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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棠想到“谈恋爱”三个字的时候心里疼了一下,于是,签名就签得更快了些。 协议只有一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那个人看着也不讨厌,并且又不会天天呆在一起,随棠很会想,就当是自己找了份兼职而已,最重要的是母亲撞了他车子的修理费再也不用像无形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了。 协议一签完,宋秘书就拿了一串钥匙给随棠,他说,“萧夫人和萧老夫人都是很精明的人,随小姐您身为萧先生的未婚妻,得先对他有所了解。要了解他的人,首先得了解他的生活习惯,现在我带您去他平时住的地方,您参观参观——” 宋秘书态度很好,笑着走在前头,一边对随棠说,“到时候要是萧夫人萧老夫人问到您萧先生住什么地方您都不知道那就不好了。” 随棠跟上她,离开了这间包厢。 乘电梯要经过很长一条走廊,宋秘书利用时间和随棠说一些有关萧先生的事,随棠安静听着,走到电梯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按理说以萧先生的条件他应该能找个更好的未婚妻,怎么会看上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他心里是怎么想我的?” ☆、第二章 已经签了,一式两份 宋秘书郑重的想了想,然后说,“他就说了四个字,是个女人。” 随棠:“……” ** 萧先生住的地方是岛屿路临江别墅,山脚下的联排精致户型,前有花园后有车库,随棠从车上下来还没进屋就被这小区内的雅致环境震到了。这可是她活了二十年来唯一一次来到这么高档的住宅区,哪怕是非常富有的姑姑住的地方和这里比起来也差太远了。 假山,喷泉,复古的雕花铁门和路灯……然后,从那头走过来牵着宠物散步的邻居,对,随棠没看错,那位邻居的狗居然是金黄色的狮头藏獒…… 在宋秘书输入指纹开门的那点时间随棠在心里总结了一下:这里的人还真是非富即贵。 “通常呢,萧先生是一个人住这边,除了出差和偶尔回一趟宁园,其他时候几乎都在这里。” “萧先生朋友比较多,但是几乎不会带回来,他有偏头痛的毛病,怕吵,喜静。” “二楼是萧先生的书房和卧室,一般情况下他不喜欢任何人动他的东西,但现在您是他未婚妻,您得熟悉他,所以他的房间您可以进。” “然后呢,您过来看。” 宋秘书把随棠带到了书房,宽大的红木书桌上摆着一张相框,随棠看了一眼就猜到那可能是萧先生家的全家福。 “这位是萧老先生,也就是萧先生的父亲,这是萧夫人,这里是萧二少爷,三小姐……” 宋秘书指着照片上的人一一介绍,让随棠把人认完,那么多的人,随棠看着就觉得头疼,名字根本记不住。 “没关系,回头我把名字给您贴上,您多看几遍就记下了。” 宋秘书放下相框,又给随棠介绍其他地方,和萧先生有关的一切。 随棠四处看,问她,“萧先生今天会回来吗?” 宋秘书习惯性的推镜框,点头,“我明白,今天确实该让您跟萧先生见一面,但是他现在人在香港,在谈生意,今晚不一定回得来。” “没有,我没有着急要见面……” 随棠怕宋秘书误会,脸上泛起浅浅红晕,她忙于解释,宋秘书却觉得没必要解释,“没有关系,就算您不说,萧先生回来也一样会联系您。随小姐,要交代的事情具体的还得萧先生本人来和您交涉,我也只能转达极少一部分了。” “好。”随棠点点头。 换做今天之前要她和萧先生见面她一点不紧张,大不了就是债权人与债务人的关系,但是现如今情况不同了……随棠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是比起母亲为了那笔钱日渐憔悴,她更宁愿牺牲自己。 其实说到底也算不得什么牺牲,顶多也就是各取所取。萧先生需要一个未婚妻,而她需要还他的债。 刚刚宋秘书说萧先生回来之后会见她,随棠仔细一想,确实应该先见一面。协议虽然签了,但协议上没有写明的内容,随棠觉得应该约法三章在前。 晚上有两堂成本会计课,随棠在岛屿路别墅待到下午五点三十就让宋秘书送她回学校了。 宋秘书坐的是萧先生公司的辉腾,这车太不符合随棠的身份,怕同学见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随棠让宋秘书把车停在学校一公里开外的敌方,她走回去。 宋秘书照做了。 随棠是个礼貌懂事的孩子,宋秘书四十出头的年纪,怎么也该叫一声阿姨了,下车后她微笑着跟人说了再见,这才往学校走。 宋秘书自己也有女儿,她那个女儿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好了,娇生惯养,完全没有随棠身上这些可圈可点的优点,所以宋秘书个人是非常喜欢随棠的。 待随棠回了学校,宋秘书打电话给老板汇报工作,“是,已经签了,一式两份……带去了别墅,在慢慢熟悉中……好的,好的……” ☆、第三章 萧先生回来了 挂了电话,宋秘书让司机开车回了公司。 此时随棠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想起今天自己签了一份类似于卖身契的东西,后知后觉心跳得飞快。 室长打电话来问要不要等她一起去食堂,她没心情,就说不去了,结果室长在电话里说,“棠棠啊,饭还是要吃,哪怕穷得只剩下最后一毛钱,也得先填饱自己肚子。” 随棠:“……” 现在已是无债一身轻,随棠翻了翻钱夹,对电话那头说,“今晚去吃火锅,我要吃火锅!” ** 深夜两点,机场国际通道口。 这个时间接机的人不多,萧钧默从里头出来一眼就看到栅栏外一身白裙的漂亮女人。 他脸上很淡,眼神无波,没人看得出他的情绪。 今晚他临时回来,没有通知秘书助理,连司机都没叫,手里简单的行李,打算自己坐出租车回去。 确实是没想到这人会来接他,而且天气原因飞机晚点,她在这里至少也应该等了三个钟头。 萧钧默在她面前停下脚步,性感薄唇扯出浅淡笑意,他佯装不知道时间的看了看手上名贵腕表,然后开口,“你能这么等我,这感觉跟受宠若惊差不多。” “别阴阳怪气的,有事说事。” 林嘉瑜抱着双臂站在那里,没穿外套,这个季节的深夜是比较冷的,她眉眼里都是不好的情绪。 萧钧默无视她穿得单薄,瞧了她一眼径直走过,林嘉瑜跟上去挽着他的手臂,“钧默我觉得你应该听我解释,那篇报道完全是捏造事实,那男人是我的客户,我们在游轮上……” “停。” 萧钧默打住她的话,一手提着行李袋,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止步转身面对她,“我说了不下三次,你和别的男人怎么样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林嘉瑜,要是我没记错而你记忆也没出问题的话,你应该清楚我们三个月前已经Game-over了,明白?” 他甩开了林嘉瑜的手,不留余地的力道。 林嘉瑜整个人是懵的,眼眶里火辣辣的发热,发疼,萧钧默走在前头,她跟在身后,四寸高的鞋子踩着碎步在追他,“你闹够了就行了,这么多年分分合合还没演够吗?下星期就是你奶奶八十大寿了,到时候她问起我你打算怎么说?你要是敢说我们俩分手了你信不信她心脏病发被你气死!” 他走他的,她在身后碎碎念她的,男人蹙着眉一声不吭。 走到乘坐出租车的地方,见他要拦车,林嘉瑜受够了一般冲他吼,“行了你,我开了车来的你打什么车!” 萧钧默手已经拉开了出租车车门,上去之前看着她笑,“我奶奶生气不就气我到现在还没结婚没给她生个孙子?要哄她的办法多的是,你还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林嘉瑜站在原地感受着脑电波因他这句话而产生的运转阻力,半晌,那车开走后她才反应过来追在车尾跑了几步,车是追不上了,人摔在钢筋水泥地上掩面痛哭。 ** 第二天早上十点,随棠刚上完林老师的税法就接到宋秘书的电话。 她说萧先生昨晚已经回来了,凌晨到的C市,太晚了,也就没有联系随棠。 随棠觉得其实宋秘书可以不用解释,要是萧先生凌晨回来要约她见面,那她估计会害怕得想要毁约。 这是随棠第四次见萧钧默。 ☆、第四章 不介意我抽烟吗? 第一次是母亲开的货三轮撞了他的奔驰,第二次是谈赔偿,第三次是他提出要她嫁给他而她二话不说转身走人……今天是第四次。 恒瑞大厦的最顶层,这个地方,是任何人都进不来的,包括那些报道金融新闻的权威媒体。 以前随棠听说这家公司也都只能在电视里看这幢大厦的外观而已,如今她坐在这里,对面就是萧钧默本人,她感到不可思议。 之前是她有眼不识泰山,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看他穿着言谈最多也就在心里把他归结为“很有钱的男人”,直到现在坐在他对面,才幡然觉悟。 随棠很不自在,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这间办公室现代气息浓郁,装潢风格沉稳内敛却相当大气,都说字如其人,随棠觉得一个人的审美和他的个性、为人等都应该是有关联的吧。 宋秘书把她带过来之后就出去了,此时萧钧默在一旁沉默着抽烟,刚开完了会,中午有酒局,觉得要见她一面又没时间去其他地方,就让宋秘书把她接到公司来。 有年轻女孩子来他的办公室,外面怎么议论他不在意,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想听他们的议论,议论得越热闹越好,传到萧老太太那里就更好。 随棠坐得端正笔直,萧钧默看他一眼,最后吸了口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这才开口说,“sorry,我太忙了,本来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谈的。” “没关系,这里就很好了。”随棠发自内心的说。 “你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里。” 萧钧默倒水喝,顺便也给随棠倒了一杯。 随棠捧着杯子说了谢谢,掌心里精致水晶杯的美好触感让她认为杯子里的水也应该很好喝。 她喝了一口,是白水,没什么特别。 不过昨天宋秘书说了,萧先生喝的纯净水是外面买不到的,500ml就要200多块。 随棠再喝了一口。 恕她没有品位,还真觉得和一块五500ml的怡宝没有区别。 “协议上的内容你认真看过?” 萧钧默应该是时间比较紧,说话时他在看时间,同时,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随棠说看了,他笑着吐了口烟雾,问她,“不介意我抽烟吗?” 随棠猛摇头,“你抽……你抽,我没关系……” 他唇边的笑意更扩散了些,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瞧着随棠微微垂脸不敢与他直视的样子,良久,他说,“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吗?” 随棠迎上他深如黑潭的双眸,“知道啊,不就是三环外……” 他却笑了两声,摇头。 随棠一怔,愕然的眼神落入他的眼底,他却只笑,不再说这话题。 “时间一年,在此期间我不会过问你跟什么人交往,但有一点,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得出现,电话不能打不通,也不能事到临头跟我说没时间。随棠,我需要一个能时时陪我出现各种场合的未婚妻,或者你应该把这概念等同于,我的妻子。” ☆、第五章 如果我有要求 他语速不快不慢,声音真的很好听,他的呼吸连带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随着他略带磁性的嗓音一起,围绕在随棠的各个感官。 “或许我们年龄有差距,这个事情我会正视,也会抽空和你多沟通。你要当这是自己一份工作,没关系,可这工作不一定好做,你要面对的是比我难缠得多的一大群人,因为你的未婚夫是我,所以优厚报酬背后一定会有很大的压力,你觉得你能做好吗?” 随棠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漂亮双唇一张一合,将这些话听进了耳朵,怔愣半晌,她才说,“宋秘书把我之前凑的那六万块还给我了,这样一来,赔偿那十四万我们家就一分钱都不再给。去糖酒会打工,一天二百五十块,十四万的话一年都挣不了,而且糖酒会又不可能天天都有……” 她说着,萧钧默笑着,气氛融洽。 只是他觉得这姑娘小小年纪把帐算得这么清楚,再看她一身朴素,应该是家庭条件十分不好,不然也不会被那点赔偿费弄得天都要塌了的样子。 “然后宋秘书说你每个月还会给我一笔钱,萧先生,我觉得不用了。” 她双手交缠,语气很认真,“我给你当未婚妻一年,十四万已经很多了,所以不用再给其他的钱。” 萧钧默暂时不打算在钱这个问题上跟她纠结太久,她这么说,他也就点了头,“行,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他起身,双手插在裤袋里,潇洒英俊的模样,他抬头再次看墙上挂钟,之后对随棠说,“下周六,我们家有家宴,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随棠也站起来,双手勒着双肩包带子,“好。” “那就回吧,宋秘书会派车送你。” 萧钧默要回办公桌那头拿东西,得出门了,随棠本该走的,却还在原地驻足。 萧钧默回头看她,“还有什么问题?” 只见她那白皙的脸蛋上隐隐飞起一抹嫣红,应该是想了很久才憋出来的那句话,“萧先生,这一年里,我应该是没有义务要和你发生那种关系,是吗?” 萧钧默笑着,眉梢眼角都是随棠看不懂的情绪,或多或少有些轻佻,也不至于很过分的那种。 他倚着桌沿不动声色的瞅着她,把随棠都看得紧张了,这才说,“如果我有要求,你会拒绝?” “当然。”她想都没想就回答,然后,脸更红了。 “虽然是欠了你很多钱,但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还,我觉得不值当。” 随棠调整好呼吸,鼓起勇气走近了他一些,“金钱和肉ti联系在一起,人的行为和道德都变了质,我不想那样。” 萧钧默由始至终没开腔,直到随棠说“我相信萧先生也不是落井下石的无耻小人”的时候,他说,“我还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随棠:“……” 他打内线叫宋秘书过来,宋秘书来之前,他对随棠说,“我从来不会勉强女人跟我上.床。” ☆、第六章 把自己卖了 周六上午,女生宿舍。 这周末随棠没有回家,因为今天要去萧钧默家给萧老太太过生日。 在全家福上看过那位老太太,面容慈祥,照片上萧钧默站在她身边,她的手握着萧钧默的手。随棠想,那么多孙辈她偏偏要拉着萧钧默的手,想必是最疼他的。 宋秘书在电话里说今天会来接她,随棠不知道是宋秘书来接,还是萧钧默本人。 此时裴培在床上坐着数钱包里的钱,已经月底了,囊中羞涩。 她从底下探出脑袋叫随棠,“30号我爸就会给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到时候全都给你。” 之前欠下萧钧默巨额赔偿,随棠到处借钱,而现在裴培并不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随棠摇头,“不用了,已经没事了。” 裴培不明所以,不是欠了十几万吗,全都还清了? “裴培,我好像做了一件蠢事,现在想起来,后知后觉害怕。”随棠说。 “你怎么了?” 裴培下了床,穿上拖鞋跟她开玩笑,“为了还债,签卖.身契啦?” 随棠垂眸叹气,耸了下肩,没吱声。 也类似于卖.身契吧,那份合约上写得清清楚楚,她是萧先生名义上的未婚妻,如有需要,是会跟他去登记的,如果真的登记了,一年后离婚,以后结婚的话就变成二婚了…… 这时候她脑子里很混乱,混乱中却又很清晰的想起那个人来,要是他有一天知道她为了钱嫁给别人,会不会看不起她? 上午十点三十,随棠的手机响了。 打电话来的是萧钧默,而并非宋秘书。他说他在学校外面等她,随棠生怕给人瞧见了他那豪车,赶紧说,“萧先生,我们在学校后面那条小路上见好了。” 萧钧默在那头沉默片刻,问她,“怕同学看见?” 随棠嗯了一声,他好久没有应答,片刻后才开腔,他说,“我把车子开过去。” 挂了电话,随棠回到屋里跟裴培说要出门了。 裴培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她,末了说,“随棠,你是不是真给我猜对了,为了钱,把自己给卖了?” 随棠被她这话吓到,手里拽着双肩包,“你别瞎想了,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告诉我,那笔钱是怎么解决的。” “这个事情,以后再跟你解释。” 随棠走到门口,回过头来,笑着迎上裴培焦虑的眼睛,“放心,你担忧的那种事,不会在我身上发生。” …… C大后门的林荫道上,萧钧默的车已经停在那里有一阵子了,他人坐在车里,指尖夹着烟,视线透过墨镜注视前方,在等随棠。 当他再一次抬手把烟递到唇边的时候,目光所及处有了那道小小的影子,她背着双肩包从那头跑过来,跑得很快,这让萧钧默理所当然的就记起,那年她环城跑结束后,晕倒在他脚边的样子……他灭了烟,唇边泛着浅笑。 ☆、第七章 你要是怯场,跟着我 “不好意思萧先生,让您久等了。”随棠开门上车,气喘吁吁先道了歉。 萧钧默望着她,也没说别的话,示意她系上安全带。 之前萧钧默没有来过随棠的学校,也不知道从随棠的宿舍到这里的距离,眼下看她跑得满头大汗,心知可能有些远。 他在想,下次再来接她,把车停在哪里比较好? 随棠和萧钧默还不太熟悉,和他在一起等同于无话可说,车内安静,她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跟他说点什么,于是几不可闻的转开脸,看着车窗外。 “今天家里客人比较多,你要是怯场,随时跟在我身后就好了。” 开车的男人突然开口了,这让正在走神的随棠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 萧钧默说事情没有说第二遍的习惯,他蹙眉转头看了她一眼,随棠很快的反应过来,“知道了。” 她今天穿的廉价T恤牛仔裤,她有自知之明,这样的装束在萧钧默这样的有钱人眼里自然是看不上的,那也没办法,家里条件不允许,她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漂亮的裙子。 “说说你们家的事。”萧钧默再次开口,语气平缓,看样子是开车无聊了想和随棠找话题。 “我们家就那样吧,饿不死也撑不死。” 随棠说到自己家里,心里透着凉意,有那样一个自私的父亲,怎会感受到什么叫做家庭和睦? “我看你妈妈好像很年轻的样子?” “嗯,我妈妈今年才四十多岁,是很年轻,但是她身体不好。” 萧钧默转头看她,小姑娘埋着头双手缠在一起,看起来情绪不是很好,可能他找错了话题。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按理说应该有一份正经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等着十年后退休,拿养老金。可是随棠的母亲没有工作,靠打零工赚点钱,那天她开的那卖水果的三轮车就是别人的,撞了他的车,不仅要赔他,还得赔三轮车车主。 “三轮车和那一车苹果,一共赔了多少钱?”他问。 “一万多块吧,我妈先给了3000,然后打了欠条,今年内想办法还清。” 随棠抬起头来,“不过宋秘书把之前那四万块退给我之后,我得找个借口把钱拿给我妈,让她早点去把那笔钱还了。” 车子到了十字路口,遇上红绿灯。 两人坐在车里,他问,她答,前面斑马线上有人推着冰淇淋车经过,萧钧默注意到随棠眼中欢喜的眼神。 “打算怎么跟你妈解释不用赔钱的事?”车子开出去,萧钧默问她。 “还没想好呢,” 随棠望着视线前方,唇角微微上扬,“你说我告诉我妈我中了彩票,她会不会信呐?” 她自己说着就笑了,萧钧默也笑,“这理由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漏洞。” ☆、第八章 小手塞进他的掌心 萧家别墅在郊外,青山绿水间。随棠第一次跟萧钧默来,心里是紧张的。 以前随棠接触过的有钱人,就属姑姑一家了。姑父开的建筑公司,前几年做房地产的个个都赚了大钱,姑父也不例外,自打那时候起,姑姑趾高气昂的态度也就出来了。 所以在随棠的心目中,有钱人大抵都是一副面孔,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看不起穷人。 至于萧家到底多有钱呢,光是看车子开进大门之后又行驶了十几分钟柏油路就知道了,富有到修建柏油路的,不可能是一般人。 车子停在花园里,此时,院子里已经是宾客往来,觥筹交错。 萧钧默下了车,走到随棠那边给她打开车门,在众人的注视中伸手牵她下来。随棠是他的未婚妻,这样的亲昵举动是应该的,再加上她自身也不排斥萧钧默这个人,小手塞进他掌心里的时候,从感官到内心都没有任何反感和不适。 只是,院子里太多太多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有些不安。许是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萧钧默握着她那只手紧了紧,低头看她,眼中一片安然。 萧钧默牵着她的手游走在今天来参加萧老太太生日的人群中,有长辈,也有同辈,随棠脸都笑僵了,却不敢松懈。 林嘉瑜是从主屋出来的时候看到萧钧默的,以及他身边那个年轻女孩儿。 在看到随棠那一刻,林嘉瑜脸都绿了——要不是青天白日,她简直以为自己眼花,那个不是她的学生吗?! “嘉瑜,你和钧默是怎么回事啊,他带那个女孩子回来干嘛?”耳边有女性友人的鄙夷声,林嘉瑜心里火大,这样的场合,除了忍还是忍,不然她能干什么?去找萧钧默大吵一架? 上次大半夜的去机场接机,他说的那些是人话吗?什么已经分手了,什么有的是办法让他奶奶高兴,他的办法就是这个,随随便便找个女学生回来交差? “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简直怀疑未成年呀。” “不对,嘉瑜,上次你说你俩分手了,是真的吗?” …… 林嘉瑜烦得很,谁的话都懒得回答,目光直抵萧钧默,在他视线移向这边的时候,四目相对。 “嘉瑜,你怎么在这里,奶奶找你好半天了。” 这时候,萧老太太被保姆扶着下了楼,走到了林嘉瑜身后。林嘉瑜立刻转身扶着老人,“奶奶,我说下楼来看看钧默到了没有。” “他到了吗?” 萧老太太微笑着看向花园里,视线稍稍一搜寻,就找到了她的大孙子,正欲开口让林嘉瑜过去把萧钧默叫过来,眼角却扫到跟在萧钧默身边的女孩子,他们手牵着手。 萧老太太面色一凛,笑容霎时就没有了,“嘉瑜,那是怎么回事!” 林嘉瑜自然知道老太太指的是随棠,偏偏要装着不懂,“什么怎么回事?” ☆、第九章 事业和男人 老太太反手在她额上狠狠敲了一下,“你未来老公拉着别的女人在那里跟人搞外交,你倒好,在我面前装傻!” 林嘉瑜揉揉额头发疼的地方,眨眨眼,“我有什么办法,奶奶您的宝贝孙子,我连他的人都管不住,更别说他的心了。” 老太太不知道萧钧默和林嘉瑜到底怎么回事,心里动了怒,今天宾客在场又不可发作,只得在太阳伞下坐定,吩咐保姆,“珍姨,去把钧默给我叫过来。” 珍姨刚点了头,她又说,“只让他一个人来,那个小姑娘让她一边儿喝点饮料自个儿呆着。” 珍姨转身就去,林嘉瑜给老太太捶肩膀,低眉顺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情绪,“其实我真的怀疑,钧默他到底有没有对我认真过。” 老太太喝了口茶,皱眉看她,“所以不是奶奶说你,一个女人,事业和男人好比鱼和熊掌,你能两者兼顾?” 林嘉瑜不说话,半晌,老太太压低声音问她,“你俩这么些年,一次都没有中过招?” 林嘉瑜面上有些热,咳嗽了两声,“奶奶,您孙子一次都没和我过过夜,我跟谁中招呀?” 萧老太太:“……” ** 萧钧默带着随棠去认识他二叔萧建中,一群男人,不无打趣。 二叔拍着萧钧默的肩膀,眼含深意,“这年头啊,女朋友是越找越年轻了,钧默,人家可还是纯情大学生,你怎么下得去手!” 一众长辈都在笑,随棠的脸红透了。萧钧默紧紧攥着她的手,笑着对长辈们说,“拿我打趣就行了,看看,人姑娘被你们说得恨不得钻地底下去。” 笑也笑过了,玩笑点到即止,萧建中换了慈祥的目光瞧着随棠,“小姑娘别介意,叔叔们开钧默玩笑习惯了。” 随棠回以微笑,“我不会在意的。” “叫我什么?”萧建中挑眉。 “二叔。” 随棠这一称呼,脸再次红了。 “钧默,钧默。” 有人在身后叫萧钧默,一转身便看见奶奶的贴身保姆朝这边走来。 萧钧默看她神色匆忙,便皱了眉,“什么事,珍姨?” “老太太让你赶紧过去呢。” 珍姨的视线里,是从车上下来就被萧钧默一直牵着手的那个小姑娘,长得很漂亮,皮肤也白,看起来就干干净净的,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对随棠笑了笑,笑意友善。 随棠还不知道这个珍姨是什么角色,看她一脸大气,萧钧默又这么称呼她,只当她是萧家的亲戚,萧钧默的阿姨了。 随棠礼貌的,也跟着萧钧默叫了一声,“珍姨。” 珍姨对她已经从不讨厌,上升到有些喜欢了。 但是刚才老太太怎么说来的,让钧默一人过去…… “二叔,我先去奶奶那里。” 萧钧默对萧建中说这话时,很明显已经看到林嘉瑜在那头扶着老太太了,他没打算避着,拉着随棠就过去,珍姨都还没来得及把老太太的话转达给他。 ☆、第十章 图什么?钱? 此时此刻,萧老太太手里拄着拐杖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家孙子那护犊子的姿态牵着那女孩的手走过来,心里憋着气,胸口上下起伏。 林嘉瑜自然是了解老太太,怕她真的气坏了,赶紧伸手抚着她的胸口,宽慰她,“奶奶您快别气了,钧默他怎么可能跟这种小女生来真的,那就是闹着玩儿……” “你和他总该是真的?我可有哪次看他和你这般亲近?嗯?” “……” 林嘉瑜觉得今天很没面子,奶奶至于把话说这么直白么?! 眼看着那二人走近了,林嘉瑜刚想张嘴叫一声钧默,哪知道老太太先开口了,“珍姨,我刚才是如何跟你说的?你耳朵聋了啊?” 珍姨欲言又止,看了看一旁的随棠,心里叹气,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随棠此时的重点不在老太太身上,她一眼瞧见的是教自己税法的林老师。 她觉得这世界太小了,居然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手还被萧钧默牵着,她就这样笑着跟林嘉瑜打招呼,“林老师,好巧啊。” 林嘉瑜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她,穿那么寒酸,萧钧默还真是拿得出手。 “是啊,的确很巧。” 林嘉瑜应了她一句,立马转头对老太太说,“奶奶,我有点渴了,先去喝口水。” 老太太手一挥,“去吧。” 林嘉瑜走的时候瞧了一眼萧钧默,眼中的小情绪被随棠捕捉到了。 不由得就想到,刚才她和这老太太举止那么亲密,并且她还亲昵的叫她奶奶。不是姓萧的,能这么称呼,想必跟他们家是关系匪浅了。 随棠心里过了一遍萧家的家庭关系,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 萧钧默有个弟弟萧翰林,今年二十六岁,可是看林老师的年纪至少也得小三十了吧……随棠把目光投向萧钧默那张.万年不变沉着冷静的脸,他没看她,可是这一刻随棠突然明白了什么。 条件反射似的,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 “奶奶。” “名字!” “……” 萧钧默刚想介绍随棠,老太太一脸怒容的就先开了口。她居高临下俯视着还沉浸在“我这学期不会挂科吧”中的随棠,随棠被她这重重的一声拉回了思绪,也跟着萧钧默叫她,“奶奶。”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老太太很不耐烦。 “奶奶,我叫随棠。” “随便的随?” “……” 随棠本想说,是随遇而安的“随”,那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没必要更正。 反正也都是同一个字。 “是。”她规规矩矩的点了点头。 “看你也不像是随便的女孩子啊,跟我们钧默在一起,图什么?钱?” “……”随棠半张着唇,竟然无从辩驳。 ☆、第十一章 来者是客 可不就是为了钱么,要不是为了还他那14万的巨款,她今天又怎么可能来这里? 刚踏进这个院子还不到半小时,随棠已经觉得煎熬了。 “有您这么跟晚辈说话的?” 萧钧默显然是不高兴了,眉心皱起,再一次将随棠拉过去,紧握住她的手,“奶奶年纪大了,偶尔比较孩子气,你看她现在就跟个孩子似的……” 正说着,那根拐杖突然就朝他砸过来,砸在了他的腰上,疼得他咬紧了牙,眉头皱得更深—— 就在那根拐杖砸向他的时候,经过了随棠的手臂,当然,她没有幸免于难,拐杖底部有裂了口的金属,将她划伤了,长长一道口子。 随棠一时忘了疼,被眼前这情形怔住。 眼见着那口子渗出了血来,萧钧默满眼怒意,掂着随棠的手臂,狠狠盯了老太太一眼。 然而他就此沉默,二话不说将随棠拎进了屋。 萧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伤到了随棠,拐杖停在半空,等到那二人都离开了这才反应过来,迅速转身望着那方向。 珍姨这个时候开腔了,叹了口气,“我说老太太哎!” 萧老太太面部微僵,掩饰不住的尴尬,咳嗽两声悻悻道,“来者是客,珍姨你上楼看看那姑娘伤得如何了。” 珍姨禁不住想笑,忍住了,“好。” …… 珍姨上楼之后没多久,林嘉瑜回来了。 见老太太一个人在那里,脸上似乎还有些愧疚,林嘉瑜不明所以走过去挽住老人家,四处瞅了瞅,“奶奶,钧默和那个随棠呢?” 老太太瞅着她眨眨眼,“真是你学生呀?” 林嘉瑜瘪嘴,不置可否:“她是C大会计系大二学生,我正好教她税法。” “你可不要因这事儿迁怒人家,让人家挂科。” “……” 林嘉瑜舔了舔唇,有点难以相信,“奶奶您帮谁呢?” “我谁都不帮。” 老太太冷哼,视线望着别处,“这分明就是钧默胡来,不关人小姑娘的事。我看出来了,小姑娘那眼神儿干净得很,不可能跟那混账东西一样龌~龊。” 林嘉瑜不知道如何接下句了。 片刻后,老太太突然摇摇头叹息,林嘉瑜转头看着她,只见她表情纠结,“我只是想教训我孙子么,怎么就伤到那姑娘了?细皮嫩肉的,真是罪过。” 老太太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林嘉瑜站在一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 此时二楼萧钧默的卧室内,随棠被安置在宽敞的深紫色布艺沙发上。 她个子很小,整个人往里面一坐就窝进去了。 随棠家里有沙发,但是是老式竹编的,而且年月久了,都被虫子蛀了洞,坐在上头又硬又难受。 萧钧默卧室这沙发和他办公室那皮沙发一样,软软的,随棠坐进去就觉得特别舒适。 ☆、第十二章 想要一张大床 不免感慨,有钱人就是懂得享受……“伤口不深,涂了碘伏要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萧钧默研究了她的伤,突然说话,随棠一下对上他深邃墨黑的眼睛。 此时萧钧默就蹲在她面前,两人之间毫无距离,差一点,随棠就撞上他的鼻尖。 “哦。”她应了一声。 萧钧默起身去拿碘伏,这个时候珍姨来了,门是开着的,她直接进来。 “老太太让我来看看姑娘伤得重不重。”珍姨语气温和,看到随棠便是一笑。 随棠觉得这位阿姨一定很好相处,一看就是大好人。 萧钧默也没看珍姨,在柜子里拿了药瓶径直走向随棠,“就去告诉她,说这手还断不了。” 本来也不严重,随棠自己清楚,刚想和珍姨说一句,萧钧默便蹲下示意她,“抬起来一点。” 她乖乖的把手臂往上抬了抬,然后对珍姨说,“珍姨,我没事儿,这点小伤不要紧。” 珍姨见这孩子没气性,也算知书达理,她心里甚是满意,便坐下来安抚,“老太太也自责了,但她毕竟是长辈,总不可能低下头来认错吧。” 随棠点头,“我知道啊,我不生奶奶的气。” 珍姨摸摸她的脑袋,“真是个好孩子。” 末了,她对萧钧默说,“嘉瑜人在楼下,钧默你还是过去跟人说两句。不管以前怎么样,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说是不是?” 萧钧默给随棠涂好了药,看了珍姨一眼。 这时候随棠又想起来她的林老师,背心一阵凉,“她要是记仇,我想我这学期就别想要奖学金了。 萧钧默一听这话就笑了,“奖!学!金!” 这种时候居然还惦记这个,真有她的,还真是个财迷。 两年前为了环城跑冠军那2000块奖金,硬是把自己累倒了住进医院,她简直是钻进了钱眼里! 萧钧默没搭理她,起身对珍姨说,“顺其自然。” …… 珍姨走后,随棠对着伤口吹了吹气,站起来,这才开始打量萧钧默的房间。 男人在窗台边抽烟,望着楼下宾客热闹处,神色无波,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棠也不那么拘束,先去看了看他的书柜,又走到书桌瞧了瞧。他的床是复古雕花设计,看起来豪华非常,又很宽敞,随棠觉着躺在上面一定非常舒服。 “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有一张很大的床?”随棠问他。 “嗯?” 他回过头来,拧眉。显然他刚才是在想事情,没听到她说什么。 随棠朝他走近,“我就很想要一张一米八以上的大床啊,可以在上头滚两个圈。” 萧钧默笑了。 “我们家屋子很窄的,要不是我哥搬出去了,到现在我都还没有自己的房间呢。大床暂时是不可能了,只求快些毕业,找到好工作的话,薪水多了就可以自己在外面租房子,可以给自己买大床。” ☆、第十三章 像是久别重逢 随棠说完又摇摇头,“那也买不起这么漂亮的床,一定很贵吧。我要是赚了钱,一定要要拿给我妈妈花,我要让我妈妈享福。” 萧钧默灭了烟,看了她几秒,嗓音低沉道,“不是还有你爸?” 说起父亲,随棠就叹气,“别提了,我爸很自私,从来不给我妈家用的,更别说零花钱了,我妈都是靠自己打零工……”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笑笑,“你看我,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不好意思啊。” 萧钧默双手揣进裤袋,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看着这姑娘,“你说,我就听。” 随棠大概是出现了幻觉,她怎么会觉得萧钧默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那么温柔? 她仰着脸看他,一时怔忪。 天气十分炎热,上来的时候没想着要多待,萧钧默没有开冷气。 这会儿两人面对面站着,额上皆浸出了一层汗珠。 尤其是萧钧默那温热的目光注视着她时,随棠觉得更热了。 她怎么就觉得萧钧默看她的眼神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意思? 天气太热,热傻了? “走吧,带你去认识其他客人。” “好。” 萧钧默再次牵起她的手,两人行至楼梯处,随棠才恍然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句话。 带她去认识其他客人? 这话似乎哪里没对,至于怎么个不对劲,随棠一时又说不上来。 …… 楼下宾客众多,萧钧默带着随棠一圈走下来,她有些累了。 萧老太太和儿媳妇儿秦珮雯站在一起,老远的盯着萧钧默和随棠,秦珮雯那眉头皱起就没松过。 老太太扭头看着儿媳妇儿,“珮雯,你觉得那孩子如何?” 指的是随棠无疑了,秦珮雯迎上婆婆的目光,面露难色,“妈,钧默和嘉瑜的婚事,两家都说了很久了……” “嘉瑜自然是好,可钧默是我的孙子,我可不会强迫他,我要的是他幸福,是他和自己喜欢的女人恩恩爱爱。” 老太太顿了一下,在儿媳妇儿耳边悄声说,“知道刚才嘉瑜和我说了什么?哼,钧默至今没有和她发生关系!” 秦珮雯睁大了眼睛,“怎、怎么可能,这都几年了。” 老太太抱肘,翻白眼,“估计是我孙子那玩意儿有问题,用不了……” 秦珮雯擦了擦汗,反对道,“哪能呢,钧默不知道多正常,好几次他洗完澡出来,我可看见浴巾下面鼓鼓的!” 老太太噗嗤一笑,笑得儿媳妇儿脸都红了,“妈!” 老太太拍她的肩膀,“好了,要证明你儿子是不是正常,或者他和那姑娘是不是来真的,今晚跟去瞅瞅不就知道了?” “跟去他住的那地方?” 秦珮雯可没干过这种事,觉得不太好,老太太却眉梢一挑,“当然!” ☆、第十四章 自我保护意识强烈 老太太的生日宴会直到晚上七点才结束。 宾客陆续散去,萧钧默走最后。 今天林嘉瑜是和她爸妈一起来的,她父亲林瑞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看了萧钧默一眼,萧钧默自然懂那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回以疏离客套的笑容罢了。 萧钧默公然带着别的女人出现在这个圈子里,就等于默认他和林嘉瑜已经结束了,这对于林家来说,算得上丢了面子。林瑞会对萧钧默、乃至纵容萧钧默的整个萧家有所记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面对这状况,萧钧默的父亲萧国梁就说了两个字:随他。 这,都为日后萧钧默的二叔萧建中有牢狱之灾提前写下了注脚。 宾客散尽,萧钧默又和爷爷下了一盘棋再离开的。 他牵着随棠的手在门口和长辈道别,萧萌趴在门框上朝随棠挤眼,笑得十分欢乐,“小嫂嫂,改天又来咱们家玩呀。” 随棠架不住这孩子如此热情,只得点点头,“好。” 萧萌回头望着母亲,“小嫂嫂害羞了呢,妈,你看她脸红。” 随棠:“……” 秦珮雯把萧萌拉到了后面去,对随棠说,“甭搭理她。以后来咱们家,不必客气。你送的礼物老太太很喜欢,真是有心了。” 她说最后那句话时,看着萧钧默。 秦珮雯实在是太了解自己儿子,那出自名家之手的刺绣岂是随棠一个穷学生买得起的?况且还是有钱也找不到地方买的东西呢! 萧钧默面对母亲也就只是笑,不多说半句。 从萧家离开,萧钧默送随棠去学校。 可是到了前面十字路口,萧钧默突然改变了路线,随棠一愣,便问他,“不是送我回学校么?” 他目视前方认真开车,“情况有变,你得先去我那儿了。” 随棠完全不理解这个“去他那儿”是个什么概念,只知道,现在是晚上了,她一个女生去一个男人家里,孤男寡女……“我能不能不去?”她试探着和他沟通,自我保护意识强烈。 “不能。” 很显然,萧钧默要做的事她阻止不了。 随棠埋下头,柳叶眉拧成了山丘。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应该没有那么肤浅,带她回家就为了干那事儿。 再说,先前约法三章了,结婚可以,但是只婚不睡,他萧钧默有权有势要什么女人没有,如果真要解决那种需求,也犯不着硬逼她。 随棠就是很会说服自己的姑娘,想到这些,她便有底气了。 …… 萧钧默从萧家离开之后,很快的,院子里便开出来一辆白色甲壳虫。 既然是女人车,自然也就是女人开的。 萧老太太在副驾上指挥儿媳妇儿,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啧,珮雯你快点呐,可别跟丢喽。” ☆、第十五章 就是那么肤浅 秦珮雯开着车,在寻找目标萧钧默那车,“妈,我视力也不是很好,很久不开夜车了。”说着她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精致的老花镜。 “应该是有戏,我看那车直接开回钧默住的那个方向,中途也没停车。”老太太分析得头头是道。 “可就算那女孩子去了钧默家里过夜,也不见得两人要办事儿啊,”前方萧钧默的车子在视线中了,秦珮雯将车速再放缓了些,“再说了,哪有一到家就猴急的!” 秦珮雯这么说,心里想的是,要真是一到家就那样才有鬼呢,说不定钧默早就知道身后有人跟着。 自己儿子有多奸诈,秦珮雯比谁都了解。 …… 车子在别墅花园外停下。 随棠坐在副驾犹豫中,萧钧默已在一旁开腔,“随棠,你怎样看待婚前性~行为?” “……”随棠瞪着他,像是吞下一整颗鸡蛋,喉咙被卡住。 “萧、萧……” 她想说点什么,那头萧钧默开了车门下去,几秒钟后走过来打开她这边的车门,朝她伸手。 随棠坐在原位动弹不得,只觉得脸上热得慌。 十四万而已,她可不想为了这钱真的卖了自己,她再次试图跟他讲道理,手腕却被他扼住。 她急了,死活不肯下车,“萧钧默,你说好的,这种事你不会强迫女人。” “我一会儿跟你解释。” “你精~虫~上脑了你解释什么?!” “……” 男人一脸铁青,死盯了她一眼,破罐子破摔似的道,“就是精~虫~上脑!” 说完他弯腰从过去,一把就将那小小的一个人抱起来,用脚踹上车门。 随棠大喊大叫,在他怀里不得安生,甚至火了,开始出言骂他,“我竟然看错了人吗?你也跟那些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一样吗?现在签了合同还不到半个月,写得清清楚楚,一个月之内可以毁约!” 从外面一路碎碎到大门口,萧钧默沉着脸开了门,随棠刚说了句“你放我下来”,他点点头,手一松就让怀里的人跌落在地。 咚的一声,随棠摔得不轻,疼得呲牙咧嘴,“你这个人坏透了!” 他面无表情轻轻扯了扯裤腿,然后在她跟前蹲下,“我没说过我是好人。” “可我一直以为,至少你不会那么肤浅。” 听了这话他怔了一怔,笑了,不客气的捏了捏她的下巴,跟个长辈似的瞧着她。这个时候,随棠看见他的眼睛里,看她的神采是无害的,至少她认为,这样的目光不像是一个会强迫女人跟她上~床的男人该有的。 他淡笑着说,“随棠你记住了,当一个男人无所不用其极想要靠近一个女人时,他的大脑左右两半,至少有一半,就是那么肤浅。” 随棠极缓慢的眨了下眼,他说的话让她似懂非懂。 在她似懂非懂的表情里,萧钧默再一次把她抱起来。 这一次,他把她抱到了柔软的沙发里,他把她放在上面,在随棠圆眼越睁越大眼中透露着恐惧时,他戴着名贵腕表那只手,解开了她白色体恤胸前的扣子。 外面有了车声。 ☆、第十六章 你真的是猪狗不如 随棠今天穿了整套的黑色蕾.丝.内.衣裤,她身材很好,当萧钧默拉开她领子瞅着她姣好的胸型的时候,大脑一时有些短路。 平时她穿得宽松,哪里会有曲线感,她这样的女生,过分朴素,估计在学校是不会像其他花枝招展的女孩子那样招人注目的。 可是今天,现在,萧钧默觉得自己之前是有眼无珠了。 随棠被他整个人困在身子底下,领口被拉到肩膀以下了,她害怕,她无助,她甚至没法挣扎,眼睛都红了,仇人似的盯着萧钧默,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萧钧默当时就一个念头,万一他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她估计是要以死明志的。 他呼吸逐渐沉重,和她四目相对,喉结滚动,这一刻他非常想和她接吻,甚至是摸她的身~体。 事实上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他不顾随棠眼眶里的温热潮湿,将她的衣服拉下来拉到了腰部,随棠的上半身就这么裸~露在他眼前。 随棠的胸口有颗褐色的痣,她的皮肤很白,那颗痣在那里算得上非常漂亮的点缀了,萧钧默自己知道,他情难自控。 “你真的是猪狗不如!”随棠哭着骂他,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我妈和奶奶来了。” 他脸上红红一道印子,随棠打他用了力,他却顾不上,在这关口,他给了她一句解释。 随棠打了他之后听到这话,当即懵了,“你说什么?” “听听,外面有人。” 萧钧默拭去她脸上的泪,皱着眉,将她的牛仔裤也解开,他说,“她俩在怀疑,所以就跟了过来。” 说话间他起身解开了自己的皮带,随棠赶紧闭上眼睛,下一秒,他俯下身来,她感到什么硬硬的东西抵着自己,脑子里的弦霎时就绷紧了。 就在这时候,他俩同时听到密码输入的声音。 萧钧默想都没想就吻上了随棠的唇,随棠咛嘤了一声,他将那呜咽吞进了口腔里。 他将她整个人压住,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将她的牛仔裤往下拽了拽,让自己紧紧的抵着她……随棠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萧老太太和秦珮雯站在门口看到的是这样一番场景: 沙发上一对纠~缠的男女,他嘴里宝贝儿宝贝儿叫着,光是看的人听着骨头都酥了。 地上是那姑娘的衣服裤子,虽然萧钧默把她压在沙发里,萧老太太那个角度看不到她的身~体,可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孙子在干什么。 屋子里就是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别提多旖旎了,老太太在想,她这是跟来干什么呀,要张针眼的呀! 秦珮雯咳嗽了两声。 萧钧默这才放开随棠,随手将一旁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缓缓起身,一脸诧异倒是装得挺像,“……你俩怎么会在这里?” ** PS: 大家在看吗,在看的话吱一声呀好吗,不然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呢。 ☆、第十七章 比真理还真 萧老太太尴尬极了,赶紧转身,“那什么,跟那姑娘说一声儿啊,明天晚上到咱们家吃个饭,奶奶好好和她聊聊。” 这话一说完她就出去了,走了两步又听她喊,“珮雯呐你还不走,打扰人家干啥呢!” 秦珮雯没有搭理婆婆,冷冷的朝沙发那边看了一眼,对儿子说,“衣服穿好,我在外面等你。” …… 随棠拥着他的西装缩成一团,犹如惊弓之鸟,她看萧钧默的眼神复杂,视线中是他脸上被她指甲刮伤的一道抓痕。 刚才不明显是因为没有渗血,这会儿估计是他气血往上冒,那里红红的一条显而易见。 随棠有些自责,男人却望着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刚才她骂他什么来着?想想就觉得自己没素质,怎么就骂人了呢! “我先出去下。” 他站起来,语气淡淡的,一边往外走,一边彻底将裤腰里的衬衫下摆全都拉出来了。 随棠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想到那句“猪狗不如”,闭着眼把脸埋进了膝盖。 此时此刻萧老太太在车里,秦珮雯却站在门口等萧钧默。 女人到了五十几岁也有她那个年龄的优雅,从妆容到穿着,以及言行举止,秦珮雯就是这样的人,大概这跟她的出身有关,从头到脚都打着大家闺秀的标签。 萧钧默从屋里出来,一眼望进他母亲饱含深意的眼里,秦珮雯却是极其迅速的在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他脸上的抓痕上。 已近夏日,偶有舒适夜风吹过。 耳边是花园里的虫鸣,听得秦珮雯有些心烦气躁。 她皱眉先开了口,问萧钧默,“你急什么,一到家就跟人那样!” 萧钧默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看着脚下大理石地面,面色寡淡,一言不发。 “演给你奶奶看就算了,你妈现在还没老到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萧钧默,你要是利用人家姑娘,这件事到此结束……” “我利用谁?” 他掀了掀眼皮,无比平静的看着母亲,唇角一挑竟笑了,“妈,我认真的。” 秦珮雯一愣,刚张了唇想说点什么,萧钧默突然抽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我对这姑娘,比真理还真。” “……” 秦珮雯仰头看着自己儿子,越看越不像是在说假话,可……“钧默,那林嘉瑜……” “我问心无愧。” 萧钧默打断了母亲的话,意思是有关林嘉瑜的话题没必要在进行下去了。秦珮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说,“既然这样,妈以后就不问你这些事了。但是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明白,你这样公然的和她撇清关系,只怕以后会有很多麻烦。” 萧钧默有了些倦意,摇了摇头没接母亲的话,只是双手亲昵的按了按她的肩膀,然后揽着她送她去了车旁,“早点回去休息,我自有分寸。” ☆、第十八章 第一次跟男人这样 待秦珮雯上了车,他叮嘱母亲,“开慢点,你眼睛也不好,安全第一。” 说罢又朝萧老太太抬了抬下巴,“奶奶,她真是我未来的老婆,不要怀疑了。” 秦珮雯笑了,老太太却有些不好意思。想了半天,她对孙子说,“嘉瑜和你家姑娘结仇了,以后姑娘日子不好过吧。” 萧钧默撇唇,语气听似温和,“可是我家姑娘也不见得好惹——回吧二位。” …… 安静的客厅里,只听得见落地钟秒针滴答的声音。 随棠在萧钧默出去之后就赶紧捡起衣服穿上,这会儿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 她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所以萧钧默跟他妈在外面说什么她没兴趣知道,只是想着一会儿那位高贵的阿姨走了之后,萧钧默会送她回学校。 想起先前和他接吻,心里便有个疙瘩。 说起来,那可是她第一次跟男人这样儿,而且还被他摸了,全身都摸遍了……随棠越想越难受,抓起沙发上的靠枕就狠狠扔在了地上,还踹了两脚。 踹过之后又觉得不是靠枕惹了她,真是无辜,于是又把靠枕捡起来整整齐齐摆在沙发上。 纠结了几分钟,萧钧默进来了。 听到关门声,她仍旧背对着门口不肯转过身来。 萧钧默看那姑娘的背影就知道她还在生气,也没想给她道歉。他刚才想跟她发生关系是事实,道歉反倒显得他虚伪,虽然随棠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走到她身后,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她们走了。” “嗯。” 随棠转过身来,但是一眼都没看他,随便瞧着这屋里的某一处,她说,“那送我回学校吧,已经很晚了。” 萧钧默看了眼时间,然后坐在了沙发上,双腿轻叠,“我很累了,今晚没打算再送你。” “你!” 随棠怒目相对,咬着牙瞪他,“那你这里我要怎么回去?从这里走出去要走半小时才能打车,我一个女生不安全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 “那你还不送我。” 随棠语气急了些,看他突然皱了眉,跟着就听他不咸不淡的说,“你也知道你是女生?我还没瞧见过哪个女生动手打男人的。” 随棠脸转到一边,不服气的说,“那也是你对我……对我……不规矩在先。” 她吞吞吐吐说完,萧钧默不吱声了。 有片刻的沉默,之后他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吞云吐雾间眯着眼看随棠。 见他好半天没有反应,随棠扭过头来,“你到底送不送我?” 浅浅白烟从他唇边溢出,他不答反道,“我记得之前你对我很尊重,一直叫我萧先生,现在你你你的倒是很顺口。” 随棠:“……” 沉默中只见他起身,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看了她一眼,然后在随棠愤愤的目光中上楼去了。 ☆、第十九章 或者你想和我睡? 随棠站在浴室门口,里面是剃须刀的声音。门关着她什么也看不见,可她能够想象男人是如何修理胡须的。 印象中,顾栩用的好像是很普通的吉列电动剃须刀…… 萧钧默从浴室出来,见随棠站在那里,似是有话要说,他从她身边错开就这么走过了,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你可以去睡隔壁卧室,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学校。” 他走到前头柜子那里去看手机,顺便给手机充电,背对着随棠。 随棠没吭声,他转过身来,“或者你想和我睡?” 随棠瞪他一眼,二话不说就要从这间房出去。 经过萧钧默身边的时候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沐浴露淡淡的香气,十分好闻。 随棠现在是非常抵触跟他肢体接触,觉得自己已经吃了大亏,衣服脱成那样,什么都被他看去了,摸也摸了,她心中滞闷。 萧钧默看她一脸阴沉,小姑娘还是第一次带这样的情绪,之前理赔14万,她那么绝望的时候也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表情,萧钧默自知,刚才自己的举动是让她反感了。 到底也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除了父亲和哥哥,极少接触异性,他们俩这才算得上刚认识,刚认识的男人在她心里也就算是陌生人吧,陌生人对她做了这事儿,以后产生心理阴影怎么办? 萧钧默感到百爪挠心。 “我们之后会结婚,你这样抵触我,碰也碰不得,还如何做夫妻?” 他开口了,语气平静,却听得出几分严肃。 “讲好的,一年夫妻我们各自自由,我没有义务跟你行使夫妻权利。” 随棠说完从他手里挣脱开,赶紧出了这间屋子,还算有礼貌,随手关了门。 萧钧默双手揣在居家裤口袋里,闭了闭眼睛,深深呼了口气,唇角渐渐扬起。 这孩子啊! 好歹,今晚也算是留下了,即便是各睡各的。 隔壁房间,随棠一进屋就极其防范的把门反锁了。 她今天折腾累了,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连澡都没有洗。 第二天一早,手机闹钟把她叫醒的。 上午有林老师的税法课,随棠觉得,从此以后她这门课估计是没有希望了,昨天林嘉瑜那眼神很明显是在告诉她:我和你结仇了。 随棠成绩算好的,不仅拿学校奖学金,还拿国家奖学金。这两样奖学金到手就能解决整整一学期的生活费了,其他打零工赚的钱那就是每年的学费。 随棠起床的时候还在想,万一被林老师拉入黑名单,这事儿就是萧钧默害的,他得全权负责。 卧室在二楼,随棠背着自己的双肩包下楼的时候就闻到厨房有了早餐的香味。 ☆、第二十章 不要再碰我了 她很惊讶,平时高高在上的箫大老板还会给自己做早餐吗?难道不是风风火火赶到公司,然后对宋秘书一声令下“三明治加咖啡谢谢”? 离地面还有四五级阶梯的时候,随棠停下了脚步。 目光所及处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他忙碌的背影,沐浴在清晨和煦的阳光里,在随棠的视线中,竟是那样的安静美好。 与生俱来的,每个人对美好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随棠同样。 那么多次近距离接触过萧钧默,但她从来没有用女人看男人的眼光打量过他,因为心有所念,长期对其他男人别无他想,随棠的审美已经被彻底套牢了。 萧钧默应该算是颠覆了,今天早上,随棠会因为看他一个背影就愣在那里走神长达一分钟。 直到萧钧默转过身来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 对于随棠的失神,萧钧默面上无动于衷,甚至装作不知情,实际上小姑娘看他时眼神里的痴傻他又岂会真的没有察觉? 随棠突然就脸红了,竟然有些怯场…… 啊,男人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罪过! “醒了?”男人手里拿着调羹,正在煮咖啡的熟练模样。 随棠一边轻轻点了下头,一边想着,像他这样的大老板,每天要经手那么多的合同,要看那么多分企划案,精神状态一定得保持得非常好才是,所以咖啡是他生活的必需品? “给你榨了橙汁,培根三明治,煎蛋,看看喜不喜欢吃。” 随棠走过去,他说的那些东西已经放在流理台上了,摆得整整齐齐,还真是秀色可餐。 她不客气的坐下去,因昨晚的事不想和他说话,拿起三明治就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 咬第二口的时候,手腕子被人捏住了,随棠皱眉,淡淡道,“注意,不要再碰我了。” 萧钧默极缓慢的眨了下眼,“我只是提醒你,洗手。” “……” 随棠有点窘迫,这男人看起来很爱卫生的样子,会不会觉得她太不拘小节了?吃东西不洗手? 要是换了对方是顾栩,随棠一定是羞愧难当,但是在这人面前就不必了。她撒谎回了他一句,“从小就没有吃饭洗手的习惯。” “要改。” “昨晚我没洗澡就睡了。” “……” 萧钧默放开她的手,笑了笑,“故意说了恶心我?” “你有洁癖吗?” “实际上洁癖是一种病,而我并没有。” 他站着,随棠坐着,他说话时随棠就仰着脸看他。 这人一身矜贵,衬衫袖子还镶了金丝线的边儿,看起来就是电影里名门贵公子那种角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冠冕堂皇的样子,却偏偏让人觉得一身铜臭,这样的萧钧默,随棠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第二十一章 你是商人,你得诚信 从懂事开始,姑姑一家人的势利眼、有钱人那副“我有钱,我想要什么都可以,而你那么穷,你不配和我平起平坐”的嘴脸,这些年她看得太多。不管是萧钧默,还是顾栩,她认为,惹不起的,不该靠近的,还是退避三舍比较好。 随棠瞧着萧钧默,突然就安静下来。 萧钧默从她眼中看到某种情绪,是消极的,那消极里似乎还带着些许卑微,那双漂亮眼眸里的情绪让他心中泛起丝丝疼……他俯身抱了随棠,随棠懵了,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他放开她,“吃吧。” 他转过身去继续守着煮咖啡,随棠坐在那里,整张脸全都红了。 神经病,都说了不能碰我! …… 萧钧默开车送随棠去学校,树大招风,随棠怕他的奔驰引得路人围观,让他把车停在了昨天接她的地方。 下车的时候萧钧默提醒她,“今晚要跟我回家吃饭。” 随棠人已经站在车外面了,手扶着车门,“我是不是得让你写个保证书什么的?” “……?”萧钧默全然不解。 “昨天你就答应送我回学校,结果你食言了。” “我家难道不如你宿舍住着舒服?” “那不是一个道理,” 随棠说着就关上了车门,弯腰,对车窗里的人说,“你是商人,你得诚信。虽然只是口头答应,那也不能出尔反尔。” 萧钧默坐在车里一声不吭的瞧着她,随棠说完就转身走了,看着她走远,萧钧默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随棠走在清晨的校园里,思绪总是停顿在昨晚萧钧默把她摁倒在沙发上的情形,一想起,耳朵就发烫。 那实在是太难堪了,她从来没想过会跟一个陌生男人这么的亲密,萧钧默身体的触感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她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尚算年幼,这种事情是她不曾想过的,真的接触到了,她会害怕,会发慌,会怀疑自己那一纸合约是不是错误选择…… 等到走了很远,随棠突然意识到她的包今天明显比昨天重了,停下脚步,诧异的把包从身后取下来。 一打开,便看见里面放着一个粉红色的精致盒子,她蹙着眉将盒子上的丝带解开,盒子里是一个铝制盒子,盖子一揭开,随棠愣了一愣。 原来是一盒曲奇饼,卡通形状的,有好几种味道,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随棠有些僵硬的捧着那一盒曲奇饼,条件反射的转过身来,面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 萧钧默早就离开了,她站在原地,内心渐渐软下来。 不管是初中,高中,还是现在念大学,班上总有女孩子爱吃这种很贵的饼干,要不就是爸妈买的,要不就是男朋友买的。 随棠家里穷,爸妈不可能买给她,也没有交男朋友,自然也不会有男朋友买给她。 ☆、第二十二章 摆明了整她 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眼瞧着其他女生都能吃高级的零食,能穿漂亮的裙子,随棠其实是很羡慕的。 毕竟她今年,也就才二十岁,她还只是个孩子。 萧钧默这举动在她看来是不正常的,这算是在讨她欢心么? 随棠接受了这盒曲奇饼,隐隐的,感觉到自己是在跟他妥协,感觉到自己似乎领了他的情,感觉到,其实他跟姑姑他们是不一样的,虽然有钱,但没有势利眼…… 随棠是个单纯的孩子,年纪尚小的她犹如井底之蛙。 萧钧默不是不势利,对她好,跟她平等相处,那是因为她是他喜欢的女人,若换了其他,他世故的嘴脸跟随棠的姑姑比起来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课之前,随棠沉浸在“萧钧默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另有企图”的思绪中,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托着腮发呆,直到林嘉瑜进来。 和林嘉瑜视线对上那一刻,随棠瞬间回魂。 她总是觉得林老师看她的眼神别有深意,又说不出来和看别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一堂课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随棠被林嘉瑜点名了。 “随同学,这学期你表现不错,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了,这样,老师给你一篇论文题目,假如你答得好,期末考试你可以交白卷,老师依然给你满分。” “……” 随棠觉得有诈,她从位置上站起来,刚想开口说“不用,我期末不会交白卷”,林嘉瑜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早上九点之前发到我的邮箱。” 说完,她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下一行字:宏观探讨我国的税法体系。 “一万字,记住了,明早九点以前。” 教室里一片唏嘘,同学们全都望着随棠。 裴培摘下眼镜,在随棠旁边小声问,“你是不是什么事得罪她了?” 一万字的论文,以她的水平,就是通宵一晚上也不可能赶得出来,林嘉瑜这摆明了就是公报私仇。 随棠倒也不急,稍稍拧了眉心望着讲台上对着她微笑的女人,“林老师,能宽限几天吗?一天时间太仓促了,我怕我……” “据说你一连拿了两年的奖学金,包括学校的和国家的,随同学,你相当优秀,老师看好你。” “……” …… 中午回到宿舍,三个室友集体围过来。 随棠郁闷的撑着下巴坐在桌前,想起林嘉瑜笑里藏刀的表情,整个人彻底不好了。 室长:“棠棠,你什么时候得罪她了?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嘛!” 裴培咬了一口苹果,走过去靠在随棠身上,“女人每个月总是有那么几天……但我就是好奇,为什么偏偏点你的名?” 牛牛歪着脑袋想了想,很认真的问随棠,“你是不是抢她男人了?” 随棠正端着杯子喝水,噗的一口喷出来,喷了仨满脸,“不许胡说!” ☆、第二十三章 我遇到了点麻烦 C大后门的林荫道上,两辆车停在一起。 一辆奔驰,一辆奥迪TT。 林嘉瑜手握着方向盘,透过车前窗看前面奔驰车里的男人。 虽然各自在车里,但很明显彼此间是相互僵持的。 不久前那个深夜,林嘉瑜拉下脸面去机场等他,等了他整整三个小时,最后却换来一句“我们早就结束了”。 之后他对她避而不见,即便是在昨天他奶奶的生日宴上见了,也都形同陌路…… 林嘉瑜拿起手机,在找到他的电话号码之前突然感慨,她已经三十岁了,他们俩,也认识三十年了。 怎么就三十岁了呢! 纤细的手指捏着手机,已经拨通了他的电话,放在耳边,当那头接通,只听到他淡漠疏离的嗓音,“什么事?” 林嘉瑜就看着他,隔着两扇车前窗,明明离得那么近,她却感觉到和那个男人隔着千山万水。 十年前有一个傅恩希,那时候林嘉瑜也还年轻,她有和他人一较高下的资本,而现如今,她已经老了呐,在青春漂亮的随棠面前,即便她林嘉瑜再是骄傲自信,也终究敌不过随棠的年轻美好。 男人的劣根性大抵如是,不管他是二十岁还是八十岁,能让他赏心悦目的,也都是年轻女人。 昨天晚上照镜子的时候林嘉瑜发现,她眼角的细纹越来越明显了…… “大福最近不肯吃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她说。 “看兽医了吗?” “我在等你,等你和我一起带它去。” 林嘉瑜现在和萧钧默说话,要说是低声下气,也的确有点那个意思。 从来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不肯低头的姿态,也就只有在萧钧默面前才这样。 她说了这话,萧钧默也只是沉默,她心里有些急了,“大福个头那么大,我不怎么抱得起它……” “嘉瑜啊。” “嗯?” 萧钧默突然开腔,电话里,林嘉瑜听到一声叹息,然后他说,“把大福送去爱心之家,你工作那么忙,也照顾不了它。” “我连唯一要和你见面的借口,你也都不给留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视线穿过林嘉瑜那车的车尾,萧钧默看到远处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小小身影从转角处出现了,他的目光变化,林嘉瑜看在眼里。 林嘉瑜从车后镜里看到了随棠,那个扎着马尾,身着廉价衣物的女孩儿……一时间,胸中嫉妒泛滥,突然就抬高了声音,“萧钧默你就喜欢这样儿的?” 萧钧默不答反问,“那你告诉我我该喜欢什么样的?” 耳朵里有了嘟嘟声,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看到对面车里的女人狠狠地砸了手机,然后将车子开出去。 错身而过的时候,目光似乎扫到她绯红的双眼。 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随棠跑过来拉开车门,一声不吭的上车坐好,也没叫他,看得出情绪不是很好。此时萧钧默面对着她的时候早已换好一副脸孔,表情是柔和的,目光是温暖的。 今晚家里要单独见随棠,萧钧默心里明白,这就是已经接受她了,可是小姑娘不高兴,是不是不愿意去?或者,她觉得他言而无信,不会送她回学校? 萧钧默和随棠相处有困难,主要原因他归结于有代沟,他觉得他大多时候是猜不透那孩子心思的。 “心情不好是怎么回事?” 萧钧默很直接,没有拐弯抹角,想问,直接就问了。 随棠坐姿规矩,双手放在腿上,看着视线前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遇到了点麻烦。” ☆、第二十四章 有钱的坏人 从昨晚到现在,随棠一直以为,萧奶奶说的“吃顿饭”就只是来萧家吃顿便饭,她哪里会想到眼下这犹如长桌会议一般的阵势—— 萧家上上下下全都到齐了,包括萧钧默二叔一家,放眼望去,在座十来口人,有老有少,随棠压力不小。 那头有同辈的萧翰林,萧萌,以及萧璇,这头有长辈萧守望,萧国栋,萧建中父子三人,以及萧钧默的奶奶白淑华,母亲秦珮雯,二婶林雪。 随棠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面前有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都没好意思多夹几块,倒是萧钧默,全程没少照顾她,倒也都是给她夹她喜欢的菜色。 随棠就是觉得奇怪,这个男人怎么连她喜欢吃什么都知道,也包括早上那盒曲奇饼…… 林雪是林嘉瑜的亲姑姑,中了家族联姻的毒,一心盼望着萧钧默和她侄女儿的婚事,谁知道拖了这么年,黄花儿菜都凉了。 想到现在自己竟然同萧钧默的小女朋友一起坐在萧家老宅的家宴餐桌上吃这顿饭,林雪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一顿饭吃得兴趣缺缺。 萧钧默是萧家长孙,从来萧守望和白淑华也都是从他个人幸福出发,只要他工作之余的生活过得好,跟什么人结婚,大体上他们也都是不会干预的。 只是眼前这孩子会不会太年轻了?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钧默会不会有欠考虑? 萧守望慈眉善目看着孙子,也把目光投向那一脸单纯的姑娘,吃饭的时候没有唐突的问什么不礼貌的问题,吃过了饭,刚放下餐巾就吩咐萧钧默,“你来一下我房间。” 萧钧默应了一声“好”,转身就对随棠说,“我去一会儿,你就在楼下等我。” 话音刚落,随棠一下拽住他的袖子,“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客厅,那么多人,我怎么应付呀?” “是不是紧张?”他问。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觉得不知道怎么和有钱人相处。” 随棠低头对手指,说的是真心话,就怕一会儿不小心说错了话,得罪谁那就不好了。 萧钧默听她这么说就笑了,“你这个人把从心里就把人分为了两类是吗?富人和穷人?” “还有好人和坏人。”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 随棠认真的想了想,回答他,“有钱的坏人!” 萧钧默抚额,末了对她说,“你太片面。” 说完就上楼去了萧守望的房间,留下随棠在楼下。 时针指向七点,客厅传来新闻联播开场的声音,随棠转身朝大家那边走去,并不打算让自己不合群。 萧老太太老远的就朝她招手,随棠笑眯眯的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老太太立马就握住了她的手。 ☆、第二十五章 和我们是一个档次吗 “刚才你俩一来就开饭了,我还没好好看看你呢……来给奶奶看看,那伤深不深?” 老太太这一说,随棠才想起昨天被她的拐杖刮伤一事,侧过头去看了看手臂,然后对老太太说,“已经没事儿了,萧……他给我上过了药。” 随棠说到萧钧默,潜意识就回忆起昨晚在他家里发生的那些,说着话脸就泛起红,给林雪看在眼里,一脸的反感,厌恶。 这孩子是真傻呢还是真傻呢,没有自知之明么?没有自知之明么? 林雪在心里一连问了两句,再看随棠,就见那孩子从萧老太太手里接过银质水果叉叉起的一小块儿西瓜塞进嘴里,然后对老太太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西瓜了。” 且先不管她是不是在拍马屁,总之老太太就因这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喜欢就多吃点,咱们家的水果都是专程找人送来的,要不改天让钧默给你送些到学校去?让你宿舍的同学也尝尝?” 随棠闻言圆眼一睁,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学校后门的西瓜一块钱一斤随便挑!” 这话一说突然就觉得有些煞风景,随棠咬了咬下唇,声音低了下去,“我就是觉得……很麻烦。” “不麻烦。” 一旁的萧萌笑着接腔,“小嫂子,你可是我大哥未来的老婆,让他送个西瓜算什么?就算你跟同学在外头买东西发现没带钱,你一个电话去,他都能立马给你送钱来!” 随棠低垂着眼睫,心下叹息,她跟萧钧默才不是那种让他干什么立时三刻就去干的关系呢。 萧璇和萧萌年纪差不多,和随棠也就相差一两岁,年轻女孩儿坐在一起是不容易冷场的。可是她想加入萧萌和随棠的谈话,刚张嘴就被林雪拽紧了手腕子,萧璇侧头看林雪,就见她满脸“一块钱一斤的西瓜和咱们是一个档次的吗”的表情,萧璇怕她妈,也就悻悻的没有搭腔,郁闷的咬着西瓜。 其实萧璇觉得,大堂哥这个小女朋友挺漂亮的,至少比林嘉瑜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看着顺眼多了。 “小棠,今晚大家都住这里,你和钧默也就住这里,你看行不行?” 萧老太太想多和随棠待会儿,但态度并不强硬,还是比较尊重随棠的想法。 这时候萧钧默人还在楼上他爷爷的房里,随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来,虽然她是很不想留在萧家过夜,但是心里却很清楚,如果当着萧家全家人的面拒绝老太太,不仅很不礼貌,不给老太太面子,萧家的人也会认为她那种家庭出生的孩子没有教养。 于是随棠说,“奶奶,我不知道他今晚有没有公事要处理,不如一会儿等他和爷爷谈完了事情再问他,好不好?” ** 今天2更吧,等我一下吼~ 然后我稍微剧透一下,不要讨厌林雪,为什么?以后再说。 咦,这算剧透吗作者? ☆、第二十六章 小棠睡钧默卧室 那头萧翰林见了现在这个场面,缓缓移动身子过去靠在萧萌身上,“奶奶好像对大哥这个小女朋友很满意。” 萧萌:“我看是。” 趁着林雪在看电视,萧璇也靠过去低低说了一句,“我看也是。” 萧萌问萧璇,“你是站在我小嫂子这边,还是站在你表姐那边?” 萧翰林也望着萧璇,萧璇瘪瘪嘴,“我站在大堂哥这边,行了吗?” 萧萌笑着亲了她一口,萧翰林也想亲她,被她一掌拍回去,“色~胚,咱俩有血缘的!” 萧翰林:“……” 此时楼上萧守望的书房里,爷孙两个一人一杯茶,对弈中。 房间里鸦雀无声。 眼前是一盘死棋,萧守望皱着眉,眼窝深邃的盯着棋盘,若有所思。 萧钧默则是比较淡定,看着他爷爷,眼神无波。 爷爷终于开口了,说的是与棋无关的话。 “外面在说,要想去林瑞的饭局,没个一百万,连资格都没有,有这回事没有?” “我不清楚,道听途说,岂能当真?” “林瑞还是比较有势力的。”萧守望淡淡的说了一句。 “嗯。” “钧默,且不管一百万的饭局是不是真,一开始爷爷就跟你说过,林瑞这个人,得罪不得。” “我一直记着。” 萧钧默抬起头来,望着爷爷笑,“这是死局啊。” 指的是这盘棋。 萧守望放下手里的棋子,也笑,“想告诉爷爷,天意难违是不是?” 萧钧默爽朗的笑了两声,拿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又拿一支给爷爷,“抽吧,奶奶又不在。” 萧守望盯了一眼门口,接住那支烟也点燃了。 “那孩子是怎么认识的?”他问萧钧默。 “有两年了,” 萧钧默吞云吐雾,“那时候年纪更小,也没机会接近她,这次是出了点意外……” 说着便笑了,“爷爷您的口头禅,天意。” 萧守望狠狠地拍了几下孙子的肩膀,笑得非常大声,简直声如洪钟,中气这么足,足以见得老人身体健康。 二十分钟后萧钧默下楼去找随棠,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得送她回学校。 昨天他言而无信,随棠已经很不高兴了,今天不想再惹恼了她。 可是一下楼就见诸位都在,甚至见二婶都已经换了居家服,这是今晚都不走? “钧默,今晚还忙?”奶奶问他。 “不忙。” 他走过去在随棠身侧坐下,笑着回答了老太太,然后就听老太太说,“刚才我说让小棠今晚别走了,小棠说得问你,要是你今晚不工作,就和小棠留在家里住吧。” 萧钧默闻言看随棠,随棠脸上没有什么异样。 其实他知道,随棠肯定是很不情愿的,但是这么多人都在,她怎么可能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 萧钧默点了头,拉住随棠的手对奶奶说,“好。” 奶奶笑得比先前更灿烂,“小棠呐,就住钧默卧室吧,今晚别的房间都满了。” ☆、第二十七章 在房里等我 “说了送我回学校的。” “刚才你也没反对。” 一回房随棠就跟他起了争执,觉得他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她走,来的时候她明明就说了要回学校,现在又得跟他过夜。 昨天是在同一所房子,而今天是同一个房间。 随棠扫了一眼屋里,床虽然是大,可她总不能跟这个男人睡在一起呀。 “你们家那么多人都在,我要是不懂事的非要走,他们会怎么看我?” “你很在乎我家里人对你的看法?” 萧钧默笑了,一边笑一边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往洗手间走。 这话真的问到随棠了,说在意又不是真的在意,说不在意,又觉得,就算是演戏,也得做个敬业的演员。 萧钧默在浴室里洗澡,随棠站在浴室门口。 一门之隔,她听着那水流声,脑子里竟然胡思乱想那个人不穿衣服站在水中的样子……突然回神,脑袋就像被谁打了一棍子,她闭了闭眼摸自己的额头,随棠你疯了? 难道她现在不是该担心论文的事吗? 一想到林嘉瑜那决绝的眼神随棠就心碎,毫无疑问,明天早上九点之前,要是林嘉瑜没有收到那篇论文,随棠这学期的税法注定是要挂科了。 萧钧默穿着浴袍出来就看见那姑娘撑着下巴坐在沙发里郁闷的样子,怔了怔,朝她走了过去。 “之前不是跟我说遇到了麻烦?是不是学校发生什么事了?”他语气温和的问。 “没事。” 随棠不愿说,望着地板眨了两下眼睛。 现在是没有办法了,总不能放弃,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能不能完成,试试再说吧。 她抬起头来,“我能用一下你家电脑吗?” “电脑?” “对呀,我要赶作业。” 萧钧默看了看她,又问,“做作业用别人的电脑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我又没电脑,通常都是去网吧或是学校微机室。” 萧钧默蹙眉,沉默了一阵问她,“没有自己的电脑?” 随棠摇头。 双手握在一起,她有些窘迫。这个年头,网络发达、笔记本电脑普及的年代,她是得有多穷才能连自己的电脑都没有呢? 之后萧钧默一直没吭声,双腿轻叠坐在她旁边闷闷的抽了一支烟,然后起身,“在房里等我。” 萧钧默从卧室离开大约十五分钟后,外头有人敲门。 随棠不知道是谁,心想应该不是萧钧默,要是他的话,回自己的房间还敲什么门呢。 “请进。”她礼貌的说。 门开了,外面探进半个脑袋,原来是萧萌。 “小嫂嫂。” 萧萌边喊她边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盒子。 “萌萌?” “噢,小嫂嫂,刚才我大哥来找我,说你的笔记本坏了,又要赶作业,现在来不及修了,就让我把这电脑给你拿过来。” ☆、第二十八章 对她无微不至 “……” “你放心用吧,上星期我妈才给我买的,” 萧萌打开盒子,把里头的银色MacBook拿出来,“就别还我了,反正我旧电脑也还能用,改天我让我大哥再给我买个新的。账号我已经退出来了,我大哥说你没有这个账号,来,我给你申请一个。” …… 萧萌走后,萧钧默没多久也回来了。 身上有淡淡的烟味,应该是去哪里抽了很久的烟。 “萧萌把电脑给你送来了?” “她送给我了。” “嗯,是送给你了。” 萧钧默双手插在浴袍袋子里,眼神柔和的看随棠,“女孩子都喜欢这个款式,又轻便,正好可以放在你的包里。” “我不能要。” “是不是觉得,不想受人恩惠?” “是。” 她听到他轻轻一声叹息,然后他那浅淡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随棠,或许有的事情,一开始你就想错了。” 随棠怔愣的望着他,却发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再真切不过了。 那到底,她想错了什么? 萧钧默没有再多说,背过身去又点了根烟,“今晚我睡书房,不打扰你,好好做作业。” 说完他就出去,留下随棠在这宽敞的屋子里。 随棠看着那扇门开了又合上,然后,那个人的影子便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她思绪一阵恍惚。 …… 半夜屋外有了雨声,黑暗的房间里,萧钧默缓缓睁开眼睛。 书房的皮沙发足够宽大,按理说不影响他睡眠。 可是今晚随棠在,和昨晚一样,他睡得不踏实。他有多喜欢她,就有多想抱着她睡觉,哪怕什么事都不做,也都想抱着她。 凌晨三点,他掀开薄被起来了。 他从书房出去,在走廊上徘徊了好几分钟,这才朝自己的卧室去。 房间门是上了锁的,足以说明那孩子没什么安全感。 萧钧默唇角微微上扬,从口袋里拿出刚才就准备好了的钥匙,开了门。 屋里灯火通明,他有些诧异,心说随棠睡觉不关灯么? 等他进了屋才发现,小姑娘根本就没有在床上,睡是睡着了,不过是趴在电脑前。 他拧着眉走过去点开她的电脑,看到那个论文题目以及她尚未关闭的网页,看她熬夜在赶这篇论文,萧钧默顿时心里就有几分明白。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还不到四点。 他把随棠抱到了床上,自己坐下来,点开她的文档。 …… 早上随棠没有课,她可以不用去学校。 忘了设置闹钟,一觉醒来,已经是九点半了。 关键是她发现自己睡在床上,突然想起论文的事,背心里一下就浸出汗来了。 她很快的下了床,跌跌撞撞的跑到电脑前,心想无论如何先写完再说,至于时间问题,到时候找林嘉瑜通融一下,或许她没那么冷血…… 随棠走到电脑前刚要坐下,却见那里压着一张纸条。 ☆、第二十九章 想去找他 当她看到那钢键有力的字迹,差点就要不能呼吸了。 萧钧默说:“论文已经写好了,存在你的U盘里。” 随棠的手有些发颤,她不知道此时自己的情绪是处于哪一种状态,也不知道自己是关心论文更多,还是关心为什么萧钧默要帮她更多,此时她内心一阵复杂。 论文有一万多字,已经超出了林嘉瑜的要求。 随棠将论文发到了林嘉瑜的邮箱,之后坐在电脑面前发呆。 几分钟后,她收到一封邮件。 林嘉瑜发过来的,只有简单的几个字:随同学,你超出时间了。 此时的随棠,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关心这学期是不是会挂科的事了,她想找到萧钧默,她想,跟他说句谢谢。 随棠洗了把冷水脸,从卧室里出来,下楼不见萧钧默人,拉住一个佣人便问他去哪儿了。 这时候珍姨正好从花园里进来,见随棠有些焦急的样子,便笑着问她,“小棠怎么了?” “我一觉醒来就没看见他。” 随棠只是情急之下说了这话,等她说完才发现珍姨那笑意里极富深意。 现在是萧家上上下下都以为她天天跟萧钧默睡吧,随棠心里叹气,也没打算解释,反正她是他小未婚妻这件事人尽皆知,前天晚上还被他奶奶和妈妈亲自撞见…… “钧默和翰林晨跑去了,都去了一个小时,估计快回来了。” 珍姨笑眯眯的走到随棠身边,也没有长辈的架子,蹭了随棠一下,“不就一会儿工夫没见嘛,这么紧张干啥?” 随棠:“……” 她不是这个意思! “先吃早餐,等你吃完了,他们就回来了。”珍姨说。 “怎么没看见璇璇二叔二婶他们?” “噢,他们陪老太爷老太太吃过早餐就回去了,” 珍姨边说边拉着随棠往餐厅走,随棠听她说了这话就皱眉,“完了,每个人都陪爷爷奶奶吃早餐,只有我睡懒觉……” “没关系,钧默说了,昨晚你通宵赶作业。” 珍姨把随棠按在椅子上,让她坐好,转身就从厨房端出来一盘子丰盛的早餐。 可是随棠没心思吃东西,她只想找到萧钧默。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就想见他,至于见了他要说点什么,她还没想好。 “我吃不下。” 随棠起身对珍姨说,“我想去找他。” 她现在这个表情,真的就跟走丢了老公心急如焚的小妻子没什么两样,珍姨见了她着副样子,倒也不勉强她,只是摇头,“吃完去找不行嘛?” 随棠放下手里的餐巾,“找到他再回来吃。” 这孩子倔强,心里想着一件事,没法专心做另一件事。 她从主屋餐厅跑出去,穿过花园就往大门口跑。 ☆、第三十章 登记是个形式问题 萧钧默和萧翰林晨跑通常都是从山顶跑到山下又跑回来,随棠心说这会儿估计都在回来的路上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此时别墅二楼萧守望的书房里,他和大儿子萧国栋站在窗口,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从花园里跑出去,相互对视一眼,笑了。 “小棠这孩子,看来是很在乎我大孙子的。” 萧守望手里夹着一支上好的哈瓦那雪茄,大清早的,背着白淑华在这里偷偷过瘾。 “是啊,刚才走到楼梯口,看她在,本想过去跟她说会儿话,谁知道那姑娘连早餐都不吃,非得去找钧默。” 萧国栋看人一向很准,前天在母亲的生日宴会上第一次见到随棠,见这孩子一身朴素装扮,而且言行举止能看出极好的家教,在萧国栋看来,像林嘉瑜那般出众的女人还真的不一定适合他儿子,而随棠,真真的是宜室宜家。 “我听你妈说,还不到二十岁?”萧守望极其享受的,又抽了口雪茄。 “是,钧默跟珮雯说还有几个月,等那姑娘到了年龄,就去办理结婚登记。” “要想登个记还不容易?” 老太爷等孙媳妇茶等得久了,说起这事儿来,没有当着大孙子的时候,那语气里的急躁真是很明显。萧国栋嘿嘿笑了两声,安抚父亲,“不着急,不着急,登记就是个形式问题。” “哼,你老子我八十好几了!”想抱曾孙了。 “老当益壮嘛。” “就盼望着我曾孙……” …… 萧翰林今天耍赖,跑了一半就不和他大哥同行了。 说是腰疼,到了半山腰一屁股坐下去就不动了,让萧钧默自个儿跑到山下再来汇合他。 萧钧默冷冷的盯他一眼:腰疼?温柔乡里倒腾出来的! 萧翰林直喊冤枉,望着他大哥的背影嚎:“萧大少,我是处~男,真真的处~男啊!” 后来萧翰林等得不耐烦了,完全的不讲义气,不等他大哥了,自己悠哉悠哉的往回走。 快走到萧家老宅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那个穿背带裙的姑娘在往这边跑,萧翰林停下脚步眯了眯眼瞧她,随棠! “你也晨跑?” 眼看着随棠跑近了,萧翰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随棠还没应他,脚下踢到一块大石头,咚的一声就摔了。 萧翰林抬手捂住眼睛,就这么摔法,看着都疼。 随棠跪在地上,疼得她嘶嘶抽气,萧翰林走过去一看,两个膝盖都摔破皮了,血开始往外渗,都不忍心看她。 “咳。” 萧翰林清了清嗓子,扯了扯裤腿蹲下去,“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随棠真不觉得摔跤流点血算什么,就是有点疼,一会儿回去消完毒就没有大碍了。 从小她摔的跤还少么,家里的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时时盯着她?妈妈那时候总说,我们棠棠是穷苦命,摔着摔着就长大了…… ☆、第三十一章 随棠,你是不是经常摔跤 “能走吗?” 萧翰林心说别的女孩子轻轻刮一层皮就跟要了命似的,这个随棠身体什么构造,摔成这样还说没事! “能走,我去找你哥。” “找我干什么?”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萧翰林背后响起,随棠的目光越过萧翰林的肩膀,便看见那个男人一身运动装闲闲的站在那里。 萧翰林一听大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哈哈,老大,我不是故意不等你……” 萧钧默的视线完全不对这个人聚焦,他只看着随棠,慢慢的走了过来。 当他在随棠跟前站定,随棠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汗水味,那是属于他的味道。 可是当萧钧默出现在她眼前,这一刻,她却不知道自己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钧默看到她膝盖上的伤,触目惊心的,在渗血。 他蹲下来,抬起她一条腿,随棠疼得皱眉,“这样不行……” “站起来试试。” 双手把着她的肩膀,轻轻一下就将她扶了起来,随棠试着走路,却发现走动一下就扯着疼,“不行,我走不了……” “哎哎你刚才不还说没事儿吗?” 萧翰林那小混蛋在旁边说风凉话,然后他大哥狠狠盯了他一眼,赶紧闭嘴,做封口状。 “伤到了骨头,让奶奶给你看看。” “奶奶会治跌打损伤?” 随棠一问,萧钧默唇角缓缓的上扬,点头嗯了一声。 二人走在前头,萧翰林在身后悠闲的走,双手揣在裤兜里,边走边踢路边的石头,“是啊,正因为会跌打损伤,那时候在部队,才成就了和咱们老太爷的一番姻缘呐。” “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随棠人被萧钧默护在怀里,来了兴趣,转头看向萧翰林,“讲讲吧。” “你现在又还不是我嫂嫂,等你当真嫁给我大哥了我再考虑。” “……”随棠。 萧钧默由始至终没有吭声,随棠一脸泛红的看了他一眼,这男人怎么这么淡定! 回了房间,萧钧默让随棠在床上躺好,他去打水给她清理伤口。 仔细一想,随棠来萧家两次,两次都有血光之灾。 萧钧默觉得是自己的责任,看着她血流不止,心里不舒坦,话都不想多说。 可是随棠不知道他一直闷闷不开腔是怎么回事,现在是她受伤,好歹他也说几句话关心一下! “找我干什么?” 萧钧默拿棉签沾水给她洗伤口,一边问。 “就想……谢谢你。” “嗯。” “要是我自己,一定是完成不了了。” “嗯。” 他埋着头,对手上的事情很是专注,一只手握着随棠的小腿儿,一只手拿棉签。 他问随棠疼不疼,随棠摇头。 沉默少许,他抬起头来,“随棠,你是不是经常摔跤?” ☆、第三十二章 需不需要我找她 “小时候是。” “身边没有大人么?” “那时候爸爸开出租,每天晚上很晚回家,妈妈下班把我从学校接回去,我就和院子里的小朋友玩,妈妈要做饭,哪有时间照看我?” 随棠想起小时候的事,有些不好意思了,“喂,你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怎么会对我们穷人的事感兴趣?” “你的事,我就想知道。” “……” 随棠望着他诚实温柔的眼神,淡淡的笑意僵在了唇边。 大概萧钧默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低下头去继续清理伤口,嘴里说着,“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要找些话题。” “其实每次我摔了跤之后给妈妈看到了,妈妈都会非常难过。” 随棠垂眸,眼睫眨动几下,粉唇嘟着,小小的一张脸蛋儿上,几分惆怅。 她突然说,“以后我一定会挣很多钱,让妈妈享福。” 让妈妈享福,这话,萧钧默听了这是第二次了,每一次随棠说这话,他的心脏总会一阵瑟缩的滞闷。 “你会的。”他说。 “所以说要好好念书……啊遭了。”随棠这才想起论文的事,又皱了眉。 “……?”萧钧默看着她。 “没事。” “随棠,她是不是为难你了?” 他问,她低着头,不答。 他开始清理另一条腿的伤口,声音低缓沉静,“需不需要我找她?” “论文要九点钟以前发给她,今天早上我睡过头了……” “我知道了。” 他不再提起这件事,埋着头,没有打理过的柔软头发垂下,遮挡住他深沉的眸子,随棠看不见他的目光。 奶奶听到随棠摔到了骨头,没多久就来了萧钧默的房间。 萧钧默看奶奶要下狠手,立马皱了眉,“您轻点,她骨头嫩着呢。” 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他,“我需要你告诉我吗!” “啊啊啊啊啊——” 老太太说话时就狠狠的一下,随棠疼得直叫唤,萧钧默觉着看不下去了,索性转身从房里出去,眼不见为净。 随棠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你怎么忍心扔我一个人在这里……“奶奶您轻点呀,我的骨头都要断掉了!” “奶奶不用力你的骨头才要断掉呢。” …… 林嘉瑜今天学校没课,早上就到了银行。 她是这家银行的其中一个副行长,做到今天这位置,自己的努力少不了,最重要的是有她父亲林瑞做靠山。 其实说白了,她这个职位要做的就是拉存款和放贷款,而林瑞的人际关系圈子就是她最好的资源。 在办公室盯着电脑屏幕上随棠发过来的论文发愣,握着鼠标的手不知道用了多大劲儿,指关节的发白了。 毫无疑问这篇论文不是随棠自己做的,是谁在帮她,林嘉瑜自然是清楚得很。 这会儿她心里泛着凉。 以前她和萧钧默在一起,别说耽误他这么多时间干这些与他无关的事,就是找他吃顿饭他也都是码准了时间,说好半小时就是半小时,绝不超出一分钟。 他对随棠这么用心,当真是来真的了? 即使办公室开足了冷气,林嘉瑜也还觉得闷热无比,主要是她心浮气躁。 萧钧默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 ☆、第三十三章 关于随棠的奖学金 安静的办公室里,林嘉瑜捏着手机半天没吭声,眼睛还是盯着电脑屏幕。 萧钧默的语气很平静,他几句话淡淡描述,没有任何情绪,却像极了随棠的家人,那种感觉不是任何人都能切身体会,林嘉瑜觉得整个心脏疼得难以负荷。 “你为人师表,这种事说出去给人笑话就不好了。据我了解,随棠她平时识趣得很,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样找她麻烦,不觉得失了你的格调?” 由始至终那声音预调都是淡淡的,像是事不关己,却分明让人感觉到他这是在为那女孩出头。 林嘉瑜一向骄傲,可是现在这情形,当她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是去这个男人了,她很想哭,嗓子都是哽着的。 但凡她肯承认其实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萧钧默,也不会像今天这般痛苦。 她抑制着内心潮汐涌动,克制着那翻涌而来的悲伤,对电话里那个男人说,“来见我。” 萧钧默没有回应她,眼泪就这样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在哭,却不愿让他知道她在哭,要有多隐忍才能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林嘉瑜做得到。 “随棠家里很穷吧?很在乎奖学金?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试了。” “在哪?” “我家。” “一个小时后见。” 耳边响着嘟嘟声,拿手机那只手都是僵硬的,电话挂断了,就好像,她和他之间,也断了。 …… 上午十点的萧家别墅,人人都在谈论随棠。 萧家佣人多,有的已经在这家做了十几年了,哪怕是时间短的也有五六年,对萧家上下也算是了解得透彻。 之前萧钧默和林嘉瑜谈恋爱,起码也有三五年的时间了,除了林嘉瑜偶尔和林家的人一同来做客,或是林嘉瑜自己来看萧老太太,她和萧钧默同时出现在这家里的情况还真是少之又少,少到,佣人们都不记得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当初他们还以为大少爷他日理万机,没有时间照顾女朋友,谁知道呢,这才交了新女朋友几天,就带着回家来两次了——以前可是无论家里怎么说,他都难得一次带林嘉瑜回来的。 且看大少爷他对这个小姑娘有多紧张,就知道他心里是有多疼她了。 刚才小姑娘摔了跤,他是不高兴了,一个人在外面抽闷烟谁都不搭理,面如冰霜,看着可吓人了。 佣人们笑嘻嘻的议论这个事情的时候,萧老太太从楼上下来了。 萧钧默回身看到他奶奶,赶紧灭了烟走过去,“她怎么样了?” “哼,腿断了!” “……” 萧钧默瞪她一眼,二话不说就要上楼去,老太太抬手拽他的袖子,“奶奶真弄断了她的腿,你还不跟我拼命?” “我去看她。” “她刚才跟我说,昨晚你给她写作业了?” ☆、第三十四章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 萧钧默抹了把脸,“她这都和你说?”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得意道,“那当然,小棠可喜欢我了。” 萧钧默也笑,点点头,“恭喜。” “我问她了,她把你俩的事都告诉我了。” “是吗?” 萧钧默笑得更开心了,抬了抬眉梢,饶有兴致的望着老太太,“我听听看,她都怎么和你说的。”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猥~琐,人家去糖酒会打工,你见了人家年轻漂亮就盯上人家了,非要人家给你做女朋友……钧默呀,小棠比你小了十二岁啊,康熙第一个女儿出生的时候他才十三岁呐……” 萧钧默:“……” 这个随棠真会瞎掰。 奶奶的脑洞也真大,康熙…… 几分钟后他上楼去,推开卧室门,瞧见随棠悠闲的靠在床头看书。 膝盖上了碘伏,消过毒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随棠见了萧钧默,合上手里的书,“奶奶让我多休息,可是我下午还有课。” “请假。” “其实我没那么严重。学习要紧。” 随棠动了动双腿,“你看,基本上没事儿了。” 萧钧默看她一眼,没有理会。 早上回来到现在还一身的运动装,也没洗澡,耽搁到现在,原本要开的高层会议都耽误了。 一会儿还要去见林嘉瑜,今天上午是不用回公司了。 萧钧默去洗澡,随棠就在外面安静的呆着。 没多久他出来了,腰上围着一条浴巾。 随棠睁大眼睛盯着他,视线里男人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看得她两眼犯晕。 她的脸真的是一下就红了,赶紧收回视线。 心里特别不舒坦,虽然这是你的房间,但现在我在这里呀,怎么就不注意一下! 这个房间十分宽敞,但并不是这套房子的主卧,所以是没有更衣室的。 随棠心想,你该不会当着我换衣服吧萧老板! 而实际上,萧钧默这个人尺度远远比她想得大,他真的就当着她的面毫不顾忌的扯下了浴巾。 虽然是背对着她,但是男性紧致挺翘的臀bu映入她的眼帘,这样裸~露的看一个男人的身体,这绝对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随棠要发火了。 “萧钧默!” 手里的书嘭的就往他背上砸,可用劲儿了,书掉在地上,他背上就留下一道红红的印子。 男人扭头看她,姑娘炸毛的样子很是有趣,他理都懒得理她,自顾自的穿好衬衫西裤,这才转身。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随棠在心里,这么形容他。 “我出去一下,你在家等我。” 他直接越过这个令人羞愤的话题,走到随棠的床边,弯了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床上还在生气的人。 ☆、第三十五章 随棠骂他不要脸 随棠转开了脸不看他,心里骂他,不要脸。 萧钧默看了她一会儿,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卧室。 他关门的时候,随棠才将目光转到门口。 只看到他离开时的半个身型。 其实随棠是不想承认,不管他在她面前做什么,她也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讨厌他。 她觉得自己有毛病。 萧钧默开车去林嘉瑜在市中心的公寓,那地方他偶尔去,不过夜,顶多也就是带着大福在小区里散完步放完屎尿送上楼就离开了。 大福是几年前萧钧默和林嘉瑜在公园晨跑的时候捡到的流浪狗,是只萨摩,当时它很小很小,一身的病,还长了第三眼睑,林嘉瑜觉得它可怜,就送到了宠物医院。 本来萧钧默这个人对人对事都很冷静,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脑子不好使,就提议把大福留下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 他经常出差,养宠物当然是不方便,林嘉瑜那么爱他,大福都是她亲手捡到的,他说要养,她自然就心甘情愿帮他养,所以一直以来大福就留在她的公寓。 萧钧默有时间会过去瞧瞧,一人一狗在花园散步,难得的清闲时光。 只是现如今,他对林嘉瑜说要把大福送去爱心之家,大概他是真的不想再给她任何见面的机会了。 林嘉瑜从十几岁开始守着他,守到了三十岁,萧钧默心里对她除了愧疚,即便有感情,至多也就是青梅竹马遗留下来的、犹如对待萧萌那种类似于家人的感情,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男人就是这样,在感情这种事情上不比女人,女人偶尔也会因感动衍生出其他情感,而他们不会,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车速平稳,在去往林嘉瑜公寓的途中,萧钧默想起十年前的傅恩希。 头又开始疼了,他摁了摁眉心,打住这思绪。 其实林嘉瑜有给过萧钧默钥匙,可他一次都没用过,每次过来,也都还是站在门外等她开门,这次也不例外。 他摁了门铃,然后听到屋里大福亢奋的声音。 估计它也是想他了,算算时间,萧钧默有三个月没过来了,从他说分手开始。 门一开,大福一下就窜出来,扑到了萧钧默身上。 哪怕他是个身体壮实的男人,也差点经不住大福强大的身躯,往后退了半步。 “它和你心有灵犀,大概知道你要来,在屋里兴奋了很久。” 林嘉瑜站在门口,双臂轻叠在胸前看着萧钧默。 “好像最近又肥了。”萧钧默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笑说。 林嘉瑜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不进来?” 他起身,往屋里走,大福尾随他身后。 今天萧钧默穿得不如往常正式,虽说还是西裤衬衫,但他没打领带。 - - - 题外话 - - - 要收藏,要吭声,要让我看到你们好吗? 前面的盆友,后面的盆友,看到我了吗?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贝贝~ ☆、第三十六章 庞然大物 林嘉瑜和他对视,半晌,问他,“喝点什么?” 他摇头,只想长话短说,“嘉瑜,不要为难她。” “不是为了她,这辈子你都不会到我家来是不是?” “三个月前说得好好的。” “我不想分手。” 她眼睛红了,带着哭腔吼出来,使劲摇头,“我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我为什么要分手?” 萧钧默看着脚下已经安静下来的大福,不开腔,眉心拧得很紧。 “我这么爱你,爱得连尊严都不要了,她随棠算什么东西,她能比得过我们三十年的感情吗?” “我都解释了,那是工作需要,都是应酬,我没有背着你跟任何男人有关系,那次在香港那艘游艇上也都是记者抓好角度拍的,是误会。”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份工作,大不了我不做就是了,可是我们不能分手,钧默,我们这么多年了……” 她上前抱住他,眼泪洒在他的胸口。 她在哭,哭得全身都在颤,萧钧默无动于衷。 墙上挂钟的钟摆移动了一下,这会儿是上午时间十一点整。 萧钧默想回去陪随棠吃午餐,想给她夹菜,想让她多吃。 她太瘦了,细胳膊细腿儿,让他不忍直视,想狠狠抱她一次都怕把她揉碎了……他不动声色的,轻轻拉开了林嘉瑜。 女人双颊已被泪湿透,眼中残留着最后的希望。 “或许是我错了,那时候,不该说要试试看。”他的声音很轻,说不上冷漠,却是没有半分感情。 “你就是要她吗?!”林嘉瑜声嘶力竭的吼,眼泪不停的下落。 “是,我要她。” “她能像我这样爱你?爱到,可以容忍你的过去?包括傅恩希,包括现如今已经十一岁的傅程程?” 林嘉瑜要疯了,她上前,双手紧紧扯住萧钧默的衣襟,那样子近乎咬牙启齿,“你敢保证随棠得知你有一个十一岁的女儿的时候,她还想要跟着你?” 男人直视她双眸,抬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淡淡的说,“你偏题了,我是来找你说随棠这学期的期末考!” …… 随棠在卧室里打了个喷嚏,揉揉发痒的鼻尖。 快十二点了,萧钧默还没回来,他不是说就出去一会儿么?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盼望着他回家。 奶奶给她揉了腿之后,下地走动了一阵,随棠觉得自己没问题了,下午的课还是要回去上的。 至于税法那科,要挂就挂掉吧,大不了奖学金没有了,多做几份兼职就是。 随棠就是心大,觉得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楼下有车声,她跑到窗口去看,便看见萧钧默从车上下来。 正好他站在那里抬了头,脸朝着这个方向,隔着很远很远,随棠的目光撞ru他的眸。 随棠有些没好气的,想拉上窗帘不看他了,谁知道,车后排的门开了,竟然有一只庞然大物冲了出来…… ☆、第三十七章 嫁给我,有钱,有地位 楼下客厅一时很热闹,都因为大福。 之前萧家养过一条狗,纯种德牧,叫做吉祥,陪了萧守望将近二十年,感情深厚,吉祥死了之后萧守望悲痛了很久很久,再想养狗,老太太就不同意了。 眼下大福来了萧家,萧守望简直喜笑颜开,搓着手跟他孙子打着商量:“这狗就给我养好了,反正你也没时间,跟着你有一顿没一顿的,可怜!” 萧钧默但笑不语,只看着蹲在地上和大福交流感情的随棠。 随棠听到老太爷说要大福,抬起头来,“那,爷爷,以后我可以常来看它吗?” “当然,” 老太爷抬眉一笑,嘿嘿的,“等你跟我大孙子结了婚,不仅可以常来,住这边都行。” 一提起结婚,随棠立马低下头去装鸵鸟,“哦。” 萧钧默看了她好一阵,然后说,“大福就住在我们家,随棠不上课的时候会去照顾它,行不行?” 我们家……随棠听着这措辞,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悸动。 “好。” 她始终不敢看萧钧默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太黑太亮,犹如一汪深潭,她怕自己被吸了进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随棠照旧坐在萧钧默右侧,他给她夹菜,给她添饭,随棠吃了两碗。 其实她还是比较注重自己身材的,可是没办法呀,珍姨做的菜太好吃了,胖就胖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么。 一点钟萧钧默送她去学校,路上问她的腿有没有问题,让她不要逞能。 随棠起先没吭声,想了好久才说,“我们真的要结婚吗?” 车子在学校后门的林荫道上停好,萧钧默转头看她,“嫁给我,有钱,有地位,要什么有什么,你觉得你哪里亏了?” 随棠看着他,皱了眉。 可就是觉得事情的发展和预期有哪里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现在和他在一起,分分钟都感到很微妙。 随棠怕这种感觉。 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萧钧默突然拽住她的手腕,笑得有些痞气,“小眼神儿东躲西藏,不敢看我?怕自己会喜欢我?” 随棠被他说得窘迫,一下抽回了手,“这么大年纪了,说话知不知廉耻!” 她开了车门要下去,萧钧默在她身后说,“明天我要出差几天,你照顾大福。” 随棠回过头来,“几天?” “可能四五天,可能更久,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论文的事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 随棠都下车了,一时站着没动,“你去找她了?” 他没吭声,示意她让开,他要开车了。 “你都怎么和她说的呀?你们以前谈恋爱么?为什么会分手呢?林老师长那么漂亮……喂喂……喂……” 看着那车开走,随棠拉着书包带子眨眨眼,“说一下又怎么样嘛……” ☆、第三十八章 想着那个男人 她转身往学校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男人。 他和林嘉瑜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午上完课,随棠回了趟家。 刘玺然正在打扫屋子,见女儿回来了,自然是非常高兴。 周末随棠没回去,在电话里撒了谎,说是有兼职。 随棠的周末通常都是兼职去了,所以她这么说,刘玺然是不会怀疑她。 “有时候也要注意休息,不要为了赚钱,把自己累坏了。”刘玺然给女儿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没事,年轻就是本钱。”随棠笑着说。 “萧老板的钱还是没凑够,要不然,我们去找他宽限一段时间?” “……” 随棠咬着杯口,没吭声。 “能借钱的地方都借了,你姑姑那边我拉不下脸面,主要是就算去找她,她也不见得借。” 刘玺然叹气,一脸走投无路的无奈。 随棠放下杯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妈,你别担心了,其实萧老板的钱我都已经还上了。” “什么?” 刘玺然惊得睁大了眼睛,“女儿,你不要和我开玩笑。” “没开玩笑,钱是裴培借我的。” “裴培一个学生,她哪儿来那么多钱?” “具体我也不清楚,总是就是借给我还上了,我回来就是告诉你这事儿的。” 随棠一撒谎就不敢直视她妈的眼睛,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插科打诨道,“今晚吃什么呀……” “棠棠,你没把事情跟妈说明白,妈担心。” “别担心了。” 随棠握着妈妈的手,笑道,“真还了,我现在兼职比以前更多了,就是为了多赚一点,好早些把钱还给裴培,万一那是人家裴培的嫁妆呢。” “我怎么老觉得你在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呢?萧老板的钱要是不还,我比你还着急,哪还有心思上课嘛。” 随棠伸手揽着妈妈的肩头,“妈,事情都处理好了,你就安安心心的,什么都不要再管,有我呢。” “那么多钱呐,你怎么还给裴培……” “我们是好朋友嘛,裴培又不会催我,慢慢的还。” 随棠突然想起要紧的,“妈,最近你的腰还疼吗?要是老这么疼的话,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刘玺然怕多花钱,生硬的挤出笑来,“没事儿,更年期就这样,小问题。” “那就好。” 随棠嘻嘻的笑,“那我们现在出去买菜,今晚给我做好吃的。” 刘玺然捏她的鼻尖儿,笑问,“想吃什么呀?” “嗯……锅包肉。” 母女两个出门,一路上,刘玺然其实并没有真的放下心来。 随棠的话怎么听都觉得有水分,但刘玺然又不可能真的去问裴培,既然随棠敢这么跟她说,肯定一早就是跟裴培串通好了的。 也只能在心里但愿事情真如随棠说的那样,都解决了。 ☆、第三十九章 桥归桥路归路 大福其实很好照顾,随棠在这件事情上得心应手。 第二天下午她上完课就去萧钧默的别墅了,给他喂狗粮,然后陪着它在花园里散步,晚上再给它洗个澡。 关键是大福似乎很懂事,凡事都很配合,再加上随棠本就吃得苦,这些事情根本就难不倒她。 她和大福相处得很好,一连几天,已经培养出了感情。 大福的眼睛又圆又大,像是很通人性,不管随棠跟它说什么,它都望着随棠,给予回应。 “其实你爸那个人吧,要说讨厌也不是真的讨厌。”随棠趴在沙发上,晚饭后,她看电视,大福陪着她看。 她说这话的时候,大福瞅着她一动不动的,再等下句。 想了想,她摇头叹了口气,“不应该在别人面前随便脱衣服,对不对?虽然我和他就要结婚了,那始终还没结,对不对?再说,就算结婚了,我也不会跟他那么亲密,一年时间到了我就走人,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认识谁!” 说完又觉得这话说得太绝了,随棠怔了怔,又说,“就算还认识,那也不是那种关系……” 随棠越说越没底气,翻了个身,开始闭目养神。 大福在旁边看着她,嗷嗷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他也就趴在了地上。 萧钧默回来的时候,大福跑到屋门口迎接他。 破天荒的它没有吠,是因为随棠睡着了,不想吵醒她。 当萧钧默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他放下行李,蹲下去拍大福的脑袋,“是不是喜欢她?” 大福轻轻的嚎了一声,然后去蹭萧钧默的腿。 它咬了他的裤脚,想拉他。 拉了他几下,大福自己跑去了随棠那边,又趴在了她旁边。 萧钧默走过去看随棠,小姑娘睡得很沉,大概是累了。 看看时间,夜里九点。 他本来是明天早上的飞机,想想在那边呆一晚不如赶着回来,还能多看看她。 这时候她闭着眼睛,干净白皙的脸蛋儿,粉色的小嘴,睫毛很长,真是怎么看怎么漂亮。 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俯身,趁她睡着了,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他却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 可什么都不敢做,怕吵醒了她,要真的弄生气了,麻烦。 随棠是一个小时后醒过来的,此时,萧钧默已经洗过了澡,身上穿着白色的浴袍,在厨房给自己做宵夜。 随棠并不知道他今晚就回来,在屋里突然见了他,有些意外。 还在睡意朦胧的,慢慢的朝他走近,一边问,“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么?” “行程提前了。” 