是同情你,我,”郎霆烈更用力地把她搂紧在怀里,看着她的黑眸,在她唇边呢喃,“还爱着你……” 满含着不可思议,费芷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他的目光有片刻的呆滞。 他说什么?……他说,他还爱着她?……是幻觉吗,是幻听吗,她那样伤了他,她又是那样的肮脏,他怎么可能还爱她…… “你可能不相信,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郎霆烈的唇边有一抹无奈的笑,却又坚定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说了那么多伤害我的话,也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我不应该再爱你。可是,爱情就是爱情,它与理智无关,它不会跟着大脑走,我也管不住自己的心。自从离开R市,我一直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直到那天在大街上,我遇到你。那时我终于明白,不管你怎么对我,我还是爱着你,无可救药地只爱你,所以才会执着地不想放手,所以想要干涉你的生活,所以才会受不了别人亲近你!……小柔,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我不是想趁人之危地要你做什么,也不介意你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只想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好地爱你,忘掉以前所有的不愉快,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那么自然地说出这些话,郎霆烈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原本以为再对她说出这句“我爱你”,会恶心到自己,可没想到竟这么地顺口,真情流露一般……原来,他真的可以入戏这么深,就像当初的她一样,毫无破绽。 重新开始?他说想和她重新开始?……若是没有那件事,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点头,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他……可是,不行,他不介意,她介意! 她已经脏了,太脏太脏了,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的他!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他会被人耻笑,在爱情终被生活消磨殆尽的时候,他也会来怨恨,恨她让他的生活蒙上了阴影……她不要,不要让他陷入那样的不幸!他该拥有美好又干净的人生! “郎霆烈,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她使出全力推开他,语气又恢复到冷冰冰的样子,“什么叫重新开始,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过!我那时就是和你玩玩,我对你根本没感觉,懂吗?就算现在我会听你的,那也是被你逼的,别以为这就是喜欢你了!我不过是不想再被你纠缠,再被你烦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那一句句“不可能”,好像是自己在拿着冰锥往胸口上用力地戳,那样痛。可她还能怎么做,没有廉耻地跟他在一起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不行,她做不到,她不能用自己肮脏的身体去亵渎他那样纯洁那样美丽的爱…… 那一句句“不可能”,同样也刺痛了郎霆烈的心。明知自己在演戏,他还是没出息地痛了。 他都可以这样“不计前嫌”了,她为何还是拒绝?他就那么不被她待见吗,不招她喜欢吗?还是她依然在嫌弃自己只是保镖的身份?若她知道自己是郎氏的继承人之一,态度是不是又大不一样了?…… 郎霆烈暗暗握紧了拳头,黑眸在阴影里闪过寒光。越是这样,那张牌他越是要放到最后,他一定要看到她悔恨终生的表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你不喜欢我没关系,这不会阻拦我去喜欢你。小柔,不管怎样,我依然会守在你身边。” 费芷柔捂着自己耳朵,拼命摇头,拒绝去听他说的话,拒绝被那些话蛊惑!如果她现在冲动了,点头了,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小柔!”她抗拒的样子让郎霆烈更是愤怒,伸手用力地拉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的双手从她的耳边拿走,“你听我说……” “小柔!” 他刚握住她的手腕,她忽然如风中零落的树叶一样软软地晕了过去。 —————————————————————————————————— 挂了电话,郎霆逸看了眼还站在病*边的尹南歌,淡淡地说,“没事了,莫修一会就能出来。” “不好意思,郎总,这么晚还打扰你。”尹南歌同样淡淡地说。 负责保护郎霆逸的尹南歌,晚上正在医院执勤,忽然接到莫修的电话,说他在交警大队,让尹南歌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正在通话时,正好被郎霆逸听见了。他没有多问,直接给交警大队打去了电话。 “莫修也是我的朋友,没什么打扰的。” 对于尹南歌公事化的语气,郎霆烈有短暂凝眉。 郎霆烈身边的几个得力助手,蒋甦、莫修和雷玄,无一不叫他“郎哥”或是“大哥”。只有尹南歌,即便已经认识好几年了,每次见面她也还是恭敬又疏离地叫他“郎总”,不像其他人那么熟络。 这也难怪。虽说整天都在WOLF一帮大男人里摸爬滚打,但尹南歌似乎天生不喜与异性来往,除了她心仪的蒋甦,对谁都是冷冷清清的表情。 结束对话,两个人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郎霆逸一只手在电脑键盘上不停地敲着,而尹南歌在病房的角落里坐下。除了小小的清脆的敲击声,病房里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一样。 敲完最后一个英文字母,郎霆逸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半,在美国的时间刚刚好。他拿过手机,拨出号码,然后流利的英文从他嘴里吐出。 “乔治,合同我做了修改……是这样,谈判要点我也已经拟出来,发你邮箱了……对,务必按我列举的去做,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虽说郎氏有郎霆烈坐镇,但弟弟毕竟是生手,要管理好郎氏这么大的帝国王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兄弟二人暂时分开负责,郎霆烈负责国内经营,而郎霆逸负责国际市场。 挂了电话,放下电脑,郎霆逸终于活动了一下快要僵硬的颈脖。也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房间里还有一个尹南歌,视线看了过去。 以前见面总是匆匆的,无非是她和郎霆烈他们在一起,从未见过她工作时的神态。 其实,从一开始,郎霆逸是不愿意让尹南歌来的。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哪里需要女人来保护。可是,为了让家人放心,弟弟又那么配合地回到了郎氏,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不好再任性,接受了大家的安排。 几天相处下来,郎霆逸觉得这个女保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称心意。她不化妆,衣着简单严谨,很少说话,从不把多余的视线放在他身上,也从不干涉他的生活。就好像,无论他工作到多晚,她只是坐在一边,从未说过“郎总你早点休息”这类的话,没有表现出与她工作毫不相关的关心。很好,他喜欢这种工作认真,永远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 看她坐在那,穿着短筒靴的长腿交叠着,膝盖上放了一本书,目光微微流转,似乎读得很认真。可郎霆逸知道,她并没有放松警惕,但凡有任何异响,她都会在第一时间蓄势待发。见她没有抬头看自己,郎霆逸不由地又多看了她几眼。这倒不是因为他觉得她有多漂亮,而是一个女人安静读书的样子总能让人觉得恬静美好。 在郎霆逸眼里,尹南歌是个有灵气的漂亮女孩,却称不上一个美丽性感的女人。首先,她的头发太短了。郎霆逸喜欢看长发飘飘,最好是卷发的女人,散着头发是性感,束起头发是高贵。再来,她的身材偏瘦,胸臀都不够饱满,比起坐在他办公室门口那些女人,像是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女孩。不过,他也忍不住惊诧,就这样一具细瘦的身体,是怎样蕴藏那么多力量,成为一个保镖精英的。也许有一天,他能亲眼看到她力量爆发的时刻。 “换班的人来了没?时间已经很晚了,要不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是医院,没什么不安全的。” 虽然是保镖,但也是女人。郎霆逸再苛刻,对待男女还是有别的,即便尹南歌看上去精神奕奕,并没有困倦。 尹南歌阖上书,站起来,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换班的人已经来了,我看你在写东西,怕打扰你的思路,所以让他暂时在门外等着。郎总,如果这边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朝郎霆逸微微点头,往病房外走去。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郎霆逸看清楚了她拿在手里的书。 林徽因。你是我人生的四月天。 她居然喜欢看这种书?……也是,这样想来,她给人的感觉确实像从民国走来的女子,纤瘦,安静,清冷,淡漠。 看她一头俏丽短发高挑身材的背影,郎霆逸不禁想象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民国女学生走出画的一幕,蒙蒙的细雨,微微的风,抚平都市里所有的喧嚣和焦躁。 他不由地,鲜少地扬起了唇角。 —————————————————————————————————————— 昏昏沉沉地醒来,手掌无意识搭上额头时,竟碰到一条微湿的毛巾,凉凉的触感让费芷柔一下惊坐了起来。 这是哪?环视着通透明亮却陌生的房间,费芷柔在昏沉的思绪里用力回忆着…… 郎霆烈! 她居然又在他面前晕过去了! 费芷柔,你还可以再没用一点吗!…… 她挫败地狠狠掐着自己。 那这里,是郎霆烈的家吗?…… 她低头,拿起身边的枕头,放在鼻间深深地吸了一口。确实是他的味道…… 熟悉的气息带着亲密的回忆袭来,她不由地红了眼眶。 揉了揉眼睛,对他的房间她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头柜上摆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水,还有卡片。 “吃我。” “喝我。” 费芷柔把卡片拿开,下面放着几粒药丸。 她病了吗?…… 摸了摸额头,她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异常的烫。应该是昨晚守在派出所门口时着凉感冒了。 想了想,费芷柔还是拿起了药丸,就着水喝了下去。 回头,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一身低俗暴露的装扮,一脸已经花掉的浓妆,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又有什么值得他去执着。 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她用力地擦着脸上乱七八糟的颜色,擦掉眼睑上刺眼的眼影,擦掉嘴唇上残留的唇膏……一直擦,擦得整张脸像是要破碎掉了,她才停了手。 不再看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费芷柔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打开了房门。 没想到,这里竟然这么大。复式结构,旋转楼梯,偌大的客厅,落地窗外是漂亮的小花园,坐落在这几十层高的公寓里,仿佛空中花园一般。 走下楼梯,费芷柔站在宽敞透亮的客厅里站了会,没有看到郎霆烈的身影。 他不在家吗?……还是,又被叫到派出所去了? 想到这,费芷柔紧张不安地颤了颤,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你醒了?” 忽然听见从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她转身,正好看到郎霆烈端着两个盘子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好点没?”郎霆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走到费芷柔面前,宽厚的大掌抚上她的额头,又微微蹙起眉,“怎么还那么热?吃药了没?” 是不是生病会情不自禁使人变得柔软,变得没有防备,变得只想跟着心走。 看到他完好无损地待在家里,悬起来的心终于踏实地放了回去。没有多想,费芷柔乖巧地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仿佛自己在美好的梦中。 “来,先吃点早饭。知道你可能没什么胃口,但多少吃一点。”郎霆烈拉着还是有些呆愣的她,坐到餐桌前,“我不大会做饭,也只是熬了点粥,将就着吃。吃完换身衣裳,你穿这个出去太少了。” 说着,郎霆烈已经把一个袋子放在了费芷柔的身边。 热情腾腾的米粥,惹人食欲的小菜,体贴入微的照顾……如果,如果在以前,如果那些事情从没有发生过,现在的她该有多幸福…… “哦对了,那件事已经处理好了,警察不会再找我,你可以放心。”郎霆烈盛好一碗粥放在费芷柔面前,目光温和柔软,像是在安慰受惊的孩子。 鼻头一酸,哽咽的嗓子也让胸口一痛,费芷柔忽然惊觉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不应该对他柔顺,更不应该贪恋他给的呵护。若不是为了她,他不会动手打人。若不是为了她,一向气傲的他也不会轻易低头。 他是为了让她心安,而她,根本不值得他这样付出!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该走了。” 费芷柔冷冷地说着,刚要站起来,却被他更快地按了下去。 “坐下,吃饭,要不然你走不出这屋子。”他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声音低沉,霸道,不容抗拒,“我说到做到。” 费芷柔愣愣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坐好,拿起碗勺,大口吃起来。不大一会就喝完了一碗粥。 吃完饭,她又拎起装着衣服的袋子,进了洗手间。 这回轮到郎霆烈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她换好衣服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好了,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她洗干净了脸,换上他买来的白色套头羊绒衫和浅色牛仔裤,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干干净净又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对他说话。 ☆、108钢管舞女郎 一时间,郎霆烈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在费家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想起了她对着杨正堂狼吞虎咽吃掉面包的样子。此刻的她和那时一样,表面上顺从其实却在反抗,和那时一样,执拗得可爱。 可是,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外表下却是那样一颗丑陋不堪的心呢?…… 温柔之后,黑眸里又极快地闪过一丝嘲讽,郎霆烈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到费芷柔的身边。 “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要不我送你,要不你留下!”一把抓过她手里的羽绒服,对她的倔强和抗拒,他忽然觉得烦躁。她都已经生病发烧了,就不能乖一点,听话一点吗! 费芷柔怔了一下。眼前的一幕让她想起在费家的院子里,他一手递给她药盒,一手压着陆怀秋的手包,霸道的样子和现在一样,像个孩子。只是那时,她笑了。可现在,她笑不出来,只有浓浓的悲伤和无奈。 “好吧。”她无力地点头。疲倦的身心让她做不了无谓的挣扎,只能同意。 走出住所,走进电梯,又走进地下停车场。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默着,各怀心事。 扫了眼一直低着头,跟在自己身后的费芷柔,郎霆烈抿了抿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里。这是他除了郎家之外的住所,除了蒋甦等几个亲密的人,鲜少有人来,更别说是女人。就她现在对自己的意义,根本没资格来这里。可看到她晕倒,摸到她烫人的体温,他几乎不假思索就带着她来到自己的住处,让她躺在自己的*上。 而在她昏睡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般一直守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贪恋地看着她恬静的睡脸。也许是在追思自己可悲的感情吧,因为只有这时候的她才是最无邪的。 在他收回视线,偏过头去的时候,费芷柔却又微微抬头,看着他宽厚健朗的背影,终于不再压抑满腔的留恋。 可是,她今后该如何面对他……如果他一直这样呵护,她又可以支撑多久,伪装多久…… “去哪里?”上了车,郎霆烈打开暖气,将暖风的方向尽可能地对着费芷柔。 “我……回家。”一晚上没回家,陆怀秋肯定着急坏了。虽然她刚才发短信解释说公司加了一通宵的班,也得早点回去看看,“地址是X区X街道。” “好。”郎霆烈点头,发动了汽车。 温度被他调得很适宜,对于发烧而觉得浑身发冷的她来说,很暖和也很舒服。费芷柔撩开被暖风吹下的碎发,余光借此又飘到了郎霆烈身上。 价值不菲的花园洋房,上百万的豪车,纵使费芷柔能料想到作为精英的他,收入自然不低,可没想到他的经济条件竟如此优渥,真正的钻石级单身贵族。更何况,他还有着如此出类拔萃的相貌,如此卓越不凡的技能,怕只有满分满的女孩才能配得上他。如果说曾经的她还能有资格享受这份殊荣,那么现在的她,就像从星空坠下的陨石,对于他,只能远远地仰视了…… “我到了,就在这里停车。” 汽车开到了X街,费芷柔看了看四周,在一个路口对郎霆烈说,准备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这离你家还远,先坐好。”郎霆烈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减速,而是继续朝前开,开过了一个拐角,开进了一条小巷,直到停在一栋小高层的楼房前面。 他知道她住哪?! 费芷柔惊呆地看着他。 “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连她家在哪都不知道。”面对她的惊呆,郎霆烈扬起了嘴角,笑容温和。 惊愕了几秒,费芷柔终于回过神,拉开车门,跑走了。 而那双紧随着她的眼眸,在闪动几许复杂的光芒后,也终于暗淡了下去。 —————————————————————————————————————— 即使在嘈杂的DJ音乐声中,也隐隐听到了风铃清脆的撞击声。 阑珊处酒吧的门被推开,一个男子身长玉立地走了进来。 他狭长的黑眸在人群中快速搜索,又到了吧台,并没有看到他想找到的人。他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先生,想喝点什么?”酒保见有客人坐下,微笑着询问。 “随便,就你手里的那个吧。”莫修心不在焉地还在四处搜索。 等酒吧给他倒上一杯酒,他还是开口问了,“我昨天在这里喝酒,还记得吗?” 酒保看了他一眼,继续笑着说,“当然记得,先生长得这么帅气。” “那你还记得坐在这里,跟我一起喝酒的那个年轻女孩吗?”莫修很高兴听到酒保的回答,倒不是因为夸赞,而是觉得有了希望。昨晚那女孩跟这里的酒保很熟悉的样子,说不定她今晚还会来,说不定这里的人都知道她。 酒保一愣,手里的动作也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笑道,“记得。” 他当然记得!不过,女孩的身份除了他们店内的人,外边很少有人知道。既然女孩昨天都不介意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坐在这里喝酒还一同外出了,应该也不会介意他回答这一句“记得”。更何况她今晚有如此闪亮的登场。 “真的?”莫修扬起了漂亮的眉毛,“她今天来了没?” “嗯,”酒保点点头,手往舞台那边指去,“应该在那边。” “谢谢。”莫修拿着自己的酒杯往舞台那边走去。 比起昨天,今天的舞台周围全都坐满了,莫修走不进去,只能斜靠在外围的支柱那,仔细辨认着附近的每一张脸,眼底的光忽明忽暗。 不知道女孩的姓名,更不知道女孩的联系方式,就连那辆白色跑车挂的都是套牌,根本找不到这个害他半夜进了交警大队,又被尹南歌冷眼奚落的人。莫修只能抱着一丝希望再回到这个酒吧。不过她倒是令他意外,惹了他,还敢隔天出现在这里,是她够气魄,还是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够傻呢! 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个女孩,莫修正想换个地方再找找,却看见舞台上的灯光忽然一暗,又忽然一亮,所有的光线都聚集在一个旋转钢管上。 这是要表演钢管舞吗? 若是往常,莫修一定会继续站在这里欣赏性感的舞姿,可今天他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正站直了身,准备迈步,莫修忽然顿住了,几乎目瞪口呆。 一个穿着白色露背连衣裙的年轻女孩正走上台。而在她扶上那根旋转钢管时,音乐响起了。 是她!而她,竟然要表演钢管舞! 正要离开的脚步停下了,莫修饶有意味地紧紧盯住台上的人。 不是汤姆琼斯的“you can lea ve your hat on”,也不是黑眼豆豆的“hey mama”,舞台上响起的不是经典的钢管舞舞曲,不是异域风情,而是一首经典的老歌——《吻别》!而这样年轻的女孩,要用钢管舞的激情去演绎一首伤情慢歌,不得不说是有难度的。 白色的身影,光着脚,宛如一片白云萦绕着天柱,忽而上行到了巅峰,忽而下滑快到地面,旋转,旋转,再旋转……当女孩的面孔离地面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时,当女孩仅用一个脚踝勾住自己整个身体优雅“飞翔”时,在场的观众无一不发出震惊又赞叹的欢呼声。 莫修站在原地,静静地斜靠着那个支柱,手里依然拿着酒杯,只是,却忘了喝。 他没有跟着欢呼,却看得比任何人都沉醉。 没有*,没有放电,没有任何低俗的*,就连她身上这条露背的连衣裙都算不上太暴露。悲伤又浪漫,痴情又决绝,这首《吻别》不需要任何歌词,都已经从她的肢体里感受到了全部的情意,最美的艺术。 当最后一个音符停止的时候,女孩也白衣翩翩地单腿从钢管顶端下滑下来,光洁的脚轻巧地落到了地面。 正当观众以为表演就此结束,意犹未尽准备高喊再来一首时,音乐忽然又响起了,而跟着音乐出现的,是一个带着黑色面具、裸露着健壮上身的男子。他跟着音乐的节奏走到女孩身边,给她戴上一个白色的半脸面具,两人围着旋转钢管一起舞动。 这一曲,与其说是钢管舞,不如说是贴面舞。随着这首《love me like you do》,两个人越舞越近。女孩贴进男人的胸口,而男人的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上下做着抚摸的动作,正如歌词里所唱的那样,“随你所欲地爱我吧,爱我随你所欲,摸索我随你所欲”,这样的激情四射,看得在场所有人也跟着口干舌燥。 而与刚才不同,女孩的表情不再是一脸忧伤,而是在笑。虽然被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可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笑脸,灿烂的可以为爱付出一切的幸福又美丽笑脸。还有那含情的眼神,即使离得远,莫修也感觉到了。尤其当女孩跟着音乐,猛然回头往这边看过来又转过去的一瞬间,莫修觉得有一道电流从心尖划过,从未有过的酥麻感。 真是个十足的小妖精! 莫修猛地灌下杯中所有的酒液,想要平抚越来越浓的焦躁感。原本是要来报昨晚之仇的,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这个女孩,他一定要得到!就凭她那柔软得像是能化掉的腰肢,他都想好好尝尝她在*上的味道,一定非常得与众不同! 这一曲舞毕,不管在场人怎么呼喊再来一曲,女孩也还是走下了台,让莫修觉得刺眼的,是她竟然还拉着那个半罗男人的手! 都跳完了还用得着这么亲热吗?难道他们是情侣?…… 刚刚还兴奋着的眼神倏地一沉。 既然她能在这里跳舞,说明她与这酒吧还不是一般的关系,刚才的酒保又故意不说明,她的身份就更特别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莫修这回不着急去寻她了,拉住经过的一个服务生问道,“刚才在上面跳舞的那个女孩是你们店里什么人?” “她啊……”服务生看看舞台,又看看莫修,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只不过…… 莫修笑了笑,从钱夹里拿出一沓钱,放在服务生胸前的口袋里,魅惑众生地扬起嘴角,“你悄悄告诉我就好。” 原来男人也可以漂亮、妖媚到这种地步! 对着莫修的笑脸,服务生几乎看呆了眼,不知不觉地回答说,“她是我们酒吧的老板。” 老板?这么年轻的老板? 莫修愣了一下,随后笑得更有意味了。开跑车的年轻小老板并不少见,也许她有个能拼的爹,也有可能是个“干爹”。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背景,也不影响他对她已经产生的浓浓兴趣。 “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刚才和她一起跳舞的,是她的男朋友吗?”莫修一边问着,一边又往服务生的口袋里塞了一沓钱,满满地鼓了起来。 “老板叫蓝桑。刚才那个只是她的舞伴,她没有男朋友。”服务生老实地回答,也心虚地四处张望,生怕被其他员工看见。 没有男朋友。莫修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实际上,她有没有男朋友也不影响他要做的事。对自己看上的女人,他从来不会顾忌什么“横刀夺爱”。当然,若是她感情空档,就更加利于他进攻了。 “蓝桑……” 莫修情不自禁默念了几遍她的名字,竟觉得如此顺口。难怪酒吧取名为“阑珊处”,这样想来,挂在门口那串蓝色的风铃,想必也是她的作品。 呵呵,没想到刚来Z市就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他已经迫不及待以后的日子了! 莫修把已经空了的酒杯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看了看蓝桑已经消失的方向,转过身,走出了酒吧。 好玩的事情,他喜欢慢慢来。就好比猫捉耗子,玩够了才吃得更加尽兴! 酒吧里依旧灯光交错,人声嘈杂,没人注意到站在另一端角落里的沈文程。 他目光的方向正是莫修刚才站立的地方,当然也看到了莫修从始至终专注于舞台的神情。 该来的,还是来了…… 是她等待的,却是他害怕的…… 沈文程的眼神沉了又沉,最后隐在了阴影里。 —————————————————————————— 正在昏睡,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给吵醒了。 “妈妈……” 已经在*上躺了一天的费芷柔,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退了不少,但还是在微微发烫。 “妈妈。”撑着虚软的身体,她坐了起来,喝掉陆怀秋放在*头柜上的水,没有听到陆怀秋的回应,费芷柔又唤了句。 这次依旧没有回应,但费芷柔清楚地听见,从自己卧室外面传来的说话声音里,不只有陆怀秋的,还有…… 费芷柔一下子从*上跳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是郎霆烈呢! 她打开卧室的门,冲到了客厅。可狭小的公寓里,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真的是他…… 他脱了外套,卷起了衣袖,正埋头在厨房的水池那摆弄着什么。而陆怀秋站在他身后,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小柔,你起来啦,好点没?” 听到卧室房门开关的声音,陆怀秋回过头来,关切地看着女儿。 当然,郎霆烈也回过了头,看着她,眉眼含笑。 “妈妈,他怎么在这?”费芷柔没有回答陆怀秋的话,愣愣地站在那,指着郎霆烈问着,除了惊讶,她不知道做何反应。 “什么他啊,没有礼貌。”陆怀秋轻轻拍掉女儿指着郎霆烈的手,笑着说,“郎先生知道你病了,是来看你的。正好家里的水管坏了,他看我在给修理工打电话,就说帮我看看。郎先生真能干,就这一小会功夫已经快修好了。” “阿姨,您过奖了。”郎霆烈收回看她的视线,又飞快地在水管那鼓捣了几下,“修好了,这回不会漏水了。” “真的呢!”陆怀秋打开水龙头试了试,高兴道,“真是太谢谢郎先生了!没想到,你还会处理这种家务事!” 郎霆烈笑了一下。对于女人,尤其是长年养尊处优的女人,可能认为修个水电是件多么难的事情。可是,对他们来说,这是基本的,也是易如反掌的。 只是,这屋子…… 说是公寓套间,实在是太抬举它了。其实小高层的建筑还是不错,周围的环境也可以,交通便利,有菜市场有超市,也有医院。费芷柔在这里租房子,肯定是为了方便陆怀秋,还是花了心思的。只是,这个屋子里,无论是家具家电,还是水电线路,都非常老化了,看得出是长年出租又没有细心打理、更换的结果。 当初,知道她在这里租房子,却不知道她租来的竟是这样一间。今天,在踏进这间公寓的第一步时,他就在难受,就在隐隐地心疼。 可他为什么要心疼,让她从尊贵的大小姐变成最底层的平民,始作俑者不就是他吗?这一切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 这样的纠结,有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不管他最终想要得到什么,此时,他要做的,想要得到的,是走进她的心! “阿姨,”转了眼眸,郎霆烈继续对陆怀秋说,“家里还有哪里需要修理的,您告诉我,我一起看看。” “可以吗?”陆怀秋喜出望外,“那个洗浴室的灯管好像坏了,晚上总是咔嚓咔嚓地响。我跟房东说了好几次,她总说没问题,可以用。可洗浴室这种地方,要是漏水漏电就麻烦了……” “妈妈!”费芷柔走到陆怀秋身后,用力拉着她的衣裳,小声说,“你别麻烦别人了,要是需要修,我可以找人来……” 陆怀秋对着郎霆烈笑了笑,把手伸到后面,扯开女儿的手,又回过头去看她,挤着眉毛对女儿更加小声地说,“你别管我了,先管管你自己吧,看你穿得这身衣裳,家里有客人,还不去换换。” 听到妈妈这么一说,费芷柔慌不迭地看了看自己。因为家里有暖气,她睡觉时只穿了一层薄薄的春秋睡衣,浅蓝色的纯棉布料贴合着自己的身段,隐隐透出胸口的柔软轮廓…… 陆怀秋声音再小,听觉敏锐的郎霆烈还是听到了。正在整理衣袖的他,回过头来,看她的眼神含着浅浅的笑。 费芷柔一下红了脸,眼神娇嗔地转过身去,急急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109一张逃不开的温柔之网 等她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出来时,郎霆烈已经把洗浴室里的灯管卸了下来,准备检查。他那么高的身材,她们需要爬楼梯的地方,他只需要一个凳子就够着了,看着就觉得踏实,顶天立地的感觉。 “阿姨,家里有工具箱吗?”郎霆烈看了看灯管的两头,判断应该是线路的问题,需要把整个灯头拆开检查。 “有,”正仰头看他操作的陆怀秋说道,“房东留下的。我去给你拿。” 走出洗浴室,看到已经换好衣服出来的费芷柔,陆怀秋赶紧走过来在女儿额上摸了摸,感觉温度已经下去不少,欣慰地笑了笑,又说,“你去给郎先生拿工具箱,妈妈赶着出去买菜。” “家里不是有菜吗?”费芷柔拉住陆怀秋,不想家里只剩她和郎霆烈两个人。 “就那么几个菜,哪里够招待客人啊。”陆怀秋挣开女儿的手,已经把钱包塞进了背袋,又换好了鞋,“人家来看你,又给我们修水修电的,当然要请他在家吃顿饭啦。你在家陪陪郎先生,妈妈马上就回来。” “妈妈……”费芷柔根本拦不出她,话还没说完,陆怀秋已经开门走了。 咬了咬唇,又叹口气,费芷柔无奈地走到陆怀秋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工具箱,走进了洗浴室。 “阿姨,给我一把螺丝刀,小号的那种。”郎霆烈正在专心研究,没有低下头看来人,以为过来的还是陆怀秋。 费芷柔蹲下,把工具箱放在地上,打开看,又找了找。工具箱很旧,里面的各种工具也很旧,但品种很多,光螺丝刀就有四五个,除了一两个看着大些,其他的都差不多。他想要的,到底是哪种? “是这个吗?”怕他等得久,费芷柔只好选了一个放在手里,递过去,小声问着。 听到她的声音,郎霆烈猛地低下头来,一愣,又微微一笑。 看了看她手里拿的螺丝刀,他的视线又投向地上的工具箱,指着其中的一个,说,“是那个。” “哦,”费芷柔有些难堪地放下手里的螺丝刀,又重新递给他一个,“不好意思。” “没关系,”郎霆烈接了过去,不在意地笑道,“女人对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在行。” 说完,他已经转头,用手里的螺丝刀起开灯头,挑出里面红红蓝蓝的电线。 费芷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都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只好又闭上,仰着头,有些失神地看他修理线路的样子,看他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摆弄着工具和电线…… 这就是安全感吗?哪怕是这么小的事情,都能让她感觉到浓浓的温暖,让她知道只要有他在,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有依靠,都能有依赖,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害怕…… “好了!”郎霆烈从凳子上下来,对有些呆愣的她说,“你去打开电闸,看看灯好了没。” “……哦。”费芷柔回过神来,被他发现自己竟看着他发呆,更加难堪地低下头,匆匆地走了出去。 “真的修好了。”再进来时,看到终于明亮清晰不再有异响的灯管,费芷柔的眼底不由地流露出欣喜和崇拜。 “小case。”喜欢看她这种眼神,郎霆烈连眉梢都飞扬起来。 “阿姨呢?”等洗完手从洗浴室里出来时,郎霆烈发现原来陆怀秋不在家。 “我妈……她有事出去了。”费芷柔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今天谢谢你了,那个,知道你忙,要没什么事,我就不留你了。” 见他盯着自己看,又要开口说什么,费芷柔继续说,“昨天从你那穿来的衣服,等我洗好了,就给你快递过去。要是方便的话,给我写个地址。” 说着,她从身后的桌上撕下一张纸,又拿出一支笔,低着头,递给郎霆烈。 半响,他没有接过她手里的纸笔,也没有说话,等费芷柔忍不住抬头看他时,却看到一双盛满无奈、气恼和忧伤的黑眸。 “费芷柔,我有时真希望你是一个哑巴!” 他刚刚还在沉溺这份难得的恬静,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注视着他每一个动作,听他说的话,看他做的事,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公寓里,竟让他感觉到自己曾期望的感觉,他是大丈夫,而她是他的小妻子……可这份感觉才刚刚维持一会,她一开口说话,又都破灭了。 是的,除去她说的那些话,说那些话时候的表情,她还是他曾经以为的那个样子,善良,纯真,坚强的样子。可她总是用言语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那些伤害的存在,她又是这样的冷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哑巴…… 费芷柔浑身一颤。 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是个哑巴,那就不用逼着自己说出那些残忍至极的话。如果她是个哑巴,也许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么可怕的人生,只做他最初遇到的自己……而此刻,那样高大的他,站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就像被占满的心房一样,让她胸口满胀着,又酸痛着,无解的痛苦和折磨…… 没人是哑巴,可是此刻,两人都成了哑巴…… “唉……”沉默了许久,最后,是郎霆烈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在桌上,“这是你昨天在我家吃的药,我忘了让你带走,今天给你送过来。这个药没什么副作用,而且连续吃三天基本上就会好的。我看你脸色不好,不要吃乱七八糟的药,实在不舒服,就去医院。” 扫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药,胸口狂涌上来一阵酸痛,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怕他发现眼眶里藏不下去的泪,怕他听见声音里的颤抖,她只能点头,算是接受了。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以退为进,他今天送了药,也进了她的家门,目的算是达到了,不需要太着急。 刚说完,刚穿上外套,门开了,陆怀秋拎着菜篮走了进来。 “郎先生,你这是要去哪?” 看着已经穿上外套准备离开的郎霆烈,陆怀秋诧异地问道。 “阿姨,灯管那我已经修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郎霆烈回头看了看还低着头的费芷柔,在陆怀秋面前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以后有什么是事情需要帮忙的,您可以直接找我,这是我的电话。” 说着,他从费芷柔手里拿过本应写下他地址的纸条,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放在了桌上。 “这都到午饭时间了,要回去也得吃完饭再走。”陆怀秋的眼神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打转,大概明白了些什么,“今天的事情实在太麻烦你了,怎么着也得在这吃个饭,不然我们不会安心的。是吧,小柔?妈妈刚才不是说去买菜了吗,你怎么忘了跟郎先生说一下。郎先生,中午就在这吃饭,千万别走啊!” 她哪里是忘了,分明就是不想说,想让他赶紧离开!只是,这送上门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拒绝。她是个孝顺女儿,若陆怀秋一心向着他,那她就更是瓮中之鳖了! “好,那就麻烦阿姨了。”郎霆烈温和一笑,已经解开了外套的拉链,“您叫我阿烈就好了。” 吃饭完,从窗户那,看着楼下那辆汽车驶离,陆怀秋含笑地点点头,转身走进费芷柔的房间。 “小柔,你应该下去送送郎先生的。”陆怀秋看女儿坐在*边发呆,微微蹙起眉,“毕竟他是来探望你的。” “我不舒服,不想动。况且我们跟他也不是很熟。”费芷柔淡淡地说,垂下眼眸不看陆怀秋。 “不熟?”陆怀秋看女儿的眼神更加审视,“那昨天早上怎么是郎先生送你回来的?你别以为我没看到,是他的车把你送到了楼下。” “妈妈……”这下费芷柔抬起了头,飞快地看了一眼陆怀秋,又低了下去,“我们只是偶然碰到的,我刚赶通宵下班,他看见我感冒了,就送我回来,没什么的,你不要多想。” “是我多想了吗?”陆怀秋不甘心地反问着。 “妈妈,我累了,想睡会。”说着,费芷柔翻身躺在*上,背对着陆怀秋,盖上被子,一副很困倦的样子。 看着女儿的背影,陆怀秋叹了口气。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郎先生是不是……就是你爸爸说的那个保镖?” 刚刚佯装阖上的眼睛倏地睁开了,费芷柔的眼睛晶晶亮地望着窗外,瞬间又起了薄雾。 “没有那种事……妈妈,你别瞎猜了。”她的声音依然平静,眼角却又晶莹的东西浸进了枕头。 分明就是他了!原本没太思索过费楚雄说的是谁,可今天看到郎霆烈,陆怀秋便知道,是他了!细数在费家待过的那些保镖,只有郎霆烈与女儿是走得近的。他救过她,从雨中抱回过她,在她们母女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又出现了,态度和神情从未变过。尤其是刚才,他看女儿的眼神那么炙热,似乎冲破了某些隐忍的障碍,急切地想要释放自己的情感…… 想到这,陆怀秋又开口了,坐在女儿身边轻声说道,“小柔啊,我看郎先生对你挺好的,他对你是不是……” “妈妈,”这下费芷柔坐了起来,看着陆怀秋,眼神坚定,“你别胡乱多想了,我和郎霆烈是不可能的!而且,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地工作,照顾你和萱萱,其他的事情我不会考虑!” “可是,小柔,你还这么年轻,你要为你的将来打算。看郎先生对你的样子,他应该是不会计较你……” “妈妈!”像是被冰锥猛地扎到了,费芷柔的声音一下高亢了几分,原本退烧的脸也忽地变红了,“你不要再说了,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看着女儿激动到鼻息渐喘,面色潮红,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陆怀秋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戳到了女儿的痛处。 是啊,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那都是一辈子的痛…… 可是生活还要继续,爱与被爱不能因此湮灭。她们已经远离了R市,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为什么女儿还要让自己困在阴影里呢?……她是那样坚强的人,却要如此地抗拒新生活的开始、新感情的到来,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爱得太深了。因为爱得深,她觉得自己脏了,再也配不上自己深爱的人…… 可是,做妈妈的,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把幸福推在门外!女儿可以得到的幸福,她一定要帮忙得到! “好,好,妈妈不说了,”陆怀秋把女儿的被子掖好,站起身来,疼爱地轻笑着,“你早点休息吧,赶紧把身体养好。” 说完,她转身离开,关上了房门。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缓慢转移的视线又呆呆地落在放在*头的那件白色羊绒套衫上,刚刚忍住的眼泪又忽地掉下来,一颗颗砸在自己的手背上。 她已经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 “阿蓝。”走进酒吧,在熟悉的角落,费芷柔看到了蓝桑的身影,坐了下来。 “病好了没?”蓝桑看到费芷柔坐下,微笑道。 “已经好了。”费芷柔抱歉地抿抿唇,又顿了一下,轻声说道,“不好意思,阿蓝,答应你的事情我还是要反悔了。这段时间给你的酒吧带来太多的麻烦,我实在不能继续在这里工作了,今天来主要是道歉,还有辞职的。” “你是说照片和包房的事情吗?”蓝桑不以为意,“虽然我比你小,但我也知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要管别人怎么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至于包房的事情就更加不用在意了,男人们好斗就让他们斗去,没必要怪罪自己。” “阿蓝,谢谢你的好意,”费芷柔语气坚定,“不过我去意已决。” 既然自甘*的伪装,驱赶不走他,她还是离开吧,何必在这里害人害己。 蓝桑看了看她,思索了会,还是点下了头,“好吧,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我也不强留你。不过,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随时欢迎。” “谢谢你,阿蓝。”一小股暖流从心头划过,像以往对待费若萱一样,费芷柔忍不住探过身,拥抱了一下蓝桑,才慢慢地转身离开。 “你倒是会对别人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那你呢?”一道温和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很少被人这样温暖拥抱的蓝桑,似乎有点惊愕,有些迟缓地回过头来,看着从身后走来的沈文程。 她顿了顿,没有说话,回过头来,正要伸手去拿桌角的东西。 “小小年纪,你还没完了!”沈文程这回反应挺快,一把抢过桌角的烟盒,远远地丢了出去。 烟,酒,原本她是不碰这些东西的,可是自从……他知道,她心里的痛太深了,为了怀念,也为了忘记,她渐渐依恋上它们。 “因为我把你不抽的那一份一起抽了。”蓝桑说着,看沈文程烦恼得皱起来的脸,忽然咯咯地笑。只是笑得有些无力,有些沧桑。 看着被沈文程丢远的烟盒,她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动弹。 其实也不是很久,可她就是忘了自己曾经撒娇的样子,曾经天真的样子……那份痛太深,思念太重,无以慰藉,只能在一些味道里回忆着,怀念着……以为*了就会抓住已经消散的东西…… 沈文程看着蓝桑故意笑得烂漫的脸,有些发呆。他又想起那晚她在台上的表演,一颦一笑,倾城的惊艳。认识她这么久,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舞姿,那样美,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绽放……而她的笑,即使灿烂,也掩不住最深的忧伤…… 想到这,他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了拳头。 “喂,呆子,想什么呢?”看沈文程的目光呆呆地停留在自己的脸上,蓝桑伸过手,在他视线前晃了晃。虽然沈文程比自己大了五岁,可她在他面前从未有过拘束,想什么就说。因为,他是她唯一的朋友。 “阿蓝,”沈文程一向开朗的俊脸渐渐沉下,认真地看着她说,“你都会让别人去忘记过去了,为何自己做不到。放下吧,你知道那件事并不完全是他的错,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怕到最后,你会伤得更重……” “文程,我说过,这件事不用你管!”刚刚还灿烂的笑脸瞬间冰冷了下去,蓝桑站起身,“不管是受伤,还是伤人,这条路我一定要走下去!” 说完,她拿起车钥匙,往酒吧外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蓝桑听到从头顶传来的风铃声。 清脆,干净,纯真。不像她。 她也想成为这种人,过这样的生活,所以才会亲手做了它,挂在这里。虽然笨拙,但全心全意。 蓝桑忽然想起刚从这里走出去的费芷柔,想起她干净温暖的拥抱,想起她充满感激却让自己心虚的眼神。 说到底,自己近乎利用了费芷柔。所以当初希望她留下,而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后,又放她离开。自己的直觉确实是灵敏的,费芷柔的出现,那个高大男人的出现,也带来了她一直等待的他…… 费芷柔,即便她冒出了艳照,即便有男人与她纠缠不清,可蓝桑依然相信她是干净清澈如这串风铃的人。 蓝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也许是因为她的歌声,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神,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生活一直都是阴暗无声…… 而蓝桑自己,却是连最后一抹阳光都失去了…… 这样没有尽头的黑夜,她绝不会“独享”! 莫修,我终于等到你了! 门关上,酒吧外一名高挑的纤细女子走在即将飘雪的冬日里,也即将走进她的冰雪王国…… —————————————————————————————— 从人才市场出来,费芷柔手上多了几张公司的招聘信息。 即便知道这样的淡季并不好找工作,她还是要努力试一试。即便身心疲惫的她,那么渴望蜷缩起来舔舐自己的伤口,她也不得不马不停蹄地寻找工作。这就是她的现实。 坐上公共汽车,费芷柔仔细地看着招聘信息。一张是证券公司的,一张是物流公司的,一张是广告公司的,都是需要三年以上工作经验。还有一张…… 晟霆集团? 很熟悉的名字! 费芷柔想起在广告公司上班时,经常看到这个名字,是本城的龙头集团,坐落在最中心的商业区,隶属于某个庞大的家族。是哪个家族呢?…… 费芷柔蹙了蹙眉,还是没想起来。 不过,这个“霆”字……熟悉的字,让她心头忽然一热。 再往下看,晟霆集团确实有一些职位在招聘,但可想而知,那样的企业招聘的要求自然比其他公司更加苛刻,不仅需要工作经验,高等学历,还要求多门外语,多种荣誉,已经在业界取得突出成绩的优先。而她,除了语言上稍微有点优势,其他的根本不能与别人相比,毫无被应聘上的可能。 费芷柔不甘心地继续往下看,希望能在这十几个招聘职位里找到,哪怕只有一个与自己稍微贴近一点的。 终于……有了! 在表格的倒数第二行,写着招聘前台,精通英语即可,会多种语言者优先,本科学历,也没有其他的要求。但是,这“一年的工作经验”……她仅仅工作过一个月而已,哪里够得上一年! 不管怎样,投份简历试试吧!它不是说会多种语言的优先吗,也许公司会考虑她的。 晟霆集团,晟霆集团……郎霆烈…… 不知不觉,在沾上水雾的车窗上,写下那个“霆”字,倒映在她染上氤氲的黑眸里…… ———————————————————— 刚走到公寓楼下,身后响起一声喇叭声。 回过头,竟然是郎霆烈的汽车。 “小柔。” “妈妈?!”看着从郎霆烈车上走下来的陆怀秋,费芷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在……” “我正要去医院拿药,在楼下碰到了郎先生,不,阿烈,”陆怀秋笑呵呵的,“他就送我去医院了。” 说着,陆怀秋回过头,对已经下车的郎霆烈说,“今天谢谢你了,阿烈,既然到了这,就上楼去坐坐。” “妈妈!”费芷柔蹙起眉头,对陆怀秋微微摇头,表示自己的不愿意。 她当然知道妈妈怎么想,但妈妈又怎么会了解她的心! “哎呀,”陆怀秋佯装没看见女儿的眼神,惊呼道,“我早上买了水果忘记在门卫那了,我去拿,你们俩先上楼。”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看郎霆烈身长玉立地站在车头,手里还拎着装药的袋子,费芷柔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送妈妈去医院拿药,她要是现在赶他走,太不近人情。可是,让他上楼…… “走吧。”她在那犹豫不决,他倒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对她轻声说了句,便在楼道口等她。 费芷柔咬咬唇,还是无奈地低着头,领他上楼了。 打开门,他那样高大的身躯跟着走进狭窄的客厅,即使不正面面对,费芷柔也感觉到他强大的存在,连呼吸都乱了节奏,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着什么。 而他,也不做什么,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炙热的目光像烈日般笼罩着她。 他甚至连呼吸都摒住了,捕食的野兽般只是聆听着她的呼吸,紧张凌乱的呼吸…… “我给你倒杯水喝。”半响,她终于找了个动弹的理由,让声音冷冷淡淡地从喉间发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后,走进了厨房。 如墨的眸子闪动了几许光亮,郎霆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内疚感确实是有用的。即使她现在有时还是会冷冷冰冰的说话,可这语气已经不那么高傲,那么刻薄,已经在渐渐松下防备。原来她不是铁石心肠啊,而他这次终于进攻到了她的软肋! 视线随意地往下,注意到费芷柔刚刚放在桌上的东西,几张公司的招聘信息单。 她已经辞掉酒吧的工作了?想到这,郎霆烈不由地扬起了嘴角。她还是听话的,离开那个鱼龙混杂的迷乱地方,也多少能让他放点心。 只是……想起自己曾看到她在写字楼里的那些场景,刚扬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 还是觉得不放心,他把那些纸拿起来,随意地翻了翻,想要知道她想去那些公司应聘。 晟霆集团!在看到最下面一张彩页时,郎霆烈的手顿住了。 她想去晟霆集团吗?…… 当看到彩页上,被她用黑色笔圈上的一个职位时,他微微的笑意又浮了上来,眼底也闪过一道难以揣测的光。 “请喝水。”费芷柔把水杯放在郎霆烈面前,转身走到另一边,打开电视,不再理他,一副我不欢迎你来我家的表情。 郎霆烈并不介意她的冷漠,拿起了水杯。这干燥的冬日,一上午没喝水的他确实有点渴了。 在手指触碰到水杯的温度时,他不由地怔了一下。不是冰凉的水,也不是滚烫的水,这满满一杯温热的水,是刚好能喝的温度。 是她特意兑好的吗? 朝那个貌似在专心看电视的小脑袋看了一眼,他没有问,也没有深思下去,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 “你想去晟霆集团工作吗?”喝完水,郎霆烈拿着那几张招聘单,走到费芷柔的身后。 费芷柔仰起头,疑惑他忽然的提问,可是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一下反应过来,极快地抢到手里,蹙着眉说,“不关你的事。” 郎霆烈不以为意,反倒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指着晟霆集团的那张彩页说,“这家公司可不好进。你知道它的背景吗?” 费芷柔抿了抿唇,没说话,但神情已经告诉他,她对它,毫不熟悉。 “这是家族企业,荣登了国际经济财富圈,目前是全国排名前三的综合型企业。而晟霆集团只是它旗下一家最大的上市公司。据说它有两个继承人,都非常年轻。”郎霆烈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没什么起伏,“只是,我忽然忘了他们家族的姓氏。”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没有兴趣。”费芷柔胡乱地把那几张纸塞到茶几下面。 “小柔,我知道你想跟我划清界限,不想让我帮你,但有时候,你是不是太过逞强了。”郎霆烈好似无奈地叹口气,“晟霆集团的待遇很好,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职员,都能抵得上其他公司的中层干部。如果你真想去那工作,我可以帮你。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的人事部,我……” “谢谢你的好意。”费芷柔冷冷地打断他,“这不过是我随手拿来的,看看而已。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不劳你操心。反倒是你,你现在是休假,还是出任务,为什么有这么多空闲时间往一个女人家里跑?你可以对自己的雇主如此随便吗?”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他“小保镖”的身份吗?是在讽刺他曾经丢失的原则吗?……是她故意气他,还是她根深蒂固的想法,对他的嘲弄?…… 郎霆烈暗暗咬紧了牙根,却又在下一秒如常微笑,“我现在回老家休假,当然有空闲时间。既然你已经找到工作就算了,不过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告诉我。” 费芷柔愣了愣。她已经咬牙狠心说出那种话了,为何他还能无动于衷,他这样执着,她又该如何……他的温柔本就是一张逃不出的网,而现在,她更是被紧紧吸附,毫无反抗之力…… —————————————————————————— “你好。” “你好。”一身漂亮的职业装,一丝不苟的发髻,晟霆集团的前台小姐无可挑剔地扬着微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听说贵公司在招聘职员,”费芷柔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简历,小心地抚平,又小心地放在前台小姐面前,“我已经通过邮件发送了自己的履历,这份是纸制的,里面有相关证书的复印件。是不是可以交到这里?” “是的。”前台小姐依然很有礼貌,“请问这位小姐应聘的是什么职位?” 费芷柔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前台。” 这次前台小姐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还是很专业地扬了上去。 “好的,履历放在这里就可以了,随后我会交给人事部门。” “好的,谢谢你了。”费芷柔微笑着道谢,临走前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履历,希望这次能有好运气。 等费芷柔走出大厦,前台小姐终于放下了不自然的笑脸,冷哼了一下。 “人事部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招聘什么前台!我不是还在这工作的吗?”扫了一眼周围,看没人注意自己,前台小姐从抽屉里飞快地拿出一面小镜子,第N次检查自己精致无暇的妆容。谁不知道晟霆集团大厅里来往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占据着前台就是占据着自己人生的制高点,说不定哪天就能遇上自己的“金龟婿”!只是…… 想到刚才那张绝美透亮的脸,那米分黛未施却已无暇的五官,前台小姐气恼地把镜子扔回了抽屉。那女人一来,站在自己身边,肯定就把她比下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制高点! 怨恨的眼神扫过费芷柔放在桌上的履历,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本来应该把它放进文件袋的,现在却把它悄悄地拿到桌下,打开来看…… 哎呀!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只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没想到她竟然会多国语言,学历也不比自己差!前几天科长还对她说,要想晋升,在晟霆有所作为,就要多修几门外语。这倒好,他们直接招来一个现成的了,说不定哪天就直接把她给顶替了! 这可不行!谁都知道晟霆集团的门槛高,哪怕是最低级别的职员。这个位置可是她托了好多关系,送了好多礼才得来的,她不能就这样被别人挤掉! 想到这里,前台小姐又四下里看了几眼,看到没人注意她,悄悄地想把费芷柔的履历塞进自己的包里,反正晟霆集团每天收到的邮件有上千封,谁会去注意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的履历,谁会去特意发现她曾经来应聘过。 “你在干什么?” 忽然一声喊,前台小姐吓了一跳,来不及把履历塞进包里,只要扔到了自己的脚边,踢到了桌子下面。 “副……副部长,您好。”来人是晟霆集团人事部副部长,前台小姐当然战战兢兢地站立好。 “上班时间,你不站好迎接来往客人,猫着腰在这里干什么。”副部长蹙起眉,对她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那个,鞋跟有点不舒服,所以……”前台小姐只能胡乱地编理由。要是被副部长知道她私藏别人的履历不上交,非开除她不可! “今天有没有人来交过应聘的简历?”副部长似乎很匆忙,也没去与她多计较。 “没……没有。”前台小姐努力保持着自然的笑容,可心里有点打晃,这还是副部长第一次亲口询问别人送交简历的事情,以往都是他手下的科长在负责。 “真的没有?”副部长又蹙起眉,声音也低沉了。 “哦,”前台小姐惊了一下,从桌角的一沓文件里,抽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副部长,“不好意思,我忘了,有三个来投简历的,我都收拾好放在一起了。” 刚有微词,训斥她怎么连这种事都能忘记,可看她毕竟工工整整地收好了简历,副部长还是忍住了,只是把文件袋里的几份简历拿出来看。 “就这些吗?”副部长潦草地翻了一下,不像是在看他们的简历,更像是在找什么。 “……嗯,”前台小姐低低地应了声,然后很肯定地说,“早上人事部有同事已经拿上去了不少,这是上午刚送来的。就这几个。” “没有一个叫费芷柔的吗?”副部长把那些简历重新放进了文件袋,开门见山地问。 糟了!前台小姐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叫费芷柔的女人是有后台的!怎么办,她是该继续装现在没收到,等副部长走了再托人带上去,还是佯装简历掉到了桌子下面,自己没有看见……可如果被副部长知道自己做事这么不小心,肯定会不高兴,训斥不说还会把她从前台调走的…… “……还没有。”前台小姐暗暗地把地上的简历再往桌子下面踢了踢,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副部长的脸色,“副部长,是您认识的人吗?会不会晚点再送过来?” “是吗?”副部长思索了一下,“好吧,那你留点心,如果有这样一份简历,立刻送上来。” “好的,副部长。”前台小姐暗暗松了口气,寻思着什么时候送上去会比较合适,不会让人怀疑。 副部长刚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口袋里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立刻恭敬地站立好,就好像对方就在自己面前一样。 “郎总,您好。” 郎总?那就是这次来暂代总裁一职的郎二少了? 想起自己曾见过的那具刚劲挺拔的身躯,那深刻俊朗的面容,前台小姐不由看着副部长,仔细地聆听,想要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好的,郎总,您说……啊,是这样吗?……好,我知道了,马上处理。”副部长简洁地答应着,忽而又看了过来,看着前台小姐的眼神里有不悦和警告。 前台小姐惊恐地缩回了视线,忐忑不安。 挂了电话,副部长又重新走了回来。这次他不再对她说什么,而是直接弯下了腰,在桌子下面寻找…… 这里真的有! 从桌子底下拾起那份被踩上脚印的简历,副部长拍了拍,确定了里面的姓名后,冷冷地看了前台小姐一眼,“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副部长,副部长……”看着那个头也不回走进电梯的身影,前台小姐气恼地跺着脚。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没想到一个来应聘前台的女人,竟然有总裁那么大的后台!既然如此,她何不直接去应征总裁助理! 从监控镜头里看着副部长已经拿到履历的一幕,郎霆烈往后靠在椅背上,唇角似乎有笑,又似乎没有。 她还是来了。 她又怎么会不来。 不论是公司规模,还是福利待遇,晟霆集团当然会是她的首选。而晟霆集团当然是他们郎氏的公司,是爷爷在他一岁时,为了他和大哥特意设立的公司,所以为之“霆”! 虽然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让她在这里过得“风生水起”,但是先把她圈进自己的领地,不被别人觊觎是必须的! 当跟着她的人打来电话汇报说她走进晟霆集团大门时,他便在自己专属的监控电脑上看到她的身影了。而得到他指令的人事部副部长也已经赶往大厅。他郎霆烈想要录用的人,又有谁敢不聘。只是,那个爱耍小聪明的前台…… 郎霆烈当然从监控里看到前台员拿了费芷柔放在桌上的简历,却并没有收拾好,而是自己拿到一边悄悄地看,然后准备私藏起来,正巧副部长赶到,匆忙间,她又把简历踢到了桌子下面。 显然,这个前台员是想把费芷柔踢出局。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谁又能不想着排除异己,保护自己呢!不过有他在,又有谁能把费芷柔踢出局。她可是他的“特邀嘉宾”! 手机响了,是司机打来的。 “郎总,我从医院把药拿回来了。” 郎霆烈看了看手表,拿起了沙发上的大衣,“好,你把药放在车上,我马上下来。” 药是要给陆怀秋的。郎霆烈知道她的手术成功了,也知道她需要一直服用抗排斥的药物。昨天陪陆怀秋在医院拿药时,郎霆烈私下里问了医生关于她的情况。医生说因为之前病情拖得比较久,陆怀秋的身体已经拖垮了,即便是移植了肝脏也撑不了太长时间,也许好几年,也许就一两年而已。 他是想报复费芷柔,但除她之外的人都是无辜的。更何况,对陆怀秋这样一个和善却可怜的女人,他还是想尽可能去帮助她。所以,当医生说医院马上会有一批新引进的进口药从美国运到,副作用较小,比较适合陆怀秋体质时,郎霆烈立刻找人联系美国那边,让他们先空运一部分药过来。 这种新研制成功的药成本很高,是陆怀秋现在所服药物的价格的两倍以上,也是她们现在的情况承担不起的。郎霆烈嘱托院方,不要让陆怀秋和费芷柔知道实情,就说是药方做了调整,依然是同等价位的,而差价由他全权负责。 院方以为这是郎霆烈在低调做慈善,欣然答应了,连连说他是好人。 好人?…… 开动汽车,郎霆烈嘴角浮上一抹苦涩的笑。他从来不以好人自居过,但也从未觉得自己是坏人。可是,现在…… 她让他成为了撒旦…… 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是不是很可笑?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可这颗奔腾不息总想找到出口的心,日夜煎熬着他,让他安生不得,只能前往,不论是爱是恨,不息地前往…… “咚咚。” 敲了好几次门,还是没有动静。 “阿姨,您在家吗?”郎霆烈只好放亮了声音,喊着陆怀秋。 ☆、110不要离开我 很奇怪,他在路上打过电话,陆怀秋明明是在家的。只是费芷柔在外面找工作,还没有回来。 这才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难道陆怀秋又出去了? “阿姨,您在吗?”等了会,没有动静,郎霆烈又喊了一句。 忽然,郎霆烈想起刚才通话时,陆怀秋在电话里声音的不对劲,有些颤抖有些无力。 不好,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阿姨!”郎霆烈用力地拍了拍门,又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着,隐隐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声音,又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阿姨,不好意思!我要撞门进来了!”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安,郎霆烈大喊了一句,往后退了几步,往门上用力地撞去。 “砰!” 门被撞开了。 郎霆烈看到陆怀秋趴倒在她卧室的门口,旁边是被撞倒的椅子,似乎是刚刚从卧室里爬出来的。她蜷缩着身子,痛苦到动弹不得的样子。 “阿姨,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郎霆烈冲过去,想要把她扶起来,却被她身上滚烫的温度惊到了! “肚子好痛,好痛……”陆怀秋烧得面部通红,又一直按压着自己的肝部,话刚说完,人就昏迷过去了。 糟糕! 郎霆烈想着医生说的话,脸色陡然凝重起来。他一刻不缓地抱起陆怀秋,飞快地跑下楼,开车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 “噔噔噔!” 一阵急切的跑步声从医院走廊的那头传来,费芷柔面色苍白、头发凌乱地出现在郎霆烈面前。 “妈妈……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里?快告诉我!”费芷柔紧紧拉着郎霆烈的胳膊,已经顾不上去想自己是不是需要跟他保持关系。在接到郎霆烈电话,说陆怀秋昏迷被送到医院时,她就已经乱了。 “阿姨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看着费芷柔惨白的脸,颤抖的身体,看她想哭哭不出来的通红的眼睛,郎霆烈的心死死地被揪疼了,他也忘了此时的自己是恨着她的,只想好好地安慰她,不让她害怕…… “别怕,小柔,阿姨不会有事的……”看她望着手术室的大门,哆嗦地几乎站不住,郎霆烈伸出长臂,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地呢喃,“小柔,我在这里,你别怕……” 话是这样说,可陆怀秋到底能不能平安,郎霆烈心里没底。若是枪林弹雨,他可以拼死相救,可这生老病死,他真的爱莫能助,只能交给医生,只能听天由命…… 妈妈,妈妈,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妈妈,我只有你和萱萱了,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而被郎霆烈抱在怀里的费芷柔,忘记了挣脱,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术室,祷告着,用力地祷告,希望一会开启的,是一扇天堂之门,而不是地狱之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妈妈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会昏迷?……你告诉我,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给我做早饭吃,怎么一下就发烧昏迷了,不会的……”费芷柔已经乱了方寸,看着医生,问得几乎语无伦次。 “小柔,你冷静点!”站在费芷柔身后的郎霆烈用力地握了握她的肩膀,想要给她多一点力量,“你先听医生怎么说。” “对,对……对不起,医生,”费芷柔看看郎霆烈,又看看医生,连连点头,“我应该听你说,你说……” 看到费芷柔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又想到躺在手术室里的她的妈妈,医生无奈地叹口气。 有时,他们是人们的希望。但有时,他们只能带去噩耗。 “费小姐,你妈妈是因为急性型排斥反应,引起的发烧和昏迷。这种情况……”医生顿了一下,“你妈妈的身体,很难熬过去。” “很难熬过去?……医生,什么叫很难熬过去!”费芷柔睁大眼睛看着医生,脸上已经褪去了最后一抹血色,“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吃药、打针,或者……不能再移植一次吗?……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了!” “费小姐,不是我们不肯救。”医生表情凝重,“在你妈妈刚送来医院的时候,郎先生也已经把她以前做手术和移植体的所有资料给了我们。我们当时就对给你妈妈进行再移植手术的可能进行过分析和会诊。不过,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就算现在能够再找到合适的移植体,她也经不起再一次手术,很可能在手术过程中就会死亡。实际上,刚才若不是及时被送来医院,你可能连她最后一面也来不及见到了。” 什么?医生在说什么?……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医生张合的嘴,感觉医生的几句话里有太多的内容,可她又分析不出来……什么是郎霆烈拿来的移植体的资料……什么是不能再一次手术……什么是如果不及时送来,现在都见不到了…… 医生刚说完,手术室的门开了,陆怀秋躺在病*上,紧闭着双眼,被推了出来。 “妈妈!”费芷柔顾不上想那么多,扑到陆怀秋病*边,哭喊着,“妈妈,是我,我是小柔……妈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小柔……” “小柔,别这样……”郎霆烈从身后拉住她,喉头有点哽痛,“阿姨被麻醉了,她现在还听不到你说话。” “你们先把病人推进重症监护室。”医生对几个护士说了句,又回头看着费芷柔,按压着自己虽然常见也还是悲伤的情绪,认真又沉重地说,“费小姐,你妈妈大概一个小时就会醒过来。你要有思想准备,她的时间不多了,要让她……走得安心。” 刚刚还止不住的泪,忽然停止了。 刚刚还能发声的嗓子,也忽然哑了……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被推远的陆怀秋,甚至连迈步都不会了。 走得安心……这一道霹雳,撕碎了她所有的希望,也米分碎了她所有的自欺……她留不住吗,拼尽所有也还是留不住每一个她所爱的人吗?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妈妈的,让可怜一生的妈妈能够快乐无忧地继续活着! 可是,都碎了,都没有了……她那么努力地撑着,竟还是要面对这一天,面对生命如此脆弱、如此仓促地消失……没有了妈妈,她又该如何继续以后的生活,还能有什么可以支撑着自己继续走下去…… “小柔……”从未见过费芷柔如此神情的郎霆烈,慢慢地、轻轻地伸出手,像是要碰触一个极易破碎的玻璃娃娃一般,想去拉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而那颗想要报复的坚硬的心,此时也都化成了一腔柔情,只想跟着感觉走,只想好好地守护着她。 可他的手指刚触碰到她的衣袖,费芷柔忽然跑了起来,疯狂地往陆怀秋的方向跑去…… “小……柔……” 一声极微弱的呼唤从氧气罩里传了出来。 “妈妈!”一直紧握着陆怀秋手,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费芷柔,惊喜地探过身来,伏在陆怀秋脸颊边,看着妈妈慢慢地、微微地睁开了双眼,“你醒了!” “小柔……”陆怀秋眨了眨酸涩无力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女儿的面容,却被氧气罩遮住了一些视线,看得不完整。 “小柔,帮我……帮我把氧气罩取下来……”陆怀秋挣扎着,想要自己摘掉氧气罩,却发现很困难,她使不出半点力气。 “妈妈,不要,别取下来,你现在……还在治疗。”费芷柔说不出实话,她甚至以为只要让陆怀秋以为自己没事,就能凭着意志力再坚持下来。 “帮我……小柔,让妈妈再好好……看一看你……”这次,陆怀秋没有听女儿的,坚持地要取下。 “妈妈,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们还有希望,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费芷柔犹豫着,忍住胸口的钝痛,还是取下了陆怀秋的氧气罩。 “傻孩子……”取下氧气罩,陆怀秋的声音清晰了些,但还是虚弱无力,“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情况吗……我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的,现在这样也好……小柔,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拖累你,太久了……” “妈妈……”费芷柔再也忍不住悲痛,掉下了隐忍太久的眼泪,瞬间便泣不成声,“妈妈,你别这么说……你是我的妈妈啊,怎么会拖累我……妈妈,我要你活着,一直活着,一直活在我身边……” “小柔……人总是要经历生死离别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陆怀秋用力抬起手,擦拭着女儿脸上的泪,那样心疼,却是再没有哭泣的力气了,“妈妈现在只有一件事情,还不放心……” “妈妈,你放心,”不等陆怀秋说完,费芷柔便连连点头,不想让妈妈不安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萱萱的!” “不是萱萱……”陆怀秋微微摇头,眼神坚定,“我知道有你这个姐姐照顾,她不会不好,可我的女儿不是只有她,还有你啊……小柔,比起萱萱,我更担心的是你……你太想着去顾全别人了,总是忘了自己,总是忘了要给自己幸福……答应妈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让自己幸福,好吗?” “……我知道,妈妈,我答应你,”知道妈妈在交待遗言,费芷柔的眼泪更加汹涌地流淌下来,郑重地应允着,“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让自己幸福……” “还有,郎霆烈……若是喜欢他,就不要错过……”陆怀秋用尽全力,握了握女儿的手。 不想撒谎,又想让妈妈走得心安,费芷柔不敢说话,只能流着泪,点头。 “好……”陆怀秋嘴角扬起一抹踏实的笑,而后视线越过女儿,望着重症监护室的透明窗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可是眼神又在慢慢涣散…… “妈妈……”看到妈妈的神情,费芷柔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堵得更痛,却还是让自己笑着说,“妈妈,爸爸正在路上,马上就赶来了!知道你住院的事,他很着急也很担心,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还有萱萱,萱萱也在回来的飞机上了,他们马上就到,都来看你,陪着你了!” 她说谎了……可是为了妈妈安心,她不得不说这个谎。萱萱正在进行非常重要的升级考试,即使是通知了也赶不回来。还有,爸爸……这个狠毒的男人,在听到费芷柔打过去的电话时,只冷冷地回了一句,“你们已经不是费家的人了,她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费芷柔已经料到是这个答案。可这是妈妈爱了一生的人,即便是被赶出了费家,即便是被伤透了心,她也还是在期盼。所以,明知会被羞辱,费芷柔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打去了电话,在电话里苦苦哀求费楚雄来看妈妈最后一面。只是,一个无情到没了心的男人,又怎么会来,她只能说谎…… “是吗……你爸爸要来了?还有萱萱……”陆怀秋的眼神异常地亮了一下,望着窗外的目光像是看到了天堂,“你们都在这……真好……” 话音一落,她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握着费芷柔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唯有那笑容,还浅浅地挂在唇角…… “妈妈!妈妈!你醒醒!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费芷柔疯狂地喊着,又疯狂地按着*头的呼叫器,“医生!医生,快来!来救救我妈妈!救救她!……” 当郎霆烈跟在医生和护士后面,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费芷柔抱着已经没了生息的陆怀秋,怎样都不肯撒手的一幕。 她没有哭,没有喊,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的妈妈…… “小柔……” 胸口被忽地撕开,她那样决然的样子灌进他的心口,叫他疼痛,叫他不忍。郎霆烈迈着大步走过去,手掌轻轻地搭在她柔弱的肩膀上,轻声呼唤她,像是在呼唤沉睡在梦境中的人。 “阿烈……” 她猛地回过头来,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的名字,眼神无焦距地停留在他的脸庞上,真的陷在梦境中一般。 而那一声“阿烈”,更痛地撕扯了他…… “你告诉他们,妈妈只是睡着了……我想抱着妈妈,让她安静地多睡一会,可以吗?……” “小柔……”视线有瞬间的模糊,郎霆烈深呼吸着,大掌轻轻揽过她的头,又轻轻覆上她的眼睛,“她是睡了……你也要让她安静地睡,不是吗?” 一阵剧烈的颤抖后,悲恸的哭声响起,在病房里久久回荡…… 费芷柔不知道是如何送走了陆怀秋,又是如何办理的葬礼,恍恍惚惚的,眼前晃动的只有陆怀秋镶在镜框里的照片,那张温柔的笑脸…… 还有,就是郎霆烈的身影。 他一直都在,在她的身边,如冬日最温暖的水流,流淌在她身边,让她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里,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还能有呼吸下去的勇气…… 只是,这点温暖,在她惊觉屋子里只剩下自己时会荡然无存。这点勇气,在她想到再也看不到妈妈的笑脸时,会烟消云散…… ———————————————————————————— 推开房间门,当看到*上空无一人时,郎霆烈往墙角看了一眼。 她果然又蜷缩在那里了。 房间外明明是阳光灿烂的白昼,她却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把房间笼罩在黑暗里,也把自己蜷缩在黑暗里,不哭不闹不说话,只是睁着无神的大眼睛,呆呆的,不知道她到底在看着何处。 从给陆怀秋办丧礼时,费芷柔就是那样呆呆的表情,静静地坐在一边,凝视着陆怀秋的照片。 办完仪式,郎霆烈把费芷柔送回了家。他不敢离去,只能在客厅守候着。 半夜,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费芷柔一声凄厉的哭喊。刚睁开眼,便看到费芷柔从房间里哭着冲出来,光着脚冲进陆怀秋曾经的房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时,又惊慌地拉开门,要往外跑! 失去了陆怀秋,她整个人就失去了生命的重心,摇摇欲坠…… 实在不放心,又怕她触景伤情,走不出伤痛,郎霆烈便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 费芷柔没有拒绝,她似乎也想努力调整自己,听话地住下了。 只是,三天了。这三天她一直待在这间漆黑的房间里,每次郎霆烈走进房间时,她都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似乎已经变成化石,凝结在那了…… “小柔……”郎霆烈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在微弱的光线里看着她同样凝结住的眼睛,“出来吃饭,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还是那样,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走不出来。 “小柔。”郎霆烈又唤了一句。 几秒过去,她还是那样呆呆的。 “你要是不站起来,我就抱你出去吃饭了。”他低沉说道。 这次,他没有等太久,已经把她抱了起来。 好轻…… 把她整个揽在胸口时,就像揽过了一片羽毛,郎霆烈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而手指碰触到的地方,都是她脆弱纤细的骨头,找不到一点肉感。 这才几天,她就瘦成这样了…… 心口一紧,他不由加快了步伐,三两步便走到了餐厅,把她稳稳地放在了凳子上,又把筷子塞进她的手心。 “来,吃饭。”郎霆烈往摆在她面前的碗里夹了好些菜,让自己露出轻松的笑容,“我厨艺不好,不过这些菜都是请一级厨师做的,味道很好,你放心吃。” 费芷柔坐在那,手里拿着的筷子没有放下,也没有伸向自己的碗,依旧是呆呆的,视线也还是她落座时的样子,没有焦距,没有思想。 “费芷柔!”郎霆烈终于忍无可忍,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又是担忧地吼着,“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还要这样多久!不吃不睡不说话,你想跟着你妈妈一起去死吗!你想让她哪怕是死了,也不能瞑目,不能安心吗!” 费芷柔浑身一颤,黑眸终于有了一点点转动。 郎霆烈还想说什么,忽然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微微蹙了眉,往客厅的一角走去。 “什么事?……你们不能处理吗?……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郎霆烈朝依然呆坐在那没有动静的费芷柔看了一眼,满目忧心。为了看着她,他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尽量把公事集中在书房里完成。可是刚才的电话告诉他,与国外一家公司共同开发一处油井的谈判,今天是最后一天。郎霆逸对这个项目很重视,因为自己不便出席,所以所有的合约条款和谈判要点也都亲口角待过他,他今天必须得去。 想了想,郎霆烈又打出去了一通电话。 ☆、111帮我活下去 “我记得你说你有个表姐在做家政,你把她接来,帮我收拾一下屋子,”对司机说着,郎霆烈的视线也从未从那抹身影上移开,“顺便帮我照看一个人。” 挂了电话,郎霆烈重新回到餐桌前,看着她面前一口未动的饭菜,不由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这样不肯进食,他只能请医生来,不管是喂药还是输液,总要想办法延续她的生命。 谈判很成功,按照郎霆逸所预想和计算的,晟霆集团在这次合作项目里可以拿到七成的效益。 会议一结束,郎霆烈便迫不及待地迈出会议室,一边走一边拿出了手机。 “郎总……”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司机忐忑颤抖的声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郎霆烈的声音竟也跟着颤了几下。他不安,非常地不安。直觉告诉他,费芷柔出事了! “对不起,郎总……费小姐不见了……”司机着急得像是要哭出声音。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郎霆烈刻不容缓地上了车,“快把经过告诉我!” “费小姐一开始明明是在房间里休息的,没有出来过。可是,我表姐在二楼打扫书房时,她忽然听见什么人在跑的声音,然后又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她跑到费小姐的房间一看,才发现是费小姐跑出去了……她立刻去追了,可是跑下楼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知道您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所以我不敢打电话给您,刚才已经报警了,现在正在到处找……” “好,我知道了。”郎霆烈匆匆挂了电话。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焦躁的情绪,将司机痛骂一顿。 可现在不是怪罪的时候,况且司机和他的表姐并没有做错什么。 是他自己太不小心了。他以为她只会安静地待在房间里,没想到她会突然跑出去,所以没有特地嘱咐。 她会去哪……她这么突然跑出去,她是想去哪…… 拧着眉头,郎霆烈更重地踩下油门,电掣般飞驰出去。 她的家。周围的小区。陆怀秋的墓地。 …… 郎霆烈开车找遍了他所能想到的每一个地方,从白日找到黑夜,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要说有所发现,那就只有她家里,摆在最显眼位置上的,她们母女三人的照片不见了。 她不会做傻事吧……不会悄悄找个没人的地方…… 若是别的事,郎霆烈不会这么猜测。因为连被散发“艳照”这种事,她都能挺过来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是她的妈妈,她最爱的妈妈……他见过她因此彻底崩溃的样子,又怎能不害怕她会做出更加没有理智的事情! 不要,小柔,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要勇敢地活下去! 满腔的担忧,此时的郎霆烈早就忘了自己是在恨她,早就忘了自己是要计划报复她。此时的他只想她平安,只想她好好活着,只想快点找到她! 到处都找不到,警察那边也没有消息,郎霆烈准备回自己家,看能不能在费芷柔的房间里发现点什么,也许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跑出去的,也许能找到有关她下落的线索。 进家门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费芷柔也已经失踪快八个小时了。 快要发疯的郎霆烈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到最后,终于失控地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狠地摔了出去,砸在玻璃门上,碎了一地…… 狠狠地吸了两口烟,郎霆烈抓起外套,还是准备再出去找。他绝不会放弃,哪怕是找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把她找到,平安地带回来! 刚迈了两步,忽然,他听见微弱的声音在寂静幽暗的房间里响起。 是她在敲门吗?…… 郎霆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连呼吸都不敢了,认真地听着。 “咚咚。” 确实是敲门的声音。这次,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朵。 是她吗!是她回来了吗!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郎霆烈飞快地拉开了房门。 而站在门外的,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浑身颤抖的人,不是她还能是谁! “阿烈……”她的大眼睛看过来,虽然虚弱但不再无神,眸光楚楚动人,“请帮帮我……帮我活下去……” ————————————————————————————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不肯醒来,不肯面对妈妈的离开…… 梦里,她在哭,在跑,然后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抱着有妈妈的照片不停地诉说,诉说快乐的,悲伤的,诉说她从未诉说过的…… 说够了,她听到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温柔的,微笑着的,一遍遍告诉她,要好好地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 可她该如何好好活,什么都没有的她怎样才能好好活…… 唯有他了,她不敢奢望的唯一曙光……要想活下去,她只能不管不顾地去用力抓住他了…… 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满是胡茬的下巴。再往上,是微抿的性感薄唇,刚挺的鼻梁,还有淡淡发青的眼圈。 这段时间,他一直陪在她身边,确实是辛苦了,憔悴了。 尤其是昨夜。他把她从门口抱到房间,给她清洗脏了的双手和脸颊,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又用被子紧紧地裹着她,让她温暖,拥着她和衣而睡,细心地照顾她。 费芷柔抬起手,刚想碰触上他的脸颊,他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熬了几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在清晨听来,也异常的性感。 “嗯……”费芷柔收回自己的手指,有点羞涩,被他盯着的眼睛不知道应该往哪里看,惊慌地乱转。 他倒很自然,也没多做停留,给她拉好身上的被子,从*上翻身下来,准备去拿要换的衣服。 “你肯定饿了,我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 之前她还故意对他冷淡疏离,现在却又是她主动来找他,费芷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尤其是他这样夫妻般相处的口吻,更是令她难为情,含糊不清地回答着,整个脸都要埋进被子里了。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随便。”拿好衣服,郎霆烈走过来,凑到她面前,俊脸顿时放大了好几倍,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双美丽的眼睛,害她连呼吸都漏了几拍。 “那……就随便吧。”刚说完,费芷柔就发现自己又说错了,窘得脸都红了。 看她这样,郎霆烈不由爽朗地笑了几声,脸上的憔悴也立刻消散了几分。 “好吧,我看着买。”他微笑着说,“不过你这几天都没有进食,不能吃太油腻的,我去买点粥,或是别的清淡的东西。一会你也别吃太饱,慢慢来,免得胃疼。” 费芷柔在被窝里点点头,还是只露着眼睛。 可是,等到郎霆烈无所顾忌地当着她的面换衣服时,她吓得连眼睛都藏进了被子里。 虽说他们*过很多次,他的身体她见过很多次,可每每他这样粗犷地彰显他男人的魅力,她还是会羞涩地瞥开视线。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被蒙住的视线忽然又光亮了。 郎霆烈掀开了她的被子,让她重新露出了小脸。 “别这样睡,对身体不好。”他帮她把杯子掖好,确保她不会受风着凉,在看到她潮红的面色时,又忍不住低笑,“你这样容易害羞,只会告诉我,我们之间还不够亲密,你对我还不够熟悉。不过,我们确实没有彼此熟悉过了,现在还早,要不要……” “不要,我……我肚子好饿,我想吃东西。”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从被窝里掏出双手,抵在他靠近的胸口上,连连摇头。 “肚子好饿?”他忽然邪魅一笑,单手扣住她阻挡的双手,高高过她的头顶,“那我先给你解解馋。” 说着,他俯下头,含住她娇艳欲滴、他渴望已久的红唇…… 而她,在一秒的惊愕后,缓缓地闭上眼睛,把自己交给他,跟随着他如风的步伐…… 一阵粗喘,他终于放开了她,如炬的眸光含着她熟悉的火光深深地看着她,让她面红心跳。 只是,她没有发现,在这火光之后,还有一丝犹豫,一丝顾虑,一丝探究…… “你再睡会,我去买早饭,一会来叫你。” 郎霆烈轻笑着,在她额上浅浅地吻了一下,准备起身,却被她的小手拉住了衣角。 “怎么了?不想我走吗?”他的嘴角又浮上那种坏坏的让她心跳加速的笑,“可是你现在身体不好,那种激烈的运动……” “不是……”她急急地否认,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只是想说……你开车小心点,不必着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伸手抓住了他。大概是因为,现在的她,已经越来越依赖他,害怕他的离开了…… “好,我知道了。”郎霆烈伸出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刮蹭了下,又怜爱地摸摸她的头,走了出去。 “砰。” 当听到大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郎霆烈的心头也好像被什么重敲了一下,急切地想要敲醒他,敲散了他脸上那抹温柔幸福的笑。 她主动来找他,又说出那种话,意味着什么,她知道,他也知道。这表示,她接受他了,要和他在一起了。只是,她还没说爱他。也许只是为了活下去,也许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和悲伤,也许是他近来为她做的,终于感动了她。但这都不是爱。 而他一直在等的,一直想要的,就是那句“我爱你”。这是他跟自己的约定。那句“我爱你”,曾是他的结束,那么,也将是她的结束。等她爱上,他就米分碎! 可是,可是到了今天,他犹豫了,彷徨了。他甚至害怕会听到她说出那句“我爱你”,害怕去履行自己的约定…… 其实,现在这种状态也不错,她依赖着他,他也享受这份依赖…… 想起她刚才娇羞的神态,想起那个教缠的吻,想起刚才相处的愉快场面,刚刚沉下的笑又浮上了唇角,浅浅的,又深深的。 不想那么多了,要报复,也得先养好她的身体再说! 他终于给自己找了个踏实的理由,舒了口气,上了车。 吃了早饭,几天未眠的费芷柔又沉沉地睡去,一直到下午才醒来。 睁开眼,光线已经暗淡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没看到郎霆烈的身影。 “阿烈……”她的声音有些颤,心也有些颤,像是一觉醒来没看到父母的孩子般,惶恐不安。 掀开被子,费芷柔下了*,打开房门,飞奔着出去。 她推开一间间房门,一个个寻找,直到推开楼下书房的门。 “阿烈……” 她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看着不远处正坐在书桌前的男人,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睡醒了。”听到声响,郎霆烈抬起头来,嘴角漾起一抹笑。 可他又想起什么,不动声色地阖上了面前的电脑,关上了关于晟霆集团的网页。 “没吃中饭,是不是饿了?”郎霆烈从座椅上下来,往费芷柔身边走去,“看你睡的那么香,一直不忍心打扰你。一会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走到跟前时,他倏地蹙起眉,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牢牢抱在怀里。 “怎么光着脚下来了?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很虚弱吗?要是再感冒了,怎么办!”半是责备半是心疼,郎霆烈抱着她大步地往卧室走去。 “我哪有那么脆弱啊……”她嘴里嘀咕着,心里却是泛着浓浓的甜蜜。 他就是她的港湾,被他这样呵护着,她怎么会不幸福、不甜蜜! “阿烈,我有件事情想问你。”整个人从混沌的感觉里清醒之后,费芷柔回忆起了一些事情,令她疑惑的事情。 “什么事?你说。”郎霆烈把她抱回卧室,放在*上,用被子裹好她踩的微凉的脚丫,然后看着她。 “在我妈妈……”提到陆怀秋,费芷柔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喉头有些发紧。 她深呼吸了一下,发现郎霆烈看着自己的眸光有些担心,便扬起嘴角,表示自己没事,“在你把妈妈送进医院的那天,医生在手术室门口说,是你把妈妈以前做手术和移植体的资料送到了医院。你怎么会有这个?” 关于陆怀秋做手术的资料,除了当时的医院和她自己,其他人不可能会有。还有移植体的资料,也都是绝对保密的,郎霆烈怎么可能会有。除非他…… 郎霆烈没想到她来问这个,愣了愣,然后轻轻笑了,却没有说话。 这件事她迟早会知道的。而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再瞒她的必要了。 “难道……”费芷柔一下从*上坐起来,凑近了他,睁大的眼睛牢牢地看着他,震惊又欣喜,“是你帮妈妈找的移植体吗?” “其实也不是我。”郎霆烈淡淡地说,“是我拜托别人帮忙寻找的。” “阿烈,”不等他说完,费芷柔紧紧地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不停地激动地呢喃着,“谢谢你,谢谢你……” 虽然妈妈已经去世了,但是曾经,是他帮忙找来了移植体,延续了妈妈的生命,给了她们希望。而那天,也是他及时赶到,把妈妈送到了医院,让她们还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 在那么多的温柔之后,原来他还给了她那么多希望,一直默默地帮助她,呵护她,做她的守护星!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她搂着他的脖子,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在他的衣领上。 她这样主动的拥抱让他心颤,不由地也紧紧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轻声地回答,“我不想让你只是感激我,而且那时我只是费家的……”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揽着她腰肢的手也僵了一下。 费芷柔也感觉到了。 她顿了顿,放开了他,氤氲的黑眸想看着他,却又因为羞愧,无助地闪躲着。 她知道他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想起了自己对他的伤害。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在思及过去时,也想起了被自己抛诸脑后的仇恨。 “阿烈……”费芷柔犹豫着,低声地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没有那件被人侮辱的事,她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他,她是爱他的,自始至终都在爱,那些伤人的话全都是骗他的!而她的所有都是他的,也只属于他!可是,现在,已经被弄脏的她,再去说这番话,听上去会是多么地不真诚,多么地虚伪…… 可她也不想他再误会自己,不想让他一回忆起过去便会露出这样隐忍的表情……心里已经有那么多结了,能解开一个是一个…… “想说什么?”转眸,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表情,好像刚才的神态只是她的错觉。 “以前,在R市时,我不是故意要对你说那番话的,我当时只是……” “小柔,”郎霆烈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笑容还是那样温柔,“以前的事情别再提了,我不会在意,你也不用在意。我说过,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不愿去回想?…… 看到他那样坚定的样子,费芷柔张了张嘴,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爱,不能光靠说的。 他的爱,就一直在表达,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呵护,一直在包容,即使她已经那样不堪…… 而她,仅仅想凭一句“我爱你”,一句“对不起”,就能让彼此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她毕竟伤了他那么多,不管是在R市,还是在Z市,是她一次次地推开了他,一次次说出残忍地话刺伤他,现在又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能让他相信,曾经的自己确确实实只是误会呢?…… 爱他,就要有行动,就要让他真心感受! 对,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一定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心,而不只是让他“听”到! “好,我们重新开始。”忍住心头的酸涩,和忽闪的不安,费芷柔偏偏头,黑眸笑得弯弯的,甜美可爱。 “你确定自己不是因为感激,才想和我在一起吗?”郎霆烈的眼睛不经意地离开她对视的目光。 “不是,我是真的……”费芷柔收了笑,紧张地连连摇头,不想让他对自己再多一种误会。 “知道了,”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好像她着急的样子让他觉得可爱,“你别紧张,我相信你。好了,你先换衣服吧,我们出去吃饭,我好像也饿了。” 说着,他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走出了房间。 他不想听她说过去,是因为他不想去记起那段恨。 他不想听她回答,是因为他不想就此结束。 这样的自欺欺人,是因为这样恬静美好的日子,他想沉溺不醒…… 【误会那样容易结下,却又那么难解开。我以为,只要是真实的,总能有让你明了的一天。却不知,错过了这一刻,我竟等了那么久,那么久,等到整个世界都暗了……——费芷柔】 ☆、112绝世神偷,珠宝大盗 Z市的温泉度假村。 大厅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迈着修长的大腿走了进来。 “好帅啊!” “哇塞,你看到没,那边的帅哥!” “看到了!快拿手机拍几张,发朋友圈!她们看到一定会惊艳!” “天啊天啊,他好像在朝我们这边看,该怎么办,怎么办……” …… 刚刚还比较安静的大厅,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忽然热闹起来,各个角落都响起交谈议论的声音,又都投来痴痴的震惊的眼神。 男人习惯了这样的“礼遇”,微笑着迎向女人们的目光,尤其是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人时,还微微挑动了眉,笑容轻佻又邪魅,让女人们更是脸红心跳,以为自己得到了男神的夸赞。 可当她们走近两步时,他却又冷冷地转身,嘴角的笑那样嘲讽。 走到温泉馆入口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恭敬地递给来人,“莫组长,贾总正在里面等您。还有,这是您在度假村消费的VIP卡。” “好的,谢谢。”莫修接过东西,按照男人指示的走廊往里面走去。 “贾总。”推开房门,一个中年男人正泡在木房外的露天温泉里。 “莫组长,你来了。”贾总看到莫修,喜笑颜开,从旁边拿过浴袍,穿上,走出了温泉。 打了通度假村的内线电话,很快,就有服务生送来香甜的小吃。 而后,一个穿着旗袍的美丽女人走进来,在房间一边的茶海前坐下,烧水,洗茶和茶具,动作优雅娴熟。 “莫组长,请坐。这里虽是温泉馆,但沏的功夫茶也是一流的,尝尝。”贾总在茶海的一头坐下。 “好。”莫修没有推辞,大方地坐了下来。 “等下个月,我的蔚蓝之心就要展出了。和上次一样,这次还是有劳莫组长为我护航。”说着,贾总亲自拎着茶壶,在莫修面前的紫砂茶杯里倒上一杯,茶香随着热气立刻扑面而来,香气怡人。 “贾总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嘴里谦逊着,莫修却是一口将杯中茶水喝得干净。 贾总是个珠宝商,也是个有名的收藏爱好人士,尤为喜欢收藏稀世珠宝。“蔚蓝之心”就是他的最爱,是他两年前花了五百万美金从英国拍卖回来的。 这颗巨大的蓝色宝石,曾经镶嵌在一位女王的王冠上。后来,皇室破灭,宝石曾随着女王的后裔流传到了中国,后来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在英国,被英国收藏家拿出来拍卖。 有的收藏家喜欢自己欣赏,有的收藏家则喜欢将美丽与世人共享。两年以前,贾总就曾经举办过珠宝展览会,除了他那些价值不菲的少见的珠宝首饰,还特意展出了这颗“蔚蓝之心”,向世人炫耀这份殊荣。 当然,树大招风。这样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自然会招来不怀好意的垂涎,其中包括有名的珠宝大盗,一个外号“千城”的男人。 那次任务主要是莫修在负责。说实话,他虽是格斗精英,反应迅猛灵敏,但这么多年都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珠宝大盗不是浪得虚名,能抓到“千城”,莫修自己也觉得有点意外。因为在“千城”第一次来展览会上试探时,莫修就知道,能成功防御住这位神偷已经算是万幸了。 而当他们抓住“千城”,取下这位大盗神秘的面具时,莫修更为震惊了。所有人都没想到,步伐那样轻盈,反应超过常人的“千城”,竟然是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人! 经过审问和调查,神偷的身份终于揭晓。他叫钟嘉年,从小无父无母,十几岁时便流落街头,也有被当作盗窃犯关进少管所的经历。可是之后将近十年的时间,警方查不到他的任何动向,他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千城”这个人物的出现。而钟嘉年,对自己盗窃的罪行供认不讳,却对这段时间的经历,缄默不语。 对这样一个有传奇色彩的大盗,虽然是自己亲手抓住的,虽然是全国通缉的要犯,可是,莫修对他有种莫名的钦佩感。 因为,莫修还知道一个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钟嘉年之所以没有及时逃走,让自己被抓住,是因为他想保护一个人。一个小小的同伙。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所以莫修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的瘦小身影,应该还是个少年。他的出现似乎在钟嘉年的意料之外,让钟嘉年临时乱了阵脚。可在最后关头,钟嘉年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少年推了出去,自己却被关在安全门里,落了法网。 这件事情只有紧跟着钟嘉年的莫修,一个人看到。当警察赶到时,莫修也看到了钟嘉年对着自己意味深长的那一摇头。 莫修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对刚才的事情保持沉默,不要告诉警察那个少年的存在。 可莫修不知道,这个惯犯,这个陌生的人何以对自己抱有这样的期望。就好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竟然真的什么都没说。 也许,那个少年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若那时,也有这样一个人出来保护自己,也许就不会发生以后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了…… 后来,被关进监狱的钟嘉年请求见一面莫修。 他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但他去了。 两个男人,隔着厚厚的玻璃,互相看着,带着探究、疑问,和几分佩服。 而钟嘉年看莫修的眼神,更为复杂些,可惜他看不懂。 说是要见他,可钟嘉年说的话不多,只有那么几句。 一是,想好好看看能亲手抓住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二是,想谢谢莫修,谢谢他的缄默。 知道钟嘉年不会说,但莫修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少年是谁。 钟嘉年没有回答,笑了笑,跟着狱警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见面竟然就是诀别。就在上个月,钟嘉年因为癌症去世了。原来,在他偷盗“蔚蓝之心”时,他已经是肺癌晚期了。 也许,这也是他甘愿被抓的原因之一。奔走了一生,也躲藏了一生,也许他累了,想休息了…… 以为钟嘉年无亲无故,无人给他办丧事,莫修想好好地安葬他,也算是圆了一场莫名的缘分。可等他得到消息,赶到钟嘉年所在的地方时,竟得知有人已经把钟嘉年的遗体带走了。 说是钟嘉年多年未联系的远亲,可莫修知道,定是那个少年差人来的。 不管怎样,钟嘉年终于有了归宿,莫修也放下心来。 时隔两年,贾总打算在自己生辰之际,再举办一次珠宝展览会,也还是要展出他心爱的“蔚蓝之心”。 “千城”成功被抓的事,让贾总极为信任WOLF,也更为信任莫修,所以这次的展览会,他毫不犹豫地给WOLF发去了邀约函,也指明了希望莫修负责安保。 起初,莫修是不愿意的。比起在展览中心守着一堆没有生气的死物,他更愿意跟着蒋甦他们一起去国外参加竞技。 而且,钟嘉年去世没多久,再看到“蔚蓝之心”,莫修总会想起这个孤独的男人。纵使他传奇一生,也还是凄凉收场,这样的境遇能触动莫修心底的记忆,能让他早已冰冻的心起了微微波澜。 不过…… 想起钟嘉年,莫修也不由地想了那个少年。那个小“神偷”,会不会为了“蔚蓝之心”前来…… “这是你要的展览中心的结构图,还有现有的安保图。”对莫修近乎傲慢的淡漠,贾总并不在意,甚至是欣赏的,就好像收集奇特又珍稀的珠宝一样,有些收藏家总有些另类的审美观,“接下来的工作会比较辛苦,莫组长可以在度假村好好地休息一天,养好精神。这里的风景,和温泉一样好。” “好,谢谢贾总。”莫修拿过图纸,简单地看了看,收好,“我们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请你放心。” “好,好,对你们WOLF我当然是放一百个心的!”贾总笑着,连连点头。 走出贾总的房间,莫修按照VIP卡后附着的卡片,去了他们给他预定的房间。 在这样的冬天,泡温泉当然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 在房间的洗浴室里简单冲洗了一下,一向豪放不羁的莫修光着全身,径直从房间走到了独院的温泉里。虽说这四周都有矮墙隔离了,但若是有人特意从旁边看过来,依然能看到这样“香艳”的一幕。 泡在温暖的热流里,莫修不由舒服地上扬起嘴角,微微闭上眼睛,开始回想刚才看过的图纸。跟郎霆烈、蒋甦他们在一起研究安保系统时间长了,对这类的图纸,莫修基本上也都能过目不忘,便于规划工作。 微闭了十分钟,莫修心里已经大致绘出新的安保路线和系统,准备明天就部署对现有系统的改良和完善。 睁开眼,看到对面的雕像虎口正喷出热气腾腾的激流,莫修站起身,准备走过去冲冲。 刚走了两步,他忽然愣住了。 以他的身高,站在没多深的温泉里,可以轻松越过院子的矮墙,看到隔壁院子里的光景。 而他此时看到的,正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玉女出浴图…… 一个穿着浅米分色比基尼的女孩正从温泉里站起来,走到一个抱着巨大水瓶的果体女人雕像下。水瓶里正汩汩地流出热水,女孩站在水流下,冲洗着自己比比基尼还有纷嫩的身躯。水流有点大,冲刷着她小可爱式的一点点布料,让曲线更加明显。 大概是冬日里的温泉,让人身心舒畅,忘乎所以,女孩没注意到隔壁院子里一个高大男人正在看着自己,只是仰着头,闭着眼,舒服地淋浴着,时不时转动方向,动作虽然随意,但怎么看,都极其妩媚性感。 而当莫修看到她沾满水珠的正面时,更是被震惊住了。 竟然是她!“阑珊处”的蓝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看到她表演钢管舞的那夜以后,莫修天天去阑珊处酒吧,可就是再没看到她的身影。实在忍不住,向服务生打听时,要不说不知道,要不就说她出去度假了。 原来,她是在这里度假啊,真是让他好找! 不过看她的身段,虽然年纪小,倒是挺有料。 莫修忽然扬起嘴角,把长指放在嘴边,清脆响亮又很久地吹了一下。 当然,蓝桑能清晰地听到。 她撩开额前被浸湿的碎发,往口哨这边看过来。以她的视线正好能看见莫修光着的上身,看到他那双轻佻的桃花眼,也看到他灼灼的毫不掩饰的目光。 蓝桑愣了一下。 随后,她莞尔,也不羞于被他那样炙热地看着,光着修长的大腿走出温泉,从躺椅上拿过一件纯白色的浴袍穿在身上。 “嗨,帅哥。”她嫣然一笑,已经走到隔着两个院子的矮墙处,“这么巧啊。” 刚泡过温泉的蓝桑,精致的小脸上晕着纷嫩的红晕,大大的眼睛像被洗礼过一样,清澈见底又闪闪动人。穿着白色浴袍的她,像是摆放在橱窗里的冰雪公主,干净透亮,再不是在酒吧里,他所看到的那个成熟妖媚的女人。 这样地看她,她确确实实还是个孩子,一个干净而不带任何尘埃的少女。 想起在酒吧,看她抽烟的那一幕,一向不反感女人抽烟的莫修竟微微蹙起了眉。 她应该这样像个天使一样地站在他面前,而不是和他一样,做个陷入沼泽的人。 “真的很巧,蓝老板。”莫修站在原地,不在乎自己露出多少,又被她看到多少。或者说,他更愿意被她看到这些,看到他完美性感可以令女人尖叫的身躯,也等待看到她眼底露出惊艳的神情。 而这一句“蓝老板”,也是要让她知道,他已经明了她的身份。她逃不掉的。 她倒不惊讶,只是呵呵地笑了两声,说,“看来你去酒吧打听过我了。既然知道我是谁了,那是不是该交换一下,让我也知道你的名字?” “莫修。”他微启唇,淡淡吐出自己的名字。他,莫修,没什么好怕的,所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都不怕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莫修?”蓝桑勾着红唇,轻轻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说道,“是阿修罗的意思吗?” “你以为呢?”莫修直直地看着她,狭长的黑眸稍带警示地微眯了一下,要让这个好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感受到一点畏惧。 只是,没有惊艳,更没有畏惧。蓝桑看他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甚至是不屑的。 “在佛教中,阿修罗是护法,也是恶神。据说,阿修罗男,身形丑恶,阿修罗女,端正美貌……”蓝桑的目光大胆地从上而下将莫修好好打量了一番,潮红的面颊不知道是被温泉泡的,还是羞涩所致。不过,她此时的眼神和语气,莫修不觉得她是在害羞。 她顿了顿,轻笑了一下,说,“敢问,莫先生如此貌美,到底是男,还是女?” 什么! 莫修不悦地沉下笑容。 “开玩笑而已,莫先生别生气。”见他变了脸色,蓝桑又笑道。比起刚才,她现在的笑真实了几分,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让他难堪,她就那么高兴吗? 莫修的眼底划过一道寒光,忽然想狠狠吻掉她的笑! “蓝老板,好像很喜欢开玩笑啊。”站在温泉里的莫修,往蓝桑的方向慢慢走来,看他的架势似乎要光着身子走出温泉。 刚刚还直勾勾看着他的美眸,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跳和闪躲,又不动声色地看向别处,蓝桑笑着说,“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是我太任性了。不过一起玩玩嘛,希望莫先生别介意。有空来酒吧喝酒,我请。我一会还有事,先走了,莫先生慢慢享受。” 说着,在莫修迈出温泉以前,蓝桑转身离开了。 果然只是个小女孩!装得再世故、再成熟、再老道,也还是小花一朵,根本不能与他这样狂放的男人相抵抗。不过就是吓吓她,让她以为自己会露出全身,她就惊慌地逃走了。 莫修想着,唇角刚要得意地上扬,忽然又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倒退了回来,还是站在矮墙那。 “刚才忘记说了,”蓝桑扫了一眼他刚没在温泉水下若隐若现的下身,唇边那抹浅笑太刺眼,“再见,莫先生。” 说完,她这次真的离开了,因为传来很清晰的关门声。 她刚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她丢下的让人疑惑的一眼,让莫修愣了两秒。 他低头,朝她刚才看的地方看去…… 该死!她什么意思!是小瞧他的“能力”吗!是看不起他吗! 该死!该死!这个女人到底是无知,还是“太”知,竟然连他这种“规模”的都敢小瞧! 定有一天,他一定要让她在他身下大声求饶! ———————————————————————————— 一走进别墅院子的门,便看见正四处巡查的尹南歌。 “南歌。”郎霆烈走了过去。 “狼头,你来了。”听到郎霆烈的声音,尹南歌高兴地回头,唇边依旧是那抹浅笑。 “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这里是郎霆逸的住处。他出院后,不顾家人的劝说,还是坚持回到了自己在郊外的住处。郎霆逸说,往日工作时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又被一大群人包围着,难得有机会给自己放假,想好好地清净。 可郎霆烈知道,大哥是怕自己万一有什么事情,不想连累住在郎家宅子里的父母和奶奶。 “目前来说,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我知道大哥的性情有些偏执,只能多辛苦你了。”郎霆烈兄弟般地在尹南歌肩膀上轻拍了一下,“大哥呢?他在哪?” “在书房。”尹南歌往别墅二楼的一个房间看了一眼,清浅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感慨,“你大哥真是我见过的最狂热的工作达人。” 郎霆烈笑了笑,有些无奈,“他就是这样。不过,他也是个好人,慢慢你就会了解的。” 要统治这么大的“帝国”,时间一长,郎霆逸自然会形成一些偏执的性情。其实,即使不住在郎家,郎霆逸也可以选择其他的住所。毕竟这个地方离市中心比较远,很偏僻,周围又没有别的住户。再加上当初盖这所别墅是为了度假的,所以院子周围只有矮矮的栅栏,几乎是开放式的,对人身安全的保护漏洞很大。郎霆逸执意住在这里,无疑是增加了尹南歌工作的难度。 题外话: 晚安。明天老时间见。 ☆、113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 尹南歌耸耸肩,不置可否。对她而言,她想了解的,愿意了解的,只有蒋甦。其他男人,除了工作的事,都不在她想要费心的范围。 “昨天蒋甦给我打了电话。他们单项竞技都得了第一,真是好样的!”提起这帮兄弟,郎霆烈的脸上扬起自豪骄傲的笑。 “我知道,”尹南歌也笑了,笑容甜美,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蒋甦的射击也是第一。” “你就知道惦记蒋甦,都在外面比赛,怎么也不念叨一下雷子。”郎霆烈笑着,大哥似的在尹南歌的短发上搓了搓。 尹南歌难为情地抿了抿唇。 “他们还有一项野外生存的集体赛,结束就能回来了。”郎霆烈知道她害羞,但还是忍不住笑着说,“等雷子回来,就让你和蒋甦好好度假去。” “那个,我不跟你说了,”尹南歌的脸红了红,指着院子的另一边说,“我那边还没去看。” 说着,尹南歌转身走了,嘴角却还是噙着那抹笑。 恋爱,真幸福…… 看着尹南歌轻快的身影,郎霆烈渐渐暗了眼眸。 他也多想拥有一份缱绻的爱情,忠贞不渝的爱情……只是…… 甩甩头,想起自己还要找郎霆逸,郎霆烈往别墅里走去。 上了楼,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匆忙答应的声音,郎霆烈走了进去。 郎霆逸正在打电话,对走进来的弟弟笑了笑,示意他先坐下。 “……这次的竞标我一定要如期参加,也一定要按我构想的那样去进行……你们把计划书重新改好,我不管你们多少人,花多少时间,一定要改到我满意为止……好,我明天中午一定要看到那份计划书,等你的消息!” 挂了电话,郎霆逸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等睁开眼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郎霆烈时,才想起自己的弟弟刚才进来了。 “阿烈,不好意思,光顾着打电话了。” “没关系,你的模式我早就习惯了,”郎霆烈笑了笑,并不在意,“大哥,听你刚才的电话,你好像还在进行对北界码头招标竞标的事情。” “是啊,你知道这个项目我筹备很久了。”郎霆逸一边说着,一边又支起了桌上的电脑,“那个码头荒废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开发起来,难得这次政aa府说要重新招标规划。我打算建立一个全民娱乐场所,不管是年轻人喜欢的水上迪士尼,还是中老年的健身设施都要有。这是一个半公益性的计划,很多官员都很支持,所以这次竞标应该没问题。” “大哥,我今天来就是为这件事。”郎霆烈看着大哥一向面瘫的脸上在谈到这个项目时,终于有的眉飞色舞,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要说出口,“你的伤才刚好,平日里处理那些外商事宜已经很辛苦了,爸爸说这个项目的事情让你先放下,要不就交接给我。” “放下?怎么可能!他又不是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光是那个码头,我就实地考察了几十次,亲自参与的规划图。”郎霆逸顿了顿,继续说,“阿烈,不是我不放心,不肯把项目交给你,只是这个我真的想亲手完成,看着它建成。” “好的,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郎霆烈笑笑,知道大哥执拗起来谁也劝说不了,“而且这个项目你花了那么多心思才能完成,要是就这么交接给我,我还真没底能把它做好。放心吧,大哥,回头我会跟爸爸说,让他别再操心了。” 郎霆逸点点头。俩兄弟虽然相处少,但默契还是有的,尤其是这次,郎霆烈回到郎氏以后,有了工作上的合作,默契就更多了。有些事情不用多说,彼此已经明了。 “蒋甦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郎霆逸从座椅上站起来,离开书桌,做到窗前,似乎在看外面的风景。 “快了,下个月吧。”佣人正好送来热茶,郎霆烈喝了一口,“他们的单项成绩都很好,只剩下野外生存的集体项目了。等他们回国,就让雷子替回南歌。” “那倒不用着急……”郎霆逸说着,忽然顿了顿,又说,“别让尹南歌有想法,她对工作还是很负责的。” 郎霆烈略微吃惊地看了眼大哥。毕竟能得到他肯定的人很少,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还会在意别人的想法。看来,虽然私下里,他与尹南歌好像不对路,但工作上他对这个女保镖还是很满意的。 “不会的,南歌不会有什么想法。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郎霆烈笑笑说,“而且我也答应了,等蒋甦回来,就给他们小两口放假。” 望着楼下那个在忙碌的纤细身影的黑眸有一丝震动,郎霆逸收回视线,坐会座椅上,也拿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蒋甦和尹南歌的感情应该很好吧,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郎霆烈重复了一遍,笑了一下,“还没听他们说过这个问题。他们感情挺好的,不过都还年轻,大概还得再等等吧。” “你们保镖公司里,大多数都是男人,尹南歌一个女人整日跟男人们在一起,蒋甦没有想法吗?”郎霆逸淡淡地说,似乎只是在跟弟弟闲聊。可他其实不是喜欢闲聊的人。 “大家都是工作,而且南歌的性情蒋甦是知道的,不需要担心。” “是吗?”郎霆逸微眯了下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管怎样,他们是有爱人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你们公司的那些男保镖还是要注意跟尹南歌保持距离。你也一样。”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向来只关心工作的大哥,竟然关心起了别人的恋爱!就算蒋甦是在郎家长大的,他们比较熟悉,但郎霆逸也从来没有表现过这样的情感。是因为现在又跟尹南歌熟悉了的原因吗?所以他对两个人一并关心起来了?…… 不过大哥说的对,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又都是成年男女,为了蒋甦,也为了尹南歌,是要注意点。就好像刚才,就算他把尹南歌当妹妹,也还是要减少些亲昵的动作,避免以后误会。 “好的,大哥,我会注意的。不过,大哥,先不说别人,你都三十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从没见你带女朋友回家,奶奶都快急死了。” “等完成这个项目再说吧。”一提到这种事,郎霆逸就兴趣缺缺的样子,又看着电脑屏幕去了,“你呢?你什么时候带个女人回家?” “我?”见大哥没有看自己,郎霆烈也不在意自己唇边的笑是不是有点苦涩,“等你尘埃落定了,再谈我吧。” 正说着,郎霆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新来的短信。 “大哥,我先走了。” “这么快?”郎霆逸看着弟弟,看到郎霆烈脸上还未褪尽的一抹复杂神情,“有事吗?” “没什么,我改天再来看你。”郎霆烈拿起脱在沙发上的外套,往外走了一步,又回头说,“你的伤才刚好,别太辛苦了,注意身体。” “知道了,你去忙吧。” 看着弟弟迈出去的背影,郎霆逸微微蹙了眉。明明是高兴,却又藏着一抹阴郁,这样的表情,在郎霆烈脸上,他还从未见过。 对工作,郎霆烈只有认真。对朋友,郎霆烈只有热血。而这样难言的情绪,又能为什么……女人吗? 弟弟为情所困了吗?…… 对于自己曾经的猜测,现在的郎霆逸并不大确定。毕竟弟弟已经离开了费家,离开了R市,也再没过去过。而且,那个费家三小姐出了那么大的丑闻,想必也是弟弟所不能接受的。 那么,会是谁呢?…… 算了,自己的感情事还是个老大难呢,他实在不是能处理这种事情的人,只能随了一句话——顺其自然。 可是,真的要顺其自然吗?…… 想到这,郎霆逸又站到了窗前,看着那个依然在忙碌的身影。 尹南歌今天穿着灰色的短款羽绒服,黑色的修身长裤,一双中长的黑色皮靴。和她的职业相称,她总是穿得这么干练利索,也总是缺少那么点女人味。可她缺少的这点女人味,足以被她工作时极为认真的样子给弥补。 认真的人,最性感。尤其是女人。 从上而下地看她,看到她俏丽的短发,看到她纤细的身姿,郎霆逸总觉得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不是自己的贴身保镖。事实上,除了知道她有一堆格斗的奖杯和奖牌,郎霆逸也还没见过她真正出手的样子。 不过,如果可以,他不希望看到。他甚至希望她只是一个柔弱的需要别人来保护的普通女人。如果他是蒋甦,即便是尹南歌有这种能力,即便喜欢看她工作时认真的样子,他也不会让她去给别人当保镖,也不会让她跟一群热血男人在一起工作。他会把她藏起来,霸道地不让任何人亲近,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 对,刚才在窗口打电话时,他看到郎霆烈与尹南歌站在一起的样子,看到郎霆烈伸手在她的短发上揉了揉……那一刻的感觉真的不太好,眼睛有点痛,连心里都觉得堵得慌。而当发现自己有这种情绪时,感觉就更加糟糕了。 应该是受伤以后,工作量少了不少,觉得无聊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么个新鲜的女保镖身上吧。要不然,这么个小女孩,以前从未带感过的女孩,怎么一下子就能吸引他的注意了…… 想回头,尹南歌正好转身,面朝这边,让郎霆逸看到她被冬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蛋。 外面很冷吗? 郎霆逸打开窗户,把头伸了出去,果然感觉到了凛冽的寒风。 力量再强悍也不过是个女人,纷嫩的肌肤经不起寒风的摧残。 “尹南歌。”郎霆烈忽然开口,对着楼下的尹南歌说,语气平淡,“帮我看看客厅里的监控器是怎么回事?刚才在电脑上看不清画面了。” “好,我马上去。”听到指令,尹南歌迅速地答应,转身走进了别墅。 别墅里当然比外面暖和多了。为了方便查看摄像头,尹南歌干脆脱掉了身上的羽绒服。 “郎总,我刚看过了,摄像头没有问题。”尹南歌敲门,走进郎霆逸的书房。 “那可能是电脑的问题吧。”郎霆逸打开监控软件,调出其实从头到尾都非常正常的画面,“我刚才重新启动了一下,好像又恢复了。” “是吗,我看看。”尹南歌走到书桌前,走到郎霆逸身边,弯腰,仔细地看着电脑上每一个小分屏。 脱掉羽绒服的尹南歌,身上穿了件浅蓝色的针织衫。当她在郎霆逸面前微微俯身,看着电脑时,胸前完美的弧度也就那样毫不掩藏地在他眼底。 原来她的身材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平坦”,只是“真材实料”被藏起来了而已。 看着她夹着碎发的小巧的耳朵,看着她认真研究屏幕的侧脸,还有她饱满的胸……郎霆逸渐渐发了呆,焦距凝结起来的视线,看尹南歌,仿佛是裹着一团光晕,朦朦胧胧的,竟有些梦幻…… “郎总,确实没有问题。”一一检查过后,尹南歌肯定地说了句,站直了身。 “……哦,那就好。”她的站立也终于让郎霆逸回过神,脸上闪过尹南歌没看到的一丝难堪。 “郎总,那我先下去了。”尹南歌还是淡淡的语气,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她刚走了两步,郎霆逸忽然开口道,“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尹南歌站定,回头看他。 “不着急,你先坐在那边,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再跟你说。”郎霆逸指了指一边的沙发,又指着那边的书架,“那上面有书,你可以先看看。” 又让她等,又说不着急,这个工作狂是不是怕一会找不到她,耽误他的时间啊? 不过雇主都开口了,她这个保镖当然只有照做。 “好的,郎总。” 尹南歌走到书架边,在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籍前浏览,修长细白的手指在一个个书名在划过,终于停了下来。 徐志摩。 没想到,这个看着像机器人一样的冷面大总裁,竟然会看徐志摩? 尹南歌觉得诧异,不禁回头看了眼已经低头看文件的郎霆逸。 她翻开书。 这是徐志摩的诗集。书看上去比较新,应该是最近买的。只是有些书页翻看得多了,不那么平坦了,所以尹南歌顺手的一翻,便翻到了那几页。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这句话对尹南歌来说并不陌生,可吸引她视线的,是这句诗旁边,用黑色笔刚劲有力地写下了几个字。 林徽因? 不用多想,这几个字肯定是郎霆逸写上去的。看得出来,这位大总裁最近才刚开始研究这位浪漫诗人的作品,才刚知道诗人最浪漫的爱情,所以他也在猜,当徐志摩写下这句诗的时候,这位诗人心里所想所念所爱的,到底是谁。 且不说他猜得对不对,只是这跟在“林徽因”名字后面的那个小小的疑问号,莫名地让尹南歌觉得很可爱,抑制不住地扬起唇角,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郎霆逸一眼。 确定他没有在注意她,尹南歌想了想,还是拿起了这本书,坐到了沙发上。 她没有窥探别人内心世界的爱好,只是这次……这个高冷总裁的小小一笔,可爱到了她,让她忍不住想要看到更多的痕迹,想要了解在他冰冷苛刻的面具后,到底有个什么灵魂。而这个灵魂想要寻找什么伴侣…… 从认识郎霆逸到现在,虽然说话不多,交流很少,但尹南歌对这个三十岁的大哥没有反感。一个只爱工作、没有绯闻、洁身自好的大总裁,只会让人不敢靠近,而不会让人讨厌。而尹南歌,向来对这种社交干净,有原则又执着专注的人怀有几分欣赏,毕竟这个社会,*太多了。虽然听说他为自己挑的秘书都是极为漂亮性感的女人,但他只是把她们当成养眼的花瓶,而不是亵玩的工具。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尹南歌更是肯定了这一点。 他已经是个三十岁的男人了,虽说现在好像没有交往的对象,但不代表他曾经没有过女人。但尹南歌总觉得,也许到现在,这位大总裁都还未真正动心过。而她不禁好奇,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融化掉他那颗似乎冰冻的心。 余光瞥到尹南歌拿着书在那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过了一会,郎霆逸借着拿东西,抬起头往那边迅速地看了一眼。看到她和以前一样,低着头,交叠着长腿,把书本放在膝头,看得非常专注。 郎霆逸听到自己心里轻轻地舒了口气,像是忽然之间踏实不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他在工作,而她在一边静静地看书,虽然没有说话,但感觉温暖又舒心。 他重新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郎霆逸终于直起了身,舒展了一下腰背,离开了书桌。 “这样看书,光线是不是有点暗?”他来到沙发旁边,给尹南歌拧开一盏台灯。 她的话比他还少,遇上一个更不爱说话的人,郎霆逸竟主动开口了,声音也不那么严肃。 灯光一亮,照在尹南歌膝头的书上,郎霆逸这才发现,她看的书竟然是自己托助理买来的徐志摩的诗集! 他竟疏忽了,忘了这本书也在书架上! 她在看林徽因,他偏偏也在看徐志摩……她会怎么想…… 郎霆逸从来没觉得这样局促过,悄悄地看了眼尹南歌。 她倒没什么,很随意地阖上书,站起身来,对郎霆逸说,“郎总,你说要跟我商量的事是什么?” 郎霆逸顿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淡淡地说,“刚刚还记得的,怎么一时忘了,算了,改天再说吧。” 啊?这样的工作狂竟然还会忘了需要商量的事? 尹南歌惊讶地眨了眨眼,也没说什么,转过身,把书重新放回了书架上。 “那等郎总想起来的时候,随时找我。”尹南歌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安排晚上的执勤,郎总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好,你去忙吧。” 他刚才留下她,是不想再看她在寒风中受冻,而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有别人在外面,不需要她再出去了。 他刚这样想着,便听见窗外传来声音。 “尹组长。” 郎霆逸走到窗前,果然又看到她穿上羽绒服的身影。 真是认真又倔犟! 他的唇角竟又浮上一抹浅笑,像是破冰的冰川一样,一点点在变化…… ☆、114男人也需要爱情的滋润 凌晨一点,结束完远洋视频会议的郎霆逸,终于离开了书桌,准备洗个澡睡觉。 拿了换洗的衣服,他正要走进洗浴室,忽然又停下,往房门口走了几步。 打开门,她果然还在门口站立着,今晚是她的班。 “我要睡觉了,可门口站个女人我睡不着。”本来是不想看她熬夜,想让她早点休息的话,可到了嘴边,郎霆逸又觉得不妥,淡淡地说,“这几天一直没什么情况,你也早点去休息。” 尹南歌看着他,黑眸在廊灯下闪闪发光。大概是职业使然,她习惯了这样的熬夜,所以即便是这么晚的时间,她依然目光如炬。 都说地位越高的人,喜好越是奇特,果然不假。她不过就是站在门口保护他,也能妨碍他睡觉了? 她倒也没发问,同样淡淡地说,“那我去周围看看,郎总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郎霆逸顿了顿,看着她的身影在楼梯口消失,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回了房间。 她是和自己一样认真的人,岂是一两句话就会乖乖回去休息的。罢了,自己也是不该操这份心的。 洗了澡,躺在*上,渐渐困顿的郎霆逸熄了灯,闭上眼睛…… 就在半睡半醒之际,他忽然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带着烟雾的气息。 郎霆逸警觉地坐起来,看到挨近阳台的角落,正有一个什么东西在丝丝地冒着白烟。 糟糕! 他用力地摒住呼吸。可是晚了,带着秘药,能让人瞬间失去战斗力的烟雾已经被吸进了胸腔。很快,郎霆逸就感觉四肢无力,连视线都在渐渐模糊了。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一个黑影迅猛又无声地扑过来,冰冷的刀尖对准他的咽喉…… 郎霆逸虽没有郎霆烈那样的身手,但经常健身运动又高大健硕的他,并不是能轻易制服的。可是现在,被吸入药物、四肢无力的他,使出全身力气也不能将扑在自己身上的蒙面人推开,甚至连高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奋力阻挡着那把渐渐靠近的匕首,眼看就要扎进他的身体…… “砰!” 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重重地踢开。 蒙面人惊得回了一下头,却更快更重地想要把匕首插进郎霆逸的咽喉,尽快了结他。可是,不过半秒的时间,他的匕首连同他整个人一起被拎着,一个利索的过肩摔,蒙面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郎总,你没事吧!” 尹南歌站在*头,护在郎霆逸身前,漆黑的眼睛猎豹般盯着滚到墙角的蒙面人。闻到空气中的异味,她已经迅速翻起了自己的高领,捂住嘴和鼻子,暗暗调整呼吸,尽可能少的呼吸到那些带有药物的烟雾。 大门被踢开,房间里的烟雾渐渐消散。 虽然光线昏暗,但已经训练有素的尹南歌依然能看清楚对方。对方是个高大的男人,眼睛以下的部位都被蒙住了,而他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暗夜迷彩。他应该是从栅栏那匍匐过来的,这样一身衣裳趴在草地上,通过监控摄像确实很难分辨出来。难怪会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这里来! “我,没事。”那气味依然卡在嗓子里,郎霆逸说话并不清楚,意识也还是混沌的。 确定郎霆逸没什么大碍,尹南歌的目光更是死死地盯着蒙面人。 男人很灵敏,被尹南歌摔倒地上后,一个翻滚便站立了起来。刚才那么重的撞击似乎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我只要你身后那个男人的命,识相的就赶紧走开!”男人并不把在他面前显得那么娇小纤细的尹南歌放在眼里,冷冷地威胁着。 “要想要他的命,必须过我这一关!”尹南歌毫不退让,清冷的声音里是毫不逊色的魄力,能让人心颤。 “那好!”男人又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搓着另一把,在黑夜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声音,“那我先把你给结果了!” 说着,男人扑身过来…… 男人那么强壮,而且动作精准,握着匕首的双手招招充满杀气地劈来。而她,那么纤细,就算动作灵巧也未必是男人的对手。他要去帮忙! 郎霆逸挣扎着,想从*上站起来,无奈意识模糊,中了药物的身体怎么都听不了使唤。只能在迷糊的视线中,看着她像猫一样灵敏地躲过男人的袭击,又轻巧地翻越到了男人的身后,长腿一踢,正好踢中了男人的后背,男人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几次三番占不了上风,男人忽然收起了手里的匕首,从怀里掏出了什么…… “啪!”一柄长鞭甩了出来,缠住了尹南歌的脚踝。 男人用力一拉,尹南歌防不胜防地摔到了地上,被男人拖了好几步远…… 不行!不能看她受伤! 郎霆逸抬起头,四下看了看,看到自己临睡前放在*头的一壶水。 他用力地甩甩头,努力协调着肢体,往那壶水伸出手…… 终于拿到了!郎霆逸想都没想,冬日里一壶冰凉的水被他从头顶淋了下去,淋了个透心凉! 也终于,飘忽迷蒙的意识被刺激了回来。 郎霆逸忍着剧烈的头痛,强撑着意志,从*上起来,走路虽还有不稳当,但他还是努力地把手里的水壶朝那个蒙面男人身上用力地砸去,砸在男人的肩膀上! 没想到郎霆逸会这么快清醒过来,更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来攻击自己,男人除了痛,还有惊愕。 而就在短短的一两秒的时间里,刚刚还被束缚住的尹南歌抓住时机,一个回旋,不仅挣脱了鞭子,还给了蒙面男一个劈掌,劈在他被砸中的肩胛骨上,趁他吃痛,夺走了他手里的鞭子。 打不过这个女人,要杀的对象也清醒了,二对一,蒙面男知道自己更没胜算了,更何况现在连武器都被“缴了”。 蒙面男慢慢地退到阳台那,从他刚偷偷进来的门缝里,一下窜了出去,纵身一跃,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尹南歌想去追,可想到郎霆逸,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影越过栅栏,逃跑了。 “尹南歌,”郎霆逸扶着墙,撑住自己高大的身体,走过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正在回头说话的尹南歌,忽然喊道,“小心!” 郎霆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抱着滚到了地上……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打击声,打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墙上,打在他们滚过的地板上……若不是尹南歌反应及时,动作灵敏,刚才那几枪肯定会打在他或她的身上! 而那一道红色的令人害怕的光线一直在追着他们,无所遁形! 可是,房间里明明黑着灯,远处开枪的人又如何知道他们在哪。 “这是热能追踪!凡事屋子里有达到设定温度的热能物体都能被感应到!”尹南歌蹙着眉,紧张得连呼吸都急促了。虽然当了几年保镖,但这种情况、这种对手还是第一次碰到。不知道郎霆逸到底惹了什么人,一场车祸还不够,还要这样地暗杀! 对手非常有计划,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高手。尹南歌原本以为是来了两个人。一个,之前在监控里暴露了自己,负责别墅安保的几个保镖都追了出去。尹南歌觉得不安,怕是有诈,让其他人去追,自己却返回了郎霆逸的房间。果不其然,这里还有一个偷袭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有后手,居然有个狙击手潜伏在远处! 就在刚才,在她转身面对郎霆逸说话的时候,正好看见红外线的灯光照映在郎霆逸的眉心! 来保护郎霆逸的这些保镖都没有配枪,包括尹南歌。此时面对对手的枪火,尹南歌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保护郎霆逸躲藏着。这里太偏僻,警察速度再快,赶到这里也需要二十多分钟。而这几十分钟的时间,对方的狙击手足以解决他们! “郎总,跑得动吗?”躲在*榻后,尹南歌依然保持着刚才翻滚时的姿势,抱着郎霆逸的腰。这时的她,已然顾不上去害羞,想什么男女有别。她只想保护好郎霆逸! 此时的郎霆逸已经清醒了不少,虽然此刻形势危急,但被她这样紧紧抱着的感觉还是让他的心底划过一丝战栗。 “可以,我跑得动。”郎霆逸点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配合她。 她的生命安全已经和自己绑在一起了,配合她就是帮自己,而帮自己就是保护她! “这个地方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被他打穿,”尹南歌朝不远处示意了一下,说道,“那边是浴室,我们跑进去,站在冷水下。我们的温度降下来,他就探测不到我们的位置了。到时候我们再冲出房间,离开他的射程范围。” “好!”郎霆逸暗暗深呼吸了几口气,想让自己能够再清醒一点,不要拖她的后退。 尹南歌凝眉,看了看他。他很沉着,也很冷静,毫无惊慌之色。虽说他是郎霆烈的哥哥,她自当不会小觑。但他毕竟只是一个长年坐在办公室里的普通人,遇到这种生死一线的事,竟然还能如此镇定,真的让她有些惊讶。 “好,我说一二三,我们就跑!”尹南歌松开他的腰,两人调整好位置,蓄势待发。 数完三声,两个人飞快地跑进浴室,又飞快地打开花洒,站在下面。 冰冷的水从头顶淋下来,瞬间让郎霆逸更加清醒了。 在花洒下,他看见她的头发湿漉漉地垂着,眉毛、睫毛上都是水珠,轻轻一眨,便滴落下去……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冰冷的水让两个人身体的温度迅速降了下去。渐渐的,连郎霆逸都觉得有几分寒冷了。 可她呢?她只是蹙着眉头,表情专注地聆听每一个动静,仿佛忘了自己泡在冰冷的水里,像一只小兽般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那样惊人的意志力让他欣赏,也让他心疼。 “你受伤了!”郎霆逸忽然低喊着,很少有表情的脸上居然有震惊和担忧。因为他看到流到浴池里的水,竟是红色的!而流血的人,肯定不是他自己! “哦。”比起他的震惊,尹南歌的表情倒是淡淡的。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只是蹭破了点皮肉。” 肯定是刚才从*榻那跑过来时,为了护着他,她才受的伤! 郎霆逸看着她,黑眸里的光越来越不一样…… 这么个小小的女人,即使她只是为了工作,可在她纵身迎向歹徒的那一刻,在她不顾一切地抱着他,躲避子弹,甚至为他挡子弹的那一刻,说没有感觉,那是假的。因为,他都能听见自己心底在破冰的声音…… 他忽然伸手关掉了花洒。 “怎么了?”这会都没有听见枪击的声音,说明这个办法有用,他们体温的降低确实让对方找不到他们了。可是郎霆烈突然关了水,是什么意思? “你受了伤,不能再这样淋下去了。”郎霆逸伸手拿过一条干净的浴巾,擦了擦她湿漉漉的头发和湿巴巴的衣服,又重新拿过一条,包裹在她身上,“我们现在的体温足够坚持到跑出房间。” 这么冷,她又受了伤,他哪里还能让她再继续淋下去! “那好,我们走!”尹南歌想了想,也觉得还是快点离开房间比较稳妥。 可他们刚从浴室出来,忽然一道强光从远处照射过来,直直地照在两个人身上! 糟糕!判断错误!没想到他们竟然胆大到了这种地步,就这样明晃晃地杀人! 眼看着那束红光又照了过来,落在郎霆逸身上,尹南歌想都没想就站在了他面前,让枪口对准了自己! “尹南歌,你干什么!”郎霆逸一把拉过尹南歌,把她藏在自己身后,“既然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就让他们杀好了!” “我是你的保镖,我怎么可能让你去送死!”尹南歌一个转身又到了郎霆逸身前,“趁现在,你赶紧跑!警察应该快到了,看到这束强光,另外几个保镖肯定马上就回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你争取时间!快走,郎霆逸!” 事态紧急,他又不配合,尹南歌急得直喊出他的名字! “不行!我是男人,绝不会让女人为我死!” 那一句“郎霆逸”终于彻底地融化了他的心…… 如果一定要死,那就在一起吧! 和她一起死,似乎并不坏…… 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都给我回来!” 狙击手的蓝牙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刚要扣下扳机的手指,停下了。 “怎么了,老板?”狙击手低沉问道,不明所以。杀死郎霆逸明明是他们几个接到的任务。而现在,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老板却说要收手。 “别问为什么,马上回来!” 那边尖利的声音说了一句,便挂了,不容抗拒。 狙击手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收拾好东西,从潜伏之处消失了。 ———————————————————————————— “晚饭等你。” 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这条短信,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扬起唇角,终于结束会议的郎霆烈兴冲冲地拿起外套,往停车场走去。 “郎总,去哪?”已经在车里等着的司机,回头问已经上车的郎霆烈。 郎霆烈笑了一下,“老地方。” “好的。”司机乐呵呵地回过身,往费芷柔的公寓开去。 这人哪,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需要爱情的滋润。这郎家二少爷刚回Z市时,一天到晚阴沉着脸,比一向苛刻的郎霆逸还要冷若冰霜,让周围跟着他的人,心里总是打晃。 不过,现在好了。虽然之前,郎总总是阴晴不定地悄悄地跟在费小姐后面,让人看不懂意图,可兜兜转转之后,郎总还是和费小姐走在了一起,也终于露出了笑容,让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幸福。 郎霆烈是个好人,费小姐也是个不错的女人,他们在一起真的很登对! “郎总,打算和费小姐一起吃晚饭吗?”看到老板露出笑容,司机的话也不免多了些。 “嗯。”郎霆烈淡淡地应着,但嘴角的笑一直扬着。 “呵呵,看您现在这样,我也替您高兴。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多好啊,您现在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喜欢的人? 郎霆烈的嘴角僵了一下。 司机还在继续说,“我就知道费小姐是个好人,她那么勤奋又坚强,还那么孝顺。能让郎总您喜欢的女人一定是最优秀的。” 郎霆烈没有说话,转头,望着窗外飞速滑过的街景,脸上也随着光影忽明忽暗,五彩斑斓。 “郎总……”听不到老板的回应,司机忐忑地从后视镜里看了郎霆烈一眼,看到他已经淡去笑容的脸,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事,”郎霆烈勾了一下唇,看了一眼司机,很快又望向了窗外,“你开车吧。” 他对她,表现得竟如此明显吗?……这是必要的,因为这才能攻破她的心。 可是,他的心呢?…… 在这些日夜相守的日子里,在她温柔以对的日子里,他几乎以为这就是他要的了,几乎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止步了,几乎以为真的和她重新开始了! 只是在某个瞬间,他还是会想起,还是会惊醒,这种“幸福”不过是假象,她给他的,也是他给她的假象。就像此刻,他又被惊醒了一样。 优秀的女人?……不,她是个优秀的“戏子”,无情的“伶人”。 他告诉自己,维持现在的假象,不过是因为可怜她,可怜她失去了至亲。他想报复的,是她的灵魂,而不是她的生命……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掉,就算是对陌生人也不会这样……但,仅此而已。 下车,上楼,在敲门之前,郎霆烈已经挂上了笑容。 “回来了!”费芷柔笑靥如花地打开门,又拿过他脱下来的外套,熟练地挂在衣架上,“你等等,我去把汤热一下。” 说完,她又急匆匆地跑进了厨房。 在他家住了几天,费芷柔说想搬回自己的家。 郎霆烈没有做过多挽留。因为费芷柔还不知道他是郎氏继承人的真实身份,而朝夕相处,迟早会露出破绽。这张“底牌”出不出,什么时候出,对此时的郎霆烈来说,也已是茫然无知了。 不过,他也没让费芷柔搬回她自己的家。他怕她触景伤情,再做出让他心惊肉跳的事情出来。郎霆烈另外找了间公寓,让费芷柔搬进去,又说是把她原来租的房子给转租出去换来的,让她可以住得安心。 “对不起,临时有场同学会,所以耽搁了。一直等我,你是不是饿坏了?”郎霆烈也跟着走进厨房,看着她系着碎花围裙忙碌的背影。 题外话: 说明一下,正文主要是写狼头与小柔的故事,其他人的故事会根据剧情需要和时间安排写点伏笔,简要带过,然后在正文结束后开番外。么么! ☆、115等你说句我爱你,便是结束 “没事,我午饭吃得晚,一点都不饿。你先坐着看会电视,十分钟就好。”费芷柔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继续摆弄手里的锅瓢。 郎霆烈没有走,颀长的身体依旧斜靠在门上,看着她的身影,不觉有些发痴。 虽然是在家里,但她今天穿得比较正式。一条印花的卡其色大摆裙,一件米色的针织衫,秀出她纤细的腰肢和柔软的身段。她把浓密的发斜斜地织成了一条辫子,搭在右边的胸口上。每次她微微转身时,都能看见发梢在她的胸口滑动,让人浮想联翩…… 更让他心动的,是此刻的感受。她小妻子般迎接他下班回家,再给他煮上爱心晚餐,如果她再软软腻腻地唤上一句“老公”,他怕是连骨头都酥了。 想到这,郎霆烈不由走了过去,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怎么了……” 她刚扭头看他,便被他捕捉住了红唇…… 锅里渐渐散出热气,又一点一点冒出了泡泡,食物的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 “汤……要烧干了……”锅里咕噜咕噜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她,她红着脸,推开他,忙手忙脚地把火关上,又回头,对他甜甜一笑,“去等着吧,马上就好。” 今年的最后一天,就和她特意的装扮一样,她也特意做了丰富的菜,摆了满满一桌,还放上了一瓶红酒。 “真香,”郎霆烈闻了闻,诱人的香气顿时让他感觉饥肠辘辘似的,“小柔,你的厨艺见长了。” “觉得好吃,就多吃点。”费芷柔甜蜜蜜地看着他,被他夸赞厨艺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和自豪。 她想为他做些什么,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爱。却发现,优秀如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忙。大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做好吃的饭菜,照顾好他的生活,让他觉得温暖舒适。她想要弥补曾经给他的伤害,更想许他一个幸福快乐的将来! “好。”郎霆烈打开红酒,给她和自己都倒上。 晚饭吃得很愉快,一如往日。但是,也一如往日的,他们谁也没有说起从前的事,似乎现在的光景就是他们的全部,而那些伤害从来没有存在过。郎霆烈说着他在特种队和当保镖时的趣事,而费芷柔微笑着,听得很认真。 吃完饭,费芷柔在厨房洗了碗,出来时,郎霆烈正倚着窗口在抽烟,侧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他抽烟比以前确实多了不少,而且,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浮在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让她非常的不安。 “阿烈……” 费芷柔走到他的身后,低低地唤他,不知该靠近,还是该停下脚步。 “忙完了?”听到她的声音,郎霆烈回过头,把未抽完的半支烟捻熄掉,就像敛去脸上的表情一样,让她看到的,依然是温存的笑,“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阿烈,你先等等。”费芷柔轻笑着,忽然跑回卧室,手里拎了一个袋子又跑了出来,递到郎霆烈面前,“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郎霆烈看看她微红的脸,又看了看袋子,接了过来。 袋子里是一件纯米色的高领毛衣。样式简单大方,胸口有菱形的拧花暗纹,大小也刚刚好。 “你织的?”拿着毛衣的手指有些颤抖,郎霆烈的声音也是微微颤抖的。 “嗯。”费芷柔娇羞地点点头,“不过我才刚学,织的不是很好……” “已经很好了!”他有些忘情地把她搂了过来,“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难怪前段时间,她总是偷偷地在打量他,又偷偷地拿他的衣服在比划什么,想来是在记录尺寸。 “小柔,谢谢你,对不起,我来得匆忙,没有给你准备……”想到她为自己所做的,郎霆烈不禁有些闪躲,把毛衣放回袋子,确实有些惭愧。他只顾着纠结心事,忘了马上就是新年,忘了要送她礼物。可是,想起又如何,这样不纯粹的礼物,他如何去送…… “没关系,”费芷柔甜甜一笑,“你能来陪我,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看着这样的她,他……他的心又满胀,又酸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感觉已经崩塌一角的心又在剧烈摇晃…… “我该走了。”在自己失魂之前,郎霆烈提醒自己该离开了。 “阿烈……” 可是,在他转身之际,她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微低着头,迟疑着,又含着羞涩,“今晚,能留下来吗?……” 郎霆烈一怔,看着她。 自她搬到这里,他每天都来看她,有时候坐一坐,有时候吃顿饭,有时候和她散散步,有时候又什么都不做,困顿疲惫的身体在看到她安好后能够靠在沙发上,安心地眯上一会。却从未在这里过过夜。 身体是想要她的。这份感觉很强烈,几乎每时每刻!只是,时常处在冰火两重天的心,却不敢去要她,不敢去碰触这个“禁忌”。因为现在要她,意味着一种东西的土崩瓦解,而这,正是他迟迟不敢面对的…… 可是,现在呢,她用这种企盼的眼神凝视着他,一点点卸掉他所有的防备,让他本就不坚固的城墙岌岌可危…… “不是……”面对他渐渐炙热的眼神,费芷柔急急地补充说,“明天就是新年了,我想和你一起倒计时。” 郎霆烈还是深深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如果我留下来,就不只是倒计时那么简单了,知道吗?” 费芷柔微微垂眸,含羞的嘴角表示她是知道的。 其实她该主动的,早就该主动的,献上自己如火的热情。可她怎么都鼓不起当初走进他房间的勇气,尤其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纯洁,她就更没有胆量那么做了。 可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知道,他确实是不在意的,而且他等她也等得太久了。如果他还想要她,她又何必再犹豫! “小柔……”若是从前,他一定会毫不迟疑地抱住她,可是现在,他犹豫了。最开始要她,是因为爱。后来卑劣地要她,是因为恨。那现在呢,他到底是爱,还是恨?……或者,既不是爱,也不是恨吗?……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郎霆烈,我爱你……” 正迟疑着,忽而听到她的声音低低的却又坚定无比地飘进他的耳朵。 “你说什么?”郎霆烈睁着眼睛,牢牢地看着她,要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不是幻听。 费芷柔浅浅地笑了一下,抬眸,眸光如水,慢慢地,清清楚楚地又说一次,“郎霆烈,我爱你,从始至终我都……” “够了,小柔,说爱我就够了……”他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在她的肌肤上细细摩挲,指尖那样温柔,笑容那么幸福,眼底却闪过费芷柔没看清的悲伤。 “阿烈……”费芷柔踮起了脚尖,双臂攀上他的肩膀,将自己微凉颤抖的唇印在他的上面…… 只要说爱他就够了……费芷柔,你何德何能,竟能有一个如此爱你的人!你又何其幸运,这个爱你的人也是你爱的!……费芷柔,爱他,好好爱他,用你一生的气力…… 久违的触感瞬间唤醒了他心底的记忆,也瞬间点燃了他隐忍已久的火焰,烧尽了那些野草般的杂念,烧得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时不时划过的闪电,和巨大光影下翻腾的海浪…… 不想了!再也不想了!就今夜,再*一次吧! 前一秒的停顿,顷刻化作饥饿的猛兽,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手臂的力道仿佛她会逃跑一般,让她有些窒息,更让她觉得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也忍不住快要爆炸的身体,将她横抱起来,走进卧室…… 过不久,窗外开始远远近近发出明亮的火光,到处有烟火冲上天,在空中发出五颜六色璀璨的光,绚烂,闪耀,然后,消逝…… ———————— 清晨四点。 昏暗房间的一角,有一点红光在忽明忽暗地亮着,空气中能闻到淡淡香烟的味道。 回头,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光亮,郎霆烈看着躺在*上熟睡的费芷柔,眼里有剧烈收缩的光芒。 捻熄了烟,他回到*上,侧躺在她身边,细细地看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每一寸肌肤…… 等她一句“我爱你”,便是这场游戏的结束。这是他与自己的约定。 他还跟自己约定了,只要她说出这句话,他便狠狠地羞辱她,就像当初她羞辱自己一样!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他说不出口,他做不到,做不到那样地去伤害她。 她才刚失去过亲人,才刚刚振作起来,他,不忍心。 更何况,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看到的,是一个恬静美好坚强的女人,正如他曾以为的那样。 或许,是陆怀秋的离开,生死的感悟,触动了她,她改好了,收敛她大小姐的顽劣,成为一个平凡却善良的人。 或许,是他在她最难熬的时候陪伴左右,她想要感激和报答,努力做一个合乎他心意的人。 又或许,现在的这些不过都是暂时的,都是假象,用不了多久,她又会变成原来的她…… 不管是哪种,他,终是不忍心了。 当听到她那句“我爱你”,他心里翻腾的并不是自己预想的那种嗜血的兴奋,而是不可否认的幸福和满足。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和她就这样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可是,还有一股浓浓的苦涩和悲凉。经历了那么多,兜转了那么久,他终于等到这句话,却不再是那样美好的心境。他忘不了她曾经给予的痛苦,忘不了她给他的一次次伤害,即便现在能暂时忘记,以后也会席卷而来,让他日日夜夜如炼狱般生活…… 罢了,到此结束吧。他已无力再去分辨,对她的,到底是爱,还是恨。也无力去思考,爱有几分,恨,又有几分。与其痛苦与纠结,与其让自己含糊不清地*下去,不如就此分开,不爱,也不恨……或者说,对于她,他不敢去爱,也不想再去恨了。 大掌拂去她额上散落的碎发,看着她甜美的睡脸,看着她唇边幸福满足的浅笑,郎霆烈不由俯下身,满含着不舍和酸涩,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 “阿烈……”迷迷糊糊中,她仍然感觉到了他,未醒来,却还是呢喃着他的名字,那样的依恋。 一怔,他直起了身,眸光四起地看着她…… 终于,幽幽的,他叹了口气,离开的背影更像是在逃离,逃离世界上最能蛊惑他的毒药…… ———————— “阿烈。” 从不太清晰的睡梦中惊醒,费芷柔忽地睁开了眼睛。 身边没有人,摸了摸温度,他似乎起来很久了。而四下看了看,卧室里没有他的身影。 “阿烈。”费芷柔又唤了一句,声音稍大了些。 没有人回答。 她想了想,穿上衣服走出卧室。 公寓不大,几个房间里都没有郎霆烈的身影。 有事出去了吗? 费芷柔折回卧室,正想从*头柜上拿手机打电话,却看见手机旁边放着东西。 一张字条和一张银行卡。 “接到任务,外出一段时间。” 很简单一句话,他也写得很潦草,大概走的时候很匆忙。 想要拿手机的手收了回来。既然他去出任务了,那她就不应该去打扰他,安心等着他回来就好。 小心地拿着字条和银行卡,费芷柔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最后把它们放在书柜下面,一个小抽屉里。 这是他留给她的字迹,也许以后还会有,不管多少,不管他写些什么,她都要一一珍藏起来。至于这张银行卡,她不会用。等他回来时,再还给他。就算他们现在在一起,也不代表她可以全部依附着他,做那种菟丝花一般的女人。他已经给她很多了,就算他有钱,她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走进浴室,洗澡换衣服时,看到身上大大小小的印记,费芷柔羞涩又幸福地扬起唇角。 她以为一切又都回来了。虽然还有心结未解开,还有很多话没对他说,但她以为自己有时间,有机会,还能等到他回来,一一说给他听。 这是她满心期待的…… —————————————————— “你好,请问是费芷柔小姐吗?” 正在网站上寻找招聘公司的费芷柔,接到了电话。 “你好,我是。请问你哪位?” “这里是晟霆集团人事部。”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客气又亲切,“请问你收到面试通知了没?” “面试?”费芷柔疑惑问道,“什么面试?” “费小姐在上个月初向我们晟霆集团投了一份应聘简历,我们通知你过来面试。” 费芷柔惊喜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时间过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的简历已经石沉大海,没有音讯了,没想到今天还能接到他们的电话! “对不起,我没有收到你们的通知,不知道自己可以去你们公司面试。” “费小姐,不必道歉,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误,应该在第一时间电话通知你本人的。因为公司内部调整的原因,本来应该是上个月的面试延期到了这个月。更改后的时间,我们通过邮件发送给你,但没有及时确认,给你造成不便,请你原谅。”年轻男人态度谦逊地继续说,“新的面试时间是后天上午九点,不知道费小姐是否有时间参加?” “当然可以,我一定参加!” 挂了电话,费芷柔高兴地转了两圈。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如此好运的时候。 不,她有好运的,郎霆烈就是她最大的幸运! 只是…… 费芷柔看了眼放在桌上,此刻又安安静静的手机,眼底浮上浓浓的思念和几许忧伤。 他这次出任务很忙、很紧张吧……已经五天了,他没有打来一个电话。她怕打扰到他,只敢给他发去短信。他也回,但回得很少,也很简单。只说出任务不方便联系,让她照顾好自己。 可是,她那么,那么地想他了……他呢,有没有和她一样的想念…… 忧思中,费芷柔不禁想起,曾经陆怀秋问过郎霆烈的话,问他的工作,他的女朋友会不会担心。她也还记得,他的回答。 是啊,既然和他在一起,她就应该学着更坚强一点,要支持他而不是经常打扰他、让他分心。 “好,费芷柔,加油!你一定可以的!让他看到一个更加独立坚强的你!”费芷柔对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笑了笑,重新在电脑前坐下。 要去晟霆集团面试,她当然要做好准备。希望等郎霆烈回来的时候,她可以让他看到成为白领的自己! —————————— 近日来,难得的晴天,连太阳都灿烂得刺眼。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气宇轩昂地走进晟霆集团的大厅。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前台小姐一如往常地向来人甜美微笑。 “没有,谢谢。” 男人没有看她,淡淡微笑点头,轻车熟路地往大楼里面走。 可是,他刚走了两步,忽而又折返回来,站在前台前。 “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见他又折回,前台小姐依旧微笑着询问。 “你是,费小姐?费芷柔?”男人看着前台小姐,声音里充满了诧异。虽是疑问句,但男人已经笃定自己的答案。 “你是?……”费芷柔蹙眉,仔细地辨认这个戴着太阳镜的男人。他轮廓很熟悉,但他戴着眼镜,她一时没辨认出来。 男人轻笑了一下,取下墨镜,说,“是我。认出来了吗?” “蒋组长?!”这下费芷柔是真的惊讶到了。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蒋甦! “你好,费小姐。”蒋甦看清楚别在费芷柔上衣上的公司名牌,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言难尽,费芷柔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自己为何站在这里,而且这时候遇到蒋甦,她多少有些难堪。 她还是笑着说,“蒋组长,不要叫我费小姐了,叫我费芷柔就好。我……离开费家了,现在在这里上班。” 她知道不用自己多说,她的情况,蒋甦也是知道的。毕竟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更何况他还在费家工作过。 “不好意思……”蒋甦忽然想起她的遭遇,懊恼自己不该这样唐突。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费芷柔微微笑着,“我现在挺好的。” ☆、116剪不断,理还乱 “那就好。”看她已经云淡风清的样子,蒋甦稍稍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来Z市的?在这里过得还习惯吗?” “有几个月了。郎……”看到蒋甦,费芷柔想到了WOLF,张嘴正想问郎霆烈现在的情况,又止住了。 她知道蒋甦和郎霆烈是很亲密的战友,不想让他们认为自己对郎霆烈不放心,处处打听郎霆烈的消息。再者,郎霆烈还没有正式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她这样贸然开口显然不妥。 蒋甦见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往下说。他蹙了蹙眉,虽然有些疑惑,也没再问什么。 大厅正好有人进来了。 “我不妨碍你工作了。”蒋甦看到来人正往前台走,准备离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费芷柔面前,“我是本地人,这里的很多事情都比你熟悉,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 费芷柔本想拒绝的,可是有来宾到了前台面前,她也不好再与蒋甦多谈,只能笑着点点头,“谢谢你,蒋组长。” “叫我蒋甦就好了,我现在不是组长的身份。回头见。”蒋甦看着她穿着职业西装,不同在费家的样子,微微一笑,离开了。 等费芷柔回答完来人的几个简单问题,指引他们往一边的电梯方向走去时,她看到蒋甦也走进了电梯。 他很熟练,好像经常来这里。而且他走进的电梯,是其他职员说的,直上总裁办公室的电梯。 蒋甦和晟霆集团的总裁很熟吗?他们是什么关系?…… 费芷柔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 ———————————————— 秘书打开门,走进办公室的蒋甦看到的,依然是埋头伏案的郎霆烈。 而今天看他,竟比上次的气息还要阴郁了,仿佛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雨里。 “阿烈。”蒋甦走了过去,在郎霆烈对面坐下。 “你来了。”郎霆烈推开面前的文件,往座椅上疲倦地仰了仰,再坐直了身体,“看过南歌了没有?” “刚从她那里过来。还好只是皮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蒋甦的脸上闪过一丝余悸。 那几天正要准备野外生存的比赛,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野外,通许设备也一律上交了。所以等蒋甦知道尹南歌受伤的事情时,也是比赛之后了。他让雷玄留在国外等待颁奖,自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直到看到尹南歌安然无恙才放下心。 “那些人来得蹊跷,而且个个不能小觑。一个是狙击手,两个是格斗高手。有两个跑了,还有一个负责引开保镖的,跑到山上后跳下了湖,一直没找到人。他们是冲着我大哥来的,而且想要他的命,很可能就是上次车祸的始作俑者。”郎霆烈蹙紧眉头,“这件事很不简单,警方已经全面介入调查了。而且我们也申请了枪支许可证,等雷子回来时,枪支就应该到位了。这些年,郎家虽然在生意上多少树立了一些敌人,但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事情。而且现在晟霆集团的对外代表是我,如果牵扯到商业利益,他们没必要对我大哥穷追不舍,想来,肯定是与我大哥手里的一些项目有关。我们也正在一一排查,希望能早点发现蛛丝马迹。” 蒋甦顿了顿,说,“以防万一,我想这次保护郎哥的任务,我和雷子一起执行吧,多个人多份保障!” “你就算了吧。”郎霆烈摇头,“南歌受伤刚好,她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你还是休假多陪陪她,带她出去散心吧。这边有雷子,也还有我。” “你知道南歌的,明知雇主有危险,她哪里还能安心休假。”蒋甦摇摇头,脸上有怜惜和疼爱,“这次要不是事先说好的,她大概能换人都不同意。她说了,等把那些人都抓到,再让我陪她去欧洲玩玩。” “那也不能所有人都在Z市啊,你和南歌先回总部吧……” “现在的情况当然是郎哥的事情最重要。”蒋甦坚定地说,“总部那边的事情我会安排人处理,也会让南歌早点回去。” 看蒋甦一脸坚定的样子,郎霆烈无奈地耸耸肩,点头说,“那好吧,你看着安排。我就着重排查大哥手里的项目,希望能早点发现线索。” “对了,”郎霆烈想到什么,又说,“既然你回来了,找个时间带南歌去看看奶奶。她知道你们俩谈恋爱,念叨你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南歌受伤进医院,奶奶还特地去看了她。” 蒋甦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我会安排的。” 郎霆烈的奶奶欧沛芝,当年跟着他的爷爷一起打天下,也是商场上响当当的人物。而如今,德高望重的她,是家里最大的长辈,也是说一不二的泰斗,郎氏兄弟坚毅的性情与欧沛芝就有几分相似。 除了两个孙子,欧沛芝最疼爱的当属从小就在郎家长大的蒋甦。如今知道蒋甦恋爱了,她当然想正式见个面,希望蒋甦早日成家立业。毕竟蒋甦无父无母,他们郎家就是他的家人。 “前天给你打电话时,你说你在国外。”蒋甦看到郎霆烈桌上放了一大堆英文资料,“你之前不负责海外市场的,是为郎哥的事情去的吗?” “嗯。”郎霆烈含糊地应了句。 其实要排查郎霆逸手里的项目,是哪里出了问题,招来祸根,不需要郎霆烈亲自出国考察的,很多资料可以传真过来。可郎霆烈还是去了。 他给费芷柔留了字条,说他出任务了,过段时间才回来。可其实,他就在Z市,一直都在。停止了报复,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收尾。不想直接说“分手”,也不能继续在一起,他只能选择用这种方式疏远她,淡漠她。等有一天,她自己发觉,原来他已经不再爱她了,两个人已经形同陌路了。 只能这样了。在自己都还理不清头绪的时候,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可以不再报复她,也能给自己一个交待。 可是,才刚离开一天,他就在想念,拼命地想她,想得胸口都痛了。还鬼使神差地一个人开车到她的公寓楼下,望着那个熟悉的窗口呆坐一晚上…… 为了不让自己这样不受控制地疯魔下去,他找个理由出了国,硬生生地压下思念,在不停的工作和忙碌中试着忘记和克制…… “你的秘书说你昨晚刚回。你这个只乘专用电梯的大总裁,大概还不知道你们晟霆集团的大厅来了一个新的前台小姐。”蒋甦想到刚才看到的,不由问道,黑眸在郎霆烈的脸上徘徊,注意着他的神色。 “新的前台小姐?”郎霆烈挑了一下眉,蒋甦以往对这种事情是不在意的,怎么今天特意提起,“你怎么知道是新的?你从来不注意这个的。” 晟霆集团有总裁专用的电梯,从停车场直通这九十九层,所以,如无特殊情况,郎霆烈是不从大厅上来的。那里来往的人多,他和郎霆逸都不喜欢无谓地应付场面。 “因为这个人太特别了,想不注意都不行。”蒋甦顿了顿,开口道,“是原来的费家三小姐,费芷柔。” 郎霆烈不由地一怔。 费芷柔?她怎么会…… 糟糕,他忙着逃避,竟然忘了交待人事部把费芷柔的名字拿掉,不再聘用她!已经决定不再报复,他也不想让两个人无止尽地纠缠下去,又何必让她来晟霆集团。 他情不自禁的表情,落在了蒋甦的眼里,让他微微了眯了眼。 “阿烈,你知道她在Z市?”蒋甦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郎霆烈坐在座椅上,望着窗外,掏出一支烟,点上,也微微地点了头。 事到如今,疲惫至极的他也再没有力气在蒋甦面前伪装和掩饰了。 “所以,是你让她进的晟霆集团?因为她那些遭遇,所以你想帮她?……”蒋甦迟疑了一下,又觉得不对,“不对啊,你刚才的表情好像也不知道她就在大厅。可是,据我所知,你们晟霆集团招人的门槛很高,像费芷柔那样没有工作经验的人,如果没有特殊关照,根本进不来……” “别猜了,蒋甦,”郎霆烈深吸了一口烟雾,又吐了出来,低沉地,慢慢地说,“是我安排她进的晟霆集团。” “阿烈,你是想帮她吗?毕竟她曾经的遭遇让人同情。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觉得费芷柔不是那种*的女人,那些照片并不能证明什么,反而有可能她是受害者。好端端的婚姻被毁了,她们母女三人又被赶出费家,真是让人觉得不好受……” “蒋甦,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善良的,怎么知道她就是受害者。有果必有因,她所承受的,必然有她需要承受的原因。”郎霆烈没有面对蒋甦,侧着脸,一半照在阳光下,一半陷在阴影里。 “阿烈,这是什么意思?”蒋甦走过来,站在郎霆烈面前,看清楚他每一个表情,“你很少说这种话,尤其是对一个女人。” 郎霆烈抬眸,看着自己同生共死的挚友,觉得有千言万语在胸口撞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该怎么说…… “没什么,”他终是又垂下眸,淡淡地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在帮她。” “阿烈!”蒋甦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疑惑和担忧,皱眉,低喊着,“我知道你有心事!这大半年的时间,你变了很多,我们都看眼里,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要缄默不语,什么都不肯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你的朋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们都很揪心,知不知道!” 郎霆烈苦涩地笑了一下,张了张嘴,却还是只字未吐。 他想说,想倾诉,可他能说什么。说自己被爱了八年的女人摆了一道,说自己看走了眼,说自己到现在还*不醒,说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好,你不说,我替你说,好不好!”蒋甦深深地看了郎霆烈一眼,隐忍着恨铁不成钢似的怒火。 虽说是未经郎霆烈证实的猜想,但蒋甦已经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在特种兵待过,又做了几年保镖,敏锐的洞察力是必须的,更何况对象还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郎霆烈。再加上,郎霆烈自小对女人就很少关注,如今,却因为费芷柔,他屡屡破例,再加上他刚才的反应,又怎能不让蒋甦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在一起! “阿烈,你曾经说要介绍给我认识的女孩就是费芷柔,她就是八年前我们在小巷里看到的那个女孩,对不对?”说着说着,蒋甦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他想到更多的事情,“你爱上的女人就是她,对不对?” 郎霆烈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沉默便是承认。 “所以你才会那样不顾一切地救她,又那样地关心她……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应该早点想到的……”蒋甦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幕幕,低下去的声音满带着思索。 看样子,在费家执行任务时,郎霆烈就和费芷柔在一起了。他竟然能不顾自己恪守的准则,和雇主的女儿在一起,可想郎霆烈对费芷柔有多执着。 毕竟,费家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蒋甦也不必烦恼郎霆烈在这件事情上的失误。只是,他们如何开始,又如何走到今天的境地,这期间肯定发生了很多事。而让蒋甦有些气恼的是,自己视为生死兄弟的郎霆烈竟什么都没对自己说过。在他这样苦恼的时候,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上。 房间里一片静默。两个平时无话不说的男人,今天竟是难得的有话说不出口。 “阿烈,”大概整理好思绪的蒋甦,开口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费芷柔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既然她现在离开了费家,也没有婚约在身,你若是爱她,不介意她曾经发生的事,就去找她,和她在一起。你若是介意她的事,决定不再爱她,就和她断绝来往,不要再有交集。你知道她在Z市,你让她进晟霆集团,你分明是在帮她,却又说不是。你分明是在意她、关心她,却又说出那种话……阿烈,你从来都是干脆利索的人,怎么这次要这样的纠结?爱不爱一个人,想要怎么做,你难道不知道吗?一定要这样痛苦吗?” 从结束费家的任务,离开R市的那天起,郎霆烈就像变了个人。如今想来,原来是跟费芷柔有关。看郎霆烈如此痛苦的样子,蒋甦也不再去计较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所隐瞒,只希望他能快点解脱出来,回到原来的样子。 “蒋甦,”沉默许久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暗哑,“我以前也觉得,男女之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可到了今天,我终于明白,原来有些人、有些事,它真的可以在心里乱成麻,让你剪不断,理还乱……蒋甦,我是跟她在一起过,违背了自己的准则,也隐瞒了你们所有人。我想等抓到佘虎后,等离开费家的时候,便把事情告诉你,把她正式带到你面前。这是我曾经说过的话,我记得。可是……” 他忽然轻笑了一下,笑容那样酸楚、嘲讽,“可是,还未等到那一天,她就把我甩了。她说只是在跟我玩游戏,她根本瞧不起保镖……蒋甦,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阿烈……”看到郎霆烈眼底那样浓的伤痛,蒋甦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一个让他执着了八年的女人,这份情有多深,蒋甦能想象到。若被羞辱的人是他自己,他…… “我要报复!在她冷眼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游戏的时候,我就决定报复她!”郎霆烈看了一眼蒋甦,又低下头去,“蒋甦,你别问我做过什么,因为我做了许多,做了许多自己曾经无法想象的卑劣的事情,也会让你们瞧不起的事情……而事情到了今天,我不想再报复了,爱恨都太痛苦,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想收手了。” 蒋甦看着他,心头有万般情绪,替郎霆烈难过、不值、愤怒……可还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要冷静,冷静地想这件事,好好地想。显然报复没有让郎霆烈得到解脱,那么收手呢?对一个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可以说放就放?…… “阿烈,”蒋甦在郎霆烈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地握了握,“我觉得费芷柔不会是那种女人,她说那番话会不会是有难言之隐……” “如果说她那时有难言之隐,那现在呢?”郎霆烈冷哼着,“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说同样的话,一次次地伤害我,甚至让我看到她自甘*的样子……蒋甦,别天真了,我们都不是那种上流大小姐的对手。她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喜欢寻找生活的刺激,她玩手段和她伤人一样,都是无形又致命的。” “阿烈……” 蒋甦还想说什么,却被郎霆烈打断了。 “算了,蒋甦,我已经决定放下了。而且对你说出这些,我心里也好过了许多。”郎霆烈一脸的逃避,又故作轻松,“我们难得见面,不要再谈论这些。哦,对了,新街那边新开了家饭店,味道不错。你先找个地方休息,我一会还有个会,等结束了和你一起吃中饭。” 蒋甦看了他一眼,点头,“没关系,你先开会,我等你。” ———————————— 中午十二点,晟霆集团的员工餐厅里坐满了人。 费芷柔拿着打好饭菜的餐盘,四下里看了看,还是照旧,往餐厅外斜坡下的小花园走去。 小花园是露天的,没有餐厅里舒服的暖气。 已经带着外套的费芷柔,把餐盘放在花园的圆桌上,穿好衣服,然后坐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这样的冬天,坐在餐厅里吃饭比在这里舒服得多,饭菜也凉得慢些。可是,素来不善于与人交际的她,并不喜欢和其他不相熟的人坐在一起吃饭。还有那些总是围上来的男职员,殷勤的样子让她哭笑不得,只好躲得远远的,到这个无人来的小花园里吃饭。 小花园在这幢大厦的底层。每次坐在这里,仰望着这九十九层的高楼时,费芷柔都会有些失神,感觉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像是一只随时会被碾死的蚂蚁一般。 而那九十九层之上的这幢大厦的主人呢?站在他那个位置,往下俯视时,会是什么感觉?…… 来上班已经一个星期了,关于这个大厦的主人,这个帝国的统治者,费芷柔还是不清楚。她也曾听别的职员说起过。但大家除了称呼“郎总”,便只是隐晦地称呼“大少”和“二少”,没有人直呼过他们的名字。好像这里的总裁曾经是郎氏家族的大公子,因为出了一些状况,现在由二公子在代理总裁一职。 费芷柔当然也不会去主动打听两位总裁到底是何许人也,像她这样底层的职员是不可能接触到高层的。而且,她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想去考虑多余的事情。 只是,这“郎”,这“霆”…… Z市里,姓“郎”的人很多吗?还是他们是一个族系的,都是“霆”字辈?…… 低头吃饭的费芷柔不由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傻气,总是把与郎霆烈相似的东西往他身上去想。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费芷柔欣喜地把手机拿出来。她以为会是郎霆烈发来的。 可是一看,不过是条购物广告。 “阿烈,那边工作怎样?还顺利吗?” 在手机上编辑了一句话,费芷柔咬着筷子,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终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删掉,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不是说好要坚强,不去打扰他的吗?怎么还想着发这种会让人牵挂的短信? 费芷柔笑了笑,准备吃饭。 她拿出一个从餐厅带出来的一次性小碗,把餐盘里的饭菜都扒出来一些放进去,然后走到小花园的矮墙那,对着外面轻轻地唤了几声。 很快,两只小猫窜上了墙头,钻过铁栏杆,跳到了费芷柔的脚边,喵喵地叫着。 “乖乖,你们两个好好吃,不要打架哦!” 摸了摸它们毛茸茸的头,把碗放在它们面前,费芷柔坐回圆桌前,一面看着它们,一面吃着自己餐盘里凉了几分的饭菜。 这两只小猫是从街头的公园跑来的流浪猫。前几天费芷柔在这里吃饭时,正在到处觅食的它们大概是闻到了香气,寻了过来,跳上墙头,对她喵喵地叫唤着,可爱又可怜的样子。 于是,这几天,费芷柔都特意拿出来一个小碗,给它们分些食物,和它们一起共进午餐。而它们似乎也有了默契,每到这时候,就会跑来。 其实她也不孤单啊。 看着两只吃得满足的小猫,费芷柔不觉扬起了嘴角,开始低头吃饭。 她没有注意到,正对着她的方面,那台自上而下的观光电梯里,一个男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看见一个女人端着餐盘走进这露天的小花园,看着她仰起头望了一眼高高的楼房。他看清楚了那张脸,是费芷柔! 他还看到,她拿着小碗,分了些食物,走到墙角。而后,两只小猫寻了过来,跳到了她的脚边,而她轻柔地摸着它们…… 这样的一幕印在蒋甦的眼里,让他有些心颤。这样有爱心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是郎霆烈所以为的那种人…… 电梯即将到达底层,就在这时,准备去墙角收拾的费芷柔回头,看见了电梯里的蒋甦。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 隔着观光电梯,费芷柔知道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局促地微笑点头,快速地收拾好东西。 等蒋甦走出观光电梯,绕到小花园时,已经不见她的身影了。 “会开完了,你在哪?” 手机响了,传来郎霆烈的声音。 “刚从贵宾室下来,正要去停车场。”蒋甦往费芷柔刚才去的墙角看了看,两只小猫还趴在墙头,心满意足地舔爪子。 发现有陌生人在看它们,小猫警惕地站立起来,冲他叫了一声,跳下墙,走了。 “好,那我们一起过去。” 蒋甦张了张嘴,只说了句“好的。” 关于费芷柔是什么人,凭一眼两眼,或是一句两句,谁也断定不了。想起八年前的那一幕,又想着刚才的一幕,蒋甦忽然起了好奇,想要知道得再多一点,关于费芷柔的事情。 和蒋甦吃完中饭,郎霆烈回到了晟霆集团。 下了车,站在自己专属的电梯门口,郎霆烈忽然迟疑了。 “怎么了,郎总?”正要去司机室的司机,看到站在原地的郎霆烈,赶紧过来询问。 “没什么。你先走吧。”郎霆烈说着,已经往停车场的出口走去。 走出停车场,来到晟霆集团的大门处,透过偌大的玻璃窗,他看到了这些天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 她穿着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比上次见她的样子,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几分精干。她站立在前台招待处,笑容甜美地面对每一个来人,耐心地回答他们的提问,又礼貌地目送他们离开。虽然她没有过这样的工作经历,但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前台都做的敬业。 他知道这份工作酬劳低,却很辛苦,几乎要从早到晚地站立着,保持着笑容。可是,虽然辛苦,但他看到了她表情里的满足…… 手机响了。 “郎总,您找我?”是人事部副部长的来电。 “嗯。”郎霆烈应着,却微蹙着眉。原本是想让人事部把费芷柔辞掉的,不想再有交集。可是,现在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他又犹豫了。 给她点寄托总是好的。而且,他也担心,如果她失去这份工作会怎样?会不会又回到酒吧去?…… 说过不再计较了,就当他们没有成为恋人的缘分吧。想开了之后,他更多的,是希望她过得好。至于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如何结束,什么时候结束,他还不知道,他还是只想着去逃避…… “上次我跟你提过的费芷柔,你找个差不多的部门,把她安排进去,不要让她在前台了。”郎霆烈语气平淡,“还有,不要让她知道我。” “好的,郎总,我会安排的,请您放心。”虽然疑惑总裁一下这一下那的想法,但副部长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道。 郎霆烈不担心费芷柔会在这里知道他的身份。公司几乎所有的资料和文件上都是郎霆逸的签名和印章,下面的职工也只是知道郎霆逸的名字,和一个被称为“二少”的代理总裁。而他签发的少数文件和他真实姓名,也只有董事会和部分高层人员知道。身为底层职员的费芷柔,是不会知道的。 希望她在新的岗位能做得开心…… 郎霆烈深深地注视着那个纤细又曼妙的身影,如果他能注意到玻璃里倒映的自己的眼眸,就能发现,其实那里,情深一片…… 有人在看她吗?目光那么强烈又熟悉…… 目送走来宾,费芷柔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可是,大厅里没有人在看她。就连大厅的玻璃门外也是无人的。 又是她的错觉吗? 费芷柔抿抿唇,已经准备好微笑,迎接下一个来宾。 —————————————————————————— “都过来,都过来!”市场部一科科长站在办公厅的中间,大声地拍着巴掌,“我给大家介绍一个新同事。” 听到科长的声音,正在工作的职员们,纷纷放下手里的事情,往这边看过来。 “这个是费芷柔,刚从前台调过来的。相信很多人都已经认识她了。”科长指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费芷柔说,“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一科的成员了,大家鼓掌欢迎。” 科长带头鼓起掌来,可是其他人的回应并不热烈,除了少数的男职员。 “大家好,我叫费芷柔,以后请多多关照。”费芷柔谦逊地朝大家打招呼,微微鞠了躬。 可是很多人都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一个前台都能来我们市场部,她知道市场部是干什么的吗?” 隐隐的,费芷柔听见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人里有这样的声音。 她怔了怔,感觉有些难堪。其实她知道,凭她的资质和经验是进不了市场部的,可人事部的一纸调令,第二天就有人来交接她的工作,虽然疑惑,她也只能服从安排。 其实,她该高兴的。市场部工资高,又有发展前景,当然要比前台好得多。但是,看着科里形形色色的人,看着那些还未接触就已经传过来的冷言冷语,费芷柔觉得,这里的情况并不比前台好。虽然在前台站一整天比较辛苦,但那里只有她自己,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而在这里,她除了工作,还必须考虑人际交往,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 科长倒是对她很热情。虽然不清楚她到底什么来历,可是有本事在进晟霆集团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能从前台调到市场部,说明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容小觑。形势不明的情况下,科长当然要对她好一点。 “费芷柔,这是周欣淼,是A组的组长,以后你就跟她了。”科长带着她走到一个女人面前。 “你好,费芷柔,”周欣淼伸出细白的手,笑容亲切。 “周组长,你好。”费芷柔握住她的手,微笑道。 周欣淼打扮很时尚,一头长卷发,精致艳丽的妆,性感又得体的衣裳,闪闪的配饰……她的外表让费芷柔想起曾经的徐助理,但是她的笑容比徐助理要亲和友善得多。不过,在这种大集团公司,像周欣淼这样注重打扮,力求一丝不苟的女人比比皆是,她没必要一一对比,或是按照一个模式去衡量别人。 “不用叫我组长,你和她们一样,叫我欣姐就可以了。听上去随和,没那么严肃。以后我也叫你芷柔,可以吗?” “好的,欣姐。” “欣淼,我把她交给你了,好好栽培,早点做出业绩来。”科长笑了笑,走开了。 周欣淼领着费芷柔走到一张空着的写字桌前,说,“芷柔,以后就是你的写字桌。” 不愧是晟霆集团,哪怕只是一个小小职员的写字桌也是用高档材质做成,设计也不落入俗套,别出心裁。 “好的,谢谢欣姐。”费芷柔看了看这乳白色的写字桌,很是喜欢。 “不用这么客气,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A组的一份子了。”周欣淼指了指费芷柔周围的几个写字桌,笑着说,“这些都是我们A组的成员,他们有些人外出了,找个时间让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好。”费芷柔环视了一下周欣淼指的地方,那些写字桌上真的没人,大家好像都很忙。 周欣淼继续说,“你从前台调来,对我们市场部一科的工作肯定还不了解。我们一科一共分成三个组,主要负责晟霆集团名下的几个大型商场的市场营销。既然分了组,各组之间肯定就会有竞争和考核,业绩好的那组也会拿到更多的分红和奖金。” 说到这,周欣淼笑了一下,很是自豪,低声对费芷柔说,“既然我们是A组,那就是第一,肯定不能落后于别人。事实上,这半年,我们也一直都是第一。” 好厉害! 费芷柔不由震惊地看了一眼周欣淼。虽然她没有工作经验,但以前在大学做市场分析的时候也了解过,即使是在同一家公司,业绩也是有竞争的。尤其是像这种大集团公司,有时哪怕只是表现出百分之零点几的增长率,也是涉及了几千万的资金。周欣淼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也就三十出头,这样一个年轻女人却能保持半年的业绩第一,不得不让费芷柔刮目相看。 周欣淼当然看到了费芷柔的眼神,笑容很深了。 “其实抓业绩是有方法和诀窍的,你刚来,我会慢慢教你。在这样一个大公司工作,要想往上爬,除了讲人脉,更要讲业绩。芷柔,来日方长,我相信你会有所作为的。” “嗯,欣姐,我会好好努力的!”在工作上,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鼓励她,费芷柔心里暖暖的,也很郑重地点头,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 午餐时间到了,费芷柔正要走出办公室,便被周欣淼叫住了。 “芷柔,你去哪?”周欣淼拎着奢华的香奈儿手包,手上已经拿着她的皮草大衣,准备出门的样子。 “欣姐,我准备去公司餐厅吃饭。” “傻丫头,午餐时间多宝贵啊,干嘛要浪费在公司里!”周欣淼顺手拿过费芷柔的包,递到她手里,“你看我们市场部的人,谁在公司里吃饭。走,跟欣姐出去吃饭,然后我们再逛逛街。” “逛街?”费芷柔看看时间,中午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不仅要吃饭,还要逛街,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欣姐,逛街会不会迟到啊?” “芷柔,这你就不懂了吧。市场部和你在前台上班不一样,不需要那样守时守点。我们上班不需要打卡,而且市场部的人就是要在外场跑,宣传调查,招揽客户。你越是坐在办公室里不动,越是说明你没有工作能力。”周欣淼亲密地拉起费芷柔的手臂,笑着说,“走吧,跟欣姐走没错的。” “哦,好的。”对方这样盛情邀请,她要是再不去,就是矫情了。 费芷柔跟着周欣淼往外走,不过心里还在惦记小花园里的两只小猫。她今天肯定不能给它们带吃的了,也许以后也去得少了。她提醒自己,以后买早餐时多买点面包,上班前就放在墙角,不要让自己的“小客人”失望又挨饿。 在一家越南菜馆吃完饭,周欣淼拉着费芷柔来到晟霆集团名下的一家大型商场购物。 “周组长。” “欣姐。” …… 卖场里很多人都认识周欣淼,看到她来,都笑着打招呼。 “你们好,”周欣淼拉过身边的费芷柔,介绍给大家,“这位美女是今天新来我们A组的,以后请大家多多配合。” “好的,欣姐带来的人,我们一定会好好支持工作的。” “呀,还真是个大美女啊。欣姐,你们A组怕是挑走全公司最拔尖的帅哥靓妹了吧,怎么一个比一个好看。” …… “大家好,我叫费芷柔。刚来市场部,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本就是名媛出身,虽没有跟着费楚雄到处应酬,但这样的场面费芷柔还是见过不少的,当然也能应对自如,表现大方得体。 “走吧,”周欣淼在费芷柔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笑着说,“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购物,改天我再向你好好介绍这里的工作。” 进电梯,来到女装区,周欣淼轻车熟路地拉着费芷柔走进一家奢侈品牌的卖场。 “挑挑吧,”周欣淼把手里的包递给迎来的导购小姐,“我有这里的会员卡,限量的,就算是新款也能打九八折。” “欣姐,你挑吧,我在这边坐一坐。”费芷柔抿了抿唇,指着一旁的沙发。她不是不知道这样的一线品牌是什么价位,若还是费家三小姐的身份,她可以不必犹豫。可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地位不高的小白领,拿的工资也就四五千,哪里买得起这样的奢侈品。 “我拉你来逛街的,哪能自己逛,让你干等着!”周欣淼抢过费芷柔手里的包,也递给了导购小姐,把她拉进里面的服饰区,看了看,把挂在正中间的一条挂流苏印花无袖连衣裙取下,塞进费芷柔的手里。自己又取下一件橘色的衬衣,说,“走,我们一起去试试!” 盛情难却,费芷柔想了想,还是拿着裙子走进了试衣间,打算一会就说不合适,不买就好了。 “芷柔,试好了没?” 试衣间外是周欣淼的声音。 “……哦,试好了。”本想直接脱下的费芷柔,顿了顿,还是穿着裙子走了出去。 “真是太漂亮了!”周欣淼看着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费芷柔,毫不掩饰眼底的艳羡和欣赏,“年轻真好!芷柔啊,我要是你,肯定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看你,天生丽质,身材又好,总是穿着这么正儿八经的衬衣西装干什么。听欣姐的,以后你就这么穿!” “是啊,真的好漂亮!这位小姐,这是我们上新春款的主打,昨天刚到的货,你穿实在太合适了!”跟在一边的导购小姐也笑着说。 可费芷柔并没有点头。 “欣姐,穿衬衣和西装就挺好了。我穿不惯这样的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费芷柔知道这样的衣服很漂亮,也很适合自己,但一想到那五位数的价格,再好看她也不会买。 吸取以前的教训,来晟霆集团上班,费芷柔从未穿过她从费家带来的那几件名牌,连包都换成了普通的。她如今的身份确实不同了,穿着当然要和实际相匹配,不想让人再误会。 看出了费芷柔脸上的犹豫之色,周欣淼笑了一下,没再对她说什么,却是对导购小姐说,“一会把她身上这件和我这件一起装起来。”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了导购小姐。 “不行,欣姐!我怎么能让你帮我买!”费芷柔见周欣淼要替自己付钱,赶紧拦住她,连连摇头。 周欣淼却越过她的胳膊,已经把银行卡递给了导购员。 ☆、117人生何处不相逢 导购小姐利索地拿了卡,又快步往收银台走,生怕到手的买卖又飞了。 “喂,你先等等……”费芷柔想拉住导购小姐,反倒被周欣淼拉住了。 周欣淼笑着,对费芷柔说,“芷柔,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和你一起逛街很开心,就当欣姐送你一件礼物,你开开心心收下就是。” “可是,欣姐,这份礼物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费芷柔着急地仍是拒绝。 “芷柔,你再拒绝就是不把欣姐当朋友了!”周欣淼故作生气地皱了一下眉头,又说,“欣姐就是喜欢自己组里的女孩子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要输给其他组的人。市场组的人出去就是要有好形象,尤其是我们做卖场的,不能让人看低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收欣姐的礼物,那等日后你做好业绩,分到奖金,也给欣姐买个礼物不就好了。” 看着周欣淼和善的笑,费芷柔明白,她知道自己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所以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周欣淼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当然不好再拒绝,而且在工作上,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别人的真诚对待,心里自然是感动的。 “那就谢谢欣姐了。”费芷柔终于不再拒绝,不过心里想着平时该注意周欣淼喜欢什么,等发工资了一定要买份好礼物送给她。 “对,这样就好了!”周欣淼高兴地笑起来,“等下次陪我去见客户时就穿这个,真的很漂亮!” 跟着周欣淼在商场里逛了一大圈。再后来,买鞋、买包,费芷柔再不敢让周欣淼替自己花钱了,虽然心疼,但还是咬咬牙刷去了大几千。如果真如周欣淼所说,市场部也要靠颜值去拼,这些花费就是难免的,她早晚都得花。 —————————————————————————————————————— 在市场部头一周的工作也没什么特别,主要就是熟悉卖场的情况。 费芷柔认识了组里的其他人员,确实都是颜值颇高的年轻人,大家对工作都很卖力、热情,而且对周欣淼都很尊敬。欣姐这个组长为人既亲切,又有破例,当组长确实称职。 “芷柔,到家了吗?” 费芷柔刚从公司下班回家,就接到周欣淼的电话。 “欣姐,我刚到家。怎么了,有事吗?” “我这边有个应酬,人手不够,你过来撑个场,正好也跟大家一起学学。”周欣淼在那边笑着说,“就穿上次买的那件,那件漂亮,这边的饭店暖气很足,穿那条裙子正好。” 应酬?费芷柔愣了一下,知道自己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但在市场部工作,这是必须面对的,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好,欣姐,我马上过来。”费芷柔答应着,“你们在什么地方?” ———————— 尤利希大饭店。 费芷柔抬头看了看在夜幕下金碧辉煌的大饭店,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乘电梯来到五楼,刚到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 费芷柔轻敲了两下,很快,服务员就从里面打开门。 “芷柔,你来了!”眼尖的周欣淼看到了她,笑着走过来,拉着她入席。 “给大家介绍一下,”周欣淼把费芷柔推到大家面前,大声说,“这是我们A组的新成员,叫费芷柔。以后还请各位老总多多关照。” 一大桌子的人,有A组的同事,但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在明晃晃的水晶灯下,费芷柔觉得有些眼晕,也看不清谁是谁,只能微笑着一一点头,说着“大家好”。 “欣姐,你这是从哪里调来的小妹妹,好水灵啊!” 费芷柔微微低着头,所以也不知道这是谁在说话,但隐隐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就是啊,周组长,这么漂亮的小姐应该早点让我们认识,怎么今天才带过来,怎么,想捂出一张大王牌吗?” “哪里啊!”周欣淼笑呵呵地说,“这不是给大家带来了吗?” “芷柔,”周欣淼对费芷柔唤了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们A组的大客户,是入驻我们卖场的大型经销商。” 费芷柔抬起头来,顺着周欣淼介绍的方向一一看去。 “这位是李总,是C牌服饰本地区的总代理。这位是刘总,是S牌家具的分代理。这位是……” 费芷柔对人际交往确实不太在行。有的人,在这种场合,可能对听一遍的名字,见一次的人,总是能牢牢地记住,方便下次交流。可她,就是记不住。周欣淼前一秒刚说完,她下一秒就对不上号,介绍完半圈,她已经忘了谁是谁。不过,这一位…… “芷柔,这位是陈总,是K牌进口化妆品的全国代理商。”说着,周欣淼又偏头,在费芷柔的耳边轻声说道,“他也是这次我们A组想要拉拢的大客户。K牌化妆品上次在国际赛上拿了奖,现在很紧俏,可是目前在国内还没有设立专柜。陈总是刚拿到中华地区总代理的,拿下他,让K牌进我们的卖场,我们这几个月的业绩都不用愁了!” 见费芷柔还愣愣地站着,周欣淼有些着急地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说,“快跟陈总打个招呼啊。” “呵呵,周组长,不用着急。”一直盯着费芷柔看的陈总说话了,嘴角的笑让费芷柔蹙起了眉头,“我和芷柔是认识的。” “你们认识?”说认识,又称呼费芷柔这么亲切,这倒是让周欣淼喜出望外,高兴地连眼睛都弯起来了,“是旧相识就更好了。芷柔啊,你怎么不早说!” “欣姐,我……”费芷柔声音低低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周欣淼说明自己和陈总的关系,让人不愉快的经历。 “芷柔大概也是太惊讶了,毕竟我们好久没见面了。”陈总依旧微笑着看着她,“以前芷柔是我公司的职员,她工作很努力,要不是公司出了点状况,相信她现在还是我的属下。不过,既然她现在来到晟霆集团,成为周组长的下属,我也相信她会做得很好。是不是啊,芷柔?” 费芷柔看着他,眼神是警惕的。对她来说,不好的经历,在陈总说来,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只是他曾经的下属,如此而已。这样的虚伪,让她更是对他没有好感,充满了防备。 “原来是老部下了,”听了这番话,周欣淼更是喜笑颜开了,“陈总,那对老部下,您肯定会多多关照的,是不是?” “要想陈总关照还不简单!”坐在陈总身边的人笑着,有起哄的意味,“先让这位费小姐给陈总敬杯酒吧!” “那是肯定的!”周欣淼拿起一个空酒杯,往里面倒了半杯白酒,递给费芷柔,“芷柔,你给陈总敬杯酒。” 骑虎难下。 纵使再不喜欢陈总,再想从这里离开,身为A组的一员,欣姐又对她那么好,于公于私,费芷柔都不能拒绝。 “好,陈总,我敬您。”费芷柔没看他,径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喝一口怎么行!”又有人说话,“本来就是半杯酒,怎么着都应该一饮而尽,要不然哪里能看出心意,是不是啊,陈总?” 陈总笑了笑,没有说话。那眼神,分明也是让她喝完的。 费芷柔不由地想起,以前在广告公司时,那一次陈总让她一起去应酬,却是让她滴酒未沾的。如今,被她拒绝过的他,显然是要来报复的吧。 费芷柔咬咬牙,端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一口喝干,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嗓子一直烧到了胃里。 “好酒量!” 一干人笑着鼓掌。 “周组长,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名干将啊!”说话那人又看着陈总,“陈总,我要是你,怎么着都不会把这样一个年轻漂亮又有魄力的下属给放走!” “人各有志嘛,强求不得。”陈总眼里有几许震惊,显然没想到这样秀气的费芷柔竟然是有酒量的,他也笑得意味深长,“不过人生何处不相逢,总能再遇到的。” “对,有缘,有缘!”周欣淼拉着费芷柔走到陈总身边,让原来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组员挪了位置,又把费芷柔按在了座位上,“今晚就让芷柔坐在您身边,让你们俩好好叙旧!” “欣姐!”费芷柔慌忙拉住周欣淼的手,对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的不愿意。 可周欣淼就好像没看见一样,挣开她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芷柔,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好吗?”陈总拿起自己的酒杯,对着费芷柔的碰了一下,示意她再喝。 “挺好的,谢谢陈总关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费芷柔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也不得不拿起酒杯。她只希望这顿饭早点结束! “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啊。没想到我陈某失了意,竟也能因祸得福,得到这个总代理的位置,也能够再遇到你。” 费芷柔知道他在讽刺自己,按压着心里的焦躁,没有说话。 可陈总并没有打算和她结束对话。 看着费芷柔身上依然穿着一件棉袄,陈总微微蹙起眉,好像很关心的样子,“芷柔,房间里有暖气,你这样穿着不热吗?”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一桌的人都听见了,也都看过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费芷柔。 这么热的暖气,她当然是热的! 可是看到陈总,本来想脱掉的外套,她犹豫着,迟迟没有脱下。 她讨厌那个男人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想让他看到一丝一毫! “是啊,芷柔,你不热吗,赶快把外套脱了啊。”周欣淼也看过来,看到费芷柔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的样子,很是着急。那么漂亮的衣服被裹在里面,不是浪费了吗? “我……”被一屋子静静地看着,费芷柔觉得更热了,脸都红了。 坐在房间里的男男女女,都穿着比较清爽的底衫,或是衬衣,或是裙子,或是T恤,只有她,把自己包得像个难看的粽子,很是怪异。 很难堪,也很尴尬,她不得不脱掉外面的棉袄。 “哇,这样看费小姐,更漂亮了!” 衣服一脱,穿着那条印花无袖裙的费芷柔,明艳妖娆,立刻引来别人的赞叹,自然也让陈总的目光更加胶着。 “年轻真好啊!”那边一个男人拿着酒杯过来,对陈总敬了一杯,又挤眉弄眼地说,“我们陈总也年轻,这个年龄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 “费小姐,”男人又抬头对费芷柔说,“你跟陈总这么有缘,应该多喝几杯。来,倒上,倒上!” 费芷柔还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酒杯,就被旁边的人满满地倒上了一杯。 十几分钟下来,费芷柔已经感觉到形势不对,自己已成为众矢之的,只要酒杯一空,就有人找着各种理由围上来,一杯一杯地倒上。 不能再这样喝下去了,她酒量再好,也抵不住这车轮战! 看着周欣淼下了座位,要去洗手间,费芷柔也找个理由跟了出去。 “欣姐!”费芷柔在走廊上跟上周欣淼,急切地说,“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芷柔?”周欣淼微笑道。她也喝了不少酒,那都是主动跟那些老总喝的。不过欣姐的酒量也不差,到现在,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欣姐,我想先走,可以吗?”组员们都在,都没有离开,费芷柔知道自己此时说这话不合适,也不应该让周欣淼讲私情,可她实在受不了陈总的目光,也受不了那些人调笑的眼神,期待着她去做什么。 “为什么?”周欣淼愣了一下,还是保持着唇边的浅笑,“大家不是很开心吗?” “欣姐……”费芷柔犹豫着,还是说道,“其实我和陈总之间有不愉快的经历,跟他坐在一起,我实在坐立不安。” “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周欣淼似乎想要问到底,“你不告诉我实情,我又怎么帮你处理?” 费芷柔顿了顿,想着周欣淼对自己的关心,还是把在广告公司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都是女人,她相信一直对自己和善的周欣淼会理解她,也会帮她的。 “芷柔啊,”周欣淼沉默了一会,声音慢慢的,语重心长一般,眼里的光比刚才更加兴奋,“就这么点小事,不至于不能相处吧。” 小事?费芷柔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周欣淼,不知道是她没听清楚自己的话,还是自己没听清楚她的意思。 “其实你应该和我一样感到高兴。就你和陈总这样的关系,可是其他人盼都盼不来的!”周欣淼拉过费芷柔的手,“你想啊,陈总喜欢你,只要你稍稍用点手段,要让他入驻我们的卖场肯定不是问题!我就知道今天让你来是没错的,要拉到这个大客户,我现在可是全靠你了!” “手段?什么手段?”费芷柔更加吃惊了,嗓音有些颤抖。虽然心里已经有个声音在说话,可她不想听,她愿意相信事情会是自己曾经想的那样,是纯真美好的。 “女人对男人还能是什么手段。”周欣淼似乎在渐渐失去耐性,“女人天生就是对付男人的武器,漂亮又性感的女人更加是。我看陈总对你的感觉也不一般,你给他点甜头,或者干脆随了他的意,想要什么都不是难事。芷柔啊,欣姐也是过来人,没什么比物质上的保障更能让一个女人踏实。趁自己年轻,趁自己有资本,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将来多考虑考虑,跟着这样的男人能保你衣食无忧……” “欣姐,我不要!我不会这么做的!”没想到周欣淼会这样替她“打算”,费芷柔担心又焦急地说道,“我只想好好工作,从来没想过用这种手段去争取什么。我不喜欢陈总……” “不喜欢?怎么,你以为自己是灰姑娘,有朝一日能遇上一个喜欢你又被你喜欢的多金总裁,来呵护你一生吗?我打听过了,你在晟霆集团根本就没什么后台,人事部把你调来,不过是你的运气!你这样一个底层的职员,你以为我对你这么好,是为了什么?”周欣淼对她一再的拒绝冷了眼,“你知道我们A组能一直业绩第一的原因是什么吗?那都是她们会察言观色,会使手段拼来的!你以为光说几句好听的话,拿出一份好的营销策划书,这些老总就会选我们吗?这一行的竞争这么大,尤其是在晟霆集团,你有好点子,别人也会有,凭什么就一定要选我们!不做点牺牲和让步,你以为第一的位置就那么好拿吗?几十万的分红那么容易到手吗?费芷柔,别做出天真和单纯的样子,你也是成年人了,什么事情都要学会掂量。要想在A组待下去,想在晟霆集团谋个好前程,你就一定要听我的!” 周欣淼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费芷柔听得脑袋轰隆隆地作响。她知道自己再一次信错了人。送她礼物,不过是想让她在客户面前更光鲜,更抢眼,更有利用的价值。而对她和善,不过是想让她放下松懈,任人摆布。 见费芷柔愣愣的,周欣淼以为她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又想着不要太心急,把这个女孩逼急了,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芷柔啊,欣姐可能心急了,说话有点重,你不要放在心上。”周欣淼在费芷柔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说,“我知道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可能对这些东西看得不是很重。但是老话也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欣姐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眼看年底有晋升的职位,若是不拿下这个客户,可能就会泡汤。欣姐平时待你不薄,你就当帮欣姐一个忙,把陈总这个客户争取到。陈总很难请到,若不是拖了人,他今天根本不会到场。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你做什么,吃个饭,喝点酒,说些好话,说不定就能拿下了。再说了,你既然在我们组,就要有点责任感,不能因为自己拖了大家的后腿,影响大家的分红,明白吗?” 好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不再是可以不顾生计的唐家三小姐,除了自己,她还有要供上学的妹妹,她无法只顾着自己的清高和尊严,愤怒地挥袖而去! 不过,向那个男人委身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她和郎霆烈在一起,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即便没有他,她也不会做这种肮脏的交易! 她需要这份工作,又不想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她只能想想办法,要么让陈总对自己死心,不要再存有觊觎之心。要么,就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一顿饭、一顿酒,能打发掉这个男人! ☆、118阿烈,来救我 “费芷柔,你怎么还在这里?”走过来一个A组的职员,看到费芷柔还站在走廊上,有些着急,“里面的人都还在等你呢。尤其是陈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看到周欣淼使来的眼色,女职员很快明白现在的状况,对费芷柔笑着说,“其实有些客户很好哄的,你给他多敬几杯酒,让他在大家面前有面子,他心情一好,说不定立刻就能签约。反倒是,你越是让他觉得没面子,他越是要为难你。费芷柔,我们成天与客人打交道,这点心思还是知道的。你别让陈总难堪,赶紧进去吧。一会我们会帮你的!” 费芷柔看了女职员一眼,又看了周欣淼一眼,对她们的话都将信将疑。可不相信又能怎样,她只能回去,坐到那个充满酒气的讨厌的位置上去。 “好,我会尽力的。”费芷柔低低地应着,声音是颤抖的。 “这就对了嘛。”周欣淼笑了起来,又宽慰道,“放心,我也会帮你的。我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潜规则。” 潜规则…… 费芷柔颤了一下,脸色也陡然惨白了。 可她只能怀抱着一丝希望重新走回包房。 而在她们几个人离开走廊后,刚才她们站立的地方,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眼神忽明忽暗地看着几个走远的身影。 “陈总,你看,费小姐来了。” 费芷柔刚走进包房,几个老总就高喊起来,语气阴阳怪气的。 她故意不去理会他们的眼神,顿了顿,径直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了下去,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陈总,不好意思,刚才去得久了,我自罚一杯。” 事已至此,与其被动地让陈总觉得没什么面子,不如主动一点,满足他们男人的尊严感,也许她能顺利完成今天的工作。 费芷柔的主动,让在场的人都有点惊讶。只有周欣淼似乎在意料之中,微微笑了一下。 陈总更是愣了一下,然后很高兴地扬起嘴角,“好,芷柔,既然你都这么主动了,我作为老领导,当然得陪你一杯。” “哎哟,老陈,这可是不合规矩的,说是自罚的酒,你怎么又陪上了。”有个老总在一边笑,“老陈,你对年轻晚辈们的态度就是不一样啊,随和!” 陈总笑笑,没说话,看着费芷柔闭眼喝掉一整杯后,心满意足地也喝了一杯。 回头,陈总看着周欣淼说,“我和芷柔这么有缘,她又在周组长手下做事,这个面子肯定是要给的。放心吧,周组长,K牌化妆品经销店的第一站,我一定会放在你们的卖场!” “真的吗?陈总!”周欣淼高兴得差点喊起来,抹着红色唇膏的嘴笑得有点扭曲。 “我陈某像是那种说谎的人吗?”陈总笑着。 “太好了!”周欣淼赶紧给费芷柔递了个眼色,“芷柔,还不快给陈总多敬几杯,这可是全看在你的面子上啊!” “那是当然。陈总的K牌代理权一拿到手,上门想要签约的经销商太多了,你们虽是晟霆集团的,但内部竞争也很激烈。要不是有费小姐在,陈总哪能这么快点头!”旁边的一个老总也在帮腔,“这酒必须得喝!” 费芷柔听着陈总说的话,又看着周欣淼喜笑颜开的脸,心里揣测着他们的意思,是不是这样就意味着合约到手了,意味着她的工作结束了?……不用什么潜规则,不用什么手段和花招,就这样完成工作了?和她们说的一样,只是几杯酒这么简单的事情?…… 费芷柔懵懂地看了周欣淼一眼,看到她对自己点点头,很高兴的样子,心里终于踏实了。 既然如此,酒是得喝的,哪怕多喝几杯,她也认了! 费芷柔自己给自己倒上满满的一杯,站起来,对着陈总说,“谢谢陈总。” 说完,她仰起头,强忍着心里的委屈,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 “真看不出啊,费小姐真正好酒量!”一个老总对着费芷柔竖起了大拇指,拿着自己的酒杯走过来,又给费芷柔倒上一杯,“你都跟陈总喝了好几杯了,怎么也得跟我喝上一杯。陈总,你说呢?” “那是自然,这个面子芷柔会给的。”陈总笑笑,看着费芷柔。 明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她又能如何?都已经答应签约了,她现在不配合,不给面子,岂不是前功尽弃? 咬咬牙,费芷柔又喝下一杯…… 整顿饭下来,说好要帮她的周欣淼和其他几个职员,除了动动嘴皮子,表面上劝劝,并没有帮她挡下多少酒。她酒量再大,也敌不过几个男人的轮番来灌。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也不知道喝了多久,视线模糊、意识朦胧的费芷柔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不动了,任凭周围怎么嘈杂她也听不清楚了,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觉醒来,睁开眼,整个房间里都空荡荡的了,没有一点声音,似乎只剩费芷柔自己了。 她们都回去了吗?这样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虽然头很痛很晕,胃里也在翻江倒海的难受,虽然奇怪欣姐怎么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但想着能够就此结束,交了差,费芷柔觉得也值了。 忍住胃部的不适,费芷柔坐起了身。 “你醒了?” 刚坐起来,就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而费芷柔听到,浑身一颤。 “陈总……”她缓缓回头,果然看到了自己不喜欢的这个人。 “周组长她们都走了。看你一直在睡,也都没叫醒你。”陈总从她身后的沙发上走过来,目光狡黠,“不过周组长把你拜托给了我。你想去哪,我送你。” 欣姐把她交给了陈总?! 费芷柔不是傻瓜,她当然预感到这意味着什么! “不用了,谢谢陈总,我可以自己走。” 天旋地转的,费芷柔努力支撑着站起来,想要往外走。 “你这样怎么自己走啊,”陈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手上的力道想要把她揽进他的怀里一样,“还是我送你吧。” “不要!”他的手像是带了刺,扎得她疼痛又恶心,费芷柔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自己也差点踉跄倒地,“我自己回去就行!” 说完,她摇摇晃晃地快走了几步,想要早点走出房间。 “费芷柔!” 还没走到门边,她又被陈总抓住了,恼火地抓着她的双肩,喊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清纯!你们周组长是什么人,你那些同事又都是什么人,别说你不知道!她们既然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交给我,什么意思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不是都说好签约了吗?你们让我喝的酒,我也都喝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费芷柔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只能胡乱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签约?你在跟我装傻吗?这么简单就能签约,那我这个总代理不就是白当了!”陈总狞笑着,“费芷柔,你知道我很喜欢你,这个时候,你觉得我会想干什么!在你刚刚向我端起酒杯的时候,你就应该料想到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虽然意识不清楚,但本能的恐惧还在,费芷柔忽然发起力来,端起手肘,往陈总的胸口上狠狠顶去! “哎哟!”陈总没想到费芷柔一个弱智女流还会防身术,防不胜防地被挨了一下,痛得他不由地松开了手,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 费芷柔见状,赶紧继续往门口跑去,希望能尽快逃出魔掌。 可就在她握住门把的时候,那个可怕的身影又扑了过来,力气大得直接把她按倒在了地上。 “好啊!费芷柔!原想带你去个好地方,浪漫浪漫,你却要逼我现在动手!既然你喜欢这种刺激的,我们就在地上做!”陈总把费芷柔按在自己胯下,一把扯开衬衣上的领带,抓住她不断挥动挣扎的双手牢牢捆住,让她再无反抗的机会,然后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放开我!放开我!……”双手使不上劲,双腿也被他压住了,加上满脑的酒精,纵使她会几下防身术,此刻也完全动弹不得! 在这样下去,这个喷着酒气、满眼*的男人真的会在这里侮辱了她! “救命啊!救命啊!……”费芷柔只能放声大喊。这里是酒店,来往的服务生和客人总是有的,也一定会有人听见的,她只能寄希望于有人来救她! “喊什么喊!我已经让这里的服务生离开了,又有谁会来多管闲事!”陈总嫌她的声音太吵闹,随手从旁边的桌上扯下一块垫布,塞进她嘴里,唇角有笑,却面目可憎,“乖,你好好让我满足,我不仅把合同给你,还能管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今天的饭局,陈总原本是不会来的。最近找他签约的人太多,闹得他很烦心。可是,无奈几个老友的邀请,他还是来了。没想到,却有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费芷柔!真没想到还能再遇到她,还是在这样的场合!几个月时间没见,这个小女人出落得更加漂亮了,坐在他身边,她身上总时不时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他坐立不安,心猿意马。上一次让她就那样走了,可这一次,他手上有筹码,他一定能得到她! 几个眼神,几个笑容,他那些朋友当然明了他的意思。那个叫周欣淼的女人也很察言观色,配合着把费芷柔往他的嘴里送。一等费芷柔趴下了,一群人便识趣地离开了,留给他好好享受的机会! 嘶的一声响,费芷柔身上的裙子从领口被撕开了,露出她雪白的肌肤…… 被香艳一幕刺激着,也喝了不少酒的陈总眼里的贪婪几乎迸出了火光。他急匆匆地要脱掉身上的衣服和裤子…… 谁来救她!谁能来救她!…… 一次侮辱不够,还要再被凌迟一次吗!不要,不要,不要! 阿烈!阿烈!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已经喊不出话、泪流不止的费芷柔,惊恐地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恶心的男人,眼里那么绝望,连视线都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砰!” 一声巨响,包房的门被踢开了! 在费芷柔还只是那样惊恐地睁着眼睛的时候,她身上的男人忽然被一脚踢飞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太惊恐了,太错愕了,也太快了,费芷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费小姐!费小姐!” 有人在摇晃她,也在说话,拿走了她嘴里的东西,解开了她手上的束缚,也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是谁…… “费芷柔!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怎么样!” 急切的声音是熟悉的,是谁…… 费芷柔呆滞地转过头,看着来人,努力地看着…… 渐渐的,视线有了焦距,也终于清晰了…… “蒋组长……”费芷柔轻轻地说出,因为思维的迟钝,连说话都是慢的。 “是我!”蒋甦看到她被撕破的衣服,看到她无法遮住的一大片胸口的肌肤,蹙了眉,脱下身上的西装,披在她身上,又紧紧地裹住,“没事了,费芷柔,都没事了!” 这样熟悉的动作,温暖的动作,让费芷柔想起了郎霆烈,也终于让她清醒了过来。 “我,真的得救了?……没事了?”费芷柔看看蒋甦,又看看被踢到角落里*不止的陈总,不由剧烈地颤了一下。 “这个人渣!”看费芷柔瑟瑟发抖、惊恐不安的样子,蒋甦忍不住又握紧了拳头。 今晚蒋甦也在这家饭店吃饭,被旧时的同学、朋友拉过来聚会。 不是很喜欢吵闹的环境,所以蒋甦找个借口在外面溜达了一下,却无意中在走廊上听到费芷柔和她同事的对话。 蒋甦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听得出来,无论那些女职员想要做什么,费芷柔是不认同的,却又不得不低头。 这样的事情,蒋甦以往不会操心。可这次不同,这次的对象是费芷柔,是让郎霆烈割舍不下、痛苦纠结的女人,也是八年前他们一起遇到的女孩。 所以这次,连蒋甦也都有了好奇心。聚会散了后,准备离开的蒋甦又折返了回来。他问了负责这间包房的服务员,当听到说包房里的人都已经走了,除了一个喝醉的女人和一个中年男人的时候,蒋甦加快步伐,赶了过来。 虽然没有在公司待过,但多少也会知道竞争者们为拉拢客人使用的手段,要么牺牲自己,要么牺牲别人! 而当他冲进包房,看到衣服被撕烂的费芷柔被捆住双手,塞住嘴巴,被一个男人压得动弹不得的时候,他的怒火陡然窜了上来,想都没想就一脚蹬了出去! “蒋组长……”看见蒋甦握紧拳头,准备往陈总那边走去,费芷柔拉住了他的衣角,微微摇头,说,“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我不想再坐在这里了……” 陈总挨的那一脚不轻,直到现在还起不来。费芷柔不是心疼他,就算把他千刀万剐,她也不会觉得惋惜!可是,她不能因为这个连累蒋甦,就像上次郎霆烈那样……她不想再连累无辜的人。 “好,我们走。”看着费芷柔含泪却没有掉下来,发抖却在强忍的样子,蒋甦没由来心口一紧,走了回来,扶着虚弱无力的她站起来,往外面走。却又在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回过头,寒光四射的眸子看了陈总一眼,看得后者不寒而栗。 刚走出饭店,费芷柔忽然跑到一边,对着垃圾桶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没事吧。”蒋甦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想要安慰她,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话都很苍白,只能无力地说上一句。 又是身体的不适,又是心理的恶心,费芷柔吐了半天,一直吐到胃里都空了,才直起了身体。 “我没事,”她转身,不动声色地离蒋甦的手掌远了一些,努力地微微笑着,“蒋组长,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说到这,她鼻尖一酸,委屈的眼泪又浮上了眼眶。 她偏头,把视线扫到别处,不想让蒋甦看到。 蒋甦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抿了下唇,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费芷柔刚想拒绝,可是看到西装下自己支离破碎的衣裳,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好,谢谢蒋组长。” 上了车,往费芷柔家的方向开去。 这一路,车子里很安静。 他们本来就不是很熟悉的人,也都是不太健谈的人。更何况费芷柔一直闭着眼睛,安静地像是不存在一样。 开着车,蒋甦不由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看着这个与郎霆烈、与自己,缘分奇特的女人。 蒋甦不知道,郎霆烈是如何辨认出她就是八年前的女孩,毕竟那时候她一脸尘垢,根本看不清长相。可是,现在想来,他也该是辨认出她的。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那样的坚强与清澈,又怎能被人轻易从记忆里抹掉。即便是蒋甦自己,提到八年前,依然能回想起那一幕幕。 而现在看她,也还是曾经的样子。她刚才制止他再动手,不是怜惜那个男人,而是在担心他,不想连累他。因为她看那个男人的目光足以迸出尖刀!她明明那么害怕,那么惊恐,却没有放声哭泣,除了几行无声的泪,除了说让他带她离开…… 她是坚强的,也是善良的。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是郎霆烈说的那个样子! 想到这,想到郎霆烈,蒋甦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地紧了。 自那天听郎霆烈说起这件事,这几天蒋甦都找了理由去晟霆集团。一来是觉得担心,想多陪陪郎霆烈,让他早日释怀。二来,他……也是想看看费芷柔,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这几天,在大厅,他都没有看到费芷柔的身影。实在忍不住,他问了新的前台小姐才知道,费芷柔被调走了。 调去待遇更好的市场部,这对费芷柔是好事。一方面说她与自己无关,一方面又在关心帮助她,一向了解郎霆烈的蒋甦,这次是真不懂他到底是什么心理,到底想怎么做了。也许连郎霆烈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蒋甦想帮他。而要帮他的前提,就是要了解费芷柔。 “到了,是这里吗?” 车停下,蒋甦回头,轻声地问着坐在自己身后的费芷柔。 费芷柔睁开眼,看了看车窗外,点点头,“是的。谢谢蒋组长。” “我说过,叫我蒋甦就好了,或者蒋大哥也行。”蒋甦笑得有些无奈,“还有,不要再说谢谢了,你今晚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119不会动兄弟的女人 “那好……蒋大哥。”费芷柔抿唇浅浅地笑了一下。 蒋甦是郎霆烈的挚友,今天他又救了自己,在这样无助的夜晚,让费芷柔觉得心安和亲切。 沉思一路,费芷柔拼命安定下刚才惊恐的心。她知道,除了害怕,她需要思考、需要面对的问题还很多。工作,欣姐,还有那个,陈总…… “蒋大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费芷柔咬了咬唇,低着头,说得很轻。 “什么事?”蒋甦看着她,“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尽力。” “就是……”费芷柔微微抬头,眸光有点闪烁,带着恳求,“今晚的事情,帮我保密,可以吗?不要告诉任何人。” 就算郎霆烈在外地,蒋甦在这里,但是凭他们的关系,他们肯定经常联系。万一郎霆烈对蒋甦提起自己,万一蒋甦说出今晚的事情怎么办。凭郎霆烈的性格,一定饶不了陈总。上次的事情到现在都还让费芷柔心有余悸,又怎能再让他为自己出事。更何况,她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自己。这才多久就出这种事,叫他如何安心工作。 她不要拖累他,什么时候都不要! 见蒋甦没有说话,费芷柔又说了一句,故作轻松的样子,“蒋大哥,既然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这件事就算了,我不想再生事端。” 其实费芷柔应该知道,不管是职业习惯,还是大部分男人不好八卦说人是非,蒋甦都不会对别人说起今晚的事。可是,她却特意对自己提起这事。她担心知道这件事的人,是郎霆烈吧。 一个若即若离,一个懵懂不知,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我会保守秘密的。”蒋甦温和笑道。 “好,谢……”想起蒋甦刚才说的话,费芷柔这一句“谢谢”不知道说还是不说,卡在那里,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唇。 看到她这个样子,蒋甦唇边的笑不由地加深了。 “蒋大哥,那我回去了。”拉开车门,费芷柔下了车。 “等等。” 她刚走两步,便听见蒋甦在身后喊。 费芷柔回头时,蒋甦正拿着她的外套站在她身后。 “别忘了你的衣服。”蒋甦笑着,把外套递过来,又说,“外面很冷,你赶紧穿上。” 费芷柔这才想起,刚才太惊慌也太匆忙,她身上一直披着蒋甦的西装,自己的外套被蒋甦放在车上,她也忘记换下来了。 她正想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还给蒋甦,他却把手里的外套直接裹在她身上。 “就这样穿着吧。我不冷,还有外套。”蒋甦的目光很浅地从费芷柔胸口扫过。 他的目光让她也不由地看了一下自己,看到里面裙子被撕烂的领口,难堪地红了红脸。 “蒋大哥,那我改天再把衣服还给你。”费芷柔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让自己捂得严实点。 “一件衣服而已,以后再说,快上去吧。”蒋甦笑着挥挥手。 “蒋大哥,今晚,谢谢你。”虽然他说不用,虽然一句谢谢也做不了什么,可一整晚他都在帮她,她也只能由衷地表示感谢。 说完,费芷柔转身,走进了公寓。 蒋甦看她走进去,直到看不到身影,才转身回到车上,开车离去。 那是……蒋甦?!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幕,一脸震惊。 看着一个穿着男人西装的女人下车,看着一个男人把衣服裹在女人身上,看见那一男一女好似在温柔告别,看着男人目送女人走进公寓楼…… 郎霆烈的手握成了拳,紧紧握成了拳! 原本今晚接到同学邀请,要和蒋甦一起参加聚会的。可后来得知那里有他不怎么相见的人,郎霆烈又改变了主意,没有去饭店。 与其把时间消耗在无谓的聚会上,不如来看看她吧……因为,他那样想她。在与蒋甦那番话之后,心底里一些柔软的回忆浮上来,更是抑制不住想要见到她的冲动。 所以他又跑来了,跑到她的公寓楼下,想要看到那扇熟悉的窗户后透出来属于她的灯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竟让他看到这样一幕! 蒋甦不是在参加聚会吗,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看上去竟还如此地亲密! 跟蒋甦这么多年的兄弟,郎霆烈当然知道蒋甦是什么人,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与费芷柔的关系牵扯不清,蒋甦还是…… 一定是费芷柔!一定是她!肯定是她在大厅前台遇到蒋甦后,使出了什么手段,引起了蒋甦对她的注意! 不是说爱他吗?这才几天,他不在身边,她就空虚了,寂寞了?连他的兄弟都不放过?! 漆黑的眸子泛起阴骛的光,在昏暗的光线里寒冽地闪烁着。 他拿出手机,拨打那个最熟悉的号码。 “阿烈!” 手机那端传来她惊喜的声音,他仿佛都能看见她此刻甜美动人的笑。只是现在,他毫不心动。 “是我,今晚轮班休息,所以给你打个电话。”郎霆烈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有休息,你就早点睡。”费芷柔以为他平淡的语气是因为太疲倦了,虽然想和他多说话,又心疼着,“我很好,不用担心我,发个短信就够了。” 发短信?是不是觉得我打电话会妨碍你,会耽误你和别人联系? 郎霆烈冷笑着,却还是温柔地说,“没事,我不累,我想你了。” 听到这句话,费芷柔不由地酸涩了鼻尖,哽咽了喉头。 听到这句话,今晚所有的委屈和恐惧也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不在一处,但他就在身边。有这份感觉就够了,足够她撑下去…… “我也想你……”她强忍着嗓音的颤抖。 想我?费芷柔,你真会想我吗?你想的不过是生活的刺激,满足你无止尽的虚荣之心!这终究是你的劣根性! “小柔,对不起,这边的工作太忙了,我也抽不出时间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无聊?”郎霆烈点上一支烟,在幽暗的车厢里低沉说道。 “不会,新工作很充实,我在这边过得很好,”费芷柔擦掉眼角湿湿的泪珠,笑着,“你不用担心我。” “现在在家?晚上没出去吗?”郎霆烈眯眸,“无聊的话就出去玩玩,别把自己闷坏了。” 费芷柔怔了怔。 此时的她确实在家。可是之前…… “嗯,没出去,”她依然轻笑着,不让自己去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在家里挺好的,我不觉得无聊。” 没出去?那他刚刚看见的女人是鬼魂吗!……很好,费芷柔,很好!继续骗我吧,把我当成傻瓜继续骗下去吧! 郎霆烈咬紧了牙根。他无法给自己理由再去相信她了…… “以前跟你说过,蒋甦也是Z市人。等我有时间回去,找机会再正式介绍你们认识。”郎霆烈说得一字一顿,“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好。” 费芷柔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郎霆烈,她已经在晟霆集团遇到了蒋甦。可又怕说了之后,郎霆烈会问起蒋甦。他们那么好的关系,万一蒋甦无意中提起今晚的事……不过蒋甦已经答应她,帮她保密的…… “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她还正在犹豫说不说、怎么说的时候,郎霆烈开口了,更加低沉的声音好像他此时也很累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别太辛苦了。”心疼他的疲倦,费芷柔也不去想那么多了,答应着挂了电话。她想着等郎霆烈回来,再好好跟他说。 放下手机,费芷柔怔了一会。 她走进浴室,脱掉身上那条昂贵却已经残缺不齐的裙子,打开了花洒。 用力地搓着被那个男人碰触过的每一寸肌肤,直到红了痛了才住手,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她走到阳台,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街景。明天要面对的事情会很多,很累,但是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回味着他给自己的那份温暖,给自己更多的勇气和力量,相信不管遇到什么,他都会在身边。 夜风很凉,吹凉了她的脸颊,却吹不凉她火热发烫的心…… 过了会,她终于收回视线,准备回房间。在垂眸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公寓楼对面的街道驶出,电掣般离开了。 ———————————————————— “到家了吗?” “嗯,刚到家。”蒋甦一边打开房间的灯,一边对着手机回答。 “聚会还愉快吗?”尹南歌的声音轻柔地传过来。 “还行,”蒋甦扬着唇角,“不过你知道我和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随便坐坐罢了。阿烈也没去,聚会上有个他不怎么喜欢的人。你呢,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在等你平安到家。 尹南歌这样想着,嘴里却说,“快了,正准备交班。” 蒋甦怜爱地叹了口气,说,“都说了让你回来,你却还是要坚持。你的伤才刚好,应该多休息……” “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尹南歌笑着打断他,“都说了,等雷玄回来再交接,我不能半途而废,像是临阵脱逃一样。放心吧,我没事。而且现在警方也在帮忙,需要我做的并不多。” 尹南歌的坚韧,不由地,让蒋甦想起另一个女人。 费芷柔也是坚忍的。 两个同样坚强的女人,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一个是挺拔的杨柳,一个却是山间的小花。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注意安全。”蒋甦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忽然觉得有点疲乏,“等雷子回来,我就带你去拜访奶奶。” “好。”尹南歌点头,笑得甜美。 挂了电话,尹南歌还沉浸在蒋甦刚才说的去见奶奶的事情里。蒋甦说的奶奶其实就是郎霆烈的奶奶欧沛芝。蒋甦从小在郎家长大,郎家就是他的家,他的家人。如果是正式拜访欧沛芝,那就意味着…… 上次受伤,欧沛芝来看过她。这个老太太,虽然快八十岁了,但看着依然威严十足,让人不由地敬畏。 不过,对自己喜欢的人,老太太不吝于表现慈爱。尹南歌清秀俏丽的模样本来就是老太太喜欢的那种,加上她又不顾一切救了郎霆逸,欧沛芝对她就更是喜欢了。 想到自己已经被蒋甦最敬爱的奶奶接受,也许不久后就能与蒋甦共结连理,尹南歌不由又甜甜地笑起来。 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黑影,气息强烈地扑来。 尹南歌敏锐地猛然回头…… “在和蒋甦通电话?” 站在她身后的,是郎霆逸。 在走廊不太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声音倒是以往的样子,冷冷淡淡的。 “嗯。”尹南歌淡淡应着,收起了准备防守的拳头。 郎霆逸看着她,一直看着。刚才,从旁边的橱窗玻璃上,他看到了她唇边的笑,从未见过的笑。 原来她并不一直清冷,只是没有面对她想要的人。而那个人,只是蒋甦而已…… 胸口有些发紧,脑袋里迅速闪过她看书的样子,她保护自己的样子,还有刚才,她甜美微笑的样子…… “郎总,有事吗?”虽然看不清郎霆逸的表情,但他胶着的眼神还是让尹南歌有些不知所措,不由开口道。 “没什么事。”郎霆逸抬眸,移开视线,声音听上去异常冰冷,“等雷玄回来,你就回去吧。我不喜欢由女人来当我的贴身保镖。” 这是什么意思? 尹南歌怔怔地看着他。是责备她工作不够尽职,没有保护好他吗?……可是那次事情后,他并没有这种表示,反而对她的态度比以前随和了许多,有时候,竟能从他那张几近面瘫的脸上看到一丝浅浅的笑…… 如果他真是不满意或是不习惯女保镖,为什么不早点提出来,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可是,不等她提问,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转身往自己的书房走去,拒绝再聆听的样子。 尹南歌无奈地抿了下唇。 没办法,他是雇主,而她只是被雇佣的保镖。再说,等雷玄回来,不用他说,她也会自动交接。只是这句话,将他们本来就不近的关系,拉得更加疏远了。 回头,看了眼已经走到走廊那头的背影,莫名的,尹南歌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虽然冷漠,但更多的是孤独。即使他站在万人之上,即使他受万人追捧,也在深深地孤独,更能让人心酸的孤独……而在那晚,他挡在自己身前时,那一刻,这个冰山一样的男人,却让她,心暖了……让她觉得,他其实并非看上去那样的冷面无情…… 罢了,与她何干。 尹南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而走进书房的郎霆逸,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也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么苦涩。 他没动心过,不代表他不知道心里暗自生长的异样情愫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别的女人就好了,可为什么偏偏是尹南歌,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女人,一个从一开始就没入过他眼的女人,也是他视为弟弟的蒋甦的女人…… 三十年未动过心的他,第一次动心,竟如此的可笑又可悲。 他不会去染指兄弟的女人,绝对不会! 趁着这份情愫还未滋生,趁着他还能冷静思考,他必须抽身,必须让她远离自己的世界! —————— 在那边挂了电话的蒋甦,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呆了会,忽然想起什么,往书房走去。 他打开电脑,想了想,在搜索网页上输入“R市”、“费家”、“艳照”等几个关键词,然后“确认”。 没有。除了几个关于费家的无关紧要的商业消息,并没有蒋甦想要找的东西。 蒋甦蹙了蹙眉,在网址栏上输入一串英文,导出一个加密的英文网站。 这是一个黑客网站,涵盖的东西包罗万象,包括世界各地大大小小、重要或者不重要的东西。只要曾经在网上出现过,哪怕是秒删,也能在这个网站上找到蛛丝马迹。 而当蒋甦再输入那些关键词之后,一些图片出来了。也正是他想要找的那些。 关于费芷柔在婚前消失三天,却又在婚礼时被爆出的艳照。 这些图片上的女人无疑是费芷柔,而那个有纹身又戴着面具的男人…… 下载图片,蒋甦又把它们导进专业的制图软件…… 当他想起费芷柔刚才在饭店差点被人侮辱的场景时,一个想法钻进了蒋甦的脑海,让他不可抑止地紧张和焦躁。 他当然不希望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可是…… 果然! 当那些纹身被蒋甦从图片上去掉时,虽然不是很清楚,虽然看上去的肤色有些变化,但在一起几十年,这个背影蒋甦又怎能不认识! 郎霆烈! 那个“侮辱”费芷柔的男人,那个掳走她三天的男人,竟然就是郎霆烈! 难怪他说他报复得卑劣,难怪他不想说太多,没想到,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郎霆烈,竟然做了这种事!他得恨她有多深! 他们不是在一起过吗?费芷柔应该是喜欢他的。若她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竟然就是“侮辱”她,又毁了她的那个人,她会怎么想,能怎么办! 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蒋甦忽然胸口堵得难受,说不出的烦躁。 他离开书桌,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在看到桌上放着的一包朋友派发的香烟时,从来不抽烟的他,竟打开了,坐在沙发上,静静点上。 ———————————————————————— “费芷柔!” 刚走到晟霆集团的门口,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喊她,费芷柔转过身。 “啪!”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甩得她眼冒金星! “好你个狐狸精!竟然想破坏别人的家庭!” 尖利又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费芷柔终于晃过神看清来人时,愣住了。 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徐助理! “徐助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费芷柔忍住脸颊的火辣,也在忍耐心里的怒火,想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徐助理吆喝开来,响亮的声音吸引了大厦门口来来往往上班的人,“要抢我的老公,我当然要打!” “你不要胡说,我没有要抢任何人!”费芷柔蹙紧眉头看着她,不明白徐助理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 “我胡说?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徐助理横抱着双臂,趾高气昂又嫌恶地看她,“就是你昨晚想要在饭店*的陈总!” ☆、120加更求订阅(有题外话) 陈总?徐助理的老公是陈总?他们已经结婚了? 这个消息倒是让费芷柔有些惊讶。 不过也就是一两秒的时间。他们与她毫无关系,她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关系! “徐助理,我想你真的误会了,我从来没想对你的老公做任何事情……” 虽然不喜欢徐助理,也很气恼被这样冤枉地打了一耳光,但看到徐助理微微隆起的小腹,费芷柔还是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也希望徐助理能早点解除误会。 “费芷柔,别在我面前装了!你敢说你昨晚没和我们家老陈在一起吃饭喝酒吗?你敢说不是你们俩最后离开饭店的吗?你我都知道,老陈早就对你有意思了,你要是真怕有什么误会,躲都躲不及,又怎么会和他单独在一起?费芷柔,你当我是傻瓜吗?”徐助理对她恶狠狠地喊了几句,忽然又转了方向,对着已经围拢的看热闹的人群。 “这年头当老婆的不容易啊!但凡老公有点本事,有点钱,就被外面的年轻女孩给惦记上!”徐助理开始哀嚎,对着众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知道我年纪大了,不漂亮了,现在又怀了孕,身材走了型,更加吸引不了老公的注意力了。所以那些个不怀好意的女人就趁机来捣乱,要来破坏我原本美好的家庭!你们不知道,在我们老陈最困难的时候,我是怎么帮他走过来的。虽说男人都有点喜新厌旧,但情义还在吧,若不是有人特意来*,他又怎么会有二心!大家伙,你们来帮我评评理,像这种小三,是不是该打!” 话一出,本来就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此时都放开了声音。 “我最讨厌小三了,好好的女孩子,干嘛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一点都不自爱!” “男人是花心,但要是女人能守得住自己,男人自然会识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现在的女孩都中了什么邪了,但凡有点姿色总想着不劳而获。” “你看这老婆都大肚子了,正是小三趁虚而入的时候,可怜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费芷柔脸上也跟着青一阵白一阵。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与人争执,尤其是徐助理还怀了孕。可是,明明是她受了辱,却还要被人冤枉,这口气实在不好咽! “徐助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回去好好问问陈总,不要随便侮辱我,我从不做那种苟且之事,问心无愧!”费芷柔迎着众人嫌恶的目光,还是挺直了背,“对不起,徐助理,我还要上班,先走了。” “走什么走!”徐助理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气势汹汹地挡在她面前,隆起的小腹还故意挺了挺,“你还没给我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不想有误伤,费芷柔没办法,只能后退了几步,看着像是害怕和心虚。 “你得答应我,再也不要见我们家老陈!要与他断绝来往!” 费芷柔看着徐助理,气恼又哭笑不得。不答应她,她会继续胡搅蛮缠。答应她,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就是“小三”的说法!她本来就没打算再跟陈总见面,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人逼着说。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做不到吗!你还想缠着老陈吗!”徐助理见费芷柔不吭声,更是咄咄逼人,“说,你要多少钱才肯放手!只要我能拿得出,统统都给你,只要你放过老陈,不要让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被爸爸抛弃!” 说完,她又拉着费芷柔哇哇大哭,看得周围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费芷柔想走都走不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声叫喊,一个男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你来了,正好!”看见来人,徐助理的声音更大了,“费芷柔说让我好好问问你,问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你们俩现在就给我来个当面对质,让我这个当老婆的好好听听,到底是你缠上了她,还是她缠上你?这到底是不是误会?” “够了!我都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好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快跟我回家!”陈总有点心虚地看了费芷柔一眼,拉着徐助理的手要往外走。 那时候公司被收购,又被费芷柔拒绝,陈总多少有些丧气,一个人去了外地度假。在人生不如意的时候,徐助理却是没有离开他,一直陪在身边,帮助他重振起来,甚至还拿到非常难得的总代理。所以,知道她怀孕后,陈总还是跟她结婚了。 今早还在睡梦中,徐助理忽然收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说陈总和费芷柔昨晚在饭店的包房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而陈总模糊的回答,更是让她相信这是真的。 一气之下,徐助理托人打听到费芷柔现在上班的地方,一大早就在这里等待她的出现。陈总也是得到消息后,赶紧赶了过来。 “我不走,我不走!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走!”徐助理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泼妇般哭闹起来,“都已经有人来告密了,说你们昨晚趁别人都离开以后,就在饭店的包房里……难怪你昨晚回来,在我面前连衣服都不敢脱,不就是身上有痕迹,怕我发现吗!老陈,几千万的合同,你说签就签,不是跟她有一腿那是什么!别以为我蠢得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蠢吗?”又一个声音响起,随之出现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站在费芷柔的身边。 “蒋大哥……”看到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蒋甦,费芷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蒋甦朝她微微笑着,宽慰的眼神,又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冷冷地说,“你自己老公在外面做了什么,他不敢向你承认。你什么都不了解,就把所有的过错推在一个无辜人的身上,你觉得自己不蠢吗?觉得自己很聪明吗?” 他又抬起头,看着在他面前已经苍白了脸的陈总,嘲讽一笑,“至于你老公,他为什么不敢在你面前脱衣服的问题,我们大家可以一起来研究一下。这位先生,虽然天气有点冷,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也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你忍耐一下,让我们大家看看,你衣服下到底隐藏了什么印记?” 这是昨晚动手打他,救走费芷柔的男人,陈总当然认出来了,自己肚子上的一拳,那么大的一块青紫就是拜他所赐! 看着紧盯着自己的蒋甦,又看看周围已经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群众,陈总的脸白了又白,连冷汗都快出来了。 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陈总虽然不太清楚对方到底是何底细,但稍稍打听一下,周围的人都劝他不要不自量力。所以昨晚挨的那一拳,陈总只能认了。若再被人知道,他其实是对费芷柔用强,那他就真的颜面尽失了! “让你无理取闹!脸都被你丢尽了!”恼羞成怒,却只能朝自己老婆撒气的陈总,恶狠狠地瞪了徐助理一眼,“随你闹吧,想怎样怎样!” 说完,陈总用力地拨开人群,怒气冲冲地走了。 突然来了个气场强大的男人站在费芷柔身边,保护欲那么强,自己的老公却又不理睬她,一副你等着瞧的表情离开,徐助理惊慌地赶紧从地上起来。 “老公,你等等我!”徐助理看了看费芷柔,又看了看蒋甦,气恼地跺跺脚,迈着大步去追赶自己的老公。 “好了,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了。”蒋甦寒冽的目光从围观的人脸上一一扫过,等回到费芷柔身上时,又变得温和。 看着已经走远的那对夫妻,看看周围渐渐散开的人群,费芷柔终于松了口气。 “谢谢你,蒋大哥。”费芷柔抬头,对蒋甦浅浅笑了一下,眼眶有点发红。 若不是蒋甦赶来,这场闹剧还不知道要何时收场,如何收场。而且,他遵守了承诺,没有说出昨晚的事情。虽然昨晚受屈的是她,但说出事情的真相,并不见得就能让徐助理相信,也不见得会让别人理解她。在别人眼里,无非会认为她是一个为了利益,不小心自投罗网的可怜人,如此而已。 “没事,知道真相的局外人只有我,我应该出面为你澄清的。只是,就这样放那个男人一马,我都替你不甘心。” 因为有承诺在先,蒋甦刚才没有直接说出昨晚的真相。不过相信,他的话已经警告住了那个男人。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才刚来晟霆上班,不想给大家添麻烦。”费芷柔低头看了看手表,急急地说,“不好意思,蒋大哥,上班要迟到了,我要先走了。” “等等,”蒋甦唤出要离开的费芷柔,目光在她脸颊上流过,“一会进去找个地方敷敷脸。” 他抬起手,指着费芷柔被打的左脸颊。那里红得厉害,甚至都能看见五根手指印。可见刚才的女人下手有多重! 知道蒋甦指的是什么,费芷柔尴尬地一下捂住了脸。 “好,我知道了。”说完,她急匆匆地离开了。 而蒋甦,双手插进口袋,在原地站立了好一会,才想起什么往晟霆集团里面走去。 “郎总,早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坐在郎霆烈身边的助理实在忍不住,壮起胆子提醒着自己的老板。 本来要驶进停车场的车,却在经过晟霆集团的大门时,被郎霆烈喊停了。自那时起,老板就一直望着窗外某个人群聚集的地方,表情阴郁得可怕。 “知道了,走吧。” 郎霆烈收回视线,声音和表情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够了,他也看够了! 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她倒是过得风生水起!不止是蒋甦,就连那个广告公司的男人都找来了! 看到那个微挺着肚子的女人狠狠掴了她一耳光的时候,除了几许心疼,他心里更多的是怨恨!如若她安守本分,不勾搭别人的老公,又岂会挨这一耳光!都是她咎由自取! 那蒋甦呢?他又是怎么回事?他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吗,竟还要挺身帮助她,站在费芷柔身边的样子那么刺眼,那么让自己难受! 咬着牙根,郎霆烈握紧了拳。 —————————————————————— “阿烈,开完会了?” 看见郎霆烈走进办公室,蒋甦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嗯。”郎霆烈淡淡应着,眼神也敷衍地从蒋甦身上扫过。 他知道无论费芷柔怎样,都不与蒋甦有关,对兄弟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可是此刻,面对蒋甦,想着昨晚和今早见到的情景,他实在笑不起来。 蒋甦的神情似乎也不如往日的开怀,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烈,我有事想跟你说。” “好。”郎霆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上,又不着痕迹地避开蒋甦的视线。 蒋甦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虽然已经避开的眼睛,顿了顿,说,“那件事是你做的,对吧?” “什么事?”郎霆烈吐了口烟圈,莫名地竟忽然觉得呛。 “费芷柔被人掳走三天,和那些艳照的事,”蒋甦一字一顿地说,“是你做的,对吧!” 手指颤了一下,有烟灰掉到了桌面上。 “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郎霆烈微涩地扬了一下唇角。他知道,如果有人会发现这件事,也一定会是蒋甦,他太了解自己的一切了。 “你说我为什么要问你!”蒋甦气恼地喊起来,“阿烈,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你最痛恨的事情吗,你为什么要去做!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去伤害一个女人!” “蒋甦,你这是在指责我行为的卑劣,还是在心疼费芷柔?”郎霆烈捻熄手里的烟,终于看向了蒋甦,眼底却有寒冰闪过。 蒋甦一怔,看着他,却没有说话。好兄弟做了这种事,他当然心痛又气恼,而对费芷柔,他…… 蒋甦的反应看在郎霆烈眼里,让他忽然揪疼了心,强烈的不安。 “如果你是来指责我,我认了,做那种事确实很卑鄙。可如果你是在心疼她,那还是免了。你知道她多少,了解她多少,在她眼里,我们这种人就是傻大个,可以任意玩弄的傻大个!一不小心,就会栽在她得心应手的伎俩里!蒋甦,你最好离她远一点,不要跟我犯一样的错误!” “阿烈,你这是什么意思?”蒋甦蹙了眉。 “早上,在晟霆集团门口,我都看到了,”郎霆烈看似平静地看着蒋甦,“你和她在一起。” 还有,昨天晚上。昨晚,郎霆烈也给聚会的朋友打了电话。他说蒋甦是参加了聚会,却不是跟他们一起走的。 那么,是蒋甦参加完聚会后,遇上费芷柔的吗? 心里有疑惑,但郎霆烈没有问出口,不想让蒋甦认为自己因为这个在猜忌他,不想无谓地生出不该有的嫌隙。 “那个,”蒋甦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连忙解释,“阿烈,你别误会。费芷柔被人冤枉,我正好路过,所以出面帮帮她。” “没什么好误会的,我跟她的情义早就断了。不过,你怎么知道她是冤枉的?”郎霆烈离开办公桌,伫立在落地窗前,看着旁边一栋窗几明净的大厦,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一幕,“那个男人,我记得,他姓陈,原来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费芷柔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在他的公司里上班,那时候的他们就已经*不清。到今天,被别人怀孕的老婆找上门,我又哪里是冤枉她!” 他刚才已经让人去了解过情况。整件事的起因就在昨晚。昨晚费芷柔跟着她的同事去饭店吃饭,接待客户。里面就有这个陈总。听说在饭桌上,费芷柔喝了不少酒,最后又和陈总单独留在了饭店包间里。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人知道了。 而今天一大早,陈总的老婆就守在晟霆集团门口,堵住费芷柔,大吵大闹说她是小三,让她和陈总断绝来往。 听到这些,郎霆烈真想给自己抽上一耳光!原本想让她换个相对轻松的岗位,没想到竟在无意中给她搭了桥,让她搭上了她的“老相好”!那倒是,那个男人现在拿到了某个大牌的总代理,不再是当时落魄的小老板,是一棵值得回头吃的“老草”! 还有人事科的人,那么多部门不选,偏偏挑了个复杂的市场部!还不如让她待在前台! “阿烈,你真是误会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费芷柔她并没有和那个陈总有*关系,她是清白的,她昨晚……” 蒋甦急急地说了几句,又忽然顿下了,眸光闪烁着。他答应过费芷柔不会说出昨晚的事,而且看郎霆烈的样子,似乎已经在介意自己出现在费芷柔身边的事,若再让他知道,昨晚他们也在一起,他会不会更加胡思乱想…… “她怎么了?你刚才说你要帮她,那你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郎霆烈转身,看着蒋甦,声音低沉下来,“还是,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是蒋甦送费芷柔回家的,他现在如此地袒护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郎霆烈的心里忽地有一份隐隐的期待,希望一切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希望蒋甦能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也希望蒋甦能对自己说实话。 “我……昨晚在参加聚会,哪里能知道费芷柔发生过什么,”蒋甦垂眸,低声说道,“我是觉得她不会是那种人,这种情况下,我也应该站出来帮她。” 郎霆烈微眯黑眸,紧紧地看着蒋甦。这次却是蒋甦先避开了。 他分明是知道什么,却什么都不说!他昨晚分明就是和费芷柔在一起,却对自己说了谎!费芷柔啊费芷柔,你如此厉害,竟然连让蒋甦都来骗我!让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对你念念不忘,让一个有女友的人对你心存怜惜,还让我……我真是太小瞧你了,也对你太心慈手软了! “蒋甦,不管费芷柔需不需要你帮忙,值不值得你去帮,你都别再去管她的事了!”郎霆烈走到蒋甦面前,没有笑的脸上是蒋甦陌生的表情,闪着锋芒,“你还有南歌,不要在别的女人身上分心。” “阿烈!”蒋甦气得沉下脸,“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不去反省自己的错就算了,还要继续这样的是非不分,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蒋甦气冲冲地走出了郎霆烈的办公室。 “啪!” 桌上的水晶烟灰缸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郎霆烈猩红着双眸,喘着粗气,满腹的愤怒、嫉妒烧尽了他的理智! 认识二十多年,这是他和蒋甦之间第一次如此激烈的争执,竟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根本不值得的女人! 题外话: 今天为伤心的菇娘们加一更,虽然加更的内容还是让你们伤心(我晕……)。在这里说明一下,秋不是故意写些不必要的误会或是延缓剧情,写这些都是在为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做铺垫,而那个才是小柔离开的真正原因。所以菇娘们多给点耐心,误会不会太久,在那之后几乎就是全程虐狼头了(偷笑吧!)。另外,前文也有写,“我等得世界都暗了”,小柔的这句话已经是现在的伏笔。最后,爱你们,你们也要一如既往地爱我哦,么么! ☆、121贬下凡尘的仙子 “欣姐!” “欣姐出来了!” …… 周欣淼一从科长的办公室里出来,A组的职员就都围了上去,忐忑不安地看着周欣淼。 “欣姐,怎么样?科长怎么说?” “有人说我们组要散了,是不是真的?” …… 周欣淼看了看自己的组员,脸上落寞的神情分明不想说一句话。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科长随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铁青的脸色也是心情非常糟糕,“还不快去做自己的事情!瞎打听没有用,用心干好自己的工作!” 见科长生气,一群人没办法,只好散了。 费芷柔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也一直在看着周欣淼。 处理了一下脸颊,等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确实已经迟到了。而她一出现,同事们就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相信有人已经看到了刚才在大门口的一幕。 周欣淼也沉着脸,走到她身边,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陈总大半夜气呼呼打来电话说就当没有签约那回事,现在她又被陈总的老婆找上门,在公司门口大吵大闹。 费芷柔很憎恶周欣淼竟然为了利益将自己一个人留在饭店,给陈总可趁之机。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她,能愤然离开公司都做不到,又能把这些人如何。她只能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再找机会离开这个小组,哪怕是再回到前台。 她只是淡淡地说事情被她搞砸了,让周欣淼不要再抱希望。 周欣淼一听更加气了,正要发作,却被科长喊去了办公室,直到刚刚才出来。 本来是不在意的,可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说周欣淼是因为陈总的事情才被叫去科长办公室,又说得罪了陈总这个大客户他们A组要解散,费芷柔多少有点忐忑。 周欣淼径直往费芷柔这边走来,走到她面前时,恶狠狠地瞪着她,“费芷柔,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搞不定陈总这个客户就算了,你还要搞得我被人告发,被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们A组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牺牲、可以交换!这下好了,托你的福,全组解散了,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风了,我也要被撵去非洲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欣姐!”费芷柔回视着她,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我知道这个行业竞争大,可为什么不能公平竞争,为什么要在私下进行肮脏的交易!明明就是你们的方法用错了!” “哟,你倒是清高啊!”周欣淼声音尖利起来,“你要是真清高,你昨晚就甩手走啊,又何必跟我们再回到包间,还主动喝酒!费芷柔,你别装了,分明就是你自己搞得不利索,让陈总的老婆抓到了把柄,闹到公司里来,才让别人有了对付我的由头!” “你……” 周欣淼把一个喝醉的女人单独丢在包间里,现在却还能理直气壮地教训别人,费芷柔气得微微握紧了拳,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什么。 确实,后来是她自己又跟着她们走回来了包房。不管她多么不愿,也不管是不是被她们骗了,都是她自己回去的,也是她自己主动端起了酒杯。她没有那么清高,因为生活,早已让她折了腰…… “怎么,知道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吧!”周欣淼冷笑着看她,“出了事,别以为只有我倒霉,你也跑不了!” 说完,周欣淼踩着高跟鞋从费芷柔面前走开了。 “费芷柔!” 周欣淼刚走开,科长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喊着费芷柔的名字。 “科长。”费芷柔答应着。 “你来我办公室。”科长黑着脸,闷闷地说。 “好的。”费芷柔往科长的办公室走去,余光已经看到周欣淼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眼神。 等从科长办公室出来时,外面的气氛好像比刚才更加紧张了,大家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听说了吧?就是周欣淼那一组在极力争取的那个陈总,也就是今天早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男人,他出事了!” “听说了,这么大的新闻现在网上遍布都是!” “我觉得,这个费芷柔就是个灾星。好像跟她有关的人,都要倒霉。你看,原来周欣淼那组做得挺好的。其实潜规则这种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拿到业绩才是真家伙。可费芷柔才来多久,业绩第一的小组竟然说散就散了!” “就是,你看她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大概都知道这种情况,都怕了,不敢跟她交朋友。” “还好,她没分到我们这一组,要不然我们也跟着惨了!” …… 他们在说什么?……怎么她就成灾星了?…… 费芷柔挺着背,假装没听到他们的说话,假装没看到他们的眼神,从科长办公室的门口走回自己的。 她愣了愣。想着刚才他们说的关于陈总的事情,打开了电脑。 果然,刚打开主页,就看见醒目的红字标题。 “K牌化妆品法国总公司诉XX总代理商侵权,索天价赔偿!” 原来陈总拿到的代理权并非真正的K牌化妆品,而是K公司旗下一家子公司的产品,而且这家公司年前就从K公司分离出去了。不管陈总是不是知情,他在本地区进行代理宣传,并与一些化妆品营销公司签订的合同都已经侵害了真正代理商的权益,所以代理商连同总公司一起将陈总告上了法庭,要求天价赔偿。 而这一纸诉状的发生,就在今天早晨。就在刚刚。 费芷柔有点发懵。 她不是在担忧那个男人的事情,也不是觉得自己就是他们说的灾星。这些人咎由自取,如果能让他们倒霉,她愿意当灾星。 她只是忽然觉得,商场上的事情这样瞬息万变,让她很不安,诡异得令人很不安。 费芷柔酸涩地叹了口气。 现在不是操心别人、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被周欣淼说中了,出了事,她也好不了。 科长刚刚把她叫去,就是告诉她,她又换岗位了。 从前台到市场部,那是高升。而这次,她要“降”了,降到最底层,比前台还低。 仓库。在公司的负一层。 其实这样也好。对她来说,与一堆死物打交道,比与活人相处要轻松得多。 没关系,费芷柔,到哪里工作都是一样的。只要有工作,有收入,过得踏实,只要不会成为郎霆烈的负担。 抿唇笑了笑,费芷柔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 推开房门,即使醉眼朦胧,即使光线昏暗,他也能清晰地看到那个躺在*上的小小身影。 喘着粗重的鼻息,他走过去,伫立在*前,猩红的双眸在她的正上方,死死地盯着她,如恶魔般,盯着她甜美如天使的睡脸。 即使在睡梦中,费芷柔也感觉到了这份强烈的压迫感,迷蒙地睁开睡眼…… “阿烈!” 先是一惊,而后狂喜地喊出他的名字。 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面前,费芷柔不由地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想要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阿烈,真的是你!”确定自己不是幻觉,费芷柔欣喜地想要坐起身,“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半起的身体忽然被他按下。 他掀开被子,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服,浓重的鼻息带着酒精的味道喷洒在她脸上。 “阿烈,你喝酒了?”郎霆烈与往常有异的样子让费芷柔担忧,没有理会他的力道给自己带来的疼痛,只是不安地看着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你怎么了?……” 手在碰到他之前,却被他用力抓住了,仿佛要避开一样。而下一秒,他甚至连衣裤都未褪,就那样生生地进入了她! 痛! 干涩的撕裂让费芷柔拧紧了眉,也紧紧地咬住了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呼痛的声音,眼角却是溢出了疼痛的泪。 “阿烈……” 她疑惑地唤着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粗暴,好似心中有无尽的怒火。 可他还是一言不发,堵上了她的唇,继续让她疼,狠狠地疼! 也许他有难言的心事吧…… 心里的疑惑化作浓浓的担忧和心疼,虽然疼痛,她还是伸手紧紧抱住了他。如果发泄能让他好过,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她甚至觉得欣慰,至少自己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知道她在痛,会很痛,可这就是他想做的! 这段日子,他那么痛苦地想她,那么痛苦地纠结,明明恨她却又希望她好,折磨着自己,可她呢?她却在做什么,又是怎样在回报他想要不恨的心! 她不是缺男人吗?他给她! 她不是空虚寂寞吗?这场本已停止的游戏,他会重新开始,让她毫无喘息的时间,再也不会“无聊”! …… 闹钟响起,终于惊醒了昏睡的费芷柔。 “阿烈。” 身边没有人,费芷柔一下惊坐了起来,可浑身的酸痛又让她情不自禁缩回了身体。 房间里没有回应。 若不是身体太清晰的感觉,她几乎都要以为昨晚的不过是场梦。 回头,看着*头柜,上面果然还是放着一张字条。 “有事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刚劲有力,是他的字迹。 他昨晚是临时回来的吗?所以现在又回去执行任务了? 这种情形,她应该习惯的。可是今天,想着他昨晚不知名的怒火,想着他从头到尾的一言不发,她心底有种隐隐的不安。 她应该撑着不让自己睡着的,那样,至少可以跟他多说几句话,至少可以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就算他不想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可以试着宽慰他,而不是自己昏睡着,却让他满怀着心事一个人离开。 抚了抚字条,费芷柔拉开抽屉,把它和上次的放在一起。 好了,不管怎样,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不能替他分忧,她至少可以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让他看到一个快乐的不让他忧心的自己! 早上八点半,费芷柔从楼梯走下了晟霆集团大厦的负一层。 比起上面的通透明亮,这一层明显要阴暗潮湿得多。 原本无光的走廊,在费芷柔的脚步响起时,一一亮起了廊灯,让她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其实这一层的办公区很小,因为不远处的大门外就是大厦的停车场,占了很大的面积。费芷柔站在楼梯口,抬头看了看悬在头顶的指示牌,沿着不太宽的走廊继续往前走着。很快,就看到一扇亮着灯也开着门的房间。 她走到门口,看见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正百无聊赖地对着电脑看电视。 “你好。” 费芷柔轻敲了两下门,对里面说道。 女人戴着耳机,似乎没听见敲门声和费芷柔的声音。 费芷柔想了想,干脆走了过去,在女人的办公桌面前停下。 “你好。” “哎呀,吓死我了!” 女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一回头看见费芷柔就站在她身边,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你怎么进来也不出个声音,差点把我吓出个心脏病来!” “不好意思。”费芷柔连连道歉,“我刚才敲门您没听见,所以我才冒昧走了进来。” 女人捂着胸口,平息了一下乱跳的心脏,然后冷冷地上下打量着她,说,“有事吗?” “请问这里是公司的仓库管理处吗?” “嗯。” 费芷柔微笑道,“我是费芷柔,人事部通知我今天过来报到。” “哦,原来今天要来的人是你啊。”女人略微吃惊地看了她一眼。 当人事部门通知她,说今天有新人过来报到,以后在这里上班时,她还以为来的会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人。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年轻又漂亮的俏丽女郎!像她这种总爱看电视剧的人,不禁想到因犯了天条,而被贬下凡间的仙女。 因为这里是仓库,不仅在地理位置上不见天日,在公司的地位更是排在了最底层。而且,这个仓库并不存放公司的重要物件或是资料,而只是堆积着公司一些不急需的杂物和办公用品。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来,经常被职员们嘲笑是“冷宫”。 费芷柔笑着点点头,“请问是在您这里报到吗?” “是的,我叫赵雪萍,你叫我赵姐就行了。”赵雪萍看了看周围,随意指着一张堆满了杂物的写字桌,说道,“你就坐那吧。” “这里?”费芷柔看着满桌的东西,有些迟疑,“这里没人吗?” “没人,这里原来只有我。现在你来了,就是我和你。”赵雪萍重新戴上了耳机,“你随便坐吧,坐哪都可以。” 只有她们两个人? 费芷柔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么大的公司,居然还有只有两个人的部门。 见赵雪萍又开始看电视,费芷柔顿了顿,没再说话,走到她刚才指着的那张写字桌前。 走近了看才发现,桌上除了杂物,便是厚厚的灰尘,果然是很久没有人坐了。 费芷柔看了看四周,每一张桌子都是同样的模样,不同的只是堆放的东西不一样,多少不一样罢了。或者说,整间办公室,都像这些桌子一样,杂乱无章,又尘垢遍布。 看来要收拾好这间屋子是个巨大的工程。 费芷柔脱掉外套,准备先给自己收拾出一张桌子。 正在她清理桌上那些杂物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赵姐。”电话响了几声,可赵雪萍戴着耳机,一点反应都没有,费芷柔只好走过去,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两下。 “怎么了?”正看到精彩处被打扰,赵雪萍有些不耐烦地摘下耳机。 “赵姐,电话响了。”费芷柔指了旁边桌上一直嘟嘟响的座机。 “电话响了,你就接,这种事情有什么不会做的。”赵雪萍没好气地说了句,接起来电话。 费芷柔低头,抿了抿唇,走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清理。她不是不想接电话,而是考虑自己刚来,还不懂这里的工作,怕说错了话。 “啊,科长,是您啊!”刚刚还一脸不悦的赵雪萍,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立马和颜悦色起来,“不好意思,我刚才去洗手间,所以接电话晚了。” “……哦,是的,她已经来了……” 电话里说的是她吗?正在找抹布擦桌子的费芷柔愣了一下,可是后面赵雪萍的声音低了下去,也很少说话,只是嗯嗯地答应着,她也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挂了电话,费芷柔看见赵雪萍背对着她,站在电话面前发愣着,好像在想什么。 “赵姐,怎么了?有事吗?”费芷柔轻声地问着。她希望不是自己第一天来就给赵姐找麻烦。毕竟她现在是公司里的“风云人物”,是大家嘴里说的“灾星”。 “哦,没事。”赵雪萍转身看着她,眼神比刚才认真些,也复杂了,看得费芷柔有些紧张。 “没事就好。”费芷柔笑了笑,转身继续干活,却也能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令人脊背发凉的目光。 “你在收拾桌子吗?”赵雪萍的声音毫无温度地传来。 “是的。” “那正好,把这个办公室都打扫一下吧。物业只打扫走廊,办公室里的东西她们不敢动,所以很乱。辛苦了。”说着,赵雪萍已经坐会了自己的椅子,并不是要和费芷柔一起动手的样子。 “好的,赵姐。”费芷柔点头。其实她刚才就有打算,把这个办公室好好打扫一下。虽然楼层的通风光亮不算太好,但只要把屋子里打扫收拾干净,这里还是不错的。 “还有,”赵雪萍转过椅子,看着她,眼里有嘲讽,“这里是仓库,不是前台,也不是市场部,不需要你穿着这么招摇!” 费芷柔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职业装,又看看赵雪萍身上穿的极为随意的毛衫,点了点头。如果说刚才赵雪萍对自己还只是冷淡,那么现在,她已经感觉到了浓浓的敌意。 是刚才的电话吗?电话里的人大概对赵雪萍说了些什么事情,让她对自己极为反感了吧…… 没关系,就算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她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而且日久见人心,她到底是什么人,赵雪萍会知道的,所有人也都会知道的…… 不知道那些东西可以丢,那些不可以丢,费芷柔只好在办公室里清理出一个角落,把几个桌上所有的杂物都分类清理出来,堆放在一处,又拿了抹布擦拭所有的桌子。只是看赵雪萍一直津津有味地看电视剧,费芷柔想了想,还是没去打扰她,准备把她的放在最后。 在办公室内外转了一圈,费芷柔在洗手间的门口找到了扫帚和拖把。 而当她拿着清扫工具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赵雪萍已经在嗑瓜子了,而且瓜子皮随意地丢了一地。 ☆、122见招拆招,谁怕谁 让自己打扫办公室,她自己却在…… 手指有些颤抖,胸口也堵得难受,可顿了顿,费芷柔还是继续走了进去,先打扫除了赵雪萍那一块的其他地方。 “时间到了,我先去吃午饭了。”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赵雪萍终于从电脑前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抖了抖掉在身上的瓜子皮,对还在拖地的费芷柔说,“你把这些收拾掉也去吃饭吧。” “好的,赵姐。”费芷柔撩开散落下来的头发,回头看了一眼桌上和地上的瓜子皮,眼底闪过无奈。 等她收拾好那堆瓜子皮,拖了地,来到公司餐厅时,餐厅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可以选择的饭菜自然也没多少了。 随便弄了点饭菜,费芷柔还是拿着餐盘去了那个小花园。 “等很久了吧?是不是饿坏了?”走到小花园的时候,那两只小猫已经蹲在墙角了。看到费芷柔来,急不可待地冲她喵喵叫。 费芷柔笑着,把饭菜倒了一半到小碗里,递给它们。 原来有时候,动物竟比人更加贴心。不会说话又如何,不能沟通又如何,至少它们不需要她去猜,至少在孤独的时候,它们还在这里,给她温暖的陪伴。 等费芷柔吃完午饭回到仓库办公室的时候,赵雪萍已经支起一张单人*睡下了,还发出粗重的呼噜声。 费芷柔叹了口气,坐到自己的写字桌前,披着棉服,看着已经明亮清爽不少的办公室发了会呆,虽然呼噜声有点吵,但她终于还是扛不住身体的疲倦,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 “费芷柔,快起来,都几点了!” 刚迷迷糊糊地睡着,便听见有人在耳边喊。 费芷柔坐了起来,昏昏沉沉地看了眼手表。还不到一点半,她不过也就眯了十几分钟而已。 不是两点上班吗? 费芷柔疑惑地看了赵雪萍一眼,她却已经走到了门边。 “跟我来,刚接了个工作。” “好。”费芷柔没有停顿,跟在赵雪萍的后面,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赵雪萍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房间门,又打开里面的灯。 费芷柔不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个房间比她们的办公室大出了好几倍,却也比那脏乱了好几倍。各种档案盒、文件袋、捆绑的文件书籍到处堆放,杂乱无章,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上去就像一个待销毁的垃圾站。 房间里很冷,没有通暖气,而当她们走进来的时候,费芷柔都能看见满屋的灰尘随着她们到来引起的空气流动,飞舞起来。 “刚才企划部打电话,让我们帮忙把前年对外征集广告设计的文件和图纸找出来送过去。”赵雪萍捂着口鼻,闷声闷气地说着。 电话?刚才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吗?她怎么没听见。还是,直接给赵姐打的手机?…… 有些疑惑,但费芷柔还是要工作,只是这里这么多文件,要找的东西又那么笼统,怎么找! “赵姐,他们没说是几月份的文件吗?或者,这里的东西存放有没有分类?” “没有,大概他们自己都不记得具体时间了,他们的人事变动很频繁,没人会记得这些小事。”赵雪萍看了看满屋已经不知道哪是哪的东西,摇了摇头,说,“这里的东西都是各部门自己堆放过来的,他们总是随便一丢,哪里还会分类。好了,你开始弄吧,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给我,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 她的意思是让自己一个人弄吗? 费芷柔回头看时,赵雪萍已经走了。 看了看满屋堆积如山的杂物,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毫无下手之处,最初的一个小时,费芷柔几乎都是在盲目的寻找,从这个角落找到那个角落。堆放的东西比她想象的更加杂乱,以为捆绑在一起的当然会是一个部门的,可是打开看,却又是某次开会时留下的资料,涉及了好几个部门,什么都有。 怎么办,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而且若是哪天又有部门要找东西,又得重新把所有东西都挖一遍! 看了看时间,快到下午三点了。 一不做二不休!费芷柔深呼吸一口气,决定把这个杂物间整个清理一遍,一边清理一边寻找赵雪萍所说的东西。 整整六个小时。当费芷柔终于把那一小叠资料从杂物中找到,把东西都分门别类地安置好的时候,已经到晚上九点了。虽然手脚冻得麻木,腰背酸疼得要命,胃也饿得绞痛,但看着满室的整洁,看到已经归置到货架上的一排排东西,她还是满足地笑了。 回到办公室时,意料之中的,赵雪萍已经走了。只是没想到,地上还有一堆瓜子壳在等着她。显然,在自己极为忙碌的时候,赵雪萍依然坐在这里悠闲地看她的电视剧,只是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费芷柔无奈地摇摇头,又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扫帚。已经这么晚了,也不在乎再多待这一会。 终于忙完了,费芷柔穿上外套,拿起包,走出了办公室。 随着关门声和她的脚步声,感应的廊灯一一亮起,又在她身后一一熄灭。 走廊很长,也很静。