他简单的答了一句,回头看她,“吃不吃面?” 随棠摇头,“我得回学校了,明天一早有课。” “等我一会儿,我送你。” 随棠刚想说不用,他又补充,“很晚了,外面不安全。” ☆、第四十章 随棠不要他的钱 夜里十点钟光景,街上四处霓虹闪烁。 随棠在萧钧默的车里,车子驶向回她学校的路。 萧钧默花十分钟吃了宵夜,换好整洁的衣服同她一起出门,因他洗过澡的关系,随棠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味。 他似乎不喜欢在车里放音乐,随棠坐他的车好几次,一次都没听他放过。 他平时应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才对,随棠认为。 街边还有贩卖冰淇淋的冰淇淋车,等红灯的时候,随棠被吸引了目光。 她其实真的很喜欢那种五颜六色的冰淇淋,多种口味混在一起,好看,也很好吃。 她就吃过一次,顾栩买给她的。 萧钧默看到她看冰淇淋车专注的表情,也没吭声,红灯一过,车子开出去了。 今天他并没有把车停在林荫道上,而是直接开到了后门。 随棠下车前,他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你等一下。”他说。 随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见他人已经下车去了,有些愕然,却乖乖的坐在车里没动。 她看着他走进那家便利店,没多久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萧钧默上了车,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随棠,随棠打开一看,愣了,“你买这么多冰淇淋干嘛呀?” “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剩下的给你宿舍的同学。” 他边说,边拿出钱夹,从里头抽出一沓钱来拿给随棠,“零花钱。” 随棠手上一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把钱推回去,“我不要……” “拿着。” “都说了不要!” “拿着!” 萧钧默突然就大声,随棠被他吼得有些委屈,却不敢再开腔,只听他说,“你是未来的萧太太,不能这么寒酸,身上没点钱像什么话!” 他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儿,直直的看她瞪得溜圆的眼睛,“或者给你一张银行卡?你想取多少就取多少?” 随棠推开他的手,执意不要他的钱,“我用不着。” “那在外面兼职是怎么回事?” “……”随棠低了头,嗫嚅着说,“那是我收入来源……” “不是说用不着钱吗?你要收入做什么?” 萧钧默冷笑,一条手臂搭在车窗上,皱眉看她,“宋秘书都跟我报告过了,你身兼数职,送牛奶,送报纸,发传单,周末去超市促销,偶尔也去糖酒会……缺钱缺成了这样,我拿给你你跟我说用不着?” 随棠双手捏着塑料袋,眉头皱得比他还深。 让宋秘书一直盯着她算怎么回事?她没有人身自由吗? “随棠。” 他叫她,她理都不理。穷归穷,从小骨子里有一种倔强,虽然人有穷富之分,但你不能不尊重我。 她觉得萧钧默在她周边安了眼线算是侵犯了她的隐~私,他不尊重她了。 她冰淇淋都不想要了,拉开车门就走。 ☆、第四十一章 算我欠你的 “随棠!” 萧钧默又叫了她一声,她重重的摔了门走得头也不回。 车里有香甜的气味,那些包装好看的冰淇淋被扔在副驾位上,一点一点的在融化。 红色的人民币凌乱的散在一边,显得滑稽可笑。 萧钧默望着那小小的背影走得毅然决然,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给钱不要,还发火? 萧钧默埋头点了根烟,心下烦闷,觉得自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搞不定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这简直就是笑话。 抽了半支烟,他打算把车开到随棠宿舍楼下。 今天她不要这钱是不行了,她固执,萧钧默固执起来比她更甚,这钱非得塞到她手里不可。 可是还没来得及启动车子,他看见前方不远处那人跑回来了,而且还跑得飞快。 心里的火一下就灭了,柔软了,唇角微微扬起,心说还算有点良心。 可是等到随棠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拉开车门,她却说,“萧、萧钧默麻烦你送我去下医院。” “……” “我妈晕倒了,刚才邻居打电话给我。” “快上车。” …… 十几分钟后,萧钧默把随棠送到了医院。 随棠下车时对他说,“谢谢你啊,你就不用进去了。” “是不是怕你妈看到我?”萧钧默问她,她不答,算是默认了。 “你家里人也来了吗?” “没有,通常我妈生病,除了我,没人管她的。” 随棠说这话,萧钧默觉得不能理解,她却笑了,“不要觉得很稀奇,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我妈这辈子,没有享受到半点为人.妻子的待遇。” 她转身要进去,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有些尴尬,“刚才你给我的钱,估计我真的要拿着了。” 刚才在车上她不要,就把那些钱装进了冰淇淋口袋里,这会儿从里面拿出来,厚厚的一叠,好几千块,应该能应急了。 走的时候她对萧钧默说,“算我欠你的,还你钱你又不要,那我找机会报答你。” 萧钧默恶趣味的一笑,“跟我上.床?” 随棠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走了。 …… 随棠在急诊室门外接到了妈妈,和医生一起把她送进了病房,要留院观察。 突发心源性哮喘,幸亏抢救及时,不然这条命就没了。 随凯来得晚,一双人字拖,一件黑色T恤,头发乱糟糟的,刚从网吧出来。 随棠见了他就毛躁,问他要钱,“妈现在住院要花很多钱,你都在外面工作这么多年了,随便给点吧,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随凯嘴里咬着牙签,“老妹啊,你搜,我身上要是有一百块以上都归你。” “没出息!” 随棠狠狠地瞪他,然后走回刘玺然的病床前。 ☆、第四十二章 顾栩的目光落在她背上 刘玺然还插着氧气,这会儿半昏迷,虽然脱离了危险,这两天也得特别注意。 刚才医生对隋棠说,晚送来十分钟,就没希望了。 随棠眼泪霎时就冒出来了,一个劲儿的谢谢邻居王阿姨和郭叔叔夫妇二人,说改天妈妈出院了,一定好好感谢他们。 王阿姨和郭叔叔想留下来陪着随棠,随棠不想耽误他们休息,就让他们先回了。 这会儿随凯问起来是谁救了咱妈,随棠脾气很不好,“还不都怪你,从来不知道回家看妈,只知道泡在网吧打游戏,要是你在家及时发现妈妈不对劲,她会这么危险吗?随凯,你都二十三了,能不能别成天游手好闲的?” “这不是工作不顺利吗,心情不好,去网吧放松放松。” 随凯摸了摸鼻子,磨磨唧唧道,“之前让咱爸给点本钱做生意,他死活不肯,你瞧见没有,我朋友那间福利彩票生意多好?月收入一万以上!” 随棠闻言闭了闭眼睛,“你想太多了,爸那么自私,怎么会给你钱做生意,拉倒吧!” 随凯耸耸肩,瘪嘴,“所以你不能怪我咯。” “……” 随棠不想再和他说话,这人简直无可救药,自己没本事竟然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一个晚上就兄妹二人在医院照顾刘玺然,随棠交了三千块住院费,身上的钱就所剩无几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医生过来查房。 随凯在陪伴床上睡得像只猪,还在打鼾,随棠早就洗漱好了。 和主治医师一起来查房的,有医学院的学生,今天跟来实习的有三个学生,其中一个随棠认得,这间医院的人都认得,因为他是院长顾立文的儿子顾栩。 当随棠看到他的时候,全身都僵硬了。 她知道这间医院是顾栩他父亲的,却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顾栩见了她倒是淡定,只看了她一眼,注意力集中在老师临床讲学上。 刘玺然已经醒了,她很虚弱,想叫一声顾栩,又没力气。 顾栩很有礼貌,弯腰握住她的手,“刘阿姨,不舒服就先别说话,一会儿我上完课过来看您。” 刘玺然笑着点了下头。 随棠转开了视线,看着隔壁床的病人。顾栩的目光落在她清瘦的背上,良久,他对主治医师说,“老师,这位是我阿姨,麻烦您多加照顾。” 医师和顾栩关系很好,笑着点点头,“当然。” 等到医师一群人离开,随凯才打着哈欠爬起来,含糊不清道,“刚才是不是来了很多人啊?” 随棠这会儿莫名烦躁,吼他一句,“知道很多人你还睡得像猪!” 随凯穿上拖鞋踹随棠的腿,“你才是猪,我是大猪,你是小猪。” “我才跟你不一样。”随棠说完就出去给妈妈买早餐了,走到门口又回头,极不情愿的问随凯,很大声的,“你想吃什么啦!” 随凯笑起来露出酒窝,“就知道我妹最爱我,十个牛肉包,牛奶,草莓味的。” “你大男人喝什么草莓味!” 小女生的声音飘荡在医院走廊上,随凯的笑容收起,转身坐在刘玺然旁边,“妈,都怪我没出息,要是我能多挣钱,你就不会给人当钟点工那么操劳了……” ☆、第四十三章 所谓物是人非 顾栩上完课过来的时候,随棠已经回学校上课去了。 随凯也有事走了,随从军一个人守着刘玺然。 随从军这个人自私自利,别说让他出钱,就这会儿老婆生病了让他在医院陪着也都诸多抱怨。 “随叔,刘阿姨到底也都是你的老婆,不管她年轻的时候做错了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住院没有住院费,连自己的丈夫都不管,其他人又有什么义务。” 虽然顾栩在这里跟他讲道理,但打从心里不抱希望他会给一分钱。 果然,随从军开始破口大骂,“狗日的,以前挣了那么多钱,让出钱给老子买辆车跑出租她硬是不买,拿去吃白粉吃没了几百万,顾栩你瞧瞧,现在一辆出租车得值多少钱?” “行了行了。” 顾栩皱眉,“你也好意思提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男人抱怨女人不给他钱的......” 他心里说随从军是朵奇葩,一边从医生袍里拿出一万块钱递给他,“不要让棠棠知道这钱是我给的。” 随从军接住那钱。 “你就说,是你给的,这样她也会比较开心。” 顾栩了解随棠,在随棠心里,她爸没有一天对她妈好过,不管她妈身体多不好,也都是自己挣钱自己花。 再加上有个不争气的哥哥随凯,他们家也算是比较特殊了。 顾栩知道,随棠其实一直都希望爸妈离婚的,从她小时候就这么想着。 她觉得,既然两个人在一起那么痛苦,那又何必牵强的在一起? 对随棠而言,父母那样的婚姻,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婚姻,哪有夫妻是这样的,哪怕对方要死了,他都可以冷眼旁观。 几年前刘玺然哮喘发过一次,高额的医药费用,随从军狠得下心一分钱都不给,是随棠和随凯跪在奶奶门口整整两个小时,才借到了五千块钱。 别看随棠外表开朗,其实她惧怕婚姻。 她不止一次的问顾栩,如果以后我俩结婚,你会像我爸对我妈那样对我吗? 顾栩每次都摸她的脑袋,回答她,不会的。 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随棠还在念高中,两年后的现在,他已经是赵澜澜的男朋友了。 所谓的物是人非。 …… 下午六点三十,随棠在后校门等萧钧默。 刘玺然住院三天,情况已经稳定了。 这次因为顾栩的帮忙,主治医师对刘玺然费了些心血,这次之后,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犯这病了。 今天萧钧默不是自己开车,坐的是公司那辆辉腾。 车上还有宋秘书,随棠上车坐的后排,和萧钧默坐在一起。 随棠闻到车内有淡淡的酒气。 她礼貌的跟宋秘书问好,叫她,“宋阿姨。” 宋秘书笑着点头,只觉得这称呼是不是不太合适,萧总会不会不高兴? 萧钧默似乎不在乎这些细节,随棠上车之后就跟她聊起她母亲的情况。 - - - 题外话 - - - 今天周末,作者要陪该陪的人去了,且更一章先。大家也周末愉快呀。 ☆、第四十四章 男人对女人的企 “你母亲年纪大了,那些工作做不得就放下。” 他表情寡淡,手里一根烟,从应酬结束时对方公司领导递给他到现在,一直把玩着,没有点燃。 随棠望着车窗外错落而过的树木,许久才说,“我妈没文化没人脉,一直都没有正式工作……” “员工餐厅需要一名员工,你问问你妈,做不做得来。” 萧钧默语气一直淡淡的,从她上车开始。 他转头望着随棠,眼眸里温柔而至,只是随棠不明白,他这样面面俱到是为哪般? 车子在别墅外停下,随棠和萧钧默下了车。 萧钧默对宋秘书交代了几句和工作有关的事,宋秘书一一记下。 这几分钟的时间,随棠一直站在门口发呆。 等到萧钧默回来,那车开走了,随棠才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推门进屋,拿烟那只手揽着随棠的肩膀,等到二人站在玄关处,他把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这才说,“喜欢你。” 眼前烟雾弥漫,男人英俊的眉眼在她的视线中很不真实。 随棠在那三个字中怔愣许久,弯腰拿起拖鞋换上,走在了前头。 大福早就迎接过来,随棠拎着他的项圈把他带到了厨房。 狗粮一粒粒落入狗槽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中,显得过分刺耳。 随棠蹲在狗槽边,背后很远的地方站着那男人,他还在抽那半支烟。 她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 浅淡的烟味漫入她的鼻腔,一回头,便看见他走过来了。 他在她身后驻足,只站了一会儿便蹲下来,摸着大福的脑袋,目光落在狗槽里,非常平静的说着后面的话,“一个男人要不是对女人有欲~望,有企图,会三番五次接近她?那几万块对我来说算什么?我会在乎?” 随棠一下站起来,“你喝酒了。” “就三杯。” “那也是喝了!” 随棠有些着急,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萧钧默扔了烟头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随棠,你现在没得选择。” 随棠眼睛红了,她开始意识到,那份合约一开始就是他设下的陷阱。他机关算尽,算准了她没有钱赔给他,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能不能行行好,我想办法还你的钱,合约作废吧……” 随棠低下了头,明知不可能还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下一秒,男人修长漂亮的手抬起她的下巴,“我是商人,从来没有遇上被毁约这种事。” 大福在两人脚边,屋子里除了它嘴里的咀嚼声再无其他声响。 随棠想起前两天在医院看到的顾栩。 想起他一如既往冷清的眼神,想起两年前他背着她走在冰天雪地里,他对她说,要是这条路一直这么走下去没有尽头,那该多好。 ☆、第四十五章 酒精和烟草的味道 随棠戳他脑袋,说他蠢,想和我多待一会儿就找地方坐下呗,一直背着不累么? 他说不累。 顾栩性情里有天生的高冷,那天难得说句窝心话,他说,你本来就是我肩上的重量,要背一辈子的,哪敢说累? …… 随棠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只是轻轻眨了下眼睛,泪就涌出来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哭。 萧钧默是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尤其是他喜欢的女人。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将她吻住。 随棠竟然忘了挣扎,其实她不愿意这样,对她来说萧钧默什么都不是。 她心里是气愤的,觉得他这是趁人之危,而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办法拒绝他,抵抗他。 她被他推到了墙上,步履慌乱,脚下踢到大福的身子,听到几声狗吠,她的眼睛紧紧闭着,被他牢牢禁锢在高大的男人身躯和墙壁之间,他的吻强势而霸道,像是在宣示主权。 随棠哭得全身都在发抖,她在他的怀里动不了,有了意识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扣住了双手在身体两侧。 她尝到血腥的味道,她咬了他。 双唇分开,她看到他浅薄的唇上浸出的血珠,不够解恨,她哭着骂他,“萧钧默,你在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做这种事的时候,不觉得羞耻吗?” 他冷冷的笑,拇指拭去唇边的血,“手无寸铁?我看你厉害得很!” “你放开我。”随棠现在恨不得他去死。 她眼里有多愤怒,萧钧默就有多想拔掉她身上的刺。 别看这孩子平时文文静静,凶起来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打过他,也咬过他,是不是下次再碰她,她该对他动刀子了? 萧钧默的手一松,随棠就迅速的从他身旁闪开了,带着怒意,对他毫不客气,“既然你都回来了,大福你自己照顾。” 她不打算在这里多呆,拿了包就打算走。 萧钧默倚着墙闲闲的说,“刚来,陪我吃点东西再走。” “吃不下。” “合约上写了,要满足我任何要求,” 他双手塞进裤兜里,不疾不徐的眨了下眼睛,“你力所能及的情况下。” …… 随棠煮了两碗番茄鸡蛋面。因为心情不好,手忙脚乱时被油烫伤了。 面摆在餐桌上,此时此刻,萧钧默在给她涂烫伤膏。 她坐在沙发上,男人坐在她旁边,脸色不怎么好看。她手背上红了一整片,因为涂了药,都发亮了。 “非让你留下来倒成了我的错了。”他语气很不好,像在教训孩子。 随棠不语,心说本来就是你的错。 “能不能拿筷子?”涂完药萧钧默放开她的手,问她。 随棠点了下头,就是不想和他说话。 萧钧默看了她两眼,起身收拾药箱,“去把面吃了,一会儿让司机过来送你回学校。” “哦。” “今晚我喝了酒。”放好药箱,他解释了一句。 随棠走到餐桌,自顾自的吃面,才不管他有没有喝酒呢。 反正她现在很讨厌他,讨厌他亲她,讨厌他嘴里混合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讨厌他这个人,讨厌他的所有。 ☆、第四十六章 嫁我,给人生下个注 车子在路上抛锚了,司机和宋秘书现在都还在大马路上等人来拖车。 萧钧默挂了电话,对随棠说,“可能你今晚走不了了。” 随棠皱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你多喝点水,一会儿嘴里没什么味道了再送我。” “就住这里。” “……” 随棠本来坐在地上逗大福,在萧钧默说了这话后缓缓站起来,“快考试了,我晚上想和同学一起复习。” “你要复习在哪里不是一样?” 萧钧默其实本来就没打算让她走,最好以后每次过来都别走了,他把手机扔在一边,淡淡的看随棠,“明早送你回学校。” “你怎么强人所难呢?” “我只是想让你记住,你即将成为我的太太,你跟我住在一起,那是天经地义。” 男人不近人情的一面露出来了,说完这话不想再理她,直接就往楼上走,随棠追过去站在楼梯口喊他,“萧钧默,我要回去!” 没人应她,她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 随棠气得不知道该如何发火,想了半天,急急忙忙的跑到了他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我不结婚了。” 里头没有半点回应,她稍稍抬高了声音,“我说我不结婚了……你不送我,那我叫Uber……萧钧默……” 门开了,男人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蹙眉盯着她。 “我送你,现在。” “……” 随棠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了,明知道他喝了酒。 “一会儿再送。” 她说完就转身往楼下走,萧钧默看着她的背影。 走到楼梯口,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当她迎上他那灼热的目光,脸上微微的发烫。 喜欢你。 随棠不由得想起那三个字,心跳得很快。 晚上十点,萧钧默喝的酒已经挥发得得差不多了,他开车送随棠回学校。 一路上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随棠知道,他一定是很生气,估计还没人敢跟他对着干的。 之前听萧萌说过,说她大哥臭拽,一般情况没人敢烦他,像她这种要求他酒后开车……随棠望着车窗外,心想,又不是我的错。 “等你妈出院,让她来员工食堂工作,月薪4000,双休,你跟她说说。” 他突然说话,也没看随棠,随棠缓缓转过头来,良久,她问,“这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我需要人,她需要工作,互惠互利。” 十字路口遇红灯,车子渐渐停下。 萧钧默扭头看随棠,深黑的眸子因眉心稍稍拧起的关系,显得有些严肃,“你也不希望她过度操劳再进医院,是不是?” 随棠点点头。 她听到男人的一声叹息,然后他说,“识时务其实不是什么坏事,你想孝顺,又想要风骨,世界上哪来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车子开到随棠的学校门口,天色已晚,已经没多少学生了,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两黑色的奔驰。 他倾身过来给随棠解开了安全带,两人离得很近。 随棠有些怕他,他却只是抚了抚她的脸蛋儿,“嫁我,就当是给人生下个注,我会让你知道你这注下对了。” ☆、第四十七章 得不到他,她不配 六月底,随棠期末考试。 一个星期后拿成绩,她考得很好。她是会计系的优等生,每年的双料奖学金都收入囊中,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七月初放暑假,随棠和舍友一起收拾行李回家。 裴培问起妈妈的病情,随棠说已经好多了,出院后就一直在家调养,现在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 和裴培一起在学校门口等出租车,先来了一辆,随棠让裴培先走了。 几分钟后,一辆红色跑车在她面前停下,抬眼一看,透过车前窗看到戴着墨镜的林嘉瑜,她在望着随棠笑。 “上车,我送你。”她摘下墨镜,对随棠说。 “谢谢林老师,我打车就行了。” 随棠礼貌的回绝了,只是觉得,跟她不应该有过多的交集。 有空车从前面开过,随棠没有注意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林嘉瑜看了她许久,笑着说,“我以为萧钧默会来接你。” 随棠手里拉着拉杆箱,在原地站立了一阵,走过去拉开她的车门,“林老师,麻烦你开一下后备箱。” …… 坐在林嘉瑜的车里,随棠以为自己多少会感到几分不自在,实际上并没有。 她的车里有很好闻的香水味,从她的穿着,从她开的车,随棠能看出这是个有品位的女人,她的品味自然也包括萧钧默。 “萧钧默有个初恋女友,他可能没跟你提过。” 林嘉瑜视线盯着前方,开口说这话时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她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随棠,笑道,“觉得我在跟你找茬?” “随棠,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哪些东西该碰,哪些东西不该碰,应该不需要老师提醒你。” 由始至终随棠就没有吭声,只在上车的时候告诉林嘉瑜她回家的路线。 林嘉瑜说这些话,无非就是在劝她打消嫁给萧钧默的念头,因为她的语气里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个意思:你不配。 “林老师,得不到一个男人有很多原因,” 下车后随棠终于开口回应,手里拉着行李箱,她说,“如果他的心没有在你那里,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留不住他。” “我们相识三十年!”林嘉瑜情绪很激动,她站在车前,挡住了随棠的去路。 “与时间无关。” 随棠思绪飘得有些远了,她垂眸笑笑,“有个女人,她和一个男人相爱二十几年,最后还不是各自成家。” 林嘉瑜眼中闪过几分惊愕,随棠说,“那个人是我妈。” 拉着行李箱走了几步,她停下,回头看着林嘉瑜,“林老师,对不起。” …… 车子行驶在路上,萧钧默戴上了耳机。 电话里是女人抱歉的声音,她说,“真是不好意思,程程她非要和你讲电话。” ☆、第四十八章 他是她的顾客 男人眼神无波,视线望着前方,“这么晚了还不睡?” “已经放暑假了,晚上就没要求她早睡。今天在电视里看见你的采访,就说晚上要打给你……钧默,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我在开车。” “那你要和程程说话吗?”女人小心翼翼的问。 “你让她过来。” 几秒钟后,电话里出现了稚嫩的女声,她脆生生的喊爸爸,听声音是很高兴。 “程程,现在已经十点了……爸爸有时间就过来看你……你乖……把手机拿给妈妈……” 一会儿,电话那头换了个人,“钧默。” “程孝正出来了,你知道吗?”萧钧默提起这个人,声音有些冷漠。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久,语气比起先前算是冷淡了不少,“这种事你可以不要告诉我。” 萧钧默闻言便笑了下,眼眸被夜色染亮,笑纹里却显露几许疲惫,“以他的本事一定会东山再起,那几年跟着他做生意那些人赚了不少,要找人重振事业那是分分钟的事。” 车子在前方转弯,驶向随棠兼职的西餐厅的方向,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又道,“如果你想不被打扰,和程程办移民,我这边找人手续会很快……” “我妈年纪大了,我们家现在就只有我,能上哪儿去?” 傅恩希在沉沉叹息,很无奈,“他不会来找我的,倒是你,你要小心。” 挂了电话,萧钧默脑子里空白了好一阵。 最近他总是想起几年前和那个人的最后一次对峙。 那天风很大,站在恒瑞的顶楼。 风将两人的衣领吹乱,他的指尖转着那支枪,本来是对准萧钧默的额头,后来他收了回去,放肆的大笑,他说,恒瑞总有一天会落到我手里,不信我们来试试。 萧钧默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双手插着西裤口袋,只是点了点头:我等着你来拿。 那天他被司法机关的人带走,之后就判了,行贿,洗黑钱,数额惊人,判了二十年有期。 程孝正的人脉非常广,不亚于整个萧家,他能减刑减到七年就出来了,萧钧默丝毫不意外。 不过这七年过得也真是快,转眼,程程也就十一岁了。 …… 三号桌的传唤器响了,随棠赶紧过去给顾客点餐。 当她走近了那桌,这才看见坐在那里那个一身矜贵的英俊男人。 她就只是惊讶了一小会儿,后来想起他能从宋秘书那里了解到她的所有事之后,就不觉得他知道她在这里做服务生有什么奇怪了。 手里的餐单递给了男人,随棠像对待其他顾客那样,“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萧钧默看都没看那本餐单,直接说,“一份套餐。” 看来对这里还蛮熟悉的……随棠看了他一会儿,收起餐单,“好。” ☆、第四十九章 有人宠你,你会恃宠而骄 “几点下班?” “你会不知道?” “……” 感觉像是吃了闭门羹,萧钧默看着随棠转身走开,那小小的背影真是倔强极了,他忍不住笑。 餐厅营业到十点。 随棠下班换好衣服出来四下搜寻萧钧默的影子,只见他和老板在出口处闲聊,似乎有点交情。 像萧钧默这样的人,就算别人和他不熟,估计也要想方设法攀关系的,之前随棠一直觉得餐厅老板不苟言笑,现在看他在萧钧默面前言笑晏晏的样子,觉得自己经常看错人。 随棠没有理会他,在他的目光转向这边的时候,她从后门先离开了。 既然萧钧默人都来了,稍后自然是会找她,她又何必过去跟他打招呼,要是让老板和其他人都知道她和他认识那就不好了。 五分钟后萧钧默的电话就打来了,他问随棠在哪里,随棠回答在大厦C出口,萧钧默让她在原地等。 随棠哦了一声。 挂了电话,她埋头望着脚下的地面,当目光落在那双几十块的帆布鞋上时,她想起那天萧钧默说她寒酸。 瘪瘪嘴再看自己的手机,都用好些年了,还是当时随凯淘汰下来给她的,这不是更寒酸么? 萧钧默的车没多久就开过来了,停在她跟前的路边。 他今天换了新车,很拉风的玛莎拉蒂。 随棠以前在随凯的房间里看过这种车的贴画,满墙都贴着什么保时捷,迈凯轮,兰博基尼……大街上都少有见到,真正停在她面前的时候,有些如梦似幻。 萧钧默给她开的车门,两人上了车,等她系好安全带,他对她说,“今晚跟我去奶奶那边。” “怎么了?” “让我晚上回去吃饭的,我之前答应,又放鸽子了。” 随棠咧嘴笑起来,“所以奶奶直到现在还在生气?” 萧钧默启动了车子,弯了唇角,他说话温柔的时候,随棠能从车镜里看到他眸中的星辉,“人就是越老越小。” 顿了顿,他似是思考了一下,然后转头看随棠,“以后你老了,可能比她更小气。” 随棠可不承认,“从小我就心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等到有人宠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恃宠而骄了。” 萧钧默突然说这话,随棠一时还有些无法消化,他也没有再多说其他,过了很久,随棠小声的叫他,“萧钧默。” “你说。” “那次三环路上我妈撞你的车之前,你是不是认识我?” …… 两人到了萧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萧老太太没等来她大孙子还真就不睡觉,一家老小都陪着她,满客厅的都在打哈欠。 随棠饿了,享受着萧家长孙媳妇儿的待遇,坐在餐桌上吃珍姨给她做的宵夜。 ☆、第五十章 你要是忍心 她可没敢说在外面兼职,问起来怎么这么晚才和钧默过来,她撒谎都不打草稿,“他让我陪他在办公室工作,都不让我走。” 萧萌听了立即啧啧,“大哥,女孩子是要睡美容觉的,你自己工作狂就算了,干嘛要拉人家下水!” 萧钧默双腿轻叠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旁边就是萧老太太,他完全忽视那两个小孩子,对奶奶说,“现在人也见了,我们俩都回来了,你是不是该自觉点上楼去睡觉?” 老太太需要人哄,他这态度没摆好,说什么都不管用。 一旁的萧翰林给他使眼色,他瞧了一眼,语气稍软,“今明两天我和随棠都住这里,明晚回来陪你吃饭,怎么样?” 那端着的架子可算放下来了,老太太捏了捏大孙子俊俏的脸蛋儿,笑起来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这就对嘛,要经常回来,也好让我们和小棠联络一下感情。媳妇儿虽是你自个儿的,但是奶奶也想帮着你一起疼呐。” 萧钧默唇角不禁扬起,揽着奶奶上楼去,“行了,我说话算话。” 奶奶在楼梯口回了下头,喊随棠,“小棠,那奶奶就先去睡了,你们爷爷都梦周公去了。” 随棠从美味的宵夜中抬起头来,笑着挥手,“奶奶晚安。” …… 夜里,两人共用一间卧室。 因为不回家,随棠提前跟刘玺然打了电话,说是和裴培在一起。 当时她还在萧钧默的车上,因为要圆谎,不得不找裴培帮着撒谎。 裴培觉得随棠最近行为诡异,终于是忍不住问她,“棠棠你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车内很安静,裴培的话被萧钧默听得很清楚。 随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萧钧默还听到裴培说,“其实你要是真的找了男朋友,而他又有那个经济条件帮你还债,说真的我很开心,但是我就怕,怕你走错了路。” 和裴培通完电话后,随棠有好一段时间的缄默。 那情绪在到达萧家之前就已经收起来了,其实萧钧默知道,她心里是有个坎的,即便她是心宽的孩子,也不见得能过得去这个坎。 但是萧钧默不觉得自己用了这种强硬的方法得到她有任何错。 萧钧默的床很宽敞,两个人睡在上头,一人一边是根本碰不到对方的。 但是随棠还是计较,她吃得亏,但吃不得这种亏。 她对萧钧默说,“我睡沙发吧,我个子小。” “你觉得我会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连个床都睡不上?” 萧钧默穿着衬衫站在她跟前,胸前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 他个子又高,看她都是俯视的目光,让她随时随地觉得这人就是那么高高在上。 “你要是忍心,我继续睡书房。”上次随棠在这里他就睡的那里,整晚失眠。 ☆、第五十一章 我当然忍心 我当然忍心! 随棠心里这么想,又不好意思说出来,这可是他们家。 “那晚上我爸问起,我说你月经,今晚又来?” “……” “随棠,我是你未婚夫。” 他准备去洗澡了,走到浴室门口回头看着她,轻轻拧着眉,“你得接受我这个人,也包括我的身体。” 隔着磨砂玻璃门,随棠看着里面男人的影子,水声哗哗的,充斥着她的感官。 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他洗澡,她在外面等,然后她总是禁不住去想象他水中没穿衣服的样子。 这是一种病吧,她很懊恼! 这会儿她整个人有点不太好,因为萧钧默刚才太过裸~露的话题。 难道三十几岁的男人就不知道含蓄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她需要出去透个气,不管屋里的男人了,自己离开了卧室。 此时此刻,萧翰林和萧萌二人无聊中。 本来之前有睡意,是奶奶让陪着看电视,看着看着就没有睡意了,直到现在也还精神满满。 两个人在花园里坐着,萧萌坐的秋千,萧翰林坐在秋千前面的木马上。 这都是两人小时候的玩意儿。 兄妹两人在计划月底出行的事,正直萧萌暑假,下半年就高三了,萧翰林答应带她去趟欧洲。 远远的看见大门那边亮了,仔细一看是随棠,萧翰林眼珠子一转,蹭了蹭萧萌,“好久没有恶作剧了。” 萧萌撇撇唇,“你想干什么?想整小嫂嫂?当心大哥弄死你!” 萧翰林随手拿起地上那个川剧脸谱,拍拍屁-股站起来,“这叫报仇你知道不,一天到晚的大哥臭拽,没个好脸色,整整小嫂嫂算是报复了。” 萧萌想了想,“嗯,有道理。” 她也抄起自己的那个脸谱,跟上萧翰林的脚步。 …… 随棠无所事事的走在花园里,呼吸新鲜空气。 萧家宅子在山上,四处都是绿化,空气当然好了。随棠心想,要是有生之年她也能挣大钱,给妈妈买个房子在山上,那该多好…… 自己想着就先得意起来了,忍不住的发笑。 可是前面那白衣飘飘的是什么? 随棠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想要看仔细一点,结果…… 当她看清楚那俩玩意儿的时候,心口一滞,当时就吓丢了魂儿! “鬼啊!!!!” 眼看那两个“鬼”影子虚浮的越来越近,随棠转身就跑,边跑边喊,“萧钧默……萧钧默……有鬼啊……” 整栋楼的各个房间,不出一会儿,所有的灯都亮了。 看着随棠跑进了屋,萧萌把脸谱摘下来,皱眉问萧翰林,“二货,我们会死很惨吧!” …… 萧钧默围着浴巾出来,不见随棠的影子,只当她是无聊到外面去了。 人都不在,他换衣服也就更加随意。 就在他拉下浴巾要穿内-裤的时候,门从外面被人打开,“萧钧默,你家有鬼……啊啊啊啊色~狼!” ☆、第五十二章 你怎么那么色 深夜的萧家大宅灯火通明。 除了萧老太爷和老太太,今晚萧国栋那一房的三个孩子都在这里过夜。 此时萧钧默穿着睡衣,拖鞋,双腿轻叠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看两个老的教训两个小的。 他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随棠就坐在他旁边,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无数次,“算了,他俩跟我开玩笑呢。” 他理都不理,眸底阴霾冷得能滴出水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花园里鬼混什么!” 老太爷破口大骂,骂完觉得哪里没对,赶紧对随棠说,“爷爷不是说你。” 萧萌心里悲哀啊,随棠才来咱们家几天呢,大哥疼就算了,那是他老婆,可爷爷奶奶,我和萧翰林可是您们亲孙子呐…… “小棠一个女孩子,胆子那么小,你们居然扮鬼吓她!” “哎呦爷爷,随棠她要是胆子小她就不会一个人去花园里散步了,哦,随棠?” 萧翰林朝随棠挤挤眼,随棠立马点头,“对呀爷爷,我都没事儿了,就轻轻的被吓了一小下,没有大碍。” 对随棠来说,即便她现在还在惊吓中,也仅仅只是在萧钧默对她的惊吓中。 上次看到他换衣服看的是背面,这次看的是完完整整赤果果的正面。 男性骄傲的象征,由上到下没有一点赘肉的精致肌理,他的身体是很完美,但是也的的确确把随棠吓了个彻底。 当时她喊着有鬼冲回房间,看到萧钧默裸-体的那一瞬间,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毛骨悚然! 萧钧默明明看见她人已经在面前了,还没有要尽快穿好衣服的自觉性,随棠背转身去,拿了手边的沙发靠枕胡乱的扔向身后,骂他,“你怎么那么色!” 他不疾不徐的,有的是理由,“这是我的房间,随棠。” 一句话说得她哑口无言,想反驳,他又说了一句,“看见了就看见了,早晚都是你的。” 什么叫做都是她的? 随棠面红耳赤站在那里,再一次想夺门而出。 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了,是珍姨的声音,“小棠啊,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着门口,正要答一句,萧钧默却朝她走近了,他说,“你当真以为我和你无性婚姻?” 随棠低了头,极小声的说,“要是我不肯,你总不能强迫我。” 他点头,“对,我不强迫你。” 突然就在她耳边笑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自己愿意。” “笑话!” “我倒想看看谁是笑话。” 萧钧默说完这话,朝门口喊了一声,“珍姨,进来吧。” 在随棠想着“你这个神经病你还没穿衣服呢”,一边往后靠想挡住他的身体时,珍姨推门进来了。 珍姨看着随棠像保护什么似的护在萧钧默身前,很是不解,“小棠,刚才是你在楼下叫吗?” ☆、第五十三章 穿我的衣服睡 “呃,是啊,我见鬼了。” “见鬼?” 珍姨忽视这天方夜谭的话,瞧了一眼被护住的男人,“小棠,是钧默有什么事吗?” “他、他……” “我没事。” 萧钧默一下把随棠扯开,随棠这才看到他全身,咦,他怎么这么快把衣服穿好了。 男人从她眼中看到了一星半点的护犊子,唇角一弯,显得心情非常好。 随棠有一种被人窥视了内心、但那内心又不是自己真实想法的感觉,这感觉很糟糕。 思绪拉回到现在。 爷爷奶奶还在骂萧翰林和萧萌,骂得他俩灰头土脸的,随棠都看不下去了。 寻思了一会儿,伸手搂住萧钧默的腰,对身边的老太太说,“奶奶,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算了吧,都回房休息,明天钧默还要回公司开会呢。” 萧钧默缓缓的扭头看她,随棠错开他的视线,“他最近事情特别多,很累,我不想耽误他睡觉。” “瞧瞧人家小棠多懂事!” 老太太朝两个孙子哼了哼,握住随棠的手,语气立马变得温软,“那你俩赶紧回房去,早点歇着啊。” 随棠:“奶奶先让萌萌和翰林回房,不然我不走。” 老太太:“……” 回头瞪那俩不省心的家伙,“愣着干什么,滚!” 半分钟之内,萧翰林和萧萌就消失在眼前,各自带着“感谢小嫂嫂”的眼神。 萧钧默拥着随棠起身,对两个老人说,“二位也早点休息,我们先回房了。” “爷爷奶奶晚安。” 随棠被萧钧默搂着上楼去了,老太太在楼下笑眯眯的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对萧守望说,“老头子,你说咱俩多久能抱曾孙呐?” 萧守望双手背在身后,没好气的说,“我这个人向来顺其自然,不像有些人,居然跑去窥探人家隐~私!”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变脸,“个不知好歹的老家伙!” …… 一回了房,随棠就坐在沙发上不动。 萧钧默叫她去洗澡睡了,她双手抱着膝盖窝在那里,“你先睡。” 脑子里非常清晰的记着他的身体构造,一想起来就要脸红,今晚别想睡觉了。 他弯着腰看她许久,深黑的一双眼眸有着深邃的双眼皮褶皱,仔细看,是非常漂亮的一双男人眼睛,稍不注意就容易被他所迷惑,一直以来随棠都是小心翼翼。 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这样的男人,谁也说不准哪天就招架不住了呢。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第一次在我那里过夜,那天晚上你连澡都没洗就睡了。” “……” “我一直以为你很爱干净。” “那天晚上是情况特殊。” 随棠跟他争辩,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丢了人,她明明就是很爱卫生的姑娘,怎么能被他这样鄙视! “穿我的衣服睡,你睡床,我保证不碰你。” ☆、第五十四章 理所应当问我要 萧钧默把她拉起来,双手扣着她细细的腰,俯首,额头抵着她的,低低叹气,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随棠感觉得到皮肤泛起的热度。 “我们棠棠的掌心有茧子。” 他的大手不经意的拉起她,十指交握,触及她小小的长满了薄茧的掌心,萧钧默的心在这一刻沉了沉,整个人变得温柔,随棠在他的怀里,光是听他的语气就感受到了,“珍姨那么大岁数了,在我们家做了那么多年保姆,手上的茧也没你多,你这点年纪,这些年你都过的什么日子?” 随棠低着头,眼睛渐渐的红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子,可是好几年前开始,她就开始为了生活,为了学费而奔走于各种兼职场所。 什么手上的茧子,最多的时候一天做五份工作,连累都顾不上了,哪里还能去注意到那些? “我也想像萌萌那样,想要什么,问爸妈要,问哥哥要。可是我妈一身病痛,我爸那么吝啬,我哥又不争气,我能去问谁要?” 随棠低头看着被萧钧默握着的那只手,手上明显的茧子痕迹,想起自己的家庭,想起这些年从未停止下来的疲惫,忍不住的哽咽,“我很庆幸我考上了大学,我能靠自己的双手挣学费,老师不是教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看得见前方道路是光明的,所以现在所做的一切,所有的辛苦就都值得。你忘了?我说过我要挣很多钱,我要让妈妈享福。” 萧钧默将她抱紧,闭上了眼睛,“问我要,理所应当的问我要。” 随棠咬紧了牙关,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溢出。 …… 洗澡的时候,随棠站在花洒下发了好一会儿的楞。 之前萧钧默说过让她妈妈去恒瑞的员工食堂工作,那活儿很轻松,每天就忙那几个小时,妈妈一定应付得了。 随棠现在已经不想去考虑是不是欠他人情这回事了,只是在想这事儿要如何对刘玺然说才显得合情合理。 恒瑞的大门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呐。 洗完澡穿上他的衬衫,换上了珍姨给她准备的萧萌型号的女生棉质內褲,松紧合适,草莓图案也真是太可爱了。 萧钧默靠在床头看资料,随棠出来时,他就把文件夹放下了。 今晚是要跟他睡同一张床的了,随棠知道,他说得出不碰她就真的不会做,但是两个人在床上,难免会有碰触…… “心事重重的,在想什么?”萧钧默见她站着,伸手轻轻一拉,她便坐了下来。 “就是不知道怎么跟我妈说那份工作的事。” “员工食堂?” 她点点头。因洗澡太久的关系,大眼睛里氤氲的热气这会儿还未散,白皙的皮肤也是一片粉色,包括脸上,颈脖往下的锁骨处。 萧钧默盯着她瞧了许久,特别想把她拉到怀里吻她,揉她,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 - - 题外话 - - - 我发现大家都不爱说话,闷头看,啊呜,出来和作者聊个天啦,随便说点什么都阔以啦。 虽然我不太会写什么富可敌国、只手遮天的男主,但是我们萧总身材好,相貌佳,关键是分分钟治愈少女这就是很大的优点啊~~~~(>_<)~~~~ ☆、第五十五章 做兼职的萧太太 清晨七点,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屋内。 随棠一觉醒来,身旁已经没有萧钧默的身影。 盯着天花板眨眨眼,随棠在床上翻了个身,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昨晚就这么和他一起睡了,同床共枕,呼吸间全都是属于他的气息,就像今天早上她一觉醒来时闻到身旁的残留一样,清淡的剃须水味,混合着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味道,让她的内心久久动荡。 在随棠心里,萧钧默的确是很色,但他又是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一整晚,两人中间隔着很远的距离,宽敞的双人床没有一星半点的暧昧。 不过随棠后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水声,大概萧钧默又去洗了一次澡。 想到和他接吻,想到被他有力的双臂搂进怀里,随棠脸颊发烫的同时不禁想起顾栩,她双手抓紧了被子,起初因萧钧默而有的那份悸动,此时渐渐变得酸涩。 顾栩对她的感情半途而废,是不是她也终究会变成一个移情别恋的人? 随棠深陷在她和顾栩的回忆里,就像久病不治,当她恍惚中记起萧钧默胸口滚烫的温度,她发现其实自己也是虚荣的,至少,她贪恋那份温暖。 早上在萧家吃过早餐,随棠坐萧钧默的车回了自己的家。 萧钧默在车上说到她兼职的事,随棠有自己的坚持,她说,“假如你觉得做兼职的萧太太让你丢了脸,你就不要告诉别人你会和我这样的人结婚。” 当时车子停在她家巷子口,她走后,萧钧默指间夹着烟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很久很久,眉心拧得很紧。 什么毛病,丢什么脸,丢谁的脸? 昨晚说得还不明白?嫁了他,就不想再让她过以前的日子。 萧钧默觉得随棠这种性子的孩子就是不好沟通,有时候固执倔强得让人想揍她。 片刻后他扔了烟头,语气不佳的吩咐司机开车。 一整个上午他都在为随棠那句“你就不要告诉别人你会和我这样的人结婚”自己生气,会议室气氛很沉重,高管们察言观色,生怕说错话惹怒萧总。 宋秘书心里叹气,一向成熟自持的人怎么就为了那孩子一句话气成这样? 然而,随棠自己说了什么,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萧钧默开会的这个时间,她在家里跟刘玺然商量去恒瑞员工食堂工作的事情。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招聘信息?那种公司一般人很难进去吧?” 刘玺然大病初愈,最近都没有出去做钟点工,随棠到家时她正在洗衣服。 “有个同学的亲戚是那家公司的高层,那天在外面聚会无意间说起,然后我就托她帮忙介绍你去。” 随棠早就想好了说辞,一边帮忙晒衣服,一边说得头头是道,“妈你要想清楚啊,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别人可是挤破头都没这个机会的哦……” 刘玺然看着女儿好半天,心说看样子很靠谱,想了半晌对随棠说,“行,那我去面试。” ☆、第五十六章 只顾接受,不懂回应 两天后刘玺然去恒瑞面试,是随棠陪她去的。 随棠在大厦外的长椅上坐着等,早上十点,红日高挂,身后的树荫只挡住她一半的身子,另一半暴晒在太阳底下。 不远处有冰淇淋车,一个甜筒要六块钱,随棠不舍得买。 一辆黑色奔驰从大厦停车场开出来,等待门禁放行。 宋秘书坐在副驾位,本来是在跟萧钧默汇报工作情况,突然就看见坐在那里的随棠,汇报中断,“萧总,随棠她……” 萧钧默早已经看到了她,一见她就皱眉,车从里面开出来之后他让停下,吩咐宋秘书,“去把她叫过来。” “是。” 宋秘书下了车去,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到随棠跟前。 萧钧默一直盯着那孩子,直到她的目光看向这边。 没多久随棠和宋秘书一起过来,打开车门上车,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宋秘书暂时没上车,司机也识趣的下去了,车里就只剩萧钧默和随棠二人。 “喜欢晒太阳?” 萧钧默脸色不大好的盯了随棠好一阵子才淡淡开腔,语气里全是不满。 随棠要是听不出他这是在关心她,那就是她傻,“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我妈来面试吗,我等她呢。” “大堂不是可以等?” “……” 随棠从他黑亮而严肃的眼眸里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并且那深沉的目光里,浓浓的都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随棠每到这种时候就觉得心跳得越发快,说不清那种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对这个人的一切行为,没有丝毫反感。 “我要去趟外地,明天才回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看了眼时间,又看随棠,“你妈在这里工作,我自然会让人照顾着,身体不好也没关系,离医院比较近。” 最后那句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他自己说着也就笑了,随棠也跟着笑起来,“你应该说我妈不会那么容易再进医院我才开心。” 他点点头,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随棠从车上下来,直到他的车开走,她心里的那片温热都不曾散去。 她站在原地,在这样的认知里心生害怕。 在感情里,接受和回应对等,随棠是怕自己只顾着接受,却不懂回应。 …… 因为萧钧默早就安排过,刘玺然的面试自然是非常顺利,人事部通知她明天就可以去员工食堂工作了。 回家的路上,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刚才面试的时候对方对她的态度好得出奇,她心想,难道是大公司的人素质涵养很好的缘故? 随棠看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她,“妈,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我就是觉得自己运气太好了。” 刘玺然瘪嘴,摇摇头,“一辈子没进过大公司,有点激动。” ☆、第五十七章 糟心日子 随棠笑,脑袋靠在她肩头,“等我毕业了,我也要进大公司。妈,以后我俩存够了钱,我们去周游世界。” 刘玺然捏捏女儿的下巴,笑道,“好,都听棠棠的。” 母女二人在菜市场买了菜回家,家里有人,随棠她爸今天白天不出车。 随从军这个人一身缺点,为人处世极差,除了那几个酒肉朋友,平时也没几个人喜欢和他来往。 这会儿他双脚搭在茶几上看电视,母女两个到家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睛就像掉在电视机屏幕里了。 随棠对他再是不满,好歹也是叫了一声爸,他没搭腔。 随棠都习惯他这样了,好吃懒做,没有人情,估计他的世界里也不懂什么是亲情吧。 她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感到悲哀。 不过随棠和随凯一点都不像他,即便随凯没出息,赚不了大钱,至少在家的时候对她和母亲还是极为关心的。 刘玺然在厨房忙碌,随棠回了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巨响,随棠吓了一跳赶紧从屋里跑出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燃气灶爆了!” 刘玺然受了惊吓,随棠看到她的时候她脸都白了。 这个时候坐在客厅纹丝不动的随从军才有了反应,几大步跨进厨房,“天气太热了,容易爆炸。” “这个早就有问题了,上次就跟你说了要换新的……” “我为什么要换?老子为什么要出这个钱?” “你不是一家之主吗?家里的东西坏了你不应该给钱买吗?” “这房子就是老子买的,这些这些这些都是老子买的,你给过一分钱没有?” …… 随棠的记忆里,爸妈为了钱发生争吵已经是家常便饭。 妈妈挣的那点钱估计也就只够她的药钱,剩下的不多,也都给随棠吃穿用行了。随从军每个月就给点微薄的生活费,家里的大小事他都不会管,哪怕是一个十块钱的灯泡他买回来也得找刘玺然报销。 随棠一度觉得,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夫妻,不如就散了吧。 可是每次母亲跟他提离婚他不答应,有且只有一句话,要离婚可以,一百万! 他让刘玺然给他一百万,不过就是算准了刘玺然离婚后顾立文会来找她,对于顾立文来说,区区一百万算得了什么? 随棠这辈子见的人多了,对于父亲这样的人她还真是觉得大开眼界,他还算男人? “别吵了,我去找人来换燃气灶,这个钱,我给。” 随棠开口打断了他们俩,刘玺然听了就不答应,“换个燃气灶好几百块,棠棠你还在凑下学期的学费!” “没关系,钱已经够了。” 随棠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忍不住落泪。 这过的都是什么糟心日子! ☆、第五十八章 女人如事业,能者居上 每学期开学,满校园的送孩子上学的父母,可是随棠从小到大,爸爸估计连她的校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吧。 争吵,争吵! 她的世界里,除了父母的争吵,剩下的最好回忆,大概就是小时候和随凯在外婆外公家渡过的那段童年了。 本来她以为顾栩是老天爷看她可怜才让他来到她身边拯救她的,可是每次她难受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顾栩他在哪里! 随棠一路哭着走到巷子口,擦干了眼泪,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 叫了人来安装新的燃气灶,她在家里呆不下去,拿了包就离开了。 今天她不想去餐厅兼职,打算找裴培出来吃饭,喝酒…… 刚有了这念头,人却渐渐止步。 正前方那辆卡宴她再熟悉不过了,从车的颜色到车牌号,以及站在车身前的,车主的朋友。 陆彦手里拿着烟,边抽边和车里的人在说着什么,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停下脚步的随棠,一下愣了。 他和随棠四目相对,手指却敲了敲车门,压低声音道,“我说,要不今晚一起吃个饭?” 顾栩一脸冷清的坐在车里,从头发到脚尖都透着一股子凉,他在车后镜里看到了随棠,半晌,推开车门下车。 …… 萧钧默明天早上的航班改在了今晚。 通常情况下,他当天能办完事情就会返程,主要是他这人没有不~良嗜好,合作公司的人不管费什么心思想留住他都难。 从机场出来也不过八点钟光景,自己开的车,打算去接随棠,可是到了餐厅才得知她今天没来。 闲得无事,他点了一份晚餐。 打电话给随棠,提示不在服务区。 这顿饭吃得没了生趣,付账离开,他驱车回别墅。 他在等随棠,他觉得今晚应该见随棠。 书房书架上那个记录着2012年琐碎的记事本里,夹着一张学生牌,学生牌上是随棠高中时期的青涩照。 两年多前在大街上遇到她,她就那么晕倒在他脚边,手里紧紧握着那面红旗。 那天的环城跑随棠跑了第一,据说有五千块的奖金,那天他把她送到医院,离开时,手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着她的学生牌。 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哪怕她只有十几岁,却足够吸引男人的目光。 萧钧默从来都不否认,一开始看上她就是因为她年轻漂亮,这没什么可耻,哪怕用了些手段才得到她,他也不觉得那有任何问题。 男人太正直、太墨守成规不见得是好事,对事业,对女人,往往都是一个道理,能者居上。 他站在窗户边,手里一杯红酒,目光柔软的瞧着随棠的照片,内心一片宁静。 时针指向十点二十,随棠打电话来了。 那边很安静,却有回音,萧钧默能判断出她大概是在洗手间。 “你打过我电话吗?刚才手机没信号。” 那孩子的声音绵软好听,带着几分歉意,萧钧默听着,唇角便微微上扬。 ☆、第五十九章 自己的私有物 五个小时前,顾栩从车上下来。 他以前的话本就不多,这两年似乎更加沉默了。随棠站在离他不算太远的地方,他并没有走过去,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陆彦最终抽完了那支烟,烟头一扔,叫了一声随棠。 其实随棠从来没有逃避过,不管顾栩是否承认和她相爱过,还是说她就是被他甩了,他那样悄无声息的突然有一天就和赵澜澜在一起,随棠在面对他、面对姑姑一家人的时候,都是坦然的。 她朝他俩走过去,下午四五点钟光景,炙热的太阳底下她眯着眼睛。 站在顾栩面前,似乎又没什么可说的,在顾栩开口之前,陆彦先打破了沉默,“从家里出来?” 随棠点头,“嗯。” 陆彦看了看腕上的表,又说,“马上就是晚饭时间了,不在家里吃?” 随棠抬手拭掉额上一层薄汗,“不想吃。” 她背着双肩包站在太阳底下,一张脸晒得红红的,她说这话时陆彦看了顾栩,只听顾栩淡然的声音响在耳边,“你爸妈又在吵架?” 随棠垂着眼睛,不语。在顾栩的注视中,又擦了擦脸上的汗。 “想吃什么?”顾栩问她。 他的语气还和以前一样,那是外人听不出来的、对自己私有物才会有的一种保护和挂心。 随棠一言不发的盯着地面,不回答他,陆彦看在眼里,知道她这不是在和顾栩赌气,是她们家那些破事儿让她心里特别难受,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烤肉!” 陆彦自作主张,一把就拉过随棠的手,“喜欢烤肉是不是?走走走,哥带你去。” 随棠:“……” 她被陆彦塞到了车里,顾栩的车,顾栩开车,她坐的副驾。 没多久顾栩也上车来了,关上车门,转头看着她跟她确认,“怕不怕上火?” 她摇摇头。 顾栩竟难得的笑了。 三个人去了一家韩国烤肉店,因为以前经常在一起,陆彦知道随棠的喜好,点的都是她喜欢的菜。 中途陆彦接了个电话,离开得稍微久了点。 随棠和顾栩都知道,估计他早就接完电话了,故意在外面呆着,想留时间给他们俩。 顾栩把烤好的肉沾了酱,用生菜包起来,然后递给随棠。 “吃好多了,再吃会不会不消化?”随棠嘴里还包着食物,今晚胃口特别好,有点不好意思了。 嘴上这么说,还是接过顾栩递过来的生菜包肉,一口塞进嘴里,还冲他笑。 这孩子就是心宽,刚才还不高兴。 “一直想跟你说谢谢。”随棠拿纸巾擦掉嘴角的油渍,笑着对他说。 “谢什么?” “之前我妈住院,是你给我爸的钱,你不要否认,我爸一个电灯泡十块钱都吝啬的人,怎么可能拿钱给我妈住院。” ☆、第六十章 随棠,这是你家 顾栩面不改色的果汁倒在随棠的杯子里,片刻后才说,“小事一桩。” “过阵子还你吧,马上开学了,我得先交学费。”她说。 “好。” 顾栩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随棠的目光落在那上头。 他不抽烟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等到他指尖夹着一根香烟,并且指法娴熟,这时随棠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他在一起了,他的变化,她又怎么可能了解。 那根烟还没点燃,顾栩的手机响了。 随棠看着他接起来,他的眼睛看着随棠,随棠听到电话那头的女声。 她低下头去,拿筷子夹面前那盘辣白菜。 赵澜澜是空姐,她的声音很好听,她和顾栩说些什么随棠听不清楚,却知道那是和自己男朋友说话的语气。 她嗓子眼突然哽着,说不出的难过。 顾栩接完电话没多久陆彦就回来了,结了账,三个人离开。 陆彦问随棠去哪里,送她。 她说不用了,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陆彦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在视线里越走越远,这才冷笑着对顾栩说,“栩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失心疯治好?” …… 随棠打电话给萧钧默的时候,她在学校宿舍的卫生间。 和顾栩分开后,神经病似的买了瓶酒拿到宿舍。 喝酒喝到吐,胃里翻江倒海,自虐的事她第一次做,估计以后再也不会了。 人还算清醒,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萧钧默没听出她是喝了酒。 直到她在电话里笑嘻嘻的问,“萧先生,今晚你不会突然回来吧?” 萧钧默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沉声反问她,“你是不是喝多了?” “多?不多啊,一瓶酒都还没有喝完呢。” 她在那边又笑起来,萧钧默抚额,“你在哪里?” “我在我们学校,不过……这边不能住人,没水没电……我打算去你家住……” 萧钧默听到关门声,然后随棠对他说,“我要去你家了……我是你的未婚妻,住你家是应该的对不对?” 萧钧默没忍住笑,“对。” “那你晚上不要偷偷的跑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太色了!” “……” “不和你说了,头好晕。” 随棠挂了电话,醉醺醺的往校门口走。 和门卫大爷很熟了,还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大爷看她简直反常,问她,“同学,你怎么跑到学校来喝酒?” 随棠很大声的回答:“失恋了!” 她去了萧钧默的别墅,在门口试了好几次,密码都是错误的。 终于最后一次按对了,门一开,当萧钧默站在她面前,她以为是幻觉。 一高一矮的对视,片刻后,随棠走过去抓着他的衬衫下摆,“你说了你明天回来的。” 男人将她的手握住,离得近,薄唇几乎贴在她的侧脸上了,“我有瞬间位移的本事,你信不信?” “骗子!” 随棠转身要走,萧钧默长臂一伸扣住她的腰,“上哪儿去?随棠,这是你家。” ☆、第六十一章 萧太太想要亲一下萧先生 闻言,随棠在原地怔了怔,缓缓回过头来,“我家?” 像是恍然大悟,她扶着额头笑出声来,“是啊,差点忘了,我是萧太太……” 她的手从萧钧默手里挣脱开来,反过去拉住他的双手,那双明亮的眸子望着他,酒后这样子反倒像是在跟他撒娇,“那萧太太可不可以,亲一下萧先生?” 萧钧默眉心一直拧着,心想这人醉成这样是怎么回来的,一边冷冷的答她,“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本意不是这样,可这时候随棠完全就是没有理智的人,醉糊涂了,说胡话,干傻事,盯着眼前这高大英俊的男人看了一阵,就这样踮起脚尖凑上去吻住了他。 随棠是个干净的女生,和顾栩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年纪小,两个人最多也就是过马路的时候牵下手,连拥抱都少之又少,更别说接吻了。 眼下她一头热的去惹这个有着正常生~理~欲~望的成熟男人,她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多危险的事,甚至还紧紧的抱住了他精壮结实的腰部,将自己贴在他的胸膛里。 萧钧默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她为所欲为,实际上她也没怎么他,两片唇贴在一起也算接吻的话,他也真是白活到这岁数。 两人身高差距,随棠踮着脚觉得特别累,男人感觉到了,因为她无意识的发出了类似不舒服的声音,于是他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他嗓音低沉,在转身往楼上走的时候眼中饱含深意,简短的一句话分明就意味着他别有目的。 随棠慵懒的靠在他的肩上,任由他抱着她,在他怀里嗫嚅,“干什么……能干点什么啊……” 萧钧默把她放在了床上,宽敞柔软的大床中央,随棠平平的躺在那里,乌黑的长发散了开,灯光下近距离的打量她此时的模样,明眸皓齿,肤白唇红,任何一个男人应该都不会抵抗得了这诱~惑。 萧钧默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他看她,她也在看他。 屋里特别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除此之外,随棠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男人眉眼里情绪复杂,她能看懂的情绪不外乎两种,一半温情,一半严肃。 随棠想着,他一定以为她是仗着他那天说的那句“喜欢你”,才有胆子在他这里放肆……既然都放肆了,那就再放肆一点。 随棠抬起双臂将他的脖子圈住,萧钧默像是配合着她,俯身,和她吻在了一起。 这孩子今晚喝得不少,满嘴的酒味,他尝遍了,心有满足的同时将她教训了,随棠舌头发麻呻~吟出声……他又有些不舍,松了口,瞧着她醉眼微醺的样子,低头在她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放过了她。 随棠安静的注视着他,双眼像是被水洗过了. 她拉着他的衬衫领子,动了动唇,许久才说,“你答应了我的……你说要给我买冰淇淋……那天我等了你好久……” 她闭眼,泪从眼角滑落。 ☆、第六十一章 随棠,你好热情 随棠醒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 她觉得自己没做梦,昨晚是和萧钧默一起睡的。 但又记不起自己是如何来的这里,甚至后来见了萧钧默都和他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也都没印象了。 随棠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丝质吊带睡裙,是她的码子,像是量身定做。 不用猜都知道是萧钧默给她换上的,他自己买的?还是让宋秘书帮忙买的? 他给她准备了这些,随棠细细一想,心里莫名的温暖,哪怕是酒后头还疼着,也都能一一想起他对她的好。 脸突然就红了。 随棠几乎能想象得到昨晚他给她换衣服的场景,一定是把她全都看光了,说不定还摸了! 拥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半圈,随棠脸贴在枕头上发呆。 这会儿除了头疼,身上完全没有不适感,她知道萧钧默没有趁人之危,没有在她喝醉的时候跟她发生关系,这明明是好事,但随棠又矛盾的觉着,要是他真是个下~流~无~耻的人,她倒有了讨厌他的理由。 起床洗漱完从卧室出去,在楼梯上就闻到荷包蛋的香味。 知道那人没走,随棠莫名有些心虚。 趁着萧钧默背对这边,随棠打算拿了包开溜。 谁知道…… “萧太太,不打算吃过早餐再走?” 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从那头飘来,随棠全身一僵,站在原地不动了。 萧钧默今天穿的烟灰色衬衫,下边是一条亚麻长裤,头发没有打过发蜡,干净柔软,敛去了不少平时的严肃锋利。 他淡笑着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看随棠时,眼中不无讥诮,随棠感到窘迫,意识到昨晚应该是干了蠢事。 “打算去哪里?”他问。 “回家。”随棠双手拉着双肩包带子,看他两眼,及时的收回了目光。 想到昨晚他给她换衣服就别扭,老男人那么色,一定是全身都被他摸遍了。 “萧太太,不要让我说第三遍,这里是你家。” “明明就是第二遍。” 随棠反驳,他点着头笑,“看来昨晚的事你还记得。” “……” “你脱我的衣服,裤子,把我推在床上。” “……” “你说你是萧太太,你说你要提前行使萧太太的权利!” “……” 随棠根本就没多少记忆,他说的话她又不是完全不信,断断续续确实有那么一点印象,她称自己是萧太太。 “随棠,你好热情。” 他已经走到她跟前了,悠闲得很,还特意弯腰看着她,“不过下次这样的时候,不要再喝酒了。” 随棠傻傻的站在那里,萧钧默转身回厨房的时候还在她耳边低声补充了一句,“你都不知道自己不穿衣服在我怀里的样子有多漂亮……” ☆、第六十三章 肩上的心形胎记 他说完就走,随棠满脸通红盯着他的背影,很想揍他。 萧钧默将荷包蛋装进盘子里,背对着随棠道,“珍姨打电话来,说今天老太太要去避暑山庄,” 回头看了她一眼,“萧璇和萧萌已经过去了,让你也去。” “哦。” 随棠走到流理台边上坐好,也没看他,就这么应了一句,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萧钧默把餐盘端过来摆在她面前,“要是不想去,我回个话。” “没不想去。”随棠其实挺喜欢他奶奶的,既然萧璇和萧萌都去了,要是她不去,会不会显得比较小气? 老人家就是喜欢晚辈陪在身边,随棠自己也有外公外婆,她懂的。 今天萧钧默不用去公司,他开车带随棠上山。 这家避暑山庄通常不会对外开放,接待的也都是一些身份尊贵的人,随棠以前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到了之后简直感慨有钱人的世界离她太远。 后山有温泉,老太太不能下水,坐在一边看两个孙女都高兴。 不过今天也真是巧,到了才知道林家两妯娌也在。 林雪是老太太的儿媳妇儿,唐悦如是她嫂子,也就是林嘉瑜的母亲,因为发生了之前的事,在这里这样一遇见,多少有些尴尬。 尤其是,随棠一进来看见了老太太就极其亲昵的喊奶奶,唐悦如自己倒是淡然,萧璇和萧萌相互对视一眼,意思是随棠遇到了仇家的妈。 “小棠,钧默给你拿泳衣没有?” 老太太也不顾唐悦如的情绪,拉着随棠的手,和她特别亲。 随棠还不知道泡在水里那个年轻漂亮的阿姨是什么来头,只是礼貌的朝着她笑了笑,然后对奶奶说,“我就是来陪您的,就不泡温泉了,最近皮肤有些过敏。” 这是昨晚喝太多酒导致,她可不敢跟奶奶说实话。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皱眉,让她坐好,一边说,“来给奶奶看看,怎么过敏?” 说着就将随棠的衣领轻轻拉下一些,露出了半个肩膀,“哟,还真是红得很呢,像是疹子。” 随棠本就心虚,赶紧将衣服拉好,“没事啦,要不了几天就会好。” 在随棠拉上衣服之前,离她只有几米远的唐悦如,清清楚楚看见了她左肩上那个心形胎记。 水下,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僵了僵。 视线里的随棠,纯洁美好,此时她还在和老太太说着些什么,她笑起来唇角有两个小小的漩涡…… 唐悦如突然就像是魔怔了般,从水里起来朝那一老一小走过去。 她这举动,水里的萧璇和萧萌,包括林雪都是一愣。 “姑娘,你是叫随棠?” 唐悦如其实是个比较高傲的人,这样主动跟一个不认识的人打招呼,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并且,这个女孩子还是她女儿的情敌。 萧璇和萧萌眼珠子转了又转,心说林嘉瑜她妈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此时随棠还被老太太拉着手,她点点头,“是啊阿姨,我叫随棠。” - - - 题外话 - - - 今天有点忙,先更一章好了,再次说一下,我们下周四也就是8月27日上架。 ☆、第六十四章 小棠,这是唐阿姨 唐悦如朝这姑娘走近了,仔仔细细的打量她的眉眼。 目光专注,盯得随棠全身发毛,极其不自在。 唐悦如是林瑞的老婆,怎么都算是大户人家出身,她这样看随棠,看得老太太不高兴了,垮着一张脸叫她,“悦如,你找我们小棠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开口了,唐悦如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尴尬道,“没、没事。” 老太太护随棠跟护自己孙女儿似的,按理说,唐悦如瞧见了应该心有不满,毕竟她的女儿林嘉瑜不久前才被萧钧默给甩了,可是此时此刻她没有那个心思,一门心思的还想看一次随棠左肩上的心形胎记。 “虽说小棠现在和钧默在一起,但年轻人自己的事,作为长辈,我们也没理由要管,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瞥她一眼,唐悦如看着随棠,心不在焉应了一声,“是。” “感情这种事勉强不得,怪只怪钧默和嘉瑜没有缘分——小棠,这是你唐阿姨,嘉瑜的妈妈。” 老太太这么一介绍,随棠立马反应过来,原本望着唐悦如那双茫然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戒备。 随棠礼貌的跟唐悦如打招呼,“唐阿姨好。” 今天唐悦如非常反常,光她看随棠的眼神就有些失态了,这会儿随棠叫她,她好半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没有应答。 她的不理会,随棠自然而然想成她因为萧钧默而排斥自己,心里不免觉得尴尬,回头看老太太,小声说,“奶奶,我陪你去外面花园走走,好不好?” 老太太看了一眼还在失神的唐悦如,起身挽着随棠,“好。” 等随棠和老太太离开,林雪才从水里起来,她走到唐悦如跟前皱眉道,“我说嫂子,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刚才我妈跟你说话你怎么爱理不理的?就算不喜欢那丫头,在我妈面前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唐悦如蓦地回神望着林雪,半晌,她转身就要往随棠和老太太走的方向去,林雪一把拽住她,“嫂子你疯了啊?难不成要追过去扇随棠两耳光?替嘉瑜雪耻?” 唐悦如:“……” 水里俩孩子你看我,我看你,一会儿,萧璇出来裹上浴巾,“舅妈,这事儿就算了吧,随棠都和我大堂哥在一起了,奶奶说得对啊,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强。” 唐悦如一言不发的望着室内温泉的出口处,身旁的人在说着些什么,她的感官都已经自动屏蔽了,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想方设法,再看一次随棠肩上的胎记。 …… 避暑山庄在山里,空气极好,环境优美,青山绿树间。 随棠扶着老太太在花园里散步,不远处,萧钧默背对着她们,在那里讲电话。 忽近忽远的他的声音,低沉好听。随棠能分辨出,电话里那人一定是宋秘书。 最近她发觉自己有些不正常,因为有事没事总爱看着那个男人发呆,比如此时,她人还扶着老太太,眼睛就落在那人背上,一眨不眨的。 脚下有石头,随棠只顾着看萧钧默了,完全没注意到。 奶奶嘴里那句“小心走路”还没说出口,她踢到那块大石头,哎呦一声就这么栽摔倒在地。 接电话的男人闻声转了身。 ☆、第六十五章 她无力抵抗 “你说,我跟你们家的人是不是八字不合呀?” 山庄的房间里,随棠坐在沙发上,男人蹲在她跟前,往她的膝盖上涂消毒药水。 那孩子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放在身子两边,兰花似的脚丫子被萧钧默握住,笑眯眯的,竟在跟他开玩笑。 萧钧默一脸阴沉,脸色特别难看的盯了她一眼,没说话。 “第一次去你奶奶家就有血光之灾,然后那天早上在大门口摔了一跤,今天又摔了……你克我吧?我俩不适合做夫妻?” 她边说边笑,越说越开心,男人根本就不理会她。 “今晚真的要在这里住吗?”她低头看着他,他柔软的发顶,有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营养师给奶奶做了养生菜,吃过晚餐就比较晚了,奶奶说明天一早再下山。” 萧钧默把鞋子给她穿好,抬起头来,“随棠,山顶可以看日出。” 随棠闻言大眼睛一睁,眼中全是欣喜,“真的吗,你要带我去看日出?” 男人宠溺的笑,抬手刮她的鼻尖,“只要你想去,我当然会陪你。” “都说了不要对我好。”随棠低了头,胸中一股自责涌上来,觉得老男人做这些事不值得。 萧钧默的目光落在她白净的脸蛋上,不经意就想起她昨晚酒醉在他怀里说的那句,那天我等了你好久。 迷糊间,她叫了两声栩栩。 栩栩是谁? 萧钧默对随棠的生活了解得还不算深,她身边有些什么人现在还没有一一摸透,她是否谈过恋爱,是否有过喜欢的人,萧钧默毫不知情。 “不高兴了?” 随棠见他半天不吱声,缓缓抬眼看他,“我是比较直接,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不要介意,其实合约上白纸黑字写得那么清楚,就算我现在想反悔也没办法,只要你说要结婚,我就跟你去登记。” 男人眼里有笑,眉梢稍稍挑起,看那两片粉色嘴唇一张一合,一双眸子又大又亮,真是觉得漂亮极了。 不由自主就伸手去摸她的脸,随棠下意识躲了一下,就只一下,四目相对望进他眼底的深潭,磁石般吸住了她,然后,她坐着不动了。 男人的指腹在她光洁的肌肤上轻柔的摩挲,终究是忍不住,起身坐在她身侧,捧起她的脸颊,和她接吻。 随棠没有拒绝的余地,尽管他动作温柔,当他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脖间,毫无疑问随棠感受到他骨子里的强势,她无力抵抗。 宽敞的真皮沙发,两个人起先还是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换了姿势,不经意的就倒在一起。 萧钧默拥紧了她小小的身体,随棠在他怀里微微的喘。 光线明亮的屋子里,温暖着,也暧昧着,呼吸间随棠听到自己情不自禁的申吟,因为他的手穿过她单薄的衣物,覆在了她饱满的胸上。 ☆、第六十六章 没人会让你亏 随棠感受到他温热的掌心,不禁一阵战栗,终于拉回一丝清明,在逆光的阴影里和他对视。 她的脸很烫,心也跳得很快,男人的诱~惑来自他那双写满人生阅历的眼睛,随棠自认理智,却依旧意识到自己快要沉溺进去。 “你是不是又对我有那种想法了?”随棠没有丝毫做作,她能察觉身上男人的身体变化,直言不讳的问他。 萧钧默点头,把她的小手拉过去放在唇边,“想,很想。” “我不讨厌你。” 随棠想了好久,说了这话。 正在亲吻她手背的男人一愣,随即便笑,“不讨厌,但也不是喜欢,所以我不能脱你的衣服?” 随棠不知如何答他,垂下眼似是在逃避,“通常男人接近一个女人的最终目的,是不是就为了脱她的衣服?” “通俗来说,就是。” “……”随棠蹙眉盯着她,低声骂了句,“真下.流!” 她别开脸没再看他,片刻后,男人从她身上下来,搂着她,和她一起躺在这柔软的沙发上。 “以结婚为目的脱女人的衣服,算不得下.流。”他说。 随棠不理他了,转过身去背对他,对着沙发靠背,类似于面壁,视线被隔断。 “奔着结婚去的,我想碰你,这不是很正常?” “那一年后我俩分手,我太亏了。” 随棠是在跟他讲道理,谁知道他从后拥住她,脸埋进她颈脖,呵出的气息扑打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当即就起了一层小疙瘩,只听他说,“没人会让你亏。” 随棠在回味这句话的时候,他开始吻她的脖子。 很痒,随棠的潜意识又很喜欢这种感觉……她闭上眼睛在想,老男人真是调~情高手,经手的女人,环肥燕瘦,钟灵毓秀,一定是不少了。 她穿的牛仔短裙,男人的手很容易就钻进去,一边在她身后吻她,一边摸她,随棠受不了这刺激,整个人像是在一点点的燃烧,说话都没了力气,在央求他,“其实我不贪财,我没想过要你的钱,答应结婚是因为想还债,我不想,不想变成你包-养我的性质,那不好……” 随棠被他吻得都要融化了,全身瘫软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滚烫的手伸到了腿间,她都不敢睁眼,全身在抖,“萧钧默,那天你不是拿我开心?” 他的手停顿在她的腿间,亲吻因这句话停下,沙哑着嗓子问,“哪天?” “说喜欢我。” 随棠缓缓回头看他,那双水润明亮的眼睛让男人压抑在胸腔内的火越烧越旺,恨不得将她整个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萧钧默皱眉问她,“你觉得我是酒后发神经?随随便便对人说这种话?” “这不合逻辑。” “我对你一见钟情,这合不合逻辑?” ☆、第六十七章 随棠还小,还不能喜当爹 “我一个穷学生,一无是处,你一见钟情个鬼。” “你年轻漂亮,嫩得能掐出水来,是个男人都喜欢。” 他的解释太肤浅,随棠气得不知道如何反驳了,“你、你简直就是个登徒浪子!” 随棠骂他的时候,萧钧默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对她说了句“中文学得不错”,起身拿手机看来电显示,然后走到落地窗那边去接。 随棠抱着靠枕,看他的背影。 那人接电话时态度很好,像是在哄人。 随棠好奇,他还会哄什么人? 她听到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乖,过几天就带你去。” 他的背影很好看,属于偏瘦的体型,可随棠看过他没穿衣服的样子,哪儿哪儿都是肌肉,线条十分优美。 这样的男人,多金,英俊,自带个人魅力,随棠知道,但凡是个正常女人都抵挡不了这诱-惑。 她就怕自己一路深陷,因为她一直记着妈妈的话,在对待任何一件事的时候,都要量体裁衣。 和萧钧默就不是一路人,随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不敢逾越半分距离,即便靠近,也不敢真的靠近。 萧钧默接完电话回来,发现随棠在看着他发呆,手机塞回裤兜里朝她走近,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你眼中的这个登徒浪子,在你看来就没点真心?” 随棠扭头,“没有!” 萧钧默隐隐发笑,也懒得跟她计较,活动了几下酸疼的颈脖关节,“外面热,你在房里待会儿,我出去安排晚餐。” “明天早上真的陪我看日出吗?”随棠抻着脑袋问。 “嗯。” “今晚又要睡一张床?” 萧钧默都走到门外了,扶着门框回头看着她冷笑,“你睡床,我睡你。” 随棠抓起靠枕朝他扔过去,“你太无耻了!” …… 山顶的夜空,星光璀璨。 巨大的天幕就在上方,随棠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星空,这样的夜,真是太美了。 萧钧默的烟瘾很大,从打理好帐篷的时候开始,他已经抽了许多,随棠一眼看去,他脚下全是烟头。 他就那样眯眼看着远处,神色无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男人的世界不是一般人能懂的,他不说话,随棠也不会主动搭理他,往身上喷了好多花露水,躺在帐篷里悠闲的看星星。 萧钧默裤兜里揣着一盒子避-孕-套,是晚餐后萧萌恶作剧塞给他的,当时萧萌笑嘻嘻的对他说,“大哥,随棠还小呀,你还不能喜当爹呀。” 随棠想看日出,又怕自己起不来,就去避暑山庄的礼宾部借了帐篷。 她没想麻烦萧钧默一起来,可山顶到底也算是荒郊野外,她一个女孩子压根就没有野外生存能力,萧钧默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 这会儿她躺在帐篷里,不时的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看他高深莫测完全猜不透的样子,只想问问他,喂,某个男人,你不怕蚊子吗? ☆、第六十八章 一开始的预谋 萧钧默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回到帐篷的时候,随棠已经翻了个身。 她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她知道萧钧默过来了,就是不想和他说话而已,怕他开口就别有所图。 山顶空气很好,夜里下了凉,倒是比屋里开冷气还要舒适。 可周围的虫鸣太吵了,随棠没法入睡。 并且,那男人就在她身后躺着,他的呼吸声清晰的落入随棠的耳中,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也将她包围了,随棠意识到,其实让她没有睡意的真正原因应该是他才对。 反正也没有灯,他看不见她,随棠索性睁开眼。 帐篷外黑漆漆一片,光想想就有些可怕。 随棠庆幸萧钧默陪她来了,万一她一个人,荒郊野外遇到坏人怎么办,遇到狼怎么办……狼? 随棠的目光透过那帐篷,看到外面不远处几束光亮,心里一颤,心说该不是真的有狼吧! “萧、萧……萧钧默你睡了没?” 她转身,压低声音在男人耳边喊,萧钧默嗯了一声,她说,“你看外面……是不是狼的眼睛?” 萧钧默睁开眼,朝着光源看去,借着那薄弱的光亮,他的视线转到随棠脸上,“狼?”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地方有狼,刚想解释,那光越来越近了,吓得随棠直往他怀里躲,“你说我俩要是真被狼袭击了,今天是不是都得死在这里?” “……” “我不想死,你有没有办法引开它们?” “……” 随棠的脑袋彻底埋进萧钧默的胸膛里了,软软的身子直哆嗦,小手紧紧的抱着他,吓得都快哭了。 男人一直在忍笑,最后忍不住了,胸口直颤。随棠发觉哪里不对劲,缓缓的抬起头来。 “谁告诉你有狼的?”他笑着问。 随棠圆眼睁着,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萧钧默起身拉开帐篷的拉链,于是,随棠看到那些漂浮在上空的星星点点,那是萤火虫啊。 “好漂亮……” 她看呆了,拥着被子坐起来,看那些萤火虫钻进了帐篷,她伸手想要去抓,却怎么都抓不住。 男人变戏法似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掌心摊开,星星一样的腾起小光点,他对她说,“送给你。” 随棠笑得特别开心,光点落入她的眼中,萧钧默看到她那比萤火虫还要晶亮剔透的眸光。 他看着随棠的模样失了神,好半晌才说,“下个月你生日过后,我们去登记。” 随棠被漫天星辰似的萤火虫围绕,在萧钧默说了这句话之后,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随棠,你说对了,一开始我就是有预谋。” “第一次遇到你,不是撞车那天,而是两年多前,你参加环城跑那天。” “是我送你去的医院,你可以不记得我,但我却把你记住了。” “我试想过许许多多我妻子应有的面孔,实际上,也就只有你的五官,轮廓,最为深刻。” 萧钧默半跪在她跟前,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而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失手过,我想,女人也该如此。” ☆、第六十九章 大费周章搞这些事 随棠第一次看日出,是跟一个比她大了整整十二岁的男人。 她靠在他怀里,远处红日冉冉升起。 男人白衣黑裤,矜贵英俊。随棠看过了顾栩那张漂亮过许多女人的脸,再看萧钧默,感慨自己何德何能,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八点多吃过了早餐,萧钧默送老太太回去。 老太太很想留住随棠,想让随棠留在家里陪她几天。 现在正是暑假,又不住校,偶尔在外面不回去可以骗妈妈说是和裴培在一起,要是一连好几天不着家,一定会穿帮的。 关键随棠她妈又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随棠时刻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路出马脚了。 “你俩现在不还没结婚吗,谈个恋爱还必须天天待在一起?” 萧钧默说不方便,老太太立马给脸色,“小棠现在暑假,正好陪我,要去的地方多着呢……” “她每天晚上都想跟我一起睡,不信你问她。” 萧钧默看随棠,眉头皱得很深,随棠闻言赶紧点头,“奶奶,我就喜欢跟他睡。” 老太太一言不发看了她半天,噗嗤笑出来,“小棠这么离不开你未来老公?” 随棠的脸被说得又红又烫,心里把老男人骂了个半死,嘴上却不害臊的承认,“嗯,不想离开他,除了他工作的时候。” “那他出差怎么办?”奶奶逗她。 “我倒是很想钻进他的行李箱里,让他带我一起走……” 随棠脑袋靠在萧钧默肩上,萧钧默一直唇角带笑,只听她说,“奶奶,我得好好盯着他,外头不知道多少女人打他的主意呢。” …… 半个小时后,萧钧默送随棠回家。 一路上随棠很少说话,萧钧默看她好几次,她脸上的红就一直没散。 等红灯的时候,萧钧默终于开口打断车里的沉默。 “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妈?”他说的,是结婚的事。 随棠视线盯着前方,十指缠在一起,两片嫣红的唇启了又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在她的无言以对里,萧钧默心中暗涌。要是他再年轻个好几岁,理智少一些,冲动多一些,说不定,那句“栩栩是谁”就脱口而出了。 可他只字未提。 车子开出去了,当男人收回目光时,随棠正好抬头。 她不经意扫过他的眼角,那抹余光,如果非要找个合适的形容,应该是世故的,残忍的。 他昨晚就说过,他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我斗不过你,我别无选择。但我知道,倘若我和你结婚了,那合约其实就算是作废了。你的图谋不轨,为的就是让我嫁给你,你大费周章搞这些事,即便我跟你去登记了,我妈也不会同意,你要的婚姻,你要的家庭,是不被祝福的,有意义么?” ☆、第七十章 贪恋的温度 随棠红着眼睛反问他,这一刻她想到顾栩,她很想念顾栩,恨不得他此时就在面前。 她心里的矛盾开始扩张,是因为她想起顾栩的同时,眼前浮现的是昨夜山顶帐篷里她和那个男人相拥的画面。 他的怀抱温暖坚固,当他将她搂在怀里,随棠才知道原来被一个男人疼爱是这样的滋味,她很贪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他蛊惑了,却贪恋他怀里的温度。 她讨厌那样的自己。 “假如我妈知道我嫁给你,而你又给她安排工作,起初我们俩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你让她怎么想?!” 随棠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不想给萧钧默看到,她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的颤动。 开车的人一脸严肃,估计是听了随棠的话情绪不大好,咬着牙关,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我骗她那些钱是我从同学那儿借来还你的,可是突然间我就和你结婚了,我妈一定认为我是为了钱走投无路才把自己卖给你,” 说到这里,心里委屈越积越多,她极其厌恶的扭头瞪着萧钧默,“可不就是卖给你吗,我俩签了合约来着!” 不管随棠负气的说了什么,萧钧默没有给半句回应,到后来随棠火了,双手扯住他的袖子,“其实你跟piao客没什么区别,就是仗着自己有钱。” 随棠的包里,手机一直在响。 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车停下,他这才回头对她说,“先接电话。” 随棠一边拿电话一边瞪着他,眼神充满厌恶。 在她接电话的时候,男人的脸面向车窗外,他其实想抽根烟,这会儿心情很糟糕。 刘玺然在电话里对女儿说,今晚去她姑姑家吃饭,说是奶奶让他们家的人过去聚聚,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随棠不想去。 又想起上次她和随凯没去,结果姑姑和奶奶说他俩没家教,什么有人生没人教之类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那就去吧,不就吃顿饭吗。 挂了电话,随棠坐着发了一会儿呆。 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她迅速收起思绪。 车速平稳,车内气氛低沉。 随棠先前有些激动,接完电话之后已经平静了不少……她骂他piao客,他一定是很生气吧。 “平时看着倒是挺规矩一姑娘,骂起人来还挺狠。” 萧钧默突然冷冷一笑,也不看她,只给她一个冷若冰霜的侧面,不紧不慢道,“我要是真的piao了你,你整晚整晚的躺在我床上,我连你裤子都没脱,你觉得我是亏了还是赚了?” 随棠的脸被他说得阵阵发热,很是尴尬,目光闪躲不知道该看哪里。 “你见过烟花和恩客最后结为夫妻的?” 萧钧默是真的有些火大,又实在不想对着随棠发作,尽量抑制自己的情绪,只是语气怎么都不会好,“你小瞧自己的同时更拉低了我的水准!随棠我告诉你,我从来不在乎你妈怎么想,就当是我拿钱买你,买你的身体,我都是piao客了,还在意什么祝福?” - - - 题外话 - - - 周四上架周四上架,么么哒(*  ̄3)(ε ̄ *) ☆、第七十一章 敷衍我的就不要说 他的话很难听,也是被随棠气到极点了才会说成这个样子。 随棠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要是手里有刀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会一刀了结了他! 车停在离随棠家还有步行十分钟的地方,是她让萧钧默在那儿停的。 随棠下车后头也不回的跑了,想也知道她是有多生气。 萧钧默也不急着走,在车里抽烟。 他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皮垫子上,觉得头疼。 那孩子太较真了,吃软不吃硬,刚才他那几句过分的话似乎戳痛了她,他后悔得很。 他将手里半支烟叼在唇边,拿出手机打给随棠。 一连打了三次她才接。 “sorry。”开口第一句就是道歉,萧钧默这会儿的喜怒已经被她牵制了,她就是有这个本事。 随棠已经走到巷子口,听到这声sorry,脚步渐缓。 刚才她说了很多气话,是她引起战争的,现在道歉的人却是他,随棠知道是自己过分了。 她紧紧攥着手机,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站在那里,巷子比较窄,她站在正中间,挡住了后面来人的去路。 是熟识的邻居阿姨,笑着跟随棠打招呼。 待阿姨走后,随棠突然就转身原路返回,当时她就一个念头,我有病吧! 萧钧默不知道随棠又回来了,坐在车里和电话那头的人一起沉默。 直到有人敲车窗,他抬起头来。 随棠人就站在外面。 小巧玲珑的身型,白皮肤大眼睛,粉色的唇,细胳膊细腿……车窗落下时她弯腰对车里的男人说,“今天你会不会去公司?” 萧钧默和她同时收起手机,“比起工作,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这个比较重要。” 夏日的阳光打在她黑亮的发丝上,晕出一层金黄,柔软的泛着光泽,漂亮极了,这时候的随棠安安静静站在他的车身前,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她打开车门再次坐进去,并将车门关好。 “暂时还没机会跟我妈提到这个,太突然了,要是我解释不清,她一定会乱想。” 随棠转头看着萧钧默,“要是解释清楚了,那就坐实了我为了钱和你结婚的事实,还不如不解释呢。” “随棠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我这个人?” 萧钧默又给自己点了烟,抽了一口夹在指尖,手伸出窗外,“我要的是实话,敷衍我的,就不要说了。” 随棠一颗心像是悬在半空,和他对视良久,挪开了视线,“如果我说不是,那你会不会打消结婚的念头?” 回应她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浓郁的烟草味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蔓延,随棠鼻间都是这种味道,低迷的,压抑的。 当她不经意的抬眸往车前方看去,便看见妈妈正从那个方向过来。 萧钧默自然也是看到了刘玺然,再看随棠,姑娘那张小脸已经吓白了—— 他从容冷静的搂过她的身体,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腿上。 情急之下有些混乱,当随棠的脸贴着他大-腿-根-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碰到了他身上某个地方,先前被吓白了的那张脸,蹭的红了。 - - - 题外话 - - - 明天上架,两万字,喜大普奔啊~ ☆、第七十二章 萧钧默说:你很在乎我 男人的掌心一直搭在她的背上,随棠身体单薄,他都能感受到她这会儿心跳有多快。 几分钟过去了,他轻轻拍了她两下,示意她起来。 随棠从他的身上离开,特别的难为情,红扑扑的一张脸甚是好看。 萧钧默看着她,突然就笑起来。 “她没看到你。”他说责。 “嗯。” 随棠都不敢直面他,躲躲闪闪,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民。 “回去吧,晚点再联系你。” 男人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公司了,手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随棠坐在副驾上,她想下车,又觉得其实有话想要和他说。 想说什么又忘记了,坐了一会儿,她拉开了车门下去。 她站在外面,不知是自己转身先走好,还是等他的车开走了她再走比较好。 萧钧默在车里叫她,“随棠。” 她看着他。 萧钧默把手里那半截烟头摁灭了,对她说,“你看你很在乎我,眼睛骗不了人。” 随棠沉默,咬着下唇不眨一眼的瞅着他。 车子启动了,离开时他说,“你心里有我。” …… 穿过老旧的巷子,随棠从下车的地方走回来,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神不守舍,这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两年前顾栩一声不响的和赵澜澜在一起,她知道后,顶多也就是把自己关在家里昏天暗地的过了几天,现如今这样的失魂落魄,还是头一遭。 随棠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萧钧默,种种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她不自信,没底气,并且还有一个事实,当顾栩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无论何时,她都会难受。开门进屋,客厅里没有人,却听得见洗衣机运转的声音。 随棠换拖鞋,叫了一声妈妈。 刘玺然从里面出来,袖子是挽起的,一看就是在洗衣服。 “随凯呢?他今天要和我们一起去姑姑家吗?”随棠问。 “他说他不去。” 刘玺然摇头,叹了口气,随凯比不上随棠懂事,什么都由着自己性子,不喜欢土豪一家,每次家庭聚会都懒得去。 他是觉着,反正平时也没什么交情,所谓亲戚,真有急事的时候还比不上身边朋友实在。 随棠没再过问随凯去不去姑姑家的事。 妈妈洗完衣服,她帮着一起晾,母女二人在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刘玺然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女儿说,“刚才我在前面巷子口,看见有辆车里的那个男人,好像萧先生。” “……” 随棠拿衣架的手一僵,“你看错了吧。” “可能是看错了,那种大老板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地方,” 刘玺然说着就开起了玩笑,“难道看中了我们这边的地?想要开发新楼盘?棠棠,妈妈跟你说啊,老城区的房子开发商拆不起啊,一赔三你知道吗!” 随棠忍不住也笑了,“妈,现在房地产行业不景气,房价虚高,聪明的开发商都做别的去了,谁会那么蠢一赔三的拆楼建房?” “是啊,很多房子都不好卖了。” 刘玺然感慨一句,回头发现随棠专注的瞧着她,她笑着问女儿,“看妈妈干什么?” “妈,你老了。” 随棠看见妈妈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鬓边已有了白发,想起她年轻时候那些特别美的照片,不禁心酸。 姑姑比妈妈还大两岁,一身珠光宝气,保养得很好,那是因为她嫁了个好男人。 “还有两年我就毕业了,等我毕业了,我能赚钱了,就不让你出去工作,我要养你。” 随棠双眼通红,其实她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爸爸不养你,我养你。 刘玺然笑着将女儿抱紧,“真是傻啊,妈妈好手好脚,能自食其力,哪会让你养?现在工作那么好,薪水也很多,妈妈还想存钱给我们棠棠当嫁妆呢。” “如果我嫁人,妈妈希望我嫁什么样的人?” “只要是对我女儿好的,品行好的,有上进心的,那就很好了,” 刘玺然摸着女儿的脑袋,认真说,“男人挣再多钱,不疼自己的女人,嫁他也是白搭。” 顿了顿,她又道,“门当户对很重要,你不要学那些虚荣的女孩,一心想着嫁有钱人,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妈妈告诉你,那不现实。” 随棠眨眨眼睛,没有再接话。 …… 母女两个出了门,打车去随珊妮住的富人区。 以前随棠每次来,都觉得一身寒酸的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自从这两个月时常在萧钧默家里出入,再来姑姑家,格格不入的感觉已经淡化多了。 来之前,随棠给妈妈挑了一套白色套裙。 刘玺然虽然人到中年,却没有发福的痕迹,人瘦,长得也漂亮,稍加打扮就很有气质——即便是穷,随棠也不愿妈妈低人一等,至少在容貌面前,姑姑是输给妈妈的。 按了门铃,两人在门口等。 来人之前,随棠帮妈妈理了理头发,并笑着小声说,“真漂亮。” 刘玺然捏了捏她的小脸,“刚还说我老了呢!” 随棠捂着嘴直笑。 有脚步声渐渐近了,随棠抬头看去,片刻后,门开了。 随着门缝越来越大,随棠看清楚了站在面前那人的面容—— 顾栩依旧是常年冷清的一张脸。他不爱笑,从小就不爱笑,不像别的孩子,给了糖吃,买了玩具就会哄大人开心,性情里的安静和沉默是与生俱来的,对待任何人都一样。 但事实上,他是个内心温暖的人,即使表面冷漠,他对待每一个他在乎的人,也都是尽心尽力,比如眼前的,随棠的妈妈。 “阿姨。” 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看了随棠和刘玺然,先就露出淡淡的笑,招呼了长辈。 刘玺然和随棠一样,不知道今天顾栩也在,细细一想就想明白了,顾栩他是澜澜的男朋友,澜澜家有家宴,他会在这里这不很正常么? “栩栩也来了,真好。” 顾栩的母亲王燕云是刘玺然的发小,顾栩也算是刘玺然看着长大的,她喜欢这孩子,看见他就觉得亲。 伸手拉住他的手,刘玺然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他,“最近你母亲怎么样了?你瞧我,有了新工作,也没什么时间去看她。” 随棠在后面关门,默默的听前面两人说话,一声不吭。 阳光下顾栩的影子,在她的脚下,随棠到底还是个孩子,内心有顽皮的因子,恶作剧的想要将顾栩的影子踩成渣渣。 “前两天做了化疗,情绪很不好,满屋子摔东西。” 顾栩声音略显无奈,刘玺然握着他的手安慰他,“理解,理解。要给她多些鼓励。” “好。” 顾栩走到前面突然停下脚步,随棠埋头走路没注意到,咚的撞在他背上。 “……” 随棠扶着额头抬起头来,撞上顾栩的视线。 她和他无话可说,打算就这么进屋了,哪知道顾栩朝刘玺然开口,“阿姨,您先进去,我和棠棠说两句。” 刘玺然虽然知道这俩孩子以前是怎么回事,但顾栩后来选了澜澜,感情里双方都是自由的,况且,那时候谁也没有明明白白说过随棠就是顾栩的媳妇儿。 顾栩自有自己的眼光,他选了澜澜,刘玺然不可能就此不让他和随棠来往了,她是位开明的母亲,对于顾栩和随棠的关系,她有着很好的平常心。 “行,那阿姨先进屋吹空调了,真热。” 刘玺然上了石阶,随棠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推门进去,这才收回视线看顾栩。 “你怎么了?”随棠问他。 “应该是我问你。” 顾栩语气很淡,他似乎永远都是个没有情绪起伏的人,可他说这话的时候皱了眉,“不止一次有人看你从两辆车上下来,一辆辉腾,一辆奔驰,据说车主是个男人,其中一辆车还是部-队-牌-照……你解释一下?” 随棠个子比他矮得多,听他说话时也都是仰着脸,直到他说完,她若无其事的转了个身,闲闲的将手塞进牛仔裙包里,埋着头踩蚂蚁似的一步一步慢慢走,“噢,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高兴说就说,不高兴就可以不说。” 顾栩缓慢的走在她身后,“那你现在高不高兴?” 她停下脚步,回头,“当然不高兴。” “……”顾栩抿唇瞧着她。 ☆、第七十三章 你是我的女人 “今天在这里看到你,这让我很不舒服,很不舒服你知道吗?” 随棠那语气,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你跟她结婚了还是怎么回事?她们家来亲戚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顾栩,我在任何地方看到你都比不上在她家看到你来得痛苦,你明明知道的,却还是来了。” 他沉默着,只用一双她看不懂的眼睛注视着她。 随棠抵抗着这双眼睛,她回避了他的目光。 “过几天我还你的钱,先不说了。”责 随棠正要进屋,院子外面有了车声,她止步,和顾栩一起看向门口。 门开了,一辆红色跑车开进来,不多时,停在随棠和顾栩前方不远处民。 身着一身空姐制服的女孩子从车上下来,高挑时尚,画着精致的妆容,她笑着关上车门,走向了他们。 “棠棠,你来了。” 赵澜澜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站在顾栩身边,已经挽住了他的手臂,语笑嫣然的招呼随棠,“奶奶说你们很久都没过来了,很想你们。” 随棠微笑。 姑姑教的女儿和她本人一样,都是特别会装的人,赵澜澜在顾栩面前要扮演一个跟表妹感情好的姐姐,随棠万分理解。 “大舅妈来了吗?“赵澜澜问。 “我妈已经进去了。” 随棠说着也打算进屋,不想在这里当别人的电灯泡,可是赵澜澜忽然拉住她的手,“棠棠,我飞香港给你买了个礼物,等等,我先拿给你。” 随棠怔愣的时候,赵澜澜已经去开车的后备箱了。 赵澜澜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笑着走回来,“诺,给你买了项链,喜欢吗?” “我不需要……” 随棠不想要她的东西,正要拒绝,赵澜澜已经把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了,一边还夸她,“可真漂亮,简直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 随棠:“……” 由始至终顾栩都只是看着,看这姐妹情深,他一言不发,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三个人一起进的客厅,全部人都坐在那里看电视,聊天。 看似一片和睦。 随从军今天上午不用出车,一大早就过来了,刘玺然在家里做家务,让他等着一道走都不愿意——有一类人,他的自私是融进了血液里的,估计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刘玺然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随母说什么她都只是听着,不时的点一下头算是附和。见随棠和另外两个人进来了,她赶紧起身,想要把位置让给他们。 随棠过去把妈妈按下去,让她坐着,自己则坐在沙发扶手上。进来的时候已经礼貌的叫了奶奶,姑姑和姑父,随棠哪怕再不喜欢这些人,也从来没有不规矩过,态度好,是因为她不想再听别人说她是没有教养的孩子,不仅骂了她,也骂了妈妈。 姑姑那个人,从她的坐姿和表情就看得出她有多傲,穿了一身宝姿套装,双腿轻叠坐在那里,像极了电视剧里的贵妇。 待所有人坐定,她这才说了今天这餐饭的目的。 “是这样的,栩栩和澜澜,下个月订婚,这是喜事,既然都是一家人,就提前告诉你们,到时候的订婚宴,你们可要来帮忙啊。” 姑姑那话的意思就是在吩咐随棠一家,随棠听着,血液像是慢慢在凝固,随棠的父亲开了腔,一副势利眼的嘴脸,“肯定得帮忙,我就澜澜一个侄女儿,不来帮忙怎么说得过去。” 赵澜澜坐在顾栩身边,笑着对随从军说,“谢谢舅舅。” 顾栩手里拿着车钥匙,在指尖转来转去都转得出花来了,他就听着这一家人谈话,自己并不搭腔,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随棠不敢再看他,一颗心越发下沉,最后沉到谷底。 …… 晚餐中途,随棠去了趟洗手间。 去的时间有些长了,刘玺然担心,刚想去看看,赵澜澜放下了筷子,“舅妈,我去吧。” 装潢气派的洗手间里,随棠看着镜子里哭得双眼红肿的自己。 从姑姑宣布顾栩和赵澜澜订婚开始,她一直在抑制自己的情绪,吃饭的时候终于没有办法控制了,她借口上厕所,一个人躲在这里泪流满面。 对随棠而言,顾栩不仅仅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她试想过爱情最好的样子,那都是他给的。 赵澜澜从外面进来,随棠一转头就迎上她讽刺的表情。 她双手环胸站在随棠的身旁,顾栩不在,她不用再装了,已经彻底换了一副面孔,“哭了?听说顾栩和我订婚,难受了是不是?” 随棠看着镜面里从头到脚都写满恶毒的女人,那个女人,她笑得别提多开心了,“随棠,几年前我就告诉过你,顾栩不是你要得起的,你们家穷成那样,你用什么去配他?” 随棠不想和她说话,想走,胳膊却被她紧紧捏住,“记得那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吗?你说顾栩绝对不会喜欢我这种女人,你说他不会在乎你的家庭……可是随棠你知不知道他在我床上的时候有多激动?你知不知道他高-潮的时候对我说了什么?他说,真是爱你爱到了骨头里……” “啊——” 随棠甩开她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要疯了,“赵澜澜你别这么变态,你们床上的事不要告诉我,我没有半点兴趣!” 她说完就跑出了洗手间,赵澜澜站在原地冷冷的笑了。 片刻后,她放松了自己靠在洗手台上,看着对面镜子上被奢侈品包装得如此华丽的女人,“赵澜澜,你到底赢了她什么?” …… 晚上从姑姑家离开,随棠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刘玺然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去叫她,只是不时在门外听着动静,怕她出事。随从军出去赌钱了,家里就母女二人。 刘玺然给随凯打电话,说了顾栩和赵澜澜订婚的事,随凯在电话里骂了一句,顾栩那孙子,不就是嫌弃咱们家没钱吗! 这时候随棠在房里发呆,她在回忆她和赵澜澜的童年。 其实那时候她们俩挺好的,是后来姑父做生意赚了钱,姑姑变了,澜澜也变了。姑姑对澜澜的教育方式就是,这世界上,只要有钱,想要什么都可以。 随棠难过,是难过她和赵澜澜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局面,可是时间就是这么残忍,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萧钧默打电话来的时候,随凯正好从外面回来。 随凯在网吧当网管,一听说随棠不高兴了,就想要赶回来安抚她。 他在外面砰砰拍门,随棠在里头接电话,不想搭理他。 萧钧默应酬完回了别墅,空旷的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很想随棠,他想要开口让随棠过去,最终打消了那样的念头。 “明天我出差,回来的时候,正好给你过生日。”电话里,那男人的声音有些许疲惫,随棠听得出来。 “我生日还有好些天,你出差要去那么久?”随棠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那人反问她,“舍不得我?” “……” 随棠望着天花板,“怎么可能,你走得越久越好,不要回来最好。” 他在那边笑了几声,然后,他哑哑的嗓音进入到随棠的耳朵,“真的,尤其是喝过酒之后,特别想要。” 随棠不是很明白这话,但好像又有点明白,眨眨眼刚想要说点什么,他又补充道,“想象着进-入你身-体的感觉,温暖,蚀-骨……你是我的女人,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就特别快乐。” 他说的那些话足够让随棠脸红心跳,心里骂着他流-氓,不要脸,潜意识却指使她开口,“我并没有骗你,喜欢和不喜欢,在我心里很模糊,我不确定的时候,回答不了你。” “乖孩子。” 听他的声音似是很累了,随棠能想象到,他这个时候一定是靠在沙发上,漂亮深黑的眼眸合着,一只手摁着眉心,满脸的倦意。 他对随棠说,“兼职你可以去,大学生勤工俭学也算是社会体验,细细想来没什么不好。但是不要太累着自己,做一份工作就好了。那家餐厅环境好,工作时间也合理,你就在那里安心的做下去。至于生活费用以及学校开支,随棠,我是你未来的丈夫,你要试着习惯问我要钱,你要知道,在我们结婚后,我的财产至少有一半是属于你。”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随棠听得清清楚楚,听明白了,心也被塞满了。 ☆、第七十四章 二十岁的随棠,第一次经历这件事 女人要的其实不多,几句温暖的话就能消除她心里的阴暗面,哪怕随棠并不在乎萧钧默名下庞大的资产,但是当一个男人对你说这话的时候,满腔都是感动。 “我觉得,你很会哄女人开心。”随棠说了句与主题无关的话。 萧钧默笑起来,笑声清朗,与他的嗓音一样好听,他说,“没事能哄哄你,也是蛮不错的。责” 随棠站在窗前,伸出食指指尖在窗户玻璃上胡乱的话,唇边是抑制不住的笑,是小女孩儿听了甜蜜情话时的表情。 然而,老男人总是很煞风景,在随棠心情变得很好的时候,他突然说,“那玩意儿胀得厉害,真想多说几句花言巧语把你哄过来抚慰一下它……” 随棠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萧钧默,你再这么色,我不结婚了。” “sorry。” “我哥回来了,我看看他去,不和你说了。” “想要什么礼物?民” “平安回来。” 随棠说完,自顾自的挂了电话,开门正要叫随凯,随凯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你干嘛啊!”随棠摸着胸口,瞪他。 “妹,你是不是失恋了心情不好?想不开?” “……” 随凯一把搂住妹妹的肩膀,“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妈的顾栩不就仗着那张迷死人的脸吗,其他你还喜欢他什么?我告诉你,他学医的,学医的通常都很变-态你信不信?噢还有……” 随棠冷冷打断了他,“不要在背后诋毁人家,好歹你和顾栩也是发小,你嫉妒人家长得帅么?嫉妒人家能考上大学?还是嫉妒人家家里有钱?嗯?” 随凯:“我ri!” “随凯,也不是我说你,你网管工作那么清闲,没事就报个电大什么的,考个文凭有多难呢?” “……” “你都二十三了,觉着自己年轻是不是?年轻就是本钱呀,你有好好利用你的本钱嘛?嗯?” “……” “瞧瞧你那个发型,杀马特还是乡村非主流?影响市容你知不知道?瞧瞧隔壁王二狗的小平头多精神!” “妈,我先走了啊,正忙呢!” 随凯终于受不了了,撒丫子想跑,随棠双手死死拽住他,“好了,我不念你了。” 随凯站住,回头看妹妹。 随棠轻轻叹气,抱着哥哥的胳膊,“其实我难过,是觉得我和澜澜,我们明明就是表姐妹,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变成现在这样。” 随棠的脸在他身上蹭了蹭,“哥,我是不是很糟糕?” 随凯摸她的脑袋,“不会,我们棠棠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 刘玺然在员工食堂工作,她负责刷卡或是给员工盛饭,是这个部门最轻松的工种,不像其他同事,每天凌晨四点之前就要赶到公司。 早上七点整,食堂开始营业,刘玺然已经换好了工作装。 这会儿还没有员工来吃早餐,几个同事在闲聊,刘玺然平时不多话,同事聊天她就听,很少发表意见。 “好奇怪,最近萧总都不来员工食堂了。” “是啊,以前至少每周来一次,也算是视察我们部门,萧总对员工伙食向来都比较上心的,最近怎么不来了?” “可能萧总他老人家贵人事多呢,下半年本来也就比上半年要忙。” 同事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在说,刘玺然听着有了疑问,“我们大老板姓萧吗?” “对啊,你居然不知道?”其中一个同事看稀奇似的盯着刘玺然,“你不是萧总的远方亲戚吗,别装了。” 刘玺然:“……” 有人打开了这个话题,就有人接话,刘玺然旁边的一个小伙子也开口了,“是啊刘姐,早就听大家在议论了,说是人事部打过了招呼,说你身体不是很好,特意嘱咐食堂员工都照顾一下你。” “大清早的不干活,是不是都不想干了!”背后传来一声呵斥,食堂顿时鸦雀无声。 刘玺然看着食堂的王经理走过了,她忍了又忍,终于问他,“王经理,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经理眼神闪躲,但是对刘玺然还是很客气的,“刘姐,就别瞒着了,宋秘书跟人事主管那边打了招呼,人事部那边特意交代了我照顾着你……我们都知道你低调,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大家还跟以前一样?” 刘玺然笑了笑,摇头,“王经理,麻烦你带我见见人事主管好吗?” …… 餐厅今晚不太忙,随棠坐在窗户边发呆。 萧钧默给她发了信息,说今晚八点的航班回C市,到了也就十点左右。 他让随棠做完兼职就去别墅等他,随棠没答应,也没有拒绝。 上飞机前他打了电话来,低沉的嗓音在随棠的耳朵里,是那样好听。 他说,“我到家要见到人。” 随棠拿着电话不应她,他又说,“你想想是自己自觉的过去,还是你回家之后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随便你!” 随棠挂了电话,瘪瘪嘴,喃喃自语,“还不是我什么人呢……” 这会儿随棠看了时间,快到十点了,萧钧默那班飞机也快到了。 十点钟餐厅关门,随棠下班。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考虑是回家还是回萧钧默家,那人的电话来了。 “楼下,C出口,五分钟后在那儿等你。” “……” “随棠,我们整整一星期没见面了,我知道你想我。” “我才没有!” …… 就在随棠背着包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刘玺然下了出租,正往这座大厦走。 下班后她在家里呆了整晚,怎么都想不明白,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坐不住了,便过来接随棠下班,想要问问她,为什么萧先生会给她安排工作!这个萧先生,就等于被她撞了车的那个萧先生。 刘玺然心有不安,赶来找女儿,却在看到那辆黑色辉腾停在大厦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萧钧默到了之后下车来抽烟,身高腿长的男人,白衬衫黑西裤,一身清贵的装束,他长得那样好看,辨识度高,刘玺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随棠从大厦出来就直接朝他的车走去,走到车前,两人说了几句什么,男人扔掉烟头给她开了车门,随棠坐了进去。 刘玺然看着那车开走,瞬间,背心涌出了汗。 …… 车子行驶在路上,夜里的街道两旁,霓虹闪烁。 今晚有星星,随棠看着远处天空,不禁就想起那晚和萧钧默在山顶过夜的情景。 那次他抱着她睡,一整夜,她没有离开过他温暖的怀抱,她睡得很踏实,仿佛一只不曾被囚禁过的鸟,终于栖息在了她的主人身边。 随棠是个诚实的人,面对萧钧默时的迷乱,让她不敢轻易承认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产生感情,但是这感情有多深,她自己无法计量。 萧钧默的身上总是有一股子好闻的味道,不如香水那般浓郁,却叫人着迷,随棠坐在他身侧,总觉得他是一块磁铁,不由自主想要靠过去。 “我没有跟我妈报备,说今晚不回去……” 随棠其实是想和他商量,陪他到凌晨之前,还是送她回家好了。 可萧钧默态度坚决,没打算让她走,“现在给她打电话。” 随棠握着电话好半天,扭头看他,“你是不是特别饥-渴?想和我那样?” 男人目视前方,沉默着眨了两下眼睛,从随棠这个角度看去,他的睫毛好长啊……随棠出神的时候,他竟然嗯了一声,“男人最痛苦的,大概就是我这样,想跟喜欢的女人做愛,那女人不鸟他。” 随棠哑口无言,觉得和他在一起好像随时随地都得谈到这个话题,不过好歹他还算是君子,随棠不愿意,他从不强求。 随棠给妈妈打电话,那头响了好几声,终于接通了。 “妈,今晚我和住裴培家,就不回来了……嗯,我明天一早就回来,不要担心……好,好,妈妈晚安。” 挂了电话,随棠怔了怔,然后对萧钧默说,“我妈那边有噪音,好像不在家里。” “在外面?” “应该是。” 萧钧默转头看她一眼,“你妈也有自己的应酬,估计是和朋友在一起。” “或许吧。” 随棠把手机放回包里,总是莫名觉得有些忐忑,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 她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 萧钧默停车的时候,随棠并没有先进屋去。 她在屋外的花园里走来走去,闲闲的,像是在散步。 男人过来的时候看她还在外面,便过去搂住她,“怎么不进去?在等我?嗯?” 随棠都没来得及说什么,门一开,萧钧默把她按在玄关的墙上,整个人被他困在身体里,“再问一次,想我了没有?” 随棠死不承认,摇头,然后她看到萧钧默眼里晦暗不明的深意,听到他一声低叹,铺天盖地的吻就这样落下来了。 “……” 这个男人,他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一头猛兽,随棠真怕他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他的吻,滚烫而热烈,随棠招架不住了,快要在他的怀里融化。 她感觉到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在揉她,摸她,指尖带着火种,从她的皮肤开始,要将她整个人点燃。 “嫁给我?” 萧钧默将 她抱到了身旁的柜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将她的双-腿分了开,他置身于她的腿-间,姿势暧-昧,他吻着随棠,吻她的脸,她的眉眼,从她的嘴唇开始往下,一路流连在她的颈-脖和锁-骨之间。 随棠生怕自己摔下来,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紧紧搂着他,却不敢睁眼看他。 她在抖,小小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缩,又想靠近他一些,再近一些……当萧钧默浅薄温热的唇停留在她的凶前,他那骨骼分明的漂亮大手,开始往上拉她的衣服。 随棠往他怀里钻,明明就是在躲,他却感觉到她其实更喜欢他的拥抱,来自他身体的力量、温度,灼热的岩浆一般炙烤着她,随棠清醒的意识到,她快要在这羞人的情浴中找不到自己。 她的身材特别好,瘦是瘦,该有的地方都有,小身体经不起他再三的撩-拨,又软又烫。 过了凌晨,随棠才刚刚二十岁。 这个年纪的女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而萧钧默,他在随棠心目中早就过尽了千帆,对女人,他有的是本事和技巧。 在她睫毛闪动着心想今晚大概是逃不了了的时候,男人再一次将她抱起,他的嗓音沙哑的吓人,他对她说,“我们去楼上。” 随棠的膝盖被他搂在臂弯里,双手攀着他的肩背,在他上楼的时候,终于睁开了眼睛。 萧钧默在走路,和她四目相对。 看着彼此,两人也不说话,随棠水润的眸子里藏着太多的心事,她不说,他想逼着她说。 宽敞的房间里,她被他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第七十五章 他的吻再次落下,她毫无准备 这张床随棠睡过几次,有时候跟他一起睡,有时候自己睡,眼下萧钧默侧卧在她身侧,撑着脑袋慵懒的瞅着她,手里把玩着她一缕头发,放在鼻尖闻了又闻,然后自言自语一般,“真香……” 随棠抿着唇笑,翻身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不想看他。 “出来。” “不出来!” “买了生日礼物,不想要?真不想要?” 男人在外面轻轻扯她的被子,循循善诱,“乖,出来看看老公给你买了什么,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就扔了,重新买。” 随棠一听,赶紧掀开了被子,“干嘛要扔……快拿过来我瞧瞧。” 萧钧默勾着唇笑,手伸进裤袋里,不一会儿便拿出一条项链来。 他半跪在床上,随棠也被他拉起来,将她的领口往一边扯了扯,看到她脖子上那条施华洛世奇的链子—— 随棠看来昂贵的东西,在这男人眼里就算是很廉价了。 他也不问这项链的出处,就当是随棠自己买的,随棠看他眼里有嫌弃的意思,不免翻个白眼,“萧总你这是什么眼神?” 他笑了下,一边解开她的项链,把自己新买的给她戴上,一边说,“没有,你想多了。民” 随棠手里攥着被他换下来的项璃,想起那天赵澜澜给她戴上去的情形,有些愣神。 萧钧默没有理会她在想什么,盯着她欣赏了一阵,“衣领再大一些,就更漂亮了……” 随棠听出他话里的轻-佻,皱眉瞪他,男人拉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吻,“我的意思是,在我面前你穿得越少越好……” “这条项链是我姐姐送给我的。”随棠突然说。 “……” 萧钧默望着她眨了两下眼睛,“你还有姐姐?” “嗯,我姑姑的女儿。”随棠低头望着掌心里的链子,其实,赵澜澜的审美和她还挺像,她买的这个四叶草吊坠,随棠很喜欢。 随棠和赵澜澜有隔阂是一回事,但是在心里,她是一个那么重视亲情的人,所以赵澜澜给她戴上的项链,她一直没有取下来。 “以前我和我姐姐关系挺好的,小时候,我们在外面犯了错回去,怕对方挨骂,都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随棠抬眼看萧钧默,咧嘴笑起来,露出嘴角的梨涡,“我很喜欢我姐姐,一直都喜欢,因为我觉得她又漂亮,又会讨爷爷奶奶开心,从小我就把她当我的榜样。” “现在呢?” “现在……” 随棠撅撅嘴,摊开的掌心渐渐握成拳,包裹住了项链,“我得找找形容词了……水火不容合适吗?” 萧钧默笑着揉她的脑袋,“什么事闹成这样?” 随棠摇头,不愿说,萧钧默又挠了挠她的后脑勺,“你不说我大概也能想到,是不是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你会读心术?” “学过心理学。” “你猜对了。” 随棠盘腿坐着,在她心想萧钧默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心胸狭窄的女人的时候,萧钧默将她搂过去护在怀里,“棠棠心地善良,不会真的与谁结仇,更何况是自己的姐姐。少不更事那些懵懂的感情不足以对你往后的人生造成多大的影响,要是因此而和自己的亲人疏远,那就不好了。” “那万一我还喜欢那个人呢……” “你都有了我了,哪还有心思去想别人?” 他捧起随棠的脸,重重一口亲在她的嘴巴上,“女人三心两意起来,比男人还可恶,原则性极强的棠棠,会允许自己这样做?” 随棠被他带着意识走,他这么问,她当然摇头。 “那就行了,我信你。” “……” 男人说完放开她,下床准备去洗澡了,随棠愣了一阵反应过来,拿枕头扔在他背上,“我又没说我喜欢你!” 他在脱衣服,扣子已经解开了好几颗,回头看她,“我以为我亲你的时候你那么投入,就是喜欢我的表现。” 随棠囧得脸上发烫,“谁啊,谁投入啊……你在说谁……你自己吗……” 他脱得只剩一条平角裤,“嗯,我,我很投入。” 进盥洗室之前他说,“还有另一件事我可以更投入,一会儿让你试试。” 直到他关上了门,里头传来水声,随棠倒在床上滚来滚去,“老男人好色,好男人真的一天到晚都想那种事,老男人能不能偶尔纯洁那么一点点?” 自言自语念叨了一阵,转身瞧着盥洗室的磨砂玻璃门……男人的影子若影若现,随棠安静的看着,不时的眨一下眼睛,突然想到赵澜澜那天对她说,顾栩在她床上有多激动,顾栩在床上对她说,爱她爱到了骨头里。 顾栩那种人原来也会说情话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他说不来,而是不够爱,不是情到深处,哪会有爱到了骨头里的感悟。 如果赵澜澜真的那么爱他,他也爱她,那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了。萧钧默说,是自己的姐姐,因为一个男人和她疏远,那样不好。萧钧默还说,少不更事的懵懂感情,不足以对往后的人生造成太大影响……随棠恍然觉悟,萧钧默对她而言不仅仅只是一个年长的男人,不只是一个对她有生-理-欲-望的男人,不只是她以后要嫁的男人,他是她的良师益友。他的过去,他那些丰富的人生历练,恰恰就是他看事情比随棠这个年纪的人通透的原因,有他在,他就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她前方的路。 随棠趴在床上发呆的时候,萧钧默洗完澡出来了。 有钱人普遍讲究,就连洗发水和沐浴露,也都是找人根据个人喜好私人定制。不得不说这男人真的很有品位,他喜欢的味道也是独特的,随棠闻过一次就难忘,不自觉的要爱上。 其实爱上萧钧默真是一件太容易的事了,好比深渊,随棠不知不觉已经越陷越深。 萧钧默往床上一坐,伸手将随棠捞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他刚洗了头,囫囵擦了几下,这会儿发尖儿还有水滴,滴进了随棠的眼里,随棠赶紧闭上眼睛。 他的吻再次落下,在她没有丝毫准备的时候。 男人的喘息蔓延在随棠的耳边,他的渴望那么明显,他把随棠压在床上,开始脱她的衣服。 随棠真正意识到自己喜欢他,是在发现他脱自己衣服自己却没有阻止他的时候,任由他带电的手摸遍了她的身体。 牛仔裤扣被他解开了,他的粗喘声充斥着随棠的感官,不仅仅是他,随棠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她有些无力的叫他,一脸嫣红,“等我。等我跟你去登记那天你再要,行吗?” “棠棠……”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她也在喘气,好不容易将衣服拉好,她和他十指紧扣,“你不是拿钱买我,也不是包-养我,虽然我妈妈不止一次的对我说,感情这种事要讲门当户对,可我愿意相信你。” 萧钧默低低的笑了,脸埋进了她的脖子里,“分辨一个男人是爱你还是piao你,你看他的眼睛——我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某个人装满了……” 随棠:“这算花言巧语?” 男人稍稍抬头,眯眼看她,“那能不能把你哄到我身子底下?抚慰我那疼得要命的玩意儿?” 随棠:“……” 房里安静了许久,随棠缓缓翻身面对他,打量了好一阵才说,“我就是愿意信你。” …… 刘玺然在客厅里坐了整晚,一-夜无眠。 当她看到随棠上了那个男人的车,再联想随棠突然就说那笔钱已经还完了,而自己又那么好运的去了那家大公司,接二连三的事情凑在一起,要她相信随棠和那个男人没有关系,这根本不可能。 早上九点,随棠从外面回来。 她买了妈妈爱吃的煎饼和豆浆,一进屋就笑得十分灿烂。 “妈,快来吃早餐呐。”随棠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过去坐在刘玺然跟前撒娇,脸在她身上蹭了又蹭,“昨晚我没回来,想我了对不对?” 刘玺然面无表情,看都没看随棠一眼,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随棠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坐直了身子,“妈,你怎么了……” “随棠。”她直呼女儿的大名,转头看她的时候,双眼绯红。 随棠心里一震,“妈……” “昨天,员工食堂的同事在讨论我们的大老板,大老板姓萧,你说这有多巧?” “……” 随棠一时慌乱,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 “然后我们部门的王经理,他对我说,是大老板的秘书提前给人事部的主管打了招呼,然后人事部又叮嘱了食堂的王经理,让他让食堂的人照顾着我,因为我身体不好……他们都说,我是大老板的远房亲戚,说我,后台很硬……” “妈,豆浆快凉了……” “随棠,昨晚我去你兼职的餐厅找你,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刘玺然眼见着随棠想逃,一下站起来拽着她的胳膊,厉声道,“不用还那些钱的原因,是你把自己抵给了萧先生,对吗?!” 随棠狠狠摇头,“不是这样的。” 倘若两个月前刘玺然这样问她,随棠可以回答是,但是现在,她和萧钧默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并且萧钧默待她如何她心里明白得很,所以他们并不是金钱交易,不是! “不是?那你告诉我,你经常骗我去了裴培家里,其实就是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妈,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随棠有口难言,现在完全不知 道怎么解释。回头想想那份合约,它确实存在,一开始,她就是因为签了那份合约,她答应嫁给萧钧默,才不用还那笔钱……“随棠,我把你养到二十岁,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这么不自爱,十几万就让你把自己卖给一个男人,你真的让我很痛心!” 刘玺然控制不住的大哭,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回沙发上,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随棠看不得妈妈哭,蹲在地上抱着她的腿也跟着哭起来,“妈,我只是不想你为了还债一天做那么多份工作,我怕你倒下,我怕你一病不起,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没有了妈妈……” 刘玺然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瞧着随棠,边哭边抽气,“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才二十岁,是我害了你……当初,当初要是我不把你带回来……” 她闭眼,眼泪再一次溢出来,随棠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叫她,“妈,妈……” 刘玺然深深的吸气,像是做了大决定,她止住了哭声,“真的,随棠你不必这么委屈自己,不值得,真不值得。” “值得,只要是为妈妈好的,都值得……” “我不是你妈。” 刘玺然将她拉起来,在随棠一片茫然的目光中,她冷静的说,“随棠,我不是你妈妈,你只不过是我从医院捡回来的孩子。” …… 那天上午下了很大一场雨。 随棠从家里出来,没有拿伞,也忘了拿包,身无分文走在下着暴雨的街上。 刘玺然看着她跑出去,看着她跑进了雨幕中,她捂着脸,哭得天昏地暗。 她是个罪人。 当年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庆幸随家老小对她不闻不问,没人去医院照料她,这才能将死去的孩子拿去换那个女人不要了的孩子。 随棠被她的生母抛弃,刘玺然曾经以为,这将成为永恒的秘密了,可是现如今她才知道,当初让随棠来到这个家庭,为了填补自己丧女之痛的内心缺失,明知道这个家庭那么糟糕,依旧把随棠带了回来。 她那么那么爱随棠,这二十年,对她比对自己亲生儿子随凯还要好,眼下随棠为了替她还债,竟把自己给了那个男人,这个事实她接受不了。 她要救随棠,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委屈。 在随棠走后不久,刘玺然也离开了家。 而这个时候,随棠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衣服早就湿透了,狼狈不堪,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许,根本就没有她可以去的地方。 半个小时前,这个世界上对她而言最亲最亲的那个人对她说,“随棠,抬头三尺有神明,我如果撒谎,我不得好死。” 那年她难产,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呼吸。 她躺在病床上,丈夫,公公婆婆,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她早就习惯了婆家的冷漠,她独自一人面对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她以为,她再也不会拥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了。 隔壁的vip病房,有个女人找到她,问她,还想不想要一个女儿? 当时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愣愣的点头,说她想,然后那个女人就把自己手里的婴儿交到了她的手上。 那个女人对刘玺然说,她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这辈子都不能做母女了,若有来生,她会弥补她的女儿,会报答这个收养她女儿的人。 后来女人就出院了,刘玺然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想,那应该是个出身不错的女人,她一身矜贵,言谈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刘玺然一个人的时候时常在想,也许随棠骨子里就流淌着富人的血液,她和赵澜澜是不同的,与生俱来和后天养成,真的是有很大的区别。 …… 随棠一个人站在雨里,哭累了,走不动了。 雨越下越大,脚上的帆布鞋早已灌满了水,很沉很沉。 她不想走了,便蹲下去,脸埋进膝盖里,雨声那么大,过往行人除了注意到她一样行为,听不见她的哭声。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不远处,车里的男人以手托腮,透过雨帘,目光慵懒的注视着蹲在水里那女孩。 ☆、第七十六章 不要再穿其他男人的衣服 “小少爷,可以走了吗?” 此处并不是临时停车点,停留的太久了,司机温和的问了一声后排的人。 被唤作小少爷的人打了个哈欠,收回目光拿出了手机,“我打个电话先。” 找到号码拨出去,没多久就通了,“我说,你猜我看到谁了……猜不着拉倒……算了,告诉你,你前男友的现任未婚妻……啧啧,好可怜,大雨天的蹲在水坑里哭……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我不干……你说你这人是不是犯贱,人都把你甩了你还对他那么好干什么?简直是丢我老林家的脸……就这样,挂了!” “小少爷?”司机回头看他。 “我再打个电话。民” 林嘉俊老大不爽的翻手机里萧钧默的电话号码,嘴里骂骂咧咧,“萧钧默那个贱人,今天老子帮他,算他欠老子一个人情……咳咳,萧总上午好。” 电话通了,林嘉俊换了语气,听起来恭恭敬敬,“是这个样子的哈,本来好好的天气,突然就下雨了,大暴雨……” 萧钧默应该是在开会,百忙之中接了他的电话就是很给他的面子,他磨磨唧唧不说重点,萧钧默有点不耐烦,沉声打断了他,“有话直说。” “噢,我看到那姑娘好像上次你奶奶生日宴会上你带过去那个未婚妻……然后她现在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也没打伞,都湿透了呐,一个人在那里哭……我?不太好吧萧总,我和她又不熟……好吧,给您萧大总裁面子!” 挂断电话,林嘉俊挑眉得逞的笑,手机扔到一旁就拉开车门下了车。 司机见他冒雨过去,生怕这少爷着了凉不好担待,赶紧拿了伞追过去,跟在他身后。 此时随棠抱着膝盖坐在雨里,她还在哭,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已经站了两个人,直到感觉到周遭的雨水不再从上而下淋在身上,这才缓缓抬头。 眼前是个年轻的公子哥,细皮嫩肉,有一副好皮囊,稚气未脱的一张脸,他笑起来十分好看。 上次萧老太太生日宴,随棠见的人太多了,大多都记不住长相,当时林嘉俊站得远,随棠是当天被人关注的焦点,他却不是,所以他记得住随棠,而随棠不记得他,这很正常。 随棠不解的看着他,以及他身后为他撑伞的中年男子。 “随棠是吗?”林嘉俊对她开口,典型的纨绔子弟样子,一听他语气就很拽。 “我不认识你。” 随棠从地上爬起来,不打算和陌生人过多交谈,这年头骗子太高明了,要打听一个人的名字又有多难呢。 林嘉俊还是第一次遇到不鸟他的女孩子,随棠一走,他赶紧冲上去拽住她,随棠本来情绪就不好,狠狠甩开他的手突然就发-泄似的大吼,“你谁啊,神经病吧,我都说了不认识你不认识你,听不懂人话吗?!” 林嘉俊:“……” “别跟着我!” “你男人叫我带你走。” 林嘉俊一说这话,随棠蓦地停下脚步,林嘉俊笑着走到她跟前,“你男人,萧钧默,刚和我通过电话。” 随棠皱眉盯着他,被雨水淋得发白的唇抿着,一声不吭。 见她没个表示,林嘉俊双手往裤袋里插,耸耸肩,“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啊,本少今天生日,一会儿还有聚会呢,别耽误本少时间!” 生日? 随棠突然想起,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在她怔愣的时候,林嘉俊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瞧你这狼狈样子,浑身湿成这样,真是恶心透了,也不知道萧钧默眼睛哪里出了问题,居然喜欢你这种女人!” 他力气很大,随棠挣扎不动,只能一路小跑跟着他。 等到上了车,林嘉俊扔给她一块干毛巾,“擦擦头。” 瞧他满脸嫌弃,一定是嫌随棠把他的车弄脏了,随棠有点不好意思,极小声的说,“谢谢。”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不像话,紧接着又打了个喷嚏,林嘉俊见了啧啧两声,“着凉了吧,活该!” 这时候司机问他,“小少爷,我们去哪里?” “先去我公寓好了,一会儿萧钧默来接她。” “好。” 等到车子启动,行驶在了路上,随棠这才问林嘉俊,“今天你生日?” 林嘉俊生怕被她传染,离她远远的,这少爷脾气不太好,瞪她,“关你鸟事!” 随棠垂眸,许久才说,“今天也是我生日。” 林嘉俊一听,全身僵了一僵。 过了好一阵,他瞧着随棠,语气温和了不少,“既然是生日,怎么不和家人在一起?” 随棠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那至少,也要和你男人在一起。”林嘉俊说。 “他白天要工作,不想打扰他。” 随棠自己的事,尤其是不好的事情,没想过要让萧钧默知道。 如果是高兴的事情,她愿意和他分享,但如果不是,悲伤,难过,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随棠不想她和喜欢的男人的感情里,多了同情和怜悯的因素,在她打算要萧钧默的时候,她要的,就只是纯粹的两个人的感情。 林嘉俊看似尖酸刻薄,其实平时也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此时他见随棠像是遇到了糟心事,不管她是不是他大姐的情敌,对她也都讨厌不起来。 他对司机说,“找家药店停一下,下去给她买点感冒药。” …… 林嘉俊和随棠同岁,今年也念大二。 他在学校附近不远处租了个公寓,偶尔会自己过来住。 随棠这个样子,带她去哪儿都不太好,回林家是不可能的,去酒店,要是给熟人撞见就麻烦了,也只能带她到这地方来。 随棠洗澡的时候,他在外面等她。 没有女生的衣服可以拿给她换,林嘉俊拿了一件自己的T恤给她,嫌随棠脏,还说了句,“穿了就别还我了。” 随棠进了盥洗室后几分钟开了门探出脑袋,“你那么嫌弃我,还带我回来做什么?” “……”他妈的! 随棠洗完澡吃了感冒药没多久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林嘉俊站在对面的落地窗前看她,看她睡着了毫无防备的样子,真是心生怜惜。 萧钧默就喜欢这样的? 看起来手无寸铁,而实际上嘴上又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这种女人? 林嘉俊站在男人的立场,觉得自己大姐好是好,作为女人真的很优秀,但是萧钧默他有权有势有地位,找那么优秀的女人干什么? 而且林嘉瑜啊,她跟着萧钧默折腾了十几年,这一折腾,就老了…… 眼前睡着了的这个女孩子,平心而论还真是漂亮,年轻,皮肤又好,看着她穿他衣服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她因感冒而哑了的声音听着都是那么性-感,林嘉俊觉得骨头都酥了。 他转身,迎着窗外微风点了根烟。 萧钧默那贱人,耽误林嘉瑜这么多年,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一个多小时后萧钧默来了,他在外面摁门铃,林嘉俊听到了,故意不去开门。 闲闲的坐在随棠旁边,趁着随棠睡觉,在她身上占了便宜——光滑的小腿摸了,隔着薄被那紧实挺-翘的臀也摸了,脸摸了,甚至还亲了随棠的嘴。 要是让那贱人知道了,是不是会疯掉? 林嘉俊越想越兴奋,脑子里灵光乍现,甩掉拖鞋挤进沙发里,手机拿得高高的,他的唇印在随棠的额上,然后拍了照。 他特别讨厌萧钧默,又斗不过他,不能隔三差五给他找点不痛快也挺好。 门铃声就没断过,可想而知外面那人是有多烦躁。 林嘉俊收好手机,优哉游哉朝门口走去。 门开了,他伸了个懒腰,“不好意思啊萧总,刚睡着了。” 萧钧默脸色不太好看,话都没跟他说就直接进屋了。 他看到随棠安然无恙的躺在沙发上,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也没叫醒她,回头看林嘉俊,“睡多久了?” “洗完澡就睡了,有一阵了吧。” 林嘉俊咳咳两声走过来,在萧钧默耳边说,“第一次见她还不觉得,长这么漂亮……萧总,你用什么手段得到她的?” 萧钧默蹙眉不语,只是看着睡着了的随棠。 睡梦中随棠轻轻翻了个身,好像呓语了两句什么,他没听清。 “身材真好,跟她上-床一定很爽是不是?” 林嘉俊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惹毛他,眼下萧钧默在忍着,不管是看在林嘉瑜还是林家长辈的面子,林嘉俊知道,这人不会轻易跟他翻脸。 “她的腿可真滑……我就想,要是那两条又细又白的腿缠在我的腰上,跟她做的时候一定觉得,真是死在她身上都愿意……” 林嘉俊自以为惹恼了萧钧默,在他跟前摇头叹气,“可惜了,那是你的女人呢,我要是真碰了,你会不会杀了我?萧大总裁?” 一脸淡漠的男人连一个目光都没有给他,他说他的,他就看着他想看的人,视线也只对她聚焦。 等到林嘉俊住嘴了,他才淡淡的开口,“林嘉俊,看在你带她回来的份上,你说了什么我当没听见。”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听不出情绪,但是萧钧默这人的震慑力来自他自身的气场,他一开口,林嘉俊很明显就偃旗息鼓了。 萧钧默终于回过头看他,唇角扯出一抹笑,“说起来你和随棠也是有缘,你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你还在街上捡回了她,随棠那孩子懂得感恩,等她烦心事过去,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老子不稀罕!” 林嘉俊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又看看沙发上那 姑娘,转身就走,“记得锁门!” …… 下午一点,随棠头痛欲裂的醒来。 以为出现幻觉,因为眼睛一睁开,就看见那个人坐在她面前。 萧钧默早上和她一起出门,领带是她打的,打得很难看,他也将就了,就这么带着那个很不专业的领带结坐在会议室开高层会议。 今天他心情好,会议进行得很顺利,不然也不会中途接林嘉俊的电话。 只不过现在看随棠病得一脸苍白,早上出门的好心情早就荡然无存。 “我还以为那人是骗子。” 她一醒来,就伸出小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子,男人只是看她,也没开腔,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觉得好饿。” 萧钧默看了看时间,然后起身,“我们先离开这里。” 随棠还有些晕,大脑运作缓慢,“那要去那儿?” 男人捏她的小脸,眼中情绪暗藏太多太多的宠溺,“当然是你自己的家。” 随棠笑了,掀开被子起来,“可是我没有鞋子穿,怎么办?” “我抱你。” 男人将她抱起来,边走边说,“以后就不要穿其他男人的衣服了,看着碍眼。” 随棠觉得他小气,扯他的领带,“今天情况特殊,你应该感谢人家。” 萧钧默没再接下句,随棠想了想,对他说,“他是林老师的弟弟。” “嗯。” “我俩同一天出生。” “嗯。” “觉不觉得我跟他很有缘分?” 男人大概是不高兴了,扫了她一眼,“你的缘分在我这里。” “……” 随棠的脸贴在他的胸膛里,叹气,哎我不是那个意思。 车子疾驰在下雨天的公路上,随棠看他急着要回家,车速有些快了,便伸手过去放在他的腿上,“慢点开。” “好。” 车速慢下来,随棠看着他的侧脸笑了。 她感冒有些严重,吃过药也不见效,在车上一直打喷嚏。 萧钧默在路上打了电话给私人医生,让她一会儿过去。 随棠有心事,萧钧默不急着问。 他不是那种非得窥探女人心思的男人,等到随棠愿意说了,她会自觉的告诉他,要是她不愿意,逼她,也只会让她更不开心。 “一会儿司机过来给你检查一下,可能要打针,怕不怕疼?”萧钧默问她。 “不怕。” “不怕就好。萧萌从小就怕进医院,看见医生的白袍都会吓哭。” 萧钧默说完这话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随棠。 随棠也就只是微笑。 他这才意识到,随棠怎么摔都不怕疼的,又怎么会怕打针?那孩子跟萧萌不一样,不是蜜罐里泡着长大的,丁点的痛又算得了什么…… 到家之后,医生没多久就来了。 随棠发低烧,医生给她打了针,开了几天的药,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医生走后萧钧默去厨房给随棠做点吃的,等到他拿回房间,那孩子又睡过去了。他让宋秘书送一套随棠码子的衣服过来,宋秘书没多久就到了。 来的时候,宋秘书手里还拎着一代新鲜蔬菜和肉类。 刚才电话里萧钧默不经意说了,说随棠还饿着,也不知道要给她做点什么吃。 宋秘书家里有个上高中的女儿,她懂得怎么照顾生病的女孩子,按照女儿的喜好,给随棠做了几道小菜。 随棠一觉睡到华灯初上,烧退了,头还微微疼着。 又病又饿,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屋里不见萧钧默人,她便下楼去找他。 客厅里有饭菜香味,随棠不争气的肚子直叫,突突的跑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 萧钧默人就站在厨房里,她的注意力在食物这里,也就没看到他,直到他笑出了声。 “狼吞虎咽不容易消化,你吃慢点。” 他已经换了居家衣裤,指间夹着半截烟慢慢走过来,坐在随棠的对面。 ☆、第七十七章 脖子上显赫的痕迹 “今晚我住这里。”随棠抬头对他说。 他点点头,随棠又说,“可能之后我都得住这里了……” 萧钧默把烟灰缸拿近了些,抖落了烟灰,那根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他眯着眼看随棠,“如果是因为我才想要住这里,我很开心。” 随棠咬着筷子眨了两下眼睛,末了往自己碗里夹菜。 宋秘书做的菜很可口,一点都不逊色于酒店大厨的厨艺,随棠喜欢吃,随口就问对面的男人,“你让酒店送来的饭菜吗?民” “宋秘书过来做的,照着她女儿喜欢的口味。” “那我还真是有口福。”随棠吃完了刚才那碗饭,觉得还可以再添半碗,刚要站起来,萧钧默已经灭了手里的烟,亲力亲为的帮她责。 随棠看着他那只漂亮的手打开了锅子,有条不紊的给她盛饭,然后再把碗递给她,“饭后还有一次药要吃。” “嗯。” 随棠埋头吃饭。以前外公说过,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随棠在吃饭这个事情上一向都是认真且专注的。 萧钧默一直在等随棠醒来,所以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开始吃饭。 随棠看他给自己盛了饭,讨好似的,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他的碗里,然后对他笑了笑。 萧钧默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手伸过来捏随棠的脸,“刚才的事情,你还没有跟我说清楚。” “家里发生了些事,我不想回去。”随棠回答得很简单,也不算是骗他。 他没有再多问,只是点了下头,随棠看了他片刻,叫他,“萧钧默,我俩结婚吧。” 随棠夹给他那块红烧肉刚被他吃进嘴里,那孩子突然说这话,萧钧默被弄得一头雾水。 “我想要个家,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你能给我吗?” 随棠睁圆了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瞧着萧钧默,只要他再点一次头,她就觉得嫁给他值了。 因为她到现在也是那样肯定,她信任这个男人。 “今天是没办法跟你去登记了,我的户口簿还在家里呢,你得等我哪天有机会了才能回去拿……” “瞒着家里人?” 萧钧默放下筷子,冷静的看着她,“随棠,跟你妈吵架了?在赌气?不想回家?你觉得我这里可以是你的避风港,你想名正言顺住在这里,所以你嫁给我?” 四目相对,随棠觉得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藏不了什么心事,不由得有些心虚。 但是,萧钧默好像理解错了啊。 随棠嫁给他,是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他在她的生活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她喜欢他这是事实——在想顾栩的时候会想萧钧默,但是在想萧钧默的时候,就完全不会再想顾栩了。随棠想,萧钧默说的真对,少不更事的感情,也许真不如她曾想的那么深刻。 她喜欢萧钧默,带着一个女孩子对成熟男人的痴迷,这中间或许还夹杂着对他人格魅力的赞赏。随棠是个简单的人,她的感情里不会参杂太多复杂的东西,当她明白自己也想要这个男人,并且也深信他那句“喜欢你”不是假话,所以她相信他,她想要依靠他。 也许她还做不到如他所说试着开口向他要钱,也许还做不到心里对顾栩和赵澜澜一点隔阂都没有了,但是在母亲对她说出“抬头三尺有神明,随棠,我骗你不得好死”之后的现在,她确信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做他的女人,想要他给她一个家——随棠,不想承认自己是被抛弃的人,她知道,萧钧默不会抛弃她。 “是因为喜欢你。” 随棠不想直面他,不想把一段感情说得煽情兮兮,说完就放下筷子走开了。 男人坐在那里许久没动,直到随棠人都上楼了,他才缓缓的转头看着楼梯方向。 这个时候随棠进了卧室,背靠在门上,心跳得很快。 她是高估自己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对谁说过这样的话,哪怕只是如此简短的一句,也足够让她呼吸困难的。 萧钧默很快就上楼来了,随棠把门反锁了,他开不了,边在外面敲门,“棠棠把门开了。” “……” 随棠紧张,做了这件事,感觉跟小时候偷妈妈的高跟鞋穿是一个道理,羞人,害臊。 “开门,老公要进来。” 萧钧默在门口想笑,又没人拿刀逼着她说喜欢他,说了就说了,跑什么跑! “随棠,隔壁书房有钥匙,你要把我关在外面我也进得来。” 他又在门上敲了两下,听着里头动静,半晌,他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只见随棠憋红了一张脸,萧钧默肆意的笑,她特别不爽的瞪他,不想和他说话。 男人上前一步拉他的手,稍稍一用力,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sorry,我曲解了你的意思。”他搂着她的腰,轻轻转头吻她侧脸,有力的双臂紧了紧,将她搂得牢牢的。 随棠脸贴着他的胸膛,纤细的腰身在他的禁锢中,让她心里特别有安全感。 “我和妈妈吵架吵得很厉害,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缓和不了。” 她想了很久才想到这样的说法,萧钧默也信她,她在他耳边叹气,“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总觉得只要坚持不放弃,就一定会熬过去……可是这次不一样,我好像走进了死胡同,我怕自己出不来……” “和家人的相处,有时候也类似于夫妻相处,个性不同,观念不同,总是会发生争执和冲突。她始终你是妈妈,并且你也说过你妈很疼你,世上本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更何况是母女之间。” 萧钧默双手从她腰上松开,按住她的肩膀,“听话,过阵子大家都气消了,你主动回去,年轻人低个头不是什么难事,就看你愿不愿意。” 随棠沉默着。 她闭了闭眼睛。 萧钧默是根本不了解整件事情,她和妈妈之间,哪里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现如今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并且因为她和萧钧默在一起造成了妈妈很大的误解,现在她根本不敢回家,她怕妈妈伤心,怕妈妈不认她。 随棠想到当时刘玺然毅然决然的表情,受不了的再次红了双眼,眼泪掉下来之前,她扑进了面前男人的怀里。 …… 几个小时前,私立仁康医院。 会议临时中断,顾立文从会议室出来,往院长办公室走。 刚才秘书过来告诉她,说是一位姓刘的女士要见他,并且没有预约。会议很重要,顾立文认识姓刘的女士也不算少,起初他并没有想到会是刘玺然,都对秘书说了不见,突然又把她叫回来,告诉她,五分钟后回办公室。 此时刘玺然坐在院长办公室的皮沙发上,她穿着随意,因外面下着雨,脚上的鞋也是沾了水。 她知道顾立文是个讲究的人,二十几年前她也是如此,是生活的磨难让她失去了所有有关她自己真正的标签。 这间办公室算得上很宽敞,摆设非常有品位,看到这些东西,不由自主就会想起顾立文本人。 刘玺然有一瞬的恍惚,然后,门开了。 她看着走进来的人,正要起身,顾立文随手关了门,对她说,“不要拘束,这里也没有别人。” 刘玺然到底还是站起来了。 眼前的中年男子和年轻时一样,在同龄人里他的外表都是绝佳的,就好比他的儿子顾栩,走到哪里,也都会让那些女生不由自主爱上他。 “你这个人我了解,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到我这里来。” 顾立文走到办公桌里面去,拉过转椅坐下,刘玺然跟着走过去,想开口叫一声顾院长,下一秒,他笑着对她说,“以前怎么称呼我,现在还怎么称呼,行不行?” 刘玺然心有郁积,脸色不是很好,这个时候不想和他理论太多,开门见山就说,“我需要钱。” 顾立文点点头,“好,要多少你说。” “十万。” “银行卡卡号发短信给我,我的手机号,你留了没有?” 顾立文问她,她愣了愣,摇头。 末了顾立文便笑,“又不是深仇大恨,又不是一辈子不见面,你至于这样做?” 刘玺然眉心没有舒展开,她瞧着顾立文说了今天最完整的一句话,“你也知道要不是因为万不得已我不会来找你,我就是走投无路了才来的,我需要钱,我拿不出这么多钱,可是我这笔钱对我来说很重要。顾立文你知道我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我这辈子没想过要指望他,要是回到二十多年前我走投无路还可以去求我爸,去求我妈,可是二十几年前我们家败了,我爸坐牢,我妈生病,我们家一分钱都没剩了,要不是这样,你妈会逼着你跟我划清界限?” 她说着冷笑了下,摇摇头,“说了不再单独见你,我还是没能做到。算我对不起燕云。可是现在哪怕再是不要脸,我也得来找你借钱,顾立文,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顾立文安静的看着她,面容平静,厚重的镜片底下,是一双久经沧桑的眼睛——他这辈子错过了她,并且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一个任何男人见了都恨不得跪在她裙子底下的女人,变成了现如今这个苍老削瘦并且常年被病痛折磨的女人,他感觉到自己年过半百的这副身体,某个地方,在一点点的悄然碎裂。 “这是我的手机号,回头你把卡号发给我,我尽快转账给你,你看如何?” 顾立文把手机号写给她,放在她的掌心里,现在在刘玺然跟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哪里像是这间医院平时严肃威严的院长呢,分明就是二十几年前那个、做什么都要征求她意见的男人。 刘玺然鼻子发酸。 “快到中午了,你留下来吃个便饭,吃完我送你。” 顾立文是一片好意,偏偏要被刘玺然拒绝,她冷 淡的问他,“你中午有时间?” 他说有,她便回道,“有时间就去陪栩栩他妈,她才是最需要你的人。” 顾立文被她说得有些难堪,倒也不会跟她计较,只是点点头,“那好。” 刘玺然最后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门开了正要出去,一抬头就看见来找他父亲的顾栩。 “刘阿姨?” 顾栩身着医生袍,今天他有临床实验课,结束之后过来找父亲一起用餐,没想到遇到了刘玺然。 “栩栩也在……” 刘玺然从顾立文办公室出来,本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她和顾立文过去那点事儿人尽皆知,也包括这些晚辈,所以她觉得有些尴尬。 “这么巧,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过饭再走。” 顾栩很礼貌,他清秀干净的笑容叫人没法拒绝,他对刘玺然,也是对站在身后的父亲说,“今天不去食堂,我请二位去附近新开的那家西餐厅,二位要不要赏脸?” …… 夜里十点。 随棠穿着干净的睡衣靠在萧钧默的怀里,睁着眼睛难以入眠。 男人也睡不着,只觉得随棠今天这个二十岁生日过得真是糟糕,哭也哭了,难受也难受了,连个蛋糕也没吃上。 “明天我回去拿户口簿。”随棠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 “好。” 他习惯性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自嘲的笑道,“如果以后你被你妈骂了,你就把罪名按在我身上,就说是,被我带坏了……” 随棠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脸上微微泛红,“明天晚上,等我感冒稍微好一点了,我要你。” 他叹息,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前,“结了婚,随时都可以,等你身体好了,我慢慢的要。” 随棠咬着手指娇笑,“我怎么觉得你这个男人像千年老妖,有种要把我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的感觉?” “要不要这就试试?” 说话间他缓缓翻身压在她身上,双手穿过衣服将她的身体搂住,没有任何阻碍的,贴合着她细腻的肌肤。 随棠有些痒,咯咯直笑,在他身子底下不安分的扭,男人的眼睛里是真真实实的欲-望,怎么都掩饰不了。 他俯身和她接吻,随棠捂着嘴巴躲他,“都说了感冒了……” 男人拉开他的手,不管不顾的吻下去,随棠耳边都是他粗重的喘息声,“管那么多干什么,瞧你小嘴儿红的,不就是等着我吻你?” “……” 随棠无言以对,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 她身上穿的吊带裙,男人一阵激烈的亲吻,手上也没闲着,把她的裙子撩到了腰部以上……简直太要人命,他大手油走过的地方全都在发烫,随棠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这位先生,你可以了…… 两人的唇终于分开的时候,萧钧默的手从她的腿间拿出来,指尖一阵湿,他知道随棠已经动情了。 “能不能等到明晚,棠棠,告诉我?”他轻咬她嫣红的唇,哑着嗓子问她。 随棠浑身难受,万蚁噬身一般,可她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觉得这状态真是不好,便皱眉,“今天不想……我还生着病呢……” 于是他极其疼爱的吻她的额头,盯着她水润的眸子瞧了一阵,情动不已的又吻了一次,这才对她说,“睡吧。” 随棠窝在他结实精壮的身体里,等到屋子里恢复了平静,她小声开口问,“你会不会,中途扔下我?” 萧钧默闭着的双眸缓缓睁开,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他说,“我跟你说过,就当拿自己的人生下一次注,我保证你这注下对了。” …… 清晨,萧钧默的车子停在随棠家附近。 下车前,随棠对他说,“你先回公司忙自己的,大概十点钟,我打电话给你。” 萧钧默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要是你妈没去上班,在家遇上了,不要再惹她生气。” “嗯,我知道。” 随棠下车,看着他的车子开走了,这才转身回家。 在她走到离巷口不远处,看见站在前面等她的人,她渐渐停下脚步。 刘玺然等了随棠很久,她淡定的看着那辆辉腾停下,淡定的看着女儿下车,淡定的看着她等那辆车开走才转身…… 此时随棠就在她面前,刘玺然清清楚楚看到她脖子上有显赫的吻痕。 ☆、第七十八章 随棠,你再说一句试试 随棠双手勒着双肩包的带子,和刘玺然隔着不到十米远的距离。 她看着这个在前面二十年与她最亲的人,想起昨天突如其来的一切,不知不觉喉咙就哽得发疼。 随棠的心里,还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愿意认她这个女儿。 想开口叫她,想叫一声妈妈,随棠的唇都已经轻轻的张开,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刘玺然一脸严肃的走近了随棠,她打量着随棠,在随棠躲闪的目光中她哽咽着问,“昨晚是跟那个人在一起,是不是?” 随棠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下一秒,刘玺然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用了很大的力气,可见她是有多愤怒,随棠被打得脸一偏,眼泪就这样落下来民。 她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声,绯红的一双眼睛看着刘玺然,“妈……” 随棠只叫了她一声,刘玺然就抑制不住内心的难受,伸手将随棠紧紧搂在了怀里,“妈打你了……妈不想打你的……棠棠,你这样委屈自己妈受不了啊……” 悲伤的情绪犹如山洪爆发,刘玺然抱着女儿当街痛哭,过往路人看稀奇似的瞧着这对母女,一大清早,就跟看戏似的,有的人一步三回头,有的甚至停下脚步毫不忌讳的观看。 随棠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管抱着她的妈妈,在妈妈的怀里,随棠说,“妈,我们回家吧。” …… 随从军以前是国营运输公司的员工,后来公司体制改革,有钱的员工购买了股份作为小股东留在的单位,没钱的那些人,一人分了几万,算是给的安家费。 十几年前随从军拿着单位补偿的几万块钱,跟人合伙做生意,血本无归,生意做不成了,就去开出租。 在国营企业工作那么多年,除了剩下这套二居室的房子,其他就一无所有了。 几十年的老旧居民楼,没有物管,楼道里的路灯时暗时亮,素质差的居民将垃圾扔得满地都是。 随家在三楼最里那间,客厅采光不好,白天晚上都得开着灯。 此时随棠和母亲坐在沙发上,母亲在看她,她却不敢看母亲。 刘玺然直勾勾的盯着随棠,是因为她脖子上的吻痕太过明显,她已经不想去追究随棠到底有没有跟那个男人发生关系,发生过几次关系,她只是想让随棠明白一点,一个女人,哪怕是走投无路了,也不能出卖自己的灵魂。 那人三十出头了,大了随棠那么多,而且在刘玺然眼中,那种有钱有势的男人玩过的女人比他穿过的鞋还多,不知道有多脏!随棠不怕受委屈,刘玺然可是怕那男人私生活不检点,万一有什么病传染给随棠,那随棠这辈子可就真毁了! 随棠是回来拿户口簿的,刘玺然却是准备拿钱给她的。 “妈……” “棠棠。” 母女二人一起开口,随棠一怔,然后说,“妈妈你先说。” 刘玺然看了她一会儿,先把还钱的事放在了一边,她拉起随棠一只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棠棠,昨天妈太激动,一激动就糊涂了。其实不管你是不是我亲生,我养了你二十年,我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这事儿不用妈说你都明白,对不对?” “对。”随棠的眼睛像是兔子眼睛,又红又肿,是昨天哭得太久的缘故。 “其实,纸是包不住火的,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妈也不后悔告诉你。” 刘玺然叹口气,无奈摇头,“妈就是命不好,自己的女儿夭折了,好不容易上天看我可怜,把你赐给我……我又害得你这样……” 说到这里,情绪渐渐上来,她捂着脸低泣,“棠棠,是妈害了你……” “不是的,事情跟你想的不一样。” 随棠想解释,一时半会儿又解释不清楚,并且刘玺然已经断章取义的认为就是萧钧默以那笔钱为理由,用肮脏的手段占有了她的女儿,从昨天到现在,她对萧钧默是满腔的恨意,不是随棠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决得了的。 “之前的事就不提了,便宜被占了就占了吧。”刘玺然呼了口气,拍拍随棠的手背,“今天就把钱拿去还他,以后你跟他就没关系了,要是他再来纠缠你,你就报警!” 说完,刘玺然回房拿出一个牛皮袋子,沉沉的一个,她拿着走到随棠跟前,“这里是十四万,够还他了,棠棠你要是不想去,妈自己去拿给他。” 刘玺然看了看时间,然后对随棠说,“他应该到公司了吧,我这就去找他,这钱还了,以后他要是再敢来招惹你,我会杀了他!” 她说这话语气很平静,可随棠知道,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其实这样的结果随棠一早就能猜到,妈妈那么爱她,怎能容忍别人糟蹋她?现如今,妈妈对萧钧默的成见这样大,就算随棠想和妈妈好好商量她和他结婚的事也是不可能的了。 “棠棠你在家等着,哪里都不许去,” 刘玺然要出门了,一边穿鞋一边叮嘱女儿,“等妈把事情处理完了,妈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随棠走到门口,试探着问,“妈,那你还要那份工作吗?” 刘玺然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笑着说,“在哪儿工作不是一样呢,钱多有钱多的花法,钱少有钱少的花法——妈妈怎么可能留在那种人的公司,那不是自己找难堪么?” 临走时刘玺然又强调了一遍,“哪里都不许去,听见没有?在家里等着妈妈回来。” 随棠在阳台上看着刘玺然走出了楼道,直到她上了出租车,这才跑回房间。 户口簿在衣柜抽屉里,没有上锁的,随棠今天拿走,晚点再放回来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打电话给萧钧默,说户口簿已经拿到了。 萧钧默问她有没有好好和妈妈谈,随棠沉默了一阵对他说,“我妈已经知道我俩的事了。” “是吗?”男人的语气在随棠听来,简直就是若无其事。 “现在的情况看来,你是她眼中不折不扣的大piao客。” 随棠词穷,翻遍了脑子就只找到这个形容词,电话那边的男人一听就皱眉,“随棠,你再说一句piao客信不信今晚真的piao你!” 随棠心情本来不好,男人突然说了这话,她忍俊不禁,“好了,以后不说就是了。” “你是直接过去,还是我来接你?” 要去民政局,昨晚就已经说好了的,萧总今早容光焕发到公司安排好了事情,后面的时间都是随棠的。 “你先等等。” “什么事?” “我妈拿着钱到公司找你来了,估计是要警告你,以后不准再见我。” 随棠站在窗前,和萧钧默讲电话的时候,一直拿手在玻璃上乱画,玻璃上有她的影子,她看到自己气鼓鼓的腮帮子,她在纠结,她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也许一帆风顺,也许暴风骤雨……她问萧钧默,“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会陪在我身边,对吗?” 男人没有如愿回答她,只说,“随棠,说永远比做来得容易。” 随棠听懂了他话里意思,垂眸笑了。不说,那就做吧。 …… 上午十点的恒瑞大厦,宽敞奢华的总裁办公室。 萧大总裁单手托腮,不眨一眼的盯着创业板指,直到外面响起敲门声。 他说请进,将笔记本电脑转到了一旁。 刘玺然从容的走进这间办公室,就跟她昨天去找顾立文一样,年轻时候见过太多大场面,真正遇事儿的时候,她还真不会怯场。 萧钧默从里面出来,态度算得上很尊重了,也只有对待长辈的时候他才是这样恭恭敬敬的样子。 “阿姨。” 这一称呼,说明他已经和刘玺然心照不宣了。 刘玺然站在他面前,矮了他很大一截,仰着头看他,淡然的笑,“萧老板您太客气了,这么叫我,估计我会折寿。” 笑归笑,心里对他的厌恶已经在她的眼神中清楚的表现出来了,萧钧默很知趣,刘玺然这么一说,他便沉默着暂时没有吱声。 “这里是十四万,上次撞了您的车实在是抱歉,拖这么久才把钱还给您。” 刘玺然从她的包里拿出那个厚实的牛皮纸口袋,她递给萧钧默,萧钧默只是看着,双手插在裤兜里没有接,她的手在半空停顿几秒,转而,把那袋子钱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第七十九章 觉得嫁给我很兴奋是不是? 萧钧默眼角的余光扫过那一袋子钱,他平静地注视着随棠的母亲,他在找合适的时机接话,可实际上刘玺然这个人到了关键时刻是非常强势的,她完全就没有给他机会开口。 “箫大老板,我很感谢之前那段时时间您在工作上对我的照顾,但您也知道,我文化水平不高,向您这样的大公司,待得久了着实自卑,我想着我还是回去做我的钟点工比较合适。 以前我总是教棠棠,人呐,哪怕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也都不能出卖自己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从小我舍不得打她一下,即便家里再穷,力所能及能给她的,我都给她责。 要不是我常年病痛,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女儿出去做兼职?更别说让她……” 刘玺然笑了笑,摇摇头,“好了,有些话说出来就真的不好听了。想必箫大老板您也是明事理的人,您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从来不喜欢跟人撕破脸。话就说到这里,打扰箫大老板您工作了,告辞。” 从刘玺然进这间办公室开始,萧钧默作为晚辈,顺着她的意思,她不让他说话,他就一语不发,倘若刘玺然从他的态度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就真是太没有眼力劲了。 但不管萧钧默如何,这都和她没有关系。 所谓银货两讫,从今以后她是绝对不允许随棠再靠近这个人半步。 她拿着自己的包转身,萧钧默能从这个衣着素净的女人身上看到她掩饰不住的优雅,他静默片刻,转身走回原位民。 牛皮纸袋装着的钱躺在他的办公桌上,看起来讽刺又滑稽。 男人只觉得心口一阵烦闷,他在意随棠,自然就很在意未来岳母大人对他的看法,可现在就好像陷入了一种僵局,想要打破这局面,似乎很难。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他打电话给随棠。 此时随棠已经出门了,正往地铁站走,她想知道妈妈都和萧钧默说了些什么,却不急着问,只对他说,“那我等下在民政局等你,你事情忙完了就过来。” “好。” 挂电话之前,随棠大概是想试着跟他撒个娇,于是他听到她在那头说,“天气很热,不要让我等太久。” “我很快就到。” 先前和刘玺然对峙的坏情绪没有了,剩下的只是胸腔里一股愉悦的炙热。 …… 随棠在民政局外面等萧钧默,包里放着户口簿,此时此刻她看似平静,其实有些紧张。 她今年二十岁,做这个决定之前她想了很久。结婚了,就等于要和那个人一生一世。她看过了养父母的婚姻,也看着曾经那么爱她的男子选了别人,她不止一次的怀疑,不止一次的对婚姻对男人充满抗拒。可是要嫁的那个人是萧钧默,她和她认识的时间也不过才三个月,她对他产生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和依赖,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就是喜欢他,就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开心,就算妈妈不同意,她也想在自己最年轻的时候,叛逆这一次。 站在民政局门口那棵梧桐树下,看着一对又一对的男女进去了又出来,随棠想着,要不了多久,她和萧钧默也会跟他们一样,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红色的小册子…… 随棠等萧钧默的时候,就耐心的等着,哪怕天气再炎热,她也没有进去吹冷气,也没有打电话催他。 当视线中那辆熟悉的车子开过来了,她不由自主的扬起唇角。 男人停好了车下来,习惯性的一把就拉起她的手,皱了眉,语气里透着责怪,“进去等就好了,在外面站着像个傻子!” 随棠被他拉着往民政局里头走,他明明是骂她,她却笑着,萧钧默转头看她时,见她一副小女人幸福的表情,感觉到自己一颗心变得异常柔软。 拍照,登记,手续很顺利的办完了。 两人进出都惹来旁人注目,以女孩子居多,主要是萧钧默长得太惹眼,想别人不注意都难。 上车后随棠坐在副驾,拿了结婚证还在恍惚中。 萧钧默拿了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喝,她说谢谢,喝了一口,扭头望着他,杏眼睁得圆圆的,“刚才你说什么?奶奶叫我们过去吃晚餐么?” “我说了两遍,你在想什么?” 萧钧默笑着启动了车子,一边逗她,“嫁给我很兴奋是不是?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随棠又喝了口水,没好气的转开脑袋看着车窗外面,“是你运气好,我嫁给你你真是捡到宝了。” 男人笑起来,嗯了一声,点点头,空出一只手来捏她的脸,“我也这么觉得。” 后来两人没怎么说话了,车里很安静,只是随棠在这安静的空间里,看着身旁认真开车的男人,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也许,都有了依靠。 …… 车子开到了山上别墅,萧钧默去车库停车,随棠在花园里等他。 这段时间大福在这里养着,萧萌无聊的时候就遛狗,小姑娘和大狗一前一后散步,见大哥来了,赶紧牵着大福过去。 萧钧默停车去了,萧萌就和随棠待在一起。 “奶奶说你昨天生日,都怪大哥,没有提前说,不然昨天大家都可以给你庆祝了。”萧萌特别喜欢她的小嫂嫂,大概是年纪相仿的缘故,有共同话题,不会冷场。 她也不是讨厌林嘉瑜,就是觉得一个人有事儿没事儿老端着,很不好相处。 “没有关系,那你今天跟我说句生日快乐也行。” 随棠和萧萌蹲在地上,中间隔着大福,她笑呵呵的看着萧萌,萧萌立马对她说,“小嫂嫂生日快乐。” “谢谢。” “回头我给你补上生日礼物。” 萧萌说这话的时候萧钧默从那头走过来,正好听到,便说,“上次你给她的笔记本就算是礼物了,今年就不用再送。” 随棠站起来,萧钧默的手伸过去,两人的手默契的牵在一起。 萧萌看着眼前的大哥和小嫂嫂,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随棠身上的宜室宜家气质和林嘉瑜形成很大反差,萧萌觉得,随棠好像才是适合他大哥的女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饭桌上萧钧默把他和随棠去民政局登记的事情向大家宣布了。老太太笑得都要合不拢嘴了,还嗔怪他俩,“这么好的事自己就去办了,怎么不事先跟家里说一声,让大家也高兴高兴?” 萧钧默给一旁的随棠夹菜,他只是笑,倒是随棠,特别会讨好老年人,“奶奶,他是想给您惊喜呢。” “好,好。” 老太太高兴归高兴,关于婚礼的事,有点伤脑筋,“小棠,依你说,你看婚礼什么时候举行比较好?” 随棠之前没想过这事儿,奶奶提起来的时候,桌上所有人都看着她,也包括坐她旁边的萧钧默。 这还真是有点为难啊…… 咳咳两声,随棠咬着筷子看萧钧默,再看看其他人,这才说,“婚礼就算了吧,我还在念书……这不合适……” 秦珮雯坐在对面的位置,离随棠不太远,看随棠一脸犯难,便说,“也没关系,婚礼的事不急,等小棠毕业了再办也不迟。” 说完她笑着跟婆婆打商量,“妈,您觉得呢?” 老太太本来是想,既然暑假都快过完了,要不就等半年后的寒假办婚礼那也挺好的,可是随棠顾忌着还在上学,这婚礼暂时还办不了。 心里有些失落,但大孙子总算是把媳妇儿娶进门了,好歹也是喜事一桩。 她勉强笑着,大手一挥,“吃饭吃饭,婚礼的事情再议。” 随棠松了口气,刚要拿筷子夹菜,珍姨从外面进来,走到老太太身边一阵低声耳语。 也不知道珍姨说了什么,随棠见老太太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重。 珍姨说完之后站在原地没动,老太太的目光盯着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儿子萧国栋,也就是萧钧默的父亲。 本来一顿饭吃得好好的,可是这会儿,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随棠和萧萌一样不明所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要看出点什么蹊跷来。 萧钧默看了一眼老太太,又看向父亲,末了,他低头若无其事吃自己的饭,并给随棠夹菜。 “让他进来吧,多一个人,多一副碗筷而已,萧家不缺他这个位置。” 老太太对珍姨说了这话,珍姨点了下头,转身出去。 随棠的目光朝着门口,她很好奇,是谁的到来让整个萧家顿时陷入一阵诡谲。 ---题外话---看过来看过来,各位看文的姑娘。 以后要是我先更新了3000字,又没有注明今天没有更新的情况下,说明我还会更新的。人年纪大了,事情多,记性就不怎么好,有时候可能会忘了告诉大家后面还有更新,但是一般情况都会更新5000字以上的,所以大家不要着急,这不,第二更就来了。 ☆、第八十章 揭开萧钧默的伤疤 大门外有了车声,是珍姨对来人放行了。 随棠有好奇心,抻着脖子看门外,没顾上吃饭。 萧钧默在她身侧淡淡的开口,“吃你的饭。” “你家来客人了,要等客人入座一起吃,不能没礼貌。” 随棠冷不丁的回他一句,萧钧默被她这话哽住,一时没再开腔。 通常都是他哽别人,哪有别人哽他的,萧萌见自家大哥无从反驳,在一边捂着嘴偷乐民。 门口有了脚步声,没多久,便有人跟着珍姨进屋来了。 随棠看着来人,他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目测比萧钧默还高,长得很英俊,黑衬衫黑西裤,整个人看起来气质不凡。 他进门的时候,随棠没有注意到萧钧默的爷爷奶奶以及爸妈脸上的异样,不过那异样很快就敛了下去,情绪都掩藏得很好。 “孝正,来之前怎么不先给个电话?” 萧守望平时面对着众多晚辈都是慈眉善目一副表情,而这个时候,随棠看到他一脸严肃,并且眼睛里的严厉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随棠打了个冷颤,没敢多看爷爷,即使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玄关处那人身上。 “我的电话恐怕早就被您设置成了黑名单,又不想去试,怕真的打不通,我心里会难受。” 男人负手而立,唇角带着浅淡的笑,可随棠听这语气,怎么就觉得来者不善? 此时的餐桌上。 萧国栋表情寡淡的看着程孝正,秦珮雯的视线也在他身上。 萧钧默甚是清闲,吃饭,夹菜,仿佛他对自己正在做的这件事更有兴趣。 随棠和萧萌都没见过程孝正,并且随棠知道萧家所有的人际关系,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叫做什么“孝正”的人。 老太太脸色也不是很好,虽然吩咐了佣人添加碗筷,可实际上,这顿饭根本没法好好吃。 “来都来了,就一起吃饭吧,过来和奶奶坐。” 老太太的确是不喜欢这个人,可血缘这种东西由不得她不认,不管程孝正她妈曾经如何伤害过自己的儿子,程孝正是她孙子这件事永远无法改变。 “好。” 程孝正对老太太还算尊重,态度很好,落座之前扫了一眼萧钧默,萧钧默正好抬眸,两人眼神交汇,程孝正冷笑了下。 随棠注意到了那两人的异常,看了看身旁的男人,他无动于衷的模样让她完全看不懂。 “妈,他是谁啊?” 萧萌小声的问秦珮雯,秦珮雯不知如何解释,欲言又止好几次,见萧国栋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便说,“你爸和他前妻的儿子。” “我爸之前结过婚?” 萧萌压根没听说过这事儿,这简直是爆炸新闻,第一反应就是发微信告诉萧翰林——刚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萧萌边听一旁的父亲开口了,“孝正是上个星期出来的?” “是。” “有什么打算?” “等手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得先回一趟英国。” 程孝正素养很好,看着斯文有礼,他和萧国栋这样的对话,旁人完全听不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妈病了,病得特别严重,估计这次回去是见她最后一面。” 他说了后面这句话之后,餐桌上陷入沉默。 随棠第一次见程孝正,她和萧萌一样,不认识这个人,不管长辈们和他聊什么,都根本搭不上话。 “要不,国栋你陪守正去一趟伦敦?” 秦珮雯为人知书达理,她能和萧国栋商量这事儿不奇怪,倒是程孝正,在她话音刚落,萧国栋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他出言阻止,“不必了,我妈应该不会想要见到您。” 他在笑,那笑意意味深长,萧国栋看着便皱眉。 这孩子跟着那人什么好的没学会,成天阴阳怪气,满眼的邪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年前程孝正犯了罪,萧国栋真是冷眼旁观,当时他就只对萧钧默说了一句话:知不知道,这就叫作茧自缚! 程孝正恨萧国栋的理由太多太多,他的冷眼旁观只是其中之一。 “最后一面倒是不至于,病得重了点,你好好照顾就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给奶奶说。” 老太太握住程孝正的手,到底是至亲,矛盾再怎么深,她也不愿意再和母子两人计较,“孝正,你听奶奶的话,这次出来一定要好好做人,那些个什么黑.帮,你不要再和那些人来往了,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你母亲,听奶奶一句劝,行吗?” 老太太话说到这里,萧钧默已经放下手里筷子。 他问随棠,“吃好了吗?” 随棠点头,他又说,“跟萧萌上楼去,看电视还是打游戏,做什么都行。” “……嗯。” 姑娘其实不太乐意,但她又看得出萧钧默这是故意要支走她和萧萌,而且那语气一听就是没得商量。 待随棠和萧萌上楼了,萧钧默这才看向程孝正。 程孝正和萧钧默一对视便笑了,手从老太太手里抽出来,指指楼上,“刚才那个,你新找的?” 萧钧默抿唇,没有开腔。 “真是见鬼了,你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清淡,你不是好傅恩希那口?” 程孝正当着在场的长辈出言讽刺,萧钧默也只是看着他,眉心微微拧着,就想看他今天到底还要在这里说些什么。 “我还一直以为我进去之后你会接手那个女人,当初不是爱得死去活来?不是为了她连公司都可以不要?啧啧,看来我是进去太久了,连你的爱好变了都不知道……” “孝正,他是你弟弟!”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萧国栋这时忍不住发火,一掌拍在桌子上,“瞧瞧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当年你害得钧默痛苦成那个样子还不够是不是?现在还来揭他的伤疤!” “萧副市长,您说您动什么怒呢?” 程孝正依旧是哪张笑面虎的脸,其实仔细一看,他的五官轮廓,和萧国栋萧钧默父子有很多想象的地方。他似笑非笑的望着萧国栋,以一种轻视的眼神,他说,“钧默都不生气,您生什么气?再说那个女人那么贱,您应该感谢我把她从您儿子身边带走才是——你说是不是,萧大总裁!” 萧钧默神色平静,唇边浮起点点笑意,“孝正,你今天是来看爷爷奶奶的,其他话多说也没意思。” 说着他起身走到酒柜前取了两个杯子,并拿了瓶红酒走回原位,“爷爷奶奶喝汤,你我喝酒,敬他们。” 程孝正抬手摸了下鼻尖,“就是不知道爷爷奶奶肯不肯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孙子的酒……” …… 二楼楼梯转角处,随棠端着马克杯站在那里,将楼下餐桌上那些人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她不是有意要偷听,只是进屋的时候觉得口渴,刚要下楼倒水喝就听到萧国栋说的“当年你害得钧默痛苦成那个样子还不够是不是?现在还来揭他的伤疤!” 所以,之前林嘉瑜说萧钧默有个念念不忘的初恋,那不是骗她。 随棠双手紧紧的握着杯子,心里生出一种类似于危机感的情绪。 下午三点,程孝正从萧家离开。 萧钧默回到卧室的时候,随棠在上网,用的正是上次萧萌送给她的笔记本。 门开了又关,萧钧默从外面进来,走到她身后双臂搂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跟她说话,满嘴酒气,“萧太太,给老公方洗脸水行不行?” 随棠回头正要迎上他嘴里喷洒的浓烈酒味,赶紧捂住鼻子,“你喝了多少?!” 男人缓缓站直,闭眼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蛮多的。 反正程孝正是被他灌醉了,最后是萧家的司机送他走的,萧钧默的酒量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人处于半清醒的状态。 随棠去浴室给他放好了水,萧钧默洗脸的时候,她站在一边安静的注视着他。 萧钧默觉得头疼,便低着头双手撑在大理石的台面上,他无力的对随棠说,“等我一下……” 随棠眨了下眼,突然开口问他,“能和我说说傅恩希吗?” 面前的男人身子一僵,缓缓睁眼,抬头诧异的看着随棠,“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题外话---白天还有一章,先去睡了,晚安~ ☆、第八十一章 再耍流氓我要把你人道毁灭 随棠双手背在身后,感觉像是做坏事被人抓了现行,“我不是偷听,是不小心听到的。” 萧钧默确实是喝多了,这会儿酒劲儿上来太阳穴生疼,他也没有责怪随棠的意思,听见就听见了,又不是什么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 “十几年前我读书的时候跟我好过,后来和程孝正,也就是和刚才那个人在一起了,就这么简单。” 他几句话说完,手臂搭在隋棠身上,“你也真会抓重点,总共才说傅恩希几句话,可全听进心里去了。责” 随棠扶他回了房间,他坐在沙发上,双腿轻叠悠闲的坐着,随棠站在他跟前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伸手把她拉过去坐下,开玩笑道,“怎么办好,结婚第一天就被你听到这种话题,我觉得很尴尬。” 随棠望着天花板,“据说还挺痴情的,当时很痛苦对不对?很长时间忘不了她对不对?” 男人搂过她的腰,“都过去了,很多年前的事了。” 随棠不理他,他便靠在她的肩头,“你这话说得有点酸,这种醋有什么好吃的?民” 随棠懊恼,想推开他又推不动,“我才没有吃醋,你不要瞎说。” “那陪我睡会儿,让我抱着你睡。” “……” 随棠的脸红了,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阵,一双眼睛醉意朦胧,有红血丝,但丝毫影响不了他身体里渐渐蔓延上来的欲-望。 他凑过去吻随棠,试探性的先在她的粉唇上啄了一口,见随棠垂着眼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再一次吻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房间里的沙发比较窄,随棠被他压在上面之后完全不敢乱动,生怕两人齐齐跌在地上。 她沉醉在他泛着酒气的亲吻中,情不自禁伸手圈住他的脖子。 萧钧默一只手紧扣她的腰身,一只手从上而下的解开她的扣子,随棠感觉到身上一阵电流划过,敏感的身体微微发颤。 她喜欢这样的亲密方式,觉得这是两个相爱的人应该有的过程,况且萧钧默把她吻得迷迷糊糊,她找不到方向,意识和思维完全被他带着走。 “可以吗?” 随棠觉得他现在是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或者可以等他酒醒之后再做这种事。 “非常可以,不能再可以了。” “……” 这人这会儿是根本没法沟通,借着酒劲儿就更兴奋了,先前说得好听是陪他睡觉,其实打从他一进这间房就有那种念头,而且意图明显,全都写在他那双泛着情浴的眼睛里。 随棠穿的棉质连衣裙,身前一排扣子一直开到腰部,萧钧默脱起来非常方便——可是就在他将随棠的衣服拉下去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钧默,休息了吗?”是珍姨。 男人趴在随棠身上,而随棠的外衣已经脱得差不读了,一听到珍姨的声音吓得往他怀里直躲,不由得小声抱怨,“晚上回去再做不行吗,奶奶家很不方便呀。” “小棠?小棠你们都睡了?” “没有,马上啊,我马上来开门。” 随棠示意萧钧默让开,萧钧默眼中全是低落的神色,看了随棠一会儿,低头在唇上咬了一口,这才放开她,自己翻身躺下去。 随棠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赶紧过去开门。 “有什么事吗,珍姨?” “老太太让你过去一下,说有点事儿要和你说,” 珍姨说着往屋里看了看,看见躺在沙发上,一条手臂放在额头上的萧钧默,便问随棠,“他是不是醉得厉害?要不要给他煮碗解酒汤?” “那麻烦珍姨给他煮一碗好了,还真是醉得不轻。” “行,那你赶紧去老太太那边,我这就下楼去煮。” 珍姨转身走了,随棠跟萧钧默说,“那我先去找奶奶了。” 萧钧默眼睛都没睁,嗯了一声,看得出他是极其不满。 临关门前,随棠很没好气的盯着沙发上酒醉的男人,“又不是自己家里,当然没那么自由,再说大白天的,你先忍忍不行吗?” 门关上了,沙发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 大概过了几秒钟,门又开了,男人扭头看向门口,只见随棠探进半个脑袋望着他笑,“不要生气了,晚上回去只有你跟我,想想就觉得开心呀。” 说完她又把门关了,这次,过了很久她都没再回来。 萧钧默安静的躺在那里,想着随棠那张青春干净的脸,以及那明媚的笑容,光是这样想着她,也觉得心里特别的满足,更别说未来那么漫长的日子身边都有她…… 如果几年后再跟她生个孩子,那他这辈子就真的知足了。 随棠去了老太太的房间,去之前她还以为老太太还要跟她商量什么时候办婚礼,她都想好怎么回答了,没想到是她猜错了,老太太根本就没提这个事。 “按理说一代不管二代,更别说三代了,我是钧默的奶奶,我也不该过问你和钧默的事,但是你婆婆她到现在还舍不得退休,还在学校教那些学生跳舞,平时家里的琐事也都是我管得多。” 老太太说到这里顿了顿,出于礼貌,随棠点头算是给予老人回应了。 “小棠,你年纪这么小就嫁给钧默,说起来,是钧默,是我们家占了便宜。奶奶喜欢你,家里人都喜欢你,但是奶奶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讲?” “奶奶您说。” 老太太一直拉着随棠的手,从这些细节都能看出她是真拿随棠当自己家里孩子,对待随棠,跟对家里那些孩子是一样的。 “小棠,从上次奶奶生日,钧默带你来咱们家开始,大家都知道你们俩在一起,现在你们都结婚了,可是咱们一次都没有跟你的父母见过,” 一听这话,随棠心里就开始犯紧张,“奶奶……” “不是奶奶对你们有意见,就是觉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作为婆家,我们萧家应该有所表示。父母把闺女养这么大,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哪能这么轻易就让闺女出嫁的?小棠,要不改天,约你的父母来咱们家吃个便饭,不管婚礼即使举行,哪怕要等到你毕业以后,这该有的礼数咱们萧家不能少啊。” “奶奶……” 随棠面露难色,不知道要如何跟老人说,沉思片刻,她说,“主要是现在我还在念书,我刚过二十岁,我家里人不会同意我结婚的,今天去民政局,我的户口簿也是从家里偷来的……” 老太太:“……” “另一方面,我妈这个人比较固执,在她的世界里,感情的事还是得讲究门当户对。萧钧默和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太大了,我妈就认为这样的婚姻不会靠谱,照她的意思,觉得以后我大学毕业后努力工作,然后找个跟我条件差不多的男人组建家庭,这才是最合适的。” “那你觉得我们家钧默跟你合适吗?”老太太故意问。 “日久见人心,在我看来,他是一个有责任感和担当的好男人。” 随棠说着有些害臊,唇角却是上扬的,“他让我为自己的人生下注,保证赌这一局稳赚不赔。”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哎呀,我那个大孙子平时就是这样讨你开心的是不是?那张嘴哦,你给他喝了多少蜂蜜来着,怎么这么甜?” “奶奶,你不要嘲笑他了……” “啧啧啧,你是有多爱他呀,连奶奶笑一下都不能?” “啊——奶奶您太坏了!” 随棠一张脸红得不行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时候老太太恢复了正经,“好了,奶奶不逗你了——小棠,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家里人知道你和钧默结婚的事?” “我会找机会说的。”刘玺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随棠总有一天会让她知道,萧钧默是她选对了的人。 老太太拿银行卡给随棠的时候,随棠吓了一跳,想往回塞,老太太紧紧按着她的手,“拿着,这是奶奶给的零花钱,你是萧家长孙媳妇,拿萧家的钱那是天经地义。记住了小棠,从你嫁人那天开始,你就是咱们萧家的责任,从今往后你的吃穿用行,都得萧家来负责,懂了吗?” 随棠都愣了,只管傻傻的点头,其实老太太说了什么她听了一半丢了一半。 以前随棠听巷子里的大妈闲聊,说这个年头都是婆婆看儿媳妇儿不顺眼,但是奶奶辈的,看孙媳妇儿就是怎么看怎么喜欢……随棠现在感受到了萧钧默奶奶是真疼她,那么萧钧默他妈呢,是不是也会真的看她不顺眼? 随棠踹着奶奶拿的银行卡回房间,薄薄的一张卡片却让她觉得真沉啊。 推开萧钧默的房门一看,咦,那人已经起来了。 “不是让你睡觉吗?”随棠关好房门走进屋,走到落地窗前和萧钧默站在一起。 “珍惜端了解酒汤来,喝完就不想睡了。” 萧钧默习惯性伸手捏她的脸蛋儿,末了指着沙发上那个牛皮纸袋,“那里十四万,不知道你妈从哪里凑来还给我的,你拿回去。” 他指尖夹着烟,说话时抽了一口,烟雾从他唇边溢出,随棠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为了这件事堵心。 随棠看着牛皮纸袋默了片刻,然后说,“不然你就收下吧,也的确是撞了你的车,这撞了车赔钱是理所当然的啊……” “你都嫁给我了你跟我说什么理所当然?” 萧钧默眉心皱起,虽然声音不大,可语气着实不好,随棠估摸着这让他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作为她的老公很没有存在感。 她觉得自己想得没错,应该就是这样了。 “那你让我给她还回去她也不见得会收下,搞不好还会把我大骂一顿,你明知道她特别反感你和我……” 随棠看了他一眼,没再往下说,因为那男人全身上下由内而外都写着:我现在很不爽。 卧室里一时很安静。 萧钧默一连抽了好几根烟,随棠站在他身旁,哪怕是开着窗也是让她呛得受不了。 终于他扔掉烟头回身去拿杯子喝水,随棠站在原地看着他又硬又臭的背影,叹了口气,“我可能知道她从哪里借来的钱,要不,我给人家还回去吧。” 萧钧默默不作声的喝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棠走过去抬脚轻轻踹他的小腿,“跟你说话呢,我又没惹你,干嘛拉长一张脸就像晒干了的苦瓜!” “……” 男人脸一沉,随棠却在笑,“骗你的,你长得最帅了。”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四点。 随棠考虑再三,决定出去一趟,“你中午喝那么多酒,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我把这钱给人家送去,很快就回来。” “改天吧,改天我陪你。”他说。 “就今天。” 随棠把他拉到床边,然后把他按下去给他盖好被子,“省得你看了那钱心里有刺儿。” 随棠要走,萧钧默拉住她,“刚才被珍姨打扰了,我心里也有刺儿。” “晚上回去给你挑。” “这就挑……” 他想把随棠拉到床上,随棠扯过一个枕头蒙在他脸上,“再耍流-氓我要把你人道毁灭!” 随棠哼了一声松开手,男人气喘呼呼扔开那个枕头,“简直是最毒妇人心!” …… 一个小时后,私立仁康医院。 院长办公室内,随棠站在顾立文的办公桌前。 不久前顾栩正好来找他父亲有点事,这会儿也在,随棠见了他也只是勉强一笑,没顾上说话。 实际上到现在为止,随棠觉得她和顾栩好像无话可说。 顾立文客气的招呼随棠,让她坐。 随棠从包里拿出牛皮纸袋,一边对顾立文说,“顾叔叔,我就待一会儿,马上就走。” 她把牛皮纸袋放在办公桌上,“我知道我妈是来找您借的钱,除了您,没别的地方可以借。” 顾立文皱眉瞧了瞧那胀鼓鼓的牛皮纸袋,良久才开口,“是来找了我借钱,但我没问她借来做什么。” 顾栩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看报纸,他父亲说这话的时候,他就看着随棠。 ☆、第八十二章 恨不得把命都给你 “顾叔叔,之前我们家有点事需要用钱,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决了,所以我就给您还回来。” 随棠也没有多解释,因为她知道顾立文不会咄咄逼人,她实在不愿说,他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 顾立文听完之后点点头,把牛皮纸袋里那十万块钱放进了抽屉,“解决了就好。棠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顾叔叔,帮得上忙的,顾叔叔一定会尽力。” “谢谢顾叔叔。责” 随棠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她得赶回萧家吃晚餐。出来的时候就萧钧默一个人知道,没跟其他人打招呼,早点回去省得长辈问起来麻烦。 “那,我还有点其他事情,就先走了。” “去哪里让栩栩送你。” 顾立文起身,示意顾栩送随棠出去,顾栩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来,随棠回头看他,想说句不用了,顾栩已经朝她走了过来民。 “走吧,正好我也要回家了。” 顾栩先一步出了办公室,走在前面,随棠伫立在原地,身后那道温润的男声在对她说,“棠棠,栩栩还跟以前一样。” 随棠转身瞧着顾立文,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顾立文却只是笑笑,朝她挥手,“顾叔叔要忙了,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顾叔叔再见。” 随棠跟顾立文道别后离开,沉思片刻后,顾立文拿出手机打给刘玺然,“玺然,刚才棠棠把钱给我还回来了。” …… 医院行政楼下,随棠和顾栩相对而立。 顾栩属于那种长得好看又不招摇的男子,不管招惹了多少女孩子的目光,他从来都是不闻不问,觉得那些都与他无关。 在他的意识里,估计也就只有随棠与他有关吧。 “我开了车,送你不是很方便?” 刚才在电梯里随棠说要自己坐车,他一直没吱声,直到从大楼里出来才说了这话。 他的视线一分不落的都在随棠身上,他看着随棠,自然也就看到了她脖子上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 “我习惯了坐地铁,还是不用麻烦你了。” 随棠现在面对他的时候很淡然,能够微笑从容的和他说话,这样的状态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可是对顾栩而言,他原本就缺失的内心,在这种时候更加剧了那种空洞感。 随棠要走,几乎是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他不由自主的就伸手拉住她,“如果找到了对你好的男人,让我知道。” “顾栩,你不是我哥,也不是我的家人,我的事情不是每一件都得告诉你。” 随棠背对着他平静的说完这些话,往前迈开了脚步,顾栩看着她走了好远,这才说,“我没有和她订婚。”其实他的声音不大,随棠走得那么远却都听见了,她停了停,在回头的时候,顾栩已经转身离开了。 随棠突然想起刚才顾立文说的那句话,栩栩还跟以前一样。 …… 夜里九点,随棠和萧钧默在萧家吃过了晚餐回到自己的别墅。 今天是两人结婚登记第一天,也是随棠第一次以萧太太的身份住在这里,小姑娘想要掩饰内心雀跃又掩饰不好,萧钧默看她开心,自然也就跟着开心。 到家后随棠先去洗澡,进浴室的时候忘了拿睡衣,等到洗完了才想起。 这个时候萧钧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指尖夹着烟,不时的抽一口。 随棠开了浴室门,探出个脑袋来叫他,“麻烦你帮我拿一下睡衣,我刚才忘记了。” 男人闻声站起来,边抽烟边走到更衣室去给她拿睡衣。 随棠说完之后就进去把门关上了,不一会儿萧钧默过来敲门,她戒备心很重的只将门拉开很小一条缝,手伸出来的时候,萧钧默看到她那沐浴后白里透红的细细手臂。 他故意扬着手里的睡衣让随棠拿不到,随棠看出他的不怀好意,皱眉瞪他,他笑了几声脸凑过去,“门开了,老公给你穿。” “我自己穿。” 随棠拿到睡衣后嘭的又将门合上,她在里面穿衣服,外面却传来萧钧默的声音,“你穿不穿有什么区别!” 几分钟后随棠开门,看到萧钧默一直站在门口,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害臊还是浴室的热气,在他面前穿这种很贴身的丝质吊带裙,随棠有些不习惯。 “好看。” 萧钧默眯着眼一口烟喷在她脸上,随棠刚捂住鼻子嘴巴他就笑了,成熟男人唇角那几丝细纹带着久经风雨的沧桑,萧钧默这样相貌上佳气质出众的男人太容易迷惑年轻小姑娘了,在某一刻,随棠发觉其实自己也是视觉动物,她喜欢这样的男人。 他捻灭了烟头,在随棠耳边说了一句“床上等着老公”,然后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小口,齿尖扯出些许痛感,随棠瑟缩了一下。 浴室门再次关上,随棠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她没有真的去床上等他,而是去翻自己的双肩包——回来的路上随棠理智的想到自己还在念书,可不能怀孕,她就让萧钧默开车去药店买避-孕-套。 她说避-孕-套的时候萧钧默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是笑,她问他笑什么,他说,“在我心里你一直很含蓄。” 随棠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她很期待? 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她问,“那是不是我含蓄了,今晚你就不会碰我?” 男人开车的时候目光专注的看前方,只淡淡的回她一句,“可能性比较小。” …… 此时随棠拿着那个小盒子,从脸部到颈脖深处,全都在发热发烫。 不一会儿听到浴室有动静,是萧钧默要出来了,吓得随棠赶紧脱了鞋爬到了床上,想都没想就掀开薄被把自己包裹起来。 明明避-孕-套盒子还捏在手里,随棠犯傻的紧紧闭着眼睛自我催眠,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萧钧默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看到大床角落那拱起的一小团,背对着这边一动不动,他把擦头的毛巾扔在地上,摁灭了房间里其他的灯,只留了床头那盏。 他看到随棠从被子里露出来的一小截小腿,真是又细又白,都还没碰到她就已然加深了内心的渴望。 “棠棠,转过身来看老公。” 他侧卧在她身后,手臂环在她腰上,耳边是他温热的呼吸,随棠觉得痒,又觉得有什么东西细细密密的扑打在她的皮肤上,身上痒,心里也在痒。 萧钧默在叫她,她不应,忘了自己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死死的攥着,就是不理身后的男人。 萧钧默当然知道她没有睡着,她这样的情况不外乎紧张和害羞,男人完全理解,也不会有强迫的意思,他小声的对她说,“不想做就别做了,我们改天。” 随棠睁开了眼睛,半晌,扭头望着他,“没有不想,刚才就是睡着了。” “睡着了……” 男人觉得她这演技太糟,一阵闷笑之后将她拉起来让她趴在他的胸口。 随棠的贴身睡衣贴着他的皮肤,中间隔着的那层布料太过单薄,就跟什么都没有一样,而且浴巾底下他的身-体太过滚烫,随棠好怕碰到他,怕碰到了他什么地方会尴尬,简直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手里拿的什么?” 萧钧默感到有东西磕着他,拉过随棠的手一看,原来是之前在外面买的那盒避-孕-套! “想要老公用这东西了?很想了是不是?” “……” 随棠有点解释不清,又不想解释,事实上她本来就准备好了今晚满足他。 “棠棠,老公想要你想得都要疯了,”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跟她接吻,深深的一吻之后,他粗喘着说,“给老公,把自己给老公……老公会对你好,会一直一直的对你好……” 随棠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他说什么她都听着,只是男人的欲-望来得太过猛烈,随棠娇小的身子就快彻底被他揉进他的身体里。 到后来随棠什么都听不到了,思维也散了,大脑一片空白,隐隐的只记得他在最激动的时候对她说,“真恨不得把命都给你……” 随棠在凌晨四点醒来,再无困意。 几个小时前,萧钧默抱她去清洗了回来她就睡着了,哪怕是睡着了,她也知道自己是靠在他怀里睡的。 翻了个身,看到眼前睡颜英俊的男人,随棠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第八十三章 时间全都耗在了这件事情上 借着窗外宁静的月光,随棠趴在枕头上,打量这个连睡着了都还拧着眉心的男人,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是有多少烦心事。 有点疼。 随棠轻轻动了一下,感觉到那地方痛感还没有完全消失。 想起先前两人在这床上发生了亲密的关系,想起萧钧默不知节制的索要,她握起小拳头挥向他的脸……却只是轻轻的碰了他一下,然后凑过去,小心翼翼的吻他的嘴唇窒。 这人从此以后就是她的合法丈夫,她和他的名字白纸黑字写在一起,这么年轻就嫁人了,是随棠从来没有想过的。 回来的路上,萧钧默很认真的对她说婚后财产分配的事情。 其实随棠嫁给他,就只是觉得这人对她好,而且她也喜欢他,包括他的家人也都是很好相处的人,随棠已经很幸运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分得萧钧默半点财产,两个人只要像现在这样好好的过一辈子,那她就很知足了。 她开口想让他打住这个话题,说她不要他的钱,可是萧钧默很严肃,他说做生意有风险,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随棠嫁给他了,是他的女人,他就得保证自己的女人以后衣食无忧戛。 随棠认为这人的论调太可笑,又不知道拿什么反驳他,就听他一个人在那里说什么过几天律师回来找她,会给她看一些文件,看完以后要是她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随棠心想,又要签字。 她接机问萧钧默,“上次你让我签的那个合约,还要履行么?” 萧钧默笑出了声来,良久才说,“那东西估计被宋秘书扔进碎纸机了。” …… 天渐渐亮了,随棠睡不着,在床上待着也无聊。 这会儿五点多,好像做早餐又太早了,出去晨跑一个人又害怕,随棠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终于成功吵醒了萧钧默。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男人睁开了眼睛,伸手将随棠软绵的身体揽过去,随棠觉得自己打扰到他了,小声的道歉,“我不是故意吵你的,你再睡会儿。” 萧钧默看了时间,目光再转回随棠脸上。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对方,被子里的男人身上不着一物,他的体温围绕在随棠的四周,很温暖,却叫她羞涩。 毕竟她才只有二十岁,在他之前随棠从来没有跟男人这样亲密过,他的身体,他所有的一切哪怕随棠都已经接受了,可当她面对他过分赤-裸的激-情,还是难以招架。 “我醒了就睡不着了,你说怎么办?”他笑着问她,把她的手放在唇边,缓缓摩挲。 “陪我去外面晨跑?锻炼身体?” “你还有精力晨跑……” 男人慵懒的声音徐徐灌进她的耳朵,随棠来不及说点什么,他已经翻身压在她身上了。 “你很漂亮。” 他双手撑在她两侧,毫不吝啬的夸她。 随棠想回一句谢谢,跟着他就补充,“我说的是你的身体。” “……” 随棠的脸瞬间就红了,脸红脖子粗的瞪着他,刚张嘴就被他伸手捂住了嘴,“想说我色是不是?” 他笑了几声,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事实证明,我越色你越喜欢……” 随棠用力推开了他的手,“人的年纪越大,脸皮就越厚?” “也许。” 萧钧默挑开了她一边的睡衣带子,修长的指尖在她的锁骨处流连,视线停留在她肩部的胎记上,看了一阵他问,“棠棠,这是天生的?” “你说这个有点像心形的胎记吗?”随棠伸手去摸,然后对他说,“我问过我妈了,她说我从小就有。” 说完她思绪停顿了一下。 其实她觉得那更像是用什么东西烙在她肩上的痕迹,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妈妈说她从小就有,意思就是不是人为的,如果真的是谁在她身上留下记号,而妈妈又那样说,岂不是骗她? “唔……疼!” 小嘴被人咬了,随棠立马回神,萧钧默正握着她的腰身往自己滚烫的底下送,“跟老公说话的时候走神,要罚。” “你这是借口。” 随棠双手抓着床单,男人又把她的手拉到了他的肩上,热吻中他呢喃道,“昨晚你喜欢极了老公这样爱你,是不是?”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瞧你在老公怀里找不到北的样子,老公真舍不得出来……” “……”变.态! “棠棠,老公喜欢你,喜欢跟你做愛,” 萧钧默在随棠的唇上重重一吻,喘息道,“只有在这个时候,老公才能真正感受到你是属于我的。” 随棠的眼眶一阵酸,小手挪到他的脸上,她抚-摸他清瘦英俊的脸颊轮廓,萧钧默握着她的手,“把你变成我的女人,我很开心。” 萧钧默把随棠的呜咽全都吞进了肚子,他放纵了自己,他要的快乐,他要的灵魂与身体的契合只有随棠能够给他。 他看着她双眼迷离的望着自己,她因为承受不了而发出声音,她叫他的名字求他叫他停下……他终于逼得随棠控制不住的哭了。 早上七点钟之前,时间全都耗在了这件事情上。 萧钧默起床去浴室洗漱,随棠无力的趴在床上,累得完全不想动。 脑子里全都是那个男人可恶极了的纵-欲模样,别看他下床的时候跟平时一样一脸的成熟内敛,天知道他做那件事的时候是有多色qing…… 随棠在心里发誓,这绝对是今年的最后一次! 浴室里传来冲水的声音,他应该是方便了一下。 浴室里传来剃须刀的声音,他在剃胡子。 然后他刷牙,洗脸,十几分钟后从里面出来,走到床边停下脚步。 随棠睁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他,看他放纵过后不但不觉得累,而且还很精神,随棠觉得这人简直就是铁打的。 “我下去做早餐,想吃什么跟老公说?”男人双手揣在浴袍口袋里,弯腰看她。 随棠使劲的瞪了他一眼,没搭理,拥着被子转了个身,不想见他不想见他! 萧钧默见她使小性子,也懒得跟她多说,走到更衣室换自己的衣服。 他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衬衫衣领的时候,外面那孩子探出半个脑袋在他身后看他,他扫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扣袖扣。 随棠感到被他无视,瘪瘪嘴走开了。 萧钧默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随棠也已经穿好衣服了。 衣柜里的新衣服,连标签都没有撕掉。 前天随棠淋了雨,宋秘书照着她的尺码买了一套衣服过来,随棠能穿,于是她后来又去买了许多。 随棠明白得很,这都是萧钧默的意思,她也没有开口问他,要不是他特意嘱咐,宋秘书又怎么会做这些? “很合身,颜色也不错。” 萧钧默走过来瞧了瞧她,这就要下楼去了,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对随棠说,“要是觉得累,今天在家休息。” 随棠没吭声,等他下楼去了这才开始收拾床上的东西。 如此凌乱,足以说明从昨晚到今天早上是有多激烈,随棠收拾的时候看到自己留在上面的淡淡红色,手上动作停下来,人也在床边坐下来。 现如今,她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为了顾栩哭几天几夜,曾经她以为她是顾栩抛弃的人,是顾栩看不上的人,而事实上,还有人会爱她,会娶她,会对她说温暖的话。 随棠这辈子被两个人抛弃过,一个是她的亲生母亲,一个是她曾深爱的人,到了今天,她庆幸自己能走出黑色漩涡,而不是困在原地停步不前。 有小小的,夹杂着丝丝疼痛的幸福在内心最温热的地方渐渐滋生。 …… 从楼上下去,随棠走到楼梯的时候听到萧钧默在厨房那边接电话。 可能他又要临时出差,随棠听到他吩咐份订机票。 早餐已经做好了,她没有打扰接电话的男人,自己走过去坐在餐桌前。 萧钧默看着她娇小的身影由远及近,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挂了电话,他过去坐在随棠对面。 “一会儿要去趟外地,有点急事要亲自去处理,” 他把热牛奶递到随棠手边,又说,“过几天开学了,看看有什么要买的,让宋秘书或者萧萌陪你去。” “奶奶给了我一张卡,你说,我该不该拿?”随棠放下叉子,从纸盒里拿出纸巾擦拭嘴角。 萧钧默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该,怎么不该?” “可是我总觉得好奇怪,莫名其妙要别人的钱,又不能拒绝,怕奶奶生气……” “奶奶是别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随棠叹了口气,声音越说越笑,“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就算奶奶不给我,你也会给我……” “嗯,你的钱夹里,我给你放了张卡。” “……” “你看你是喜欢用奶奶的,还是你老公的。” 清晨柔和的光线里,萧钧默的表情异常温柔,他看着随棠笑,随棠也在笑,夫妻二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一起,十指相缠。 ☆、第八十四章 你猜,我现在跟谁在一起? 萧钧默要去机场,随棠则要回自己家。 昨天从出门开始就一直关机,随棠在逃避妈妈,逃了一天,现在总要回去面对。余下那四万块钱她暂时存在卡里,等以后跟妈妈解释清楚了这件事再还给她。 出门之前萧钧默在花园等随棠,顺便过了烟瘾。 随棠出来的时候看见地上的烟头,也闻到了他身上还没散的烟味,想了想,她试探性的问他,“能戒烟吗?” 