在夜里,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周围回响,多少会让人感到害怕。 费芷柔也是。 这个时候大厦里的职员都已经下班了,就连不远处的停车场也是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随。无声无息的…… 汗毛瞬间竖起来了,费芷柔紧张地连自己的呼吸都摒住了。 是谁! 她猛地回头。 可她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已经熄灭了灯的长长的走廊。漆黑的,似乎蛰伏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是太疲倦了,所以产生的错觉吧…… 费芷柔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却也加快了脚步。 她没再回头,一直走上楼梯,又走出大厦,直到上了路边的出租车,才真正松了口气。 而在大厦门口拐角的阴影里,一双漆黑的眸子狼一般正幽幽地看着她,看着她上车,又看着车驶离。 把她调到最底层的仓库,是他的主意。 让人恶意刁难她,也是他的主意。 明明是想折磨她,可到头来,又是谁从高高在上的顶层来到这幽暗的底层,又是谁从傍晚就一直守在拐角,一直守到她安全离开。 恨得牙痒,又止不住心疼。他折磨的,到底是她,还是自己…… 回到家,简单地吃了泡面,洗了澡,躺在*上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费芷柔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快要散成了沙。 发了会呆,她拿起手机,拨出了远洋电话。 “你好,这是费若萱的家。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图书馆,有什么事情请留言。” 近段时间,费芷柔打给费若萱的每一个电话,听到的都是同样一句。 从陆怀秋去世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费芷柔还不敢告诉费若萱这个消息。她有几个很重要的考试,费芷柔不想影响她。 还有半个月就是假期了,费芷柔打算等费若萱回国,再带她去陆怀秋的墓前祭拜。 “萱萱,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忙?学习还好吗?你安心考试,我和妈妈都很好……”费芷柔的声音颤了一下,顿了顿,又继续说,“放假会回来吧?等你买好机票记得告诉我,姐姐去机场接你。好好照顾自己,注意休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告诉姐姐。姐姐现在换了一份新工作,待遇挺好的,不用替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国外,不能亏待自己,知道吗?” 想了想,费芷柔又对着那端无人的电话继续说,“萱萱,和许学长之间有什么事情要多沟通,你不是小孩子了,也要学着谦让和包容,经营好两个人的感情……好了,姐姐不跟你多说了,方便的时候给姐姐回个电话,多晚都没关系。” 挂了电话,原本疲惫的心,似乎更加苦涩了。 妈妈走了,唯一的妹妹似乎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再也回不到以前欢声笑语的样子。而且,若是妹妹知道自己隐瞒了妈妈去世的消息,一定会埋怨她。逝者已矣,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她这份苦心妹妹是否能明白…… 再来就是工作。从来到Z市,从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到现在,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可是,不管是徐助理,还是周欣淼,还是现在的赵雪萍,不管她遇到的是什么面孔,她们对自己的又是什么方式,都无不例外地在伤害她。 她想要的只是平凡的生活,平凡的工作,这样都不行吗?…… 她有时真的觉得好累,好累…… 幸好,她还有他,还有郎霆烈在身边。 想到这里,费芷柔不由抱紧了身边的被褥。那里还有昨晚他留下的气息。 深深地呼吸了口,让那抹淡淡的专属味道充斥自己胸膛的每一个细胞…… 阿烈,我又想你了…… 再坚强也会疲惫的泪,顺着眼角,慢慢地滑落下来…… —————————————————————— “赵姐,早。” 赵雪萍一走进办公室,费芷柔便走了过去,把手里的两个文件夹放在她面前,“这是你要的东西。” 赵雪萍愣了一下,好像一时间没想到费芷柔递给自己的是什么。 “都弄好了?”赵雪萍打开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夹,“怎么是两份?” “这一份是原件,”费芷柔指着赵雪萍已经打开的一个,又指着另一个,说,“这一份是复印件。昨天把资料整理出来的时候,有些纸张都破损了。为了看着整洁,也为了备份,我把所有的都复印了一份。一会可以把两个都企划划部,方便他们比对原件。” 赵雪萍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眼神里有暗藏的凝重。其实这些文件她不懂,可就算不懂,她也能看得出费芷柔的用心。费芷柔不仅把材料按照一定顺序整理起来,还做了漂亮的封面。 “呀,不好意思!”赵雪萍忽然拍了一下大腿,抱歉地看着费芷柔,“忘了告诉你,企划部来过电话,他们已经在电脑上找到了留存扫描的电子版,所以不需要这些了。” 什么?! 费芷柔睁大眼睛看着赵雪萍,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辛苦忙活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她居然在这时候说不需要了! “不好意思啊,我也是早上才接到他们的电话。”赵雪萍的声音放大了,“你说那些人也真是的,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让别人做事,害你白白辛苦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文件夹又塞回了费芷柔的手里,好似安慰地拍拍费芷柔的肩膀,说,“算了,你也别跟他们计较,谁让我们在最底层上班呢。” 看着赵雪萍已经坐下的身影,看着她又打开电脑准备看电视剧的姿态,又看看自己手里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资料,费芷柔不由地咬紧了牙。 她不觉得这是企划部的事,这分明就是赵雪萍故意在刁难她! 为什么!自己不过才刚来一天,也不可能去得罪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公司里的流言蜚语吗! 费芷柔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问。 赵雪萍若有意为难她,又怎么会承认,怎么会告诉她原因! 如果可以,她真想离开,离开这个乌烟瘴气、没有是非的地方!……可是不行,为了萱萱,她需要一份工作。刚托人还了周欣淼那条裙子的钱,现在的她,更加需要这份待遇不错的工作,不能离开…… 好,就当是磨练!经历过浩劫的她,又何必惧怕这些小人! 眸光流转,再转身走回自己的椅子上时,她脸上的神情已是淡然的坚强。 这一上午倒也无事。 赵雪萍依旧在看她的电视剧,依旧在吃她的零食。 期间有其他部门的同事来过,领取了一些办公用品。赵雪萍也没起身,只是吩咐让费芷柔去做。 吃完中饭,费芷柔出去了一趟。等回来的时候,赵雪萍竟然还没睡,似乎在等她。 “去哪了?”赵雪萍没好气地问她,有点不耐烦。 “去买了点东西。怎么了,赵姐,有事吗?”费芷柔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 赵雪萍拿出一张纸,递给费芷柔,说,“刚才人事部传来一个文件,说要把前五年关于人事的资料全部清理出来集中销毁。你看看,按照他们要求的做。” 费芷柔接过那张纸。 说是文件,不如说只是一张清单。是不是真有人事部发来的,不得而知。东西倒是列举得很具体,哪一年,任过什么职务,什么人……不过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一百个人。 “什么时候要?” 赵雪萍想了想,说,“明天早上吧。” 她刚说完,又摇了摇头,说,“算了,这么多,要不明天上午吧。我一会还有事也帮不了你。” 费芷柔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好的,我马上去做。”她微笑着答应,好像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赵雪萍狐疑地看着她从办公室走出去的轻快背影。 这件事不难吗?她可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出来的啊。要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找出一百个人的资料,就算是两三个人同时做,也未必能按时完成,费芷柔怎么还笑得出来! 算了,管她呢,她只要完成自己的事情就行! 想着费芷柔会和昨天一样在杂物间里待上大半天,赵雪萍准备先看上一两集电视剧再出去“办事”。 可她刚戴上耳机,办公室的门就推开了,费芷柔抱着一个大纸盒出现在她面前。 “赵姐!”费芷柔径直把大纸盒放在赵雪萍的桌子上,“趁你还在这里,我们一起做吧。” “这是什么?”赵雪萍看着摆在自己桌上的大纸盒,一脸的疑惑。让她去找资料,怎么弄个纸盒过来了? “我昨天找资料的时候,顺便把整个杂物间给收拾了,也把所有部门的资料归类了。这个纸盒里放的就是人事部历年来清理出来的人事资料,那张清单上列举要找的东西都会在这里。”费芷柔笑得很无邪,“我大概看了下,纸盒里的人事资料不是很多,要找清单上的人也不是很难。我们两个一起做,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完成!” 赵雪萍吃惊地看着费芷柔。她真没想到这个女孩昨天竟然一个人把杂物间给收拾出来了!既然费芷柔都已经分了类,这项工作当然容易得多。因为这张清单,本来就是人事部陆续丢来这些人事资料时附上的,她不过随便删了些而已。 “我一会还有事得出去。”赵雪萍有点厌烦地把纸盒推了一下。她怎么可能会和费芷柔一起做这个,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我知道,”费芷柔还是笑着,从纸盒里拿出一小叠资料放在赵雪萍面前,“所以你就找这一小部分,其他的我来找。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我们早点完成工作,上面的领导不是更高兴吗?” 说着,她也不等赵雪萍的反应,抱着纸盒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赵雪萍气恼地回过头,正要说什么,却看到费芷柔已经把纸盒里的资料搬了出来,埋头查找着。 看她那一沓厚厚的资料,看着自己手边薄薄的一小叠,再想着已经被她收拾好的杂物间,赵雪萍忽然觉得羞愧。 砸自己就砸自己吧,这本来就是自己在“无事生非”。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顿了顿,赵雪萍坐下来,摘下耳机。明知这是不存在的工作,她也开始翻查那一叠资料。 听到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费芷柔悄悄地回过头,看着已经在翻查的赵雪萍,唇角微微地轻柔地扬起来。 “赵姐。” 正低头干活的赵雪萍听到费芷柔的声音,抬起头来,脸上还是之前不耐的表情,“怎么了?” “我中午去超市买了点东西。”费芷柔把之前放在桌上的袋子拎了过来,放在赵雪萍桌上,“这里有葡萄干,开心果,榛子,还有酸奶。我看赵姐很喜欢吃瓜子,可是那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尤其是在干燥的冬天。以后你可以换着吃,坚果这种东西就是要吃的品种多些才好。” “真的吗?”赵雪萍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费芷柔,忽然察觉自己的反应不对,赶紧沉下脸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吃什么不会自己买吗?” “赵姐,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也是嘴馋的人,看到好吃的就不由多买了些。” ☆、123别再用扑克脸扫了我的兴致 费芷柔也没有多说,放了一包开心果在赵雪萍面前,又当着她的面把袋子放在旁边的柜子里,笑着说,“赵姐,想吃什么就拿,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放时间长了也就不好吃了。” 说完,费芷柔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埋头处理那一堆资料去了。 赵雪萍看看手边的开心果,又看看放在一边的一袋瓜子。她喜欢看电视剧,尤其是一边看一边吃点小零食。瓜子嘛,吃多了确实上火,嘴巴里总是咸咸的,也总是拼命地喝水。至于这个开心果…… 她不由地又回头看了看费芷柔,看了看这间已经焕然一新的办公室,涌上心头的滋味难以言喻。 ————————— “咚咚。” 有人在敲门。 “门没关,进来吧。”费芷柔的写字桌背对着门口,所以她没回头看来人就直接说话了。 “就这样让人进来,是不是不太安全?” 听到说话声音,费芷柔惊讶地回过头,站了起来。 “蒋大哥!……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蒋甦顿了一下,说,“我来这边办点事,听说你调到这里来了,就来看看,反正一会要去那边取车。” “不好意思,我刚才以为是来领取办公用品的职员,所以……”费芷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只是……”蒋甦看了看周围,办公室收拾得还挺干净整洁,但毕竟在地下,光线总有些阴暗,空气也不如上面清新。尤其是外面的走廊,又长又黑,阴森森的。 “这里是不是应该再添点监控设备,或是安排保安巡逻?这里是地下,人又少,你一个女人在这里上班好像不太安全。” “没关系,这里挺安全的,而且在我来之前,也都是赵姐一个人在这里上班。”费芷柔笑了一下。不愧是当保镖的,蒋甦有他的职业习惯,可能看哪里都有破绽,到哪里都是考虑人身安全。 “那就好。”蒋甦也陡然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余。这里是晟霆集团,即便是地下室,也是有严密的安保系统在保障。而且,这里也不过是个小仓库,也不值得人留意。 “不是说还有个人吗?怎么没看见?”办公室里只有费芷柔一个人,而且看她桌上堆积的东西那么多,却并没有人帮忙。 “赵姐去开例会了,一会就回来。”费芷柔微笑道。 今天赵雪萍倒真是有事,每月的职员会她是要参加的。刚巧,她一走,后勤处就送来采购的办公用品,这会费芷柔正忙着做登记。 自从昨天费芷柔小小的“将”了赵雪萍一局后,赵雪萍的态度好似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虽然还是爱答不理,但费芷柔给她的那包开心果,她打开吃了,而且也不再把垃圾丢得满地都是。 费芷柔觉得,也许赵雪萍与徐助理、周欣淼她们是不一样的。 “蒋大哥,你要不先坐会,我给你倒杯水。”站了会,费芷柔也不知道该和蒋甦说什么。既然是来看她,她至少得做点什么。 蒋甦本要拒绝的,可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谢谢。” 看着费芷柔转身去倒水,蒋甦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 “你妈妈的身体还好吗?”蒋甦接过费芷柔递来的水杯,温和地笑着,“上次送你的时候太晚了,也不方便上去看看阿姨。” 费芷柔的手抖了一下,扬着的唇角也僵硬了。 “我妈妈……她去世了。” “去世了?怎么会!……”蒋甦震惊地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原来不是还好好的吗?” “上个月。”费芷柔微微低垂着头,眼眶有不自禁的潮湿,不想让蒋甦看到,“出现移植后的急性排斥,所以……” “对不起,我不知道。”听出费芷柔声音里的哽咽,蒋甦低声道歉。他不应该这样冒失地触动她的伤心事。即使接触不多,但在费家,他也看得出,费芷柔是个孝顺的女儿,陆怀秋的离开无疑给她带来了沉痛的打击。 “没关系,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费芷柔抬头,对蒋甦笑了笑,看上去似乎真的云淡风轻了。 “那你现在和妹妹一起住吗?”看着她那样的笑,蒋甦微微眯了眼眸。 “没有,萱萱还在国外。我想让她好好完成她的学业。” 蒋甦看了她一眼,握着水杯的指尖在不自禁地用力,“应该有人帮你的,你一个人……” 费芷柔明白蒋甦的意思,他是在怜惜自己的处境。可他不知道已经有人在帮她了,她有郎霆烈在身边,什么都不会怕,也不会孤单无助。 蒋甦不知道她的事情,应该是郎霆烈还未对他提起过自己。想着郎霆烈说过,会找机会让他们正式见面,费芷柔也没有多说,只是微笑道,“有人在帮我,我不是一个人。” “有男朋友了?”蒋甦试探地问着,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 费芷柔的脸颊红了红,没有说话,微微点点头。想到蒋甦是郎霆烈的挚友,想着以后还会用另一个方式正式见面,这份羞涩感就更浓了。 蒋甦凝眉,眼神有些迟疑,低头喝水。 一阵脚步声,赵雪萍走了进来。 看到办公室里忽然多了个陌生的英俊男人,赵雪萍微微愣了一下,有些吃惊。 而蒋甦看到来了人,也站了起来。 “你忙吧,我有事先走了。”他把水杯放下,对费芷柔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你男朋友?” 等蒋甦走出去后,赵雪萍看了一眼费芷柔,问道。 “不是。”费芷柔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是你的追求者?”赵雪萍又问了一句。 这次还未等费芷柔摇头,赵雪萍又继续说了,不过声音低了下去,“都有这么好的追求者了,干嘛还学别人当小三。现在的年轻人啊!” 费芷柔一怔。想必是赵雪萍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才会有这样的误会,所以她才会故意刁难自己吗?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从头解释。 算了,相处久了赵雪萍自然会知道她不是那种人。而且换个角度,她应该有所安慰,至少赵雪萍是正直的。 ———————————————————— 华灯初上。 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的包房里,两个男人正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漂亮的水晶酒杯。 “快来了吧。”莫修又看了一下手表,“蒋甦不是说飞机八点到吗?” “嗯。”郎霆烈含糊地答应了一句,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烈,怎么了?怎么又是这种表情?”莫修蹙了眉,敏锐地察觉到郎霆烈的坏心情,“雷子回来了,你应该很高兴才对。” “我没有不高兴。”郎霆烈一口喝掉酒杯里的液体,又倒上一杯,“只是在想工作上遇到的一些事情。” “是吗?”莫修斜睨他一眼,并不相信。 门被推开,跟在服务生后面走进来的,是蒋甦和雷玄。 “雷子!”莫修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给了雷玄一个熊抱,“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对于莫修近乎夸张的亲热方式,雷玄无奈地笑了笑,也伸手在莫修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 “为了庆祝你和蒋甦凯旋归来,我们四个今天不醉不归!”莫修把雷玄按在沙发上坐下,倒上满满两杯酒,一杯放在雷玄面前,一杯递给了蒋甦,“蒋爷,你今天也得喝,一杯都不能少!” “好。”往常总推说不喝酒的蒋甦,今天却反常的痛快,接过莫修递来的酒杯,在雷玄身边坐了下来。 这是…… 莫修和雷玄默契地互看了一眼,又看着郎霆烈。 郎霆烈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对雷玄笑了笑,便一直盯着自己的酒杯。 狼头和蒋爷,这两个人今天是怎么了? 往常聚会时,蒋甦总是会靠着郎霆烈坐,有时候是谈公事,有时候是说生活,反正是有说有笑的。可今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怪异…… “来,我们四个先一起干一个!”莫修举起了酒杯,大声喊了一句,似乎想要提醒两个不在状态的人,“庆祝我们WOLF取得联赛第一的好成绩!” “干!”雷玄响应着,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杯子,跟莫修的碰在了一起。 坐在两头的两个人,闻声,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碰了过来。 只是,酒杯碰到了一起,眼神却在一瞬间避开了。 这两个人真的有事! 在仰头喝酒的时候,莫修也已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可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郎霆烈与蒋甦之间有嫌隙?他们可是几十年的兄弟,论感情,比他、比雷玄要深得多! “你们两个有心事吗?”莫修看看郎霆烈,又看看蒋甦,开门见山地问,沉下的唇角多了几许担忧。 “没有。” “没有。” 这下两个人倒是异口同声了。 听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声音,又都愣了一下,不吭声了。 气氛瞬间变得难堪。这是他们四个人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难堪。 “你们继续,我去下洗手间。” 在一分钟的静默后,郎霆烈忽然站起来,轻声说了句,走了出去。 他不是不想见蒋甦,也不是想跟蒋甦闹别扭。只是在费芷柔的问题上,蒋甦觉得他不可理喻,他气恼蒋甦无谓地关心,似乎谁都不肯让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阿烈,你等等。” 郎霆烈刚走到走廊拐角,便听见蒋甦的声音。 回过头,蒋甦已经走到了面前。 “我有话跟你说。” 郎霆烈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好,你说吧。” “我问你,你现在和费芷柔到底是什么关系?”蒋甦的语气里有隐忍的某种情绪。 郎霆烈一怔,点烟的手指颤了一下。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但也不该是蒋甦来问的问题! “你不是告诉我说你已经都放下了,对费芷柔不爱也不恨了吗?可你为什么还让她觉得你是跟她在一起的?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去折磨她?”蒋甦低喊着。 “你去见过她了?”明明心里在翻江倒海,可郎霆烈的声音是淡淡的。 “对,我是去见过她了,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蒋甦继续说,“可不管她是哪种女人,我都知道,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郎霆烈了!别告诉我,把她从市场部调到地下仓库不是你的主意!她的妈妈刚刚去世,她一个人还要供出国的妹妹,处境已经很艰难了,你怎么忍心还要继续折磨她!她在工作上出了事,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调去仓库,可是我看她的神情没有一丝抱怨,依然在勤勤恳恳地工作。这样一个女人,你凭什么认为她是不善良的?因为你从未带她正式见过我,她也识大体地不明确说起你。可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很依赖你,也很信任你。可你呢?你让她觉得生活有希望,以为你就在她身边,却在背后狠狠地伤她,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你觉得有意思吗!” “够了,蒋甦!”郎霆烈把香烟扔在地上,鞋尖用力地碾熄,像是要捻熄心中无法抑制的怒火,“我跟你说过,她的事情不用你管!她是我的女人,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不管我对她做过什么,要对她做什么,都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蒋甦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阿烈,我们几十年的兄弟,我想帮你,不想看你错下去,你却说与我无关……” 郎霆烈一震。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可他真是气极了,恼极了!想着蒋甦竟然私下去见她,想着他们在一起一定说了不少知心话,想着她定是耍了心机博取了蒋甦的同情和怜惜,想着蒋甦会温柔地安慰她,他都要疯掉了! 可是说出这句话,他不后悔。心里那样的不安,不详的预感渐渐加重,他真的希望蒋甦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 “蒋甦,”郎霆烈调整着呼吸,也调整着语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别的事情都可以,唯有费芷柔,我心里有数,你不要再管。” “好,我不管!随你去!”蒋甦看了郎霆烈一眼,愤愤地转身离开。 等郎霆烈再回到包房时,里面只有莫修一个人了。 “雷子呢?”郎霆烈坐下,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蒋甦说有事,我让雷子陪他去了。”莫修看着他,又加了一句,“我看蒋甦心情不好。” 郎霆烈凝住黑眸,没有说话。 “你们两个吵架了?”莫修牵扯了一下唇角,“这倒真是我见过的头一回。” 郎霆烈还是没说话。 “我刚才在走廊那都听见了。不要怪我偷听,我只是太担心你们了。”莫修叹了口气,拿过郎霆烈手里又要点上的烟,叼在自己的唇上,“你们说的费芷柔是谁?是以前在费家工作时认识的千金吗?” 这是莫修第一次听郎霆烈说是他的女人。看来,这个叫费芷柔的女人已然让郎霆烈动了真心,也让他爱恨不得,欲罢不能。这应该也是郎霆烈这半年来一直郁郁寡欢的原因。难怪上次给他找来的极品美女,也被他轰了走。有佳人在心口,他哪里还有心思跟别的女人玩! 狼头,这次好像陷得很深! “嗯。”郎霆烈这次低低地应了句。事已至此,他也不去在意这是不是自己的秘密了。更何况这个秘密已经憋得他胸口都要炸开了。原本以为蒋甦知道后,会让自己郁结的心开解些,可是到头来,却让自己变得更加痛苦,更加没有方向! “阿烈,我不会问你和那位小姐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会问你和蒋甦之间到底为什么争吵。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想客观地说几句,你愿意听吗?”莫修少有的严肃和认真,连明艳的五官也沉淀下来,阳刚十足。 “好,你说,我听着。”是的,他是迷了,被她迷惑了,也让自己迷糊了。蒋甦本就是性情内敛的人,不了解女人的人。也许只有阅历丰富的莫修,能给如此彷徨的自己指明一个方向。 “就我刚才听到的话,对于费芷柔,你和蒋甦两个人似乎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而在平常,你们很少会有这样的的分歧。你自然有你评判的根据,而蒋甦,自然也不会是想当然。既然如此纠结,你为何不暂时放下心里的执念,回头重新去看看,去想想。”莫修吐了一口烟圈,顿了顿,眼神闪过记忆深处的暗淡,“阿烈,你是一个冷静睿智的人。但是再理智的人,也会有失误的时候。尤其当你碰上一个非常在意的人的时候,盲目、偏执会是你的常态,你也就不再是你了。” 回头去看看? 郎霆烈凝眸。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事实上在很久以前,他就动过这样的念头。可是他又怕。他怕会知道比费芷柔亲口说的还要糟糕的事情…… “真的有必要回头去看看吗?”郎霆烈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像是在问莫修,也像是在问他自己。 “去吧。”莫修轻笑着,拍在郎霆烈肩膀上,又握了握,“若她真是你之前以为的那种人,你也能让蒋甦心悦诚服,不再与你有争执。若她不是,那么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我相信,你比谁都希望,她不是那样的人。” 对,他当然希望她不是那样的人!比谁都希望! “谢谢你,莫修!”郎霆烈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终于扫去了一点阴霾,“我先走了,改天再找你喝酒!” “不是找我,是找我们三个。”莫修挥了挥手,故作一脸的嫌弃,“快去吧,别再用你们俩的扑克脸搅了我的好兴致。有雷子一座冰山就够了,再加上你们两个,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玩耍了!” 郎霆烈笑了一下,往门外走去,步伐明显有力了许多。 ———————————————————————————————— Z市墓园。 一个穿着浅绿色外套的年轻女子捧着一大捧百合慢慢地走着,直到停留在一个墓碑前。 “妈妈,我又来看你了。” 费芷柔把百合放在墓碑前,坐在旁边,手指轻轻地抚过墓碑上那张微笑的温柔脸庞,眼泪不听话地掉落下来。 这个城市很大,也很空。对于无亲无故的费芷柔来说,周末最好的去处就是来这里,对着陆怀秋说说话,聊聊心事,再看看远处的风景,一直到傍晚。 正轻声地说着,费芷柔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124定下郎霆烈的婚事 “赵姐?” 她看见赵雪萍也拿着一束花,沿着墓园的楼梯走上来,在她前面几排的一个墓碑前停下来。 赵雪萍站在那块墓碑前呆立了很久以后,才慢慢地把手里的花放下,又从包里掏出一块毛巾,细心地擦过墓碑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处角落。擦着擦着,赵雪萍忽然停了下来,头埋在膝盖间蹲着不动,但浑身剧烈的颤抖告诉费芷柔,她正在哭,伤心痛哭。 “赵姐……”费芷柔不由地站起来,又不由地走了过去,站在离赵雪萍几米的地方看着她,怕她出什么事情。 过了许久,赵雪萍终于停止了哭泣,又开始手里的动作。 直到她整个收拾完了,站起身来时,才发现站在那里的费芷柔。 “费芷柔,你怎么在这?”赵雪萍吃惊地看着她。 “我来看看妈妈。”费芷柔指着远处的一块墓碑,“她就葬在那里。” “你的妈妈?……”赵雪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里的泪水还未干,“她也葬在这里?” “嗯。”费芷柔喉头酸痛地点点头。 “你妈妈,她是怎么去世的?”赵雪萍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不是她往常的样子。 “移植肝脏后发生排斥,所以病故了。” “也是病故的……”赵雪萍呢喃着,收回视线,看着自己面前的墓碑。 费芷柔看到,墓碑上放着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大大的眼睛,乌黑的头发,很清秀。 “赵姐,这是?”费芷柔轻声问道。 赵雪萍顿了顿,低低地说,“我女儿。” “女儿……”费芷柔看着照片上那张与赵雪萍相似的脸,喉头哽咽得更加痛了。 这个女孩还这样年轻啊…… “赵姐,你女儿她……”费芷柔哽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她得了癌症,去年走的。”赵雪萍看着照片上女儿带笑的脸,刚忍下去的泪又浮了上来,“今天是她的生祭。” 这一刻,费芷柔忽然明白,为什么赵雪萍那么刁难自己,那样的苛刻,她还是对赵雪萍讨厌不起来。也许,潜意识里,她就知道她们该是惺惺相惜的两个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份痛甚至比她的更重…… 费芷柔从包里拿出纸巾,放进赵雪萍的手里,轻声说道,“赵姐,比起难过,我想她们更愿意看到的,是我们都能好好的快乐的活着。你说对吗?” 赵雪萍看着她,愣了一会后,忽然哭得更厉害了,让费芷柔不知所措。 “怎么了,赵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费芷柔忙手忙脚地给赵雪萍擦眼泪。 “没有,没有……”赵雪萍摇头,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她,只是轻声地连连说着,“对不起,费芷柔,对不起……” 赵雪萍在懊悔,懊悔自己不应该听别人的话,那样对待费芷柔。其实赵雪萍早就察觉了,费芷柔根本不是公司里那些人说的那样。她很单纯,也很勤奋,不是那种有心计的“白莲花”或是“绿茶”。而今天在墓园遇见,更是让赵雪萍知道,原来她与自己有一样的遭遇,一样都失去了至亲的人…… 她眉梢的坚强感染了自己,她唇边的笑更是让自己觉得羞愧,实在不应该盲目听从,让善良的她再添伤痛。 虽然赵雪萍说得支支吾吾,但费芷柔听明白了。 她扬起唇角,轻柔地拉过赵雪萍的手,说,“没关系,赵姐,都过去了,不用在意。” 赵雪萍看着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事情的原委,可又怕…… 费芷柔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她还想道歉,微笑道,“真的没事了,赵姐,以后我们好好相处,一起好好地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好。”赵雪萍也紧紧握着费芷柔的手,含泪笑道,“我们一起好好地活着。” 一股暖流静静地流进心里。原来这世上,她还可以再找到多一点的温暖。 【阿烈,冬天快要过去了,我似乎熬过了人生最难的时光。有时,我不禁觉得你就是上天给我的福袋,打开后,蹦出一个又一个希望。那,下一个希望会是什么呢?我想微笑期待……】 ———————————————————————————————————— 一辆加长高级轿车滑进郎家大院。 有爱好园艺的主人,又有一流的园丁,郎家的春天比外面总是早一些,院子里各处都是春意盎然的花花草草,空气里也总是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妈。”看见正在和园丁一起修剪花草的容雅,郎霆烈走了过去,“爸叫我回来,是什么事?” “家里要来客人了。”容雅把手里的剪刀递给园丁,又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枝叶,笑着跟儿子一起走进了大宅。 五十二岁的容雅,依然优雅高贵,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盘成发髻,戴着防晒的草帽。她和郎霆烈的父亲郎天翰是青梅竹马,两家又是门当户对,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一直都顺顺当当。如果说人生里有什么是不顺当的,那便是郎霆烈。 这个小儿子,从小就特别大胆,又特别地自主,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青春期的叛逆,让他腻烦了家族枯燥无味的生活,更加讨厌没有尽头的商场生涯。放着一流的大学不读,他竟然瞒着所有人直接报名参了军。 见儿子执拗,郎天翰与容雅商量后,也只有随他去,以为他尝够了新鲜劲,就会自己回来。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军营过了一年又一年,上了军校不说,竟然还去了特种部队,在那里又过了几年。直到后来发生了在边境抓捕国际要犯的事件,让夫妻俩觉得再也不能放任他待在部队那种危险的地方了。 知道儿子不会轻易听他们的,原本想让蒋甦来说服他。可没想到,蒋甦一转业,儿子倒是也跟着回来了,让夫妻俩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可安心的日子还没过几天,郎霆烈又说要离开郎家,铁了心地要去创办自己的特卫公司,一家上下怎么劝说都没用,只能再次随了他。不过有蒋甦在他身边陪着,一家人总算是放心了些。 “来什么客人,还要你们亲自跟我说。很重要吗?”郎霆烈拿过容雅手里的草帽,连同自己的大衣一起递给了站在门口等候的佣人。 “这个真的很重要。”容雅笑着,却还是没有直接说明,“先去你爸爸的书房吧,他在那里等你。” 郎霆烈狐疑地跟在容雅身后,上了二楼。 既是重要的客人,为什么只让他回来,而没有通知大哥呢? 推开书房的门,郎天翰正在电脑面前查看证券行情。虽说退了休,可他从未真正走出过商场,也绝不会让自己被淘汰。两个儿子毕竟还年轻,经营郎氏这么大的集团,有时候需要他做父亲的,在背后运筹帷幄。 “爸。”郎霆烈唤了声,在郎天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妈说我们家要来客人,是什么人,这么重要。” “关乎你的前程和一生,当然重要。”郎天翰关掉电脑,走了过来。 虽然身躯不如两个儿子高大健硕,但快六十岁的郎天翰看着依然伟岸挺拔,除了两鬓有几许白发,一点都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尤其是他的五官,在经过岁月的沉淀后,没有苍老之感,反而更加深刻,尽显男人的成熟魅力。 而郎霆逸与郎霆烈兄弟俩的相貌大都随了父亲,又揉合了些容雅的精致,想必以后,到了郎天翰这个年龄,魅力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接到大使馆的电话,后天M国的艾拉公主会来Z市。不过这次,她不是以皇室公主的身份来考察,而只是作为国际风尚大使来做宣传。”郎天翰将一纸外文信函放在郎霆烈面前,“她父亲特地发来信函,说艾拉还年轻,怕来我国有什么不周到的,希望我们郎氏能参加她的宣传活动,多多帮助她。” 郎霆烈拿起信函看了一下,内容确实是郎天翰所说的那样。不过,这字里行间透露的某种信息,让他不悦地蹙了眉。 “就是这个?”郎霆烈把信函重新放下,眉目间是不以为意,“按照公司的程序走就行,我会安排公关部和宣传部的人全力配合。” “你不陪同吗?”郎天翰凝眉,看着儿子。 “她现在需要的又不是贴身保镖,为什么要我陪同?即便她需要,我也可以安排WOLF的人参加。”郎霆烈淡淡地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代理总裁,不是保镖。而且,她要做的宣传活动有相应部门配合就好,也不需要我陪同。” “傻小子,别装傻。”容雅在旁边拍了一下儿子,笑着说,“人家艾拉公主就是冲着你来的,你怎能不陪着?” “冲我来干什么?我跟她之间又没什么关系。”郎霆烈的眼底渐渐起了抗拒之色。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你以前保护过她,在一起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你们之间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那时候艾拉还是个小女孩,但是现在长大了,有了一颗女人心。”容雅看了眼儿子的脸色,继续笑着说,“不瞒你说,信函是大使馆传达来的,比较公事化,但艾拉的父亲已经亲自来过电话,他说艾拉喜欢你,有意与我们郎家结亲。以前艾拉在这边的时候,我也见过她,身为公主,她一点都不娇气,很可爱,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不错……” “我不同意!”郎霆烈没等容雅说完,就打断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愿再听下去,“我不喜欢艾拉,我不会跟她结婚。你们也别指望我会做什么利益联姻的事情……” “坐下!”半天没说话的郎天翰忽然喊了句,面目威严,“你妈妈的话还没说完,谁教你可以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郎霆烈愣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郎家家教甚严,郎霆烈性情再叛逆,也从未对父母在言语上有直接的顶撞。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有点激动,不应该那样打断容雅的说话。可是,一听到艾拉,一听到他们要独断他的婚事,他就气恼地按捺不住。 “阿烈,你觉得我们郎家需要通过联姻来扩张自己的实力吗?你觉得我和你妈妈是看着对方是皇室,想要攀炎附势吗?无论是郎氏,还是我郎天翰,都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郎天翰有力地说着,身姿依然是原来的样子。 郎霆烈没说话,但眼神还是倔强不屈的样子。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不管她是什么家世,什么出生,只要人品好,心地善良,我和你妈妈都会接受。但如果没有,你就应该慎重考虑一下艾拉。论家世和形象,艾拉自然是不用说。更重要的是她对你的心,这份执着。作为皇室的公主,能够放下身段,主动找你,我想这份感情不是一般女人能比拟的。我和你妈妈也想早点看到你去娶妻生子。” 郎天翰看着儿子一脸的倔强,威严的语气并没有松懈。 收到M国的来函,郎天翰也有些震惊,一开始是想委婉回绝的。他对两个儿子挑选伴侣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他们都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哪怕是极其平凡的女人。而且,对方是皇室,又牵扯上国际关系,郎天翰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被感情之外的东西牵绊住,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可是最后,想了想,郎天翰还是决定先答应这次的商业合作。 至于对方提出结亲的事情,郎天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有他的考虑。 自从那晚郎霆逸在别墅遭遇暗杀,有惊无险后,对于两个儿子的将来,郎天翰想了很多。一个忘我地工作,一个奔走在生死线,身边都同样没有女人。 对,想让他们尘埃落定,就必须让他们在感情上有所牵绊,让他们的身心都有栖息之所,不再如此孤独地漂泊。这也是他们做父母的责任。 郎天翰和容雅商量过,借着艾拉的事情,他们倒是可以逼一逼小儿子。若他不喜欢艾拉,也许可以促使他去结交自己喜欢的女人。若他对艾拉有兴趣,那就正好促成他们,让郎霆烈早点成家,结束WOLF,彻底地回到郎氏,回到他们的身边。 “我现在还年轻,还不想考虑成家的事情。”郎霆烈避重就轻地回答,“再说,这种事情怎么着都应该把大哥放在前面,等他成家了再来说我。” 他在说谎,他知道。就在今年夏天,他还那样期盼过婚姻,期盼她为自己穿上婚纱……可在这一切成为泡影之后,他只想离女人远远的,离婚姻远远的。 “你大哥的事情,我们当然也在操心,但和你的不冲突。”郎天翰说道,“如果你身边没有其他女人,为何不和艾拉先接触看看?我们也不是急着让你结婚,只是想让你这段时间多陪在艾拉身边。她的父亲亲自打来电话,于公于私,我们都不应该让人失了面子,显得我们郎氏不识大体。”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接触多少次都是一个答案。”郎霆烈依然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以前只是把她当小妹妹,现在连妹妹的情分都没有了。既然确定自己对她没有感觉,为什么要去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呢?” “我同意我孙子的说法!” 一个有力的女中音响起,欧沛芝出现在打开的书房门口。 “妈,您怎么过来了?”容雅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挽着欧沛芝的胳膊,扶着她。 “阿烈难得回家一趟,你们却在这里说让他难过的话,我哪里能不过来!”欧沛芝生气地看了儿子、儿媳一眼。 “妈,我这是为了他好,您就别管了。”郎天翰这时也已经站了起来。知道欧沛芝一向溺爱小辈们,所以这件事他事先没有告诉欧沛芝,就是怕她会反对。 果不其然会如此。 “什么叫为他好啊!娶个公主就好上天了?”欧沛芝蹙眉,“别以为你们想瞒着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们国家没有女人了吗,为什么要娶个外国人?别说阿烈不喜欢,就是他喜欢,我也不同意!” 说着,欧沛芝回过头,在郎天翰夫妇俩看不见的地方,对郎霆烈眨了眨眼睛,像个老顽童。 郎霆烈动了一下唇角,忍住笑意。 郎天翰知道欧沛芝在跨国婚姻的观念上比较执拗,有些无奈地说,“妈,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容雅有自己的考虑,我们……” “别说了,我不想听。我现在就想和我孙子好好聚一聚,吃饭聊天,不想被你们搅了好心情。”欧沛芝拉着郎霆烈的手,就往外走,“走,阿烈,去奶奶屋里坐坐,奶奶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好的,奶奶。”郎霆烈轻笑,亲昵地搂着欧沛芝的肩膀,跟欧沛芝一起往书房外走去。 知道有欧沛芝帮忙,自己说什么都没用,郎天翰也只有随他们去了,只是在郎霆烈身后说了句,“不管怎样,后天艾拉到这里,你必须要去接机。这是郎家的颜面,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 郎霆烈没说话,就当没听见地继续走着,甚至把步伐加快了不少。 “好了,好了,让奶奶歇会。”走出书房,又走过拐角,几乎被郎霆烈抱着走的欧沛芝微微喘气。 “不好意思,奶奶,您没事吧。”郎霆烈这才反应到自己的速度过快了,已经年迈的欧沛芝哪里跟得上他的步伐。 “没事,没事,歇会就好了。”欧沛芝对着郎霆烈慈爱地笑着,知道他刚才是急着想避开郎天翰。 “来,奶奶,我背您。”郎霆烈二话不说,已经蹲下,利索地把欧沛芝背在自己宽厚的背上,往欧沛芝的房间走去。 欧沛芝的笑容更加满足了。她这两个孙子看着都很冷峻,为人似乎不太热情,但心眼是极好的。用她的话说,这世上再找不出比郎霆逸、郎霆烈和蒋甦更好的孩子了。 “不过,阿烈,”靠在郎霆烈温暖的背上,欧沛芝想了想,还是说道,“你爸爸刚才说的接机的事情,你还是去吧。毕竟对方是一国的公主,既然是来与我们郎氏合作,你作为负责人当然应该拿出隆重的态度。其他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你说呢?” 郎霆烈的脚步停下来,顿了几秒。 而后,他回过头,看着欧沛芝,微微扬着唇角,“好的,奶奶。” “乖,这才是郎家的孩子,识大体。”欧沛芝也笑了。 郎霆烈回头,继续往前走着,只是唇角的笑沉了下去,眼神也有些空洞、迷茫。 ☆、125如此之真相 走到欧沛芝房间后不久,郎霆烈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扫了一眼正在向佣人吩咐什么的欧沛芝,郎霆烈走到了一边,接通电话。 “郎总。” “是我,说。”郎霆烈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们从R市回来了,您让我们调查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现在先不说。”郎霆烈看了看手表,“晚上九点去公寓找我。” 挂了电话,郎霆烈坐回了沙发。 “怎么了,阿烈?公司有事吗?”欧沛芝让佣人煮了两杯大麦茶,看郎霆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如果有事你就先回去,改天再陪奶奶吃饭也是一样的。” “没关系,没什么事情,一会再去处理也是一样的。”郎霆烈笑着,“已经答应陪您吃饭了,怎么能够食言。” “知道你们都很孝顺,”欧沛芝看着孙子英俊的脸庞,心里不免有些感叹,也叹了一口气,“若你和你大哥都能带个媳妇回来给奶奶看看,就更好了。现在也只有阿甦让我省点心了。” 拿水杯的手指颤了一下。郎霆烈没有说话,低头慢慢地喝水,黑眸闪过的光瞬息万变…… —————————————————————————— 烟雾缭绕的昏暗房间里,郎霆烈坐在面朝窗户的转椅上,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他旁边的书桌上凌乱地放着一叠纸,有的甚至还掉到了地上,上面记载的似乎是一些人的资料。 房间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却有声音在回响,从桌上的录音笔里发出,一个接一个。 “我曾在费家当过司机……你们录这个,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吧,毕竟这是以前的事了,我不想给现在添麻烦……哦,那好,那我如实地说。我在费家当司机的时候,和费家三小姐偷偷交往过一段时间……不,不,我可没那个胆量,是三小姐自己找上我的。她说看我很老实又很勤快,所以喜欢我……上了,呵呵,那么漂亮的女人主动缠上我,我又怎么会拒绝。不过后来,她又忽然对我冷淡了,还警告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怕惹来麻烦,所以后来离开费家了……” …… “哦,你说费芷柔啊,那么个尤物,我怎么会忘记!别看她一脸清纯又清高的样子,骨子里骚得很,什么都能玩,不过大家都知道游戏规则,不会把这种关系公开的……反正现在费芷柔被赶出费家,也不在R市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翟家二少爷要跟她结婚,我们这些公子哥暗地里不知道笑了多少回……为什么要告诉翟镐啊,我们平日里也不怎么喜欢他,看他戴绿帽子我们高兴!哈哈!……” …… “啪!” 桌上的录音笔瞬间被狠戾的拳头砸成了好几块! 这就是他“回头看看”的结果!这就是他未曾知道的全部真相! 资料上的、录音笔里说话的人,都是郎霆烈派人调查到的,曾经出现在费芷柔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男人! 她果然如她说的那样,下贱!不,是更贱! 他不应该去查的!这些丑陋的真相,已经不是他与蒋甦之间是否争执的问题,而是,彻底地复燃了他心中的恨意!再也不会停止的嗜血怒火! ———————————————————————— 超市里,费芷柔和赵雪萍一人推着一辆购物车,在货架间慢慢地挑选着。 “赵姐,这种洗衣液做活动,要不要多买点?”费芷柔拿起一瓶洗衣液,递到赵雪萍面前。 赵雪萍看了看,笑着放进自己的购物车,“好,再给我拿一瓶。” 费芷柔又伸手拿过一瓶,放进赵雪萍的购物车里。 自那天在墓园相遇,她们聊了许多。原来,赵雪萍很早就离了婚,带着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地生活。女儿很懂事,也很乖巧,大学毕业后顺利地进了晟霆集团,在那里上班。可是好景不长,工作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被查出患了癌症,治疗一段时间后还是不幸离世了。 晟霆集团的总裁宅心仁厚,对赵雪萍母女俩不薄,不仅支付了女儿全部的医疗费,还在女儿离世后,给赵雪萍安排了工作。赵雪萍想着这是女儿工作过的地方,能够为以慰藉,接受了晟霆集团的好意。不过,她知道自己没学历,也没什么本事,自愿去了仓库工作。 费芷柔倒没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只是说和妈妈从外地来这里生活,还有一个妹妹在国外。 同样是两个独自生活的女人,又同样失去了至亲,这种惺惺相惜让她们走得更近了。赵雪萍不仅不再为难费芷柔,还在下班后相约着一起逛超市,吃饭。 “芷柔,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走过食物货架时,赵雪萍停了下来,拿了几包红枣和枸杞放进费芷柔的推车里,“不要觉得年轻就可以消耗自己的健康,有益的东西还是要多吃点。” 赵雪萍说着,又拿了一些放在自己的推车里,“黄糖闷鸡可是我的拿手菜,对女人很滋补,改天我炖好,请你来我家吃饭!” “好的。”费芷柔笑着点点头。 “那个……”看着费芷柔柔美的侧脸,善良的眼神,赵雪萍欲言又止,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怎么了,赵姐?”费芷柔停下脚步,回头看愣在原地的赵雪萍。 “芷柔啊,赵姐想问你个问题,”赵雪萍知道自己对有些事无能为力,但至少可以去提醒提醒费芷柔,“你在Z市有没有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得罪大人物? 费芷柔疑惑地看着赵雪萍,不知道赵雪萍为何这样问。再说,她来Z市没多久,也不认识什么人,哪里会得罪人,还是什么大人物。如果一定要说得罪,那也就是那个已经被告上法庭、即将破产的陈总了。 “应该没有吧。”费芷柔摇摇头,“我来Z市没多久,上班也都是普通的职务,哪里会得罪什么大人物。赵姐,你为什么这么问?” “在晟霆集团也没得罪人吗?”赵雪萍不甘心地又问一句。 其实赵雪萍也不知道费芷柔到底是惹了谁,竟然会在她第一天来仓库报到时,就有人特意打来电话,说费芷柔为人不老实,影响公司的名誉,让赵雪萍想办法给她多吃点苦头,让她没时间、没精力再惹事生非。若是不满意一个员工,直接开除不就好了,却要拐弯抹角地惩罚她,费芷柔显然是得罪了某位高层。 赵雪萍虽然借着工作填补空虚,又以沉溺于电视剧来逃避现实,变得有些冷漠,但她并不是坏心肠的人。接到这样一个“任务”,她也有些犹豫。不过在听了公司里关于费芷柔的流言碎语后,赵雪萍开始讨厌这个表面纯良的“小三”,也就决定要变着法地刁难她。 只是相处几日后,赵雪萍发现,其实费芷柔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她很勤恳,也很单纯。赵雪萍还在无意中,看到费芷柔拿着餐盘去小花园,给野猫喂食的一幕。这样一个有爱心的女孩,又怎么可能会是他们说的那样不堪。 赵雪萍放软了态度,直到在墓园遇到费芷柔的那天。 自己毕竟是在晟霆集团工作,赵雪萍不敢违背上级的指令,她只能包庇着、敷衍着,在上面打来电话时,总说自己很努力地在执行“任务”,费芷柔也被她“折磨”得很惨。 但时间一长,上面的人肯定会发现自己是在阳奉阴违,说不定到时候又把费芷柔调走,变着法地整她。所以赵雪萍想好好提醒费芷柔,希望她能有所察觉。 “晟霆集团吗……”费芷柔想了想,说,“我刚来上班而已。如果要说得罪,也只有原来在市场部的周欣淼了。” “就你跟我说的那件事吗?”赵雪萍后来听费芷柔大概说了关于“小三”的传闻事件。虽然赵雪萍没在那样的部门工作,但以前也听女儿说过,为了提升业绩,一些女职员会想法设法地与客户潜规则。她女儿就是因为拒绝,而被排挤到了不重要的部门。听费芷柔说了事情背后的真相后,赵雪萍当时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是费芷柔受了委屈,还要被人冤枉,这个世道真是不长眼! “没有别的了吗?”赵雪萍摇摇头,还是在问。不说周欣淼现在已经离开晟霆集团了,就说她还在市场部,也绝对没有这个资格,能让人事部的科长亲自打来电话“关心”费芷柔的事情。 “没有了。”费芷柔肯定地摇头,纳闷地问,“赵姐,这件事很重要吗?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得罪什么人了?” “……哦,没什么,”赵雪萍顿了会,面色有些迟疑,又笑着说,“我只是觉得你人这么好,公司里却有那么多人要说你坏话,猜想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作怪。” 看样子,费芷柔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得罪了高层。赵雪萍知道即便是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对费芷柔也没什么帮助,反而会让她过得很忐忑。想想还是算了,她只能想办法在自己的范围内,努力保护好这个像自己女儿的女孩。 见费芷柔还要开口问什么,赵雪萍忽然指着那边的生鲜区,说,“你先在这边挑挑,我去那边看看有什么新鲜的菜。” 说着,赵雪萍已经推着小车走了。 费芷柔看着赵雪萍微胖的背影,不由地上扬起嘴角。在很久以前,在陆怀秋的身体还算健康的时候,她们也是这样一起逛超市,买这买那,有说有笑的。而今天,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陆怀秋离开以后,身边还能有个人一起这样相互陪伴、相互温暖着,她觉得很知足,也很幸福。 回头,想着来超市前,赵雪萍说她家的生抽没有了,费芷柔往调味区走去。 “快来人啊,这边有人晕倒了!” 忽然,费芷柔听到有人在惊呼,声音似乎是从生鲜区那边传过来的。 转身,推着小车往生鲜区那边快走了几步,很快就看到围了一群人在那。 “是个大妈!”赶过去的超市保安喊了一句,又回头朝四处喊着,“有没有人是跟她一起过来的!” 大妈? 费芷柔忽然觉得不安,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赵姐!”看到躺在地上的人,费芷柔一下扑了过去,把赵雪萍抱在怀里,焦急地唤着,“赵姐,你怎么了?……你醒醒!” “你是跟这位大妈一起的?”保安看着费芷柔,也很着急,“她是不是有什么病?是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费芷柔慌乱地摇头。这些日子和赵雪萍相处,她都是健健康康、精力充沛的样子,也没见她吃过药,一点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怎么忽然就晕倒了。 “那你先掐她人中看看。” “要不找个地方,让她先躺着。” “看看她包里,是不是有什么紧急药。” …… 周围的人也跟着支招,七嘴八舌地说着。 “赶紧送她上医院!”忽然有个人蹲了下来,极快地把赵雪萍背了起来。 看清来人,费芷柔愣住了。 “尹南歌!” 准备迈步的尹南歌,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看费芷柔,有点诧异,“你认识我?” 费芷柔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尹南歌抿了唇,看眼前这个女人,也觉得眼熟。 不过她很快回过头,大跨步地往前走,“先别说这个了,我有车,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再说。” 费芷柔点头,跟在尹南歌身后,一起走出了超市。 “医生,怎么样?她没事吧。” 等医生检查完,费芷柔急匆匆地迎上去,问赵雪萍的情况。 “病人没什么大碍。”医生说道,“不过她有高血压,又没有按时吃药,今天血压冲上来所以才会晕倒。回去后一定要叮嘱她按时吃药,她都快五十了,以后年龄大了,出现这种情况就危险了,很容易中风的。” 听到没事,费芷柔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躺在病*上还是未醒的赵雪萍,又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别担心,输了液,等血压降下去就会醒的。”说完,医生点点头,走了出去。 担忧地看了会赵雪萍,忽然想起尹南歌还在外面的走廊上坐着,费芷柔走了出去。 费芷柔走到尹南歌面前,微笑着说,“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尹南歌从窗口看了看护士正在输液的赵雪萍,说,“你妈妈没事吧?” 费芷柔愣了一下,微微扬着唇角,“她不是我妈妈,是我同事。” 尹南歌有些吃惊,“不好意思。” “没关系。”费芷柔轻轻摇头,没有在意。一个无母,一个无女,其实她们能像母女一样相处,互相怜惜,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她还好,只是血压有点高,按时吃药就好了。” “那就好。”尹南歌顿了顿,又说,“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觉得你很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费芷柔愣了会。 刚才在超市,是她失言了,情不自禁地喊出尹南歌的名字。虽然WOLF在费家当过保镖,但尹南歌没有。她只是在陪艾拉公主来见郎霆烈的那次,匆匆看到过自己一次,都没有正式见过面。而自己知道她,也是从郎霆烈那里听到的。现在郎霆烈还未将她带到众人面前,刚才那一句呼唤,有点唐突了。 “我从R市来,以前在费家见过你。”费芷柔淡淡地说,“我也在无意中,听WOLF的人说起过你。” 费家?R市? 尹南歌眼睛亮了一下,想起来了。 眼前这个应该就是费家的千金。上次陪艾拉公主去费家找郎霆烈,她好像就在院子里修剪花草,远远地看过一眼,所以觉得眼熟。 “你是费家的千金。”尹南歌浅浅地扬起唇角。 “叫我费芷柔就好了,我已经离开费家了。”费芷柔点头,神情已经云淡风清了。 她就是费芷柔?! 一向表情浅淡的尹南歌,这次微微睁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虽然不是自己的雇主,但佘虎那么大的事件,尹南歌也一直在关注。而费芷柔这个名字,也让她印象深刻。首先,是最初遇到佘虎的那晚,费芷柔不顾一切地冲回去,用自己的鞋跟砸伤了C4的眼睛。再来,就是轰动一时的艳照事件。尹南歌对事件本身没什么兴趣,甚至连照片都没看过一眼,只是因为觉得不可置信,所以更加记牢了“费芷柔”这个名字。 面对尹南歌稍有变化的脸色,费芷柔猜到她想到了什么,窘迫地咬了下唇,脸颊也红了红。 不过,她知道,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以后站在郎霆烈的亲朋面前,她都是要面对的,无法逃避…… 尹南歌也看到了费芷柔神色的变化,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可不善言语的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稍稍偏过了头。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看到里面的护士已经给赵雪萍输上液,尹南歌也觉得放心了些,知道自己可以走了。 雷玄前两天回来了,保护郎霆逸的工作也正式交给了他。尹南歌放了假,就来超市逛逛,没想到竟碰上这样一幕。更没想到,会遇上费芷柔。 “好的,今天麻烦你了。”费芷柔轻笑着,美眸里是真诚的光,“谢谢。” 尹南歌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可她走到走廊那头,余光看到费芷柔已经走进了病房,又折了回去。 尹南歌站在病房外的窗口处,微微探出头,看着病房里的情景。 她看到费芷柔伸手摸了摸赵雪萍手掌的温度后,拿起旁边的一瓶矿泉水,走到一边往水桶里导出来一半,又拿起热水瓶,往里面灌了一半热水,然后放进赵雪萍的手心,又细心地轻轻地搭上一件衣服,大概是想让赵雪萍觉得温暖些。然后,费芷柔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赵雪萍的身边,时而看看赵雪萍,时而看看输液袋…… 虽然只是小事,但在费芷柔的脸上,尹南歌能看到一层淡淡的柔光,温暖的柔光。 只是同事而已。可尹南歌分明看到她像对待自己妈妈一样,在细心呵护。 这样的女人,会是艳照门里说那种女人吗?…… 尹南歌不由地摇摇头。如果说之前的她还在将信将疑,那么看到这藏在人后的一幕,她怎么都不能相信了。 费芷柔…… 不过,这一切与她自己并无关系。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尹南歌又看了一眼那个纤细的背影,有些怜惜,终于转身离开了。 ☆、126曝光的郎氏二少 Z市国际机场。 特别出口通道里,一行人正往外走,有男有女。男人正式的装扮和警惕的神情,一看便是保镖。 而走在保镖正中间的那个,散着一头浅棕色的长卷发,高挑的个子,异常醒目。她穿着巴宝莉的新款长风衣,风衣敞开着,一具完美性感的魔鬼身段包裹在一条白色抹胸连衣裙里。一副超大的墨镜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抹着橙色唇膏的红唇已经能让别人联想到她整个无懈可击的完美五官。 她的下巴微微扬着,轻盈的步伐已经说明她此刻充盈了整个身体的喜悦和兴奋。 她就要见到他了! 走出通道,就是停车场。而在路口,一辆加长的劳斯莱斯已经在等候她的到来。 “阿烈!”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挺拔男人,金发女郎飞快地摘掉自己的眼镜,开心地扑了过来,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阿烈? 郎霆烈蹙了眉。比起“郎哥哥”,从艾拉嘴里听到“阿烈”这个称呼,更是让他觉得不自在。 他不着痕迹地推开艾拉,眉眼淡淡的,“艾拉公主,你好。” “都说过,叫我艾拉就好了!”艾拉不去理会他表现出来的疏离,紧紧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说,“阿烈,我终于见到你了!” 上次从这里回国后,艾拉直接向父亲坦白了自己对郎霆烈的感情。起初父亲并不同意,虽然知道郎霆烈的真实身份并非一个小保镖,但觉得艾拉应该与皇室成亲,以巩固她自己的地位。 艾拉见父亲不同意,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地以表决心。到后来,是艾拉的哥哥说服了父亲。郎氏虽然不是尊贵的皇室身份,但富可敌国,经济实力不容小觑。若艾拉真和郎霆烈结婚,对M国的发展也很有利。 在不明确郎家态度的情况下,考虑到皇室的尊严,艾拉的父亲不能直接提出联姻之事,但给郎天翰打去的电话,已经给予了某种暗示。接下来,就是看自己的女儿和郎霆烈能怎么发展了。 “上车吧。”郎霆烈示意司机打开车门,让艾拉上了车,也借机让她从自己的胳膊上下来。 艾拉眯着漂亮的大眼睛,乖巧地上了车。 觉得厌烦,郎霆烈本来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离艾拉远一点。可是想着欧沛芝对自己说的话,想着现在的身份,拧了下眉,郎霆烈也跟着上了车,坐在艾拉的对面。 “阿烈,这是我作为国际风尚大使的第一站,我好紧张!”车门关上,艾拉已经脱下风衣,又坐到了郎霆烈的身边,带着甜美的笑,将自己柔软的身体靠近他,“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不是?” “你的事情我会安排公司负责的。”郎霆烈索性不再避开,任她靠着,看着车窗外,语气更加冷淡,“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没时间一直陪着你。” “那么忙吗?”艾拉嘟着嘴巴,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楚楚动人的模样,“那明天的开幕式也不能陪我吗?” “再看吧。”郎霆烈回答得很敷衍,其实已经是一种拒绝。 艾拉坐直了身体,也收回了挽着他的手臂。 知道他要来接机,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无论是妆容,还是衣着,都让自己是最完美最闪亮的。可他竟然连多一眼都没有看她。 难道她不漂亮吗?不性感吗?如果说她以前是个小女孩,他只把自己当妹妹看。那现在,她已经是个十足的女人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吸引他作为男人的目光! 劳斯莱斯后面跟着两辆商务车,一起使出了机场的停车场。 可刚过出口,一群好像事先得到消息的记者围了上来。 “请问车里坐的是M国的艾拉公主吗?” “艾拉公主,方便和我们聊几句吗?” “艾拉公主,你来Z市除了做宣传,还有别的事情吗?” …… “郎总。” 司机回过头来,对郎霆烈说道,“记者把路都围住了,怎么办?要停车吗?” 郎霆烈也看到了,“没事,你慢慢往前开,他们不会怎样的,小心不要伤到人就好。” “好的。”司机转过头,将车速降到了最低,几乎蜗牛般移动着。 “既然他们是来找我的,就让我应付几句吧。”看车子行进得这么困难,艾拉忍不住开口了。 她说着,已经降下了身边车窗,郎霆烈想阻止都来不及。 “艾拉公主!真是艾拉公主!”一个记者看到了降下车窗里的艾拉,激动地喊着。 一两秒的时间,其他的记者蜂拥过来,相机的灯光对着车厢里闪个不停。 郎霆烈下意识地瞥过脸。他一直不喜欢被暴露身份,更何况现在艾拉坐在他的身边,他更加不希望成为媒体炒作的对象。 此时,后面两辆商务车的保镖已经下了车,围在劳斯莱斯的周围,以防万一,保护着车内人的安全。 艾拉倒是很大方地面对记者们,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又说,“对不起,今天刚下飞机,我有点累了,不方便现在回答大家的问题。不过明天,在郎氏会有我的记者招待会,欢迎大家来参加。” 笑容甜美亲切,举止大方得体,面对这个漂亮迷人的小公主,记者们几乎都看呆了眼。 愣了一秒后,他们更加疯狂地对着艾拉拍照。 艾拉依旧甜甜地笑着,也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身体往后靠了靠,让郎霆烈的身影更多地进入相机的镜头。 郎霆烈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艾拉这点小伎俩,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她来Z市的行程是保密的,乘坐的也是专机,根本不会有记者知道她是这个时候达到机场。除非,是她自己故意泄露的。而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记者在这里捕风捉影,看到她和自己在一起的画面,趁机制造对她有利的舆论。 可艾拉不知道,在这里,只要是他不想发布的消息,没有哪家杂志或是报刊敢登出消息。 看着艾拉与那些记者挥手,又心满意足地升上了车窗,郎霆烈敛去眼底的嘲讽,依旧平淡地看着窗外。 已经得到照片和消息的记者逐渐散开,汽车继续往酒店的方向行驶。 把艾拉送到酒店后,郎霆烈对走在身边的助理说,“关于今天M国艾拉公主来Z市的消息,包括所有照片,让杂志社那边……”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止住了,连脚步也停了下来。 “郎总,您有什么吩咐吗?”见郎霆烈忽然停下来,助理忐忑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郎霆烈眸光微沉,闪过寒光,“关于艾拉公主的消息,刊登的照片不能让别人直接认出我。还有,不要透露我的名字。” “好的,郎总,我这就去办。”助理利索地答应,一边跟着郎霆烈往外走,一边掏出了电话。 也许这是很好的机会。翻出底牌,让她痛苦的机会! 终于要到这一天了…… 可他为什么在害怕,在心痛,在不忍…… 不该的!他不该忘记那些屈辱的! 握了握拳,郎霆烈在迈上汽车时,脸上已凝了冰霜。 ———————————————————————— “赵姐,记得按时吃药。你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几天,公司那边我会帮你请假的。” 给赵雪萍发完短信,费芷柔拿起包,走出了家门。 地铁上,赶着上班的男男女女都在低头看手机,或是玩游戏,或是看新闻,或是发微信。 费芷柔也掏出了手机,点开新闻软件。 首页便是极为醒目的一个大标题,“M国艾拉公主成为国际风尚大使,Z市获殊荣为宣传首站”。 艾拉公主? 一看到这个名称,那个浅棕色长卷发的漂亮女孩便跳进费芷柔的脑海。 她也来Z市了…… 上次考察学习,她都要特地去R市找郎霆烈。那么这次呢,她是不是也要去找他…… 明知道郎霆烈对艾拉的情感只限于兄妹一般,可费芷柔的心里还是泛起酸涩。 这是一种天生的感觉。女人之间总会情不自禁在较量,尤其是情敌,更是会比较。 而她,早已自卑到了地底下。 艾拉是高贵的公主,而她现在只是普通的平民,而且,还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平民。 不管谁来评判,这段关系,当然是艾拉比她更适合。 不过,人心不是由这些世俗的东西来决定。她庆幸又满足,郎霆烈爱的人,是她,费芷柔。 是与他有关的人,费芷柔情不自禁地点开了那条新闻。 新闻里说的是昨天刚来Z市的艾拉公主,是新一届的国际风尚大使,她将在全世界二十几个国家进行巡回宣传,中国的Z市就是她的首站。而艾拉公主在这里的所有活动,都将由郎氏名下的晟霆集团负责。 晟霆集团。 费芷柔凝眉。世界竟然这么小吗?艾拉也会来晟霆集团……这样的“缘分”让她觉得不安。 葱白的手指沿着手机的屏幕再往下拉了点,忽然一滞。 这是…… 几行新闻内容下,是几张清晰的照片。 艾拉坐在一辆黑色轿车里,车窗降下,她从里面伸出手,对着镜头挥手,笑容明媚闪耀。 而在她的身后,坐在后尾车厢里的另一个人,那个侧影,那个轮廓,那么眼熟…… 停滞的手指慢慢落下,又颤抖地慢慢往下拉,一直拉到那个在阴影里的身影相对清晰的一张。 黑色的西装,即使坐着也能看得出极为高大挺拔的身姿,他习惯看着窗外的角度,习惯交叠双腿的方式,还有,那放在膝头的骨节分明的大掌…… 这是……郎霆烈! 心口一紧,脑中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的任务是保护艾拉公主吗?还是和以前一样,是特意去接机的?……新闻里说艾拉是昨天到Z市的,那他昨天也是在Z市了?可为什么昨晚打电话时,他什么都没说,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语气……是想等有空的时候,突然来看她,给她一个惊喜吗?…… 不对!这照片上明明就有别的保镖,金色的头发,不是WOLF的人,应该是艾拉公主自己带来的。那他为什么会和艾拉公主坐在一辆车里,而且,还离得那么近…… 忽然,费芷柔的手指又重新移动起来,直到回到页面的顶部。 那几行字,她又看了一遍,呼吸也骤然变得急促了。 除了刚才的信息,这里还简单地写了一句,“郎氏晟霆集团现任总裁专程接机并一路随行。” 现任总裁……郎氏……晟霆……郎霆烈…… 目光停留在那短短一行字上,费芷柔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火光,撞击,破裂,米分碎,再消亡…… 郎霆烈就是郎氏的人,就是晟霆集团的现任总裁,会是这样吗?会是这样吗!…… 几秒的呆滞后,费芷柔惊慌地退出了网页,不再顾及此时的郎霆烈会在做什么,拨打出了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电话里是机械的女声。他那边,或许没信号,或许…… 不会的!如果他是郎氏的总裁,是晟霆集团的老板,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一直瞒着她……他不是说他是保镖吗,不是在外地执行任务吗?…… 不会,他不会骗自己的!也许,他只是郎氏总裁的亲戚,只是在帮忙,如此而已。所以以前,他会对自己说,如果她想去晟霆集团上班,他有办法帮她……一定是这样…… 失魂落魄,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则新闻,费芷柔竟然错过了地铁站。 等她再次坐回去,赶到公司时,已经迟到半个多小时了。 “费芷柔!” 费芷柔刚走下一楼,就看见公关一科的科长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满脸不悦的样子。 “科长。” “你怎么迟到这么久?”科长皱着眉。 “对不起,我……”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放下东西跟我走。”科长不耐烦地打断她。 “去哪里?”费芷柔打开办公室的门,把包放下,疑惑地问。 “艾拉公主来这里做宣传的新闻你应该看到了吧。今天是记者招待会和开幕式,人手临时不够,别的部门也都在忙,只能把你叫去帮忙了。”科长看了眼费芷柔的装扮,很不满,“你一会就在后面打打杂吧,穿成这样被记者照到,会被人笑话我们晟霆集团的职员不上档次。好了,快走吧,记者招待会马上开始了。” 说着,科长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艾拉公主的记者招待会…… 费芷柔不太明白。像这种正式又隆重的场合,晟霆集团不可能会准备不周全,更不可能会来抽调仓库管理的人。就算是去打杂,也轮不到她。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跟着科长急匆匆地往会场走去。 ———————————— 来到晟霆集团位于五十层的超大会场,走进去时,里面已经坐满了记者,一个个脸上带着激动之色,期盼着在已经知晓的消息外,能再挖掘一些不知道的、更爆炸性的消息。他们还有所期待,期待从未在公众场合露面过的郎氏二公子,今天能公开亮相,让大家一睹真面目! “给,把这个带上。”科长把手里的工作牌递给费芷柔,又指着放在一边的茶水和水果,说,“你就负责给记者朋友们发水和点心,态度热情点,机灵点,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晟霆集团有所怠慢。” 说完,科长就往会场的另一边走去,安排别的事情去了。 把工作牌挂在脖子上,费芷柔看了看满场的记者,目光最后停留在会场那头已经摆放好的主席台上。 那里的深棕色长桌上,醒目地摆放着几个名称。 “艾拉公主”、“国际协会代表”、“经纪人”,还有“郎氏”。 没有具体的名字,只有一个,“郎氏”…… “你好,请给我那杯水,可以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一个记者笑着看她。 “好的,请稍等。” 费芷柔微笑了一下,收回视线,转身往摆着茶水的角落走去。 十几分钟后,主持人喜笑颜开地走上台。 “大家请安静。记者招待会马上开始。” 一句话落音,满场已经安静下来,近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主席台。 “下面请国际协会的代表,艾拉公主以及我们晟霆集团的现任总裁上台。” 闻声,正端着水果盘要往前走的费芷柔骤然停下了脚步,直直地望着主席台。 不要是,不要是,不要是他…… 止不住地心中默念着。不是在意他的身份,而是,她不想面对他和艾拉在一起的画面,更不想面对他欺瞒自己的事情……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都在激动地翘首企盼,等待看到郎氏神秘二少的身影! 从主席台的一侧,走出几个人。 走在第一个的,是一个棕发的中年男人。 而跟在他后面出现的,是挽着手的一男一女。 女的,那精致的五官,完美的身段,自然是艾拉公主。 而她的胳膊挽着的,是…… 一件修身的黑色暗纹双排扣西装,白色衬衣,笔挺的灰色西裤。男人衣着的颜色不鲜艳,款式简单,不算太隆重,却依然挡不住他气势如虹的君王气质。 他没有看着会场,而只是注视着身边的艾拉,唇角微扬,脸上有一抹无法忽视的温柔。 而那颀长的身躯,深刻的五官,气宇轩昂,不是郎霆烈,又能是谁! 他真的是郎氏晟霆集团的总裁!…… “咣当!” 寂静的会场上,忽然一声脆响,异常清晰。 大家都不由地回过头去,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他们看见刚才给记者端茶倒水的女孩,站在会场的末端,呆呆地望着主席台,表情凝滞了,而她的脚边是掉落到地上的托盘,和散落一地的水果。 这样的声音当然也引起了主席台上的人的注意。 看到这个穿着朴素、相貌却让人惊艳的黑发女子,台上的艾拉,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郎霆烈。 他的目光和大家一样,也看着会场的末端,只是淡淡的,又很快收回来,回到自己的身上。 “我们继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也没看到,郎霆烈只是低声提醒着主持人。 主持人也在看那边,听到郎霆烈的声音,赶紧回过神来,“下面请国际协会代表就此次宣传活动做主题发言,大家掌声欢迎。” 一句话也拉回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力,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台上。 他分明已经看到她了,为什么这么淡漠,淡漠到仿佛她是透明的……为什么…… 题外话: 明天就加更,加多少看你们的热情咯!知道最近狼头让大家火气很大,表着急,跟上秋的步伐,秋会尽快把温柔多情理智的狼头还给大家!么么哒! ☆、127一刀两断(必看加更)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公关一科的科长看见费芷柔出了状况,赶紧从会场的那端跑了过来。 看到费芷柔还傻傻地站在原地,气不打一处出,拉着她蹲下来,“怎么光给我添乱!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你来帮忙!快点,快把这里收拾好就赶紧出去,别再帮倒忙了!” 费芷柔没有说话,低下头,手里机械地把散落的水果捡到托盘上,又机械般地把托盘放回原来的地方,眼神一直是呆滞的,空洞的,仿佛看不到任何东西。 “快走吧!”科长看她动作迟缓的样子,更是不悦,一把把她推出了会场。 “砰!” 让门被关上之前的那一秒,费芷柔清楚地看到,郎霆烈已经在“郎氏”的席位上坐下。而那声清晰的关门声,也让她剧烈地哆嗦了一下,终于从懵懂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看着那扇已经紧闭的大门,听着里面隐隐出来的声音,费芷柔缓缓地转过身,却又在一秒,飞快地跑进电梯。 她不想去猜测,也猜不到什么,她只想听到他亲口说出真相,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你先走,不用等我。” 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个一直靠墙站立,守在专属电梯出口的纤细身影,郎霆烈给司机打了通电话,又背过了身。 站在这高耸入云的大厦顶层,繁华美丽的都市景色尽收眼底。可这番大好景象,没有吸引他的注意。这人人艳羡的帝王地位,也没有带给他一丝畅快。他一直阴郁着脸,鹰隼般的黑眸里也尽是寒冰。 他也一直站立着,从渐渐落下的夕阳余晖中,一直站到了夜幕降临,脚下亮起了都市的灯光长龙,璀璨四溢。而敞亮的办公室也已经陷入了森冷的黑暗。 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该去见面了…… 把手里的香烟狠狠塞进已经堆满烟蒂的烟灰缸,郎霆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背影比夜幕更阴暗。 “叮。” 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 门外是一排专用的停车位,没人经过,极为安静。 郎霆烈刚迈出电梯,就有个身影扑倒自己眼前。 “阿烈!” 因为一个姿势站立得太久,双腿已经发麻,站立到郎霆烈面前时,费芷柔禁不住踉跄了一下。 她抬头看他,漆黑的眼睛里有太多的心事。 “你还在这?”他冷哼着,明知故问。 他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这里等他吗?……还有,这冰冷的语气,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忽略心底的不安,费芷柔此时只想知道他为何出现在晟霆,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没有骗自己。 “阿烈,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晟霆集团的总裁吗?”费芷柔走上前,拉着他的衣袖,恳求一般地看着他。 郎霆烈冷冽一笑,忽地挣开了她拉着自己的手。昂贵精致的袖扣也在那一瞬间划破了她的掌心,让她那么清晰地一痛。 “费芷柔,拖到现在,也该告诉你了。在保镖的背后,我的真实身份。”狭长的黑眸里积聚了最寒的冰,他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她,倨傲的,不屑的,嘲讽的,“我是WOLF的真正老板,是郎氏的二儿子,郎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晟霆集团的现任总裁。” 他真是,真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继承人……可他为什么要隐瞒她…… 费芷柔看着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颤抖地问,“你的身份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因为你说过你喜欢玩游戏,而这个,是我的游戏。”郎霆烈把手插进裤带。他的指尖也颤抖,不是因为即将报复的兴奋,而是因为心痛。 还未让她痛,他便已心颤。 “游戏?……什么游戏?”她瞬间苍白了脸,睁大眼睛看着他,“阿烈,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我现在不过是还给你!”他眯起黑眸,“费芷柔,你以为在你那样伤害我之后,我还会爱你吗!你以为在被你肆意羞辱后,我还会毫无自尊地继续爱你吗!你以为人心是可以由你尽情操纵的吗!我曾经是傻瓜,但被你上了一课,我不会再继续做傻瓜!” 费芷柔知道他说的什么,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想要解释,再一次拉住了他的衣袖,“不是,阿烈,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知道曾经伤害了你,可那并不是我的真心话,我是爱你的,自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 “费芷柔,事到如今,你觉得你对我说这些我会相信吗!”郎霆烈任她拉着,眸光依旧冷得没有任何温度,而唇边扬起的那抹笑更是让她不寒而栗,“你说爱我?可是很抱歉,我不爱你!费芷柔,不要以为这段日子我对你所做的,是出自爱。那不过是在演戏,就像你曾经演的那样。坦白告诉你,从你来Z市,我就一直跟着你。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工作吗?知道你曾经工作的广告公司是被谁收购的吗?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在街头偶遇吗?知道为什么被你那样拒绝我还一直执迷不悟吗?我就是想要折磨你,在折磨你以后,再让你无所依靠,只能依靠我!你以为酒吧里的那几个男人真能告我吗?在知道我的身份后,他们早就主动到派出所销案。根本不需要调解,不需要赔偿,也更加不需要取保候审。在你还被关在讯问室里的时候,其实我早就出来了!而你进晟霆集团,也是我一手安排的,就是想让你的一切在我的掌控中!让你内疚,让你依赖,而我等的,就是在你爱上我的时候,狠狠地甩掉你,就像你曾经甩掉我一样,让你刻骨铭心记得自己失去的是什么,让你到死都后悔!” 费芷柔怔怔地站在那,怔怔地看着他,拉着他衣袖的手心全是冷冷的汗。 她不会思考了,不会呼吸了,因为他的一字一句,都是锋利的尖刀,扎破她的血肉,穿透她的骨髓,刺进她的心脏,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 “阿烈,请你相信我,当时的情况……我是为了妈妈,还有萱萱……爸爸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他威胁我,我……阿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以前是逼不得已才会对你说那番话,可那不是真心的……” 事情来得太突然,伤害来得太剧烈,费芷柔不知道如何表达,如何解释,语无伦次地说着。 “够了,费芷柔!”这次郎霆烈烦躁地挣开了她的手,猛然的力道把她甩到了墙壁上,冰冷坚硬的石头咯得她脊背生疼。 “是不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知道我并不是你以为的小保镖,所以后悔了,想要再编谎话来骗我!我不是傻瓜,我已经调查过你以前在R市的生活,无论是费家以前的司机,还是R市的*公子哥,有哪一个是逃过你手掌心的!”又痛又恨,想起那些声音,想起那些人,又想起蒋甦因她与自己起的嫌隙,郎霆烈已经急红了眼,大声喊着,“费芷柔,我说过,我已经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了!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再挽回我!还有,我马上要和艾拉结婚了,今天特意安排你来会场,就是让你清楚这一点。从现在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也别妄想接近我身边的人!游戏就此结束了,从此我们一刀两断!” 说完,郎霆烈转身,迈着大步离开。 而费芷柔,无论是惊诧、震惊,还是痛苦,都已经让她虚脱得连转身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声地流泪,沿着墙壁,缓缓跌坐下去…… 而在不远处,阴暗的拐角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晶晶亮地看着这边,看到了这边发生了一切,眼底也越来越多地涌出嫉妒的精光。 眼前这个女人,在她打翻托盘,引得全场注目的那一刻,艾拉就已经认出了她。这不就是去年夏天,自己去R市看望郎霆烈时看到的那个千金小姐吗? 那纤细的身姿,绝美的容颜,乌黑的长发,还有郎霆烈当初看她的眼神,让艾拉对她的印象太深了! 她怎么也在Z市,竟然还是在郎霆烈的晟霆集团当职员!而郎霆烈在会场上看她的眼神,分明像是在看透明人,一点波澜都没有,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郎霆烈对自己亲密,又对这个黑发女子冷漠,艾拉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一种莫名的直觉,还是让她不安。尤其是在离开晟霆集团时,看到这个女人守在郎霆烈的专属电梯出口处,这份不安就更强烈了。 在商场结束完开幕仪式,艾拉又悄悄地回到了晟霆集团,看到费芷柔还守在原地,她也悄悄地隐蔽在角落里。她不知道自己会等来什么样的一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错过。 果然,她等到了。 可是,看到他们两人相互争执的一幕,艾拉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那份莫名的不安已经变成了真实的疼痛! 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刻! 看着那个叫费芷柔的女人,郎霆烈的眼神那么炙热,即使是仇恨,也还是那么炙热!而那份冷漠,那份残忍,不过是他刻意伪装的。而这份炙热,似乎她永远永远都得不到……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在这个角落里的艾拉,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燃烧在郎霆烈心中无法扑灭的爱!因爱生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切吧……所以他要气她,伤她! 难怪,他会临时改变主意,和她一起参加今天的记者招待会…… 难怪,在走上主席台前,他没有拒绝自己伸过去挽着的胳膊,甚至还对自己温柔微笑…… 他不过就是想让费芷柔看到他和自己亲密的一幕,他不过就是在利用自己!而刚才,他竟然还对费芷柔说他要和自己结婚了! 怎么可能! 艾拉苦涩地扬起唇角。就在记者招待会结束后,郎霆烈已经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他不喜欢她,不会和她结婚,还祝她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幸福?她的幸福就是他,他不知道吗? 为什么!既然费芷柔已经让他又爱又恨,痛苦不堪,他为什么还不肯放手,还不能接受别人!…… 而这样狂热又危险的爱,她多么多么,想要拥有……为什么不能让她拥有…… 森冷的目光再次从费芷柔的脸上扫过,艾拉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不管怎样,郎霆烈和费芷柔之间已经结束了。只要他身边没有别人,她就有机会,不管是一个月,一年,还是几年,她都不会轻易罢手! ——————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直到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直到感觉自己深陷在房间的黑暗中,费芷柔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茫然地走进卧室。 拧开*头的灯,看着面前这张他们曾经痴缠过的*,她忽然觉得刺眼,惊慌地伸手,又关掉了台灯。 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逃也似的走出卧室,费芷柔无力地仰躺在沙发上,细瘦的手掌也无力地覆在脸上…… 她先是笑,用力地笑,大声地笑……而后,声音降下来,渐渐的没有了,只剩下隐忍的抽泣的声音…… 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难怪他从未带她去见过亲友,因为他不是真心,只是在报复……他的温柔,他的呵护,他的拥抱,他的笑,他的吻……都是假的…… 从再见的那一刻,从那句轻轻的“小柔”……原来这一切都是在骗她,都是在报复她…… 头好痛!痛得她无法再去回忆重逢之后的一幕幕,无法再去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无法再去分辨她在这里的一切,有多少是被他算计和报复…… 不爱她了……只是在报复她……只是一场游戏……他还说,他要和艾拉结婚了…… 反反复复的,她只能想着刚才他说的这些话,每个字,每句话那么清晰地在脑海里撞击,把她的灵魂撞成了碎片…… 若只是误会,若只是不相信,她可以去证明,想方设法地去证明。若只是因爱生恨的报复,她可以原谅,可以不去计较,因为她先给了他那么痛的伤。可是,他说他不爱了,他说游戏结束了,他说他们一刀两断…… 他都不爱了,她还能怎样……解释清楚又能怎样……还能找回一段逝去的爱吗,还能唤醒一颗死掉的心吗?……没有用了…… 比起他的报复,更让她疼痛的,无力的,是他的那句“不爱了”…… 原来,再刻骨的爱恋,也不会永远停在原地。 原来,再深情的人,也经不起惨痛的伤害。 她怨不了,是她的情非得已,错过了自己的幸福。 她不想怨……爱太深,她舍不得…… —————————————— 泪流*,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发亮,直到闹钟铃声的响起。 从沙发上坐起来,又走进了洗浴室。 看着眼睛已经肿成两个红桃的自己,费芷柔拧开了水龙头,把脸浸泡在清晨冰凉的水了,直到快要窒息,才呛了一大口水,冒出了头。 额前的头发湿了,胸口的衣服也湿了。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又发青的女人,狼狈到了极点。 呆愣了会,费芷柔拿过毛巾擦了脸,终于又走回了卧室。 一眼看到卧室正中央的*,她的眸光飞快地避开了。好像那就是雷池一般,她连身体也尽量远离,靠着墙根走到了衣柜前,匆忙地换好了衣服。 正要走出卧室,她忽然又想到什么,依然沿着墙根走到柜子前,拉开了抽屉。 这里放着房东的名片。 可就在名片旁边,还放着她曾经小心翼翼放进去的,他留下的两张字条和一张银行卡。 原来恨到了极点,真的可以让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他演得那么投入,做足了一切戏码。只是不知道,他在写下这些话语时,是什么心情……恶心吗?嘲讽吗?还是,冷漠得什么都不去想,只为演好戏…… 心里泛起疼痛的苦涩,费芷柔把纸条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至于银行卡,她肯定是要寄还给他的。 拨了电话号码,可是对方关机。 费芷柔顿了会,发了一条短信。 “你好,我是费芷柔。这边的房子我不住了,方便的时候请给我回个电话。” 发完短信,费芷柔又在电脑前坐下,手指飞快地敲下几个字,“辞职信”。 他说的,要一刀两断。她又怎能不断…… 盯着电脑,她苍白的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了泪痕。清冷的面色更像是经历了一场洗礼,毫无颜色。只是,那抹悲伤太重,重得连瞳孔都暗沉了,依然是漆黑的,却再没了光彩…… 将辞职信递到人事科,费芷柔又回到负一层,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 打开门,看着已经与原来大不一样的办公室,再看看旁边赵雪萍的写字桌,视线有瞬间的模糊,又被她隐忍下去了。 赵姐还有一两天才能来上班,既然要走了,就再好好地收拾一次吧。 把包放下,费芷柔开始整理赵雪萍的写字桌,又写了一张提醒赵雪萍按时吃药的字条,压在鼠标下面。 她忽然想起赵雪萍在超市里的奇怪提问,问她是不是得罪了晟霆集团里的人。 现在想来,这应该是赵雪萍在提醒她。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得罪的,竟然是晟霆集团的老板! 难怪,她上班才多久的时间,就从一个部门调到另一个部门。能这样肆意调动职员的,不是老板还能是谁? 也难怪,赵雪萍一开始会故意刁难她,想必也是接到上级的指令,不得已而为之。 这段时间的每一天,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每天俯视、掌控着如此渺小的她,这样的悬殊也是他对自己的报复吗?可他不知道,在她心里,无论他只是保镖,还是这尊贵的继承者,自己已经那样的卑微了…… 为了折磨她,他竟花了这么多心思。这份恨,到底有多深呢…… 胸口一痛,手里拿着的东西不小心滑落出去,顺着地板滚到了墙角,停在一堆杂物面前。 那是赵雪萍放在办公室用来驱蚊的一小瓶花露水。 费芷柔走到了墙角,把花露水捡起来。 而这时,她发现包裹着杂物的纸壳破了,里面的东西露出了一角,红红的颜色,很是醒目,好像是资料什么的。 费芷柔想起来,这些东西是她第一天来上班时,从写字桌上清理下来的。当时收拾得很匆忙,没有一一查看,只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这边的角落。 这些东西很重要吗? 想着赵雪萍身体不太好,即使此刻心里交瘁,费芷柔也还是决定把这些东西重新包好,算是善始善终吧。 她把东西从墙角抱到了桌上,拆开捆在纸壳外面的绳索,打开。 这是…… 等看清楚里面包裹的东西,费芷柔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她曾经在街头发过的传单吗?那个大商场的活动宣传单! 这么多……怎么会有这么多…… 那么厚的一沓,竟然全是那时候的宣传单! 费芷柔忽然想到什么,从那一沓的最下面抽出来一些,放在桌上,在左上角寻找着…… 找到了!在这十几张宣传单的左上角都有一小块被咖啡浸染过的污渍。那是她在街边小店发宣传单时,被顾客不小心沾染上的。她特意把这些放在了宣传单的最后。 真的!这些真的是从她手里发出去的!她记得! 她也记得,当她拿着这一沓坐在街心公园茫然无措时,一个男人出现了。当时她正在低声哭泣,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让她惊跳了起来。可那个男人明明说是要把这些传单拿到他居住的小区里,说那里有许多人喜欢在这个商场购物,正好用得上…… 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在晟霆集团,还是一张未少的厚厚一沓…… 她忽然抬起头,脑海里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些镜头。 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高级轿车……那个男人上车后,似乎还对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还有,那无法忽视的莫名的强烈目光…… 他说他一直跟着她,他说他在掌控她的一切……那么,当时,坐在车里的人,是他吗?……让人拿走传单的人,也是他吗?…… 惊愕地愣了几分钟,费芷柔忽然又拉开门,跑了出去。 “峰哥,准备出去吗?” 停车场的保安看到老板的贴身司机阿峰,笑着迎上来,又掏出一支烟递过去。 “谢谢,不用了。”阿峰摆摆手,“一会要送郎总出去。” 虽然老板的烟越抽越多,但阿峰还是注意着,不让自己的身上带着烟味。 走过一道门,便是总裁专用的停车位。 阿峰往前面走着,忽而听到身后有轻盈的脚步声,转过头去,却一下惊呆住了。 “你是郎霆烈的司机?”来人开门见山,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我……” 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眼,阿峰便认出,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就是让自己老板纠结痛苦、欲罢不能的费芷柔。 可他站在原地,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回答。就他所知,老板从未在费芷柔面前暴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他这个局外人,更是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 “我们见过的,对不对?”费芷柔不等他的回答,又问了一句。 “……我……”阿峰更是难以开口了,手足无措,只能伸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冷汗都急出来了! “谢谢。”费芷柔顿了下,又看了阿峰一眼,转身离开。 他什么都还没回答,她怎么忽然对自己说谢谢? 看着费芷柔已经走远的背影,阿峰一头雾水,又惊又急,头皮都快被自己挠破了。 怎么办,这件事情一会要不要告诉老板…… 回到办公室的这一路,费芷柔心乱如麻,走路都在摇晃。 刚才那个男人,她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帮她拿走所有宣传单的男人。 而无论是他与停车场保安的对话,还是他将要去的地方,也都让费芷柔确定,这个男人,的的确确是郎霆烈的司机。 而那天,坐在车里,让他带走全部宣传单的人,自然也会是郎霆烈…… 不是要折磨她吗,为什么要让人来帮她,为什么…… 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费芷柔看着那一沓宣传单发呆。 忽然,手机响了,是房东打来的。 “喂,费小姐,你找我?” “是的,我打算离开Z市了,所以这边的房子不住了,打算退租。” “退租?费小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房东在那边惊讶地说。 费芷柔愣住了,“不可以退租吗?” “不是不可以,是根本不需要。”房东笑起来,“你不知道吗?那间公寓已经是你的了,郎先生早就以你的名义买下来了。” 什么?!…… 后来说些什么,怎么挂的电话,费芷柔都不知道了。 她看着天花板,原以为可以清空的思绪,忽然之间又被填满了。不过,这一次,是清晰的,也是清醒的。 缓缓地,她阖上了眼睛,让心情随着身体沉淀下来,慢慢回想,慢慢思考…… 是的,他是说报复。 他说让她找不到工作,可是最后给了她工作,让她安定的人,是他…… 虽然是欺骗,可在酒吧里保护她的人,是他…… 他说要掌控她,折磨她,却又把她从辛苦的前台调去了市场部。只是遇上陈总发生的事情,是一次意外。而后来,周欣淼的调离,陈总的破产,肯定也是他所为。虽然把她调来清冷的仓库,又让人刁难她,可现在想来,他应该是知道赵雪萍的情况,知道她的为人,也知道无论怎样的“刁难”,比起其他部门的勾心斗角,不过都是皮毛之痒,不会真正伤害她…… 还有妈妈,他救了妈妈…… 在她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也是他,一直陪在身边,帮她站起来,帮她活下去……如果真是要报复,真是那么恨她,为什么不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她致命的一击,为什么不彻底地摧毁她! 为什么,他说的报复,到头来,却是保护她更多,帮助她更多,给了她生活的力量……所以到了今天,即便被他伤害,即便心里那样痛苦,她也没有想过放弃自己,放弃生活,依然想着要努力地活下去…… 这是报复吗,这是他所谓的“不爱”了吗?……为什么她会觉得不信,觉得他在说谎呢?…… 他分明说过,他只把艾拉当成妹妹,当成特殊的雇主,又怎么会突然跟艾拉结婚……这也是报复吗?……如果真要结婚,郎氏与M国皇室的联姻,这么大的新闻又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么,他是在骗她,故意在气她?……他,还在爱她吗?……裹着一件仇恨的外衣,而他的心,却是,还爱着她的?…… 眼睛倏地睁开,闪过璀璨的光芒,希望的光芒! 有因才有果,有爱才有恨。他不是对她没感觉,这份浓浓的恨意背后也许还是一颗爱她的心,所以他才会这样报复着她,却又保护着她,自己都在两难,是这样的,对不对! 忽然,她又从椅子上站起来,眉头紧蹙。 昨晚太震惊太错愕太痛苦了,意识变得混沌,而现在,她想起郎霆烈说过调查过她以前的生活,又说什么费家的司机,什么R市的公子哥……他不仅不相信她说的话,似乎还对她的误会更深了!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之间的沟壑拉得更大更远了! 不行,虽然知道这种身份的他,自己更加配不上,可她不能任他这样的误会自己!不能就这样离开!不管他是爱是恨,她一定要解释清楚原来的事情,不能让这份感情有遗憾,不能让自己后悔一生!如果,在澄清一切之后,他还说不爱,还要和别人结婚,她……会放手,不会做无耻的第三者。 做了决定,费芷柔的眉头舒展了,眼里看到的一切似乎又都光亮了。脸色还是苍白,却已浮上了一抹淡淡的坚定的笑,就像蔚蓝的天空飘来的一片浅浅的白云,有了最清澈的颜色。 “糟了!”她一惊,又往办公室外跑去。 呼哧呼哧地跑到人事部,费芷柔径直冲到早上收下她辞职信的副科长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副科长,不好意思,早上的辞职信我想收回。” 副科长疑惑地看她,“怎么了?” 大概是昨天费芷柔惹了祸,上层也有所预见,所以今天一早人事科就收到指示,如果费芷柔来递交辞职信就收下。还吩咐不要为难她,甚至还要财务多算半年的工资给她。惹了祸能来去自由,还能多拿钱,真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好运! “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我还想在晟霆集团继续工作下去。”费芷柔红着脸。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复无常会让别人觉得奇怪,也会让别人为难。 “那这次想清楚了?”副科长又问了一句,从抽屉里拿出还未来得及处理的辞职信。 “想清楚了!”费芷柔坚定地点头,生怕他再放回去一样,飞快地把辞职信拿过来,微微鞠躬,“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人事科,脚步轻快。 从昨天开始,他给她的号码就打不通了。他说要一刀两断,自然不会再与她联系。而她要想再见到他,要想解除他们之间的误会,她只能留在晟霆集团,只能等待机会。 他在那高高在上的帝国顶端,而她在这卑微渺小的底部。如果他有心避开,那即使待在晟霆集团,她也不能那么顺利地见到他。可是,她不会轻易放弃!这场痛彻心扉的误会,是因她而起的,她绝不能轻易放弃! 桌上的座机在闪灯,电话响了。 “郎总。” “嗯。”郎霆烈答应着,看着电脑屏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发青的眼窝,憔悴的胡茬和布着血丝的双眼。 “费芷柔早上递来了辞职信,刚才又拿走了。” 移动鼠标的手指一滞,很快又重新移动起来。 “好,我知道了,不用再管她。” 挂了电话,没有焦距的视线停留在屏幕上高低起伏的证券走势图上,有些恍惚,也有些模糊。 被他报复了,羞辱了,所以她想走。又因为不甘心,不死心,所以又要留下来吗?知道他是郎氏的总裁,知道他富可敌国,所以不想走吗?难道她以为她留下来,就会有机会吗?……原来,她也有这样不顾脸面纠缠的时候。只是,他心已死,再也不想为她所动了…… 说到底,是他无法彻底摆脱她的魔障,想到她现在一个人,想到她生活无依靠,就是下不了狠心,将她彻底赶出自己的世界。 算了,随她吧,是去是留,都随她意。而他,再也不会去管她,也不会去见她了…… —————— 费芷柔拿着收回来的辞职信,乘电梯下楼。 到了一楼,刚走出电梯,和迎面走来的人撞到了一起,手里的辞职信也掉到了地上。 “哎呀,你怎么走路的,这么不小心!”跟在来人后面的女人着急地跨步上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被费芷柔撞上的人,生怕有一丝怠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费芷柔知道是自己沉迷于心事,没注意,才会撞上别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就赶紧道歉。 “没关系。” 冷冷的声音在她微低的头上方响起,让她不由一怔。 咬字很标准,但略带鼻音的语调,不是纯正的中文。这是…… 艾拉公主! 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挑女人,费芷柔不禁睁大了眼睛,又很快避开。 “小心点,这是M国的艾拉公主!”跟在艾拉身边的公关助理拉了拉费芷柔,让她别挡着艾拉的路,“对,你昨天也在会场,你应该认识的。” 费芷柔点头,咬了下唇,低声称呼道,“艾拉公主,您好。” 艾拉高傲地轻挑下眉毛,斜睨着她,微扬的唇角也尽是不屑之意。 她没应答,在公关助理的引领下,走进了电梯。 “费芷柔,给,你的东西掉了。”走在一行人最后的一个小职员,把地上已经踩上脚印的辞职信递给费芷柔,有点吃惊,“你要辞职吗?” “谢谢。”费芷柔微笑着接过来,轻轻摇头,“不是。” “快点进来!”已经走进电梯的公关助理看到后面的人还在磨蹭,看看艾拉微变的脸色,不悦地催促着。 小职员赶紧迈进了电梯。 面对电梯,在电梯门阖上的那一瞬间,费芷柔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也在看着自己,眼底闪过阴冷的狠戾…… 艾拉应该不认识她啊,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是她的错觉,还是女人作为情敌之间的天生直觉?…… 等费芷柔还想看清楚时,电梯已经往上升去了。 “刚才那个女职员,看着有点眼熟啊。”电梯里,艾拉好似不经意地问着。 “她就是昨天在记者招待会上不小心打翻托盘的那个。”公关助理立刻回答,“她就是个小职员,也不是我们公关科的,您无需放在心上。” “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没关系。”艾拉笑着,甜美可人,邻家小妹般亲和,又微微蹙了眉,好似有些担忧,“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辞职吧,那样我会不安的。” “不是。”最后进来的小职员连连摆手,“她刚刚说不是要辞职。” “哦,那就好。”艾拉转过脸,不去看她们,依然笑着。可从侧面明亮的镜子里可以看到她唇角渐渐僵硬的不自然。 “我看她挺漂亮的。”电梯再往上走了几层的时候,艾拉又回头,笑着对公关助理说,“而且,用你们的话说,很合我眼缘。这次的宣传活动,我想让她也加入你们的团队,可以吗?” “让她参加?……”公关科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费芷柔不过是个管理杂物的小职员,哪里会懂什么公关和宣传。这次的活动何其重要,怎能让这种毫不专业的人参加,那不是上赶着给晟霆集团丢人吗! “是不是从别的部门调人很麻烦?”艾拉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想有个伴来陪陪自己……” 听到这话,艾拉的经纪人飞快地给公关助理递了个眼色,提醒她们务必要满足公主的要求。 公关助理收到讯息,想了想,又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笑着说,“放心,艾拉公主,这不是难事,只要您想要的,我们一定办到!” “那会不会为难你们啊?”艾拉一脸的的单纯,眨巴着大眼睛。 “不会,”公关助理摆手,笑道,“她本来就调来调去的,人事部大概也已经习惯了。她最开始是在大厅前台的,后面调到了市场部,再后来又到了仓库管理处,暂时借调没有问题,我们会处理的。” “好,那就谢谢你们了。”艾拉微笑着,重新回过头,眼底划过谁也没看到的精光。 费芷柔,若你肯乖乖辞职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留下,为何还要在他的世界里占据着一角!你不甘心吗,不想就此离去吗,没关系,我会帮你做决定!让你后悔没有尽早离开! ———————————————— 听到敲门声,蒋甦打开门,看见来人,他脸上闪过半秒的错愕。 “蒋甦,我来了。”满心喜悦的尹南歌,并没有看到这半秒的神情,拎高了手里的购物袋,“来给你做饭吃。” 郎霆逸的工作已经正式交给雷玄了。因为蒋甦也在这,所以放了假的尹南歌也留在了这里。 虽是情侣,但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尹克在Z市的军区工作过,在这边有不少的老战友,所以他在Z市置办了房产,没事的时候,就过来住段时间,会会老友。而尹南歌现在就住在那边。 蒋甦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拉着她的手走进房间,笑道,“你确定是来给我做饭吃的吗?” 尹南歌笑了下,不说话,脸颊闪过红晕。 她哪里会做饭,倒是蒋甦的手艺好得惊人。 “想吃鱼?”蒋甦看着袋子里还在活蹦乱跳的桂鱼,偏头问她,“清蒸还是红烧?” “红烧。” 尹南歌跟在蒋甦后面走进厨房,看他拿出水盆,接了些水,把鱼放了进去。 “给我半个小时,”蒋甦看了看手表,回头看她,表情温柔,“十二点半准时吃饭。” “不着急,我还不饿。”尹南歌点头,唇角微微含笑地走到客厅,在能看到厨房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打开电视,可她的视线不在电视屏幕上,而是一直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男人。 因为在家,蒋甦穿得很休闲,一件宽松的深蓝色套头卫衣,一条浅灰色的针织棉长裤,阳光般隽逸,比平日里的他少了份儒雅,多了份朝气。可不管是怎样的一面,尹南歌都喜欢,深深的喜欢。 从小,作为首长警卫的尹克长年不在家,尹南歌几乎只是跟母亲生活在一起。母亲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务,能够细心照顾她的时间不是很多。尹南歌也知道,很多时候她只能自己照顾自己。渐渐的,因为独立和坚强,她比同龄的小孩显得沉稳些,也显得淡漠些。而这种不合群更是让她的性情变得清冷,总是一个人,淡淡地面对问题,处理问题。 她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清冷下去,生活里也不会有任何涟漪,直到遇到了蒋甦。 去WOLF报到的第一天,她看到了蒋甦。 ☆、128走上未知的路 那天的蒋甦,其实也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纯白衬衣,衣袖卷到了手肘之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麦色的肌肤。而在他回头看她,微笑着问她找谁时,展开的清朗笑脸,让她像是看到了冬日里的暖阳一般,温暖的,喜悦的,满满的……那漆黑的狭长眼眸,英挺的鼻梁,浓黑的剑眉,只是一秒,便刻进了她的心里,牵动了那颗从未起过波澜的女人心。 他是温暖的,和煦的,让她心跳不已的。而在知道他是个孤儿以后,这份心动加注了心疼,就更让她深陷不已了。 恋得深,爱得切,暗恋久了,尹南歌终于忍耐不住苦楚和煎熬,鼓起所有的勇气去向他告白。而这,也是至今为止,她做的最狂热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他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蒋甦是个完美的男友,体贴、细心、温柔,而且绝对的专一。即便是跟莫修那样的*大师在一起,他也完全不受污染,一如她最初看到的那样干净、纯白。 只是,偶尔,尹南歌会有隐隐的不安和烦乱。看别的情侣轰轰烈烈、激情四射,可她和蒋甦之间却总是清淡如水,连争吵都没有过。甚至连接吻,都只是浅尝辄止。 蒋甦说,没结婚之前,他不会对她做什么,想望把所有美好的留在新婚之夜。 他的正统和责任感,尹南歌认同,也欣赏。她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他吗? 可有时,她还是禁不住羡慕那些如胶似漆的情侣,羡慕他们之间有爱有恼的争吵,甚至还会羡慕莫修那样登徒子似的对女人的*……而这些,蒋甦从来未对她做过。 也许,恋爱的方式就是有很多种吧。她自己本就是清冷的人,又何必期望性格温和的蒋甦去做狂热的事情?也许他们就是这样的一对,用这种相互温暖的方式白头到老。 看着那个忙碌的颀长身影,尹南歌微微扬起唇。这样的日子,她该知足的。 恍惚之间,她忽然想起另一个宽厚的背影,淡漠的,冰冷的,高高在上的。 在雷玄交接工作之后,她去向他告辞。他对着电脑,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点头,表示应允。 她以为经历那晚的生死一线,这座冰山多少会融化一角……可是,好像是她多想了。不过是雇主与保镖,她为他做的,是应该。而他那一瞬的挺身而出,可能只是为了男人的尊严。 “好了,可以吃饭了。”蒋甦把饭菜端上桌,在尹南歌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然后拉起她的手,一起往餐桌走去。 他的大掌是温热的,一直都如此。尹南歌也很喜欢被他握住自己手的感觉,包裹着她,似乎要用温暖包裹着她全部人生。 坐下来时,尹南歌不由地看了眼手表。 果然,十二点半! 他一向都这么准时,说到做到。她很欣赏。 微微笑着,尹南歌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真香!”她不由赞叹道。 蒋甦做的饭菜一向都是色香味俱全。以前在G市的总部时,他们几个人总喜欢赖在蒋甦的住所,连最挑剔的莫修也对蒋甦的厨艺赞不绝口。 其实尹南歌也会做饭。小时候,妈妈上班不能按时回家,都是她自己动手做饭。只是,在厨艺高超的蒋甦面前,她不敢献丑。更何况,她只会做些小菜,碰到鸡鸭鱼之类的,就望而却步了。 虽说面对格斗、搏击或者枪射,她连眼睛都不会眨,可是面对这些家禽、水族类,她实在下不了手,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而每次看蒋甦利索地刮鳞、剖肚、剁块,手法娴熟又漂亮,她都会暗暗惊叹,自愧不如。 “觉得香就多吃点,”蒋甦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鱼,“看你最近都瘦了。” “嗯。”尹南歌看了他一眼,低低地应着,低头吃饭,眼底已是浓浓的幸福。 她不该多想的,对吗? 其实今天来的有些唐突。她知道蒋甦在家,却没有告诉他她要过来。 明明都在Z市,蒋甦也知道她在放假,可是这几天,除了几通电话,他没有去找过她,和以前在G市的样子大不相同。 他很忙吗?他现在没有任务在身,即便是忙,也不至于连看她的时间都没有吧……这种好似被冷落的感觉让她有点难过。 思来想去,她跑去超市买了菜,直接来到他家。 不是每次都要男人主动的,告白的事情她都做了,为什么不能主动来找他呢? 而现在,看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一如既往地体贴,尹南歌终于放下了一颗忐忑的心。 “对不起,南歌,最近在了解郎大哥的事情,往警局里跑得多,也没抽出时间去看你。”看着低头吃饭的尹南歌,蒋甦的眸光流出疼爱,轻声说着。“没关系,我知道的。”尹南歌抬头微微笑着。只有面对蒋甦的时候,她才会这样不吝啬自己的笑,才会这样的毫无防备。 看尹南歌碗里没了菜,蒋甦又挑了一块少刺的,放了进去,“多吃点。下次来,提前告诉我。我知道有个水产市场有新鲜的海蟹,我买来做给你吃。” “好。”虽然答应得淡淡的,但她黑葡萄般的眼睛晶晶亮地看着蒋甦,扬起的唇角露出了那颗可爱的虎牙。 她那样开心又满足。两个人这样安静、幸福地吃饭,好像是一对小夫妻。哪怕在心底里,她总是有一份小小的迁就。比如,这道菜,她其实喜欢的是清蒸,说自己想吃红烧的,不过是因为蒋甦喜欢。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奶奶?”尹南歌垂眸,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但眼底浮起小女人般的娇羞。 她向往与蒋甦的婚姻,早就向往与他朝夕相对的生活,渴望让这份温暖如影随形。 蒋甦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然后说,“等忙完这几天我就带你去。”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收拾餐桌。 尹南歌把桌上的残渣倒进厨房的垃圾桶时,忽然愣了一下。 “你抽烟了吗?” 她看到了垃圾桶里扔着的一堆烟蒂。 蒋甦也看到了。 “不是,”他笑了一下,“昨天来了几个朋友,他们是烟民。” 看着蒋甦已经转过去的背影,尹南歌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敏感,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干涉他什么。 “对不起,蒋甦,我不是在干涉你,我……” “我知道,”蒋甦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笑着看她,又把她轻轻搂在怀里,目光疼惜,“小丫头,不要这么紧张,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我不会多想的。你也别多想,好吗?” 小丫头…… 尹南歌最喜欢听他这么唤她,就像是被他捧在掌心里一样。蒋甦不像莫修那样会甜言蜜语,而这句“小丫头”,已经是他给她的,最甜蜜的情话。 “嗯。” 尹南歌微微点头,依偎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生活这样美好…… —————————————————————————— “赵姐!”早上到公司,看到推开办公室门走进来的赵雪萍,费芷柔欣喜地唤着,“身体好了没?” “已经好了,”赵雪萍笑道,“那天多亏了你,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怎样。” “没事,那是我应该做的。”费芷柔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早上吃药了没?” “吃过了,放心吧。”相处越久,赵雪萍越是喜欢费芷柔。尤其是那天,在医院里,她悉心地照料自己,更是让她这个快上年纪的人感动得差点掉眼泪。 虽然只是同事的关系,但赵雪萍能感觉到费芷柔对自己的真诚,像对妈妈一样的关怀。而她也暗暗告诉自己,从今往后,一定要对这个女孩好,像对自己女儿一样的对她好! “倒是你,芷柔,”赵雪萍看着费芷柔苍白的脸色,很是担忧,“怎么几天不见憔悴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有人找你麻烦了?” 赵雪萍担心自己不在的这两天,这不辨是非、爱发神经的上级又在找别的法子折腾费芷柔。 “没有……”费芷柔下意识地侧过脸,不让赵雪萍发现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可能是没休息好吧。睡好觉就没事了。” 听她这么说,赵雪萍多少放下心来,不过还是说道,“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赵姐说。赵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吃素的人,谁要是欺负你,我一定想办法替你还回去!” “好的,谢谢赵姐。”费芷柔的眼眶红了红,隐忍着委屈,也觉得感动。至少,在这里,她还是收获了一份真情。 两人说着话,刚在各自的椅子上坐下,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费芷柔不由怔了怔。 这是昨天费芷柔碰到的,跟在艾拉公主身边的公关助理。 “费芷柔,”公关助理斜睨着费芷柔,不屑地说,“跟我走吧,暂时换个工作的地方。” “我……” “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费芷柔刚开口,赵雪萍就站起来,站在费芷柔面前,像是要保护小鸡的母鸡一样。 公关助理皱着眉头看赵雪萍,好像在说你是什么人,哪有资格当着我! “这是调令。费芷柔暂时跟着我们公关科,一起参加艾拉公主的国际风尚宣传活动。” “调令?”赵雪萍接过公关助理手里的纸张,仔细看着,确实是人事部门签发的。 “这是艾拉公主亲自要求的,上层当然会同意。”公关助理趾高气昂地看着费芷柔,“你应该觉得荣幸,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参加举世瞩目的盛大活动,是你的福分,好多人求都求不来!” 艾拉公主亲自要求的……为什么…… 费芷柔的指尖颤抖了一下,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我们不求!”赵雪萍把调令重新塞进公关助理的手里,大声说,“费芷柔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她没那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让那个什么公主去换别人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直觉告诉赵雪萍,这并不是什么荣幸,更不是什么福分。只要是与高层有关的,降落到费芷柔身上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拦回去! “高层决定的事情,岂是你们说不做就不做的,除非你们不想干了!”一个小小的底层职员,竟敢这样的抗令,还不把她放在眼里,公关助理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两人。 “不干就不干!”赵雪萍拉起费芷柔的手,毫不示弱地也瞪圆了眼睛,“我们才不会在这里任人摆布!” “走,芷柔!”她又回头,对费芷柔说,“我们走,到哪里不能混口饭吃啊!” 赵雪萍决定豁出去了!虽然晟霆集团待她不薄,但她不能眼见他们这样欺负一个善良的女人。她已经把费芷柔当女儿了,试问,有哪个母亲能任人欺负自己的女儿而无动于衷的! “赵姐!”费芷柔拉住了赵雪萍,对她摇摇头,又笑着说,“没事的,只是工作而已,你不要那么紧张。这个艾拉公主很有名,是这一届的国际风尚大使,能参加这池活动确实很难得,对我也会很有帮助。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放心吧,公关助理都说了,这是暂时的,等活动结束我就回来了。” 费芷柔故意笑得很轻松,也很开心,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她知道赵雪萍在担心什么,也知道赵雪萍是为了保护她才说要离开的话。且不说她现在不能离开晟霆集团,她更加不能去连累赵雪萍。晟霆集团给赵雪萍的待遇很优越,以赵雪萍的年龄和实际能力,是不可能再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真的吗?”看着费芷柔的笑脸,赵雪萍犹豫了。如果费芷柔本人渴望这样的工作机会,她又怎能去妨碍呢? “是真的,你就等着我满载而归吧!”费芷柔松开赵雪萍的手,转身拿着自己的包,对公关助理说,“我接受调令,以后还请助理多多指点。” “好啦,走吧。”公关助理不耐烦地转身,嘴里还在嘟囔着,“不就是工作嘛,怎么搞得要上刑场一样,矫情!” 闻声,赵雪萍气得又鼓起腮帮,却被费芷柔拉下了。 “赵姐,别生气,注意自己的身体,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费芷柔还是笑着,走了一步后,又回头说,“记得按时吃药。” 走出办公室,狭长的走廊里回响着公关助理高跟鞋的声音,一声一声,也像一把重锤,一次一次敲在费芷柔忐忑不安的心上。 刑场…… 为何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奔赴在未知的刑场之路上…… ———————————————————— 邻郊的山顶上,坐落着一栋简约时尚的小型别墅,在这里可以俯瞰将近半个Z市的夜景,看着一片片璀璨的灯光连成了星辰,比星空还要耀眼,非常美丽,令人沉醉。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即使到了凌晨,人们也还是不知疲倦地迷恋着夜生活。或是向往一份*,或是发泄一份痛苦,或是寻找一份刺激,或是排解一份孤独,汇成了这样闪亮的一景,像是一朵盛开到了极致的花,性感妖冶,yin靡的美。 而这片夺目的“星辰”,印在一双黑眸里,却是暗沉的,仿佛是被寒冽的风吹灭的灯火一般,没了生息。 伫立在露台透明的玻璃门后,是一个穿着黑色浴袍的男人。那抹黑太浓重,和他身后漆黑的房间融合在一起,看不清他的身躯和轮廓,只有敞开的浴袍间,那裸露在空气中的麦色胸膛和性感腹肌在光影中依稀可见。可就是这依稀,已经完美到了极点,彰显着最狂野、最迷人的力量。 呆立了会,他伸手拉开了露台的门,让凌晨清冷的风贯穿房间,吹散房间里弥漫了一整天的酒精气味。 又一次,郎霆烈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情。 本应该在晟霆集团的办公室里处理一大堆文件的他,却悄悄地离开了。 这里很安静,适合度假,也适合……疗伤。 是的,他伤了。 想要伤害她,却也把自己深深地伤了。 以为自己能若无其事地上班、工作,以为自己能“无爱无恨”一身轻,可是,在*无眠之后,在得知她要辞职却又要留下之后,在告诉自己不要去管她之后,竟然又情不自禁想要打开监控视频,想要搜索她的身影…… 不能这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气恼的,又是怨恨的,作为现任总裁的郎霆烈,今天头一次把自己的身份抛到一边! 做了万人之上的统治者又如何?到头来,他还是一个痛苦的男人,一个被情所伤又无法自拔的男人,一个可怜的需要舔舐伤口的男人…… 喝光了别墅里酒柜的酒,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直到刚才。 头痛欲裂地醒来,在依然寒冷的初春,他走进洗浴室,站立在冰凉的水柱下。他甚至无力地希望自己能大病一场,病愈后,一场神迹能让自己彻底地忘了她…… 只是,他这被锤炼过的钢铁般的身体,有着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毅力。就像这份该死的情一样,也是他想象不到的深种…… 在寒冷的夜风中,不知伫立了多久,郎霆烈终于转过身,走回了房间。 漆黑的房间里,有一处在闪烁着小小的绿光。 是被他扔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 一整天没在工作岗位上,想必找他的人、电话络绎不绝。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拥有的越多,越觉得无奈和束缚。别人看他外表潇洒自在,却不知他内心负累重重。 打开手机,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信息。秘书的、助理的、人事部、官员的、外商的……还有艾拉打来的。 电话他没去理会,顿了顿,打开了信息。 粗略地把手机屏幕往下拉,扫了几眼信息的内容,有的重要,有的不重要。 重要的也只能明天再处理,而不重要的,他就随它去。比如,艾拉发来请他去宣传海报拍摄片场看她的事情。 郎霆烈不喜欢拖泥带水。在那么清楚地向艾拉说明自己的心意后,他也不会再增加两人之间无谓的接触。 而他一生中唯一的不痛快、不利索,唯一的拖泥带水,就是对她。也只会对她。费芷柔。 费芷柔……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的脑海里便又浮起新年那晚。她织着一条麻花长辫,垂落在胸前,脸颊酡红地看着他,和她手里拿着的红酒一样,迷人又醉人。而她潮湿的眼睛,娇艳的红唇,柔软的身体,让他失控到无法停止…… 如果那样的夜,是每天的夜,该有多好…… 如果那样的她,是一生的她,该有多好…… 停滞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有一瞬的恍惚,又渐渐清晰了。 想到她,就会看到“她”,这是魔咒吗? 因为他分明就在自己的手机信息上看到了她的名字! ☆、129任我上天入地,都挣不开你的噬骨柔 “郎总,有事向您汇报。公关部想把费芷柔借调过去,说是艾拉公主的要求,说喜欢费芷柔,想让她参加这次的宣传活动。您看怎么处理?可以借调吗?” “郎总,艾拉公主已经亲自来过电话了,您看怎么办?” “郎总,您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可艾拉公主这边催得紧,我只能暂时下了调令。如果您觉得不妥,我再把费芷柔调回去。” 三条短信都是人事部部长发来的。肯定是打他电话、发短信都没有回应,又怕得罪了艾拉,只能先按艾拉的要求去办。若是其他的小职员,这种人事调动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向郎霆烈汇报。 可是,从费芷柔进晟霆集团,到她后来的调动,次次都是郎霆烈在吩咐,所以部长也知道,这个费芷柔是轻易动不得的,必须要经过郎霆烈的同意。 艾拉要把费芷柔调到她的身边?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信息,郎霆烈倏地绷直了身体,像是在伸出敏感的触觉,想要查探这个信息下更多的意思。 是别有用心吗?…… 费芷柔明明不是公关科的人,对业务不熟,艾拉非常重视这次的活动,为什么想要把一个不专业的人放在身边呢?这不符合她的个性。 可是,艾拉并不认识费芷柔,更加不知道费芷柔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要对她“别有用心”?如果非要说“认识”,那也只是在记者招待会上,费芷柔的失误,让艾拉看到了她,见过一面而已。 见过一面,就觉得合眼缘,想把费芷柔留在身边了?…… 虽然这种事情艾拉以前也做过,可郎霆烈就是觉得隐隐的不安和烦乱。因为在某个程度上,她与费芷柔是情敌,不是能友好相处的关系…… 没有多想,在未接电话里调出部长的电话,郎霆烈准备打过去,让他把费芷柔重新调回去。 可就在要拨出时,他的手指停顿住了。 不是说要和她一刀两断了吗?不是决定从此任她自生自灭了吗?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啪!” 手机重新被扔回了沙发。 郎霆烈快步走进房间,又重重地甩上了房门,像是要甩掉堆积在心头的气恼和煎熬。 【身体可以被风吹冷,被水淋寒,可是心呢,为什么它还在为你火热的跳动,越是挣扎,越是执着,不停地,向往着你的地方……又为什么,你给的柔情并不多,却已噬了骨,缠了心,任我上天入地,也无法挣脱……——郎霆烈】 ———————————————————— “费芷柔!费芷柔!” 连唤了好几声,费芷柔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茫然地不知是谁在叫她。 “是我在叫你!”公关助理看她呆呆的样子,更是觉得气恼,“叫你半天了,怎么也没反应!” “不好意思,君姐。”费芷柔抱歉地抿了抿唇。根本不知道郎霆烈行程的她,在公司没机会见到他,只能在下班后去他家门口守着。可他似乎已经不在那里住了,守到凌晨,她依然不见他身影。。 是啊,他都说要一刀两断了,哪里会轻易再让她见到。若他有心避开,即使是在同一家公司,她也未必能见到。可,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今天艾拉公主要拍摄宣传海报,服装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但是有几件根据艾拉公主的要求做了改动。服装店那边刚刚来电话说已经弄好了,你现在赶紧去把衣服拿过来,十点以前必须赶到片场,知道吗?”公关助理把商场的地址告诉费芷柔,又叮嘱了一遍不要迟到。 若不是他们公关组的人要负责与经纪人和摄影师之间的沟通,实在腾不出人手,公关助理也不会让费芷柔去拿那么重要的衣服,她实在不喜欢和非专业的人一起工作。可是没办法,既然艾拉公主都已经把她调过来了,这些跑腿的事情也只能交给她去做了。 “好,我知道了。”费芷柔接过公关助理递来的服装设计师的名片。 “等等,”公关助理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费芷柔,皱着眉头,又说了句,“一会先找个地方补补妆!看看你的脸色,苍白得像鬼,哪里能见人,不要被别人说晟霆集团的职员这样不注意自身形象!” 费芷柔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好几天睡眠不足,忧心又痛苦,她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样。 这家高级成人定制服装店在市中心,这个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堵车厉害。等费芷柔来到服装店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你好,我是晟霆集团的职员,君姐让我过来拿给艾拉公主拍摄宣传海报的服装。”因为走的急,费芷柔微喘着气,对店内的服务员说道。 “好的,你们公关科已经来过电话了。”服务员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几个大的包装袋,递给费芷柔。 “谢谢。” 拎着袋子,费芷柔又匆匆地赶到街边,准备找辆的士赶去片场。 就在等车的时候,远远的,她看到三辆黑色轿车排列整齐地往这边的方向行进过来,清一色的宾利,当然醒目。 汽车在离她的位置大概一百米的地方拐了弯,在旁边大型购物中心的停车场边停下。而当车门打开,从里面迈步出来的人,更是让她睁大了眼睛——郎霆烈! 他怎么在这里! 初春明媚的阳光下,穿着暗紫色薄呢风衣的他,身长玉立地伫立在一行人中,那样气宇轩昂,仅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挪不开眼…… 看着他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前走,又看看那个购物中心,费芷柔忽然想起来,这本就是晟霆集团旗下的商场,他当然会来巡视! 郎霆烈,郎霆烈!守望了好几天,她终于看到他了! 费芷柔毫不犹豫地拎着手里的袋子往那行人的方向跑去。 本来距离就不近,他们男人的步伐又快,再加上手里不轻的几个袋子,纵使费芷柔一刻不停地往前跑,也还是没追上被人簇拥着的他。 “郎霆烈!” 跑得急了,看着还是远远的他,费芷柔忍不住喊了一句,放亮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哀痛和绝望…… 这是市中心,更是购物广场,人声嘈杂,这不由自主的一声呼唤,她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可她清楚地看到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 他听到了?他听到她的声音所以停下来了?…… “阿烈!”刚刚还哀痛的心,忽然又涌上了欣喜的力量,费芷柔又唤了一句,索性把手里的袋子都抱起来,更加用力地往前跑着。 可是,她刚跑出两步,那个骤停的身影又已经迈着大步往前走了,连回头的动作都没有过。 刚才,只是她的错觉吗?他什么都没听见?…… 不管怎样,她要追上去!要让他给她解释的机会! 咬着牙,已经喘不上气的费芷柔甚至更快地跑起来,跟着那行人一起进了购物广场。 商场已经准备开始营业了,里面有职员,也有顾客。 在前几天的记者招待会上公开身份的郎霆烈,此时已经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职员们当然都已经认识他,看到总裁亲自巡视,都受*若惊,掩饰不住满眼的崇拜,微笑地鞠躬。而那些关注过新闻的顾客,也都悄悄地跟随在一侧,爱慕地打量着这位神秘许久的郎氏二少。 有心之人也早已通过无所不能的网络查询到这位二少背后的故事。而在知道他竟是鼎鼎大名的WOLF成员之后,大家也都能不无震惊地想到这家特卫公司的老板就是他!既是身份尊贵的郎氏继承人,又是铁血柔情的硬汉,这样的双重身份不知迷倒了多少女人的芳心! 众人的尾随和围观多少阻碍了这行人的步伐,让他们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只是,面对那么多人崇拜、爱慕的笑容,这个被关注的男人一直阴沉着脸色,没有半点回应。他的黑眸微微低垂,仿佛在想着某件心事。 而这样无情又认真的神情,落在周围女人的眼里,更是一种高冷的感觉,不敢太靠近,却又更加向往了。 快了,快到跟前了! 虽然知道现在的人太多,知道现在不是说话解释的时候,可费芷柔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至少先见到他人再说! 还有二十多米,眼见就要追上了,那行人却走到了商场的观光电梯处,按下按钮,准备走了进去。 “阿烈!” 这次,这么近的距离,他一定能听见她的声音! 怕错过机会,费芷柔在他迈进电梯之前又喊了一句,可她也被人拦在了离电梯口几米远的地方。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拦住她的商场工作人员说,“这是商场的内部电梯,如果您要上楼,请到那边乘坐电梯。” “不是,我不上楼,我找人,我找……” 她的话没说完,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郎霆烈已经转过身,看着自己,眸光那样淡漠,那么清楚地写着“生人勿近”! 这一眼的寒冷,刺进了骨头,让费芷柔痛得收紧了心,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不行,她不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阿烈!”不管心底的痛,她依然热切地看着他,想要越过拦住自己的人,却还是被困得牢牢地。 而他,只是冷冷地转过身,走进了已经抵达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徐徐上升。 虽然电梯周围是透明的钢化玻璃,站在电梯里的郎霆烈可以俯瞰商场里的一切,可他独独没有看她,下巴微扬着,看着更远更高的地方。 而她,从他的脸,到腰,到腿,到脚……视线一直追随着,一直到电梯高高升过了头顶的距离,去到她无法到达的地方。随着电梯的爬升,在她心里爬升的,是无法挥散的绝望,渐渐沉痛的绝望…… 不,她不要绝望!她早就该预料到他不会轻易见她的,又怎么能轻易绝望! 费芷柔,振作点!经历了那么多,你都能坚持下来,如今为了自己爱的人,又有什么不能坚持下去的! 眼睛红红的,鼻尖酸酸的,她还是深吸了口气,在一直仰头看他的视线里,把即将掉下的眼泪逼了回去。 “糟了!”重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袋子时,费芷柔忽然想起自己此时应该去做的事情! —————————————— 赶到拍摄场地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费芷柔!”费芷柔刚要走进摄影棚时,就看见等候在门口的公关助理君姐走过来,一脸不想掩饰的愠色,抬起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大声说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我不是告诉你,一定要赶在十点以前过来吗!你看看,就因为你,整个拍摄顺序都要重新编排,有多麻烦你知道吗!” “对不起,君姐,我……”费芷柔说不出解释的话来。因为今天,确实是她做错了。光顾着自己的事情,影响了拍摄。 “你说说,你为什么会迟到!我让你去的时候,明明才八点多,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足足够你来回了!”公关助理想着费芷柔连累自己,连累整个公关小组,越说越上火,“你别用塞车做借口,那条路我跑得多了,时间掐得准得很……” “算了。”公关助理正说着,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 是艾拉公主。 “穿哪套衣服先拍后拍,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没关系的。”艾拉看着公关助理,又回头看看费芷柔,微笑道,“衣服改好了吗?” “嗯。”面对“情敌”,费芷柔多少有些不安,努力扬起唇角,“都改好了。” 明知艾拉什么都不知道,可费芷柔就是自然不起来,总是会想起艾拉那时满心欢喜扑进郎霆烈怀里的一幕,会想起前几天来自艾拉眼里那近乎错觉的狠戾,也会想起郎霆烈说的他们要结婚的那番话…… “太好了!”艾拉孩子般从费芷柔手里拿过袋子,又把衣服拿了出来,满意地点点头,“这是我最喜欢的几件,正好一会压轴拍摄。你们就不要怪她了。费小姐好像跑得一头汗,她肯定也不想迟到的。” “谢谢艾拉公主,您真是太会体贴人了!”没有挨训,反而给了台阶,公关助理赶紧笑着,不忘奉承几句。 看到公关助理递来的眼色,费芷柔也微微笑道,“谢谢艾拉公主。” 这一句感谢不是违心。看着艾拉甜美无邪的笑脸,费芷柔觉得很羞愧。 艾拉还小,还是个孩子,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而且艾拉根本不知道自己与郎霆烈之间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她们之间会是情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在心存猜忌,才会对艾拉有所防备和抗拒。而这份私心和情绪,她更加不应该带到工作里来。 费芷柔提醒自己,现在站在艾拉面前的她,只是晟霆集团的小职员,只是这次宣传活动的工作组成员,所要做的,便是竭尽全力协助公关科的人员组织好活动。仅此而已。 “我要去换衣服,准备下一场的拍摄。”艾拉对着费芷柔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齐刷刷,很可爱的样子,“费小姐,能不能来帮忙?” “可以,当然可以!” 费芷柔还没说话,公关助理便笑着替她答应,还在费芷柔的背后不着痕迹地轻轻推了一把。 “好,那谢谢了。”艾拉很高兴地点头。 有如此尊贵的身份,却还能一直亲切待人、甜美微笑,更加没有刁蛮的脾性,这样的小公主当然是讨人喜欢的。 费芷柔跟在艾拉和她的私人助理身后,往更衣间走去。 看着艾拉欢快活泼的背影,她不禁觉得,若她们之间没有那样隐秘又令人神伤的关系,她肯定会很喜欢艾拉。 “费小姐。” 走了两步,艾拉忽然停住,回过头来叫她。 “我在。”冷不丁被点名,费芷柔有些错愕。 艾拉轻笑了一下,走到费芷柔的身边,轻言细语地说,“费小姐,不要紧张,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你可能很疑惑,我为什么会想要把你调来这次的工作小组。”艾拉看了她一眼,继续微笑着说,“不瞒你说,记者招待会上远远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我以前在这边待过大半年的时间,当时有一位中文老师一直陪着我,她很亲切,对我像对待自己妹妹一样。只是后来回国以后,就无缘再见到她了。” 艾拉叹了口气,脸上浮上一抹忧思,而后又微笑着说,“那天突然看到你,我差点以为是我的中文老师又出现了。我在中国的朋友没几个,最怀念的就是她,所以看到你,不由地动了私心把你调过来陪我,你不会介意吧?” 看艾拉无邪的表情,又那么亲密地靠着自己,费芷柔不由地,也扬起了嘴角,“艾拉公主,我不会介意的。” “那就好!”艾拉开心地连眼睛都微眯起来,“谢谢你,费小姐!我可以叫你芷柔姐姐吗?以前的中文老师,我也一直这样称呼她。” “可以。”费芷柔点头,对这样一个活泼可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美丽小公主,真的没什么人会有抵抗的能力。 那么,阿烈…… 以前艾拉只是小孩,若现在的她和郎霆烈相处久了,面对这样一个可人儿,他未必不会动心吧…… 若真是那样,她一定会安静地离开,彻底地离开…… “芷柔姐姐,”艾拉看费芷柔的神情有些迷茫,呆愣着,轻声唤了句,“怎么了?” “哦,没什么,”费芷柔提醒自己要专注工作,“我们走吧。” 艾拉和费芷柔几个人刚走进更衣室,艾拉的经纪人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艾拉公主,之前联系的平面模特突然生病住院了,来不了了。”经纪人皱着眉头,“我正在想办法联系别的模特,可能要让您多等一会。” “怎么会这样?”私人助理一听,也皱起了眉头,很着急,“不是早就定好的吗?她都知道今天要拍摄,怎么也不注意,非要在今天生病住院!” “算了,她也不想的。”艾拉倒是没有埋怨,只是看着经纪人说,“准备联系哪个模特?赶得及吗?” “就是上次为X牌女装代言过的李莎,她正好也Z市。但她手里有个代言广告,我正在等她经纪人的回话,看能不能把她的时间重新安排一下,先来帮我们这场。” “要让别人重新安排,来迁就我,多不好啊……”艾拉也蹙起了眉头,声音也低了下去。 “艾拉公主,我知道你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可现在的情况也是没办法。”看出艾拉的烦恼,经纪人不由安慰道。 “对了,不用去找了!”艾拉的视线忽然停留在费芷柔的身上,还亮闪闪的,笑了起来,“这不是有个现成的模特吗?” ☆、130恶魔中的天使 艾拉的话一落音,她的经纪人和私人助理便看着费芷柔,先是呆愣,然后是迟疑,最后又是微笑的肯定,同时点头,“可以!” 而费芷柔愣愣的,看看经纪人和助理,又看看艾拉,指着自己,疑惑地问,“艾拉公主,你说的人是,我吗?” “对啊,就是你!”艾拉拍了下手,又回头,很高兴地看着经纪人,“怎么样,她可以吗?” “可以,形象、气质和我们主题要求很符合……” “不行,不行!”费芷柔终于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急切地说,“我没有做过模特,我不会的!真的不行!而且我的身高什么的,也都够不上条件……” “芷柔姐姐,没做过模特没关系,我自己就不是学这个的,只要感觉对了就好了。”艾拉握着费芷柔的肩膀,鼓励地看着她,“而且你只是帮我烘托一下背景画面,不需要有身高,也不需要太多专业动作和表情,很简单的。” “是的,费小姐,而且拍摄的不只是有你,还有一个男模特,就是你刚刚进来时站在门边的那个。这次的主题是世界一个家,所以画面中要有不同肤色的模特。”经纪人也过来劝。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很难请到外场的救援。虽然这次活动很重要,又是和艾拉公主一起出境,很多模特会很期待。但是,说到底,她们也是来陪衬的,甚至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在了解情况之后,但凡有点名气的模特都会想办法找理由推掉,不想沦为连镜头都没上的角色。 而看费芷柔,典型的东方美人,气质干净可人,腰身纤细匀称,除了脸色憔悴了点,无懈可击。不过没关系,这些通过化妆师的手都能弥补的。 “可是我真的不行,你们再想办法找别人吧。”费芷柔咬着唇,还是摇头拒绝。其实她不是怕上镜或是站在摄影棚里,除了担心自己不够专业,影响别人的工作,更多的,她是担心,万一自己真的上了海报,面对众人,怕是以后的生活又会不安宁,又将要被逼着,面对不堪的过去…… “费小姐,要是能找到别人,艾拉公主和我们也就不会这样拜托你了。”私人助理也开口了,“你看我们艾拉公主都这样恳求了,就请你帮个忙吧。救场如救火啊!” 费芷柔抬头,看着艾拉那张殷切的脸,恳求的眼神,委屈又无辜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芷柔姐姐,拜托了,帮我一次好吗?”艾拉拉起费芷柔的手,再一次恳求。 这下,她真的狠不下心拒绝了。 费芷柔无奈地低声说,“如果不拍正面的话,我可以试……” “不拍,不拍!”经纪人赶紧答应,“只拍半身或是侧面、背影什么的!” 其他人都抢着想上镜,费芷柔倒是不想。不过这正也合了他们的心意,不用再烦恼了! “谢谢芷柔姐姐!”艾拉朝费芷柔点点头,很开心地笑了。 “好了,事不宜迟,我去跟摄影师沟通!”经纪人说着,又对助理说,“你赶快找人来给费小姐化妆、换衣服。” 说着,经纪人几乎小跑着走了出去。 “化妆师没问题,可是衣服……”私人助理呢喃着,有些为难。 这里的服装都是按照艾拉和原定模特的身材预定的,她们的身材都很高挑。而费芷柔,才不到一米六五的身高,看上去那么娇小,这些衣服哪里适合她,难道要临时去找吗? “我记得衣架上有适合芷柔姐姐的衣服,你去看看,”艾拉听到了助理的呢喃,笑着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衣架,上面挂满了服装,“我记得是条蓝色的裙子。” 助理狐疑地看了艾拉一眼,奇怪她为何会记得这样的小事。 助理走过去,在衣架上找着,果然在靠近末端的地方找到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 不过,这个…… 助理把裙子取下来,走到艾拉面前,“艾拉公主,您说的是这条吗?” “是的。”艾拉点头。 “可是这个……” “这个和芷柔姐姐很相称,大小刚刚好。”没等助理说完,艾拉把裙子拿过来,又放在费芷柔胸前比了比,很满意的表情,“你觉得呢?” “嗯,挺好的。”费芷柔无心去在意衣服是不是好看,一心只担心着一会的拍摄。正好化妆师也进来了,领着费芷柔去了另一个房间。 等费芷柔一走出房间,私人助理忍不住对艾拉问道,“艾拉公主,那条裙子的颜色太淡了,而且样式那么简单,一会陪衬起来几乎都看不见了。我刚刚看那里还有一条鹅黄色的,比较靓丽……” “你懂什么!”艾拉变了脸色,横扫了助理一眼,“难道你想让她喧宾夺主吗?陪衬就是陪衬,我自有打算!” 助理愣了一下。公主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前一分钟不还是甜美笑着的吗? 说实话,她跟着艾拉公主的时间还不长,对这位小公主的脾性不是很了解。艾拉公主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天使。可她不笑的时候,尤其是微眯着眼睛斜睨的时候,总能让人不寒而栗。 半个小时后,重新布景的摄影棚已经打好灯光,准备就位。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一身中国红的艾拉公主从更衣室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条前短后长的鱼尾拖曳抹胸裙,露出雪白宿兄和修长大腿,性感妖娆,像午夜最迷人的妖精。而束在她棕色头发上的大红色蝴蝶结,又让她看着像刚从礼品盒里蹦出来的小甜心,饱满的,鲜艳的,非常可爱。 已经等候在一边的混血男模,看到她,不由殷勤地迎上去,伸出手,绅士地牵住她,一起走到镜头前的灯光下。 “还有一个人呢!”金发的摄影师看到只有两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镜头前,不悦又不耐地说了句。 “等等,来了!”一声高喊,一个化妆师从那边跑过来,脸上欣喜的神色仿佛是要给众人展示自己的绝世之作! 她的声音有些亢奋,有些颤抖,不由地引起人的注意,吸引大家的目光往那边看去。 然后,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凝滞住了,甚至比刚才更加震撼,凝视着化妆师身后的位置。 在刚才艾拉那一眼鲜艳的红之后,这时飘然而至的,是一抹清新的蓝。 裙子的蓝很浅,样式也极为简单,有点像赫本式的收腰无袖小裙,也没有腰带,除了裙摆上多加的一层薄纱,什么装饰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不显眼的服装,穿在费芷柔身上,就像是变成有魔力的磁铁一般,牢牢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虽然是黄色人种,但费芷柔的肤色并不艾拉公主深多少。反而,比起那种浑身近乎苍白的颜色,她的肌肤看上去更健康、更莹润、更有光泽。这一抹浅蓝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更白了,而蓝,更蓝了。和简单服饰一样,她的妆容清新优雅,从头到脚更是一点装饰多没有。或者说,唯一的装饰,就是她那头如瀑布般浓密的长黑发,直直地垂落下来,只在发尾有几许微卷,在纯净的感觉上增添了一抹无法忽视的妩媚。 “Perfect!”混血男模盯着费芷柔看,不由地惊呼出声。当这个东方美女气喘吁吁地跑进摄影棚时,他就注意到她了。没想到,只是这样简单地装扮一下,她就如此地出众,实在让人倾慕! 而这一句惊呼,也让其他人回过神来,终于打破了不该有的寂静。 “很好。”看到这样一个出尘脱俗的东方美人,摄影师的语气明显亲和了许多,对费芷柔指着艾拉公主身后的一个位置,说,“你就站在那。” 一红一蓝,一深一浅,如此鲜明的对比,颜色的冲撞,让看的人几乎眼花缭乱。原本这样的搭配,只会让颜色浅显的费芷柔整个陷入背景中去,毫无存在感,可天生丽质、气质不凡的她,本身就是极大的存在,极闪的亮点,哪怕只是个侧面或是背影,也让人无法忽视。 浓艳的红,看久了,总是会累。可谁会看腻清澈的蓝天呢? 渐渐的,原本该被忽视的她,反倒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一颦一笑,哪怕是她一个紧张的垂眸,都烙印了众人的眼里。 “往这边来点,对,就这样!” “眼睛往这边看……对,很好!” “下巴稍稍抬高点,看我的手指!不错!” …… 摄影师时而看看他们三人,时而看着镜头,不停地说着,提示着。旁边的人都以为是费芷柔太不专业了,影响了拍摄效果,让摄影师不得不指点她。 可是,艾拉知道,这种“指点”也意味着另一种意思,那就是此时,摄影师的眼里只看得到费芷柔,而她,反倒成了陪衬! 而更让她在乎,让她气恼的,就是那个隐藏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那个英俊挺拔的男人,眼里也只看得到费芷柔! 艾拉知道他会来!只要他心里有费芷柔,当知道她被自己“借”走,他一定会来! 那个突然生病住院的模特,是艾拉让她找理由不来的,为此,艾拉承诺了她一个难得的代言机会。 而那条不起眼的蓝色裙子,也是艾拉提前准备好的。她就是想让郎霆烈看到自己和费芷柔站在一起的一幕,一个是高贵的天鹅,一个是灰不溜秋的丑小鸭,只要不是傻瓜,就会知道怎么选! 可是,她失算了!没想到,被自己嫌弃、丢在一边的款式,竟被费芷柔穿成了绝色!只要她在哪个方向,那个阴影里的身影就会朝向哪个方向,完全被她迷住的样子!而费芷柔,若不是她太紧张现在的拍摄,也一定会注意到那个有些奇怪的身影。 艾拉真是恨死自己了,如此地弄巧成拙!而自己身上这条精挑细选的裙子,这抹新娘红,此时也成了她眼里的刺,那样讨厌! 脸上白了又白,心里忍了又忍,当再一眼,看到那个还是伫立在原地凝视的身影,艾拉终于忍不住了。 “今天可以结束了吗?”艾拉看看摄影师,又看看守在一边的私人助理和经纪人,轻声说,“我突然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一听艾拉说这话,众人全涌了上来,担心地看着艾拉。 “怎么了,艾拉公主?”费芷柔也从一侧走到艾拉面前,看到艾拉有些苍白的脸,不由问道。 “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吧。” 知道郎霆烈还在,艾拉努力让自己对费芷柔温柔地笑着,一脸无害的表情。 摄影师似乎还意犹未尽,可是看艾拉的脸色确实不好,也不好勉强,点了点头。 “收工了!” 公关助理一声高喊,摄影棚的工作人员开始整理东西。 艾拉也被经纪人他们扶着,准备去换衣服、卸妆。 “这位小姐,”趁费芷柔还没离开,摄影师走了过去,笑得很帅气,“虽然你不是专业模特,但我觉得你在镜头面前的感觉太棒了,有没有考虑过当平面模特?” 费芷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很是惊讶,但也连连摇头,笑着拒绝,“对不起,我没有这样的想法。谢谢。” 她正要离开,却又被摄影师拦住了,递过来自己的名片,“不当模特也没关系。我一直在寻找梦想中的东方女人,想拍一期特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这可是国际一流的摄影大师啊,居然想找她拍特辑! 费芷柔受*若惊地睁大了眼睛。不管自己有没有兴趣,这都是一份殊荣,因为这是多少女人、多少名模求都求不来的! “芷柔姐姐,我很不舒服,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在费芷柔惊愕间,艾拉忽然伸手,拉住费芷柔,眼神柔弱地看她,好似非常依赖。 “好的。”费芷柔点头,又笑着对摄影师说,“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真的没有兴趣。” 说完,她回头跟着艾拉走了,并没有接过摄影师递来的名片。 看着摄影师失望的样子,艾拉的唇角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下。跟这种大师级的摄影师合作,无疑会让费芷柔成为叱咤时尚界的人物,她当然不能再给她出风头的机会! 一行人簇拥着艾拉走出了摄影棚。很快,工作人员也收拾完,关了灯,渐渐散去。 等工作室里都灭了灯,当光线只剩下从窗口透进来的丝丝缕缕,那个一直隐在阴影里男人,终于走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是昏暗的,可郎霆烈的视线里却还是一片夺目的蓝,还是刚才那抹蓝,挥之不去的蓝…… 刚才在商场外面,那一声急切的“阿烈”,他听到了,也愣住了。没想到,一心想要躲避开的她,居然还是这样遇到了。 那一刻,他多么想回头,回头看她…… 可犹豫了一秒,停顿了一秒,他反而更加疾步,在一行人的簇拥中走进了商场,冷漠地看着她被工作人员挡住,看着她被隔离在自己的范围之外,随着电梯的爬升,越来越远…… 当电梯停留在顶层,看到那抹身影已经离开,他却又按下按钮,迅速降下,又飞快地走进停车场,上了汽车。 他知道她要去哪。艾拉昨天发来的短信说到她今天要去拍宣传海报,那随行的费芷柔也一定会去。 告诉自己,她怎样都与自己无关,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不知道突然被艾拉“借”走的她会发生什么。 所以,一路驰骋,他还是来了,悄悄地隐藏在工作室拐角的阴影里。看着她气喘吁吁地跑进摄影棚,看见公关助理在训斥她,也看到艾拉微笑着,似乎在帮她说话…… 好像是他多心了。艾拉并不知道费芷柔与他之间的事情,就算她有点小公主的脾性,但也不至于会为难一个对她而言陌生的人。 终于放了心,知道自己可以离开了,可还是想多看她几眼。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多看她几眼…… 这是何必呢。郎霆烈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也许她追逐的,不过是不甘心被这种身份的他抛弃,而没有真正痛苦。也许在所谓的报复之后,这厚厚的茧,困住的,只是他而已。 伫立在原地,目光停留在费芷柔跟随艾拉前去的方向,郎霆烈在去与留之间徘徊,犹豫,然后看见艾拉出现。 她很漂亮,很闪耀。事实上,艾拉一直都是能让人惊艳的美人,白希的肌肤,深邃的五官,长长的卷发,无论东西方,在任何男人眼里,她都是漂亮的。 只是,这份美丽再闪耀,也闪亮不了他的黑眸。 直至,那抹蓝的飘然而至。 服装再简单不过,妆容也不明艳,比起艾拉的红,她的颜色实在太过浅显,可就是深深的,那样深的,吸引着他,陷进了他的眼眸里,幻化作他记忆里最美的一片蓝天,令人迷醉,心驰神往,想要飞上去,想要融合在一起…… 而她在镜头前的一颦一笑,一个回首,一个转身,一个垂眸……一切的一切,一点点紧张,一点点腼腆,却也让她变成灯光照耀下最可人的精灵。 她无心*,却已蛊惑了在场所有人。 看着这样清澈如蓝天,纯净如湖水的她,郎霆烈忽然有种感觉,仿佛与她之间发生的那些痛苦的、不堪的回忆,都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而最真实的她,其实就是这样的纯真,一如他最初遇见的,最初以为的,一如他梦寐以求的模样……会是这样吗…… 痴痴地看着那样美丽的她,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快要飞过去,紧紧地抱住她一样…… 可是,那些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又在脑海里翻腾,提醒着他,她的不堪已是不争的事实!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那样的魔鬼,又能如此的天使,为什么!…… 他知道,他不是不能爱,而是不敢爱,他无法再次承受她的背叛和羞辱! 他也知道,他不是不敢恨,而是恨不得,就像拳头握得再紧也会放松一样。那份恨意再深,渗到心底里,却又总是碰到一池泉水,无力地软绵下来,停歇了脚步。 爱,恨,这样两难,这样艰难,时左时右,烧痛了他的灵魂,也快燃尽了,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烧到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当看到那位摄影大师向费芷柔递出名片时,郎霆烈终于回过神。 他看到的美丽,当然也会烙进别人的眼里,尤其是男人的眼里! 不行,她是他的!无论是恶魔,还是天使,都只是他的! ☆、131为她而来 心底不假思索的一句话,彻底搅乱了他的思绪,让他片刻没有了理智! 拧紧眉头,郎霆烈正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又看见艾拉住了费芷柔,而她也对摄影师摇摇头,跟着艾拉离开了。 碰触到手机的指尖顿住了,然后又从口袋把手伸了出来,有些疲惫地垂在身体一侧。 他差点又要做不理智的傻事了!不是说和她一刀两断了吗?若是把她突然再调回去,费芷柔一定能想到是他做的。知道他还是在意她,她不是更加得意了,更加纠缠不休了…… 深吸一口气,看着她们离开,看着工作人员一一关掉灯光,心里翻腾的海水也渐渐平息,只有那抹蓝还是脑海里飘着,让他情不自禁从拐角里走了出来,走到原来她站立过的地方,回想着她刚才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心里泛起微微的疼痛…… 看着艾拉一行人上了车,费芷柔拎着一堆袋子走到路边。 拍摄结束了,她要把这些衣服再送回店里去。公司里派来的车都被公关科和宣传科的人开走了,她只能再找辆的士。 说是立春了,可天气反复无常。前几天还有和煦的阳光,而今天又是阴沉沉的冷。 都说倒春寒,这样骤变的天气,也许在哪一天,还会突降一场大雪…… 若是下雪了,变冷了,他会穿自己给他织的那件毛衣吗?会不会,早就被他扔掉了…… 呼了一口气,看着在空气中渐渐飘散的白雾,费芷柔不禁有些神伤,叹息着,又往的士来的方向探了探头,探头张望。 一辆宾利从不远处开过来。 费芷柔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这辆车,和她先前在商场看到的型号、颜色是一样的,难道是他……会是他坐在里面吗?…… 宾利快速地靠近。有那么一瞬间,费芷柔好像看见它减速下来,而车内,漆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的车窗那边,仿佛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会是他吗!他会下车见她吗! 她忽然心跳加速到不能呼吸…… 可仅仅是错觉而已。因为车到了她面前,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速度,没有快,也没有慢,就那样一溜烟地开走了。 幽幽地叹口气,又对自己幽幽地笑了下,费芷柔挥挥手,拦下快要靠近的的士,坐了进去。 黑色宾利的车那么多,她又何必如此敏感。况且此时的他,一定还在购物广场,怎么可能会跑来这么远又与他毫不相干的地方…… ———————————————————————————————————— 推开一扇古香古色的大门,房间里隐隐传出来的戏曲声陡然清晰了,在充满中国古典气息的空间里萦绕。 而坐在房间正中间的,是一个白发老人。她微眯着眼睛,跟着旋律很轻地吟唱,一只手在有节奏地打节拍,另一只手在抚摸一只猫。 这是一只雪白的猫,毛不是很长,蜷缩着身体,趴在主人的膝头。它也和主人一样,微眯着眼睛,跟着主人抚摸的节奏,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好像很舒服,很惬意,快要睡着了一般。 可当门被推开,有脚步声靠近时,它又敏锐地睁开眼,警惕地站立在老人的膝头,看着门口的方向。不过,只一秒,它已经收起了弓起的背,软绵绵地朝来人叫了句,“喵。” “你好啊,大白。”蒋甦伸手在大白猫的头上轻轻抚摸着,看它舒服地眯起眼睛,轻蹭他的掌心,他也扬起了唇角。 听到他的声音,大白猫又喵喵地叫了两声,好像很高兴。 “你们来了啊!”当然,更高兴的是大白猫的主人。 看到站在身后的蒋甦和尹南歌,平日里再威严有加的欧沛芝,此时也只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奶奶。”蒋甦唤了句,又指着尹南歌说,“这个您已经认识了,尹南歌。”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啦!” 欧沛芝站起身,大白猫已经很识趣地从她膝头下来了,蹲坐在长椅上,睁着一黄一蓝漂亮的鸳鸯眼,看着眼前的三人。 欧沛芝笑着拉起尹南歌的手,觉得欢喜,又忍不住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奶奶等你来很久了。” “奶奶,您好,”尹南歌微微笑着,“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之前受伤,欧沛芝去医院看过她。但那次只是匆匆一面,为的又是保护郎霆逸的事情,面对欧沛芝,尹南歌没什么不自然的。可今天不同,今天是蒋甦特意带她回来看欧沛芝,大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她多少有点紧张。 “这也不能怪你,这得怪我这个孙子!”欧沛芝又回头对蒋甦说,故作气恼,“明明就在Z市,也不知道你整日里在忙些什么,非要我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地催,才肯过来。” “对不起,奶奶,最近实在有些事情要去办,所以耽搁了。”蒋甦笑着,在欧沛芝的肩膀上轻轻揉了几把。 欧沛芝当然不是真的气恼,被蒋甦这么一哄,立刻又笑了,“那也不能把自己的大事给耽误了,更不能耽误人家南歌,是不是?” 刚刚还在揉捏的手顿了一秒,又轻轻放下。蒋甦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伤都好了吧?”欧沛芝的关注点在尹南歌身上,也没去注意蒋甦的神色,只是亲切地看着尹南歌,“以后会不会留疤?” “都已经好了,谢谢奶奶的关心。”对那点伤,尹南歌不以为意,“大概会留点疤痕,不过没关系,这对我们保镖来说,是很正常的……” “哎,可不能这么说!女孩子,当然要漂亮,最好是完美无瑕,怎么能任它留疤呢!”欧沛芝有些心疼地皱眉,又说,“我认识一个医生,他自己研制了一种药膏,对祛疤很有效,改天我让他拿给蒋甦。你坚持抹一段时间,伤疤基本上就能淡得看不见了。” 面对欧沛芝的和蔼亲切,尹南歌的紧张和局促渐渐消散。 她笑着点头,“好的,谢谢奶奶。” 说完,她微微偏头看了眼蒋甦,想要传递此刻自己心中的喜悦。可蒋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视线不知停留在何处,有些茫然。 “走,我们去楼下,中午你们就在这里吃饭,我让厨房都准备好了。”欧沛芝一左一右拉着蒋甦和尹南歌的手,笑呵呵地往前走。她步伐稳健,嗓音洪亮,一点都不像快八十岁的老太太。 走了两步,欧沛芝又回头,对跟在后面的大白猫说,“跟紧点,今天人多,小心我一会忘了你,不给你鱼吃了。” “喵。” 大白猫叫唤一声,倏地从她们的腿脚之间钻过去,灵巧迅速地跳上走廊扶手,一会功夫就不见了。 “它去哪了?”尹南歌不由地问道。 这只中国大白猫长得很漂亮,体态轻盈,毛色光泽,仅是一眼,就让尹南歌喜欢上了。虽然它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屑,有些傲慢,但也不影响她对它的喜欢。尤其是那双漂亮神秘的鸳鸯眼,似乎暗藏着一些玄机,让人情不自禁被吸引。 “不用管它,它可是个机灵鬼。”说起自己的*物,欧沛芝一脸骄傲,“它听得懂我说的话,知道有鱼吃,这时候怕是已经到了厨房,问下面的人讨去了。” 走了两步,欧沛芝想起什么,又对尹南歌说,“蒋甦跟你说过没有?这只大白猫是他送给我的。大白跟他一样,很贴心,这几年一直陪在我身边,给我带来不少乐趣。” 尹南歌忍不住侧眸,看了一眼没说话的蒋甦。难怪这只大白猫对蒋甦那么熟悉,原来是他送来的。而欧沛芝说到贴心,他确实是一个非常贴心、温暖的男人,对谁都一样。 走下楼,大白果然蹲坐在墙角里,猫着身子,呼呼地吃着碗里的鱼块。看到欧沛芝几个人下来,抬头喵了一下,又继续吃食。 “看你这副贪吃的样子,要在南歌面前丢脸了。”欧沛芝虽是这么说,但满脸都是*爱的神情,呵呵地笑着,可见她对这只猫有多么地喜欢。 “老太太,饭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开饭?”佣人走过来问欧沛芝。 “先生和太太都出去了,今天大概都不会回来。”欧沛芝抬头看了一下钟,说,“再等二十分钟吧,阿逸说要来吃饭的。” 郎霆逸? 尹南歌的指尖跳动了一下。难怪刚才奶奶说今天人多,没想到,他今天也会来…… 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有皮鞋踏着大理石地板,由远而近,一步步靠近的声音。沉稳,有力,清晰的节奏。可那鞋跟与地板之间清脆的撞击声,听上去那样冰冷,就像来人一样。 莫名的,尹南歌的心,跟着指尖也跳动了一下。而当那个高大的身影停在她的身后,强大的气息如气流般笼罩过来,她的呼吸也停滞了一秒。 “大哥。”看到已经站到尹南歌身后的来人,蒋甦笑着点头。 “你们都过来了。”郎霆逸也点头,眼神里一如既往,没有太多的情绪。 “郎总。”不喜欢被他的气息牢牢困住的感觉,尹南歌很快转过身,略微看了眼郎霆逸,神情淡然。 “南歌,不能再叫郎总了。”欧沛芝笑着说,“你现在可不是他的保镖,你应该和蒋甦一样,叫他大哥。” 欧沛芝话语里的意味,尹南歌听出来了。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她多少觉得羞涩,红了下脸,又看着郎霆逸,微笑道,“大哥。” 大哥……好一句,大哥…… 郎霆逸胸口一紧,侧过的黑眸里有转瞬的忧伤。 “你好。”他极快又极淡地应了句,已经转身对着欧沛芝,唇角浮上难得的温暖,“奶奶。” “哎!”欧沛芝开心地答应着,“难得你放下工作,主动说要来陪奶奶吃饭,奶奶真是开心啊!” 欧沛芝只有郎天翰一个儿子,所以这独独的两个孙子,她尤为宝贝。可这两个孙子吧,一个性情冷淡,天生的工作狂。一个倒是性子热情些,却又长年在外地。两个都难得见上一面。 “奶奶,有时间我会多来陪您的。”看到欧沛芝鬓角上散落了一根碎发,郎霆逸伸出手,轻轻地挑起,又轻轻地塞进欧沛芝盘在脑后的发髻里。 他指尖的轻柔,神情的温柔,都像是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坐在办公室里冷冰冰的大总裁,而只是一个会贴心、会温暖,懂感情的大男人……不觉间,尹南歌看得有些愣了。 这时,蒋甦往郎霆逸来的方向看了几眼,只看到两个郎家的私人保镖,并没有看到雷玄。 “大哥,玄子呢?今天不是他执勤吗?” “他去枪械库了,一会会来接我。” “怎么不告诉我?”蒋甦微蹙起眉,“这种事可以让我去,或者让我跟着你。” “没事,你们不要太紧张了,现在还有警察在保护我,那些人不会轻易再出现的。”面对蒋甦的关心,郎霆逸忽然有点难受,有点心虚。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看看已经等候在餐厅里的佣人,问道,“是在等我吃饭吗?” “是的,你不是说十二点半到吗?没想到今天还早了。”欧沛芝的心情非常好,脸上一直飞扬着笑容,“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吃饭吧。” 佣人把饭菜端上来,满满地摆了一长桌。 “南歌,不要拘束,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想吃什么就夹。”欧沛芝体态优雅地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自己左侧的尹南歌和蒋甦,又叮嘱道,“阿甦,照顾好南歌。” 说完,欧沛芝又看着坐在自己右侧的郎霆逸。 “奶奶,我又不是客人,您就不用再叮嘱我了。”知道欧沛芝要说些什么,郎霆逸先开口了。 等欧沛芝起筷,大家也开始吃饭了。 四个人的餐桌,很安静。除了欧沛芝偶尔的询问和说话,三个年轻人没主动说过什么。 食不言寝不语,是郎家向来的习惯。 只是在这优雅安静的背面,空气里有隐隐的,耐人寻味的东西在蛰伏。 郎霆逸夹过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和他尊贵的身份一样,举止非常优雅、得体,连视线的位置都刚刚好,似乎在享受这顿丰富的午餐。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里看到的,专注的是什么…… 虽然很少回郎家大宅,但郎霆逸有每天给欧沛芝打电话问安的习惯。今早,在电话里听到欧沛芝说蒋甦会带着尹南歌来郎家时,他的心里微微一怔,思绪有片刻恍惚。 理智那么清楚地告诉自己,这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也提醒自己,不要去眼见她和蒋甦在一起的一幕。可冷静如他,在听到“尹南歌”这个名字的时候,忽然不能理智了。鬼使神差般,他告诉欧沛芝,自己今天也会回郎家大宅。 本来定好十二点出发的,可越是临近中午,郎霆逸越是坐立不安。十点半的时候就从自己的别墅出发,一路飞驰而来,却又在郎家大宅附近停下。 不顾身边保镖的疑惑,郎霆逸就那样坐在车里,静静地望着远处,直到半小时后才又重新出发,驶进了郎家宅子。 一走进大厅,他便看见了那抹纤细高挑的身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 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又慢慢地沉淀下来,仿佛这些日子的焦躁和不安,在这一刻全都找到了归宿。 他,已经无可救药了吗?…… “喵——” 一声猫叫,大白已经从墙角走了过来,在欧沛芝的脚跟心满意足地轻蹭着,很舒服的样子。 很快,它看到了郎霆逸,便又从欧沛芝的身边体态轻盈地迈过来,索性跳上了郎霆逸身边的空座椅,冲他叫了一声。 “吃饱了?”郎霆逸看了它一眼,继续吃饭。 “喵——”大白显然对他冷淡的态度不太满意,撒娇地又唤了一句。 “好了。”郎霆逸无奈地扬了一下唇角,伸出手,在它柔软的毛发上轻轻抚摸了一把。 “喵——”在他温热的掌心里,大白满足地微眯上眼睛,似乎很享受,甚至还伸出白色的爪子搭在郎霆逸的手背上,也在抚摸他。 正在吃饭的尹南歌,看看猫,又看看郎霆逸,手里的动作顿了下来。 动物是有灵性的,谁对它好、对它坏,哪怕只是几个眼神,它也能感受到。即便此时,郎霆逸对它的方式淡淡的,不见得有多亲昵,但从大白的反应上也能猜到,郎霆逸平日里对它很好,而它也喜欢这个看着冷漠高傲的男人。 “好了,大白,家里还有客人,快下去吧。”欧沛芝*溺地看着大白,虽有责怪它不分时候的放肆,但也还是轻柔的语气。 “喵。” 大白叫了句,像是在答应,而后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好有灵性的猫! 尹南歌觉得喜欢,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看着它迈着小步,轻巧地走出餐厅。 可就在她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大白忽然停下来,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而那双漂亮的鸳鸯眼里,在发着幽幽的光,森冷的光,看得尹南歌不由打了个寒颤…… “南歌,怎么了?” 蒋甦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让她回过神来。再看过去时,大白已经跃上了楼梯,往楼上去了。 是错觉吧?……一只小动物怎么会发出那么敌视的目光,更何况,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它,喜欢小动物的她也不会做伤害它的事情啊。 “哦,没事。”尹南歌笑笑。 “刚才奶奶在问你话。”蒋甦低声提醒了一句尹南歌。 “不好意思,奶奶,您刚才问我什么?”尹南歌抱歉地看着欧沛芝,刚才她确实走神了,没听见欧沛芝的声音。 “也没什么事,”欧沛芝倒也没在意,微笑道,“我听蒋甦说过,你的父亲每年都会来Z市度假,他这次什么时候来?方便的时候,我想两家正式见个面。” 一句话落音,在场三个年轻人的脸色都陡然变了变。只是谁都没发现别人的。 尹南歌当然是欣喜的。两家人正式见面就意味着,婚姻不远了。 “夏天,爸爸一般都是这个时候过来。”心里有几分羞涩,尹南歌不敢去看蒋甦,只是看着欧沛芝,唇角有难掩的笑意和娇羞。 “好,那就夏天。”欧沛芝应了句,然后笑着呢喃,又像是对他们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夏天把婚事定下来,秋天结婚是最好的……嗯,就是秋天,硕果累累啊!” ☆、132他要相亲 “奶奶,先吃饭吧,凉了对胃不好。”郎霆逸忽然出声,没有起伏的眉宇间看不出情绪。 “对,对,先吃饭。”欧沛芝连连笑着,抑制不住地喜悦,“有什么事情我们一会再聊。” 空气中,有一股轻微的气流在拨动。那是两个男人不动声色地、暂时地松了口气。 吃了饭,几个人来到客厅,佣人端上切好的新鲜的水果。 “阿逸,你今天倒是难得的清闲啊。”看郎霆逸也在沙发上坐下,手里拿起了水果盘,欧沛芝有些惊诧,“平时吃完饭,你都是匆匆忙忙地离开,哪里陪我吃过水果。” “哦,”郎霆逸顿了一下,继续叉起一小块苹果,“今天是没什么事,而且难得和蒋甦一起回来,就多坐会。我们好久没见了。” “是啊,你们三个从小在一起,感情是最好的。虽然现在各忙各的,但也不能生分了。”欧沛芝忽然叹了口气,看着郎霆逸,浮上忧思,“你啊,不能总是忙工作,忙工作,你也应该和蒋甦一样,带个女朋友回来给奶奶看看。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实在不行,你就听你妈的,开始相亲算了,奶奶可不想等闭眼的时候还看不到你当爸爸……” 平日里,郎氏夫妇或是欧沛芝说这番话,郎霆逸都会借故离开,可是今天,他居然纹丝不动地坐着,吃着水果,像是在听,又像不在听。 他在悄悄地观察尹南歌的神色。明知她在意的只有蒋甦,可他依然在观察。 他不知道自己希翼的是什么……希望她惊愕吗,难过吗?……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喜欢的人只有蒋甦,期盼的也只有与蒋甦的婚姻,所以刚才提起两家的正式见面时,她露出了女人的娇羞。不是为他绽放,却令他神往的娇羞。 果然,听到有关于他婚姻的事情,她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淡漠,只是在吃着水果,流转的眼眸也只是看着蒋甦而已…… 再甜的水果,此时也是无味的,甚至是苦涩的…… “奶奶,就听你们的安排吧。我确实也该结婚了。”郎霆逸放下水果盘,看了看手表,站立了起来,“差点忘了,我还有个视频会议。奶奶,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没事,你去忙吧。”难得听到郎霆逸对婚事这么顺服的话,欧沛芝很是高兴,也不在意他忽然说要走的话,一心想着等容雅回来就跟她商量商量,挑选几个好的女孩让郎霆逸看看。 “大哥,雷玄还没来,我送你回去吧。”见郎霆逸要走,蒋甦也站了起来。 “不用,有保镖跟着我,不用担心。”郎霆逸看看蒋甦,又不由地看了眼尹南歌。 她此时也正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情愫,干净地让他心疼…… “南歌还在,你陪着她就好。” “就是,阿甦,你别去了,一会你还要送南歌回去。”欧沛芝也说道,“阿逸有好几个保镖跟着,不会有事的。” “嗯,”郎霆逸微微点头,“阿甦,南歌,再见。” 说完,他利索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是啊,再见…… 她要成为蒋甦的妻子了……而他,也要使自己成为某个女人的丈夫。也许,只有这样,能让自己彻底地忘记她,把她从心里拔去…… 吃完水果,蒋甦和尹南歌向欧沛芝告别,然后离开。 一路上,尹南歌似乎有点兴奋,话也比平时多了些。 “前几天爸爸打来电话,说有可能过来待几天,看看我。他现在退休了,除了见见战友,游山玩水,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尹南歌右手撑在车门上,半降的车窗透进午后稍暖的风,吹乱她俏丽的短发。 她随意地掬了一把,撩在耳后,黑眸默默含情地流转,转到正在开车的蒋甦身上。 他穿了件浅米色的针织开衫,露出里面天蓝色的衬衣领,衬得侧脸轮廓深刻立体,又不失暖意。他单手抚在方向盘上,有力的手指轻轻转盘,优雅流畅,这是尹南歌最喜欢的样子。 蒋甦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尹南歌没有发现他此时的异样,只是专注地在想自己的事情,在想如何表达出内心的想法,又不会让蒋甦觉得自己太不矜持。 “如果爸爸来这边,需不需要过来拜访一下奶奶?”尹南歌把视线转过来,看着车的前方,好似说的不经意,“我刚刚还说是夏天,如果提前过来,会不会不方便?” 正在行驶的车忽然减了速度,又快速地往右靠,然后在路边停下。 “怎么了?”尹南歌看看附近,只是人烟稀少的郊区马路,不明白蒋甦为何突然停车。 而当她回头看蒋甦时,却看到他微微蹙眉的侧脸,少了暖意的侧脸。 “蒋甦,怎么了……”尹南歌忽然有些不安,又问了一遍,声音低了下去。 蒋甦没有回答,抚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此时有力地握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尹南歌没有再问,但是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担忧。 半响,蒋甦终于开口了。 “南歌,”他的声音很低沉,从未有过的低沉,“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尹南歌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喉头有些干涩。 蒋甦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过话,也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虽然还是温和,却暗藏着淡漠。 “你说,我听着。”她轻笑了一下,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也不要太过敏感。 “南歌,我……”蒋甦吐了几个字,忽然又顿住了,似乎要说的话太过艰难。 眼底闪躲着,他面朝前方,没有去看她。 “我们分手吧。” 什么?! 尹南歌惊愕地僵直了身体,睁大眼睛看着他。 分手?!……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突然说分手!……他们刚刚不是还去见了奶奶吗,不是还在说两家正式见面的事情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说要分手!…… 心里在翻江倒海,脑海里也被炸得火光冲天,太多的震惊,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明白,甚至顾不上去难过、去伤心…… “为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尹南歌终于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从口里发出,却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因为……”蒋甦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不能跟你结婚,我给不了你幸福。” “这是什么意思?”心在颤,手在抖,眼底也有什么在急速奔腾,刺痛着,可尹南歌强忍着,依旧是淡淡的表情。 “南歌,对不起……”蒋甦垂下眸,也低垂下头,疲惫又无力,“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我也很喜欢你,但这种喜欢,只是哥哥对妹妹,只是兄妹之情……不想让你伤心,我也以为这种感情可以改变,所以当你向我告白时,我没有拒绝,因为我觉得你会是适合我的女人,只要假以时日,我一定会爱上你,我们一定会是幸福的一对。可是,两年过去了,这份感情依然还是最初的样子……我知道自己应该早点对你说的,不应该这样耽误你的青春,可每次看到你的笑脸,我就说不出口……” 旁边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没有。蒋甦担忧地抬起头,看向副驾驶座,也对上尹南歌那双已经空洞的眼睛。 “南歌……”胸口有些发紧,蒋甦从未见过尹南歌这种神情,好像她的世界都崩塌了。 她在抖,抖得很厉害,牙齿也深深地咬进了嘴唇,快要渗出血来。眼眶也已经红透了,一大片水雾堆积在里面,可就是没有眼泪掉下来。 他们在一起两年了,她以为他们会走进幸福美满的婚姻,可没想到,在她最憧憬的时候,竟听到他说要分手……多么可悲,多么讽刺的笑话……一直以来,他竟然只是把自己当作妹妹……妹妹而已…… 有答案了,心中所有的疑惑和不安,此刻想来,都有答案了…… 难怪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过莫修所说的男人的冲动……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温和如水,却没有热情似火……难怪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她在主动靠近…… 说什么要把最好的留在新婚之夜,不过是他不爱她,不想要她的托词…… “南歌……”蒋甦又唤了句,英挺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眼里有疼痛。虽然不是爱情,但这些年在一起,他真的早已把她当成妹妹,疼惜又珍惜。 “既然不忍心,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国度飘来的,虚弱又飘渺。 蒋甦咬咬牙,“南歌,我已经耽误了你两年,不能再欺骗你一辈子了。对不起,南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我宁可被你骗一辈子!蒋甦,让我在你身边,不管是兄妹,还是爱人,让我待在你身边!或者,等你真正爱的女人出现,我再离开,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我不要分手,不要和你分手! 心里呐喊着,那么多的话,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有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越来越冰冷的身体…… 她不是会哀求的女人,不是会哭泣的女人,不是会祈求怜悯的女人。 她一向洒脱,一向淡然,而这些,她知道,正是蒋甦所欣赏的。既然分手是他要的,她何不洒脱成全,何不淡然接受,与其做一个祈求不到爱的哭喊女人,不如平静离开,让他记得尹南歌最美丽的样子,记得尹南歌永远不会做他的负累…… “好,我接受。”呼吸已经窒息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对蒋甦伸出自己纤白的手,“做不了情侣,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对不对?” 头一次,在面临生死之外的头一次,面对一个女人的洒脱和承受,蒋甦哽住了喉头。是深深的内疚,是重重的心疼,也是浓浓的无可奈何…… “嗯,当然是朋友。”蒋甦重重地点头,握住尹南歌的手。她一向微凉的手,此时更是冰凉的,这份寒意也刺进了他的骨头,让他的心脏剧烈地收缩着。 尹南歌唇角的笑虽然在颤抖,但扬得更高了。 “我就在这下车吧,不用送我了。”不等蒋甦说话,尹南歌已经回头,极快地拉开车门,又极快地下了车。 蒋甦看着已经走在街边的身影,手摸在车门把上,犹豫着,终于没有下去。 这么久了,他了解她。她此时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道歉,她想要的只是保持一份洒脱,让他记得最好的她…… 尹南歌低垂着头,在人行道上静静地走。 而马路边上,一辆墨绿色的路虎一直慢慢地跟随,一缕烟丝从里面飘出来。 “你走吧,别再跟着了,我没事。”走着走着,尹南歌停下,对坐在车里的蒋甦说。虽然眼眶是红的,但唇边依旧浮着一抹笑。 蒋甦没有说话,但依然缓慢行进的路虎已经是他的回答。 “蒋甦,你走!求你!”尹南歌忽然大喊,神情第一次近乎歇斯底里,不停地喊着,“你走!求你!走!” 蒋甦知道她的情绪濒临崩溃,知道她再也强忍不下去,知道她还是想要在他面前保持她的淡然…… 咬牙,蒋甦捻熄烟头,终于踩下了油门,路虎飞驰前行。 他给不了她幸福,给不了她快乐,至少要给她成全。 看着路虎远去,尹南歌再也支撑不住地蹲了下去,怀抱着膝盖,怀抱着自己,崩溃地失声痛哭…… 这是她的初恋,是她刻骨铭心的爱,怎能不痛,怎能不伤! 难怪人们总说,幸福就像烟火,稍纵即逝。爱情就像泡沫,一触即破…… 原来,自始至终,她抓在手里的,不过是烟火,不过是泡沫,而不是自以为是的一生一世…… 他骗了她,她不怨他。这场爱情是她要来的,他也在努力,那样努力过,这份努力也让她更加悲哀…… 远去的路虎里,蒋甦一直在牢牢地看着后视镜里的身影。看到她在路边蹲下,那么无力地怀抱着自己…… “啪!” 蒋甦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英俊的脸颊上那么清晰地印出自己的手掌印。 ———————————————————— “蒋大哥,好巧啊!” 蒋甦回头,一眼便在商场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看到了艾拉,即便她带着帽子和口罩。 “艾拉公主。”蒋甦微笑点头。他知道艾拉在Z市,所以能遇到不算奇怪。 “蒋大哥,”艾拉走到蒋甦面前,看到他憔悴的面色,帽檐下的眉头蹙了蹙,“怎么脸色不好?” 她又左右探了探,问道,“南歌姐姐呢?她没有跟你一起吗?我来Z市有一个星期了,还没见过她呢。” “她有事,没跟我一起。”蒋甦淡淡地应着。 在尹南歌自己说出他们已经分手的事情之前,蒋甦会保持缄默。他已经伤了她的心,不能再让她没了尊严。无论尹南歌对别人说出什么样的分手理由,他都会承认,只要能减轻一点她心里的痛苦。 “好失望啊,刚才看见你,以为还能和南歌姐姐一起逛街呢。”艾拉娇嗔着。她对尹南歌的感情倒是真的,至少在中国,尹南歌是她唯一的同性朋友。 蒋甦笑而不语。 “蒋大哥,你回去记得跟南歌姐姐说,让她有时间就来看我,我很想她!” “好,我会跟她说的。”心里有抹无奈和酸涩,蒋甦还是点了点头。 想着奶奶跟自己说的事情,蒋甦正要开口对艾拉说什么,忽然看到从远处走近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人,愣了一下。 费芷柔?她怎么…… 刚在想她为什么也在这里,就看到她走到了艾拉的身边。看到蒋甦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蒋大哥。”费芷柔微笑道。 “芷柔,你这是……”蒋甦的眼神是疑惑的,不明白费芷柔为何会跟艾拉站在一起。 就算艾拉这次的活动是和晟霆集团合作,也应该是公关部和宣传部的事情,费芷柔是在仓库的,怎么会连在一起? “蒋大哥,你和芷柔姐姐认识吗?怎么认识的?”艾拉明知故问,一脸天真。郎霆烈在费家当保镖时,是和蒋甦搭档的,他当然会认识费芷柔! “认识,以前……”蒋甦刚要回答,却看到费芷柔在悄悄地对自己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说出来。 微微转眸,蒋甦笑了一下,说,“以前见过几次。” “哦,是吗?”艾拉的眼神从费芷柔身上飘过,有旁人无法察觉的阴冷。 费芷柔,你以为你不说,不让别人说,我就不知道你和郎霆烈的关系吗!好让你这只狐狸精再去迷惑我的阿烈吗!你休想!我会让你吃尽苦头,自己乖乖地离开! “哎呀,芷柔姐姐,你怎么自己拎这么多东西啊。”艾拉忽然惊呼,又冲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说,“你们怎么也不去帮忙,让芷柔姐姐那么累!” 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迅速被分走,顷刻间空空的,费芷柔有些纳闷。刚刚艾拉公主不是说她们要去商场顶层办事,不方便带这么多东西,让她拎着跟在后面的吗,怎么一下子又拿走了。 “芷柔姐姐,别发愣了,我们走吧,还有好多东西要买。”艾拉甜蜜蜜地冲费芷柔笑,很亲切的样子。 艾拉知道蒋甦与郎霆烈非同一般的关系,虽然不清楚蒋甦是否知道费芷柔对郎霆烈的意义,但在蒋甦面前,她还是要注意几分,不能让郎霆烈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好。”费芷柔答应着,又对蒋甦说了句再见,跟在艾拉一行人后面走了。 “等等!”费芷柔刚走了两步,忽然被蒋甦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蒋大哥?”费芷柔惊讶地看着蒋甦,不明白他为什么有点激动。 艾拉也回过头来看他。 蒋甦自知自己的唐突,连忙松开了抓住费芷柔的手,低低地问了句,“你,还好吗?” 费芷柔先是疑惑,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 郎霆烈是晟霆集团的总裁,所以蒋甦才会如此频繁地出现在那。作为郎霆烈的挚友,看到原为费家小姐的自己,那么巧合地出现在晟霆集团,蒋甦肯定会疑惑,会吃惊。他应该会问郎霆烈,而郎霆烈,也应该会告诉他…… 所以,蒋甦才会帮她,才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因为他知道郎霆烈在报复她,所以可怜她,就像现在这样一句,“你还好吗?”……会是这样吗?…… 如果蒋甦同情她,愿意相信她,她是不是可以请他帮忙,让郎霆烈给自己一次解释的机会…… 不行,这是她和郎霆烈之间的事。不管是曾经在R市,还是后来在Z市,都是她一次次地加深了他对自己的误会,是她亲手把不信任灌注进他的心底。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自己埋下的因,只能自己解开果! ☆、133偷天陷阱 “我没事,挺好的。”费芷柔抿唇一笑,感激他的关心,“谢谢蒋大哥。我要去工作了,改天见。” 说完,她回头,跟在艾拉后面走了。 看着一行人走过了拐角,上了扶手电梯,蒋甦微微眯眸,转了身。 费芷柔,艾拉…… 艾拉应该不会知道费芷柔与郎霆烈之间的事情。可这样的巧合,意味着什么…… ———————————————————————————————— 坐在黑色真皮的转椅上,郎霆烈盯着桌面上的照片发呆。 这是那天在摄影棚拍下的照片。摄影师一冲洗出来,就被郎霆烈拿到了一份。 二三十张照片,前面那些,镜头里主要是中国红的艾拉,或娇媚,或甜美,或性感。那抹蓝色只在她身后点缀,露出侧脸或是后背。 而到了后面,可以看出摄影师偏了心,也偏了主题,镜头往后推,往侧拉,直至放出了费芷柔的整个身影,让那抹清新的蓝完全跳进了视野,也霸占了视野! 那天已经亲眼见过了,被震撼过了。而现在,再看到被修饰过的高清海报式照片,看到她被摄影师捕捉到的微妙,媚眼如丝,娇艳红唇,那份震撼依然未减,甚至更加清晰。 她真美,无法抵御的美…… 连最专业的摄影师也都忘了自己的主题对象,要去抓住这份美,可想而知,这些照片到了国际协会那边,自然不会再忽视她。就算不会喧宾夺主,也会让她暴露在公众面前。 事实上,郎霆烈已经听到了风声。费芷柔的照片很有可能被协会作为宣传期刊的后封面图刊登出来。 手机响了。 “郎总。”话筒里传来助理的声音。 “怎么样,有消息吗?”郎霆烈的目光依然流连在照片里她美丽的双眸上。 “是的,已经肯定了,协会确实打算把费芷柔的照片刊登在期刊上,说很有东方美感,适合这一届的主题内容。” “想办法把这些照片换掉。”郎霆烈蹙眉,“不能让她上封面。” 她当然不能上封面!她曾经被自己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如今,若再度成为公众人物,她过往的“不堪”肯定会被挖出来!他是恨她,是要与她一刀两断,但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给她伤害! “可是,郎总,已经决定的事情协会那边不会轻易改变的……”助理忐忑地说,不明白老板为何为了一个费芷柔动如此干戈。 “不改变,就让他的期刊一本都发不出来!”低沉的声音里寒冰刺骨,“撤掉郎氏所有的赞助,别说这一届,就是十届我也让他办不出来!” “好,郎总,我知道了。”助理干脆地应允。老板如此坚定,做手下的就算有疑虑,有担忧,也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挂了电话,指尖正停留在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时,门铃响了。 从之前的公寓搬走,知道这个住所的人不多,也都是郎霆烈最亲近的人。 虽然心情糟糕得不想见任何人,郎霆烈还是去打开了门。 看到来人,他愣了半秒,也不算奇怪。毕竟和蒋甦是兄弟,就算有争执,也不会变成真正的隔阂。 “喝点什么?”也不等蒋甦回答,郎霆烈已经转身往酒柜走,拿出一瓶洋酒和两个酒杯,再走了过来。 “开车了,我不喝酒。”蒋甦已经看到堆在餐厅桌上的三个空酒瓶,微微蹙眉,不想让郎霆烈继续喝了。 郎霆烈依然打开了瓶盖,倒上一杯,“那我自己喝。” 看他依旧闷闷不乐的样子,蒋甦知道劝不过他,索性走到了一边不再看他。 这是…… 桌上散着一堆照片。照片上的红色那样醒目,可再仔细看,就会发现红色不过是为了烘托那抹清新,那抹蓝……费芷柔…… 心里一紧,蒋甦又重新走到了郎霆烈那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艾拉的事情,奶奶跟我说了。”蒋甦的表情淡淡的,“你真不考虑跟她结婚吗?” 郎霆烈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蒋甦,眼神里有一抹惊诧,慢慢地说,“蒋甦,你最了解我,你觉得我会考虑吗?” 看他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的动作,蒋甦气恼地夺过了酒杯,“为什么不考虑?也许和她结婚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你看你,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郎霆烈看了蒋甦一眼,唇边的笑有抹嘲讽,“如果你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就别白费口舌了。你知道我的,婚姻若不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那不如没有。蒋甦,别人来劝我也就罢了,不应该是你。” 说着,他又拿起另一只空酒杯,满满地倒上。 “既然没想法,为什么又要和艾拉一起出席记者招待会!”蒋甦拧紧眉头,“那也不是你会做的事情!” 郎霆烈没说话,只是闷闷地喝着。 “你是为了她吗!为了费芷柔!为了气她、报复她,所以公开自己的身份,还故意和艾拉站在一起,让别人有想象和误解的空间!”蒋甦冲到桌子边,拿起那堆照片甩在郎霆烈的面前,心里又痛又急,“郎霆烈,爱她就和她在一起!恨她就忘了她,和别人重新开始!这样的不干脆、不利索,捆绑着自己,捆绑着她,有意思吗!” “你告诉我,我怎么去爱,怎么去跟她在一起!你告诉我!”郎霆烈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猩红着双眸看着蒋甦,如一头困兽! “我知道你回头去调查了,也知道你调查到的是什么……”蒋甦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知道在那样的事实面前,自己也无力辩驳什么。若只是过去的情感,真爱一个女人,郎霆烈不会计较。可那样不堪的过去,郎霆烈无法承受的,是她的本性,是不敢去爱。因为太爱,所以太计较,太害怕…… “我今天看到费芷柔和艾拉在一起。这不是你安排的吧?”蒋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到桌上摆着的烟盒,下意识地想去拿,又止住了。 “在你眼里,我已经变得这么不堪了吗?”郎霆烈苦笑着,“也是,我连那么卑鄙的事情都做过,又不怕多做一件。” “阿烈,我不是这个意思……”蒋甦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说任何关于费芷柔的事情,都能让郎霆烈紧绷起神经,张开身上的尖刺。 “放心,不是我。在公开身份的那天,我都已经跟费芷柔说清楚了,我们现在只是陌路人,什么关系都没有。”郎霆烈重新坐下,高大的身躯那么无力地陷在沙发里,“是去是留,是她的自由。我不会再管。” 结束了?不会再管?……蒋甦看着郎霆烈憔悴至极的脸颊,长满胡茬的下巴,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如果真是结束,你为什么不把她调到别的公司?郎氏这么大,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蒋甦不想看他再懦弱地逃避问题,直盯着他那双闪躲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紧握着他的肩头,用力地说,“醒醒吧,阿烈,如果不能爱,就彻底放手,找个人重新开始!我不想再看你这样痛苦下去了!” “蒋甦,别管我了!”郎霆烈挥开蒋甦的手,站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别再管我了!由我吧!” 说着,他拿起外套,大跨步地往门外走去,背影那么仓皇又挫败。 蒋甦说得对,他若是真心放手,彻底放手,可以有一百万个方式让她离开自己的世界。可他却是这样,说要结束,却天天看她。说要了断,却任由她留下来。在感情面前,这般懦弱无力…… “咚!” 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蒋甦也站立起来,握紧了拳头,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 博览中心。 莫修正在对照图纸,确认新加装的监控设备和安保设施。贾总的私人珠宝展览即将在这里举办。 在这些先进的设备中,莫修最喜欢的就是红外线感应报警系统。就像著名的神偷大片里一样,空间里交织着密密麻麻的红外线,只要触碰上任何一角就能启动防盗系统。他也在期待,一直期待着,亲眼看到一个像凯瑟琳泽塔琼斯在《偷天陷阱》里扮演的那种女人,柔软的腰肢,灵巧的动作,敏捷的反应,猫一样舒展身体,越过这些障碍。那一定是能让男人血脉喷张的一幕!光是想象,就能让他的瞳孔兴奋地收缩着。 “莫组长,还有什么问题吗?”两个保镖一直跟随在莫修身后,记录需要完善的地方。 “好,就这样。”莫修叠好图纸,放进口袋,对跟着的保镖轻笑道,“你们辛苦了,把刚才我说的几个地方再完善一下,加两个广角摄像头。剩下的就是展览柜的防盗系统,随时跟进。” “好的,莫组长。”两个保镖点头,离开了。 博览中心很大,分了好几个展馆。从这个分馆出去,直行走过一个露天小花园,就是另一个分馆,也是去出口的必经之路。 说是分馆,其实是一个文化长廊,有时会摆放雕像,有时会挂着画,有时又是古典的面谱,都是一流大师的作品。 像今天,展览的就是西方的油画。 莫修走了进去。 长廊里很安静,弯弯曲曲的,一个弯接一个弯。有颜色不一的灯光柔柔地照映在油画上,照映着用色迷离的画,给这安静的长廊又涂抹上一层梦幻的气息。 不赶时间,莫修便放慢了脚步,享受着这种梦幻的感觉。 某一处鹅黄的灯光照过来,莫修不禁想起那晚在阑珊处酒吧,看见蓝桑绕着旋转钢管舞动在灯柱里的样子。 一转弯,又某一处米分米分的光映出眼帘,又让他想起那日在温泉,她在温泉水里米分纷嫩嫩的样子,娇媚又可爱的眼神…… 有点魔怔。他让一个像小妖精的女孩弄得有点魔怔了。连找别的女人的兴趣都没有了。 好几次坐在夜店里遇到漂亮女人,都已经走到酒店了,他偏又觉得索然无味,借故离开。事后自己都难以相信,这竟然是他莫修做的事! 这小丫头片子给自己下药了不成!既然如此,那他只能用她做药,解了这魔怔! 凭他莫修的手段,泡个稚嫩的*信手捏来。可是最近太忙了,一心在负责展馆的布控,无暇分身。 他也抽空去酒吧找过她,不过她似乎也很忙,那几次都没见到人。 没关系,来日方长,等执行完这次任务,他一定要抓住这只调皮又爱跑的小猫咪! 微微挑眉,莫修继续迈着大长腿往前走去。 又一个弯走过,前面照射过来一层层紫色的光,很柔美,也很神秘。 迈了两步,莫修忽然停住了,漆黑的眼底跳着欣喜的火光。 在前面紫色的地灯前,站立着一个白衣女孩。 蓝桑! 她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仰头看着挂在墙壁上的一副油画。 和往日见过的样子不同,今天的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绒绒毛衫,一条浅色的牛仔裤,裤腿收在长长的黑色皮靴里。她的背上背着一个不大的双肩包,抱胸的胳膊上随意搭着一件外套,清爽干净地像个高中生。 冷艳。性感。可爱。清纯。 四次见面,四种感觉。她真是妖精,多变的妖精,迷人的妖精。 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一下,莫修扬起嘴角,狭长邪魅的黑眸微眯,极轻地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停下。 她非常专注地看画,连身边多了一个人也没察觉。 有那么好看吗?比他还好看? 想到她从未这样看过自己,莫修心里忽然有点不知滋味,也抬起头,看着挂在墙上的画。 很简单的画,比起那些抽象不知意思的,或是浓墨重彩的,或是纷乱繁华的画,这幅画真的太简单了。只是一大片的紫,漫无边际的薰衣草绽放在画面上,随着风吹染成了一片,模糊成一片。唯一清晰的,是在那一片紫色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抱着一捧薰衣草,静静站立的白衣少女。她侧立着,看不清表情,只从微微昂起的姿势里知道,她在守望远处的什么,执着地守望着,忧伤地守望着…… 没有偏头,只是转动了眼眸,莫修看到她依然在看这幅画,睫毛微微颤抖,感觉那样忧伤,竟像画上那少女一样,也在守望着什么…… 不喜欢!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她专注别的,守望别的,而不是他! “真巧啊!”他笑着,大声打断了她一个人的世界。 蓝桑终于回过头,在看清身边人的时候,眸子里的那抹淡紫色的忧伤转瞬即逝。 “真的很巧。”蓝桑也笑,唇角扬起的弧度竟和他的有些相似,都是轻佻的。 “去酒吧找了你几次都不在,怎么,”莫修迈进了一步,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带着麝香的气息喷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笑意更深,“在躲我吗?” “呵呵,”蓝桑轻笑了几声,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灼热直白的眼神,“我为什么要躲你,只是碰巧不在而已。” “那就好。”见她不躲,莫修低下头,几乎眼对眼,鼻对鼻…… 不是要吻,可他的唇越发地靠近,带着试探和侵蚀,想要看看她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终于,在他快要贴上她的唇边时,她微微偏开了头,睫毛有一瞬的抖动。 呵呵,再厉害的妖精,到了他面前,也只能跟从他的步伐和节奏! 莫修满意地直起了身,暂时放过了她,“我记得蓝老板说过要请我喝酒的,不知道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蓝桑扬起眉毛,轻松的样子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知道,刚才一瞬间,在他那样浓重的鼻息下,在他那样强烈的男性气场下,胸腔里那颗尖锐的心忽然乱跳,失了节奏…… 这个男人是危险的,她知道。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份危险竟然会裹着蛊惑人心的外衣,让她顷刻间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她想退缩…… 不,再危险也要前往!必须前往! “那就今天吧。”莫修看看手表,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择日不如撞日。不知蓝老板是否有时间?” “OK!”蓝桑爽快地答应,“走吧。” 深夜。 一男一女走进JULY五星级大酒店的豪华套间。 他们都喷吐着酒气,不过男的依旧步伐稳健,女的却已经摇摇晃晃。 “喝水吗?”莫修看蓝桑已经跌坐在沙发上,两眼迷离,唇边得逞的笑更加明显。她的酒量还不错,但是比起他,还是差了一大截。 “嗯……”蓝桑点头,发出的声音含含糊糊。 那轻轻浅浅的声音,听在莫修的耳朵里,却像是有只小猫在抓,挠得他心痒难耐。 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莫修正要把水杯递给她,可看到她软绵绵躺在那里的样子,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喝了一大口,放下水杯,然后对着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俯下了身…… “唔……” 一声低呼从她的嗓子里细细碎碎地发出来,眼睛也紧紧地闭上了,不知道是惊讶这样的待遇,还是喜欢这样的荣*。 真甜!…… 将水送进她的唇,他也毫不客气地搜刮她所有的味道作为交换。太沉醉了,他没发现,她放在背后紧紧握着的拳头,拼命隐忍的拳头…… 一吻未完,他的手已经紧紧圈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在了怀里。 “我们去卧室?”终于让自己从她的味道里清醒过来,莫修沙哑地问着,比夜黑的眸子里浸染了浓浓的晴欲,一发不可收拾! 可他还是要问她。他是*,但也不是会乘人之危的小人,若她不愿意,他不会勉强。情,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两厢情愿的快乐。 醉眼朦胧的蓝桑没有说话,脸上红扑扑的,唇也微微红肿,含羞的眸子泉水般凝了他一眼。 这便是答应了! 虽然感觉得来的太容易,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有乐趣,莫修还是毫不犹豫地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想那么多干嘛,享受眼前的快乐才最重要! 走进卧室,一把蓝桑放下,迅速脱掉衣服,他又重新吻了上来,比刚才还要凶猛。大掌也已经抚上她的腰,要从衣角里钻进去。 刚才的触碰已经让他知道,她的腰肢一如他想象的柔软,甚至还要软,足以像泽塔琼斯那样灵巧地“舞”一曲。 想到这里,莫修更加亢奋了,火热的掌心探到她微凉细滑的肌肤。 就在这时,刚刚还被动承受的蓝桑忽然主动,翻身而上,热情似火地回吻他…… 十足的妖精,真是对他的胃口! 莫修满足勾唇,正要扯去她身上的衣服,忽然感觉舌尖一麻一痛,然后意识模糊,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晕过去了…… 而在晕过去前的那一霎那,他分明看见她晶晶亮的眼睛在闪光,分明不是刚才迷离的样子! 特么的,他又被算计了!蓝桑,你给我等着!…… ☆、134未知的危险 下雪了? 费芷柔看着落到掌心的一点冰冰的小雪片,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仰头,正好有雪片飘落到睫毛上,冰凉的触感延伸到了眼睛里,看着越来越多的雪片从空中飘落下来。 真的,下雪了…… 春天里的雪……眼看要温暖却又陷入冰寒,这不就是她吗?…… “费芷柔!” 一声熟悉的叫喊,是公关助理的声音,“你怎么又在这里傻愣着,快去帮她们布景!” “好,我马上去。” 今天安排的是艾拉的外景拍摄。地点是在Z市的郊外,郎氏名下的别墅区。这里是按苏州园林的景观布置的,有小桥,有流水,也有假山林园,非常别致,有韵味。 和工作人员一起布好景,费芷柔站立在一边。 “芷柔姐姐。” 化好妆,从商务车上下来的艾拉,对费芷柔甜甜地笑着。 “艾拉公主,什么事?”费芷柔走了过去。 “芷柔姐姐,我没吃中饭就过来了,肚子好饿,你能帮我去找点吃的吗?”艾拉的眼神在撒娇。 找吃的?费芷柔往一边看去,那边不是摆着工作人员准备的吃的吗? 艾拉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小声说,“芷柔姐姐,他们准备的这些我吃不下去。” 简单的面包、三明治,还有一些盒饭,确实不是她这样的公主喜欢吃的食物。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费芷柔笑着点头。 “我听他们说这附近有一家王记馄饨很好吃,我想尝尝。” “好,我去找,你等会。” 费芷柔拿起包,看了看在拍摄场地摆放的车。一辆商务车是给艾拉化妆、换衣服、休息用的,还有一辆商务车是给摄影师和工作人员用的,剩下的,就是几辆摩托车了。 怕耽误他们工作,费芷柔借了一辆摩托车,按照艾拉说的方向开去。 雪已经开始下大了,一大片一大片地飘落下来。 费芷柔庆幸自己穿了一件带帽子的棉服,能够遮挡些雪花。可是当摩托车驰骋起来,当寒风从领口、从衣角嗖嗖地刮进体内,她才发觉一顶帽子根本抵御不了多少寒冷。 可是都已经答应艾拉了,她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归,只能顺着街道继续往前开,寻找着艾拉说的“王记馄饨”。 越来越冷了,即使带着手套,费芷柔的手脚也早已冻麻木了,还有被寒风肆意刮着的脸,早已连嘴巴、鼻子在哪里也感觉不到了…… 可这一路骑来,费芷柔并没有看到什么馄饨店。这里是郊区,出了别墅区就是宽阔的街道,除了一些还在建造的高楼,一些待改建的平房,基本看不到什么建筑,更别说是商铺了。艾拉说是在附近,可是一眼望过去,平坦的马路两边什么都没有。 想了想,费芷柔还是停下来。手都冻僵了,拿手机时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艾拉的私人助理。 “我找不到艾拉公主说的馄饨店,确定是在这条街上吗?”费芷柔问着。有雪花落在睫毛上,凉凉的,湿湿的,眨一下,微微模糊了视线。她抬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抹去。 助理有些迟缓,话筒里也有些细碎的声音,好像她在跟人说着什么。但是话筒里有风雪的声音,费芷柔听不清楚。 “是的,就是在那边,我们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你一直走,会看到的。”过了一会,助理说话了,语气急促,“你快点,艾拉公主在等着,一会要拍摄了,饿着肚子可不行。” “好的,我尽快!”挂了电话,费芷柔搓了搓冰凉的手,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继续往前开。 差不多七八公里的路程,费芷柔终于看到了几家连在一起的商铺,矮平房。其中一家确实挂着“王记”馄饨店的招牌。 可是这家看着又破又小的,会是艾拉公主说的那家吗? 犹豫着,费芷柔还是打了个电话。只是这次,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算了,就这家吧,再往远了走,时间就太晚了。 “老板,买份馄饨。”费芷柔停下车,走进馄饨店,拍掉堆积在身上的雪花。早上出门匆忙,没留意天气预报,所以她只是穿了件棉布羽绒服,外面一层棉布不防雨雪,即使拍掉雪花也还是浸湿了一大片。 “好嘞,马上来。”老板笑着答应,开始煮馄饨。 这家店面真的很简陋,也就夫妻两个人,除了她,店子里也只坐着一个客人,正在低头吃面条。 费芷柔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老板说,“我要打包的,你这有好的打包盒吗?” “打包盒?”老板咧着嘴,拿起旁边的一次性纸碗,说,“就拿这纸盒装着,再用塑料袋装好不行吗?” 费芷柔看看那纸碗,不说它的保温性,就是拿,这样的雪天也是不方便的。 “你这没有别的打包盒吗?我要带去比较远的地方,那样装肯定就洒了,而且也凉透了。” “那你看看旁边的超市有没有饭盒卖吧?我这实在是没有了。”老板摇摇头。 费芷柔没有犹豫,赶紧走进旁边的超市。天气这么凉,再吃凉了的馄饨,艾拉肯定会不舒服。再说,她那样娇贵的公主也不会习惯用这种简陋的纸碗。 找了会,幸好,超市里有饭盒卖,虽然简单点,也比那一次性的纸碗好。 费芷柔在馄饨店里冰凉的水龙头下把饭盒洗干净,又用热水烫过一遍,再把老板已经煮好的馄饨倒进去。 馄饨很香,晶莹剔透的样子,热乎乎的汤里加了些紫菜和虾米,闻着也很鲜。这家店看着不怎么样,食物倒是做得很精致。 费芷柔对老板笑了笑,把饭盒盖好,又用几个塑料袋严严实实地裹了几层。虽然起不了多少保温的作用,总比没有的好。 她戴好帽子,骑上摩托车,最后把饭盒稳稳妥妥地放在自己小腹的地方,裹在羽绒服之下,然后出发了。 来的时候,因为要找店面,所以费芷柔的车速慢些。 而现在,要赶着把热腾腾的馄饨送给艾拉,费芷柔加快了速度,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往前开。 “咚!——” 忽然从路边冲出一只流浪狗,费芷柔连连刹车,急刹的轮胎在已经积水的路面上打滑,摩托车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她也狠狠地被甩了出去! “汪汪!”小狗冲她叫了几声,仿佛还在怪她把自己吓到了,然后夹着尾巴往另一边飞快地跑走了。 费芷柔躺在地上,看着小狗跑跳而走的样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不过也庆幸,它平安无事。 “啊!” 她支撑自己,想要爬起来,忽然感觉左手手肘之处剧烈的疼痛,好像撞到骨头了…… 她稍微的、轻轻地伸了伸,好像还能动,应该没有骨折。 先不管这个了,赶紧把东西送到别墅去比较重要! 对,馄饨呢?会不会…… 费芷柔赶紧四下张望,在离摩托车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它,看到饭盒平稳地搁在地上。 她赶紧挣扎着起来,走过去把饭盒捡起来。 还好!饭盒还是紧紧地盖着,没有东西洒出来,应该是刚才从她身上滑下去的,所以没有被撞击。 忍着手肘之处的剧痛,费芷柔咬牙,把摩托车扶起来,重新坐上去。 扶了重物,痛处更加难以忍受了,左手无力地搭在车把上,她几乎只能依靠右手来控制方向,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等她终于回到别墅的拍摄场地时,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停好摩托车,费芷柔拿着饭盒过去时,看到艾拉已经站在了布景里,穿着极具民族情调的长摆礼服,对着镜头微笑,表情成熟娇媚。 “你怎么才来?”私人助理看到她,皱着眉头,“艾拉公主等你好久,实在等不及只要吃点面包填补一下了。” “对不起,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家店,所以晚了。”费芷柔道歉,把还热乎着的饭盒放在旁边的桌上,“艾拉公主还吃吗?” “不知道。”助理哼了句,“等艾拉公主忙完这场再说吧。” 刚说完,那边的摄影师就在说,“好,先休息一下,换件衣服进行下一场。” 今天拍外景的摄影师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费芷柔猜想应该不是艾拉要求的,因为艾拉也好像在抱怨,说这个摄影师没有之前的专业。 艾拉走了过来,看见费芷柔站在助理旁边,远远地笑着,好像很期待。 “芷柔姐姐,辛苦你了!”她依然是甜美无邪的表情,“买到了吗?” “买到了。对不起,艾拉公主,我来晚了。”费芷柔忍住手肘的痛感,还是轻笑着,表示抱歉。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这么冷的天让你来回跑。”当艾拉摸到桌上饭盒还是热乎乎的时候,更加欣喜地看着费芷柔,“还是热的呢,姐姐真是细心!” 费芷柔笑了笑,帮她打开饭盒,“有时间就趁热吃几口,凉了对胃不好……” 可她刚打开,站在旁边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费芷柔自己也愣住了。 虽然饭盒外面完好无损,也没有洒出东西,可是饭盒里面已经变得惨不忍睹了。原本精致剔透的馄饨,现在混着汤水变成了一个个面团,裹着黑黑的紫菜,不仅不能让人有食欲,看着更是恶心到了极点。 “费小姐,你买的这个东西,让艾拉公主怎么吃啊!”一边的私人助理嫌恶地摇头,“快拿去扔掉!” “对不起……”看着艾拉也已经拧紧的眉头,费芷柔赶紧重新盖上饭盒,“因为路上摔了一跤,所以饭盒……” “芷柔姐姐,你摔跤了!没受伤吧!”艾拉急切地看她,满目担忧。 “没事。”费芷柔摇摇头,故作轻松,低下头,不让人看到她其实已经痛到惨白的脸色。 “看你,身上都摔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艾拉看着费芷柔已经脏兮兮、沾满泥水的羽绒服,着急地说,“那边有一间空着的房子,是他们暂时借来放工具的,里面有暖气,你先去休息一下。” “没关系,我真的没事。”费芷柔摆摆手。大家都在这冰天雪地地工作,她却跑到有暖气的房间里休息,不合适。 “芷柔姐姐,你就听我的!”艾拉皱起眉头,“你的脸色真的很差,若是再冻病了,谁来陪我,对不对?我也会很内疚的!” “费小姐,你就听公主的吧,不然一会她拍摄都会走神。”助理也在一边说,“这边有我们在,暂时也没什么事情。” 看看艾拉,看看助理,又看看自己身上这件邋遢到了极点的衣服,感觉自己的身体确实强撑不住,费芷柔点点头,“那我把衣服处理一下就过来。” “不用,你就放心地去休息!”艾拉笑着推了她一把,“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睡好,你在那里安心地睡一会,等拍摄完了我让人叫你,再一起回去。” 费芷柔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见艾拉在身后说,“好好休息,没拍摄完,不许你出来哦!” 回头,看着艾拉甜美可心的笑脸,心里觉得暖暖的,费芷柔点点头,继续往那间屋子走去。前几日,艾拉对她的态度冷冷的,很少与她亲近,她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让艾拉不高兴了。可今天看来,艾拉还是原来的样子,似乎是她自己多心了。 她没看见身后的艾拉,嘴角那样阴冷得意的笑。 这间屋子不大,旁边就是一栋别墅,大概之前是给保安住的。只不过现在别墅空了,这间屋子也空着。因为艾拉的拍摄有两三天,所以暂时借来放拍摄用的杂物。 打开房门,立刻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流。 走进去,感觉到暖气一点点温暖自己冰冷到麻木的身体,感觉知觉又一点点回来,费芷柔缓缓地舒了口气。 胳膊太痛,她脱下羽绒服的动作都有些艰难。 而当卷起里面毛衣的衣袖,看到自己已经红肿得像个包子一样的小臂,费芷柔自己都吓了一跳。 用手指按压一下,瞬间就痛出了冷汗。 大概真是骨折了……应该是扶起摩托车的动作加深了这一处的伤…… 该去医院的。 可是,这里离医院很远,外面的人正忙得不可开交,没人可以腾出时间送她去医院。而自己又不能再骑着摩托车出去……思来想去,费芷柔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决定再忍忍,忍到拍摄结束,一起回去的时候再去医院。 不敢再乱动,费芷柔单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羽绒服上的污垢。裤腿也湿透了,她想要脱下,又怕一会有人突然进来,自己只穿着里面的保暖裤不雅,也就罢了。 在沙发上坐了会,费芷柔忽然觉得困意袭来,身体疲惫不堪。 她确实很累,很疲倦……身体,心,都在频临崩溃的疲倦中挣扎着…… 这几日,只要不工作,她还是会守候在他的专属电梯口,还是会去他原来的住所门口徘徊,熬到凌晨才回去。明知希望那样渺茫,还是坚守着…… 白天紧张的工作,晚上少眠的煎熬,刚刚又受了风寒,受了伤,此时的她,在暖暖的安静的房间里,终于放松下来,似乎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她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充好体力才能继续地守下去,熬下去…… 把羽绒服披在身上,费芷柔在沙发上躺了下去。 屋子大概很久没人来过了,沙发上有一种发霉的味道。可她太累了,无力去在意,把姿势调整好,不去压着疼痛的胳膊,缓缓闭上酸涩的眼皮。 这样躺下后,她才感觉自己的双腿也是痛的,尤其是膝盖,火辣辣的疼痛,大概也红肿了。算了,等醒来再说吧,她实在没力气再爬起来查看。 【阿烈,阿烈,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不能听我解释,为什么不多给我一次相信的机会……要我在误会中放弃、离开,我如何甘心……】 没有哭泣,可还是有泪,顺着眼角静静流下。在眼角温热之后又迅速冰凉的触感里,她终于沉沉睡去,没有听见不久之后,有人轻轻地走进来,轻轻地拿走了她的手机…… 然后响起门锁“咔哒”被转动的声音…… “都办好了?” 已经换好衣服、补好妆的艾拉,眉眼无笑地对已经走上商务车的私人助理说。 “是的,艾拉公主,她已经睡着了,我也把那间房锁上了。我交待过其他人,不要再去那个房间,里面有您的服装,免得弄乱了。而且他们都在忙,没有注意到里面有人。”私人助理答应着,犹豫着,还是忍不住问道,“艾拉公主,您不是很喜欢费小姐吗?为什么今天忽然这样?” “我喜欢她?”艾拉冷笑了声,看商务车里此时只有自己和助理,也不再故意压低声音,“谁告诉你,我喜欢那个女人?” “不是您特意把费小姐留在身边的吗?还说她像您以前的中文老师?”助理被弄得一头雾水,“怎么又……” “不怕告诉你,把她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找机会折磨她,让她早点滚出晟霆集团!”艾拉微眯上闪着狠戾光芒的琥珀色眼睛,甜美的声音此时听来那么阴森,“一个低贱的平民,也想跟我抢郎霆烈,是她自己找死!” “您是说晟霆集团的郎总吗?”助理不由问道,“费小姐也喜欢郎总?可她那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 “是啊,不仅如此,她还是被人糟践过的破鞋!”说起这个,艾拉更是满腹嫉恨。 艾拉找人查过费芷柔的事情,不仅知道费芷柔曾有过婚约,而且也知道她是因为艳照的事情被解了婚约,被赶出了费家。一个这样的女人凭什么可以让郎霆烈如此牵挂!而她艾拉,一直以来为郎霆烈守身如玉,却连多一眼都得不到!她恨,恨死费芷柔了! 助理被艾拉眼底迸射出来的寒光吓了一跳,也愣了一下,又赶紧安慰艾拉,“艾拉公主,这样的女人哪有资格跟您去比啊。我想肯定是她一厢情愿,郎总不会看上她的。” “一厢情愿?”艾拉忽然一股怒气,把手里的镜子狠狠摔在旁边的座椅上,“若只是一厢情愿就好办了,我也不用这样假惺惺地对她装好,不能让阿烈发现我对她在使坏!真不知这个费芷柔使了什么妖术,把阿烈弄得五迷三道的,明明分开了,还是不肯放手,眼里也根本看不到我!就连那天的摄影师都说要用她的照片,幸好协会没有同意。看今天我不整死她!” 看艾拉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助理吓得不敢吭声。难怪艾拉公主要在表面上对费芷柔好,却又在私下里整她。什么想吃馄饨,什么想让她休息,全是假的,不过是在变着法地折磨费芷柔。而刚才,趁费芷柔不在的时候,艾拉就已经嘱咐她,等费芷柔回来就想办法让她去那边的空房子休息,然后…… ☆、135我不准任何人动她,一分一毫都不能(6000+,求订阅) “咚咚。” 有人在敲车门。 “谁啊?”助理看到艾拉递来的警惕的眼神,问了句。 “请问艾拉公主在车里吗?” 听这声音…… “南歌姐姐!”艾拉让助理拉开车门,欣喜地看着站在车门边的人,“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给你的经纪人打了电话,她说你们在这里拍摄,就过来看你。”尹南歌轻笑,一向清浅净白的脸上,今天却有着难掩的憔悴,连黑眸都不如往日有光彩。 “是吗?她没跟我说呢!大概是忘了!”艾拉很高兴地从车子里走出来,站在尹南歌身边,“南歌姐姐,是不是蒋大哥告诉你说我很想你,所以特意来看我啊!” “嗯……是的。”尹南歌愣了一下,低低地应着。 她没有见过蒋甦。自那天说分手之后,他们就没见过,也没联系过。今天来看艾拉,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胡思乱想、痛苦不堪,她想出来,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可以分点心…… 知道艾拉在Z市,她便寻过来了。 原来他也见过艾拉。原来他们之间还有些许默契。 只是,这种默契与爱情无关,从来都无关,不是吗?…… 也许她应该理智点,离开Z市,甚至离开WOLF,离开他的世界,尽快地忘记他,尽快地让自己能够重新开始…… 可是,她做不到。她总是在希翼,也许分开后,他会发现自己的好,会留恋。然后某天,等他回头了,她还在这里,还能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他…… 她知道这样很卑微,很懦弱,可对蒋甦,她就是洒脱不起来。就像现在,对别人,她还说不出和蒋甦已经分手的话,还想让自己自欺欺人地沉溺在那个美丽的梦境里,再久一点…… “艾拉公主,这边可以开始拍摄了。”工作人员过来叫艾拉。 “好的,马上过去。”艾拉又回头,笑着对尹南歌说,“南歌姐姐,你先在这边等会,我拍完这场就过来跟你聊天。” “没事,你忙吧,知道你的工作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不用牵挂。”尹南歌淡淡地说着。 艾拉点点头,和工作人员一起往摄影棚那边走去。 “尹组长,您先喝点热水。”助理知道尹南歌曾是艾拉公主的贴身保镖,又得艾拉公主的欢喜,对她的态度自然比较恭敬,递过去一杯热水。 “好的,谢谢。”尹南歌接过水杯,看了一眼助理,眼底的清冷和探究让助理的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莫名地有些心虚。 这不对啊,尹组长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 助理呵呵地笑了两声,觉得在尹南歌的眼皮子底下待着难受,借故快速地离开了。 抿了口热水,尹南歌靠在车上,看着摄影棚里艾拉身影的眸子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费小姐…… 艾利和助理在车内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再微弱的声音,只要尹南歌想听,都能听得清楚。 其实,她早就站在那里了。在助理说到“费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她刚好走到车外。也是这三个字,让她停下了想要敲响车门的手。 姓“费”的人很多,她不应该敏感,可直觉告诉她,应该再多听一会。直觉告诉她,这里可能有些微妙的联系。 然后,尹南歌听到了“郎霆烈”,也听到了“费芷柔”! 她有些震惊,不得不震惊!原来,狼头和费家三小姐在一起!而且,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早在一起了,所以郎霆烈才会在离开R市后的一段时间里,那么反常! 费芷柔的婚事……费芷柔被人掳走,又被赶出费家……费芷柔来到Z市…… 郎霆烈和费芷柔之间一定发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刚才艾拉才会说他们明明分开了,郎霆烈却还是不肯放手。也是,如果郎霆烈现在和费芷柔在一起,他又怎么瞒着大家,什么都不说…… 脑子里很乱,自己的感情还在痛苦之中,忽又听到这样一件令自己瞠目结舌的事情,对感情并不擅长的尹南歌根本理不清头绪,也无从理清头绪。 可她听清楚了一件事,也记住了一件事。艾拉说她要整死费芷柔! 跟艾拉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尹南歌清楚。这个小公主高兴的时候,极为可爱,极为贴心。可她若是不高兴,任性起来,却又有着别人想象不到的狠戾。 艾拉喜欢郎霆烈,是他们这些人都知道的事情。那么,对自己的情敌,对费芷柔…… 尹南歌一震,握着水杯的手指也微微一颤。 不管费芷柔的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故事,可上次见面,看到她那样细心地照顾一个只是同事的人,尹南歌的心底不是没有触动。 那么,费芷柔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艾拉的“攻击”目标?暗箭难防,自己应不应该去帮她呢?…… 尹南歌不是喜欢操心别人的人,可这次她不安,强烈的不安…… 不能直接问艾拉或是她的助理,因为即使问了,她们肯定也什么都不会承认,而且会产生戒备,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 该问郎霆烈吗?可这些都是她听艾拉说的,自己什么都没证实过,贸然打电话去问太唐突了。 那么,蒋甦呢?如果问他,是不是可以告诉她该怎么做?…… 去拿手机的手忽然停下了。 尹南歌苦笑着,又把手抽了回来。 他们已经结束了。她不能还像以前一样,依赖着他…… 先看看吧,找到费芷柔再说。 尹南歌放下水杯,装作在参观,围绕着摄影棚慢慢地溜达。 一圈完毕,整个工作场地并没有看到费芷柔的身影。 “你们都是晟霆集团的职员?”她在一个年轻的女职员身边停下,好似在不经意地聊天。 女职员刚才看到尹南歌和艾拉公主在一起说话,不敢怠慢,笑着说,“是的。” “哦,难怪看着质素都很高。”尹南歌点头,朝女职员笑了一下。 尹南歌的五官很精致,两道剑眉很有英气的美。尤其是个子高挑,短发利落的她,看上去更是帅气的漂亮。有一句话叫“超脱性别的美”,用在尹南歌身上似乎就很贴切。 所以,当她这样对女职员微微一笑的时候,女职员几乎看痴了,心跳竟然还加速了。 尹南歌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女职员旁边,好似也在很专心地看他们怎么拍摄。 过了一会,尹南歌开口了,声音里有点疑惑,“我记得艾拉公主身边好像还跟了一个你们晟霆集团的人?怎么没看见?不会被炒鱿鱼了吧?” “怎么会呢!”女职员连连摇头,生怕也会连累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一样,“艾拉公主很喜欢她,她刚刚还在这的。” 女职员看了一圈,确实没看到费芷柔,忽然想到什么,对尹南歌说,“她好像有点不舒服,艾拉公主说让她去休息。这会没看到人, 是不是自己先回去了?” 艾拉会让费芷柔去休息?尹南歌眉心微蹙,并不相信。可是看女职员的样子,大概也不会知道费芷柔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 站了一会,尹南歌又换了个位置,不着痕迹地问了一两个人,他们的说法也和女职员差不多。 现场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谁又会去注意一个小职员的来去呢? 离开摄影棚,尹南歌几乎把整个别墅区转了一遍,也没看到费芷柔。 难道她真的回去了?……可她分明听到艾拉说,今天要整死费芷柔,又怎么会轻易放她回去?还是要在她回去之后想办法整她? 没有费芷柔的电话,尹南歌想起刚才职员无意中说起费芷柔是从晟霆集团的仓库管理处调过来的。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晟霆集团的服务台电话,又转到了仓库管理处。 “你好,请问找谁?” 电话那边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是上次她送到医院去的那个吗? “你好,我想找费芷柔,费小姐。”尹南歌回答道。 “芷柔啊,她现在被借调走了,暂时不在这里。好像今天在郊外拍摄外景什么的。” “哦,那方便把她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 “你是谁?找她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达。”一听要打听手机号码,赵雪萍警觉起来,声音里的笑也没有了。 尹南歌犹豫了一下,说,“我叫尹南歌,和费小姐是认识的。我找她有点急事。” “尹南歌?”赵雪萍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后欣喜地说道,“你是上次送我到医院的那位小姐?” “嗯。”尹南歌淡淡地应着。 赵雪萍一听,立刻放松了情绪,笑着说,“不好意思,尹小姐,一听要打听手机号码,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呢。上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正好遇上了,搭把手是应该的。”尹南歌不在意地说。 赵雪萍把费芷柔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尹南歌。后来尹南歌问起,又把住址告诉了她。 挂了电话,又拨去费芷柔的,听筒里却传来对方已经关机的声音。 关机?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看了眼在摄影棚里依旧笑靥如花的艾拉,尹南歌微眯眼眸,转身,疾步往开来的汽车走去。 一路飞驰,尹南歌到了费芷柔的公寓楼下,又飞快地上楼。 “咚咚。” 尹南歌敲门。 没人应答。 她又连接着敲了几下。 依旧毫无声音。 太阳已经下山了,外面越来越黑。可这个屋子的主人似乎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怎么办,要这样一直等下去吗?还是,撒手不管?…… 站立在门口的尹南歌,看着这扇紧闭的房门,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提示对方依然是关机的语音,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郁……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宁可这是一场误会,宁可自己被人说多管闲事,宁可冒着帮错人的风险,也不想看着有人受伤! 咬咬牙,尹南歌又拨出去了一通电话。 响了几下,那边通了。 “南歌?”那样沙哑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太熟悉了。 “狼头,你在哪?我有事找你。” ———————————— 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艾拉正愉快地翻看着手里的杂志,唇边得意的笑一直没有敛去。 “艾拉公主……”正在给她涂抹脚指甲油的助理,忐忑着,还是抬起头看艾拉,“那个……” “怎么了?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艾拉不悦地扫了她一眼,不想被打扰她近日来难得的好心情。 “费芷柔在那个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总是有点担心……” “能出什么事。不过就是一点让她昏睡的无味熏香,让她少吃一两顿饭,让她关在没有暖气没有灯光的房间里睡一个晚上,能出什么事,”艾拉瞪着助理,把杂志哗啦哗啦地翻了好几页,“让你办点事情,就胆小成这样,没出息!我们明天还有去那里拍摄的,到时候把她放出来,告诉她工作人员忙忘了,随手把门锁了,而我们以为她早就回去了,闹了一场乌龙,就这样,她能说什么!” 助理不敢说什么,低着头继续手里的工作,心里却在嘀咕着。你这个公主倒是会做好人,到时候肯定会把什么事情都推在我头上,说是吩咐过我,而我又忘了,让我去当恶人! 不过艾拉是公主,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就算明知是黑锅,她也不得不背。只是想到,万一因为费芷柔惹怒了郎霆烈,别说是自己,怕是艾拉公主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谁都知道,郎氏不是好惹的! “放心吧,”艾拉看到助理闷闷地低下去的头,想到她毕竟也是自己人,又笑着说道,“那个费芷柔不过是一介平民,郎霆烈再喜欢她,也不会为了她跟我这个公主起冲突的!而且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不是故意的,他也没辙。” 话刚说完,房间的门铃响起了。 “我去开门。”助理把指甲油放好,走到门口打开门。 “啊!” 她刚打开门,就被一个强劲的力道推到一边,而她站立不住,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几乎快要被摔晕! “阿……烈……” 看到来人,看清来人铁青的脸色,盛怒的黑眸,艾拉一下惊跳了起来,说话也不由地支吾着,心极度慌乱地跳。 他这个样子,该不会…… 不会的,就算是知道,也不会这么快! “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一两秒的时间,艾拉又迅速恢复了神色,甜美笑着,含情脉脉地看着郎霆烈。 一句话结束,郎霆烈已经从大门口迈到了艾拉的面前,黝黑的眸子盯着她,气息粗重。 “她在哪?” 他的声音依然低沉,听上去与平日无异。 “什么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艾拉不敢看他眼底凶狠的光,偏过头,若无其事地说。 “别跟我装傻,艾拉!”郎霆烈一把抓起她的胳膊,迅猛的力量让她不得不承受他审视的目光,而这一次,他不再低语,而是咆哮,猛兽般咆哮着,“费芷柔在哪!” “阿烈,你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痛!”艾拉觉得自己的胳膊要被他拧断了,挣扎着,看着郎霆烈的身后,希望自己的保镖能够出现,至少可以制止他对自己的粗暴。 可这一眼看过去,她彻底地失望了。 几个高大的中国保镖早已经将她的贴身保镖制服住了。 “说,费芷柔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郎霆烈依旧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毫无放松,也完全不去理会她疼到惨白的脸色,甚至还收紧了力道! 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不理智,毕竟艾拉是M国的公主,不是一般人,可他就是疯了,就是没有理智了!在尹南歌跑来告诉他,艾拉要折磨费芷柔,而费芷柔现在下落不明时,他已经疯了! 所以,不管艾拉是贵族,还是公主,哪怕是一国的女王,他也不管不顾了!他一定要找到费芷柔,一定要她平安无事! “她不见了找我干什么!”艾拉知道拧不过他,索性也不挣扎了,反正心已经被他伤透了,也不在乎身体有多痛! “你把她带走的,她不见了,我当然要找你!”郎霆烈不断说服自己,不断强忍着内心的焦急和怒火,想再给这个公主多一点的耐心,多一点的耐心…… “我不知道,别问我!”艾拉瞪圆了眼睛。他因为那个女人失去理智的样子,也让她失去了理智! 艾拉大声喊着,“你不是不管她了,不是和她结束了吗,为什么又来问我要人!她是死是活,与你有关吗!一个破鞋,一个下贱的女人,你用完了,甩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为什么要为那样一个女人不肯要我!我是一个公主,我有什么比不上那个女人的!我爱了你这么久,这么深,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对,我知道她在哪里,是我让人把她关在那里的!可我就是不说!我恨不得让她死!赶快死……呃……” 她还没说完,忽然一只大掌紧紧扣住了她的咽喉,那么用力…… “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艾拉!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她和我之间是什么关系,我都不准任何人动她,一分一毫都不能!”郎霆烈那双盛怒的黑眸此时已经染成了红色,嗜血的颜色,可怕地燃烧,蔓延,势不可挡地要摧毁一切! 艾拉被他掐住,整个人甚至被提了起来…… 这一刻,艾拉终于相信,为了那个费芷柔,他不止敢动她,甚至还敢杀了她! 她害怕了,想说什么,可呼吸那样困难,被掐紧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脸庞也在扭曲地变化着…… “不要,郎总!求您放了艾拉公主!”被摔得晕头转向的助理回过神扑过来,费了半天劲也拉不动郎霆烈健硕的胳膊,只能扑倒着郎霆烈脚边,恳求着,“郎总,我知道费小姐在哪里,我带您去!您快放了公主!求您了!” 可郎霆烈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他只知道艾拉想费芷柔死,她要害死费芷柔,而他,绝不能饶了她! “狼头!狼头!”原本还站在门口的尹南歌,见势头不对,赶紧走进来,双手有力地拉着郎霆烈还在收紧的手掌,焦急地说,“快放手!” 尹南歌从未见过郎霆烈如此失控,像是已经疯狂的怪兽,让人毛骨悚然!可是他不能失控,这是艾拉,是M国的公主,一个不小心,将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国际问题! 毕竟是练过的,尹南歌的力道当然比助理要大,多少让郎霆烈有所感觉。 但他没有松手,也没有看她,只是低喊着,“南歌,你别管!” “可是狼头,救人要紧!”尹南歌抓着他手臂的手更加用力地收了一下,提醒他此刻更应该做的事情。 “咚!” 一声重响,艾拉终于从半空中跌落到地上。她不敢看郎霆烈,拼命地喘息着,拼命地找回失去的空气,眼睛里全是痛苦的恐惧! 而下一秒,助理已经被郎霆烈拎起,又丢给自己的保镖。 “走!让她带路!” 一声令下,一行人飞速地离开。 题外话: 明天中秋节,有加更,内容当然不简单!约吗! ☆、136阿烈,你终于来了(中秋节快乐) 好冷…… 费芷柔再一次蜷缩起已经缩成一团的身体,裹紧身上的衣服,终于经不住刺骨的寒冷,抬起沉重的眼睑,醒了过来。 这是在哪…… 四周黑漆漆的,让她暂时忘了身在何处,过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是在别墅区的那间小房子里。 这是什么时候了? 费芷柔记得自己躺在沙发上睡下的时候,差不多是明晃晃的两点,怎么醒来时天已经这么黑了。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啊…… 坐起来,费芷柔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身上也时冷时热的难受。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疼痛的咽喉,在脚边的桌上摸索着,想用手机看看时间。 咦,她记得把手机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适应一下幽暗的光线后,依稀的,费芷柔也能借着远处路灯照射进来的一点光看清了周围。 胳膊痛得更厉害了,几乎连手指头都动不了,费芷柔一只手撑起自己,站立起来,走到墙壁那,那里应该有房间灯的开关。 “啪。” 开关找到了,按下了,可是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 费芷柔摸到另一个开关,按下去,也还是一点光亮都没有。 坏了吗?还是因为没人住给断了?……可是还有暖气啊。 想到暖气,费芷柔忽然惊觉到房间里空气的寒冷,和她睡觉之前截然相反。 顺手摸到旁边的暖气片,果然已经凉透了,难怪她会被冻醒来! 把衣服穿上,再一想,费芷柔觉得不对劲。不管现在是几点,天都黑了,艾拉公主他们的拍摄也应该结束了,怎么没人来叫她! 站立着,仔细聆听,原来还能隐约听到的人声,现在却是一点点声音都没有了。 他们都走了吗?把她忘在这里了? 黑暗的视觉,沉静的听觉,都让费芷柔觉得惊慌。她颤抖着摸到大门把,拧着门把…… 怎么打不开! 她进来的时候,门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现在打不开了!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几秒的错愕后,费芷柔大声地喊着,大声地拍着门。 她知道这一片的别墅区是用来度假的,不到夏天基本上没有人。而且这几天为了保障艾拉的拍摄,连物业人员都清理了。如果艾拉他们真走了,那现在,外面有人经过的几率几乎为零! 可明知这样,惊恐的她还是用力地喊着,用力地拍打着,不顾自己咽喉和胳膊的疼痛,直到嗓子哑了,喉咙痛得像是有把火在烧!直到手臂痛到完全没了知觉,软绵绵地垂在身体的一侧! 这样不是办法! 费芷柔慌乱地想着,干脆跪在地上,在沙发附近的地板上摸索,她以为自己的手机是掉在了地上的某一处。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打电话给谁求救,但至少得先找到这个能寻来救援的唯一工具! 没有,她摸过了地板上的每一个角落,连沙发底下都摸索了一遍,可什么都没有,只有满手的灰尘。 怎么办,怎么办,要这样熬到天明吗?…… 可是,在这没有光亮的漆黑的房间,要她如何熬下去…… 她顾不上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没了暖气没了电源,为什么没人来找自己,因为巨大的恐惧伴随着这份黑暗侵袭到了她的脑海里,她的心脏里…… “爸爸,爸爸,放我出去!爸爸,求你了,放我出去!” 一个小女孩在漆黑潮湿的地下室里拼命地哭喊着,乞求着,可站在外面的男人就是那样冷冷地看着她,就是那样冷冷地转过身,不再理会她…… “爸爸,爸爸,不要把我关在这里……不要……” 少年的记忆从心底里奔腾着出来,无法抹去的阴影,和黑暗一样包裹着她。 费芷柔蜷缩在角落里,哆嗦着,呢喃着,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忘记了自己不再是那个十四岁的女孩,以为自己还是在那个令人绝望的地下室里。 “爸爸,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你……” 她就那样不停呢喃着,一直呢喃着,环抱着自己一下像在冰水里、一下又像是被火烧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嗓音已经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嘴唇在蠕动。而那双大眼睛,也渐渐在阖上…… 在意识快要消散之前,她忽然听到自己发不出的声音在那样喊着。 “阿烈,来救我……阿烈……” 事到如今,她还要这样奢望一个如此恨自己的男人来救她吗? 费芷柔,别做梦了,他不会来的。他说过一刀两断了,又怎么可能会来……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屋外走动的声音,听见有人在说话的声音,可她陷在幻境里太深了,意识拉扯着,像是半睡半醒之间,忘了自己可以去呼救,忘了可以做的一切。 而后,似乎又有悉悉索索要开门的声音。只是那人好像太紧张,钥匙掉在地上好几次,叮叮响着。 “走开!” 一声含怒的吼,随之落下的,是一扇被狠狠踹开的门! “打开保险闸!”又一声低吼,房间在一瞬间亮堂了。 忽亮的灯光像是一把把利剑刺进了眼睛,让她反而什么都看不见了,可她没有眨眼睛,还是那样愣愣地睁着,还是那样无声地张合着嘴唇,好像已经被定格了一样…… “小柔……” 一眼看到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费芷柔,郎霆烈的心瞬间揪成一团,又瞬间碎成了片。他大步迈了过去,却在蹲下看她的时候,愣住了。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发凌乱着,像是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一样。更让他心悸的是,她此时的神情。 她的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而她的眼睛,明明是看着他的,却倒映不出他的身影,仿佛她的灵魂已经离开了她的躯体,而他看到的,不过是一具空壳…… “小柔,你怎么了?……”郎霆烈忽地漏了心跳,惊恐地握住她的手,想要唤回她的意识。可是…… “你发烧了!”可他握住的手那么烫,那么抖,好像她体内正燃烧一把烈火,要把她烧尽了! 不再犹豫,郎霆烈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包裹着她,又一把抱起,几乎奔跑着往外面走去。 “开车,去医院!” 一上车,郎霆烈便吩咐着,又加了一句,“调高温度,放下隔窗。” 阿峰看看被郎霆烈紧紧抱在怀里的费芷柔,赶紧照做。 隔绝了第三人的视线,郎霆烈飞快地脱掉了费芷柔穿在外面的长裤。在刚才抱她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的裤子早就湿透了,冰凉一片。 不行,里面的保暖裤也被浸湿了,还得脱!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保暖裤也脱了,露出她修长洁白的大腿,让她冰凉的肌肤更快地感受到车内的温暖。 这几秒的犹豫,是因为他怕自己会心猿意马,怕她认为自己在趁人之危。而事实上,当看到她匀称莹白的长腿时,看到包裹她米分臀的浅色裤子时,甚至能看到从中透出的一抹勾人心魂时,他已经心跳失了节拍,身体不断在回忆着那份美好,那份食髓知味、夜夜纠缠在梦中的美好…… 该死!他在想什么! 强逼着自己把视线从那隐秘之处移开,郎霆烈忽然震住了! 这是…… 在她左小腿的一侧,全是淤青的痕迹,快到脚踝的地方甚至高高肿起,惨不忍睹! 艾拉虐待她了吗! 郎霆烈握紧了拳头,刚刚还柔情的眸子瞬间狠戾地紧缩。 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腿放好,看她还在无助地哆嗦,眼神还是那样的惊恐,郎霆烈也陷入了极大的慌乱。 “小柔,看着我,我是郎霆烈,你看着我!” 虽然她的眼睛是看着自己的,可郎霆烈知道那只是空洞的眼神,她并不知道他在这里,就在他身边。她的样子就好像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出不来,也不让人进去…… “小柔!”太着急,太担忧,郎霆烈不由地拽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揽进怀里。 可就在这时,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无神的小脸也在瞬间紧缩起来,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郎霆烈倏地松开她的胳膊,这才看到她微微舒缓的表情。 眼眸一沉,有更多的凝重划过,他小心地脱掉她的羽绒服,又小心地卷起她的衣袖…… 天…… 她的小臂比脚肿得更大,尤其是手肘之处,又红又肿,圆鼓鼓的! 她,竟然还骨折了! 发烧,骨折,到处受伤,还这样失魂落魄……小柔,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我,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这样受苦,对不起,对不起…… 他全然忘了自己曾经说过要一刀两断的话,全然忘了自己不会再管她的决定,在他眼里,她只是他的女人,一个他应该用生命保护却害她受伤受苦的女人,那样内疚,那样难过! 被他脱了羽绒服,在发烧的她,不知道是冷,还是热,又哆嗦了一下。 一摸她的额头,竟是比刚才的温度更高了! 头那么热,腿却那样冰凉,似乎怎样的暖风都不够温暖她…… 郎霆烈脱掉身上的毛衣,又解开衬衣的纽扣,不假思索把她冰凉的双腿捂在自己温热的胸口和小腹之处,用原始的肌肤的温度给她最好最快的温暖。 她的肌肤那么冰,在碰触的那一刻,这样的刺激感,他的肌肉忍不住跳动了一下,却也更紧地用衣服裹住了她。 避开她受伤的手臂,郎霆烈将那样小小的她整个揽了过来。她那样烫,又那样冰,让他此刻焦灼的心更是陷进了炼狱。 “小柔,醒一醒,好吗?看看我,我是阿烈,阿烈啊……” 无论他怎么动作,她还是那样呆呆的眼神,嘴唇也还是那样无声地如蠕动着,看他,却又不在看他…… 看她惨白的脸,看她因为发烧而变得通红,又因为干燥而微微起皮裂开的唇,心里那么伤那么痛的抽搐着,又那么伤那么痛的渴求着,因为她对自己的无视,因为她那样无助痛苦。 伸出大掌,他温柔地扣住她的颈脖,慢慢靠过去,像是在对待一个快要破碎的玻璃娃娃一般温柔着,直到碰到她的唇,把她干涩滚烫的唇瓣含在嘴里…… 辗转,反复,一遍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温柔,最温柔……他要唤醒她,要让她知道,他就在这里…… “阿……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幽幽的呢喃从唇齿间发出。 在他一点点抽走她的呼吸,又把自己的呼吸交换给她,渐渐温暖她整个胸腔之后,他终于又听见了她轻柔的细碎的声音。 “小柔,是我,是我……”郎霆烈竟感觉到自己眼眶里有了潮湿,她的回神让他那样欣喜,“是你的阿烈……” 只要她平安,只要她平安就好!此刻的郎霆烈,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这个期盼! “阿烈……真的是你……”费芷柔那双失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他的轮廓,终于有了光彩。 冰冷的指尖,滚烫的掌心,慢慢地抚上他憔悴的面颊,在照进路边灯光的车厢里,细细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似的看着他,“你终于来了……” 话刚说完,她忽然眼一闭,头往后一仰,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他的臂弯里。 “小柔!” 刚刚还复活的心跳陡然又下坠了,郎霆烈在车厢里吼着,“阿峰,快!” —————————————————————— “你们可以进去了。” 护士拿着放有纱布和药的托盘,从VIP病房里走出来,对守在走廊上的郎霆烈和尹南歌说。 “好,谢谢。”话音未落,郎霆烈已经走了进去。 已经被护士换好病号服的费芷柔,此时,静静地躺在病*上,受伤的手臂已经被缠上了绷带。 干净的衣裳,抚顺的头发,终于让她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了。 她还在发烧,送到医院时几乎到了四十度,又是满身的伤,怎么可能不昏迷。 郎霆烈在病*边坐下,温热的大掌从她滚烫的额头,轻柔地流连到她同样滚烫的脸颊上。托起她终于不再剧烈颤抖的、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他把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轻轻埋在里面,凝视着她安静却不是安宁的脸,那样憔悴,那样瘦弱。 心在痛,一抽一抽的,时而窒息,时而又狂跳,耳边不断响着医生说的话。 “这位小姐的手臂骨折了,应该是有剧烈撞击,她的大腿一侧全是淤血。受伤之后,没有及时治疗,她本身气血不足,又受了寒气,所以高烧不止。至于你说的那种情况,她不停地呢喃,明明睁着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初步估计,应该是一种心理阴影引发的恐惧症,与我们平常所说的幽闭恐惧症有点相似,但也不完全是。我想,应该是这位小姐在很久以前曾遭遇过巨大的痛苦,深埋在心底,而今晚的某些情景触发了她的记忆,引发了这些症状。虽然现在看来,不算太严重。但如果真的持续一个晚上,就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了。” 结合之前艾拉的私人助理所说的话,郎霆烈大概能知道事情的原委。 艾拉早就想折磨费芷柔了。她先是对费芷柔好,让费芷柔放松对自己的警惕,也不让郎霆烈发现自己的目的。然后,在今天拍摄之前,艾拉就已经暗中嘱咐过助理,说要在今天整一整费芷柔。 艾拉先是借故让费芷柔离开。她要捉弄她,让费芷柔顶着风雪大老远去买一碗馄饨,其实自己从未打算吃它。又借机,让助理去安排好那个小房间,在里面放上无味的熏香,保证费芷柔进去后能久久的睡上一觉。而助理,就在她睡着的时候,悄悄拿走她的手机,断掉屋子的暖气和电源,要让她在冰冷无光的房间里待上一整晚! 都说最毒妇人心。郎霆烈原本就知道艾拉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纯真善良,可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心机,阴毒至此! 费芷柔的受伤、发烧是拜艾拉“所赐”,那么,她的心理阴影呢?那种到现在都让他心有余悸的神情,又是怎么回事?……她在以前受过虐待吗?曾经是堂堂费家千金,谁会虐待她,给她造成这样的阴影?…… 上次让人调查来的她的资料里,为什么没有半点这样的信息,是查漏了,还是有人刻意隐瞒,让别人查不到呢?…… 还想更多地回想,更多地挖掘,可脑海里又情不自禁蹦出来那些人说的丑陋不堪的话,情不自禁想象着她在别人身下辗转的样子,郎霆烈暗暗咬紧了牙根! 不想再回忆,生生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现在的她如此虚弱,他不忍心再去恨她。 就这样……就这样吧……不管是什么,等过了今晚再说,等她好起来再说,现在他只祈求她赶快好起来! “狼头。” 有轻轻的脚步声,尹南歌走进了病房。 “她还好吗?” “医生说没有大碍,等她退烧就好了。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南歌。” 郎霆烈没有回头看她。可尹南歌还是从他沙哑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颤抖、一丝哽咽。 在灯光照亮,在尹南歌看到费芷柔的第一眼,她也吓到了。原本听了助理的话,知道费芷柔是被关在冰冷的房间里,尹南歌以为她只是害怕和慌乱而已,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场面。若真是这样被关一个晚上,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而就在今晚,短短几个小时里,因为费芷柔,尹南歌亲见了郎霆烈从未表现过的暴戾、焦灼、狂躁,还有温柔和悲伤。他对费芷柔的感情已经不需要再去问什么,求证什么了。 既是如此,为什么要把感情深埋,这不是郎霆烈的性情。 “狼头,你和费芷柔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看着病*上安静得几乎没有声息的费芷柔,尹南歌轻声问道。上一次见面,她还在热心地帮助别人,而今天见面,却要看她这样无力地躺着,虽是连朋友也称不上的人,尹南歌也还是为她隐隐心痛了。 郎霆烈的背影僵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蒋甦没告诉你吗?” 在郎霆烈的身后,尹南歌苦涩地摇头。 以前以为蒋甦是和自己一样不爱讨论这些事情的人,可现在她才恍悟,不是他不说,只是无心对自己说。因为,她从未走进过他的心里。 “算了,”郎霆烈酸涩地笑了一下,“这不是一个好听的故事,也是一个结束的故事。不知道也就罢了。” “可是……”尹南歌正想为费芷柔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尹南歌掏出一看,竟是蒋甦。 他竟然主动给她打来电话了! 看了看郎霆烈的背影,又看了看还在昏迷的费芷柔,尹南歌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喂?” 在接通的那一秒,尹南歌的喉头忽然哽咽,声音颤抖得几乎模糊。 “南歌……”蒋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此刻多了几分迟疑,“你不在家吗?你在哪里?” 尹南歌有一瞬的惊愕。他怎么知道她不在家?他现在是在她家门口吗?…… 为什么?分手之前,他都没有去找过她,现在分手了为什么还会…… 难道,他想回头了?! 一个突然的念头,让尹南歌的眼睛闪亮起来。 “我,和狼头在医院……” 她笑着回答,因为太激动,竟有些支吾。 而蒋甦没等她说完,就焦急地在那边低喊,“你们怎么了?出事了?是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一等尹南歌说完医院的名称,蒋甦只说了句“等着”,便挂了电话,很是担忧的样子。 是在担心她吗?…… 尹南歌把手机放进口袋,唇角有一抹敛不去的笑。 虽然蒋甦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赶过来,会让他白跑一趟,但她没有再打电话过去特意解释。 能多见一面,是她期盼的。而且,蒋甦这么晚来找她,又表现得如此担心,也许,她能等到自己一直期盼的……她想见他! 重新走回病房,看到眼前和自己心情截然不同的一幕,尹南歌不由地沉下了唇角。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等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蒋甦?”郎霆烈听到了尹南歌在走廊上打电话的声音。 “是的,他一会过来。”尹南歌低声答道。即便是对狼头,她也还是没说出自己和蒋甦已经分手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似乎又有了转机,就更不用说了。 郎霆烈顿了顿,站起身来,对尹南歌说,“你帮我照顾下她。” 说完,他便要往外走。 那样信誓旦旦的对蒋甦说,自己不会再管费芷柔,现在却又在这样地守护着她……不想被蒋甦看到,郎霆烈决定暂时离开。 “狼头,你要去哪?”尹南歌拉住他。 不知他为何要突然离开,而且是在听说蒋甦要来之后。尹南歌敏锐地觉察到什么,却又觉得疑惑不解。 “我有事,一会再回来。”郎霆烈没去看她充满疑问的眼睛,拂开她的手,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费芷柔,离开了病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南歌眉心微蹙。 过了二十分钟,蒋甦出现在医院里。 他似乎是跑着上楼的,走进病房的时候,微微喘着粗气。 “南歌?”蒋甦看到坐在沙发上完好无损的尹南歌,语气里并没有多少轻松,更大步地迈向病*,一边走,一边担忧地说,“是阿烈出事了吗?他怎么了?” “不是我们俩。”尹南歌站立起来,走到蒋甦身边,刚要说什么,却看到蒋甦已经愣住了。 “费芷柔?”看清楚病*上的人,蒋甦情不自禁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听到蒋甦那么自然地说出费芷柔的名字,尹南歌有一瞬的错愕。可又提醒自己不要过分敏感。蒋甦和郎霆烈一起在费家执行任务,他当然会认识费芷柔。 只是,蒋甦看费芷柔的神情只有震惊,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好像他们并不是很久未见……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轻声地对站在病*边的两个人说,“费小姐的其他几项的检验结果出来了,你们谁去医生那里一下?他有话要说。” “我去吧。”尹南歌又低声对蒋甦说了一句,“你看一下她。” “阿烈呢?”蒋甦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费芷柔苍白的脸上。 尹南歌顿了下,淡淡地说,“他有点事,先走了。” “他知道我要来吗?”蒋甦英挺的眉微微颤了一下。 尹南歌没有说话。 蒋甦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扯了一下。她的沉默已经给了他答案…… 即便蒋甦没有看自己,尹南歌也还是看了蒋甦一眼,跟着护士离开了。 急性肺炎? 费芷柔的身体该有多糟糕,只是这样就成了急性肺炎! 拿着医生给的报告,尹南歌叹了口气,往病房里走去,却在病房的门口滞住了。这是…… 她看到蒋甦已经在病*边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她看到他的侧脸,看到他的目光还是和之前一样,直直地停留在费芷柔的脸上。即使她看不到他的正脸,也能感觉到那目光是灼热的,是专注的。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目光……而这一刻,她突然多么希望,躺在病*上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蒋甦喜欢费芷柔吗?因为真正喜欢上了一个人,所以才要和自己分手,才坚持不下去了这份“兄妹情”?……那郎霆烈呢,他是不是也有所感觉,所以才会想要避开蒋甦?…… 不会的!他们是兄弟,他们是那么好的兄弟,蒋甦绝对不会做对不起郎霆烈的事情! 可是,感情的事情,又怎么会被理智左右……就好像刚才,郎霆烈几乎杀了艾拉一样,男人炙热的情感,怎么会去听理智的声音…… “啪!” 心一痛,手无力一松,手里的那份报告摔在了地上。 声音惊动了那个专注凝视的男人。蒋甦回过头,已经掩饰掉自己的神色,也站了起来。 “怎么样,她没事吧?”蒋甦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异样。 “急性肺炎,骨折,还有多处受伤。”尹南歌故意说得很慢,让他听得清楚,也在观察他的神色。 “怎么伤的?”他还是温和平淡的表情。只是在刚才那一幕之后,他越是这样掩藏,越是让她觉得生疑,因为他问的话分明就是在关心费芷柔。 “艾拉公主有心整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尹南歌紧紧地看着他低垂的眸子,“因为狼头喜欢费芷柔。还有,狼头说,你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嗯。”蒋甦含糊地应着。 两个心事重重的人之间有好一会的静默。 “既然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蒋甦终于侧头,看了尹南歌一眼,笑容温柔,“我先走了。” “等等,”尹南歌站在他面前,即便心痛,漆黑的眼眸里也还是有一丝希翼,吞咽着干涩的喉咙,“你打电话给我,是要找我吗?” “哦,对,”蒋甦这才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药膏,递给尹南歌,“这是奶奶让我给你的,说是对祛疤很好。” 尹南歌愣愣的,半天才接过来,努力让自己云淡风清地笑,却还是难掩苦涩,“只是这个吗?” “……嗯。”其实蒋甦也是想借着给尹南歌送药,去看看她,确定她是不是安好。虽然他是伤害她的始作俑者,可他还是会担心她,还是把她当成自己要疼惜的妹妹。 “好的……”尹南歌把药膏放进了口袋,而握着药膏的手掌也在口袋里紧紧握住,还是微笑着,“替我谢谢奶奶。” 这次,蒋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她避开了,忍着酸涩的眼眶。 只是来给她送药膏而已,他根本没想过回心转意……是她的幻想,太容易幻想了…… ————————————————————————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是醒还是睡,只知道有把火在身上烧着,又在喉咙里烧着,烧干了她体内的水分,烧得她不得安宁…… “水……” 艰难的,终于让自己的声音发了出来。 而下一秒,她就感觉有人轻轻地扶起她的头,然后有温热的水一点点地倒进她微启的唇里…… 像是找到了沙漠里的绿洲,费芷柔没有睁开眼,却不自觉地伸出手,扶住递到嘴边的水杯,大口大口地喝着。 喝了好几口,终于缓解嗓子里那把烈火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睁开了眼睛。 题外话: 继续嗨,再嗨一点,说不定明天还有加更!哈哈,中秋快乐,么么哒! ☆、137五十藤杖的家法,他甘愿(反转前奏,必看) 房间里大部分地方都是阴暗的,可她这里有一簇小小的光亮,从旁边的台灯发出来,柔和的,幽幽的,照映着她,也照映着正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她眯了眯眼睛,又眨了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也不是做梦。因为在模模糊糊的意识里,她渴求过他的存在,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阿烈!” 等看清楚这个人,费芷柔腾地坐起来,惊喜地喊出他的名字。 是他,真的是他!他在这里,在自己的身边! 可刚坐直,她又蜷缩了回去,不自觉地抱着自己剧痛的手臂。 “小心,不要乱动!你的手臂骨折了!”郎霆烈一把抱住她,托住她那只受伤的胳膊,语气那样心疼、担忧。 倏地,在他抱住她的时候,她的黑眸看了过来,热切的,喜悦的,澎湃的,看得他思绪都快停止了…… 意识到自己不该对她有这种表现,郎霆烈冷了脸,放开她,想要退回去,却被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用力地拉扯住了。 “阿烈,我有话对你说,能听我说吗?”她仰视着他在昏暗光线里并不清晰的脸,灯光却在她的眼底铺了细细密密的星辰,让人挪不开眼。 “你生病了,在发烧,应该要休息。” 其实郎霆烈没有离开医院。在看到蒋甦那辆车离开以后,他又回来了。让尹南歌回去,他便一直守在这里,照顾着她。 她还没有退烧,温度还有三十九度五,他以为她暂时还不会醒来,所以一直留在这。可现在…… 不能就这样离开,他只能让自己还是那样冷冷的表情,拒绝听她说的话。 他拉着她的手,想要拂开它。 “不要,阿烈!不要走!”费芷柔以为他要离开,手更用力了,甚至连那条受伤的胳膊也忍着剧痛抓住了他,“听我说,好吗?给我一次机会,听我说!就一次!” 知道她很痛,也不忍心让她痛,郎霆烈只能无奈地点头,眉眼间却还是冷淡的样子,“好,你说。我听着。”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就一次。” 声音很淡,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直到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费芷柔才终于缓口气,松开了那条疼痛的左臂,可右手的手指还是拉扯住他的衣角,生怕他会突然走掉一样。 终于见到他了,终于有机会好好解释了…… 可是烧得糊里糊涂的费芷柔,忽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她低着头,咬着唇,思索着…… 而郎霆烈渐渐微眯起眼,眸光有探索的意味。 “阿烈……”她终于在混沌的脑海里理清了思路,看着郎霆烈有一半陷在阴影里的脸廓,慢慢地说,“我知道在R市自己说的那番话伤害了你,可那不是我的本意……虽然身为费家的三小姐,但我们姐妹一直都是生活在爸爸的阴影下。他安排我们的婚姻,我们的生活,却不管那是不是我们要的,是不是我们的幸福。因为他要的,一直都是儿子,不是女儿。他用我们的婚姻做筹码,换取自己的利益。而他给我看中的婚姻,就是翟家,就是翟镐。我讨厌那个人,我想摆脱他,所以那次我找你帮忙,帮我演场戏……我以为他相信了,上当了,却没想到他还是找了上来。我不同意,可爸爸用妈妈和若萱要挟我,说他不会给妈妈治疗,还会让若萱取代我……我只能答应,而在那之后,我去了你的房间……” 拉扯他衣角的手指,因为太用力而让指尖发白,微微颤抖。 她继续说着,眼眸微微垂下了些,“那是我的第一次,我不想让那个可恶的男人得到我的一切,所以我把自己给了你。因为在我心里,你是值得信赖的,也是我唯一愿意的。而在后来想来,那时的我便已经对你动心了……我以为这段关系会在你离开费家时结束,也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你,直到佘虎再次出现的那天……经历过生死一线,我终于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也在那一刻,我决定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未来会面临什么,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可是,当我回到费家,爸爸却告诉我,他已经发现了我和你之间的事情。还说,如果我不和你分开,就会让你身败名裂,也会让你处于危险的境地……我……” “阿烈,对不起,我知道不管我有什么苦衷,伤害你已是事实……”费芷柔又抬眸,深深地凝视着他,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请你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没有玩弄你,从来都没有。只是……” 最痛苦的记忆浮上,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低声说,“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我不想,却也不能抹灭,因为我……我已经脏了……阿烈,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我不想你这样一直误会我,我不甘心我们的感情被误会消磨殆尽。”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费芷柔感觉自己的气力几乎都用光了,都要虚脱了,可她的眼睛还是闪闪发亮,还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一直静坐不动的男人。 她在等待他的回音。多么期盼他能说出一句,“小柔,我相信你”…… 而那双隐在阴影里黑眸,此刻也正深深地凝视着她,有千万颗流星在眸子里划过…… 她的话这样动听,这么好听……爱他,她早就爱上他了……而她,也给了他她的全部……真的是全部,因为她所谓的“脏”,是他给的……他就是她的唯一和全部! 若这番话早点说该多好,在他还未让人去调查她之前说出该有多好,在她还不知道他是郎氏二少的时候说出该有多好,那他会有多么地欣喜若狂,一定会笃信她的“一片真心”!不管自己多么痛过,多么伤过,也一定会相信她!哪怕那些丑陋是真实存在的,只要他不知道,不面对,也一定会继续爱她!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知道的,不能当作不知道,也忘不掉! 是流星就会陨落。越是成群的流星,消散后,就越是黑暗。正如他的眸。 “说完了吗?” 他的声音冷冷传来,让她炙热的期望顿在那里,无法前进。 费芷柔点点头,睁大的眼睛柔弱地看着他,努力辨析着他此刻的心情。 “你说了这么多,我只说两点。”郎霆烈凑过身,深刻的俊脸终于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眸光冰寒,“第一,我没有误会。我跟你说过,我调查过,你在R市的*韵事我都知道。第二,不要说什么我们的感情。我也说过,我已经不爱你了。就算你这样费尽脑汁地对我说谎,这样纠缠,我也不会再对你动心,明白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根本没有什么*韵事!那些人肯定是在说谎!” 他那样冷冷的态度,不爱不恨的样子,让费芷柔心乱得快要抓狂,她直起上半身,眼眶红红地对他说,“你也在说谎!你根本就没有要和艾拉公主结婚,你不过是为了气我,报复我,对不对?……你还是关心我,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其实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你悄悄地买了公寓给我,现在又救了我,守护着我……” “费芷柔!”被她说中了心事,戳中了软肋,郎霆烈腾地站起来,整个身体又陷在房间的黑暗里,“买下房子给你,不过是看你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我可怜你罢了!而现在,我也不是什么要守护你,不过是怕你出事,影响艾拉的前程,影响晟霆集团的声誉,仅此而已!你不要自作多情!至于我和艾拉的婚事,你觉得我需要向你交待吗?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总之不会是你,费芷柔!” 费芷柔睁大眼睛,看着他,微微地、不停地摇头,似乎想要让自己不去相信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 她的摇头看在郎霆烈眼里,是一种极大的讽刺,好像她看穿了他,好像他就是跳不出她的掌心,就是被她操控着,这一辈子只能被她束缚着! 他忽然暴躁地迈进,憔悴又阴沉的脸贴在她的鼻尖,让她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的淡漠和不屑! “我最后说一遍,我不爱你了,不管是不是误会,感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我不想再恨你,所以也不要没有廉耻地继续纠缠我,那会更让我看不起你!”他转身,大跨步地走到门口,“明天开始,不要再去晟霆集团了!你要是没地方可去,我可以让你去别的公司。这是我对你的最后怜悯!” 说完,他打开门,走了。 蒋甦说得对,他该放手,彻底地放手,这样的纠缠,不过是在束缚自己,折磨自己,什么都得不到……那就让她离开,彻底地离开……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那扇重新被关闭的门。 不爱了吗……真的都过去了吗……还是任她如何解释,他都无法再相信自己……原来这份爱,如此脆弱…… 那好,她不会再没有廉耻,不会再纠缠,也不会停留在他的世界…… 没有他的爱,要他的怜悯作何用?她不要,统统不要…… “费小姐!” 被郎霆烈叫来的护士,刚刚走进病房,就看见费芷柔如风中破败的落叶般,没有知觉的从病*上跌落下来……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费芷柔靠在*头,望着窗外冒出一点新芽的树枝发呆。 烧是退了,可大病一场,她连呼吸都使不上力气。 也没了力气去流泪…… 昨晚那些对话,不是她的梦,她知道。能痛到心底里,能痛的扎破了灵魂,怎么可能只是梦境而已…… 今天是晴天。照射了一天的阳光,树枝上的雪早就化掉了,远处可见的房顶上,也只有零零落落的一点积雪。 突如其来的一场雪,就这么过去了。然后是晴天,然后是春天…… 可为什么,她的冬天这么漫长,一直寒冷着,没有尽头一般…… “你醒了?”有声音在另一侧响起,干净轻柔。 费芷柔缓缓地回头,空洞的黑眸在看清来人时,闪过一些惊讶。 “尹南歌……” “在医院里看个朋友,正好看到你在这,所以来看看。”尹南歌在旁边的靠椅上坐下。 其实是郎霆烈让她在这陪着的。只是他也嘱咐,不要让费芷柔知道。不管是他对艾拉所做的,对费芷柔所做的,都不要让她知道。 他似乎真的打算彻底放下费芷柔了…… “感觉好点了吗?”尹南歌看着费芷柔依然苍白的脸色,知道其实她并不好。 那种苍白不是身体的疲累,而是精神的崩塌,就像她自己一样。她现在的脸色,又比费芷柔好多少呢…… “嗯,”费芷柔点头,无力的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了,“谢谢你。” “不谢,我也没做什么。”尹南歌微微摇头。她确实没为费芷柔做什么,做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南歌,麻烦你,照顾一下费芷柔。”清晨郎霆烈打来电话,低沉沙哑的声音好似*未眠。 明明是深爱,却又要割舍。一向爱恨分明又简简单单的尹南歌理解不了这样复杂的情感。 就像在思来想去之后,她也会理解不了,既然蒋甦不爱她,为何又要勉强自己跟她在一起,感情是可以这样勉强的吗?因为当时怕伤害她所以要勉强自己吗?……他让她觉得自己好可恶,好可悲! 如果当时就拒绝,也许她现在不会这样痛,不会这样难以忘怀…… 看着费芷柔虚弱靠在*头,无神地盯着雪白的*单,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她,似乎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尹南歌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 费芷柔很漂亮。在自己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她时,就这么觉得。尤其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盛着暖暖的柔情,又迸出一抹坚毅,能给人力量和温暖。她有精致的下巴,挺立的鼻梁,剔透莹白的肌肤,一头瀑布般浓密的长长秀发更是增添了她女人的娇媚。即使此刻,她面容憔悴苍白,看着也是楚楚动人的美,令人怜惜。 原来,蒋甦喜欢的,是这样的女人…… 余光扫到自己短到耳朵的黑发,尹南歌苦涩地笑了笑。她知道,即便自己蓄长了头发,改变了装束,她也不会是费芷柔这样的女人。她少了那份暖,那份柔。那也正是她想要的,想拥抱的。 如果费芷柔和狼头分开,那么,蒋甦会去靠近费芷柔吗?……那费芷柔呢?她深爱着郎霆烈吗,若是分开,会接受蒋甦吗?……都说女人在痛苦无助的时候,会比较容易接受一份新感情,那她和蒋甦……那他们三个人…… 尹南歌一颤,心底隐隐浮上浓浓的不安。 “你喜欢的人,是我们狼头吗?你爱他吗?”在不安思索的时候,心里的话居然说出了口,连尹南歌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从不干涉别人的事情,就算蒋甦曾是她的恋人,她也不会去干涉他。可是,想着有可能发生纠葛的三个人,她实在不能让自己旁观。因为郎霆烈和蒋甦是那么好的生死兄弟,她不想看他们决裂,不忍看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为此痛苦不堪。趁现在还只是端倪,她要尽快理清头绪,尽快找到能帮助他们的办法。 既然都问了,尹南歌也没有退缩,静静地看着震了一下的费芷柔,等待她的回答。 费芷柔缓缓抬起头,看着尹南歌,眼睛里都是流尽泪水的悲哀,只有悲哀。 “现在,这个还重要吗?”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轻得近乎虚幻,“只要我爱他,就可以了吗?……” 费芷柔已经没有力气去猜想尹南歌是如何知道的。也许,尹南歌出现在这里,本就不是巧合。 是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过来看一眼。还是觉得她可怜,过来安慰一下。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已经结束了。不管是他,还是他身边的人,都与自己无关了…… 尹南歌眉心微蹙,虽然不是完全听懂费芷柔的话,但至少她确定,费芷柔是爱着郎霆烈的。深爱着他。 原本还猜想这段情是郎霆烈的一厢情愿,所以痛苦。可现在看来,痛苦的不止他一个。甚至,费芷柔比他更痛。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吗?” 尹南歌微微探过身,看着费芷柔的眼睛。她不善于表达,但还是想让费芷柔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有*终成眷属。尹南歌一直深信这句话。哪怕现在的对象是蒋甦,只要他和费芷柔相互深爱,只要他能幸福,她也一定会帮下去,祝福下去…… “……谢谢,”费芷柔努力朝尹南歌微微扬起唇角,又无奈地摇头,“我和郎霆烈之间误会太多了……他不肯相信我,任谁也帮不了我……” “如果只是误会,再困难,也要想办法解开它!你为什么不努力试试!”看费芷柔绝望的神情,尹南歌也跟着揪起了心。能让一个女人露出这样哀痛的目光,她心里的痛该有多重,绝望该有多浓! 这一刻,尹南歌把自己成为费芷柔的朋友,一个想要关心她、疼惜她的朋友,一个单纯的朋友。如果说之前,因为郎霆烈和蒋甦的关系,对费芷柔还有警惕、防备、审视,还有一点点私心,那么这一刻,她真的不忍心了。 那天的电话里,赵雪萍说费芷柔自己一个人住,说她的妈妈已经去世了……想着这样柔弱的一个女人,却一直坚强在异乡生活,伤痕累累却还是坚强着,伤痕累累却还在温暖着别人,再坚硬、再淡漠的心肠也会柔软。 “我试过了,试过了很多次……我伤过他,因为不得已的苦衷,伤他很深……可我并没有和什么司机、什么公子来往,我没有什么*韵事,可他说调查过我,说那就是事实,说我又在撒谎骗他……他大概以为我是为了他的身份所以才会苦苦纠缠,而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得我是在演戏,他都不会再相信我了……”说着说着,费芷柔的声音低了下去,低成了呢喃之声,好像不是在尹南歌说,而是在对自己说,在对自己“温习”痛苦的一幕。 说了一会,她忽然惊醒过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些的。”费芷柔抱歉地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重新看着窗外,却又晶莹的泪滴落在她紧抓着被子的手背上,“而且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他已经不再爱我了,是不是误会,能不能解释清楚还重要吗?……不重要了,什么都没用了……” 怎么可能不是爱!为了她,郎霆烈昨晚差点掐死了艾拉公主!那样失控的表现,不是爱她又是什么! 看着这两人无谓的相互折磨,尹南歌觉得自己都快要跟着爆炸了! 尹南歌张了张嘴, 想要告诉费芷柔昨晚发生的事情,想告诉她不要灰心丧气,可是话到了喉间,她又咽了下去。 如果伤口已经那么深,折磨已经那么痛,仅仅几句话,不可能再去化解什么。既然一切是从R市开始的,那就回到R市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她是多管闲事也好,当她为了帮助朋友也好,当她是为了找点事做、排解情伤也好,不管怎样,尹南歌突然想去R市,突然想从那里了解到全部的事情。不管是费芷柔说的,还是郎霆烈调查的,她都不去管,她只要自己亲眼去看,亲耳去听,亲手去查的! “费芷柔,先不要想那么多。不管怎样,现在先把身体养好,好好休息。”尹南歌站起来,像上次看见费芷柔照顾她同事那样,拉着被子的一角轻轻往上,给她盖严实些。 从小尹南歌就学会照顾自己,学会独立,却不太会照顾别人。可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她竟然不由地学起了费芷柔,不由地在照顾人。也许这就是费芷柔的魅力,总能让人的注意力随着她而动。 “谢谢你,尹南歌。”费芷柔转过脸来时,脸上已经无泪,只是苍白得厉害。 “我是想好好休息了。”她抿唇微微一笑,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像是极听话的孩子。 费芷柔忽然的平静让尹南歌心里有些不安,可又察觉不出什么。站立了会,直到确定费芷柔睡着了,她才转身离开。 —————————————————————————————— 郎家大宅里,有人正在大发雷霆。 “阿烈,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人吗!”郎天翰气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瞪着眼,“你知道那是谁吗!就算你再不喜欢,她也是个女人,是个公主,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有没有想过郎氏!” 昨晚凌晨,郎天翰接到艾拉父亲打来的电话,怒气冲冲地说自己的女儿差点被郎霆烈掐死,说一定要让郎霆烈、让郎氏付出代价,一定要掀起政治风波。郎天翰不明所以,又不想让事态扩大、更严重,好说歹说,甚至从来没有过的低声下气,才让艾拉父亲暂时压下怒火,说是等郎天翰把事情弄清楚后,尽快给M国皇室一个满意的交待。 挂了电话,郎天翰马上给小儿子打去电话。可打了大半个晚上,手机都是关机,住所、别墅、公司,到处都找不到人。直到早上,派出去找的人看到郎霆烈回住所,才让人把他带了回来。 郎天翰问郎霆烈,昨晚是不是去艾拉的酒店了。郎霆烈说是。 又问,是不是对艾拉下重手了。郎霆烈说是。 可是问到为什么时,郎霆烈就是不回答。只是一句话,“她惹到我了!” 没有顶撞,也没有顺从,无论郎天翰和容雅怎么问,郎霆烈就只是那样一句话。他微微偏着头,没去看自己的父母,那副样子倔强的让郎天翰更是气恼! 这个儿子郎天翰是知道的。就算他再不喜欢,再觉得厌烦,也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人动手。而且,艾拉的身份特殊,郎霆烈也清楚,也一直在顾全大局。怎么突然就蛮不讲理了! 容雅一大早就去酒店看过艾拉了。医生已经检查过,艾拉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脖子上的淤青触目惊心,让容雅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儿子会下这样的狠手。 艾拉似乎还在惊吓和痛苦之中。当容雅问起郎霆烈为什么要对她这样的时候,艾拉剧烈地颤了颤,什么都不肯说地低下头去。就连她的私人助理也是吓得直哆嗦,问什么都是摇头。 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只能问这个反常的儿子了! “阿烈,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拿你没办法!”郎天翰快要失去了耐心,“你要是再不认错,再不说个所以然来,我就用家法处置你!” “天翰,别这样,有话好好问……”一听要用家法,容雅赶紧拦在丈夫前面。就算郎霆烈是练过的身板,那五十下家法下来,也能让他好几天下不了*! “你让开,别挡住我!慈母多败儿!”郎天翰也是被气晕了,就是想狠狠地抽他几鞭子,让他清醒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说着,郎天翰推开容雅的阻拦,伸手去取挂在墙上的藤杖。 “妈,你别拦着,爸要打就打,反正我就是这么一句话。她惹了我,所以我动手了。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原本高高站立的郎霆烈,话音一落,直接跪在了地上,也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肌理深刻的后背。 他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也逃不过此劫。可他不会说出“费芷柔”的名字。说好要放开,他绝不会让她再卷进来。更何况,这次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家人,艾拉的皇族,公众的舆论…… 这些不是她可以承受的,也不应该让她承受。所以他要缄默,也要让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人缄默。 是他做错的事,是他伤了人,不论什么后果,都应该由他自己承受。 艾拉是不会说的。这样的事情暴露出去,只会影响她在国际上的名声和形象。至于她的助理和保镖,他早已警告过,自然什么都不会说。 只要他扛下来了,“费芷柔”这个名字就永远不会在这次事件里出现! 题外话: 摩拳擦掌等待狼头知道真相的妞们,下一章反转,明天见!28号了,别忘了手里的月票,么么! ☆、138还以真相,还以痛苦(一)(反转必看加更) “你这个逆子!” 知道儿子性情刚烈,在很多事情上郎氏夫妇都会尽量让步,毕竟儿子没有做错事,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报复。可这次不同,他不顾大局,错得这么离谱,竟然还没有一点反思之心。 郎天翰气得浑身哆嗦。他知道这家法的厉害,本只是想吓吓儿子,并不打算真动手。可现在,郎霆烈这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让他瞬间气血攻心,手里的藤杖狠狠地落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胳膊那么粗的藤杖重重地打在郎霆烈光裸的背上,立刻烙出一片红红的印! “天翰,住手!” 容雅惊叫着扑过去,挡在儿子面前。 她没想到丈夫会真的下手,他对两个儿子可是从来没有动过手的啊! “妈妈,你让开。”郎霆烈把容雅推到一边,怕郎天翰的藤杖会误伤了她。 “阿烈,阿烈,你听妈妈说,”容雅抓着儿子的胳膊,恳求着,“你别这么犟了,有什么事跟你爸好好说。他虽然生气,但一定会帮你的,不管是M国,不管是什么公主,就算是惹了玉皇大帝,他也一定会帮你的!行不行,儿子,你就说告诉我们吧,为什么要对艾拉公主动手?你什么都不说,让爸妈怎么帮你!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自己看她不顺眼,嫌她烦,所以动了手,没什么难言之隐。”郎霆烈昂起头,淡淡地看着郎天翰,“爸,继续吧,打到你解气为止。” 说完,他还转了身,把背直面向郎天翰。 “儿子,你这是干什么啊!”容雅急得抱住儿子,也在护着儿子。 郎霆烈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刺激丈夫,会让丈夫下手更重。可是为什么,就算他不想说,也可以避重就轻,不用这样去激郎天翰,好像他就是想被打,想要痛一样,为什么…… “来人!”郎天翰已经被儿子激成了盛怒,双眸都红了。 “先生……”站在房间门口的管家和佣人,看到郎天翰鲜少的怒气,看到郎霆烈背上已经红肿的一条,已经胆战心惊了。这可是郎家几十年都没有过的场景啊。 “把夫人拦着,别让她过来!”郎天翰一把扯过容雅,又用力地把她推向管家那边。 “不行,天翰!你不能再打了!”容雅哭了起来,可是又被拦住,无能为力,只能喊着,“儿子不想说就算了!你这样逼他有用吗!天翰,冷静点!” 可是,对于郎天翰来说,现在已经不是郎霆烈说不说的事情了,而是儿子太倔强,犟得让他不安,好像一匹快要脱缰的野马,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也许是一直以来,他们太由着他,太信任他了,才会让他竟然连父母都不相信,什么都不说,全凭性子行事,这样太危险了!必须得好好治一治他! “啪!啪!啪!……”郎天翰闭着眼,又是好几下抽过去。 这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啊,打在儿身,做父亲的,又岂会不痛! 可是,子不教父之过,若是今天不让他有点畏惧,怕是以后都难了…… 每抽一下,那麦色的后背上就多一条触目惊心的烙印,蔓延着,累加着,直至整个后背再无完好之处…… 而那个被打的人,就那样直挺挺地跪在那,哼都没哼一声,甚至连眼神都不在这个空间里一样…… 【疼,怎能不疼!就算在特种部队里磨练出钢铁的意志,但身躯还是血肉的,还是有神经的,只是忍不忍、怎么忍、忍多少的问题。可他就是要痛,要让自己狠狠痛!也许,身体足够疼痛,就能压住心里的疼痛……因为,从昨夜起,她已经彻底被他剔除掉了,挖了肉、剔了骨一般地割舍掉了……】 “住手!” 忽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欧沛芝出现在大家面前,站在她身边的是郎霆逸。 “妈,您不是到庙里听唱经去了吗?”郎天翰把手里的藤杖往身后放了放,声音低了下来。 知道欧沛芝太护孙子,郎天翰特意等欧沛芝出门以后,才让人把郎霆烈带过来问话。没想到这才多久,欧沛芝竟然又折返了回来,正好碰到他打郎霆烈的一幕,还不得恼火! 欧沛芝冷冷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没有在郎天翰面前停留,直直地急切地走到郎霆烈身边。 当看见孙子后背的惨不忍睹时,老太太一下子红了眼眶。 “郎天翰,我还没死呢!”欧沛芝怒气冲冲地瞪着郎天翰,也看到了他故意放在身后的藤杖,“在这个家,没经过我同意,谁敢动家法!” “妈,您不要这样太护他了。”郎天翰一看欧沛芝出现,就知道现在是拿儿子没辙了,又着急又无奈地说,“您知道他犯下什么错了吗?” “我的孙子我不知道吗!阿烈他能犯什么错!”欧沛芝一把夺过郎天翰手里的藤杖,狠狠地甩到一边,“就算是他有错,你也不能这么打他!你看看,你把自己的儿子打成什么样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于心何忍!” 郎天翰没去看欧沛芝指的地方。他自己动手打的,他会不知道吗?他会不心疼吗?他知道自己刚才是过激了,也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可看着郎霆烈誓死不低头的犟劲,郎天翰也气得犯起了拧巴,手里也就没轻没重了。 老太太一出现,管家和佣人们当然能嗅出事态的转变,也赶紧放下阻拦容雅的手。 “阿烈!”容雅扑到儿子面前,看到儿子背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怨恨地扫了丈夫一眼,眼泪流得更多了,“快起来,妈妈给你擦药去!” “是啊,阿烈,快起来,快去擦药!”看郎霆烈还跪在地上,容雅似乎也拉不动他,年迈的欧沛芝也动手去拉他。 可郎霆烈就像扎进地底的树一样,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低垂着头,愣愣地看着某一处。 容雅抬头,看着站立在一边不吭声的郎天翰,气恼又着急地说,“你倒是说句话啊!” 欧沛芝也瞪着眼睛,气呼呼地对郎天翰说,“你非要打够五十下才觉得痛快吗!你要打,就往我这把老骨头上打好了,打死我,省得我看着闹心!” “妈,您别生气,我不是这意思!” 郎天翰又是生气儿子的倔强,又是无奈欧沛芝和容雅的庇护,终是叹了口气,沉沉地对郎霆烈说,“好了,起来吧!” 他也知道,儿子这时候跪着不起,不是跟自己闹性子,而是不想当着众人驳他这个一家之主的颜面。 低头愣了一会,在容雅的催促下,郎霆烈终于站了起来。背部受伤的肌肉因为突然动作的拉扯,千丝万缕地刺痛着,让他微微蹙了半秒的眉,却是呼吸都没变,拿起刚才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套了上去。 “轻点,轻点!”容雅看郎霆烈动作迅猛又粗鲁,生怕他把伤口弄得更疼,又不敢轻易去碰他,只能红着眼睛不停地呢喃着。 “他是个男人,这点痛算什么!”嘴里这么说着,其实郎天翰也心疼,视线一直想看又不敢看地往郎霆烈的背上投去,“怎么不想想他昨晚差点把艾拉给掐死!” 听到这句话,欧沛芝倒是震了一下。她是在去寺庙的路上接到了郎霆逸的电话,说郎霆烈闯祸了,现在正在家里。知道郎天翰会动怒,欧沛芝也没来得及问太多,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阿烈,你爸爸说的是真的吗?”欧沛芝看着孙子,见他沉默不语便是承认,心里一急,忍不住说道,“你这是犯的什么糊涂!” 虽然郎霆烈已经表明心迹,不喜欢那个叫艾拉的外国女人,可他还是顾全大局去接机了,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难怪郎天翰会如此动怒,这可不是一般的个人事件,关系的可是两国之间的政治友好关系,一向懂得拿捏分寸的郎霆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对不起,奶奶。”郎霆烈站在一边,依然低垂着黑眸,大祸临头却还是表情平淡,“我自己犯的错,我会自己承担,不会连累郎氏和国家的。” “你自己承担?你想怎么承担,你能怎么承担!”听儿子还是平静的语气,也似乎抱定必死决心的语气,郎天翰气得又握紧了拳头,“去自首吗,还是把自己送到M国去任人处置!” “怎样都可以,我会自己……” 郎霆烈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带着气恼、焦灼和担忧。 “混账!”这回是鲜少对晚辈动怒的欧沛芝,“你爸爸是怕你连累吗,我们郎氏怕被你连累吗!什么叫你自己承担,你是要奶奶我、要所有的家人看着你去受苦受难吗!快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情绪太激动,年纪毕竟大了的欧沛芝说完这句话粗喘起来,微微颤抖。容雅赶紧扶着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郎霆烈担忧地看着欧沛芝,深呼吸了几口气,却还是那样站立着。 “你这个不孝子,奶奶都这样了,还是不肯开口吗?”容雅急得快要跳脚。 “爸,妈,奶奶,先听我说一句,好吗?”一直在一边没说话的郎霆逸,这时走到了中间。他看清了弟弟脸上的那抹决然,也明白,无论大家怎么问,无论以后要面对什么,对于自己想要保守秘密的话,这个倔强的弟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而要平复这场风波,也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你说。”郎天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不用问郎天翰也知道,郎霆逸是容雅悄悄叫来的。知道自己有意要避开欧沛芝,容雅只能找来郎霆逸。而一向聪明的郎霆逸,自然也会把太上老君请回来当救兵。 不过郎霆逸在这里也是好的。这个大儿子做事沉稳冷静,又精明果断,也许他会想到办法让郎霆烈说出事情的缘由和真相。 “既然阿烈不想说,我们就别逼他了。” 郎霆逸看了一眼弟弟,正好他也在看自己,兄弟俩很有默契地交换一个眼神。一个在说,交给我。一个在说,谢谢大哥。 听到这话,郎天翰几人疑惑地看了郎霆逸一眼,也没说什么,等着他往下讲。 “你们先出去。”郎霆逸没有立刻说,而是对站在门口的管家、佣人和保镖吩咐道。等他们都走了出去,把门关好以后,再转过身来。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想M国也知道,即便是把阿烈关进大牢,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无非就是出一口气、讨回公道的问题。毕竟艾拉公主只是受了点伤和惊吓,人并无大碍。再说,他们一个小国家,又岂会因为这个轻易与我国断交,引起国际纷争,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郎霆逸神情很淡定,胸有成竹,“我来之前已经给大使馆打过电话,探过口风,他们好像对这件事并不知情。那就说明,M国暂时还没有将此事升级恶化的想法,他们也在观望,也留有余地,并不是非要把此事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既是如此,我们就有谈判的机会,而这个,其实跟阿烈说不说出原因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想怎么谈?”郎霆逸的冷静让其他几个人跟着平静了许多,郎天翰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在商言商。”郎霆逸继续说,思索和专注让他的眼眸漆黑如夜,深邃如海,“我们郎家从来都是商人,既然M国有和我们联姻的打算,看上的自然是我们郎氏的经济实力,想要得到的,自然也是物质利益。人,我们不能给,但是,利益我们给得起。” 郎天翰点点头,对郎霆逸的说法很赞同。 郎霆逸走到郎天翰身边,说,“我前几个月在L国的海域上买了一座小岛,而那个地方正好接近M国。若是我们双手奉上,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是个什么小岛?他们会感兴趣吗?”郎天翰微微蹙眉,对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半信半疑。 “他们当然会感兴趣。那个岛虽然看着普通,只是一座小小的荒岛,但它的价值无可限量。”郎霆逸的唇边浮上一抹帝王般得意和满足的笑,“跨越一个洋去买一个荒岛,不是我的做派。我买下它,是因为我的远洋团早就勘探到岛上稀有的矿产,覆盖率几乎达到百分之三十。” “你的远洋团?就是你以前说的,资助一些爱好者到世界各国无人区观光游历的那些?”郎天翰震惊又欣喜地看着大儿子,没想到他竟然会有如此收获!难怪郎氏集团在郎霆逸手上,资产不停地增值,他在商业上开阔的远见,连自己都自叹不如。 “是的,说是爱好者,其实都是资深的冒险家和勘探家。在我的授予和资助下,他们在世界各地的游历都是有商业目的的。”郎霆逸冷峻的下巴微微昂起,唇边有笃定的笑,“拿这个跟M国谈,他们肯定会接受的。” “好,就照你说的试试。你把相关的资料准备好交给我,我会亲自跟他们谈。”其实郎天翰已是吃了定心丸。扩大了版图,又得到了稀有矿产,M国不是傻瓜,这场交易他们占尽了便宜,没有理由不答应。 终于放下心来,郎天翰舒了口气,准备离开房间,迈了两步,又回头对郎霆烈凝重地说,“你大哥给你想了办法,剩下的就得你自己去做!等我谈好了,你自己去M国交接手续,亲自向他们道歉,这是必须做到的!” 说完,也不等郎霆烈点头,郎天翰心疼又气恼地离开了。 “好了,好了,问题解决了!”容雅见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也松了口气,又转而对郎霆烈担心地说,“你不要乱动,妈妈去给你拿药。算了,还是直接叫医生过来看看比较稳妥。” “妈,既然没事了,您就回房间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容雅又吩咐佣人把欧沛芝送回自己的房间,下楼给私家医生打电话去了。 “还是不想说吗?” 等房间里只剩下兄弟俩了,郎霆逸看着弟弟,低声问道。 郎霆烈抿唇,“对不起,大哥,连累郎氏了。” 这样就是对他提问的沉默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郎霆逸并不在意。 “一家人说什么连累。再说,那座小岛买下来没花什么钱,因为L国根本就不知道它的价值,还以为买它的是个傻瓜。”知道郎霆烈心情很糟糕,郎霆逸扬起嘴角,当自己在说笑话,想放松一下弟弟的心情。可他这样的人哪里会逗人,连自己都会觉得冷场,也就不再说了。 “阿烈,下次别这样了,”静默了一两秒,郎霆逸忽然叹了口气,低沉地说,“要想保护别人,得先保护好你自己。” 弟弟这样的死扛,什么都不说,当然不会是为自己。是为某一个他想保护的人。确实,M国再小也是一个国家,艾拉再怎样也是一个公主,惹了她,谁都要被推上风口浪尖,不管什么原因,不管是对是错。郎氏能悄然化解这场纷争,但这种身份和地位,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的。 郎霆烈震了一下,没想到大哥能这样地看穿自己。 可是,保护吗?……是,又不是……因为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去伤害,更加不会去保护了…… 有手机铃声响起。 不是郎霆逸的。 可坐在沙发上的郎霆烈没有动弹,不知道是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见铃声响,还是压根不想接。 铃声断了几秒后,又响起。 郎霆逸四下看了看,在桌脚那看到了不停闪光的郎霆烈的手机。大概是他脱下外套时掉落下来的。 他走了过去,把手机捡起,想要给郎霆烈,却在看清来电显示时,微微愣了一下。 尹南歌…… 尹南歌…… 只是看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就倏地揪紧了,揪得都疼了…… “尹南歌打来的电话,你要不要接?”把手机递到郎霆烈面前时,郎霆逸依旧是往日的神情,冷肃的,没有任何异样。 尹南歌? 郎霆烈的思绪有些迟缓,但很快想起自己托付尹南歌在照顾费芷柔。她这时打来电话,难道费芷柔…… 想起上次费芷柔失踪的事情,郎霆烈飞快地接过了手机。 而郎霆逸在他接过手机的那一刻,也已经转过了身,往外走去,匆忙地像是在逃避什么。 “南歌,怎么了?”郎霆烈的声音听上去很急切。 已经走到门口的郎霆逸,背影微微一震,又更大步地往外走了。 “狼头,别担心,没什么事。只是告诉你,费芷柔已经醒来了,烧基本上也退下去了。医生说再观察一天可以出院了。” “哦……”那就好! 可那句叹息他没说出口,只是低低地说,“谢谢你,南歌。” “不客气,举手之劳。”尹南歌稍顿,说道,“狼头,我有点私事,要离开几天。” “你去吧,现在本来就是你的休假时间。” “我想说的是……”尹南歌又迟疑了一秒,“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不能明说自己去做什么,更不能明说要郎霆烈再多给费芷柔一次机会,这么一句含糊的让他再等等的话,尹南歌觉得郎霆烈不一定听得懂。 郎霆烈果然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也没去问。思绪一片混乱的他,只是说了句“你去吧”,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医生来了,给郎霆烈检查了伤口,又上了药。他身板结实,虽然皮肉绽开了,但没有伤到筋骨。 欧沛芝和容雅不放心他,把郎霆烈留在郎家住了一晚。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也没觉得他有异常,除了精神有些恍惚。 可是到了中午,差人去房间叫他吃饭时,才发现他竟然烧到了四十多度,人早就昏迷不醒了。 从小到大,郎霆烈的身体就非常不错,就是在特种部队那样魔鬼般的训练中,他几乎都没怎么生病过。 可这一次,他彻底地病倒了,病得很重,也病得有些蹊跷。 做了各项检查,除了伤口有些轻微的感染引起的炎症,并没有别的情况。可他就是这样昏天暗地地烧着,睡着,一动不动,甚至连呢喃都没有,整个人躺在病*上像是死了一般。 欧沛芝急得血压直升,住了院。郎天翰和容雅也是急得白了好几处头发。 专家来了一波又一波,不是蹙眉就是摇头,不是惊讶就是叹气,把蒋甦、莫修和雷玄气恼得差点砸了医院! 到了第五天,在郎霆逸决定从国外请来专家团队的时候,郎霆烈突然像是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看着满屋子皱紧眉头、一脸忧愁的人,郎霆烈坐了起来,淡淡地问着。 “阿烈!”看到儿子醒了,站在一旁的容雅一下冲了过来,惊喜地紧紧抱住他,“你终于醒了!你把我们都吓死了!” 说完,她又赶紧松开他,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回头看着其他人,仍有担忧,“好像退了一点,但还是在发烧。” “你快检查一下!”蒋甦已经把医生拽了过来。一向温和的他,熬了这几日也没了好脾气。 已经见识过这些大个子男人的脾气,又知道病患的身份不简单,医生没有半点含糊,一边给郎霆烈量体温,一边通过呼叫器,召来了其他几个主治医生。 “我又没什么事,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郎霆烈看着挤了满满一屋的人,微微蹙眉。 “还说没事,你都昏睡五天了!”容雅眼睛红红地看着郎霆烈,“十几个医生都查不出你到底是什么问题,把你奶奶都急得病倒了!” “奶奶没事吧?”郎霆烈不由问道。 “没事,只是血压有些高。我们怕她熬不住,就让她也在医院里住着,就在楼上的病房。只要你好了,你奶奶她自然就好了。”看容雅喜忧交加地说不上话,郎天翰把妻子扶到一边,自己不无内疚地说,“是爸爸不对,不该下手那么重……” “爸,这不关你的事。”郎霆烈摇摇头,“……可能是没休息好,身体变弱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病倒,竟然还昏睡了五天。其实郎天翰打下的伤,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就算是痛,就算是伤口感染,治疗一下就好了,不可能会这么严重。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病。心病得太重了,身体又怎么好得了…… 过了一会,医生检查完了,也都松了口气。 “已经在退烧了,其他情况也都良好,放心吧,只要稳定了就无大碍。”为首的医生紧绷了几天的脸终于敢笑了。 等医生走出去,对着满屋子的人,郎霆烈笑了笑,“都说我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医生和护士,不用都陪着我了。” “尤其是你们,”看着自己的父母,郎霆烈的笑里不无歉疚,“头发都白了好多。” “可是你刚醒,妈妈还想多陪陪你……” “妈,”郎霆逸拉住容雅,“阿烈病了几天,身体很虚弱,这时候需要静养。你们就回去吧,别把自己再给熬病了。” 容雅想了想,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嘱咐了一番,和郎天翰一起回去了。 “你们也回去吧。”看着还站在房间里的蒋甦、莫修和雷玄,郎霆烈催促道,“你们几个大家伙挤在我的病房里,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都走吧。” “会开玩笑了,说明你真的好了。”莫修笑着,走到郎霆烈的身边,看着他病到快要脱相的脸,又嫌弃似的说,“你现在的样子好丑,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郎霆烈嘿嘿了两下,“我可不想做让你有食欲的人。” “我确定,他活了!”莫修回头,一本正经地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雷玄说,眼底却是浓浓的欣喜。 而一向冰山的雷玄,此时竟也有了暖暖的笑意,“狼头,你要是还那么躺下去,我们几个就打算拆医院了。” “都回去吧,别跟阿烈抢空气了。”看着弟弟还是苍白无力的脸,郎霆逸知道他此时需要的是安静,带头往外走去了。 莫修和雷玄对郎霆烈点点头,也都走了出去。 “你也回去吧,医生都说我没事了,我自己可以的。”看蒋甦还站在自己身边,郎霆烈笑了一下,抬头看他。 “你真的没事吗?”蒋甦紧紧地看着他。 其实他们几个都知道,凭郎霆烈的体格和意志力,不可能因为挨几下就病倒,还病得这样不省人事。莫修和雷玄心知郎霆烈是有心事,但他们不了解,也不会强迫郎霆烈说。但蒋甦不同,他知道,也猜得到。 当知道郎霆烈因为伤了艾拉,被郎天翰用了家法时,蒋甦就猜到事情必定与费芷柔有关。也只有在费芷柔的问题上,一向冷静理智的郎霆烈才会犯下如此鲁莽的错误。 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什么都不解释,更是让蒋甦担心,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真的没事了,都结束了。” 郎霆烈知道蒋甦心中所问,淡淡一眼,便回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某一处,不再说话。 这一眼,太沉重,太悲哀,太决然,又太意味深长…… 了解他的蒋甦又岂会不知这一眼的意思。 看着郎霆烈已经偏过头的后脑,蒋甦微微咬牙,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呆望了多久,郎霆烈终于收回了茫然的视线。 看到放在*头柜上的手机,他顿了顿,伸手拿了过来。 按亮的屏幕上,显示有三个未接电话。 忽地心中一喜,他飞快地滑开了屏幕。 不是,不是她…… 三个都是尹南歌打来的。不是费芷柔,一个都没有。 也是,他糊涂了。费芷柔知道的那个手机号码他早就关掉了。更何况,在那晚的谈话之后,她怎么可能还找来…… 尹南歌不是有事出去了吗?给他打电话是出事了吗?……不对,如果她真是出事,蒋甦不会什么都不说。她是特意找他的吗?…… 拨出号码,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狼头,听说你病了,好了吗?”一接通就听见尹南歌在电话那头担忧的声音。 “醒了,没什么大碍了。”郎霆烈故作轻松地笑着,“你给我打电话是想确认我还活着吗?” “听你这么说就放心了。”尹南歌松了口气,“对不起,因为手上的事情,所以没来得及赶回去看你。” 几天前尹南歌就知道郎霆烈病重昏迷进了医院。她猜想狼头突然的病重必定与费芷柔有关。 本应赶回Z市探望的,可尹南歌知道,他这是心病所致。既是心病,就得心药医治,无关的人探望或是陪伴,对狼头来说,都毫无用处。 而这副心药,她快要找到了! “你在哪,在忙什么?需要找人去帮你吗?” 尹南歌笑了一下,听上去有点兴奋,“不用人帮忙,我马上就回去了。至于我在哪,你猜猜?” “猜不到。”头还在发烧,意识也还有些混沌,郎霆烈实在没有力气去猜尹南歌在哪里。 “我在R市。” R市?…… 这个城市对郎霆烈来说,又是天堂又是地狱,想回首,又不敢…… “你去那干什么?”他语气淡淡的,好似自己听到的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地方。 “等见面了告诉你。”尹南歌那边的信号突然变差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听见她在说,“过两天就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还没等郎霆烈问是什么好消息,那边就已经挂断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打过去。反正尹南歌说马上回来了。更何况,现在对他来说,什么样的消息都不是他期待的好消息。 放下电话,目光又不由地望向了窗外,渐渐迷离了。 此时的她,在做什么呢,还好吗…… 心里有牵挂,有疑问,有猜想,可他知道,自己再不会去打听,再不会去知道了。 ———————————————————————————————————— “南歌,你来了。” “狼头。” 尹南歌再回到Z市时,已经是两天后了,郎霆烈也已经出院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她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看着郎霆烈面如死灰的脸色,低声说,“狼头,有时间吗?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虽然是疑问,但郎霆烈的表情没有变化,并不在意要去的地方。他看上去只是一具躯壳。 “去了就知道了。”尹南歌也不多说,看到郎霆烈的外套就搭在旁边的衣架上,伸手拿了过来,递给他。 郎霆烈犹豫了半秒,接过来,跟着尹南歌走了出去。 尹南歌的牧马人开出了郎霆烈的住宅小区,开过了主街大道,开到城市边缘的一个度假酒店。 下车,走进酒店,又上电梯。当两人在七层停下,走在住房部的长廊里时,尹南歌开口说话了。 “狼头,一会让你见几个人。” 顿了一下,在走到一个房间门口时,尹南歌一边开门,一边说,“跟费芷柔有关的人。” 费芷柔? 一直面无表情的郎霆烈,终于有了反应,不可思议地看着尹南歌,不明白为何她又和费芷柔牵扯在了一起。 可是,他还没发问,在看清坐在房间中央的那个人时,更加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怔住了…… “费燕娜……” 太震惊了,郎霆烈不由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怎么会在这里?”一秒过后,郎霆烈看着尹南歌,眉心微蹙。不只是疑惑,也是厌恶。 “我带她来的,想让你知道一些事。”尹南歌走了过去,在费燕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又示意郎霆烈也坐过来。 略顿一会,郎霆烈也跟了过去。 “郎组长……”原本一直低着头的费燕娜看了一眼郎霆烈,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浑身颤抖,眼神落魄又凄凉。 她掩饰得很快,但还是让郎霆烈一眼看到她左眼角的伤,青紫了一大片,唇角也是破的,还有未痊愈的血痂。 原本风情傲慢不可一世的费家二小姐,沦落成如今的模样,确实让郎霆烈很吃惊,虽然他丝毫不同情她。 “我在R市时遇到她时,她刚遭受了一场家庭暴力,从家里逃了出来。她不敢回家,求我保护她,我就把她带来了。”尹南歌偏头,看着郎霆烈,“正好有些事情,需要她当面向你说明。因为那句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说完,她又看着费燕娜,淡淡地说,“关于你妹妹的事情,你自己说吧。如果还想有人能够保护你,就不要说谎,一五一十的,我们只想知道你妹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费芷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尹南歌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郎霆烈忽然心跳加速了,呼吸却又慢了几拍,拳头紧握,死死地盯着费燕娜。 他不知道自己会听到什么。在已经听过很多次、确认过很多次之后,对于这个问题,他还会再听到什么。 大脑告诉他,应该离开。既然都结束了,就不要再去听,再去想。 可是身体动不了,心在告诉他,自己应该听下去。 因为这个人是费芷柔的亲姐姐,又有谁能比她更清楚费芷柔的事情。 即使不抬头,费燕娜也能感觉到郎霆烈猩红的目光,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 嘴角的刺痛让她更真实地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已经自身难保了,何必再去操心别人的事,让她说就老实说吧,只求能有个安全的舒适的去处。 “芷柔那件丑事出了以后,费家也不好过。尤其是我,跟翟镐表哥的事情就完全吹了。费家的产业受到打击,爸爸为了整合资金,把我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个暴发户……那家伙就是个*,天天打我,还……” “你的事情我没兴趣,说你妹妹,说费芷柔!”郎霆烈冷冷地、不耐烦地打断她,略微喘息的语气里尽是焦躁。 “……哦。”被吼了一声,费燕娜剧烈地打了个哆嗦,看来以前受的惊吓不小。 ☆、139还以真相,还以痛苦(二)(反转必看) “费芷柔,我妹妹她……”费燕娜又咽了一下,紧张慌乱地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好一会才开口,“我们四姐妹,性情都不一样。芷柔是最坚强最勇敢,也是最善良的一个。我之所以讨厌她,也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如她。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我都不如她……我们的爸爸,表面上是个疼爱孩子的父亲,其实他是个恶魔。他只想要儿子,女儿对他来说,只是获取利益的工具。我想,在大姐离开费家的那一年,小妈和芷柔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那年,她们才想要不顾一切地离开费家,逃离了R市……” “你说的是哪年?费芷柔多大?”郎霆烈忽然开口,打断了费燕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费燕娜愣了一下,不明白郎霆烈为何问起这个。但她没有问,想了想,说,“大概八、九年前的事情吧,我记得那天她上初中,应该是十四岁。” 八、九年前?十四岁?……恶魔的父亲?她就是因为这个所以逃到了Z市,让他遇见了她…… 郎霆烈微微咬紧牙根,低垂下眼眸,“继续说。” “她们没有逃出去多久,就被爸爸找回来了。我还记得,小妈被爸爸带回来时浑身是伤,而芷柔,直接被爸爸丢进了地下室,没给吃喝地关了几天几夜,直到高烧昏迷……醒来后,受了惊吓的芷柔,好像忘记了自己在逃跑中经历的事情。在那以后,她也不敢再违背爸爸的意思,至少在表面上一直很乖巧……” 郎霆烈忽然想起医生说的话,说费芷柔大概受过什么心理创伤,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那晚才会有那种失常的反应。这创伤,是在十四岁时留下的吗?留下了对黑暗、对囚禁的阴影…… 而八年后的见面,她对自己毫无印象,也是因为那次的失忆,那次的后遗症吗?…… 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所谓的爱她,竟然连她经历的这些刻骨的伤害都不知道! 心被一点点的揪起,再狠狠地被揉成团,拧得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紧握着拳,郎霆烈没有打断费燕娜,继续听着。 “去年,对,就是你们WOLF来费家的时候,芷柔要毕业了,爸爸就开始给她物色对象,看中了翟家的二公子翟镐。那就是个恶少,玩过的女人能排几条街。芷柔肯定是不愿意的。她背地里玩些小把戏,让翟镐误以为她是LES,想甩开翟镐……其实她差不多成功了,是我……” 费燕娜胆战心惊地看了郎霆烈一眼,很快又哆嗦地躲开。 “……是我,多嘴说了几句,让翟镐有所察觉,所以他又回头找上了芷柔……” “咚”,突然一声响把费燕娜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到郎霆烈正狠狠地瞪着自己,拳头砸在沙发扶手上时,她不由地往后缩了一下,惊恐极了,求助地看着尹南歌。 “狼头,先听她说完。” 虽然已经听费燕娜说过一次,可再听,尹南歌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的跌宕起伏。没想到看似光鲜的千金小姐背后,费芷柔竟会有这样痛苦的经历,而她还保持那份纯真和坚强,不得不令尹南歌钦佩。 尹南歌握了握郎霆烈的肩头,提醒他此刻需要冷静。 “继续!”看着费燕娜,郎霆烈发出的声音那样冰冷,像是从阴曹地府里发出来的一样。因为此时,他已经掉进了炼狱。 “芷柔当面拒绝了爸爸,可是大家都知道她很孝顺,也很疼爱若萱。所以小妈和若萱就成了爸爸威胁她的筹码,她只能答应……”费燕娜往旁边缩了缩,低着头,尽量远离郎霆烈的视线,颤抖地说,“爸爸招惹佘虎的事情影响很大,我怕连累自己,所以躲出去了一段时间。这期间费芷柔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不太清楚,只知道爸爸和翟家定好了她的婚事,但因为佘虎的原因,暂时没有对外公开。而等我再回来时,我发现芷柔和以前不同了。她的脸上多了许多光彩,好像谈起恋爱一样。她从未这样过。” “芷柔长得很漂亮,从小就有男生追。可是爸爸有自己的打算,管得严,她自己又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小妈和妹妹身上,就是同学聚会都很少参加。别说异性朋友了,就连同性朋友都没几个。所以她的变化很明显,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试探过她,她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跟她在一起的人绝对不是翟镐。我本来就很嫉妒她,再加上好奇,所以我一直暗中观察她,想知道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谁。直到那天……” 费燕娜没有抬头,但余光胆怯地看了一眼郎霆烈,停顿了一会,说,“直到佘虎再次出现的那天,在我们这些人被保护着离开了现场后,我看见芷柔趁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又悄悄折返了回去,很慌张很担心的样子,我就跟了上去。然后……然后看见她冲向了郎组长,和郎组长抱在了一起……” “我用手机拍下了那一幕,回家后给爸爸看。虽然只是一个拥抱,但我知道和芷柔在一起的人必定是郎组长。因为她从未和别的异性如此亲昵过。而当爸爸质问芷柔是不是有这种事的时候,芷柔竟然说要离开费家。”这次费燕娜稍稍抬头,看着郎霆烈,说,“她承认已经与你发生了关系,还说她已经爱上了你,想和你在一起。” 尹南歌感觉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剧烈地一颤。 她没有看他,心中有不忍的酸涩。她知道,当真相大白之后,不需要任何人的指责和提醒,这个男人要给自己痛苦,足以将他灭顶。 “我当时离开了书房,但我没有走远,一直在门口偷听。芷柔有胆气,但不代表她可以挣脱爸爸的束缚。爸爸一向狡猾,他知道怎样能拿捏住芷柔的软肋。他说他不止可以不让小妈做移植手术,还可以让若萱辍学,让若萱的男朋友在国外不好过。他还说,可以让你身败名裂,可以让你不能安全地走出R市。芷柔毕竟单纯,我们又都是在爸爸的阴影下长大的,她只能屈服。她答应爸爸,跟你断绝关系,不再来往。所以,等你从外地回来时,她的房间换了,而且杨管家每天都跟在她身边,监视她。而在此期间,我也按照爸爸的意思带她去过一次外地,准备找一个可靠的整形医生给她修复完璧之身……” “什么!你再说一次!”这次郎霆烈按捺不住愤怒,猛地从沙发上站立起来,高大的身影像是一片乌云笼罩在费燕娜的头顶上。 他们这些人竟然这么对费芷柔,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 所以,那晚在医院,费芷柔对他说的都是真的!她是为了保护他,为了妈妈和妹妹,才会在他离开费家的那天,故意对他说出那样狠毒无情的话,才会逼着他离开!而他,就那样相信了,就那样去恨了,在什么都不去了解的情况下,在她受了那么多委屈的时候,在她最需要保护和温暖的时候,他竟然就那样离开了!而后,就是对她的报复,无休止的卑鄙的残忍的报复,不明所以地伤了她一次又一次! 郎霆烈,你就是超级大笨蛋!大坏蛋!大混蛋!大白痴!你就是魔鬼! 胸口有呼啸的列车在跑,震得浑身疼痛,震得骨肉都要碎了!越想越懊恼,越想越愤怒,越想越心痛,郎霆烈握紧的拳头暴出了青筋,看着狰狞! “尹小姐,救我!”费燕娜看郎霆烈的样子怕到了极点,一下子扑到尹南歌身后,大声喊着,“你说过不会让我有事的,你得保护我!” “狼头!”尹南歌也站了起来,凝重地对郎霆烈说,“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很激动,但是先别着急,我还有人想让你见见。” 还有人?会是谁?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咬紧牙根,郎霆烈重新坐了回去,充满杀气的冷冽目光从费燕娜身上扫过时,她吓出了眼泪。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爸爸……全是费楚雄的意思,你饶过我吧,郎组长!我也是被逼的,你不知道在那个家里,费楚雄有多可怕!他把我嫁给那个*佬,还不许我离婚,整天派人跟踪我,生怕我逃跑。不管是费家,还是那个可怕的房子,我都不敢回去。那天我拼死跑了出来,要不是在门口遇到尹小姐,我肯定又被他们抓回去了!求求你,你饶过我吧,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不会对芷柔存任何心眼了!”费燕娜知道自己完全触怒了郎霆烈,跪着,哀求着,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费楚雄身上,又转身抱着尹南歌的腿,哭喊着说,“尹小姐,我们都是女人,你说过会帮我的!若是惩罚,我这半年的生活就是炼狱,惩罚也够了,求求你了!” “你先到旁边的房间去休息,我会安排好的。”尹南歌看了眼坐在一边,已经开始狠狠吸烟却没说话的郎霆烈,对费燕娜说。 “好,好,那我等你的答复。”费燕娜绕了很大一个圈,战战兢兢地走出了房间。 等她走出去,尹南歌透过已经弥漫的烟雾看他,低声说,“我答应过她,会帮她离开R市。” 若没有尹南歌,这个阴狠善妒、连自己妹妹都要算计的女人,郎霆烈必然不会放过。既然她觉得那个家是她的炼狱,他就会让她在那个家里足不出户地待上一辈子! 可是,尹南歌已经对费燕娜做出了承诺,而且,她也让自己知道了一直被深藏的真相…… “不是还有人吗?在哪里?”郎霆烈用力捻熄了烟头,指尖在不可抑止地颤抖。 费燕娜的话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把他狠狠地拍到了海底。那么,接下来,他还要面对什么…… 他很急躁,很惶恐,也很紧张,努力调整着已经失了节奏的心跳。 其实他早就想飞身出去!去找费芷柔,去向她赎罪!可他还是强逼着自己坐在这里,要听完所有的事情。 他相信尹南歌,因为她是这件事情里毫无关系的一个,她带给自己的信息一定是最真实的,最没有杂质的。而之前的那些,那些不堪的东西,肯定都是假的! 暗暗握拳,骨节发出生生作响的声音。 他没想到,竟会有人在这上面做手脚,阻碍调查,混淆他的视听!作假的肯定不会是他派出去的人,他们还没那个胆子。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跟他过不去,还是跟费芷柔过不去……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也怪他!太计较过往,害怕去面对更多,所以没有亲自去查,给了别人可趁之机!他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尹南歌扬了下眉。不管是郎霆烈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还是他现在根本无心管费燕娜,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她走到一边,拿起了酒店电话,拨出了一个内线号码,“把人带过来吧。” 过了半分钟,房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三十多岁女人,长相普通,但郎霆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这是谁?” “这是费燕娜刚才提到过的整形医生。”尹南歌让女人走了过来,“我在听了费燕娜说的事情后,为了核实,还是去了一趟她说的地方,找到了这名医生,发现了更多的事情。” “什么事?”郎霆烈拧紧眉心,看着那个女人,“你说!” “你说过会保密的。”女人看着尹南歌,等她点头表示应允后,才又看着郎霆烈,说道,“去年是有一对姐妹来到我们医院。这位小姐把她们的照片给我看过,确定就是你们说的人。不过她们在医院时用的是化名,具体叫什么我忘了。我对当时要做修复手术的女人印象很深。因为,别人都是悄悄地来做,她却悄悄地要我不做……” 郎霆烈忽然瞪大眼睛的样子,让女人吓了一跳。 确定他没有什么动作之后,女人才继续说,“当时她已经进了手术室,在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她突然递给我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沓现金。她求我不要给她做手术,说她不想失去一份回忆,也讨厌做个虚假的人。还求我,不要让守在外面的姐姐知道这件事。我做个手术才一万块钱,她却给了我十万,交易这么划算,我当然同意了。” 轰——。 …… 郎霆烈听见有什么在心里巨响,一声高过一声,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了……明明是坐着的,可他感觉天旋地转,身体无力地往后仰躺,整个人几乎要从沙发上翻过去…… 那时,她已经与他分开了,抱着此生不会再见的决心与他分开了,却还要执着地为他留着这份回忆。她明明知道自己逃不出费楚雄的算计,明明知道怎样才能为自己谋个好未来,可为了这份已经飘渺虚无的回忆,她还在抗争着,努力着,那样执着,那样坚决,那样地,傻……她是有多爱他,才会这样,宁可搭上以后全部的人生,也要保留住这份回忆! 而那时的他呢,他又在做什么!在盲目地痛苦伤心之后,又是处心积虑地算计和报复……不是誓死要保护自己深爱的女人吗?他非但没有在她需要的时候保护她,更是在她痛苦的时候残忍地撒盐,让她的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他都干了些什么! “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脸上,力道的狠戾,让他的唇角立刻渗出了血。 “一个大男人做错了事情,打自己有用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大大的在房间里回响。 郎霆烈抬头。刚才那个整形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个中年妇女。 这个他认识。他在晟霆集团看过她的资料。 赵雪萍。 “我说呢,会是什么人物非要跟一个小职员过不去,特意下指令让我刁难费芷柔,原来是我们晟霆集团的大总裁啊!”赵雪萍瞪着眼睛,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自那天尹南歌打电话来找费芷柔,赵雪萍就觉得不大对劲。给费芷柔打去的电话一直未通,她就更加着急了。实在找不到人,她只能给尹南歌打去电话,听到尹南歌说费芷柔没事才稍稍放心。 可是昨天,尹南歌突然找到她,神色非常凝重地问了些费芷柔的事情。听完之后,尹南歌请她今天来到这个酒店的房间,希望她为一些事做个证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雪萍很忐忑,可是想到这是给费芷柔帮忙,她还是来了。 刚才,赵雪萍就坐在旁边的房间里,隐隐约约已经把事情的缘由听了个明白。她没想到,看上去亲切又善良的费芷柔竟然曾是富家千金。没想到坚强又乐观的她,竟然有那么惨痛的过去。也没想到,对自己有恩的不可一世的晟霆集团,竟然有个这么糊涂的笨蛋总裁,不懂得去爱一个这么好的女孩,还要想方设法地去折磨她,真是听得她肺都要气炸了! 尹南歌站在一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 在了解几乎全部事情后,她对郎霆烈纠结痛苦的爱,不只是同情,也有气愤和失望。她甚至不敢相信,他就是郎霆烈,就是那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狼头! 是爱情太有魔力了吗?竟能让人一叶障目、失去理智、偏执狂热到了这么地步!太可怕了…… 可是,明知道可怕,她还是向往,甚至希望自己也能如此深刻地爱恋一场,哪怕痛苦比快乐多…… “就算你是总裁又怎么样,今天我就豁出去了,把你这个老板给炒了!”赵雪萍气势汹汹地说,“你不要以为善良的女人好欺负,告诉你,我就是要替小柔讨个公道,好好骂骂你这个昏君!” 赵雪萍平时电视剧看多了,这一个“昏君”脱口而出,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郎霆烈坐在那,低着头,脸色凝重,像知错的孩子,就算赵雪萍语气坏到了极点,他也一动不动。 倒是尹南歌,微微扬了下唇角,心里表示赞同。 “小柔以前跟我说过,她有个男朋友,但是工作很忙,不能经常见面。现在想来,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郎总!别怪我多事,刚才坐在旁边的房间,我贴着门听了个大概。”赵雪萍站在郎霆烈面前,鄙夷地看着他,微胖的身躯毫不惧色地直立着,“我就不明白了,小柔那么好的姑娘,你为什么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地对她,一方面做她的男朋友,一方面又在暗地里整她、折磨她!我甚至都怀疑,她在市场部里的遭遇,也都是你的所为!你把她从前台弄到乌烟瘴气的市场部,就是要那样对待她吗,你这个大混蛋!我要是你的妈妈,非要好好教训你这个臭小子!” ☆、140她走了 “市场部的遭遇?”一直低着头的郎霆烈,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看着赵雪萍,“什么遭遇?” 是他把费芷柔从前台调走的,但他只是想让她稍微轻松一点,并不是有意把她调到市场部,更不会让她遭遇什么。难道…… 想起在公司门口看到的一幕,想起那个讨厌的中年男人,他的眼底闪过惊愕的光。 “快,告诉我,是什么!她遭遇了什么!”郎霆烈一激动,不由伸出手抓住赵雪萍的胳膊,见她痛得皱眉,又赶紧放开,低下去的声音带着恳求,“请告诉我,她在市场部发生的事情,所有的。” 赵雪萍揉着自己被他抓疼的胳膊,看着他,有些疑惑。他那么激动,好像并不知道费芷柔在市场部糟糕的经历。而且他那么紧张、那么焦灼,好像很担心费芷柔曾经发生过什么…… 也许这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 “其实小柔也没跟我说得很详细。她太善良了,就算别人对她狠毒、残忍,她也不想太过计较。”说这句话时,赵雪萍故意加重了语气,看着郎霆烈越发凝重的神色,觉得有些畅快,可是很快又有些不忍了。她和费芷柔一样,都是容易心软的人,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惺惺相惜地生活,彼此依靠着。 “小柔到了市场部以后,分到了A组,那里的组长是一个叫周欣淼的女人。她一去,周欣淼就对她很好,带她熟悉业务,和她一起逛街吃饭,像个大姐一样的照顾她,让小柔没了防备之心。直到一天下午,下班后,本来已经到家的小柔接到周欣淼打来的电话,说人手不够,让她帮忙一起应酬客户。小柔并不喜欢应酬,但知道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推辞不了,只好去了。而到了那里以后,她说碰到了自己以前的老板,一个她非常讨厌的男人。”赵雪萍专心回忆着费芷柔对她说过的话,没有注意到郎霆烈又变了的脸色,继续说,“她说那个男人在以前就对她有非分之想,想让她做他的*,她拒绝了。没想到竟然过了几个月,又遇上了。她想走,可周欣淼说那个人是大客户,她们必须拿到他手里的合同。为了工作,又顾及周欣淼的颜面,小柔留了下来,也主动敬酒。她天真地相信了周欣淼那些人的话,以为只要让客户高兴了,满意了,就能签下合同。可是到后来,她喝醉以后,周欣淼她们竟然把她一个人扔在酒店的房间里,和那个叫陈总的男人在一起。而那个人在遭到小柔的再次拒绝后,竟然对喝醉的她用强的!要不是有个人意外出现,她肯定就被……” 联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赵雪萍说不下去了,声音不由地哽咽起来。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孤苦伶仃地在异乡生活,妈妈病逝了,男友不是真心,还要在工作上被人算计,差点被襁爆……想到她的乐观,她的坚强,想到她在事后故作平静的微笑,赵雪萍的心都酸了。 揉了揉眼睛,赵雪萍继续说,“她说不想让男朋友担心,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即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也还是保持沉默,没有报警。可是第二天,居然那个什么陈总的老婆跑到公司里,骂她是小三,说她头一天晚上和陈总在外面厮混,被人偷偷地发短信告诉她,还打了小柔一耳光……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受了欺负还要被人冤枉,也就是小柔能忍,换成是我,管你是不是孕妇,先抽回你一耳光再说!这还不算什么,被那个泼妇一闹,全公司的人都以为小柔是狐狸精,又被人说她为了拿到合同,为了那点提成,什么都肯做。” “你说你不知道这件事,”赵雪萍看着郎霆烈,气恼地说,“那我想,你这个男朋友,这个大总裁,肯定也是听信了流言,也相信小柔是那种没有羞耻的人,所以才把她发配到我那的吧。你还让人特意嘱咐我,让我刁难这个新来的职员。我原本有些迟疑,可也是听了公司里到处流传关于她的谣言,误以为她真是那种人,所以才……” 赵雪萍叹了口气,“小柔工作很认真,也很能吃苦,一个人把办公室和杂物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明知我在刁难她,待我还是热心体贴,不卑不亢的,让我觉得很羞愧。我生病住院,她一直在医院里陪着我,照顾我,天天叮嘱我吃药。说到底,我跟她非亲非故,就是普通的同事,可她竟然能如此待我,我……日久见人心哪,郎总!就连我这么个跟她相处不到一个月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好,为什么你就不能看见呢?你是瞎的吗!” 对,他是瞎的,就是个瞎子!不管是赵雪萍,还是尹南歌,她们才刚刚与费芷柔认识,她们都能感觉到她是善良的,都愿意挺身帮她,可他呢?除了抱怨,仇恨,漠视,他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在她差点被人侮辱,又被人冤枉,痛苦又委屈的时候,他站立在高高的顶层,自以为是地藐视她,轻视她,又折磨她! 想来,那晚救下她的应该就是蒋甦。所以才会让他看到蒋甦送她回家的一幕。她是怕他担心,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说。而他,竟然在那时以为她刚与别人厮混回家,以为她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 每多知道一点,他的痛苦就多一分,而此时,他的痛苦早已灭顶,再无喘息的空间! 自以为爱她,了解她,自以为这份情深过了海,大过了天,可到头来,他对她的信任竟如此不堪,竟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他该有多么愚蠢,多么盲目! 他有太多次机会可以去了解真相,可他都错过了! 若那次,他去了酒店,和蒋甦一起遇上被人欺凌的她,他就能早点发现,她根本不是她曾经说的那种人! 若那次,他亲自去R市,重新调查,不给有心之人可趁之机,他也会早点发现,她原来那样隐忍过,委曲求全过!而她,一直都那样深爱着他…… 不,与机会无关,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太偏执、太武断、太愚蠢,明明只要多想想,多看看,就能相信的,他却一意孤行只相信她给自己的伤害,那样盲目的计较,只是因为当时伤的太重,只是因为想给自己一个交待…… 可她呢?在被他那样伤害之后,她何曾计较过。她爱她爱的,信她信的,何曾计较过! 在她面前,原来他才是渺小的,卑微的,是他配不上她! 他应该听从自己的心,结果却听了自己的大脑。可是,爱情,从来只是心的事情。当初不顾一切地要她,甚至违背自己的原则,他是听从了心。他早该发现,原来那些不停地追逐,不停地仇恨,终究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可以一直和她在一起的理由,因为那颗爱她的心,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可为什么后来变了,该死的变了,让一切也都变了!…… 她,还会原谅自己,接受自己吗?…… 倏地站起来,郎霆烈急切地往门外冲去,猩红着双眸,高大的身躯竟微微颤抖着。 “他这是要去哪?”赵雪萍看着已经冲出去的郎霆烈,疑惑地问尹南歌。她这才刚开始教训人呢,他怎么就突然跑了,气还没撒完,实在不够畅快! “他去找他早该找的人了。”尹南歌斜靠在立柱上,看着敞开的房门,微微发呆。 只是,狼头,你这次错得太离谱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挽回…… —————————————————————— “小柔!” 郎霆烈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急冲冲地迈进去,焦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着。 没有回音。 房子里安静冰冷得让他极度不安,连骨头都跟着泛起了丝丝凉意。 “小柔!” 他不甘心地又喊了几声,一边喊,一边往不多的几个房间里跑去。 还是没有回音。更加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挺拔的背影僵了一下,又飞快地重新跑回卧室。 *上铺得很干净,很整齐。而那样的整洁,没有一丝褶皱,被褥的温度凉得透骨,像是好几日都没有人住了…… 已经疼痛到极致的胸口还是倏地一紧,他大步迈到衣柜前,“哗啦”一声拉开了衣柜的门。 和房间一样,衣柜里,也是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只挂着一两件他曾经留下来的外套。孤零零地悬着,像是此刻,他被狂风吹荡的心…… 她走了……她离开了……是他,是他亲手赶走了她,逼走了她,把已经毫无依靠的她远远地逼走了…… 是他不听她的解释,是他的不信任,是他的“不爱了”彻底碾碎了她…… 他还记得当时她的眼神,那样渴求地看着他,希望得到一个机会,希望他能信她…… 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可他狠狠地甩开了,又一次无情又愚蠢的甩开了!明明是违心的,却还是要说出那么残忍的话,看她那样悲痛、绝望,却还是甩开了…… 郎霆烈,这是你爱的女人,深爱的女人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相信她一点,哪怕一点点也能挽回整个局面……你应该感觉到的,在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中,你都能感觉到的,她根本就不是你曾经认为的那种人,根本不是! 这一瞬间,无数个镜头在脑海里晃过……他想起她被记者围在房间里惨白了脸的样子,想起她为了拿到工作在众人面前摔倒的样子,想起她在街边发宣传单的样子,想起她在街心公园抱头哭泣的样子,想起她在写字楼里辛勤打扫的样子,想起她在酒吧里忧伤歌唱的样子…… 那么多,那么多的样子,他应该能察觉到,这些在他背后的样子也会是她最真实的样子,他没有错过,他看到了,却硬是逼着自己不去相信……郎霆烈,你就是世界上最笨最笨的混蛋! 转身正要冲出去,却看到旁边干净无一物的桌上明晃晃地摆着一张金卡。 那是他给她的! 她只带走了属于她的东西,却把他给予的全都留下了…… 是啊,他给过什么值得她带走的,除了伤心和委屈,除了盲目和偏执,他什么都没给过…… 她走得这么决绝,没留下只字片语。房间整理得很干净,看不到任何杂物,可想她在临走前把这里重新地全部地打扫过、整理过,不让这里留下任何她的痕迹。而今,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告诉他,她已经离开好几天了……也许就是那晚之后,就在她出院之后……他说结束,她便不再让自己回头了…… 她做到了……因为不管他怎么寻找,客厅里、厨房里、浴室里、卧室里,就连空气里,都再没有一丝一毫她的气息,仿佛她不曾来过,仿佛她曾经的存在只是他的幻象…… 这是…… 再不甘心地拉开最后一个抽屉时,他看到平铺在抽屉里,两张揉搓得皱巴巴又被抚平的纸条。 “接到任务,外出一段时间。” “有事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多么简单的两句话,多么冷漠的他,却被她用心珍藏着,哪怕是被他伤过,哪怕已经将它们丢弃,她还是又拾了回来,小心翼翼地藏在抽屉的一角…… 小柔啊小柔,我到底对你做过了什么…… 紧绷了许久的情绪在顷刻间忽然爆发,从未流过的男儿泪,一滴一滴砸在纸条上,晕开了那些刚劲的字迹,黑糊糊的一块,如同天边最浓最沉的乌云。 小柔,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他要找到她!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她是不是能原谅他,就是找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 “有消息了?” 看到是公安局局长打来的电话,正在车上的郎霆烈飞快地接通手机,因为欣喜,黑眸闪着极亮的光。 “是的,有消息了!”局长在电话那边也很高兴,“费小姐在四天前用自己的身份证买了火车票,所以很容易查到。她没有出省,不过在离Z市最远的一个城市,我已经联系那边的警察帮忙找人,应该很快就知道她具体的地址了。” “好,谢谢!我现在就动身去那边,一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郎霆烈挂了电话,又迅速拨通另一个,“给我准备直升机,二十分钟后出发!” 大概她没想过他还会回头找她,所以才会留下如此清楚的线索。 他庆幸能这么快找到她,庆幸还有挽回的可能。 傍晚六点,一架直升机在离Z市最远的U县边缘的空旷地带着陆。 一个灰衣的高大男人急匆匆地下了飞机,又急匆匆地迈上了已经等候在一边的汽车。 他面色近乎枯槁的憔悴,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一缕魂魄。可他的眼底又闪着奇异的光芒,像是在仰望有阳光的天堂。 小柔,我来了,你等着我,等着我……只要你能原谅我,要杀要剐我都随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甘愿! 握紧拳头,隐忍着胸口澎湃得快要涌出来的火焰,郎霆烈灼灼地看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街景,往有她的地方前去! 驶过大街,又穿过小巷,司机说就快到费芷柔租住的地方了。 郎霆烈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震得他胸膛都在颤抖。 快了,快了!快要见到她了!他不知道自己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但一定要将她小小的柔弱的身体紧紧抱住! “停车!”郎霆烈忽然大喊一句,司机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脚急刹踩了下去。 “郎总,怎么了……”司机还没问完,郎霆烈已经打开车门,迈了出去。 在离汽车大约三十米的前方,在斑马线的这头,一个纤细的身影正伫立着。 她随意地把头发箍在脑后,松松的,甚至有些凌乱,一些碎发掉了下来,散落在耳边、脸颊边,随着风,吹拂在她的面上,眼睛上,嘴唇上。 她没有在意,神情呆呆地盯着对面的行人红绿灯,那样忧伤无助。 她的左手还是缠着夹板,右手拎着一个塑料袋,似乎刚买了些日用品。 瘦,她那样的瘦,瘦得快要透明了一样,好像风吹大一点,就能将她刮走。而他,稍微走慢一点,就会抓不住她…… “小柔!” 站立在车头,郎霆烈抑制不住激动和心痛,高呼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几乎要在没几个人的街道上回响。 费芷柔剧烈一颤。 他那么清晰地看到她瞬间僵直的背。 “小柔……”这一次是呢喃,满含忏悔的呢喃,他迈开大步向她跑去。 “不要过来!”在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后,费芷柔忽然尖叫着,扔掉手里的东西,往街道的那边跑去。 对,她不要他过来,不要再听他说那些伤人的话!如他所愿,她投降了,离开了,结束了,他为什么还要找来!不相信她了,不爱她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她要跑,要跑得远远的,她已经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了,不想再挫骨扬灰…… “小柔,你别跑,这样很危险!你停下,你听我说!”看着那头还显示行人红灯的指示牌,看着在街面上不顾一切奔跑的费芷柔,看着时不时穿梭的车,郎霆烈的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更快地向她跑去,想要拉回她,想把她保护在自己的怀里! 就在这时,远处飞速而来一辆轿车,而费芷柔正跑过街道中间的绿化带,急急地往那边跑去…… “小柔!”郎霆烈紧张地高喊着,心脏几乎跳出了胸腔! 费芷柔没看见那边呼啸而来的汽车,但他看见了。她刚跑过的地方是视野的盲区,她…… “砰!” 一声响,一辆摩托车重重地撞在只想跑到街那头而不管不顾的郎霆烈身上,将他狠狠地撂出去好几米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受伤……”骑摩托车的男人惊慌地下车,赶到郎霆烈身边,想看他受伤了没有,嘴里不停说,“你说你怎么这样过马路,这不是红灯吗?干嘛这样乱跑……” “走开!”不顾身体的疼痛,郎霆烈飞快地爬起来,把男人往旁边一推,没有停留的继续往那边跑去。 可是…… “嗞——” 在一声长长的惊悚的刹车声之后,一个人影在他眼前翻滚着停在路边,一地刺目的红…… “小柔!” 再撕心裂肺也不过这一吼,再痛彻心扉也不过这一句…… ☆、141用我的命填她的命 “医生,医生在哪里!” U县医院里,一个男人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在狂奔。他奔跑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瘸,有点别扭,但丝毫没影响他的速度。 他一边狂奔,一边嘶吼,身上、胳膊上、腿上,满满的,都是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 医院不大,这个时候人也不算多,很快就有两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赶到郎霆烈面前。 看到他怀里满身是血,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的女人,医生紧蹙起眉头,焦急地对跟来的护士说,“赶紧准备手术室!” “救她!一定要救她!” 小心翼翼地把费芷柔放在推来的病*上,郎霆烈死死抓着医生的胳膊,布满血丝的眼睛此时就像他被血染的衣服一样,红得吓人!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医生没有多说,已经急匆匆地走进了手术室。 困兽一样在手术室前来回踱步,不停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她伤得有多重,他知道。那么快的车速,即便紧急刹车,那迅猛的惯性也足以让人致命!更何况她那样柔弱的身体,她因为左手被束缚着,身体失衡而闪躲不及的那一瞬间……那一地的血…… 当他扑过去抱起她时,她已经失去了任何知觉,身体绵软地像是脱离了灵魂,没有了生命…… 不!不!不! 那惨烈又残忍的一幕,让郎霆烈禁不住闭上双眼,一拳接一拳狠狠地砸在墙壁上,鲜红的液体瞬间染红了雪白的墙壁! 这是梦,是不是?最可怕的噩梦,是不是?……他不想面对,不要面对! 可是,身体的疼痛,骨节的疼痛,都在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梦!她就躺在这扇门口,满身是伤,生死未卜…… 如果这是老天爷的报复,为了惩罚他的愚蠢和盲目,为什么被撞上的不是他,为什么还要让无助悲惨的她遭遇这样的痛苦!…… 是因为知道,这种惩罚比自己身体的痛更能让他受折磨吗?是因为知道,有时候活着的煎熬比伤着的痛更苦吗? 我知道错了,错得那样离谱,我会用余生来弥补,用生生世世来弥补!可是,求你,老天爷,我求求你!别再折磨她了,不要用她来惩罚我,让她好好的,让她睁开眼睛,让她完好无损地活着,好吗!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不管是生命、灵魂、财富、尊严、自由,你统统都拿走,只要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吧…… “这位先生,你好像受伤了,跟我去医护室看看,检查一下。”一个医生走了过来,不仅看到郎霆烈被砸破的拳头,也注意到他走路时很不自然的腿。他浑身浴血,不知除了刚才那个女人的,是否还有他自己的。 “不用管我!”郎霆烈咆哮着,喘着粗气背过身,面对着手术室的大门。 他现在就是一头快要发疯的恶狼,从心底里流露出的悔恨的烈火,能烧尽自己,也能烧尽别人! 医生担心地看着他,却又不敢再靠近,等了一会,终于还是离开了。 “噔噔噔!” 听觉敏锐的郎霆烈忽然听到从手术室的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紧盯着大门,连呼吸都停滞了。 门打开,一个护士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怎么了!”郎霆烈拽住她,完全不去理会她瞬间被握痛的脸色。 被这个长满胡茬铁青着面,面颊上还沾着血像魔鬼似的男人紧紧拽住,护士吓了一跳,几乎有种要逃命的感觉。 可是人命关天,她不敢含糊,也不想被他牵扯着耽误时间,哆嗦地一边想要挣开他,一边说,“病人体内大出血,失血过多,血库的血又不够了,我得打电话让附近的血站赶紧送血来……” “抽我的!”郎霆烈松开她,又飞快地脱下外套,卷起衣袖,“我是O型血,用我的!” 这里是县城,这里又是家小小的县医院,知道这里的设备简陋、资源不足,若不是情况危急,郎霆烈也不会把重伤的费芷柔送到这里来。而现在,他们竟然说血不够了,还要从血库调!天知道离着最近的血站有多远,又要多久!与其等着他们的希望,不如用最快捷的方法! 护士正色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太久,便领着他去了抽血室,一边让人给他抽血化验,一边还是打了电话给血站。 手术室的场面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那个女人伤到了动脉,流血一直止不住。血站的位置离这里最快也要半个小时,若真是等着送血,那个女人的命就更悬了!现在只能用临时抽的血坚持着,希望能坚持到足够的血送来! 郎霆烈听到了护士打电话的声音。 他紧蹙着眉,一边等待抽血,一边问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抽我的血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调血过来?” 护士被他像是要吃人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怵,支支吾吾地说,“患者失血很多,这种情况,当然,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瞳孔在急速收缩,咽喉哽痛得像是要烧穿一样……他没有再问。 护士这样地遮掩和含糊,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他也猜到,现在的手术室里,会是怎样的场面……血红的一片…… “抽多少?”已经准备抽血的*,问站在郎霆烈身边的那个护士。 护士看了看郎霆烈,他虽然体格健硕,但脸色非常不好,身上好像也有伤,犹豫了一下,说,“先抽500吧……” “抽1000!”郎霆烈没等她说完,低沉地喊着,不容拒绝。 “先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抽1000,会很危险的!”护士连忙摇头。别一会那个没醒来,这个又倒了。 “抽1000!”郎霆烈毫不理会她,直直地看着负责抽血的护士,狼一样的眸光更像是一种警告。 “这……”抽血的护士不敢看他,只能再看着另一个护士,不知道该听谁的。 “你不抽我自己来!”郎霆烈倏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噔噔!”忽然,又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又一个护士跑了过来。 “血站什么时候送来?”她急匆匆地问前面一个。 “刚打了电话,大概二十多分钟。” “那怎么办?最后一点血都用完了,完全止不住!”后来的护士急得都快哭了。 “抽,快抽!还等什么!她要是死了,我把你们的血都抽干!”郎霆烈一把抓过护士手里的抽血管,甚至连消毒都没有,准确地扎进自己的血管,汩汩的红褐色的血液顿时流了出来,顺着管子流进了血袋,一点点地盛满…… 不只是他说的话,更是他对自己狠绝的动作,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那就抽1000吧。”护士叹了口气,又看着郎霆烈,“要是不舒服了就说。” 郎霆烈没有说话,一双猩红的眼睛只是盯着同样猩红的血袋,仿佛在把握最后一点希望,想要牢牢把握住…… 一袋一袋的血往手术室里送着,当抽完一千,护士急急忙忙抱着最后的血袋跑回手术室。 郎霆烈也站了起来,想要跟着回手术室的门口。可走了两步,一阵极快极猛的晕眩让他踉跄了一下。 他能感受到自己异常的快速心跳,皮肤在渗着冷汗,双脚就像踩在云端一样,有些发软…… 扶着墙,他用力地晃了晃头,又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刺激着意识能够清醒点,重新往外走去,来到手术室的门口。 他抬头,那盏指示灯还是明晃晃地亮着,她还是生死未卜地躺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也就一会,之前的护士又跑了出来,跑到走廊的一头,对着那边在值班的人焦急慌乱地喊着,“血库的车还没来吗?” 上一次出来时,她身上还只是沾了些许血迹。而这一次,她身上到处是血,好像她也伤痕累累了一般! “怎么了!” 郎霆烈朝她用力喊了一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无力地发不出去了。不知是太害怕,还是太虚弱…… 她听不见,他只能从长椅上站起来,再次晃了晃有些发晕的头,尽可能快地往那边走去。 “血库的人刚来过电话。他们在路上遇到一起车祸,堵上了,刚出来,大概还有七八分钟到。” “七八分钟?七八分钟到,人就救不活了!”护士着急地跺脚,眼睛都红了。 “再抽我的!快!”郎霆烈拽着护士再次来到抽血室,“再抽1000!” “你会死的!”两个护士异口同声,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都疯了! “用我的命填她的命!抽!”郎霆烈用尽所有力气嘶吼着,沙哑的声音像是猛兽的哀嚎,拼尽所有只为一次的哀嚎! 现在是晚上,这样的小医院几乎没有别的病人或家属了。对此时躺在手术室里的女人来说,一秒钟的流逝有可能就会带走她全部生命,根本不可能再等上七八分钟!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疯狂的男人可以帮她了。 “抽吧……”有些不忍,但护士也还是开口了,甚至不敢去看他已经卷起衣袖的胳膊,不敢看那些象征着生命的澎湃而出的鲜血。 “1000!”郎霆烈盯着抽血的那个人,厉声强调。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和她一起躺在手术室里,就躺在她的身边,把他体内所有的血、所有的生命都传输给她! “听他的。”护士说着,却对另一个人递过去了一个她们之间懂的眼色。 这一千似乎很快就抽完了,虽然用的血袋比上次的大,但明显少了许多。 当抽血管从他血管里拔出来时,郎霆烈疑惑地皱起眉头,刚要发问,一抬头,巨大的黑暗袭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也笼罩了他所有的思绪。 支撑不了的强烈晕眩,他终于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彻底地昏迷了…… ———————————— 一片浓重的迷雾,看不清前方,也看不清身后,甚至连天空都看不到。而他,站在迷雾之中。 周围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可是没多久,隐隐的,他听见有人在唤,“阿烈。” 阿烈…… 那是她的声音!小柔! “小柔!你在哪!”郎霆烈高喊着她的名字,不顾一切地朝她的声音飞奔去。 “阿烈……” 一声接一声,却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力……他的心也越跳越快,越来越痛…… “小柔!” 终于,他冲出了迷雾,视线能清晰地看清周围的一切,却也看见自己正站在悬崖边。 而费芷柔,背对着他,就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就在悬崖之上,那万丈深渊之上! “小柔,你过来,别怕,有我……”郎霆烈朝她伸出手,手指不可抑止地颤抖着,因为只需一步,只是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跌下去! “阿烈!” 听到他的声音,费芷柔猛地转过身,漂亮的漆黑的眼睛闪闪地看着他。 可在一秒的喜悦之后,那光芒又黯淡了,消逝了,只剩下乌云般笼罩的哀伤…… “不要,”她摇着头,微微地往后挪,盛满眼泪的眸子忧郁地看着他,“不要再来伤害我,不要……” “不!”他厉声喊着,随着她后退的脚步心已经被高高揪起,“我不会伤害你,小柔,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回来!只要你肯回来,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晚了,一切都晚了……正如你不相信我一样,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信你……阿烈,再见了,见你最后一面便已足够……” 说着,她勾起最凄美的笑,转过去,纵身一跃,像只绝美的蝴蝶,从悬崖上*…… “小柔,不要,不要!” 一声高喊,郎霆烈心如刀绞地惊醒过来,冷汗湿透了衣裳。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魇里,眼睛直直地看着地板的某一处,大口地喘着气。 “先生,你怎么样?好点没?”一边的护士见他醒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你刚才忽然晕倒,把我们都吓死了。还好我们只抽了500CC,要真是照你说的抽1000,你现在怕是要等着别人给你输血了。还有,刚才医生来给你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你身上有多处瘀伤,建议你尽快去拍片,做进一步的检查。刚刚医生还在说,若非你身板结实,非同寻常人,这时候肯定已经在病房里躺着不能动弹了……” 什么?!她们只抽了他500!那小柔呢,失血过多的小柔怎么办! 听到护士说话,郎霆烈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他竟然晕了,竟然还睡着了!在她生死未卜的关头,他竟然在这里睡觉! 郎霆烈没有再听护士后来说的话,掀开身上的被子,快速下了病*。 手术结束了吗,她怎么样了……平安无事了吗…… 握着拳,郎霆烈往手术室的方向飞快地走去。若不是头晕腿软,他几乎要飞奔起来。一下子被抽了1500CC的血,他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他顾不上这些,想着刚才的梦,想着梦里她跳下悬崖时决绝的眼神,致命的心痛又袭来,让他的步伐不由又加快了。 “喂,等等!你还需要休息!”护士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跟着,惊奇一个被抽了一千五百毫升血,浑身是伤的人,竟然还能走得这么快,简直要成神了! “手术做完了?”远远看着那盏已经灭掉的灯,郎霆烈愕然停住了,大声问着。 “刚做完。”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护士急急忙忙地回答,“刚才就想跟你说的,可你走得那么急。” “她人呢?在哪里!”郎霆烈用力抓着护士的肩膀,几乎将她提了起来,嘶吼着,“她有没有事!快告诉我,她是不是平安!” “她在楼上的病房。血已经止住了,在你的五百毫升血送进去后没多久,血站的人就到了。”他焦灼到可怕的表情让护士惊恐,哆哆嗦嗦的,连疼痛都忘了。 血止住了? 郎霆烈先是惊喜的一愣,而后又欣喜地扬起了嘴角。 她没事了!太好了!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祷告,他的祈求!让他在梦里经历一次真实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后,饶过了他,是这样吗?……太好了! 看着眼前像疯子一样蓬头垢面的高大男人,没想到他的笑容会那样俊朗,那么帅气,护士几乎看呆了,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后面的话。 “她在楼上哪个房间,我去看她!” 听到这个好消息,郎霆烈的声音立刻变得轻柔,松开了护士的肩膀,甚至还带着抱歉地给她揉了揉。 “那个……”护士支吾着,低下头,不忍看到他的笑容消失,也害怕再看到他脸上浮出刚才那样可怕如野兽的表情。 总是要说的。 护士深呼吸一口气,索性闭上了眼睛,“病人在楼上的特殊护理室。她的血是止住了,但是,还没有过危险期。” 话音一落,护士赶紧转身走了。 特殊护理室?还未过危险期?……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瞪大眼睛,粗喘了几口,郎霆烈飞奔着往楼上跑去。 在上楼的时候,腿脚一软,他从台阶上重重地摔了下去,撞在身体的某一处,他甚至都听见轻微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身体的疼痛,比起心痛算得了什么。 自己的伤,比起她的伤,又算得了什么! 咬紧牙,他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跑上楼。只是这次,比刚才的姿势更加别扭。 刚上到楼梯口,他就看到不远处的走廊上,几个医生正在讨论着什么,神色非常凝重。 拖着已经痛到麻木、已经不再像是自己的身体,郎霆烈往他们走去。 在停留下来的时候,他看到这间病房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她的名字。费芷柔。 在这样的小医院,不可能会有设备齐全的重症监护室。所谓的特殊护理室,已经是照顾重症病人最好的地方了。 此刻,费芷柔就躺在这里面。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郎霆烈看到了她。被清理掉身上血渍的她,躺在洁白的病*上,盖着洁白的被褥,而她的脸色,就跟这洁白的*一样,似乎变成了死物。若不是她脸上的氧气罩,他几乎看不到她到底在哪里…… 原本以为心痛已经到了极点,可这一秒,还有更痛的袭来,让他禁不住捂住了胸口。 他回身,揪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医生,低吼着,“告诉我,她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不是都止血了吗,为什么还没过危险期,为什么!” 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医生鼻梁上的眼镜差点都掉了下来。 看郎霆烈激动得有些吓人,其他两个医生赶紧解释。 “费小姐被送进手术室后,我们发现她体内在大出血,尤其伤及了一处动脉。现在体内流血是止住了,但她被撞得很厉害,胸腔还有积血,人也还是重度昏迷的状态,随时都会有性命危险。县医院的设备简陋、资源欠缺,我们这里又实在没有权威的专家,不敢冒险再继续手术,所以正在商量要尽快将她转院。” ☆、142黄泉路上,等着我 胸腔积血,重度昏迷…… 心痛让晕眩感更加强烈,郎霆烈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经变得死白。 “要转去哪里?离这远吗?那里的医疗设备怎样?” 越是危急,越是需要冷静。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郎霆烈往自己身上最痛的地方又用力按压了一下,痛得冷汗直冒,却连哼都没哼一声。那双看着医生的猩红双眸,流露出的神情越发坚定和冷静。 “市中心医院。那是本地区医疗设备和人员最齐全的地方。也只有那里才有可能医治好她,我们也已经和那边好了。不过,”医生顿了一下,说,“这里离市中心医院的路程比较远,最快也得四个小时的车时,这一路上怕患者会有突发情况……” “不怕!立刻转院!立刻!”郎霆烈说完,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到了吗?”他的声音凝重冷肃。 “马上就到,已经到县城了。”电话那头是助理的声音。 “让医护人员准备好,到了立刻把人抬上车,我们去市中心医院!” 别人看不到,可他知道,自己拿着手机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挂了电话,郎霆烈立刻对几个医生说,“送她去市中心医院的车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也去做准备,车子十分钟就到!” 几个医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来指挥他们。 可是看他此时沉着自信的神情,听他坚定不移的语气,与之前疯狂嘶吼的样子判若两人,即使他面容憔悴,衣着邋遢,也还是透出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帝王之势,让人情不自禁就跟随他的脚步,听从他的安排。 虽然疑惑和吃惊,医生们也还是匆匆去安排。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果然,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听见熟悉的救护车的声音从远而近,到了县医院的门口。 然后就是一群人急急忙忙上楼的声音,在不大的县医院里回响着,异常的清晰。 “郎总!”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男人,一到楼梯口,看到站在那头的郎霆烈,赶紧跑过来,连喘气都没有就说,“都准备好了,现在转吗?” “对,现在!”郎霆烈点头,微眯着双眼看着跟助理跑上来的一队人马。 护士一打开特殊护理室的房门,那对人马立刻走了进去,步伐敏捷又轻巧,动作娴熟又干练。很快就把费芷柔抬到他们带来的担架上,稳稳地带了出来。 他们没有停顿,小心翼翼又快速地抬着费芷柔下了楼,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非常有默契。而站在走廊上的县医院的医护人员早就看呆了眼。这大概是他们见过的,最专业最精英的医疗团队! 跟着下了楼,一路来到县医院门口,他们更是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 这是什么?! 其实他们知道这是什么,但从未见过,只有震惊和惊奇! 一辆加长型的救护车就如同一座漂亮的白色城堡,停靠在那。虽然和其他救护车一样,闪着红蓝灯,白色的车身上只有醒目的红十字的符号,但一看就知道这是由顶级豪车改装的。或者说,根本就是专门定制的。 “这是一部分人称之为皇家号的救护车。”县医院院长此时也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面前的救护车,眼底有掩藏不住的惊奇和荣幸。 这种车,普通医院不会有,大部分人也没见过,只有在少数的顶级私人医院才会有。而这种只要出车,就需要大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费用的待遇,也只有顶级富豪才消费得起,所以被称为“皇家号”。以前只是耳闻过,没想到今天得幸见上一面,院长不由有些激动。 据说这种车内的设备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精英医院,因为里面的设备都是最先进、最一流的,不断地更新换代。所以不只是它漂亮的车身外表,低调奢华的烤漆,一流的安全性能,车内设备的价值更是能抵得上一座城池,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更何况,与它配备的医疗团队堪称全国一流,完全可以比喻成救护车里的“战斗机”! 原本还担心这样匆忙地转院,会不会在中途有什么意外,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景象,院长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虑了。在这样的护送条件下,除非患者的死亡不可逆转,不然完全可以安全送达到目的地。 那么,这个能在短时间调动“皇家号”的男人,这个高大的年轻男人,他到底是谁?…… 一行人上了车,躺在豪华车厢病*上的费芷柔已经被重新接上好几个监控器,和之前一样无声无息地躺着,没有任何变化。而随车的医生正在给她做更详细的检查, 没有好转,也没有更坏。 郎霆烈坐在病*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生怕错过了她的任何动静。 “郎总,司机已经在交警那边处理交通事故的事情,关于肇事者,您想怎么处理?”助理也坐在旁边,看着郎霆烈从未有过的苍白和憔悴,不忍地偏过头。 “让他死!” 郎霆烈不假思索地低吼一句,双眸迸出嗜血的光。 可刚过一两秒,那抹光又渐渐消散了。 “算了,交给律师,按法律程序走吧。” 转眸,那双因为煎熬而显得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她绝美却没有声息的脸庞时,又异常清亮了。 追根问底,这件事的起因是他。她受的伤,是他给予的。她若是死了,那也是他杀的…… 不,她不会死!一定不会! 料定这县城医院必定设备简单,资源缺乏。在送费芷柔来医院的时候,郎霆烈已经打电话联系了郎氏在本地区的私人医院,让皇家号火速赶到U县。如果费芷柔在县医院能够转危为安那是最好,如果县医院无法处理,他会在第一时间给她带来最好的医疗团队,也可以送她去更好的地方! “好,我会跟他们联系。”助理看他的神情稍稍舒缓了点,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说,“我在路上已经跟吴教授打过电话,他正搭直升机往市中心医院所在地去,大概会比我们早到一个小时。” 助理刚说完,给费芷柔做检查的医生也回过头来,“费小姐的检查报告我刚刚已经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吴教授。他回复,会在第一时间准备好手术。” “好。”郎霆烈点头,目光依然锁定在费芷柔的身上。 “郎总,你脸色很不好,要不到那边躺着休息会,让医生帮你检查一下,”助理看了看手表,“我们大概要两个半小时到,你……” “不用了。”郎霆烈摇头,语气坚定。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也知道自己该休息和治疗。可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半秒,不想让自己离开她半秒!她正在生死线上挣扎,他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这样地陪伴,如果她有不测,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好过…… 小柔…… 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因为瞬间哽痛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 拉起她苍白纤细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细细地摩挲着,一根一根手指抚过去,一寸一寸肌肤暖过去,可那依旧是冰冷的,依旧毫无反应…… 小柔,别离开我,留下来,留下来…… 握着她的手,把脸埋进去,他在那里留下自己温热的泪水…… —————————————————— 手术很及时,也很成功,受损的脏器修复完好,胸腔内的积血也被清理了。 可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早该醒来的她,依然躺在病*上,一动也不动,连眼皮、连睫毛都没颤抖过。她就好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般,彻底地沉睡了。 只是,她不能睡!白雪公主会睡到王子来呼唤的一刻,安然无恙地回到人间。可她不行,她再这么睡下去就…… “手术很成功,但患者的求生意志并不强烈。如果这两天她不醒,还这么沉睡着,身体机能很快就会出衰败,那我也无能为力了。”这是吴教授在昨天检查完费芷柔的身体后,摇着头对郎霆烈说的话。 想到这,坐在她身边的郎霆烈忍不住又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地嘶吼着,“醒醒,小柔!给我醒过来!醒来后,打我骂我,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惩罚自己,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小柔,求求你,醒过来!我知道自己错了!我该相信你的,可我……我就是笨蛋,是傻瓜,是白痴!我愚蠢到不相信自己的心,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小柔,我爱……” 忽然,就在他低吼的时候,他隐隐地听到一句极轻极轻,轻到像是一点清风吹过的声音。 “阿烈。” 她醒了?! 郎霆烈惊喜地盯着她那双还是紧闭的双眼,盯着氧气罩下还是紧闭的嘴唇,以为在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睛,就会启开嘴唇…… “嘀嘀嘀……” 忽然,监控器里发出令人寒颤的急促的声音,告诉他,她此时的脉搏跳动异常,非常异常!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喊他的名字吗,不是要醒了吗?为什么不醒,反而…… “医生!医生!……” 郎霆烈疯狂地嘶吼着医生的名字,也在一边疯狂地按着*头的呼叫器。 几秒的时间,几个医生冲了进来。业界最权威的吴教授首当其冲。 “不好!” 吴教授一看监控器上显示的数据,脸色立刻一沉。 他正要对身后跟着的医生说话,监控器里发出的声音,变了。 “嘀————” 不再急促,不再频繁,而只是一声长长的、刺耳的、钻心的声音,在瞬间安静的房间里持续回响…… “快,电击!” 吴教授没有犹豫,而他身后的医生也迅速拿来了仪器。 “准备!”吴教授一声指令,旁边的人已经调好了功率。 “一!” 电极板上的电流吸附起她羸弱的身体,高高弹起,又重重跌下,像被折了翅膀的小鸟,无力又绝望…… “二!” 再一次。可监控器上依然没有反应,依然只是听到那长长的让人悲伤的声音…… “三!” 又一次…… 在电击复苏完成后,在静静的等候后,吴教授终于垂下了双手。 他看了眼郎霆烈,又不忍地瞥开,看了看旁边的时钟,对旁边的护士说,“记录一下。患者,费芷柔,于上午十点二十八分停止心跳,治疗无效死亡……” 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一直在旁边紧握着拳头,连呼吸都快没有的郎霆烈,渐渐瞪大了眼睛。 她的心跳,停止了…… 她的生命,不再了…… 她,死了…… “不!” 比那声更长的,更响彻房间的,是郎霆烈的哀嚎! 刚才那一句“阿烈”,是她的灵魂在像他告别吗,在这个房间上空看着他痛苦哀求,却还是要这样决绝地离开吗!她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他,再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了吗!…… “我不许你死!费芷柔,我不许你死!”郎霆烈推开病*前站立的医生,把瘦弱得如同一片落叶般的费芷柔紧紧抱在怀里,用力地晃着,大声地吼着,“你醒来!你别以为死了就能逃离我,不可能!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你都是我郎霆烈的女人!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绝不会放你一个人!就是死,我也要把自己揉碎了,跟你死在一起!” 他疯了,他狂了,在她心脏停止跳动的这一秒,他只想这样疯魔至死! 他弄丢了她,弄伤了她,弄毁了她,他为什么还要完好无损! 如果活着不能在一起,那么就用死和她绑在一起!永永远远! “小柔,你等我,黄泉路上,等着我!” 微微一笑,他脸上那抹快要解脱的散发着光芒的笑让周围的人都颤栗了,心里也跟着浮上极致的难言的悲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而他的右手已经极快地从旁边桌上的托盘上拿过一把小刀,用力往自己的颈脖刺去!…… ———— 一条幽幽的绵长的小路,费芷柔正站在小路的中间,迷茫地看着周围。 这里只有她。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往前走,还是往后。前方是一片树林,似乎鸟语花香。而后面,是一团看不清的迷雾。 想了想,她还是迈步,往前方走去。 前面的路越走越清晰,渐渐的,她都能闻到空气里散发的沁人心脾的香气,都能看到远处团团绽放的花朵,天堂一般的美丽。 这就是天堂吗? 她终于可以停止悲伤的脚步,来到天堂了吗?…… 再没有心痛,再没有伤害,也,再没有思念…… 思念?她该思念谁吗?……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刺痛了一下,脑海里却是混沌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想了,她何必再想,她已经来到极乐世界,那些红尘往事又何必再想,何何必去痛。 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着,不再犹豫。而身后的路也越来越远了。 站立在树林的入口,她看到的景象远比之前想象的还要美丽,还要祥和,还要宁静。 真好! 绽开笑容,她伸开双臂,像一只小鸟样,准备拥抱这片美丽的新世界。 “小柔!” 忽然一声呼唤,费芷柔站立在那,不可置信地愣住了。 因为,她听到的声音是……妈妈! “妈妈!妈妈!你在哪!”费芷柔欣喜地喊着,听到声音像是从林子里发出来的,正要跑进去。 “小柔,停下,不要进来!”陆怀秋的声音有力地传来,像是一种警告。 “妈妈,怎么了……你在哪,妈妈!”费芷柔停留在树林的入口,着急地喊着,四下张望着,却始终没有看到陆怀秋的身影。 “女儿,别怕,妈妈在这。”话音一落,费芷柔终于看到一个身影从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顺着林间洒下的柔美阳光,走过来,却在离她几十米的地方停住了。 “妈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要冲进去抱住陆怀秋,可想着刚才她的话,费芷柔还是停留在原地,渴求地看着陆怀秋。 “不要进来,小柔,进来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陆怀秋对她摇头,笑容一如既往的慈爱和温柔。 费芷柔也摇头,用力地摇,“妈妈,我不出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妈妈,让我跟你在一起,好吗!” “不,小柔,”陆怀秋深深地看着她,浑身围绕着柔和的光芒,像是在给她勇气和力量,“这里不是你的归宿。你应该回去,往你的身后走去。妈妈知道,你很累,也很痛,也知道以后的路不一定就好走。可是,小柔,你是最坚强最勇敢的孩子,那么多磨难你都承受下来了,你应该再给自己多一点信心,幸福也许就在身后。” “妈妈,这里不幸福吗?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费芷柔眼眶湿湿的。她不想去看陆怀秋指的身后的方向,她也不敢去看。那团迷雾让她害怕,恐惧,她不知道在它之后会有什么。 她累了,真的太累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哪怕沉睡不醒。 “这只是你想逃避的方式,小柔,这并不是幸福。”陆怀秋依然微笑着摇头,“跟着你的心走,有人需要你,你也需要他们。萱萱,还有,他。” “萱萱……”想起可爱的妹妹,费芷柔忍不住想往身后看去,可头偏到一半又转了回来,“萱萱有许学长,她有他就够了,而我,只有妈妈……” “不,不只是我,你还有更重要的人,他在等你,在呼唤你,你没听见吗?”陆怀秋轻轻闭上眼睛,“要用心听。” 用心听?…… 费芷柔看看妈妈,学着她,也轻轻闭上了眼睛。 几乎静谧的听觉世界里,除了偶尔的微微的风声,还有什么正传过来。虽然很远,很低,但听得出他在用力呐喊,在倾情呼唤,悲恸的,近乎绝望的…… 谁,这是谁的声音……听上去那么耳熟,又令她那样心痛……是谁…… 电光石火间,有什么在撞击她的大脑,撞击出火光,又在火光里迸射出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人的脸庞……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你都是我郎霆烈的女人!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绝不会放你一个人!就是死,我也要把自己揉碎了,跟你死在一起!” “小柔,你等我,黄泉路上,等着我!” …… 郎霆烈…… 心好痛!痛得她不由地回过头去,想要看清楚那团迷雾后,到底是什么…… “回去吧,小柔,回去吧。” 一声轻柔的呢喃,还不等费芷柔反应过来,忽然一把强劲的力道重重地把她往后推去,推出去很远很远,直至远离了树林,直至陷入迷雾,又出了迷雾,让她看见在那的到底是什么…… ☆、143疯魔的爱恋(6000+,求订阅) “咚!” 大家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看见一把小刀忽地被踢到了墙角,撞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这一声,这一幕,终于让他们反应到刚才郎霆烈想做的是什么,全都吓得发抖! “狼头,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轻生!”尹南歌气喘吁吁地站在郎霆烈的面前,眼眶都红了。 她刚才一直都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形势不对赶紧冲了过来。而这一刻,要不是她及时的一记飞腿,那把小刀一定已经狠狠地扎进了郎霆烈的脖子。凭他的狠戾和力道,必定当场毙命! 自从那天让郎霆烈知道真相以后,尹南歌一直在关注他的行踪。得知费芷柔出了车祸,被送往这边的市中心医院以后,她也飞快地赶了过来。 她没想到费芷柔会出车祸,也害怕郎霆烈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本该与人商量的,可是莫修在准备珠宝展览的事情,雷玄又在保护郎霆逸,蒋甦…… 蒋甦回了总部。若他知道郎霆烈出了事情必定会赶过来,可是,现在他们俩的关系似乎有点微妙,再加上费芷柔也在这里,尹南歌不知道该不该说。权衡之下,只有自己先跟过来。 尹南歌来到这家医院时,费芷柔的手术已经成功完成了。可她就是没醒。 而从那时起,郎霆烈就一直待在费芷柔的病房里,不吃不喝不睡地看着。 很担心,又无能为力,尹南歌只能守在病房外面,守着病房里的两个人。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一幕,她是不是不应该找出那些人,挖出那些事,是不是不应该让郎霆烈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他做错了?……如果不是她多事,虽然他们两个都会痛苦地活着,但至少还能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生死未卜,一个生不如死……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迷茫,不安,内疚,尹南歌也片刻不离地坐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人。 “你别管我!”郎霆烈狂吼着,因为激动,鲜血更多地从他脖子上被划开的流出来,触目惊心地流淌着。 尹南歌那一踢,虽然踢飞了小刀,没让它被扎进郎霆烈的脖子。可他的动作很快,刀锋还是不留情地在他脖子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若是再深入一分,怕是会割开颈动脉! “谁都别管我!”看着周围的医生要过来给他治疗伤口,郎霆烈紧抱着费芷柔,又嘶吼了一句。 他手边再没有可以一次让自己毙命的利器了,更何况尹南歌在这里,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那么,就让血这样继续流吧,痛痛快快地流吧,把他的生命流干为止! 为了让血流得更快更多更猛,郎霆烈甚至用手狠狠去撕扯脖子上的伤口,让伤口更深更大! 鲜血果然流淌得更欢了,汩汩地染红了他衣领,也流到了被他抱在怀里的费芷柔的额上,顺着脸颊,染红了她的脸…… “小柔,对不起,对不起,弄脏你的脸了,我给你擦……”刚刚还狂吼的声音瞬间轻柔下来,温柔的,抱歉的,小心翼翼的,郎霆烈伸手去擦拭她脸颊上的血,却不想他已经满是鲜血的手,把她那张苍白的脸越擦越“脏”,擦得哪里都是鲜红的血…… 他的癫狂,他的疯魔,他的悲伤,还有他的柔情,让在场的人都震撼了,都无法动弹地僵立在那里! “快,准备麻醉剂给我!”尹南歌压低声音对站在旁边的吴教授说。 只有尹南歌还保持着冷静和清醒。虽然她也受到极大的冲击力,也被震撼得胸口都要碎掉了,但她清楚,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已经有一个没了生息,她不能再看着郎霆烈在自己面前倒下去! 他脖子上的伤口原本并不大,可在他狠狠撕裂以后,大概伤到了动脉,所以才会那样凶猛地流血!若再不制止他疯狂的行为,那真会流干他的血! 可是,凭郎霆烈的身手,只要是他不想让人靠近,根本没人做得到。更何况,现在房间里的医护人员都是文弱书生,哪里能与他抗衡! 也只有她了。 她只能赌一把。郎霆烈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而且他好像也有伤在身,动作肯定比以往迟缓不少,只要她速度够快,应该可以把麻醉剂推进他的体内,让他昏迷过去。 “快,给她!”吴教授懂了尹南歌的意思,赶紧低声吩咐身后的护士,说话的声音抑制不住颤抖。 这可是堂堂郎氏二少,若真是在这里发生了三长两短,别说他自己了,就是整个医院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尹南歌把手伸到背后,悄悄接过护士递来的针管,握在手里。 此时的郎霆烈正专注地看着怀里的费芷柔,痴傻了一般,没有注意到尹南歌的动作和神情。 就是现在!尹南歌紧张地眯起黑眸。她知道这是唯一一次机会,若郎霆烈发现并且躲避开,那就再没有机会了。而且他现在已经失了心智,说不定还会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只有现在了! 尹南歌握紧针管,找准自己要扎下的位置,正要扬手扑过去…… 突然,有人惊叫了一下。 “她动了!” 这一声惊叫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听着特别清晰。 所有的人都看着那个惊叫的年轻医生。 郎霆烈也抬起了头。 糟糕,现在不行!尹南歌急急刹出手里的动作,把麻醉针重新藏在了身后。 “她动了,真的动了!” 年轻医生惊喜地喊着,这次声音比刚才大了很多很多。他甚至跳了起来,眼里含着泪。 仿佛是在响应他,刚刚还静止无声的监控器,忽然又发出了声音。 “嘀——嘀——嘀——” …… 这一次不是急促频繁的,也不是长到让人绝望的,而是不快不慢,一种有力的声音,让人欣喜的声音! 对郎霆烈来说,这更是天籁之音! 她的心跳又开始了,她的生命回来了……她,活过来了! “快,郎总,让我给费小姐检查!” 吴教授没有迟疑,看着已经恢复声音的监控器,急忙对郎霆烈说。 他话音刚落,郎霆烈已经把费芷柔小心地放平在病*上,自己又飞快地站到一边。他动作幅度很大,又很快,刺激血流得更多,滴落在雪白的*单上,看着像是一条血红的河! “狼头,你得赶快止血!” 看着重新显示生命特征的监控器,尹南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握在手里的麻醉剂依旧藏着,不敢放松。 “不用理我!先管她!”郎霆烈靠墙站立着。大量的献血,几天的熬夜,受伤的身体,再加上此刻又大量的流血,他已经摇摇欲坠,整个人几乎都要墙壁给予支撑,却还是咬牙坚持着。 她活,他便活。 她死,他生无可恋! 看郎霆烈越发苍白的脸色,额头上也在渗着不正常的冷汗,尹南歌知道这时候,若是她“强攻”,他必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看他凝视着费芷柔时,那样专注、期盼又决绝的眼神,她知道,他在等待医生的答复,想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她安然无恙的消息! 这是一个男人最深沉的愿望! 既然爱得如此深刻,当初又何必那样伤害…… 于心不忍,尹南歌慢慢松开了紧握着注射器的手,和他一样,凝视着病*上的费芷柔。 此刻,惟愿她平安。 她好,郎霆烈才会好。 她若不好,即使自己拦住了现在,也挡不住以后! “嘀——嘀——嘀——” 费芷柔的脉搏一直正常的跳动。 待检查结束后,吴教授也终于略微放松了神情,“这一关熬过去,暂时没有危险了。” 暂时?只是暂时吗?…… 尹南歌睁大眼睛,又略微惊慌地看着郎霆烈,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又要失控。 可他却是极轻地扬起了嘴角。 不管是不是暂时,至少这一次她挺过来了,那么坚强地又挺过来了…… 小柔,别怕,不管是多少次,我都会一直陪着你,陪你熬过一关又一关,直到你醒来,直到你康复…… “麻烦帮我包扎一下。” 这一次,是郎霆烈主动要求的。 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愣了一下,看着他,似乎还没从他刚才疯狂的举止里清醒过来。 “快啊!”尹南歌一边催促,一边已经拿起护士刚送过来的止血药,娴熟地清理伤口,又飞快地洒上药米分。 回过神的医生和护士也赶紧过来帮忙,很快给郎霆烈包扎上脖子上的伤口。 “狼头,去休息会,我替你在这里守着。”尹南歌看着这个几天之内像是苍老了十岁的男人,心酸得哽咽了。 “没事,我自己在这里陪她,她需要我。”说完,原本注视着费芷柔的郎霆烈抬起头,看着尹南歌,微微点头,“谢谢你,南歌。” 然后他又低下头去,紧握着费芷柔的手,脸颊贴着她的掌心。 昏迷的人不知道,但活着的人彻骨地体会着。比起死亡,这样的煎熬更痛苦,更折磨,生不如死。 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面临毁灭……这样的承受,又怎能好过死亡! 转眸,转去浮上的泪水,尹南歌跟在医生后面走出了病房。 她听见身后传来隐隐的呢喃声。虽然听不清楚,但也能知道那是郎霆烈在倾诉,在忏悔,他满腔的爱恋,还有悔恨。 他们都知道,那些话,郎霆烈只想说给费芷柔听,他们都不忍打扰。 门轻轻关上。不知道下一刻,这个房间里升起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 睁开眼,正好对上夕阳的余晖,从窗户外斜斜地照射进来。 这是傍晚了…… 郎霆烈一下惊坐了起来。 他竟然睡着了!他竟然这么不中用地让自己睡着了! 环视了下周围,郎霆烈皱起眉头,飞快地下了*。 这不是费芷柔的病房。 可他之前明明是坐在她身边的,即便是扛不住睡了过去,也应该是在她旁边,怎么会躺在一个陌生的病房里! 一定是南歌!他说的话,那些医生都不敢违背,可是南歌不会。一定是她让工作人员把他抬到这里来的。 只是他埋怨自己,竟然会睡得这么沉,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定也是南歌让人对他用了适当的麻醉药剂。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又被重新整理过,上身也多了几块应该是治疗肋骨骨折的药膏,而这些他也毫无知觉。 走出病房,郎霆烈发现自己的位置离费芷柔的病房并不远。 他喘息着,猛跑了几步,到了费芷柔的病房门口。 他愣住了! 原本应该安静的病房,此时里面站满了人,治疗费芷柔的整个医疗团队都在! 怎么了!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难道…… “小柔!” 伴随着胸口撕裂的剧痛,一声巨吼冲出了口,郎霆烈闪电般扑进病房,甚至一路推到了好几个人。 而当他来到病*前时,他倏地呆立在那! “小柔……”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惊喜,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还毫无声息躺在这里的人,竟然……竟然梦境般睁开了她那双漂亮的黑眸! “小柔!” 一秒的呆立,他更快地蹲在*边,紧握着费芷柔的手。而他下蹲的姿势卑微着,更像是跪在她面前一般。 费芷柔颤了一下,从他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没有看他,只是抬头,对站在旁边的吴教授说,“能让他离开吗?” 从生死线回来,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离开,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 她已经讨厌他,已经恨透了他,是不是…… 想起那天她不顾一切要跑开的样子,刚刚还因为喜悦胀满的心瞬间又收紧了,抽痛了…… “郎总……” 看郎霆烈还是坐在那不动,凝视着视线一直望向外面的费芷柔,吴教授不由地唤了句。 这些天,郎霆烈对这个女人的感情他们都看在眼里,都为之震撼。只是,感情的轰轰烈烈,不代表就能拥有一份幸福。作为医生,他管不了病人的情感,只能负责他们的身体。而此刻,费芷柔需要的,就是静心和安宁。 就在郎霆烈出现的前十几分钟,费芷柔毫无征兆地忽然醒了。这几乎是个奇迹!吴教授也终于放下了心,这代表她终于彻底地从鬼门关熬过来了。 再看一眼始终毫无表情的费芷柔,郎霆烈知道她现在需要检查,需要安静,他只能站起来,无声地退到角落里。 站在那,他的视线依旧分寸未移地凝滞在她身上。 即使他走开,她的目光还是执着地望着窗外。当医生问她痛不痛,是否哪里不舒服,有什么异样感觉的时候,她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没有说话。 被车撞到在地面上翻滚时,她的额角擦伤了,头上缠着雪白的纱布,一张小脸就和那纱布一样,是煞白的。 至少,她活过来了,虽然伤痕累累,她还是活过来了! 虽然讨厌他,恨他,不愿看他,可她活过来了!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让他喜悦!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让他感恩! 握紧拳,咬紧牙,郎霆烈拼命压抑着自己欣喜激动得想要大喊的冲动! “费小姐,你现在的情况比较稳定,只要配合我们好好治疗,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检查完毕,吴教授微笑着对费芷柔说。 费芷柔点头,收回目光,对吴教授微微扬了唇角,又垂下眸去。 很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即使现在看上去虚弱又无力,也还是能让人发现里面蕴藏的魅力,不同一般的魅力。 难怪郎总会为她倾倒,会为她疯魔,比性感更魅惑,比妩媚更娇美,坚强又勇敢,这样的女人足以站在郎氏的身边,站在世界的巅峰! “费小姐,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吴教授转身,看到还靠在墙根不动的郎霆烈,想了想,还是说道,“郎总,你暂时和我们一起……” “我知道,我不会打扰她的。”郎霆烈低沉地说,“你们出去吧。” “狼头。”在一边的尹南歌也不放心,担心郎霆烈在这时候心急地想去忏悔,让费芷柔情绪激动。 “我没事,只想在她身边陪着。”郎霆烈看了一眼尹南歌,示意地点点头,“你也出去吧。” 他眼底有翻腾的喜悦,语气却很平静。 尹南歌终于确定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理智,转身和医生他们走了出去。 刚刚还热闹的病房,一下子鸦雀无声了。 陪护的护士,看了看郎霆烈,又看了看费芷柔,感觉到空气里的微动的不知名的气流,便轻轻拉上帘子,将自己隔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了。 轻轻走过去,轻轻挪过椅子,又轻轻坐了下去。 没有说话,郎霆烈直接抓住她的手,窝在自己大大的掌心里。这次,他用了点力气,任她挣扎了几次,都无法挣脱,也就放弃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而她偏过头,看着与他相反的某一处,不再动了。 她不明白,是他说不相信她,是他说要结束,是他说一刀两断,是他说让她离开他的世界,不要再纠缠! 可为什么,她走了,他又寻来。她跑,他又追。就连死亡,他都要苦苦相缠,一声声呼喊,让她无法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让她无法前往那个安宁的天堂,让她不得安宁,为什么! 在那个隐隐记得的梦境里,在那团迷雾之后,她看到的是他,浑身染血的他!是他把她拉了回来! 终究是心里放不下他吧……可这份爱太沉重了,太冤屈了,她爱不起了…… 过了很久,病房里还是很安静,安静得像是空无一人。 护士还以为他们都睡着了,从帘布后探出头来,看见一个在凝视,一个在发呆,赶紧又躲了回去。 这像是一场博弈。 郎霆烈双手捧着她的,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已经偏过去的侧脸。 而费芷柔也一直没看他,除了偶尔的眨眼睛,平静得连睫毛的颤抖都没有。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累了。 虽然在抗拒,在漠视,但她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有千言万语的目光,似乎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对她说。 可无论是什么,她都不想听,都不要听。 她真的累了,随他想怎样吧…… 依然是刚才避开他的姿势,只是这时,她缓缓闭上眼睛,将他完全关在了自己的感官外面。就连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被他渐渐暖热的手,都被她屏蔽掉,感觉不到了…… 看她闭上眼睛,他的睫毛颤了颤,却是眸光依旧。 现在的她不能激动,不能受刺激,纵使心中有炙热的爱恋,痛彻的忏悔,他也不能诉说。 没事,再等等……她都活过来了,他有什么不能去等待,有什么不能去煎熬的…… 一整夜,他就那样凝视了她一整夜。 ☆、144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你 尹南歌没有走远,想了想,觉得不放心,还是折了回来,站在病房门口,透出玻璃窗注视着里面。 上午那一幕还是让她心有余悸,不敢轻易离开。 里面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始终没有开口,没有交谈。 尹南歌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一个爱成了痴,一个痛彻了骨,这样纠葛痛苦的爱情,连她这个所谓旁观者清的局外人也看不到头,分不清方向了。 回想近日来的一幕幕,再看看眼前两个明明深爱却相隔鸿沟的人,眼眶渐渐湿润了。 她曾以为失恋已经让自己尝尽爱情的苦痛,可在亲眼目睹后,她才知道,原来世上的爱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的爱与被爱,简单的相守或是分开。原来它也会是这个样子,猜疑、盲目、偏执、折磨,口是心非,或是情非得已…… 被感动,被震撼,也让她害怕。她只想要简单的爱情,这样的轰轰烈烈,她承受不起。 只是那份她渴望的、视为瑰宝的简单,已经远去了,已经舍弃了她,留她孤独守望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呆呆地看着病房里的情景,直到护士站起身,在病房里走动,尹南歌才眨了眨眼睛,微微转眸。 也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站了一个人。 “郎……总。”她有些吃惊。不只是因为他的突然到来,也是因为她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站了多久。而在她回头看他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脸微微移开的动作,好像他刚才看着的,不是病房里,而是别的某处,比如……她。 郎总?上次在郎氏大宅,她不是跟着蒋甦叫他“大哥”吗?怎么忽然又变回了“郎总”?…… 担心着郎霆烈,郎霆逸并没有多想,只是认为也许在公众场合,她已经习惯这么喊他。 这样也好。这句疏离的“郎总”,比那句让人心痛的“大哥”,要令他觉得顺耳。 “费小姐没事了?”郎霆逸负手站立在尹南歌身边,看着病房里的情景。 “嗯,已经醒了,应该没事了。”尹南歌没有吃惊他如何知道。作为郎霆烈的哥哥,作为叱诧风云的人物,知道自己的弟弟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不难。 郎霆逸看着病房里目不转睛正凝视着费芷柔的郎霆烈,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划过几许担忧和触动。 上午郎霆烈在这里想要自尽的举动,吓坏了他的助理,就算郎霆烈曾经交待不许泄露行踪,但助理还是觉得后怕,偷偷地向郎霆逸汇报。而郎霆逸借故将雷玄支开后,火速赶到了这里。 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既然弟弟想保守秘密,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会帮他。尤其是对郎霆烈的知心朋友。越是隐秘的事情,就越应该由郎霆烈自己亲口来说,他不会过多插手。 早就猜想过郎霆烈是不是与这个费家三小姐猜出了火花。现在看来,不仅仅是火花那么简单了。 弟弟分明就是爱成了魔,成了痴,所以才会那样不要命地去救她,才会那样疯狂地想和她一起死。 既是爱得如此深刻,为何从未听他提过。就算奶奶和父母一直在催婚,也从未听他提过…… 想起郎霆烈爽快答应回到郎氏的反常,想起他时不时流露出的痛苦和忧伤,郎霆逸微蹙起眉头。 他可以在商场上叱诧风云,却拿感情之事无能为力,不管是郎霆烈的,还是自己的。 “谢谢你。”站立了会,郎霆逸淡淡地开口,眸光未动。 尹南歌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烈和费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弄过这样?” 郎霆逸看到郎霆烈在深情凝视,费芷柔却冷漠地看着别处,似乎并不想看到他。 “一言难尽。”尹南歌叹口气,垂眸,低声说,“总之是狼头误会费芷柔太多了,伤她太多了,这份被伤透的感情,还不知道能不能挽回。” 她的一声叹息是情不自禁的。连她都没听出来,这一声里,除了对别人的担忧、惋惜,还有浓浓的忧伤。关乎她自己的忧伤。因为她的感情,再也挽回不了了。 她不开心。她很忧郁。她在难过…… 郎霆逸看着玻璃窗上照映的尹南歌的面容,看她微微低下头去,看她平日清冷的脸上有一抹难掩的哀伤,倏地揪紧了心。他能感觉到,这抹忧伤不是为别人,而是为她自己。 她,有心事…… 不动声色地长吸一口气,郎霆逸收回自己盯着玻璃窗的灼灼目光,提醒自己,她的事情,他无权多管,也不能多管。 他已经开始在挑选合适的对象,准备相亲了。他已经在逼自己抽离了。所以任何时候,只要关于尹南歌的,他都不能多看、多听、多想。因为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再跌回去,重重地跌回那个漩涡,也许再也爬不出来了…… “会挽回的。”他发出的声音如常,倨傲又醇厚,“做错了事情,不管多难,都要去承担。认定的目标,不管多苦,都要去争取。这才是男人。我的弟弟我清楚,他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放弃的。只要费小姐对他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就一定能争取回来。只是……” 郎霆逸担心的并不是相爱的人是不是能重归于好,而是他们的将来。 费芷柔当时轰动一时的艳照和退婚事件,必定会成为她进入郎家的最大阻碍。郎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根本不可能会接受一个有污点的媳妇。 这也是郎霆逸在第一时间封锁所有消息的原因。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明朗之前,在郎霆烈还没有亲口说明这件事之前,他不能让奶奶和父母知道这件事。 郎霆烈肯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对自己的行踪保密。若不是助理吓坏了,惊慌失措,大概郎霆逸现在也还是被蒙在鼓里。只是现在,郎霆烈无暇分身,那这些事,做大哥的当然会尽全力帮他,帮他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不过,再怎么隐瞒,也只是暂时。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很快,关于费芷柔所有的事情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好的可以不提,但是坏的,必定会成为头条新闻! “你和费小姐熟悉吗?她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常年跟着郎霆烈的几人,甚至连蒋甦都不在,只有尹南歌在这里,郎霆逸感觉她会知道全部的事情。包括费芷柔的。 “她是个很好的人。”尹南歌抬头,看了一眼郎霆逸,眼里有深深的笃定,“相信狼头的选择。我也相信,像你说的,他会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到最后,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给费芷柔一个交待。” 既然调查了那么多,联系了前因和后果,再回想费芷柔的艳照和退婚事件,尹南歌不免有了大胆的猜测。她在一个国外的加密网站上,找到了一些费芷柔的艳照。又用专业的软件,比较了曾经从蒋甦那里拷贝过来的照片,上面有他和郎霆烈在部队赤膊训练时的样子,有郎霆烈光着的背影和侧身。 做这些的时候,尹南歌有些抑制不住的难过。因为这些都是蒋甦教她的,让她不禁回忆起,曾经和他一起,坐在书桌前,坐在灯光下的场景…… 比较的结果与她猜测的一样。那个所谓的纹身男,其实就是郎霆烈! 很痛心。没想到自己一直崇拜的狼头,会变成这样的恶魔。可是,在眼见之后的一幕幕,尹南歌只能摇头,只能叹息。 在这场残忍的报复里,郎霆烈并不是赢家。他对费芷柔的伤害,没有让他自己得到救赎,反而让他*更深,更加痴狂! 她的话意有所指,郎霆逸听出来了。 而只要是她说的,他毫不犹豫地相信,相信那个所谓的“污点”,其实别有隐情,等待郎霆烈自己来揭开谜底。 郎霆逸的心微微一颤。他感觉到这是一种默契。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而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尹南歌,若你一开始遇到的人是我,该有多好,那我绝不会给你走向别人的机会,绝不会……】 手机响了。 郎霆逸飞快地接起来,不让它影响医院的安静。 “妈。” 电话是容雅打来的,在那头问着郎霆逸什么。 他看了眼病房里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的郎霆烈,声音低沉,但语气比较轻松,“阿烈没事,我刚刚见过他,他确实在这边的别墅里休养。放心吧,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边大概又叮嘱了几句,郎霆逸没说话,静静地听着,然后低声应允,挂了电话。 尹南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也看过来的目光,忽然有些慌乱,避开了。 看着那个留着短发的小脑袋,看着她清丽又英气的侧脸,郎霆逸的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别让阿烈知道我来过。” 话音一落,他已经转身,迈开大步往电梯口走去。 而等他离开,尹南歌的视线又投了过去。 其实,这个冰山一般的男人,内心藏着别人想象不到的柔情。他不善表达,或者说他吝于表达。他只是做,默默地做着,用自己的方式,在给他关心的人温暖和呵护,执着,细腻,又不求回报。 —————————————————————— 待医生们检查结束,走出病房,郎霆烈走到费芷柔面前,轻声说,“小柔,我们谈谈,好吗?” 三天了,她的情况差不多稳定。而他这满腔的话,也再也憋不住了! “好。”费芷柔没看他,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身体一点点康复,精神也一点点好起来,想的事情、疑惑的事情跟着浮上心头,让她思考,让她难受,也让她好奇。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要回头找她。不明白他这样日日夜夜守着她,却什么都不说,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说想谈,那就谈吧。既然逃不开,那就谈吧。 曾经他那么吝于给她机会,可她不会。他想说什么,她都会听着。只是,无论他说什么,对她而言都是枉然,只想快点结束,只想自此永生不再相见。因为她已无力再承受更多的伤害…… 她的应允让郎霆烈不由地雀跃。至少她现在愿意听他说话了,不再只想着逃离和躲避。 “小柔,我……”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嗓子,郎霆烈凝视着她,在她身边坐下,沙哑的声音几乎不像是他的,“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误会你那么多……说不爱你,说分手,说一刀两断,那都是我在骗你,因为误会你,所以恨你,想报复你……小柔,我爱你,爱的只有你,从未变过……小柔,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好吗?我会用一生来补偿你,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什么?!他说什么…… 说他爱她,说他不该误会她、不该不相信她,说他再也不会伤害她! 这是真的吗?…… 一道极亮的光从费芷柔的眼底闪过,带走之前所有的迷茫和苦涩。 这道光也唤起了郎霆烈眼里的光,燃起了他心里的希望! 他紧张地呼吸急促,黑眸更深地凝视着她,等待她点头,等待她回到自己的怀抱…… 不对! 两三秒的震惊和喜悦后,费芷柔忽然蹙起眉。 他为什么突然转变,为什么几天之内判若两人,之前不是还口口声声不爱她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说爱她……是因为她的离开,让他恍然大悟自己的感情吗?…… 不对,不对!之前他还说不相信她,还那样笃定自己调查的就是全部真相,还认定她原本就是肮脏不堪的女人,可为什么又忽然变了?…… “为什么?”她终于正眼看他,眼底却有着防备和犹豫,“为什么突然变了,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些?告诉我原因。” 郎霆烈张了张嘴,喉头却是哽咽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她希望听到的是什么,也知道实情会让她更难过、更讨厌他……可这本来就是他的错,是他该承担的后果,他不会骗她、不能骗她,不能用谎言再去伤害她! “我见过你的二姐费燕娜了,南歌把她带来的。”郎霆烈低下头,因为羞愧,他不敢看她,“还有那个整形医生,我也见过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到最后,难过得什么都发不出来了。 久久的,郎霆烈没有听见费芷柔的声音,连呼吸都像是停滞了一样。 他猛地抬头,却对上一双盛满晶莹泪水、写满痛苦悲伤的眼睛。 “小柔……” 那样的眼神撞痛了他的心,狠狠的痛着,痛得他的视线也模糊了。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她却迅速地避开了。 “这就是你的爱吗,郎霆烈!” 只是微微一颤,那晶莹的眼泪就顷刻落下,一颗颗砸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又顺着肌肤流下,很快浸湿了被褥。 费芷柔死死地抓着被子的一角,在痛苦地隐忍着胸口的撕裂,“你可以相信别人的话,任何一个人的话,却不肯相信我!无论我怎么解释,怎么恳求你相信我,你却是冷冷离去。到头来,你说相信我,不过是相信别人!郎霆烈,我宁可你不知真相地恨着我,宁可你说你不爱我,也不要你这样地不信任我!你因爱成恨,报复我,我不怪你,不怨你。可你这样不信任我,让我恨毒了你!” 她恨他,恨他!怎能不恨! 她那样地坚持,那样地哀求,自尊、廉耻都不要了,只求他能相信她,如同她相信他一样,可他回馈了什么,给了她什么!…… 是的,到现在是真相大白了,可那又如何!这个男人不相信她,那就注定这份感情是悲哀的,是无助的,是凄凉的!口口声声说深爱她,却连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这比不爱更可怕,更让她绝望!她不想要这样的爱,她要不起这样的爱! 她恨毒了他…… 这句话比她刚才的眼神更深地撞进心里,一下又一下,直到整颗心都碎了,米分碎了…… 是啊,她该恨他,怎能不恨他……他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他。对于爱的人,他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怎么奢望她的轻易原谅…… 她在电梯前的等候,在他住所前的守候,在商场里的追逐,还有医院的企盼……那一次次,她执着地解释着,盼望着,渴求着,希望他相信她,可他呢?他却一次次躲开,一次次拒绝,一次次用残忍的话伤她,又冷冷地转身离去…… 她的恨,是他亲手逼的! “小柔,我知道自己错了,给我一个机会好吗?”那样高大的身躯此次弯曲了下去,低低地看着她,卑微地恳求,“求求你,小柔,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再也不会不相信你!小柔,我知道你还爱我……” “你走!我不想再听你说!你走!” 费芷柔狠狠地擦掉脸上和手上的泪,仿佛流下它们是一种羞耻。 她冷漠地打断他,拒绝再听他说多一句的话。 郎霆烈张开嘴,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她的胸口因为激动在剧烈起伏着。 她才刚好,他不能再刺激她…… 握紧拳,他终于收回了想说的话,转过了身。 “郎霆烈,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你!” 在他走到门口,拉开房门的时候,她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过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脑袋里一阵嗡嗡的声音,震得他耳鸣头晕。 他装作没有听见,步伐不变地走了出去,关上房门。却在迈出房间的那一刻,流出一滴滚烫的泪…… ———————————————— “咳咳。” 一走进房间,尹南歌被满屋浓浓的烟味呛得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外面明明是明媚的晴天,可这里却是漆黑一片,笼罩着烟雾,仿佛忽然进去了阴暗的沼泽。 看到角落里有忽明忽暗的红光,尹南歌拧紧眉头,借着一点微弱的光,迈着大步走到窗前,准备拉开厚重紧闭的窗帘。 “不要拉开。” 在她刚摸到窗帘时,一个声音传来,沙哑模糊得像是来自地狱。 尹南歌犹豫了一下。 “啪!” 窗帘被重重地拉开,灿烂的阳光瞬间穿透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得角落里的那个人睁不开眼,背过身去。 “咚、咚。” 又是几声响,尹南歌飞快地推开了窗帘后的所有窗户,让窗外清新的空气快速流通进来,驱赶房间里呛人的烟味。 题外话: 秋的读宝们,过节是不是都出去嗨皮了?明天若是有加更,你们会来评论区嗨吗?别忘了秋,爱你们! ☆、145我们,再也不见(必看加更,13000) 再转身,尹南歌冲到角落里郎霆烈的面前,一把夺走他手里正在吸的香烟,狠狠地捻在烟灰缸里,气恼地说,“郎霆烈,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这样的逃避就是你的承担和忏悔吗!” 看着还保持原来的姿势,却已经没有香烟的手指,郎霆烈呆了会,苦涩地笑道,“我不是逃避,我只是……无处可去。” 尹南歌愣了一下,刚刚还气恼的神情,又不忍心地松开了。 这时候是费芷柔吃饭的时间。自昨天郎霆烈和她谈过以后,只要他在,她就不肯吃饭、睡觉,哪怕他只是站在病房外看着她,她也是抗拒。 郎霆烈只能暂时避开,也只能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能悄悄地进去,坐在一边静静地看她。 “好,就算是你无处可去,也不能总躲在这里抽烟!”看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尹南歌心里一阵酸痛,低喊着,“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谁会愿意看你!” 郎霆烈放下手,像是没听见尹南歌说的什么,呢喃着,“她说她恨毒了我。因为我不相信她,所以恨毒了我。” 好伤人的一句话…… 尹南歌也没想到那样温柔的费芷柔也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对于郎霆烈,她该有多失望,多怨恨! 虽然他该为做错的事情受到惩罚,可到了今天这一步,尹南歌更希望看到的,是他们能够在一起,能够拥有彼此最炙热的爱! 想了半天,尹南歌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低声说,“需要我帮你劝劝吗?” “不用,也不要告诉她我最近发生的事情。”郎霆烈摇头,抬眸看她,“我想要的是她真心的原谅,也要她相信我不会再是从前那个愚昧无知的郎霆烈。我会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而不是用什么去感动她……那不是我要的,也肯定不是她要的。” “……好。我答应你,什么都不会告诉她。”他那样坚定,尹南歌只能同意。 可被伤透了心的费芷柔那样坚决,这以后的路,他该有多么难走…… 走到门口,尹南歌忽然又止住脚步,更加担忧地看着郎霆烈。 “那件事呢?你打算怎么告诉她?” 郎霆烈疑惑地抬头,不知道尹南歌所指何事。 尹南歌顿了顿,说,“在R市发生的事,让她被赶出费家的那件……她现在的身体未必能承受得住真相。” 郎霆烈剧烈一震。 他没想到尹南歌也知道了这件事……应该是蒋甦告诉她的吧。 不过这件事他迟早会让所有人知道。这是他的错,而不是她的。这份清白,他必须要昭告世人,必须要还给她! 只是,不是现在。 郎霆烈无法想象,若是此时再让费芷柔知道那件事是他做的,她会怎样……肯定任何转寰的余地都不可能会有了! 不能是现在…… 先让她重新接受自己、相信自己,先让她回到自己身边,等她成为他的妻子,他再慢慢地告诉她……这是他能想到的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南歌,先帮我保守秘密,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她。” 等尹南歌走出房间,郎霆烈又点了一支烟,愣愣地直到全部抽完。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来,准备去费芷柔的病房看看她。 虽然知道她还是会不理他,只要他一开口,她就会厉声让他离开,他还是要去。一直去,坚持去。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也好。 经过房间的洗浴室时,郎霆烈停了下来。 他想起刚才尹南歌说的话。 人不人,鬼不鬼……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肯定颓废、憔悴得要命,可他已经好些天没有照过镜子,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了,到底有多狼狈、多难看,他也不清楚。 走进洗浴室,看到镜子里头发蓬乱、眼圈发青、面容枯槁又满脸胡茬的男人时,郎霆烈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那个气宇轩昂、俊朗挺拔的郎霆烈,简直都快成了一个糟老头!这样一个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人,又有谁愿意多看一眼呢! 打开助理送来的行李,郎霆烈拿出剃须刀,认真地刮掉脸上的胡茬。准备洗脸,想了想,干脆脱掉身上的衣服,打开花洒,从头到脚把自己搓了个遍。擦了润肤露,又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虽然镜子里的男人依旧憔悴,也瘦得脱了相,但至少能看得清眉眼,至少干干净净的了。 揉了揉脸颊几乎快要僵硬的肌肉,郎霆烈对自己扬了下唇角。可是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让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竟然连笑都不会了…… ———————————————— 住院部第十层。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挺拔高大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高领针织衫,外面是黑色的短款立领皮衣,简单利落帅气。一条浅色休闲裤更是将他两条匀称的长腿显得更加完美。宽厚的肩膀,笔挺的脊背,窄而有劲的腰身,从上到下倒三角的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而他刀刻般深刻立体的五官更是让人赞叹上帝造物的偏心。只是,那英俊如斯的脸上冷峻的气息太重,太浓,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片阴影里,让人看着不免遗憾或是悲伤。 与这份冷峻不同的是,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盆小小的春兰。翠绿的三瓣叶,筋纹沙晕具佳。已经开花了,舌头洁白如雪,是一株上好的江南雪! 花开得正好,所到之处都散发着幽雅沁人的香气,散发着暖暖的春意。 来看病人,不拿鲜花或是水果,却拿着一盆春兰。原本就引人注意的型男,更是让人频频回首,注视着,直到他走进一个房间。 “不好意思,这里是病房,不能随便进来,你找……” 病房里留守的护士,看见有陌生人进来,赶紧拦着。 可仔细一看,她才发现“陌生人”竟然是,“郎先生!” 这一声不只是惊讶,也是惊喜。 从那天费芷柔转院来到市中心医院,郎霆烈跟着过来时,面容憔悴,胡子拉碴,一张脸沉黑沉黑的,几乎看不清五官。这里的医护人员只知道他个子高大健硕,却不知他竟有着如此非凡的长相,今天才得以见到清朗的真面目,惊呆了,也帅呆了! 郎霆烈微微点头,走了进去,正好看到费芷柔转过去的脸,不愿意看他的脸。 刚谈完时,她还有几分激动。而到了现在,她已经是冷到极致的神情,看他仿佛是透明人。 比起打骂,比起哭喊,郎霆烈更害怕她现在的样子,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不会再爱的样子。 “医院附近新开了一家花卉店,看到有春兰,就买了一盆。”忍住心中窒息的痛感,郎霆烈故作轻松地笑,“我记得你喜欢这种花。” 以前在费家,费芷柔帮陆怀秋打理花草,用心最多的就是春兰了。这种花对生长环境比较挑剔,并不好打理,可在费芷柔的照顾下,它们总是勃勃地开着,散发着幽幽香气。 他把盆栽放在靠窗的墙角里。窗外的清风吹来时,便花香四溢。 “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还喜欢。”费芷柔没有看花,更没有看他。一句话说得冰冰冷冷,也意味深长。 这个男人,即便是爱自己的又如何。没有信任的爱,就是一块易碎的玻璃,经不起任何的敲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在明天,一个小小的误会,又会让他猜疑、让他苦恼……她无法想象在那时,他还会对自己做些什么,若没有别人“帮助”,他又能相信自己几分…… 这样的爱如履薄冰,像是每天踩在高空的钢丝线上一样! 越是爱的深,越是痛的深。而她,已经太累太累了,不想再经受任何风吹雨打了,不想再继续一份令人绝望的爱了…… 正在摆放盆栽的背影微微一颤,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手里的动作。 她的话,他听到了。话里的意思,他也懂。 可他选择不听不想,只坚信着,她是爱他的。只坚信着,这份感情他一定要追回! 打理好春兰,郎霆烈给她的水杯重新倒上热水,又切了一盘水果放在一边。为了能多一点的机会走进这里,他耍了点心眼,特意交待这里留守的护士,尽可能多的把照顾费芷柔的事情留给他来做。 现在费芷柔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他。他想让她更多地依赖他,最好,只依赖他…… 等差不多做好这些事情,他深深地看了眼始终望着窗外、没有表情的费芷柔,走了出去。 他知道他若是坐在这里,她不会喝水,不会吃任何东西。他只能避开。 在走出病房前,他不忘问陪护的护士今天安排的膳食是什么。听了以后,想了想,去掉几样,又加了几样。 对于费芷柔,医院里有特殊的安排,有专门的营养师针对她的身体安排一天三顿。而郎霆烈每天都会问,也会在营养师搭配的基础上,替换一些费芷柔更爱吃的东西。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哪怕多吃一点点,也是好的。 出了病房,其实他并没有走远。不能待在病房里,又不能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有时郎霆烈就站在病房的斜对面。只要交待护士微微打开门缝,他就能从贴在墙上的镜子里看到费芷柔,看到她在做什么,看到她好不好……当然,她都不会知道。 确定郎霆烈已经离开,费芷柔伸手拿过他放在桌上的水果,慢慢地吃起来。她不是故意显得这么矫情,如果可以,她不想吃他碰过的任何东西。可是,现在的她还不能照顾自己,现在的她更需要尽快康复。只有康复才能自由,才能远远离开他,离开他的视线! 水果切得很精致,四四方方的,差不多大小,很难想象,这么可爱的水果块是从那双磨砺出不少粗茧的大掌里出来的。恍惚间,她忽然想起以前在费家,在那个小院子里,她把切好的水果递到他面前。那时的他还吊着受伤的胳膊。他把水果放进嘴里,表情那样满足和幸福…… 不要! 她气恼地甩甩头,恨自己这样轻易就在回忆,恨自己竟这样地没出息! 一股脑把水果都吃掉,视线却又不自觉地停留在,放在她对面的春兰上。 花开得正好,洁白的花心正对着她,吐露着芳香。这是江南雪,是陆怀秋最喜欢的…… 妈妈…… 看着这株兰花,费芷柔不可抑止地想起了陆怀秋,想起曾经一起照顾春兰的场景,想起妈妈温柔慈爱的笑,也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在生死一线时,陆怀秋对她说的话…… 可是,妈妈,这条路比你、比我想象得都要苦多了,这个男人也比我想象得更令我失望……妈妈,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去,为什么还要让我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伤害……妈妈,我该怎么办…… 正准备来换药的护士,看到费芷柔又在发呆,而回头时,又从门缝里看到那个已经太熟悉的身影,心里觉得难过又气恼。 这么好的男人,帅气体贴多金还痴情,费尽心思地讨好自己喜欢的女人,要是换成她,早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扑身过去了!可这个费小姐,这都多少天了,还挂着一副别人欠她几百万的神情,对郎先生冷冰冰的,让多少女护士看得不爽,为他不值! 尤其是,当面冷漠,转身却又在吃他准备的东西,享受他的照顾,像是故意在折磨他一样,更是让不知真相的护士气得牙根痒痒! “我觉得吧,”护士走过去,知道郎霆烈就在门外,怕他听见,压低了一点声音,却也不隐藏她的冷嘲热讽,“一个女人该懂得适可而止,不要恣意消耗别人的痴心和真情。不然以后有她后悔的!” 正在发呆的费芷柔回过神来,抬头看护士,也看到她发泄似的故意把药水瓶撞得当当响。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重新低下头。 她知道护士指的是什么。现在的情况,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温柔多情的王子,而她就是任性刁蛮的草根。她配不上他,也对不起他。 随她们怎么想吧。她和郎霆烈之间,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是对是错,除了他们自己,又有谁了解。 “喂,我说!”见费芷柔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护士忍不住生气地说,“你这个人还有没有心,有没有感觉,郎先生为你做了那么多,他甚至……” “我累了,让我睡会好吗?”费芷柔冷冷地打断她,自己按动了*边的按钮,随着下降的靠背慢慢躺下去,又盖上被子,侧过了身,拒绝再听她说话。 他是为她做了很多……做了“太多”了,多得让她一想就痛……只能不听,也不想…… “你……”护士气得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看到镜子里反射出的那个身影动了动,好像要过来,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她们只是医护人员,无权干涉病人的隐私。更何况,费芷柔的事情还是院长特意交待过的,必须当什么都没看到过,什么都没听到过,只做她们份内的事情。 从镜子里看到费芷柔已经躺下,郎霆烈叹了口气,稍稍放松一点的倚靠在墙上。他知道,再等半个小时左右,他就可以走进去,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终于平静和温柔下来的睡脸。 而这,已是他一天当中最美的时光。 —————————————— “咚咚。” 晚上八点,有人敲病房的门。 费芷柔回头看向门口。 这肯定不是郎霆烈,因为他进来,从来都是势不可挡的霸道,好像她所在的地方必定是他的领地。 “好点了吗?”尹南歌微笑着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 “已经好多了,谢谢。”费芷柔回以微笑。 很奇妙的缘分。这几次见面,竟然都是在医院! 不过,对于这个看着性情冷淡却侠骨柔情的女子,费芷柔有满满的好感和感激之情。虽然她不太会照顾人,也不太会表达,但她有一个热情的灵魂,一颗善良的心。 而且,也是她,替自己还了一个真相。即便真相之后更加痛苦,也是郎霆烈带来的,与尹南歌无关。 四眸相对,两个女人不同气质的漂亮黑眸,却有着同样的柔情。 “我来是向你告别的,我该走了。”尹南歌沉默了几秒,也想了很多,终是没有将自己想的都说出来。郎霆烈说的对,这是他应该承担的事情,其他人谁都帮不了他。 在尹南歌站起来的时候,费芷柔又情不自禁脱口一句,“尹南歌,谢谢你……真的谢谢。” 尹南歌撩开耳后掉下的碎发,低头看费芷柔。最近没去管它,头发一直在疯长,不知不觉竟长了这么多。 “不用谢我,费芷柔。你该谢的人是你自己,是你让自己一直那么勇敢、坚强、善良,又与众不同。”尹南歌的眼神真诚又坚定,“这样的你,一定会幸福的。不管经历多少磨难,到最后,也一定会幸福的。” 费芷柔迟疑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她还能幸福吗……经历了这么多,她似乎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自信了…… “费芷柔,”走到门口的尹南歌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缓缓地说,“给狼头一个机会吧。你曾经多么渴望它,现在的他,也是如此。” 说完,尹南歌深深看她一眼,轻轻关上房门,走了。 机会吗?…… 她已经被逼得没有机会了,哪里还能再给他机会……晚了,什么都晚了…… 抬头,看着窗外挂在天上的皎洁月亮,费芷柔静静地流淌下眼泪。 ———————————————— 最好的医疗团队,最好的护理方式,住了两个多星期,差不多痊愈的费芷柔出院了。 “我送你回去。”郎霆烈兴高采烈地对费芷柔笑。 她痊愈了,康复了,他高兴得像是自己得到重生了一样! “郎先生要送我回哪里?”她一眼斜睨过去,眉梢冷淡,“回Z市那个待宰的牢笼吗?它不是我的,它和那张银行卡我早就还给您了。还有,谢谢郎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您财大气粗又是慈悲心肠,想必不会因为这几个钱跟我这个穷光蛋计较吧。” 她扬了下唇角,而后挺直脊背,“那么,再见了。从此,您走您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再也不见。” 郎霆烈怔在那,脸上的笑也怔住了,看着有些扭曲,像是瞬间被砸碎的拼图…… 见她要离开,他刚迈开步想跟上去,却看见她猛地回过头,眼睛通红地瞪他,大声喊着,“别跟着我!” 这一声那样决然,决然地让他以为世界都崩塌了…… 然后她没停地走了。 而他,也没追,就那样呆呆地伫立着,注视着,看着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 费芷柔回到U县后,过了很平静的一天。 说平静,是因为郎霆烈真的没跟来,没来找她。 可是,心里就真的能平静吗?若真能平静,她为何彻夜不能眠…… 早上起来,刚打开门,就看见房东汤大姐走过来。 “费小姐,身体好点了没?”汤大姐微笑着说。她和赵雪萍差不多大,笑容淳朴,说话带着浓浓的口音,是这个小城镇的居民惯有的样子,能让人觉得生活其实很简单,也会很安宁。 “已经好多了,谢谢汤大姐。” “那个,”汤大姐面有难色,迟疑着,“不好意思,知道你的身体刚好,不应该在这时候提出来的……” “没关系,汤大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费芷柔轻笑着看她。 “原本想等你身体稳定一点,再让你开始上班的,可是我女儿提前生了,我得马上赶过去照顾她,这里的工作……” “没事,我的身体可以。”费芷柔连忙点头,“我早就应该上班的,结果出了意外耽误了时间。汤大姐,你去忙吧,其实这份工作很轻松,不会影响身体的,你就放心吧,好好照顾好女儿和外孙。” 其实离开Z市时,费芷柔并没有目标,随便买了一张火车票,上了车。到站后,又随便买了一张到县城的汽车票。而站在这个虽然远离Z市,却还在同一个地区的小城镇时,费芷柔才恍然,原来自己离开他,是这么得不情不愿。所以还会在自以为远离他,又未真正远离的地方落了脚。 若是早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一切,早知道他会这样令她失望,她大概会跑去天涯海角,绝不会轻易让他找到! 生活还是要继续。在租房子的时候,费芷柔碰巧也找到了工作。 这是一家快递公司在县城的一个驻点,由汤大姐在负责。门店在一楼,汤大姐就住在门店的楼上。女儿出嫁到外地后,她把空出来的一个套间租了出去。现在,女儿马上要生了,汤大姐在出租房子的时候,顺便给自己招聘一个“职员”,负责在驻点收发和登记来往快递。工资虽然不高,但有地方落脚,看汤大姐也是好人,费芷柔便租了下来,也得到了一份工作。 “听你这么说,我也放心不少。”汤大姐放松地笑了笑,又说,“我已经和上面说过你的情况了,到时让负责运送的快递员多照顾你一点,有什么事情只要他能做的,就帮你做了。” “谢谢汤大姐。” 汤大姐把手里的工作交待给费芷柔,当天就收拾好东西走了。 第二天早上,费芷柔坐在快递门店里,一边等待顾客上门,一边熟悉快递运费的相关知识。她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只想让自己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挤得脑子里、心里满满的,满到再也装不下他的任何事! 忽然,一阵老旧的电动三轮车的声音突突地由远而近,最后在门店门口停下。 费芷柔抬头,看见经过加工的三轮车上贴着“XX快递”的字样。她又低头,看看时间,刚七点半。 她有点疑惑。这个时间,无论是来取件,还是发件,都有点早。是她记错时间了,还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突突的嘈杂终于停止了。看不到车头位置的费芷柔,看见三轮车车身明显地晃了一下,应该是有人下来了。 “你好……”费芷柔站了起来,准备打招呼,可刚说出两个字就愣在那里。 进来的人,个子很高,颀长的身躯,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工装,戴着一顶同样黑色的平顶帽,帽檐压得很低,低得让人看不到他的鼻子和眼睛,只露出他凉薄的唇和英挺的下巴,让一般人无法看出他是谁。 可她不是一般人。她曾是他的枕边人,光是他的身影,光是一个下巴,就能认出他是谁! “郎霆烈,怎么是你!”费芷柔震惊地睁大眼睛。他若是找来,她不惊讶。可他竟然当了快递员,用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她怎能不惊讶! “什么郎霆烈?”来人微微昂头,似乎很吃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费芷柔陌生的方音,不是她所熟悉的郎霆烈的发音。 认错人了?……怎么可能!这样的身材,这样的下巴,怎么可能不是郎霆烈! 费芷柔暗暗低下头,想从帽檐下看到他完整的面容,可刚低下一点,他就转过头去,似乎很不愿意被人看到他的长相。 他转得很快,她确实没看清楚什么,只是看到他左边脸颊上似乎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狰狞地从下巴一直往上蜿蜒着…… 郎霆烈没有那种伤疤,他的伤疤都是在身上,也是这样地触目惊心…… 想到那些伤疤,她心里不由一痛,人也站直了。 真的不是他吗?……不,肯定是他!这种“伤疤”其实是可以“做”出来的,粘贴在脸上,不仔细看或者不动手摸,是分辨不出来的。 在Z市,他都能那样戏耍她、掌控她了,一条人工的“伤疤”又算得了什么!变换声音又算得了什么!乔装成别人又算得了什么! “我没有认错人,要不然把你的帽子摘下来,让我看看是不是自己认错了!”费芷柔冷肃地看着他,确切地说,是看着他遮住脸孔的帽檐,等待他把帽子摘下来的那一瞬间! 忽然,又一阵声音在门口停下,来了一辆小型货车。 “你们的快递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位上下来,走到车后,打开车厢,“来个人把快递件搬下来!” 这是公司从上一级的集散地发来的车,车上装的是需要送到本县城居民手里的快件。 “来了。”在费芷柔还紧紧盯着他的时候,男人走开了,走到门口,二话没说就登上车,开始搬运里面的东西。 “你是谁啊?”中年男人看着这个陌生但动作麻利的年轻男子,有些疑惑,“怎么没见过你?” 听见中年男人在问,费芷柔也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想听听郎霆烈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我是新来的快递员,”年轻男子还是略微低着头,不愿让人看清自己的脸,别扭地说着普通话,“我叫阿邦。” “哦,”中年男人点头,又问,“那之前那个胖哥呢?他不做了吗?” 年轻男子摇头,“我不清楚,我刚来没几天,工作也是刚找的。” 装,你就继续装!郎霆烈,我看你能装多久! 想着他又用这种几近戏耍的方式接近她,费芷柔一肚子愤怒。想发作,又怕正中他下怀,想了想,终于什么都没说,冷冷地看着他,准备静观其变。 费芷柔也走到车厢那,准备一起搬运快件。私事归私事,该做的工作她不能耽误,尤其是在汤大姐不在的时候。 她正要抱起车边上一个大箱子,却有一只大手更快地抓住了它,又把另一只手里的一个小小的纸盒递给她,依旧是那绕着舌头的普通话,“你拿这个。” 那个箱子看着大,但东西不重,她可以做,不想显得自己有多娇气,有多需要他照顾。 费芷柔刚要说话,旁边的中年男人也开口了,“你是新来的驻点员吧?汤姐说了你的事情。这里的活有人帮忙就行了,你一个柔弱女人也做不了这个,还是进去等着吧。” 说着,他笑呵呵地把费芷柔往里面推了一把,和叫阿邦的男人一起继续搬运快件。 费芷柔看了眼“阿邦”,他低着头,弯着腰,很认真地把快件搬进去,似乎从来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工作人员,一个陌生的人。 不可否认,他演得很好。如果不是他的身影太像,下巴和嘴唇太像,她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不是郎霆烈,而是另一个人。 费芷柔没再说话,走回门店,开始整理那些他们已经搬运进来的快件。也在“阿邦”放下东西时,快速地打量他,希望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比如他的鼻子,比如他的眼睛…… 可是,没有。他很敏感,也很机警,但凡她的头稍稍偏一点,就会快速地挪开。 直到所有的东西都被卸完,她也只是把他脸颊上的那条疤看得更加清楚。那连带着周围的皮肉都在扭曲的伤疤,似乎并不像是人工上去的,而是被什么利器给砍过,深深伤害过…… 真的是另外一个人吗?……可是,世界上真的可以有另一个人的半张脸,如此地与郎霆烈相像吗?…… 一直看不到真面目,费芷柔半信半疑,等中年男人开车走了以后,她决定先试探试探这个叫阿邦的男人。 “对不起,阿邦,刚才不好意思。因为你的身材很像一个人,又一直戴着帽子,所以我一时认错了,把你当成了别人,你别在意。”费芷柔轻笑着说。 “没关系。”阿邦一直在旁边整理准备发送的快递,弯着腰,嗓音显得更加浓重。 “阿邦,我看你脸上好像有汗,是不是搬东西太热了?要不你把帽子摘下来,会舒服点。”其实费芷柔什么都没看到,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虽然很唐突,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她就是想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郎霆烈! 听她一说,阿邦反而把帽子压得更低了,顿了顿,缓缓地说,“我脸上有疤,不想吓着别人。” 费芷柔一怔,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如果他真是郎霆烈,那么他现在演的这出戏让她觉得可笑。可如果,他不是……那她就是在伤害一个身上有伤、心里更有伤的人!……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阿邦已经整理好需要送达的东西,把它们陆续搬上他开来了三轮车。 过了一会,又来了两辆贴着“XX快递”的三轮车停在店门口。 “阿邦,好早啊!”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笑呵呵地高喊着,往店里走来。 “第一天上班是要勤快点!”另一个胖一点的男人也笑着,还在阿邦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年轻人好好干,踏实点,别像有的人干不了多久就走,太没意思了!” 阿邦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依然搬着东西,看上去性格有点内向。 县城虽然不大,但一个人也不可能揽下所有的快件,所以汤大姐这个站点一般都有三个快递员负责送货。 “哇,大美女!”先走进来的年轻男人看到费芷柔时,忍不住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眼睛发亮地看着她,“你就是汤大姐新招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嗯。”费芷柔顿了一下,余光一直注意着那个一直在忙碌的高大身影,甜甜一笑,回答说,“我叫费芷柔,以后请多多关照。” 要是往常,对于这种明显的搭讪,费芷柔不会这样理睬。可是,她忽然想到,也许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试探“阿邦”。如果他真是郎霆烈,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的! 在小城市生活,很少看到如此绝色又气质俱佳的漂亮女人,尤其是她倾城微笑的样子,更是让年轻男人的魂都要散了一样,腿软软的,上身支撑在隔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痴痴地傻笑着,“费芷柔,芷柔……你的名字真好听……” 后面跟来的男人一看就是结了婚的老实男人,对这样的佳人,心有仰慕,可也不敢造次,站得稍微远点,也是傻笑地看着费芷柔。 见费芷柔回应自己的搭讪,年轻男人受*若惊地开始找各种话题跟她聊天,压根忘了自己到这是干什么来的。 虽然心里很反感,也很厌恶,但费芷柔一直告诉自己要坚持,再坚持一会…… 很快,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对年轻男人笑得更加灿烂了。 因为她看见“阿邦”正往这边走过来,而且在他们面前停下了…… “我的东西都清理好了,我先出发了。” 阿邦淡淡地说了一句,因为始终看不到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对那两个人说。 说完,他连多一秒的停留都没有,转身走了出去,跨上三轮车,突突地走了。 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如果真是郎霆烈,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说,任由她和别的男人“亲昵”?……难道真是她认错了?…… “快来搬我们的东西吧,时间该晚了。”微胖的男人见阿邦已经走了,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开始催那个年轻男人。 “着什么急啊,又没人催!”年轻男人不悦地说。好不容易碰到个大美女,他当然要多聊会。 胖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开始忙自己的活。 “美女,听你口音好像是从外地来的,只有你自己吗?要是有什么需要人帮忙的,随时找我……”年轻男人继续笑呵呵地说。 “你们都认识刚才那个叫阿邦的人吗?”费芷柔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听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想着自己的问题,关于阿邦的满满一肚子的疑问。 “哦,是的,刚认识的!”虽然不是回应自己的话,年轻男人还是很高兴地回答,“他昨天刚到公司报到,我们两个正好在那里碰到他,顺便带他熟悉这里的环境和路线。他和你一样不是本地人,是从南边来的,听他的口音就是。” 昨天刚到?南方人?…… 费芷柔蹙眉,继续问,“我看他一直戴着帽子,你们见过他长什么样吗?” “昨天在公司里,他也是这样,一直戴着帽子。不过长相我们倒是看到了几分,脸上有一条太可怕的伤疤,我们俩仔细看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年轻男人没心没肺地笑着,“可能我昨天表现得太过头了,他今天连头不抬了。” 难道他真的不是郎霆烈?…… 想起阿邦刚才压低帽檐,避开她视线的样子,费芷柔心有不忍,眉心拧得更紧了,也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实在不讨人喜欢。 本来就是违心开始的交谈,现在更是半句话都不想再聊下去。 正想着怎么摆脱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费芷柔像看到救星一样飞快地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这里是XX快递。” “你好!”电话里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我刚查了我的快递单号,显示我的快递已经到县城了,请问能不能快点送货,我等着用!” “是吗?你是住哪个街道的?我们的快递员正在分检货物,马上就会送出的。”费芷柔一面笑着回答,一面祈祷着对方住的地方正是年轻男人管辖的范围。 “我住在红星街道。”女孩又说了一遍,“能快点吗?等着用的!” “好的,我们马上送。” 挂了电话,费芷柔对年轻男人说,“有顾客在催了,等着用,你赶紧送过去。” “真是的,有这么急吗……”年轻男人其实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他不满地嘀咕着,不甘心这么快就结束“愉快”的交谈,但还是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毕竟像他这样没学历、没本事又没钱没权的人,找到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不容易。 等那两个人离开,费芷柔坐了回去,回想着这个新来的快递员,脑海里又不断交织着郎霆烈的身影,一时之间,心里乱极了,好像什么都分析不了,也分辨不出…… “老板,给我寄个快递!” 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有人走进了店里,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好像很重的样子。 “好的,寄什么?”费芷柔定了定神,对顾客微笑着,准备开始工作。 “儿童推车。我已经拆开了。”顾客把箱子摆在费芷柔面前,“这是德国进口推车,很贵的,你们运的时候小心点!” 费芷柔伸头一看,果然是一辆已经拆分零件的儿童推车,看那质地自然是不便宜,而且也很沉。 “寄到哪里?”费芷柔拿出一张快递单给顾客。 顾客一边说着地址,一边开始填写。 “寄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且东西超重不少,运费可能有点高。”因为熟记过运费标准,费芷柔知道大概的资费,便笑着说明情况,让顾客有思想准备,避免一会付钱时闹不愉快。 “多少钱不是问题,只要保证运到时没有完好无损就行。”顾客强调着,又催促费芷柔,“你快算算多少钱,我还赶时间!” “好。”费芷柔已经拿来快递公司专用的超大纸盒,放好抗撞抗压的泡沫板,重新把配件一一装进去,用胶带封住盒子的开口,准备把盒子抱到电子秤上。 单独拿配件时不觉得,可是整个抱住时,费芷柔觉得有点沉。刚要起身时,觉得腹部一阵难忍的疼痛,疼得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几乎要跌坐下去…… 糟糕,她的伤口! 就在那时,一个身影忽然蹿到费芷柔面前,连人带物地几乎整个抱起来! 手里没了重物的压迫,疼痛感终于消失了,她也长长地缓了一口气。 “阿烈……” 看着近在眼前,那样熟悉的下巴和唇,感受着曾经那样熟悉的呵护,费芷柔不由自主地呢喃出一直在心里徘徊的名字,视线有短暂的模糊…… 揽着她的胳膊明显一滞,很快就松开了。 “我是阿邦。”来人淡淡地说着,转身把手里的箱子放在电子秤上。 阿邦……阿邦…… 不是阿烈,只是阿邦吗…… 看那个已经转身的男人,看那样相像的背影,费芷柔实在分辨不出这到底是阿烈,还是“阿邦”。只知道听到那句“阿邦”的时候,在他淡淡转身的时候,她心里有无法抑制的失落和伤感。 对于这个男人,她始终放不下。明明知道不能再爱了,还是放不下…… “称好重量了没?多少钱?”顾客又看了看手表,不耐烦地催促着。 “好了。”阿邦替费芷柔答应着,又扭头看她,“这个重量需要多少运费?” “哦……我算算。”费芷柔恍然自己还在工作,看了眼电子秤上显示的数字,赶紧计算。 付了钱,顾客又说了句,“我赶时间,就不看着你们弄了。反正要小心,我已经买了保,弄坏了你们赔!” 说着,他急匆匆离开了。 刚才只是草草封住了箱子的开口处,现在费芷柔要用胶带再把整个箱子封存结实。 “我来吧。”还没等费芷柔动手,阿邦已经把箱子从电子秤上拿了下来,放在另一边桌上,拿出胶带,结结实实地捆了一个来回。他的动作很熟练,也很利落,好像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他不是在送快递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又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根本就没离开,一直在某个角落里守着,等着帮助她?难道…… ☆、146一别两宽,各生欢喜(9000,求订阅) 刚刚还松懈了几分的心,又绷紧了。因为这种手法是郎霆烈惯用和善用的,蛰伏在一处,然后等待着时机。以前是等待时机报复她、伤害她,而现在,是等待时间感动她,要让她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他以为绝望恐惧的心那么容易就能回头吗?她怕的不是过去的伤害,而是未来,是对未来的惶恐和担忧…… “你怎么在这?”想到这,就算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她的语气还是抑制不住地冷了下去。 “我把东西落下了,回来拿。”阿邦不在意她的语气,走到之前堆放货物的角落,拿起一个黑色的包。 费芷柔记得,那确实是他刚进来时背在肩上的。 原来只是碰巧而已,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费芷柔红了红脸,自己好像太自以为是。 拿了包,阿邦就往门外走去,没有和她再多说什么,骑着三轮车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费芷柔想了半天,还是拿起了电话。 “喂,汤大姐,你好。没打扰你吧?” “没有。怎么了?”汤大姐先是微笑着,后来又担心地问,“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麻烦?” “不是,我这挺好的。同事也都很照顾我。只是……”费芷柔顿了一下,迟疑地问,“你知道晟霆集团吗?它和我们公司有什么关系吗?” 郎氏的实力遍布全国乃至全球。区区一个物流公司,不管是郎霆烈想当老板,还是想做快递员,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也许,此时的快递公司已经属于他了…… “什么晟霆集团?”汤大姐的声音里满是疑惑,“那是什么?也是物流公司吗?我怎么没听过……不管它是谁吧,我在公司里没听过这个名字。怎么了?这个集团有问题吗?” “哦,不,不是。只是有些事情让我忽然想到这个公司而已。”费芷柔胡乱岔开,又问,“今天新来了一个快递员,你知道吗?” “这个我听说过。以前那个胖哥有事不做了,所以公司又另外招了,应该是昨天报道的。怎么样,他做事还勤快吗?我跟公司说过,让他们都多照顾你。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就直接跟他们说。” “他挺好的,很勤快。谢谢汤大姐。” 挂了电话,费芷柔不知道自己是清醒了一点,还是更加糊涂。好像公司里没人知道晟霆集团,这个阿邦也是正式途径招聘进来的。难道,他真的不是他?…… —————————————————— 下午六点,收拾好店里的东西,费芷柔锁了门,往街道的菜市场走去。 对她而言,一天真的很漫长。尤其是在工作结束后的时间。 以前喜欢安静的她,现在更愿意挤在热闹的地方,用别人的喧哗来驱赶心里的悲伤和空洞。虽然知道那只是暂时,虽然知道过后更加落寞。 说是菜市场,不过就是固定时间集中在街边的菜摊小贩,方便这个时间下班的人顺路买点菜回家,算是一个临时的小小集市。 费芷柔转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买点什么,或者说她没有食欲,看到什么都不想吃。买了点青菜和茄子,她拎着袋子往回走。 走着走着,她在一家小店门口停下。倒不是想买什么,而是她看到了这里摆了几盆春兰。其中就有一盆江南雪,开着漂亮的洁白花朵。和之前在医院,郎霆烈送的那盆很像…… 出院之前,看着那盆江南雪,她犹豫过。他有错,可花没错,更何况这还是她所钟爱的……可到最后她也没带走。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她都要割舍了,又何必再怜惜一盆花…… “这位美女,要不要买点苹果?这是台湾品种,今天刚运到,新鲜得很,你看看?”她正看着春兰发呆,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从店里走了出来,笑呵呵地对费芷柔说。 费芷柔这才注意到,这是一家水果店。这个小集市她不是第一次来,可她不记得这里有家水果店。 像是看出她在疑惑,女人笑着说,“这位小姐是外地来的吧,不像我们这的人啊。” 费芷柔没说话,对陌生人的靠近有本能的警觉。 女人并不在意,继续说,“你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在这里开店好几年了,周围的居民都认识我。前些日子去了趟外地,我家店也关了一段时间,所以你没见过我。” 费芷柔抬头看了看她门面的招牌,写着“吉祥水果铺”。她好像有点印象,前两次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确实是关着门的。 “要不要买点水果?看你皮肤这么好,平时一定很注意保养。”女人的性格好像很热情开朗,也不管费芷柔是不是理睬自己,自顾自地介绍自己的水果,“不吃苹果的话,那别的呢?我这还有香瓜,鸭梨,各种各样的,你挑挑。” “不用了,谢谢……”她连吃饭都没胃口,对水果什么的就更加兴致缺缺了。 正要离开,忽然听见身后有熟悉的突突的声音停下。 一回头,费芷柔愣住了。 在她身后,正在停车的人,竟然是阿邦! 他还是开着那辆贴着“XX快递”标志的三轮车。 他来送快递吗?……虽然这附近的区域都属于他的工作范围,但现在这个时间,快递员应该都送完东西下班了啊。 费芷柔蹙眉,疑惑地看着还是戴着帽子的阿邦。 而他已经下了车,而且正朝着她这边走来。 “你怎么到这……” “邦仔!”费芷柔还没说完,就听见水果店老板大声喊着,笑容满面,带着让她听来有几分耳熟的方音。 她也看到阿邦只是对她匆匆点了个头,便迎向那个女人。 “阿姐。”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但是用了纯正的方言,而且语气里多了几分轻松和愉快。 他们是……姐弟?! 那这个人,真的不是郎霆烈了?!……还是,他演得太彻底,连群众演员也找来了! “你们是姐弟?”费芷柔也不去多猜,直接问道,虽然看不到阿邦的眼睛,但她可以直视老板的,想要从那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是啊,这是我弟弟。前几天刚被我从老家接过来。”老板看看阿邦,又看看费芷柔,表情没有任何异样,笑着说,“你们认识啊?” “阿姐,她是我们快件分拣站的工作人员。”阿邦淡淡地说,并没有因为费芷柔在这里的出现表现惊讶或者惊喜。 “哟,你们快递公司倒是会招人,招来这么个西施,肯定生意红火!”老板呵呵地笑,笑得费芷柔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阿姐,你不是说要早点关门回去收拾东西吗?”阿邦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看还摆在店面门口的一筐筐水果。 “是哦,我都忘了,刚才光顾着和隔壁那个老板聊天了!”老板拍了一下大腿,急匆匆地弯腰,准备开始收拾。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走进店里,扯了一个塑料袋,苹果、梨子什么的都装了好几个,递到费芷柔面前,“这些给你,拿回去吃吧!” 费芷柔愣了一下,赶紧摆手,“不用了,谢谢。” “拿着吧!”老板不由分说地把袋子塞进她手里,说,“没想到你是阿邦的领导,竟然这么碰面真是有缘分!都是自己人,你别跟我客气,拿着吃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她怎能平白无故拿别人东西,更何况她也不是什么“领导”,不过和阿邦一样,只是一个打工的。 “我们都是外地人,互相照应一下是应该的。不过,你要是嫌我的水果不好,那就算了。”老板好像很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费芷柔无奈地皱起眉头。她发现自己最不擅长地就是应付这种场面。 瞥了一眼旁边,阿邦似乎对她们女人之间的交谈没有任何兴趣,只是进进出出地把水果搬进店子里。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老板。”费芷柔暗自叹口气,终于收下了。 “别叫我老板了,叫我阿祥姐吧,他们都这么叫。”阿祥姐笑得和蔼可亲,真的让人觉得祥和。 “那好,阿祥姐,谢谢你。”费芷柔顿了一下,看看手里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阿祥姐,可以再给我个塑料袋吗?这里好像要破了。” “好,你等等。”阿祥姐笑着,也不觉得费芷柔的话唐突,走进了店里。 而就在这时,费芷柔从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了几十块钱,放在他们还没来得及搬进去的一筐水果上,急匆匆地走了。 “哎!你等等!” 走了十来米,费芷柔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阿邦的声音,大概是转身时发现了那些钱。 她没有回头,更加快步地离开了。 虽然买了菜,但费芷柔在小小的厨房里站了一会,还是什么都没做出来了。 一整天才吃了一碗面条,胃里当然空空的难受。费芷柔洗了个苹果,站在窗前,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吃着。 夜幕来临,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照在行人稀少的马路上,看着很孤单。 偶尔有喜欢在夜间四处活动的年轻人经过,飞快地骑着改装的摩托车,马达声和音乐声在马路上喧嚣,轰轰地响,由远而近,再驶离,终不见。 快吃完的时候,费芷柔又听见了突突的声音。但是,和刚才那炫彩的摩托不同,这次的声音是老旧的,不清晰的,是最普通的三轮车的声音。 三轮车…… 费芷柔愣了一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 阿邦! 怎么又看到他了?……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想起刚才匆忙丢下的钱,费芷柔从窗口往后退了几步,也庆幸自己还没打开房间的灯,黑漆漆的房间他应该看不到她。若他真是来敲门,她便装作不在家好了。她哪里好意思就这样收下别人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点水果。 可那声音并没有靠近,而是在她刚刚看到的地方停下了。 有些好奇和疑惑,费芷柔稍稍往前走了一步,藏在阴影里看那辆三轮车。 车子正好停在路灯下,可以看得很清楚。阿邦和他的姐姐从车上下来,两人又一起把三轮车推上了台阶,停在一栋和这边差不多的私房楼下锁好了,然后走了进去。 他们住在这里?! 费芷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她便看见那栋房子的二楼,差不多就是她对面的位置,房间的灯亮了。 两栋房子只隔着一条不宽的街道,在灯光的照射下,她那么清楚地看见了阿邦的身影,也看见他终于摘下了那顶戴了一整天的帽子…… 她凝神闭气,迷上眼睛,正要看个仔细,阿祥姐却走了过来,嘴里好像在说着什么,然后把房间的窗帘拉上了。即便那个时候,阿邦正好回过头,她也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 他们真的住在这里!为什么她前两天什么都没注意到! 费芷柔想了想,又不那么诧异了。阿祥姐说她离开了几天,接弟弟刚回来。阿邦又是昨天才到公司报道的。所以不管是这辆今天才见到的三轮车,还是她刚刚才注意到的住在对面的人,都在情理之中。 不过,新来的快递员……街边的水果店……还有,正好住在她对面…… 这些扑朔迷离的巧合,让费芷柔感觉自己有点晕了,不知道该如何去猜测这个阿邦的身份。 感觉告诉她,这就是他,是郎霆烈。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不是。他的口音,他和这里人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淡漠。 若他是郎霆烈,他这样煞费苦心地来找她,不就是想忏悔,想追回她的心,为何又要装作不认识她,对她漠不关心呢?…… 想了半天,时左时右,费芷柔觉得心里乱透了,却还是什么结论都没有。 “算了!”她发泄似的把手里剩下的苹果核重重地扔进垃圾桶,气恼地说,“就算他是郎霆烈,他要装,就随他装去!反正不打扰我的生活就是!” 说是这么说,可脑子里还是不断地在想着这个叫阿邦的人。 想起他刚才帮他姐姐收拾店面的情景,费芷柔也拿起了手机。 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想起她和若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聊天了,更加感受不到像刚才看到那样的手足之情,好像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费若萱很忙,一直都很忙。总是在她留言十来次以后,费若萱才打来电话或是发来邮件,说她正在给一个导师当助理,说她可以挣到一笔比较可观的费用,所以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国。妹妹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平淡,只有在简单提到许承钰时,才稍微高亢一点,只说他们现在很好,别的也不再多说。因为每次通话都是深夜,费芷柔说妈妈已经睡着了,费若萱又很匆忙,即便过了这么久,费若萱也还是没有怀疑到什么,似乎很安心地在学习和工作。 费芷柔还是什么都没说。无论是关于妈妈的,还是自己的,她什么都没告诉妹妹。 有时费芷柔想,费若萱晚些回国也是好的。现在的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这样的疲惫。现在的她给不了妹妹任何支撑。 费芷柔甚至希望,若萱就这样留在国外好了,和她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一直幸福着,一直无忧无虑,不用回来面对悲伤和狼狈,不用回来面对她这个落魄的姐姐…… 可是,很想。真的很想妹妹。 很想和若萱说说话,哪怕只是听听若萱的声音,让她知道自己还有最亲的人,还有可以彼此温暖的人,让她不那么孤独,那么惶恐,那么无助…… 忧郁了许久,在手机亮了又暗了以后,费芷柔删掉自己无意中写下的几个字,只是调出一张存在手机里的陆怀秋的照片,用软件合成了一下背景,做成在春天里拍的样子,又微调了照片上陆怀秋的脸型,发了出去。不是若萱不关心陆怀秋,可她不是一个细心体贴的孩子,这样的照片她发现不了什么端倪。而费芷柔这样做,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能瞒多久算多久吧。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真的,很多事情,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当个傻瓜,多好…… —————————————————————— 阿邦很准时。 不,应该说,比昨天还早。在费芷柔刚打开店门时,他就来了。 “阿邦,你不用这么早的,公司的车还没来。”看着那个已经开始在堆放货物的角落里开始忙碌的人,费芷柔忍不住说了一句。 虽然对阿邦满满的好奇,但什么都发现不了,还要和他坐在一个房间里的感觉让她并不好受。因为只要余光扫过,看到那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她总是会一愣,在恍惚中心脏瞬间抽疼。 “昨天寄快递时收了一些,我清理一下。”阿邦没有回头,从帽檐下传来的声音依旧是冷冷清清的。 费芷柔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调整了自己的方向,让视线再也接触不到他。 过了一会,公司的车到了。 还没等司机说话,阿邦已经走了过去。一等司机打开后车厢,他便开始搬运东西。 “小伙子,很勤快啊!”中年男人呵呵地笑,很是满意。 再过一会,那两个快递员也来了。 看到那个年轻男子,费芷柔微微蹙眉,担心他再来与自己聊天。 可今天他好像特别的勤奋,停车后,二话没说就开始搬东西,就是经过费芷柔面前时,也没有任何的停留,更别说聊天了。 费芷柔暗暗松了口气。 “要我帮忙吗?”一个女孩从其中一辆三轮车上走下来,笑嘻嘻地看着年轻男人。 “不用,你歇着去,这哪里是你们女人干的活。”年轻男人对女孩笑得很殷勤。转身,在碰到费芷柔的目光时,又尴尬地红了一下脸。 原来是女朋友在啊。费芷柔心里轻笑了一下,知道他以后也不会随便来找自己搭讪了。 “阿邦!”微胖的快递员想起什么,回头叫了一声阿邦,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公司让你填的表。昨天跟你说要贴上去的照片带了没?带了就贴上去,把表格填完交给我。” 照片? 这个词让费芷柔绷直了身体,耳朵也竖起来了。 如果阿邦现在带了照片,那她不就可以看到他的真面目了…… 她忽然紧张地呼吸都急促了,不敢看阿邦,却在仔细听着他要说的每一个字。 “带了。”阿邦答应着,从那个快递员手里接过表格,四下看了看,一边往费芷柔这边的写字桌走来,一边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是一张一寸大小的照片! 他会让她看到那张照片吗?…… 正心跳加速地猜想着,阿邦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把照片放在桌上,伸手拿过一支笔,低头在表格上填写着,动作再自然、再随意不过。 而那张照片,就那样平铺着放在费芷柔的面前,毫无隐藏之意。 这是…… 明知不礼貌,但费芷柔还是忍不住把照片拿起来,想要看得更清楚。 这不是郎霆烈。当然不是郎霆烈。 照片上的阿邦脸上还没有伤疤,还是一个清秀的男孩。虽然嘴唇和下巴那样相似,可再往上,那鼻子、那眼睛、那额头,都不像他,一点都不像他。 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没有那样的霸气,没有那样的英俊,也没有那样令人无法自拔的眼神…… 视线缓缓地移动,她也看到了阿邦写的字。 阿邦是左撇子,左手写字非常利落。而且他的字体是狭长的,与郎霆烈一手方正的楷书完全不同。 原来,真的不是他……有些地方再怎么相似,也不是他…… 她应该高兴的,他终于不再来纠缠,可她无法否认心底的失落……无法否认…… “照片有问题吗?”阿邦略微抬头,淡淡地问她,但帽子依然挡住她能看到的视线。 “没有,”费芷柔连忙把照片放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有点冒失了。” “没事。”阿邦不以为意,“脸上的疤是今年的事,照片上那时还没有。” 他拿过照片,抹上胶水粘贴在表格上,回头给了那个快递员。 今天搬运的人多,很快就分拣完了,三个快递员又都各自出发干活去了。 到了上午十点多,从早上就开始阴沉沉的天忽然下起了大雨,滂沱而至。 这种老式的私房只装了简单的遮雨板,雨点顺着上一层的往下滴答时,很重也很沉地砸在塑料板上,在费芷柔的听觉世界里热热闹闹地演奏着,让她本来就空落落的心更加烦乱,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又似乎干什么都不对。时而呆坐,时而站立,时而望着门外的雨帘,时而又趴在桌上。 正趴着,好像听见有什么不同于雨点的声音响起。 心里空了,身体也懒懒的。费芷柔还是趴着没动。她知道这样糟糕的天气,几乎不会有人来寄东西。 “噔噔噔。” 一阵急促有力的跑步声,一个人冲了进来。 费芷柔坐起了身,看到来人是阿邦。 确定他不是郎霆烈以后,她的态度明显放松了许多,对阿邦的笑也自然了些。 “怎么了?”费芷柔看他身上湿漉漉的,连伞都没拿,好像很着急。 “有人让我捎个东西给你。”阿邦说着,把手里拎着的盒子放在费芷柔面前。 捎东西给她? 可她在这里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啊! 费芷柔疑惑地打开盒子。 她愣住了。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盆江南雪…… 是郎霆烈在医院里送给她的那盆!盆栽上刻着的那朵雪花她记得! “谁让你捎来的?”费芷柔的视线停滞在那朵洁白的花上,声线颤抖,低低的,“人在哪?……” “在那边的路口,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我刚送完后街经过那里时,被车上的人拦住了。”阿邦低着头,好像也在看那株春兰,“一个男人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说是你的……” 阿邦还没说完,就看见费芷柔抱着盒子往外跑。 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在一霎那的惊喜和颤栗后,费芷柔理智地清醒过来。 他不该来的,而她更不应该去喜悦! 这也不是她的,她不要!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她都不要!不能要,也要不起!她要把东西还给他! “喂,你要去哪里?”在费芷柔要冲出去的时候,阿邦一把拉住了她,语气有点担心,“外面在下大雨呢!” 被阿邦用力拉住的费芷柔站在遮雨板下。 她无需再跑了,也无需再去找了。 那辆熟悉的宾利慕尚就停在街对面的路灯下。而那个人,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也站在路灯下,一如既往地身长玉立,气宇轩昂。 他撑着一把大大的黑伞,隔着雨帘,隔着汽车,隔着一条街在看她。那张陷在阴影里的脸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是啊,怎能不模糊,除了雨水,还有泪水,盛满在眼眶里的泪水……知道他也看不真切自己,所以可以毫不掩饰的泪水……心痛,却又无奈的,泪水…… 她没走过去,他也没过来。 彼此都知道,隔在他们之间的沟壑,太难逾越了……一个失望,一个歉疚……一个不想,一个不敢……就只能这样,相望着。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注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费芷柔看见站在那里的他,掏出了手机,低头把弄着。 过了几秒,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颤了一下,费芷柔还是拿出了手机,打开了。 “小柔,还是不肯见我?不肯原谅我吗?” 这是郎霆烈的号码。他是堂堂郎氏二少,要知道她的新号码轻而易举。 小柔……他还是唤她小柔……曾经让她心醉,如今却是心碎的一句,小柔…… 吧嗒。 吧嗒。 …… 这次不是雨声。是她的泪水,滴落在手机上的,细微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抹去眼泪,也抹去手机屏幕上的泪水,细长白希的手指在上面编辑。因为颤得太厉害,她拼错了好几次,短短一行字,她几乎花掉了一分钟。 “相见不如怀念。希望,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是的。这样的感情让两个人都伤痕累累,都身心俱疲。趁还有一点爱,还不是完全怨恨,还能记得曾经美好过,干脆地分开吧。对这个给过她温柔,也让她倾注温柔的男人,她不想走到什么都烧尽的尽头…… 还是那句话,她舍不得……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强烈到她甚至感觉身边的阿邦也在颤抖一样。 “喂,你没事吧!”看她的身体在摇晃,阿邦连忙扶住她。 “没事……”费芷柔推开他,倚在门上,撑住自己无力到极点的身体,抬头死死地看着对面的那个人。 她是想要他走的。可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希望他能留……这份深到令人绝望的爱,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她看到他低头看手机,又看到他抬头,那么深的凝视,那么久的凝视,那样的不甘心…… 终于,她别过头去,停止这场没有意义的纠缠。 …… “阿邦,车走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背着身站立的费芷柔颤抖地开口。 “走了。”看她情绪很反常,阿邦有些担心,一直站在她旁边没有走开。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费芷柔猛地转过身,急切地望着街道对面,刚才那辆车停留的地方,眼底依旧是泛滥的泪水。 走了,他走了……这一别,大概就是一生了…… 脸上是抹不完的泪,费芷柔却微笑着,若无其事,没心没肺一样地笑着。 “你没事吧?”阿邦忍不住问,低沉的声音里有一抹沙哑。 “我很好,别担心。”费芷柔偏过头,拼命地揉着眼睛,像是要把那些流不完的泪水再揉回去一样。 “别那么揉了!”阿邦着急地拉过她的手,又很快松开,“我帮你看着,你上楼休息会。” 费芷柔刚想说自己没事,阿邦已经在她的座位上坐下了,低着头看放在那的员工手册,说,“快去吧。” 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很丢人,也很难看,费芷柔没有再说什么,上了楼,回了自己的住房。 ☆、147属于他的味道 用冰冷的水洗了脸,觉得还不够,她干脆接了一盆水,把整个脸浸进去…… 冷,而且窒息…… 她找不到欢笑来驱赶痛苦,只能用另一种痛来替代,来遮掩…… 等费芷柔重新下楼时,眼泪终于停了,却还是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 “不好意思,阿邦,刚才的事情……” “我懂。”阿邦很平淡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要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就好了。” 没等费芷柔说话,他又说,“这盆江南雪开得正好,你不会要把它扔了吧?” 回头,看见那盆被她放在一边的江南雪,费芷柔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竟忘了把这个还给他。 现在就更加不可能再去还了。 扔了吗?她不会。它是无辜的,它开得这样美好,不应该被她落败的感情所牵连。 可是,要留下来吗?……她怕每次看到它,都会想起送它的人。 想起他的好,也会想起他给的痛…… “真的想扔它吗?”阿邦拿起它,说,“那么可惜,还不如给我。家姐喜欢养花。” “不……我留着。”费芷柔急急地从他手里拿了过来,又小心地抱在怀里,“我会养好它的。” 说了相见不如怀念。都能接受怀念了,为何不能接受一株花。这也是她唯一留下的与他有关的东西了…… “不想要的时候随时给我。”阿邦从座位上站起来,习惯性地又压了压帽檐,“你没事那我就走了,还有那边街道的没送。” 说着,还没等费芷柔把伞递给他,他已经跑了出去,跑进了依然滂沱的大雨里。 到点下班,关了店门,费芷柔没有出去直接回了房间。 她不让自己想任何事情,只让自己躺在*上,闭上眼睛。 在数到第一百十一二只羊的时候,身心都累到极点的她,终于沉沉睡去。 睡到晚上九点多,费芷柔忽然又醒了,觉得自己饥肠辘辘,胃里空得难受。 她好像终于有点食欲了。 这代表她已经熬过去了吗,彻底地结束了吗?…… 苦涩一笑,她不着痕迹地擦去睡梦中滑落到耳根的泪,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不过,饿了就吃东西吧。经历那么多磨难和伤痛,她应该学会更加爱护自己。 在厨房转了一圈,费芷柔决定出去吃。 这样的日子,应该“庆祝”一下。为结束,也为下一个开始。 拿着伞走到楼下,费芷柔才发现,傍晚还倾盆而下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路面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干了,只有地势较低之处还积着水,倒映着路灯的灯光,像是装着一个个小小的月亮。有风吹过,吹动水面时,那“月亮”就在里面荡啊荡,扭曲了一下又恢复成小小的圆盘。 这是要告诉她,什么都可以过去,什么都能够平静吗?…… 会的,时间一长,再痛的伤也能淡去…… 把伞放在楼道里,费芷柔迎着路边柔和的灯光,走进这个小城镇的夜色之中。 不知不觉走过了两条街道,费芷柔在一片灯光前停下。 这里有几个大排档,热热闹闹地占了半条街。空气中混合着燃烧木炭的烟雾,还有食物和香料的味道,让饥肠辘辘的人顿时有了食欲。 “美女,吃点什么?”她正慢慢走过去,有拍档的老板笑嘻嘻地过来拉人,“我们这家的烧烤在这一片是有名的,来尝尝?” 费芷柔看了一眼,这家确实熙熙攘攘地坐满了人,生意很不错的样子。 她摆摆手,离开了。一直走到街尾,在一家没什么人的排档里坐了下来。 她不想要那么热闹。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 点了一些吃的,老板又问,“美女,喝酒吗?” 费芷柔正要拒绝,却看见坐在不远处的两三个女人正开心地喝着酒,豪爽的样子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这边的人喜欢喝酒,不管男女,开心还是不开心,总是喜欢小酌几口,难怪老板会这样问她。 “好。”费芷柔点头。都说要“庆祝”自己的“重生”了,应该喝酒的,好好的喝,不醉不归! “喝哪种?”老板继续问。 “她们喝的是哪种?”费芷柔指着那几个女人桌上摆着的酒瓶。 “哦,”老板看了一眼,笑着回答,“那是我们本地自酿的一种烈酒。” “那就来一瓶那种。”费芷柔干脆地说。她知道自己的酒量,也只有烈酒能满足现在的她。 烈酒……烈…… 费芷柔苦笑了一下,笑自己的痴傻,笑自己的无药可救。 因为客人少,费芷柔点的菜很快就做好,送上桌来。 没吃东西,她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 拿起酒杯,看了看那透明的液体,她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食道迅速进入她还是空荡荡的胃里,一路灼烧着,烧热了她的身体,也烧红了她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抿紧了唇,也眯起了眼睛。 再来! 费芷柔吃了一口菜,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老板,生意上门了!” 正喝着,听到有人在大声吆喝。 费芷柔抬头看了一眼,拍档来了三个年轻男人。 一个胖胖的,腆着微凸的肚子。另外两个很瘦,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这样有寒气的夜,他们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或是夹克。要么领口很低,要么敞开着衣服,露出他们挂在脖子上的明晃晃的大粗金链子。 这类人不用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哪怕一个字不吭,也已经能让别人一眼识别出他们的身份和背景。这类人,不管是大都市,还是小城镇,都无所不有。 他们是地头蛇。档次“高”点的,“工作”的对象是会所、茶楼、KTV等等。档次“低级”的,欺压的便是小商铺、排档和临街商贩。 她只是看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喝自己的酒。 “成哥,你们来了。”听到那个胖子的声音,老板赶紧走了过去,殷勤地摆上水杯,倒上热水,又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抽出几根,一一递过去。 “还是照旧啊,什么都给我们上一份。等我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包一个烧鸡,我得带回去给其他人吃。”胖男人喝了口水,接过香烟,又干脆把老板手里的那包拿在手里,也没看老板,大声说,“快点啊,我们都饿了!” “哎,哎,好,马上就来。”老板明明厌烦他们,可又不敢有怨言,低声下气地答应着,赶紧向厨房走去。 那三个男人坐在那,抽着烟,大声地说话,又大声地笑着,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嘿,大哥,这边有个大美女!”其中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四下看着,在看到离他们两个桌子距离的费芷柔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在哪呀!”胖男人正背对着费芷柔,听到瘦高个说话,便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去。 当他看到正一个人喝酒的费芷柔时,声音也一下窜高了,“真是个美人哪!” 费芷柔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到他们的声音,更没看到他们三个挤眉弄眼的下流样子。 “走,过去看看。” 胖男人呲着一口被烟熏黑的牙,和那两个男人一起,笑米米地往费芷柔这边走来。 “美女,一个人呢?”胖男人挨着费芷柔坐下,又对旁边的矮个说,“没看见美女一个人在喝闷酒吗,去,拿几个杯子,再多拿几瓶酒,我们陪美女一起喝!” “好嘞!”矮个男子赶紧转身去拿酒了。 说是烈酒,还真的很烈。五六杯下肚,从来不轻易醉的费芷柔,这时候竟然已经有点晕乎了。 “走开!”思绪有些迟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重重“包围”的费芷柔,抬头瞪了一眼胖男人,讨厌他来干扰自己才稍稍清净的世界。 在她是厌烦的情绪,可看在胖男人眼里,那美眸一瞪,顾盼生辉,是他在这小城镇里从未见过的美,拼尽他所有的脑神经,也找不出哪个词语可以来形容的这种美。 他都看呆了…… “哎,成哥,成哥!”他身边的瘦高个低低地笑,“口水要流出来了!” 听到笑声,胖男人赶紧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擦了一下嘴角。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只是被取笑了。 “笑什么!”胖男人在桌子下狠踢了瘦高个一脚,又回头色幂幂地看着费芷柔,“你一个人多无聊啊,你成哥我今天没事,可以一直陪着你。这顿酒我请,一会还请你去唱歌,怎样?” “不怎么样!”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胖男人的身后响起,很快就压在了他的头顶,乌云一般地沉重,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胖男人还未来得及回头看是谁,已经有人把费芷柔拉到了另一张椅子上,而他自己坐在她和胖男人之间,泰山一般。 “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突然杀出个程咬金,还横在自己与美人之间,胖男人当然气恼,一下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她是跟我一起来的。多管闲事的人,是你。”帽子男也站了起来,那么近地立在胖男人面前。 这个男人,好高啊…… 也见过高的,可眼前这个,不只是高,也不只是强健,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令人生畏的气魄,让胖男人一下子觉得自己低了下去,差点都要低到了地底里。再加上他被帽檐遮住了一半的脸,更是有隐隐的神秘恐惧感,让人不敢随意动弹…… “成哥,怎么办?要不要……”站在胖男人身后的瘦高个也能强烈感受到这种压迫感。不想看老大受挫,又不敢擅自动手,瘦高个压低声音在胖男人耳边轻声地问着。 “老大,怎么了?”去拿酒的矮个子也回来了,看到这近乎剑拔弩张的一幕,赶紧走到胖男人的另一侧。 胖男人微眯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凭他在江湖混迹多年的经验,此时他竟然感觉不到任何关于对方的信息,猜不出对方到底是何人,有何背景。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不简单,不好惹…… “我饿了,我们回去吃东西。”胖男人忽然松下绷紧的脸,若无其事地往自己的桌子走去。 “成哥……” 这样就败下阵来实在不想他们老大的作风,矮个男人不明所以,正要追上去问,却被瘦高个拉住,微微摇头,暗示着他什么。 看着那三个人重新回到他们的位置上,也不再往这边打量,帽子男终于收回视线,坐了下去。 “阿邦,你怎么在这?”不知道自己刚脱离一场危险,费芷柔只看到那顶熟悉的帽子,还有帽子下,那样熟悉的唇和下巴。 渐渐迷离的意识,让她放肆了自己的目光,就那样直直地看着,直到阿邦不着痕迹地瞥过了脸。 “我来给阿姐买点吃的。”阿邦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桌上。袋子里放着几个饭菜的打包盒。 “你吃过了没?”费芷柔没想太多,只把手边的一个空杯子放在阿邦面前,湿漉漉的眼睛乞求似的看着他,“要不陪我喝几杯?” 她有点大胆了,也唐突了,不合时宜了。可趁着酒精,她想再多留他一会,想再多看看那熟悉的唇,想再沉浸一次,以为他还在自己身边的梦境…… 阿邦的帽檐对过来了,也明显地顿住了。 他伸出了手…… 就在费芷柔以为他要拿过酒杯的时候,他却拿过了她的。 “听他们说你做了手术刚康复,还是别喝酒的好。” 费芷柔红了脸,知道这是他在委婉地拒绝。她这样邀请一个男人陪自己喝酒,是不是很不知廉耻? 她知道,知道自己不对,不应该。可是……可是,他太像他了,轻易就能让她迷失方向…… 费芷柔笑得有点苦涩,也没再拿过自己的酒杯。 够了,该“庆祝”的,该“放肆”的,她都做过了。今天该过去了。 过去,也都该过去了…… “好,我不喝了。你快回去吧,要不然饭菜都凉了。” “既然碰到了,我送你一起回去。我骑了车。”阿邦往路边指了指,那里停了一辆摩托车。很普通的样式,而且看上去有点旧。 “不能总开公司的快递车到处跑,我今天刚买了一辆二手的。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女人很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是关心的话,但阿邦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不过,这算是这几天来,费芷柔听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费芷柔看了看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 她点点头,付了账,和阿邦一起走到了路边。 她刚站定,一顶头盔被戴在她头上。 费芷柔愣了愣,看到只有一个头盔,刚要摘下还给他,就听见他说了一句“戴好”,还在她头顶压了压,不容她摘下。然后他长腿一跨,已经坐上了摩托车。 “上车。” 还是简单到吝啬的两个字,没有不耐,也没有温柔,是阿邦一贯的语气。 费芷柔眨了眨视线开始模糊不清的眼睛,跨上了车。 虽然有点晕,但她还没有到喝多的地步。她知道同坐在一辆摩托车上的男女会比较贴近,也知道这时候的贴近一不注意就会变成一种亲密。 她不要亲密。和任何男人都不要。或者说,除了阿烈以外的任何男人,她都不想有亲密。 所以,为了平衡住自己的身体,不想碰触到阿邦的费芷柔,只能抓住座椅的边缘。 “那样不安全,你可以抓住我的衣角。” 阿邦等了一会,没等到她抓住自己的感觉,微微偏头看,才发现她仅仅是那样固定住自己。这次传来的他的声音,竟有了丝涟漪。可她的头有点晕,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情绪。 “没事,我这样很好……”费芷柔摇摇头,从头盔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正要启动摩托车的阿邦,听到她的回答,索性熄了已经点着的火,一条大长腿撑在地上,转身面对她,慢慢地说,“想回家就照做。” 他的动作很随意,却又那样的帅气。上半张脸依然掩在帽檐下,她依然只看得到他过于漂亮的唇和下巴…… 有片刻的恍惚,也有片刻的心跳加速,直到想起曾见过的那张照片上普通平凡的脸。 不是他。她再一次提醒自己,这不是他…… 费芷柔没有再说话,两只手松开座椅,抓住了他的衣角。柔顺的样子看上去有点落寞,有点委屈。 她一抓好,阿邦便回过头,发动车往回家的方向开去。 阿邦骑得不快,夜风扑在面上虽有些凉,但不至于冷。而且下过雨的空气很清新,舒适的感觉让酒意渐渐泛上来的费芷柔更加困顿和迷离了。 看着前面还是戴着帽子的脑袋,费芷柔知道为了骑车的视线,他的帽檐已经掀上去了,至少应该露出他的眼睛。 她探了探头,想从摩托车的后视镜里看看他此时的模样,可光线并不明亮,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她,看到他的脸在后视镜里晃了晃,终是什么都没看到。 强撑了好一会,费芷柔还是无力地低垂下去,头顶在阿邦的背上。 阿邦总是穿那种立领的工装,拉链拉得很严实,遮住他整个脖子,让下巴的轮廓更加立体。因为整天和快递货物打交道,他的衣服上有一股像是纸盒和胶带的味道,在靠近时便能闻到。而此时,靠近到已经贴着的时候,透过那件衣服,她还闻到了另外一种味道。 那样熟悉的味道……属于那个人的味道…… 她喝多了,真的很多了,所以连鼻子也醉了,傻傻分不清闻到的到底是什么了…… 涩涩一笑,终于压制不住酒意的费芷柔软软一趴,彻底贴在了阿邦的背上。 也就在那一刻,一只大手敏捷地伸过来,拉过她原本抓着衣角的手,圈在自己的腰上,又用力地握住,让她稳稳地靠在自己的身上。而那双终于从帽檐下展露出来的黑眸,凝视着前方,在路灯下闪过影影绰绰的光…… 昏昏沉沉的睡梦中,费芷柔感觉自己被什么人给抱起来,又背在背上。 这个人的背很宽厚,也很温暖,那样熟悉的味道更加浓郁的包围过来,让她安心又舒适,呢喃着,又睡得更沉了…… ☆、148梦中见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就醒了,发现已经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亮灯,开着半扇窗户,有街边的灯光透进来,在墙上斜斜地照映出窗栏的样子。 也照映出一个长长的人影。 酒还没醒,头沉沉的,以为在梦中,她也不怕,视线顺着影子寻找着,来到自己的身边。 就在窗边,就在墙角,一个颀长的身躯站立着,低头抽烟,沉思不语。 这个身影很像阿邦,只是,他没有戴帽子……这个身影是…… 思绪呆滞了,身体却朝那个方向移动了一下,想起来,可迷迷糊糊地没有一点力气。 *有些旧了,她的微微一动,让它也微微作响。 虽然轻微,虽然一瞬,可那窗边的人还是听见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烟头捻熄在窗台上,转身,却只是侧面对着她,似乎在看她,又不敢太靠近。 “阿烈……”她睁着晶晶亮的眼睛,看着陷在阴影里的人,轻柔的声音里有太多的期盼,“是你吗……” 人还站在那,或者说,更深地陷进黑暗中去,不想让她看到一般。 “阿烈!别走!”她颤抖地喊,嗓音有隐忍的哭泣。 她感觉,只要自己一眨眼,他就会从眼前消失,或是从窗台跳下,或是从门口冲出去,或是像一团烟雾一样无影无踪…… 不要,她不要!她不要他走! 知道这是酒后的梦,这是自己心底的梦……既然是梦,就让它美丽一点……不要那么违心地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她爱他,那么痛,那么伤,却还是在深爱,不想要离别的深爱…… “阿烈,别走……难道连一个梦都不能成全我吗?……” 她掩面低泣着,因为模糊的视线里已经看不到他了…… “小柔。” 一声低唤,一只温热的大手已经拉开了她的手。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睛,灼灼的光一如从前。 “阿烈……阿烈……”她欣喜若狂他的重现,飞快地坐起来,紧紧地抱住他! 在现实里,她已经赶走了他,已经与他隔成了两条平行线。那么,在梦里,就让她不管不顾地*,好吗?不要恨,也不要伤,她只想诚实地去爱! 在她抱住他的时候,他的大掌也紧紧搂住了她,用力又小心…… 原来他给自己的温柔已经如此噬骨,即使在梦中,她也能如此清晰地感受…… 阿烈,阿烈……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会走到今天如此田地,这是错,还是孽…… 心里又痛又酸,她松开了他,却又在刚松开的一瞬间,轻轻贴上自己含泪的唇,咸咸的唇。 他回应着,炙热又疼痛,贴合的唇也是咸的…… 他轻拍着,轻晃着,像哄婴儿似的哄着她。而她,以为这是梦中的梦,在如水的温柔中再一次沉沉睡去。 ———————————————————————————————— 一阵清脆的闹铃。 费芷柔终于醒了。 头有点沉,还有点痛。没想到这小小的酒,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后劲! 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似乎还有点不大清醒。 看着熟悉的房间,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好像是阿邦把喝醉的她背回了家。 “咚!” 费芷柔忍不住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不过是一个与郎霆烈有几分相像的男人,竟然让她如此放松警惕。若不是阿邦正直,恐怕昨晚她就是引狼入室了! 郎霆烈…… 想到这个名字,费芷柔忽然怔住了,脑海里有什么画面在迅速闪过…… 郎霆烈! 她一下睁大了眼睛! 她记得昨晚,他好像来过,就在这个房间里!她看见他就站在这个窗前! 她一下冲到窗台前。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他当时还在这里捻熄过一个烟头。 费芷柔趴在窗台前寻找着,希望能发现一点什么…… 可是,很干净。别说是烟头,就是连一点点烟灰的痕迹都没有。 她又走回了*边,在*单、被褥上仔细地闻着,又在自己的衣服上仔细地闻着。 以往的接触,她的身上总能留下他的味道,就像被狼打上标识的领地一般,可是今天…… 还是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没闻到,没找到。 他没有来过。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不过是她的梦而已。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地令她感到害怕,害怕这份感情不仅不灭,还会越烧越旺。因为就连唇上记忆的感觉也那么地真,仿佛她真的被他吻过一般…… “咚咚咚。” 还在发呆,听到楼下传来响亮的敲门声,费芷柔才惊觉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了。 “等一下。”她从窗口对着楼下喊了一句,来不及看是谁,赶紧换了衣服,简单地洗漱,匆匆跑下了楼。 下楼,看到站在店面门口的阿邦,费芷柔愣了一下,想到自己昨晚在他面前的失态,很不好意思。 阿邦倒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只是说,“公司的车快来了,你先开门吧。” 费芷柔抿了抿唇,低头,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在阿邦跟着她走进去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轻轻地说,“昨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举手之劳。”在经过费芷柔身边时,他淡淡地说,“不过你一个女人,最好不要一个人喝酒,尤其是在晚上,不安全。” 刚说完,他又说,“这是我阿姐说的。要是你以后还想晚上出去,可以叫她一起。” “嗯,谢谢。”费芷柔点头,却是提醒自己,以后再不能做这种事情了。 和往日一样的工作程序,分拣完各区域的快件后,阿邦和另外两个快递员就离开了。 陆续来了几个寄快件的顾客,等空闲下来,费芷柔看着放在一边的江南雪,又开始回想着昨晚的梦。 太美好的梦,她情不自禁就去回想,回味…… 不知发呆了多久,忽然一阵喧嚣而至的发动机声将她惊醒。 费芷柔往门外看去,门口停了一辆白色的轿车。不管是它的外形,还是它发出的声音,很明显是经过改装的,非常的炫目。 是来寄快递的顾客吗? 费芷柔收回自己已经跑得太远的思绪,拍了拍脸,试着让自己露出一个看上去比较自然的笑脸。 “你好,请问要寄快件吗?” 看着走进来的三个人,费芷柔微笑着说。 “哈哈,美女,还真是你啊!”为首的那个男人,有点胖,戴着刺眼的黄金链子,更用刺眼的目光看着费芷柔。 费芷柔疑惑了一下,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除了那个胖点的,另外两个,一个瘦高个,一个矮个,装束都差不多,也都露着一条金链子,不过粗细不一样罢了。 看着有点眼熟,但费芷柔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了。而且这个胖男人说话的语气怪怪的,眼神也让她厌烦。 虽然反感,但走进来的都是客人,费芷柔还是微笑着。 “不好意思,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嘿,美女!”这次瘦高个先说话了,阴阳怪气地说,“昨晚喝酒时刚见过,今天就装不认识,这样好像没礼貌吧。” 昨晚喝酒的时候?…… 费芷柔努力回想着。当时是有几个人坐到了自己那桌,她当时喝得已经有点晕了,没仔细看那几个人,更没记住他们的长相。更何况那时阿邦来了,坐在她身边,她就更加没有注意别的了。 “哎,对美女说话要温柔点,别把她吓着了。”胖男人的视线在费芷柔身上滴溜溜地打转,“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来的!” 这个叫成哥的胖男人昨晚一回去,就让人去查探这个美女的消息。可她好像是外地来的,平日里又出来得少,直到有人说最近这边的快递公司来了个“西施”,成哥才算是有了消息,一大早便赶过来核实。没想到还真是她! “不记得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认识。”成哥在费芷柔对面坐下,又趴在桌上,那样子好像就是要赖在这里一样,“我最喜欢的就是和美女聊天,相互了解。” “对不起,这位先生。”一看这些人就是不怀好意,费芷柔忍住恶心感,尽量让自己保持笑容,“我们这里是快递公司,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有规定,不能谈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谁说与工作无关了。”成哥夸张地喊了一句,回头看两个手下,“我们就是来寄东西的。” 两个手下看到成哥的眼色,赶紧附和,“对啊,我们是你的顾客,为什么不能够说话。” “好,”费芷柔怀疑地看着他们,“请问你们寄什么?要寄到哪里?” “这个嘛……”成哥想了想,忽然笑得更贼了,说,“很简单,就是个同城快递。” “哦,好的。那你要寄的东西在哪?收件地址是哪里?”费芷柔拿出快递单,一边问,一边准备写下地址。 “要寄的东西就是我,地址嘛,”成哥笑得很贼,也很下流,“就是你这里。” “啊?”费芷柔疑惑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是他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美女,我把自己送给你,送货上门,怎样?这么便宜的买卖你不会不做吧?”成哥放声笑起来,觉得自己很是幽默了一把。 后面两个手下不觉得老大说的是笑话,但又不敢不附和,笑得很僵硬。 “对不起!”费芷柔把准备写的快递单又放了回去,冷冷地说,“这样的买卖我就是不做。” 虽然说顾客就是上帝,可这明显来找事的地痞*,她不会傻了吧唧地也当成上帝。在Z市的工作经验告诉她,迁就和忍让换不来和睦和太平,要想日子过得踏实,她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说的话,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成哥依然是笑嘻嘻的。但他身后的两个人已经听出了他隐忍的恼羞成怒。他们对视了一眼,按照以往的做法,也知道接下来需要干什么。 “你是谁与我的工作有关吗?”费芷柔知道他是在威胁自己,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做我该做的,也会拒绝我应该拒绝的。” “好,很好,非常好!”成哥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容没了,小小的眼睛里也闪着狠戾的光,“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这外地来的丫头片子,没身份没背景也敢跟我叫板!那我就让你看看拒绝我是什么下场!你不是稀罕这份工作吗,那得先问问这份工作是不是稀罕你!” 对费芷柔说完,成哥回头对另外两个人喊了一句,“给我砸!” “谁敢砸!” 那两个人正要动手,忽然听见有人在门口喊,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个身影已经站到了费芷柔面前,把她牢牢护在自己的身后! “又是你!”成哥恶狠狠地盯着冲进来的阿邦,这次的眼神再不是昨晚那样的迟疑和犹豫,也不再有所忌惮,“一个小小的快递员而已,你觉得自己凭什么可以拦住我想做的事情!给我砸,狠狠地砸!” “阿邦……”费芷柔拉住阿邦的胳膊。 她不是因为害怕那些人砸东西,而是她看到阿邦握紧的拳头。她担心他会一时冲动冲上去。对方有三个人,何况还是那种经常打斗的地痞,就算阿邦身材高大,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哪怕是丢了工作,她也不想看到阿邦受伤。 可当手指碰触到他的胳膊时,她强烈地感觉到他小臂上紧绷的肌肉,那样的强健有力,不像只是一个普通的快递员…… 倒像是…… “谁敢砸!” 忽然又有人走进来,呵斥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很是威严。 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看到来人,刚刚还飞扬跋扈、像是要吃人一样的成哥几人,马上蔫了下去。 “陈所,您怎么来了?”成哥笑呵呵地迎向站在前面的那个年长的警察。 “阿成,这一片不是你的势力范围你都来了,我怎么不能来。”警察扫了他一眼,看着屋子里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稍微放心地点点头。 “陈所,您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捣乱的,我就是想来寄点东西,这里不是快递公司吗?”成哥一脸赔笑。 所有的“地头蛇”都是分了区域的,这是潜规则。虽然陈所的派出所管辖的,并不是他们的地段,但公安是一条线的,得罪了哪一个都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作为还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小蛇头”,阿成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退一步。就好比现在。 “可我刚刚明明听到你说要砸别人的店。”陈所看了一圈,最后落在费芷柔身上,问,“这位姑娘,他们欺负你了没?” “没有。”费芷柔没去理会那个胖男人悄悄投递过来的乞求眼神。她只是实话实说,这些人虽然说话恶心,但确实还算不上什么欺负。或者说,是还没来得及欺负她。 “陈所,你听,连她都说没有了。我们真的只是来寄东西的。”阿成连忙说。 “来寄什么的?给我看看。”陈所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其实对于这些小地痞,他早就看不顺眼了,可一方面他们不在自己的管辖区域内,另一方面也没什么证据可以好好惩治他们,很多时候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既然今天被他撞上了,自然不想轻饶了他们。 “这个……”阿成没想到陈所会这样咄咄逼人,再者他本来就不是来寄快递的,半天说不上话来。 “既然这样,跟我们到派出所去一趟吧,有什么问题在那里说清楚。”陈所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警车,语气很坚定。 “陈所,这不至于吧……”阿成有点慌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高档香烟往陈所手里塞,“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就要砸别人的店,那不开玩笑是不是要杀人放火了?”陈所毫不客气地把甩还给他,说,“别跟我来这套,小心我再给你加条罪状!快走!” 等那几个人上了警车,陈所回头对费芷柔说,“你一会也来派出所做个笔录。今天虽然没出什么状况,但借此惩治一下他们也是好的。” “好的。”费芷柔点头答应。 等他们都离开,满屋子只剩下了费芷柔和阿邦。 费芷柔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就在刚才他们要砸东西的时候,她竟然想都没想就把那盆江南雪牢牢抱在怀里。好像满屋子的东西,这是她最珍贵的…… 把江南雪重新放好,不知觉地又呆立了会,等她终于想起屋子里还有阿邦时,她转过了身。 也就在那时,她正好看见阿邦侧转过去的背影。 “阿邦,你怎么突然来了?……刚才的警察也是你叫来的吗?” “嗯。”阿邦的手又抓着帽檐,往下轻轻压了一下,“正在送快递,有人告诉我有地头蛇正在打探你,想到会不会是昨天那几个人,我就赶了回来,正碰上警察在巡逻,就跟他们说了。” “谢谢你,阿邦。”费芷柔对他轻笑了一下。只是他的帽檐压得很低,不知道是否能看见。 “派出所那边的笔录,你去做吗?”阿邦淡淡地说。 费芷柔想了想,点头,“去。” “你不怕他们报复吗?”阿邦的声音压得更低,好像在压制着什么。 “其实今天的事情,就算警察把他们带走了,也做不了什么处罚,无非就是警告几句,我做这个笔录也没有什么作用。而且,他们要是想找事,不管我去不去他们都会来。”她眸光清澈又坚定地看着远处,“但我至少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怕他们,不会任他们欺负。” 高大的身躯有几不可见的一怔。 “我陪你去。”阿邦说着,已经迈步准备往门外走去。 “不用了,你去工作吧,我自己可以去……” “我也在场,是证人。你都不怕了,难道要我这个男人畏畏缩缩的吗?”阿邦站在门口等她,“走吧。” 阿邦性格内向,说话不多,但每次开口说话,总有让人无法抗拒的气魄。就像现在。 费芷柔见他执着地站在门口,无奈地笑笑,走了出去。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没多久,费芷柔又接到公司的电话。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不到半天的时间,公司的人就听说了这件事,急急忙忙把费芷柔叫去了解情况。不知道是怪她不会随机应变,差点让站点被砸。还是担心招惹上这帮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负责的人苦着脸,愁眉不展的,磨磨蹭蹭说了很久,才让费芷柔回去。而阿邦也一直陪着她。 ☆、149他的庐山真面目 阿邦和以往一样,没怎么说话,除了打断负责人不停絮絮叨叨地责怪费芷柔的话,基本上没开口过。可费芷柔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从那帽檐下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隐忍着怒火的戾气。 公司分部不在县城,等费芷柔和阿邦从公司里出来,再搭小巴回县城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饿吗?”从回家的公共汽车上下来,一直没说话的阿邦问了一句。 费芷柔摇摇头。身体太累了,一点食欲都没有,也感觉不到饥饿。多奇怪的事情,那几个人没欺负到她,反而被公司给折腾坏了,问东问西地说了一堆,讲了一堆,到最后还是什么问题也没解决,只说让她以后注意,别做连累公司的事情。 见她摇头,阿邦没有再问,双手插在裤带里,跟在她旁边。他的腿很长,步伐稳健,只需要缓慢的节奏就能恰好地跟着她。 “你等等。” 走了一会,阿邦忽然停住,说了句,又忽然跑开。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热乎乎的烙饼。 “吃吧,心情不好也不能饿肚子。”他递了一个给她,又示范一般抓着另一个放进自己嘴里,好像很痛快地咬了一口。 其实,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有一颗比其他人都细腻温暖的心。 费芷柔心头一暖,接了过来,放进嘴里,也像他那样很痛快地撕咬了一口。 “呵呵……” 费芷柔咀嚼的动作忽然停滞住。 虽然很轻,很低,也很短促,但她听到了一声笑。 那是阿邦……他在笑…… 这是费芷柔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 熟悉,太熟悉了……和郎霆烈不一样的嗓音,竟发出了和郎霆烈一样的笑声…… 是她听错了吗…… 费芷柔忍不住往他看去,想要听得更加仔细。可那笑声没有了,阿邦的唇角和往常一样寡淡地垂着,好像从未扬起过。 真是她听错了吗?…… 狐疑着,费芷柔一边慢慢地吃,一边和阿邦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刚拐过一个弯,忽然从墙角的阴影处蹿出来一个人,猛地用力,便把走在前面的费芷柔桎梏在他的手上。 “放开她!” 费芷柔惊跳了一下,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阿邦低吼道。 他的声音过于低沉,带着焦灼,几乎不像他的声音了。 “放开她?”一个阴沉的笑,那个叫阿成的胖男人从另一边的阴影处走出来,狞笑着,“凭什么?” 话音刚落,又有五六个男人蹿了出来,把阿邦包围在中间。 阿成一边说着,一边往费芷柔这边走来。 这些人是来报复的! 已经回过神的费芷柔,猛地转身,反手勾住抓住自己的人的脖子,再提膝狠狠一顶! “哎哟!” 没想到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还有这两下子,抓住她的那个小混混冷不防被她狠狠顶上小腹,痛得松开了手,也倒在地上呼痛。而费芷柔,已经灵巧地跑到一边,跑到了阿邦的身边。 “哟,没想到啊,你这女人还有两下子!我喜欢!”阿成看费芷柔的眼神有惊讶,也有更多的贪婪,闪着令人汗毛倒立的光芒,“今晚我不把你弄到手,我就不在这里混了!” 他又看着阿邦,对几个手下说,“先把他撂倒,省得碍手碍脚!” “别怕,有我!” 在那几个混混靠近的时候,费芷柔已经被阿邦拨到了自己的身后,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一样,护在她面前。而这低低响起的一句话,也让她愣住了。 别怕,有我…… 这句话多么像郎霆烈说的……多么多么地像…… 眼前这个正在保护她的男人,到底是谁! 不过一两秒的呆愣,七八个男人已经扑身过来! 费芷柔看不清他们是如何打斗的,也看不清阿邦是如何动手的,只感觉自己被他保护着,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她知道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帮不上忙,但至少不能拖累他,虽然被转得很晕眩,也尽量跟着他的步伐,不让自己被那些人抓到。 阿邦的身手看着虽不如郎霆烈,但也是格斗的好手,就算对方人多,也丝毫没有占到上风,反而被他蹬飞了好几个! “没用的东西!”阿成大喊着,“拿家伙!” 说着,他转身,从旁边的面包车里拿出一堆东西扔过去。 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几把砍刀和几个长铁棍被扔在地上,碰撞的声音在夜里安静的街道上异常清晰,也听得费芷柔颤了一下。 “你快走!”趁那几个人去拿东西,阿邦用力把费芷柔往身后的小巷推了一把,依然像雄鹰一样护在她身前。 “不,我不走!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费芷柔说着,慌不迭地去掏口袋,“我打电话报警!” 可她往口袋里一摸,手机不在。她这才想起来,她把手机放在背包里了,而背包在刚刚闪躲时,掉在了那边的地方,她根本拿不到! “别傻了,快走!”阿邦低低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温暖的笑意,似乎怜惜着,*溺着,像在对孩子说话,而接下来的那句,轻得几乎让费芷柔听不到,“我只要你平安!” 她还没听清楚他的话,那群人已经又围了上来,杀气腾腾的! 她不走,她坚决不走!身后那条小巷通往的地方她没去过,她不知道会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在那里是否能找到人来帮忙。而且,世态炎凉的社会,又有谁会好心来帮忙。与其去赌一个运气,她不如想办法去拿回自己的手机打电话报警! 知道她没离开,但至少她在巷子里,在他身后,只要他守住巷口,就没人能把她怎样! 不用再腾出手紧紧抓她,阿邦放开了手脚,动作比之前的似乎又迅猛敏捷了很多。即便对方拿着长刀、长棍也没能近他身。几轮下来,阿邦毫发未损,他们却又多了新伤! 趁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阿邦身上,个个紧张得大气不敢喘的样子,费芷柔悄悄移动了步伐,从一侧溜了出去,往自己背包的方向拼命跑去! “小柔!” 看着那个竟然从自己身后跑出去的鲁莽又勇敢的身影,一声着急担忧的呼唤情不自禁地脱出了口! 可她没听见。她太专注要拿到手机了,只想快点跑过去,什么都没注意到! 不行,脱离了他的控制,她太危险了! 帽檐下的黑眸狠戾眯起。能感觉到身体有一处在隐隐作痛,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事已至此,他不能再拖,也不能再留余力! 一声低吼,刚刚还只是防守的阿邦忽然窜起,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那些人面前一一扫过。 勾拳,劈掌,横踢……所到之处,那些人手里的刀棍还未来得及碰到他,就被狠狠撂倒,哀嚎之声不断! 而当他又迅速回头看向费芷柔时,略微昂起了下巴,露出一张带着狰狞疤痕的脸,也露出一脸凝重的杀气。 因为他看到,在费芷柔跑过去捡起自己的背包时,一个男人也发现了她,正往她扑去…… “啊!——” 一声惨烈的叫,那个叫阿成的男人在扑向费芷柔之前,忽然被人拎起,一个过肩摔,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速度很快,力量很猛,阿邦的帽子也被甩到了地上,整张脸终于露了出来…… 他低着头,嗜血的目光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阿成,那张原本一直藏在帽檐下的脸,也一展无余地倒映在阿成的眼睛里。 阿成惊恐地看着正俯视着自己的那个人,看到他狰狞到极致的脸,看到他骇人的眼神,忽然心生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大叫了一声,“鬼啊!” 喊完,他屁滚尿流一般跑走了。而他那些手下此时也早已被这个男人的不凡身手吓破了胆,也跟着一溜烟跑走了。 “阿邦……” 对刚才危险境地后知后觉的费芷柔,看着露出黑发和整个头颅的阿邦的背影,有点发愣,向他走去。 只是等她走过去时,阿邦已经捡起了地上的帽子,重新扣在了自己的头上,严严实实的遮住了上半张脸。 “算了,不要报警了,他们都跑了。” 看到费芷柔拿出了手机,阿邦低声说了句。那些人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他们! 阿邦此时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好像压抑着什么,忽然又咳了几下。 “阿邦,你没事吧?”费芷柔偏头,想要看清他的神色,他却不着痕迹地转过去了。 “我没事。”阿邦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泥土,动作轻快,好像在证明他真的完好无损,又说,“他们暂时不敢来了,我们走吧。” “对不起,阿邦,我刚才……”费芷柔内疚地低下头。当时觉得自己能帮上忙,可现在回头想,自己太鲁莽冲动了。阿邦的身手解决他们绰绰有余,她只需要不成为他的拖累就好。她却差点让自己陷入险境,也会让阿邦功亏一篑。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想帮我。”阿邦的声音轻柔了几分,连带那口别扭的普通话也听着很舒服。 他顿了顿,又说,“只是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只要让自己安全就好。” 费芷柔怔住了。 此时的感觉太熟悉了,好像……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R市的高架桥上……她在郎霆烈的身边…… “走吧。”阿邦拿过她手里的包,“不过为了安全,你今晚暂时在我家住吧。” 看费芷柔在发愣,阿邦又补充了一句,“你跟我阿姐睡。” “……嗯。”费芷柔回过神来,看了看他,点点头。刚才的事情确实让她受了点惊吓,肯定不敢一个人住在没人的小楼房里。 走到楼下,抬头看看楼上亮着灯的房间,阿邦对费芷柔说,“阿姐应该在家,你先上去,我刚想起还有东西没买。” 说着,他又咳了几下,似乎比之前的严重了些。 “你真的没事吗?”费芷柔不放心地问。 阿邦摇摇头,没有说话,已经转身走了。 费芷柔看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和往日无异的背影,抿抿唇,转身往楼上走去。 她刚走上一段台阶,来到拐角,突然听到从楼下发出闷闷的撞击声,好像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她从窗口伸头一看,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人毫无动静地躺在那里! “阿邦!” 费芷柔惊呼着,飞跑下来,跑到阿邦的身边。 “阿邦!你怎么了!” 她焦急担心地喊着,将趴到地面上的阿邦翻转过来,揽在胳膊上。 “阿邦,你……” 在翻转过来的那一霎那,帽子脱落到地上,费芷柔终于看到了他一直掩藏着帽檐下的脸,一张有着长长疤痕的脸,却也俊美如斯的脸……那样熟悉的脸…… 郎霆烈! 巨大的震惊让她的脸白了又白,眼睛都瞪直了,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可是,在看清他紧闭的双眼后,在探到他身上反常的冰凉后,在确定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后,一阵窒息的疼痛席卷而来,排山倒海地压制了其他所有感觉,只剩下恐惧,深深的恐惧…… “阿烈!” 撕心的呼喊划破了街道的寂静。 —————————————————————— “医生,他怎么样了……” 看到医生从诊断室出来,费芷柔匆匆迎了上去,已经通红的眼睛焦灼地看着医生。 “患者在送到医院来之前做过什么?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医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提出了问题。 “我们……”过于惊慌的费芷柔脑海里有几秒的停滞,过了两三秒才想起来,急急地说,“我们碰到了几个小混混,他和他们打架了……我看到他当时没有受伤,只是事后,有一点咳嗽。他说他没事,但是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忽然就晕倒了……” “这就是了。”医生凝重地说,“你跟我来。” 走进办公室,医生把手里的胸片放在灯光下给费芷柔看。 “患者胸前的这两条肋骨曾经骨折过,时间应该也不是很久,还没有痊愈。应该是刚才的打斗,让他用力过猛,这两根肋骨又再次骨折断裂,并且刺破了肺部。他当时应该很痛,呼吸很局促。他应该及时来治疗的,可能是因为隐忍得太久,疼痛太剧烈,才会让自己休克晕倒。” 看着在灯光照映下异常清晰的胸片,看着上面两根肋骨残忍插进肺部的样子,费芷柔早已经惊呆了! 他什么时候让自己肋骨骨折的……她竟然不知道他受了这样的伤! 为了不让她担心,所以才会一直若无其事地忍着吧。为了不让她看出来,才会让她先上楼,打算自己悄悄地去治疗吧…… 心好痛!原来是被他伤到痛,现在,却是为他心疼的痛……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看费芷柔开始泛泪的眼睛,医生放柔了语气,说,“这种程度的伤不算太严重,不用开胸手术,做好外部保护再做胸腔闭式引流,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这样休克晕倒,主要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毕竟抽过一千五百毫升血的身体,没有细心的护理不会那么快复原……” “抽一千五百毫升的血?”令人惊恐的数字,让费芷柔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仿佛她也被抽出了鲜血一样,“医生,什么抽血?……他什么时候抽过那么多血?……你怎么知道?” “那么轰动的事情,整个县医院都知道啊!”医生说,“虽然患者的脸上多了一条疤,但五官我还是能认出来的。前段时间,这里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个女人被撞了,被他送到我们医院的时候大出血,手术时根本止不住。医院的血量不够,当时是从他身上抽了一千五百毫升的血,才缓下最危急的时刻。” “他当时自己也被车撞了,虽不是太严重,但也不轻,要不是他身板硬,大概也躺下了。那晚给他抽血的护士事后说,当时不让他抽血,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大声说要用他的命填那个女人的命。若不是护士想办法骗了他,他后来又晕倒了,估计他会抽干自己的血来救那个女人,后果不堪设想啊!” 医生又说,“那个女人重伤昏迷,但我们医院资源实在有限,无力治疗。为了救她,他竟然找来了皇家号的救护车,将她转院治疗。那场面实在太壮观了,想不记得都难。有这种男人拼了命的保护,又有那样的医疗团队保障,我想,就算是阎王爷亲自来收魂魄,都难吧。后来我也听说,那个女人确实康复了,也早就出院了……” 医生说着说着,忽然视线停留在费芷柔的脸上。那时送来的女人始终昏迷,未睁开过眼睛,而且面色憔悴消瘦得要命。眼前这个,虽然也清瘦着,也苍白着,但这样清丽的五官,隐约就是那个女人的模样…… “那个女人就是你吗!”医生确认了,惊呼出声。 费芷柔没有说话,已经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往郎霆烈的病房走去。 推开门,躺在病*上的他还是昏睡着,没有醒来。 费芷柔走过去,在*沿上坐下,仔细地看他。 在看到他脸上那条狰狞又碍眼的伤疤时,她犹豫着,还是伸出手,来到他的下巴,摸到奥凸不平之处,用指尖轻轻往外撕扯…… 果然撕开了,还原了他英俊不凡的脸庞。 一千五百毫升的血…… 原来她的体内有那么多他的血,原来他曾那样填过她的命…… 指尖颤抖地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心尖在疼痛,心底又泛着无法抑制的满足和幸福……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如此重要…… 可是,她承受不了他爱的方式,也害怕他爱的方式。 向往却又害怕……害怕,却还是向往着…… 她该怎么办! 目光往下,再看到他颈脖时,她怔住了。 原本他总是用立领遮住的脖子,此时因为外套被脱下而露了出来,也露出了一条长长的伤疤。 和他脸上的不一样,这是一条真实的伤疤,无论是触感,还是视觉感,都是真实的,都是他真实的皮肉! 为什么,他脖子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伤疤…… 是不想被她看到,所以他才会一直穿着立领或者高领的衣服吗?为什么…… 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让她震惊的“不知道”…… 费芷柔颤抖着,连漆黑的眼瞳都在颤抖。 再看一眼他昏睡的脸,她走出了病房,来到走廊上。 她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150最不可思议的话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费芷柔拿着电话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站立在走廊窗前的她,看到窗户玻璃上倒映着自己的脸。虽然光线并不明朗,却异常清晰的苍白的脸,眼里却又跳动了一小簇火光,再也不是之前清冷的样子…… “没关系,我还没睡。”尹南歌拧开水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水,伸手拿过一条毛巾擦拭头上的汗。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凌晨以前睡过觉了。与其躺在*上煎熬地等着困倦,不如在拳击房里挥洒掉自己全部的力气,直至累得连大脑都转不动,才让自己沉沉睡去。而这时的她,也才刚刚结束第二场,稍作休息。 尹南歌有些惊讶费芷柔打来的电话。但她也知道,等来费芷柔的电话等于等来了郎霆烈的希望。 “可以告诉我,郎霆烈最近发生的事情吗?……”费芷柔的声音很轻,但依然能让尹南歌捕捉到里面的颤抖和哽咽,“你知道的关于他的所有的事情。” “狼头怎么了?”尹南歌擦汗的手停了下来,微蹙起眉。 自从离开后,她没有再去插手郎霆烈和费芷柔之间的事,不知道没有音讯的郎霆烈到底在做些什么。其他人也只是以为他度假散心去了。 每每想起郎霆烈那些疯狂的举动,尹南歌总是隐隐的后怕。那个爱憎都同样如痴如狂的男人,让人无法猜测他会怎么做,会做到哪一步! “他……”费芷柔从窗口看了眼还躺着不动的郎霆烈,在说话的时候眼角不知不觉就湿润了,“他为了保护我,跟人打架……医生说他曾经骨折的肋骨又断裂了,插进了肺部……他隐忍得太狠,身体又没复原,所以刚才晕倒了,现在还没醒。” 尹南歌怔了一下。她知道郎霆烈身体的状况,他自己也更加清楚。费芷柔住院时,他只想着照顾她,压根就没照顾过自己。原本那样强健的身体,生生被他自己给折腾垮了。 不过,她并不意外。 他根本就没想过善待自己。若费芷柔不肯原谅他,他这一生都不会善待自己! “尹南歌,求求你,告诉我郎霆烈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尹南歌在电话那边的沉默,让费芷柔有些心焦,低喊着,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他肋骨断了,脖子上有伤,还为我抽过一千五百毫升的血……他救了我的命,我有权利知道他到底发生过什么!” 听着费芷柔暗含低泣的声音,尹南歌重重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总是在相互折磨,明明彼此心疼又心系着,又总是亲手将对方推开…… 或许,都是因为他们,爱得太深,又太纯粹,宁可苦了一颗心,也揉不得一粒沙。 “对,费芷柔,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虽然狼头说,他不想让你知道。他说他想让你看到一个真心改过和忏悔的他,想让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真心,而不是用别的事情来感动你,让你心有不忍。”尹南歌在拳击房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放下手里的毛巾,幽幽地看着窗外天空的星星,在期许着心中美好的愿望,即使那愿望与自己无关,“可我觉得,这些事情也是他的真心,是你必须要知道的一个男人对你的生死相随,此生不渝。” 走廊上,费芷柔摒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从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 静静地听着,眼泪也静静地滂沱而下…… 挂了电话,费芷柔转身,走回了病房。 她的脚步很急,却也很轻,很快来到郎霆烈的身边。 细细地看过他脸上的每一寸,之前震惊的目光已经变得温柔,饱含心疼的温柔。 而当视线又重新回到他脖子上的那条伤疤上时,她的心脏剧烈一抽,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又要浮了上来。 “为什么你要那么傻……为什么……” 尹南歌说的那些事,她都不知道!就像他一直在扮演一个叫“阿邦”的男人一样,她什么都不知道!而那天站在伞下的男人,坐着宾利而来的男人,给她发短信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他!不过是一个与他身材相近的男人,不过是一个拿着他手机、听他吩咐的男人,却不是他! 这不是欺骗,而是保护。在她不知道的时间、地点,他一直都在默默地保护她,让她毫无压力地保护着她…… 而在电话里听尹南歌尽量轻描淡写地说着当时的场面,她就已经吓得几乎灵魂出窍。她没想到如此坚毅的男人,竟然会为了自己轻生! 他到底是有多后悔,是有多爱她…… 他爱惨了她!这份刻骨铭心的情感,若她此时还不明白,那她就是十足的傻瓜! 费芷柔这样俯身凝视着他,浮出的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她慌不迭地想去接住,却还是晚了,滚烫的眼泪直接滴在了他的眉心,又顺着眉心滑落到他的眼角,流进了他的眼里…… 睫毛很快颤抖起来。 他醒了。 看到近在咫尺的费芷柔,郎霆烈的眼里直觉般流露出欣喜和激动。只为她。 “阿烈……” 那样的眸光令她心颤,费芷柔禁不住轻唤了一声。 糟糕! 郎霆烈忽然意识到什么,习惯性地想去拉自己的帽檐,才发现自己头上的帽子早已经被摘下了。 他现在是在医院,而现在,更是让费芷柔看到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想着她那句“恨毒了你”,想着她那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郎霆烈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 她不想被他打扰,而他要做的,只是保护好她,而不是“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想到连好不容易靠近她的“阿邦”都要消失,郎霆烈绝望地更是转过了身,背对着她,自欺欺人地想要表示自己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转身的动作牵扯了胸口的疼痛,让他本能地冷汗直冒。可这样的疼,比起又要见不到她的痛和绝望,算得了什么…… “别看我,你走吧。”他终于不再刻意压住嗓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却又多了几分颤抖和鼻音,“就当我从来没来过,没出现过。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空气微微的波动。 即使看不到,郎霆烈也能感觉她直起了身,也迈动了脚步。 她走了……她还是不肯原谅他…… 郎霆烈闭上了眼睛,终于放肆地让眼里的一滴湿润流下来。是她的,也混着他的…… 忽然,一只柔软的手抚上了他的面,擦去了那滴泪。 郎霆烈倏地睁开眼睛,无比震惊,也无比狂喜地看着已经走到这边,半蹲在病*旁的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费芷柔看到了他眼里的喜悦和正在燃起的希望,她没有回避,凝视着他,像是在放任他心里滋生的希望。 她说着,声音轻柔地像是呢喃,“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了我惹怒了M国,受了家法,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体内流着那么多你的血,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生你便生,我死你便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了伤,为什么要成为另一个人待在我身边……为什么,郎霆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她知道了,还是都知道了……因为有了恻隐之心,所以才会没有马上离开,对吗? 郎霆烈苦涩地笑了,那抹刚刚燃起的希望又渐渐在熄灭。 “因为我不想要你不得已的感动,也不想成为你感情的负担。”他深深地看着她,眼里有太浓的悲伤,“小柔,我只想要你原谅我,只想要你爱我,心甘情愿的爱,最纯粹的爱……如果不是,我宁可没有,宁可做另一个人。不是曾经伤害你至深的郎霆烈,而是可以给你温暖,可以保护你的另一个人。” “你想怎么守护,想守护多久?”费芷柔也看着他,晶晶亮的眼神勾住他眼底快要消逝的那抹光,不让它沉没,“即使我喜欢别人,爱上别人,嫁给别人,你也会一直守护下去吗?” 郎霆烈怔怔地看着她,一两秒后移开了。 “会的。”他心生悲凉地闭上眼睛,“只要你是幸福的。” 他想过这个问题。 原本扮成一个叫“阿邦”的男人,进入费芷柔所工作的快递公司,是想在她身边照顾她,也想等她平静一点后,再找合适的机会表露真心。 可是,在那个下雨天,当她在他面前,对雨中的“郎霆烈”发出“相见不如怀念”这句消息时,他怔住了。他没想到,她已心碎至此,再无转寰的余地…… 是啊,他伤她太深了,这份痛足以让她决绝又失望地再也提不起爱他的勇气。就算她还爱他,还舍不得他,也不会再走向他了……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说出的这句话,比那句“恨毒了”还要令他绝望…… 各自无关地生活。也许她能做到,可他,做不到。他拼尽所有力气去爱的女人,他不想放开,不舍放开,也不能放开! 那么那么的不愿意,那么那么的心痛,可最后,他还是决定了。既然他带给她的眼泪和伤痛太多了,那他就换个方式去爱她。不做让她难过的“郎霆烈”,只做让她安心的“阿邦”。就以这个身份,在她身边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一直待下去。哪怕她不再爱他了,哪怕她爱上了别人,他也一直这样地陪伴下去…… 又是几秒的沉默。 她安静得连呼吸都没了声音,房间里寂静得令他窒息。 可郎霆烈不敢睁开眼,因为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所以更加害怕。曾经那样强大自信的男人,如今,在她面前,已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卑微又怯懦,小心翼翼地只求能在她的世界里占有那么一丁点的角落。 “你的意思是,以后你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对不对?” 郎霆烈睁开眼睛,看着她没有波澜的脸,不太确定她说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她愿意让他靠近她的生活,像朋友一样地相处吗? “如果我邀请,你也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对不对?”费芷柔不等他说话,又说。 胸口一紧,看着她认真严肃的脸,郎霆烈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低垂下黑眸,轻轻点头,脑海里却不敢想象她穿着婚纱站在别的男人身边的样子。 “如果我请求,你也会像保护我一样,去保护我的爱人,对不对?”她继续问,表情平淡,像是在问吃饭了没一样。 他咬紧了牙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如果我和别人生了宝宝,你也会像守护我一样,去守护我的孩子,对不对?”她没有停歇,又问道,目光紧紧盯着他垂下的眼睛。 守护她和别人的孩子……她一定要说这种话来折磨他吗! 没有与她对视的黑眸里已经染上了血色,在极度隐忍着某种快要爆炸的情绪! “郎霆烈,回答我,”她仿佛没有感受到他的痛苦,不耐地催促着,“你会那样做的,对不对?” 比较她那样平静地提问,郎霆烈却赤红了双眼,仿佛听到了最毒的话,最刺耳的话,最不可思议的话! 题外话: 秋妈这几天都在熬夜给儿子做手工,今天就四千吧,以后补上!请谅解,么么哒! ☆、151若爱上你是一场劫难,我甘之若饴(8000+) “不对,不对!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可以去爱别人,去和别人在一起,去过你觉得幸福的生活,那是你的自由!可我做不到连他们都一起保护!我想守护的人,只有你而已,只有你!小柔,别拿这种问题来考验我了,好不好!我不是圣人,我有私心,有贪欲!我爱你,我做不到那些,哪怕是你要求!” 郎霆烈几乎跳着坐起身来,低吼着,满目猩红地看着费芷柔,胸腔也在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又粗重,整个人像是马上要爆炸的热气球一样! 而几秒后,看着费芷柔始终无动于衷的清亮的眸子,他又像是瞬间泄了气一般,颓败地躺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我出现在你面前,故意这么说的……阿邦已经没有了,你可以放心了……你走吧……” “阿邦”已经被穿帮了,这意味着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能躲在角落里悄悄地注视着她,保护着她,而不能走上前跟她说话,不能跟她肩并肩地走路,不能近距离地感受着她的气息…… 那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她放下警惕,直到他再找到一个可以接近的身份……也许会很久很久…… 一只手伸过来,扳过郎霆烈侧过去的脸,在他还未反应的时候,柔软的唇覆了下来…… 这个男人不会放过她的,一生一世都会用他的爱来痴缠她,用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激烈的,撕咬的,温柔的,或是无声无息的。 爱上他,被他爱,这到底是人生的劫难,还是幸福的结果? 她呢?她不也是如此!她又何曾放下,又怎能摆脱,所以才会明明伤痛太多,到了此刻,确认他的情深痴狂,却还是能让她甘之若饴,幸福雀跃。 好吧,好吧……就用他这份中了毒的爱,来弥补她心底的伤痛。因为这份痛,是为爱而生,也终会被爱化解。她愿意臣服,只能臣服…… 轻轻一吻结束,她起身,看到他因为太诧异而呆愣的表情,唇角微微扬起。 “别做阿邦了,就做你的郎霆烈吧。” “你说什么?!”郎霆烈腾地一下坐起来,太过用力而扯到了断裂的肋骨,疼得他瞬间弯下腰去,额上都渗出了冷汗。 “你小心点!”费芷柔担心地扶住他,眉心都拧成了结,低喊着,“你肋骨又断了,不能随便动!” “不用管它。”郎霆烈坐直了身,不以为意地笑,也傻傻地笑,“都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你回来了,我的肋骨也会不治而愈。” 听他说的傻话,费芷柔心头一酸,想到他做的傻事,更是酸痛了眼睛。 她微微叹气,凝视着他漆黑的眼,“你真是个傻瓜。” “对,我是傻瓜……”郎霆烈揽过她纤细的腰,脸庞抵在她柔软的小腹上,又仰头深情地看她,“我想爱,却不会爱。想要跟着心走,却又为了那点可笑的自尊心,迷失了方向……小柔,原谅我这个没有爱情天分的傻瓜,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重新开始,好吗?” 她不说话,却是含笑点头,葱白的手指插进他浓密的发,轻柔地摩挲,真的就像在对一个孩子一般,泛着慈爱,宽容和怜惜。 郎霆烈忽然又顿住,看她的眼神有点委屈,带着忐忑,低声说,“你真的愿意原谅我吗,不是因为不忍心?” 如水的眼眸,看着他如夜的瞳孔,费芷柔忽然感悟到一些。 原来,爱太深,太纯粹,也是一种痛。就像对待一颗钻石,他们希望它是最天然的样子,又希望它发出最耀眼的光芒,却不知那种光芒需要经过不停地打磨,需要经历切肤之痛。 而现在,他们都锥心刺骨地痛过了。这份感情,也该成长了,闪耀了。 “阿烈,”她双手捧着他的下巴,掌心触碰到他新生的胡茬,“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是我一再地误导你,把你对我的信任生生逼成了不信任,把爱逼成了恨……就当是对我们感情的磨练吧,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这不是什么不忍心……阿烈,你能感觉到,我有多爱你,也会一直这样爱下去。” 她的温软细语,她的深情凝视,让他心颤,让他喜悦到疼痛。她是这样的善良,勇敢,坚强,又是这样的善解人意,温柔专情……完美如她,他当初怎么会那样盲目地看不见,怎么忍心伤害她,让她痛苦! “小柔……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他呢喃着,紧紧抱住她,抱住这份差点被自己亲手米分碎的幸福! “爱一个人不要说对不起,”她轻轻地上扬起唇角,也紧紧地抱住了他,“阿烈,我们以后再不要相互伤害了,好吗?” 郎霆烈怔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了。 “……嗯!” 他在她胸口答应着,被闷住的声音让费芷柔听不出任何异样,更不知道此时在郎霆烈心底里笼罩的阴霾。 幸福着,也恐慌着。因为幸福太强烈,所以恐慌也那么强烈。 因为那个还未揭开的秘密,会再次伤害她,狠狠伤害她的秘密! 郎霆烈咬着牙,狠命地甩掉脑海里不停敲着警钟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才原谅他,好不容易才肯回来他的身边,他不能在这时候告诉她那件事,不能再推她离开! 等等,再等等吧……等她对自己再多一点信心,再多一点信任,等她相信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他都改过了,也一定会给她带来余生的幸福…… 小柔,对不起,再等等,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会让你知道,其实你比自己知道的,比所有人知道的,都要更加美好…… ————————————————————————————————————— 费芷柔正在开店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微信的铃声。 “想我没?” 打开店门走进去,滑开消息,便听见他磁性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地穿出来。 一回头,她就看见对面楼房二楼的窗口,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想。”口是心非的回答,让费芷柔红了红脸,又轻笑着转过身,不去看他。 郎霆烈的伤不算太严重,虽然身体被折腾得够呛,但毕竟底子好,在医院住了几天便无大碍。他自己也不愿意再住下去,已经出院住回了原来的地方。 既然他不是“阿邦”,那个“阿祥姐”自然也就不是他的姐姐。不过她确实被这里的人叫阿祥姐,确实是那家水果店的老板,也确实有个有阿邦的弟弟。 阿祥姐其实是对面那栋小楼房的主人,也就是郎霆烈现在的房东,住在小楼的三楼。在他搬到费芷柔对面的时候,他也请阿祥姐帮忙,在费芷柔面前扮成他的姐姐。阿祥姐是个热心肠的人,看出郎霆烈是个想要抱得美人归的多情郎,也爽快地答应了。 至于快递公司那边,为了不让费芷柔怀疑,他并没有以晟霆集团的身份出面,而是花钱让原来的一个快递员离开,自己是当真通过招聘进来的,也当真为了做好一个合格的快递员下了不少功夫。 总之,他就是用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手段和方式,改变容貌,改变声音,让自己以“快递员阿邦”的身份留下了费芷柔的身边,也在暗中保护她,为她排忧解难,一次又一次,煞费苦心。 想着一个坐拥千亿资产的大少爷为了自己,如此地屈尊降贵,不辞辛苦,这样密密麻麻编织了一张柔情之网,她哪里能逃得了! 微信才刚发出去半分钟,忽地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再回头时,郎霆烈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医生不是叫你在家好好休息吗?怎么跑出来了!”面对这堵结实的肉墙,费芷柔不敢用手推他的胸口,只能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无奈又着急。 “我那么想你,你却说不想我,我当然着急了!”郎霆烈纹丝不动地站在那,不把她猫挠似的力气放在眼里。 “昨晚不是刚去看过你吗?而且,只隔着一条街道,什么时候都能看见你站在窗口,这样还不够吗?”费芷柔又觉得害臊,又觉得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在哄一个要糖果的小孩子。 “隔着一条街道这么远,能算见面吗?”郎霆烈微微蹙眉,在嗓子眼咕噜着说,“你昨晚六点三十五分去看我的,吃了晚饭,看了会电视,说了会话,八点四十八分走的。总共待了两个小时十三分钟。而到刚才,早上七点五十分,你已经十一个小时零两分钟没有见我了,你却还是说不想我,叫我怎么踏实!” “什么?!”他一番话说得费芷柔瞠目结舌,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他这算是职业本能吗?竟然连见面和分手的时间都卡住了,算得这么精确,也计较得这么清楚,好像真是她亏欠了他一份想念似的! “别这样看着我,”她小鹿般可爱又无邪的眼神看得他身体狂躁,声音沙哑着说,“小心我会在这里吻你!” 费芷柔的脸一下红了,匆匆地收回眼神,又慌张地低下头。 他一向说得出,做得到。可这里是上班的地方,随时都会有人来,她还没有到和他一样狂野的地步。 知道她在羞涩,可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更是让他的冲动指数直线上升。忍了又忍,才强压住想要将她揽入怀里的手。 “要不是想要伤口快点好,我才不会让自己这么久看不到你!”郎霆烈近乎气恼地又呢喃了一句,“讨厌的伤,爬个墙都那么难!” 虽然他说得很轻,但因为距离近,费芷柔还是听得很清楚。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明明听到了,可因为太惊讶,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不过,郎霆烈就像没听到似的,勾着唇角,上扬了一下黑眸,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轻笑着说,“既然都见过了,我就不打扰你上班了。中午去我那吃饭,我让人准备了好吃的。” 说完,他已经迈了出去,一路吹着轻快的口哨回了街对面。 爬墙? 费芷柔确定自己听到了这个词语。 原来不只是那个喝醉的夜晚,而是几乎每个晚上,他都“故伎重演”,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就像曾经他做过很多次的那样! 想起以前的夜晚,又想到自己的睡脸被他偷偷地看了个精光,刚刚还只是染红脸颊的彩霞,又飞上了耳稍,烧得她整个脑袋都要沸腾了一样! 有这么一个能飞檐走壁的男朋友,她该笑,还是该哭呢? 说是让她安心上班,可郎霆烈离开才五分钟,又开始发来微信。要么说几句话,要么发几个跟他本人气质完全不搭的逗比或是萌*图像,连海绵宝宝都有,害她差点在顾客面前傻笑起来。 “不好意思。”费芷柔对坐在自己面前的客人道了声歉。虽然已经强压着脸上太灿烂的笑,可她嘴角的弧度也还是很甜美,看得顾客都呆愣了,花痴一般地盯着她。 正在低头填单子,刚放下的手机又响了。 “他在看你!!!” 好触目惊心的几个感叹号,看得费芷柔顿时心惊肉跳了一下。 她茫然地抬头,不知道郎霆烈在说什么,直到看到顾客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眼睛。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轻咳了几声。年轻男人回过了神,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终于移开了视线。 “别对他笑!!!” 刚重新低头,手机又响了,又是三个感叹号。 不过就是个顾客,他的情绪至于这么强烈吗? “这只是来寄快件的顾客而已。”怕他还发来些让她哭笑不得的话,费芷柔飞快地给他回了一条,想了想,干脆又调了静音,把手机放进了抽屉。上班时候聊天,这是违反员工守则的。 可她刚关上抽屉,桌上的座机响了。 费芷柔拿起电话,一如既往地说道,“您好,这里是XX快递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为什么把手机收起来?”电话那头是某男人酸不溜丢的声音,而且嗓门很大,几乎喊出了话筒。 费芷柔捂着话筒,一直等顾客走出了门,才压低声音有些无奈地喊着,“郎霆烈,我在上班呢!” “上班没意见,但不要对顾客笑,尤其是男人!”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上班的时候不能笑?怎么可能!……这个男人还不是一般的霸道! 费芷柔无奈地轻笑,皱眉头,“不能笑,难道要我对来寄快件的顾客绷着脸吗?” “对啊,为什么不可以!”他继续蛮不讲理,“他们凭什么看你的笑脸,你是我的!” “阿烈,这是服务行业,让顾客感受到热情和温暖是应该的,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费芷柔耐着性子解释,试图让这个有点死心眼的男人放宽心。不管是当保镖,还是当总裁,他可以酷帅或是高冷地不露出一丝微笑,似乎也习惯了这种表现形式。但她不行,员工手册的第一条就是“服务热情,保持微笑”。 “我不管别人怎么做,反正你就是不能对他们笑!”想着刚才远远看去的,她不吝啬于给别人的笑,郎霆烈着急地低喊了一句,顿了顿,又酸酸地说,“……我看着难受。” 之前因为要送快递,他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守在她身边,也没有眼见过她的工作竟然会这样“浪费”笑容和热情! 只有那次,同为快递员的那个年轻男人当着他的面,试图搭讪费芷柔。要做“阿邦”,还不是“郎霆烈”,他只能装作视若无睹,却又暗中给一个急件的收件人发去信息,让她催促着赶紧送快递,把那个男人支走。这两天因为要养好身体,他不能随便走动更不能工作,几乎整天都守在窗口看着她,当然也就看到了她工作时的所有样子。 他不是不知道对待顾客要微笑,就像她曾经在晟霆集团的前台一样。可那种微笑是公事化的,他能接受。那里来往的人也只是短暂停留,他可以不介意。但是在这里,太多人贪婪流连她的美丽,明明几分钟可以完成的工作,他们偏偏耗上十几分钟。知道费芷柔不喜欢他来干扰工作,郎霆烈是忍了又忍,一忍再忍,才没有“驻守”在她店里。可刚刚那个男人的花痴样实在太让他心烦了,烦得他不想再做个“善解人意”的男朋友! 听着郎霆烈酸涩的语气,费芷柔怔了怔,忽而又笑了。这个坚毅刚强的男人,在大家眼里无坚不摧的男人,却总是在她面前流露出孩子般的模样,小小的,让她依赖又会依赖她的模样,令她心疼又幸福…… “阿烈,那只是工作上的微笑,不是我真心的。”费芷柔对着话筒,轻轻地说,嘴角含笑,“那种笑只是嘴角的一个动作,就像戴上了面具,其实我心里不喜欢他们,一点都不喜欢。” 对待“孩子”,就应该用“孩子”的办法。既然讲道理听不进去,她就试着哄哄。因为这个大“孩子”,是吃软不吃硬的。 “真的?”他果然喜上眉梢,“一点都不喜欢?” “当然啦!”她略微停顿,然后娇羞道,“我只喜欢你啊,除了你,谁都入不了眼。” 他一连串满足又得意的笑,笑得她更加红了脸,身体都热了。 “别笑了……”她娇嗔着,“再笑我就挂电话了。” “好,好,我不笑了……”郎霆烈止住了笑,心里被幸福灌满了蜜糖,连声音都在发甜,“小柔,我真想把你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分一秒都不分开!” 他低沉的声音,微喘的呼吸从话筒里传过来,也传进她的身体,让她所有的细胞更热了,快要沸腾了一般…… 她红着脸,颤栗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她的沉默更是渲染了郎霆烈,呼吸更加粗重了,一波一波地传过来,像是正在和她耳鬓厮磨…… “好了,让我安心工作,不然中午我不过去吃饭了。” 费芷柔好容易拉回自己的思绪,故作认真地说。 这是经验。对于在她面前总是霸道又任性的郎霆烈来说,用她自己来威胁,百试不爽! “好,我不打扰你了。”郎霆烈果然答应了,可是又说,“不过你把手机拿出来放在一边,不忙的时候给我回复,可以吗?” 他说得缓慢,语气轻柔,仿佛在请求,听得她又一阵心疼,也一阵难过。 其实一直待在那个房间里,他很无聊。一个那么喜欢刺激、喜欢挑战生活的人,却因为她,整日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孤单单地望着这边,只为等着她下班后可以跟他一起吃吃饭、聊聊天。除了工作需要的学习和体能训练,他几乎没什么别的爱好,不打网络游戏、不玩手机微博,就连和她聊天的微信,也都是刚刚跟她学习下载的,只为了方便与她语音,也只有她一个联系人而已。 “好。”忍住眼底微酸的涩意,费芷柔温柔应允。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重新拿了出来。看了看已经锁住的黑屏,又想了想,她按亮屏幕,滑开,在微信里给他发了一个大大的樱桃小丸子的笑脸。 过了一会,有摩托车的声音停在门口。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寄快递。” 不等费芷柔说话,他已经把箱子打开,给费芷柔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又自己把箱子放在电子秤上。 “送去A市多少钱?”等电子秤上显示出了数量,男人看着费芷柔问了一句。 “四十五元。”费芷柔已经熟悉了业务,所以算得也比较快。 “好,”男人重新把箱子抱在费芷柔面前,已经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胶带,又从口袋里拿住一张纸递给费芷柔,说,“你帮我填快递单,我自己来封口。” 说着,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费芷柔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还是动手填写了快递单。 等她填完了,男人也自己把箱子封好了,还主动把箱子放在集中快件的角落,好像他才是在这里上班的工作人员一样。 “请等一下。” 在男人数完钱,准备出门的时候,费芷柔忍不住喊住了他。 “怎么了?”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请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帮我把所有的事情做好?”费芷柔知道自己问得很唐突,也很奇怪。可是,她一直费解,也一直奇怪,到了今天,也实在忍不住了,非要问个明白。因为,从她开始上班的第一天起,除了第一次的重物快件是“阿邦”帮她收拾整理的,其余的东西都是由他们寄件人自己包揽包做,从不让她动手。 一次两次,算是偶然,可能是寄件人看她是个女人没什么力气,又怕她不小心弄坏了东西,所以自己动手。可每次都这样,就不正常了。毕竟她是工作人员,她有做这些事情的义务,他们只需要把东西送来、支付运费就可以了。 “啊?……”男人愣了会。 费芷柔看出他不是惊讶,而是在犹豫。犹豫说,还是不说。 “你告诉我,否则你的快件我不收了,你拿回去!”费芷柔说着,作势要去拿男人的东西。 “别,别!”男人赶紧拦住她,说,“你要是真把快件还给我,我岂不是又要把钱还给别人!” “什么意思?”费芷柔回头,蹙眉看他,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好吧,”男人叹了口气,往四下里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便说,“我在往这边过来的路口,碰到你们快递公司的车,车上的人问我是不是去寄快件,我说是。他便让我到这里后,除了填快递单以外的事情,都要我自己做好。多少钱的快递费,他双倍给我。” 原来是这样…… 费芷柔微笑着点头,等男人离开后,抬头,往对面的窗口看去。 他还站在那里。 不过,几秒短暂的对视后,他转过了身。 “躲什么?”费芷柔打通他的电话,吃吃地笑着。 “没有啊,我需要躲什么吗?我只是去拿杯水喝而已。你听。” 他表示惊讶和夸张喝水的声音让费芷柔的笑意更深了。 这个男人偏执的时候让人抓狂,炙热的时候让人迷醉,犯傻的时候让人无奈,可爱的时候又让人无法自拔…… “刚才那个人你看到了吧。他说有人给他钱帮我做事。”费芷柔也夸张地表示感慨,“你说什么人会这么热心又大方呢?那个人是不是在暗恋我啊……我觉得肯定是!有这么一个爱慕者也挺好,这段日子一直都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还保守秘密不露脸,不让我知道,暗中守护,让人没有负担,实在叫人感动!刚才的顾客说那个人就在路口,你说我要不要过去认识一下他,表示感谢……” “不许去!” 刚刚还在喝水的声音忽然止住了,他慌不迭地喊着,差点呛了一口。 “为什么?”费芷柔明知故问,笑靥如花。 “因为不管是明恋你,还是暗恋你,都是我一个人!也只许有我一个人!”郎霆烈已经走回了窗口,灼灼地看着这边,生怕她真的会去路口找那个其实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那个人是我花钱请的。你刚出院没多久,身上有伤根本不能搬运重物。知道你自尊心强,不想总让人帮你,又不能整天在你身边晃悠,怕被你怀疑,我只能找个人在路口守着,但凡有重物要寄送快递的,让他们自己动手,就是这样。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你身边有我一个守护者就够了,我不会给别人机会的!” 占有欲这样强的人,这么霸道的人,那天居然还说会看着她和别人恋爱、和别人结婚生子,不知道他是在骗她,还是在骗自己。或者,为了能留在她身边,他真的可以做到失去自己底线的一步…… 他的爱,真的很深,很沉。尽管他曾经用错了方式,就像海面随着飓风起的波澜,让人摇曳,让人恐惧,可是潜身而下,在他更深的世界里,她感受到的只有密密绵绵的爱,让人沉醉的温柔……她庆幸自己没有走得太远,让他可以找到,让幸福可以回来! ☆、152现场演示,做什么都OK “阿烈……”喜悦让她心跳加速,让她声线颤抖,也让她温柔似水,情不自禁,“我爱你……” 刚刚还焦灼的心,被这一句“我爱你”瞬间化成了山涧小溪,连绷直的脊背也柔和下来。 郎霆烈倚靠着窗口,唇角飞扬,心里狂浪着海涛般的激情,“我也爱你,小柔……我爱你……” 两人正相望凝视,从街道的那头驶来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身不大,但一眼便知价值不菲,安全性能极佳。 车停下,正好停在郎霆烈的楼下,在两人视线的正中间。 郎霆烈的目光朝下,在看到这辆车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变。 是来找他的吗?会是谁? 即使离得远,费芷柔也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变化,神情略微地凝重了。 “我工作了,一会过去找你。”心头有莫名的不安,但费芷柔还是故作轻松地笑着。 “好,下班早点过来。”郎霆烈的语气也无异,轻笑着挂断了电话。 知道他还在看这边,费芷柔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假装看电脑,视线却飞到了对面的街道。看到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装扮的男人。而后,又看到走下来一个穿着卡其色长风衣的高大男子。他没有犹豫,径直往郎霆烈所在那栋楼房的楼上走去。 几秒钟的时间,郎霆烈也从窗台那离开了。 ———————————————————————————— “大哥。” 打开门,对着站在门外的人,郎霆烈低声唤道。 郎霆逸点头,走了进来。 环视了一下弟弟居住的房间和环境,他的眉心微动,又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 在这里正好看到对面的街景,正好看到醒目写着“XX快递公司”的门店。 “伤好点了没?”郎霆逸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郎霆烈的颈脖和胸口,眼底闪过几许担忧,又闪过几许庆幸。 “好多了,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郎霆烈不在意地轻笑,看着郎霆逸的目光却盛满了感激。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和郎霆逸见过面,但郎霆烈并不惊讶大哥为何知道自己受伤,又是怎样知道自己在这里。自己“消失”这么久,家里的长辈们居然能不差人找他,对他“不闻不问”,不用说,自然是大哥帮他隐瞒了一切,又帮他打点了所有,让他可以全身心、安安稳稳地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这就是郎霆逸,他的大哥,沉着,冷静,睿智,看似冷酷又不善表达,却已经默默地帮你做了所有他能做到的事情。 “你的事情做得怎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微眯的狭长黑眸,已经看到了坐在对面门店里的那抹身影,郎霆逸收回视线,看着弟弟。 实际上他已经有了答案。刚才下车的那一刻,他便看到站在窗口的郎霆烈正在打电话。郎霆烈的表情温柔沉醉,与之前郁结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郎霆烈没有马上回答,低头沉默着。郎霆逸今天来找他,便意味着他再也不能这样继续待在这里了。不管是艾拉,还是晟霆,还是郎家,还是WOLF,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他不能一味地撒手,什么都不管。可是…… 可是他才刚刚和费芷柔复合,才刚刚开始甜蜜,这种只有他和她的生活,像世外桃源一般的美丽。如果回去,便意味着要面对一切,不管是好,还是坏的,不管是他想的,还是他不想的,不管是他憧憬的,还是他害怕的,他都要面对。可他有点怯懦。越是沉溺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和甜蜜里,越是想要继续沉溺,害怕去面对未知的未来,只想把握着现在,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我会尽快回去的。”沉默许久以后,郎霆烈低沉回答。 这份幸福是得来不易,但他不能只看到现在的。他亏欠费芷柔太多了,他要用最好的、最完整地去弥补自己的过失,要让她过上幸福没有遗憾的生活。而且,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解决,还有不知名的幕后黑手在蛰伏,他不会再逃避,更不会让自己再陷入被动!只要心之向往,哪怕明知前方是荆棘之路,也会披荆斩棘地踏上! “明白就好。”郎霆逸点点头,知道弟弟不会让自己失望,“爸爸和艾拉父亲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小岛也一起去看过了,不过艾拉父亲要求在艾拉回国时,你必须亲自陪同,正式道歉。知道这不是你愿意的,但为了郎氏,你只能受点委屈。” 他们的出生已经注定他们不是普通的人。享受普通人艳羡的生活,也会承受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责任和压力。 “我知道,大哥,你放心。”郎霆烈淡淡回答。经历了生死,经历了离别和重聚,再来想这些是不是有损颜面的事情,郎霆烈觉得云淡风清。只要费芷柔回到他身边,只要她安然无恙,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计较了。 “好,那我走了。”郎霆逸转身,走到门口,“希望下次见面时,能够正式认识你的费芷柔。还有,不用再让我支开雷玄了。你的那几个兄弟,也该知道你的秘密了。” “嗯,”郎霆烈抿唇应允,在郎霆逸开门的时候,还是说了句,“谢谢你,大哥。” “不用说这个,我也没做什么。”郎霆逸不在意地摇摇头,凉薄的唇浮了一丝宽慰的笑,又淡了下去,“爸爸认为你此时不在郎氏也是好事。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说你去度假养身体去了,所以奶奶和妈妈没多问什么。你该谢谢的,是尹南歌。若不是她,你和费芷柔也不会拥有今天。走了。” 说着,郎霆逸在弟弟肩膀上有力地拍了一下,走了出去。 走下楼,在上车之前,郎霆逸往对面街道看了一眼。正巧,费芷柔也抬头看着这边。 四目相对,她认出了他,略微尴尬地闪躲了一下,终究还是微笑地点头,很坦然的表情。 郎霆逸也微笑点头,上了车。 透过车窗,郎霆逸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不过这一眼,他不是在看费芷柔,而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女人。 郎霆逸相信,尹南歌帮他们,不仅仅是因为郎霆烈,也是因为她对费芷柔的怜惜。 外刚内柔,她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侠骨柔情的女人,让他心心念念忘不了的女人…… “滴滴。” 手机响了。打开,屏幕上亮出一个漂亮女人的照片。 很快又是一条信息。 “儿子,这是XX集团的孙小姐,你看看照片,要是觉得满意,妈妈给你们约个时间见见面。” 思绪停滞了两三秒,郎霆逸在手机上编辑着,“好的,可以见面。” 收起手机,郎霆逸看着已经飞速起来的街景,在心底那么无奈那么沉重地叹了口气。 —————————— “可以下班了吗?” 费芷柔正神情恍惚地盯着公司的网页发呆,忽而有阴影照过来,耳边也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又出来了?”费芷柔担心地看着郎霆烈。他这样上上下下地来回走动,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已经到中午了,你还不过去,我只好过来找你了。”郎霆烈耸耸肩,很无辜的表情。 “已经中午了?” 费芷柔看看时间,真的已经到十二点了!她一心想着郎霆烈的大哥郎霆逸刚才来这的事情,胡乱猜测着,发呆着,竟然连时间都忘了! “对不起,我都忘时间了。”费芷柔一边关掉电脑,一边装作没事地笑着说,“走,过去吃饭吧。” “不过去了,”郎霆烈拿起她放在一边的包,又拿上她的外套,轻柔地说,“我带你出去吃饭。” “出去吃?”费芷柔疑惑地看他,“不是让人做好送来吗?怎么又突然要出去吃?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来回走的……” “没事,从特种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身体,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郎霆烈不以为意地笑,“而且养了这么多天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当陪我出去散散心吧,天天待在屋子里我也闷坏了。” 郎霆逸刚刚来过,他现在忽然改变主意,说要出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费芷柔看着他,在他含笑的神情上想要研究他此时的想法,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确定身体没事?”她放弃了去探索,但还是不放心他的身体。 “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现场演示给你看看,”他忽然邪魅一笑,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在她耳边沙哑低语,“做什么动作都OK!” “……好了,知道了,吃饭去吧。”知道他的意思,费芷柔脸一红,迅速拿过他手里的外套穿上,又拿过包,飞快地从他身边闪开。 郎霆烈抿唇一笑,双手插进裤带里,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 —————————— 跟着郎霆烈坐出租车来到县城的郊外,又远离了郊外,驶了一段时间的高速,直至下了高速,来到与邻省毗邻的地方。这里虽然偏远,但借着地势宽阔和便利,建造了一家非常气派的度假村。气势恢宏的宫殿式建筑,古典中式的庭院设计,郁郁葱葱的园林景观,足以吸引方圆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的人前来休闲度假。 下车,站在名为“御园”的度假村面前,费芷柔不免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实在没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县城周边,竟然还会有这样一座宏伟的建筑,一处如此繁华的地方。 “走吧。”郎霆烈微笑地轻唤她,向她伸出手。 费芷柔点头,相视一笑,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温暖地握着。 刚来到立柱大门,便有一辆豪华的小型白色观光车行驶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 司机对他们笑,却不说话。 “来接我们的?”费芷柔看看司机,又看看郎霆烈。 他没回答,轻笑着,拉她上了车。 好吧,不用管那么多,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幸福和温暖,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跟着他的步伐。 观光车驶进大门,绕过正门的建筑,又穿过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和园林,直到在一个非常有特色的圆拱门前停下。 郎霆烈还是什么都没说,拉着她下车,又走进了圆拱门。 费芷柔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在进去前,看到圆拱门的旁边刻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郎园”。 她有些疑惑,还在猜测着这个“郎园”的涵义时,已经听见有人在喊,“二少”。 定神,看着前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刷刷地站了五六个人,分成两列,微微鞠躬,正看着她和郎霆烈。 就在她用迟疑的眼神看着郎霆烈时,他已经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往不远处的别墅走去,“跟我来。” 这也是郎氏的产业吗?…… 这一刻,费芷柔感觉自己是多么的井底之蛙。她知道郎氏的势力雄厚,产业多元化、广角大,可在她的潜意识里,那是在Z市,在她不知道的某些繁华的都市,从未想过竟会这样的随处可见,“防不胜防”。 她忽然真实地体会到“郎氏”这两个字的力量,也不安地感觉到横在她和郎霆烈之间的障碍。 越是庞大的家族,越是容不得任何污点。而她…… 费芷柔不由地看着郎霆烈的侧脸,那样英俊不凡,那样坚定不移。而他拉着自己手的大掌,源源不断地往她忽然变凉的手心里传输着温暖,也始终没有松开过一分…… 在带费芷柔来到“御园”的那一刻起,郎霆烈就在暗暗观察她的神色和变化。 郎霆逸离开后,他想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既然已经决定回去面对了,那晚一天不如早一天。于是,他决定带费芷柔来到这里。 御园是郎氏在省界打造的一流度假村,离U县不算太远。而此处被称为“郎园”的别墅是郎家人专用的地方,欧沛芝和容雅婆媳俩几乎每年都会来一次。从未和女人单独出现在公共场合的他,一旦带着费芷柔来到这里,消息自然会在第一时间传到欧沛芝和容雅的耳朵里。 先让奶奶和妈妈有个心理准备吧。因为不管是大哥,还是他自己,要想把心爱的女人带回家,必须先过她们那一关。 当然,走到那一天,费芷柔需要面对的,不只是他的家人,整个郎氏,还有媒体。无所不能,无所不作又爱兴风作浪的媒体。这一点,她肯定知道,也肯定会担心,所以郎霆烈一直在观察着。那根梗在她喉间的刺,又何尝不是他的! 而此刻,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她掌心忽变的温度,甚至还渗出了微微的潮湿……她果然害怕了,惊慌了…… “别怕,有我……把一切都交给我。”他握紧她的手,却在她看过来时,心虚地闪躲开了,胸口也像是被千万把刀狠狠插进去,凌迟般得痛! 对,交给他,放心地交给他……这份感情走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她该相信他,相信自己,也该相信经历那么多磨练以后,老天爷不会再捉弄他们…… 克制着心里的不安,费芷柔努力扬起嘴角,和郎霆烈一起走进别墅。 别墅很大,宽敞的餐厅里摆着一张长长的欧式长桌。 郎霆烈拉着她,绕过去,直到在靠窗的一张象牙白方桌前停下。 “那张桌子太长了,我不喜欢离你太远,我们就坐在吃吧。”郎霆烈拉开椅子,等费芷柔坐下,又回头打了个响指,刚才列队站立的几个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上菜吧,我们饿了。” “好的,二少。”戴着领班经理名牌的中年男子微笑点头。他想尽量忽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可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眼神还是忍不住在费芷柔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领班经理不得不惊讶。这些年了,不管是耳闻,还是眼见,这都是他第一次知晓郎霆烈身边的女人。 很漂亮,非常漂亮的女人。无论是五官,气质,还是她的眼神,都非常迷人,站在郎家二少身边,实在是再匹配不过了。而且,每年跟在郎家老太太和太太身边伺候一段时间,据他的观察,眼前这个女人也非常符合那两位夫人的喜好。看来郎家的好事临近了! 领班经理激动地收回视线时,惊慌地发现郎霆烈也正在看自己。不过,他眼神里警告的意味没多少,默许的涵义反而多些,甚至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梢。 这是…… 领班经理忽然恍然大悟,笑着连忙离开。 吃完饭,服务员又端上一盅血燕。 “还吃啊?”费芷柔看着只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摇摇头,“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你气色不好,应该多补补的。”郎霆烈不理会她的摇头,直接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小勺,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乖,多吃点。” 看看郎霆烈,又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服务生,费芷柔脸一红,飞快地从他手里拿过勺子,低声说,“……我自己吃就好了。” 郎霆烈温柔一笑,靠在座椅上,专注地看她一小口一小口吃,好像那些食物能立刻红润她的脸颊一般,非常满足的眼神。 可是,没多久,他就发现她神色的不对,皱着眉头,好像吃得很难受。 “小柔,怎么了?”他担忧地问。 费芷柔顿了顿,抬眸,眨巴着眼睛看他,声音低低的,“阿烈,我吃不下了……” 她真的吃得很饱。刚才的饭菜郎霆烈都是按她喜欢的来点,又不停地往她碗里夹,不管荤素都把她塞得满满的,到现在真是一点点都撑不下去了。 “真的吃不下了?”郎霆烈看她快要拧成一团的小脸,责怪自己太勉强了。 欲速则不达。她身体的调养需要长时间的细心呵护,而不能急于一时。 “……嗯。”费芷柔轻轻地点头,看着那盅血燕的目光有些不忍。虽然曾生活在豪门,但她随了陆怀秋的生活习性,不会轻易浪费东西。现在过着平民的生活,她更是养成了节约的习惯。这么好的一盅血燕,她若是吃不下大概就会被扔掉,实在是暴殄天物,所以她才会忍着不适,想要把它吃完。 “给我吧。”郎霆烈抿唇一笑,从她手里拿过勺子,又拿过那盅血燕,放在自己面前,开始低头吃。 他…… 堂堂郎氏二少,居然吃她剩下的东西…… 费芷柔的脸在发烫。因为她能感觉到几个服务生投射过来的比刚才更加诧异的目光,更加艳羡的目光。 ☆、153伉俪情深的一对 有时,*爱不是给你买一堆的东西,送一堆的礼物,不是带你海阔天空的游玩和潇洒,而是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事情。比如,一直拉着你的手。比如,弯腰给你穿鞋、绑鞋带。比如,照顾你每一个小心思。比如,让你看到别人所不知道的他的样子。还比如,吃掉你剩下的东西,哪怕那不是他爱吃的。 “嗯,味道不错。” 郎霆烈吃干净最后一口,微笑点头,好像真的很不错的样子。可费芷柔知道,他是从来不吃这些补品的,他不过是不想让她心怀负担。 心里有暖暖的疼痛,也不在意别人是否在看,费芷柔不由地伸手,去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轻声问道,“阿烈,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突然带她出来,又突然带她如此不避忌地亮相在郎氏的地盘,他必定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不管是什么,她愿意去面对,也想要和他一起面对! 郎霆烈怔了一下,很快又微笑起来,扬手示意,让周围的人都离开了。 “小柔,愿意跟我回去吗?”他反握着她的手,肌肤的纠缠在给她力量,也在给自己力量。 在看到郎霆逸的那一刻,费芷柔便猜到郎霆烈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他是该回去了。虽然喜欢在这里生活,远离都市的纷争和烦乱,虽然贪恋现在的宁静和幸福,不去思考未知的恐慌,但她知道,他该回去了,这样没有涟漪的平静生活该结束了。他是郎氏的人,是WOLF的人,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她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快递员,哪怕这是她期盼的…… 爱不能自私,不能只想着自己。她是沉溺现在的生活,可她爱上的是郎霆烈,不是“阿邦”。他似狼,应该狂野奔跑在广阔天地上,而不是束缚在这样狭小又逼仄的空间里。爱他,就应该让他自由奔跑和呼吸,就应该和他一起奔跑,一起呼吸! 深深地看着他,漂亮的黑眸里沉淀了令人沉醉的光芒,她红唇微启,坚定无比,“阿烈,我愿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小柔……” 十指相扣,在听到她回答的这一刻,他想把自己的骨血融入她的,又想把她的所有嵌进自己的,那么用力,又那么温柔。 可是,在烈焰澎湃的同时,又有千万把冰锥在刺,无比的激动却又无比的恐慌。