萧钧默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估计是随棠这话有些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要如何回答。 “或者少抽一点也行。”她就是看他成天烟不离手,这习惯不好,烟抽太多影响健康桕。 随棠先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萧钧默也上来了。 她在他眼里还只是个孩子,除了在床上的时候能意识到那是她老婆,其他时候也都把她当个孩子,眼下这孩子是在关心他,萧钧默心里生出几分不习惯,不过总归是高兴的。 先送随棠回家,萧钧默再去机场,路上他问随棠,“一个人回去面对,有问题吗?” “你放心好了,我妈再怎么生气,那也还是我妈。” 随棠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底气。一声不吭的走了,还关机,一整天没有联系,说不定还已经知道她还顾叔叔钱的事了……随棠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预感。 随棠在车上接了个电话,是裴培打来的。 说是过几天要开学了,让随棠没事的话就陪她去商场买几件秋装。 随棠应下了,说明天有空。 电话一挂,萧钧默就在耳边问,“同学?” “嗯,很要好的同学。” “可你怎么知道你明天有空?” “……” 随棠扭头看他,笑道,“箫大老板你什么意思啊?” 萧钧默也笑了,伸手攥住随棠一只手,“我又没跟你说我明天不回来。” “那你回来就回来,我跟同学约会你有意见么?” “没有,就是想到家就看到你。” “我腰……疼……” 随棠看着车窗外,声音拖得很长。萧钧默知道她想说什么,薄唇勾起,眼睛看着前方道,“这几天不碰你了。” …… 下车前,随棠被萧钧默扣着后脑勺吻了很久,大概有两分钟。 走的时候他对她说,“记得想老公,晚上电话。” 他看着随棠走过了街转角才开车离开的,一会儿随棠又倒回来,望着那车驶去的方向,心里满满都是暖意。 随棠到了家门口,深深呼了几口气才开门进去。 刘玺然在吃药,听到外面有动静,很快的就从房里出来了。 一见到隋棠脸色就变了,放下手里的水杯质问她,“昨天上哪儿去了?电话关机?妈不是跟你说了不准出门要在家里等我的吗?” “妈……” “随棠你现在是长大了,妈不能管你了是不是?还是说,你现在知道你不是我生的,所以就觉得我没资格再管你?!” 刘玺然心里有气,想到什么就一股脑儿的说出来了,也没去考虑随棠受不受得了。 其实随棠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去忘记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件事,她很爱这个把自己养大的母亲,不管有没有血缘她都不在乎。可是刚一到家,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妈妈就劈头盖脸一通指责,她怎么能这样说! 随棠站在刘玺然面前一时没吭声,当刘玺然看到她一双眼睛通红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棠棠,妈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妈以后不提了,再也不提了……但是棠棠,你得听妈的话,不要再去见那个人了,明白吗?” 随棠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她哽咽着对刘玺然说,“我喜欢他,是我喜欢他,所以才要和他在一起,并不是您以为的,钱色交易。” 萧钧默已经说过了,那份合约完全就是假的,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想要靠那个东西来绑住随棠,所以随棠才更有底气对妈妈说这样的话。 “喜欢?随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刘玺然气得头疼,一手扶着额头,“他是什么人呢?你跟我说你喜欢他?妈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越有钱的男人越靠不住……” “你在说顾叔叔吗?” “……” 刘玺然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不出声了,只听随棠在说,“其实顾叔叔不是忘恩负义,也不是始乱终弃,妈妈你是知道的。你不愿见他,不是因为你恨他,也不是因为你没能跟他做成夫妻,而是因为王阿姨,是因为顾栩——你不愿做第三者,不愿破坏别人的家庭,尤其是王阿姨的家庭,妈妈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刘玺然沉默了一阵,叹气道,“你顾叔叔是个例外。” “既然顾叔叔那么有钱都值得你信任,都值得我尊重,那为什么你就觉得萧钧默就不值得我喜欢,为什么就一定认为他靠不住?” “那不一样,棠棠你明知道我和你顾叔叔从小就住一个院子的,我们彼此了解,你和那个男人才认识几天呢?” “妈,我和他确实认识时间不长,但是看一个人,看他的眼睛,我能看出来他心里有没有我。” “……” 随棠说的这是什么话?刘玺然听着就皱眉,现在的女孩子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整这些不靠谱的! “萧钧默对我好不好我清楚得很,如果我运气差真的认错了人,那就是我咎由自取。” 随棠嘴角上扬,试探着伸出双手去抱着刘玺然的胳膊,“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辜负了我,我也不是好惹的。” 刘玺然一听就没忍住笑,“你怎么个不好惹?” 随棠想了想,特别认真的对她说,“如果是感情不合,最后没能在一起,那就是没有缘分;如果我俩还在一起的时候,他背着我沾花惹草,我一定搞得他鸡犬不宁。” 最后那句是说着玩的,不过随棠一向心宽,缘分这种事没有绝对,即便真的有那么一天萧钧默爱上了别人,缘分尽了,她一定会给对方自由。 “你意思是你就是要跟他在一起?不管妈妈怎么说都劝不了你?”刘玺然问她。 “妈,其他的我都听您的,就这个,您听我一次好不好?” 随棠开始用惯用伎俩,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妈啊妈……妈……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妈……” “行了!” 刘玺然拍她的手背打断她,眉心还皱着,“你自己聪明一点,别怪妈没有提醒你,到时候受了欺负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随棠站直敬了个军礼,“是,长官,谨遵教诲!” 刘玺然瞪她一眼,在她脸上狠狠的捏了一下,随棠疼得直叫唤。 过了一阵,刘玺然想到了那笔钱,便严肃的对她说,“一码事归一码事,随棠,为了你以后跟他在一起不被他们家的人说闲话,妈欠他的钱还是还给他,我都跟你顾叔叔说了,我还得找他要去。” “妈,谁会说闲话呀……” “你懂什么!” 刘玺然拍她脑门儿,“亲兄弟还明算账,这种事情不好说,谁知道他今天对你好,以后还会不会对你好?男人翻脸就无情,妈妈最怕咱们欠人嘴软知道不?” “……” 这话很在理,随棠完全反驳不了,妈妈现在不了解萧钧默的为人,别说十四万,他给她那张卡估计一百四十万都不止吧。 不过随棠也没说什么,妈妈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好了。 “那下午我去找你顾叔叔,你在家等我,这次可不许给我跑了!”刘玺然出去买菜,拉着随棠一起出门。 “是。” “一会儿给你哥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算是推迟给你庆祝生日。” “是。” “别告诉你爸你和什么大老板谈恋爱,那个人势利眼,保不准以为你钓了金龟婿,会经常问你要钱。” “是。” 母女二人牵着手下楼,刘玺然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随棠。 随棠愣了愣,“妈,怎么了?” “棠棠,是妈不对,妈不该告诉你那些事。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就该一直瞒着你,反正,你也是妈一辈子的女儿。” 刘玺然攥着随棠的手,紧紧的,像是怕随棠不要她了,随棠则笑着安抚她,“妈,你告诉我之后我更爱你了。至少你让我知道,就算被抛弃了,我也还有妈妈疼的,是不是?” “棠棠……” “今天中午要吃火锅,吃火锅吃火锅,随凯也爱吃火锅!” …… 网吧门口,随凯蹲在地上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得老远。 他很不耐烦的瞄了眼前那人一眼,一脸的不屑,“我说栩哥,你老人家没事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这不是自降身份?” 顾栩淡然的瞧着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医院网络管理部门缺人手,你去不去?” “不去。”随凯转开了脸,看都懒得看他。 顾栩冷冷的笑了,双手揣在裤袋里,低头将脚下随凯乱扔的烟头轻轻的踢到了一遍的沟里。 “再问一次,去,还是不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老子说了不去就不去!” “随凯你是不是个男人,不就被女人甩了吗,学业不要,前途不要——就连你妈生病你都拿不出一分钱来,你好意思活着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个人!” “……” 顾栩不咸不淡几句话把随凯惹毛了,他站起来就要动手,顾 栩也没打算还手,眼看随凯都捏紧了拳头,突然冷哼了一声,“算了,跟你这种人动手简直是影响心情!” 随凯说完转身就要走,顾栩上前要拉他,被他躲开了,他指着顾栩的鼻子就开骂,“顾栩,老子警告你,不要再在老子面前出现。自打你甩了随棠,老子就不认你这个朋友!” 提到随棠,顾栩便沉默。 随凯愤愤的瞅着他许久,发现自己竟对这人生不出厌恶来,心里十分烦躁,“我问你,为什么不要随棠?除了咱们家穷点,她哪点比不上赵澜澜?你以前跟老子打球的时候不是说了你七年医科念完就娶她?你是失忆了还是傻掉了?日.了.狗.了,你说你劈腿劈远点行不行?偏偏就要找咱们家表亲,顾栩你他妈来骂老子,老子憋了两年的气还没骂你呢,你个贱人!” 顾栩站在原地由着他骂,由始至终就没吭过声,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他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在随凯看来就是冷血,其实随凯哪里知道,顾栩他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把那不能言说的痛苦藏在心里一个人扛? 随棠好像已经不再爱他了,随棠好像已经有了别的男人,随棠胸口那名贵的项链吊坠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随棠可能,找到了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一个人的夜里,顾栩公寓的地板上摆放的不再是随棠喜欢的靠枕,公仔,而是东倒西歪的啤酒罐;也不会再有随棠遗忘在他那里的外套,或是书本,那些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早就出现在了别的男人家里。 随凯的骂声骂不醒他了,就算骂醒,他也不愿真的清醒。 因为冥冥中已经注定,他永远的失去了随棠。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真打算和赵澜澜结婚是不是?你跟哥说实话,是不是你妈看不上咱家穷,才逼你不许和随棠来往?” 随凯跟顾栩是发小,就算顾栩真的辜负了他妹妹,要他真的恨顾栩他也恨不了,男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还真是比人民币还坚挺! 顾栩不回答,随凯就狠狠蹭他一下,“啧,老子跟你说话!” “别说随棠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你的工作,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医院条件很好,而且……” “打住打住!” 随凯做了个暂停的姿势,和他讲起了条件,“你要跟我妹和好,我立马上你家医院,你要不跟我妹好,老子跟你绝交!” 顾栩笑了一下,“随凯你这是强人所难。” “你明明知道我妹……” “我不会跟她好了,我不喜欢她了,这理由够不够?” “……” 随凯半张着嘴,良久,舔了舔唇问他,“真不喜欢?” 顾栩低头,不再作答。 随凯叹了口气,“没良心,真的没良心,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当初随棠对你交心交肺,为你死都愿意呢……算了算了,哥也不怪你,反正你也没占随棠什么便宜,姑娘这么纯洁,以后一定能找个比你好一万倍的男人。” 随凯说这些话一半是说给顾栩听,另一半是他的愿望,他就盼望着随棠嫁个好男人,对她好一辈子,而不是对她的感情半途而废。 “那医院的工作去不去?”顾栩都问得有些烦了,皱着眉头又问他。 “哥考虑几天。” 随凯悠哉悠哉的走在前头,走了几步回头问他,“今天回去给随棠过生日,你去不去?” 顾栩算了下日期,反问,“她不是前两天已经过了生日吗?” 随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不是不喜欢她,还记着她生日干什么?” “这是一种习惯,我记了很多年了,我也记得你的生日。” 顾栩边说边走,拿出车钥匙开了车门,上车前对随凯说,“我就不去了,省得她看了我不高兴。” 看着那辆卡宴从眼前开走,随凯心里万般滋味。 他了解顾栩,他知道顾栩这种性格冷清的人本来就很不容易喜欢上谁,但是一旦喜欢了,那就不是一朝一夕就变得了的。 但是他又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顾栩就非得离开随棠,他能想到且唯一能想到的原因,那就是顾栩的母亲。 不过这也都是他的猜测,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他又怎会清楚? …… 第二天下午,随棠从家里出来和裴培逛街。 裴培跟随棠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很亲密,一直都很照顾随棠,她觉着随棠家里条件不好,兼职赚的钱也不舍得为自己买漂亮衣服,裴培有钱的时候,给自己买衣服,也会给随棠买。 但是随棠怎么好会好意思?所以裴培每次都很聪明的先自己买了,然后拿回去之后没几天就对随棠说她不喜欢了,问随棠要不要,随棠不要就送人算了。 一次二次的随棠收下了,后来也就知道那是她的小伎俩,想拆穿她,又觉得尴尬,只想着以后毕业赚 多些钱的时候,她也给裴培买漂亮衣服。 两人在商场逛了很久,裴培买了两件上衣一条裙子。随棠包里踹着两张巨额金卡,当着裴培又不好意思拿出来用。 她还没找着机会跟裴培说她结婚的事,她几乎能想象到裴培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一定是高血压升高捂胸口要晕倒的表情……呃,暂时还是先别说吧。 “我们去对面商场负一楼吃韩国烤肉,棠棠你不是很久没吃了?” 裴培拉着她的手过街,随棠应了一句是呀,她没有告诉裴培,其实前阵子才跟顾栩和他朋友去吃过。 过了斑马线,随棠和裴培边走边说笑,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有车在朝着她鸣笛。 人都走到商场门口了,突然意识到怎么有车一直在按喇叭? 随棠好奇的转头往身后看,车流匆匆而过,只有唯一一辆停在不远处的大切诺基,应该就是那车了。 车里的男人戴着墨镜,他在望着随棠笑,随棠站在那里没动,他便把车子开了过来。 等车子停在她面前,那男人摘下墨镜,随棠认出了他来。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程孝正并没有下车,手搭在车窗上笑着跟随棠打招呼。 随棠只是那天不小心听萧钧默爷爷说了句“他是你弟弟”而得出结论,这个程孝正是萧钧默父亲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也就是说,他是萧钧默同父异母的哥哥。 但是他们感情可能不太好,因为他抢了萧钧默的初恋。 随棠对程孝正不讨厌,但是先入为主首先她是萧钧默的老婆,所以她对他没有好感是真的。 她礼貌的点了下头,对他说,“你好。” 裴培在她耳边小声问,“谁啊?” 她没有回答,裴培暂时也就不多问了。 程孝正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对随棠说,“快五点半了,要是没要紧事,请你吃个饭,赏不赏脸?” 随棠觉得这人很唐突,我跟你又不熟,吃什么饭!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你……” “不打扰,如果钧默也会一起来,这样你也不肯赏脸?” 那人说着就拿出手机,当着随棠按了一串号码,“不然你来跟他说,怎么样?” “……” 随棠完全摸不清这是什么情况,只见程孝正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在车窗上,等到电话接通了,他笑着往身后一靠,问那头的人,“你猜,我现在跟谁在一起?” ☆、第八十五章 现在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随棠坐在程孝正车子的副驾上,因为彼此不熟,她就显得比较拘束。 程孝正不时的看她,用一个正常男人的眼光去看,萧钧默的喜好也真是符合绝大多数男人的审美,他挑的女人,哪怕穿得素净,不招摇,可扔进人堆还是一眼就能瞧见。 漂亮,是真漂亮。脸长得好,身材也好,嫩成这个样子,这么近距离的相处,能闻到她身上浅淡的香味,这种少女香是很容易让男人丢魂的。 程孝正脸上若有似无的带着讽刺的笑,笑他萧钧默到底也脱离不了低-级趣味。 随棠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和萧钧默具体有些什么过节,但是她也能猜到这种同父异母兄弟之间比较微妙的感情,总之,是不可能真正和平共处的邾。 刚刚程孝正跟萧钧默打了电话,随棠想和萧钧默说两句的时候,程孝正说他太忙,已经挂了。 程孝正让随棠上车,说是萧钧默让他们两人先去餐厅等他犍。 其实通常随棠对外人都会有警惕心,但是程孝正也算是半个萧家的人,而且那天在萧家也见过了,在随棠不了解这个人的为人之前,她对他说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真不好意思,让你同学先走了。主要是我这个人不太习惯跟不认识的人共同用餐。” 他和萧钧默一样,单从外表的矜贵就能看出出身不凡,言语间更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虽然他对随棠也算是比较客气,可是拿他和萧钧默对比,随棠细细一想,萧钧默自身那种冷淡寡言的气质即便让人觉得疏离,却不会感到难相处。 “没有关系,我同学她也比较知趣,再说她也得回家陪爸妈吃饭。” 随棠跟他交谈一直都是礼貌相待,她涉世未深,在处理人情世故这方面不是特别老练,但在同龄人中,也算是教养极好的了。 “我叫程孝正,可能你已经知道了。”他扭头看了随棠一眼。 “嗯,听他说起过。” 随棠点头,他便笑了,“他?听起来你们俩感情很好,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 “……” 随棠提到萧钧默的时候是习惯性的用第三人称代指,怎么这个人就能从其中听出那么多内容? “还好吧。”随棠勉强笑了笑,像这样敷衍过去。 “随棠是吗?海棠的棠?” “对。” “不光是名字好听,” 程孝正又看她,意味深长的笑意里是随棠看不明白的情绪,他用一种近乎轻佻又不算真的轻佻的语气说,“人也漂亮,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是个男人都喜欢……” 随棠:“……” 程孝正说,“萧钧默这个人,可能你还不算了解他,一会儿我们好好聊,时间那么多,足够我给你讲他的过去。” “不用了吧,他的过去他要是想说,他亲自告诉我就好。” 随棠本来也不喜欢窥-视他人的隐-私,现在萧钧默是她的丈夫,以前却不是,她也没有那个权力在背后探听他的过去。 她说了这话,算是对程孝正的婉拒,程孝正脸上保持着温和的笑,之后没再提这个。 车子开进了一家星级酒店,随棠也没多想,因为酒店也有餐厅。 随棠不知道这间酒店的格局,不知道餐厅是在第几层,进电梯后程孝正直接摁12层,她也没觉得奇怪。 等到从电梯出来看见是房间的走廊,随棠在电梯口停下了脚步。 她意识到不对劲,看了程孝正一眼就打算转身离开。 谁知道程孝正在她身后淡淡的说,“如果是怕我对你有不-轨企图,你可以放一万颗心,如果是怕萧钧默误会,你现在从这里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随棠听他说了这话一时有些愤慨,回身很厌恶的瞪他,“其实你压根没给他打电话,对不对?” 他摇头,笑,“我打了,可他现在还在机场等飞机起飞。” 随棠下意识的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没电关机了。 她想萧钧默一定在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她,可她根本就接不到。 也不知道程孝正是哪里来的自信他今天就一定带得走随棠,万一随棠的手机没关机呢,万一萧钧默打她的电话打通了呢? 然而,她对随棠说,“哪怕他让你别跟我走,我相信,你也不会听他的。” “你太高估自己了。” 随棠摁了电梯按钮,迫不及待要离开,她终于认准了眼前这是个危险人物,以后还是不要靠近比较好。 “难道萧家的人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提过傅恩希?” “……” 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随棠却没有立刻进去。 程孝正饶有兴致的走到她身后,在她耳边低语,“如果我告诉你,其实萧钧默他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你还会死心塌地跟他吗?” …… 随棠在程孝正的房间里睡着了。 起初她是坐在沙发上,房间里有好闻的香氛,那香味让人闻了之后全身彻底的放松了,特别舒适惬意。 程孝正坐在她不远处,她只觉得困,却又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想睡。 她就那样闭眼靠在沙发上,听着那个男人说话。 他明明是要说傅恩希,在随棠睡着之前,她分明没听到他到底说了傅恩希什么,由始至终,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在进门之前对她说的那句,其实他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夜里十点,萧钧默从机场出来就直奔程孝正的酒店。 一身风尘,担心随棠安危,路上有车辆出了车祸大堵车,他等不及了,下车奔跑在拥挤的车流中。 而这个时候,程孝正已经把随棠抱到了卧室。 随棠面容宁静,睡颜姣好的躺在那张宽敞的大床上,可能是那香氛催眠效果太好,她睡得特别沉。 程孝正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倚着窗台抽烟。 隔着浓浓的烟雾,他眯眼看着床上的小女人,看了许久,他摁灭烟头朝她走近。 坐在床边,他俯身仔仔细细的打量随棠的模样,拿过烟那只手还泛着未散尽的烟味,他隔空临摹随棠的面部,五官。 刚才抱她的时候已经感受到她身体是有多柔软美好,她这么小,也不知道在那种事情上萧钧默都是如何调教她的……程孝正微微拧着眉,唇也蹙着,一眨不眨的盯着随棠。 拍门的声音如期而至,程孝正只轻轻转了下头,并未起身去开门。 萧钧默大概是急了,听那动静就知道这一刻他连风度都不要了,在外面吼,“程孝正,程孝正你开门!” 他冷笑,目光还在随棠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 他摸随棠的下巴,凑过去想吻她,可是他的唇离她的还有两三公分的时候,他停止了那动作。 “程孝正你今天要是敢动她,我让你妈立时三刻就断气!” 门外那人近乎抓狂,要不是经历过,又怎会如此恐惧? 十几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英国伦敦,那天萧钧默看到傅恩希衣衫不整的从程孝正的车上下来,当时他脸上的情绪变化在程孝正看来真是过瘾极了,享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也就是在那一天,萧钧默原本明亮的世界轰然倒塌。 此时此刻程孝正站在门里,不管拍门的声音有多震耳,他都只顾着给自己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仰头望着天花板缓慢呵出,又再抽第二口。 当那支烟只剩下一半,他抬手拧开了门锁。 “随棠呢?” 门被嘭的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声响,萧钧默那双如同豹子一样充满危险的眼睛红得发沉。 程孝正瞧着他笑,痞子一样的表情,将烟叼在唇边,一边挽袖子,头往里面偏了一下,“在我床上。” 萧钧默咬牙狠狠揪起他的衣领,怒道,“但愿她完好无损!” 他往里间走,程孝正在他身后低低的笑,“腰那么软,摸一下简直就让人全身都绷紧了……” 萧钧默一脸冰冷,置若罔闻。 这个下.三.滥!!! 看到床上的随棠安然无恙,而且完全不像是被侵犯过,他将随棠额前落下的发丝捻到她耳后,抬头冷冷的问不远处的人,“什么时候能醒?” 程孝正拿烟那只手扬起在半空,只是看着他笑,那明明安静的笑容,萧钧默看了只觉得狰狞。 ☆、第八十六章 她滚烫的掌心贴着他的背:我想抱你 阳台上,两个人隔着很远的距离。 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也许他们的人生就是这样,好比两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萧钧默背靠着栏杆,指尖的烟自己在燃,他没有抽一口,只是蹙眉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盯着程孝正。 程孝正与他为敌的理由太多了,从父母那一辈开始,他有他听到的事实,萧钧默也有他听到的真相,至于当初萧国栋和程孝正的母亲真正离婚的原因是什么,可能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秦珮雯是第三者犍? 这种事情萧钧默绝不会信,自己的母亲是个怎么样心高气傲的女人,他看了三十几年他比谁都了解,她怎么可能去插足别人的家庭! 倒也罢了,上一辈的是非说到底也与他无关。 程孝正骨子里的邪气却和他母亲那么相似,萧钧默见过几次他母亲,也听过程孝正对萧国栋以及萧家所有人的控诉,萧钧默曾几何时想过询问当年的事,却最终作罢。 有些东西或许还是尘封起来比较好,一旦翻出来暴晒在太阳底下,谁知道撕裂的是谁的伤口…… 程孝正长得很高,毋庸置疑是遗传了萧家的男人,他比萧钧默还要高出许多,身体结实壮硕,有型有款,到了他这个年纪,男人身上的成熟性感逐渐显现出来,叫人很难忽视他的魅力。 不过这个人内心的阴暗面永远超过了阳光那一面,他的世界仿佛与生俱来都是冷漠的,以前傅恩希就说过,他啊,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 此时他微微弓着身子双臂放在栏杆上,眼睛看着远方,他和萧钧默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监狱伙食不错,进去待了几年习惯了,好像这还舍不得出来。”他说着便笑,也不知道是说跟自己听,还是故意要说给萧钧默听。 萧钧默也不吱声,程孝正在说,他就听着。 “要是当初你爸卖人情救我,这人情我反倒还不知如何还,亏得他冷眼旁观。现如今我也明白一个道理,” 他慢慢的转身,和萧钧默同样的姿势靠着栏杆,唇角挑起晦暗不明的笑意,“你永远不要指望一个在你世界之外的人。” 萧钧默手里的烟快要燃尽了,没有滤嘴,差点就烧到了他的手。 他将烟头摁熄在垃圾桶顶端的烟灰缸里,低头拭去衣服上的烟灰,这才淡淡开口,“然而所有的事实都已经被你歪曲了,你的过错,不应该由谁来为你买单。程孝正,不要再重蹈覆辙,没有用的,你的所作所为都是枉然,只能让他更瞧不起你。” 程孝正冷笑,他仰头望着天,放肆的笑出来,笑声很是骇人。 “你觉得你的一切,是因为我妈的出现才会彻底失去,这足以说明你是有多幼稚。你认为现在我拥有的是原本属于你的,好,你来拿,我也相信你有那个本事——但是程孝正,不要再动我身边的女人,有些容忍只有一次,而那仅有的一次,是因为你我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我放任你,最终害了的也只是那个女人。” 萧钧默的声音极其平淡,其实他在恼,他在怒,但现在随棠好好的躺在那里睡着,不管多恼怒他也都能克制自己的情绪。 “那个人是我老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随随便便拿来解决生理欲-望的女人,她跟十几年前的傅恩希在身份上有本质的区别,我能容忍你占有傅恩希,但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随棠身上,我会要了你的命。” 他双手揣进了裤兜,准备走了,程孝正对他来说完全是没必要沟通的人,他也不想和他多说。 但他说,随棠是他老婆。 程孝正因为这句话怔愣许久,看萧钧默转身进屋,他讽刺的笑了,“结婚了呢,啧啧,这真是令人振奋……” 萧钧默由着他冷嘲热讽,只顾把随棠抱起来,带她离开。 走到门口他站住,再一次平静开口,语气却是轻易察觉的阴冷,“最后说一遍,不要再靠近随棠。” …… 车窗开着,车里温度适中。 随棠身上披着萧钧默的西装外套,他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瞧着她,等她醒来。 他把车开到了海边。 这里一眼可以看很远,海平面没有尽头,几盏渔火忽明忽暗,浪声忽近忽远,海风夹杂着海水咸涩的味道,这样宁静的时刻再好不过了。 随棠醒来是在一个多小时后。 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程孝正的房间里,并且萧钧默还在身边,她愕然的同时也暗暗放下心来。 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身上皮肤的温度也很高。 她对萧钧默说她很热,萧钧默摸她的额头,烫,却不是发烧。 此时,外面海风一直在吹,随棠还觉着热实在有些匪夷。 萧钧默怀疑程孝正房里的香氛不止是催眠那么简单,兴许还有催-情的成分,当然这种事他也不好对随棠直说。 他拿水给随棠喝,问随棠饿不饿。 随棠眼里的这个男人,他对她从来都很体贴,他总是让她觉得安心,随棠从不愿去想他是否有许多不该瞒她的事情瞒了她,不该有的欺骗却欺骗了她。 随棠想起程孝正说的话,心里像是升起一座屏障,要把她和萧钧默隔开来。 “以后再见到那个人,有多远就走多远,知道吗?” 萧钧默擦掉随棠额上的汗珠,淡淡道。 随棠没有回答他,只是睁圆了大眼睛看着他。萧钧默和她四目相对,觉察出她眼里的异常,心里一寻思,便大概知晓她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打算问她程孝正都和她说了什么,随棠要是信他,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应该坚定自己的立场,现在她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他,却一句话都不说,那就说明,随棠内心对他的信任还是太少。 他回到主题上来,“为什么上他的车?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向很警觉。” 随棠额上一直在冒汗,不管这初秋的海风多么凉爽,她还是觉得热。 她跟萧钧默解释,“他都给你打电话了,说是你让我们先去餐厅等你。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手机没有电,我就想如果你不要我去你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再说,你和他好歹也是一个父亲的,你们的关系已经很僵了,如果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他,以后见面也很尴尬。 后来到了酒店,我看他是要带我去房间里,我当时想走了,可他……” 说到这里随棠欲言又止,萧钧默专注的望着她,随棠和他对视许久,然后问他,“萧钧默,那个叫傅恩希的女人,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在惦记着她?” 萧钧默也不惊讶她会这么问,这就是程孝正的目的。 他不是要对随棠做什么禽-兽事情,他就是要让随棠知道萧钧默和傅恩希的过去,他要随棠怀疑萧钧默,一旦随棠有了那种念头,那就离她离开萧钧默的时间不远了。 女人对程孝正而言,从不具备任何存在的意义,当初从萧钧默身边成功得到了傅恩希,那是因为他就像看着萧钧默痛苦的样子。 他要萧钧默一无所有,也包括了女人。 “程孝正就跟你说了这?你这么大胆进他的房间就想听我和别的女人过去的恋爱史?” 萧钧默拉过随棠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他很淡然的笑,反问她,“你觉得我平时忙不忙?” 随棠点头。 他又问,“那你觉得工作之余,我的时间都安排在了哪些地方?” “跟我在一起。” “这就对了。” 他抬手捏她的下巴,“别这么傻,我没那么多心思同时惦记两个女人。” 随棠又不说话了。 心有疑惑不是这么容易打消的。 可她现在的注意力在自己的身体上,真的很热,睡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觉醒来就觉得口干舌燥,额头上、背心里,密密麻麻一层汗水。 她还想喝点凉水,便拿起刚才萧钧默递给她喝剩下的那半瓶水又喝了几口。 “我觉得特别热。”她对萧钧默说。 “……” 萧钧默看她一直在流汗,脸又红成那个样子,而且她不停的舔自己的唇,不管喝多少凉水都没用。 他捏着眉心,脸转到了一边。 程孝正也真是个人才,自己对这种香氛有抗体,偏偏就要用在随棠身上,他是真不知道有催-情成分还是假不知道?! 身后,随棠的小手摸上了他坚固的背脊,掌心滚烫,她极小声的在背后说,“我想抱你。” ☆、第八十七章 随棠现在不适合怀孕,他不想让她吃药 她的手指隔着衬衫抠他背上的皮肉,没个轻重,抠得他疼了,这才转过头来。 随棠是浑身不舒服,又说不上来到底怎么个不舒服,眉毛拧着看他,又说了一遍,“你靠过来一点好不好,让我抱抱。” 萧钧默手搭在车窗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棠的眼神徘徊在理智和非理智之间,而她根本意识不到这是什么情况是。 他下了车去,绕过车头打开随棠那一侧的车门,将她抱出来放在车前盖上。 随棠想要靠近他,觉得只有抱紧了他才能缓解身体的不适感,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又必须那么做。 她紧紧的搂着萧钧默的脖子,他站在中间,双臂撑在她的两边。 随棠穿着布料轻薄的裙子,在这昏暗的光线里,她忘记了什么叫做羞耻,她就连这裙子都不想穿了,她在萧钧默耳朵边说,“我脑子好像不是很清醒……我不想放开你……堕” 她听到那男人轻轻一声叹息。 他捧着她的脸吻下去,随棠闭着眼睛,双手死死抓着萧钧默的袖子。 她变得主动,萧钧默从她的热情里认识到另外一个随棠,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带着一股子野性的随棠。 她的发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乌黑的发丝散落下来,落在萧钧默的脸上,颈脖间,挠得他很痒,直接痒到了心里去。 随棠被他抱着去了车里,车后排的座位上。 她在喘息,在听到车门合上的声音的时候,她从刚才的激-情中回过神来,她看到萧钧默跪在她的面前,在解他衬衫的扣子。 还真是一双漂亮极了的男人手,指尖长而细,骨骼分明,随棠记得和他十指紧扣的感觉,严丝合缝,就好像跟他契合时候那样的密不可分,温暖,柔情,全都是他给的。 他过来再次吻随棠,精致结实的上身贴着她,又很注意自己的力道,怕压着了她。 随棠内心是个特别懂得疼人的姑娘,萧钧默跟她亲密的时候,她总是拿小手去抱、去抚.摸他的身体,尽管生涩,生涩到她可能根本搞不懂在这种时候应该怎样的去迎合一个男人,她摸萧钧默的时候就好像在摸姑姑家那只金毛。 不过她是真的想要好好疼他。 萧钧默替她扯下贴身衣物的时候她很配合,看那小小的布料被他揉成一团不知道扔去了哪里,她心说一会儿找回来还能再穿吗?! “还热吗?” 男人覆在她上方,笑着点她的额头。 随棠摇头,松开一直扣在他后颈的双手,轻轻捏他的耳垂。 进行到一半,已经缓解了随棠的渴望,他也没顾自己,停在那里低头含住随棠的唇,哑声问,“舒不舒服?嗯?告诉老公?” 随棠推开他,在这狭窄的地方艰难转身,萧钧默再次覆过去,随棠仰着脖子忍不住的出声。 她的腰部被身后的男人紧紧扣牢。 月光下的海滩宁静美好,黑色奔驰停在那里,车身的晃动很久才停止。 …… 回去的路上,随棠很安静。 她手肘支在车窗上,撑着脑袋直视前方,也不知在想什么,总之就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萧钧默看了她好几眼。 先前在海边他很小心,临时没有那种东西,随棠现在不适合怀孕,他也不想事后让她吃药,在最后时刻退了出来。 随棠这个人平时性格很好,很少有不理人的时候,这会儿她一言不发没有理会萧钧默,萧钧默想打破沉默又怕她不搭他的腔。 “你不在的时候,我妈又去把钱借来让我还给你。”是随棠先说话的。 “嗯,然后呢?”他问。 “我就又给人家送回去了。” 下午跟裴培约会之前随棠又去了趟医院,她和妈妈这样一会儿借一会儿还,顾立文实在有些诧异。 随棠也没跟他解释太多,就只对他说,“顾叔叔,这次您千万不要再告诉妈妈了,算是帮我大忙。” 萧钧默听着她把事情说了一遍,好笑的摸她的后脑勺,“看来你跟你妈一样,有着锲而不舍的精神。” 随棠只当他这是在逗她。 到家后随棠先回盥洗室清洗自己,萧钧默在外面忙自己的事情,刚从外地回来不久,有好几份公司的邮件要处理。 他是个可以把时间安排得很精密的人,但是自从生活里有了随棠,好多东西都在一点一点的发生变化,因为从此以后,他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随棠洗完澡就去床上躺下了,都没有叫一声萧钧默。 她心里有事情,屏障还在,哪怕刚才在外面和他那样了,也不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程孝正说得出那种话,就一定有依据,但这种事情任何女人问自己的丈夫,就算是是事实他也可能不承认。 那该怎么办? 结婚登记那天完全可以证明萧钧默他以前没有结过婚,没有结婚,孩子又是怎么来的,跟谁生的,傅恩希吗? 随棠睡不着,失眠了。 也不怪她胡思乱想,不怪她对萧钧默不信任,因为她跟他相识到现在,那个叫做傅恩希的女人已经被太多人提起了,并且不止一次。 随棠在床上翻了个身,五分钟后又翻过去,烙煎饼似的。 萧钧默回房的时候她闭眼装睡,他去洗澡的时候她又睁开了眼睛。 翻来覆去在被子里把自己弄得很热,随棠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没多久萧钧默从盥洗室出来,见她大床中央,不由得一怔,“随棠,现在几点了,你要干什么?” 他直呼她大名的时候通常语气都是严肃的,凌晨两点,她早就该睡了,这会儿却坐在那里像是不得安宁。 “我觉得你不够坦诚。”她盯着他说了一句,起身下了床。 “那在你看来,如何才叫坦诚?” 萧钧默冷冷一笑,擦头发的干毛巾扔到一边,他把随棠逼到没有退路了,随棠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我不是好奇,我也可以不在乎你的过去,可是现在每个人都在说她,说你们俩曾经是如何相爱……” “你也说是曾经!” “那你现在还跟她有来往吗?”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萧钧默也烦了,其实从今晚随棠被程孝正带走之后他情绪就一直处于一个随时随地可能失控的状态,他能忍,是因为他心理素质好,可是现在大半夜随棠跟他扯这些与他们夫妻感情无关的话题,他着实觉得是在浪费精力。 “你睡不睡?”他冷眼看随棠。 随棠坐着不吭声,他稍微抬高了声音,“凌晨两点四十五了,明天你不是要去学校?” “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谁管得着?” 他弯腰将她抱起来,也懒得搭理随棠脸上极其不乐意的表情,三两步走过去把她放在床上,拿被子把她裹起来,“我只说一句,我比任何人都在乎婚姻里双方的忠诚。” …… 第二天一早,萧钧默送随棠去学校。 开学报到,又来了许多新生,随棠今年大三,从车窗里看外面拖着行李初次踏进校园的新生,随棠想起两年前的自己。 那天,是顾栩开车送她来的。 萧钧默说,他比任何人都在乎婚姻里双方的忠诚,随棠面对那双深黑眼眸的时候,她的眼神在闪躲。 她怕自己也是不够忠诚的那个人。 “周一到周四你想住学校还是家里都由着你,但是后面三天晚上你得在家住。” 随棠下车前,萧钧默再一次提醒她昨晚就说过的话。 随棠解开安全带,极小声的喃喃,知道了。 “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妈知道我俩结婚的事?”他低头点了根烟,眯眼问随棠。 “过一阵子吧,这才刚接受我们俩在一起,得多给她一些时间适应。” 随棠开门下车,临走前她回头看车里的男人,想了想对他说,“我还是想要信你。” 萧钧默固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呵着齿间的烟气就这么笑了,他叫她棠棠,随棠应了他,然后他说,“晚上回家我给你看样东西。” …… 新装潢过的房子里,萧钧默闲闲的靠在窗前打量眼前的装潢和摆设。 女人在厨房忙碌,不多时就端了两杯咖啡出来。 “胶囊咖啡机做的,你将就一下。” 她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萧钧默,自己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挑眉自夸,“其实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萧钧默笑,开口问她,“程程早上去过了新学校?” ☆、第八十八章 随棠骂他坏,骂他无耻 “已经去过了。” 傅恩希站在萧钧默身侧,说起程程便有些无奈,“问她喜不喜欢,她说只要能经常见到爸爸,在哪里上学都没关系。” 萧钧默低头看着杯子里咖啡那褐色液体,唇角浮着淡淡的笑。傅恩希的目光停留在他清俊的侧脸上,过了许久,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程程解释。” “无所谓,孩子再大点自己都会明白。”萧钧默抿了一口咖啡,转过头望着她笑,“好喝。” 傅恩希一时无言,沉默着转身看向外面林立的建筑堕。 前阵子母亲病情加重,不得已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 房子是萧钧默给她找的,孩子的学校也是他安排的,有时候傅恩希在想,自己年轻时候不懂事犯下的错误他能原谅,足以说明这个男人有过人的胸襟是。 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要的就是一份安稳,孩子也大了,口口声声叫他爸爸也叫了这么多年,她没有解释不是难以启齿,而是有着萧钧默所不知道的私心。 这些年萧钧默虽然和她保持着为数不多的联系,几个月去看一次她和程程,她心里明白,其实不是他对她还有什么旧情,而是傅程程身上真真实实流淌着他们萧家的血液。 傅恩希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些,她心里那个念头越发强烈。 “以后可能没有太多时间过来看程程,不过现在你们俩回来了,有你哥,有你嫂子,这么多人照顾她我也很放心。” 萧钧默看了看时间,该回去了。 傅恩希下午打电话让他过来一下他还以为能见到程程,结果程程去了她舅舅家。 他这就要离开,傅恩希本是买了食材打算晚上做顿饭给他吃,见他要走,便开口留他,“都五点多了,吃过饭再走不好吗?” 萧钧默走到玄关,撇了下唇,“跟一个人说好要回去,不能食言。” 傅恩希闻言愣了一下。 她很多年没有回来这座城市,和萧钧默见面也不算多,对他的感情生活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跟他一起长大的林嘉瑜一直守在他身边,但是她记得十几年前他说过,他对林嘉瑜就好像对自己家人一样,不是那样的感情。 但是刚才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眼角眉梢的笑意里有着明显的宠溺意味。 她送萧钧默到了电梯口,陪他一起等电梯,萧钧默让她回去,不必送了。 眼见电梯就快到了,傅恩希终于开口问他,“有女朋友了?” 他回头看她,点了下头,“我结婚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傅恩希怔愣在原地,萧钧默那句话犹如一盆凉水从她的头顶浇下,她看着萧钧默进了电梯,连句“慢走”都忘了说。 萧钧默说了句“回吧”,刻意忽视了她眼中的复杂情绪。 …… 下午五点三十,随棠和裴培一起从学校出来。 本来宿舍四个人两个月假期没有聚在一起,室长打算今晚一起出去吃饭的,可随棠之前和萧钧默约好要回去,只得把那顿饭推到了明天。 走到学校门口,随棠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她看到停在对面的萧钧默的车子。 而那个男人,他旁若无人的靠着车身抽烟,是在等随棠。 “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裴培蹭她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对面的车和人。 裴培笑她,“看到帅哥就走不动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痴?” 而这个时候,萧钧默已经看到了随棠。 他将烟头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转身上了车——随棠扭头看着裴培,“今天不坐地铁了。” 在裴培诧异的表情中,随棠拉着她走到路边等红绿灯,然后过斑马线。 萧钧默在车里等随棠。 随棠和裴培走到车面前的时候,他对裴培笑了笑,裴培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随棠已经打开了车门,“上车吧,送你回去。” 车子行驶在路上,随棠在车后面安静的看手机。 裴培本来性格开朗,跟谁都是自来熟,可是这会儿她看着车镜里开车的英俊男人,紧张得不行。 她收到一条微信,是随棠发来的,打开一看,只见随棠说:“跟你说件骨骼清奇的事,我结婚了呵呵。” 裴培猛地转头看她,“……!!!!” 随棠一直低着头,还在给她发微信,“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等有时间了我慢慢跟你解释。” 送裴培到家后,随棠坐到了车前面去。 萧钧默这么冷淡的人也会对她的同学笑,随棠觉得高兴,这说明他不仅重视她,也重视她身边的朋友。 “你早上说回家要给我看什么?”随棠笑着问他。 “回去就知道了。” 到家后,一进门萧钧默就搂着她亲了好一会儿,随棠被他摸得全身都起火,脸红心跳的时候他松开了她。 “走,上楼。” 萧钧默拉着她上楼,他走得快,随棠得小跑才能跟上。 到了书房,萧钧默拉开玻璃书橱,从里面拿出一个皮革记事本来。 随棠站在他旁边,他个子高,随棠得垫脚才能看清楚他手里那记事本是干什么用的。 也就是一个记录工作的本子,不过本子里夹着一个东西,等萧钧默取出来拿给随棠的时候,随棠一下傻了。 这不是她高三的时候掉了的那个学生牌么,怎么会在他这里? 学生牌照片上的随棠,那时候她的模样比现在更加青涩,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笑容明朗,她还记得那件白衬衫,是高一开学之前妈妈给她买的,她穿了整整三年也没舍得扔。 不过高中时候的随棠更瘦,现在已经穿不下那件衬衫了。 “你哪儿来的啊?”随棠笑着问萧钧默。 “不是总问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男人双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身,俯身拿胡子扎她的下巴,“你记性太差了,随棠,几年前你晕倒在大路边,是我救的你,是我带你去的医院——那天我走的时候你还跟我说了谢谢,这才多久呢,这么健忘?” 随棠低低的笑。 不是她健忘,是那时候她心里哪有那个空白去留着其他男人的记忆,她的眼睛她的思维全都在顾栩那里,一面之缘的人又怎可能记得? “你一直留着这东西,是觉得我们俩总有一天还会见面么?” 他坐在转椅里,随棠坐在他腿上,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对方,看他深沉明亮的眼睛,随棠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他摇头,“从没想过。” 他说着认真的话,大手却钻进她的衣服,摸她腰上的软肉,“不过你妈撞我车那天再见到你,虽然你的样子已经比那时要成熟不少,也更漂亮了,但我能一眼认出你来,知道为什么吗?” 随棠眨了下眼睛,等着他说后面的话。 他的手已经覆在了她园润的胸前,抿唇一笑,“因为我抱过你,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深刻得很,不管过多少年我都记得……” 随棠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带着浓浓的色.情,没好气的瞪他,他笑了几声,这才说实话,“没事的时候就把你照片拿出来看,能不认识你吗?” “你心机太重了。” 随棠掰着他的俊脸,使劲儿的蹂.躏他,“太坏了,太无耻了,什么嫁给你一年?这完全就是你设计好的阴谋,一年后你也会想方设法不跟我离婚是不是?你太不要脸了!” 男人按住她的手,“你说你离得开我吗?没有我,你能像昨晚那么高兴吗?嗯?” “我高兴什么……” 随棠知道他又开始说荤话了,忍不住要笑,脸却渐渐涨红了,男人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她的身后,直起身贴过去抵着她的鼻尖,“我就知道你有待开采,昨晚放开了跟我做,简直就性.感极了……” “你不要再说话了!!!” 随棠直接趴在他肩上,想起昨晚海边的放浪形骸,完全没办法面对他太过直接的目光。 “喜欢老公吗?”他问,一边揉着她敏.感的腰.窝。 “嗯。” “这就对了,要诚实。” 萧钧默捧起她的脸,认真而坚定的对她说,“最多后年,你毕业后我们俩就要个孩子。” “好。” 随棠握着他的大手,亲吻他的嘴角,“谢谢你,喜欢着我这么多年。” …… 英国伦敦。 医院vip病房内,程孝正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水果刀和苹果,他垂着眼眸认真削那个苹果,病床上的女人注视着他。 良久,女人开口问他,“去见过你父亲和爷爷奶奶了?” 他不答,等到苹果削完之后递给她,这才淡淡的说,“由始至终我都不觉得那个人是我父亲,你怎么这么执着?” 女人咬了一口苹果,笑了,“孝正,由始至终你就错了。你要做的不是跟萧家对着干,你想让萧钧默一无所有,这可能吗?别忘了萧钧默还有他外公,他和你不一样,你东山再起是靠自己,而他萧钧默永远都有源源不断的财富——所以你又何必做那么多事让你父亲更反感你?” 程孝正蹙唇不语,女人撑着床头慢慢坐起来,“妈已经老了,妈过了半辈子孤单日子,你要是想让妈老有所依,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你爷爷奶奶认可你,这样妈才有机会重返萧家大门……” 程孝正竟放肆笑了起来,“妈,你这是在说天方夜谭?多少年了你怎么还不死心?我唯一想到我该做的不是得到姓萧的任何认可,而是报复。萧钧默他妈加注在你身上那些痛苦,我一点一点还给他儿子,还有什么比得上看自己儿子失去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来得痛苦的?” 当程孝正提起秦珮雯,病床上的女人原本无力的手渐渐攥紧,她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那种痛她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众人的鄙夷,嘲笑,以及亲人的谩骂,所有的一切仿若发在在昨天……她睁开了眼睛,对上程孝正那深不见的瞳仁,她颤抖着嗓音说,“孝正,妈只是想拿回自己应有的尊严。” …… “我觉得你最近一定是缺乏锻炼,这才跑多远就喘成这样?” 湖滨道上,裴培一身运动装从远处跑过来,递了一瓶水给随棠。 随棠接过水喝了几口,还在喘,“不是,我今天老觉得这里好疼。” 她指了指自己的右下腹,脸色苍白,只觉得那痛感越来越强烈。她揉了几下那处地方,想要缓解一下疼痛,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会感觉越来越疼。 “裴培,我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去下医院?” 随棠无力的拉着裴培的手,裴培喝完水拧好瓶盖,有些着急了,“这么疼法也不是回事儿啊,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比较好。” “怎么回事?” 裴培刚要扶随棠起来,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男声,两人一同看去,便看见脖子上挂着白色毛巾满头大汗的顾栩。 ☆、第八十九章 她分不清那种悸动是不是与爱有关 他身后跟着他朋友陆翊,两人在晨跑。 裴培认识顾栩很早了,知道他偶尔也会来这里晨跑,见了他也不奇怪,“棠棠说她小腹疼,我琢磨着是阑尾炎啊。” 她给顾栩让了道,顾栩走到随棠身边蹲下,摁了摁随棠疼的位置,“是不是这里?” 随棠这会儿一直冒冷汗,虚弱的点点头。 顾栩把毛巾取下来扔给陆翊,一把抱起随棠,吩咐道,“赶紧前面打个车去。” 裴培若有所思看了顾栩一眼,便和陆翊先去叫车了堕。 “你放我下来。” 随棠当然不想让顾栩抱她,顾栩的怀抱总会让她想起他们的从前,她不想要这个样子,不想再去怀念过去那些记忆,她讨厌那样的自己。 她说了两遍“你放我下来”,顾栩根本不理会她,随棠这么轻,抱着她无论走多远都不会累。 要不是她身体出了状况,顾栩真想这条路就这样没有尽头。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顾栩抱着随棠直接往急诊科走,裴培跟在身后,陆翊则在后面付钱。 随棠的手术是顾栩亲自做的。 按理说他现在只是医院的实习生,这根本就是不符合规矩的事,但是他对这种手术有把握,没有把握也不可能进手术室,躺在里面那个可是随棠! 科室主任是他的老师,顾栩执意要做,老师对他也放心,写了份报告之后就跟顾栩一起进了手术室。 麻醉之前随棠看到白色灯光下顾栩英俊而严肃的轮廓,她害怕,出于本能的伸手去拉顾栩的手,“会不会很疼?” 顾栩笑了,一旁的护士和麻醉师也都笑了。 顾栩的老师对她说,“姑娘,小手术而已,我保证你一觉醒来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骗人的吧……” 顾栩老师和随棠说话的时候麻醉师已经在给她麻醉了,随棠说着话眼睛慢慢合上,一会儿就没了反应。 顾栩拿着手术刀,老师问他,“栩栩,这孩子是你喜欢的人吧?” 在场的人都听着,顾栩好久之后才嗯了一声,什么话都没再说。 …… 随棠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房里了。 做过了手术,伤口还隐隐的疼,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事了。 裴培坐在她旁边,见她醒了,笑着俯身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随棠麻醉过后不是很清醒,嘴里也一股子味道,她没张嘴,只是点了下头。 然后,裴培故意刺激她,“不过你也只能吃点清淡的,好吃的就别想了。” 随棠轻轻开口,说她冷。 裴培给她掖好被子,“麻醉后都这样,明天就好了。你乖乖躺着,我去给你买点粥回来。哦,我给阿姨打电话了,一会儿她就过来。” 裴培走了,随棠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回想起手术室里顾栩戴着口罩那一笑,他笑起来弯了的眼睛,跟过去一样的漂亮。 随棠有一种罪恶感,她觉得自己真是不能再见顾栩了,每一次见他,回忆里那种悸动回来一分,对萧钧默的愧疚就更多一分。 她分不清那种悸动是不是还与爱有关。 顾栩来的时候随棠正想上洗手间,心说这个裴培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不是说我妈快来了吗,怎么还没到? 顾栩先敲门,随棠以为是刘玺然来了,赶紧说,“进来吧。” 等她看到是顾栩,思维静止了一会儿,然后问他,“你怎么来了?” 顾栩双手揣在医生袍里望着她笑,“我觉得你应该先跟我说句谢谢。” 随棠:“……” 是他带她来医院的,又是他给她做的手术,道个谢无可厚非。 “谢谢。”随棠说。 顾栩在她跟前坐下,看那瓶点滴快要滴完了,按了一下病床上方的按钮叫护士过来。 他看着随棠,也没说话,随棠的眼睛到处看,就是不看他。 没多久,年轻漂亮的小护士过来给随棠换药,见了顾栩就笑,“咦,顾少爷你也在呐。” 护士给随棠换药,一边和顾栩闲聊,本来换个药也就一分钟的事,她硬是在随棠病房待了十几分钟。 那护士走后,顾栩没再重新坐下。 他过来就是看看随棠怎么样了,这会儿看着气色不错,他就放心了。 “等裴培回来我就走,不然没人陪你。” 知道随棠不是很喜欢看到他,他自觉地跟她解释。 随棠没吭声。 很快裴培就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刘玺然,两人是在医院门口碰到的。 顾栩和刘玺然打了招呼就出去了,走的时候他随手关门,抬眼朝随棠看去,随棠也在看他。 顾栩心里笑,她可终于舍得看我一眼了。 …… “在医院住一个星期才可以出院,钱你不要担心,妈妈来想办法。”刘玺然倒水给女儿喝,一勺一勺喂到她嘴边。 随棠很想说其实她有钱,萧钧默给了她钱,萧钧默奶奶也给了她钱,平时她也没有乱花,是因为她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现在生病了,这个钱是用得无可厚非。 枕头底下她的手机在响,刘玺然帮她拿出来。 刘玺然看到萧钧默的名字,脸色突然就不怎么好看了,随棠捏着手机觉得压力很大,怕妈妈不高兴。 “接吧。”刘玺然淡淡叹了口气,已经是拿随棠没办法了。 随棠咧嘴笑了,接起萧钧默的电话。 “我在医院……就是阑尾炎而已,不严重……你有事就忙,不过来也没事儿,我妈妈在呢……晚点吗?那我一会儿地址发给你……” 挂断电话,随棠察言观色好久,这才咳咳两声说,“那个……妈啊,他说他晚上……开完会就……过来……” 刘玺然把手里的水杯放下,“他来我走,不是一路人,一会儿我脸色不好看你又不舒服!” 随棠看向那边闲得无聊的裴培,裴培立马陪着笑过来,“阿姨啊,这个这个……年轻人恋爱自由,我看您也不是那种太迂腐的家长对不对,不会真的干涉棠棠谈恋爱对不对?” 刘玺然瞪着裴培,“上次你们俩合起伙来骗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裴培,我看你平时也挺懂事的,怎么就跟随棠一起骗我,说那笔钱是你给她借来的?” 裴培:“……” “我是不该干预她谈恋爱,要是她找个跟她匹配的人我不仅不会干预我还很支持,可明显那个萧钧默就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云泥之别懂不懂?!” 裴培:“……”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你们这些年轻姑娘哄得心花怒放,等到吃亏那天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刘玺然说完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腰身,“懒得跟你们说,响鼓不用重锤!” 发泄完了去拿杯子倒水喝,身后两个姑娘四目相对,裴培耸肩,摊手,表示没办法,你妈这关好像不太好过。 随棠自己清楚,虽然妈妈现在已经不管她和萧钧默的事了,但是要她真的接受他们俩的婚姻,这还真有些难。 萧钧默是晚上九点到医院来的,他来之前刘玺然已经回去了,就是不想和他打照面。 裴培走得稍晚,萧钧默到了她才走的。萧钧默送她去乘电梯,对她照顾随棠表示感谢。 裴培已经了解了他们俩的事,也了解随棠跟顾栩过去的事,进电梯的时候,她对萧钧默说,“萧先生,您一定要对棠棠好。” …… 夜里十一点整,萧钧默在病房洗手间里简单洗漱。 他还在回味裴培走之前那句话,刷牙的动作极其慢。 洗漱完打了水去给随棠清洗,那孩子躺在床上不能动,萧钧默伺候她的时候倒是觉得她享受得很。 “还疼不疼?”他小声问她。 随棠摇头,他唇角便扯出淡淡笑意。 给她擦脚的时候她怕痒,咬着手指咯咯直笑,她简直不知道自己咬手指的样子是有多撩-人。 萧钧默今晚睡沙发。是想搂着她睡,但她才做完手术,怕碰到她的伤口,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后来随棠睡着了,萧钧默躺在沙发上毫无睡意。 半夜他起来在阳台抽了许多烟,满地的烟头,眉心整晚就没有舒展开过。 随棠不知道萧钧默彻夜未眠,一早醒来,他已经给她买回了清淡的早餐。 那天早上,萧钧默第一次见到顾栩。 让他记起随棠酒醉呓语叫出的那个名字,是因为他看见了挂在顾栩医生袍上写着他名字的牌子。 八点钟一大群医生来巡视病人病情,一同来的有医学院的实习生,顾栩就在其中。 ☆、第九十章 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有看过的? 萧钧默照顾随棠吃了早餐,她说她想去洗手间。 正要扶她起来,门外响起敲门声。 一群好几个白大褂进来,其中一个是负责随棠的主治医生,也就是顾栩的老师。当随棠的目光落在顾栩身上,她看到顾栩看她的同时,也看了站在她病床边的萧钧默。 萧钧默昨晚没有睡觉,一双眼睛发红,眼里还有血丝。虽然衣服穿得整齐,衬衫也是扎在裤腰里,可是任谁都看出昨晚是他在这里守着随棠。 要不就是她的家人,要不就是男朋友。 顾栩面色冷淡的拿着记事本记录病人情况,一屋子的人,加上医生护士和医学院学生,有近十人堕。 不知道怎么就站到了萧钧默旁边,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那个男人,耳边是他低沉稳重的男中音。 萧钧默和主治医生说随棠的情况,视线不经意的落在顾栩的胸口,牌子上清清楚楚写着他的名字,萧钧默足足看了有五秒钟。 “基本上也没什么大碍了,小姑娘怕疼,以后就再也不会疼了。” 顾栩的老师是个挺慈祥的中年人,扶了扶眼镜瞧着随棠笑,“是不是没有骗你,一觉醒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站在老师身后那群学生都笑起来,随棠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怕疼。” 老师看了一眼顾栩。 正因为这姑娘是顾栩喜欢的人,他才会多说了几句,也少不了关心她,“昨天你母亲不是来了吗,有事回去了?” “我妈回去休息了,这里有人陪我就好。” 随棠说这话的时候,顾栩到底是没忍住把目光投向身旁那个长相英俊的男人身上,且不管他是谁,单从他昨晚留在医院陪着随棠这件事来看,顾栩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了。 萧钧默双手放在裤兜里,站得笔挺,却是闲散慵懒的样子。他昨晚没睡,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像他这种贵人事多的人,哪怕是躺下来踏踏实实睡一个小时都好——他压根就没有理会顾栩的目光,除了跟医生交流的时候,其他时间注意力都在随棠身上。 “那就这样,留院观察几天再看,快的话四五天就能出院了。” 顾栩的老师收好随棠的病例,说完了正事,也和她开起了玩笑,“顾院长交代了,让栩栩每天过来陪你,这几天我就少给他安排课程,你觉得如何?” “不用了,真的不用……” “我会留在这里,所以不用麻烦其他人。” 萧钧默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开口,他唇边浮着淡淡的笑,态度礼貌又疏离,“医生,如果没其他事的话,随棠要上洗手间了。” “那行。” 顾栩的老师条件反射看了顾栩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开这间病房,学生们也都出去了,顾栩走最后。 萧钧默一直盯着顾栩走到门口,看着他关门,看着他没有回一次头的离开。 “栩栩?” 萧钧默笑了,弯腰看着随棠,“喝醉了叫的那个名字,就是他?刚刚长得很帅那个?” “……”随棠懵了,她什么时候叫过他的名字! “我记得那晚上你叫他的时候在哭,随棠,你们在一起过?” 萧钧默一直在笑,他的眼神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偏偏就是这样随棠才紧张,哪怕他脸色难看一点也好,至少她知道他是生气的。而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是不是不舒服,或者对她有了什么别的想法,随棠完全猜不透。 “顾院长?这间医院的院长?顾立文?是他父亲?” 萧钧默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算有点交情,这家私立医院研究所的生物科技工程他曾经投资过,和顾立文本人也有过几次应酬。 “随棠,你也没有对我诚实过。” 他说完就开门去了阳台,背对着屋里站在清晨的阳光下,随棠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一时恍惚,缓过神来后觉得心里对他的愧疚更多了。 而此时外面的走廊上,顾栩失了魂似的,老师叫了他好几声才听到。 “在干什么,刚才我叫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老师严厉的盯着他,最讨厌学生在他讲话的时候走神。 顾栩摇头,也没吱声,完全的不在状态。 老师见他这样也不忍心骂他,只得吩咐其他学生先回对面实验楼去等,那些学生走后,他问顾栩,“怎么回事呢,不是你喜欢的人吗,怎么会有其他男人在那里?” 顾栩觉得累了,攥拳轻轻锤了锤眉心,“老师,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就别问我了。” “啧,你说你长得人模人样的,学习也挺好,学校那么多姑娘喜欢你,怎么自己追个人就这么不会追?” “追什么……”顾栩撇唇无奈的笑,“我哪有什么资格追她?” …… 刚才进随棠病房的医学院学生有男有女,女的那些一见到萧钧默都在暗暗犯花痴。其实别说那些女生,就连随棠有时候看他也会发呆。 很少有男人将美貌和风情结合得这么完美,单从外表看,萧钧默他还真是极品,医学院那些女学生花痴完顾栩再花痴他,也算是有眼福了。 不过这时候那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还不进来,随棠腰上洗手间,人有三急啊。 “你来扶我一下行不行?” 随棠叫他,声音也不敢太大,声音太大怕他以为她不耐烦。 男人冰冷的背影动都没有动一下,像是没听见。 随棠又开口,稍稍抬高了点声音,“喂,我真的很想上厕所,你不扶我那我自己去哦。”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 随棠觉得他不是没听见,是根本不想理她。 她回忆不起那次喝醉之后不清醒时叫过顾栩的名字,正巧又被他听到了。眼下顾栩的老师把话说成那个份儿上,很明显萧钧默是不会高兴的。 他是她合法丈夫不为人所知,众目睽睽之下,任何人都把她当成顾栩的人,这让他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怎么忍受得了? 他说她不诚实,是因为她隐瞒了顾栩的存在吗?可是对随棠而言,顾栩就是一个从没和她开始过的人,她该如何解释? “他不是我的谁,由始至终,也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以为是。” 随棠也不管他听没听见,说完这句话就捂着伤口位置慢慢的下了床,萧钧默在这时候转了身看她,见她动作不利索,寡淡着一张脸走进来。 他直接抱随棠去的洗手间,把她安顿在马桶上。 随棠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窘迫,“你不出去我怎么解决呀?” “怕什么,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他出言轻佻,随棠知道是他心里不痛快,可他在这里她就是没法解决,皱着眉看他很久,他冷冷一笑,转身出去把门给她关上了。 没多久他听到冲水的声音又回来,把随棠抱回了病床。 八点三十护士来给随棠挂点滴,在这之前,萧钧默没再和她说一句话。 气氛很糟糕,随棠觉得他还不如不要留在这里,回公司去工作更好。 “你要有事你就走吧,医生都说我没大碍了。” 随棠侧卧着输液,大眼睛望着他眨了两下。 谁知道他合上刚才看的那份报纸,不冷不热来了一句,“我走了,好让他来陪你?” 随棠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怎么说都是错,那就不要说了吧。随棠意识到,她和萧钧默认识这几个月,还没有经历过所谓磨合期的东西。 后来病房里一直安静,除了偶尔护士过来给她换药。 萧钧默一直在沙发上工作,指尖在笔记本键盘上飞舞。他的事情的确很多,却又不想随棠生病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后来宋秘书来给他送资料,送干净的换洗衣物,他去洗手间里换衣服去了,宋秘书才对随棠说,“其实萧总他今天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临时推了,公司股东有意见又敢怒不敢言,萧总从来没有这样过,以前他都是公事第一的。” 宋秘书说起这话就没忍住笑,像是看自己女儿一样看着随棠,“要是我们家囡囡以后能找个这么重视她的丈夫,那该多好。” …… 午后医院的花园里,顾栩推着母亲在草地上散步。 王燕云已经是淋巴癌晚期,她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她这种癌症病人,有时候心态很好,有时候又很差,是间歇性的。 像今天,她心情极好,哪怕再不愿意让自己这副模样视人,也让顾栩把她推出来走走。 “夏天是不是快要过去了?我感觉这太阳也没那么毒了。” 化疗让王燕云头发掉光,她觉得自己丑,随时都戴着帽子,包括现在三十度的高温。 ☆、第九十一章 他发誓,和随棠结婚会断子绝孙 顾栩很心疼母亲这样子,哪怕每次面对母亲苍白的面容他都忍不住心里难受,但他一直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过。 “上个月十七号已经立秋了,现在一早一晚很凉爽,太阳也不会晒得你那么疼。” 顾栩走到轮椅前,蹲下去握着母亲的手,“渴不渴?我喂你喝水?” “不渴。是” 王燕云笑眯眯的望着儿子,觉得自己儿子怎么看怎么帅,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顾栩,“你和澜澜什么时候结婚?之前不是说要订婚了吗?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顾栩没吭声,就只是握着她的手,低垂着眼睑。 “栩栩,妈可能真没几天了,你是想要我带着遗憾进坟墓吗?” 王燕云语气严肃起来,她反手按住顾栩的手背,“也只有看到你结婚我才安心,不然我怕我死了之后,你还去找随棠……堕” “妈……” 顾栩抬起头来,苦涩的笑了,“为什么就非要逼我?我已经失去随棠了,是不是还得再逼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你才满意呢?” 王燕云眼睛霎时就红了,转开了脸,“顾栩,妈不要你和随棠在一起,妈不要你娶她……你爸不爱我,你爸他心心念念随棠她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突然转过头来死死盯着顾栩,“你答应了我的,你发过誓的,如果这辈子你和随棠结婚,你们一定会断子绝孙!” 顾栩再一次低头,男人的泪从眼眶里涌出,掉进了脚下的泥土里。 …… 四天后随棠出院,是刘玺然来给她办的出院手续。 萧钧默来接她,和岳母大人碰面,岳母大人对他很不感冒,连正眼都没有给他一个。 “……” 他觉得简直就是莫名其妙,随棠她妈至于这么膈应他? 刘玺然办完了出院手续回来,见萧钧默蹲着身子在给随棠穿鞋,站在病房门口一时呆住。 随棠看到妈妈回来,萧钧默还在给她套鞋带,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没等她开口,妈妈走过来对她说,“他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下午三点还要赶去做另一户的卫生。” 随棠点头,“好。” 萧钧默给随棠穿好鞋站起来,站直了身子,他对未来岳母大人说,“阿姨,回员工食堂吧,一直缺人手,一直没安排人过去。” 刘玺然看了他一眼,没开腔。 他接着道,“钟点工的工作到底不稳定,在恒瑞,至少各方面有保障,而且您身体不好,有人照顾着那随棠也比较放心。” 随棠见她妈没有很强烈要拒绝的意思,赶紧抱着她的胳膊,“对呀,之前你也说那份工作挺好的,丢了不是很可惜?别人想去还没机会呢。” “你让我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人家一直把位置给你留着呢,妈,给人一个面子嘛好不好?” 刘玺然想了好一阵,这才说,“那工作是挺好的,同事也好相处。” 随棠弯着眉眼一笑,“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就去。” 从医院离开,萧钧默先送刘玺然回家,再送随棠。 随棠这几天住院已经落下了很多课程,明天周一了,得赶着回去把舍友的笔记拿来补一补。 送刘玺然到巷子口,她下车之后走过去敲萧钧默那边的车窗。 萧钧默下车,“阿姨还有什么要交代?” 刘玺然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在心里想好要说的了,所以她一开口,几乎就是一气呵成,“其实你知道我不是很同意你和我们棠棠在一起,年纪相差太大是一回事,主要还是家庭背景的差距。我们棠棠年纪小,有时候也不太懂事,按理说她现在决定的很多事情都不是理智的,但是细细一想啊,感情这种事,真来得急了,又有几个人会理智呢?之前我对你态度不好,现在想来也有些后悔,这几天看你百忙中还到医院照顾棠棠,足以说明你对她是用了心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现在和未来,很多东西都没个定数,假如哪天你不要我们棠棠了,希望你用好一点的方式去结束,我就怕你伤害到她。” 萧钧默认真听着,随棠坐在车上也不知道那两人在说些什么,就看到他点了头,还对妈妈笑,跟着他又说了什么,然后妈妈惊讶的表情转过头来看随棠…… “有件事我和随棠一直瞒着您,前不久,我们俩已经去婚姻登记处登记了。” 萧钧默试探的,先将前半句话说给她听,果然,刘玺然倒吸了口气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她看看萧钧默,又看了看车上的随棠。 “您说未来没有定数,但是我想告诉您,我这个人,活到现在三十几岁,做完每一项决定之后就没有更改过,也包括我的婚姻。所以我现在跟您说,我要照顾随棠一生一世,拿我的婚姻来给您作担保,您相信我吗?” 萧钧默说完那之后,刘玺然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她不断地点头,脸上扬起笑,“我能说不相信吗?就算不相信,你也把我的女儿拐走了。” 她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就是……” “阿姨您不妨直说。” “随棠她啊,今年才二十岁,还在念书,你们结婚了肯定就是住在一起了,这种事情你们就是要瞒我也瞒不住。我就想着,为了她好,你们还是小心着点,这万一有了孩子,生也不好,不生也不好——做手术什么的对女人身体伤害可大了!” 萧钧默了然的点头,“这种事情您就放心,不用您说我也随时放在心上。” “好了好了,也耽误不少时间了,你们回吧,我也得去买菜了。” 刘玺然回头又看车里的随棠,随棠望着她笑,她挥了挥手就转身往菜市场的方向去了。 “我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呀,怎么说这么久?” 萧钧默一上车随棠就问他,他启动了车子,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对随棠说,“她说有些避-孕-套质量很差,让我们做之前最好检查一下。” “!!!!!”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妈怎么可能说这个,这根大-淫-棍! “到底说了什么?”随棠实在好奇。 “一直以来你心里的郁结,我帮你解开了。”他笑着说。 “那又是什么?” 车子在前面路口转弯,朝随棠学校的方向去,萧钧默看到前面有人推着冰激凌车,顾不上回答她,只问,“棠棠,想不想吃那个?” 随棠也看到了冰激凌车,那是她喜欢的,就好像男人看世界杯时候对啤酒没有抵抗力一样,随棠对冰激凌也没有抵抗力。 没等她开口,萧钧默已经找地方把车停下了。 随棠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三十几岁男人步履匆忙的走向那辆冰激凌车,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不太熟练的询问摊主价格,随棠只觉得胸腔里溢出一股子暖意。 没多久他就拿了双色冰激凌回来,递给随棠的时候看得出他很高兴。 “赶紧吃,吃完把手擦干净。” 他重新握住方向盘,启动了车子。 随棠拿着双色甜筒一时半会儿舍不得吃,男人转头看她,“吃呀,一会儿该化了。” 随棠尝了一口,香草和朗姆酒口味的,萧钧默也真会挑。 她的唇角还沾着冰激凌,突然就凑过去亲他,就亲了一下,男人一时怔愣,等他再看随棠的时候,她瞧着车窗外悠闲极了,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傅程程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她看了很多次时间,学校里的老师同学走完了,妈妈也都还没有来接她。 今年傅程程十一岁,其实她是可以自己回家的。但是由于她之前和傅恩希住在外地没有回来过,不认识路,所以这段时间傅恩希得每天来接她。 今天傅恩希来得晚了些,新公司老板临时要加工,等她到了程程的学校,程程已经累得蹲在地上了。 “对不起啊程程,妈妈不是故意的。”她跟女儿道歉,一边把女儿的书包接过去。 “下次有事就让舅舅来接我好了,让我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呀!” 程程少不了抱怨,上了车就唉声叹气,“换成爸爸的话,他一定比你有时间观念。” 傅恩希开车,笑着问她,“你是不是很想和爸爸住在一起?” 程程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很不理解,为什么我们不和爸爸住在一起!” “是这样的,以前呢,妈妈做错了一些事,然后爸爸就生妈妈的气,这一生气,就气了很久很久……” 傅恩希像是在讲故事,程程却听得认真,“爸爸还真是傲娇呢。” 顿了顿,傅恩希问女儿,“那程程要不要帮妈妈哄回爸爸呀?” 程程想都没想就回答,“当然,我们三个是一家人!” 傅恩希望着前方道路,听到程程这句话,她莫名的心安,也莫名有了底气。 她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萧钧默,没有交通灯的路口,侧边有车转弯她都没有注意到。 “老天——” 就差那么一点就撞到了,傅恩希急刹车,吓坏了自己,也把程程吓得不轻。 那辆大切诺基停在那里没动,应该是车主要下车检查。 傅恩希对程程说,“宝贝儿乖,妈妈下去看一下,你在这里不要乱跑,不然一会儿妈妈找不到你。” “知道了,去吧。” 傅恩希开门下车,踩着高跟鞋急匆匆的跑过去,对方车主也已经下来了,她只顾着看车有没有刮擦,“真的太抱歉了,幸好没有刮到……” 等她抬起头来看见眼前戴墨镜这男人,脸色一变,差点忘了 呼吸。 程孝正先认出了傅恩希,在她还在车上跟那孩子说话的时候。 此时看着傅恩希精彩极了的表情,他摘下墨镜望着她笑,笑得意味深长,“好久不见,我们还真是……缘分未尽。” 傅恩希看到眼前这张和萧钧默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一幕幕的往事涌上心头,她看似平静的一张脸,实则暗里汹涌。 “萧家不肯接受你是不是?孩子这么大了也还没名没分,” 程孝正啧啧两声,摇摇头,看向她的车,看着车里那孩子,“萧钧默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傅恩希抿着薄唇,目光看着别处,她没有应程孝正一句。 她看到程程打开了车门,应该是等太久等得不耐烦了。 街头车水马龙,这条路又是事故易发地带,傅恩希担心女儿,二话不说就要过去。 谁知道程孝正拉住她,“急什么,找个地方坐着叙叙旧。” 傅恩希被他拧着胳膊,她心都是揪着的,因为程程叫着妈妈朝这边走过来了,车子那么多,程程又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 “你女儿长得倒挺像你,不知道到了你当年那个年纪,是不是一样的会勾.搭男人……” “程程小心!” 程孝正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急刹车,轮胎和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再回头,就看到傅程程被一辆红色POLO撞倒在地。 ☆、第九十二章 周末出差回来,连本带利还给他 下午六点,萧钧默从公司离开。 今天他自己开车,周五了,要去学校接随棠。 宋秘书在大厦楼下等出租的时候,萧钧默的黑色奔驰从停车场开出来,见了宋秘书他就停车鸣笛。 “宋秘书是要去接女儿?”萧钧默摁下了车窗。 “是啊,今天周五。”宋秘书女儿念高三,平时住校,每到周五才回家。 萧钧默说,“我顺路送你。堕” “谢谢萧总。” 宋秘书上了车,坐在车的后排。萧大总裁心情好的时候顺路送她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起初她还觉得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 电台在放年轻人喜欢的流行歌曲,宋秘书听着,也就觉得老板最近有了变化,以前他的车上是几乎听不到这类音乐的。 “通常年轻女孩子都会喜欢一些什么样的礼物?比如衣食住行方面。” 前面不远就是宋秘书女儿念的高中,大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候,萧钧默突然问她。 宋秘书自然知道他此问的目的,便笑着回答,“像我们家囡囡,别的兴趣爱好没有,就喜欢电子产品,她爸疼她,苹果公司所有产品几乎都给她买了个遍——上次期末考了年级第三,贵得要死的iWatch也买了奖励她。” 萧钧默笑了,“家里条件好,闺女才能富养。” 宋秘书听着他语气里淡淡无奈,便想起随棠。 作为一个母亲,每次想到随棠生活里的艰辛,心里便涌起几分酸涩,但这话她一次都没在萧钧默面前提过。 “太太不是虚荣的女孩子,只要是萧总您的心意,无论什么礼物她都会喜欢的。”宋秘书说。 男人看着前方沉思几秒,“让她去学车行不行?总要长大的,我也不可能总当她的司机。” 宋秘书点头,“买车比较实在。” 萧钧默:“随棠这个人,油盐不进,没事就想着兼职——觉得闲,就找点事给她做!” 宋秘书:“……” 车子停在第一中学门口,宋秘书下车,跟萧钧默道了谢。 接到了女儿,小姑娘拉着老妈的手看着那堵在前面路口的黑色奔驰,犯花痴道:“亲爱的母上,总裁叔叔最近日子特别滋润是不是?为毛我觉得他越来越帅了……噢,等我年满十八岁,我要去扑到他……” 宋秘书没好气的拍她的脑门,试图让她清醒一点,“人家已婚!” …… 通常萧钧默和随棠约好的时间,基本上是一分钟都不会让她多等。 随棠从宿舍拎着一袋脏衣服出来的时候,男人的车已经停在那里很久了。 喜闻乐见,平时烟不离手的人今天竟然只是静静的坐在车里等她,随棠上车时,没有闻到半点烟草味。 两人这星期就只周三晚上见了面,之后他就出差了,今早才回来。 周三随棠来了例假,那晚上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做,萧钧默有需要,自己半夜去的浴室解决。 出差之前他对随棠说,等他周末出差回来,要连本带利的还给他。 随棠到现在都还在想,这年头的男人真是无法无天了呐,欠你的么,什么叫做还给你?还连本带利呢,老不要脸! “这学期课多吗?”萧钧默问她。 “还好,除了周二周三排得比较满,其他几天也就平均每天两堂课。” “哦。” “有什么事么?”随棠总觉得他不是无聊才问的。 “过几天给你联系一个私教,早点把驾照考了。”他说。 “我为什么要考驾照?” 随棠反问,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最基本该有的东西,就好比你的身份证。” “之后是不是要给我买辆车?豪车?”随棠酸了他一句。 “随你。” “……” 车子在前面调头,开进了一幢大厦。萧钧默说今晚在外面吃饭,带随棠去一家朋友开的餐厅。 门禁刷卡的时候,萧钧默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傅恩希。 这会儿随棠的注意力在他的手机上,他挡住了那个名字,接过门卫递过来的停车卡的时候,一手握着方向盘,迅速的接听了电话。 “喂。” “钧默,程程出车祸了,我在医院。” 电话那边很安静,像是一处很空旷的地方,傅恩希带着哭腔,连声音都在抖。 萧钧默刷完卡没关车窗,车内不至于那么清净,看随棠的表情应该并没有听清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车子倏然停下,就停在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随棠诧异的看着正在接电话的男人,只听他说,“你在那等我,我很快过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萧钧默挂了电话,将车子驶向出口,随棠问他,他只是沉着冷静的一张脸,“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得回去一趟。” “要我陪你吗?” “不用。到前面我把你放下,你先打车回家。” 他找了个比较好叫出租车的地方放随棠下车,没忘了提醒她,“自己一个人也要吃得好点,你太瘦了。” 随棠笑着跟他挥手,“放心好了你就。” 萧钧默掉转车头驶向医院,骤然提高了车速。在随棠离开后,他的眉心就皱了起来。 刚才电话里傅恩希说她遇到了程孝正,就是因为遇到他才会导致程程出车祸,虽然萧钧默人不在现场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但是程孝正这人邪气的很,不让他靠近程程总是对的。 其实傅恩希的话真真假假,有时候萧钧默是难以分辨的。 她说是因为她母亲病重才会选择回来,可事实是怎样谁又知道? 萧钧默重视傅程程,不是他念及他和傅恩希的旧情,他这人信因果,他一直都怕小偷的孩子依旧是小偷这种循环。他是现实的,傅程程到底是他萧家的血脉,程孝正一天回不到正途,也就一天没有资格为人父亲。 此时医院急救室外,傅恩希自打孩子被推进去之后就痛哭到现在,程孝正倚着冰冷的墙壁冷眼旁观。 刚才傅恩希给萧钧默打电话时,他陡升一种愤怒,要是在这之前他还怀疑傅程程是他的女儿,那么在傅恩希打电话好像对自己丈夫哭诉那一刻,他彻底醒了—— 当初他和她在一起明明就很小心,她怎么可能怀孕? 她就是贱,在得知萧钧默是怎样的身家的时候,她那廉价的感情就扭转了方向。现如今她也没能所愿,萧家怎么可能让一个做过陪酒女郎的女人进他们的家门! 医生刚才出来过一次,说是程程的左腿有可能被截肢。 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怎样一种打击,傅恩希当时就差点晕厥过去,是几个护士扶住了她。 这阵子她颤动着肩膀还在抽泣,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先前那个光彩照人的女人已经彻底变了个样子,程孝正看着她突然就冷笑了一声。 傅恩希咬着牙根仇人似的盯着他,要不是他,程程又怎么可能下车,要是没有下车,又怎么会被车撞!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的一声响起,傅恩希转过头去便看见白衣黑裤的萧钧默从里头出来。 她跑过去将他紧紧抱住,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钧默,程程不能截肢……她还是个孩子……她以后怎么办……” 萧钧默双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傅恩希抱着他,他无动于衷,只是那双过于冷漠的眼睛看向了程孝正。 “哇哦,真是感人!” 程孝正先是闲闲的靠在墙上,见了萧钧默便站直了身子,他在鼓掌,他在笑,他那充满讽刺的目光肆无忌惮的盯着萧钧默,“啧啧,你们家老头子要是知道他即将有个瘸了腿的孙女儿,该是怎样一种心情?” 他几根手指并拢抵着太阳穴,呵的笑了一声,“我来想象一下……是会痛哭流涕伤春悲秋,还是会善心大发把她接回萧家?” 末了他又摇摇头,“我可是记得他说过的那句话呐,下贱骨头生的也是下贱骨头,孩子的妈都这么贱了,那孩子他能接受吗?” 话音刚落,一个耳光招呼在他脸上,傅恩希恨之入骨的骂声随之而来,“程孝正你简直是个畜生!” 萧钧默看着这两个人,他那冷漠得近乎透明的视线像是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眼前的人仿佛不存在一般,许久才淡淡开口,“程孝正,你可以走了。” ☆、第九十三章 随棠凑过去圈住他的脖子就开始吻他 “OK,OK,” 程孝正撇着唇笑,边说,一边就往电梯处倒退着走,“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 退到电梯口他停下脚步,“孩子没事别忘了打电话告诉一声,怎么也都得叫我一声大伯,到时候要是还能走路,我一定好好给你们庆祝!” 电梯门开了,他转身进去,傅恩希看着那道背影,真恨不得他冲上去杀了他。 程孝正一走,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是。 傅恩希脸色很不好,萧钧默目光点了点旁边的长椅,示意她过去坐。 她此时就像是没有方向的人,把萧钧默当成了救命稻草,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钧默,程程一定会没事的,对吗?堕” “你要有心理准备,就算程程少了一条腿,她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萧钧默说话的时候渐渐拉开了她的手,傅恩希从他的动作里能感受到他作为有妇之夫对待其他女人才有的距离感,心里不免震了一下。 “肇事者人呢?”萧钧默问。 “警察带走了。” 沉默了一阵他又问,“主要责任在谁?” “车主经过酒精检测,确认喝了酒。” 当时的状况傅恩希和程孝正都看得很清楚,那辆车冲过来像是刹车失灵一般,孩子听到声音都已经回头去看了,只可惜躲避不够及时。 萧钧默见她没忍住又哭了,便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我去处理,如果真是醉驾,” 他顿了顿,傅恩希红着眼睛望着他,他冷冷一笑,说,“坐牢坐死他!”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喊,“傅程程的家属。” 傅恩希上前去,“我在。” “以傅程程现在的情况,教授认为可以完整留下她的左腿,腿骨断裂,什么时候能长好,或者能不能能彻底长好,这都不一定。孩子还这么小,暂时不要让她知道自己有一条腿以后可能残疾,总之作为家长是要多费些心。” 医生说完叹了口气,又转身进去了。 傅恩希捂着脸热泪翻滚,控制不住情绪的蹲在地上。她庆幸,至少,程程的身体不是残缺的,腿还在,希望就还在。 …… 夜里九点钟光景,随棠洗漱完回到卧室。 她看了一眼手机,萧钧默到现在为止也都还没有给她来个电话或是短信。 随棠拿了他平时消遣用的平板电脑,无聊极了,便下了游戏。 保卫萝卜打了二十几关,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随棠翻身坐起来给他打电话,过了很久那边才接起。 “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电话接通之前随棠就有点后悔了,万一他现在跟很多下属在一起开会呢?万一他正在有重要应酬呢?会不会打扰到了他? 男人的声音依然低沉好听,他对随棠说,“困了就先睡,我还有一阵子才能走。” “应酬么?”随棠问。 “嗯。” 萧钧默应了她,停顿片刻反问,“你好像很关心我?” 随棠倒在柔软的床上,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她说,“你很累。” 他在那边笑了,然后对她说,“觉得困就睡,不困就等老公,好不好?” “那你早点回来。” 随棠不习惯这么宽敞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宿舍的小床她可以一个人睡,但是回到这里,她还是喜欢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入眠。 “乖。老公回来给你好吃的。” “……” 挂了电话,萧钧默从洗手间出去。 程程从手术室出来被推进了单人病房,这会儿她已经醒了,傅恩希一直守在她的床前。 没人敢跟她说实话,她问起什么时候可以下去走路,傅恩希就骗她,说过几天就可以了。 可是几天后呢,再骗她还有几天吗? 萧钧默看着程程那张天真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他走到阳台去抽烟。 本来打算早点戒掉这玩意儿,后年随棠毕业两人就能要孩子,他这几天都很自觉,可这会儿又抽上了。 程程的声音很好听,就在他背后的屋子里,她在跟她妈说话,问她妈,那个长得比爸爸还高的叔叔是谁。 萧钧默手里的烟抽了一半,最后摁熄在加了水的一次性纸杯里,扔进了垃圾桶,转身进屋。 “爸爸,今晚你会留下陪我和妈妈吗?” 程程那双大眼睛特别漂亮,像极了程孝正,萧钧默偶尔心事沉沉的看她,都会走神。 “爸爸还有别的事,就不留了。” 萧钧默走过去弯腰摸程程的脑袋,“程程懂事,你知道爸爸很忙的。“ 程程拉住他的袖子,“可是这里是医院,等下我睡着了,妈妈一个人会很无聊。” “就算在家里你也得睡觉,难道在家里你睡着以后你妈妈就不无聊了?” 萧钧默抿着唇笑,捏了捏孩子的脸蛋儿,程程有些负气的别开了脸,“爸爸总是很忙,每天都很忙,每天都没有时间陪我和妈妈,我现在都受伤了,爸爸还是说他忙!” “……”萧钧默挑眉,捏了捏眉心,只觉得无奈。 程程重要,家里那位更重要。 他不愿意随棠人都回了家了,却一个人睡觉。 他答应随棠要给她一个家的,他都不在,哪里像个家? 傅恩希就坐在旁边,一直低垂着眼眸浅笑,面容温婉安静。 程程挽留萧钧默的过程她没有说一句话,她要的只是结果。如果今晚萧钧默留下了,那就说明傅程程比他那个所谓的妻子重要,如果他走了,足以说明程程比不上那个女人。 傅恩希像个赌徒,这一辈子都在赌。 年轻的时候赌程孝正的真心,现在,她赌的是萧钧默的善心。 可是她错了,错得彻底。 萧钧默即使再重视傅程程,他到底也有自己的家庭,有人在等他,他就一定会回去。 刚才萧钧默的电话一响,她就知道是他老婆找他了,他回避了她,回避了程程,拿着手机去洗手间接电话,足以说明他老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由此可以猜到,他老婆对于她和程程的存在更是一无所知。 当傅恩希思维敏捷的觉察到这一点的时候,这个赌徒,仿佛又有了赌资。 “我送你。”傅恩希对他说。 “不用,你守着程程就好。” 萧钧默一开口,病床上那孩子立马抢话,“爸爸,你就让妈妈送你吧,妈妈想多和你待会儿呢。” 萧钧默瞧着傅恩希。 哪怕他知道孩子的话只是孩子错误的认知,但此刻傅恩希眼中的肯定,让他意识到,这不仅仅只是孩子的认知而已。 傅恩希把他送到电梯口,萧钧默刚想说句“回吧”,她突然抱紧了他。 男人身子一僵,双手尽可能的不碰到她。 “恩希。”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让我抱一下就好。” 十几秒钟过去,她终于放开他。 眼中闪过几丝尴尬,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不好意思,我就是有点儿……有点儿想找个人靠一下,心里太难受了。” 萧钧默目光淡漠,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 他摁了电梯按钮,看着数字变化,傅恩希并没立刻走,就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地上,看他高大的影子将她的影子覆盖了。 “钧默,我年轻的时候犯下的错,你是不是真的可以不计较了?”她红着眼睛问。 半晌没有回应,她抬起头来。 这女人长得真是漂亮,眼下她双眸被水气氤氲得一片雾色,梨花带雨的模样是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动心的,偏偏他萧钧默,连一个回眸都吝啬。 他没有理会,只是等他的电梯。 傅恩希眼中的泪更多了,她哽咽着说,“我们是否还能回到过去?为了程程,你还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电梯门开了,萧钧默面无表情走进去。 转身,对上她动人的双眼,他只有再冷淡不过的一句话,“为了程程,你最好收起那些可笑的想法。” …… 随棠睡着了。 她洗过澡之后穿的就是丝质的吊带睡裙,衣柜里清一色的这种款式,由此可见萧钧默的审美,他就是喜欢这种半露不露的风格,时间长了,随棠也就穿得习惯了。 凌晨她睡得沉沉的,半梦半醒间翻身,撞上一堵坚固的肉墙。 她皱了皱眉,缓缓掀开眼皮。 于是她看到刚沐浴过躺下来的男人,他光-裸着上半身,头发尖儿都还带着水滴,他那波光潋滟的深沉黑眸直抵随棠刚从梦中醒来脆弱的心脏,随棠一时没了魂儿,凑过去圈住他的脖子就开始吻他。 ☆、第九十四章 随棠看到他领口的口红印 他的身上有着属于他特有的清冽气息,口腔里是淡淡的薄荷味,随棠睡眼朦胧靠在他的胸口和他接吻,原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这会儿更是雾蒙蒙一片。 萧钧默的手穿过她单薄的睡衣面料罩在她的胸前,剥茧触及她的肌肤,滚烫的掌心带着他身体的温度,烫得她整个人都要化了。 辗转来到她的背脊,摩挲着顺势而下,他低声问她,“第几天?” “第四天。是” 随棠离开他的唇,眼神中有些遗憾,萧钧默叹息又问,“一般会有几天?” 随棠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道,“五天?一个星期?” 男人的眉宇皱起来了,“怎么那么久?” 随棠笑,淡淡的光线里,她咧嘴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我没有刻意记住过,但是每次都不一样,有时候时间长点,有时候又没那么多天。堕” 她和他十指紧扣,脸贴在他小麦色皮肤光滑的胸膛里,“每个人都这样,又不止我一个,你得习惯。” 萧钧默没说话。 安静的卧室里,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随棠感受着他血管下的脉搏跳动,只觉得自己离他是这么的近。 白天的体育课是练习游泳,随棠的前胸后背都是萧钧默留下的吻痕,虽然颜色不深,可穿泳衣是轻而易举就会被老师和同学看见的,亏得她例假还没完,有了正当理由可以不上那堂课。 她也不至于有多保守,但是属于两个人的事情,她不愿意拿给别人分享。大学生谈恋爱在外面同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同班的男女同学在外面租房子,第二天来上课脖间都是草莓,大家看了也只是几句调侃,之后就不会再议论——别人不在意的,随棠很在意,她越发的计较她和萧钧默之间不被他人所知的点点滴滴,那些,只要他们两人知晓就好。 “明天有什么安排?”萧钧默吻她纤细的后颈,问她。 “兼职……” “兼屁职!” 随棠话还没说完,男人冷冷打断,俯身在她肩上咬了一口,正好咬在那个心形胎记上,随棠疼得哎哎直叫,他在耳后很没有人情味的开腔,“你是完全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白天不是说了去学车?” “是你自己问我的。”随棠觉得冤枉。 “以后都别去了。” 萧钧默长腿一抬夹住她,随棠整个人就彻底被他圈在了怀里,“明天下午我妈在艺术宫有演出,你和萧萌一起过去捧场。” “那你呢。” 随棠回头看他,他视线低了低,跟她对望,“我有别的事。” 走之前答应了程程,明天下午去医院陪她。 小孩子似乎比大人更重视承诺这种东西,他们的世界说一就是一,无论大人何种理由,答应了没有做到,那就是言而无信。 “明天可不可以了?”他下巴上新长了胡渣,蹭在随棠光洁细腻的脸上,随棠很痒,便笑着推他,“你应该刮胡子了!” “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他翻了个身,直接把随棠压在下面。 随棠娇小的身躯被他完全覆盖了,他有力的胳膊支在两侧,上身和她拉出了些许空隙,而下半截最明显的体征却抵着她,他的眼神里暗潮汹涌,随棠知道他是有多渴望。 “明天到底行不行?”他又问,皱着眉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哪里知道。” 随棠被他磨得一身都是火,可是看他这样子又忍不住笑,他看她笑了,心下一时躁闷,竟野蛮的伸手到她的腿-根处,“我检查一下……” 随棠赶紧阻止他,她还在笑,“别这样,今天真的不行啦。” “明天?”他冷冷道。 “应该可以……”随棠都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只觉得这人真是要命。 额头上落下温热的一吻,男人性-感的嗓音几分遗憾,几分无奈,“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随棠:“……” 第二天早上七点,随棠被闹钟叫醒。 前几天没时间洗的衣服全都带回来了,她打算今天早上洗完,下午就和萧萌一起去看婆婆编排的演出。 萧钧默还在睡,她没有叫醒他。 男人光着上身趴在枕头上睡觉的姿势随意又有几分孩子气,随棠低头近距离看他,看清楚了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打下了一圈阴影。他的五官长得很好,随他母亲,一个男人的五官如果都能用精致来形容的话,那他的相貌真就算得上极好的了。 随棠忍住了想要亲他的念头。 下楼之前,她想起昨晚萧钧默回来洗澡一定也换了衣服,于是转身去了浴室找他需要洗的衣服。 衬衫西裤就放在他平时放衣服的编织筐里,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平角裤。 随棠过去拿起来就要下楼了,却偏偏,不经意的看见他白衬衫的领子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口红印。 大多数女人把男人身上的口红印当做他出-轨的证据,随棠虽不至于这么武断,但是一直在她印象里洁身自好的萧钧默衣服上出现了这种东西,她着实惊讶, 当时她就站在原地动不了,指尖攥紧了那件衬衫。 九点多的时候萧钧默起床了,身边没了人,他知道她应该是到楼下去了。 他洗漱完毕穿了整洁的衣服下楼,看见随棠在厨房里捣腾,闻到一股浓浓的面包香味。 “你还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萧钧默边扣袖扣边下楼梯,随口夸赞了随棠。 随棠咬着叉子转身看他,脸上僵了僵,末了扯出一抹笑来。 “笑得这么不情愿,会让我产生错觉,觉得昨晚欺负了你。” 男人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笑了两声,“做面包给老公吃?” 她点点头。 “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萧钧默拿起一个牛角包,咬了一口,挑着眉细细品尝,“这味道……很特别。” 随棠拿过来尝了尝,片刻后皱眉道,“第一次做,好像搞砸了。” “卖相挺好。” 萧钧默将剩下的小半个牛角包塞进嘴里,扯了两张纸擦掉手上的油腻,从后面揽住随棠,“要是给老公做一辈子,搞砸了的老公也吃。” 随棠低着头,“明明就很难吃。” “谁在意!” 他吻随棠的侧脸,拥着她紧紧贴在胸前,幽默的,又说了句英文,“who-care?” “昨晚……你应酬累吗?”随棠小声问。 “……还好。” “有女的吗?” “……” 萧钧默一怔,还没开口,就听随棠说,“你应酬的人是女的,可能她喝醉了,然后离开的时候你扶她?或者其实你有送她回家?” “……” 他松了手,随棠转过了身来,“给你洗衣服的时候,看到口红印了。” “你说,会不会有那种女性合作商,或者是有关部门女性领导,她对你有意思?借着应酬想要和你走得更近一点?” 随棠淡淡的说着,目光没有离开过萧钧默不动声色那张脸。 “可是我想了很多种情形,都想象不到该怎么样把口红蹭到你身上,除非,你抱过她?” 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她在说,他在听,双手塞进西裤口袋里直视她鄙夷的目光,他没有回避。 “我只想要一句解释,而你有权利选择沉默。” 随棠说完最后这句就走开了,头也没回的上楼,萧钧默盯着她的倔强而固执的背影,原本没有起落的一张脸,终于微微有了波澜。 他的无声回应,到底是让随棠生气了。 她的大气,偏偏就体现在看了女人的口红印也没有直接跟他发生争执,她给了他机会,可是她一直在说,他却半句回应都没有。 热气腾腾的牛角包还冒着香气,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可那毕竟是随棠一番心血。 萧钧默慢条斯理的收拾流理台,视线里随棠做的牛角包让他满心温暖。也欢喜。 此时随棠在整理卧室,心里有不痛快,手上动作就比较大,像是在发-泄某种怒火。 屋子里各个角落都被她拿毛巾擦了一遍,最后擦那盏落地灯灯罩的时候,男人站在了门口。 随棠背对着他,手上的事情却停了下来。 这算什么,连吵架都算不上,萧钧默这人太可恨了,他的淡定也就更能衬托随棠情绪很差,而这让她很懊恼。 ☆、第九十五章 如同我相信顾栩不再是你的谁 “那人确实是喝醉了。”萧钧默这样说。 他倚着门框,眼前浮现出傅恩希在电梯门口紧紧抱他的场景,想起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不是很舒服,昨晚之后他打算忘的,经随棠这么一搅和,又不得不想起来。 倒不是他有多反感傅恩希,他说了原谅一个人,那就真是不会再计较她的过去,哪怕她给过他伤害。但是照这段日子以及昨晚傅恩希表现出的种种来看,她让萧钧默看穿她内心的某种念头,这就让萧钧默极其膈应。 “扶她了?”随棠背对着他,冷冷的试探。 “抱了。”他说堕。 “什么玩意儿!” 随棠一下转过来,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毛巾扔在了萧钧默的身上,他一把接住了,“不是什么玩意儿,就撒了个酒疯。是” “我说你是什么玩意儿!”随棠炸毛了。 “我是你老公!” “……” 随棠气得胸口直颤,“她亲你了吧?” “怎么可能!” 他呵呵的笑,试着缓和气氛,“没有的事,撒完酒疯就让司机送她回去了。” 他过去要抱随棠,随棠不要他碰,气得正眼都不愿瞧他。 “绝对没下次。”男人一把抱住她,不管她如何挣扎就是不放手,“我保证,保证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两分钟后。 随棠在他怀里安静下来,缓缓扭头看他,“衣服弄脏了。” “是。” “以后再这样,我不原谅你。” “嗯。” 随棠推了推他,“放开。” 男人的手没有松动半分,他吻着随棠的发顶,好久之后才说,“随棠,你得相信我。就如同我相信顾栩真的不再是你的谁,这是一个道理。” …… 下午两点三十,萧钧默把随棠送到了艺术宫。 今天秦珮雯学生的演出,奔着她的名气,票价卖得特别高,萧家来的人都坐的贵宾区,离舞台最近的位置。 萧钧默跟母亲以及一些亲友聊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随棠和萧萌在一起,也不会觉得无聊。 “我又要去洗手间。”随棠对萧萌说,边说就边朝那边去了。 “你怎么老去啊,都去三次了。” “中午你哥做的菜太咸了,就喝了很多水。” 随棠到了洗手间,换卫生棉的时候发现例假完了,条件反射想起萧钧默,脸就这么红了。 她站在洗手台前洗手,看着镜子里自己绯红一张脸走神。 门突然开了,有人进来。 随棠洗完手转身去烘干机那里,一抬头,便迎上进门来的女人的目光。 “唐、唐阿姨……”随棠在几秒钟之内想起这个称呼。 “小棠。” 唐悦如今天和林雪一起来来给秦珮雯捧场,一开始她就想到可能会和随棠碰面,这会儿真碰上了,她眼里满是欣喜——欣喜的同时,也侧目去看随棠的肩膀。 