因为他对不起她的信任,对不起她的深情,对不起她对自己的期望……因为他做过的那么多可恶的事情,因为那无法消散地笼罩在心里的阴霾…… “小柔,我……”郎霆烈艰难地吞咽了哽痛的喉咙,看她的黑眸有些颤抖,迟疑着说,“如果以前的我还做过一些伤害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刚说完,他又急切地强调,“我说的是以前。” 他那样惶恐,那样担心,费芷柔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在微微地冒汗…… 会是什么呢,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如此担心呢?…… 有好奇的本能,但是费芷柔什么都没问。 事情都过去了,再知道那些过去的事,不过是让现在的快乐蒙上阴影。 她不想。也知道他更不想。 她爱他,他们相爱。既然说要重新开始,那就彻底地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不去计较,尽情相爱! “会的,我说过,我们重新来过。”费芷柔微笑着看他,笑容甜美温柔,“阿烈,希望我们以后对彼此都能坦诚相待,不要有无谓的误会,也不要有欺骗,好吗?” “好!”郎霆烈咬着牙,坚定地点头。 是的,他以后绝不会再欺骗她,也不会再伤害她! 只是,以前的…… 郎霆烈知道这颗埋在他们生活中的定时炸弹,自己逃避不了,也不能逃避。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会让她知道所有的真相,哪怕又要去面对她的失望和怨恨。 也许他可以选择沉默,可以选择永远欺骗,不让她知道那件事是自己做的…… 可是,不能!他不能为了自私的拥有,让她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冤屈的苦痛! 苦果是他种下的,不管现在有多苦多痛多忐忑,他也必须承受,也必须去面对任何可能的后果。 这是他该受的惩罚…… ———————————————————————————— 直升机在空旷的私人停机坪上降落。 郎霆烈从直升机上下来,转身,笑着对坐在舱门口的费芷柔展开了怀抱。 “我自己可以……”费芷柔轻轻摇头,担心他胸口的伤还未痊愈。 “下来。”他简单地说,黑眸闪着璀璨的光,语气*溺又不容拒绝。 脸颊红了一下,费芷柔眸光涟漪,起身,从机舱里小鸟般轻巧地扑进他怀里,被他稳稳地抱住。 阳光明媚,有和煦的春风扑面而来,带着不远处青草的芳香,随着他怀抱的温度漩涡般萦绕。她的发丝也被漩涡拂动,拂在他面上,缠绕着呼吸,也缠绕着视线,透亮的眼睛里那么清晰的,是对方的样子,和自己一样幸福满足的样子…… “咳咳。” “咳咳。” …… 忽而,一阵又一阵的轻咳声传了过来,带着几许玩味,终于让沉迷的两个人回过神来。 费芷柔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在停机坪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敞篷吉普。车上坐着三个男人,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坐在驾驶座位上,握着方向盘的那个她知道,那是蒋甦。他还是往常的样子,有温和俊逸的笑,只是看着,好像比上次见面消瘦了不少。 至于其他两个……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脸上冷冰冰的,像是裹上石膏的那种毫无表情,只有在看着郎霆烈的那一瞬间,闪过几许欣喜的波澜。他的五官很立体,挺立的下巴隐隐透出欧式的美男沟。英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尽透阳刚之美,冰霜的表情让他像是大师手下最完美的雕刻,英俊却无法亲近、无法拥有的冷硬。 还有一个,好端端的车厢不坐,却是张狂地站在车尾的备用轮胎上,一只手扶着后尾的栏杆,一只手叼着香烟。在费芷柔看着他的时候,他已经从备胎上跳了下来,走到车头,斜倚着,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和郎霆烈。明明是男人,但邪魅的五官愣是让人有风情万种的惊艳感。 看到他们三个人正牢牢盯着她和郎霆烈,费芷柔红着脸,轻推了一下还紧紧抱着自己的郎霆烈,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郎霆烈轻笑,小心地把她放了下来,又在下一秒拉起她的手,往那三个男人走去。 “小柔,给你介绍一下。”在吉普车前停下,指着站立在车头的那个明媚男子,郎霆烈笑着说,“这个是莫修,WOLF的白虎。” “你好。”费芷柔微笑朝莫修点头。 “莫修,这是我昨晚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费芷柔。” 郎霆烈说话间,莫修已经弹走了手指间的香烟,仔细地看她,也飞快地观察她,眼神满意地勾起唇角,“你好,欢迎WOLF的女主人!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难怪狼头要把你藏这么久才让我们知道!芷柔小姐,你可知道我们狼头为了你,失魂落魄,魂牵梦萦,欲罢不能啊!” 昨晚接到郎霆烈的电话,说要带自己的女人回来给他们认识。 莫修不算太吃惊。拖了这么久,郎霆烈也该给自己的感情收收网,也该给兄弟们一个交待了。 只是,当听到郎霆烈要带回来的女人是费芷柔时,莫修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郎霆烈爱上的竟然会是曾经的雇主,更没想到,还是一个有过艳照史的*女人!若是他莫修,倒也不让人吃惊,他本来就是如此的放荡不羁。可换成是郎霆烈,这个一向比较正统的从部队出来的大男人,莫修实在有些无法相信。 可他还在惊讶,郎霆烈又在电话里说了一件简直让他震惊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事情! 当时的莫修目瞪口呆了半分钟,忽而又放声大笑起来。原来会惊世骇俗的人,不只是他。狼头的“爆发力”实在让他开了眼界!不过,对未来的“狼夫人”,莫修自然也放下了心中芥蒂,只等待着他们来之不易,磨砺多时的感情能早日修成正果。 看他的模样,听他的说话,费芷柔就知道这个男人必定是情场老手,而刚才那几声略带调笑的咳嗽声也必定是他发出来的。 一番话说得费芷柔脸颊发烫,生涩的她不知该如何应答,求助地看着郎霆烈。而郎霆烈,不知是和她一样无奈,还是满足对她这样的夸赞,只是嘿嘿地笑着,没有说话。 他笑得直率的样子让她莫名地高兴。虽然他不如莫修能说会道,会哄女人开心,但她宁可他是这样有点傻气的笨拙样子,让她觉得她就是他的全部和唯一。哪怕爱的成长会有痛楚,她也愿意…… 她正痴痴地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莫修已经拉起她另一只手,飞快地在她手背上印下欧式的吻礼,夸张地挑眉,“作为护法白虎,必将誓死追随!” “嘿!”莫修还未抬头,郎霆烈已经夺回被他拉住的费芷柔的手,又将她往后拉了点,一副要隔离的样子,故意对莫修瞪了瞪眼,又对费芷柔说,“在WOLF,你最要小心的就是莫修。他是男女通杀,辣手摧花的主!” “是吗?”莫修颀长的身躯往郎霆烈身上靠了靠,斜睨着,烟视媚行般眯起狭长的黑眸,“那我怎么没把你给拿下啊?” 啊?这是什么意思? 费芷柔震惊地看着莫修,眼底闪着猜疑。 难道这个俊美无比的男人是个GAY,而且他喜欢的人是……郎霆烈?! “好了,莫修,你别开玩笑把人吓着了。”熟悉的声音来到耳边,话音未落,蒋甦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伸手在莫修肩膀上拍了一下,又把他拉直了身体,对费芷柔微笑道,“他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看到莫修嘿嘿了两下,又迅速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费芷柔松了口气,面对蒋甦时,也不由地微笑点头。 回来之前,郎霆烈大概说明了WOLF的情况,也告诉她在他周围有这么几个好兄弟,说会在第一时间介绍他们认识见面。知道这是要正式公开他们的关系了,费芷柔有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真会是这样的“第一时间”,可见这三个男人对郎霆烈有何等重要。特别是蒋甦。 “蒋甦就不用我介绍了,你们早就认识的。”郎霆烈揽着费芷柔的肩膀,看着蒋甦的眼神里有感激,也有抱歉。感谢蒋甦替自己保护了费芷柔,感谢他始终提醒着自己,尽管自己什么都没听进去。而抱歉,是因为自己曾那样误会了他,不相信他,也伤害了他。对这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郎霆烈有说不出的羞愧。 蒋甦点点头,没说话。可能是因为消瘦的原因,他的笑看上去没有往日暖人心窝的温度,有些苍白无力。 “阿甦,”郎霆烈顿了一下,没有回避,看着蒋甦,诚恳有力地说,“对不起,我……” “好兄弟,别说对不起,”蒋甦打断了他,在郎霆烈的肩头用力地握了握,轻笑道,“你幸福就好。” 自从郎霆烈病好出院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三个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而向郎霆逸问起时,郎霆逸只是说为了艾拉的事情,暂时让郎霆烈出去度假避开了,也正好让他散散心,休息一下,养好身体。恰逢总部有事,蒋甦暂时离开了Z市,莫修和雷玄又各有各的任务,都没再去打听。或者说,他们都刻意不去打听。 当时,郎霆烈病得突然,也病得奇怪。即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莫修和雷玄也都能感觉郎霆烈的异样,更何况是知道背后原因的蒋甦。有些事情他们可以两肋插刀,但有些事情,只能郎霆烈自己去解决,自己去承受。那天在医院,郎霆烈一句“都结束了”,蒋甦以为他真的决定什么都放下了,也以为他是真的出去散心了。等治愈好这段情伤,他就会回来。 而昨晚,接到郎霆烈打来的电话,告诉蒋甦,他要回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他要和费芷柔一起回来了……费芷柔…… 郎霆烈在电话里说得不多,只说等回来后会一一向他们说明解释。可郎霆烈按捺喜悦,又对他带有歉意的口吻,让蒋甦感觉到,郎霆烈不仅相信了费芷柔的为人,也知道了他曾经救过费芷柔的事情。 看着眼前伉俪情深的两个人,蒋甦的眼底闪过极快的几道光。 “谢谢你,蒋甦。”郎霆烈伸手在蒋甦的手背上轻拍了几下。他知道蒋甦已经明了自己说的是什么,也知道,不管是感激还是抱歉,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们依然是从前那般,毫无嫌隙、心有默契的好兄弟、好战友! “这里面有秘密啊,”莫修回头看着另一个下车的人,故作酸味地说,“雷子,我们两个好像成了局外人了,如何是好。” 副驾驶座位上那个面若冰霜的男人,已经走了过来,淡淡地说,“局外人便局外人吧,只要结果是好的。” 说罢,他又转身看着费芷柔,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下唇角,算是笑了,“你好。” “这是雷玄。”郎霆烈看着费芷柔,介绍道。 “你好。” 和这个冰山男比起来,费芷柔会忍不住觉得郎霆烈称得上是暖男,哪怕他有时也冷峻得让人惊慌。 雷玄不仅神情冷漠,就连眼神也都是冰冰凉凉的,真的像雕像一样,大概只有在看着他几个好兄弟的时候才会有一丝暖意。费芷柔忽然有了好奇,这样一座冰山,得要怎样的烈焰才能融化呢? 有汽车驶进的声音。 几个人同时看去,是一辆红色的牧马人。 车门打开,又关上,走出来的当然是尹南歌。 “这是哪里来的大美女?”莫修夸张地喊了一句,单手撑在引擎盖上,瞅了瞅蒋甦,又笑看着尹南歌,“出去了一段时间,人都变样了,是要给我们蒋爷惊喜吗?” 尹南歌沉了一下眼眸,却又微微扬起嘴角,“我变了吗?” “头发长了,穿衣风格也变了,”莫修上下打量了一番,阅历丰富的他当然能捕捉到女人哪怕是微妙的变换,“变得有女人味了。” 感觉到蒋甦的目光也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尹南歌微微热了脸,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去。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变化。长长的头发,她没去修剪了,现在长到了耳根以下。原本只穿那种干练短装的她,今天却也是穿了一件长长的收腰风衣,贴合着她纤细又曼妙的身段,让她属于女人的美丽不再严严实实地藏在不显身材的衣装里。而一向只穿黑灰白的她,今天也选了浅绿的颜色,像春意一样清新朝气,让她一贯清冷的气息也多了几分女人的柔和。 知道郎霆烈和费芷柔今天回来,也知道他通知了其他人,已经许久未见蒋甦的尹南歌,特意打扮了一番。 为什么?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为他花这样的心思呢?…… 不,别问她为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也许,是想让他知道,即使是分手,她依然过得很好,不想让他有负担。 也许,是想让他知道,她也可以成为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不仅仅是一个女保镖。 也许,是想让他知道,如果他喜欢的是费芷柔那种类型的,她也可以努力做到…… 也许,什么都不为……只为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是因为惊讶她的变化…… “尹南歌!”看到尹南歌,费芷柔抑制不住欣喜地唤道。 “你好,费芷柔。”尹南歌也笑着。 除了郎霆烈,在场的几个男人都忍不住惊讶,本应该素不相识的两个女人竟然会感觉如此亲密。 “你们认识?”蒋甦也不由惊讶问道。 “嗯,”尹南歌表情无异,微笑地看着蒋甦,“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蒋甦会这么问,大概是郎霆烈还没有告诉他,其实是她去发现了费芷柔背后的故事,是她促成了今天的一幕。不过,蒋甦迟早会知道的。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只是,如果蒋甦真的喜欢费芷柔,真的已经深深喜欢上了,他会不会怨自己,怨自己的多管闲事…… 呼吸一滞,尹南歌的唇角却扬得更高,鼓励自己不要去在意。 ☆、154关于同居的问题 “有次在超市,我同事晕倒了,是尹南歌帮我把人送到医院去的。”费芷柔不由拉住尹南歌的手,感激地看着她,“总之,你帮了我很多很多,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 “要想谢我,就好好地跟狼头生活下去,”看着终成眷属的两个人,尹南歌心里有欣慰,也有担忧,“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相信他是爱你的,不要轻易放弃,好吗?” “蒋爷,你是不是和南歌分开得太久了,竟然连她认识我们的狼夫人都不知道?”莫修已经从尹南歌身后的方向绕了过来,目光探索地在尹南歌和蒋甦脸上打转,“还是你们小两口为了狼头的幸福,暂时各自为战呢?” “女人和男人,有时是一体,有时又是宿敌,我们当然要各自为战了,你这个情场老手,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看着狼头和费芷柔幸福,我们都开心。”尹南歌轻描淡写又含糊不清地回答。 比起其他几个男人,莫修的情商高,经验又丰富,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看出破绽。可尹南歌现在还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和蒋甦分手的事情。并不是到现在她还心存幻想,而是直觉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蒋甦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表示默认。只是眼神在莫修看过来时,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这两个人,有问题! 莫修微眯起黑眸。虽然没观察多久,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往常尹南歌在看向蒋甦时的娇羞神情,今天却是全无,而蒋甦看她的目光也总是在闪躲,不太自然。 郎霆烈正陷入热恋,全身心地注意费芷柔,对他人的情感无暇顾及。雷玄又是木头一根,一直对感情无感。似乎也只有他注意到了蒋甦和尹南歌的问题。 他们吵架了吗?这倒是新鲜事。从他们谈恋爱以来,别说是闹别扭,就是红脸都没有过,怎么突然就吵架不合了?想要说和,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压根就不想让别人看出他们的貌合神离,他若是多问,会不会弄巧成拙?…… 莫修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打算先看看再说。 接到人,两辆车一起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雷玄驾车,莫修坐在旁边。郎霆烈和费芷柔坐在同一辆车的后面。 蒋甦和尹南歌自然上了她的牧马人。 “阿烈最近在哪里,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透过前挡风玻璃,蒋甦看着坐在前面车上的几个人,表情平静,“他们是不是一直在一起?” 尹南歌的指尖颤了一下,回头看他。他问这话,是怨自己对狼头的事情有所隐瞒,还是在猜疑她到底做过什么…… 可不管是什么,她能感觉到此时的蒋甦,不是愉快的。他平静的表情下,其实是一颗在隐忍情绪的心。也许是气恼,也许是嫉妒,也许是别的什么。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了解蒋甦的,和他是有默契的。可自从那天,他对自己提出分手以后,她不确定了,她不懂他了。她再也没有自信能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罢了,与其等郎霆烈来告诉蒋甦,她做过什么,不如她自己亲口来说,也能让她亲眼看到他的表情。是愤怒,还是平淡…… “我知道。”尹南歌回过头,和蒋甦一样直视着前方,看着车上的那几个人,尤其是看着郎霆烈和费芷柔,看到郎霆烈总回过头去凝视着费芷柔,时而微笑,时而在费芷柔耳边低语。那种幸福都快要从车上飞扬出来,漫天飞舞着。 “许多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对不起,不是我要刻意隐瞒,而是我觉得有些事情要等狼头有个结果,才能说出来。”尹南歌看着前方的目光像是定格了一般,渐渐有些呆愣,但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飞快地回忆起前前后后的事情,红唇也在跟着吐出,没有停顿,“刚才费芷柔说过,我偶然在超市碰见她的同事晕倒,便送她们去了医院,在那里想起,她便是以前你们在R市执行任务时保护的费家的人。她心肠很好,为人很善良,我对她的印象不错。” “后来,在艾拉公主外景拍摄的那天,我去找艾拉的时候,碰巧听到了她对助理说要修理费芷柔的话,因为她把费芷柔当成她的情敌,是她的阻碍。艾拉的性情你我都知道,对待她不喜欢的人她会蛮不讲理,也会毫不留情。我很担心,在外景场地到处找费芷柔,但没有任何音讯,又去了她的住所,可一直等到天黑都没见到她。没办法,我只能去找狼头,把艾拉的想法告诉他。之后就发生了你们所知道的事情,狼头很冲动,伤了艾拉,也终于把费芷柔安全地找了出来,送进了医院。费芷柔当时很惨,身上有多处伤,手臂骨折了,人还感冒发烧,病得迷迷糊糊。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看他们好像相爱又在相互折磨的样子,我想帮帮他们。所以,在狼头生病住院的那段时间,我并不是在休假,而是在R市。我在想办法调查费芷柔的事情,也正好遇到了一个能帮我了解实情的人,她的二姐,费燕娜。不只是这个,还有其他几个能证明费芷柔的人。也就在那时,我知道了,费芷柔在晟霆集团工作时,差点被人污辱,所幸被你救了……” 余光看到蒋甦握着方向盘的骨节在用力,微微泛白,尹南歌忽然心揪了一下,看着前方的眼睛刺痛了。 “狼头知道这些事情后去找费芷柔,可她已经伤透了心,离开了。当狼头找到她,她因为想躲开遭遇了车祸,伤得很重,差点死掉。而狼头……中间的过程我就不说了,他受了不少苦,受了很多伤,我相信那个样子的他,是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又痴又傻,又绝望又凄凉……当时的惨烈我不想再回忆。后来费芷柔醒了,也康复出院了。之后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狼头一直跟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直到让她感受到他的真心,和狼头一起回来。” 几乎一口气说完,尹南歌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疲累,软软地靠在座椅上。 与前面说笑的场面不一样,这辆车里是令人压抑的沉默,似乎只听得到她自己呼吸的声音。 她不敢回眸,不敢去看蒋甦,也不敢去猜测他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前面十字路口的绿灯还剩三秒,蒋甦可以开过去的,可他减下来车速,等到黄灯闪烁时,车稳稳地停在停止线前,也眼看着他们的车渐渐远去了。 “南歌,”红灯亮起,蒋甦也终于开口了,回头看她的嘴角是温和的笑意,“你做得很好,比我好。” 蒋甦的反应让尹南歌有些惊讶,不由地直起了身,想要看清楚他。可他已经很快偏了过去,只让她看到一个好似悲伤和失落的侧面。 他继续说,“我只想着让阿烈看清楚自己的感情,若是爱就倾心,若是不爱就放手,不想看他痛苦地纠结着,自己难受,也对费芷柔不公平。我能感觉到费芷柔是个不错的人,可看到阿烈爱得那么痛苦,我下不了决定去做你做的事情。南歌,是你帮了阿烈……作为他的挚友,我自愧不如。”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不是因为他也喜欢上费芷柔,心里在吃醋,在难过吗?……还是是她自己过分敏感,其实蒋甦根本就不是喜欢费芷柔,只是在同情费芷柔而已?…… 可是,同情一个人,会流露出那种眼神吗? 想着自己在医院时,看到蒋甦凝视费芷柔的一幕,尹南歌隐隐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实在否认不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实在无法说服自己,那只是一种同情! ……好吧,不管怎样,至少他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她“多管闲事”而生气。即便他真的喜欢费芷柔,真的吃醋、难过,凭蒋甦的性情,凭他与郎霆烈多年的感情,他也会将这种感觉深深地藏在心底,绝不会去打扰郎霆烈的幸福。 想到这,尹南歌还未放松的心,瞬间又揪紧了,揪痛了,心疼着他的孤独和落寞,心疼着他的失意和委屈…… “哦,对了,突然想起我家的水管爆了,水工今天来不了,你能帮我去看看吗?”尹南歌忽然开口。 即便是以前那种亲密的男女朋友关系,她也极少提出让蒋甦帮自己的要求。可是今天,只是朋友的今天,她硬着头皮开口了。因为她知道,此时让蒋甦再去眼见郎霆烈和费芷柔的幸福画面,对他来说就是折磨。他还需要时间,而她,也只能尽一点微薄之力,给他争取多一点的时间。 修理水管? 蒋甦略微惊讶地看了一眼尹南歌,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尹南歌一向独立,事无巨细几乎都亲力亲为,即使是她做不到的,她也会想办法解决,很少麻烦他这个“男朋友”,更何况,现在只是前男朋友。 而且,今天主要的目的是接郎霆烈和费芷柔回家,尹南歌不会不合时宜地在这时候提出这种小小的请求。 看着尹南歌柔美的笑,看着她精心打扮过的样子,蒋甦忽然心头有些发酸。也许她只是为了能够和自己单独多待一段时间吧,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有意或无意地回避对方。 他们还是朋友,还是兄妹。他已经深深伤害过她,不忍再拒绝她。而且…… 看了眼已经渐渐追上的敞篷越野,蒋甦点点头,再下一个路口时拐了弯,和前面的车分开驶离了。 —————————— “他们人呢?” 听着莫修接完尹南歌的电话,郎霆烈往后看了眼还是不见红色牧马人的街道,疑惑地问莫修。 “南歌说家里的水管爆了,没人检查,找蒋甦过去看看了。”莫修收起手机,嘿嘿地坏笑,和往常一样的样子,“他们很长时间没见面了,看你们这样你侬我侬,肯定心痒难耐,也找个地方嗨皮去了!” 虽然嘴上调侃着,但莫修还是有点担心,只希望蒋甦和尹南歌是去解决他们的“问题”去了,而不是又去制造“问题”。 听莫修又开始说肆无忌惮且意有所指的话,害怕他随时把目标转向她和郎霆烈,费芷柔红着脸,偏过头,看着不远处的街景。观察了一番,她便知道,对莫修这种随时开讲段子的邪魅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像尹南歌那样,听到当作没听到,看见当作没看见,随他去。 而郎霆烈笑了笑,也没再多问。对蒋甦和尹南歌,他本就心存感激和愧疚。而且因为他和费芷柔的事情,他们两个也确实好久没有团聚了。既然今天见面了,当然要痛快享受二人世界。就像他,现在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待在费芷柔身边! 汽车开进费芷柔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几个人都下了车。 “我和雷子就不送你们上去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去做。”说到工作,莫修玩世不恭的俊脸,终于有了认真之色。 因为贾总的行程问题,珠宝展览会一推再推才定下最后的日期,也就是五天后。工作一直没完成,也害得莫修心头一件大事也跟着一推再推。 那就是蓝桑这个小妖精! 也是怪他自己太着急想得到她了,才会如此地掉以轻心,又被她摆了一道。 在*上被女人弄晕…… My god!鼎鼎大名的辣手摧花莫修,竟被人“摧”了!要是不把那个女人揪出来,再狠狠扑倒直到她跪着求饶,他在“夜界”就不要混了! 不过那个女人在那晚之后又玩起了失踪。这次她也不度假什么的了,直接出国了! 栽了两次跟斗,对这个看似稚嫩却非常老道的女孩,莫修上了心。既然她不肯跟自己玩一场简单的“男欢女爱”,他就只能费点心思,花点功夫了。 一个能拥有自己酒吧的女孩,有豪车会飙车,擅长跳舞,也懂艺术。更重要的是,她竟然还会用药!实在是在他想象之外,所以才会让他毫无提防之心。 虽然有任务在身,不能随意走动,更不能出国,不过莫修也没闲着,托了关系查蓝桑的底。不查还不觉得,一查便让他更加疑惑和好奇。 蓝桑是个孤儿,在她七八岁大的时候被人领养,在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前几年只身回国,过着非常自在的富家千金的生活,四处游玩,几乎没有固定的居住地。而今年,她才在Z市开了一家酒吧,算是稳定下来。可她的养父母到底是谁,无从查知。据说是海外华侨,据说非常有钱有势。这就不难解释为何蓝桑年纪轻轻,却有这样的财力,玩法也花样百出,比一般女孩老道多了。 看来要查清蓝桑的来龙去脉,他必须亲自去趟国外了!对手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莫修摩拳擦掌地等着这次任务完成,亲手缉拿小妖精! “你们去忙吧。”郎霆烈从后尾箱里拿出费芷柔的行李,笑着说,“等手上工作忙完,找时间我们再好好聚。” “狼头,你的行李要拿下来吗?”雷玄拎着郎霆烈的行李箱,问得若无其事一般。 莫修对雷玄抛了个媚眼,赞许他做的到位。狼头“苦”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伴侣,做兄弟的,当然要为他的“幸”福着想,将甘柴猎火牢牢地绑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费芷柔有些紧张有些忐忑地看了郎霆烈一眼。 她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是想在这时候矫情,只是…… 只是他们要的不只是现在,不只是当下,而是共同的未来。 作为郎霆烈的好兄弟,这几个人肯定都知道她的过去,尤其是那轰动一时的艳照事件。作为朋友,作为年轻人,他们可以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只要他们在一起,能幸福就好。 可是郎霆烈的家人呢?费芷柔知道郎霆烈除了父母,还有奶奶健在。老一辈的思想正统很多,加上又是那样的大门大户,肯定难以接受她曾经遭遇的污点,不管她是不是愿意,不管她是不是受害者…… 她不是随便的女人。虽然此时不与郎霆烈*,证明不了什么。但至少在正式见家长之前,她不能这样做。郎霆烈现在已经是极其闪耀的公众人物,退一步说,假如他的家人不能接受她,假如她最后要退出他的世界,她也会尽可能地做到悄无声息。 “不用了,你先帮我带回去,我回头去大哥那里拿。”感觉到握在手心里的小手微微一颤,郎霆烈宽慰地抚摸着,对雷玄说道。 “你确定?”莫修狐疑地看着两人。从停机坪到这里,郎霆烈对费芷柔亲昵的一举一动,还有他眼里盛着的炙热,都在告诉莫修,他们的关系已经“结合”到了“没有缝隙”的地步。既然如此,那就朝朝暮暮地恩恩爱爱,何必跑来跑去地多此一举。 “我确定。好了,回头见。”看到费芷柔已经发红的面颊,郎霆烈拎着她的行李转过身,拉着她远离莫修的视线。 “切,爱装!”莫修白了他们背影一眼。这一对两对的,明明可以幸福得不得了,还非要弄出点事情来折腾,让他这条单身狗瞎操心!不带这么玩的! “走吧,我们两个继续相依为命,惺惺相惜去吧!”莫修长腿一跳,直接跃过车门跳上了副驾驶的座位。而那边,身长玉立的雷玄也已经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在莫修故意体态柔软、可怜巴巴地靠上他时,雷玄伸出手掌,顶在莫修的脑门上,冷酷无情地把他推了回去,“坐好,我要开车了。” —————————————— 打开房门,屋子里一尘不染,非常干净整洁,却不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因为空气里多了暖意,也多了清新,窗户也打开着,窗帘在随风微微摆动,似乎刚刚还有人在这里打扫过。 “你让人收拾过?”费芷柔微笑着看他。 郎霆烈点点头,环抱着她说,“当时看你住得很高兴,直接就买了,没有跟你商量。你要是觉得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找人重新来装潢一下。以后这里也是我们的家。” 家…… 费芷柔怔了一下,看看郎霆烈,又重新看看房间,带着不一样的眼神,灿若星辰的眼神。 她很快就能拥有自己的家了吗?在失去陆怀秋以后,她会再次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吗?…… 下一秒,纤细的手臂也圈上他的劲腰,收得紧紧的,动容的脸庞埋在他的胸膛。 “对不起,我不是不让你住在这,我……” “傻东西,”郎霆烈听到她微微颤抖的声音通过自己的胸膛传过来,连他也是微微颤抖的,“不要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知道……给我一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155想要你 她的忐忑,她的紧张,她的惶恐,她的不确定,全都是他造成的。不该是她说对不起,不该是她,这都是他的错! 对,她有他,有一个踏实温暖的他,可以顶天立地的他……她终于可以歇息着,不再拼命追逐或是逃跑,终于可以安心地等待着,等待他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静静的拥抱,费芷柔窝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暖暖的温度,手收得更紧,脸也埋得更深了,像是要把自己还原成他的肋骨一般,再也不分离。她全身心地感受着此刻的安逸,却看不见头顶上,郎霆烈的眼底浮上的浓浓的悔恨和愧疚…… 把行李箱打开,费芷柔开始把自己的衣物重新放回衣柜。收拾好衣服,她转身时来到书桌前时,忽然愣住了。在她之前离开时,放银行卡的地方,此刻正齐刷刷地摆了二十几张卡,像士兵列队一样,整整齐齐地列了两队,各种颜色的,在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下闪闪的发着光。而在银行下,是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好几串数字,应该是银行卡的密码。 “这是什么?” 费芷柔疑惑地看着那两排阵容庞大的银行卡,不明所以,而下一刻,一双手已经从身后绕过来,轻轻柔柔地环住她的腰,温热的胸膛紧紧靠着她的后背。 “这是我所有的银行卡。”他的呼吸在她耳边回转,带着烫人的温度,“全部交给你。” 费芷柔震了一下,微微偏头看他,对上他深情款款又坚定不移的黑眸。 “我知道这种方式有点俗气,也有点老套,”郎霆烈的唇贴在她的发丝上,呢喃着,“但我只想告诉你,我的都是你的,所有的都是你的。” 说着,他伸手把桌上那张字条翻了过来,上面是他刚劲有力的字体,“郎霆烈属于费芷柔,所有的,全部的。他爱她!” “把它收起来,我喜欢你这么做。”他继续温柔呢喃,把纸条放进费芷柔的手里。 他都知道了?…… 喜悦太浓,幸福太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她,红着脸,转过头,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许久,郎霆烈在失控之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收下它们,也让它们有个家。”他沙哑地说着,眼神示意她收下那一堆银行卡。 费芷柔面色酡红地回过头,看了看,轻声问道,“哪张是你在WOLF的卡?” “这张。”郎霆烈拿起其中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在微微斜侧的时候,能看到卡面上一个狼头的镭射图案,非常别致。 “我只要这张。”费芷柔从他手里接过那张黑卡,握在自己的掌心。 她知道,对于郎霆烈来说,最重要的身份不是郎氏继承人,而是WOLF的领头人,是首席保镖。她不是要独占他全部的生活,而是只做他最重要、最特别的一个就够了。 郎霆烈心头微微一颤。WOLF是他一手创建的,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这么多银行卡她都不要,唯独选了这一张,她明白它对自己的意义,也在告诉他,她想要的是什么。 多么蕙质兰心又善解人意的女人! 心被颤栗得有些疼痛,郎霆烈更紧地抱着她,低喊着,“傻女人,我不要你做我最重要的一个,我要你做我的全部,我的所有!我只要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费芷柔轻笑着,已经转过身,面对着他,心疼地看着他有些急切的表情,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温柔地说,“可我也想好好爱你,不是想束缚你,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我都不想束缚。你不是狼吗,那就应该自由奔跑,自由呼吸。作为你的伴侣,我应该伴你左右,而不是成为你的负担,你的障碍。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想。” 他还能说什么……面对她,似乎他说什么都是苍白的了。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明明柔弱却有非一般的胸怀和气魄,宽容,体谅,大度。若在古代,必定是能母仪天下的女人!而曾经那样小心眼,那样盲目又偏执的他,其实配不上她! “小柔,我想要你!”他稍一用力,将娇柔的她托在手臂上,火热的眼神渴求地直视着她。语言苍白了,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澎湃的他,只想和她紧密结合在一起,用炙热来传递浓浓的爱! “你的身体……”她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虾,视线被他胶着着,融化了,无法移开。 “我要你!”他低喊着,急切地不容拒绝,凑近的呼吸已经和她的交织在一起。 他的身体他知道,若不是想让身体复原没多久的她多休息休息,他早就将“渴望”付诸行动了。而这一刻,他等不及了!炙热的爱意,迫切地需要表达,需要融合,需要真实地体会,刻不容缓! 他的低喊激起她心里的涟漪,心魂摇荡,情不自禁搂紧他的颈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任他带她去任何地方…… ——————————————————————————————————————————— “奶奶,妈。” 郎霆烈长腿迈进欧沛芝的房间时,欧沛芝和容雅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 “阿烈,快来,奶奶等你好久了!”坐在沙发上的欧沛芝,笑着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郎霆烈坐过去。 郎霆烈应声坐下。 “阿烈,你告诉奶奶和妈妈,那天你带去御园吃饭的女孩是谁啊?”欧沛芝问着,急切地看着孙子。 坐在一边的容雅也期盼地看着郎霆烈,等待他的回答。 前天,御园那边有人给欧沛芝打来电话,说是郎霆烈带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去吃饭。期间,郎霆烈表现得很亲密,不仅呵护周到,到最后甚至还吃了女孩未吃完的补品,看上去情意绵绵。 这还是郎霆烈第一次带女人在公众面前亮相,也是她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看着冷峻、从来对女孩子都是不冷不热的郎霆烈,还可以如此温柔体贴,真是让欧沛芝和容雅目瞪口呆。不用说,这自然是让郎霆烈心仪的女孩! 原本容雅是想派人去调查一番,一来是确认郎霆烈是否真的在恋爱,二来也是想知道女孩的底细,想看看她是否有资格进入郎家,成为郎家的儿媳妇。 可欧沛芝拦住了她。既然郎霆烈肯带女孩亮相,还特意去了郎园,说明这是孙子在给她们信号,说明他马上就会带女孩回来给她们见面了。那就等着郎霆烈自己来说。查得再清楚,也还是要听郎霆烈本人的意思,这也是对他的尊重。 “那是我的女朋友,费芷柔。”郎霆烈微笑着看欧沛芝和容雅,洋溢着幸福,也坚定不移,“也是我认定的妻子。” “这么快就认定是她了?”容雅蹙眉,好似不放心,“你们在一起有多久?你是不是足够了解她?” “你先别着急,听阿烈慢慢说完。”欧沛芝看了容雅一眼,让她不要急躁,又回头慈爱地看着郎霆烈,说,“阿烈,这是你身边第一次有个女人,我和你妈妈都很重视,也很高兴。但在没有真正了解她之前,我们先不要着急谈婚论嫁,你已经这么大了,应该明白我和你妈妈的意思。你先跟我们讲讲她的身世和来历,让我们初步了解一下,如何?” “嗯。”郎霆烈点头,认真又郑重,“其实我和小柔的故事,从相识开始就是一个迂回的过程。妈妈,还记得我十八岁生日的那晚吗?” 郎霆烈看着容雅,继续说,“当时我和蒋甦晚上出去,回来的比较晚,你当时还问我去哪了,蒋甦替我回答了一句,我们见义勇为去了。我和费芷柔的相识就是在那晚,她和妹妹被几个小混混围堵,我和蒋甦救了她们。那时的费芷柔还是个小女孩,也就十四岁。那么小的她,却那样勇敢,为了保护妹妹,可以豁出性命。而她的勇敢和特别,让我印象深刻,再看别的女人时总觉得她们矫揉造作,入不了眼。我也曾找过她,可茫茫人海,只匆匆见过一面的她,很难找到。” 容雅听着,仔细地回忆,回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件事,不由地点点头。 而欧沛芝在听到十四岁的费芷柔懂得拼命保护亲人时也动了容,听得更专注了。 “你们知道去年我带领WOLF去R市执行任务,保护一家姓费的人。时隔八年,我终于在那里见到了她,费芷柔。”回想起在费家见到费芷柔,与她四目相对的一刻,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郎霆烈依然忍不住有些激动,心跳加速了几下,“她是费家的三小姐,是R市的名媛。虽然身份娇贵,可她并没有一般千金小姐的任性、刁蛮、虚荣和自私。她很善良,也很孝顺,几乎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在照顾她体弱多病的妈妈,也非常疼爱自己的妹妹。而最让我心动的,依然是她的勇敢和不屈,即使是面对凶恶残忍的歹徒,她也毫不怯懦。” 欧沛芝和容雅最喜欢的就是女人的善良和孝顺,这也是作为一个贤内助最需要的本性。而听到郎霆烈赞许费芷柔勇敢,她们也不由地相视一笑。郎霆烈从小就很不一般,他喜欢冒险,也喜欢激情四射。那种柔柔弱弱、小鸟依人似的女人,他看不上,也不适合。大概也只有像他说的费芷柔这样的女人,才有足够的资格站在他身边,陪他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难怪郎霆烈这些年一直不和女人交往,对主动靠近的女人也不冷不热,原来是因为他心里藏了这么个小小的人儿,竟然还藏了这么久! 两个女人一边在默默感叹自家孩子的专情和执着,一边也在庆幸费芷柔的再次出现,庆幸这段缘分没有嘎然终止,要不然凭郎霆烈的性子,极有可能一直这么单身下去,不堪设想啊! “在费家的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爱她,而她也对我动了心,即便当时的她并不记得我们曾在八年前见过。总之,我们当时偷偷地在一起,因为作为保镖,我不能与自己的雇主有染,虽然实际上我已经为她打破了自己的底线,违背了自己的准则。原本打算在结束那次任务后,我向她告白,也会带她来郎家,正式确定我们的关系,可是,事情往往阴差阳错,而这一错,便差点错过我和她一生的幸福。” 知道欧沛芝和容雅都是很传统的人,郎霆烈跳过了一些不必要讲的细节,但有些事他无法跳过,也无法隐瞒。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整理着,准备让她们知道所有的事情。 “虽然在别人眼里,她是高贵的、被父亲疼爱的费家三小姐,甚至在我眼里也是的,但实际上她的生活连一些普通人都比不上。她的父亲费楚雄,其实是个利欲熏心的魔鬼,他重男轻女,却又一子未得,就把自己的女儿当作换取利益的工具,践踏女儿的幸福。在知道R市一个富家公子看上费芷柔后,就用她妈妈的身体和妹妹幸福做要挟,逼费芷柔嫁给那个恶少。她被逼无奈,只好答应。又为了护我周全,答应不再见我,说了一堆无情狠毒的话羞辱我,逼我放弃和离开。而又傻又蠢的我,竟在那时候相信她说的那些违心的话,我……” 想到当时她说那番话背后的痛苦和绝望,郎霆烈忽然哽住了,连拳头都不由地紧紧握住,一向坚毅的黑眸里泛起痛楚和愧疚,看得欧沛芝和容雅都揪紧了心。 “然后呢,然后怎样?”从恋爱到婚姻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容雅,听儿子说他的感情,像是在看一部动人心魄的电视剧,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下高兴一下难过,现在更是被儿子强烈隐忍的表情弄痛了心。 郎霆烈呼吸了一口,忍住心痛,说道,“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我一会再说。总之那时候的我非常恨她,恨她玩弄了我的感情,恨她的残忍狠毒,恨她瞧不起身为保镖的我。在我离开R市几个月后,因为一些事,她被解除了婚约,也被费楚雄赶出了费家,和她的妈妈一起来到这个城市生活。因为恨她,因为想报复她,我蓄意地靠近她,也终于再次跟她在一起。我原本打算在那时候抛弃她,让她痛不欲生的。可那时,她的妈妈刚刚过世,她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我狠不下心,只好选择慢慢地疏远她,离开她……” “什么?!”欧沛芝和容雅异口同声地震惊着。 震惊的同时,还有难过和怜惜,还有对郎霆烈的生气。 她们也算是见过世间百态,见过人情的冷漠,见过命运的残忍。可听到郎霆烈说着关于费芷柔的这些,想着那么多不幸的事情都累加着,接二连三地摧残这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就算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也会为她心痛。更何况,她们一向为之骄傲的郎霆烈,竟然还在雪上加霜,没有给她该有的疼爱,还在伤害她!就算是他当时不知情,就算他没有狠下心,但还是让她们气恼失望! 知道她们在气恼,郎霆烈没有停下,心底的痛已经渐渐氤氲了眼眶。 他略微低垂下头,继续说,“她不知道我的想法,还是一个人坚强地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着,承受着直接或是间接由我造成的伤害。直到艾拉的出现。” 艾拉? 欧沛芝和容雅不由地互相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同时都联想到什么。 “后来下决心要报复的我,借着艾拉,在公众面前曝光自己的身份,也让原本一直以为我只是保镖的费芷柔,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狠狠地还以羞辱。我后来看过监控,艾拉也就是那时在公司电梯口那偷看到了那一幕,知道了我和费芷柔的关系。因为嫉妒,艾拉找机会把她关起来了,我们找不到她,这就是那晚我为什么会伤害艾拉的原因。而当我找到费芷柔的时候,她骨折了,身上多处伤痕,发着高烧,整个人神志不清。所以我毫不后悔自己对艾拉做的,要不是南歌拦着,恐怕我对她做的还不止那些!” 想起那晚的场景,想起费芷柔哆哆嗦嗦缩在角落的样子,郎霆烈的双眸瞬间迸出猩红的光,仿佛还要再掐一次艾拉的脖子,狠狠的!也想把让她落入那般田地的自己撕碎一次,狠狠的! “好了,这件事情都过去了。”郎霆烈眼底狠戾的光,让欧沛芝的心乱跳了一下,赶紧说着,生怕他激动起来,让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的事情又不得安宁。 “对,这件事都过去了,艾拉虽然做得过分,但费芷柔也没什么大碍,你就别多想了。”容雅也急忙说,“之后呢?你和费芷柔之后的事情怎样了?你是怎样知道她其实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的?” “是南歌。”郎霆烈苦笑了一下,因为连他都对自己失望透顶,“是南歌重新调查了,让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南歌?欧沛芝赞许地点点头。没想到那个看着清冷的丫头,还有这样一副热心肠,更是让她满意了。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并不是去度假休假了,我是去找费芷柔了。她被我伤透了心,离开了Z市,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也好不容易才让她回到我身边。”郎霆烈重新抬头,神情更加坚定,看着欧沛芝和容雅,“奶奶,妈妈,这段感情我走了很多弯路,也浪费了很多时间,让自己爱的、也深爱自己的人受了很多的伤害,事到如今,我不想再耽误,也不想再让她等待了,我希望能尽快跟她结婚,让她成为我郎霆烈的妻子!” 欧沛芝和容雅互相看了看,交换了眼神和想法,也同时点点头。 容雅笑着说,“我们郎家自上而下都不是只看外在和家世背景的人,也知道你虽然年轻,但也不是草率决定自己婚姻大事的人。既然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肯定对彼此都非常了解。费芷柔现在是什么身份,不管是千金小姐,还是平民百姓,我们都不会太计较,只要她人品好,性格好,只要她适合你,你们能过得幸福。但不管怎样,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奶奶,都应该在见过费芷柔之后,才能做出决定。你和费芷柔要是准备好,就早点带她来见我们吧。” 容雅的这番话在郎霆烈的意料当中。郎氏走到今天,到了郎霆逸和郎霆烈这一代,比起有个实力不错的亲家,更重视的是伴侣本身的性情,要有足够的担当和魄力,能撑起半边天,肩并肩站立在郎氏兄弟身边,助他们在风雨中屹立不倒。而费芷柔完全符合这个要求。 “好,我会尽快带她来见你们。”郎霆烈点头,脸色却凝重下来,“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们,请冷静地听我说完。” ☆、156神秘的一天 刚刚还要欢喜雀跃的气氛,却因郎霆烈突变的神色凝重下来,欧沛芝和容雅一起看着他。 “说吧。”欧沛芝说道,心里已经有不安的预感。 “我刚刚也说了,在R市发生了一件事,导致费芷柔被解除了婚约,也被赶出了费家。”郎霆烈顿了顿,眼底的悔恨和痛苦比刚才更甚,“只要费芷柔出现在我身边,只要她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在公众面前亮相,这件事就一定会曝光,所以我不会隐瞒,而且我也不能隐瞒。” “是什么事?”郎霆烈的神色让容雅更加担心,焦急地问,“很严重吗?” 郎霆烈看看容雅,又看看欧沛芝,眼神本能地闪躲了一下,又强逼着自己去面对,“在费芷柔与那个恶少婚礼的前三天,在她试婚纱的时候,她被人掳走了,又被人在婚礼当天送到了婚礼现场……和她一起出现的,是发给所有在场宾客的,她和一个纹身男人的艳照。” “什么?艳照?!”欧沛芝和容雅又异口同声,容雅甚至还从沙发上惊跳了起来,脸色瞬间苍白了。 而欧沛芝往后无力地靠在座椅上,眼睛也惊慌地睁大了! 要成为郎氏少夫人的女人,竟然曾经出过艳照的丑闻,就算她是街头叫花子,也好过这个惊吓! “妈,你没事吧?”容雅回头看见欧沛芝也变了脸色,着急担心地唤着,又回头瞪着郎霆烈,低喊着,“有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我们郎家可以不在意她什么出身,什么背景,但为人一定要清清白白!如若不是,就算她再漂亮、再善良、再勇敢坚强,也入不了我们郎家的门!” “不,她入得了!”郎霆烈双眸泛红,低吼着,要吼出心中堆积太久的郁结和悔恨,“因为她是清白的,因为掳走她,又玷污她名声的人,是我!” 沉寂。在他的低吼之后,是一片沉寂。 欧沛芝和容雅好像石化了一般地看着郎霆烈,好像自己看到的不是郎霆烈,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说什么?”终于开口说话的容雅,声音异常的冰冷,是郎霆烈从未听过的声音,“你再说一次!” 知道这是容雅在盛怒,从未有过的愤怒,也是从未有过的失望,郎霆烈咬咬牙根,迎向容雅严厉愤怒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时的我只想报复她,恨极了她,所以在她婚礼前,我掳走她三天,拍下她的照片,又在婚礼上……” “啪!”郎霆烈话还没说完,狠狠一巴掌甩过来,甩在郎霆烈的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 “混账东西!”容雅苍白着脸,气愤地浑身颤抖。那一巴掌太用力,甩得她手掌都麻了,可她没有心疼,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动手打郎霆烈,也没有感觉到心疼! 清白对女人有多重要,她是女人,她当然知道!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她一向为之骄傲的儿子,竟然会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实在让她太失望,太生气了! 郎霆烈微微回过被打偏的头,低垂着,像是知错的孩子,收敛了他往日的气场,只有悔恨和羞愧。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跟费芷柔无关。她不过是个受害者……奶奶,妈妈,我希望你们能接受她。她是那样好的一个女人。我亏欠她太多了……” “糊涂啊,阿烈,你糊涂啊!”此时欧沛芝也回过神来,她丝毫没有责怪媳妇对孙子的那一巴掌,因为她也是被郎霆烈的做法伤透了心,也忍不住把手掌用力地拍在郎霆烈的背上,一下接一下,心里涌上的是对费芷柔深深的怜惜。 “我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所以今生今世,我一定要用我的全部来爱她,来弥补她,让她再没有伤害和痛苦,只有幸福和快乐……”郎霆烈抬起头,布满红丝的眼睛里此时有模糊的晶莹,“奶奶,妈妈,所以请你们成全我,成全我们,好吗?” 看着儿子因为悔恨而痛苦到极致的脸,容雅也红了眼睛,想到一个好好的女孩被儿子如此误会、如此伤害,眼泪更是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我们会成全你,也会替你一起补偿她。不过,”容雅看着儿子,心里依旧有担心,“费芷柔知道这件事吗?” 郎霆烈一震,微微摇头。 容雅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原谅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原谅的。儿子才刚刚追回费芷柔没多久,大概还没有勇气说出这件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还是准备瞒她一辈子?” “不,我不会瞒她,”郎霆烈坚定地摇头,“我已经错得太多了,不能再自私地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有污点……我想先结婚,等她相信我是真的要把一辈子都交付给她的时候,再告诉她……” 容雅心里稍稍有一丝欣慰,至少儿子还知道去承担这件事的后果,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去逃避。而且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这辈子是非费芷柔不娶了。那就按他说的去做吧,想来,这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了,不让他失去她,也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办法。 “好,我和奶奶会帮你的,也不会让费芷柔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直到你自己亲口告诉他。”容雅看了看欧沛芝,两个女人默契地做了决定。 毕竟是郎氏的子孙,就算是他错得再离谱,她们再生气,也不会真的放弃他。而且她们知道,这离谱的错,终归是源于他爱的太深了,才会犯了他人生最大的、最痛的错误。 “你爸爸那边,还是我和你妈妈先去说说吧。他近来血压有点高,怕要是听见你亲口说出这种事,肯定会非常激动。”预感到郎天翰知道这件事会暴跳如雷,又想到上次他用家法惩罚郎霆烈的场景,欧沛芝心有余悸,“你等我们的电话,准备好了,就带费芷柔回家来。” 郎霆烈顿了顿,点点头。他不是要特意回避郎天翰,而是郎天翰向来不操心这种事,都交给欧沛芝和容雅在把关,只要她们俩点头了,也就是郎家同意了。 其实,若不是考虑郎天翰的身体,郎霆烈更愿意自己亲自去面对他,亲口去承认,甘愿再承受一次家法,因为那样愚蠢的他确实该打,该狠狠地惩罚! —————————————————————— “今天在公司,有点忙,晚点过来找你。” 早上起*,刚打开手机便收到一条信息。 是郎霆烈发来的。信息上显示的时间竟然是清晨六点。 他昨晚那么晚才从这里离开,今天已经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想到以前在费家,他也总是如此,永远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费芷柔不由红了红脸。 “好的,安心工作。”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编辑着,很快就发送了出去。 刚要把手机放下,它就在手里响起了悦耳的铃声。 “喂。”看到来电显示,费芷柔轻笑着,带着刚醒的惺忪,柔情蜜意。 “起*了?”郎霆烈的声音听上去很清朗有力,好像已经在工作了。 “嗯,刚起来。”费芷柔轻声应着。 “公司有些积压的事情要处理,忙完了,中午来吃饭。”郎霆烈忽而又压低了声音,含着笑,“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 喜欢他这样有点孩子气的感觉,费芷柔笑得更满足了,点头答应,“好,我一会去买菜。” “不着急,先吃好早餐。我今天早上路过一家新开的粥铺,味道挺不错。我打电话,一会让人给你送去,吃完再去买东西。” 挂了电话,唇角的笑还久久地挂在嘴边。直到手机弹出的新闻里又在播报郎氏的消息。 只有商业消息,没有别的。一切都很平静,和往常无异。 今天是回到Z市的第四天了。郎霆烈还未对她提起去见他家人的事情。 因为离开晟霆集团的时间太久,他手上堆积了很多工作,这几天也一直在忙。也许是因为这个吧,他还无暇顾及带她去见家人的事情。 又或许,是他已经提到了,但查到她丑闻的郎家人并不接受她,并不想见她。所以他一个人在默默地解决,却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会是这样吗?……那她应该做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做?…… 有些慌乱,也束手无策。说好把一切都交给他,说好她什么都不去想,可是真让她什么都不做地静静等待,她实在感到不安和内疚。毕竟,那是她的错,是她无法抹去的污点。他能什么都不计较地爱她,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了……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早点赶去买菜,挑选上好的排骨,给他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简单地洗漱后,门铃响了。门外果然站着一个粥铺的外卖人员。 “你好,这是郎先生给你定的鲍鱼粥和红枣糕,还有几味本店特色小菜,请查收。” “好的,谢谢。”费芷柔在他递来的签收单上签了字,接过外卖盒。 “还有,”外卖小伙子忽然红了红脸,似乎有点难为情,然后鼓起勇气说,“他爱你!” “啊?”费芷柔愣住了,不知道这小伙子突然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什么他爱你?” “客人让我带这么一句话给你。”小伙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另一张纸条,递给费芷柔,“还有这个是给你的。” 郎霆烈让他捎来的话? 费芷柔红着脸接过纸条。那是一张米分色的便笺纸,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 “费芷柔,我爱你。郎霆烈。” 这种示爱的招数他是跟谁学的?电视里的吗,还是学莫修?…… 费芷柔正想问外卖人员郎霆烈还说了些什么,那个小伙子已经跑远了,大概第一次帮别人做这种事,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也觉得难为情,虽然心里是很甜蜜的。 把餐盒放在桌上,费芷柔拿起手机给郎霆烈打了一通。可那边传来的是已经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他在开会吗? 费芷柔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反正他中午会来的,到时候再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吧。 吃着还热乎乎的粥,看着手里拿着的字条,费芷柔不由吃吃地笑。 虽然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情景,当时还非常不屑,觉得很老套,可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想着那个大男人为自己做这些傻傻的事情,她只有浓浓的幸福和满足!他有时真是一个可爱的男人! 吃完早饭,费芷柔拎着包往公寓外面走。刚从电梯出来,经过大厅守卫处时,值班的大爷唤住了她。 “费小姐。” “李大爷,有事吗?”费芷柔停下脚步,微笑着看他。 李大爷眉飞色舞地走过来,走到费芷柔身边,笑着低声说,“他爱你。” 说完还呵呵地笑了两声,又飞快地往费芷柔的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 等费芷柔反应过来时,李大爷已经转过身了,双手背在后面,哼着小曲,走路的样子好像顿时青春了不少。 这又是怎么回事? 费芷柔诧异地睁大眼睛,然后摊开手,看着手心里的东西。 又是一张便签纸,这次换了别的颜色,上面依然是他刚劲漂亮的字。 “费芷柔,我爱你。郎霆烈。” 怎么连公寓值班的大爷都被他鼓动来了,这个男人在玩什么花样? 心里有疑惑,费芷柔还是甜甜地笑起来,把纸条小心地放进包里,继续往外走。 走到公车站,正好有一辆到达最近超市的公共汽车停在那里。费芷柔上车,刷了公交卡,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候大家也都已经在上班了,所以公车上人不算多,零零落落地坐着十来个。 在她落座的时候,也正好有几个人站了起来,准备下车。 “他爱你。”一个经过她身边正要下车的中年妇女,忽然弯下腰,在费芷柔耳边轻说了一句,说话间,又一张浅蓝色的便签纸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一样的笔迹,一样的话。 连不认识的陌生人都参加了他的“大部队”吗?他到底找了多少人? 收到第三张“从天而降”的“爱的表白”,费芷柔已经不那么惊讶了。她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期待下一个惊奇,还有他想要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谜底。 从费芷柔上车到下车,一共经过三站,而每到一站,都会有一个人走到费芷柔身边,对她轻轻说句“他爱你”,也同样给她一张颜色不一的爱的字条。 她笑着收下,随着包里一张张纸条的增加,心里的幸福和甜蜜也在累加,雀跃地像有只小鸟在身体里飞翔。 下了车往超市走去。这里的人流明显多了,来来回回地穿梭。 “他爱你。” 迎面走来的一个年轻女孩,在经过费芷柔时,忽然轻笑,又忽然说话。 若是在别的时候,大概会以为遇上了神经病,也会被吓一跳。可到了现在,费芷柔微笑点头,开心地收下女孩递来的纸条。她觉得哪怕现在,整条街的人都来对她说这一句,她也不会震惊了。只要是他想做的,再惊奇也能做到。 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费芷柔身上多的,不只是几个购物袋,还有包里已经渐渐装满的各种颜色的纸条。 不用数她也知道,已经有三十一张了。这就是说,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有三十一个人来对她说“他爱她”了。他应该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所以才会说想吃她的排骨。他清楚她会走过的路线,在每一处都设置下来传递爱的“小喇叭”。亲手写下每一张字条,亲自安排下每一个人…… 他这几天不是都在公司里忙吗,哪有时间来准备这些? 虽然知道他总有办法来做到,可费芷柔还是有些惊奇和疑惑。 “阿姨。”刚从超市出来,正往公车站走,遇上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你也有话对我说吗?”费芷柔笑着蹲下来,看着小女孩漂亮的大眼睛。 “没有啊,”女孩天真无邪地笑,“有人让我把这些送给你。” 说着,女孩送背着的包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玻璃罐,送到费芷柔眼前。 这是一大罐五颜六色的千纸鹤! 给她的吗?…… 费芷柔接过来,拿在手里,透过玻璃仔细地看着,看着看着,眼睛忽地就亮了。 玻璃罐里大概有五六十只千纸鹤,而每一个千纸鹤上都写着字。虽然被折叠起来,不是一眼能看明了,但她知道,这些和她放在包里的便笺纸是一样的,上面也依然是他写的“我爱你”! 这都是他叠的吗?!想着那双长满粗粝厚茧的大手竟能折出这样精致小巧的纸鹤,费芷柔的心里暖暖的,暖得眼睛都热了。 “谢谢你!”费芷柔把玻璃罐抱在怀里,在女孩柔嫩的脸庞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不客气!”女孩大人般老成地说,“祝你们幸福!”然后,转身,像只快乐的蝴蝶跑开了。 站起身,费芷柔一边笑着,一边继续朝公车站台走去。 走到那,正好有一辆回家的公车停在那。 费芷柔上了车,刷了公交卡,依然选在她习惯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没有注意别的,专注地看着玻璃罐里的千纸鹤,还打开盖子,拿出其中一只放在手心里,细细地看着,也甜甜地笑着。 公车一直在开,等她终于放下纸鹤,看向周围时才发现,这么大的公车里竟然只坐着她一个乘客! 这个时候就算是上班时间也不至于会“冷清”成这样吧。 费芷柔疑惑地想着,过了一会,她又惊讶地发现,即使到了公车站,这辆公汽也没停下,而是一直往前开,好像忘了它的工作职责一样。 “哎,师傅,你这是要去哪?” 实在觉得奇怪,费芷柔终于忍不住还是大声问了一句坐在前面驾驶座上的公交车司机。 “车没油了,赶去加油。”驾驶座位被隔离板围住了,司机传来的声音并不大清楚,而且回答得很匆忙。 赶去加油?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费芷柔想了想,没有再问。 可是,又开了一段路程后,费芷柔越来越觉得奇怪。怎么加油需要往郊外跑,而且走的路越来越偏…… “师傅,你到底要去哪呀?加油需要跑这边吗?” 车上只有她一个乘客,又不知道司机打算做什么,费芷柔有些惊慌,着急地下了座位,走到驾驶座旁边,问司机。 ☆、157狼式告白——最帅的公汽司机 不能跨越隔离板,费芷柔只能从旁边看着司机。看到一个穿着戴帽运动衫的背影,还有戴着棒球帽的头颅。不知是感冒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还戴着口罩,她看不到他的样子,只看到他的帽子下留着不短的头发。 司机没说话,也没抬头看她,像是一个没有感知的机器人,依然朝未知的方向开着。 “停车!我要下车!”费芷柔用力拍着隔离板,想到从前被人掳走的一幕,想到被艾拉捉弄关起来的一幕,她从惊慌变成了惊恐,不禁心中警铃大作! 大概听出她情绪的异常,司机终于有了反应,却还是没有看她,从口罩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费小姐别紧张,其实是郎先生让我来接你的。他在前面一个地方等你。” 郎霆烈?他让公交司机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这么神秘,是要做什么…… 看了眼那个同样神秘的司机,费芷柔不太放心,从包里拿出手机,拨打出郎霆烈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还是不通。他是要故意给她留个悬念吗? 想着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费芷柔又忐忑,又期待。她知道自己现在也只能坐在公车上,等待司机把她带去郎霆烈的目的地。 在郊区开了一段,沿着宽阔平整的山路往上,一直来到山顶。 这里坐落着一座简约时尚的小型别墅,象牙白的建筑颜色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非常通透。 公车在别墅正门口停下,车门也在下一秒打开。 到了吗? 费芷柔往前看了眼,司机也已经离开了座位,开门走了下去。 她起身,还是抱着怀里的玻璃罐,走下了车。 这是…… 在站立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听着身后车门关闭的声音,费芷柔也怔在了原地。 在别墅门口的地面上,在她的眼前,是由火红色的玫瑰花盆栽组成的巨大心形,而在心形的中央,也是由同样盆栽组成的大大的“柔”字! 好“大”的示爱! 虽然方式已经过时了,没有新意,但还是让费芷柔欣喜得热泪盈眶!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看着站在那边的公交司机,费芷柔忍住快要掉下来的欣喜若狂的眼泪,颤抖地问着。 那个其实不太懂浪漫却费尽心思为她制造浪漫的男人,她想立刻见到,更想立刻拥抱,紧紧地抱住他! 司机不语,却一步一步地往她走来,一边走,一边摘下了帽子,摘下了假发,也摘下了口罩…… 这肯定是世界上最帅的公车司机! “阿烈!” 一秒的震惊后,费芷柔笑靥如花,飞扑进他的怀里! 她早该想到的,他都能做过“快递员”,再做一次“公交司机”又何妨! 她忽然想起,驾驶她从公寓出发乘坐的那班公车的,好像也是这样装扮的司机!难道,他一直都在……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开心吗?”他英俊的脸上是似水的温柔和*溺,深深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女人,大掌在她丝滑的秀发上轻轻抚摸。 “开心!”她重重地点头,仰脸看他,脸上有泪,更有笑。 她不是俗气的女人,不是非要有花、有礼物、非要对方大声说爱才满意的女人。爱在心间,有被深爱的感觉就足够了。可是,收到这样的心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不想骗自己说它们是多余的。 女人本能的小心思。可以没有,但有了会更开心。就像此刻的她。 “对了,先等一下。”郎霆烈忽而一笑,轻轻推开她,又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外套,双眸含情地问她,“这样是不是更加开心?” 在那件运动衫下,他穿着的是她亲手织的毛衣!那样清朗帅气又挺拔地站在她面前! “嗯,更加开心!”费芷柔更重地点头,此刻的心情已经高兴得乱七八糟,无法形容了! “傻东西,既然开心还哭什么。”郎霆烈伸手捧起她满是泪水的脸,即使知道那是喜悦的,也还是心疼,轻轻地,一颗颗吻去。 “是你让我哭的……”他温柔的唇吻得她眼泪更加欢腾,干脆再次扑进他怀里,孩子般胡乱蹭着,蹭得他胸前一片湿润。 他没有推开,轻柔地笑着,用力地搂着,眼底是汪洋般的满足和幸福。 再仰面时,她终于止住了感动的泪,黑眸晶晶亮地看着他。 “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会变成公车司机带我来这里?还是今天你根本就没去公司,一直都在我身边?……告诉我,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郎霆烈那双漆黑的眸子也在看她,看她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微笑回答,“我早上五点起*,去了妈妈的玫瑰园,从那里运来了新开的玫瑰花,到这里把它们拼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然后给你发了短信。我找了一些人,拜托了一些事,等你起*给我回短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公共汽车站了。我包下他们一辆公共汽车,扮成你刚才看到的样子,然后等你来。就是这些。” 他说的简单,但费芷柔已经明了了所有的事情,只是还不知道他做这些的谜底。 “为什么突然做这些?……”因为感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他的瞳孔也在微微发颤。 “其实也不算突然,这些我早就想做了。”郎霆烈唇角飞扬,松开她,让她转身对着那片耀眼的红色,又从身后温柔地搂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说过要重新开始,所以那天写给你的,算是我第一次爱的告白。今天早上遇到的三十一个人,传达给你的,是我三十一次爱的告白。你现在拿着的玻璃罐里,有我亲手叠的六十六只千纸鹤,每一只都代表一次爱的告白。而这里,在你眼前,是我向你说的第九十九次爱的告白。他们都说九代表长久,又说九九归一代表一生一世。小柔,我不太懂浪漫,虽然这种方法很老土,虽然你不会在乎这种形式,但我还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你就是我的长长久久,我的一生一世!” 长长久久,一生一世…… 包里装着的,怀里抱着的,眼前闪耀的,都是他一次次的爱的告白,沉甸甸又暖洋洋,密密麻麻地占据着她所有的世界,也填满了她所有的人生,让她的生命如此鲜活,让她的生活如此多情又绚烂! 这个不懂浪漫的男人,用笨笨的却最真实的方式,给了她最浪漫也最感动的一刻! 费芷柔呆呆地看着这一片炙热的红,刚沉下的眼泪又浮了上来,满满地堆积在眼眶里。 “怎么又哭了?”看到她又红了的眼眶,郎霆烈有些担心了,“是不是我哪个地方没做好?” 他想让她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一直灿烂地笑,结果却让她哭个没停,有点束手无策了。 “没有,”费芷柔笑着擦掉自己没忍住掉下来的泪,又娇嗔地看他,故意蹙眉说,“不过,阿烈,你的方法真的有点老土。” “我也觉得有点老土,”郎霆烈局促地摸摸后脑勺,竟笑得像大男孩般有些腼腆,“可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做,网上有人说做这些能让女人高兴,我就试试了……本来想直接开到这里给你一个惊喜的,可刚才看你在车上有些惊慌,又忍不住告诉你是我让你来这的……” “你说什么?”费芷柔忽然睁大眼睛看着他。 郎霆烈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如此惊讶。 “你说……你没谈过恋爱?”费芷柔紧紧盯着他的脸,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红晕。 “没谈过恋爱很丢脸吗?”他的视线有些闪躲,好像被发现了秘密的孩子,神情有点委屈和无辜。 费芷柔扳过他微微偏开的脸,直视着他,不减惊讶地问道,“你真的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 这么优秀的男人,无论外表内在,无论家世背景,就算他不主动追女人,也会有排成长龙的女人围绕着他。只要他稍稍勾手指头,谈恋爱的次数不说几十上百,十几次总是有的吧!现在的人又都早熟,而他居然说他没有谈过恋爱,怎么可能! “没有自己足够喜欢的女人,我干嘛要去谈恋爱!”郎霆烈蹙眉,有些气恼地说。 她的惊讶不是让他觉得没面子,而是让他觉得难过。她不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吗! 费芷柔震惊地看着他,欣喜在眼底翻滚。 他真的没谈过恋爱! 说没有足够喜欢的女人……那他的意思是,到现在为止,让他足够喜欢的女人,只有她吗?!…… 可是,大家不是说男人这种动物,把感情和身体分得很清楚吗?没有恋爱过,不代表他没有过别的女人。没有感情的交付,不代表没有身体的交付……不是吗…… 费芷柔,你是不是得寸进尺得太贪心了!他是男人啊,在你认识他的时候,他都已经二十六岁了,怎么可能还没有过女人!能跟他分享第一次恋爱,能成为他第一个爱的女人,你应该很知足了,不是吗!……而且,现在的你并不是以前那个干净纯真的你,你已经脏了,他不嫌弃、不计较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你没资格再去要求更多…… 虽然这样提醒着自己,可一想到已经有女人得到过他的温存和炙热,想到他和别人有过最亲密的拥抱,心里还是一扎一扎地疼痛,痛得她刚刚还翻腾的喜悦瞬间暗淡了…… 这样反复无常的情绪,连她自己都觉得嫌弃和讨厌。不想让郎霆烈发现,她低垂下眼眸。 “小柔……”一声轻唤,陷入茫然的她被一只胳膊有力地托起,直至被他托高,高到超过了他的肩膀,让她撑在他的肩头,俯视着他,也让她的眼神毫无逃避的机会。 郎霆烈不知她明明还欣喜的神情为何忽而变得忧伤和失落,但话题已经说到这里,他不想再让她有猜疑和忐忑,要让她知道全部的自己。而这些,本应该在很早之间就让她知道,让她明了的! “嗯……”她颤声答应,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能感觉到此刻在他心中激动的迷情。 “我曾经对你说过,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见过你。不是在费家,不是在R市,而是在Z市,在我十八岁,在你十四岁的时候。那是我十八岁的第一天,偶然间路过一个小巷,我看到一个拼命保护她妹妹的女孩。她的勇敢坚强和纯真打动了我,也让我记住了她。这一记就是八年,直到我再次遇到她。十八岁我参了军,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然后转业回来,建立了自己的保镖公司。这期间,不论在哪里,不论做什么,我都从未忘记过那个女孩。”那双凝视着她的漂亮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洒进了无数钻石,闪亮得让她挪不开视线,被跌进星空之网一般,而耳边继续回响着他魔力般的声音,“小柔,我是身心一致的男人。在十八岁以前,我没有喜欢上任何女孩。而在十八岁以后,我只喜欢上了你,也只在等待你,等你等得寂寞了好久好久……所以,小柔,这颗心,连带这具身体,都是你的,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只属于你!” 什么!什么!什么! 费芷柔脑袋里嗡嗡直响,他的话已经震得她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都一片空白,只是傻傻地、愣愣地看着他! 她痴痴傻傻的样子看在他眼里,觉得可爱,又觉得心疼,在她柔软的唇上轻咬了一下,在她唇角边低语,“ ” 刚刚还一片空白的大脑,瞬间被填满了五颜六色,流光四溢,她也终于有了真实感,呆愣的眼神里闪动着五彩斑斓,直直地、深深地看着他…… 她知道他爱的狂热,却不知他竟对自己执着了那么久,那么深,早已泛滥了他整个人生! “阿烈,阿烈……”是想笑的,可她却哭了,不是那样无声地流泪,而是伤心地痛哭。 “小柔,怎么了……你别哭……”郎霆烈手忙脚乱地看着她,心里更急也更痛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弄哭那样坚强的她。 他并不太喜欢柔弱的女人,所以对女人的眼泪有着无情的免疫力。可是对费芷柔,这种免疫力失效了。 她一哭,他就乱。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乱得“不要不要”的,也心痛得“不要不要”的!连心爱的女人都哄不开心,更是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阿烈,我对不起你……”费芷柔抱紧他的颈脖,在他颈窝里痛哭,“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才会让自己留下污点,才会让自己这么得不干净……你这么好,这么好,我却是脏的,我配不上你……” 这是她心底的痛,她不敢碰触、不敢提及的痛!他不介意,她也一直回避,想要把它深深压在心底,想要当作它从未发生过。可是今天,知道自己竟然是他唯一的今天,她却做不到同样的干净和纯真,那份痛刺得她再也压抑不住,也再也回避不了!她欠他的,不只是八年的执着和深情,更是一份相守的纯粹!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不管她是不是被伤害的那个,她都对不起他,永远都不能挽回的亏欠…… 听着她在耳边的哭喊,高大的身躯那样剧烈地颤抖了…… 她竟是为这个哭……她那样伤心,对他说着“对不起”,却不知道这份彻骨的痛苦是他带去的…… “不要说对不起,小柔,不要说对不起……”他的声音哽咽了,悔恨和愧疚已经撕裂他的心,可他现在还不能对她说出真相。 他不能在让她开心满足的时候,又给她至深的伤害。她会受不了的,会再次怀疑他,也会再次离开他! 不行,不能是今天,不能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老天爷,再给我一点时间…… “那不是你的错,小柔,不是你的!”那是我的错! 按压下那份心虚和愧疚,郎霆烈捧住她的脸,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坚定地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最纯的!我想要你成为我的新娘,成为我的妻子,我想明天带你去见我的家人!” “去见你的家人?明天吗?”郎霆烈的一句话让费芷柔震惊地暂时忘记了伤痛。 “嗯。”他认真地点头。 “我的事情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费芷柔忐忑不安,“这样的我,他们会接受吗?” 早上还在想什么时候去见郎家人的事情,觉得有点失落。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又开始惶恐害怕,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毕竟被解除过婚约,又被人污辱过的她,即便是普通人家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郎氏这样的豪门。 “不用担心,他们知道你是一个善良单纯勇敢又坚强的女人,他们看重的是人的本质,你只要做你自己 就好了……”因为心虚,他短暂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又说,“至于媒体那边,我也已经安排好了,那件事不会有人刊登一个字出来,我保证!” 看她神色稍稍舒缓一点,郎霆烈又跟着说,“见过我的家人,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那天见过欧沛芝和容雅后,郎霆烈就开始处理这件事。不仅是Z市,全国范围内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小杂志社,他都找人知会过,绝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去调查或是刊登关于郎家未来儿媳妇的事情,除非是郎氏官方公布的。 昨天,郎天翰打来了电话。虽然语气很不好,说话也非常严厉,训斥了一顿后,还是让他尽早带费芷柔去郎家正式见面。这就意味着,等见了面,过了明天,他就可以开始筹备婚礼的事情了! 新娘! 这个一听就感觉幸福的词语,终于让她破涕为笑,脸上飞扬着甜蜜的红晕。 费芷柔紧紧抱住他,欣喜地低喊着,“阿烈,谢谢你,一直等着我……谢谢你,让我再遇到这么好的你,你就是我的天堂,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郎霆烈也紧紧抱住她,不停呢喃着,“不,小柔……你才是我的天堂,你才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还肯给我机会,还能愿意回头再看看这个伤你太多、给过你炼狱的男人……小柔,我爱你,不管以前我做过什么,现在和未来我都会许你一个天堂!” 【小柔,等你真正幸福以后是不是就能比较容易原谅曾经那个卑劣的我,会吗?……我祈祷会是那样……】 题外话: 不要养文!不要养文!不要养文!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妞们养文,秋会没有动力,也会影响加更。要想剧情能有更快更好的进展,千万不要养文哦,爱你们!谢谢支持! ☆、158让她做六月的新娘 郎霆烈的越野车驶进郎家大院。 车停下,而郎家的管家和佣人已经在大宅门口站成两列,等候在那。 郎霆烈下车,快步来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 “费芷柔小姐,”他唇角飞扬,把温厚的大掌伸了过去,“欢迎来到郎家。” 前一刻还有的惶恐和忐忑,在把手放进他掌心的那一瞬间,在看到他鼓励眼神的瞬间,全然消失了。 费芷柔微笑着,从车上迈了下来,挽上他的臂弯。 在他们不远处正停着一辆豪华商务车,伫立在车边是穿着黑色夹克的雷玄。看到他们,雷玄扬起手,顶在头边,很随意也很酷地敬了个礼,然后继续他的安保巡逻。看来郎霆逸也已经到了。 “二少爷好,费小姐好,”管家走上前来,恭敬地说,“老太太、先生、太太,和大少爷,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一听到这么多人在等着,挽着他臂弯的手指颤了颤。 她不是怯懦这样的豪门,也不是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若她还是那样干净的费芷柔,哪怕只是街边一个小小的商贩,也能挺直腰板站在任何人面前。可她…… 就算郎霆烈告诉她,郎家人是开明的,是不在意的,可她知道那不是他们的真心话。他们无非是太疼爱郎霆烈了,爱屋及乌,连带接受了自己,如此而已。 她的微颤他当然知晓,因为从一进入郎家他就在细细地感觉着她,感觉她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感觉她每一次紧张和忐忑。 因为他也在惶恐不安。 她不畏惧穷凶极恶的歹徒,不畏惧冷酷无情的父亲,也不畏惧死死纠缠的噩运,又怎会畏惧富家豪门。唯一而生的怯懦,不过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脏”了,不过是因为他种下的那枚恶果。他又怎能不惶恐! “别怕,一会进去跟着我称呼就好。”郎霆烈握住她的手背,微微用力,在给她鼓励,却又因心虚不敢偏头去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 “我没事。”不想再给他压力,费芷柔努力笑着,点点头,也努力放轻松自己的心情。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一关她迟早要过的!别怕,费芷柔! 抿抿唇,她的大拇指从他的掌心伸出来,反而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安慰着。 这一刻,他的眼眶倏然热了…… 走进奢华宽敞的大厅,费芷柔一眼便看到大厅的正中间坐着一个老太太。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慈祥又不失威严,虽然脸上布满岁月留下的痕迹,可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即使花白了头发也魄力十足。这应该是郎家现在的最长者,郎霆烈的奶奶,欧沛芝。 在欧沛芝的一侧,坐着一对夫妇。男的看着风度翩翩,若不是两鬓有几抹白色,大概还辨不出他的真实年龄。而那眉眼间的神韵,与郎霆烈极为相似,应该是他的父亲,郎天翰。女的穿着一套小香风的珍珠白套装,微卷的发看着雍容华贵,未化妆,但皮肤保养得很好,走近了看也是一片有光泽的瓷白,显得非常年轻。看到他们走来,女人扬起了唇角,那弧度也与郎霆烈非常相似,应该是他的母亲,容雅。 在欧沛芝的另一侧,坐着的高大男子,费芷柔已经远远地见过一面了,那是郎霆烈的大哥,郎霆逸。 “奶奶,爸妈,大哥,给大家介绍一下,”郎霆烈带着费芷柔走到大家面前,郑重又喜悦地说,“这是费芷柔,我的女朋友。” 话刚落音,他又加了一句,非常坚定,“也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 费芷柔的脸染上一抹红晕,没想到他会这样介绍。 “奶奶好,”她一一看去,微笑点头,落落大方,“伯父伯母好,大哥好。” “好,好!”欧沛芝连说两个好,一脸欢喜地看着费芷柔。 打从看见费芷柔一走进大厅,欧沛芝就觉得喜欢。乌黑的长发,秀挺的眉,清亮的眼睛,剔透白希的肌肤,较好的面容和同样姣好的身段,是典型的东方美人,也是她一贯喜欢的类型,视为子孙的佳偶。这样清透如玉的女人,当然够资格站在郎家子孙的身边! 对着费芷柔清澈见底的美丽眼睛,再想到郎霆烈以前在暗地里对这么个好女孩的所作所为,欧沛芝又不禁一阵气恼,暗暗瞪了郎霆烈一眼,又很快回过头来,笑着看费芷柔。 “我叫你小柔,如何?” “嗯。”费芷柔微笑应着。欧沛芝慈爱的目光,已经让她感受到了对方的真诚和欢喜,也终于让她放下了一直悬在胸口的石头。也许他们真的体谅她,而不是被逼着接受她。 “来,你走到这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对费芷柔大方的举止,动人的微笑,欧沛芝越看越喜欢,连连唤着。 费芷柔看看郎霆烈,看到他眼底的鼓励和满足,相视一笑,走到了欧沛芝的身边。 她刚走过去,欧沛芝便拉起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抚摸着,非常怜爱,又非常疼惜地看她,“小柔,我们知道你现在是一个人生活,还有一个在国外求学的妹妹要照顾。你别怕,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等你嫁给了我们阿烈,我们郎家不仅是你的婆家,也是你的娘家。要是阿烈欺负你,你尽管告诉奶奶,我帮你教训他!” 费芷柔愣住了。郎家人能够不嫌弃她,能够接受她,已经是她最大的福分,她实在没想到欧沛芝竟能这样待她,毫无外人的生分感。可这才第一次见面啊,都还没有来得及培养感情,欧沛芝流露出这样的感情,还说要帮她教训郎霆烈,叫她不得不惊讶…… “妈,小柔第一次来我们家,您不要让她有压力。”容雅看出欧沛芝是因为喜欢费芷柔,因为想到郎霆烈所做的亏心事而对费芷柔倍加怜惜,说话有点激动了,赶紧过来岔开,不想让费芷柔生疑。 “小柔,你是阿烈第一个女朋友,也是他带回郎家的第一个女孩,我们大家都很高兴,也很重视,尤其 奶奶。不过你不要有压力。奶奶说的对,你在这里无亲无故,虽然现在你还没正式进入我们郎家,成为郎家的媳妇,但是你也一样可以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你的依靠。” 虽然表面上看着比欧沛芝平静些,但容雅也是动情的。一想到费芷柔刚刚失去了她最为依赖的妈妈,心里更是觉得难过。 容雅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递到费芷柔面前,说,“我妈妈去世前留给我一对玉镯,我准备把它们分别送给我的两个儿媳妇。这是其中一只。” 容雅把那只莹润通透的玉镯从锦盒里拿出来,又拉起费芷柔纤细的手臂,把玉镯戴了上去,很欣慰也很满足地看着,微笑着说,“小柔,我今天把这只玉镯送给你,不仅是送给我的儿媳妇,也是送给我的女儿。因为在以后,我不仅会是你的婆婆,更会是你的妈妈!小柔,你经历的事情我们都知道……都过去了,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想了,我们郎家也绝不会允许别人再提起,再来伤害你!你只要好好享受你以后的人生,你缺少的爱,我们会一起给你,加倍地给你!” 刚回过神的费芷柔,此刻更加呆愣了。她看看容雅,又看看手上已经不容拒绝地被戴上的玉镯…… 而那边,郎天翰也在对她微微点头,虽然是几乎无笑的威严,但眼里的慈爱一览无余,父亲一般。还有对面的郎霆逸,看她的眼神轻柔赞许,和看郎霆烈时的神情是一样的。 奶奶……妈妈……爸爸……还有兄长…… 她没想到在这样的豪门中,竟会遇到她一生渴求的亲情,一生最痛失的爱! 她终于明白,为何出身豪门的郎霆烈会不同于那些纨绔子弟,出落地如此出类拔萃,如此与众不同。他执着,坚毅,正直,勇敢,没有浮华之气,没有奢靡之风,因为他有如此与众不同的家人。他在满满的爱心和包容中长大,一路护航,让他成为坚韧不拔的勇士!也正是这样,他爱得执着,等得坚忍,铆劲全力去爱,只是不知道怎样去体会爱。 从最狂热的*,到最忠贞的爱人,现在的他已经成长了,不是吗…… 天堂里的妈妈,你看到了吗?让我去追求自己幸福的妈妈,你看到了吗? 你的女儿终于能够幸福了,有如此深爱的恋人,有如此善良的家人……我渴望的,我失去的,终于在现在又拥有了! 妈妈,原来我曾经受的苦、背的痛,是老天爷在考验我,看我是否有资格来享受现在的快乐。妈妈,若你还在,该有多好,和女儿一起幸福,该有多好…… 又是幸福又是思念,费芷柔明知不应该,可眼眶还是倏然红了,眼泪抑制不住地大颗大颗留下来,滴落在圈住手腕的刚刚温热的玉镯上。 她极快地擦去玉镯上的泪,又极快地拭去脸上的泪,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粲然地笑了。 太感谢,也太感动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拥抱了站在面前的容雅,又弯腰紧紧拥抱了坐在那的欧沛芝。 她小小的拥抱,却有着烫人的温度,烫得被拥抱的两个女人也湿润了眼眶。 而等费芷柔转身,郎霆烈已经站在她身后一米远的地方,对她伸开了怀抱,也在等待她的拥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费芷柔的脸微微红了,但她没有犹豫,扑进他的怀里。 “阿烈,谢谢你……”在抱紧郎霆烈的那一刻,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这句“谢谢”听在郎霆烈的耳里,是那样地沉重,重得他颤抖了,也更紧地抱住她。 费芷柔满心感动着,幸福着,却没发现在她的身后,那几个人交换的眼神,怜惜的,愧疚的,默契的眼神。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拥抱的两个人分开了,也看着大门的方向。 是蒋甦来了。 看到刚刚分开拥抱的两个人,蒋甦脸上的笑有些迟疑,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什么,脚步也缓了半秒,不过转眼即逝,没有人发现这一瞬的变化。 “怎么只有你啊,南歌呢?”看到蒋甦来,却没有看到他身边跟着尹南歌,欧沛芝疑惑地问,“不是让你带南歌一起回来吃饭吗?” “她……有点事,现在来不了。”蒋甦走到跟前,笑容不变,“改天吧。” 说着,他又转身,面对紧密挨着的郎霆烈和费芷柔,微笑点头,“你好,费芷柔,欢迎来到郎家。” “你好,蒋大哥。”费芷柔温柔地扬起嘴角。这里的人,除了郎霆烈,她最熟悉的也就是蒋甦了。而他曾经救过她,她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恩。 听蒋甦说尹南歌没来,费芷柔不免有些失遗憾。郎霆烈告诉她,蒋甦已经带尹南歌来过郎家,不出意外,很可能今年就会结婚。若今天在这里看到尹南歌,有尹南歌的陪伴,她一定更加开心。 “南歌来不了啊……”欧沛芝难免有些失望,“那改天你一定要带南歌来看我,好一阵子没看到她,我挺想她的。” 其实,失望的不只是费芷柔和欧沛芝,还有一直静静坐在那边的郎霆逸。 今天是郎霆烈第一次带费芷柔上郎家,这么重要的事情,欧沛芝当然通知了一直视为家人的蒋甦,也让蒋甦带来尹南歌。所以,在蒋甦出现在大门的那一刹,郎霆逸的心跳有些加速。 他在期待尹南歌的身影出现,哪怕是在蒋甦的身边,哪怕是以那样的身份出现,他还是在期待。生活没有交集的两个人,除了这样的场合,他又如何能见得到她…… 只是,忍着心痛去期待,却还是失望了…… “阿逸。” “嗯,奶奶。”听到欧沛芝叫自己的声音,郎霆烈从微怔中回过神来。 “你看阿烈和阿甦都带回自己的女朋友了,你当大哥的,怎么还在最后啊?”欧沛芝蹙眉,看着长孙的眼神有些着急,“你应该在他们之前结婚才是最好的。前几天去相亲的那个江小姐,你不中意吗?听你妈妈说,你又回绝了。” 前几天相亲的那个?对方姓江吗?…… 郎霆逸想了想,平时总过目不忘的脑袋里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从答应相亲到现在,大大小小的富家千金他已经见过不下十个了。可这些女人,明明前脚刚跟自己一起面对面吃过饭,一走出饭店,他却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又怎么可能会中意。 心里是反感的,在看到那些女人的第一眼,在坐下吃饭的第一秒,他就想走开,无心进行下去。可他又在逼自己,逼自己进行下去。一个个见面,又一个个地拒绝下去。 他没想到哪天会结束这种无聊的事情。也许,到尹南歌为蒋甦穿上婚纱的那天吧…… “一般吧,为人有点任性,不适合做郎家的媳妇。”郎霆逸没看欧沛芝投过来疑惑的眼神,淡淡地回答。在想起尹南歌为别人穿上婚纱的那一刻,心那样痛了,痛得他不得不垂下眸。 “任性?那确实不适合进我们郎家。”欧沛芝表示同意地点点头,回头看容雅,“你不是说对方知书达理吗?下次挑选人,不要听别人吹嘘,得自己去问问,了解实际为人。” “好的,妈。”容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答应着,看向郎霆逸,郎霆逸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难得郎霆逸肯同意相亲,又知道儿子眼光高,所以每个挑出来的女孩,容雅都是认真了解过的,不仅是家世背景,更是女孩的本性为人。外在是郎霆逸一贯喜欢的完美型,内在也是温柔贤惠,适合他这样的工作狂,踏实的贤内助型。可到现在,已经十二个女孩了。每一个女孩,郎霆逸都能说出不同的缺点,用不同的理由来拒绝,没有哪一个激起他丝毫的兴趣。 原本,容雅还以为自己确实选错了人,挑错了类型。可这次,从郎霆烈的事情,作为母亲,她忽然有了一点隐隐的感觉。并非她挑选的人不对,而是这个大儿子根本无心相亲。或者说,他心里根本就有个人,一个他想忘记却忘不掉的人。会是谁呢?什么样的女人会让郎霆逸爱上,却又不能去爱呢?…… 满心疑惑,可容雅移开了看大儿子的视线。当下先解决好小儿子的事情再说吧,有些事情光她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只能静观其变。 午饭过后,费芷柔跟着欧沛芝和容雅去院子里喝茶聊天,郎天翰父子三人还有蒋甦去了书房。 “想什么时候结婚?”一进书房,郎天翰就开门见山地问郎霆烈。 那天欧沛芝和容雅一起来书房找他,先是说郎霆烈要结婚了,带回来一个非常好的女孩,让郎天翰着实雀跃。他问起了女孩儿家世和人品,容雅做了回答。虽然不如郎天翰想象中的理想,但想着欧沛芝都没反对,他也没怎么在意,依然很高兴。 可欣喜了不到两分钟,两个女人又忧心忡忡、犹犹豫豫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欧沛芝开口说起了郎霆烈感情的波折和他在经历这些波折时的所作所为。 在一瞬的目瞪口呆后,郎天翰气得血压直飙,当即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给郎霆烈取名为烈,他竟成了“劣”子,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叫他这个做父亲的,乃至整个郎家都抬不起头来!若郎霆烈当时在他跟前,别说五十家法,就是五百家法都不过分!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郎天翰也知道,比起对郎霆烈的惩罚,对费芷柔的弥补更重要。唯一能让郎天翰稍感欣慰的,就是儿子还知道承担和面对,没有选择永远沉默和欺瞒。既然郎霆烈有了自己的打算和安排,做父亲、做家人的,便要与他一起承担。本就已经打算接受费芷柔,今天再亲眼见到她本人,郎天翰更是对儿子的婚姻充满祝福。 费芷柔是个好女孩。她的眼神很干净,笑容很纯粹,即便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和苦痛,她还能保留着那份纯真和坚毅,实在难得。在商场磨砺多年的郎天翰岂会不知这份品质的珍贵。就像极好的玉,越是经历时间的打磨,越是通透美丽。难怪儿子会爱得痴狂,这样的女孩确有那般魔力! 听到父亲的问话,郎霆烈不由欣喜地扬起唇角,他当然明白这是郎天翰已经接受费芷柔的意思。 “越快越好,我想在夏天就结婚。” 他喜欢夏天。夏天邂逅了她,夏天又再见到她。而且都说六月的新娘会是最幸福的新娘,他想给她最好的。 题外话: 养文没加更哦!所以,订阅订阅再订阅!么么哒! ☆、159做狼的女人,你逃不了 夏天?郎天翰稍稍凝眉。这都四月了,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是夏天,要准备好一场隆重的婚礼显然有点仓促。这是郎家的大事,就算费芷柔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平民,这场婚礼也简约不了。 “爸别担心,我已经在准备了。”郎霆烈自信一笑。他想做的事,他从来不会去等。在精心准备告白式的时候,他已经在挑选婚礼场地,等初步决定后再让准新娘定夺。她的婚礼,当然要她做主。 婚纱他也已经联系了巴黎最顶级的设计师,天价定下五张设计图,图纸一出便会送到费芷柔的面前,由她亲自挑选。 还有钻戒。不过这是他要送出特别的惊喜,要到给她戴上的那一刻才让她知道! “这就好。”郎天翰点点头,但凝住的眉还没有松开,提醒着郎霆烈,“婚姻不是儿戏,婚礼当然不能草草率,在我们郎家更是如此。看你这样上心,我多少放点心了。婚礼的事情你妈妈会帮你操持,但你也要事事考虑周全,因为芷柔现在的处境毕竟与普通人不一样,需要顾及和打点的地方很多。” 说着,郎天翰又回头看看大儿子,问道,“你那件事情警方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郎霆逸摇摇头,“没有。上次的暗杀,那些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最近这段时间又一直风平浪静,警方始终没有发现新的有价值的东西。现在只能等待,要么他们还会再来,要么他们放弃,这件事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这大概是郎家遇到的头一件如此棘手的事情。郎霆逸两次性命攸关,竟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到任何可疑的人。唯一有进展的,就是引起这些事件的起因。经过几番排查,郎霆逸、郎霆烈,还有蒋甦,都认为这些杀手极有可能与郎霆逸手里掌控的三个项目有关。一是郎霆逸的“志愿探险”团,已经有一些国家的政客注意到了这些所谓爱好者的计划性行动,却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和理由来阻止“探险”团的游历,为了国家利益,他们很有可能雇佣一些杀手来取郎霆逸的性命。二是郎霆逸在国际市场上的迈进,已经威胁到了部分霸权国家的跨国公司利益,在谈判失利,又缺乏竞争力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出此下策,为自己铲除劲敌。第三,便是郎霆逸打算收购旧码头,用于建造公益性娱乐设施的项目。 其实这个项目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是前段时间,力挺这个项目的副省长忽然落了马,说是受贿,被相关部门带走了。而他手里支持和批示的所有项目和文件一律停办,包括郎霆逸在筹划的项目。那边项目中止,这边郎霆逸的生活就归于平静,别说危险,就连一点点不安的气息都没有了,非常的风平浪静,郎霆烈、蒋甦还有雷玄都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又怎能不怀疑。 “我想好了,让雷玄回去吧,我已经跟他说过了。”郎霆逸看着郎霆烈和蒋甦,表情淡然,“怀疑的几个项目现在都滞于瓶颈状态,我想那些人暂时不会出现了,雷玄守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上次的事情他们也算是吃了苦头,不会轻易动手了。” “大哥,雷玄已经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们了,不过我和阿烈都觉得现在撤走WOLF还早了点。”沉默许久的蒋甦开口了,“我们商量了一下,让雷玄对你的保护转为暗中。若这几个月还没有任何发现,雷玄再撤也不迟。” “就按蒋甦说的办。”郎天翰略微沉思了一会,说道,“毕竟他们一直在暗,什么时候出现,还会不会出现都是未知,有WOLF的人在你身边大家也都放心些。至于查案的事情,你们就交给警方和蒋甦去办吧,郎氏这么大的集团需要你们兄弟俩操心的事情还很多。还有,阿逸,你花点心思帮阿烈打点一下媒体。我知道他已经在做了,但这方面,你的人脉比他广,而且也代表了我们郎家的态度。务必要做到没有任何人提起费芷柔的半点不好,也不要出现任何她与费家牵扯的新闻。既然那个狠毒的父亲都已经与她断绝父女关系了,我们郎家当然没必要再去认一个如此淡漠亲情的亲家!” 郎天翰自认不是一个心善仁慈的商人,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商场里,再善再纯的人也会被镀上各种复杂的色彩。但他的冷酷只对他的对手和敌人,而对家人,郎天翰永远都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温和的丈夫,一个称职的父亲。他喜欢孝顺、有责任心、重感情的人,厌恶冷漠无情、泯灭良心和亲情的人。所以对未见过面的“亲家”,单单是知道费楚雄竟利用亲情逼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又在那种情况下把无依无靠的母女赶出家门,郎天翰对费楚雄就已愤怒嫌恶到了极点。即使现在费楚雄和费芷柔未断绝父女关系,他也绝不会善待这个利欲熏心的“亲家”。 “谢谢爸爸。”郎霆烈的唇角没有变化,但眼神里已经流露出他此刻的动容。郎霆烈知道郎天翰很气恼自己,也很失望,所以没想到他会亲自开口说要处理媒体的事情。这种影响与郎霆烈自己去打点是不一样的,因为这代表的是整个郎氏的态度,代表费芷柔已经成为被认可的郎家少奶奶,谁若是不听,便是与郎氏作对。 “不要谢我。”一想到郎霆烈的所作所为,郎天翰暂时还对儿子露不出好看的脸色,“我不是为你,而是为了费芷柔。你欠了她,便是我们都欠了,让她幸福生活也是我们大家的责任。” 知道郎霆烈指的是什么,郎霆烈心有愧疚,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在移开视线的那一刻,正好对上蒋甦投来的一眼,带点疑惑,似乎在问郎天翰是不是知道了一切。 郎霆烈尴尬地笑了一下,微微点头。 “还有,阿烈,”郎天翰又说,“关于那个小岛的事情,我和M国已经商谈好了,他们接受我们的赠与,也不再计较你对艾拉的伤害。不过,艾拉亲口要求由你送她回M国,小岛所有权的交接仪式也由你在M国完成。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原因,也不管谁对谁错,在国家层面的问题上,我们郎家不能制造麻烦,也不能拖后腿。再者,你肯定也不希望这件事影响你的婚礼。所以在筹办婚礼前,这件事一定要解决,知道吗?” 那天听欧沛芝和容雅说起,郎天翰才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原来不是儿子非要犯浑,而是他想保护费芷柔。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艾拉错在先,郎天翰也只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只能当作全是自己儿子做错了。艾拉是一国皇室的公主,即便M国再小,也是独立的国家。他们郎家是商人,也不打算卷入政治,很多时候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了。 “我知道,大哥已经把大致情况跟我说了。”郎霆烈点头,神色平静地说,“我跟艾拉的经纪人联系过,艾拉的巡回活动快结束了,下个星期就会回国。”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会亲自送她回去。” 为了郎氏,为了费芷柔,就算心里再不愿意看到艾拉,更不想同她相处,但他还是要答应前往。家人为自己做的太多了,他做这么一点又算得了什么。而且父亲说得对,把这件事干干净净地解决掉,也是为了他和费芷柔的幸福。 从郎天翰的书房出来,三个大男人一起往欧沛芝的院子走去。 正走着,郎霆烈的手机响了。 “刚给雷子发短信,他说你们都在郎家。怎么,带着你的丑媳妇回去见公婆了?”电话里是莫修带笑的声音,心情很不错。 “小柔可不是丑媳妇。”虽然知道这是莫修的玩笑话,可郎霆烈还是不喜欢听到任何非褒义的词语用在费芷柔身上,笑着纠正。费芷柔若要是“丑媳妇”,那天底下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美人了! “啧啧,看你这副见色忘义的样子,不用说以后肯定是妻管严。”莫修唏嘘着,又开始笑,“上次见面太匆忙,难得今天人又聚齐了,难得郎大哥也在,还有带上你的准新娘,我们找个地方嗨皮一下!你马上大喜了,你请客!” “请客没问题,”绕过宅子,郎霆烈已经看到了正和欧沛芝、容雅聊天说笑的费芷柔,脸上的笑更加飞扬,一边快步走,一边对莫修说,“可你有时间吗?你今天不是在展览会那边吗?” “今天的行程结束了,刚把珠宝送回保险库,我现在正在大街上晃荡着,实在无聊。明天还要继续,我不喝酒,就是想跟你们聚聚,快出来吧!” 为期五天的展览会终于开始了,莫修有点亢奋。倒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五天后他就可以自由地寻找猎物了!一想到这个,他就有点坐不住,想着怎么去找她,又想着找到她以后如何好好地折腾她,好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不想让自己总被那个小妖精缠住思绪,对莫修来说,最好的排解方式便是热热闹闹地玩! “好,那我先问问他们的意思,一会给你回话。” 挂了电话,郎霆烈对蒋甦问道,“莫修说大家一起聚聚。有时间吗?” “可以。”蒋甦点头。刚才听郎霆烈打电话,他已经猜出是莫修打来的了。 “那你给南歌打电话,叫她一起。她晚上应该有时间的。”郎霆烈笑着说,“你们俩现在也不忙啊,怎么不出去转转,度假旅游什么的。要是换做我,早带着小柔五湖四海地玩去了。” 蒋甦顿住,正在想怎么回答,又听见郎霆烈说,“尹叔什么时候来这里?蒋甦,要不你和南歌也别等到秋天结婚了,干脆和我们一起吧,正好热闹!” 郎霆烈只是认真地朝自己心仪的人走去,还开心地想象着他和蒋甦一起迎娶新娘的场景,暗暗乐着,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怔了怔,脚步也在瞬间缓慢,停留在他身后一秒,又很快迈上了步。 “小柔。”郎霆烈径直走到费芷柔面前,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即使欧沛芝和容雅就在眼前,也毫不避讳。这段感情他等候了那么久那么久,现在终于要修成正果了,他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都能感受到这份满满的幸福,哪里又会去避忌什么。 欧沛芝和容雅相视一笑,也不介意此时郎霆烈的眼中只看得到费芷柔。相反,这是她们欣喜的。孤独也固执了这么多的郎霆烈,终于寻到了心仪的伴侣,做父母、做长辈的祝福还来不及,又岂会介意。只希望这一对人能一直甜蜜幸福下去,哪怕有一天郎霆烈对费芷柔坦白了一切,念在他是爱过了头,犯了傻,念在他们已经结婚、开始幸福生活的份上,费芷柔也能原谅他,不要再经历波折和痛苦。 “阿烈,刚刚听你说什么热闹?”欧沛芝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对,又看看另外两个玉树临风的大男人,心里感叹着年轻真好,连自己都觉得精神奕奕了许多。 “我说蒋甦和南歌。”郎霆烈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拉住了费芷柔,顾不上她是不是红了脸,他就是喜欢随时随地都牵住她柔软小手的感觉。 郎霆烈笑着,继续说,“我打算夏天结婚,想让蒋甦也加快步伐,要是能一起举办婚礼就好了,场面一定很壮观!” “夏天?今年吗?”闻言,费芷柔睁大眼睛看着郎霆烈,很是惊讶。既然来见家长了,只要郎家接受,结婚是迟早的事情,可她没想到,今天就把结婚的事情拿上日程,居然还定得这么快! “当然是今年!别说是夏天,要是来得及我恨不得明天就结婚!”她无意睁大眼睛的样子总是很可爱,要不是这里人多,怕她害羞,他一定会狠狠地吻上去! 郎霆烈抑制不住的激情,让欧沛芝和容雅忍不住笑出了声。 费芷柔红晕了脸颊,暗暗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怕惹来他更多让人难为情的话,咬咬唇,还是没说了。 可郎霆烈忽然凑了过来,在她耳边极轻又极快地说着,“我会好好求婚的,不管你答不答应,你都要嫁给我!做狼的女人,就是一生一世,你逃不了!” 他的声音很低,费芷柔知道只有她和他能听见,可她还是红透了脸,连耳朵都在发烫。 原来总是有误会和隔阂,要么就是争锋相对,相爱偏又在相杀,所以不觉得。可自从真正在一起后,费芷柔越来越觉得,他的狂野超过她的想象。他虽然不是天生就懂浪漫的男人,也不太会玩哄女人的花招,但他从不吝啬爱的表达,无论是做还是说,经常出其不意,想做就做,想说就说。就像此刻,长辈们都在跟前,旁边也还有别人,他却突然在她耳边低语情话,霸道又*。他说得春风满面,她却羞得想钻地洞…… 可,这也是他的魅力。没有过多的修饰和包装,他从来都是*又炙热的表达。因为,他就是风。她爱上的,就是这个如旷野中不停呼啸而过之风的男子。它包容你,席卷你,侵蚀你所有感官,让你的世界里只有它,只能感受到它…… 郎霆烈高大的身躯挡在费芷柔面前,她又低垂下了头,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而且另外两个女人的注意力也被郎霆烈的一番话转移走了,到了蒋甦的身上。 “阿甦,阿烈说得没错。”想到两对新人一起结婚的盛大场面,欧沛芝笑意更深了,对蒋甦连连说道,“南歌父亲那边你应该早就拜会过了吧。你问问他的意思,看能不能早点过来,我们两家商量商量。要是他不方便,我和阿雅过去一趟也可以。我们俩反正也是闲着,就等着给你们三个人操办人生大事!” “就是,你们大哥看样子是等不上了,你们两个一起也足够热闹,”容雅笑着点头,又看着欧沛芝说,“我们郎家好像还从未办过这样的婚礼,想想就让人高兴!” 虽然蒋甦在欧沛芝身边待得时间长,但都是在郎家长大的,在容雅眼里,和自己两个儿子也没区别,也是一样爱护和喜欢的。 “不是在说阿烈的婚事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蒋甦不好意思地笑,眼底却极快地闪过一丝局促和不安,“……我和南歌的事情不急,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准备。先办好阿烈的婚事吧,免得耽误了。” 正看着蒋甦的郎霆烈顿了一下。 那抹反常的情绪,别人没看出,但他和蒋甦知心朋友这么多年了,当然能发现。 今天本应和尹南歌一起出现的,可蒋甦独自来了。刚才让他打电话给尹南歌,他也迟迟未动。难道这两人吵架了?…… 眼眸稍沉,郎霆烈依旧微笑着说,“忽然提这个是有点仓促了,你问问南歌吧,看她什么想法。你若是不好意思,我来问她。” 说着,不等蒋甦反应,郎霆烈一边拿出手机,一边低头看费芷柔,“晚上大家一起聚会,我让南歌来陪你,免得都是大男人,你会无聊。” “好啊!”费芷柔高兴地点头。 郎霆烈笑着,已经打通了尹南歌的电话。 “南歌,晚上有空吗?……小柔现在在郎家,你们好些日子没见了,晚上出来聚聚吧……好,等定下地点告诉你。” 挂了电话,费芷柔已经仰头期待地看着他,“南歌来吗?” “嗯,她答应来。”没有回头,但郎霆烈的余光已经看到了蒋甦脸上闪过的那抹不自然。 眉头微蹙,好不容易自己幸福在怀了,这两人似乎又出了问题,叫他怎能放宽心。晚上聚会时再观察观察吧,看看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我比你还性急些,”郎霆烈对着蒋甦若无其事地笑着,一语双关地说,“电话我已经打了,有什么事你们俩晚上好好商量一下。” “大哥,”郎霆烈又回头看郎霆逸,“晚上一起参加吧,你也很久没见莫修了。” “对,阿逸你也去。”容雅也说,“都是你熟悉的朋友,在一起玩热闹,别整天想着工作。” 郎霆逸自小就不爱交往朋友,长大以后更是沉浸在工作里,几乎没有休闲交友的时间。想着儿子孤冷的性情,再想着他似乎压抑在心中难言的心事,容雅想让他多出去玩玩,放松心情。 “我……”郎霆逸犹豫着。他虽然不爱交友玩乐,但郎霆烈身边的这几个人,各有各的特点,他都有几分欣赏,也愿意和他们相处。可是…… 尹南歌会去! 理智告诉他,他该离她远一点,不要见她,更不去见她和蒋甦在一起的一幕。 可是,心……心在想她……日日夜夜的思念,让他想得心都痛了…… 该去吗?去见她一面?…… 题外话: 这两天大概会有加更,会在评论区通知。 ☆、160灰太狼,我鄙视你(爆更男神聚首,必看) “我还有事,再看吧。”郎霆逸启开寡淡的唇,依旧毫无波澜,“一会告诉我地点。你们先玩,若有时间,我就过去。” 他又望了一眼在那边执勤的雷玄,“待会让雷玄跟你们一起走,晚上正好不是他的班。” —— 华灯初上,一辆路虎和一辆宾利在被街灯照映的繁华街道上穿行,最后停留在商业区的一家酒吧前。 酒吧门口是一棵大树,挂着流星灯,一条条闪过,在光亮的车漆上画出绚烂的一幕。 “到了,”郎霆烈下车,从车头绕道副驾驶那边,还没等费芷柔下车,已经伸出了自己的大掌,“来吧。” 他漂亮的黑眸里,此时正倒映出流星灯的光彩,一闪一闪的,比最美丽的星空还要耀眼。 红唇飞扬,费芷柔把手放进他的掌心,感受他稳稳的温度。 相爱如此美妙,她已经恋上了这样被他疼爱、*溺的感觉。 车门关上,蒋甦和雷玄也从后面的路虎上下来了。 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双手斜插在裤兜里的雷玄,唇角难得地上扬起来,似乎连他都被这热恋的温度渲染了。可蒋甦似乎没什么表情,他站立的地方正好背对着光影,看不清楚。等郎霆烈迈步时,他也已经转身往酒吧里走去。 “他心情不好。”郎霆烈对走在身边的雷玄低低地说了一句。 雷玄点点头,“从上次见面就有所感觉了。” 上次见面?……那就是他带着费芷柔回来的那天了。 那天蒋甦的心情也不好吗?他最近眼里只看得见费芷柔,所以没察觉到什么,只记得那天本应一起送他回去的蒋甦,却在中途和尹南歌走了。 想到这里,郎霆烈不由蹙紧了眉。难道蒋甦和南歌在那天见面之前已经闹别扭了吗,所以才会避开他们?…… 仔细想想,郎霆烈觉得愧疚。他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了,竟然这样不关心蒋甦,连他和南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还自称什么兄弟! 酒吧很大,装修得也很奢华。通往正厅的走道全是由透明的钢化玻璃构建而成。在玻璃墙的那端,在他们踩的玻璃地板的下面,全是一条条五颜六色的鱼,竟像是到了小型的水族馆。小鱼成群地游过,流水在地灯五彩斑斓的照映下一阵阵闪过光泽,像是进入了迷幻的海底世界。 看来前段日子一直待命的莫修并没有“浪费”时间,连这么个独特的地方他都发现了,不愧是玩乐的好手! 这个时间来酒吧还算早,那些喜欢泡吧、过夜生活的人都还在穿衣打扮或是在路上。所以穿过走到来到还不算嘈杂拥挤的大厅,他们一眼便看见坐在靠吧台位置圆形沙发上的莫修,还有紧靠他坐着的,一个穿着短裙、露着大长腿的性感美眉。 有美女出没在莫修身边,尤其是在酒吧这种地方,他们并不奇怪。可今天,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莫修竟然对美女无动于衷,甚至还皱起眉头一脸厌烦的样子。 “嘿,你们来了。”听到身后有动静,莫修敏锐地回头,看到是郎霆烈一行人,终于松开了打结的眉,又毫不客气地对身边美女说,“我朋友来了,请你让座吧。” 搭讪半天,美男都对自己兴趣缺缺,现在更是在轰人,美女终于泄了气,瞪着莫修,转身离开,“切,谁稀罕!” “这个,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怎么今天……”连平日最沉默寡言的雷玄也忍不住惊讶,看着莫修。 “你懂什么,”莫修扫了雷玄一眼,极快地掩饰了眼中的什么,又笑呵呵地说,“天天吃同一道菜当然会腻,你这天天不吃菜的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再这么素下去,别人说你是基佬,我都要相信了!”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蓝桑,其他女人根本引不起他的兴趣,靠近的只有一个字,烦! “要说说去,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能奈他如何。”也不在意莫修的毒舌,雷玄只是耸耸肩,事不关己一般的淡然,坐了下来。 几个人互相打了招呼,都坐了下来。 “郎大哥呢?”莫修又往入口看了看,没有看到郎霆逸的身影。 郎霆烈笑道,“我哥还有点事,说等忙完了就赶过来。我已经把地址告诉他了。” 服务生送来酒水单。 “你喝什么?”莫修看着费芷柔。其实他有别的想问的。在听郎霆烈说起,费芷柔曾在“阑珊处”唱过歌,所以当时他才会带着莫修去那里时,莫修就一直想问费芷柔她和蓝桑熟不熟,知不知道蓝桑在哪里…… 可是,莫修忍住了。在阑珊处的事情,关于那段时间的回忆,对费芷柔、对郎霆烈都不是快乐的,他不想提起让他们难过的事情。蓝桑到底在哪,他自己迟早会找到的! “我喝果……” 费芷柔刚要回答,莫修又忽然打断了。 “别说喝果汁什么的,作为狼头的老婆,作为我们WOLF的狼夫人,这头一次聚会喝酒是必须的!”说着,莫修又扭头,看坐在一边的蒋甦和雷玄,“你们说呢?” 雷玄不语,但已经点头。 “蒋爷,你表个态啊。”见蒋甦还一言不发也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莫修不禁说道,“我们这几个虽然阿烈是头,但你最大,以后费芷柔嫁进郎家,还要称你哥呢,你当然得表态,要不然她得说我欺负她了。” 交叉而握的手指有一瞬的颤抖,蒋甦略微抬头,但眸光并没有看向任何人。他的神情依然是温和的,可今天,这份温和蒙上了一层冰霜和迷茫,非常的微小,即便是观察甚微的莫修也没注意到。 而郎霆烈,虽没看到这微妙的变化,但注意到了他指尖的微颤。那种颤抖,对一个长年拿枪的男人来说,不是正常的。那种颤抖只意味着此刻蒋甦的心里正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非常强烈,又非常隐忍…… 会是什么呢…… 郎霆烈头一次猜不出蒋甦在想什么,这种心情让他有些焦虑。 “怎么会是欺负我呢,”费芷柔没等蒋甦说话,已经笑着答应,对莫修说,“你们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可以吗,狼先生?”她又歪歪头,看着郎霆烈,甜美地笑。他好像并不喜欢她喝酒,记忆里的那几次喝酒他都是在阻拦。虽说是他的死党在强烈要求,但她还是要征求他的意见,不想他不高兴。 知道费芷柔逃不过莫修的整蛊,也清楚她的酒量,郎霆烈笑了笑,点头。只要是他陪在她身边,她要喝酒他并不介意。 “哈哈哈……”莫修忽然一阵爽朗的笑,拍着郎霆烈的肩膀说,“我还以为你们要当现实版的灰太狼和红太狼呢,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狼头,今晚必须让我们的狼夫人喝酒,我太喜欢她了!” 既柔美又刚烈,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匹配郎霆烈的!能降住他,也能帮助他,肩并肩站立,就像古代一起统治国家,或是一起身披铠甲的国王和王后,相互扶持,又相互保护! 虽然适应了莫修的说话方式,也知道这一句“太喜欢”只是欣赏的意思,费芷柔还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偏过头去。 “南歌!” 刚偏头,费芷柔便看见刚走进大厅的尹南歌,欣喜地唤着。 “芷柔。”尹南歌也笑着对费芷柔挥挥手,往这边走来。 郎霆烈看了看挂上微笑的蒋甦,又看了看正往这边走来的尹南歌。他发现和往常一样微笑的两个人,在看着彼此时,眼神是闪躲的,再不是从前的样子。 “南歌,坐这来。”坐在蒋甦旁边的莫修站起身来,准备换个位置。 可那边,尹南歌已经在挨着费芷柔的空位上坐了下去。 不等他们投来疑惑的眼神,她开口笑道,“我今晚是来陪芷柔的,干嘛要坐在你们几个大男人中间。” “就让她坐那吧。”蒋甦笑着,把莫修重新拉着坐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蒋甦和尹南歌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却又同时,毫不犹豫地移开了。 “坐那也行,不过你的阵营可就变了,”莫修对尹南歌说话,却看了蒋甦一眼,唇边的笑有一点坏,“陪着狼夫人可是要喝酒的!” 尽管蒋甦和尹南歌表面上还是老样子,可莫修能感觉到,从那天到现在,他们之间并没什么进展,还是在僵局之中。本想让这两人坐在一起,一会趁着热闹,玩点游戏,缓和他们的情绪,可他们连座位都要避开,莫修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喝酒不错。这是他惯用的招,也是他了解的最管用的招。女人一喝醉了,容易迷情。面对一个迷情的女人,有哪个男人能把持!然后在*上滚*,那就什么矛盾就没有了! “不就是喝酒吗,”尹南歌往后靠在沙发上,略带挑衅地看着莫修,“你觉得我会怕吗?” 莫修还是那样笑,耸耸肩,不置可否。 尹南歌的酒量很好,至少在他们聚会时,她从未喝醉过。但这不代表,她就不会被灌醉。以前看她是女人,他们多少都让她,可今晚不同。今晚是有“目的”的。 莫修心痒痒的,要是明天没有任务多好,今晚他就可以畅快痛饮了! “我看看你们点了什么,”尹南歌看着服务员手里拿着的酒水单,笑了笑,说,“再来两瓶芝士吧。” “南歌,”蒋甦忍不住说话了,眸子终于不再闪躲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尹南歌,有几许担忧和不安,“你别……” “蒋爷,”莫修打断了他,斜睨过去,“难得今天大家都高兴,你不会想扫兴吧。今天的阵营就是男和女,你想想是去帮南歌呢,还是和我们一起?” 那边服务生已经去拿酒了,这边莫修又在等着调侃他,蒋甦怔了怔,看到尹南歌已经坚决地回过头,只是和费芷柔说笑着,便什么都没再说了。 “我明天有任务,所以今晚不喝酒。蒋爷嘛,他那点酒量可以忽略不计。至于剩下的,”莫修把一直靠在费芷柔身边的郎霆烈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又拽了一把雷玄,笑嘻嘻地说,“二比二,你们两个女人也不算太吃亏。怎样,南歌,接受挑战吗?” 原本是想放倒费芷柔,给狼头创造激情*的机会,可现在看来,有人似乎更加需要这个机会,所以莫修决定临时改变目标。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暗暗给雷玄使了眼色。 雷玄眯了眯眼眸,表示收到莫修的讯息。 “狼头,别放水啊!”想尽量两手抓的莫修,不忘提醒还在给费芷柔传递宽慰眼神的郎霆烈,“这是为你好!” 莫修重重地说了那个“好”字,会放电的眼睛已经让郎霆烈心领神会。虽然他也想来个激情四射,不过他更舍不得让费芷柔难受,决定无视莫修的“好意”,一会悄悄地帮她。 服务生很快端来了酒水、点心和水果,满满地摆了一整桌。 “我们玩游戏吧,”莫修又在出点子,“干喝酒没意思。狼太太,你会玩什么?” 还没结婚,可莫修一口一个“狼太太”,叫得费芷柔好难为情,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那头“狼”倒是听着惬意满足得很,唇边的笑就没散过。 “我不太会玩游戏,随你们吧。” 虽然曾为富家千金,可费芷柔的时间几乎都花在陪伴陆怀秋的事情上,费楚雄又看得严,所以她很少出去玩,更别说去酒吧或是夜店了。也曾在派对上看别人玩过游戏,可她只是简单地看过几眼,并没有学会。 “这样啊,”莫修想了想,说,“那玩吹牛吧。这个游戏女人学起来也很快,南歌就会。” 费芷柔闻言,看看尹南歌。 “这个游戏还行,就是玩骰子,你可以试试。”尹南歌给费芷柔一个鼓励的眼神。 “好。”费芷柔爽快地答应。 很快服务生拿来了骰子和几个骰盅。郎霆烈也已经把游戏规则详细地告诉费芷柔,提醒她需要注意的地方。 “好啦,开始吧!”莫修已经摩拳擦掌了,自己不喝酒,倒是很勤快地给他们几个人倒上了满满的一杯,“我和蒋甦今晚当裁判,一会也给大家当司机,你们就放开喝吧,不醉不归!” 四个骰盅,每个骰盅里有五个骰子,这对初学的费芷柔来说,肯定是有不小的难度。 “先让她在旁边看几把,不然不公平。”看莫修给费芷柔倒满了酒,一副她喝定的样子,郎霆烈忍不住说道。 “狼头,看你这灰太狼的样子,我真是心焦啊。”莫修啧啧了两声,也还是同意了,让雷玄和尹南歌给费芷柔演示了几次,才真正开始。 “六个二。”尹南歌是第一个。她看了一眼自己骰盅里的骰子,几乎没想就说话了,猜得还算保守。 “八个四。”费芷柔学得很快,在尹南歌之后没想多久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郎霆烈笑着,暗暗对她递去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说道,“八个五。” 莫修横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到雷玄了。 “十四个六。”他说得更快,声音懒懒的,却也坚定十足。 雷玄说完,又轮到了尹南歌。 十四个六……费芷柔心里嘀咕着这个数字,又担心地看着尹南歌。 刚才看了几把,虽然还不太熟悉,但费芷柔也感觉到雷玄算是把“六”的数量给说“死”了。她手里只有一个六,四个人掷出的“六”大于十四个的机率并不高。无论尹南歌是猜更大的数量,还是她直接开了雷玄的,她都是个输! “十四个?”尹南歌轻笑了一声,“有那么多吗?我不信!” 说着,她伸出纤细的手臂,已经拿开了雷玄的骰盅。 五个六!雷玄居然摇出了“豹子”,难怪他敢说那么多! “我输了。”尹南歌耸耸肩,有点无奈,然后拿起了酒杯。 “等等!这还没数呢,你未必就输啊!”费芷柔着急地拉住她,又急忙打开自己的骰盅,“你看,我的只有一个六而已。” “阿烈,你的呢?”一手拉着尹南歌,她一手又去拿开郎霆烈的骰盅。 郎霆烈的是三个六。 “南歌,你看,这才九个六,除非你的也是豹子,要不然……”费芷柔刚打开尹南歌的骰盅,就愣住了。 尹南歌的骰盅下,竟然也是五个六!这样加起来,正好十四个! “南歌,你……”费芷柔疑惑地看着尹南歌。她知道自己手里摇出来的是“豹子”,应该会继续往下猜,毕竟大于“十四”的机会还是有的,怎么会不假思索地就开了呢! “我以为只有自己一个豹子,”看出费芷柔的疑惑,也看到了其他几人脸上略带的惊讶,尹南歌不以为意地笑道,“不过不管我是往上加,还是开,都是输了,这杯酒该我喝。” 说着,她已经拨开费芷柔的手,将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好,继续!”尹南歌的爽快让莫修叫了一声好。 可坐在一边的蒋甦,更紧地拧了眉。 “我刚才输了,还是我先开始。”尹南歌拿着骰盅的手来回晃了晃,稍稍抬起,看了一眼。 “保守点,”她眯眸,唇角似乎有笑,又似乎没有,“五个一。” 尹南歌这是把可以做“任意骰”的“一”给断了! 费芷柔看了看自己摇出来的数字,咬唇暗暗想着。 “我也保守点,五个二。” “到我了,”郎霆烈知道费芷柔是在为以后留余地,挑了下眉,看着她笑,“我跟着你好了,六个二。” “狼头,差不多就行了。”莫修忍不住在郎霆烈肩膀上拍了两下,皱眉看他,“这还有兄弟们看着呢!” 其实就顺序而言,费芷柔已经占了很大优势了,尹南歌又在保护她,“开局”都很保守。郎霆烈做她的下一个,也不会轻易开她。被这样重重保护着,狼头完全没必要这么保守地玩游戏,这也不是他的风格! 郎霆烈嘿嘿了两下,说,“摇出的数字就这样,我也没办法。” “灰太狼!我表示鄙视你!”莫修哼哼了两句,转而看着雷玄。今晚要放倒两个女人,也只能依靠这座冰山了! “都这样啊。没有了任意一,确实有点难度。”雷玄勾了抹笑意,“不过,我喜欢迎难而上。十一个三!” “你也知道没有任意骰子了,还敢往死里猜。”尹南歌交叠着长腿,单手撑在膝头,托着下巴,淡淡地,也慢慢地说,“我就不信了,我还是开你!” “想清楚了?”雷玄问道。 “当然,难道这个还能后悔吗?”尹南歌看着他们几个,说,“一起开吧。” 四个骰盅打开,一算,除了一,竟有十三个三,而雷玄摇出的又是“豹子”! “我又输了。”尹南歌拿起酒杯的手没有犹豫,似乎在她意料之中。 这丫头今晚好像是在找酒喝啊!大概不用想办法特意去灌,她也一定会醉! 莫修敛了唇边的笑,眼里多了一抹担忧。 不仅是他,除了费芷柔的其他三个男人也都发现了。 这两人出问题了。 我知道,我看出来了。 一个眼神,莫修和郎霆烈相互微微点头。 游戏还在继续。可即便雷玄暗暗做出了让步,郎霆烈也一直在保守,尹南歌也还是不停地输,让自己输,也在让自己喝。 “南歌,你怎么了?有心事吗?”就算不是很了解他们的玩乐,几番下来,费芷柔也看出了尹南歌的反常,悄悄地小声问她。 “我没事……只是看到你们幸福我很开心。”尹南歌笑着。她一个人几乎已经喝掉了一整瓶芝士,再加上没吃晚饭,酒精完全被吸收了,灼灼地烧疼了她的胃,也渐渐穿透她的意识,微微醺了。 今晚,她想让自己醉。 郎霆烈终于带费芷柔回郎家了,他们终于要开始属于他们的新生活了。 可她的呢?……几个月也曾满心期待地跟着蒋甦走进郎家,可也就在那一天,她的梦想彻底米分碎了。 在走进酒吧的那一刻,在看到他们几人坐在这里的那一刻,在看到蒋甦的眸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费芷柔身上看去的那一刻,她只想醉,想起那天他对自己分手的那一幕,她只想彻底地醉去……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玩。”知道他们看出了些许端倪,在也纳闷从不主动喝酒的她今晚如此“豪迈”,尹南歌不知如何去说明她和蒋甦现在的关系,也不想去说,选择暂时避开。 她站起来,纤细的身体那么明显地晃了一下,不等费芷柔扶她,已经用力停止了脊背,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我去看看她!”知道尹南歌喝了不少,费芷柔担心地看着,想要跟过去。 “该去的人不是你。”郎霆烈拉住她,回头看着蒋甦,开门见山地问,“你和南歌是不是吵架了?” “我……”蒋甦收回也在看尹南歌背影的视线,看着郎霆烈。 其实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心里在说,可蒋甦的嘴里说不出来。不只是郎霆烈,还有莫修和雷玄,也都用疑惑又凝重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们都和自己一样,都把尹南歌当妹妹,若知道他是用那种心态和尹南歌在一起,若知道原本要谈婚论嫁的两个人早已经分了手,他们会怎么想! “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是谁对谁错,我们是男人,就应该让着女人。”看蒋甦难言的样子,郎霆烈没有再问下去,在蒋甦的膝头上用力地拍了拍,说,“你快去吧,哄哄她。南歌很爱你,只要你微微低头,她一定什么都不会计较的!” 说着,郎霆烈又看了眼费芷柔,说,“我和小柔能在一起,是有你和南歌的帮助。我们俩现在好了,你和南歌却在闹别扭,我实在觉得不安。蒋甦,你时常提醒我,要懂得珍惜,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快去看看南歌吧!”见蒋甦还愣愣地坐在那,莫修忍不住轻踢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磨磨唧唧的!” 看看郎霆烈,又看看莫修和雷玄,他们眼里的期盼让蒋甦的胸口哽得难受。 他终于应了一声,站起身往尹南歌的方向走去。 —————————— 此时酒吧里早已经开始热闹了。在DJ播放的欢快舞曲中,男男女女们一拨一拨地走进舞池,无序地扭动着,释放着。 灯光也在舞动,巨大的水晶灯放射出五彩斑斓,跟着音乐在旋转,打造出梦幻的国度。 到处都是热闹的,奔放的,火热的,却有一处始终是沉冷的,像是被什么隔离在这片空间之外,始终不会被它渲染。 那是在离郎霆烈一行人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完全隐蔽在阴暗里的角落。 郎霆逸坐在那,修长的手指托着一只酒杯,静静地看着。 其实他早就来了。就在郎霆烈几个人进来不久以后,他从酒吧的侧门绕了进来,选在这个不会被发现的角落,等待着。 等待尹南歌。 在看到那个穿着牛仔裤和棕色皮衣的俏丽身影走进来的那一刻,郎霆逸的心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的头发长了,虽然还不能扎起来,但垂落在耳边,多了几分柔美和妩媚。当然,她还是那样的帅气,那样的利落,什么时候看她,都有英姿煞爽的感觉。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郎霆逸没去算过,可就在他对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数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三十五天。 他竟然这么清晰地记住了自己没有见到她的时间。他忘记了那么多与自己相过亲的女人的脸,却能记住每一个没见她的日子。 这毒,似乎太深了…… 他多么希望扬着笑容的她,此时是朝自己走来。可不过是希望而已,他只能看着她往不一样的方向走去,往有蒋甦的地方走去。 是为了陪费芷柔吧,郎霆逸看到尹南歌并没有坐在蒋甦身边,而是在费芷柔的身边坐下了。至少这样不会让他亲眼看着她和蒋甦亲密,至少可以减少点对他的折磨。尽管这折磨是他自己寻来的。 和郎霆烈他们一起离开郎家,郎霆逸往另一个方向驶去。这一路,他一直在犹豫,去还是不去,见还是不见。一直到了那条路的尽头,在拐弯的前一秒,他忽然又调转了头,疯了似的往这边开过来。 见她,还是想见她,疯狂地想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可以尽情流露真实情绪地看着她! 他们开始玩骰子的游戏。 第一轮,尹南歌输了。她很爽快地喝掉杯中的酒,一滴不剩。 第二轮,她又输了。她喝酒的脸上始终有一抹笑,淡淡的。却笑得让他心疼。 第三轮,她依然在输。即使离得远,即使看不到她是怎样输的,郎霆逸也能看出,她是故意的。 故意在输,也故意喝酒。 她是一个冷静理智的女人,忽然地这样买醉,无非是有了心事。忧伤又难言的心事。 是因为蒋甦吗?他们吵架了吗?所以今天,蒋甦才没有和尹南歌一起出现在郎家?…… 郎霆逸的视线终于从尹南歌身上移开,看着蒋甦。也终于发现,原来他们两个一直在避开对方的视线,似乎今晚从来没有过交集。 真是吵架了吗?……他们会分手吗! 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可郎霆逸抑制不住自己心底泛起来的激动和期盼。如果他们分手了,他便不会再克制自己,这份爱也再不用苦苦压抑了!哪怕她和蒋甦有过恋人的关系,哪怕这样的角色转换不会让家人开心,他也不会再忍耐! 心里担忧她不停喝酒的样子,又在雀跃着可能的将来,坐在角落里的郎霆逸,在看到尹南歌起身离开的那一刻,再也按捺不住站起来,想要追随过去。 可他那颀长的身躯,在看到蒋甦也正快步离开的时候,渐渐缓了下来,又终于停住了。 没有不吵架的恋人。即便是温和的蒋甦和理性的尹南歌,也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他不该卑劣地去诅咒他们的感情,不该坏心眼地去希望她不幸福。有的人越是吵架,越是热恋。也许对他们来说,这是磨合必经的过。毕竟,他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握了握拳,郎霆逸知道自己该离开了。说是来看看她的,他却已经待了这么久了。 可是,转身不到五秒,他又重新坐了回去,重新拿起了手里的酒杯。 那就肆意一晚吧。 也许……不久以后,也许就在这个夏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而他,也真正成为她的“大哥”了。 —————— 胃里的难受,在尹南歌坚持着离开座位以后,更加剧烈。 走进洗手间,尹南歌再也忍不住,大口地吐起来。因为没吃东西,胃里是空的,吐了半天,也不过吐了些酒水出来,依然是灼烧般的难受。 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挂着水珠的有几分憔悴的脸,尹南歌似笑非笑地对自己戳了戳。 “南歌,该理发了。”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尹南歌会经常这样对自己说,提醒自己该去做的事情,就像妈妈叮嘱孩子一样,给自己温暖。 自从和蒋甦在一起后,有人照顾她,有人给她温暖,这个小小的习惯尹南歌已经很久触碰了,直到和蒋甦分手以后。 头发长长了,垂在耳后。这个长度有点尴尬,失了利落的模样,又不能扎起来。想做一点改变,可尝试以后,她知道,她依旧是她,以后也还会是她。 她是尹南歌,她成为不了别人。 打开门,从洗手间出来的那一瞬,看到斜倚在墙壁上的蒋甦,尹南歌有些发愣。恍惚间,以为自己还是在以前,他们还是在一起,他仍然和以前一样等着她。 “还好吗?”看到尹南歌出来,蒋甦站直了身体,也把手里的果汁递了过去。 尹南歌现在才感觉到,其实他对待自己的方式从未改变过,其实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妹妹一般的朋友而已。 “没事,一点酒而已。”尹南歌落落大方地接过他递来的果汁,一口喝掉。 鲜榨的果汁并不是很凉,对于喝酒的人来说,确实是一剂温暖。可比起果汁,此时的尹南歌更加需要的是一顿晚餐,可以填满胃部的食物。就和感情一样,她其实想要的是爱情,而不是友情。 可无论他给什么,她都会接受,笑着接受。哪怕是痛苦。 “不好意思,现在的我是不是让你很为难?”尹南歌拿着空了的玻璃杯,站在那看他,唇边扬起的弧度多再怎么忍耐都是微涩的,“狼头和费芷柔刚回来,他们也准备结婚了,大家这么高兴的时候,我实在说不出我们已经分手的话。” 蒋甦站在这里等她,自然是被莫修他们叫来的。因为今晚的她确实反常了。而她和蒋甦也一直没有交流,他们能当然看出她和蒋甦之间有问题。要是知道分手的事情,他们该有多惊讶。 “没有……”蒋甦高大的身躯有一瞬的挫败,“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说。” 本来就是对尹南歌有一份深深的愧疚,而刚才郎霆烈的一番话,更是蒋甦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的“愚蠢”收场。 “蒋甦,”尹南歌依旧站在原地,看他的眼神忽然多了一些什么,沉思着,探究着,微醺的意识让在心底蛰伏许久的疑问汹涌而至,她轻轻地缓慢地问,“狼头要和芷柔结婚,你真的高兴吗?” 蒋甦一颤,刚刚还低垂的眼眸忽而睁大了,看着尹南歌,顿了顿,又淡淡地笑着说,“阿烈结婚,他能幸福,我当然高兴。” “真的吗?”尹南歌笑了笑,又摇摇头,“蒋甦,你骗我。你只是想让自己高兴而已,其实你高兴不起来,不是吗?” “南歌,你说什么,”蒋甦的声音多了一丝粗喘,多了几许焦躁,“我和阿烈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和他爱的女人结婚,我为什么会高兴不起来……南歌,你别胡思乱想了,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你知道我的酒量,那点酒还不至于让我神志不清。”只是让她长了几分胆量,想要知道真相、知道他心底秘密的勇气。 “蒋甦,你喜欢费芷柔,对不对?” 话问出的尾音是颤抖的,可她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仿佛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他想逃避的事实。 “什么!”蒋甦几乎惊跳起来,脸色也瞬间苍白了,看着尹南歌的瞳孔因为惊慌和紧张而剧烈收缩着,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被她窥探到了不该有的秘密,所以他手足无措了……手掌握紧,指甲深深地陷进皮肉,尹南歌用此刻的疼痛告诉自己,这个男人的爱情,真的与她无关…… “可以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再想要坚强,眼底还是起了氤氲,尹南歌似乎停不下自己的声音,就那样轻轻地、不停地问着,“是从几年前你和狼头一起救了她开始?还是从你在费家执行任务开始?还是从费芷柔来到Z市,你遇到她开始?……” “南歌,南歌……”震惊过后,蒋甦脸上渐渐浮上痛苦的表情,低沉地呢喃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尹南歌果然不说了,静静地,红着眼眶看着他。 深吸一口气,蒋甦低垂下眸,整个人像是蔫了气地往后靠去,“……对,我是喜欢费芷柔……我喜欢她……” 在眼眶里打转许久的泪,在这一刻,终于滴落下来。可她的唇依然在笑,笑得婉约凄美。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以后该怎么做……”蒋甦抬眸,深深地看着尹南歌,甚至有些乞求,“别让阿烈知道,好吗?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也很痛苦,我也在试图摆脱……我已经伤害了你,我不想再伤害其他任何人了……” 尹南歌浑身发颤地看着他,好像自己也在体会他的痛苦。一个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他不能说,更不能爱,他怎么会不痛苦!比起自己的失恋,他当然更加痛苦! 可他不明白,即便他不说,她也会保守秘密,也会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现。不管是为了蒋甦,为了郎霆烈,还是为了费芷柔。 “我不会说的,有些秘密就该永远是秘密。你也终会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爱人。” “南歌……”她的泪让他难过,她的话更是让他羞愧得无言以对。他辜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人…… “别说对不起,也不要因为负疚而对我太温柔。”尹南歌笑着吸了口气,极快地擦拭掉脸上的泪,清透的脸上像从未有悲伤拜访过,“我怕自己糊里糊涂地产生误会,以为我们还能有机会在一起。” 是的,如果她可以再卑鄙一点,可以再自私一点,她可以利用他的秘密,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蒋甦一愣,眼里的温柔停滞在那,不知该表达,还是不该表达。 他竟已如此害怕她再回头啊…… 心好痛,可是越痛,她的笑容越灿烂,越豪迈,甚至像莫修那样,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兄弟一样的动作。 她呵呵地笑,“别紧张,我跟你开玩笑的。和你的感情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兄妹一样的好朋友。” 她的话让蒋甦停滞的表情有了松动,虽然很细微,但尹南歌还是看到了。 “走吧,”尹南歌放下搭在他肩头的手臂,努力让自己显得毫不在意,甚至开起了玩笑,“等时间长了,莫修会以为我们偷偷私奔了。” “嗯。”蒋甦答应着,手斜插进裤兜里,看着尹南歌在自己前面脚步,看似轻快地走着。 尹南歌变了。变得爱说,也爱笑。头发稍稍长长的她,看着也不大一样了。这种变化,蒋甦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因为他不知道,她的笑,是真心的,还是假装的。他只知道,她的变化,皆因他,因为他带去的伤害…… “对了。” 走着走着,尹南歌忽然回过头,犹豫着,还是开口说,“这段时间在他们面前,我们还是假装成原来的样子吧。狼头要结婚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们为我们担心,只想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她是怕郎霆烈起疑吧。他们分手,无论是郎霆烈还是莫修,都一定会追根问底,想知道原因。而凭他们敏锐的感觉,尤其是莫修,也一定会猜出他的心另有所属。因为当初是尹南歌先表白的,他们看得很清楚,这份感情尹南歌的付出比他多。 蒋甦停下脚步看她,点了点头。忽而觉得,自己和尹南歌比起来,懦弱太多。 尹南歌莞尔,转身,继续轻快地往前走。 等他们再回到座位上时,郎霆烈等人看到的,便是笑容灿烂的尹南歌和温柔相随的蒋甦,一切又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郎霆烈和莫修相视一笑,总算是放下心来。 “游戏继续!”在尹南歌落座之前,莫修已经站了起来,比她更快地坐在费芷柔身边,“不过我建议,要调整一下游戏的顺序。” “你坐那边去,”莫修把尹南歌往蒋甦身边的空位推了一把,又转头对费芷柔笑嘻嘻地说,“狼太太,这一晚上前有南歌,后有狼头,把你保护得严严实实,你总共才喝了两杯酒,太没意思了。所以调整一下顺序,你没意见吧?” 那边解决了,矛盾立刻对准费芷柔,这个“修罗”还真不是个善主!郎霆烈无奈地摇头,看着费芷柔。 “可以,没意见。”费芷柔笑着答应,又对郎霆烈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看到尹南歌展开笑颜,她也觉得心情好多了。再说,情侣本就应该坐在一起,游戏玩输了,多喝几杯酒算什么,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哈哈,”莫修大声笑起来,动作飞快地给大家倒上酒,喊着,“新的一轮开始!” 这时,郎霆烈裤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我哥打来的。”郎霆烈看了看来电显示,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下,然后接通了电话。 “大哥,你什么时候过来?……哦,那好吧,改天再一起出来……嗯,放心,莫修和蒋甦没喝酒,一会他们送大家回去……好,再见。” 挂了电话,莫修已经凑过了头,蹙着眉问,“怎么,郎大哥不过来吗?” “嗯,他临时有点事情过不来,说下次再约。”郎霆烈放好了电话,想着刚才听见电话那端也有嘈杂的声音,大概大哥被人也拉到了酒吧之类的地方。 “好可惜,我都好久没看到郎大哥了。”莫修夸张地作花痴状,“郎大哥那样的冷男看着好man,我要是女人早扑上去了!” 郎霆逸和雷玄都属于冷男,但两人又都不一样。雷玄的冷,是发自内心的冷漠,除了他们几个,大概没人见过他的笑脸。可郎霆逸是外冷内热型,他的冷只是被打磨出来的外衣。相处久了便知,他其实有一颗非常温暖的心。 “算了吧,但凡好看的,无论男女,你都想扑。”郎霆烈用拳头把莫修的“花痴”脸顶了回去,哭笑不得。 郎霆逸…… 确实好久没见了。 已经坐下来,重新拿起酒杯的尹南歌,在听到郎霆逸的名字时,有片刻的呆愣。在她保护他的那段时间,她就从未见他出去会过朋友,他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其实他完全可以不那样生活,他有足够的资本去享受生活,甚至可以去挥霍生活,而不是那样苛刻地对待自己,苛刻地连她有时都会微微心疼。 —————————————— 从酒吧出来时,已经快凌晨了。 滴酒未沾的莫修和蒋甦分别开着两辆车回去。莫修自然是送郎霆烈、费芷柔和雷玄。蒋甦车上的,当然是尹南歌。 “到了。”在快到尹南歌住所的路口,一路上没有说话的她轻轻开口了,“我就在这里下。” 刚才在酒吧还有说有笑,显得有些兴奋的她,在上车以后,就和蒋甦一起陷入了沉默。她并不是擅长伪装的人,而今夜的戏份,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只能虚软地坐在座位上,什么都不想说了。 “还有一段路,我送你进去。”蒋甦没有减速,依旧往前开着,就像以前一样。 “不用了,”尹南歌坐直身,看着车窗外,重复了一遍,“我就在这里下。” 蒋甦一怔,慢慢地踩下刹车。他习惯了送她到家,哪怕他们不再是以前亲密的关系。可尹南歌的话在提醒他,有些习惯可以改变了。 “我没喝多,也不用担心会遇上坏人,”尹南歌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分消沉,又笑了起来,看着蒋甦说,“我的身手还没有碰上能欺负我的人。” 说着,她下了车,透过车窗对蒋甦笑着挥挥手,“早点回去休息,晚安。” 看她不再回头地往前走,蒋甦握了握手里的方向盘,叹了口气,踩下油门离开了。 刚刚还照映出影子的明亮车灯转移而后消失,尹南歌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蒋甦已经驾车离开了。 伪装轻快的脚步放慢了,伪装开心的笑脸不见了,伪装不在意的肩膀,也慢慢沉下了…… 走过一个路灯,在下一个坏掉的路灯后,光线便暗了,暗得她连自己被拉长的孤单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苦笑着,不再有泪,尹南歌没有停留地往前走。凭她的感觉,即便一路上都没有灯光,她也能顺利地到家。只是她此刻的心情,真的不想要这样的黑暗,让人太冷的黑…… 忽然,一道光束从身后照射过来,很温柔的行车灯,不是很亮,但足以照亮了她脚下的路,也一直能照到她到家的路。 尹南歌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牧马人,型号和她的那辆一样。车灯晃着眼睛,她看不清坐在车里的人。 她不会去奢望蒋甦会回头来看她,而且这车是陌生的。大概是在路边等什么人吧。 不管是谁,她感谢“他”。至少这一路,不会那么黑,也不会那样孤单了…… 郎霆逸一直坐在车里,看着尹南歌沿着前面的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她的住所。又看见她的窗口亮起了灯。 他关闭了行车灯,又拿出一根香烟,夹在修长的手指中,静静地点上。 在看到尹南歌和蒋甦一起返回,面带笑容地出现在视线里,再看到她在蒋甦身边坐下,郎霆逸知道,他们又和好了,一切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不该那样去期盼的,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 给郎霆烈打去电话后,郎霆逸又呆坐了一会,才终于离开。 可他没有走远,在打发掉跟来的保镖后,他一直坐在自己新买的车子里。 这是和尹南歌一样的牧马人。她的是红色,而他的是黑色。 郎霆逸知道这种方法很幼稚,但至少他能多一点可以与她相联系的地方。在开车的瞬间,在拐弯的瞬间,在停泊的瞬间,都能猜想着她会是怎样做,用一样的方向盘,一样的脚踏板。 看到郎霆烈一行人出来,看到尹南歌坐上蒋甦的车,他也就静静地跟在后面,鬼使神差一般。 再看到蒋甦的车在路边就停下,她从车上走下来,看到蒋甦并没有再送她,郎霆逸不知道自己是气恼蒋甦的不体贴,还是庆幸终于给了自己一点点可以只看到她的时光。 他知道她住的地方。他曾经自己悄悄地来过。 从路口到她的住所并不太远,周围又没什么人,怕她发现,郎霆逸关了车灯,悄悄地缓慢地跟着。 一直看到那个坏掉的路灯。 路太黑了,她想一直这么摸黑着回去吗? 即便知道她夜视力是极佳的,郎霆逸还是有些担心,怕她遇上什么吓一跳,或是绊倒什么摔一跤。 他打开了行车灯,让柔和的光线照亮她回家的路。 尹南歌回过头来看。郎霆烈没有回避,就那样透过车窗,直直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在车灯的照映下,坐在车里的郎霆逸能清楚地看见尹南歌。可她却不能看清他。 她很快转过头去,果然没有发现他。 有那么一瞬间,郎霆逸竟希望她能看到他。然后他可以下车,走过去,对她淡淡地笑,说一句,“好巧啊,我正好在这里等人”。 他准备好了台词,可视为对手的她并没有踏上他的舞台。 抽完一支烟,他终于发动车辆,调头离开。 ————— “小柔,到家了。” 来到费芷柔的家门口,郎霆烈对趴在自己背上的费芷柔唤了句。 在莫修成功转换目标之后,费芷柔输了很多次,这一晚上着实喝了不少酒,也让莫修大吃一惊。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费芷柔,酒量竟如此之大。若再让莫修知道费芷柔擅长的攻击招数,估计莫修的眼珠子都会掉下来! 题外话: 一万五奉上!大家订阅愉快,嗨起来!么么哒! ☆、161纵情爱 “嗯……”费芷柔迷糊地答应着,揉了揉眼睛。等郎霆烈拿钥匙打开门,又打开房间的灯时,她才惊觉自己竟然是在郎霆烈的背上。 虽然喝了很多酒,但费芷柔还不至于完全醉倒。只是时间晚了,酒精刺激着瞌睡虫,竟让她在车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已经到家了,放我下来吧。” “不着急,还没到卧室呢。”郎霆烈无视她轻如羽毛的挣扎,径直往卧室走去,一直到了*边,才把她放下来。 “怎么样?没喝多吧?”郎霆烈在她腿边蹲下,看着费芷柔微微发红的脸蛋,还有染上几许迷离的眼睛,有点担心,也忽然地口干舌燥。因为她此刻的样子,像极了他们的第一晚。那晚的她也是刚喝过酒,体香晕上了酒香,让人心驰荡漾。 “没事,还好。”费芷柔眯着眼睛笑。虽没喝多,意识还很清醒,但视线有点晕晕的,看什么也都染了一层朦胧的颜色。尤其在看着身边的郎霆烈时,这种颜色就更加五彩斑斓,波光粼粼了。 “我去给你倒点水喝。”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这时将她扑倒,郎霆烈给自己找了暂时离开的理由,也正好去给自己灌点凉水,下下火。 等郎霆烈拿着水杯走回卧室的时候,费芷柔已经斜躺在*上了。 她的脸更红了,好像酒的后劲上来了。 “小柔,先喝点蜂蜜水再睡。”郎霆烈轻声唤着她,将她扶起来,把水杯递到她唇边,“乖,喝了这个不容易头疼。” 看她困成这样,他哪里还舍得和她激情四射,只想让她赶紧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嗯……我又睡着了吗?”听到他的低唤,费芷柔睁开了眼睛,也听话地把他递来的蜂蜜水喝了下去。 “真乖……”看她柔顺的样子,像只可爱的小猫,郎霆烈情不自禁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碰到她带着蜂蜜水的湿漉漉的唇,又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舔,嘴里呢喃着,“好甜啊……” 被酒精醺红的脸一下子烧得更旺了,她也没推开他,只是笑着,蜷缩在他怀里,觉得甜蜜又舒适。 “很晚了,脱了衣服好好睡吧。”感觉到身体的变化,郎霆烈在自己还能克制的时候,松开了她,站了起来。 费芷柔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撅着红唇,孩子气地说,“你要去哪?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吗?” 也许是酒精放大了心里的欲念,现在的她就是想让他在身边,就是怕他会离开,哪怕是暂时的,哪怕明天就能见到。这份惊慌几乎赶跑了她所有的瞌睡虫。 郎霆烈心中一喜,低头看她,“你是在留我过夜吗?” “现在都快一点了,你喝了酒又没开车,不在这里睡,还能去哪里?”费芷柔避重就轻地说,眼睛已经难为情地垂了下去。 “好,听狼太太的。”郎霆烈咧着嘴笑,又要走开。 “不是不走了吗?”费芷柔抓得更紧。 “只是去冲个澡,”喜欢被她这样依恋的感觉,郎霆烈笑得得意又满足,“你先睡吧。” “哦。”费芷柔点点头,终于松开了他。 他确实该冲个澡了,冲个凉水澡。灌了一肚子凉水都没下去的“火”,刚刚几下轻吻又轻易撩拨了上来。 打开花洒,郎霆烈拍了拍胸口坚实的肌肉,走到冰冷的水柱下。虽说到了春天,但这里的温度比南方总是暖得慢些,尤其是凌晨,更是觉得有寒气。而这不到十度的水温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却也正是他需要的。 穿透肌肉的寒冷袭遍全身,当然也能成功地浇灭了他身体的火焰。 正冲着淋浴,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怎么了,小柔?”看着站在浴室门口已经换上一件睡袍的费芷柔,郎霆烈不动声色地关掉了花洒,不想被她发现自己在冲凉水澡。 是她自己闯进他正在洗澡的浴室的,可看到他丝毫没有遮掩身体的动作,费芷柔还是咬紧了唇,耳根发烫地关上门,又朝他走去。 郎霆烈站在原地,看着她,刚被浇下去的主炙热又在眼底熊熊燃烧,本能地渴望着,等待她进一步靠近。 此时的费芷柔已经松开了竖起的长发,发梢微卷又蓬松地搭在她肩膀上,说不出的妩媚。她的睡袍穿得似乎很匆忙,松松地系着腰带,微微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一片雪白的肌肤。 她一步步走来,而他的心跳因为某种兴奋跟着她的步伐越来越快。 费芷柔在他面前停下,熏红的脸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羞涩。 从郎霆烈身后的镜子里,她那样清晰地看到他背上新添的伤痕。一条条,一道道,那是他受的家法…… 这个让人恨不起来,越爱越深的男人…… 她庆幸自己不是飞蛾扑火。爱的那个人正好也爱着自己,这是多么幸福的缘分。 “你在冲冷水澡?”费芷柔的眉头微蹙。 他洗澡的浴室里没有一点水汽,也没有一点温度,而当她的手指触碰上他的肌肤时,冰凉的触感都让她微微颤了。 这么冷的夜,他…… 她当然知道这不会是他的嗜好,他不过是想浇熄一点什么…… 红唇扬起,这样的他让她心疼,也让她更加热爱。 “郎先生,就算是钢铁的身体也经不起你这样造的。”费芷柔说着,手指已经摸上花洒的开关,调到热水,然后打开。 温热的水飞快流下,流在他肌理深刻的身上。而她,在他一直炙热又期待的眼神里,轻轻褪去她身上仅着的那件睡袍。 “我跟你一起……”她踮起脚,伸出玉臂,圈上他的颈脖。 酒精让夜变得迷醉,让人变得热情,让欲念更加旺盛,想要尽情释放。如果悲伤,会尽情悲伤。如果爱,会*去爱…… 再也忍不住把她揽入自己火热胸膛的那一刻,郎霆烈也听到她如魅惑精灵般的声音,“我要给你不一样的夜。” …… —————————————————— 醒来时,太阳已经高照了。郎霆烈也还睡在身边。他一条胳膊枕着她的头,一条胳膊搂着她的腰,用这样霸道的占有方式,温暖着她。睁开眼,对上他清朗立体的下巴,看着他孩子一般安静的睡脸,费芷柔的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她不由地伸出手,在他刚冒出来的胡茬上轻轻摩挲着。 “好玩吗?”还是闭着眼睛的郎霆烈扬起了唇角,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低笑在沙哑的声线上划过,有最原始的魅力,让她止不住的心颤。 “好玩!像在摸小狗!”费芷柔恶作剧地用力在他下巴上快速抚摸,笑靥如花,露出调皮的眼神。 她柔软的小手总有种魔力,只要一碰,不管碰哪里,都会让他觉得痒。心痒痒的那种。 “我可不是小狗,”他实在忍不住,一个翻身,已经将她压在身下,“我是狼!这样摸一只狼,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吃掉!” “不要啊,我求饶!”费芷柔笑着求饶,昨晚是她撩的火,却也是她先败下阵来。到现在也还绵软得使不出一点力气,经不起他的“吃”了。 可郎霆烈哪里听得进,更何况她吃吃笑的声音更像是欲拒还迎。他扣着她的手腕,身体不敢太用力地压着她,对准她光洁的颈脖低下头去…… 以为他要开始新一轮,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在她脖子上舔一口,然后抬头看她,嘿嘿地笑,“这么好的食物我可舍不得一口吃坏了,先舔舔过过瘾吧,养肥一点我再吃!” 莫修不愧是老手,果然成全了他的激情四射。只要控制好她的饮酒量,郎霆烈不介意这样的聚会再多来几次!只是昨晚被她的热情点燃,着了魔,有点失控了。知道她现在是真的在求饶,即使想得疼痛,郎霆烈也还是放开了她。 费芷柔甜美一笑,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个吻。他是在心疼她,她知道。 费芷柔洗漱完出来时,郎霆烈也已经在穿衣服了。 “要去公司吗?”看他在穿衬衣,费芷柔走过去,帮他系上衬衣的纽扣,又拿过放在*边的领带,绕过他的脖子,认真地打着领结。 虽然没有住在这,但偶尔会过夜,她留了他的几套衣服,方便他换洗。 “嗯,我叫了外卖的早点,和你一起吃完早饭就去公司。” 她脸上有淡淡润肤露的香味,很清淡,也很清爽,混着从她衣领里透出来的体香,瞬间就能让他迷醉。 看她低垂下眸,认真地进行手里的动作,一颗颗帮他系好衬衣的纽扣,又打出一个精致漂亮的领结…… 这种感觉好像他们已经结婚了,她是照料他生活的妻子,他是外出挣钱养家的丈夫,简单的幸福,也是最甜蜜的幸福…… “小柔,”心里有激荡,他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让她更紧地贴在他的怀里,也轻吻着她的额头,呢喃着,“我爱你。” 她笑着,没有说话,却已经紧紧圈住他的腰。 早点很快就送到了。 费芷柔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欣赏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谁说秀色可餐只是指女人,英俊的男人也可以是一盘“下饭的菜”。 同样是黑色西装,却因为不同的材质,不同的裁剪,此时的郎先生,俨然是“君临天下”的冷峻大总裁,而不是男人帮里的酷帅“狼头”。可不管是哪个他,哪样的他,都有着不同的魅力,能让人一眼识出、一眼*的魅力。 “想吃我吗?”低头吃饭的郎霆烈忽然抬起头,对上她晶亮的眼睛,眨了眨,笑着说,“吃我是需要有体力的,你得先把自己填饱一点,养肥一点。就你现在的小细腰,我都快要不敢使劲了!” 什么啊!刚刚还觉得他是冷峻总裁范,怎么一下就换成了莫修那样不羁的频道,忽正忽邪的,让她的心跳乱了节奏…… 他的眼神太邪魅,费芷柔赶紧闪躲开,低头吃饭。 郎霆烈暗暗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伸手往她快要喝完的杯子里又倒上热热的豆浆。 曾看过一个儿童保健品的广告,里面有句台词说,“妈妈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宝宝大口大口地吃饭”。现在,到了郎霆烈这,也是如此。他最愿意看到的,就是费芷柔大口大口地吃饭。因为她比以前在费家时瘦得太多,因为这些伤害都是他造成的。就像要弥补伤害一样,他也想让她早点恢复到以前红润的样子。 等吃饭早饭,郎霆烈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拉过费芷柔,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轻声地说,“小柔,有件事我想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看出他眼神的凝重,费芷柔知道他即将说的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由地有点紧张和不安。 “关于你的父亲,费楚雄,”郎霆烈深深地看着她,“你想怎么处理?” 费芷柔愣住了。她没想到郎霆烈竟会如此突然地说出这个人的名字,还问她要想如何处理…… “我知道他对你,对你妈妈所做的一切,我知道在那年你们离家出走以后,他虐待了你,囚禁了你,才会让你病倒昏迷,而后失去了一段记忆。” 她坐在他身上,郎霆烈当然能感觉到她此时浑身的颤栗,也能明白那段时间在她心里造成的是怎样的伤害。想到这,对那个残忍无情的男人,郎霆烈更是憎恶了! “小柔,如果你恨他,你想报复他,我会帮你,我会让费楚雄*之间一无所有!” 若是别的人,郎霆烈可以不问费芷柔的意见,只要是伤害她的,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他会毫不留情地摧毁!就像那个龌龊无耻的陈总,不仅让他官司缠身,倾家荡产,一纸偷税漏税的匿名举报,更是能让他随时陷入囹圄,永无翻身之日! 可这个人不同,他是费芷柔的亲生父亲。即便他做得再狠,再绝,都是他给了费芷柔生命,无法改变的血缘关系! 其实这段时间,郎霆烈已经在关注费家和费楚雄的情况了,也已经悄悄地在着手收购费家所有产业的事情。只要费芷柔点头,那个将她赶出家门的费家,所有的一切,将会是她的囊中物! 让费楚雄一无所有…… 蜷缩在郎霆烈怀里的费芷柔,忽然挺直了背。 当费楚雄毒打陆怀秋的时候,当他把自己关进地下室的时候,当他威逼自己嫁给翟镐的时候,当他强迫自己放弃郎霆烈的时候,当他狠心把她们母女赶出费家的时候,当他绝情地拒绝来见陆怀秋最后一面的时候,费芷柔那么用力地诅咒过,希望费楚雄一无所有,希望漠视亲情、不配为人夫、为人父的他孤独终老,到死都后悔! 可是,在听到郎霆烈说出这句“一无所有”时,她的心微微地酸痛了。她知道郎氏有足够的能力做到这点,也能在脑海里想象出费楚雄捶胸顿足、沮丧颓废的一幕。可这一幕,并没有让她有多少报复的块感,反而让她的心,痛了。 这个人再狠毒、再无情,也是她的父亲,也是妈妈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若他真的一无所有,真的落魄终老,她会高兴吗,妈妈会高兴吗…… 其实,对他所有的怨恨,是因为她和妈妈都在企盼一份爱……是为了爱,而不是为了恨…… “算了……”费芷柔对郎霆烈轻轻地摇头,眼底依然有未散的痛苦,但她在隐忍,也在努力驱散,“他毕竟是我的爸爸,是他给了我生命,让我活着,让我有机会遇到你。虽然他曾给过我那么多痛苦,但我现在是幸福的……我不想去恨,不想再去纠缠,再去背负枷锁。那不是我要的,也不是妈妈想要的……阿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算了,现在的我只想快乐简单地生活,不要再去管费家,也不要想着为我报复,好吗?” “好,小柔,好……”他一把紧紧地抱住她,感动着,又心疼着。 他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手掌不停地在她背上摩挲,“我都听你的!” 她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中。 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纯真的女人!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女人!宽容大度仁慈的女人!所以他才没有私下动手,不想自己弄巧成拙,再一次伤害了她。 只是,这样美好的她,他当初为什么看不到,为什么要凭空相信她那套用来驱赶自己的说辞,才会让事情在后来越变越糟,才会让亲手铸了一把“毒剑”戳在胸口,日日折磨着他! 【小柔,若你以后知道“艳照”的真相,也能这样轻易地原谅我吗?如此善良的你,会选择原谅罪无可恕的我吗?……】 他竟然颤得比她还厉害,费芷柔以为他是在为自己伤心,转而轻拍着他的背,轻笑着,在安慰他,“其实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胸口有抑制不住的哽痛,郎霆烈此刻不敢看她,依旧那样抱着她。 “早就该说的,”费芷柔笑得云淡风清,“那年在Z市,你和蒋甦救过我和妹妹的事情,我已经想起来了。” “什么?!”郎霆烈一下子放开了她,抓着她的双肩,欣喜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那段记忆已经回来了?……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很久了。”费芷柔抿了抿唇,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还记得我毕业典礼那天吗?你来学校看我,陪我散步,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个女孩被几个小*欺负。你走下了车,而我坐在车上。” “我记得,当然记得!”郎霆烈呼哧着热气,眼神很焦灼也很兴奋,他记得每一个和她相处的日子。 他低喊着,“然后呢!” “那天是在一条小巷口。那条巷子很深,也很暗。在你朝那些认走过去的时候,我脑海里有许多影像在浮现。”费芷柔伸手,抚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其实十四岁那年,高烧一场之后,我并不是完完全全地忘记了那件事情。所以我才会经常停驻在那样类似的小巷前,才会在再遇你之后的某些瞬间觉得你并不陌生,才会在看到你少年的模样时觉得很熟悉。直到那天,我终于完全地想起了那晚被你救过的事情……其实那晚,我看到了你的样子,十八岁少年的你,我也记住了你。我拉着若萱从那个地方离开,去找了警察,想让他们来抓那些坏人,可也在那个时候,警察把我们送到已经报案的爸爸那,把我们带回了R市。”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还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握着她双肩的手在剧烈颤抖,他其实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162整蛊狼头 “那时候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我也以为我们没有机会在一起,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你的负担。”费芷柔笑着,回忆起当年的事情让她的黑眸燃起了浓浓的眷恋,很快又含着微微的苦涩,“之后说不记得,也是为了让你离开,不再对我有留恋。” “小柔,小柔……”郎霆烈再一次紧紧抱住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上天竟在这样地捉弄着他们,一次又一次,让他找不到源头,理不清方向,终酿成了无法回头的大错! “怎么了,阿烈?”他这样用力抱她的感觉,像是一个怕失去什么的孩子,让费芷柔有些心慌,也不安。 “没什么……”郎霆烈依旧固执地抱着,“只是想这样抱着你。” 想到什么,费芷柔轻笑了一下,带着疼惜地抚摸他乌黑浓密的发,柔声说,“阿烈,都过去了,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只要我们现在在一起,只要我们以后能幸福就好了……” 她还没说完,一张滚烫的唇覆了过来,温柔又急切…… 【没有,还没有过去……小柔,还有一件可怕的事情我还没告诉你。如果能有什么能阻隔掉所有的过去,该有多好,那么,在想到以后时我不会如此惶恐,如此惊慌失措。因为……哪怕我做得再多,总还是隐隐地觉得,觉得你还是会离开我……】 ———————————————— 门铃响了。 费芷柔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口。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面孔,她开心地扬起唇角。 “赵姐!”打开门,费芷柔笑着唤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她离开Z市以后,赵雪萍竟也辞了在晟霆的工作,回了县城老家。 “我来看看你啊!”赵雪萍拎着满满一袋子水果,笑呵呵地走进来,“你这丫头,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让赵姐好担心啊!” 费芷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时走得绝望又伤心,她只想找个地方疗伤,所以只邮寄了一封辞职信就离开了,没有向赵雪萍告别。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回到Z市后,费芷柔想找赵雪萍,想感谢她为自己辩白。可赵雪萍家里关着门,手机也打不通了,邻居说她回了老家。今天突然出现,实在让费芷柔感到惊喜。 “有位大老板前天来找我,说他的晟霆集团很需要我这样的职员,很隆重地要请我回来。”赵雪萍故作高姿态地表示无奈,叹了口气,说,“我看他那么有诚意,决定考虑考虑,所以先回来了。” 费芷柔笑了。郎霆烈知道她在找赵雪萍,知道她想她了,所以特意去把赵雪萍请回来。因为,在这个城市里,赵雪萍对她,是很特殊的存在。 “既然你的老板这么看重你,你就留下来吧,”费芷柔挽着赵雪萍的胳膊,近乎撒娇地说,“也可以多陪陪我啊。” “嗯……”赵雪萍假装犹豫了很久,然后点头,“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答应他了。不过,暂时还在考察期。” 那天见过郎霆烈后,赵雪萍才知道费芷柔竟然悄悄地离开了。她肯定是被这个男人伤透了心才走的,一想到这个,赵雪萍就讨厌极了他,立刻辞了职,回了老家,就算工资福利再好,也不想继续待在他的地盘! 直到前天,这个高高在上的大老板竟然跑去她的老旧小屋,真诚地恳请她再回去,也请她多多陪伴费芷柔。 他说的那么诚恳又动情,赵雪萍心软了。费芷柔都能原谅他,跟他回去了,她这个外人干嘛还多此一举地气恼呢。 另外,不得不承认,他的颜值也为他加了分。看这样一个帅哥双眸闪烁恳求自己的模样,真是一件很过瘾很解气的事情! 两个女人互相问候了一会,费芷柔去给赵雪萍倒茶。 “你在织毛衣吗?”等费芷柔拿着茶杯走过来时,赵雪萍正在看她刚才忙碌的“工作”。 “嗯。”费芷柔点点头,有点羞涩。虽然还没织完,但毛衣的颜色和款式,一看就是为男人织的。 其实毛衣织了有一段时间了,从和他重新在一起的时候。自那天看他穿着她织的第一件毛衣,费芷柔便加快了速度,想赶着在春天结束之前,让他再穿上一件她亲手织的爱心毛衣。 “他那样伤害你,欺骗你,你能原谅他,他都要烧香拜佛了,干嘛还给他织毛衣!”赵雪萍想着她的蕙质兰心,又想着那个帅哥曾经的冷酷无情,忍不住说道,“芷柔,要我说,你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快原谅他,应该好好整治他,给他吃点苦头再说!” “算了,其实他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费芷柔笑着,“只是情商低了点,笨笨的。” “什么情商,我看他智商也低!” 赵雪萍正在埋怨,门铃又响了。 这次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尹南歌。 “狼头怕你无聊,让我来陪陪你。”不像赵雪萍的拐弯抹角,尹南歌倒是开门见山地说。 “尹小姐,你好!”看到走进来的尹南歌,赵雪萍也很开心,眉开眼笑的。 不过下一刻,她又敛了笑,看尹南歌的眼神有点担忧,“尹小姐,你气色不好啊。生病了吗?” “没有。”尹南歌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偏过头看了看旁边的穿衣镜。 镜子里的她果然面色苍白憔悴,乌黑的眼睛看着那样失神,还能看见淡淡的眼圈。 她和站在旁边的费芷柔完全不同。 费芷柔虽然依旧消瘦,但她此时面色红润,双眸里总是泛着灼灼的光彩,爱情把她滋润成最鲜艳最娇嫩的花,看着就幸福。 而她呢?*的辗转难眠…… “昨晚喝得有点多,没休息好。”尹南歌回头,对她们两个人若无其事地笑笑。 “喝酒了?你们一起吗?”赵雪萍看着尹南歌和费芷柔。 “嗯,几个朋友在一起聚会。”费芷柔笑着点头。 都是喝酒,怎么一个面色红润,一个面色憔悴?憔悴的,还偏偏是平时比较强健的那个。 有点疑惑,赵雪萍也没多想,拎着水果往厨房走去,“现在的流行语是,年轻人少熬夜。你们两个都要注意身体,我给你们削水果吃去。” “赵姐,给我,我来吧。”费芷柔要去拿赵雪萍手里的袋子,却被她推开了。 “你家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别把我当客人。”赵雪萍笑呵呵的,已经快步走进厨房了。 费芷柔没再阻拦,转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 “南歌,先喝点水。” 她在尹南歌身边坐下,又低声地问,“你和蒋甦怎样了?和好了吗?” 尹南歌去拿水杯的手指怔了一下,又很快握住了手柄。 “放心,一点小问题,已经都好了。”尹南歌轻笑,“情侣没有不吵架的。吵一吵,说不定感情就更好了。” “那就好。”费芷柔抿唇,舒心地笑了。 两个不一样的人在一起,彼此有不同的优缺点,有的恰好能包容,有的却像正好相对的棱角,锋利地指着对方。只有不停地磨合,才能削去那种锋利。这个过程是痛的,但痛过以后是甜的。 就像她和郎霆烈。经历风雨才会更懂珍惜。 “这是什么?”尹南歌怕费芷柔再问,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拿起放在沙发上正在织的快要完成的毛衣。 尹南歌从未做过这种女工,所以对这种东西不懂,也不熟悉。但她还是能看出这件毛衣手工繁杂,付诸了不少心血。 “我给阿烈织的。”虽然红了脸,但费芷柔的眼底是浓浓的甜蜜,脑海里已经在想象他穿上这件浅灰色毛衫的俊朗模样。 “你手好巧啊!”尹南歌不由赞叹,也有些落寞,“我只会简单的缝纽扣。” “那是因为我太无聊了,而且我能为阿烈做的,也只有这个。”费芷柔心中有和尹南歌不一样的向往,“要是我像你一样,会各种技能,能与阿烈并肩作战就好了。” 尹南歌低垂下眸,眼底划过忧伤。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想要一个能并肩作战的女人,比如,蒋甦。他不想要。 “要我说,”赵雪萍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正好听见她们的对话,大声说,“现在就该你端着架子,不要轻易给他甜头,整整他,让他知道女人可不是好欺负的!凭什么还给他织爱心毛衣!” 赵雪萍只知道费芷柔伤心离开了,而后郎霆烈将她追了回来,并不知道期间发生的事情,当然也就不知道其实郎霆烈吃了不少苦头。 费芷柔和尹南歌相视一笑,也没说什么。 “尹小姐,你说呢?”赵雪萍还是觉得不够解气,把水果盘放下后,拿过尹南歌手里的毛衣,又挨着尹南歌坐下来,“都是女人,我们不能眼看着芷柔白白受欺负,而他一点苦头都没吃。” “赵姐,其实不是那样的,他……”知道赵雪萍是热心肠,费芷柔感动又无奈,笑着想要替郎霆烈辩白。 “没出息的丫头,知道你心肠软,你就别说话了!”赵雪萍撅着嘴打断她,只是看着尹南歌,“尹小姐,我刚才想了个办法来治治这个不可一世的大老板,你看行不行?” 知道尹南歌是和外表不一样的热心肠的人,她又为费芷柔的事情那样东奔西走,赵雪萍对她很是信任,觉得她是能担当的女人。 “说说看。”尹南歌坐在两个女人中间,淡淡地笑着。同样身为女人,对这个伤透女人心的笨狼头,来点小小惩罚,她还是不介意的。 “就是这样……”赵雪萍视而不见一直盯着她们俩的费芷柔,凑过去,在尹南歌耳边小声地嘀咕。 费芷柔听不太清楚赵雪萍说的话,只是看着尹南歌的唇角越扬越高,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画面。 “怎样?”说完了,赵雪萍期待地看着尹南歌,有点小兴奋。 “嗯,挺好的。”尹南歌终于敛了笑,很正经地点头。 别看赵雪萍年纪大,但有时候就像个孩子,尤其是看多了电视剧,总能有许多奇怪又新鲜的想法,让她这个年轻人都自愧不如。 “什么挺好的?”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商量什么,费芷柔只能疑惑地睁大眼睛,看着她们“居心叵测”的眼神。 —————————————————— 在餐厅吃完晚饭,郎霆烈送费芷柔回家。一起在公众场合露过几次面,就算低调行事,就算压制着媒体不去特意报导,Z市也几乎全都知道了郎家二少有了心仪的女孩,郎家二少奶奶的宝座已经被占据了。之前还忐忑不安的费芷柔,发现好像是自己多想了,不管是公众还是媒体,似乎并不是很好奇她的身份和来历,所有拍到的照片也都只有她的侧面或是背影,几句简单的话就带过去了。 或许这是郎氏一贯低调的风格吧。所以作为次子的郎霆烈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曝光身份,直到他自己主动的那天。不管怎样,没有了那种无形的压力,费芷柔觉得日子过得更加舒适开心了。 “阿烈,我有东西送给你。” 郎霆烈坐在沙发上,正喝着费芷柔自己调制的柚子茶,她走进卧室,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有礼物?太好了!”郎霆烈笑着放下茶杯,欣喜地看着她。无论她给他什么,他都视如珍宝。就像收集回忆,他要收集她给的所有东西。那件毛衣太珍贵了,他舍不得穿,就在那天九十九次告白时才穿过一回。 “你一个腰缠万贯的大总裁,还会这么稀罕我送的东西啊?”费芷柔并不着急把东西拿出来,看着他呵呵地笑。 “当然啊,哪怕你送一粒沙子,也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沙!”郎霆烈搂过她的腰,闻着她颈窝里清香的气息。 “油嘴滑舌,你都像莫修了。”手指在他凑近的额头上戳了戳,费芷柔从身后把袋子拿了出来,放进郎霆烈的手里,笑得匪夷所思。 郎霆烈没注意那抹笑,已经着急地低头,打开袋子。 “哈哈,我喜欢!”一看到袋子里的毛衣,郎霆烈顿时眉开眼笑。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是她亲手织的。即使还没打开,还不知道合不合身、好不好看,他都觉得比商场里几万、十几万的品牌毛衫不知好上多少倍!因为这份心意是稀世珍宝! “你什么时候开始织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郎霆烈一边把毛衣往外拿,一边笑着问,开心的情绪溢于言表,像个孩子。自从穿过她的爱心毛衣之后,再穿别的毛衫总觉得冷冰冰的,超级无感。现在好了,多了一件!实在想的时候可以拿一件穿了! “织了有段时间了,”看他的表情,费芷柔笑得更甜了,“你去上班的时候,我就在家织。上次给你织的那件,看你很少穿,以为你不喜欢,所以这次换了风格……” “我哪里是不喜欢啊,我是舍不得!”郎霆烈被她笑得心痒,忍不住在她甜笑的唇边亲了亲,“知道织毛衣这种活很辛苦,就那么一件,天天穿不得旧了!所以我得收起来,好好保管!” “我织毛衣是给你穿的,不是让你当收藏品的。”费芷柔含笑的眼里,有感动,也闪过不忍。可想到那两个女人对自己寄予的厚望,她也只能狠下心了。 “算了,你要是再不穿,就把它们都还给我。”费芷柔嘟着嘴,故作生气地要去抢回他拿在手里的毛衣。 “我穿,谁说我不穿了!”郎霆烈赶紧护在怀里,生怕她真的要了回去,又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织了,一直那么织着,又伤眼睛又伤身体。” “好吧好吧。”费芷柔无奈地摇头,觉得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就是个孩子。 “快试试吧,我特意换了另一种款式,应该很适合你。”转眸,她悄悄地狡黠一笑,然后非常期待地看着他。 “还需要试吗?”郎霆烈把毛衣打开,笑咧咧地说,“你亲手织的毛衣肯定合适!” 可话音刚落,郎霆烈忽而愣住了。 这…… 这毛衣比上次那件小多了,看着像是给费芷柔穿的还差不多。 “小柔,这件衣服……好小。”拿着手里小小的针织衫,郎霆烈哭笑不得。 当然小啦!这是赵雪萍给她侄儿织的毛衣。她侄儿才刚十八岁,体格也小得多,衣服当然小了! 上午在家,赵雪萍叽里咕噜地跟尹南歌说了些悄悄话,然后又迅速离开了费芷柔的家。等她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这件毛衫,非要“狸猫换太子”,让费芷柔“送”给郎霆烈。 “一来是整整他,出一口闷气,谁让他以前在背后做那么多小动作。二来,也是看看这个男人能为你做到哪一步,看他能不能做一个爱妻牌的好老公!小柔,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这是赵雪萍对费芷柔说的话。 一开始不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整郎霆烈,费芷柔还有些忐忑。毕竟她都已经原谅他了,也确实不再计较了。他已经受了不少苦,她舍不得再去为难他。可是,听到赵雪萍的整蛊办法,费芷柔笑了。 既然是不痛不痒的方法,那她就试试吧。她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小了吗?不会啊,我是按以前的尺寸来织的……”费芷柔忍住笑,忽而冷了眉,开始生气的样子,“哦,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宝贝我送的东西,你就是嫌我手艺不好,难怪还说让我以后不要织了。上次那件就穿了一回,这次的,又说大小不对。” 说着,费芷柔挑起眉,又要伸手去拿那件毛衣,“要是真嫌小就扔掉,反正我就这手艺!不穿拉倒!” “穿,怎么不穿了!”郎霆烈又紧紧护住,赔着笑,“你的手艺最最好了,我怎么会不喜欢呢!真的,相信我,我明天就穿!”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费芷柔扫了他一眼,很快转过身,去阳台上收晾晒的衣服去了。 都说女人心是海底针。前一秒还温柔体贴,怎么下一刻又秒变野蛮女友,蛮横不讲理了。这件衣服明显比他的体格小了将近一半,又短了那么多,估计穿上身都成带袖肚兜的效果了!若是明天穿去上班……My god,那画面一定美到无法想象!…… 穿!为什么不穿!她织毛衣的不怕辛苦,他这个坐享其成的倒挑三拣四了!敢问现在还有几个女人会亲手干这活,谁不是去商场轻轻松松买一件送给爱人当礼物。也只有她了,总想给他特别的、与众不同的、花尽心思的东西。别说是件毛衣了,哪怕这是荆棘,只要是她亲手编织的,他也会披上! 想到这,刚刚还惊讶又无奈的心情顿时释然了,郎霆烈依旧喜滋滋地把毛衣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他没发现,在阳台的玻璃门旁边,费芷柔正从玻璃折射过来的影像中看着他,偷偷地笑。 ☆、163狼式求婚——你不愿意也要嫁 “郎总。” 助理走到办公室门口,对里面正在埋头看文件的郎霆烈唤了句。 “进来吧。”郎霆烈没有抬头,马不停蹄地处理手上的工作。虽然还没有对郎天翰提起,但他已经跟郎霆逸商量过了。等和费芷柔结婚后,他还是想回WOLF,继续去管理他的保镖公司。因为那里才是他的天地。而这一点,费芷柔也早已认同,只要他去哪,她便去哪。 所以,现在的郎霆烈非常忙碌,恨不得能够分身。除了要打理结婚的事情,他也想尽量处理完手里的工作,在以后交接给大哥时,不会出问题,也不会拖后腿。 “郎总,我刚才跟艾拉公主的经纪人联系过了,确定他们回国的时间是后天。” “怎么又提前了?”郎霆烈终于抬起了头,眉头微蹙。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个喜欢惹事生非的公主还非要干扰他的节奏。 助理摇头,说,“那边没说,只给了我一个确定的时间。还有……” 助理说着,顿住了。 “还有什么?”郎霆烈的声音有几分不耐。实际上,听到“艾拉”这个名字,他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还有艾拉公主在电话里,让我提醒您,请您别忘了约定。”助理小声地说着。 黑眸里闪过一丝厌恶,郎霆烈沉默了几秒,还是说道,“我知道了。” 艾拉对他有那么执着吗?经过上次的事情,她不怕他,还没对他死心吗?……不管怎样,已经答应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做,但对艾拉他不会有任何的改观。从以前的妹妹,到后来的雇主,再到现在,对这个任性又不心善的公主,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郎总……” “还有什么事要说?”郎霆烈已经重新低下了头。 助理支支吾吾地,“你衣服的尺寸是不是不对?” 衣服? 郎霆烈错愕了几秒,在看着自己时,才恍然大悟助理说的是什么,眼底闪过几分尴尬。 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尺寸不对。像个紧身衣紧紧地包裹在身上不说,还短到了肚脐眼。若不是里面穿了件底衫,就是时下女装流行的露脐装了! 其实今天的温度穿件毛衣刚刚好。可费芷柔说毛衫有点薄,非要他出门时再加一件外套。她说什么,他就听。她让他穿什么,他就穿。所谓*妻,这是最基本的。所以,虽然会觉得热,郎霆烈还是老老实实地又穿上一件。而这一路上,因为毛衫外面穿了个外套,没什么人注意,助理也自然没发现他独特的“爱心”毛衣。 而到了办公室,郎霆烈太专注于工作,温度升上来后觉得热,随手把外套脱下丢在一边,身上就只穿着他的“爱心”毛衣。这会,助理进来,看到往日玉树临风的郎总,竟然在西装里穿着这么一件小小的毛衫,当然目瞪口呆! 关键是他的样子越看越搞笑。这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助理当然要强忍住满腹的笑意。他忍得太厉害了,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了。 “你懂什么。”郎霆烈表情平淡,依旧专注地在看他的文件,若无其事一般,“这是今春最新款。” 他想起那则经典的童话,《皇帝的新装》。他现在的心情就像那位皇帝,硬着头皮装高雅。 咩?郎总说的咩?他听错了吗?助理脸上的肌肉不抖了,眼珠子倒是要蹦了出来! 郎霆烈无视他瞠目结舌到了极点的神情,倨傲的样子,又说,“这是绝版,仅此一件。你想买还没有。” 咩?郎总又说的咩?他还是听错了吗? 绝版?想买?……NO,别说买,倒给他钱,他也不穿这玩意! 这下助理不表示震惊了,他浑身哇哇地冒冷汗。 今天这一幕,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郎总吃错药了,还有一种就是他自己吃错药了,陷入噩梦般的幻觉。 他的偶像啊,他的顶级保镖暨高冷总裁啊,竟然穿衣品味*之间变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是他吃错药了,这一定是幻觉! 几秒的呆愣后,助理飞快地转过身,疾步离开了郎霆烈的办公室。希望下次再进来时,这场噩梦已经过去了! 听到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郎霆烈终于抬起了头。 有那么奇怪吗?想起助理的样子,郎霆烈微微蹙眉,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一边的穿衣镜前看了看。 乍一看,是挺奇怪的,也挺搞笑的。他这么高大魁梧的人,竟穿了这么一件小小的衣裳。 可是仔细看看,郎霆烈倒也习惯了,而且越看越顺眼。这可是他心爱的女人一针一针织出来的,而且他早上穿上它时,费芷柔看他的眼神那样兴奋,还温柔地帮他整理好衣角。 想着她甜美的笑,郎霆烈也不由地扬起唇角。只要她觉得好看,那就是好看! “没眼光的家伙,”对刚才助理站立的地方,郎霆烈不屑地白了一眼,“这可比你身上那件俗气玩意珍贵多了,羡慕嫉妒恨去吧!” 说完,他笑呵呵地重新回到了办公桌前。他得赶紧把这些文件批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 “费小姐,到了。” 夕阳下,郎霆烈派来的车在某一处港口停下。 “好的,谢谢。”费芷柔拎起放在座位上的袋子,刚拉开车门,那只熟悉的大掌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 看到眼前的郎霆烈听话地穿着外套,费芷柔松了口气。他毕竟是个大总裁,要在那么多职员面前露脸。若真是露出穿在里面的那件滑稽衣衫,那她的罪过就大了。答应赵雪萍要整蛊郎霆烈,但也要适可而止嘛。只是今天温度有点高,让他这么个体热的大男人穿了一件又一件,真是难为了。 “要带我去哪?”费芷柔牵上他的手,跟着郎霆烈一直往前走。 “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郎霆烈神神秘秘地笑。在看到费芷柔手里拎着的袋子时,眼睛又亮了一下,“又要送我礼物吗?” “不是,”费芷柔笑着把袋子往旁边拿,不让他看到里面的东西,“你真贪心,昨天刚拿过礼物,今天又想要了。” 而且,那样的“礼物”没有吓到他吗?换成别人打死都不敢要礼物了。 “只要你给的,我什么时候都想要!”明知她是什么意思,他偏要往歪里说,压低着声线,沙沙哑哑的,唇边还挂着略痞的笑,“就算你不给,我也想要!” 那抹痞笑让她红了脸,娇嗔地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一下,“没正经。” 走过港口的栈道,费芷柔看到在岸边停靠着一艘白色的游艇,不大,但足够气派。 “要出海吗?”费芷柔欣喜地仰头看他。 她一直喜欢蔚蓝的大海,喜欢看着海水平静又空旷的感觉,水天相接的美丽。 “嗯,”她的喜悦让他满足,搂紧她的腰,有力的胳膊几乎是把她抱上了游艇,“我们一起去最安静的地方。” 上了游艇,郎霆烈一直往前开。他没说要开往哪里,而她,也没问。她喜欢这样,跟着他,不管去哪里只要跟随的感觉。 在外面吹了会海风,费芷柔走回驾驶舱,在郎霆烈旁边的躺椅上坐下,把小小的身体缩在里面,看看外面的天空,又看看他凝视前方,专注驾驶的英俊模样。认真专注的男人最迷人,尤其是他这般本就完美的男人,更是让她看得挪不开眼。 郎霆烈似乎很开心,嘴角一直噙着笑,闪闪的黑眸像是倒映着美丽的画卷,让他心花怒放的画面。 她熟悉那种笑,他怀揣着小小的心事,想要给她惊喜的笑。 他要保持神秘,那她就装不知道,安逸地等待他即将给她的惊喜。 感觉到她在看他,郎霆烈回过头,对她温柔一笑。 费芷柔扬起红唇,对着前方努努嘴,示意他认真驾驶。 没有言语,但眼神已经足够交流。这样恬静的时光真希望是永远。 依旧在看他的背影,心里被填满了幸福和安宁,不知不觉,费芷柔有些困倦,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游艇已经停下了,而夜幕也已经降临了。 今夜的月光很好,在它的照映下,平静的海面也泛着皎白的颜色,波光粼粼,像是步入了梦境。周围看不到城市发出的灯光。他大概已经把游艇开出很远很远了。这里真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最安静的地方……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毛毯,暖暖地包裹着她,让她舒适无梦地睡了好一段时间。 掀开毛毯,费芷柔从躺椅上起来,看看驾驶舱里,没有郎霆烈的身影。 但另一个舱房里透出柔和的光,她还听见一些轻微的动静。 费芷柔笑了笑,往那边走去。 “醒了?”听到脚步声,正在忙碌的郎霆烈转过身,眉开眼笑的,“时间刚刚好。” “这是……” 原本只是一件普通的舱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他变出了一屋子漂亮的火红的玫瑰花,甚至还有一个大大的米分色心形气球飘在房间的上空。而房间的桌上,此时也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她走进来时,郎霆烈正往上面摆放了一碟小羊排。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费芷柔不由地目瞪口呆。 “你……怎么弄出来的?”费芷柔在房间中央转了一圈,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后,惊呼地问他,眼里全是惊喜,“我记得上游艇时,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啊。” “我是魔术师,我会变啊!” 郎霆烈笑得得意洋洋。其实是游艇上有个暗舱,只是费芷柔第一次来这艘游艇,不知道而已。而他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放在了暗舱里,又趁她睡着时,悄悄把这些摆放好,又把气球吹了起来。 费芷柔只是笑,没有再问下去。没有哪个魔术师会喜欢别人打探自己耍把戏的秘密,她是观众,她只负责惊喜和享受。 “今天什么日子啊?又是出海,又是惊喜的。”费芷柔捧过旁边的一捧花,火红的玫瑰把她的脸都映红了。 “先吃饭再说。”郎霆烈依然在保持神秘,扶着她坐下,自己又在她旁边坐下,倒上两杯红酒。 此时的郎霆烈已经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只穿着那件滑稽的小版毛衫,怎么看都觉得搞笑。 费芷柔强忍着笑,目光看了眼自己放在沙发上的那个袋子,有点忍不住想告诉他实情,让他把衣服换掉。可是,跟赵雪萍、尹南歌约定的是让郎霆烈穿一整天,现在不过才大半天…… 那就等吃完饭吧。晚饭都吃完了,怎么也能算一整天了。 暗暗笑了几下,费芷柔开始低头吃饭,目光尽量不去看他穿在身上的那件令人发笑的毛衣。 吃完晚饭,这位魔术师又变出了一客起士蛋糕,笑嘻嘻地摆在费芷柔面前。 “我吃得很饱。”费芷柔揉揉自己已经胀胀的胃,笑着把蛋糕推到郎霆烈面前,“你吃了吧。” “不行!”郎霆烈用力摇头,把蛋糕推了回去,非常认真地说,“这个我不能吃。” 说罢,看费芷柔略显为难的表情,他又温柔地加了句,“这个甜品师傅很出名,特意找他做的。看在这份心意上,你稍微吃几口。吃几口就行,好吗?” 往常她说不吃的东西,他若劝不下,都会自己吃掉。今天倒是有几分奇怪。这个蛋糕就那么特别吗? 看他期待又坚定的眼神,虽然真的已经吃不下东西了,费芷柔还是笑了笑,听话地拿起了小勺。 舀了一小勺,放在嘴里,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费芷柔细细地品尝了一下。 “不错,味道很好!”味道确实不错,还夹杂了她喜欢的蓝莓味道,甜而不腻。 “好吃吧,”郎霆烈满足地眯眸,眼神继续期待地看着她,又说,“再吃一点。” 难道这位魔术师还要变什么魔法吗? 费芷柔忽然也期待起来,就连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得欢了。 她又拿起勺子。 这次,她比上次稍稍用力一点,也稍稍往下一点,舀了下去…… 这是…… 她一怔。 很明显,手指感觉到铁勺碰到了另一个坚硬的物体。 费芷柔舀了上来。 勺子上,那一块起士蛋糕里,有一个东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太惊喜了!虽然他用的方法依然老土,依然毫无新意,可她就是太惊喜了! 费芷柔有一瞬的呆愣,她看看那个发光的东西,又抬头看看郎霆烈,直到他给她一个鼓励和肯定的眼神,她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指把那个发光物从蛋糕里拿出来。 这是一枚戒指。非常漂亮的戒指,镶满的钻石就像夜空里璀璨的星,闪耀无比。 他送她戒指……他说过会好好求婚,所以今天,他给她这么多意外和喜悦,是为了求婚吗?…… “看这里。”在她紧紧盯着戒指又止不住发愣的时候,郎霆烈伸过头来,拿过那枚戒指,举起来,对着光,让费芷柔看到指环内圈上的东西,“这是我亲手刻的。” 费芷柔抬头,顺着郎霆烈手指指着的地方看去。只一秒,她的眼睛倏地亮了! 在指环的内圈,赫惟妙惟肖地刻着两头奔跑中的狼,两头紧紧相依偎的狼! 原来这枚戒指真正的意义在这里!他亲手刻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戒指! “阿烈……”费芷柔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眼睛里泛起了水雾。 “费芷柔,”拿着戒指的郎霆烈忽然从费芷柔身边站起来,又忽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表情庄严神圣,“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好吗?” 许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他连跪姿都那么挺拔,笔挺笔挺地面对着她,深情地凝望着她…… 有鲜花,有戒指,有烛光晚餐,有告白,有眼泪…… 一切都那么完美,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她一句,“我愿意”。 费芷柔几乎就要开口说了,可是,当视线无意中下移,当看到他身上那件小丑似的衣服时,美感大损,刚刚还甜蜜温馨的画风立刻变了。 “等等,先等等……”很感动,也被他惹得很想笑,又要拼命忍住笑,费芷柔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表情,拼命地摇头。 “怎么了,小柔!”她在紧要关头的摇头看在郎霆烈眼里,就是一种拒绝,他惊慌地拧紧了眉头,脸色都变了,“你不愿意吗?” “不是,我……”感觉被岔了一口气,费芷柔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你不愿意也要嫁!你生生世世都是我郎霆烈的女人!”她的“拒绝”,他始料未及,来不及想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干脆霸道地喊着,宣誓着,抓过她的手指,就要把戒指套上去,好像只要她戴上了,她便是他跑不掉的新娘! “等等,阿烈,等等,我不是不愿意!”知道郎霆烈是着急了,费芷柔努力调整好呼吸,大声地喊着,也终于在那一刻忍不住,爆笑出来。 “哈哈哈……” 她这一笑,郎霆烈倒是愣了,要给她戴上戒指的手也停滞在那,只是看着她笑不停的脸。 终于释放完忍了好久的笑,费芷柔再看他时,郎霆烈还是那个姿势跪在那里,手里紧紧拿着求婚戒指,一脸的无辜和茫然。 “对不起,阿烈,对不起!”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费芷柔在他发呆的唇上轻吻了一下,转身去拿她带过来的袋子。 “把衣服换了吧。”费芷柔抱着袋子重新坐下来,指着郎霆烈身上的毛衣,又掏出袋子里的那件,“你身上的这件不是我织的,也不是给你的。这件才是。” 本来完成还要一天,可是想着被整蛊的郎霆烈,费芷柔在他上班以后一刻不停地在织,就是想着等他回来时赶紧让他换掉,不能再被笑话。还好,她今天赶上了。要不然,会毁了他几乎完美的求婚! “什么意思?”郎霆烈看看她手里的毛衣,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件,最后再看着费芷柔,还是在错愕之中。 “你身上这件毛衣是赵姐给她侄儿织的。这件灰色的,才是我给你织的。”费芷柔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阿烈,我们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什么?他高高兴兴穿了一整天的“爱心”毛衣竟然不是费芷柔织的!竟然还是别人给别人织的!在游艇上,就算热得难受,他也还是坚持穿着,就是为了在求婚的这一刻,穿着她亲手织的毛衣,而她竟然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 ☆、164我不会让我的未婚妻有任何误会的可能 难怪会这样的不合身,难怪从昨晚到现在,费芷柔看他的眼神总有些闪烁,难怪这么暖和的天,她非要他穿上外套再出门! 而他居然穿着这件滑稽的衣裳,在外面晃荡了一整天!不只是在办公室,在助理面前,而且还在去珠宝店里拿戒指的时候!他当时太专注检查交给他们打磨的戒指,只是听到有人在小声地压抑地笑,倒也没在意。现在想来,肯定是职员在笑他小丑般的穿着! Oh,no!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他郎霆烈这辈子还没这么囧过! 看着郎霆烈一阵阵发青又发白的脸色,费芷柔有点着急了,拉着他的胳膊,抱歉地也撒娇着,低声说,“阿烈,真的很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吗?” “你肯定想不出这主意,是赵雪萍对吗?”郎霆烈低着头,传来的声音冷冷的。 “不是,不是,是我的主意。”听他的声音真的是动怒了,费芷柔连连摇头,害怕连累了赵雪萍,“是我在织毛衣的时候突然想到的,正好赵姐在,她就顺便帮我拿来了一件毛衣。跟她没有关系,真的!” “我不信。”郎霆烈依旧不看她,声音越发低沉,“而且尹南歌也是帮凶,对不对?她们都是昨天去找你的,然后给你出了个这么整我的点子。” 他真的生气了!也难怪,他堂堂一个大总裁被她逼着穿着这副模样,哪能不生气! “阿烈……”又内疚又心虚,费芷柔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吗?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真的知错了?”郎霆烈终于抬起头来,眉眼冷峻。 “嗯,我知错了。”费芷柔连忙应着,点头的样子看起来特别乖巧柔顺。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郎霆烈面色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 “这个!”费芷柔赶紧把自己织的那件打开,举在郎霆烈面前,笑嘻嘻地说,“这个好看吗?用这个补偿,可以吗?” “哼,这个本来就是给我的,”郎霆烈一把扯过她手里的毛衣,哼道,“不算!” 费芷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只好无奈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了,你说怎么补偿吧。” “哈哈,”郎霆烈忽然笑起来,上半身趴在她大腿上,又用胳膊环住她的腰,咧着嘴说,“你帮我换衣服就当是补偿了!” 费芷柔被他忽然的笑声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在他额头上轻戳了一下,娇嗔道,“你骗我,你根本就没生气!” “我当然没生气啦!”郎霆烈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只要她玩得高兴、觉得有意思,当一天的小丑又如何! “别说是件小毛衣,就算你给我一杯毒酒,我也会……” “别瞎说!”在郎霆烈说出令她心颤的话之前,费芷柔捂住了他的嘴巴,“我才不会给你毒酒呢!我要你长命百岁!” 两双同样漆黑的眼睛在凝视着对方,看到里面燃烧和自己一样的热情。 郎霆烈握住她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只手,将唇紧紧地烙在她的手心,温柔地说,“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阿烈……”费芷柔轻颤地念出他的名字。 他不用说什么甜言蜜语,不用做什么温柔爱抚,光是这浓浓的眼神就足以让她融化…… “你的补偿还没做呢……”郎霆烈低沉沙哑地说,划破了差点被点燃的宁静。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完,不能在这时候失控。 “哦……”费芷柔也从快要迷离的感觉里清醒过来,难为情地笑了笑,伸手去脱他身上的毛衣。 “你很热吗?”在脱衣服的时候,费芷柔无意中摸到他颈脖处密密的汗,“热就别再穿毛衣了,身上这件底衫就够了。” “我不热,你帮我穿上。”郎霆烈正惬意地眯着眼睛。 热,他当然热!虽然外面空气冷,但游艇里的温度被调到了二十几度,他这样的体魄,穿件长袖衬衣都嫌热,更何况还要套件毛衣。 可是,他要求婚啊,他要穿着她织的爱心毛衣正正式式地求婚,当然不能怕热。而且,偶尔扮个孩子,被她这么“照顾”着,很享受! 猜到他的心思,费芷柔也没再说什么,拿起毛衣套在他头上。 “这只手,伸进来。” 郎霆烈乖乖地把右手伸进衣袖。 “这只手,伸进来。” 郎霆烈又乖乖地把左手伸进衣袖。 穿上去以后,费芷柔又仔细地帮他抚平肩膀和衣角,也整理了领口。 “好了!”她往后仰了仰,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笑着说,“很好!大帅哥一枚!” “真的帅吗?”他终于睁大了微眯的黑眸,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 “当然啦!那边就是镜子,你去看看!” 其实他的相貌和身材,穿什么风格的衣服都非常出众。但在部队待过的他,一向偏爱简约低调的款式。费芷柔也觉得这类衣服最贴合他坚毅的气质,所以毛衣选了浅灰的颜色,也没什么花哨的纹路,只在袖口特意缝上了几颗精致特别的袖扣做为一种简单的装饰。 “你就是我的镜子,你说好看就是好看!”郎霆烈依旧跪在她的面前,丝毫没有转身去照镜子的意思,“帅了就走起!” “走起?”费芷柔听他这话,疑惑道,“去哪?” “当然是再来一遍啊!”郎霆烈终于站了起来,又坐到他吃饭时坐的地方,“我的求婚再来一次!” 他真的重新再来一次。 郎霆烈从座位上走下来,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把一直握在手里的戒指拿出来,举在费芷柔的眼前,郑重地说,“费芷柔,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想笑的。看他像重拍电视镜头一样,重新来一遍,她真的有点想笑。 可是,在她眼前的这张英俊的脸,那样庄重,那样认真,凝视着她的黑眸竟然眨都不眨…… 心情被他一点点填满,她也和他一样,庄重又神圣…… “郎霆烈,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她重重地点头,把手递给他,看他把戒指戴在自己纤细的手指上。 而她在下一秒,主动将红唇印上他的…… 游艇里的灯光灭去。它和海水一样都沉浸在皎洁的月光中,也随着海水轻轻地晃荡…… 夜,这样美…… —————————————————————————— “郎总,艾拉公主来了。”站在车外的助理,看到远远驶来的汽车,弯腰,对坐在宾利里的郎霆烈轻声说了句。 “我要上飞机了。大概四五天就回来,乖乖等我,爱你。”直到给费芷柔发完短信,郎霆烈才放好手机,从助理已经拉开的车门里走了下去。 “郎总。”艾拉的私人助理看到郎霆烈,连忙点头哈腰。上次的事情到现在,都还让她心有余悸,实在不敢再招惹这个男人。 “到时间了,登机吧。”郎霆烈没看她,更没看站在她身后的艾拉,已经转过身,只是简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艾拉脸色苍白地看着郎霆烈,却只看到他冷漠寡淡到极点的侧脸。她咬着唇,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第一个走上了专机。 到M国的飞行时间差不多十个小时。专机的机舱不大,只设置了不到二十个座位,但非常舒适高档。 郎霆烈一上飞机,就坐到最后一排去了,特意拉开了与艾拉一行人的距离。 他是答应送她回国,但不是要陪她聊天打发时间,更不是她的贴身保镖。他只要人在这里,只要去M国顺利完成交接任务,就OK了! 飞机飞行了几个小时,机舱里一直很安静。平时那个总爱说笑的小公主,今天也破天荒地沉默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郎霆烈没有理会她的反常,更没有打算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他随身带来了电脑,看了几份企划案之后,又在看婚庆公司提交来的计划书。他们的婚礼,他一定要亲力亲为,尽善尽美! 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不用看,郎霆烈也知道,是艾拉过来了。 他没抬头,依旧看着电脑屏幕,只是把正在看的页面切换了。 艾拉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阿烈,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郎霆烈顿了顿,把电脑阖上,终于抬头,淡淡地看着她,“想说什么,说吧。” 她特意要求他送她回国,又怎会不来找他。总是要面对的,郎霆烈不想去逃避,只想速战速决。 “阿烈,”艾拉咬了咬唇,琥珀色的眼睛在看着他时,泪光盈盈的,“那件事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人,他差点想杀了她!若是别人,别说道歉,就连千刀万剐他的心都有! 可这不是别人,这是郎霆烈,这是她深爱的欲罢不能的男人!那晚,她被他的暴怒吓得个半死,可是清醒之后,她对他,不是死心,而是更爱了!这份狂热的爱,这个狂野的男人,她比从前更想拥有!就像古代的君王,会对爱人噬骨温柔,也会对敌人嗜血奋战,她不能不爱! 可是,那样爱他又如何!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叫费芷柔的女人,也为了费芷柔恨透了她! 其实宣传活动早就结束了,只是不想就这样离开有他的国度,还想再多留几天,还想找机会跟他多见几面,哪怕她没有得到他的机会了,也还想着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可以见见他,听听他的声音……可是,她没等来见他的机会,却等来了关于他和一个女人出双入对的报导。 那个长发的纤细女人,不是费芷柔,还能是谁! 伤心得再也待不下去,艾拉只能期望借他送自己回国的机会,再好好跟他谈。 她没想到,为了爱,她这样高贵的一个公主会卑微到如此的境地。如果,早知道他对费芷柔是这样深刻的感情,她一定不会那样对待费芷柔,她一定会……心狠手辣到底,让费芷柔再也没有见到郎霆烈的机会! “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吧,不要不理我……”郎霆烈冰冷的眸光,让艾拉的神色更加动情,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这段时间我一直想对你道歉,可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托人找你,你也不见……阿烈,我不求别的,从小到大,我从未这样求过人,但我求你,原谅我,好吗?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他不爱她、不肯要她,艾拉知道其实道歉和原谅,对她来说并没有意义。可她受不了他看着她时,憎恶又冰冷的眼神。每每想起,都会让她撕心裂肺地疼痛。她怀念从前,想要回到从前,他还当她是个可爱的小妹妹,哪怕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雇主,只要他还愿意看她,还愿意听她说话。 “艾拉,你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吗?”郎霆烈微微挑动眉梢,终于开口,但冰霜的眼睛并没有破冰的迹象,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像是一台冰冷的测谎仪。 被他这样审视的目光盯得心里发虚,艾拉吞咽了一口,轻轻点头,“是的……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会原谅我吗?” “艾拉,你伤害的人不是我,你不需要向我道歉,”郎霆烈的眼底闪过一丝看透她的嘲讽,“你该道歉的人,是费芷柔。” 费芷柔! 听到这个名字,艾拉的眼泪瞬间止住了,眼睛里也极快地闪过一抹凶光。 让她堂堂一个公主向费芷柔道歉,休想!死都别想! “阿烈,我都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怎么向费芷柔道歉?……”艾拉讪讪地笑,眸光有闪躲,“你帮我向她转达我的歉意,好吗?我那时是嫉妒过头了,一时冲动,才会想要伤害她,都是我的错。等下次来这里时,我一定会再正式向她道歉的。” 这不过是想暂时让郎霆烈放心的托词。别说下次,就是她定居在那里,也绝不会向费芷柔道歉! “艾拉,”郎霆烈冷笑地牵扯了唇角,看穿了她的虚情假意,“算了,你没必要这么做。我和小柔也不需要你这么做。” 没必要……简简单单一句话,冰冰冷冷的一句话,已经把她划成了连陌生人都不如的人……他真是一点点机会都不给她了! “阿烈,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身体泛起绝望的寒意,艾拉顷刻泪下,伸手拉住他搭在腿上的手,是哀求也是埋怨,“我想要的不多啊!我不会打扰你和费芷柔,我只希望你能像从前那样对我,能够偶尔地看看我,能够对我笑,也会保护我……不管你对我,是妹妹,还是朋友,还是雇主,我都愿意……难道这样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郎霆烈冷冷地拂去她的手,没有回避地直视着她,给一个最坚定的答案,“从你要伤害费芷柔的那一刻起,无论是哪种关系,都不复存在了。我不会给你任何幻想的机会,也不会让我的未婚妻有任何误会的可能。” 未婚妻?……他已经正式向费芷柔求婚了吗?…… 被推开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而艾拉怔怔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男人对她,竟会决绝到此。以前那个关心爱护她的大哥哥,仿佛只是她的一场幻象…… “没有任何误会的可能?”艾拉还在垂死挣扎,“就算没有我,还会有别的女人!郎霆烈,你能做到让其他所有女人都不能靠近你吗?难道你的一生,身边就只有费芷柔一个女人吗?” “有何不可。”郎霆烈毫不犹豫,目光坚定,“这一生,我有她便足以。” 艾拉浑身一颤,瞬间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溺水三千只取一瓢”……他是这个意思吗!他对费芷柔真的情深至此吗! 连她都没奢望过这份殊荣,都没想过这样优秀的男人一生只拥有一个女人,为什么她费芷柔可以!为什么!…… 眼前的郎霆烈已经重新打开了电脑,低垂的黑眸不再看她。 艾拉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特意要求他送自己回国,不过是想再得到一个见他一面的机会,想让他原谅自己,还愿意再看她一眼的机会。可现在,这个她恳求来的机会,终于让她彻底地断了念头,彻底地死了心。 他大概是希望此生都不会与她再相见了吧。那她呢,能做到永远忘记吗…… ———————————————————— “南歌,好早啊。” “馆长好。”尹南歌一边向拳击馆馆长打招呼,一边带上发箍,露出光洁的额头。最近头发一直在疯长,到下个月大概都能扎起来了。 “今天自己练,还是找人陪练?”馆长笑呵呵地走到尹南歌面前,说,“说实话,我们馆里已经找不出人跟你抗衡了。” 尹南歌刚来这个拳击馆时,一下子成为众星捧月的目标。 美女保镖,身手不凡。不管是冲着她人,还是想比试身手,拳击馆里的训练者们全都围着她,甚至还吸引来其他馆的拳击爱好者。 若是以前,尹南歌一定会扭头就走。她喜欢安静,不喜欢被人簇拥。可现在,她反而喜欢这种感觉。被人围着,或是进行一场又一场的较量,会让她很忙碌。忙碌得可以不去想蒋甦,可以不去想令人痛苦的感情纠葛。忙碌得可以回家倒头就睡。 一场场的比试和挑战,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看着纤细的女子竟有这般惊人的体力和爆发力,竟无人能打败她!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无论是爱慕她的,还是想挑战她的,都对她的冷漠和精湛望而生畏。所以这几天来拳击馆,尹南歌都是自己对着沙袋打拳,再没人敢来约她比试了。 “不用了,”尹南歌看了看在那边角落里偷偷看自己,却又在她看过去时躲开的几个男人,笑了笑,“我自己练练就可以了。” 说完,尹南歌带上拳套走到了一边。 一拳又一拳,非常用力地砸在沙袋上,光是听那声音就能知道她不一般的力道。 对尹南歌来说,这不仅是体能的锻炼和消耗,更是一种发泄,对悲伤和郁结的发泄。 “馆长,我给你带来一个新拳友。”一声高呼,有人高兴地在唤着馆长。 尹南歌没有回头去看,继续打拳。这家拳击馆很有名,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成员加入,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南歌?” 这次尹南歌回头了,因为她听到太熟悉的声音。 “雷玄,你怎么在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黑色西装的雷玄,尹南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在郎总那里执勤吗,怎么……” 话还没说完,尹南歌止住了。她已经看见站在旁边,正在听馆长说话的郎霆逸。 ☆、165我不和女人打 今天的郎霆逸终于不再穿着严肃的西装,而是一身清爽的休闲运动衫,看着比往日减少了不少淡漠的感觉,多了几许温暖阳光的感觉。看着,竟不太像他了…… 在尹南歌看着他的时候,郎霆逸也正看着她,视线在空中交织了几秒,又各自闪开了。 “郎哥想找地方练拳,有人便介绍他到这来了。” 身穿西装的雷玄,在这个满是汗水和肌肉的拳击房里看着有些格格不入,不少人也都看过来。雷玄视若无睹,依然人高马大地站在尹南歌面前。 “练拳?”尹南歌有些惊讶,又忍不住看了郎霆逸一眼,他手里确实拿了一副拳套。 “郎总会打拳吗?我之前不知道啊。” “我来了以后,郎哥让我教他的。除了一些简单的拳法,还有散打,郎哥说学一点,可以在紧要关头防身。”雷玄近乎面瘫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眼底很明显有一抹赞许。 不愧是成熟男人,郎霆逸总是能让自己处于主动的优势。 “南歌,这么巧。”听馆长说了几句,郎霆逸走到尹南歌面前,唇角微扬地打了个招呼,眼里跳动了一瞬惊喜的火光。 尹南歌觉得自己有刹那的错觉,好像看到了他眼底浮上与微笑不一样的,更加热切的喜悦。 “郎……大哥。”习惯地想称他为“郎总”,可忽然想起雷玄还在这里,不能让他看出破绽,尹南歌赶紧改了口,叫他“大哥”。 大哥,大哥……她又来称呼他大哥了。 果然,这一句“大哥”不如那句“郎总”让他觉得悦耳。 “怎么就你自己在这?”郎霆逸环视一下周围,并没有看到蒋甦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没有过问的资格,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尽量表情平淡,“蒋甦呢?他没有陪你来吗?” “他有事。”习惯了说这个谎言,尹南歌已经能做到淡然又快速地回答。 郎霆逸再次环视了一下。这次他不是为了找蒋甦,而是为了更仔细地看清楚拳击馆的环境。 拳击馆不小,就他看到的地方就已经设置了两个拳击台。而眼见之处,全都是穿着背心,或是上身什么都没穿的强壮男人,个个肌肉发达。似乎这里,就只有尹南歌一个女人。 纵使她身手再好,独自一人在全都是男人的拳击馆里,蒋甦怎么能放心?尤其是那边角落里的几个男人,总是偷偷地投来视线,盯着尹南歌,一副又爱又畏惧的样子。 若换成他,是绝不会让她独自一人在这里的! 想到这里,郎霆逸不由皱起眉头,眸光冰冷似箭地扫过去,直到那几个男人惊慌地回过头。 “你们也要练拳吗?”不想再被提问,尹南歌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嗯,”雷玄点头,又想起什么,对尹南歌说,“既然你在,就陪郎哥练吧。换个对手,对郎哥的进步有帮助。” 尹南歌正要点头,郎霆逸已经开口了,神色有点凝重,“我不和女人打。” 尹南歌愣了一下。在WOLF,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女人,但在格斗方面,他们谁都没把她当女人看。不管是训练,还是考核,她和那些男人都一视同仁。可是今天,她竟然听到了一句,“我不和女人打”。而说这句话的人,分明就不是她的对手。 尹南歌知道,这不是他因为害怕想要逃避,而是……一种对她的怜惜…… “瞧不起女人吗?”拂去心头莫名的一丝颤栗,不等郎霆逸点头,尹南歌已经单手一撑,飞快地跃上了旁边的拳击台,“我今天正好找不到人来陪,郎总若是不嫌弃,上来试试!看我的身手,会不会比男人差。” 本想拒绝的。即使她身手比普通男人要好得多,自己也肯定不是对手,可她终归是女人,想着那一拳拳挥打在她比自己柔弱得多的身体上,郎霆逸怎么都接受不了。 可她那一句“找不到人来陪”,让他动了心。若他上台,不就是给她的一种陪伴吗? 想起她刚才自己孤零零在这边打沙袋的样子,郎霆逸有些心酸,情不自禁竟点下了头,脱下外面的运动衫,只着里面的黑色背心,戴上拳套,迈上了台。 一男一女,站在拳击台的两端,离得并不太远。与郎霆逸正好相对,尹南歌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背心很贴身,包裹着她骨骼纤细的身体,从胸口到小腹。和她正对面,郎霆逸甚至都能看到背心下隐隐透出的她迷人的马甲线。这是长期运动健身的性感之美。一般女人并不常有。她骨骼纤细,身材苗条,即便经常健身运动,也没有那种强壮的感觉,除了看着手臂上的肉紧实有弹性以外,与一般女子并无太大区别。若不清楚她的来历,绝对想不到她竟是那样强悍的职业。 那晚,不是很近的看她,所以不太觉得。今天,在明亮的光线里,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郎霆逸觉得她的头发长得更长了,竟然都已经戴上了发箍。 她露出光洁额头的样子很甜美,没有了她曾经作为保镖,守护在他身边的那种严肃又冷硬的感觉。因为激烈运动,她的额上,颈脖上,手臂上,都能看出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看着有别样的性感和魅惑,让他不由地口干舌燥,喉结滚动了一下。 而当目光又看到她胳膊上那个因为保护他而留下的疤痕时,那双漆黑的眼睛更加深邃了…… “准备好了吗?”雷玄站在台下,俨然一副裁判者的样子,看看两人。 “准备好了。”尹南歌笑了笑,已结摆好了格斗式,拳头举了起来。 “好了。”郎霆逸也应道,沉淀下不该有的情绪,黑眸却还是从两个拳头之间的缝隙里深深地看着尹南歌。 “好,开始。” 一声清脆的摇铃声,雷玄的话音一并落下。 “别让我,”在向前攻击的前一秒,尹南歌对郎霆逸说道,“因为我也不会让你。” 说这句话,不过是想让郎霆逸全力以赴。而她当然会让着他,他才刚学,不可能会是她的对手。 郎霆逸听到了,沉下眉,没有应她。 尹南歌的拳挥过来。虽然郎霆逸也迈向前,可他的姿势、招式都只是防守,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喂,你到底会不会打啊!哪有这样只防守不进攻的!” “不会打就下来吧,浪费时间也浪费场地!” “要献殷勤也不是这样的,没有拳击精神!” …… 不知什么时候,刚刚还安安静静没有人的台下,现在围了一圈。 看到好几天都是自己在打拳的尹南歌,今天又遇上了新的“对手”,走上了拳击台,他们当然都过来围观。 对于这个新来的,敢向他们女神挑战的英俊高大的男人,他们羡慕又嫉妒。他们中间也曾有人为了讨好尹南歌,而故意只是防守或者轻易输掉,结果女神当场扔下拳套转身就走,也再没有跟那些人比试练习过。 可是今天,对这个男人,尹南歌却是给了特殊待遇。不止没有甩掉拳套,一点愠色都没有,甚至唇角还有一点点笑意。 他们当然嫉妒,不停地嘲笑着,想把他轰下台。可在之后,在馆长获悉这一幕而告诉他们来人的真实身份后,他们个个目瞪口呆,恨不得时空穿越,把那个在台下对郎氏大少冷嘲热讽的自己拖回去,狠甩两耳光! 郎霆逸虽然一直在防守,但他很有技巧,也很灵活,并不是慌乱的节奏。击拳之际,尹南歌其实早感觉,若郎霆逸想进攻自己,完全有机会,也有可能,只是他不想而已。学习的时日不多,他也没有基础,能与自己抗衡到这种地步,已经让尹南歌很是震惊和欣赏了! 想起他说的那句“我不和女人打”,尹南歌打出去的拳顶在他的拳套上,低低地说了一句,“你再不出拳,就结束吧。这样打拳和打沙袋没区别。” 虽然他是狼头的大哥,是郎氏的继承人,也曾是她的雇主,是高她不止一个阶层的人,但是上了拳击台,在较量面前,尹南歌从不客气。 郎霆逸怔了一下。 台下的人怎么嘲讽他,他都无所谓。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挥拳,哪怕知道她一定能躲过,也绝不会! 可是,听到尹南歌说他竟然和沙袋没区别,郎霆逸蹙了眉。 她在嫌他无趣,这比那些人的嘲笑严重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好,我会认真的。”郎霆逸的拳微微用力地顶了回去,“重新开始。” 尹南歌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在浅浅一笑之后黑眸里凝聚了专注的神色。 直拳,摆拳,勾拳…… 郎霆逸打得很快,也很准,看得刚刚还嫌他毫不专业的旁观者们都呆立了。而一直斜倚在墙边沉默不语的雷玄,眼底也闪过一丝得意和满足的光芒。 只是,雷玄,还有台上的两个人都清楚,郎霆逸的拳,并没有下多大的力气。他有的,也只是快和准而已。对尹南歌的出拳,他并没有做到该有的“狠”。 攻守交替,一个减弱了力道,一个收敛了技术,虽然都没有全力以赴,但几个来回倒也打得比较精彩。 打着打着,尹南歌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她想试试作为初学者的郎霆逸,出拳的力道到底有多狠。他现在大概只使出了五六分的力气,即使打在自己身上应该也不会很疼。 这样想着,尹南歌忽然极快地收了防守的拳。 而那极快的一瞬间,眼看郎霆逸的拳就要落在她的胸口上…… 台下的人都摒住了呼吸,惊呆地睁大眼睛,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这么做,也在担心这一拳下去的后果…… 如果能听见空气的声音,那么这一瞬间,大家一定能听见空气里紧急刹车一般的声音。 一切嘎然停止! 郎霆逸的拳头,在离尹南歌胸口不到五公分的距离时猛地停住了! 他喘着粗气,瞪红了眼睛,心跳也剧烈地加速,因为太过震惊的激动,太过迅猛的反应,也太过恐慌的担忧。 “你在干什么!”两秒的寂静之后,陡然安静的拳击馆里听见郎霆逸近乎爆发的声音,洪亮又暴戾的声音! 没想到郎霆逸能那么快地收住打出的拳,作为初学者,这种机敏是很难做到的。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么强烈的反应,尹南歌被他突然的一吼几乎吓了一跳。 “我只是想试试你的拳,”他的样子好像她做了多大的错事,尹南歌不由放轻了声音,笑着向他解释,“我练过,就算是受了一拳,也不会受伤的……” “就算不会受伤,也会痛啊!尹南歌,你傻吗!”她还没说完,郎霆逸又吼了一句。这次,他的声音不那么响了,低低的,沉沉的,咬牙切齿地用着力气,像是在隐忍着太强烈的情绪。 是她期待,他才上台的。是她能躲开,他才挥拳的。可她竟然倏地不再防守,若不是他反应快,那么,刚才那一拳,必定会砸在她身上!就算如她所说不会受伤,那也是他弄痛了她!他爱她、疼她、怜她、护她都还来不及,哪里会舍得弄痛她! 这么多年,郎霆烈曾经提议过那么多次,他都拒绝了。现在却主动向雷玄学格斗,为的是什么?就是那次,她为了保护他受了伤,让郎霆逸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懦弱无能。 是因为想有朝一日,他能够保护她,他才会学这种技能的,而不是为了把拳打在她身上! 尹南歌怔怔地看着他。 他说她是傻瓜? 他在生气吗?……可他为什么要生气。这种较量,伤痛在所难免,他不是不知道啊…… 是因为觉得她是女人,他如果真的打到她,心里会不舒服的原因吗?…… 不管是曾经与郎霆逸相处过一段时间,还是听郎霆烈他们说起过,尹南歌所知道的郎霆逸,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更不会有这种情绪的人。他总是沉稳的,冷静的,没有大喜大怒过。 而今天,他竟然为了这种小事爆发了情绪,就连雷玄都觉得诧异,已经从墙边走了过来,在离郎霆逸最近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神有疑惑,也有担心。 尹南歌微微移动眼睛,视线从他的面颊来到他的眼睛。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盛怒的火焰,却发现,那黑眸里盛着的,是一种渴求,一种无奈,还有疼惜…… 看错了吧,怎么会!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再看清楚时,郎霆逸已经摘下拳套,迈下了拳击台。 他没有再说一句,拿起脱在一旁的运动衫就往拳击馆外面快步走去。 他今天反常了,他知道。压抑在心里许久的情感,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爆发了。若她能敏感一点,一定能察觉到,他的气恼是对自己,而不是对她。他气恼自己差点伤了她。若她能仔细一点,也一定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只有浓浓的疼惜,还有渴望被明了的无奈…… 不能再待了,他已经足够反常,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只能让自己离开,离对自己有着磁场般致命吸引力的她,远远的…… “先走了。”雷玄简单对尹南歌点头示意,跟着郎霆逸离开。 看着连外套都还没穿上就已经疾步离开拳击馆的郎霆逸,头也不回的样子,更像是仓皇逃离。 尹南歌忽然在心底升起一股冲动,想要冲上去,对郎霆逸说一句,“外面风大,你身上有汗,得把衣服穿上。” 脚步往前迈了一步,尹南歌又止住了,对自己的莫名其妙无奈地笑了一下。 ———————————————————————————— 这天是珠宝展览的第五天,也是唯一一次夜展。 身穿黑色西服的莫修在展览馆里例行巡逻。 “莫组长。”路过执勤的点,WOLF的保镖对莫修打招呼。 “一切正常吧。”工作时的莫修,脸上从来没有笑意,认真的神态是他另一种性感。 “是的,一切正常。”保镖点头。 听到“正常”二字,莫修的神情并没有放松多少。 从开始展览到现在,这几天都很正常,什么动静都没有。 而除了头两天,来展馆的人比较多,比较热闹。之后的几天,只是陆陆续续来一些参观者,明显冷清,也安静了不少。 大概是为了再聚集人气,贾总营造了噱头。在展览的最后一天办起了夜展,还是以蓝色为主题的展览会。所有前来参观的人都必须穿上蓝色系列的服装。都市名流就是喜欢这样新鲜的玩意,就算已经看过了展览,今晚也还是再度光临。 所以今晚,在这个被灯光照映成蔚蓝色大海一般的展览厅里,来来往往的全是穿着或深或浅蓝色衣服的人。唯一穿行在之间的黑衣人,便只有WOLF的保镖了。 “贾总。”在经过展览厅一角时,看到坐在那里的人,莫修停了下来。 穿着一身宝蓝色唐装的贾总正坐在那边的长沙发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贾总脸上有满足又得意的笑。 “莫组长,”贾总呵呵地笑,抽了一口雪茄,“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客气,这是我份内的事。”莫修表情平淡,依旧不卑不亢。 “莫组长,”贾总看着莫修,“我知道你心里肯定纳闷,原本定好的展览怎么又变成了这种模式。我也知道这最后一晚的安保给你增加难度了。” 莫修笑而不语。雇主想要怎么做是他们的权利,他只负责安保,不过问其他。 “我老了,再喜欢我也不能把这些好东西带到自己的坟墓里去。我考虑了很久,除了一些打算留给子女,其他的准备都捐赠出去,也算我为这个社会尽点绵薄之力了。”贾总放下雪茄,笑容淡去的脸上多了一抹苍老。 “包括蔚蓝之心吗?”莫修挑了眉,也在看着贾总。 这颗蔚蓝之心堪称国宝级的宝贝,它的价值不是金钱能衡量的。替贾总工作这两次,莫修当然知道它对贾总的重要性,是他最珍贵的东西。所以莫修也好奇,要尽绵薄之力的贾总会如何处置这个稀世珍宝。 “嗯。”贾总的视线不由地往不远处放在展台中央的蔚蓝之心投去,有不舍,有伤感,却还是坚定地点头。 莫修愣了一秒,凝着眉,眼底很快闪过几分赞许之色。贾总愿意把那么珍爱的东西捐赠出去,实在让他意外又震惊。因为在莫修的心里,商人再慈善,也不是真正的慈善家。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过是回馈多少的问题。而这次贾总的回馈,显然已经超过了莫修的想象。 也许岁月真能洗涤人的灵魂,宽容仁慈,而后无私。 ☆、166魅影丛生 “所以我想让它们在我手里再尽情地绽放一次,尤其是这颗蔚蓝之心,我要让世人看到它的美。”贾总又说,“其实把展览放在晚上,还搞得这么隆重,在安保问题上,我也是经过再三考虑的。这几天展馆一直很平静,没有任何可疑的人或事,我想肯定是你们WOLF的名声在外,连千城都能抓到,当然吓得那些小毛定不敢来。所以今晚的展览肯定没问题,莫组长,就让我们一起给它们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说到这,贾总脸上又扬起愉快的笑,对莫修更是投去感激的目光。 从贾总那离开,莫修继续在展馆里巡视着。 其实刚才贾总说的,正是他所担心的。 千城…… 他担心的当然不是那个已经去世的“千城”大盗,而是另一个,曾经也觊觎“蔚蓝之心”的小小窃贼! 今天是展览的最后一天了。若那个少年还是和那时一样,想得到这枚“蔚蓝之心”,那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会来吗?…… 会的!直觉告诉莫修,他一定会来! 因为就在展览的第二天,在他回放白天展馆的监控视频时,在前来参观的热闹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 黑色的帽子,黑色的长外套,黑色的鞋…… 仅仅是一眼,莫修就怔住了。 对方帽檐压得很低,又混在人群中,监控拍不到他的相貌,也不能仔细地拍到他的全身。可,那种感觉不会变。那种感觉告诉莫修,这个少年就是当时“千城”掩护逃走的,而他也始终保持缄默的那个小窃贼! 他又出现了! 可他出现的时间很短暂。仅仅在摆放“蔚蓝之心”的展台前站立了不到一分钟就离开了。 莫修看遍了所有的监控录像,也找遍了少年所经过的所有痕迹。 他停留的时间,真的很短。而且所有的镜头都看不到他帽檐下真实的面孔,只看到他大大的衣服,瘦窄的少年身形。他好像还和当初一样瘦,但是,个子长高了…… 明明是自己的对头,可莫修对他,就是产生不了敌意。是因为自己敬佩的“千城”吗,还是因为这个少年本身呢?……或许是莫修太好奇了,太想知道这个一直神秘的少年到底是谁,所以其他的感觉也都淡了。 莫修想抓住他。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知道,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他瞒着所有人掩藏下来的少年,至少他应该知道是谁。 接下来的这几天,莫修一直在留意展馆里所有戴帽子的人,所有来往的少年。却也再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他只是来看看吗,还是来“刺探军情”? 过去平静的那几天,到了今晚,对莫修来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莫修没有慌,更没有怕,反而有些兴奋,期待少年的再次出现,期待亲手抓住他,亲眼看见他的真面目! 如果今晚少年不出现,莫修反倒失望了。当初愿意接下这个任务,他的潜意识里,不正是有这份期待吗? 巡视了一圈,莫修始终没让自己离开“蔚蓝之心”太远,让它一直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直到他再次回到“蔚蓝之心”的展台边。 莫修低头看了看手表。 已经十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展览就结束。 贾总跟保险库约好的,是明天早上再将珠宝送去。那么,那个“小千城”,是想在展览时动手,还是在展览后无人的时候? 可如果是在展览后,安全门一关,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又如何能做到来去自如? 还是,在“千城”被抓以后,他已经放弃了,今晚不会再出现了?…… 这时,有位参观者走到莫修的身边。 “是莫组长吗?” “我是。”莫修警惕地看了来人一眼。整个展馆里,除了贾总和WOLF的人,其他所有人在莫修眼里都是需要防备的。 “有位年轻的小姐让我把这个递给你。”穿着浅蓝色衬衣的男子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是一张便笺纸,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听说你在找我。” 莫修看着,忽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在便笺纸的右下角,赫然印着“阑珊处”三个字! 这是蓝桑递来的字条! 她就在展馆里! 他不去找她了,她竟自己寻来! “那位年轻的小姐在哪里?”强忍着心头的兴奋,莫修向来人问道。 “在那。”年轻男子往展厅的一个角落指去。 莫修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穿着天蓝色连衣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伫立在一个珠宝展台前。那纤细的背影,挽起的头发,还有她微微侧脸时露出的一点点精致的下巴…… 是她吗?很像,非常像…… 只是离得远,又看不到正面,莫修不能百分百的确定。 “你到这边来守着。”莫修凝视着那抹身影,目不转睛,启开的唇在低声通过对讲机呼叫自己的手下。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他不会玩忽职守只想着“泡妞”,但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蓝桑。 如果是她,耍了他又主动来找他,她的胆还挺肥!如果不是她,这个女人又是谁,靠近他又是什么目的。 不管怎样,他得去会会! 收到指令的保镖很快来到莫修的位置。而他也刻不容缓地朝那个一直背对着自己、观赏珠宝的女人走去。 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的身影与蓝桑如出一辙,没道理自己巡视了几圈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如果她不是蓝桑,这么诡异地出现在展览馆,难怪是冲着蔚蓝之心来的?…… 这样想着,可莫修又觉得不对。他和蓝桑之间的事情就是连跟自己最亲近的狼头他们都不知道,那些觊觎珠宝的外人又怎么可能会清楚,怎么可能会利用这件事情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越想越觉得奇怪,莫修的眉越拧越深,穿越人群的脚步也加快了。 可就在离她十几米的距离时,那个女人忽然离开了展台前,走上旁边的楼梯,一直往上走去。 她要去哪?莫修略微顿了下,回头看看伫立在蔚蓝之心旁边的手下,迈开步,也上了楼梯。 上了展厅的二楼,女子依然在他前面走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减下速度。似乎他快,她就更快。这倒是像蓝桑的做派了。看着那抹极其熟悉的背影,莫修不由扬起唇角。 有时就连他自己也会觉得奇怪。明明被耍弄了,明明气得要命,可又在看见她时,涌上一抹笑,有点*溺,有点无奈,好似自己面对一个调皮的小孩。 噢,她那么年轻,本来就是个孩子,一个需要他好好*的孩子! 走过走廊,便是展厅侧门的安检处了。 莫修紧跟着前面的人,也不着急立刻上前抓住她,因为这是他的地盘,她跑不掉。 他按下手腕上对讲机的键,压低声音对呼叫的那端说,“一会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裙子的年轻女人,给我拦下她。” 可是,话刚说完,女子忽然转了弯…… 她怎么往这边走!他记得这里明明是…… 莫修一惊,飞快地跑到女子拐进的地方。这是一个窄道,可以说是一个死胡同,女子走进这里根本无处可躲! 可此刻,就是这样一个无处可躲的地方,愣是不见了她整个人! 莫修的神色瞬间凝重了。 他当然不会以为她就真的凭空消失了,神鬼一般。因为这个所谓的死胡同并不真的就是“死”的。这里有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写着,“机房重地,闲人勿近。” 不用说,那个“消失”的她,进了这个“闲人勿进”的机房重地! 这里是展览馆内部工作人员才能进出的地方。她为什么能…… 心里有疑惑有担心,但莫修知道自己离开展厅的时间不短了,而且如果这是有心人的使诈,那必定也是调虎离山,他必须立刻回去! “跟展览馆的工作人员联系,有可疑的女人刚刚进了机房,你们赶紧去几个人搜索。”莫修一边转身疾步往展厅走,一边跟在负责这块区域的手下联系。 他刚关了这个频道,忽然听见从展厅那边传来的警报声。 而他的对讲机里也传来另一个手下紧张的声音。 “莫组长,这边的火警忽然响了!” “我马上过来!”莫修迈开大长腿,箭一般飞跑起来,“疏散人群,启动特别保护装置!” 十几秒的时间,莫修已经来到展馆。 刚刚还像是沉浸在平静又美丽海洋之中的展厅,现在仿佛陷入了战场,四处弥漫着不知从哪里飘散过来的浓烟。浓烟被蓝光照映着,更是添了一抹诡异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展厅。 而不仅仅是这样。烟雾已经触发了设置在天花板上的灭火装置,各处都在喷水,除了那些被保护在透明罩里的珠宝外,在场的人都被淋得狼狈不堪。 不过,平日里训练有素的保镖正在组织疏散人群,安放珠宝的展台周围的红外线探测装置也已经启动,在参观者短暂的骚动和惊慌之后,场面并没有失控。 “莫组长。”贾总还在现场,没有跟着人群一起离开,看到莫修,赶紧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了呢?我的这些珠宝怎么办?我想现在把它们带走!” “贾总,冷静一点。”在环视整个展馆的情况后,莫修表情镇定,“现在展馆外面的人很多,也很混乱,你现在要带这么多珠宝一起离开,并不是明智之举。而且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真正起火了,还未确定。万一只是一些小把戏呢?也许他们等着的,就是我们把珠宝从保护罩里拿出来的那一刻。这些保护罩都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防火防爆,此时也已经启动了红外线探测,比起趁乱冒险带它们出去,在这里要安全得多。” “真的吗?”听莫修这么一说,贾总似乎放心了点,拍着莫修的肩膀,笑着说,“莫组长,那我把它们交给你了!你明早一定要帮我安安全全地把它们都送回保险库去!” 说完,贾总跟着人群走了出去。参观者里有不少是他特意邀请来的嘉宾,出了这种状况,他当然要去善后。 正如莫修所料,在人群都被疏散出展厅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浓烟渐渐散了,灭火装置自动关闭,展厅又慢慢恢复平静。 “莫组长,”两个手下跑了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莫修面前,“没找到火点,但在几个通风口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这是一种会制造浓烟的小玩意,却不会引起任何的火灾。 莫修把东西接了过来,嘴角扬了一下。 看来他一直在等的“客人”已经来了! 他的眼底又很快闪过一丝讶异。 这些东西是怎么被放在通风口的,又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 从展览的第一天起,包围这个展厅的所有通道,WOLF的保镖都经过了仔细地排查,包括通风口。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他们的排查和监控,把这些东西安放进去,不得不让莫修震惊。 “通知取消火警,别让消防白跑一趟。而且人多不利于我们的工作。”莫修把东西又放了回去,“我们一会还要通宵值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莫组长,人都走了,我们现在就关展厅的安全闸门吗?” 关吗? 莫修犹豫了一下。他知道他自己想要找的人,此刻就在这个展厅里。如果关上了安全门,那个少年就插翅难飞了。 这是他间接保护过的人,是“千城”不顾一切保护的人,自己真的舍得让少年“插翅难飞”吗? 不只是那个“小千城”,还有…… 想起刚才那抹“消失”的纤细身影,莫修忽然怔了怔,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联想到什么…… “怎么了,莫组长?”手下看到莫修反常的一颤,开口问道。 “没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狠戾,莫修低沉地说,“关门!” 一个女孩,一个男孩。蓝桑,和“小千城”。 他们那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围绕着“蔚蓝之心”,围绕着他……这不是偶然,这种“巧合”太难让人忽视了! 这是要跟他来美人计,玩“雌雄双煞”吗! 虽然还有许多问题和疑点,可所有的好感和疼惜,在莫修感知到这点时,全都化成灰烬!在他想到蓝桑对自己的靠近,全都因为另一个男孩时,眼底尽是冷冽的嫉恨! 既然“小千城”为了得到“蔚蓝之心”下了这么多功夫,他又何必心慈手软!就让这一对“鸳鸯”在各自的囚笼里两两相望吧! 莫修沉着脸,正要把整件事情好好再思索一遍,忽然一下,展厅的大灯灭了。 一瞬的漆黑。只剩下各个展台上照射着珠宝的水晶灯还在幽幽地发光。 不过也就半秒,“啪”的一声,悬挂在角落里的各个应急灯照明了整个展厅。 “莫组长。”站在莫修身边的两个保镖不由看了一下他。 好端端的电路突然断了,当然是他们的“敌人”在作祟。 这就是蓝桑潜入展览馆机房的原因吗?以为帮“小千城”断了机房的电,就能帮他逃脱吗? 安全门每五分钟自动更换电子密码,若突然断电,系统会维持原来的密码状态,直至重新启动。而这期间需要大概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时间不长,但对身手敏捷、反应敏锐的惯偷来说,已经足够了。 想必“小千城”已经在前来打探的那天,发现了这件事。而要获得打开机房的钥匙,并不难。展览馆的工作人员可不是WOLF的保镖,他们的警惕心也就一般,提防普通的窃贼还可以,可若是面对“小千城”这样的劲敌就不一定了。 可如果他们的目标仅仅是断掉电源,为什么又要引他前去?不怕他提前发现吗?若不是刚才突发的火警,收回了派去搜索的保镖,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的发生了…… 心情平复了以后,莫修的脑筋转得很快,越想思路越清晰。 他转身,目光在“蔚蓝之心”的展台上仔细搜索了一圈,忽然几不可见地扬起了唇角。 “你们几个去检查线路,尽快维修好。还有监控,有可能已经被人干扰了。”莫修对站在自己身后的一行保镖指挥着,“你们去检查安全闸门的情况,守在那。其他人依旧在各自的岗位待命。” “莫组长,安全门那不是……”其中一个疑惑不解,不由问道。 莫修没等他说出口,打断了他,“按我说的去做。展厅这边的红外线探测不受电源影响,有动静会报警的。再说这些展台都设置了特殊密码,不是什么人都能打开的,更别想在短时间内打开。所以现在,展厅内部比外部更安全,我们无需担心。” 他顿了顿,又说,“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也检查一下通风口那边的情况。” 说完,一行人走出了展厅。 半分钟左右,寂静无人的展厅,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极快地环视了一下展厅,确定四周没有动静后,极快地向展厅中心的位置走去。 瘦瘦的身材,戴着帽子和口罩,黑衣黑裤,背着一个双肩包。他低着头,一直走到“蔚蓝之心”展台前十米的地方才抬起来。 看到透明罩中的巨大宝石,他没有犹豫,放下背包,极快地将原本宽松的衣裤收紧,又将帽檐反抓到脑后,露出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飞快地戴上一副特质的眼镜。这种眼镜能帮他看清楚设置在展台周围的红外线。 他的时间不多,他毕竟尽快越过这些警报装置。 虽是男子,但他少年般瘦窄的身材非常灵活,匍匐,跳跃,横跨,俯身,穿越……而且,他似乎对这套探测设备非常熟悉,没有犹豫和迟疑的娴熟,像是早已经练过好多遍了一样。 很快,他便越过那些密密麻麻编织的红外线网,几乎无距离地站在“蔚蓝之心”的展台面前。 终于要得到它了! 他的眼底闪动着比“蔚蓝之心”还要耀眼的光! 现在还不是欣喜的时候。 他不敢放松警惕,更不敢多做停留,飞快地从展台下某个隐蔽的角落里抠出一个小小的电子仪器。看到上面闪烁的一串数字,他满意一笑,又飞快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在上面按动了几下,戴着手套的手指伸向了展台的密码锁…… “咔。” 一声轻响,保护罩打开了。“蔚蓝之心”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毫无障碍,也毫不困难。 今晚的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成功来得太快,想起过去,想到现在,他不禁有些错愕,一时之间竟呆立在那里。 ☆、167双喜临门(7000) “啪啪。” 忽然,寂静的展厅里响起两声鼓掌。 他倏地回过神来,眼神惊慌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很精彩。”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立柱后走出来,走到被灯光照亮的地方,又一步步走到展台前,也一步步走进男子惊讶的视线里。 他明明看见这个保镖已经走出展厅了,怎么又回来了?又是什么时候藏在立柱后面的?他竟然一点感知都没有! 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步伐不急不慢,稳健有力,双手一直斜插在裤袋里,神情慵懒又不屑,仿佛眼前这个即将拿走宝石的窃贼是透明的一样。 保镖对自己的轻蔑,让他没有想要立刻拿着“蔚蓝之心”逃走,而是挑衅地站在原地,想要看看这个保镖不急着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是,他的手一扬,帽檐又从反面回到了额前,遮住他那双清亮的眼睛,又暗暗松开了缩进的衣服。 莫修挑挑眉,看着站立在“蔚蓝之心”旁边的男子,“小千城”。 总算清清楚楚看到他的正面了。虽然还是戴着帽子,甚至捂上了口罩,看不到他的真实面容,但至少不再是那样的匆匆一瞥了。 他还是那样瘦瘦的身材,个子长高了一点,但肩膀还是窄窄的。那个少年还只是小男人的模样,看着不超过二十岁。不过,男人中也只有他这样瘦小的身材,才能敏捷又灵活地穿过自己精心设置的红外线探测系统吧。 想起刚才在立柱后看到的令人心惊胆战又赞叹不已的一幕,莫修不禁扬了一下唇角。不管“小千城”做了多么令自己怨恨的事情,他的能力莫修还是情不自禁赞许和钦佩的。 莫修走了一段距离,并没有再继续靠近。 但莫修脸上扬起的那抹笑,让“小千城”惊觉过来。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蔚蓝之心”就在他手边,他只要拿到它,成功逃脱,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他渴望已久的目的! 飞快地拿起“蔚蓝之心”,放进口袋,“小千城”转身准备逃走。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也不需要再顾及周围的探测,就让警报尽情地响吧,他只要朝预定的出口逃去就行! “等等,先别急着走。”莫修忽然开口,“我们聊几句。” 什么?! “小千城”停下脚步,讶异地看着他。 不抓他便罢了,要和他聊天又是什么意思! 而就在他回头的时候,莫修也已经来到控制展厅探测警报的触屏板前,放下了自己的手掌。 “嘀——”一声轻响,几处隐隐的红点消失了。 莫修解除了整个展厅的探测警报。而解锁密码就是他的掌纹。 “这样是否能表明我的诚意?”莫修转过身,正对着“小千城”,脸上依然有一抹笑,轻蔑,没有温度。 “小千城”微微蹙眉,漆黑的眼睛在帽檐下紧紧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依然把双手斜插进了口袋,依然是那样慵懒的样子。 这个保镖不想抓他吗?不仅没有叫人来,还把展厅的警报解除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这样的小看自己,以为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着实让“小千城”怒火中烧! “小千城”转过身,面对着莫修,决定应战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 “好。”莫修收到对方的讯息,开始说,“那我们先来聊聊蓝桑,如何?” 他鹰隼般的黑眸当然捕捉到了“小千城”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的一颤,还有瞬间不可抑止的紧绷。 “我想,你和蓝桑是认识的。确切地说,是一伙的。我说的对吗,小千城?”莫修冷笑了一下。 刚刚还只是微微的一颤,可此时,不知是听到他和蓝桑的关系,还是听到“小千城”这个称呼,年轻男人的身体猛烈地一抖。即使他压低了帽檐,莫修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也能感受到从他眼里迸射出来的强烈的寒光。 “不要太惊讶,三年前那时候,我看到你了。”莫修没有停顿,继续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对方,“你一直对蔚蓝之心念念不忘。听说贾总又要举办珠宝展览,上次没有得手的你,这次提前做了周密的安排,也选择了从我入手。为了接近我,你也算是做足了功夫。知道我喜欢酒吧,喜欢女人,你就安排了蓝桑特意接近我,千方百计引起我的注意。那一次次偶遇,其实并非真的是偶然。在温泉那次,大概是蓝桑在偷偷打听我和贾总的见面。而在展览会那次,就是你们最终的目的,我那天带在身上的展厅的安保布控图。蓝桑弄晕了我,然后复制了那张图。有了那张布控图,你可以轻易躲开我们的监控,也可以随意干扰。更重要的,是你能够熟悉由我亲自布置的这一套探测系统。只要加以练习,凭你的身手穿越它不是问题。” “是我疏忽了,我以为那只是一个女人玩耍男人的把戏,没有把蓝桑和这次展览会联想在一起,直到刚才她突然出现,引我离开后,又消失不见。而就在我离开的时候,你放出了浓烟,又趁乱把解码器放在了这个展台下。因为已经来了解、查探过展厅情况的你,知道要打开展台的密码锁,就是再快的解码器也需要近十分钟的时间。而等人员疏散,烟雾正好散去,蓝桑帮你断掉展馆的电,不仅让安全门暂停运行,也能引我们离开检查,让你有机会来取这颗蔚蓝之心。小千城,我说得对吗?” 既然“小千城”对这颗宝石志在必得,莫修决定干脆“成全”他一回。所以刚才,莫修特意把身边的保镖分到其他区域,自己也跟着离开,就是为了引他尽早现身。 莫修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唇边的笑依旧未减,自信又镇定,“安全门还有三分钟就要重新启动密码锁了,你要是再不走,你知道的密码就会彻底废掉。” “小千城”一直在认真地听他说的每一句话,在最初的震惊和慌乱后,在知道莫修已经看透后,他紧绷的身体倒也放松了,静静地站在那。直到莫修提醒他时间。 不能再耗了。表面平静的他,其实后背已经在微微冒汗。不是因为这个保镖看穿了自己,而是因为对方脸上太过自信和镇静的神情。好像一切都还在他掌握之中,并未因为自己在背后玩的那些把戏而乱了一丝一毫的阵脚。 他正要转身,莫修又开口了,“忘了提醒你,我这个人有个小小的习惯。我不太喜欢跟别人说自己的心事,就好像我永远都不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能被人看到、听到的地方。所以,小千城,你知道的安全门的密码早在几分钟之前就已经变成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了。” 看到“小千城”再次顿住的脚步,莫修收了笑,凝眉冷道,“自首吧,因为今晚你插翅难飞了!” 其实莫修早在安全门的电源里做了手脚,设置了两条线路。就算整个展馆的电路被损坏,也不会影响安全门的运行。而这个小小的“机关”,莫修并没有在布控图上写明。对于一些细微的但又至关重要的东西,莫修从来都认为,没有比大脑更好更安全的保险库。知道“小千城”就隐藏在某处,所以刚才,在手下要说起这个问题的时候,莫修打断了他。 今晚,“小千城”已是瓮中之鳖。原本可以唤来其他人,在他现身的那一刻直接抓了他,在展览结束的这一天,再让WOLF名声大振一次! 可是,当他隐藏在立柱后,看到“小千城”那一身灵巧的好功夫时,莫修又改变了想法。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懂什么是仁爱之心。他只知道“小千城”是可塑之才,又这样年轻,莫修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就如当年,郎霆烈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一样。 自首? “小千城”回过头,看着莫修,微微露出一点黑眸,闪着光,好似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装着“蔚蓝之心”的小包更是被他牢牢护紧了。 见他毫不动摇的样子,莫修沉了脸,声音微扬地传进“小千城”的耳朵里,带着隐忍的怒火和杀气。 “当初我念你年纪小,放你一马,希望你能改邪归正,不要像钟嘉年那样误入歧途。可到了今天,你却还是执迷不悟,在我背后耍各种把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若你现在把蔚蓝之心放回原处,我可以当什么都没看到,算是你自愿中止了犯罪,法官在审判时会对你减轻处罚的……” “要我自首,休想!有本事抓到我!” 莫修还没说完,一个不大的声音坚定有力地响起,有着与他的年龄不大相符的浑厚,听上去并不像是“小千城”本人的声音。 莫修没时间仔细去辨认,因为他看到冥顽不灵的“小千城”已经飞快地转身,拿起背包,往展馆的一角跑去。 他以为他跑得掉吗! 莫修微眯黑眸,迅速地跟上去。 莫修腿长,步伐又快,即使“小千城”动作迅猛又敏捷,也还是会很快被追上。 可就在莫修伸手要去抓住他的时候,“小千城”忽然攀住展馆中的一个大型雕塑,一个旋转,借着力道用力往上一蹬…… 只是眨眼的时间,他就已经踢开了天花板的一个通风口,精准又灵巧地钻了进去! “该死!”莫修咒骂了一声,从旁边的门跑了出去。 通风口的大小,刚刚好只够“小千城”那样的身体进出自如,他这样体格健硕的人当然只能“望而却步”。但是莫修并没慌,他清楚展馆的结构,知道每一个通风口会通向哪里。他只需要赶在“小千城”走出通道前,到达出口就行! “集合!”莫修一边跑,一边对对讲机那头呼叫,安排手下在特定区域和出口守候。 事到如今,莫修已经不会再对这个让他失去所有耐性的小窃贼心慈手软了!先抓到他,再去找蓝桑那个女人! 对,蓝桑! 想到她,想到她对自己的引诱和捉弄,想到自己不该有的掉以轻心,更想到她竟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可以做到如此地不顾一切,莫修的眼底更是燃起了熊熊的想要烧尽一切的烈火! 飞快地跑过几条走道,莫修几乎都能听到“小千城”就在自己头顶某处不停穿越和爬行的声音。他的动作似乎也很快。 马上就是展厅的出口了。这里当然和其他出口一样设置了安全门。而“小千城”进入的通风口,尽头也在这里。 无论“小千城”想怎么逃,也是无路可逃! 就在已经看到出口和自己两个手下的时候,忽然一声响,一个身影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 “抓住他!”莫修毫不犹豫地下指令,两个离“小千城”较劲的保镖迅速围了过去。 “小千城”飞快地往相反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从包里拿出两个瓶子,先后摔碎在地上,有什么液体流出来,洒了一地。 两个快速奔跑的保镖,防不胜防,猛地踩了上去! 竟然是润滑油! 两个大个子防不住脚底打滑,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听到身后的撞击声,“小千城”知道自己的伎俩得逞了。他没有得意地往后看,继续往前跑去。 “莫组长,小心地上!” 倒地的保镖向已经跑过来的莫修警示着。 莫修的步伐没有减慢,反而更快了。 只见他忽然飞腾而起,抓住架在墙角的管道,悬挂,旋转,跳跃…… 几秒的时间,莫修已经越过了这片区域,继续往前追赶“小千城”。 他已经慌不择路了吗?…… 追赶的时候,莫修蹙起了眉。“小千城”不仅没有往出口跑去,反而离出口越来越远了。他到底想去哪! 拐了个弯,莫修又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他似乎正在从背包里拿出什么…… 不好! 看到那边的电梯,莫修忽然明白他想做什么,飞扑上去! 可是来不及了,“小千城”拿出来的东西已经准确地射击到电梯门上,就在莫修飞扑过来的时候,那东西已经撑开了关闭的电梯门。而“小千城”就从那撑开的门缝里飞扑出去…… 莫修本能地一惊。今晚展馆的电梯暂时停运,轿厢应该都停在负二层。展馆的楼层很高,若是从这里跳下去,那…… 他走到被撑开一半的电梯门口前,往下看…… 莫修知道“小千城”绝不会这么鲁莽地自寻死路,可这一刻,莫名的,莫修还是希望他不要受伤。 就在他探头往下看的那一秒,忽而有黑影倏地从他面前越过,又高高地飞快地往上走了! 那是“小千城”!他腰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连接着上空的某一处,正带着他迅速地往上蹿! 一定是他在落下的那一刻,迅速将身上的逃生绳发射了出去,稳稳地固定住,将下坠的他拉住,再迅速往上收! “我在安全门犯过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身影掠过,空旷的电梯通道里回想着“小千城”的声音。 好一个“不会再犯第二次”!原来,由始至终,这个小窃贼都没想过要从安全门出去! 好,那他也绝不会再放过第二次!而且一定要亲手抓住他! 莫修没有犹豫,蹬蹬地飞快跑开了。 ———— 从电梯的通道出来,又在通风口里穿行了一阵,周转了一番,“小千城”终于来到了展馆的顶层天台。 他跑到天台的一角。这个地方正好邻着一栋居民楼,只要他把手里的逃生绳射到对面天台的栏杆上,他就能够顺利逃脱了! “小千城”迅速把工具拿出来,正要发射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其实,那不是他听见的。只是一种空气的流动。有对那个男人本能的抗拒,所以他感觉到了。 “小千城”迅速回过身来,果然又看到了他。 那个如瘟神般摆脱不了的WOLF的保镖,莫修!竟然又跟来了! 刚刚还欣喜的心情,此刻又跌入了谷底,还有无法形容的慌乱。他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以为已经甩掉了莫修…… 怎么办…… 正面交锋,他肯定不是莫修的对手,而且连将逃生绳发射出去的时机都没有! “既然你不选择地面上的出口,那就只有选天上的路了。”莫修低沉说道,“我说过你逃不了的,老实一点跟我走,兴许我还能帮你求情。” 不过也就这么一说。至于会不会真的求情,那还得看他的心情。 不,他绝不会跟他走!就算是拼死,他也要一搏! 就在“小千城”决定像刚才那样纵身跳下的时候,忽然,一声枪响划过了夜空的寂静! 而就在枪声刚落的那一瞬间,伴随着细碎的爆破声,一处火光腾地升起! 天台很空旷,展馆附近也只有对面一栋居民楼,显然子弹是从那栋楼里射过来的。 “千城”从来都是独行大盗,后来也不过跟了一个“小千城”。根据这些大盗的习惯,他们不会组成团伙。可现在,莫修可以确定,这个“小千城”除了蓝桑,还有别的同伙,就藏在那栋楼房里给他做掩护! 火光四起,被忽来的光照暂时迷蒙眼睛的莫修,并没有看到火光后,“小千城”同样错愕又讶异的表情。 莫修知道自己大意了,也判断失误了。可就算知道“小千城”的身后有枪手,他也是抓定这个小窃贼了!再不能轻易放过他! 忽然,又一声枪响! 可这一枪直接打在了莫修的腿上!剧烈又措手不及的疼痛,让莫修的身体颤了颤,却依然稳如泰山地站立在那,毫不后退! 好啊,不只是当小偷,还要当上杀人犯了! 莫修猩红着眼,不顾疼痛,也不顾性命地要扑向“小千城”! 只是,这一枪的疼痛,这一秒的踉跄,换来了“小千城”将绳索发射到对面的机会。 等莫修扑过去的时候,“小千城”正好从围栏上往外跳。 莫修的手明明够着了他,可抓住的只是他戴在头上的帽子,还有看到他已经飞跃到半空中,用手扣住衣服帽子的背影…… —————————————————————————— 一辆白色的高档汽车在城市穿行,一直来到费芷柔住的公寓楼下。 “是这吗?”容雅降下车窗,仰头看了看这栋普通的公寓。 “是的。”费芷柔笑着点头。 今天跟着欧沛芝、容雅一起去了福利院,看望了被收养在那里的孤儿。福利院是郎氏出资建成的,里面一共收留了三十多个孩子。小的才两三岁,大的也就不过十来岁。有的是被遗弃的,有的是父母都不在了。还有的是生病了,被欧沛芝和容雅从其他福利院接过来,让他们在这里有更好的照顾。 孩子们很可爱,但是也很可怜。纵使他们此时笑得再开心,他们也是缺乏亲情的孩子。那种爱的缺失,是任何情感都无法替代的。所幸,他们遇到了郎家,遇到了仁爱之人,保障了他们的衣食无忧,保证他们能得到较好的教育,能展望到一个不错的前程。他们已经比其他太多的孩子,幸福太多了。 知道欧沛芝和容雅的用心。这两天,郎霆烈去了M国,又是送艾拉回去的。同样是女人,她们当然比较敏感,所以一直在安排活动,邀请费芷柔去这里,去那里。一来是怕她一个人孤单无聊,二来也是宽慰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其实她不会。和郎霆烈的感情走到今天,费芷柔自认他们之间的那份信任感已经足够坚定,不管是她,还是他。所以,即便是郎霆烈单独和艾拉在一起,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担心或是猜疑。她爱他,便信他。 虽然两个女人的担心有点多余,但费芷柔很感激她们的陪伴,这两天她也过得很充实。欧沛芝和容雅的感情很不错,一看就是关系融洽的婆媳俩,像母女一样。 之前,费芷柔还有些忐忑。总听别人说,一家人最难处的就是婆媳关系。可经过这两天,她知道容雅是和欧沛芝一样性情爽朗的人,而且容雅比欧沛芝还要温柔,对她也呵护备至。用欧沛芝的话说,等费芷柔嫁进郎家,她们以后就是“祖孙”三人。 在福利院待了一整天,陪孩子们吃饭、睡觉、上课、做游戏,她们三个也过得非常开心。只是,在孩子们睡觉的时候,容雅问了费芷柔一个问题,让她有些担心。 大概是看着孩子们有感触,容雅有点情不自禁,笑着问费芷柔,“等你和阿烈结了婚,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容雅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欧沛芝也兴奋了,目光炯炯地看着费芷柔,等着她的回答。 看着两个女人期盼的眼神,费芷柔知道她们都在热切地盼望着她能尽快生下一个小“狼崽”。 见费芷柔没说话,容雅又着急地说了句,“如果你们现在就有了,那最好了!我们双喜临门,两件好事一起办!” “是啊,是啊,一起办!”欧沛芝在旁边笑呵呵地点头,好像已经看到费芷柔的肚子隆起来了一样。 “没有……”费芷柔连忙摇头,红着脸说,“不是那样的。我们……” 题外话: 关于“小千城”盗窃珠宝这一段,秋花了许多心思来构想,可能还是有不足,大家不要太计较,将就着看吧,哈哈!明天开始,陆续会有阴谋和转折,敬请期待吧! ☆、168谁回来了 顿了顿,费芷柔轻轻地说,“因为出车祸,在医院治疗时用过不少药物,医生说我还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大概要等半年。” 她的眼神里也有黯淡。其实她也很喜欢小孩,尤其是看到郎氏一家其乐融融的感情,就更想要当妈妈了。她相信,她和郎霆烈,彼此深爱的一对夫妻,一定能给孩子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她的孩子也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 只是她的身体,确实需要好好调理。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孩子的将来。所以这段时间,即便是在一起,郎霆烈也都做了措施,不会让她现在怀孕。 “这样啊……”容雅和欧沛芝都有点失望。 可不到两秒的时间,容雅又伸过手来,紧紧抓住费芷柔的,怜惜又疼爱地看着她,“对不起,孩子,跟着我们不懂事的阿烈,让你受苦了!” 她们在事后听郎霆烈说过,费芷柔在躲开他的时候,出了车祸。在医院里抢救了好几次才醒过来。这也是他上次忽然私底下悄悄动用“皇家号”的原因。只是,她们并不知道,郎霆烈也受过重伤,甚至还自残过。 “伯母,您不要这么说,我……”费芷柔摇头。想起往事,有些难过。看到现在,又觉得感动,喉咙都有些哽痛和颤抖了,“……其实能遇到阿烈,是我这辈子最好的运气。” “傻孩子……”听到这句话,容雅眼睛里泛起了泪光,一把搂住了费芷柔,抚摸着她的头,呢喃着,“你真是个傻孩子……” 容雅心疼费芷柔的善良和纯真,也在担心将来。费芷柔这么相信阿烈,若有一天,她知道给自己最大伤害的人,也是她最爱、最信的这个人,她的心会有多伤…… 想到这,容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而费芷柔,在容雅搂着她,抚摸她秀发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陆怀秋。陆怀秋还在世的时候,每次安慰她,都是给她这样的拥抱。好温暖……好怀念…… 费芷柔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好啦,好啦,开开心心的一天,不要哭哭啼啼的。”欧沛芝在旁边跟着擦了一把眼泪,笑着把两个人拉开。 “是啊,现在开开心心的,我们谁都不哭。”容雅坐直了身,拿出纸巾擦掉费芷柔脸上的泪,也擦掉自己的 ,然后笑着说,“没关系,小柔,我不是催着你们要孩子,身体养好最重要!若半年时间不够,那就养一年!你现在在吃中药吗,还是用膳食调理?……算了,不管你现在吃什么,改天我陪你去看一个老中医,重新把脉抓药。这个老中医对养生调理方面很在行,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人去了就行,抓药熬药,膳食搭配,我都找个专人打理,你负责好好吃、好好养就行!不出半年的时间,一定让你健健康康的,比现在至少胖十斤!” 下午从福利院出来后,她们三个女人又去海边餐厅共进了晚餐。 晚餐后,欧沛芝和容雅送费芷柔回家。 看到眼前这栋普通的楼房,欧沛芝皱起了眉头,声音里满是不悦,“阿烈就让你住在这里啊?郎家的房子那么多,随便一处都比这里舒适。” “不是阿烈让我住这的,”费芷柔连忙摆手,“是我自己的想法。这里挺好的,交通也很方便。” 毕竟现在还没结婚,她还不是郎家的人,哪里能去住郎家的房子。这点礼数,费芷柔还是知道的。若她还是以前的千金小姐,或是实力相当的身份,她或许可以不去计较。但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百姓。郎家人越是待她好,越是不把她当外人,她就越要提醒自己掌握好分寸,不可恃*而骄,更不可丢了自己仅有的尊严。 “这里哪里交通方便了,又不在主干道上,环境也一般……”看着公寓楼里进进出出的各类人,欧沛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阿烈怎么能把自己的宝贝媳妇放在这么一堆人之中,而且还让她自己住在这。万一有人起了歹心,混进她的家怎么办! “妈,年轻人的事情您就别管了,他们有分寸的。”容雅笑着打断了欧沛芝,也暗暗握了握她的手。欧沛芝生来就在名门世家,又与年轻人有代沟,她自然不懂得费芷柔的心事。 欧沛芝看到容雅悄悄递过来的眼色,声音顿住了,可她还是不放心地加了句,“既然都快要结婚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干脆让阿烈直接搬到你这住好了。要不然,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我怎么都不放心!” “奶奶……”费芷柔红了脸,没想到老太太的思想还挺open,竟然主动提出让他们婚前*! “妈。”容雅也哭笑不得地看着欧沛芝。在她们那个年代,欧沛芝坚决反对的事情,到了现在,她竟主动要求。看来,对这个孙媳妇,欧沛芝还真是宝贝得很啊! “这么看我干嘛,”欧沛芝对容雅哼了一声,“你下午不还说什么要双喜临门吗?他们都已经在一起了,有什么好回避的!” 一句话,老太太脸不红心不跳,却是让另外两个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红了脸。 容雅笑了笑,没再说话,怕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又激发了欧沛芝更加惊人的话来。 司机下车,拉开了车门。 “那我先回家了,奶奶、伯母,再见。”费芷柔迈出了车门。 “好的。我跟医生约好了,就来找你。”容雅从车窗里对费芷柔摆了摆手。 欧沛芝也摆摆手,笑呵呵地说,“小柔,搬过来住的事情,我跟阿烈说,你就别管了。” 这回,连司机都偷偷地笑了。 ——— 走进公寓楼,大厅的执勤保安一一对费芷柔点头微笑。住时间长了,对这里的物业管理人员,费芷柔也都熟了。不过从U县回来以后,她觉得这些人非但没有对自己生疏,反而更加热情了。就好比现在。 “费小姐,回家吗?”在等电梯的时候,有保安走了过来,微笑地看她。 “嗯。”费芷柔点头。 “我正好也要上去巡逻,一起吧。”说着,电梯已经来了,保安和她一起走进了电梯,按下了她所在的楼层。 下了电梯,保安跟着费芷柔一起往前走。他也不说话,等费芷柔到自己家门口时,四处仔细地看了看,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费芷柔一笑,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次数多了,她当然能感觉到,这些保安对自己的特别保护。而这些,当然也是郎霆烈嘱咐和安排的。 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郎霆烈曾提出安排几个保镖跟着她。 可费芷柔拒绝了。她又不是什么政要人员,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何苦给自己增添没必要的压力和束缚。马上就要嫁进郎家了,成为郎家二少奶奶之后,即便她想,也不可能再是平常人。所以在这之前,她想好好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简单轻松的生活。 郎霆烈笑着答应了。 保安的事情,虽然他没跟她说,但费芷柔并不介意。 他拿捏了很好的分寸。这些保安只是在他不在的时候,陪她乘坐电梯,陪她回家,从不多说什么,给她没有压力的安全感。 这样挺好的,她安全,他也放心。费芷柔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察觉到,安安心心地享受他的安排就是了。 打开灯,费芷柔坐在沙发上,幸福地傻笑了会,掏出手机,给微信上的“狼先生”发了几张福利院孩子的照片。 “到家了?”不到三秒的时间,她的手机响了,“狼先生”就好像在手机旁边等着似的,迅速给她回复,还带着一个呲牙的笑脸。 “嗯,今天一天很充实,也很开心。”费芷柔笑着,也给他回了一个红红脸的愉快笑脸。 “孩子好可爱,我们以后来一打?”这次跟在后面的是三个挂着口水的“色色”表情。 一打?他是要让她生个球队出来吗? 费芷柔不打字了,直接给他回了三个翻白眼的脸。 他回得也很快,等费芷柔打开看时,差点笑出了声音。 手机屏幕上,一个胖墩墩的动漫人物在撒泼打滚,那眼神、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你不给我,我不干! 看来,这个原本对微信一窍不通的“狼先生”,已经备好了一整套的表情在等着她! 费芷柔正想着该怎么回复他,门铃响了。 现在都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么晚了,谁会来找她? 费芷柔疑惑着,走到门口。 当她看到显示屏上显示的人时,她不由地惊呆住了,完全怔在那里! “萱萱!”下一秒,费芷柔欣喜地呼喊着,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确实是费若萱。 “姐姐。”比起费芷柔无以伦比的惊喜,费若萱的表情淡淡的,好像自己看到的,并不是许久不见的亲人,而是…… 在被费芷柔拉进房间的那一瞬间,在从昏暗的走廊来到明亮光线下的那一瞬间,一抹极深的寒光在费若萱的眼底划过,像是看到了自己恨透了的仇人! 可是费芷柔太高兴了,她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发现,只是紧紧拉着费若萱走进房间。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回来也不告诉姐姐一声!”费芷柔激动地抱着费若萱。 “那边放假了,我就回来了。想给你们一个惊喜。”费若萱牵扯了一下唇角,不着痕迹地推开了费芷柔的怀抱。她也在笑,但笑的样子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怪怪的,可费芷柔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了。 你们? 听到这个词语,费芷柔的心猛然缩紧了,狠狠地刺痛着。 “妈妈呢?她不在家吗?”费若萱把行李箱放在墙角,开始在房间里喊,“妈妈,我是萱萱,我回来了……” “等等,萱萱……”费芷柔拉住想要去各个房间里找的费若萱,努力微笑着,“你刚下飞机,肯定很累了……你先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姐姐,我没事,不累,有什么事情,你现在告诉我吧。”费若萱停下了脚步,转身,紧紧地看着费芷柔。 “萱萱,我……”费芷柔没想到费若萱会突然回来。 上周给费若萱打电话时,她还说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今天,她突然一声不响地回来了,费芷柔很惊喜,也有点惊慌。 费芷柔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也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让妹妹的震惊和痛苦减到最低。因为费若萱的脸色看起来太糟糕了,好像一点点风吹,就能把她吹倒一样。 “姐姐,你告诉我,”费若萱不等她说话了,一字一顿地说,眼眶渐渐在泛红,“妈妈其实还活着,对不对?她没有去世,对不对?她们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萱萱已经知道了!…… 费芷柔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所以她才会突然回来,所以才会脸色如此苍白憔悴! “萱萱,妈妈她……”来不及去问妹妹是如何知道的,心痛万分的费芷柔流着泪,再次紧紧抱住费若萱,“妈妈因为移植后出现了急性排斥,几个月前已经……离开我们了……” “不可能!你上个星期分明还给我发了妈妈的照片,告诉我她过得很好!怎么可能就没了呢!”费若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哭喊着。 “那是我拿妈妈以前的照片拼出来的……”费芷柔浑身颤抖,每次提起陆怀秋的离开,她都心如刀绞,“对不起,萱萱,我一直在瞒着你……” 是真的……她们告诉她,是真的!她那么慈祥那么温柔的妈妈,真的已经离开了,再也看不到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费若萱冷冷地站在那。这一刻的她,忽然很平静,也很冰冷,不是费芷柔熟悉的样子。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妈妈突然晕倒,被人送进医院,医生告诉我,妈妈已经无法救治了……”费芷柔以为妹妹是伤心过头了,所以才会有反常的神情,继续解释着,“当时的情况,即使我告诉你,你也来不及赶回来见妈妈最后一面,而且那时候,你正好有几场重要的考试,我不想影响你……我想等你回国的时候再告诉你……” “姐姐,你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吗?你觉得自己替我做任何决定都是对的吗?”费若萱突然狠狠一把推开费芷柔,红着眼睛,大声喊着,“费芷柔!只有你一个人是妈妈的女儿吗!难道我不是吗!就算我赶不及见妈妈最后一面,你也应该告诉我,应该让我参加妈妈的葬礼!让我送妈妈最后一程!对,你是孝顺的女儿,你一直都是孝顺的女儿,而我不是!你这样做,让别人怎么想我,让妈妈的在天之灵怎么想我!” 费芷柔被费若萱推得差点摔了一跤。 她看着泪脸满面的妹妹,惊呆地站在原地。 她只想着不要让妹妹伤心,却没想到妹妹竟会是这样的心思。 费芷柔知道自己的做法有点主观,可她是为了不影响妹妹的前程。好不容易让妹妹出国,让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费芷柔不想她前功尽弃,想让她有一个幸福安稳的未来。知道妹妹多少会怪自己,但费芷柔没想到她会这样地埋怨,甚至是……恨她! 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对不起,萱萱,姐姐当时没想到这么多……”费芷柔向费若萱走去,想要拉住妹妹的手,颤抖地说,“姐姐只想你在国外的学业能够顺利,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前程、幸福的生活,因为现在的我们,只能依靠自己……妈妈不会怪你的,她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女儿。若是要怪,她也只是怪我……” 好的前程?幸福的生活? 她哪里还能有好的前程,幸福的生活!她的一切都毁了,全部都被毁了!而这一切,全都因为她的这个好姐姐! “你是为了我吗!别说得那么好听!”想到自己所经历的,想到自己所失去的,费若萱转身避开了费芷柔伸来的碰触,更加狠戾地看着她,“你都是为了你自己!从小到大,妈妈最听你的话,什么都依着你!疼我又如何,在她心里,始终都是你比我重要!而你,就是要把我从妈妈的身边赶走,就是想独霸妈妈的爱!费芷柔,我恨你,恨死你了!” 一声声尖厉的“恨”落音,费若萱也如破败的树叶一般,软软地晕了过去。 “萱萱!” ———————————————— 隐隐听见有手机铃声在外面房间响着,一直不停。 费芷柔担心地看了眼还躺在*上昏睡不醒的费若萱,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拿起手机,看到电话是郎霆烈打来的。 “小柔,”听到费芷柔接电话,话筒那边的郎霆烈好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一直没回我微信。” 没等费芷柔说话,他又笑着说,“你要是再不接电话,我就得让人去找你了。嘿嘿,老实交代,刚才干嘛去了?” “我没事。”费芷柔的声音里还有刚才哭泣的余音,微微沙哑着。她努力笑,可实在提不起心情跟郎霆烈开玩笑,只能淡淡地回答。 郎霆烈的声音顿了一秒,再开口时已经收了笑声,有点低沉,也有点担心,“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费芷柔没有立刻回答。此时的她已经拿着手机走到了卧室门口,从门缝里看了看费若萱,看她醒了没。 费若萱还是原来的姿势躺在那,双眼紧闭着。 “萱萱刚刚回来了。”费芷柔转过身,轻轻地,慢慢地说,“她知道妈妈去世的事情了……她的情绪很激动,晕倒了。你上次留下了家庭医生的电话,我已经打给他了,他马上就过来。” 费若萱? 远在大洋彼端的郎霆烈,蹙起了眉头。 他不是忘了自己这个准小姨子的存在,而是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突然回来。其实,若可以,他宁可她永远都不回来,永远都待在国外,待在他和费芷柔的生活之外。这个妹妹,与她的姐姐截然不同。她绝不是什么善类。就算她被赶出了费家,现在又失去了妈妈,是个可怜的女人,郎霆烈也对她同情不起来,就更谈不上怜惜了。无奈,费芷柔太疼爱她,自己也只能爱屋及乌,尽量接受她的存在。 “没事,你别太担心,应该只是一时太激动了,一会就交给医生吧。”郎霆烈只是安慰着费芷柔,并没有对自己准小姨子回国的任何喜悦之情,“你妈妈去世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给她一段时间,会慢慢接受的。” ☆、169什么男朋友,我可是你的未婚夫(7000求月票) “嗯,我知道。”费芷柔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忍住又在哽痛的嗓子。她没有告诉郎霆烈,刚刚费若萱对她的指责和抱怨。这是她们姐妹俩之间的事情。郎霆烈一向偏袒自己,她不想让他在这件事情上对妹妹有偏见。毕竟以后,他们都会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知道你没事就好。去陪你妹妹吧,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给郎家打电话。”郎霆烈的声音温柔如水地从听筒里流过来,暖暖地包围着她,“我会尽快回来的。” 挂了电话,刚刚还慌乱的心,骤然得到了平复,就连冰冷的身体也暖和起来。 转身,费芷柔正要推门,就从半开的门缝里看见费若萱已经醒了。 她坐在*上,目光正对着费芷柔的方向,寒冷又阴森。 这种眼神让费芷柔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浑身都泛起了疙瘩。 可等她推开门走过去的时候,这种眸光已经从费若萱的眼睛里消失了,好像她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萱萱,你感觉怎样?好点没?”费芷柔在妹妹身边坐下,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手。费若萱并没有发烧,只是手异常的冰冷,脸色也异常苍白。 “我没事。”这一次,费若萱没有推开费芷柔的手。 “对不起,萱萱,都是姐姐的错,姐姐想得不周全,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不是的,姐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费若萱开口打断了费芷柔,反而握住了费芷柔的手,唇角扬起了温柔的抱歉的笑,“我刚才不应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是一时无法接受妈妈去世的消息,所以才会……姐姐,你别在意,也别生我的气,好吗?” “萱萱!”费芷柔有点惊讶妹妹的转变,但是更惊喜地看着她,“你真的不怪姐姐了?” “姐姐,我怎么会怪你呢!”费若萱搂着费芷柔,把尖尖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那么辛苦地供我出国,供我上学,就是希望我能学有所成,将来有更好的保障。即便我回来也见不上妈妈最后一面,更不能为她做什么……我知道妈妈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能过得好,过得幸福。我是因为心里觉得难过,在你和妈妈被爸爸赶出费家以后,我没能在你们身边陪伴,没能跟你一起照顾妈妈,也没能帮你减轻一点压力,还要成为你的累赘……太难过,也太自责了,所以把这一口怨气发在你身上,是我的不对。姐姐,请你原谅我……” “不用道歉,萱萱,不用对姐姐说这种话……你不是姐姐的累赘,永远都不是……” 费芷柔紧紧抱着妹妹。 妹妹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说出这样的心里话了。虽然她不愿意妹妹这样去思考,但她也不由地觉得欣慰。 因为这说明费若萱不再是那个只想着自己的自私又任性的大小姐了。她会为别人着想,也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看问题。她多少长大了…… 是独自在异乡生活太孤苦的原因吧。虽然那里有许承钰在陪伴,但远离了家乡,远离了亲人,她还这么小,不一定都能承受过来的…… 想到这,费芷柔心里涌出了更多的怜爱,想着以后要把陆怀秋给妹妹的那一份,连同自己的,一起都给费若萱…… 两姐妹正拥抱哭泣的时候,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吗?”费若萱放开拥抱的手,疑惑地问着费芷柔,眼底划过一丝试探。 “应该是家庭医生来了。”费芷柔擦掉眼泪,对妹妹温柔笑着,说,“你等等,我去开门。” 医生?…… “姐姐,不要……”费若萱还没说完,费芷柔已经飞快地走出了房间。 果然,是郎霆烈介绍的家庭医生来了。 可是,当医生走进房间,想要给费若萱检查身体时,费若萱拉住了费芷柔,低声地说,“姐姐,我没事,你让医生回去吧。” “可你刚才晕倒了,而且,你的脸色这么差,还是让医生检查一下吧。”费芷柔不放心地说。 “姐姐,真的不需要!我只是坐飞机太累了,情绪上又太激动,所以才会突然晕倒。我没事的,休息一晚上就好了。”费若萱看上去很紧张,也很害怕,“姐姐,你知道我从小就怕医生……你就让他回去吧。” 费芷柔看看妹妹,又看看医生,终于叹了口气,对妹妹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妹妹实在不想看医生,让你大晚上还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费芷柔轻柔地向医生道歉。 “没关系,费小姐。”家庭医生也温和地笑道,“这是我的工作,有需要的时候随时给我电话。” 家庭医生留了些补气安神的药便走了。 费芷柔倒了杯热水走进卧室。 “来,萱萱,先喝点热水。”把水杯递到妹妹手里,费芷柔又温柔地问,“肚子饿吗?要不要姐姐给你煮面条吃?” “不用,在飞机上吃了东西,肚子不饿。”费若萱笑着回答,又是以前乖巧的样子。 费芷柔怜爱地拂开她落下的碎发,想到什么,轻轻地问道,“萱萱,你是怎么知道妈妈去世的消息的?你是因为这个突然回来的吗?” 费若萱正要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说,“有几个高中同学去美国的时候,也去看了我,是她们告诉我的。我想亲眼见到事实,所以回来了。” 费芷柔点点头。其实她应该想到的。虽然陆怀秋是在这里去世的,但费家的人知道,R市的人多少也都知道。费若萱有些同学经常往来国外,当然有可能把消息告诉她。是费芷柔一厢情愿,以为能等费若萱回国以后,才会让她知道。 “许学长呢?他没有陪你一起回来吗?”如今再说起这个名字,费芷柔真真正正已经毫无一点感觉了。那份情动太肤浅,而在她心里,他也只是一个与自己妹妹有关的人了。 “他……他有课,暂时回不来。”费若萱放下水杯,忽然打了个呵欠,很疲累的样子,“姐姐,我有点困了,想先休息,我们明天再聊好吗?” “好,你快休息!”费芷柔抱歉地笑了一下,“都怪姐姐看到你太高兴了,有一肚子话想对你说……没关系,反正你已经回来了,我们改天再聊。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姐姐到隔壁去,免得忍不住又想跟你说话,影响你睡觉。明天姐姐把留给你的房间好好收拾收拾。” 说着,费芷柔给妹妹重新掖好被子,站起身来。 刚走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对费若萱说,“我明天带你去妈妈的墓地,让她知道你回来看她了。” “好。” “嗯,好好休息,晚安。” 费芷柔关了房间的灯,又关上了房门,走了出去。 虽然关了灯,但房间里并不是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费若萱依然能看清房间里的物品。 等听到费芷柔的脚步声从房间门口离开,费若萱也从*上下来了。 费若萱在房间里极轻地走着。走过*沿,走过梳妆台,来到衣柜前。 轻轻地,她拉开衣柜的门。 不出她所料,衣柜里挂着一些男人的衣服。 费若萱又伸出手,细长的指尖在衣服上划过,感受着它们的质地。 即使看不清款式,也看不清品牌,但凭那份或是丝滑或是棉柔的细致触感,费若萱也能判断出这些衣服都价值不菲。毕竟,那段时间,她跟着费燕娜混迹于各大奢侈品牌,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其实,在费芷柔的手机铃声响起,在她接电话的时候,费若萱就已经醒来了。 费若萱听见费芷柔打电话的声音,听见她声音里不同寻常的温柔,甜蜜,眷恋,还有深深的依赖。 费芷柔恋爱了!而且不只是恋爱那么简单,因为她的房间里已经挂着了男人的衣服! 不说这些价值不菲的衣服,就说刚才来给自己看病的家庭医生,那不是普通人家能配备的。 费芷柔不是名声臭了吗,不是连艳照都有过吗!被退过婚,被赶出家,又声名狼藉的费芷柔为什么还能拥有一个优质的男人! 在她堕入深渊、生不如死的时候,她这个好姐姐已经与别人过上了双宿双栖的幸福生活! 当在街头偶遇同学,当她得知陆怀秋去世消息的时候,费若萱才刚刚流产了几天。那时的她已经被折磨得心力交瘁了,正打算放弃一切回国,回到陆怀秋身边。至少这里还有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可是,没想到,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费若萱不敢相信,所以才会不顾身体的残弱,连夜飞了回来! 可事实告诉她,她除了破败的身体,除了满腹的仇恨,什么都没有了! 叫她如何不恨! 她恨,恨透了这个打着要让她幸福的旗号、却把她推进地狱的姐姐! 是费芷柔,都是费芷柔!若不是她,许承钰不会那样对自己!若不是她提出让自己跟着出国,也就不会发生后来所有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费芷柔! 想着费芷柔刚才打电话的语气,想着她这个充满爱意的家,费若萱更是恨得牙根痒! 对,有钱不一定就是优质!说不定,和费芷柔在一起的,是个糟老头子,她不过就是被人*的那种,而她的温软耳语只是为了金主的高兴。 想到这,费若萱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 她重新躺回*上,在心里不停地诅咒着,希望那个男人不仅丑陋不堪,还各种恶心*,能把费芷柔折磨得痛不欲生! 想着想着,费若萱放松了紧绷多日的情绪,竟还感觉到了久违的高兴,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 墓园里,两个年轻女人肩并肩地走着。其中一个捧着一大束百合。百合是白色的,可那样的白竟也比不过那女子脸上的病态的白。 “萱萱,就是这里了。” 费芷柔慢慢停下脚步,直到在一块墓碑前停下。 费若萱也站立了,怔了怔,然后往前迈了两步,在陆怀秋的墓碑前跪了下去,又把手里捧着的百合放在上面。 “妈妈,我来看你了。”费若萱轻声地说着,眼泪已经无声地流下来,滴落在墓碑光滑的大理石上,“对不起,妈妈,我来晚了……” 看着墓碑上陆怀秋温柔的笑,费芷柔的眼泪也静静地流下来。 她伸出手,搭在费若萱肩膀上,轻轻地握了握,在给妹妹无声的安慰。 “姐姐,我想和妈妈单独说会话,可以吗?”费若萱没有回头看她,低垂下着头,轻声恳求着。 费芷柔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妹妹还有不想让自己听见的话。 虽然失落和疑惑,但费芷柔还是点点头,从墓碑前走开了。 萱萱长大了,她总会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做姐姐的应该充分尊重她,给她想要的空间。 过了几分钟,回头看着已经走到远处一棵树下的费芷柔,费若萱擦掉眼泪,站起来,又在墓碑旁边坐下,紧紧靠着陆怀秋的照片。 “妈妈,你不孝的女儿来看你了……妈妈……”费若萱抚摸着陆怀秋的照片,顷刻之间泣不成声。 以前的她太不懂事了。她一直都知道陆怀秋的身体不好,可也一直没真正放在心上。她以为不管多么不好,陆怀秋也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她并未觉得死亡原来离妈妈那样近。近得她突然就失去了,再也看不到了…… 如果能够重来,她也会和费芷柔一样,经常陪伴在陆怀秋的身边,珍惜那些还能陪伴的时间,而不是只想着和朋友们玩耍,和费燕娜逛街美容,只想着做一个闪耀美丽的大小姐…… 如果能够重来,她宁愿没有选择许承钰,没有出国,宁愿做个普通人,陪伴着陆怀秋度过最后的时光,因为这段被交换的时光,不是她的天堂,而是她的炼狱! “妈妈,你知道我在国外都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那个我所爱的男人给了我什么吗?……”费若萱浑身颤栗,仅仅一个回想就已经给了她极大的恐惧,“他爱姐姐,他只爱姐姐!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费芷柔,却把所有的恨都给了我!他和我一起出国,根本就不是想和我在一起,他也根本没打算把我介绍给他的父母……他就是想折磨我,在得到我的一切后,他开始愚弄我,戏耍我,折磨我……他当着我的面,和不同的女人交往,又在嘲笑我之后回头哄我,*我……我在这种爱恨难分的感情里越陷越深,根本无法解脱……直到那天,直到姐姐的艳照事件传出,她被解除婚约又被赶出费家的那天,他也正式跟我分手了……” “我跟你在一起,无非是想报复你姐姐,想让她感受自己最宝贝的妹妹被我玩弄的痛苦,就像她当初我玩弄我一样!既然她现在已经遭到了天谴,我也没必要再跟你耗下去,我们到此结束!”这是许承钰在那天对费若萱说的话。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不甘心就这样被抛弃,也不甘心自己竟然连一点点感情都没得到,费若萱不死心地跟在许承钰身边,他去哪,她就去哪。哀求着,哭诉着,或是用身体*,用尽她能想到的一切方式!就因为这个,费若萱旷课太多,早就被学校开除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的考试,在陆怀秋去世的时候,她正对许承钰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而之后,当知道陆怀秋就是那时候离开人世的,太强烈的自责和内疚压得费若萱喘不过气来!说不出口,也无法道歉,她便把一切都怪罪到费芷柔的头上!若那时,费芷柔告诉她陆怀秋去世的消息,她一定会赶回来。也许,回国后她就不会再去找许承钰了,也许就能从那段痛苦不堪的感情里解脱出来了。那么,那之后的可怕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 曾经以为被所爱的人无情抛弃已经是最大的痛苦,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才让费若萱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 “妈妈,你既然生了姐姐,又何必生下我!”擦了眼泪,费若萱不再哭了,刚才的绝望和悲伤此刻全都化成了眼里的寒光,“你们都爱她,又何必多一个我!我恨她,恨死了她!她让我没了爱情,又没了亲情!凭什么我过得痛不欲生,她却能相安无事!妈妈,别怪我,是她让我这么仇恨地活着的,不管她现在拥有什么,我都要一一米分碎!我要她跟我一样,一无所有!” 天很快阴沉下来。 等姐妹俩一起离开墓园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一滴滴落下来,落在墓碑上,又顺着往下流淌,流淌到陆怀秋印在照片的笑脸上,看着像是一串串的眼泪…… ————————— 费芷柔做了午餐,姐妹俩吃完后,开始一起收拾房间。 “萱萱,你放假回来,不需要温习功课吗?”在收拾费若萱行李的时候,费芷柔发现妹妹一本书都没带,有点疑惑。 “啊……不需要。”费若萱摇摇头,笑着叹了口气,“在学校学得太紧张了,好不容易回国我想好好轻松一下。” “也好,那就彻底地放松一段时间。不然太辛苦了。”费芷柔又开始铺*,布置成妹妹喜欢的颜色,“你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都跟我说,我陪你。” “姐姐,你有时间整天陪我?现在不上班了吗?”费若萱看着费芷柔,表情疑惑。 “嗯……”费芷柔迟疑地点头,“我暂时没有上班。” 费若萱昨晚刚回,今天又去墓地,费芷柔一直没来得及跟妹妹说自己的事情。 她还在整理该怎么去说。毕竟郎霆烈曾经是费家的保镖,妹妹若知道他们现在竟然在一起,郎霆烈还有另一个尊贵的身份,一定会大吃一惊。 “姐姐,”费若萱忽然凑过来,睁大眼睛看着费芷柔,笑得贼兮兮的,“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费芷柔正想着要开口说这件事,费若萱倒是先说了,让她愣了一下,脸也不由地红了。 “你怎么知道?”费芷柔脸红红地笑着。 “太明显了,好不好!”费若萱呵呵地笑,“浴室的柜子里,放着一整套男士洗浴用品,还有多的牙刷和牙杯,我不想知道也不行啊。” 费芷柔的脸更红了,心里直说自己迷糊。虽然家里没有摆放郎霆烈的照片,但他经常在这里过夜,不管是换洗的衣服,还是洗漱用品都准备了。昨天费若萱回来得突然,姐妹俩的情绪又都有点激动,她一时之间竟然都忘了这些事了。 “姐姐,快告诉我,未来姐夫是谁?”费若萱作一脸憧憬的模样,“他是不是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又多情啊!” 心里明明在期盼男方是个又老又丑又*的有妇之夫,可费若萱嘴里故意这样夸赞着。她就是想看到费芷柔脸上露出尴尬难堪又窘迫的表情! 费芷柔笑了笑,红晕未减,推开妹妹快要凑到她鼻尖的脸,说,“其实他就是……” 正要说,门铃响了。 “谁啊?”费若萱比费芷柔的反应还灵敏,已经笑着往房间外面走去,“是我的未来姐夫吗?” 其实门铃也就是象征地按了一两下。而在铃声未停的时候,在姐妹俩刚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阿烈!” 看到走进房间的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费芷柔惊喜地飞扬起唇角,步伐轻快地已经走了过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了,给你一个惊喜,不好吗?”郎霆烈收起手里的房门钥匙,搂过费芷柔的细腰,旁若无人地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 郎霆烈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欣喜万分的费芷柔想紧紧地靠过去。可是想着站在身后的妹妹,她只是轻轻地搂了一下他,连忙转过了身。 而费若萱,站在那,早已经呆若木鸡了。 “郎组长……”费若萱轻轻地喊出这个名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两个……” “萱萱,他就是我的男朋友。”费芷柔笑得清浅,但是幸福溢于言表。 “什么男朋友,我可是你的未婚夫!”郎霆烈不满这个称呼,在费芷柔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表示惩罚,“小柔,你还没向你妹妹说明我们的关系吗?你看她惊讶的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费芷柔低声说着,又轻轻推开他的手,难为情地对费若萱笑了笑,还不大习惯在妹妹面前表现他们之间的亲昵。 “萱萱,好久不见,欢迎回国。”郎霆烈不管不顾,照旧搂着费芷柔的肩膀,亲密无间,对费若萱淡淡笑道,“对了,我和你姐姐一样,叫你萱萱,你不会介意吧。” “不……不会。”费若萱半天才回过神来,终于相信和费芷柔在一起的,就是费家曾经的保镖组长,就是郎霆烈! 怎么会是高大英俊、气度不凡的郎霆烈呢!怎么不是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头呢!他居然还像费芷柔求婚了,还对费芷柔如此的柔情蜜意,爱意绵绵的样子!不公平,不公平! 一抹森冷的光从费若萱的眼底划过。 费芷柔没看到,可没逃过郎霆烈鹰隼般的黑眸。 ☆、170我表现这么好,你不打算给点奖励吗?(7000求月票) 郎霆烈的眉几不可见地挑动了一下,但笑容没变。 “我和你姐姐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不用客气。” 虽然不喜欢这个准小姨子,也极讨厌她看费芷柔那种嫉妒的眼神,但当着费芷柔的面,郎霆烈什么都不会表示。他会当个称职温和的姐夫,只要费若萱不动任何坏心眼。 “谢谢。”费若萱心不在焉地应着,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郎霆烈再优秀,也只是个伺候人的保镖,只是个拿点高薪的工薪阶层。费芷柔跟着他,依然过不了奢华的贵妇人生活,依然当不了曾经的名媛。衣柜里的衣服,还有那个所谓的家庭医生,大概只是他为自己造势、装裱的噱头吧。想到这,费若萱多少得到了一点安慰。 而他那句“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更是让费芷柔暗自嘲笑了一下。他一个小小保镖,凭什么夸下这种海口。难道她想要一架飞机,他还能送得起吗! “萱萱,不好意思,我刚刚才下飞机,来不及准备,改天正式给你接风。”郎霆烈扬着唇角。 知道费若萱回国来找费芷柔后,郎霆烈一直觉得不安。本来还要在M国待一天的,可他愣是推掉了第二天的盛宴,连夜赶了回来。 小人难防。更何况,这个小人还是费芷柔最疼爱的妹妹。想到费若萱曾经抢走许承钰,又想到费芷柔对妹妹没有底线的迁就和忍让,虽然曾高兴自己少了一个障碍,但现在郎霆烈也有隐隐的担心。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个太过妒忌自己亲姐姐的费若萱,这样突然只身回国,不是什么好兆头。 虽然费芷柔说她是因为知道陆怀秋去世的消息突然回国的,但郎霆烈并不十分相信,已经让人去美国查探她的事情了。还有那个许承钰。 那个男人毕竟是费芷柔喜欢过的人,郎霆烈绝不会让他在这时候突然跳出来,搅乱他们已经平静的生活! 郎霆烈在对自己微笑,但这抹笑,费若萱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冰冰冷冷的。 费若萱敷衍地应了声。虽然现在落魄了,但她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郎霆烈就算再优秀,也是普通百姓一个,称不上优质,她也不用高看他一等! “来打过招呼了,那我先走了。”郎霆烈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费芷柔,还是转过了身。 “就走了吗?”费芷柔也不舍地看着他,被他拉着的手紧紧地反握着他。三天没见他了,刚刚还惊喜他的突然出现,还没十分钟他又要走,她实在是舍不得。 “郎组长,你不在这住吗?”费若萱也问道,有疑惑,还有不屑。她都看到他放在衣柜里的衣服,还有洗漱间里的用品。更何况,刚才他还是拿着钥匙,自己开门进来的。这不是*关系还能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在她面前装纯洁!真虚伪! “我在这里,岂不是打扰你们姐妹团聚了。”郎霆烈无视费若萱眼底的嘲讽,只是看着费芷柔笑,依旧温柔,“舍不得我走,就下楼送送我。” “萱萱,借用你姐姐几分钟。”不等两个女人回应,郎霆烈已经不容拒绝地搂着费芷柔往门外走,经过门口时还细心地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给费芷柔披上,“外面在下雨,多穿一件。” 费芷柔没说话,乖巧地穿上了,心里暖暖的,脸颊也红扑扑的。 知道拒绝不了某狼的要求,费芷柔只好回头对费若萱说道,“不好意思,萱萱,我马上上来。” 她话刚落音,郎霆烈也回头了,对费若萱说,“以后别叫我郎组长,叫姐夫就行。” 说完,他拉着费芷柔的手已经走了出去,长腿轻轻一带,房门就关上了。 一关上房门,郎霆烈便一个转身,将费芷柔抵在墙上,一手顶在墙上,一手圈住了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滚烫的唇便烙了下去…… “告诉我,想我没?”郎霆烈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又紧紧搂住,头抵在她的发上,很眷恋很想念,问得也很急切。 推不开他,费芷柔只能耳根发烫地贴在他的胸口,不敢四处张望,又小声提醒他,“这里是走廊,会有人看到的……” “怕什么!”郎霆烈不管不顾,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你不是有夫之妇,我也不是有妇之夫,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要是有人来看,那也是羡慕嫉妒恨!” 费芷柔无奈地眨眨眼,笑着摇摇头。他一向都是我行我素,她哪里能说得动他。 “你还没回答我,”郎霆烈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提醒着,“想我没?” 她可以说不想吗?怕是刚说出一个“不”字,就会被他狠狠惩罚了! 而且,她本来就是,那么那么地想他…… “想,很想,非常想,超级想!”费芷柔笑着,踮着脚,在他低声说。 “小妖精!”他被她的低语撩得痒痒的,又烫烫的,不由在她柔软的腰上轻掐了一把,凝视她的深邃黑眸在熠熠生辉,声音沙哑着,“为了看你,我连郎家都没回就过来了,特意跟刚回国的准小姨子打个招呼,又这么乖地不去打扰你们姐妹相聚的时间。我表现这么好,你不打算给点奖励吗?” 他的意味这么明显,她又岂会不知。可是,这毕竟是走廊啊,附近都有住户,若是谁下电梯,或是从房间里出来,不就看到他们了吗?…… 费芷柔咬着唇,犹豫着,思量着。 终于还是甜美一笑,伸手勾住了他的颈脖,送上自己热情的红唇…… 好吧,狼先生确实表现很好,有惊喜,也有感动,作为狼太太,偶尔狂野一下又如何! 她主动的亲吻,很快换来他狂野如潮。他就是喜欢她这样的热情,绽放的美丽! 送郎霆烈来到楼下时,雨还在下。不大,淅淅沥沥的。 阿峰从车上下来,给两人撑来一把伞。 郎霆烈接过伞,打在费芷柔头顶上,又一直拉着她的手,直到来到车前。 “我给你挑了一辆车,一会会有人送来。” 费芷柔疑惑地看着他,“干嘛要突然送车给我,你知道我不用的……” “你妹妹来了,肯定有很多地方想去看一看、玩一玩,有辆车你们会比较方便。”把伞放进费芷柔的手里,郎霆烈上了车,又降下车窗看着她,“你若是不想开车,我可以让阿峰过来。” 被老板点名,阿峰极快地反应,对费芷柔微微笑,“费小姐,我随时候命。” “不用,”费芷柔笑着摆摆手,“我自己开就好了。” “小柔,我明天再来看你。”郎霆烈有万般舍不得,可现在还是要急着赶回去向郎天翰交待在M国办完的事情。况且他说好要给费芷柔姐妹相聚的时间,又岂能反悔。 不过也就这点时间了。等结婚以后,他一定会把费芷柔绑在自己的身边,让她离那个心口不一的妹妹远一点! “不着急,你先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费芷柔撑着伞,站立在车边,笑得温柔,“也要注意好休息。” 听到阿峰已经发动汽车的声音,费芷柔对郎霆烈挥了挥手,准备说再见。 “等等。”郎霆烈忽然开口,“小柔,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费芷柔不明所以。 “过来就是了。”郎霆烈蹙着眉,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 “我脸上有什么吗?”郎霆烈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费芷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上面沾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一边摸索着,一边走过去,对郎霆烈俯下了身。 她刚俯身,一条胳膊从汽车里伸出来,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他的头也探了出来,吻上了她…… 一把黑色的大伞下,浓烈的爱在燃烧…… 坐在车里的阿峰,头自觉地朝向相反的方向,脸上红红的。 不知过了多久,郎霆烈终于放开了她。 而费芷柔早已醺红了脸,身体软软的,连伞柄都快握不住了。 “一个奖励太少了。”郎霆烈舔了舔唇,笑容性感,“算上这个还差不多。” 抿着红肿的唇,费芷柔站直了身,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他一定要这么狂放地表达爱吗!阿峰还在车上,她已经羞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天见面时我要见到你戴上那枚戒指,”看着费芷柔光溜溜的手指,郎霆烈不满地撇了撇嘴,又笑得邪魅,“你现在是被打上标签的人,要是再对别人介绍我是你的男朋友,我让你三天下不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费芷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转身就跑了。因为她看到驾驶座位上的阿峰,耳朵根都已经红了。 三天下不了*…… 噢,他那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她倒是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了! 坐在车里,还在回味着刚才一吻的郎霆烈唇角上扬着,深邃的黑眸里盛满了浓浓的甜蜜。 手机响了。 郎霆烈拿出手机一看,是蒋甦打来的,他接了起来。 “阿烈,听说你今天回来?” “是的,刚下飞机,准备回郎宅。”郎霆烈的声音有止不住的几分幸福,微笑道。他当然不会告诉蒋甦,自己其实已经去看过费芷柔了。让这帮兄弟知道自己这么地重色轻友,肯定会被笑话。尤其是莫修。 蒋甦在电脑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种沉默是异常的,立刻让郎霆烈警觉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笑意敛去,郎霆烈神色凝重,低沉地问。 “嗯。”蒋甦低声应着,心情也非常不好。 当蒋甦在电话里简单说完发生的事情时,郎霆烈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掉头!”挂了电话,郎霆烈立刻对正在开车的阿峰说道,“去医院!” —————————————————————— 费芷柔回到家时,费若萱正站在客厅里。 她手里拿着一杯水,但是没在喝,目光呆呆地停留在某一处,也不是在看电视。她似乎在思索,也似乎在发呆。 “萱萱,我回来了。”费芷柔唤了句,走了过来。 “姐姐。”费若萱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举起水杯喝了一口。她喝得有点急,突然被呛住了,咳了好几下。 “怎么了?萱萱,慢点喝!”费芷柔担心地在费若萱背上轻拍着,又笑道,“还真是个孩子,喝口水都呛住了。” 费若萱笑了笑,有点不太自然。 “姐姐,你和郎组长是怎么在一起的?”费若萱放下水杯,又拉着费芷柔在沙发上坐下,一副关心姐姐,要和姐姐谈心的样子。 刚问出口,她又加了句,“是在R市的时候吗?还是来到这里之后?” 费芷柔想了想,说,“我和阿烈的感情是在R市的时候开始的,不过……说来话长,总之我们之间经历了许多,直到最近才真正走到一起,所以我们都很珍惜。具体的,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他真的已经向你求婚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费若萱笑着问,放在身边的手却在慢慢收紧拳头。 “嗯。”费芷柔点头,表情幸福,“大概夏天就会结婚。结婚的事情都是他在管,我没操心。不过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给姐姐做伴娘!” “可是,姐姐,他知道你在R市发生的事情吗?他和他的家人不介意吗?”费若萱的声音冷了几分。但她低下了头,表情在散落的长发遮掩下看不清楚。 费芷柔一颤。妹妹这一句话狠狠戳中了她的痛处! 即使郎霆烈不介意,即使整个郎家的人都不介意,这也是她一生的痛。或许能被淡忘、能被遮掩,但无法抹去的痛!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个的……”费若萱故作焦急和难过地低喊着,“我只是怕他们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怕你以后会受到伤害……对不起,姐姐……” “没关系,萱萱。”费芷柔笑着摇头,并没有注意到妹妹一闪而过的得意,“阿烈不在意,他的家人也都不在意。他们是好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最大的幸运! 拳头已经收紧到极致,连骨节都在发白了。费若萱低垂下的眼眸里迸出嗜血的光,极其阴森,极其冷厉! 她还以为会听到郎霆烈的家人并不知道那件事的回答,以为费芷柔如履薄冰,忐忑不安地在等待自己的婚姻,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为什么费芷柔就能得到最大的幸运,而她却要遭受最大的厄运!为什么郎霆烈能接受已经脏了的费芷柔,为什么连带他的家人都能接受!为什么所有好的东西都是她的! “那就好,姐姐!”抬起头,费若萱笑叹道,“一定是老天爷看你受了太多的苦,所以安排了这样的幸福在等着你!姐姐,我真替你高兴!” 不知是不是悲喜转换太快,费若萱的表情有点僵硬。 “是的,”费芷柔拉过妹妹的手,也笑着,安慰地说,“萱萱,你也一定会幸福的。我们姐妹一定都会幸福的!” 她正想问费若萱关于许承钰的事情,想问许承钰的父母是否已经不再介意她丑闻的事情,那一直是她耿耿于怀的。门铃响起了。 “姐姐,我去下洗手间。” 费芷柔去开门,费若萱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了洗浴室。 她需要暂时从费芷柔身边离开,需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隐忍到极限的情绪,那股想要当场掐死费芷柔的恨意和妒意! 打开水龙头,费若萱对着冷水冲了很久的脸。直到确定自己暂时压下了那股怨恨,才从洗浴室里重新走了出来。 而她出来的时候,费芷柔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客厅里没有其他人。 “来的人走了吗?这么快?” 刚才费若萱一直开着水龙头在洗脸,隐约好像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好像来的人不到半分钟就走了。 “嗯,只是来送个东西。” “送什么?”费若萱恢复到原来一脸的柔顺和乖巧,甜甜地笑,“姐夫送的?” “嗯,”费芷柔点头,“车钥匙。他说让我陪你玩,有车会比较方便。” 费若萱的笑停滞了一秒。 郎霆烈对费芷柔的照顾还不是一般的细致入微,什么事情都替她考虑到了。他还能对一个有过丑闻的女人如此的不计前嫌,如此的*爱,他真的就那么迷恋费芷柔吗!这样的迷恋让她想到了许承钰,更是嫉妒得快要抓狂! “什么车啊?在哪里?”一秒后,费若萱的笑又扬了起来。 迷恋又如何!不就是个保镖吗,不就是工资高点吗!他能送得起什么样的车! 费若萱发誓,只要她看到的车稍微逊一点,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讥讽这个未来姐夫! “是不是停在楼下?”还没等费芷柔走过来,费若萱已经爬到了窗户那,望着楼下停车场的车。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哪辆,”费芷柔拿起放在桌上的钥匙,也走到窗台那,对着停车场的车辆按下了车灯按钮,“他刚买的,送钥匙的人说是辆白色的……” “白色的?”费若萱“欣喜”地指着斜对着她们窗口的一辆白色小polo,喊道,“是这个吗?” “不是。”费芷柔已经看到了车钥匙上耀眼的车标,说,“是玛……” “那是这辆!”费若萱又兴奋地看着那边一辆白色的很普通的汽车。汽车的灯正在闪,不正是费芷柔按亮的吗? 可她的“喜悦”还不到两秒,一个中年女人已经开了那辆白色汽车的门,坐了进去。 也不是这辆啊…… 费若萱的视线在停车场里飞快地转着,寻找着。这个时间,上班族都去上班了,停车场里本来车辆就不多,白色的又很跳眼,一眼便能看到。她找遍了整个停车场,白色车辆也就三辆,除了刚才她猜过的那两辆,便只剩下正对着窗口的这辆了。 其实这辆车,费若萱第一眼便看到了。但她也第一眼就从思维里踢掉它了,尽管它在闪着灯光。 这么漂亮、这么显眼的玛莎拉蒂,费若萱怎么可能不认识!但是,那个虽然帅气但不多金的保镖,怎么可能送得起! “找到没?”看妹妹孩子一样找得不亦乐乎,费芷柔并没有着急打断她,笑呵呵地等待她自己发现谜底。 “姐姐,确定是白色的吗?”费若萱蹙紧了眉,已经没耐心了。 “当然是白色,”费芷柔扭着费若萱的头,让她的视线正冲自己的窗口下,对着那辆不停在闪灯的白色玛莎拉蒂,笑着说,“它已经召唤你很久了,可你就是看不到它。” “是这……辆?”费若萱发现自己的舌头在打结。 怎么可能!郎霆烈不就是个保镖吗,为什么送得起几百万的玛莎拉蒂! “不信你试试。”费芷柔笑着把手里的车钥匙放在费若萱手里。 在费芷柔眼里,费若萱是妹妹,也是个孩子。她的笑,她的举动不过是在*溺一个想玩的小孩。 可在费若萱看来,费芷柔的笑,就是一种炫耀,一种得意! 在费芷柔把钥匙放进费若萱手里的时候,费若萱还看到了…… 费芷柔微微一怔,拉住费芷柔的手,指着她手指上那枚即使在阴天也闪闪发光的镶满钻石的戒指,几近颤抖地问,“这是姐夫送你的戒指吗?” “嗯。”费芷柔幸福地笑,点点头,也是在跟妹妹分享自己的幸福。 在郎霆烈的手下送来车钥匙的时候,在费芷柔伸出手收下钥匙的时候,看到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她忽然想起了郎霆烈说的话。所以等来人走了以后,她回到房间,从抽屉的锦盒里拿出这枚珍贵的独一无二的戒指,戴上。她这几天不是不想带,而是舍不得,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或是弄丢了。 “姐姐,”费若萱抬头,看着费芷柔,这一刻她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尽量掩藏住嫉妒的眼神,“姐夫到底是什么人?他是保镖吗?” 这样的钻戒并不是市场买卖的款式,很特别,也很精致,一看就是特别定制的。而镶满的颗颗闪亮的钻石,更是体现它的价值不菲,尊贵不凡。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高档西装,私人医生,玛莎拉蒂,定制钻戒…… 还有她之前在窗边看到的,专门等候着郎霆烈的司机,和那辆黑色的宾利…… 如果她还能骗自己这些只是郎霆烈徒有其表的装裱,那她就真是十足的笨蛋了! “萱萱,其实从刚才我就想告诉你了。”费芷柔拉着妹妹坐下来,慢慢地说,“郎霆烈确实是保镖,而且也是WOLF特卫公司的幕后老板。“ “WOLF的老板?”费若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知道WOLF的厉害,能够拥有上百名精英保镖,能够成为各界名流争相邀请、炙手可热的特卫公司,幕后老板的强大不言而喻。而有那样的权势,一点点金钱又算得了什么! 没想到,那几个月一直在费家当一个普通保镖,整日执勤巡逻的郎霆烈竟然会是WOLF的大BOSS!更没想到,费芷柔会钓到这么一个强大的男人!比起这个答案,她宁可郎霆烈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 “嗯,”费芷柔点头,看着妹妹吃惊的表情,停顿了一下,又轻轻地说,“不过除了这个,他还有一个身份。” ☆、171竟然是万里挑一的优质男(爆更求月票) “什么身份?”费若萱紧张、近乎慌乱地僵直了身体。她预感自己听到的,会是比之前更不愿意听到的话。 “其实郎霆烈是郎家的次子,是郎氏集团的两位继承人之一。”费芷柔微笑着。其实在得知郎霆烈真实身份的时候,她也和费若萱一样,都是这样震惊又不敢相信的表情。谁会想到那么低调又勤恳的保镖,竟会是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 “什么郎家?什么郎氏?”费若萱摇摇头,看着费芷柔,在茫然之后掩藏着她焦虑惶恐的心,“我不知道。” 费若萱确实不知道。她的生活圈不大,她知道的东西也很少。从小到大,她也只关心自己身边的事物,也只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即便是名流和富豪,她也仅仅是从自己的生活圈里去听说,甚至只限于R市。所以,对这个已经高过费家不知道多少个阶位的郎氏,对她来说犹如在另一个国度的郎家,她一无所知。 “郎氏就是……”费芷柔正要解释,忽然听到了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停住了。 “郎氏晟霆集团在XX海域新收购的油井,今日勘探出新的石油。消息一出,晟霆集团的股票即涨至停板,连带郎氏其他几家上司集团公司一并飘红,走势比往常更好。根据权威人士预测,在未来一个月时间内,郎氏集团的总资产还要在现在基础上增长百分之五左右,而作为郎家的继承人,两位年轻的郎先生也将分别位居福布斯富豪榜第三和第六的位置,成为最年轻的世界级富豪……” 看到新闻,费芷柔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自豪和骄傲的光芒。这个项目是郎霆烈亲自定下的,她曾经听他说起过。那口油井当时几近废弃了,董事会的一些股东并不同意,认为郎霆烈投资无方。是郎霆烈一再坚持,才买下了,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可是,今天,郎霆烈用事实告诉这些人,也告诉其他所有人,他并不只是一介“武夫”,他也有极为独到的眼光。 “姐姐,你说的郎氏,是……这个吗?”费若萱当然也看到了这则新闻,脸色苍白地颤抖地问着。 电视上并没有出现任何郎家的人,只是来回放了几个郎氏集团的摩天大厦和几个油井的照片,但那么震耳的名字不停地被念出,坐在她身边的费芷柔又流露出不一样的光彩,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了…… 听到费若萱的声音,费芷柔才从新闻里回过神来,对妹妹点点头,微笑着说,“是的,就是这个郎氏。他的这些身份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也震惊了。” 费若萱呆呆地坐在那,脑袋里嗡嗡地,一直在巨响。 她被这个消息完全怔住了! 她未来的姐夫,那个保镖,那个WOLF的老板,竟然还是上了福布斯富豪榜的男人!拥有那么庞大的家族,那么强大的帝国,他根本就是万里挑一的优质男! 为什么,为什么费芷柔能够拥有这样一个男人,不仅如此优秀,还是那样地爱她、迷恋她、*着她! 她嫉妒,怎能不嫉妒!嫉妒地想撕碎自己,更想撕碎费芷柔!她失去了一切,费芷柔却得到了一切,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不是应该有很多优秀的女人吗?费若萱相信,随便一个都能比名声狼藉的费芷柔好一百倍、一千倍,为什么他单单爱上了她,单单只迷着她! 对了,费芷柔说过,他们是在R市开始的。那就是在费家了?同样是千金小姐,同样是被保护的对象,为什么郎霆烈偏偏看中了费芷柔,而不是自己!就算她不爱郎霆烈,也不想让费芷柔得到这么一个完美的男人!…… 在几秒的呆愣后,费若萱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胡乱地想着,想着她能想到的一切。 忽然,她眼睛一亮,而后又猛然地一沉,似乎恍然大悟了。 原来如此! 费芷柔说什么后来才知道郎霆烈的身份,狗屁!她一定是很久以前,还在费家的时候就悄悄知道了郎霆烈的真实身份。比较之下,从普通家庭走出来的许承钰哪里比得上如此显赫的郎霆烈,所以,费芷柔才会不假思索地把许承钰“让”给了她,然后又想方设法地*郎霆烈。只是后来翟镐插了进来,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才有了以后费芷柔和翟镐的婚约。而在丑闻之后,被解除婚约的费芷柔又跑来找郎霆烈,用一些自己想不到的手段,让这个男人自此五迷三道,非她不可! 对,一定是这样! 姐姐啊姐姐!你真是一个好姐姐!你表面上做得好像很疼我,好像什么都让着我,其实不过是把你不想要的东西丢给我而已!而我这个傻瓜,竟然当成珍宝,竟然欢欢喜喜地踏上一条不归路! 嫉妒成狂,费若萱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想不起费芷柔对她的付出和疼爱,也不觉得自己的思路是那样的破绽百出。又或许,她是知道的。她不过是想为自己的仇恨再洒下多一点的火苗,多一点的毒蛊!她要让自己恨得更加彻底,再也想不起费芷柔任何的好! “萱萱,萱萱,”看妹妹一直呆呆地坐着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神忽闪忽闪的,费芷柔不由地唤着她,有点担心,“你怎么了?” “哦……”费若萱惊了一下,迅速换了表情,笑着说,“姐姐,我没事,就是太惊讶了。” 费芷柔疼爱地揉揉妹妹的头发,笑着说,“虽然郎家身份显赫,我确实是高攀了。但是你也不要有压力,郎家人都很好,很和蔼亲切,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人。改天,我带你去拜访一下郎霆烈的妈妈和奶奶。她们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他们真的很好吗?”费若萱挽着费芷柔的胳膊,偏过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瞬间狰狞的表情,“姐姐,你的命真好!” 比她的命好太多了!令人想要摧毁的好运! “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失去了许多,但也得到了更多。我很感恩!”费芷柔笑着,喜欢妹妹这样撒娇一般地靠着自己。 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将妹妹扶正,很欣喜地说,“忘了告诉你一件奇妙的事情!” “什么事?”费若萱装作很期待地看着费芷柔,眨巴着大眼睛。 “其实我和郎霆烈早就认识了。不,应该说,是我们,我们和郎霆烈早就认识了。”费芷柔甜蜜地回忆,“还记得那年妈妈带着我们离家出走来到这座城市吗?” “嗯。”费若萱点头,猜不出那件事跟郎霆烈会有什么关系。 “那天爸爸抓住了妈妈,我拉着你拼命地逃,想去找妈妈的朋友。可是我们找不到,又迷了路,被几个小混混一路追赶着,进了一个小胡同。我想保护你离开,可我们两个那么小,根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就在那时候,忽然有两个少年冲了进来,救了我们。”回忆他们的初遇,费芷柔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就是郎霆烈。而另一个,就是蒋组长,蒋甦。你知道那时被带回费家的我大病了一场,失去了一段记忆。不过,这段记忆去年突然回来了,让我惊奇,我和他的缘分竟然从那时候就开始了!而他,竟然也一直记得我!萱萱,你说,是不是很奇妙?” “嗯……是很奇妙。”费若萱动作迟缓地点头,保持着笑容,眼底却是死寂的沉光,“你们真的很有缘分。” “我有时会情不自禁在想,也许这是妈妈在冥冥之中送给我的礼物。”想到陆怀秋,费芷柔的脸上泛着柔光,“她带着我们来这,就是为了帮我安排这场邂逅。然后让我在人生最痛苦最不堪的时候,打开礼物的盒子,让我知道,其实幸福并不是遥不可及……” “啪!” 一声脆响,放在桌边的一个杯子被费若萱情不自禁后推的手肘碰倒了,摔碎在了地上。 “萱萱,你别动!小心玻璃!”费芷柔赶快站起来,去厨房拿扫帚,“我来打扫。” 费若萱没说话,身体往沙发上缩了缩,觉得身体发寒,又发热。 妈妈的礼物…… 费芷柔,你知道你说的话对我来说,是多么痛的伤,多么狠的剑吗!妈妈给了你礼物,那我呢?她给了我什么!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你把我推上不归路!她爱的女儿,疼的女儿,只有你! 她恨,都恨,全都恨!如果当年要安排这场相遇,要安排这份礼物,那一同相遇的她是什么,又算什么!配角?小丑?为什么郎霆烈单单记住了费芷柔,爱上了费芷柔,却对她什么都不是! 有缘分的,不只是费芷柔啊,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看不到她费若萱!…… 对费若萱的仇恨、嫉妒一无所知的费芷柔,只想着别让妹妹被玻璃扎到,弯着腰,仔仔细细地打扫着沙发和桌边的各个角落。 “姐姐。” 在费芷柔打扫的时候,半天没说话的费若萱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幽幽的,没有之前的轻快,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痛苦。 “怎么了,萱萱?”费芷柔抬头看她,看她苍白的脸上更是添了一抹忧伤,连忙放下扫帚,在费若萱身边坐下,担心地看着她。 “姐姐,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费若萱轻叹着,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水光,“其实也瞒不了你多久的……” “什么事?……你别怕,告诉姐姐。姐姐一定会帮你的。”费芷柔很少看见妹妹有这种表情,上次看到,还是在告诉自己,她喜欢许承钰的时候。 “姐姐!”费若萱忽然哭喊了一声,扑进费芷柔的怀里,“我和许学长已经分手了!他不要我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什么?! 费芷柔震惊地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妹妹和许学长分手了?怎么会这样?……出国的时候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突然分手了?……而且,萱萱说的是许学长不要她了,许学长怎么会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如果他们分手了,那萱萱…… 呆愣了近半分钟,费芷柔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把一直在哭泣的妹妹从怀里扶起来,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萱萱,你先别哭,你告诉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突然分手呢?” “他变心了,姐姐,许学长变心了!”费若萱还是哭,泪眼婆娑地看着费芷柔,“刚到美国的时候,我们确实挺好的,我们还*了……没过多久,有女同学还是追他。那时的他很有定力,也很疼我。可是,你的那件事情传出来以后,人尽皆知,他的父母也知道了,说……他们说得很难听,我不想再重复了,反正他们就是让许学长跟我分手,不要跟我在一起,说有其姐必有其妹……许学长劝了一阵,可他的父母完全不听,给了他很大的压力。那段时间,我们过得很不开心……后来,有一天,他对我说,他受不了那种压力,也不想忤逆父母,只能跟我分手……姐姐,那段时间,之所以我没怎么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太伤心了,我怕你会发现。我也一直在努力挽回,以为只要自己付出真心,就一定能赢回他,那样就不会让你和妈妈担心……可是,前段时间,我看见他和追他的那个女孩在一起了,他彻底地不要我了……” 费芷柔那么清晰地感觉到心如刀绞的痛楚,巨大的愧疚将心一片片凌迟…… 她那么疼爱的妹妹,那么珍视的妹妹,可以为之不顾一切的妹妹,竟然到头来,是她亲手毁了妹妹的幸福! 若没有那件丑闻,许承钰的父母不会排挤妹妹。没有压力,许承钰就不会离开妹妹。不会离开,也就不会有变心,不会有抛弃……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在她收获幸运、收获幸福的时候,费若萱却在国外独自承受着痛苦和折磨!在费若萱失魂落魄的时候,她却还在妹妹面前炫耀自己的幸福!她是这样的残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加深妹妹的痛苦,她根本就不配做姐姐! 什么钻戒,什么结婚,什么伴娘,什么幸运和幸福!费芷柔恨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那些字听在费若萱的耳里,必定是穿心的剑!她怎么能够说出! 难怪妹妹在听到妈妈去世的消息后不顾一切地回来,难怪她的脸色这样苍白憔悴,身体弱不经风……那个地方折磨透了她,伤透了她,让她再没有依恋了…… 而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当姐姐的造成的!她真是一个“好”姐姐啊!她怎么对得起妹妹,怎么对得起去世的妈妈! “对不起,萱萱,都是姐姐的错,都是姐姐的错!是姐姐连累你,害了你!你受了那么多苦,姐姐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国外过得很好,还在你面前肆无忌惮地说这些……对不起,萱萱,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费芷柔抱紧费若萱,说不出的心痛,也说不出的愧疚,“你别怕,萱萱,是姐姐的错,绝不会让你被连累!我明天就去美国,就去找许学长的父母!他们要怪就怪我好了,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谅解你,接受你,让许学长放心地回到你身边……” “不要,姐姐!”听到费芷柔的话,费若萱忽然惊跳起来。 费若萱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的过激,又赶紧说,继续哭着,“姐姐,你不要去找许学长的父母……我已经在他们面前丢够脸了,也卑微够了……我对许承钰也彻底失望,彻底死心了,这段感情我不想挽留……在我流产的时候,他竟然连来看我一眼都没有……” “你说什么?……萱萱,你说什么!”费芷柔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喊,竟不像她的声音了。 费芷柔紧紧握住费若萱的肩膀,浑身颤栗着,目光也颤栗地在费若萱身上打量,最后停留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流产?……你怎么会流产呢!……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许承钰!他怎么能够如此伤害你!” 在费芷柔心目中,许承钰是那么温和那么温柔那么温暖的男子,怎么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更何况,这是与他相爱的费若萱,他怎么忍心这样伤害! 她不能相信他会变成这样的人,不能接受他这样对待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她要去找他!她要去问一个答案! “不要!姐姐,不要!”费若萱一把拉住激动地要冲出去的费芷柔,这次她是真的着急了,慌乱地解释着,“这不关许承钰的事情,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以为能用孩子绑住他,可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之后,我彻底伤心了,再也不想挽留了,所以……姐姐,你别去找他了,我受的羞辱已经够多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地养身体,只想重新开始!” 费若萱当然不能让费芷柔去找许承钰。因为她在说谎,不管是许承钰父母的事情,还是许承钰的事情,还是孩子的事情,她统统都在说谎!如果费芷柔去了美国,去找了许承钰,那这些谎言都会被戳穿,而且许承钰……不要!她绝对不会让费芷柔去见许承钰,就算这个男人她得不到了,也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 “你傻啊,萱萱!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知道保护自己,为什么要做出伤害自己的选择!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声地痛呼,费芷柔已经泣不成声,收回自己冲动的步伐,转身又紧紧抱住妹妹,“对不起,萱萱,都是姐姐的错,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想要保护你,却什么都没为你做到,还害了你……对不起,萱萱……姐姐需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少痛一点……” 费芷柔,除非你死了,或者什么都没有了,我才能少痛一点,少痛那么一点点! 心里在不停地诅咒着,嘴里却是安慰的话。费若萱渐渐减小了哭声,反而开始安慰费芷柔,“姐姐,你别太自责了,这不怪你……只是我和许承钰的缘分还不到,我和他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有没有那件事,都是要分开的……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时候说这件事,看你那么幸福,我真的不想让你难过,可是……一想起你说要我当伴娘的话,我就觉得心痛,就想告诉你……现在的我,这样落魄的我,根本没办法当你快乐的伴娘……” “萱萱,可怜的萱萱,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你……”费芷柔哭得已经喘不上气。 她能感觉到妹妹的成长,但这种成长付出得太多了,有血有泪。而这些血泪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弥补这种痛…… 姐妹俩抱在一起哭诉了许久许久,直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才各自回了房间。 而在费若萱走进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抹去脸上的泪,刚刚还伤心欲绝的表情瞬间没有了。只剩下阴森恐怖,又那么得意满足的笑。 费若萱是故意的,故意说一大堆谎话让费芷柔难过、内疚到极点,让她痛不欲生! 她过得那么悲惨,费芷柔凭什么就能相安无事,甚至还能幸福地步入婚姻!她要毁了费芷柔的幸福,要从此刻,让费芷柔所有的快乐都蒙上阴影,让费芷柔无时不刻不想着她的痛苦,要让费芷柔成为她情感的奴隶,一辈子都挣脱不了,直到费芷柔和她一样一无所有的时候! 【费芷柔,不管是你的幸运还是幸福,我都要不择手段地夺过来!就算是得不到,我也要全部毁灭!让你和我一起在炼狱里受尽煎熬!】 ————————————————————————————————— 一个颀长的身影飞快地在医院的走廊上穿行,直到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莫修,”看到正坐在病*上的人,郎霆烈大踏步地迈了过去,“你怎么样了?” “狼头,”看到郎霆烈,莫修脸上难掩愧色,低沉地说,“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那一枪打在了他的大腿上,子弹穿透了过去,但没有伤到动脉,所以并无大碍。只要休息调理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康复。只是……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郎霆烈看看莫修,又看看站在一边的蒋甦。 “是我不让蒋甦告诉你的。”那么讲究的莫修,此时下巴也长出了细细的青苔,看上去失落憔悴,像没落的贵族,“我已经连累了WOLF,不能再影响你在M国的事情……对不起,狼头,我把事情搞砸了。” “没关系,莫修,只要你人没事就好了。”确定莫修真的无事,郎霆烈舒了口气,不在意地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错不在你。珠宝丢了,我们按照合同赔偿就好了,你不必太过计较,好好养伤。” 在电话里听到蒋甦说,有人偷走了莫修负责守护的“蔚蓝之心”,还把莫修打伤了,郎霆烈第一反应就是莫修的安全。他们虽然都是精英保镖,但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是普通的人,不可能保证每次任务都能圆满完成。比起WOLF的名声,郎霆烈看重的是这帮生死兄弟的性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重要了! “不对,狼头,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大意和掉以轻心,才导致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莫修的双眼布满血丝,沙哑的嗓音是他少有的消沉。从眼看着“小千城”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休息过。若不是被蒋甦拉来医院,大概这时候,他还在大街小巷疯狂地寻找着那个其实早已不知所踪的人! 自从来到WOLF,莫修一直是他们几个人中最欢快也最明艳的一个,用他的各种黑色幽默给大家带来欢笑。而此时,莫修脸上的郁结难舒是他和蒋甦第一次看到。 “莫修,珠宝被盗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你已经尽力了,而且你还受了伤……”郎霆烈开口,想要安慰他,却被莫修打断了。 “狼头,蒋甦,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莫修抬头,看着他们,没有闪躲,“在贾总上次的珠宝展览会上,除了钟嘉年,还有一个窃贼。而这次偷走蔚蓝之心的人,就是他。那次是我放虎归山,而今天,是我自食恶果。” 看到郎霆烈和蒋甦都略微震惊的眼神,想到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强烈的负疚感刺痛了心,莫修不由地低下头去。 “在警方来做询问笔录时,我已经说明了这件事。而且,现场还有部分未受干扰的监控视频应该拍下了那个人的身影……事到如今,我不会再说什么解释或者开脱的话,蔚蓝之心被盗确实是我的过错。我没有资格再留在WOLF了……” “莫修!”郎霆烈急促地低喊一声,气恼莫修竟做出这种决定,“你不能离开WOLF,哪都不能去!不过就是一次失败,一次失误,你至于要因为这个离开我们这些弟兄吗!” 抬头看着郎霆烈激动的神情,还有站在他身后的蒋甦,那样忧心忡忡的样子,莫修忽然觉得心里一痛。 是啊,他怎么舍得离开他们,离开这些把他从地狱里带出来,又把他带进阳光的兄弟们…… 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他的西装,衣领上那枚WOLF的徽章正在窗口透进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WOLF,这里已经是他的家,他怎能轻易离开…… “我不是永远离开,狼头,蒋甦,”莫修抬头,扬起的唇角虽有些酸涩,但更多的是坚定,“只是暂时的。等我我找到蔚蓝之心,等我亲手抓到那个人,我就回来!” “莫修,你……”郎霆烈正要说话,却被身后的蒋甦悄悄拉住了,对他微微地摇头。 蒋甦的意思,郎霆烈明白。莫修是想亲手弥补自己对WOLF造成的不利影响,也只有如此,才能减轻他的负疚感,他也才能挺起胸脯面对WOLF的所有弟兄。 可是,就这么让莫修离开,郎霆烈不放心。看着那么开朗热情的莫修,其实心里有别人无法想象的痛。那些烙印在莫修心底的痛,也只有在WOLF时,才能让他暂时忘记。让他离开WOLF,哪怕是暂时的,郎霆烈也不放心。可莫修做出的决定,谁又能改变。蒋甦知道,郎霆烈也知道。 “好,”沉默了许久,也在用眼神与莫修无声地交流,郎霆烈终于点下了头,声音低沉凝重,“莫修,你要记得你说过,你会回来。” “我不会忘记的,”莫修对两人振作地微笑,也坚定不移,“我会回来!” 也一定会抓到那个人!那两个人! ————————————————————————————— 刚打开门,便闻到飘散在空气里的某种中药的味道。 郎霆烈凝住眉,忽而想到什么,又极轻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如他所料,厨房里站着他熟悉的那抹纤细的身影。 大概是为了方便,费芷柔干家务活时,总喜欢把长长的浓密的乌发织成一根麻花辫,垂落在胸前。而郎霆烈最喜欢看她这副模样,娴静又甜美,像一副安逸的油画。 看着这样美丽的一幅画,郎霆烈心里因莫修而生的那些忧虑和不安暂时得到了舒缓,紧锁的眉也渐渐松开了。而且,这是他们的家,这是他要去呵护的女人,他不想让自己烦乱的心情影响到她。 灶上在炖汤,他走过来的时候,汤已经开了,咕嘟嘟地冒着热气。她伸手,调小了火。 按她平时的习惯,她这时候应该会转身,离开厨房去做别的事情。 而郎霆烈,也在等待她回过身时看到自己的惊喜神情。 可是,十秒,二十秒……两分钟过去了,费芷柔还是那样背对着他,站立在汤锅前,一动也不动。 她在想心事? 郎霆烈略微一滞,站直斜倚在门边的身躯,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 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吓着她,郎霆烈故意弄响了脚步声,然后再轻轻圈住她的腰。 “阿烈……”他的动作很轻柔,可她在思索中沉浸得太深,还是被他惊了一下,不由地回过头来看他,却也来不及擦掉脸颊上的泪。 那闪亮潮湿的两行,瞬间揪痛了他的心。 “小柔,怎么了?”郎霆烈把她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焦急地问道,“怎么哭了?” “没有……这不是哭。”费芷柔笑着擦掉脸上的泪痕,若无其事地说,“刚刚切了洋葱,被熏的。你怎么来了?今天公司不忙吗?” 不是在哭吗?…… 郎霆烈飞快地看了眼旁边的灶台。上面确实摆放了一盘洋葱。 可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因为刚才,她回头那一瞬的表情,分明是忧伤的。 “狼太太,狼先生刚从国外回来也是可以给自己放一天假的。”郎霆烈故意挑着眉,“你这样督促我努力工作,我会以为你一点都不想我!” 其实他是从公司过来的。只是工作时,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莫修的事情,想到他马上就要离开Z市,离开WOLF,还不知道哪天能够再见面,郎霆烈就觉得烦闷不安。他索性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到这里,想看一看她美丽的脸庞,听一听她轻柔的声音,这是缓和他情绪的灵丹妙药。 “我哪有!”费芷柔嘟着嘴,表示委屈。她想他,当然想他,非常非常地想他,恨不得每分每秒都不要分开! 可是,现在,想到情伤未愈、身体又受到重创的费若萱,费芷柔觉得自己的恋爱和幸福就是对妹妹的刺激和折磨。她不能在妹妹面前表现恩爱……至少,现在还不能。 “在给自己炖补汤吗?” 她有心事却不想说。郎霆烈顿了顿,决定就当自己没发现,也跟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问。 “……嗯。”费芷柔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其实这不是给她自己炖的。这是给费若萱的。 昨晚在网上查了好多资料。今天早上一起*,费芷柔就去菜市场买了乌鸡、猪肚,还有各种补品和中药材。都说女人流产也跟坐月子一样,必须好好养身体,否则会留下许多病根。虽说离费若萱流产的时间有些日子了,但晚补比不补好。因为萱萱一个人在国外,不可能会有人照顾她,她也不会照顾自己。 陆怀秋也不在了……现在萱萱只有她这个姐姐了,不管想什么办法,她都要养好萱萱的身体,要让妹妹和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心伤,她治愈不好,但身体的伤,她一定要尽全力弥补! 可是这些,费芷柔现在还不想告诉郎霆烈。知道他不会因此瞧不起自己的妹妹,可作为姐姐,她应该好好保护妹妹,包括隐私。 “以后你不要自己做这些。妈妈跟我说,已经在给你联系好的中医了,到时候让专人做好送来,你只管乖乖吃掉就好。”郎霆烈轻笑着将她搂在胸口,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不由地抚上她柔软平坦的小腹,在她耳边低语,“等我们结婚,很快就会有一个宝宝的。然后两个,三个,四个……” 宝宝…… 小腹感觉到郎霆烈大掌的温度,很温暖,让她也不由地随之神往。 可是,刚刚想到这次词,费芷柔就不由地想到萱萱才刚刚失去一个孩子,她才刚刚失去一个外甥或是外甥女…… “嗯?”注意到怀里人瞬间的颤栗,郎霆烈拿起放在她小腹上的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在闪躲的黑眸,探索着,却又在淡淡地笑,“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费芷柔红着脸,极力让自己此刻不去想妹妹的事情,只是认真地看着郎霆烈,认真地想着他们即将拥有的未来。 “要生四个那么多?”费芷柔故意夸张地惊呼出声,瞪圆了眼睛,“感觉我都要变成下崽的小猫小狗了!” “呵呵,四个好像是有点多了。刚刚高兴,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就往下数了。”郎霆烈咧着嘴笑,露出漂亮的洁白牙齿,“就算你想生,我还不让呢。都说女人有了孩子,就会忘了老公。要是一天到晚有四个小屁孩围着你转,你哪里还有时间能分给我啊!” 想着四个高矮不一的孩子围绕着自己,哭哭笑笑,而郎霆烈被他们隔离在只能遥望自己的地带,无可奈何又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脑海里这样的一幕让费芷柔情不自禁地笑了。 “一下说要四个,一下又嫌多,”她在他脸颊上亲昵地轻掐了一把,笑着问,“那你到底想要几个?” “两个吧,一个孩子太孤单了。”郎霆烈又把她反转着抱进怀里,双手握着她的双手,交叉着,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轻声说着,“就像我和大哥。即使我们从小并没有像有些兄弟那样亲密无间,长大以后也都各奔前程,但这份手足之情一直铭刻在我们心里,无论哪一个,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知道身边还有一个至亲的人,无条件地包容和支持,可以肩并肩走过几乎所有的人生路程。” 感受着他在耳边喷吐的气息,也感受到他对郎霆逸那份深深的手足之情,费芷柔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她也是一样的。即使被费楚雄抛弃,即使陆怀秋离世,可她身边还有费若萱,还有至亲的妹妹在相互温暖,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要是一儿一女就更好了。”郎霆烈继续憧憬,时而看看她侧脸扑闪的睫毛,时而又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我们郎家从爷爷开始,就只生男孩,你不知道我妈和奶奶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小女孩出世。所以,要是生个女儿,一定能成为我们家的女王!” “要不,我们生三个吧!”郎霆烈越说越兴奋了,眉开眼笑的样子好像费芷柔现在就已经怀孕了,只是在等待他们做出生几个、生儿生女的答案一样,“我和大哥从小就一直想有个妹妹!先生两个男孩,再生一个女孩,正好圆了我们孩时的梦想!” “哦,不行!”还没等费芷柔搭话,郎霆烈又蹙起眉说着,“生三个你会很辛苦,我舍不得!” “两个王子,一个公主,可以啊,我挺喜欢的!”费芷柔被郎霆烈完全带进了话题,也在憧憬和幻想,“我不怕辛苦!” 听到费芷柔肯定的应答,郎霆烈忽然贼兮兮地笑,“要不我们一次解决,那就不用辛苦好几次了!” “什么是一次解决?”费芷柔疑惑地回头看他,看到他笑得弯弯的眼睛。 “一次三胞胎啊!”郎霆烈笑的样子好像发现了稀世珍宝。 费芷柔被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傻瓜,多胞胎可不是想有就有的,那得靠基因!而且为了宝宝的健康,我也不会去服用什么激素,生孩子当然是顺其自然最好。” “傻的人是你,我怎么会让你去吃什么激素呢!”郎霆烈嘿嘿地笑,“我们家有基因!” “啊?真的吗?”费芷柔吃惊地睁大眼睛。 “当然了!”郎霆烈用手指在她鼻尖轻刮了一下,*溺地抱紧她,“我有两个姨妈,就是我妈妈的亲姐姐,她们就是双胞胎。不过她们早年已经移民去了国外,很久没回国了,所以你不知道。” 费芷柔脸上扬起惊喜的笑。她实在没想到,郎霆烈的母亲竟然还有这样的家族基因。 “不是说多胞胎的基因主要来自母亲吗?就算你有这方面的基因,也不一定管用啊。”想了想,费芷柔还是有疑虑,笑容也迟疑下来。 “是这样吗?……”郎霆烈眨眨眼睛,也有些迟疑了。他学过很多东西,也知道很多,可这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他确实不太懂。 “管他是要什么基因呢!”带着几分孩子气,郎霆烈坚定地说,“你只管负责好好养身体,造人的事情交给我!我有先天遗传,又有后天实力,我就不信我这样的技术范拿不下这项工程!” 什么实力,什么技术范啊,生孩子是随缘的事情,他怎么越说越偏了! 费芷柔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看他的眼神无奈又幸福。 两人正在说笑,郎霆烈忽然听到有人打开了房门,然后轻轻地走过来,故意不让人发现似的,然后在离他们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们两人都背对着房门,所以都看不见来人。不过,那种轻微的动静费芷柔听不见,不代表他也听不见。 是的,他差点忘了,这个爱意浓浓的家里现在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他不喜欢的总是隐隐蛰伏在暗处的人。就像现在这样。 眼底闪过一丝寒意,郎霆烈依旧不动声色地怀抱着费芷柔,没有转过身。 “姐姐。” 直到三分钟以后,郎霆烈才听到早已藏在身后的费若萱开口,声音从身后幽幽的传来,隐藏着不易发现的怨毒。 “萱萱!你回来了。”费芷柔回头,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费若萱,先是一笑,然后又一惊,猛地把依旧抱着自己的郎霆烈用力推开。 怀抱突然的空落,还有费芷柔有点过激的反应,让郎霆烈微微地蹙了眉。他们的关系是公开的,被妹妹看到他们亲密,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好像生怕被发现一样。在郎家,在他那帮弟兄面前,她都不会这样,为什么在自己的亲妹妹面前…… 郎霆烈冷冽的黑眸迅速扫向费若萱,看得她一颤,惊慌地闪开了。 “姐夫。” 费若萱低低地唤了句。 她对郎霆烈有本能的畏惧。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太锋利,好像早已看穿了她,让她犹如锋芒在背,惶恐不安。 “你好,萱萱。”黑眸冷沉,但郎霆烈答应得依旧很热情,让费若萱摸不清这个准姐夫对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 看两个人似乎相处不错,费芷柔舒心地笑着,“你们先去坐会,我准备做饭了。” “我来帮你。”郎霆烈飞快地脱下外套,又利落地卷上衣袖,伸手就要拿起放在灶台上的蔬菜准备洗。 “不……不用了。”以往都会两个人一起下厨,嘻嘻哈哈做饭的费芷柔,今天却反常地一把抓过郎霆烈手里的东西,局促地说,“我自己来。” 话刚落音,看到郎霆烈有些发愣的表情,费芷柔又微笑着说,“你和萱萱聊会天吧,这些我自己做就好了。” 虽然很快,但郎霆烈还是看到了。在刚才那一瞬间,费芷柔悄悄看向费若萱的神情,好像很忐忑,好像在避忌什么。 费若萱才刚回来一天,费芷柔就有些微妙的变化了…… 微眯的黑眸里闪过疑虑与猜测,郎霆烈没再坚持,放下挽起的衣袖,笑着对费芷柔说,“好,一切谨听狼太太的安排。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 一句“狼太太”非但没让费芷柔笑,反而让她的神情更加闪躲,催促着他离开。 转身走出厨房,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费若萱已经顺手把手里的包和车钥匙放在桌上,又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机。 看费若萱的样子,别说是给费芷柔帮忙,就是递个碗筷的活,恐怕她也是不会去做的。这个妹妹,果然是被姐姐呵护长大的。她已经习惯了去享受费芷柔给予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也俨然学会了富家千金的一切陋习,爱慕虚荣,坐享其成,哪怕今时今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同样曾是费家的千金,同样是陆怀秋的女儿,一样的出生,一样的血缘,可这姐妹俩的差别大得让郎霆烈有些惊讶。她们俩除了相貌上有些相似,性格却是迥然不同。一个坚强,一个柔弱。一个善良,一个却,并非善类。 “刚才出去了?”郎霆烈在费若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看电视,又看看她,微笑着,问得很随意,“来的时候没注意,还以为你在房间里。” “嗯,”费若萱对郎霆烈露出小女生的可爱表情,笑得很灿烂,“在附近转了转,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知道郎霆烈的身份和背景,费若萱当然不会傻得再作出冷淡的表情。讨了他的欢心,自己当然能受益匪浅。就比如,她刚刚试开的那辆玛莎拉蒂。 早上一起来,费若萱就找了个理由开着那辆他送给费芷柔的白马出去溜了一大圈。几百万的豪车,开车感觉就是不一样! 虽然也曾在豪门,但费楚雄是绝不会买这样的豪车给她们姐妹开的。她们几个出去一般都是司机开的车,最好的也只是费燕娜的那辆奔驰。那还是她从她的前夫那里得来的。 如今,费若萱终于有了自己的豪车,当然要好好地过瘾一把! 别说什么这是费芷柔的东西。因为费芷柔的一切都将会是她费若萱的!她要什么,费芷柔就要给她什么!这是费芷柔欠她的! “下次出去溜达,还是让你姐姐开车带你去比较好。”郎霆烈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汽车钥匙,眉眼还是笑着的,“你刚从国外回来,国内新的交通法规还不是很熟,而且对Z市也很陌生。现在交警查得严,若是不小心违了章,就算姐夫去找人,也未必能轻易解决。” 费若萱愣了愣,脸上闪过尴尬之色。 郎霆烈是在提醒她不要动费芷柔的车吗? 他说的那么明显,毫无掩饰的意思,她又岂会听不出来!什么去找人也未必能轻易解决,恐怕是若她不小心违章,他定会让人更加为难她吧! 原本还在猜测这个准姐夫对自己的印象,捉摸不透。可他刚才这番话让费若萱肯定了,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而且他在警告她,这是他送给费芷柔的东西,不属于她费若萱可以随意支配的范围。 “好的,姐夫,我知道了。”费若萱很快又笑起来,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事情还不清楚,姐夫你别介意啊。” “不会,”郎霆烈笑着摇摇头,一副大哥哥的样子,“你别嫌我罗嗦就好,我也是为你好。等你熟悉了这里的情况,若是以后住下来,我再送你一辆车。” “嗯,我知道。谢谢姐夫。”费若萱很乖巧地点头,大眼睛眨巴着,无视郎霆烈眼底透出的冷漠。 不喜欢她又如何,他能管得着费芷柔对她的溺爱、对她的愧疚和补偿吗?只要有费芷柔在,别说是一辆汽车,就是豪宅、别墅,只要她想,她就能从郎霆烈那里拿到! 再送她一辆?她才不稀罕!她就是要费芷柔的,费芷柔的! 她故作的乖巧,瞳孔里闪动的狡黠,哪里逃得过郎霆烈的眼睛。 他笑笑,没再说什么。他已经给过警告了,如果这个女人敢在他背后耍什么心眼,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其实,她是费芷柔的亲妹妹,是自己以后的小姨子,别说是一辆玛莎拉蒂,就算是十辆,他也不会吝啬。可想到她以往的作为,想到她让费芷柔心伤,却又能让这个傻姐姐一如既往地爱她、护她,城府之深就是让郎霆烈看不顺眼。 这辆玛莎拉蒂是他亲自挑选送给费芷柔的,恐怕费芷柔连车门都没开过,就让费若萱开走了吧。想到这,感觉像是神圣的领域被人玷污一样,郎霆烈就是忍不住想要给她警告,要让她拎得清份量,分得清界限!那是费芷柔的,不是她费若萱的!她别妄想觊觎费芷柔的东西,尤其是关于他郎霆烈的一切! 郎霆烈收回视线,重新看着电视,看了一会,又说,“你的男朋友呢?他没有跟你一起回国吗?” 其实在知道费若萱回国的那一刻,郎霆烈便想起了许承钰这个人。 他当然知道,事到如今,许承钰在费芷柔心里已经不再重要,无法与自己比拟。可是,那毕竟是费芷柔喜欢过的人,就算不再重要,也是特别的一个。若不是当时费若萱耍了心眼,抢走了他,也许今天,他还会是自己的劲敌。 对这么个存在,即使他现在已经和费若萱在一起,郎霆烈也不会忽视他的存在。 不过关于许承钰的事情,郎霆烈不会去问费芷柔。她以为那是她心底的秘密,以为没人知道。他又何必去拆穿它,何必让她知道自己曾窥视过她的秘密,何必自找麻烦地让她回忆起那份已经消逝的感情。 费若萱一怔。 她倒不是惊讶郎霆烈的问题,而是在想如何回答,飞快地思索着…… “他……”费若萱刚刚还笑着脸忽然暗淡了,亮晶晶的眼睛里也瞬间泛上了水雾,看着楚楚可怜,“他没有跟我一起回来,他也不会回来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话刚说完,费若萱已经泣不成声,掩面痛哭起来。 “怎么了?”费芷柔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匆匆忙忙走了出来,看到妹妹痛哭的样子,赶紧抱住她,心疼地问着,又看着郎霆烈,“萱萱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郎霆烈还没说话,费若萱抬起头来,抱着费芷柔,继续放声哭着,一边哭一边抽咽地说,“不关姐夫的事……他只是问我许学长的事情……我没控制好……可是姐姐,我真的伤心,真的控制不住……” 费芷柔蹙眉,看了一眼郎霆烈,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不该问的问题,然后转头去安慰哭泣的妹妹。 郎霆烈坐在那,没有说话,也没有开口安慰,只是冷冷地看着因为痛哭而不停颤抖的费若萱。 ☆、172领土问题,分毫不让 刚刚还笑靥如花,不过一两秒,她就可以失控成这样。这不是正常人会有的反应。要么,她是因为失恋得了抑郁症什么的。要么,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表现得如此伤心痛苦又无助。 是想博取同情吗,还是…… 视线从费若萱身上,来到费芷柔的脸上。 一秒的停滞后,郎霆烈的黑眸暗沉下去,拳头也不由地握紧了。 因为他在费芷柔的脸上看到了比费若萱痛苦百倍千倍的神色,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好像她想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了一样…… 男女恋爱、分手都很正常,就算妹妹感情受了伤,就算费芷柔再心疼,也不应该是这种表情,悲伤绝望地让他的心都要碎了…… 这姐妹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费若萱到底对费芷柔做了什么! ———— 费若萱哭得快,好得也快。 没过多久,她自己就松开了抱紧的费芷柔,笑着说她没事,又对郎霆烈道歉说她失礼了。 在费芷柔眼里,这是妹妹在苦忍心酸,假装没事,更是让她心疼。 而在郎霆烈眼里,她分明就是能随时哭,也能随时笑的演员,只会让他更加嫌恶。 只是现在,她做这些的目的,郎霆烈尚不明了。一切都要等美国那边的消息回来再说。 一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原来总和自己说笑的费芷柔,今天在饭桌上却对自己异常冷淡,几乎一言不发。她只是看着费若萱,甚至还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眼神,不停地问费若萱这好不好吃,那咸淡如何。 费芷柔疼爱妹妹,又好久不见了,表现热情是正常的,他不会计较。可她现在的样子,已经不止是关心妹妹而已了,而是完完全全忽略掉他了。 这种被她无视的感觉让郎霆烈很不爽,非常地不爽! 谁说吃醋只对情敌的,现在对她这个不招人喜欢的妹妹,他也是一肚子酸水,连吃到嘴里的饭也是酸的了! 跟她疼爱的妹妹比起来,他这个心爱的未婚夫就这么没地位了吗? 他才不会继续让自己被无视,逆袭,分分钟! “明天我搬过来住。” 夹了一块肉,郎霆烈淡淡地说,连眼睛都不抬一下,然后扒了一口饭,不紧不慢地嚼着,好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自己。 “啊?!” 闻声,饭桌上另外两个人惊了一下。尤其是费芷柔,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到地上。 而费若萱,神情闪过慌张和害怕。这个男人太精明了,他若是和她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还怎么去对付费芷柔!不要,不能让他住在这里! 费若萱正要对费芷柔投递眼神,费芷柔已经对郎霆烈凑了过去。 她压低声音,对郎霆烈惊讶地说,“怎么突然做这个决定?” “奶奶让我搬过来的。”郎霆烈若无其事地吃饭,假装没看到费芷柔眼里的一丝恳求。 昨天回去,欧沛芝确实对他说过这件事。可郎霆烈没做这个打算。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难得费若萱回国,费芷柔一定想在婚前好好珍惜姐妹俩相处的时间。这是能让她快乐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做。 不过,虽然不会正式住在这,可郎霆烈打算天天来这“报道”,因为对这个会偷听别人讲话、会被自己亲姐姐耍心眼的小姨子,他实在放心不下。费芷柔太疼爱费若萱了,她又那么善良,她不会防备,那他就要保护! “奶奶?”费芷柔想起那天欧沛芝在车里说的话。本以为只是欧沛芝随口一说,没想到当真了,真的对郎霆烈说了。 若是在以前,若是费若萱没有发生那种事,长辈们都许可了,费芷柔也不会去矫情反对。可是现在不同,萱萱她……她这两天流的泪太多了,身体又那么糟糕,费芷柔不想、也不能再去刺激她! “阿烈,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费芷柔轻声对郎霆烈说了一句,站起身来。 “小柔,先吃饭吧,有什么话一会再说。”郎霆烈还是无动于衷地坐在那,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这么好吃的菜得趁热吃。” 说着,他还往费芷柔的碗里夹了一块。 “阿烈!”费芷柔转过身,在费若萱看不到的角度用力拉了拉郎霆烈的衣角,低喊的声音里已经有了焦灼。 好了,差不多了,再演就过了。 郎霆烈的黑眸闪过一丝精光,好似无奈地终于放下了碗筷,又笑着对费若萱说,“你姐姐这是要跟我商量国家大事呢!你快趁热吃,别等我们。” 郎霆烈刚站起来,就被费芷柔拽着走,一直进了厨房。 探头看了看坐在餐桌前的费若萱,费芷柔拧着眉头,还是压低声音对郎霆烈说,“什么要跟你商量国家大事,你是故意要气我的吧!” “我可舍不得气你,心疼你都还来不及。”郎霆烈笑着,温柔的眼睛里都是对她的*溺,又伸手在她嘟着的脸上轻捏了一把,说,“说吧,你把我拉到这里来想说什么。” “那个……”费芷柔犹豫着,想着怎样拒绝才能不伤他的心,“奶奶是说过让你搬过来住的事。不过那是她看我一个人住,怕我孤单无聊。可现在萱萱回来了,有人陪我了,你……你住过来好像不是很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我又不是跟她住一个房间,也没有赤身果体的习惯。还是你担心我会对你妹妹做什么?”明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自己也已经做了决定,可听到她这样把自己往外“撵”,郎霆烈还是觉得不高兴,舍不得气她,只好故意去逗她,要看她着急无奈的样子。 费芷柔果然急红了脸,连连摆手,解释道,“阿烈,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郎霆烈故作不满和失望地看着她。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声音低低的,暗藏着太多的忧伤和无助,“你知道萱萱刚刚失恋,我不想在她面前和你表现恩爱,不想刺激她……她太可怜了,我不能再伤她了……” 【她怎么会可怜!就算她失去世界,还有你这个可以不顾性命护她的姐姐!有这样一份爱守护着她,她就会是幸福的,就会是无憾的。 小柔,可怜的是你,被整个世界伤过,就连我都伤过你,你才是最应该被疼惜、被呵护的那个人……】 心里叹息着,疼痛着,郎霆烈伸手把费芷柔搂进怀里,即使她有挣扎,也还是紧紧地不松手。 “别动……”他在她耳边呢喃着,“先乖乖让我抱一会,我就答应你。” 担心会被妹妹发现,还想挣扎的费芷柔,听到他说这句话,停止了动作,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 而这安稳的一靠,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胸膛暖人的温度,还有来自他臂弯的安全感,堆积在心头的无法释放的无助顷刻宣泄出来,让她也不由地伸出手,紧紧圈住他的腰,加深了这个拥抱,她能踏实依靠的拥抱…… “姐姐,姐夫,快来吃饭吧,要凉了。” 正*在彼此的拥抱中,耳边传来费若萱的声音。 “哦,来了。”费芷柔惊醒过来,想要推开郎霆烈,却发现他还搂着自己,并未松手。 “先别急,我还没说完我的条件。”他唇齿间的热气喷洒在她发上,带着意犹未尽的沙哑。 “什么条件?刚刚不是都……” “那是前菜,还有主菜没说。”这次没等费芷柔发问,郎霆烈径直往下说,“我不搬进来也可以,不过以后你不能再忽视我,要不然,我随时随地拿着行李走进你的房间!” “我什么时候忽视你了?”费芷柔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轻声表示抗议。他气场那么强大,就算想也忽视不了啊! “就刚才啊。”郎霆烈昂着头,一副认死理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你不仅不跟我说话,连看都不多看我几眼,菜也没给我夹过。你只关心你的妹妹,是我如无物。” 费芷柔眨着眼睛,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她刚才确实是忽略他了。因为她没想到他这时候会过来找她,也还没有想好在妹妹面前如何和郎霆烈相处才能不刺激到妹妹。刚才费若萱那么一痛哭,让她的心更乱了,只能暂时不去理睬郎霆烈,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妹妹身上。没想到,顾着了妹妹,没顾上这个“大小孩”,他竟然吃醋了! “阿烈,那是我妹妹,她才刚回国,又失恋了,我当然要多关心她一点……” “你关心妹妹我没意见,作为即将是她姐夫的我,也要多关心她。但是,对她的关心不应该以牺牲我为必须,”郎霆烈义正言辞,神情严肃,“我也不是要你在她面前和我表现多恩爱,就算是个普通朋友,也不应该是这种待遇吧。总之,我很伤心,也表示抗议!如果抗议无效,我誓必强攻!” 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可费芷柔也从他的话里想到了一些。 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她不可能每天、每次都这么对郎霆烈,在费若萱面前无视于他。她和郎霆烈现在的幸福来之不易,这份爱情她应该好好经营,而不是因为他的*爱而肆意挥霍,不顾他的感受。 “你一个大男人非要这么斤斤计较吗?”费芷柔放松的唇角已经在表示妥协。 “这是必须的!”郎霆烈也笑了,却还是字字铿锵,“领土问题,分毫不让!” 再回到餐桌时,两个人的神情都比离开时轻松多了。 “吃饭吧。” 费芷柔坐下来,对有点发呆、好像在等他们的费若萱笑着说了句,拿起了碗筷。 余光看到郎霆烈只是坐在那,什么都不动,费芷柔暗暗地无奈地笑了一下,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块菜,放进他的碗里,“快吃吧,都凉了。” “好。”郎霆烈终于喜滋滋地拿起了碗筷,一大口把费芷柔夹来的菜吃掉,很香的样子。 想笑他幼稚,又觉得可爱,四目相对的微笑,费芷柔掩饰不住脸上的幸福,即使她已经在强忍。 费若萱低头吃饭,好似没看到这一幕。可那双低垂的眼眸里翻涌着森冷的寒意。 吃到一半的时候,费芷柔把灶上的汤端了过来。 “你怎么不喝?”看到费芷柔盛了一大碗,放在费若萱面前,她自己却没盛,郎霆烈不由地疑惑。这不是给费芷柔自己炖的补汤吗? “没有啊……我当然喝。”费芷柔顿了顿,往自己碗里也盛了,但只是一小碗。 她又说,好像是在对郎霆烈解释什么,“这个汤女人都能喝。萱萱在国外,平日里也没人能够照顾她。她刚回来就多喝点,养养身体。我反正天天喝的嘛。” 费若萱又没生病,若只是普通的养身体,喝鸡汤就好了,何必放那么多中药材。 郎霆烈看看费芷柔,又看看盯着汤碗的费若萱,对着姐妹俩的狐疑更多了。 “姐姐,”沉默了半天的费若萱忽然开口了,看着费芷柔,眼里又浮上了水光,“别怕姐夫会知道,反正也已经是事实,抹不去的。” “萱萱……”看着妹妹又涌上痛苦的眼神,费芷柔的心被揪痛了,刚刚才被郎霆烈暖热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她只能想着是自己害了妹妹,想着自己是罪魁祸首。 嗓子哽得疼痛难当,费芷柔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姐姐,你说不出口,那我自己来说吧。”费若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对着郎霆烈,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地说,“这汤是姐姐特意为我炖的,她想帮我调理身体。因为,我流产了。” 浓黑的眸瞬间怔了怔,更加沉黑了。 郎霆烈当然不是吃惊或是同情她的“遭遇”,而是,费若萱这么“义正言辞”地说出女人最私隐也是最痛苦的事情,着实让他讶异了。尤其是那最后一句“我流产了”,她说得并非轻言细语,而是铿锵有力,好像是在播报一件重要的新闻一样。她在乎的不是自己痛不痛,而是别人是否听见,是否有感觉,是否会痛。 是的,有人痛了,比她痛千万倍的表情! 郎霆烈看到费芷柔的身体那么剧烈地颤抖着,不止是脸颊,就连嘴唇也都白了,仿佛费若萱的这句话是一把利剑,狠狠插进了她的心里,流干了她的血,也流尽了她的生命…… 这种激动的反应太强烈了,强烈地近乎反常。不知道的人,几乎会以为流产的人是她,而不是她的妹妹。这种反应也让郎霆烈更深地拧紧了眉。 而在他转眸的瞬间,他分明看见从费芷柔眼底划过的一丝得意和嘲笑。 郎霆烈定睛想要好好看清楚,费若萱却已经低下了眸。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意,闪躲开了。 “对不起,姐姐,我吃不下了……”费若萱揉了揉其实还没有流出眼泪的眼睛,颤抖着声音对费芷柔说,“我先回房间了……” “萱萱,这汤还没喝!”费芷柔拉住费若萱的手,急切地,也带着恳求地看着妹妹。 “等会再说吧,我想先休息一下。”费若萱挣脱开姐姐的手,又勉强笑着,对郎霆烈说,“不好意思,姐夫,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就离开餐桌,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听着门外的一片寂静,就算郎霆烈开口说了些什么,费芷柔也只是无精打采地敷衍了几句,再没了刚才两人轻松愉快的气氛。费若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刚才,看着他们两个离开餐桌去了厨房,虽然他们说什么,费若萱听不到,可她能看见。看见光影透过半拉上的磨砂玻璃门,看到两人在门那边拥抱的轮廓…… 她还在炼狱里苦苦挣扎,撕心裂肺,害她的姐姐倒是不浪费任何时候的享受甜蜜和幸福!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费芷柔不是想甜蜜,想高兴吗?好,现在看她还怎么笑得出来!她这个亲手把妹妹推进魔窟的侩子手!有什么资格去享受幸福! 说出自己流产的事情,如愿以偿地看到费芷柔脸上疼痛和内疚到极致的表情,费若萱的心里有难以言喻的畅快。 对,她就是要这种感觉!费若萱的唇角扬起愉悦又诡异的弧度。 她就是要让费芷柔以为自己踩上云端的那一瞬间,把费芷柔狠狠地拉进地狱! 目的达成了,费若萱没让自己多停留,回了房间。在这里她可以尽情畅快,而不用去躲避郎霆烈审视和探究的目光。 总之,千万不能让这个男人住进来!即便费芷柔答应了,她也要想办法让他出去! —————————————————————————————— 一顿简单的午餐吃得大家都消化*。 郎霆烈可不会因为费若萱而影响自己的心情,他只是担心费芷柔,疑惑又不安。本来还想再多陪陪她,可自从费若萱走进房间后,费芷柔便魂不守舍,甚至一副急于让他离开的样子。没坐多久,他又接了个电话,想了想,索性还是决定暂时先离开了。 “不让我住,总该送送我吧。”拿好外套,郎霆烈站在门口,深情款款地看着费芷柔,温柔的眼神让人难以拒绝。 “我……”费芷柔看看妹妹房间还是紧闭的门,又看看郎霆烈期待的眼神,点点头。她今天已经忽视他、拒绝他太多了,送完他上来再安慰妹妹吧。 郎霆烈笑起来,拉着她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等电梯门关上,郎霆烈就低头看她,轻声问道,“小柔,你和你妹妹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好像一直心事重重。” 费芷柔身体一僵,怔在那里。 她没有抬头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这个答案,能牵扯她心底最痛的伤,也会让他再想起她的不堪……她一直在努力遗忘那件事,可它总是来纠缠,总是来提醒她的肮脏和丑陋……她该怎么办…… “没什么。”想了许久,她终是摇头,轻声说,“妈妈去世了,萱萱又失恋,我不想让她太伤心,尽量迁就她一点。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只是这样吗? 郎霆烈微微眯眸。 电梯很快在一楼停下,门打开。 郎霆烈却没有走出去,反而伸出长指,关上了电梯,又按下了顶层的键。 “你要去哪?”费芷柔惊讶地看他。 “上去拿个东西,”郎霆烈低头看了她一眼,轻笑,又抬起了头,“不会太久。” ☆、173说不要,就是要 他能有什么东西放在顶楼的?费芷柔疑惑不解。 电梯在顶层停下。这一层的两个单元都还没有人入住,走廊的窗户紧紧关闭着,很安静,也很幽暗。 “你有什么东西放在这了?”走出电梯,费芷柔看了看,这里没人住,楼道里也是空荡荡的,不知道郎霆烈要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心里有点担心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费若萱,费芷柔不由地催促道,“是放在哪里的?我帮你一起找。” “就在这里啊。”跟在她身后走出电梯的郎霆烈轻笑一声,伸出长臂从身后圈住了她,沙哑地在她耳边说,“我要拿的东西就是你!” 啊?什么意思?…… 费芷柔不由讶异地回头看他,可刚一回头,他的唇就精准地落了下来,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许久他才松开。 可还没等费芷柔开口说什么,他便稍一用力,将她转过身来,正对着他,整个人托在他的掌心,又抵在墙上,大掌游离着,而这姿势分明就是…… 他的眼底有把火,炙热的火,她当然看得懂,因为那么多次他们都在这把火里熊熊燃烧,直至…… 可是,现在…… “阿烈,不要……”一瞬的意乱情迷后,费芷柔用力推着他。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郎霆烈在她颈窝里吞吐着热气,沙哑地暗笑,“小柔,我懂的。你别紧张,这里没人会来……” 感觉到她的手还在推他,郎霆烈索性把她的手反剪在身后,滚烫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颈上,耳垂上,又在不停地呢喃,“小柔,我好想你……出国了几天,回来你妹妹又在……难道你不想我吗……” “不是的,阿烈……现在不要,你放开我……”理智还被他的热气吹散了,费芷柔软软地趴在他肩膀上,嘴里依然在抗拒,提醒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住手!阿烈!” 在他的手就要探进她衣摆的时候,费芷柔终于大喊出了一声,喊得郎霆烈都僵住了。 “小柔……”他送开她的手,又把她轻轻地放下来,睁着眼睛看她,仿佛自己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弄痛你了吗?” 一两秒的呆滞,费芷柔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哭泣着,颤抖着。 “对不起,阿烈,不是你的错,也不关你的事……是我,都是我!……我被人掳走的事情也传到了美国,许学长的父母知道后,不让许学长和萱萱在一起,逼他们分了手,所以萱萱才会失恋,才会流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还能只顾着自己的幸福,不管萱萱的感受……对不起,阿烈,我现在还不能……” 因为一件事,她亏欠了两个人。即使她也是受害的,可她亏欠得太多,太深了。这份愧疚已经压得费芷柔喘不上气。原本想要一直隐忍在心头,可在郎霆烈温柔的注视下,在无助慌乱渴求依靠的这一瞬间,终于顷刻泄出。到最后,费芷柔已经被哽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用力地抱着这个给她温暖和依靠的男人。 这次轮到郎霆烈怔住了。 其实带费芷柔来顶楼,他并不是要对她做什么。即使很想,但他也知道,此时的她并没有心情与自己甜蜜。他不过是想激她,想要知道她藏在心里不告诉他的心事。 现在,他如愿知道了。可他没觉得丝毫的轻松。 又是那件事!又是他埋下的恶果!她所有痛苦、所有眼泪的根源全都在他!她迟迟不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因为她在自卑,在内疚,怕他会想起她的“不堪”! 如果费若萱的失恋、流产,真的是受那件事情的连累,那他的枷锁又多了厚厚的一重,难以解脱的一重!若费芷柔知道自己才是那件丑闻的制造者,自己才是连累费若萱的始作俑者,凭她对妹妹的疼爱和呵护,那…… 郎霆烈剧烈地打了个颤,一种寒意从脊椎里往外冒,带着恐慌侵袭了全身所有细胞…… 不会的,事情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陡然想起费若萱那意味深长又诡异阴森的眼神,郎霆烈片刻慌乱的心渐渐沉静下来。那不是普通失恋会有的眼神,就算费若萱爱得再深,被伤得再重,也不会有那样暗藏怨毒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人一样。 还有,他以前让人了解过许承钰的家世。他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都是思想开明的人,即使费芷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也不至于把事情怪罪到毫不相干的费若萱的头上,更不应该为这种事让两个相爱的人分手。 不对,越想越不对…… 想到刚才接到的电话,郎霆烈知道自己不能再迟疑。他需要赶快弄清楚真相! “对不起,小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郎霆烈将费芷柔从怀里扶起来,一一擦掉她脸上的泪,又整理好她身上被自己弄凌乱的衣服,轻声说,“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应该只想着自己。” “阿烈……”费芷柔深深地看着他,眼泪刚被擦掉,又流了下来。 她提起那件事,他没有丝毫在意的神情,还是这样的温柔,安慰着她,还对她说抱歉。他对她情深至此,叫她如何不感动落泪。 可那感动的泪,对朗廷烈来说,是一把把穿心的剑,羞愧、自责、悔恨、痛苦到无以复加。 “别哭了,好吗?我不想再看你掉眼泪,不管是为谁。”现在还不能说出真相,郎霆烈只好吻着她潮湿的眼睛,一遍遍地呢喃。 为什么明明看着是晴天,却又平白飘来一片乌云,黑压压地笼罩过来,让人惶恐不安…… ——————————————————————————————————————— “让他们进来。” 一进办公室,郎霆烈就按响了助理办公室的内线。 半分钟的时间,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郎总,”其中一个走到郎霆烈的办公桌面前,把手里的文件袋放下,说,“我们按您的吩咐去调查了费若萱在美国的事情,这是相关的照片和资料,是从学校和他们俩同学那边收集过来的。” “好,你们说。”郎霆烈接过文件袋,一边看,一边听他们说。 “费若萱和许承钰到美国没多久以后就*了。我们调查了他们周围的人,问过同学和房东,都说他们刚开始的感情还不错,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许承钰开始和别的女人交往,有时候还带回家。听房东说,那段时间他们经常吵架,许承钰有时候会哄费若萱,有时候又好几天不回来。到了去年秋天的一天,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许承钰收拾行李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之后,费若萱疯了似的缠着许承钰,连学业都不顾了,整天旷课,所以早在几个月之前她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开除了?”郎霆烈蹙了眉,手里正好拿着费芷柔被学校开除的通知书复印件。 他倒不是感到惋惜或是遗憾,只是想着,这个小姨子连学校都不用回了,岂不是要赖在姐姐家里了。那以后…… 他暂时不想这些,认真地听男人把事情说完。 “许承钰一直不为所动。可在三个月前的一天,他忽然又找了回去,好像是被费若萱的坚持感动了似的,两个人和好如初。不过也没维持多长时间,大概也就一个月吧,房东说有一天听见费若萱在家里砸东西,对许承钰骂了许多,而许承钰一直没说话,之后又离开,一直到我们去调查也没有再回去过。听说他还转了学校,已经不在原来的城市了。” 郎霆烈静静地听着,拿着那些许承钰和不同女人搂搂抱抱,还有他和费若萱在一起的照片,一张一张飞快地翻过。 郎霆烈原本就没把许承钰这样的男人看成自己的对手,现在更是对他不屑和藐视了。不仅和费芷柔的妹妹在一起,还是这样一个花心、不负责任的男人,就算没有他郎霆烈的存在,他也休想再得到费芷柔的心!就算回炉改造,都难以逆天! 只是…… 照片上那个颀长清秀的男子,虽然怀抱着不同的女人,虽然露着肤浅的笑,可他的眼神在飘忽不定,好像看着那些女人,又好像不是,在笑容之后藏着一抹难解的悲痛…… 可是,与他何干! 只要许承钰不再进入费芷柔的生活,不再占据她的感情,这个男人过得好与坏,是风生水起还是冷暖自知,都与他无关。 “就这些吗?”郎霆烈蹙起的眉并没有松开,“有没有查到他们两个人分手的原因?许承钰父母那边呢?” “对不起,郎总。”另一个男人回答,“许承钰的父母外出旅游了,行踪不定,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们。至于费若萱和许承钰分手的具体原因,有人说是因为许承钰花心,有人说是因为费若萱有大小姐脾气,许承钰受不了。房东那边也因为听不懂中文,所以每次吵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有就是,在前段时间,就在费若萱回国之前,房东在清理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张终止妊娠的手术单,说明费若萱刚流产不久。” 郎霆烈也看到了那张被人揉搓丢弃过的手术单,上面写着费若萱的名字。 她怀孕流产的事情,并不假。 连费若萱怀孕,许承钰都没回去过,看来对这个女人,许承钰是彻底地抛弃了。 “好,我知道了,你们辛苦了。”郎霆烈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他们查到了一些事,也证实了一些事情。但郎霆烈最想知道的,还是未知。 费若萱和许承钰第一次分手是在去年秋天,如果真是因为那件事情,时间是吻合的。 不过,在那之前,许承钰和其他女人来往又是怎么回事?甚至还带别的女人回家,这样的情侣关系正常吗?郎霆烈很怀疑。 他并没有太着急,看了看时间,又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你们到了没?” “到了,刚到晟霆集团门口,我们马上上来。” 电话挂断几分钟的时间,郎霆烈办公室的门又开了,秘书身后跟着另外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狼头。” 与刚才两个郎氏的人不同,这是WOLF的保镖,是郎霆烈的得力干将。 “直接说你们查到的。”郎霆烈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他们桌上,又说,“这些重复的可以不用汇报。” 两个保镖看了看桌上的资料,相互说了几句,然后其中一个开口了。 “我们查到的和这些基本相同,不过在此之外,我们还有收获。”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我们查到许承钰和费若萱一起去美国后不久,喜欢上了喝酒。他几乎天天去这家酒吧,和这家酒吧的华人老板混得比较熟。我们给了老板一笔钱,从他那里打听到一些事。他说许承钰虽然和费若萱谈恋爱甚至还*,但是爱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 说到这,保镖顿了顿,看着郎霆烈的脸色。等郎霆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时,才继续开口,说,“那是许承钰在喝醉酒以后,对老板说的,而且说的不止一次两次。他还说,和现在的女朋友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她姐姐对自己的玩弄,对女朋友没有丝毫的感情。而就在去年秋天……” 保镖又顿住了,这次看郎霆烈的眼神有点忐忑。毕竟那是狼头的女人,是他们以后必须敬仰的女人,不管过去有过怎样的不堪,他们也必须无视,更不能提起。 “是费家与翟家婚礼的那天吗?”郎霆烈知道手下犹豫的是什么。他们不敢说,那他就来说。 “是的。”保镖松了口气,继续说,“因为那天许承钰出奇地反常,所以酒吧老板记得很清楚。老板说许承钰那天包下了整个酒吧,独自一人喝酒。他当时喝得不多,但一下哭一下笑的,把服务员都吓着了。后来他的女朋友来了,哭着让他回家,他却说了这么一句。许承钰说,我跟你在一起,无非是想报复你姐姐,想让她感受自己最宝贝的妹妹被我玩弄的痛苦,就像她当初我玩弄我一样!既然她现在已经遭到了天谴,我也没必要再跟你耗下去,我们到此结束!酒吧老板说他女朋友和他大吵一架后,还是哭着离开了。” 玩弄?报复?为什么许承钰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和他一样,费芷柔为了让许承钰死心,故意那样说的?还是费若萱在里面使了心眼?…… 不会,费芷柔不会对许承钰说那样的话,伤了许承钰的心,对费若萱没有半点好处,她那么疼爱妹妹,绝不会做任何可能伤害到费若萱的事情! 那么,只能是费若萱做的手脚了。为了抢走费芷柔喜欢、也喜欢费芷柔的许承钰,费若萱让许承钰误认为费芷柔并不喜欢他,而只是在玩弄他,让许承钰死心后,自己可以趁虚而入。 郎霆烈认真地回想着。事情似乎是从去年许承钰邀请费芷柔去参加的那次生日会开始的。费芷柔原本应该去参加生日会的,可因为费楚雄的暗中安排,去了翟镐的会所,又被人下了药。被他从会所里救出来,费芷柔醒来的第一件就是往许承钰那边赶去,却和他一起,看到了费若萱和许承钰拥吻的一幕…… 那天发生的事情,郎霆烈印象深刻,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他也依然历历在目。所以回想之后,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肯定,费若萱对姐姐的横刀夺爱就是在那一天! 好一个有心机、会算计的“乖巧”妹妹!只是她的那些小心眼太幼稚了,她急于求成,却忘了放火之人,往往也会引火自焚!被许承钰这样玩弄和抛弃,只能算她咎由自取,不值得任何同情和怜悯! “狼头,”保镖轻声打断了郎霆烈的思索,拿出一个手机放在郎霆烈面前,说,“还有这个。那天酒吧正好有个歌手在试唱,服务生用手机拍下来,又发给了酒吧老板。当时费若萱已经走了,酒吧老板正在听许承钰说话,陪着喝酒,而在一边录像的服务生正好也录下了一段许承钰说的话。您听听。” 保镖放下手机的手指颤了一下,似乎有点迟疑。 郎霆烈拿过手机,又插上了耳机,点开录音。 耳机里很快就传来一个女歌手在演唱英文歌曲的声音。曲调很慢,在缓缓的节奏中,也能听见别的声音,听着有些嘈杂。 把声音放大,郎霆烈敏锐的听觉在时有时无的歌声里捕捉到了那不一样的,属于中国男子的声音。 “我跟你说,这世界真的有因果报应……你伤害了别人,就会有人来伤害你……她就是,她就得到了报应,得到了惩罚……她再也别想嫁入豪门了,连千金大小姐也当不成了,我开心,我真开心……这样的日子当然要庆祝,来,我们干杯!……终于有人帮我收拾她了,而我也再也不用被她妹妹缠着了,干杯!……” 这是许承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正常地拖着各个音节,应该是已经喝多了。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而后,一阵大笑,笑到了抽泣。 “可我还是爱她,怎么办……被她玩弄,被她伤透,还是那样爱她,怎么办……她妹妹长得像她,每次跟她妹妹做的时候,我都当成是她,也只有当成是她,我才做得下去……现在,她已经脏了,脏透了,可我还是爱她……你不知道,看着那些被传到网上的照片,看她那样美丽的样子,我又爱又恨,恨她的浪荡,却又情不自禁希望那个抱着她的男人是我……哈哈哈,我已经把那些照片都下载下来了,我要夜夜……” “啪!”手机忽然被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米分碎! 郎霆烈喘着粗气,猩红着眼睛,凶恶地盯着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仿佛要用目光穿透它,再穿透到说这些话的许承钰身上,将他千刀万剐! 这个已经心理扭曲到*的男人,竟然敢如此觊觎他的女人,用如此龌龊的思想玷污他的女人!真是斯文败类!若是许承钰现在在这里,他一定要打到他满地找牙,打到他完全失忆! “你们听过没!”郎霆烈低吼的声音是对手下少有的暴戾。 “我们……”两个保镖惊了一下,互相忐忑地看了看,没有说话,但还是诚实地点点头,然后低垂着,等待郎霆烈的责罚。 他们是去调查的,所有的东西都要亲耳听、都要亲眼看,这录音里说的什么,他们当然知道。 ☆、174别说谢谢,直接吻我 “你们!”郎霆烈倏地站起来,眸光冷冽地看着两个手下。 许久,他终于又跌坐了回去。 “弄脏”费芷柔的人是他,让他们去调查情况的也是他,即便他们也听到了这番不堪入耳的话,联想到什么不堪入目的事,也不是他们的错。他要恨只能恨自己,要恼只能恼许承钰! “算了,这件事不怪你们。你们尽早找到许承钰的父母,打探一下他们是否知道费家姐妹的事情,记住别让他们有所察觉。”郎霆烈恢复了神色,但鹰隼的黑眸依然在闪着嗜血的光,“还有,把许承钰带到我的面前!” “好的,狼头,我们知道怎么做。”躲过责罚,两个保镖松了口气,利索地答应着,走了出去。 看着手下走出去,郎霆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看到地上那堆破碎的零件时,他嫌恶地移开视线。 修长的手指夹着刚点燃的香烟,郎霆烈走到窗边停下,遥望着天边一抹阴云,蹙眉沉思着。 事情查到这个地步,郎霆烈大致已经了解费若萱在美国发生的事情,以及她回国想要做的事情了。 许承钰为报复费芷柔伤害了她,而这份痛,她大概是想从自己的亲姐姐身上讨回来。这两个人倒是搭配得很,一样地让人倒胃口! 费若萱说什么是因为许承钰的父母嫌弃费芷柔,所以才让许承钰跟她分手,才害她失恋又流产,根本就是她编造的谎言。凭许承钰对她的那份心思,估计许承钰的父母连费若萱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会因为费芷柔的事情逼他们分手了。 她这样对费芷柔说,无非是想让费芷柔觉得内疚,觉得痛苦,觉得是自己害惨了妹妹,要从心理上无止尽地折磨疼爱她的姐姐!因为嫉妒,因为怨恨,所以费若萱会想方设法地阻止费芷柔幸福,破坏他们的快乐。想到今天,费若萱说出她流产事情的表情时,郎霆烈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费若萱回国,留在费芷柔身边,就是要报复! 好毒好狠的心哪!明明是她自己酿的苦果,却要把怨恨的火发在无辜的费芷柔的身上!在自私恶毒上,费若萱绝对像她那个冷血无情的爸爸,费楚雄! 而且,虽然费若萱不知道那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但她阴差阳错地正好又给费芷柔、给他们的未来蒙上了阴影。因为在现在的情形下,他无法去向费芷柔坦白,让她彻底地放下心里的包袱。如果他轻易说出真相,一定会给费若萱更多的机会,会让费芷柔离开自己! 他不能鲁莽。越是心急,越不能鲁莽。哪怕是面对一个小小的费若萱,但只要关系到费芷柔,关系到他们,他就一定要谨慎,不能轻敌! 因为上次让人去R市调查费芷柔的事情已经给了他很好的教训。所以这次让人去调查费若萱的事情,郎霆烈派出了两组人。一组是郎氏的,一组是WOLF的。只有能相互印证的东西,才是真实可靠的。他不是不相信自己派出的人,而是那个隐藏在暗处不知有何企图的人,他不得不防。 在R市调查的事情,郎霆烈又回头去查了。不管是那个司机,还是那个什么公子哥,全都在说谎!他们告诉郎霆烈,说有一天接到一个神秘电话,让他们到指定的地点,去“巧遇”一些人,告诉那些人关于费芷柔的“一些事”,说事成之后给他们一大笔钱。电话刚挂断,他们就都收到了一笔定金,数额相当可观。偏巧他们都是缺钱的人,司机的老婆得了癌症,而那个公子哥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根本不敢告诉家里。有拿钱,又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他们就都答应了。 而当郎霆烈问那个神秘人的事情时,他们全都摇头,说没见过那个人,声音也是处理过的机械声。事后去查银行的转账信息时,查到的账户也早已被封存,不复存在,而名字更是子虚乌有。 关于那个在背后作怪的神秘人,因为察觉太晚,一切线索都断了,成了悬在郎霆烈心里的一把剑,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落下,扰乱他的生活,或是伤害费芷柔,所以他必须得防着,时时刻刻。 其实知道费若萱和许承钰之间发生的实情,郎霆烈还是很纠结,没觉得轻松多少。如果他不说出实情,费芷柔会一直以为是那件事害了费若萱,而他也会一直不敢说出自己才是艳照的主角。可如果他说出实情,告诉费芷柔,她的好妹妹其实一直在欺骗她,抢走她喜欢的男人,又让许承钰误会她,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说出实情,虽然自己是解脱了,也能让她摆脱“肮脏”的阴影,可是费芷柔真的就能开心吗?被费楚雄赶出家门,陆怀秋又去世了,只剩下妹妹这么一个亲人的她,在知道这些真相后,真的会开心吗? 不会的,凭她的性情,即使没有了对妹妹的愧疚,她也不会开心,只会是无尽的失望、无奈和忧伤…… 怎么办,他该怎么去做…… 面对生死的一瞬,他可以做出机敏的决定,可处理这种千丝万缕的感情,他小心翼翼,却还是感觉如履薄冰,寸步难行。 不管最后决定怎么做,郎霆烈还是决定先掌握证据,让人先找到许承钰的父母再说。至于许承钰,让人把他带来,不只是为了泄愤,也是为了知道更多的真相。明明已经“分手”的两个人,而且许承钰的心意肯定是不会再回到费若萱的身边,可为什么到后来,许承钰又回去了。郎霆烈才不信什么被费若萱感动的鬼话。 还有,费若萱的怀孕又是怎么回事?是许承钰给她的另一种报复,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这些谜团看似不重要,可郎霆烈还是想弄清楚,想让事情明明白白。而要知道这些,他只能问当事人。费若萱自然是不会说的,那就看许承钰了。看这个昔日干净俊朗,如今却被爱恨扭曲了心智的男子,会给自己一个什么答案。 ———————————————————————————————————————— “咚咚。”有敲门声。 费芷柔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郎霆烈,有点吃惊地说,“你不是有钥匙吗?” 郎霆烈一步迈进来,晃了晃手里亮闪闪的钥匙,笑着说,“这里现在住着两位女士,为了表示尊重,我还是敲敲门的好。” 看着匆匆回房间换衣服的妹妹,费芷柔点点头,朝郎霆烈赞许地扬起唇角。 “这两天公司不忙吗?”看到郎霆烈来,费芷柔觉得高兴。可是想到妹妹,又觉得放松不起来,有着无形的压力。 “也不是不忙,”趁她把他的外套搭在衣架上时,郎霆烈凑了过去,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在她瞪眼之前离开,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不过晟霆集团的事情我要慢慢交接了,都交给大哥。” 原本是要晚点交接的,但费若萱的突然回国让郎霆烈改变了计划。他尽量压缩了工作,每天勤快往返与此。因为他实在不放心让一只“小白兔”和一条“毒蛇”待在一起,关键这只“小白兔”以为别人和她一样纯良。 费芷柔顿了一下,走到郎霆烈的身后。他之前跟她说过他的想法,郎霆烈想在他们结婚之后回到WOLF的总部,去G市。而他们也将在那里生活。 “要去G市吗?”她轻声地问着,“要是以后萱萱毕业回国,也能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费若萱从小就是需要有人陪伴、有人照顾的人,之前让她出国,也是因为有许承钰。可是现在,她和许承钰已经分手了,凭费若萱的性格,怕是毕业以后也不想待在那里。她现在是费若萱唯一的亲人了,当然要照顾好妹妹,安排好她的将来。 “当然可以。”坐在沙发上的郎霆烈仰头看她,长臂也伸了过来,勾住她微微俯下的颈脖,“她是你妹妹,也就是我妹妹,照顾她理所应当。” 心里是万种不愿意,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在这种时候,“受伤”的费若萱远比他有优势,他不会傻得让费芷柔去做“二选一”的事情,也舍不得看她左右为难。 “谢谢你,阿烈。”其实也知道郎霆烈不会拒绝,但听到他这番话,费芷柔还是觉得感动和欣喜,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别说谢谢,直接吻我就行……”郎霆烈的手指稍一用力,费芷柔就被他勾了过来,唇瓣相对,眼看就要吻上…… “啪。” 听到轻微的开门的声音,费芷柔猛地推开了郎霆烈,惊慌地站直了身。而郎霆烈,一个措不及防,被她推到在沙发的一侧,歪歪扭扭地坐着。 “萱萱。” 听到身后的一声轻唤,郎霆烈不由无奈地笑了。可在下一秒,看着走过来的费若萱时,眼底不禁闪过更深的嫌恶。 这个妹妹已经成功地“抢”走了费芷柔,“抢”走了属于他们的时间。只要有她在,他就别想和费芷柔亲近。史上最强电灯泡,不是吗? 不过,管她是不是最强,他要断了她的电! “萱萱,早啊。”郎霆烈从沙发上站起来,对费若萱和煦地笑着。 “姐夫早。”费若萱也是甜甜一笑,看起来纯良无害。 郎霆烈重新坐下,拿起茶几上今天的报纸,看了两行,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费若萱说,“对了,萱萱,你现在是在美国X大学读书吗?读的工商管理?” 费若萱愣了一下,不知郎霆烈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是的。”她点点头,表现得很寻常。她现在还不想说出自己被学校开除的事情。在失恋、流产之后,这是她准备好丢给费芷柔的又一重磅炸弹,她得放在重要时候用。 “我昨晚听说了一件关于X大学的事情。”郎霆烈看看费若萱,又看看费芷柔,面露忧色,“有人举报他们工商管理系的一个老师猥亵和襁爆了多名华人女学生。” 费芷柔惊了一下,拧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她又对身边也露出震惊之色的费若萱说,“真有这种事吗?” “没有啊……我没听说。”费若萱支支吾吾的。她已经离开学校很久了,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确实不知道。但是,应该不至于啊。系里那几个老师,她不觉得谁会做出这种事。 “事情现在还在调查中,并没有对外公布。萱萱也未必知道。我也只是有朋友恰巧在处理这件事,所以听说了。”郎霆烈放下手里的报纸,面色严肃地看着费芷柔,“不管这件事最后处理的结果如何,我都觉得不应该让萱萱继续留在那个学校了。外国人表现得再友善,骨子里还是有某种歧视,萱萱一个女孩子自己待在那里不太安全。” 郎霆烈又转身,对费若萱温和说道,“既然你和许承钰已经分手了,在美国又无亲无故,那就回国吧。这里有你姐姐,还有我。我们一起照顾你,比你一个人在国外要好得多。而且现在国内好的学校有很多,我可以帮你安排,并不比国外的学校差。毕业以后,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直接在郎氏集团工作,怎么样?” 听了郎霆烈的一番话,费芷柔也在思索。其实她也有让费若萱回国的打算,国外条件再好,也不如呆在自己的亲人身边。况且那个地方已经是萱萱的伤心地了,她更不想让萱萱回去独自面对。现在听郎霆烈说起学校的事情,费芷柔更是下了决心。 “萱萱,”费芷柔感激地看了郎霆烈一眼,又转身看着妹妹,“我觉得阿烈的建议挺好的。要不你就趁现在回国吧,待在姐姐身边,姐姐也放心一点。你说呢?” 费若萱顿了顿,似乎也在想,然后叹了口气,说,“姐姐,其实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学校那边……因为那段时间许学长跟我分手了,我很伤心,无心念书,缺课太多,所以……在我回来之前,学校已经给我下了开除的通知书了……” “开除?”费芷柔震惊地一颤,脸都苍白了。她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地供妹妹读书,换来的却是妹妹被学校开除的消息。气恼又失望,可一想到事情的缘由在她自己,费芷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伤心地站在那。 “没关系,开除就开除吧。”郎霆烈一把搂过费芷柔的腰,轻轻地摩挲着,又温柔地提醒着,“安全最重要,那样的学校不去也罢。这样也好,正好回国重新安排学校,也省了不少手续。” 想着郎霆烈刚刚说的事件,费芷柔的脸色稍稍好了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正因为费若萱被开除了,所以避免了另外一些伤害,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费芷柔叹了口气,对费若萱说,“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正好听阿烈的安排,休息一段时间再重新进学校学习。” 费若萱蹙了蹙眉,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姐姐,你那么辛苦地供我读书,我却让你失望了……” “不要说这种话,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而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你还这么小……”费芷柔顿了顿,放松一下被哽痛的嗓子,努力笑着安慰妹妹,“不过以后不要再轻易放弃自己的学业了。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有自己的本事,以后才能有更好更独立的生活,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姐姐。” 说完这些,郎霆烈问了问费若萱喜欢的学校、专业,说会尽快安排。正好洗衣机在提示完成作业了,郎霆烈便转身,笑呵呵地帮费芷柔晾晒衣服去了。 而费若萱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假装在看。待那两个人都去了阳台以后,她也不再掩藏眼底的猜疑、不悦和阴森。 她一边暗暗观察着费芷柔和郎霆烈的一举一动,一边快速地在手机上编辑着什么,发送了出去。 原本想要再次看到费芷柔痛心疾首的惨痛模样,可郎霆烈的一番话,让费若萱这一记重棒像是落在了棉花堆上,稍稍有一点起伏就没了影响。费芷柔虽然也有伤心的表情,但很快过去了,甚至还隐隐透出一丝庆幸,庆幸她已经不在那所学校了。 真有那种事吗?她怎么就不信呢?怎么觉得在这个时候听闻这种消息,有点奇怪呢? 郎霆烈听到她被开除时的表情好像不怎么惊奇,难道是他已经察觉到什么,让人去美国查过她的事了?……凭他的本事,要想知道她在美国的真相并不难,那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对她的试探吗?……这个男人到底知道了什么,又想做些什么…… 手机在茶几上振动。 有些慌乱的费若萱飞快地把手机拿起来,滑开屏幕。 “昨天确实有一个老师被警察带走了,就是杰瑞。不过大家都不知道原因,校方这边没有解释和说明。” 费若萱刚刚在问美国的同学,学校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件。而这是同学给她的回复。 看来,应该不是郎霆烈在说谎,学校确实发生了特别的事件。所以他刚才说出那件事,又提出让她回国的事情应该是偶然。 也是,郎霆烈那么喜欢费芷柔,作为心爱女人的妹妹,他当然要巴结着,热情对待,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怀疑她、调查她、试探她呢! 想到这,费若萱松了口气。 可她还是没觉得怎么畅快。她不想读书,一点都不想再读书了。 什么不要轻易放弃学业,什么要靠自己的本事独立生活,费芷柔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有了钻石级靠山,什么都不做就能享尽一生的荣华富贵,却让妹妹去自食其力!还有这个郎霆烈,说什么给她安排学校,又说什么让她去郎氏工作,一副大恩大德的样子,谁稀罕!她费若萱,生来就是千金小姐,以后也只会过千金小姐的日子,谁也别想让她去给别人打工拎包!姐姐有的每一样,她都要有! 费若萱的视线停留在电视机屏幕上,心里却在盘算着以后该怎么做。 毕竟还年轻,又是在妈妈和姐姐的呵护下长大的她,有一肚子怨毒的恨,却还没有长远的打算。现在的她,只是想着如何去破坏费芷柔的快乐,如何让费芷柔露出愧疚痛苦的神情。 可怨毒的根已经种下,在慢慢生根发芽,等到破土而生的那一天,谁也料不到她会做到哪一步。 郎霆烈在阳台上,一边帮费芷柔晾晒*单,一边暗暗地看了几眼坐在沙发上不动的费若萱。 比起在看电视,费若萱的神情更像是在思索,阴冷着。 郎霆烈挑了下眉,闪过一丝笑意。 ☆、175家宅斗 昨天,X大学工商管理系确实有个老师被警察带走了,但指控罪名并不是他说的那样,而是引诱学生吸食毒品,获取暴利。知道学校为了名誉会将消息封锁,所以郎霆烈小小地利用了一下。 先是分手,再是流产,费若萱大概还在想哪天突然告诉费芷柔她被开除了,还想让费芷柔再狠狠地痛一次。与其被动地看费芷柔内疚伤心,郎霆烈干脆主动出击,而且还附带上这么一个足够触动费芷柔的消息。 在学业面前,当然人身安全更重要。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对那所学校失望的费芷柔,哪怕是知道妹妹被开除的事情,在心理上多少也会好过些,觉得这并不全是坏消息,还有逃过一劫的庆幸。 事情正如郎霆烈想的那样。不管是费芷柔,还是费若萱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当看到费芷柔不再像上次那样悲痛交加,当看到费若萱脸上隐隐浮现的失望时,郎霆烈暗暗地满意地笑了。 至于给费若萱安排以后的事情,郎霆烈当然不是费芷柔想的那么“热心肠”。他有他的目的和想法,那才是最重要的。 他会给费若萱安排一个全国一流的学校,也会给费若萱在郎氏安排一个最好的工作。不过,那都是在离费芷柔,离他们俩很远很远的地方,让费若萱没机会来伤害费芷柔,来破坏他们平静的生活。他才不会让费若萱跟着他们去G市生活! 当然,作为“回报”,他会给她充裕的生活,也会有许多追求者围绕着她,让她忘了仇恨,也无暇来仇恨。因为,即使讨厌至极,她还是费芷柔的妹妹。 “阿烈。” 郎霆烈晾晒好被单,转过身的时候,收拾好洗衣机的费芷柔正好站在了他的身后,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 “怎么了?” 郎霆烈扬起唇角。她这种眼神总能瞬间让他心驰荡漾,前一秒还略微紧绷的情绪,这一刻已是缠指柔。 “阿烈,谢谢你。” 费芷柔肌肤剔透的面颊,在阳光下微微透着红晕,注视他的黑眸里闪着波光粼粼的春意,能把人融化。 她是真的感谢,感谢他如此的细心体贴,感谢他包容了自己,也包容了她的妹妹,给她无微不至的呵护。 如果不是想着在客厅里的妹妹,她此时真想紧紧地抱着他! “我说过,”郎霆烈抿了唇,浮出性感的弧度,还卷着衣袖露出麦色肌肤的小臂伸过来,圈住她的腰,慢慢俯下身,“别说谢谢,直接吻我。” “别,萱萱她……”费芷柔急忙用手指挡住他即将触碰过来的唇,紧张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提醒着郎霆烈。 “她在看电视,很认真,不会注意的,”郎霆烈笑着在她指腹轻吻了一下,又拿开,束缚在自己掌中,继续靠近,“就一下,稍稍亲一下……” 告诉自己就算萱萱没在看,也应该把他推开的。可他的眼神太渴求,带着一点小可怜小委屈,叫她于心不忍。更何况,他刚刚才做了让她感动的事情,她就更加推不开他了。 无奈地笑了一下,费芷柔往后退了一步,退到立柱之后,费若萱看不到的地方,然后任他靠近…… 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点点脚步声,很轻微,也很鬼祟,悄悄地靠近,又在阳台的入口,在费芷柔背对着的地方停下。 微微眯着的眸,倏地睁开。 郎霆烈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睛带着刺骨的寒光射过去,狼一般,紧紧盯着站在那边的好像正要开口的费若萱。 “姐……”嘴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发音,费若萱就呆立在那,被郎霆烈的目光盯着直发颤。 他在警告她。这个男人在警告她,不要打扰他们。 而这种冰冷的眼神是费若萱见过的,最威慑,也最令人恐惧的,好像只要她一动,就会有千百条狼扑过来,将她撕碎! 不敢呼吸,更不敢弄出动静,费若萱就像被人下了咒语一样,呆呆地转身,又呆呆地回到客厅,坐回她原来的位置。而郎霆烈的那种目光就像被放大的镜头一样,一直挥散不去,让她不停地发颤,不停地渗出惊恐的冷汗…… 等费芷柔和郎霆烈一起从阳台回到客厅的时候,费若萱在看电视,全神贯注的样子。 “姐姐,”费若萱忽然开口,微笑着,“你不是说这边有个很大的商场吗?我想去逛逛,你陪我好吗?” “当然好啊!”费芷柔欣喜地在妹妹身边坐下。这还是费若萱回来以后,第一次主动要和费芷柔一起上街。这是不是说明妹妹已经彻底不怨她,也能放下伤心事了? “要我当护花使者吗?”郎霆烈交叉着双臂,斜倚在门口,笑着看姐妹俩。 他的样子让费若萱有点错愕。好像刚刚在阳台上的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不会是错觉的!只是这个男人对自己时冷时热,让费若萱暂时还摸不透他的想法。 但是,不管是害怕他,还是摸不透他,她不会停止对姐姐的报复!既然不能当面破坏他们,那就分开他们,让他们没时间见面、没时间谈情说爱,让他们受尽相思煎熬! 费若萱避开郎霆烈的视线,她确实没有勇气再面对他突如其来投射的凶光。她还不是他的对手,她能对付的,只有疼爱她的费芷柔! 费若萱微微蹙眉,恳求地看着费芷柔,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表示了拒绝。 费芷柔收到妹妹的讯息,刚要回头对郎霆烈说什么,他先开口了。 “开玩笑的,”郎霆烈笑呵呵地说,“你们姐妹俩逛街聊天,我就不凑热闹了。” 他走近,又低头对费芷柔说,“需要派个人跟着吗?可以帮你们拎东西。” 只是去逛逛,陪妹妹散散心,不一定会买很多东西的。 费芷柔正要摇头,余光却看见妹妹在冲自己点头,表示需要。 顿了顿,费芷柔还是对郎霆烈点头,“好的。” “那我先走了,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需要什么尽管买,你也很久没逛街买东西了。上次给你的卡,上面标注lie的,都是无限额透支卡。祝两位女士,购物愉快!”郎霆烈说完,在费芷柔仰头看他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笑着往外走去,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 他当然看得出这是费若萱在故意捣乱,想分开他们。不过没关系,他有后招。 唉,想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却在这里和女人上演“宫心计”,也算是醉了。可为了保护他这只可爱又善良的“小白兔”,做什么他也都认了。 “姐姐,走吧!”费若萱换好外出的衣服,走进费芷柔的房间。想着一会可以疯狂购物,她的心情多少好起来。 无限额透支卡!这个词语听得费若萱双眼发光。以前在费家,费楚雄给的零用钱从来都是有限额的,实在需要什么贵重物品,也是杨正堂陪着去买,根本没什么自由选择的权力,更别说肆意挥霍了。 费芷柔也换好了衣服,正在整理钱包。 “哇,这么多卡啊!”费若萱凑过去,正好看见费芷柔拉开的抽屉,里面摆了好多银行卡,颜色不一,但都闪闪发光。 “哪种是姐夫说的那种无限额透支的?”费若萱伸手拿出了几张,仔细地看着。 “我也不知道。”费芷柔跟她一起看,辨别上面是不是有“lie”。 “你也不知道?”费若萱讶异地看着费芷柔,“你没用过吗?” “没有。”费芷柔笑笑。 她确实不知道。那天,即便她只收下了郎霆烈在WOLF的卡,他还是把这所有的都留在她这里。不过她没动过,这些卡对她的意义不是金钱和物质,而是一种爱,一种幸福。只是偶尔看上一眼,也会觉得浓浓的幸福。 费若萱暗暗扫了费芷柔一眼,有嫉妒,也有鄙夷。 姐姐这是犯傻呢,还是故意装呢?跟了这么个有钱的男人,不但住在这又旧又小的房子里,还不花他的钱!是想在结婚之前多装装样子吧,让郎家人认为她是一个没心眼的善良女人,博得更多的好感,对吧? 不过,管费芷柔什么想法,她可是要及时行乐!亏待自己的人是笨蛋! “姐姐,这些卡你都不拿吗?”费若萱看见费芷柔的钱包里只有不厚的一沓,有些担心自己即将开始的购物之旅。 “不用,”费芷柔摇摇头,“钱包里的钱应该够我们俩买东西了,我还带了卡,里面有我的存款,差不多了。” “咦,这是什么卡?好特别啊!”费若萱看到一张纯黑色的卡,却很闪耀,而且卡上有一个别致的图像,竟然是一只狼,惊奇地拿了起来。 “这是阿烈在WOLF的卡。”费芷柔幸福地笑。拥有这张卡,拥有这份特别,她更有成为郎霆烈妻子的感觉。 “可是这张卡上没有lie的字母,”费若萱只在乎她想到的重点,不屑地把卡放回抽屉,“这就是普通的储蓄卡吧。姐姐,真的不拿张卡吗?万一不够,多难堪啊。” 费芷柔笑笑,拉着妹妹往外走,“不就是逛街吗,又不是买房子。走吧。” 哼,你就作吧。一会我大购物,要是钱不够,我叫你丢脸丢到家! 费若萱阴沉着脸瞪了一眼,却又在下一秒变回乖巧妹妹的可爱笑脸。 ———————— 开着玛莎拉蒂来到商场时,郎霆烈派来的人已经在商场门口等着了。 费若萱趾高气昂地走在前面。 奢华商场里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这些物质的交易无一不满含着纸醉金迷的*。这种*能让人沉迷…… 开着豪车,又有下人跟着,好久没有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了!原本跟着许承钰,虽然过得平凡,但想着有爱情,费若萱多少安慰些。可现在,没了爱情的她,只想牢牢地抓住这份人上人的感觉。也许她不一定要完全毁掉费芷柔,只要费芷柔这一辈子对她言听计从,哭笑任她摆布,让她在折磨她的时候还能享受荣华富贵,这样也不失为一种报复的方法。 因为,这些闪耀的物质感,这份被人追捧的虚荣感,能让她暂时忘却痛苦。 “费小姐,”派来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费芷柔,“这是郎总让我拿给你的。” “这是……”费芷柔接过来。 这是一张银行卡。与郎霆烈那张相反,是纯白色,却一样印着一匹狼,一匹雪狼。 她刚要问,手机响了。是郎霆烈打来的。 “银行卡收到没?” “嗯。”费芷柔应着,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已经给了我那么多银行卡了,怎么又拿来一张?” “小柔,你这么聪明,当然知道它的含义。”郎霆烈低沉的笑声从话筒那端传过来,“银行那边刚刚办下来,要不早就给你了。这是用你的名字办的,和我那张卡绑定在一起,所以卡上金额一样。拥有这张卡,即便我们还没结婚,你也是WOLF的女主人了。” 费芷柔轻笑出声,有满满的幸福,“你的意思是,这张卡就像古代的令牌一样,只要我拿着它对你的保镖们挥一挥,他们就会对我言听计从了?” 郎霆烈爽朗地笑了几声,“是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好了,你们好好逛街吧,我不妨碍你们姐妹俩亲密时光了。不过狼太太不忙的时候,记得给狼先生打个电话,别让他寂寞太久哦。” 听着费芷柔开玩笑的声音,郎霆烈的心情也灿烂起来。其实送这张卡,一是想让她在第一时间高兴,二来也是以防万一。 跟费芷柔在一起这么久,即便知道他有数不尽的财富,她还是和最初一样,简单又朴素,只在重要时刻细心打扮,而不是把购物当成乐趣和消遣。可费若萱不一样。以前在费家时就能看出,她是和费燕娜一样肤浅的人,贪慕虚荣又好逸恶劳,但凡去购物,从未空手而归过,而那些跟着的保镖也都是在她们身后满满地拎了一大堆。今天费若萱提出去逛街,这个一直把妹妹当作世界上最纯真女孩的傻姐姐,怕是没做什么准备,以为妹妹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怕她在付钱时遭遇难堪和尴尬,郎霆烈就让手下把银行卡带了过来,交给她。 说了几句,费芷柔挂断电话时,走在前面的费若萱已经走进了一家一线品牌的专卖场。 “姐姐,你快过来!这件好看吗?” 看到费芷柔跟着走进来,费若萱指着穿在模特身上的一条连衣裙,笑着问费芷柔。 “挺好看的,你去试试。”很久没看到妹妹这样笑了,费芷柔没想太多,答应着,看妹妹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自己却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费小姐,你不去试试吗?我帮你们看着东西就好了。”跟来的人站在一边轻声问道。 “不用了。”费芷柔笑着摇摇头,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杂志慢慢看起来。 “姐姐,我穿着怎样?”过了几分钟,费若萱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费芷柔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不错,很漂亮!” 不止是长相,就连身材,姐妹俩都差不多,只是费若萱稍稍矮了一两公分。再加上她身体虚弱,整个人比出国前消瘦了好多,看着也就比费芷柔娇小了。不过她还是天生一副好衣架,随便穿什么都好看,尤其是穿上国际名牌,就更显出众了。至少在费芷柔眼里,妹妹是非常漂亮,非常可爱的。 “这是刚上市的新款,这位小姐穿得实在太好看了。”导购小姐跟在费若萱身边忙活,又拿来了几件,“这还有搭配的外套和针织衫,这种季节外搭一个最合适了,您要不要试试?” “好啊!”费若萱兴高采烈地把外套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看了看,说,“嗯,这个也很好。” 说完,她又指着摆在鞋架上的一双高跟鞋,“还有那个也给我试试。” “好的。”导购小姐赶紧去拿。 “萱萱……”费芷柔轻声唤了句,想说什么,可看到妹妹喜笑颜开的脸,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您好,您一共选购了三条裙子,两件外套,一条裤子,还有两双鞋,总计六十八万。”收银小姐对费芷柔微笑说道,嘴角的喜悦还要溢了出来。 六十八万! 费芷柔蹙了眉。她没想到费若萱会一口气选了这么多。就算在以前,她们还是费家千金身份的时候,萱萱也从未这样购物过,更何况她们现在的身份只是普通的百姓,哪里买得起这么昂贵的衣物,难道萱萱忘了吗?…… 原本是想用自己的积蓄给妹妹买东西的。知道萱萱喜欢名牌,所以当她走进这里的时候,费芷柔没有阻拦她。如果萱萱只是选一两件,她还是有能力付款的。可是现在,萱萱挑选了八件,她竟然连零头都不够了。 “姐姐!”在试衣间里换好衣服,费若萱出来时看到费芷柔站在收银台前,便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 “萱萱,”费芷柔拉着妹妹的手,有点尴尬,但还是咬着牙低声说,“你真的要买这么多吗?” 费若萱一下松开她的手,睁大的眼睛好像不敢置信,然后慢慢地红了眼睛。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花太多钱了?是不是后悔陪我出来逛街了?……”费若萱低着头,非常内疚非常委屈的样子,“对不起,姐姐,可我看到这些就是忍不住……你不知道我在美国过得有多么清苦,那边房租贵,吃的贵,什么都贵,知道你工作辛苦,我什么都不敢买,每次和同学逛街,我只能跟在后面试一试,看一看……而且,就在刚才,就在试衣服的时候,我情不自禁想起以前在费家,妈妈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一起逛街,一起买东西,想着这些我就能忘记所有的痛苦……姐姐,对不起,我一想到姐夫的身世背景就忘乎所以了,忘了其实你们还没结婚,我不应该想着去花不属于我们自己的钱……对不起,姐姐,你去把那些都退了吧,我不买了……” 费若萱捂上了脸,假装在掩饰抽泣,却从指缝里偷偷地看着费芷柔。 费若萱相信费芷柔带来的卡里绝对没有那么多钱。谁让她矫情的!现在的情形,要么就是她想办法满足自己的需要,要么就是她尴尬地待在这里,也会对自己更加内疚!怎样都是她费若萱的胜利! 费芷柔的眼睛红了,泛起了水雾。听妹妹说起在美国的生活,说起陆怀秋,她的心狠狠地被揪痛了! 她不是没钱。郎霆烈交给她的那些卡,随便一张都能够费若萱生活一辈子。可是,正如萱萱说的,她和郎霆烈还没结婚。即使结婚了,他手里很大一部分财产都是郎氏的,她不能动,也不想动。 ☆、176总金额是,五亿 费芷柔不想做一个一无是处、只会享受挥霍的寄生虫,一株只会依附丈夫生活的菟丝花。就算她和郎霆烈相爱至深,她也希望有独立的生活,做一个从经济到性格都能独立的女人!正因为如此,这么久了,她都未动过郎霆烈给她的任何一张卡。 可妹妹的话搅乱了她。明知这种方法不可取,可听到萱萱说她能暂时忘记痛苦,费芷柔忍住心中的酸涩,决定纵容萱萱一次。 毕竟,是她亏欠了萱萱,亏欠太多太多了…… 自己的卡不够,费芷柔只能拿出郎霆烈刚刚给她的卡。 他是有预见吗,还是只是一种巧合……也算是雪中送炭,让她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无颜面对萱萱,更加愧疚…… “这是什么?”费若萱眼尖地看到费芷柔拿出来的明晃晃的一张雪白的卡,好像和之前那张黑色的一样,只是颜色不同。难道是那张的联名卡? “阿烈让人送来的。”费芷柔勉强地笑了笑,往收银台走去。 “你要给我买吗?”费若萱喜出望外,跟着往收银台走,走了几步,又收住笑,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姐姐……”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费芷柔回头,摸摸妹妹的秀发,笑着说,“姐姐很久没给你买东西了,算是姐姐送给你的回国礼物。你喜欢就好。” 费若萱没再说什么,看着费芷柔把卡递给收银员,又看着收银员刷卡。 “感谢您的光临。”在收银员把卡递还给费芷柔的时候,她的手机正好响了,收到银行卡的消费信息。 在费芷柔滑开屏幕的时候,费若萱也看到了信息内容。 那一秒,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她看到了什么!消费68,0000后,卡上余额499,320,000! 那,这张卡上原来的总金额是……五亿! 费若萱以为充其量不过几百万的储蓄卡里,竟然会有五亿!她以为WOLF不过就是有些名气,作WOLF的老板当然不比做郎氏的继承人有权有势,可没想到这张WOLF的卡里竟然会有五亿! 已经来不及去细想这五亿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费若萱只是想着现在她可以尽情购物,别说是买衣服鞋子,就是买下整个商场也绰绰有余! 欢天喜地的,还没等导购员把衣服交给跟着的人,费若萱已经走了出去。 “姐姐,陪我去看看包吧,我现在拎的这个已经很旧了。” “萱……”费芷柔正要开口,可是看到费若萱那么神采飞扬的样子,又闭上了嘴,什么都没说的跟在费若萱后面。 上了六楼,当费若萱迈进一家专卖店时,费芷柔不由地蹙紧了眉,一把拉住了费若萱。 “萱萱,换家店看看吧。” “为什么?”看着商店里五颜六色的皮包,费若萱很兴奋,也懒得在费芷柔面前装什么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拥有这个品牌的包。” 这是爱马仕,当然是女人们,尤其是名媛们热爱追捧的东西。不止是因为它好,更是因为它的昂贵和奢华,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姐姐,你看那一款,摆在中间的那个,那是今夏的新款!自从在杂志画册上看到它之后,我就一直对它恋恋不忘!”费若萱没有看到费芷柔紧蹙的眉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以前在费家,你知道爸爸对我们很苛刻,从不给我们买奢侈品,连零花钱都是限制的,虽然有着千金小姐的身份,却连一个自己想要的爱马仕女包都不能拥有。看二姐离婚后,回到费家时拎着的那个,我都羡慕死了。姐姐,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好不好,其实这个包也不是很贵,八十七万,你那张卡上的钱足够了……” “萱萱!”费芷柔再也忍不住了,神色凝重地打断了费若萱的说话,“这里的包,我们不能买。” 费若萱愣住了,不再说话,看着费芷柔,眼神在隐隐的,越变越冷,闪着阴光。 费芷柔咬咬牙,心里有不忍,但还是说道,“萱萱,你刚刚也说过,我和阿烈还没结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张卡、这些钱都还不属于我。” “姐姐,你想太多了,姐夫那么爱你,他不会计较这些的……”费若萱的笑有点僵硬。她还是不死心,余光一直在那个心爱的女包上打转。 “他不计较,我会计较!”费芷柔深深地看着费若萱,希望妹妹能理解自己的苦心,“我知道郎霆烈的地位,知道他拥有的足够许多人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而在我和他结婚之后,这些东西我也能拥有。可是,我的责任,我想要做的,不是挥霍它们。我想尽我的努力去累加他的尊贵,他的财富,他的地位,而不是成为他的负担,不是成为一个什么都不做、只会坐享其成的妻子。萱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什么不会“坐享其成”,说得好听!她就不信,费芷柔以后不会花郎霆烈一分钱!她就不信,费芷柔以后会矫揉造作地去工作,而不是坐在家里当贵妇人!全都是借口,费芷柔不过是不想让她来分享,不过是想自己独占而已! 眼眸短暂微眯,在费芷柔还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费若萱笑了起来,亲昵地挽住姐姐的胳膊,说,“对不起,姐姐,是我太不懂事了,没有想到这么多。你原谅我,好吗?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姐姐……”妹妹的乖巧懂事让费芷柔舒了口气,也觉得心疼和愧疚,握紧了妹妹伸过来的手,“是姐姐亏欠你太多了……姐姐以后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姐姐,我也会好好努力的,凭自己的真本事过上更好的生活!”费若萱甜美地笑,靠在费芷柔的肩头,却在偏过头的那一瞬间,流露出狰狞的眼神。 哼,说什么亏欠,说什么弥补,全部都是费芷柔的空话!连她想要一个包,都不肯买,还说什么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费芷柔,你还当我是以前那个好哄骗的小女生吗!我不会再信你,也不会再给你弥补的机会了!到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就算你嫁进了豪门,就算我名义上有个腰缠万贯的姐夫,我也占不到任何好处,成不了首屈一指的名媛,甚至连在费家的身份都比不上!既然你不肯给,那我就抢,抢走你的一切,抢走…… 忽然,心里有个想法蹿了出来,连费若萱自己都被惊了一下,站直了身体,离开费芷柔的肩头。 黑眸里跳动着火苗,这个想法让她有点兴奋,又有点惶恐。 可能吗?这个男人可不是她能轻易招惹上的…… 为什么不可能!相貌、身材,她本来就和费芷柔相似,还比费芷柔年轻,为什么不可能!若是成功了,定能让费芷柔撕心裂肺地痛! 越想越兴奋,费若萱呆呆地站在那,脸颊都红了。 “怎么了,萱萱?”费芷柔见妹妹愣在那,不由问道,“不舒服吗?” “没有,”费若萱回过神来,掩饰掉眼底的诡异,笑着,却又难掩忧伤的样子,“只是现在的幸福,让我不由想起自己在美国的日子,噩梦一般……” “萱萱,我……”每每听到费若萱说起美国,说起她的伤心,费芷柔就有喘不上气的难过…… “小柔!”正在想着怎么安慰妹妹,费芷柔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赵姐!”看到来人,费芷柔惊讶地唤出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赵雪萍,“你怎么在这?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我调休了,出来买点东西。”赵雪萍笑呵呵地走到姐妹俩面前,看着站在费芷柔身边的费若萱,轻柔地问,“这是你妹妹,费若萱?” “是的。”费芷柔笑着给两人介绍,“萱萱,这是我以前的同事,赵雪萍,叫她赵姐就好了。赵姐人很好的!” “姐妹俩长得好像啊,”赵雪萍眉眼慈善地看着费若萱,“比看照片的感觉还要相似。” “赵姐,你好。”听到赵雪萍说她们想象,费若萱心里更是对自己的想法肯定了几分。 “我一个人逛街挺无聊的,方便跟你们一起吗?”赵雪萍笑着挽起费芷柔的手,已经是一副要和她们一起的样子了。 其实她可不是什么调休,也不是和费芷柔姐妹俩在这里偶遇。是他们盛霆集团的酷帅大BOSS特意给她放的假,让她来这里的。 “小柔的妹妹回国了,我怕她们姐妹俩在一起,会一直想着妈妈的去世而伤心,你去陪陪她们,尽量分散她们的注意力,散散心。拜托了。”这是郎霆烈对赵雪萍说的话。 自打上次毛衣事件后,赵雪萍对这位大人物真正放了心,也原谅了。能为心爱的女人彻底放下颜面,这样的男人不多,更何况还是他这种身份尊贵的大BOSS。放下了芥蒂也多了几分赞许,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给费芷柔带来幸福,现在的赵雪萍对郎霆烈几乎言听必从。他一拜托,她就飞快地从公司里出来找她们姐妹俩了。 “当然方便了,逛好了我们一起吃饭。” 赵雪萍是性格开朗的人,她的出现和不停洋溢的笑容多少缓解了费芷柔刚刚还郁结的情绪,也笑了起来,拉着一左一右、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往前走去。 趁她们不注意,费若萱用余光冷冷地扫过和费芷柔说笑的赵雪萍,一脸鄙夷。 这个叫赵雪萍的,一听名字就土了吧唧的女人,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她兜里那几个工资有资格在这里买东西吗!而且她这么大年纪了,一看穿着就知道是个土鳖,没什么审美,凭什么跟她们一起逛!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怎么跟这种人走一起,简直就是给自己降格,还怎么当堂堂郎家的二少奶奶!要是换成她,绝不会做这种事,认识这种人! 咦,有人在看她吗? 感觉到异样的一阵阵的凉气,赵雪萍不由地四下看了看,正好看见费若萱偏过去的侧脸,眼角闪着某种光。 虽然只是几眼,虽然也是笑脸相迎,但阅历颇深的赵雪萍能感觉到,这个外表与费芷柔相似的妹妹费若萱,却有着与姐姐不一样的性情,眼底总有着那些大小姐们惯有的傲慢和冷漠,似乎对她们这种老百姓看不上眼。 不过,费若萱还是个孩子嘛,有些小姐脾气也是正常的。费芷柔那么善良,那么单纯,和她一起长大的妹妹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想着,赵雪萍也不去多想什么了,高高兴兴地跟着费芷柔一起往前走。 一起逛了会,赵雪萍就不再跟着进商店了,在外面的长椅上坐着。她的任务就是不让这姐妹俩说伤心、难过的事情,现在看费芷柔高高兴兴的样子,赵雪萍也就放了心。 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逛这家商场。以前只听闻过它的奢侈昂贵,所以不敢迈进来,而今天,托大BOSS的福,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就一件小布片的*,都得花上几千块,她哪里还敢再跟着走进去。就算是大BOSS说所有的花销都记在他头上,她也不想去花那冤枉钱。穿啥不是穿啊,那些衣服是镶金了还是镶钻石了,她就不信吊牌上多了几个零的衣服,就真的比自己身上穿的要好! “坐下歇会吧!”赵雪萍看那个被派来跟着姐妹俩的助手,一直拎着一大堆袋子站在那,看着都觉得累,不由说道。 “不用,我不累。”助手笔挺地站在那,一副“我很荣幸”的表情。 当然啦!这位可是郎氏未来的二少奶奶,能为她服务,是他们这些小职员莫大的荣幸,当然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 能猜到年轻人的想法,赵雪萍也不多说,只是看他手里拎着的购物袋,不免有了好奇心。 “这都是她们姐妹俩买的吗?收获不错啊!”赵雪萍习惯了和费芷柔的亲近,所以没什么生分,直接拿过袋子看了看。 “不是,”助手笑着说,“这都是费若萱小姐买的。芷柔小姐没有买东西。” “啊?都是费若萱一个人买的?”赵雪萍看着袋子里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还有鞋、包,都惊呆了。这简直就是疯狂购物呀!在这个商场里买这么多,这得花多少钱! 赵雪萍心直口快,想什么就直接开口了,“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助手看了看在商店里选购的费若萱,回头低声对赵雪萍说,“这些是在您过来之前,费若萱小姐一口气买的,花了六十八万!” “六十八万?!”赵雪萍惊呼着,从长椅上一下跳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看助手,又看看这一堆购物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看到路人在对自己行注目礼,赵雪萍试着平复太过震惊的心情,重新坐了下来,尽量压低声音,却还是瞪着眼睛问助手,“六十八万?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赵姐,我没有说错,这些确确实实花了六十八万,当时我也和您一样惊呆了!”助手撇撇嘴,表示对这个世界的无奈。 有钱没钱,就是这么残忍。贵与不贵,就是这么惊人! 六十八万,都可以买下一间房子了!这个费若萱还真是舍得替她姐姐花钱啊!不,应该说是舍得替她准姐夫花钱! 可,就是她这么个外人也知道,侯门深似海,就算大BOSS爱费芷柔爱得死去活来,面对那么大的家族,都应该谨言慎行,更何况两个人现在还没有结婚。费若萱作为费芷柔的妹妹,这个时候不帮着姐姐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做些让费芷柔为难又难堪的事情呢!她是真的那么不懂事吗! 想着想着,赵雪萍觉得疑惑又气恼,目光紧紧地盯着还在里面购物的费若萱,还有一言不发、只是温柔微笑看着妹妹的费芷柔。 过了一会,费若萱终于从店里出来了,手里又多了两个购物袋,好像买了眼镜之类的饰品。 看到之前的购物袋在赵雪萍手里,还有打开的痕迹,费若萱刚刚还扬着的笑脸一下沉了下去。 她也不对赵雪萍表示不满,只是把手里的东西狠狠地放进助手手里之后,皱着眉头说,“怎么不好好拿着东西!” “对不起,若萱小姐!下次一定注意!”见费若萱不悦,助手赶紧把赵雪萍放在长椅上的袋子拎起来,老老实实地全部拿在手里。 这分明就是在给赵雪萍下马威,费芷柔当然看出来了! “萱萱,你干什么?”费芷柔拉住妹妹,急促地低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费若萱甩开她的手,冷冷淡淡地往前走去。 本来购物不尽兴,她就已经很不爽了。中途又来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总是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不停地跟费芷柔说笑,让她一点捣乱的机会都没有!她想看费芷柔痛,想让她哭,而不是看她眉开眼笑! 从商店里出来,看到赵雪萍竟然在翻她的东西,费若萱再也忍不住一肚子怨恨。现在还不是和费芷柔翻脸的时候,所以该给的面子她还是要给,所以才忍住没直接朝赵雪萍发怒。 不就是想巴结晟霆集团未来的女主人吗?等她费若萱翻身的时候,看这个赵雪萍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对不起,赵姐,我妹妹她年纪小,还有点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看着费若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费芷柔只能低声对赵雪萍道歉,又对旁边的助手抱歉地笑了笑。 “没事,可能还不熟吧,慢慢相处就好了。”赵雪萍在意的重点不是这个。费若萱对她如何不重要,对费芷柔如何才是最重要的。 看了看助手手里新添的购物袋,赵雪萍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买了什么好东西?” 见赵雪萍不介意的样子,费芷柔松了口气,笑着说,“萱萱说夏天快到了,要注意防晒,所以买了一副太阳眼镜,还有两顶遮阳帽。” “多少钱?贵吗?” “……不贵,还好。”知道赵雪萍的消费理念,不想让她有负担,费芷柔笑笑,并没有说出具体的价格。 可赵雪萍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她手里的收据单。 “一万九?!”赵雪萍再次瞠目结舌,“一副眼镜,两顶帽子居然花了一万九!……难道就不能买别的眼镜和帽子吗,这也太贵了吧!” 费芷柔无奈地笑道,“萱萱喜欢这个品牌,所以……” “小柔。”赵雪萍忽然沉了脸色,凝重地看着费芷柔,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你不应该这样溺爱你妹妹,其实这对她并不是件好事。” ☆、177惊喜的约会 费芷柔怔了怔。 其实费芷柔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对费若萱的疼爱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又何尝不知道这种溺爱已经妨碍了妹妹的“成长”,让她的任性恣意地生长着。可费芷柔又在不停地告诉自己,萱萱在进步,萱萱有进步,萱萱会越来越懂事,会越来越乖巧可人的,只要再给萱萱多一点的时间,毕竟她还小,她是妹妹…… 这种无条件的呵护,在陆怀秋去世以后,在得知费若萱在美国的遭遇以后,就更加变本加厉了。因为她内疚,她想弥补,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补偿妹妹…… “也不算太溺爱,”费芷柔心里清楚,嘴上却还是在辩解,“她这么久才回国,做姐姐的,给她买点喜欢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是啊,妹妹已经在进步了。原本要买爱马仕的她,在听了自己的一番话之后,懂事地改变了主意。虽然眼镜和帽子还是选了昂贵的那种,也花掉了自己差不多一半的存款,但毕竟在费芷柔的能力范围之内。能看到妹妹开心的样子,费芷柔很欣慰。 “小柔,这样真的正常吗?难道你要任她一直这么下去?”赵雪萍替她感到忧心。看一个人买东西,就能看出她的*。显然费若萱的贪欲远远超过了赵雪萍的想象。她忽然觉得,大BOSS让她出来陪费家姐妹俩的目的,可能没那么简单。 也许大BOSS也感觉到了,他这个准小姨子并不是和费芷柔一样纯良的人,是一个需要提防的人。 “赵姐,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对了,不知道南歌在干什么?要不找她一起出来逛?”费芷柔笑着岔开了话题,一边说话,一边拉着赵雪萍往前走。 赵雪萍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暗暗想着以后还是尽可能多陪着费芷柔。这应该也是大BOSS希望她做的。 她们往前走了一段,助手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助手紧张地往前面看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到他,才赶快接通。 “郎总,您好。” “她们怎么样?费小姐还好吗?” 正在汽车上的郎霆烈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认真地听着助手在那边汇报的情况,每一句话,每一个情节。 “好,你继续观察,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郎霆烈的脸上无忧,也无喜。即便他现在能掌控全局,可一想到费芷柔会为费若萱牵动她所有的情绪,他就高兴不起来。离期待的夏天越来越近了,可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很多…… —————————————————— “小柔,今天有时间吗?” 电话那边是容雅的声音。 “伯母,我有时间,有事吗?”费芷柔笑着回答。 “就是上次说好让你去见的那个医生,我已经约好了,一会就去怎样?我派人来接你。”容雅在那边慈爱地微笑。 费芷柔回头看看费若萱,她正在看电视,双腿架在茶几上,看起来心情不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答应了。 “萱萱,”挂了电话,费芷柔走到费若萱身边,迟疑着说,“姐姐有点事要出去一会。” 从费若萱回国那天起,费芷柔几乎形影不离地待在她身边,除了买菜做饭逛街,都没有自己出去过。费若萱也很黏她,费芷柔去哪里,她都要问清楚,好像一个害怕落单的孩子,总拿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费芷柔。 面对着这样的妹妹,费芷柔总有愧疚和悲伤,总是被压得喘不上气,小心翼翼的,可又不忍离开,怕妹妹会独自在角落里伤心回忆。 “去吧。”费若萱抬头看她,把一颗梅子放进嘴里,笑了一下,难得的没有问费芷柔去哪里。 费芷柔愣了一下,还是说,“是郎霆烈的妈妈叫我出去……” “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天天陪着。” 费若萱灿烂地笑着,也往费芷柔的嘴里塞了一颗,“你有事就去忙吧。” “真的可以吗?”费芷柔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真的可以!”费若萱撒娇地推了费芷柔一把,笑呵呵地说,“姐姐你好啰嗦啊,快走吧!” 等费芷柔出门,费若萱走到窗口,看到一辆加长的白色高级轿车停在楼下。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拉着迎面走过去的费芷柔,两人一起上了车。 这婆媳俩倒是和睦得很哪!费若萱冷冷地勾起唇角,看着汽车驶离,自己也飞快地走进房间,开始换衣服。 费芷柔,今天就给你一天自由,反正你也不是和郎霆烈约会,等我忙好了自己的事情,再来慢慢颠覆你的生活! 一走出医生的诊断室,费芷柔就拿出手机给费若萱打了个电话,听到妹妹说她正在逛街,才平复下有点担心有点着急的情绪。 “小柔,”容雅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听到费芷柔打电话的声音,笑着说,“你很疼爱你的妹妹啊!” “嗯。”费芷柔笑着点头,脸上泛着柔光。 容雅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们姐妹俩相依为命不容易。不过你妹妹也已经是大人了,你该试着放手让她学会自己生活。你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家庭,她以后也是,你不可能陪着她走过她人生所有的路。” 费芷柔点点头,没有说话。无论是赵雪萍还是容雅,她们说的话,讲的道理,她都知道。可现在不是放手的时候,她亏欠的太多了,无法放手了…… 汽车驶离医院,开了一段时间后,却突然换了方向,不是去往费芷柔的家。 “伯母,我们这是要去哪?”费芷柔看看车窗外渐渐陌生的景色,疑惑地问容雅。 容雅笑着说,“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兜兜风,伯母都好几天没见你了。你要赶着回去陪妹妹吗?” “……不是。”费芷柔是有点不放心,可容雅才刚刚说过要她学着放手,她哪里好意思回答“是”。不过想想费若萱在外面逛街,声音听上去也很开心,她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干脆放松心情,跟着容雅去兜风。 车里放着容雅喜欢的轻音乐,听上去很舒适,也很温暖。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在决定跟着容雅兜兜风的那一刻,费芷柔几乎像是放下了千斤石头一般,整个人软软地陷进座椅里。其实也没有多久,其实也就在妹妹回国以后。可这短短的几天,她像是耗尽了一生气力一样,疲累不堪。也只有在郎霆烈来看她的时候,疲累的心情才会暂时放下,暂时忘记,才能暂时地欢笑。 可是今天,郎霆烈没来找她,连个电话都没有。大概他也有些疲倦吧,没有他想见的欢颜,总是被她往外推,又被拒绝约会,这样的相处方式任谁都会有些无奈,有些疲累。 怎么办……她害怕他天天出现在费若萱面前,刺激到妹妹,可真的一天不见了,她又想他想得要命,也失落得要命,不安地要命! 此时的他,在做什么呢?是在忙工作,还是和她一样地想念…… 汽车驶离了市中心,往郊外开去,一直来到一个开阔的平地。这里有一片树林,眺望过去,能隐隐看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还有一些在草地上奔跑嬉戏的人。 “到了。”容雅说话时,车已经停下。 费芷柔下了车,往车的那一侧走去。想着郎霆烈,满是思念和无奈的她不禁低垂着头。 忽然,一道黑影停留在她脚尖的地方。 “嘿,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费芷柔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欣喜地喊着,“阿烈!你怎么在这!” 她开心地笑弯眼睛的模样,让郎霆烈也愉快地扬起了眉,黑眸里盛满了浓浓的情,“看见我好像很开心哪!” 顾及容雅在旁边,费芷柔拼命忍住自己想要紧紧抱住他的冲动,只是用力地点头,“嗯,很开心!” “好了,你们两个好好玩,我的任务完成先回去了。”容雅在旁边满足地笑着,脸上也是被感染的幸福。 郎霆烈搂着费芷柔的肩膀,转身对容雅笑道,“谢谢妈妈,辛苦了。” 费芷柔看看郎霆烈,又看看容雅,恍然大悟这是郎霆烈委托容雅带给她的惊喜,微微红了脸,也对容雅说,“谢谢伯母。” “这是什么?”等容雅上车后,费芷柔才发现今天的郎霆烈装扮很不一样。 一向穿正装的他,今天竟然穿着一件蓝色的棒球衣,一条灰色的运动休闲裤,头上戴了一顶印有图腾的棒球帽,挺拔的个子看上去清朗帅气,像是时尚杂志里的模特。 郎霆烈笑笑,没有回答,反而拉着她走到自己停在一边的汽车前,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 “别着急,你也有。”他说着,已经把一个东西扣在费芷柔的头上。 费芷柔下意识地想要东西拿下来看,郎霆烈却笑着拿开她的手,又把她转身对着汽车玻璃,深色的车窗玻璃上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模样。 “看到没?是我一样的棒球帽,”郎霆烈转了转她的帽檐,让帽子更好地戴在她头上,笑呵呵地说,“不,应该说是情侣帽。” 费芷柔仔细一看,果然如此。款式,颜色都是一样的,只是那个图腾不一样。他的是一个黑色的狼头,而她的,是一个白色的。 “还有这个。”看着费芷柔戴上棒球帽甜美又活泼的模样,郎霆烈满意地点点头,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件衣服递给费芷柔,“脱掉外套,换上这个吧。” 打开衣服,费芷柔笑了。乖巧地脱下外套,又穿上这件。 这是和郎霆烈身上一样的棒球衣,只是跟他的那件比起来,她的这件小巧的多,穿上去清新又甜美。 郎霆烈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有一种成为一体的感觉,心痒痒地想把她揉进骨头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年轻恋人们喜欢穿情侣衫了,”郎霆烈把费芷柔搂进怀里,在她的充满香气的秀发上亲吻着,也呢喃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幼稚。”被他的又抱又亲弄得脸红红的,人也醉醉的,费芷柔不知道说什么,低低地娇嗔了一句。 “幼稚就幼稚,哈哈,其实我早就想尝试了!”郎霆烈把费芷柔换下的衣服丢进车厢,关好车门,眉开眼笑地拉着她往树林那边走去,“等夏天了,我们就穿那种印着人头的T恤,你的上面是我,我的上面是你,走到哪里别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总之,那些恋爱中的人做的所有事,我都想和你一起做!” 看着现在的画面,又想着以后的画面,郎霆烈越想越开心,都快笑不拢嘴了。 被他这样开怀的心情渲染着,又看着两人一样的装束,费芷柔的心里也被灌进了满满的蜜糖,被他握着的手更紧地握住了他。 虽然“幼稚”又老套,可其实她心里也曾期盼过这样的画面。和心爱的人,穿着情侣衫,说笑着,牵着手,走过大街小巷,任性又放肆地享受幸福和甜蜜。 刚穿过小树林,就看见郎霆烈的助理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的是…… “这是要打棒球吗?”费芷柔惊讶地看着郎霆烈,没想到他安排了这样的节目。 “连棒球衣都穿上了,当然是打棒球了!”郎霆烈笑着从助理手里接过棒球棍和手套。 “可是我不会。”费芷柔遗憾地摇摇头。 “没关系,我也是刚学,我们一起练习。”郎霆烈挑了一个棒球棍放进费芷柔的手里,又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往无人的一块草地走去,“这块地以后要建成一个大型棒球场,方案已经定下来了。这也是这段时间我在晟霆集团签批的最后一个项目。所以今天,特意邀请我未来的郎太太来分享成果,挥下第一棒。因为它以后建成时,我们已经去G市了。” 她以为只是一个惊喜的约会,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种含义。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她之前却还以为他会感到疲累所以不来找她……她不禁感到深深的惭愧,为这份不该有的不坚定。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费芷柔盈盈的黑眸看着他。若是提前知道她会准备地更好点。比如化点淡妆。毕竟从他出国到现在,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出来约会,还是这样有意义的约会,她应该隆重点。 “因为我喜欢看你惊喜的样子啊,像一只蹦跳的可爱羚羊。”郎霆烈抬了抬她头上压得有点低的帽檐,更多地露出那双迷人的黑色眼睛。 当然不能直接给她打电话。若费若萱知道他要带费芷柔出来约会,指不定又得想出什么坏点子。回国好几天了,因为费若萱,费芷头已经拒绝他好几次出来约会的要求。 他想跟她约会,非常想。不只是为自己,更是为她。想让她把费若萱忘在脑后,和他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快乐。就像现在。 他可不会干等着机会,正面不行就迂回作战,容雅的邀约费芷柔一定不会拒绝的。而当容雅问起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费芷柔的时候,郎霆烈只是笑笑说想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这是个很好的理由。没人会想到他正在和一个女人进行一场宫心斗! “来,”郎霆烈绕到费芷柔的身后,将她圈在自己温暖的怀里,又握住她拿着棒球棍的手,轻笑低语,“我先教你怎么挥棒。” —————————— “萱萱。”打开房门,看着坐在客厅里的费若萱,费芷柔轻轻地唤着,下意识地摘下头上的帽子,又放在身后,不想被妹妹看见。 “姐姐,你回来了。”刚刚背影看着还森冷的费若萱,再转头看着费芷柔时却是一脸笑。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我马上给你做饭。” 和郎霆烈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又总是容易忘记。等费芷柔惊觉时,已经到傍晚五点多了。说要回去吃饭,郎霆烈也没强留,把她送到楼下就离开了。 “不用了,姐姐,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我也是刚回来。”费若萱笑嘻嘻地凑过来,“跟姐夫约会去了?” “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可费芷柔竟觉得心虚,不敢看妹妹的眼睛。 “我在窗台那都看到了!”费若萱笑得温柔,“刚刚姐夫是送你回来的。你们还穿着情侣衫,戴着情侣帽呢!” “对不起,萱萱,伯母陪我看了医生后,把我带到了阿烈那,我……” “姐姐,你干嘛要解释啊。你和姐夫约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用向我解释的。”费若萱笑了笑,又略带伤感地说,“姐夫是不是觉得我妨碍你们了?所以才会悄悄地安排你出去啊……对不起,姐姐,一定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听到费芷柔说去看医生,费若萱没有任何疑问。她早已经不关心费芷柔的身体和健康了,也不关心费芷柔在陆怀秋去世后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是怎么度过的。或者说,即便她知道了,也会若无其事。因为此时的她,心里只有恨,再无对费芷柔的姐妹之情了! “傻丫头,怎么会呢!”费芷柔赶紧说,“阿烈不是那样想的,只是今天碰巧有点事,所以才会找我出去的。你别多想!” “嗯……”费若萱点点头,却还是忧伤未减,“姐姐,看你和姐夫幸福的样子,好羡慕啊……” “……萱萱,你也一定会幸福的。”费芷柔轻声安慰道,却是连自己都觉得无力。 “嗯,姐姐,我也一定会幸福的!”费若萱一反常态啊地自己振作起来,反倒是安慰费芷柔的语气,然后又笑着,在费芷柔面前转了个圈,说,“姐姐,你看,我换了个新造型,就是想让自己开始新生活!” 费芷柔这才发现费若萱现在的样子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费若萱和费芷柔一样,也是长头发,但是烫了大卷,还挑染了一些颜色,有时看着比费芷柔还成熟一些。不过现在,费若萱的头发又直又黑,只是在发尾有些微微的弧度,就像费芷柔的那样。她们姐妹俩本来就长得七分相似,身材也差不多,现在就更像了,乍一看竟以为是一个人。 “萱萱,你……”改变形象,改变心情,费芷柔当然赞成。可妹妹改变得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让她很疑惑。 “是不是更像你了?”费若萱转了一圈,停下来,楚楚可怜的样子,“因为我想从姐姐那里分来一点幸运和一点幸福。” 因为我想成为你的替身,想从你手里夺走你心爱的郎霆烈!就算是夺不走,我也要分掉他给你的爱,要插足在你们的二人世界里,成为你永远都无法挣脱的阴影!我也要成为郎霆烈的女人,你能拥有的,我也要拥有,再也不需要等着你来施舍! 题外话: 妹妹是反转的重要人物,各位妞们应该也能看到她心理的变化。到现在基本上已经铺垫好了,所以不要着急,马上就是大转折!对这种只能活两集的人物,秋会给她安排好的“去处”,Don`t worry!另外,秋的群因为曾经把关不严,混入了一些没有订阅的读者,所以近期在清理,需要提供全本订阅截图。秋的三本书,任意一本即可。请被私聊的群友,在二十四小时内及时回复,谢谢支持和谅解,爱你们! ☆、178今晚不许赶我走 在费芷柔去烧水泡茶的时候,费若萱走进了费芷柔的房间。 只是换了发型而已,要做一个完美的替身,她需要学的还很多,更要观察姐姐的每一个细节。知道费芷柔平时用的护肤品,喜欢穿的衣服风格,擦不擦香水,爱用什么头饰……等等等等。 看了看衣柜里的衣服,又看了一遍梳妆台上的护肤品,费若萱来到费芷柔的书桌前。 拉开抽屉,赫然入目的是那一堆闪耀的银行卡,被费芷柔整整齐齐地放在卡片盒里。不再看其他的,这次,费若萱只是拿起了那张黑色的卡,仔细地看着卡上的狼头。这只凶猛的动物,印在卡上的样子很优雅,也很高贵,就像郎霆烈给人的感觉一样。 他是和许承钰不一样的男人。形容他,如果是水,那必定是汹涌澎湃的海水。如果是火,那必定是能烧尽万物的烈火! 被这样的男人爱上,是至上的荣*! 心里激荡着,费若萱的指尖一颤,引得卡面上光影流动。刚刚还优雅的狼,忽然眼睛像是放出了幽幽的绿光,凶恶的光,紧紧地盯着这个在觊觎它的女人!这种眼神,分明就是那天郎霆烈在阳台上看着她的眼神! 费若萱呼吸一滞,惊慌地迅速放下了银行卡,又飞快地关上了抽屉,就好像它会从里面冲出来一样。 平息着瞬间乱了的呼吸,费若萱不停告诉自己,不要怕,哪怕这个男人现在在提防她,甚至会有点讨厌她,但只要她像费芷柔,做到差不多百分百地像费芷柔,郎霆烈就一定拒绝不了她!为了让费芷柔痛苦,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一定要让自己成为郎霆烈的女人! 这是什么? 视线往上,费若萱忽然看到在书桌架子上,摆放着一个玻璃瓶,外面很仔细地包裹着一层绒布。 费若萱把瓶子拿了下来,取下了绒布,看到玻璃瓶里装着五颜六色的千纸鹤。 她也看到了写在千纸鹤上隐隐可见的,“我爱你”! 这算是郎霆烈写给费芷柔的情书吗! 费若萱阴狠地眯起双眼。 “啪!” 听到卧室里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费芷柔急忙跑了过来,“怎么了,萱……” 话还没说完,她呆立在那。 郎霆烈送给她的玻璃瓶被打碎了,那些漂亮的千纸鹤落了一地,还有一些正好被费若萱踩在脚下……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进来找个合适的发卡,看到这个瓶子很可爱,就想打开看看是什么,结果不小心……”费若萱紧张地解释着,眼睛却在看到费芷柔露出难过表情的一瞬间流露出得意和畅快。 “算了……没关系,我来收拾就好了。”费芷柔忍着心痛,尽量表现轻松。 “我帮你!”费若萱说着,移动脚步,却将更多的千纸鹤踩在脚下。 “不用了!”因为紧张,费芷柔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分贝,看着被费若萱踩成一团的千纸鹤,心也揪成了一团! “姐姐,对不起……”费若萱委屈地看着费芷柔,往后退了一步,终于不再*那些已经惨不忍睹的纸鹤。 “……没事,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了。”知道自己一时激动语气重了,费芷柔缓下语气,却缓不下心里的疼痛。那是郎霆烈亲手折叠的千纸鹤,是她视为珍宝的东西,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叫她怎么不心痛,叫她如何去面对郎霆烈! “哦。”费若萱低着头,轻轻地应着,走了出去。在踏出费芷柔卧室房门时,挑起眉,终于不再隐忍地阴冷一笑。 ———————————— 凌晨,除了零零星星的几家还从窗户里透出光亮,整栋公寓楼几乎都熄了灯。到处都是昏暗又幽静的。 电梯门打开,一个黑影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脚步很轻,连走廊上的声控灯都没亮,依然保持着之前的黑暗。 即便是这样昏暗的光线,他还是准确无误地走到一家住户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又轻轻地关上,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进去的房间依然是黑洞洞的,说明这里的主人早已经熟睡了。 黑影在门口站立了会,仔细地聆听了动静,然后迈开长腿往房间那头走去,停留在一间卧室门口。 拧动门把,他极轻地走进去,关上门,回头看着*上睡着的人儿时露出了*溺的笑。 她还是喜欢拉开窗帘睡觉的习惯,尤其是在这样美丽的月夜。 窗外挂着皎洁明亮的月,而月光正好洒在她身上,恬静的美好。 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人已经走到了*边。 正要躺下去时,余光看到*头柜上放着的一堆东西,他的动作停住了。 那是一堆千纸鹤。一部分被整整齐齐地摆成了几排。一部分虽然也摆放整齐,但因为纸鹤明显“受伤”了,坐立不起来,挫败地歪扭七八地靠在一起。 装它们的玻璃瓶呢?为什么纸鹤会被放在这里,还是这种狼狈的样子? 褪去长裤,他躺了下去,钻进被窝,伸出的长臂轻轻地,小心地圈住*上人儿的纤腰,在耳畔呢喃了一句,“小柔。” 费芷柔本来就睡得不沉,在感觉有人抱住自己时惊了一跳,刚要说话又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由狂热一喜。 这一惊一喜,整个人也清醒了。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她转过身,正对着他,额头抵在他俊朗的下巴上。 “刚结束一个酒会,路过这里就上来了,”他更紧地搂住她,呼出的热气喷吐在她的肌肤上,“我人都躺这了,今晚不许赶我走。” 他哪里是路过,分明就是从晚上十点就已经在她楼下等着,等着黑灯,等着寂静,等着那个最强“电灯泡”睡着了才上来。 他当然不是怕费若萱,只是不想被她搅了好兴致,不想再被费芷柔拒绝。他已经好久没和她温存了,想得骨头都痛了。 再说,夜深人静本就是最好的催化剂。这样“偷偷”地潜进来,让郎霆烈又想到了从前,在费家,想起那段让人*的夜魅时光。 想起那份噬骨的美好,他的臂弯更有力了,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可是萱萱在隔壁,我……” “她睡着了,不会听见的,而且我保证不弄出动静。”郎霆烈抓住她的手,探向自己,沙哑地说,“狼太太,难道你不心疼你家狼先生吗?” 费芷柔微微启开唇,愣了一秒,而后红了脸,钻进他的怀里,轻轻地点头。 得到她的许可,某位狼先生再也按捺不住热情,火急火燎地把手探了进去。 “阿烈,等等……” 听到她低低的声音,虽然箭在弦上,郎霆烈还是停下了动作,喘着粗气看着她。 好吧,虽然很难忍,但如果她真的不愿意,他不会勉强。不就是冷水澡吗,又不是没洗过! “对不起,阿烈……”费芷柔低垂着眼睛,觉得难过又愧疚,“我不小心把千纸鹤的玻璃瓶打破了……还有些纸鹤也被我踩坏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个坏了郎霆烈的兴致,可眼睛一看到*头柜上可怜兮兮相依偎的那些纸鹤,她就忍不住难过和自责。她不会怪妹妹弄坏了它们,只怪自己没有更好地保护它们,应该放在更好的地方,或是用更好的方式收藏着。 是她打破的?还踩坏那些纸鹤? 郎霆烈凝眉,眼底闪过的不是怀疑,而是笃定。他不信被费芷柔视为珍宝的玻璃瓶,会被她自己打破。这不过是姐姐为妹妹说的谎言罢了。 “没关系,打破就打破吧,不需要为这种小事向我道歉,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再给你叠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她小女人的心思让他怜惜,探进她衣内的手指在轻柔地摩挲,“只要我在,你就不会失去。” 心里被感动着,感动得都要被拧出水了,费芷柔偏着头,黑漆漆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里深深地凝视着他。 “狼先生,你的嘴巴越来越甜了,这么多花言巧语。”顿了顿,她的唇角有俏皮的弧度。 “甜吗?”郎霆烈眨眨眼睛,舔舔自己唇,又忽然凑近,在她柔软的唇上舔了一口,“果然很甜,味道一样!” 瞳孔更黑地看着他。即使是这样深的夜,也能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样子,性感的,孩子气的,也是迷人的。 是坚毅的军人,是冷峻的保镖,是高冷的总裁,在外人眼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成熟男子,却独独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示他霸道又可爱的一面,让她疼惜着,也幸福着。 “傻瓜!”她低笑一声,伸出手,学他曾经的那样,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将红唇深深地印在他的上面…… …… ———————————— 伸个懒腰,费若萱感觉自己昨晚睡得很好,难得的好。一想到费芷柔看到被自己踩扁却什么都不敢说的伤心表情,她怎能心情不好。 打开衣柜,费若萱站在一排衣服前看了会,笑了笑,拿起自己昨天买的一件毛衫和一条连衣裙穿上。清新浅浅的颜色,简单的款式,这是费芷柔平常穿的风格。 换好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费若萱不禁笑得更深了。连她自己几乎都要以为站在这里的是费芷柔了。 一边盘算着如何见到郎霆烈,如何开始靠近他,费若萱一边走出了房间。 刚走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的男人时,费若萱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起来了。”听到动静,郎霆烈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在抬头看向费若萱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有效果了! 看到郎霆烈的眼神有一瞬的停滞,费若萱不禁得意地扬起唇角。可她太稚嫩了,没看到在这一瞬的停滞后藏在黑眸里的极冷的光。 “姐夫早。”费若萱笑着走过去,连走路的姿势都在极力模仿费芷柔,在靠近郎霆烈的地方坐下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是要演绎东施效颦吗? 郎霆烈嘲讽地一笑,又很快恢复之前的神色,很温和的样子,“我昨晚就过来了。” 昨晚?! 费若萱瞪起了眼睛。 那昨晚他和费芷柔睡在一起,就睡在她隔壁的房间!就在离她一堵墙的地方温存和甜蜜! 讨厌!该死!她怎么能睡得那么沉,怎么不出来搅了他们的好事! “你姐姐很累,还在睡,就不要打扰她了。”郎霆烈毫不掩饰脸上的春风得意,也毫不顾忌费若萱会联想到什么。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要填饱饿了十来天的狼先生,他的狼太太当然要全力以赴。而结果,当然也是累到彻底昏睡,不睡到太阳高照怕是醒不来的。 郎霆烈的气色和言语让费若萱很自然地想到什么。即便已经不再是什么纯情少女,面对这样的直接和袒露,她还是不由地红了脸,心跳也加速了。 “饿了吧?要不我们一起去买早饭。”郎霆烈放下交叠的长腿,站了起来,看着费若萱,眼神是温柔的邀请,再没有那天她看到的寒光。 一起?费若萱的心跳更快了。 这效果也太明显了吧!她才第一天开始模仿费芷柔,就被郎霆烈邀请一起外出,实在让她喜出望外。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完全取代费芷柔了! “好!”费若萱点头,笑容甜美如费芷柔。 走出公寓楼,来到郎霆烈开来的越野车前。 费若萱欢天喜地地刚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坐后面去,这是你姐姐的位置。” 费若萱愣住了。刚刚不是还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外出吗,怎么现在又是这样的语气? 她回头,看着已经坐到驾驶座位上的郎霆烈,他脸上却是温和的笑,好似方才是她听错了一样。 是听错了吧?…… 费若萱顿了顿,还是拉开了后车厢的门,坐了进去。不着急,能和他单独出来已经是很好的兆头了! 汽车驶离公寓楼,沿着大道往前开去。 知道费芷柔并不是话多的人,坐在车里的费若萱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在兴奋地揣测着一会郎霆烈会带她去哪,她又该如何把握好机会。 路过一排卖早餐的店铺,郎霆烈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往前开着,反倒在一家精品店的门口停下。 “姐夫,你……”费若萱还没问出口,郎霆烈已经下了车,迈着大长腿走进了精品店。 不知道自己是该在车里等着,还是该跟着一起下车,等费若萱做好决定准备拉开车门时,郎霆烈已经走出了精品店,手里拎着一个漂亮的纸袋。 “姐夫,这是什么?”费若萱笑着问。 “给你姐姐的。”郎霆烈没回头看她,已经发动了汽车。 这次他开得更久更远,一直来到桥墩底下。 这里很安静,两边堆积着不远处施工的泥土,路坑坑洼洼的,几乎没人路过。 怎么到这来了?……莫非…… 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来得这么快,费若萱有点慌乱,也有点惊喜。慌乱是因为自己即将接受一个不熟悉的男人。惊喜是因为她的报复马上就能成功了! 想着能让费芷柔痛苦,想着就能得到她的一切,费若萱兴奋地脸颊都红了,即便是有慌乱,也足以被冲击得烟消云散。 “姐夫,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费若萱还是要装腔作势地装成羞涩和矜持。 郎霆烈熄了火,又解开了安全带,回头看她,眯眸微笑,“你说呢?” “我……”费若萱故作声音颤抖,怯生生地看着他,“我们不应该这样……姐姐,姐姐还在家里等着呢。” 都说男人喜欢欲拒还迎,说“不要”比说“要”更能吸引他们,费若萱当然知道此刻自己该如何表现。 这里只有他们俩,这样难得的机会她要把握,要一举击破! 郎霆烈含笑地看着她,看着她自我沉醉的卖力表演,再也不想掩饰对她的嘲讽和鄙夷。 “当然,你姐姐当然还在等着我们,所以,”郎霆烈转过了身,正对着汽车前方,眼睛却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我们长话短说。” 长话短说?这是什么意思? 前一秒还楚楚动人的费若萱,这一刻呆愣在那, 也从后视镜里看着郎霆烈的眼睛。这次,她看到了对方眼底彻彻底底的冷冽和不屑。 “什么长话短说?”想起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费若萱难掩尴尬地移开视线,努力地若无其事地保持微笑,“姐夫,你想跟我说什么?” “其实很简单。我想让你不要再拿那件事伤害小柔。我想让你承认那一切都是你在说谎。”郎霆烈也移开了视线,伸出手拿过刚才从精品店里拎出来的纸袋。 费若萱看到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玻璃瓶,和她昨天打碎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颤了颤,心跳不安地失了节拍,“什么说谎?还有,我为什么要伤害姐姐?……姐夫,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仔细听,你会明白的。”郎霆烈拿出的不只是玻璃瓶,还有一包彩色的折纸。 他一边说,一边撕下一张折纸,灵活地翻叠着。虽然只是看了一秒,可费若萱神色的慌乱和心虚已经尽收眼底。 “你和许承钰在美国分手,不是因为费芷柔被人掳走的那件事。他不过就是玩弄了你,又抛弃了你,而你,根本连他父母的面都没见过。费若萱,我说的对吗?” 他说的平静,费若萱却已是感觉电闪雷鸣! 郎霆烈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他果然让人去美国调查了她! 可他知道了多少,除了没见过许承钰的父母,他还知道多少…… “那又如何!”在几十秒的沉默后,费若萱脸色苍白地说,“就算不是因为那件事,也都是姐姐的错!是因为姐姐先玩弄了许承钰的感情,他才会想报复我,才会伤害我!都是姐姐的错!” “真的是小柔的错吗?”郎霆烈已经折好了一只纸鹤,放进玻璃瓶里,回头看费若萱的那一眼寒冰刺骨,“难道不是你让许承钰错认为自己被费芷柔愚弄了的吗?不是你在他生日会的那晚动了手脚,让他决定和你在一起的吗?费若萱,失恋也好,流产也罢,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更怨不得把一切都让给你的姐姐!” 费若萱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样! ☆、179我给你三天时间(转折倒计时) 郎霆烈怎么会知道的!这是她的秘密,相信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为什么他会知道!难道以前在费家时,他就已经看穿了她…… 这么久了,这个男人竟然不动声色这么久,如猛兽般蛰伏在幽暗之处,让她毫无防备,也让她措手不及! “你怎么会知道……”太震惊了,来不及细想什么,费若萱情不自禁地问道。 郎霆烈一笑,自信飞扬,“别忘了我曾是你们费家的保镖。只要我想知道的,我自然会知道。” 其实这一切目前还只是他的猜测,没有证据但他已经笃定的猜测。 手下早上已经打来电话,说已经找到许承钰的父母,也安排人试探过,许承钰的父母确实从未见过费若萱,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她恋爱*过。而许久不见的许承钰也跟他的父母在一起。他们一家似乎出门度假,因为居住的地方比较偏远,许承钰更是不怎么出门,所以调查起来费了一些时日。此时许承钰和他的父母刚刚上了回美国的飞机,只要他们一落地,手下就会想办法把许承钰带回来。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其实证据还没到手,而现在,不过郎霆烈他的试探。只要语气笃定,表情自信,就会让这个女人不打自招的试探。结果果然如此。 “你想怎么样?”费若萱的牙根在打颤。若费芷柔知道她是有心抢走了许承钰,编造了那么多的谎言,那她还怎么报复!怎么让费芷柔一无所有! “我刚刚已经说了,其实很简单。”郎霆烈又拿出了一张折纸,飞快地折叠着,“我想让你去告诉小柔,那一切都是你的谎言,你在美国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自己告诉她!你去说啊,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在骗她!”费若萱气急败坏地大喊着,“你根本就是没有证据,只是在凭空猜测!” “证据?”郎霆烈忽然一记冷眼扫过来,寒冽之光让费若萱瞬间缩了回去,“我郎霆烈认定的事情就是证据!别以为我不想或是不敢说,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你不会想着报复、不会再嫉恨的机会!” 看着费若萱呆若木鸡的表情,郎霆烈冷哼道,“你那样欺骗小柔,让她伤心内疚,别告诉我,这是你爱你姐姐的表现。” 费若萱呆呆地看着这个早已经把自己看透的男人,半响才开口说道,“如果费芷柔真的知道我欺骗了她,你觉得她会开心吗?会比现在少点痛苦吗?她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了……” “不,她有很多亲人。她有我,有我们郎家所有人,她永远都不会只是一个人。对,知道真相后,她肯定会失望、会伤心、会痛苦,但那是短暂的,会很快被我们的爱填的满满的。反倒是你,”郎霆烈笑着摇头,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狼狈不堪的将来,“失去了小柔,你还能有什么。” “我是她的妹妹,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就算我伤了姐姐的心,抢了她喜欢的人,她也绝不会弃我于不顾的!”费若萱不甘心地说。 “哦,”郎霆烈的声调忽然上扬,笑道,“那可不一定。” 费若萱拧着眉,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里到底含着什么。可郎霆烈并不着急,一直等手里的纸鹤折叠完,放进玻璃瓶里,才缓缓地开口。 “若她知道是自己的亲妹妹,将那些已经被人们遗忘的艳照又挖出来,再让一些人拿着照片到她工作的酒吧故意闹事的时候,你说她会怎么想,面对这样一个蛇蝎妹妹,她又会怎么做。” “你……”这次费若萱彻底地怔住了,也彻底地慌了。这件事连许承钰都不知道,远在大洋彼岸的郎霆烈又是怎么发现的! “费若萱,你不是小孩了,你应该知道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发现只是早晚的事情。”郎霆烈冷冷地说,黑眸里划过一道阴影。 他说的,也正如他自己一样。真相永远都会有被发现的一天,所以他不想等,也不能等了。 “许承钰是个电脑高手,他不仅留存了那些已经消失的照片,还改了电脑的IP地址,隐藏起来。你无意中在他的电脑上发现了那些照片。为了报复小柔,你匿名给人一笔钱,并把照片发给她们,让她们拿着照片来Z市找小柔。你想让她在这里也身败名裂。其实当时从那些人那里查到是来自国外的账户汇款时,我就已经猜到可能是你。而这次,派人去美国调查时,正好发现了许承钰使用电脑的原始IP,正是当时我们查到但未跟踪到的那个。”郎霆烈手指一扬,又一只纸鹤精准地落进了玻璃瓶里,“要么是你,要么是许承钰。当然,如果你还想狡辩,我可以让许承钰当面跟你对质。很快,也许明天,最晚后天,我的手下就可以把许承钰带到你面前。” “不!不要!”费若萱尖叫起来,惊恐地睁大眼睛,“我不要和他对质,我不要见到他!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别把许承钰带来,也别让他见到姐姐,求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不要!那个男人带给她太重的伤,太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不要见到他!她怕他,害怕极了他!更不能让他来到这里见到费芷柔,见到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即便现在费芷柔有郎霆烈在身边,她绝不能让许承钰有任何的机会!这也是她给他的报复! 这么害怕许承钰的出现? 郎霆烈眯眸,看着费若萱瞬间惨白的脸。她的反应太激烈了,激烈到了反常的地步。她和许承钰之间只是情感和身体的玩弄吗,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你不是让我去跟姐姐说明真相吗?我说,我答应你,我都说!”费若萱拽着郎霆烈的胳膊,哀求着,“不过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让我想清楚该怎么去说……你也说了,我只有姐姐一个人了,要是被她放弃,我就一无所有了……姐夫,让我想想怎么样说才能让姐姐少难过一点,让她少厌恶一点,好吗?你也不想姐姐那么痛苦的,是不是?” 软肋!费若萱并不聪明,但她知道紧紧地抓住他的软肋——费芷柔! 看着眼前这张与费芷柔相似的脸,看着费若萱泪流满面,想到费芷柔面对妹妹的背叛也会这样地哭泣,郎霆烈软了心肠。 费芷柔这些天都因为费若萱的事情而内疚不已,寝食难安。若现在又被告知这些都是她最最疼爱的妹妹的谎言,那她…… 情绪的巨大反差,对费芷柔刚刚才恢复没多久的身体没有好处。 “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只要你能让小柔放下这件事,我可以保证你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如若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郎霆烈修长的手指已经把玻璃瓶重新放进了纸袋,神情从头到尾都是那么的怡然自得,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费若萱怔了怔,含着泪,终于点了点头。 郎霆烈满意地扬起唇角,转过身,重新系上了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费若萱坐在后面,没再说话。她扭着手指头,眉毛也紧紧地拧成一团。 一切来得太快,也变得太快,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可要她放弃报复,怎么可能!她做不到!她经历的那些痛苦,费芷柔还没尝到一丝半点,就让她放弃,她做不到!答应郎霆烈,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可是三天,这短短的三天,她能够做什么,怎么样做才能伤害费芷柔……郎霆烈这样保护着她,自己好像一点机会、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难道三天后她真的要向自己最恨的人去道歉吗?……不要,她不要! 正想着,汽车已经开上了桥墩旁边的坡,到了桥头。 “下车。” 郎霆烈的声音没有温度地传来,让费若萱浑身一颤。 “什么……”这还没到家呢,为什么突然让她下车。这个男人已经让她无比的恐惧,费若萱不敢直接发问,只是怯生生地低低地说着。 “下车,”郎霆烈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发出嗒嗒的声音,像是一种倒计时,“我不会再说第三遍。” 不明所以,但能感觉到来自郎霆烈身上极冷的寒意和厌恶,费若萱不敢迟疑,下了车。 郎霆烈降下车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冷冷笑道,“换掉你的衣服和发型,别妄想模仿你姐姐。她是她,你是你,你永远都成为不了她,也永远不要觊觎她的一切!你自己走回去吧。也不算太远,从这里到能打车的地方大概半小时的步程。这算是你打碎了我送给小柔的礼物,给你的一点小小惩罚。” 这个男人看透了她! 原来早上她以为自己吸引他的那一眼,不过是他在审视她!而她居然愚蠢地以为自己有机会了! 他对费芷柔的爱那样专属,比许承钰要深沉、深刻地多,又怎么可能会被自己吸引! 郎霆烈说完,正要升上车窗的时候,费若萱一把伸过手来,抓着车门,惊慌地低喊着,“郎霆烈,你不能这么对我!怎么说也是我从姐姐身边带走了许承钰,才让你有了机会,看着这个份上,你也不能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这边是新桥,离市中心很远。周围也只是正在开发的工地,根本没有来往的车辆。凭她的脚力,别说半个小时,怕是一个小时也走不到能打到车的地方!而且这里人烟稀少,空荡荡的,即便是白天,也让她忐忑不安。她不想一个人被扔在这里! “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能得到费芷柔的心。”郎霆烈挑眉一笑,大掌握住她抓着车门的手,用力一掐,“因为许承钰那种男人根本配不上她!” 好痛! 费若萱疼得不由松了手,而下一秒,郎霆烈的越野车电掣般从她身边驶离了。 他真的把她丢在这几乎毫无人烟的地方了! 看着那辆越行越远的汽车,费若萱气得直跺脚。 郎霆烈,我恨你!活该你爱上费芷柔那样的破鞋!我看你们能幸福多久! 一阵风吹来,明媚的阳光下,费若萱竟觉得寒风刺骨,不由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真的只能走回去吗? 眺望着眼前这条没有行人,没有车辆,又似乎没有尽头的路,费若萱只能气急败坏地往前走。 今天穿了一双新鞋,刚走不觉得,走了二十来分钟,费若萱便感觉到脚踝火烧火燎的疼痛。低头一看,已经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正在她疼得呲牙咧嘴,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汽车行驶的声音传来,好像正在慢慢地减速。 费若萱正要转身,看有没有搭车的可能,便听到有人在说话。 “费芷柔,你怎么在这,阿烈……” 声音忽然顿住了,因为坐在车里的人已经看到了费若萱转过来的脸。 “费家四小姐?”来人惊讶地看着费若萱。 “……蒋组长。”费若萱同样表示惊讶。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轻柔地恳求,“能把我带回市区吗?” ———————————— 走进房间,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郎霆烈不由扬起唇角,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推开房门,费芷柔果然还在*上睡着,甜甜的酣睡模样。 唇角扬得更高,放下手里的打包盒,郎霆烈又把袋子里的玻璃瓶放在她的*头柜上,再把那些完好无损地千纸鹤放进去,又是满满的一瓶。 “小猪猪,起*了!”他在她身边躺下,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嗯……”费芷柔迷迷糊糊地醒了,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甜甜地笑着。 她幸福满足的样子,让郎霆烈心痒难耐,掐住她晃动的下巴,深深地吻下去…… 许久,依依不舍地离开,他伸手在她柔软的细腰上揉了一把,温柔地说,“起来吃个早饭再睡吧。” 早饭…… 听到这个词,费芷柔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去看摆放在*头的闹钟。 “这么晚了啊!”费芷柔伸手要去拿昨晚被郎霆烈*得皱巴巴的衣服,有点着急地说,“我起来给你们做早饭。” “不需要你做,”郎霆烈一把扯过她拿到手里的衣服,又扔远了,笑嘻嘻地看她瓷白的圆润肩头,还有精致性感的锁骨,“我已经把早饭买回来了,你坐在这里吃就行!” 费芷柔羞红了脸,连连摇头,“不行,萱萱还在呢,我……” “萱萱出去了,她说想兜兜风,”郎霆烈已经伸手把装着早饭的打包盒拿过来,打开盒盖,放在费芷柔面前,“你别担心,她出门时心情很好。” 他笑得很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费芷柔当然相信。只是想到妹妹知道昨晚郎霆烈在这过夜,自己又昏睡不醒,觉得太难为情了。 “快趁热吃吧。”郎霆烈把筷子递过去。 “你吃了没?” 郎霆烈买的是她爱吃的水晶蒸饺,一个个晶莹剔透,让人一看就有食欲。被他折腾一晚上、力气耗尽的费芷柔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一边夹了一个,一边问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郎霆烈。 “没呢,”郎霆烈一口咬掉她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的另一半蒸饺,吧唧吧唧地嚼着,又笑嘻嘻地说,“你喂我!” “幼稚!”娇嗔地瞪了一眼,费芷柔笑着往他嘴里放了一个。 郎霆烈就那样斜靠在*头,看着她吃饭,又享受被她喂饭,你一口我一口的。 就是这样。没有费若萱的干扰和破坏,他们就是能这样幸福甜蜜地生活,也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在最初的纠结后,其实郎霆烈已经做了决定。费若萱不是善类,他不能因为害怕费芷柔会失望难过,而放任费若萱一直留在她身边。若是以后出了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就像他说的,他一定会用自己的爱填满她的空缺,还有他的家人,也一定会是疼她爱她的亲人! 原本是想等许承钰被带来以后,等他了解自己疑惑的所有真相时,再让费芷柔知道费若萱在美国发生的实情。也会在那之后告诉她,关于艳照的事情,坦白自己的“罪行”。 可是,知道送给费芷柔的礼物被费若萱打破,看到费若萱装扮成费芷柔的样子,故作纯良的笑容在暗示着什么,又想到费若萱隐藏那么久却还是被他发现的关于照片的事情,郎霆烈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每拖一天,就会让自己被动一分,也会让费芷柔被她那“乖巧”的妹妹多折磨一天。 只是,费若萱毕竟是她的亲妹妹,这份亲情别人无法替代,那份即将面临的痛苦也难以淡忘。想到这点,郎霆烈还是心软了几分,给了费若萱三天。 三天。只等三天。他希望三天后一切都能明朗,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结局那样,公主和王子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 御园度假村。 在一排小型度假别墅的后面,是一片面积极为宽阔的草地。 这是御园的马场,也是吸引附近名流聚集的地方。 今天,这里的天气有点阴沉,所以来马场的人不多。只有一个人正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在飞快驰骋。 那个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骑士服,一双黑色的马靴,戴着黑色的头盔,手里持马鞭,随着骏马飞奔的速度,上下起伏着,姿势优雅又帅气。 一圈又一圈,马背上的人似乎不知疲倦,陀螺一般。而这抹不停飞驰的身影,看久了,竟觉得像孤独的侠客,只身飞奔在前往天涯的路途上…… 忽然,另一抹骑在马背上的身影出现在那人身边,并驾齐驱着。不知奔驰了多久,始终不前不后地齐头并进。 那人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来人戴着头盔,微微俯下身体,只是觉得他身材高大,却没看清面容。 又是两圈下来,竟也习惯了这个不速之客的陪伴。 一笑,那人开口了,对着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的人大声说道,“这一圈结束,看谁先到终点!” 发出的是个清丽的女声! 她说完,那个人并没有看她,但伸出左手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同意。 “终点见!” 她手中的马鞭一扬,收到讯号的骏马立刻加快了速度,奋力往前跑着。 来人也毫不示弱,身体一起一落间,速度也加快了,更快了…… 很快大半圈就跑完,眼看要到终点。后来之人的马技要好过她,这时也已经超过了她两个马身,胜利在望了。 可就在他要到达终点的时候,他却突然减了速,慢慢地看她飞快地越过终点。 ☆、180我们不醉不归 她下了马,回头看过去时,那个人也越过了终点,刚从马上下来。 迎面相对,她正好看到对方坚毅立体的下巴,还有在头盔下隐隐可见的一双深邃狭长又熠熠生辉的眸。 “郎总……”在他取下头盔的那一刻,她也不由地低低地惊呼出他的名字,对这样的巧遇太过惊讶,以至于忘了自己应该称呼他,“大哥”。 “南歌,你好。”郎霆逸没有扬起唇角,还是以往的神情,但他的眼角那么亮地闪过一道光。 看到她是惊喜,听到她叫他“郎总”而不是“大哥”,更让他好心情。 若有一天,听到她轻轻唤一句“郎霆逸”,他会欣喜成什么样…… 无法想象,因为他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你怎么在这?不是在Z市吗?”郎霆逸摘下手套,露出一双长着修长手指、骨节分明的漂亮大掌,话音落下时,他已经走到了尹南歌面前,却又保持着恰好的距离。 靠近,但又不是贴近。这是他能够允许自己的范围。再多一步,就是雷池。吸引他,也不断警告他的雷池。 刻意的,他没有问起蒋甦。好像自己不问,蒋甦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一样。傻傻的,也是他从未有的,自欺欺人。 尹南歌淡淡地勾起唇角,“忽然想骑马,就过来了。这不是北方最好的马场吗?” 她是想出来散心的。 可没有目的地的她,竟一路把车开到了这个离Z市很远的地方。也是充满她和蒋甦回忆的地方。 马场建成时,郎霆烈领着他们几个人来玩。骑马就是那时蒋甦教会她的。 尹南歌身手敏捷,平衡感又好,作为初学者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她还清晰地记得当时蒋甦的表情,揉着她的短发,夸她很棒,笑容和煦如日光。 还是那时的马场,还是那时的草地,只是骑的马换了,骑马的人也只剩形单影只了…… 她没提起蒋甦。她确实只有自己在这里! 郎霆逸在转身把牵马的缰绳交给工作人员的时候,止不住地轻抿嘴唇,浅浅地笑了。 自那天离开拳击馆,他让自己更加忙碌,忙到没有时间去猜那天自己的仓皇离开会让尹南歌想到什么。 知道这附近在开发一块新的工业区,郎霆逸便过来了。他想让自己暂时远离Z市,暂时远离能够遇到尹南歌的地方。 视察完工地的情况,在经过御园时,郎霆逸让保镖司机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走进这里呢…… 他明明应该奔赴下一个地点,进行下一项工作。马不停蹄地工作,这才是他。 可就是这么停下了。走进御园,走进专属于他的别墅,走上了二楼,站在那里眺望着不远处的马场。他的别墅正对着马场跑圈的尽头,很近,近得可以看清骑在马匹上的人。 静静地伫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眺望到什么。直到眺望到马场的那一边,有一抹身影在靠近。骑得很快,也很帅气。不一会就近了,越来越近了,来到他的眼底,又倏地骑走了。 那一瞬,在看到骑马之人的那一瞬,郎霆逸的心跳停止了。几秒后又剧烈地狂热地跳动起来!就好像要用尽所有气力跳动一样! 南歌!那是尹南歌! 也是在这一瞬,他忽然想起被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忽然明白自己为何走进这里,又为何站在这里。 在这里,在两年前马场开业的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尹南歌。那次见到的她,头发很短,比现在短得多,穿着牛仔裤白衬衣,瘦瘦高高的,乍一看像没长大的男孩。 那天的郎霆逸忙着开幕式,并没有和郎霆烈他们在一起,只是匆匆地打了招呼。等仪式结束,郎霆逸来到别墅,冲了澡换了衣服。当他来到窗边,点上一支烟放松疲乏的神经时,他看到了正在马场这边,离他别墅很近的蒋甦,还有尹南歌。 她在学骑马,而蒋甦在教她,牵着她骑的那匹马,笑容温柔。 她很聪明,也很有天分,普通人要学好几天的动作,她却很快掌握了要领,会轻轻夹着马镫,会微微起伏身体,有力量,也温柔。当蒋苏也不由地夸赞她,轻揉她那头短发时,她伏在马头上,笑着拍拍马脖子,很满足很开心的样子。 过不久,蒋甦看见伫立在窗前的他,笑着招手。她也仰起头,愣了一秒,然后微笑,笑得淡然又有点腼腆,好像不习惯被人这样悄悄注视。 像少年,却有一双黑白分明又异常清亮的眼睛。这是那时的郎霆逸所记住的尹南歌。 时间流逝,工作忙碌,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可这一瞬,当那时的场景,当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那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郎霆逸才知道,原来关于她的记忆,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已经深深刻进他的生命。不会被遗忘,只是掩藏了,封存了。在他动情的时候,它们便会一个个跳出来。 然后告诉他,你来晚了。所以,你只能回忆,只能拥有孤单单的回忆。 是晚了,只能无奈和遗憾的晚…… 如果真的只能拥有回忆,那这点太少了……他要多一点的回忆,再多一点的回忆……他要制造回忆!如果连这个都要逃避,他还能够拥有什么!明明想要远离她,却又能在异乡遇到她,这不正是老天给他的机会吗?……并不多的机会! 这样想着,快速跳动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一样,郎霆逸追逐着那抹已经跑到马场那头的身影,又飞快地看了一下她的周围。 没有看见蒋甦。 她和那天在拳击馆他看到的一样,似乎是只身一人。 一边拉开领带,解开西装和衬衣的纽扣,郎霆逸一边给助理拨出了电话。 “今天的行程都往后推,我要留在御园。” 他走下楼,守在楼下的保镖迅速跟了上来。 “我去马场,你们不用跟着,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郎总,可是雷组长吩咐过,虽然现在的情况不那么紧张了,但我们最好还是贴身跟在你身边……” “我去骑马,你们也不能跟着,就留在这里。”郎霆逸飞快迈出的长腿已经跨出了大门,“今天的情况我会跟雷玄说明的。” 说完,郎霆逸的身影已经远离了保镖的视线。 尹南歌看着眼前的郎霆逸。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骑士服,异样俊朗。他和郎霆烈的身材相似,都是那种穿衣服显瘦,脱衣服有肉的人。至于他的“肉”,那天在拳击馆里见过了。虽然没有郎霆烈硬实,但因为长年健身,肌理也深刻分明。在他换衣服的瞬间,她还看到他衣角被撩起时露出的完美腹肌和性感的人鱼线。 现在,穿上骑士服的他,和往日里着正装的他,还有和那天在拳击馆里的他,都不一样,非常的优雅,也非常的高贵,就像居住在西方城堡里的贵族,举手投足间都是浓浓的尊贵感觉。 这种人,天生就是被人仰视的,仿若站在神坛之上。 就连性情淡然的尹南歌,在他面前,有时也忍不住感叹上帝造物的偏心,所以总也习惯称他一声“郎总”。 他不同寻常的俊逸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作为郎家的长子,作为郎氏集团的第一继承人,郎霆逸一出生就坐拥了万人不能及的一切。财富,权力,地位,荣耀……他好像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 也不全是。他没有女人。 有迷人的女秘书,有漂亮的女职员,有风情的女客户,可他独独没有自己的女人。 曾做过他贴身保镖的尹南歌,又岂会不知他的这点隐私。 不喜欢女人吗? 当然不是。能让他觉得比较满意的,都是百分百的女人。而且,他不只是没有关系亲密的女人,连同性朋友都没有。仅有的,也只有郎霆烈身边的几个。 他似乎就是这么一个性情寡淡又孤独的人,除了工作,没有什么能点燃他的热情。 也许,有个可心的女人陪在他身边会好点。会有人按时叮嘱他,该休息了,该吃饭了,该睡觉了…… 上次去郎家时,还听说他要去相亲。这都过去几个月了,在一堆美丽的名媛中,他还没选到一个心仪的吗?为什么每次见他,总能看到他眼底的落寞和无奈,总能让她莫名地觉得心酸又心疼…… “你的马术不错。”郎霆逸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投来的带着疑惑的视线,伸手摸着她的马,又说,“过两天马场有新的马到,你可以来试试。” 就连动物都能感受到他的气场啊! 尹南歌看到,郎霆逸只是简单的几下抚摸,就已经让骏马微微低下头,臣服的样子。 眼底闪过几许讶异,尹南歌抿抿唇,说,“谢谢大哥。我只是一时兴起到这来的,应该只住一晚,未必能待到那时候。” 又是,“大哥”…… 郎霆逸的黑眸暗淡了一下。不过很快又闪烁了。 她说她会住一晚。那他至少还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单独见到她! “没关系,那等你下次来再试。”郎霆逸忽然觉得心情大好,连声调都微微上扬起来,唇角有难得明显的笑意,“既然来了,就再赛几圈,如何?” 刚才与她策马奔腾、齐头并进的感觉太好了!在急速和风的世界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存在。这种感觉令他沉醉,也想让他*不醒…… 尹南歌想了想,微笑点头,“好啊,不过不许让我。输了就是输了。” 刚才的“胜利”明显是被让出来的,尹南歌不喜欢。不管是把她当女人,还是把她当作比他年幼的人,尹南歌都不喜欢这样“特殊”的对待。即便明知郎霆逸的马术要比自己好得多,她也不想被“让”。 是输是赢,其实并不重要。但她在乎过程是否全力以赴,在乎自己是否被当成真正的对手。 好一句“输了就是输了”! 郎霆逸的眼睛极亮地闪了一下,那样的赞许。 他欣赏也喜欢她这样的态度,不计较输赢。比起结果,她更在乎的是过程,享受拼搏与奋斗,不畏痛苦与艰辛。 【尹南歌,你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叫我如何不爱,不深爱……】 “好,不让。”郎霆逸戴上头盔,遮住自己那双已经忍不住流露出柔情的双眼,“我期待你的全力以赴。” 转身挥挥手,当工作人员把缰绳重新递到他手里的时候,尹南歌已经一跃而上,骑上了马。 “开始吧!”她笔挺地坐在马背上,整装待发的样子英姿飒爽,又美丽动人。 还没骑上马的郎霆逸,仰头看着她。渐渐从云层里透出的阳光,刚好从她身后的地方照射下来,让他看到她仿佛笼罩在五彩的泡沫中。而让她看到的他,眼睛那么蛊惑人地闪着光…… ———————————————— 入夜了。到处挂着琉璃灯的御园,夜晚比白昼还要闪耀热闹。 而最热闹的,当属御园的酒吧。 这里经常会邀请当红的歌星来唱歌表演。哪怕只是一两首,也足以吸引众人聚集观赏。 今夜的酒吧依旧是热闹的。只是演唱结束后,顾客散去了一些,没有之前的嘈杂。 “给我那杯。” 坐在吧台前的尹南歌,看着调酒师新调出来的一排鸡尾酒,指着其中一杯蓝色的说道。 “小姐,你已经喝不少了。”虽然是自己的“上帝”,但调酒师还是忍不住提醒着。 这个俏丽女郎,从酒吧开门到现在,就一直不停地在喝。尤其是他调制出来的鸡尾酒,更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这些鸡尾酒,虽然勾兑了一些果汁,但毕竟都是烈性洋酒制成的,酒量即便再好,也hold不住它的后劲。更何况她只是个女人,一个独自坐在这里喝酒的女人。她若是喝醉了,必会让那些在酒吧里寻找欢情的男人有机可趁。 “好喝,”尹南歌依然指着那杯酒,坚定不移,“你拿给我就是。” 调酒师顿了顿,还是拿起那杯放在尹南歌的手边。顾客是来买酒,是来让他挣钱的,他哪有有钱不挣的道理! 真漂亮! 尹南歌举起酒杯,睁着已经微微迷离的双眼,看着酒杯里像深蓝大海的液体。 红的,黄的,绿的,紫的,蓝的…… 她也不记得自己坐在这里喝了多少颜色、多少杯的酒了。还没有彻底醉过的她,已经感觉自己今夜会醉倒在这里。 可她还想喝,喝下这迷人的色彩,喝下这些五彩斑斓。因为她想要用这些颜色来装点自己已经苍白极致的人生,想要用这些绚烂繁华的液体来填补自己空洞到不见底的心房。 莫修要走了。当尹南歌从马场出来,与郎霆逸告别后回到自己房间时,她接到了莫修的电话。 才刚出院的他,已经去了机场,即将登上去某个地方的飞机。 去哪,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知道。 有不舍,有担心,还有不安。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莫修的离开让尹南歌剧烈地不安。 因为蒋甦。 因为蒋甦喜欢费芷柔。 这个像炸弹一样的秘密,尹南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不知道会把郎霆烈、蒋甦和费芷柔三个人炸成怎样的伤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无计可施…… 可如果莫修在,情况也许会不一样。他机警狡黠,风趣又圆滑。经历过那么多的莫修,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男人之间的纷争。 所以,在莫修说要离开的时候,尹南歌支支吾吾的。她想告诉莫修暗藏在蒋甦心里的秘密,想让莫修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迟疑了那么久,一直到莫修说要上飞机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静地挂了电话。 她说不出口。 她无法让蒋甦成为他们心目中背叛兄弟的人。她更无法成为背叛蒋甦的人。 极致的不安、痛苦和纠结就那么缠绕着她,让她坐立不安,只能来到这里,想用酒精帮自己暂时忘记和逃避。 “有新闻!又一架飞机失事了!” “干嘛大惊小怪的,这年头飞机失事的太多了。是飞哪的呀?” “飞美国的。我再看看新闻上怎么说的……啊!飞机上有华人呢,还不少!” “什么?你刚刚说飞哪?……美国!哎呀,我想起来了,我小姨这两天飞美国,不会这么倒霉上了这架飞机吧!……这里太吵了,我得出去打电话问问!” “哎,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出去!” …… 坐在尹南歌旁边的两个男人闹哄哄地说着什么,尹南歌听不清楚,也不想去听。但她已经微醺的意识放大了这种嘈杂,让她觉得异常烦躁,不由地拿起酒杯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尽量不去听他们讨厌的声音。直到他们都离开,那边顿时安静了,她才又转过身去,一饮而尽杯中的蓝色液体,又对调酒师伸出了自己葱白的手指,指着新调出来的一杯米分红色鸡尾酒。 “再给我那杯。” 这次调酒师顿了顿,但没再说什么,拿起酒杯递过去。 可还没等他放到尹南歌的面前,一只大掌伸了过来,直接接了过去。 本来应该碰到冰凉酒杯的手指,却碰触到了温热的肌肤。 尹南歌微眯的眼睛睁大了些,看着来人,先是惊讶,而后笑了,低低地说着,“郎总,是你啊。” 她笑得很甜,唇角扬得比往常高,声线也拉长了,带着小女人的娇俏,是在他面前没有流露过的模样。 她喝醉了吗?…… 她面色酡红,手掌托着下巴,双眼散着迷离的光,烟视媚行,没了那份帅气的干练,但是有了最原始的妩媚,让人心颤。 即便不醉,她也是微醺了。 喜欢她现在的模样,更喜欢她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是淡漠或是恭敬,而是一种女人看男人的眼神,忘了她是谁,或者他是谁。只是,女人和男人…… 她有点醉了,可他没醉。 握了握拳,郎霆逸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份,对她开口道,“别喝了,我送你回房间去。” “NO,”尹南歌抿唇笑着,竖起右手的食指,在他眼前摇晃,表示拒绝,“要么你离开,要么陪我喝。” 说着,她已经不再理会被郎霆逸牢牢握在手中的酒杯,对调酒师说道,“再拿一杯颜色一样的。” “这……”调酒师看看尹南歌,又看看站在她身边高大的郎霆逸,苦着一张年轻帅气的脸。 他不知道站在这位美女身边的大帅哥是什么身份,但他已经注意到站在吧台那一边的酒吧经理,正在对自己拼命使眼色,比划着口型。酒吧声音大,那边人又多,经理一时挤不过来,又知道调酒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能那样睁大嘴巴,不停无声地说着,“郎大少!” ☆、181最美丽的意外 调酒师听不到经理的声音,但那夸张的口型,他还是看出来了。 郎大少。 在这里,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挂上了“郎”字,都是他们这些小职员不能招惹的大人物。 “给她吧。” 正在左右为难之时,郎霆逸开口了,借着昏暗灯光的遮掩,眸光深深地烙在尹南歌的身上。 只是,她眼里只有酒,只有忧伤,即便那视线再灼热,她也感觉不到。 调酒师像是得到赦令,赶紧把那杯米分红色的鸡尾酒递给尹南歌。 她接过来,又从自己的面前推过去,一直推到郎霆逸的手边,和他那一杯轻轻地碰撞一下。 “干杯。”与清脆的撞击声一起发出的,是她迷醉慵懒略带沙哑的女声。 说罢,她仰头,将米分色液体尽数倒入口中。 看着她闭上眼喝酒的侧脸,忽然觉得她有说不出的忧伤,心那么狠地钝痛了,痛得他握着酒杯的手在用力,然后和她一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喝吗?”已经越来越感头重的尹南歌,头趴在手臂上,偏着头看他,看着在视线中已经有些模糊的那张俊脸,迟缓地眨着眼睛,却不知道自此刻己笑得有多迷人。 “你喝,我就喝。”郎霆逸在她旁边的高脚椅坐下,像是要逼自己隔离什么似的,坐得格外笔挺。 离开马场后,郎霆逸向客房部经理问了尹南歌的房间。 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邀请她吃晚饭,他一直在外面的花园里徘徊,犹豫。坐下,又站着。走着,又坐下。从黄昏一直到入夜。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走上去时,却看见她来到大厅的身影,然后来到了度假村的酒吧。 今天有当红歌星来唱歌,酒吧很热闹,看表演的人很多。他以为她也是其中一个。 可她走进这里,只是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没有看向舞台一眼。 她有心事吗…… 郎霆逸坐在离她不近也不远的地方,不被她发现又能恰好看到她的地方,深深地注视着她,沉静的眼睛在越来越多地凝聚担忧和焦虑。 上一次看她喝酒,是和郎霆烈他们在一起。即便她喝多,即便心里会着急,但郎霆逸知道她是安全的,有那么多人保护着她。 可这次,她是一个人。在酒吧其他人眼里,她是一个孤独买醉的柔弱女人。 而在他眼里,他也早已忘了她是身怀绝技的保镖,而只是一个需要人陪伴、需要保护的小女人。 在她的身体从原来的挺直微微摇晃,又微微趴下时,郎霆逸再也忍不住担忧,走了过去,拿住那杯她又要接住的酒。 “好,我们不醉不归。”尹南歌撑起自己有点摇晃的头,对郎霆逸浅浅一笑,却是媚眼如丝。 若是在平日,对着郎霆逸,她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提出这种邀请。在她眼里,他是老板,是大BOSS,是捧在云端的人,即便是郎霆烈的大哥,也不是可以随意亲近的。 即便不知从何时起,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多了柔情和疼惜,她也不想随意亲近…… 他对自己有柔情吗?怎么会呢,他是那样冷漠的人…… 想要看清楚些郎霆逸的眼神,可被酒精侵染的眼神已经迷醉得辨识不清了,只觉得周围都是朦胧一片,而在其中的郎霆逸就更是柔光一束了…… 何必想太多。 他不过是来放松娱乐的,而她不过是来买醉解愁的,只要喝酒就好,只要喝醉就好。他不是一个好的酒友,但他绝对是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男人。 尹南歌继续喝着,她没发现酒吧的客人渐渐散去,直至只剩下她和郎霆逸两个人。安静的两个人。 她今天喝太多了吗?还是因为想醉,会容易醉? 尹南歌觉得自己的眼皮已经重得撑不起来了,头也晕得抬不起来了。 这就是醉吗……感觉真好……支离破碎的意识已经想不起那些苦恼的事情,只剩下飘飘悠悠的感觉。还有,眼前的郎霆逸。 他不会醉吗? 明明喝得比她还多,他却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清醒得也挺拔得让人莫名心疼。 你不会累吗,那挺阔的脊背不会想要松懈一会吗,任性地放纵一次…… 这样想着,带着疑惑的笑,尹南歌的身体越来越软,终于趴在吧台上不动了。 放下酒杯,郎霆逸看着她已经伏在吧台上的侧脸,还有那双闭着的眼睛。 她喝醉了?睡着了?…… 想要多看一会,又怕她在下一秒睁开眼睛,郎霆逸握了握拳,收回视线,又从调酒师那拿了一杯酒,自己喝下。 几分钟过去,趴在那的尹南歌始终没有动静。 “尹南歌?”一直沉默喝酒的郎霆逸终于开口,唤出那个在心中念过无数遍的名字,低沉沙哑。 没有回答。她无声地趴在那,恬静的侧脸正在对着他的眸光。 “南歌……”他又止不住轻唤一遍,手掌已经伸了过去,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依旧没有回答。 她真的睡着了。 无声地叹口气,郎霆逸的大掌终于敢放肆地抚过去,拂去她落在面颊上的秀发,让她白希无暇的脸更多地映入自己的眼帘。 而在指尖碰触到她细滑的肌肤时,他不禁颤了,像是被一把火烫着了一般。 他倏地收回手,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手,享受着这份不可思议的感觉。而在他握掌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的掌心在微微出汗。 原来她对自己已经有了这样的魔力,从未有过的颤栗和紧张,皆是因为她! “你们打烊吧。” 郎霆逸对调酒师说了一句,从高脚椅上下来。 “大少,要找人帮忙吗?”守在一旁待命的酒吧经理,见郎霆逸起身要离开,赶紧走了过来。刚才收到郎霆逸写来的字条,他已经找理由将酒吧的客人都请了出去。 想安静地喝酒?大少是想安静地把妹吧! 都说郎家大少爷看女人的眼光特别苛刻,就连找个女秘书都得相貌身材百里挑一,完美无缺。可眼前喝醉了趴在这里的这个…… 经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这个女孩并不特别,短发,纤瘦,穿着普通,秀丽的脸庞上未施米分黛,实在不觉得会是郎大少爷看得上眼的那种类型。可大少爷就是这样陪在她身边,也不说话,安静地喝酒,一杯接一杯。这是经理第一次看见郎霆逸在酒吧里和女人喝酒,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这样奇特的把妹方式。 “不用。”郎霆逸淡淡拒绝,在尹南歌身边停顿了一下。 这样可以堂而皇之接近她的机会,他岂会让给别人。 只是,把她送回房间,他是该抱着,还是该背着? 他想抱她!很想很想!想把她纤细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抱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可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甜美的睡容,听着她清浅的呼吸。 可是他不能。 这是属于情侣的方式。属于蒋甦,而不属于他。即便她现在沉睡不醒,即便他明明有机可趁,他也不能。 或者,是他在害怕。害怕这样的“逾矩”之后,自己会不会越来越贪心,想要的会不会越来越多…… 他不确定,不敢去试。因为在她面前,他已经“不确定”了那么多次。 扶起她趴在吧台上的身体,郎霆逸弯下腰,一个转身,已经让她稳稳地落在自己宽厚的背上。 “今晚的事不要说出去。”郎霆逸低声吩咐道,转身往酒吧外走去。 郎大少爷这是要带着女孩去…… 几秒的瞠目后,经理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呵呵地笑着。 回头看见调酒师也正在看着郎霆烈背着女孩离开的背影,经理沉下脸,厉声说道,“听到没,今晚的事情不许说出去!” 走得很慢,一步分成了好几步,走走又听听,也终于还是到了她的房间。 从她包里找到房卡,郎霆逸打开了房门,把尹南歌背进房间,又轻轻地放在*上。 他脱去她的鞋,摆放好她的枕头,再细心地盖上被子。 当做完这一切,郎霆逸伫立在她的*头,低头看着她依旧沉睡的脸。 她真的是醉了。这一路背来,她似乎都毫无知觉,除了偶尔发出舒服满足的呢喃声,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发现自己的反常,而他也不用再痛苦压抑,不敢流露出任何真实的神情。 现在,就这样离开吗?…… 看着她微抿的红唇,挺翘的鼻梁,英挺的眉,还有偶尔颤动的羽睫,他就是挪不动自己的脚步,像是已经生根的大树一样,牢牢地扎在这里。 郎霆逸,那就再放纵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没有人会知道的“一点点”…… 给自己找到理由,郎霆逸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般,轻松,喜悦,也兴奋着。 他绷紧的面容舒缓了,高大的身躯坐下,顿了顿,又慢慢地躺下去,侧卧在尹南歌的身边,在离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睡颜。不过,他的身体躺得有点别扭,有点僵硬,因为在抑制着内心的某种冲动,压抑得连手掌都紧紧握成了拳。 爱上朋友的女人。 这是郎霆逸这辈子最出乎意料的事情,却也成了绚烂他人生的最美丽的意外。 而此刻的放纵,就像绽放到空中的烟火,是最璀璨,也最短暂。 目光在她脸颊上流连。额头,眉毛,眼睛,鼻子…… 离得这么近,在*头柔和的灯光下,他几乎都能看见她脸上那层细细的绒毛。 只是…… 目光来到她唇上时,停了下来。一根断掉的细发正落在她的唇角。 不假思索,郎霆逸伸出手,想要从她嘴角捏起那根头发。可他的指尖有点发颤,好几次都没捏住,直到手掌完全落在了她细滑的面颊上。 肌肤与肌肤的触感,炙热与清凉。男人与女人。 一道电流从心头击过,脑中也空白了,郎霆逸只看到自己的手掌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抚摸,只感觉到掌心那丝滑的魔力,还有响彻房间的自己的心跳声,怒放激昂…… 一遍又一遍,长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的脸颊上温柔油走。她没有化妆的肌肤就像剥掉壳的鸡蛋,初生婴儿般清透滑嫩,叫他欲罢不能。 “嗯……” 郎霆逸太专注了,没有发现尹南歌的呼吸有了变化,眼皮也颤了颤,似乎睡得没那么沉了。 当他听到她的呢喃声,惊得要缩回手时,却被她抓住了。 她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那样子仿佛在梦中。 郎霆逸不敢动,甚至摒住了呼吸。他怕自己一个轻微的动静会惊醒了她。而现在的一幕,他无法向醒来之后的她解释。 一秒,两秒,……一分钟…… 手掌被她紧紧抓着贴在她的脸上,一动也不动,而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 忽然,她的脸动了起来。 郎霆逸陡然觉得自己的脊背都紧张得微微冒汗了。 他以为她要醒了,而他要被发现了,被她看到这样趁人之危的不齿的他!…… 可她没有睁开眼,只是微微移动着脸颊,在他的掌心轻轻磨蹭着,像是一只乞求爱抚的温顺小猫。 因为在她的梦中,她又看到了蒋甦。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告诉她,他不会分手,不会离开,不会喜欢别人,他们还和从前一样。而她,抓住了他抚摸自己的手,紧紧地贴着,用力点头说好…… 她那细细的没有意识的摩挲,脸上含着满足的笑,却一下点燃了郎霆逸压抑许久的烈火! “南歌,南歌,南歌……” 他低吼着,唤得急切,唤得无奈,唤得心痛,又唤得波涛汹涌! 贴在她脸颊上的手掌瞬间已经扣住了她的后脑,在拉近她的时候,他滚烫的唇也覆了上去,刻不容缓…… 是因为喝醉了吗,她的吻很青涩,好像从来没这样被吻过,怯生生地与他纠缠,勾起他更多的渴求和疯狂……这是从未品尝过的甜美,是浇灌他干涸多年的甘霖…… 南歌,南歌……我的南歌…… “蒋甦……” 在他的身体与她贴合,在他嫌不够地翻身而下,把她牢牢桎梏在自己的怀抱里时,他听到了她唇齿间的一句轻唤。 也如一盆冰冷的水,彻底地浇醒了他! 该死!该死!该死! “啪!” 郎霆逸狠狠地掴了自己一记耳光! 她喝醉了,她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蒋甦!那他呢,他是清醒的,有理智的!他要成为强占兄弟女人的*吗! 猩红着欲念未退又生怒火的双眼,郎霆逸深深地看了还沉浸在梦中未醒的尹南歌,飞快地转身离去,那背影是他从未有过的狼狈和仓惶。 “蒋甦,你别走……我,我不要分手……”在梦中,被蒋甦放开的尹南歌,哀求着,低泣着,那话语已经冲出了梦境,冲出了口。 可是,郎霆逸走得太急了,太快了。当房门关上时,他错过了这一句,也错过了发现,从她的眼角滑下的那一滴泪…… —————————————————— 停好车,费芷柔往不远处的住宅楼走去。那是尹南歌的住所。 昨天听郎霆烈说尹南歌要离开Z市了,费芷柔觉得不舍,特地过来看看她。 走了几步,手机响了。是郎霆烈打来的。 “在干什么?”他的声音温柔如水。 费芷柔紧贴着手机话筒,喜欢他的声音那么近地传来,“你说南歌要走了,我过来看看她,也许能把她留下。” 郎霆烈笑了两声,说道,“那你试试吧,我也希望她留下,免得蒋甦一个人。” 顿了一秒,他又说,“我今天要去趟美国,一会去机场,大概两三天就回来。” “这么急?”费芷柔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走,话语里已是不舍。 “嗯,有点事,忙完了就回来。”他轻笑着,和往常一样,又说,“你别乱跑。” 甜甜一笑,费芷柔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芷柔!” 刚挂断电话,费芷柔忽然听见一声惊讶的呼喊。 费芷柔往斜前方看过去,看到一个戴着太阳镜的短发女人,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二……二姐!” 对这样没有期盼过的相遇,两个人都有点发愣,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 还是费燕娜先走了过来。 她摘下墨镜,走到费芷柔面前,“好久不见了,小柔。” “嗯,好久不见了,二姐。”费芷柔淡淡地应着。 对这个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的姐姐,费芷柔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也有一段时间深深地憎恶过她。只是,在听郎霆烈说了费燕娜后来的事情后,费芷柔不想再去计较。她作恶过,也有了属于她的报应,这就够了。更何况,费家已经与自己没有关系了,他们任何一个人过得好与不好,都与自己无关。 “小妈的事情,我听说了。”费燕娜看了一眼费芷柔,面露愧色,“对不起,没能来参加小妈的葬礼。” 费芷柔顿了两秒,低声说,“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 “我也听说你要结婚了,”费燕娜向费芷柔伸出手,客气生疏,但至少还有点友好,“恭喜。” “谢谢。”费芷柔说着,却没有握住她的手。 费燕娜顿了顿,还是尴尬地缩了回去。 又是好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个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姐妹,许久不见,又在异乡重逢,却只有难堪和不自在,是多么地可悲。 “对不起,小柔。”深吸一口气,费燕娜开口了,“我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伤害你的事情,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什么?! 费芷柔吃惊地看着费燕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二姐,竟然会向自己道歉!她是真心的,还是另有目的! 费芷柔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睛,想要分辨清楚此时费燕娜说的是真是假。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费燕娜无奈一笑,“你应该也知道了,在你离开费家之后我所发生的事情。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都不愿再回想的噩梦。幸亏遇到了尹小姐,是她救了我,帮我换了身份,让我可以摆脱爸爸,摆脱那个恶心又可怕的丈夫……人总是要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才能受到洗礼吧。我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可以重来,所以我也一定会好好把握自己剩下的人生,再不会像以前那样过。” 费芷柔怔怔地看着费燕娜。如果这是二姐在演戏,只能说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因为她看到的费燕娜,真的没有了以前的傲慢和自大,眼底有着从未有过的柔光,像大姐一样的眼神。 ☆、182神秘的快递(必看即将转折) “还有,我找到大姐了。我打算出国去找她,以后大概都不会再回来。”费燕娜看到费芷柔还在怀疑和犹豫的神情,笑了笑,没有在意,“我今天来就是特地向尹小姐告别的,她是我的恩人。而你,小柔,本打算出国以后再托尹小姐带封信给你。可今天既然遇到了,我还是要当面向你道歉。曾经的我,因为嫉妒,总想将你比下去,甚至把你打倒。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其实我早应该明白,在那样的家庭里,如果我们连姐妹之情都不能珍惜,那我们还能拥有什么……对不起,小柔,请你原谅我。” “二姐……”费芷柔的声音多了一丝颤抖。她实在没想到费燕娜能说出这番话,而她也足够相信此刻费燕娜的真心。 谁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更何况,这是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她都要离开了,自己又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二姐,我祝你一路平安。” 费芷柔笑着对费燕娜伸出了手。 没有说“原谅”,但这一句“平安”,这一次伸手,已经表达她所有的想法。 宽容,又仁慈。 “小柔!谢谢你!”费燕娜没有握住她伸来的手,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她,心里的惭愧无法言喻。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她不应该去嫉妒费芷柔所拥有的,因为她从来不具有这样的气魄。 紧紧的拥抱之后,费燕娜松开了她,又飞快地戴上眼镜,遮住那双已经盛满泪水的眼睛,只给费芷柔看到自己唇边灿烂的笑。对这个妹妹,她亏欠了太多的笑。 “小柔,我也祝你一生幸福。”费燕娜说着,忽然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边的笑暗淡了些。 “小柔,萱萱现在怎样?她,还好吗?” “萱萱回国了,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回国了……”费燕娜迟疑着,眉头在墨镜下微微蹙起,“那许承钰呢?有没有和她在一起?” “他们……”费芷柔低垂下眸,“分手了。” “分手?!”费燕娜吃惊地连声调都扬了上去。 费芷柔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 沉默半晌,费燕娜低声开口,“小柔,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关于萱萱的。” “萱萱?”费芷柔紧张地看着费燕娜,急切地问道,“什么事?” “我知道你从小就疼爱萱萱。我说这件事不是想挑拨你们的姐妹情,而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也希望萱萱能早点回头,不要再做伤害你的事情……”在一番内心挣扎后,费燕娜还是决定都说出来。费芷柔马上就要和郎霆烈结婚了,她不想妹妹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再被破坏。这算是她能为费芷柔做的一点弥补和赎罪。 “伤害我?”费芷柔忍不住打断费燕娜,笑了笑,表示不相信,“萱萱怎么会伤害我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是误会,小柔,相信我。”费燕娜摘下太阳镜,面带忧虑地看着费芷柔,“你以前喜欢过许承钰,对不对?” 费芷柔惊讶地看着费燕娜,“二姐……你怎么知道?” 这是她的秘密,从未对人说过,也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为什么费燕娜会知道? “我听萱萱说的。”费燕娜神情凝重,“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说给我听。是有一次,我带她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她喝醉了,不小心说出来的。她说你喜欢许承钰,她也要喜欢,而且要把许承钰抢过来,要赢过你……其实那段时间我和萱萱走得近,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都嫉妒你,都想找机会打击你。所以知道萱萱那种想法后,我什么都没说,就当不知道,等着萱萱上演好戏。而她也真的做到了,她和许承钰在一起,并且去了美国。听说这件事还是你促成的。我当时还很惊讶,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让你放弃自己的感情,还心甘情愿地成全了她……” “不会的!萱萱不会这么做的!”费芷柔脸色苍白地看着费燕娜,不可置信地低喊着,“萱萱只是碰巧也许承钰,不是故意要抢走的!” “小柔,我没必要拿这种事情太骗你。知道你会不相信,或者说你相信了会很难过,原本想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可是,你说萱萱回国了,还和许承钰分了手,我……”费燕娜拧着眉,“我担心她会故伎重演,会想要抢走你身边的郎霆烈……小柔,对不起,对于萱萱的嫉恨,我知道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总是故意激她,让她觉得她不如你,觉得自己总生活在你的光环之下……萱萱还小,没有历练过的她,偏执的想法很难自己走出来,我不想她再犯错,也不想看你再遭遇不幸,所以到今天,我必须说出来。” “二姐,不要说了……”费芷柔不可抑止地颤抖着。她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萱萱,相信从小到大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妹妹,可是费燕娜突然说的这些,太让她震惊了!让她无法忽视! 她不是在乎已经成过眼云烟的许承钰,而是在乎她最疼爱、最信赖的妹妹是否对自己的背叛和欺骗! 心里乱极了,脑子里也在努力想着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什么。 费燕娜是怎么离开的,费芷柔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听她对自己说了一些抱歉的,还有一些祝福的话。 头重脚轻地往前走着。费芷柔想起生日会前许承钰对自己的邀请,还有妹妹忽然的要求。想起生日会那天,迟到的她匆忙赶到时看到的画面。想起之后在学校里,在机场里,许承钰异常的反应,还有他对自己的追问。想起他那些与之前判若两人的眼神,她当时看不懂的眼神…… 会像费燕娜说的那样吗?萱萱因为嫉妒,因为想赢过她,所以想法设法抢走了她当时喜欢的许承钰?……不,不会是这样……怎么可能会是这样,那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啊,萱萱怎么可能这么对她! “小柔,你怎么了?” 一道声音传来,传进她已经纷乱的内心世界,也终于让费芷柔回过了神,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尹南歌。 “没……没什么。”费芷柔努力地自然微笑,走了进去。 “真的没事吗?”尹南歌关上房门,看着费芷柔,微微蹙眉,“你的脸色好难看。” 费芷柔侧过脸,闪躲过尹南歌的视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刚刚碰到二姐,有点震惊而已。”她笑了笑,迎面看着尹南歌,说,“放心,我真的没事。” “你碰到她了?费燕娜是来跟我告别的。她要出国找你们的大姐,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尹南歌给费芷柔递来一杯热水,也在打量她的神色,“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费芷柔轻轻点头,“她向我道歉,说她以前做错了不少事情,希望我能原谅她。” 尹南歌微微扬起唇角,在旁边坐下,“我猜你肯定原谅她了。你本来就是个善良的人,更何况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我以前很讨厌她,可刚刚看到她,我发现自己讨厌不起来了。也许是因为她经历的那些遭遇。而且,她也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费家二小姐了。”想到从前,想起费家,费芷柔轻轻地叹口气,“其实她也是可怜的人,在爸……在费楚雄的控制之下,我们都很难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阴影。” “嗯,我想现在的她已经改变了不少,不会再做出以前那种事了。她刚刚还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想出国以后,再写信向你道歉。现在这样,当面道歉也挺好。”尹南歌欣赏地看着她,也在为她心疼,“小柔,你真善良,总是能为别人想那么多,为自己想那么少。” “哦,对了,”尹南歌又想起什么,继续说,“那天赵姐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好不在这里,不好意思没有陪你们。听说你妹妹回国了?” “嗯……”提到萱萱,刚刚费燕娜说的话又跑进脑海,搅得费芷柔拧紧了眉,低头喝水掩饰神情。 “赵姐后来给我打电话,说你对你妹妹非常好,甚至有点……溺爱了,”尹南歌没看到费芷柔异样的神情,继续说,“对不起,可能因为我没有兄弟姐妹,不能体会你的心情。不过,我也觉得,费若萱已经是大人了,你该放手让她学会自己承担和面对,不能事事为她考虑周全。” “嗯……”费芷柔还是含糊地答应着,思绪有些油走。 直到看到已经被尹南歌收拾好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费芷柔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暂时收拾心情,转头看着尹南歌。 “听阿烈说你要离开Z市了,为什么这么突然?你的假期不是还没结束吗?” “已经休息很长时间了,而且总部那边需要人看着,我是该回去了。”尹南歌笑得淡然,眼睛却有点心虚地看着别处。 “是吗……”知道她去意已决,费芷柔很不舍,“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蒋甦不还在这里吗?” 蒋甦…… 她不就是为了逃避才离开的吗,又怎么会轻易回来…… 回总部,是尹南歌昨天早上在御园醒来时做出的决定。 明明喝醉了,也想借着沉醉来忘记。可在梦里,她那么真实地感受到了蒋甦,感受到他的抚摸和亲吻,就连清晨醒来时,那份触感似乎都还停留在她的唇上。 她以为自己在慢慢放下了,可这样的梦让她惊觉,自己竟然还是那样的不可自拔!让她害怕的不可自拔! 她怕自己会因为这份太深的爱,在哪天失去了理智,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因为现在,在郎霆烈、费芷柔、蒋甦和她之间,有着微妙的不可碰触的关系,稍不注意,就会有人米分身碎骨!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蒋甦抽离自己的感情。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能说放就放吗?…… 怕自己会嫉妒,会癫狂,会情不自禁,尹南歌只能选择逃离这里,逃离她无法处理也无法面对的三角关系……匆匆地做了决定,匆匆地赶到Z市收拾行李。她甚至连当面向郎霆逸道谢,谢谢他送自己回房间都没有,就离开了。 尹南歌知道,在选择面对还是逃避的问题上,她不如费芷柔。对于不确定的、不自信的,她害怕去面对,害怕去承受,没有那种有韧性的坚强。 所以,即便长得像,即便穿得像,即便言行举止都像,她也做不了“费芷柔”,做不了蒋甦喜欢的这种女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能够代替谁,没有谁能够被代替。 “蒋甦在这里有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尹南歌在心里叹口气,看到费芷柔脸上有难过的神情,又笑着说,“不过你和狼头结婚的时候,我肯定会回来的。不是答应给你做伴娘的吗?” “一言为定!”费芷柔总算笑了,暂时忘了笼罩在心里的阴霾。 “嗯,一言为定。”尹南歌看着费芷柔清透干净的黑眸,不由说道,“小柔,狼头很爱你,你一定会幸福的,因为你是他无可替代的郎太太!” 她说得由衷,带着祝福,想要压下心头的不安和无奈。 而那句“无可替代”听在费芷柔耳里,让她惊慌地联想到某件事,想起萱萱特意扮成和她相似的模样。发型,衣着,似乎连走路的姿势都在模仿。 真的只是像萱萱说的那样,想要分享她的幸运和幸福吗?还是,萱萱针对的,根本就是……郎霆烈! 如果真是这样,那费燕娜说的就不是误会,而萱萱在美国发生的事情,也有可能全都是谎言…… 费芷柔刚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倏地又惨白了。 这次她再也掩藏不住内心的惊慌,急急地向尹南歌告别离开了。 费芷柔一边往汽车走去,一边打着费若萱的电话。 响了很久,就在几乎要挂断的时候,那边接通了。 “喂,姐姐,什么事?”那边传来费若萱的声音,隐隐地含着笑。一种近乎得意的笑。 “萱萱,”费芷柔来不及去辨析她的声音,急急地问着,“你现在在哪里?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自己怎么认为,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费芷柔一定要亲口去问妹妹,也一定要亲耳听到妹妹说出实情! 听出费芷柔有点异样的焦躁,费若萱在那边停顿了一下,很快又说道,“很急吗?可我现在有点事,暂时回不去,等我……” 她正说着,费芷柔在话筒里很清楚地听到那边有人说了一句,“小姐,国际机场到了,你不下车吗?” 机场?萱萱这时候去机场干什么! 她正想问的时候,费若萱像是要掩饰什么的一样,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而当她再打过去,那边已经关机了。 费芷柔坐在车里,趴在方向盘上,蹙眉思索着,疑惑也不安,不明白萱萱这样急匆匆地想要掩饰什么,不想让她发现什么…… 现在……国际机场…… 难道…… 费芷柔忽然从方向盘上抬起头,猛地坐直身体,又飞快地发动了汽车。 郎霆烈这时候也在国际机场,萱萱去那里,难道是去找他吗! 不要!她希望不会是那样!希望一切都只是巧合,都只是误会! 她最亲爱,最疼爱的妹妹…… ———————— 在费芷柔飞速驾车赶往国际机场的时候,费若萱正在这端,把手里的两张红钞票递给的士司机。 “刚才谢谢了,这是车费和酬劳。”费若萱得意地笑着,从的士上走下来,往机场候机楼走去。 她也紧紧地抓住手里的包,里面装着她可以操控一切的东西。 一个藏有天大秘密的U盘。 今天,就在费芷柔出门后不久,有快递员上门了,说手里的东西是指定送给她的。 这是费芷柔的家。有东西送来,不是给费芷柔,而是给她? 费若萱疑惑着收下了,打开一看,只有一个小小的U盘。 她想了想,打开电脑,把U盘插了进去。 点开看,费若萱愣了一下。U盘里装着的,是费芷柔那时候的艳照,有费芷柔,还有那个纹身男人。 有人寄这种东西给她干嘛?是想帮她吗?可这件事都已经事过境迁了,对费芷柔再无杀伤力。 无趣地往下又看了几张,正当她想关掉的时候,面对一张清楚的照片,她忽然怔住了。又不相信地把照片放大,放大到全屏! 几秒之后,她脸上露出狰狞得意的笑,扬得越来越高,直到她放开嗓音,仰天长笑。 “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费若萱终于明白为什么郎霆烈会那么“无聊”地让人去美国查她的事情,会那么着急又紧张地让她对费芷柔坦白实情,原来,在他的背后竟然藏着这样无耻的秘密!害怕让费芷柔知道的天大的秘密! 这样的铁证如山,他郎霆烈就是有遮天的本事,也无法让费芷柔不相信! 电脑屏幕上,被费若萱放大的照片里有纹身男清晰的面容,没有带头套、完整的面容! 这是郎霆烈! 费若萱又往下点了几张。依然是清晰无比的照片,换了角度,换了姿势,可就是百分百的郎霆烈! 这些照片并未流传出去过,应该是被郎霆烈特别“珍藏”起来的。 费若萱不知道这是谁送来的,更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得到这些照片的,但她知道,这个人肯定跟自己是一伙的,都不想让郎霆烈和费芷柔好过! 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但只要目的相同,只要看到那两个人痛苦,她无所谓! “惊喜”来得这么突然,胜利触手可及,费若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郎霆烈瞠目结舌、惊慌失措的样子! 想着即将掌握那两个人的命运,即将反败为胜,费若萱得意洋洋地拨通了郎霆烈的电话。 “喂,姐夫,你在哪?”不等郎霆烈开口,费若萱笑呵呵地问道。 “与你何干。”郎霆烈的声音带着嫌恶和不耐传过来,“你别忘了你还有一天的时间。” 从那天摊牌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半的时间了,可费芷柔那边依然没有动静,说明费若萱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过给费若萱三天的。等明天一过,她若还是死不悔改,就别怪他不给机会了! “我知道,姐夫,我没忘记。”费若萱还是笑嘻嘻,全然不把他此时的警告和威胁放在眼里,“我就是想问问你在哪里,我有事想跟你说。” 怕他会一口拒绝,她又加了一句,“很重要,是关于姐姐的!” ☆、183惊天秘密(必看明天大转折) 本想挂掉电话,可一听到是关于费芷柔的,郎霆烈犹豫了。 “什么事?你就在电话里说吧。我现在在国际机场。”他蹙起眉。 国际机场? 费若萱颤了一下,紧张地问道,“你干嘛在机场?你要去美国吗?你要把许承钰带回来吗?” 郎霆烈冷冷地笑了笑。费若萱太害怕见到许承钰了,简直就是惊恐,这不是正常分手情侣会有的表现。他们之间还有别的秘密,而他现在更好奇了。 “在国际机场就一定要去美国吗?”郎霆烈反问着,语气很平淡,没有异样。 可他要去的地方就是美国。许承钰一家搭乘的飞机在快降落的时候失事了,乘客多半都受了重伤,还有一些人已经宣告死亡。其中就有许承钰和他的父母。 事情就发生在他要将许承钰带回国的时候。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别有原因?而且,有些事情如果许承钰一死,可能就难以被发现了。如果这背后真有什么“有心人”,那么,他一定要尽快赶到美国,亲自调查许承钰的遗物,也许能从那里面发现一点什么。 飞机失事的新闻虽然播报过,但死亡名单并未对外公开,费若萱应该还不知道许承钰已经遇难的事。郎霆烈也暂时不想让她知道。一切等他从美国回来再说,希望费若萱能够在规定期限里履行她的诺言,乖乖地做一个好妹妹。 “哦……”听郎霆烈这么说,费若萱放下心来,又笑着说,“几点的飞机?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什么事情会让费若萱这么急不可待,又这么兴奋! 郎霆烈蹙了眉,又听见费若萱在电话里略带得意的声音。 “姐夫,我手里有个东西,它装着你的秘密,你不想知道这是什么秘密吗?” 郎霆烈的黑眸眯了眯。 “说!” 费若萱笑了几秒,又停了下来,一字一句,缓慢又深刻说道,“姐姐艳照的男主角,是你吧,姐夫!” 一怔,郎霆烈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了。 “怎么样,姐夫,想不想和我谈谈?”郎霆烈的无声让费若萱更加得意了,看着屏幕上郎霆烈清晰无比的*的脸,笑得张狂。 “我在三楼贵宾室。”郎霆烈冷冷地说着,听不出情绪,便已经挂了电话。 费若萱用手机拍下一张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一边飞快地拿包出门,一边思索着一会该怎样与郎霆烈谈判。掌握着这天大的秘密,不管她要什么,郎霆烈也只能答应她!他若不想费芷柔怨恨离开,就必须答应她! 房子,车子,钱,珠宝……不止这些。到了今天,费若萱当然知道这些死物远不如活物来得可靠。拥有这些,远不如拥有身份来得踏实! 她要成为郎霆烈的女人,另一个女人,能随时米分碎费芷柔的女人!两天前,还能毫不犹豫推开她的郎霆烈,到了今天,还怎么敢轻易拒绝她的要求吗!只要掌控了这一切,将费芷柔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情。 幻想着以后的荣耀,幻想着以后能将费芷柔狠狠踩在脚下,费若萱更是加快了步伐,上了出租车。 一路催促司机加速行驶着,就在快到机场的时候,费若萱的手机响了。 看着不断闪光的屏幕,看着上面清晰的“费芷柔”的名字,费若萱飞速地转动大脑。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忽然觉得自己不想再等了,也等不了那么久。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姐姐知道这个秘密时痛苦的表情!凭她对费芷柔的了解,姐姐是绝对不会原谅这种男人,绝对会离开他! 这样也不错,让两个相爱的人去恨吧!狠狠地去恨吧! 她要让费芷柔亲耳听到郎霆烈承认那一切都是他做的!是他害得她声名狼藉,害她被赶出了费家,害她跌跌撞撞走到今天! 做了决定,费若萱对司机嘱咐了几句,这才接起了电话。听到费芷柔似乎也比较着急找她,费若萱更加高兴了。这一定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的安排,帮她来报复! 在司机“无意中”说出自己所在地方之后,费若萱装作慌乱地挂断了电话,却一脸狰狞之笑地往机场候机楼走去。 比起之间的匆忙,此时的费若萱已经不那么着急了。她知道郎霆烈必定会等着她,而她也要等费芷柔,等到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费芷柔今天去的地方离机场并不远,要是开车快的话,十几分钟就到了。 费若萱站在候机楼二楼走廊上,狞笑地等待着。等到她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走进机场,她转过了身,让费芷柔在四下搜索时能够看到她的背影。然后,在隐隐听到费芷柔呼喊自己的声音时,她穿过人群,往三楼的贵宾室走去。 —————————— 走进机场,站在穿梭不停的人群里,费芷柔有些着急有些慌乱。 这么多人,她该上哪里去找费若萱? 要给郎霆烈打电话吗?…… 不行!那只是自己的猜测,将他们两个人联想到了一起。虽然郎霆烈这时候是在机场,可萱萱来这里不一定就是找他。 正在急切地寻找,费芷柔忽然看到站在二楼走廊上那个熟悉的背影。 是萱萱! “萱萱!” 费芷柔大声地喊了一句,可费若萱好像没听见,反而转身往另一边走去了。 没有犹豫,费芷柔走上了扶手电梯,往费若萱的方向跟着去。 穿过人群,看见费若萱拐了弯,走上三楼。 上面是VIP贵宾室,不是特殊的乘客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萱萱为什么来这里? 真的是来找阿烈的吗?…… 疑惑着,费芷柔也跟着上去了。 贵宾室的大厅没有人,费芷柔很顺利地就走了进去,正好看见费若萱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想要开口唤她,可忽然就止住了声音,顿了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走到尽头,走到那间贵宾室的房间门口,费芷柔停下。 门没有关严,敞开一点门缝,她看见了费若萱,还有站在费若萱面前的郎霆烈的背影。 就在她站立的那一刻,她也清楚地听到了费若萱的声音…… “姐夫,事到如今,你还想否认吗?”费若萱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把屏幕举到郎霆烈的眼前,“看到没有,这张照片清清楚楚的,就是你的脸!在R市,在姐姐与翟镐婚礼前夕,掳走她的人根本就是你!也是你在那之后将艳照发布出去,让姐姐被解除了婚约,被赶出了费家,声名狼藉地流落异乡!” 看到费若萱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郎霆烈的脸上没有慌乱,但有震惊。 这张照片是他私藏的。当时和费芷柔在一起,他其实拍下了很多。其中不少都有他摘下头套的正面。也许当时的他还想有什么可以怀念吧……不过这些照片被他特意收藏起来,藏在电脑被特殊保护的文件夹里。而这个文件夹,在他和费芷柔重新在一起后,也早已被他删除了。没有人会发现这些,会拥有这些。 除非……是很顶级的电脑黑客。可是,什么样的黑客会特地进入他的私人电脑,特意窃取这些照片呢? 不管对方是谁,那一定是不想让他和费芷柔好过的人!一个隐藏在阴暗里的人!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初混淆他视听,抹黑费芷柔背景的人! 突如其来的事情,让郎霆烈陷入了沉思。 而他的沉默,让费若萱眼里,就是慌乱和心虚,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余光看到站立在门口隐隐可见的似乎在剧烈颤抖的身影,她狡黠地扬了唇角。 “这些照片你是怎么得来的?”郎霆烈当然不会以为这是费若萱自己找来的。她没那个本事和胆量,更没那个头脑。 害怕了吧? 费若萱几乎要笑出了声音。 “你别管我怎么得来的。关键是,做过这种事情的你,该怎么去面对一直相信你的姐姐!她知道以后一定会恨透了你!” “你特意赶过来,不会就是想说这个吧。”郎霆烈挑了挑眉,冷眼看她得意的神情,觉得可笑。 知道她轻易不会说,他也不再继续追问,有些事情自己去查比听她说更为可靠。 不想太惹怒这个男人,费若萱放低了语气,柔柔地说,“其实我要的不多,还是想和以前一样待在姐姐身边。” 只要他答应了,对彼此的秘密都保持缄默,那她就能继续折磨费芷柔,还能操控着郎霆烈,一举两得!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越来越觉得她愚蠢至极,郎霆烈鹰隼般的黑眸牢牢地看着她,“可是,费若萱,你想错了。自从和小柔在一起后,我就没打算隐瞒过她。我做过的事情,我会承认,也会负责。即便你不拿着这张照片来找我,即便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我也会对小柔说明这一切。我不会让她背负着那样的阴影生活下去。她是干净的,是纯洁的,也一直是属于我的,我会让她知道。我准备好了忏悔与惩罚,但我不会逃避。因为我有信心,在未来漫长的生活里,许她最好的爱情!” 什么?! 他竟然不怕!他竟然还想主动对费芷柔坦白!他是不是对他们的感情太过于自信了! “……你没想过姐姐知道之后的后果吗?”费若萱顷刻间惊慌了,睁大眼睛说,“因为这件事她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她一定不会原谅你的,一定会离开你的!” “不,她会原谅我,也不会因此离开我。”看着目瞪口呆的费若萱,郎霆烈唇角微扬。明明是笑容,却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和嗜血的震慑。 他笃定地说,“费若萱,你经历的爱太肤浅也太脆弱了。你曾经拥有的许承钰,是你不择手段、不顾亲情从小柔那里抢夺过去的。那样的爱,能承受得住什么。所以你理解不了我和小柔所经历的,还有现在所拥有的。而且,她是那样善良又宽容的人,她的胸怀你永远都做不到。我有信心,在我亲口坦白的那天,她会有伤心、有失望,但绝不会因此离开我!” “你……” 费若萱彻底乱了。她没想到郎霆烈会这样地坚定和自信,她的如意算盘全然落空了!明明是一局稳操胜券的棋,却在最后一刻被他反败为胜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败了! 费芷柔就在门口,原本想让她在亲耳听到郎霆烈承认这些时痛苦万分,现在倒成了郎霆烈坚定不移的誓言了! 好,既然费芷柔都知道了,她也不再给自己留什么后路,索性玉石俱焚吧! 费若萱忽然浮上了眼泪,趁郎霆烈没有防备,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姐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用这个威胁你,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分享秘密,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留在你身边,因为……因为我爱上了你,姐夫!我知道你爱的人是姐姐,我不介意,也不是想要抢走你,我可以成为你另一个女人,哪怕是不见光的……” 话没说完,费若萱一个踉跄,差点被推得跌倒。 她站直抬头时,正好对上郎霆烈冰冷又鄙夷的黑眸。 “费若萱,你这是要发疯吗?”郎霆烈的双手插进裤带里,狭长的黑眸闪着不可靠近的警告和冷酷,“你当初设计抢走了许承钰,现在又来对我动心思!难道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你要记住,我不是许承钰,不是你耍点伎俩就能从小柔身边抢走的人!” “不,不,姐夫,我是真的爱你!我当初只是太急于从可怕的费家逃离出去,所以才会利用姐姐,利用许承钰,那不是真的爱情……可到了今天,我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费若萱已经不管不顾了,只要能让费芷柔痛,只要能破坏他们垂手可得的幸福,她什么都能说,也能做! “疯子!”郎霆烈一个迈步,闪开了费若萱再次要扑过来的拥抱,绕过了她,往另一边通往机场的出口走去。 登机时间到了,他不想再听费若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疯话。他要尽快赶到美国,尽快查清事实,也要尽快回到费芷柔身边,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给她一个彻底的交待! 走到门口,郎霆烈又站住,回头看了一眼费若萱,冷冽说道,“既然答应了你,就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告向你姐姐坦白忏悔,告诉她,这段时间都是你在说谎,你的失恋、流产,你在美国所经历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都是你咎由自取。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姐夫,你别走,你听我说!”费若萱走过去,想要拉住郎霆烈,却被出口那边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不让她再前进。 费若萱哭喊着,也只能看着郎霆烈从出口消失,而工作人员也已经关上了那一侧的大门。 “郎霆烈,我爱你!我真的只爱你!我跟许承钰的那些都是假的……是我太傻了,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郎霆烈,为什么不相信我,不给我机会……我不介意的,和姐姐一起共享你,我不介意的,只要能待在你身边……” 费若萱跌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停地哭泣着,大声地喊着。在别人看来,她是有多么地伤心,多么地痛苦,因为被喜欢的人拒绝。 她一直哭着,说着,直到余光看到那个一直站立在门口的身影消失不见,才从地上站起来,抹掉脸颊上的泪水,阴冷地笑了。 ————————————————— 费芷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候机楼出来的。 等她有感知的时候,自己已经开着车来到了海边。 天阴着,海风很大,也很凉。一层层,一圈圈,冰冷地包裹着她,将她的长发狂乱地吹动起来,乱舞着,就像她此刻凌乱到极致的心情。 一阵阵剧痛袭来,心脏跳动得毫无规律,像是被左一鞭右一鞭地抽打着,哪哪都是疼痛! 伴随着心痛而来的,是记忆。一点点想起刚才她在房间门口听到的每一句,每一个字,一点点灌进她暂时空白的大脑,直至她无法闪躲…… 她无意识地甩甩头,想要甩掉,想要拒绝,想要忘记,想要骗自己刚才听到的都是假的,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和幻听,不过是白日里的一场噩梦。 可是,甩不掉。 那么清楚的事实,她最爱的两个人都当面承认的事实……背叛!血淋淋的背叛! 妹妹背叛了她,费尽心思地抢走她喜欢的人,费尽心思地想要战胜她! 爱人背叛了她,费尽心思地掳走她,“强占”她,再毁了她…… 郎霆烈……郎霆烈…… 在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在想起那张英俊的面容时,她的心里只有满满的柔情和温暖。 有震惊,有失望,有伤心。但她恨不起来,憎恶不起来。因为听到他说不会逃避,说要勇敢面对,说要给她没有负担的幸福,最好的爱情! 她甚至有隐隐的欣喜。庆幸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他的,都是干净的,庆幸自己的身体和爱情是一体的,都是纯洁的! 他说的对。在经历过那么多之后,在彼此心意坚如磐石的时候,她不可能还去恨他,不可能就这样离开他! 那是过去发生的事了。现在的他早已不是过去的样子,再也不会做出令她失望伤心的事情。而比起虚无的名声,她更应该珍惜的是他,是两个人的爱情,和幸福。 可是,萱萱呢…… 没想到,费芷柔真的没想到,自己从小呵护、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妹妹竟然会这样地算计她!她可以告诉自己,她喜欢许承钰,甚至可以要求自己退出,这也好过她在自己背后偷偷地捅上一刀! 这是自己最亲的人哪!这份痛足以灭顶! 说她在美国发生的事情都是她的谎言,那事实是怎样的?她和许承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现在的她,又要来抢郎霆烈了吗?…… 她就那么讨厌自己,恨自己,非要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甚至不惜共享一个男人…… 天哪,萱萱是有多恨她,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或者,说她有爱郎霆烈,才会有这样的贪恋! 爱? 事到如今,费芷柔又怎能相信妹妹的所作所为是出自真心的爱…… 明知道妹妹是恶意的,可是想着妹妹的痛哭,想着她在美国不为人知的经历,又回想起小时候,自己拉着还不太会走路的妹妹,一步步走过草地的一幕,那稚嫩的脸庞,那纷嫩的小手,那可爱的笑脸……心还是会为她痛,为她担心,为她彷徨…… 即便这样被妹妹背叛了,可她还是不能放下,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该怎么做,该怎样才能让妹妹回到从前的样子,该怎样从容面对自己的爱人和妹妹,最爱的两个人…… 茫然之间,费芷柔一直站立到了黄昏,看到不远处一家餐厅亮了灯。 她走了进去。 她只记得自己要了许多瓶酒。 记得自己一瓶又一瓶地喝着。 记得有人走过来,相貌很熟悉却已经想不起来。 记得那人对自己说话,表情温和。 然后,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184世上再无费芷柔(必看大转折有题外话) 剧烈的头痛。 还未完全醒来,费芷柔就知道昨晚自己喝多了,而且喝醉了,醉得不轻。 有光亮透过眼皮。转动了下眼球,可她不想睁开眼。因为她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疼痛虚弱了她,让她忽生怯懦,想逃避的怯懦…… 忽然,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烟的味道。 阿烈…… 心里刚念出这个名字,费芷柔忽然惊坐了起来! 郎霆烈去美国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而且,这是哪……这不是她的卧室,这是哪里! 惊恐地快速地环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发现这是酒店。 对,她昨晚在海边的餐厅喝酒了,喝醉了。恍惚中,有个男人坐在她的对面,跟她说话,接过她递过去的酒杯…… 是谁!坐在那的是谁!又是谁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男人……酒店…… 感受到空气中的清凉,只注意打量环境的费芷柔,忽然睁大了眼睛,缓缓地低头,又缓缓地看着自己,她竟是赤身果体的…… 啊! 一阵撕心惊恐的声音在胸口回荡,可她喊不出声音,就那样静静地睁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睁着眼睛! 就在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窗台的阴影处走出来,慢慢地,最终在靠近费芷柔的*沿边跪了下去。 “对不起,我……” 听到那个很熟悉的声音,费芷柔的脸色更加惨白,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延伸到各个细胞,让她连瞳孔都在颤抖! “你……怎么会是你……” 抬头看清眼前的人,如果这是梦,也一定是最令人害怕的梦! “对不起……”到了现在,他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费芷柔紧紧抓着被子,裹着自己一缕未着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抑制颤抖,咬牙低喊着,“告诉我!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告诉我你只是把我送到这里,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着,而他也赤着上身,孤男寡女在酒店的房间……这样的情景说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在骗自己…… 可她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一丝侥幸,宁可这些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因为她的身体并没有那种事后的感觉,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背叛郎霆烈的! “对不起,昨晚我也喝多了……看你那么伤心难过,我只想安慰你,可我没控制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跪在那的是蒋甦。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不敢看她,低垂着,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不要道歉!不要道歉!道歉就意味着他和她真的…… 不要!不可以!她是郎霆烈的女人啊!而他是郎霆烈最好的兄弟!就算喝得再多,就算再不清醒,凭他的意志力,也绝不可能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该怎么去面对! “为什么!为什么!”说不出完整的话,费芷柔只能这样喊着,忍到极致的泪终于崩塌! “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一个低低的声音从蒋甦低垂的地方传过来。 费芷柔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下一秒,蒋甦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她,隐忍了太多痛苦和无奈,那双总是温和闪亮的眸子,此时也是暗淡的。 “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明知道不可以这样,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原谅我……昨晚我……情不自禁……” “不会!”费芷柔忍不住厉声尖叫了,“你怎么会爱上我呢!你不是有南歌吗!你爱的人不是南歌吗!” “不是,我不爱南歌,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她……”提到尹南歌,蒋甦的黑眸不由地微眯一下,有不可言喻的愧疚和难过。 “那也不应该是我啊!蒋甦,你忘了我是谁了吗!我是阿烈的女人,我们就快要结婚了!”费芷柔摇头看着他。这个她一直视为兄长一般的男人,这个曾救过她、给她帮助和温暖的男人,此刻这样的陌生! “我知道!我都知道!”蒋甦痛苦地低下头,脸颊埋进掌心里,声音是颤抖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控制不住……我已经让自己尽量远离你们了……可是昨天我在机场看见你失魂落魄地离开,看见你一路疯狂地开车,看见你一个人落寞地站在海边,又看见你独自在餐厅喝酒……我应该离开的,可我担心你,所以我走到了你身边,然后……我喝醉了,也失控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回事,等我清醒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对不起,我在这里,不是想求得你的原谅,只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我会离开你们,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你还是他的未婚妻,什么都不会变,我不会去打扰你们的幸福……” 真的什么都可以不变吗……隐瞒和欺骗就能掩盖住这件丑陋的事情吗……那她成了什么人……要成为欺骗阿烈一辈子的罪人吗…… 可笑!多么可笑!她才刚以为自己是干净的,是完完全全属于郎霆烈的。才不过一天,她又被打回“原形”,而对象,竟然比任何一个陌生的男人更让人难以接受,更令她痛苦! 蒋甦说要离开。可这件事是他的离开就能解决的吗,就能忘记的吗!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地戏弄我!为什么要让蒋甦爱上我!他是郎霆烈视为兄弟的朋友啊!叫我如何面对,叫我该怎么办!】 看到蒋甦背上蜿蜒盘旋的狰狞伤疤,费芷柔更是剧烈一颤。 他对郎霆烈的意义,她何尝不知。 是挚友,是兄弟,是恩人!他若这样离去,郎霆烈又怎能快乐起来! 即便他离开,她真的可以若无其事、安然无恙地“幸福”下去吗! 不可能,再不可能了……她不可能这样去欺骗自己所爱的人,她骗不了,也装不了…… 在费芷柔呆愣的时候,在蒋甦站起身准备穿衣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清晰的房卡启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姐姐,你怎么一晚不回家啊,我找了你好久……”费若萱一边走一边说,却在话说一半的时候顿住了,呆呆地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姐姐,蒋组长,你们……”费若萱睁大了眼睛,在一瞬的震惊后,又浮上狰狞和得意,夸张地大声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对妹妹的“从天而降”,费芷柔震惊地什么都想不了,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你欺负了姐姐!”费若萱装腔作势地对着蒋甦怒吼,然后尖叫着要跑出房间,“你是个混蛋!我要去告诉姐夫!” “萱萱!不要!”费芷柔裹着被单,惊慌地从*上跳下来,一把拉住费若萱的手,“你不要去!” “姐姐,你什么意思?”费若萱回头看她,有点按捺不住幸灾乐祸,“你该不会是和蒋组长有私情吧?” 费芷柔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对着蒋甦,强忍着痛苦和怨恨,冷冷地说,“你走吧。就像你说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站在那边阴影里的蒋甦怔了怔,飞快地穿好衣服,走到费芷柔身边,低沉地说,“我会离开……” “不是你,蒋甦。”一只手还在紧紧拉着妹妹,另一只手用力地握着被单,握得指甲都发白了,费芷柔看着他,脸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低低地也坚定地说,“离开的人,应该是我……不管你怎么做,这样的我已经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了。也许这就是命,我和郎霆烈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命。” “芷柔……”蒋甦凝视着她,黑眸里有复杂的流光,欲言又止。 “蒋甦,我不是不恨你,也不是要原谅你。就算你爱得再深,也不可能成为我原谅你的理由……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自己。”费芷柔不再看他,而是没有焦距地望着远处的某一点,仿佛那里会出现她心里的那个人,“我是为了阿烈。我不想他失去爱人,又失去兄弟。所以,你走吧。我们昨天没见过,更没发生过任何事。就当我还了他欠你的那条命,蒋甦,请你以后再不要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蒋甦剧烈一颤,牙根咬得生生作响,沉默了许久,终于开门离去了。 而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费芷柔再也撑不住全身的虚脱和无力,软软地跌坐下去。 污点已经洗不掉了。若知道昨晚的事情,到头来,最痛苦的只会是郎霆烈。一个是自己爱的女人,一个是对自己有恩的兄弟,爱不得,又恨不了……她无法想象那时的他,在面对自己,在面对蒋甦时,会受着怎样的煎熬! 她不舍,她不忍,她只能离开…… 费若萱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费芷柔,冷冷地站在那,没有走,也没有去拉她,暗暗地勾起一抹得意的欣喜若狂的笑。 这是天意!就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报复! 昨天从机场出来,费若萱就一直期待费芷柔的反应,坐在家里兴奋地等着她回来。可迷迷糊糊睡着,直到今天早上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时候,费芷柔都还没有回来。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还是上次那个快递员,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包裹。 费若萱收下,又飞快地打开它。她有预感,这里面装着的,会是另一个“炸弹”! 打开一看,是一张酒店的名片和一个房卡,还有一张被打上字的便笺纸,上面写着三个字,“费芷柔”。 难道是姐姐在那里? 上次就是这个快递员带来郎霆烈的秘密,那这次是费芷柔的? 打不通费芷柔的电话,费若萱没有犹豫,兴冲冲地拿着房卡就往这边来了。 果然,在走进房间的那一刻,上天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未婚妻和自己的好朋友尚了*,谁能接受这样的事情,谁还能娶这个女人!即便是再爱,即便是结婚了,心里也有了抹不去的阴影,再也别想幸福地在一起了! 不知过了多久,费芷柔终于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也松开了一直紧抓不放的费若萱的手。 “萱萱,我们谈谈吧。” “好的,姐姐。”费若萱很爽快地答应,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昨天跟郎霆烈“谈判破裂”,今天却又有了和费芷柔“谈判”的机会,人生真是意外连连啊! 她的眼睛闪着精光,大脑飞快地转着,盘算着自己可以得到些什么。而且,刚才费芷柔说她要离开郎霆烈,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她根本抑制不住兴奋! 费若萱眼底的幸灾乐祸那样明显,毫不掩藏,费芷柔又怎能看不见…… 强忍着心酸,她还是要让自己怀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至少这个世界上她还有妹妹在身边,不会孤单单地走下去。 费芷柔拿过一边的外套,搭在自己裸露的肩膀上,更紧地包裹住被单,让自己看上去至少不会那么不堪。 “萱萱,你告诉姐姐,你在美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许承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沿上坐下,暗淡的眼睛在努力专注地看着费若萱,期盼能听到足以令她信服的实话,让她相信昨天在机场听到的是一场误会。 “姐姐,到了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想想自己,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该如何向姐夫做个交待,而不是来问我在美国发生的事情吧。”费若萱懒懒地靠在沙发靠垫上,挑着眉,悠然自得的样子。 “我在问你,你先回答我!”费芷柔低喊着,眉宇间是不常有的严厉,“我要听真话!” 费若萱怔了怔。这是费芷柔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下意识的,她还是心生了一丝畏惧。 可是不过两秒,费若萱又恢复到之前的神情,冷笑着。 马上就是丧家之犬了,到现在还要端架子,耍神奇,自己可没必要怕她! 既然姐姐那么想要听到实话,那就在临行前,让她这个做妹妹的再给她好好补上一刀!免得让她心存希望,以为自己还会陪在她身边! “好,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骗你什么了。”费若萱站起来,来到费芷柔面前,用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她,“当初是我让许承钰以为你玩弄了他,让他恨你,也是我趁虚而入,和他在一起,又去了美国。对,他不喜欢我,一直都不喜欢我,和我在一起不过是想借我来报复你。” “他成功了,因为现在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恨你,恨死了你!从小你都是耀眼的那个,妈妈虽然一副很疼爱我的样子,可她的心里只有你,她什么都听你的,也让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以为我感谢你对我的关爱吗?呸,我一点都不稀罕!没有你所谓的保护,我依然可以过得很好,甚至更好!你不过是想利用我来表现你自己的伟大和无私,做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让妈妈更加疼爱你!就算是那个狠毒无情的爸爸,就算他把我们这些女儿当成工具,你也是最重要的那个!费芷柔,我哪点比你差了!相貌,身材,我哪点输给你了,为什么所有的人看到我们两个人,都只会记住你!我恨你,恨不得你能消失!我多么希望世界上只有我费若萱,没有你费芷柔!不过上天不算太偏心,它不会让你一直得意下去。你一定在想,我现在的狼狈不堪是我的报应。可我不难过,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实在太痛快了!哈哈哈,你竟然和郎霆烈的兄弟*,你说,要是他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你觉得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费若萱笑着,越笑越得意,越笑越狰狞。 费芷柔看着她,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妹妹,静静的,非常安静。 她以为自己会颤抖,以为自己会虚脱地几乎晕倒……是因为物极必反吗,当踏碎了底线,跌进了悬崖,她竟然能如此平静,平静地连心跳都没有乱了节拍。 够了,听够了,也知道够了,那些爱,那些恨,那些斩不断理还乱的纠葛,都够了……而她,终于要“了无牵挂”地离开了…… 她的人生注定要这样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吗?不久以前,还以为自己会成为最幸福的新娘,可现在什么都被颠覆了,她就要凄凉地落跑……跑到不会被找到的地方…… 【阿烈,阿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离开得如此悲凉……不是因为恨你,而是因为,太爱你……】 “萱萱,你赢了,我会离开,会消失,这世上再无费芷柔。” 尾音落下,以为不会再痛的心,那么狠地撕开了。 小柔,小柔…… 他最爱呢喃的名字,他总是能念出浓情蜜意的名字,再没有了……不能像上次那样被轻易找到,她只能抛弃这个名字,抛弃过往,抛弃与他有关的一切一切,藏起来,躲起来,永远永远…… 时间是天使,也是魔王,能让人*,也能让人遗忘……再深爱也能忘掉…… 深吸一口气,费芷柔看着费若萱,淡淡的,“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都这样了,离开是你唯一的路,凭什么拿这个跟我谈条件。”费若萱眯起闪着阴冷的眸,故意顿了顿,又扬起唇,慢慢地说,“不过嘛,看在姐妹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也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费芷柔咬着唇,声音里有她自己才能察觉的颤抖。她知道,无论费若萱提出什么,她也只能答应。 “我要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费若萱掐住费芷柔的下巴,让她闪躲不开此时流露在自己脸上的得意,“我要郎霆烈!” 颤抖由心底传遍全身,剧烈一抖,然后又安静了,像死寂的雕塑一般…… 费芷柔没有说话,低垂着眸,静静的,好像连呼吸都静止了…… “别装死!”费若萱在她精致的下巴上用力地掐,深深烙下指甲的痕迹,“听到我说的话没,我要郎霆烈!” 她要代替费芷柔,她要享受那万人之上的尊贵生活!郎霆烈现在讨厌她又如何!只要费芷柔离开,她就会有机会!这么像费芷柔的她,有的是机会趁虚而入! 被掐得刺疼,费芷柔的睫毛终于颤了颤,慢慢抬眸,看着居高临下的妹妹,眼底清冷一片。 “你爱他吗?”褪去血色的唇微微启开,声音淡漠,“你觉得他会爱你吗?” “为什么要有爱,只要我能得到他就行,他的人,他的钱,他的一切!只要能站在他身边,我就能成为呼风唤雨的女人!而这一切,只要你离开,我就有机会,既然我生来就是你的替身,那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生活下去,享用你的一切!”费若萱止不住得意的笑声,连嘴角都歪了,“你以为他能有多爱你,制造丑闻,让你声名狼籍,四处漂泊,这样的爱我才不稀罕!” 费芷柔看着费若萱那张越看越像费楚雄的脸,没有怨恨,却心生悲凉。 “昨天是你故意引我去那的吧,让我听到你和阿烈的对话。” 她在电话里故作的闪躲,的士司机故意提高的音量,还有她在机场刻意的等待和停留…… 她是故意引自己去的,想让自己亲耳听见郎霆烈承认那件丑闻的事。 她以为郎霆烈会慌,以为自己会恨…… 费若萱沉下脸,冷哼了一下,不置可否。她已经不在乎费芷柔知道什么了。 “我不恨他,费若萱。我告诉你,我不会因此恨他,也不会因为这个离开他。我们之间经历的你永远都不会懂。如果你以为你能得到他,你就去吧。没什么是需要我答应的。” 费芷柔推开费若萱的手,站了起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你不能就这么走!你得告诉郎霆烈,你发现我爱上了他,所以决定把他让给我,就像你以前把许承钰让给我一样!你要在他面前当个逃兵,要让他对你失望,让他恨你,让他永远都不想看到你!”费若萱拉住费芷柔的胳膊,瞪着眼睛,“而我,将去照顾、安慰失意的他,再成为代替你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费若萱!” 只听一声低吼,费若萱刚刚还拽着费芷柔的那条胳膊忽地被反拧过去,拧得她剧烈疼痛,忍不住哀声求饶,“姐姐,好痛,好痛……你快放了我……” 可她的哀嚎并没有让费芷柔放松了力道,还是那样拧着她的胳膊,冷冷地看着她,再不见了曾经看她的怜爱疼惜的光。 “姐姐,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觉得郎霆烈那种男人,你随意一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的吗?”费若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惹怒了费芷柔,索性不求饶了,抽着冷气,一字一句地说,“若他执意不肯放手,你觉得你和蒋甦的事情能永远隐藏下去吗?他总会知道的,我可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能感觉到拧着自己胳膊的手指在发颤,然后,一点一点松开了,疼痛也一点一点减下去了…… 一趁费芷柔松开,费若萱赶紧跳到一边,生怕再被费芷柔擒住。 看着费芷柔发怔的神情,费若萱知道自己说到了问题的要害,说中了费芷柔害怕的事情。 “我说错了吗,姐姐?”费若萱揉着自己生疼的胳膊,挺直了故作高贵的背,“还是你愿意看他对你念念不忘,看他最终在朋友和爱人之间煎熬痛苦,过着地狱一般的生活!你要知道,成全了我,也是放你、放郎霆烈一条生路,不是吗?” 费芷柔再一次咬住唇。 这一次,她咬得那么狠,那么重,咬得浑身都在用力,咬得生生流出了血,是她脸上唯一一抹颜色,凄美绝伦…… 费若萱说得没错。任何简单的理由,都无法让她离开,无法让郎霆烈停下追逐的脚步,只有这个了……爱得那么纯粹,也希望被爱得纯粹的他,绝对不能忍受她的“出让”……他会失望,也一定会恨她! 这是她最完美最珍贵的爱情啊,她怎么舍得这样玷污它、破坏它! 可,她只能这么做…… “好,费若萱!我答应你!我不是费芷柔,也不再是你的姐姐!所有的一切你都拿去!如你所愿,我会用这种方式离开!” 漆黑的眼睛决了堤,但流不出一滴泪,费芷柔直直地看着费若萱,这个她看了二十多年的妹妹,到了此刻才真正看穿。 “你也要记住你答应我的,永远都不要让郎霆烈知道这件事,如若不然!不管我在哪里,都会跳出来,拿走属于我的一切,和你一样不择手段地拿走一切!” 【阿烈,我的阿烈……上次,是为了不爱而离开。而这次,为了爱才离开…… 这样的千回百转。 或许,我们之间注定的姿态,便是,分离。】 —— 一辆越野车在城市里电掣般穿梭,在连闯两个红灯后,终于在一栋公寓楼前停下。 一个颀长男子飞快地下车,又迈开长腿飞快地跑进公寓楼。 他甚至连电梯都没等,一口气跑了上去。 来到再熟悉不过的房间门口,他来不及敲门,拿出早已握在手心,已经微微湿润的钥匙插进门锁。 “该死!” 因为手指的颤抖,他竟然在开锁的那一刻不小心把钥匙掉了下去,忍不住低声咒骂。又迅速捡起来,重新开门。 “小柔!” 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郎霆烈磁性的嗓音在房间里洪亮地回响着,传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站在房间中央,等待着熟悉的回应,有些不安,却还是等待着。 忽然,有微弱的房门打开的声音从卧室那边传过来。 郎霆烈欣喜地迈着大步走过去,“小……” 可话还没说完,他止住了脚步,眉头也蹙紧了。 从房间里出来的,不是费芷柔,而是费若萱。 “姐夫……”费若萱低低地唤着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睛也红肿着,好像一直在哭,也哭了很久。 郎霆烈懒得搭理她,不耐地把她拨开,往房间里看去。 里面没有人。没有费芷柔。 “姐夫,我跟你说了,姐姐已经走了……”费若萱怯生生地跟在郎霆烈的身后,抽泣地说着。 “不可能!”郎霆烈转过身,不甘心地往另外一个房间看去。 她怎么可能会突然离开! 他刚到美国的时候,给她打去电话,她的声音还好好的,没有半点异常。之后郎霆烈专心查找、调查许承钰的事情,还有他们一家的遗物,发现了一些事情。在美国留学的许承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染上了毒瘾!可这次,他的父母带他出去远行,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帮许承钰戒毒! 不过,这次飞机失事,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并没有什么人耍阴谋手段。 调查到中途,思念费芷柔的他,忍不住给她发去了短信。即便是有时差,郎霆烈也知道,只要她醒来看见,就一定会回复他。 可是过了一整天,他都没有等到她的回复。而打电话过去时,她的手机竟然已经成了空号! 打到家里,是费若萱接的电话。一听到郎霆烈的声音,费若萱就开始哭,断断续续地说,费芷柔已经走了。 不相信费若萱说的话,更是有强烈的不祥之感,郎霆烈再也顾不上调查许承钰的事情,第一时间回到了Z市,回到了这里。 可是,没人。真的没人。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真的,姐夫……姐姐真的已经走了,已经一天*了……”费若萱继续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往郎霆烈面前递过去,“姐姐就给我发来一条短信,说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还留下了这封信……” 郎霆烈倏地把信拿了过来,又倏地打开信纸。 上面确实是费芷柔的字迹。一行行,一目目,不长也不短。 “郎霆烈。” 仅是开头的一句话,便让郎霆烈怔住了。 她不唤他“阿烈”,却叫他“郎霆烈”,语气生疏得让他气恼又抓狂! 而再往下…… 那双深邃的黑眸越收越紧…… “郎霆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和上次伤心欲绝的离开不一样,这次的我已经万念俱灰,身心俱疲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不管是爱是恨,我都没有力气再与你纠缠下去了。说过要彼此坦诚,不要再有欺骗和隐瞒的,可你最终还是骗了我,藏了天大的秘密,将我毁灭的秘密。” “那天知道你要去美国,我临时起意想给你一个惊喜。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吧,给我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我无意中看到了也在机场里的萱萱,跟着她,然后听到了你们说的话。郎霆烈,我真的没想到,伤害我最深的那个人会是你!虽然你口口声声对萱萱说,会对我坦白,可我觉得那不过是你的搪塞。如果你真的想坦白,何必等到现在,曾经那么多次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让我一直对你心怀内疚,让我一直无法抬头挺胸地做人!……到了今天,我已经说不出恨你的话来了。因为我对你太失望了,什么感觉都不想再有了。 “还有萱萱,我没想到她也会骗我。但她终归还是个孩子,是我的妹妹,她也受到了伤害,算是得到了惩罚。在她当面向我坦白的时候,我还是决定原谅她。在机场,听见她说爱你,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我想她大概是真的爱上你了。对许承钰不过是她的一时冲动,而对你,是真正动心了吧。你的爱让我太累了,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内疚,就请你照顾好萱萱,她会比我更加适合你。不要再来找我,请让我过平静的生活。” …… “姐夫……”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僵直到好像变成化石的身影,费若萱轻轻地走到他身后,顿了顿,又学着费芷柔的语气,“阿烈……” 眼前的阴影猛地一个转身,胳膊痛得好像好像要被拧断了一样,费若萱对上一双猩红的燃烧的眼睛,熊熊地愤怒着。 “说!这封信是不是你伪造的!你把小柔弄到哪里去了!还是你对她说了什么,让她这样离开我!费若萱,你说!”灭顶的心痛毫无预警地袭来,看完信的郎霆烈只想把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她怎么能这样离开!怎么能这样不辞而别!即便是恨他,讨厌他,不想再看到他,至少也应该听他亲口说,听他亲口忏悔!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就这样决绝地离开!难道这段时间他表达的爱还不够吗,她就那么不信任他吗!…… 她的爱就只是这样吗!竟然可以出让,冷酷无情地让给另一个人,让他如此“低贱”地被转让!那他的爱对她来说算什么!在她心里,他又算什么!对她而言,他是和许承钰一样的存在吗!哪怕经历过生死,经历过那么多,他还是没有走进她的心底,没有占据她所有的情感吗!即便没有这件事,如果听说妹妹喜欢自己,她也还是会让出自己的感情吗! 【费芷柔,为什么!…… 我视你为生命,为一切,而你不是……对你来说,我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轻易放弃的存在吗……我做错了,我可以赎罪,你打我骂我惩罚我,我都甘愿,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把费若萱丢给我!我只要你,只要你啊!】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信是不是伪造的,你找人验笔迹就知道了……”费若萱被他暴戾的神情吓得浑身发颤,“你也看到了,信上写的,都是姐姐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跟我没有关系。