随棠的衣服是出门前萧钧默给她挑的,米白色的中袖连身裙,温婉大气,衬得随棠越发斯文漂亮,就是领口开得太过中规中矩,连她的锁骨都没能露出来。 唐悦如突然就有些毛躁,心里暗骂了一句,“什么见鬼的衣服!” “没和同学出去约会,特意来看钧默他母亲的演出?” 其实唐悦如就是想跟随棠搭讪,没话找话,可随棠听着就觉得林嘉瑜妈妈这话怎么这么酸? 随棠笑着说,“也没有特意,反正周末在家里也是闲着,来看演出多有意思。” “噢,那钧默怎么没有陪你?” “……” 随棠觉得林嘉瑜的妈妈真的很奇怪,她想快点离开洗手间,不要再碰到她。 “他很忙,今天正好有要紧事要处理——唐阿姨,萧萌在等我呢,那我就先过去了。” 随棠说着就朝门口走,唐悦如还在抻着脖子往她衣领里头看,看了半天也什么都看不见,反倒觉得尴尬,只好说,“那行吧。” 随棠从洗手间出来吁了口气,摸着胸口返回去找萧萌,刚走了几步,身后有人叫她。 “那个,姓随的。” “……” 随棠一怔,这分明就是纨绔子弟的说话方式,她一回头,便看见从男士洗手间出来的林嘉俊。 她转过身去。 林嘉俊今天穿一身黑,黑皮衣,皮裤,然后脚上一双黑色短靴,皮衣里面的白T恤领口还挂着一副大墨镜。 这一看就是骑摩托车的装扮。 他打量随棠,哂笑着朝她走来,站在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他个子太高,距离又近,看她都得低着头。 “啧,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跟了姓萧的倒会懂得包装自己了,瞧瞧,这装扮,简直把林嘉瑜都甩在身后好几条街了呵呵。” 随棠又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看在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份上,她态度挺好,“你怎么来了?” “说什么我这种人由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恶俗,我老娘硬要把我拖来欣赏这高雅玩意,陶冶陶冶……” 林嘉俊自己说着也就笑了,那自嘲的语气,随棠也被逗笑了。 林嘉俊瞅着随棠。 今天随棠化了淡妆,身上这裙子又将她原本就好的身材衬托得曲线动人,她又不是那种漂亮得过分招摇的女人,身上这份宜室宜家的气质在林嘉俊看来简直是恰到好处的让男人……他眼眸一眯,凑近随棠的耳边,“作为同龄人,我很同情的告诉你,你的审美十分,非常,严重的有问题!” “……你在说什么?” 随棠往后仰了仰,这人在她耳边呵气,弄得她痒死了。 林嘉俊站直了,笑着朝她眨眨眼,“本少这么帅,活儿好,又有钱,不如考虑考虑跟本少交往如何?” “……” 随棠淡淡的瞄了他一眼,不想浪费唇舌,转身就走。 林嘉俊在她身后吹口哨,“棠啊,萧钧默那贱人比你大那么多岁,死得比你早,关键是你如狼似虎的时候他就不行了,你说你以后的生活还性不性福啊呵!” 呵呵你妹。 随棠越走越快,觉得他脑子有病。 “随棠,你身材怎么那么好,本少好想把你拖到洗手间……呵呵呵……” “变.态!” 林嘉俊看着随棠消失在转角处,脸上的玩世不恭渐渐消失。 站在原地撇撇唇,苦笑了下,悠哉悠哉的往演艺厅去了。 …… “你怎么那么慢,都要开始了!” 萧萌见随棠回来了,赶紧拽起她的手腕往里走,“错过开场的话我妈又要生气了。” “婆婆很小气么?” “那倒没有。” 萧萌嘻嘻的笑,“我妈就是特别重视你,今天你来了,虽然她不说,可我知道她很高兴。” 秦珮雯是歌舞剧演员,国家一级演员,前几年退居幕后,一边带学生,一边在歌舞团当编舞。今天的演出很受重视,萧萌往前头指了指,一溜儿的整齐黑西装,萧萌还跟她解释,“看到了没,那一排,就没有厅局以下级别的。” 随棠开了眼界的同时,也越来越深刻的明白,萧家不一般的地位,远远不止是她看到的那样。 …… 医院的病房内,萧钧默来之前,傅恩希在照顾程程小便。 程程现在不能动,觉得特别痛苦,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说,“我好想回学校上课,医院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和同学在一起。” 傅恩希安抚她,说等出院就可以回学校了,然后程程就问,“那要多久才能出院?一个星期吗?妈妈不要骗我,骨头里都打着钢钉呢,能很快出院吗?” 傅恩希才知道,她的女儿真不是一般难打发的。 “妈妈,你以前是犯了什么错,为什么爸爸会生这么久的气?” 程程重新在床上躺好,她眨着大眼睛问妈妈。 傅恩希给她盖上被子,想了一阵才回答她,“妈妈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不听爸爸的话,伤了爸爸的心,所以,爸爸才会这么多年都不会我们住在一起。” 程程听得半懂不懂,却用小大人的口气问傅恩希,“那你现在知错了吗,会改吗,以后还会伤爸爸的心吗?” 傅恩希摸女儿的脸,笑着说,“当然不会啊,妈妈现在正在争取和爸爸和好呢,程程,你愿意帮妈妈的忙吗?” 门外。 萧钧默站了很久,低垂着眼帘,唇角若有似无飘着一抹笑,他淡淡的掀了掀眼皮,抬手推开了门。 ---题外话---掐指一算,有不好的预感……你们要骂就骂吧,骂完了消消气么么哒~~ 来说下更新的事,一般情况是每天6000,没有意外的话都不会少,偶尔加更也是有的。 那我就先去睡了噢,明天早起,晚安各位。 ☆、第九十六章 一滚到床上就被他按在了怀里 “爸爸来了。” 程程一见萧钧默进屋就非常开心,要不是躺在床上不能动,一定是像以往那样,见了他就跑过去抱住他。 傅恩希似乎忘掉了昨晚的尴尬,她笑着问萧钧默吃过午餐没有。 萧钧默看了一眼腕表,目光朝着程程的方向,不冷不热道,“这都三点了。” 他走到程程面前,看了看支架上挂着的药瓶,又看程程的手背,末了坐下,将程程的手攥在掌心,叹气道,“都肿了,程程,是不是很难受?堕” 程程老实的点头,“早上九点就开始输液,到现在一直没断过。爸爸,我还得在这里住多久啊?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我都不信妈妈。” 傅恩希站在萧钧默身侧,没有出声是。 萧钧默将程程的刘海捻到耳朵后面去,在程程期盼的目光中温和开口,“呐,爸爸也不是医生,住院多久是医生说了算的。程程听话,为了能早点走路,一定要听医生和妈妈的话,不要随时都想着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知道吗?” 程程皱眉,没有扎针那只手紧紧拽着萧钧默的袖口,此刻,无疑他是她最信任和依赖的人。 十一岁的年纪,程程多少能够分辨一些微妙的东西,昨天晚上萧钧默和傅恩希在说起什么时候她能走路这个话题上眼神的闪烁被她捕捉到了,她想,也许自己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像以前一样,也暂时不能回学校了吧。 她不说,是不想真的听到这个答案。 程程骨子里倒真有些程孝正的基因,她很善于观察人的言行举止,小小年纪就渐渐有了缜密的心思,萧钧默多通透的人,一眼就能将这孩子心里的琢磨看的透彻。 程程穿着条纹的病号服,因为一直在打点滴,她拽着萧钧默袖子那只手都是凉的,萧钧默想要把她的小手塞进被子里去,却听她说,“妈妈,我想喝酸奶。” 傅恩希刚才在走神,一听程程叫她,立马回答,“那妈妈这就去给你买,要什么口味的?” “爸爸要什么口味?我要和爸爸一样。”她看着萧钧默说。 “爸爸不爱喝酸奶。” 萧钧默笑着摸她的脑袋,末了回头对傅恩希说,“麻烦,一瓶蒸馏水。” 傅恩希点点头,“好。” “那我喝原味好了。” 程程轻轻移了移上半身,脸靠过去贴着萧钧默的手掌,她喜欢这样,她认为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这辈子也要相亲相爱。 萧钧默由着她。 等到傅恩希出门,程程这才转入正题,只见那孩子眼珠转了转,问萧钧默,“嗯……爸爸,以前你在英国留学很多年,那你的中文学得好不好呀?” 萧钧默笑,“有话直说。” “老师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这个你学过没有?” “嗯。” “那你告诉我,如果有个人,她年轻时候做错了事,现在她已经知错了,并且一心悔改,这样的人,值不值得再给她一次机会呢?” 程程抬了抬下巴,看了萧钧默一眼,又赶紧睡好。 萧钧默表情淡淡的,眼神也是淡淡的,他不紧不慢的给程程掖好被子,然后说,“做错了事,原谅她不就好了,还需要给什么机会?” 程程扭头直视他,“爸爸,你知道我在说妈妈对不对?你也知道妈妈一直想跟你和好对不对?” 萧钧默只是挑着眉,攥着程程的小手,唇边浅淡的笑意未散,但他并未回答程程。 “妈妈很爱你,就好像我爱你那么爱你,所以妈妈不想再和你分开了,我们三个是一家人,我们本来就该住在一起的。爸爸,等我出院了,我们一起住吧,我每天都想看到你,妈妈也是,就算你很忙很忙,但是只要每天早上和你一起吃早餐,晚上睡觉的时候跟你说句晚安,我和妈妈就很开心了。” 程程很会哄大人,不难猜,至少一半是傅恩希教她的。 由始至终萧钧默就只是保持唇边那抹笑,没有给她半点回应。 看他不吭声,程程有些泄气,“还是不原谅妈妈么?妈妈这些年一个人带我,很辛苦的……” 萧钧默摁了摁眉心,摇摇头无奈道,“程程,大人的世界等你长大就明白了,所有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知不知道?” 程程生气了,觉得自己的父亲简直就是顽固不化,将他的手拉开,不愿让他碰到她,“你就是诸多借口,依我看,你一定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才不要我和妈妈的,是不是?” 萧钧默:“……” “一定是了。说什么大人的世界要我长大才明白,我现在就明白,说不定你就是喜欢上了别人,那个人很年轻吗,比妈妈还漂亮吗?” 程程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嘴里的话有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尖酸,“年轻貌美有什么用,还不是看我爸爸有钱,看我爸爸长得帅,要是我爸爸是个又老又丑的大肚子男人,她还会喜欢你吗?” “怎么说话的!” 萧钧默愠怒,靠坐在那个椅子上,眉心拧得很紧,因为程程突如其来这些话,说话的声音陡然变了,变得严厉非常,“傅程程你现在才几岁,你这些价值观是你妈教你的还是谁教的?你舅舅?你舅妈?!嗯?!” 程程不敢吱声了,窝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刚才她放肆就是仗着萧钧默平时疼她,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从不让她在衣食住行方面受了亏待,虽然经常人不在她身边,但是每次去看她,都会给她买特别多她喜欢的东西——傅程程这种恃宠而骄的心态萧钧默是最不能容忍,教育子女或是晚辈,那跟自己女人不一样,若是随棠仗着他喜欢她而这般跟他撒泼,那又是另一回事。 而实际上,随棠几乎不会撒泼,性情里的干脆果敢没法改变。 “我再跟你说一遍,大人的事就是大人的事,你屁大点年纪以为翅膀硬了?也不听听自己说那些话像什么话,再敢在我面前说一句,我揍你!” 萧钧默站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声响,程程回头看他,“爸爸你生气要走啦?” “去阳台抽根烟。” 他留给程程一个冷淡的背影,程程有些委屈,觉得自己明明就是为了爸爸妈妈好,怎么就被骂了!爸爸还是第一次这样骂她,刚才那样子好凶,还说有下次会揍她! 萧钧默迎着风,低头给自己点了烟,眯着眼,齿间缓缓吐出烟雾。 他甩灭了手里的火柴。 今天没带打火机,从艺术宫离开的时候随手在礼宾台拿了一盒艺术宫宣传用的专用火柴。 傅恩希也真是会教,估计照这么下去,傅程程满脑子的这种阴暗想法会一直持续到她成年。 才十来岁的孩子在心里就有了男人是否值得女人喜欢的标准,长此以往,她傅程程将变成一个怎样的人?孩子的教育问题是大事,他觉得最近是该好好找个时机把傅程程的存在告诉家里,毕竟是程孝正的种,毕竟是萧家的人。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傅恩希从里面出来,站在他的身侧,萧钧默抽完最后一口烟,侧目看她。 傅恩希给了他一个浅淡明媚的笑容,一如十几年前校园树林里那次回眸。她递给他一瓶蒸馏水,他说谢谢,却只是接过去放在了栏杆边上。 他捻灭了烟头扔在垃圾桶里,双手习惯性的往裤袋里塞,面无表情的瞧着面前这个漂亮如初的女人,他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程程说我结了婚的事?” “……”傅恩希怔了怔。 “是你教的,年轻女人就喜欢有钱的男人?” “不是,我没……” “得了。” 他打断了她,没有给她解释的余地,极快的看了一眼里面正望着他们俩的那个孩子,压低了嗓音,“恩希我跟你说,我在意这个孩子是因为我在意程孝正,不管他程孝正是生是死,不管他是人是鬼,他也都是我们家的人,血缘这种东西它不一样,它没得选择。” 傅恩希低垂着眼眸,两片浅薄的唇涂着色泽莹润的唇膏,她沉默片刻轻轻启唇,“你只是想告诉我,不要试图利用程程来换得你一次回心转意,是吗?” 他冷笑一声,“十几年都过去了,你跟我扯回心转意——打从你跟程孝正脸都不要背着我纠缠开始,我对你就再也没有任何留恋,外面女人一大堆,这世上谁没了谁还活不成?你也不是蠢得分不清好歹的人,怎么就非要我把话给你说这么明白?” 他看到傅恩希眼角有泪掉下来。 闭了闭眼,他抑制着胸口的滞闷,“孩子这么大了,你要是为她着想,就不要再把心思花在那些不该花的地方。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带程程累,没关系,你可以找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你可以自己带,也可以拿给萧家带,你清楚我不会让那孩子受半点委屈,但你决不能利用那孩子有其他任何想法——这些话我希望就只说今天这一次。” 傅恩希眨了眨眼,热泪顺着脸颊下滑,她仰起脸看他,视线里萧钧默拧起的眉心让她意识到他是有多反感她,可她还是微颤着胸口对他说,“钧默,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啊。” …… 萧钧默今天情绪不太好,一百米泳池来回游了二十几圈还不见收。 二叔萧建中早就上岸了,此时穿着浴袍坐在边上喝水,笑看着泳池里的侄儿,不时的摇头。 年轻人有个烦心事就爱折腾自己,这是何苦! 十几分钟后萧钧默上来了,萧建中一块毛巾扔给他,他边擦头发边走过来,跟他二叔道了谢。 湿透了的胸口突遭一击,二叔重重一拳揍过去,“啧,身体是越来越好了,可真结实!” 他笑了笑,拧开瓶盖喝水。 “很久不健身了,还是去年,咱叔侄下半年整半年都在健身 中心,你二婶还夸老子身材好……” “几十岁的人了,你跟二婶房里的话能不能别对我说!” 萧钧默笑着搁下手里的水,二叔呵呵呵的笑起来,跟他勾肩搭背,“跟你说,你到你二叔这个岁数,性.生活可不一定有二叔这么和.谐,这男人啊,到七十岁都他妈……” “五十好几了,能不能别这么搔!” 萧钧默冷冷的拉开他的胳膊,眼神略嫌弃,萧建中是性情中人,大笑了几声这才开始说正经事。 “前阵子有个说法,说是要想去林瑞的饭局,没个几百万就他妈排不上号。” 萧建中往躺椅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 萧钧默笑了,觉得这个有意思,“那可是你大舅子,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不知道?” 萧建中瘪嘴,摇摇头,若有所思的眯了眼叹气,“这些事情看得太多了,眼下越是风光,以后就……” 他突然顿了顿,转头看着萧钧默,“你跟林嘉瑜还有来往没有?” 萧钧默:“跟她银行有业务,一直都是她在负责我公司。” 萧建中手指在椅子上漫无目的轻叩了几下,之后他说,“你要说二叔现实,二叔也得说这些话,虽然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当时听说你和她在一起二叔一直不是很同意,林瑞铺陈的版块太多了,多到一查起来周边的人几乎都脱离不了干系。 本来咱们家的背景对你来说就有些敏感,虽然你回国做生意头几年没几人认识你,没人知道你是萧国栋的儿子,但恒瑞自从在纽交所上市后,你的身份早就被有心人曝光了出来,你想想看,倘若真有那天林瑞出事,假如你真的和嘉瑜结婚了,牵涉那么广,恒瑞会不会有影响?” 萧钧默躺在那里闭目养神,二叔说,他就安静的听。 “好在你和嘉瑜现在也没了关系,找个背景干净的女人做老婆也未尝不可,我和你二婶结婚二十几年了,前阵子她还说,要是她哥真的出事,就跟我离婚……” 萧建中闷闷的笑了几声,“哎你说她是不是神烦,女儿都一二十了,还跟老子离个毛的婚啊! 萧钧默也在笑,二叔说起二婶那语气简直就是爱得不行,他就在想,等他和随棠到了这个年纪,在他人面前说起对方的时候,会不会也同二叔说起二婶那样,目含柔情。 “我试过要和嘉瑜一起生活,那时候二十六七岁,从英国回来再没遇到过喜欢的人,就想着,嘉瑜也不错,至少彼此了解,上.床也不会恶心的话,那就在一起好了……谁知道后来遇到随棠!” “那姑娘就这么好?”萧建中笑他。 “姑娘也不见得多好,但你说感情这种东西,谁又说得清?” 萧钧默伸了个懒腰,长长的呼了口气,“回吧,快六点了,你不回去陪二婶晚餐?” “是你要回去陪那姑娘吧。” “这倒是。” 叔侄二人一同走进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萧建中突然想起程孝正,“那混账东西生事没有?” 萧钧默正把衬衫前襟扣子扣好,淡淡道,“之前把随棠骗到酒店去过一次,下作东西,对随棠用了催眠的香薰,那香薰居然还有催.情成分,我可算是服了他了!” “没把姑娘怎么样吧?”萧建中担心的停下手里穿衣动作。 “没有,他那个人邪气是邪气了点,对女人还不至于无耻到那种程度,” 萧钧默扣上最后一颗袖扣,顿了顿,“我就怕他在随棠面前颠倒是非,你也知道随棠年纪小,涉世未深,哪里是那种人的对手。” “自己多注意就是了。” “嗯。” 两人去了停车场,各自拿车离开,二叔回家陪老婆孩子,萧钧默则要去萧家宁园。 近七点,萧家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美的餐具,推迟半小时开饭,是在等路上的萧钧默。 萧萌饿惨了,还没这么晚吃过饭呢,捂着肚子在客厅沙发上滚来滚去极其夸张,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萧国栋看了她一眼,冷淡道:“简直没个姑娘家样子!” 萧翰林在一旁替随棠打开心消消乐,他简直就是随棠的偶像,一路过关毫无压力。 新手机是萧钧默周三拿给她的,说是她的手机太旧了,还经常死机,他看着就头疼,于是也没问她意见就给买了新的。 自打随棠用新手机,不了解情况的室长和牛牛都很震惊:棠棠暑假打工是挣了多少钱呀,都用iPhone6了呵呵! 裴培当时嗑瓜子翻白眼,别说iPhone6,iPhone600她都买得起! 萧钧默到家时正好七点,奶奶笑他是踩着时间回来的。 餐桌上,他照旧坐随棠的左边,不动声色的给她夹菜,没有多余的话,不过从他夹菜的频率就知道他是要随棠多吃。 他总说随棠瘦,尤其是晚上亲热的时候搂着 随棠的小腰板儿,啧啧直说真怕狠狠一撞就把她给撞散了。 吃饭中。 老太太笑起来,她脸上的笑纹总像是开得正盛的大波斯菊,“小棠今晚你们俩就不走了吧,明天星期天呢,陪奶奶好不好?” 随棠有些为难,“奶奶,今晚在这里住,我陪您看电视看到十二点再去睡您看成吗?但是明天我先答应了我妈,要陪她逛街的。” 老太太嘴角一翘,有点不高兴了,“噢,陪你/妈比较重要。” “……不是。” “别为难她,嫁了人不惦记自己亲妈也不像话。” 萧钧默眼睛都没抬一下,往随棠碗里夹了鱼肉,“看电视到十二点已经很依您了。” 凌晨,一点三十。 萧钧默在大床上翻了个身,醒了,却没见到随棠的人影。 他是九点半回房的,洗漱完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了。 楼下客厅轮番放着各大卫视的真人秀,老太太,老太爷,秦珮雯,萧萌,随棠,这几个人看得津津有味,萧钧默和萧翰林以及萧国栋看不下去了,只得自己回卧室。 可是说好的十二点,一点三十还没回来是怎么回事? 萧钧默起来拉开门就往外走,随棠这个点还不睡觉去干别的他有些怒了,他走到楼梯口发现楼下安静得很,而且只留了几盏夜灯,明显是没人了的。 既然都没人了,那随棠人呢! 这时候,三楼有了声响。 萧钧默听到脚步声,他转身就要去三楼的楼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随棠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了。 “干什么去了?”他语气不好,类似于质问随棠。 “奶奶看完电视睡不着,让我陪她回房再看会儿。” 随棠动作迅速的又下了几级楼梯,跑过来挽着萧钧默,“爷爷睡得可沉了,鼾声如雷,电视的声音对他毫无影响。” “几点了?” “很晚了,快回房吧回房吧。” 随棠推着他下楼,他在前面,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听他的声音就知道这人在生气,“你也知道晚!” “明天又不上课,可以睡懒觉。” 随棠回房之后匆匆洗了澡,一滚到床上就被人按在了怀里,他身上是灼人的烫。 ☆、第九十七章 知足吧你,什么时候要没有依你? 浅黄的光晕里,两双眼睛尤其的亮。 随棠双手缩在身前,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他低头亲她的小嘴,哑声问,“乖乖,例假完了吗?” 随棠感受着被子里来自他身体的温度,声若蚊蝇的嗯了一声,在男人眼里一闪而过满意的光之后,他重新吻住了她,这个吻彻底而激越,带着他浑身健硕的力量。 他的手往枕头底下伸,随棠耳边是稀稀疏疏的声音,两人的唇终于分开,随棠看见他在用那种东西,接着他俯身过来,双手紧扣住她的腰,“简直要命,不用这玩意儿不行吗?” 随棠喘着气睁开眼皱眉看他,“你就知足吧,你什么时候要我没依你?堕” 他停了停,脑袋从她的胸前抬起来,眉眼里都是风-情,“只是想没有任何阻碍的,感受你。” “……” 他这样的话太过露-骨,随棠简直接不了下句,光是迎上他脉脉温情的目光脸就越发的烫,索性转了身背对他,而这样更随了他的意。 “乖乖你喜欢这样?觉得这样更好?” “……” 随棠闭着眼睛趴在枕头上,指甲陷进了枕芯,承受着他的毫不节制,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后半夜随棠抱着萧钧默睡的,入了秋的夜里有些冷了,她怕冷,需要他的体温。也许,有生之年她都不曾想过,终有一天自己会在这样一个男人怀里入睡。在顾栩之后,这个男人几乎给了她爱情最好的样子,她想象得到的,想象不到的,他都给她了。 随棠喜欢他,却不知道自己可以给他些什么。 她试着要把自己能给与的都给他,感情,亦或是身体。惧怕婚姻,害怕被抛弃,可是在遇见他之后,随棠鼓足勇气勇敢了一次,这一次,她信他。 那时的随棠是用着怎样一番简单的心情在喜欢着他,萧钧默可能没有去想过,她别无所求,除了他的一心一意。 隔日清晨,随棠在男人的亲吻中醒来,已是九点多了。 其他人早都吃过了早餐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随棠昨晚睡得晚,珍姨来敲门的时候,萧钧默说让她多睡会儿,早餐稍后再吃也是一样。 珍姨站在门口犹豫一阵,萧钧默身着一身白的居家服,笑着看她,“珍姨有事就说,你这样我看着也急。” 珍姨揉了揉手掌,目光扫了一眼床上还在睡的随棠,压低声音问他,“钧默,老太太又在问孙子了啊……” 萧钧默淡淡一笑,“这也得我生得出来才行。” “什么你生!” 珍姨睨他一眼,“你就不能和小棠商量一下,生完孩子再回去上学?” “你们这些人,都什么逻辑!” 萧钧默抚额,觉得连交流的必要都没有了,进屋要关门,珍姨一手挡住,“你这不结婚还好,老太太就盼你结婚,可这婚一结,又开始盼你生儿子,这啥时候是个头?” “胡扯,随棠她上学上得好好的,生孩子也是以后的事,一把年纪了也不分轻重,是生孩子重要还是人家学业重要!” “……” 珍姨口里含含糊糊的,声音又很小,“当然生孩子重要。” 萧钧默恰好就听到了,用一种“完全无法沟通”的表情看了她一阵,“珍姨,我要洗澡换衣服,您想陪着我?想守着我?” 珍姨赶紧缩回了手,他那冷冷两句话好歹使得她闭嘴了。 萧钧默去浴室洗了澡,刮胡子,换衣服,前后半个多小时时间。 他收拾好了之后什么也不做,就是侧卧在随棠旁边,看着她。 这姑娘睡相很好,除了偶尔翻身之外,也算得上比较安静,绝对不会影响他睡觉。 他凑过去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睡着的样子,白皙的脸,细腻的肌肤,睫毛浓密纤长,小嘴泛着浅粉色,男人心生悸动时不禁叹息,年轻可真好。 吻她的时候她醒了。 习惯性两条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吻得她呼吸困难了,这才放开她。 “早。”他笑着,刮她的鼻子。 “九点多了,不早了。” 随棠打着哈欠很快就起床了,答应了妈妈今天要陪她,这个时候都没有打电话了,随棠心说,妈妈肯定知道她在睡懒觉。 那天萧钧默后来跟她说,他已经告诉了妈妈他们俩结婚的事,如今,对随棠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都被萧钧默做好了,她也就终于安心了。 “如果你没有遇到我,现在会不会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刷牙的时候,随棠看着镜子里在身后搂住她的男人,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没有遇到你,暂时就不会想要结婚。”他说。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跟林老师在一起好好的,怎么就分手了?” 随棠放好漱口杯,转过身来看着他。 “要听真话?” “当然。” 萧钧默揽着她的肩膀,两人走回卧室,他跟她讲了当时的情形,“在长辈们看来,我和她是一定会结婚的,曾经我也那样以为了。可是越到后来,提到这件事越频繁,我也就越会怀疑这件事的合理性——潜意识开始为自己找各种理由,不结婚的理由。也就是那个时候,林嘉瑜跟她的客户在游轮上过夜被记者拍到了,举止亲密……” “呵呵。” 随棠冷冷一笑,特鄙视他,“男人卑鄙起来也挺会为自己找幌子对不对?本来你就打算和她分手,这件事正好就是契机。” 萧钧默跟她面对面,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挑着眉梢,算是没有否认。 “林老师喜欢你,不可能跟别人暧昧。她就是个工作狂,班里同学人人都知道。你也说了那人是她的客户,那肯定就是跟工作有关才会和那个人在一起。” 随棠也不是为林嘉瑜辩解,反正萧钧默也是她丈夫了,她觉得林嘉瑜不是那种龌龊的女人,不可能为了利益跟别的男人纠缠,她是这么想的,也就想这么对他说。 萧钧默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他就只是笑,也不说其他,随棠轻轻推了他一下,“我跟你说的你听见了没?” “嗯。” “那她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就算做不了恋人,也还是朋友,以后正常来往就行了,不要搞得大家一见面就很尴尬。” 随棠说得很认真,萧钧默却皱眉了,“怎么今天突然说起她。” “啊,林老师的妈妈是个神人啊,每次见了我,都会把眼睛一直搁在我身上,第一次在温泉山庄是,昨天妈妈的汇演,在洗手间碰到她还是那样。我觉得应该是自打你跟我在一起之后,她对我有成见,所以才会老用那种看小三的眼神看我。” 随棠一想到这个就忧伤,那个唐阿姨,眼睛直勾勾的,有时候随棠会被那专制的目光看得害怕。 “而且我觉得唐阿姨真的好奇怪,你说她看我就看我,一个劲儿的老往我衣服里边瞅什么?亏得你昨天给我找的衣服中规中矩,要是穿得露-点儿在她面前被她盯着看,估计我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说完她叹了叹气,“还有那个林嘉俊,满口荤话,你说他好歹也是那种好家庭出生的啊,怎么思想觉悟这么差呢?” “他都说你什么了?”萧钧默笑问。 ——“棠啊,萧钧默那贱人比你大那么多岁,死得比你早,关键是你如狼似虎的时候他就不行了,你说你以后的生活还性不性福啊呵!” 随棠一想起那话就震了震,看了眼萧钧默,“反正没什么好话。” 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男人都是极其好面子的,万一等会儿她一说,这人又把她扔到床上给她证明他是不是大她很多岁就死得比她早,大她很多岁,她就不性福…… 随棠下楼吃早餐。 珍姨特意重新给她做,她享受着萧家最好的待遇,比萧萌、萧璇和萧翰林都要好。通常,那几个孩子起床晚了,也就是把凉掉的早餐热一下凑合了,而随棠呢,老太太特意交代过,要养好身体!养得好好的! 当然,这话珍姨没在随棠跟前说,她怕她说出来随棠会误会他们家成天就算计她给萧家生孩子。 从傅程程出车祸开始,萧钧默就耽误了不少公事。 每天的大小会议那么多,他不回去,那些人都晾着,很多事情没法上手。 他回公司前先送随棠回家。随棠母亲打电话来,说家里来了客人,让随棠直接回去。 “你们家会有什么客人,要不要我一起去?” 萧钧默很重视随棠,自然也重视她的家人,至于手里的工作,既然都耽误了,再耽误半天也没什么差别。 “还是算了,我结婚的事就我妈知道。”随棠说。 “那晚上我来接你?” 他转头看她,正好随棠也转过了头来,两人相视一笑,她点头,“好。” …… 临走前随棠免不了又被他热吻一番,脸红心跳的才下车。 瞧着视线前方车子开走留下那抹烟气儿,随棠瘪瘪嘴,心里骂他,“真是流.氓。” 此时随棠家里,顾栩坐在客厅和刘玺然交谈。 刘玺然所谓的客人,也就是顾栩一人而已。 随从军这个月开车都是开的白天,一直要到下午四点才回来,顾栩拎着果篮来的时候,家里也就刘玺然一个人。 “你知道阿姨一直把你当自己孩子,你来看阿姨,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装饰漂亮的果篮,顾栩挑的都是昂贵的水果,刘玺然看得出价格,不免心疼那钱。 要是时间倒退二十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不在意这几个钱的。 顾栩身着白衬衫,亚麻质地的休闲西裤,衬出他高贵矜持的气 质,他坐在刘玺然正对面,姿态礼貌谦和,他一如既往淡淡的笑,“不是客气,正因为是自己亲人,才想要买东西过来。” 顾栩说的是大实话,他这种人,天生的不爱讨好人,去了赵澜澜家那么多次,一次都没有主动买过礼物,有时候赵澜澜提醒,他直接就把钱包拿给她——赵澜澜经常都是哑口无言,想说他冷漠,可人家确实又给了钱。 “中午在这里吃饭,阿姨给你做你爱吃的菜。” 想了想,刘玺然问他,“椒盐茄饼还喜不喜欢了?” 顾栩便笑了,点头,“喜欢。每次去有这道菜的餐厅,一定要点的。” “还有蒜香排骨,阿姨今天都给你做。” “好。” 顾栩脸上有笑,却渐渐低了眼睛。 良久,他对刘玺然说,“我妈可能就这几天了,阿姨,我难过。” 刘玺然心头一寒,双手交握在一起,皱了眉一时没说话。 顾栩抬头看她,静静的注视着她,他说,“阿姨,我妈死了,你会不会陪我爸一辈子?” “……” 他这话说得刘玺然慌乱,却又很肯定的回答了他,“不会,阿姨有家庭,有夫有子,子女都那么大了,怎么能让别人看笑话。” ---题外话---今天少更一丢丢,我真的太困太累了,我怕我越写越挫,大家见谅一下一个奔波了一天只吃了晚饭的女人吧。。 ☆、第九十八章 我喜欢他,这有问题吗? “我爸心里有你。” 顾栩的声音一直都很淡,他就是这么有条不紊的,说着后面的话,“我妈看得出来,我看得出来,连随棠,估计也都能看出来。 我妈被病痛折磨,我恨不得用自己的健康去换她的痛苦,可即便如此,即便我爱我妈,但我总是也不愿意我爸孤寡孤独一辈子。” “栩栩……” “阿姨,我也只是过来跟你说说而已。我啊,我太想找个人说话了。”堕 顾栩眼眸低垂,唇边一直挂着淡淡苦涩的笑意。 陆翊最近到国外去了,他身边一个人没有,父亲终日严肃,更是不敢断然在他跟前提及这些事。阿姨就是父亲一生的痛,痛也割舍不下的,那真的就是爱了是。 脏乱狭窄的楼道,终日缺少日晒,屋子里一股子霉味儿,顾栩来了以后,刘玺然开着门,以便空气流通。 随棠走到家门口,她看见屋外鞋架上一双干净洁白的板鞋,那鞋的长短倒是和随凯穿的差不多,但是随凯可没这么讲究。 她听到顾栩沉静好听的嗓音,他在对她的母亲说,“阿姨,我都快忘了我妈关心我的时候是什么滋味了,自从她生病,自从她住进医院,一直到现在,每天不是乱发脾气就是骂人,性情大变,有时我都快不认识她了……我爸不是没有陪她,但是那么大一家医院,说到底也不完全是顾家的,那么多股东,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爸分一半的心去关心我妈他自己也是累得不得了……有一次凌晨四点我起来上洗手间,我看我爸还在书房工作,我在外面站了多久,他就接了多久的电话,凌晨四点!” 随棠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双鞋子上,顾栩的声音犹如他本人,平稳冷清,哪怕他强调那句凌晨四点的时候,也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以前她和他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她问他行不行,通常他嗯一声就算是同意,对随棠任何要求他都没有意见。那时随棠不知道究竟是他太惯着她,还是他本就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人。 不过她可没有自己母亲幸运,可以听几句顾栩的真心话。 她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妈妈,然后开始换拖鞋。 “棠棠回来了。” 刘玺然起身过来,顾栩也走到门口,随棠见了他只是微微一笑,“你来我们家了呀。” 她进屋挽着刘玺然的胳膊,“不是说有客人吗?” 刘玺然捏她下巴,笑道,“难道栩栩不算是客人?” 随棠看了顾栩一眼,然后说,“我先回房一下。” 随棠回房放东西去了,刘玺然便对顾栩说,“那你俩在家等着,阿姨去买菜回来。” 顾栩道,“不如我开车和您一起去。” 刘玺然拿了购物袋已经走到门口了,回头笑说,“哪里用得着开车,来回步行也就半个小时。随凯马上就到家了吧,我跟他说你来了他才回来的。” 顾栩笑了。 他抿唇淡笑的样子和顾立文年轻时候特别像,刘玺然看着有些怔愣。 “随凯也不是真的生你的气,那孩子就是,就是特别爱他妹妹。”刘玺然解释道。 顾栩点点头,“我知道。” “一起长大的孩子,感情多好啊,可不能为这点儿小事伤了和气。” “不会。” 刘玺然走了,顾栩在门口站了一阵,轻轻拉上门,并没有关严实,怕一会儿随凯回来没有带钥匙。 他去随棠的房间,轻叩两下门,随棠大概知道是他,没有理会。 他便推门进去,看见随棠坐在写字台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阿姨买菜去了。”他站在她背后,淡淡的说。 “嗯。” “就那么见不得我?闭门不见算什么?” “你谁呀。” 随棠就是特别烦躁顾栩遇事都这么冷静自持的样子,但凡他对随棠的冷漠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随棠都会觉得至少他对她心存亏欠。可他没有,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萧钧默是不是?” “……” 随棠在看家里的相册,正好翻到有一年春节她、随凯以及顾栩、赵澜澜他们四个在滑冰场滑冰的照片,顾栩突然不疾不徐说了这么一句,她愣了愣。 “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才发现他是仁康的医疗设备赞助商。” 他倚着随棠的写字台,低头瞧着她,“别人看见你上的那两辆车,是他的,对不对?”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随棠骨子里的执拗发挥出来了,又硬又臭。 顾栩点点头,“的确跟我没关系。” “简直胡闹,找个什么样的人不行!”他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字里行间都是严厉的。 “他对我好,我也喜欢他,这有问题吗?” 随棠站起来,仰着脸,拧着眉看顾栩,“其实我没必要跟你掰扯这些事,你是我谁呢?” “随棠!” “哎呦喂呀,家里没人还是咋回事!” 顾栩正要发火,门外传来随凯的声音。随棠看了他一眼,无视他愠怒的目光,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去。 随凯从外面探个脑袋进来,“顾少你在啊。” “来混饭吃。”顾栩的眼睛还在盯着随棠。 “哈哈哈你混个瘠薄饭!” 随凯几大步埋进来,长臂一伸扣住顾栩的脖子,“陪老子打球去。” 顾栩:“……” 随棠单薄的背影在他眼里坚固又倔强,她这个年纪,哪怕平时再是沉稳懂事,在面对他的时候也都有孩子气,她就是在怪他,一直都在怪他,这种情绪丝毫不愿意隐藏。 直到顾栩和随凯到楼下露天球场打篮球去了,随棠板着的脸才放松下来。 她走到窗前看楼下那两人,她皱眉:顾栩那种没良心的人,刚刚还在这里跟她不高兴,怎么一摸到篮球就瞬间找到状态了,随凯跟他单挑,依旧占不了上风。 此时萧钧默的办公室里,宋秘书把他刚签好的文件拿在手里,出去之前对他说,“林小姐十分钟后到。” 林嘉瑜今天过来签单子,恒瑞是她的大客户,她这种工作狂向来对事不对人,即便和萧钧默掰了,生意还是要做的。 不过她今天和以往有点不一样,不管是状态,还是态度。少了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压根不像是工作中的她。 萧钧默从她进门看她第一眼就觉得她今天过来不仅仅只是来签合同。 “中午有时间吗,还有二十分钟你们就下班了,不如我等你一起吃个饭?” 萧钧默签了字,林嘉瑜将那份合同收起来,捏着纸张的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她可能有些紧张。 萧钧默淡淡的望着她,没有吭声。 “钧默,你不要这样子看我。” 只对上他的视线一会儿,她就收回了目光,哪里还有往日的骄傲,言语间都是低微的。 她就是妥协了,就是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她爱了这个男人一二十年,她如今三十岁了,明明都谈婚论嫁了怎么说分手就分手! “我不管你跟她怎么回事,找的消遣也好,还是看我腻了随便找个女人玩玩而已,我都不在乎,我就只是……只是想要回到你身边,和你好好的。” 她将文件装进公文包,虽然穿着银行的职业套装,但是眼下她和萧钧默说话的语气,完全就是一个祈求丈夫回家的小女人。 “什么自尊,什么骄傲,我都不要了,统统都不要,我只要你……” “嘉瑜。” 男人终于开腔了,他坐在那里,完全的无动于衷,林嘉瑜茫然的看着他一张公事公办的脸,“嗯?” “你搞错了,不是消遣,也没有随便。”他说。 “钧默……” “我结婚了,和她。” 林嘉瑜心里咚的一声巨响,震得她五脏六腑疼,她颤抖着唇轻轻摇着头,笑了,“你开什么玩笑!” 萧钧默蹙眉,十指交握撑着下巴,望着她又不说话了。 林嘉瑜和他对视几秒,脸都白了,“她算什么东西!随棠她是个什么东西!” “我要工作了,林小姐请回。” 萧钧默听不得任何人在他面前这样说随棠,心里多少对林嘉瑜有亏欠,以至于没有发作,他开口让她离开,她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萧钧默从一大堆文件里抬起头来,眼神严厉而冷漠,“林小姐!” “爱她?”她讷讷的问。 “很爱。” “她凭什么……” “凭我爱她!” 萧钧默阁下手里的钢笔,语气也重了,“你最好立刻走,你人在这里,你手里那合同我分分钟反悔!” 林嘉瑜闭了闭眼,咬牙离开。 男人冷血起来简直是她无法想象的,就因为她说了两句他不爱听的,拿合同威胁她? 萧钧默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夹着烟,他目光淡漠的看着窗外的这座城市,缓缓呵出一口烟雾。 他捏了捏眉心,想起林嘉瑜绝望的样子,唇角扯出讽刺的弧度。 随棠不是骂过他?骂他猪狗不如…… …… 林嘉瑜车子开到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她已经坚强太多年了,她的自尊,她的强势,在萧钧默说他结婚的那一瞬间轰然倒塌。 今年她三十岁了,耗在他身上的时间,青春,那都是她用她的真心一点一点堆积的——到这时她才发现,她过去那些年月里最好的念想,在他结婚之后戛然而止。 后面 不住的鸣笛,她打开车窗大声的骂,全然不顾形象,“我.草.你.妈!” 侧边开过的男车主看到这个漂亮女人哭得妆都花了,有些在笑,有些在吹口哨,林嘉瑜摁下车窗,狠狠的踩了油门。 今天是林瑞生日,下午的时候家里已经来了很多亲戚。 林嘉瑜到家之后把自己锁在房里,任外面的人如何叫都不开,窗帘拉上了,屋里一片漆黑。 林瑞和妻子站在门口,他双手背在身后,铁青的一张脸,林嘉瑜这一回来早就打扰了他的雅兴,楼下那么多客人,他就在大女儿的门外站着,若有所思。 “我昨晚听说她今天要去钧默的公司谈事情,到底去了没有?怎么一回来就这样?” 唐悦如还是第一次看女儿像失了魂一般,从小到大林嘉瑜就是很强的个性,不服输,不肯低头,走到哪里都是骄傲自信的姑娘。 林瑞沉默许久淡淡道,“萧家这几年是越来越不把我姓林的放在眼里,他萧钧默今天敢伤我的人,我会让他们萧家付出百倍代价!” 唐悦如皱眉,“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因为钧默她才不开心?” 林瑞看了一眼妻子,拿一副“你懂个屁”的表情看她,“除了他,还有什么人降得住嘉瑜?” “……” 唐悦如低着头沉思片刻,又继续敲门,“嘉瑜你把门给妈开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可不要想不开。” “简直就是没出息的家伙,老子白养你了!” 在林瑞的骂声中,门开了,林嘉瑜红着一双眼站在房门口,冷冷的看着父亲,“我宁愿不是你的女儿,你以为做你的女儿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你以为我出身很好,你以为我出身很好就有很多男人跟在我身后吗?我告诉你,我不屑这个身份!”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林瑞气得一手插在腰上,另一只手指着楼梯怒吼,“给老子滚!立时三刻滚出老子视线!” 林嘉瑜看了她爸一眼,转身进去去拿包,这就要走,唐悦如立马拉住女儿,“嘉瑜,嘉瑜你爸是气糊涂了,今天这么多客人在,可别再给人落下笑柄了!” “再?” 林嘉瑜甩开母亲的手,突然就笑起来,“妈,你意思是我被萧钧默甩了已经让咱们林家很丢脸了是不是?” “不是……” 唐悦如一时嘴拙,丈夫怒气冲天,女儿又情绪低落,她简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她紧紧地拽着林嘉瑜,就是不让她走。 “我就是被他甩了,他就是不要我了——其实不仅如此,他萧钧默对我从来就没认真过,但凡他对我有一丁点感情,也不会说甩了我就甩了我,说跟别的人结婚就结婚!” “结婚了啊?” 唐悦如一边想着随棠乖巧的模样,一边思忖,怎么那么快就结婚了呢,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啊,怎么说结婚就结婚? 她脸上没表露出一点气愤,林瑞看着她,反倒从她眼中看出不多不少类似于欣喜的神色。 林瑞脸色难看得很,他压低了声音问林嘉瑜,“现在你想如何?” 林嘉瑜呵呵一笑,“如何?我能如何?我就是不甘心,我和他几十年的感情竟然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 唐悦如微微皱了眉,嘉瑜心里对随棠怨恨很深呐。 “爸知道了。” 林瑞大手一挥准备下楼去,他对林嘉瑜说,“不舒服就在屋里休息,一会儿让人给你送点吃的上来。” 看着他离开,良久,唐悦如反应过来,心下大乱,“嘉瑜,你爸这是要做什么?” 林嘉瑜掀了掀眼皮,缓缓回身往房里走,“谁知道……” …… 下午两点三十,顾栩从随棠家离开。 中午吃饭的时候随棠一眼都没有看他,他和随凯说话随棠也不愿意搭腔了,以前她可是话比谁都多。 站在楼下看这栋老旧的房子,顾栩感慨物是人非,他和随棠,随凯,他们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孩子。 随棠趴在床上玩手机,现在她都不去兼职了,她要去学车,她和裴培商量,既然萧钧默不让她兼职了,那么多闲暇时间,总是要找点正经事做。 她不习惯无所事事,每天就那么一点课,萧钧默平时也那么忙,她现在还不需要相夫教子。 “开网店吧,电子商务势头很猛啊,花几年时间认真做,说不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这话是裴培说的,听着像是开玩笑,细细一想又何尝不是事实。 随棠在考虑中,如果真的开网店,前期做什么比较好——钱她有了,萧钧默给她那张卡,那天她闲得无聊在学校取款机查看了一下,当时差点没给她吓死,好多个零呐。 现在就是缺项目,随棠这个人劳碌命,闲不下来,没事就上网到处看,她和裴培半认真的说,“你就是我背后的女人,以后我俩生意越做越大,超过他萧钧默,然后我就是大款了,我要嫖他!” 裴培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过来,然后她问随棠,“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很爱他了?” 随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心跳得有些快。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并不是很懂怎样才叫做.爱一个人。 没来得及回裴培,身后有了咳嗽声,随棠交叉着小腿儿回头,便看见随凯那混蛋优哉游哉进来了。 她给裴培回了句:我哥找我,先这样。 “还以为你睡了呢。” 随凯往她床边一坐,大长腿跨在床上,这已经是习惯成自然的动作。随凯从小就疼随棠,随棠小学了都还喜欢跟他睡一张床,是后来喜欢顾栩了,懂得男女有别了,才知道要自己睡。 “以为人家睡了你还进来,真是猥.琐!” 随棠瞪他,反正他脸皮厚,怎么骂都可以。 随凯往下倒,躺在她旁边望着天花板,随棠看了她许久,他开腔,“我不知道顾栩那家伙是怎么回事,但他和赵澜澜怎么看都貌合神离。”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没兴趣。” “你听我分析……” “你滚滚滚滚滚!” 随棠撵他,他张着嘴还想往下说,随棠捂住他的嘴,“你再说一句我抽死你!” 随凯张着的嘴慢慢合上,末了吼她,“老子不管你了!” …… 七点多,天色将晚。 萧钧默从公司出来,看了看时间。随棠估计还在家里跟她家里人吃饭,他不便打扰,自己开车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买了泡面,一杯咖啡。 西装外套在车上,他坐下来,将袖子挽起。 眼前热气腾腾的泡面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随棠不在,今晚也没有应酬,他想给自己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门口机械的女声说着欢迎光临,他不经意的抬头,迎上刚进来那个女人的目光。 傅恩希见了萧钧默也是一怔,她路过,想起要给程程买她喜欢的零食,便停车进来了,却没想到萧钧默也在这里。 她望着他嫣然一笑,在门口顿了顿,朝他走近了。 萧钧默脸上的沉默寡淡并没有任何改变,见了傅恩希,依旧是毫无波澜。 ☆、第九十九章 力所能及,离你更近一点 “程程刚还在电话里问,怎么爸爸今天没有去看她。” 傅恩希在萧钧默面前站了站,见他挑着面没有吃一口,也没有理会她,便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你有应酬吗?”傅恩希问他,小心翼翼的。 “回公司开会了。” 他只是简单回了她一句便低下头吃面,却听傅恩希说,“周日也开会?” 萧钧默闻言便皱了眉,“你觉得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哪一天是清闲的?澉”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几天抽了不少时间去医院,公事都没顾上,下星期我要出差,出差回来自然会去医院陪程程,中途你不必给我打电话。” 他本来也没什么胃口,下午见了林嘉瑜,现在又见傅恩希,心情更是莫名烦躁。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他放下筷子。 “是不是,与程程无关的事,就不能找你?” 傅恩希双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攥着,低垂着眼帘,不敢再看他冷漠的眼神。 萧钧默往身后一靠,不冷不热的问她,“那你认为你找我还能有什么事?” 傅恩希红着一双眼睛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没事,没有事。” “恩希,你也不年轻了,不要再有那些不现实的想法。我跟你说过,就当是为了孩子好,打消那些念头。” 他说完站起身来,离开前对她说,“有时间我会给程程打电话。” 傅恩希看着他走出便利店,身高腿长的英俊男人,夜色里,他上了车,连一个回眸都没有,留在她视线里的只有半个冷淡的侧面。 他将车子开走了,傅恩希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那碗他几乎没有吃过的泡面上……她眨眨眼,低低的笑,“除了你,我还有什么呢……” …… 八点钟光景,萧钧默车子停在随棠家前面的巷口。 等随棠的时间他下车抽烟,随棠一来就看见他脚下好几个烟头。 “不是说戒了吗?” 随棠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微皱着眉看他,语气里有小小的不满。 男人回头望着她一笑,“总是要忘记。” 随棠没好气的瞪他,他握住她一只手,一边开车一边说,“不要生气,戒烟有个过程。” 车里沉默了一阵,随棠暂时没有说话了。 几分钟后,随棠温和的问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望着前方眨眨眼,想了想才说,“觉得累。” 车子平稳的行使在路上。 起先是他握着随棠的手,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随棠两只小手握住他的大手,随棠的手暖暖的,熨帖着他的掌心手背,两个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 到家后他去洗澡,随棠拧开浴室门,脑袋探进去看他,“吃过晚餐了吗?没吃我去给你做。” 萧钧默裸身站在花洒下,扭头看她。 现在的随棠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和他的夫妻生活,她可以毫不忌讳的在他洗澡的时候就进浴室,就算看到他的身体她会不自觉的脸红,但她已经意识到他是她的男人,一切的一切,那都是理所当然。 他轻轻摇了下头,随棠笑,“我给你煮面吧,也只能煮面,没有其他食材。” “好。” “那你慢慢洗。”随棠说完就出去了,给他带上了门。 随棠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温柔的女人,但是她的温柔毫不做作,偶尔在他面前撒个娇也是极其自然的流露出来的情绪。 夫妻间最亲密的时候,她是大胆的,对他的渴望是跟随着自己感觉的,她是个很诚实的人,她的诚实往往从她的肢体里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萧钧默爱死了她在床上搂着他颤抖时候的模样,真想彻底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洗完澡穿了一件浴袍,松松垮垮的在腰间系着带子,露出胸膛结实的麦色肌肤。 随棠在厨房给他煮面,他站在楼上看了她很久,见她那认真的忙碌背影,都不想去打扰她。 “不吃辣椒对不对?”随棠听到他下来了,便回头问他。 “嗯。” “辣椒多好吃呀,无辣不欢。”好像女孩子都很喜欢吃辣的。 “我吃不了那个,太油腻或是太辣,我的肠胃都会出问题。” 萧钧默站在随棠身侧,随棠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精壮的胸膛,视线往上,对上他这会儿脱下正装后显得不那么严肃的目光,“以后多和我说些你的事。” 他笑,走到她身后,从后面将她报了个满怀,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顺带吻她的发,喃喃道,“自己去发现不好么……” 随棠垂着下巴,双手捂着腰上他的手,“我怕我会比较慢,我想,早点了解你。” “有时间我们慢慢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不好?” “嗯。” 面煮好了,随棠给他挑进碗里,突然想到大福,便对他说,“家里其实挺冷清的,你看你经常出差,我也在学校的时间多,不如把大福带过来吧。” 随棠扭头看着他,笑说,“我偶尔回来拿东西,你不在,至少也有它啊。” 萧钧默的唇角微微扬着,宠溺捏她的脸,“依你。” “那你现在告诉我,今天怎么心情不好?” 男人吃面的时候,随棠撑着下巴坐在他身边,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他,很是关心。 随棠煮的面可比便利店的速食面好吃多了,萧钧默吃了几口,这才说,“回家之前是挺烦的,不过现在你把我治愈得差不多了。” 随棠瘪嘴,“真是夸张呐。” “我很认真。” 萧钧默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光溜溜毛乎乎的腿,随棠掌心痒痒的,只听他说,“一会儿床上去好好疼老公一次,老公就彻底好了。” “可是我明天一早就有课。” “老公明天要出差,一走就是一个多星期,你心痒不痒?” 色.诱,完全就是色.诱! 两人望着对方很久很久,末了,随棠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小声说,“等你回来吧,明天上午的课真的挺早的,还是挺重要的专业课,我怕我被你折腾累了没法集中注意力。” 萧钧默继续吃面。 随棠保持撑着下巴的姿势看他,这男人好看,无死角,怎么都看不够。 面快吃完的时候他突然冷冷的说,“我结个婚,过个夫妻生活,还得去配合你的档期?!” 随棠:“……” 晚上睡觉的时候类似于冷战,随棠一会儿又靠过去抱他,几分钟后他就又离得老远,随棠再抱他,他再往后退,后来随棠死死箍着他,稍显霸气,“听话,别再动了。” 也不知道在不甘心什么,太烦人了他。 …… 周一早上随棠回学校。 入秋之后,一早一晚都比较冷,萧钧默看她穿了一条单薄的连衣裙,又给她找了一件小外套披在她身上,“别着凉了。” 送随棠去学校之后他就得去机场,这次飞澳洲,行李也拿得不少,他嘴上说一个多星期就回来,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 昨晚随棠给他收拾的行李,一个大箱子,贴身衣物拿了好几件,他习惯暗色系的平角裤,随棠整理的时候他就在边上看着,像个老爷,随棠淘气的挑起一条平角裤逗他,“男人的身体构造比较浪费布料。” 萧钧默闲闲的倚着衣柜门看手里的杂志,一时没反应过来,斜睨她一眼,“怎么说?” “你看我们女生的这个,前面就不会有凸出来的空间。” 她说完继续往箱子里装东西,男人抿着唇笑,随棠背对着他也在笑,“我跟你讲,我特别讨厌看男人跳芭蕾舞,你知道为毛吗?” “说说。” “觉得不文明呀,裆.部的大帐篷太影响美感了,那还是在电视里看的,现场的话更是微妙吧。” 萧钧默笑得胸口都在抖,末了缓缓蹲下去在她耳边问,“那你觉得你老公的裆.部有美感没有?” “……你滚!” 随棠到了学校门口,低头对了会儿手指,笑着对开车的男人说,“在外面,多注意身体。” 随棠想,结了婚的女人,应该都是这么关心丈夫的吧。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得好,但至少,她用心去做了。 萧钧默这次是吻她的额头,温热的薄唇在她光洁的皮肤上停留了很久,对她而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如胶似漆了。 随棠下车后脸都还是红扑扑的,她强作镇定跟他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带那车开走了,她才转身往学校里面走。 八点三十的第一堂课,这会儿时间还早,随棠要先回一趟宿舍,谁知道竟在宿舍楼下碰到林嘉瑜。 她穿着酒红色的职业套装,脚下是十几公分的高跟鞋,端庄大气的发型,精致的妆容,以及,永远都高高在上的眼神。 随棠在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她心里明白,林嘉瑜应该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这学期她没有那门课了,林嘉瑜自然也就没有在教他们那班,平时在学校,随棠也都很少见到她。 “林老师。”随棠很礼貌的,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随棠一直都很尊重她。林嘉瑜对待教学犹如自己银行的高薪工作,虽然她平时高冷,但班上的同学却很少有不喜欢她的。长得漂亮课又上得好的年轻女老师本就少,像林嘉瑜这种开跑车来的白富美,被一众学生奉为女神。 “随棠,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和他不是一类人。”林嘉瑜面无表情看了随棠许久,冷冷的开了口。 “林老师,我们在这里说这个不合适。” 随棠慢慢走近了她,她认为,这里是学校,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她们各自的身份在这地方说这种事很不应该。 “你不要叫我老师。” 林嘉瑜摸着额头,随棠看她闭了闭眼,表情里透出几分疲态,“如果我一早就知道班里有个学生会跟我争男人,我断然不会教那个班。” “……”随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无法接话。 “怎么样?飞上枝头的感觉如何?” 林嘉瑜突然笑了,脸上带着跟她本人不符合的尖酸,随棠静静的看着她,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林老师你的价值观是怎么样的,可在我看来,萧钧默他除了出身良好,除了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其实他平时在我面前就跟普通男人无异,所谓的飞上枝头,那是他人臆想出来的差距感,而我并没有。” “倒是伶牙俐齿,也难怪他喜欢。” 林嘉瑜笑得极其苦涩,萧钧默喜欢的女人大概就是随棠这种吧,她不卑不亢,年轻,有趣,别说男人,从林嘉瑜心里来说她也喜欢这样的姑娘——但随棠夺走了她的男人,光这一点就让她痛恨。 “什么时候结婚的?”林嘉瑜尽量抑制自己的恼怒,她问随棠。 “可我觉得这种事情,除了家里人,没必要告诉别人,而林老师你不是我的家人。” “……” 随棠由始至终都很淡定,林嘉瑜眉心拧得紧紧的,这二十出头的丫头身上这股气定神闲是哪儿来的呢? 林嘉瑜深深呼了口气,然后对随棠说,“你觉得你跟他没有差距,那我问你,随棠,你跟他结婚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你能在事业上帮助他吗?你的出身,你的家庭背景,对萧钧默来说可谓一文不值,他那样的男人,你以为你简简单单一张漂亮脸蛋就能让他和你过一生一世?” 她笑得很是讽刺,在随棠渐渐暗下去的目光里,“随棠,别忘了你也是会老的,你也会到我现在的三十岁,然后四十,五十……婚姻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相辅相成不是两个人而已,你们组建的家庭,实际上是你的家庭和他的家庭——随棠,你并不是那个可以和萧钧默并肩的人。” …… 昨天晚上随棠没有跟萧钧默亲热,然而,她上课还是走神了。 整整两堂课,老师一直盯着她。 平时她也算得上品学兼优,老师眼里的好孩子,今天怎么回事?! “随棠,刚才我PPT上演示过的这个类型题,你上来给同学们再演示一次,怎么样?” 随棠被点名了,她讷讷的站起来,还在神游,“嗯?” 老师扶了扶眼睛,重复一遍,“上来给同学们演示一遍刚才老师讲的这道题。” “……” 随棠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就没听课,老师讲的什么她哪里会懂! 裴培在一边咬着笔杆子仰视站着的她,末了就听她说,“老师,我没听课。” 老师皮笑肉不笑的,“呵呵,这样啊。” “……” “抄吧,今天讲的内容下载去,抄个十遍,下堂课交给我。” 下课回到宿舍,随棠十分郁闷的打开电脑,开始抄PPT。 室长和牛牛同情她,“棠棠,你慢慢抄啊,中午我们给你打饭。” 随棠挽起袖子很愤慨,“十遍啊,你们一人帮我两遍抄不行吗?” 裴培拉过凳子坐下来,手里拿着本子和笔,“我的字体跟你很像,我来帮你抄。” “……我说着玩的,我自己抄可以了。”随棠很不好意思。 “没事儿,反正我也无聊。” 裴培模仿能力强,她学随棠的字也学得像。随棠在学生会宣传部当干事,会写POP,连带着平时写的字也都有点POP的样子,裴培觉得她的字体很可爱。 室长个没良心的,随棠和裴培奋笔疾书的时候,她翘着二郎腿在床上敷面膜;牛牛更不是个东西,吃零食听音乐塞着耳机唱得很大声,简直是寝室噪音……随棠看着她俩就笑了,好久才收回视线,她对裴培说,“大学四年其实过得真的挺快的,这都第三年了,以后毕业,我肯定舍不得你们。” “室长和牛牛要回老家,我跟你就在一座城市,我俩可以经常见面。万一以后想她俩了,我俩一起去看她们。”裴培说。 “好。” “好什么好——”室长一咕噜坐起来,捶床,“老娘不要回老家,老娘就在这里找工作。你们就知道自己舍不得,那我也舍不得嘛!” 随棠指着她的脸,“室长大人,你面膜,面膜要掉了啊。” 估计是室长音量太高,牛牛也听到了,拔掉耳机就吼,“我也不要走了,以后我们四个人在 外面租个大房子,一人一间卧室,更衣室共用,衣服鞋子都换着穿,想着就开心呐哈哈。” 随棠和裴培相视而笑。 室长翻白眼,“你脚那么臭,老娘才不要跟你换着穿鞋!” 牛牛大怒,“卧槽,室长你狐臭老子也没嫌弃过你!” “含血喷人,老娘哪里有狐臭,简直毁我清誉啊啊!!” 宿舍里热闹开了,室长和牛牛在那头疯闹,随棠却静下心来,她停笔对裴培说,“我决定要开网店了。” 裴培一愣,“我去,你上课走神就全想这个去了?” “嗯,我想好了,我们做手工皂。前期成本也不多,主要就是维护信誉,我算过,我们自己做配方,然后找人代加工,其实一点都不难。” “我对这方面完全不了解,门外汉一个!” 随棠阁下手里的笔,笑着,不急不躁的,“我也是半壶水,只是最近在网上看了一些。我们每天这么多时间,我们去学啊,有付出就一定有回报。” 裴培看着随棠沉着冷静的样子,随棠眼里的坚定她忽视不了。 她终于忍不住问随棠,“这么努力,这么拼命想要成功,是为了什么呢?” 随棠眉眼低低的,唇边那抹清澈的笑意,一半幸福,一半酸涩,“我只是,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条件下,离他更近一点。” …… 晚上四个人在外面吃过饭后,转战KTV。 都是学生,生活来源要么靠家里,要么就是兼职所得。 室长和牛牛家庭条件一般,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四个人就裴培家里好点,妈妈是医生,爸爸是公务员。 他们知道随棠家的情况,所以平时都很照顾随棠,随棠从心里把她们当成最亲密的朋友。 室长牵着牛牛走前头,不忘回头提醒随棠和裴培,“一会儿有男人搭讪甭理会,知道不?!” 随棠和裴培:“嗯!” 这家KTV规模比较大,楼下大厅类似于酒吧,又跳钢管舞的辣妹,也有年轻英俊的DJ,二楼才是独立包间。 都是比较规矩的姑娘,很少来这地方,今晚是这学期开学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寝室聚会,所以室长才提议来的。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随棠有点儿怯场,舞池里太多穿着暴.露的女人了,她看着觉得扎眼—— “那几个妞挺漂亮的,林少,要不要我过去叫过来陪你玩玩儿?” 那边角落的沙发里,林嘉俊手里掂着酒杯,视线从随棠进这大门开始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第一百章 乖乖,我回来了,一个小时就到家 在林嘉俊眼里,随棠那种女生是死板又保守的。 一共见过随棠两次,一次是在雨中,另一次就是在秦阿姨学生公演那天。每次见她,不管她衣服下的身材是有多好,她的领子都不会开得低,她就是那种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中规中矩的穷人家的孩子。 这会儿在这种地方见了她,林嘉俊有些诧异,他甚至以为,随棠这人估计连夜.店的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黄色外套那个,叫过来陪本少喝酒。” 林嘉俊对一旁的人说,那人的目光本来就盯着刚进来那四个年轻女孩子,听林嘉俊这么一吩咐,说了声“是”就往随棠那边去了。 去二楼要上楼梯,上上下下人很多,吵杂得很,挤来挤去特别哄闹,随棠一行人站在过道上等那波人都下来了,这才上楼澉。 随棠和裴培走的后面,突然听身后有人在喊,“几位美女等等。” 刚来的时候室长就说了,不管是谁叫她们都不搭理,于是随棠头也没回。可那人几下就窜过来,挡住了她们四个人的去路,“美女,美女!” 室长翻白眼,“滚蛋,别挡老娘的路。” 年轻男子呵呵一笑,“几位美女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就是我们家林少今天在这儿喝酒,这不是无聊吗,想请你们过去热闹热闹。” “热闹个毛啊,什么林少?不认识!” 牛牛永远都那么牛气,扯着那人的衣服往后一拽,那人差点被她推下楼去。 正要走,随棠往后看了看,然后问那人,“你说的林少,是林嘉俊?” “美女认识我们林少?” “认识。” 随棠一说,另外三个姑娘都愣了,她笑了笑,对那人说了包厢号,“让他自己过来,不是无聊么?这么多人呢,都陪他!” 随棠说完拉着裴培就上楼了,室长站在原地眨眨眼,末了对同样在发愣的那男子说,“去去去,把你家林少叫来。” 到了包厢,牛牛去点歌,室长和裴培跟随棠打听,“林少谁啊?帅不?” 随棠开了饮料挨个倒进杯子里,笑着说,“帅啊,保证你们一见钟情。” “真的假的!” “反正不是我的菜。” 随棠瘪瘪嘴,林嘉俊这么幼稚,这么轻佻,典型的纨绔子弟,估计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喜欢他吧。 楼下,林嘉俊皱眉听完身边男子的话,掀了下眼皮,“她当真这么说的?” “是啊,林少。那姑娘在楼上等你。” “……” 林嘉俊有些毛躁,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拎起喝了小半瓶的johnniewalker就往楼上去。 他走得极快,类似于跑,男子跟在他身后,可是走到包厢门口他转身,“别跟了。” 林嘉俊都没敲门就直接进了包厢,里面的姑娘正在唱“很爱很爱你”,见一帅哥推门而入,都停了下来。 啧啧,长得真帅啊。 室长握着麦站在屋子当中,见了林嘉俊就两眼发直,这可不是一般的帅,极品啊,得有一米八好几吧,那脸,那身材……室长咽了咽口水。 牛牛也比较花痴,见了林嘉俊,眼神瞬间就变得温婉可人,“林少……” 林嘉俊的眼睛只对随棠聚焦,随棠没唱歌,坐在皮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块儿西瓜在咬。 “噢你来了啊。” 随棠放下西瓜,拿了张纸擦手,拍拍旁边的位置,“坐啊,过来听我同学唱歌。” “……”林嘉俊嘴角抽抽,你他妈的所谓陪老子就是让老子来听五音不全的唱歌? 裴培坐在随棠侧边,本来打算对他笑笑全是打招呼,可林嘉俊只看随棠,当另外三个人是空气。 这人好拽啊。 “不学好啊,跑来这些地方。”林嘉俊将手里的酒瓶搁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瞧着随棠。 随棠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儿,看了一眼桌上那半瓶酒,“许你林少来花天酒地,我跟同学来就是不学好了?” 林嘉俊低低一笑,“胆子也真大,顶撞本少!” “你怎么一个人?没朋友吗?” “朋友?朋友都带着妞去开.房了。” “……” 随棠摸了摸额头,觉得跟这种人还真是没法交流啊,按理说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至少在某一方面会有相似,可随棠发现自己想错了。 “怎么样?跟本少走?” 林嘉俊在随棠耳边吹气,伸手扣住她的腰,他的声音极小,只有随棠和他自己听得见,“看样子你男人也不在,本少带你去开心,去不去?” 随棠冷冷的掀开他的手,皱眉道,“林嘉俊,我看你是林老师的弟弟我才愿意跟你做朋友,你能不能正经点!” “林老师的弟弟?” 牛牛一听这话就跑过来,两眼放光,“也难怪身上气质差不多呢,原来是姐弟呀。” “也是姓林的,刚刚还没反应过来呢。” 室长殷勤的想要跟林嘉俊握手,林嘉俊扫了她一眼,“本少只对美好的事物感兴趣,什么玩意儿你!” “卧槽!” 室长怒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国色天香来的,被林嘉俊这一说,感到颜面尽失,开口就想骂,可是林嘉俊嘴比她快多了,“槽什么槽,一个女人,跟男人有什么分别,张嘴就是卧槽!” “哎哎这个林少,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室长看你是棠棠的朋友才和你打招呼的!” 牛牛也没法忍受这种刻薄的男人,哪怕林嘉俊再帅,她也受不了他这么毒舌。 “呵呵。” 林嘉俊冷冷一笑站起来,理了理衣服领子,“本少不稀罕!” 他低头看随棠,朝她抬了抬下巴,“跟不跟本少走?” 随棠没什么好脸色,“不去。” “赶紧滚!”室长叉腰骂道。 林嘉俊也不生气,在原地站了站,笑着点点头,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走了的时候,他突然就伸手拉起随棠,动作极其迅速,在随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被他拉着走到门口了。 “林嘉俊你放手!” 随棠根本就挣脱不了,这人力气太大了,等她转头看身后,另外三个女孩子已经被门隔断在视线里。 等到随棠都被林嘉俊拽上车了,室长几个人才跑下楼来。 车子开走了,追都追不上。 “要不要报警啊。”裴培很担心。 “棠棠不是跟他认识吗?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牛牛看着那车开走的方向,眉心紧紧皱着。 室长沉思片刻才说,“等会儿吧,一个小时后没接到棠棠电话,我们就打过去,如果棠棠没接,再报警。” 此时此刻,随棠特无奈的坐在林嘉俊跑车的副驾上,看了好几眼开车那人,她终于开口说,“到底想怎么样啊你!” “嘘,别说话。” 林嘉俊变得安静,随棠心里慢了一拍,看着他的侧脸,清瘦的英俊轮廓,由以往的锋利变得柔和许多。 他不像以前那个他,跟刚刚KTV里判若两人。 “你怎么了?”随棠忍不住问。 “假如,假如有一天你发现,爱了你二十年的家人一直在骗你,你会怎么样?”他沉默了很久,低低的开了口。 “什么?”随棠有些愕然。 林嘉俊转头看了看她,笑了,“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他把车子开到了码头。 他下车去,倚着车身抽烟。随棠坐在车里看他落寞的背影,她不敢贸贸然去打扰,心想,可能这人跟他家里发生什么矛盾了吧。 随棠在车里坐了很久,看着外面天空星光璀璨,实属难得,她打开车门下去,缓缓走到林嘉俊面前。 “和家人吵架了?”她问。 林嘉俊只是看着脚下,轻轻踢着地上的砂石,缓慢的掀动眼皮,没有吭声。 “很正常啊,哪个家庭会一点争吵都没有呢,别放在心上。” 随棠看他情绪低到极点,不由得就想到不久前她和母亲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当时,她比他现在还要难受,雨那么大也难以彻底冲刷掉她内心的消极情绪。 “我给我同学打个电话,不然她们会担心。” 随棠拿出手机要打给裴培,林嘉俊在一旁看了她一会儿,哑声开口,“sorry。” 随棠一怔,然后笑了笑,“你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把我带回家,把我送到萧钧默身边,那天起,我就觉得我们会是朋友。” 林嘉俊艰涩的笑,点头,“谢谢。” 随棠打给裴培,说自己现在没事,让她们不要担心。 裴培问她要回学校吗,随棠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了,学校十一点就关大门,估计她也回去不了,便说,“一会儿我回家。” 回她和萧钧默的家。 林嘉俊看着随棠挂电话,看着随棠把手机放在外套包里,看着她的每个动作。随棠抬头看着他,看他冷得近乎透明的眼睛,看他安静得可怕的样子,心里泛着一股子凉意。 “林嘉俊?”她极小声的,叫他。 他眼眸低垂,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嘉俊……” 在随棠第二次叫他的时候,他将她拉过去抱在怀里。 “!!!” 随棠吓坏了,想从他怀里挣扎开来,他却纹丝不动,“一会儿就好,求你,就一会儿。” 随棠不动了,因为,她觉察到他似乎在发颤。 良久,随 棠的侧脸一片温热,风吹过,那温热变成了凉。 她怕他有事,想看看他,可林嘉俊个子这么大,抱得她那么紧,她根本就推不动他,最后,只得放弃。 随棠原本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抬起,轻拍在他的背上,“没事的,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 林嘉俊开车送她回家,到了门口,他唇角微勾对随棠说,“反正你男人也不在,跟我过夜算了。” 随棠知道他在开玩笑,又恢复了这轻佻的嘴脸,看来是没事了。 随棠瞪了他一眼,开门下车,他在身后喊,“真的,我技术很好的,保证有了一次你想下次,以后就离不开我了。” 随棠重重的摔车门,弯腰对他说,“林嘉俊,你以后再跟我没正经,别做朋友了。” 林嘉俊撇撇唇,“sorry……” “赶紧滚。” 随棠转身开门,车里的人盯着她背影许久,这才启动了车子。 待那人离开,随棠这才缓缓转身。 视线里的车灯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随棠在原地伫立许久,进屋锁门……那人到底怎么了,好奇怪! …… 此时的林家,林嘉瑜卧室里。 唐悦如精神状态很不好,她这样,已经从下午持续到现在了。 她两眼无神的坐在沙发里,林嘉瑜在身旁来回踱步,眉毛都竖起来了,“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给嘉俊知道了是小事,要是有一天给我爸知道了,你怎么办!” “我已经很注意了,这二十年,我每一天都是小心翼翼的,” 唐悦如低头,双手捂住了脸,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吧,世界上,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林嘉瑜很是焦灼,母亲在林家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地位,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情给毁了。 “我心说好久没去墓地看你外公外婆了,今天也是闲着,家里没人,我就自己开车去了公墓。我想找人说说话,哪怕你外公外婆已经过世了,我也想和他们说会儿话——嘉俊孝顺我知道,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今天也会去墓地啊……” 唐悦如很是后悔,怎么就让嘉俊听到了呢? 如果没有今天这些事,她还是嘉俊的母亲,嘉俊也是她最疼的儿子,是她巩固林家地位的王牌。可是如今,嘉俊他什么都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嘉瑜,这是不是我的报应?嗯?当初我做了那种事,是我的报应是不是?” 唐悦如再一次声泪俱下,林嘉瑜看着母亲哭得没了人样,心疼得很,过去将母亲抱住,安抚她,“不会的,妈,你别这么想,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别想那么多。” “可我真的把你妹妹给了别人,我后悔啊,我现在也后悔啊……” “妈……” 林嘉瑜眼睛也红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即便有错,她也不可能真的怪她,真的怨她。 母亲在林家太不容易了。 当年,一个唐悦如,一个秦珮雯,一个拍电影,一个跳舞,她们都是演员,唯一不同的,是秦珮雯家境优渥,并且是部队出身,在任何人眼里,这两人都有着天壤之别——林家长辈看不起唐悦如,认为她就是个戏子,认为她身份低微配不上林家长媳的地位,即便林瑞都把她娶进门了,也从未拿正眼瞧过她。 唐悦如嫁进林家,只给林瑞生了一个女儿,老太爷老太太有意见,林瑞是几代单传,怎能到这一代就没了后? 那时老太太放话,三年之内唐悦如还生不出来儿子,那林瑞就得再找个女人回来……唐悦如是走投无路了,她怎么能受得了跟别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 “妈,那些都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可笑,太愚蠢。现在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我爸也只有你一个老婆,你不要再担心其他。” 林嘉瑜安抚着母亲,“我了解嘉俊,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嘉俊,会恨我吧……”唐悦如再一次泪湿双目,在林嘉瑜怀里抽泣。 “再恨,他也是你养大的,叫你一声妈,叫了二十年,他对你,也有割舍不了的感情。” 林嘉瑜微叹口气,“放心吧妈,他是大人了,他会坚强的。” 午夜时分。 林嘉俊头痛欲裂的醒来,身边是没穿衣服的年轻女人,他甚至想不起这张脸这是见过的第几次,或许,今晚刚认识? 他自己也是一身光.裸,酒店房间里还有放纵过的气息。 这一刻他酒醒来,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过去的二十年,骄奢淫逸,林嘉俊这个身份,他开始彻底厌倦。 “亲爱的,你醒了?” 女人赤条条的手臂伸过来搂住他,往他身上蹭,他感受到那再一次滚烫起来的女人皮肤,他冷冷的将她推开。 起身,穿衣服。 “林少,大半夜的把人家留在这里你怎么忍心?”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身后,他听着心烦,从钱夹里抽出一沓现金扔在床上,“不忍心,所以这是补偿。” “哟,林少真是大方呢。” 那女孩子也就二十出头,跟林嘉俊差不多的年纪,林嘉俊看她躺在床上伸直了手臂一张一张输钱,皱了眉。 不禁想起随棠。 随棠估计是那种,跟男人睡了之后把钱扔在男人脸上的女人,她就是这么有个性! 再看眼前这个,他突然想起唐悦如经常形容他那个词:恶俗! 他低头摁了摁眉心,头又开始疼了。 …… 周五晚上,随棠离开学校一个人回了家。 萧钧默走后的第二天,他就让萧家宁园那边的人把大福送过来了,随棠平时没课都会回来,有了大福,家里倒是热闹了许多。 大福很闹腾,每次随棠带它出去溜达它都很兴奋,个头又大,有时候它在前面奔,随棠拉着狗绳简直是在被它拉着走。 随棠知道大福是流浪狗,也知道这狗是林嘉瑜和萧钧默一起喂养到这么大的,每次看到大福,就会想起林嘉瑜,一想起林嘉瑜,随棠心里就微微泛酸—— 随棠是七点钟到家的,下午五点半就和舍友去食堂吃过了晚饭,回来就只需要照顾大福吃狗粮了。 她从食堂带了米饭回来,大福要吃米饭混合狗粮,随棠把狗粮倒进米饭的时候,萧钧默打电话来了。 “怎么了?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随棠脖子里夹着手机,一边忙,一边笑着那边的人说话。 “老公回来了。”他说。 “……” 随棠手里动作一顿,心跳在加速,这是紧张,是高兴,还是兴奋,她自己也说不清。 “下飞机了,一个小时就到家。” “哦。”随棠认真的和狗粮。 “乖乖,老公想你想得要命……” “我给大福弄吃的,大福饿了。” 随棠脸上发烫,她听萧钧默低低笑了两声,然后他说,“老公这才叫饿。” 机场。 萧钧默和宋秘书从国际通道出来,宋秘书走在后面,身旁是公司助理,在推行李车。 萧钧默讲完电话刚要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有电话进来,一看,是傅恩希。 他思忖着要不要接,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钧默,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是程程生日,你忘了吗?” ☆、第一百零一章 棠啊,想给我生个孩子吗? 随棠蹲在地上看大福呼哧呼哧吃着狗粮,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觉得这一个小时过得可真慢呐。 蹲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了,她起来朝厨房里走,翻箱倒柜看看有什么食材,萧钧默这才下飞机,极有可能没有吃饭。 冰箱里有番茄,洋葱,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了,随棠想了想,从牛仔裤包里掏出手机打给萧钧默诔。 “吃饭没有啊?”随棠问他。 “我正说打给你,临时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回来。” “哦。” 随棠虽说没说其他,可心里始终有些失望。 从他走那天算起,这是第十二天没见面了,她在日历上画个圈圈,一天一天的等,到后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想念他。 挂了电话,大福已经吃饱了摇着尾巴走到了她的跟前,随棠放好手机,摸了摸大福的脑袋,“乖乖,带你逛街去。”寮 大福嗷嗷叫了两声,很是兴奋,随棠瞧着它笑了。 随棠拿了手机,钥匙,揣了几十块钱,就这样牵着大福出门了。 门卫认识她,经常看她坐萧先生的车子回来,虽然不知道她就是名正言顺的萧太太,但至少也清楚这是萧先生的女人没错了。 门卫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招呼了随棠。 随棠也礼貌的朝他微笑,牵着狗出了大门。 快到十月份了,街上已经很少有冰淇淋车了,随棠走了一路,也就看了一路。 上次萧钧默给她买的那个香草和朗姆酒口味的冰淇淋特别好吃,她从来没有这样搭配过,觉得萧钧默很厉害,轻而易举就搭配好了她喜欢的味道。 其实每种口味都差不多吧,随棠是觉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好像他做的每一件事她看着都顺眼,都能讨她开心。 今晚大福特别听话,没有到处乱窜,随棠跟它一起散步也不会觉得那么累。 一人一狗走过了好几个休闲广场,跳广场舞的人太多了,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随棠心想,等她七老八十的时候,估计也会来这个地方跳舞的吧。 随棠牵着大福过斑马线,正对面是一家高端的商场,每次路过都没有进去过,主要是她囊中羞涩,进去也买不起里面的东西。 商场的巨幕下有很多人,有的坐在长椅上休息,有的则是仰着头看巨幕里新一季维多利亚的秘密发布会——随棠牵着大福也停下了脚步,走累了也要歇歇脚。 突然大福叫了一声,随棠低头看它,顺着它的视线看去,随棠看到刚从车上下来的萧钧默。 大福嗷嗷的叫,随棠则紧紧攥着狗绳,目不转睛盯着那个男人,以及和他一同从车上下来的女人。 女人长得很高,穿着高跟鞋差不多就到萧钧默眉毛的位置了,她特别漂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个子高,走路也好看,就像维密T台上的模特。 她和萧钧默一同进了商场,他们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随棠。大福见了自家主人想要追过去,随棠勒紧了绳子。 大福嗷嗷的又叫了几声,末了便趴在地上,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我们走吧。”随棠对它说。 大福不搭理她,眼睛一直瞧着商场门口。 随棠看了一会儿两人进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停在临时停车位的那辆车,她知道,一会儿那两人还会从这儿离开。 狗绳很长,大福一动不动的,随棠便拉着绳子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整。 这个时候,萧钧默应该回家的,七点左右的时候他给她打电话,说一个小时后到家…… 随棠极力抑制内心那股酸涩,她不愿意往深里想,跟他在一起的那个语笑嫣然的女人是谁。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萧钧默出来了。 他还是习惯性的穿着那身儿白色衬衫黑西裤,手插在裤兜里,他走前面,女人走在他身后。随棠看见,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公仔,是随棠也喜欢的哆啦A梦。 女人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将后面的车门拉开,将公仔放好后又走到前面,上了车。 萧钧默坐的副驾,随棠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将漂亮女人脸上的笑意看得清清楚楚。 那车开走了,与他们家相反的方向。 随棠缓缓站起来,背脊僵直,她的眼睛注视着车子开走的方向很久很久,这才拿出手机,第二次打给萧钧默。 “你什么时候回家?回来要吃宵夜吗?” “之前不是说了要晚点回来么,怎么了?” 他的语气倒是跟先前一样温和,但很明显是因为身边有人,不像他刚下飞机时那么温柔缱绻。 “没事,就问问。是公司有事吗?” “……对。” “好吧,那你早点结束了回来,不要太累了。” “你先休息,别等我。” 这头萧钧默挂了电话,心生一股愧疚。他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对随棠坦诚,以至于经常都没有对她说实话,他觉得这样心很累,他也厌倦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隐瞒。 “她打给你的?” 傅恩希开着车子,转头看萧钧默,没忍住问了一句。 萧钧默收好手机,眼睛看着前方,也没有回答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其实我就是想提醒你今天程程生日,你给她打个电话说两句就好了。” “程程在医院,这个生日本来也就过得不开心,我人都回来了却不去看她,她知道会更不高兴。” 萧钧默拧开一瓶纯净水,喝了两口又道,“平时你工作很忙,你妈年纪也大了,程程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医院,给她请个护工,钱方面你不必担心,都是小事情。” 他语气淡淡的,既表达了他对程程的重视,也表现出跟眼前这个女人的疏离。傅恩希是聪明人,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的态度? 她勉强牵出一抹笑来,故意说,“你这么周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萧钧默没再开腔。 到了医院,两人一同进了电梯。 萧钧默手里没拿东西,双手一直插在裤兜里,傅恩希在他旁边,他从电梯墙壁上看她一个三十岁女人抱着一个公仔,倒生出几分趣味。 他没忍住笑了。 “你笑什么?”傅恩希也跟着笑,实在很难看到萧钧默在她面前这个样子。 “我想起那个时候,你明明就喜欢这种东西,问你,你又摇头。”萧钧默说。 “那时候家里很穷,在英国念书,买一个公仔的钱,可以够我半个月学费了。” 傅恩希那时候是拿的奖学金去英国留学,生活本来就困难,家里还有一个嗜赌成命的母亲,经常都打电话去找她救命,说是高利贷来逼债了。 她和萧钧默是同一年进的威斯敏斯特大学,那一年她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和他擦肩而过,那一年他们相爱,也就是那一年,高利贷逼得她母亲要跳楼,她不得已才会去那种娱乐会所陪酒。 后来想起过去,年轻时候犯的错,到后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谁知道那次陪酒的客人里,其中就有一个是萧钧默的父亲! 萧国栋去英国看过儿子后,和几个老朋友约在一家高级会所,男人喝酒,找女人作陪这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是萧国栋这人没有那些爱好,他也见不得好好一个姑娘家出来做这个。 当时傅恩希给他倒酒,他瞧着这个青涩的中国姑娘,便和蔼的问她,你是在这里念书,还是移民过来的? 傅恩希听这声音就能判断这个中年人是个正直的人,她有些拘束,也有些狼狈。 她说,我来念书的。 念书就好好念书,怎么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家里需要钱。 人人都需要钱,既然需要,那就更该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年轻人,浪费掉的时间,虚度了的光阴,日后你会后悔的。 次年,傅恩希和萧钧默回国,萧钧默带她回了萧家宁园。 萧家从萧钧默曾祖父那一代开始是农民出身,萧守望当年又经历了抗战,其实这个家庭的人看人从来就没有阶级歧视的目光,没有贵贱之分——但是恰恰就是那天,萧国栋认出了傅恩希。 他回来得晚,所有人都在餐桌上等他了,他一坐上桌子还没来得及说声抱歉,一见了儿子带回来那个姑娘就变了脸。 傅恩希自然也是认出了他,当即一张脸吓得惨白。 ☆、第一百零二章 在萧钧默喝的水里放东西 萧国栋一掌拍在桌子上,他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他起身对着萧钧默吼了一声,“跟老子上楼!” 那天一桌子的人在楼下安静的坐着,楼上,萧国栋在教训儿子。 半个小时后萧国栋下楼来,其他人却不见萧钧默的影子,他冷漠的瞧着傅恩希,对她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和他见面了。 傅恩希那时候特别爱萧钧默,她不理解这个当日在会所对她谆谆教诲的长辈此刻怎么会对她如此的残忍诔。 她哭着说,叔叔,我和钧默是真心要在一起的。 真心?你是真心想要从钧默这里得到钱吧。 萧国栋朝门口喊了一声,他的司机进屋来,萧国栋对他说,去拿十万块钱,现金,立刻,马上! 他把那些钱放在傅恩希面前,他说,我绝对不允许你这样的人进我们萧家的大门寮。 那天,萧家那两父子因为她这个外人吵得不可开交。 萧钧默的爷爷不明各种原因,骂萧国栋是得了失心疯,眼看那跟拐杖就要落在他背上了,萧国栋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极大声的说,这个女人,她在英国是陪那些男人喝酒的! 萧家的人。 萧钧默的爷爷,奶奶,他的母亲,他九岁的弟弟,六岁的妹妹,萧家的佣人……他们全都用看怪物的眼神在看她。 傅恩希转身跑出了那间大屋子,一路走,一路摔倒,她都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下山去的。 她先回英国,萧钧默被关禁闭,半个月后才回的学校。 她是跟他赌气,她对他说,萧钧默我配不上你,我原本也不知道你是那种家庭出身的人。既然这样,从此以后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 后来她和程孝正在一起。 后来她和程孝正发生了关系。 再后来她怀孕。 她永远记得那个寒冷的圣诞夜,她衣衫不整的从程孝正车上下来的时候,萧钧默就站在离那辆车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她分不清他的眼睛是冻红的,还是他太过痛苦,那时候她就知道,她和她是彻底完了。 …… 记忆拉回到现在。 傅恩希发觉自己老是去想过去的事,这习惯不好,过去的也就该让它过去,她早就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她了。 从电梯出来,两人穿过走廊朝程程的病房走去。 傅恩希想起车上萧钧默接那通电话。 当时车里很静,她能听到电话里那女孩子好听的嗓音,虽然没听清她都说了些什么,可那声音柔柔的,傅恩希想,估计那是个温柔的女人。 而实际上随棠的脾气又硬又臭,萧钧默通常都不敢轻易惹她生气。平时看着倒还乖巧,一旦惹毛了她,她必定找你理论,最终要用她的观点打败你……萧钧默以往多能说会道一个人,在她面前简直犯了语言枯竭的毛病。 细细一想,他只是不愿意与她过多争执,她高兴就好。 到了病房,程程一见萧钧默就开心得要飞起来,连声喊“爸爸,爸爸”。 傅恩希的母亲也在,萧钧默一来,她立马站起来招呼他,萧钧默跟她也不算陌生了,她看他随时都是一副看金龟婿的表情,让人想笑。 “之前恩希还说你出差呢,这么快就回来了?”傅母笑呵呵的,就想和萧钧默多说几句话。 “嗯。” 萧钧默跟她无话可说,注意力全在程程那头。他应了她一声就过去看程程了,程程抱着新买的哆啦A梦,赶紧问,“谁买的谁买的?” “爸爸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傅恩希笑着说,同时看了一眼萧钧默。 “噢,太好了,谢谢爸爸。” 程程笑得眼睛眯起,实在是太开心了,萧钧默笑着摸她的脑袋,“喜欢吗?” “当然,爸爸买的我都喜欢。爸爸我好爱你。” “嗯,爸爸也爱你。” 这一屋子气氛看似温馨,不了解内情的人一定以为这是幸福的一家几口,傅母望着萧钧默若有所思,脸上是饱含深意的笑。 “程程今天吃蛋糕了吗?”萧钧默问。 “长骨头的时候最好别吃黏性的食物,老一辈都这么说。” 傅母殷勤的接腔,萧钧默淡淡的看她一眼,“瞎扯,完全没有医学根据!” 傅母张了张嘴,见萧钧默表情疏离,欲言又止,之后便不再吭声了。 “那程程想吃蛋糕吗?”傅恩希问。 “外婆说了不能吃……” 程程对她外婆又敬又畏,外婆说的她都听。 “能吃。” 傅恩希拿了包,这就准备出去,她对萧钧默说,“医院前面那个路口,有一家西饼店,我去给程程买个蛋糕回来。” 萧钧默正要点头,傅母咳嗽两声,“钧默啊,你和恩希去吧,程程这里有我就好。” “……” 萧钧默看了看傅母,心有不快,孩子在这里又不好拒绝,他说,“一起吧。” 两人一起出门,走到楼下,傅恩希说,“真的不好意思,我妈她就那样。” “还赌吗?”萧钧默岔开话题。 “早就戒了,不然我也不会回来认她。” “身体如何了?” “我哥和嫂子说,只要平时控制好情绪,一般来说是没什么问题。” 两人出了医院,没多久就到了哪家西饼店。 都要打烊了,师傅也下班了,生日蛋糕是肯定做不了的,萧钧默把玻璃柜子里那几排小蛋糕都看了一遍,然后指着草莓慕斯说,“这个。” 程程喜欢草莓,他有印象。 十五块钱的蛋糕,程程这个生日也过得寒酸。 回到病房,把蛋糕拿到程程面前,程程拿起叉子正要吃,突然又有些遗憾,“都没有蜡烛,不能许愿。” 萧钧默揉她的小脑袋,笑道,“愿望随时都能许,等你能走路了,爸爸带你去罗马,那个许愿池你想怎么许愿就怎么许愿。” “罗马?意大利罗马么?” “是。” “那简直是太好了,我一定要赶快好起来。” …… 萧钧默看了三次时间,看第四次的时候,十点三十。 他得回去了。 虽然电话里说让随棠先休息,但毕竟两人十几天没见面了,他着实想她。 傅恩希试图拿程程和他妻子在他心里进行比较,其实她错了,在萧钧默的思维里,程程和随棠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个天平上,完全没有可比性,分不了轻重的。 “程程你早点休息,爸爸得走了。” 萧钧默从床边站起来,程程先前还笑容灿烂的一张脸瞬间就黯淡下来,她不高兴了,“爸爸,留下来嘛,你出差去了程程好想你的,今晚留下陪我嘛。” “爸爸还有事。” “这么晚了怎么可能还有事?爸爸你骗我。” “程程……” “我知道,你就是有女人了是不是?你要去见她,你不要我和妈妈了,你要去见那个女人是不是?” 萧钧默脸色渐渐沉下去,他沉着一张脸看傅恩希,又看傅母,那眼神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在问她俩,这都是谁教的! “你早点睡。”萧钧默对程程说完就转身离开,程程在身后叫他,“爸爸又生气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萧钧默停下脚步,只听程程带着哭腔说,“我就是太想爸爸了。” 那天晚上萧钧默陪着程程,陪她下跳棋,程程不睡,他也不催,直到凌晨一点钟了,程程终于开始揉眼睛。 程程睡着了,萧钧默才得以离开。 傅恩希送他到电梯门口,直到门合上了她才回病房。 傅母今晚也没走,她就是有话要跟女儿说。 “我跟你说啊恩希,这次无论如何你得把这个男人抓牢了啊,女人这辈子,不靠男人靠什么?关键你得靠一个有钱的男人。” 傅恩希听得多了,也就烦了,“妈,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 “嫌妈烦了?” 傅母冷冷一笑,“恩希,别怪妈没提醒你,现在程程就是你手里最好一张牌,她是萧家的种,萧钧默很重视她,说到底程程才是你俩和好的关键。” “我就怕程程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毕竟,他都结婚了。”傅恩希叹息,重重的揉眉心。 “结婚了又如何?结婚又离的多的是!” 傅母走到女儿面前,一番语重心长,“恩希啊,你今年三十二岁了,说老也不算老,但是你等不起了啊,趁现在还有几分姿色,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傅恩希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机会……我哪有什么机会……” “说你笨你还真笨!软的不行来硬的,他不是经常来看程程吗?你往他喝的水里放点东西你知不知道!” “……” “懂不懂哪种药?不懂妈去给你找?” “……” 傅恩希心里乱极了,双手将头发抹到了脑后,手一松,蓬松的发丝全都散落下来。 “妈,这么下作的事我可做不来,再说了,你不了解萧钧默那个人,我给他下药他会恨死我的,说不定惹到了他,以后我连程程都见不到了。” “他敢!” 傅恩希淡淡的笑了两声,“他怎么不敢?你也说程程是萧家的人,只要是他萧家的,他就有本事把她带走。” 她狠狠的摇头,“你以为给他下药,把他弄到床上我就真的得到他了吗?妈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他萧钧默什么人呢,这些三脚猫的功夫算计他?” 傅母咬着指甲,拧紧了眉。 过了一阵,她又说,“那就只能靠程程了,等明天程程醒了我就告诉她,是狐狸精勾走了她爸!” “……” 傅恩希叹气,“还真是你教程程的,妈,我求您了,别这样教我女儿好不好啊!” “你这个死脑筋!” 傅母一根手指狠狠戳在她的脑门上,“老娘这是费心费力为了你的后半身,你跟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如何?” 傅恩希揉着被戳痛的地方,许久,她抬头问母亲,“程程,真的能让钧默回到我身边吗?” …… 夜凉如水,窗外星空深似海。 随棠侧身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眼睛望着窗外的夜空。 她今晚失眠了,三个小时前上的床,到现在还闭不上眼睛。 楼下有了车声,她想,是萧钧默回来了。 在他上楼之前,随棠闭上眼,男人推门进去,瞧见床上她安静的背影,以为她是睡熟了。 物屋里的灯亮了又灭,然后,随棠听到浴室里的水声。 萧钧默去洗澡了,她缓缓睁开眼。 刚才他回来在她面前蹲了好一阵子,在看她睡觉的样子,她睡觉习惯睡在边上,这倒方便他亲她。 就只亲了一下,他没打扰她睡觉。 很快他洗完出来了,钻进被窝,从身后将随棠搂紧,让她的背靠在他的胸膛里。 ☆、第一百零三章 我给你解释的机会,这是第二次 他伸手摸随棠。 从她的腿侧边,缓缓而下,掌心滚烫,和他温热的胸膛一样。 他摸随棠的胸,动作很轻,倘若随棠真的睡着了,一定是感觉不到的。 后来他亲吻随棠的后颈,她的背,随棠听到他沉沉的喘息,他在克制。 他有那种需要,是不是就说明,他在外面即便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也没有做那种事寮? 随棠懂得不多,所以她不确定。 就算被她亲眼看到他和女人约会,也不一定今晚他们做了什么,但随棠就是心里不舒服,特别不舒服——甚至她都不愿意萧钧默碰她,带着电流的手虽然摸得她有了正常反应,但她就是潜意识不想和他有身体接触诔。 萧钧默是真的累了,抱着随棠没多久就睡着了。 随棠转过身来看他,瞧见他眼眶四周的疲态,他这么累,怎么还有心思去见其他女人! 随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却清楚,是被萧钧默弄醒的—— 湿热的唇,扎人的胡渣,在她的胸口,小腹,来来回回。 随棠挣扎着睁开眼,外面已经天亮了,这一刻她清清楚楚感受到那男人在她身上方,脸还埋在她的胸窝里。 “早。” 他侧过身去,单手撑着脑袋,看她,目光里笑意融融的,像是心情很好。 “早。” 随棠不自在的笑笑,这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去,可是男人哪能让她就这么就下床了呢,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子,人往她贴上去,“棠棠……” “……”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随棠睁圆了眼睛迎上他渴望的目光,他哑着声音对她说,“昨晚你睡着了,我不忍心叫醒你。” “嗯。” “我忍了整整一晚,你知道有多辛苦吗?” 他翻身覆在随棠身上,低头啄她的唇,他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到她的衣服里,捧起了她的臀,“我要你,就现在。” 随棠的脸偏到了一边,他又把她掰回来,惩罚似的重重亲了她一口,“看着我!” “……” 随棠受不了他了,男人兽姓大发真的很可怕,她闭着眼完全就不敢看他这时候的样子,他的声音却一直没停止过,“乖乖,睁开眼看老公……” “别这样……” 萧钧默俯身下来,将她扣得死死的,他在他耳边逼着她说脸红心跳的话,随棠不停地摇头。 他吊着她,他有的是本事吊着她,非要随棠说出来,不说出来就是不给她痛快,随棠都快被他逼哭了,在下面瑟瑟发抖,声音听着就觉得可怜,“求你了……” “求我什么?” 他仰着头笑得肆意,眸光里都泛着一层浓浓的情浴,随棠喘着求他,指甲抠得他满胸口的印子,看她这找不到北的小模样,他心里满意了,终于彻底沉身下去…… 九点钟随棠收拾好了自己,然后换了床单。 萧钧默毫不含糊的弄了她将近一个钟头,随棠体力跟不上,嗓子干得说不出话来,由着他胡作非为。 居然到了需要换床单的程度,随棠面红耳赤站在洗衣机旁边,心还在跳,她想着刚才自己一定很浪吧,一定是着魔了吧,她还是她吗! 随棠洗床单的时候,萧钧默已经换好衣服下楼来了。 瞧他,一脸冷清,哪里像是刚刚才纵欲的样子,随棠在那里探出脑袋看他,萧钧默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去厨房做早餐。 这个时间吃早餐是晚了点,但随棠耗了那么多体力,得好好补充能量才行。 萧钧默背对着随棠那个方向,他在煎荷包蛋,心里在感慨,明明都想好了不那么折腾,谁知道一沾上她就不想放。 别看随棠平时又硬又臭,很多地方不开窍,但是在男女这点事儿上,萧钧默发现她有点无师自通,不管把她摆成什么样子,要不了几下她就能适应,而且完全没有少女该有矫情,羞涩……起初还有点胆怯,总是不怎么放得开,后来完全进入状态了,还时不时给他冒一句荤话出来。 萧钧默眼里的随棠,实在是太有趣。 不能完全把她当个孩子,但她又确实少不了孩子身上的淘气;不能完全把她当女人,但是她不着一物在他怀里的样子又太过妩媚……“我不要吃荷包蛋。”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闷闷的声音,萧钧默停止思绪回头看她,微皱着眉,“那你要吃什么?” “豆浆,油条。” 随棠说完看着他,看他一言不发盯着她没有任何反应,手里拿着晾衣杆在地上杵了几下,重复道,“豆浆油条!” 萧钧默关了火。 半熟的鸡蛋装进盘子,他拧开龙头洗手,然后转身就要出门了。 “去哪里呀?”随棠跟在他身后。 “不是要吃豆浆油条?你认为我做得来?” 他穿上鞋,淡淡的看她,“还要什么,一次性说完。” “……药。” 随棠到处看,就是不看萧钧默。 萧钧默瞅着她,沉默片刻后嗯了一声,随手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开门离去。 主要是想让他买药吧,见鬼的豆浆油条。 家里没那东西了,今天早上又忍不住,事后他都忘记了,随棠可记得真是清楚。 买药的时候,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怎么能让她吃个? 等到店员把药给他拿过来了,他又说,“来盒消食片。” …… 到家时随棠已经在晾床单了,见他回来了,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把手伸到他面前。 萧钧默面不改色的从盒子里拿出一粒药丸放在她掌心,随棠看了看,疑惑道,“咦,这怎么那么像消食片的颜色?” “拉倒吧,消食片三角形的,这椭圆的,你不识货?” 萧钧默说着就往屋里走,随棠跟在他身后也进屋了,走到厨房,萧钧默倒了杯温水给她,随棠接过来,将药片吞下去,再喝了一大口水。 “我当然不识货,又没吃过这种东西。”她说。 “以后我小心。” 他长臂一伸,将她搂过去,面对面的拥抱,他把她的双臂夹在腋下,“棠啊,你想不想给我生孩子?” “……没之前那么想了。” “???” “就是没那么想了。” 昨晚之后,随棠心里已经跟他有了隔阂,她意识到自己对此人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 他能撒谎骗她一次,必定还有二次。 谁知道昨晚和他在一起那个女人是谁呢?应酬?合作商?见过给合作商一起到商场买哆啦A梦的么? “之前有多想?” “是挺想的,就觉着,大学毕业后,先找个工作,过半年的样子,工作稳定了,就给你生个吧,也让你爷爷奶奶高兴高兴。” “那为什么现在又不想了?” “因为我觉得,我丈夫对我不够诚实。” 随棠也不急躁,她轻轻将萧钧默推开了,嘴角微微扬起,“昨晚我并没有睡着,我看了时间,你到家时,两点三十。” 萧钧默不语,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她。 “我和大福在王府井外面瞧见你了,和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随棠……” 萧钧默伸手想拉着她,随棠笑着往后退了退,“我给你解释的机会。这是第二次了,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可以再三的欺骗我。” 转身之前,她叫了他的名字,“萧钧默,程孝正对我说,说你有个孩子,说你和傅恩希有个孩子,我到现在,也都是信你,不信他。” …… 事情有点棘手,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萧钧默站在这间律所的顶楼,迎着秋风,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眯了眼,若有所思的目视前方。 “哎呦,我来猜猜看,我们箫大老板这等忧郁是为哪般呐?” 背后是男人沉沉的笑声,带着几分揶揄。 萧钧默转过身来,便看见忙里偷闲到顶楼来找他的时颢宁。 那人背着手优哉游哉走近了萧钧默,最后站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抬手拉住被风吹歪了的领带,呵呵道,“去澳洲了?找漂亮妞了?过X生活了?……啧啧,又不太像啊,这分明就是在女人那里吃了瘪才有的样子……“ 萧钧默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回身,双手搁在栏杆上,“三十几年如一日,还真改不了你那龌龊本性。” ☆、第一百零四章 傅恩希听萧家司机喊随棠大少奶奶 时颢宁走到萧钧默身侧站定,淡笑着转头看他,饱含深意的眼神,摇摇头啧啧道,“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了啊……” “出了点问题。玛” 萧钧默拿出烟盒抖出两根烟,递了一根给时颢宁,低头点烟,嘴里蹦出简短的一句话。 “噢。” 时颢宁将那根烟拿到鼻间闻了闻,然后问他,“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你老婆?还是你公司?” 萧钧默淡淡的看他一眼。 时颢宁秒懂,随即便笑了,“报应!报应知道不!” 他握拳锤了锤萧钧默的胸口,“这就是你这种贱人闷不吭声不告诉任何人就把婚结了的报应你懂吗?怎么着?你老婆不好搞还是咋回事儿啊?澉” “是挺难搞的。”萧钧默抽了口烟,点点头,视线盯着前方,面色比较沉重。 “说说。” “傅恩希带着孩子回来了,那孩子前阵子出车祸,腿断了,一直住在医院,最近我去得勤,和傅恩希走得近,被随棠撞见,她给我机会解释,我不知道如何解释。” 他低头抖落烟灰,“随棠,我老婆。” 时颢宁冷冷笑了两声,萧钧默缓缓抬眼瞅着他,只听他骂,“你傻.逼啊,跟那贱人走这么近干啥呢,那孩子又不是你的种,你这人强迫症晚期吧!我告诉你,那姑娘是不是她跟程孝正生的还不他妈一定,老子早就告诉你带孩子去验DNA你非不去,你跟这儿费钱费力还讨你老婆嫌弃,到时候你给别家养孩子可别笑掉老子大牙!” 萧钧默一言不发的抽烟,时颢宁搂住他肩膀,“哥这是话糙理不糙,别他妈为了一个伤害过你的女人跟她孩子,搞得你家庭不和睦,就算那个什么玩意傅程程,她真是程孝正的,你听我的没错了,跟老太爷老太太实话实说了,如果老人实在不愿意接孩子回去,以后你也少去看她了,每月找人往傅恩希银行卡里弄点钱进去,保证孩子衣食无忧,你这也是仁至义尽了。” “看着程程出生到现在整整十一年了,哪怕是孤儿院收养来的孩子,听她叫你爸爸也叫得你心软,何况她确实是我们家的孩子。” 萧钧默摁熄了烟头,眉头紧锁,“你以为我父亲当真不在意程孝正?就是太在意,才会在他当时犯那么大错的时候对他失望透顶——程程是傅恩希生的,家里人对傅恩希没有任何好感,甚至都不愿意拿正眼瞧她,自然不会接受她的孩子,接程程回萧家的事我不是没有想过,可爷爷奶奶和我父亲还在的一天,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那你说我除了偶尔去看看她,还能如何?” 他声音很毛躁,像是在跟自己发脾气,时颢宁从没见他这样过,先前还嬉皮笑脸的,这会儿眉头拧得比他还深。 “真和那位吵架了?”他问萧钧默。 “她压根懒得跟我吵。” “人呢?” 时颢宁着急,一脸纠结,萧钧默却低低的笑了,“摔门走了,我追过去还挨了她一拳。” 细细一看,萧钧默嘴角还确实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淤青。 “有性格!”时颢宁竖起拇指。 …… 随棠从别墅出来,打电话约裴培。 先前说要利用休息时间去看手工皂生产作坊,本来萧钧默出差两个星期回来了,随棠打算在家里好好陪他,现在出了这个事情,她心里烦,连他人都不想见,就和裴培去见手工皂师傅。 裴培见她心情不是很好,很低落的样子,便问她,“你今天怎么了?” “我揍他了。” “啊?” 此时两人坐在公交车上,去城北的手工作坊,裴培睁大了圆眼瞧着她,没有从她那话里反应过来。 “今天早上我揍萧钧默了。” “怎么回事呀?” 随棠此时已经平静多了,提起来的时候最多也就只是叹了口气,她说,“他可能在外面有女人,被我发现了,然后他也不愿意解释一句,你知道我这人很难跟谁吵起来,但他那种态度让我非常懊恼,我看都不想看到他,就打算出门,谁知道他竟然拉着我不让我走,我一急,就揍他了。” “你是有多强大啊,敢揍自己老公。” 裴培这语气听着竟有些揶揄的意思,随棠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就把脸转到一边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萧总他不像是那种不靠谱的男人。”裴培觉得自己不会看走眼。 随棠后脑勺对着她,一句话都不说,裴培拉她的袖子,“你听我说,他不解释总是要好过花言巧语糊弄你。你揍他,他还手了没?” 随棠摇头。 “就这样由着你揍啊?” “嗯。” 随棠闷闷的应她。 裴培没忍住笑,“那看来他在家里也是挺疼你的,男人都爱面子,更何况是他那种有钱有势的男人,你揍了他,他都没和你翻脸,你觉得他是不是挺惯着你的?” 随棠终于缓缓转过头来,“跟他在一起到现在,他对我是挺好的,原则范围内,他都依我。” “那你觉得有外遇的男人会对老婆这么好么?” “可我真的看见他和一个漂亮女人在一起,我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说应酬——凌晨两点到家,一身的女人香味儿,这很难叫我不怀疑。” 随棠算得上比较理智的人,但是一想起萧钧默万一真和别的女人有身体接触,她就十分受不了。行为是一回事,思想又是另一回事,哪怕她现在看着平静淡定,其实内心涌动,十分不是滋味。 “还有一次我在他衬衫领子上看见显赫的口红印,就是那种很妩媚的颜色,跟你和我用的那种浅色润唇膏完全不一样你知道吗?当时他说合作商是个女的,喝醉了,不小心就抱了,这才染上了口红。那次我就信他,我觉得女人也不能太小心眼,我自己也讨厌小肚鸡肠的人,可现在想起来,我觉得那次他就没对我坦诚!” 随棠说出来之后,觉得比不说还难受,胸中积郁着一团怒火,随时都要爆发出来的感觉。 裴培沉默了一阵,试着跟她商量,“那要不这几天你先别回去了,就在学校住吧,你看看他什么时候来找你。” “不想见他。”随棠从表情到语气都非常固执。 “可你都和人家结婚了,名正言顺的萧太太啊。” “……” 随棠皱着眉瞧了裴培一阵,问她,“你的立场在哪边啊?” 裴培呵呵笑了两声,搂着她,“我立场在你这边,但是说实话,我觉得他是好人,好男人,不会辜负你。” …… 两人到了城郊手工皂作坊,在师傅那里待了几个小时,现场学习之余又聊了一些细节,直到中午十二点半才离开。 随棠和裴培在网络上注册那家店叫做“裴裴和棠棠”,打算从卖手工皂开始,慢慢进入电子商务这个行业。 起初她们俩也没想着挣钱,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重要的是这个过程,年轻的时候努力过,也算没有白活一场。 “其实我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差距不只是别人嘴上说说而已,我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和他相比,出身我已经落后了,但是我现在年纪还小,时间就是我最大的财富,我想着凭自己努力,能追上他一点算一点,裴培,你觉得我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两人坐在路边摊吃牛肉面,随棠都挑起面了,突然抬起头来对裴培说了这一大堆。 “怎么会。” 裴培按了按她的手背,给她肯定的眼神,“以前我听你说,你每年的学费生活费基本都是自己赚的,那时候我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实证明,你不但能挣学费生活费,还能挣钱给阿姨治病买药贴补家用。跟你一样,我觉得年轻就是本钱,我们才二十岁,有那么多的时间,即便是以后追不上萧钧默,至少,你这样努力上进的女人值得任何人尊重,这就够了。” 她对随棠说,“我是你永远的后盾,你做什么,我都在你身后。” 随棠笑了,坏坏的伸手摸她的脸蛋儿,“哎呦美人,你这么爱我,搞得我好想娶你呀。” 裴培打开她的手,没好气的,“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还能怎么办?我现在特别难受,我觉得,要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在乎?” 随棠托着下巴叹气,觉得自己是没救了,“以前喜欢顾栩的时候也没这么纠结过,至少,难过的时候哭一哭就好了。现在萧钧默对我不老实,我觉得他有事瞒着我,我哭又哭不出来,就是这地方闷得慌——” 她按着自己胸口,轻轻垂了两下,“裴培,这不只是闷啊,我觉得疼。” 随棠意识到自己心里发疼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红了,裴培真怕她哭,随棠向来坚强,她得要遭遇多大的困境才会让自己落泪? “你很爱他?”裴培问。 “可能吧……” 随棠也不想否认了,她使劲摇了摇头,“其实我这个年纪,我也不太懂什么是爱,就是特别想把他据为己有,他是我的,他晚上就得和我睡在一起,你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和他那样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随棠极少说这种私密的话题,在裴培面前也很少说,但今天情绪拉闸了似的,怎么都控制不住,“我喜欢和他那样,真的喜欢,因为我觉得那种事情特别能让我深刻的觉得他是我的,我也是他的。” 说着她低下头去,有些害臊。 裴培可没有取笑她,都是大人了,二十岁再是年幼也懂得男女之间那些事了,这没什么好害臊的。 “你说得我都不敢谈恋爱了,相爱的时候还好,要是有一天其中一方不再爱了,那留下那个该多痛苦。” 裴培其实是想安慰她,谁知道感性的说了这话,就看随棠眼睛更红了,生生给她逼出一行 泪,裴培急了,赶紧给她擦掉,“可别在这儿哭,笑死人了。” “我没哭。” 随棠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这里的面真难吃,不吃了——老板,结账。” 随棠刚要拿钱包,手机响了。 她手里一顿,生怕是萧钧默打来的,这会儿她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手机拿起来一看,却是萧萌。 “你先接电话。” 裴培把钱给了老板,随棠对她说,“是他妹妹。” “曲线救国?让妹妹来哄你?” “不知道。” 随棠按了接听键,“萌萌,有事吗?” 萧萌那边很清净,应该是在萧家宁园,她问随棠,“小嫂嫂哇,奶奶让我打电话问你晚上有没有空呀。” “我今晚……” “是这样的,奶奶名义办的那个慈善机构今晚有募捐活动呢,奶奶想让你陪着一起去噢。” “这样啊……” 随棠觉得是拒绝不了,一来现在是周末,二来萧钧默早就让她不做兼职了,就一晚上的时间都抽不出来这肯定是没人信。 关键是萧萌起先问她有没有空就只是问问而已,因为她话里意思就是已经确定随棠要去了,“你和我大哥在一起没有?在一起的话让他下午送你到奶奶这边来。我跟你说哦,慈善机构每次有活动都会来很多影视圈的大咖,哈哈,挨个要签名要合照忙死我了,乐此不疲!” “……” “我就是通知你一下,早点过来,奶奶说她一星期不见你想死她了。就这样,我先挂了,么么哒。” 随棠放下手机,裴培问她怎么了,她说,“奶奶今晚让我陪着去参加一个慈善活动,非去不可。” “那就去啊,你和他有矛盾那也牵涉不到他家里人。” “我知道。” 随棠一边站起来,一边把钱包塞进包里,裴培笑着打趣她,“不错嘛,自从当了萧太太,身家蹭蹭上涨,钱包也用普拉达!” 她故意说的中文,重重的三个字,那声音滑稽极了,随棠忍不住笑着推她一下,“你够了啊,室长和牛牛都以为我路边摊十五块买的冒牌货。” “眼力劲儿真差。” 两个姑娘去乘地铁,下扶梯的时候裴培习惯性揽住随棠肩膀,因为随棠平衡感差,老让人觉得她要摔倒。 快到地面的时候,随棠扭头看裴培,淡淡道,“不然你真的嫁我好了,现在好多国家同性恋都能结婚了,我俩会被祝福的。” “……” 裴培很想捏死她,“你滚,老子直的!” 随棠哈哈大笑,笑声清脆好听,裴培跟她手牵手站在黄色线外等列车,心里感慨,随棠就是心大,刚刚不还伤春悲秋么,刚刚不还说他老公可能有外遇么? …… 今晚的慈善活动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厅内金碧辉煌,来了不少名人,也有记者在场,说是来报道这场活动,实际上却是借机采访那些平时鲜少有机会采访的明星或是政要。 随棠穿着黑色抹胸礼服,长发盘了髻在脑后,优雅庄重,却又隐隐显出几分俏皮。 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是出发之前奶奶让她戴上的,奶奶觉着随棠戴着漂亮,也就笑着对她说,“小棠戴着好看,那就给小棠了。” 萧萌还吃醋,背着奶奶对随棠说,“看吧,你嫁进了我们家,奶奶就把你当自己孙女一样了。以后我嫁人,就真的是嫁出去了,想想就心酸呐。” 此时随棠和萧萌分别站在老太太左右,老太太给随棠介绍那些长辈,随棠心里些许紧张,面上却是沉着淡定的,微笑着一一问好。 傅恩希是这家酒店的市场部主管,此时她穿着酒店的工作装,脖子上挂着吊牌,她站在没人注意得到的角落里,静静的注视着和萧家老太太在一起那个极其年轻的女人—— 萧钧默结婚了,她一直就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终结了他的单身生活,在她的臆想里,他要娶的女人绝对不会是视线里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几二十岁的孩子,可刚刚,她不经意的听到萧家的司机在叫她:大少奶奶。 随棠来的时候穿了外套,厅内有些热,她看萧萌也脱了外套,她也便脱下来了。萧家司机拿过了萧萌的外套,恭恭敬敬的在随棠耳边喊,“大少奶奶,衣服给我吧。” 傅恩希当时就站在两米远的地方,在她注意到随棠的时候,随棠也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脸上。 萧萌第一次见傅恩希的时候还年幼,她不认识傅恩希,萧家老太太却认得。在看见傅恩希的时候,老太太那眼神,简直就像是吃进了死苍蝇一般的厌恶,她拉着孙女和孙媳妇儿直接就往别处去了,傅恩希在老人的眼中,仿佛一面玻璃,透明的。 现场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酒店的工作人员也离开了不少。傅恩希是今天这 场宴会的负责人,自然是不能离开。 她站在那里盯着随棠已经看了很久了,面上是冷冷清清,心里却是潮汐翻涌。 她和林嘉瑜一样的,得知随棠是萧钧默老婆的时候,脑子里就冒出四个字:她凭什么! 傅恩希没有像林嘉瑜一样,能亲耳听萧钧默说那句“凭我爱她”,假如她能听到,她的嫉妒,她的恨,一定是比林嘉瑜要多出许多许多,因为她内心的阴暗要比林嘉瑜多太多了。 “怎么样,是不是后悔了?” 耳边突然一道嘲讽的女声,傅恩希愣了愣,转头去看,于是,她看见林嘉瑜笑语嫣然的站在她旁边。 林嘉瑜今天和母亲一起来的,她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傅恩希。早就从朋友那里知道萧钧默这个前女友回来了,没来也没有交集,只能感叹这座城市太小了,偏偏今天的慈善晚会是在这家酒店。 “我后悔什么?” 傅恩希一如既往的孤傲模样,可她的孤傲和林嘉瑜不是一个概念,学过心理学的人就应该能懂,缺什么炫耀什么——傅恩希一开始就是自卑的,越是自卑,自尊心也就越重,自尊心重的人永远不愿承认自己低人一等,哪怕明明站在她面前这个哪方面都比她强的女人,她都要让自己看起来跟她一样,甚至胜过她。 说起来,傅恩希还真不认为自己比这个女人差在哪里,单从她得到过萧钧默无比深刻的感情这一点来看,她的的确确也是赢了。于是,她从不把林嘉瑜看在眼里。 “也是,有什么好后悔的,反正事情也过去那么多年了,他萧钧默也结婚了,跟你再无半点关系,你这么有本事,随时都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你说是不是?” 林嘉瑜不咸不淡说着这番话,眼睛也在看着远处的随棠,她是真的平静,傅恩希却不能,那张原本没有波澜起伏的脸,这时候已经有了变化,林嘉瑜笑着看她一眼,见她腮帮子拧得紧紧的,林嘉瑜想,傅恩希这算得上咬牙启齿吧。 “你要找茬的对象是不是搞错了?”傅恩希冷冷的说。 “找茬?啊哈,傅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林嘉瑜今天的宝蓝色礼服很抢眼,原本她人就漂亮,今天到这来算是抢了很多女明星的风头,好几个标准钻石王老五已经过来跟她打招呼了,她忙着酸傅恩希,都没去搭理。 傅恩希也是漂亮女人,不过今天这场合,她一身工作装,除了找她办事,极少有人会注意到她,且不说过去如何,在今天,她的身份地位都是不能和林嘉瑜相提并论的。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要不是你出现在萧钧默身边,估计我和他早就结婚了,哪能等到今天看他和别的女人成为夫妻!” 对面随棠在谦恭的和长辈交谈,林嘉瑜看着她确实又讨厌不起来,不像看面前这个女人这般反感,但说到底她也嫉妒随棠,她也不甘心,傅恩希算是倒霉,林嘉瑜的气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只听她轻描淡写,却又极其尖酸的道,“你说你这种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还敢看她,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我要是你,早就有多远滚多远了——知不知道奶奶有多烦你,每次家里不小心说到你就立马让人打住,真是提都不想提你名字,你居然还有勇气在人家面前出现!” “林嘉瑜你!” “不要生气,真的不要生气。” 林嘉瑜手里拿着McQueen镶了水钻的手包,优雅,从容,高贵,她笑眯眯看着傅恩希气急败坏又不得发作的样子,心里特别痛快,“收起你那肮脏的心思,连我都没办法让萧钧默回心转意,更何况是你这副贱坯子。” 林嘉瑜走近了她,双手缓缓伸到她胸前,她的指甲涂了亮甲油,也就显得那双手更漂亮了,她给傅恩希理了理工作服上的领结,啧啧道,“算起来你比我还大两岁吧,傅小姐,我三十岁了,都觉得自己老了,觉得自己不能和那孩子一较高下,瞧瞧你这脸,瞧瞧,鱼尾纹,法令纹……啧,平时缺钱做保养?我可记得萧钧默每个月都让人往你银行卡上打了钱呢,拿去干什么了?养孩子?噢对了,你们家个个嗜赌成性,又把钱拿去赌了?” “林嘉瑜你别太过分!” “过分吗?” 林嘉瑜收回自己的手,干笑两声,“傅恩希,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太清楚你现在回来的目的。孩子大了,觉得能帮你讨回那个男人了?别做白日梦,萧钧默他心理洁癖,程孝正用过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再用?” ---题外话---凌晨有更新,大家可以等着看。昨天确实是没顾上更新,真的抱歉了,影响大家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 萧钧默,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眼看傅恩希气得用手捂着胸口了,林嘉瑜还不解气,笑得比刚才更灿烂了,“真的,你不年轻了,你要萧钧默走肾,你赢不了他老婆,你要他走心,你曾经又给他戴过绿帽子,别可劲儿折腾,别自取其辱!” 林嘉瑜说完,在傅恩希愠怒的眼神中满意的转身,朝着萧家老太太那边去了。 在傅恩希气得全身发抖的时候,随棠回过头来看她。 四目相对,她看出随棠眼里的复杂情绪,可就那一小会儿,待林嘉瑜走过去,她拎着随棠的胳膊,随棠不得不将脑袋又转回去。 “奶奶,好一阵子不见了,您最近看起来可真精神。馒” 林嘉瑜挽着随棠的胳膊,倒也不是她和随棠有多亲近,就是不愿随棠转头去看那个恶心人的傅恩希。她挡在随棠跟前,彻底隔断了随棠的视线。 和萧老太太打招呼,老太太见了她倒是非常高兴,人是老了,心却通透得很。林嘉瑜和萧钧默掰了,老太太对先前这个准儿媳妇多少是有些亏欠的,觉得是萧钧默欠了她,萧家欠了她——当然,在面对林家的时候,老太太从不表现出她这点儿心思蓉。 “这段时间身体很好,精神自然就好。” 老太太伸手握着林嘉瑜的手,还和以前一样亲热,“嘉瑜,你可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女孩子可不要太累着自己,身体垮了,挣再多钱也花不了啊。” 林嘉瑜心里热乎乎的,想起以前老太太把自己当成萧钧默老婆来对待,而现如今他却成了别人的丈夫,她不免眼眶发热。 “没事儿,现在流行减肥呢。” 林嘉瑜说笑着,反手握了握老太太的手。 其实老太太看得明白她在想什么,这姑娘为人是强势了些,心却不坏,哪怕萧钧默跟她分手了,她也总是希望他过得好——视线扫过不远处穿酒店制服的那个女人,老太太心绪复杂,看看林嘉瑜,再看看随棠,轻轻的叹了口气。 “今天你一个人来的呀?”萧萌问林嘉瑜。 “没,我妈她刚来就去洗手间了,说是妆花了,去补一补。” 林嘉瑜看了下时间,母亲去洗手间已经去了二十分钟了,怎么还不出来? 她一直挽着随棠,这让随棠很不自在,可她却明白,林嘉瑜就是不想让她去看那个女人。 欲盖弥彰的意味那么明显,随棠更加肯定了那晚上萧钧默衣服上的口红是谁的—— 刚才和她匆匆一瞥就被奶奶拉走了,随棠认得她,就是昨晚上和萧钧默在商场门口在一起的女人,随棠假设了无数种她的身份,能让奶奶和林嘉瑜都没有好脸色的人,除了那一个,还会有谁? 老太太说累了,坐下休息,萧萌陪着她,随棠和林嘉瑜站得远了些。 “你说嘉瑜这是唱得哪一出啊,她不是应该很讨厌小棠吗,怎么今天看起来这么亲热?”老太太问萧萌。 “我哪知道。” 萧萌耸耸肩,“随棠毕竟是她学生呀,我觉得林嘉瑜不是那么小气的女人,我哥结婚了,她难过一阵子估计就恢复了吧,又不是没有男人追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忘记一段恋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萧萌跟爱情专家一样,一脸很有哲学的模样,老太太瞪着她冷笑,“听起来倒像这么回事,不过,萧萌,你是不是早恋了啊?” 萧萌汗,连连摆手,“冤枉啊奶奶,您看我是多么纯洁一姑娘啊,怎么会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没有就好,真要是早恋了,看你爸不打死你!” “……” 此时林嘉瑜抓着随棠的手松开了,她个子高,又穿着很高的高跟鞋,低头望着随棠,“萧钧默没有陪你来?” 随棠眨眨眼,没有回答她。 林嘉瑜淡淡一笑,“别这个样子,怨气这么重干什么,你俩都结婚了,我又不能跟你抢。” “林老师,萧钧默在外面有女人。” “……” 随棠平静的说了这句话,林嘉瑜听着一怔,眼神有些闪烁,“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随棠站的那个地方,轻轻一转头就能看到那边指挥现场工作人员的傅恩希,她望着那道忙碌的背影,她说,“那个人,她今天涂的唇膏颜色我认得,因为那在萧钧默的衬衫上出现过。可能你会说,全世界颜色相同的唇膏太多了,可我想说,就在昨晚,她和萧钧默在一起,我亲眼看见的。” 林嘉瑜几根修长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她的手拿包,随棠注意到了,看她指关节都在发白,“林老师,我见过程孝正,程孝正说,萧钧默和那个叫做傅恩希的女人,他们有一个孩子,这是真的吗?” 随棠的声音一直都是冷静自如的,没有一丁点的激动,林嘉瑜甚至有些佩服她处变不惊的本事,也不知是不是跟萧钧默学来的。 林嘉瑜也望着傅恩希,良久,她收回视线,“傅恩希是有个女儿这没错,并且那孩子也的的确确叫萧钧默是爸爸,我没有见过本人,只是她和萧钧默视频通话的时候见过几次。因为这个话题本身就很敏感,我也不敢贸然询问,怕他不高兴,所以,实际上我也拿不准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她看到随棠的脸色都变了,唇色微微泛着白,赶紧解释道,“我都说了我不是很清楚,你也别这么快下定论。” “都叫他爸爸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随棠的情绪终于显现出来,她双手攥着小拳头,极力控制自己的音调,声音虽然压低了,林嘉瑜却听得出她是愠怒的,“你警告过我的,是我妄自菲薄,是我不自量力……” “喂随棠,当时我就是逞一时之气,我瞎掰的啦。” 林嘉瑜觉得事情有点严重,皱眉啧了一声,“要我的话我就宁愿相信那孩子不是萧钧默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做这么不靠谱的事。那孩子是在程孝正和傅恩希掰了之后傅恩希才怀上的,谁知道那是不是程孝正留给她的,你试着想一下,萧钧默那种人骄傲得要死,怎么可能吃回头草?还是程孝正嚼过的烂草根!” 随棠垂着眼帘,心口微微上下起伏。 不由自主又拿眼睛去看傅恩希,越看就越不是滋味,她问林嘉瑜,“你应该恨我才对,为什么现在又跟我说这些,我和他有矛盾你不是该高兴吗?” 林嘉瑜冷冷的笑,“我是恨你,你把我这辈子唯一看上的男人都抢走了,我一年比一年老了,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下一个萧钧默。” 停顿片刻,她笑着倚在身后的罗马柱上,唇角的笑意颇为自嘲,“我啊,我人长得高,眼睛却没长那么高,井底之蛙似的,眼里就只看到萧钧默一个男人。你试过爱一个人爱得发疯吗?随棠,那种感觉一辈子只有一次就够了……” “林老师……” “知道我多恨你吗?恨不得你死,试想过很多诅咒,却发现不管什么样的诅咒,即便哪天你真的死了,他萧钧默依然不会爱我。要爱,这三十年那么漫长的岁月里早就爱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她往随棠身后瞧了瞧,笑着小声说,“奶奶一直盯着这儿,估计是怕我欺负了你。” 随棠也往后看了一眼,果然,奶奶和萧萌坐在那个长沙发上,目不专睛的望着她和林嘉瑜。 “你肩上的那个是胎记么?”林嘉瑜注意到随棠肩膀上那个印记。 “可能是吧,我妈说我一出生就有。” 随棠的裹胸裙,肩膀露出来了,她自己一侧头就能看见。 “真好看。” 林嘉瑜说完,指了指卫生间方向,“我先过去找我妈,这么久没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随棠点点头,“好。” …… 卫生间里,唐悦如一直背靠着洗手台失神。 她终于找到她的女儿了。 一进宴会厅就看到随棠和萧家老太太在一起,今天这种场合比上次的演出更为正式,随棠穿的那身儿礼服,刚好就露出了肩膀。 唐悦如从来没有一件事像今天这样激动过,她飞快地就往随棠那边去,说是给老太太问好,其实也就是想把随棠肩上那东西再一次看清楚。 错不了,就是她了。 当时她在医院,烧红了她的心形发簪烙在孩子身上的印子跟随棠肩上的一模一样。当她终于彻底看清楚随棠肩上的印子,当下眼眶就红了,她想笑,却更想哭,她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静一静,她闭上眼睛,往事如潮水朝她袭来。 “妈,你怎么还在这里?” 门突然被推开了,林嘉瑜提着礼服的裙摆走进来。 唐悦如满脸的泪,不想给女儿看见了,赶紧背过身去擦掉。 “妈?”林嘉瑜见她哭得双目通红,吓得心头一阵,赶紧过去扶住她,“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 “没有哭……” “还骗我!” 视线里母亲肩膀一直在抖,她在隐忍,林嘉瑜看着,却感觉到她濒临崩溃,“妈……” “嘉瑜,妈找到你妹妹了。” “……” 林嘉瑜全身僵硬站在原地,接着她便看着母亲双手捂住了脸,痛哭出声,“真找到她了啊,她就在我们身边呐……我可怜的孩子……” “是谁?”林嘉瑜的声音微微发颤。 唐悦如只是捂着脸哭,不停的摇头,林嘉瑜扶着她的肩膀,然后将她拥在怀里,“妈,告诉我,谁是我妹妹。” …… 萧钧默来接找随棠的时候,慈善募捐已经接近尾声。 在场全无数的名媛,女明星,从他来了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他身上。 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萧钧默已经结婚了,之前还在好奇一直陪在萧老太太身边那个年轻女孩儿 是谁,直到萧钧默过去站在她跟前,两人旁若无人的四目相对—— 随棠并不知道他会来,因为萧萌说她哥最烦这种场合,说得好听是为中国慈善事业尽一份力,其实说到底也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几个人是真的为了慈善而来?这是圈子里公认最好的相亲途径。 “大哥你居然来了,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啊。” 萧萌露出特夸张的表情,然后他哥并没有理她,瞧着随棠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他的眼睛一斜,视线落在随棠的肩膀上,胸前。 脸色非常难看,整个人站在那里,那股子抑郁的气场实在让人感到冷漠疏离。只听他低声对随棠开口,“穿成这样谁允许的?” 随棠冷冷道,“这是萌萌的衣服,我临时借来穿的。” 她看着他,正好看到他嘴角下方被她打的那一小团淤青,其实不是很显,可随棠自己看着就觉得很刺眼。 “你自己家里没有吗?”他皱了眉,表情严肃得有些吓人。 这是公众场合,那么多人在,随棠也不便跟他争执,见他这种态度,干脆就不说话了。 萧钧默握住她的手。 他的这个举动,众目睽睽下,无疑就是宣布他和随棠的关系了。 如果这个时候随棠都还从容淡定,那就真的是装的了。 “你干什么!” 随棠低声吼他,想挣脱,好多人在身后窃窃私语,那些人都在议论她,说难怪她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原来是萧钧默的新欢啊。 新欢。 随棠被这种字眼刺激到了。 可是萧钧默却在她耳边说,“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男人,你觉得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说明有些事情是你想错了?” 随棠:“你这是掩耳盗铃!” “笑话,我爱找什么人就找什么人,爱找几个女人就找几个女人,只要我高兴,谁还敢阻止?”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随棠,给你解释。” …… 露台外,傅恩希给底下的人交代完事情之后就要会内厅了。 她走到门口,刚一推开门就看到那边那对接受众人注目礼的男女。 虽然只是两道背影,她也能知道那是谁和谁。 傅恩希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萧钧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是他的妻子,他握着她的手,两人挨得很近,那样的亲密,她曾经也有过,是她自己亲手将他的真心碾成碎片再还给了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比这更后悔的事了。 一根拐杖挡在了她的面前,傅恩希一看,原来是萧家老太太。 满头银发,脸上长满了皱眉,她今年八十好几了,精神很好,很时髦,画了红嘴唇,像那些爱漂亮的老太太一样,穿着时尚套装,发型是赫本头,这样的老太太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傅恩希听萧钧默说过,他的奶奶,年轻的时候在野战军医院,几乎是人人都妄图追到的女人。 “奶奶。”傅恩希礼貌的叫她,谦虚的微微垂头。 “可别这么叫我,我怕我承受不起。” 老太太收回了拐杖,微微笑着,眯眼瞅着傅恩希,“回来了啊?好些年不见了,好像又长漂亮了不少?结婚了没有?瞧我这记性,和钧默一样大的年纪,钧默成天忙事业的人也都有老婆了,你又怎么可能还单着?” “奶奶……” “都说了甭这样叫!我!啊!” 老太太将拐杖重重拄在地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型,“傅小姐,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那边,看到了没有,那是我大孙子的媳妇儿,年轻,懂事,也漂亮,我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也包括咱们萧家所有人。” 傅恩希点点头,似笑非笑瞅着老太太,“那又如何?” “今天咱们是出门没烧香,不知道会在这酒店碰上你,我也就纳闷了,你跟孝正掰了以后不是消失了吗?这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你知不知道你跟死苍蝇一样叫人恶心呐?” “奶奶,随便您怎么骂,您再怎么骂,我也不会跟您生气。” 傅恩希笑着伸手去扶老太太,老太太要拿拐杖打开她的手,可她极有技巧的绕过了那根拐杖,稳稳的扶住老太太的肩膀,“因为我给你们萧家生了个孩子,您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这辈子跟你们萧家都是脱不了关系了。” “你说什么?”老太太脸色一变。 “我说,我和钧默生了个女儿。” “你放屁!” 老太太动怒了,声音陡然抬高,吸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 傅恩希总是保持脸色那抹微笑,小声说,“奶奶,好多人在看呢。” 她慢悠悠的摸出手机来,“您要是不信,我给您看照片吧——这就是您的孙女,瞧,她和钧默长得多像,眼睛,鼻子……你看他俩,就连笑起来都一模一样的表情呢。” 老太太夺过手机仔仔细细的看,画面里,是萧钧默和那孩子在花园里,身后是一所房子,拍照的人是傅恩希无疑了,这样看来,这就很像是幸福的三口之家了。 “这……这不可能……” 老太太往后退了退,身后是墙,她靠在了墙上。 “怎么不可能?奶奶,您得接受现实,现在孩子也已经回来了,不如,改天我带过来给您瞧瞧?” “你简直……简直太不要脸了!” 老太太指着她的脸,指尖都在颤,“钧默和孝正是兄弟,你、你怎么能够……” 脚下一阵虚浮,老太太感到天旋地转,她稳稳握着那根拐杖,眼见人就要倒下去了,傅恩希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劲。 她怎么就忘记了,上了年纪的人不能受刺激,万一有个心脏病就完蛋了! “奶奶……” “你走开!你这个下贱东西!” 傅恩希要去扶她,老太太嫌她脏,不肯让她碰,“我要去问我孙子,我去问他。” 她气急攻心,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走路了,傅恩希真怕她今天在这里出了事,到时候追究责任她可是麻烦大了,再说,这老太太真有个三长两短,萧钧默还不找她拼命? 她回头叫来了两个工作人员扶稳了她,她要去找她孙子,就让她去吧。 与此同时,萧钧默和随棠那边气氛正僵,工作人员扶着老太太过去之后,见她脸色不对,萧钧默便问怎么回事。 老太太看了一眼随棠,小声对萧钧默说,“你扶我到那边去坐。” “您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我就先送您回去得了。” “你给我闭嘴!” 拐杖狠狠落在他的背上,老太太使了很大力,萧钧默疼得挺直了腰身,随棠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奶奶……” “小棠你乖,在这等着,奶奶找钧默说点事。” ☆、第一百零六章 我容不下她,不许你再去见她 萧钧默今天来慈善募捐现场本就是全场焦点,再加上他一来就和那个根本没人认识的小女孩十指紧扣,这会儿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边。 老太太也不管他人的眼光,拉着大孙子就走。 萧钧默一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穿着挺括的西装,就这样被自家奶奶当个孩子拉着,这实在是很滑稽。 这会场说大是真的大,但这地方也没其他去处,走得再远也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老太太把孙子拉到清净处,四下张望一番,这才沉声问,“那个姓傅的是怎么回事?嗯?那个女人!” “……蓉” 萧钧默扬着眉梢,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奶奶您见她了?” “人就在我面前,我想不见都不行啊!馒” 老太太扬起拐杖往那头指了指,萧钧默顺着看去,便看见傅恩希和酒店的工作人员在忙碌。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就忘了,傅恩希她本来是就做酒店行业的,在这种地方遇见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前阵子回来的,她母亲年纪大了,说是……” “净跟我瞎说!” 老太太打断了他,“到底是因为家里人,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才回来,萧钧默你心里没个数?” 萧钧默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奶奶,您想说什么?” “我就要你一句实话。” 老太太沉了沉气,尽量让自己平静,她问,“这些年你和她一直有联系?她和孝正吹了以后?” “是。” 萧钧默点了头,看老太太气得伸手捂着胸口,赶紧上前去扶她,老太太怒吼,“你给我站那儿别动!” “……” “你对得起小棠吗?你要娶人家,又在外面拈花惹草,小棠今年才几岁呢,嫁给你本来就委屈了,你居然还三心两意……” 老太太气得不行了,呼吸越来越不顺,偏偏她又不要萧钧默扶她。 “居然跟我说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她极其愤怒的瞪着萧钧默,“我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那个下贱东西她说错了,要是你真和那种贱骨头有了孩子,以后你就别叫我奶奶!” 萧钧默闻言轻轻叹口气,淡淡道,“她这么和你说的?”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奶奶,您累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萧钧默不由分说就要去扶老太太,他的手刚碰到老太太的手腕子,嘭的一声,那拐杖再一次落在他背上。 “我不是你.奶奶!” 老太太大喘着气,扶着墙已经站不稳了,抖着手伸向腕包,她要拿速效救心丸。 萧钧默表情凝重的将老太太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声不吭的将药丸塞进她的嘴里,随棠和萧萌已经跑过来了,随棠手里端着一杯清水,她递到老太太嘴边,老太太喝了一口,稍微缓过气来,只见她死死攥着萧钧默的手,再一次问,“是不是真的!” 萧钧默没有回答她,她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简直要气死我啊……” 周围已经围拢来很多人,萧钧默看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二话不说就将她抱起来。 穿过人群,萧钧默停下脚步,他看着站在他正对面的傅恩希。 随棠就在萧钧默的身后,萧钧默止步的时候她也看见了傅恩希——三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傅恩希和萧钧默对视,她看见他那冷漠的目光里带着阴狠冷绝,这个时候他得有多恨她呢? 随棠则是眼神淡淡的瞧着傅恩希,现在这情形,她已经不用多作怀疑,萧钧默在她那里的一切谎言都显得那样可笑和讽刺。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奶奶去医院啊!” 林嘉瑜从后面过来推了萧钧默一下,萧钧默最后看了一眼傅恩希,错开人群抱着老太太离开了会场。 随棠经过傅恩希身边的时候,她再一次站住。 傅恩希望着她笑了笑,叫她,“萧太太,有什么事吗?” “你对奶奶说了什么?”随棠问她。 “噢,” 傅恩希缓缓转过身来,面对随棠,笑道,“我就给她看了孩子的照片,我和钧默的女儿,已经十一岁了,萧太太,你想不想认识一下我们的女儿?” 随棠似乎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像失了魂,她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失陪。” 随棠好不容易开了口,却感觉到自己的狼狈,她匆匆离开了这地方,身后灯光明艳旖旎,背着光,随棠出现了幻觉……身后的人好像都在笑,在笑她无知,笑她愚昧,那无形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她的耳边。 地下车库,萧钧默把老太太安置在后排,萧萌照顾着。 萧萌见随棠还没来,而大哥已经要开车了,她说,“等等小嫂嫂啊。” “奶奶这个样子等不了了。” 林嘉瑜系上安全带,催萧钧默赶紧开车。 这个时候电梯到了,随棠急急跑出来,萧萌朝她喊,“你快点呀。” 随棠上了车,关上车门,整个人仿佛处于游离状态。 林嘉瑜是看到她站在傅恩希身边了,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看样子随棠受的刺激不小。 车子疾驰在路上,萧钧默面无表情的开着车,一眼都没有看身后的随棠,目视前方。 随棠却一直盯着他,她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端倪,是她高估了自己,萧钧默藏得那么深,哪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能出卖自己的。 到了医院,先把老太太送到了急救室。 萧萌给爸妈打了电话,没多久家里就来了人,问怎么回事,老太太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休克! 也就只有随棠和林嘉瑜心知肚明,那分明就是气的。 萧萌年纪小,孩子单纯,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大哥来接小嫂嫂,后来被奶奶拉过去问话,不知道大哥说了什么,然后奶奶说,你简直要气死我……然后就晕过去了。” 萧钧默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每个人都瞧着他,他却没有任何回应。 秦珮雯低声问随棠,“发生什么事了?” 随棠摇头,她又问林嘉瑜,“嘉瑜,当时你也在,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林嘉瑜沉默片刻,这才说,“傅恩希回来了。” 秦珮雯愣了愣,然后条件反射的看随棠,随棠无动于衷的站着,目光在萧钧默身上。 “老太太见了她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啊,说到底那也是个不相干的人。” 秦珮雯叹气,转头看了一眼她儿子,萧钧默完全就没有要与人交流的意思。 没多久老太太被推出来了,已经醒了过来,插着氧气,见了他们家老太爷就伸手去握着。 萧守望爱自己媳妇儿爱到心坎上,明年就是结婚六十周年纪念日,所谓的钻石婚。他都想好了,要和老太太去拍婚纱照来着。 “你别吓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你吓。”老太爷眼睛通红,紧紧抓着老太太的手。 “你别怕,我还死不了。” 老太太反过来安慰他,视线扫到这会儿正看着她的大孙子,差点又气不顺,“我不要见那个没有廉耻心的混账东西,让他滚!” “……” 萧国栋夫妇知道是自己儿子惹到了老太太,却一句好话都不敢替他说,萧国栋低声对萧钧默说,“要不你先回去。” 萧钧默走到老太太面前,弯腰,看了老太太一阵,然后伸手捻开她额上银白的发丝,“奶奶,您平安无事就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 老太太固执的,一眼都不看他。 他笑了笑,缓缓直起身子。 走到随棠面前,他停了停脚,看了她一眼,末了什么都没再说,悄然离开。 老太太被推着去病房了,林嘉瑜瞧着走了不远的萧钧默,对随棠说,“这里这么多人照顾奶奶,你跟钧默走吧,现在他一定很需要你。” 随棠低着眼帘,“在我有信心要和他开始的时候,你诸多鄙夷,现在我觉得希望在一点一点的碎裂,你却要我迎难而上——林老师,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林嘉瑜看着眼前这女孩儿,她长得那么漂亮,是自己眼瞎了才没发现她眉眼里那么明显的有母亲的影子。 随棠她说得很对,林嘉瑜也认为自己是个矛盾的人,不过那又如何,她本来,也就从来没有得到过萧钧默。 “快去吧,说不定他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林嘉瑜拍拍随棠的肩膀,然后转身去了老太太的病房。 萧家老太太待她像自己亲孙女,这让从未感受过爷爷奶奶疼爱的林嘉瑜一度觉得幸福,林家长辈重男轻女这不是什么秘密,林嘉瑜在那种家庭里出生,其实在爷爷奶奶过世之前,她的生活都是极其压抑的。 现在想来,当初随棠没能留在林家,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是每个女孩儿都有林嘉瑜那种韧性——爷爷奶奶越是不喜欢她,让自己变强大的决心也就越坚定。 林嘉瑜有这种想法,那是她忽视了随棠身上跟她躺着相同的血液,她并不知道,其实随棠也是一根顽强的杂草。 …… 萧钧默在车库里抽烟,这是第三根。 他抽得很急,吸进了肺里,突然就咳嗽起来,咳得厉害,他在车里找到一瓶水纯净水,赶紧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等他擦干嘴角的水渍,眼睛看向前方,这才看见随棠站在那里。 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烟雾缭绕间,他注视着自己喜欢的女人。 今天她很漂亮,穿着黑色小礼服,露是露了点,但现在她就在他一个人的目光里,他这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她,像是在欣赏梵高笔下的画。 他抖落了烟灰,打开车门,朝随棠走过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他指尖夹着烟,一高一矮两道影子,在这安静却压抑的地下停车场,彼此的呼吸明明那么近,可随棠觉得和他中间隔着千山万水。 “下次不要穿成这样,别的男人看你,我会不高兴。” 他空着的那只手,整理着随棠的领口,把衣服稍稍往上拉了一些,胸前的沟壑便掩盖住了。 随棠拉开了他的手。 他低声笑笑,最后抽了口烟,将烟头扔在了脚下。 随棠近在眼前,他轻轻一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这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兽.欲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来回流动,他渴望着随棠柔软的躯体,抱了她,也就忍不住的想要触碰她。 大手沿着她的背脊往下,揉她的臀,倒也不是为了解自己的渴,而是宣示主权,这是他的女人,他想要怎样的亲密就怎样亲密。 末了他双手扣在她的腰后,低头在她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薄唇摩挲着她的肌肤,喃喃低语,“我老婆真好闻……” “去车上,我们聊聊。” 随棠也抱着他,小手隔着他衬衫的布料贴在他的腰上,她开了口,萧钧默便点头,“好。” …… 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两人各自坐着,坐了很久也没人主动说话,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萧钧默渴了,拧开瓶子喝水,喝过了将瓶子拿到随棠嘴边,随棠摇头,说,“不渴。” 说完又不知怎么回事,接过来喝了两口。 萧钧默一直望着她。 外面间或有人有车经过,萧钧默今天开的玛莎,车标总能吸引别人的眼光,这让他很不自在。 他对随棠说,“找个别的地方吧,这儿空气不是很好。” “几句话说完,我想上去看奶奶。” 随棠转身对着他,正巧那头有车开过,车灯晃到了随棠的眼睛,她赶紧伸手捂住。 “都说了这里不方便。” 萧钧默锁了车,凑过去把安全带给她系上,不再多说,将车子开了出去。 “去哪里?”随棠问他。 “你想去哪里?” “海边吧,那里空气好。” 随棠说完,萧钧默扭头看她,总觉得她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地下停车场空气不好这话他说错了?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码头。 随棠下了车去,赤脚走在沙滩上,夜里的海风吹在她身上,她正觉得冷,身后的人已经把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上次那口红,其实是她的吧。”随棠轻描淡写说着,缓缓往前走。 小脚浸泡在海水里倒是舒适惬意,她完全没想过这样很容易着凉。 萧钧默的手牵住了她,和她一起走在海水浸透的砂石里,任由裤脚湿透。 “是她的。”他说。 “你们俩还在一起?” “随棠,我只有你一个人。”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随棠的双手被他握住,他问,“现在开始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信吗?” 她叫他的名字,摇头,“萧钧默,真真假假我都分不清了,我也想象之前那样相信你,可我觉得那是自欺欺人。” “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那孩子呢?叫你爸爸的那个孩子,你如何解释?” “程孝正的。” “……” 随棠一眨不眨的瞅着他,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良久,她抽回自己的手走在了前面。 萧钧默跟在她身后。 远处几盏渔火,忽明忽暗,风吹起的涟漪忽隐忽现。海平面没有尽头,高高挂着的上弦月,缺掉的那一半,就像感情里的不完美。 “程孝正和我的关系你很清楚,他和傅恩希在一起,完全是出于一种病态的报复心理。恰好那时候我带傅恩希回家,家里人不肯接受她,她负气的接受了程孝正。后来她怀孕了,亲耳听到程孝正对我说他从来就没有看上过她,只是利用她,看到我痛苦,他就特别痛快。 那时候傅恩希很年轻,和你现在差不多,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她试图让程孝正正视他们俩的关系,可程孝正当时对她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傅恩希家里欠过高利贷,为了还钱,她去陪过酒,正因为如此,被我父亲撞见,之后带她回家被认出来,父亲勃然大怒,不允许我和她再继续交往。 程孝正也是拿这件事去刺激她,一个女人,丢掉了尊严去求一个男人不要离开,到头来却换来他的恶意诋毁,她近乎崩溃。那段时间她精神状态很不好,我陪她去过医 院,检查过后得知她的身体不适合再怀孕,如果这个孩子不要,有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书是没法继续念了,我带她回国,去了别的城市,她生孩子的时候,身边除了我再也没有其他人。因为她不敢告诉她母亲她生孩子,未婚先孕,还被男人抛弃,这不是任何女人都有勇气的。 其实我对那孩子好,极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是程孝正的女儿,是我们家的孩子。说到底,我并不认同当年我父亲跟他前妻离婚,连同孩子一起离开萧家这件事是正确的。程孝正的母亲是一个在为人处事上极其偏激的女人,她的是非观和常人不太一样,这对教育子女很不利,如果程孝正他在一个健康的环境长大,就不至于会变成后来的样子。我并不痛恨程孝正,他的女儿傅程程,我不希望她将来过得不好,我是她的长辈,我想看着她长大,哪怕被她误以为我是她的父亲。 今天老太太晕倒,是被气晕的,她见了傅恩希,傅恩希对她说那孩子是我和她生的,这种事情不仅仅是老太太,家里没有任何人能接受。我和程孝正是兄弟,怎么可能共同拥有一个女人?傅恩希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不在我的预料当中,我甚至搞不懂她是为了什么?我记得她在待产的时候对我说,她是真的爱上了程孝正。尽管恨他,却不能否认自己对他的感情,那种情况下说的话,不可能是假的。我给孩子起名叫程程,母亲的姓,父亲的姓,是她的名字,傅恩希也不蠢,怎么就想不到?” 他语速不快不慢,有条不紊的说着,随棠就在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她会不会相信,说了这么多,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随棠打了个喷嚏,她停下来。 “是不是很冷,我们回车上去。” 他伸手去搂住她,却被她推开,随棠大概是真的感冒了,说话也有点瓮声瓮气,“程程是吗?” 他怔了怔,然后点头。 “十一岁了?” “对。” 随棠低头看着脚下,半晌,又把视线转到他脸上,“为什么不告诉程孝正?” “你信我?” “姑且信你。” 他弯了唇隐隐笑了下,又道,“不告诉程孝正是傅恩希的意愿,孩子是她的,她有这个权利。”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随棠靠近一步,伸手拉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凑过去对他说,“我容不下那个孩子,我要你以后都不要去见她了,你做得到吗?” ☆、第一百零七章 她叫了你十一年爸爸?那我的孩子呢? “随棠,你不会这么咄咄逼人。”他淡淡道。 “这次我就是逼你了,回答我,你能不能做到?” 萧钧默把她的手拉开,紧紧扣着她的手腕,眼神严厉,“她叫我了十一年爸爸,这对她来说会不会太残忍?”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继续当她的爸爸,对我来说更残忍!” 随棠近乎歇斯底里,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失去理智一般朝萧钧默吼,“她叫了你十一年爸爸?那我的孩子呢?萧钧默你说了我以后要给你生孩子的,我不要我的孩子跟别人一起享有一个人的父爱,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没人性都行,我就是做不到,我不许你再见她!” “你这是无理取闹!逖” “无理取闹那个人是你!” 随棠狠狠地推他,“你强迫症吗?那不是你的女儿你没道理要关心她,你可以给她钱,她要什么你都能给什么,她可以叫你叔叔,就是不能让她再叫你爸爸!” “随棠你听我说……” “你闭嘴!” 随棠捂住耳朵往后退,“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再听,你再说……再说我就不信你了……你这么关心她,在乎她,我觉得……我觉得她就是你的女儿……” 萧钧默将她捂在耳朵上的双手拉下来,“你冷静一点!” 她摇头,“我没法冷静……” “随棠,这件事我们慢慢再商量,程程她还小。” “可是那个傅恩希,她那么理直气壮,她想要你啊……” 随棠捧起他的脸,那么近的看他,声音碎碎的,“你怎么能这样?你已经和我结婚了,那个人只不过是你的前女友而已,你去看她的女儿,你和她继续来往……你身上还有她的口红,我看到你们俩一起逛街,我很难受……” 随棠狠狠的打在他身上,打了好几下,双手又被他禁锢住,他低吼一声,“好了!” 随棠被吼得一震,只听他说,“早上才动了手,你还不过瘾是不是?” 嘴角的淤青就是她的杰作,刚才胡乱的挥拳头,好像又打到他的脸了,眼看萧钧默眸光变得阴森,随棠不敢动了。 这男人在随棠那里还是有威信的,他一旦发火,随棠也怕。 “说了孩子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信不信随你。” “我就是不信,电视上不是演了……” “演什么?” 萧钧默冷冷打断她,厉声道,“电视剧看多了是不是?你打算让你男人去医院出一份DNA检测报告吗?随棠,长点儿心,以你对我的了解我需要用那种东西来跟你证明我和傅恩希一清二白吗?” 随棠脸都气青了,睁圆了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要的解释我也给你了,别胡思乱想以为我跟谁藕断丝连,不是个个男人都会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回走,“况且你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我是脑子有多不好使才会把你晾在自家床上去跟她偷.情!” “……”随棠站在原地没动,萧钧默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突然她又打了个喷嚏,前面的男人停下来,转身看她,“你走不走?” “我自己走。” 随棠和他走同一方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她把他的外套还给他,“那个孩子还叫你爸爸一天,我就一天不想见你。” 他冷笑,“我看你是找死!” “奶奶现在还在医院呢,你打算让她一直为这件事想不开,还是打算找她坦诚?” 随棠仰头看他,月光下,男人的容貌俊美得让她挪不开目光,她是个直接的人,换了以往,像这般动心,她一定圈住他的脖子上前吻他了。 可是当下,随棠心绪复杂。 她才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如果是,又怎么会容不下那个十一岁的孩子呢? 她也知道,正是因为在乎,才不愿意和他人分享。 “我自有分寸。” 萧钧默给了她如此简短一句回应,言下之意很明确了,那就是让随棠别再管这件事。 萧钧默牵她的手,“回家了。” “不回去。” “你想去哪?” “学校。” 男人的怒气一直压抑到了车里,随棠坐在副驾上,等着他开车,岂料他突然发作,“都跟你解释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还想要怎样?” 随棠冷冷道,“我说了,我容不下那孩子。” “她就是个孩子!” 萧钧默至此语言枯竭,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说服随棠了,比划着右手食指,反复道,“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孩子有什么可容不下的!” 五分钟后,“她前阵子车祸,腿断了。” 十分钟后,“我要是不去看她,她不配合治疗怎么办?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叛逆!” 随棠看着车窗外,不管他说什么,她再也没有吭过声。 今晚那男人开车开得很冲,像是在宣泄他的坏情绪,随棠胆战心惊,她这么年轻可不想死。 车子停在学校后门那条林荫道上,随棠去了车后排,换衣服。 萧钧默手搭在方向盘上,冷若冰霜一张脸,他没有回头看随棠一眼,直到她换好衣服下车去。 “随棠你站住!” 她一声不吭的就要走,男人朝着车窗外喊了一嗓子,她不予理会,拎着之前穿的萧萌的礼服就往学校门口走。 身后是一连串的鸣笛,听起来手劲儿挺狠的,这是在发火?随棠心想你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竟然如此幼稚! 她走到转角处停下,以为萧钧默至少也该跟过来。 这种事情论对错是论不到她身上去的,且不说萧钧默整件事中对错各占几分,可现在她是他老婆,结婚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对她好,他就是这样对她好的?明知道她心里有根刺,明知道她情绪非常不好,也就这样由着她就这么走了。 她靠在那根电线杆上,路灯的光线里是她娇小的身影,她在那里等了许久,萧钧默没有来。 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为什么那孩子会是傅恩希的,要是换做他人,随棠认为自己能够接受。 她在意的压根就不是那孩子,而是傅恩希。 一想到慈善募捐现场她那沉静自若的表情,想起她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我和他都有孩子了,你拿什么跟我比”,随棠的心底涌出了女人原始的嫉妒,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是深夜十点多,她站在凉风习习的街角,她等的那个男人吝啬过来给她半点回应,哪怕是哄哄她也好! 随棠感冒了。 走回学校的途中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会儿药店都关门了,也不知道室长她们有没有感冒药。 “之前那盒感康不知道哪里去了,棠棠你严不严重?不严重的话喝点热水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去买药。” 周末裴培回家,牛牛和她男朋友出去露营了,宿舍就只有室长一个人。 “行,睡醒再说。说不定明早就好了呢。”随棠赶着去浴室洗澡,还有半小时就断电了。 在里面洗澡的时候,室长就站在浴室门口修指甲,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问随棠,“这学期你怎么经常都不在学校住啊?” 随棠正在洗脸,水中,她睁开了眼睛。 “谈恋爱了吧?”室长又问。 随棠正不知如何回答,只听室长在外头笑,“你那个青梅竹马回心转意了?你俩好了?” “不是他。” 随棠迅速洗漱完,换好睡衣出来,对室长说,“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你别瞎猜。” “那是谁?”室长惊讶得睁圆了眼睛。 “以后介绍给你认识,睡吧,我今天好困。” 随棠想着,能不能介绍给自己朋友认识还不一定,搞不好哪天她和萧钧默就分开了呢,未来有太多的未知,今天说着爱你的人,说不定明天就跟你说我们不合适…… “棠棠你果然谈恋爱了吗?我好开心啊,快来跟我聊聊哈哈。” “……我生着病呢室长大人!” 随棠咳嗽了好几声,人已经钻进被窝里了,耷拉着眼皮,“我先睡了,晚安。” “可你让我失眠了啊啊啊!” “……” “棠棠啊快告诉我吧,急死人了!” “……” “棠棠?” “……” “卧槽这么快就睡着了!” …… 随棠走后,萧钧默的车子在原地停了很久才开走。 他心里有怒意,但不是对随棠。 其实他知道随棠心里极其不痛快,这种时候哪怕他追过去说两句软话也能将这气氛缓和一下,可他并没有。 他主动给傅恩希打了电话。 通话记录里,其实他已经很刻意的将每次她打过来的记录都删除了,他自己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刻意,但就是不想留着。 这会儿傅恩希已经在医院了,因为他听到电话那头有小女孩笑闹的声音。 “出来聊几句。”他冷冷道。 “钧默,今天你不过来看程程吗?” 听傅恩希那语气,若无其事一般的平静,萧钧默以前知道她是个聪明女人,却不知道她这样会掩饰。 “你家还是我家?”傅恩希跟他提程程,他充耳未闻。 “我家吧。” 挂电话之前,萧钧默隐约听那边程程在问,妈妈,今天爸爸不来吗? 他心里特别烦。 萧钧默比傅恩希 先到,他知道她家进屋的密码,却没有先进去,在门口站着抽烟。 傅恩希回来的时候见他倚着墙冷清的站着,手里半截未灭的烟头,她知道他没有进屋的原因,他把自己当成她的外人,他不是她的谁,所以她家的门,他不会擅自进。 萧钧默,你也真够自爱的。 傅恩希心里的冷笑其实是狰狞的,可她站在萧钧默面前,永远是一张安静的脸。 萧钧默见了她,最后抽了一口烟,将烟头扔进了过道上的垃圾桶里。 一前一后进了屋,傅恩希给他拿拖鞋。 拖鞋都拿到他脚边了,他没有穿,径直就进去了,踩在干净明亮的地板上。 他这样的举动,傅恩希稍稍一愣,萧钧默他只有在心里极为不爽的时候才会这样的目中无人。 “喝点什么?果汁吧,这么晚喝咖啡不好。” “别演了。” 她人站在厨房里,背对着他正要打开柜子拿原汁机,男人一句冷漠的话令她身子僵住。 萧钧默站在流理台外侧,和她隔着比较远的距离,他冷眼瞧着她的背影,眼底冰凉,“老太太刚刚在医院抢救,你应该是知道的。” 她双手放在柜子的台面上,一动不动的站着。 “有意思吗?你觉得你骗得了其他人,骗不骗得了你自己?哪怕程程她跟我有血缘,我也只是她叔叔。你觉得当初萧家上下让你彻底没了尊严,你心存怨恨,也没必要利用一个孩子来满足你的报复心。 或者其实也跟报复心无关,你就是想不惜所有代价来实现你那些异常可笑的念头?傅恩希,已经十二年了,我不是圣人,我不可能在你背叛我之后在原地停顿十二年来等你回心转意,我对你毫无感情可言,甚至现如今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已经对你彻底失望,如果之前我每次去看程程我会顺便也看望你的话,那么从今往后,我只想见程程,却再也不想见你。” 傅恩希紧紧扣住大理石的台面,过于用力,指尖在泛白,她颤抖着半张着唇,小声问他,“不是爱吗?无微不至照顾我生程程,把程程当做自己的女儿,每次她叫着你爸爸的时候你脸上满意的表情是假的吗?那些都不是爱吗?” “傅恩希你还真是不了解我,如果爱,我又怎会和随棠结婚?” “随棠……” 傅恩希缓缓转过身来,迎上萧钧默冷清的目光,没待她再次开口,他说,“那才是我喜欢的女人,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话,几乎毁掉所有我在她那里的信任——傅恩希,你现在的样子和程孝正简直一模一样,自私,无耻,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道德底线。 我不愿在长辈面前说你一个不好,那是我在为你女儿的以后作打算,我理解你一个女人的难处,你却把这份理解当成你满足私欲的工具。从你回来到现在,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你却从来只按照你的思维在做后面那些事,老太太本就不喜欢你,你怎么那么愚蠢非要去惹她! 怪我没有提醒你,随棠看似文弱,但是在捍卫个人感情这件事情上她从来不是善茬,她不是你傅恩希惹得起的。 我是喜欢孩子,当初你坚持要生程程我没有反对的原因就是我个人很喜欢小孩,但是傅恩希你要搞清楚一点,随棠她是我老婆,是我爱的女人,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她非要我在她和程程之间选一个,即使我疼程程,即使我和程程的感情再深,可我终究是个男人,我有欲.望,我也会自私——程程没了我依然可以长大,但随棠没了我,兴许她一个人过完一辈子,又或者她和我离婚再嫁别人,这些,我都不能容忍! 傅恩希,你玩火自焚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最失败的地方就是太容易把自己当回事了,当年我对你尚存感情,那也只是当年,你不要把一个男人想得太长情,我萧钧默对待感情的确专一,但是傅恩希,在我最年轻的时候把一份干净且完整的感情交到你手里,你亲手毁了,还能再拼回来?” 窗外下起了雨,这安静宽敞的客厅里,除了萧钧默不紧不慢的说话声,就只剩那雨水滴在雨棚上的滴答声了。 傅恩希一直垂着双眸,无声落泪。 她想开口,她想说一句,“你要你肯,我就能拼得回来。” 可她没有勇气,因为萧钧默他说了,他爱那个女人,他本是不轻易对他人谈及个人感情的男人,可他说着爱她的时候,冷漠的语气里却生出暖意。 玩火自焚?也许是真的。 萧钧默临走前转身看她,她孤零零的侧影和她身后这座城五彩斑斓的光影融为一体,那一刻,萧钧默没法恨她。 有些人这一生,纵容一路犯错,到最后也只让人对她心生怜悯。 城市的霓虹又变换了一轮色彩,那光晕红的绿的落在女人身上,使她的姿态更显落寞。 傅恩希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停留的男人,眼窝里再次涨满的热流顺势而下,她开口喊他,“钧默……” “你的不甘心是因为我,还是另有其人,也许你自己都不清楚。好自为之,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 门合上,视线里萧钧默高大的身形被隔断在门外。 傅恩希听见电梯到了清脆的响声,片刻后,她收回目光,漫无目的走到流理台边。 整洁的台面。 银色的架子,精致的餐盘,碗,叉子,道具……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许久,倏然,咬紧牙关伸手狠狠一推,所有东西跌落在地,发出巨大声响,伴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叫喊:“程孝正——” 陶瓷碎片四下溅落,厨房,客厅,满屋狼藉,她放声痛哭,疯了一般在屋子里转,喊过了那一声程孝正后,她开始喃喃的叫萧钧默的名字,“钧默,钧默,钧默我错了……” 拖鞋掉了,脚底踩在碎片上,走到哪里,哪里就都是血,最后她跌坐下去,脸埋进膝盖,“孝正……” …… 室长惦记着随棠的药,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了。 她穿好衣服跑到随棠床边去叫她,“棠棠,你好些没?要不要我去给你买药?” 随棠迷迷糊糊的,没睁眼睛,眉心皱着,嘴里不知道在咕哝什么,室长没听清,“你说什么呀?” “要喝水……” “喝水?好。” 室长很快给她端来了温水,简直就是音速小子,403寝室的公仆,照顾舍友鞠躬尽瘁。 可是随棠起不来,撑着床的双臂都没有力气,室长眯眼,“你不会要老娘喂你喝?” 随棠摸着额头,“我很没有精神,使不上劲儿,喉咙很干。” 说着她又咳嗽了几声,伸手去接过水杯,对室长说,“你来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 “哦。” 室长摸她的脸,然后又摸了额头,果然很烫,“好像有点,可我又不是很懂,不如我去隔壁寝室借个温度计来?” 随棠觉得头疼,晕晕乎乎的点头,“那麻烦你。” “你躺好,我马上回来。” 室长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没多久拿回一个温度计让随棠夹在腋下,十分钟后拿出来一看,“擦咧,棠啊,38°,真是发烧了。” ---题外话---那啥,大家的留言我都看着呢,么么哒,明天万字好不好哇?O(∩_∩)O哈哈~ ☆、第一百零八章 萧先生,棠棠她病了 她收起温度计,一边对随棠说,“你看你是要去医院还是先吃个退烧药,去医院的话我陪你去。” “不去医院,今天早上有专业课,你给我买完药回来就去上课吧,帮我跟老师请病假,我留在宿舍睡觉。” “行不行啊?” 室长不是很放心,随棠无力的笑笑,“不就发个烧么,多大点事儿。”谪 “那我出去买药,顺带给你买个早餐。” “好。” 室长走后裴培回来了,已经七点半了,见随棠还在床上躺着,边喝豆浆边叫她,笑道,“姓随的,你结婚后这习性怎么弄得跟猪似的?” 随棠眼睛闭着,鼻塞,瓮着声音有气无力的回答她,“我感冒发烧啊,你也不同情我。幻” “……” 裴培赶紧放下豆浆和包子,几步走到随棠跟前,摸了摸她滚烫的脸,“去医院不?” “用不着,室长已经买药去了。” “好好的怎么会生病?” 裴培坐在她床边,又摸她的背心,一点汗水都没有,完全没有退热的迹象。随棠转身背对她,“昨天和他在海边呆了一大晚上,估计是在那着凉的——你离我远点,别传染了。” “给你解释了吗?”裴培问。 “嗯。” “方不方便告诉我?” “没有不方便,只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想提,感冒了好难受啊……” 要是在家就好了,以前,每次随棠感冒都不用吃药,刘玺然会给她烧橘子,烧过的橘子肉特别好吃,吃完之后很快就好了,虽然随棠不知道那个有没有科学依据,但是每次都很奏效。 药很苦,随棠不爱吃,她觉得即使是生病了,日子也该像橘子肉一样,甜的酸的,可不能是苦的。 …… 随棠吃过了室长买回来的药很快就又睡着了,没有胃口,平时她最爱吃的煎饼果子放在桌上一点都没动。 专业课从九点上到十点半,室长和牛牛去了图书馆,裴培则回宿舍看随棠。 随棠一直在睡,裴培摸她背心,已经有了汗意。 这就好,能出汗就能排毒,今天应该能退烧了。 虽然如此,裴培还是拿了毛巾浸湿了凉水放在她的额头上,随棠的脸很红,裴培笑着轻轻捏了两下。 快十一点的时候,随棠手机在响,裴培拿过来一看:土壕X。 “……” 裴培纳闷的接起,礼貌开口,“你好,我是随棠的同学,请问你找她有事吗?” 那头沉默半晌,然后淡淡道,“裴培是吗,随棠人呢?” “哦,是萧先生。”裴培恍然大悟,土壕萧。 “所以她是如何备注我的?” 裴培抿唇笑了一会儿,末了将话题转开,“萧先生,棠棠她病了,吃过药这会儿还在睡。” “病了?” “嗯,说是昨晚在海边着了凉。还在发烧呢?” “我知道了。” “……” 裴培眨眨眼,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呀? “那个,萧先生啊,棠棠她……” “我半小时后到。” …… 临近中午的女生宿舍,宿管老师窗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三个本系女学生。 男人是萧钧默,女学生自然就是随棠的三个舍友。 宿管老师四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镜片底下那双眼睛瞧着眼前这英俊男人是带着几分欣赏的,不过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宿管老师依旧刚正不阿。 “按理说,没有辅导员那边开的证明,男士是不得进入女生宿舍的。这位先生,既然你是随棠同学的家人,这样,你把身份证留在这里,离开的时候再过来领,不然我真的不能让你进去。” 一般情况下,辅导员开具的证明,必须在系主任那里盖过了章,宿管检查了没有任何问题才可以放行。平时随棠她们几个也算比较懂事,从来没有在寝室用过违规电器,并且每个季度都评上了先进寝室,是宿管心里的好孩子,才导致她这般通融。 萧钧默的身份证和驾驶证一起本来在车上,是裴培提醒了他让他带着,有可能一会儿会被宿管老师扣着,于是他便放在了身上。 这会儿宿管老师开口了,他便礼貌的递上去,并说了句谢谢。 宿管看了他身份证的正反两面,特意留意他的年龄。 在萧钧默和三个女生一起上楼之后,宿管推了推眼镜叹气,“这帮孩子也真会瞎掰,男朋友就男朋友吧,叔叔?这么年轻的叔叔?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裴培和萧钧默走前面,室长和牛牛在身后窃窃私语。 牛牛:“棠棠命怎么这么好,找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极品!” 室长:“是啊,难怪昨晚不想告诉我,估计是怕这男人太帅了闪瞎你我的狗眼!” 牛牛:“你的狗眼!” 走到宿舍门口,裴培停下脚步,进去之前对萧钧默说,“你来之前她醒过一次,上完洗手间又睡了。” 萧钧默没说什么,裴培轻轻拧开门把手,放低了声音,“她睡得其实也不太沉,说是鼻子塞住了,难受。” 后面两个女生一起进了屋,随手把门关上了。 萧钧默走去随棠的床前,那孩子背对着外面,睡得比较往里,都快贴墙了。 男人顺便打量了一下这间寝室,环境还算好,四人间,有电视有网络也有独立卫生间,窗户很大,室内空气很好——窗帘是典型的小女生喜欢的样式,层层叠叠的蕾.丝。 他收回目光,瞧了瞧随棠,然后客气的对裴培和另外两名女孩子说,“今天多亏了你们,不然也没法进来。” 萧钧默来之前,裴培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下楼去接他,正好室长和牛牛回来了,想着人多好壮胆,就拉她们俩一同下去。 问来者何人,裴培想了一下,只说是,“随棠的男朋友。” 萧钧默说改天一定请她们仨吃饭,姑娘们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说不用。 这个时候是饭点儿,萧钧默来了之后,有人照顾随棠了,几个姑娘就去食堂吃饭了。 裴培走的时候拿了随棠的饭盒,转身关门,正好看到萧钧默脱下外套将衬衫袖子挽起,他拿了随棠额上的毛巾去卫生间。 裴培想,甘愿放下手里的工作,并且自降身份来这地方照顾随棠,这男人应该是很爱她的了。 门渐渐合上。 萧钧默换了湿毛巾回来,俯身拿额头去贴了随棠的额头一会儿,再把毛巾搁上去。 他皱眉,心说好好的怎么就感冒了呢。 随棠的手机放在她的枕边,萧钧默拿起来打算扔到一边去,突然想到什么,他打开了手机通讯录。 当他看见随棠给他备注的“土壕X”的时候没忍住笑,也不打算给她改过来了,她背地里如何给他起外号他也都不会生气。 随棠在床上动了动,估计是不舒服了,皱了皱眉伸手胡乱的将额上的毛巾扯掉,然后她慢慢的睁眼了。 当她看见男人近在咫尺这张俊脸,以为自己烧糊涂了在做梦。 她又闭上眼睛,再睁开,没错了,果然是他。 萧钧默坐在随棠的小床上,和她面对面,她醒了见到他也没吭声,于是他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近距离的看着她,“烧得比较严重,光吃药能退吗?” “我觉得能。”随棠嗓子都是哑的。 他看了她一阵,低头想要亲她的嘴巴,随棠往后退,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都发烧了还把自己裹这么紧干什么?” 萧钧默靠过去,不由分说将被子拉开,随棠回头瞪他,他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背后的衣服里。 “……”随棠很不爽他。 “倒是流了不少汗,怎么还这么烫?不如带你去医院打一针?” “不去。” “下午五点之前还没退烧,必须去。” 随棠又硬又臭,他就不能拿商量的语气和她说话,说完之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又去了卫生间。 “你干什么呀?” 随棠支撑着上半身起来往那边看,她听到放水的声音,片刻后就看见萧钧默打了盆热水出来。 他拉过一条凳子,将盆子放在上头,毛巾放进水里浸透了,再挤干。 “洗把脸。瞧你满是眼屎,就不怕眼睛睁不开?” 本来随棠是很不愿意让他来做这个事情的,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之后,她怔愣着忘了推拒。 热乎乎的毛巾扑面而来。 ☆、第一百零九章 接吻时间越长,传染几率越大 随棠问他,“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毛巾?” 萧钧默继续拧毛巾,片刻后抬头,“直觉。” 他让随棠翻过身去,要给她擦背上的汗,随棠心里对他有气,现在不想让他碰,便说,“我不需要。” “可你流了这么多汗,身上全是味儿,不觉得难闻?” “……” “转身趴好。戛” 随棠现在生着病,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她再是不情愿,也都得听他的。 她从昨晚睡到现在,身上就只穿着睡衣,她转过身去闭着眼睛,脸埋在枕头里,萧钧默把她的衣服拉高,给她擦背。 后面擦完了就要擦前面,他叫了她一声,她没反应,萧钧默有力的胳膊伸过去自行将她的身子翻过来。 随棠体质偏瘦,但绝对不干瘪,发育良好,隆起的地方很挺,哪怕这会儿她躺着,形状也很漂亮。 热毛巾擦过了她全身,硬是把她给擦出了正常反应,等她忍不住的睁开眼,发现萧钧默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胸。 “……”她咬着唇,感觉自己是任他摆布一般,心里很是不甘。 “还是第一次这样看你。”他说。 说话时他淡淡的笑着,起身把毛巾拿到水里又透了一遍,拿回来继续擦拭她身上其他地方。 “现在你生病,我照顾你,不知道以后我老了,行动不便了,你是会找保姆伺候我,还是不闻不问。” 他唇边的弧度很好看,可声音里却有着不能忽视的无奈。 随棠缓缓张开干涩的唇,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手上动作停下,望着她,“我年纪比你大。我也会有不自信。” 随棠眨了下眼睛,道,“这话挺好笑的。” 他点头,“我也觉得。” 说完他抬起她的小腿,擦脚底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随棠都说了痒了他还变本加厉似的,随棠直接笑出来,笑得在床上扭来扭去,一番乱踢,差点踢到他的脸。 随棠拿话酸他,“你说你一个大总裁,跑到女生宿舍来无偿劳动,这不是浪费时间么?据说箫大老板是分分钟上百万的生意,你这是玩物丧志啊。” 萧钧默倒也淡定,不管她如何的揶揄讽刺,都是一脸沉着冷静的表情。他把水盆端去了卫生间,再回来坐在床边,伸手捏随棠的脸,“玩?玩了你什么?又丧了什么?” 随棠脸一沉,“手拿开!” 他笑,俯身抵着她的额头,“随棠同学,有什么不痛快的一次性说出来,你要打要骂,我人就在你面前。” 随棠嫣红的唇动了动。 萧钧默和她目光对视了一分钟,正要直起身,随棠突然圈住他的脖子,脑袋往上抬了抬,将他吻住。 刚开始只是浅尝辄止,一眨不眨的看着彼此,萧钧默眼底是柔情,随棠却是防备。 后来激烈起来,不知随棠哪儿来的力气,将萧钧默一个七十公斤重的大男人整个带到了床上,她压在他身上。 她在他身上胡乱的蹭,想干点坏事又不得要领。 在这种事情上她就像是个幼稚园小班的学生,充满着未知的新世界大门刚刚才打开,她摩挲着前进。 她其实头很痛,尤其是太阳穴位置,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缓解那种疼,但她不想。 她就是要亲他,亲得越久越好! 传染给他传染给他传染给他——随棠的吻沿着他下巴来到他的锁骨处,手指一颗颗解开他的纽扣,衬衫也从裤腰里拉了出来,这个吻在他的腹.部稍作停顿,沿着那条淡淡的性.感毛发线上去,回到他的薄唇。 萧钧默搂着她的腰,他想看看随棠在这地方能干点干什么出来。 随棠在他唇上最后亲了亲,稍稍抬起身,双臂撑在他的肩膀上,就这样安静了好几秒。 然后她打了一个喷嚏。 “sorry。” 她若无其事给萧钧默擦了擦脸,再低头亲了他一下就要翻身下来。 萧钧默按住了她的后腰,她动不了,只得趴在他身上。 “是不是原谅我了?”他拉住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小声问她。 “怎么可能?”随棠淡淡的。 “那为什么亲我?” “报复。” “……” 随棠拉开他的手,从他身上慢慢的下来,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估计是重感冒吧,跟你接吻时间越长,传染给你的几率越大。” 萧钧默冷笑,“嫉妒使人变得恶毒,这话不假。” 随棠完全不介意这说法,“谁说不是呢?” “脱我衣服干什么?”他问。 “勾.引。” “也是报复?” “是啊。你让我心里难受,我让你身体难受。” 随棠掀开被子打算起来,谁知道男人重新把她裹进去了,这一次,换他在她上面。 “你要干什么,这不是你家,她们很快就要回来了。”随棠有点着急,双手推着他。 “你成功了,我确实也难受了,” 他冷笑着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末了说,“传染我不怕,就是你要死的时候叫我一起我也没意见,但是现在事情有点棘手,你惹我什么不好,非得在这上跟自己较劲——” 捧着她的脸一记深吻之后,他肆意笑了两声,“随棠,就在这儿,门锁了没人看见,我们速战速决。” 随棠望着天花板,泄气似的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我斗不过你。” …… 半小时后裴培回来了,她在外面敲门,萧钧默喊请进。 裴培进来时看见随棠换了干净衣服,头发也扎好了,穿戴整齐,这是要出去? 屋里气氛似乎很糟糕,她花了几秒钟观察了那两人。 随棠在收拾自己的包,脸色不好,土壕X倚着窗台,喊请进时才转的身,之前一直背对着随棠。 “我给你俩打了饭回来,室长和牛牛都到图书馆看书去了。” 她把饭菜放在桌上,看看随棠,又看了看萧钧默,“要带棠棠去医院吗?” 萧钧默站直身子走过来,走到随棠跟前,“嗯,烧了这么久没见退下去多少,得去打退烧针。” 随棠只顾着低头往她的双肩包里塞东西,有今天室长给她抄的笔记,钱包,钥匙,以及早上室长买回来的药。 “晚上回来睡吗?”裴培问她。 她眼皮都不抬一下,摇头。 “明天还要不要再请一天假?” “嗯。” 随棠就是不想说话,觉得心里闷得慌,看谁都不顺眼,包括自己。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现在这都怎么了! 收拾好了东西,她跟裴培说了句“先走”,拿着包就走到前面去了,也没等萧钧默。 “萧先生……” 裴培有些尴尬,觉得是自己搞砸了,之前要是不让萧先生知道随棠病了,没让他来学校看随棠,两人冷静一段时间是不是会比较好? “是我的问题,随棠没错。” 萧钧默看她一脸纠结,不免笑了,“哪怕我俩真吵架也怪不上你,她是我老婆,她生病我来看她这是理所当然的。” 裴培看着他离开,片刻后,她跑到了窗口—— 随棠也没真的不等他,只不过,男人下楼之后她看到他了,转身又走到了前面去。 宿舍这一片过往的学生很多,随棠和萧钧默一直隔着十来米远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着,经过的人都在看她俩,有的甚至交头接耳。 今天萧钧默来过了女生宿舍,在宿管老师门口的时候就被许多女生看到了,估计过不了多久,随棠有个高富帅的男朋友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学校。 停车场内,随棠一眼找到萧钧默的车。 萧钧默在她后面摁了车钥匙,她走过去直接开门上车。 她就是斗不过他,萧钧默这人极具魔性,几句话就说得她没有底气。 明知道他刚才不是真的对她有那种要求,明知道是她先说了那些话他才有的回击,可随棠还是对他几分忌惮。 “打完针我回自己家。” 萧钧默一上车就听随棠说了这句话,很明显一路上她脑子里都在想这个。 他启动了车子,目光专注盯着前方,“好。” “不用你送。” “无理的要求不会答应。”他的声音很冷硬,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车子开出了学校,到了街上汇入车流,堵车时间,走走停停,放眼望去视野里的东西就是满大街形形色色的大小车辆——车子停着动不了了,开了一半的车窗萧钧默全都按了下来。 “傅程程的腿是断了……” “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他一开口随棠就打断了他,现在是听都听不得,萧钧默见她态度恶劣,起先在她寝室压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又冒上来了,“我说你这人还能不能好好交流?我现在是要和你商量,她腿断了,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一直在医院治疗,她这种情况很特殊,每个星期都会安排一次心理辅导,这期间我还不能让她知道我不是她父亲这件事,你要我如你所愿那也得等她痊愈之后!” 男人火气上来,声音不免就大了些,随棠听着只觉得心脏震得慌,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极其烦躁的把脸转开。 萧钧默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拿烟的手伸到了车窗外,他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随棠,就当我是做了件好事,你能不能让我做到最后?要让家里知道那孩子的存在,我有自己的安排,甚至我的这些安排压根就影响不到你 我的感情。 你不要拿我们俩的孩子来作比较,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也不是要你接受傅程程,我从没想过让你接受她,我也知道要是真有一天她在你面前叫我爸爸你心里肯定不会舒坦,我尽量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答应你,能少去看她就少去,在她腿治好之后一定找时机慢慢让她了解,你同不同意?” 随棠不答腔,就一直拧着眉心。 前面的车辆疏通了,萧钧默轻轻踩下油门。 等了很久没等来随棠一句回应,萧钧默心下叹息,也罢,随棠在乎他,随棠对他有占有欲,这未必不是好事。 随棠从小不喜欢进医院,能不进就一定不进,小时候看见穿白袍的人都会吓哭,但她有点意外,居然会喜欢学医的顾栩。 萧钧默陪她候诊,前面还有几个病人,等待过程中随棠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视他为透明。 长得帅气质好的男人走哪儿都会招惹女人注意,随棠看好几个女的在偷看萧钧默,搁以往她觉得这很正常,但今天她心里憋着火呢,就极其厌恶那些轻浮的目光。 萧钧默对那些东西自带屏蔽功能,他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盯着他看,坐在那里就看着上面的电子屏幕,还有三个人就排到随棠了。 他伸手摸随棠额头,“还在很烫,会不会很不舒服?” 随棠一直低着头,手机屏幕上开心消消乐停在120关好久了,自从上次萧翰林给她打到这关之后再也没动过,她觉得自己很缺乏这方面的天赋。 萧钧默把她的脑袋轻轻按在了肩膀上,她看到对面那些女的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一会儿看完医生,打完针拿了药我送你回家,你要是想你妈了,这几天生病就在家呆着。” 他揽着随棠骨骼清晰的肩部,掌心盖住小小的肩头,觉得她真的很瘦。 过了一会儿轮到随棠了了,他陪着她一起进去。 医生看过之后,说随棠这不打针不输液是不行的,萧钧默问她打针还是输液,她想了想,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打针。” 打针就戳一下而已。 结果医生开了三天的针药,要戳三下。 从医院离开,萧钧默送她回家,这阵子她不想见他,不管他说什么在她看来都是错,那就让她眼不见为净好了。 车子停在巷口前面,随棠下车前突然转身看着他。 “还有事吗?”他笑着,伸手去握住她的小手,声线柔软。 “以前顾栩总是说,不要在乎澜澜,澜澜不会影响我们俩的感情,可他最后还是和澜澜在一起了。” 随棠说完,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打开了车门下去。 萧钧默一时没有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等他再去看随棠,她人已经走远了。 …… 三万英尺的高空,航班距离落地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程韵怡身上的毛毯滑落在地,程孝正弯腰下去捡起,再次给她披上,她却醒了。 “还有多久,孝正?”程韵怡问他。 “快了,你再睡会儿。” 程孝正把毛毯往上拉了些,怕她冷,给她捂得严严实实。 “妈睡不着了,妈其实一直就没睡着。” 每次程韵怡回国只不过是短暂停留她都会失眠,更别说这一次她回来就不会再离开了。 她就是还念着那个男人,她对程孝正说,孝正,让妈回去吧,妈年轻的时候错过了你爸,一分开就是三十几年。 她说,孝正,妈想你爸。 有时候程孝正都会怀疑,自己的母亲,到底还是不是从小给他灌输仇恨思想的那个女人。 他瞧着舷窗外云海,薄唇勾起。 所以说女人啊,年纪一大就怀旧,一怀旧这脑子就不清醒了。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 乘客纷纷起来拿行李,只有程孝正和程韵怡母子二人坐着不动。 懒得去挤。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终于起身,活动了几下酸痛的肩部肌肉,伸手去扶身后那个优雅的女人。 程孝正一米九的个头,高出他母亲太多,他走前面,手在后面牵着母亲。 悬梯门口那些空姐见这又高又帅又有型的男人,个个犯花痴——程孝正走到她们面前竟突然笑了一下,那几个空姐连呼吸都轻了,大概觉得这人帅到让人缺氧。 “你总是改不掉拈花惹草的毛病!” 上了摆渡车,程韵怡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笑,淡淡道,“遗传。” “孝正,你爸他不是……” “哎你又来了!” 机场外停着一辆宾利,是来接程孝正的。 助理接到了老板和夫人,走到前面去开车门。 程韵怡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哪怕是程孝正在 牢里那几年,也让人把她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发过誓的,这辈子不会让母亲再过那种为了生计给人下跪的日子。 到了酒店,助理去办理入住。 程孝正和程韵怡坐在大堂等,程孝正闲闲的翻阅杂志,程韵怡则是调整腕表上的时间——这里和伦敦相差了八个小时。 …… 一位VIP顾客对酒店不满意,在房里大吵大闹,傅恩希过去处理之后,下楼来前台亲自为他办理换房。 她行色匆忙,额上还在冒汗,她没去注意周遭的一切,只是在前台那里看入住情况,直到有人喊出了那个名字—— “姓名。” “程孝正。” 傅恩希像是被人用棍子在身上猛敲了一下,她条件反射看着前面那个西装男士,他和前台那里拿了房卡,然后转身。 越过他的肩膀,傅恩希看到那个终日没有笑脸的冷峻男人。 他也在看她。 傅恩希对程孝正的恨,统统都来自她那不太纯熟的演技,她表面的伪装好比一个质量中等的收纳袋,将她犹如岩浆喷涌的滚烫内心收纳起来,也就只有低情商的泛泛之辈认为她是真恨这个男人,但是如果对方是萧钧默,她就原形毕露。 程孝正和程韵怡站在电梯门口,身后两个助理帮他们拿行李,傅恩希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这时候她腰上的对讲机响起。 “什么事?” “傅经理,客人这里出了点事情。” “我马上来。” 傅恩希吩咐前台尽快给那位VIP客人换好房间,她匆匆离开, 要去楼上必须用电梯,可这里四个电梯都有人候着,就程孝正那一拨人比较少,傅恩希犹豫着,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她站在离他们不算远的地方,程韵怡一直在和程孝正说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她,倒是程孝正,在电梯快到一楼的时候,他转头笑着看她。 “傅小姐,我就说我们缘分未尽。” 傅恩希冷若冰霜的站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塑,程韵怡在儿子突兀说了那句话之后也回了头,于是她看到了傅恩希。 电梯已经到了,傅恩希只当他们是路人,她侧身进去了,站在最里边,一双眼睛冷漠的注视着前方。 电梯里就几个人,看着那道门合上,这宽敞的空间里,傅恩希觉得压抑。 程韵怡开口叫她,态度还像以前一样,略有些趾高气昂,“没想到刚回国就遇到傅小姐,也难怪孝正说是缘分。” 傅恩希低垂眼帘笑笑,“我这种人哪里赔得起您的缘分,这位太太您说笑了。” 程韵怡脸上是沉稳的,老谋深算的笑,傅恩希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一只随时随地想捏死就能捏死的老鼠……老鼠都算不上,是蟑螂吧,傅恩希认为。 “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电梯到了十一楼,傅恩希灵巧的错开那几个人的身体走了出去,程孝正看着她步履慌乱的背影,原先没有表情的那张脸,渐渐阴沉下去。 程韵怡轻描淡写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孝正啊,有些人……” “贱嘛,” 他垂眼瞧着脚下深红色的地毯,那位置,刚才傅恩希的高跟鞋踩过,他似笑非笑的说,“其实贱骨头配下贱玩意,妈,您有没有觉得挺合拍?” 程韵怡脸都绿了。 …… 随棠重感冒在家住了一个星期,第二个周一终于能回学校上课了。 这几天萧钧默也没找她,要不就是工作很忙,要不就是去医院陪那孩子很忙——随棠在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其实那天你把他扔在后面,你一个人先走了,我以为他会很生气,其实他并没有。” 上课的时候,裴培突然想起了这事儿,就对随棠说。 随棠在抄笔记,分一半的心来听,片刻后她问裴培,“换做是你,你能不能接受你喜欢的人跟别人有了小孩?” 裴培戳她脑门儿,“你明知道那不是他的。” “可是你不会觉得很别扭?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喊他爸爸,意思是,一个比我小九岁的人要叫我阿姨……” 随棠笑了笑,“这太扯了。” 裴培叹气,“可能我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我也不懂什么叫做自私拥有,或许是因为你很爱他,所以你膈应。”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随棠咬着笔杆子。 “我知道。” “你都不知道他是一个多让女人着迷的男人。” “我知道。” “那我对他的感情,一半来自精神层面,一半来自视觉层面,你又知道吗?” 随棠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无奈极了,“他要是猪一样的男人,或许我就没那么宝贝他?” 裴培捂着嘴笑得东倒西歪,差点捶桌子,“他要是长得像猪——哈哈,教导主任那种,从头到脚就写着两个字:油腻!你会爱上他吗?” “……” 随棠包里手机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是母亲打来的。 她看了看前面还在讲课的老师,然后指着手机对裴培说,“我妈找我。” 随棠弓着身子从教室后门出去了,到了外面,她接起电话,“妈?” “是我。” “……” 随棠愣住,怎么会是萧钧默。 ☆、第一百一十章 这么多天没见面,你就完全不惦记我? 医院,骨伤科病房内。 萧钧默挂了电话将手机递给刘玺然,刘玺然瞅着他笑,“不用自己手机,是不是怕棠棠不接你电话?你俩闹别扭了?” 萧钧默随手拉过椅子坐下,点头,“是啊,嫌我太忙。” 刘玺然无奈摇头,“年轻人以事业为重,哪能成天想着谈恋爱?棠棠她毕竟年纪小,不太懂事,你要多担待些。” 他听着,也就只是笑。 刘玺然想了想,又说,“棠棠要后年才毕业,你们家那些个长辈,会不会急着要你俩生孩子?戛” “妈,生孩子是我和随棠的事,我们俩说了算,其他谁也管不了。” 萧钧默轻轻按着刘玺然的手背,这一声“妈”让她微微愣神,片刻后反应过来,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多久随棠就来了,来得急,跑得满头大汗。 她从外面推门进来,一眼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刘玺然,“妈,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就把腰给扭了?” 随棠只顾着自己母亲,萧钧默坐在那里她一时半会儿没空理他。 刘玺然笑着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弯腰去拿个东西,不知道怎么就给扭了。” 随棠又问,“医生怎么说?” “理疗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你吓死我了,还以为摔了呢。” 随棠稍稍松了口气,放下包,这才注意到一直在看她的那个男人。 他坐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胡子大概是才剃的,削瘦的下巴十分光洁,浓眉大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那眼神类似于审视! 随棠并没有招呼他,把视线转到母亲身上,“那你能不能走?医生是让住院么?” “住院才能报销啊,当然得住院。” “也是……” 随棠就是比较好奇,怎么会是萧钧默送她来的医院,这人日理万机,哪有这个时间? 她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上周我生病,这周你住院,我们俩是不是撞邪了?”随棠拉着妈妈的手,跟她开玩笑。 “你才几岁,怎么这么迷信?” 刘玺然抬手戳她的额头,随棠直笑,“逗逗你嘛。” 刘玺然笑了,摸摸她的脑袋,又捏捏小脸儿,“你还有课吧?等会儿随凯来了你就回学校去。” “我可以请假啊……” “已经请了一个星期假了,还请?我怕你落下的课程补不回来!” “噢。” 随棠低着头,双手掰着母亲的手指,很是无聊。 萧钧默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 “你很忙就先走吧,耽误了工作就不好了。”刘玺然对他说。 “嗯,那棠棠在这里陪您,我中午有饭局得先走。” 他起身,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随棠视线里一半的窗户,随棠迎上他的目光,只一下,她就微微移开眼睛。 从随棠进来到现在,她没有和萧钧默说一句话,刘玺然自然是注意到了两人的不对劲,她朝门口抬了抬下巴,示意随棠,“送送人家。” 随棠:“……” 萧钧默站在病床的另一头,明显是在等她。 她有些不情愿,但是母亲说的话又不能不听,于是嗯了一声转身就朝外面走,根本不理会萧钧默。 刘玺然皱眉瞧着随棠那背影,等她出去了,这才问萧钧默,“怎么回事啊?” “我得罪她了。” 他笑着说完,这就要走了,“那您好好休息,回头我抽空过来看您。” “好,快去吧。” 萧钧默离开病房将门带上,随棠在过道上等他,见他出来了,这才继续往前走。 他跟在她身后,两人在电梯门口止步。 “在你妈面前也不给我面子,瞧你那个脸,就像我欠了你钱似的。” 萧钧默的手很自然的扶在她腰上,说这话时他在笑。 随棠就看着电梯数字变化,一声都没吭。 他低头看她,“这么多天没见面,你就完全不惦记我?” 随棠冷冷道,“不惦记。” “那你到底还要气多久?嗯?我都如你所愿被你传染了,医生开的药现在都还没吃完,你还不解气?” 电梯已经到了,萧钧默拥着她进去,她扬起下巴,唇角微微翘起,“真的啊?” “假的!” “……” 随棠脸色恢复到先前的冷淡,萧钧默冷笑的声音在她头顶,“你说你这个人的心是什么做的?自己的男人,你就非得看他卧病在床你才解恨?” 随棠:“我就是刀子嘴刀子心。” 一楼到了,随棠拉开腰上他的手,刚要出电梯,站在门口那人让她愣了愣,“随凯……” “卧槽,棠啊,刚才来的时候……” 随凯情绪颇为激动,正要和随棠说什么,突然发现站在随棠身后那个面容冷清的男人,“……” 随棠和萧钧默一起走出电梯,她没等随凯问,先给萧钧默介绍,“这我哥,随凯。” “你好。” 萧钧默礼貌的伸出手,随凯却站在原地一时没动。 主要是他从萧钧默的装束、举止能看出这个男人非富即贵,而他和随棠的生活里,除了顾栩,基本上就没有和有钱人来往过——随凯是识货人,萧钧默伸手的时候,衬衫袖子里露出来的那块价值好几百万的PIAGET腕表被他一眼认出,所以萧钧默要和他握手,他整个人都在发怔,完全忽视了别人的举动。 随棠不知道他在犯什么傻,抬脚在他小腿上踹了一下,“懂不懂礼貌!” 随凯反应过来,赶紧把手递过去和萧钧默握住,“你好。” 末了,他一把拽过随棠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他谁啊?一看就是大土豪来的,你给咱爸妈钓金龟胥了?” 随棠咬他的手背,疼得他嗷嗷叫,随棠纠正他,“土豪指的是暴发户,他又不是暴发户,人家国外念完博士回来的,文化人!” “哟哟哟还护犊子……” 随凯笑了两声,又说,“你男朋友?” 随棠说不是,随凯阴阳怪气的,“不是男朋友你俩那么亲热?哄鬼呢?” 哪有亲热,这不还在冷战……随棠看了一眼前面站着的萧钧默,然后对随凯说,“随凯啊,我可能做了一件你认为离经叛道的事,我和你说了,你还认不认我啊?” 随凯半张着嘴,一副惊愕的表情,随棠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哥,一个多月前我结婚了。” 随凯:“……” “就是和他。” “卧槽!” “你不要告诉别人,我都还没毕业呢,怕别人乱想。” 随棠见他要咆哮,赶紧捂住他的嘴,“妈也知道,她同意我俩在一起。我和他是真爱,你懂吗,真爱!” “卧槽!” 随棠手一松,随凯又把她拽过去夹在腋下,萧钧默正好回头,看到那对兄妹这样子,以为在疯闹,他瞬间就皱了眉,都多大的人了…… “你小孩子家家的结什么婚?你说你谈恋爱就谈恋爱好了,结个什么劲儿的婚!” 随凯拽着随棠,气喘吁吁的,“你以为结婚是过家家不?随棠你是哪根筋不对了嗯?你说你结婚了顾栩怎么办!” “……” “你和他是真爱,那顾栩呢?” “你不要和我说顾栩,那点陈年破事……” “陈年破事?随棠我告诉你,顾栩当初不能和你在一起是他妈.逼.的!”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随棠在随凯的禁锢中一动不动,良久,她眨眨眼小声说,“不要说脏话。” 随凯叹口气,将妹妹放开,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认真道,“棠棠,我也是前阵子才知道,栩栩他母亲在两年前检查出有癌住进医院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她知道她死了以后顾叔可能会一直等咱妈回心转意,等不到咱妈顾叔就不会再找女人了,她告诉栩栩,她守不住自己的丈夫,但是得守住自己的儿子,栩栩说七年医科毕业后娶你这件事不是说说而你,他父亲知道,他母亲也知道,所以她要栩栩发毒誓,如果这辈子和你结婚,你们会断子绝孙!” 随棠站在那里,随凯扶着她,她感觉到自己脚底冰凉。 “栩栩爱你,很爱很爱,我敢拿命跟你保证。他和澜澜不是咱们看到那样,虽然和她在一起,他……他也是纯洁的。” 大爷们儿说这个随凯觉得别扭,不过这话他要是不告诉随棠,他觉得闹心,“棠啊,我是忍不住了,我不小心听到顾叔和栩栩说话,栩栩不要我告诉你,他说你已经有了对你好的人,他说是他辜负你在先,他没有资格阻止你和任何人在一起。可是棠棠,栩栩他太喜欢你了,喜欢到眼里容不下其他人,喜欢到宁愿自己做个负心人,也不要和你断子绝孙。” 随棠一双眼睛通红,却哭不出来,所有的情绪犹如一块巨石压着她的心脏,她难受,可是除了沉重的呼吸,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点什么,可以做点什么。 “顾栩他就是个大傻.逼,反正他.妈都是要死的,这年头谁还信什么毒誓,发完誓谁他.妈还当真?” 随凯为自己兄弟憋屈,义愤填膺,过于激动搞得自己面红耳赤,他瞅着随棠,问她,“你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 “我骗谁都不会骗你。” “真爱他,那个有钱人?” 随凯眼中有怒意,盯紧了随棠,随棠不敢直视他过于愤慨的目光,垂下眼去,她 说得很平静,“我的心很小,容不下两个人,忘记顾栩是不容易,可是喜欢那个人,很容易。” 随凯抚额,闭着眼睛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说你!” “哥,你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随棠哽咽着问。 “会!” “哥……” “你滚!” 随凯转身几步走过去猛按电梯,随棠走到他身后,他不理会她,只是偏头看向那边在等随棠的萧钧默。 随凯那双眼睛啊,这辈子就不太会看人,以前看错了女人,这会儿再看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看起来挺靠谱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看错。 他对随棠说,“要是受了欺负,记得打电话给我。” 钱他没有,人却有一大堆。 随棠要是在男人那里吃了亏,随凯可是饶不了他的,不打死也打个半残废。 随棠听她哥这么说,就知道他不怪她,于是笑了,问他,“你刚才说你来的时候怎么了?” 随凯摆脸色:“不想说了!” …… 电梯门合上,随棠转身往萧钧默那头走去。 她心里沉甸甸的,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顾栩很孝顺,而且不是个自私的人,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这种事他做得出来。他母亲活不了多久,他答应她的要求,宁愿自己当个坏人,宁愿失去随棠,也守着对母亲的承诺。 随棠不知道他是如何撑过这两年的,在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那个人的时候,其实顾栩比她痛苦千万倍。 也许他想着母亲离开之后再回头来找随棠,也许他想着两年也就是短短的七百二十个日夜,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随棠的生命中出现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男人。 随棠走到萧钧默跟前,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靠在他胸前,双臂环住他的腰。 她平时很注意场合的,可现在医院那么多人,她居然旁若无人的和他亲密,萧钧默有点意外,“棠棠……” “陪我走走。” “好。” 两人去了花园,萧钧默想牵她的手,随棠没让他牵。 刘玺然工作的时候扭到了腰,是王经理开车送医院的,萧钧默后来才知道是这间医院,程程也在这里,并且是同一栋住院楼。 他在想,越怕什么就越要来什么,不知道随棠和程程在这里撞见会有什么后果……他看着低头走路的随棠。 “你和你哥聊什么聊这么久?”他问。 “我哥说你是土豪。” “你俩想法一致。” “……” 随棠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他要笑不笑,眼里明明灭灭的光。随棠问他,“偷看我手机了?” “看就是看,什么偷看!” 他不由分说攥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笑道,“土豪还是劣绅,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随棠也笑了。 她有点想要原谅他了,看他态度这么端正的份上。 “眼睛怎么红了?”他又问。 “我哥不喜欢你。”随棠觉得,随凯应该是不喜欢任何一个和她结婚的男人,除了顾栩。 “我还挺喜欢他。” “……” 随棠把手缩回来,转身和他面对面,“喜欢我哥的人不多啊,他不争气,连大学都没上,也没钱,亲戚都觉得他没出息,在背后轮番诋毁。” “为什么不上大学?” “高三的时候被女同学告强jian,差点坐牢,然后就没能高考了。” 萧钧默双手揣进裤兜,想了想,道,“看着不像那样的人。” 随棠笑得很开心,“谢谢你。” 两人在花园里闲闲的散步,萧钧默十二点三十有个饭局,他觉得可以不用去了。随棠说他日理万机,说他花时间陪她是玩物丧志,他却认为,跟谈生意比起来,和随棠聊天有趣得多。 “你哥现在工作如何?”萧钧默问。 “他在仁康医院管理网络。” “顾栩家?” “嗯。” 随棠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三十六码帆布鞋一寸一寸的踩着脚下的草皮。 萧钧默视线瞅着前方,一时间,两人没了话。 顾栩这个名字,好像是两人间的禁.忌,即使随棠不这样认为,可是她知道,萧钧默心里是很忌讳提起的。 “爸爸!” 身后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随棠和萧钧默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萧钧默转身,看到傅程程坐在轮椅里,轮椅后面是她的外婆。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不到楼上找我?” 轮椅推过来了,随棠站在萧钧默的身边,她静静的注视着那张 和傅恩希很相像的脸,然后,她听到萧钧默说,“爸爸刚来。” 噢,这是程程。随棠在心里对自己说。 轮椅停在跟前,程程笑得阳光灿烂,伸手拉住萧钧默的手,“我好想出来晒太阳啊,再在病房里呆着都要发霉了。” “发霉的是蘑菇。”萧钧默笑着蹲下去,方便程程和他说话。 随棠觉得这个画面的打开方式不对,怎么自己就像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很想像踹随凯那样踹萧钧默一脚,踹他的臀.部。 “哈哈,那我不要当蘑菇。” 程程冲萧钧默皱鼻子,萧钧默问她,“那你要当什么?” “我要……嗯……”程程仰着头思考,然后注意到了一直望着她的随棠,“咦,爸爸,这个姐姐是谁啊?” 