而且我也听你的话了,我对姐姐坦白了,忏悔了,她也原谅我了……她知道我爱上了你,所以对我说,让我跟你在一起……阿烈……” 信是她看着费芷柔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的,她当然知道上面说的什么! “闭嘴!阿烈是你可以叫的吗!”郎霆烈更加握紧了费若萱的手臂,嗜血的双眸像是要吃了她! 对,就是她!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是她的存在,让这一切都变了!原本要成为他美丽新娘的费芷柔不知所踪,原本要开始的幸福生活化作泡影!如果不是她,费芷柔就算会对他失望,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不会将他“转让”,不会让他面对这个足以将他撕碎的问题!是她,都是她的错! 咔! 费若萱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了,她甚至都听到自己小臂断裂的声音!这个男人的轻松一捏让她骨折了!好怕,她好怕! “不要,姐夫!不要!”看着郎霆烈渐渐逼近的身躯,看着他眼底燃烧的止不住的怒火和怨愤,费若萱惊恐得腿都软了,跪了下去,哭喊着,“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我都按你说的去做了……还有,你忘了吗,姐姐说让你照顾我的,是你伤她在先,是你欠了她的……” 想要撕碎她的手忽然顿住。 郎霆烈看着眼前这张哭泣的酷似费芷柔的脸,恍惚间,竟觉得是看到了她,看到她的怨恨,失望,痛苦,伤心…… 她的离开,是因为他,源头在他……不管她到底怎么想,到底是他亏欠了她… 好,费芷柔,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我欠你的,我都弥补!我会好好“照顾”你妹妹,也会还你平静的生活!如你所愿,我不会去找你,你不要我的爱,那我就给你满腔的恨!恨你对我的舍弃,恨你就这样不辞而别! 一个用力,费若萱被狠狠推到地上,手肘撞到地上生生作响,痛得她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郎霆烈了拿出手机,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你们上来!” 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两个高大的保镖走了进来。 “郎总。” “这是名片。”郎霆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其中一个,扫了坐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的费若萱,深谙的眼底没了熊熊的烈火,而是透骨的寒冰。 “联系刘医生,把这个女人交给他。” 他是要让人医治她骨折的手吗?她的话起作用了,他会照顾她了! 费若萱先是一怔,而后欣喜地笑了,仰头看着郎霆烈,柔声唤道,“阿烈……” “我说过,这不是你可以喊的名字,永远都不会是。”比起刚才的怒吼,此刻他清冷平静的声音听上去更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郎霆烈故意拎起她那条骨折的手臂,毫不在意她的哀嚎挣扎,冷笑着,把她从地上抓起来,又甩到保镖手里。 不过两秒的动作,费若萱觉得自己像被人拆分了,哪哪都是痛,痛得她几乎晕厥! “费若萱,我会照顾你,会好好照顾你,”他眯起幽黑的眸,野狼一般危险,“我会给你最好的医生,最好的住处,最好的食物,当然,还有最好的伙伴。我会让你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生活在那。” “那……是哪?”费若萱哆哆嗦嗦地问,几乎说不出话了。 她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不知道自己该期待,还是该害怕。 “本城最好,防备最严密的,”郎霆烈勾起唇角,邪魅又森冷,“精神病医院。” 费若萱慢慢睁大眼睛,张了半天嘴才终于凄厉地大喊出来,“郎霆烈,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费芷柔的妹妹,你就是这么弥补亏欠,这么赎罪的吗!” “你是疯子,我找医生给你治病不是对你最好的照顾吗?”郎霆烈挑眉,明明是笑,眉宇间却没了温度,只有戾气和危险,让人仿若跌进了地狱! “不!我不要去精神病医院!我没疯!我不去!郎霆烈,我求求你……”费若萱尖叫着,不顾身体的疼痛想要爬过去拽着郎霆烈,却已经被收到指示的两个保镖架起,拖了出去。只有那不停喊叫、不停诅咒的尖厉的声音在回响,从房间到走廊,随着房门的关上,终于渐渐听不见了…… 安静了。死人一般的安静。 房间里的空气早已跟那个高大的身躯一起,冰冻了。 睫毛一颤,站在房间中央的郎霆烈终于动了动。 像刚破冰一般,他的身体有点僵硬,动作也是别扭的。 他缓缓地原地转了一圈,看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每个存在过她的角落…… 迈着长腿,他几乎踉跄地走进费芷柔的卧室。 拉开衣柜,她的衣服几乎都还在这。 拉开抽屉,他的卡全部在这。那张印着雪狼的,放在最上面,在透进的光线里闪着近乎五彩的光。 还有他折的千纸鹤,他送的情侣衫……那枚求婚戒…… 都在。她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还在这里,仿佛她只是暂时外出买东西了一样,仿佛在下一秒他就能听见开门的动静,能看见她甜甜笑着的绝美的脸,能听见她不掩惊喜的声音,“阿烈,你来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带走,不是她还会回来。而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上次一样,不打算再回来了……那天临行前的一句“别乱跑”,竟成了该死的预言…… 陡然失去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支撑,那样强健的身躯无力地倒在*上。随之而下的,是一滴透亮的泪,顷刻浸湿了他脸颊下的*单…… 她走了……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可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离开,要把他扔给费若萱,为什么要让他这样地怨恨她! 只是稍微一想,剧痛便浸满了全身,让他无力抗拒,痛到无以复加…… 痛苦又绝望地翻身,他的脸庞深陷在被褥之中。即便不呼吸,也能闻到其间散发的,属于她的清香。那么淡了,却还是被他敏捷地捕捉到,深吸一口,填满他千疮百孔的心房,灌进他几乎要变成行尸的身体…… 他爱她,需要她,怎能没有她…… 忽然,他睁开眼睛,又倏地坐了起来,刚才还暗淡的黑眸开始闪着坚定的光。 不能,他绝不能让她这样离开他的生命!刚才的想法不过是一时之气,是一瞬之怒,他怎么可能让她这样离开!就算是失望透顶,就算是要该死地把他让给别的女人,他也一定要听她亲口说,一定要亲耳听!他要看着她会是什么表情,会是什么眼神,要知道她到底是舍得,还是不舍得! 而他,也要告诉她,不管她怎么想,他的选择从未变过!不管她肯还是不肯,她都是他认定的女人,是他郎霆烈的妻子,是他生生世世的伴侣! 一刻不缓,郎霆烈冲出了房间,又冲出了公寓,开车电掣般离开。 他要去找她!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她! —— 深夜,原本应该打烊的酒吧还开着门。 里面的座位都已经空了,只有一个满面胡茬的男人醉得不轻,趴在吧台上,却还在不停地喝着。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愁眉苦脸了很久,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走进了酒吧,又往这边走来。 “蒋组长。”看到来人,两个男人松了口气,看了看埋头喝酒的郎霆烈。 蒋甦看着郎霆烈,顿了顿,对两个保镖说,“交给我吧,你们先走。” 等两个保镖离开,蒋甦在郎霆烈身边的位置坐了下去。 “蒋甦,你来了……”感觉到身边有人,郎霆烈偏过头,从迷离的视线里辨别出这张熟悉了二十多年的脸,低低地笑了两下,递给蒋甦一杯酒,“陪我喝酒吧。” “阿烈,别喝了,你已经醉了。”蒋甦接过酒杯,却没有喝,低声劝着他。 “醉了好啊,醉了多好!”郎霆烈盯着酒杯里的液体,其实他已经看不清了,只觉得是朦胧一团,变成她的模样侵袭过来,让他*,也让他剧痛……还在想她吗?那是他没喝够,还要喝,继续喝下去…… 又一杯灌下去。 “她走了,蒋甦,我找不到了……我找遍了城市的各个角落,还是找不到她……两天了,她去哪了,蒋甦,她去哪了……”郎霆烈沙哑地开口,像是在对蒋甦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一定要这样躲开我吗?离开我,她就那么痛快,那么好过吗?她就真的能够平静吗?……蒋甦,你告诉我,我就那么不可原谅吗,就那么能够轻易放弃吗?……” 又是一杯。 郎霆烈没有等蒋甦回答,看着他,眼神像孩子般委屈无辜,恳求着,“蒋甦,帮我,帮我一起找她……我要她回来,回到我身边……” 郎霆烈不停地喝着,喃喃自语着。 而坐在他身边的蒋甦,一反常态地没有拿走他的酒杯,沉默着,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一点点趴下去,直到完全昏睡不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吧的服务生也都休息去了,吧台前只有郎霆烈和蒋甦两个人。 “阿烈。” 蒋甦终于开口了,低沉地唤出郎霆烈的名字。 他没有回音,没有动弹,是真的沉醉了。 “阿烈。”又是一声。 而这个呼唤的人,眼底流露出的,是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展示过的温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温情。 “她走了就走了吧,不要再去找了。没有她,你会过得更好,我们也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蒋甦伸出手,想要落在郎霆烈的肩膀上。可手掌在半空中顿住了,僵硬的,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对不起,阿烈,对不起,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其实我要的不多,我只想要我们一直都是原来的样子,把对方当成最重要的人,形影不离。” 蒋甦低垂下眸,轻声地说着,不敢看郎霆烈的脸,愧疚心虚,还有一腔不能言说的痛苦的情。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做这些,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让你伤心难过的人……我知道你会恋爱,会结婚,会有一个女人站在你的身边,可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热烈地爱一个女人,这样不顾一切地爱着费芷柔……当你为她奋不顾身,为她改变自己的时候,我很不安,我知道她会代替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会比我重要得多。而当你真的为她和我争吵,与我产生嫌隙的时候,我开始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越来越无法回头了……我了解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所以我知道你的方法,也能躲过你的调查,让你无从查找,也根本想不到在费芷柔事情上做手脚的人,是我……是你最信赖、认为最可靠的兄弟。” 说到这,蒋甦胸口一痛,呼吸也停滞了。 背叛郎霆烈的信任,他又何尝不痛。看郎霆烈如此伤心,他又何尝不痛! 可这份从少年时就生起的不该有的情愫,他完全压制不下去,反而越燃越旺,越烧越浓!燃烧到终于无法忍受有人取代自己位置的地步! 所以,是他,干扰了郎霆烈的调查,让人编造了费芷柔不堪的过往。 是他,在酒店看到费芷柔后,故意让人告诉郎霆烈朋友聚会上有他不想见的人,让他不出现在那里,不给他们见面的机会。 是他,从陈总手里救下费芷柔后,却又给陈总的老婆发去了短信。 是他,发现了郎霆烈家中电脑里的秘密,趁他出国时以黑客的手段悄悄窃取。 是他,在知道郎霆烈派人调查费若萱的时候,找机会接近这个嫉妒姐姐的妹妹,将手里的照片泄露给她。 也是他,在机场跟踪了费芷柔,在她的酒里放了药,待她昏迷后制造了场景,让她误解他们发生了关系,也让特意送去名片和房卡的费若萱正好看到了那一幕……因为艳照的事情,让他知道这是逼走她的最好办法…… 是他,是他逼走了郎霆烈最爱的女人! 几次三番,他曾经放弃了,不想去伤害,可最终还是走到了今天。 在费家,当目睹郎霆烈和费芷柔在琴房的那一幕时,他有了警惕。从来都不与雇主有过多来往的郎霆烈,那天竟陪着她弹琴,温柔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所以,之后,在游艇上无意中听到费楚雄与翟家定下的婚约,他保持了沉默,也尽量不让郎霆烈跟着,不让郎霆烈发现婚约的事情。 在离开费家后,郎霆烈对费芷柔只字未提,他以为郎霆烈放弃了与费芷柔的纠葛,直到在晟霆集团再次看到费芷柔。强烈不安的蒋甦,先是利用自己的“偏袒”激怒郎霆烈,再找人编造费芷柔的过往,让郎霆烈更加以为费芷柔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 后来,费芷柔离开了,蒋甦以为她再也不会回到郎霆烈的身边了。可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接到郎霆烈的电话,说他们要一起回来了…… 在尹南歌告诉他,郎霆烈为费芷柔输血,又轻生的那一刻,他便决定,一定要想办法把费芷柔彻底地逼出郎霆烈的世界!这个郎霆烈执着爱了快十年的女人,是他无法容忍的敌人! 从未想过要去伤害别人,只想默默去爱、去付出的他,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伤害的不只是费芷柔,还有自己最爱的人…… 可是,不能回头了,再也不能…… “阿烈,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我知道她是个好女人,如若不然,现在离开的人,会是我……”蒋甦终于拿起了面前一直没喝的酒杯,对着郎霆烈喝下去,“时间久了,你会忘了她的,然后娶妻生子,过正常的生活。而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都是……别再找她了,我也不会让你再找到她……” —— 一年半以后。 题外话: 1万5奉上!写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蒋甦其实是GAY。曾经有位读者在评论区留言提到这个时,秋着实很惊讶,也有点高兴。所谓伏笔,其实还是想让大家有所察觉,不至于等情节到来时会太错愕。而蒋甦,就是秋到现在埋下的最深的一处伏笔。至于蒋甦以后的进展,秋在这里不剧透,但可以保证结局会是大家满意的。因为他也是秋喜爱的保镖。他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情到深处,情非得已。就说这么多吧,秋等着被你们轰炸,嘎嘎! ☆、185一年半以后(有题外话) 一年半以后。 W市的深夜。 录音棚里,一个女孩正在动情演唱。她有一双会发光的闪闪的大眼睛,眉毛秀挺,鼻梁挺立,鼻尖翘翘的,看上去有几分可爱,几分俏皮。她的唇是天然的玫瑰色,柔软又娇艳欲滴,唇角有天生的上扬弧度,好像她生来就适合笑的,也是爱笑的。她的头发不长,刚刚到肩膀的地方,烫了灵动的卷,随着她歌唱时身体的起伏,也在摇摆,像海面上温柔的波澜。她背着一把贝斯,修长葱白的手指在琴弦上熟练地拨动,旋律流畅,音质迷人。而在她身后,还有一个架子鼓手和一个双排键电子琴手在演奏。 他们是一个组合,是正力捧的summer乐队。 正在录制的,是他们第一本专辑的主打歌曲,《summer time》。 这是一首欢快的歌,和它的主唱人一样,热情朝气,充满活力。 录音室外,一男一女正隔着玻璃窗看着这边。 男的穿着一件墨绿色的中长风衣,搭配他颀长的身躯恰到好处,俊逸不凡。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眼睛深邃狭长,高蜓的鼻梁下是微抿的唇,有非常好看的唇线,饱满却不粗犷。 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孩。她微微低着头,从帽檐下看着玻璃窗那边的乐队,双手始终放在身上穿的那件棒球服的口袋里。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双露出一半的眼睛在录音棚光束的照映在闪闪发光,是那样美丽的瞳孔。 “旋律不错,做你们第一本专辑的主打一定能红。”男人微低下颌,对身边的女孩说,然后看见帽檐下的红唇轻轻勾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其实你应该听公司的安排,”男人不在意地笑了笑,又说,“和兮兮配成主唱组合效果会更好。你们的风格不同,无论是视觉和听觉,都一定会给歌迷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女孩还是很轻地笑了一下,不过这次开口说话了,“我志不在此,只要写歌就好。” “可你在来公司之前,不都是和兮兮一起唱歌吗?”她轻柔的声音,清浅的笑让男人的双眸亮了一下,笑意加深温柔,带着疼惜,“油走各地的流浪歌手。” 一把吉他,一把贝斯,这两个女孩谱着曲,唱着歌,几乎走遍了南方的各个城市,走着她们特立独行的人生之路。直到几个月前,她们走进时音经纪公司,开始她们作为专业歌手的音乐生涯。确切地说,只有一个人成了歌手,在公司的安排下组成了乐队。而另一个人主动退到了幕后,成了乐队的词曲作者。 女孩没再多说什么,双手更深地插进口袋。那动作仿佛是想拥抱自己,虽然轻微,但还是被身边的男人捕捉到了,瞳孔收缩了一下,有疼痛的怜惜。 她那样年轻,但执拗挺直又总是站在角落里的身影,看上去总是太孤独,太忧伤,掩藏着许许多多无奈的秘密一般。 一曲完毕,音乐制作人和录制人员都满意地鼓掌。 “辛苦了!”房门打开,主唱的女孩走出来,笑容灿烂,又谦逊地对工作人员鞠躬,感谢他们的陪伴。 “你们也辛苦了!”制作人笑着点头,又转身在男子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等下首歌的编排出来,再通知你们。” “好的。辛苦了。”男人笑着感谢,看制作人他们走出了录音棚。 “走吧,流夏,吃宵夜去,我肚子饿了!”主唱女孩把贝斯放到身后,很随意地背着,笑嘻嘻地挽住棒球帽女孩的胳膊。 还不等女孩回答,她又笑着问那个男人,“乔经纪,一起吧!” “好啊,我请客,庆祝我们第一首主打歌录制成功。”乔睿打了个响指,目光从棒球帽女孩身上扫过。 “哇噢!”女孩高兴地拍了一下手,双手合住,纤细的手指抵在下巴上,阳光般明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要是这个理由,我们得好好选个地方,不能轻饶了乔经纪的钱包!流夏,你说呢?” “你们去吧。”流夏轻笑了一下,“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流夏……”女孩微蹙了眉,盯着她撅嘴看了会,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只好作罢,“好吧,那我也不去了。” 转头,她对乔睿说,“你们三个男人去庆祝吧。我们女人还是决定先回家睡美容觉了。” 她又对身后两个年轻的乐队成员说,“小三,小四,你们今晚就跟着乔经纪混,不要心软哦,乔经纪可是大大的有钱!” 笑着嘱托完一圈,女孩终于又挽住流夏的胳膊,弯弯着黑眸,“走吧。” “再见。”流夏简单地道别,拉开门,和女孩肩并肩地走了出去。 “流夏,我真的肚子饿了,回家你给我下面条。” “真的饿了干嘛还和我回家?你和他们去吃东西吧。” “我舍不得你一个人在家,我怕你寂寞。” “……” “给我下面条不?我饿!” “想吃哪种?” “意式的,上面有厚厚牛肉酱的那种……嗯嗯,想想就来口水!” “这么晚了,还要吃这么重口味的,你不怕发胖吗?” “胖就胖呗,胖了再减!你知道的,我是吃货!哈哈!” …… 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了。但能清晰地听到,那个叫流夏的女孩,语气里的轻松和愉快。似乎只有在对着主唱女孩的时候,她才会有这样的情绪。而其他时候的她,都是淡漠又疏离的,不大说话,更不爱笑。 乔睿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女孩越走越远的身影,眼神里有暗淡,有失落。 “乔经纪,我们还去吗?”身后两个乐队男孩问道,不太确定此时沉默的乔睿,是否还有心情跟他们出去。 “当然,”乔睿转身,笑道,“我们走吧。” ———————— 两个女孩有说有笑地从大楼侧门出来,正要绕道前面路口去打车,一辆加长林肯如一尾华丽的鱼迎合路边的灯光滑行过来。 “尤小姐。” 车窗降下,一个中年男人从里面探出头,唤了一句,然后又停下车,走了下来。 “钟叔。”背着贝斯的尤念兮笑着迎上去,“您怎么来了?” “裘先生让我来送礼物,”钟叔笑着走到车后,打开车尾箱,从里面拿出一捧玫瑰花,还有一个蛋糕盒,“说祝贺你完成主打歌的录制。” “谢谢!”尤念兮笑着接过来,又回头对站在身后的流夏说,“你的面条改天吃,今晚我们先消灭它!” “陆小姐好。”钟叔也看到了陆流夏,笑着点头。 “钟叔好。”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钟叔打开车门,却又顿了顿,对尤念兮说,“先等等。” 尤念兮愣了一下,很快想起什么,很配合地抱着花束,一脸幸福的神情,直到街角几不可见的闪光灯消失。 而陆流夏也飞快地往一旁站去,藏在阴影里。 “尤小姐,可以了。”钟叔也看到了那抹消失的光,“两位小姐上车吧。” 上了车,看着已经被尤念兮放在一旁的玫瑰花束,陆流夏无奈地笑了笑。 “你们这种关系,打算要维持多久?”她压低了声音,忍不住地问。 尤念兮的眸光有一瞬的迷茫,很快又笑了起来,似乎只关注手里抱着的蛋糕盒,没心没肺的吃货模样。 “到他想停止的时候吧。你知道的,反正我无所谓。” 陆流夏张了张嘴,还是止住了,什么都没说。 谁都有自己的无奈,自己的秘密,自己执着的事情。 她又何尝不是……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尤念兮把蛋糕盒放下,一把摘下陆流夏头上的棒球帽,“你什么时候才能换掉身上的装束,还有那个总是绷着的脸。你这个样子,会没男人追的!” 陆流夏笑了笑,从尤念兮手上拿回帽子,又重新戴在头上,淡淡地说,“你都无所谓了,我又何必有所谓。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我不想改变。” 棒球衣,棒球帽……还有这一头从未改变长度的长发…… 她还是一年半之前的样子。曾经消瘦过,狠狠地瘦过。可她又拼命地吃,拼命地睡,终于让自己回到原来的体重,原来的身材。 她不想变。她也一直是这样的穿着。 因为这样,她就可以随时幻想,幻想着自己还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还是在那个长着绿油油草地的空旷场地上,还是和某个人在一起……他从身后圈住她,握着她的手,挥动棒球棍,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她的颈脖,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给她无法言喻的温暖和柔情…… 她不想改变。她愿意一直沉溺在那个回忆里,一直给予自己这样的幻想。 有句歌这样唱,“你已经不在我的世界,请不要离开我的回忆”。 对,拥抱回忆……就这样过一生,也不坏…… 漆黑发亮的眼睛看着陆流夏,尤念兮眨了眨,没再说什么。 陆流夏有她最深沉也最痛苦的秘密。那秘密是她不想碰触的,所以即便两人已经情同姐妹,她也还是什么都没说过。 尤念兮也不去问。 她和陆流夏的相遇是非常奇妙的缘分。那是在一年前,就像男女一见倾心一样,有种友谊叫一见如故。然后她们组合在一起,一把吉他,一把贝斯,逍遥自在地油走歌唱。她们会去很偏僻的乡镇,弹唱淳朴的乡村歌曲。也会去繁华的街头,翻唱动人的情歌。吃的简单,住的简陋,但她们很充实。 不过,就像她们不同的歌声一样,她们唱的是不同的心事。尤念兮是想拥有充实自由的现在,而陆流夏,是为了忘掉过去。 不只是如此,她似乎还在躲避什么。就像她走遍南方的城市,却从不肯踏入北方一步。那个地方似乎有她不敢触碰的魔障…… 既然陆流夏想要的是全新的生活,尤念兮就帮她,尽她所能地帮她过上全新的生活,竭尽所能地帮她逃离她的魔障。 只是,陆流夏总是固执地戴着棒球帽,穿着棒球服,遮住她倾城的容貌不说,更主要的,那是一种执念,和过去有关的执念,会束缚她一生的执念。 尤念兮想帮她,却无计可施。她只能用自己的热情和开朗去感染流夏,让流夏的笑越来越多,不再像刚见到她时,那样地冷漠、虚弱又无助。 尤念兮转移了话题,和陆流夏讨论新歌的编排,轻声说笑着,很快就到了两人的住处,一栋独门独院的小型别墅。这是裘先生名下的住所。 两人下了车,正要往里面走,尤念兮站住了,笑着说,“今天的报纸还没拿,我新订的一本旅行杂志应该到了,等这本专辑录完我们俩就拿着挣的钱出去旅游!哈哈哈!” 一边开心地笑,尤念兮一边走到了别墅门口放置报纸的地方。 “流夏,有惊喜!” 尤念兮对陆流夏招了招手,说,“这有一份礼物!” 陆流夏走了过去,看到尤念兮的手里除了报纸杂志,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上面是打印的字,“送给尤念兮”。 尤念兮举起盒子,摇了摇,听见里面有东西晃动的声音,笑嘻嘻地说,“会不会是我们的歌迷悄悄放在这里的?” 自从尤念兮和陆流夏进了时音经纪公司,在公司的大力宣传和推荐下,很快就签下了一家很有名的唱片公司,开始打造她们第一张同名专辑,《SUMMER》。在正式录制专辑之前,公司替她们安排了几场音乐会,也客串了几场当红歌星的演唱会。歌曲的激情飞扬,主唱的美丽动感,很快就让这支乐队有了名气,当然也拥有了她们的米分丝团。 其实尤念兮的音乐梦想很简单。不是要功成名就,不是要荣华富贵,她只是想让更多人听到自己的歌声,想用歌声给更多人带去快乐和激情。所以,对尤念兮来说,拥有喜欢她歌声的米分丝,比出专辑、开演唱会更令她高兴! “走,我们进屋打开看看。”尤念兮欣喜地近乎兴奋,迈着大步往别墅里走去,“要是不太贵重的,我们就留下。” 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从油走歌唱时便有的。太贵重的礼物,她们不会收。因为她们都只是想单纯地歌唱,不想被物质、被虚荣牵绊,想一直心无杂念地唱下去。 打开灯,尤念兮放下身上的贝斯后,已经急不可待地半跪在茶几前,开始打开包裹…… “啊!——” 忽然,一声惊恐的叫声响起,在整个别墅里回荡! “兮兮,怎么了?”刚去厨房喝水的陆流夏闻声跑了过来,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尤念兮,担心地问道。 “流夏,你……你看……” 尤念兮浑身在发抖,睁大的眼睛看着茶几上的包裹,伸出的手指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陆流夏往那边走了几步,也变了角度,直到她看见…… 脸倏地惨白了,陆流夏也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几乎挪不动脚。 茶几上的包裹里赫然放着一只被砍断的手,鲜血淋漓…… “尤小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还坐在车里没有离开的钟叔,在别墅外面听见了尤念兮的惊叫,赶紧下车冲了进来。 在看清摆在茶几上的东西时,钟叔也变了脸色,赶紧拿起了电话。 ———————————————————— 黑色的加长林肯在公安局的门口停下。 一个高大挺拔、隽逸不凡的男人下车,步伐稳健又迅猛地迈进了局长的办公室。 “裘先生。”局长看见来人,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指着站在一边的办案警官说,“这是负责调查这起事件的人,具体的事情他会向你说明。” 裘景时没有停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看着办案警察,声音低沉醇厚,“你说。” “经过调查,尤小姐收到的包裹,里面装着的只是一个仿真模型,上面沾着的鲜血也只是一些颜料和番茄酱,并不是真的,应该只是恶作剧而已。另外,我们勘查过现场,包裹里外都没有指纹留下,别墅外面的置物篮也没有痕迹。所以这起案件,我们暂时只能放下……” “你的意思是,她们受到的惊吓只能不了了之了?”裘景时的语速不变,眼神也没变,但整个房间的温度就是陡然下降了,让局长的后背飕飕地起了凉风。 “裘先生,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知道手下的警察没能耐应对这个大人物,局长示意他出去后,笑着对裘景时说,“这起事件我们已经立案了,而且所有相关的地方也让人认真勘查了。只是现在没有线索,他们也没办法破案。再者,即便是抓到了这个恶作剧的人,仅凭这只恐怖的模型,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最多关他几天。您看……” 裘景时微眯的眸,看了局长一眼。 局长什么意思,他当然懂。对出名的艺人来说,有人喜欢,也会有人讨厌,被人恐吓或是威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假的模型,还没有严重到刑事立案的程度,又查不到线索,只能放下,不了了之。 “我知道了。”裘景时忽地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在局长面前像是一堵无法跨越的高墙,还未等局长说什么就已经迈出了办公室。 警察办案有他们的法定程序,有他们必须遵守的条条框框,作为从部队出来,曾任特种大队大队长的裘景时来说,又怎能不知。 既然他们做不到,他也不想再这里浪费时间。 昨天发生的事情,可大可小。 其实尤念兮收到的恐吓和威胁已经不止这一次了,只是以前很轻微,几乎都被忽略掉了。比如一封附带恐怖图片的电子邮件,一张写满诅咒的贺卡,一个脏兮兮的“残疾”娃娃…… 有的,尤念兮看到了。有的,在她发现之前,已经被负责整理的工作人员“过滤”掉了。但作为时音公司的老板,作为尤念兮此时的“绯闻”男人,裘景时当然知道这些。而这次,显然超过了他能容忍的程度,也散发出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是他把原本平静生活的尤念兮推到了不平静的位置,也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他必须要保她周全! 心里有怀疑的人,但不是很确定。 在查清事实之前,他不能让尤念兮再受到这样的惊吓,甚至是危险。还有她身边的陆流夏。 既然警察无能为力,那他就找能有所作为的人! 裘景时坐在车里,交叠着长腿,拿出了手机。 “把WOLF总部的电话发给我。” 简单的吩咐,他挂断了电话。 十几秒,手机响了。 看着屏幕上一串数字,裘景时难得地露出微笑,就像看到了老朋友一样。 他拨了出去。 在几声嘟嘟之后,电话通了。 “喂,是WOLF吗?……我找你们老板。告诉他,我叫裘景时。” 题外话: 没错,W市!看过旧文《机长烈爱,非你莫属》的读者知道,故事转折后发生的城市就是林筱晓和冷柏航曾经待过的城市,也是裘景时的城市。这里会穿插交待一点裘景时的事情,但会比较简单,因为他的故事会是下一篇新文,《囚欢之约,情陷腹黑首席》。么么哒! ☆、186哪怕两鬓斑白,哪怕牙齿掉光 W市景怡大酒店的高层,一个身躯颀长的男子正站在落地窗前,冰冷狭长的黑眸俯瞰着这个城市的街景,那俊美的轮廓太过冷硬,又太过孤独。 W市是距离Z市很远的南方大都市,是他所不熟悉的城。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俯瞰这个城市的王者般的眼神,冰冷又极富侵略。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吞并了全国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保镖公司,其中就包括这所城市的。 收购,吞并,侵略……如此反复。他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他只知道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专注,才能发泄掉胸口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难以覆灭的火焰! 一年半了。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没有半点踪迹,如同她从未存在过,如同她在他生命里烙下的痕迹,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 又或者,其实他这样不断地扩张,蔓延到全国的各个城市,是为了在茫茫人海中有更多找到她的机会,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 他不会放弃,永远永远都不会放弃!哪怕是两鬓斑白,哪怕牙齿掉光,不管她是生是死,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有稳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推门而入。 男子转过身来,看见来人,不掩饰神情的喜悦和敬仰。 他立正站好,腰杆挺得笔直,英气逼人,对来人非常帅气,也非常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大队长好。” “都离开部队这么久了,还改不了习惯吗?”裘景时迈着大步走过来,抓着他的手放下,笑着说,“阿烈,不要叫我大队长了。” 那双刚才俯瞰城市的冰冷眼睛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温度,郎霆烈扬起唇角,“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大队长。” 两个男人的身高不相上下,身材也差不多,高大挺拔。虽不像郎霆烈那样保持着日常的操练,但每天健身、作息规律的裘景时,也还是保持着在部队里那样强健的体魄,举手投足间都是满满的力量和正气。 现任裘氏集团首席总裁的裘景时,在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位居第一的华人,六年前,二十六岁的他,却是某部队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也是郎霆烈和蒋甦的上级。 裘景时的身世和经历,其实与郎霆烈有些相仿,都是大型跨国集团公司的次子,也都有着刚烈的性情,所以才会放下继承者的身份参加了军队。只是,他的理想没有郎霆烈走得远。一场车祸改变了裘景时的人生,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喜爱的军营,回归到家族,承担起整个裘氏。 商场上的裘景时,与军营里的裘景时,是截然不同的。军营里的裘景时,虽然训练起来是铁面无私的“魔鬼”教官,但在训练之外,他是大哥,是朋友,也是亲人,是郎霆烈这些特种兵们最为爱戴和敬仰的大队长。可是,回到W市,在商场上,他冷静,腹黑,残忍,刻薄,无论是谈判还是竞争,都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他让原本日渐沉寂的裘氏再度辉煌,甚至更加辉煌,创造了商界里又一传奇,也成了这片区域里让人闻风丧胆的腹黑首席! 而他的转变,皆是从那场车祸开始,也是从他的婚姻开始。 “阿烈,坐吧。”裘景时没有再拒绝郎霆烈对自己的称谓。其实比起“裘先生”、“裘总”,裘景时更喜欢听到这一句“大队长”,仿佛自己还是在军营里,面对着那些朝气的脸孔,和他们一起摸爬滚打,在星空下谈理想、谈人生,仿佛自己还是穿着那一身绿军装。 两个男人坐下,裘景时的助理安排好茶水后,便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阿烈,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裘景时微眯起漆黑的眸,享受难得的战友时光。 “五年了。”郎霆烈没有犹豫地说出这个时间,“上次见面是在部队,我转业之前,你来送我。” “嗯,是五年……” 裘景时轻轻点头。他比郎霆烈早离开部队一年。当听说郎霆烈要转业,裘景时连夜从W市赶到了部队,想要劝他留下。在裘景时心里,郎霆烈是最好的下一任大队长的人选,自己还在离开前特意向首长推荐过。可没想到,才不过一年,郎霆烈也要离开了。 五年……原来才过了五年啊。裘景时竟以为已经过了十年那么久。那个没有爱的家,没有爱的婚姻,拉长了他的孤独和乏味,让他度日如年的无奈和煎熬着。 折磨久了,他便开始挣扎。他确实给了那个女人不会舍弃她的承诺,但她可以“主动”离开他。没有哪个女人能熬得住枯守一辈子的孤独和苦痛,尤其是她。所以,他让自己的身边不断出现女人,出现绯闻。他就是想让她知道,他可以喜欢任何女人,就是不会喜欢她。在周彤之后,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尤念兮。 其实周彤不错,为人高调,总是能让那个女人气得说不出话。可是她违反了他的游戏规则,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叫冷柏航的机长。顺他的意,他会*她上天,给她一个小小模特梦寐以求的舞台。可若是逆了他的意,他会毫不留情地把她撵走,撵去美国,让她好好反省。 至于尤念兮。 她是不一样的。她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他不想让她卷进自己复杂的情感世界,不想让她扮演一个“小三”的角色。他只是想照顾她,像照顾妹妹一般。因为那场车祸,她也是受害者。 可她说要报恩,说这是她能报答他、能了却她心事的唯一办法,还请他帮了一个忙。 “蒋甦没和你一起来吗?我记得你们总是形影不离。”裘景时修长的手指掏出一支香烟递给郎霆烈。 郎霆烈接过香烟,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给裘景时点上,又给自己点上,“新收购了两家保镖公司,蒋甦在那边处理。” “保镖公司,”裘景时吐了一口烟雾,漆黑的眸闪了一下,“挺好的。我真羡慕你们,依然满腔热血,还有生死兄弟陪在身边。而我,好像只剩下这满身的铜臭味了。” 郎霆烈吸烟的动作停滞了半秒,而后继续。六年前,裘景时休探亲假回家,和他的大哥裘景为开车外出时不小心发生车祸。裘景为受了重伤,不治而亡。而裘景时也在那之后申请转业,回到了这里。如果不是那次事故,凭裘景时的作为,年轻的他现在早已是师长了。 回到地方后,裘景时突然结了婚,却没有邀请任何特战大队的战友或是属下。而结婚的消息,郎霆烈也是很久以后才听说。他还听说,裘景时甚至连婚礼都没办,而他的妻子在嫁进裘家时,已经身怀六甲。 这是什么婚姻,郎霆烈无从得知。但他知道,裘景时的这桩婚姻与爱情无关。因为他们从未听裘景时说过他有女朋友,更加没有见过。 不管裘景时现在拥有什么,他不是快乐的。 如同自己一样,纵使站在巅峰之顶,也无法快乐。 缺失另一半的生命,如何快乐…… “这次要我们保护的人,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郎霆烈看到从裘景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疲累和自嘲,低头弹去烟灰,掩饰着自己同样的心酸。 那天在总部接到裘景时的电话,郎霆烈实在意外和惊喜,也在接到电话后迅速安排好手里的工作,亲自赶到了W市。其实离开部队后,他们很少有联系。一来,是各自奋战在新的领域,都想要对方看到自己出类拔萃的一天。二来,也是因为离开了军营,各自都想避开,不想在商场上剑拔弩张。不过,庆幸裘氏与郎家,分据在南北两方,各自也都有不同攻坚的领域,至今并未在商场上交锋过。 裘景时在电话里只是简单说明了情况,说是一个新进的歌手遭到了恶性的威胁,想请WOLF的保镖来保护她。若是其他人的邀请,对于艺人的保护,郎霆烈一定会拒绝的。可这次是裘景时,他昔日的首长,当然要接受,而且裘景时亲自打电话来找他,说明这个需要保护的女孩对裘景时的意义不一般。 郎霆烈也希望她是特别的,能化解裘景时脸上与自己相似的落寞。 裘景时一笑,说,“她确实是特别的,具体的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她的安全,还有就是尽快查找出隐匿在背后的人。不管那个人是蓄意,还是恶作剧。” “好。”郎霆烈没再多问。裘景时是他的朋友,但现在也是他的客户。不打探客户的隐私,是他和他的保镖必须恪守的原则。 “我会安排一个非常可靠的人来,他是本城的,对很多事情都非常熟悉,相信对调查也有利。” “听闻你们WOLF的四大护法都了不得,他是其中之一吗?”裘景时饶有兴趣地看着郎霆烈。 “对,”说到这,郎霆烈的脸色暗淡了一下,“不过四大护法现在暂时缺失了一位。” 四大护法少了“白虎”。莫修还没有回来。 有过联系,但每次的通话,莫修的话都不多。他不说自己在哪,也不说在干什么,只说自己一定会回来。想必那个被莫修成为“小千城”的盗贼,他还是查无踪迹。郎霆烈说要帮他,却被莫修拒绝了。男人失去的尊严,一定要自己拿回来! “既然是四大护法,那他就一定会回来。”裘景时在郎霆烈的肩头轻拍了一下,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是安慰的动作,“因为你们是一个团队,完整的,缺一不可。” 郎霆烈笑了笑,点点头,说,“其实我安排的人,你应该也是认识的。他之前在国外休假,现在已经在回来的飞机上了,明天就到。他很优秀,一定能保护好那个女孩。” “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有敲门声响起,随后助理走了进来。 “裘总,远洋视频会议的时间快到了。” 裘景时看了看手表,眉宇间已经恢复到往日淡漠的样子,“我知道了。” 他又回头,对郎霆烈说,“如果有时间就多住几天,我们俩也找时间好好聚聚。很久没和你一起喝酒了。” 郎霆烈点头,表示答应,然后看着裘景时离开。 当房门关上,他又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似乎就在脚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还有,在风中飞旋起舞的片片落叶。 又是秋天了。 春夏秋冬,就这样过去了一年多。原本会是他最幸福的夏天,却变成令他最痛苦的季节。 夏天……summer…… 他记得裘景时让人传真过去的艺人资料上写着,她是裘氏名下时音经济公司新收的歌手。公司为她组建的乐队,就叫这个名字,summer。 那么喜欢夏天吗?那个他希望能消失的季节…… ———————————————————— 尤念兮和陆流夏一走进公司的大门,就被一群艺人围住了。 “念兮,听说你收到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是不是真的?” “太恐怖了!我以前也被人威胁咒骂过,但这种血腥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真是要小心了。” “不过,念兮,我个人觉得吧,凡事都有利弊。你看你马上要出新专辑了,应该借这件事情大炒一番,肯定能拉动唱片销售量!” …… 说了这些,她们见尤念兮和陆流夏都不说话,只是径直往前走着,又继续说。 “念兮,你说你是不是得罪了某个人,是她让人来吓你的?” “我猜肯定是!念兮,你也别怕,反正裘先生喜欢你,一定会护着你的,不行你就直接去找她,跟她撕破脸也无所谓,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就是,念兮,你有我们呢,我们都站在你这边,给你撑腰!” …… 即便尤念兮和陆流夏一路都沉默着,她们也还是执着地跟在两侧,不停地说,不停地问,一副好像很关心的样子。 尤念兮和陆流夏互相看了一眼,微抿的唇有她们自己才懂的默契的笑。 这些同在一个公司的艺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两人何尝不知。 她们哪里是关心,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裘氏攻坚的是生物科技和尖端工业,时音经纪公司是它的特例,但也是裘景时青睐的一家公司。因为这是前任总裁裘景为亲手创立的,付出了很多心血。虽然当时的规模和名气都不算太大,但在裘景时的策划下,日益成为本地区最有名的经纪公司。进入时音的艺人,在公司的包装和打造下,几乎都能走红,很有希望成为一流的红毯人物。所以,可想而知时音公司对艺人的挑选,会有多么的苛刻。 而这个尤念兮,不过是一个油走街头的流浪歌手,竟然能由裘景时亲自安排进了公司,叫这些苦苦挣扎才能熬出头的艺人们怎能不嫉妒! 更让她们嫉妒的,是尤念兮能站在裘景时的身边,能成为他的女人!即便尤念兮矢口否认,即便大老板有过简单的澄清,即便外人看得云里雾里,但公司里面的人都坚定不移这就是事实! 论身材,尤念兮不如之前的周彤火辣。论相貌,她也不如裘景时正牌妻子姚恋颖那般性感妩媚。不过就是可爱一点,灵动一点,不过就是有一把好嗓音,能演绎舞动灵魂的歌曲,她们实在想不通,尤念兮有什么分量能够站在裘先生的身边,占据着那个人人艳羡的位置,那个不仅能拥有这个帝王般的男人,也能拥有皇族般地位和财富的位置。 所以,一听说尤念兮出了事,遭到了恐吓,她们便乐呵呵地守在公司大门入口。说那些话,一来是为了让尤念兮害怕,二来也是为了刺激她,想让尤念兮去找正牌太太,想看两个女人大打出手,她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们不用工作,不用排练吗?” 一道愠怒的声音响起,乔睿出现在她们面前,对着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说。 “乔经纪……” 艺人们匆匆打了个招呼,赶紧低着头,作鸟兽散。这个乔睿,虽然只是一个经纪人,但他的来历不同寻常。他是马来西亚华裔,祖父是拿督,到了父母这一代开始从事房地产,在当地非常有影响力。只是乔睿对从商并无兴趣,本来漫无目的地来中国旅游,却在看了几档时音公司组织的综艺节目之后,忽然心生了当经纪人的想法。虽然他资历浅,但凭着上一代在华裔之中的影响力,他进了时音公司。有人脉,加上眼光独到,乔睿在时音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推红了一名模特,现在转型在向影视进军,而乔睿也换了工作的对象,成了尤念兮乐队的经纪人。 面对极有可能当成金牌经纪人的乔睿,这些艺人巴结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敢不听话。 “没事吧。”等那些人走了,乔睿低头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女人。 “没事。”尤念兮笑着,“谢谢乔经纪。” 乔睿看着依旧戴着棒球帽,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张柔软红唇的陆流夏,眼神温柔。 看了看,他继续对尤念兮说,“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尤念兮不在意地说,“嘴是她们的,想怎么说都行。我只管唱好歌。” “心情怎样?已经不害怕了吧?”这次乔睿的眼神没有离开,停留在那个一直沉默的人身上。 作为她们的经纪人,乔睿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那件事,赶去她们的住处,又陪同她们去警局做笔录。那天熬得很晚,又让她们在家休息了两天,放松心情,直到今天才见面,他当然要确定她们是否安好。陆流夏是否安好。 “流夏,”尤念兮看到了乔睿担忧又怜惜的眼神,知道那不是对自己,笑着推了推低头的陆流夏,“问你呢!” “啊?……”陆流夏怔怔地抬起了头,直到对上乔睿的视线,才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微微抿唇,微笑着说,“已经没事了。” 乍一看,那鲜血淋漓的断手确实很惊悚。可是,当钟叔打完报警电话,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发现不过是个抹上颜料的模型时,尤念兮和她都松了口气。 “对不起,”乔睿紧拧着眉头,“我应该保护好你们的。至少应该多提醒你们……” 他顿了顿,看着尤念兮的黑眸有点不安,也有点迟疑,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其实之前也有这样的东西送过来,虽然没有那晚的可怕,但也有让人看着不安的。怕你会害怕,又以为这只是某些歌迷的恶作剧,我让他们不要告诉你,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 “是吗……”尤念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起事件已经不是偶然那么简单了。 可她很快又笑起来,对乔睿摇头说,“没关系,这不关你的事。而且你要怎么保护我们,要当我们的保镖吗?” 保镖! 那双冷清的眸子倏地睁大了,在一瞬间迸射出烟火般绚烂的色彩。 而正回头的乔睿,对上这双美丽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看痴了…… ☆、187他找到她了 不过那抹奇异的光,很快就黯淡下去了。看上去甚至比以往更加忧郁。 “兮兮姐,可以去录音棚了。”乐队的两个男孩正好也走了过来。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事去找制作人。”陆流夏微微低头,转身走了。 “流夏……”尤念兮喊了一句,看着那个背影执着地离开。 是想逃避什么,或者不想让他们发现什么吧…… 尤念兮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对两个男孩笑着说,“小三,小四,那我们先去吧。” “兮兮姐,能不能不叫我们小三、小四啊?”其中一个男孩无辜地耷拉着眉,“尤其是小三……真的好难听。” “怎么难听了?你们本来就是小三和小四啊!”尤念兮甩了甩柔软的卷发,笑得飞扬,“我们是个整体,按年龄来排,比流夏大几个月的我是老大,她是老二,你们这么小,当然一个小三,一个小四了。这样多亲切!” 两个男孩苦笑着,面面相觑。其实他们是兄弟俩,一个叫桓信哲,一个叫桓信义。 他们确实比尤念兮和陆流夏都要小。一个二十二岁,一个二十一岁,都很年轻,原本也只是在幕后配乐的小角色。公司要给尤念兮组乐队,本来是要将开始走红的两个乐手和她组合的,可以带动她和整个乐队的人气。可尤念兮偏偏选了他们两个,说看着他们有眼缘。其实他们知道,这是在给他们机会,可以让他们从幕后走到台前。毕竟在这么大的公司,这么有名气的公司,想要从小配角熬出头,太难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尤念兮这样的好运气。 不止是运气,还有实力。在兄弟俩眼里,尤念兮并不是只靠着裘景时才能往上爬的艺人。她有自己的才华,也有自己的梦想。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对尤念兮来说,在演艺圈里走红并不是她的音乐梦想。她只是想唱歌,唱给许多人听,仅此而已。至于她和裘景时的关系,外界都在传,公司也在传,他们都知道,可又不那么确定。在外人眼里,她是裘景时新捧的歌手,新*的女人。可走得近了,他们隐约发现,其实尤念兮与裘景时的关系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那些亲密更像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而尤念兮,其实是一个再简单再纯真再善良不过的女人。而且,她很活泼很热情。她和陆流夏在一起,就像太阳和月亮。一个朝气蓬勃,闪耀炫目。一个清冷柔静,迷醉人心。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录音室走去,乔睿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着那个穿着棒球衣、戴着棒球帽的身影,在拐过弯的走廊上走着,脚步比刚才放慢了些。还是低着头,双手插进口袋里,孤独忧伤,心事重重的样子。 流夏,流夏…… 心里默念着这个已经驻扎进心里的名字,乔睿忍住想要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握了握拳,终于又转过了身。 他喜欢她。他爱她。 这是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烙在心底的声音。 可她的心墙太高太厚了,他不敢轻易表露心迹,怕被拒绝,怕连待在她身边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乔睿给了自己一个期限。等这张专辑录制完,等庆功会的那晚,他一定要去表白,一定不再让她形单影只! —————————————————————————————————— “郎总,这里就是我们裘氏旗下的时音公司。” 裘景时派来的司机把车停在时音公司门口。 郎霆烈下了车,往公司里面走去。 雷玄的班机因为恶劣天气延误了,登机待定,有可能还要等一两天才能到这里。既然都已经答应裘景时在这里多待几天,郎霆烈决定在雷玄到来之前,先来了解一下这个需要保护的艺人的情况。除了她个人,更重要的,是她工作生活的环境。熟悉她的住处,了解她的性情,那个“恶作剧”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认识的。而他的想法,得到了裘景时的认同,所以派来司机将他送到时音公司来。 时音经纪公司分模特、歌手和演员三类管理,是一家大型的经纪公司,可想而知,它的公司大楼自然不小,高高耸立着。 到了十五层,郎霆烈下了电梯。从这里到二十几层,都是歌手工作的范围,所以这些层打破了格局,在中央大厅建造了环形楼梯,象牙白的,一层层环绕上去,像是要爬上天堂的天梯一样,宏伟又美丽。 大厅里不停来回走动的艺人和工作人员,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陌生男子,都微微一怔,好奇又惊艳地看着他。 这是内部电梯,不是公司的人不能搭乘它上来。可在看到挂在郎霆烈胸前的工作证和门禁卡时,他们又都微微点头,一副看懂的表情。 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过来,不掩饰眼里的崇拜和爱慕,对郎霆烈笑着说,“你是新来的模特吗?你走错楼层了,模特经纪在楼下。” 这样高大挺拔完美无缺的身躯,俊毅深刻英挺的五官,眼前的男人不是模特还能是什么!就凭他的外表,相信很快就能成为时音公司的金牌男模! 哇,真的是太完美了! 女孩越看他越是觉得挪不开眼,痴痴傻傻地站在那,又说,“如果你不知道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模特? 郎霆烈挑动了一下眉。他知道这算是对他身材的褒义,但他没觉得有什么愉悦,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 “我不是模特,我来找人。”他淡淡地问,“请问尤念兮在哪?” “找尤念兮?”女孩睁大了眼睛,又上下仔细地看了郎霆烈一遍,有点惊讶,也有点按捺不住的兴奋,藏着一种等待看好戏的眼神,“你是她什么人?” 郎霆烈微蹙了眉,顿了顿,没有再问,自己径直往前走了。 名人是非多。只是随便问的一个人,流露出来的眼神,也能让郎霆烈知道,尤念兮在这家公司的日子并不太平。也是,大老板青睐又*爱的女人,要么被人嫉妒,要么被人热捧,自私又贪婪的人性使然。想必想让尤念兮离开时音公司,离开裘景时的大有人在。除了这些小职员,还有那个正牌妻子,姚恋颖。 公司很大,职员也很多,雷玄在这里待的时间肯定短不了。这样也好,就让他在自己的家乡多待一段时间。也许等哪天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回归到他应该在的位置——雷氏。 雷玄的父亲,雷秦天,是娱乐界大亨。他一生*,结过三次婚。第一任妻子病故了,而第二任妻子生下大哥雷迅和雷玄后,和雷秦天离了婚,毅然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过。原因是因为雷秦天在雷迅三岁大的时候,与旗下一个女星有染,让那个女星怀了孕生了孩子。而当雷玄妈妈发现的时候,那时雷玄才刚刚一岁。所以,赫赫有名的雷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雷迅,小儿子雷玄,还有那个后来被正式带进雷家的次子,雷伊。 对那个家太失望的雷玄,在加入WOF之后就很少回费家了。除了他大哥雷迅发生意外一直昏迷不醒的那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来只关注女人的雷秦天,把心思放在了几个儿子身上。他主动向雷玄示好,也几次三番地给郎霆烈打来电话,希望郎霆烈能劝雷玄回去,继承家业。 即便不怎么喜欢雷秦天往日的做法,但他毕竟老了,郎霆烈不希望有朝一日,雷玄要体会“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所以这次来W市的任务,郎霆烈没交给应该负责女雇主的尹南歌,而是特意交给了雷玄。雷玄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他从未推辞过郎霆烈交待的任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郎霆烈希望雷玄在这里的日子,多少能增进一点他和雷钊之间已经淡漠的亲情。虽然自己也需要雷玄,希望他能一直待在WOLF,但如果真正关心他就应该引导他回归属于他的位置。 虽然这里很大,要想很快找到尤念兮并不太容易,但郎霆烈并不着急。他正好顺便参观一下裘景时的公司,熟悉他们的运作,这样有利于更快地发现线索。 转完了一层,再往上走几层,是公司的录音棚,也是歌手集中工作的地方。 来之前问过尤念兮的日程,今天是她要在公司试唱新编排的歌,应该会在录音棚里。 郎霆烈并不打算与她正式碰面,但至少先观察一下她的为人。 这么漂亮的“云梯”,郎霆烈不想错过。他没有走进电梯,而是顺着象牙白的台阶,迈着稳健的步伐往上走。 走“云梯”的人不止是他,还有别的人。无意间的仰头,看见有人正在上面的台阶走着,正好经过拐角,正好能让他看见一抹隐隐的身影。戴着深色的棒球帽,还能看见蓝白相间的棒球服的衣袖……还有帽檐下,微微露出的精致下巴,白希的皮肤…… 郎霆烈忽然一震,像被雷电击中一般,不能动弹…… 小柔!费芷柔! 他拼命抑制住快要冲出口的呼喊,怕会惊跑了她,而这一秒,他已经开始飞速奔跑,电掣般往楼上冲去! 他找到她了! 楼上的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匹迅速靠近的狼,还在慢慢地往上走,直到她感觉到一股热浪汹涌澎湃地靠近,下意识地转过身…… “小柔!” 郎霆烈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猛地拽进自己的怀里…… “先……生,你有事吗?” 在郎霆烈看清眼底的面孔,呆愣住的时候,怀里的女孩也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个来势汹汹的大帅哥。 不是她,这不是小柔……是他看错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倏地推开怀抱的人,上一秒还是那样地欣喜若狂,这一刻他又面若冰霜,把女孩看得更是一愣一愣的。 郎霆烈不等她再反应,已经从她身边越过,大步地迈上台阶,一道寒风似的消失了。 郎霆烈啊,你也会认错人吗!不过是一顶帽子,不过是一个隐约有点像的下巴,不过是一个背影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就让你激动成这样了吗!她是个没心肝的女人,你忘了吗!不是说过要恨她,你忘了吗!为何还要欣喜,为何还要激动!不要忘了这一年多你是怎么过来的! 对,恨她!又爱又恨!当找遍了所有地方,翻遍了大大小小的城市,当希望一点点破灭,当日日夜夜受尽相思和不解的煎熬,那份狂热的爱又滋生了恨,纠缠着,一刻不停地撕咬他,灼烧他!他受尽折磨,而她却忘记所有,在某个角落过着她想要的平静生活……休想!休想!是爱,是伤,这份情,他至死方休! 失望至极的气恼让郎霆烈咬紧了牙根,蹙紧了眉头,寒着脸,继续在公司里走着,寻找尤念兮的踪影。 四下转了转,又往上走了两层,当心情终于平复一点的时候,他看到了尤念兮。 她和几个男人正站在大厅的一角说着什么。 裘景时给郎霆烈的资料上有尤念兮的照片和个人资料。而看到本人,郎霆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漂亮有活力的女孩,仅仅是一眼,也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人无法忽略的灵动。 她的身高和费芷柔差不多,身材也是纤细的,两条修长匀称的腿包裹在牛仔裤里,脚上是一双简单的帆布鞋,穿着虽然简单,但如果放在一群妖娆高挑的女人堆里,也依然能一眼辨识出来。她自有她独特的魅力。 她身上背着一把贝斯。显然她非常喜爱它,站立了许久,也没把它从身上取下来放在一边的长椅上,而是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经意地抚摸过它的琴弦。 郎霆烈没有走过去,而是在旁边的休息区坐下。这个角度刚好能清楚地看见那些人,也能比较清楚地听见他们说的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优雅地抽出一根,点上,然后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聆听着,观察着。执行这次任务的是雷玄,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但莫名的,他就是这样做了。是因为裘景时的关系吧,因为某种惺惺相惜,某种同病相怜,因为……难以得到的爱情。 裘景时虽然并没有直接说明他和尤念兮的关系,但他也没打算隐瞒,告诉郎霆烈可以在网上查到一些关于他们的新闻。而那些新闻也确实告诉郎霆烈,尤念兮对裘景时是特别的存在。 裘景时力捧她,为她特意组建乐队,组成人员随她自己挑选。裘景时专*她,亲驾私人飞机与她去同一个小岛度假。裘景时疼爱她,不远千里请来她喜欢的外国歌手,只为她个人开办一场演唱会。裘景时心系她,首曲主打歌刚录制完,便让人送来祝贺的玫瑰和蛋糕……新闻不算太多,也没有太多露骨的话,更没有挑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还有裘景时简单的说明,说他只把尤念兮当成妹妹一般地疼爱。但在现在这样一个社会,这样的娱乐圈里,这样的解释似乎太过苍白无力了,没人会相信。他们只会认为,尤念兮其实就是裘景时的*。 只是,这个尤念兮,真的是裘景时喜爱的吗?真的是他身边的那种女人吗?不管裘景时的婚姻怎样,妻子怎样,他毕竟已婚了。而站在他身边的其他女人,都要背负着“小三”的骂名。裘景时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承受这些吗?这个女孩也愿意承受这些吗? 也许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在郎霆烈眼里,他看到的尤念兮实在不是他能想到的那种为了金钱或者名誉或是地位,牺牲自己成为“小三”的女人。那么,是爱情吗?她爱裘景时吗?…… 吐了口烟圈,郎霆烈往后靠在椅背上,让自己暂时不要去想那么多。有些事情,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都不一定是真的。用心感受才是真谛。就像曾经的他和费芷柔一样,在真真假假里缠绕不清,互相伤害,你撕我咬,又鲜血淋漓。所以,这次,不管什么时候能找到她,不管她会对自己说什么,郎霆烈都不会去想太多。他只有一个目的,把她留下!捆绑也好,囚禁也罢,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爱恨的账,他用一生跟她慢慢算! 费芷柔,费芷柔…… 明明是来工作的,可又想起她。这个名字就像一条趴在心里的小虫,时不时就会来啃咬他的心,让他无从防备…… 又深吸了一口香烟,郎霆烈摇摇头,让注意力集中起来,看着那边。 “兮兮,刚刚你也在录音室里听了音乐,这首歌的编排你觉得怎么样?” 制作人笑着对正在看乐谱的尤念兮说。他是时音数一数二的制作人,经过他的手编排的歌曲基本上都能成为脍炙人口的热歌。若是对其他的歌手,他根本不需要这样问她们的意见,但尤念兮不同。大老板特意嘱咐过,尤念兮的歌,尤其是陆流夏作词作曲的歌,任何的改动都需要问过她们的意见。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现在反倒要他低头。只能说,当大老板的女人,就是牛! 不过跟尤念兮、陆流夏的合作,倒是很愉快的。两个女人虽然年轻,但不骄纵,不任性,若是有意见不合的地方,也会委婉地表达,给他充分的尊重。再加上,一个会唱,一个会写,都很有音乐天赋,合作起来,让人觉得轻松不少。 “挺好的。”尤念兮对着乐谱又轻轻哼了两句,甜美地勾起唇角,“流夏也一定会喜欢!” 这是专辑的第二首歌,名为《平凡》。和《summer》一样,这是一首与爱情无关的热爱生活的歌,也是她们两个游唱的时候,流夏随笔写下来的。经过整理,制作人听了立刻说好,直接选为了尤念兮首张专辑的歌曲。流夏这一年写了不少的歌,有的是完整的,有的有曲无词。当制作人说把那些谱好曲的音乐写入爱情的歌词时,流夏拒绝了。 她说她只想唱生活。 尤念兮也是如此,她也只想唱生活。 流夏是为了聚集更多生活的勇气。 而尤念兮,是在逃避爱情。因为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因为一个藏在心里的人。 “兮兮,”制作人点点头,继续说,“我听说你遇到的事情了。你和流夏都没事吧?” “嗯,我们没事。”尤念兮笑道,“那就是个模型,没什么好害怕的。” “那就好。”制作人点点头,他知道尤念兮是个开朗的女孩,这件事对她应该没什么影响。他又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借这件事情炒作一下。” ☆、188他在门口,她在房内(有题外话) 尤念兮没笑了,眨眨眼睛,看着制作人。 制作人继续说,“这是你们summer的首张专辑,我也是对你们寄予厚望的,希望能一炮走红。虽然专辑里的歌都非常好,但如果在宣传上能够再造势一把,再推动一把,肯定效果会更好。就算我只是个音乐制作人,我也了解这一行的情况。宣传往往比实力更加重要。兮兮,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还有乔经纪,我也不怕说几句心里话。因为裘先生的事情,就算他在媒体面前澄清过,但大部分人都不会那样想,对你多少都有些负面影响,也会影响你首张专辑的发行。若是现在将这次恶作剧的事情公布出去,说是有人恶意恐吓,你不仅可以借此对大众再澄清一次,也可以趁机博取社会各界的同情,为自己造势。有了舆论的推动,等专辑正式发行时,一定会有很不错的成绩!” 制作人又转头看着乔睿,“你在这方面也有些经验了,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乔睿看看制作人,又看看尤念兮,点点头。 “不好!”尤念兮却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要炒作。专辑好与坏,听歌的人自然会去分辨,喜欢就听,不喜欢就不听。好端端地唱歌,为什么要去炒作。我当然希望自己的专辑能热卖,但如果要用这种手段,我宁可没人来买它。” 那件事,不管是有人恶性恐吓,还是玩笑的恶作剧,都与她的音乐无关。尤念兮不想把这两件事情扯在一起,所以听到裘景时说已经对外封锁消息时,她举双手赞成!她和流夏,都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即便当了歌手,即便现在暂时成了“名人”,她们也要保持初衷,单纯地唱歌。 “兮兮,你……”制作人还想劝说什么,看到乔睿对自己微微摇头,顿了顿,还是放弃了,“算了,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c心的,看乔经纪怎么给你们安排吧,我只管做好你们的专辑就行。” 尤念兮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激动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偏着头看制作人,笑得甜美动人,“对不起,制作人,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们好,只是有些事情我和流夏都不想去做。我们只想单纯地唱歌而已。” 制作人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交待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转身走了。 “流夏怎么还不过来?”四下看了看,还是没看到陆流夏的身影,尤念兮准备拿出手机给流夏打电话。 刚按下一个数字,从那边角落走过来一个人,让尤念兮愣住了。也让乔睿愣了一下。 “乔经纪。”从那边走过来的女孩,看到乔睿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笑意加深。 “小锦。”乔睿答应了句,很快移开了视线。 尤念兮却还在看她,眼神有某种探究,看得小锦不自在地微微转身。 “小锦,你干嘛穿称这样?这是要去打棒球吗?”尤念兮并没打算放过她,也跟着转过去身,脸上嘻嘻地笑着,眼睛却盯着她看。 “非要打棒球材能穿这种衣服吗?”小锦不躲了,瞪着眼睛看尤念兮,“这是休闲装,什么时候想穿就穿。” “可你平时是不穿这种休闲装的,今天突然转型实在让我感到惊讶和疑惑。”尤念兮说着,又回头看桓信哲兄弟俩,“你们觉得呢?” 尤念兮话音刚落,兄弟俩就已经在点头。 确实惊讶。小锦也是歌手,不过和他们乐队的风格不同,她走的是能歌善舞的热辣路线。这和她本人的性情也是相符的,至于穿着就更不用说了,清一色的迷你短裙,性感皮裤,紧身衣裙,平日里还真没见她穿过这样宽松的休闲服。 不过只有衣服是休闲的,她的脸上依然是浓墨重彩的艳丽。 “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这种事还需要向人报备不成,况且这又不是谁的专利……” 话说一半,小锦忽然住了嘴,脸色有点难看。 说漏嘴了吧。尤念兮忍不住扬起唇角。小锦穿成这样,不过就是想效仿陆流夏,想要引起乔睿的注意。 公司原本是将乔睿定为小锦的经纪人,为此,小锦还高兴得请工作人员吃了一顿大餐。可到最后分配的时候,乔睿竟然成了他们乐队的经纪人。有人说,这是乔睿自己申请的。一开始,尤念兮以为是乔睿更喜欢他们的演唱风格。可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尤念兮渐渐感觉到,更让乔睿喜欢的,是陆流夏。这个在艺人眼中一向高冷的未来金牌经纪人,私下里唯一会用目光追逐的,好像只有陆流夏。 大家都知道小锦爱慕乔睿,她现在改变风格穿成陆流夏一贯的样子,连衣服的颜啬徒案豆相近,实在让人觉得可笑又可悲。 尤念兮本来对小锦无感的,可知道她好几次故意为难陆流夏,抢占流夏的工作室后,尤念兮开始讨厌她,所以现在说这番话故意让她在乔睿面前难堪。 “你真是操闲心,有空管别人穿什么,不如管管自己!”小锦无话应对,索性跳转了话题,“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收到那种礼物!哦,错了,对你来说那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你就是在公开地抢别人的老公……” “小锦,够了。”沉默了几分钟的乔睿忽然开口打断了她,有几分怒气,“你也不是什么新人了,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你不知道吗?多做永远好过多说!” 小锦半张的嘴半天才合上,有怨有气,可对着乔睿她什么抱怨都不敢有。 她撇了嘴,本想让乔睿看看自己的“新造型”,想博得他的“另眼相看”,结果却吃了一肚子憋。瞪了尤念兮一眼,她转身要离开。 “以后别穿这种衣服了,不适合你。” 在转身的时候,乔睿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小锦僵硬了脊背,愤愤地回头看了看他,红了眼圈,终是无奈地离开了。 “兮兮,小锦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乔睿转身对尤念兮微笑着说。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个有点飞扬跋扈的小锦,但都是公司的艺人,彼此都是同事,营造和睦的工作环境很重要。他当然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会,她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尤念兮不在意地摇摇头,笑道,“我只管唱好歌就行。” 她没想过自己能成为多红的歌星,也没想过会一直待在时音公司。一来为了却自己的心愿,二来也是为了流夏,她们不过是暂时留在这里而已。至于到底能留多久,都是未知。 “对了,我还没给流夏打电话呢。”尤念兮想到自己刚才没做完的事情,赶紧把手机又拿了起来。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流夏,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想让你听听新编排出来的音乐效果!”尤念兮眉飞色舞地说。 然后她停顿了几秒,在认真地听对方说话,直到她微微露出一点失望的神情。 “那好吧,我和小三、小四他们先去练习,你在那边忙着,我一会去找你。” 挂了电话,尤念兮回头对两个队友说,“走吧,我们先去熟悉一下,流夏暂时不过来了,她在给新歌填词,最好不要去打扰她。” 两个大男孩点头。 乔睿的眼神暗了一下,又恢复了。 “你们去练习吧,我要去趟唱片公司,再去准备后天晚上的音乐会。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乔睿说了句,离开了。 是因为流夏不在,所以你也觉得没意思吧,乔经纪。 尤念兮笑了笑,转过了身。 其实尤念兮早就看出这个帅气的经纪人喜欢上了流夏,默默地关注着、关心着。 只是现在的流夏还不会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她的心里有道伤,爱情的伤,不知何时才能解开的伤。 乔睿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尤念兮还不确定。但只要流夏对他有好感,她一定支持到底。 因为流夏太忧伤了,就连她对别人的淡漠也是忧伤的。她需要有人给她温暖,除了友情之外的温暖。 乔睿看了看手表。离他约定去唱片公司的时间不到半小时了,一会开车得绕小路走了。 其实他应该从家里直接出发去唱片公司的,而不是回到时音来。可是今天尤念兮和陆流夏都会来公司。想到可以见到陆流夏,他情不自禁开车来到了这里。刚才听她说一会会过来,他又情不自禁留在这里,等待着还可以多看她几眼。只是他的希望落空了。 要赶时间,乔睿不由地加快了步伐。在经过休息区时,他看到坐在那边正在抽烟的男人。非常帅气英挺又高大的男人。 在乔睿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弹,烟头上的一截烟灰轻轻掉落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落下的姿态就和抽它的人一样优雅。 男人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世上的万物,也能勾住任何他看中的猎物,让乔睿这颗很少惊慌的心,莫名地不安了一下,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本能的威胁。 乔睿想移开视线,可那个男人已经先他一步回过了头,好似刚才那冷冽的一眼不过是他太不经意的一瞥。 蹙了蹙眉,乔睿回头,迈开刚才不由放慢的脚步,走进了旁边的电梯。 那几个人各自散去,大厅里有片刻的安静。又很快有工作人员在走动。 捻熄了烟,郎霆烈站起身来,往尤念兮刚才走进的房间走去。 他们刚才说的话,他这双敏锐的耳朵当然都听见了。 尤念兮确实和一般的艺人不一样。那位制作人说的对,现在的艺人,不管当红不当红,不管事情是好还是坏,都争着吵着要用特别的事件把自己推上头条。对尤念兮这样的新人,这种上位的机会更是要把握。她却拒绝了。 她当然不是因为害怕。她的背后有裘景时这样一个可以在W市只手遮天的男人,根本不需要去害怕什么。 郎霆烈能感觉到,她只是单纯地不想。也许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只想单纯地唱歌,不想被其他事情干扰或是腐蚀。走到今天这一步,却还能保持着这样干净的情绪,郎霆烈不由对她心生了几分好感。因为,这样的她,与费芷柔,好相似。就连那双漆黑眼睛里流露出的清澈坚定的眼神,都那样相似,仿佛被同一抹颜料渲染的一样。 而且,她应该是个率真大气的女孩,爱动也爱笑的活泼女孩。只是,女人都有些小心思,她也不例外。从她对那个穿着棒球衣叫小锦的女孩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不喜欢对方,甚至还故意为难对方。这本不应该为她加分的。可是,这个小锦让他误会了一场,内心已经先入为主地表示反感,当然也就下意识地站在尤念兮这边。 还有,就是这个被称为“乔经纪”说的那句话,这个女孩确实不适合穿这种衣服。不是她不漂亮,而是在郎霆烈的眼里,已经没有人能再穿出那份感觉,那种韵味。只有费芷柔。 不过,这个姓乔的年轻男人…… 郎霆烈确定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可那种感觉,好像觉得很熟悉,因为有熟悉的厌恶感…… 回头先好好查查这个男人的底细。既然要排查,就从最亲近的人开始,包括尤念兮的经纪人。 至于刚才尤念兮打去电话的那个“流夏”…… 应该是裘景时提到过的,和尤念兮同住的另一个女孩。 裘景时特意说过这个女孩,说不管是保护还是调查,都不要轻易打扰她。她是对尤念兮非常重要的人,而裘景时也曾对尤念兮有过许诺,会保证那个女孩平静稳定的生活。所以,在交给郎霆烈的那些资料里,没有半点关于“流夏”的东西,甚至连照片都没有。 什么样的女孩需要这样地被保护周全?还那样渴望平静的生活…… 想到这,郎霆烈的心跳加速了一拍,让他不由地止住了脚步。 不过,也就两秒,他又苦涩地笑了笑。笑自己为什么总是能把所有的事情和费芷柔联系在一起。 世界之大,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像电视剧、像小说里写的那般巧合。 走了几步,来到录音室前。 门没有关严,透过门缝,郎霆烈看到正在里面配合音乐演唱的尤念兮。 她很认真,也很谦虚。虽然旁边两个男孩看上去比她小,可她每唱完一小段,还是回头,问问他们的意见,不断地在修正和改进。 那双冷厉的黑眸闪过几丝赞许。可是,欣赏归欣赏,裘景时毕竟是有妻有子有家室的人,如果他们之间真是人们在暗地里讨论的那种关系,那么到最后,总会有人受到深深的伤害…… 心里叹口气,郎霆烈低下眸,在尤念兮感觉到什么看过来时,已经从门口走开,只让她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侧影。 反正无事,郎霆烈在从录音室门口离开之后,继续在公司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到了云梯的尽头,再想往上走,就只能搭电梯,或者走安全出口的楼梯了。 这一层很安静。 郎霆烈站在楼梯口,望了望长长的走廊,又等了等,还是很安静,似乎是一层空置的楼层。 正要转身走下去,他忽然听到一点点隐约的吉他声。 有人。 吉他的声音很零碎,好像是有人在试音,弹了弹又停下,再弹起。 郎霆烈又回过了身,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走去。 一直走,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郎霆烈终于停了下来。 这个房间是半开放式的,因为立在郎霆烈面前的,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虽然阻隔了步伐,但阻隔不了看着里面的视线。 这是一间音乐工作室,里面摆放着许多乐器,很宽敞。房间那头巨大的落地窗透进外面明媚的阳光,照得房间亮堂堂的,也照得那些乐器闪闪发光。 工作室一边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她坐在一个圆形带靠背的沙发里,整个人似乎陷进去了一大半。她正抱着一把吉他,时不时弹两下,又时不时在面前的纸上写着什么。 因为被大大的沙发靠背挡住了视线,郎霆烈只看得到那露出一半的吉他,一只蓝白相间的棒球服的衣袖,还有放在旁边的,一顶棒球帽。 又是刚才那个叫小锦的女孩吗?…… 想起那一脸的艳俗,想起刚才自己错认了她,郎霆烈冷冷地勾起唇角,从房间门口离开了。 虽然只是零碎的吉他声,但郎霆烈听出了琴音里的干净、纯粹。可惜了,她的才华和她外在的风格并不相配,似乎热辣俗艳的歌曲会更加适合她。 本来还想再转转,消磨一下时间,可好像最后一点心情被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搅坏了。 郎霆烈打算离开,径直走到了那边的电梯,按下了直到一楼的键。 在电梯门还差两公分完全阖上的时候,从门缝里,郎霆烈看见也从“云梯”走上来的尤念兮。她也正往走廊那头的房间走去。 然后,电梯门关上了,轿厢很快往下走。而他也没有听见尤念兮站在工作室门口,笑着对里面大声喊的那句,“流夏,我来了!” ———————— “流夏,我来了!” 尤念兮笑嘻嘻地推开工作室的门,看见陆流夏正匆匆把桌上的纸收到了一边。 她又在写什么不想让人看到的歌词了吗? 其实那些给制作人的有曲无词的歌,都是有词的,只是流夏不想让人看到。就是尤念兮,也只是在无意间匆匆瞥到了几眼。 那是关于爱情的歌词,思念的歌词,悲伤的歌词。 既然流夏不想,那就让它们成为她的秘密吧。 尤念兮站在门口,并不着急走进去,直到陆流夏把那些都整理好。 “歌词写得怎样了?”尤念兮走到陆流夏身边,把她的帽子拿在手里把玩,眼神扫了一眼,看到新歌下面空空的几行,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快了,有点思路了。”陆流夏微笑了一下,眼底划过几许心虚。 其实她是躲到这里来的。 尤念兮一句无意的“保镖”,让她又想到了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她就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蜷缩起来,或者回忆,或者忧伤,或是写上几句,不想被人打扰…… “来的时候,看到什么人了吗?” 陆流夏转移了话题。 她想起在尤念兮来之前,似乎从房间外投射过来的太过强烈的目光。 她当时正在写词,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在这里,她只想做一个可以被人忽略的存在。 “有人吗?”尤念兮偏头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我来的时候楼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整层楼就只有你一个人。” 是吗?…… 那是她的错觉了?…… 陆流夏不由回头,看了看房间的玻璃窗外,那里确实空无一人。 题外话: 明天冰山美男雷玄出没,请大家为他鼓掌!还有,大家可以期待明天的内容,也许某狼就要嗅到某女的味道了!嘎嘎! 因为客户端无法显示题外话,所以以后有题外话的,秋会在标题里注明一笔。 ☆、189流夏就是费芷柔 一个穿着棕色皮夹克的颀长男子,拉着行李箱,从机场出口稳健地走了出来。 他戴着一副墨镜,几乎都遮住了眉眼,但那欧式的下巴,那象征着完美的美男沟,还有性感的唇,已经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更何况,一身虽然简单,但掩不住他帅气挺拔的装束,更是让他成了此处最耀眼的星,就连一些空姐都没有走员工通道,而是跟在他的身后窃窃私语,又小声笑着,偷偷地拍照,怕是在讨论他到底是哪国的明星。 也有大胆的女乘客走过来,紧跟着他的步伐。 “帅哥,可以合个影吗?”这是一个漂亮的混血儿,手里正拿着自拍神器,想和帅哥好好拍一张,借此再要个联系电话就更好了! “离我远点。” 若是别的男人,面对这样的可人儿,就算不受*若惊,也会礼貌应对。可这个男人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继续迈着大步往前走,害得女孩愣愣地站在原地,尴尬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走了几分钟,在看见斜倚着栏杆的另一个年轻男人时,男子几乎像雕塑一般不会变化的面部肌肉,终于有了牵动,就连唇角都微微弯了上去。 “狼头。”他唤了一句,拉着行李更快地走了过去。 “雷玄。”早就看到雷玄的郎霆烈站直了斜倚的身体,扬起了唇角。现在,也只有在面对他们几个人的时候,他才知道如何去笑。 跟在郎霆烈身后的助理,接过雷玄手里的行李箱,先离开了。 “先带你去见见我以前的大队长。”郎霆烈拍了一下雷玄的肩膀,把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往前走,“他在等着你,已经安排好了给你接风。具体的工作任务,到了车上我再跟你说明。” 雷玄抿抿唇,表示同意,跟着郎霆烈走出机场,上了他开来的汽车。 其实对这次的任务,雷玄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要在W市保护一个刚出道的艺人,而这个艺人是属于裘景时的经纪公司。 对需要保护的人不清楚,但对裘景时,雷玄还是知道的。因为他是郎霆烈和蒋甦这些年经常提到的传奇般的人物,是他们两个都敬仰的人。而且在W市,谁能不知道裘景时。就算雷玄不涉足商场,就算这几年他很少回这里,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也不能不记住。 与郎霆烈不同,裘景时是直接考的军校,再从军校里特选到了特战大队。他参加过追捕毒枭和军火贩的边境战斗,也参加过国际维和部队的作战,战绩显赫,战功累累,所以才会连连破格升级,仅仅二十六岁就当了特战大队大队长,正团级军官。雷玄欣赏这样铮铮铁骨的硬汉,即便从未正式见过,即便裘景时现在已经脱去戎装,成了他往日里并不喜欢的商人,雷玄也依然敬仰他。答应接受这个任务,裘景时也是原因之一。 来到约定的会所,原本应该很热闹的高级会所,此时却很安静。只有一个服务生在为他们引路。而在他们走进大厅之后,会所的门便关上了。这应该是裘景时的指示。他似乎比以前更喜欢安静了。 服务生轻敲两下门,然后推开了。 裘景时正站在窗口打电话,看到郎霆烈和雷玄走进来,招手示意他们先坐。 “我说过,这个项目的研制权我势在必得。如果他们非要转让,那我只能来个玉石俱焚,我买不了,他也别想卖,就让这个大有前景的项目烂在他手里吧!……把我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他们,若是他们改变主意了,再给我电话,否则让他们别浪费我的时间。就这样吧,我还有客人。” 挂了电话,裘景时转身走到郎霆烈和雷玄的面前,温和的眉眼,让人无法想象刚才那个霸气又狠戾的人会是他。 “雷三少。”裘景时主动对雷玄伸出手,漆黑的双眸里闪着温和的光。 当郎霆烈说出这个要来执行任务的人的名字时,裘景时震惊了几秒。 因为涉足的行业不同,即便是有一家经纪公司,裘景时也很少参与它的具体运作,所以与横行娱乐界的雷家并不深交,对雷家的家事仅限于新闻的报道,比如,他知道雷秦天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雷迅因此一次意外摔伤昏迷,到现在都还未醒。二儿子雷伊现在几乎掌管着雷氏一半以上的权力,是众人眼里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而三儿子雷玄,几年前去了一家保镖公司当了保镖,至今都未回归。 没想到,雷玄去的保镖公司竟然是WOLF。更没想到,一个堂堂大少爷竟然能坚持做保镖这么久,实在让裘景时惊讶之外,又欣赏不已。 所以,裘景时此时看雷玄的眼神好像在看着他那些可爱的战士们。虽然眼前这个“战士”明显没有可爱的笑容。 “你好,裘先生。”雷玄握住裘景时的手,手指怔了一下。他并不介意“雷三少”这个称呼,只是这个称谓会更真实地提醒他,他回来了,回到了最熟悉也最陌生的W市。 “雷家三少,”裘景时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交叠着长腿,“阿烈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确实让我惊讶了。” “裘先生,叫我雷玄就好了。”雷玄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拐弯抹角,“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保镖。” 裘景时赞许地点点头。他喜欢这样条理清楚的人,一事归一事。 “虽然你是这次我请来的保镖,但今天还不在合同期内,你现在是阿烈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今天主要是为你接风,我们不谈公事,也不要拘束。”裘景时已经招手示意会所的服务生,让他们开始上菜。 雷玄点头。当郎霆烈和蒋甦口中的人物,从想象变成真实,站在他眼前时,他还是被触动了。这个男人的外形,气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还要强大。 快吃完的时候,裘景时的助理走了进来,走到裘景时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虽然助理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坐在裘景时身边的两个男人,都有着过人的听觉,也把那一席话都听了进去。 助理说,“尤小姐今晚有一场主打歌的歌迷音乐会,您去吗?” 尤小姐?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叫尤念兮的女人吗? 雷玄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秒,又继续着。 然后他听见裘景时很快说了一句,“我去”。 雷玄蹙了眉,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 不过是旗下小小艺人的一场小小的音乐会,都要如此挂心,还有亲自前往,裘景时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雷玄知道裘景时是有家室的。虽然他的婚姻低调得连场婚礼都没有,但他有妻有子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这样重视另一个女人,让他的妻子情何以堪! 难道,从部队回到地方,从单纯的军营回到五光十色的商场后,那个坚毅正直的大队长,已经被渲染成灯红酒绿的商人了,就和他那*成性的爸爸一样?…… 抬头看了眼郎霆烈,又看了看裘景时,雷玄告诉自己不要妄下断言。也许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也许背后还有隐情。 不过,倘若真是那样,他也会让自己有心理准备。虽然因为自己的父母,雷玄痛恨极了那种背弃婚姻、背弃家庭的关系,可是他不会因为这种痛恨,影响自己的工作。这是起码的职业准则。 吃完饭,放下碗筷,裘景时开口问郎霆烈,“你明天就走吗?” “嗯,”郎霆烈点头,“雷玄已经来了,我交待完事情就回总部去,机票已经定了。” 裘景时的眼底闪过不舍的情绪。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不舍也还是要分离,只能等待下一次的再聚。 “那晚上陪我去听音乐会吧,想和你多坐一坐。”裘景时低沉的声音里有些让人心酸的情感,他又看着雷玄,“雷玄,你也一起去,如何?” 是那个尤念兮的音乐会吧? 往常对这种节目没有丝毫兴趣的雷玄,没有太多犹豫,就点下了头。虽然关于尤念兮的资料已经在酒店房间里等着他,但他想亲眼去看看这个女人,更想亲眼去证实一下她和裘景时的关系。他希望只是普通的老板与职员,而被重视,不过是因为她的运气,不是他憎恶的那种关系。 雷玄敬重裘景时,不想让裘景时在自己心里的形象被抹黑。 郎霆烈当然也点头。虽然都在一个国家,但相逢相聚似乎并不容易。 裘景时想珍惜,他亦如此。 ———————————————————————— 音乐会在裘景时名下的景怡酒店餐厅酒吧举办。 这个酒吧算是很大的了。舞台宽敞,几乎能放下一个小型乐团。酒吧提前两天就做了布置,在舞台周围做了非常漂亮的布景,灯光一打,便是四季转换的流光,能让人感受到生活和自然的魅力。这也是这次专辑的主题。 这是尤念兮的第一场音乐会,虽然只发布一首单曲,但造势不小。不仅会让她在舞台上翻唱一些与主题有关的经典热歌,还会叫上时音公司其他的实力唱将为她客串,并邀请来了几乎所有的知名媒体,增强宣传效果。由此可见,时音公司的大老板裘景时,对这名刚加入的小歌手确实青睐有加,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言当成妹妹一般在照顾,就见仁见智了。 裘景时一行人到达音乐会场的时候,音乐会已经开始了,开场舞刚刚结束,主持人上台发言。 他们的位置当然事先就预留好了。 只是雷玄发现,他们座位的安排有些玄妙。按说,裘景时这位大老板亲临,应该安排在最靠近台前,最能享受视听效果的位置。可他们偏偏都坐在了靠后的角落里。如果说,裘景时想不被人发现,掩人耳目,可这个位置又不那么隐蔽,随时都会有光影照射过来,让人看到他。 不想被人发现,又想被人发现…… 雷玄蹙了眉,有些疑惑,不知道裘景时的安排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是有意,到底为何? 正想着,有音乐响起,舞台上的灯光减弱,变成一束束皎洁的光投掷下来。 然后,二男一女走上台来。 两个年轻的男孩站在舞台的后方,一个站在架子鼓前,一个站在电子琴前。 而那个女孩,背着一把贝斯的女孩,走到了舞台的正前方,在话筒前的高脚椅上坐下。 贝斯…… 雷玄的黑眸微眯了一秒。 他不是有恋物癖的人。但对贝斯,他有特别的执着,总是会情不自禁多看几眼。他不会弹,更没弹过。他只是在心底埋藏着一份不与人说的秘密和情感。 沿着贝斯的弧线往上,他看到一个精致的下巴。不是现在女人们热捧的蛇精尖下巴,而是稍稍有点圆润的鹅蛋形,让整个脸廓看上去甜美温暖。再往上的唇,抹着唇膏,在灯光下泛着或橙或米分的色泽,看上去像刚打开的果冻,莹润地让人想吸上一口。而那双眼睛,圆圆的,湿湿的,竟像清晨站着露水的晨光一样…… 从小到大见过太多漂亮女人的雷玄,此时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个女孩是漂亮的。虽然不是最漂亮的,但她有份最动人的气质,能带去温暖,能化解冰山。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足足一分多钟。他从未这样看过哪个女人,时间长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他收回视线时,眉头拧着,不喜欢自己这样专注于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即将成为他的雇主的女人。 可低垂下眸不过几秒,他又抬起,不由地看着她…… 对着台下坐满的人,看着大家都在专注自己的眼睛,女孩显然有些紧张,大大的眼睛连眨了两下。 但她很快就笑了,笑得甜美大方。然后回眸,对身后的两个大男孩示意微笑。 琴声一起,她修长的手指也落在贝斯的琴弦上,流畅优美。开口的歌声,更是空灵美妙,仿若天籁之音,带着快乐的音符,钻进听众的耳膜,让大家一时都呆愣了。 她的歌声很干净,很专注,没有什么搔首弄姿的动作,除了偶尔的低头看看贝斯的琴弦,便是笑,不算太灿烂,但能感动人的笑容。在如月光一般的光束下,她就像一尾欢乐的小鱼,跟着音乐流淌,起舞…… 她会是那种女人吗? 在歌声中,雷玄的眉毛越拧越紧。然后,暗暗地看了裘景时一眼。 裘景时很安静地在聆听,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是最让他享受的时刻。可他的唇边没有笑,沉寂的脸色有抹难掩的疲惫,让雷玄看不明朗。 也是,已经是叱诧风云的商场人物,裘景时自有他的狡黠和精明,岂是他能一眼轻易看穿的! 收回视线,雷玄放松略微紧绷的脊背,暂时让自己享受一场难得入眼又入耳的音乐会。 听了两首,坐在最左边的郎霆烈,忽然向坐在旁边的裘景时和雷玄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烟盒,起身,离开了座位。 他走到酒吧门口,忽地茫然了一下,而后再沿着一边的走廊走去。 那样的歌唱,那样的灯光,让他想到了从前。想起费芷柔在阑珊处唱歌的时候。 那时的灯光也是这样照在她身上,那时的她也是这样坐在高脚椅上,而那时的他,也是这样静静地坐在台下,看着她…… 只是,和尤念兮不同,那时的她,唱得忧伤,太忧伤…… 【小柔,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已经过去一年半了,你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我不想恨你,不要让我恨你,我只想爱你,好好地爱你……】 走了一段路,看到一个休息区,郎霆烈走了进去,顺手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光线倏地就暗了。 而他坐在更阴暗的角落,掏出香烟,点燃。 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想想什么,只是那样坐在那里,透过玻璃门看着休息室外的宽敞的走廊,呆呆地,然后陷入无边无际的回忆…… 有声音由远而近。有脚步声,还有推车在拖行的动静。 过了一会,一个放着大型音响喇叭的推车进入了郎霆烈的视线。大概是给音乐会准备的备用喇叭,现在用不上了,便撤下来。 推车的是个男人,穿着酒店的工作服。而在音响的那边,在郎霆烈看不到的那一侧,似乎还有个人。 被音响挡着,郎霆烈只能看到一顶被戴在头上的棒球帽,还有走动时,偶尔看见的一只手臂。纤细的,女人的手臂,还是穿着棒球衣。 还是那天那个叫小锦的女人吗?今天是时音公司的音乐会,她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 郎霆烈扫了一眼,没有多看,继续坐在那,和黑暗融成一体了一般。 坐了两支烟的功夫,郎霆烈知道自己该坐回去了。 刚捻熄烟头,郎霆烈听见有人在外面喊,“流夏,你在哪?” 声音清甜,是尤念兮。听她说话的声音,就知道她性情的活泼。 “流夏!”她好像也是个急性子,等了一两秒不见回应,又唤了一句,带着女孩间惯有的亲切。 流夏…… 郎霆烈想要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个“流夏”,是裘景时说过的和尤念兮同住的女孩吗?…… 他突然想看看会是什么样的人。 就在那一瞬,郎霆烈听见有声音从休息室那边的方向传过来。 “兮兮,我在这。” 声音不大,又是从另一个房间传出来的,可足以让郎霆烈怔在那里,僵成了化石,动弹不得。 而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在幽暗的光线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奇光! 这声音…… 是他听错了吗!还是有人的声音和她如此相似! 小柔……那是小柔的声音! 像是要让他辨别清楚,外面的尤念兮一边往这边走,一边继续说,“这是哪呀,房间这么多!流夏,你出来露个头啊!” “我在这里!” 那个人又答应了,带着无奈的笑,而且声音近了,越来越近了,似乎从那边的房间往这边走来…… 就在那抹身影走到休息室的玻璃门前时,那个一直僵成化石的高大身影倏地站直了,目光炯炯地看着玻璃门外的人,似火,似海,如日,如夜!脑海里是山崩地裂的声音,是熔浆迸发的声音,是龙卷海啸的声音!也是混沌劈开,得以重生的声音! 是她,是她,就是她! 他生生世世的女人,他的,费芷柔! 流夏竟然就是费芷柔! 就这么僵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烙进自己骨髓里的她! 她穿着一件棒球服,一条修身的牛仔裤,戴着一顶棒球帽,双手插在口袋里,步伐轻快地往尤念兮的方向走去。她没有偏头看这边,因为休息室里黑洞洞的视线,她根本看不到站在这里的郎霆烈! 她只是微笑着,抬起之前被压低的帽檐,笔直地往前走去。 ☆、190做狼的女人,就是一生一世 “怎么了,这么着急?” 两个女孩在休息室前停了下来,流夏看着尤念兮,笑得清浅。而他看到的侧脸也是那样的迷人,就像那天在棒球场上,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挥动棒球棍时,她无意中露出的微笑,也是这样。 僵立的身体里,那颗心脏在剧痛地跳动…… “今天是我的第一次音乐会,我好紧张!你说过要在旁边给我加油打气的,怎么一眨眼就跑了!”尤念兮拉着陆流夏的胳膊,撒娇一样地摇晃着,那模样像极了孩子,跟之前在台上唱歌的灵动样子截然不同。 “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流夏把手从衣兜里掏出来,拉着尤念兮,安慰她说,“已经有很多人在为你加油打气了,不差我一个啊。” “就差你一个!”尤念兮拽着流夏往那边走,“你写的歌当然要唱给你听!” “可那里真的人多,我……” “乔经纪旁边有个位置,很隐蔽,保证没人能看见你,这总可以了吧。”尤念兮依然执着地拉她,笑嘻嘻的。 流夏笑着叹口气,重新把帽檐压低,“好吧,被你打败了。” …… 听着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郎霆烈僵化的身体终于像破冰一样有了一丝动弹。 流夏,费芷柔……费芷柔,流夏…… 原来刚才站在音响那边的女人,就是她! 那么,那天,在那个音乐工作室里弹奏吉他的人,也是她,对不对! 他竟然,竟然差点错过了她! 不,不会错过的!这是他们之间命定的缘分,不管怎样的千回百转,不管怎样的分分合合,她是他的,终归也永远都是他的! 太震惊了,但他不至于呆愣住。刚才那么努力地克制着,才没有立刻冲出去抱住她,大声问她为什么。 她在这里,就在这里,她跑不掉了! 难怪自己怎么也找不到她,有裘景时帮她隐匿踪迹,确实很难发现她!这大概就是裘景时答应帮助尤念兮的事情。 他不会怨裘景时。因为裘景时从不知道费芷柔的存在,更不知道她对他的意义。 是她费尽心思地要躲开他,都是她……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在水火之中,他的眼眸不断闪耀着幽幽的光芒,野狼一般。 —— “没什么事吧。”看到走回来的郎霆烈,裘景时不由问道。 郎霆烈点支烟的时间过于长了。 “没什么事,接了几个电话。”郎霆烈笑笑,好似不经意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不过这一眼,他已经看到了。坐在舞台旁边的角落里,那个依旧戴着棒球帽的身影。 这样掩藏着自己,是怕被人发现,再被自己找到吧。 【费芷柔,别再躲了,你已经躲不了了!回来,回到我身边,这是你唯一选择!】 “对了,我明天不走了。”郎霆烈偏头,对裘景时说,“这边的公司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再多待几天。” “那最好了!”裘景时很愉快地扬起唇角。 “雷子,”郎霆烈又探头唤了一句雷玄,“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尤念兮。” 还有尤念兮身边的流夏。 “既是如此,”裘景时想了想,说,“那明天我组织一场饭局吧,在工作开始前彼此熟悉一下,方便以后配合。” 其实在尤念兮刚来的时候,裘景时就曾说要给她安排一两个保镖,却被尤念兮拒绝了。她说她和流夏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欢被人跟着或是盯着,觉得很不适应。可这次的情况不同,可大可小,裘景时不得不警惕起来。不过他到现在还没对尤念兮提过保镖的事情,不想让她又找各种理由推辞,而是打算直接让保镖住进她们家。 “好。”郎霆烈答应得很爽快。因为这个建议,正中他下怀! 【小柔,期待我们明天的相见吧!你等我!】 ———————————————— 华灯初上。车灯、街灯、霓虹灯,以金色为底,五彩的流光在这片土地上滑动,流淌成最迷醉的一幅画。有风在轻轻吹。吹着秋天的气息,有点伤感,有点飘渺,让人期待着,又害怕着。仿佛是美丽的漩涡,走近了会不小心掉进无底深渊。 这样的夜,注定会发生什么。未知的*。 “我还是不去了吧。”下了车,陆流夏抬头看看被琉璃灯装饰的高级会所,心理忽地升上几许不安,不想再走进去了。 “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会陪我的。”尤念兮见她要转身,赶紧拉住,“都到这里了,我不许你走!” 裘景时今早打来电话,说有几个朋友想介绍给她认识,以后工作上需要配合,让她和流夏一起来,简单吃个饭就好。 虽然需要对外界制造一个模糊的现象,让众人以为他们俩有*不清的关系,更要让那个人认定她就是裘景时的新欢,但这种正式的邀约吃饭并不多。尤其还让她带上流夏,尤念兮知道这些朋友是不一般的,也一定是关系她们两个女人的。既然裘景时在电话里没多做解释,尤念兮满腹疑惑也不好再问,直接拉着陆流夏过来了。 “有你去就可以了。你就是代表,有什么事我全权交给你处理。”陆流夏无奈地笑,“兮兮,让我回去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人多……” “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是为什么。”尤念兮丝毫没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了,认真地看着陆流夏,“你就是想躲开一些人,一些事,对不对?别想瞒我!” “可是,流夏,”尤念兮呼吸了一口,说出压抑在心底太久的话,“我们生活在这里,我请裘先生隐匿掉你所有的痕迹,让你用陆流夏这个名字过着稳定的生活,不是为了让你继续蜷缩在角落里,而是想让你和我一样,跟我一起,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生活!我不会问你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到底在躲什么人、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能彻底地忘记,能开始新的生活,不要再四处躲藏,好吗?” 陆流夏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尤念兮。这个奇妙相遇的朋友,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给了她太多的温暖和关怀,帮她振作,让她开怀,让她结束飘零的生活,终于在这里稍作安定。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胜过那个…… 胸口一痛,陆流夏的指尖有轻微的颤栗…… 尤念兮说的对,她逃得太久了,她该停歇了。而对这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她也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不过就是吃个饭的事情,看你这一脸的严肃。”陆流夏忽然笑起来,竟难得的自己摘下了那顶遮住她容颜的帽子,反手挽着尤念兮的胳膊,“好吧,听你的,我都听你的。走吧,吃饭去。” “这还差不多。”尤念兮也笑了起来。 两个女孩说笑着走进了会所。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好,长发飘飘。”尤念兮一边走,一边笑,还压低着声音学男音,“我的梦中*,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好了好了,你别逗我了。”陆流夏笑着去捂尤念兮的嘴,“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学什么男人的声音,你看服务生都在看你了。” “这是很久以前的广告词,我又没学错。那可是天王啊,我的偶像!”尤念兮做了几秒的花痴状,又说,“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啥时候打算让你的君子靠近啊。” 难得陆流夏肯转变想法,尤念兮当然要趁胜追击,试探一下她的想法。 陆流夏的笑停滞了一下,很快又上扬着,“你都还没有呢,我急什么,你是老大。” “正因为我是老大,才发愁啊,”已经走到了包房的门口,尤念兮一边向站在门口的服务生示意,一边故作正经地说,“只有看着你幸福地出嫁,我才能安心打理自己啊。” “别闹了,要进去了。”陆流夏哭笑不得地在尤念兮手臂上轻捏了一下。 “尤小姐,陆小姐,请进。” 服务生微微鞠躬,替她们打开门。 徐徐敞开的门缝里,她们先是看到坐在主位的裘景时,然后是站在他旁边的乔睿,再然后…… “兮兮。”看到站在门口的尤念兮,裘景时唤了句,站了起来,转身对着那边的两个男人说,“我给你介绍一下……” 裘景时的话还没说完,门口的两个女人同时变了脸色,睁大了眼睛,半张的嘴几乎要惊呼出声! “陆小姐?” 郎霆烈那凉薄的唇在呼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冷冷地上扬起来。 她舍掉了费家的姓氏,用的是陆怀秋的姓! 陆流夏!好一个陆流夏!她竟跑了这么远,苦了他这么久! 而这一声唤出的时候,陆流夏已经扭头飞跑着离开了。 你觉得你还能跑得掉吗! 狭长的黑眸一闪,那道颀长的身影已经闪电般蹿出了包房。 就在他跑到门口,与尤念兮擦身而过的时候,一直呆立在那,直直地看着房间某个人的尤念兮,忽然回过了神,苍白着小脸,也转身飞跑着离开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一向掌控全局的裘景时,此时疑惑不解,看着一旁的雷玄。 尤念兮好像就是在看到雷玄时才有了那种古怪又震惊的表情。他们认识吗?……可是看雷玄的表情,也不像啊。他只是在看到陆流夏时,微微怔了一下。但是对尤念兮,他脸上只有淡漠,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而且,他们若真认识,昨晚去看音乐会,雷玄就应该有所表现。 还有,郎霆烈和流夏又是怎么回事,一个跑,一个追,都那么拼命的样子…… 有意思。 想了几秒,裘景时笑了一下,索性不再考虑。是真相总会浮出水面,他决定静静等待。 ———————————— 逃,逃,我要逃走!我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不能被他抓到! 费芷柔,快逃,快逃!…… 就怕会遇到,所以她拼命地钻进隐蔽的角落…… 就怕他会寻找,所以她不停歇地在流浪…… 可还是这样地相遇了,让她慌不择路…… 陆流夏拼命地往前跑着,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仿佛是地狱深渊。 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到哪里去,她只能绕过一个又一个的拐角,又飞快地朝另一个拐角跑去。她只想快点找到一个可以隐藏的地方,躲起来。就像她曾经躲过的那样,她只想要一辈子都躲起来。 只要没有她,就不会有秘密,他就不会有伤害,他就还会是原来那样洒脱的他…… 耳边是空气飞快流动的声音,胸口是肺部剧烈扩张的轰鸣声,嗓子在干涩疼痛,而眼睛…… 眼睛在看到他那一瞬,看到那深邃眼眸的一瞬,早已崩塌了泪,模糊了视线…… 阿烈,阿烈…… 看到一扇敞开的门,那边是透着光亮的街道。 是出口! 陆流夏一把擦掉满脸的泪,更快速度地往那边跑去…… 忽然,一个无法抗拒的强劲力道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臂,铁一般的胳膊稍一用力,便将她带离了她想要去的方向。而在下一秒,她已经从会所的走道被带进了旁边的房间…… 房门倏地被重重关上了。 狭小的房间里,是幽暗的光线,是绝望的她,还有目光灼灼、燃烧火焰的他! “你还想跑去哪!”他的脸贴着她的,喷吐的热气成了她的呼吸, 那如火的眸底又堆积着刺骨的寒冰,就这样冰火般包裹着她,嚷她时冷时热,让她战栗不已,让她无法言语…… “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为什么残忍得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郎霆烈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低吼,“我就那么可怕吗!我是魔鬼吗!” 她没说话,只是在回过神以后,用力推他,低垂着眸不说话,只是在用力地挣扎,仿佛在用行动告诉他,她就是那么可怕,就是魔鬼,她就是要逃离他,不顾一切! “费芷柔!”她的抗拒和挣扎在不断点燃他的怒火,让他按压不住,狠戾地吼出她的名字,牙根在狭窄的空间、幽暗的气氛里咬的生生作响,好似他会将它们咬断一样,“说话,费芷柔!告诉我原因!告诉我为什么!” 让人颤栗的吼声终于让她停止了挣扎。 心如刀绞的痛苦,可她还能感受到一丝欣慰。他这样来问她,便是还不知道那件事情。不管是蒋甦,还是费若萱,都没有让他知道那个秘密。这样,便是好的……她也会一直沉默下去…… 缓缓地,她抬起头,抬起眸。 在微弱的光线里,他看到她清透如水的眼睛。清透得没有任何情感。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费芷柔,我的名字是流夏,陆流夏。” 郎霆烈怔怔地看着她,而后勾起森冷的笑。 “陆流夏,陆流夏。”他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笑得更冷了,“你以为换了名字,变了身份,就能从我身边逃走吗?” 他强大炙热的身体步步紧逼,把她逼到墙角,抵在墙上,紧紧贴着,长指在她身上油走,带着惩罚又带着思念,带着日夜噬骨的疼痛,一遍遍油走,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我告诉过你,做狼的女人,就是一生一世!” 这不是告白,是警告,是威胁!她已经该死地从他身边离开一次了,他绝不允许还有第二次! 如果警告还不够,那就惩罚,惩罚到她认清事实为止!惩罚到她只能看见他,听见他,只能依附他为止! “我为什么要逃,”躲不开他的触碰,可她的眸光依旧清冷,没有波澜,“我只是陆流夏,不是你说的费芷柔。” “费芷柔!” 她倔强的淡漠让他彻底抓狂了! “费芷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他咬着牙,油走的手忽然紧紧扣住她纤细的颈脖,想要用力…… 可收了收,却终是忍不下心用力掐下去。 他恨,恨她的不辞而别,恨她的选择,恨她此时的逃避!爱得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恨…… 背在身后的手指那么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他会恨,可亲耳听到这一个“恨”字,她还是那么清晰地,狠狠地痛了! 历史又重演了。她又成了戏子。要亲手蒙上眼睛,亲手捂住耳朵,还要亲口说出谎言……说好不再欺骗,说好要坦诚相对,可命运总让她扮演成这样的角色,为了爱,而不能去爱…… “我恨你,我恨你……”仿佛在念着可以让自己不再动摇的咒语,郎霆烈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 可是,看着那双熟悉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闻着那熟悉的清香的气息,再灵验的咒语也在渐渐溶解,化成丝丝缕缕缠绕心头的柔情,泛滥了…… 她在这里,就在他怀里! 终于,他终于找到她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幸福呢! “我恨你,我恨你……”还在机械似的低语,可在他用力圈住她,在唇齿越靠越近的那一刹,他忽然重重地叹口气,启开的唇那么清晰地吐出,“我爱你,小柔,恨你也是因为爱你……只爱你,一直爱你……” 刚刚还平静的眸子倏地闪过一道光,电光石火一般,似乎劈开了黑暗中的礁石,让被阻挡的波澜那么迅猛地翻涌出来…… 而就在她震惊地微启开唇的一霎,他吻了下来,深深的,炙热的,要填满她每个缝隙,也要填满自己这一年多日日夜夜所有的空虚…… 他爱她,还是爱她,一如既往地爱她,没有爱上别人!谁也抢不走他!她知道,她就知道! 爱的本能让她如此喜悦,忘却忧伤和痛苦,只想拥抱自己最爱的人,这样爱着的他! 就在她忘乎所以想要伸手抱紧他的时候,忽然听到他沙哑醇厚的声音在温柔萦绕,“回来,小柔,不管你为什么离开,请回到我身边……做错的事情我会弥补,怎样惩罚我都可以,只求你别离开,只求你回到我身边,小柔……” 伸到半空的手怔住了,而后握紧拳头,又静静地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无法去爱了……在她思念已久的他温暖的怀抱里、炙热的吻里,她差点忘记了,那个让她不顾一切逃离的原因,横在她和郎霆烈之间的……蒋甦…… 一阵寒意袭来,冷得她哆嗦了一下唇。 “小柔……”郎霆烈以为这是她的回应,欣喜若狂地又吻下去…… ☆、191今晚我碰定你了 瞬间的疼痛,而后浓浓的咸腥味道在唇齿间散发开来。 她咬了他! 该死的,她居然狠狠地咬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这么反感他,讨厌他吗! “别碰我!我说过我不是什么费芷柔!”她瞪着眼,那眼神直接回答了他心里的问题。 对,她不是费芷柔,早就不是费芷柔了。那个可以全身心爱他的女人,早已经被蒋甦玷污了,被费若萱抹去了…… 刚刚还温柔的黑眸瞬间暴戾了,他抹了一把唇上的血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这么纤细的肩膀,这么柔弱的身体,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米分碎…… 他明明想要好好疼爱好好呵护的,可她为什么要来激怒他,一次又一次地激怒他,要捏碎他所有的耐心!她不怕吗,不害怕他会怎么对她吗!是因为他对她太好了,所以她以为自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吗! “好!不管你是费芷柔还是陆流夏,今晚我就碰你了!碰定你了!”他猩红着怒瞪的眼睛,手掌离开了她的颈脖,往她的身下探去…… “啊!” 该死!该死该死! 郎霆烈弯着腰,捂着下身剧痛的某处,不由连续咒骂了好几声,看着那个偷袭自己的女人已经夺门而出。 他倒不是咒骂她,而是怪自己这么的大意,又让她“得逞”了一次。 忍着疼痛来到门口,看着那个已经跑出出口越来越小的身影,忽地,他又笑了。因为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一幕,让他回想起了从前。 相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模仿,但人本能的一些动作,想甩也甩不掉。陆流夏,都这样了,你还不承认自己是费芷柔吗? 郎霆烈双手放进裤带,斜倚着墙壁,没有去追,勾着一抹浅笑,浮着温柔和*溺,直到那抹身影彻底地消失。 那就再让她跑一次吧,反正她已经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静静地看了一会,笑容也渐渐敛去,凝住的俊眉间布满沉思和冷峻…… 好一会,他终于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当走道恢复安静的时候,旁边一个房间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道身影,眼睛正放射着森冷的光。 ———————————————— 陆流夏下了的士,一刻不缓地往家里跑去。 她知道自己能逃走的希望很渺茫,可她还是要跑,不停地跑。如果注定只能流浪,她就继续流浪,只要能保守住那个秘密…… 打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 尤念兮应该还在会所里。自己看到郎霆烈惊慌地逃走了,可她应该还留在那里。 怎么办……只能等离开以后再找机会向尤念兮解释了。 陆流夏咬咬唇,快步往楼梯走去,准备上二楼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 “流夏。” 她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好像从客厅的方向传来,是尤念兮少有的有气无力。 “兮兮!” 尤念兮竟然比自己还要早回家,这是怎么回事! 陆流夏转了身,往客厅走去,借着那边窗户透进来的光,果然看见尤念兮斜躺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兮兮,你怎么了?” 尤念兮一向开朗,从未见过她这种神情,陆流夏忍不住在她身边坐下,拧开了桌上的台灯,担忧地看着她。 “流夏!”尤念兮忽然跳起来,刚刚还呆愣的表情此时又眉飞色舞着,眼睛晶晶亮地看着陆流夏,脸颊上飞着红晕,“我见到他了!我终于又见到他了!” “什么他?哪个他?”陆流夏疑惑地看着她那样雀跃兴奋的表情,不知道尤念兮说的他是谁。 “就是,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太兴奋的原故,尤念兮竟有点结巴,顿了两秒,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我高中时候的学长!” 陆流夏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尤念兮不谈爱情,但她有自己的爱情,一份藏了很多年的爱情。陆流夏听她说过,那是她高中时候学校的学长,是一个成绩优异却冷若冰霜的大男孩。高一的一天,无意间看到一个人在打篮球的学长,尤念兮停下了脚步,隔着栏杆看他,看了几个小时,十六岁的她便把心扎根下了,从此再没让别人进去过。 尤念兮说那个学长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回这个城市了,她不抱任何希望能再见到他。即便是见到了,他也不会认识这个连一句话都没正式说过的学妹。 可是今天,就在陆流夏遇到郎霆烈的今天,尤念兮居然也看到了她的学长! “你什么时候遇到他的?刚才吗?”陆流夏忍不住问道。 “对,刚才!”尤念兮的眼眸熠熠生辉,望着窗外的某处,好像又回到了刚才遇见的时刻,整个人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一样,“就在我们去的包房里!学长就坐在那!……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地看到他,我太乱了,所以从那里跑走了……流夏,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刚才的包房…… 里面除了裘景时、郎霆烈、乔睿,就只有雷玄了…… 雷玄! “兮兮……”陆流夏声音有点颤抖,震惊这样的巧合,“你说的学长该不会是叫,雷玄吧?” “对,对!”尤念兮又看着陆流夏,抑制不住快乐,“就是雷玄,他就叫雷玄!我终于又见到他了!” 不过几秒后,她的笑容又沉了下去,神情古怪地看着陆流夏,“流夏,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还有,你刚才忽然跑什么?” 看到仰慕多年、心中男神的那一刻,尤念兮确实懵圈了。可她还是知道陆流夏今晚的异常,那如同看见洪水猛兽般的逃离。就像这一年多来不断躲藏的感觉。 “没什么……只是碰巧认识而已。”陆流夏垂下眸,忽然想起自己急忙赶回来要做的事情,顿了顿,开口道,“兮兮,我想离开这里。” “离开?”尤念兮睁大眼睛看着她,惊讶地一时忘了陆流夏为何会认识雷玄的问题,“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离开?什么时候?” 陆流夏沉默了许久,却还是找不到能解释的理由,垂着头,避开尤念兮探究的视线,只是低低地说,“就是想离开了……我想今晚就走。” 尤念兮蹙起眉,深深地看着她低下去的头,幽幽地叹口气,说,“是因为刚才那个去追你的男人吗?流夏,别骗我。” 陆流夏还是垂着头,这次却没有说话了。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你不想见到他,躲开他,是因为恨他,”尤念兮问得毫不犹豫,“还是因为爱他?” 陆流夏还是沉默。 “芷柔!”尤念兮忍不住着急地唤道。 对,她叫费芷柔,不叫陆流夏!陆流夏不过是她隐姓埋名的伪装,到了W市,尤念兮又拜托裘景时将“陆流夏”变成她名正言顺的身份。 但那终究不是她的本名。换了名字,变了身份,她也依然是费芷柔! “兮兮……”尤念兮直指人心的问题,还有那一句“芷柔”让她钝痛,抬起头,水雾般的眼眸里含着恳求,看着尤念兮。 尤念兮的眉头更紧地拧了几秒,终于还是松开了。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尤念兮伸手抱住她,心疼地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又放开,恢复了笑脸,说,“既然你要离开,那我就跟你一起!我们可是不能分开的搭档啊!走,收拾行李去!” “兮兮,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没想到尤念兮会提出和自己一起走的想法,费芷柔着急地反对,“你才刚刚和公司签了约,新专辑也马上录制完了,你不能离开。兮兮,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没必要跟我一起走。你要开始你自己的生活,好好的!” “我唱的歌都是你写的,我也只会唱你写的歌,你若不在这里,我留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尤念兮不在意地笑,“公司那边的事情你别担心。你知道的,裘先生那么疼我,他不会跟我计较签约的事,放心!” 反正她已经欠了裘景时许多,不在乎再多这一次。本想这次好好还清的。可比起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的裘景时,什么都没有的费芷柔更加需要她!她必须陪在费芷柔身边! 她不会让费芷柔这样离开,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费芷柔再次走上孤单的路。无论去哪里,她都要陪着。她们的妈妈没有圆满完成的友情,她们一定要延续,一定要好好地相互陪伴,直到彼此都能幸福的那天。这是在遇到费芷柔的那天,在知道她的妈妈就是陆怀秋,就是自己妈妈昔日好友的那天,尤念兮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不行,兮兮,我已经拖累你很多了,我不能再让你跟我一起走,兮兮……”费芷柔用力地摇头。 从一年前遇到尤念兮,从知道尤念兮就是妈妈故友尤阿姨的女儿时起,她们就一直在一起。虽说是唱歌的搭档,一个写歌,一个唱歌,但费芷柔知道,尤念兮一直照顾她很多,像姐姐一样地在照顾她。若不是尤念兮,她还是会在某个小角落里蜷缩着,躲藏着,还是会过着近乎流浪的生活,而不是住在这样舒适的房子里,衣食无忧地唱着歌,安逸平静地生活。 她只想靠音乐给自己信念,给自己寄托。她曾答应妈妈,要好好地生活。可当什么都崩塌之后,当失去爱人、失去亲人,遭遇背叛与绝望后,她茫然不知归处,痛苦撕心裂肺。无意中倾听了流浪歌手在地铁里的一次弹唱,那是绝望到了深处偏又破土重生的生命之歌,让她终于找到了能支撑着走下去的方式,给自己,也给别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今天。 可尤念兮不同。她有她的音乐梦想。为了梦想,她付出了很多,承受了很多。她不停地唱,用心地唱,是想让更多人能感受到生活的热情和美好。现在的生活能帮她实现梦想,她不能就这样跟自己离开!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尤念兮笑着地打断她,“我们俩是相濡以沫,就该相互依偎着一起生活。总之,你在哪,我就在哪!唱歌,到哪里都可以,不是非要有舞台,有唱片的。我们俩一起这么久了,你应该懂我!好了,不争了,你不是要今晚走吗,赶紧上楼收拾行李!” 尤念兮笑着,可还是止不住眼底的一丝黯淡。 对公司,对专辑,对闪亮的舞台,她确实没有什么不舍。 只是,六年了。终于可以再见到雷玄…… 她刚才是太震惊了,太慌乱了,才会大脑一片空白地从那里跑开。可她不是逃走,不是不想见他,她只是还没准备好,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怎么去面对深藏在心里太久的感情。她想着,只要他回来了,只要他在这个城市,甚至还是与裘景时相识的人,那她总会有机会再遇到他,遇到他…… 可没想到,只是一面而已。 不过是自己的暗恋,就这样离开,尤念兮没什么遗憾。只是……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刚才应该多看他几眼才对……可那样匆匆的一眼,她只看到他对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依然那么英俊,那么冰霜的脸庞……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褪去了二十岁的青涩,散发着比以前更加致命的*力,*着她这只飞蛾,想要不停地前往,前往…… 在转身时,尤念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没有停顿地拉着费芷柔的手,拽着她一起走上楼。 “你一个,我一个!”尤念兮从衣柜里拉出两个行李箱,放在费芷柔面前一个,“收拾点必要的东西,我们就走!” 费芷柔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一脸执着的尤念兮,心里有感动,也有疼痛。 “对了,流夏,我们要去哪,想好没?” 已经习惯了叫她“流夏”,尤念兮不打算改口,一边往行李箱里收拾必备的东西,一边问道。 可是半天没有回应。 尤念兮回头看去,看到费芷柔还是怔怔地站在那,根本连箱子都没有拿。 “流夏,怎么了?”尤念兮放下手里拿着的衣服,疑惑地看着她。 费芷柔也看着她,缓缓地,也坚定地说,“兮兮,算了,我不走了,你也别走了。我们留下来。” “流夏……”尤念兮愣了一下,连忙说,“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 “不是你,兮兮,”费芷柔坦然地笑着,却闪过一丝悲凉,“而是因为我根本走不了。他不会轻易让我走的,所以,我不逃了……我累了,也不想逃了。” 她走到尤念兮身边,从行李箱里拿出尤念兮已经放进去的东西,一件件地放回去,还是笑着,“既然遇到了,就坦然面对吧。总能解决的。” 放好后,又把行李箱放回原处,费芷柔走到尤念兮面前,拂去她额前凌乱的一缕发,扬着唇角,说,“解决之后,我们就能好好地正常地生活。” “你想好了?”尤念兮神色凝重地看着费芷柔。 其实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强大。能成为裘景时的朋友,还被列为上宾,坐在裘景时的身边,那个男人不是普通人。这大概也是费芷柔一直东躲西臧的原因。而这次,已经被发现的费芷柔怕是难以再逃掉了。 尤念兮甚至怀疑,那个男人早就知道陆流夏的真实身份,而今晚,不过是他的瓮中捉鳖。 “想好了。”费芷柔点头,表情平静,“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我也去睡了。” 说完,她走出尤念兮的卧室,走回自己的房间。 没有开灯,费芷柔在幽暗的光线中径直走到了*边,重重地躺了下了去,身心俱疲的无助。 她知道自己逃不了,又何必再连累关心自己的好朋友。 尤念兮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她应该更快乐地生活,有好的工作,好的梦想,还有,好的爱人。 能再遇到自己爱慕的人,是难得的缘分,自己岂能残忍地让她也一起离开…… 迟早要面对的……逃离了这么久,却还是能遇上,这是她逃不开的“劫难”,她只能臣服…… 翻身,脸深深地埋进被褥里。 唇齿间还有他的味道,一呼一吸间便浓浓地散开了,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别墅里所有的光亮都灭了,漆黑一片。 就和不远处停着的汽车一样,安静无声。 不过凑近了看,却还是能看到一点红光在车内闪烁,时明时暗。 她不逃了吗? 一双比夜黑的瞳孔映着这簇红光,一样在闪烁着,紧紧盯着眼前的房子。 看来他的警告,她听进去了。 其实就算她听不进去,她也无路可逃了。他已经向裘景时挑明了他和“陆流夏”之间的关系,没有了那层“保护罩”,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插翅难飞了! 郎霆烈满意地勾了下唇角,捻熄了烟头,拿出电话。 “喂,蒋甦。” “阿烈,”电话里蒋甦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笑,“你明天回总部吗?” “暂时不回去了。”郎霆烈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有节奏但没有声音,“这边还有点事,我也正好和大队长多聚聚。” “是吗?”蒋甦的声音顿了一下,又笑着问,“大队长还好吗?还是老样子?” “他没变,还是老样子。那天和他一起打拳,身手还是那么好。”郎霆烈的眸光一直不松懈地盯着前方。 “说得我都心动了,想和他比试一下。你打算待多久?等我这边忙完了,过去找你,正好也去看看大队长。” “不着急,我估计会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你好好处理那边的事,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打电话联系。” 挂了电话,郎霆烈又点上一支香烟,在薄薄的烟雾里眯起了眼。 他没有告诉蒋甦,自己在这里看到费芷柔的事情。也嘱咐了雷玄,暂时保密。 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在他没有彻底挽回费芷柔之前,他还不想让别的人知道。所有的人,包括蒋甦。 她给他的生命带来了太多的不定数,就像时刻会碎掉的水晶,他必须小心呵护,也必须亲自呵护!直觉告诉他,他已经找到她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因为那躲在暗处的手,他一直没找到。那个黑过他电脑的人,他和蒋甦也都一直没有找到。他不能再冒任何的风险! 抽完这根,郎霆烈放下座椅,将外套盖在身上,还是一直看着那个方向,然后慢慢地眯上眼,半睁半闭…… 【小柔,乖乖的,我们明天见。晚安……我爱你!】 ☆、192贴身保镖 一夜无眠。 两个女人从房间里出来时都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其中一个还红肿着双眼。 “嘿,振作点!”尤念兮蹙了蹙眉,往费芷柔的背上轻拍了一下。 费芷柔努力地笑了笑。 虽然决定留下来,可要怎么应对,她还一片迷茫。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跟郎霆烈在一起,更不能跟他回去! “咦,你今天有点奇怪。”一边下楼梯,尤念兮一边打量费芷柔,满脸疑惑。 “我怎么了?”费芷柔偏头看她,又看看自己。 “你今天终于没穿那讨厌的棒球服了!”尤念兮笑起来,好像在得意自己的发现,也在为费芷柔的改变感到高兴。 费芷柔抿抿唇,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当然不能再穿那种衣服了。她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怀疑,任何的“幻想”! 因为她铁了心,只做“陆流夏”,不做费芷柔,更不会做狼的女人! “对嘛,这才是年轻的女孩,就应该穿各式各样的衣服,更应该穿显身材的衣服,让自己每天都美美哒!”尤念兮还是不太满意地看着费芷柔身上穿的长毛衫和牛仔裤,撅着嘴说,“这种天气可以穿长袖的连衣裙,收腰的那种,再搭上一条围巾就更美了。” 尤念兮故作轻松地讨论与昨晚完全无关的话题,好像今天会是新的一天,无比崭新的一天。 费芷柔也笑着,也好像自己完全走出了困惑和痛苦,“别总说我,你还不是整天一种打扮,不是衬衣牛仔裤,就是运动装,也没看你怎么穿过裙子。” “穿裙子得配高跟鞋啊,”尤念兮吐吐舌头,笑嘻嘻地说,“你知道我驾驭不了那玩意。” 两个人刚走到餐厅,准备做点早饭,听见门铃在响。 费芷柔心惊肉跳了一下。 “谁这么早啊?”尤念兮没注意到费芷柔的神情,已经转身往门口走去。 费芷柔下意识地往角落里退了几步。 等打开房门,尤念兮愣住了,嘴巴张成了O型,久久地合不上…… “学……长……” 轻轻地,发出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空间里冒出来一样,提醒着她眼前的人是谁…… “啪!”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雷玄愣了一下,庆幸自己还没往前迈一步,要不然这鼻子肯定就毁了! 怎么回事,这是这家主人的待客之道吗? 她昨晚突然一声不吭从门口跑掉,已经是很不礼貌了,现在又对自己摔门。 还有,她叫自己“学长”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叫尤念兮的女人,认识自己吗?一个学校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也不奇怪,不管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能让他记住的人没几个。他没那个闲心去认识和搭理不相干的人。除了…… 他不由地微微蹙眉,却不知道那个用力关上门、没有礼貌的小女人此时正背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小脸红扑扑地在发光。 过了几秒,尤念兮跑进餐厅,拉着费芷柔的手,兴奋又急切地低喊着,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全是欣喜的光芒,“怎么办!流夏,学长来了,就在家门口!……你说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是来找我的吗……他记得我吗……我该怎么办!流夏,我好紧张,我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 明明是在问费芷柔,可尤念兮又偏偏在自言自语,低垂着眼眸,紧张地不知所措。 是的,只要见他,她就会紧张,就会无措,因为……因为那个无法言说的秘密,那个绮丽的夜……而他都不记得了,记得的,只有她…… 门铃又响起了。 虽然不急,但很执着,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兮兮,”费芷柔看了看房门,又看着还拉着自己站在原地不动的尤念兮,轻声问道,“你还打算开门吗?” 对,开门!学长竟然被自己关在门外了! 该死该死,她怎么可以把男神关在门外! 尤念兮气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赶紧从餐厅跑出去,跑到门口,打开大门。 “请问你找谁?”尤念兮按捺着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若无其事地微笑地问,仿佛刚刚不是自己摔的门。 雷玄几不可见地跳动了眉。她不该为自己刚才的鲁莽道歉吗?即便她是自己的雇主,也不应该这样对待初次见面的人吧。 而在看到她刚刚还整齐,现在却凌乱蓬松的头发时,他的眼微眯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一只慵懒的小猫。 可这只小猫,是被人豢养的金丝猫! 想起自己在网上查到的新闻,想到她和裘景时之间让自己鄙夷厌恶的关系,雷玄的眸光寒冷地迸射了一下。不过,这是雇主的隐私,作为一名保镖,他不能在工作的时候,对雇主带有任何私人感情,无论好坏。 “我找尤念兮,请问她在吗?”明明知道她就是,可雷玄还是例行公事一般地问着,冷冷淡淡地没有表情。 他果然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尤念兮忍不住失落地眨眨眼睛。可是想到他是来找自己的,又兴奋起来。 “我就是!”太高兴了,脑袋陡然空白的尤念兮,顺着雷玄的话往下说,“请问你是……” 她忽然顿住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刚刚还情不自禁地唤出一声“学长”,现在怎么又问起他是谁!笨,真是笨,笨死了! 尤念兮一下通红了脸,怔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我是你的保镖,雷玄。”她的反复无常让雷玄更是厌烦,也不等她说完了,冷冷地站在那,说出这个让她睁大眼睛、惊愕不已的答案。 “保……镖?!”尤念兮惊愕地看着雷玄,手指指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大声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保镖?” “是的。”她忽然的大声让雷玄又蹙起了眉。 为了让她不再多问,雷玄强调地说,“是裘先生让我来……” “啪!” 还没等他说完,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这次真的离他的鼻尖只有两公分而已! 闭门羹!而且是两次! 雷玄觉得自己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情绪。他想发怒,非常非常地想,前所未有的想! 那英俊却如同冰川的脸上,渐渐有了少见的隐忍的痕迹。 他是她的保镖……他竟然说他是她的保镖! 尤念兮一边在心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一边飞快地往楼上跑去。 “兮兮,怎么了?”费芷柔站在客厅,看着飞跑上楼的尤念兮,有点疑惑也有点担心,又忍不住笑了。 那么活泼、落落大方的尤念兮,在面对雷玄时却是这样的紧张无措,让人心疼又觉得可爱。 过了一会,尤念兮拿着手机从房间里出来了,一边下楼,一边拨通了电话。 “裘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想问问……”尤念兮看着被自己关上的门,仿佛在看着站在门外的雷玄,顿了顿,轻声问道,“这里来了一个人,说是您让他来的,说是您给我安排的保镖,是这样吗?” “嗯,”裘景时在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是他对尤念兮一贯的温和语气,“你这次遭遇的事情可大可小,为了安全,我还是给你安排了保镖,怕你找理由拒绝,所以事前没有告诉你。本来昨晚要向你介绍的,可你突然先走了。” “这个保镖叫,雷玄?”尤念兮不相信自己耳朵地又问了一次。 “是的,雷玄。”裘景时听出尤念兮声音里的几分紧张,以为她又要找借口推掉保镖的事情,说道,“他是从WOLF来的保镖,很专业,会在保护你和流夏安全的同时,也会绝对保证你们的隐私。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不方便,或是不自在的,你可以把他当成透明的。” “可他不是雷家三少吗?怎么会当上了保镖!”对于自己心中的男神,尤念兮当然知道雷玄的身份。只是雷玄自上大学后很少再回W市,她这几年也在外面漂泊,根本不知道原来男神去当了保镖! “兮兮,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隐私。他不会打探你的,你也要如此,知道吗?”裘景时温和地提醒尤念兮,又笑着说,“总之,不管他是什么人,他现在只是保镖,你不要有太大压力,顾好自己的安全就行。这段时间,他们也会贴身保护你们的。” 他们?为什么会是“他们”?难道除了雷玄还有别人?还是她听错了? 还有,贴身?什么贴身?怎么个贴身法?…… 尤念兮忽然红了脸,刚要再问,听见裘景时在那边说,“我要开会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他们商量,他们都是非常可靠的人。” 说完,裘景时挂断了电话,唇边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们! 尤念兮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来保护她和费芷柔的保镖不止是雷玄,还有别人。 “兮兮,裘先生说什么?”等尤念兮挂了电话,费芷柔走到了她跟前,指尖有些颤抖。因为她听到了尤念兮说出了“保镖”这个词,她心里有不安的感觉。即使不问,她也能断定站在门外的雷玄,是裘景时因为上次的事情请来保护尤念兮和她的保镖。如果雷玄在这里执行任务,那么他…… “裘先生说他给我们安排了贴身保镖,而且……” “糟糕!”话还没说完,尤念兮忽然大喊一句,脸都白了! 她竟然再一次把雷玄狠狠地关在了门外! 尤念兮一拍自己迷糊的脑袋,赶紧又冲到门口,打开门。 “对不起,对不起……”这次,她再也装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连忙道歉。 “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雷玄冷冷地打断她的道歉,凛冽的眸子不客气地扫了她一眼,很快移开。 “可以,当然可以!”尤念兮赶紧让开路,靠在门边,紧张地竟然说出了一句,“欢迎光临!” 艾玛!她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尤念兮,你还能不能再蠢一点! 白痴女人。 雷玄在心里不由地说了一句。除了相貌动人一点,歌声甜美一点,他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有什么可以吸引裘景时,值得他不顾家庭的! 看到雷玄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尤念兮更加懊恼了,难过地咬住了唇。 可她马上又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她看见走进房间的雷玄,手里竟然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而且,在他的身后…… 走进来另一个男人!就是昨晚追着费芷柔出去的男人! “尤小姐,你好。我叫郎霆烈。”不能再简单的自我介绍,这个叫郎霆烈的男人已经从尤念兮身边走过,径直往站在那边的身影走去。 尤念兮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着同样呆立在客厅的费芷柔。 他来了,他真的还是来了…… 费芷柔呆呆地站立在原地,看着郎霆烈一步步向自己走近。 她想跑,想立刻冲出去,从他眼前逃跑。 可她知道,在他面前,任何的逃都没有意义,反而会激起他更多的执念,想要抓住猎物的欲念…… 比起逃跑,也许她该做的,就是淡然面对,冷冷面对。如果他心里还有火,那就扑灭他,直至变成死灰…… “嫂子。” 在郎霆烈走到费芷柔面前时,也听到了雷玄从他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唤,对着费芷柔的方向。 好小子,有眼力价! 郎霆烈微微扬眉。 嫂子? 尤念兮惊讶地看看费芷柔,看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又看看说出这个词语的雷玄,有点不明白,好像又有点明白。 雷玄没有笑,但他的语气是温和的,是尤念兮没有听过的……好羡慕!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学长用这种声线说话,要是也能这么轻柔地说出她的名字,该有多好! “你认错人了。” 费芷柔没有看郎霆烈,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看着站在那边的雷玄,淡淡地说。 雷玄耸耸肩,没有说话。 而郎霆烈有一瞬的凝眉,黑眸沉下去,深深地看着那双不看自己的眼睛。 “认没认错,我们稍后再讨论,先谈工作。”郎霆烈环视了一圈屋子,对尤念兮说,“尤小姐,裘总说,这栋别墅一楼的两个房间我们可以用,是吗?” 这是公事,郎霆烈当然不适合再称呼裘景时大队长,和外人一样叫他裘总。 “啊……是的。”尤念兮刚回答,又觉得不大对劲。 她揪着眉头,想问雷玄,可对方一脸的冰霜,完全都不看她,只能转向看着稍微温和那么一点点的郎霆烈,迟疑地问道,“你们不是要住在这里吧?” “当然!”郎霆烈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有意无意地从费芷柔身上扫过,“我们是贴身保镖,当然要负责你们全天二十四小时的安全。” “你们保护兮兮就行,不用管我。”费芷柔也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们曾经在费家工作过,当看见雷玄拉着进来的行李箱时,费芷柔就知道他们会怎样工作。不只是住在这里,还会一直跟随左右,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 对,他们很专业,不会影响到雇主的工作、生活,但她不行,她不是好的雇主,她做不到把他当成透明人!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不是威胁的对象,自然也不会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虽然她答应尤念兮不离开,但她没办法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不能让他随时随地跟在自己左右,所以至少她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了。 “不好意思,陆小姐。”郎霆烈故意加重了后面三个字的语气,有点冷,有点怒,却还是扬着微笑,“裘总给我们的合同上签的是保护他旗下歌手尤念兮以及词曲作者陆流夏,所以你也在我们保护的范围之内。” 郎霆烈顿了顿,又说,“所以我会贴身保护,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费芷柔终于看他,不知道还能怎样反对和拒绝,拧紧了眉头。 他不是轻易可以打发的,她知道。可是,她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他彻底远离自己的世界,不会有任何可能知道那个可怕的秘密! “咚咚。” 有人在敲那扇没有关闭的门,很清脆,足以让站在客厅里的几个人都能听见。 费芷柔转眸看去,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乔睿! “不好意思,没打扰你们吧。”乔睿很礼貌地站在门口,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并没有走进房间,只是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眸光最后落在费芷柔身上,温柔如水。 也已经回过头的郎霆烈眯了眼眸。那天在时音公司,第一次见到这个叫乔睿的经纪人时,他就没什么好感。昨天在会所,因为太期待费芷柔的出现,他并没有仔细去看这个男人。而今天,第三次见面,他忽然明白自己这本能般的对乔睿的反感是为什么。 为了费芷柔。乔睿看费芷柔的眼神,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隐藏着炙热和怜惜,像是准备随时蔓延爱火一般。就像曾经的翟镐,就像曾经的许承钰。 想起那天穿着一身棒球衣帽的那个叫小锦的女人,声线甜腻地对着乔睿,郎霆烈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直觉。装扮成那么像费芷柔的身影,不过是想引起乔睿的注意,因为他喜欢的人,正是费芷柔! 想到这个,郎霆烈又情不自禁往费芷柔身上扫去。前几次都看见她穿着棒球衣帽,是他最喜爱最怀念的样子,可今天偏又换了,穿着一件长毛衫。这是偶然吗,还是别的原因?…… “没有,乔经纪请进。”尤念兮收回自己胶着在雷玄身上的视线。只是她现在心乱如麻,一片茫然,笑起来也不如往常开朗。 乔睿这才走进来,迈着长腿,穿着格纹休闲西装的样子身长玉立。他的个子虽然没有郎霆烈和雷玄高大,体格也稍微瘦窄些,但他一米八三的修长身躯,也是穿衣服的好架子,举手投足间都是带着华裔气息的温吞儒雅,自然成为很多女人追逐的对象。 只是,除了这屋子里的两个。 “郎总好,雷组长好。”乔睿在走过来时,对伫立在客厅中间的郎霆烈和雷玄点头问好。 可他并没有等两个男人的回应,已经转过了身,对着尤念兮和费芷柔。 “裘总说给你们安排了人来保护安全,昨晚想介绍给你们认识的,可是,”乔睿看着两个女人,无奈地笑了笑,带着怜爱,“你们昨晚不知是什么情况,一个两个全都突然跑了,让我们好冷场。” -本章完结- ☆、193她是我的未婚妻 “对不起,乔经纪,昨晚,”尤念兮看了看身边的费芷柔,说,“我和流夏忽然有点急事,临时走了。我已经跟裘先生解释过了。” “没出什么事吧?”听到这话,乔睿微微蹙眉,有些担心。 “没事。”尤念兮轻轻地摇头。她并不擅长说谎,不由地移开了视线,却又看见站在旁边的雷玄,那张冰冷的侧脸。好像其他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一样。尤其是她的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不曾回头来看过。 就算她这样深深地注视着他,他也不曾有任何回应。他真的不记得她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向灿烂的脸庞就这么失落下去,暗淡下去…… 还要看他多久。 就算不去看,雷玄也能感觉到那道炙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不喜欢这种黏黏的感觉,讨厌这样灼热的感觉,就像冰讨厌火一样! 还要看吗! 他终于忍不住地回头,想要冷冷割掉那道无形的目光,却只看到她已经转过去的美丽的侧脸。 这是什么伎俩。雷玄停顿一下,又重新回到原来的姿势。 “没事就好。”乔睿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另外两个男人,说,“原本想来告诉你们这件事的,不过我好像多此一举了,裘总请来的人已经到了。” 目光在看到雷玄手里拎着的行李箱时,乔睿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不安和反感。 “你们要住在这吗?”乔睿直接开口问道。作为尤念兮的经纪人,他当然有权知道。 “作为贴身保镖,我们当然要贴身保护。”郎霆烈把手插进裤带里,慵懒地看着他,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们?”乔睿的眉头锁深了,看看郎霆烈,又看看雷玄,“不是说是雷组长吗?还有谁?” 其实乔睿已经猜出答案,但他不希望是。昨晚陆流夏在包房门口突然离开,而这个叫郎霆烈的男人又飞奔着追出去。直到许久后,他才只身回到包房。虽然他对裘景时压低声音说的那几句话,乔睿并没有听见,但他知道,郎霆烈与陆流夏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乔睿知道郎霆烈的身份。郎家的次子,郎氏的继承人,WOLF的老板,还有,首席保镖。如果这个男人真的也对陆流夏感兴趣,那么自己就算遇上了太多强大的敌人。可乔睿不打算放弃,也不会有所畏惧。郎氏是很强大,郎霆烈的身份也确实很显赫。但感情的事情,与身份地位无关。不是谁有钱谁就能胜出,再说他乔睿也不是平常百姓。郎霆烈能给得起的东西,他照样能给! 不管怎样,从天而降的郎霆烈还是让乔睿有了不安,本想慢慢走进陆流夏的心里,一点点融化她那颗淡漠的心,可思量了一整晚,他还是决定改变节奏。这也是他今天一大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想试探陆流夏的态度,也想看看郎霆烈会怎么做。只是没想到,郎霆烈会比自己更早。甚至…… “还有我,乔经纪。”郎霆烈微微勾唇,语调温和,眼里却暗藏着乔睿才能看到的警告,“以后的工作还需要你多多配合。” “当然。”乔睿轻轻一笑,正面着郎霆烈,双手也放进裤袋,微眯的眼睛里也只有郎霆烈才能看到的一抹挑衅,“保护她们也是我的工作。” 对于情敌,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类,对峙、战斗、胜者为王,是雄性求偶的天性。而此时,这两个男人之间已经燃起了别人察觉不到的战火! 不自量力的男人! 乔睿挑衅无惧的目光让郎霆烈的眼底闪过寒意,也不屑于再与他“闲谈”,“那就好,乔经纪,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说着,他回头,对雷玄说道,“我们先进去把东西收拾好,稍后开始工作。” “好的,狼头。” 雷玄拉着行李箱往那头的房间走去。 而郎霆烈在迈步经过费芷柔身边的时候,忽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极快地说了一句,“我们的事情稍后好好谈。别想跑,你知道,你跑不了。” 费芷柔站在原地,没有看他,没有动弹。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剧烈地颤了一下,慌乱无措。他突然就来了,她却还毫无对策,该怎么办…… 在听到脚步声离开,费芷柔垂在两侧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握紧了。 她细微的动作被一直观察着她的乔睿看在眼里,漆黑的瞳孔跟着她攥的手也倏地收紧了。 她在乎郎霆烈!不管对郎霆烈是什么感情,她在乎这个男人!自乔睿认识陆流夏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不同寻常的情绪,慌乱,纠结,不知所措…… 不要!她是他认定的女人,谁也别想抢走她! 咬咬牙根,乔睿放松下紧绷的情绪,对费芷柔扬起温和的笑,“流夏,新歌的填词出来了。今天早上公司刚让人送到我手里,我正好过来,就顺便拿给你看看。” “哦,好的,谢谢。”费芷柔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连看都没看乔睿一眼,就接过他递来的东西,“等我看好了,再跟你联系……” 听到房间里传来的隐约的声音,费芷柔忽然停下了,顿了几秒,又抬头看着乔睿,“我还是现在就看吧。不过这里有外人,我有点静不下心,方便的话,麻烦乔经纪送我去公司,好吗?” 外人? 这个词语让乔睿愉悦地扬起眉。至少她现在并不打算接受郎霆烈,不是吗?他绝对还有机会! “OK!”乔睿毫不犹豫地答应。 “那我们走吧。”不想被里面的人发现,费芷柔压低了点声音,几乎迈着大步往外走。 “流夏……”尤念兮拉住她。虽然还不清楚她和另一个保镖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直觉告诉自己,她不能就这么和乔经纪离开。尤念兮感觉那个男人会发怒的! “放心吧,我答应你不会离开。我只是去公司一趟。”费芷柔看到尤念兮眼里的不安,安慰道,又轻声说,“兮兮,我想出去静一静,你帮我拖住郎霆烈,别让他追上来好吗?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 她确实不会离开。但她现在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地静一静,好好地想一想,不在他的视线之内,在他再次侵袭过来之前,她一定要想好对策…… 尤念兮看到费芷柔眼里的恳求,顿了顿,点点头。 “好嘞,交给我吧。”尤念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往那边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房间门口,便看见郎霆烈已经收拾好他的行李准备走出来。 “郎先生!”尤念兮急忙迈进他的房间,整个人霸道地横在门口,挡着他的路,却又笑得无邪,“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你说。”郎霆烈的目光跳过尤念兮,想看到客厅那边的情形,却被外面的一面墙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他想听听动静,却又被尤念兮放大的声音干扰着,没办法仔细聆听。 “哎呀,”尤念兮搓着自己的后脑勺,皱着眉头,“我刚才是有问题要问你的,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你等等,我先想想,是什么呢?……” 她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但就是站在门口不动。 “尤小姐,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问吧。”看不到外面的情况,郎霆烈有点着急了,想要伸手扒开尤念兮。 “不,不用!”尤念兮看他要“强攻”,赶紧喊道,“我想起来了!” 对尤念兮的一惊一乍,郎霆烈不由地蹙起眉头。这样的女孩会是裘景时喜欢的吗?他怎么感觉两个人不是一个频道的,这个明显太活泼了,不适合裘景时那样沉稳,又总是深藏不漏的性情。 “那你问吧,尤小姐。”走进这间房子,郎霆烈的身份就只是保镖,对雇主该有的礼数他还是要有的。虽然此时,想着外面只有乔睿和费芷柔两个人,他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灼热难耐。 问,问,能问什么呢!尤念兮不过是冲进来给费芷柔拖时间的,压根就没想要问郎霆烈什么问题。尤其是在他这样不耐又冷漠的视线下,她更是无法急中生智了,编造更好的理由了…… 算了,既然编不出来,她索性就问真话吧,反正她早就对这两个人一肚子疑问了,听费芷柔说,或是听郎霆烈说,都可以! “郎先生,”尤念兮清了下嗓子,收起刚才有点夸张的表情,看上去严肃认真,“我想问问,你和流夏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昨晚一看到你就跑,而你又去追……” “她是我的未婚妻,”郎霆烈回答得毫不犹豫,也坚定不移,“费芷柔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尤念兮怔住了。她猜测过这两个人的关系,可没想到竟然深刻到了这种地步。费芷柔竟然是郎霆烈的未婚妻! “尤小姐,我想你也知道陆流夏的本名就是费芷柔。因为你们的妈妈曾经是好朋友。这些事大队长都已经告诉我了。” 郎霆烈看着尤念兮藏不住震惊的脸,知道费芷柔并没有向尤念兮提过他的事。大概一个字都未提过。 她就真的想要把他抹去吗…… “大队长?谁是大队长?”还没从那个答案里震惊过来,尤念兮又听到一个奇怪的称呼,不由地问道。 “裘景时,你们的大老板。他和我曾经在一个部队,是我的大队长。”郎霆烈直言不讳。费芷柔是尤念兮恳请裘景时帮忙隐匿身份,无声无息地藏在W市,藏在时音公司的。对这个费芷柔的闺中好友,郎霆烈当然要予以威慑,让她不要妄想再帮费芷柔逃走。当然,他也会给予糖衣炮弹,“贿赂”好费芷柔现在唯一信任的人。 “你和裘先生,是……战友,是老相识?”尤念兮瞠目地站在原地。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两个男人之间还会有如此渊源,看来这次,费芷柔真是插翅也难飞了! 郎霆烈没有再说话,趁尤念兮发呆,往门外迈了一步。 “等等!”郎霆烈的移动,让尤念兮迅速反应过来,也发现自己跑了题,还没问最关键的问题,她又挡用身体挡在郎霆烈面前,“如果费芷柔是你的未婚妻,如果你们相爱,她为什么要逃跑!你不知道,她这一年来……” “雷玄!”郎霆烈忽然高喊了一句。 “狼头。”听到呼唤,雷玄已经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用身体挡在郎霆烈面前的尤念兮,隐隐地蹙起眉,闪过不悦。 “你看着尤小姐,保护她安全!”郎霆烈一个灵活的侧身,已经从尤念兮的身前转到了身后,迈着大步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又飞快地跑起来。 尤念兮是费芷柔的朋友,也是帮助她、陪伴她的人,郎霆烈不能对她动粗。可她这样总是挡着自己,实在让他恼火!那就交给雷玄吧,这个冷男不会在乎女人的想法,也不用去担心尤念兮会在费芷柔面前说什么坏话。 他恼火,当然恼火! 因为当他看见客厅时,竟然发现那里没有了人影!无论是费芷柔,还是乔睿,都不见了踪影! 该死!肯定是费芷柔让尤念兮来绊住自己,她却和乔睿出去了!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是想逃跑,还是想找个男人来气自己! 牙根咬得生生作响,郎霆烈跑出了别墅,飞快地发动了汽车。根本不用问尤念兮,他有的是办法知道他们去了哪,也能在最短时间找到他们! 别墅外,一辆越野车电掣般喧嚣着离开。别墅里,却是安静到了极点,像是所有人都离开了一样。 雷玄靠在走道的一侧,一条大长腿横越了走道,抵在另一侧的墙上,挡着尤念兮的路,双手插在裤带里。那样子要多酷有多酷,要多帅有多帅,看得尤念兮心跳砰砰地加速。当然,那冰霜的脸,也是要多冷,有多冷! 不过,尤念兮习惯了。从第一次见到他,到后面无数次悄悄地看他,他都是这样的神情,没有色彩,却已经在她心里勾勒出最美丽的画。 为什么会爱上他……尤念兮说不出来。只是那天黄昏,她正好经过校园一角很少有人去的篮球场。正好看见一个高个的少年,奔跑,跳跃,灌篮…… 快十八岁的他,已经长了健壮的肌肉,有着宽厚的肩膀,比校园里其他青葱少年看着都要健康,力量十足。不停运动的他,大汗淋漓,汗水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近乎金色的光芒,整个人都像金子般在闪耀,在尤念兮的眼里闪耀。她没有走过去,一直在铁栏杆后静静地看着。她还是刚进学校的高一学生,她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这个大男孩几乎实现了她这颗少女心的全部想象。那份震撼,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俊美无比的太阳神阿波罗的雕像,不,比那还远远超过! 他打球打得很认真,全然不去看周围的事物。可尤念兮还是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偷窥,藏在了一处阴影里,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终于又完成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而后静静地站在篮板下,背对着尤念兮的方向,任篮球滚远,他却始终像颗被扎根的树,一动不动…… 那一刻的静默,那个站在夕阳下高大却异常安静的身影,那样的孤单,暗藏忧伤,让尤念兮不知不觉流下了莫名的泪,抑制不住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迈动了步伐,不再面对那片近乎血色的夕阳,拿过挂在一边的外套和书包,随意地搭在肩上,走到篮球场的一边,弯腰捡起篮球,然后从那边离开了。 应该去图书馆的尤念兮,鬼使神差地跟在雷玄的后面。她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跟着,远得只要雷玄稍微加快一点步伐,便会从她的视线里离开。 他应该是要回家吧? 尤念兮看着离开篮球场的他,在经过车棚时,推了一辆自行车。可他没有骑上,只是单手扶着,静静地往前走,速度依旧和原来一样。 沿路碰到一些人,听到他们喊他“雷学长”,男的一脸羡慕,女的一脸爱慕。可谁都不敢靠太近,打了声招呼,没有等到回应,也都讪讪地离开了。 雷学长……雷学长…… 尤念兮忽然想起报到的第一天,听到有人在讨论这个高中的风云人物,说那个学长成绩优异,家世不凡。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到一个“雷”字。 雷学长,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吗? 尤念兮顿了顿,依旧往前走着,悄悄地跟着。 她不知道自己跟随下去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打算跟多久。可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世界都安静了。只是,他的背影就像他的沉默一样,让人心酸,让她忍不住伸出手,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轻轻地抚摸着,想要拂去他不该有的忧伤一样…… 从傍晚跟到了夜幕降临,他始终没有骑上自行车,也始终没有加快步伐。甚至在靠近一处住宅时,放慢了脚步。 尤念兮也跟着放慢了脚步。当他在那处住宅门口停下时,她也藏在了一棵树的后面,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他缓缓地伸手,按下了门铃,然后侧边的安全门开了,有人走了出来,恭敬地对他点头微笑,接过他手里的书包和自行车,跟在他后面走进去。 她听见他们叫他,“三少爷”。 她也看见了,他走进去的那处住宅是那么的醒目,豪华,遥不可及。是她这样的普通百姓想都没想过的地方。 家世不凡……他果然就是那个“雷学长”了。 这一刻,尤念兮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这样的胆小并不是她的性格。因为他就是远在天边、不可碰触的一颗明亮的星,就像她曾经看到的“阿波罗”一样。他是“神”,而她只是凡人,注定是远观的姿态。 只是,这份“远观”,会在某天,会在某个夜晚,彻底缩短了距离,缩短到几乎不能再短的距离…… 回忆浮上,一直盯着雷玄看的尤念兮忽然红了脸。 而雷玄听到郎霆烈驾驶汽车离开的声音,也放下了大长腿。 狼头那一句“看着尤小姐”,雷玄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是嫌这个女人碍事了,碍于费芷柔的面子,不方便亲自动手,便唤来自己帮忙,不让她再缠着他、阻止他去找费芷柔。 “看够了没?”雷玄冷哼道。 这个女人是花痴吧,跟裘景时不清不楚,还总是看着他发呆,一脸痴迷的样子,跟那些总爱围着他转的女人没两样。是不是只要长得帅点的,她都想来“一腿”! “嗯?”尤念兮眨眨眼睛,还沉浸在回忆里,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清他眼里的嫌恶,才匆匆避开视线,“……不好意思,学长。” 她又叫他学长?为什么? -本章完结- ☆、194要不起的爱 “为什么叫我学长?我们以前一个学校吗?”雷玄不喜欢在一个问题上疑惑太久,索性直接开口问道。 “是的!”听到雷玄主动对自己发问,尤念兮又欣喜地抬起头,看着他,“我们以前上一个高中,当时你读高三,我才刚上高一……” “好了,我知道了。”雷玄冷冷地打断她,对过多的回答没有兴趣。在W市,没人不认识雷家,没人不知道雷家三兄弟,就算他再低调,整个中学时代也还是成了学校热议的对象。所以他才会选择那么远的大学,不会有人将他和雷家联想起来的地方。本想就此远离这个让人失望又愤怒的地方,可二十岁的一天,他还是回来了。 而又在那晚,发生了一件他总以为是梦境,却又太真实的事情…… 想起那晚,雷玄的眸子闪过旖旎之色。 但也就一瞬而已,在尤念兮想要看清他微变的神色时,他已经转身。 “我去检查一下周围的情况,有什么事情叫我。”说着,他往门口走去。 他的背影比少年时更加颀长伟岸,也更加冰冷了。 看着这个已经深刻到骨髓的背影,尤念兮不由地伸出手,像从前一样,在空中“抚摸”着。 她终于又见到他了…… 嘴角满足地微微扬起,心里却涌出更多的苦涩…… —————————————————— 一辆蓝色的宝马跑车在城市中穿行。在穿过数条街道后,终于驶离了喧闹的市区中心,往安静的郊区驶去。 费芷柔沉静地坐在车里,低着头,沉思着,没有关注车外的景象。等车明显减速,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车子停在郊外的河边。 “乔经纪,不是去公司吗?”她坐直了身体,又看了看车窗外的情形,确定自己真的是在郊外。离公司很远的地方。 “你平时写歌填词都喜欢自己一个人在家,公司人多,你不喜欢的。就在这里吧,这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你。”乔睿把车停在路边,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对费芷柔笑着说,“包括我。” 说着,他的长腿已经迈了出去,下了车。 “乔……”费芷柔不由地唤了一句,可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看着他下了车,看着他走到挨着河边的草地上,坐了下去。 虽然是尤念兮的经纪人,但乔睿拿捏着很好的分寸,除了工作,并没有和她们有太多的私人来往。当然,这也是尤念兮在一开始就要求的。没想到平时交流不多的乔睿,竟会知道她的习惯,费芷柔有些错愕,心头也微微地有些温暖。因为现在的她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需要一个人不被打扰的空间。 她顿了顿,收回了视线,从口袋里拿出歌词,目光无焦距地看着,思绪早已飞远了…… 他不仅来了,还成了和雷玄一起成了尤念兮的保镖,成了自己的保镖!其实,就算有恐吓,尤念兮面临的程度也不至于需要两个顶级保镖来贴身保护,除非,是他特意要求的…… 而昨天他坐在裘景时的旁边,不用问,他和裘景时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只要他向裘景时说明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别说是贴身保镖,就是直接从时音公司带走她,又有什么做不到。不管怎样,现在的她,纵使有千万般的能耐,也难以从W市逃走了……她只能面对继续留在这里,继续面对郎霆烈的现实…… 可是,该如何面对!他来了,那蒋甦呢?蒋甦很快也会知道她在这里的! 蒋甦! 想到这个让自己痛苦不堪的名字,想到会面临的三人纠葛,费芷柔的手情不自禁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里,几乎快要掐破了皮,渗出了血! 他对她的执念太深了,这是她的幸运,却也是他的不幸,无论爱恨都难以自拔的不幸,知道真相时会万劫不复的不幸! 那她呢?……她又何尝不是…… 她没有退路了,只能让他恨自己,讨厌自己,放弃自己,直到彻底离自己……这是她能为他做的全部…… “咚咚。” 忽然,有人在敲车窗。 费芷柔下意识地抬头,看着车窗外,眼里还有未来得及消散的忧郁和痛苦。还有隐隐可见的晶莹的泪水。 乔睿怔了怔,黑眸那么猛地缩紧后,又展开了,如同他脸上展开的温柔的笑。 “渴了吗?”乔睿对费芷柔晃了晃手里刚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饮料,笑容和煦如他背后的阳光,温暖俊逸。 “不用,谢谢。”费芷柔轻轻摇头,视线顺着乔睿的目光来到自己手上拿着的歌词时,略微尴尬地抿了抿唇,低声说,“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这个不急,没有感觉就先不看吧。”乔睿退了一步,拉开车门,偏着头对费芷柔笑,示意她下车,“要不下来走走吧,今天阳光很好,晒晒太阳,说不定一会就有灵感了。” 乔睿知道,坐在车里的费芷柔其实不是在想工作,不是在思量歌词。她是在思索,思索着埋藏在她心底让她痛苦的事情……也许,就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事情。 坐在草地上的他,忍不住回头看她,便是看到她低头忧伤的样子。 他不喜欢看她这副模样。他想看她笑。她才二十四岁,她应该开心地笑,充满青春活力地笑着、生活着,褪去这满身不该有的尘埃,无忧无虑地享受阳光。 费芷柔愣了愣,看看乔睿,又看看铺散在他脚下那一地金色的阳光。 “出来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心情也是好的。”乔睿知道她在犹豫,又说了一句。 费芷柔浅浅地呼吸了一口。她能闻到轻风送来的青草的味道,也能感受到空气里清凉的河水气息…… 就像被压在阴暗石头下的小苗一样,她探出了头,迈出了脚步,下了车。 面对郎霆烈,这会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躲藏没有用,消沉更加无用,一时想不到办法的她只能先振作起来,只能先见招拆招。 “怎么样,空气是不是很好?”乔睿关上车门,佯装没看见她好似略微放松的肩膀,拧开了手里的饮料瓶盖,递给她。 “嗯。”费芷柔微笑着点头,却对他递来的饮料摆摆手,“谢谢,我不喝。” “这种季节容易干燥,女孩子喝点富含维C的饮料没有坏处。”乔睿执着地递给她,“都已经打开了,总不能让我扔掉吧。” 费芷柔顿了一秒,终于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乔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左一句右一句的“谢谢”,疏远地刺痛他的心。可是疼痛,他还是想前往。 她微微仰头,喝了一口,便凝视着远处的河水,一如既往地安静,也一如既往地忧伤,让人心疼。 她今天没再穿棒球服,换了长毛衫和牛仔裤,依旧宽宽松松地包裹着她纤瘦的身体。她也没戴帽子,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束着长发,此时,乌黑的发丝正在拂来的轻风里微微飘动着,让她更添了一抹女人的妩媚和娇柔。尤其是那张总是藏在帽檐下的绝美容颜,此时被金色的阳光照耀着,被流光的清水照映着,美成了一副令人心醉的画…… 乔睿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他转过头,站在费芷柔身边,和她眺望着远处同一个方向,长指又拧开了一瓶水。 取下瓶盖,他仰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差不多喝了大半瓶水。 因为他有点口干舌燥。因为他想要倾诉心中按捺许久的情感。就在此时。 乔睿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他也知道,若此时不说,以后更没机会说了。 不管陆流夏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至少她现在在躲那个男人,不想给他机会。而这就是乔睿的机会,让陆流夏知道,只要她点头,只要她肯转身看,这里便会有一个爱她的男人!即便她不那么爱,即便做个备胎,他也愿意! 喝完水,乔睿低头重新拧好瓶盖,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恢复到之前的姿态,凝视着远方…… “我喜欢你。” 在费芷柔耳目皆空的世界里,忽然传进有力的声音,温柔又坚定。 什么…… 费芷柔眨了一下眼睛,依然眺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不觉得那是对她说的话。 “流夏,我喜欢你!” 又听到一句,比刚才那句更加清晰。 流夏,流夏……谁是流夏……我叫费芷柔,芷柔……小柔…… 忽然,意识迷蒙的费芷柔睁大了眼睛,慌乱地看着周围,直到视线落在站在她身边,也是这里除了她之外唯一存在的……乔睿! “乔经纪,刚才是你在说话吗?”费芷柔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听,开口问道,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是我,流夏,”乔睿转过身,深深地看着她,黑眸里流光溢彩,是浓稠的温柔,“我喜欢你。” 什么?!怎么可能! 他们才认识多久,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她在时音是多么不起眼的一个存在,他甚至连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费芷柔惊愕地看着乔睿,一瞬的空白后,她连连摇头,又连连后退,“不,不可能,乔经纪,你肯定是弄错了……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没有,流夏!我怎么可能会弄错自己的感情!”乔睿一把拉住她的纤细的胳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从你第一天进时音公司,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不,不对,是爱上了你!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就是一秒的感觉,我从未有过的感觉……我知道,就是你了。我要爱的女人,就是你了!” 对,就是一秒的感觉。 那天的陆流夏是和尤念兮一起来到时音公司的。副经理把她们两个一起带到工作室里,介绍给大家认识。尤念兮是个活泼的女孩,虽然和大家不熟,但她不吝啬笑容,一一打过招呼。陆流夏却始终站在一边,压低着帽檐,只在相互介绍时,微微扬起唇角,声音轻轻的,点头说声你好。 就像一只站在山顶的漂亮羚羊,漆黑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山脚的人,有点骄傲,有点孤单,也有点忧伤,让人想去拥抱,想去呵护,也想去占有那份独特的美丽和纯洁…… 费芷柔怔在原地,半秒后,她挣扎着,也低喊着,“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为什么要爱上我!我不要你的爱,不要你们所有人的爱!放开我,让我走!” 许承钰也好,蒋甦也好,乔睿也好,这些说爱她的人,她一个都不要!她不要这么多,她只要一个人的爱!只要他的爱就够了!可是,到了现在,她连这点愿望都不敢拥有了,不贪心的她,连那一个人的爱都要不起了! 【不要爱我,求求你们,都不要爱我!我只想一个人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我答应妈妈要好好活下去,求你们,不要再来逼我!我不要你们的爱,我什么都不要!】 回忆涌上,费芷柔的脸上浮现越来越多的痛苦,也挣扎地越来越厉害…… “流夏,你怎么了……” 她近乎歇斯底里的挣扎让乔睿拧紧了眉,握着她胳膊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了。她的表情让他心疼,他想抱住她,想给她温暖,让她不再难过和悲伤的温暖! 挣扎不过,费芷柔本能地准备提膝,准备给这个一直抓着自己不放的男人狠狠一腿……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听见有汽车声音靠近,喧嚣着,而后用力地刹住! “放开她!”在汽车声停止的那一刻,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毫不掩饰怒火,而那道身影也已经随着声音闪电般来到两个人面前,一手抓住费芷柔,一手扣在乔睿的手腕上,不客气地狠力握下去! 疼!真的很疼! 乔睿的脸色倏地变了,但被郎霆烈扣着的手并没有松开拉着的费芷柔,反而拉着更紧了! 郎霆烈可是顶级保镖,即便他平时有健身,也不可能抵得过郎霆烈的力道。可是,这个时候不能认输,绝对不能!就算被郎霆烈弄折了手腕,他也绝不松手! 阿烈!他怎么来了! 这一刻,费芷柔完全忘了自己是为了躲开他才和乔睿出来的,才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刻的反应,她只想向他靠近,远离拉着她不放、她不熟悉也不想熟悉的乔睿! “阿……”在情不自禁要唤出他名字的那一秒,费芷柔猛地止住了! 她差点犯了大错! 而此时,郎霆烈已经看着她,好像已经听到了在她心里呼唤的他的名字。 “应该放开的人是你!”费芷柔急于掩饰自己的失误,顾不上自己对郎霆烈说话的语气有多糟糕,也顾不上这句话会不会让乔睿有什么误会,反正她就那么说了,大声地说了出来,还不客气地甩掉郎霆烈拉着自己的大掌! “费芷柔!”郎霆烈咬牙切齿地低喊出她的名字,双眸卷着快要侵袭的风暴。 在他和乔睿之间,她竟然让他松开手!她不知道这么做会让他多愤怒,多伤心吗! 看到他闪动愠怒的眼睛,费芷柔颤了颤,却还是故作冷漠地转了眸。 随后,她回头,也同样淡淡地对乔睿说,“乔经纪,也请你松手吧。” 乔睿愣了一下,刚刚还有的喜悦,也随着她这样冷淡的语气消散了。 他松开了手。 他知道这时候让她难堪,并不是明智之举。 听到她这样对乔睿说话,郎霆烈扬了一下眉,暴怒的心情多少平复了点。而在乔睿松开她的那一刻,郎霆烈又重新拉住了她,甚至是搂住了她,不容她抗拒地迈着大步往旁边停着的车走去。 “流夏!” 乔睿一惊,赶紧跑着要去追,却听见陆流夏对他说,“乔经纪,你回去吧。他是我的保镖,不会把我怎样的。” 话刚说完,她已经被郎霆烈塞进了车厢,动作看着很用力,其实很温柔。 关上车门,郎霆烈眯眸看了眼乔睿,冷言道,“乔经纪,今天要谈的工作到此结束,再见。” 说着,他上了车,把车轰得震天响,在乔睿面前不可一世地驶离。 “该死!”乔睿低声咒骂着,把脚边一块石头踢得飞出去很远! —————————————— 费芷柔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一直静静地看着车窗外。 她不打算躲了,她也安静够了。知道他会找到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管怎样,迟早要面对的,所以她任由他把自己带上了车。 郎霆烈一直没说话,她也不去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今天的风是暖的,从半降的车窗吹进来,交换着车厢里的空气,也让她那样清晰地闻到风带来的他的气息,让她的心热了,也湿了…… 他就在身边,就在离她不到半臂的距离。 一年半前,从R市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幻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一刻。她一直以为此生他们是不会再见了。 而现在,他就是这样真实地坐在她身边。就像以前一样,他开着车,而她坐在旁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没改变过…… 就这样,好吗?让时间再长一点,让路再长一点,让这一刻的平静和幻想也都能再长一点…… 眼睛跟着心一起热了,也湿了,在有什么东西要滑落之前,费芷柔装作拂去耳边的碎发,将它们悄悄地拭去了……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停了下来。 这应该是在河的对岸吧,同样安静,同样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水面。 “小柔,我们谈谈。” 郎霆烈熄了火,长着修长手指的大掌轻握着方向盘,转头过来看她,语气和眼眸一样,是温柔的。 用定位系统查到乔睿的汽车所在地并不难。当郎霆烈飞速赶到郊外的河边时,竟然看见两个紧密挨着的人,那个不知死活的乔睿还抓着费芷柔的胳膊! 不过听到她之后说的话,又乖乖跟着自己上了车,怒火多少消了不少。这一路开来,她又那么安静地坐在那,没有挣扎,没有抗拒,让他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日子,柔情慢慢涌上来,彻底没了怒气。 “好,谈谈。”费芷柔没看他,但很听话地答应。 虽然她的语调还是冷得让人几乎抓狂,但郎霆烈还是有点欣喜。 这是好的开始。不管她离开的原因,是她曾经写下的那样,还是另有隐情,他都要重新赢回她的心! “小柔,”他轻笑了一下,眼神宠溺地看她,“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费芷柔,而不是什么陆流夏了。” 其实就算她继续否认也没用,带她去验DNA、证实她就是费芷柔,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本章完结- ☆、195郎霆烈,你要对我用强吗 “其实承不承认没有多大意义,”费芷柔转头,迎向他柔情似水的目光,她的却是冰霜一片,低声地缓慢说道,“虽然这个身体还是一样的,但住在身体里面的心变了。”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地说,“这里只是陆流夏的心。而那颗费芷柔的心早就死了。” “骗人!”郎霆烈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想用力又不敢用力,只能隐忍地咬牙,瞪着眼睛看她,同样也指着她的心口,同样也一字一句地说,“无论是这个身体,还是这颗心,它的名字都叫费芷柔!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永远都是!它是费芷柔,是我郎霆烈的费芷柔!” 看着那双漆黑的燃烧着烈焰的眼睛,费芷柔的心在痛苦地颤栗,在无助地哀嚎…… 可她还是冷冷地拍掉他伸来的手指,含着嘲讽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低低的声音里全是坚定又淡漠的语气,“郎霆烈,在你对我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之后,你觉得我还会是以前的费芷柔,还会是你的费芷柔吗!你知道对女人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吗?是名声,是清誉!我没了家,没了身份地位,我有的也只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尊严了。而你,把那些都毁了,彻底地毁了!你让我受尽嘲讽,被人唾骂,让我无法在别人面前抬头做人。而让我最难过的,就是你始终保持沉默,在我们在一起之后,在见你的家人之前,我曾为了这件事那么难过、痛苦,你却只字不说。郎霆烈,这件事让我知道,你根本就是一个懦夫,一个自私的懦夫!别再问我为什么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信,那是因为我已经不想再多看你一眼!你这种爱,我背负不起,也要不起!” “小柔……” 她的痛苦同样让他的心被撕开了,灌进刺骨的风,扎进锋利的剑…… 所有的罪和错,都会受到惩罚,是早是晚都逃脱不了。 他知道,他也甘愿承受这种痛,承受她的怨恨。 可是,什么叫他的爱,她要不起,什么叫自私的懦夫!难道在她的眼里,他就如此不堪吗?难道他做的努力,她感觉不到吗! “你当真这么想吗?”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让郎霆烈不由沉下眉,他拼命克制着波涛汹涌的情绪,沙哑低沉的声音里有太多的渴望,渴望她能理解,能原谅,“小柔……如果我说我已经告诉了家人,对他们坦白那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也准备在婚礼之后告诉你真相,你会信吗?” 费芷柔看他,看到他眼底那样真挚的情感,那么深的歉疚,那么浓的渴求……她偏过头,只给他看到自己冷漠的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 “我信。”她的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是没有色彩,没有温度的。 她信,她当然信。在离开之前她就想到了。所以郎家的人才会出乎意料地没有在意她的事,反而对她爱护有加。正如他说的,他是要承担的,也准备好面对一切的惩罚。她相信,他一定会亲口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一定会亲自来恳求她的原谅。 她信,她当然相信!那么热切地、欣喜地、激动地相信着! 可是,到了此刻,她只能这样冷冷地告诉他。只能用这件其实已经过去、已经不被自己介意的事情,做为高墙,生生地将他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小柔!”郎霆烈眼神激动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在闪动。 她的相信,便是他的希望! “可是相信又如何,”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不隐藏嘲讽地看他,仿佛他的激动让她觉得可笑,“郎霆烈,已经过去一年半了,变成死灰的心即便是相信你,也燃不起来了。我已经告别过去,不再爱你了。所以,还是那句话,请你让我平静的生活。而且,我也早已把你让给了费若萱,你觉得……” “别对我提那个女人!”他不想生气,可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他,还要用这件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来刺激他! 郎霆烈的手指忍不住地用劲,抓得她疼得停止了几秒的呼吸! “费芷柔,你觉得感情是可以让的吗!你觉得我就是个可以随意出让的廉价物品吗!我在你心里的份量就只有这么多吗!你为什么这么狠,这么无情!在经历那么多以后,你怎么还可以如此轻视我的感情!” “因为不爱了!”费芷柔忽然挺直了背,冰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承受他给的痛,承受他给的怒,也在承受自己给自己的折磨,低喊着,“因为不爱了,所以你变得廉价,所以我可以把你让给任何一个想要你的女人,就算不是费若萱,也可以是别人!” “骗子!骗子!费芷柔,你又在说谎骗我!”郎霆烈嘶吼着,几乎要把她从座位上提了起来,逼近她,不放过她脸上、她眼底任何一抹情绪,“就像以前一样,你又在撒谎,想把我逼走!你明明就是爱我的,不顾一切地爱我,又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我不信!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信!我们说好要彼此坦诚,再也不欺骗的,你为什么又要说谎!费芷柔,你告诉我,告诉我你这么做、这么说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骗你,郎霆烈。”她放低了声音,不再激动的语气更让人觉得丧气,身体也不再紧绷,往后靠去,一脸事过境迁的淡然,“我累了,不想再玩什么骗不骗的游戏。你说的对,我们说好不再说谎,要彼此坦诚。你曾经也说过,你会相信我说的话,每一句话。那么,现在,就像我刚才相信你一样,也请你相信我说的,我真的已经不再爱你了。现在的我,只是与你无关,也不想与你有关的陆流夏,而不是那个爱你,也想被你爱的费芷柔。” 郎霆烈怔怔地看着她。她的脸上真的是清清冷冷的颜色,比不远处的河水还要清澈见底,还要冰冷无暖的颜色。 真的不爱了吗?爱情真的可以这样说放就放的吗?真的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忘到如此地步吗? 她已经离开了他的舞台,他却还在热舞,还在期盼舞伴的回归,如此悲凉,是她真心要给他的独角戏吗?…… “不可能!我不信!我绝对不会相信!”拉着她胳膊的手用力拽过来,另一只手也用力扳过她那张淡漠到他想撕碎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只能看着自己,“费芷柔,你是爱我,你就是爱我的!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对我的爱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他低吼着,大掌已经游离到她的腰间,搂紧她,滚烫的唇如狂风暴雨般要烙下…… “郎霆烈,你想对我用强吗?” 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看到那张他想吻下的红唇勾起那样嘲讽的冷笑,冷得足以让他感受到世间最寒冷的国度……而他,已在这一瞬彻底地冻僵了…… “你应该知道,这样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没有丝毫挣扎的她,依然勾着那抹绝美也绝狠的冷笑,轻轻地说着,“连恨都不是,只是讨厌。” 有爱才又恨。只有对嫌恶到极点的人,才会只有讨厌的情绪。 她一定要说的这么绝情吗…… 僵硬的身体颤栗了一下。 郎霆烈松开了她。他怕她真会讨厌他…… 费芷柔坐直身体,整理好被他弄皱的衣服,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说,“郎组长,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只是我和兮兮的保镖,即便你是裘先生请来的,但我也有自己的权利。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否则,我只能请你换个人来工作。你不是首席保镖吗,请你让我看到你的专业精神,不要再与我这个雇主发生不清不楚的关系。” 该死!她竟然会用这个来束缚他!原本是用这个身份来靠近她的,现在倒被她将了一军! “走吧,郎组长,我们该回去了。” 余光看到他在发愣,费芷柔知道这一招暂时管用了。不过只是暂时。他若没改变心意,什么规矩都束缚不了他。 郎霆烈看她整理好衣服,又系上安全带,说了一句后,便没再催促,静静地看着前方。她笃定他会照她说的去做,因为她再无心与他纠葛…… 蹙着眉,郎霆烈也回头系上了安全带,点着了汽车。 在汽车开始前进的那一秒,费芷柔听见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小柔,我想大概是以前的我还没有让你感受到足够的安全和信任,所以你才会离开。没关系,不管你现在爱或不爱,都没关系……如果这是上天,是你给我的惩罚,我甘愿承受。但我不会放弃,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放弃。你说你不爱了,那我就让你重新爱上。小柔,我会赢回你,一定要赢回你!” 他说的轻柔,可握着方向盘的骨节在那样用力,节节分明…… 费芷柔那双望着前方的美丽黑眸,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闪过极亮的光,却又更快地更多地被黑雾笼罩了,暗淡了…… —————————————— 回到别墅时,看见雷玄正站在院子里。 被WOLF保护过,费芷柔知道这是他们的工作程序,也是最先的步骤,需要查看住所的情况,在必要的地方加上监控设备。 其实就尤念兮所受到的威胁程度,还不至于需要这种力度的保护。毕竟比起曾经费家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也许是裘景时故意要造势,或是在有意防备什么。也许是郎霆烈想要这么做的。 车停下,费芷柔没有停留地下了车,往别墅里面走去。 郎霆烈也下车了,看着那个没有回头看他的身影,蹙了眉。 “狼头。”雷玄走了过来。 “都查看完了吗?”郎霆烈收回视线,锐利的眸光快速地扫了庭院一圈。 这里是别墅住宅区,周围也都是外形一致的小型别墅。其实对于普通人,住宅区内部的安保足以应付。只是,每个别墅相隔较远,而且又都是开放式的,只有一圈矮矮的白色栅栏环绕在别墅周围,如果没有严密的监控设备,还是能给有心人可趁之机。所以,增加必要的监控设备是首要工作。 “都查看完了。”工作时的雷玄,神情会比往常的冰霜增添一抹稳重,“而且,在那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想等你回来以后去看看。” “带我去看看。”郎霆烈略微抿了唇,跟着雷玄往一边走去。 他们绕到别墅的一侧,站在一处栅栏后面的灌木丛前。 雷玄弯腰,轻轻拨开几根硬枝条,让郎霆烈看到里面的东西。 这是微型的监控摄像头。藏在灌木丛里,甚至是和灌木枝条一样的造型,若不是专业的极为细致的搜查是发现不了的。 郎霆烈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雷玄松开枝条,让它们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然后对郎霆烈说道,“我检查过,摄像头现在是没有信号的。大概是因为警察的到来,后来又是我们,安置这些摄像头的人有了警觉,但又来不及收回它们,只是切断了信号源头,所以现在它们只是无用的摆设。” “它们?”郎霆烈看着雷玄,“还有多少?” “不算太多,但足以监控别墅外部的情况,而且都非常隐蔽。一个在这里,还有两个在分别安在那边两棵树上。”雷玄指了指别墅另一侧的几棵树,它们都长着茂密的枝叶,想隐藏一两个摄像头轻而易举。 郎霆烈抬头看了看,思索了一会,问道,“只是外面吗?屋子里面有没有?” 雷玄继续说,“我刚才问了警方,他们那边接到报案后,只是勘查了正门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发现这几个隐蔽的摄像头。如果当时能发现,说不定就能发现信号的来源。” 安装好几个摄像头,全面监视这栋别墅的情况,一如裘景时所料,这个躲藏在阴影处的人,肯定不只是恶作剧那么简单。这个人在别墅周围安装摄像头,却又没有被这里的保安发现,应该是对这片区域比较熟悉的人。但这个人只在别墅周围安装,却没在屋子里面安装,说明这个人应该不是和尤念兮很熟…… 不,也不一定。也许这正是那个人想用来排除自己可疑性的手法……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已经默契地交流了彼此心中一样的想法。 仅有的发现还不能确定这个有心人是陌生的,还是她们熟悉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绝对不怀好意,绝对不简单! “先不动它们。”郎霆烈回头看了眼别墅,低沉地说,“我们避开这些外围区域,只在别墅的墙上和角落安装摄像头,能保证控制全局就好。” “好的,狼头。” 雷玄不假思索地同意。因为他和郎霆烈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他才会没有把这些摄像头拿掉,还是让它们保持原来的样子。在他和郎霆烈的保护下,那个人要想再对尤念兮做什么会非常难,几乎一点机会都没有。当那个人绝望无奈的时候,也许会想起这几个被他切断信号的摄像头,以为他们WOLF并没有发现它们的存在。而只要这些摄像头一旦被重新启动,他们就能追踪到信号。当然,这并不是万全的方法,他们还是要想办法主动保护和查出背后的人。 “狼头,我已经看好了几个安装摄像头的位置,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一会就让人过来安装。” “好,去看看。”郎霆烈点头,跟着雷玄往别墅的另一边走去。 费芷柔走进别墅,看到无人的客厅,顿了顿,往楼上走去。 她不知道刚才的谈话,能动摇郎霆烈多少。多少有点用吧,虽然最后他说了那种话…… 上了楼,经过尤念兮的房间时,费芷柔停下了。 尤念兮的房门敞开着,可以看见她正伫立在窗台前。 她在看着外面,踮着脚想要看清楚,可又不敢靠太近,身体别扭地紧绷在那。 “兮兮,怎么了?”费芷柔不由地走了过去,站在尤念兮的旁边,和她眺望一样的地方。 费芷柔看到了正站在窗户下的雷玄,还有旁边的郎霆烈。 她不由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站在尤念兮的身后。 “没什么……”尤念兮的脸蛋红扑扑的,在雷玄转身的时候,怕被发现的她也往后退了一步,撞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费芷柔身上,不由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 费芷柔也笑了,看着尤念兮说,“那么喜欢他吗?” 尤念兮的脸更红了。她没说话,但是微微地点头。 对,她喜欢雷玄,就是那么地喜欢! 可是,她敢对全世界的人,却不敢对他说…… “那就告诉他。”费芷柔心疼尤念兮这份深藏许久的暗恋,轻柔地说,“我知道雷玄没有女朋友,甚至连女性朋友都没有。兮兮,你一向都是勇敢的女孩,为什么不试试?你难道想要暗藏一辈子吗?” “嗯……不是……”尤念兮点头,又摇头,少有的支支吾吾。 她不是怕表白,也不是打算暗恋一辈子。而是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她心里,雷玄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只能远远看着的。就像是敬仰的神,她习惯了保持仰视的姿势,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去靠近他,甚至是得到他。 即便有靠近的一刻,她也只会把自己当作他的祭品,虔诚地奉献自己的全部,而不是要得到他的回应…… 可以吗?她可以去告白吗?可以试着靠近他,期待他也会喜欢上自己吗?…… 尤念兮忽然睁大了眼睛,亮闪闪的,踮着脚尖又往下看去。 她看到雷玄那头乌黑浓密的短发,看到他颀长挺拔的身躯,看到他冷硬深刻的完美脸廓…… 她想!她想拥有他,想温暖他的孤独,想融化他的冷漠,想看他和自己一样地灿烂微笑!她真的好想好想! 忽然迸发的激情,像是埋在地底多年的种子破土了,发芽了,看到阳光,那样欣喜地想要长大,想要开花,想要长成大树,想要结出和阳光一样金灿灿的果子! 她就那样凝视着,扬着灿烂的笑,因为憧憬太美好,这抹笑看上去也有点傻傻的。 而楼下的雷玄也感觉到了这温暖甜蜜的目光,黏黏的,会让他不安又不适的目光。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个站立在窗台的,只露出半个头颅的身影。还有一双发亮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又是她!看男人是她的嗜好吗!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对她有多嫌恶吗! 雷玄冷着眼,冰霜地凝视着那抹身影,直到她似乎颤了一下,退了回去。 “怎么了?”费芷柔看到尤念兮忽然转过身,脸色也都变了。 “没什么。”尤念兮摇摇头,呆了一两秒,又笑着说,“我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不是说他们保镖不会与雇主有私人感情吗,我怕吓跑了他。” 费芷柔看着她虽然微笑却难掩失落沮丧的脸,顿了顿,轻声问道,“兮兮,你是不是因为裘先生的事?” 尤念兮的笑僵了一下,没说话,移开了被费芷柔看着的视线。 “兮兮,你可以向裘先生说明这件事。他本来就不同意你那么做。你要是告诉他你有喜欢的人,他一定不会为难你,会让你回到原来的生活。” “不行,流夏,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半途而废。”尤念兮摇头,“你知道我什么都没有,这是我能报答裘先生的唯一方法了。” 刚才雷玄那一眼,不只是冷漠,更是充满了嫌恶,带着警告的嫌恶。尤念兮明白,她知道他的意思。因为在外人眼里,她是一个和裘景时不清不楚的女人,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了解雷玄身世的她,又怎会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是雷玄深恶痛绝的! 如果现在的相遇,能早上几个月,她一定不会对裘先生提出那样的请求,不会想到那样的报答方式。不管雷玄记不记得她,会不会喜欢她,她也一定要清清白白地站在他面前。 可是,晚了。这就是纠葛的、令人无奈悲叹的命运。若不是裘景时,若不是成为他的“新宠”,她不会遇到雷玄。而遇上他时,她却已成了他眼中最讨厌的那种女人。 “兮兮,裘先生并不在乎你的报答,你又何必拼上自己的名声,”费芷柔拉着尤念兮的手,紧紧地握了握,“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尤念兮对费芷柔笑着,坚定不移,“只要是对我好的人,就值得我付出。流夏,别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有些东西不是我可以觊觎的,我不会为了那些,而放弃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兮兮……” 费芷柔还想劝她。虽然和雷玄接触不多,他又是个极为冷漠的男子,但费芷柔能感觉他是一个值得去爱的男人。可能会很艰难,可能融化一座冰山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可若是被他爱上了,就一定会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享受他最炙热的荣宠。如同郎霆烈…… 想到这个名字,想到此时此刻正站在楼下的那个男人,费芷柔钝痛了心,话也停下了。 “你别担心我了,先想好自己的事情吧。”尤念兮岔开了话题,看着费芷柔的神色并没有轻松多少,她对着楼下努努嘴,说,“那个叫郎霆烈的男人对我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费芷柔怔了怔。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会以这个称呼来介绍他们的关系。他真的从未放弃过她…… “芷柔,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尤念兮其实并没有怀疑郎霆烈说的话,她在乎的、想知道的,是费芷柔的反应。这一次,她不再叫她“流夏”,而是“芷柔”,作为郎霆烈未婚妻的费芷柔。 “以前是。可现在不是了。”费芷柔淡淡地回答,“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我离开他,也不想再回去了。” “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尤念兮几乎惊跳起来。那个男人在提起费芷柔时,明明浓得不能再浓的深情,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不起费芷柔的事情! “什么事?难道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了?”如果那个男人敢狗血地跟别的女人上床,让费芷柔伤心的话,尤念兮一定会立刻冲下去,在他帅气却可恶的脸上狠狠来一巴掌! “不是。”费芷柔摇头,拉着好像准备要跑出去的尤念兮说,“兮兮,不是那种事情……你别问了,总之事情都不过去了,我不想跟他回去,也不想跟他在一起,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生活。” “你不爱他了?”尤念兮平复下刚才有点激动的心情,深深地看着费芷柔。 “对,不爱了。”费芷柔抬头,微笑着看尤念兮,坚定淡然地说,“都已经过去了。” 费芷柔口口声声说她不爱了,可她抑制不住说这句话时眼底浮上那样深沉的忧伤…… 真是不爱了吗?如果真是不爱,她为何要躲,为何写下那样的歌词,为何叫“流夏”…… “好吧,都过去了。”尤念兮叹了口气,费芷柔和她一样都是固执的人,谁又能说服谁呢。 “可是,”尤念兮指了指窗外楼下的方向,说,“这位郎先生好像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他会相信你,会让你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费芷柔顺着她的手指,往外看了一眼,又回过了头,不让尤念兮看到自己哀婉的眸。 “他会相信的……我会让他相信的。” ———————————————————————————— 一整个下午都很平静。郎霆烈没有再来找她,和雷玄一起,安排人在别墅的几个角落安装了摄像头,布控好整个住所的安保。 因为多了两个人,裘景时安排来了做饭和打扫的帮佣。那是裘家的人,可以放心,而且她只在固定的时间来,不在这边住宿。而这位帮佣,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知,在做好饭之后,到各自的房间喊了一遍,竟把这四个人叫到了一起吃饭。 按照WOLF的习惯,他们是与雇主分开吃饭的,而且轮流值守。至少在费家的时候,他们是这么做的。可这次,当帮佣去叫他们的时候,郎霆烈没有犹豫就走到了餐厅,在费芷柔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当费芷柔质疑地看过去时,郎霆烈很自然地说了一句,“裘总说我们四个都是年轻人,不用拘束。”然后就拿起了碗筷。 可是这顿饭,何止是拘束,简直就是让人喘不上气。有执着凝视的,有刻意回避的,有冷漠无视的…… 匆匆扒了几口,费芷柔放下碗筷飞快地上了楼,感觉自己像奔跑了几千米一样疲惫。 已经是深秋了,黑夜总是来得那么快,也那么深。猝不及防的,等你回头时,原来已经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按亮桌上的台灯,费芷柔发了会呆,把口袋里的歌词拿了出来。 她要工作,正常地生活,这样才能让郎霆烈不去怀疑,让他知道她心里确实无他,确实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可是,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在柔和的灯光下,那些音符和歌词到处油走,没有走进她的大脑里,却在她的眼前融汇成他的样子。视线在迷蒙,唯有清晰的,是他的样子…… 甩了甩头,费芷柔终于推开了放在眼前的歌词。 房间外面有男人稳健的脚步声,在楼下,而后上楼,越来越近地靠近她的房间。 心跳忽然加速,费芷柔倏地关掉了桌上的台灯。 没了光线的房间陷入了如夜的黑暗,只有从外面透进来的些许微弱的光亮。 脚步声来到她的房间门口,停住了。 费芷柔能从门缝下透进来的光线中,看到一抹黑影正伫立在她房间门口。 明知道看不见,也听不到,明知道应该淡定,可她还是情不自禁摒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抹黑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静止的黑影终于动弹了,转身,离开了。 呼—— 费芷柔听到自己的心里那么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却又陷入更深的忧伤,深得让她无力,软软地趴在床上。 【走吧,阿烈,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不要留在我身边……只有这样,那个可怕的秘密才能不浮出水面……我不想你痛苦,我宁可自己下地狱,也不想看你痛苦,阿烈……阿烈……】 转身,掀过被褥,紧紧包裹住自己不断泛起寒意、不停颤抖的身体,她闭上双眼,无声地流泪…… ———————————— 深夜,过了零点。 漆黑寂静的房间,忽然吹进一阵风,又很快平静了。 一个身影站立在窗口,轻轻关上刚才被自己打开的窗户,然后转身,在幽暗的光线里看着蜷缩在床上的那团身影。 几十秒过去,那个身影终于移动了。可他没有往床边走去,而是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那是房间里最阴暗的角落,漆黑一团。 他的脚步很轻,坐下去的动作更轻,然后安静的,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不存在一样…… 背对着沙发的费芷柔倏地睁开了眼睛。 其实从窗户被打开,从那个身影进来,她就已经醒了。她睡得很不安稳,只是感受到那一丝风便醒来了。 这是郎霆烈惯有的伎俩,是她熟悉的伎俩,她早就想到。可别说是窗户,就算是铜墙铁壁,只要是他想进来的地方,她哪有阻止的力量。 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紧绷了脊背,听觉敏感地感知着此时寂静的房间…… 可,就是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他没有任何靠近的企图,一直在离她不远处的角落,在她看不到的阴影里静坐着,用那双可以燃烧她的双眼在凝视她…… 在最初的紧张和慌乱后,费芷柔慢慢地放松了。可她不敢动,不敢让他知道其实她是醒着的,她知道他来了……对不再爱的人,她不应该会有这种默契。所以她要“无感知”地继续睡着,继续给他一个疏远的背影。 只是,她无法否认,有他在的地方,是温暖的。哪怕还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可就是这样静静地待在一个房间里,也能让她心安,让她温暖。在经历五百多个极寒的夜晚,在被噩梦侵袭无数次的夜晚后,这是第一个让她感到踏实的夜。 身体终于温暖了,终于不再颤抖了,舒适让倦意排山倒海地袭来,她眨了眨眼睛,终于慢慢地阖上了。 她知道,今夜,她不会再有噩梦。 那就悄悄地放纵吧,在梦中尽情拥抱他给的温暖,因为醒来后,她又要让彼此都鲜血淋淋…… ———————————————————— 难得的好眠。 没有噩梦,没有费若萱,没有许承钰,没有蒋甦……只有她和郎霆烈……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出来了。而猛地回头时,那边的角落,那个沙发上空空如也。 她知道昨晚并不是自己的梦。只是现在,他已经离开了。 呆坐了会,费芷柔起来洗漱换衣服。 她今天要去公司见制作人,这是昨天约好的。她必须正常地工作、生活,在郎霆烈面前更是如此,不能有丝毫破绽。 打开房门,走出房间,正要下楼时,她看见郎霆烈就站在二楼的走廊下。 他在打电话,好像说的是公司收购方面的事情。 他答应得很简单,也很随意,然后,在挂电话之前,他说了句,“好,蒋甦,就照你的意思办。” 蒋甦! 听到这个名字,时隔一年多再次真实地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费芷柔瞬间苍白了脸,浑身哆嗦着。 “流夏,你没事吧?”尤念兮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呆愣在走廊上、脸色苍白的费芷柔,不由担心问道。 “我没事。”费芷柔握着拳,拼命克制着连唇齿都有的颤栗,努力对尤念兮笑道,“只是忽然感觉早上有点凉。” “冷吗?”尤念兮眨眨眼,仔细感觉着周围的空气,“我觉得还好。不行你就去加一件外套,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不用了,一会就好……” 正说着,费芷柔停下了。因为郎霆烈挂了电话,听见她们的声音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她还不适应这样突然的对视。她总是会有一瞬的慌乱,然后提醒着自己,逼迫着自己,不要去逃避,要勇敢地迎上,勇敢地去“冷漠”。 于是,她冷冷地看过去了,又冷冷地移开了视线,和尤念兮一起走下楼。 “尤小姐,陆小姐,正好吃早饭了。” 帮佣看到她们两个下来,笑着说道。 “好的,谢谢。”费芷柔点头,大大方方地在餐桌前坐下。 昨晚她吃饭太沉默,也太快,肯定让郎霆烈发现了自己的异样。所以,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她一定要在他面前若无其事、目中无他地好好吃饭! “我一会要去公司,你今天是什么安排?”费芷柔吃了两口,笑着问身边的尤念兮。 “你一会就去吗?”尤念兮想了想,说,“那我跟你一起吧,本来约好的录制时间是下午。上午可以多练习几次,一会我给小三、小四打电话。” 小三?小四?这是什么称呼?正在喝粥的雷玄顿了一下,目光不由地看向满脸笑容的尤念兮。她说的那般亲切,应该是熟悉的人。 “别总叫他们小三、小四的了。”费芷柔无奈地笑了笑,“小三这么敏感的词语,用来不好,更何况别人还是个大男孩。” “我们乐队按年龄排顺序来的,他们就是小三和小四,这没有错啊。”尤念兮往嘴里塞了一口鸡蛋,满不在意地说,“放心,他们两个也已经心悦诚服地接受这个昵称了。” 雷玄微微地挑动了眉,觉得有些奇怪。尤念兮难道不觉得自己就是破坏别人婚姻家庭的“小三”吗?为什么她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疑虑和顾忌,那么坦然的样子,好像“小三”这个词语从来都不是贬义词一样。 郎霆烈也挑了一下眉,视线有意无意落在自己对面的费芷柔身上。比起昨晚的沉默,今早的她有明显的变化。她很认真地吃饭,也很认真地与尤念兮聊天。当两个人的视线无意中撞到一起时,她也不是慌乱着要躲开,而是很自然地看过来,又冷冷淡淡地离开了,好像他就是透明的一样。 她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们已经形同陌路,只是雇主和保镖的关系了吗?想告诉他,他们已经分手,她已经离开不会再回去了吗! 休想!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分开,想结束,问过他同意了没有! “尤小姐,陆小姐,你们要去公司吗?”郎霆烈放下碗筷,“我和雷玄跟你们一起去。” “当然,这是你们的职责。”费芷柔点头,眉眼冷淡。 郎霆烈的心倏地疼痛了一下。 “我去检查一下车。”雷玄也吃完了,起身往外面走,在经过尤念兮身边时他的步伐似乎更快了一点。 正走到门口,忽然听见门外有汽车行驶的声音,然后停下了。 雷玄打开门,正好看见站在门口、正要按下门铃的乔睿。 “雷组长,早。”乔睿微笑着打招呼。 “早。”雷玄没有表情地吐出一个字,已经从乔睿身边走了出去。 乔睿不在意地笑了笑。他已经见识过这位冰山帅哥的功力,能对他说出一个“早”字,已经是给了裘景时的面子,毕竟自己是他雇主的经纪人。 “乔经纪。”看到来人,尤念兮打了声招呼。可在她往费芷柔的方向看去时,看到费芷柔满脸的不自然和逃避,似乎并不想看到她们的经纪人。 “兮兮。”乔睿笑着答应,然后目光停留在那边的费芷柔身上,轻声唤了句,“流夏,早。” “……早。”费芷柔不想答应,可郎霆烈在看着她,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与经纪人之间有任何的不寻常。她只想在他面前平静又镇定。 “制作人说约了你今天去公司,我正好路过附近,打算来接你一起过去。”即使她闪躲,乔睿也还是执着地看着她,眼神再也不压抑,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既然已经表白了,乔睿就不打算退缩。他知道这是一座难以攻下的城池,但他势在必得! “陆小姐想去哪,我们WOLF会负责,就不用麻烦乔经纪了。”郎霆烈高大的身躯往费芷柔面前一站,彻底阻挡了乔睿看过来的视线,不屑地勾起唇角。 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挺拔伟岸的熟悉的背影,那么熟悉的感觉,费芷柔有一瞬的恍惚,感觉自己会在下一秒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不顾一切地紧紧地抱住他,就像她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可是……蒋甦! 刚刚郎霆烈打电话的声音,那一个简单的称呼倏地钻进她的大脑,电钻一般绞碎她所有的神经,让她彻骨地疼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太危险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还能守多久…… “流夏,你跟我一起去吗?” 恍惚中,她听见乔睿的声音传来,有点忐忑,带着期望。 -本章完结- ☆、196来我身边吧,流夏 愿意跟他一起去吗? 不愿意,她是不愿意的…… 可他的话提醒了她。也许这是能让他死心的唯一方法,把自己交付给另一个男人,让他彻底地死心……她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可如果无路可走,她会做到……为了他,她有什么做不到…… “好的,乔经纪,我跟你一起去。”费芷柔从郎霆烈的身后绕出来,站在乔睿的面前,甚至离乔睿更近一点。 郎霆烈不悦地蹙眉,低沉说道,“陆小姐,保护你是我们……” “郎组长,我知道你要说的。”费芷柔扬眉,冷冷地打断他,“我也知道你们的工作方式。其实像我们这种程度,根本不需要那种贴身保护,如果你们实在觉得不放心,可以跟在我们后面。” 说着,她又回头看尤念兮,说,“兮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不好意思,”没等尤念兮回答,乔睿抱歉地笑了笑,说,“我开的是昨天那辆车,坐三个人可能……” 他没往下说了,但费芷柔和尤念兮知道他的意思。那是一辆单开门双座跑车,一般情况只能坐两个人。 “没事,兮兮你跟雷组长他们坐一辆车吧,你本来就是保护的重点,”费芷柔已经站在了乔睿的身边,笑得甜美,“我跟乔经纪一辆。” 尤念兮微微地蹙了眉,让跟雷玄一辆车,她当然高兴,可是,费芷柔这突然的转变是为什么。费芷柔平时连和乔睿多说几句话都没有,怎么今天愿意跟乔睿一起走了? 看看费芷柔,又看看郎霆烈,再看看乔睿此时眼里再也不隐匿的柔情,尤念兮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丫头不是想…… 可还没等尤念兮开口说话,费芷柔已经大步地走了出去,而乔睿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该死!这个女人倒是知道什么能将到他了! 碍于雷玄和尤念兮在,郎霆烈不方便直接把费芷柔“拿下”,毕竟他出现在这里的身份只是保镖,所以只能看着她和乔睿上了车。 “走吧。”郎霆烈也没有犹豫,带着尤念兮上了雷玄已经准备好的车。 ————————————————————— 在暖阳下,风也是暖的。 见费芷柔开着车窗,乔睿索性打开了敞篷,让她更多地迎着阳光,迎着风。 “这样可以吗?”乔睿回头,轻柔地问她,看她的秀发在风中舞动,妩媚缠绕。 “嗯……”费芷柔低声答应,有点心不在焉。似乎在看街景的眼睛,其实在看着后视镜,在看着一直紧跟在他们之后的那辆越野车。 她甚至能看到同样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人,那双鹰隼般的黑眸正灼灼地望着这边。 看着她的侧脸,乔睿眯了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某种情绪而瞬间用力了。 他回过头,凝视着前方,深邃的眼睛里闪着深思的光芒。 “你在躲他吗?” 和风一起传来的,是乔睿的声音。 他说的平静,却让她的心,慌乱地跳动了。乔睿看出什么了吗?…… 费芷柔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她假装自己没听见。 “流夏,你在躲郎霆烈吗?” 这次,乔睿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来了。还有他回过头,看着她的视线。 她的脊背僵了一下。 “没有,”她回头,假装轻松地笑道,“我没有要躲谁。” 乔睿轻轻地笑了,重新看着前方。 “其实有些直觉不只是你们女人才有,我们男人也会有。”他的语调依旧温和,“你和郎霆烈之间有故事,这是我的直觉。即使你否认,我也会坚定不移的直觉。” 费芷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偏过头,选择了沉默。 “来我身边吧,流夏。我能帮你躲开你不想见的,也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那边还是沉默着。她没有回头看他,也还是保持着看着窗外的姿势。 乔睿顿了一秒,继续说,“我喜欢你,流夏。我不在乎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不在乎你现在爱或不爱我,但只要你肯来我身边,我一定会给你全部最好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是在趁虚而入,也知道自己并非全无机会。从刚才她肯拒绝郎霆烈的建议,肯上自己的车,乔睿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成为她对郎霆烈的挡箭牌。这就是他的机会。只要她肯点头,就是他胜算的机会! 她还在沉默。 他微眯了眸,低声说道,“一份新感情是对旧感情的最好告别。你不必着急现在回答我,好好想想,我等你的决定。” 新感情……旧感情……告别…… 费芷柔保持着快要僵硬的姿势,视线却早已迷蒙了。 她不要新感情啊,她只要那一份坚守就够了,独守一辈子也够了,可是…… 看着后视镜的眼睛,看到后面那辆车的车窗降下了,看见他伸出半条胳膊。他在抽烟,手指间夹着香烟,是她熟悉的优雅帅气的姿势。身后吹来一阵风,夹着她熟悉的香烟的味道,狂野袭来…… 忘了去想乔睿说的话,她不由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感受着这一刻的气息…… 忽而,什么都闻不到了,甚至连风都没有了。 费芷柔睁开眼,发现乔睿已经把敞篷遮上了,连车窗都升上来了。 当她不禁疑惑地看过去时,乔睿对她浅浅一笑,温柔说道,“风有点大,别着凉了。” 她看着汽车前方,眼眸沉了下去,凝结成最忧伤的湖水。她知道自己刚才又迷离了,不该再有的心绪,应该彻底斩断的情愫……彻底斩断…… 乔睿微微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后方一眼,略带得意地淡淡勾起唇角。这次她没有直接开口拒绝他,这就代表她在犹豫,在思考。她接受他的“建议”,会好好想想。 他有信心,到最后,她一定会答应!他不介意她和郎霆烈以前发生过什么,只要她以后只属于他一个人!而他,也会成为她和郎霆烈之间,成为她现在和过去之间无法逾越的高墙! ———————————————————————— 到了时音公司,两个黑色西服的帅气保镖一亮相,便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这是裘先生给尤念兮找到的保镖?” “是啊,听说是国内第一的保镖公司WOLF的成员。裘先生对尤念兮可真是宝贝啊!” “我还听说,这两个保镖都大有来头,身份不可小觑呢!你们看看,就他们这个外形就足以亮瞎很多人了!” “何止是不可小觑!那个,你们看,就那个冷冰冰的帅哥,我知道他!以前跟雷氏合作一个节目时,我对雷家做过一些了解。这个人是雷家的小儿子,雷家三少爷,雷玄!” “雷家三少?不会吧!雷家三少怎么给人当上保镖了!” “哎,这个我也听说过。雷玄和他两个哥哥都不一样,好像是挺不喜欢自己的家,一上大学后就很少回来了,之后就去做了保镖。没想到竟然是在WOLF,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那那个人呢?雷玄旁边那个,他又是什么来头?我看雷玄对他的态度还挺敬重的。” “应该是WOLF的老板吧。我听说他们老板是郎氏集团的次子,很年轻也很优秀。新闻上曾经报道过他的事情,但他为人很低调,又不是本地人,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哇塞!尤念兮和陆流夏要不要这么幸福!有裘先生罩着已经不得了了,现在还多了两个顶级保镖守护着,真是有福气!” “别羡慕了,老老实实工作去吧,就算现在有人要杀你,你也享受不了这份殊荣!” …… 周围人的一番话让费芷柔和尤念兮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 她们都不想自己成为议论的焦点。尤其不想让他们成为众人的关注点。 走进电梯,按下不同的两个楼层。轿厢里明明装了五个人,可安静无声的空间像是空着的一样。除了空气中在暗暗传送的波动。 “对了,流夏,”乔睿先开口了,打破了这份有点诡异的沉寂,黑眸含情地看着费芷柔,“有部正拍的电影正在找人写插曲,你有没有兴趣?和你以往写歌的风格要求相似。” “我……”费芷柔下意识地想要拒绝。除了给尤念兮写歌,她从来没想过别的事情。可从轿厢一侧的镜子里,她瞥到郎霆烈正垂眸看着自己的眼睛…… “好,我试试吧。”她笑着看乔睿,点头答应。 “那好!”乔睿扬起性感的唇角,闪亮的眼睛里藏不住欣喜,“我一会就去约电影的音乐制作人,如果谈好了,就带你去见他谈细节。” “嗯。”费芷柔也不吝啬笑容,看着乔睿的漆黑眼睛里有如水的柔光。 她要干什么!从不考虑这种工作的费芷柔竟然答应给电影做插曲,而且还当着郎霆烈的面,与乔睿温柔相视……这个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能感受到轿厢里忽然升起的一种火焰,炙烤的让人无法喘息的怒火,尤念兮不敢回头看郎霆烈的脸色,但已经伸出手,悄悄地在衣摆处拉了拉费芷柔,提醒她,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情。 费芷柔感觉到了尤念兮伸过来的手,也知道她想对自己说什么。可她没有理会,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笑容,依旧看着乔睿。 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了,尤念兮的余光都能看到郎霆烈已经握紧的拳头。尽管是第一次接触郎霆烈,但尤念兮知道,这个男人的怒火不是常人能承受的。而她的脊背,已经紧张地开始冒汗了。小柔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尤念兮拼命想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想要转移他们注意力的时候,电梯停了。轿厢门打开。 “乔经纪!”站在电梯门口的是时音公司的另一个经纪人,看到乔睿,欣喜地说道,“碰到你太好了,我正要上去找你,组长找我们临时开会,就差你了。” “现在?”乔睿不由地看向费芷柔。现在可不是他该离开她的时候,就在郎霆烈的眼皮底下。一会雷玄会陪尤念兮去录音棚,他怎能放心让郎霆烈单独跟着她! “对,就是现在!”那个人有点着急,伸手来拉乔睿,“快点,一会副经理还要来。” 没办法了。乔睿沉下眸,走出了电梯。 “流夏,等我散会去找你。”在电梯门关上之前,乔睿对她微笑地说了句。而后,他的眸光往上,好似不经意地往郎霆烈的方向看去,微眯着扫了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 笑话!该被警告的人是你! 郎霆烈挑眉,对乔睿冷冷地回视过去。 电梯门渐渐关上,隔离了两个男人之间对峙的熊熊目光。 电梯继续往上,到了尤念兮要去的楼层。 尤念兮迈出了电梯,雷玄跟着下了。她回头,看着轿厢里仅有的两个人,有点不安。费芷柔才刚刚惹怒了郎霆烈,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没关系吗?…… 感受到尤念兮的目光,费芷柔抬眸,微笑地看着她,告诉她不用担心。 电梯门关上,继续往上走。走了两层,又停下来。电梯门打开,一个拉着清洁工具箱的物业人员正站在电梯门口。 这一层刚刚装修完,物业人员正在清扫。 “不好意思,我一会再搭。”看到电梯里干干净净又俊美异常的两个人,清洁人员大概是怕他们嫌弃,不打算上电梯了。 “没关系,上来吧!”费芷柔连忙按住快要关上的电梯门,让清洁人员拿着她的东西上来。 她本就不在意搭乘电梯的是什么人,更何况,和郎霆烈两个人待在这个狭小空间的感觉实在让她喘不上气。他一直沉默着,也一直在凝视她,不停地抽走她周围的空气……她拼劲所有的力气才让自己笔直地站立在那,保持该有的淡漠。 多个人在总是好的! “谢谢。”清洁人员感激地笑着,把东西都拉了进来,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忽然,刮来一阵风,拉扯她又旋转她的强烈的风,等费芷柔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郎霆烈带出了电梯,而电梯门正好刚刚关上。 无人的楼层里,此时只有他们两个,站立在离电梯不远的拐角看着对方。 “你想干什么!”错愕之后,费芷柔甩开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郎霆烈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握拳,和刚才一样继续隐忍着,“费芷柔,你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费芷柔淡淡地看他,“郎组长,我现在要去工作。作为我的保镖,作为一个专业保镖,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做法很无理吗?” “对于你,我早说过,”郎霆烈往她的方向逼近了几步,近得几乎可以看见她脸颊上那一层迷人的细细绒毛,“从在费家,你进入我房间的那晚开始,所有作为保镖需要恪守的规矩都失效了。对于你,我愿意的时候,我可以只是保镖。我不愿意的时候,我就是你的男人!现在回答我,你让乔睿靠近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他是我和兮兮的经纪人,我们走得近是必须的,不需要向你报告。而且,”费芷柔没有后退,任他靠近,挺着倔强的脊背,“我也要告诉你。对于你,我愿意的时候,你可以是我的保镖。我不愿意的时候,你连保镖都不是!” 一年多不见,她竟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她这样顶撞他,他该更加生气的。可是莫名的,他竟然觉得心里软软的,想要抱住她,想要吻去她不该有的尖刺…… “好了,小柔,别这样了,好吗?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好吗?不要再互相折磨,好吗?”一声声恳求的“好吗”,他长着粗茧的指腹抚上她的脸庞,来到她精致的下巴,微微挑起,让那双美丽的黑眼睛看着无法抗拒地看着自己,“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吗?你那样冷漠,我能看见你,却不能靠近你,不能触摸你,还要看着你对别的男人笑……别说什么他是你经纪人,你们就必须靠近的蠢话,我不会接受,永远都不会接受!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身份的男人,我都不能忍受他们靠近你!你是我的,你的身边只能有我郎霆烈!小柔,别让我痛了,好吗?这种感觉比万箭穿心还难过,被子弹千疮百孔还煎熬!你知道吗!” 在恳求声中,他的眼睛越来越黑,越来越沉,盛着那么多苦痛、相思、哀愁…… 在恳求声中,他拉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也想让她知道自己难以言喻的痛苦 ……只有在她的体温靠近时,才能抚慰的伤痛…… 在手指抚上他胸口的那一刻,费芷柔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爆炸了,米分碎了! 他痛,她何尝不知!他痛,她何尝不痛! 只是,她知道,若他知道那件可怕的事,他所受的痛会是现在的千万倍! 他已经痛了,她无法挽回,但她不能让他更痛…… “小柔,小柔……”费芷柔这一刻的呆愣,对郎霆烈是种无声的鼓励,以为她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苦痛,以为她在这份感知中重新敞开了心扉,他欣喜地喃喃自语着,慢慢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想要去碰触那渴望已久的柔软红唇…… 唇瓣贴上,他心脏狂跳,想要启开…… “郎霆烈!”忽然一个力道,他被用力推开了,听到费芷柔用尖利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好似他做了多么难以让她饶恕的事情! 费芷柔当着他的面,狠力擦去他留在自己唇上的气息,怒瞪着双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欺欺人!不要这么自以为是!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们之间已经完了,已经结束了!你凭什么来干涉我的生活,凭什么说对我身边的人指手划脚!你已经被我清空了,只要我愿意,谁都可以来靠近我,喜欢我!我也可以去喜欢任何人,除了你……” “住口!”看她那么用力地擦掉自己的气息,听她那么无情地说自己已经被她清空,郎霆烈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住口,费芷柔,我要你住口!”他一个箭步迈过去,把她用力地抵在墙上,又圈在自己钢铁般的臂弯里,死死地牢牢地看着她,大口地喘着强压怒火的粗气,压抑得连眼睛都猩红了,“你这种伎俩在以前就用过了,我不会相信,我不会再上当了!你休想用别的男人来把我逼走,你这么做的结果,只会害死他!知道吗!” -本章完结- ☆、197他若死了,我陪葬就是 墙很硬,也很凉,被他用力一推,费芷柔疼得瞬间颤了一下。可那样的颤抖比不了此刻的颤栗! 没用,好像她说什么、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没用。她对乔睿故作亲近,原本是想让郎霆烈知道,现在的自己可以接受别的男人的好意,已经摆脱了对他感情的束缚,她想用这种方法让他认清“事实”。 可是,没用,他还是这么执着,执着地让她心疼…… “明白,不过,”在他的臂弯里,她没有挣扎,抬眸,平静地看他,“他若死了,我陪葬就是了。” 陪葬!陪葬!她居然说要跟别的男人陪葬! 好狠!好狠的话,好狠的心!好狠的费芷柔! 翻江倒海的情绪滚动着气血,不停地上涌,上涌,涌到了大脑,让他只看到一片刺眼的赤红! 是怒,是怨,也是恨! 大脑只有血色了,他的胳膊忽然扬起,握着拳狠狠砸过来! 呼吸有半秒的停滞,而后费芷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等待这一拳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甚至是期待的。如果他打了她,她就有更多的借口让他离开,就有更多的理由去讨厌他,憎恶他,让他“永不翻身”…… 砰!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费芷柔倏地睁开眼睛。 那一拳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墙壁那么硬,那他…… 她不由地回头去看,看到那已经在渗血的拳头,看到鲜红的血顺着白色的墙壁往下流…… 【不要!阿烈,不要伤害自己!该死的人是我!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心里在呐喊,在流血,在哭泣,可她不得不回过头,不得不用更冷更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自己在看着一个纠缠不休又无理取闹的懦夫。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柔,求你……”满腔的怒气用在这一拳上,砸在墙壁上,有多重有多痛他知道。 可她此时的鄙夷让他更痛,痛得连怒气都变得那么微小了。他输了,他败了,他更害怕自己会在无形中把她逼到别人的身边! “好,小柔,你赢了……我不会再这样逼你,就像从前一样,就像阿邦一样,我只会守在你身边,我不会再逼你,直到你愿意回来的那一天,好吗?我只求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不要再用这种方法折磨我,好吗?”郎霆烈垂下眸,那样高大的身躯此时卑微着,快要低到了地底里…… “不好。”即使他这样哀求,她还是冷冷拒绝,然后让他听到更令人痛苦的话语,“因为我现在已经有爱人了。” 郎霆烈怔住了,仿佛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话!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缓慢地,低沉地,“你说什么?” “我说,”费芷柔淡淡回视,“我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郎霆烈。” “是谁!那个人是谁!”寂静的楼层里回荡着他如困兽般的低吼,还能听见他手掌的骨骼被握得生生作响的声音。 费芷柔顿了一下,暗暗地深呼吸一口,让冰冷的空气充满了自己疼痛的心口,“乔睿。” “我已经和乔睿在一起了。”话音刚落,她又说了一句,比刚才的声音更加响亮,更加坚定,“你这样整天跟着我,迟早也会知道的,所以我有必要告诉你。” “不可能!这是什么鬼话!”郎霆烈毫不犹豫地反驳。他绝对不相信。不管是乔睿,还是其他男人,他的费芷柔不可能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没什么不可能的。”费芷柔清浅一笑,忽而想到什么,又说,“哦,对,你应该是觉得不可能。因为时音公司禁止同事之间谈恋爱,所以我和乔睿的恋爱关系是隐秘的,没有人知道,就连兮兮也不知道。我们隐藏得很好,你当然会觉得不可能。” “不可能!”郎霆烈还是这句话,他想到昨天在河边看到费芷柔和乔睿的情景,又说道,“你又在骗我!你对乔睿说话的语气,你和他昨天在河边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在一起的!你分明就是想用他做挡箭牌,对不对!” “在外人面前,我们一直都是这种说话的方式。至于昨天,我们不过是因为一点事情起了争执,所以有点不愉快。但是,乔睿后来向我道歉了,所以他一大早来接我。”费芷柔迎着他审视的猩红目光,身上在颤抖,可声音坚定又冷静,“我没必要拿任何人来做挡箭牌。事实上,在我进时音公司之后不久,在他成为我和尤念兮的经纪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悄悄地在一起了。” “不可能……” “郎霆烈,够了!”费芷柔蹙眉,不耐烦地打断他,低喊着,“你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男人吗!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我喜欢乔睿,所以跟他在一起,没有其他任何理由!既然现在你知道了,就请你还是帮我保守秘密,这也是你应该做到的事情!别再做让我讨厌的事情!” “费芷柔!”郎霆烈暴怒着,几乎跳起来。他不要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其他男人的名字,不要听她说她喜欢别人! 他迈开步伐,想要往已经从他身边走开的费芷柔走去。 “叮。” 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了。 刚才的清洁人员又回来了。从电梯出来,看到已经分开的两个人,看到他们脸上都与刚才不一样的奇怪神色,清洁人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还是推着一大堆东西往一边走,也正好挡住了郎霆烈想要过来的路。 郎霆烈停下,给清洁人员让路,却看见费芷柔趁这时候竟钻进了正在阖上的电梯门! 该死! 郎霆烈拧眉,纵身一跃,从清洁人员的推车上高高地跳过去。 可是来不及了,等他过来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抬头看看闪灯的楼层,他毫不犹豫地,猎豹般往一边的安全出口跑去! —————————————————— 呼——呼——呼—— 几声粗重的喘息后,费芷柔顺着轿厢的门板软软地跌坐下去。 知道他不会轻易死心,她终于还是把自己推上了悬崖。 也许再无退路的悬崖…… 心那样痛,眼那样痛,干涩着,却留不下一滴泪,甚至连眨眼都不会了,就那么呆呆地睁着眼睛,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 “流夏!”乔睿正站在电梯门口,看到蹲坐在地上的费芷柔,担心又着急地走过去,“怎么了,流夏?” 费芷柔迟缓地转动眼睛,移动视线,看着乔睿的目光是无神的。 “流夏!”乔睿禁不住又唤了一句,声音更加焦虑,晃了晃她的肩膀。 “嗯……”她终于有了反应,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才知道蹲在自己面前的是乔睿。 “我没事。”费芷柔站了起来,对乔睿无力地笑了笑。 “真的没事吗?”看着她苍白到了极点的脸,乔睿拧紧了眉,忍不住要去扶她,看着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疑惑地问,“怎么只有你自己?郎总呢?” 费芷柔没说话,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伸来的胳膊,却听到隐约传来的急促的跑步声。 他追来了! 想要推开的手,反而拉住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跑步声,费芷柔凑近乔睿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句,“我答应你。” 乔睿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明白她这突然的一句“我答应你”是什么意思。 直到她拉着自己的胳膊,直到看到郎霆烈如猎豹般迅猛本来的身影,乔睿的眼睛忽然亮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答应留在他的身边了!太好了!虽然这种方式并不是他曾经想要的,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只要她能走到他身边,他终能得到她的心! “流夏!”乔睿有点激动,忍不住去拉她的手。 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终于软软地不动了。 而在郎霆烈黑着脸走到他们面前时,费芷柔轻轻一笑,对郎霆烈说,“郎组长体力很好啊!” 她那样说,好像刚才她突然跑进电梯,把他甩在后面,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小小玩笑。 郎霆烈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他的视线只是放在乔睿拉着她的那只手上。 他想砍掉它,想碾碎它! “这在公司呢。”在郎霆烈猩红着双眼要冲过来之前,费芷柔对乔睿笑了一下,轻轻推开他的手。 她本就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碰触,更何况,她不能彻底激怒郎霆烈,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了乔睿。 她这一句,这一笑,让两个男人都怔了一下。 一个喜悦,一个痛苦。 乔睿当然知道,这是她在郎霆烈面前演戏,要让郎霆烈知道他们两个是一对。能逼走这样的劲敌,他何乐而不为! 而郎霆烈,早就在她对乔睿那一甜美的娇笑中撕裂了心。 真的如她所说,她和这个叫乔睿的男人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他就是无法相信呢……为什么他觉得这些都是假的呢…… 可是现在的他,有点束手无策。她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又不能用强,因为他怕她说的,会因此讨厌他…… 【可是,费芷柔,你以为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就会放弃吗!不会,绝不会!我知道你的内心是爱我,我会让你知道,让你承认!我还要去挖掘你心里的秘密,直觉告诉我,确实有那么一个秘密,那才是你离开我的真正原因!】 —————————————————— 录音室里。 “帅哥,这边有座位,你可以坐下。” 录制工作人员看着斜倚在墙角的冰山男,已经是第三次对他发出邀请了。明明有舒适的座椅不坐,却一直站在那,足足站了半个多小时了,他不累吗? 雷玄看了工作人员一眼,目光又移开了。 这个工作人员真是罗嗦。在第一次问的时候,他就已经说不了,还一遍又一遍地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比起坐着等,他更愿意站在一边,让自己时刻保持着工作的状态。 雷玄没有回应,更加没有走过去,还是斜倚着,双手随意地交叉在胸前。 工作人员难堪地眨眨眼,终于决定不再去“怜惜”这个外表俊逸内心冷漠甚至有些无礼的保镖。他情不自禁地摇摇头。尤念兮这么活泼的女孩,却找了个这么冰山的保镖,真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合拍! 雷玄收回的视线继续看着玻璃窗后录音室的情景。看着正在唱歌的尤念兮。 一开始只是为工作。可后来,不知不觉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的是什么,就是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认真,是一个人最迷人的时候。 就连这个自己觉得讨厌的女人,也会因为认真而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先是试音,然后试唱,和她身后的两个乐队男孩合奏……无论哪个环节,她都做得很仔细,很专注,没有丝毫的松懈。如果觉得音律不对,她会不停地调试,不停地试唱,直到感觉满意为止。 她对音乐是认真的。好像一弹奏贝斯,一面对话筒,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像那晚他看到的那样,闪闪发光的一个人。而且,这个时候的她,不会再做令他讨厌的蠢事,比如像个花痴一样地看他。即便他就站在一扇玻璃窗后,就站在她的眼前,她都没看一眼。 起初还觉得挺自在,可过了一会,雷玄觉得心底划过异样的感觉。 好像自己被什么给忽略了,就是有那么点的……不爽! “准备好,我们再来一遍。”工作人员对着话筒说了一句,尤念兮在那边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表示OK。 她望过来的那一瞬间,雷玄看到她的视线扫过来,和他微微对上后,又飞快地油走了。 音乐响起,很快录音室里传来她的歌声,热情奔放。 唱歌让她快乐,她也让歌声快乐。短短的一小段,就已经让工作人员不由地跟着节奏晃动身体,扬起愉悦的笑容。 “怎么样,我们summer是不是很帅?”一高兴,工作人员又忘了旁边的男人是座冰山,又开始对他说话了。 雷玄没有回应,但这没有影响工作人员已经嗨起来的好心情。 “兮兮能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虽然说她确实有好运气,但实力很重要。而且她这样的女孩做流浪歌手太可惜了,她就是应该站在聚光灯下,在镁光灯前,光芒四射地闪耀!”工作人员一边对雷玄说,一边看着录音室里的尤念兮,“你看她,弹贝斯的样子多帅,多带感!她是天生的明星!” 雷玄静默着,看着尤念兮的双眸越来越深邃。 她确实是闪耀的一颗星。会发亮的眼睛,会发亮的唇,会发亮的笑容,还有会发亮的歌声……她弹奏贝斯的姿态,不像摇滚歌手那样的张狂,也不是校园歌手那样的青涩,她很轻快,很奔放,仿佛手指在琴弦上舞蹈,舞一曲最美的冰上芭蕾。 她确实有实力,而且非常有运气,令人讨厌、嫌恶的“运气”! 在娱乐圈,想要有“好运气”,那就意味着潜规则。作为雷家的儿子,看多了雷秦天风流韵事,也看透了所谓老板与艺人之间的“有付出就会有回报”,雷玄实在难以相信曾经只是街头歌手的尤念兮,会仅仅凭自己的运气走进裘景时的时音公司,还成了力捧的对象。 就算还没有确切的说法,但在雷玄眼里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之所以还没有笃定,是因为还对裘景时抱有一丝希望,相信郎霆烈敬重的人不会做这种让人失望的事情。 可这些与尤念兮无关。在他内心,已经将她定性成,为了功名利禄、出人头地,而不惜抛弃底线的女人! 咚咚两声敲门,有人进来了,在录制工作人员耳边说了几句。等尤念兮唱完,他拿着手里的东西走了进去。 很快,雷玄便听到从里面的话筒传出来的声音。 “这是什么?”尤念兮接过工作人员递过去的东西。 “这是之前说好的圣诞歌,准备在裘式集团旗下商场播放的。词曲刚刚做出来,制作人说正好让你先试唱,有什么感觉不对的再进行修改。” “好的,我先试试。”尤念兮正要低头看乐谱,看到工作人员随手放在角落的一个袋子,不由问道,“那是什么?” “商场做的圣诞节纪念礼品,公司里的职员都有,这是你们的。” “圣诞节礼品?”尤念兮笑起来,低头去看袋子里的东西,“这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呢,这么早就在做准备了。” “你知道我们老板,他从来都是领先的。”工作人员也笑起来,满是自豪和敬仰。 “哇,好可爱!”尤念兮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个发箍,上面装着一对可爱的红色仿真麋鹿“耳朵”。在她拿出来的时候,还微微摇晃了。 尤念兮笑着,已经把发箍戴在自己的头上,回头对两个乐队男孩说,“怎么样,可爱吗?” 两个男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哈哈,别急,这里还有!”说着,尤念兮已经飞快地从袋子里又拿出两个,不顾他们闪躲地戴在他们头上。 “嗯,很可爱!”戴好了,尤念兮看着他们两个,笑着,满意地点头,“好啦,来试试这首圣诞歌!戴上这对小耳朵会更加有感觉的!” 一边说,尤念兮还一边晃晃脑袋,感觉“耳朵”在头上晃荡,好像自己也变成了在森林里快乐蹦跶的小麋鹿,笑容灿烂,照亮了周围的人,也照亮了某座冰山,让他的眼眸更加深邃了。 这几乎是一首清唱的曲目,配乐非常轻浅,所以需要百分百的唱功来展示韵律。不需要架子鼓和贝斯,尤念兮拿起了一把吉他,在弹了几遍歌曲之后,在她身后被她成为“小三”的男孩开始弹奏电子琴,她修长的手指也轻轻拨动了吉他的琴弦,看着歌词开始试唱。 与她之前唱的不一样,这首歌节奏较慢,韵律悠扬,虽然是首圣诞歌,但不管是歌词还是音乐,都带着某种思念的淡淡忧伤。像一条从山涧流淌下来的溪流,静谧,又让人怜惜。 在被那些热情的歌声感染之后,再来听这样一曲清浅的小调,像是阳光下又吹来一阵清风,雷玄不由地动了动唇角,几乎有种想要上扬的感觉。 歌曲到了尾声,乐调低沉下去,她的声音也低下去,最后清念了一句“merry chirstmas”。 雷玄忽然一怔,斜倚的身体也陡然站直了。 -本章完结- ☆、198你是不是后悔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呆呆地回想着她最后一句的声音,那一句因为故意放低所以略带沙哑的声音。 像,太像了!太像那个让他在无数个夜里食髓知味的声音,那个对他下了魔咒的声音,也是那个可以解脱他的声音! 原本已经模糊,可在尤念兮最后一句中,那个消失的声音忽然又清晰了,清晰得仿佛此时就在他耳边回响着,不停地对他说着那句,我爱你……雷玄,我爱你…… “不错,就是这种感觉!唱得不错,兮兮!” 尤念兮唱完,站在雷玄身边的两个录制人员纷纷鼓掌,惊扰了他的沉思。 “谢谢。”尤念兮站在那边,对着话筒说。因为移动了身体,她头上的“麋鹿耳朵”又在可爱地晃动,而她的笑容更加可爱,眼睛像璀璨的星星一样在闪光。 视线转过来,她看到了雷玄。顿了半秒,她更灿烂地展开微笑,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热情和温暖,想让他和其他人一样,学着去笑。 他应该笑的。而不是一直站立在那,保持着那样孤独的表情,让她心疼的表情…… 三秒的凝视……应该只有三秒吧,或者更久…… 雷玄忽然觉得世界静止了,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只能看到站在他对面的尤念兮。她在对他笑,而空气被她的笑容凝结了,像是最美的星空,像是最蓝的海水,像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让人挪不开脚步,让人沉醉其中,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跟她一起笑,一起拥抱美丽的世界…… “我出去看看。”简单的一句,雷玄忽地转身,拉开了房门,没有犹豫地往外面走去,无视尤念兮一下子变得僵硬,有点尴尬的笑脸。 走出去,反手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雷玄握着门把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松开,往另一边走去。 不可否认,这是他第一次对女人有如此异常的感觉,心驰轻微地荡漾着,几乎忘记了时间和存在。 不过,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的声音,像极了那个她的,唯一让他有过“冲动”的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雷玄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唇角动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它还在固执地震动着,他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雷玄,是我。” “二哥。”雷玄淡淡地答应着。 雷伊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比雷玄热情得多,“你现在在哪?在W市吗?” “嗯。” “你啊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回家。我昨天刚从国外的电影节回来,还是刚才听朋友说才知道你这小子回来了。你还当我是你哥哥吗?” 雷伊一如既往,是个性格开朗的哥哥。 只是,这个哥哥,雷玄不知该如何去对待。妈妈离开后不久,雷伊就跟着那个女人正式进入了雷家。雷玄讨厌那个害他妈妈伤心离开的女人,也不想接受这个与自己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二哥。 可是,雷伊和他的想法不一样。雷伊很热情,很主动地亲近他和雷迅,把雷迅当哥哥,把他当弟弟,从儿童到少年,再到现在,从来都是如此。雷伊总是说,不管上一代怎样,他们都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也恳求雷迅和雷玄原谅他妈妈。 孩子是无辜的。雷伊也是无辜的。时间久了,雷迅和雷玄也都渐渐放下心中芥蒂,就算再讨厌那个女人,他们也还是接受了雷伊是他们兄弟的事实。可是,当六年前,当雷玄的妈妈去世,当心中的怨恨再次被点燃,面对这个应该讨厌却又不想讨厌的二哥,雷玄只能选择逃避。 “嗯,”雷玄低沉地开口,“我只是回来执行任务的,没必要回家。” “雷玄,”雷伊的声音顿了一下,好似叹了口气,“爸爸老了,自从大哥出事,他整个人都消沉了很多,他现在最牵挂的人是你,你既然回来了就应该多回来看看他,怎么连家门都不进。” “这边的任务很特殊,需要二十四贴身保护,我没时间回家。”雷玄停下脚步,靠在窗台上,望着天边的一抹云,和他神情一样寡淡的云。 “这不是借口,雷玄,只要你想你总能回家看看的。就算不为爸爸,你也应该回来看看大哥。” 雷玄震了一下。大哥,那是他对家里唯一的眷恋了。其实他去看过。回到W市的第一天,他就在晚上偷偷地去看过。 家。那早已经不是他的家了。在雷秦天把那个女人娶回家的那一刻,那里就不是他的家了。他知道这一切与还是孩子的雷伊无关,所以他接受了这个二哥。可他无法原谅那个女人,更无法原谅造成这一切的雷秦天,所以即便“家”就在咫尺,他也不想回去。宁可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雷玄?”电话那边的静默让雷伊不由地唤了一句。 “嗯,我在。”雷玄应着,声音很低。 雷伊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带妈妈出去……” “不用,二哥。”雷玄打断他,眼眸一沉,还是答应了,“不用那么做。我会找时间回去的。” 他又说,“看看大哥。” 雷伊从小就在想办法维系缓和他们兄弟俩与那个女人的关系,雷玄知道他其实很辛苦也很无奈。不想让雷伊觉得为难,雷玄答应了。但他只会去看大哥。 “好!”雷伊很开心地笑起来,他知道这已经是雷玄的最大让步了。不管怎样,至少他肯回家了。 “对了,听说你这次是在保护裘景时的新宠。” 新宠?现在流行这个词语吗? 雷玄蹙眉。他讨厌这个词,尤其讨厌把这个词和尤念兮联想起来! 雷伊继续说,“我见过这个女孩的照片,确实很漂亮,很特别。难怪裘景时会换了口味。他老婆姚恋颍其实也很美,可能就是太美艳了,看久了会腻……” “二哥,我要去忙了。”雷玄站直身体,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他生厌的话题。毫无疑问,雷迅和雷伊都继承了雷秦天的风流,在女人问题上总会有滔滔不绝的话题。而他,却是雷家的一个“奇葩”。 他讨厌女人,厌烦女人!也只有以前为了向莫修证明自己不是弯的,才克制着反感和一些女人故作亲近了几回。 他就是个连自己都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奇葩! 雷玄知道,这是一种病,在小时候亲眼看到那个女人坐在雷秦天身上笑得那样浪荡时就深深烙下的一种病。一种让他一看到女人搔首弄姿,一闻到女人香艳气息就反胃的病!到目前还不知如何医治的病! 也许,也许只有她了……不知道长什么样,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一身丝滑肌肤,似有似无的体香,还有那魔幻般低哑的嗓音,一遍遍地说爱他……还有她留下的一把老旧贝斯…… 只有她,离他那么近过,没令他反感过,甚至还有波涛汹涌的冲动,无法抑制的火焰!也许只有她才能治好他,才能让他变成“正常”的男人。 “好,你去忙吧。改天约你出来吃个饭。”雷伊挂了电话,无奈地摇摇头。雷玄好像还是老样子,还是不喜欢女人的话题,即便过去这么久了,依然没有改变。 ——————————————— “狼头,有什么事吗?”看到跟在费芷柔身后走进来的郎霆烈,看到他那张异于往常的铁青的脸,又看到他手背上已经干涸的血渍,雷玄蹙了眉,不由低声地问道,“你脸色很不好,而且你的手……”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郎霆烈看着费芷柔走进录音室,走到尤念兮的身边,顿了顿,也和雷玄一样斜倚在墙边,眸光闪烁地看着玻璃窗后的费芷柔。 “我去找医药箱。”雷玄站直身,想要走出去。 “不用,不管它,一会就好了。”郎霆烈拉住他,让雷玄站在原来的地方。 伤就伤,痛就痛,反正他已经被她伤得千疮百孔了,又何必在乎这点皮肉之苦! 或许,他宁愿就这样伤着,想看看这个狠心的女人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雷玄顿了顿,终是没有开口再问,站了回去,从身边拿过一瓶水递给郎霆烈。 确实气得口干舌燥! 郎霆烈一口气喝完,一挥手,饮料瓶精准地投进了另一边角落的垃圾桶里,非常漂亮的弧度。 “我一定会让她回来的!”双臂交叉在胸前,郎霆烈又斜倚在墙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录音室里的费芷柔。 雷玄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又移向了站在费芷柔旁边的尤念兮身上,看着她眉飞色舞地在和费芷柔讨论着什么,看那个还戴在她头上的“麋鹿耳朵”在晃啊晃。 尤念兮很认真,是个对人对事都非常认真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会愿意当别人的“新宠”吗? 雷玄怔了怔,在尤念兮转过身来之前,已经低下头去。 背对着玻璃窗,费芷柔在听尤念兮对新编排歌曲的想法,只是她听得心不在焉。 余光看见他站在玻璃窗的那边,看见他正对着自己,垂落在一侧的手背上,那么清晰的,是他干涸的血渍…… 刚刚她特意绕过公司的休息室,那里摆放着医药箱。可他就是看都没看一眼,一直握着那只受伤的拳,一直灼灼地盯着她。 她不能多看,更不能开口…… 到了现在,她已经害怕去面对他。 面对他,便要再去说那些伤害他的话,对她,那何尝不是一种凌迟!至少不是当面,至少不要那样赤luo裸,那样的画面,就好像亲眼看着自己把锋利的刀一次次捅进他的心窝! 能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耗尽了所有的真气。她再也没有气力,再也鼓不起勇气,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双受伤的深情的眼睛…… “流夏,你怎么了?”看着费芷柔有些发呆的表情,尤念兮放下手里的乐谱,担心地看着她,也不由地看了一眼站在玻璃窗那边的郎霆烈。 他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我没事,”费芷柔回过神,笑了笑,犹豫着,凑近尤念兮的耳边,“兮兮,你打电话让工作人员把药箱拿来,好吗?”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尤念兮看着费芷柔苍白的脸,担心地问道。 “不是我……”费芷柔飞快地往她们身后的方向扫了一眼。 在尤念兮不由想要转身的时候,又被费芷柔飞快地拉住了。 “不要看。”费芷柔压低声音,表情慌乱又焦灼,“……是郎霆烈,他的手受伤了。” 尤念兮蹙了蹙眉。知道费芷柔在躲避什么,她用歌谱挡着自己,微微往郎霆烈的方向转过去一点,悄悄看了一眼他的手。 果然受伤了!手背的骨节上有干涸的血渍!这两个人刚才发生什么了! “他是为了我受伤的,我心里过意不去,”费芷柔淡淡地说,避开尤念兮试探的目光,“我不想让他误会什么,所以你帮我叫一下工作人员,别让他发现。” “给他拿个医药箱,有什么可以误会的。”尤念兮摇头说,“你自己去说……” “兮兮!”费芷柔拉紧尤念兮的手,漆黑的眼睛在恳求她。 尤念兮看着她,过了会,终于叹口气,点点头。 明明就是爱的,就是在乎、在意的,她却非要这样地掩饰……抵不过她的恳求,尤念兮答应了,心里的谜团却越来越大。 很快,尤念兮从录音室里走了出去,佯装要去和录音人员商量什么。 然后,一直背对着那边的费芷柔听见尤念兮的惊呼声,又听到她“着急”着打出了电话给公司的医护人员。 人应该很快就到了吧。 想到这,费芷柔轻轻地呼了口气,牵扯着心里无时不刻的疼痛。 在听到医护人员推门进来的声音时,她的手机响了。 费芷柔拿出电话,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时,愣了一下。 余光往那个身影扫了一眼,她接通了电话,也往录音室的角落里走去。 “流夏。”乔睿在电话那边温柔唤她。要不是有推不开的工作,他这时应该陪她在录音室,而不是让郎霆烈陪着。就算那里还有别人,多少能让他放心点,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没有人会放心把一只迷人的小羊放在狼的眼前! 所以他得想办法,想一个能让郎霆烈没有理由靠近她的办法! “嗯。”从没想过与乔睿会走到这样的关系,费芷柔还是不习惯,她还是答应得那样清浅,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 “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乔睿不在意,依然轻言细语。昨天他们还只是关系并不亲近的同事、工作搭档,但是今天,现在,此刻,她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人生就是有这么多令人惊奇的意外。有人说,活着就是希望。谁说不是呢!原本以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来到的希望,今天就得到了! “嗯,你说。” “我知道有点唐突,但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乔睿顿了几秒,慢慢地说,“流夏,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时音?” 嗯? 费芷柔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乔睿依旧不急不慢,甚至微微扬起了唇角。 “既然你已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跟我在一起,我当然不会让这段关系隐秘。公司不允许有办公室恋情,所以我会离开。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如果你离开时音,不是时音的职员,裘先生以公司的名义与WOLF之间签订的合同就可以对你无效。流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顿了顿,微眯着双眸,这一瞬乔睿的声音暗沉下去,“只要你离开时音公司,那个你想躲开的男人就没有理由再接近你了。” 费芷柔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乔睿会对自己提出这种想法! 乔睿继续说,“我知道你舍不得兮兮,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不过离开时音,不代表你们不能合作,你还是可以继续为她写歌。至于这次恐吓事件,你不用担心,即使没有WOLF,我也有能力保护好你。” 乔睿想得很周全。费芷柔想到,和没想到的,他都提到了。 她知道,乔睿是对的。作为乔睿的“女朋友”,她应该跟着他一起离开,离开时音,就能离开WOLF的职责范围,躲开她想躲开的郎霆烈。 可是,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她就彻彻底底不能回头了,彻彻底底成为乔睿身边的女人! 她想吗,她真的想那么做吗! “我跟时音签下合同的,如果现在离开就是违约……”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还是不想,但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在低声地这样说。 “只是违约金而已,你不用担心。”乔睿在那边不在意地轻笑,“难道我乔睿还不能给自己的女人付这么一点钱吗?放心吧,都交给我。” 她与尤念兮不一样,只是负责作词作曲,而且签的时间不长,所以违约金没多少。就算是巨额赔偿,为了她,他也会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只要能让她离开时音,离开郎霆烈的身边! “我……” “你不用着急现在回答,你先好好想想,明天给我答复也不迟。”听到她犹豫的声音,乔睿温柔笑道,“你也不要因此有负担。我原本就不打算在时音公司工作很长时间,毕竟我的家不在这里。而且,流夏,只要你想,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 可以去任何地方? 费芷柔知道,这是乔睿在暗示她,他可以带她离开。离开W市,离开这个国家,离得远远的……可她来说,那并不是奔赴幸福的终点,而是一场更长更远更彻底的流浪,再也回不到原点的远程…… 她不由地回头。只是一眼,便看到郎霆烈就算在被处理伤口,也还是凝视着自己的目光,穿透了玻璃,炙烤在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上。 “流夏……”像是看到了她此时拧紧的眉,感觉到她迟疑和退缩,乔睿在那边眯起了黑眸,浮上阴沉又狡黠的光。 很快,他叹了口气,带着不掩饰的浓浓的忧伤,低声说,“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答应跟我在一起?” 后悔吗?…… 她是后悔了……被逼得无奈,慌乱,她只是用力抓住了身边的一块浮木,一时冲动地抓住了乔睿……她不了解他,不喜欢他,用这样的感情站在他身边,连她自己都觉得羞愧,除非以后她能同样地回应。 能回应吗?她可以做到吗?付出灵魂的爱,她可以再来一次吗?…… 她做不到,也许永远都做不到…… -本章完结- ☆、199某个人会以为他是病猫 对,她做不到,她永远都做不到!正是因为做不到,当时才会选择那样地离开! 她不该的,不该如此的慌不择路,在伤害郎霆烈的时候,还要再去牵连无辜的人!她不该的,把什么事情都弄得如此糟糕! 刚才的冲动是错误,可她不能一错再错!明知自己爱不了还要去接受另一份爱,对乔睿,那是另一种残忍,她不该的! 浑身一颤,像是从一片混沌中忽然清醒,费芷柔握了握拳,张开嘴,轻声说道,“乔睿,对不……” “流夏!”乔睿忽然开口打断她,急促的呼吸慌乱着,在费芷柔出声之前,他已经在说,“你先不着急给我答案,你可以慢慢想,我也可以等。有人来找我了,我先去忙,明天再找你。” “乔睿……” 费芷柔刚喊出他的名字,乔睿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自己想拒绝,所以在逃避吗?这样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费芷柔愣了愣,终于还是收起了电话。 她是多么的可耻!刚刚才答应接受乔睿,现在又来反悔。在利用他一时躲开郎霆烈之后,又来反悔,是多么的可耻!乔睿又会有多伤心,多失望…… 可是,利用的伤害,总好过一辈子的欺骗和痛苦。她宁愿背负可耻的罪,也不想再陷入情感的漩涡。那对乔睿,对她自己,何尝不是锥心刺骨的痛。 费芷柔啊费芷柔,曾几何时,你竟变成这样糟糕的人,这样可恨的人! 长长地叹口气,她无力地有些晕眩。 不想让人看出来,她微微地靠在墙上,假装自己只是在看身边的乐器。 她已经做出决定了。明天她要当面向乔睿说清楚,想他道歉,不管他用什么眼光看自己,不管他会有多讨厌自己,她也要说清楚。她会离开时音,但不应该是那样的方式。 早就决定孑然一身的她,怎能因为慌乱无助,而去伤害一个人,利用一个人。犯下的错,到此为止吧,不能再继续了! 不过,对郎霆烈…… 不敢回头,费芷柔从一侧的玻璃中看到他的身影,看到他的手已经被医护人员包扎妥当,心里绞痛的石头轻轻落下,却还是停留在空中,痛苦地悬着…… 对他,她还是只能继续“错”下去…… 【爱是痛,不爱也是痛。不想伤害你,却总是在给你伤害……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样做,我可以怎样做……】 —————————— 此时,在相隔几层的办公室里,乔睿已经狠狠地把手机甩在了沙发上,满眼都是森冷怨恨又嫉妒的光,再不是平日温和儒雅的样子! 她后悔了!才刚刚答应他就后悔了! 其实他早就能料到!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无助,因为慌乱,因为太急于躲开郎霆烈,她才会“撞”到他的手上。这本来就是他期望的“可趁之机”!所以他才会急着想带她离开,在她冷静清醒之前,带她离开时音,离开郎霆烈,也让她再无退缩的机会! 知道她的心软的人,本以为可以利用她怕伤害自己、对自己内疚的心理,再多抓住她一些时间,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清醒了,竟然连“利用”他都不肯了!刚刚要不是自己匆忙打断了她,怕是要从她嘴里听到“对不起”的话。 不行!他绝不会轻易放走她!明明快要得到了,他岂能轻易放走她! 乔睿低着头,拧眉在房间里踱步,不停地思索着,狭长的黑眸里闪过变幻莫测的光。 过了一会,他想到什么,重新拿起了手机。 “喂,王律师吗?我是乔睿。”乔睿在沙发上坐下,长指轻叩着扶手,勾起的唇角染上一抹诡异,“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兮兮。”费芷柔敲了两下门,走进尤念兮的房间。 “怎么了?”尤念兮听到动静,从洗浴室里探出还抹着洗面奶的脸,“你先坐,我洗完脸。” 等尤念兮洗漱完,走出洗浴室时,费芷柔已经在她床边坐下了。 她身上穿着睡衣。 “兮兮,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可以吗?”她笑着看尤念兮。 “当然可以啊!”尤念兮高兴地往床上一躺,“以前在外地流浪唱歌时,我们总是挤在一张床上睡的。聊天,唱歌,一起看窗外的星星和月亮。” “嗯。”费芷柔点头。那段时间虽然过得清苦,但有尤念兮在身边,她不孤单,也不害怕。尤念兮温暖着她,陪她走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关了灯,她们一起躺下。 有月光照进来。也能听到偶尔传来的,属于男人的脚步声。 她们各自聆听着,有短暂的静默。 “芷柔,”尤念兮先开口了,偏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费芷柔,幽光中也能看见她扑闪的眼睛,“你和乔经纪之间发生什么了吗?怎么今天突然跟他走得那么近?” 若是以前,费芷柔和乔睿走得近,尤念兮会觉得高兴,会觉得是费芷柔终于摆脱了过去,想要开始崭新的生活。可是现在不一样。从郎霆烈来了之后,费芷柔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今天突然和乔睿走得近,叫尤念兮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不得不认为她是想用乔睿来避开郎霆烈。这让尤念兮很担心,也很不安。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费芷柔回过脸,也看着尤念兮,轻轻地笑了一下,“我是一念之差做错了,但我不会让自己错下去。你放心。” “真的?”尤念兮眨着眼睛,心里的石头终于稍稍放下了一点。 “嗯。”费芷柔点点头,停顿了几秒,轻声说,“兮兮,最近我都可以跟你在一个房间睡吗?” 尤念兮怔了怔。自从搬来这里,她们都是睡在不同的房间,怎么现在突然…… “好啊!当然可以!”尤念兮往费芷柔身边凑得更紧些,拉上被子紧紧裹住两个人,笑着说,“冬天来了,我正觉得冷呢,两个人一起睡多暖和!” “嗯!”费芷柔忽地湿润了眼眶。 在她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幸好老天让尤念兮出现在自己身边。兮兮是开朗又贴心的女孩,懂她,却不会去戳她心底的伤,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用最温暖的笑支撑着她努力下去。 互道晚安,两个女孩阖上了眼睛。 夜越来越深了,房子里都熄了灯。在听到尤念兮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后,费芷柔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又轻轻地转过了背。 她望着窗外幽深的天色,聆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她没有那么敏锐的听觉。除了寂静,她什么都听不到。 但她知道,此时郎霆烈就在自己的房间。 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他会去。 所以,她才会逃到这里。避开他,至少可以避免那么赤luo深刻的伤害…… 是的,他在。正灼灼地看着这个空无一人的漆黑的房间。 费芷柔,她真的在尤念兮的房间里睡下了…… 是女人间的亲密,还是为了避开他……也许他在深夜的潜入已经让她感觉到了…… 她决然坚定地逃,他小心翼翼地追,没有追上,反而感觉距离越来越远了…… 无助的疲惫猛然袭来,站立在房间中央的郎霆烈重重地叹口气,在她的床沿上坐下来,然后躺下,嗅着空气中那抹让他心醉又心碎的熟悉的香,大掌在她睡过的被褥上抚摸,一遍又一遍,直至天明…… —————————————————— 不想用强,又不能忍受她如此“任性”,就在郎霆烈思量该怎么办的时候,这个早上却是平静的。 虽然费芷柔依旧淡漠,但至少没有看见那个讨厌的乔睿再来纠缠。 或许是自己把费芷柔逼得太急了,她才会匆忙之下拿乔睿当挡箭牌,等她冷静之后便又与乔睿拉开距离了吧。郎霆烈这么告诉自己,他也希望会是如此。 想到这,郎霆烈多少松了口气,看着坐在录音室一角,认真听尤念兮唱歌的费芷柔,不由地浮上一抹微笑。只要没有别人的干扰,对她,他能更冷静些,也能更耐心些。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 郎霆烈看看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费芷柔,对身边的雷玄示意了一下,走出了录音室。 刚要接通,电话断了,但是有接收到的短信。 郎霆烈打开一看,整个人顿时愣在那里。 两秒以后,他又飞快地拨出了电话。 “大队长。” “我发过去的照片你看到了?”裘景时的声音略微低沉地传过来。 “嗯,”郎霆烈答应着,额上有微微暴出的青筋,“那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知道那照片上的东西意味着什么。那是被裘景时拍下来的一份解约书,申请解约的是,费芷柔和乔睿!她要和乔睿一起离开时音公司! “这是今天早上乔睿的律师送到副经理那里的,刚刚转到了我这。”裘景时双眸微眯,“阿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郎霆烈握紧了拳。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意味着费芷柔要离开时音,与WOLF脱离关系,让他没有理由去接近,更意味着她要和乔睿双宿双飞了! 乔睿!难怪他这一上午都没有出现,原来是去干这事了!那她呢,难道她真的想和乔睿在一起,要和乔睿一起离开吗!该死的,她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大队长,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找你。”忍着满腔的怒火,忍着想要冲进录音室把那个不听话的女人揪出来的冲动,郎霆烈低沉说道。比起蛮干,让费芷柔真正死心才更重要!她休想离开他,休想跟着乔睿走! 挂了电话,郎霆烈走进录音室,对雷玄嘱咐了几句,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不由地又回头,往后看,看一直坐在那边的费芷柔。看到她正好也回头,看着他。 一瞬的停滞。 她又轻轻回过头去,好似刚才只不过是她不经意的回眸,而不是为了看他。 咬咬牙根,郎霆烈关上门,迈开大步往前走去。 出什么事了吗? 看到郎霆烈匆匆走出录音室的身影,费芷柔觉得有些不安。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趁机去找乔睿,好当面跟他说清楚。 “兮兮,我出去一下,一会再来。” 费芷柔从录音室走出来,正好对上挡在自己面前的雷玄。 “嫂子,你要去哪?”雷玄低头看着费芷柔,依然叫她“嫂子”,“狼头一会就回来了。” 之前郎霆烈跟他说好的,这两个女人,他们一对一负责。现在狼头不在,他必须确定费芷柔的去向和安全。 “放心,我就在公司,不会外出,一会就回来。”急着去找乔睿,费芷柔不再伪装淡漠,柔声恳求着,“我保证。” 雷玄顿了顿,看看费芷柔,又看看还在录音室里的尤念兮,终于让开了路,又在费芷柔走出门时,飞快地给郎霆烈发去了短信。 疾步来到乔睿办公室的门口,可这里是锁着的。敲了好几下,都没有听到回应。 费芷柔拿出手机,拨出乔睿的电话号码,那边却也提示转入语音信箱。 “乔睿,我有话想当面对你说。你在哪?收到语音信息请回复我。” 挂了电话,费芷柔觉得不安心,又给乔睿发出了一条内容相同的短信。 “陆流夏!” 刚发送出去,费芷柔就听见有人在喊她。 她转身,看到小锦正从那边的走廊走过来,瞪着眼,毫不掩饰怒气。 “小锦,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小锦来到费芷柔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和乔睿在一起了?” 费芷柔愣住了。 这是她和乔睿之间的事,小锦怎么会知道?而且,她正要去找乔睿说清楚,向他道歉,自己并不会和他在一起。 “没有,我……” “没有?如果没有,他为什么要带你一起离开时音公司!”小锦厉声喊道。她知道乔睿喜欢陆流夏,原本以为只要陆流夏不做出回应,时间长了,乔睿自然会放弃,也会给自己机会。可是今天,她居然听说乔睿要和陆流夏一起离开时音公司,连解约书都写好送到裘先生那里去了!往日看着并不亲密的两个人,现在却要一起离开公司,如果说是为了事业,根本没人相信!更何况,乔睿说到底是尤念兮的经纪人,要离开,也应该是带着尤念兮,而不是陆流夏! “什么他带我一起离开公司?”费芷柔疑惑地睁大眼睛,强烈地不安起来,“小锦,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陆流夏!”小锦喊着,眼眶红红的瞪着,“乔睿把解约书都送到裘先生那里了,听他们说,好像不管赔多少,他都要带你一起离开!” 什么!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还没有答复他,他怎么会擅自这么做!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会和小锦一样,以为她就是他的女人! “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乔睿现在在哪吗!有没有见过他!”费芷柔焦急地抓住小锦。她必须立刻找到他,必须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这一切是她先引起的,但她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似乎被逼得无路可退。 “没有,没有,没有!”小锦用力推开她,几乎将她推到在地,目光怨毒地看着她,“陆流夏,别碰我!你抢走了乔睿,还让他离开公司,我讨厌你,恨死你了!” 说完,小锦转身,踩着高跟鞋恨恨地走了。 费芷柔急忙拿出手机,焦灼地拨出乔睿的号码。 一遍又一遍。 可那边始终只有语音提示的声音。 他不在公司,又没接电话…… 没时间去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费芷柔向电梯的方向跑去。 现在的情况,她只能去找裘景时。她知道,因为裘景时和郎霆烈的关系,她不能直接说明真实情况,不能说自己一时惊慌用乔睿做了逼走郎霆烈的挡箭牌。但是,至少她要拿回那份关于她的所谓的解约书。 她迟早会离开时音的,但不是此时,更不是和乔睿一起。 ———————————————— “大队长。”秘书一打开门,郎霆烈就大步迈了进去,铁青的脸色已经说明他此刻焦灼的心情。 “你先看看解约书吧。”裘景时把办公桌上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递给郎霆烈,“乔睿一早送来的。他说委托的手续律师还在办理,但先送来这个,希望彼此之间有商榷的余地。” 委托?费芷柔真的把自己“委托”给这个男人了吗! 郎霆烈沉下眸,接过裘景时递来的合同和解约书。虽然不懂这一行,但毕竟在商业圈里待过,万变不离其宗,快速看了那几页纸,郎霆烈已经明白了乔睿的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费芷柔能离开时音,多少违约金乔睿都愿意支付。 他倒是大方啊!郎霆烈冷笑着,把解约书放下。 “当时费芷柔以陆流夏的身份进入时音时,无论是她,还是兮兮,在合约上我并没有做太多的要求,可以说,她们的合同拟的很随意,”裘景时拿出烟盒,掏出一支香烟递给郎霆烈,“所以即使她违约,也不需要赔偿太多,这笔钱对乔睿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郎霆烈拿出打火机,给裘景时点上,又给自己点上,在飘渺的烟雾里微微点头。 裘景时说的,他当然知道。 “若是上法庭,能拖多久?”郎霆烈吐了一口烟圈。 裘景时料定他不会轻易罢手,轻挑浓眉,自信地说,“你想拖多久,就能帮你拖多久。拖到你抱得美人归,如何?” 对别人而言,这是极为容易解决的案件。对方开口多少都能赔偿,完全可以私下解决,用不着诉讼。可要是想刻意诉讼,也没什么不能办到的。先来个狮子大张口,索要天价赔偿。如果乔睿这也能答应,裘景时还有办法,就是拿费芷柔身份的事情做文章。她进时音是用“陆流夏”的名字,可她真实的身份却是“费芷柔”。虽然这件事是裘景时自己做的,可在W市,在这个他可以只手遮天的城市,他要把白的说成黑的,又有何难。 郎霆烈对裘景时投去感激的一眼。 收回视线时,他眼底逐渐凝聚冷冽的光。 他得做一些事情了! 该给那个敢随意觊觎的男人一点颜色!也该给那个不听话的女人,一点“真实”的警告了! 原本强忍着,想让自己去做当时的“阿邦”,能让她踏实、舒适、安心的“阿邦”,能再重新走进她的心里。可到了今天,他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某个不知死活的人会以为他是病猫,打算骑到他脖子上来了! -本章完结- ☆、200发怒的狼 从裘景时的办公室里走出来,郎霆烈一眼便看到刚走出电梯,出现在走廊那头的费芷柔。 她也看到了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扭头想要离开。 “费芷柔,你站住!”郎霆烈低吼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刚才雷玄给自己发来短信,说费芷柔离开了录音室,原来是到了这里。 她来找裘景时,是为了解约书的事情吧! 她想说什么呢?是想确定解约书是否送到,还是想恳求裘景时放过她,不要为难乔睿?……想着她把自己“委托”给另一个男人,想着她竟然要和另一个男人离开自己,郎霆烈握紧了拳,也咬紧了牙,心跳不平地喘息着。 可他还是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妄加评断,要亲耳听到她的解释,也许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听到他的喊声,费芷柔站住了。 其实在电梯门打开,在她走下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惊觉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郎霆烈刚才离开得匆忙,神色又那么凝重,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了她要“解约”的事情而来找裘景时。她若是现在与他碰面,她又该说些什么,怎么面对! 光想着要先撤掉那份解约书,却忘了郎霆烈可能就在这里,她和他就这么直直地、不知所措地撞上了! 她不能逃,也逃不了。她只能转身,面对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看到他眼里的闪烁不定。 “费芷柔,告诉我,你是要和乔睿一起离开时音吗?”郎霆烈站立,凛冽的眉像是随时会倾轧下来的大山,沉重地让她心颤。 她颤了颤,想要低垂下眼眸,又怕被他发现自己的闪躲,只能那么直视着,努力保持那份淡漠和不在意。 可是,她该怎么回答…… 说“是”吗?……可那不是她的真心话。若是在昨天,若是还那么冲动,她会说“是”。可现在,做了那番决定后,她再也说不出那个“是”。 说“不是”吗?……那他一定会发现破绽,一定会知道一切都是她在演戏,那现在这样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会回到原点,那她又能坚守多久…… 她犹豫着,迟疑着,矛盾着,始终没有开口回答他。 “好,我知道了。”郎霆烈冷冷地勾起唇。 沉默便是默认,这已经是她最好的回答,他还需要等待她说什么! “费芷柔,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所做的事!” 说着,他转身,走进她身后的电梯,直接按下了按钮。 这次他没有等她,也没有再缠她,而是寒着眼眸看着电梯门徐徐关上。 因为他会让她主动来找他! 一直听到电梯门关上的声音,费芷柔都没有回头。 她的眼眶早已噙满了无奈悲伤的泪…… ———————————————————————————————————— “流夏,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乔睿看到坐在餐厅一角的费芷柔,笑着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没关系。”费芷柔淡淡的。她想努力对乔睿挤出一丝笑容,可是做不到。 “你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吗?”乔睿小心翼翼地看她,“对不起,那份解约书是之前就拟定好的,我放在律师那,没想到他竟然自己直接送到时音公司了。我前天晚上因为突发事情回了马来西亚,也没来得及跟他联系,所以出了这次乌龙事件。我已经亲自向裘先生做过解释了,你不用担心。” “没事,都过去了。”费芷柔还是抿了抿唇,极轻地扬了一下唇角。这些在乔睿回复自己电话时都已经说了。在她那时“答应”他之后,乔睿就想到要带她一起离开时音,所以让律师准备了解约书,并且约好在第一时间送达。他以为她一定会答应的,没想到她会犹豫。而那天下午,他正好接到家里的电话,火急火燎地赶回马来西亚,连手机都忘了带,也忘了通知律师暂缓递交解约书。直到昨晚回来,才知道竟出了这样阴差阳错的事情。 费芷柔不知道乔睿是如何向裘景时说明的,但确定已经撤销了她的解约书。其实,即使乔睿不去撤销,那份没有她本人委托函的解约书,也是不成立的。只是,经过此事,全公司的人都以为她和乔睿在谈恋爱。而乔睿本人申请的解约,更是让他们对此想法深信不疑。 影响已经造成了,但事实不能是这样。她不能再让乔睿抱有幻想,不能任由伤害长久、深化。所以她约了乔睿出来,要尽早说出心里的话。 “流夏,我以后不会再这样自作主张了,你原谅我这次,好吗?”乔睿深情地看她,伸出手,想要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在他碰到之前,费芷柔缩了回去。 “乔睿,对不起……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垂下眸,看着自己面前正冒着热气的水杯,低声说,“是我一时冲动利用了你,所以才会答应留在你身边。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不能这么做,不能因为你喜欢我,就这样轻贱你的感情……” “没关系,流夏!”乔睿神色慌乱地打断她,“我不介意你是利用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冲动,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那就不是轻贱,流夏,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喜欢我,会不会喜欢我,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我介意!乔睿,我不能这么不公平地对你!我觉得自己很糟糕!糟糕透了,可恶透了!”费芷柔摇头,坚定又悲伤地说,“我已经犯了很多错,我不能让自己继续错下去!你值得有更好的女人来爱你,与你相爱,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因为我已经不会再爱了,再也爱不起来了……对不起,乔睿,真的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恨我、怪我,我都承受。” “流夏……”乔睿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涌上绝望和痛苦。 果然只是昙花一现……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苦涩地笑了笑,说,“好的,流夏,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不会再强求什么了。” “乔睿……”乔睿的温柔体贴更是让她内疚不已,难过地用力搅着手指,皮肤都搓红了。 “没关系,流夏,你不用觉得内疚或是难过。虽然有点伤心,但我想通了,我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毕竟我们还没有真正开始,这点伤心很快就会过去的。”乔睿扬着唇角,反倒来安慰她,“不过,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是什么,你说。”费芷柔看着他。只要是她能做到,能补偿的,别说一个,就是千百个,她也一定会尽力!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做朋友。”乔睿微笑着说,“做不成恋人,做朋友可以吗?” 费芷柔愣住了。 做朋友?其实她和乔睿除了工作并没有其他交集,她又是不喜欢交际的人,现在的朋友就只有尤念兮。 和乔睿做朋友?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他做朋友。 “你放心,做朋友没什么压力。而且过段时间,我可能就要回马来西亚了。既然在这边待了这么久,还是想多交几个朋友,以后回忆时也觉得充实。”乔睿真挚地看着她,“流夏,这样可以吗?” 费芷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伤害了他,利用了他,他没有怨恨,反倒来安慰她。她亏欠他那么多,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她应该满足的。 见她点头,乔睿开心地笑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看周围,疑惑地问道,“怎么今天没看到郎组长?他不跟着你了吗?” 费芷柔正要拿着水杯的手指微微颤抖了。 “应该是有别的工作要做吧,我也不清楚。已经换人了。”她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样子。 其实那天从裘景时办公室门口之后,费芷柔就没再见过他了。 郎霆烈已经从别墅搬了出去,现在只剩下雷玄在那里。还有就是轮班的其他保镖,不住在别墅,但会在费芷柔外出时跟着她。就像此刻,一个保镖正坐在不远处的餐桌上看着这边一样。 想必,他已经把自己和乔睿见面的事情汇报给郎霆烈了吧。 不过,就像昨天一样,她依旧会沉默。因为现在,有意或无意埋下的误会,也许是她最好也是最后的砝码了。 “这样也好,虽然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觉得你这样你会轻松点。不管怎样,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我会尽我所能的。”乔睿不动声色地闪过一抹森冷,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按着什么。 过了一会,费芷柔起身去了洗手间。 乔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似愉悦的笑容渐渐敛下,换上的,是一副冰冷阴森的表情。 他的手机响了。 乔睿看了看号码,笑了一下,很快接听。 “喂,乔睿,你家出事了!”是乔睿在马来西亚的朋友打来的。 “怎么了?”听着朋友紧张的语气,乔睿的声音也急促了。 朋友在那边焦急地说,“刚爆出的新闻,有人在收购你们家的公司!” “收购?”乔睿拧紧眉,“怎么回事?” 乔睿对家族事业不感兴趣,所以才会来到这里,才会留在这里。乔氏夫妇也清楚儿子的想法,一向开明的他们,并不勉强乔睿,所以公司的事情很少对乔睿提起。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刚刚无意中听我爸爸说起的,说你的父母这次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对手,造成压倒式的劣势。股价在三天之内暴跌,致使银行那边暂停了所有贷款发放,也找不到人融资,很多大型项目一夜之间全都停止了。不仅如此,还有人在恶意收购股份,好像还放出话,说五天之内要让你们家的公司改朝换代!” 乔睿怔住了。虽然他没参与家族事业的经营,但公司的规模他还是知道的。一家那么大的上市公司,在国内外都有影响的公司,居然在几天之内说变就变,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难以相信! 又听朋友说了几句,匆匆地挂了电话,乔睿给乔父打了过去。 手机响了很久才接。 然后是乔父略带沙哑却依然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儿子,怎么了?” “爸,”乔睿停顿了一秒,低沉问道,“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乔父的声音也停顿了。 “知道瞒不住你的,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乔父努力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是出了点麻烦,但不严重。只要找到人融资,放出利好消息,局势就会扭转的。放心吧。” “爸……”乔睿咬紧了牙,轻轻说着,“对不起。” “傻孩子,你干嘛说对不起,商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变化莫测,哪能一辈子顺风顺水。只要你平安无事,活得快乐,我和你妈妈也就心满意足了。实在不行,就让人收购吧,我们安心养老就是了。”乔父在那边说得云淡风清似的。 可是,乔睿知道,他们对这家公司付出了多少心血,是他们的荣耀和尊严。他们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原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地交接下去,哪怕乔睿不喜欢经营,也能让他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没想到在公司蒸蒸日上的时候,竟要遭遇毁灭性的打击。乔睿可以不在乎,但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乎,在那件事情之后,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如果就这样被人收购了,他们又怎能如何“安心养老”! 是他的错,当然是他的错!因为刚才朋友在电话里说了,那个想让乔家公司改朝换代的人,姓郎!那个人,不是郎霆烈,还能是谁!是他惹了那匹狼,才会让自己的父母到了这把年龄,还要如此担惊受怕! “爸,我马上回去帮你!虽然对方是那么庞大的集团,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一定能挺过这道难关!”乔睿用力地说这句话,其实心里是无力的。他从未经手过乔家的生意,即便他竭尽全力,也无从下手,更何况是遇到郎霆烈这样的对手。 “不用,你又不懂公司的事情回来干什么。”其实公司有没有挽回的可能,乔父心里再清楚不过。原本在华人圈里有声望有地位的乔家,这次不知为何,竟遭遇了曾经从未有过交集的郎氏,在遭遇一个挫折后,又连连遇上坎坷,已经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没有人愿意融资,不是说没钱,就是说要考虑,个个都在敷衍和搪塞。乔父知道,他们都是不愿意得罪郎家。 乔氏夫妇都知道,再这么拖上几天,公司就彻底没有生路了,只能拱手让给他人。乔睿没有经过商,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人际关系,他们不想看他回来以后干着急的样子,宁可暂时说些谎话来骗他。 “别担心,我已经谈好一家了,也许过两天就会转机。难得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那就在那边好好干下去。你的成功也就是我和你妈妈的成功。” 说了几句,乔父便找了个理由匆匆挂了电话。 “该死!”乔睿早已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在身边的座椅上,低头喘气,半天没有动弹。 直到感觉有道身影闪过,他抬起头,看到费芷柔已经落座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闪过一惊。 她凝着眉,脸上隐隐的,有沉重的忧郁和愧色。 “乔睿,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乔睿把手机放进口袋,若无其事地笑着,“我肚子饿了,我们点点东西来吃吧。” 乔睿回头看了看,准备招手叫来服务员。 “乔睿。”费芷柔唤住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听你打电话,但是刚才我听到你和你爸爸说的……是不是乔氏公司出问题了?” 乔睿怔了怔,还是微微笑着,说,“是有点小麻烦,不过没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费芷柔低垂下眸,“你那天急着回国,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乔睿顿了一下,然后点头,笑得有点无奈。 “对不起,我……”费芷柔内疚地几乎不敢看他。好端端的上市公司,突然遭此厄运,又正是她刚刚离开以后。这不是巧合,就像曾经陈总的公司被收购一样,她知道,这是郎霆烈在背后所为。论实力,论作派,那个大集团指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本就在担心自己的一时冲动是不是会连累乔睿。没想到一天的“风平浪静”后,他给了她这么一计猛药!难怪他要离开别墅,竟是在背后这些,竟然要颠覆乔氏企业! 他果真出手了,为了让她后悔她的“选择”!不,也许早在他看到自己与乔睿走近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了! 而她,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怎能不内疚! “流夏,商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瞬息万变,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乔睿笑着打断她,努力地在表现轻松,“吃饭吧。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我已经饿坏了。” 在服务生走过来,在点菜的时候,乔睿几不可见地扬了抹得意的笑。 现在,好像一切都在按他期望地那样发展。 刚才的电话是他发短信让朋友打来的。他知道费芷柔早就从洗手间出来了,她就站在他身后。而这两通电话,他说的那些话,就是要让她听见的!要让她知道,因为她,因为郎霆烈,他们乔家的公司无辜遭到了牵连! 猜到她要拒绝自己,为了留住她,乔睿计划了这一切。他找了律师,让律师第二天把拟定的解约书送到裘景时那。知道她会找他,他又借故回国,还特意把手机放在家里,为的就是让她无从辩白,让她被郎霆烈逼得更紧。既然只有慌乱无助,才能让他有机可趁,那他就来制造麻烦,让她束手无措的麻烦! 而在回来后,假装才刚刚知道这一切的乔睿,确实去找了裘景时。原本没有陆流夏本人委托的解约书就只是一纸空文,他要的,不过是一场造势,不过是要让郎霆烈误会,把她逼得更紧而已。乔睿料定她不会当面对郎霆烈解释这一切,那就意味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她又要被那个男人紧紧“缠住”。 乔睿也知道,清楚裘景时和郎霆烈之间的关系,她也不会去找裘景时澄清。所以,乔睿只是告诉裘景时,她是因为舍不得尤念兮才改变了主意,暂时不离开时音。而当裘景时问起,他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时,乔睿只是笑,并没有说话。有时沉默是最好的语言,能让对方认定他已经表露的,可在日后,他又能为自己反驳,留有余地。 -本章完结- ☆、201毁天灭地也要跟你在一起 知道此计一出,得知陆流夏要和他一起离开,或者认定他们已经在一起,郎霆烈肯定会发怒,也肯定会想要折磨他,包括乔家。本以为没这么快,可没想到,乔睿还没离开马来西亚时,就已经听到了风声。其实他回国,只是为了暂时躲开费芷柔。不过既然她那么问起,他就顺口应了下来。让她多一点内疚,让她觉得郎霆烈做得太绝太狠,不是更好! 郎霆烈强大的实力和动作的迅猛,确实让乔睿震惊不已。在心悸之余,他又暗生了喜悦。郎霆烈打压乔氏越残忍无情,她就会越内疚慌乱,而他就越有优势!牺牲一个乔氏算什么,只要他能得到她,一切都是值得的!再说,乔氏是否会就此倒下,还是未知。 想到这,乔睿的眼眸兴奋地眯起来。 — 这是一家格调极佳的西餐厅。正值中午,往来吃饭的人不少,但餐厅里始终保持着安静的氛围,流淌着拨动人心弦的经典英文老歌。 费芷柔和乔睿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那里正好是个角落,很安静,可以不去看来来往往的人。也能避开很多人的视线。 除了坐在二楼的人。 除了那双鹰隼般锋锐又凛冽的黑眸。 看着她对那个男人说话,他握紧了拳。可是看她保持距离地坐在男人对面的位置上,他又微微松开了拳。 他是从她身边“离开”了,但不代表她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而这“平静”的一天,郎霆烈已经备下了大礼。凭郎氏的实力,凭他这几年累积的经验和人际关系,区区一个乔家,他当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大概昨天给她的警告起了作用,她已经撤回了解约书,走的人只有乔睿,她依然“老老实实”待在时音公司。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依旧要玩下去,要让她知道自己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就在刚才,一直坐在二楼阴影处里的郎霆烈,已经看到乔睿在费芷柔离开后打了两个电话,看到他在挂掉电话后气恼挫败地把拳头砸在旁边的座椅上。他也看到,在乔睿打电话的时候,费芷柔已经走了过来,站在乔睿的身后,愣愣的。 想必,乔睿已经知道了乔家公司即将被收购的消息。想必,费芷柔也已经听到了、猜到了乔家发生的事情。 很好,他要的就是这样一幕。让她知道,除了他郎霆烈,没有人可以和她在一起。让她知道,谁要想带走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放在桌上的手机在振动。 “喂。”几夜未眠,郎霆烈的嗓音异常沙哑低沉。 “郎总,收购乔家公司的企划案已经拟出来了,什么时候给您看?”这是郎霆烈聘用的猎头公司。 “就现在,传到我的邮箱。”他微眯着眼,始终看着坐在一楼角落里的两个人,“先不要行动,等我的回复。” 因为他也在等。等她的反应。他倒要看看,乔睿对她有多重要。对那个在自己面前软弱无能的男人,她又要做何选择! ———————————— 他在这里。 费芷柔抬头看了眼流光闪烁的会所名称,呆立了一两分钟,终于深吸一口气,往里面走去。 要找到他并不难,因为他就是在等她来。 从尤念兮那里轻易就通过雷玄拿到了他的电话,而等她一打过去,他就接了,告诉她他在这里。 一走进去,就有服务生过来给她领路,一直走到会所最里端一个房间的门口。 门推开的一霎,她便看见那个男人帝王般坐在正对着自己的沙发上,勾着一抹得意的笑,看着她。 费芷柔僵了一下,走了进去。 她刚迈进去,房间的门就被服务生关上了。 那“咚”的一声,落在她心头,生生地发颤。 “找我有事吗?”郎霆烈依然带着那抹笑,深深地看着她。 “你知道的。”费芷柔暗暗吸了一口气,用尽力气挺直背,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冷冷地看他,“乔家公司的事。” 是她决定走到这一步的,她不能连累了乔睿和乔家。费芷柔知道自己该来见他,必须来见他! “乔家公司?”郎霆烈不屑地轻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一个酒杯,往里面倒了红酒,推到费芷柔的面前,又看着她,“哪个乔家公司?” 看着面前的酒杯,费芷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不喝酒。再也不会喝酒了,自那个可怕的夜晚之后…… “我说的当然是乔睿家。”费芷柔在努力屏蔽那一晚,努力提醒着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乔家公司要被收购了。郎霆烈,别告诉我那不是你做的。” 看她不喝自己倒下的酒,郎霆烈眯起了眸,闪过不悦和隐忍。 “当然是我做的。”他给自己倒下满满的一杯,狠狠地一饮而尽,“你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原因,费芷柔!” “你非要这样吗!我都说我们已经结束了,你非要因为这个去伤害无辜的人吗!”费芷柔瞪起眼睛看他,不掩饰自己的“怒火”,“郎霆烈,难道你的意思是,即便我恨你、讨厌你,即便和你在一起是那么痛苦的事情,我也要非你不可吗!我就那么贱吗!” “对,费芷柔!你说的对!即便你恨我,讨厌我,即便你现在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表情,我也还是要你在我身边,要你和在一起!”郎霆烈站起来,冲血的双眼暴戾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不过不是你贱,是我贱!是我郎霆烈犯贱!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毁天灭地也要跟你在一起!” 呼吸在这一刻停止了,胸腔那么疼痛,痛得她连心跳都感觉不到了,痛得她全身每个细胞都蜷缩起来…… 她竟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竟亲耳听到他说自己犯贱……这个高高在上帝王般的男人,竟被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她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一刻,她好想扑过去,好想告诉他,自己是爱他的,从来从来都是爱他的,从未变过,从未减过!爱他的身影,爱他的体魄,爱他的声音,爱他的气息,爱他短短的发,爱他稳健的脚步……什么都爱,哪里都爱! 可是,然后呢……然后,她该告诉他什么,该怎么解释,明明是爱他的她,却要离开这么久,逃得这么远,还要不停地伤他,伤他,伤他!她该如何解释! 不能!不能!不能!她不能告诉他,自己和他最亲密的战友、最好的兄弟上床了!不能告诉他,那血淋淋的背叛和耻辱!那会是他无止尽的折磨,是他无尽头的炼狱!她不能! 在窒息到极致的时候,她开始摇头,拼命地摇头,告诉自己那些“不能”、“不要”、“不可以”! 她就这样抱着头,拼命地摇晃着! 刚刚还陷在暴戾情绪里的郎霆烈,看到费芷柔这样激动和反常,短暂的错愕后,神情又松软下来,担心又疼惜地看着近乎歇斯底里的她,轻轻地伸过去手,想要拉过她,抱过她…… “你走开!”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她时,她忽然抬起头,狠狠地打掉他的手,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厉声喊着,“郎霆烈,那你就毁天灭地去吧!毁了别人,也索性把我毁了!我说过,你若是因为我伤害别人,我就跟他陪葬!” 她在颤抖,颤得非常厉害。心里有太多汹涌的情感,她需要宣泄,却只能用谎言来宣泄,她怎么不颤抖…… 她这一刻的激动和颤栗,在郎霆烈的眼里是真实的。 郎霆烈也颤了。 原本气恼地想对她狠戾地甩出一句“那你陪葬去吧”,可话到了嘴边,他说不出口。 他怕她真的会去做。不管她对乔睿的感情是什么,若他逼急了,也许她真的会做得到……陪葬…… 她是他的至宝,也是他的软肋,更是可以对他一招致命的武器! 要投降吗,要就此放过乔家,放过乔睿吗?他不想,真不想!可是,她…… 本来是想给她警告,反倒被她用自己威胁着。他讨厌这样的无措,讨厌这样被她逼着,他再一次忍不住想要不管不顾地对她用强! 就在这时,包房的门推开了,来送茶水和点心的年轻女服务生站在那。 看着面对面站立着,气氛怪异又沉默着的两个人,服务生站在那,不知道自己该进还是不该进。事实上,她刚才敲房门已经敲了好几下了。怕是房间里面的人没有听到,她才贸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想着老板一再叮嘱要好好服务这个贵宾房的客人,服务生还是鼓起勇气,尽量放轻脚步地走进去,准备放下东西就离开,不去打扰这对表情怪异的俊男靓女。 “滚出去!” 在服务生把托盘里的饮料和点心放在桌上时,站在她旁边的郎霆烈忽地开口了,冷冷的声音满含着压抑到极点的怒气。 “对,对不起……我马上出去……”被忽然响起的低吼声音吓了一大跳,服务生慌不迭地拿起东西想要赶紧离开。 可是越急越忙,慌慌张张的,她竟然绊倒了桌角,挣扎了几下都没站稳,生生地倒在了郎霆烈的怀里,依靠在他结实的胸膛…… “对,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服务生连忙站起来,怯怯地向郎霆烈道歉,在仰着头小心翼翼地看他时,不由地呆住了。 好帅啊! 刚才一直忐忑着,忙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也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个男人一眼。可是此时,她就靠在男人的怀里,抬头的时候,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冷峻的下巴,深邃的双眼,英挺的鼻梁……太完美了,太帅了,简直让她看呆了眼,傻傻地站在那,还是依靠着郎霆烈,感受着来自他宽阔胸膛的滚烫温度,她的脸也被烫红了…… 郎霆烈皱着眉头,一脸的厌烦,正要把这个讨厌的添乱的女人推开,无意中却看到了费芷柔的神色,一闪而过的神色……惊愕,不安,厌烦,还有,嫉妒…… 就短短的一两秒,她很快变了脸色,以为郎霆烈没发现而微微转过了头。 眼眸一亮,郎霆烈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推开了服务生,可是动作远没有他刚刚开口时的粗暴。 “没关系,你出去吧。”郎霆烈对服务生扬起唇角,怜惜又温柔的样子,似乎并不反感刚才那无意的一抱。 而他的余光依然在牢牢地捕捉,捕捉到费芷柔脸上又闪过的一抹情绪,一丝颤栗。 噢……很好,他决定改变主意了。 看着服务生离开房间,郎霆烈重新坐了下去,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淡淡地说,“好,我放过乔家,放过乔睿。你满意了吧。” 刚才的喘息还未完全平息,低垂着眼眸的费芷柔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那个尊贵儒雅又不可一世的男人,他的脸上已经淡去了刚才的怒火和怨气,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真的把他逼退了吗,他真的愿意放过乔睿和乔家吗?……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苍白着。 “不相信吗?”郎霆烈冷笑着耸耸肩,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当着她的面拨出了电话,还打开了免提。 费芷柔站在那,听着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很快就被人接通了。 “郎总,您好。” “收购乔氏企业的计划暂停。”郎霆烈看了费芷柔一眼,让她听清楚自己说的是“暂停”,而不是“终止”。 “暂停?”那边的声音疑惑不已,“可是郎总,现在正是收购乔氏企业的最佳时机,他们的股价已经跌到了最低点……” “我说停就停。照我说的去做。” “……好的,郎总。” 挂了电话,郎霆烈把电话甩到一边,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怎样,现在相信了吧。” 费芷柔怔怔的,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她相信了,但她也相信,他要弄垮乔家,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分分钟就能办到。他能“暂时”放过,已经是给了她最大的“面子”。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既然想说的事情都说完了,你可以走了。”郎霆烈还是那样笑着,狭长的眸闪着费芷柔看不懂的光。 他让她走?就这样让她走了?不仅放过了乔睿,还轻易放过了她? 费芷柔蹙了蹙眉,疑惑地看着他,却看见他已经移开了注视自己的目光,按下了会所的内线电话。 “经理,给我安排几个女孩进来,一个人喝闷酒没意思。”虽然已经偏过了头,但他的余光依然牢牢地锁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那抹身影,满意地看到她一瞬的僵直,一勾唇角,他又加了一句,“挑漂亮点的。” 按断内线,郎霆烈故意停顿一下,然后回头,看到费芷柔还站在原地,故作轻蔑地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费芷柔颤了颤,回过神来,转身往门口走去。 在她冰凉的手握上门把时,他的声音不屑地传来。 “我要一个愿意给别人陪葬的女人干什么,我又不是真的犯贱。费芷柔,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只要我开口,别说一个,就是成百上千的女人都会主动找上门来,我又何必犯贱。” 胸口被猛地撕裂开,狠狠地灌进冰冷的寒风,她僵直的手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拧开门把…… “那就好。” 几秒后,她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么冷静地响起,还有挺直的脊背,那么倔强,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放下,至少他说出了这些话,至少他决定迈出了这一步……她该欣慰的…… 可是,在走廊上看到三四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走进她刚刚迈出的房间,在走廊上隐隐听见从那个房间里传来的甜腻的说话声,听到他不吝啬的笑声,已经痛到蜷缩的心瞬间又被撑到了极致,砰地一下就炸了,鲜血淋淋…… 她不要看!她不要听!她不要想! 大口喘息了几下,用尽所有力气,费芷柔拼命地跑起来,冲下走廊,冲出会所,不停地往前跑着…… 她不知道自己跑过了多少拐弯,跑过了多少街道,一直跑到四肢都失去了感觉,跑到嗓子燃起了一把火,再也无法呼吸…… 还不够,还不够远,她好像还能看到那些女孩的身影,还能听到郎霆烈和她们调笑的声音……她跑不动了,可是离得还不够远…… 看着一辆的士正好停下,费芷柔拉开车门,飞快地坐了进去。 “小姐,去哪?”司机回头问她。 去哪,她能去哪……心里装着他,她去哪里他都在,她还能去哪…… “随便……往前开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司机顿了一下,心想这又是一个伤心不知归处的女人吧。 他没再多问,开车往前驶去。 而费芷柔已经无力地往后靠去,刚刚还倔强支撑的身体现在像剥去外壳的蜗牛一样软弱无力。 一回眸,一闭眼,滚烫的泪已经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下来。 一滴,两滴,然后成串,止不住…… 【费芷柔,不要哭,不要哭,只要他能放下,只要他永远不知道那件事,只要他能过得好,你做的所有都是值得的……你该高兴,他放下了,你也可以放下,再无需为过去痛苦纠结……不要哭,不要哭,你可以做到……】 一遍遍念着,一遍又一遍,可越是这样告诉自己,眼泪越是不听话地流淌更多。 终于,在这个狭窄的车厢里,在这个暂时不用伪装的地方,她再也抑制不住痛苦,掩面哭泣,一声声都是那么撕心裂肺,就连司机也听得红了眼眶…… ———————————————————————————— “流夏,到了。” 乔睿下车,替费芷柔拉开车门,轻声唤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她。 费芷柔回过神,看了看乔睿,终于还是下了车。 乔氏风波总算过去了,又过去了平静的三天。 那样的平静。 若不是雷玄还留在别墅里,若不是还有WOLF的保镖跟在她身后,费芷柔几乎都要认为前些天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几乎都要认为与他的重逢,不过是一场美丽又心悸的梦。 他,真的决定放手了吗…… “流夏,怎么了?”看到下了车,却还站在原地停滞不前的她,乔睿不由地问道。 他有点心急。他怕她退缩。因为今晚,必然会上演他期待的一幕,而他必须要带着陆流夏走进这里! “嗯……没什么。”费芷柔轻轻地摇头,提醒自己不该再去想,更不该再去痛。 -本章完结- ☆、202戏里戏外,都是戏(有题外话) “你不要有压力,只是朋友的一场小酒会。”乔睿把车钥匙交给前来泊车的酒店工作人员,对费芷柔笑道,“谢谢你肯陪我来参加。若没有女伴陪同,我一定会被朋友笑话的。” 费芷柔抿唇笑了笑。 今天早上接到乔睿的电话,说他接到朋友的邀请,晚上参加一个酒会。酒会需要有女伴,乔睿说他在此地并没有什么女性朋友,如果突然邀请公司的女同事,又怕别人会误会,没办法,只能来找她帮忙。怕她会拒绝,乔睿还一再强调,只是作为朋友和女伴的身份参加,不会有其他想法的。 想了许久,费芷柔还是答应了。毕竟她亏欠了他,又连累乔氏公司伤了元气,他这样来请她帮忙,即便不愿意,她也不忍心拒绝。为了弥补,只要能帮到乔睿的,她一定会尽力做到。 跟着乔睿往酒店里走去,费芷柔不由地用余光看了眼跟在自己后面的保镖。 WOLF的人就在这里。她这样和乔睿一起参加酒会,保镖一定会汇报给郎霆烈,误会也一定会更深。 想到这,费芷柔的心倏地抽搐了一秒。 走到今天,她已经迷茫了。她不知道这些到底是自己期望的,还是自己不想要的…… 想着心事,费芷柔茫然地跟着乔睿往宴会大厅的方向走去,却没有发现周围太过热闹的环境,更没有看到从乔睿眼底闪过的精光。 就快到了! 看到大厅的门,乔睿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把费芷柔带了进去。 “乔少好。” 负责接待嘉宾的工作人员看到乔睿,恭敬地唤道。 而这一声呼唤,终于让费芷柔回过神来,清醒地看到了会场里的样子。 这哪里是小型的酒会,这分明就是一场盛大隆重的宴会! 偌大的会场里,到处都是穿着正式礼服的人,此时少说也有一两百人。 衣香鬓影,杯觥交错,热闹至极的景象。 费芷柔站在入口的地方,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流夏!”乔睿飞快地拉住她,又在她企图挣脱之前松开了。他表现得很有分寸,只是她的朋友而已。 费芷柔站住了,不掩疑惑地轻声问他,“不是说私人酒会吗?可这……” “我也不清楚。朋友打来电话时,分明就是那么说的。”乔睿也是一脸茫然。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乔睿!” “你好,大卫。”乔睿向男人打招呼,又急切地问道,“不说是小型酒会吗?可是来的人怎么这么多。” “你平日里本来就不怎么参加活动,我要说是大型宴会,你还会来吗?”男人笑了笑,已经看到了站在乔睿身边的费芷柔,意味很浓,“更加不会带个女伴出席了。” “你别误会,”乔睿笑着解释,“这是陆流夏,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被我硬拉来的。” 听乔睿这样说,费芷柔更加不好意思自己离开了,只能站在原地。 男人笑了几声,也不多问,不过已经拉住了乔睿的胳膊,说,“既然都来了,那就别走。今晚的宴会很特别,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拐弯抹角地把你请来。今晚是慈善晚会,有很多好东西会拿来拍卖。你这个大少爷不是素来喜欢新奇玩意吗?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宝贝,借此也做点慈善,一举两得!” “可是……”乔睿看看大卫,又看看一直沉默的费芷柔,面露难色。 “我还听说,这次大力支持你们乔家的裴氏夫妇也拿出了自己的藏品,放在今晚来拍卖。作为乔家的大少爷,你是不是应该支持下,以表谢意啊!” “他们也来了?”听到这个名字,乔睿四下张望着,一副急切的样子。 “人没来,不过东西到了。”大卫笑着说,“听说很特别,我想你应该有兴趣的。” 乔睿想了想,回头看费芷柔,说,“流夏,你愿意在这陪我吗?应该不会太久的。” 费芷柔看了看周围,确实所有的人都是“成双成对”,她要是当着乔睿朋友的面就这么离开,乔睿一定会很难堪。而且,这场慈善晚会似乎有乔睿必须参加的理由。 她本就是来弥补亏欠,怎能临阵脱逃,说走就走啊。 “好。”心里幽幽地叹口气,但她还是努力笑着,和乔睿一起走向会场中心。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大家都在随意地品酒聊天。 “流夏,你在这等会,我去给你拿些点心。” 乔睿转身往那边的餐桌走去,在朝大卫使了个颜色之后,脸上越来越明显的浮上得意阴森的笑意。 他当然知道今晚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型酒会。他更加知道,这是裘景时组织举办的慈善晚会。因为他收到的邀请,根本就不是大卫发来的,而是裘景时。虽然从时音公司离开,但乔睿还是本城知名的华裔,作为乔氏夫妇的独子,在华人圈中有不小的名气。本城名流,无论是谁举办大型活动,当然都少不了邀请他。 这个时候,裘景时举办盛会,还给他发来邀请函,想必郎霆烈也一定会参加!既是如此,那就让郎霆烈看看陆流夏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让郎霆烈认定他们就是一对,让郎霆烈继续逼她,继续给他可趁之机! 其实想想,郎霆烈也好,郎氏也罢,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即便岌岌可危,即便元气大伤,可乔氏的危机到了最后还是化解了。他依然是人人仰慕的乔家少爷,依然坐拥不可小觑的资产。如此一来,乔睿更觉得肆无忌惮,无所畏惧了。 现在,他唯一害怕的,就是抓不住陆流夏。不过经过乔氏的事情,她对自己更加内疚,对他以朋友的名义提出的“合理”要求,更不会拒绝了。要想成功地让她站在自己身边,一起出席今晚的慈善晚会,乔睿花了些心思。他告诉她,今晚的只是私人小型酒会,怕朋友们笑他连个伴都找不到,所以请她帮忙。他又找朋友演了刚才的那场戏,假装自己事先并不知情。 到现在,他成功了。他只需等待郎霆烈的出现,对郎霆烈露出挑衅的胜利微笑。因为他知道,在郎霆烈面前,她绝对不会推掉自己伸过去的手! 拿到点心,乔睿往回走,目光隔着人群灼灼地看着令他神魂颠倒的女人。 她今晚穿着淡紫色的单肩吊带礼服裙,露出莹白的圆润肩头,精致性感的锁骨。裙子的长度刚刚好,不长也不短,正好露出她纤细白希的小腿。她的肤色很好,穿这种紫色,仿若翩然降临的仙子,美得不染尘烟,看得他心尖都颤了。 他要她!每分每秒都想要她,无论身心!他渴望那天能早日到来! 想到这,乔睿不由地扬起了唇角,黑眸里藏着绵绵情意和浓浓烈火,迈着大步往她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半个会场忽然安静下来。 微微一怔,乔睿往会场入口看去,轻易就看到那个高过差不多所有人头的身影。 郎霆烈! 他来了! 眼眸一沉,乔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费芷柔身边,正好看到她望着大门方向时,一瞬的错愕和痛苦。 而他也在这个角度,正面看到了郎霆烈,还有挽着他胳膊的另一个漂亮美艳的女人。 那是时音公司正当红的模特,汪娜! 他们两个人挨得很紧,姿势也非常亲密。汪娜穿着一条火红的抹胸长裙,包裹着她奥凸有致的魔鬼身材,性感妖娆。一米七六的她,挽起了浓密的发,露着天鹅般优雅迷人的颈脖,美丽高贵,站在一米八七的郎霆烈身边,怎么看都觉得非常相配,顿时成为全城人瞩目的焦点,当然安静了下来。 前两天还在和自己抢费芷柔,今天却带着另一个女人公然亮相,这个郎霆烈在打什么算盘。是另结了新欢,所以放了他和费芷柔一马,放了乔家一马,还是别有原因…… 在乔睿眯起黑眸,定定地看着郎霆烈时,对方也好像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直直地朝他们走来。 强大的气场,暗涌的气氛,让乔睿下意识地想带费芷柔离开。可他不断提醒着自己,他不能走!他明明就是来炫耀自己的胜利,就是来给自己制造机会的,怎能在这时候逃走! 在郎霆烈带着汪娜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乔睿也不由地看了一眼费芷柔。 他看到她已经苍白的脸色,看到她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有已经握紧的手掌…… 她在努力保持淡漠的神情。可乔睿还是看得出,这一秒,她在惊慌,在痛苦,她想闪躲,想离开…… 郎霆烈……他为什么也出现在这! 对,这里是裘景时的景怡酒店!这场宴会很有可能就是裘景时组织的,那他就一定会来参加! 乔睿知道吗,他知道这是裘景时举办的吗?把她带到这里来,有可能会遇上郎霆烈,他知道吗!……不会,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可是,比起这些猜测,比起突然看到郎霆烈的慌乱,她更在意的,是那条挽住他的雪白胳膊,是那个站在他身边,和他神态亲密的女人……在意的让她浑身都冰冷了…… “乔经纪,”片刻间,郎霆烈已经走到了两个人面前,目光不屑地从他们脸上扫过,即使看着费芷柔,也没有多一秒的停顿,“陆小姐。” “乔经纪,流夏。”还是紧紧挽着郎霆烈胳膊的汪娜也开口打了声招呼,又继续说,带着她一贯高傲的笑,“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遇到你们。” “这也没什么想不到的,”知道汪娜暗指的意思,可乔睿避重就轻地说,“收到邀请,谁都能来参加。” “流夏,你之前不是要和乔经纪一起离开公司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汪娜看着在自己面前显得娇小的费芷柔,笑着问道。 费芷柔看看汪娜,却不敢看郎霆烈。她怕无意的眼神会泄露心底的秘密。或许他以为是他的警告起了作用,那就让他那么以为吧。 “流夏和兮兮是最好的搭档,当然不能分开。”在费芷柔想到如何回答之前,乔睿已经先一步说了。 他没有说那只是他的主意,没有刻意澄清或者不澄清。他就是要这样模糊地回答,让别人的想象无限大。 “哦,是这样啊。”汪娜拖长了尾音,扬起红唇,“不过,流夏,乔经纪为了你都离开公司了,他这样为你着想,你可要好好对他。” 费芷柔一怔。这是事实,却又不是。她该如何解释,或者,她根本不能解释…… “当然,流夏会对我好的。”乔睿笑着拉住费芷柔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掌心,双眼直视着正在看他们的郎霆烈。 在手指忽然被乔睿握住的那一瞬间,费芷柔几乎僵直了,身上窜起一阵阵的疙瘩。 她想推开乔睿,她讨厌他如此地靠近自己。可她不敢动,也不能动。 就算没抬眸,她也能感觉到郎霆烈的目光正牢牢地盯着她,盯着他们,如冰似火,也让她水深火热般煎熬! 任何一个不当的举动,都会让他察觉到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她就那样站立着,低着头,保持着早已经僵掉的微微的笑,让别人看来,她只是在害羞。 “好恩爱啊,”汪娜笑着叹口气,回眸看着郎霆烈,扬着红唇,娇媚的样子,“阿烈,我也要这样恩爱。” 阿烈! 汪娜在叫他阿烈!用那么甜腻的声音在呼唤这个她常念的名字! 这还是费芷柔第一次听到除自己以外的年轻女人这样呼唤他! 那他呢,他是什么反应?…… 费芷柔不由地抬头,看着郎霆烈,看到他正用曾经对待自己的满眸温柔看着汪娜,看到他…… “你想怎么恩爱,”郎霆烈笑着松开汪娜挽着自己的手臂,又马上伸到她的身后,绕过去,抚在她曲线分明的腰间,又暧昧不明地摩挲了几下,低下头,在她耳边呢喃,用费芷柔能听得到的声音,“这样行不行?……或者等没人的时候,我们再来继续更加恩爱的。” 说着,他展着邪魅的笑,在汪娜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惹得汪娜咯咯直笑,红唇飞扬。 费芷柔剧烈地颤了一下。颤得连乔睿握着她的手都跟着抖动了。 乔睿蹙起眉,对这个男人,她比自己想象得更加难以放手…… 那么,郎霆烈呢?在费芷柔面前和别人秀恩爱,是真的另结新欢了,还是为了刺激她?他眼底对费芷柔的不屑和冷漠,是真还是假? 心生疑惑,原本想要炫耀的心此时得意不起来,乔睿只能思量着,慢慢走下一步。 闪过一瞬的阴沉后,笑着对费芷柔说,“音乐开始了,我们去跳支舞吧。” 在慈善拍卖之前,有半个小时的音乐时间,可以让来宾跳舞。而这时,正好音乐响起,有人已经双双起舞了。 “好。”费芷柔很快答应。 她急于逃走。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亲密,这份心痛折磨得她想痛哭,想抓狂! 在失控之前,她必须逃走! “对不起,流夏,我刚才不是刻意冒犯你。”在走到舞池时,乔睿轻声对她说,带着歉意。 “没关系……我知道你只是想帮我。”费芷柔低垂着眸。虽然反感那样的触碰,但是听到他这样来道歉,她心里只有深深的无奈。他确实是帮她,帮她遮掩,帮她逃开。她又岂能责怪他…… 一曲华尔兹,费芷柔在乔睿的手里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似乎这样就能甩掉心里的疼痛…… 她有点晕眩,但嘴角的笑和舞姿一样绚烂。 在旋转中,她看到了郎霆烈,看到了他身边的汪娜。 不管他对那个女人是真是假,他那天说的话,他今天对汪娜的亲密暧昧都真实地刺痛了她,狠狠地刺痛了她! 可她要笑,必须要笑,满不在意的笑,与他再无关系的笑。 【对,郎霆烈,我们就这么走下去,我往南,你往北,越走越远,不要回头,不要转身,沿着我们现在的方向走下去,就好了……你以为我的身边有个他,而你的身边,也有另一个她……】 在旋转中,她只看得见郎霆烈,却看不到就在身边的乔睿,也看不到他眼底浓烈的嫉恨和痛苦。 如他所料,在郎霆烈面前,她只会沉默,也无法推开自己伸去的手。 他好像成功了,好像胜利了。 可在一点点喜悦和得意之后,心疼心痛更多地涌出,伴随着澎湃的恨意。因为即使这样在他身边,她竭力的绽放只为另一个男人,而他,只是她的一个支撑,一个无法进入她心底的陪衬! —— “裘先生来了。” “还有他的太太,今天也来了。” …… 音乐停下,在来宾隐隐的交谈声中,裘景时出现在会场。 挽着他胳膊一起走进来的,是他的妻子,姚恋颖。 这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美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她的美,无论是在荧屏上,还是在生活中,都能让人过目不忘,艳羡不已。而那纤细完美的身材,剔透无暇的肌肤,更是让人想象不到她已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妈妈。 看得出来她今天是盛装出行,比屏幕里的样子还要出众,而且她一直笑着,眼眸里盛着幸福,不时看着站在自己身边,这个伟岸挺拔的男人。 这是她的挚爱。为了得到他,她做了很多。为了留住他,她可以做更多。 可是,他的心从来不在她这里,也从来不打算给她。结婚六年了,他从来没去过她的卧室,从来没有拥抱亲吻过她。他无视她的渴望,她的深情,他可以给任何一个女人柔情,却吝啬给她哪怕一个微笑。 从二十二岁到现在,已经六年了,她所拥有的,也还只是裘太太的空壳,只是孩子的妈妈。也只有在这种场合,她才能挽着他的胳膊,才能有一刻的亲密,甚至才能真实地闻到他的气息,感受到他的体温。 一走进会场,裘景时便不着痕迹地松开姚恋颖的手,一一和朋友打过招呼后,来到郎霆烈身边。 “怎么样,她还配合你吗?”裘景时看着正走过去和姚恋颖说话的汪娜,对郎霆烈说。 “还行。”郎霆烈点点头,可神色看着并没有裘景时想的轻松。 “如果你不满意,我还可以给你换一个演员。这种美活,很多人都愿意做。”当姚恋颖看过来时,裘景时已经嫌恶地移开了视线。 今晚的慈善晚会,虽说是以裘景时的名义举办的,但实际出资的,是郎霆烈。那天郎霆烈给裘景时打去电话,不仅请裘景时以他的名义组织一场慈善晚会,还让裘景时给自己找一个火辣的女伴。 -本章完结- ☆、203男人的战斗 裘景时一开始觉得奇怪,前几天还对费芷柔咬着不放的郎霆烈,怎么突然寻觅起女人来了。在听郎霆烈简单说明之后,裘景时笑了,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他和郎霆烈用了同一个方法,都想用女人在刺激另一个女人。他是为了不爱,是为了逼那个女人离开。而郎霆烈是为了爱,是为了逼费芷柔回来。 感情有时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目的不一样,却能用着同一个方法。或者,有时明明为了同一个目的,却用了各种不同的方法。 人心难测,谁说不是呢。 裘景时答应了,不仅举办了这场盛大的慈善晚会,还给郎霆烈挑选了时音公司最惹眼的名模。汪娜本来就绯闻多,也想借着绯闻为自己造势。既然是裘景时亲自开口,又有幸当赫赫有名的郎霆烈的女伴,她当然乐意。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会问原因,让她做什么照做就是,她也会好好在今晚好好配合郎霆烈,做一个美丽性感又热情的女伴。 “不用了,我不满意的不是汪娜。”郎霆烈伸手从服务生的托盘上拿过一杯酒,一口喝掉,眸光闪烁地看着那个已经在嘉宾席位上坐下的女人。 他不满意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反应!看到他带着别的女人进场,看到他对别的女人亲密,甚至做出暧昧的动作,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拉着乔睿的手去跳舞,舞得那么热情,那么迷人…… 怎么会!那天在会所,当服务生不小心靠在他身上时,她明明闪过那么不悦的神情,也让他想到了这个办法。既然她用别的男人来气他,他为什么不能效仿!他也要刺激她,不过不是为了气走她,而是为了让她“原形毕露”,让她嫉妒吃醋,让她因为无法忍受他身边有别的女人而对自己投降,乖乖地回来! 可是,当他自信满满地带着挑选好的女伴来到会场,她除了最初闪过一丝错愕,之后便没了反应,甚至心情愉快地跳舞去了。是她演戏太好,还是她真的就不在乎了? 喘了两口粗气,按压着心里的焦躁,郎霆烈又拿起一杯酒灌下。 没关系,再等等!他还准备了一份“惊喜”在后面。 等嘉宾入席,裘景时上台做了简单的致词,慈善拍卖会便正式开始了。 在拍卖一副明清字画和瓷器后,几个身材高挑、容貌明艳的女模特走上了台。因为即将拍卖的,是戴在她们身上的珠宝。由模特展示,会更加方便嘉宾观赏。而她们一登台,巨幅屏幕上便已经清晰地显示出那些珠宝。有耳环、项链、手镯,还有戒指。 “下面拍卖的,是由法国珠宝设计大师Sharon亲自打造的钻石项链,名为美轮美奂。起拍价一千万,每次叫价三百万。” 主持人在轻柔的音乐声中介绍这款项链。 戴着这款项链的模特走到台前,灯光打在她胸前,项链上的钻石也在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它的出众,并不仅仅因为它独特的造型,和它设计者在世界上享有的声誉,更重要的,是那颗坠在项链中间的巨大米分钻。即使离得远,也能感受到它独一无二的魅力。在场所有的女人都为之心驰荡漾。 “好漂亮!”就算是见多了珠宝的姚恋颖,在看到这条钻石时,也忍不住兴奋起来,双目炯炯地看着它。 “喜欢吗?”坐在她身边的裘景时,看着她流露出的贪婪目光,开口问道。 姚恋颖愣了一下,转回头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在她的记忆里,裘景时从来没问过她这种话,也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因为他竟然在对着自己微笑。 “喜欢。”姚恋颖连连点头,心脏小鹿般冲撞着,兴奋着,期待着。 “很漂亮?”裘景时回头,看着屏幕上正三百六十度旋转展示的项链。 “嗯,很漂亮!”姚恋颖毫不犹豫地答应着。 “那好。”裘景时微微点头,已经对着主持人的方向抬起了长臂。 “一千三百万。裘先生叫价一千三百万!”主持人笑着喊出,继续把目光投向嘉宾席,等待有人继续叫价。 这是裘景时组织的慈善晚会,任何一次叫价和拍卖,都是对裘景时的捧场。当然,这里面也会暗涌着一些竞争和较量。 很快,又有人举起了手。 “一千六百万。雷家二少出价一千六百万!”主持人说着,手指向离裘景时不远的席位。 裘景时微微探身,往那边看去,正好看见雷伊对自己举起了酒杯。 裘景时也举起了酒杯。 他知道,这不是雷伊对自己的挑衅。这只是他在表示对这件珠宝的肯定,对自己目光的赞同。 不过,也有私人的原因。在雷伊身边坐着的,是正在香港走红的嫩模,雷伊叫价肯定也是想博得美人的欢喜。 雷伊一出手,另外几个富商也先后出价。 见裘景时没有再动作,姚恋颖有些着急。这毕竟是裘景时第一次想要为她买东西,而且又是她难得一眼看上的东西,她当然不想轻易罢手。 “景时……”姚恋颖不由焦急地轻唤了一声。 裘景时看了她一眼,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举起了手。 “五千万!” 他不大不小、不紧不慢的声音在会场清晰地回响,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主持人愣了一下。刚刚才报价到两千五百万,裘景时一开口,竟是直接翻了翻! “五千万,裘先生叫价五千万!”主持人喊出的声音不免有些激动。不愧是裘景时,不仅出手阔绰,更是让人震惊不已! 满场一片沉静。而后响起了细碎的说话声。隐隐的,好像大家都在说,裘景时今天反常了,居然给他这个冷落已久的太太买了如此天价的项链! “五千万一次!” “五千万两次!” “五千万三次!” 主持人激动地对话筒喊,“恭喜裘先生拍得这条钻石项链,美轮美奂!” 裘景时扬了下唇角,黑眸里闪着深不可测的光。 助理上台去拿项链。 姚恋颖一边兴奋地看着台上,一边欣喜不已地对裘景时说,“谢谢你,景时。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裘景时笑而不语。 很快,助理就把装着项链的丝绒盒拿了过来,递给裘景时。 “景时。”姚恋颖娇笑着,脸颊泛起动人的红晕,一副幸福到极点的样子,渴望地看着裘景时,等待他把丝绒盒交给她。 裘景时拿着盒子,故意停顿了几秒,却把盒子重新递给了助理,淡淡地说,“一会把它送给尤小姐。” 什么?!不是给她的,而是要送给那个叫尤念兮的臭丫头! 姚恋颖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了下来,睁大双眼,震惊无比地看着裘景时。 “正在想今天的拍卖会给兮兮买什么礼物比较好,”裘景时转头,看着姚恋颖,轻佻地扬起眉头,“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能让你看中的东西女人一般都喜欢。” 原来他是借自己的眼光给有别的女人买礼物!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这些年,他让年轻貌美的她独守空房,却在外面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因为这段婚姻确实不是他想要的,确实是她亏欠他在先。可是,不管怎样的错,她都在用心弥补了,他要给的惩罚也已经够了。她也是女人啊,难道她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待他,一颗心扑在他身上。她一直都认为,只要她坚持下来,守下来,就一定能让他看到自己的真心,能让他真心实意地对她。毕竟,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她是那样爱他!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因为爱他! 可是,此刻,他竟然又给自己如此大的羞辱! 他说的话,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他们都知道,裘先生买下的天价钻石,不是送给她这个正牌妻子,而是要送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歌手!他要她如何面对这些人,如何自处! 姚恋颖腾地站起来,死死地看着依然坐在那不动,神情悠然的裘景时。 她张了张嘴,却还是一句怨言都不敢说。没办法,她怕他,敬他,也爱他。 拿起包,姚恋颖愤愤地离开座位。若是以往,他对自己冷漠,她还能强忍着继续坐下去。可是今晚不同,她受的屈辱太重,她受不了周围人不断投射过来的嘲笑目光,她必须离开! 在经过裘景时助理身边时,姚恋颖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手里的丝绒盒,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会场。 尤念兮,尤念兮!原以为裘景时只是玩玩你,就和他曾经换过的女人一样,以为你很快就会过了新鲜期,没想到你居然让他如此上心,如此羞辱我!好啊,五千万的钻石你就带着吧,我看你能得意几天! 听着姚恋颖离开的脚步声,裘景时那么开心地扬起了唇角,开始等待今晚的另一场好戏。 音乐继续,主持人也开始介绍下面的拍卖品。 “接下来拍卖的,是由知名华裔裴女士捐赠的一枚宝石胸针。这枚胸针由她本人亲自设计,也是由她的丈夫亲自打磨钻石做成,作为他们相守一生的承诺。事实上,他们确实做到了,所以意义非常。他们给这枚胸针取名为丘比特之心。” 佩戴着那枚胸针的模特走上前来。那是一枚由紫米分色宝石组成的胸针,佩戴在模特的白色礼服裙上非常漂亮。而屏幕上放大的胸针图案,更是精致完美得让全场人都赞叹不已。 就是这个了!乔睿欣喜地看着屏幕上的胸针。其实今天来参加这个盛会,也不全是为了陆流夏,他找人演的戏也不全然是假的。确实有一对华裔夫妇帮了乔氏很大的忙,得知他们会有珍品拿出来拍卖,乔睿想买下以表支持和感谢。此时一看他们拿出来的胸针,竟这样地适合陆流夏,乔睿更是高兴了。 这样美丽的紫色,非她莫属!而且这枚胸针的名字也那么的贴切,“丘比特之心”,那不正是代表他的心吗!不仅是为父母,更是为了流夏,乔睿对这枚胸针势在必得。他一定要拍到它,把它送给她! “现在开始拍卖这枚丘比特之心,起拍价五百万,每次叫价一百万。”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乔睿便举起了手。 费芷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那枚胸针。 这就是那对夫妇的拍卖品吗?确实很漂亮。而且它的名字,“丘比特之心”,代表一生的忠贞爱恋…… 不由地想往另一个方向看去,但她生生地停住了快要转动的脖子。 她想到他的身边有个汪娜,想到已经开始的“南辕北辙”,她不能去看他…… “六百万,乔先生出价六百万!有没有人……” “一千万!” 忽然,一个醇厚的声音响起,并不太大的声音却震得费芷柔耳朵都麻了。 这一声震住的不只是费芷柔,还有她身边的乔睿。 他又要和自己争吗? 乔睿微眯起狭长的黑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郎霆烈,看到他交叠着长腿坐在那边的席位上。汪娜在他身旁笑着,目光牢牢地锁在屏幕上,似乎对那枚胸针也非常地感兴趣。 郎霆烈要给别的女人买珠宝,他没意见。但这枚胸针是他看中的,也是他许诺要送给费芷柔的,岂能相让! “两千万!”乔睿不甘示弱,再一次举起了手。 “乔睿……”费芷柔忍不住开口唤他,想要阻止他。 因为她知道,乔睿在冲动。本来她只是在陪同,他的拍卖与自己无关,她也无权过问。 但现在不同。他想跟郎霆烈比,想跟郎霆烈斗,可乔睿根本不是郎霆烈的对手。且不说两家的实力相差悬殊,就是性情,那匹狼发起狠来有多厉害,多残暴,她知道!她不能眼看着乔睿把自己栽进去,他的乔氏才刚刚得到解脱。 可是,男人的战争已经开始,她根本阻止不了! “三千万。”乔睿的声音刚落,那边便传来郎霆烈的声音,淡淡的,不屑的。 全场一片沉寂,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看郎霆烈,又看看乔睿。 乔睿算得上是本城知名的贵族青年,头上环绕着显贵的光环,即便前几天有风声说乔氏公司面临危机,但也不会影响乔睿本人在名流中的地位。因为他祖父拿督的尊贵身份,已经在华人圈中拥有不少的声望,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可是比起郎霆烈,乔睿实在太算不上什么了。也不知道这两个本来没什么交集、也不会有什么冲突的男人,怎么今晚在这里较上了劲。本来郎霆烈看上的东西,大家都不会去争,除了捧个场。但现在有个傻瓜要这么去“鸡蛋碰石头”,大家也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坐山观虎斗。不,是羊与狼斗。 当然,坐在里面看好戏的,还有裘景时。 他闪闪的黑眸始终含着笑。在他手里成长的战士,他当然清楚郎霆烈是什么性情。 “三千万,郎总出价三千……” “五千万!”不等主持人说完,乔睿已经喊道。 “乔睿……”费芷柔焦急地看着乔睿。五千万买这么一枚小小的胸针,根本不值得!再者,乔氏公司刚刚度过危机,这个时候更加不能鲁莽冲动,金钱的损失还算小事,万一再惹怒那个男人,会怎样! “流夏,你别管,我一定要买下它!”乔睿的脸上有一层凝重的霜,他只想着这是一场战斗,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 到了这时候,他岂能放弃!他知道,五千万已经超过了他的预算,但这关乎他男人的尊严,他岂能在郎霆烈面前认输!就算是以卵击石,他也要试! 这样想着,可乔睿的心跳早已乱了几分。五千万是极限了,不说这枚胸针远不值这个价,眼下他能支配的数额也只有这么多。 乔睿紧紧盯着主持人,等着他喊出最后的胜利。 费芷柔紧张地握紧了双手,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期望。她不忍心看乔睿输,可乔睿赢了,必定再次惹怒郎霆烈,也会损失一大笔钱。怎么办…… 在闭上眼睛,在害怕听到任何声音的时候,费芷柔却听到了自己心底小小的声音…… 脸色苍白着,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因为她听清楚了,那个声音在说,“不要让他赢,不要让他把礼物送给别的女人”……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她最关心、最在意的,不过是这个……不过是她已经嫉妒如狂的心…… “五千万,乔先生出价五千万!” 主持人喊了一句,也不看别人,直接把目光投向郎霆烈,等待他新一轮的出价。 可郎霆烈就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和汪娜低低地说着什么,带着一抹温柔迷人的笑。 “五千万一次!”主持人等了一会,开始喊。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乔睿的灼灼目光,期待又兴奋。 郎霆烈依旧没有回应。他坐直了身体,没有和汪娜说话,回头看了一眼乔睿,挑着俊眉。 在看到低着头,握着拳,掩饰不了紧张的费芷柔时,他有一瞬的凝眉。 “五千万两次!” 主持人很快又喊道。这次他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一些,好像是要提醒某个人。 等了几秒,依旧没有回应。 郎霆烈始终交叠着长腿,双手交叉着放在膝头,神情慵懒地看着主持人,似乎他已经成了局外人。 全场响起不约而同的呼吸声。有的叹息,有的唏嘘。虽然五千万买下这枚胸针已经让很多人瞠目结舌,但他们以为郎霆烈还会再出手,以为还能听到更惊人的数字,可没想到就这么停下了,对这场好戏不免有些遗憾。 “五千万第……” “一亿。” 刚刚还有动静的会场,瞬间又安静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呆滞了一秒。 听错了吗? 主持人回过神来,大声地问了一句,“刚才有人出价吗?” 这样问着,但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郎霆烈。只是他不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是不是,一亿? “一亿。”郎霆烈迎着主持人的目光,笃定地微笑,“我出一亿。” 全场一片哗然,每个人都再也抑制不住感叹,纷纷交谈起来。 “一亿买这枚胸针?疯了吧!刚刚那条比这贵重多的项链也不过拍了五千万!” “有钱难买心头好,更何况有人争,对郎霆烈来说,多少都不是问题。” “他是要这枚胸针送给汪娜吗?啧啧,汪娜真是走运了!” “管他送给谁,反正我们看了场大戏就行了。” …… -本章完结- ☆、204来点简单粗暴的,你们懂(7000+)(有题外话) 一亿?! 主持人这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眨了眨眼睛,收回自己快要瞪出来的眼睛,主持人清了清嗓音,面对已经掀起波澜的会场说道,“请大家安静,安静一下。” 过了一会,会场又重新安静下来。 “一亿,郎总出价一亿。”主持人说着,视线和大家一样,不由地投向乔睿。 乔睿已经变了脸色,放在两侧的手也早已握紧了拳,咬着牙根。 一亿!郎霆烈竟直接出价一亿!就在自己信心满满可以拿到那枚胸针时,他竟然出价一亿!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的,一亿! 这是在羞辱自己,在藐视自己,而乔睿,只能该死的表示无力…… 他不是没有大脑的纨绔子弟。乔氏现在还没有真正摆脱困境,一个不小心就会再次陷入困境。一亿不算太多,但也不少,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鲁莽冲动。他,只能认输…… 乔睿没有再举手,再说话,渐渐低下头,身体冰凉下去。 他输了…… 他不敢迎向别人的目光,尤其不敢看坐在身边的费芷柔……他输了,他让她看到了郎霆烈的强大,也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如此懦弱…… 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臂。 乔睿一颤,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费芷柔湿润温暖的眼睛。 费芷柔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周围的人,声音清晰又坚定,微笑着,“做慈善什么方式都可以,不一定要这种,不过是形式和噱头。把钱直接用来盖学校或者福利院,不是更好。你说呢,乔睿?” 乔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重新腾升起一股热热的暖流。他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为自己解困,不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维护着他已经挫败到只剩一点点的尊严。 可是这样就够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藐视他,只要她在他身边,给他温暖和支持就够了!就算尊严被别人踏尽,只要她还在,就够了! 虽然没能得到那枚胸针,虽然在大庭广众下被郎霆烈狠狠羞辱,可她主动靠近他了,不管是怜悯还是愧疚,她又靠近了几分。这场战斗,他并不是完全的输家!甚至他还赢了,赢得她更多的靠近! “好,流夏,我都听你的。”乔睿点头,展开的笑容那么幸福和满足。 费芷柔也微笑地看他,给他鼓励和安慰。也许郎霆烈是真的要送别人礼物,也许他是故意要给乔睿难堪,可不管怎样,她都脱不了干系。满怀内疚的她,能做的,也只有安慰了。 可眼前的一幕,在别人眼里,是多么伉俪情深的一对,也是心灵相通的一对。刚刚还带着嘲笑的眼神,此时又充满了羡慕。在精神面前,物质又算得了什么。虽然没有得到那枚“丘比特之心”,但显然这一对情侣已经拥有了他们百分百的爱情,又何须这些浮华的东西来点缀。 这是在现场表演“情深意重”吗! 看着那边两人交织的双手,交织的视线,郎霆烈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又一口狠狠喝下! “一亿一次!” “一亿两次!” “一亿三次!成交!” 主持人兴奋地说着,“恭喜郎总获得这枚丘比特之心!” 敛下冷冽的眼眸,郎霆烈放下长腿,站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台。 目光从那对还握着彼此手的两人身上扫过,按捺着胸口已经在灼烧的疼痛,郎霆烈从司仪小姐手里接过装着那枚胸针的丝绒盒,微笑地看着众人,开口说道,“很高兴今晚能拍下这枚珍贵的代表钟爱一生的丘比特之心,谢谢大家的支持和成全。”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轻蔑地朝乔睿扫了一眼,又很快投往汪娜坐着的地方,扬起他最迷人的温柔微笑,磁性的声音通过话筒在会场里回荡。 “在这里,我将把这枚丘比特之心送给今夜在我心中最美丽的女神。” 话音一落,不知谁一声叫好,大家跟着鼓掌,一脸艳羡地看着那边已经站起来,难掩激动和欣喜的汪娜。她笑得灿烂动人,深情地看着郎霆烈,和他的目光在空中交织,更是引得嘉宾不断鼓掌祝贺。 原来,在某一天,亲眼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会是这样的感觉……血液凝固了,冰冷了,连带所有的细胞,所有的感官都停滞了,瞬间变成了化石,却又在瞬间的凝固后炸成了米分末,再也没有了…… 明知他不可能会轻易爱上别人,明知眼前的一切可能是他做的一场戏,但疼痛太真实了。她知道这是预演,总会有那么一天,总会有那么一个女人,被他宠爱,和他教缠,只是,那个人再不会是自己…… 在璀璨的巨大水晶灯下,眼前的一幕那么刺眼,刺痛了她的眼睛,千万根针扎进来一样! “流夏。” 一声呼唤,终于让她回过神来。她苍白着脸,却在微笑,若无其事地看着乔睿,正好躲过了那边投来的视线。 还是无动于衷吗? 郎霆烈冷冷一笑,转身对着话筒说,“为了回馈大家,本人也奉上小小心意参加这次的慈善晚会。不设底价,大家随意。” 他扬手示意,助理走上台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黑色丝绒盒。而会场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切换了屏幕的画面。 全场灯光变得暗淡,只有荧屏在明亮发光,吸引大家所有的目光,也让大家清晰无比地看着那个小小的拍卖品。 那是一枚戒指。小小的,精致的,镶满钻石。更让人注意的,是戒指内环,那刻下的栩栩如生的狼! 大家都有片刻的惊呆。谁都知道“狼”的符号,对身为WOLF老板的郎霆烈来说,意味着珍贵和拥有。没想到,他竟然把这样一枚价值不菲又意义不凡的戒指拿出来拍卖。而且这是一枚女戒。 上流贵胄都知道,郎霆烈曾经有过一个深爱的女人,只是关于她的报道不多,更不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后来她离开了,郎家也删掉了关于她的信息,再也查询不到。所以时间一长,大家几乎都忘了这个人的存在,甚至怀疑是否真的有这么个女人存在过。直到此刻,见到这枚女戒。 这么美丽的戒指,想必装满了郎霆烈对那个女人热切的爱。只是,再浓郁的爱,也经不起时间的煎熬和褪色。今晚,郎霆烈不仅买了一枚天价胸针送给别的女人,更是把原来的定情信物甩手拍卖,这不正意味着旧去新来吗? 轰—— 原来炸成的碎片还能被碾成米分末,原来烧成了灰还能消散成尘……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痛吗,还有吗! 嘴边一直在努力的笑,瞬间沉下,再也扬不起来。她颤抖,抑制不住地颤抖,身体已经冰凉成尸体一般,暗淡成死灰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那枚戒指。 那是她的!是他送给她的求婚戒指,是她留下没有带走,却是融入她骨髓的东西!他竟然把它拿出来拍卖! “真是随意吗?”短暂的喧哗后,有人在台下笑着问,“我出一万,郎总卖不卖?” “OK,成交!仅限一次叫价。”郎霆烈对着话筒,淡然笑道,“当然,这样的价钱不足以做慈善,所以本人会再捐赠两所学校。” “什么!一万就卖了!” “不会吧,这不是白送吗!” “早知道我就出价了,光是那些钻石,出价一百万也净赚!” …… 一万,一万,一万…… 他居然一万就把那枚戒指给卖了!他是故意要让她知道,那份感情在他心里已经变得如此廉价,而她也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吗!她宁可他把它扔了,毁了,也不要亲眼看他如此“贱卖”它! 看那个已经拿到戒指、喜不胜收的男人,费芷柔好想跑过去,好想求他把戒指还给她!那是她的,是他送给她的!她愿意倾尽所有换回它! 可她不能动。即使不抬头,她也知道那个穿着一身尊贵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在台上冷冷地看着自己。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尽他的眼里,都有可能让他发现破绽。她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只能强颜欢笑…… 【罢了,费芷柔,你还想怎样,还能怎样,你连他都能放弃了,难道不能放弃那枚戒指吗,你曾经不就已经放弃它了吗,如今又何必再伤心,再痛心……他越是廉价待它,你就越应该释怀……你终能释怀的,对吗?……费芷柔,笑,笑起来,让他看到你如释重负的笑容,让他相信你是真的毫不在意……】 不停地念着,迎着他越来越嗜血,越来越凛冽的眸光,即使肌肉僵硬得疼痛颤抖,她也还是让自己的唇角高高扬起…… 不知道后面还拍卖的什么,也听不到、感觉不到周围在发生什么,等费芷柔有知觉时,晚会好像已经结束了,乔睿站在她面前,想要拉起她的手。 “流夏,我们回去吧。” “嗯……”费芷柔近乎麻木地轻声答应着,可刚想站起来,双腿一软,又跌坐回去。 “没事吧!”乔睿担心地看着她,在她面前蹲下。 费芷柔轻轻摇头,只是此时再也装不出笑。 她累了,好累好累,不过三四个小时的晚会,却像过了几十年,让她陡然苍老,虚弱无力…… 深呼吸一口气,费芷柔想要再站起来的时候,看见一双锃亮的商务皮鞋迈到了自己身边。考究的样式,精致的纯手工打造,是那个男人一贯的喜好。 是他! 握紧座位的扶手,费芷柔缓缓抬头,看到正冷眼注视她的郎霆烈。还有站在他身边,亲密挽着他胳膊的汪娜,和已经别在她胸口的那枚“丘比特之心”。 “郎总。”她主动打招呼。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僵硬的表情应该如何变化,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笑。用力地笑起来。 已经戴上那枚胸针的汪娜带着得意炫耀的笑和他俩打过招呼。而郎霆烈始终不语,始终冷冷地注视着她。 知道闪躲无用,她用尽所有力气挺起脊背,也看着他,让他看到她清澈平静的眸,坚定淡漠的眸。 黑眸越来越沉,在卷起狂风暴雨之前,郎霆烈转过身,半搂着汪娜从她身边走开。 “对不起,乔睿,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在郎霆烈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她低下头,轻声道歉,转身离开。 她没有走远。她只是来到会场外面的露台,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地蹲下去。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一丝力气支撑到回家。她想静一静,就像给自己疗伤的动物,她急切地给自己寻找一个安静无人打扰角落,可以卸下一切伪装的角落,痛痛快快地,悲伤。 没有泪。说好不再哭,她不让那些早已在心里澎湃的流下,只是拼命地仰着头,看着深蓝的夜空。 好多星星,那么多的星星……像他深邃闪光的眼睛,像他温暖迷人的笑,像他宽厚踏实的拥抱…… 阿烈,阿烈,阿烈…… 默念着他的名字,她已经看痴了这片星空,完全感觉不到有人轻轻地走过来,轻轻地在她身边蹲下,那么深情地看着她。 看着她比星空还要美丽的眼睛,虽然忧伤却更加深邃迷人的眼,看着她在深夜里依然莹白到闪光的绝美容颜,心里的海翻起了浪,不停地拍打、翻滚,越来越强烈,直到波涛汹涌…… “芷柔……”呢喃着这个太适合她的名字,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浪,伸出手臂,把那个柔弱无助,却比精灵更魅惑人心的小小身影揽进怀里,看着那柔软如花瓣的唇,毫不迟疑地低下头…… “嗷!” 一声痛呼,乔睿忍不住跌坐在地,捂着腹部,好一会才喘上一口气。 “对……对不起。”费芷柔赶紧过来看他,慌乱地道歉。 她正在凝望天空发呆,忽然有人影靠过来,搂着她,还把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她本能地抗拒,弯起手肘,用力顶过去,正好顶在那人的小腹上,猝不及防的疼痛让那人顿时跌坐在地。 费芷柔仔细一看,竟然是乔睿! “没事,我没事,坐一会就好了。”乔睿笑着摆手,但腹部的疼痛还是让他暗暗地抽着冷气。没想到看着柔弱的她,竟然还有些身手,这狠力一肘确实让他即便身为男人,也有点吃不消。 “我看你蹲在那里,以为你不舒服,所以想扶你起来……”一边喘着气,乔睿一边解释。刚才他失神了,差点犯了大错,差点吓跑了她。他必须赶紧给自己找个合理的理由。 “对不起,乔睿……”看他拧着眉,有些别扭的脸色,费芷柔更加内疚了,半跪在他面前,探着头。 远远看去,那个阴暗的角落里,两人好似交叠的身影仿佛是在接吻一般…… 倏地,一阵风刮来,乔睿还跌坐在地上的身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提起来,又被狠狠踹了出去,直到好几米远的地方才停下! “乔睿!” 费芷柔惊喊着站起来,却在下一秒被钢铁一般的手臂桎梏住,牢牢地被桎梏在一个滚烫如火的怀抱里! 她还未来得及挣扎,又一个力道不带怜惜地扣住她的后脑,让她被迫仰起头,然后一个和大掌、和胸膛一样滚烫的唇烙下……狂风骤雨般,怒海汹涌般,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抗拒,在火山般的气息里只觉得自己在慢慢烧成灰烬…… “你敢吻他!费芷柔,该死的,你居然敢吻他!”郎霆烈死死地扣着她,猩红的双眸腾起嗜血的火焰。 在会场出口没等到她人出来,也没看到乔睿,郎霆烈决定不再等,匆忙过来寻找,居然看到了那样一幕!为了刺激她,他不过是在汪娜的脸上轻碰了一下,她就要这样“报复”吗! 想起她在宴会上对乔睿的亲近,对自己的冷漠,对他所做一切的无动于衷,想起刚才远远看到的她和乔睿交叠在一起亲吻的画面,这把隐忍多时的怒火彻底燃烧!他不会再隐忍,绝对不会!她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去他的阿邦式守护,去他的让她自己回来,他不会再等,也不会再忍,是强是抢,不管是什么手段,他绝不会让她在别的男人身边再多待一天!不,一分一秒都不行! “不,不是……” 费芷柔本能地否认,用力地摇头。 这一刻,她真的害怕。这一刻,在她面前的,不是郎霆烈,而是一头狼,一头已经疯了的恶狼,她怎能不怕! 她还没说完,他凶猛的吻又狠狠落下,吻得她疼,甚至吻出了血腥的味道。 然后,他松开她,用力往地上吐了一口。 他用力掐着她的腰,对着她低吼,“费芷柔,我不会让你沾染别的男人的味道!你是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都是我的!永永远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你放开她!”乔睿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大概被踢断肋骨的胸口,忍着剧痛往这边走来,双眸也腾起熊熊的怒火,大声喊着,“郎霆烈,你放开流夏!” “放开她?就凭你?”郎霆烈冷笑着,更用力地握着费芷柔的腰,毫不怜惜,也已经让她疼得煞白了脸,感觉自己好像要被他生生掐成了两段一样,“乔睿,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开她?你甚至连她的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 乔睿喘息了几口,尽量挺直身体看着郎霆烈如狼般幽深的眼睛,而后又看着费芷柔,目光温柔,想要安抚此刻脸色苍白到极点的她,“郎霆烈,我不在乎她叫什么,也不在乎她是你什么人。我只知道,流夏现在不想跟你在一起,她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你不在乎?哈哈哈……”郎霆烈不禁仰天大笑了几声,充满嘲讽和不屑。 而当他低下头,重新看着乔睿时,目光冷冽地让人不寒而栗、心惊胆战。 他把始终圈在怀里的费芷柔转过来,让她正面对着乔睿,然后贴着她的面颊,扬起最邪恶的笑,高声说道,“你说你不在乎?我睡过无数次的女人,我穿过无数天的旧鞋,乔少爷是要拿去当乔家少奶奶吗!” 知道她会痛,任何人听到这种话都会痛,更何况是她!可他不管了,他就是要让她痛,让她痛到清醒! 刚刚还在颤抖的身体,猛地僵住了。费芷柔呆呆地站在那,睁大了双眼,清清楚楚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最可怕的字! 想象过每一种可能承受的伤害和痛苦,可她独独没想过,他会这样羞辱她,用这种字眼羞辱她……旧鞋,旧鞋…… “郎霆烈,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她!”乔睿的额上暴起了青筋,踉跄着身体扑过来,“我不管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她就是我认定的妻子!我爱她,我不会在意她的过去!郎霆烈,你放开她,把她还给我!” 被郎霆烈的话激怒了,激狂了,乔睿也不管不顾了!到了此刻,他已经不在乎陆流夏会怎么想!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做到,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比起这个男人可怕的令她想逃离的爱,他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可乔睿还没碰到费芷柔,一计勾拳狠狠打在他的腹部,直接让他往后仰去,栽倒在地! 这一拳太猛了,乔睿根本动弹不得,在疼痛中渐渐失去知觉,只听见那个森冷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这个女人我会睡一辈子,这双鞋我也会穿一辈子。她已经被我打上印记了,就算是我死,别人也休想染指!” “乔睿!”看到再次倒在面前的乔睿,费芷柔拼命挣扎着,想挣脱郎霆烈的束缚,想看看乔睿怎样了。 他那一句爱她,震惊了她!原来他对自己还有留恋,还有幻想!她不该走近他的,不该做他的什么“朋友”,是她连累了他! “费芷柔!”郎霆烈转过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沙哑地低吼着,“事到如今,你还有闲心关心别的男人吗!我告诉你,你已经耗掉了我所有的耐心!这场我追你跑的游戏到此结束!别怪我粗暴,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要做什么!要做什么! 费芷柔惊恐地更加用力挣扎,却被他生生反剪了双手,毫不怜惜,她的挣扎几乎使自己被折了手腕。 黑眸一沉,郎霆烈一把扯掉自己的领带,极快地绑住她被自己反剪的双手,又把她高高扛过肩膀。 “郎霆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她不停地惊慌地喊着。 可是,挣扎也好,叫喊也好,都显得那么无力,她只能在已经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看着昏迷在地的乔睿离自己越来越远,只能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他的世界…… —————————————————————————————— 她被他塞进了车厢,在黑夜中一路狂奔。 费芷柔不再喊了,面对他冷若冰霜的无动于衷,她知道即便是把嗓子喊破,他也不会停下,不会放她离开。 她也不再挣扎。双手被他牢牢绑在身后,她也挣扎不了,只能软软地倒在后排座位上,任车窗外飞速经过的街灯不停地在脸上闪烁…… 不知道开了多久,汽车终于停下。 一路沉默的郎霆烈飞快地下车,打开车门,又把她扛在肩膀上,往前面的别墅走去。 -本章完结- ☆、205囚禁她 这是哪里? 看了看附近,居然只有这一处房子,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树林。 “郎霆烈……” 被扛在肩膀上的感觉很难受,胃哽着直想吐,她开口说了几个字,便被顶压的气血哽住了喉部,头又晕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郎霆烈打开门,还是扛着她,直接上了二楼,用脚踢开其中一间房门,把她重重地扔在床上,摔得她眼冒金星。 他没有解开绑她的领带,在她挣扎着坐起身时,他已经迈着大步走到了门口。 在要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什么,怔了一下。然后又走到床边,按亮了床头灯,这才重新走出了房间,也从外面锁上了门。 他是想起她怕黑吗?…… 惊恐慌乱的心,忽地就被灌入一股暖流。即便他这样粗暴,这样不怜惜,这样弄痛了她,可就这样一点点细微的关心,她还是心颤了…… 因为爱他,所以,无可救药…… 不行!费芷柔,清醒点!快想想该怎么办!你不能任由自己留下来!你想面对蒋甦吗,想面对过去吗!清醒点! 她开始焦急,对自己说要清醒,可越是清醒就越焦急,越慌乱。 她来到窗口。这里装着防盗网,即使她能打开窗户,也逃不出去。更何况她现在被死死地绑着,连打开窗户的锁都很难! 她走进房间的浴室。这里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 逃不出去!这完全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郎霆烈!”无计可施,费芷柔来到门口,大声喊着,“你放我出去!你这是非法囚禁!” 喊了几句,她贴着房门,听外面的动静。可是什么都没听到。没有说话声,没有脚步声,外面安静地像是没有人在。 可她知道,他没有离开,就在外面的某一处,清楚地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只是没有应答。 “郎霆烈!放我出去!你把乔睿打伤了,又把我关在这里,你就不怕坐牢吗!你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吗!”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假装听不见从自己嘴里说出的残忍的话,“郎霆烈,你曾经不是军人吗,不是维护正义、保护弱小吗?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欺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放我出去,别让我恨你!你这样关着我有什么用,你关得住我的人,关不住我的心……” “够了!住口!”门外忽然传来他的怒吼,原来他一直就在房门外,一直没有离开。 “费芷柔,我就是可以只手遮天,我就是要把你关在这里,关到你回心转意为止!别说什么军人,什么正义,在你离开我的那天起,你就应该能想到,你会把我逼成魔鬼!” 话音落下,费芷柔听见门外一阵渐渐远去的怒气冲冲的脚步声,然后是重重的关门的声音。 这次,他真的离开了。 怎么办,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他铁了心要把她关在这里,她该怎么办……若是蒋甦哪天忽然出现,她该怎么办…… 身体虚脱疲惫到了极致,头也痛得快要裂开一般,费芷柔走了几步,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床上,半是昏迷半是昏睡地失去了意识…… —————— “我希望世界上只有我费若萱,没有你费芷柔!” “芷柔,我喜欢你,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南歌。” “对不起,芷柔,都是我的错,我会离开。” “费芷柔,我要你的一切,我要郎霆烈!” “费芷柔,只要你离开,我会保守这个秘密。” …… 来来回回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然后又突然安静了,她不知站在何处,漆黑一片。 忽然,有灯光照亮。站在那束光线下的,是郎霆烈。 “阿烈!”费芷柔欣喜地喊着,想要飞奔过去。 这时,又有灯光亮了。在她的另一侧,在郎霆烈的对面。 站在那里的,是蒋甦。 “阿烈……”蒋甦先是看看郎霆烈,而后又面对她,“芷柔,对不起,我还是忘不了你,我一直记得那晚……芷柔,我爱你……” “你们!”郎霆烈突然怒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看着蒋甦,“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背叛我的事情!为什么是你,蒋甦,为什么是你!” “还有你,费芷柔,”他的眼神哀痛绝望,无以复加的悲伤,“你叫我如何面对你,面对蒋甦……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啊,为什么要这样欺骗、背叛我……” “阿烈!”她惊叫起来。因为她看见照耀着郎霆烈的光在消失,然后一把火烧起来,熊熊燃烧着,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郎霆烈被吞噬掉…… “不要!阿烈,不要!” 费芷柔一身冷汗,惊坐了起来,看着还亮着柔和灯光的卧室,才发觉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还好,只是梦而已…… 可如果,再这么下去,那将不会只是梦…… 还在心悸刚才的梦境,忽然,门被踢开了,有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小柔……”他的话音含糊不清,“刚才你在叫我吗?” 费芷柔颤了一下。她以为他离开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竟然还听到了她的梦呓! “没有,我没叫你。”费芷柔冷冷地说。 虽然他还未靠近,但她已经闻到了从他身上飘散过来的浓浓的酒味。她否认着,希望他喝多了,会辨认不清刚才自己无意识喊出来的话。 “是吗……”郎霆烈迷蒙地眨着眼睛。 其实之前他并没有离开。他只是去了楼下的房间,打开里面所有的酒瓶,一瓶又一瓶地灌下。 喝了四五瓶以后,又拿着酒瓶来到二楼,在她房间门口继续喝着,直到刚才似乎听到她的喊叫。 他确实喝得有点多,所以不太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声“阿烈”,究竟是她喊的,还是自己的幻听。 怕自己灼烧的怒火会在无意中伤害她,他把她关在这里,与自己隔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两个小时,在不断提醒自己冷静的声音中,在冰凉的液体浇灌下,他确实暂时压制住了有些失控的怒气。 此刻,看到自己深爱的女人又坐在自己面前,床头灯柔和地照在她身上,胸腔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舒缓下来。 她回来了,又回到他身边了……真好…… 他轻轻地笑,温柔地笑,酒精的麻醉让他暂时忘记了她是如何出现在这里,忘记了就在刚才的争锋相对。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她又回来了,便是他们又能相爱了…… “小柔……”他轻唤她的名字,又和原来一样柔情蜜意,只是目光在看到她还束缚着的手腕时愣了一下。 “对不起,小柔,对不起,”郎霆烈心疼地连连道歉,急忙把领带松开,疼惜地摩挲着她已经被勒红的手腕,“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刚才太冲动了……” 即使醉眼迷蒙,但他还是努力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想起自己对她的粗暴和伤害,内疚不已,心疼不已。 “小柔……”他呢喃着她的名字,半跪在床边,一边轻轻抚摸着她,一边慢慢地趴下。 他已经醉得不轻了,感觉到她此刻的乖巧和安静,又闻到她身上的沁香,那能让他安心舒缓的气息,不觉让他彻底放松下来,醉得也更深了,只想此刻搂着她,一起安心地沉沉地睡去,解去他已经许久的疲惫和神伤…… 就在他眯着眼睛,伸开双臂,想要搂过费芷柔时,忽然一个力道将他用力一推! 已经喝醉的他,控制不住身体,摇晃着,高大的身躯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而在他用力睁开眼睛辨别时,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经蹿出了他打开的房间! 对,跑!趁他喝多了,趁门打开了,赶快跑! 他开来的车就在院子里停着,她看见他进门时随手把车钥匙就放在大门旁边。只要她趁他跌倒,趁他行动迟缓时,跑出房间,跑到楼下,拿到那把车钥匙,她就能很快逃出这所别墅! 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她也来不及想太多。她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必须尽快离开,至少不能和他单独在一起,不能被他关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她果然顺利地跑出了房间,也跑下了楼梯。 就在她刚跑到一楼的时候,忽然听见从二楼传来的一声怒吼。 “费芷柔!” 她下意识地抬头,在客厅微弱的光线中,看到一个站立在二楼走廊上的庞大黑影。 在怒吼声中,那个黑影毫不犹豫地翻上走廊的栏杆,然后如猎豹般纵身一跳…… 费芷柔惊恐地看着,呆立在原地。她太害怕了,所以张大的嘴巴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竟然从二楼直接跳下来!不要!已经喝醉的他,会受伤的! 可她还来不及冲过去,就已经看见他双膝一弯,轻轻巧巧地落地了。 她低估了他。她不应该这样低估他!就算是醉了,他也是如狼的男人! 费芷柔惊慌地连忙转身,想继续往外跑,可是,来不及了。 他已经抓住了她! 一个转身,他已经恶狼扑食般用力地把她压在沙发上,压在他身下! “逃,你又想逃!”他的眼眸在黑夜里燃起幽暗的光,浓重的酒气喷吐在她的脸上,“费芷柔,你还想往哪里逃!你这么想要从我身边逃走,到底为的什么!别说那些我根本不相信的话,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是醉,也是醒。酒精麻醉了一些,却让本能更多地涌出,让心底的渴望那么明显!他要知道原因,他不要她再这样不停地逃! “没有,没有什么真正的原因!我告诉你的就是原因!”费芷柔拼命推着他压在自己身上的胸膛,眼底已经惊慌地浮上了泪。 她害怕这样,害怕他喷吐在自己身上浓重的酒气,害怕这样的深夜,害怕想起曾经也有一晚,一个男人借着酒意压在自己身上…… 不要!走开,都走开! 可怕的记忆浮上,她更加急切地想要挣脱开,用力地喊着,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我就是对你彻底失望了!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这样碰我!郎霆烈,我的心早就不在你这了,放我走,放我离开!” 讨厌,讨厌!她又用了这个词!他深恶痛绝的词语! “好,费芷柔,讨厌就讨厌!我他妈不在乎了!我就是要碰你!既然留不住你的心,那就留住你的人,你的身体!”他嘶吼着,瞪着通红的双眼,大掌抚上她的胸口…… “嚓——” 几声清晰的撕裂声,那件她还穿在身上的薄薄的礼服瞬间被撕成了布条,掩不住她莹白的身体。 “不要,阿烈,住手……求求你……”身体感受到空气的冰凉,也感受到他大掌的温度,费芷柔绝望地流下泪,哀声乞求着,“阿烈,求求你,放开我……” 她不能跟他在一起,她的身体已经脏了,还是和他最好的兄弟……她不能让他进入,那是对他的亵渎,更让她觉得无耻,感觉自己无耻地游离在兄弟之间…… 可他已经完全听不到她的哭泣,她的哀求,继续剥离她身上仅存的衣物,直至她不着一缕。 眼眸更加深邃,更加幽暗。此时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这具美丽的身体! 心里叫嚣着,他要得到她,要让她臣服!要让她像以前一样颤栗!要真实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没有任何距离地感受! 气息乱了,他猩红着双眼,喘着粗气,用她已经破碎的衣服牢牢捆住她的双手,然后剥去自己的衣服…… “费芷柔,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郎霆烈的!” “郎霆烈,不要!” 他俯身而下,在她惊叫声中进入让他日夜渴望的地方,狂浪不休…… 窗外不知何时传来雷鸣声,然后有雨点砸在窗户上,啪啪直响。 电闪雷鸣。巨大的轰鸣遮住了屋子里的哭泣和喘息,可闪亮的电光,那么清晰地照出了两个交叠的身影,一个疯狂,一个绝望…… ———————————————————————— G市国际机场。 一架客机平缓降落。舱门打开,乘客沿着扶梯陆续走下来。 走在后面的,是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他穿着一件墨绿色风衣,衣领处很随意地搭着一条米色的围巾,一条同米色的休闲裤,显得他的双腿更加修长。虽然脸上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露在外面的英挺鼻梁,性感薄唇,依然让他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在他前后簇拥着。 他的眉头微锁,但唇角帅气邪魅地上扬着,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直到走下扶梯,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男人,他才彻底松开了眉头。 “阿烈!”他加快了步伐,也摘下了眼镜,走到郎霆烈面前,紧紧拥抱了他一下,“你不是在W市吗?怎么跑这来接我了!” “莫修!”郎霆烈伸出双臂,回应他的拥抱,回应已经一年多未见的挚友! “你难得回国,我当然要来接你。” “气色不好啊,狼头。”莫修松开郎霆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勾着唇,是一贯调侃的表情,“你这是酗酒了,还是沉迷女色了?” 郎霆烈的脸色微变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说两者皆有,你信吗?” 确实两者皆有。不仅酗酒了,还该死的强行…… 在今天清晨清醒的那一刻,看到她在梦中也依然颤抖的身体和满身烙下的痕迹后,郎霆烈逃窜似的离开了那栋别墅。 压抑了那么久,他终于还是做了这样不齿的事情。他又该如何面对她…… 今天莫修回国。匆匆忙忙搭专机赶来G市,不仅是为了见莫修,也是为了逃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他只能像懦夫一样暂时离开。 莫修看到了郎霆烈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懊恼。 微微蹙眉后,莫修重新攀上郎霆烈的肩膀,指着走在远处几个身材姣好的女人,笑呵呵地说,“酒和女人本来就是男人的最爱,你早该过上这样的生活了,干嘛把自己逼成苦行僧。放眼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正等着你呢!” 费芷柔走了。即使在国外,莫修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知道郎霆烈疯了似的在找她。正如自己也正疯了似的在找蓝桑,在找“小千城”一样。可有的人就是那么奇怪,说消失就消失了,找遍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发现不了踪迹。 直到最近。 最近有传言,那颗被盗、消失已久的“蔚蓝之心”又重新出现,据说会在G市进行秘密买卖。许多黑市买家都已经来到G市。莫修本就是从底下黑市打拼出来的,自然认识不少人。这一年多,为了寻找蓝桑和“小千城”,他动用了不少资源,消息也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 既然“蔚蓝之心”会在G市出现,那“小千城”一定会来。 还有,蓝桑。那个“小千城”的同伙、帮凶,那个让他掉以轻心、以致满盘皆输的女人,也一定会出现! 蓝桑…… 一年多了,这个名字就像烙进胸口的一块钻石,明明让他痛苦,却又闪亮着光芒,让他无尽怨恨,也无尽回味。看其他再漂亮性感的女人,也如同只是看到蜡像,毫无感觉。 抓到“小千城”,他当然再不会手软。可若是抓到那个小女人,他倒是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她。 小女人?对,过了一年多,她已经二十岁了,已然是个小女人,而不是女孩了。 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增添了几抹女人味更加性感了,那具馨香的身体是不是也更加成熟饱满了? 哼! 想到她和“小千城”在一起,想到她会被另一个男人滋润成长,莫修脸上闪过嗜血和狠戾。他一定要拆散这对“鸳鸯”盗贼!狠狠地拆散! “你的河山呢?听说你现在也是苦行僧一个。”郎霆烈看着莫修故作轻松的脸,笑着摇摇头。 雷玄休假的时候去看过莫修。当他们问起莫修在国外的生活时,雷玄没说太多,就说了一句,“那家伙现在不找女人了,所以我不确定自己见到的人是不是莫修”。 确实,不找女人的莫修还是莫修吗!即便他离开时心事重重,即便他背负着压力要找到蓝桑和“小千城”。可莫修向来的格言就是,“女人是解决一切问题的钥匙,开心时要找女人嗨,不开心时更要找女人解压”。对他来说,工作与艳遇并不冲突,反而相辅相成,互为动力。可现在,他进夜店居然只是为了找人,而不是找女人,实在让这些人有些惊讶。 -本章完结- ☆、206灰色地带,不容小觑的身份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算太惊讶。因为在莫修离开之前,他就已经有些异样了。 是那个叫蓝桑的女孩吗? 看着莫修微微沉下的眸,郎霆烈似乎更加肯定了什么。 爱情。无论男女,难逃爱情。就算是对女人战无不胜的“修罗王”,也会难逃爱情。而自己,更是无法自拔,无论爱恨,都无法自拔…… “老了,玩不动了,本修罗要休息一段时间,”莫修挑了眉,笑得邪气,“养精蓄锐。” “走吧。”郎霆烈让助理过来接过莫修的行李,看了看手表,“蒋甦应该在出口等着了。” 走到机场出口,果然看见已经在等待的蒋甦。蒋甦处理完几个公司的收购案,前几天刚回总部,知道莫修回国,他当然会来接机。 “阿烈?”看到郎霆烈,蒋甦吃惊地站直了身,“你不是还在W市吗,怎么到这了?” “知道莫修回国,正好有空,就搭专机过来了,时间刚刚好。”郎霆烈轻描淡写地说。 蒋甦看了一眼郎霆烈,想问什么,又隐下去了,回头看着莫修,微笑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应该不会了。”莫修敛着黑眸,低沉道,“这次我一定能抓到他们!” 蒋甦高兴地点点头,又说,“我找几个人帮你吧。” “不用。”莫修坚定地摇头,“我要自己找回蔚蓝之心。这是我曾许诺过的,只有完成这件事我才能回WOLF。” 蒋甦看看郎霆烈,他正对着自己点头,示意就按莫修说的去做。 其实莫修并非等闲之辈。他的父亲莫昊曾是亚洲第一拳王,拥有不少门徒和崇拜者,势力不容小觑。只是他的性情刚正不阿,被卷入一场黑市赌拳后,惨遭杀害。为了斩草除根,那些人还将目标放在了怀有身孕的莫修女朋友身上。莫昊的门徒奋力保护,终于帮助莫昊的女朋友逃离了魔窟,可是走散后也失去了她的消息。直到二十年后,一个年轻男孩开始活跃在黑拳市场上。而在他们确定那个人就是莫昊的遗腹子时,他已经走进了WOLF,成了郎霆烈旗下的一名保镖。 为了生存,曾经的门徒大都成了半黑半白的“中间人”,油走在灰色地带,也拥有不小的势力。但他们对莫昊依然心怀忠义和敬重,愿意追随他的后人,莫修。 将这些人组织起来,会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足以让人闻风丧胆的组织! 只是莫修无心。他只想轻松快活地活着。这是他答应已经去世的妈妈,是他做出的承诺。远离是非,远离江湖,远离恩怨。他唯一没有做到的,就是那几年的黑拳。因为需要钱,需要给妈妈治病,他才会偷偷地去打黑拳。在那里,他遇到了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给他最深伤害、最痛羞辱的女人。也是在那,他遇到了将他重新带回光明的郎霆烈。 这一年多,从WOLF走出来,那些人一直在追随他,也在帮助他。时间长了,莫修渐渐接受他们的存在。不过,对他们的建议,他始终没有接受。他无心组建帮派,也无心理会江湖。现在的他只想快点找到那两个人,找到蓝桑,只想早日回到WOLF,继续和郎霆烈他们并肩作战的日子! 这次回到G市,要在黑市里抓到蓝桑和“小千城”,莫修知道少不了那些人的帮助。但他告诉自己,这算是他莫修欠下的人情,他会还,但不会接受他们的提议。 “那好,不过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们。”蒋甦在莫修肩上拍了一下,轻笑着说,“走吧,给你接风洗尘。” 说着,蒋甦往身后的郎霆烈看了一眼,看到他的一些心不在焉,一些心事重重。 —————————————————— 三个男人走进一间会所。 看着服务生拿着酒走进房间,郎霆烈轻轻摇头,对蒋甦和莫修说,“你们喝吧,我就不喝了。” 蒋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莫修也说,“不是要给我接风洗尘吗,不喝酒怎么接风?” “昨晚喝多了,实在难受,”郎霆烈揉着太阳穴,一脸的疲倦,“下次吧,喝多少我都奉陪。” 喝多是真。难受也是真。想到昨晚自己的“恶行”,郎霆烈实在不想再碰这“万恶之源”。 “真的很难受?”莫修看郎霆烈有些发青的脸,顿了顿,笑着说,“那好吧,看在你大老远接我的份上,今天放过你。” “不过,蒋爷,”莫修回头,攀上蒋甦的肩膀,笑得百媚众生,“你得陪我喝,就算酒量不行,也得舍命陪君子。雷子又不在,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喝吧。” 蒋甦看着已经在问服务生要水喝的郎霆烈,黑眸闪了闪,对莫修说,“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今天和你不醉不归。” “好!蒋爷就是有范!”莫修对服务生打了个响指,指着放在桌上的几瓶酒说,“把那几瓶都打开。” 喝了一杯,蒋甦放下酒杯,看着莫修往里面倒了一满杯。 在拿起酒杯喝之前,蒋甦笑了笑,对坐在那边,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郎霆烈说道,“看你魂不守舍的,在想女朋友吗?” “女朋友?”莫修一听,放下已经送到唇边的酒杯,惊讶地看着郎霆烈,“阿烈,你有女人了?” 郎霆烈一愣,又慢慢地说,不在意的样子,“什么女朋友?蒋甦,你别乱说。” “就是昨晚,你带着去参加W市的慈善晚会,那个漂亮的女模特。”蒋甦拿起了酒杯,一口喝了一半,“一亿的胸针都给她买了,不是女朋友是什么?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对女人如此高调,如此大手笔。” 是的,第一次。就连以前对费芷柔,也不曾这样过。 费芷柔。想到这个名字,蒋甦不由沉下了眸。 在她离开最初的一段时间,他还知道她的下落。正因为知道,所以他可以做手脚,瞒过郎霆烈,让郎霆烈找不到她。可是,过了几个月,慢慢地,就没了她的消息和踪影。她似乎藏到了小小的乡镇中,一些连定位都搜索不到的地方。 既然连他都找不到,那郎霆烈就更不可能会找到了。所以蒋甦也不再关注已经消失的费芷柔。 蒋甦知道郎霆烈会痛苦,但没想到他的痛苦会那么深刻,那么绵长。 一年半过去了,郎霆烈还是独身。他只是工作,不停地工作,不停地扩张,就像饕鬄,唯有不停地吞噬才能满足,才能填补腹中的空缺…… 生活好像回到了过去。郎霆烈身边没有费芷柔,只有他。他又成为郎霆烈最信任、最重要的那个人。可是,蒋甦知道,这看似没变的一切,其实已经变了。 都变了。 曾经给她的那个位置,即使她不在了,郎霆烈也不会再给别人。他就那样让心空着,残疾着。就像被劈成了两半的人,一半丢了,剩下的一半,无论喜怒哀乐,都只有一半了。 即使全给了自己,那也只有一半了…… 这是自己策划的一幕,可到了现在,他却没有丝毫的得意和快乐。因为郎霆烈的缺失,他好像也只有一半了…… 总会有办法的。也许有个女人走进郎霆烈的生活,也许让他有一点点的动心,就会不一样的。想到这,蒋甦忍着嫉妒和痛苦,主动往他身边送去女人。甚至想办法让欧沛芝和容雅给郎霆烈安排一场又一场的相亲。 总会有那么个人的。让他喜欢一点,但不会爱得太多,可以让他分散注意的女人。 可是,一个又一个。郎霆烈不靠近任何女人,也不让任何女人靠近他。 一直到昨晚。 那么轰动的新闻,当天晚上就被各大媒体报道了。虽然因为现场限制,并没有拍下照片,但那样的文字描述足以震撼所有人。 一亿对郎霆烈来说不算什么,稀罕的是他为了一个女人拍下这天价胸针,让蒋甦不得不在意。 那样的女人终于出现了吗? 虽然心在刺痛,泛起浓浓的妒忌,可蒋甦不断告诉自己该欣慰。这至少说明,郎霆烈不会再为费芷柔痛苦了。他会过上正常的生活,而自己也会如愿一直守在他身边。 “一亿的胸针?!阿烈,有钱任性啊!”莫修先是睁大眼睛,然后又蹙起了眉,“什么女人值得你这么大手笔?漂亮吗,有多漂亮?还有,刚才在机场,你怎么什么都没说?我以为你还单着呢。” “还行吧,是个模特,当然脸蛋、身材都很好。女人嘛,拿钱哄哄就会很开心。她开心,我会更开心了。”郎霆烈勾了勾唇,“莫修,这不是你说的吗?” 想必是昨晚的事情被报道了。这也难怪,慈善晚会本来就很盛大,他又那么高调,蒋甦当然会知道,也会关心。 只是,那个汪娜不过是他问裘景时找来的临时演员。不是他的什么女人,更不会是那枚胸针的主人。 丘比特之心…… 一生的爱情,他当然只会给她! 想到这,郎霆烈不由地看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大衣。那大衣左边的口袋里,装着他的“丘比特之心”,还有…… “对,我说的,”莫修笑道,“不错,阿烈,你已经出师了!让你这么大手笔的女人,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个面?” 莫修说得半正经半带玩笑,看着郎霆烈的目光在洞悉什么。郎霆烈对费芷柔太用情了,到了现在,他肯再重新接受别的女人,不管用情用心多少,他都会感到欣慰。只是,不应该是这种方式。好像要故意做给什么人看一样,这种“爆发”太不正常了。 “对,如果真的觉得喜欢就带给大家见见,”蒋甦也说,又停顿了一会,“郎哥都快订婚了。现在你的事情让奶奶和阿姨最担心。” 莫修朝蒋甦看了一眼。显然他比自己的神色认真许多。 蒋甦看不出来郎霆烈演戏的成分大过他对那个什么模特的喜爱吗? 有点疑惑。莫修想了想,大概是这一年多蒋甦在郎霆烈身边看多了他的痛苦,所以急切地想看郎霆烈解脱,才会疏忽了吧。或者,他更加希望郎霆烈不是演戏,而是真心地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先处处吧,还没到那个地步。”郎霆烈避开莫修投来的视线,也不看蒋甦,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点上,“说不定哪天就换了。蒋甦你也别说我了,忙完这阵子,你也该忙自己的事情了。你都三十了,该结婚了。” 吐了口烟圈,郎霆烈眯起了双眸。他知道是自己的事情耽误了蒋甦和尹南歌。从费芷柔离开,这一年多,蒋甦一直陪在他身边。许是怕他触景伤情,他很少与尹南歌相聚。尹南歌似乎也在避忌,主动接了许多任务,忙得很少和他们见面。郎霆烈劝过很多次,也经常把蒋甦派去尹南歌所在的城市,可他总是待不了几天就回来。每次问起,蒋甦也总是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郎霆烈知道这是蒋甦的好意,他总是这样照顾和关心自己。可有时,这种太负担的关心会让郎霆烈感觉束缚,微微地喘不上气。即使自己的感情失败潦倒,蒋甦也应该去过自己的生活。就像大哥,就像莫修,就像雷玄。谁的生活不都在正常地运转,蒋甦因为自己停滞不前,只会让郎霆烈更感负累。 “……嗯。”蒋甦低垂下眸,含糊地应了句,顿了顿,又抬头说,“等郎哥先订婚吧,总该有个顺序。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 蒋甦知道自己这一年多一直陪在郎霆烈身边,却鲜少与尹南歌相聚,在别人眼里多少是不正常的。所幸尹南歌也在“配合”他,用各种理由远离他所在的城市,才没有让郎霆烈察觉到异样。其实他应该说出自己早已和尹南歌分手的事情,他不应该用这个身份再去束缚她,耽误她。 可她反对。 “等等吧,等一切都好起来再说吧。” 这是尹南歌在电话里对他说的。因为心里有秘密,所以他和她的心里都住着一只鬼,一直怕被别人发现的鬼。所以尹南歌想帮他遮掩,遮掩一个她以为是真相的秘密。这些,他知道。 她以为自己也因为费芷柔的离开而伤心痛苦,不想让他再面对更多的问题。这些,他也知道。 还有便是,她可能还在等他,可能还在执着地坚守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关系…… 她是个好女人。他亏欠她的太多了。如果能够重来,他绝不会接受她的爱,绝不会用她来“测试”自己的情感,绝不会用她来掩饰自己的秘密。绝不会!当时不想看她难过,一时错念,如今却让她日日夜夜地伤心。他也曾努力过,想要真正地喜欢她,可是,他奈何不了自己的心,奈何不了自己…… 他终于还是沉默了,什么都没说。是内疚,也是心虚。尹南歌一直以为是费芷柔知道了艳照的真相,太伤心太失望才会离开,却不知道他才是始作俑者。他怕一个不小心会让尹南歌看出破绽,只能让一切保持原来的局面。 只是,这样的局面他维持不了多久了。正如郎霆烈说的,他已经三十岁了。就连把工作当成一切的郎霆逸都已经有了女朋友,他这个有“女朋友”好几年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实在让人费解了。 他是该结婚了。为了守住心中的秘密,他早就决定要结婚,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可以遮掩一切的生活。可那个女人不能是尹南歌,他已经害了她,不能继续害她一辈子。 再等等,等郎霆烈彻底放下费芷柔,他便要找机会说出和尹南歌分手的事情,然后给自己找一个女人,让郎霆烈看着自己结婚,不给他任何怀疑的可能和机会。 等大哥? 郎霆烈看了蒋甦一眼。他和尹南歌在一起好几年了,以前从未说过要等郎霆逸的话,怎么现在又…… 这是在拖延。虽然不清楚蒋甦想要拖延什么,但郎霆烈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出现了问题,不仅仅是因为他产生的距离,而是一些更为严重、深刻的东西。 不只是郎霆烈,就连莫修也都在看着蒋甦,疑惑着。 “对了,阿烈,你在那边的工作怎样?怎么突然决定和雷玄一起执行任务了?”蒋甦喝了剩下的半杯酒,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转移了话题。 其实他当然能感觉到他们的疑惑,但蒋甦没有再多加解释。这是迟早要抛出的话题,也许现在让他们察觉一点也是好的,以免那天突然到来时会让他们太过震惊而无法接受。 “嗯。”郎霆烈答应着。既然蒋甦不想谈这个话题,他也不追问。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就像他和费芷柔,就像他现在依然不打算说出自己已经找到费芷柔的事情。 蒋甦起初也帮着他一起找费芷柔,可时间一长,他反而表现出了某种抗拒,甚至会主动让自己去结交一些女人。郎霆烈知道,他不愿意看自己再痛苦下去,可原本应该最理解自己的兄弟如今要背道而驰,他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也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让蒋甦知道其实自己已经找到费芷柔的事了。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费芷柔还不肯回到自己身边,也许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也许是那个无形的手让自己忐忑不安,此时的郎霆烈还是想暂时怀揣着这个秘密,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既然是大队长亲自拜托的事情,反正我也是闲着,就和雷玄一起工作了。” “大队长?”莫修看着两人,想起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是你们以前经常提起的裘景时吗?” “是的。”郎霆烈点头。 “裘大队长交给WOLF什么任务,竟然要我们两位精英同时出马。”莫修饶有兴趣地笑着。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旗下的艺人。”郎霆烈话锋一转,笑得邪魅,“我也正是因为这个工作认识了汪娜,就是你们刚才讨论的模特。” 除了雷玄和裘景时,没有人知道他留在W市的真正原因。郎霆烈现在也还不想泄露,轻描淡写地带过。就算他们知道,也只是知道一个尤念兮,一个陆流夏。若不是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知道“陆流夏”就是费芷柔。 “敢情你是借工作搞娱乐啊。”莫修伸过酒杯,在郎霆烈的水杯上碰了一下,“这工作不错,适合雷玄那个榆木疙瘩,让他在女人堆里多待一待,兴许那天就跟你一样,抱得美人归了!” “是不错。我很庆幸自己接到了这份任务。”在垂眸的那一瞬,郎霆烈收起邪魅的笑,漆黑的眼沉了下去。 -本章完结- ☆、207我们就用这种方式纠缠到死 这是天意,是缘份,谁也逃不了! 想到那个还被自己关在别墅里的女人,想到昨夜的疯狂和失控,郎霆烈放在阴影里的手掌握紧了。《 “我该走了。”郎霆烈站起身来。 “啊?这就走了?”莫修讶异地看着郎霆烈。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蒋甦也在疑惑地看他。 “本来就是工作时间,不方便离开太久。”郎霆烈故意笑得轻佻,“更何况现在是我的热恋期,得早点回去哄女人。” “啧啧,这是要在重色轻友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吗?”莫修笑着,推了郎霆烈一把,“走吧,看你重色轻友比看你做苦行僧舒坦!” 郎霆烈笑笑,取下衣架上的大衣。 “走了,改天再来找你们。”说着,郎霆烈迈开长腿走出了房间。 “蒋爷,来,我们继续喝酒。”房门关上,莫修往蒋甦杯子里倒上酒,看到蒋甦略微发怔的表情,不由问道,“怎么了,蒋甦?” “没什么。”蒋甦忍住胸口渐起的疼痛,收回看着房门的视线,笑着拿起酒杯,“来,喝酒,不醉不归。” —————————————— 一走出房间门,郎霆烈便加快了步伐,到后来甚至狂奔起来,直到上了车。 “去机场,快!” 一路飞驰到机场,电话联系的专机已经在等着了。 上了飞机,坐在能俯瞰城市灯光、眺望天边星光的窗口,他的心脏狂烈地跳动着。 跳得慌张,跳得疼痛! 一天了,从清晨离开到现在,足足一天了,可他还是不知道回去以后,该如何面对醒来之后的她。 她会原谅他吗,还是更加讨厌他,对他更失望? 一定的,那是一定的……谁会原谅一个对自己用强的男人! 即便是喝多了,即便记忆模糊,他还是记得她在自己身下哭泣哀求的样子。她一遍遍地求他停下,可那些却都成了刺激他更加疯狂的药剂,让他猛兽般地失控,进攻,而后沉沦,他甚至连怜惜都没有,只是沉浸在许久未体验到的快乐之中…… 昨晚的他真是疯了! 想到这,郎霆烈更紧地握住了拳,恨不得砸在自己的脸上! 在握拳的时候,他的掌心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怔了一下。然后从放在身边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愣愣地注视着。 做都做了,就算他后悔,就算她不肯原谅,也没办法挽回了。 他不后悔强行带走她,比起看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宁可她这样讨厌他! 又想起宴会上的一幕幕,想起在露台上看到的她和乔睿的身影,握紧的丝绒盒深深扎进掌心! 他重新抬起头,看着天边一颗明明在靠近却越来越远的星,凝聚了眼底焦灼的光…… —————————— 深夜,两束明亮的车灯在郊外的林间路径上穿梭,直至停在一栋小型别墅门口。 一道身影飞快地下车,又飞快地走进别墅的黑暗之中。 走上二楼,在看到从那边房间的门缝里透出的光亮时,郎霆烈略微放慢了脚步。 紧张又忐忑,他还是走到了房间门口,拿出钥匙的手指有些颤抖,慢慢地打开了被反锁的房门。 房间里依旧亮着昨晚他打开的那盏台灯,柔和的灯光下是有些起伏的被褥。 她躺在里面。 小柔…… 心里唤着她的名字,可这一刻他竟然不敢出声,只是轻轻地、慢慢地靠过去。 在走过去的时候,郎霆烈看到摆在旁边桌上未动的食物。 离开后,他特意交待让人过来给她送饭,可她好像一口都没吃。 一天了…… “小柔……”担心着,焦虑着,他在床边坐下,终于唤出了声音,深深地看着那个蜷缩在被褥下的身影。她把自己整个都包裹了起来,只露出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发,散落在浅灰色的枕头上。 没有动静。连一点颤抖都没有。 “小柔。”郎霆烈又唤了一句。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提高了些,也多了几分担忧。 依然没有动静。 他蹙眉,伸出手掀开罩着她头部的被子,却只看到她背对着自己的一点侧面。 “小柔!”这一次,他直接跃了过去,轻巧地落在床的另一侧。 他正对着她,看着她,看到她睁着眼睛,失神地看着某一处。即便在他靠近的时候,眼睛也未曾眨过。 那双往日清亮动人的眼睛,此刻像是变成了化石,没有了生气,没有了光彩,甚至倒映不出他的样子。 “小柔,对不起……”看她这个样子,郎霆烈的心都搅成了碎末,痛得他哽住了喉咙。 这次,她好像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睫毛颤了颤,却很快低垂转眸,看向离他更远的地方。眼角闪过他没发现的晶莹。 “小柔,昨晚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我……” 做了那样的错事再来道歉,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说不下去了,伸手去抱她,想要用温柔来表达无法言语的懊悔和歉意。 冰凉。大掌所抚触到的,是她冰凉的肌肤,不着一缕的肌肤。 她竟然一直没动弹过,从他清晨离开到现在,一天一夜竟然都是这样躺在这里! “小柔!”胸口翻滚着痛楚和灼热,郎霆烈用被子包裹着她赤luo的身体,又紧紧地抱在怀里,想要尽快温暖她的身体。 怕她会挣扎,他用了力。可是,直到揽进怀里,直到直视着她的脸庞,她都没有过一丝挣扎,只是软软的,任他如何动她都没有一丝表情,像已经破碎的布偶一样。 她已经无力了,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支撑。房间里有暖气,并不冷。而她身体的冰冷,是来自血液的深处,对他的无力抗拒,对自己的至深失望,还有,对未来的无限恐惧…… 他是对她用强了。但她并不怨他,讨厌他。是她在惊慌之下,逼急了他,弄疯了他! 更何况,她是爱他的,那样爱他。即便他在暴怒和失控中弄痛了她,她也恨不起来。 可是,现在,不怨,不代表她能接受。不讨厌,不代表她可以欣然面对。 毕竟,她和以前不一样。毕竟,这具身体有了蒋甦的痕迹,抹不掉的耻辱,说不出的秘密,叫她如何面对…… 还要继续演戏吗,她真的好累……把爱变成伤害,是最残忍的战斗…… “小柔,你看着我,”她视线的无焦距让郎霆烈焦急地扳住她的脸,让她的眼睛对着自己的,低喊着,“对我说说话好吗,打我骂我,恨我讨厌我,说什么都可以!你别这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睛是在看他。可那蒙上浓雾的瞳孔,怎么都拨不开一样,仿佛她在另一个空间游荡,根本收不到他迫切的讯号。 “小柔!”她的反应让他手足无措,轻晃了她一下,忽而想起什么,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丝绒盒放在她怀里。 “小柔,昨晚宴会上的事情都是我在故意气你,那个汪娜只是我向裘景时借来的演员,我根本就不会喜欢她。你看,丘比特之心在这里。它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从来都没想过给别人。小柔,只有你才是我心中最美的女神,才是我一生的爱情。”他就像在给妻子道歉的丈夫,一一细数着自己的不是,又一一剖析着内心的情感,低垂着眉眼。 他把丝绒盒打开,那枚紫色的漂亮胸针在灯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也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让他几乎看到了一瞬的跳动。 他更紧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反应。不管是欣喜,惊讶,还是不屑,嘲讽,他都想看到她给出一点反应。 可是,没有。他等了半天,也未见她有丝毫的起伏,好像他说的话题与她丝毫没有关系。 郎霆烈不死心。他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小柔,还有这个。我向你求婚的戒指。其实那也只是一场戏,根本没有人买走它,我也根本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除了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知道自己用这些方法很幼稚,但我相信你是爱我的,看到这些,你一定会有所反应。可是,你却让我看到你和乔睿接吻的一幕……我昨晚气疯了,才会那样冲动的……小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做这些来逼我离开,但是求你,我们不要再彼此伤害了好吗?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只想让你回来……” 他说着,把那枚戒指从丝绒盒里拿出来,轻轻地往她纤细的手指上戴去…… 【阿烈,我也好累……你这样的用情至深,让我欣喜,也让我更生绝望……既然爱恨都无用了,那就疲累吧,让所有的在疲累中消散。就像割开的伤口,一点点的流血,总有一天会流干……】 她没有拒绝!一点抗拒都没有!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苦心了? 郎霆烈欣喜地抬头,想要从她脸上看到肯定的回答,可他看到的,依然是她的面无表情,依然是一个仿佛没有感情的布偶娃娃…… “小柔,你说话啊,你说点什么,好吗!”郎霆烈摇晃着她,想要摇晃掉这副挂在她脸上的布偶表情。 焦虑难耐,他的力道并不轻柔,晃得她有点头晕。 费芷柔终于眨了眨眼睛,又微微抬起了下巴,目光清清浅浅地停留在他脸上,慢慢启开了苍白的唇。 郎霆烈绷住了背,认真地看着,听着,等待她要给自己的答案…… “放我走。” 轻轻的一句,简单的三个字。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他不会答应,说这句,无非是让他更生疲累。 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他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她依然还是这句话,依然还是要从他身边离开! “不放,不放,不放!”郎霆烈嘶吼着把她压在身下,灼灼的目光像是要烧穿了她,“既然你死咬着那就是离开我的原因,那就是吧!不过,费芷柔,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我们就用这种相互折磨的方式纠缠到死!” 她紧闭的眼睛微微颤了,却始终没有睁开,死了一般躺在他身下。 讨厌她这样的无动于衷,讨厌她这样的绝望无奈,他疯狂地吻她,想要点燃她,无论是挣扎、尖叫,还是喘息,他一定要点燃她! 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炙热,点燃的火还未引着她,却已滚烫了自己! 此时的他是清醒的,他知道她不愿意,他知道自己还是在用强。 可是,他不管了!她不肯坦诚她的心,那就坦诚她的身体!要不回她的心,那就先要回她的身体!身体在一起,心还能飞多远! 沉下眸,他终于不再克制满腔的热浪,飞快地褪去所有的衣物,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已经重新附着在她身上,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看她终于有了反应,痛得咬紧唇时,他终于满意地勾起了唇,却也不由地放慢了节奏。 他终是不舍得她痛的…… 身体的狂浪很快掩盖了心生的无奈,他抱紧她,即便她只是死鱼般被动地承受,他也要霸道地占据她所有感官,邀她赴一场盛宴…… ————————————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都市璀璨的夜景。 白天还看着各异的都市,到了晚上,都清一色陷入五彩的流光,除了一些标志性的建筑,倒也不觉得和自己的城市有什么区别了。 郎霆逸站在这摩天大楼高层的落地窗前,端着酒杯,静静地凝望着远处的流光。 渐渐地,流光晕成了一团,五彩的颜色也汇成了一种,说不上是什么颜色,却是旖旎的,非常绚烂。 他慢慢地拿起酒杯,放到唇边,轻喝了一口。 微涩的味道,还有这绚烂的一色,让他的思绪有些飘离。 他又想起了那一晚。那一吻…… 第二天尹南歌离开得很匆忙,但在面对他时没有任何的异样。 她终究不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对她做过什么。 那个令他食髓知味、日夜辗转的吻,对她而言,大概只是一场梦。一场蒋甦给她的梦。 原来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如此悲凉。 然后,她离开了z市。在他想要从她面前逃开之前,她却已经先离开了。 一年半。 从她离开z市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半了。以前总还能无意中见到的她,如今却是五百多个日夜没有见到了。 在那之后,给郎霆烈打电话时,郎霆逸明显比以前话多了。问蒋甦,问莫修,问雷玄,还问她。 知道自己应该忘掉,可他还是想知道她的消息,想知道她好,还是不好。 南歌,南歌…… 没人知道在他淡淡说出“尹南歌”这三个字时,心底却在那么柔软地念着,一遍又一遍,念成魔咒,也炼成伤口…… “霆逸。”有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不用回头,郎霆逸已经从玻璃窗上看到了倒映出来的影子。 一袭酒红色的抹胸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饱满的胸,纤细的腰,修长的腿,披肩的卷发。身材是完美的,脸蛋也是倾城之色。褪去几年前的青涩,增添的成熟妩媚让她的五官更加明艳,加上得体的妆容,每一处都是那么精致,无可挑剔。 这是他现在的秘书,狄安妮。也是他的女朋友。 甚至到了新年,她还会是他的未婚妻。 那一吻的失控,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他告诉自己,不管下一个相亲的是谁,不管自己遇到的是谁,他都要定下来。他不能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而要让自己彻底死心,不是她结婚,便是自己结婚。 就在那时,狄安妮出现了。其实,不是她出现,而是她回来了。 当她以他新一任秘书的身份出现在郎氏集团,当她走到他面前说出那句话时,郎霆逸对自己说,就是她吧。 既然她能等自己这些年了,既然他当初也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那就选她吧。 如果不是尹南歌,跟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 “霆逸。”见郎霆逸没有回应,狄安妮又唤了一句,走到他身边,伸出自己细白的胳膊,主动挽上他,又把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和他一样,站立在落地窗前。 其实,她不是在看灯光,而是从玻璃窗倒映的光影在看身边的他。 她仰慕他好多年了。从在大学第一次见到郎霆逸时,她就把他刻在了心上。那时的他,早已是研究生,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谁都知道他家世显赫,又难以亲近。作为公认的系花,狄安妮知道自己有不一般的美貌,那是她最有力的资本。可无论她怎么想方设法地靠近,想用自己的美丽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他都冷若冰霜,视而不见。 因为站在那金字塔的顶端,看尽了世间繁华,所以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在他眼里只是自以为是吗?所以对他而言,她其实只是极为普通的一个,不会引起他任何注意的一个,对吗? 可就在狄安妮灰心丧气,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一天郎霆逸却接受了她的约会邀请。 虽然最终并未走到一起,但她不傻,她为自己留住了一个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终于帮她实现了愿望。 她终于站在了郎霆逸的身边,可以这样亲密地挽着他的手,可以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坚毅俊美的轮廓,那浓黑的眉,那深邃的眼,那凉薄的唇,那阳刚的下颌…… 她已经去见过欧沛芝和容雅了,再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他的未婚妻,成为未来的郎夫人。比起财富权力或是地位,她更在乎的是他这个人。 她梦寐以求的男人! 心里激荡着无尽的爱恋,狄安妮更紧地挽住郎霆逸的胳膊,性感的红唇幸福地扬起。 “不喝点什么吗?”郎霆逸却借着放下酒杯,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 “我想喝那边的果汁,你帮我拿好吗?”狄安妮愣了半秒,但很快又不在意地笑起来,染着橙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宴会厅的那边。 作为郎霆逸的秘书,狄安妮当然会跟随他来到这个城市,和某集团商谈新年度的合作项目,也会和他一起来参加今晚的酒会。 她在撒娇。这是女人常用的手法,喜欢的人会觉得她可爱甜美,可不喜欢的人,只会觉得厌烦。 郎霆逸的眼底就闪过一抹厌烦的情绪,尤其是被她打断回忆的时候。 “自己去拿吧。”他淡淡地说,目光依然望着窗外的灯光。 闪过尴尬之色,狄安妮很乖巧地说道,“好的,我马上回来。” -本章完结- ☆、208美女保镖(加更奉上有题外小剧场) 知道郎霆逸对自己的感情,知道他对自己的需要,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妻子”。不过,这些年了,他似乎还是那个冰冷无情的男人,热爱工作胜过一切。所以即便现在得不到他的心,狄安妮还是觉得满足。毕竟她是他此时生活里唯一重要的女人。 知道狄安妮已经转身离开,郎霆逸眯了眯眸,转身又拿起刚才那杯未喝完的酒。 就像未品尽的回忆一样,他还想细细回味。只在心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郎总。” 有人在唤他。 郎霆逸回过头,是本地一个财阀的大公子,以前有过合作项目,所以来往过几次,也算旧相识。 “季少。”郎霆逸微扬唇角。 “不好意思,早知道你也参加酒会,我应该早点过来跟你见面的。”季少笑着,对郎霆逸举起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口。 “没关系,年关将至,大家都很忙。”郎霆逸举杯回应。 “其实是我一个朋友来国内讲课,今天正好在这个城市,又恰巧在这家酒店,所以过去捧个场,打个招呼。”季少性格比较开朗,话题又多,喜欢郎霆逸成熟又沉稳的性格,所以并不在乎他反应的冷淡,继续说着,“他是我在法国留学时认识的挚友,虽然很年轻,但现在已经是学术界知名的教授。去年他在生物遗传界领域有了重大发现,写了不少有影响的论文,所以这次,国内相关组织特意把他请来进行巡回演讲和授课。” 季少说得一脸骄傲,好似有所成就的是他自己一样,说得眉飞色舞,“这次盛情邀请他来,我们这边也表现了不小的诚意。呵呵,你知道,优秀的男人,尤其是优秀的成名的帅男,一般都会有很多米分丝。我们国内也不例外。所以啊,为了预防有米分丝做出一些狂热行为,影响到他的安全,政aa府部门特意给他安排了一流的保镖,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一直到他回国。刚刚我去会场见他,才发现跟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一个女保镖,而且非常地有气质,就算不化妆,也是十足的美人。现在很少能看到这样天然美的女人了,有个词语怎么形容来着……对,氧气型美女!” 女保镖? 这个词语让郎霆烈握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 会是她吗?……南歌…… 不会的。不会是她。 郎霆烈下意识地微微摇头。 按照wolf的规定,尹南歌一般只负责女性雇主,这些年来,只有他是例外。 是他敏感了。国内女保镖其实很多,光是wolf,就有二十多个精英。可一听到这个词语,他就会不由地想到尹南歌。 氧气型美女…… 郎霆逸的唇几不可见地上扬。这个词语用在她身上,最贴切不过了。 说到这,季少挑起眉,笑容里带了点邪气,压低了几分声音,对郎霆逸说道,“我这个朋友在学术上非常严谨,但私生活可就不敢恭维了,女朋友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尤其喜欢气质出众的美女。我看他刚才的样子,好像看上了那个女保镖。” 微微上扬的唇陡然僵住了。 额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郎霆逸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政aa府这么看中你朋友,他们是请了哪家保镖公司?” “哪家?”季少凝眉,思索着,“光看美女去了,倒是忘了问他是哪家公司的。哦,对了,郎总,你弟弟就是开保镖公司的,难怪你会关心。” “霆逸。”这时,狄安妮已经拿着果汁走了过来,看到正在和郎霆逸聊天的年轻男人,非常得体地打招呼。 “郎总,这位是谁?”眼前的曼妙女郎,当然让季少亮了眼睛,笑着问道。其实不问也能猜出女人的身份。能离郎霆逸这么近,能用这种口吻叫他的名字,这在郎霆逸的身边还是第一次。 “我是霆逸的女朋友,我叫狄安妮。”狄安妮重新挽住郎霆逸的胳膊,笑得娇媚,“也是霆逸现在的秘书。” “狄小姐,幸会。”季少一脸艳羡地看着郎霆逸,“郎总好福气啊!” 这个女人一看就是精明的人,适合商场的尔虞我诈,配郎霆逸这种工作达人,自然是再适合不过了,日后也会如虎添翼。 狄安妮知道,在外人面前,郎霆逸不会推开自己,所以肆意地靠得更加亲密了。 郎霆逸确实没有推开她。说了对她没有感情,却也说好会给她一个“郎太太”的身份,那么他也会给她作为郎霆逸身边女人该有的待遇,不会让她难堪 只是,身体被她依靠着,灵魂却飘离了很远。 在这早已熟悉的杯觥交错,五光十色里,他竟忽地有种缺氧的压迫感。 氧气…… 他也忽然想知道季少所说的氧气型美女保镖会是什么样,是不是和她一样,是不是能让他看到一点她的影子…… ——————————————————— 大型会场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站在讲台一侧的尹南歌知道演讲结束了,她的工作也要开始了。 讲台上那个男人在朝会场上的人挥挥手后,走了下来。 “范教授,能给我签个名吗?” “范教授,您什么时候再来给我们上课?” “范教授,我想考您所在的学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成为您的学生?” …… 他刚走下台,一群人围了过来,满是崇拜之意地靠近。 这个男人的中文名叫范立琦,是法国著名的遗传学教授。他的祖母是移居法国的华裔。这次受国内学术界的邀请,特意在几个大城市进行巡回演讲。他很年轻,才刚刚三十岁就已经有了非常卓越的成就。再加上混血的好脸蛋,好身材,更是得到了年轻学者们的拥护,在国内的演讲,每场都爆满,座无虚席。 担心狂热的米分丝会有不当举动,所以相关部门向wolf发出了邀请函。而接受这次任务的,是尹南歌。 “对不起,各位,范教授今天很累了,暂时不签名,”范立琦的助手在前面站着,试图阻止如潮的人群,“我们明天有个签名会,欢迎大家来。” 助手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有些人不甘心,用力往范立琦身边靠去。 “范教授,我们往这边走吧。”站在范立琦身边的尹南歌,做了几个手势,跟来的保镖已经用高大的身体围成了城墙,挡在那些米分丝面前。 “好。”范立琦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跟着尹南歌从会场的侧门离开了。 来之前,尹南歌已经对会场结构做了详细了解,带着范立琦走过几个走廊,很快就又回到了主场的电梯门口。只是这边在会场的另一侧,没有那些崇拜者的身影。 “尹组长的工作做得很周全。”范立琦看着按下电梯按钮,又迅速回到自己身边的尹南歌,眼底闪过一抹光,赞许地说。 “这是我的工作。”尹南歌没有看他,只是看着电梯门上在跳动的数字。 范立琦把手斜插进裤带里,含着浅浅的笑收回了视线。 很特别的保镖,他很满意! 她剪着很利落的短发,简单的白色衬衣,简单的黑色西服,一双简单的平跟皮鞋。可这样的简单,被她穿出了不一样的韵味。在中性的英姿煞爽里,偏又生出了几分女人的娇媚和柔软。没有化妆的脸,是那样的清新脱俗,让他看不腻。只是这张脸冷了点,相处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她笑过。他感兴趣,若是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又甚者,她撒娇甜美起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叮。” 一声响,电梯从上面下来了。电梯门徐徐打开。 在看到电梯内外站立的人时,两个人同时怔住了。 “郎总。” 倒是尹南歌先开口了,轻声唤了句,然后和范立琦一起走进电梯。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郎霆逸!不仅是同一个城市,同一个酒店,还在同一个电梯里!这样的巧合,任谁都会忍不住惊讶。 “南歌。”直到电梯门重新关上,才听到郎霆逸的声音传来,依然是淡淡的。 可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有多激动!因为太激动,太喜悦,所以喉咙瞬间干涩了,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唤出她的名字。明明汹涌澎湃,却要如此寡淡地唤出她的名字,所以他犹豫了,迟缓了,直到现在才唤出这一句,“南歌”。 没想到来这里执行任务的女保镖,真的就是她!竟然就是她!这是上天可怜他这颗相思太久太焦灼的心吗! 尹南歌轻轻点头,牵扯了唇角表示微笑,和范立琦一起,站在郎霆逸的前面。 还有,站在郎霆逸身边的女人。 那是不一样的亲密。也是尹南歌从未在郎霆逸身边见过的亲密。 从电梯一侧玻璃反射的影像上,尹南歌看到那个女人离郎霆逸很近,手几乎靠在了一起。而且,女人不时地在看着郎霆逸,流露满满的深情和渴望…… 这应该是郎霆逸交的女朋友狄安妮吧。没见过,但尹南歌听郎霆烈说起过。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在新年到来的时候,狄安妮就会成为郎霆逸的未婚妻。 狄安妮很漂亮。浓密的卷发,丰满的胸,纤细的腰,白希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还有那媚眼如丝。这是郎霆逸喜欢的女人,看到她,似乎觉得郎霆逸曾经对女人的标准就是为她设立的一般,每一处都那么符合。 美丽到无可挑剔的百分百女人。在这样的女人面前,尹南歌觉得自己像是还没发育的青涩小女生。 胸口有莫名的紧痛。尹南歌收回视线,看着自己正前方那扇紧闭的电梯门。 从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到现在郎霆逸也快三十二岁了。如此显赫尊贵的他,早就应该成家。如今,终于有妙龄女郎站在他身边,她应该为他高兴的。可为什么,她忽然有种强烈的失落,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快要失去了…… 是因为她太寂寞了吧。寂寞到看到成双成对的人,都会伤感,都会无力又无助。 她的身后就是郎霆逸。那样高大的身躯,足足高过了她,在电梯门上,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也倒映出他高过她而露出的肩膀和头。虽然不是很清晰,但隐隐的,尹南歌仿佛看到他那双深邃的黑眸正深深地注视着她…… 怎么会呢,一定是错觉,不要这么自以为是。 尹南歌莫名地笑了一下,连正前方也不看了,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可他是在看她,就是在深深地看着她,放任自己灼灼的视线。目光从她的后背,她的颈脖,她的短发,终于又落在前面的电梯门上,模模糊糊地看着她倒映在上面的脸蛋,还有她的一举一动。 她又剪短发了…… 原本从不留意短发女人的郎霆逸,自从发现爱上她以后,开始喜欢短发了。若是偶尔遇到短发的高挑女人,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或许,只要是她,什么他都会喜欢。 只是不喜欢她对自己的淡漠,就像此刻,就像她一直做的那样。除了那次的骑马,除了那次的喝酒,除了那其实不属于他的一吻…… 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依旧清丽脱俗,不染胭脂。依旧让他在触及的一瞬间,便开始心跳加速。她果然是氧气型美女,却是要抽掉他胸腔里所有的氧气! 看到她的目光从一侧的玻璃上匆匆扫过,好像在看站在他身边的狄安妮,郎霆逸不由地往旁边稍稍移动了身体,垂在一边几乎和狄安妮靠在一起的手,也不动声色地放进了口袋。 明知狄安妮才是将要和自己在一起的女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女人,可在她的目光下,他竟然心虚一般,避嫌一般,想要离狄安妮远一点,竟然有怕她误会的感觉! 这份爱,连他自己都觉得卑微又无奈…… 可他宁愿如此。他不愿去想别的,只愿享受着此刻能站在她身后,与她靠近的感觉。 一年多了,他终于又见到了她!如此的意外,如此的惊喜!心底被点燃的炙热,让他放在口袋里的手心微微冒出了汗。 他迷离了双眼,看着她微微低下头去,对着地面,那样子好像不谙世事的少女,有点羞涩,有点不知所措…… 他专注着,早已忘了自己的身边还有个狄安妮。而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 “霆逸,”迷离中听到狄安妮的声音轻柔地传过来,看看他,又对着站在前面的尹南歌,说,“这位美女就是尹南歌吗?” 不想面对身后的女人,但听到狄安妮叫自己的名字,尹南歌还是转过身去,对狄安妮说了句,“你好。” “你好,”狄安妮落落大方地对尹南歌伸出手,“我叫狄安妮,现在是霆逸的秘书,也是他的女朋友。” “狄小姐好,”尹南歌也伸出手,与她轻轻地握了握,说,“我听狼头说起过你。” “不要这么生疏,叫我安妮。”狄安妮往郎霆逸的身边靠去,很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笑着说,“我知道你是蒋甦的女朋友,我们应该很快就是一家人了,随便一点就好了。” 郎霆逸放在裤带的手动了动,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狄安妮,却还是停住了。 他知道那样不妥。尽管不喜欢,尽管那么不想在尹南歌面前表现,可狄安妮说的是事实。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努力做到的吗?告诫自己停留在雷池的一端,切不能再踏入! 蒋甦……一家人…… 尹南歌的眼底闪过浓重的悲伤。 到现在,所有的人还以为她和蒋甦在一起,谁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了,谁都不知道蒋甦喜欢的人会是,费芷柔…… 费芷柔离开了。在自己离开z市的第二天,她竟然也离开了,还离开得那么彻底,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尹南歌知道她留下一封信,说她不能原谅郎霆烈对她的伤害,说她对他太失望,所以选择离开,选择把他让给费若萱。 尹南歌不相信。她真的很难相信对爱那么执着、那么彻底的费芷柔,会因为这个离开,还是那样不告而别的方式。简直就像是在逃亡…… 自费芷柔离开,蒋甦也变得阴郁了。但比起郎霆烈的疯狂寻找,他好像冷静得多。尹南歌知道,比感情,他肯定没有郎霆烈爱得深,但不代表他就不痛苦。这样的感情,纠葛着自己最亲的兄弟,对蒋甦而言,本来就是最痛苦的事情。 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也不想再让郎霆烈为他们的事情忧心,当蒋甦提出公开他们已经分手的消息时,尹南歌否定了。既然披着这层虚假的外皮,能让蒋甦好过一点,也能让周围的人都放心一点,她何尝不能做。还是爱着他的自己,为了他,何尝不能做。 只是,害怕见他。怕见到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神伤的表情,怕见到他对自己的欲言又止,也怕在郎霆烈面前演着连自己都觉得虚假的戏,所以她离他们远远的,所以她让自己很忙碌,可以找到许多不见面或是拖延的理由。为了忙碌,她甚至会主动接下负责男雇主的任务。就像这次,前来保护范立琦,是尹南歌自己申请的。 尹南歌扬了扬唇角,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在执行任务,不方便聊天。” 说着,她转过了身。 郎霆逸不由地眯了眼睛,浮上笑意。她还是原来的性情,对不熟悉的人还是那么淡漠,热情不起来。这也是她的真性情,不矫揉造作,不虚伪假装。 狄安妮愣了一下,面露一丝尴尬。没想到自己这么热情主动地打招呼,尹南歌却如此冷淡。 真是不知好歹!论以后的身份,若称一家人,算是尹南歌高攀她了。区区一个蒋甦,就算再得郎家人信任和疼爱,那也是外姓人,得不到郎家多少好处,根本不能跟郎家的长子郎霆逸相提并论。作为蒋甦以后的老婆,尹南歌难道不该对她这个郎家大少奶奶表现应有的敬仰吗! 有点气恼,狄安妮拉扯了一下郎霆逸的衣袖,以此表达自己对这个准弟妹的不满。 可就在她偏头看向郎霆逸的时候,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虽然快,虽然短暂,但她看得真切!那样的笑,分明是宠溺的,疼惜的!而他从未那样对自己笑过! 这是怎么回事!对这个身为准弟妹的女人,郎霆逸为何会表现得不同?仅仅因为她曾保护过他,曾救过他吗?这件事狄安妮是知道的,可她从未放在心上过。 一个女保镖而已,况且又是蒋甦的女朋友,就算曾经尹南歌那样走近郎霆逸的生活,她也不曾在意过。 可是现在,此刻,在看到郎霆逸暗藏的那抹情绪后,她不淡定了,看着尹南歌转过去的背影,暗暗地思索起来…… 没人说话,电梯里静默下来。 过了一会,范立琦的手机响了。 正好到了底层,电梯门打开,范立琦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走出了电梯。 尹南歌回头对郎霆逸和狄安妮微微点头,很快跟着走了出去。 “一个女孩子当保镖,应该很危险吧。”狄安妮还是挽着郎霆逸的胳膊,两个人也走出了电梯。 郎霆逸没说话,只是沉着眼眸。 狄安妮继续说,“尹南歌刚才好像叫你郎总呢,她怎么不叫大哥啊?我看她的性格好像比较冷淡。” “称呼惯了而已。”郎霆逸这次开口了。他还是原来那样,宁可听她一声“郎总”,也不愿听到那句“大哥”。 “她现在也快二十五岁了吧,正是适婚的年龄,蒋甦怎么还不把人家娶回去,让她安心在家里当蒋太太不是更好。”狄安妮说着,又看了郎霆逸一眼,笑着的弧度有着意味深长。 一来是试探,二来她也是在提醒郎霆逸,她已经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 郎霆逸微微眯眸,放慢着脚步,视线却还是有意无意停留在离自己并不太远的尹南歌身上。看她专注地跟在雇主身边,眉眼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二十五岁还年轻,他们自有他们的打算,这不是你我c心的。”郎霆逸回答得冷淡,已经在告诫狄安妮不要多管闲事。 “说说而已嘛。”听出他声音里暗藏的不悦,狄安妮很识趣地收住话题,又撒娇一般地看着他,“我只关心我们俩的事情。” 狄安妮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对订婚宴的看法,郎霆逸的思绪却早已飘离了,飘到尹南歌那边,有点紧张,有点不安。 因为他已经清楚地听到她那个雇主打电话的声音。 “嗯,我已经忙完了……喝酒?你季大少爷请客,我当然要赏脸,明天正好没有演讲,只有一场签名会……在哪……酒吧?好,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郎霆逸也敏锐地发现那个男人在看向尹南歌时眼神里的闪烁,还有唇边一抹兴奋的笑。 郎霆逸凝眉。 刚才只顾惊喜与尹南歌的不期而遇,郎霆逸一时之间竟忘了季少说的话,说这个男人私生活不检点,是个风流种,还说他好像已经看上了尹南歌……该死! “尹组长,我现在不回酒店,有朋友约我去酒吧。”范立琦放下手机,笑得纯良无害。 “好,我陪你去。”尹南歌没有犹豫很久。他是雇主,她负责保护而不是限制他的自由。原本可以让另一个保镖陪他去的。可酒吧那种地方,毕竟鱼龙混杂,对范立琦这种受高层重视的人物,她还是亲力亲为比较放心。 说完,尹南歌又对另外的保镖说了几句,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则跟着范立琦上了车。 “霆逸,怎么了?”一直说到上车,郎霆逸也没有回应她一句,狄安妮不由问道,“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没什么。我累了,我们回酒店吧。”关上车门,郎霆逸已经迅速发动了汽车。 “现在就回去吗?”狄安妮愣了一下,轻声提醒他,“下午不是答应陪我去河边散步吗?” “改天吧。”郎霆逸淡淡的,没有多做解释,汽车已经电掣般飞驰出去了,甚至比尹南歌所乘的车还要早一步离开了停车场。 —————————————— 同样的夜,在w市,郎霆烈也正从落地窗俯瞰着城市的灯火。 手机已经被他握得滚烫,拿起又放下,一遍又一遍。 想给她打电话。那间别墅里有一台只能接打他这一个号码的电话。可是接通之后,他该说些什么呢?告诉她,他马上就会回去,让她别害怕吗?…… 是他把她关在那个囚笼一般的房子里,是他让她恐惧到不再跟他说一句话,他又如何打去这个电话…… 他的生活已经被生生撕成了两半。一半是黑夜,是没有语言、只有身体不停教缠、不断颠覆的黑夜。一半是白昼,是清醒的、后悔的、不知所措的白昼。 明知爱情不该是这样,不该只有身体在纠缠,可面对总是要逃避的她,他别无他法,又总是被轻易激怒,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让她屈服,让她颤栗,让她沉沦在他的怀里,一次又一次,一夜又一夜…… 周而复始,他在白昼里懊恼,在傍晚里渴望,在深夜里沉沦…… 不过,她回来了。至少她回来了,就在他身边,让他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也只有他才能见到! 那颗不知飘荡到哪里,不知还能不能找回来的心,终于又回来了! 在安心之余,暂时抛开与费芷柔之间还未理清、还在纠缠的痛苦,郎霆烈开始调查一些事。这也是他在白天不停忙碌、查找的事情。 看了看手表,到晚上九点了。他可以回去了。 已经过去了两天,她似乎已经接受被他囚禁的事实。她会吃他让人送过去的饭,也会安静地在被他锁住的空无一人的房子里走动。但她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他在黑夜里抱住她时,她依旧沉默,没有半点挣扎,当然也没有热情,只是默默地承受他给予的一切,仿佛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只有在攀上巅峰时,才会绽放让他心颤的神情…… 他渴望那种神情,所以他渴望黑夜。跳过那些伤害和痛苦,逃避她的淡漠和无神,现在的他只想要黑夜…… “郎总。” 在郎霆烈拿起外套,准备离开在w市的办公室时,秘书敲门走了进来,“外面有人要见你。” “是谁……” 话还没说完,一个男人叫嚣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郎霆烈,我要找郎霆烈!让我进去!” 听到这个声音,郎霆烈冷冷地勾起了唇角,放下了外套。 “让他进来吧。你可以先下班了。” 秘书刚走出去,门外的男人就冲了进来。 “郎霆烈,流夏呢!你把流夏弄到哪里去了!”乔睿佝偻着断了肋骨的胸,大口喘息着。 “提醒你两件事。”郎霆烈在沙发上坐下,慵懒地交叠着两条大长腿,冷眼看着乔睿,“第一件事,她不叫陆流夏。第二件事,也是最重要的,她是我的女人,我想把她藏到哪里,带到哪里都可以,不用向任何人交待。” “她不是你的女人,不是!”乔睿大喊着,“她根本不想跟你在一起!一定是你把她软禁了!郎霆烈,你这是在犯法,我要告你!” “乔睿,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你觉得你能告得了我吗?”郎霆烈扬唇,轻蔑地看着这个早已经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男人。 乔睿苍白着脸,喘着粗气,可半天说不上话来。 他确实告不了他,确实软弱无力到自己都痛恨自己! 明明是郎霆烈打伤了他,让他断了肋骨不说,还在医院里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乔睿立刻报了警,告郎霆烈故意伤害。可是,不知为何,酒店的监控居然没拍到在露台的情景,更是有汪娜站出来证明在慈善晚会后郎霆烈就跟她离开了,根本就没去过露台,更不会去打伤他。这件事一出,告不了郎霆烈不说,别人还以为他是因为没拍到那枚胸针,才恶意控告郎霆烈的。 比起这个,乔睿更在意的是陆流夏! 他一醒来就去找她。可是,连着两天,不管是公司,还是家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他也去找了尤念兮。可她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上话来,后来又有雷玄拦着,连见尤念兮都难。 是郎霆烈!那天是郎霆烈带走了陆流夏,也一定是他把她关起来了! 乔睿去公安局报案,先是报失踪,然后报绑架,可无论他怎么说,警方那边除了敷衍地做了几次笔录,全都没有回应! 乔睿确实无奈又无力了。这里是裘景时的天下,有他帮着郎霆烈,就算是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绑架,别人也都会视若无睹。自己又怎能告得了他! 知道郎霆烈不会告诉自己陆流夏的下落,可无处可寻的乔睿只能来到这里,希望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话说完了吗?”看够了乔睿的挫败,郎霆烈不想再耽误时间了,站起身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劝你还是回医院好好躺着。你现在的身体倘若再受点伤,可不是一两天能起来的了。” 说着,不等乔睿说话,郎霆烈已经打开门,走出办公室。 可他刚迈出办公室就怔住了。 “蒋甦。”郎霆烈不由惊讶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那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就过来看看你,还要看看大队长。”蒋甦笑着,“看你这么惊讶的表情,不会不欢迎我吧。” “怎么会。”郎霆烈拍拍蒋甦的肩膀,“只是你不打招呼就来了,而且又这么晚,我有点意外而已。” 当然不会不欢迎,只是……现在正是他和费芷柔迷茫又纠缠不清的时候,比起多一个知道,郎霆烈更想一个人好好地理清思路,处理问题。等事情都明朗的时候,他自然会告诉蒋甦,告诉每一个人。 “刚才走过来时,好像听见有人在这里吵,出什么事了吗?”蒋甦往办公室里看了看,看到一个还在发愣的年轻男人,脸上的神情好像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 “没事,一个无聊的人而已。”郎霆烈说着,眼底闪过迟疑。 “走吧,先给你安排住处。”郎霆烈低头看手表,又说,“这个时间来不及去找大队长了,我明天陪你去找他。” “好啊。”蒋甦转身,跟着郎霆烈往出口走去,“对了,你那个模特女朋友呢?你晚上不用去陪她吗?” “不用,”郎霆烈顿了顿,又说,“她外出拍摄去了,不在这里。” “哦,那改天找机会让我见见她。”蒋甦笑着,没有再问。可低头的瞬间,他眉头短暂的紧蹙浮上阴沉。 刚才,在郎霆烈走出办公室之前,蒋甦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敏锐的听觉当然让他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听到了一个被称为“陆流夏”的名字。 陆流夏,郎霆烈竟将她称为他的女人!话语间那样浓郁的占有欲,就像当初对费芷柔一样,一样地让他惊慌! 是陆流夏,而不是那个叫汪娜的模特。这个好像被郎霆烈藏起来的女人,到底是谁! —————————————————— channle酒吧。 一推开酒吧的店门,便看到里面五光十色的闪烁,伴随着热情奔放的dj舞曲,几个俏丽女郎正在舞台上性感地舞着。这种明明装潢高档的地方,却总是充斥着低俗的喜好,泛滥着萎靡的气息,也总能吸引来荷尔蒙旺盛的男男女女,在夜魅里竭力绽放。 这里的人很多,人声鼎沸,烟酒味夹杂着各种香水味扑面而来,不由让郎霆逸蹙了眉,但还是迈开大步往里面走去。 -本章完结- ☆、209尹南歌,我喜欢你(7000+有题外小剧场) 把狄安妮送到酒店,郎霆逸又佯装临时接到别人的邀请,匆匆离开了。 他给季少打了电话,然后来到了这家酒吧。 他当然不是来找季少喝酒的,他来,只为尹南歌。 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她那样的身手,就算有男人想觊觎她,想对她下手,只要她不愿意,就不可能得手。可他还是担心,就是担心! 尹南歌是个单纯的女孩。对直截了当的出手,她肯定能应对。可若是碰上有心机又老道的男人,她不一定会是对手。尤其是来酒吧这种“鬼魅”丛生的地方,他更加不放心。 他要来守护她。 往里走了一段,郎霆逸很快就看到那个与周围风格迥异的身影,她的白衣黑裤。 她站在立柱旁边,稍稍地斜倚着。而在她旁边,是季少和另外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便是她的雇主。 郎霆逸舒了口气。至少她现在是安然无恙的。 在他走近的时候,尹南歌也看到了他,站直身,表情有点讶异。或者,还有一点点喜悦,她对他扬起了唇角,远远地笑了。 是因为在异乡看到熟悉的人吗,一个晚上还“偶遇”了两次。 不管怎样,她的这点微笑已经让他雀跃无比,放松的心情更加爽朗了。 “郎总,过来坐。”这时季少看到了快要走近的郎霆逸,站起身来,笑着喊他。 尹南歌的雇主看到他,也微微吃惊了。半个小时之前刚在酒店的电梯里遇到这位英姿不凡的男人,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 “这位是我之前跟你说的知名教授,范立琦。”季少向两人介绍对方,“这位是郎氏集团现任总裁,郎霆逸,郎总。” 原来是郎氏集团的首席啊,难怪有天生的荣耀感!这样的跨国集团,即便只是专研学术,范立琦也是略知一二的。 范立琦站了起来,对郎霆逸友好地伸出手,微笑地说,“郎总,你好。” 郎霆逸顿了半秒。对这种社交场合,他有喜好,但从来不表现出来。可是今天,他对眼前的男人尤为地反感,别说握手,就连敷衍的微笑他都不想! “你好,范教授。”郎霆逸伸出手,微微一握,很快就松开了,在季少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这个男人虽然礼数还算周到,但他指尖的力道,还有眼里的淡漠,分明表现了对自己的反感。范立琦稍稍愣了一下,坐了下去,他不觉得自己会在哪里得罪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季少给郎霆逸倒了酒,他拿起酒杯,一边喝着,一边听他们聊天,偶尔搭上一两句,但始终表现沉静。知道他生性如此,季少也不在意,郎霆逸会主动打电话来找他,已经是给他惊喜了。谁都知道这位郎家大公子不好相处,更不喜交友,如此对他,算是他莫大的荣幸了。季父要是知道,肯定会喜上眉梢。 酒杯空了,郎霆逸自己倒了一杯。在放下酒瓶的时候,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从一边扫过,从站在范立琦身后的尹南歌身上扫过。 她也正在看他。在视线交织的时候,她微微一怔,而后微笑,轻轻点头,把视线移开了。 酒吧里的空气是潮热的,此时的尹南歌已经挽起了衣袖,露出一小截白希的小臂,重新斜倚在立柱上。毕竟只是一般的安保工作,不用提防危险和暴力,所以她的神情没那么凝重、紧张,在五彩交织的灯光下,甚至微微泛着迷离的色彩,好似沉浸在某种思绪中。某种忧伤的思绪中…… “尹组长。”范立琦忽然转头看她,又笑着说,“这里没有有米分丝,不用那么紧张。你也过来坐下喝几杯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用,我在这里挺好的。”尹南歌摇头,“而且我们有规定,工作期间不能饮酒。” “那就一杯。”范立琦拿过一个酒杯,倒上,站了起来,走到尹南歌面前,“喝一杯总可以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不会说出去。” 尹南歌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过酒杯,“对不起,我……” 范立琦突然靠近,在她小巧的耳边低声说,用着极为磁性的沙哑声音,“朋友们都在看着呢,给个面子,尹组长。” 尹南歌蹙眉,正要往后退去,听到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在靠近。 “范教授,wolf有严格的规定,请你不要为难尹组长。” 范立琦转身,看到已经站在自己身后,高过他一个头的郎霆逸,看到他那张比刚才更加冰霜的脸。 多管闲事!范立琦气恼地皱眉。尹南歌是他的保镖,就算郎霆逸身份显赫,也无权干涉他私人生活! 范立琦转身面对着郎霆逸,正要说什么,季少也已经走了过来。 他当然看得出来范立琦是想借此泡泡这个美女保镖,别人怎样他是无权干涉的,是不想干涉。可是,听到郎霆逸说起“wolf”,季少心里大喊了一声糟糕!他没想到范立琦带来的女保镖竟然是wolf的人!谁都知道wolf是郎霆烈的公司,范立琦想在郎霆逸面前“欺负”他弟弟的属下,那不是找死吗!所以他赶紧过来打圆场。 “哎呀,立琦,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的这位保镖是赫赫有名的wolf的人啊!”季少走进一看,看到尹南歌衣领上别着的一个狼头徽章,更是确定了。 他心里着急,却还是笑呵呵地对范立琦说,“那还真是巧了。你不知道wolf特卫公司的老板,正是郎总的胞弟。有缘啊,哈哈哈,真是有缘,这么巧就碰上了。” 说着,季少已经把范立琦从尹南歌面前拉走了,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给范立琦倒上酒,又低声对他说着什么。 猜到季少大概会对范立琦说什么,郎霆逸站在原地,不去看他们,而是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尹南歌,眼底有难掩的、难以消散的怒。 原本还感谢他的帮忙,虽然她自己也可以化解。可是,郎霆逸用这种莫名气恼的眼神看着她,久久地看着她,尹南歌也跟着气恼了。 自己来帮她,却又要生气,真是难以琢磨的人! 尹南歌微微蹙眉后,平淡地说,“郎总,他们在等着你。” “你不是只负责女雇主吗?为什么要来保护这种人?”郎霆逸没有理会她的提醒,依然灼灼地看着她,“wolf没有人了吗!” 听他说话的语气,他果然是在生气。可是,为什么呢?他问了她为什么,可他为什么来问这些呢?这不是他的晟霆,不是他的郎氏,他也不是郎霆烈,为什么要来她这种话?就连蒋甦都不曾来问过! 明明是该生气的,气恼他无礼又霸道的干涉,可莫名的,尹南歌心里竟隐隐浮上酸楚,一种被人安抚伤痛无奈的酸楚。 不是蒋甦,不是郎霆烈,甚至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只相处过很短一段时间、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依然不熟悉的,郎霆逸…… 莫名的,眼睛也酸涩了,刺痛了,有什么一直被压抑的热流渐渐浮上…… “工作而已,没有什么为什么。”尹南歌终究用淡淡的声音回答着,掩盖了心中万般思绪,“没有法律规定女人只能保护女人,无论是谁,无论男女,在我眼里不过是雇主而已,没有区别。” “可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危险的。即便你有好身手,可有些男人,他们……”郎霆逸焦灼地低喊着,可又生生地嘎然止住了。他已经看到了她眼底的疑惑。因为他不该有的过分关心而起的疑惑。 是啊,在她眼里,他不过是郎霆烈和蒋甦的大哥,不过是曾经的雇主,他根本没有权利、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来干涉她的工作!而且他也从未表现过这样的关心,这突然的变化当然会让人疑惑,疑心! 不,不能让她发现! “总之,男女有别,你注意点总是好的。”郎霆逸终于不再看她,却早已紧紧握住了拳,心那样痛,他还是要说出这句,“以免蒋甦会有什么误会。” 蒋甦……他需要用这个名字来提醒自己、敲醒自己! 尹南歌也微微一怔。 “我知道。”她点头,看向了别处,“大哥放心。” 高大的身躯在转过去之前僵直了一下。 “大哥”……好一句,“大哥”…… 可,是他提醒了她,她的身份,他的心伤,只能无奈,深深地无奈…… 郎霆逸坐回原来的位置,重新拿起了酒杯。 季少笑呵呵地跟他碰杯,找了几个轻松的话题,尽可能让气氛好起来。 表面上是平静了。 可在碰杯聊天的时候,坐在彼此对面位置的郎霆逸和范立琦,都强烈地感受到对方眼底的敌意,还有浓浓的警告。 你郎霆逸再强势,也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弟弟的公司和属下,你犯得着来插手吗!我的保镖,我就是要动她,你能把我怎样! 想着,范立琦摘下眼镜放在桌上,然后站了起来,笑着说,“走,跳舞去,活动活动筋骨。” “你去吧,”季少看范立琦好像恢复了好心情,顿感轻松,“你那么会跳,我可不敢跟你一起,毫无存在感嘛。” “那郎总呢?”范立琦又对郎霆逸说,依然笑着。 郎霆逸不看他,摇了摇头。 “ok,那我自己去了。”范立琦耸耸肩,往舞池走去。 他料定郎霆逸这种古板冰冷的人不会跳热舞。而且,他也料定,作为自己的保镖,尹南歌绝对会跟他走进舞池。 果然,在他离开座位的时候,尹南歌也跟了上来。 “去哪,范教授?” “跳跳舞。”范立琦回头看她,笑得邪魅,“要不要一起?” “我……” “逗你玩的,我知道你在工作,不是娱乐。”范立琦笑道,“我去活动活动,你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尹南歌顿了顿,跟着范立琦走进舞池。 该死!这个男人是想带着尹南歌远离自己的视线吗! 郎霆逸握着酒杯的手指轻颤了一下,有想要起身站起来的冲动。 可是,看到他们在舞池停下,确定透过人群可以看到尹南歌的身影,他还是没有动弹了。 她才刚刚有过疑惑,他又怎能再步步靠近,让她更加生疑。 心情有点焦躁,有点烦闷。郎霆逸猛地灌下一杯酒后,抽出了一根香烟点上。 借着别人以为他在看台上dj的视线,他吞吐着烟圈,却是牢牢地锁着舞池里的她…… dj不知放着什么曲子,听来非常劲爆,非常火热。舞池里的人都跳得很欢,有的妩媚,有的狂浪,有的又有点无厘头。 没想到看着斯斯文文的范立琦,跳起舞来却是热情奔放。那副眼镜对他可能只是一种装饰,取下眼镜后他的行动没有任何影响,而且狭长的琥珀色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妖冶的光,随着他舞动的动作越发凝聚了一种能蛊惑人心的魅力。 他跳得很专注,挥洒着,直到快曲慢下来,直到劲爆的舞曲变成清幽的爵士小调,直到整个舞池渐渐安静下来。 他的动作也慢了,然后转身,迈了几步,在尹南歌面前停下。 “你有男朋友,或者说是未婚夫?我在电梯里听到的。”音乐声在舞池回荡,但范立琦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尹南歌的耳边。 尹南歌站立着,看似没有动弹,却是微微地颤抖了。 “嗯。”她点头表示肯定。 这些天她能感觉到范立琦对自己有意无意的靠近,承认自己有男朋友,也是想阻止和警告他,不要再更多的靠近。 “骗人。”范立琦一边慢摇,一边轻笑,一副自信笃定的样子,“尹南歌,你现在根本就没有男朋友。或者说,你早就和你的男朋友分手了。” 她在自己身边工作一个星期了,朝夕相对。别人可能看不出,但恋爱太多次的范立琦当然能察觉,这个性格清冷的女保镖,根本就是孑然一身,根本就没有什么男朋友。撇开打电话、发短信这种表面上的事情不说,看她的神情,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这不是一个恋爱中的年轻女人的样子,反倒是一个失意到极点的忧伤女人。在那没有波澜的黑眸之后,沉寂的,是一颗忧郁的女人心。 尹南歌倏地睁大眼睛,看着范立琦。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的眼睛会这么毒,竟然就这几天的时间就看穿了她! 顿了顿,尹南歌又垂下眸,“范教授,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与你无关。” “现在与我无关,不代表以后也与我无关。”范立琦在她身边慢慢绕着,有意无意地贴近她,又离开,却在开口说话时倏地凑近她,属于男人的气息一层层围过来,“等这次工作结束,做我女朋友怎样?尹南歌,我喜欢你。” 尹南歌再次睁大了眼睛,有点震惊地看着他。 在最初进入wolf时,她不是没遭遇过男性雇主的骚扰。因为这个,她才尽量避免接受保护男人的工作,直到这一年。有过骚扰,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雇主这么直接地说出“喜欢”两个字,这么直接地提出让她做女朋友,确实让她意外了。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不会做你的女朋友。”她拒绝地干净利落。她是想要爱,但不是这么随便的爱,不是这个陌生男人的爱。说到底,她只想要蒋甦的爱,已经不可能的爱…… “别拒绝得那么彻底,考虑一下不好吗?”她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范立琦没打算就此放弃。他知道失意的女人最好进攻,最易得到。 “不好。”尹南歌依然干脆回答,眉头已经反感地拧起。她讨厌别人如此纠缠,更何况还是自己的雇主。 这次范立琦停下了慢摇的脚步,站在尹南歌面前,唇角挂着笑,眼底却在闪烁凛冽的光,“为什么不能考虑?难道你打算去喜欢一个你不能喜欢的人?” 什么叫打算喜欢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尹南歌扫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会他这样莫名其妙又无礼纠缠的话。 “郎霆逸。你打算喜欢这个马上要结婚的男人吗?”范立琦没打算放过她,依旧紧逼。 其实这也只是他的揣测。因为之前在电梯,一直留意着尹南歌的他,发现她在看到郎霆逸的视线后,那么闪躲的一瞬……即便不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对郎霆逸的情愫。这是经验和阅历告诉他的,当然,还有对男女之事敏锐的直觉。 喜欢郎霆逸?!范立琦怎么会觉得她喜欢郎霆逸呢! 可是来不及去讶异,心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撑起来似的,有点疼痛,有点酸胀,可竟然……竟然不反感…… 这种不反感让尹南歌觉得无措,甚至有些心虚,竟不敢去瞪范立琦了,只是冷冷地说,“范教授,请你不要胡说。你如果再这样,我只能让别人来换班了。” “ok,ok!”范立琦笑着点头,表示妥协,“我不说了,回去继续喝酒。” 说着,他往座位那边走去。这一来一回,范立琦已经弄清楚了两件事。一个是尹南歌现在确实是单身。第二,便是郎霆逸。他确实喜欢这个本应与他成为“一家人”,却不知为何还隐瞒分手事实的尹南歌。 因为,不只是刚才的维护那么简单,也不是一晚上相遇两次那么巧合,从尹南歌跟着他踏进舞池,郎霆逸的眼神就没移开过,一直牢牢地锁着她,也在锁着自己。好像只要自己一有不当的动作,他就会变成狼,扑过来一样! 郎霆逸眼底的警告和威胁太浓了,让范立琦讨厌又畏惧! 讨厌!他真是太讨厌这个男人了!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被人这样无声地警告过!虽然季少之前一再对范立琦强调,不要招惹郎家,不要招惹郎氏兄弟,可范立琦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可有一点,他还是觉得畅快的。因为他感觉到,郎霆逸在压抑着自己的感觉,害怕被尹南歌发现。只要尹南歌稍稍往他的方向看去,郎霆逸就会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很有趣,不是吗?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郎霆逸不知道尹南歌早已单身的事情,以为她还是家庭某位成员的女朋友,而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而尹南歌更迟钝,心里暗生了情愫却浑然不觉。本来可以好好相爱的两个人,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走上南辕北辙,再也无法交织的路! 一边气恼,一边又在暗自得意,范立琦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很快就上头了。 “我去下洗手间。”范立琦微微摇晃着站起身,离开座位,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尹南歌跟了上去。男人的洗手间她当然不会跟进去,但至少应该站在门口等他。看范立琦的样子应该是喝醉了,到了这种时候,她更加不能疏忽大意。 酒吧的大厅很热闹,洗手间这边的走廊这时倒是安静的。 经过几个一身酒气的男男女女,快到洗手间门口时,走廊上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范立琦在前面摇晃了几下,终于靠在了墙上。 “范教授,你没事吧?”不想靠近这个已经让自己生厌的男人,但职责所在,尹南歌还是走了过去,询问他的情况。 范立琦没有回应。 尹南歌只能靠得更近,“范教授……” 忽然一个力道将她压在墙上,刚刚还摇晃无力的人,此时竟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双腿也紧紧压着她的,整个人几乎都贴上了她,束缚着她的四肢,让她无法动弹! “尹南歌,我知道你身手好,硬碰硬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的情形,你应该束手无策了吧。”范立琦得意的笑,浓郁的酒气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他是喝了不少,但还不至于醉。不过想借着几分酒意,放松她的警惕,好让自己有机会这样地靠近。他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女人,就算是保镖又如何,郎霆逸对她的在意,对自己的轻蔑,更是加深了这份渴求。他要吻她,就在这里,就在离郎霆逸不到百米的距离!他不是商人,又不在同一个国家,他犯不着去害怕郎霆逸!至于尹南歌,他更加不用去顾及。他是她的雇主,她若是觉得吃亏,也只能忍着! 见尹南歌没有挣扎,甚至连动弹都没有,范立琦笑得更得意了,“原来比起语言上的求爱,尹组长更喜欢这种直接的方式啊。都说冷感的女人更性感,骨子里也会更热情,放心,我会好好吻你,好好疼你。等这一吻结束,你也一定会爱上我!” 说着,他已经兴奋地低下头,去捕捉那紧闭的红唇…… “嗷!” 一声惨叫,伴随着小腿撕裂般的疼痛,范立琦不由地松开了尹南歌,抱着腿嗷嗷跳着。 “范教授,我有的不仅仅是身手,还有力量。”尹南歌冷冷地看着痛得缩成一团的范立琦。 他应该也是有经验的人,知道用这种方式把一个人抵在墙上,确实会让手脚失去反抗的机会。但那只限于一般的女人,不包括她。她刚刚是疏忽大意了,所以才会被他那样控制住。但她有的不只是敏捷。她虽然看着柔弱,但常年的训练,让她也有了平常女人少有的气力,就算是高大的男人,也能一拳打出去几米之远。范立琦这样的斯文书生,又岂能束缚得了她。只要稍稍移动小腿,从他双腿间的缝隙里钻出去,随便一个后踹就能让他的腿骨断裂。 不过,顾及他毕竟是自己的雇主,她腿下留情了,只是让他痛得足以放开自己,而不是弄断它。 -本章完结- ☆、210尾声篇:我要你说爱我(有题外小剧场) “尹南歌!”范立琦没想到她会下手这么重,恼羞成怒,一只手揉着疼痛不已的小腿,一只手指着她,大声训斥,“你不知道我是你的雇主吗!保镖竟然这样伤害雇主,你不怕我会说出去,毁了你,毁了你们公司的名声吗!” “范教授,谢谢你的提醒。|”尹南歌冷笑着,毫不畏惧他的威胁,“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我只是你的保镖,不是你的女人。若是让大众知道你竟想染指自己的保镖,你觉得你还会有名声吗?” 其实不是不怕影响wolf,所以在范立琦刚刚束缚住自己的时候,尹南歌没有挣扎。只要范立琦没有过分的举动,她不想把事情弄大。可他那样靠近,还要来吻她,她哪里能忍得了!那一脚踢出去近乎本能! 不能踢都踢了,她只能硬着气性跟他斗了。她不过是个小保镖,范立琦却是公众人物,孰轻孰重他自然清楚! “哼!”范立琦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走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酒意让他有点得意忘形了。不过这一脚踢来的疼痛,足以让他清醒。她确实不是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女人。她性情中的刚烈,比他想象的更多。 看范立琦终于老老实实地走进洗手间,尹南歌舒了口气,扯了扯刚才被弄皱的衣角。 看来男雇主的任务确实是不能接了。本来就烦心的她,又是给自己找来不少麻烦事。 扯好衣角,又拍了拍裤腿沾上的灰尘,尹南歌抬头时,竟看到了郎霆逸。 他什么时候到这来的?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郎总。”忽而想到之前范立琦说的话,想到那一句“喜欢郎霆逸”,尹南歌忽然觉得心颤,低声唤了一句后,便看向了别处。说是冷淡,倒不如说是闪躲。 “嗯。”郎霆逸淡淡答应,也不看她,直接走进了洗手间。 刚刚还在维护她,此刻却又比任何时候都冷漠。 在感叹这个男人的变化莫测时,尹南歌的心底竟悄悄地浮上了一种失落感…… 范立琦走进洗手间,走到洗手池边,一边洗手,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尹南歌这个女人下手真狠。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个机会好好把这笔账讨回来! 正想着,洗手间的门开了,他看见郎霆逸走了进来。 “郎总。”范立琦冷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个男人倒是跟得紧!刚才就算尹南歌没有反抗,自己怕是也得逞不了。 郎霆逸没有答应,却是直直地朝范立琦走过来,眼底盛着嗜血的冷冽光芒。 “尹组……” 他的快速紧逼,让范立琦感到了某种可怕的危险,他喊着站在外面的尹南歌,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可他还没喊出口,一计直拳狠狠地落在他的小腹,力道大得让他往后倒,可背后就是洗手池,重重地抵在他的脊梁背上,前后断裂般的剧痛,让范立琦瞬间跌倒在地,再想喊都没力气了!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动wolf的人,不要动她。”郎霆逸居高临下,王者般冷眼看着喘息不已的范立琦,“尹南歌不敢对你动手,我敢。” 看到尹南歌跟着范立琦往洗手间这边走来,郎霆逸不放心,也借口上洗手间走了过来。刚刚在舞池,他就看到范立琦在尹南歌身边搔首弄姿地转来转去,虽然保持着他还能忍受的距离,但足以让他怒中火烧!范立琦长得不错,戴上眼镜是衣冠楚楚的教授,业余生活也有这样花样百出的型男,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本就是一种you惑。即便知道尹南歌不喜欢这种,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知道自己不可能随时随地跟在她身边,看着,守护着,要想让这个范立琦彻底打消念头,必须给他一点狠招!在想到什么之后,郎霆逸一边打了个电话,一边跟了过来。可没想到,刚走到拐角就看到范立琦竟把尹南歌抵在墙上,扣着她的双手,紧紧地贴在尹南歌的身上!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疯了!手机都要被他握碎了! 就在他要飞扑过来,把这个该死的男人狠狠撂倒时,他看到尹南歌灵敏地伸出小腿,用力一踢! 呵呵,她还是那个让他刮目相看,又令他无法忘怀的特别女人! 郎霆逸欣赏地看着她,听到她对范立琦说的那些话,直到范立琦气急败坏地走进洗手间,他才从拐角的阴影里走出来,放轻了脚步。他不想让她注意到自己,更不会让她发现,其实他一直都在。 这次,换他来守护她。 范立琦用力地抽了几口气,小腹痛得他无法喊出声,就算喊出尹南歌的名字,站在外面的她也很难听得到。谁会想到看着冰山一座、毫无情绪的郎霆逸竟然会在洗手间对自己动手呢,连他都没想到!他更没想到身为商人的郎霆逸,竟然还会有如此身手,不过一拳就已经将他制服! “郎霆逸,你把我打伤了,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范立琦抬头看着郎霆逸,“保护我的人是尹南歌,我若是受伤了,就是她失职!而你,郎霆逸,你喜欢尹南歌,对不对?你为了她,这样对我,难道不怕我告诉她吗?你有自己的女朋友,而她也有男朋友。如果我没猜错,她的男朋友应该是你的兄弟或者朋友吧?朋友妻不可欺,连我这个外国人都知道的事情,郎大总裁,你不知道吗!” “你不会说的。”郎霆逸冷静自信得让范立琦觉得可怕,也更觉得气恼。 “我为什么不会说!” “因为这个。”郎霆逸拿出手机,快速地滑动几下,然后蹲下来,放大到范立琦的眼前,冷笑道,“看仔细一点。” 范立琦先是不在意地冷冷一看,他不觉得身为异国学者的自己,会有什么捏在郎霆逸手里,可以令自己妥协害怕的。 可是,不过一眼,他就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 忘了身上的疼痛,范立琦伸出手,想要抓住郎霆逸的手机看得更多,更清楚。可还未等他碰到手机,郎霆逸就已经拿着手机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有这个!”范立琦挣扎着站起来,脸色苍白地看着郎霆逸。 “我手里的科研项目遍布全球,科学家不计其数。要什么都有。”他的声音平淡,但话语间的气场足够震慑范立琦。 太可怕了!原以为怎么都不会有交集的男人,居然轻易就掌握了自己的弱点,让他不得不屈服的弱点! 范立琦在学术界的发现,还有他所写的论文,其实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只是那个领域至今尚未被人破解,所以他的学术成果暂时是成立的。可刚刚郎霆逸给他看到的东西,看到的一篇论文,上面写的东西足以让他现有的成就一夜之间化作泡影!为了一个女人跟郎霆逸斗,再让自己一无所有,这笔账范立琦懂,不值得。 “既然你们都发现了,为什么不公布出来?”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但范立琦还是忍不住疑惑地问。 这样的新发现,一旦公布肯定会举世瞩目,别说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教授,就连世界都会为之沸腾。 “我是商人,追逐的当然是利益最大化。时机足够成熟时,我自然会公布。”郎霆逸把手放进裤带,姿态慵懒又优雅,眸光却冷冽如冰霜,“不过你若想对尹南歌做什么,说什么,我随时都可以把它公布出来,让你一无所有。” “好,我答应你。对尹南歌,我什么都不会做,更不会说。”范立琦咬咬牙,说,“请郎总放心。” 刚刚对手机屏幕的那一眼,不过就是看了点标题和前提内容,郎霆逸根本不会让他知道更多的东西。不管怎样,范立琦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要想把握住现在的地位和成就,他必须要有其他的突破。他没有多余的时间纠葛在无谓的情感里了! ———————— “对不起,尹组长。刚才我喝多了,对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请你原谅。”从酒吧出来,一上车,范立琦就低声向尹南歌道歉,非常诚恳的额样子。 尹南歌看他此时确实清醒了几分的眼眸,顿了顿,说,“没关系。” 发动车,尹南歌又听见范立琦的声音传来。 “尹组长,其实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能吸引许多男人的目光,不仅仅是我。” 尹南歌继续开车,假装没听见他说话。 “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不勉强,只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不过,尹组长,我有一句话相劝。不要纠葛在三角恋里,尤其不要跟自己曾经恋人的朋友纠葛在一起。你是一个单纯的女孩,那样复杂的情感不是你能承受的。” 车速明显陡了一下。 三角恋?曾经恋人的朋友?…… 范立琦忽然开口对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又是为何,听到这样的词语,她直觉想到的,竟会是……郎霆逸! 不!她大概是神经错乱了! 尹南歌没说话,咬咬牙,重新踩下了油门。 不过是个陌生的人,她没必要听他对自己的生活说三道四,更没必要因此胡思乱想。 没人能明白她的感情,她的生活。因为她自己都是迷茫的…… “郎霆逸。” 她刚稳定下心情,又听见了这三个字。这次不是在心底,而是在耳边。 范立琦又在说话,带着一点点叹息,“尹组长,别怪我多事。我感觉他喜欢你,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这次,伴随着急刹车的声音,汽车嘎然停在了路边。 “范立琦,你胡说什么!”尹南歌猛地回头,双眸充满怒气地看他,却又闪着难以掩藏的惊慌。 “对不起,尹组长,别激动,”范立琦笑着摆手,“我喝多了,就当我胡说。我累了,送我回酒店吧。” 尹南歌怔了怔,喘息了几口,转过身,重新开动汽车往前驶去。 而范立琦在偏头看向车窗外时,浮上了阴冷的笑。 对,自己是答应郎霆逸不会告诉尹南歌,他今晚做的事情,也不会再对尹南歌做什么。可是,那不代表自己就会懦弱地什么都不做! 如他所说,尹南歌就是一个单纯的女人,她不会让自己卷入那样复杂纠葛的情感。给她一点暗示,她会离郎霆逸远远的,会躲得远远的,这便是对郎霆逸最好的报复! —————————————————————— 隐隐的,听到上楼的脚步声。速度很快,但脚步很轻,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其实,费芷柔是听不到的。但她能感觉得到。 深夜里暗涌的空气流动,因为视线的漆黑,而更加灵敏地感觉到。 而后,是轻微的转动门把的声音…… 他来了,是他回来了…… 本来一直没睡,一直睁着眼睛的她,这一秒却紧紧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从被他关在这里,从他再次与她结合的那一刻起,她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心里明明是爱着的,是沉沦的,可她不能表现。即使是在癫狂的瞬间,在抑制不住所有感官的瞬间,她也还是死死地抓住了床单,而不是抱住他。也还是紧紧闭着眼睛,而不是看着他。也还是牢牢地闭上了嘴,而不是说出那句在心底呼喊千百遍的,“爱他”…… 好虚伪!这样的表里不一让她觉得自己好虚伪! 可她不能流露出心里的想法,不能让他发现,绝对不能!因为那颗埋在她心里的炸弹,不知道何时会炸开,不知何时会让他们鲜血淋淋,她只能紧紧地捂着,把爱也一起捂着,深深地藏在心底! 或许,被他囚禁在这里,并不坏。白昼分开,黑夜教缠,这样逃避着,甚至让她觉得,就是最好的方法。 因为她和他在一起,因为可以天天见到他,因为可以天天依偎着他…… 什么都不去想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不能出去又如何,没有自由又如何,他在啊,只要他在身边,就够了…… 不想逃。费芷柔也知道自己逃不出去。 虽然没有人看守,但这栋四处都装上防盗网,又被他反锁上的屋子,凭她的力量,根本逃不出去。 就这样吧,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在这个只有她和他地方,夜夜教缠,不谈爱不说恨,只是用彼此炙热的温度抚慰心底的伤,能过多久算多久,因为,他们之间早已经没有未来…… 有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传来,很快,床边一沉,她知道他已经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小柔……”熟悉的轻唤声,她已经被紧紧圈在他温暖的臂弯里。 她没有回应,也不等她回应,他的唇就覆了上来,双手在她的身上摩挲,飞快地褪去她所有的衣物,温柔又霸道,还有点急切。 他怎能不急切!蒋甦的突然到来,延误了他的时间,比前两天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这里。 现在的每一个夜,对郎霆烈来说都是那么珍贵。他要真实地感受她的存在,不想浪费每分每秒! 就这么急急地闯进她的身体,他听到自己心里渴望了一整天的满足的叹息…… “抱我!”他流着汗,在她耳边低吼。 他不喜欢看她只是死死抓住床单的样子,他要她抱着他,抓着他,紧紧地依附着他! 费芷柔闭着眼睛,咬紧了唇,狂浪让她无助,可她不能抱他,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渴望,她只能更用力地抓住床单,抓得指尖都泛白了! “看我,小柔!睁开眼睛看我!”他没有停止动作,但声音吼得更加沙哑,更加用力,也更加急切。 他更不喜欢她始终紧闭双眼的样子,好像不想面对他,好像她不过只是他身下的玩偶,而不是和他共赴爱河的人。 可他的呼喊没有半点回应。她甚至闭得更紧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我要你的回应,费芷柔!我要你! 眼眸一沉,郎霆烈托着她的腰,忽地站起身来…… “啊!”一声低呼,在情不自禁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双臂也情不自禁伸了过来,紧紧地攀上了他的肩膀! 这是本能的反应。因为这样的姿势,她必须依附他才不会掉下去! “很好!”在她抱住自己的时候,郎霆烈邪魅地笑了,甚至连她的腰都不再托起了,让她只能更紧地搂着他! 接下来…… “小柔,说你爱我……”得逞了这次,他想要的更多,一边吻她,一边呢喃着,“说你爱我……” 费芷柔摇头。现在的姿势,她只能抱着他,只能看着他,但这句“爱你”,她不能说,绝不能说! “说!”她的摇头让他焦灼,让他气恼,甚至在她肩膀上啃咬起来,“费芷柔,说你爱我!说!” 她摇头,还是摇头!咬紧了唇,不管他动作多么狂浪,她也还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爱我的!”郎霆烈咬牙切齿地喊,疯狂起来,“费芷柔,你就是爱我的!” …… —————— 不知何时停止的,平息的。 费芷柔从绚烂过后的昏睡中忽然清醒时,窗外已经泛起了一点点晨光,让原本漆黑的房间有了迷蒙的光线。 她不敢完全睁开眼睛,只是微微地从迷蒙的光线里,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的郎霆烈。 他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可即便是这样,那条圈着自己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放松,依然紧紧地揽在她腰间。好像只要她有轻微的动作,他便会醒来。 阿烈…… 她微启了唇,却没有声音,只是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翻涌着窒息般的疼痛。看他这样熟睡的脸,她总是会有种错觉,以为他们又回到了曾经,回到了在z市的甜蜜日子。 她微微动了动身体。 他没有醒来,不过那条胳膊动了,让她更紧地靠在他的胸口,直到她的额头抵在他长出青苔的下巴上。 她又把眼睛睁大了一些,甚至稍稍抬起了头,细细地看过他的下巴,他的唇,他的鼻…… 【我爱你,阿烈,我爱你……】 不能当面对他说的话,她只能在心里诉说,默默的,一遍又一遍。而那条情不自禁想要去拥抱他的手,在半空中僵直着,终于还是无力地,软软地落了回去。 在眼泪滑落下来之前,她也终于收回自己贪恋的、放肆的目光,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看到在她头顶上,微微睁开的漆黑的眸。 【费芷柔,你还敢说你不爱我吗?你偷偷看我的眼神,你欲言又止的嘴唇,还有你在昏睡后情不自禁对我的依恋,你还能让我相信你是不爱我的吗!我不后悔把你这样抢来,我也感谢黑夜里无法藏匿的柔弱和真实!不管藏在你心里的秘密是什么,我一定会找出来,一定要让你彻彻底底地回来,让你毫无顾忌地爱我,被我爱!因为我们早已是彼此逃不开的宿命!】 -本章完结- ☆、211尾声篇:别扭的感觉 雷玄坐在一楼的客厅看杂志。 说实话,这次任务对他来说实在过于简单,也有点无聊了。因为自从那次的“断手”事件后,尤念兮这边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无聊是无聊了点,但还不至于枯燥无味。就这样坐在客厅里看着杂志,听听楼上时不时传来的歌声、贝斯声,再看看一个小猫般的女人总是露出欢快的笑脸,雷玄倒也觉得生活难得这么恬静美好,让人放松了,也慵懒了,就好像想一直这么过下去一样…… “学长。” 正微眯着眼,迷离地感受着,雷玄听到熟悉的甜美声音在耳边响起。 自己怎么发呆了,连她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的都不知道! 有点懊恼,雷玄微蹙了眉,放下杂志,站了起来。 “不要叫我学长,叫我雷玄或者雷组长。”他的语气依然是生冷的。 他们现在的关系是雇主和保镖。雷玄在提醒她注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和身份。 似乎,也在提醒自己。 “哦,”尤念兮乖巧地点头,“雷……组长。” 是他要求的,可真的听她唤一句“雷组长”,心里又觉得不痛快,眉头更深地拧了一下。 “有事吗?”雷玄往一侧迈了一步,离她更远,脊背也挺得更直,像一座冰冷的雕像。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疏远感,让尤念兮嘴角的笑颤了一下。 “那个,”忍住心里的酸涩,尤念兮提醒自己该说的话,“你可以带我去见见流……芷柔吗?” 费芷柔说是答应给乔睿做女伴,参加一场小型的朋友聚会。可是后来,裘景时差人过来送给她一条钻石项链,也带给她一句话。 “不用担心费芷柔,她在某个人身边。” 尤念兮先是诧异。但很快明白过来。是裘景时带来的话,又说不用担心费芷柔,那说明在她身边的一定是郎霆烈! 明白这件事,尤念兮心里的喜大过忧。她知道,无论那两个人如何纠葛,毕竟是相爱的,而且郎霆烈绝对不会伤害他还深爱着的费芷柔。更何况,比起那个根本没走进费芷柔心里的乔睿,尤念兮更加希望费芷柔能回去,回到她该在的地方。 只是,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费芷柔一直没回来。乔睿也来找过她好多次,询问费芷柔的下落。 虽然知道是郎霆烈带走了费芷柔,但这样联系不到她,尤念兮还是担心的。想了想,她决定向雷玄求助。他和郎霆烈那么熟悉,也许能知道费芷柔的情况,知道费芷柔在哪里。 “不可以。”雷玄毫不犹豫地拒绝。且不说他不知道费芷柔在哪,即便是知道了,也肯定不会带她去见。这是狼头的女人,狼头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他没说别的,只是回答一句“不可以”,那说明她想的是对的,费芷柔确实是被郎霆烈带走了! “为什么不可以?”尤念兮走到雷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表达自己的意愿和不满,“郎霆烈总不会把她关起来了吧?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从来不会这样不跟我联系的!” 雷玄没说话,眼眸抬高了,越过她看着别处。 “郎霆烈真的把她关起来了?!”尤念兮拧眉低喊着。她以为郎霆烈只是暂时把费芷柔从乔睿身边带走,不让乔睿有再靠近的机会,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粗暴的方式。雷玄的沉默不就是最好的回答! 雷玄还是无动于衷的表情,似乎她的惊呼只是一声细细的蚊子叫。 他高出她二十几公分,眼眸稍稍一抬,她根本就够不到他的视线! 他想逃避她的视线,她的问题吗! 一急,一恼,一抿唇,尤念兮甩掉脚上的拖鞋,直接迈上旁边沙发的扶手,站得高高的,终于“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旁边的雷玄! “回答我的问题,郎霆烈是不是把费芷柔关起来了!”对费芷柔的担心让尤念兮有点激动,再也顾不上眼前这个是不是令她脸红心跳的雷学长了,义正言辞地说,“他这么做有没有顾及芷柔的感受!这样强迫一个柔弱的女人难道就是你们喜欢的方式吗!” 她突然站得这么高,站在窄窄的扶手上,让雷玄怔了一下,放在裤带里的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想去扶住她。可是听到她言语里的指责,他又不高兴了,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又看向另一处,手依然放在裤带里。 什么叫“强迫柔弱的女人”?在他眼里,能把狼头逼得手足无措、出此下策,费芷柔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女人。 还有,什么叫“你们喜欢的方式”?他才没有兴趣对女人做这种伤神的事情。 “雷组长,我在问你问题,为什么不回答!” 他对她一次又一次的漠视,一次又一次的视而不见,现在,即便她这样凝视着他,他还是冷冷地看向别处,实在让尤念兮恼火地想抓狂! 一时气血上涌,她竟然不由地伸出了手,转过雷玄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 四目相对,指尖的温度,脸颊的温度…… 她感受到了他的热,看着那么冰冷却还是灼灼的热…… 他感觉到了她的凉,看着那么阳光却还是娇弱的凉…… 情不自禁的一颤,是两个人同时的…… “对,对不……”这一颤终于让她涌上的气血降下去了,也让她冷静清醒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她竟然主动去碰他了! 尤念兮慌了,她忘了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就那么慌张地往后退去。扶手那么窄,那么短,她刚一退,脚下便踩空了,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去,而下面就是玻璃茶几…… 啊—— 那情不自禁的惊呼还没叫出口,尤念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身体陷在一个温暖的漩涡里,然后人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落在雷玄的面前,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 似乎,有点惊慌…… 怎么会呢,是她看错了,他分明还是之前冰冷的样子。 尤念兮眨了眨眼睛,确定在眼前的依然是雷玄往常的神情,心里一阵失落,低下头去。 “尤小姐,如此投怀送抱,你平日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引诱男人的吗?”雷玄冷笑道。 其实知道她确实是不小心摔下来的,可他就是要故意这么说。因为刚才的心颤,一瞬的迷离,让他气恼,气恼得不知该如何宣泄! 当她“高高”地又那么近地站在他面前时,当她清澈的眼睛那么亮地看着他时,当她淡淡的体香那么清晰地传过来时,即便不去看她,他也能感受到心和身体的背道而驰。身体僵硬地背对着她,心却欣喜地看着她,看她每个细微的动作,而她的手指抚上他的面颊,心跳竟在那个瞬间失去了往日的节奏,似乎停住了,又似乎跳得更快。而当她笨拙地往后退,又那么不小心地快要掉下来时,他的手早已比大脑先一步动起来,稳稳地抱住了她,又轻轻地将她放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好像刚才站在这里的人,并不是他。 这个女人有天生蛊惑人心的巫术吗?竟能让他失神了……还有,那一瞬的拥抱,那么软的身体,那种触感竟像他记忆深处那羽毛般的美好…… 所以,已经有妻有子的裘景时也是这样被蛊惑了吗?…… 想到那晚裘景时差人送来的钻石项链,想到后来看到新闻知道裘景时为她付出了多少,雷玄忽地生出了恨恨的感觉。即便平日里尤念兮与裘景时很少见面,很少联系,但关键时刻,还是让众人知道了,她对裘景时而言,并非普通之人。她终究还是个破坏别人婚姻家庭的丑恶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女人都如此丑恶,用不同方式丑恶着! 比起气恼她,雷玄更加气恼自己明明知道她是什么人,却又总是忘了,总是被那太过温暖的笑迷失了方向…… 引诱男人?他竟然会这么想自己! 尤念兮的眼睛委屈地红了红,可张开的嘴巴最终还是闭上了,什么都说不出口。 ……是的,他当然会这么想她,因为在他眼里,她是一个破坏别人家里的女人,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而她现在什么都辩驳不了…… 她没有说话,红了眼眶却偏又移开视线的样子,那么委屈,忽地让他一阵难受了,胸口都发紧了…… 他说错了吗,为什么要为她觉得难受! 冷冷地抬起头,不想去看她,可竟然又挪走不开脚步,就那样站立在她面前,和她一起沉默着……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像是迷雾中的人找到了出口,雷玄飞快地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狼头。” 一听到雷玄口中的这句“狼头”,尤念兮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在干什么,她不是要知道费芷柔的下落,不要是要去见费芷柔的吗!竟被雷玄无意的一个拥抱,给“抱”傻了! “郎霆烈!”知道自己的个子根本够不着雷玄拿着手机的手掌,尤念兮索性跳起来喊,“你把芷柔藏到哪里去了,你把她怎么样了!你让我见见她!” 她的喊声搅得雷玄不悦地蹙起眉,伸出大掌抵在她脑门上,不让她再像兔子一样乱跳。 “郎霆烈!”被雷玄压制得无法靠近,尤念兮只好提升了音量,继续喊着,“你把芷柔关起来你们的问题I就能解决了吗!你只会让她更加难过!你不能这样对她,她已经很痛苦了!” “她已经很痛苦了”,一句话让电话那头的郎霆烈颤了一下。 “雷玄,电话给尤念兮。”他低沉说道,在听到尤念兮微喘的呼吸声时,开口问道,“为什么说她很痛苦,你知道些什么?” “我……”尤念兮停顿住了。她知道什么?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费芷柔是爱郎霆烈的,只知道他们在相互折磨,可是,她答应过费芷柔,不能让郎霆烈发现。至于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尤念兮含糊地回答,“我只知道她确实过得不开心,而你现在这么做,也不会让她开心起来。” 郎霆烈眯眸。罢了,他已经不在乎尤念兮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有些事情必须是他自己去弄清楚。 他淡淡说道,“抱歉,你不能见她。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见到她!” 顿了一秒,他又说,“我不会再冒任何的风险。” 尤念兮怔住了。她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无奈,苦楚和酸涩。也听出了一个男人至深到不可动摇的爱。 他已经铁了心,谁也见不到费芷柔! “……好。”尤念兮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那我可以带点东西给她吗?” 听到郎霆烈的沉默,她又说,“只是一点女人常用的东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她知道我还在她身边。” “嗯。”两秒的无声,尤念兮终于听到他同意,“准备好了交给雷玄就行。” “好!”尤念兮欣喜地点头,把手机还给了雷玄。 “狼头。”雷玄接过手机,眼睛却还是看了一眼尤念兮有喜又忧的小脸,然后垂眸,转过身去。 “蒋甦来这边了,他应该会去看你,”郎霆烈顿了顿,说,“费芷柔的事情暂时不要对他提起,等事情明朗化,我再自己告诉他。” “好,我知道了。”虽有疑惑,但雷玄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他本就无感男女之事,看到这样纠缠的爱情更觉得头疼,郎霆烈让他怎么做,他照做就是。 两人在电话里又说了几句,等雷玄挂了电话转过身时,尤念兮已经拿着包,等着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学长,走吧。”尤念兮把手里那件纯白的大衣穿上,扬起唇角,“我去给芷柔买点东西,你替我交给郎总。” 一心想着该买些什么,尤念兮也忘了雷玄之前说的话,这句“学长”又不由自主地从嘴里冒了出来。 雷玄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唇角,敛了一瞬的黑眸,终究没说什么,跟在尤念兮身边走出了别墅。 ———————————————————— 没有去商场,尤念兮去了城西的步行街。这里不是名店汇集的地方,但有不少特色的小店,街面很干净,加上环境比较静谧,是费芷柔和她喜欢来的地方。刚在这里落脚时,她们会常来这里购物,喝咖啡,有时还会在角落的长椅上坐下,随性地弹唱一首。 知道在郎霆烈那里,费芷柔什么都不会缺。尤念兮转了转,在步行街的音乐小店里选了几盘费芷柔爱听的唱片。就像这音乐一样,无能为力的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微薄的心灵慰藉和温暖了。 “帮我把这些交给郎总吧。”尤念兮把装着唱片的袋子递给雷玄,又轻轻地说了句,“还有她房间里的那把吉他。她会需要的。” 雷玄接了过来,目光多一秒地停在尤念兮与往日欢快不一样的淡淡忧伤的脸上。 朋友不需要太多,有一个,能懂你眼泪,而不只是欢笑,便够了。尤念兮对费芷柔,也许就是这样。 有时, 女人之间绵柔的友情,并不输给男儿的铁血情义。 刚从唱片店走出来,听到几个女孩拥上来的声音。 “summer?……真的是summer!”看到尤念兮,她们很兴奋,“刚刚在店里就觉得你好眼熟,真的是本人呢!我们刚刚拿到你新专辑的海报,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你们好!”尤念兮笑着打招呼,落落大方,“当然可以。” “太好了!”其中一个女孩赶紧把海报拿出来,往尤念兮面前又走了几步。 在雷玄要伸出手保持歌迷与尤念兮的距离时,她对他微微摇了头,低声说,“学长,没关系的。” 说着,她已经自己主动靠了过去,站在歌迷的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笔,在海报上签名。 “可以合影吗?”另一个女孩拿出手机,也凑了过来,笑得青春灿烂。 “没问题!”不等雷玄说话,尤念兮已经从女孩手里拿过手机,递给了雷玄,笑着说,“帅哥,给美女们拍个照吧!” “这是你的保镖吗?好酷啊!”几个女孩看到一脸冰霜的雷玄,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因为尤念兮的话语和动作,咯咯地笑起来,“大帅哥,那就拜托你了!” 三个女孩簇拥在尤念兮身边,一同对着雷玄扬起了笑。 拿着手机,雷玄愣了一下。尤念兮不配合他也就罢了,居然还甩给他这么一个“好活”。素来冰山一座的他,什么时候帮人做过这种事情了! 可手机已经到了手里,几个女孩又都摆好了造型,一脸灿烂地看着他,好像他也正一脸灿烂地看着她们一样。 别扭,这种感觉真别扭!而这种感觉全是拜尤念兮所赐! 咬咬牙,喘了口粗气,雷玄拿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她们。 本想随便咔嚓一张的,可看到屏幕上的笑脸,看到被簇拥在中间,那个穿着纯白大衣,脸上甚至更加莹白的可爱笑脸,像是一颗洗涤过美丽珍珠,叫人怎能不想记录下这美丽的一瞬…… “好了。”调整了半天,直到感觉自己满意了,雷玄才郑重地拍下。明明在那一秒扬了一抹笑,却在递还手机的时候,眼睛冷得吓人。 好冷的男人,比这寒意渐浓的冬日还要令人发抖!几个女孩相互吐了吐舌头,目的已经达成,她们还是要尽早远离这个冰山男,虽然他那么帅,帅的一脸血也还是让人害怕亲近。 “summer,”其中一个女孩在转身离开之前,又笑盈盈地看着尤念兮,坚定地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你,相信你的为人就像你的歌声一样,通透纯净!” “……谢谢。”尤念兮有点尴尬,有点羞愧,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感动,心里热热的,眼底也潮湿了。她没想到还会有人愿意拨开迷雾,用心去感受她的为人。而这些,是这么地弥足珍贵…… 等那几个女孩离去,尤念兮还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她们。 雷玄站在她身边,一如既往地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做一个尽职守护的保镖。 可他的余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看到她精致的五官,也看到了她眼角忽隐忽现的点点晶莹的光。 是因为那个女孩的话觉得羞愧难当了吧!明明是丑恶之人,却非要扮纯良之相,遇到这么简单率直的拥护者,她岂能不羞愧! 可是,当看到她微露的忧伤、无奈,他竟有点于心不忍,竟愿意去相信她本不是那样的人…… “坏女人,你这个坏女人!”忽然一声怪叫,一个女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跳了出来,喊叫着,“你把老公还给我,还给我!” 女人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在跳着跑过来时,用力地往他们两人这边泼过来…… 雷玄眉头一紧,飞快地伸出长臂,想要拉过尤念兮,让她避开被泼过来的不知名的液体…… “学长,小心!” 就在他抓住她的时候,就在一个力道撞进了他怀里的时候,就在焦灼的声音震动他耳膜的时候,那液体也泼了过来,泼到正面挡在他身前,尤念兮的身上! “好痛!”脸上、眼睛一阵钻心的刺痛,尤念兮不由地跌了下去…… -本章完结- ☆、212尾声篇:这个男的脑子有病(订阅加更,感谢支持) “医生,怎么样!”一看到医生从急诊室里走出来,雷玄就迎了上去,眉宇间是他从未有过的焦灼。 “还好被泼上去的只是浓度不高的辣椒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只是这几天要好好休息,按时敷药。女孩子的皮肤很脆弱,不注意的话容易留下印记。” “好,谢谢医生。”雷玄答应着,已经快步走进了急诊室。 他走进去时,护士也正走出去,急诊室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他,还有那个坐在病床上,看见他进来便展开笑容的女人。 “学长!”看到雷玄,尤念兮不由地笑起来。 其实心里还有余悸,还有惊慌,幸好这泼到她身上的东西不是硫酸,要不然她就毁容了!可那个瞬间,她根本想不了这些!她只想着,保护他,保护他!她要保护这个在心里如神砥一般的男人,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损伤,宁可牺牲自己都无所谓!她彻底忘了,他是保镖,而自己才是要被保护的人! 当那瓶辣椒水泼到脸上,当皮肤刺痛得根本无力招架,她真的以为泼到脸上的是硫酸!那一刻,除了恐惧,她庆幸受伤的不是他。那一刻,她也不敢看他,怕他会看到丑陋如魔鬼的自己! 还好,只是辣椒水而已,虽然很痛,但她如此庆幸,如此雀跃,当然笑得开心! “学长,还好,”看到雷玄比以往更加冷沉的脸,尤念兮愣了一下,以为他是太过担心了,又继续笑着说,“我没事,只是一点辣椒水而已,没……” “蠢女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像是咬牙切齿般说出来的,含糊不清。 “啊?……”尤念兮没听清楚,讶异地看着他。 “我说你是一个蠢女人!最蠢的女人!听明白了吗!”额上的青筋在跳动,雷玄握紧了拳! 谁要她冲到他前面来的!谁要她做出一副要保护他的架势!谁要她自作聪明却是帮了这么大的倒忙!刚才的情形对身手敏捷的雷玄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就能拉着尤念兮躲过去,她偏偏要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就那么生生地挡在他面前,让他手脚放不开不说,还连累两个人都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被泼中! 在那不知名的液体泼到她脸上和身上,看她疼得站不起身的那一瞬间,雷玄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炸开了!从不对女人下狠手的他,竟然一横腿猛踢过去,直接把那女的给踢晕了! 虽然在发现泼到尤念兮脸上的并非想象中的烈性液体,那份庆幸的狂喜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对她的恼怒,怒得他想把什么东西给撕得米分碎! “学长……” 她没事,他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这样训斥她…… 尤念兮怔怔地看着他,睁圆的眼睛湿漉漉的,有委屈却又不敢委屈。 轻唤了一声学长后,她不再说话,只是那样怔怔地看着他,双眸里盛着清澈的温泉,却又是忧伤的,看得雷玄的胸口一紧一紧地疼痛,更是看得他不知所措! “别叫我学长!你觉得我很无能吗!你要记住,我是你的保镖,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你这样让自己受伤,不就是害我失职吗!”雷玄低吼着,“尤念兮,你不要觉得自己很英勇,很无畏!你这样帮倒忙,我只能送你一个蠢字!” 知道她那样扑身过来,那一句“学长,小心”,是她想保护自己!她那么紧地护着他面前,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就是那么毫不闪躲地护着!那么柔弱,什么都不会的她竟然想保护自己!那一刻的震惊,那一刻的心颤,他无法否认,他甚至能感觉到心里有什么温柔的东西在灌入,一点点听到破冰的声音…… 可在事后,在清醒后,他气恼,他讨厌,实在讨厌那一种隐隐的要被改变的感觉! 所以他这样吼着,不管不顾地训斥她,在气恼她不会保护自己的时候,更想要吼醒自己! 吧嗒…… 那是眼泪落下的声音吗?…… 那么强忍着,可在他的怒吼之后,她还是没出息地让心痛的眼泪掉了下来。 一颗,再一颗……然后汇成两串,顺着她清丽白希的脸庞滑落下来…… 空气嘎然止住了。 时间也似乎嘎然止住了。 雷玄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晶莹的泪珠一颗颗落下,竟有一种太阳陨落的痛感,无法动弹……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的眼泪,女人的哭泣,比她哭得伤心的人多多了,可是为何,此时此刻,他的心,那么清晰地,痛了…… “对不起。”终于她打破了沉默,抹去那两行不该掉下的泪,抹得太用劲,被灼伤皮肤又泛起火辣辣的疼痛,痛得她不禁倒抽着冷气,却又扬起唇角,对雷玄又深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呆愣的思绪回来了,气恼的思绪更是回来了! 是她做错了,可听到她的道歉,一声接着一声,他竟然比刚才更加气恼! 他疯了吗!刚才的失控已经是前所未有,现在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地失控下去吗! “我没想那么多,刚才确实是我做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再不会给学……给雷组长添麻烦了。”尤念兮轻声说,转眸的眼底依然是红红的。 她确实没想那么多。那一刻几乎是她的本能。如果知道这样会伤到他的自尊,会影响他的工作,会让他如此恼怒,她绝对不会…… 不,她还是会这么做的!虽然不是硫酸,但这样的辣椒水泼在脸上,也是剧痛的。知道他身手极好,但她不想冒险。她宁愿自己疼,宁愿被他训斥,也不想让他痛! 什么添麻烦!这个女人专挑让他听着刺耳的话来说吗! 自持淡定的雷玄,发现自己竟在一个小时之内被这个女人刺激得尝尽各种情绪,真的无法淡定了! “知道就好。”咬咬牙,雷玄克制住所有的情绪,冷冷道出。 她是雇主。就像一件需要保护好的商品,他不该有任何的喜怒哀乐,不该的!即便是她做错了,他提醒几句就好,不应该发怒,更不应该心痛,不该的! 这时,病房门推开了,裘景时大步走了进来。 “兮兮!”他的语气充满担忧,一声低唤,人已经站在了尤念兮身边,“你怎么样?” “没事。”尤念兮笑笑,故作轻松,其实整个脸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对不起,裘先生,今天的事是我失职了。”雷玄走过来,对裘景时道歉。 “不,裘先生,不关学长的事,是我自己自以为是才会这样的,您别怪他!”尤念兮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着急地解释着。 裘先生…… 学长…… 两个称呼,让两个男人都不觉一愣,也都看了对方一眼。 他们不是亲密的“爱人”吗,叫裘景时“先生”是不是太生疏了?还是他们之间就是这么称呼的,觉得有意思?…… 雷玄的眼底闪过极快的思索的光。 而这抹光被裘景时机敏的黑眸捕捉到了。 尤念兮叫雷玄“学长”,她之前果然是认识雷玄的。而且也一定发生了什么,所以在见到雷玄的那晚,她会那样惊慌失措地跑掉! 这两个年轻人,好像,有点意思。如果尤念兮真的喜欢雷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手”,绝不会让她以这种“模棱两可”的身份待在自己身边,而耽误她的幸福。 只是,雷玄这座冰山并不好融化啊…… 漆黑的瞳孔浮上意味深长的笑,裘景时开口了,语气并不太好。 “兮兮,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雷组长对你保护不周就是失职。”裘景时淡淡地扫了雷玄一眼,说,“雷组长,我不希望会有下次。” 雷玄微微握拳,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工作失职被雇主点出,雷玄并不在意。让他在意的,是裘景时站在尤念兮身边的姿态,从未有过的刺眼! 余光看到了雷玄握住的拳,也扫到了尤念兮紧紧抓着床单的手,似乎都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裘景时不动声色,继续“不悦”地说,“雷组长,那个惹事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弄清楚了吗?” “已经联系过警方了。”按捺住心底莫名的感觉,雷玄低沉地说,“那个女人是昨天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医院那边也已经来过人,说这个女人因为被丈夫背叛,所以精神失常,曾经只要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就会有暴力行为。可是她已经恢复了一段时间,很久没再犯病了。直到昨天,不知为什么,她在放风散步时,忽然用木板打伤了医护人员,跑了出来。” “精神病人?所以,只是误伤吗?”听完雷玄的话,裘景时蹙了眉,神色变得凝重,回头看了一眼雷玄。 雷玄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回答了他。 不是误伤。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发起疯来,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成为她实施暴力的工具,又岂会“精心”去调制一瓶不会伤害太多但足以给人疼痛的辣椒水。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唆使她、支配她。只是,一个疯子,就算你问再多,她也什么都回答不出来,只是不停地说着,“坏女人,还我老公”之类的话。 这种事裘景时应该是能想到的。所以他才会用眼神和雷玄交流。因为他们都不想让尤念兮知道,怕她担心害怕。 很奇怪的男人。刚刚明明用冷漠又质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现在的眼神里却是又充满了信任,雷玄有点疑惑了,不知道裘景时到底在想什么。而且,仔细一看,他对尤念兮的态度,看似亲密,却又好像保持着某种适当的距离。就像尤念兮刚才那一句“裘先生”一样,某种不想让人看透的距离。 这时,刚才走出去的护士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药。 “不好意思,请你们先出去,我要给病人上药了。” 两个男人点头,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急诊室。 “抽烟吗?”走到休息区,裘景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递给雷玄一根。 雷玄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他不是不抽烟,却也不如郎霆烈和莫修那般抽得多。本想拒绝的,可不知为何又接下了。 裘景时笑了一下。 “你和兮兮以前认识?” “她说以前和我一个高中。”雷玄吸了一口,“可我不记得。” 你这样的冷性情,怕是没几个能记得的人。裘景时又一笑,吐出了烟圈。 “其实我和兮兮的关系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裘景时淡淡开口,“她只是在帮我演戏而已。至于为什么,你以后会知道。” 雷玄夹着香烟的手指颤了一下,烟灰直直地掉落下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他又吸了一口,开口问道。 裘景时确实没有任何告诉他事实的必要。既然是要演戏,那就演足,告诉他这个毫不相干的保镖干什么。 “还是那句话,你以后会知道。”裘景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雷玄一眼,又说,“不过还有个原因,便是这场戏到头了,不能再继续了。” 雷玄愣住了。铆劲全力演的戏,甚至连五千万的钻石项链说送就送,怎么就嘎然停止了! “我该走了。一会你送兮兮回去,注意她的安全。”裘景时扔掉烟蒂,没再说什么,迈着大步离开了。 幕后的人是谁,裘景时能想到。是自己的失误,这些年过去了,非但没把她从身边逼走,反而把她逼成了“疯子”,竟然用这种方法来伤害别人!这种戏不能再演了,他也彻底地失去了耐心,什么狗屁承诺,她已经触犯了自己的底线,无法再忍耐了! 这个男人变得好快,阴晴不定得就连他是个男人都觉得难以适应,做裘景时的女人并不是容易的事。而他现在的妻子,那个叫姚恋颖的女人,显然远远跟不上他的节奏! 虽然对裘景时的了解不够,但听郎霆烈以前说起过的,身为军人时候的裘景时并不是这个样子。说他很率直,是说一不二的真性情。那么现在,是身在商场的裘景时不得不伪装自己,还是过去这几年发生了必然会让他改变的事呢? 好吧,不管裘景时为什么要演戏,为什么又突然中止,还有那些莫名的说自己以后会知道的话是什么,总之,雷玄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在知道尤念兮并非什么“小三”之后,他的心情莫名的出奇的好! 是因为觉得,这样的她才配得上那阳光的笑容,清澈的声音吧! 又吸了两口,唇边竟有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而这扬起的弧度,早已引起了来往女护士的注意,忍不住爱慕地多看几眼。带着美男沟的冷感帅哥,还那么性感地勾着一抹淡淡的笑,谁能不喜欢呢! 不过,一支烟抽完,思绪闪过几许冷冽,那抹笑也过去了。 虽然只是一场戏,但愿意演戏的她也不会什么心机都没有吧。他不该忘记,在娱乐圈里打滚的女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就像那个费尽心机嫁进雷家的女人,就像那些围绕在他们雷家兄弟周围的女人! 想到那个家,想到那些女人,雷玄冷冷地眯起了黑眸。 —————————————————— 从医院开车回来,这一路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雷玄当然一如既往地沉默。而尤念兮,在医院洗手间里看到自己整张通红到狰狞的脸以后,就一直深深地埋着头,蜷缩在角落里,生怕再被雷玄看到一眼。 从后视镜里看了几十次她,可雷玄紧握着方向盘,始终没有开口。 他已经提醒自己很多次了,也必须让自己记住。这只是自己的雇主,他只需把她看成一个物件,一个不能对其产生任何喜怒哀乐的物件。否则就是犯了大忌,像郎霆烈对费芷柔那样…… 狼头对嫂子,他对尤念兮? 怎么可能!他绝对不相信自己会轻易对女人动心,更别说是一个混迹在娱乐圈里的女人,绝对不会! 咬着牙关,眼底的冷冽越来越浓,甚至都冰冻了车厢里的空气! 蜷缩在后面的尤念兮感觉到了这浓浓的抗拒,更加忐忑了。在她上药的时候,是不是裘先生又对他说了什么,指责他了吗?……都是她的错,她真的害了他…… 开车进了住宅区,刚到别墅门口时,正要停车的雷玄怔了怔。 他看到了正站在别墅前面的蒋甦。 脸上浮起欣喜,可又想到郎霆烈说的话,这份欣喜迟疑了些。大家都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不管是什么事,有所隐瞒总是让他心里多少不痛快。 “关于嫂子的事情,一会别乱说话。”雷玄低声对后面说了句,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雷玄!”看到雷玄,蒋甦高兴地挥手,走了过来。 “蒋哥。”雷玄也拉开了后面车厢的门,看着尤念兮走了下来。 “这位是尤小姐?”蒋甦对尤念兮温和地笑。看了些报道,大概也能猜到尤念兮与裘景时现在的关系。可是,猜归猜,蒋甦并不太相信。裘景时是什么人,他和郎霆烈都再清楚不过。商场多少会渲染人,但想要“污染”裘景时,似乎不太可能。除非这里面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你好。”尤念兮遮掩着脸,匆匆看了一眼蒋甦,继续低垂下,“你们聊着,我先回房间了。” “长得”吓人不是她的错,可跑出来吓人就是她的错了,她当然得躲远一点。这样也正好有了避开的理由,免得自己再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了事。 “你的脸怎么了?”蒋甦当然一眼就看到了尤念兮脸上的异样,蹙了眉,又看着雷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不是在保护她吗?” “是我失职了。具体的我一会告诉你。”过了这么久,雷玄也冷静了,话语里只有深深的自责和内疚,再没有了对尤念兮的气恼。 想起尤念兮那不顾一切的一扑,雷玄又不由地看了她一眼,眸光虽然依旧冷淡,但倏地有过闪光。 “尤小姐,你先进房间吧。” 尤念兮点点头,正要转身,忽而听见喧嚣的汽车声靠近,又近距离地急刹车停下了。 “兮兮!”有人高喊着尤念兮的名字,然后冲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雷玄挡在尤念兮的面前,不悦地看着面前的乔睿。 即便他是为了费芷柔,但这几天不断地来找尤念兮打探消息,已经让雷玄非常厌烦了! “我又不会伤害尤念兮,我只是想问她流夏在哪里!”胸口的伤还未痊愈,乔睿说话急了,就会粗重地喘息。 可他还是喊着,“兮兮,你肯定知道流夏在哪里,告诉我好吗!求求你!” “乔经纪,我真的不知道流夏在哪里,你已经来找过我很多次了。”尤念兮站在雷玄身后,看着乔睿痛苦的样子觉得不忍,可明知费芷柔不喜欢还要如此纠缠,又让她有些生厌。 陆流夏? 又是这个名字! 在一旁的蒋甦往乔睿那边多看了一眼,认出他就是那日在郎霆烈办公室里的那个男人。 跑到这里来找陆流夏,难道是和雷玄保护的女人相关?尤念兮是裘景时旗下时音公司的歌手,她又叫这个男人“乔经纪”,想来都适一个公司的。那么,这个陆流夏,也是时音公司的人?她到底又是什么人?…… 蒋甦蹙眉,往雷玄那边看一眼。 雷玄眼底倒是没看出什么波澜,对蒋甦说道,“蒋哥,帮我个忙,你先陪尤小姐进去,我来跟这个男人说。” 闻言,蒋甦看看雷玄,又看看乔睿,点点头,陪着尤念兮一起往别墅里面走。 “尤念兮,你先别走!你和流夏那么好的朋友,一定有她的消息对不对?她是不是被郎……” “乔先生!”在乔睿说出郎霆烈名字之前,雷玄开口打断了他,冷冷说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你如果再这样对尤小姐纠缠,我会报警的。” “我们快走吧。”知道雷玄是不想让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察觉费芷柔的事情,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尤念兮还是配合着,做出惊慌的模样,拉着蒋甦快走起来,生怕乔睿再说出什么被他听见。 走进别墅,尤念兮关上门。本不想顶着一张吓人的脸走来走去,可又担心蒋甦会发现什么,她也不敢上楼,和蒋甦寒暄了几句,便去厨房倒水,拖延时间。 等她拿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时,蒋甦正站在窗口往外看。 “蒋先生,请喝水。”尤念兮也走到了窗口,看到乔睿已经上了车,愤愤地看了雷玄一眼,终于离开了。 “谢谢。”蒋甦接过水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这个男人来找谁?看他的样子好像很着急。” “哦,”尤念兮呵呵了两声,“没什么,就是找我的一个朋友。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帮不了他。” “他是你们公司的吗?”蒋甦喝了一口水,看着尤念兮,“我刚才听你叫他乔经纪。” “嗯,以前是的,”尤念兮回答得比较慢,想清楚自己的回答并没有涉及到费芷柔和郎霆烈才放心,“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了。” “哦。”蒋甦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又低头喝水。 尤念兮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没有办错雷玄交待的事情。 刚才聊了几句,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叫蒋甦,也是WOLF的保镖,与郎霆烈、雷玄的关系非同一般。可为什么要对亲如兄弟的朋友隐瞒事实呢?尤念兮有点疑惑。不过想想,觉得也能理解。毕竟现在那两个人的感情还在痛苦地纠结着,自己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雷玄走了进来。 “你们聊吧,我先回房间了。”看到雷玄,尤念兮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更何况这张丑脸她实在没有勇气放在雷玄面前,还是赶紧躲回房间去! “人走了?”蒋甦放下水杯。 “嗯。”雷玄点头,看着尤念兮飞奔上二楼的身影,直到门关上才收回视线。 “事情不棘手吧?”蒋甦看雷玄脸上竟流露少有的情绪,不由问道。 “小案件而已,没问题的。”今天遭遇的事情,那个疯女人说的话,还有裘景时的反应,雷玄渐渐地有了猜测。而且,雷玄肯定裘景时也想到了。裘景时会解决的,而他要做的,就是更好地保护尤念兮。 “那就好。”蒋甦若有所思地眯起黑眸。 并未从雷玄的语气里感觉到任何的紧张,蒋甦相信这只是一个小案件。不过,既然是小案件,为什么那时候郎霆烈还要和雷玄一起参加?又为什么,现在郎霆烈不执行任务了,却还是要留在W市? 整顿这边的公司吗?蒋甦并不相信郎霆烈的这句话。 “陆流夏是什么人?我看刚才那个男人找的很着急。”蒋甦问了一句,又说,“她不会因为这个对尤小姐怎样吧。” “哦,只是一个同事。”雷玄的语气平淡,“这个男的脑子有病,正在吃药,不用管他,疯一阵就没事了,也不会对尤小姐怎样的。” 雷玄的回答很平常,没有半点异样。 可蒋甦深深地凝了眉。 他那天在郎霆烈办公室门口,分明听到这个男人说是郎霆烈把陆流夏带走了。应该是与郎霆烈相关的事或人,可雷玄竟然如此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地回答,丝毫不提起郎霆烈。这分明就是告诉蒋甦,雷玄也有事情瞒着他,和郎霆烈一样! 陆流夏……不得不让他去深究的陆流夏!他得去找出她,会会她! —————————————————— 抱着尤念兮托郎霆烈带来的吉他,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费芷柔轻轻地拨动着。听着低沉的弦音,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在哪里。 她是忘了。忘了今天是星期几,是几号,忘了自己被郎霆烈关在这里,到底多少天了。 他们都在选择逃避的方式,所以白昼不见,黑夜教缠…… 本来就不坚实的城墙在一点点瓦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许,在哪天,在哪个瞬间,她就会紧紧地抱住他,说出…… 手指嘎然停住,琴弦在轻颤后也停止了,本来就安静的房子,此时更加寂静了,听不到一点声音。 因为寂静,所以费芷柔能听到由远而近的汽车引擎声。越来越清楚,直至停在这栋别墅附近。 是郎霆烈吗…… -本章完结- ☆、213尾声篇:突如其来的搭救 费芷柔一下站了起来,惊喜又慌乱。 现在才刚过中午,往常郎霆烈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这个地方没有别人知道。除了有来巡查安全的几个保镖,根本不会有其他人会来! 怎么办……她是该去面对他,还是该躲进房间…… 躲?怎么躲?难不成这个时间去装睡吗? 可是,面对,又如何面对…… 正在慌乱无措,费芷柔听到有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听见一楼大门被钥匙扭动的声音…… 费芷柔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呆呆地看着楼下,竟不知道该如何动弹了。 门开了。 在看到走进房门的那个人时,费芷柔有一种马上就会掉下楼的晕眩感! 她无法呼吸了! 走进屋子的,竟然是……蒋甦! 他也看到了她,大概也一样停止了呼吸,脸色苍白地呆立在那! “费芷柔……真的是你……” 许久过去,终于有低沉的声音在像死人一般的空间里响起。 不要见他!不要见这个侮辱了她,让她生不如死的男人! 心里呐喊着,费芷柔抱着吉他,飞也似的跑回房间,紧紧地锁上房门。 他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对,他当然能来!有郎霆烈在的地方,就会有他!甚至可能就是郎霆烈让他来的,希望他来做她的说客,却不知,是他逼走了自己,是他隔阂在他们之间,是他营造了那场噩梦,让她永远无法跨越! 她在门后喘息着,眼睛无措地四下张望,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能有一个可以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地洞! “费芷柔。”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门后传来。 仿佛那就是死亡的号角,费芷柔惊跳起来,颤抖着,一步步往后挪去,直至跌坐在床上。 像是愚蠢的鸵鸟,她抓起被子,死死地裹着自己,蒙住自己,不想听见门外那个男人的任何声音! 可是,还是听见了。在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还是极具穿透力的传进来。 “费芷柔,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应该离开的人是我……你不知道,这一年多阿烈过得多痛苦,对你的感情,我远远比不上他……我庆幸他终于找到你了,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放下你,但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再做伤害你、伤害阿烈的事情……请你留下来,留在阿烈身边,不要再逃了。我们就当那件事只是一场过去的梦,我们都忘了,好吗?” 忘了,真的能忘了吗? 和郎霆烈在一起后,让她每天若无其事地面对蒋甦,假装自己还是干净的,假装还可以毫不在意地对蒋甦笑,就像以前那样……不可能,她做不到!那份惊慌,恐惧,无措,痛恨,厌恶,每时每刻存在着,她做不到忘记!那样的煎熬,瞒不住郎霆烈,他迟早会发现! 刚想喊着让蒋甦不要再说了、让他走,费芷柔忽然想到什么,从床上跳起来,又飞快地打开门。 她不想见他,可他提醒了自己,她还可以逃!就是现在! 郎霆烈不在这里,她能逃走! “我做不到忘记,所以你放我走,好吗!”费芷柔低喊着,“现在郎霆烈不在,就像上次一样,你让我走!我会跑得更远,更偏僻,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虽然不想说这种话,但她不得不对说,“你帮我!你那么了解他,一定能帮我从这里逃走!” “不行,我不能帮你!”蒋甦坚定地摇头,挡住她想要离开的步伐,“留下来吧,你们是相爱的,错的是我。时间一长,你就会忘记的,我也会忘记……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蒋甦把费芷柔推进了卧室。 等她从卧室里再跑出来时,蒋甦已经飞快地跑下了二楼,跑到了大门门口。 “让我走!”费芷柔大喊了一声,可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蒋甦把大门反锁上了。 怎么办,噩梦又回来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这看似平静的逃避式的生活也走到了尽头,她该怎么办! 大门吧嗒一声锁上了。 蒋甦愣愣地站在原地,手慢慢地从门把上松下来。 那一句“放我走”,他当然听到了。 心里涌上酸,涌上涩,涌上痛,可也提醒着他该怎么做。 陆流夏就是费芷柔! 知道郎霆烈不管不顾地“藏”起一个女人时,其实蒋甦已经有了直觉的猜测。郎霆烈找到费芷柔了。 借着去看裘景时的机会,蒋甦去了时音公司,在那里打听到乔睿这个人。 当他匿名给乔睿打去电话,告诉对方自己知道“费芷柔”在哪里时,乔睿在电话那边狂喜又焦灼的声音,确定了他的想法。也钝痛了他的心。 为了费芷柔,郎霆烈果然已经把他放在了不重要的位置。以前无话不说的他,现在却选择对自己保守这么大的秘密! 他们真的越来越远了…… 想知道郎霆烈到底把费芷柔藏在哪里,蒋甦试过观察和跟踪。然后他发现,郎霆烈在白天都会在公司或是别的行迹可查的地方。可是到了晚上,郎霆烈就会开车离开住宿的酒店,然后“失踪”。其实也不是真的失踪,他会往偏远的郊区开去,车灯太明显,蒋甦没办法一直跟下去。 不过蒋甦已经有了答案。他知道费芷柔被郎霆烈藏到了哪里。 W市的保镖公司收购蒋甦也有参加,所以他知道,收购这家公司的时候,也一并收入了这家公司用作“特别保护”使用的别墅。那里很隐蔽,也很安全。没有钥匙和密码,或者没有特殊的工具,里面的人别想出去,外面的人也别想进去。 备份钥匙和密码蒋甦都有,所以在知道郎霆烈今天和裘景时有场饭局时,蒋甦来到了这里。 果然,他在这里看到了费芷柔。 他的情敌……谁又知道她会是他的情敌,让他燃起熊熊嫉妒之火的情敌! 她说她想离开。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想让她离开,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郎霆烈面前,不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可是,不能是现在,不能是这样放她走。 凭她的力量,她又能逃得了多远。明明被隐匿了,甚至连身份都换了,却还能被郎霆烈遇到,他们的缘分已经不是单纯的离开就能隔断的。除非…… 微微眯眸,拂去心头忽生的不安,蒋甦走上了车。 他不会把她逼到走投无路,至少还会有另一个人陪在她身边,至少那样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 一眼便看到站在大厅的乔睿,郎霆烈挑眉,用乔睿听得到的声音对身边的人说,“以后别让这个人再走进来。” “郎霆烈,”乔睿的伤好了点,终于不再佝偻着说话,“我今天来不是为找流夏,我是有事想跟你谈。” “哦?”郎霆烈冷笑着,“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好谈的?” “是你找人在查我吗?”乔睿眯眸,闪着寒光。 “乔家少爷,你这句话问得奇怪,”郎霆烈冷眼看着乔睿,“你有什么值得我去查的?” 乔睿哼了一声,说,“我也觉得奇怪,自己有什么值得你去查,值得你派人特意跑去马来西亚翻查我的底细?” 昨天马来西亚那边打电话来,告诉乔睿有人在调查他的病历,还有过往的事情。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乔睿猜想背后的人就是郎霆烈。原本风平浪静的日子,自郎霆烈出现后,才有了这样的波澜。 “真的有人在查你?”郎霆烈惊讶地皱眉,睁着眼睛,“乔少爷好像很紧张,莫非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我没有!”乔睿急促说道,嘴唇颤了颤。 “没有就好,”郎霆烈勾起唇角,“既然如此,管他是什么人,那就随他们查去,反正你是清清白白的人,用不着惊慌。” “你……”乔睿恨恨地看着郎霆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完了吗?”不等乔睿应答,郎霆烈已经迈腿往前走去。 当然是他让人在查乔睿,查这位出身高贵的华裔贵族。本来只是查乔家的家底和实力,查乔睿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可没想到竟也查出一件引起郎霆烈深思的事情。这位乔家少爷竟在一年多前遭遇过一场浩劫,差点死掉。那是一场空难,飞往美国的航班失事,死了不少人,但乔睿有幸活了下来,但是烧伤惨烈,面目全非,在医院里整整治疗了大半年才得以痊愈。而那个航班,正是许承钰搭乘的! 巧合,太令人深思的巧合。更何况,据打探回来的消息,乔家的一些佣人都说乔睿自空难后,性情变化了不少,又对以前的事情记忆不深。但大家都以为是那次浩劫的后遗症,没有太多在意。而乔氏夫妇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更是宝贝,一再强调不能刺激乔睿,他不愿想起、提起的事情,大家都要绝口不提。 曾和许承钰搭乘过同一个航班,修复过身体,有一点“失忆”,现在又和许承钰一样疯狂地爱上了费芷柔。要让郎霆烈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太难了。 不过,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之前,郎霆烈还不想这么快出手。既然是和许承钰搭乘同一个航班出事的,那么就从源头查起,从当年许承钰一家出游的地方查起。 这几天,郎霆烈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只要再多一点证据,只要从乔氏夫妇那查经证实,关于这个乔睿的真正身份应该就会浮出水面。凭乔家在马来西亚的势力,乔睿知道有人调查在他的病例并不奇怪。郎霆烈也没想过要神不知鬼不觉,看乔睿慌乱的样子他会很得意。再说,一旦真相大白,没有“乔睿”这层皮保护,区区一个许承钰,又能躲到哪里去! ———————————————————— 吃完午饭,依旧看着帮佣收拾好东西,送她来的保镖检查了一下房子内外,然后带着帮佣离开,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房子里又只剩费芷柔一个人。 没有异常。自蒋甦前天来过以后,一切都很平静,没有起任何波澜。 郎霆烈也和往日一样。黑夜来,清晨走。除了要她说爱他,要她抱着他,没有别的话。 会不会连他都不知道蒋甦没有来过…… 没有问,“蒋甦”这两个字已经成了她的魔咒,不愿想,更不愿提起! 听到外面的汽车离开的声音,费芷柔又呆坐了半天,终于站了起来,准备上楼。 听音乐,弹吉他。这几乎成了她白天做的所有事情。 刚走上二楼,费芷柔忽然听见从一楼大门那里传来的异样动静,好像有人在弄着门锁。 是谁! 她警惕地皱眉。 如果是郎霆烈或是他手下的人,会直接拿钥匙开门进来,根本不会弄出这样的声音! 会是谁! 费芷柔有点惊慌,她下意识地想要冲进房间拿去那部电话给郎霆烈打过去。可就是在这时,听见清脆的爆破声,大门开了! “陆小姐,别害怕!”看到站在二楼脸色苍白的费芷柔,两个破门而入的男人连忙说,“是乔睿先生让我们来救你的!” 乔睿?!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竟然还找来人“救”她! 费芷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她不想被这样“救”走,更何况是乔睿派来的人!他还没对自己死心,她不能再与他有半点纠葛! “陆小姐,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见费芷柔还在发愣,两个男人直接冲了上来,拽起她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跟踪了关你的人好几天,几乎要把这片区域挖遍了,才找到这里,也摸清了他们的行程。那些关你的人一会就要转回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两个男人的力气那么大,死死地抓着她,就算她不想走也不可能了。 蒋甦回来了,她不是想要离开吗?怎么到这个时候反倒犹豫了…… 不能犹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管乔睿是什么打算,总之她先离开这里再说! 想到这,费芷柔放弃了挣扎,任他们把自己带上了车,呼啸着离开了。 上车后,一个男人很快拿出了手机。 “乔先生,”他说的是马来话,“我们已经把陆小姐带出来了。” 说话的时候,他悄悄看了一眼费芷柔,注意着她的神情。她呆愣的表情好像听不懂马来语。 他继续说,“确实是那个地方。我们是等保镖走了以后才行动的,他们一般隔一段时间才来巡查,所以没有发现我们,很安全。陆小姐很好,看着没什么大碍。” 说着,他回头用马来语对费芷柔说了一句,“陆小姐,你要和乔先生说两句吗?” 费芷柔没有回应。她依旧看着车窗外,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眼底也没起波澜。 “陆小姐,你要和乔先生说两句话吗?”这次,男人用了中文问她。 她终于回过头来,顿了顿,对男人摇摇头。 “那好吧。”男人回过头去,继续说着马来语,“乔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准时把陆小姐送到你说的地方。陆小姐的护照我们也已经伪造好了,能和你一起顺利离开。” 护照? 费芷柔颤了一下,却还是看着车窗外,假装什么都没有听懂,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她听得懂马来语。以前在费家,有过一两个女佣是来自马来西亚的,闲暇时跟着她们学过一些。 乔睿打算直接把她带去国外吗?可她明明都已经拒绝了他,又怎么可能跟他一起离开,去别的地方! 可是,这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就守在她身边,看他们的样子,是不会放走她的! 她该怎么办…… 汽车飞快地行驶,很快就从那片郊区进入了市区。 “能停一下车吗?”费芷柔忽然开口,轻声说,“我想上洗手间。” “现在吗?”其中一个男人问道,语气似乎有点着急。 “嗯……”费芷柔红着脸,又说,“很急。” “好吧。”他往外看了看街道,对开车的那个男人说,“前面应该有个厕所,一会停下车。” “女人真麻烦!”开车的男人用马来语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声,知道她对乔睿很重要,也不敢怠慢,还是减下车速,停下了车。 “陆小姐,我陪你去。”在费芷柔拉开车门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也跟着下了车,笑着说,“这样安全些。” “不用了,这里是市区,没什么不安全的,我……” “不行,乔先生特意交待的,让我们一定保护好你。说不定那些人已经发现你不见了,正满城市找你呢,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男人紧跟着费芷柔。 “……那好。不过你得多等一会,我……我肚子痛。”费芷柔低低的说,面色有点尴尬。 男人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就在离洗手间不远的地方站住了,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费芷柔走进了洗手间,却是皱紧了眉头。 怎么办,他们紧跟不舍,她根本没机会逃走! 正在发愁,听到两三个女孩说笑着走进洗手间的声音。 费芷柔忽然顿住了。她想到了什么。 “对不起,能帮我一个忙吗?”她走到那几个女孩面前,轻声说,“门口有个男人想抓我,你们能帮我逃走吗?” “啊?”一听这话,几分年轻女孩紧张起来,“什么人要抓你?” “我也不清楚,他跟踪我很久了。你们帮帮我,好吗?”费芷柔焦急地恳求着。虽然扯了个谎说肚子痛,但她不能在这里停留时间太长,外面的男人肯定会起疑心的! “我们,能怎么帮你?”几个女孩面面相觑,看费芷柔苍白恳求的脸有点不忍,可是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彪形大汉又觉得吓人。万一不小心惹到混江湖的人怎么办,那种人可不好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搭上。 “也不会太麻烦,就是和我换一下衣服,让我混在你们中间逃出去,可以吗?” 这是跟以前翟镐对付自己那一招学的,换了别人的衣服混在她们中间,兴许能从那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这个……”女孩还是互相看着。其实这个方法不难,换个衣服而已。她的身材和她们几个都差不多,又都是长头发,更何况她们包里还有冬天用的口罩,戴上以后肯定看不出来。 -本章完结- ☆、214尾声篇:绝情绝爱的僧尼(有题外话) 可是,换了衣服就意味着被换的那个女孩会留下这里,也肯定会被外面那个男人盯上,到时候惹了大麻烦可就糟糕了。她们三个谁都不想成为那个倒霉的人。 “拜托你们了!”猜到她们在犹豫什么,费芷柔也是急得浑身冒冷汗。她被两个男人直接拽出了别墅,什么东西都没带,更别说钱了。这样平白让别人帮忙,甚至冒风险,确实没有说服力。 费芷柔把手伸进口袋,胡乱地摸着,希望能无意中找到点什么。 忽然,她愣住了。因为她在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这是…… 这是那枚“丘比特之心”! 自从郎霆烈把胸针和戒指带给她以后,费芷柔一直没有碰,更没有戴在身上。他急了,索性自己把胸针别在她的衣服上。 今天早上又看见这枚胸针被他别在衣服上时,费芷柔把它摘了下来,顺手放进了口袋,自己都忘了。 这是他送的礼物。不管是一亿,还是一元,她都无比珍视。不管她曾经多么气恼、嫉妒,他把它“送”给别的女人,看着这颗“忠贞的心”在别人的胸口跳动,不管她表现得有多么“嫌弃”这颗“心”,她都是珍视的,不敢表露的珍视…… “好漂亮!”在费芷柔呆呆地把那枚胸针拿出来看着时,三个女孩都不约而同地惊叹起来! “这是真的宝石吗?”其中一个女孩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来摸一摸。 它太闪耀了,比她们见过的任何珠宝都要闪耀! “你把它给我,我就跟你换!”另外一个流露出贪婪的目光,坚定地对费芷柔说。不管是不是真的宝石,这么漂亮的胸针足以羡慕死很多人!而且看这款式和光泽,即便不是真的宝石,也是价值不菲,值得冒风险! 要用这个换吗……她舍不得,舍不得! “……好。”费芷柔艰难地吞咽着,“我给你,只要能帮我逃出去。” 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她不能再犹豫了!若是被那个男人发现,她绝对逃不走了!不管怎样,她绝对不会跟乔睿一起离开! 另外两个女孩失落地互相看了一眼。早知道这么容易能得到,她们也应该早点交换了。 “还要靠我们才能把她带出去呢,到时你可要把胸针借给我们戴啊!” “就是,要给我们戴才行!” “好的,没问题!” 三个女孩商量好,快速地和费芷柔换了衣服。那个交换的女孩还从包里拿出了口罩,给费芷柔戴上。 低着头,费芷柔站在两个女孩中间,三个人一起走出了洗手间。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镇定。 在经过那个男人时,她的腿差点软了一下,情不自禁躲开了视线。 男人正把烟蒂扔到一边,在看到三个女孩时,扫了一眼,视线在戴着口罩的费芷柔脸上多停留了一两秒,还是挪开了。 太好了!他没有发现! 费芷柔按捺着气息,不由拉着两个女孩加快了步伐,想快点离开这条巷子。 “哈哈,好像成功了!”其中一个女孩压低声音笑了几下。 “谢谢你们!”费芷柔由衷地表示感谢,在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如约把手里的胸针交给了她们。 可就在她在巷口拐弯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的地方,似乎就是刚才洗手间的地方,隐隐传来男人的喊叫声,“该死的!她跑了!快来追!” 糟糕,还是被发现了!没想到会这么快! 费芷柔一把扯掉口罩,飞快地跑起来。 这边全是居民区的小巷,根本没有车经过,她只能拔腿往前跑去。不知道前面是哪里,会通往哪里,她只能无目的地跑着,只想能从那两个男人手里逃脱! 跑啊跑,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可似乎还是能隐隐听到两个男人的喊声、咒骂声。这里的小巷很多,四通八达,也许他们下一秒就会抓到她,也许还要再拐过几个弯。 可她已经跑不动了,两条腿早已经软得使不上一点气力,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难道真的要被抓回去,真的要被带走吗…… 刚从“炼狱”里走出来,却又要面对魔窟,她为什么总是如此无路可走,被逼到尽头…… 忽然,她听到一声钟声,低沉醇厚。 她四下张望看去,竟看到一个小小的钟楼,还有一个纯白色的庙宇建筑。 这里是教会。白菊教会。 她竟然无意中走到了白菊教会的地方! 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费芷柔多少听说过这个地方。 白菊教会,是一个只有女性的民间组织,类似宗教,但没有那么深远的历史和文化。最初,是由一些身世凄苦、无依无靠的女人团结依靠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组织建立的。她们从不依靠男人,凭自己的努力和拼搏闯出了一番天地,也给社会、给国家做出了不少贡献,所以得到政aa府和公众的支持,延续下来,也日益壮大起来,成了强大的独立教会组织。不过她们的教会地点都比较隐蔽,不容易被发现。所以这也是费芷柔第一次亲眼见到她们教会的建筑。 而教会里的女人,几乎和常人过着一样的生活。除了每天必需的听讲,她们同样工作,同样社交。 但有一点,她们近乎僧尼。因为一旦成为教会的一份子,终身不得与男人谈情,终身不嫁。 正看着,又听见有声音传来。 “这边没有,去那边找找!”是说着马来语的男人,“妈的,她居然耍心眼跑了!明明在车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想跑了!要是不把她准时送到,一千万就没了!” “别废话了,赶紧找吧!她一个女人跑不了多远的!” “你先去这边,我往这边看看!” …… 声音就在这堵墙的那边。只要那两个男人绕过来,就一定会追上她。 那边不能去,有可能会直接遇上他们。这边也不能走,一面高高的墙告诉她,那是死胡同。 只能躲进这里了!听说白菊教会所在的地方从来都不会让男人进出,但是会接待无助的女人,也许她可以在这里躲过一劫。 想着,费芷柔跑了过去,敲着紧闭的大门旁边一扇小小的铁门。 敲了几下,门上的小窗打开了,露出一个剃着极短头发的女人脑袋。 “朋友,有事吗?”她们称女性都为“朋友”,表示亲切。 “你好。”费芷柔合手,鞠了一躬,然后急切地说,“请问能帮帮我吗?” “你说。”短发女人说话很简洁,但眼神已经在提醒费芷柔必须说原因,必须说真话,否则她不会帮她。 “有人想抓我。”费芷柔说完,又加了一句,“那边有两个男人想把我抓走。请你帮帮我!” 女人顿了顿,看了一会费芷柔,说,“进来吧。” 然后她打开门,让费芷柔走了进来。 就在小门关上以后没多久,费芷柔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跑步声。 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边没路了!” “是啊,那她能跑到哪个地方去!都找遍了!” “白菊教会?这里竟然有个白菊教会!她不会跑进这个地方了吧?” “这里……如果她真的跑到这个地方去了,我们就没办法了。谁都知道白菊教会从不让男人进去,我们怎么找人!” “要不你在这里守着,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说不定她不在这里。” “但愿如此,不然真的没办法交差了。你快去,我在这守着!时间不多,如果半个小时还找不到她人,我们只能先撤了。谁不知道WOLF的人办事厉害,他们要是发现陆小姐不见了,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我们。” “好,我知道了。” …… 听到他们的对话,费芷柔拧紧了眉。 一个男人就站在外面,还要在这里等半个小时,她根本就没办法离开,只能等下去,在这里多躲一会了。 “谢谢你。”费芷柔对短发女人轻声恳求,“我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吗?” “当然可以。”那个短发女人也听到了男人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听他们暴躁的语气,可以相信这个来求助的女人确实遇到了困难。帮助同性是教会的准则,尤其是帮助那些遭到异性迫害的女人。 “朋友,你跟我来。” “去哪?”费芷柔疑惑问道。 “此地是我们白菊教会的主会堂,很少有人知道。你既然能来到此地,又向我们教会求援,自然是缘分。”女人轻笑道,“是缘分,就该去见见我们教主。她不轻易见人,不过有缘人除外。” 教主?费芷柔实在没想到这里竟是白菊教会教主所在的主会堂! “走吧。”女人说了一声,已经往前面走了。 费芷柔顿了顿,跟了上去。 从外面看着,这里只有一栋不大的白色会堂建筑,可跟着短发女人走了一段,费芷柔发现这里别有洞天。白色会堂后面竟还连着一串平房建筑,还有一个圆顶的玻璃房。费芷柔看到,在玻璃房里,有许多和眼前这个一样短发、一样白衣的女人。她们都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默念着什么。 短发女人继续领着她,一直走到末端的房间。 “请在这里坐一会,我去叫教主。” 说完,短发女人关上门,走了出去。 这是和外面一样纯白的房间,房梁很高,房顶和墙壁上都有非常美丽的浮雕。同样都是纯白的,没有涂染任何的颜色。 房间没有任何的摆设和家具,只在正中间的地板上放了两个跪垫。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桔花的香气,很淡,很清香。 这样的空间轻易就能让人沉淀,忘记了尘世的浮躁,整个人轻松下来,静谧下来,好像什么都可以不去想了。只有天堂一般的纯白,只有大自然赋予的气息…… 门推开了,极轻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朋友,你好。” 一个空灵清透的声音随着脚步声停在费芷柔的身后。 费芷柔转身,顿时怔住了。 费芷柔以为白菊教的教主会和之前看到的短发女人差不多年纪,应该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可站在她面前的,分明就是一个年轻女子,看相貌,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可那沉敛的气质,看着好像又比自己年长几岁。 她也剃着极短的发,穿着白衣白裤。可这样也遮挡不住她绝美的容颜,反而这一身白衣更显得她超凡脱俗,像是翩翩而落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仙子! “你好。”费芷柔看愣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笑着轻唤了一句。 “坐吧。”白衣女子指着地上的跪垫,示意费芷柔一同坐下。 和白衣女子一样,费芷柔盘腿跪坐在垫子上。 “我叫白羽苼,”女子轻笑着,依然笑得不染丝毫尘烟,“你呢?” “费芷柔。”既然是走进了神圣的教会,费芷柔当然不会再隐瞒自己的真实姓名。“陆流夏”,本就是她用来逃离郎霆烈的。这里没有郎霆烈,所以她还是“费芷柔”。 “费芷柔。”白羽苼轻念了一遍费芷柔的名字,慢慢轻扬起唇角,“我觉得你是有缘人,想不想留在这里?” 留在白菊教?这是什么意思? 费芷柔疑惑地看着白羽苼。 “我们白菊教不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会收纳会员。而今天就是一季一次的拜会日,既然你机缘巧合来到我们主教会,不如加入我们,成为白菊教的一份子,如何?” 加入白菊教会? 费芷柔愣住了。她只是进来寻求帮助,并没有想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啊。 “白教主,对不起,我对白菊教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我只是走投无路,才会在鬼教暂避一时,并没有……” “没关系,你先不用着急答复我。好好考虑清楚。”白羽笙站了起来,轻笑着看费芷柔,“我们白菊教的女性从来都是走投无路得来的,你既有了入教的因,果也就不远了。你也不用着急离开,如果无处可去,可在这里住几天。五天后便是我们的拜会典礼,你可以在那之前答复我。” 说完,她转过身。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费芷柔,声音依然温软,“费芷柔,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灭缘起,都是注定。一些事情的结束,是另一些事情的开始,何不换个角度思考,换种方式生活呢?” 费芷柔怔了怔。白羽笙说的话,她虽然不是很懂,但似乎又听明白了一些…… 缘灭缘起…… 结束,然后开始…… 她呆呆地跪坐在原地,脑海里不停地闪着郎霆烈的身影,闪过费楚雄、陆怀秋、费若萱、蒋甦,一些镜头就像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回放…… 她一直在生活里努力,挣扎,她一直不放弃地在寻找幸福,可生活并没有回馈她的坚强和付出,一步步把她逼上绝路。 加入白菊教会,是不是就如同那些僧尼一样,要放下所有的红尘往事,了去所有的爱恨情仇,只为活着,单纯地活着…… 她能做到吗?她舍得吗?…… ———————————————————————————————————— 一阵喧嚣的引擎声,汽车在别墅前嘎然停下,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旋风般下了车。 看到被爆破开的门,看到已经不见她踪影的屋子,他额上的青筋在剧烈跳动。 “狼头……”站在门口的保镖看到郎霆烈铁青的脸,有点惊慌地开口。 “说!”郎霆烈低吼着。 “我们已从离这里最近的电子摄像头里查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费小姐失踪的时间段出入过。那辆车我们查过,是租用的。我们沿着各个路口的监控查找,最后发现他们在一个停车场把租来的汽车遗弃了。当时从车上下来的只有两个男人,”保镖顿了一下,支吾地说,“并没有看到费小姐。” “那她呢?费芷柔去哪了!”郎霆烈怒吼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他喘着粗气,眼睛也布上了猩红之色,“去找!翻遍全城也要把她找出来!” 是他疏忽了!他以为这里是万无一失的地方,所以才没有另外布下监控设备,所以才没有派专人日夜不离地守着,只是让人定时过来看看。是他疏忽了! 屋子里很整齐,就跟往日里一样,没有丝毫凌乱,说明那两个男人带走费芷柔的时候,她没有半点挣扎,或者说是顺从的。 想要带走她的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乔睿!所以今天乔睿才特意过去找他,又故意等在他公司门口迟迟不肯离去。乔睿是怕自己会突然回来吧,因为他的人正在这边“救”费芷柔。因为知道要带她走的人的乔睿,所以她才没有挣扎吗?…… 可如果真想和乔睿一起离开,那她为什么又中途不见了?是那两个男人临时把她转移给了别人,监控没拍到,还是她自己跑掉了?…… 与此同时,更让郎霆烈疑惑的,是乔睿怎么会知道费芷柔在这里! 纵使乔睿会跟踪自己,到了晚上,去别墅之前,郎霆烈都会很小心,也会很敏捷地甩开任何可疑的跟踪者。而去别墅的那条郊区公路光亮不多,如果真有人跟上了他,他也一定能察觉。乔睿不过是普通人,就算他雇人来跟踪,郎霆烈相信能成功跟上他的几乎没有! 郎霆烈笃定乔睿和他找的人绝对没有这般能耐! 这里这么隐蔽,乔睿到底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有什么人在帮他?…… 知道这里的,除了他和几个绝不会造次的贴心保镖。就连来做饭的帮佣,每次来回都戴着眼罩,又是裘景时的人,绝对不会透露消息给乔睿。 那是谁,会是谁…… 郎霆烈忽然惊愕地睁大眼睛,呆立在原地! 蒋甦!除了他,还有蒋甦知道这里!在W市的保镖公司和这栋别墅原本就是蒋甦接手的,他当然知道这个地方!而且那么巧,蒋甦正好这几天到了W市,正好那天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有可能听到自己和乔睿的对话。还有,听雷玄说过,那天蒋甦去看他,正好也碰上了乔睿。 也许蒋甦已经注意到了“陆流夏”,甚至私底下接触过乔睿…… 虽然还不清楚蒋甦为什么要跟自己作对,为什么要帮别人抢走费芷柔,但郎霆烈脑中的思路已经清晰,也已经确定造成此时局面的人,正是自己最信任、最亲密的兄弟! 蒋甦,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咬着牙,郎霆烈飞快地冲出了别墅,往蒋甦住宿的酒店开车飞驰而去。 -本章完结- ☆、215尾声篇:你太让我失望了 “什么!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我给了你们那么多钱,你们居然告诉我人不见了!”乔睿一拳砸在引擎盖上,怒气冲冲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男人。 “对不起,乔先生,陆小姐说要上厕所,说她肚子疼,我们只好把车停下,让她去上洗手间。我不放心,怕WOLF的人会立刻找上来,还守在外面。没想到她竟然想要跑。之前明明还好好的,跟着我们从别墅走出来,又上了车。可是后面,她竟然在洗手间里和别的女人换了衣服,偷偷地跑了,我们怎么都找不到……” “好了,别跟我说这些!我没时间了!”乔睿从车里拿出一个袋子,丢在两个男人面前,“这里面有一百万,你们拿了钱赶紧滚蛋!” “不是说好一千万吗?怎么就给一百万……”其中一个男人嘀咕着。 “你们把事情办成这样,还想问我要一千万!给你们一百万算是不错了!”乔睿瞪着眼睛,“你们也别再这里磨时间了,到了现在WOLF的人肯定已经发现了你们,正满城找人呢!你们赶紧跑路,别让他们抓到,听到没有!” 知道把事情办砸了,也知道此刻时间紧张,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看,还是捡起了地上的袋子,上了旁边一辆车,飞快地开走了。 乔睿也很快上了车。他确实没多少时间了。这里是他和那两个男人之前约好的地方,也是把陆流夏带给他的地方。按照原定计划,现在的他应该带着陆流夏一起离开,赶到机场,在郎霆烈动作之前,带着陆流夏离开。只要到了马来西亚,一切都好办了。那里是乔家的地盘,纵使郎氏实力雄厚,也总有无法遮天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那个匿名打电话告诉他陆流夏所在地的人是谁,但乔睿派人去核实过,确实有那么一个地方,也确实看到有WOLF的保镖在进出。观察了两天,在摸清他们行动的大致规律后,乔睿安排了今天的计划。为了防止郎霆烈突然回去,乔睿还特意留在了郎霆烈的公司,牵绊住他。 原本应该万无一失的,原本这时候陆流夏就应该坐在他身边的,可是现在…… 该死! 乔睿拧紧了眉头。 他现在没时间回头去找陆流夏了。他这么急着要和她一起回马来西亚,除了要在那里寻得安身之所,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想办法阻止…… 来不及了,他必须赶这一班飞机回马来西亚,不能再多做停留。寻找陆流夏的事情,他只能在尽快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后再回来做。 【郎霆烈,我就暂时把她放在你手里,你别高兴得太早,我马上会回来的!回来带走原本属于我的女人!】 —————————————————————————— “狼头,我们发现了乔睿的行踪,跟着他到了机场。他只有一个人,而且刚刚已经上了回马来西亚的航班。” “好,我知道了。”郎霆烈一边迈着长腿,一边对手机那端说道,“你们继续找费芷柔,她肯定还在这里!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挂断电话时,郎霆烈正好站在了酒店房间门口。 沉下黑眸,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按响了房间的门铃。 过了一会,门开了。 “阿烈。”看到郎霆烈,蒋甦先是欣喜,可是很快,眼里的光稍稍黯淡了。因为他看到郎霆烈铁青的脸色。 “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过来找我?”蒋甦和以往一样的语气,温和地笑,“想喝点什么?大白天的,酒就算了。喝咖啡还是茶?” “蒋甦,”郎霆烈跟着蒋甦走到房间中央,停下了,低沉的声音有某种隐忍的强烈的情绪,却又在努力保持平静,“我有事想问你。” 蒋甦怔了怔,转过身来看他,还是温和的笑。 “什么事?” “你知道陆流夏是谁吗?”郎霆烈看着他,目光炯炯。 蒋甦也看着他。 该来的总是会来。他那么了解郎霆烈,郎霆烈自然也是清楚他的。只是蒋甦没想到郎霆烈会这么快发觉。 “知道。”蒋甦点头,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到了此刻,他也不会去狡辩什么。那个隐秘之处被人发现,恰好他又在此地,想不被郎霆烈怀疑是不可能的。 “她就是费芷柔。” “很好。”郎霆烈也坐了下来,阴沉的黑眸里卷着暴风雨之前的浓稠。蒋甦向来都有敏锐的感觉,郎霆烈已经不在乎蒋甦是如何发现的了。 “那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 “知道。”胸口一阵撕心的刺痛,蒋甦却是淡淡地说,“你很爱她,为了她受了不少苦。” “既然如此,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无法宣泄的怒让郎霆烈的眉头拧成了结,“是你把那个地方告诉乔睿的是不是!你明知他在找费芷柔,想要把费芷柔从我身边带走,却还是帮了他,是不是!” “对,是我做的。”蒋甦点头,顿了一两秒,垂下眸,“那天在你办公室门口,我听到了那个叫乔睿的男人跟你说的话,听到一个叫陆流夏的女人被你藏了起来。你选的几个人嘴很严,我什么都问不到,就连雷玄也都在瞒着我。那个地方是我经手的,在发现你总是悄悄在晚上消失以后,我想到了那个地方。我也去了,在那里看到了费芷柔。我早就猜到会是她,因为只有她会让你如此疯狂。我打了匿名电话给乔睿,告诉他地址,他当然会去找费芷柔。” “为什么!”郎霆烈腾地站立起来,握紧拳头看着蒋甦,漆黑的眼睛里此时燃烧着即将蔓延的火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不是最了解我的兄弟吗!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背叛我的事情!” “因为遇上她,是你的劫难!因为你所有的痛苦都是由她引起!”蒋甦也站了起来,直视着郎霆烈眼底的火焰,“当初在费家,为了她你可以不要性命。后来你又为了她轻生!阿烈,你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你应该是自由的、洒脱的,从来不会被束缚的,可是因为她,你把自己困住了!我再也不想看你过这种生活!阿烈,你不正是因为猜到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才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已经找到费芷柔的事情吗?既然她现在不肯和你在一起,需要让你用这种方式才能留住,那又何必留住,那就让她走!你们各自生活不是很好,何必要这样苦苦纠缠!” “蒋甦!”郎霆烈咆哮着,心里哽痛着万般思绪。 这份背叛和欺瞒让他想怨,想恨!可眼前这个是他的生死之交,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不能怨,更不能恨! 两个男人对视着,沉默着,同样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同的光…… “蒋甦,你太让我失望了!”半响,郎霆烈几乎咬碎了牙根,用力地说出这句话,转身离开。 这一年多,郎霆烈能感受到蒋甦的细微变化,能感觉到昔日与自己心有灵犀的兄弟,看似陪在身边,心里的感觉却好像隔成了鸿沟,越来越看不懂了…… 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太执着于费芷柔的事情,影响了判断和感觉。可到了今天,郎霆烈知道,变的那个人不仅仅是自己。而他更没想到,蒋甦会做到这一步,让自己失望至这一步!蒋甦明明知道什么是自己最难过、最痛苦的,却自以为是地替自己做了选择!他何时变成了这样! 听到那句“失望”,听到关门声重重地响起,蒋甦终于也跌坐下来。 在决定告诉乔睿地点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这种情形。他不能让费芷柔留在郎霆烈身边,无论是当初他们“发生关系”的事情,还是那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都不能让郎霆烈知道!比起这些,他宁可承受郎霆烈这一句“失望”…… 他们终究是回不到最初了。但至少不是完全决裂,至少等事情过去,等时间久一点,郎霆烈对他的感情还是能一点一点的回来。这样也就够了。 闭上眼睛,蒋甦仰躺在沙发上,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得胸口都要裂了…… ———————————————————————————————— 又是疯狂地寻找了一夜。那辆商务车去过的所有街道,郎霆烈和他的手下都一一搜寻过,也询问过了,却没有费芷柔的任何消息。 为找费芷柔精疲力尽,又为蒋甦的事情难过纠结,心力交瘁的郎霆烈清晨实在抗不住了,在车上稍微眯了会。 醒来后,他打算扩大搜索范围。她从别墅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身无分文。到现在还没他的人找到,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被什么人给收留了。 正要开车,他的手机响了。是裘景时打来的。 “阿烈,你来一趟城西的派出所。” “找到费芷柔了?”郎霆烈激动地喊道。 “不是,”裘景时说,“不过跟她有关。你过来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郎霆烈发动汽车,电掣般往城西派出所的方向开去。 一下车,郎霆烈便奔跑进了派出所,又噔噔地跑上了办公室的三楼。 “大队长!”一走进会议室,郎霆烈便迫不及待地喊着站在里面的裘景时。也发现,会议室里除了裘景时和两名警察外,还有三个陌生的年轻女孩。 看到迅猛冲进来、满脸憔悴和焦灼的郎霆烈,三个女孩不由地颤了颤,有些惊恐地往警察身后躲去。 “她们是谁?”郎霆烈蹙眉看着三个女孩。裘景时让他过来,是因为与费芷柔有关的事情。可这三个女孩,看着还只是大学生,也不像是与费芷柔有关的人啊。 “先别着急。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裘景时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警察。 警察走上前,递给郎霆烈一个塑料的密封袋。 这是…… 郎霆烈睁大眼睛看着密封袋里的东西!这是他送给费芷柔的“丘比特之心”,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郎霆烈震惊的样子,裘景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然后转身对躲在警察后面的女孩笑了笑,说,“你们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这位先生听。不用害怕,就像刚才你们对警察说的那样,再说一次就好了。” 裘景时笑得很温和,不像郎霆烈那般近乎狰狞的表情,几个女孩似乎放松了点。 其中一个慢慢地从警察身后走了出来,看了看裘景时,又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只是在对上郎霆烈太过晶亮的眼睛时闪躲着低垂下眸,慢慢开口道,“我们三个昨天在逛街的时候,去了一条小巷上洗手间。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在里面,她的样子好像有点慌乱,告诉我们说外面有人要抓她走,请我们帮忙救她,说想和我们其中一个换衣服,带着她离开那里。我们开始的时候有点害怕,因为站在洗手间外面的男人看着确实有点吓人,怕不小心惹了什么坏人,引来麻烦。后来,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胸针……就是你现在手里拿的这个。我觉得胸针很漂亮,就说如果她肯把这个给我,我就跟她换。她同意了。然后我跟她换了衣服,又让她戴上口罩,我的两个同伴就和她一起走出了洗手间。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我在洗手间里等着,没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声音。可是过了一会,忽然听见有男人在外面喊什么陆小姐。” “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走掉的那个女人,也不敢吭声,只能继续躲在洗手间里。可不到半分钟,守在门口的男人忽然冲了进来,他甚至踢开我反锁的门,看到换了衣服的我,大骂了几句就跑了出去。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们陪那个女人走到巷子口,”另外两个女孩接着说,“刚分开没多久就听见后面传来男人的喊声,好像那个年轻女人就拼命地跑走了。” 裘景时点点头,面对着郎霆烈说,“那条小巷没有摄像头,你们的人没有发现这件事也很正常。我也是意外发现的。她们几个得到这枚胸针后,相继拍照发了朋友圈。因为这枚胸针实在漂亮和特别,所以转发的人很多。本来只是她们的朋友圈,结果传出了校园,也传到了我朋友那。他上次参加了慈善晚会,认得这枚胸针,觉得奇怪,就给我打了电话,问这枚胸针是丢了,还是出了赝品。为了确认事情的经过,我先让警察请这几个女孩来问话,确定这就是你上次拍卖的那枚胸针后才告诉你。因为你说过,你要把它送给费芷柔,说不定就能找到她的下落。” “我知道了,大队长,谢谢你!”在听她们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郎霆烈已经整理好了思路,等裘景时说完,便也飞快地给手下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顺着那条小巷找下去。 她果然是自己跑走的!即使她不想留在自己身边,但她也根本没想和乔睿在一起!当时逃跑的她,该有多惊慌,多害怕! 郎霆烈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 “谢谢你们救了她,”郎霆烈点头,对三个女孩真诚地表示感谢,“不过这枚胸针是我送给她的特别礼物,不能给你们。” 说着,他又从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撕下一张递给第一个女孩,说,“这是空白支票,数额随便填,算是我答谢你们的一点心意。” 空白支票?随便填?还只是“一点心意”? 三个女孩互相看了看,惊愕不已。 她们没想到,无意中帮忙逃脱的女子竟能惹来裘景时这样的大人物。更没想到,还会有另外一个大人物给予她们这么丰厚的回报,实在是太惊喜了!看来好人还是得经常做啊,万一就能好人有好报了呢! ———————————————— “狼头,就是这里。” 郎霆烈下了车,看着耸立在铁门之后的白色塔楼,微微蹙了眉。 这里是白菊教会。 曾经是军人,所以郎霆烈有自己的习惯,对宗教教会之类的并无兴趣,也交往甚少。但即便是这样,即便白菊教会在北方城市不如南方城市盛行,但郎霆烈还是略有耳闻的。 这是一个女性教会。听说创立教会的女人都是旧时受尽苦难,尤其是被男人虐待过的女人,所以这个教会信奉的是女权自由和至上,教会里的女人也都是选择绝情绝爱,精神上与僧尼无异。但这些与男人“绝缘”的女人大都性情刚烈,作派果敢,她们倾力于公益事业,倒也闯出了一些名头,对国家做出过不少贡献,所以得到了政aa府的支持和公众的尊重,一直延续和发展下来,有着不容小觑的势力。所以,即便她们的大门只是一扇没有人看管的铁门,也依然能挡住不被她们欢迎的男性。 就像此刻。面对这扇铁门,郎霆烈和WOLF的保镖们,也只能止步不前。 “确定她就在这里面吗?”郎霆烈问身边的保镖。 “是的。问过住在前面的住户,昨天中午确实看到有一个年轻女人跑到这边,后来又有男人追过来。不过后来只看到男人走了,并没有看到有女人出去的身影。因为是个闲散在家的中年妇女,整天就无所事事地看外面,所以有留意到。我们给她看了费小姐的照片,确定就是她本人。” 郎霆烈看了看四周。前面就是死胡同了,如果费芷柔没有从这里跑出去,那么她只能是走进了白菊教会。 已经一天了。如果她只是要躲开那两个追她的男人,半天就足够了。因为那两个人男人畏惧于WOLF保镖的搜索,没过多久就离开了这里。郎霆烈早已联系了警方,也派人盯着机场、火车站和汽车站,除非那两个人选择从水路偷渡,否则一定会被WOLF的人发现。即便是他们选择了水路,也不一定能侥幸逃脱。因为这边的水警也正好有郎霆烈相熟的人,一定会严加搜查,尽早揪出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可是费芷柔竟然在白菊教会里待了一天多了。这种教会制度森严,轻易不会放生人进去,更不可能会让生人待时间长了。除非…… 忽然想到什么,郎霆烈怔了怔,脸色也瞬间苍白了。 下一秒,他迈开长腿往白菊教会的大门走去。 “狼头!”身边的保镖伸手拉住他,提醒着,“听说这个教会不让男人进去的,除非是她们主动邀请。” “我知道。”郎霆烈挣开保镖的手,依然往前迈去,走到大门处。 -本章完结- ☆、216尾声篇: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加更有题外话) 虽然没打过交道,但郎霆烈知道白菊教会的规矩。正因为知道,他才会害怕。如此害怕! “咚咚。”看到大门旁边有一扇有窗格的小门,郎霆烈敲了几下。 “有人在吗?请开门。” 没有回应。 “咚咚。”郎霆烈又敲了几下,声音比刚才明显重了。 他又说,“有人在吗?我来找人。” 还是没有回应。 “再不开门我就直接翻过去了!”郎霆烈不敲了,直接拉开嗓门喊起来。 这门后分明就是有人的,他都能看见一道阴影在门底的缝隙里晃动。知道白菊教会轻易不让男人踏入,但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想找人问个话也不行吗! 不过就是一扇门,这么一点阻碍根本拦不住他!要是把他逼急了,别说是白菊教会,就算是白宫,他也要闯进去! “狼头,别这样,冷静点!”跟来的几个保镖看出郎霆烈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赶紧上来拉住他。谁都知道狼头的脾气,也知道他对费芷柔的事情有多在意,有多容易失控。可这白菊教会也是社会公众认可和支持的组织,这么闯进去肯定不妥! “我已经很冷静了。”郎霆烈对着门冷哼道,“我知道白菊教有自己的规矩,我也不打算破坏规矩。但礼貌总该有吧,明明有人在,却一声不吭,这是你们白菊教的待人之道吗?” 话音刚落没多久,听见有金属摩擦的声音。然后,小门上的窗格打开了,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请问有事吗?” 郎霆烈眯眸,冷冷地看她一眼,直接问道,“昨天中午过后是不是有一个女人跑进你们白菊教会了?当时她是为了躲开两个追她的男人。她叫费芷柔。” 女人清冷的眸子看着他,说,“昨天确实有一个女人来到我们白菊教会。不过她是不是叫费芷柔,我不清楚。” 那就是了!那肯定是她! “让她出来,我要带她走!”郎霆烈沙哑地低吼着。 找到她,他欣喜!可是找到却又见不到,他焦急!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不能带她出来,更不能让你带她走。”面对郎霆烈的焦灼,女人依旧淡淡的。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可以带她走,你们无权把她留在这里!”郎霆烈的眼里浮上冷冽的光。 “是那位朋友自愿留在我们教会的。更何况,她已是我们教主亲点的新会员,只等四日后的盛典便是我们白菊教会的正式会员,当然不能让你带走。” “什么!”郎霆烈的脊背倏地冒出了冷汗。他害怕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一心想逃离他,又推开乔睿伸过去的手,走投无路的她走进了白菊教会。在一群痛恨男人的女人的蛊惑下,她极有可能会选择那条断情断爱的路! “不行!我不同意!你们让她出来,把她放出来!”郎霆烈大喊着,瞪着猩红的眼睛,“她心里还有爱,根本不是你们这种人,不要用你们的胡话去蛊惑她!你们放她出来,快放她出来!” 捶打了几下门,见那个女人还是无动于衷地摇头,郎霆烈顿时气血上头! 他正准备纵身一跃翻过去,忽然听见门那边,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清透至骨,“让他进来说话吧。” “是,教主。” 教主…… 郎霆烈停下动作,站在原地,但狠戾的眼眸已经没有收敛。是她亲自选中的费芷柔,那么就是她蛊惑的了! 大门徐徐开启。在看到站立在大门那一边的身影时,郎霆烈身边的几个保镖全都抑制不住地惊叹了一声。 就连郎霆烈,也微微地怔了一下。 震惊,太令人震惊了! 没想到赫赫有名的白菊教教主竟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女人!不仅是年轻,还很美丽。因那一头极短的发,那一身极白的衣,看着仙风道骨般的美丽、飘逸。 “你就是教主?”在手下人还在震惊的时候,郎霆烈早已回了神,蹙眉问着眼前的女人。 “是的。”白羽笙微微点头,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看着极为沉稳冷静,“你来找费芷柔?” “对,”郎霆烈开门见山,“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要带她回去。请教主把人交给我。” “她如果愿意跟你在一起,又何必到我这白菊教躲避。”白羽笙看了看郎霆烈,显然不惧于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戾色,“其实她知道你来了。想必这位先生也注意到门上装了摄像头。我原本可以安排她与你见面的,即便我有意让她加入白菊教会,可只要她一天不是正式会员,一天都有自由与你接触。可她自己不愿意。” “你蛊惑了她,对不对?一定是你们对她说了什么!”郎霆烈低沉地说,牢牢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无欲无求的女人,“费芷柔从来都不是信仰教派的人,她根本就不会有加入你们白菊教的念头,一定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不是我们,先生,”白羽笙轻轻地笑,“对她做了什么的,是命运,是生活。我们从不勉强别人入教,一切随缘。有缘分,自然会来到白菊教,也会留在白菊教。这里是每一个走投无路的女子的家,是她们的后路。如果她们觉得外面是幸福的,她们不会走到这里。所以,先生,你是不是该问问自己,你对她做了什么。” 郎霆烈愣住了。他没想到她回答问题的方式会这样无懈可击,更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女人会把问题看得这样透彻,竟让他说不出什么。 对,造成今天局面的所有“因”皆是他。是他对她做了太多,才会让爱恨无止尽地纠葛……是他…… “她不想见你,不过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希望你看过之后,不要再来找她。”白羽笙拿出一张纸条,交给守在身边的那个中年女人,看她把纸条交给郎霆烈,然后转身离开。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亦自然。故,顺其自然,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 短短几行字,是她娟秀的笔迹。郎霆烈当然认得。 可是,这给他的短短几行字,再没了情感的踪迹。有的,只是参透人生的淡然和冷静,只是一颗再也起不了波澜的心。 这是让他放下执念吗……这是她与他告别吗……这是她已然铁了心要加入这绝情绝爱的教会吗…… 她走到这般退无可退的境地,难道真的是他逼成的吗…… 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 放下执念……难道他对爱执着,真的错了吗…… “砰。” 关门的声音,让郎霆烈高大的身躯也剧烈地震颤了。 “狼头,你没事吧?”看到郎霆烈过于苍白的脸色,保镖们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事,没事……”郎霆烈推开他们来扶的手,踉跄了一步,转过身,呆呆地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即便此刻,自己跑开一切,不管不顾地冲进白菊教会,她也不会见他。或者,即便是见到了她,她也依旧如纸条上所写的那样,冷静淡漠地看着他。 她是真的心死了…… 而他所做的,不过是自以为是地以为她还爱着自己。 是心死了吧……所以无论他怎样去点燃她,她都不愿意说出那句“我爱你”。而那些在黑暗中的颤栗,不过是她近乎本能的反应。 因为自己爱着,所以以为她也还爱着。因为得不到,所以放不下。是这样吗…… 忽然,像是身体被拔掉了赖以支撑的支柱,他高大的身躯摇晃着,在视线一黑的瞬间,那么沉重地倒了下去…… —————————————— “你做好决定了?” 当监控屏幕里放出那个高大男人倒下的一幕,当感觉到身边的费芷柔抑制不住的轻轻一颤时,白羽笙顿了顿,还是低声地问出了这一句。 费芷柔转过身,不再去看那令她心痛的一幕,同样低声地说,“嗯,我决定了,教主。” 不眠不休的一夜,她就一直坐在那个房间里,听着轻到近乎呓语的教会音乐,看着满屋美丽神圣的圣女图,闻着沁人心脾的淡淡桔花香……当“前尘往事”车水马龙般在脑海里过往以后,渐渐地,就像刮过的沙暴,远去了,消散了,只剩下空白的残骸。虽然荒凉,虽然凄惨,但终归,平静了下来。 平静…… 好久没有这样平静过了。 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从开始逃亡以后,她的心从未这样平静过。平静到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放下所有的欲念了…… 至少她可以努力。在这个可以与世隔绝的地方,努力做到忘记一切。 而这样的选择,已然给了他,自己最坚定的答案。 一切皆已尘埃,烟消又云散。 她知道这无非也是一种逃避。可她终究没有勇气对郎霆烈说出心中的秘密,没有勇气去面对、去承受可能发生的一切…… 她真的累了…… 就像佛说的,放下所有执念,顺其自然。 只是偶尔有迷茫,这份执念,到底是说他,还是说她。要顺的自然,到底是他,还是她…… —————————————— “狼头,尤小姐来了。” 雷玄敲了敲门,又等了会,还是没有回应。 看看站在自己身后一脸焦灼的尤念兮,雷玄顿了顿,直接拧开门把,推开了门。 一股浓烈的烟酒味飘了出来,顿时呛得尤念兮咳了几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眼前的光景让雷玄深深拧起了眉。他不由地快步往里面走了几步,可又想起什么,还是停了下来,回头对尤念兮说,“你不是有话跟他说吗,交给你了。” 说着,雷玄回头看了看那个仰躺在沙发上,烂醉如泥的憔悴男人,气恼又无奈地握了握拳,走到了墙边,抱胸斜倚着。 尤念兮走了过来,看着躺着纹丝不动、满脸胡茬的郎霆烈,又想着在白菊教会里几天以后就会成为正式会员的费芷柔,心里的气恼真是不打一处出!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这都是在干什么! “郎霆烈!”尤念兮对着还紧闭着双眼的郎霆烈大喊道,“你醒醒!” 郎霆烈没有回答,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颤一下,好像已经醉死了。 “郎霆烈!”他明明就是能听到,非要装死,尤念兮气得抓住他,用力地晃,“你醒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费芷柔就要去当僧尼了,你难道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吗!” 一听到这个消息,尤念兮整个人都要气炸了!原本以为两个人纠葛一段时间,总会好起来的,可没想到没好反而更坏了,竟把人逼到“寺庙”里去了!什么白菊教会,在尤念兮眼里,那里就是一座寺庙,用来关女人的地方。进了那里,不就成了女尼了! 尤念兮冲到了白菊教教会门口,可不知道真是费芷柔的意思,还是那个什么教主的意思,不是说男人不得入内吗,怎么连她都不能进去见费芷柔了! 毕竟是教会,凭尤念兮的能力奈何不了。可是郎霆烈不同啊,他不是高能人士吗,不是可以上天入地,四通八达吗?这样的他怎能任由费芷柔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这次,他的眼皮颤了颤,但终究没有睁开眼睛。 “郎霆烈!”郎霆烈个子大,体格又沉,抓着他晃了几下尤念兮已经没了力气,加上又急又气,身上已经出了汗。 忽然,她松开了他,却又伸出手,往他脸上凑去。 “郎霆烈!” 尤念兮在郎霆烈耳边大喊一声,这一次,她已经用手指撑开了他的眼皮! 看到这一幕,斜倚在墙边的雷玄动了动,却没有走过来,反而轻轻地扬起了唇角。这样出其不意的招数大概只有尤念兮能使出来,说不定对那头萎靡不振的“狼”就管用了呢。 耳膜像被穿刺了,眼皮也被撑到了极致,郎霆烈终于动弹了,伸手推开尤念兮,也推开她让人难受的爪子,“走开,别管我!” “总算有反应了!”尤念兮拉起他一条胳膊,拼命用力地拽着,“我才懒得管你,我只管芷柔!你快起来,想想办法把她从那个什么教会里拉出来!还有两天,我听说还有两天就是盛典了,到时候她真的入了会,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对我已经死心了,我还能做什么……”郎霆烈任她拽着,却还是纹丝不动,甚至又开始闭上了眼睛,“是我把她逼到这种境地的,难道还让我去逼她吗,把她逼死吗……罢了,她既然要放下,那就放下吧……” 这两天,她那句“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即使是喝醉了,也还是盘旋,不停地说着,仿佛是她施下的咒语,让他陡然失去了所有去挣扎、去使劲的力气。相遇以后发生的事情,那么多的伤害与纠缠,他到底得到了什么,寻回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要逼着她过不愿意的生活,难道真的要留下一具空壳过下去吗?……也许她说的对,放手便是安好…… “什么叫对你死心了!”拽不动他,尤念兮放下了手,叉腰站在郎霆烈面前,表情比刚才更加恼怒,“郎霆烈,你到底懂不懂芷柔啊!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躲着你,可你们两个明明是相爱的啊,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你错了,错了……”郎霆烈闭着眼睛,痛苦又无奈地摇头,“她曾经爱过我,可是现在……我以为她还是爱我的,无论她说什么不爱的话我都不相信,用尽了所有方法只求她能回来,可是你看现在……她走进白菊教会没有出来,也不肯再见我……她确实不爱了,我却要逼她,把她逼得如此的走投无路……” “鬼话,鬼话!全都是胡说八道!”尤念兮瞪着眼睛喊着,“你既然有自己的感觉为什么不坚信下去!费芷柔,她怎么可能不爱你!郎霆烈,你知道她为什么改名后要叫陆流夏吗?流夏这个名字难道不能向你说明什么吗!” 流夏? 流夏…… 郎霆烈忽地又睁开了眼睛。 留下……是她想留下的意思吗? 可是,一个名字又能说明什么呢,也许仅仅是谐音而已…… 尤念兮不等他反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郎霆烈手里,说,“起初我也不是很明白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只是她随便取的。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郎霆烈,你知道我们summer乐队这次的主打歌summer是芷柔写的歌吧。这首歌其实是她写的第一首歌,而且原本不是现在这样欢快的风格,它是一首慢歌,没有歌词。因为它真正的歌词在这里,被芷柔藏起来了,不让任何人知道。你好好看看吧,我想它一定与你有关!” 郎霆烈怔了怔,从沙发上坐起来,在几秒的停顿和思索后,打开了手里的那张纸。 那张纸被叠得很整齐。但好像时间久了,折边已经有了破损,每一条折痕都深深地陷入,像是一道扎入心底的伤痕…… 因为宿醉,视线有点模糊,郎霆烈揉了揉眼睛,集中注意地看着,却在触及第一个熟悉的字迹时,哽痛了胸口。 “怎么回去,那段流光之夏。 怎么忘记,那段流光之夏。 当风吹,当雨落,我念着的是夏,还是你。 当心疼,当泪流,我思及的是爱,还是痛。 说不爱,不过是因为太爱。 说不念,不过是因为太念。 拥抱一段回忆,成全一份癫狂,不过是因为去无可去。 想回去,回不去的,那段流光之夏。 想留下,留不下的,那段流光之夏。” 流夏,流夏,竟然是这个意思!竟然会是这个意思! 她爱他,与他相遇相恋的日子铭刻进了她的骨髓。即使改名换姓,她也要以这段回忆为名,她怎能是不爱他! 郎霆烈剧烈的一颤当然落入尤念兮的眼里,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费芷柔的逃走,费芷柔的改名换姓,费芷柔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他! 那…… 尤念兮想了想,继续说,“从我认识费芷柔那天起,她就一直穿着棒球服,很少改变过装束。这种异常也一定与你有关吧!” 郎霆烈的手也颤抖了,手里的纸张都差点掉落下来。 “你说什么?”他看着尤念兮,深邃的黑眸里已经染上了沉痛。 “我说她几乎每天都穿着棒球服,每个星期都会找时间一个人去打棒球。可在你出现之后,这些习惯全都变了,难道不是跟你有关吗?” 郎霆烈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迅猛地都能让尤念兮感受到正面扑来的气流。 不只是名字,还有生活的每一处!她在怀念,深深地怀念!她想留下,从未真正想离开!她甚至用这种方式给她自己抚慰,以为能留在过去,留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 芷柔,芷柔,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折磨你自己……为什么! 不行,他得让她回来,她根本就做不到绝情绝爱,待在那个白菊教会只会摧残她本就无奈痛苦的人生!他必须让她回来! 握紧拳,郎霆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迈开大步往外面走去。 “郎霆烈!”看到他眼底重新燃起的光芒,看到他终于有所行动,尤念兮欣喜地跟上他,“你是要去白菊教会找芷柔吗?我跟你一起去!” “不是。” “啊?”郎霆烈这一句否定让尤念兮惊讶地止住了脚步,“你为什么不去找她?没时间了,马上就要到盛典了,过了那天就来不及了!” “我确实不去找她,”郎霆烈回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的黑眸里是自信笃定的光,“我要她来找我,自己来找我!” 郎霆烈知道,那个深藏在她心底的秘密,费芷柔绝不会轻易告诉他。而他若再像以前一样,强行带走她,结果也一定会和现在没有区别。她还是要躲,还是会逃。所以他一定要让她自己主动回到自己身边。而那个深藏的秘密,他一定要刨出来! 既然一切都是在Z市发生的,他就带她回到Z市去,从那里挖掘出所有的秘密! ———————————— “费芷柔。” 听到呼唤,正在静坐的费芷柔回头,看见了白羽笙。 “白教主。” “有人托我拿个东西给你,让你看看。”说着,白羽笙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递给费芷柔。 费芷柔的手指一颤,还是接了过来。 知道她想问什么,白羽笙已经开口说了,“这是裘先生拿给我的。不过,真正托付的人你应该知道。原本是不想替你接下的,可是裘先生的颜面我抹不开,毕竟他曾帮了我们白菊教不少忙。既然是他出面,我只能答应。” 说完,白羽笙转过了身。 在离开之前,她又回头看了看费芷柔,说了句,“明天才是盛典。在这之前若是改变主意,可以来告诉我。” 听着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费芷柔看着手里的手机,有点发愣。 是裘景时托白羽笙拿给她的东西,自然与郎霆烈相关。 两天没有动静了。她以为他真的灰心了,为何又在这时…… 这个手机里到底又有什么是他想让她看到的…… 犹豫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是打开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视频软件。 细白的手指颤抖着,点开了第一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房间,到处都是雪白的,就连站在房间里的人也是一身白衣。 只是,与这白菊教会不一样。这里是神圣的白光,而这手机里的,是没有生气的死白,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白。 站在房间里的,是一个女人。她披散着长发,时而站着,时而又坐着,毫无章法和目的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而茫然,时而焦灼,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的感觉。