程程问的时候,她外婆也饶有兴致的打量随棠。 其实之前她就在看随棠了,早听傅恩希说过,萧钧默找了个特年轻的姑娘当老婆,莫非就是这个? 看着还真有夫妻相。 萧钧默回头看随棠,缓缓站起来,随棠面不改色盯着他。 “程程,这是……” “是爸爸你的秘书吧?” 程程笑起来非常漂亮,她和善的看着随棠,眼睑下方有卧蚕。随棠听说有卧蚕的人都是善良的,她想,兴许这是个善良的孩子。 萧钧默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程程自然就当是了,她对随棠说,“姐姐你好漂亮。” 随棠笑着回她,“谢谢。” 萧钧默看她那抹笑多少有些意味深长,刚才他嘴慢了一拍,如果程程没有打断,他会说随棠是他的妻子,如果程程问他为什么结婚了,那他在今天就会给她解释完所有事情。 可她打断了他。 随棠脸上笑意未散,她转头问萧钧默,“我是你秘书吗?” 萧钧默皱眉,心说随棠怎么就有这个咄咄逼人的本事! “那萧总您先忙,我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她笑容温和的对程程说了句“妹妹再见”,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钧默捏了捏眉心。 随棠的背影总能让他想到“又硬又臭”这个词。 随棠越走越快,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这地方,尤其是那女孩儿一口一个爸爸叫着和萧钧默说话,让她听着非常头疼。 她不要原谅他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本来就比你老,你安的什么心? 酒店停车场。 傅恩希刚走到自己的车旁便注意到不远处有车灯在亮,她转身一看,那辆黑色奥迪车里,程孝正坐在里头抽烟,视线一分不差的落在她的身上。 面无表情和他对视几秒,她嘭的关上车门,转身倚在车上,不动声色的和那人沉默对峙。 程孝正抽完那根烟,缓缓的从车上下来,一脸阴沉的走近了她。 这两人再见面必定是水火不容,上次傅程程出车祸的大半原因在程孝正身上,当时傅恩希情绪低落没来得及骂他,后来她琢磨着没骂就没骂吧,就当没见过,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再见了楮。 谁知道呢,他和他母亲居然下榻这家酒店。 “你女儿怎么样了?糌” 程孝正负手站在她跟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程程,傅恩希倒有些意外。 她轻轻一笑,“托你的福,还活着。” 程孝正蹙着唇,看那表情显然是对她这态度很不满,傅恩希当然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关心她女儿,于是语带讥诮,“腿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治得好,不知道究竟治不治得好,这结果你可满意?” “那次是意外……” “你少拿意外说事!” 傅恩希冷冷打断他,“程孝正我告诉你,这十二年我没见你我活得好好的,你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倒霉,当时你要不跟我找茬,程程会从车上下来?她没下车会出车祸?” 程孝正在她的控诉中笑了,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不疾不徐道,“出车祸不正好?给了你足够的理由经常和萧钧默见面,其实你应该在心里暗爽吧?” “程孝正!” 这个男人总是有本事激怒她,傅恩希死死扣着他的手,试图让他放开,程孝正力气那么大,掐得她整张脸都疼了也没松一下,“你松手!你放开我!” “啧啧啧,这么抓狂干什么?” 他凑过去贴近了她,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身,在她耳边说得极其暧昧,“怎么我觉得你越叫我放开,就越有一种欲擒故纵的意思?以前你跟我上.床的时候都怎么嚎的?抱紧我?求你了,不要停?呵呵……” 傅恩希气急败坏扬手就要打他,程孝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在笑,她面红耳赤破口大骂,“程孝正你怎么不去死!” “想我死?” 程孝正眯着眼,那表情在傅恩希眼里就像只随时准备进攻猎物的豹子,“这么恨我干什么?当初你我相互利用,也不存在谁伤害谁,你恨我没道理啊傅小姐。” 傅恩希气得胸口起伏,好不容易将程孝正推开了,她往后退了两步。 她捂着被他捏得生疼的下巴,一双眼睛充满愤怒,“恨你?你够格吗?你当自己什么东西呢?在我看来你给萧钧默擦鞋都没资格!” 程孝正抿着唇,盯着她那一眨不眨的眼睛里满是晦暗。 傅恩希的嘲笑是那样刺耳,并且她还在继续,“我为了钱陪酒那是事实,别人如何看轻我,我无所谓,萧钧默他不计较就行了。你看,他还是要我的,不然又怎会留下我的孩子?现在他结婚了完全不影响我,有他家人在,反正我嫁给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做他背后见不得光的女人我也愿意。程孝正你知道么,他啊,他哪儿哪儿都比你强……” 她往前走了两步再次走近程孝正,用他刺激她的惯用伎俩,在他耳边低声说,“包括在床上。我特喜欢他弄我,只要能上他的床,被骂小三算得了什么?I-don’t-care……” 程孝正唇边浮着淡淡的笑,他瞧着她轻声道,“你怎么这么贱呢?” “要是不贱,当初怎么会在萧家受了委屈之后跑去你那儿取暖?程孝正,不要以为只有你会玩儿,我傅恩希玩儿的段数不见得比你低。” 车钥匙在她指尖转了一圈,末了,她伸手替他展平他的衬衫领子,“程总啊,我就不陪您聊天了。” 她的手放下去,笑着说,“我女儿还在医院等我。” 程孝正望着她,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傅恩希由始至终没敢正视,与生俱来的冷冽气息一度让傅恩希着迷。 一语不发的看了她一阵,程孝正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傅恩希站在原地等着那辆车开走,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带起很大一阵风,将她的头发吹乱了全都散在脸上。 她木讷的将头发拨弄了几下,回身拉开车门,坐上去,全身缩在车座上,抱着膝盖发呆。 那年秋天伦敦总是多雨,难得见到阳光。 傅恩希记得她拿着化验单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一连下了半个月雨的城市突然就放晴了,所以多年后,即便不用刻意去回想,她也都能记起那天的天气。 也就是那天,她在学校的网球场,亲耳听到程孝正对萧钧默说,“以前我简直是高估你了,我从没想到打击你最有力的工具竟然是女人!” 轻浮的笑声在安静的室内网球场有了回声,傅恩希背靠着墙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听进了耳朵里,“那个贱货真是太好上了,轻轻朝她勾一勾手指头,让她干什么都行!萧钧默你都不知道你深爱的女人在我床上那副贱样子,真该拿DV拍下来让你好好瞧瞧……” “没有爱过她吗?”萧钧默淡淡的问。 然后她听到那人笑得越发肆意了,“爱?我可没你觉悟高,在会所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儿过的货色,嫖一嫖就行了,爱个什么J.B!” 傅恩希仿佛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她顺着墙根跌坐在地,她听到萧钧默在说,“恩希她是干净的。” “我验过了,的确干净。” 程孝正拿着网球拍绕着程孝正慢慢的走,他带着胜利者的笑,“我对你也真是失望,居然没碰过他?你是不行还是怎样?还是你口口声声说她干净,其实打心眼里就是觉得她做过陪酒的,给那些男人摸得太多,你觉得恶心?” “程孝正,请你尊重她!” “心疼了?难受了?现在是你的女人背叛了你,你不是应该理所应当恨她吗?别一副善人的样子叫人看着膈应!” “我从不会拿感情的事来论输赢,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是认真的,她离开我自由她的理由,我的世界和你不一样,没有那么多阴暗,没有那么多仇恨——如果你一开始接近她就目的不纯,我劝你趁早离开她,她是无辜的,不应该被任何人伤害。” 萧钧默转身要离开,却发现傅恩希站在前面。 她面容平静的站在那里,在程孝正愕然且慌乱的目光中,慢慢的走近了他们俩。 她问程孝正,“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程孝正笑着回她,“早点知道也好,反正这戏再继续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傅恩希笑笑,“我知道了。” 说完她伸手拉起萧钧默的手臂,“我们走吧。” 萧钧默送她回学生宿舍,路上给她买了一杯热奶茶,她对他说,我怀孕了。 当时萧钧默只是沉默,也并没有多意外,她自嘲的问他,“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萧钧默摇头。 她哭了,咬着奶茶的吸管一直无声的哭,没有回宿舍,萧钧默陪着她走了很远很远。 “我爱他。”她说。 萧钧默说知道,然后她又说,“最开始和你分手是负气,可后来真的喜欢他了,我不在乎他贫穷或是富贵,我只求他的真心。” 后来她坐车去了程孝正家里。 她永远记得程孝正母亲高高在上的目光,她对她儿子说,“孝正,处理好了赶紧进屋!” 程孝正一身素净站在她眼前,深色长裤,白色尖领T恤,乌黑浓密还透着清爽洗发水味的头发,冷漠的脸,以及,一双不带感情色彩的眼睛。 她站在他家门前的台阶下,双手塞进李维斯牛仔裤背后的裤包里,仰头笑着对他说,“我觉得挺没面子的。” 程孝正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瘪瘪嘴,“sorry,之前我没有告诉你,我跟钧默分手并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我爱着他,一直都爱。半年前和他回国,他带我见了他家长辈,那些人瞧不上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受了委屈一气之下就自己回英国了,为了和钧默赌气我才答应和你交往的……我又不喜欢你,不然怎么会让你追那么久?再说了,你比不上钧默,他们家有权有势,他又那么爱我,我当然不舍得真和他分手。” 程孝正呵呵的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她嗯了一声,然后说,“我怀孕了,钧默的。” 她不记得当时程孝正是什么表情,因为她根本没去看,再说了那话之后,她听他说,“你在利用我?” “相互利用而已,就当扯平了呀。” 她往后一步一步缓慢的往阶梯下走,脸上一直都保持着微笑,“你也不差,我第一次都给你了。” 程孝正看着她转身下完石梯,他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傅恩希临走时回了一次身,“程孝正,以后别再见了,再见面就是陌生人。” 他点头,“好。” 傅恩希走了,她听到身后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程孝正的母亲在对他说,“那种女人你见她干什么?这么不要脸居然追到咱们家来了!” 程孝正说,“以后不会了。” 时间的河入海流,如今终于分头走。 傅恩希在停车场呆得有些久了,回过神来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她把车子开出去,外面暮色早已降临。 …… …… 随棠跟萧钧默较劲,又是整两个星期没理他。 他也不骄不躁,该工作工作,该出差出差,每次打电话给她不接不会再打第二遍,只是给她留个短信说,生完 气记得联系老公。 随棠觉得这是一场较量,拼的是耐力,要是她妥协她就输得太惨了。 刘玺然理疗了四天就出院了,期间萧钧默去看望过一次,随棠见了他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态度——她其实很想和他在一起,也想回去看看大福了,但是她立场非常坚定。萧钧默这人有时候把大局看得太重,遗漏掉了更为重要的东西,她觉得那是本末倒置,得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周五下午她收到一条短信,男人发了一张机票的照片给她,并附大段文字: 去苏黎世,一周后回。 知道你想我,你就跟我死磕吧,男人没有xing生活容易早衰,我本来就比你老,你安的什么心? 福福没有狗粮了,你说你要养他的,自己买去。 还有,多吃点。 落款相当霸气:你男人 随棠看完:“……” 想删掉,手指差点碰到删除键的时候就后悔了。 她现在有点焦虑,觉得那人身上魔性太重,不然怎么会明明还在怪他却觉察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 她需要静静。 在萧钧默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从在网上卖手工皂,随棠和裴培似乎找到一个很好的路子,前期五百块很快就销售得差不多了,并且有回头客,也有客人介绍来的新客户,裴培和随棠商量,过阵子再看情况,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单卖手工皂是不够的。 手工皂是纯天然的,只有三个月保质期,同类型商品竞争异常激烈的大环境中她们俩仿佛杀出了一条血路,前途大好。 宿舍都成了仓库,有时候特别忙,牛牛和室长也要帮忙,在一次快递拉完货之后裴培很正经的宣布:必须到外面找个房子了。 在随棠和裴培去中介公司看房子的时候,随凯给她打电话来了。 彼时随棠还在认真考虑到底是租三室还是两室,随凯在那头对她说,“棠啊,顾栩他.妈过世了,他现在不太好,你来一下医院吧。” 随棠挂断电话之后沉默了好一阵,中介在旁边说了什么她一点都没听到,裴培见她愣着发呆,蹭她一下,“决定好了吧,要哪个啊?” “顾栩妈妈走了,我哥打电话来让我过去陪他。” “……” 裴培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清了清嗓子,“那就去呗,情况比较特殊。” 随棠像只鸵鸟,“我怕我一见他难过我就受不了,我怕我会去抱他。” “抱一下有什么关系?朋友之间也可以相互安慰,情理之中,你在墨迹什么,赶紧打车过去。” 裴培推着她出了中介公司,给她拦了辆出租,临走时对她说,“现在你知道顾栩他做什么都是因为喜欢你,不会见了他不自在了,好好陪陪他。” 随棠关上车门之前没忘了交代她,“你一个人看房子机灵点!” “以我的智商……” “不太聪明!” “你滚!” 随棠笑着给她挥了挥手,让师傅开车。 王燕云常年住在仁康医院的vip病房,随棠虽然没去看过她,但是随便找人一问就找到了。 此时顾栩家来了很多亲戚,大概是王燕云这病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她这样走了也算是解脱,所以随棠去的时候到没听见多少人在哭,大部分都在忙活着商量后事。 随凯和顾栩在最里面那间屋,王燕云两个小时前走的,随棠进去看到白布搭在病床上,而顾栩就坐在那里。 他脸上表情和平时无异,冷清,平静,看似并无波动。 但他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去招呼亲友,就只是在那里坐着,随凯一直站在他面前,怕他憋着憋着憋出毛病。 随凯看妹妹来了,招手让她过去。 顾栩也看见了她,不过看见了就看见了,跟没看见没有区别。 “你家亲戚好多。” 随棠走过去,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试图让顾栩这儿的气氛有所缓和。 顾栩点头,“是挺多的。” “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随棠问他。 “先把我妈转到别的地方,然后招呼亲戚去饭店吃饭。” 顾栩已经站起来了,脸上稍微有了些温度,“你人都来了,就一起吧。” 随棠说好,习惯性把双肩包取下来挂在随凯身上,随凯自觉的双臂伸进去,背上,他说,“棠棠来帮忙的。” 顾栩终于露出个笑脸,“没什么需要帮忙。” 他沉默片刻,对随棠说,“陪我走走吧。” 随棠看了看她哥,然后点头,“嗯。” 两人走在住院大楼后面的石板路上,前面是一面池塘,夏天的时候会开满荷花,随棠和顾栩并肩走着,不时说两句,他不怎么爱吱声,她的话也不多,两个人之间就安静了些。 不远处有亭子,随棠说过去坐会儿,顾栩今天有些迟钝,随棠都说完了他还没反应过来。随棠知道他估计是难受得不行了却强忍着,这样的情况比放声痛哭还要糟糕。她叹气,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拉着他过去坐。 随棠坐在他侧边,声音小小的,“你要是难受就说出来,这里没其他人,不用顾忌。”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亭子外的荷塘,随棠说的话他像是没听到。 “顾栩。”随棠叫他。 “我听到了。” “那你也没点回应,我会觉得我在和空气讲话。” 顾栩低低一笑,回头看她,“你难道不是来安慰我的?” “是啊。” “那你还诸多抱怨?” “……” 随棠眨眨眼,好脾气道,“那顾少你到底要不要我当你的知心姐姐呀?” “我妈算是活得比较久的。” 他转开视线,轻声叹息,“好几次都下了病危通知,她却奇迹似的活着,前阵子我还和刘阿姨说她可能不行了,你看,结果还不是活到了现在。” 随棠看到他双眼已经红了,她从没看见过他这样,他大概是想哭,又觉得自己是男人,不该哭。 “随棠你知道吗,我其实很想我妈早点离开,她去了另一个世界,就不会再承受那么多痛苦,身体上的,心理上的。” 随棠站起来,顾栩一转身就轻轻把她抱住。 这会儿她很淡定,任由他双臂圈在她的腰上,她低头,像是安抚受了伤的孩子,将他的脑袋扣在怀里。 随棠的掌心轻抚着他,“没事了,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感觉到一阵温热,顾栩哽着说,“她终于解脱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萧钧默突然出现打算把她劫走 赵澜澜听说顾栩和随棠一起下楼了,半分钟都不能等的也到楼下去,到处找遍了都没看到那两人的影子,正拿出电话要打给顾栩,却看到亭子里拥在一起的那对男女。 当时她有多愤怒她自己都没法形容,平时顾栩跟她拉个手都嫌麻烦,这会儿竟然抱随棠抱得这么紧。不都说男人的脑袋不能随便碰吗?随棠是在干什么?她凭什么搂着他? 她气得用手捂着胸口,一边告诫自己要冷静,如果现在她冲过去扇随棠两巴掌,那她和顾栩就真的彻底完了玛。 顾栩不爱她,这个事实她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手里有顾栩母亲那张王牌,他就永远都不能和随棠在一起。 两年前那张王牌还算是王牌,可是两年后的现在,顾栩母亲已经过世了,不管他是否发过什么毒誓,假如他铁了心的要随棠,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澜澜仿佛看见自己死命抓住两年多的这个男人在跟她说再见,视线里随棠那张原本漂亮的脸孔让她觉得无比恶心,可她只能按兵不动,拳头攥得再紧,她仍然不敢动随棠分毫。 她一步一步朝随棠和顾栩走过去,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以表现出自己的大度。 随棠看到她的时候,她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仿佛写满了包容。 不过在随棠看来这也没什么需要包容的,本来她和顾栩也就没什么,做不了爱人,朋友总是要做的,拥抱一下有什么关系澉。 赵澜澜笑着对顾栩说,“你们在这里呀,顾叔到处找你。” 顾栩在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渐渐收起了情绪,“知道了,这就回去。” 他回头看随棠,“要不你先去找你哥,我到我爸那儿去一趟。” 随棠点点头,“好,你快去。” 顾栩转身,赵澜澜习惯性的挽住他的手臂,在随棠的视线里,那亲密有些过于刻意了。 院长办公室在对面那栋楼,顾栩走得快,赵澜澜穿着高跟鞋有些跟不上,她看顾栩完全就没有要迁就她的意思,突然停下脚步,“顾栩你什么意思,我的脚差点扭了!” 顾栩淡淡道,“你说我爸找我有事,我当然走得快。” “那如果是换了随棠她穿高跟鞋你会走慢些等她吗?” “……” 顾栩听着愣了愣,然后笑了。 赵澜澜这种人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明知道她和随棠在顾栩心里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明知道答案还这样大声质问,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随棠她很少穿高跟鞋。”顾栩说。 “那如果她穿了呢!” 顾栩摇摇头,末了叹气,“澜澜,这是何必?非得把自己搞那么难堪做什么?随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要是穿了高跟鞋,我一定不会让她走太多路,如果非得走,那我会背她,甚至用不了她开口。” 赵澜澜凉凉的笑了一下,“为什么会有区别对待?我们俩在一起两年了顾栩!” 顾栩抬手将她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温和道,“澜澜,现在不要和我说这些,我没这个心情。” “你当初和我在一起究竟为的是什么?” 顾栩都都转身了,赵澜澜突然问他这话,他双手插兜站在原地许久,再次转身淡淡的看着她,“澜澜,不要掩耳盗铃了,要不是你去找过我妈,要不是你跟她商量过,她会有那个城府要逼自己儿子发那破誓?” 赵澜澜闻言眼神闪烁,不再敢看顾栩,讷讷的往后退了一步,全身像是被浇过了凉水,从头凉到脚,“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对你……” 顾栩望着别处呼了口气,然后对她说,“这几天要忙葬礼的事,趁这个时间先冷静冷静,过后再来说这个事情。” 她问,“顾栩你要去找随棠吗?” 顾栩笑,“我倒是想,可现在的随棠,她未必要我。” …… 晚上七点三十。 随凯随棠兄妹二人和顾栩家亲戚在饭店一起吃过饭之后离开,顾栩说开车送随棠,随棠婉拒了,她让随凯骑摩托车送她。 摩托车的后视镜里,随棠看见赵澜澜一直盯着她背影那双深恶痛绝的眼睛,不禁叹气,心说旧恨未解,新仇又来了…… “我不回学校,哥,不走那条路。”随棠捏随凯的肩膀。 “上哪儿啊?” “那个……那谁家里……” 随棠脸贴着她哥的背,不敢去看车镜里他的表情。 随凯倒也没说什么,她说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她试图讨好他,想让他早点接受萧大总裁——“那天他跟我说他喜欢你。” 随凯专注开车,“谁啊?” “就他啊……” “呵呵。” 随凯冷笑两声,“都他妈不认识,喜欢个鸟!” “能不能别说脏话了?” “老子没文化,没素质,讲不来文明。” “当我没说过!” 好几分钟随棠没吭声,随凯以为她生气了,反过来逗她,“哈哈,那什么,大总裁是不是都很酷炫狂拽?身边经常跟着一大拨人,穿西装戴墨镜的保镖?” “你港片看多了啊?” “那至少会住好几千万上亿的豪宅,有自己的私人飞机,想吃一碗香港的鱼丸让人立时三刻给送来还是热的?” “……” “听说还会在外面养很多小老婆,在全世界几座城市有投资,那就在那几座城市都有女人?” 随棠简直受不了他了,“你别意yin了行吗,他就是个做生意的,哪有这么夸张?” “呵呵。” 随凯又笑起来,问她,“钓金龟胥这么好的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咱爸?” “告诉他干什么?” “让他乐极生悲一下,死翘翘了,咱妈就自由了。” “是你爸呢,怎么这样说……” 一提起那个人,随棠心里其实也不那么舒坦,以前还想着没有他就没有自己,自从知道自己不是亲生,随棠长期抑制的对他的反感和厌恶便像是拉开了阀门,肆无忌惮跑出来了。 她甚至庆幸自己不是这种人的亲女儿,有母亲,有随凯,就已经够了。 随凯送她到别墅区大门口,随棠心说他没来过这儿,就想让他进去坐坐,可随凯拍了拍摩托车头笑道,“我就不去了,我这一身儿这么寒酸,也不像能出入这种地方的人。” 随棠心里一酸,“哥!” “好了好了,你赶紧回去,大总裁在家等你呢。” “他出差了。” 随棠晃了晃随凯的袖子,“真的,他说他信你。” 随凯眼里波光流动,他明白随棠在说他高中时候那件荒唐事,低下头笑笑,“信就信呗。” “每次你都装得很不在乎的样子。” “本来就不在乎,干嘛要装?” 随凯上车,将头盔戴上,“老子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不就名声难听点儿?” “哥……” “走嘞。” 随凯将一大袋狗粮扔到随棠怀里,随棠看着他离开,不由得就想起几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那应该是他们家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不就为了一个保送名额么,那个女生至于这样对随凯? 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随棠在面对他人的时候,即便知晓他心怀不轨也从不愿彻底窥视,不是她怯懦,只是她不愿直视光明背后的阴暗面。 …… 随棠到家,还在开门就听到大福在屋里躁动的声响。 门一开,那个胖子蹭的一下就窜过来,差点将随棠扑到。 “福福,想我了没啊?” 随棠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大福像是通人性,明白她在说什么似的,汪汪叫了两声。 “知道你想我。” 顺了顺它背上的毛,看样子萧钧默走之前有带它出去洗剪吹,身上特别干净,随棠笑着问它,“你那个脑残的爸,走的时候真的一点粮食都没给你准备么?那你说,要是我不回来,他是不是打算饿死你?” 大福又嚎了几声,比刚才更带劲。 随棠起身,抱着狗粮去了厨房,大福跟在她身后,听她自言自语,“真是莫名其妙,哪儿来的自信说我想他?我才没有想他,我才不要想他!” 往大福的狗槽里放狗粮,一边对它说,“快吃吧,吃完了带你散步。” 当大福哼哧哼哧填肚子的时候,萧钧默电话打来了。 随棠没打算接,她表示还在冷战中。 可今晚那人超级有耐性,一遍又一遍,终于,随棠接了。 “有事吗?”她冷冷的问。 “我猜,你现在在咱们家里,是不是?” 那人的声音好像特别自信,虽然在客厅里四下张望,心里想着他是不是又在家里安装摄像头,“没有,我跟同学在一起,男同学。” “那我怎么听到大福吃东西的声音?” “你幻觉。” “随棠,老公想你了。” “哦。” 她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抠着那上好的皮质面料,一听到他说想她,心里莫名就柔软了。 “我还在生你的气呢。”她说。 “我知道。” “你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不会,你不要瞎想,就算哪天你不要我了,我都会死皮赖脸缠着你。” 这大概是最动听的情话了,随棠听着忍不住上扬了唇角,“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决定离开你,并且死皮赖脸缠着也没用,你怎么办?” 电话那端安静了。 随棠想,他是不是在认真思考? “那就一直等你,再也不找别人,孤独终老你看怎么样?” 萧钧默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他应该是在笑,随棠也就当他是开玩笑了。这不是什么好假设,说过就忘了,她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觉得这种事应该他自己主动说。 “这阵子暂时走不了,估计要下个月才回来了。” 随棠正想着呢,他突然就开口了,她一愣,这不才月初么?下个月? “嗯,不要太想我。” “开什么玩笑……” “再次提醒,去学车,我回来要看到你的练车卡。” “噢。” 挂断电话,随棠看时间,已经九点了。 她在算时差,萧钧默那边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第二天随棠去驾校报了名,报名费是她开网店赚来的,用得理直气壮。 可她一点也不想去学车,学会也没钱买,萧钧默当真给她买了豪车她敢开吗?她可没那么招摇。 顾栩母亲的葬礼是在两天后,葬在北郊景山公墓,随棠随凯和母亲一同前往。 当天随珊妮一家也去了,顾栩和赵澜澜在谈恋爱,按这个关系,他们也的确该去。 亲友很多,黑压压一片,随棠娇小的个子几乎被湮没了。她站在刘玺然身边,视线不经意扫过赵澜澜,对上她阴冷的目光,随棠心里一紧。 看来还真是记恨上了。 葬礼结束后亲友逐个离开,只有顾栩和他父亲还站在那里。 墓碑上王燕云的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看起来很精神,也很漂亮,秀丽端庄,大家闺秀的风范——刘玺然看着看着心里就万般感慨,那年要是父亲没有出事,她们家又怎么会衰落成后来的样子。她和王燕云一样,都是航运司职工子女,怎么王燕云就能上三军医大,而她差点连高中都没能念完,家里太穷了。 往事还真是不堪回首,刘玺然念及当前,觉得过日子也就那么回事,好也是一天,歹也是一天,山珍海味是一天,粗茶淡饭还是一天,如今子女都长大了,虽然随凯他不争气,总归也还是孝顺的,她知足,惜福,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她收回视线,对随凯兄妹说,“走吧。” 随凯长臂一伸亲昵的揽着母亲的肩膀,随棠走在他旁边,注意力刚刚从赵澜澜那头拉回来。 赵澜澜冷冷的瞧着那一家三口下石梯,直到看不见为止。 在景山公墓离开后,随棠就和裴培去签租房合同了,签完之后又去手工作坊下订单,忙完到家已经是暮色将至了。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儿颜色鲜活的衣服,喂完大福就带它出去散步了。 海港城到了周二就特别热闹,因为会开音乐喷泉。 随棠和大福一人一狗闲闲的走过去,到了之后才七点二十,还有十分钟才开始。 身后有湖南口音的小贩在卖臭豆腐,随棠闻着那味儿就特馋,摸出五块钱递给小贩,“老板来一份。” 大福嫌弃的眼神瞅了她一眼,估计是在说这姑娘看着漂亮,口味竟然这么重。 随棠吃得津津有味,狗绳套在手腕上,目不转睛盯着那头的喷泉,直到发现耳边那道男声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转过头去,臭豆腐摊前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的侧面轮廓和萧钧默长得有些像,个子特别高,比萧钧默还要高出好几公分。 程孝正刚往嘴里塞进一块臭豆腐,下意识察觉到旁边有人在看他,等他转头,便迎上随棠冷淡且反感的目光。 他有些意外。 臭豆腐也没心思吃了,他随手将一次性餐碗扔在垃圾桶里,饶有兴致的走近了随棠。 随棠就拿看“心理变.态”的眼光看他。 “哇哦,又见面了。” 程孝正笑起来貌似很无公害,可随棠觉得他笑里藏刀,那句“小随棠”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直接无视他的存在就这样转身背对他。 他也不急,优哉游哉走到她身后,弯了下腰拿肩膀蹭她一下,“怎么了?我是你男人的大哥,按理说你也得叫声大哥,你这态度看起来不怎么友好。” 随棠连吃臭豆腐的心情都没有了,像是碗里堆着成千上万只死苍蝇,她皱着眉瞪他,“他一直当你是兄弟,你却没有。” 他低低笑了两声,“这话说得……” 突然看见随棠手里拉着一条狗,程孝正刚才都还似笑非笑的,突然就变了脸,直往后躲,“这、这怎么回事!” “萧钧默的狗。” 随棠拉着大福往他跟前走,大概是看出他怕,忍不住想笑,“这狗啊,一般情况不咬人,但是呢,有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它是一定会咬的。” 说着又把手里绳子放松了一些,大福直往程孝正那头冲,程孝正 一边后退一边指着随棠,样子特别毛躁,“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怎么就跟这么大个东西在一起!” “它保护我啊。” 随棠边笑,边拉着大福靠近程孝正,“不然,要是我又跟上次一样遇到坏人怎么办?萧钧默养这狗就是为了保护我的——你太不要脸了,居然给我用催.情的香薰,程孝正,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廉耻啊?” “什么狗屁玩意催.情!” 程孝正从小就怕狗,他简直服了随棠了,居然带狗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萧钧默有病吗,养那么大条狗干什么! 他现在不敢跑,怕他一跑随棠就松手让那狗去追他,并且这地方人那么多,人山人海的在看喷泉,哪里有地方给他跑! “敢做不敢当,那天你带我去酒店,不是用那种东西把我弄睡着的?” “催眠,只能催眠!” 程孝正看随棠和大福步步逼近,而身后就是这个广场的围栏了,他差点就要指天发誓,“我跟你说,我压根不知道什么催.情的香薰,那个催眠的是平时我自己用的……你让那狗蹲那儿别动!” 随棠看他不想撒谎,却又将信将疑,“真的?”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催.情?我就见你一面,你觉得我对你有意思?” “……” 随棠心想就算你对我没意思,你为了整萧钧默,做点不要脸的事也太正常了。 这话她没好意思说。 “我说,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程孝正鄙夷的看她,随棠脸上有点挂不住,“你别瞎说!” 回忆了一下,那天不就去吃了寿司么? “你这人太虚伪,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的!” 随棠慢慢的收起大福的绳子,没好气的瞧着程孝正,“你怎么就那么讨厌萧钧默,什么都要和他争,是不是看着他不舒坦,你就舒坦?” 程孝正今晚要被那条狗逼疯了,“赶紧把狗拉回去!” 随棠憋着笑,“急什么,今晚他吃饱了的,又不会吃你。” 程孝正气得咬牙瞪她。 “我跟你说啊,以后我走哪儿都带着它,以防万一。搞不好哪天又被你带走了,不仅迷晕我,还把我卖到那些非法场所逼.良.为.chang,真是想想都可怕。” 随棠已经把大福拉到跟前了,看程孝正那显然是受了惊的表情,她眼看就要笑出来了,谁知道程孝正不冷不热甩过来几句,“你?非法场所?呵呵,你身上哪点儿值得人家买过去逼.良.为.chang?” “……” 随棠刷的一下脸就红了,很懊恼,又不知道如何回击,只见程孝正淡淡一笑,车钥匙在他指尖上转了转,“本来打算送你一程,可你那狗让人看着太讨厌了。” 随棠冷冷道,“信不信我叫它咬你!” “……” 你有种! 程孝正隔空指了指她,转身就走。 …… “是吗,大男人居然怕狗?” 裴培和随棠从图书馆回宿舍,路上随棠给她讲了之前那件事,她一听就笑了,“我见过他啊,那么高大一个人,怎么会怕狗?” 随棠瘪嘴,“谁知道。” 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多久,两人又开始说网店的事,走到宿舍楼下,有人叫随棠。 “叫你呢。”随棠没注意,是裴培先停下脚步。 “谁啊?” “那儿,你表姐。” 顺着裴培的视线看过去,随棠看见了坐在不远处长椅上的赵澜澜。 随棠看了她一阵,把手里的书拿给裴培,“你先上楼,我一会儿就回来。” 裴培觉得来者不善,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吵架啊。” “嗯。” 赵澜澜这人心思重,裴培是觉得她随时随地可能玩儿花样整随棠,她倒是早就开始工作了,可随棠还是在校生,万一出了点什么事被记一过,那可是要影响毕业的。 裴培走后,随棠走到赵澜澜旁边坐下。 算起来,她们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过了。长大是一件疼痛的事,要是她们永远都是小孩子,永远不知道什么事男女之情,那么现在她们一定不是这样的相处局面。 “找我有什么事吗?”随棠语气平和的问她。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赵澜澜语气轻佻,一看她这样就不像是要好好和她说话的,她瞅着随棠脖子里那条项链,在随棠没注意的时候,伸手从她的衣领里拉出了那颗精致且价值不菲的吊坠。 “哟,BVLGARI?” 赵澜澜唇边挑起嘲讽的笑,随即放心那颗吊坠,“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虚荣?买不起就算了,你买个仿货来挂着也不怕别人笑话?” “……” 随棠蹙着眉将吊坠重新塞回衣领里,这是萧钧默送她的生日礼物,管它真假,真的她珍惜,假的她也喜欢,虚荣?她说的是自己吧。 “上次那条施华洛世奇的项链你以为我真是送给你的吗,那不过是做给顾栩看的罢了。” “我知道。” 随棠轻轻呼了口气,“澜澜,哪怕你不是出自真心送给我,我也收藏得很好,我没有扔,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姐姐。” 赵澜澜冷笑,“别那么假了,你要是把我当你姐,你会跟我抢顾栩?” “顾栩!” 随棠就知道她扯那么多就是为这个来的,她无奈道,“澜澜你听着,首先我不会和你抢,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因为他顾栩由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你——你的谎言太蹩脚,顾栩他根本就没和你发生过关系,你却故意恶心我,有意义吗?再者,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和顾栩是朋友,我们是非常简单的,可以诉说心事的朋友,但是同样,他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即便你和他结婚了,你也不会幸福。” …… 萧钧默的车子停在随棠宿舍楼下很久了。 车窗开着。 手里的烟已经不知道抽了这是第几根了,他骗了随棠,他其实今天就回来了,骗她只不过想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管有没有惊喜,反正是要把她劫走带回家的。 谁知道呢,他看到随棠和裴培说笑着走过来,刚灭了烟要下去,便听见有人在叫她。 然后裴培上楼,随棠和那个叫她的人坐在了一起。 五秒之前,随棠的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那个女孩子估计是用了不小的力气,随棠的脸偏到了一边,空气里那沉重的响声直抵他的耳膜。 “随棠你骗三岁小孩呢?你和他是朋友你会那样和他抱在一起?” 赵澜澜在随棠说完那番话之后,几乎是霎时就站起来,抬手就朝随棠脸上招呼了去。 “他要和我分手,要和我分手你听到了没?!” 赵澜澜极其强势一个人,激动起来声音很大,她打了随棠一耳光,在随棠捂着那半张脸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把随棠从长椅上扯了起来。 “王阿姨死了,没人能制约他了,顾栩这么快就跟我提分手,是不是你逼她的?你说啊!” 她使劲的晃着随棠,疯了似的,随棠冷冷的扯开她的手,“你这是,承认你早就知道顾栩妈妈逼他发毒誓?” “知道,我当然知道。” 赵澜澜笑得有些得意,她对随棠说,“不仅知道,而且是我和王阿姨一起商量的。” “你们真的,太过分了。” 随棠气得忍不下去,扬手就要扇她,却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在身后叫住了她,“随棠,你的宿管老师在看着你。” 这声音…… 随棠的手停在半空,她轻轻转头,便看到打开车门下来的萧钧默。 她愣了,“你怎么……” ---题外话---嗯,8000字,算是弥补之前更新时间不稳定的。 这阵子我家小正太住院了,一岁多的孩子,不生病还好,一旦生病除了亲娘谁都不要,所以我太累了。 现在好了,小正太已经退烧了。 然后关于文的内容,我写不出百分百的坏人,也写不出十足十的完人,有遗憾有缺陷,才更真实。 我看看今晚凌晨能不能再更新一章,大家等到12点30没有的话就先睡吧。其实最好明天早上起来再看,睡眠比起看文重要多了啊。 就这样,发言结束哈哈。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说你对我冷淡了多久?快一个月了吧? “奖学金还要不要?” “毕业证还要不要?” 他慢吞吞的一步步朝她走来,眉心紧紧拧着,那严厉的目光,就像是看着自己女儿犯了错的父亲。 随棠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直到他站在她跟前,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手拉下来。 由始至终萧钧默没有看一眼赵澜澜,居高临下盯着随棠,嗓音低沉可怕,“愤怒使人变得愚昧,无知,且幼稚,今天你在这里动手,你就输了。澉” 赵澜澜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男人,他那冷漠疏离的态度,俨然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身上那种气场让她莫名心虚。 “她打你,想报仇?”萧钧默低声问她玛。 随棠摇头,他又说,“因为顾栩?” 她嗓子变得哽咽难受,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他问她,这让她心中产生一种复杂情绪。 随棠没有回答,萧钧默却明白就是那个意思。 这个时候裴培和室长她们从楼上跑来了,随棠周围已经有了很多看热闹的同学,随棠谁都顾不上,只是不动声色的望着萧钧默。 “还想不想打人?”萧钧默问她。 已经好几分钟了,应该,已经过了气头上。 随棠的脑袋渐渐低下去,咬着下唇,觉得刚才自己的失控和赵澜澜泼辣的跟她动手没什么差别,大庭广众下那么多人,真是难看。 “不想打了我们就走。” 萧钧默面色沉沉的将手伸过去,随棠的脸很红很红,都不敢去看周遭的人,只管把手递给他。 …… 那个男人英俊富有,高贵冷艳,他穿得起高级定制西服,开得起全球限量跑车,他是随棠的男人。 如果那次随棠生病时萧钧默来看他的事情被全校百分之一的人背地议论,那么这次他当着那么多人牵着随棠上车,从今以后,剩下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奔走相告了。 不过坐在萧钧默车里的那个小女人,她暂时还没心思去惦记那些,因为此时此刻,萧钧默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 应该是生气了。 比生气更严重的是发怒,也许他怒了,只是开车的时候不想发作。 随棠在掂量,到底是打人比较严重,还是为了顾栩打人比较严重。 她不声不响偷偷扫了他好几眼,那人面无表情开着车,目视前方,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他不爽这是肯定的。 随棠脸上的指印根本还没散去,不过她已经忽视了那麻木感,低头对手指,暗暗揣测那男人的心思。 吃醋了? 这情况很恼火啊,随棠觉得他明明很想揍她又一言不发的样子很恐怖,或者他回家之后要对她使用武力? 随棠轻轻转了下脑袋又看他一眼,小声叫他,“不是下个月才回来吗?” 没反应。 “临时更改了行程?公司有更要紧的事?” 随棠彻底把脸转过去面对他,见他无动于衷便有点泄气,“你坐在车里,是不是都听到了?” 他冷笑了一声。 “那天他.妈妈过世了。” “我哥也在的。” “澜澜她带了情绪。” “其实就是朋友间那种。” “你别多想啊。” “我很守妇道的。” 随棠想跟他解释,又很没条理,萧钧默听着就觉得好笑,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下,他淡淡的瞅着随棠,“说那么直白干什么?” 守妇道! “怕你瞎想。” 眨了下眼,她又说,“你也被那谁抱过,还口红呢。我和顾栩比你和她更单纯。” “谁知道?” “你什么意思?” 车子重新上路,可萧钧默那不冷不热一句“谁知道”,让随棠心里窝火,他这是不信任她?觉得她还在惦记和顾栩的旧情? 到家之后萧钧默车钥匙一扔就直接往楼上跑,看样子是不想理会随棠。 随棠站在玄关处,还没脱鞋。 她心说,那你把我带回来干什么? 去厨房拿纱布包了冰块敷脸,随棠皱着眉在屋里走来走去,觉得萧钧默就不是个东西。 许他有难言之隐,就不许她有个特殊情况?男女之间双重标准? 大福一直跟在她身后,随棠突然停下,大福撞在了她的腿上,她直接跌坐在沙发里。 一个多钟头的沉默,虽然有人,可这房子依旧冷清。 萧钧默洗完澡换了衣服下楼来,抿着薄唇看随棠,和她对视,随棠脸上被刮了耳光那地方还在微红,他冷漠疏离的眼神,似乎一点不心疼。 随棠见他这样,就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坐起来穿上拖鞋往厨房里去了。 她扔了冰块,无所事事的开了水龙头洗手。 洗了很久觉得实在无趣,就把水阀关了,一转身,撞上了一堵坚固的人墙。 她没能走一步,因为萧钧默欺身过来,双臂撑在了她身体两侧的水池边。 “脸还疼不疼?”他弯腰看她,脸色已经缓和下来了。 随棠摇摇头。 他抬手,轻轻抚着她被打了的那地方,没再看她的眼睛,“知道当时他不要你的原因了?” “嗯。” “是不是觉得很遗憾?” “嗯。” 随棠不想说谎,可她的坦诚,到底让那男人心头狠狠一抽,他垂眸笑,把她搂在怀里,掌心摩挲她光滑的发丝,“随棠,你可真诚实。” “我说一点不遗憾你信?” 随棠反问,他却没有回答,于是随棠轻轻把他推开,转过身去背对了他,负气道,“都嫁给你了,遗憾有用吗?” “说清楚!” 他从后面将她整个人圈住,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回头面对他,“你很不甘心?要是没有嫁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是这个意思?” 随棠下巴被他扣着,脑袋动不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没有行动自由的机器人,再加上心里本就有气,便说,“你明知道又何必问我?” 她看到萧钧默的眼底眸色变得深了,心里隐隐有些害怕,整个人被他彻底转过来,他力道很大,紧紧抵着她,随棠单薄的后背磕在冷硬的水池边,很疼。 “你放开我。”她皱眉说道。 他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俯身去吻她,随棠不喜欢这样,便扭开脑袋躲他,可她和萧钧默之间力量悬殊太大了,不管她如何躲,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粗重的喘息就在耳边,随棠知道他已经憋了很久了。 如果心无芥蒂,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可他现在毫无风度可言,随棠也感觉不到他的尊重,那这和随便找人发泄有什么区别? “不要碰我。” 她试图推开他,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了,可那男人就是仅仅贴着她没有动一下,她急了,索性抬脚要踹他,哪知他的手更快,轻而易举就把她的腿按住了,“你老实点!” 他捞着随棠的腿,两人又贴得很紧,这姿势已经很暧昧了,“随棠我跟你说,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考验我的底限,类似的话我不想再听。” “都是你自己说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是在配合你。” 随棠特别恼他一副自己永远没错的嘴脸,“我要是心里还有他,现在就不是和你呆在这里了——你松手行不行,我的腿酸!” 萧钧默手一松,随棠那条腿放下来,瞧她懊恼极了的样子,他忍着笑,摆出一脸严肃,“那你自己说你动手打人对不对?” 随棠低头,“当时很生气。” 他笑,“自己被抽了不生气,倒是替别人生气。” 随棠在他腿上踹了一脚,“你能不能别这么大酸味?” 男人搂住她,朝楼梯口偏了偏脑袋,暗示她,“洗澡去?” 随棠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一码事归一码事,她这事儿过去了,他那事儿还早呢。 “我自己知道洗。” “一起洗。” “你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随棠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来了,他腿长走得特别快,几大步就上了楼,一回到房间就把她扔到了床上。 “别装傻了,随棠,你知道我现在最需要什么?” 他已经压下来了,双手按着她的手腕,有些急,呼吸都是混乱的,“你说你对我冷淡了多久?快一个月了吧?” 他亲她的脸,很投入的闭着眼睛,“你的气性怎么能这么大?铁石心肠都比你心软……”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随棠说他五分钟解决 他渐渐吻着往下,随棠仰着头看天花板,对他的渴望置之不理,“我是不是铁石心肠你心里清楚,这种事情换作他人同样受不了,甚至对你的要求更苛刻。” 感觉到他停下来,随棠轻轻一翻身就从他怀里钻出去了菟。 赤脚站在地板上,一字一句,说得那样清晰,“我是在乎你,所以可能在你看来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我偏偏就很计较。在这件事情上我很自私,可我认为我的自私并没有错。我心胸不够宽阔,容不下一个傅程程,而实际上不是我容不下她,她叫了你爸爸十一年,可我和你做夫妻才两个月,我是怕我会输给她。” 随棠拿了睡衣去洗澡,走到浴室门口又转过身来,很较真的说,“我配合你应付你家里人是一回事,我不高兴又是另一回事。傅程程还叫你爸爸一天,你就……” 萧钧默对上她的视线,她看了他一眼之后进了浴室把门关上,接着上句说,“别想动我一下。” …… 清晨,赵家。 赵澜澜起床后打着哈欠下楼,和往常一样准备吃过早餐之后去机场。 可今天家里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她沿着楼梯一步步走下去,看到父亲在客厅坐着抽闷烟,而母亲则坐在他跟前焦头烂额,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这可怎么办,搞不好是要吃官司坐牢的,你做生意这么多年了,怎么这次这么不小心!逖” 随珊妮脾气上来了,指着丈夫的脸就开骂,“我可告诉你,要是公司破产了我就和你离婚,你最好立马想办法解决!” 赵齐勇像是霜打的茄子,随珊妮说了这话他一点都没有怒意,唇边的烟拿下来,瞅着她说,“你那不是还有些私房钱吗,借给我周转一下,这件事解决了我……” 随珊妮抱臂冷笑,“你少打那些钱的主意,我看我这辈子是指望不了你这个窝囊废了,我自己的钱可是要用来养老的!” “你!” “不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你可别怪我无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赵澜澜实在听不下去了,几步跑过去说她母亲,“你都说的是些什么话,我爸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你没瞧见他头发都白了吗?你吃好穿好跟你那些所谓的朋友去香港欧洲血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爸在外面为了拿一个工程会喝多少酒?他胃出血进医院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悠闲的在维多利亚港吹海风赏夜景!” 赵齐勇不想女儿和妻子发生争执,赶紧伸手拉住她,“澜澜……” 赵澜澜拉开了他爸的手,一时气头上,也顾不上什么长幼之分,“以前你总是说我舅妈,说什么贱命的人,生的女儿一样是贱命一条,我告诉你,她随棠的命不见得比你我差!我发现一个事实,你和我舅舅你们俩还真是货真价实两兄妹,一样的自私,冷血,我舅舅没有当随棠妈妈是老婆,我看你同样没把我爸当老公!” 随珊妮还是第一次被女儿这样吼,她暴怒的一下站起来,“赵澜澜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吠!我想方设法和王燕云搞好关系,她一个病人,长时间不洗澡身上臭得要死,为了你,我每个星期都花整整两天去陪她,眼看顾栩都跟你交往了两年多,这个时候你们居然给我分手!你是人脑子还是猪脑子,一个男人都搞不定,我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你气死我了!” “我的确是搞不定顾栩啊,”赵澜澜不急反笑,望着随珊妮满脸嘲笑,“顾栩甩了我,我的确生气,不过我的气恼和你是两回事,我看重的是感情,你看重的却是门第——妈,今天早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顾栩不会喜欢我了,你瞧瞧啊,随棠他们家,她,她.妈,还有随凯,个个都那么讨喜,而你,我,我们俩一样的惹人厌。你就别想着攀顾家那门亲戚了,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没!戏!” 随珊妮气得仰头紧紧闭着眼,胸口上下起伏厉害,赵澜澜理都不理她,只关心的问她父亲,“爸,公司是怎么回事?” 赵齐勇捻灭了烟头,叹气,“施工现场出了重大事故,那个盘你也知道,走了好多后门,能找的关系都找了,这是恒瑞的项目,只要有一丁点机会我都不想错过。年初动工,本来都很顺利,可前两天有关部门来检查说是很多地方使用的材料不合格,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 赵齐勇说到这里低了头,双手撑着额头,赵澜澜追问,“然后呢?” “后来死了人,事情闹得大了,现场根本不能再继续施工,现在不仅要应付有关部门,关键是恒瑞那边已经查下来了,没有按合同上的要求施工,违约金就是拿我全部身家也赔不起啊!” 赵齐勇一个五十几岁大男人,平时言语不多,算得上沉稳,而今所有的事情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背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想到会身败名裂,会一无所有,会坐牢,会失去老婆,突然就这么哭了出来。 随珊妮在一旁皱着眉头,心想这男人真是个孬种,很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上楼回房了。 赵澜澜对母亲的举动很是恼恨,但随家兄妹本就是这种人,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赵澜澜平时看似光鲜,其实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她觉得悲哀。 她坐下来,手伸过去拍拍父亲的肩,“爸,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 赵齐勇低声抽噎了一阵,末了抬起头,“澜澜,爸爸现在还不能放弃,我得去找一个人,我给他跪下,我求他,只要他能重新给我机会,我一定会东山再起的。” …… 城市的另一头。 随棠昨晚没有和萧钧默睡一起,起先她说要睡沙发,萧钧默不同意,然后她说,要不你睡沙发? 最后萧钧默就抱着枕头被子睡沙发去了。 不过早上一觉醒来的时候,男人是躺在她旁边的,明明就说了不和他睡,他出尔反尔,这是作弊。 他的一条手臂搭在她腰上,随棠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拉开,正要起来,他的手又伸过来把她压了下去。 随棠皱眉盯着他,觉得他根本就是在装睡。 “萧钧默。”她推了他两下。 “嗯?” 男人应了,却没睁眼,皱眉揉了揉眼睛,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随棠冷冷道,“你怎么跑到床上来了,都说了自己睡的。” 他睁开眼,不动声色眨了眨,唇边勾起一抹笑,凑过去双臂将她的腰身扣牢了,慵懒道,“没听过一句话吗,通常男人说,“我就摸一下,保证不进去”,这话多半是假的。” 随棠:“……” “你觉得可能吗?自己睡?我又不是单身!” 他说着就翻身压在她身上,手肘支在她两侧,他低头细看随棠,未施脂粉干净白皙的脸蛋儿真是漂亮,昨晚没能扑灭的欲.火在这一刻重新燃了起来。 萧钧默亲随棠的额头,在喘息,在恳求,心底的声音从喉咙溢出来,“给我吧。” “来不及了,今天上午有课。” “借口。” 男人咬她的唇,咬疼了她,随棠在她腿上狠狠踢了两脚,“不愿意是真的,但有课也是真的。” 萧钧默撑起上半身看她,看她这尊容,还真是恃宠而骄。 他心里两把火,欲.火和怒火,都是因她而起,她居然想置身事外就这样走人? “几点的课?”萧钧默沉着脸问。 “八点三十。” 随棠说了后,萧钧默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随棠也看了,然后笑着揶揄道,“不过你五分钟就能解决的话,也来得及。” 这是拿话噎他吧。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五分钟?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说他五分钟? 萧钧默撇唇笑,眼眸深幽的瞧着那个以为自己嘴上占了便宜的女人,“五分钟也行,我不介意直接一点,就怕你没爽到对我诸多抱怨……” 随棠瞪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让我起床啦。这学期已经耽误了很多节课,你要五分钟改天给你。” 萧钧默把她拉起来,他自己跪在床上,托着随棠的臀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脸埋进她的胸口,摩挲了几下抬起头,头发松散,笑意慵懒,“五分钟就五分钟,不要食言。” 随棠捧着他的脸笑,“你自己才是经常说话不算话。”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萧钧默身体实在是太好了 他不要脸的凑上去吻她,一本正经道,“不过说了一晚上几次就一定几次,这事儿从没含糊过。” 随棠笑得要岔气了,“你怎么这么恬不知耻呢?” 她笑了很久,他就静静的看了很久,无声的,陪着她笑。 他的眼神过分温柔了,随棠笑着笑着,对上他的视线,脸上放大了的笑容渐渐散去,轻声问他,“你想说什么?菟” 萧钧默垂眸,唇边一抹淡淡的弧度,五味杂陈的味道,他拉起随棠的手吻她的手背,“觉得自己命太好,想要的都得到了。” 随棠眨了眨眼,没有吭声。 在他抬眸时,柔情顺着目光抵进她的眼中,“随棠,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随棠知道,他别有深意逖。 或许在别人眼里的萧钧默城府深,藏得也深,可在随棠面前的他,大多时候是卸下防备的。 在感情里,在婚姻里,他的语言大多时候都是枯竭的。他这个人,凡事三言两语都想直接略过,她咄咄逼人,他就无可奈何,有时她真的会怀疑这人情商智商是不是真那么高。 这是他的软肋。 工作中不会,交际中不会,任何场合,和任何人在一起,他的交际手段都是高明的,也就只有面对随棠—— 无愧于心的时候他不会,相濡以沫的时候他不会,可当下,他在随棠对他的宽容里,他早就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在跟我道歉?”随棠问他。 “嗯。” 他点头,薄唇勾起,“这辈子自负惯了,很少跟别人说对不起。” 随棠眼眶微微泛着红。 “突然就很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他说。 “包括程程?” “是啊,包括程程。” 萧钧默无奈的笑,捏随棠的脸,“今晚就去告诉她,满意吗?” 随棠按着他的手,咯咯笑,“也没那么急……” 他扬着眉,叹气,随棠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这个姿势,萧钧默的脸就又抵在她的胸前了,他的大手扣在她的腰后,闭眼闻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香味,随棠指尖绕着他脑后的发丝儿,对他说,“有时间再去吧,我理解你。” 萧钧默问她,“上课上到几点?” “十点。” “过来陪我吃中午饭,好不好?” 随棠咬着唇想了想,点头。 两人起床洗漱,随棠换衣服的时候萧钧默叼着牙刷走到她身后,“叫你考驾照!” 随棠系扣子,回头看他一眼,“我交了学费了。” “早考早好,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萧钧默转身边走边说,随棠盯着他的背影……他这语气好像老年人啊。 …… 十一点三十,恒瑞大厦员工餐厅。 刘玺然熟练的将菜品摆整齐,戴着口罩,和旁边的同事张姐闲聊。 张姐一直都觉得刘玺然很有来头,又摸不清到底是什么背景,好奇,想跟她打听打听,但每次话到嘴边都又咽下去了。 “最近啊,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儿有问题,身体一天真是不如一天,幸好员工餐厅的工作还算轻松。” 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身体状况就这么差,刘玺然无奈叹气。 张姐问她,“刘姐你看起来这么年轻,还不到四十岁吧?” 刘玺然噗嗤笑了,“真要那样我可开心了。跟你讲啊,我大儿子今年二十三了,小女儿也二十了,明年是我的本命年。” 张姐:“哦,真是没看出来呢。” 摆放好了菜品,刘玺然摘下口罩和张姐去了后面,边走边说,“前阵子我女儿也嫁人了,她丈夫挺优秀的,关键是对她好,想着我就开心。” 她这几天心情不错,也就和张姐多聊了几句,“你说这人啊,一辈子图个什么?生活安稳,家庭和睦,子女幸福,这就够了。” 张 姐连连点头,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 “还有,来这儿工作后,跟你做了朋友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刘玺然说得张姐心里一阵热乎,她捂嘴笑,“我这人就是嘴拙,不太会说话,爱得罪人。” 刘玺然:“心直口快是个爽快人,总是比成天装着花花肠子要好。” “那倒是。” 还有二十几分钟楼上的人才下班,两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胡侃打发时间,张姐是那种心里憋着话不痛快的人,刘玺然见她好几次欲言又止,便笑着问,“张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朋友间别那么见外。” “这个这个……” 张姐阻止了一会儿语言,末了,小声问她,“上次你扭伤了被王经理送去医院之后,王经理不是给大老板打了电话吗?那大老板他是不是也去医院了?” 刘玺然一怔,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刘姐,我就是特别好奇你是怎么来这间公司的,我说了你也别生气,我听有人在背后说,说你家里一定有人和大老板有私交,这事儿是真的吗?” “……” 私交?刘玺然站眨眼睛,“算是吧。” “啊?真的啊?” 张姐突然就恍然大悟似的摸着额头笑了,“我就说嘛,不然我们王经理那么抠门的人怎么会舍得拿自己的车送员工去医院呢,原来是想在大老板面前挣表现呢。” 刘玺然笑着看了一眼时间,示意张姐可以去前台了,“哪有这么夸张,其实王经理人还是挺不错的。” 张姐嘁了一声,“都说了那是因为你和大老板认识么。” 刘玺然只是笑,没再说什么。 十二点钟员工餐厅开始营业,刘玺然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顾客。 随棠站在窗口,咳咳两声,指着里面的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 刘玺然站在那儿笑,提醒她,“棠棠,吃饭要刷卡的,你有公司饭卡吗?” 随棠一下就笑了,双手勒着双肩包带,“居然还要饭卡,那外面的人就不能在这儿吃饭哦?” 刘玺然点头,“是啊。” 随棠哈哈一笑,逗她,“妈,你戴口罩的样子好像巷口卖馒头的大婶。” 刘玺然耸肩,无所谓的样子,“我卖饭的。” 这时候张姐走过来,笑着问刘玺然,“刘姐,这就是你小女儿啊?” 刘玺然这才给她介绍,“是啊,我女儿棠棠——棠棠,这是张阿姨。” 随棠谦逊的微微躬身,“张阿姨好。” “棠棠第一次来吧?”张姐一见随棠就喜欢,笑容和蔼。 “第二次。” 张姐说的是员工餐厅,随棠说的却是整栋恒瑞大厦,第一次么,就是跟那个老男人谈什么见鬼的结婚合同…… 等张姐去忙了,刘玺然才压低声音问随棠,“来找钧默?” 随棠嗯了一声,“是啊,他很无聊的,让我大老远跑来陪他吃饭。” 这时候陆续有员工来餐厅吃饭了,刘玺然边刷卡边笑,“说明人家想念你。” “妈,你好肉麻。” 随棠四下瞧了瞧,觉得这地方环境很好,整洁舒适,宽敞明亮,员工与员工之间言行得体,往往这些不起眼的细节能体现一个企业的整体素质,随棠在心里把那个男人定位为:综合能力良好的管理者。 “就只是良好?”吃饭的时候,随棠这么一说,原本埋头夹菜的男人抬眼反问她。 随棠和他坐在沙发上,饭菜都是宋秘书从员工餐厅打包来的,厨师做的菜很好吃,随棠觉得在这家公司上班的人要是去外面吃饭的话,他们的味觉一定有问题。 “我就随口说的,你不要太在意啊,我又不是权威。” 随棠把一块比较肥的梅菜扣肉夹到萧钧默碗里,看到他一声不吭的吃了,满意的笑着拿脚踹他一下,“我听萌萌说你这个人很挑剔的,不是不吃肥肉吗?” 萧钧默优雅的拿着碗筷,嘴里细嚼慢咽,眼皮都没掀一下,“随棠,老喜欢拿脚踹人这毛病哪儿学来的?” 随棠咬着筷子,觉得他不解风.情,“我就只踹过四个人。” 他这才看她,“哪四个?” “不就是你,我哥,裴培,还有那个……” 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她犹豫着,然后她就听萧钧默说,“嗯,顾栩。” 随棠:“……” 萧钧默淡淡的笑,“以后就只踹我吧。” “嗯。” 他吃好了,放下碗筷,“其实挺喜欢你踹的。” 随棠斜睨他,“不是说我毛病?” “通常你踹我的时候,我把那当做调.情。” 他往后一靠,一条腿自然的伸长,点了根烟,说完这话时,烟雾就从他唇边呵出,他半眯着眼肆无忌惮的瞧着随棠,眼底酝酿了太多情绪。 随棠被他这么一看,条件反射脸红了,本想吃第二碗,还是算了吧,无法集中注意力。 宋秘书让人来收拾了萧钧默的办公室,离开时,人都走到门口了,驻足片刻又倒回来,“萧总,那个人他还在会客室,说见不到您就不走。” 随棠站在玻璃书橱前翻书,听到宋秘书说这话,目光转到那两人那头。 萧钧默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倚在他的办公桌前,蹙着唇抬眼淡淡的扫了一眼宋秘书,“你没跟他说我不在?” 宋秘书扶了一下镜框,无奈道,“说了。我还说您今天出差了,可他说没关系,他就在这里等,今天没见到您,明天再来,明天没见到那就 ……” “保安呢?” 萧钧默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文件上,说话声音听起来也并无波动,只觉得和他表情一样淡漠。 “萧总,他也是受害者……” 宋秘书为人厚道,在了解整件事情经过之后,她很同情那个人,她心里琢磨着,别的不说,能力范围内,能帮他见到萧总那就帮他一下好了,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影响。 只见萧钧默沉着一张脸转身朝里面走去,将手里的文件重重扔在桌上,语气却还是淡淡的,“不要跟我说什么受害者,他底下的人有问题是他管理不善,那种二三流的工程公司,当时接洽的时候如果我在国内就根本不会有他们什么事——吃回扣?” 萧钧默双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冷笑,“宋秘书,能和这样的公司搭上线,估计有的人也拿了不少好处,等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我要彻查,哪个人拿了回扣,哪个人受了贿,没有任何情理可讲,杀一儆百。” 宋秘书低头,“是。” “可以出去了。” 萧钧默说完握住了鼠标,点开电脑屏幕,待关门声响起,他才转头看着宋秘书离开的方向。 随棠一直握着那本书,写的什么她没看进去,这会儿她盯着萧钧默,看他整个冷酷强势的态度,丝毫不讲情面,完全就是她眼里的另一个他。 此刻他单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忽视了随棠的存在。 随棠走到他转移背后,伸手给他捏肩膀,只穿了衬衫的他,随棠掌心感受到他肩部骨骼硬朗,肌肉紧实,她有些费劲。 萧钧默一直处于沉默中,随棠知道他没睡,一边捏肩膀,一边开口和他说话,“在中国,吃回扣这种事屡见不鲜。香港有个导演,他很重视自己的电影质量,他怕底下的人吃回扣,凡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所以他下边那些人基本上跟他的时间都不长,走了之后还到处抹黑这个导演,说他抠门。 后来有记者采访他,他说,曾经他拍了一个电影,预算是两千万,如果照这样的预算,特技、音效等等都一定会是非常高的水准,可是那个电影最终成果却令他很失望,因为他底下的人一层一层拿回扣之后,电影成本最终剩下不到五百万。” 随棠说完,萧钧默回头看着她笑,“那导演我认识。” 随棠接着说,“很多公司中低层都在干着肮脏交易的时候,也许最高层并不知情,等到那些人赚足了荷包携家带口到国外过着安逸生活的时候,公司有了危机,承担一切责任和后果的,终究只是那个最高层——见一面而已,如果你是判官,哪有不见犯人的道理?” 良久,萧钧默起身拥住随棠,额头抵着她感慨道,“你不学法律真是可惜了。” 随棠莫名其妙被他抱,在他怀里抬起脸来,“什么?” 他说,“能说会道,该去当律师。” 随棠挑眉,“谢谢。” 放开她之后萧钧默打宋秘书内线,那头很快接起,“萧总。” “让那个人进来。” “……是。” 宋秘书放下话筒,皱眉若有所思,“怎么又想通了呢?” …… 随棠坐在沙发上看书,和萧钧默隔着很远的距离。 本来她想先走了,可他说一会儿开车送她。 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随棠听到萧钧默低沉的嗓音说,“进来。” 门开了,宋秘书先进来,她对萧钧默说,“萧总,那我就先出去。” 萧钧默颔首,宋秘书关门离开。 门口那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整洁的着装并不能掩饰他身上的颓然,他有着很严重的黑眼圈,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萧钧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 男人走到萧钧默面前,叫了一声萧总—— 随棠这时候抬起头来,她看着那道背影,突然就睁圆了眼睛:姑父? 她的愕然没有人注意到,在她还想着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赵齐勇扑通一声跪在萧钧默面前。 随棠吓得一下站起来:“……” 萧钧默皱了眉:“……” “萧总,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想办法凑钱,然后重新开始施工,保证不会让恒瑞有任何损失!” “你拿什么给我保证?你们公司现在状况,哪家银行还会给你放贷款?” 萧钧默起身,双手揣在裤兜里缓缓走出来,走到赵齐勇跟前,蹙眉冷清道,“起来说话!” 随棠远远的看着,眼都不眨一下。 “求您了萧总,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 “……” 赵齐勇的额头突突的撞在地板上,萧钧默看着也是汗颜,抬手抹了把脸,“你磕头也没用,让你起来就起来,你这年纪都可以给我当爹了,跪着像什么话?!” “萧总,您得信我,做预算的时候我绝对是按照合同规定来的,出事之后项目负责人跑了,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不仅要付各种巨额赔偿,还要坐牢啊……” 赵齐勇失声痛哭,又是愤怒,又是害怕,手狠狠地锤着地,“我不能一无所有啊,我老婆会离开我的……我本本分分做生意一辈子,就栽了这一回,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萧钧默听着这哭声心里烦躁不已,他意识到自己动了恻隐之心的时候,随棠慢慢走过来了。 在萧钧默诧异的目光中,随棠在赵齐勇跟前蹲下,伸手去扶他,“姑父,你先起来。” “……” “……” 那天下午,随棠一声姑父,让这间办公室里的两个男人吃惊不小。 赵齐勇惊讶于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并且看起来像是行动自由的样子;萧钧默当然是惊讶那人居然是她亲戚。 这太扯了。 “棠……棠棠?”赵齐勇目瞪口呆望着随棠。 他的目光在随棠和萧钧默脸上来回了两遍,然后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我老婆。” 萧钧默淡淡的说,说完就回自己的位置了,他没兴趣去关注赵齐勇的反应。 赵齐勇听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彻底僵住,简直像是听了天方夜谭。 随棠叹口气,将他扶了起来,“有事好好说,怎么就跪在地上呢,这么极端,哪里是来处理事情的态度?” 她拉过萧钧默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 赵齐勇还没缓过神来,讷讷的张口,“棠棠……” 随棠知道他要说什么,把他按在椅子上,然后点头,“他没骗你。” …… 萧钧默扔了根烟给赵齐勇,走到他跟前,他要站起来,萧钧默掌心按在他一侧肩头,“坐着吧,抽根烟醒醒神。” “啪”的拧开打火机,递过去给他点燃,赵齐勇艰难的抽了一口烟,说,“谢谢。” 萧钧默低着头倚靠在办公桌沿,闲闲的把玩那个精致的银色打火机,突然抬眼看他,“随棠的表姐,昨天下午去随棠学校找茬,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赵齐勇抽烟的动作停下,他很意外萧钧默会把话题转到这种事情上来,他有些尴尬,“我不知道。” 萧钧默收回目光,“你女儿挺跋扈的一个人。” “随她母亲的个性,我看在眼里,毕竟是自己女儿,过分说重了话又怕她接受不了,一直娇生惯养的。” 赵齐勇抽了口烟,又道,“其实澜澜她心地善良,并不完全是外人看到那个样子,今天早上她……” “可她对随棠动手了,就在我眼皮底下,” 萧钧默淡淡的打断了他,不紧不慢道,“很响亮一耳光,估计用了点力气。” 赵齐勇叹气,“澜澜做事就是一头热,高兴如何就如何,太莽撞了。” …… 随棠被支走了,萧钧默让她到隔壁宋秘书办公室等他,半小时后就出来送她回学校。 宋秘书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随棠也不闲着,帮她的忙。 “这一页的字体全都设置为一样的吗?”随棠坐在一台电脑面前整理资料,探出脑袋来问宋秘书。 宋秘书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电脑上的报表,一心二用的回答她,“不行啊,萧总他不习惯那样,你先做好,一会儿我发版式给你。” 随棠也是无语了,那人怎么这么挑剔! 等到宋秘书看完那份报表,版式发给随棠后站起来活动筋骨,她看随棠认真的样子,便笑着打趣,“不然你到公司来和萧总一起工作好了,省得他时时惦记你。” 随棠有点不好意思了,“宋秘书你忍心拿我开玩笑吗?” “忍心啊,你害羞的样子最好看了。” “……” 随棠整理完了那份资料,从座位上走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喝着喝着她问宋秘书,“他为什么要喝那么贵的水?” “矿物质含量丰富,对身体好啊。” “那还是太贵。” 随棠瘪瘪嘴,表示有钱人的奢侈行为她无法理解,宋秘书笑着对让她说,“他平时极其忙碌,一天睡两三个小时这种事时有发生。公司上市前健康亮起了红灯,没多久就病倒了,小半个月瘦二十斤是什么概念? 那时候开始他就很注意自己的身体,你不要觉得萧总他是挑剔,其实以前他对食物什么的也很无所谓,属于不饿不吃,有时候饿了也懒得吃那种。忙啊,一门心思的搞事业,所以说你看到今天在这CBD最引人注目这栋大厦,全都是他用自己血汗换来的。” 随棠双手扣着一次性纸杯,低着头,浓密的睫毛眨了一下,又一下。 “萧总这个人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不嫖不赌不花心,你看他找我这么个 老女人来当秘书就明白了,他其实挺洁身自好的。上层社会的男人,大多私生活不检点,今天和这个女明星,明天和那个名媛,只有萧总零绯闻。” 宋秘书说到这里开了个玩笑,“真是可惜啊,长那么帅,被那么多女人惦记,不放.纵一下简直都对不起自己那副身材那张脸。” 说着她爽朗的笑起来,随棠没好气的将纸杯扔进垃圾桶,“宋秘书阿姨,你这是在替他不甘心什么?我这么年轻嫁给他,他已经很赚了好不好?” “瞧你,还不高兴了呢。” 宋秘书像平时搂住自己女儿那样,揽着随棠的肩膀,“是,是,你最了不起,他娶了你简直是赚翻了。” 随棠笑起来,唇角翘起,“其实他也很好。” …… 隔壁总裁办公室。 萧钧默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他和赵齐勇隔着中间那张办公桌,他看了赵齐勇很久,然后说,“让她给随棠道歉,这是我的条件。” 赵齐勇点头,“这是一定。” “但是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对恒瑞地产的影响相当大,直接导致拖延交房日期,股东那边人人都很愤怒,虽说最终决定权在我,我也不可能完全不理会股东的想法。” 这种事涉及面太广,萧钧默就怕自己有心无力。 看得出随棠这个姑父为人不差,平时对她也算好,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坚持要他做这个人情,背着她姑父,居然拿“晚上让你爽”这种话来诱.惑他。 他打电话让宋秘书过来送赵齐勇,随棠也一起过来了。 “姑父,你就先回去,他说过的事就一定会去做的。”随棠和宋秘书一起送赵齐勇到电梯门口。 “棠棠,谢谢你。” 赵齐勇握着她的手,感慨道,“你比澜澜年纪小,却比她懂事多了,平时你姑姑对你们家那样……” 随棠摇摇头,“姑父,不能相提并论的,谁对我好我心里有数。” 电梯到了,随棠看着他进去,关心道,“到家之后好好休息,不要去理会我姑姑。” 想了想,又说,“其实如果真的如她说的那样,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姑父,你是好人,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电梯门合上之前,她看到姑父双目通红,转身叹了叹气,“除了随凯,姓随的怎么都这么冷血……” 此时萧钧默已经拿上外套出来了,随棠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刚好碰到他。 “走,回学校了。” 随手把西装拿给随棠拿着,他走在了前面,随棠跟着他,小跑两步上前把手塞进他的大手里。 等电梯的时候,随棠从电梯门上看到他在笑。 他紧紧地攥着随棠的手。 …… 那天恒瑞集团大厦内部挺轰动的。 从顶层传出来的消息,零绯闻的萧大总裁已经结婚了,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中午在顶层总裁办公室陪大总裁吃饭,休息片刻之后,大总裁和她一起离开了公司。 据目测人士讲,萧大总裁搂着他老婆进电梯的背影异常温柔,至于离开后两人要去做点什么这就不清楚了。 刘玺然在收拾员工餐厅的时候,张姐神秘兮兮的跑过来对她说,“刘姐,你和箫大老板不是认识吗?那你认不认识他媳妇儿啊?刚才我在外边听说今天中午他媳妇儿来公司啦,我就奇怪了啊,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就和棠棠同一天来呢,还真是巧呢。” 刘玺然:“……” 张姐捂着嘴笑,“我们大老板和媳妇儿离开公司啦,平时大老板不都挺忙的么,怎么今天这么空闲,是不是带媳妇儿回家造.人去了啊哈哈。” 刘玺然:“……” 张姐见她完全没有听了八卦之后的激动,翻了个白眼,“我说刘姐,你也真是挺无趣的呢。” 刘玺然咳咳两声,笑道,“大白天造什么人,大老板陪媳妇儿出去散步去了呗,你不说才一起吃过饭?” “哈哈管他造不造人,走,咱们也下班儿吧,” 张姐挽住刘玺然胳膊,“刘姐你还没去过我家呢,走走走,今天到我家做客去,我给你看我外孙,我外孙模样乖得嘞……” 刘玺然听说张姐有外孙了,眼中不免露出羡慕,“你也真是好福气。” 张姐蹭她一下,咯咯直笑,“要不了多久你也要当外婆啰,等着棠棠给你生个好外孙!” 刘玺然点点头,心说,这倒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 …… 十字路口,红灯。 萧钧默捻灭了手里剩下的半截烟,看了一眼随棠。 刚才他烟瘾又犯了,开着车也没忍住点了一根,随棠就说了他,抽这么多烟,平时再怎么保养身体也是白搭。 “这周末怎么安排?”随棠问他。 “周五晚 上我有饭局,周六去看奶奶。” 车子开了出去,萧钧默拉起随棠的手按在他的腿上,啧啧两声,无奈道,“简直是恨我恨到不行了,不知道见了我会不会拿扫把撵我。” 随棠:“这不就是咎由自取么。” 他点头,“教训得好。” “我想起来了,这周五早上我们辅导员组织我们去爬山呢。” 随棠说起这个就高兴,已经很久没有参加集体活动了,自从和裴培开始做手工皂,学校的社团都退掉了。 随棠没有告诉过萧钧默,她新生入学的时候加入宣传部和话剧社,是因为这两个组织每个月都会发一百块钱福利,她怕说了之后会被鄙视。 萧钧默目光专注盯着前方路况,“去啊,自己小心点。” 随棠在他腿上揪了一下,“我看见你书房有一整套的摄影工具……” “拿去用。” “你真是太慷慨了……” 随棠大多时候还是比较沉稳的,但偶尔也会展现出稚气未脱的一面,比如现在,觊觎萧钧默的单反好久了,她开口要,他也答应给她,一点小事就让她特别开心。 萧钧默看了她好几眼,不由得也笑了。 他的情绪很容易被随棠带动,已经很多次了,他无法无视这个事情。 车子快到她学校的时候,萧钧默突然问随棠,“对于言而无信的人,你怎么看?” 随棠看他很正经的样子,思考了一阵才说,“我比较反感这种人,很鄙视,不愿意和他交朋友。” “这样啊……” 在后校门停好车,萧钧默朝随棠靠过去,一边替她解开安全带,一边在她耳边吹气,“有人说了今晚有什么事,但愿不要食言,不要成为让自己反感的人,鄙视的人,不愿意交朋友的人。” 随棠:“……” 安全带吧嗒一声开了,萧钧默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亲,伸手拉开车门,笑着示意她,“去吧,上课不要迟到了。” …… 随棠觉得萧钧默身体太好了,她有预感,今晚回去他一定会把这一个月的债都讨回去,话说明天早上有体育课呢…… 还在上课,随棠就开始感觉到腿酸了。 裴培看她注意力不集中,拿笔戳她一下,“在想什么?看你眼神回味无穷的,在幻想你男人和你那个吗?” “……” 随棠瞠目结舌望着她,裴培挺斯文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正经八百的把这种事说得这么直白? “哈哈,我猜准了。” 裴培见随棠无话可说的样子,眉梢一挑,“大总裁他老人家三十来岁,这个年纪的人,需求应该都很大吧?” “我不知道。”随棠转开了脸。 “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 随棠跟萧钧默打从第一天晚上就没矫情过,她可不想在裴培面前装清纯,可偏偏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怎么都改不了。 裴培凑到她耳边,跟她说正经的,“措施做好,不然很麻烦,学业还是很重要的。” “嗯。” 裴培托着腮看向窗外,叹气,“可我对谈恋爱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说我是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随棠学着萧钧默在她耳边吹气的样子,调皮的在裴培耳边吹了吹,“我知道你对我有感情。” “……” 裴培一掌差点把她推到教室外面去,“再说一遍,我是直的!” …… 上完课,随棠先回了一趟宿舍。 拿了几样东西出来之后给萧钧默发了短信,说她先回去了。 在学校门口叫了出租车,坐上去没多久,萧钧默便回了她。 他说:让大福陪你去买菜,老公想吃你做的饭了。 收起手机,随棠望着车窗外笑了,她都不知道在那一刻,自己的表情是有多幸福。 和大福一起逛街已经成为随棠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一件事了,那狗也喜欢她,一开始随棠还想着,林嘉瑜养惯了的狗会不会很排斥她?事实上并没有。 买完菜回来的路上,随棠看到一家药店。 在门口思忖良久,她蹲下去摸摸大福的脑袋,“乖,原地等我一会儿。” 她有些紧张,人还没进去脸就已经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现在开始你得来解决我的问题 傍晚时分,赵家。 赵齐勇一脸疲惫坐在客厅里,电视一直开着,他却没有心思看一眼。 找到赵澜澜的电话打过去,没过多久那头就接了,“爸?找我有事?” “今晚回来吗?” “要回来,我已经下飞机了。” “我在家等你。”副 挂了电话,赵齐勇摁了摁生疼的眉心,背后有脚步声从楼梯上传过来,他转过头去。 随珊妮像往常一样化了妆,穿得一身贵气,她嫌弃的看了赵齐勇一眼,“我出去跟朋友吃饭了。” 赵齐勇开口留她,“我在家的时候,你就留在家里吃饭行不行?” 随珊妮走到门口换鞋,嘲讽的笑,“家?我看这个家早晚都要垮的,你还有心情吃饭?还是赶紧想办法自救去吧。” 赵齐勇一下站起来,“我们二十几年夫妻,你能跟我同富贵,就不能共生死?” 随珊妮双臂环胸,皱眉不耐烦道,“我就是这么现实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 赵齐勇气得捂住了胸口,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小时后赵澜澜回来了,进门就看见父亲挫败的坐在沙发里,不声不响的埋着头,她放下登机箱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爸,我回来了。” 赵齐勇怔怔的抬头,赵澜澜看见他一双通红的眼睛,“怎么了?” “澜澜,假如我一无所有了,你还认不认我?” “这不是废话么,你是我爸,是我亲爸,你富有还是贫困你都是我爸。” 赵澜澜性子比较急躁,也说不来好听的,只是安慰父亲道,“你别搭理我妈,她就是那么冷血,虽然我一部分性格随她,但我比她有良心。” 赵齐勇点点头。 “怎么阿姨今天没做饭吗?” 赵澜澜看餐桌上空空如也,问父亲,他说,“今天我给了她这个月的薪水,让她走了,以后,我们家也请不起阿姨了。” 赵澜澜沉默着,心口窒闷。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家会遭此变数,以前,她想要什么就是一句话的事,上半年和父亲一起去车展,看上了保时捷911,她就笑嘻嘻的跟父亲撒了个娇,一两百万的车子,父亲眼都不眨一下的就给她把定金交了。 那时候她还在和顾栩交往,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很快会结婚,父亲对她说,就当是给她的嫁妆了…… 赵澜澜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开始做生意,家境殷实,即使算不上名媛,至少也算得上货真价实的富二代,眼下父亲说从此以后他们家就一无所有了,赵澜澜心里的落差很大。 命运还真是很爱跟人开玩笑。 她几乎没有思考就对赵齐勇说,“爸,我那车拿去卖了吧,今年才买的新车,可以卖原价的百分之八十。” 赵齐勇问,“你开什么?” 她苦涩一笑,“估计这房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封了,到时候我住公司的出勤楼,离机场很近,还更方便。” “澜澜……” “我是你女儿。” 赵澜澜叹气,说得半真半假,“服务头等舱的时候很多大款追我来着,那时候一门心思想着顾栩,对那些人都退避三舍——以后再有人问我电话要和我约会,我会试着跟人家交往。我也想清楚了,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没钱就没尊严,要真能嫁个有钱的,对我也好,年纪大点儿我都不在乎,到时候爸你就可以享清福了。” 赵齐勇觉得她这想法有些消极,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赵澜澜抢在他之前说,“昨天我脑子抽筋跑去随棠学校找她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赵澜澜很惊讶。 “我回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个事情。” 赵齐勇语气变得严肃,“澜澜你真是太不像话了,随棠她也没错,你和顾栩没缘分就是没缘分,你们在一起两年都没能培养出感情来,这能怪她?” 父亲几句话说得她脸红,知道自己理亏,赵澜澜低下了头。 “你居然跑到人家宿舍楼下去扇人家耳光,你说这给老师同学看见了,随棠她都有多难堪?” “我当时气糊涂了。” 赵澜澜是有悔意,但是她对随棠不感冒就是不感冒,打了就打了,又怎么的吧!赵齐勇二话不说站起来,拉她,“去给人家道歉!” “我不去!” “必须去!” 赵澜澜心里也有委屈,觉得自己父亲怎么能帮随棠呢,又想到她和顾栩现如今形容陌路,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眼里涨满了泪,“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我不想看到她!” 赵齐勇没辙了,叹了口气,好言好语道,“澜澜,就当为了爸爸,去给随棠道个歉吧。” “她谁啊……” “她是人家恒瑞大老板的老婆。” “……” 赵澜澜眨眨眼,怔愣片刻,伸手摸父亲的额头,“爸,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度,脑子傻掉了?” 赵齐勇皱眉推开她的手,“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赵澜澜全身僵硬,她想起昨天拉着随棠上车那个英俊富有的,开限量跑车的男人…… “随棠结婚了?”她淡淡的问。 “是,结婚了。” 赵齐勇也还没从这件事情中缓过神来,“在萧总办公室看到她我已经很惊讶了,结果萧总说那是他老婆,澜澜,你去道个歉也不吃亏,这是萧总对我的唯一要求。” 赵澜澜往沙发里一坐,别开脸,“我不去。” 赵齐勇看着她固执的模样,无奈叹气,“不去就不去吧,爸也不逼你。” 良久,赵澜澜委屈的望着父亲,“爸,让我去给随棠道歉,是为了你自己吗?” 赵齐勇摇头,语重心长道,“其实我回来的时候一路上想了很多,或许这就是命,如果真的注定我逃不过这一劫,再怎么挣扎也都无济于事,人,怎么和天斗?我只是觉得,你和棠棠,你们姐妹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可不能为了一个男人,真的伤了感情。” 赵澜澜低垂着眼眸,虽是不情愿,终究还是小声开口,“我去。” …… 六点三十,随棠码好时间跑到厨房解开砂锅盖子,看着里面炖得又软又烂的雪豆猪蹄,开心的笑了。 今晚给那个老男人补充一下胶原蛋白,美容的。 萧钧默说他七点之前回来,随棠关掉了火,将做好的几样小菜端到外面餐桌上去。 听到丝丝几声响动,随棠转头往门口看,门一开,她看到那个白衣黑裤的男人进来了,他手里拿着外套和车钥匙,抬头迎上随棠的目光便笑了。 “这么香?” 他走到随棠身后,双手搂住她的腰,笑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让你做菜你也没必要做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随棠在他怀里转了过来,笑道,“我把拿手的都做了,你都尝尝,看看喜欢吃什么,以后我常做。” 男人点头,“好。” “去洗手。” 随棠拉着他去厨房,萧钧默洗手的时候她给他盛饭,用的大碗,想让他多吃。 两人对坐,明亮的灯光下,随棠将男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悉数收纳进眼底,他吃饭的姿势非常优雅,和随凯的狼吞虎咽形成严明反差。 “好不好吃?”随棠问他。 “还好。” 随棠不满意这答案,觉得有点敷衍她,“好就是好,什么是还好?” 萧钧默淡淡的笑着,给随棠夹菜,“我喜欢吃。” 随棠收回视线,唇边泛着甜蜜的笑意,“以后经常给你做饭吧。” 他注视着她,眼里波光温润柔软,“嗯,到七老八十的,还做给我吃。” 随棠说行,他又说,“你做饭,我洗碗。” 他放下手里的碗,伸手去拉随棠的手,“等我们俩老了,孩子大了,给他们做饭的时候,我们还这样。” 明明是平淡的话,却硬是被他说得那样动情,随棠心里很暖,她说,“我要给你生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嗯。” “儿子像你,很英俊;女儿也要像你,一定很漂亮。” 萧钧默听了就笑,看样子很是得意,随棠将他的脸轻轻推开,又补充,“当然,首先得孩子的母亲材料上佳才行。” 随棠说完自己都笑了,两人看着对方,眉眼里都是缠绵的味道,今晚可真是美好的一餐。 说笑的时候,萧钧默的手机响了。 随棠纳闷,这个时间难道宋秘书还有事情要回报么? 只见萧钧默不动声色接起电话,“喂……好。” 一分钟左右的通话时间,萧钧默一共就说了这两个字,放下手机他默默随棠的肩,“吃饭吧。” 饭后萧钧默去洗碗,随棠在旁边站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 随棠也会说起傅程程。 她其实并不讨厌那孩子,不能接受,那只是一个女人本能。 萧钧默洗碗的时候对随棠说,“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我就很少去看她,每次电话里听到她委屈的声音,就会有点不忍心。” 随棠没和孩子相处过,不知道那种感受,当然是不能理解,她的手放在他背上,柔声说,“抽空去看吧,代我问她好。” 萧钧默回头看她,唇角的弧度渐渐蔓延开,“你和我一起去。” 这时候,门铃响了。 “去开门。” 萧钧默示意她。 “这个时候会有谁要来 呀,你朋友来蹭饭么?” 随棠一路小跑过去开门,门一开,当她看到赵齐勇父女站在面前的时候,顿时就愣住了。 赵齐勇一如既往随和的微笑,“棠棠,你姐姐来和你道歉。” 赵澜澜脸上没有喜怒,只是看着随棠。 片刻后,随棠将门推得更开了一些,她礼貌的侧身站着,对他们俩说,“姑父,澜澜,进来坐吧。” 这个时候,早就了解情况的萧钧默继续淡定的洗碗,家里有人来了,他暂时没有理会。 随棠走到他身后,小声问他,“是你让姑父带澜澜来的?”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了。 “你这是何必,搞得多尴尬……” 随棠内心纠结,萧钧默转头便看到她小脸上的五官拧成了一团,他朝外面扫了一眼示意她,“打了人道个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昨天看到她扇你那个大嘴巴,我气得都想把她推到你宿舍旁边的池塘里!” 随棠:“……” 他淡淡道,“出去,不要打扰我洗碗。” 随棠走回客厅,看了看姑父,又看看赵澜澜,坐在了赵澜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你和顾栩的事我真不知情。”她对赵澜澜说。 赵澜澜一言不发瞅着她,随棠说这话时,她无动于衷,只是轻轻地眨了一下眼。 “不过,这种事情向来都是顺其自然,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随棠说完心里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说再多都于事无补,赵澜澜即便是被姑父押着来道歉,也都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对不起。” “……” 随棠正想着呢,赵澜澜突然开腔,她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我没什么……” “是我太幼稚,以自己为中心,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赵澜澜也是觉得尴尬,说着就把视线转开了。 然而,这时候的萧钧默已经收拾完了厨房出来了,路过客厅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脚步,淡淡道,“棠棠,没给你姑父泡茶?” 他朝赵齐勇点了头算是招呼过了,顺便扫了一眼正怔怔的盯着他瞧的赵澜澜。 随棠立马站起来,“哦我忘了。” 萧钧默双手揣在裤兜里转身往楼梯那头走,边走边说,“橱柜第三层有很多,问问姑父喜欢什么。” 他闲散的迈着长腿上楼梯,赵澜澜望着他的背影,很久才收回视线。 随棠跑到厨房翻了翻,又很快跑回来,掰着手指,“那个,姑父,西湖龙井,六安瓜片,正山小种……” 随棠有点记不住了,赵齐勇挥了挥手,“不喝了,姑父不懂品茗,别浪费了萧总的好茶。” “那我切点水果吧。” 来者是客,姑父第一次到这里来,随棠觉得自己不能怠慢了。 赵澜澜缓缓站起来,“我帮你。” …… 家里有新鲜水果,是随棠买回来要给萧钧默吃的。 布朗李个头很大,随棠去掉果核切成几块摆在精致的陶瓷盘里,抬头问赵澜澜,“有点酸,姑父喜欢吗?” 赵澜澜点头,“他不怕酸。” “那就好。” “什么时候结的婚?” 赵澜澜突然开口问,随棠手里动作停下,沉默几秒之后说,“有两个多月了。” “没人知道?” “嗯。” “瞒着做什么?” 随棠不吱声了,赵澜澜又问,“不爱顾栩了?” 她摇头,“不爱了。” 然后她听到赵澜澜深深的呼了口气,赵澜澜笑了,“我把你当成了假想敌。” 随棠垂眼削橙子皮,“我喜欢我丈夫。” “是女人都会喜欢。” “你误会了。” 随棠觉得,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人把她对萧钧默的炙热感情当成别有用心,她执拗的,一定得让澜澜知道,“喜欢顾栩的时候我没有花过他一分钱,那是因为我在意别人说我贪图顾家富贵,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我可以理直气壮;我喜欢这个男人也是一样的,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用之不尽的财富,而是实实在在的他这个人。” “你不必和我解释。” “可我就是想说给你听。” 随棠放下手里的水果刀,认真的望着她,“澜澜,比起现在,我更怀念我们小时候,我们不要再这样僵持下去,还跟从前一样,好不好?” 赵澜澜苦涩一笑,低垂了眼睑,“随棠,谁还能回到从前呢?你,我,顾栩,我们都变了。我们再也不是孩子,当我意识到我深爱的男人心里将会把你的名字记一辈子开始,我和你,就注定不再亲密。” …… 姑父和澜澜走后,随棠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 她看着那盘一点没动过的水果,手伸过去,拿起一块布朗李放进嘴里。 真酸呐。 萧钧默下楼时已经换了浴袍,清爽干净的头发,看样子已经洗过澡了,没了白天的一丝不苟。 “他们走了?” 他走过随棠旁边坐下,随手将她的头发捻到耳后。 “嗯,走了。” “看起来聊的不是很开心?” “也不是。” 随棠轻叹,“好歹和澜澜说清楚了,顾栩和她分手不关我的事。” 然后她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眼神失落,“即便这样,澜澜也不要和我亲近了。” “人之常情。” 男人缓缓站起来,搂着随棠也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了,随棠很轻,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毫无压力。 他往楼上走,边走边对随棠说,“心有芥蒂,谁也没有本事轻易消除。你表姐一定很爱那个顾栩,有句话怎么说来的?不疯魔……不成活……” 到了卧室,随棠被他放在大床中央,他俯身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亲,双臂扣牢她的腰身,眸子里似是映满了星辉,他压低了声音对随棠说,“别再纠结你表姐了,现在开始,你得来解决掉我的问题。” 随棠弓起一条腿,不经意就蹭到男人某个地方,她却硬要明知故问,“你有什么问题?” 男人抵着她的额头,紧紧勒住她,随棠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说呀,有什么问题。” 他冷冷一笑,轻佻道,“生.理问题。” 随棠笑嘻嘻的,在他的禁锢中艰难的转了个身,趴在床上,“你和我什么关系呀?” “夫妻关系,恋爱关系,” 萧钧默的双手穿过她的衣服,低笑着往她耳边呵气,跟她调~情,“更明白一点?肉.体关系?” 随棠的脸埋进枕头里,闷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很是无奈,“哎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 衣服一件一件在他手里褪下,随棠闭着眼,保持先前那样的趴着,感受着他亲吻她每一寸。 她想转过来的,可萧钧默按住了她单薄的背脊,哑着嗓子对她要求,“就这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余生剩下的时间都给我吧 “五分钟?” 他压下来的时候,竟然邪恶的在随棠耳边说了这话。 “……” 随棠看都不想看他了,脸再一次埋进枕头。 之后,是无数个五分钟。 她喜欢的那种感觉又来了,浓密的睫毛不住的扇动副。 她口干舌燥。 她能感受到自己呼吸变得急促晨。 想用力抓着床单,枕头,亦或是周遭能抓住的一切。 心被人拿捏着,像是悬在半空的风筝。 令她愉悦的感知渐渐聚集到了神经末梢。 她在喊萧钧默。 喊他的名字,寻到了他有着健康力量的手臂。 指甲嵌进肌肉,最后一丝理智随着那感知一并炸裂。 …… 随棠抱着她柔软的枕头,像是沉船的人抱着海面上的浮木,泛着水雾的大眼睛望着窗外静谧的夜色,不时掀动一下眼皮。 房间里的热度在一点一点褪去。 背后是男人坚固的胸膛,她被他圈在怀里,温热的薄唇在她颈窝处流连,他的体温,带着他并未彻底散去的热情,围绕在随棠的周围。 “起来洗澡。” 萧钧默大长腿压在她的身上,随棠缩成一团,可怜极了的样子,她无力的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一下。 她听到他好像是叹了口气,然后掀开被子起来,“去浴缸里泡一下,我先去放水。” “好呀。” 随棠又缩了缩,纤细的手臂将枕头抱得更紧了,合上眼帘,脸在上头蹭了蹭,很贪恋这舒适的感觉。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剧烈运动过后反而更精神,流汗更多那个人不是他?消耗体能更多那个人不是他? 萧钧默也真有本事,那么多花样,估计他以前的女人都爱死他了……随棠突然睁开眼睛,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以前到底有过多少女人呀? 浴室里传来防水的声音,萧钧默在清洗不常用的浴缸。 不多时他开始放水了,薰衣草的香味飘散开来,传到随棠的鼻息间,她深深吸了一口,觉得很好闻。 放水的间隙萧钧默从浴室出来,随棠看到他的时候他一丝不挂,对上她越发委屈的眼神,他略有深意的笑了一下。 他去给随棠拿睡衣和内~裤,随棠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瞧。 没穿衣服的时候,两条大长腿一目了然的更显修长笔直,他的腰身比较窄,肩部却略宽,他不经意的侧身,随棠注意到他线条优美的侧面轮廓。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性.感”这样的词用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会显得如此黯然失色,她在心里很腐败的偷偷叫他:尤.物。 随棠莫名其妙就笑起来,刚好被拿完东西转身的萧钧默瞧见。 他皮笑肉不笑的走近她,随棠抱着枕头赶紧转过身去,他这样裸着在她视线里越来越近,随棠很难为情。 “让你的大象离我远点!”她拿被子把自己捂起来,发出闷闷的声音。 男人薄唇勾起,大象…… 外面没了动静,随棠慢慢露出一对眼睛,发现萧钧默不在了,这才拥着被子坐起来。 屋里没人,他干什么去了? 浴室里还放着水,热气飘进了卧室。 随棠随手拎起萧钧默之前穿的那件上衣迅速披在身上,一边扣扣子一边往外面走,已经是深秋了,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很凉,也顾不上穿拖鞋,跑到楼梯口往楼下瞅了瞅,小声的喊,“大总裁?” 没人理她,她明明看见厨房那头灯亮着。 不由得皱了眉,那人在搞什么鬼,“萧大老板你上哪儿去了?” 她沿着楼梯慢慢的往下走,半夜了,楼下很安静,她有些发怵,自动脑补灵异现象。 直到厨房那边的男人端着水杯走出来,她才停下脚步。 “我下来喝水,你跟来干什么?一刻都离不开我?” 男人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块浴巾,他春光满面的望着随棠笑,随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很快的跑了过去。 “我也要喝水。” 她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过去,一口气喝了好几口才解了渴。 刚要说点什么,萧钧默已经把她抱了起来,杯子里剩下的水全都洒了。 被他放在了流理台上,她双手撑在身后,小脚在他腿上蹭了蹭,“干什么呀,让我下来。” “找我找得很急?都不穿鞋!”他淡淡道。 “……忘了。” 随棠的手搭在他肩上,盯着他的五官看了一阵,又蹭他,“快让我下来,楼上的水快放满了。” “不急,又不会溢出来。” 他抵近她,大手扣紧她的腰,深潭一般墨黑的眼眸在对她散发着暗示的光,“再来一次吧,觉得不过瘾。” 随棠低头,手要缩回来,却被他握在了掌心里,她不是很情愿的说,“你别对我索求过度了。” 他扬眉,“是不是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是你太厉害我招架不住。” 随棠都不敢大声,怕他笑话她,岂料萧钧默竟真笑出声来,在她光洁的大.腿上拍了一掌,“我怎么厉害了,这就叫过度索求?你不还能活蹦乱跳吗?” 随棠不吱声了。 看了她一阵,末了他小声开腔,“弄疼了?” 随棠摇头,他很认真的说,“平时你要上课,我也很忙,那老公喜欢你,没有经常碰你,你知不知道久旱逢甘露的感觉?” 随棠抱着他,脸贴在他胸口。 “好了,上去洗澡,洗完早点睡。” 萧钧默在她背上轻拍两下,意思是不勉强她了。随棠眨了眨眼睛,慢慢坐直,垂着眼目光落在他紧实的腰部,跃跃欲试之后,伸手解开了他的浴巾,她说,“你不爱用避.孕.套,我很怕你。” 萧钧默怔了怔,她唉了一声又说,“给你买了你也不用,结婚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容易临时变卦。” 说完她瞪他,没好气的,“你小心点。我不喜欢避.孕.药,就好像你不喜欢避.孕.套。” 萧钧默呵呵笑了两声,眸底璀璨,随棠勾住他的脖子,脸颊微红,“要在这里吗?” 他亲她的额头,“你想在哪里?” 随棠嘴角翘起,将他的脑袋朝自己搂近,碰了碰他的唇,妩媚一笑,“你说哪里就哪里。” …… 再去浴缸泡澡,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浴缸很宽敞,足够容纳两个人,随棠跪在里面给萧钧默擦背,他今晚挥汗如雨,也不知道这么卖命干什么。 关键是人家春风满面,抽了根事后烟后精力十足,躺在随棠旁边给她讲了好多有趣的事,直到随棠休息好了才把她抱来洗澡。 随棠给他擦背,他很享受,姑娘从后面探过脑袋,跟他开起了玩笑,“类似于这种服务,在那些地方一般都怎么收费的呀?” 萧钧默冷冷的笑,“你想怎么收费?” 随棠认真想了想,问他,“我要多少你都给吗?” “给。” “我这个人比较贪心噢……” “你说得出,我就给得了。” 停顿几秒,随棠纤细的双臂拥住了他,“那,把你余生剩下的时间都给我吧。” 他缓缓转头,迎上她笑意明媚的眼睛。他眸底波光流动,长臂一伸把她带到了前面,随棠坐在了他的腿上,他勾唇笑,“还真是很贪心。” 随棠眉眼温柔,扬起下巴,吻住了他的唇。 …… 次日清晨,秋日的和煦阳光洒落进屋时,随棠已经起来了。 今天上午没有课,但她要和裴培忙正经事,依旧不能贪睡。 她给自己找了一套毛呢格子连身裙,里面套的娃娃领白衬衫,领子露了出来,这一身显得她大方而秀气,她认为宋秘书很有眼光,给她挑的满柜子衣服都很适合她。 照镜子的时候萧钧默慵懒的倚在一边看她,目光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随棠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暗暗算计什么。 “那个。” 他从众多颜色的连裤袜里挑中了墨绿色,随棠小跑几步过去搂着他,笑道,“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呀?” 他撇唇笑,“我女人!” 随棠垫脚捧起他的俊脸,“那你也要听我的。” “嗯,好。” “工作不许太累了,再发生为了忙公事而把自己弄进医院那种事,我不仅会冷眼旁观,还会把你休掉。” 萧钧默笑着点点头,同时也问她,“宋秘书背后打我小报告了?” “是呀,说你花心,说你跟其他上层社会公子哥一样,私.生活不检点。” “这样的话宋秘书以后不用来公司了……” “骗你的。” 随棠笑眯眯的,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被他有力的手臂托着很有安全感,她小声的,“宋秘书说你很爱我。” “是啊……” “可我怎么没有感受到?” 随棠故意这样说,可是下一秒就听到男人低低的笑声,他转了个身把她抵在衣柜上,“昨晚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不够深刻?