她没有发现屏幕,也没有正面看过来,长发拂在面上,费芷柔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这身影…… 很快,有人开门走进了房间。是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一看到有人进来,刚刚还行动迟缓的女人忽然疯了一般冲向门口,大声喊着,“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你们才是疯子,我不是!郎霆烈才是疯子,我不是!费芷柔呢,费芷柔在哪里!我要杀了她!我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她的功劳,我要杀了她!” 几个医护人员拦住她,见她那样激动,便要把她捆绑在房间那边的床上,又拿出了药剂。 “我不要吃药!我没病,我没疯!你们是想毒死我吗!”女人疯狂地扭动着,好几次都要从那几个人的手里挣脱出来,药瓶更是被打翻了,药片撒了一地。 “妈妈,妈妈,快来救我!费芷柔派人来杀我了!她要给我吃毒药!妈妈!” 女人嘶吼着,狂叫着,踢打着,终于还是被人捆绑住,打了一针,才慢慢安静下去。也终于完全露出她那张苍白病态的脸…… 萱萱!费若萱!视频里这个疯狂的女人竟然是她的妹妹! 其实从遇到郎霆烈之后,费芷柔就一直在克制想要去打听妹妹消息的念头。说好不再有关联,说好世上再没“费芷柔”,不管费若萱过得好与坏,不管她过得那种生活,都不再与自己相关! 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看到被一群医护人员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的费若萱,心还是那么难受地缩紧了,疼痛了!她可以不去想,不去问,可这么真实地看着,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她没想到费若萱现在过着的竟然是这样的生活! 第一个视频结束了,那么第二个呢,第二个会是什么? 颤抖着,费芷柔忽地觉得害怕。 轻轻一碰,第二个视频打开了。 -本章完结- ☆、217大结局1:我在Z市等你(加更必看) 这次,与之前明亮雪白的房间不一样,屏幕里出现的是一个阴暗潮湿光线不明的地方。房间很老旧了,都能看到墙壁上脱落水泥露出的红砖。没有人在房间里走动,但有一个人躺在床上。 他面目抽搐着,五官已经扭曲得变形了。浑浊的眼睛不知看着那一处,乱转着,好像很焦急,也很痛苦。可是那样痛苦的他,怎么都没动弹。好像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根本动不了一样,身体僵硬无知地挺在那。 过了很久,他的痛苦已经变成绝望以后,房间里终于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刚往床边走了几步,就捂住了鼻子,大声咒骂着,“老东西,这才多久又尿了!你想折腾死我吗!真是的,就你那几个钱,还让人照顾你吃喝拉撒,真不知道我倒的什么霉!唉,不管了,先喂你吃东西再弄吧。” 说着,中年男人从带来的饭盒里盛出一点类似粥的东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就往床上男人的嘴里送去。男人的嘴是歪的,好像也不受他控制,用力地张着,却还是对不准勺子,也张不大,那一勺粥进了嘴里的只有一小点,其他的全掉在他脸上和脖子上。 “哎呀,你看看你,连吃个饭都不让人省心!我这还要赶着去打牌呢!真是的!”中年男人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抹布,在他脸上、脖子上乱擦一起,又胡乱地喂了几口。 “就这样吧。反正你吃得也不多。况且吃多了也拉得多,伺候起来真是费劲!”中年男人把碗勺收拾起来,正要把他翻过身收拾床铺,忽然又改变了注意。 “算了,等下午过来再一起收拾吧,反正你一会又得拉!”中年男人随意扯了一下被单,遮住床铺上的污渍,嫌弃地捂住鼻子,“真臭!” 说着,中年男人拎着自己拿来的东西很快离开了。 而床上的他,布满皱纹的扭曲的眼眶里渐渐渗出了晶莹的液体。可他的脸部肌肉都歪曲了,眼泪没有顺着眼角流落下来,反而流进了嘴里,让他品尝到自己咸咸的泪水…… 放下手机,费芷柔也已经满面泪水。 画面上的男人,是她以为此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是她以为已经从心里拔去的人。是她的父亲,费楚雄! 怎么会,那么飞扬跋扈的费楚雄,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他中风了,好像全身都不能动弹。而且,他不是在费家,而是在某处类似养老院或福利院的地方。没有照顾的佣人,没有舒适的环境,没有亲人朋友,他就像被人丢弃在一边等死的垃圾一样,从未有过,也是费芷柔从未想象过的凄凉境遇! 怎么会这样!即便她听说费家的光景已经大不如前,但也不应该是这样。即便她们几个女儿都离开了费家,但至少还有大妈和管家在他身边,怎么会凄惨到这种田地! “叮咚。” 就在费芷柔被两个视频震惊到无法动弹的时候,手机传来了短促的信息声。 是一条语音消息。 “费芷柔,我知道对于我,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主意。因为你是为了与我断情绝爱才会走进白菊教会。那就撇开男女情爱。对于你的妹妹,你的父亲呢?看完这两个视频,你是否还能无动于衷。费若萱已经疯了。其实她的病情大概在美国时就有了,只是并不明显。在你离开之后,在我把她丢进精神病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她是真的疯了。作为她的亲姐姐,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而你的父亲,他有今天是拜杨正堂所赐。杨正堂夺了费家的财产,又把费楚雄气得中风,然后把他丢在一家养老院,情况就如你看到的那样。费芷柔,你可以选择明天走进白菊教的盛典,不问尘世,那么,不管是你的妹妹,还是你的父亲,都会一直这样下去,要疯的疯去,该死的死去。你也休想在日后有任何的插足。不过,如果你对自己的亲人还有一丝牵挂和不忍,你知道该怎么做。现在白菊教会门外有一辆WOLF的车,他们在等你。而我,在Z市等你。” ———————————————— 夜幕里,一架直升飞机在Z市国际机场降落。 “费小姐,请。”先下来的保镖,扶着费芷柔下来,指着旁边的路。 费芷柔看了看周围,意外的,她竟然没有看到郎霆烈的身影。 她还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等在这里。 毕竟他“赢”了,再一次“赢”了。他知道她是心肠软的人,不管是对费楚雄还是对费若萱。即使他们曾对她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如果他们过得好她可以不管不问,可是他们现在如此光景,她不可能放得下,不可能忍得下心肠!她只能选择回来…… 在他眼里,她大概只会为了别人而一次次地付出,却能忽视掉他所有的痛苦……可那不只是他的痛苦,也是她的。是她无法摆脱的梦魇…… 跟着保镖往候机楼的方向走。 走过这条走廊便是贵宾室了。 费芷柔的呼吸乱了几拍。贵宾室里面她没去过,可上一次,她站在了贵宾室门外,从那里开始了后来的一切。 保镖推开门,等费芷柔走进去后就离开了。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她。 费芷柔站在房间的中间,无措地张望着。那些她努力遗忘的一幕幕,正随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清晰地开始浮现…… “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费芷柔几乎惊跳起来,小脸刷白了! “郎霆烈!” “我问你,在想什么?”郎霆烈直视着她此刻慌乱的眼睛,低沉问着。 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她只想“躲”开他而已,即便对费楚雄、费若萱再失望,看到那样的一幕,她也绝不会忍心什么都不管。 就算她真的狠下心,对这些都能不管不问,他也不会任由她加入白菊教。 直升机都准备好了。她若没有从白菊教会里走出来,没有坐上WOLF的车,那他就直接空降,在盛典上直接掳走她! “没,没什么。”费芷柔暗暗深吸了几口,想要尽快平复下慌跳的心。 “你上次是在哪里听到我和费若萱说话的?”郎霆烈假装没发现她的异样,看向身后的大门,“是在那里吗?” 他突然变换话题,让费芷柔有点错愕,慢了一拍才看向那扇门,又很快移开视线。 “……是的。”她点了点头,如实回答。她不明白郎霆烈为何突然问这个,但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听到我和费若萱的对话,你一定很吃惊,就像你在信里所写的那样。然后呢,在从这里离开以后,你去哪了?”郎霆烈看着她,好像问得很随意。 他问得随意,费芷柔却惊了。 “……我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家了。”她淡淡回答。 “说谎。”郎霆烈掐住她想要偏过去的下巴,眯眸看着她,“别说是在那之后,你那一整晚都没有回去。” 在她离开之后,郎霆烈就查过那栋公寓的监控视频。费芷柔确实那晚没有回去,她是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间才回的家。虽然机场的停车场有拍到她开去的车,沿街的一些摄像头也拍到她开车离开的踪迹。但是到了开阔地带,开往辽阔海边的马路上并没有监控。所以,那一整晚加大半天的时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始终没有查到。 也问过费若萱,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可是,自那天把她送到精神病医院后,她就彻底犯了病。要么一整天一个字都不说,要么整天疯言疯语。 起初郎霆烈还安排医生去给她治疗。可费若萱非常不配合,不是打骂人,就是摔盘子,甚至有一次还拿玻璃片划伤了一个护士的手。渐渐的,他也懒得去管她了。他知道,即使把费若萱医治好,从这个坏心肠的女人嘴里也未必能问出真话来。既然她喜欢疯,就让她彻底疯去!他一定会亲自查出事实的真相! 那一晚…… 费芷柔不可抑止地浑身颤了一下。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已经忘了。”她咬着快要颤抖的唇,推开他掐住自己下巴的手,“我回来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个的。我想见见他们两个人。” 郎霆烈见她岔开话题,也不继续追问,笑了笑,说,“现在时间太晚了,我明天带你去见他们。放心,在你搭上飞机的那一刻,我也已经让人把费楚雄从那家破旧的养老院里接了出来。他现在很好,有人在照顾他。” 费芷柔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走吧,我们回去。”郎霆烈低头看她,然后迈步离开。 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伸手来牵她。 她顿了两三秒,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 ———————————— 当汽车顺着熟悉的街道,停在熟悉的公寓楼下时,费芷柔有些讶异。 她没想到郎霆烈还会带她住到这里来。 这里有美好,但也有梦魇。 打开房门,当房间的水晶灯亮起的那一刻,费芷柔怔住了。 这里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样子,丝毫没动。就连空气,也都是以前的味道。 有那么一个瞬间,费芷柔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她和郎霆烈不过是出去吃了一顿晚饭,或是进行了一场约会,而此刻,他们一起回家,依然是他们甜蜜温馨的好时光…… 沉浸在久违的思绪里,费芷柔忘了此时的处境,不由地往房间里面走去。 她停在卧室门口,扭动门把,轻轻地推开,又打开了房间的灯。 这里也还是原来的样子。不管是家具,电器,还是…… 她一眼便看到那一瓶千纸鹤。它还是在原来的位置,还是那样的五颜六色,在她眼里那样地绚烂…… 感觉到郎霆烈走近,就站立在自己身后,费芷柔回过神来,不敢多看。 “你就住在这里。这边的房子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来打扫,所以很干净,放心住就行了。”郎霆烈在她身后低沉地说。他站得很近,说话的时候,有温热的鼻子喷吐在她的颈脖里,让她敏感地颤栗了一下。 “我,有自由吗?”她低着头,不敢随便动弹,依旧背对着他。 “当然有自由。”郎霆烈从她身后绕了过来,往卧室里走了几步,直到来到床边,坐在床沿上,看着她,“你的妹妹和爸爸都在我手里,我还会怕你跑了不成。再说,乔睿也回了马来西亚,没有人会想要带走你。” 乔睿那么急匆匆地回了马来西亚,甚至连费芷柔都暂时放下了,郎霆烈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不过,纸包不住火,再深藏的秘密也会有被挖出来的一天! 乔睿走了?那天那两个男人说的果然是真的! 费芷柔暗暗松了一口气。 “过来。”他的声音忽然暗哑下去,伸手拍拍床铺,眼睛邪魅地看着她,“只要你乖乖地留在这,你的妹妹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病。你的父亲,我也会找最好的看护照顾他。而且我还安排了专家给他会诊,这种程度的中风,若是治疗的好,还是有可能站起来的。小柔,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颤抖了,不敢看他瞬间点燃火苗又带着威慑和警告的眼睛,犹豫了许久,才慢慢地走过去。 她知道,自从自己走出白菊教会,走上WOLF的车,走进这间房子,便是和他做了交易。他安排好她的亲人,而她就要回到他身边。 从W市回到这里,这一路她都在想如何面对以后。 可是,毫无结果。因为她从来都没有面对的勇气。她只会逃,只在逃,到了今天,逃无可逃的地步! 她刚走过去,一只大掌伸了过来,拉住她,一个回旋,已经将她压在了身下。 “说你爱我!”他依旧炙热地要求,双目炯炯地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在水晶灯下闪烁着,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被什么给淹没了。 她依旧不语。 这次,郎霆烈忽然轻笑了一下。 “小柔,你好像不喜欢这个问题。那好,我们不说这个。人生苦短,尽情享受现在的欢愉就好,何必追问太深刻的东西。或许我只是迷恋你这具美丽的身体,等哪天厌烦了,自然会放下。又或许哪天,我会突然觉得有距离的关系会更好,我们做朋友会更合适。说放下也就放下了。用你的话说,顺其自然。小柔,你说呢?” 费芷柔顿了顿。他说的肤浅刻薄,说的冷酷无情,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能感觉一把冰锥扎进了心窝,窒息般的疼痛……是她说的,是她写给他的字条,像看到那天他无力地倒下一样,她的心,也轰然坍塌了一般…… 可她还是点点头,微微扬着唇角。至少还有放下的可能,不是吗,那便是她的安慰…… 她到现在还有的倔强,让郎霆烈气恼、无奈,又心疼。为什么不相信他呢,为什么不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一味的逃走,一味的选择独自承受,就能解决问题吗! 有时候他真恨她的坚强,不,是她的逞强!让人气恼、无奈又心疼的逞强! 知道自己越是逼得紧,要的多,她越是绷紧了心弦,什么都藏在心底。他必须改变方法,要让她放松下来, 吻住她,深深地吻她,这份热度绝不是他刚才说话的语气…… 在褪去彼此衣物的时候,在俯身而下的时候,他咬住了她的耳垂,低沉轻语,“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或许哪天,我会直接押你去教堂,完成我们没有完成的事。” 一时惊愕,他已经闯入她的领域,开始不停息的一夜…… —————————————————— “我可以进去看她吗?”透过窗户,看着呆坐在里面的费若萱,费芷柔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医生,声音里已是浓浓的鼻音,哽咽着,眼睛也是红肿的。 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费芷柔身后的郎霆烈,等他点头示意,才开口说话,“你可以进去看她,但要保持距离。她一直不配合治疗,所以情绪时好时坏。” “好,我会注意的。” 费芷柔咬紧了唇。 当郎霆烈告诉她,费若萱在美国遭遇的事情时,那一刻她几乎晕厥过去! 原来不只是被玩弄,不只是被抛弃,原来费若萱还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她竟然被两个外国人伦歼了! 那个时候,郎霆烈得到许承钰所搭航班出事的消息,急忙赶往了美国。可是许承钰一家全都遇难了,他想要调查的事情,只能从他们所留遗物中去查找,看能不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可是后来,联系不到费芷柔,得知她离开后,郎霆烈又匆忙回了国。调查许承钰和费若萱的事情也都暂时搁下了。 直到前阵子,因为乔睿的出现,因为种种太过巧合的“巧合”,郎霆烈心生疑虑,他又派人去了美国,重新开始调查。这一次调查,竟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隐藏许久的肮脏的秘密!这也是费若萱为什么会如此恨费芷柔,又为什么会疯掉的原因! 那边的警方在两个月前抓获了两名吸毒留学生。原本只是调查吸毒案件,可在搜查他们住处的时候,警察发现了一张光碟。光碟里是他们与一个华人女孩裸身教缠的画面。而女孩的样子,分明就是被灌了药,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她很痛苦,不停地在哭泣,在哀求,可完全止不住两个男人的兽性,花样百出地折磨她! 警察起初也只是怀疑,可那两个留学生吓坏了,稍微一讯问就什么都说了。他们说那是一个华人男子让他们在差不多两年前做的事。药是那个华人男子喂的,他们只需要在女孩昏迷后做他交待的事情就可以了。事后他们得到了一大笔钱。那张光盘也是华人男子录制的,说是给他们留作纪念。 那个华人男子名叫许承钰。 许承钰,许承钰,许承钰!他怎么能对费若萱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他明明都已经抛弃她了,深深地伤害她了,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 而听郎霆烈说的他们作案的时间,再联系费若萱流产的病历……她流产,她打掉的孩子根本就是被伦歼的恶果! 萱萱,她的妹妹啊,竟然承受了这么多她无法承受的事情,她那么柔弱,怎能不疯!因为疯狂,所以费若萱放大了对自己的仇恨,她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已经扭曲的心,所以才会那样报复自己,那样想让自己消失!纵使自己曾对费若萱那么失望,那么气恼,那么怨恨,可到了这一刻,费芷柔的心里只有深深地怜惜。 是啊,妹妹怎能不恨自己!她原本可以躲开这些灾难的,虽然是她动机不纯在先,可到底是自己把她推上了出国的路。是她这个做姐姐的瞎了眼,亲手把妹妹推入了魔鬼的手里! 医生一打开门,费芷柔便走了进去。 “小柔。”在费芷柔忍不住靠近费若萱,甚至都快要碰上的时候,郎霆烈一把拉住了她,轻声说道,“你先别急,叫一声她,看看她的反应。” 费芷柔回头看看郎霆烈,明白他的意思。 吞咽了一下干涩疼痛的喉咙,费芷柔轻轻地开口,“萱萱。” 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发呆的费若萱,并没有反应。不知道是耳朵没听见,还是她的心根本听不见。 “萱萱,”费芷柔又开口唤了一句,好不容易稳下的嗓音又开始颤抖,“我是姐姐,我是费芷柔,你回头看看我,好吗?” “姐姐?” 费若萱终于有反应了,呢喃着,重复了一句,好像有点疑惑。 “对,我是姐姐!我是费芷柔!你想起来了吗?”费芷柔想要挣开郎霆烈拉着自己的手掌,想要更近地靠过去,甚至想紧紧地抱住自己可怜的妹妹,可郎霆烈的手就像铁钳,紧紧地扣着她。 “你是姐姐?”费若萱慢慢地回过头来,看着神色焦灼的费芷柔,呆滞的目光里好似起了一点点波澜,“你是费芷柔?” “是我!萱萱,是我!你记得了吗?”虽然在视频里已经见过费若萱的样子,可这样面对面地看着,费芷柔还是觉得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曾经那么可爱的妹妹如今却成了连她都不记得的疯子…… “费芷柔,费芷柔……”费若萱看着她,偏着头,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好像努力在翻找着什么记忆。 费芷柔也看着她,期待的,渴求的,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依然希望下一秒费若萱就能清醒过来,恢复正常。 忽然,费若萱不念她的名字了,在坐直身体的那一瞬间,眼里放出了凶光! “费芷柔!我要杀了你!我恨死你了!是你害了我,我要杀了你!” 费若萱喊着,飞快地扑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像是要撕掉站在她面前的费芷柔! 一切变得太快,费芷柔完全呆愣在那,无法动弹…… 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郎霆烈护在了怀里,而费若萱也已经被两个医护人员按倒在床上,牢牢地束缚住。 “费芷柔,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即使被按住,费若萱还是在拼命挣扎,用力喊叫,还是凶神恶煞地看着费芷柔,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她还看到了搂着费芷柔的郎霆烈,好像受的刺激更大了,尖叫得更加厉害! “郎霆烈,你就是个蠢货!你以为她很纯洁吗,你以为自己得到了珍宝吗!其实她就是烂币,她不比我干净多少!哈哈哈,你知道吗,她和你最好的兄弟上床了!她就是个肮脏的女人,你被带了绿帽子还这么高兴,你就是天底下最笨最笨的傻瓜!哈哈哈!” 费芷柔一下僵住了,从头到脚都在透着刺骨的寒意。 这股寒意让她发抖,剧烈地颤抖着,抖得连郎霆烈都感觉到了,低头看着她,思索着她此刻的异样。 费若萱的这番话,郎霆烈曾经听过。当时他震惊地脸都白了,以为费若萱知道些什么,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可是,她终究是个疯子。在提到蒋甦以后,她又说了一堆曾在费家工作过的保镖的名字,还说到了许承钰,说他们都与费芷柔发生过关系,说费芷柔就是人尽可夫的践人。 这怎么可能!费芷柔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吗,怎么可能会相信费若萱说的疯言疯语。就像此刻,他依然不会相信。 可是…… 此刻被他揽在怀里的人儿的反应有点奇怪。她的样子好像不是惊愕费若萱竟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而是在痛苦,在逃避……她在逃避什么…… 费芷柔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自然点,不应该僵立,更不应该如此颤抖。可她根本控制不住。 面对费若萱吐出的事实,她真的控制不住! 她只能低下头,躲开他疑虑的视线,不去看他…… “费芷柔,你在床上对许承钰使了什么媚术,让他那样对你着迷!你说,你告诉这里所有人,你到底和多少男人尚过床,到底勾引过多少男人,到底有什么妖术让他们对你神魂颠倒!你说,你说!” 费若萱还在床上挣扎着,踢腾着。 “郎先生,费小姐,你们还是先出去吧,病人现在情绪太激动了。”医生一边准备安定剂,一边对他们俩说。 “小柔,我们出去吧。”郎霆烈唤了一句,见她还是呆立着,不等她回应,半抱着把她带出了病房。 终于,在一针安定剂后,费若萱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小,挣扎也越来越无力,直至昏睡了过去。 “她会好起来吗……”没有啜泣,但费芷柔已经泪流满面。透过窗户,看着躺在病床上面容槁枯的费若萱,她颤抖地问。 “你希望她好起来吗?”郎霆烈看看她,“她遭遇的事情已经让她恨透了你,这份恨意跟她精神正不正常没有太大关系。即便她好了,也依然会恨你,可能还会想伤害你……” “因为怕被伤害,所以要让我看着她这样疯下去吗?她是我的妹妹啊,她已经经历了那么悲惨的事情,我不能再扔下她不管,我做不到!”费芷柔透过已经模糊的视线看着郎霆烈,恳求着,“你帮我好吗?帮我治好她!这不是我们已经约定好的吗!” “对,是我们约定好的。”明知对她而言这是场交易,可亲耳听她说起,郎霆烈就是觉得不爽,声音低沉下去,“不过我问过医生,治愈她不是简单的事情。她受的创伤太重,之前拖的时间又长。更重要的,是她不配合。像她现在的情况,只靠吃药是没有用的,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药物治疗加心理辅导。可她不配合,心理辅导根本进行不下去。” “让我试试。”在沉默两秒后,费芷柔坚定说道,“让我试试说服她,让她配合治疗。” “不行!”想到刚才那一幕,郎霆烈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对你的反应太强烈了,很危险!” “不会的。”费芷柔轻轻摇头,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萱萱她虽然恨我,但她心里还有妈妈。我扮成妈妈的样子去接近她,不会有危险。阿烈,答应我,好吗?” 这一句“阿烈”是她的情不自禁,也是她对他的依赖。她太认真思考费若萱的事情,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唤出的是什么。 可他听到了,听得很清楚。 “好。”郎霆烈轻轻扬起了唇角。她的任何一句亲昵的呼唤,都是对他的魔咒。又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呢?让人多加注意她的安全就好了! “谢谢。”费芷柔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又想起费若萱刚才在病房里喊出来的话,微微地颤了一下。 “刚才萱萱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转过身,看着房间里的费若萱,也避开了郎霆烈的视线,“她现在不正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没有放在心上啊。我听她这样的疯言疯语听惯了。倒是你,”郎霆烈从玻璃上看着她被照映的脸庞,微眯起双眼,“小柔,你好像有点紧张。” 身体僵了一下。 费芷柔微微咬住了唇。 自己怎么忘了!费若萱是被郎霆烈关在这里的,刚才那几句话她肯定说过,郎霆烈也一定听过!而且,费若萱之后也还说了许承钰什么的,这样的胡言乱语,连同那些话,在郎霆烈听来,自然是疯言疯语,又怎会放在心上!是她自己心虚,弄巧成拙了! “我没紧张,只是,没想到萱萱会病得这么严重。”费芷柔努力平静着,回头看他,轻笑着分散他对这件事的注意力,“我们走吧,不是答应带我去看爸爸吗?” “好。”郎霆烈没有追问,?微微笑着,可看似轻松的眼底那么快地闪过一道光。 费芷柔已经转过了身。 她有点忐忑。她知道郎霆烈说的对。费若萱心里的伤太深,已经扭曲了,所以即便康复了,也还是会对自己心怀怨恨。所以,在费若萱康复以后,她会不会对郎霆烈说出当时的真相已经成了不定数。因为从费若萱被关进精神病医院的那天起,她们之间的“约定”已经作废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让她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一切等先治好费若萱再说。 ———————————————— 一个月后。 “医生,怎么样?” 看到会诊室的房门打开,医生走出来,一直守在一旁的费芷柔连忙站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医生。 “嗯,还不错,”医生笑着点点头,看了看旁边的郎霆烈,又看着费芷柔,说道,“病人比较配合,所以这几次的心理辅导都还有成绩。病人开始在接受现实,也能辨识现实。依照现在的进度,我想她康复的速度会比预期的快。你们放心吧。” 费芷柔舒了口气,对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医生。” “不用客气,”医生赶紧扶起她,“这是我的职责,我当然会尽全力治好她。这也多亏了你自己。因为有你耐心地陪伴和诱导,才能让她走进这里,有康复的可能。” 话说着,费若萱已经由护士陪伴着从会诊室里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双眼已经有了几分神采,再不是之前浑浊呆愣的模样。 在看到费芷柔时,费若萱怔了怔,又低下了头,跟着护士慢慢地往自己病房的方向走去。 “萱萱。”费芷柔轻唤了一句,跟了上去,扶住费若萱的胳膊,“我陪你。” 费若萱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终于没有推开她扶住自己胳膊的手,和她一起离开了。 “郎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去工作了。”医生看着郎霆烈。 “好的,辛苦你了。” 郎霆烈转过身,看着走到那边两姐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段时间费芷柔几乎每天都待在这里。她穿着以前陆怀秋喜欢的衣服,盘起头发,装扮成陆怀秋的样子,陪在费若萱身边。起初他还有点担心,怕费若萱看到她,又会突然发疯。可是几天下来,郎霆烈看到,面对费芷柔装扮的“陆怀秋”,费若萱只是像个小女孩,依偎着,撒娇着,很顺从也很乖巧。 而费芷柔,就像在照看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她给费若萱讲故事,给费若萱洗脸洗手,给费若萱梳头发,做着一个母亲对女儿做的事情,也许就像陆怀秋曾经做过的一样。 费若萱的情绪渐渐舒缓下来,也终于听从了“陆怀秋”的话,走进了心理治疗室。 最初的两次,费若萱的反应非常大。在想起那段遭遇,在提起姐姐费芷柔时,总是会突然发狂,不得不使用安定剂才能使她安静下来。而那之后,费芷柔就在病房里通宵陪着她,一遍又一遍给她唱着儿时陆怀秋经常哼唱的歌,一遍又一遍说着她们童年不多的趣事。 之后的两三次下来,费若萱的治疗效果似乎有了很大进步。即便情绪有波澜,有起伏,但她已经能控制住,思维和言语也都有了些条理。 现在的费若萱,比之前精神了许多,人也看着健康了。 倒是费芷柔,好像在一天天消瘦,脸色不比费若萱好多少。而且最近这几天,她似乎胃口很差,什么都吃不下。人也懒懒的没精神,在郎霆烈开车到医院的途中,都能在车上睡着。 是太累了吗…… -本章完结- ☆、218大结局2:肚子,好疼 郎霆烈的眸光闪烁着,有点担心。知道她休息不好,也牵挂着费若萱,他晚上已经不那么折腾她了。好几次“子弹上了膛”,看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虚弱样子,又觉得不忍,只是吻了吻她,抱着她入睡。 从下周开始,不能让费芷柔天天来医院了,她需要好好休息。而且,费若萱的病情已经稳定,而且好像也能认出费芷柔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她们保持距离比较好。 手机响了。 郎霆烈看了看来电显示,走到了旁边的休息区。 “啧啧,真是重色轻友的家伙,这么久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那边传来莫修调侃的笑声,“整天醉在温柔乡里,还知道我是谁吗?” 郎霆烈找到费芷柔这么大的事情,莫修当然知道了。这也就不难解释之前他忽然花一亿买下胸针,做出那么高调怪异的事情。显然,他是故意做给某个不听话的女人看的。也显然,这个情商还是没有太大进步的狼头用错了方法,走了许多弯路。 对这种总是跑来跑去的女人,要是换做他莫修,早就直接绑回家了!在谈情说爱没有用之后,那就硬上。在床上没什么是说不通的! “怎么会,”郎霆烈轻笑了两声,“最近手上的事情太多了。” 最近确实事情比较多。一来为了费芷柔,他必须安排好费若萱和费楚雄。二来,费芷柔当时离开的真相,他迟迟没有新的线索,实在让人恼火又着急。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明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偏偏抓不住一样,有强烈的不安。还有就是…… 那天和蒋甦争吵离开后,他们就一直没有联络了。在后来莫修的电话中,郎霆烈知道蒋甦回了总部,也跟莫修见过面,告诉莫修费芷柔已经回来的事情。莫修是机警又善于观察的人,从蒋甦的神色中自然看出了几分异样,几句试探,几句询问,几句半真半假,大概从蒋甦那里知道了大概发生了什么。 心里还有余怒,也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蒋甦的心态,怕莫修再多问什么,所以这段时间郎霆烈确实和他联系少了。 “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在莫修开口之前,郎霆烈已经说话了,“确定蔚蓝之心就在G市吗?那你要找的人呢,他们是不是也出现了?” “确定了。不过得到的消息,说它的拍卖者是一个中年男人,而非年轻男子或者年轻女人。有可能他们以防万一,委托了别人。但是奇怪的是,如果真是委托,他们两个没有出现的必要。而事实上,已经有人看到了蓝桑。”提到这个名字,莫修的声音明显兴奋起来,“她在这里!” “我看你对她的兴趣,比那个小千城的兴趣大多了。”郎霆烈轻笑道。 “我是男人,当然对女人的兴趣更大,无可厚非。”莫修也不否认,但很快转了话题,声音低沉下去,“阿烈,别岔开话题,我有话跟你说。” 郎霆烈顿了顿,猜到莫修会说什么。 “你说。”他低沉说道,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用嘴叼了一根出来,点上,斜倚在墙边。 “你打算和蒋甦一直这么下去吗?”莫修缓缓说道,“这件事是他做错了。但你们是生死兄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他也是想为你好,只是用错了方法。” “我知道,”郎霆烈深吸了一口,又长吐了一口,“我一直把他当兄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那就好。”莫修笑起来,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他今天早上飞回Z市了。你家老太太想他了,让他回去一趟。若是方便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他觉得有愧于你,你若不找他,他绝不会找你。你知道他的性格。” “……好。”郎霆烈又狠狠吸了一口,把烟头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我会找他的。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又说了几句,郎霆烈挂了电话。 蒋甦这次确实做得很过分,也很让他恼怒。不过费芷柔终究没事,回到了他身边,而且他们的关系毕竟非同一般,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真的不再往来。 只是时间的问题。等彼此的情绪缓一缓,他会去找蒋甦,也会让蒋甦放下心结,不再纠结费芷柔是否会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事情。 刚往费若萱病房的方向走了几步,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WOLF的保镖打来的。 “狼头。” “你们回来了?”这是郎霆烈派去跟踪乔睿的人,以防他突然回来再对费芷柔做什么。果不其然,昨天他们打来电话说,乔睿登上了回W市的航班。 “是的……”手下的声音有几分慌乱,“可是,我们把乔睿跟丢了。” “跟丢了!怎么回事!”郎霆烈止住了脚步,眉头蹙起。他派去的人一向机警,很少发生过这种状况。 “从机场出来后,乔睿转去了一个商场。我们跟了进去,可是经过一个拐角时,忽然走出来七八个和他一样身材、一样装束的男人,而且都戴着帽子,我们辨识不清,后来才发现自己跟错了。” 想必乔睿也能猜到自己会派人跟着他,只是派去的人没料到他会有此一招。 郎霆烈沉思了一会,说,“你们再继续找他。他忽然急着脱离你们的视线,肯定有什么想法。尤其要看着机场和车站。他极有可能会来我这边。” 乔睿上次想带走费芷柔没成功。这次他回来,必定还是为了她。如果他知道费芷柔已经被自己带到Z市,一定会想法设法到这里。自己必须得有所防范。只要一找到乔睿就是许承钰的证据,自然就能让他绳之于法,让他“安安心心”地待在铁笼里! 挂了电话,郎霆烈走到病房门口。病房里面,费芷柔正在给费若萱梳头发,轻轻地梳好以后,又织了一条长长的辫子。 拿过镜子,费芷柔放在费若萱面前,又笑着对费若萱说了几句什么。 费若萱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镜子。 她的眼神确实与前几日又不太一样了,有了心事,有了迷茫。 郎霆烈知道,一个月的治疗下来,她确实有了起色,此时也已经能认出费芷柔了。 面对费芷柔,费若萱的神情褪去了前阵子的依赖和孩子气,话不多,还时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费芷柔。所幸,她也没有过激的举动,似乎还是平静的,这多少让郎霆烈放点心。不过还是嘱咐了医护人员,要守在身边保护费芷柔的安全。 第二天,费芷柔照例来看费若萱。郎霆烈去了郎家,派了一个保镖过来,陪在病房外。 在喂过费若萱吃饭以后,费芷柔拿来毛巾细细地擦过她的脸颊和手掌,看着妹妹干干净净、精精神神的样子,不由地微笑起来。 “姐姐。” “嗯。”听到呼唤,费芷柔下意识地应着。 等下一秒反应过来,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萱萱……你在叫我吗?” “嗯,姐姐。”费若萱看着她,眼睛是清亮的。 “萱萱,你认识我了!”费芷柔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听错了,激动地拉住了费若萱的手。 扮装成“陆怀秋”这么久,这还是费若萱第一次认出她,第一次喊出她“姐姐”,而不是“妈妈”! 更让她欣喜的,是此刻费若萱看着自己的眼神,干净的,清澈的,就像曾经一样,没有憎恨,没有怨毒。 “我认识你了,姐姐。”费若萱没有拉住费芷柔的手,但也没有推开。她轻轻扬起唇角,看着费芷柔,点点头。 “太好了,萱萱!太好了!”费芷柔紧紧地抱住她,狂涌的欣喜让她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费若萱任她抱着,直到费芷柔松开了手。 “萱萱,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你都好了吗,都清醒了吗?”因为太激动,费芷柔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其实医生之前有说过,费若萱的治疗情况良好,说不定在哪天就能认出她来。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还是高兴得不知所措。 “姐姐,能带我出去走走吗?整天关在病房里觉得好闷。”费若萱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 “可以吗?”费芷柔问着站在一边的护士。 “请等等,我去问下医生。” 护士走出了病房,很快又回来了,笑着表示同意,但需要她跟在身边。 “能不让他跟着吗?”在看到从门口探进头来的黑衣保镖时,费若萱颤了一下,也往费芷柔身后躲了躲。她是被他们这类人抓进来的,有本能的抗拒。 “好。”费芷柔看到费若萱眼底的惊恐,应允了,走到门口对保镖说了几句。 “狼头吩咐我要守着你的。”保镖听了觉得为难。 费芷柔又说,“就在医院里面散步,不用担心的。实在不行,你在后面跟着,保持远一点不被她发现的距离,行吗?” 保镖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给费若萱加上一件外套,费芷柔扶着她,一起走下了楼。 真是一个好晴天。这样的冬日,站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竟能觉得周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费若萱也站在阳光里,仰着头,看着蓝蓝的天,看着透下阳光的枝条,闭上眼睛,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真像是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噩梦啊……” 她呢喃着。像是在对费芷柔说,更像是在对她自己说。 真的是场噩梦。 从想要抢走许承钰开始,从使出伎俩跟着许承钰去美国开始,便是一场让人痛不欲生的噩梦。 那场梦,她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只是伸出手,胡乱地抓着,想要抓住任何一点给让她解脱的东西。如果不能解脱,就想要周围跟着自己一起沦陷,一起堕入噩梦。 比如费芷柔。 她是嫉妒姐姐的。这份嫉妒伴随着成长日益加重。在费燕娜离婚回到费家之后,更加澎湃地想要找到出路。嫉妒,仇视,怨恨,报复,撕咬到鲜血淋淋…… 她曾经恨透了费芷柔。恨她把自己送到美国,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即便她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开始的“因”,不过是她自己吃到了“果”。 还是有余恨。即便日渐清醒,她的心里依然放不下以前的事情,放不下对费芷柔的怨。可这些日子,“陆怀秋”来到自己身边的这些日子,即使半清醒半迷糊,她还是感觉到了浓浓的爱。就像小时候一样,就像她们姐妹俩小时候一样,那些幸福温暖却不再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放不下,可她也不忍去怨了。 其实,与费芷柔何干啊。姐姐让出了自己喜欢的人,姐姐为了她的幸福选择了自己的不幸福,姐姐一直一直都在为她付出,她又有什么不能满足的。此刻的境遇,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 梦得太久了,她该醒来了,不该再让真正爱着自己的人伤心落泪。 “萱萱,不管怎样,姐姐都会在你身边,你别怕。”费芷柔拉住费若萱肩膀上快要掉下去的围巾,又轻轻地围上一圈,让她更暖和一点。 “姐姐,”费若萱低下仰起的头,看着费芷柔,鼻尖红红的,“其实我认出你已经有两天了,我知道你不是妈妈,你是我姐姐。只是,我……” 费若萱没有说完,移开了视线。 有些道理她明白了,也清醒了,但堆积在心里的阴霾还没有散去,她还没有完全走出来,也就不能完全对费芷柔释怀。 费芷柔顿了顿,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拉起了费若萱的手,忍着哽痛的喉咙,微微地笑着。 费芷柔知道费若萱在努力忘记一些事情,也在努力对自己释怀。但她才刚刚开始好,病情还没有完全稳定,自己不能着急。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费芷柔很知足,也很庆幸。 【妈妈,我知道,一定是你在天上看着我们,让萱萱可以再次回到我身边!妈妈,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沿着医院的小路往前走,便是一大片草坪。再过去就是医院的侧门,能看到宽敞的马路,还有停在路边的汽车。 两姐妹在草地上走了一圈,快走到门口时,跟在她们后面不远处的护士开口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 ,我们回去吧。” 费芷柔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竟走了半个多小时了,是该回去了。 “萱萱,你也走累了吧,我们回去。”费芷柔轻轻拉着费若萱,想要带她往回走。 回去…… 费若萱回头看了看那栋白色的楼房,也看到了包裹在楼房外面严严实实的栏杆…… 那是“监狱”,是没有自由的铁笼!她不想进去,不想回去,在这里多好,在阳光下自由地呼吸多好,她不想回去…… 有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不停地说着,还有那栋楼房也在不停地放大,像是一座即可就会倾塌下来压住她的大山……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了,瞳孔在收缩放大,不停地变化…… “不要!”费若萱忽然一声尖利的喊叫,从费芷柔身边冲了出去,“我不要回去!那里太可怕了,我不要回去!我要自由,我不要被关在那里!” “萱萱!”在一刻反应不及的呆愣后,费芷柔惊慌地去追费若萱。 护士紧紧跟着。在那边的保镖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也赶紧撒腿往这边跑过来。 但是费若萱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跑得飞快,一眨眼就从侧门跑了出去,甚至还撞倒了想要拦住她的医院工作人员。 费芷柔知道喊她已经没用了,只能拼命地往前追去,也跟着跑出了医院。 费若萱的样子像是犯了病,慌不择路地往前冲,根本不知道前面是哪里,就那么直冲冲地跑到了马路上,而那边一辆黑色汽车正往这边开来。 “萱萱,小心!” 看着那辆汽车就那么直直地开过来,丝毫没有刹车或是转弯的意思,费芷柔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好不容易回到身边的妹妹,她要保护好,一定要保护好!再也不能让萱萱受到伤害! 那一刻,费芷柔的思绪已经是空白的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扑过去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抓住费若萱的。她只知道自己抱住妹妹了,力道的惯性让她们一起翻滚到了地上,而那辆黑色汽车也已经到了跟前…… 再也没有时间躲开,费芷柔一把推开了费若萱,也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在听到一阵刺耳的急刹和急速转弯的声音后,睁开眼,看到的是那辆汽车飞驰而去的样子。 好诡异的一幕,它刚刚还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直直地对着费若萱撞过来,现在却又…… “姐姐!”之前还在疯跑的费若萱被费芷柔的一抱一推,又被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呆了,也惊回了魂魄,从地上爬起来,扑倒费芷柔身边,“姐姐,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没?” “我没事。”费芷柔顾不上考虑自己,只是抱着费若萱,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看个仔细,紧张地问着,“你呢?没有伤到哪里吧?” “姐姐!”这次,费若萱也终于紧紧地抱住了费芷柔,“姐姐,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原谅我……” 如果说之前还有什么芥蒂,到了此刻,在被费芷柔推出去的那一刹,被她不顾一切保护自己的那一刹,费若萱终于放下了一切。费芷柔是真心爱护自己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一直一直都是自己的好姐姐! “傻妹妹!”费芷柔捧着费若萱红通通的脸,摇着头,声音早已哽咽了,“不要对姐姐说对不起!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没有带眼识人,自以为为你找了个好归宿,结果……对不起,萱萱,对不起,原谅姐姐,原谅姐姐……” “姐姐……” 原本就应该相亲相爱的两姐妹,经历了各自的风雨,经历了爱恨情仇,终于又回到了原点,暖暖的亲情! 这时,保镖也已经到了费芷柔身边。刚才的一幕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要是费芷柔在这里出了点什么意外,他怎么向狼头交待!以后打死也不敢离开她左右了! “费小姐,你们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保镖往四周巡视了一圈,眼神有点凝重。 刚才那辆汽车太奇怪了。这里是开阔地带,马路平坦,开车的人应该能看到冲出马路的费若萱。当时周围又没有别的车辆,即使它刹车不及,也应该变换车道或是急转弯。可它的样子,好像就是要冲着费若萱而来。又在快要撞到费芷柔时飞快地避让开了。 保镖已经记下了车牌号码,等费芷柔姐妹俩回去后,便要立刻向郎霆烈汇报。 “好。”费芷柔松开抱紧的妹妹,擦了擦费若萱脸上的眼泪,又擦掉自己的,笑着说,“走,我们先回去吧。” 可是,她刚站起来,忽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 “好疼,肚子……”她眼前一黑,只听见费若萱一声惊慌的“姐姐”,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本章完结- ☆、219大结局3:她怀孕了 睁开眼,看着周围雪白的墙壁,费芷柔知道自己应该是躺在医院里。 她刚才好像晕倒了,因为剧烈的腹痛…… 莫名的,她把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疼痛感已经消失了。她又莫名地舒了口气。 “费小姐,你感觉怎样?肚子还疼吗?”一旁的护士看到费芷柔睁开眼睛,走过来,微笑地问她,而且眼里闪闪的,好像洋溢着不一样的情绪。 “没事了。”费芷柔看了看房间,只有自己和护士,便开口问,“萱萱呢?她去哪了?” “她没事。主治医生已经给她做过检查,不过怕她情绪再次激动,所以让她吃点药,先回自己的病房休息了。”护士依旧笑着,笑得费芷柔觉得奇怪。 “我刚才是怎么了……” 费芷柔还没问完,透过玻璃窗看见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赶到病房门口。 那是郎霆烈。 看他走路的步伐,都知道此刻他心急如焚,万分担忧! 就在他要推开门走进来时,门口有医生拉住了他,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 费芷柔看着他,因为她看到他的身体剧烈的一颤,然后僵住了…… 他在听医生说话,听得很认真,非常认真,认真得好像就要变成了化石,一直怔怔的,伫立在那…… 怎么了?他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医生说了些什么?是关于她的,还是关于萱萱的?…… 费芷柔疑惑又担心,不由地坐了起来,绞着双手,轻咬嘴唇,一直看着玻璃窗那边的情形。 直到医生笑着离开,郎霆烈才有了一点反应。 他高大的身躯终于动弹了,微微转过头来,隔着玻璃看着也在看他的费芷柔,眸光灿若星辰。 几秒以后,他突然箭一般地冲进病房,又在费芷柔的床前嘎然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她,喘着粗气,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开口说话。 “你,怎么了……”费芷柔轻声地忐忑地问着。他的样子太怪异了,好像很激动,又好像很震惊,看不出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小柔!”郎霆烈忽然呼唤一句,在她床边跪了下去,紧紧地抱住她,脸深深地贴着她的小腹,整个头都埋了进去。 费芷柔愣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这样抱着她,身体炙热的温度包裹着她,那样温暖舒适,让她舍不得推开…… 护士笑了笑,轻轻地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留下这相互依偎的两个人,留下这一室的挚爱柔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郎霆烈终于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被自己圈住细腰的女人。 费芷柔也正看着他,看到他的眼眶,竟微微地染上了一抹红色,浮上了一点晶莹。 他到底怎么了…… 她正要开口问,便看见他开口了,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那么好听地传进她的耳膜,也那么震撼地传进她的心里。 “小柔,你知道吗……你怀孕了!” 什么?! 这次轮到她睁大了眼睛,震惊到无法言语! 她怀孕了!她有了郎霆烈的孩子!她要当妈妈了! 她…… 费芷柔看看郎霆烈,又看看自己的小腹。她现在的表情就和刚才郎霆烈一样,震惊的,激动的,几乎呆滞了! 可是她知道,还有一份浓浓的喜悦,无法掩藏的喜悦,胜过一切的喜悦!而他,亦是如此,所以才会有刚才那样的表情! “我怀孕了……”费芷柔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好像此刻真的能感受到有生命在体内茁壮地成长着。 “小柔……”郎霆烈深呼吸了几下,轻唤着她的名字,让她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她最近一直在忙着照顾费若萱,自己肯定没有发现。也是他粗心了。难怪她最近一直胃口不好,又嗜睡,原来是怀孕了!他应该早点注意到她的异样,早点让医生来看看她,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疏忽了! 想到手下在电话里汇报的情况,再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到现在,郎霆烈都能感觉到心脏窒息的疼痛! 幸好,她平安无事!她们母子都平安无事! 而他,他就要当爸爸了!她有了他的孩子,他们爱情的珍贵结晶! 这是从未有过的激动,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没有词语能够来形容,郎霆烈只知道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得几乎要蹦出来了!可他必须平缓下来,因为她的激动不会比他少,他必须要安抚她,照顾她。 郎霆烈把大掌轻轻地覆在她柔软的小腹上,深邃的黑眸倒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声音因为按捺的强烈激动依旧沙哑着,“是的,小柔,你怀孕了,医生说我们的宝宝已经有六周了。” 六周,竟然有六周了,那应该是在被他“囚禁”的时候怀上的,可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月的例假推迟到现在都还没来,她应该能想到的……天啊,她是多么愚钝的妈妈! 那她刚才的腹痛……她刚才那样的奔跑,还那样摔在地上! “宝宝!”费芷柔后知后觉地惊慌起来,一只手捂着小腹,一只手紧紧地拉着郎霆烈,焦灼地问道,“我刚才用力跑……我摔倒了地上,然后,肚子疼,我……” “别担心,小柔,”郎霆烈反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温柔地笑着,安慰她此刻慌乱焦虑的心,“ 他们很好,很健康,不过医生说了,你以后要避免剧烈运动,怀孕初期他们比较脆弱,一定要好好注意。” 没事,他们没事!太好了! 费芷柔欣慰地扬起了唇角,可是下一秒,她又愣住了! “他们?”她的声音有些发抖,看着郎霆烈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为什么要说他们?” “双胞胎!”郎霆烈的声音激动地上扬了几分,“小柔,在你肚子里的是我们最最宝贵的双胞胎宝宝!” 双胞胎!竟然真的是双胞胎!没想到郎霆烈当时玩笑说的话,竟然成了真!这是何等的幸运,何等的幸福!他们的双胞胎宝宝!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宝宝,我们的宝宝……”费芷柔不停呢喃着,眼睛里早已浮上了泪水,氤氲了,“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注意,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我们的宝宝……” 此时的她,忘记了萦绕在生活里的阴霾,忘记了蒋甦,忘记了那个可怕的夜。她只是感受着降临到她生活里的鲜活的生命,无比珍贵的生命,胜过一切的生命!暂时忘记一切的她,只是想着,这两个小生命,是她和郎霆烈的,是上天赐予的最珍贵的礼物! 她呢喃的样子,她喜极而泣的样子,她无比珍视的样子,都落进了郎霆烈的眼里。 她这样珍视他们的孩子,又岂能是不爱他,岂能是真正想要离开他! 张了张嘴,郎霆烈还是选择了沉默。医生说她刚刚影响了胎气,要静养一段时间,他不能在这时候让她更加激动。 该来的真相迟早会来的。而他知道,有了这两个宝宝,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交易,她都不会再离开了。 心里终于放下一块沉重的石头,郎霆烈站了起来,坐在她身边,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把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和她一起用心感受着属于他们的不一样的未来。 这一刻的幸福这样满足,多么希望从此安定下来,再不要有波澜…… —————————————— 深夜,处理完手里的公事,又打了几个电话,郎霆烈从客厅走进卧室时,费芷柔还坐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被褥上的某一处发呆。 “怎么还没睡?”郎霆烈脱下睡袍,钻进被窝,轻轻圈住她的腰,“医生嘱咐你要多休息的,忘了吗?” 就这么轻轻一抱,闻到从她睡衣领口里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他就已经有了腾腾的渴望。可一想到医生的嘱咐,他也只能这样抱着,不敢再有更多只会让自己受尽折磨的举动。 一年多都能忍了,还在乎这两三个月吗?为了她和孩子,继续忍!“幸”福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而是长长久久,朝朝暮暮! “阿烈,”她的声音很轻地传来,“关灯好吗?” “好。”郎霆烈笑着答应,心里泛起甜甜的暖意。他知道,这一声“阿烈”不再是她的无意识。他知道,此刻的她与之前已经不一样了。 以为她是准备睡了,郎霆烈伸手关掉了窗前的灯。 房间里倏地暗了,只有外面透进的光亮,微微地明着。 在郎霆烈伸手拿过被子,准备抱着她躺下时,费芷柔忽然抱了过来! “阿烈!”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双手紧紧抱着他的颈脖,声音有一点颤抖。 “我在。”郎霆烈的声音也有一点颤抖。但他尽量平静地答应着,不想给她多一点点的压力。 从医院回来,费芷柔就一直是呆呆的神情。吃过晚饭后,也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他知道,她在想一些问题,一些只有她才知道,却又是他迫切想知道的问题。他能猜到她思考之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他不会催促她,他等着她自己走出来,等着她来告诉自己,等着日出云破。毕竟他们之间又多了无法割舍的,最珍贵的东西! “阿烈……”她依旧那样抱着他,却抱得更紧了,“你爱我吗?” “傻瓜!”她问得他气恼,也问得他心疼,钢铁般的手臂想要抱紧她,却又怕弄痛了她,只能一遍遍在她削瘦的脊背上抚摸着,“我爱你,我爱你,我当然爱你!不要在意我曾经对你说的话,什么也许哪天会对你厌倦,什么也许哪天要和你做朋友,那都是骗你的,那都是我的气话!只有那句要你做我的妻子是真的!小柔,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厌倦,永远都只想做你的爱人,生生世世的,只爱你一个人!” 隐隐的,好像听到她隐忍啜泣的声音。 在郎霆烈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颈窝里时,费芷柔渐渐松开了抱着他的胳膊,放开了他,在黑暗里深深地看着他。 “阿烈,我知道是我亏欠了你,可我还是要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郎霆烈握紧她的手,曜石般的眼眸即使在黑暗里也发着光,“无论是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他顿了顿,又低声说,“只要不是你离开!” “不,阿烈,不会,我们已经有了这么重要、这么珍贵的宝贝,”费芷柔不由地低头,也不由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我和萱萱已经有那么不幸的童年,我不希望……我想给他们一个幸福完整的家,我知道你会是一个好爸爸,一个非常称职的爸爸。” 听到她声音里的哽咽,郎霆烈揽过她,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口,给她坚实可靠的温暖。 “你说,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费芷柔沉默了几秒,慢慢地,低低地说,“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会离开,就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好吗?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有你,有我,有我们可爱的孩子,就这样生活下去,可以吗?” 当从得知怀孕的惊喜里清醒过来时,费芷柔就不停地在想,不停地在思索,不停地在纠结,在痛苦。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想着逃走和离开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两个更重要的人。她要给他们最好的童年,要让他们在幸福和温暖中成长,就像郎家人一样。郎霆烈是她的爱人,更是她孩子的父亲,她不能自私地剥夺孩子应该享受的父爱和亲情,她必须留下来!她已经伤害了郎霆烈那么多,不能再继续伤害无辜的孩子,她只能留下来! 可是留下来,就意味着要面对蒋甦,面对痛苦和伤口,也意味着要面对不知何时秘密被揭穿、情何以堪的场面!她能承受吗,郎霆烈能承受吗……若是真到了那么一天,原本幸福的一家,还能幸福下去吗…… 不知道。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猜。她唯有希望,那件事能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蒋甦不是说会保守秘密吗,不是也说让她忘记吗?还有萱萱,现在的萱萱也会保守这个秘密的。这个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也许真的就能永远永远地守下去。只要她能熬得住那份愧疚和刺痛,能昧得过自己的良心,能在蒋甦面前若无其事地装下去…… 也许可以。用郎霆烈的爱支撑着,用孩子们支撑着,也许她可以走下去,“忘记”一切地走下去…… 她没有看他,但声音是那样的恳求,那样的无奈,郎霆烈的黑眸倏地眯起,又慢慢地松开了。 “好,我答应了,我不会再问。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郎霆烈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深深一吻,“小柔,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也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给你一个幸福温暖的家。” 她点头,想要说什么,可哽咽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伸出手,圈住他温暖的胸膛,紧紧的,紧紧的,就像是抱住她一生所有的依附…… 而郎霆烈,在同样抱紧她的时候,眼底闪过捉摸不定的光。 他不会再问,不代表他不会再查。那只“触手”已经伸进了他的生活,即使此刻平息了,也还会在哪天突然来袭。他不能再被动,为了她,为了孩子,他绝不能就此放弃! ———————————————————— “阿烈!”看到迈入大厅的郎霆烈,欧沛芝高兴地展开笑脸,半是责备,半是宠溺地说,“你怎么到这时候才来,大家都等着你开饭呢!” “奶奶。”郎霆烈笑着答应,又看到了容雅,“妈。” “记得回来吃饭就好。”容雅看着郎霆烈,张了张嘴,想要说点别的,可是看到大厅里还有其他人在,又收了回去。 “阿烈。你来了。”坐在一边的蒋甦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很不好,脸色很憔悴,人也消瘦了不少。 “嗯。”郎霆烈应着,原本心里残余的失望与气恼,在看到蒋甦的这副模样时,又觉得不忍,终是暗自叹口气,对蒋甦笑了笑,“我来了。” “阿烈,”看到郎霆烈微微的一笑,蒋甦眼底闪过愧疚,也闪过迷茫,轻声说道,“对不起,我……” “算了,都过去了。”郎霆烈在蒋甦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让表情看上去释然一点,笑着说,“你从来都是了解我的,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你想为我好,但不应该是这种方式。” 蒋甦看着他,没有说话。背在身后的手掌却微微握紧了。自那次郎霆烈来酒店找过他,对他大声说了一句“失望”之后,隔了这么久,他们终于见面了。这还是他们之间,除了执行任务以外,见面相隔最久的一次。 他知道郎霆烈不想见自己。而他呢,他也怕见到郎霆烈,见到那一脸的失望和愤怒。其实这段时间郎霆烈做过什么,蒋甦都知道。他也知道郎霆烈还是把费芷柔带了回来。所以,他也回来了。 蒋甦还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回来,必须得看着费芷柔,守住那晚的“秘密”。 他实在太害怕再一次见到郎霆烈对自己流露出那样的表情!足以毁灭他的表情! “好了,我们都不要再谈这件事了。”郎霆烈一下子笑得开心起来,“我一会有好消息告诉大家。” “什么好消息?”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郎霆逸也到家了。 看到弟弟久违的开心笑脸,多少也能驱赶些堆积在他心头的阴霾。只是这一点点驱赶,在看到郎霆烈对面的蒋甦时,又堆积了过来。 郎霆逸无法否认,因为一个女人,因为尹南歌,他对蒋甦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总有消散不去的障碍。 “大哥。”郎霆烈回头看着郎霆逸,不掩开心的笑脸。 “大哥。”蒋甦也唤着,眼神却有点心不在焉。 “别着急,”看到郎霆逸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郎霆烈笑了笑,对欧沛芝和容雅的方向点点头,说,“吃饭的时候我一起说。” 郎霆逸看了看弟弟,没有再多问什么。但他想一定与费芷柔有关。 先是在W市的一个拍卖会上,花了一亿买下一枚胸针,然后又闻言郎霆烈在W市“囚禁”了一个什么女人。再来这段时间,郎霆烈明明就在Z市,却很少回家。在Z市,只要仔细一查,郎霆逸便能知道,让弟弟疯魔了一年多的费芷柔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 -本章完结- ☆、220大结局4:你小子厉害这下你的女人不会跑了 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去年夏天明明就要结婚了,费芷柔却不告而别,着实让郎家掀起了不少的波澜。虽然是郎霆烈做了错事在先,但不管是郎家的任何人,都没想到费芷柔会伤心失望到如此地步,也会狠绝地做到如此地步!她的离开,不仅是郎霆烈的心伤,也是郎家人的心病。 欧沛芝为此病了好长一段时间,容雅也闷闷不乐,就连郎天翰也气恼地抹去关于费芷柔的一切消息,甚至不准郎霆烈再去寻找。 能那么听得进劝,就不是郎霆烈了。他很快离开了晟霆,回到了WOLF。郎霆逸知道,郎霆烈依然在寻找,一刻不停地寻找着心中的挚爱。 这样挺好的,至少比自己好。因为他,却是连寻找的“权利”都没有…… “你们三个来吃饭吧。”等佣人把饭菜端上了桌,容雅笑着喊他们。 虽然心里还有些郁结的事情,但看着孩子们都聚集在家里,容雅和欧沛芝还是觉得高兴的。郎天翰今天不在家,这样也好,因为郎霆烈执意要待在WOLF的事情,这父子俩见面总有些不愉快。 三个大男人来到餐厅,围着象牙白的餐桌坐了下去。 想问郎霆逸,狄安妮怎么没跟他一起来。可话到了嘴边,容雅又咽了回去。郎霆烈还坐在这里。这个偏执又情深的孩子,已经成了她心里的痛,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其他女人,怕他又会想起费芷柔,怕他会有沉下那张好不容易才有了笑容的脸庞。 不过,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郁结难舒的郎霆烈,忽然有了这样的笑容呢? 容雅和欧沛芝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疑惑。 看出奶奶和母亲的疑惑和忐忑,郎霆逸吃了两口,对坐在身边的郎霆烈说,“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们吗?说吧。” “嘿嘿,”在说话之前,郎霆烈倒是先笑了,完全抑制不住喜悦的样子,“告诉大家,我就要当爸爸了!” “爸爸?!”在场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全都放下碗筷,睁大眼睛看着郎霆烈。 “嗯!”郎霆烈高兴地扬着眉,继续大口地吃饭,得意洋洋的。 在将近半分钟的震惊呆愣后,容雅终于反应了过来,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她看着郎霆烈,依然一脸震惊,“阿烈,你说你要当……爸爸了?” “嗯!”郎霆烈没有多的话,还在眉飞色舞地吃饭。 “哎呀!我说你这孩子,先别吃饭!”欧沛芝也回过神来,一把拿掉郎霆烈的筷子,又在郎霆烈的头上轻拍了一下,佯装怒意地说,“你没看到我和你妈妈都一脸震惊吗!你赶紧把话说完啊,你和谁有孩子了?” 郎家人谁不知道郎霆烈对费芷柔的执着, 谁不知道他这一年半疯狂地在全国各地奔走为的什么。他心里只有费芷柔一个女人,不管容雅和欧沛芝怎么劝,不管想方设法让他认识多少女人,他都不改初衷!可是今天,在这里,他突然说他要当爸爸了,这当然让她们大吃一惊!当然好奇究竟是哪个女人有能耐,能这样不动声色地收服郎霆烈的心! 郎霆逸也在看着郎霆烈。不过他的神色自然没有两个女人那么惊讶。她们还不知道费芷柔已经被郎霆烈带回了Z市,她们当然会震惊郎霆烈突然抛出来的好消息。 没想到这小子动作还挺快,这么快就让他当上伯伯了! 郎霆逸微微地扬起了唇角。 他知道,现在有了孩子,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费芷柔都不会再离开郎霆烈了。有了孩子,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对费芷柔这样一个经历过磨难、看重亲情的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完整的家更值得她付出了。这份波折重重的感情终于修得了正果,作为郎霆烈的大哥,郎霆逸当然高兴。 可,并不是每一个在场的人都会是高兴的。 在巨大的震惊和错愕后,蒋甦终于收回了看着郎霆烈的视线。 怀孕了……不用问,甚至不用想,蒋甦知道怀上郎霆烈孩子的女人是费芷柔!只有她,才能让郎霆烈流露出那样的欣喜! 怀孕了……他们终于还是有了无法割舍、无法了断的东西,现在、以后都会把费芷柔和郎霆烈紧紧绑在一起的东西……而他,终于还是失败了,终于还是要失去郎霆烈了,终于还是要被掩埋在别人之后,再也不会是时时刻刻站在郎霆烈身边的人了…… 他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的脸上有掩藏不住的失落、慌乱、悲痛和绝望,他只能低下头,掩藏着。 他拿起筷子,想要做点什么来掩藏得更好,可拿起几秒又放下了。大家都在惊喜又殷切地看着郎霆烈,他却要吃饭,这是多么的奇怪! 他只能低着头,什么都不做,感觉着脊背凉一阵热一阵的痛苦,如坐针毡…… “阿烈,到底是谁啊?快告诉妈妈!”容雅也急不可待地催促着。 看看欧沛芝,又看看容雅,郎霆烈渐渐敛住唇边的笑意,神色变得认真又庄重。 他慢慢开口道,声音不大,但足以在餐厅里清晰地回想。“是费芷柔。她怀孕了,怀了我的孩子。” “费芷柔?!”这一次,是欧沛芝和容雅震惊地异口同声,眼睛又都睁大了,几乎被惊呆住了。 而当她们看到郎霆逸和蒋甦脸上并没有一样的震惊时,终于相信了自己听到的,是真的!真的是费芷柔,是郎霆烈挚爱的那个女人! 她回来了! “小柔回来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是你找到她的,还是她自己回来的?”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两个女人对着郎霆烈,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心里有太多的疑惑。虽然费芷柔当时突然的离开,让她们都很失望很难过,也心疼郎霆烈的伤心和痛苦,可事情毕竟是因郎霆烈引起的,更何况她现在怀孕了。只要他们能幸福地在一起,那些事情她们不会再计较。 “奶奶,妈妈,”郎霆烈被她们不间歇地发问弄得哭笑不得,“这些问题现在很重要吗?” 这些问题确实不重要了,而且他也不想回答。欧沛芝和容雅不会理解他们之间的纠结,说多了只会增加她们对费芷柔的心结。那不是他想要见到的。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眨眨眼睛,又看着郎霆烈。 “对,这些问题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柔什么时候生,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她怀孕多久了?我和你奶奶一起去看看她。” “她现在住在哪里?还是原来的地方吗?有没有请人给她做饭,照顾她?” “你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她,还是快点结婚,把她娶到家里来,我们一起照顾她。” “就是!我跟你说,怀孕初期很重要,很多事情都要注意的,你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懂,怎么照顾她和宝宝!” …… 又是一堆问题,连番着,让郎霆烈根本插不上话。 “好了,亲爱的奶奶和妈妈,先让我说两句好吗?”郎霆烈摆摆手,示意她们先安静下来,又笑着说,“宝宝现在很好,已经六周多了。不过医生建议让小柔先静养一段时间,所以你们都不要着急,过段时间我会带她来见你们。结婚的事情也是,等她的身体好一点,我们再好好筹划。” “要静养?”容雅的声音高亢了几分。 欧沛芝也一脸的担心,“你说要等小柔的身体好一点是什么意思?她现在的身体不好吗?” “也不是,只是身体负担有点重,”郎霆烈笑得更灿烂了,咧着嘴,露出洁白漂亮的牙齿,“因为她怀了双胞胎。” “双胞胎?!”这次两个女人的声音几乎冲破了房顶! “对哦!”郎霆烈更加得意地眉飞色舞起来。 而下一秒,两个女人重新围住了他,满脸灿烂的笑,继续车轮式的问话。 【你小子厉害啊,这下你的女人不会跑了!】 【那是自然!嘿嘿,大哥,你也要加油啊!争取弄个三胞胎!】 兄弟俩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郎霆逸站起了身,笑着离开已经欣喜得顾不上吃饭的餐桌。 只是,在转身之后,郎霆逸的眼底浮上不再掩饰的忧伤。 谁又会知道,他并不在乎将来有几个孩子,是一胞胎还是多胞胎。因为没有爱情的婚姻,始终是缺失的。郎霆烈那样的幸福,也许他这一生都感受不到。 因为他将要迎娶的女人不是尹南歌,因为他将来孩子的母亲,也不是尹南歌…… 走出餐厅,郎霆逸来到外面的院子,站在一棵树下,点上一支烟。 还不到半支烟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郎霆逸微微回头,看到是蒋甦。 乍一看,他的脸色有点奇怪。可在抬起头看着自己时,又恢复了常色,并没有异样。 “大哥。”蒋甦笑了笑,停顿了两秒,又说,“奶奶和伯母都围着阿烈转呢,我还是出来吧。” 郎霆逸也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样如此。 走到和郎霆逸差不多的位置,蒋甦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也抽出来一根,叼在嘴里。 “你也开始抽烟了?”郎霆逸不由觉得有点惊讶。 认识蒋甦这么多年了,从未见他主动抽过烟。今天还是第一次。 “嗯,”啪嗒一声,蒋甦已经点燃了香烟,“抽着抽着就习惯了。” 在渐渐缭绕的烟雾中,两个男人都陷入了沉默,都有着各自无法言说的心事。 “南歌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声音发出时,郎霆逸还陷在思索里。直到话音落下,他才惊觉这是自己在说话。 对,他在关心尹南歌的情况。自那天在酒吧见过她之后,借着还在那座城市的机会,他又悄悄地去过几次范立琦的签名会和讲堂。只因那个男人身边,有个她。 只是她不知道。他也不会让她知道。 这些天的回味和思索,他竟不知道自己这一年多是如何度过的,是如何挨过相思的。之前还能忍受,可在那天之后,好像每分每秒都想见到她,怎样都无法慰藉他干涸的心一样,陷入了极大的折磨和苦楚之中,就连狄安妮都看出了他的异样。 其实今天会郎家吃饭,他应该带狄安妮来的。她已经是家长们认可的准儿媳,这样的家庭聚会她可以参加。可是,在得知蒋甦也会来以后,郎霆逸找了借口没让狄安妮和自己一起过来。 也许,也许能看到尹南歌呢…… 比起有狄安妮在身边掩饰着自己狂乱的心,郎霆逸宁可只身出现在她面前。 她本来看自己的视线就不多,为何还有多一个人来分散。他不愿! 只是,他想多了,盼望多了。出现在郎家的,和以前一样,依然只有蒋甦一个人。 她并没有来。 “……没有。”蒋甦回答得慢了一拍,身体也僵了一下,“她在执行任务。” “你们现在好像聚少离多。”郎霆逸又点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力气有点猛,让他的胸口忽然被扯痛了。 “……嗯。”蒋甦也猛抽了几口,把剩下的烟头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每次回郎家,蒋甦面对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从起初地寻找借口,到现在的含糊回答,他越来越觉得胸口压着的那块石头,在变大,变重,变沉…… 他不该再用这个理由掩饰着自己,不该再让尹南歌“保护”着自己。他回应不了她的深情,不能无止尽地消耗着她的痴心。 而且现在费芷柔回来了,再不需要掩饰了。 顿了顿,蒋甦低下头,开口道,“大哥,其实,我和南歌已经……” 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稳健的有节奏的步伐,一听就是郎霆烈。 蒋甦止住了要说出口的话,回头看着郎霆烈。 听到“南歌”这两个字,郎霆逸不由看着蒋甦。可他的样子好像已经止住了这个话题,关注的焦点已经放在了郎霆烈身上。 “总算结束了。”郎霆烈站在郎霆逸和蒋甦中间,笑着吐了口气,神情却是幸福的,“原来奶奶和妈妈缠人的功力这么深厚啊!要不是爸打来电话,她们大概还要围着我。现在赶着去给爸报喜了,暂时放过我一马。” “放心吧,费芷柔有了孩子,爸就算对当时的事情再生气,也不会计较的。”郎霆逸抽完了第二根香烟,看看手表,说,“我该走了。代我向费芷柔问好。” 说着,郎霆逸迈开长腿离开了。 看着郎霆逸离开后,郎霆烈收回视线,转头看着身边的蒋甦。 不知道蒋甦刚刚在看何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郎霆烈回眸的那一瞬,看到蒋甦眼底浮现的慌乱和局促。 “有心事?”郎霆烈敛住笑,低声说道。 “没有,”蒋甦摇头,又笑了笑,“只是还没从你的好消息里清醒过来……阿烈,恭喜你,就要当爸爸了。” “谢谢。”郎霆烈点头,大掌拍在蒋甦的肩膀上,用力地握了握,认真地说,“蒋甦,听到这个消息你也应该放心了。我和费芷柔有了孩子,有了最神圣,也是最密不可分的关系。以后她只会给我带来幸福和快乐,不会再给我带来痛苦和伤害。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她都不会再离开了。这是她答应我的。所以你也放心,好吗?” “……嗯,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了。”蒋甦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和往日无异。 郎霆烈的话让蒋甦知道,费芷柔已经下定决定掩埋那个“秘密”。而另一个知道秘密的人,早就疯了,被关了起来,就算说了,郎霆烈也不会相信。他暂时可以放下心了。 “那费芷柔,她还好吗?我刚才听你说要静养,怀孕很辛苦吗?” “哈哈,你怎么和奶奶还有妈妈一个腔调,”看到蒋甦释怀的样子,郎霆烈也高兴了,爽朗地笑了几声,“放心吧,她没事,也是我想让她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我们都疏忽了,之前没发现她怀孕,她也一直在忙着照顾费若萱。直到昨天出了一点意外,我们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幸好没事。” “意外?”蒋甦倏地缩紧了瞳孔,脸色也凝重了,“怎么回事!” 这一刻的紧张和担心,是蒋甦的本能。他是忌惮费芷柔,是想让她离开,但他从未想过要危害她的生命。更何况,现在的她不一样了。她怀孕了,这是他的爱情里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她的腹中有了郎霆烈的骨肉,以后会生下可爱的宝宝,还是两个! 想着孩子,想起儿时郎霆烈的样子,想起小时候他们两个一起玩耍嬉闹的样子,蒋甦的心里涌上了一股无法抑制的热流。郎霆烈的孩子,他当然要舍命保护,就像当初保护郎霆烈一样!所以现在费芷柔遭遇意外,蒋甦当然会紧张! “其实也不算意外。”能感觉到蒋甦不一样的紧张,郎霆烈的语气也低沉下来,“我知道是谁做的。其实这次意外的真正目标不是小柔,而是费若萱。” “什么意思?费若萱不是精神失常了吗?她这一年多都被关在医院里,怎么会突然找来意外?”蒋甦疑惑地看着郎霆烈,神色依旧是凝重的。 “这个意外不是突然来的,它已经潜伏很久了。”郎霆烈也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微微眯起眸,“蒋甦,你还记得那年和费若萱一起出国的那个男人吗?” 蒋甦想了想,说,“记得。姓许的,对吗?” “是的,许承钰。”郎霆烈冷笑了一下,说,“没想到看着那么温柔的人也是个狠毒的角色。他带着费若萱出国,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为了报复小柔。在美国,他玩弄了费若萱,又抛弃了她。到后来,又不知为什么,竟找人伦歼了她,致使她精神失常。” 伦歼……费若萱竟是这样疯掉的…… 蒋甦怔住了。 郎霆烈没有发现他一瞬间的异常,继续说着,“在费若萱忽然回国之后,我找人去美国调查,也准备让他们把许承钰带回来。可就在许承钰一家回美国的时候,航班出了事故,他们一家都死了。” 蒋甦蹙了眉。这样禽兽不如的人,死了活该,没什么可遗憾的。可他依旧疑惑。 “既然许承钰都死了,为什么还跟昨天的意外有关系?” “蒋甦,”郎霆烈转头看着蒋甦,漆黑的眼眸里闪动着余悸,“你把地址告诉乔睿,让他带走费芷柔。可你知道乔睿到底是谁吗?” “是……谁?”郎霆烈眼底的光让蒋甦莫名地不安,声音也抖了一下。 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郎霆烈的眼神已经在回答他心中所想。 -本章完结- ☆、221大结局5:狐狸露出了尾巴(有关于作品投票的题外话) “许承钰。”郎霆烈一语坚定,“乔睿就是许承钰。” 一开始还只是怀疑,可这次乔睿急急忙忙地回到马来西亚,又在私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更是郎霆烈确定,他就是许承钰,整了容换了身份的许承钰! 顺着那些“巧合”的猜想,也顺着许承钰和乔睿各自的过往,郎霆烈命人一直在查。许承钰那年被父母带去一个偏远的地方戒毒疗养,偏巧乔睿也是在那里。乔睿是瘾君子,吸毒时间比许承钰久,身体已经有了多种不适,乔氏夫妇也是无奈,命人把乔睿强行带去了那边戒毒。 许承钰和乔睿的年龄相仿,又同在一个疗养院,见过几次面后有了来往。据疗养院里的工作人员说,乔睿很喜欢往许承钰的房间去,经常聊天到很晚。后来他们一起坐飞机去美国,在那天发生了事故。许承钰死了,但坐在许承钰身边的乔睿侥幸活了下来。 郎霆烈让人私底下接触过乔睿的父母,试探过他们的口风。看他们对这个侥幸的儿子,对那次事故有什么想法,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们那么确定当时已经面目全非的“乔睿”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毕竟,只是根据座次来确定乘客的身份,并不就一定是准确的。 后来郎霆烈知道,让乔氏夫妇笃定乔睿身份的,一个是挂在他颈脖上代表乔家的独一无二的吊坠。还有一个,便是在抢救乔睿过程中,得知乔睿的血型,RH阴性血型。因为这二者,又加上急切地渴望儿子还活着的心理,乔氏夫妇认定了这就是他们的乔睿。 可是,许承钰也正是这个血型。 所有的巧合到了这里,都指明了同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因为那次事故,也借着那次事故,许承钰脱胎换骨成了“乔睿”,也终于再一次来到费芷柔的身边! 许承钰还是爱着费芷柔,即使恨着,也爱着。所以不再是许承钰,不再是那个和她妹妹在一起的男人,他用了新的身份来到她的身边,想要和她重新开始。 怎么可能!她是他郎霆烈的女人,管你是人是鬼,是许承钰还是乔睿,都别妄想夺走她! 其实要在暗中整垮“乔睿”,对郎霆烈来说易如反掌。可那样的游戏太无趣了。面对这种阴毒的斯文败类,当然要让他失去所有的一切,让他再无任何退路才更有意思! 可是,乔氏夫妇对儿子的执念太深,好不容易有了失而复得的乔睿,怕伤害他,乔氏夫妇不会轻易相信这个事实,也不会轻易去验DNA。除非郎霆烈能拿出充分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而不是凭着这些“巧合”。 要想让乔氏夫妇信服,郎霆烈首先要确定在那架飞机上,许承钰是否与乔睿调换过座位。而那个专属于乔睿的项链,又是怎么到了许承钰的身上。 郎霆烈命人去询问过那次事故为数不多的所有幸存者。确实有一个人还记得,当时原本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男子,非要跟他旁边的年轻男子换个座位,而且举止亲昵。只是被换位置的那个男人沉着脸,似乎并不喜欢对方的太过靠近。 原本就是安排那个人去见乔氏夫妇的,可“乔睿”得到了风声,立刻回了马来西亚。他大概对乔氏夫妇说,郎霆烈和他是情敌,为了整垮他,在无中生有地中伤他,让乔氏夫妇对郎霆烈派去的人避而不见,甚至出了远门,找不到行踪。 不过,“乔睿”若是以为这样就能抱住他虚假的身份,就太天真了!其实乔氏夫妇并不是没有疑虑,只是他们想自欺欺人,不想面对自己儿子已经死了的现实。等到他们愿意正视这个问题的那天,一切也就简单了。 原本还在想怎么让这只阴狠的“狐狸”露出一点尾巴,他倒是自己藏不下心思,露出了破绽。 昨天险些发生的那次事故,郎霆烈的人已经去查过医院附近的监控摄像。那辆几乎撞上费若萱的汽车其实在医院门口停了很久。一个戴着帽子、看不见脸的男人曾经下过车,走进医院。又在半个小时后重新回到了车上。车一直停在那,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还是在观察什么。 一直到费若萱突然跑出了医院。他也突然发动了汽车,直直地往费若萱的方向开去,却又在费芷柔飞身扑过去时,急转弯地离开了。 这世上想让费若萱死,又极为爱护费芷柔的人,还能是谁!除了许承钰,还能是谁!那个虽然看不到脸,但身形清晰的男人,不是许承钰,还能是谁! 不管是启动,开车,还是离开,车上的人显然有点慌乱。也许他事前并没有想要这么做,只是在看到费若萱只身冲出马路的那一瞬间,有了突发的念头。他更没想到费芷柔会那样冲上来,又不得不改变了念头。 也许是怕费若萱识破他的身份,将他打回原形吧!毕竟他们曾经共同生活了那么久,除了去世的父母,也许费若萱是仅有的最了解他的人。心虚的他,又怎能不害怕费若萱夹在他和费芷柔中间,再次成为他的障碍! 即使知道监控视频的男人是谁,也能猜出他的用意,但想用这个视频将“乔睿”定罪是不够的。不过,要用来引起乔氏夫妇的注意,就够了。这样的身形,作为父母,一看便知道是谁。而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乔睿,他为何千里迢迢来到陌生的Z市,为何要做这种让常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除非,他并不是那个真正的“乔睿”,并不是那个真正的马来西亚华裔。 “许承钰?!”蒋甦的脸色倏地白了,忍不住惊呼道。 乔睿竟然是许承钰!即使郎霆烈没有解释更多,但蒋甦知道他已有了十足的把握,乔睿就是许承钰!就是那个让人伦歼费若萱、令人发指的男人! 而他呢,他竟然为了自己的私欲,自作聪明地想要把费芷柔推进那个男人的手里,还是在她怀着郎霆烈孩子的时候!他差点成了最不可饶恕的罪人! “是的,许承钰。”郎霆烈凝眉,“昨天费若萱突然从医院里冲出去的时候,一辆汽车对着她开过来,小柔及时推开了她,才没有发生更严重的事情。我敢肯定,开车的那个人就是许承钰。他现在以乔睿的身份出现在小柔的生活里,当然会害怕被费若萱识破。我想他应该了解过费若萱的情况。若她还是疯子,他倒还能放心。可现在费若萱的病情在好转,他当然会慌乱。所以才有了昨天突发的事情。” “费若萱,她的病好了?”蒋甦低垂着眸,没有看郎霆烈,放在裤带里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那晚的事情,费若萱是知道的第三人。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又不一样了,如果费若萱康复后对郎霆烈说出那件事,怎么办! “快好了。”想到冰释前嫌的姐妹俩,想好费芷柔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重担,郎霆烈也放松了表情,“是小柔的功劳,整天陪在费若萱身边照顾她,昨天又救了她。她现在终于肯放下对小柔的怨恨了。” 她们和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费若萱自然不会说出那晚的事情。他也可以放心了。 蒋甦暗暗舒了口气。 “怎么了?”听到蒋甦的一声叹气,郎霆烈回头过来看他。 “我……”蒋甦愣了一下,说,“我只是在后怕。对不起,阿烈……” 本想转移郎霆烈的注意力,可在一声道歉后,蒋甦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能说什么,能解释什么。他本就做错了事情,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 “没事了,蒋甦,都过去了。”郎霆烈轻笑着叹口气,“小柔怀孕了,她和宝宝就在我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更幸福的了,一切都好起来了。只是……” 蒋甦的手指颤了颤,“只是什么?” 只是还有一双在背后的手,还有一个不为他所知的秘密隐藏着,让郎霆烈惴惴不安。 “没什么。”郎霆烈笑了笑,终是没再说什么了。 “阿烈,我们打个电话,你怎么跑出来了?”容雅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郎霆烈便来拉他,“快进去,奶奶在等你呢!” “又要问什么了?”郎霆烈无奈地笑。他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决定,没有带费芷柔来见她们。要不然欧沛芝和容雅的兴奋劲,一定会影响费芷柔好好休息。 “你爸爸听到他要当爷爷的消息,高兴得合不拢嘴!”容雅笑着,“他暂时还回不来,问了我们一堆问题,我们答不上,只好来问你了,快进去吧!” “去吧。”蒋甦也笑着看他,“别让奶奶等久了。” “好吧。”郎霆烈耸耸肩,跟着容雅回了屋子。 很快,院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在转身的那一霎那,蒋甦脸上的笑也暗淡了下去。那样忧伤,那样悲痛…… 事到如今,他只能放弃了……可是,他该如何放弃…… —————————————————————————— “姐姐!”看到跟在护士身后走进来的人,费若萱高兴地扬起了笑,“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吗?” 费芷柔走过去,在费若萱身边坐下,笑着说,“我没事。这样走动一下不会影响什么。再说前天你回病房后,我们一直没见面,我有点不放心,肯定要过来看看。” “我好得很,不用担心。”费若萱拉着费芷柔的手,紧紧的,有点激动,“姐姐,医生说你怀孕了,还是双胞胎,是真的吗?” “嗯。”费芷柔抿着唇,点点头,“我太粗心了,自己都没发现。” 看到费若萱脸上闪过的失落和伤痛,费芷柔也握紧了费若萱的手,轻声说,“对不起,萱萱,我知道你以前发生的事情,我……没关系,我们可以重头再来。萱萱,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世界末日,知道吗?你还有我!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我没事,姐姐,我真的没事了……”费若萱红了眼睛,却还是微微地笑着,轻轻摇头,“你放心,我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的孩子出生了,我帮你一起照顾他们,听他们长大后叫我小姨!他们一定会相亲相爱,就像你对我一样。” 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费芷柔的眼底起了氤氲,也还是笑着,用力地点头。 “对了,姐姐,我正好有事要对你说。”费若萱揉了揉眼睛,没让眼泪掉下来。正要开口时,费若萱看到还站在旁边的护士,又停下了。一直到护士走到了房间的那一边,她才拉着费芷柔走到窗台边。 “怎么了,看你好像紧张的样子。”费芷柔的表情也跟着凝重了些。 “那个,姐姐,”费若萱支支吾吾了一会,眼神有点闪躲,开口说道,“对不起,那时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才想着要你离开,想着完全代替你,所以用那天晚上你和蒋甦的事情……” 看到费芷柔忽然惨白的脸色,费若萱倏地停住了,不敢再说下去。 当时的她完全被蒙蔽了心智,只想着报复,报复,再报复!而现在,清醒之后,每天缠绕在心头的是无法言喻的愧疚和自责。 即使不知道那晚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但费芷柔爱不爱郎霆烈,她与蒋甦又是什么关系,费若萱岂会不知。费芷柔明明已经受了莫大的伤害,却还要在伤痛至极的时候,被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再深深地捅上一刀,她当时得有多绝望,多痛苦! “没关系,都过去了。”沉默几秒后,费芷柔终于微微扬起了唇角,一副已经放下的样子。 “不,还没完全过去……”费若萱低低地说了句。 还没完全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费芷柔几乎惊恐地看着费若萱。 看着费芷柔惊愕的表情,费若萱连忙解释,“不是,姐姐,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是当时,怕你又突然回来,所以我留了一手。我把那个酒店的房卡留下了,想做为那件事的证据……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原来只是这样啊…… 费芷柔舒了口气,放下刚才被悬到嗓子眼的心,微笑着说,“没事,这件事都过去了,不用记挂在心上……” “不是啊,姐姐。那张房卡就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你现在还住在那里,我怕哪天姐夫一不小心看到那张卡会怀疑什么。”费若萱紧张地低语,“你现在都有宝宝了,为了你和姐夫的将来,也为了宝宝的幸福,那件事绝不能被让姐夫知道。姐姐,我想说的是,你回去以后把那张房卡找出来扔掉。不然我总是觉得忐忑不安,生怕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了。” 本来费芷柔并不在意,可听妹妹这么一说,又那么紧张的样子,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心虚的情绪就是这样吧,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草木皆兵。从她决定隐瞒那件事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自己必定会失去一些本心,难以再像从前那样从容淡定。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费芷柔答应着,心里又忍不住开始乱如麻了。 —————————————— 费芷柔终于呼了一口气。 确定郎霆烈的脚步走进了他的书房,费芷柔的视线也从书架上来到了书桌下。她轻轻地拉开每一个抽屉, 听到轻轻的脚步声,郎霆烈抬起头来,看到费芷柔手里拿着茶杯走进了书房。 “我泡了姜茶,你喝吗?”她把茶杯放在郎霆烈的书桌上,微笑着,温柔细语。 “你想喝什么告诉我,我来弄就好了。”郎霆烈伸手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闻着她颈脖间淡淡的香气,很满足地笑,“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不是照顾我。” “泡杯茶能有多累,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费芷柔安心地靠在他身上,“我很好,宝宝也很好,放心吧。” 郎霆烈笑着,温热的大掌已经抚上了她的小腹,唇边的笑更加深了。 这样的日子好像真的就回到了从前,好像她真的从未离开过,依然甜蜜温馨,幸福满足。 只是…… “阿烈,”费芷柔还是靠在他胸口,轻声问道,“萱萱房间的钥匙你放哪里了?” 这个屋子还是保持着它原来的样子,唯一变化的,就是费若萱曾经用过的那个房间已经被郎霆烈锁死了,甚至封上了墙纸,好像那个房间消失了一样,不想有任何费若萱存在的痕迹。一直到前两天,费芷柔要求把墙纸揭下来,才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过不久,费若萱就能康复出院了。不管她什么时候嫁进郎家,这里都是费若萱和她的家,她当然要让房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那个房间的钥匙?”郎霆烈的眸光闪了一下,轻笑道,“突然找这个干什么?你妹妹离出院还早呢,不着急收拾她的房间,再说了,这种事情不用你做,我会安排人来做的。” “不是要收拾房间。”费芷柔坐直了身体,看着他,笑得温软,“萱萱说想看放在房间里的一本书,我想帮她找找,下次去医院时给她带去。” “什么书?我帮你找吧。” “不用了,她的东西你不知道放在哪。”费芷柔依然轻笑,“给我钥匙就好了。” “我想想,”郎霆烈思索了一会,说,“我好像放在客厅橱柜的抽屉里了,我去看看。” “好。”费芷柔站了起来,和郎霆烈一起走到了客厅。 钥匙果然是放在那的。 打开那间许久没人住,更没被打扫的房间,里面一片灰尘。 “太脏了,还是我来找吧。”郎霆烈蹙起了眉,“你回房间休息去。” “没关系。”费芷柔的样子好像很急,已经走了进去,又回头看着郎霆烈,轻笑着说,“我不动别的东西,就是找本书,没关系的。你去忙吧,我看你好像还有公事没处理完。”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找什么秘密呢。”郎霆烈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虽然含笑,是句玩笑话,却还是让费芷柔的脊背一阵阵地冒汗。 因为说谎,她从未这样心虚过,连小腿都颤了! “怎么会呢,只是一本书而已。”费芷柔都不敢回头看他了,假装在书桌上找东西,“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那好吧。有需要帮忙的叫我。”郎霆烈无奈地笑了笑,从门口离开了。 费芷柔终于呼了一口气。 确定郎霆烈的脚步走进了他的书房,费芷柔的视线也从书架上来到了书桌下。她轻轻地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仔细地翻找着,在一本书下找到那张被藏好的房卡。 -本章完结- ☆、222大结局6:说过要保护你,可所有的大风大浪却都是我给你的 拿到那张房卡,放在手心里的那一瞬间,费芷柔觉得肌肤都要被灼透了,那样刺痛! 酒店的名字,房间的名字,都那么清晰地刻在这张房卡上,那么清晰地提醒着她曾经经历的最可怕的事情! 紧紧地闭上眼睛,费芷柔把房卡放进了口袋,深呼吸一口气,平缓下跳动凌乱的心,再轻轻地重新关上抽屉。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从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 “找到了吗?”刚走出房间,便看到郎霆烈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找到了。”费芷柔对他扬了扬手里的书,笑着。 “找到就好,”郎霆烈也笑着,走过去揽着她的腰,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处理完一点公事就来陪你。” “好。”费芷柔听话地点头,走进了卧室,放在口袋里的手却一直紧紧地握着那张房卡,生怕它会突然从里面跳出来一样! 看着费芷柔走进卧室,郎霆烈又转身走回了书房。只是那张笑脸,渐渐地,渐渐地,沉了下去,凝成了冻结的冰霜,含着锥心刺骨的冷冽。 在费芷柔重新见到费若萱,莫名有了异象起,郎霆烈就在费若萱的病房里安装了窃听器。而今天,她们在窗台那说的话,全都清清楚楚地被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那句“那晚你和蒋甦”,他也听到了那张费若萱要费芷柔找到并扔掉的房卡! 她和蒋甦,晚上,还有房卡…… 这样的词语直觉就能让人联想到什么,却也是郎霆烈却不愿联想的事情!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宁可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费芷柔还是来找他要钥匙,还是找理由进了费若萱的房间,还是悄悄地在寻找那张房卡却告诉自己她只是在找书。 刚才回到书房后,他又放轻了脚步来到费若萱房间门口。她一心一意找那张房卡,他的脚步又太轻巧,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映入了他的眼帘! 而那张房卡,其实早在她回来之前,他便已经找出来看到了。 海城酒店。409号房间。 这家酒店就是在海边,很有可能就是费芷柔在离开之前去过的地方! 牙根咬得生生作响!费芷柔这样的欺骗,已经证实他心里最可怕的想法! 她和蒋甦!他最爱的女人和他最好的兄弟! 所以费若萱说的,费芷柔和蒋甦发生关系的疯话,其实是真的! 郎霆烈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做到平静和微笑的,胸口里的那团火在不停地烧,不停地烧,快要把他烧成了灰烬! 难怪她要逃,拼命地逃,不顾一切地逃!难怪她说要他忘记一切,不要再问,不要再计较! 这样地背叛了他,她当然想要逃!当然想要忘记! 这就是深埋在她心底,让她选择离开的秘密!这也是能解释他所有疑惑的答案! 包括蒋甦! 蒋甦也深知背叛了自己吧!所以在假惺惺地陪同自己寻找她之后,又不让他再找下去,还要再一次让费芷柔从他身边消失!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是自己最好的兄弟吗?她不是深爱自己的女人吗?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他们!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粗气,有那么多的疑问,可郎霆烈知道她怀着身孕,他不能去刺激她,不能去问她。更何况他答应了她,不再问了,答应要回到从前! 那去问蒋甦!问这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好兄弟! 郎霆烈拿起了手机,也拨出了号码。 可在快要接通的那一瞬间,他又挂掉了。 不要问,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他还需要查得更多,了解得更多。 这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想。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对费芷柔,他已经做错过一次,他不能再这样错第二次。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不能轻易断言。 也许,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他希望,他希望绝不是那样! 发了几条短信,郎霆烈在书房里呆坐了好久,又去阳台上抽了好几根烟。 怕费芷柔起疑,他回了卧室,却在黑暗中睁眼到天亮,一夜未眠…… ———————————————————————— “怎么了,阿烈,脸色这么难看。”看到走进房间的郎霆烈,欧沛芝皱起了眉头,又担心地问,“不会是小柔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奶奶,”郎霆烈勉强地笑了一下,狭长的眸看着坐在欧沛芝身边的蒋甦,说,“只是没休息好。” “我说让你们搬来这里住吧,非不愿意,你一个大男人照顾孕妇肯定会觉得辛苦的。”知道拗不过郎霆烈,欧沛芝也只能摇摇头,“不管怎样,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实在不行就换个大点的房子住,多安排几个人,方便照顾小柔。” “奶奶,放心,我会安排好的。”郎霆烈转头,声音低沉地对蒋甦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欧沛芝看着兄弟俩,笑了笑,对蒋甦说,“去吧,不用陪我了。你明天就要回总部那边,大概有段时间不会回来,就跟阿烈好好聊聊去。” 蒋甦点点头,站起身来。 郎霆烈也已经转身往门外走去。 郎霆烈迈着大步,丝毫没有等待蒋甦的意思。蒋甦愣了愣,也没有追赶,步伐不变地跟在郎霆烈的身后。 郎霆烈在生气,在愤怒。从他进入欧沛芝房间的大门,从他看着自己的那一眼,蒋甦就能感觉到他在压抑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心脏在一抽一抽地疼痛,不安,恐惧…… 他看到郎霆烈挺立到僵直的背,看到郎霆烈垂在两侧握紧的拳,还有那股冷冽到极致的气息…… 这样的怒气比上次更甚几百倍,让蒋甦绝望的感觉。 难道他…… 蒋甦也握紧了拳。忽然之间,他竟不知道怎么去呼吸,怎么去迈步,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郎霆烈一直走到了郎家的后院,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停下了脚步。 蒋甦在他身后停下了,依旧看着他冰冷沉默的背影。 良久,一个比背影更加冰冷的声音传来。 “蒋甦,你告诉我,你对小柔做了什么?” 蒋甦的身体僵住了。 他知道了……他果然还是知道了……即使什么都还没说,蒋甦已经猜到了郎霆烈说的是什么。他们之间,也只有这件事才会让郎霆烈对自己愤怒到极点。 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做过的,总会有别人知道的一天。 郎霆烈还肯来问他,是因为他还想相信自己一次,还抱有一丝期许,尽管他知道,那已经是自欺欺人。 “对不起,阿烈……” 一句道歉刚落音,郎霆烈忽然转身,一计猛拳挥在蒋甦的脸上! 力道太迅猛,蒋甦措手不及,直接被郎霆烈打倒在地上,视线有一瞬的模糊,脸颊在火辣辣地疼痛,嘴里慢慢地溢出腥甜的味道。 “蒋甦,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转过身的郎霆烈让蒋甦看到他早已猩红的双眸,铁青的脸,咬紧的下颌。郎霆烈喘着粗气,胸口在急剧地起伏,拳头握得骨节发白!他在用尽全力忍着,忍着不继续把拳头砸在蒋甦的身上! 蒋甦是他的挚友,是他的兄长,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从未动过手的兄弟俩,他是有多愤怒,才会将自己的拳头挥向蒋甦! 他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去酒店查了那天的监控记录。因为时间过去很久,原来的记录全都被删除了,但这不代表就无迹可查。郎霆烈让人恢复了监控电脑的所有删除记录,终于从那里找到了那一天的。 从酒店四楼走廊的视频里,郎霆烈看到蒋甦扶着似乎喝醉、昏迷不醒的费芷柔来到了酒店的409号房间。看见他们进去后,一晚上都没有再出来。又看到在第二天早上,费若萱急急忙忙地冲进了酒店的房间。看到不久以后,蒋甦拿着外套走了出来。然后是得意洋洋的费若萱。最后,是失魂落魄的费芷柔。 不相信费芷柔和蒋甦会背叛自己,可眼前清晰真实的一幕告诉郎霆烈,确实是他的好兄弟背叛了他!是蒋甦趁人之危,对烂醉的费芷柔做了可怕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费芷柔不会那样离开,千方百计地逃走! 郎霆烈想自欺欺人的。看完视频,他一刻不停地来找蒋甦。只要蒋甦回答一句,他和费芷柔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即使是骗自己的,郎霆烈也会逼自己去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相信他的兄弟并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相信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蒋甦只回答了他一句“对不起”,一句该死的承认一切的“对不起”!一句足以将他撕裂的“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做……好可怕的为什么,好无奈的为什么! 谁又会知道,他们以为的“真相”并不是真相! 他后悔了,事情发展到现在的样子,他早已后悔了!可他还是只能死守着那个被他们以为的真相。 他知道,郎霆烈问这一句,只要他回答“没有”,欺骗地说什么都没发生。也许郎霆烈会选择相信。谁都有想骗自己的时候,再睿智的人在两难的情感面前也愿意糊涂一次,愿意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可是,这些对现在的蒋甦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表面上的维系能怎样,郎霆烈知道那晚都发生了什么,那根刺已经扎进了他的心里,再也拔不出来了! 而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郎霆烈知道真正的实情!那份感情怕是只有死的那天他才能让郎霆烈知道,因为他宁可承受怨恨,承受愤怒,也不要承受郎霆烈的鄙夷和嫌恶,那会是他不能超生的地狱…… 蒋甦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对着郎霆烈。 在剧烈的心脏跳动之后,那里突然又像是死掉了一般,再也感受不到什么,只有一片窒息的疼痛和死寂的平静。 “因为,我喜欢费芷柔。” 郎霆烈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蒋甦,几秒后,又低吼着,“你说什么!” “我喜欢费芷柔,因为喜欢,因为压制不住这份情感,所以那天看她伤心失落,看她烂醉如泥,我想安慰她,结果失控了,到后来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蒋甦低垂着眼眸,低沉的声音从咬紧的牙根里发出。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喜欢费芷柔!”郎霆烈一把揪住蒋甦的领口,猩红的眼睛牢牢地看着他,想要看穿他,想要辨识他说的是真还是假,“蒋甦,你的女朋友是尹南歌,你喜欢的人是尹南歌,你忘了吗!” “不,不是,”蒋甦任由他揪着领口,看似平静的眼眸里藏着太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哀伤和痛苦,“我不爱南歌,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其实,我和南歌早就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郎霆烈睁大了眼睛,在短暂的思索后,他的脸上浮出更凝重的痛苦,“因为喜欢上费芷柔,所以你和南歌分手了!因为南歌知道你不该有这份情愫,所以你们一直对外保持着男女朋友的情分,不想让我怀疑!蒋甦,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蒋甦偏过了头,闭上了眼睛,“是的。我知道她不会喜欢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兄弟,又不能忍受你们在一起,所以到后来,我宁可她离开。也许只要她离开,我们谁都不会痛苦,不用纠结。” “蒋甦!” 一声怒吼,又是一拳狠狠落在蒋甦的脸颊上,打得他眼冒金星,人也往一边重重地栽去! 可他的领口依然被郎霆烈牢牢地揪着,晃了晃,却还是站在了原地。 “蒋甦,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你忘了费芷柔是我的女人吗,是马上要嫁给我的未婚妻吗!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还有南歌,她是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这样伤害她,对她始乱终弃!蒋甦,是我看错你了吗!你怎么会变成这么自私的人!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对你而言,就只是如此吗!”郎霆烈嘶吼着,怒气已经点燃了他所有的细胞,他又高高地扬起了拳头,忍不住再一次地,想要狠狠地挥下! 蒋甦感觉到了这股气浪。他没有躲,没有一丝动弹。 他本就打算离开了。在得知费芷柔怀孕,打算放弃的那个时候,他整个人就像瞬间垮掉了一样,再无支撑的力气。他知道,其实从头到尾,该离开的,只有他而已。是他有了不该有的情愫,爱上了最不该去爱的一个人…… 可是,那股气浪在离他很近的距离时,戛然止住了。 蒋甦睁开眼睛,对上郎霆烈的。 那双漆黑的能让他深爱的眼睛里,此时已浮上了晶莹的液体。那里面的痛苦不比他少,绝望也不比他少! 原本以为已经痛死的心,在此时又拉出来凌迟,又五马分尸了一样……因为爱,他让自己最爱的人如此痛苦,他的爱到底是什么,又算得上什么…… 而郎霆烈,他看到了蒋甦眼底的愧疚,痛苦,绝望,还有一大片他无法看懂的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郎霆烈终于慢慢放下了对准蒋甦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他的领口。 “你走吧,走吧……”郎霆烈转过身,高大的身躯此刻是佝偻的,像是瞬间苍老到了极点。 对蒋甦,再怨再恨再气,他终于下不了手,他也说不出此生不再相见的话。那不仅仅是朋友,是恩人,也是他的亲人。没有血缘,却如同血缘之亲的人,生命里抹不去的一份存在。 郎霆烈也知道,即使不做不说,他和蒋甦也到此为止,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费芷柔从房间里走出来。 “阿烈,”看到门口的郎霆烈,费芷柔扬起唇角,“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去上班了吗……” 她还没说完,郎霆烈已经迈着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忽然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阿烈,你怎么了?”他忽然的动作,强大的力气,还有双臂的颤抖,让费芷柔莫名的不安,轻声问道。 郎霆烈没有说话,还是那样,紧紧地抱着她,好像她是马上就会飞走的仙子,又好像她是失而复得的最珍贵的宝贝! “阿烈……”虽然不明原因,但费芷柔能感觉到他此刻胸腔里的澎湃,她伸出手,在他宽厚的脊背上轻轻地抚摸着,想要帮助他平缓情绪。 忽然,一个腾空,她已经被他抱了起来,几个迈步走进了卧室。 郎霆烈小心地把她放在床沿上坐下,在费芷柔开口说话前,自己已经跪在了她面前,和上次一样,环抱着她的腰,却把脸埋在她的腿上,没有看她。 “小柔,你先不要动,就让我这么抱着。”郎霆烈的声音颤抖着闷闷地发出,“听我慢慢把话说完。” 费芷柔愣了愣,而后点头,一只手抚着他的面颊,一只手插进他浓密的发里,轻轻摩挲着,“好,你说吧。” 抱住她的手指用力地收了收,在沉默一会后,郎霆烈终于开口了。 “小柔,那件事,我都知道了。” 费芷柔的手指顿了两秒,“什么事?” “就是,”郎霆烈的声音又颤了颤,“你为什么要离开我的事情……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什么?! 费芷柔的身体猛然一僵。像是陡然被淋了一大盆冰冷的水,她浑身都冰凉了,脸色苍白得像鬼,化石般不能动弹。 他知道了,郎霆烈知道了!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别怕,小柔,别怕!”感觉到了她身体陡然的异样,郎霆烈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是对她浓浓的怜惜和无法言喻的愧疚。 他更紧地环住她,让她也更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始终不变的爱。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离开的,你不想让我和蒋甦决裂才离开的,我知道你都承受了什么,我都知道!小柔,发生这种事情,是我的错,不是你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让你承受了这一切!说过要保护你,可到头来,所有的大风大浪,却都是我给你的……”嗓音哽咽着,无法再多说,而滚烫的男儿泪就那样没有预警地、无声地流下来…… -本章完结- ☆、223大结局7:一个人不如两个人 她知道蒋甦对他的意义,她知道自己若知道这件事会遭遇多大的痛苦,所以她走了。她宁可自己背负了所有的误会,所有的磨难,就那么一个人绝望地流浪在异乡…… 他曾怨恨过她的残忍无情,怨恨她对自己的不相信。可到了今天,郎霆烈知道,她不是无情,而是太有情。她不是不相信,而是太相信!她知道,得知真相的他,绝不会因此怨她或者离开她,但是会面临另一种痛苦,另一种像是失去臂膀的痛苦。因为他会失去蒋甦这个朋友,兄弟,亲人。这种痛苦对重情重义的郎霆烈来说,并不比失去爱情少几分。 因为这份相信,她离开了。想要留给他最初的生活,她离开了。 是自己的兄弟给予了最重最痛的伤害,他却一味地怨着她,折磨着她,这份后知后觉,这份愧疚刺穿了他的心!她深沉的痴心的爱,也灼痛了他的心! “阿烈……”感觉到掌心有滚烫和湿润的温度,费芷柔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低下头,同样盛满眼泪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的。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不想让他知道的,拼命想要瞒住的,他终究还是知道了……他那么深地拥抱自己,不仅是对她的爱,还有他心里抑制不住的无奈和虚弱,因为他要失去他最倚重的一个人了,他的左膀右臂…… “小柔,放下吧。藏在你心里的秘密,我都知道了,你就放下吧。像从前一样,毫不保留、毫无顾忌地来爱我,依赖我,相信我。你经历的已经够多了,以后的所有都交给我,好吗?”长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他低沉沙哑地说,“你应该知道,我不在乎那晚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只在乎你的心,你的爱,只要它们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那就够了。放下吧,小柔,不要再为我承受什么,不要再做傻事,你应该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 脸上的眼泪刚被擦干,又在下一秒涌出更多…… 可以放下了吗……他都已经知道了,她放不放下,已经没有意义了…… 累了,终于可以歇歇了……就像被打破的咒语,在一个人扛了那么久,熬了那么久,支撑了那么久以后,当这个死死抱住的“石头”被人抽走的这一瞬间,她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强撑的心墙也就那么软软地崩塌了…… “阿烈……阿烈……” “阿烈!阿烈!……”在几声轻轻地呢喃之后,费芷柔忽然紧紧抱住了郎霆烈,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撕心裂肺地哭出声音来。 魔咒被解除了,此刻的她,软弱无力,只想好好倾诉压抑太久的爱恋,深藏太久的苦痛…… 她的哭声更是让郎霆烈哽痛得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唯有抱着她,被她抱着…… “阿烈,我爱你,我只爱你,我那么爱你……” “我知道。” “阿烈,我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晚都梦到你……” “我知道。” “阿烈,即便你那时做了错事,我也没想过要因此离开你……” “我知道。” “阿烈,我没有喜欢乔睿……” “我知道。” “阿烈,我没有想要和乔睿一起离开,从来都没有……” “我知道。” “阿烈,我没有吻过他,慈善晚会那天我没有吻他……” “我知道。” “阿烈,我不要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知道。” “阿烈,我不要你送别的女人礼物,一件都不要送……” “我知道。” “阿烈,我不要看你吻其他任何女人,脸也不行……” “我知道。” …… 她放声哭泣,也像个孩子般说个不停。 他知道她压抑太久太久了,她需要发泄,需要倾诉,需要治愈那心口太深的伤。 她说着,他应着。她哭着,他抱着。 就这样,一直到她哭累了,说累了,终于沉沉地睡去。 而郎霆烈,在拥抱着爱人满满的幸福感时刻,却还是抑制不住不断涌上心头的另一种无力和苦痛。 也许这份无力、酸楚,会伴随他很久很久…… —————————————————————— 在法国巴黎街边的一间咖啡屋里,一个短发女子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咖啡。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编织花纹的圆领毛衣,穿着长筒皮靴的长腿优雅地交叠着,正低着头,翻看手里的一本杂志。乌黑的发,精致的五官,在透进窗户的阳光下发出动人的光泽。 咖啡屋的门上挂着一个金色的铃铛,每当有人进出时,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叮。” 又是一声。应该是有客人进来了。 尹南歌没有抬头,依然一只手撑在脸颊上,另一只手翻着杂志。 其实她看得有点心不在焉。只是想晒着太阳,喝着咖啡,好像这样就能清理掉心里已经长出的青苔。 感觉到有人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尹南歌以为又是来前来搭讪的人,依旧没抬头,只是用法语淡淡地说,“不好意思,这个座位有人。” “你在这里还有朋友?”回答她的依旧是法语,但那声音,那语调…… 这次尹南歌抬起头了,有点惊愕。 郎霆逸…… 四目相对,尹南歌看到郎霆逸微微扬起的唇角,还有那璀璨如星辰的眸…… “郎总,你怎么也在这?” 几秒后,尹南歌才回过神来,收起自己太过惊讶、太过直视的目光,轻声问道。 “来散心。”郎霆逸摘下围巾,正好放在尹南歌的外套旁边,唇角的笑若隐若现,“经过这里时刚好看到你,就进来了。你呢?那个教授的任务结束了?” “嗯,”尹南歌点头,看到郎霆逸摘下的围巾“无意”地搭在自己的外套上,心底隐隐地划过什么,“结束了,现在正在休假。” 其实她该回去的,去Z市见见终于被郎霆烈找回来的费芷柔。可是想到蒋甦也在那,尹南歌犹豫了。再晚几天吧,原本就复杂的三角关系,她又何必再去添乱。而且她也怕,怕四个人聚在一起时,自己要忍受蒋甦看费芷柔的眼神。她习惯当个逃兵了,那就继续逃下去。反正也逃不了多久了,很快她和蒋甦已经分手的消息就会公开。 “这个座位真的有人吗?”郎霆逸这样问,但他已经招呼来了服务生。好像即便这里真的有人会来,他也坐下了。 “没有。”尹南歌笑着摇摇头。见过郎霆逸工作时的霸道风范,所以他这番举动,尹南歌也不在意。 郎霆逸微微扬起唇角。 他当然知道这里不会有别人。他已经在对面街道看了她半个小时了。她那样的一句话,不过是她用来拒绝那些前来搭讪的男人。 服务生过来了,郎霆逸点了一杯和尹南歌一样的咖啡,也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尹南歌看了看他,有点狐疑。 刚看到郎霆逸的那一刹那,她心里是有点忐忑不安的。范立琦的那番话,不知为何,总是在她脑海里回荡,也总是让她想起这个看着冰冷的男人。 范立琦说郎霆逸喜欢她……会吗,这个只热爱工作的男人,这个已经有女朋友的男人,这个是蒋甦大哥的男人,会喜欢自己吗…… 又看了一眼,看到郎霆逸只是专注看着杂志的俊脸,尹南歌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会呢,一定是那个可恶的范立琦在胡说八道,故意想扰乱她的心! 不过,范立琦有句话说的是对的。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别人的恋情,也不想有太纠葛的情感。她只想要简简单单的爱,纯粹的爱。 正要收回视线,郎霆逸却突然抬起头来,对上她有些疑虑和迷茫的目光,让尹南歌不由地有些慌乱。 “……怎么没看见狄小姐?她没陪你一起出来吗?”为了掩饰自己有些怪异的眼神,尹南歌随意地问着,又拿起了咖啡杯,低头喝了一口。 “我们分手了。” “分手了?!”这么突然又出乎意料的消息,让尹南歌的手指颤了颤,杯子也跟着抖了一下。 “嗯,分手了。”郎霆逸淡淡地重复,神情平静地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难怪他刚刚说是来散心…… 尹南歌抿了抿唇,抱歉地说,“对不起,郎总,我不该问的。” “不需要道歉,我没什么难过的。原本以为只要有人结婚就好,”服务生过来放下咖啡,郎霆逸迎着尹南歌的目光,喝了一口,轻轻地说,“可我忽然想通了。我不想将就。” 将就?狄安妮那么美的女子,对郎霆逸来说,只是将就吗?……这个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到底有多高的要求! 心里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尹南歌垂下眸,不再说什么,移到杂志上的目光不禁地有些发呆,没有留意到郎霆逸唇边越来越明显的笑意。 他是分手了,他也确实不想将就了。因为到了现在,他没有任何需要将就的必要! 尹南歌是自由的,她跟蒋甦早就分手了!而他,终于可以向她靠近,终于有了可以去拥有她的机会! 那天郎霆烈和蒋甦在郎家后院的争吵,郎霆逸全都听到了。那时,他正在拐角的一棵树下抽烟。他们两个没有看到他,他却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所有对话。 心里澎湃着对蒋甦的气恼和失望,没想到这个跟郎氏兄弟一起长大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因为他的自私,他那么重地伤害了郎霆烈,伤害了费芷柔,也伤害了无辜的尹南歌!还差点让自己糊里糊涂地就去“将就”了! 郎霆逸当时也差点冲出去,在蒋甦身上狠狠地揍上一拳,可是看到蒋甦受伤的脸,看到郎霆烈咬牙忍下的拳,郎霆逸离开了。比起发泄愤怒,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知道尹南歌在巴黎休假,在上飞机之前,郎霆逸给狄安妮打了电话,告诉她要分手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很残忍,但对女人,他从来都是这么残忍的。只有一个例外,只有尹南歌! 他要去找她,要立刻去找她!他终于知道她眼里的忧伤是什么,终于知道萦绕在心头那份莫名的不安是什么。因为她是不幸福的,因为她是一个痴心痴情的傻瓜! 分手这么久了,她却还要扮演着原来的角色,不仅是因为要“保护”蒋甦的秘密,恐怕也是她心里不舍得放下吧。 这个看着外表刚强的女人,却有着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让他怜惜、心疼,连骨头都在疼痛的心! 从此以后,他会守护在她身边,守护着这颗柔软的心。或许要让她彻底忘掉蒋甦,让她爱上自己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他不怕等。都空窗三十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一两年,只要不是“将就”,只要是她,他都愿意! “工作累了,就想出来走走。”郎霆逸也低头看着杂志,好像说的漫不经心,“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吧。一个人不如两个人,你说呢?” 啊? 尹南歌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郎霆逸依旧寡淡的表情,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也许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说的话吧,说不定一会就改变想法了。 尹南歌眨眨眼睛,没有再问。 咖啡厅里正放着一曲美国乡村歌曲,非常悠扬,有点伤感,却又在让人向往爱情。 泰勒斯威夫特这样唱着,“你说,你不曾遇见过一个女孩收藏着和你一样多的卡带,但你遇见了一个这样的我……过去的八个月我一直在思考,爱就只会破碎,毁灭,然后消失不见。但在星期三午后的咖啡馆,我却看见爱,再次浮现……第一次闪过这样的念头,过去的,就让它封存在记忆里吧……” 两个在窗边对坐的男女,沐浴着外面照进来的阳光,他们都低着头,都看着手里的杂志,都听着沁入灵魂的音乐。 没有言语的交流,但这样安逸静谧的一刻,让他们都想到了从前,想到了她还在他身边保护他的时候,时间都在慢慢静止的满足感觉…… 他们都太沉浸了,往日里感官敏锐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在马路的对面,一个美丽的年轻女人正灼灼地看着这边,森冷的眼神已经代替了往日的妩媚,点燃了满满的嫉妒、怨恨和仇视! —————————————————————— 打开房门,看到那个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小小身影,郎霆烈让自己扬起唇角。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正要抱起她,她却醒了。 “你回来了……”费芷柔还没睡清醒,揉着惺忪的眼睛,“几点了?” “已经快十一点了。”郎霆烈还是抱起了她,往卧室走去。 “都十一点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费芷柔惊呼了一声。吃过晚饭,她就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竟觉得困了。原本想稍稍打个盹,没想到一睡竟然就是四个多钟头了! “你睡到天亮都可以。”郎霆烈笑着,把她放在床上,又小心地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她身边,“你现在嗜睡很正常,医生也说了,让你多睡觉,多休息。你本来就吃得不多,再不好好睡觉,肯定会被这两个小家伙折腾的。” 说着,郎霆烈的手掌已经抚上了费芷柔的小腹,又凑过脸去,对着她的肚子轻声说,“你们两个要乖乖的,不许调皮捣蛋。妈妈让你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不要挑食,更不能让妈妈难受,听到没?要是不听话,出来就得挨揍,一人一个巴掌打在屁股上,啪啪!” “你别闹了,”费芷柔被他孩子气又极为认真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说,“他们现在还只是一点点小胚胎,什么都不知道的。” “就一点点小胚胎就知道欺负你了,等再大点还得了!要管教就得趁现在,免得他们以为我媳妇没人撑腰!”郎霆烈还是继续他的“严父”和“爱妻”范,一本正经地说着。 他心疼费芷柔啊!从发现怀孕到现在,她吃饭的胃口是一天不如一天,吃什么都吐,有时连喝口水都吐。人也看着一天比一天瘦。 欧沛芝和容雅来看过她,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背地里还偷偷地抹过眼泪。 郎霆烈更是焦躁得不得了,各大医院妇产科的医生轮着个儿地来家里报道。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天,他总算知道,这个孕吐实在不是病,也治不好。有的人从怀到生,一点事都没有,一口都没吐过。但有的人,却是从头吐到尾,甚至连生产前都还在吐。当然,一般情况,孕吐都是三到五个月。也许费芷柔熬过了三个月的初期就能好起来,这也是郎霆烈现在最期盼的事情! 费芷柔知道自己吃不下东西会影响两个宝宝的发育,她只能吐了以后再努力吃点,能塞多少进去算多少,整个人都被折腾得病恹恹的了,整天都软软地躺着,也就更加嗜睡了。 怕她这样熬得难受,郎霆烈索性让医生隔三差五地来给她输营养液,多少也能减轻一点费芷柔的心理负担,以免她总担心宝宝们的发育,精神更加不好了。 “别担心,他们是很听话的宝宝。”费芷柔知道他担心自己,她瘦了,他也憔悴了不少,“我这两天胃口已经好不少了,吐得也没那么多了。” “真的吗?”郎霆烈有点欣喜,可又怕是她在哄自己。因为好几次,她都装着去喝水,偷偷跑去厕所吐,就是不想让他太担心。 “是真的。”费芷柔笑着,又说,“就比如我现在想吃点东西了。” “真的!”郎霆烈兴奋地一下子跪坐在床上,那样子就好像企盼主人给点甜头的大狼狗一样,“你想吃什么,我让李姐给你做!” “算了,”费芷柔摇摇头,说,“这个时候李姐早就睡了。她白天照顾我也很辛苦的,不要麻烦她了。” 李姐是容雅从郎家带来的,专门负责照顾费芷柔。 郎霆烈想了想,说,“那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 费芷柔噗嗤一声笑了,“我想吃的你会做吗?” “你先说嘛,我不会可以从网上查。实在不行,让人送外卖总可以吧。”郎霆烈焦急地说,“难得你有胃口,就让我好好表现一次!” “好吧。”费芷柔转了转眼睛,尽量想一个比较容易做她又能吃得下的东西,“那就给我蒸个鸡蛋羹吧。” “就这个?”郎霆烈挑挑眉。 太简单了,好像不能满足狼先生的成就感啊。 费芷柔又说,“加点肉末。我要又香又软的那种。” 这个听着还差不多嘛! “好嘞!”郎霆烈从床上一跃而下,兴冲冲地走出了卧室。 -本章完结- ☆、224大结局8:他被下药了 看着郎霆烈离开房间的身影,又听到过了一会从厨房传来的隐约的动静,费芷柔靠在床头,抚摸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抑制不住幸福地笑了。 可是,很快,她的笑容又黯淡下去,连发亮的眼睛也跟着黯淡了,心里涌上快要令她窒息的痛。 虽然现在的郎霆烈还跟以前一样,说着,笑着,工作着,生活着,可她知道,他心里在压抑着难以抒发的苦痛。 蒋甦走了。离开了Z市,也离开了WOLF,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好多个夜晚,费芷柔在半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都看到郎霆烈伫立在窗口,遥望着窗外的某处。 他可以做到不去介意她和蒋甦发生过什么,可他无法做到不介意蒋甦对他的背叛,欺骗和伤害。那种痛,与爱情不一样,但同样能扎破心,同样能让人痛不欲生。 他在受着煎熬,不想让她发现的煎熬。在担心、心疼她孕吐的同时,这份煎熬也在折磨着他,所以让他消瘦得竟比她还快!他抽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他悄悄地自己收拾烟蒂,经常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可她还是发现了,垃圾桶里那么多空的烟盒。 知道他心里藏着痛,可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安慰不了。因为起因在她,所有的,都是她引起的,她又如何去安慰! 她只能祈祷着,祈祷时间终能抹去这些,祈祷原本相亲相爱的两兄弟能够回到原点,祈祷郎霆烈能真正开怀起来…… 忽然响起手机的短信铃声。 费芷柔往床头柜上看去。那是郎霆烈刚才随手放下的手机。 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爱好,即便那个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费芷柔也知道彼此尊重的重要性。她没有去拿他的手机,可刚才无意的那一眼,她看到了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出来的短信内容。 “郎总,M国代表团过几天就会抵达我国,此项任务重要,请认真考虑,勿推辞。请郎总尽快答复我。” 而发来此消息的是某位部长。 WOLF有新的重要任务吗?郎霆烈一般不会拒绝政aa府的工作任务,可这条短信的意思,好像他有拒绝的倾向…… 是因为她吗…… 费芷柔不由地在小腹上来回的摩挲,沉下的黑眸在深深地思量…… “来了!”过了二十分钟内,系着围裙的郎霆烈笑嘻嘻地托着盘子走进了卧室,“香喷喷的鸡蛋羹出炉了,郎氏出品,独一为二!” 支好床上的小桌,郎霆烈把热情腾腾的鸡蛋羹放在费芷柔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来尝尝!” 嫩黄的鸡蛋羹上铺着一层细细的肉末,还洒了葱花。无论是色泽还是香气,都还不错。 “嗯!真香!”费芷柔拿起勺子,笑着看他,“没想到郎总裁还有这般手艺啊,我以为你只会吃呢。” “哈哈,开玩笑,没有我郎霆烈不会做的事情,上网一搜不就会了,简单得很!”郎霆烈得意地扬眉,却在费芷柔拿勺舀了一块时,又夺了过来。 “先别急,烫!”郎霆烈对着勺子上的鸡蛋连吹了好几口,又递到了费芷柔嘴边,“现在好了,尝尝。” “我自己来吧。”费芷柔笑着去接,却被他躲开了。 “让我喂你,”郎霆烈一脸宠溺,“你现在就应该被照顾,我也喜欢这种感觉。乖,张嘴。” 费芷柔不抢了,乖乖地张开嘴,吃掉他喂过来的鸡蛋羹。 看他变装成厨男的样子,看他消瘦的脸上挂着要让她高兴的笑,看他明明藏着酸楚却装作若无事情的样子,眼底的泪,随着碗里的热气,一起浮了上来…… “怎么了?很难吃吗?”看到她眼底泛起的晶莹,郎霆烈慌不迭地放下勺子,“要是难吃别勉强,我还可以再做,或者让人送来。” “不,不难吃。”费芷柔连忙摇头,飞快地擦掉眼角的泪,笑着看他,“很好吃,真的!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羹!” “好吃的让你掉眼泪吗?”郎霆烈轻笑着,伸手抚上她还带着湿润的脸颊,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心疼她所有的遭遇,心疼她对自己的爱,也心疼她此时的幸福感。他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我自己吃吧,”费芷柔从他手里拿过勺子,好似不在意地说,“你的手机刚刚响了。” “好吧。”怕再引起她情绪波动,郎霆烈点头,又说,“慢慢吃,小心烫。” 看她小口地吃了几口,郎霆烈伸手去拿旁边的手机。 费芷柔的余光看到他略微一怔的身体。 他很快看完短信,又很快放下了手机,并没有任何回复的动作。 “有什么事吗?”费芷柔又吃了一口,轻声问着。 “没什么。”郎霆烈笑了笑,但眼神明显有心事。 费芷柔没说话,又吃了几口。 她好像真的好了些,一整碗的鸡蛋羹吃完都没有起身去吐,让郎霆烈顿时放心了不少。 “不错,都吃完了!”看着空了的碗,郎霆烈开心地笑了。 “你做的好吃嘛,”费芷柔摸摸自己的胃,很满足的样子,也笑着,“我都说我确实好些了,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要是喜欢吃,我天天给你做!这也是我教子有方,”郎霆烈也伸过手去,在费芷柔的小腹上轻轻地摸着,“今晚你们的表情还不错,继续努力。这样等你们出来时,一人给狼吻一个!” “狼吻?你说的好吓人。”费芷柔咯咯地笑,看他又把耳朵贴在自己的肚皮上,忍不住说,“别听了,他们那么小,你什么都听不到的。” “我是他们的爸爸,我当然能听到。”郎霆烈抬眸看她,很认真地听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坐起了身,“放心,他们答应我了,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那你放心了?”费芷柔笑着,看他的眼神里有一抹试探。 “嗯,放心了。”郎霆烈扬着唇角。 “既然对我,对宝宝都放心了,那就安心去工作吧。”费芷柔拉着他的手,深深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你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我看到了短信内容。” 郎霆烈愣了一下,扬起唇角慢慢敛了下去。 WOLF确实收到了新的工作任务,而且非同一般。这是高层官员直接找他的,甚至可以说是拜托他的。 M国去年换了新一任的统治者,作派也有了很大变化,而且这一年与国内的交往明显减少了,似乎在国际上的政治立场有所动摇。但这一次,是M国主动前来交好,要求参加区域的经济峰会。虽然在泱泱大国面前,这样的小国无需刻意笼络,但对于主动交好,当然不会拒绝。只是,这突然改变的背后是否有隐情,M国是否有不为人知的打算,尚且不知。所以,高层想借着这次M国的代表来参加峰会的机会,探明虚实。而作为代表的贴身保镖,当然是查探消息最方便、也最有力的身份。这样带有政治色彩的任务,高层不敢随便托付于人,便找上了WOLF。一来是WOLF多次出色地完成了政aa府交办的工作,二来,也是因为郎霆烈和蒋甦,这两个WOLF的重要人物,皆是从部队里走出去的。他们有别人无法比拟的国家荣誉感,深得高层的信赖,当然会把这重要的任务交于他们。 若蒋甦还在,这项任务会交给他完成。可是现在,蒋甦…… 莫修尚未归队,雷玄也还在W市。至于休假的尹南歌……让她休假吧。郎霆烈终于明白为何这一年多她很少在自己和蒋甦面前露面,终于明白其实她也暗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苦楚。 不说这项任务高层指明交由他或是蒋甦来完成,即便是可以交给他人,郎霆烈也无人可出了。原本“人丁兴旺”、繁荣昌盛的WOLF,如今竟有了几分让郎霆烈深感无奈的凄凉感。 眼下,能接这个任务的人只有郎霆烈自己了。若是在以往,他自然毫不犹豫。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往,他无法说走就走。他已经推辞过一次了,可高层并不放弃,这次来诚邀他的,是高层的一个部长,也曾是他的老首长。于情于理,他实在没有推辞的理由。 费芷柔怀孕了,她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他放心不下。而且因为蒋甦的事情,他不想在这时候离开她,让她误以为自己在意什么,又想躲开什么。 还有那个乔睿,不,是许承钰。在他的人找到乔氏夫妇之后,让他们见到了航班上的幸存者,让他们知道了种种“巧合”,也给他们看了一个男人在医院门口企图撞死费若萱的视频。其实他们只需要暗中验一验“乔睿”的DNA,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乔氏夫妇能有今天的成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如果面对这样几乎铮铮的事实,他们还能继续自欺欺人,那就等于拱手把自己辛苦创下的基业,把乔家上百年的名声断送在一个不知名的外姓人手里。郎霆烈相信,他们会有分寸的。而他要做的,就是要防止那个男人在被逼上绝路后发疯,再对费芷柔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他必须保护她,又怎能离开! “阿烈,”他的沉默让她知道他在矛盾,在纠结,费芷柔摩挲着他的掌心,轻声说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我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安心去工作就是。” 费芷柔当然知道WOLF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项任务,但凡能有人去执行,郎霆烈也不会如此纠结。只能是他了,只能是他亲自去。而她知道他为何如此纠结。因为担心她的身体。还有,就是蒋甦的问题。 不应该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她喜欢的郎霆烈,如风如火,何时这样忐忑过,犹豫过,停滞不前过。她曾说过不会束缚他,拖累他,要和他并肩而跑,如今却成了他最大的负担…… “没关系,只是小任务,不会影响WOLF,我可以推掉的。”郎霆烈没看她,故作轻松地笑着。他回答得有点心虚,不知道该如何去推辞。 他已经有了要解散WOLF的想法。昔日的好友都散了。莫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归,雷玄迟早要回去雷氏。尹南歌,终究是个女人,爱情、婚姻才是她幸福的归宿。更重要的,是这个他与蒋甦一同创立的保镖公司,随着蒋甦的背叛和离开,也让他失去了当初的激情,心生从未有过的疲惫和无力。 “阿烈,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的工作,影响了WOLF,好吗?这样我会不安心的。”费芷柔握住了他的手掌,指尖的力道有些急迫。 顿了顿,她又说,“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搬去郎家住,奶奶和伯母不是一直让我去吗?” 郎霆烈看着她,沉默了好几秒,才慢慢开口道,“你可以吗?” 欧沛芝和容雅早就提出让费芷柔搬去郎家住。可婚礼还在准备,费芷柔不想在婚礼前就住进郎家,所以拒绝了。而她现在自己提出要搬过去,郎霆烈知道她在不安,因为怕拖累他而不安。 “我当然可以。”费芷柔笑着,“在郎家挺好的,有奶奶和伯母陪着我,还有很多人照顾我,我会过得很舒服。只要你安心工作,我什么都好。” 想了一会,郎霆烈终于点头,“好,那就这样安排。” 让费芷柔搬去郎家住,确实是万全之策。那里会有人悉心照顾她,更重要的,是那里很安全。即便许承钰想做什么,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现在还不是对费芷柔说明乔睿真正身份的时候,自然也不能告诉她自己在担心什么。她刚怀孕,情绪不能太激动。郎霆烈打算等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想到会有一两个星期看不到她,郎霆烈不由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小柔,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知道。”费芷柔也环抱着他的腰,贴在他的胸口,轻笑着,“我和宝宝都安心地等你回来。” 【小柔,有你就够了,我有你就够了……】 心里叹息了一口,郎霆烈深深地吻着她光洁的额头。 “阿烈,”费芷柔有点难为情地说,“我想去下洗手间。” 郎霆烈笑了笑,松开了她,“去吧。” 费芷柔下了床,走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突然加快了动作,一边打开了水龙头,一边趴在了马桶边,隐忍着声音呕吐起来,差不多把整碗吃下的都吐了出来。 她没有喘息太久,很快又站起来,洗了脸,若无其事地笑着走出了洗手间。 其实她的症状并没有好多少,依然吐得厉害。可她必须强撑着。她能为他做的,实在太少了,至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 “小柔,我后天就能回去了。” “这么快,太好了!一切都顺利吗?” “放心,你老公是一流的!在郎家还住得习惯吗?” “你也放心,奶奶、伯父伯母对我都很好。我和宝宝都很开心。” “那就好,安心等我回去。爱你,爱你们!” 发完短信,郎霆烈关掉了手机。还有一天就能回去了。出来执行任务的这一个多星期,无论是他,还是费芷柔那边,都是风平浪静的。 不管心里是不是始终有种莫名的不安,后天他就能回去了。只要守在费芷柔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一天的时间,他只需要把M国的代表凯尔公爵送回M国,顺利完成交接就行。而这几天,他也已经完成了高层交待的任务,细心观察了这位公爵的一言一行。 据他观察,比起国际局势,现在的M国更加关注国内的势力较量。老国王退位后,理所当然由第一王子,也就是艾拉的哥哥继承了王位,统治M国。但还有一股势力,即是艾拉的堂哥,却一直在暗中运作,想要推翻根基不深的现任国王,取而代之。而这次出访的凯尔公爵,其实是艾拉堂哥的人,想要帮其在国际上赢得更多的支援。搜集了这些信息,再把凯尔公爵安然无恙送回M国,郎霆烈的任务就结束了。至于高层想怎么运作,就与他无关了。 来到机场,已经有两架M国的小型专机在等候。 郎霆烈跟随凯尔公爵上了第一架飞机,剩下几名保镖负责保护其他几名官员上了另一架飞机。 飞机起飞了。 凯尔公爵怡然自得地品尝着红酒,在看到坐在一边的郎霆烈时,笑着说,“郎先生,这几天辛苦你了。” “凯尔公爵,客气了。”郎霆烈淡淡地应着。其实凯尔公爵来这里,自带了贴身保镖,就安全而言足以应对。若不是有那项特殊任务,高层也不会执意要他加入。 “喝酒吗?”凯尔公爵对郎霆烈举起了酒杯。 “不用了,谢谢。”郎霆烈摇头。 “据说你们WOLF的保镖行事严谨,这几天相处下来,果然不同一般,比我们皇家保镖还有略胜一筹啊。”凯尔公爵赞叹着,放下了酒杯,也不勉强。 他又说,“我们艾拉公主对郎先生印象极佳,一直都念念不忘。不知道郎先生有何想法?” 郎霆烈看了一眼凯尔,微微眯眸,冷冷道,“感谢贵国公主的厚爱,不过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哦,那就算了。”凯尔仰头喝了一口酒,笑着说,“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相信艾拉公主也会遇到她的好姻缘的。” 郎霆烈不再回应,显然不想再对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凯尔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拿起了酒杯,却在郎霆烈转头过去后,眼底浮上狡黠阴冷的光。 过了一会,专机上的空乘人员推来餐车。 其他两个皇家保镖比郎霆烈随意得多,每人拿了一瓶啤酒喝了起来。 郎霆烈看了看,只拿了一瓶水。还有几个小时就到M国了,他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着赶紧结束工作,第一时间赶回Z市,去见他心爱的女人! 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迷迷糊糊地有了困意。 是太累了吗? 他从未在这个时候有过这样近乎排山倒海般的困意…… 不对! 郎霆烈倏地蹙眉,用力地甩了甩越来越不清醒的脑袋。 不对!这绝对不是他的困意!这种压倒式的混沌感,好像下一秒就会昏迷过去的感觉,绝对不是自然的! 他被下药了! 郎霆烈用力睁开不知不觉在阖上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他看到那两个保镖没有喝酒说笑了,他们在看着自己,表情怪异。 他看到凯尔公爵还在喝酒,他也在看着自己,扬着一抹诡异的笑。 他还看到,看到一个空乘人员打扮的女人,正朝自己慢慢地走过来。 那帽檐的面孔,是…… -本章完结- ☆、225大结局9:干脆同归于尽九死求一生 是艾拉! 她竟然也在这架飞机上!她刻意隐瞒身份,想做什么!还有这药…… “阿烈,好久不见。”艾拉在郎霆烈对面的座椅上坐下,看着他渐渐迷离的眼睛,得意地上挑了红唇,“你终于是我的了。” 郎霆烈喘了几口粗气,挣扎着,想要从药力的控制中摆脱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艾拉拿起郎霆烈喝过的那瓶水,琥珀色的美丽眼睛却闪着诡异的光,“我知道你工作时不会饮酒,所以只在水里下药。我也知道你的意志力不同于常人,所以这水里的药,我多下了好几倍,放倒一头牛都够了。” “阿烈,”艾拉细长白希的手指抚上郎霆烈隐忍得出汗的脸颊,妩媚妖娆地看着他,“你就安心地睡吧。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就会和我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小岛上了。只有我和你,再也不会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艾拉公主,这笔交易算是成功了吧。”凯尔公爵放下酒杯,走了过来,“我要的东西呢?” “给。”艾拉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给凯尔,又看着郎霆烈,唇边得意的笑从未消减过,“我把手里所有的权力都给你。你们想怎么争王位都与我无关,我只要这个男人。” 她曾放弃过。在郎霆烈选择费芷柔,在他把她送回M国时,她确实想要让自己放弃过。她以为自己能找到一个与郎霆烈差不多,哪怕只比得上他一半的男人。可这么久了,她不仅没找到,反而陷入了对郎霆烈如痴如狂的相思中去,根本自拔不了! 可是郎霆烈根本不与她联系了。不管是打电话,发短信,甚至是官方邀请,他都无动于衷。艾拉知道,只要是与她有关的,郎霆烈绝对不会参加。而她也决定了,无论如何,她也要得到郎霆烈!知道他不会愿意,所以她要把他带走,带到一个只有他们俩的无人小岛上,把他囚禁在那里!要做到这件事,凭艾拉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的,她便向自己的哥哥,即现任国王求助。现任国王当然不会同意妹妹疯狂的想法,更不会为了妹妹的私欲影响两国的关系,招来事端。 艾拉已经被爱雨折磨疯了!为了能实现计划,能得到郎霆烈,她找到了在M国享有第二权力的堂哥,提出了这次的交易。只要他们能帮她带走郎霆烈,她愿意给他自己所有的皇室权力! 派人调查得知此时的WOLF只有郎霆烈一个人在,艾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这次M国参加经济峰会是假,绑架郎霆烈才是真! 凯尔从文件袋里拿出资料,仔细地看了一遍,满意地笑道,“OK,交易成功!飞机一会会把你和郎先生带到预定的地方,祝你们从此幸福快乐,浪漫一生!” “你们这么做,没想过后果吗!”郎霆烈咬牙切齿地低吼着,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保持清醒。 “后果?哈哈哈!”凯尔笑起来,眯眼的样子像极了狐狸,“我们做得出自然也会安排好一切。在飞机回到M国之前,我们就会宣布发现你得了疫病,必须马上隔离。事出突然,我们不得不中途降落,将你安置,然后通知你的母国,让他们进行交接。只可惜,在交接之前,那个地方被恐怖组织袭击,把你路走了,不知所踪。至于以后怎么样,你是死是活,就与我们M国无关了。” 这帮人竟然还与恐怖组织有关!如果真的按照他们的安排,即便组织和郎家对M国心存怀疑,也不能出手做什么,只能等着他的“死讯”了!他们也无法知道,自己竟然是被艾拉带去了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怕是难以从那里逃脱了! 没想到,艾拉为了得到自己,竟然不惜一切做出这种选择,竟然详尽周全地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在艾拉的笑脸里,在凯尔的笑声中,郎霆烈觉得头越来越重了……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不能被他们带走!小柔还在等着他,他的孩子还在等着爸爸回去!他绝不能被艾拉带走! 忽然,郎霆烈从桌上拿住一把叉子,狠狠地扎进自己的大腿! “阿烈!”艾拉惊恐地喊起来,看着汩汩的鲜血从他腿上流出。 一阵刺骨的疼痛倏地清醒了快要被麻醉的大脑,郎霆烈惨白着脸,冷笑道,“我绝不会轻易被你们带走的!” “快,抓住他!” 几秒的呆愣后,凯尔先反应过来,叫着那两个同样被惊呆的保镖,又一把把艾拉拉了过来。 这个疯狂的男人很危险,万一他发疯对艾拉做出什么就糟糕了。她毕竟是一国公主,不能在自己的飞机上出事,而且这个傻公主还有利用的价值。 两个保镖冲了过去,但他们哪里是已经清醒一半的郎霆烈的对手! 忍着剧痛,两计横腿迅猛扫去,两个保镖纷纷倒地,而郎霆烈也已经来到后舱门门口。 “想带我走吗?”郎霆烈握住舱门紧急开关的手柄,冷冷看着艾拉和凯尔,“那干脆同归于尽好了!” “不好!”凯尔看到郎霆烈要拉下的手柄,惊慌地大喊,一边抱住了艾拉,一边紧紧拉住了安全带。 两个保镖见状,也紧紧地拉住离自己最近的安全带。 “不要,郎霆烈,不要!”艾拉看出郎霆烈要做的事情,惊恐地哭喊着。 “和你在一起,我宁可死!”郎霆烈拿过舱门旁边的降落伞,在那几个人都顾着自救的时候,迅速背在身上,然后,毫不犹豫地拉下手柄,从打开的舱门中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小柔,我知道这是九死一生!可无论如何我也要试,如果不能回到你身边,活着又有何用! 小柔,你等我,等我回到你身边!】 ———————————————————————— “找到没,找到阿烈了没有!” 看到走进郎家的郎天翰,莫修和雷玄,费芷柔已经冲了上去,焦急地看着他们。 容雅和欧沛芝也急急地跟上来,一脸期盼地等待着。 郎天翰没有说话,依然铁青着脸。 “还没有找到。”莫修的脸色也是沉黑的。 不忍看几个女人伤心欲绝、失望的表情,他又说,“不过已经有了大致的方位,我和雷玄正准备过去。大哥和南歌也从巴黎那边出发,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阿烈的。” 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心爱的人死去,艾拉在下飞机后,不顾凯尔的劝阻,给郎家和WOLF打去了电话,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郎霆烈。电话里艾拉不停地道歉,不停地哭,经过这次,她应该算是彻底死心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费芷柔坚定地看着莫修。 “那怎么行!”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喊着。 容雅着急地说,“小柔,你怀着身孕,身体又不好,不能跟着去!” “不行,伯母,我一定要去!”费芷柔红着眼眶,拉着容雅的手,“没有阿烈的消息,我在这里干等着只会更加着急,更加担心。让我去找他吧,我一定要在第一眼看到他,知道他平安无事!” 她又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哽痛的嗓音沙哑着,“求你们了,让我去吧!求求你们!” 尽管他们说的轻描淡写,尽管他们怕她太过担忧而在尽力隐瞒,可费芷柔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也能猜到可能面临的任何状况。 为了不让艾拉带走,郎霆烈不仅刺伤了自己,还从高空中跳伞下来。飞机经过的区域正好是高山和丛林,在那里不经测算和计划的跳伞,几乎等同自杀,九死一生! 他是为了她才跳的,为了不被别人带走,为了回到她身边,他才会做出如此凶险的事情,叫她如何能够安稳地坐在家里!她必须去!她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也害怕让她去面对,可她相信,郎霆烈一定会活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一定找到他,一定要把他平安地带回来! “求求你们了!”流淌着泪,费芷柔哀求着,“奶奶,伯母,伯父,求求你们了,让我去吧!莫修,雷玄,让我去吧!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爸爸,叫我如何能坐在家里干等着,求求你们了!” 她的哀求让人心痛,连莫修和雷玄都被哽痛了胸口。可她的身体太柔弱,经不起长途奔波。更重要的,是他们谁也无法确定要面临什么结果。他们怕费芷柔会承受不了最坏的一种,不想让她当场面对。 “让她去吧。”郎天翰的声音响起,带着少有颤抖。 容雅和欧沛芝惊讶地看着郎天翰,又微微地对他摇头,示意他改变主意。 “我相信我们郎家的儿媳妇不是那么脆弱的人。”郎天翰坚定地看着费芷柔,有赞许有鼓励,还有深深的理解,“我等着你们把阿烈带回来!” —————————————————————— 这里是一大片丛林。根据M国飞行员所描述的坐标,郎霆烈应该就是在这一片降落的。 可当时风速较大,偏移的范围也很广,几乎要搜索整片丛林。 直升机将搜救队放在丛林边缘的一处。搜救队有好几十人,包括WOLF的人,郎氏的人,还有政aa府派出的人。 分发了搜救装备和猎枪,搜救队又分成了好几队,往不同的方向行进,去寻找失踪的郎霆烈。 雷玄领了一队。莫修比较细心,又懂得照顾女人,所以费芷柔跟他分在一队。 尹南歌和郎霆逸稍后才能到。 “芷柔,你跟着我们,要小心,不要走散了。这个丛林很大。”莫修尽量减轻了费芷柔的装备,但保留了必需的东西,让她走在队伍的中间。 “好,我知道。”费芷柔背起装着手电筒、指南针和水壶的背包,跟在队伍里,走进了这片茂密的丛林。 这片丛林真的很大。在直升机上时就觉得它茂密得看不到地,看不清方向。如此身在其中,更是增添了她心里的恐慌。这么大的丛林,一望无际似的,他们该如何找到他! 已经过去一天了。 据艾拉说的,郎霆烈已经受了伤,他若是在跳伞中再出现意外,又迷失在这茫茫丛林之中,那他会…… 不要,不要! 费芷柔握紧了拳头,更加紧地跟着队伍的脚步。 她是很累,很难受。逼着自己吃下的东西在胃里不停地翻腾,浑身也绵软无力,但她不会停下,也不会拖累队伍的脚步。郎霆烈在等着她,他受伤了,他经不起多一分一秒的等待,而她必须加快速度,不能停歇! 太阳渐渐下山了,又是一天过去。 费芷柔焦急地浑身冒汗,可经不住煎熬的身体也在不停地发出警告的讯息,直到小腹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怎么了?”听到队伍里异样的声音,走在前面的莫修回过头来,看到已经蹲在一边的费芷柔,担心地走过来。 “我没事,”费芷柔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再勉强,低声说,“我休息一会就好。” 莫修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说,“那就一起休息会。” “我没关系!”费芷柔想要站起来,可又一阵疼痛让她无法动弹。 她深呼吸了几口,强忍着疼痛,对莫修笑了笑,说,“我真的没关系,你们继续往前走,我休息一会马上来追你们。” “不行!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很危险。”莫修坚定地摇头,“况且凭你的脚力很难追上我们,也容易在这丛林里迷路。” “莫修,我……”费芷柔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远处有个搜救队员在兴奋地喊着什么。 她一颤,仔细地听着,用力地听着。 那个人一边跑,一边喊,“找到了!找到降落伞了!” 找到降落伞了! 听到这句话,费芷柔睁大的眼睛忽然放亮了! 找到降落伞,就意味着离郎霆烈的位置不远了!太好了!终于找到他了! “太好了!”莫修也欣喜地扬起了唇角,问跑来的队员,“降落伞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就在那边的一棵树上!”队员指着那边的方向。 莫修疾步往那边走去。 “我也去。”费芷柔不敢太用力,慢慢地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到了好消息,她的肚子好像不那么疼了,脸色也好了一点。 “你……”莫修正要说什么,费芷柔就笑着摇摇头,坚定地说,“我没事了。我想跟着你们去看看。” 知道拗不过她,莫修也没再说什么,尽量放慢脚步让她能跟上。 往前走了几百米,绕过几棵巨大的树,在手电筒的光线里,他们看到了半挂在树上的降落伞。 这棵树其实很高。想必郎霆烈从这里掉下来时,绊在了许多枝条上,所以地上有许多断枝。 而落叶上和地面上,也有可以看到的干涸的血迹…… 阿烈,阿烈…… 这是丛林啊,有野兽出没的丛林,没有武器又受伤的他,该如何生存下来…… 费芷柔握紧了拳,也咬住了唇,忍住要掉下的泪,也忍着不去想象最可怕的镜头。 “放心,阿烈不会有事的。”看到费芷柔在颤抖的双肩,莫修轻声说道,“你看这被割断的绳子,说明他从这里离开时是清醒的,也是安全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搜寻这附近的地方。现在已经大大缩小了搜救范围,节省了时间。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的!” 其实莫修也在捏汗,可是为了安慰费芷柔,他不得不强忍着担忧的心,将语气放轻松些。 这也是在安慰他自己。看那一堆血渍,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了,但莫修知道,郎霆烈受伤不轻。可能不只是他自己扎破的,还有从这棵树上掉落下来时被割破的伤口。 而且,这是在高山上的丛林,且不说郎霆烈身上的伤没有药物医治,就是那些生活在这里的野生猛兽,也都是郎霆烈存活下来的的巨大障碍。没有武器,没有粮食,没有药品,甚至连水都没有,已经过去两天一夜了,再强壮、机敏的人都难以支撑太久,更何况是受伤的他。莫修真的很担心。 深呼吸一口,莫修平静下自己逐渐焦虑的心,飞快地从背包里取出信号弹,发射了出去。 这是救援队事先约定好的。一旦发现了郎霆烈的有关行踪,确定了大致方位,就用信号弹相互联系。因为在这大山丛林里,根本不可能接收到手机讯号,只能用这种最原始、也最可靠的方法了。 “剩下的路我们可能要加快速度了,”安排好路线和人员,莫修对费芷柔说,“你能行吗?” “嗯,我可以!”费芷柔用力地点头,手掌暗暗地抚上小腹,宝宝们能给她更多的力量和勇气。 “这几个人的脚力稍微慢点,你跟着他们,千万不要走散,知道吗?”莫修再次强调。因为他要走在前面,查探更多的路和方向,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照顾费芷柔了。 “好,我知道,你放心吧。”费芷柔依然用力地点头。 她明白莫修的意思。是她坚持要跟来的,到这个时候,她千万不能拖后腿。延误一分一秒,都有可能耗尽郎霆烈的生命! 莫修点头,留下两个政aa府派来的人陪着费芷柔,自己带着其余的几个先行往前面飞快地走了。虽然地上的血渍经过这么久并不清晰了,但多少给他们指明了一些方向,剩下的就是地毯式的搜索了。 他们走得很快,交错的手电筒的灯光不一会就远离了。 费芷柔也尽力追着他们的步伐,但她不敢跑,不敢太用力。如果不小心再次腹痛,她就只能停下来了。 看出那两个人在放慢脚步陪着自己,费芷柔觉得内疚,对他们说,“你们往前面走吧,我能跟上的。” “可是,莫组长吩咐……” “没关系,你们跟着他们,我跟着你们,不然一会我们都要掉队了。” 看看前面确实越来越远的一行人,那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 “那好,我们在前面,你一定要跟上。有什么情况叫我们。” “放心吧。”费芷柔毫不犹豫地答应。 一开始还能保持不到十米远的距离跟着,可是后来,渐渐地,距离就拉大了,十米,十几米,二十几米…… 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也能看到前面的光束,费芷柔并没有喊他们停下,依然远远地跟着。直到她忽然感到有点头晕,身体不由地晃了几下。 真的需要休息了,不然宝宝们会吃不消的! 费芷柔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喊住前面两个人。 就休息一会,一会就好,她能追上他们的! 【孩子们,你们是最勇敢的!因为你们的爸爸就是最勇敢的!你们一定要给妈妈力量,一定要让妈妈找到爸爸!】 扶着树干,费芷柔喘息了几口,又继续往前走。 可走了两步,更大的晕眩感袭来,让她站立不住,双腿一软,往一边栽倒下去。而那里竟然是一个小坡,费芷柔根本反应不过来,顺着坡一直往下掉去! 阿烈!宝宝! …… -本章完结- ☆、226大结局10:喝她的血(圣诞快乐明天起大结局倒计时) 在往下滑的一瞬,费芷柔机警敏捷地翻转了一下身体。虽然已经控制不住往下掉,但她摆正了身体,不至于翻滚,就像坐滑梯一样,从长长的没有障碍的砂石坡上一直滑到了坡地。她尽量缩着身体,护着小腹,除了臀部被砂石摩擦得疼痛,倒也没别的伤害。 真是万幸了! 慢慢地坐起身,又慢慢地喘息了几口,确定小腹没有痛感,费芷柔才又慢慢地站了起来。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之前拿在手里的手电筒,在刚才跌落时也不知道掉在哪了。本来在丛林里就没有方向感的她,此时更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费芷柔打了个寒颤,本能地惊恐。 她张了张嘴,还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那些人都走得太远了,就算她大声呼救,他们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反而会引来别的东西。比如,丛林里的猛兽。 【不能慌,不能乱,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冷静,费芷柔,冷静一点!要想着阿烈也在这个丛林里,这样的夜他也面临着,他能勇敢,你也一定能!阿烈,阿烈……】 紧握着郎霆烈临行前送给自己的项链吊坠,费芷柔深呼吸着,要给自己更多的勇气和力量。 她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一个背包,里面还有备用的手电筒和一些简单的用品。 她把背包放下来,很快拿到放在最外侧袋子的手电筒,打开了。 有了光亮,人顿时也多了几分安全感。 费芷柔把手电筒的光亮对准自己刚才滚下的坡。她想要再爬回去。 可是,这条坡太长了,而且坡面上根本没有一点可以攀爬的着力点。 费芷柔试了试,可坡面上的砂石让她站不住脚,若是勉强,肯定会再次滚下来。 她不敢冒险了。毕竟她是怀孕的人,刚才没有受伤,没有伤到孩子已经是万幸。 现在的情况大概只能等着了。前面的人虽然听不到她的喊叫,但如果他们发现她没有及时地跟上去,一定会回头来找她。她可以借着手电筒的光束给他们信号,告诉他们自己的位置。 一支手电筒不知能不能撑到他们找到自己,费芷柔四处搜索,想要找到刚才掉落的那支手电筒。 忽然,她听见隐隐的声音。很轻很轻,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的。好像有什么在落叶上摩擦…… 是什么……是野兽吗! 费芷柔惊颤着,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本能地护着自己的小腹。 而后她又想起什么,慌不迭地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刀。 不管是什么,她绝不能让它伤害自己,伤害她的孩子! 站立在原处,费芷柔不敢再动弹,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她摒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有某种昆虫的叫声,也有树枝上鸟类的声音,而那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也在响着。不过,它比之前很轻了,响起的频率也更低了,渐渐地,几乎没有了任何动静一样。 费芷柔想了想,打开另一个手电筒,对准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坡下其实还有一片空地,可以通往丛林别的地方。只是费芷柔怕其他人找不到她,所以不敢移动,等待在原地。 她这样用手电筒照过去的时候,看到依旧茂密的树干,看到一层层的落叶和凌乱生长的灌木。 也许那声音就藏在不远处的灌木之中,藏在树干之后…… 真的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可费芷柔知道刚才的声响不是自己的错觉,确实有什么在那里。 她往前走了一步,把手电筒的光束更多地聚集在灌木旁边的一处。 忽然,她眯起了双眼。 那是什么…… 在灌木底下,在光束里,隐隐可见的,好像是布料之类的东西……是人类的东西! 在呆愣一秒后,费芷柔坚定不移地往那边奔过去! 阿烈,是阿烈!那是他穿的黑色西装! “阿烈!” 当跑到灌木丛边,当手电筒照亮那处阴影,当那张熟悉的面孔真实清晰地在自己眼前时,费芷柔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哭泣着,紧紧抱住他! 她终于找到他了!这是宝宝给她的讯息,让她跌落下来,让她在这里发现他们的爸爸! 感谢上苍,感谢上苍! 可是,被她抱在怀里的郎霆烈,好像迟迟没有回应…… “阿烈……”想着刚才消失的声响,费芷柔颤抖地看着郎霆烈。 灯光照在他身上,让她看到他比鬼还苍白的脸色,看到他早已被划破的衬衣,还有衬衣下伤痕累累的躯体,看到他用衣服简单包扎的大腿,衣服、裤子,早已渗透了鲜血,又早已干涸了…… 他紧闭着双眼,嘴唇也干裂破了,脸上有擦伤,无声无息的样子好像他已经…… 不会!不会!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他还活着!她的郎霆烈绝不会这样死掉! “阿烈,你醒醒,我是小柔,我是小柔,你醒醒……”费芷柔不停地说着,呢喃着,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的脸上,唇上,“我和宝宝来找你了,我们找到你了,我们来带你回家……阿烈,醒过来……” 眼泪滑进了他的嘴里,渴望许久的湿润和温热让郎霆烈从已经迷蒙的黑暗里惊了一下…… 寂静不知道多久的世界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那样熟悉,那样温柔,那样忧伤,那样焦急,那样渴望,呼唤着他,一遍又一遍…… 小柔,小柔……她来了,她带着宝宝来找他了……他要醒来,他要看看她,他要睁开眼睛! 郎霆烈在无尽的黑暗里用力地挣扎,想要摆脱他一直在与之抗争的坠落…… “小柔……” 费芷柔睁大双眼,极力辨认着忽然听到的极轻的声音。 太小的一声呼唤,让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认真地听着,也认真地看着,看到他干裂的唇真的微微开启了。 “小柔……” “我在!阿烈,我在这里!”这次她听清楚了,确定了,他确实在唤她! 他醒了! “小柔,你别哭……别哭……我会回去你们身边……等我……” 他的睫毛也在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用尽全力想要抬起手,想要借着迷蒙的视线,去擦掉她脸上的泪。可他只是手指动了动,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又重新闭上了,那样虚弱无力,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他在发烧! 当手指抚上郎霆烈的额头,感知那惊人的温度时,费芷柔不由地颤了。 应该是伤口感染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郎霆烈需要马上救治,可是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 没用!她太没用了!明明已经找到了他,却只能看着他痛苦,看着他一点点丧失生命! 【不要慌,费芷柔,想想办法,你一定能救他的!一定可以!】 对了,水! 她的背包里还有水!虽然不是药品,但一定能帮助失血过多的他! “阿烈,你等等!”费芷柔轻轻地怀里的郎霆烈放下,把身上的背包打开。 可就在她拿到那瓶水的时候,她也摸到了背包底部的一片湿润。水瓶大概是在她滑落下来时破了,渗出去了好多! 费芷柔惊慌地把水瓶拿出来,看到水瓶里真的只剩下一点点、大概只够几口的水了。 “阿烈,来,喝点水。”忍着哽咽的嗓音,费芷柔把郎霆烈重新抱在怀里,小心地瓶口递到他唇边,不再让仅存的水滴掉落下去。 可他已经昏迷了,听不到她的声音,依然紧闭着双唇。 费芷柔没有犹豫,把水灌进自己嘴里,然后对着他的,用力抵开他的唇齿,将清凉的液体输入他的身体…… 一两口下去,他本能求生的身体在呼唤更多的水源,让他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呢喃,“水……水……” 不够!这点水根本不够! 仅存的一点水喝完了,可他还在强烈地渴求着,不停地呢喃着。 怎么办!这漆黑的丛林里,她该上哪里去找水!她不知道水源在哪里,更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手电筒的光束下,有冷光一闪而过。 费芷柔看到了刚才被自己随手放在地上的小刀。 没有犹豫,她脱下外套,卷起衣袖,拿起刀,咬牙在自己胳膊上那么用力划开! 鲜血瞬间流了出来,顺着她白希的小臂往下流。 而她把划破的小臂伸到郎霆烈的唇边,让温热的血液流进他微启的嘴里,坚定不移! “阿烈,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她低声说着,一遍又一遍,直到感觉昏迷的他在本能地吸吮如同甘露的液体。 【阿烈,这是我的血,也是你的。不管是骨血,生命,还是命运,我们早已紧密相联,也会一直相联下去!所以,活着,阿烈,你一定要活着!】 漆黑的夜空,云层终于拨开了一些,露出皎洁的月光,也穿透了丛林的树枝,照射下来,落在这一处。 月光下的这一幕,乍一看,像极了诡异的吸血鬼。可再一看,只有令人震撼的凄美和心颤,连死神也会怜惜地离开,不忍带走任何生命…… 虽然不及水,但输入身体的液体多少缓解了他的干渴。郎霆烈终于不再呢喃,之前焦灼的反应渐渐平缓下来。 这时,费芷柔忽然听见了窸窣的声音。 是什么东西踩着落叶,极轻又极警惕地在靠近的声音。 而且,不止一处。是好几处! 不好! 费芷柔用手电筒一晃,整个人都呆住了! 是豺狼,三四条豺狼! 大概还不清楚费芷柔拿在手里的发着光的东西是什么,它们很警惕,只是慢慢地、轻轻地在靠近,狡黠的眼睛紧紧盯着费芷柔和她抱着的郎霆烈,在发着绿幽幽的可怕光芒! 靠得近了,闻着从他们身上飘来的浓浓血腥味,它们更加兴奋了,呲着牙,加快了脚步! 把郎霆烈放下,费芷柔飞快地站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郎霆烈面前。 她瞪起双眼,一手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一根粗硬的枝条,一手紧紧地握住小刀,凶狠地咆哮着,像一头母狼,“来啊!我不怕你们!你们也别想伤害他!” 她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小猫小狗,不是普通的动物,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狡猾的丛林猛兽。 可她没有犹豫的时间,没有别的选择! 她必须拼死一搏! 这一次,换她来保护他! 豺狼是群居的动物,它们擅长的就是围攻猎物。在观察完自己的猎物之后,几只豺狼相互看了一眼,不再犹豫,凶狠地扑了过来! 阿烈! 心里呼喊着郎霆烈的名字,这是她的力量,是她的支撑,是她的信仰! 看着正面扑过来、速度极快的豺狼,费芷柔咬紧牙,举起了小刀…… “砰!” 忽然一声枪响,在那条豺狼扑过来,离费芷柔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时,它重重地倒下了,再没了生息。 几声嗥叫,在费芷柔还没反应过来时,又一只豺狼扑过来!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那只豺狼也直接被击中了头部,直直地倒了下去! 一阵哀嚎后,剩下的两只豺狼飞快地逃窜了。 枪声是从坡上传过来的。 是莫修他们来了吗!来救他们了! 费芷柔欣喜地看那上面看去,也把手里的手电筒往那个方向拼命地摇晃。 “我在这里!阿烈也在!我找到他了!” 她用力呼喊着,看到坡上有个人顺着陡峭的坡,俯冲下来。虽然看不清是谁,但来人动作非常敏捷,俯冲到一半时,又灵活地调换了姿势,几个轻松的跳跃,便已经到了坡地。 有这样的身手,应该是莫修或者雷玄。 可为什么只看到一个人呢…… 到了坡地,来人跑了几步,很快就站在了费芷柔面前。 “蒋……甦!”看到来人,费芷柔怔住了。 自从郎霆烈知道那件事后,蒋甦离开了Z市,也离开了WOLF,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没有人能联系上他。可他竟然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就在刚才,他救了她,救了郎霆烈! 也许,其实他从未离开过,一直都在他们周围…… 这一刻,面对蒋甦,费芷柔终于没有再涌上嫌恶的感觉。因为她知道,此刻的蒋甦依然是那个值得郎霆烈信赖的好兄弟!依然是那个可以为郎霆烈奋不顾身的好兄弟! 她也知道,蒋甦的出现会带来郎霆烈更多生存的希望! 蒋甦看了费芷柔一眼,很快就在郎霆烈面前蹲下了。 他没有说话,试探了郎霆烈的体温,又解开郎霆烈简单包扎伤口的布条。 在看到那血肉模糊、快要溃烂的伤口时,蒋甦的身体明显一颤。 他咬着牙,依旧没有说话,放下肩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简易的小药箱。在消毒之后,他取出药米分,小心又仔细地洒在郎霆烈的伤口上,再重新包扎好。 做完这些后,蒋甦发出了一枚信号弹。 看着信号弹成功发射到空中,闪出明亮的红光,蒋甦又重新蹲下,从背包里拿出水。 在他想要喂郎霆烈喝水的时候,蒋甦注意到郎霆烈唇上的鲜血。 新鲜的血液……郎霆烈受伤了吗! 蒋甦紧张地检查郎霆烈的脸颊和嘴唇,却没有看到任何新生的伤口。 转过头,正想问费芷柔这是怎么回事,蒋甦看到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费芷柔那条还在流血的胳膊。 蒋甦放下水瓶,站起身,一把拉住费芷柔的胳膊,用手电筒对准她流血的伤口! “你……”费芷柔被蒋甦突然的动作惊到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看着那道带着清晰牙印的伤口,蒋甦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为了救郎霆烈,她竟然喂他喝自己的血! 她爱他,她真的深深地爱着郎霆烈!这份爱,不比自己的少,不比自己的少啊! 蒋甦僵立在那。他心里的震撼,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忽然被雷电劈开了一样,电闪雷鸣,波涛汹涌!这份震撼彻底地颠覆了他,淹没了他! 被蒋甦这样看着伤口,费芷柔觉得不自在,想要抽回来,却还是被蒋甦紧紧地拉着。 他又打开药箱,给她消毒、止血、包扎。 他的动作很熟练,也很迅捷,很快就处理好了。 “……谢谢。”虽然心里还有芥蒂,但蒋甦毕竟救了自己,救了郎霆烈,这份感激她心里还是有的。 蒋甦还是没有说话。 他又回到了郎霆烈身边,小心地把水瓶里的水一点一点地送进郎霆烈微微张开的嘴里。 “其实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进费芷柔的耳朵里。 她愣住了。 两三秒后,费芷柔颤抖地问道,“什么那晚?你说的什么意思?” “就是你喝醉的那晚,”蒋甦将郎霆烈放好,站了起来,却没有面对费芷柔,“其实我什么都没对你做。你还是你,只是郎霆烈的费芷柔。” 什么?! 在巨大的欣喜之后,费芷柔心里涌上更多的,是震惊,是疑惑! 为什么,明明没有发生的事情,蒋甦为什么要说这种谎言来欺骗她和郎霆烈!他不是把郎霆烈当成最好的兄弟吗,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为什么要让他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分离,为什么…… 费芷柔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得吓人。 想到刚刚他不顾一切地冲下坡,那么急切、那么小心地查看郎霆烈的伤势,而他其实从头到尾都不屑于多看自己一眼……想到蒋甦与郎霆烈的形影不离,他对郎霆烈的舍命相救……想到他对自己突然产生的令人莫名的“情感”……还有在他出现后,乔睿“伺机”找人来“救”她,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让她离开…… “蒋甦,”她走到蒋甦面前,牢牢地看着他,即使他的目光根本不愿与她接触,“你根本不是喜欢我,对不对?” 蒋甦僵了一下,更低地垂下眸。 费芷柔的脸色苍白,嘴唇都在颤抖,继续问着,“你喜欢的人是……” “信号弹发出了,莫修他们很快就来。阿烈身板硬实,他会熬过去的。”蒋甦打断了她,转过身去。 顿了一秒,他又低低地说,“别让阿烈知道我来过。” 说完,蒋甦拿起自己的背包,飞快地跑走了。 “蒋甦!”费芷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他,可她就是喊出了口。因为心底的一份震撼,还有一种能让人落泪的酸涩。 她知道,这是蒋甦心底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他喜欢郎霆烈……他爱郎霆烈…… 原来,这才是所有的真相。令人心疼无奈的真相…… -本章完结- ☆、227倒计时3:被绑架了(倒计时当然是倒着数了,大结局马上开启) 蒋甦没有回头,更没有停顿。他健步如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丛林的夜幕里。 “看到了!他们在这里!”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费芷柔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和呼喊声,然后有几个身影顺着坡跑了下来。 “你们没事吧!”莫修和雷玄跑到费芷柔面前。他们知道费芷柔忽然不见了,正在寻找,正好看到了信号弹,便飞快地往这边跑来。为了减轻费芷柔的负担,她的背包里并没有放信号弹,但这种统一的信号应该是自己人放出来的。 “我没事。”费芷柔努力回过神,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快带阿烈离开,他伤得很重,还在发烧。” 莫修已经蹲下,在查看郎霆烈的情况。 而身边的雷玄,也和莫修一样微微凝眉。 能这样给郎霆烈包扎伤口的人,当然不会是费芷柔。 “莫组长,雷组长!”那边有人在惊呼,“这边有两只被打死的豺狼!” 雷玄在安排跟随的医护人员查看郎霆烈的情况,莫修走到了那边,看着躺在地上,脑门被击碎的两只豺狼。 即便费芷柔手里有枪,这也不可能是她的枪法。 能这样精准地打死猛兽,又仔细地包扎了郎霆烈的伤口,放出信号弹,却没有露面的人,只能是他了。 “蒋甦来过?”走回去,看到医护人员在为郎霆烈做检查,莫修低声问着费芷柔。 雷玄也在看她,脸上没有惊讶之色。 费芷柔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郎霆烈,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件事瞒不过莫修和雷玄。他们都太了解自己的兄弟了。 费芷柔又轻轻地说,“蒋甦说不要让阿烈知道他来过。” “这两个人!”莫修咬着牙,气恼地说道,“不知道在搞什么!” 蒋甦回了Z市,他和郎霆烈在郎家见过面了。明明已经相安无事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又闹起了不愉快。而且这一次,莫修感觉到与以往不同的严峻。原本他也并不知晓,直到听说郎霆烈出事,来到Z市,竟没有看到蒋甦的踪影!顾不上想太多,莫修给尹南歌匆匆打了电话,让她通知蒋甦,和雷玄先行赶到了这里。 明明出现了,救了郎霆烈和费芷柔,却又要悄悄地溜走,还说不要让郎霆烈知道的话!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在这种时候还要这样怄气,耍小孩子性子,实在让莫修又急又恼! 不管了,眼下先救郎霆烈要紧! “你的手怎么了?”看到费芷柔也被包扎的胳膊,莫修蹙了眉,不乏担忧地看着她,也看到了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小刀。 她是想跟豺狼搏斗吧,这样小小的柔弱的身躯…… “我没事。”费芷柔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套,穿上,遮住了被包扎的手臂,不在意地说,“只是一点点擦伤。” 看到她眼底的那抹坚毅,莫修没再问什么,却不由地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起了郎霆烈。一行人往丛林相对空旷的地方前去,莫修会在那里发射信号弹,而留守在丛林周边的救援直升机很快就会到达。 在快速的聚集和安排布置后,救援队员很快离去,这一处就变得漆黑安静,就和往常一样。 而在这一切平息之后,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大树后走了出来,深深地看着救援队离去的方向,眼底的忧伤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也能清晰地看到。 他会平安无事的…… 蒋甦舒了口气。其实他并没有离开,只是在Z市郊外的一个别墅里住着。虽然没有联系,但蒋甦一直在关注着WOLF,关注着郎家,关注着郎霆烈。当得知郎霆烈在任务中被算计,从飞机上跳上来,生死未卜时,担心焦虑的蒋甦第一时间来到了这片丛林。 要在这片茂密的丛林里找到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所以在莫修一行人到达丛林后,蒋甦便悄悄地跟在他们左右,又在发现郎霆烈的降落伞后,开始独自寻找。 正在搜索时,他忽然看到了一处向天空方向照射的光亮。 他寻了过去,看到了在坡地的费芷柔,看到了躺在她身后的郎霆烈,还看到了围着他们的几只豺狼! 费芷柔一手拿着枝条,一手握着小刀,微弯着腰,坚定地、毫不后退地面对着那群猛兽! 她此时的样子,让蒋甦忽地想到十年前,想到他和郎霆烈初次见到费芷柔的模样。 那时的她,就是用这样的姿态在保护她的妹妹。而今天,她在保护郎霆烈,不顾性命地在保护他! 心,在胸膛里颤抖…… 在豺狼奔跑着扑向费芷柔的时候,蒋甦毫不犹豫地拿起了手里的枪! 不管是为了郎霆烈,还是为了郎霆烈的孩子,他都必须保护她! 而在得知她竟然给郎霆烈喂食她自己的血液时,颤抖的心更是被震撼了,像是有什么被炸开了一样,有脱胎换骨的痛,也有新生的颤栗…… 够了,到此为止吧。他该停止对她,对郎霆烈的伤害了。 知道她会心生疑惑,甚至可能会联想得更多,蒋甦还是说出了那晚的实情。那是他该还给她的真相,也是他该让她放下的负累。 他已经横生了太多枝节,制造了太多痛苦,耽误了太多时间,是该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去爱了。他本来就是多余的存在,没资格去贪恋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可是,没想到费芷柔会这么快想到。 在她快要说出他喜欢的人是谁时,蒋甦惊慌地打断了她,转身离开。 这个藏了三十年的秘密终于还是被人发觉了…… 郎霆烈会知道的。只要费芷柔说出那晚的实情,只要她稍稍提示,郎霆烈会想到的,而他……他再无颜面站在郎霆烈面前了…… 一拳用力地砸在树干上,有温热的液体从皮肤里流出来,如同他在心底流淌的眼泪…… ———————————————————— “小柔,医生不是叫你多躺着休息吗?怎么又来了!”看到走进病房的费芷柔,容雅担心地看着她,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伯母,您放心,我真的没事。”费芷柔对容雅笑笑,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郎霆烈,“我想来看看他。” 在郎霆烈被送到Z市医院时,费芷柔也被郎家人安排在这里休养。一听说她从坡上滚下去,欧沛芝和容雅吓得脸都白了,不管费芷柔怎么强调自己没事,也还是让医生给她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和郎霆烈一同住在医院里。 只是在医生疑惑她手上的伤口时,费芷柔装傻地含糊了过去。只要郎霆烈安全了,其他的都不足挂齿,又何必让更多人担心。 看费芷柔看着郎霆烈时一脸的眷恋和温柔,容雅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轻轻地从病房里离开了。 费芷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俊容。虽然带着擦伤,但仍然是那么好看,那么英俊。 经过了一天的治疗,郎霆烈在慢慢退烧,也已经脱离危险期。他的意志力很顽强。不过还是昏睡着,脸色好转了些,不再是死白的令人恐慌的颜色。听莫修事后分析,郎霆烈割断被缠在树枝上的降落伞后,拖着受伤的身体一路前行。大概是因为麻醉的药力未散,体力不支,他在走到费芷柔滚落下去的地方时,同样摔了下去。 若不是费芷柔碰巧发现了他,可能还要再搜索一段时间。 这是天意!让她及时找到了他! “小柔,我会回去的……你等我……” 又是一声呢喃。这一天多,在发烧时,在昏迷时,郎霆烈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 明知跳下去九死一生,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只为实现他对自己的承诺,只为回到她身边……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放手!当初的她,又怎么狠得下心逼他放手! “阿烈,阿烈……”费芷柔伸手轻抚着他长着胡茬的下巴和脸颊,轻轻地,一遍又一遍。 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分开了! 不管有没有阴影,不管有没有蒋…… 想到这里,费芷柔还是难掩震惊地僵直了身体。 真的没想到蒋甦会是GAY!大概谁也不会想到! 还有南歌,对蒋甦来说,尹南歌是什么存在!是他遮挡世人目光的道具吗,或者是他想要不被郎霆烈怀疑的棋子,又或者,他也曾苦苦挣扎过,努力过,却发现,一切都是枉然……他喜欢的是男人,他爱的是郎霆烈,无法改变! 她该讨厌他的!对尹南歌,对自己,对郎霆烈,欺骗、背叛、“玩弄”,伤害了一个又一个,一次又一次,她该讨厌蒋甦的! 可是,此刻想起他,费芷柔心里更多涌出的是酸涩。 他爱上了不该去爱的人,用了不该去用的方式,可这些都是因为爱,因为太隐忍、太深刻,因为无法表达,而偏离了方向。 也许伤害并不是他的本意。他若真是坏人,在陈总企图污辱她时,他可以袖手旁观。在豺狼扑向她时,他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保护郎霆烈不受伤害就好。 他本是善良的人,和郎霆烈一样保卫国家和人民,正义正直、赤胆忠心的人。走上这样的感情道路,不是他的错…… 她该告诉郎霆烈那晚的实情吗? 凭郎霆烈的性情,一定会追问到底!而他迟早会发现被蒋甦深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蒋甦不想让人知道,尤其不想让郎霆烈知道。所以他才会做了那么多。 他想像以前那样留在郎霆烈身边。可如果郎霆烈知道他的感情,又怎能自在地面对他。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那都会是蒋甦最害怕的终点…… 她不能说! 虽然他做了那么多令人憎恨的事情,可他救了郎霆烈,救了自己,也救了她的孩子!这是这个男人心底最脆弱的一处,除非哪天他亲口说给郎霆烈听! 那就沉默吧。伤痛都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引起惊涛骇浪…… 在郎霆烈的病房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容雅和护士催促,费芷柔才回到了自己在楼下的病房。 刚在床边坐下,她看到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了十几个未接电话。 是费若萱所在医院打来的! 这几天忙着寻找和照看郎霆烈,她一直没去看费若萱。难道出事了吗! 费芷柔急急地回过去了电话。 “费小姐!”那边护士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着急。 “怎么了?”费若萱的心不安地乱跳了几下。 “你……有没有找人来看过若萱小姐?”护士支吾地在问。 “没有啊。”费芷柔蹙紧眉头,“到底怎么了?” 护士停顿了几秒,终于惊慌地开口,“若萱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费芷柔一下子站了起来。 “一个小时前,我陪着若萱小姐去散步。你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好多了,差不多能出院了。散步的时间有点长,我看她有点口渴就回去给她拿水。可没想到,几分钟后,等我回到散步的地方时,就没看到她了。她现在散步不会乱跑的,我以为她自己回了病房,只是不小心和我走错了路,又赶紧回去,可她不在。”护士的声音像是要哭了,“我们把整个医院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若萱小姐。然后,我们去查看了医院的监控视频,看到好像有一个黑衣男人把她带走了。视频里,若萱小姐的神情好像很震惊,但她没有反抗的意思,自己跟着男人走了出去。” “黑衣男人?什么黑衣男人?”费芷柔苍白着脸,颤抖问道。 在这里,费若萱根本就没有别的朋友,更别说什么男人了。她怎么会轻易跟别人走! “他戴着帽子,监控器里根本看不大脸,而且,而且……”这次护士真的忍不住哭出声音来了,“在若萱小姐跟着那个男人走到医院门口之后,开来一辆汽车,路口的电子摄像头拍到那个男人好像把她塞进汽车带走了。” “什么!”费芷柔惊愕地睁大眼睛。萱萱被绑架了吗! “费小姐,我发现这个情况后就赶紧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是你们认识的人,不知道需不需要报警……” “当然要报警!”费芷柔毫不犹豫地说,“我自己来处理。” 郎霆烈现在躺在病床上,这件事只能也必须尽快交给警察处理。 费若萱不过是一个得了病的小女人,无钱无权无势,什么人会想要绑架她,难道和自己、和郎霆烈有关……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费芷柔有点慌,有点乱。 在努力平息情绪之后,她打算先找莫修和雷玄商量一下。有时比起警力,WOLF的动作会更加迅捷些。 还未拨出号码时,费芷柔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视频消息。 她点开,看到一个女人被蒙着双眼、绑着双手,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拍摄的时间很短,只有十几秒,可费芷柔清楚地辨认出,那个被绑着的女人就是费若萱! 一定是绑匪发来的! 惊愕了两秒,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费芷柔颤了颤。 会是绑匪吗! 她飞快地接通了电话。 “喂……”她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可声音还是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是费芷柔吗?”话筒里的声音听上去很奇怪,像是那种被变换声调的机械音。 “我是。你是谁?”这种奇怪的声音让费芷柔更加紧张,她已经断定打来电话的,必定是带走费若萱的人! “你刚刚看到视频了吧。你妹妹费若萱在我手上。”对方好像在笑,变调的声音充满了诡异。 “你想要什么?”费芷柔开门见山地说,“你把妹妹还给我,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钱?”对方又笑了两声,说,“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费芷柔疑惑又焦急地低喊着。 “想要你亲自过来带走你妹妹。”对方说,“仅此而已。” 费芷柔恍然大悟。对方的目的是她! 他想绑走的人是自己,可是医院到处都是WOLF和郎家的人,她被保护着,对方根本没有接近她的机会,所以才会对费若萱下手。 “你在哪?我怎么去找你?”费芷柔没有犹豫太久。 “我会告诉你地址,也会告诉你怎么走。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提醒你,不要报警,不要通知WOLF和郎家的人。”对方的语气加重了,“我要你一个人来。” 在费芷柔开口前,他又说了,“不要试图欺骗我。我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在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的人也正在看着你,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只要你不配合,有异常的举动,我就会取消交易,让你永远都见不到费若萱!” “好,我答应你!”费芷柔飞快地答应,“不过你一定要保证我妹妹平安无事!” “你果然很疼爱你妹妹,”对方的声音慢下来,似乎在冷笑,“不过有这样的妹妹是你的不幸……” “这是我的家事,不用你管!”费芷柔嫌恶地打断他,“说吧,你在哪?我妹妹在哪?” “不着急,慢慢来。一会你把这部手机放下,走出病房。在走廊开水房的角落里有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有另一部手机。用那个跟我联系。记住,你答应的,你一个人来。” 说着,他不等费芷柔说话,已经挂断了电话。 “费小姐,你没事吧?”刚从外面拿水果盘进来的护士,看到费芷柔苍白的脸,担心地问着。 “我……没事。”费芷柔强忍不安,笑了笑,“我去上个洗手间。” “费小姐,”看到费芷柔往病房外面走去,护士觉得奇怪,“这里不是有洗手间吗?” “哦,”费芷柔蹙了蹙眉,说,“总觉得这个洗手间有股怪怪的味道,我还是去走廊的那个吧。” 怪怪的味道?没有啊,她怎么没闻到! 可能是孕妇比较敏感吧。 护士把水果盘放下,走进洗手间,打开那里的窗户透气。 这里的人都知道费芷柔是郎家的准儿媳,肚子里又有郎家的子嗣,当然得竭尽所能把她照顾好。 “费小姐好。” 走出病房,就是两个WOLF的保镖。 费芷柔对他们微笑地点点头,往走廊的洗手间走去。 保镖走了几步,也没继续跟了,看着费芷柔走进洗手间。 果然有部手机! 打开手机,看到上面仅存的一个电话,费芷柔拨了出去。 -本章完结- ☆、228倒计时2:死而复生的人 “做得很好。”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森冷诡异,“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一个人从医院走出去。医院门口的小巷里有一辆尾数为760的的士在等你。他会送你去下一个目的地。” “下一个目的地?”费芷柔惊讶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地址!” “你觉得我会直接告诉你吗?我可不是笨蛋。还有,你的时间不多,那辆的士只会等你到四点半。” 听到对方像是要挂断,她急忙说道,“等等!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他先是低低地笑了两下,后来又放大了笑声,“等见面你就会知道我是谁!” 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费芷柔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了。 对方的性情似乎喜怒无常,万一真的惹怒了他,他会不会把萱萱…… 握紧拳,费芷柔拼命地思考着。她该如何只身走出医院,如何摆脱保镖的视线,又该如何…… 走出洗手间,费芷柔走到保镖面前。 “我想去楼下的母婴室坐坐,你们陪我一起吧。” “好的。”保镖毫不犹豫地答应。 医院的母婴室是专门给住在医院的孕妇和产妇休息聊天的地方,地方很宽敞,也很舒适安静。 因为基本上都是妇女和新生儿,还是仅有的几个陪同的家属,跟着费芷柔的保镖觉得不太合适,就站在母婴室门口,看着费芷柔走进去,看着她站了一会,然后在靠里边的一个长条沙发上坐下。那里坐着一个也穿着医院统一病号服的女人,似乎也是刚怀孕,费芷柔坐下后开始和女人聊天。看样子应该是在讨论怀孕方面的事情,两个女人聊得很有兴致。 保镖看了一圈母婴室的环境,觉得无碍,就把视线移开了。 见保镖移开了视线,费芷柔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悄悄地从旁边的桌上取下一张便笺纸,遮掩着,匆匆写上一句话。 “请帮我个忙,”费芷柔把自己披着的外套搭在那个长发女人身上,低声地恳求道,“若是有人来找我,帮我把这张纸条给他,拜托了!” 这个女人的穿着和自己一样,而且也是长头发。费芷柔刚刚观察过,从站在门口保镖的角度看来,只能看到这个女人的背影。再加上让她披着自己的外套,若不仔细辨别,是认不出来的。 母婴室的那边有一个侧门,穿过走廊就可以走出住院部的大楼,可以走出医院,去找那辆出租车。她不能让保镖尾随,不能让他们跟来,她只能从这里脱身,只身前去。 但她不会真的傻傻地听人摆布。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肚子里还有珍贵的生命,她不能轻易冒险! 在给那个女人的纸条里,她匆匆写上了“费若萱失踪”的讯息,还有刚才那个人说的出租车的尾号。 费芷柔知道,现在医院里肯定有那边的人,所以才能把手机放在走廊的洗手间里,让她顺利拿到。说不定此时,那双眼睛也正在盯着自己看,看她是不是联系了警察或是WOLF的人,看她是不是真的听他们的话。 十分钟。应该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站在门口的保镖会发现“她”一直坐在这边不动的异样,然后过来查探。他会发现自己突然不见了,也会从这个女人手里拿到纸条。只要他把纸条交给莫修或是雷玄,他们一定会猜到发生了什么,也一定会找到那辆出租车,前去救她和费若萱! 这几分钟的间隔,不会让跟踪她的人发现她已经通知了WOLF,但也足够让莫修他们追上自己。 她只能这样赌一赌了! 长发女人很疑惑地看着费芷柔。 费芷柔知道她在担心会有什么麻烦,赶紧放松了紧张的表情,笑着说道,“我老公最近太忙了,都没怎么关心我这个孕妇。我有点生气,想跟他开个玩笑,想让他紧张一下我,所以打算悄悄地躲起来。可是他有点笨笨的,我又怕他找不到会担心着急,所以在纸条里留了一点讯息。而且你穿着我的衣服,他找到这里时,也一定会看到的。” “是这样啊,”女人也笑了起来,把纸条接了过来,“放心吧,交给我。男人啊,有时候就是该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好好心疼我们这些孕妇!” “谢谢!”费芷柔道了声谢,趁保镖再次把视线移开时,往小门走去。 走出医院大门,费芷柔特意在门口的摄像头前蹲下身,假装系鞋带,可以让自己的身影在镜头里多待一会,更能引起注意。 然后,她走进旁边的小巷。果然在那里看到一辆尾号为760的出租车。 一看到她走过来,出租车司机拿出手里的照片,对了对,让她上了车。 “司机师傅,我们去哪?”上车后,费芷柔焦急地问。 司机没说话,已经发动了汽车,飞快地往前开去。 出租车一直开到了Z市的游乐场,在侧门停下了。 “下车吧,你到了。”司机说道。 游乐场? 费芷柔疑惑地看了看,知道司机什么都不会说,大概也什么都不知道,下了车。 她刚一下车,就有一个戴着帽子穿着黑色衣服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 “跟我走。”男人低声地说。 “去哪?” 男人没说话,已经转身往前走了。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个男人出现了,站在费芷柔的身后,似乎不会给她任何改变主意、临时逃走的机会。 深呼吸一口,费芷柔知道这个时候只能跟上去。 她跟在男人的后面,却故意放慢了脚步。 “快点走!”走在她后面的男人推了她一把,森冷地说,“如果不想看到你妹妹的尸体,最好快点,不要想耍花招!” 尸体…… 费芷柔颤了一下,不得不加快了步伐,紧紧跟着。 这个时候保镖应该把纸条送到莫修手里了吧。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快要跟上来了。 会顺利的!不管是萱萱,还是她和宝宝,一定都会没事的! 费芷柔期盼着,也以为事情能够顺利。却不知,在她刚走出住院部时,那个长发女人突然腹痛,被送去检查。而那张用来救命的纸条也被那个女人随手放在口袋里,带进了急诊室。骚动当然引起了保镖的注意,他焦急地寻找着费芷柔的身影,却只看到那件被遗落在沙发上的属于费芷柔的外套。 —————————————————— 这帮人真的很小心。 带着费芷柔混在游乐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来回穿梭,又从另一侧的小路走出了游乐场,避过了许多摄像头。 他们把费芷柔带上了一辆面包车,往越来越偏远的郊外开去,直到开上了一座小山,在一处看着像是很久无人居住的旧楼面前停下。 “下车。”他们打开车门,把费芷柔带了下来。 刚走到门口,又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下来几个男人,对费芷柔身边的男人说,“没问题,没有人跟来。” 没有人跟来!怎么会没有人跟来! 费芷柔陡然僵直了背,脸色苍白地睁大了眼睛。 出什么问题了吗?那个孕妇没有把纸条交给保镖吗?还是莫修他们故意没让这些人发现?…… “嗯,很好。”拽着费芷柔的男人满意地点点头,“等老板把这个女人带走,我们就能拿到一千万了。” 说着,他打开房门,把费芷柔往里面推了一把,“进去吧,你妹妹在里面。” 正在失神的费芷柔,猛然被推了一把,有些站不住,往屋子里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了! “小心。”一个声音响起,同时一只手扶住了她。 大概已经被切断了电,屋子里没有亮灯,只有角落里放着几盏应急灯,昏昏暗暗地照亮着房间,让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乔睿?!”费芷柔惊呼道。 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睿?”乔睿勾起唇角,眼里闪着诡异,“你好像比较喜欢这个名字。不过无所谓,你喜欢,我就叫乔睿。” 费芷柔看着他,震惊又疑惑,“什么这个名字?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你带走……” “姐姐!姐姐,是你吗!” 一声惊恐又担心的呼喊传来,在那边若隐若现的阴暗角落里,费芷柔看到了依旧被蒙着双眼、绑着双手的费若萱! “萱萱!”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乔睿,费芷柔跑了过去。 “萱萱,没事了,别怕!姐姐在这里!”费芷柔飞快地扯掉蒙着费若萱眼睛的布条,又伸手准备解开绑着她的绳索。 “姐姐,不要相信这个男人!”费若萱急促地说着,看了一眼正朝这边走来的乔睿,脸上充满了恐惧,“你快走,别管我!” “要走一起走,姐姐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绳索绑得很结实,又被绑在水管上,费芷柔用力地解着,也只是松开了一点。而乔睿也已经走过来,一把拉起费芷柔,把她从费若萱身边拉开。 “你现在倒是和姐姐情深义重了。”乔睿冷笑,看着蹲坐在地上的费若萱。 “你是什么意思?”想到在医院接到的电话,费芷柔紧紧地看着乔睿,思绪在一点一点聚集,却越来越疑惑,越来越不安。明明是在W市才认识的乔睿,为什么会熟悉萱萱,为什么一副很清楚她们姐妹的样子,为什么……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刚刚说“这个名字”,难道他还有别的名字吗…… “乔睿,打电话给我的人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把萱萱带到这里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乔睿看着她,研究着她此时的表情。 过了几秒,他挑起了眉,肯定地说,“看来郎霆烈并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 “对,带走费若萱,打电话给你,安排这一切的人是我。至于为什么,”感觉到了费芷柔的挣扎,乔睿握得更紧了,“当然是为了你,费芷柔。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要带你离开这里!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费芷柔迟早会知道的,他早已不打算隐瞒。而且“乔睿”这个身份很快就“报废”了,再没有保留的价值了。 什么意思?什么郎霆烈也知道他的身份?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费芷柔大声喊道,强烈的不安让她开始发颤。 “姐姐!”此时费若萱已经想办法自己解开了松动的绳索,冲了过来,狠狠地推开乔睿,挡在费芷柔身前,浑身都在发抖,“他是许承钰!他就是许承钰!” 许承钰?! 费芷柔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乔睿。 许承钰不是在飞机失事中死了吗?这张完全不一样的脸,这个完全不同的身份,怎么可能是许承钰! “你果然能认出我来,费若萱。”阴森的目光从费若萱脸上扫过,许承钰眯起了双眸,“所以那天我才想要开车撞死你,让你永远没有说话的机会!” “对,我当然能认出你,就算是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费若萱鼓起勇气面对着这个可怕的男人,带给她一生噩梦的男人,“虽然被蒙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你跟那些人说话的语气、方式,我都记得,也能认得。就算是你整容了,换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可你的眼神不会变,你看我,你看姐姐的眼神永远都没变!许承钰!” 之前在医院里散步的时候,护士刚走开没多久,突然有个陌生的男人走过来,对她说了一句话。 “许承钰没死。他就在这个城市。” 费若萱当时就惊呆住了,愣愣地看着来人。 男人又说,“他大难不死,觉得有愧于你,想见见你,向你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费若萱一开始并不相信这个男人说的话。可是,对于她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甚至还有病的女人,骗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男人说,许承钰就在医院门口,就想见她一面,说几句话,希望她能答应。 她很贱吧。明明被那个男人那样伤害了,可听到他死了的消息,她还是心痛。而此时,听到他大难不死的消息,她又如此欣喜。得知他悔过,想要道歉,她更是激动。因为她爱他,无可救药地爱着他! 费若萱终于还是心动了。不管是真是假,她决定还是去医院门口看看。可是一走到医院门口,来到一辆汽车面前,她就被强行带上了车,还被蒙上了眼睛,捆上了手。 汽车不知道开了多久,费若萱也不知道自己被那些人带到了哪里。她只知道下车后,自己被带进了一个房间,又被束缚在角落里。然后她听见了一个男人在对那些人说话的声音。 他说话的语速,断句的习惯,不自觉的尾音。还有,他提到了费芷柔。 虽然音色有了变化,但费若萱心里有了一种可怕的直觉。 不是说许承钰没死吗? 她相信了,相信许承钰以另外一种存在出现了。 现在,当取下面罩,看清站在面前的男人,看清他眼底对自己惯有的森冷,对费芷柔惯有的柔情,当听到他说的那些令人疑惑的话时,费若萱百分百确定了,这个被费芷柔称为“乔睿”的男人,就是“死而复生”的许承钰! 他根本就不是要悔过,要向自己道歉!他让人把她带来这里,不过是要要挟费芷柔,要把费芷柔从郎霆烈身边带走! 而那天,那天的事故真的不是意外,他想要撞死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得到费芷柔的障碍,所以在冷酷无情的折磨之后,他更是想彻底地消灭她!他还是原来的他,那个阴狠的可怕的男人! 许承钰,乔睿竟然是许承钰……是那个玩弄了萱萱,又让人伦歼萱萱的许承钰……在做了这些之后,他竟然还想要杀死萱萱! 他还是人吗!她当初怎么会对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动心了!怎么会瞎了眼地让萱萱跟着他! 震惊,无法言语的震惊!还有熊熊燃烧的愤怒、憎恨! 费芷柔握紧了拳!想到他对费若萱做的一切,她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地撕咬他!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比起报仇,此刻更重要的,是带着费若萱,安然无恙地逃出去。 她要保护妹妹,还要保护自己,和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蛮干是不行的,外面还有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更何况她怀着身孕,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抵挡不住什么。现在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 即使那张纸条没有顺利地交到莫修或是雷玄手里,他们也应该在四处找她了。只是,这些人都很仔细地、尽可能地绕过摄像头,中途又换了车,WOLF的人大概没那么快能找到这里。 在许承钰想要做的别的事情之前,费芷柔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她相信WOLF一定会出现! “你真的是许学长?” “姐姐……”听到费芷柔平静甚至缓和的语气,费若萱疑惑又惊讶地皱起眉。 暗暗握了握费若萱的手,费芷柔看了费若萱一眼,用眼神告诉她不要惊慌,交给自己,然后把费若萱拉到了自己身后,看着许承钰。 许承钰也有点吃惊。他以为费芷柔会很震惊,很愤怒。不管怎样,至少不会是这种反应。 不过,许学长…… 好久没听到她这么叫他了…… 这样简单的称呼,唤起他心底最甜蜜最渴望的回忆…… 阴冷的眼神瞬间柔和了,许承钰深深地看着费芷柔,“对,芷柔,我是许承钰,是你的许学长。” “许学长,”费芷柔忍住内心不断翻腾的恶心感,继续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在美国,你对萱萱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能告诉我原因吗?因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样温和谦逊的学长,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还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芷柔……”她的话让许承钰有些心颤,他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愿意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原本已经不抱希望她现在会真心接受自己,许承钰早就打算强行带走她。不过此时听到她说这句话,他还是忍不住升起了希望。 “好,我说给你听。”许承钰温柔地看着费芷柔,下一秒又阴狠地看向费若萱,“都是她,都是你最疼爱的妹妹搞的鬼!你还记得那年我的生日会吗?那晚你一直没来,而我一直在等你。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短信,你也一直没有回复。等你终于给我回复短信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你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的照片!” -本章完结- ☆、229倒计时1:我比郎霆烈更能让你满足(明天见大结局,约起) 许承钰继续说,“而你的好妹妹,她告诉我,其实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就快要结婚了。而你最喜欢的,就是和男人玩欲擒故纵的游戏。看到照片伤心的我听信了她的话,以为你只是在玩弄我。所以当她说她喜欢我,不介意当你的替身时,想着伤害她可以报复你,所以我接受了。我一开始还抱有幻想,希望都是误会,希望你是喜欢我的。可没想到你竟然还要我带着费若萱一起出国,要我们彻底在一起。当时在机场,我问过你,问你是否喜欢过我,你否认了,而我,也相信了。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下狠心要报复。在美国,我对她玩着忽远忽近的游戏,直到你被发出艳照,被赶出费家的时候,我觉得你的恶行已经被老天惩罚了,你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我也受够了一个讨厌的女人在眼前晃来晃去,所以我对她提出了分手。原本以为这是彻底的了断,可在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些被她藏起来的东西。” 费若萱抖了一下,在费芷柔身后深深地低下头去,有难以掩饰的浓浓的愧疚。 “你不好奇是什么吗?”许承钰把目光移向费芷柔,充满柔情眷恋,也充满了遗憾和内疚。 “是什么?” 跟着许承钰说的话,禁不住陷入回忆的费芷柔回过神来,看着他问。 事到如今,再想起那段往事,恍如隔世。虽然感叹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但已经不重要了。 她的宿命,注定属于郎霆烈。许承钰再遗憾,再纠葛,终究已是交错而过的一道风景,再不会回头了…… 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拖延这场对话,即便不再好奇,费芷柔也还是问着。 许承钰看着她,眼神回到了最初的温和,“那是你一直没有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上面还有你亲笔写下的祝福卡片。” 什么! 费芷柔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不由地往后看了看费若萱。 费若萱眼神闪躲着,低低地说,“姐姐,对不起……是我拿走了……” 那些一直没有送出的礼物,在费芷柔决定对许承钰放手的时候,就悄悄地丢掉了。原本早该消失的东西,却跟着费若萱去了美国,还被许承钰发现了! “你的好妹妹把这些东西当作战利品收了起来。怕是她自己都忘了,所以才会被我无意中发现。看到这些东西时,我才惊觉,其实你是喜欢我的,芷柔,你一直埋藏着自己的感情,悄悄地在喜欢我,并没有玩弄我。玩弄我的是费若萱,是这个嫉妒你,要抢走你心爱之物的好妹妹!”想到这些,许承钰的语气急促了,狭长的眼眸里升起怒气,“我把她找了回来,在我的追问下,她什么都承认了!她还告诉我,你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大少爷,你是被逼着嫁给他的!她说她就是拆散我们,她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芷柔,对这样的妹妹你还要呵护到底吗!” 感觉到许承钰的怒气,费芷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也把费若萱护得更紧了。 “我恨她,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她!因为她,原本能够在一起的我们,却要生生分离。因为她,你才会被迫嫁给那个恶少,又在婚礼前被人侮辱!我们走到这一步,全都是这个女人的错!”恨意让许承钰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疯狂,继续说,“我知道,在发生那么多之后,即便你喜欢我,为了费若萱,你也不可能会跟我在一起了。所以她欠下的债我必须要讨回来!” “所以你就找人污辱她吗!”费芷柔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这样做,不对吗?你受的那些苦,我不应该替你讨回来吗?”许承钰没有半点悔意,只是听到费芷柔隐含怒气的声音,语气柔和了点,也慢下来,“还有我受的苦,芷柔,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吗?整天对着一个不爱的女人,为了折磨她,我又要去面对更多不喜欢的女人。为了解愁,我爱上了喝酒,在酒吧里又染上了毒瘾,身体的煎熬还有对你的思念,让我生不如死……后来我爸妈把我送去了国外戒毒,在那里我认识了乔睿。他是个很有钱的马来西亚华裔,也是在那里戒毒。那里华人不多,他总是来找我聊天,跟我很亲近,也对我说了他不少的事情,还硬是塞给了我一个吊坠。后来他非要跟着我一起去美国,搭乘的航班发生了事故。跟我调换座位的他死了,而我虽然伤势惨重,面目全非,却活了下来,还因为那个吊坠,被阴差阳错地当成了乔睿,整容成了现在的样子,成了乔家的大少爷。” “芷柔,这是天意,你知道吗?”许承钰往费芷柔身前迈进了一步,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作为许承钰,我已经失去拥有你的资格了。但是,如果作为乔睿,我们之间没有了费若萱,我还有让你爱上我的机会。这是老天给我新生的机会,给我们能够重新在一起的机会!所以,我当了乔睿。在养伤的时候,我就暗中找人打探你的消息。可那时候,你离开了Z市,没有了踪影。我不甘心!在康复以后,我从马来西亚来到这里,四处寻找,终于让我在W市遇到了改名为陆流夏的你!芷柔,这就是缘分!即便我换了脸,换了身份,也还是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遇到你,这就是我们命定的缘分!芷柔,回来吧,到我身边来,我们本来就是一对,不应该再分开!” 费芷柔隐隐地握紧了拳,心里满是恐惧和不安。 这个男人已经疯了!不管这件事的开端,是谁对谁错,不管最初他是不是无辜的,在经历这么多以后,他已经完全变了!他没有坚毅的心,坚韧的性格,早已被爱恨情仇折磨疯了,再也不是之前的许承钰,再也不是一个有理智的正常人! 要拖延时间,不能激怒他,费芷柔深呼吸之后,努力让自己浮上一抹微笑,轻言细语道,“许学长,你对我的心思我明了,也很感激。我知道这段感情里你受了很多苦,萱萱也做错了很多。但是感情的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论对错如何,不管你是许承钰,还是乔睿,我和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又何必强求折磨自己呢……” “是因为郎霆烈吧!是因为他,你才不肯跟我在一起!”许承钰眼底的温柔褪去,又布上了令人害怕的颜色,“你变心了,你爱上了别的男人!你爱上了郎霆烈!在我一心一意爱着你的时候,为你受尽折磨的时候,你却已经爱上了别的男人!” “姐姐……” 看着步步逼近的许承钰,费若萱瑟瑟发抖,紧紧地拉着费芷柔往后退。 就在许承钰怒瞪着眼睛,要抓到费芷柔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老板,离开的船已经准备好了,来接你们的车马上到。” “好!”许承钰阴森地咧开了嘴,看着费芷柔说,“不管你爱谁,你马上就要跟我离开了,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 “不行!你不能把姐姐带走!”费若萱大声喊着,忽然拉起费芷柔飞跑进旁边的一间小屋,紧紧锁上了房门。 房间的窗户都是封死的,根本逃不出去!跑进这里,无非只能再拖延一点时间。 “咚!咚!”门外已经有人在用力撞门。这扇小小的木门根本撑不了多久! “萱萱,快!”看到房间里的柜子,费芷柔喊着,和费若萱一起把柜子推到门后,两人又一起紧紧地靠在一起,靠在柜子上,用力地顶着门。 “别怕,萱萱,WOLF的人一定回来救我们的!” “我不怕,姐姐,有你在,我不害怕!”费若萱看着费芷柔,微笑着。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勇敢的表情,甚至还带着安慰,让费芷柔的心里涌上热热暖意的安慰。 她们祈祷着,期许着。可门外响起的,是更多更用力的撞门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拿斧头来!”许承钰森冷的声音传过来,让姐妹俩同时一颤。 很快传来木门被劈裂的声音,一声接一声! “啊!——”费若萱止不住心里的绝望,捂着耳朵,嘶喊着。 费芷柔紧紧地抱着她,心里同样充满了绝望。 没有人会来救她们了吗…… “咚!”一声巨响,整扇门被劈开了,两个男人一脚踹开了顶住门的柜子,一人一个地把费芷柔和费若萱拎了起来!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吗?”许承钰看着她们,冷笑道。 “老板,她们这么不听话,该怎么处理!”一个男人开口问道。 “这个交给你们,想怎么办都行。”许承钰指着费若萱,阴森地勾起唇。 “真的?”男人邪恶地看了看费若萱,很满意的表情,又对身后几个男人说,“车子还没到,我们还有时间享受一下,哈哈哈!” “你们这帮禽兽,放开她!”趁抓自己的人没有防备,费芷柔一个踢腿正好揣在那人的命根处,让那人疼得松开了手,她又飞快地来到费若萱身边,一手去拉费若萱,一条腿也已经踢了出去…… “啊!”一声痛呼,费芷柔还未拉到费若萱,就被身后的另一个男人紧紧扣住了手腕,甚至要将她甩出去! “别伤了她!”许承钰大声呵道,让抓住费芷柔的人停下了手。 “她不老实,还伤了我们的人!”那人看着痛得跳脚的同伙,不悦地皱眉。 “伤了她,你们拿不到钱。”许承钰走到费芷柔面前,看着她,眼底闪着幽绿的光,“把她交给我就行。你们把那个女人带出去享受吧,别耽误时间。” “哈哈哈,就是!”几个男人龌蹉地笑着,向费若萱围了过去。 “许承钰,求求你,你放过萱萱吧,不要再这么对她了,求求你!”知道已经逃不走了,费芷柔只能哀声恳求着。费若萱已经被毁掉过一次了,她好不容易才好起来,好不容易才决定放下一切,她不能再承受第二次了! “求求你,我跟你走,我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求你放过萱萱!”费芷柔在许承钰面前跪了下去,看着那边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费若萱,泪流满面。 “芷柔,你这么快就原谅她了?”许承钰俯身,用手指勾起费芷柔的下巴,看着她的泪脸,啧啧地两下,“可是我还没有。什么是令她最痛苦的,我就要做什么。比起上次的两个男人,这里的五个男人更能让她愉快……” “许承钰,我要杀了你!”许承钰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喊叫,在费芷柔还没看清的时候,费若萱不知如何拼命挣开了束缚,拿着什么东西扑了过来,明晃晃的! 是费若萱不知从哪个男人身上拔出来的匕首! 费若萱满眼盛着杀气,只想杀了这个还要让她再坠入一次地狱的可怕男人! 可她怎么可能会成功! 她才刚扑过来几步远,就被那几个男人抓住了。 “妈的,真是不老实!”那个被抽走匕首的男人气恼地叫道。 “让我来。”许承钰的语气平静得可怕,走到费若萱面前。 “想让我死?” “你这个恶魔,我恨我自己瞎了眼,我恨我自己爱过你!你已经毁了我,我不能再让你毁掉姐姐!” 费芷柔是为了救她才来的,又一次为了保护自己才陷入险境!许承钰的性情也许是他的本质,但是,是她亲手催化了他,让他在扭曲的情感里变成了恶魔。她已经被毁了,不能再看着他毁掉姐姐的幸福! 费若萱喊着,“我要杀了你,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要杀了你!我……” 刚刚还在喊叫的费若萱,声音戛然停住了。越过许承钰的肩膀,被一个男人牢牢抓住的费芷柔,只看见费若萱睁大眼睛的惊恐脸庞,还有痛苦,无法言喻的痛苦…… “那你就去死吧。” 在许承钰从费若萱面前走开,在他不再遮挡着费若萱的身体时,费芷柔看到了握在许承钰手里淌着鲜红液体的匕首,看到从费若萱身体里流出来的汩汩鲜血…… “萱萱!”费芷柔大声喊着,撕心裂肺地喊着,撕心裂肺地疼痛! 抓着费若萱的男人脸上也闪过惊愕,看着许承钰的表情不免有些畏惧。没想到这个长得斯斯文文的男人下手如此狠辣,一声不吭就把人给杀了! 不过这都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需要拿到钱就行! 他们一松手,腹部满是鲜血的费若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萱萱!”不管怎么挣扎,怎么踢打,费芷柔就是挣脱不开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倒在自己面前。 “姐姐……”忍住剧痛,费若萱用尽全力抬起头,也用尽全力在说,生命已经在一点一点消失,“姐姐……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想勇敢一次保护你,却什么也没做到……姐姐,如果有来世……来世,我一定做你的好姐妹……来生让我好好保护……你……” 断断续续地说完,费若萱终于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动弹过…… 妹妹,死了……死了……死了…… 这不是真的,这肯定是她的噩梦! “萱萱,你不要吓姐姐!你醒来,快点睁开眼睛看看姐姐!”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费若萱,费芷柔哭喊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萱萱,不要离开姐姐!萱萱,你醒来啊!……”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拖出去随便埋了吧。”许承钰把匕首递给站在一边的男人,冷冷地说。他作为乔睿的身份已经藏不住了,只要费若萱活着,只要她指证自己曾指示别人污辱她,他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她当然得死!把费若萱抓来这里,除了骗费芷柔过来,就是要弄死她! “是的,老板。”几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唏嘘。 好一个无情的男人啊。这怎么说也是爱过他、为他付出过的女人,他杀得冷酷无情,此时的表情更是像在丢弃一条无用的流浪狗。 “许承钰,你是个疯子!我恨你!你杀了萱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看着几个人把已经没了气息的费若萱拖了出去,费芷柔恨不得此时能够把这个杀人凶手千刀万剐! 她也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在自己面前惨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指望你爱我吗?”许承钰看着她,眼底那么深的痛苦和无奈,却又化作了疯狂的烈焰,想要燃烧她的烈焰,“芷柔,我只要得到你就行了!得不到爱,得到身体就行了!” “你……想干什么?”费芷柔惊悚地看许承钰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又把里面的米分末倒在一瓶水里,摇了摇,走到她面前。 “都说要征服一个女人,先要征服她的身体。你死心塌地地爱着郎霆烈,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许承钰做了个手势,抓着费芷柔的男人用力握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嘴巴。而许承钰就将手里的水瓶对准费芷柔的嘴,灌了进去。 他给她喝什么! 费芷柔使劲挣扎着,往外吐,可还是被他灌进去了不少。 “你给我喝了什么!”费芷柔被呛得直咳,惊慌地问着。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就是一些你会爱上我的东西。”许承钰把水瓶丢到了一边,笑得那么可怖,“也是我曾经给费若萱喝过的。” 秘药!他给她喝了秘药!他要对她…… “许承钰,你会下地狱的!”费芷柔恨恨地看着他,心里的仇恨、愤怒、恐惧已经无以复加!那样地抗拒,可她还是能感觉到身体在绵软,在无力…… “我早就在地狱里了,只想让你来陪我。”看出她的变化,许承钰挥挥手,房间里的另外两个男人走了出去。 “原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你下药的,或者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强迫你,可现在的情形,若我不做点什么,怕你是不会对郎霆烈死心,乖乖跟我走了。”许承钰狞笑着,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 “你会后悔的……许承钰,你一定会后悔你的所作所为……”不只是身体,连意识也在迷离,声音也跟着无力了。费芷柔摇晃着,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想躲开许承钰的靠近。 “后悔?”许承钰一把拉住她,一个转身已经把她压倒在房间里那张破旧的沙发上。 他怪笑了几声,说,“我最后悔的是不该帮你招来WOLF的人,不该让你见到郎霆烈!在打听你的时候,我也听闻过你好像在Z市交过一个男朋友,但那时你已经失踪了,又没有可靠的消息证实。可是,当在W市,当身为陆流夏的你在看到郎霆烈仓皇逃走时,当我尾随你们,听到你们的说话时,我就知道你确实跟郎霆烈有过一腿!” “那个时候我就在后悔!因为看你和尤念兮靠得太近,看你只在乎她,却看不见身为你们经纪人的我,我想办法恐吓尤念兮,想要让她离开时音,想要让你们分开,却阴差阳错招来了自己的情敌,这就是我最后悔的!若不是这个,恐怕郎霆烈还没有找到你,我就已经得到你了!” “原来是你……是你在恐吓兮兮……”费芷柔喘息着,想要挣扎,却已经使不出一点力气。 好险恶的男人,好卑鄙的男人!他竟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他根本就是一个心胸狭隘、心术不正的人,即使他没疯癫,他也是一个可憎又可怕的人! “芷柔,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好好爱你的……”贴得这么近,许承钰能清楚地闻到从费芷柔颈脖里散发出来的体香,能感觉到她丰盈柔软的身体…… 渴望了那么久,终于到这一刻了! 许承钰开始用力地撕扯费芷柔的衣服,一边贪婪狰狞地笑着,一边说,“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的那些艳照时,我有多抓狂!我那么渴望你,你却躺在别人的身下!身边躺过那么多女人,可没有哪一个能让我真正激动,只有你,芷柔,只有你!你知不知道,后来的我,只能看着那些照片来慰藉自己,满足自己!今天你终于是我的了,芷柔,我会好好爱你的,你也会重新爱上我的!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比郎霆烈更强,更能让你满足!” “不要,不要……” 听着衣服被撕扯掉的声音,感觉到肌肤已经裸露到空气中,意识更是令人绝望地在迷醉……心里哀嚎着,费芷柔却发不出声音,也流不出眼泪了…… 【阿烈,阿烈,救我……】 “嘣!” 伴随着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响起的还有大门被撞开的声音! “怎么回事!”已经撕扯开费芷柔上身衣物的许承钰,不悦地直起身,转头看着大门的方向。 费芷柔在努力挣扎着,虽然那声巨响在她听来并不清晰,可她还是极用力地睁着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渴望着出现奇迹…… 在迷离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这边迅猛扑来。他面容苍白憔悴,步伐有点凌乱,甚至有点蹒跚。可他喘着粗气,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地往这边扑来! 郎霆烈!是郎霆烈!他来了! 浑身绵软得动弹不得,费芷柔只能用力地眨着眼睛,努力辨析着眼前的一切,她怕是自己的错觉,她怕是秘药混淆了她的意识,不过是梦一场…… -本章完结- ☆、230大结局(上)(二更在九点,约起) “咚!”又一声重响! 当压在自己身上的许承钰被人一拳打倒在地,当自己被人用外套紧紧裹住抱在怀里的时候,费芷柔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是郎霆烈!真的是他!他来救她了! “许承钰!”极致的怒吼,猩红了双眸的郎霆烈在用外套裹住几乎赤luo的费芷柔之后,又一步迈到已经被人打倒在地上的许承钰,一把拎起他的领子,一拳又一拳地狠狠挥过去! 他还在发烧,伤口还在剧烈地疼痛。但什么都比不上此刻的心痛和愤怒! 当一个医生慌慌张张地拿着一张纸条跑进郎霆烈的病房找容雅时,他刚刚从昏睡中迷迷糊糊地醒来。那个医生说一个孕妇在急诊之后,拿出了一张纸条,说是在母婴室时一个女人托付给她的。闻讯郎家的人正满世界地寻找费芷柔,医生联想到可能会是她,赶紧来找郎家或是WOLF的人。 听到这件事,郎霆烈一下惊坐了起来! 在确定费芷柔确实“消失”之后,郎霆烈立刻给莫修打去了电话。莫修和雷玄正在外面寻找费芷柔。他们从医院的监控视频里,看到费芷柔在镜头前站了一会,又蹲下身系鞋带的身影,看到她走进一条没有安装摄像头的小巷。几经查问,他们找到了那辆曾经载过费芷柔的尾数为760的的士,也知道的士把费芷柔带到了游乐场。 只是,到了游乐场后,费芷柔的消息就中断了。游乐场的人太多,即便有监控也很难从茫茫人海中识别出来。在郎霆烈打电话给莫修的时候,他们刚排查到一个出口,沿着那条路搜索,费芷柔很可能就是从那里被两个黑衣男子带出游乐场的。至于她之后去了哪里,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查到的! 他知道她在哪!郎霆烈知道! 不顾医生和容雅的劝阻,郎霆烈一把扯掉身上的针头,喘息着往外冲! 就是因为担心,怕出事,所以在执行任务前,郎霆烈送给费芷柔的吊坠里,其实暗藏着一个GPS定位发射器!无论她在哪,他都会知道! 用特制软件查到费芷柔的方位后,郎霆烈一边带着几个保镖往这边赶,一边把地址告诉了莫修和雷玄。 能带走费若萱,用这个威胁费芷柔的,只能是那个已经从乔家“消失”的“乔睿”,许承钰! 那个家伙是个疯子!不知道他会对费芷柔做什么,郎霆烈担心着,不顾一切地往这边飞奔而来! 而在保镖与许承钰找来的人打斗时,当郎霆烈踢飞挡住大门的人,看到屋子里,许承钰正压着几乎赤luo的费芷柔时,他也疯了!费芷柔迷离地痛苦地睁着双眼,气息凌乱,面颊酡红,分明就是被许承钰灌下了药!这个该死的男人,他要他死! 一拳又一拳,许承钰早已血流满面,喘息着,毫无招架之力! 而郎霆烈根本停不下手,他只想让这个男人死! “阿烈……不要打了……”费芷柔用尽全力在说话,她已经快承受不住药力了,就要彻底昏迷了。 她知道在郎霆烈的盛怒下,许承钰一定会被他打死! 她也想让许承钰死,想让这个杀死费若萱的杀人凶手血债血偿!可是,不能是这种方式,不能让郎霆烈也背负上杀人的罪名。而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阿烈,宝宝,我们的宝宝……”在意识消散之前,费芷柔用力地嘶喊出来。 她被下药了,她更担心的是腹中宝宝的安全!她没保护好妹妹,不能再让宝宝出事了! 这一句嘶喊,终于让还在疯狂踢打的郎霆烈回过了神。 他紧张地回过头,看到费芷柔已经闭上了眼睛,晕过去了,而她的手一直牢牢地护住小腹! 不好! 郎霆烈慌乱地几乎失去了心跳。现在不是处理许承钰的时候,他必须马上把费芷柔送去医院! 不再搭理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不动的许承钰,郎霆烈转身,紧紧地把费芷柔抱在怀里,飞快地往门外冲去。 可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郎霆烈回头,看到原本以为昏迷的许承钰竟从屋子角落的窗户那爬了出去! 刚刚他躺在地上不动,大概是在装晕。 郎霆烈没有再转身,继续抱着费芷柔往外面跑去。 现在救治费芷柔要紧!莫修和雷玄马上就到,就算许承钰能逃出这间屋子,也逃不出这个山头! ———————————————— 漆黑的小树林里,一个身影在缓慢地挪动着身体。 他知道自己应该走快点,快点逃出去。可是,肋骨、小臂、大腿都骨折了,刚刚能打碎玻璃从屋子里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他不可能走得更快了。 郎霆烈下手真狠!若不是费芷柔晕了过去,怕是自己刚刚就会活生生地被他打死! 想到这,许承钰颤了一下,眼底却浮上更加阴沉的光芒。 郎霆烈想要他死,他又何尝不想让郎霆烈死! 要不是郎霆烈的多管闲事,他现在还是乔家的少爷,根本不会被乔氏夫妇逼着去验DNA。要不是郎霆烈的从中作梗,他也能带着费芷柔远走高飞! 郎霆烈是最该死的人!比费若萱更加该死! 许承钰大口喘了几下,阴冷地自言自语,“郎霆烈,你等着!等我逃出去,我一定要找杀手弄死你!” “要杀郎霆烈,先过了我这关再说。”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林子的某处传来。 许承钰惊慌地四处看着,想从漆黑的视线里辨认出声音传来的方向,“谁!是谁在那!” 一点窸窣的声音,是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等许承钰惊觉时,那抹身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你是谁!”借着从云层里透出来的一点月光,许承钰努力辨认着眼前的面孔,并不觉得自己认识他。 蒋甦也在看他,看这个相貌英俊温和却藏着恶魔灵魂的人! 蒋甦再一次深深地懊恼,自己当初竟然想把费芷柔交到他手里。他也再一次深深地庆幸,费芷柔逃脱了,她带着郎霆烈的孩子,回到了郎霆烈的身边! “你到底是谁!”感受到对方深谙思索的目光,许承钰惊恐地往后退,再一次问道。 “一个要把你送给警方的人。”蒋甦眯眸,迅猛的动作已经要来抓他。 自那天郎霆烈被救回Z市之后,蒋甦其实一直跟在附近。他担心郎霆烈的伤势,想看着郎霆烈康复。 可是今天,他刚要悄悄地去郎霆烈的病房探视时,看到郎霆烈不顾伤痛,急匆匆往外跑的样子。 隐隐感觉到发生了什么,蒋甦一路开车,远远地跟着郎霆烈。直到郎霆烈在这山头附近的一栋旧楼前停下。 旧楼前站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有两个正在屋外的一个角落挖土,似乎想埋什么。 蒋甦看到郎霆烈飞快地下车,跟着他一同前去的保镖,开始与那些男人打斗。 蒋甦下意识地想去帮忙,可他咬牙忍住了。他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郎霆烈他们的对手,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他的出现,只会让郎霆烈更加心烦意乱。 果然,郎霆烈很快就踢倒了守在门口的男人,冲进了屋子。 几分钟过后,蒋甦看到郎霆烈抱着用外套紧紧包裹的费芷柔走出了屋子,而在屋子的另一侧,一个男人敲破了玻璃,从里面爬了出来,捂着肚子仓皇地跑进后面的树林。 带走费芷柔,又让郎霆烈如此动怒的人,怕是那个假冒成“乔睿”的许承钰了! 看着郎霆烈抱费芷柔开车离开,蒋甦快步往屋子后的树林走去。郎霆烈带来的保镖也就三个,此时正在对付那五六个男人,无暇去顾及逃跑的许承钰。 那就交给他吧。在亏欠郎霆烈和费芷柔那么多之后,也许这是他唯一能帮上忙的事情了。 许承钰想必被郎霆烈伤得很重,他的脚力很慢。短短时间里,蒋甦已经追上了他,也听到了他恶毒的想要致郎霆烈于死地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还在想着要杀死郎霆烈,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你跟郎霆烈是一伙的!”见蒋甦要来抓自己,许承钰惊慌地从地上捡起一根粗棒,胡乱地挥动着,“别过来!” “你以为这样一根棍子能挡住我吗?”蒋甦冷笑着,“如果不想再吃苦头,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去警局。” “你以为我傻吗!跟你去警局,那就是一个死!”许承钰喊叫着。 不说曾经在美国让人伦歼费若萱的事情已经败露,就是他刚刚绑架费若萱,又亲手杀死她的事情就足以判他死刑!他当然不会跟着蒋甦走!在飞机失事中的大难不死,让许承钰知道,只要活着便是希望,他一定要逃出去! 一边挥动着手里的木棍,许承钰一边往身后退去。他没有注意到,在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便是一处高崖。 那里长着一堆茂密的草,而且光线昏暗,从蒋甦的方向看去,也发现不了。 “就是死,那也是给你的报应!”蒋甦决定不再跟他磨蹭,猛追几步,一把抓住许承钰手里的木棍,想要拧住许承钰的胳膊,却不想他竟从脚踝处抽出一把小刀,狠狠刺向蒋甦的手。 蒋甦一脚踹开了他,躲开了锋利的小刀,只是手掌的一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可是那一脚…… “啊——”听到许承钰忍不住的惨叫,蒋甦飞扑了过去,想要拉住他,却只抓住了他衣衫的一角。 衣衫撕裂,许承钰就在他眼前生生地掉下了高崖!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出人意外! 听到从高崖下传来的隐隐的“咚”的一声,还有那一声之后令人绝望的寂静,趴在高崖上的蒋甦一动不动,睁大了双眼…… 仿佛不愿看到这样无奈又令人痛心的一幕,连月亮也躲进了云层,让树林重新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 “医生,怎么样!”看到医生从病房里出来,郎霆烈着急地问着,“她没事吧!” “放心,费小姐和她腹中的胎儿都没事。我给她洗了胃,也打了安胎针,休息一晚上就没事了。”医生安慰地笑着。 “太好了!”容雅不由地转身,紧紧抱住站在自己身边的郎天翰,留下既担心又欣喜的眼泪。 “没事了,放心吧。”知道妻子的情绪,郎天翰轻拍着她的背,叹口气,心里也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快了,让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欧沛芝年纪大了,怕她过分担心,他们什么都不敢说。担心费芷柔,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担心伤势还未痊愈就疯狂跑出去的郎霆烈,这一晚上怕是郎家人鲜少有的担惊受怕! “爸,妈,没事就好了。我送你们回去吧,”郎霆逸看了看一脸余悸的郎霆烈,对郎氏夫妇说,“让阿烈陪陪芷柔。” 郎天翰和容雅也看了看表情焦虑的郎霆烈,点点头。 “我知道你很担心芷柔,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看你,”容雅的声音又颤抖了一下,“你自己都还在发烧。” “我清楚我的身体,只是小事,已经好了,放心吧。”郎霆烈透过窗户,深深地看着病房里的费芷柔,一颗心全系在那里。 知道自己拧不过郎霆烈的执拗,容雅只好叮嘱了几句,和郎霆逸一起离开了。 推开病房的门,郎霆烈轻轻地走了进去,轻轻地在费芷柔躺着的床边坐下。 “小柔……” 只是一句轻唤,他已经哽痛了喉咙。 从离开她执行任务到现在,即便是回来了,不是他昏睡,就是她昏迷,竟没能好好地说上一句话,好好地见上一面。这样看着她,竟然是在她差点被人伤害之后!他是有多么的无能! “小柔……” 再一句,郎霆烈已经模糊了视线。 降落伞在丛林之处降落被枝条勾住,他从高处一直往下坠落,又被挂在半空中。用随身携带的匕首,他割断了绳索,从半空中摔下来,几乎摔断了腿。没有食物,没有水源,身体在流血,周围又有猛兽在环绕…… 郎霆烈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只记得自己要回去,要回到她和孩子的身边!即使身体开始发烧,意识开始模糊,即使自己从坡上滚下来,努力爬着,最终却还是动弹不得,他也还是在挣扎,在努力,在跟黑暗和死神做斗争!他要回到她身边,谁也不能阻挡他! 在渐渐沉寂和冰火相交的世界里,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天籁般传来,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给他指引回家的方向,不让他在黑暗中迷失…… 他知道,是她找到了他。那迷蒙的意识,他记得。记得在星空下,看到她焦灼的泪脸,让他心疼的泪脸…… 他回来了。 可回来的第一眼,他竟没看到她。回来的第一时刻,竟然得知她失踪的消息! 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费芷柔,想着她怀着孩子,不远千里地去寻他,为他担惊受怕,为他劳累奔波,再想着今晚她只身犯险,若不是他及时醒来,她就会被…… “不要!许承钰,求求你,放开萱萱!……不要杀她,不要!……萱萱!萱萱!” 在郎霆烈伸手拉住费芷柔的时候,她忽然开始呢喃,双眼紧闭着,嘴唇却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汗。 “小柔,别怕,我在这……”知道她在做噩梦,郎霆烈更紧地握着她的手,沙哑的声音轻声安抚着。 可她在梦里陷得太深了,身体抖得像残败的落叶。 “不要过来!你放开我!”她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阿烈,救我!阿烈!孩子,我们的孩子……阿烈!” 即使在梦中,她依然紧紧护着肚子,表情那样绝望悲凉…… “小柔,我在这,我是阿烈!”郎霆烈干脆连人带被地搂在怀里,即使伤口被压得疼痛,他也紧紧地抱着,“我来救你了!你没事,你和孩子都没事!放心,我找到你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呢喃,不停地说着,直到她终于不再惊叫,终于不再颤抖,终于放松了表情,安心地、沉沉地睡去。 老天,不要再伤害她了,不要再伤害她了! 而此时的郎霆烈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把脸埋在她柔软的掌心,颤抖着双肩…… —————————————————— 天蒙蒙亮。 躺在病床上的人儿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睛。 她在哪…… 头又沉又痛,让费芷柔的思绪有点缓慢。看着纯白色的房间和熟悉的摆设,她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 在最初的几秒,她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和原来一样,住在医院里休养。而郎霆烈就在她楼上的房间,昏睡着。 她动了动,想起床去看看郎霆烈好了没。 可就在她翻身的一瞬间,她呆愣住了。 “阿烈……” 阿烈怎么在这里…… 他已经好了吗! 看着郎霆烈憔悴的睡脸,费芷柔欣喜地想要抱紧他,却感觉到他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掌。 肚子…… 费芷柔的思绪停滞了半秒。 她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她想起那个恶魔的男人给自己灌下了药,想起自己被他压在身下无力挣扎,也想起郎霆烈的破门而入,将她紧紧护住! 可是,孩子,她的孩子…… 感觉到身边的颤抖,浅眠的郎霆烈很快睁开了眼睛。 “小柔!”看到费芷柔苍白的脸,失神惊恐的眼睛,以为她又陷入可怕的梦魇,郎霆烈一把抱住了她,轻声安慰着,“小柔,别怕,我在这!” “孩子,阿烈,我们的孩子……”费芷柔看着他,大颗的眼泪流淌下来。 “没事,孩子没事!”郎霆烈心疼地收紧了臂弯,“你别担心,两个孩子都没事,他们还好好地待在你的肚子里,在好好地长大。” “真的吗?”费芷柔不敢相信似的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看看那里,又看看郎霆烈,“他们真的都安然无恙吗?” “是的,医生已经给你做了彻底的检查,你和孩子都没事!”郎霆烈毫不犹豫坚定地回答她。 虽然不是女人,虽然不能体会到怀孕的感觉,可作为爸爸的他都能感受到情感的升华,更别是说亲身怀着孩子的妈妈了。那是她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情绪,容不得一丝马虎! “太好了!”费芷柔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更加爱怜地轻柔地抚摸着。 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人也僵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刚刚才停住的眼泪,更快地浮了上来,又无声息地一串串滑落下来。 “萱萱……死了……”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郎霆烈还是听到了,也僵住了。 清醒之后的她,当然会想起那一幕,想起费若萱已经死了的事情。 当他开车带着费芷柔飞奔地赶来医院后,负责善后的保镖也打来了电话,告诉他费若萱已经死了。被抓的几个人说,费若萱是被许承钰杀死的。而郎霆烈一行人赶到时,他们正准备挖坑埋尸。 费芷柔是亲眼看着费若萱被许承钰杀死的,这份心痛,这份无奈,这份绝望,足以灼穿她的心!别说是这个最疼爱妹妹的姐姐,就是他这个曾经厌恶费若萱到极点的人,也快心痛到了窒息。那她呢,她会怎样……一直在用生命保护的妹妹,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她会怎样…… 因为太悲伤,太沉重,她竟然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这样小声地呢喃,更是让他痛得无法言喻…… 郎霆烈抱过了她,让她失焦的视线对着自己,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是晴欲的,不是占有的,而是,心灵的安慰与沟通。分担她的痛苦,传输他的温暖,让她知道,不管怎样,不管她失去谁,她永远不会失去他,他在这里,就在她身边…… 一两秒的呆愣后,费芷柔也紧紧抱住他,流着泪深深吻着他…… 她知道他心里想的,知道他用胜过语言的方法在安慰她,温暖她…… 看到萱萱在眼前被杀死,这份痛刻在心底,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消散。但费芷柔知道,自己还有需要珍惜的,不能因为这份痛让活着的人难受,让郎霆烈难受,不能因为这份痛让她腹中的胎儿也不能安神…… 窒息的疼痛在温存的吻里慢慢舒缓,费芷柔深呼吸了几口,终于止住了奔腾的泪。 她失神的眼睛也沉淀下来,清亮地看着郎霆烈,坚定的声音里充满决然的怒和恨,“阿烈,我要给萱萱报仇,我要把那个人送上法庭,我要亲眼看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看着她被愤怒烧得透亮的眸,郎霆烈微微停顿两秒,开口说道,“他已经死了。” 费芷柔愣住了,然后惊慌地说,“是被你……” “不是我。”知道费芷柔在担心什么,郎霆烈低沉说道,“他在逃走以后,从树林里的高崖上掉了下去,摔死了。” 莫修和雷玄到达那个山头后,带着人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许承钰逃往的小树林。然后发现了许承钰跌下高崖的尸体。他睁着双眼,死相狰狞,手里还握着一把小刀。 摔死了…… 那么阴狠毒辣的人竟然就这么摔死了!还没受到法律的制裁,还没让世人知道他的罪行,就这么摔死了……太便宜他了!在让萱萱受尽那么多苦以后,在做了那么多坏事以后,这样的死法实在让费芷柔有太多抒发不出的郁结!比起死亡,她更想要看他忏悔,看他愧疚,看他受着良心的折磨,一生一世! 可他终究只是这样是死掉了。他的死亡让这一切爱恨都画上了句号。不管是她,是费若萱,还是许承钰自己,都已经画上了句号…… “别想太多了。”郎霆烈看到她眼底浮上的不甘和未散的怨恨,柔声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医生说你的情绪很重要,心情太郁结,也会影响宝宝的发育。” “我知道,我知道……”费芷柔呢喃着,重复着。 她知道自己要坚强,知道自己不能太介怀,她还有宝宝要照顾,她不能以泪洗面,更不能让怨恨一直如影随形。 她该放下,不管是对费若萱的死,还是对许承钰的怨…… ———————————————————— “芷柔怎么样?孩子没事吧?”走廊上,莫修看见郎霆烈从费芷柔的病房里走出来,迎了过去,担心地问。 “她没事,刚刚睡着了。不过她的情绪波动很大,医生说最好让她静养。”守了一整晚,熬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合眼,郎霆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也沙哑得厉害。 看到郎霆烈这样憔悴,莫修想说的话,犹豫着,又准备咽了回去。 “怎么了?”看到莫修欲言又止的样子,郎霆烈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莫修蹙眉,顿了顿,还是开口了。 “许承钰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确实是摔死的无疑。不过……”莫修看了一眼郎霆烈,继续说道,“他手里握着的小刀上有血迹,通过化验,并不是他本人的血,也不是费若萱的血。根据被抓的那几个人的陈述,许承钰确实在身上藏了一把防身用的小刀。而且,在你们去之前,许承钰除了杀死费若萱之外,并没有动过其他人,他的刀也没拿出来过。” “我一进屋,就一拳把许承钰撂倒在地了,打得他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所以没看到他拿出随身藏着的小刀。”郎霆烈也蹙了眉,回忆着昨晚的情景。 原本一直藏在身上的小刀,在许承钰死的时候,却突然多了属于别人的血迹,说明许承钰在临死前曾与人搏斗过。树林里的高崖虽然在黑夜里不容易看到,但如果只是正常的行走,走到悬崖边已经就能知道,也会及时收回脚,许承钰又没喝多,也没丧失理智,不会轻易掉下去。除非…… 除非有人把他推了下去! 很有可能就是与人在打斗的时候,许承钰被人打下了高崖,摔死了! 可是,会是谁呢? 郎霆烈带去的人,当时正在抓其他几个人,并没有及时追上去。而莫修和雷玄赶到时,许承钰已经死了,树林里没有其他人。许承钰虽然作恶多端,但郎霆烈知道,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人会想要置许承钰于死地。 郎霆烈看了莫修一眼,知道莫修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当时还有别人在场。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杀了许承钰的凶手。 虽然许承钰是该死,但国有国法,不管是曾为军人,还是现在为保镖,郎霆烈都知道做人做事的底线。即便曾经手上沾过别人的血,那也是为了国家和人民,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昨晚的情形确实让他疯狂地想要打死许承钰,但最终还是收手了。 同样,作为杀死许承钰的人,在他们眼里依然是“凶手”,需要挖出来的“凶手”。至于,对这个杀死魔鬼的“凶手”该如何处理,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不过这一眼,郎霆烈也从莫修眼里看到了一些闪躲的东西。 “还有没说的吗?”郎霆烈问道。 莫修下意识地想要掏出烟盒,忽然想起这里是病房区,又掏出了伸进口袋的手。 “在那栋旧楼附近,除了你的车,许承钰那伙人的车,我们还发现了其他的轮胎痕迹。痕迹比较清晰,很明显是昨天刚刚留下来的,警方已经把轮胎痕迹保存下来,拿回去鉴定了,初步鉴定那是一辆城市越野。还有一些留在高崖附近泥巴上的脚印,证明在场的,除了许承钰,还有一个高个的男人。”莫修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痛,他咳了咳,又咬了咬牙,吸口气说道,“只是根据这些痕迹,警方要找出另一个人还要花上很长时间。不过……” 莫修又停了下来。 郎霆烈凝眉看着他,心里隐隐的有莫名的不安。 莫修说话从来不会这样支支吾吾。他眼神里暗藏着一抹少见的惊慌和震惊,让郎霆烈直觉想到,那个藏着的人,其实与他们有关,有很深的关系。 “说吧,莫修,你发现了谁。”郎霆烈坚定问道。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一定要知道! “我和雷玄现在还不确定……”莫修微微低垂下眸,“昨天我们的人在医院门口看到,在你开车出去以后,蒋甦的车也跟着出来了。他就跟在你后面。” 什么! 郎霆烈一怔,身体僵住了,无法动弹。 -本章完结- ☆、231大结局(中)(有题外话) “这件事是我今天早上才知道的。我让雷玄找借口一直跟在警方那边,方便打探消息。也让雷玄悄悄把警方搜集回去的轮胎痕迹,与蒋甦用的同款越野车的轮胎痕迹进行了比对,确实是一样的。还有,那些鞋印……” 莫修突然止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不需要他再说下去了,郎霆烈当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是猜想,而是事实。那个将许承钰推下悬崖的人,根本就是跟在郎霆烈车后,一路尾随到那个山头的蒋甦!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蒋甦! 郎霆烈还以为蒋甦已经离开了,去了离自己和费芷柔很远的地方。自己执行任务,差点有去无回,也没有得到听到任何关于蒋甦的消息,怎么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还在这里杀了许承钰! “阿烈,你和蒋甦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修提出了隐忍很久、也让他烦心很久的问题,“你们是那么好的兄弟,为什么突然之间断了联系,走到几乎绝交的一步。不管怎样,我觉得蒋甦是不愿意这样的。所以他才会一直跟着你,又在丛林里救了你。” “什么意思!”郎霆烈惊愕地睁大眼睛,“莫修,你说什么丛林里!” “就是你这次跳伞掉在了丛林里。费芷柔不小心滚下了山坡,却无意中发现了你。那样的坡,她根本爬不上来,只能陪着你在那里等待我们发现、救援。可是在那时候,你们偏又遇上了一群豺狼。昏迷的你,柔弱的费芷柔,你以为那样的情形,你们能够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吗?”莫修叹了口气,“是蒋甦。我们以为一直联系不上他,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跟着我们,比我们先一步发现你和费芷柔,开枪打死了豺狼,救了你们。他给我们发了信号弹,却不等我和雷玄到就走了,还说不要让你知道。阿烈,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若不是这样,也许就不会发生昨晚的事情!” 蒋甦救了自己!竟然又是蒋甦救了自己,还救了小柔! 他原本就欠了他一条命,如今更是两条!叫他如何去怨,如何去恨,又如何做到两不相干! “他……”在莫修的追问下,郎霆烈张开了嘴。 可他呆立着,终于还是没有说出那句“他喜欢上了费芷柔,又趁人之危与她发生了关系”。 不管是不是欠下蒋甦的人命,他终是不忍心让昔日最好的朋友背上不齿的名声…… “以后再说这个吧,先找蒋甦要紧。”郎霆烈的眸光深沉下去,语气里有不安和焦灼,“他不是会杀人的那种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们必须找到他,一定要在警方发现之前找到他!” 蒋甦与许承钰素无往来,更无恩怨,除了那次他给许承钰通风报信,让许承钰知道费芷柔被“关”的地方。但这绝不会是他们有冲突的原因。 只能是因为自己和费芷柔了。因为对自己和费芷柔心怀歉疚,蒋甦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跟在他们身边。蒋甦肯定不是真心想要杀死许承钰,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可不管发生了什么,如果警方找到了蒋甦,认定是他杀的或是误杀的,都会让蒋甦陷入囹圄! 那是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尤其是郎霆烈! ———————————————————————————————————— “小柔,起风了,进屋吧。”看到费芷柔还站在后院里,容雅走了过来,给她披上一件外套,慈爱地看着她。 “谢谢伯母。”费芷柔笑着,又说,“我还待一会,您先进去吧。” 从医院出院,费芷柔还是住在郎家。除了操办费若萱的丧事,郎霆烈和莫修他们也在忙着其他的事情。 他们都有心事,也都好像在隐瞒着什么。 费芷柔注意到,除了在陪伴她时,郎霆烈会若无其事地说笑,其他时候他都凝重着神色,非常焦虑,也非常烦恼的样子。 她问过,可他只是说是工作上的事情,没什么忧虑的,让她安心养胎就好。 她也没再多问了。事实上,她确实分心不了。 怀着双胞胎的感觉会比一般孕妇都累。她的孕吐比以前好了一点,但还是厉害。胃口不好,她只能少食多餐地逼着自己吃。还有就是嗜睡。身体的嗜睡,加上精神的忧伤,她几乎能在床上躺一整天,或是一口气睡上十几个小时。睡醒了,又觉得浑身绵软无力,很少能打起精神。 昨天是费若萱出殡的日子。知道自己不宜过分伤心,可在端详妹妹的仪容时,费芷柔还是忍不住伤心欲绝地哭泣,差点晕厥过去。之后,郎霆烈和容雅便不再让她待在殡仪馆了,所有的事情都是郎霆烈在打理。 容雅看了看她,见费芷柔还是执意站在原地,看着一棵兰花发呆,知道她在思念妹妹。本来就没让她全程参加费若萱的葬礼了,容雅想了想,没有再勉强,叮嘱了几句,回了屋。 看着眼前洁白的小小的兰花,费芷柔渐渐湿润了眼眶。 费若萱也是喜欢兰花的。小时候的她,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看自己I给兰花浇水,给它们取上各种有趣的名字。费芷柔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那时的模样,米分纷嫩嫩的小脸蛋,胖乎乎的小手,走路时笑嘻嘻的,一句又一句地叫她“姐姐”,依赖着,信任着。 只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费若萱喜欢鲜艳的玫瑰胜过兰花。就好像她喜欢跟别人在一起聊天说笑,胜过跟她这个姐姐。 只是后来,成长后的欲念和杂质浸染了她原本单纯的心,让她越来越偏离了自己…… 她明明就回来了,带着最初纯真的心回到了自己身边,可是命运还是那么残忍地还是夺走了她的生命,让她,让她们姐妹都失去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萱萱,你见到妈妈了吗?”低语出一句,滚烫的眼泪已经滑落下来,“你们在那里,还好吗?……我很想你们,很想……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和你们在一起,做妈妈的女儿,做萱萱的姐姐……妈妈,萱萱,你们放心,阿烈很爱我,他的家人也很爱我,我会好好生活,带着你们对我的爱,对我的祝福,好好地生活下去……还有我的孩子,请你们保佑他们健康成长。等他们长大了,我会让他们认识他们的外婆,他们的小姨……让他们知道,我们永远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自言自语着,呢喃了许久,直到眼泪被风吹干,费芷柔才收回放飞的思绪。 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也在响。 “芷柔。” “蒋甦!”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费芷柔惊呼出声。自从丛林见面后,蒋甦一直没有出现过。郎霆烈和莫修他们提过几次蒋甦的名字,可总是在看到她的时候,换了话题,明显是不想让她担心。他们在找蒋甦吧,可他为什么要躲起来,避而不见呢! “蒋甦,你在哪?阿烈他们好像在找你!”来不及思考蒋甦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想着郎霆烈的忧心,费芷柔不由说道。 “我就在郎家西边的侧门。”蒋甦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是温和的,听不出任何波澜,“我知道阿烈他们在找我,可我有话想先对你说。” “好,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费芷柔毫不犹豫地往西边的门走去。可她走到门口,正要开门,一条带着某种刺鼻气息的毛巾捂了过来。 她挣扎了几下,终于在朦胧看见蒋甦的视线里晕了过去…… ———————————————————————— 这是Z市城郊一家废弃的工厂。 夕阳下,一辆黑色的越野电掣般在城郊行驶,终于在这家工厂前停下。 郎霆烈下了车,飞快地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其中一间厂房走去。 已经生锈的厂房铁门并没有上锁,虚掩着。 郎霆烈轻轻一拉,便打开了。 厂房很黑,外面那点在渐渐暗淡的落日之光机会照不进来,也让郎霆烈在走进厂房的一瞬间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费芷柔在城郊废弃的XX厂房里。你一个人来。蒋甦。” 这是郎霆烈下午收到的短信。 还在震惊和疑惑,不明所以蒋甦突然发来的这样一条短信,郎霆烈便接到容雅打来的电话,焦急地说刚刚还在院子里的费芷柔忽然不见了。 费芷柔是真的被蒋甦带走了!拥有郎家所有房门钥匙,能在郎家进出自由,又能不被发现的人,只有蒋甦了! 他们在四处找他,蒋甦应该知道却不出现,还突然带走费芷柔,突然给他发来这样一条短信,实在让郎霆烈费解,也让他强烈不安。 郎霆烈安慰容雅说,是自己突然心血来潮,带费芷柔出来转转,让家里人别担心。然后飞快地往短信上说的地址来。 费芷柔确实在这里。他把吊坠里藏着发射器的事情告诉了费芷柔,大概这让她有安全感,她一直未摘下,一直戴在脖子上。而发射信号传来的地点,正是蒋甦说的地方。 蒋甦让他一个人来,郎霆烈便谁也不说地一个人来。 虽然有蹊跷,虽然觉得不安又奇怪。可对方是蒋甦,虽然欺骗、伤害他却还是一次次救了他性命的蒋甦。郎霆烈还是相信他,愿意相信他,相信他不会再做伤害费芷柔、伤害自己的事情! 几声踏进的脚步声,突然厂房的那头亮起一盏灯,直直地照射着不远的某一处。 “小柔!” 看清被绑在一个凳子上,又被堵上嘴巴的费芷柔,郎霆烈心惊了一下,飞快地往那边跑去。 “郎霆烈,站住。”他刚跑了几步,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郎霆烈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看到在厂房二楼的栏杆处,蒋甦正站在那,用他从未见过的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蒋甦,你要干什么!”郎霆烈站在原地,凝眉看着蒋甦。 “你看看费芷柔,看清她身上绑着的东西了吗?”蒋甦不理会郎霆烈语气里的警示和怒气,狭长的双眸往费芷柔的方向扫了一眼,提醒着郎霆烈。 绑着东西? 刚刚光顾着往费芷柔的方向跑,郎霆烈并没有仔细往她身上看。直到听到蒋甦说的话,他不由地仔细地往费芷柔那边看去。 然后,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炸药!费芷柔身上竟然被绑了炸药! 而她也在不停地对自己摇头,好像在提醒他不要过去,不要靠近,不要管她! “蒋甦,你疯了吗!你到底要干什么!”郎霆烈回过头,无法置信地看着蒋甦,不相信昔日最好的朋友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蒋甦到底怎么了,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对,我疯了!因为被逼上绝路,所以疯了!”蒋甦提高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我才会一步步走上错路!都是因为她,我才会犯下杀人的罪行!失去你,失去WOLF,还要失去自由和尊严,我恨透了她,我要她死!我要她在你面前魂飞魄散!” 郎霆烈怔住了! 郎霆烈没想到蒋甦会有这样偏激的想法,没想到素来理性的蒋甦也会失控到疯魔的地步!可他明明就是救了自己和费芷柔啊,而且许承钰的事情,蒋甦分明就是…… “蒋甦,别做傻事!”看到蒋甦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失控,看到被握在蒋甦手中的遥控器,郎霆烈不安地握紧了拳头,却还是努力保持冷静,想把挚友从悬崖边上拉回来,“我知道你没有杀许承钰!发生那种事不是你想要的,对不对!可能是你不小心,可能是一场误会。蒋甦,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也不会做这种事!我们会证实的,也会让警方相信的!你不要冲动,你放了小柔,不要让自己走上无法回头的路!” 这段日子,郎霆烈他们不只是在找蒋甦,更是在找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他们无数次模拟现场的情景,又根据许承钰死的样子,他们可以断定蒋甦并没有有意要杀许承钰。从高崖上摔下去,完全是蒋甦也未曾预料到的意外!只是,当时只有蒋甦和已经死掉的许承钰,只有一把沾着蒋甦血迹的小刀,要想彻底还蒋甦一个清白,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关系到蒋甦,就是再难的事,不管是郎家,还是WOLF,他们都要解决! 【阿烈,阿烈,我已经无法回头了。从知道爱上你,我就知道自己无法回头了……选择这样的方式,可能是唯一能让我解脱的……】 “人是我弄死的,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许承钰确实是因为我而死的。我做的事情,我认了。”蒋甦依然冷笑着。可是心底,那么痛地在哀鸣。 他知道这段日子郎霆烈他们在做些什么,也知道警方掌握了什么。其实,只要他不承认自己做过什么,或是照实说出当时的情景,一次意外,凭郎家的势力,让他全身而退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可他不想。蒋甦不想。他甚至宁愿被人误会成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而让这些成为一股推力,更多地把他推向自我灭亡的那条路…… “在被警察抓走之前,我只想完成这一件事,我只想让这个使我们兄弟不合,给我们带来无尽痛苦的女人消失!” “蒋甦!不要!”看到蒋甦举起的手,郎霆烈惊恐地大喊一句,拼尽全力往费芷柔那边跑去! 他不明白!虽然蒋甦说了这么多,可他还是不明白蒋甦为什么要这么做!蒋甦不是说他喜欢费芷柔吗,怎么忍心对她下这样的毒手!蒋甦不是才刚刚救过自己和费芷柔吗,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样的疯狂和失控!蒋甦明明知道,别说是意外,就算是他真的杀了许承钰,杀了那样一个死有余辜的恶人,他也不至于会走上绝路。有他郎霆烈在,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蒋甦走上绝路! 既是如此,蒋甦何必这样,何苦这样!他不明白,即便是可能马上要和费芷柔一起被蒋甦炸死,他也死得疑惑,想不明白!不明白那样善良温和的蒋甦为什么要像个杀人狂魔一样,这样狠绝地杀死费芷柔,她甚至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小柔!”看着还在对自己拼命摇头、盛满泪水的费芷柔,郎霆烈跑得义无反顾。 蒋甦已经按下了遥控器,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拆除费芷柔身上的炸弹了,他只有紧紧地抱着她,准备和她一起魂飞魄散…… 郎霆烈没有看到在自己身后,蒋甦露出的那抹凄凉悲伤的笑。 费芷柔却看到了。她不再对着郎霆烈,而是对着蒋甦,用力地摇头,用流泪的眼睛哀求着…… “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一般!整个厂房都在剧烈地晃动! 郎霆烈没有感受到身体的剧痛,却只是感觉到了从身后扑来的气浪,非常强烈! 怎么回事! 郎霆烈一看,爆炸的地方竟然不是费芷柔身上,而是身后的某一处,是蒋甦刚刚站立的地方! 他呆愣住了! 一两秒后,感觉到被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费芷柔在动弹,郎霆烈飞快地摘下堵在她嘴里的东西。 正要想办法摘除费芷柔身上的炸药时,郎霆烈更是惊呆了! 绑在费芷柔身上的炸药,竟然都是假的!除了外壳和一些红蓝的线,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快,阿烈,救蒋甦!救他!”费芷柔喘息了几口,终于喊出了声音,撕心裂肺! 什么意思!被绑被炸的人,不是她吗,怎么反而让他去救那个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人! 太多的震惊让郎霆烈拧紧了眉,一边解开费芷柔手上的绳索,一边也迟疑了几秒。 “快去救他!”绳索一松,费芷柔便推了郎霆烈一把,让他往后看,哭喊着,“蒋甦要炸的人不是我,他想炸的是他自己!他要自杀!” 什么! 郎霆烈猛然回头,在被炸开的堆积的石板砖块里,他看到一个直挺挺躺在那的身影。一个从二楼坠下来的身影…… “蒋甦!”一声惊恐的高喊,郎霆烈猛地转身,飞奔着跑过去。 爆炸是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发生的,就是在刚刚蒋甦站立的身后。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爆炸量,既不会伤到在厂房那一角的费芷柔和郎霆烈,又正好能让蒋甦承受住所有的伤害。而那样爆炸的气浪,足以将他从二楼推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本章完结- ☆、232大结局(下)(明天开始短篇甜蜜番外) “蒋甦,你撑着,一定要撑着!我马上救你!”郎霆烈一边喊着,一边徒手搬开被炸开掉落下来堵在蒋甦周围的石块,甚至还有一块落在了蒋甦的腿上。 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顾不上去理会太多的疑惑,此时的郎霆烈,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救他!不顾一切地救蒋甦!救他的挚友,兄弟,亲人! “阿烈……” 当郎霆烈拿开蒋甦腿上的石块,托起他的上身,想要背起他时,忽然听到极轻的一声呼唤。 “我在!蒋甦,我在这里!”看着浑身是血的蒋甦,郎霆烈哽咽了喉咙,强忍的情绪让他浑身都在颤抖,“别说话,我立刻送你去医院!你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不要,阿烈……不要……”蒋甦伸出手,用尽全力紧紧地拉住郎霆烈的胳膊,不让他背起自己,“听我说几句话,听我说……” 强撑着用力,致使蒋甦体内破裂的脏器更加受损,郎霆烈看到有鲜红的血从蒋甦的唇角溢出…… “别说话了,蒋甦,别说话了!”巨大的恐惧袭来,郎霆烈大声喊着,想要阻止蒋甦的用力。 “不,阿烈,听我说……求你了,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蒋甦喘息了几口,更多的血流了出来,流在郎霆烈的手上,迅速侵染了他的衣袖。 自己安置的炸药,选的位置,自己受了多重的伤,蒋甦当然知道。死亡很快就来临了,他,很快就会解脱了…… 深藏三十年的秘密,只有这唯一一次诉说的机会了……不管是要面对郎霆烈的鄙夷或是嫌恶,死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倾尽所有的力气,拼尽自己的生命,也许他想要的,就是这么一次机会,可以不管不顾诉说心中所爱的机会…… “好,你说,我听着,我什么都听着!” 一句“再也没有机会”,让郎霆烈模糊了视线。他当然知道蒋甦的伤势有多重…… 费芷柔也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看到蒋甦已经奄奄一息的样子,她不由红了眼眶,背过去脸。 她从郎霆烈的口袋里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拨打急救的电话。 她该给他们单独的空间。那是蒋甦期盼的,大概是他一生中最期盼的、不想被打扰的时刻…… “费芷柔……”蒋甦沙哑地喊了一句,恳求着,“你别走,你也听我说……” 费芷柔停下了,转身走到蒋甦面前,满含泪水地看着他。心里有千万句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阿烈,费芷柔,请你们先听我的道歉和忏悔……”看了看费芷柔,蒋甦又深深地看着郎霆烈,像是要把眼前的容貌刻进自己的骨髓,跟着即将飘散的灵魂去往另一个国度,在那里继续思念。 “那些事都是我做的……那时,当你找人去R市调查费芷柔时,是我在干扰,找人编造了不实的事情……后来,在酒店看到费芷柔被逼着应酬,是我想办法故意不让你出现,不让你看到她……我确实救了费芷柔,让她免遭污辱,可是也是我,扭曲事实,让人在公司门口大闹费芷柔,让你加深对她的误会……我在你家发现了藏在你电脑里的秘密,我找人黑了你的电脑,得到了那张艳照的光碟……后来,费若萱来了,我知道她嫉妒费芷柔,便悄悄地把光碟的秘密泄露给她……这些都是我做的,是我对不起你们……” 郎霆烈难以相信地看着蒋甦!他从来都没想过,所有的误会,所有的不幸,竟然都是出自自己最信任的兄弟! “还有那件事……”蒋甦又咳了几下,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地说! “其实那晚,我和费芷柔……什么都没发生……是我跟着她,在她的酒里下了药,又把酒店的房卡找人拿给费若萱,让她看到我安排的一幕……其实都是假的,我什么都没做,她从来都是你一个人的……” 什么?! 郎霆烈看看蒋甦,又回头看看费芷柔。 只是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惊讶,好像已经知道了一样。 “费芷柔没有告诉你吗……”郎霆烈震惊的样子落在蒋甦眼里,让他也有点惊讶。 蒋甦不由地看向费芷柔,努力地微微地勾起唇角,“谢谢你,费芷柔……替我保守秘密……” 她什么都没告诉郎霆烈。她明知道说出实情,会让自己过得轻松洒脱,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在替他保守秘密。即便他伤害了她那么多,那么深,她却还是在为他这样一个自私的人着想,在为郎霆烈全身心的着想……在这样的情敌面前,蒋甦只有羞愧,羞愧难当…… 秘密?什么秘密!是什么秘密要如此折磨他,折磨费芷柔! “为什么,蒋甦,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再也忍不住震惊和疑惑,郎霆烈咬紧牙关,低吼着,双目已经隐忍得浮上一抹红色。 “因为我爱你……”蒋甦闭上了眼睛,不敢面对倾诉郎霆烈的表情,“我爱你,阿烈。我不喜欢尹南歌,也不会喜欢费芷柔,因为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你……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那次执行任务,我不顾一切地扑向你,躲过那次爆炸时,我才发现自己对你竟然是……我也想逃避,所以我提出了转业,可你觉得有愧,来到我身边……我也曾挣扎过,所以当南歌来向我告白,我接受了……我以为自己能改变,可终究……后来对费芷柔做的那些,都是因为我在嫉妒……我无法容忍你这样爱一个女人,哪怕换成别的普通女人也好……当我惊觉自己的爱原来如此自私狭隘时,我已经无法回头了……阿烈,这份感情压抑得太苦太深了,我不想再失控,不想哪天再突然做出伤害你和费芷柔的事情,所以今天……把费芷柔绑来这里,是为了逼自己说出来,说出这一切……这是我能解脱的唯一方式……对不起……” 血液在静静流淌,带走越来越多的生命…… 闭上眼睛的蒋甦在用尽全力说完这些之后,像是放下了胸口已经等待成化石的石头,松了一口气,身体更沉地往黑暗跌去。而耳边的寂静和沉默,更是让黑暗来临得更快,更猛…… 就这样吧,该说的、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他可以安心地走了,虽有痛苦,但至少少了一份不得情愫的遗憾……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因为我不会原谅你!” 一声怒吼,驱散了侵袭而来的黑暗,让蒋甦倏地睁开了眼睛,再一次看着眼前的男人。 郎霆烈已经彻底猩红了双眸,在对他嘶吼,“蒋甦,我不会原谅你用这种方式离开我!我绝不会原谅!你给我活过来,是爱是恨,你活着与我计较!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一声哀嚎,虽然没有眼泪,却有比眼泪更沉痛的悲伤在眼底浮现。 蒋甦笑了。 郎霆烈没有鄙夷自己,没有嫌恶自己。他还是把自己当好兄弟,即便自己想要的,是被世人不接纳的爱情。 这样就够了,他无憾,也无悲了…… 这样的死反而更是一种幸福,因为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人生其实不在乎长短,在乎的,不过就是一个完美的句号…… “那就不要原谅,只需要忘记……”蒋甦还是笑着,眼睛看着站在旁边的费芷柔,“你有一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女人,也最值得你爱的女人……阿烈,好好珍惜她,你会忘记所有的悲痛和不快……在丛林里,当我看到她挡在你面前,想要与豺狼搏斗保护你时……当我发现她为了救你,竟然喂你喝血的时候,我被彻底震撼了,也彻底放弃了……阿烈,她是与你那样般配的女人,希望你们幸福……” 什么!小柔她…… 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又加上一阵剧烈的钝痛,郎霆烈几乎被震碎了! 原来自己这样被爱着,无论是他,还是她! 蒋甦的声音又慢慢地轻下去,就在那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快要暗淡的时候,快要阖上的时候,他忽然用力抬起了胳膊,指着费芷柔身后的方向。 “南歌……” 他的一声呢喃,让郎霆烈和费芷柔都不由地转身,也都不由地颤了一下。 尹南歌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南歌,对不起……”看着那张苍白的熟悉的面孔,蒋甦早已湿润的眼睛,慢慢地滑出一滴泪。 是他发短信叫来尹南歌的。 他是同性恋的事,他算计费芷柔的事,还有,他利用她的事,他都没有脸面对尹南歌亲口说出。那就在真相大白的今晚,让尹南歌亲耳听到吧……让她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不值得去爱的男人,让她可以彻底放下他,忘记他…… 因为她的善良、单纯、痴情,是他到死都放心不下的事情。 “南歌,忘记我……重新开始……重新去爱……” 硬撑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蒋甦伸出的手终于无力地垂落下来,再也没有抬起…… 夜彻底来了。可是,怎么连星星也都黑了…… —————————————————————————————————— 阳光明媚,空气里开始充盈夏天的气息。 六月了,快到六月了,又是一年过去,又到了流光之夏…… “费老师,再见。” 几个孩子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边挥手,一边离开。 “再见。”跟在他们后面走到小小院子里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她挽起长长的发,穿着一条宽松的连衣裙,瓷白的脸上荡漾着最平静的湖水之光,美丽的,祥和的。 “小柔,休息一会吧。”赵雪萍也跟着走出来,手里拿着准备晾晒的衣服和床单。 “没事,”费芷柔笑笑,“阳光很好,我在外面坐坐。” 这是赵雪萍在老家的房子。屋子不大,但有一处小院,种着一些花草和蔬菜,空气很清新,环境也很安静。住在这里,远离了喧嚣的都市,身体和心灵慢慢舒缓和沉淀下来,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节奏也都慢下来,更多的是平静。 一个月过去。 两个月过去。 三个月过去…… 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经四个月了。她也已经四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在起初波澜起伏的情绪之后,费芷柔试着放松和忘记。她开了一个小小的钢琴班,教附近的孩子学钢琴,在音乐声中,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思念,还有等待。 是的,等待。她在等待郎霆烈的归来。 那晚的爆炸,所有的真相,对郎霆烈意味着什么,别人不理解,可她是知道的。 太刻骨的痛,无法言喻的痛,只有他自己才能走出来的郁结,谁也帮不了他…… 而她能做的,唯有祈盼和等待。 阳光很暖,却不刺眼。靠在躺椅上,望着天边的一抹白云,费芷柔不禁把手抚上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轻轻抚摸着。 她已经没有孕吐了,胃口好了很多。但因为是双胞胎,她吃得再多,也被两个小东西瓜分掉了,除了肚子大了许多,她身上倒是没长什么肉,脸也是小小的,看上去和怀孕之前没有两样。 忽然,感觉到肚皮上的一股拉力,费芷柔笑了起来,掌心在肚皮凸起的地方更加怜爱地抚摸。 “小东西,又来陪妈妈玩了。” 话刚说完,另一侧也凸起一块,圆鼓鼓的,像是一个小孩握紧的小拳头。 “好,我知道你也疼妈妈,妈妈两个都爱。”费芷柔加深了唇角的弧度,另一只手也抚了上去。 “你们这么乖,妈妈给你们讲故事吧。”她轻笑着,想了想,说,“给你们讲关于爸爸的故事,好不好?” 肚皮上又是一阵力,两个小小的“拳头”同时鼓了出来,好像是在表示支持。 “好,”费芷柔往后靠着,让自己可以躺得更舒服些,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慢慢地说,“你们的爸爸曾经是一个优秀的军人,穿着笔挺帅气的军装,在枪林弹雨中保卫国家……” 她含着笑,轻轻地说着,回忆让她美丽的眼眸蒙上了一层绚烂又迷离的色彩,绵长柔软。 赵雪萍已经晾好了床单,看她在阳光下舒服慵懒的样子,笑了笑,走进了屋子。 清风吹过。 吹动晾晒的格纹床单,也吹来清香的洗衣味道…… 在暖暖的日光下,费芷柔忽然觉得有点困顿。 她的声音轻了,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有风的声音。有风吹动的树叶的声音。还有一点点…… 一点点脚步的声音…… 稳健的,却又轻巧的…… 有什么在靠近,直到走到了晾晒的床单后面,直到床单下露出一双黑色的皮鞋…… 费芷柔倏地睁开了已经阖上的眼睛。 她不敢动,不敢起身,她怕自己听到的是错觉,她怕自己以为的,也是错觉…… 她就那样睁着眼睛,竖起耳朵坐在那里,怕自己会错过什么,她甚至不敢再呼吸…… 又是一阵风出来。 这次,除了青草和洗衣的清香,浅薄的呼吸还捕捉到了别的味道…… 她握紧了拳,睁大的眼睛里慢慢渗出了晶莹透亮的泪。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 那味道也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浓郁…… “小柔。” 在那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时,晶莹的泪也终于滑落了下来。 大掌握住她的,郎霆烈在她面前蹲下,憔悴至极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却异常清亮。 “小柔,我回来了。” 费芷柔凝视着他,哽痛的嗓子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点头,红透了鼻尖。 “小柔,我不走了。” “……嗯。”她终于从哽痛的嗓子里挤出了一点声音,还是用力地点头。 “小柔,我们一起迎接孩子的出生。” 这一次,费芷柔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的颈脖。 其实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在她的身边。每隔五天,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角落,都会出现一辆同样的汽车。他没来见她,却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她,看她安好地生活,看她清浅地微笑,看她和宝宝都健健康康。 而她,也在每隔五天的同样时间,同样地方,站立着,让他好好地看着自己,看着她笑,看着她和宝宝健健康康。 今天,他终于不再那样远远地看她,而是来到了她身边。她便知道,一切都好起来了,那个“他”也好起来了! “对不起,小柔,让你等了这么久……”在钢铁般炙热的手臂圈住她时,男儿哽痛沙哑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 四个月了。离开她,不见她的这四个月,度日如年。他来看她,远远地看她,却始终不敢走过来,不敢留下。他怕自己会不想离开,他怕自己会失去面对的勇气,他怕那份郁结和悲伤会连累她一起悲痛…… 他不知道是否有希望,可他必须希望。希望蒋甦活下来,希望在一次次病危抢救、一次次手术之后他能完好地活下来!一切的爱恨纠葛,在那次爆炸中都烟消云散了,郎霆烈只希望蒋甦能活,不管是他身边,还是在遥远的国度,只要他活着! 在他带着只剩半口气的蒋甦远赴美国救治时,费芷柔搬来了这里。 对郎家人她保守着蒋甦的秘密,找了借口来到这个安静的小城镇。她没有打电话给他,没有捎过只字片语。她知道他需要什么,希望什么。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她从来都不是他的负累,她是他并肩而立的另一半。她照顾着自己,照顾着他们的孩子,给他一个安心坚定的港湾,让他可以全心全意照顾蒋甦,直到今天。 她是足以匹配自己的女子,心意相通的坚强女子。他的此生,唯有她! 费芷柔摇头,松开他,笑着把他的大掌覆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感受着此刻来自宝宝们的胎动,那样雀跃。 “阿烈,感受到了吗?他们这么高兴。”她含着泪,轻声问着。 郎霆烈震惊地睁大眼睛,细细地感受着。 “嗯!”几秒后,他重重点头。生命的初动让他的胸膛涌上暖暖的热流,想要喷发出来一样,眼眶都红了。 生命如此宝贵,又那么脆弱,唯有珍惜,好好珍惜。珍惜爱情,珍惜时光,珍惜此生! “小柔,我们此生再也不分开!” 暖阳下,他深深吻上她…… 此生不渝。 ———————————————————— 【见到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一眼,一恋,一生。 我想谱写人生的传奇,而你是我一生最大的传奇。——郎霆烈】 【你总说我是你人生里最传奇的颜色,却不知,是你惊艳了我的时光,温柔了我的岁月,许我最惊艳时光的倾世温柔。——费芷柔】 (正文完)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