不如你再感受一次?” “又扯到这件事情上来了……” 随棠想起昨晚的放.浪.形.骸,脸上再次浮起红润,后来浴室里不知怎么就撩起了大火,随棠被他抱回床上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小死了一回……真是羞于启齿啊。 两人一起出门,萧钧默送她回学校。 随棠下车时,他摁下车窗问她,“今晚回家吗?” “你又想怎么样?” “防着我?” 萧钧默笑得非常灿烂,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伸手捏随棠的脸,“瞧你这样子,被老公滋润了一整晚不应该身心愉悦吗,满脸忧郁干什么?” 随棠习惯性脸红,正要叫他滚,却听他说,“今晚老公给你做饭,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 “真的啊?”随棠开心的笑了。 “真的。” “那我想好了发短信给你。” 随棠往后退了几步,对他说,“你路上慢点。” 他挥了挥手,戴上墨镜调转了车头。 随棠一直看着他的车从这条路开出去转了弯,这才转身往学校走。 快到宿舍的时候,她想起昨晚有点不放心,就给萧钧默发了短信,“你说昨晚那样真的不会怀孕吗?” 萧钧默开车的时候一般不看短信,直到四十多分钟后,随棠和裴培去她们的仓库途中他才回的。 他说:“保证不会。” 随棠稍稍松了口气。 裴培看她今天有心事的样子,便开口问她,“你怎么了?” 她摇头,说没事。 裴培过了一阵又看她,想了想又问,“做措施了吗?” “……” 随棠转开脸看着别处,裴培看到她耳根子已经染红了,忍着笑蹭她,“可没跟你开玩笑,二十来岁就要孩子,尚好的青春就这么戛然而止了,有得你后悔的。” 随棠:“嗯。” 裴培:“再说这不才大三么,虽然现在大学生休学生孩子很正常,但细细一想,那感觉还真是挺奇怪的。 裴培说着瘪瘪嘴,耸肩。 随棠眨了两下眼睛,迎上她的视线,“跟自己老公生孩子,有什么奇怪?” “啊?你真的想……” “没有,我就说说而已。” 随棠捂着她的嘴让她小声点,“你跟我妈简直一模一样,成天担心我,搞得我结个婚就像嫁了个十恶不赦的男人。” 裴培拉开她的手,大笑,“哈哈,我才没有这样说呢。” “要不我离婚算了,再嫁给你,反正我觉得你对我有感情。” “跟你说老子是直的!” …… 下午三点,萧家宁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程韵怡站在这老旧却富丽的大宅前厅,她打量着屋子里极其考究的那些摆设,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几年前。 那时候她还是名正言顺的萧太太,是萧国栋的妻子,萧守望将军的儿媳妇儿,众人艳羡。 她还记得和萧国栋大婚那天,就在这间屋子里,宾客往来,觥筹交错,大宅的门口,走廊上,到处挂着红灯笼,贴着喜字,那是怎样一番喜气融融。 时间回到现在,她依旧是一身贵气,可身份和过去却有着天壤之别。 萧萌站在她跟前,礼貌的叫着阿姨,她让程韵怡坐,说珍姨已经上去叫奶奶了。 程韵怡面带笑意瞧着萧萌,仔细辨识她脸上精致秀气的五官,然后问她,“你叫老太太是奶奶,那你的父亲是萧国栋,还是萧建中?” “我爸爸是萧国栋,阿姨,你跟我爸和二叔都认识吗?” 萧萌这一问,程韵怡脸上的笑意更溢开了些,“当然认识。” 萧萌点点头,看了一眼楼上,“那阿姨你先等等,我奶奶在午睡,起来还得慢慢穿衣服呢。” “没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这里我很熟悉。” “是吗……” 萧萌总是觉得这阿姨有些奇怪,到底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不知道为什么珍姨一看到她就变了脸色。 没多久珍姨下来了,萧萌赶紧跑过去挽着她,“奶奶呢?” 珍姨没回答她,只是走过去对程韵怡说,“程女士,实在是抱歉,老太太她身体欠安,不能下楼来见你。” 这应该是程韵怡意料中的,她淡然的点点头,“我理解。” 珍姨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那就请回吧。” “珍姨。” 程韵怡笑着开口叫她,珍姨沉稳的一张脸上依旧是无动于衷,程韵怡说,“老太太不能下楼,那我上去看她吧,这样成吗?” 珍姨:“……” “老太太不愿意见我?” “那倒不是……” 珍姨纠结了片刻,只得对她说,“你跟我来。” 萧萌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阿姨,小声的问珍姨,“她是谁呀?” 珍姨低低道,“你爸前妻。” “……” 萧萌在楼梯口止步了,没再跟过去,只看着程韵怡的背影。 小姑娘思想简单,这会儿脑子里唯一想的是,爸的前妻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楼上老太太的房间里。 前阵子老太爷去二儿子萧建中家里小住几日,还没回来,要是今天他在家,珍姨和老太太都是绝对不敢把人留在家里的,更别说领着去房里了。 珍姨最后看了一眼屋里的,曾经的婆媳二人,轻叹一声,随手关了门。 程韵怡站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面色淡定的喝了一口温水,再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这才正眼看她。 “韵怡啊,一转眼,三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笑意也颇为温和,“你还在心里记得我这个老人家,我真是感激。” “妈……” 程韵怡眼睛就这么红了,她这样称呼老太太,老太太眉梢微微抬着,竟也是轻点了头,遂了她的心意。 “来看看我也好,我是真的老了啊,过一天算一天,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呢。” 叹了口气,她审视着程韵怡,程韵怡在这时候缓缓蹲下去,双手放在床边,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妈,我这三十几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每一天都在煎熬中,我想国栋,我想您,我想回国,想回萧家,时时刻刻都在想……” “韵怡……”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做对不起国栋的事,那碗燕窝有问题,事后我一直在回忆,怎么就那么巧国栋那个时候就回家了?您不觉得这件事根本就是在谁的算计当中么?” 程韵怡紧紧抓着老太太的手,老太太闭着眼睛,胸口微微波动,“韵怡,所有事情一目了然,不管是谁算计了谁,你躺在人家司机床上那可是事实,你们、你们发生了那种……也是事实……” 往事不愿意再提,老太太摇摇头,一点一点将她的手拉开,“韵怡啊,都过去了,国栋现在有妻有子,家庭圆满,你还叫我一声妈,就当我求你,不要来打扰国栋,不要打扰他的家庭,好吗?” “妈……” “今天我见了你,本不应该,老太爷知道了是要生气的,可珍姨说你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在楼下等了这么久,我也不忍心……韵怡,如果你还记着以前我对你的恩情,不要再来萧家了,不要出现在国栋面前,答应我。” 老太太说完了这些话,程韵怡缓缓站起来,不停的摇头,“这里是我的家,那个人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爱过的,是他一纸婚书明媒正娶进家门的,我和他有了孝正,他不能对我这么薄情!” 老太太再次合上眼帘,靠着身后的软枕,年纪大了,听着这些事情特别的费脑子,心累。 “我以为这辈子能这么忍气吞声的过下去,可事实证明并不能,我不甘心!” 程韵怡变得激动,听到她的抽泣声,老太太睁眼,“你不甘心你还能做点什么呢?”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是我的……” “不自量力的东西。” 老太太淡淡的笑了一声,拿起枕边的电话,“珍姨,上来送客。” 放下电话,她对程韵怡说,“孝正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意外,韵怡,你就是仇恨心理太重,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孝正,我真是后悔当初让你把我们萧家长孙带走,我太后悔了。” 门开了,珍姨从外面进来,程韵怡在她开口之前对老太太说,“就算我不自量力,就算我没本事,可我还有孝正呐,孝正会帮我的。” 老太太无奈抚额,挥了挥手,“走吧。” 待珍姨把程韵怡送走,老太太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了,“钧默这个混账东西,说不来就不来,怕我怕成这样?我会吃了他?” 翻到萧钧默的手机号码,老太太打过去,那头很快接通了,一听到那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老太太心里就舒坦了不少,嘴上却冷硬极了,清了两声嗓子,这才淡淡道,“你腿断了啊?” “……奶奶,我在开会。” “你开个屁会,周末赶紧给我滚回来!” “不生气了?” “生,当然生,你以为我是要见你?我要见小棠!” “……好。” “周六啊记得!” “好。” 挂了电话,老太太彻底舒坦了,脸上露出满意笑容。 一想到程韵怡,不由得再次叹气,罢了,这件事不要再提。 …… 周五上午,随棠和班上的同学去爬山。 她带上了萧钧默那台昂贵的单反,在路上拍照的时候,有识货的同学一眼认出来了,上去和她勾肩搭背开玩笑,“哇塞,棠棠交了有钱男朋友简直要逆天,你这技术也好意思用Hasselblad?简直是暴殄天物!” 随棠对这种东西不了解,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睨了一眼同学,“你到底是夸我相机好,还是贬低我技术 差啊?” 同学哈哈一笑,把她手里单反拿过去,“来,土豪的暴发户女盆友,姐来给你科普一下——哈苏的这一款,光这个镜头就够普通人买辆车了,这么说你大概明白了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随棠和他接吻,“我们俩真有缘分。” 她回头看着那地方,假山喷泉,道路两旁的水杉,复古路灯,往前一直延伸到酒店的大门,还真是挺气派的。 这时候,有车子从山道上蜿蜒而来,有同学看到了,抬手一指,“不是说元旦才对外营业吗,怎么有人开车来啊,还好几辆呢。晨” 好几个同学都站起来了,随棠也好奇,站在那几个同学中间,盯着车子来的方向。 一共三辆车。 最前面的是黑色辉腾,后面两辆奔驰,而那辆辉腾的车牌号,随棠再熟悉不过了。 萧钧默坐在车里,前面司机突然笑着说,“那些是学生吧,服装很统一。” 正在低头看文件的萧钧默抬了下头,又埋下去。 “……”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再次抬头,便看见随棠跟她的同学一起,视线跟随着他们几辆车。 宋秘书也看到了随棠,恍然大悟一般,“也难怪萧总今天来视察酒店……副” “……” 萧钧默感觉自己被误会了,啪的合上手里资料,淡淡道,“宋秘书,你认为我有必要故意来跟她偶遇?” 宋秘书脸上非常明显的“这不是废话吗”,却正经八百的摇头,“没啊,没必要啊。” 萧钧默冷冷的盯着她,这位阿姨,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车子开进酒店大门,萧钧默看了下时间,快十一点了。 漂亮的手指在腿上敲了两下,他对宋秘书说,“今天中午不是要试菜?正好,稍后你去跟随棠她辅导员说一下……你知道怎么说?” 宋秘书露出极有深意的笑,抬手比了个OK,“萧总请放心。” 萧钧默抚额,泄气道,“我真不知道她爬这座山。” 宋秘书,“我知道啊,真的知道啊。” 某男人:“……” …… 同学们议论恒瑞融资的这家休闲酒店的时候,随棠和裴培单独站在一起,她小声对裴培说,“我太孤陋寡闻了是不是,竟然要从别人嘴里知道他的投资项目?” 裴培戳她脑门儿,“你确实对人家不怎么上心。” 随棠胸一挺,“瞎说,我明明就很关心他,不信你去问问。” 裴培白她一眼,随即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喂,你说他人都来了,要不中午让他请咱们老师同学吃顿好的吧。” “……” “你就说滴水之恩我们会涌泉相报,以后你俩办婚礼,全班都去帮忙。” “……” 随棠正无语中,酒店里面有人开着电瓶车出来了,裴培还在耳边叽叽喳喳,那车已经到了他们这边。 只见宋秘书从车上下来,装作不认识随棠的样子,态度很好的问,“请问,你们是外面组织过来的吗?” 辅导员点点头,“是啊,我们是C大的,这些是我的学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宋秘书哦了一声,扶了扶眼镜,“是这样的,我们酒店即将开业,今天来试菜,就是想考评厨师的水准。可是老板觉得,既然酒店是对外开放,试菜的对象也应该是酒店未来的客户。刚才我们开车上来,见大家这么多人在这里,很凑巧啊——这位老师,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这个请求呢?” 同学们已经炸开了,一个个的格外激动,完全轮不到辅导员做决定。 裴培悄悄的靠近随棠耳边,贼笑,“你男人还真是跟我心有灵犀。” …… 萧钧默在主楼六楼的某个房间,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窗口,唇角带笑,看着楼下花园里正和同学一起参观酒店的随棠。 她和裴培并肩而行,两人在说着什么。 萧钧默给她发短信:主楼605,过来找我。 此时随棠正对裴培说,“大总裁的思维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财大气粗到令人发指好么?——等下,有短信。” 随棠拿出手机一看,是萧钧默,“……” “怎么了?”裴培问她。 “叫我去找他呢。” 随棠四下瞧了瞧,见老师和同学都兴奋的在参观酒店内部,便小声对裴培说,“一会儿他们问起,你就说我吃坏了肚子,去洗手间了。” 裴培皱眉,“得去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 随棠避开老师同学的视线进了主楼,裴培站在原地嘴角抽抽,心说大总裁这是不安好心呐。 随棠从电梯出来,碰上刚好离开萧钧默房间的宋秘书,宋秘书笑看着她,指了指身后,“快去,吃的都准备好了,今天中午萧总提前吃午餐。” 随棠一看时间,才十一点多,“这么早……” “为了陪你啊。” 宋秘书说完就走了,随棠过去敲门,里面没反应,顿了顿她又敲了两下,刚要喊他的名字,门突然开了。 随棠捂着胸口,“怎么没听到你脚步声啊,吓我一跳。” 男人淡淡一笑,伸手将她拽进屋,长腿一伸就踹上了门。 “我们俩真有缘分。” 随棠被他抵在墙上,双臂圈着他的脖子,接吻之前她笑着说了这话。 萧钧默低头亲她的小嘴,亲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盯着那粉唇,之后再次吻住她。 昨天随棠学校课多,还要忙着给客户发货,忙得晕头转向自顾不暇,也就没有回家。据他说他昨晚过得很冷清,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吃的便当,吃完后开车回去喂了大福狗粮,然后一人一狗无聊的在小区里走了两圈。 “你们学校大三课很多?” 两人坐在餐桌前,萧钧默给随棠剥虾,抬眼瞅了瞅她。 随棠的眼睛一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觉得他的手指细长白皙,也真是好看。 她说,“还好吧,也不算很多。” “那你昨天忙得都没时间回家了?” “是你自己说的,周五到周日在家住,其他时间对我没有要求。” 随棠单手托腮,一眨不眨的瞧着他,“你不要言而无信啊,自己说过的话总是一再变卦。” 他笑,将碗里剥好的虾仁端到她面前,又把她的空碗拿到自己那头,“同学聚会还是社团活动?我对你的课外生活总是很感兴趣。” “碗我吃过了。” 随棠指了指那个空碗,里面有几滴油渍,是她刚才吃菜弄的。 “有什么关系?” 萧钧默不在意这个,随棠是他的妻子。 随棠吃着鲜嫩的虾仁,因他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觉得开心,注视着他许久,她说,“老回家,不和同学在一起,时间长了会显得我很不合群。” “也是。” 他拿着筷子,嘴里在细嚼慢咽,“那你什么时候想回再回,我不要求你。” “谢谢。” “谢屁。” 萧钧默笑着伸长手臂揉她的脑袋,随棠躲开,“别弄乱我发型。” 他沉沉笑了几声,“你这算什么了不起的发型?” 随棠摸着自己的清汤挂面头,思考了一会儿,道,“要不然我去烫个大卷发吧?你喜欢么?” “好好的烫什么头发。” 萧钧默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收回视线给自己夹菜,“干干净净看着不就挺好?别追求那些没有意义的玩意。” “嗯。” “化学制剂,对身体有害无益。” “嗯。” 随棠乖乖的应着,低头小口吃着他夹过来的肉类、海鲜和蔬菜,“那我剪短一点,看起来精神。” 萧钧默在给她盛蛤蜊冬瓜汤,手上一顿,“周六下午我陪你去。” 随棠笑眯眯的抬起头,“好呀。” …… 辅导员到处搜寻随棠的身影,心想去洗手间怎么去了那么久?不由得心里担心。 去年市里另一所大学,某个班露营的时候发生了女学生失踪事件,好长一段时间内,组织学生出游都是学校比较忌讳的事情,辅导员当时跟系里提出带同学们爬山的申请,系里都交由院方做决定,这关系到班上几十个学生的安全问题,最后是班长集合同学们集体签名才说服了校长。 裴培拿着随棠的土豪相机在那头给其他同学拍照,她看辅导员在花园里焦虑的踱步,赶紧过去,“老师你别担心了,随棠她就是吃坏了肚子,上洗手间上得就久了些。” 辅导员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家里娇惯的女孩子,她前年才研究生毕业,随棠他们班是她带的第一个班,年纪相差不算多,几乎没有代沟,所以和班上的孩子关系特别好,也特别亲。 这会儿她脸上五官都纠结在一起,想了想,“你给她打个电话。” 裴培拿出手机,“噢,好的。” …… 随棠早上吃了煎饼果子和豆浆,这会儿还不觉得饿,就吃得比较少。 喝完那半碗汤,她对萧钧默说,“我吃好了。” 萧钧默朝着她面前的鲍鱼粥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再喝半碗粥。” 随棠摇头,“吃不下了,再喝粥会撑到的。” 包里手机响了,她赶紧过去接起来,“怎么了?……你跟她说我就在洗手间啊……你让她接电话好了……老师,我很快就出来了……你们先去用餐……” 挂了电话,萧钧默已经来到她跟前了,“老师在担心?” “是啊,去年就发生了女学生失踪事件。” 随棠转身面对他,调皮的拉住他深色西装的前襟,“要是我在你这里失踪了,几个小时后一定是全市轰动,你就等着以负面新闻人物的身份上头条吧。”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 眼,坐在沙发上轻叠起双腿,拿遥控器开了电视,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随棠坐下,弯腰伏在他腿上,“爬山真累。” 他的掌心抚上她的背脊,“腿酸?” “是啊。” “你这是缺少锻炼,平时在学校,没事就绕操场跑十圈,保证你做什么都不觉得累。也包括在床上。” “……” 随棠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没有理会他。 “我以为那就是普通的相机,顶多也就一两万块。”随棠说。 “别人送的,我自己也很少用,对这些东西不热衷。” 随棠闻言坐直了,凑过去探究他眼底,“女人送的?” 他眯了眼,捏住她的下巴,低声,“男的。” 随棠咬着下唇没有吭声,男人薄唇边泛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看起来不太相信的样子。” 随棠把他的手拉下来,“信你。”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随棠说,“我得下去了,逗留太久老师要起疑。” 他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再一会儿。” 随棠专注的盯着他俊美的脸,她察觉到自己心里情不自禁的那种冲动,她不加思考的就跨坐在他的腿上,四目相对只几秒钟,两人吻在一起。 …… 下山途中,随棠思想开小差。 裴培和同学一路说笑,忽视掉了她的不对劲。 她在担心姑父,刚才离开时萧钧默才告诉她,董事会的决定已经出来了。 合同终止,违约金照旧赔偿。 问他违约金有多少,他说了个天价,随棠一听就全身发冷。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五点了,集完合,随棠回宿舍换下爬山统一服装后就回家了。 萧钧默是七点多回来的,刚开完会离开公司,他也是一脸疲惫。 见随棠在客厅坐立难安,他轻叹口气过去搂着她,“你不要担心,钱的事不是大事。” 随棠缓缓抬头,眼中甚是焦虑,“杀了他都拿不出来。” “我来想办法。”他说。 “你自己吃亏,换我一份安心么?” 随不免自责,觉得对不起他,“天文数字,是吃大亏。” 照常理,萧钧默是她丈夫,父母之外和她最亲的人,而她虽称呼赵齐勇一声姑父,可到底她和他没有血缘,而且她本来也不是随家亲生。这是很明白的一件事情,不管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的男人。 “天文数字也不过是个数字。” 萧钧默很淡定,下巴搁在随棠的头顶,双臂拥着她,语气非常温和,“钱没了再赚就是,但你不开心,会影响到我的生活,随棠你在我心里无价,无论多少钱都比不上你重要。” 随棠在他怀里低着头,“你和他非亲非故……” “可他对你好。” 萧钧默记得那晚随棠和他提起家里不少事,其中他记得最为深刻的,就是随棠要上幼儿园那年,临着要交学费了,父亲却把钱输了个精光。在那个年代,一千块钱是笔大数目,当时她姑父也刚起步做生意,不见得多有钱,然而他不声不响就把学费拿到随棠母亲手里,对她说,孩子是一定要上学的,大人亏待自己也绝对不能亏待孩子。 这件事是随棠长大后她母亲告诉她的,为了这个事,当时她姑姑没少和姑父吵架,那时候的一千块钱可是一家三口好几个月日常开支了。 “我虽然是商人,却不见得只会做唯利是图的事。你姑父到底向你们家伸出过援手,滴水之恩虽不至于真要涌泉相报,能力范围内能做的,我尽量。” 说完他放开随棠,甚是无奈的摇摇头,端起茶几上的马克杯喝了口水,“不过这个忙我也没有能力帮到底。即便董事会上说服了所有人,只要违约金照旧赔偿就不再追究其他责任,这也只是解决了他们公司和恒瑞的纠纷,还有死去工人的家属,还有检.察院,毕竟是牵涉了人命,外界舆.论的影响让相关部门无法不重视。” 他回头看着自己老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你也不要太难过,顺其自然吧,人在商场本就有风险,运气不好遇人不淑,也只能接受现实。” 随棠安静地坐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话,萧钧默大手按在她腿上,“随棠?” “我知道了。” 他笑笑,伸手拨开她额上垂下的刘海,“你知道了什么?” “听天由命呐。” 随棠深呼了口气,站起来拉萧钧默的手,“我俩带福福散步去,老在家里呆着更郁闷。”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一个小孩子,该念书就认真念你的书,别的事情轮不到你费心。” 随棠去找大福了,边走边自言自语,“我是小孩子……你要一个小孩子替你解决需要……” 萧钧默冷冷的站在那里:“……” 随棠拎着狗绳回头叫他,“那个大叔,能否赏脸一起散步啊?” …… 周六早上,随棠腰酸背痛的醒来。 骨头散架的感觉,比萧钧默一晚三次可劲儿折腾过后还要严重得多,爬一次山就把她弄成这样,随棠终于意识到全民健身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下决心周一回学校后每天绕操场跑十圈。 “通常女人都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小人。” 去萧家宁园路上,萧钧默开着车子不动声色这样说了一句。随棠喝着牛奶扭头,冷眼瞧他,“请大总裁务必拭目以待我性.感的马甲线。” 萧钧默:“翘首以盼。” 去见老太太,萧钧默毕竟还是紧张的,一会儿她要是再提起傅恩希,他也只能看情况解释。 当然,老太太要是不再过问这件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今天来的晚辈也就只有萧钧默和随棠二人,萧萌和萧翰林一起,听说是跟林少那档子人去参加什么网络高手对决赛去了。 之前老太太被气进了医院,嘴上说再也不想见到萧钧默那个混账东西,事实上,中午的菜全都是她吩咐厨房做的萧钧默爱吃的。 不过今天随棠一来就觉得气氛不大对,因为萧钧默刚进屋还没在沙发上坐热乎就被他爷爷和父亲叫去了楼上书房。 随棠陪奶奶聊天看电视,从九点三十坐到快十一点了萧钧默都还没下来,她忍不住问,“奶奶,爷爷和公公把他叫去做什么呀?怎么这么久?” 老太太抿嘴笑,逗她,“你无聊啊?你想他啊?” 随棠:“……,不是,我看他们很严肃的样子。” 老太太从不过问男人那些所谓的大事,手一摊,“不清楚啊,你公公昨晚来了以后他爷俩就这样了,什么事我也懒得问。” 随棠有不好的预感。 “小棠,奶奶问你个事,你可要老实和我说。” 老太太暖和的手捂着随棠的小手,和她很是亲昵,随棠点点头,“奶奶您说。” 老太太往楼上看了看,然后放低了声音,“那个孩子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第一百十一九章 随棠捂着受伤的地方:你太讨厌了! “我知道。” “那你和奶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很着急,想到这个事就经常失眠。” 老太太一说起来就唉声叹气,随棠来之前想到她会追究这个事情,却没想到是直接跟她开口。 思忖再三,随棠握着老太太的手,一半安抚一半讨好地笑着对她说,“我都不介意,您还介意什么?他是有许多事情瞒着大家,但他不说,总是有不说的理由。算了,由着他吧。” 老太太有些震惊,“他和别的女人有孩子,你这么大度?容得?副” “……” “小棠,你这是太在乎他,还是太不在乎他啊?晨” “……” 随棠觉得老太太的问题好犀利,“奶奶,能不说这件事了吗?有没有孩子那都是他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我和他的现在和以后,只要我和他过得好不就行了?” 老太太沉默了好一会儿,末了心平气和道,“是奶奶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按理说,如果真是我钧默的孩子,我又怎么会接受不了?那个姓傅的女人,你不知道她……” “知道,我都知道,程孝正么,他们俩背叛了您大孙子是不是?所以奶奶您觉得程孝正对不起萧钧默,但说到底让您愤怒和气恼的却是傅恩希,您觉得要不是因为她,萧钧默和程孝正的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僵,对不对?” 奶奶扶了扶老花镜,问随棠,“我大孙子什么都和你讲了?我们家那些个破事?” 随棠眨眨眼,“就说了傅恩希和程孝正,其他的我没问,他也没怎么说,平时我俩很少交流……” 顿了顿,她翘起唇角带着些许揶揄道,“奶奶您也知道,年轻人和老年人那个……代沟。” 老太太先是一怔,片刻后噗嗤笑出声来,极其宠溺的捏了捏随棠的小脸儿,“你呀,在背后这么说他给他知道了自卑怎么办?” 随棠笑起来,眼睛像两道月牙,“怎么会,他那个人超级自负,觉得自己天下第一,那副嘴脸简直讨厌得要死,他的字典里哪里来自卑这样的字眼?奶奶您想太多了。” 随棠觉得自己成功转移了老太太的重点,可喜可贺。 “那平常你俩在一起都说些什么?完全没有交流那多无趣呀?”老太太对大孙子和他媳妇儿的夫妻生活很感兴趣。 “他老让我去学车。” “学车?” 老太太认真想了一下,然后赞同道,“学车好呀,学完车小棠你就可以带奶奶出去溜达了,萌萌年纪不够,还不能去驾校报名。” “嗯。” 随棠低头掰着手指,“驾校安排我下下周考理论。” “看个通宵随随便便满分。” “我可没有奶奶您聪明。” 随棠适时的小小拍了个马屁,立马见效,奶奶捂着嘴笑得开心极了,“那可真不是盖的,当年奶奶我考驾照,就一个星期。” “奶奶好厉害。” “你赶紧考,考完奶奶奖励你,想买什么车,咱们就买什么车!” “……” 楼上有了脚步声,随棠往后转了个身,便看见萧钧默和他父亲一起下楼来了。 父子两人面色沉重,十分严肃的样子,好像参加葬礼…… 吃饭之前萧翰林打电话回来报备,说是林少比赛拿了冠军,领了十万块钱奖金带他和萧萌挥霍去了,中午就不回来吃饭。 宽敞的条形餐桌上,零零散散坐着几口人。 爷爷坐正位,一向是沉默寡言,当.兵的人,吃饭就吃饭,极少在饭桌上开腔。 萧国栋常年严肃的脸,坐在随棠的斜对面,让她吃饭时倍感压力,都不会伸手夹菜——婆婆和萧钧默倒是随时都在照顾她给她夹菜,让她觉得还挺受宠的。 随棠小口吃着米饭,餐厅越是沉默,她就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也幸亏她习惯良好,咀嚼时嘴里不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奇怪声音。 随棠看了一眼萧国栋,看他一手拿筷子,一手端着碗,像是在认真想着什么事情。 不经意的对上随棠的视线,眼神由先前的严肃变得稍显柔和,他给随棠夹了鲈鱼,并客气道,“桌子太大,想吃的菜夹不到就让你旁边那位动一下手。” 随棠旁边正是吃饭时也举止优雅的萧大总裁,随棠嗯了一声,看向他,眼里净是调.戏。 萧钧默淡淡的看她一眼,不动声色给她夹了一坨肥腻的猪蹄膀,随棠握着筷子哑然:“……” “找时间和俩孩子说说,以后别和林嘉俊走那么近。” 萧国栋突然对秦佩雯说了这话,随棠再次将目光转过去,只见婆婆极有默契的点点头,“我有分寸。” 随棠不明白,林少这是得罪萧家什么了…… 周六一整天,随棠都待在萧家宁园。 中午和萧钧默一起睡的午觉,明明是一起钻进被窝的,可醒来时就只有她一个人。 床头柜上有留言,漂亮的钢笔字写着简单的一句话:我和父亲出去办事,晚上回来吃饭。 随棠三点钟下楼去,奶奶和她的麻友激战中,见随棠下来了,赶紧招手让她过去陪着。 随棠不会打麻将,看着头晕,但是自打她往奶奶身边一坐,奶奶一连自摸好几把,反败为胜。 麻友不高兴了,都在嚷嚷:让小棠看电视去! 随棠才不喜欢看电视呢,大好的下午,把时间蹉跎在看电视上这叫浪费光阴好么? 她跑回房间关上了门,把电脑拿出来打开了自家的网店后台——这周同类商品销售情况已经排在了该购物网站的前三,随棠惊喜的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当一个人的心血和精力都没有白费的时候,就好像谈了一场非常有意义的恋爱,过程和结果都是甜蜜而美好的,内心是充实的,也似乎看见前路是光明的。 不知道萧钧默回国做生意的最初,当成功近在眼前的时候,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 很多年后,当随棠回忆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她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会怀疑自己想要变得足够好的动力,全都来自于那个男人。 萧翰林和萧萌回家时,随棠在楼上就听到那兄妹二人聒噪的声音了,貌似是分赃不均。 她和裴培说完了事情,爬到窗台上去招呼萧萌:“你们俩怎么才回来?” 萧萌手里抱着一堆的动漫手办,冲着楼上嚷了一声,“干正经事去了!” 说完她继续和萧翰林理论。 “噢。” 随棠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难以融入那两人的世界,人家和她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天真呆萌,会化妆,会打扮,会有公主病,会有喜欢的动漫,会有同龄人该有的兴趣爱好……而她成天想着如何赚钱。 “……” 一想到这里,随棠对自己挺无语的,她为自己感到忧心:我这样的女人会不会让大总裁觉得挺无趣的?一身铜臭? 晚上留宿这里,萧钧默陪家人看完新闻联播就回房去了,随棠想要和萧萌萧翰林多呆一会儿,就没和他一起走。 这让大总裁极其不满:“不是下下周考理论?不用看题了?” 随棠注意力在萧翰林那里,眼睛压根没往他身上搁:“有你在我也没法看啊,周一回学校再说。” 随棠没有意识到她自认很正常的一句话有什么不妥,可她一说完,整个客厅的人都在看她,也包括拿着她手机正帮她打开心消消乐214关的萧翰林—— “……” 随棠不明就里看了看所有人,心说我怎么了? 萧翰林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家大哥,挑着眉,眉梢眼角那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极具深意,“大哥,方不方便采访一下平时你在小嫂嫂跟前都如何,让她没!法!看!书!” 萧钧默双手揣在裤兜里,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之后转身就走,“我也很好奇,你问她,问完给我发短信转告。” 几秒钟后,那个自负的男人消失在众人眼中。 萧翰林收回视线,拿肩膀蹭随棠,“说说,那白眼狼是不是表里不一?” 随棠指着他:“你骂人!” “他还骂我小痞子呢——说,是不是外表看着遗世独立,孤傲清高,其实关上门就特风搔?!” “……” 这时候趴在单人沙发上的十七岁少女笑嘻嘻的侧过身来望着她小嫂嫂,“我大哥体魄强壮,是不是姓欲旺盛?” “胡闹!” 萧国栋一掌拍在桌子上,瞪着萧萌和萧翰林,“满嘴荤话,白受教育了?花那么多钱上国际学校,就学了这些回来?” 随棠揪着小心脏:“……” 萧萌和萧翰林早就吓得立正站好了,大气不敢出,脚上雪白的纯棉袜子,翻身下去的时候连拖鞋都顾不上穿。 “你,你,顶楼罚站三小时!” 萧国栋怒气冲天朝俩熊孩子吼,大手一伸指着楼上,“反正每天晚上回房也是给我关着门躲被窝里搞手机,这么早也睡不着!” 萧翰林试图讨价还价,“爸,明天早上要陪爷爷去……” “五小时!” “这就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萧萌拔腿就跑,蹭蹭的跑上楼,萧翰林怨念的看他爸,“能不能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还是三小时?” 萧国栋等着他。 他弱弱的迎上父亲威慑的眸光,几秒钟后,他妥协的转身,“知道了,五小时。” 看着萧翰林跑上楼,随棠在原位坐了好久才从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她试探性的开口,“爸爸,其实萌萌和小林他们俩……” “求情没用,有恶习就得改,萧家可容不下没有教 养的人!” 老太爷拄着拐杖起身,秦佩雯上前扶着公公,老太爷目视前方道,“都是跟林家那个小祸害学的,萌萌和小林必须得和他断了联系才行。” 秦佩雯谦恭道,“是。” 随棠沉默半晌,忍不住为林嘉俊说好话,“爷爷,林嘉俊他其实不是坏人,虽然嘴上不干净,为人却十分厚道,是值得交往的朋友。 老太爷皱眉瞪着她,“小棠,听你这语气,难不成你也和那小杂种混得很熟?” 小杂种? 随棠有些生气,爷爷也算是德高望重,怎么能说这种话?她低下头,虽然语气轻微而尊重,但也算得上是顶撞了,她说,“爷爷,您不能骂人。” “混账!” 老太爷怒喝一声,也不知说的是林嘉俊,还是其实就是指的随棠,他没心情再在这里待着,转身就上楼。 秦佩雯无奈的瞧了儿媳妇儿一眼,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跟过去扶着公公,“爸,慢点。” 随棠脸都红了。 平时她很少顶撞长辈,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今天是在萧家,而且这人还是萧钧默的爷爷,她明知道这家里包括萧钧默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得罪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敢惹他生气,大事小事能顺着他就顺着他,随棠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哪儿来的那么大胆子,居然顶撞他……不,她那话应该算得上是指责了吧。 “小棠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跟爷爷说话?” 萧国栋对随棠向来都很好,认为嫁过来了就是萧家的人了,和自家孩子比起来,从不厚此薄彼。 他这会儿责怪随棠,样子很严肃,语气倒也没有多重,随棠自知闯了祸,低头认错道,“我去给爷爷道歉。” “不用。” 老太太在一旁悠闲地吃水果,眼睛还盯着电视机屏幕,冷哼了一声,“小棠说得很在理啊,老东西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平时说林家老东西不会教育自家子孙,大老粗一个,满嘴带着祖宗十八代,呵呵,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萧国栋摘下眼镜,无奈地笑着,拿起镜布擦镜片,“妈,您又何必跟他较真?” “偏要!” 老太太没好气的,“死老头,人家老林都死了好些年了,还惦记人家年轻时候给我写情书的事,你说他这么大年纪了害不害臊?!” 随棠:“……” 老太太扭头盯着孙媳妇儿,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甭搭理他,真当自己一家之主呢,一天到晚端着臭架子看着烦人。嘉俊那孩子不就平时在外面野了些吗?骂人家小杂种?我瞧着就觉得那孩子蛮好,每回到咱们家来一口一个奶奶叫得我心里欢喜,比我自个儿亲孙子叫得还亲。” 说着她特嫌弃的瞅着萧国栋,“我看你和你父亲一副德行,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对林瑞有意见,就连人家儿子也看不上了,你们这是有色眼镜我跟你说!” 萧国栋连连点头,顺着老太太的意思,“是,是,您教训的是。” 老太太手伸到随棠那里去,“小棠,送奶奶回房。” 随棠乖巧的扶起奶奶,“我去给爷爷道歉。” “不用,你要真和他道歉我和你急!” “……” ……………… ……………… 几分钟后,随棠一脸苦大仇深的回到萧钧默房里。 男人靠在床头看杂志,正眼都没有瞧一下门口,嘴里淡淡的,“舍得回来了?” 随棠没有吭声,关上门小跑过去,甩掉拖鞋上了床,几下蹭到他怀里抱着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萧钧默眼睛没有离开手里的杂志,只不咸不淡的问她,“萧翰林不帮你过关了?” 她摇摇头。 他的眉梢往上扬起一些,漂亮的手指轻轻翻了一页杂志,“萧萌和你没有共同语言?” 她又摇头。 “……” 半晌,男人转头看她,“怎么了?你这样的表情,跟被我第一次上了之后那表情完全重合,这很违和。” 随棠咬他肩膀,“别开玩笑,我把爷爷给得罪了。” “是吗?” 男人来了兴致,随手扔了杂志,把她拉过去坐在他的腿上,笑道,“说说细节。” 随棠真想咬他,“你还有心情说笑吗?” 他双臂扣着她的细腰,“你不跟我汇报一下,我如何帮你分析?” 随棠瞪他,“你这是在看笑话,像是要帮我分析的吗?” 他把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不说拉倒。” 随棠抽回自己的手,闷闷的叙述,“我不就和你说了那句话吗,然后小林和萌萌旁若无人的跟我开玩笑,你爸就罚他俩去顶楼罚站……爷爷说林嘉俊是小杂种,我就说爷爷不该骂人,我 ……” “你胆子还不小。” 萧钧默听着就沉沉的笑出声来,不轻不重的捏她的脸,“我至今为止也不敢对他老人家说一个不字,你公然指责他的不是,你是不是活腻了?” “奶奶说爷爷是吃已经过世了的林家爷爷的醋。” “一半是。” “那另一半呢?” “……” 萧钧默目不转睛瞧着随棠,眼眸渐渐深了,良久,他问,“你是对爷爷的陈年旧事感兴趣,还是对林嘉俊感兴趣?” 随棠张了张嘴,一时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 他冷冷一笑,“你很关心林嘉俊?” 随棠恼怒,在他胸膛上推了一下,“你别瞎说!” 她看起来确实像是很生气,萧钧默却捏着她的手腕说道,“虚张声势没用,关心就是关心,我眼睛没问题。” “我懒得和你说。” 随棠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就要出去,男人在后面叫她,“干什么去?” “去顶楼罚站。” “我看你是发疯!” 萧钧默大长腿几下走过去挡在她面前,那身躯,简直就是挡在随棠面前一道人墙,随棠不想和他说话,她走他左边,他就伸左手挡住,走手边,就伸右手挡住——随棠跟他急,抬脚就往他腿上踹,没想到萧钧默这人眼疾手快,在她刚要抬脚的时候就扣住了她的腿。 关键是随棠抬脚之后又突然改变主意不想踹他了,被他这么突然拉住一条腿,她没站稳,咚的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这下摔得严重了。 要是以正常情况摔下去,顶多也就是臀.部摔了,这会儿她不仅是屁股摔疼了,倒下去的那瞬间萧钧默那么用力的抓着她的腿,胯部关节直接被拉扯,真是伤得不轻。 随棠疼得都要哭了,情急之下想骂人又不会骂,双手按着自己伤到的部位,“你怎么这么讨厌!” ☆、第一百二十章 那条短信凭空出现让他愤怒 南方城市,十月中旬以后夜里凉风蚀.骨。 在随棠胯.部关节发出吱嘎一声脆响的同时,顶楼那俩傻孩子靠墙而站,正冷得瑟瑟发抖。 萧萌抱怨她二哥,“你这个二货,早、早上非要、非要让我出门的时候穿、穿一件薄外套,看、看吧,现在可冻死、死我了!” 萧翰林也是冷得翻白眼,“你滚,白天那么大的日,难不成你要穿羽绒服?!” “反正、反正我算是琢磨、琢磨出来了,” 萧萌缩着脖子,冷得嗖嗖嗖的,牙齿打架,“每次有什么事,一旦、一旦和你扯上关系,我、我就倒霉得要死……你是不是犯了、犯了衰神……副” “衰你妹!” “我妹萧、萧璇,她衰不衰我不、不知道……二、二叔才是衰,我昨天晚上起来找、找充电器,听到爷爷和咱爸在书房说、说二叔被公安局的带、带走了……” “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再抖了,连贯说话!” 萧翰林听着着急,皱眉将自己外套脱了罩在他妹身上,萧萌摸了下鼻涕,说谢谢,然后连贯说了一遍,“好像是二叔去年负责的什么项目,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有个人损失了一亿多还是怎么回事,然后那个人想害二叔,又找不到机会,最后就滥.用.公.职利用职.务.之.便给二叔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二叔昨天就被刑拘了,还有二叔的领导也被监视了行动,总之听起来就像是非常复杂的电视剧。” 萧翰林比萧萌大三岁,他自然是要比萧萌更懂得事情的严重性,怔了半晌才说,“也难怪今天老萧吞了枪子儿似的,我就说了一句就罚站……” 萧萌吸了吸鼻子,“对啊对啊,简直就是暴.君。” 之后萧翰林一直没吭声,皱眉沉默,萧萌没心没肺的,不知道担心自家二叔,以为萧翰林脸色难看是因为罚站太辛苦,她对他说,“以后不要和棠棠开玩笑了,上次拿面具吓她,最后还不是关.禁.闭了!” “你说二叔是得罪了什么人?” “……” 萧萌双手抓着她二哥的外套,从衣服里面露了一对圆圆的眼睛出来,“噢,后来我忙着找充电器,就没再偷听了,觉着,也不关我的事……” 萧翰林摸着额头,“你是我们家在路边捡回来的吧。” ………… 此时萧钧默的房间里,随棠躺在床上动不了。 萧钧默刚才已经去秦佩雯房间让她找骨科大夫过来了,这会儿伫立在床边看着随棠,心里自责,面上却淡淡的。 随棠一眼都不想瞧见他,恨不得他滚得越远越好。 老太爷老太太过来看过了,只顾着担心这孩子严不严重,老太爷已经不记得生她的气了——随棠心说这就是传闻中的因祸得福? “要不要喝点热水?”萧钧默问她。 随棠一直闭着眼睛,手臂搭在额头上,小嘴抿着,看样子很是愤慨,哪里会想要搭理他。 片刻后,他又问了一遍,“我去给你拿点热水上来如何? 随棠拿开手臂,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特懊恼的盯着他,“我不是来了大姨妈,不是喝热水能解决问题的,大总裁!” “……”萧钧默觉得自己连最后的搭讪机会都没有了。 对女人而言,不管是生病还是痛经,只会对她说“喝点热水”的男人最让人讨厌了。 没多久,秦佩雯打电话叫的骨科医生就来了,据说专治跌打损伤,可随棠看他把自己指关节掰得啪啪响的,觉得好恐怖…… “小姑娘,忍一忍就过去了啊。” 医生捏着随棠的大.腿,随棠的恐惧心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这个时候她才能记得萧钧默是她的男人,她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额头全是汗珠,那表情根本就是完全不信任这位医生伯伯,“会不会痛啊?会不会适得其反啊?我怎么感觉您在跟我开玩笑?” 秦佩雯在旁边看着没忍住笑,“小棠,你钟伯伯大晚上的不休息,来咱们家可不是为了跟你开玩笑啊。” 钟医生握着随棠的腿暂时也没动,笑道,“小姑娘,伯伯家里上面好几代都是开医馆的。一看你就不爱看电影,之前一个以医馆为背景的复古片子,导演就是以咱们家为蓝本拍摄的,影片最后用大标题写着呢,你有空找来看一看。” “是吗……” 随棠立马对这事儿来了兴趣,睁大眼睛瞅着钟医生,“以前听我妈说过,有一家治跌打损伤、风湿类风湿关节炎等等很有名的医馆,她不是骨质增生经常腰疼吗,听说那儿拔罐效果特别好,总挂在嘴边说想去,就是觉得太贵,舍不得花钱……您就是那个医馆的老板?” 钟医生点点头,见分散了随棠的注意,手上便准备好了,“一会儿给你一张名片,拿回去给令堂收着,来的时候出示一下,五折。” “那倒不用。开门做生意,该怎么收费就怎么收费……啊,疼——” “……” “……” “今晚别动那地方,也别洗澡了,反正也不是大热天。明天应该就能走动,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钟医生笑着给随棠打包膏药,“吃的就不用了,这几贴膏药,一天贴一片。年轻小姑娘爱漂亮,可别嫌弃它黑乎乎的难看难闻,不贴的话,当心落下后遗症。” 萧钧默沉着脸看了随棠一眼,随棠回看他,眼神里火药味浓重。 装好了药医生就要离开了,拎起自己的箱子,临走时没忍住回头看着萧钧默,不无打趣道,“我就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平白无故伤到那部位,按理说这种情况出现最多的应该是运动不当造成……” 那眼神实在是意味深长,盯得萧钧默都挂不住了,随棠更是想以死明志。 秦佩雯想笑,又勉强撑着。 送医生出去一关上门她就受不了的笑出来,啧啧道,“老钟你神人啊,我儿子也有今天,我还真是第一次看他脸红脖子粗,连话都没法说了!” 钟医生背着医药箱下楼,摇头叹息,“回头他别一怒之下端掉我医馆才好呢……” 送他到大门口,秦佩雯话里有话的问,“老钟,你觉得我儿媳妇儿怎么样?” 老钟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怎么样?” “问你嘛当然是问好不好生养啊,还能怎么样?” “噢,这个……” 他笑笑,“可说不准。小胳膊小腿儿的,你看我狠狠捏一下都怕给她拧断了。不过好些个比她还要瘦弱的姑娘不都能怀上?还是得看体质吧,你家媳妇儿气血还挺好,瘦了些也没关系,好吃好喝好好伺候,没有不长肉的,你就别瞎担心了。” 秦佩雯笑着摆摆手,“我就随便问问,姑娘还在念书,不急着要孩子。” “念书呢?” “是啊,我儿子脸皮厚,也好意思追求人家比他年轻十几岁的。你说我家那位几十年如一日的含蓄,怎么生的儿子这方面就完全没有遗传?” 秦佩雯边说边笑,看着老钟上车,老钟关好车门手搭在车窗上,“隔代遗传呐,听说当初萧老追求老太太就是人尽皆知什么招儿都使出来的——改天聊啊,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儿。” 秦佩雯优雅的挥手,“路上小心,有时间再好好感谢你。” “老熟人了说这个!” “慢走。” 秦佩雯看着那车离开,往回走,逆风而走,那风吹得有些狠了,发丝吹乱了她一脸。 不由得想起楼顶那两个傻孩子,急急小跑进屋。 萧萌和萧翰林冷得不行了,尤其是萧翰林,外套给妹妹了,穿了个白T恤,光着膀子,唇色都青了。 萧萌看了看手上的iWatch,这才只站了一个多小时。 她还有一半的时间,可二哥那个二货还早着呢。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他的衣服,不禁有些自责,想了又想,叫他,“衣服拿去穿吧。” “我不冷。” 萧翰林在想着自己的事,期初想他二叔,后来懒得想了,思维飘到了他喜欢的那个女生那里,好像也就只有这样时间才会过得更快一点。 二十来岁情窦初开的小男人,认真起来真是要人命,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双手奉上。 有一次被萧钧默不小心看到他电脑桌面写的那句“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这就是爱情”……然后某人极其受不了的随手抓起一本书砸在他头上:你他妈有病,成天整这个! “你不冷你抖什么?”萧萌没好气的吼他。 他嫌萧萌打断他臆想的思绪,不耐烦的瞪她一眼,“那你要不要还我?” 萧萌试探着脱下衣服一点点,太冷了,赶紧摇头,“不要。” “小没良心的。” 萧翰林不再理会她,打算继续在瑟瑟凉风中思念他喜欢的姑娘,然而这时候天台的门打开了。 两人回头看去,便看见母亲来了。 “妈!” “妈!” 两人异口同声,秦佩雯走过来严肃的看了他俩一阵,然后问,“知错了没有?” “错了!” “错了!” “知错就好,都回屋吧。” 秦佩雯走在前面,俩孩子冲上去一边一个抱着她的胳膊,取暖,秦佩雯好笑道,“要吸取教训才是,以后别张嘴就什么话都说,也别把什么人都当朋友,知不知道?” “知道!”俩小傻子猛点头。 “不要和林嘉俊再有接触了,林家的人都得远离。” “……” 秦佩雯停下脚步,皱眉道,“没听清?” 萧翰林眉 心拧得比她更紧,觉得母亲这简直是莫名其妙,“林少跟我二十年交情了,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一个小孩子哪儿来什么交情?” 走廊上,秦佩雯严厉的声音并不太大,怕影响其他人休息,“爸妈对你们的要求总不会害了你们,你们照做就行了!” 萧翰林抱肘,他站直了身子,二十出头的男生,个子已经比母亲高出太多,在无法理解母亲这无理行为时,那姿态也就有了居高临下的样子,“简直莫名其妙,你意思林少坑我害我了?我……” “知道了,妈,我和二哥都知道了。” 萧萌了解她二哥的耿直为人,为了朋友能两肋插刀,这会儿要他答应母亲的要求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她可不想二哥再去罚站了,阳台上太冷了,会冷死人的。 她死死拉着萧翰林,示意他不要再顶撞母亲了,一边先稳住母亲,“林少和二哥是好朋友,要二哥立马不见他会很难过的,妈妈你让二哥自己安静一下。” 秦佩雯冷冷的盯了儿子一眼,转身往前走,“总之一句话,好自为之。” 母亲走后,萧翰林猛地甩开萧萌,指着她的鼻子道,“就说你没良心,林嘉俊那白痴对你我掏心掏肺,你居然……” “别说了。” 萧萌拉下他的手,难过的垂下眼睛,“二哥你简直是眼瞎,我怎么会离开林少,我喜欢他还来不及呢……” …… 深夜的码头。 林嘉俊迎着海风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禁大骂,“我勒个大擦,谁他妈在咒老子!” 顿了顿,又是痞气的一笑,“搞不好,难不成是谁在想老子?” 他发短信给随棠,打算破坏人家夫妻感情:棠啊,是不是你在想我?我可是想你想到硬得难受。 …… 同一时间,萧钧默的房间里。 随棠和他冷战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他想试着缓和关系,可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得其法。 因为随棠压根当他是空气。 快十一点了,很显然随棠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没有要睡的意思,萧钧默穿着浴袍坐在理她稍远的布艺沙发上,目光专注的瞅着她,不时的掀动一下眼皮。 随棠平躺着有些久了,就想翻个身,萧钧默看她有那个意思,二话不说就起身过去帮忙,她不领情,甩开他的手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委屈。 他薄唇一勾,忍不住泛起宠溺笑意,“怎么了?钟大夫不都说了不严重,明天就没事了。” 随棠:“那我也不要你上.床。” “不上就不上,这么晚了你也到时间睡了,我去放热水给你洗脸。” “我自己能走。” 钟大夫把随棠的骨头掰正以后她差不多已经没事了,她不想领这个男人的情,打算自己去洗漱,可萧钧默按住她的肩头不让她起来,“今晚你就老实点躺那儿别动,说了给你洗就给你洗。” 他收起笑,故意一脸严肃,随棠以为他是不耐烦了摆脸色给她看,立马就不动了。 萧钧默转身去浴室,随棠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突然又不生气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也道歉了。 可他总是莫名其妙拿话刺激她,这很让她恼火,林嘉俊是个性情耿直的男生,和他交个朋友,也只是普通交往而已,一年又见不了几面的,他瞎在意什么! 随棠内心极度愤慨,打算今晚坚决不让他到床上睡,以示惩罚。 又有点不舍,他那么大个男人,躺在沙发上一整晚第二天一定会腰酸背痛……手机响了一声,随棠在床上摸索了一下,没有找到。 慢慢坐起来到处看,发现放在了茶几上。 她想下床去拿,心想这个时间给她发短信的人估计是裴培,正掀开被子,男人拿了热毛巾出来,语气沉沉的,“坐回去。” “我拿手机。”她说。 “叫我帮忙不就行了。” 随棠肯和他好好说话,他的语气自然也温和多了,他先把毛巾递给随棠让她把脸擦了,这才去给她拿的手机。 屏幕还亮着,短信显示的内容他不经意的一扫,就瞧见了一大半。 “大晚上的,还真不能提别人名字。” 萧钧默冷笑一声,手机递给了随棠,随棠不明所以看了看他,然后滑开了手机,然后她就看到了林嘉俊发的那条短信。 “……” 随棠身子一僵,条件反射立马抬头看向萧钧默,“他、他开惯了玩笑,你也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 只见男人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极其阴霾,他拧着眉心示意随棠把用过了的热毛巾给他,随棠给他了,他转身就去了洗手间。 这误会可大了,林嘉俊吃错药了么? 之 后萧钧默替随棠洗脚,小姑娘脚底有点凉,他让她在热水里泡了十来分钟才把水端走。 随棠看着他尽心尽力对他的样子,在想到林嘉俊那条见鬼的短信,竟然有一种自己真的出.轨的错觉,她于心有愧。 没多久萧钧默就收拾完了出来,她叫了他一声,他淡淡的回眸,她笑着拍了拍床,“我怕冷,还是一起睡比较好。” “可我不想了。” 他拿了烟去阳台,隔着近乎一整面墙的落地窗,随棠侧卧在床上静静的看他,看他心事重重的背影,她很想过去抱他。 随棠小心翼翼的下床,赤脚,慢吞吞的走过去,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在他察觉背后有人的时候,伸出双臂搂住他结实的身.体。 “我不疼了,你抱我吧。”随棠小声的说。 “没穿鞋?”他一只手拿着烟,轻轻地转了下头,嗓音低沉。 “忘了。” 随棠微微翘起嘴角,在他人转过来之后,小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舒适柔软的棉质拖鞋,踩在上头很舒服。 “抱我吧。”随棠又说。 他背靠在栏杆上,眯着眼抽了口烟,白烟从他的唇边缓缓溢出,喷洒在了随棠的脸上,她不由得别开脸,脸靠在他的胸口。 她调皮的在他后背画着圈圈,“你今晚想不想……” “不想。” “哦,那改天好了。” 这应该算是两人结婚后随棠第一次主动,萧钧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随棠简直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 两人各自沉默,随棠一直踩在他的脚上,过了好几分钟,她抬起头来,“是不是连你也和爷爷,爸爸一样的想法,觉得林嘉俊不是好人?” 萧钧默抽完了烟,闲来无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不是不让萧家的人和林嘉俊来往,而是整个林家。” “……”随棠睁大眼睛。 “事实上,这跟林嘉俊是不是好人其实并没有半分钱关系,一类人想要和另一类人划清界限,总是有各种说不完的理由。” 他伸手习惯性去捏了捏随棠的脸,“我的确不喜欢他跟你开这种玩笑,我也开不起。随棠,你交朋友我不会阻碍你,但下次你要跟他说清楚,再有这种情况被我知道了,我可是要发火砸手机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是靠着这种信仰去爱这个男人 她埋头,脑袋轻轻蹭他的胸膛,有点撒娇的意思,也是在安抚他。 “那为什么要和林家划清界限呀?”随棠搂着他问。 萧钧默先是无奈的轻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时间,弯腰把随棠抱进了屋。 两人在大床中央躺下,随棠枕着男人的手臂,被他全在怀里,他摁熄了屋里所有的灯晨。 “告诉我啦,以前不是很交好吗,怎么弄成了现在这样?” 随棠抠他胸口的皮肉,抠疼了他,男人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昨晚市公安局以涉嫌非法经营为由对二叔的单位进行侦查,法人被监视居住,二叔被刑拘,公司财产被扣押,银行账户冻结,公司无法在进行任何经营活动。” “然后呢?” “今天检察院那边有消息说,估计过不了几天文件下来就会对这家公司所有负责人进行逮捕,而这所有的事,不是别人,正是林瑞幕后策划。副” 萧钧默说完摁了摁眉心,觉得心里很累。 随棠在旁边没了声儿,他吻她的额头,低声问,“是不是觉得很复杂?听不懂?” “还好,大概能了解。” 随棠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全靠在他身上,“林瑞这么厉害?让抓谁就抓谁?莫须有的罪名也能乱安?” 萧钧默笑,“他是很有能耐。随棠你还小,很多东西你听都没听过。新华水岸知道吗?临海最繁华那一片住宅区?” “知道,当时开盘的时候我妈说她大概是挣十辈子才能买到那里的一个洗手间。” “那家开发商不是别人,而是林家所有,幕后法人就是林瑞老婆的妹妹,林嘉俊的亲小姨。” “……” “二叔公司出事之前,林瑞大概是派人查过账务,税收等情况,查不出任何问题,他急了,想要赶在党.政.换.届之前踢走二叔,所以才有了莫须有的罪名。” 随棠听得心里发寒,“我知道了,二叔那家公司根基深厚,林瑞怕自己退位以后竞争不过,为了巩固自身利益,自然要打压对手。” “是。” “还有另一个原因。” 随棠对上他的眼睛,“之前你和林嘉瑜分手,让林家面子尽失,林瑞一直在伺机报复。” 萧钧默扣着她的腰,没有再吭声。 两人相拥,卧室里过于安静了,随棠内心不安,一方面替萧钧默担心他二叔,一方面又不希望他过度操劳。 她安慰萧钧默,“邪始终不能胜正,有爸爸在呢,他岂能容忍二叔被人陷害!” “璇儿和二婶在家爷爷不放心,让我明天过去接过来。” “应该的。” 说道二婶,随棠有一点不能理解,“可二婶不是林瑞亲妹妹吗,他怎么忍心连自己妹妹丈夫都下手?” “人在贪婪这条路上只会越走越远,眼里能看见的只是利益,哪有亲情可言?” “也许吧。” 随棠听着别人家的事,心里微微发酸,正要对萧钧默说睡吧,男人突然翻过身来压着她,“不是想要?” “我没有……” “满足你好了。” “……” 黑暗里,两人摸索着寻到彼此的唇,缠上了就难舍难分。 萧钧默需要这样的事来缓解自己的压力,随棠是这样的喜欢他,倾其所有去回应他所给予的温暖和热情。 当随棠知道自己从没有被顾栩背叛,知道自己付出努力的感情都不曾被辜负,仿佛找到一种信仰,她带着这种信仰更加投入的去爱身边这个男人,她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他值得。 可是,在随棠说着“邪不能胜正”那句话的时候,她从来不曾想过终有一日她会以另外一个身份站在萧钧默面前,而那时,她说的话将与今时今日截然不同。 …… 之后的好几天,随棠都没有和萧钧默再见过。 他忙碌于工作,还要分神去接应父亲那头和二叔相关的事情,随棠知道他暂时没有时间找她,也没有去打扰。 周末回了趟家,这天随从军也在,随棠到家时他正大张着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拿着一根牙签剔牙。 随棠都习惯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没素质没品行,哪怕自己闺女在跟前也不会觉得自己的姿势有任何问题——大夏天的就穿一个裤.衩躺在那里,随棠暑假出去兼职不愿意呆在家里也有这些原因,她都是大姑娘了,即便是自己父亲也得注意行为举止。 后来知道自己不是亲生,随棠难过之后竟然发现内心深处衍生出另一种令她愉悦的感觉,类似于庆幸。 以前,因为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其实随棠内心是自卑的,为什么其他人的爸爸都会对子女体贴关怀,而她和随凯的爸爸却成天满嘴脏话,自私抠门,猥.琐肮脏,甚至当着孩子的面就对母亲动手动脚,好几次随棠都听到刘玺然面红耳赤破口大骂:你到底是人还是畜生,太不像话了,自己女儿还在面前就这样! 刘玺然知道随从军那些出租司机有在外面嫖的习惯,虽然她自己没有亲眼看见,可很多人都对她说过了,说他们家老随经常去那种地方,让她自己小心点,不要染了病,年纪大了染了病可就麻烦了。 前几年开始,刘玺然已经和他分房睡了,于是,随棠暑假在家睡觉的晚上经常都会听到隔壁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是母亲的骂声:你这个畜生你给我滚! 再过一会儿就是随从军:老子是你亲丈夫你把老子当成奸.夫! 随棠捂住耳朵,觉得自己要彻底崩溃在那个完全不隔音的小房间里,也就是那会儿她才知道为什么随凯一穷二白还乐得搬出去,家里鸡飞狗跳的日子太累人。 这会儿随棠站在门口,看着沙发上东倒西歪没个正行的中年男子,他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手里牙签熟练的剔着牙,随棠胃里便不由得一阵翻江倒海。 “棠棠回来了?” 随棠终于看到随棠,动作极快的坐起来,态度跟以往不闻不问类似于陌生人有着天壤之别,他笑容可掬走过去要给随棠拿拖鞋,“你说你这孩子,多久没回家了啊,你.妈身体不好你也不回来看看她。” “我和我妈经常有在外面见面。” 随棠并没有把自己的包递给他,而是径直走进厨房,开口喊了一声,“妈妈。” 刘玺然在准备晚餐了,瞧见随棠回来,倒是很高兴,“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妈好多买点菜啊。” “我又不挑食。” 随棠亲昵的抱了一下妈妈,转身就要回自己房间,却看见随从军笑呵呵的站在那儿,“……” 她没有理会他,以前和他还是父女的时候就几乎没有交流,现在就更不可能有什么话可说了。 要不是想着随凯,随棠真是想让刘玺然和这个男人离婚各过各的。 记得很久以前有一次刘玺然说感冒了,用他的医保卡买了两盒药而已,他回来也都骂了半天,随棠想起来实在是无语,这算哪门子夫妻? 她回房收拾自己的衣柜,却发现里面该拿的东西已经拿走的差不多了,零零碎碎的也没剩下些什么,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家,往后她也不太会经常回来了。 “棠棠。” “有事吗?” 随棠在整理的时候,随从军就一直搓着手在她身后转,意图明显,随棠只是不想点穿他。 “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爸爸一点都不知情?还嫁了一个这么有钱的男人,这种好事早就该告诉爸爸了啊。” “又不是你结婚,告诉你有用吗?” 随棠态度不好,是因为每次回家都看见刘玺然在做家务,而这个臃肿发福的男人简直就像个断手断脚的废人,心里对他怨气颇重,自然没有好语气。 随从军没想到自己女儿会说这种话,脸色一变,态度不复起初,“棠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儿嫁人哪里不通知家人的道理?” “你有意识到你是我家人?可我怎么只知道我的家人只有我妈和随凯?” “没有老子会有你?!” 随从军双手叉腰站在随棠面前,心也急了,直接开口,“你要结婚可以,男方的聘金少不了。听你姑姑说是个身家几十上百亿的大老板,那开口问他要个一千万总不会过分。” 随棠眨眨眼,好笑道,“是我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随从军大手一挥,“你少给你老子装糊涂,养你这么大,就指望着你嫁人这天,你去给你男人说,少了一千万门都没有。”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你觉得你养这个女儿值一千万吗?当自己什么出身呢?穷成这样,遇到他之前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的穷酸样,你居然打算卖一千万?” 随棠一直不愿意把他和萧钧默结婚的事搞得人尽皆知,其实说白了就是不想让这人知道,他知道后一定是会跟他们开口要钱的。 对于萧钧默来说也许他要的那点钱不算什么,但是随棠认为,什么人该拿什么钱,而随从军这种人是连一分钱都没资格问她要的。 随从军见事情谈不成,转身愤愤的走出随棠房间,“那你去问他打算给多少,回头给我说个数我考虑一下。” “一分钱都没有!” “你敢!” 随从军走到外面都又折回来,红眉毛绿眼睛那发怒模样,简直就像是要揍随棠,随棠可不怕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我怎么不敢?我长这么大,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我妈辛苦挣回来的,你给过我和随凯什么?你的钱都拿去赌输了,拿去找女人花光了,你现在想起我的重要性了?我告诉你,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给你半分钱,你也别妄图从我这里捞到一星半点好处,不可能。” 随棠在家呆不下去,回去拿了包就要离开。 刘玺然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家里就闹成这样,她问随棠怎么回事,随棠一边背双肩包一边说,“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妈,我就先走了。” 刘玺然追到门口,眼看女儿越走越快,一回头就质问那个男人,“棠棠一回来你就和她吵什么?” 随从军脏兮兮一双脚搭在茶几上,咬牙切齿道,“老子问她要一千万聘金,她这个白眼狼,不帮自己家里,竟然帮着她男人说不会给我一分钱!” 刘玺然怔愣半晌,突然笑了,“你也真好意思开口,一千万?冥币?我烧给你算了。” “你这个臭婆娘,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无所谓啊,你要是敢打我就敢受着!” 又是一番争吵怒骂,经过的邻居皆是唉声叹气,那个随师傅,哪里像个男人,刘大姐那么好的女人当初怎么就瞎眼找了他? …… 从家里母亲那边离开,随棠给裴培打了电话。 萧钧默不在,她竟有点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她心里特别堵,身边需要有个人。 裴培在那头说,“我妈生病呢,陪她输液,你不是回你妈那边了吗?” “回去了又走了。” “为什么不陪阿姨吃完饭再走?” “周一再和你说吧,你先陪你.妈妈。” 随棠挂断电话,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本是车水马龙,她却只觉周遭冷清。 她漫无目的走了很久很久,走到脚疼了,在路边找了长椅坐下。 城市四处耸.立着高楼大厦,林立相接,遮挡住了随棠视线里蔚蓝的天空。 我的亲生父亲,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会不会有宽阔厚实的肩膀?高大挺拔的身形?温和的笑容?慈爱的目光?以及一双可以牵着她走很多很多路的大手?会是她前方道路上的启明灯吗? 是这样吗? 可是他为什么不要我! 那天下午随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家的,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在床上的,直到萧钧默回来摸到她滚烫的面颊,朦胧中她睁开眼,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人,只是轻轻启唇叫他,“爸爸……” …… …… 迷糊中,随棠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她身侧,温热熟悉的气息,她想睁开眼看看那个人的模样,可眼皮太沉了,她真是无能为力。 她睡了十几个钟头,从下午睡到凌晨四点多,是被嗓子干醒的,她太渴了。 枕边有人睡过的痕迹,随棠低头看自己,已经换了干净的睡衣。 应该是萧钧默回来了,她掀开被子下床去,心想人都回来了,这个时间应该在睡觉才对,怎么就不见人呢? 她拖着无力的身体从卧室出去,一开门便听到隔壁书房有人在讲电话,那声音,不是他是谁呢。 一路沿着光影,随棠到了男人的书房门口。 她站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窗前那个背对着她那个方向的男人,他不时的接一句话,听起来情绪不是很好,说着英文,却是在骂人。 这个时间还在日理万机,原来赚大钱的人通常都是没有时差的,这话倒真是不假。 随棠没有打扰他,悄然经过,到楼下去喝水。 这天凌晨随棠喝了整整两大杯温水,喉咙像是被灼伤了,干裂的痛感,喝水的同时也感觉到耳心里头尖锐刺痛,再加上口腔上颚干痒难受,种种症状足以证明她感冒得很严重,白天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喝第二杯水的时候随棠听到脚步声,由近及远,片刻后,又由远及近……萧钧默离开书房直接回自己卧室,却没瞧见随棠,猜到她可能在楼下,于是就下来找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随棠问他。 “下午。” 他说话时顺便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刚到家时看她烧得满脸通红可把他吓得不轻。 随棠那回开玩笑,说他克她,当时他还不高兴,可事实证明,他们俩在一起这几个月时间,细数随棠身边发生的状况,真是比以往真是多多了,就连发烧这也是第二次。 萧钧默搂着她上楼,一边笑着问,“医生来给你打了针,你有感觉没有?” 随棠摇头,“我不知道,睡得太沉了。” “打的退烧针。我回来在门口看到你的鞋,客厅看到你的背包,我知道你回来了,直接上楼找你,谁知道你迷糊糊的一直在叫你爸爸,估计是做恶梦了。” 萧钧默关上了房门,一转身就把随棠扣在怀里,开玩笑道,“睡得可真沉,怎么就都叫不醒,还以为你被鬼压床了。” 随棠闻言立马皱眉,口是心非的说,“瞎说,我不信妖魔鬼怪。” 她其实很怕黑,因为她一直觉着越是黑暗的地方就越是 阴暗,越阴暗,出现灵异现象的几率就更大,所以随棠是绝对的有神论者。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她胆小,小时候被那些长辈和大孩子的鬼故事吓坏了,以至于长大后都有心理阴影,听都听不得,想起上次萧翰林和萧萌扮鬼吓她就汗颜。 “二叔的事有着落了吗?” 随棠睡了那么久,再也没了睡意,萧钧默躺在床上,她就坐在一旁陪着他。 他闭着眼拧眉摇了一下头,“事情很棘手,哪是一天两天就办得下来的……” “那检察院那边怎么样了?会在这段时间内带走二叔吗?” “暂时还不会,都打点好了。” 萧钧默深深呼了口气,随棠看他这满是倦意的样子知道他最近是辛苦了,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柔声说,“快睡吧,好好睡一觉。” …… 这周六萧钧默没有任何应酬,也不需要去哪里,难得睡了个舒适懒觉,早上十点三十才起床。 随棠病毒性发烧昨晚已经退了,医生开了药,他叮嘱她一天三顿要记着吃,还提醒她换季很容易生病,得随时注意适当增减衣服。 随棠端着水果沙拉走过去跨坐在他的腿上,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小西红柿,笑着说,“你现在是把我当成孩子在照顾吗?” 萧钧默半认真道,“谁说不是,昨晚你可是抱着我喊了好几声爸爸,我特别兴奋,以为你要和我玩角色扮演。” 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似乎是在等谁的电话,看时间看了好几次。 “第七次。”随棠说。 “什么?” “你看了你的表七次了,在等谁呀?” “林嘉瑜。” 他很诚实,也不怕随棠误会,今天就是要等林嘉瑜的电话,随棠问了,他也就如实回答。 ☆、第一百二十二章 萧钧默重重的吻她:我不介意被传染 如他所愿,随棠绝不是动辄就莫名其妙吃前任醋的蠢女人,甚至她的心思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她直接问萧钧默,“你觉得假如有一天到了对立面,林老师是会帮你,还是帮她父亲?”晨 萧钧默睨她一眼,“废话,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选谁?” 随棠没有答案,她低下头去,“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顿了顿,她反问,“换做是你呢?” “我父亲吧。”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你认为就算你找了林老师,又有多少用?” “哪怕是千万之一的用处,那也是用处。” 他在随棠背上轻拍了两下,“你别上心这事儿了,容易掉头发。” “我也担心二叔。” “他知道会很开心,没白疼你。” 两人面对面的,萧钧默很容易就凑上去亲了她的嘴巴,只是浅浅一下,随棠就把他拉开了,“感冒没有完全好,别给你传染了。”副 他挑眉,“I-don’t-care!” 随棠坚持,并且已经从他的腿上下去了,手里仍旧端着满满一盘子水果沙拉,“可我care。” 萧钧默笑着指向她的盘子,“生冷的东西要少吃。” 随棠小跑着去厨房关照那锅清淡的小米粥,脚步连同声音也都是欢快的,“知道了。” 几分钟后,林嘉瑜的电话如期而至。 此时随棠还在厨房照料她的小米粥,昨天下午到现在她都没有进食,是真的饿了。 萧钧默接完电话走到开放式厨房外的流理台前喊随棠,随棠转过头来,只听他说,“我得出去一下。” 随棠问,“去见林老师?” 他点头。 想了想他又问,“你要是介意我和她单独见面,要不然让她来咱们家?” “我哪有那么小气,” 随棠笑着,一手拿汤勺,一手朝他挥了挥,“快去吧,正事要紧。” 萧钧默离开前捧着她的脸重重吻她,“不介意被你传染。” …… 临近中午,林嘉瑜站在父亲办公室门口,她再一次看腕上的表,她已经等了二十分钟了。 这种地方戒备森严,她来的时候差点没能放行,直到门卫确认了她是林书记的女儿。 走廊上很安静,放眼望去,那稀少的光线里,大概也就只有那几株植物盆栽是鲜活的。 林嘉瑜不喜欢父亲工作的地方,从小就不喜欢,觉得严肃,觉得不近人情,觉得会不知不觉间就使得她原有的快乐覆没下去。 终于那扇门开了,几个衣着深色西装的男人从里面出来,有认识林嘉瑜的人,笑着跟她点了下头算是招呼过了。 林嘉瑜看着那些人离开,她在进门之前听人在问,“那人是谁?” “书记的女儿,在书记家里见过几次。” “长这么漂亮……结婚了没有?” “少打主意了,这种姑娘可不是你我玩得起的。” …… 林嘉瑜进了父亲的办公室,她随手关了门,也顺便问了一句,“爸你很忙啊?” “还好。” 林瑞那双常年没什么温度的眼睛盯着手里的文件,抬头看了看女儿,总算露出些许笑意,先前的严肃也敛去不少,“长这么大,你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我工作的地方,打算请我吃个午饭?” 林嘉瑜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笑着点头,“您要是愿意给这个面子,那当然是我的荣幸。” “好了,不要和我耍嘴皮子。” 林瑞将桌上文件锁进了保险箱,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对女儿说,“四方阁的白灼虾你很爱吃,爸有没有记错?” 林嘉瑜故意皱眉,“天呐,那是林嘉俊爱吃。” 林瑞穿衣服的动作僵住,脸上有些尴尬,“……” 林嘉瑜噗嗤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跟您开玩笑呢,是我,爸您没记错。” 父女二人离开,林瑞的秘书随后替他锁好了门。 林嘉瑜开车,一路上林瑞一直在接电话,林嘉瑜看似认真开车,其实她的耳朵一直在注意父亲说话的内容。 他接了三个电话,其中一个提到了萧钧默二叔的名字。 他很警惕,哪怕在身边这个是自己亲女儿,他说的话都很隐晦。 这也没关系,林嘉瑜从没指望过能侧面从他这里知道什么,父亲这个人要放在古代那就是第二个曹操,疑心非常重。 林瑞在四方阁有固定的包间,父女两个到了之后就直接去了,点好了菜,林瑞这才正经问她,“平时你工作也很忙,今天来找我必定是有事,说吧。” 林嘉瑜也没打算跟他拐弯抹角,在他开口后,她沉默了几秒便说,“爸爸,你说过你要萧家后悔莫及,其实就是指的萧建中这件事,对不对?” “……”林瑞目中露出愕然神色,不过只一会儿功夫便消失了。 “为什么这么问?” “很显然萧建中是被冤枉的,而有这么大本事能让他蒙冤,并且有足够理由要整他的,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林嘉瑜这么一说,林瑞就笑了,“萧钧默找你了?” “找了。” “女儿你也真够可悲,也就只有这种事,他才会找你。” “这不重要……”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自尊!” 林瑞怒极,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林嘉瑜身子一抖,“他不想要你了就一脚踹开,现在有求于你随时随地想见你就见你?” “我们是朋友!” 林嘉瑜怕父亲是一回事,她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让他理清,“这都什么年代了,做不了夫妻这辈子就变仇人了?爸您也是公费留过学的回来的,怎么还这么迂腐?” 林瑞一脸铁青,“我看你是中毒太深。” 这时候服务员在外面敲门,要进来布菜了,林嘉瑜说了声请进,然后小声嘀咕,“随你怎么说。” 上完了菜,等到服务员都离开了,林嘉瑜这才开腔,“别找萧家麻烦了,我和萧钧默分手那就是我俩的事,不要牵扯其他人。” 林瑞给自己倒了酒,浅酌了一口,优哉游哉拿起筷子夹菜,“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妇人之仁能成什么大事!” “爸……”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别惹爸生气,” 林瑞给女儿剥了一只虾,沾了海鲜酱油和芥末,然后放进她的小碗里,“好好陪爸吃顿饭,爸难得有这种时间跟你待在一起。” 林嘉瑜压根就没有食欲,她一想到无辜的萧建中极有可能会有牢狱之灾就于心不忍,“爸,可是我……” “不想吃饭就去工作,把时间耗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这叫浪费。” 林瑞给女儿剥了第二只虾,放进她碗里后,不疾不徐的拿纸巾擦手,“嘉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野心的男人,都是窝囊废。” …… 唐悦如看着手里新织好的毛衣,一边想象着那个姑娘穿在身上的样子,脸上溢满了作为一个母亲才会有的慈爱笑意。 她捉摸着,前襟沿着纽扣整列镶嵌一排珍珠吧,棠棠穿着更漂亮。 唐悦莹抱肘站在她身后,以为她这毛衣是织给林嘉瑜的,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说大姐啊,嘉瑜这都小三十了,你让她穿个鹅黄色的开衫毛衣装嫩吗?” 唐悦如呵呵一笑,回头看妹妹,“我又没说给嘉瑜。” “那你花这么多心思和时间整这个,是要送谁啊?” “这个……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唐悦如笑着把毛衣整齐叠好放进了防潮袋,想着改天去买些珍珠回来一颗一颗串起来再钉上去,末了再清洗一遍,等过年的时候,给棠棠…… 唐悦莹眼珠一转,抱住姐姐的腰在身后笑,“瞧你这幸福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面有了小情儿呢。” “我的小情儿会穿这种衣服?” 唐悦如拍开妹妹的手,没好气道,“你看你年纪一大把了,成天就想写不着调的。明年就四十了,还不正经找个男人,你想一辈子当老姑娘吗?” 这时候门口传来林嘉瑜的声音,“妈。” 唐悦如这个时间段在家里看到女儿,惊讶道,“咦,嘉瑜你今天下午不用工作啊?” “哦,我手里的事情做完了,就回来陪您。” 林嘉瑜看了一眼站在母亲面前的小姨,不太情愿的朝她笑笑,也没开口叫人,只径直走到母亲跟前,“毛衣织好了吗,我看看。” 她放下包,重新打开了防潮袋,一看见毛衣成品便笑着说,“真漂亮,我都要嫉妒了。” 唐悦莹忍不住问,“到底送给谁的呀,嘉瑜也知道,怎么就不告诉我?” 林嘉瑜背对着她,也没转过头去,眼睛只瞧着手里的毛衣,她心说随棠皮肤很白,这个颜色很适合她。 “你不是说你公司事情多?那还不快滚?” 唐悦如推着妹妹走到门口,“这里没你事了,你赶紧的忙去。” “那我就先走了。” 唐悦莹看了一眼林嘉瑜的背影,对姐姐笑笑,然后离开。 等到唐悦莹走了,林嘉瑜这才转身,她对上母亲略显责备的目光,笑着问,“怎么了?” “你是怎么回事,这几年对你小姨的态度越来越糟糕!” 林嘉瑜炸了眨眼,放下手里的毛衣,“哪有,妈你想多了。” “你是我生的,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会看不出来?” 唐悦如握住女儿的手,叹气道,“我问了你小姨了,她说她没和你起过冲突啊,不知道你怎么就突然性情大变,叫你陪逛街不去,叫你去她家也不去,从欧洲回来给你带了你喜欢款式的外套,结果隔天就瞧见穿在你朋友的身上——嘉瑜啊,你是我女儿,她是我妹妹,你们俩就好像妈的手心手背,妈对嘉俊和棠棠的亏欠已经够多了,经常想着就睡不着,你说你和你小姨现在这样,妈这日子是不是更难过了呀?” 林嘉瑜淡淡的听着,末了让母亲坐下,好言好语对她说,“妈你真是想多了,我和小姨没有误会,我就是觉得她这么大个人了成天还这么幼稚,觉得看了烦,就不想和她说话。” 唐悦如闻言再次叹气,“哎,她那个人怎么说都不管用,长这么漂亮,也不是没男人要,一天到晚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好了,别再瞎想了。” 林嘉瑜笑着坐到沙发里头去,蹲在母亲背后,“织毛衣坐太久腰疼了吧?” “嗯,疼。” “我来给你捏捏。” …… 林嘉瑜回到自己卧室,一关上房门就窝在沙发里再也不想起来。 屋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屋外所有光亮,门一关,漆黑一片。 林嘉瑜在这深黑的空间里,抱紧自己膝盖的同时,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没有冲突,没有误会,可这不代表她不能看不起一个人。 三年前的某个凌晨,因国内的工作临时出了问题,她赶在那个时候中断了和萧钧默的旅行,把他一个人留在了意大利,自己先回了国。 也就是那天,她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和小姨一起出现在机场,虽然他们俩没有任何眼神交流,甚至视对方为陌生人,但是林嘉瑜记得,前些天母亲在电话里跟她提起父亲,说他很忙,说他去上海公干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她后来找了朋友去查,查到那两个人往返东京,也都是在同一个航班。 她查到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 小姨住的那套公寓是父亲的;母亲每次介绍小姨相亲的对象是父亲让人打发走的;小姨爱心泛滥去日本孤儿院助养的六个听障儿童用的是父亲的名义,而孤儿院的登记却清清楚楚写着:林瑞和唐悦莹夫妇! 林嘉瑜跟他们跟到航海游轮上,亲眼目睹她曾经喜欢且尊重的年轻漂亮风情万种的亲小姨和她的父亲迎着海风热情拥吻,她背靠在那扇玻璃窗上,离他们不到十米远的距离,她听到小姨颤抖的声音在说,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你! 而那个低沉浑厚的男中音则回答:我当然知道。 那夜林嘉瑜哭着,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声音被他们发现,她看到他们拥吻一路到了房间门口,看到他们忙着接吻连门都舍不得伸手去关,看到他们在不知道门没有关严实的时候搂着倒在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 男人和女人炙热的呼吸和喘息,小姨抱着她喜欢的男人,她快乐的笑声像少女一般动听,她在对她姐姐的丈夫、她侄女儿的父亲说:以后你老得走不动了,我就来给你当保姆,照顾你衣食住行。 然后,父亲那从未在母亲面前有过的宠溺声音在说:我哪里舍得? …… 林嘉瑜每每想起这些,整个脑袋就剧烈疼痛。 萧钧默说她父亲是个行事严谨到每一个细节的人,林嘉瑜完全承认,他和小姨这么多年了,除了她那次意外发现,还有谁知道? 外人眼里那个没有任何把柄可以给人抓的林瑞,单是他包~养~情~妇这一条,就可以让给他失去现如今手里所有的一切。 他所谓的男人的野心,是不是,也包括对年轻女人的渴望? 林嘉瑜恨他在婚姻里的不忠,母亲为了他受过那么多的委屈,他怎能视而不见? 林嘉瑜很矛盾,她恨着她的父亲,却又在内心深处依旧像个孩子似的爱着,眷恋着,归根结底,她要的只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她这么理智的人,也总会有不理智的时候。 婚姻里有人出.轨,有人背道而驰了,那么这个家,又怎会完整? …… …… 深夜,某地下赌庄。 林瑞换下白天那身庄重严肃的深黑色西装,身穿夹克衫和休闲裤,手里拿着一副好牌,唇角带笑看着对面的人。 程孝正这牌也不错,应该说他今天手里的牌都很不错,但他来此一趟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赢钱。 林瑞今晚赢了不少,其实他心知肚明,程孝正那个人狡猾着呢,嘴上说着“啧啧,谁的手气能和书记比”,心里却想着等那箱子里几百万现金全都易主时,他就要开口说他的意图了。 凌晨十二点三十,林瑞的随从把那一整箱的现金拿出去了,程孝正手一挥,他的助理也转身离开。 就剩他们二人。 林瑞拿热毛巾擦手,唇边的笑 意一直未散,在他眼里,即便程孝正的城府再深,手段再多,那也还是嫩了些。 “事情成了,必定还有重谢。林书记您应该知道,我程孝正从不会亏待替我办事的人。” 程孝正自来这地方开始,面前就一直摆着一盒古巴产的雪茄,这会儿他手里拿出一支,不时拿在鼻子前闻闻,说这话时,他清楚地看到林瑞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雪茄上。 懂行的都知道,这可是好东西。 而雪茄这东西,偏偏就像是林瑞的命一样,他自己也说过,钱,女人,雪茄,缺一不可。 程孝正笑着把那支雪茄装回盒子里,修长的手指又把盒子缓缓推到林瑞面前,“书记,好东西啊。” 林瑞敛眸一笑,这一笑,就更是意味深长了。 他拿出一支雪茄自己点上,闭目享受了一阵,大概是识了货,这才睁眼,不紧不慢道,“南山制药的秦总,我可以帮你引荐,但是能不能成事,还得看你。” 程孝正满意笑道,“书记能亲自出面引荐,孝正已经感激不尽了。” 林瑞:“他那人没什么爱好,就一个,喜欢女人,你想办法让他高兴了,事情就好办得多。” 程孝正:“好说,好说。” 林瑞抽了半支烟,吞云吐雾间拿起盒子反复看,末了认真的瞧着程孝正,“哎这玩意儿好啊,你有门路没有?” 程孝正幽深的目光里溢出一丝狡黠,“书记,您都和我这么熟了,还少得了您烟抽吗?” 林瑞爽朗大笑,“好,好!” …… 凌晨一点半,两辆黑色商务车相继离开地下赌庄。 程孝正的车往左,林瑞往右。 程孝正看了一眼后视镜,淡淡的问一旁的司机,“林瑞住的地方不应该是和我们同方向?” 司机笑道,“程总,现在哪个当.官.儿的私底下还没个红颜知己,您知道能坐上林书记这位置,他这年纪,老婆也都五十好几了吧,哪能跟年轻女人比……” 程孝正托着下巴哦了一声,有道理。 …… 凌晨两点十分,林瑞精神抖擞站在一户公寓门口。 他伸手输入指纹密码,丝丝两声后,门开了。 屋里很安静,很明显女主人已经睡了。 他驾轻就熟找杯子喝水,面对着落地窗外寂静的夜,若有所思。 背后有了声音,他并没有转过身去,没多久,女人光脚朝他走来的脚步声就近了。 纤细的手臂习惯性的缠在他略显发福却丝毫没有赘肉的腰部,女人睡意朦胧的声音在说,“你怎么这个时间还过来呀?我都睡了……” “你睡你的。” “可你都来了,至少也要和我说会儿话吧。” “呵呵。” 男人笑着转身,对上她惺忪却迷人的眼睛,笑意更加柔软了,“想我没有?” 唐悦莹没好气的瞪他,“你要是不打扰我睡觉,我会更想你。” “都说了让你睡。” “谁还不知道你一会儿上了床准会把我弄醒……” 唐悦莹年近四十却小女孩心性,在林瑞眼里,这个女人甚至还不如嘉瑜成熟,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心态会变得格外年轻。 他一把抱起她,把她抱到了沙发上,“不用到床上了。” “……” “过几年我退休了,和她离了,娶你。” 男人到了最销~魂快乐的时候,嘴边情话也都变得非常真挚诚恳,可他对她说了任何女人都爱听的话,她呢,却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要,这样就很好了。” “不想名正言顺做我的女人?” “想。” 她双臂勾着他的脖子,眼眶里是晶莹一片,“可我也想我大姐后半生有所依。” 他皱眉,“我会给她钱,给她应得的一切。” 她愧疚的低头,叹息,“可比起这些,丈夫的不离不弃才是她毕生想要。 半晌,林瑞沉沉的笑了,点她的鼻尖,“你这个女人呐!” …… 十一月初,随棠和裴培的网店成了该网站真正的黑马,她们的销量比起同类产品遥遥领先,新老客户不断,已经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况。 这样的情况已经远超过她们的预期,所以现在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单靠手工作坊是不可能完成她们的需求了。 两人花了一星期的时间奔波劳顿,最终选定了一家日化公司合作。 “你看那个合同没有,为期五年的话其实算下来我们俩很亏啊,虽然利润是高了,但这样一来相当于他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多赚了我们五个点,这让我很不爽!” 裴培专业课学得相当好,一个月前考 完CPA最后一个科目后不久就查到成绩,全部通过了,有她这么精明的人在,随棠基本上是不会吃亏。 眼下她认真分析合同,有问题的都拿记号笔画下来,而随棠呢,早就不甘于现状了。 她对裴培说,“合同你看过就行了。我就是在想,客户既然这么喜欢保质期短的植物配方,不如我们接下来再试着开发几样新产品,比如沐浴露,洗发水,你觉得如何?” 裴培拿笔在那页合同上敲了敲,嘴角上扬,“好想法。” 随棠挽着袖子,还在整理一大堆资料,这会儿是忙里偷闲,“我觉得我们租的房子还是小了,现在多了五六个人,而且人手还会不够的,你再请人的人这里就装不下了。” “到时候再说呗。”裴培还在专注于那份合同。 “明天我要去考科目一,早上就不过来这里了。” 随棠将手里的东西往纸箱里一扔,坐下来抓头发咆哮,“萧钧默那死人,非要我学什么驾照,简直就是浪费我创业的大好时间!” 裴培咬着笔杆子抬头,“哈哈,等他给你买了豪车你就不觉得了。” “我又不稀罕,车那是男人感兴趣的玩意儿。” 随棠收拾好了自己的办公桌,拿了包就要离开,“我不和你说了,我回去抓紧时间看题,考不过的话到时候他一定数落我!” 裴培朝她挥手,“祝好运。” 第二天考试的人很多,随棠坐驾校的车去考点,排队等号,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轮到她。 还真和老太太说的一样,她就花了一晚上时间,考了满分。 回去的路上她给萧钧默发短信:搞定。 很快,男人回了她:再接再厉。等老公忙完了就陪你练车,保证你身心愉悦。 随棠去恒瑞找母亲,到了才十一点多,她帮母亲干活打下手。 “这周五你姑父要上庭了,到时候你去不去?”刘玺然问她。 “我就不去了,这阵子挺忙的。” 随棠帮忙把装着菜的不锈钢盆子端到前面去,张姐在一旁笑,“没想到棠棠个子这么小,劲儿却这么大呢。” 随棠礼貌的回以微笑。 其实她还是想去看姑父的,也许以后再想见他就是得隔着铁窗了,随棠一想到这个就低落。 但是开庭那天她要是真的去了,怕是会更难受吧,思前想后,那还是不去比较好。 随棠这个人,平时行事都很干脆利落,不过一到了内心纠结的时候,她就极其反复无常—— 姑父开庭那天早上,她五点多就醒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整整两个小时,然后起床,给裴培发短信让裴培替她请假。 昨晚萧钧默从外地回来,一身风尘仆仆,洗完澡就要和随棠进入主题。 但这个男人比较倒霉,总是在兴致盎然时遇上随棠例假,他都觉得她是在跟他开玩笑…… 随棠换衣服时他也起床了,他站在随棠身后穿衬衫打领带,不动声色的问她,“你要去?” “你怎么知道……” “一早上你动来动去,完全就是没睡,我能不知道?” “……” 两人去外面吃的早餐,之后萧钧默说送她,牵着她的手走到车前,随棠突然对他说,“你还是别送我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去。” 男人皱眉,“为什么?” 她低着头叹气,“哎我就不想去那么早。” 半晌又说,“我也不想去庭上,在外面等着我妈他们出来了,知道判几年……就行了……” 萧钧默觉得她又开始犯傻了,弹了弹她的额头,“那你回学校上课,到时候直接电话问不就行了?” 随棠捂着被他弹得疼了的地方,眉心拧成一团,不耐烦的吼,“我就是想去嘛!” “……” 男人无语地看着她,开门上车,“萧太太你随意。” 看着他收起长腿就要关车门了,随棠叫他,“喂,你等等。” 萧钧默转头,“嗯?” 随棠走过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今天你还出差吗?” “当然不。” “那下午我上完课就回去了。” 随棠说完转身就走了,其实她是想表达,既然昨天是例假最后一天,那今晚,今晚…… 她说得这么含蓄,心想那个老男人不会听不懂吧? 趁他车还没开走,随棠又几步跑回去,“我说今晚可以了。” 萧钧默正准备开车,见她这么认真的对他说这个,不禁愕然,“我知道啊。” 随棠全身都僵了,简直觉得自己是傻.逼,“……” 萧钧默笑着伸手捏她下巴,“下午我早点回去。” …… …… 上午十点。 随棠在地方法院门口的阶梯下,像是无所事事一般,低着头来回缓慢踱步。 其实她已经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她在等。 时间过去的越多,她就越忐忑,她其实有点怕姑父这辈子都在里头出不来了,因为萧钧默说,那关乎几条人命…… 有很多记者守在法院外面,随棠听他们在讨论这家无.良的建筑公司,他们说这家公司修的是豆腐渣工程,这种唯利是图的行为太可耻了,但愿法官重判。 随棠心里无数次的叹气,她很想过去好好和他们说一说,说我姑父其实是被人陷害的。 十点三十左右,其中一个记者突然大喊,“出来了!” 在随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拿着长枪短炮那些人就全都一哄而上。 混乱中随棠差点被人推倒,她扶着电线杆站了一阵,这才跟过去。 刘玺然在哄闹的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她跑过去拉住随棠,“不是说了不来,怎么又来了?” 随棠有点激动,“妈妈,怎么样了?判几年?” 刘玺然微微一笑,小声说,“六年,就六年。” “……” 随棠有些不可置信,“怎么、怎么会……” “我们先上车等澜澜,一会儿她和你说。” “嗯。” 十几分钟后,赵澜澜出来了,她上了车才注意到随棠也在,不禁愣了一下。 随棠只看到赵澜澜,却不见她母亲,往外面仔细瞧了瞧,然后问她,“怎么我姑姑没来么?” 赵澜澜笑了笑,“她怎么会来,这对她来说,可是一件丢人的事。” “……” 随棠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只觉得随珊妮这人太现实。 “她要和我爸离婚。”赵澜澜说。 “离了好啊,姑父出来后,自由自在,兴许还能找个温柔贤惠的女人。” 随棠说这话,有一半来自此刻情绪,有一半却是真实想法。 “我也这样认为。” 赵澜澜开着车,随棠清静下来后才渐渐意识到她这车换了,“澜澜,你的911呢?” 随棠印象中,赵澜澜这种高个子又时髦的女生开那车是相当帅气的。 “卖了呗。” 赵澜澜释然的笑了,她看着车镜里一脸五味杂陈的随棠,说,“福克斯也不错啊,二手市场两万块买来的,还可以开很久。” 她问随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虚荣心挺强的?” 随棠不吭声,她认为那就是默认了,她笑着说,“我是爱光鲜亮丽的东西,包括男人,车子,吃的,用的,穿的,但比起这些,我更爱我爸爸。” 刘玺然眼眶一热,欣慰道,“你这孩子,你爸也总算还有个念想。” 赵澜澜想起父亲,眼里也是一阵酸胀。 她问刘玺然和随棠去哪儿,刘玺然说先送随棠回学校。 “我请你和舅妈吃个饭吧。”赵澜澜对随棠说。 “不用了。” 随棠想要婉拒她的好意,却听她说,“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但请你们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随棠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而且,不仅该请你,更该请萧先生。” 前面是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赵澜澜转头看着随棠,“要不是警方及时找到我爸公司那个负责工程的人,我爸是绝对不可能只判了六年的。” 随棠不解,“这和萧钧默有什么关系?” ---题外话---今天一万字。 现在随棠创业,以及林瑞偷qing都是很重要的铺垫,大家不要觉得咦这个作者肿么这么多破事儿~~~~(>_<)~~~~ ☆、第一百二十三章 棠啊,你怎么这么好…… 赵澜澜收回视线盯着车前方,“随棠,你帮了我就是帮了我,又何必不承认?” “……” “要是没有他在背后差人办事,哪有这么顺利。” “……”晨 …… …… 随棠下午上完课直接就回家了,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买了几样他喜欢的菜回去。 他说他会早点回来,可这种话随棠听得多了,也都把他嘴里所谓的“早点”直接划到六点钟以后副。 不过这次她估计错误。 随棠在房里换床单的时候就听到楼下的车声,她愣了一下,小跑到窗前一看,呃,是她男人的车…… “准备洗床单?” 萧钧默倚在门口看了她好一阵,这才缓缓地走进屋里。 随棠跪在床上,仔仔细细抚平床单的纹理,一边回答他,“是啊,有半个月没换了吧。” 她一回头,男人已经站在他眼前了。 “交给钟点工阿姨做就行了。” 他坐下去,整个人挡在随棠面前,成了她视线里唯一的事物。 随棠在家时穿得随意,宽大的T恤里头,内~衣都没有,萧钧默坐着,她跪着,一时半会儿两人注视着对方,谁都没去干别的。 她胸前的形状很饱满,萧钧默的视线从她漂亮的大眼睛离开后就肆无忌惮的盯着她那儿,盯得随棠很不好意思,红着脸就要下床去。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子,随棠急了,想要挣开,岂料挣扎了两下就整个人跌倒在他怀里。 他的动作非常灵敏,像是随时准备要攻击猎物的豹子,随棠刚倒下去他一个翻身就覆在了她的上方。 双臂撑在她两侧,盯着她红透了的脸瞧了一阵,这才俯身去吻她。 随棠悠闲慵懒的姿态平躺着,一条腿膝盖弯曲,和他接吻的时候他斜着身子压下来,吻了一阵大概是觉得她那条腿弓着很碍事,男人皱眉把她按平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触及到她的笑点,随棠噗嗤笑出来,然后就没完没了了。 她这一笑,显然是打扰了男人的雅兴,见他沉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随棠赶紧道歉,说sorry。 滚烫热情的吻再一次落下来,同时袭来的还有他散发着浑厚力量的躯体,他紧紧搂住随棠的时候,随棠觉得自己的胸好像是被他压变形了…… 两个多星期没有接触到对方的身体,彼此都是干渴的。 这男人在这方面似乎总是精力充沛,他可以在随棠第无数次觉得应该要停下来的时候证明,他还能继续。 去浴室那是天黑以后的事情了,两人在房间里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随棠说得最多那句话就是,“求你了,让我歇会儿……” 萧钧默裸着还在找自己的居家衣裤的时候,随棠已经下楼去做晚餐了。 不知道他饿不饿,反正她感觉自己被掏空之后,已经快饿得两眼发黑。 随棠花了半个多小时做了几样小菜,这期间萧钧默也已经处理好了白天余留下来的公事。 吃饭,洗碗,收拾屋子。 随棠喂狗,和大福交流感情的时间,萧钧默自觉的在厨房忙活着行驶为人丈夫应有的责任。 之后两人牵着狗去散步。 萧钧默有时候就是特别幼稚,明知道饭后随棠会要求他和她一起遛狗,刚才在楼上居然找了一套和她款式颜色都差不多的运动型套装…… 他看起来起码年轻了十岁,尤其是一头清爽的碎发,没有打发蜡,穿这样再拎一条狗,和随棠走在一起,他们俩和在校生情侣在外面同.居的状态真的很像。 “为什么像同.居?单纯谈恋爱不行吗?” 他牵着狗走随棠旁边,冷冷的反问一句,他觉得随棠的想法,随棠的觉悟很有问题。 随棠双手揣在卫衣口袋里,脚上的帆布鞋让她走路十分轻巧,她偏头很没有好气的对那男人说,“大学生不都住校吗?住校能养狗吗?可你现在不正在和我遛狗?” “……” 萧钧默面无表情目视前方,许久才说,“歪理!” 步行街人很多,尤其到了晚上。 这地方白天还是正常的商业区,到了晚上,夜市开放了,就多了很多的路边摊,浓烟四起,大多都是卖宵夜的。 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年轻人成群结队在一起,也有手牵手的情侣,萧钧默和随棠这种饭后牵着狗来散步的小夫妻也有不少—— 大福好像发.情了,盯上了一只漂亮的小金毛就挪不开脚步了…… “对不起,我们家狗狗不配种的。” 金毛的主人是一个年轻姑娘,和随棠年纪差不多的样子,她说着抱歉的时候不住的看眼前这帅得一塌糊涂的面瘫男人,其实她心里也在考虑,或许也可以配个种看看,说不定可以跟这帅哥讨个近乎…… “没关系,我们家狗也不配种。” 帅哥开口了,声音有些冷,他近乎无情地拽了拽他的狗,“走了!” 男人拉着大福走在了前面,随棠在身后跟那姑娘交涉,“你家狗挺可爱呀,为什么不给配?” 姑娘无奈,耸耸肩,“我妈说配种很麻烦的,平时她要工作,我也还在念书,家里没人照顾它。” “这样啊。”随棠觉得挺遗憾的。 “那你家狗狗为什么不配种呢?”姑娘问她。 “我也不知道。” 随棠看了看此时没走远,手拿香烟等在前面那男人,“我家那谁性情古怪,他不让,我也没办法。” 姑娘圆眼一睁,瞧了瞧随棠,“他是你男朋友?还是老公?” 随棠:“……” 姑娘一副花痴状,“他好帅啊,是不是做模特的?身材超好!” 随棠笑笑,最后摸了两下姑娘的小金毛,然后说,“那我先走了。” 她小跑过去挽住萧钧默,男人最后抽了口烟,便将手里剩下的大半截烟扔进了垃圾桶,他说随棠,“我发现你这人自来熟。” 随棠否认,“没有啊,平时在学校,别人不和我说话,我也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 萧钧默呵呵一笑,“我看你刚才话很多。” “我是觉得那只金毛很漂亮,大福可以和它生宝宝。” “大福还是处。” “……” “林嘉瑜是个奇葩,老觉得别人家的狗脏。” “……” 随棠竟然无言以对。 路上有章鱼小丸子的摊儿,随棠看了就停下脚步,她扯了扯萧钧默的袖子,指指那边,“我想吃那个。” “哪个?”男人的视线顺着她的指尖看去。 “那个大叔卖的章鱼小丸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 萧钧默抑制住了嘴里那句“垃圾食品”,笑着点头,“行。” 他和随棠之间有代沟,生活细节里就一目了然。 不过这在他看来并非什么大问题,换个方式思考,他们俩就和普通的新婚夫妻一样,生活习惯不一样,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 一份章鱼小丸子有三个,随棠吃了两个之后觉得应该和身边人分享,她用竹签串起最后一个,递到男人嘴边,见他蓦地就皱了眉,她不容分说的掰着他下巴塞了进去。 萧钧默:“……” 而事实上,他觉得这味道还蛮不错的。 随棠见他咀嚼过程中眉心渐渐散了,嘴角上扬,当着步行街那么多人就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两人十指紧扣,谁也没再提人声鼎沸的闹市那匆匆一吻。 到家后萧钧默先去洗澡,随棠看电视。 萧钧默出来后,叫她赶紧去洗了回来睡觉。 她拿着睡衣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去了浴室。 她洗澡洗了二十几分钟,这是她今晚洗的第二次。 从浴室出来直接就钻到被窝里去了,十一月的南方城市,夜里已经非常冷了,萧钧默在的时候,随棠非要抱着他睡觉不可。 要是萧钧默出差,一定会提醒她晚上睡觉要记得开空调。 随棠答应得好听,其实她不爱开空调,觉得那会让皮肤变得很干燥……因为萧钧默总是夸她皮肤很好,又嫩又水润。 “刚才想对我说什么?”男人将她抱在怀里,问她的额头。 “没有。” 随棠往他身上靠得更近一些,男人却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氤氲着雾气的双眸,“是不是想和我说你姑父的事?” 随棠眨眨眼,没有吭声。 她的确是想说这个,细细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她心里很清楚,就是萧钧默在背地里帮了大忙,既然他没有挂在嘴边跟她提起,那就是想自己悄悄把这件事做了。 在随棠看来很重要的一件事,对他而言也许是举手之劳,因为他想对她好,他在用着自己的方式对她好,她的心事他一定是猜得到的。 那些他不动声色的默默付出,随棠都看在眼里。 她突然凑过去吻在他的嘴角。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主动亲他,这多少会让一个沉稳内敛的男人心头一荡,所谓心花怒放大概就是这样了。 萧钧默搂住她的腰身,小声问她,“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随棠的手已经伸到他的裤子里面去了,她年纪虽小,胆子却不小。 她对萧钧默说,“你这么久没做,再一次好了。” 男人呵呵一笑,把她拉到上面,让随棠趴在他身上,“怎么对我这么好?” 暗夜里,随棠红着脸轻声问,“对你好,不好吗?” 他点头,“好是好,可男人也容易恃宠而骄……” 随棠笑了,“男人也会吗?” “嗯,当然。” 然后随棠又在他温热的唇上亲了亲,对他说,“准了!” 萧钧默翻身压住他,脸埋进她胸前的时候叹息道,“棠啊,你怎么这么好……” …… …… “姑父判了几年?” 萧钧默靠在床头抽烟,香烟在他的指尖燃着,他其实抽得不多,和随棠聊天,很久才抽一口,大多都浪费了。 随棠趴在枕头上,脸对着萧钧默,被子没能盖住她正片背脊,露出了漂亮纤瘦的蝴蝶骨——萧钧默刚才低下头和她说话时,顺手替她把被子拉上来一些,遮住了。 随棠的嗓子哑哑的,“六年。” 男人嗯了一声,点点头,“挺好。” 他下床去把烟灰缸拿到露台上,觉得放得近了随棠整晚都会闻到烟味,他回来掀开被子上.床,对随棠说,“睡吧,快十一点了。” 随棠哪有睡意,索性靠过去抱着他的胳膊,“我俩聊天吧,睡不着呢。” “想聊什么?” 萧钧默对她心有亏欠,这阵子集团在忙着收购一家医药公司,他自己也在为萧建中的事情奔走,根本就无暇顾及随棠。 他现在回来了,除了陪她说会儿话,余下能做的也就是刚才那样,从她的身上索取。 他一年到头都在飞来飞去,一个人的最安静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凌晨冷清的机场候机室,那种时刻他常常会想,其实自己也挺不是人的,能给随棠的,除了优渥的生活,其他的给予实在是太少了。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枕边人,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又有几天是真的躺在她身侧? 随棠什么时候会需要他?他没问过。 随棠什么时候会特别想要看到他?他也没问过。 他意识到自己每次在她身边的短暂停留,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把她按在床上,按在自己的身子底下……随棠她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她就没有委屈? 不,她有。 只是她从不说。 “嗯,聊聊你的工作吧,我觉得我平时关心你太少了,作为你的那什么,我会很自责。” 此时随棠靠在他怀里,她和他说话,语气非常温和柔软。 无论她给人的表象是多么的又硬又臭,而她的骨子里却是一个风.情妩媚的女人,这一点,萧钧默从来不敢遗忘,不敢忽视,要不然他又怎么会在情.欲爆发边缘一次次的失控? 他逗她,在她耳边笑,“那什么?是什么?” 随棠被他的故意堵住了,想了好一阵才不情不愿的开腔,“你老婆呗。” 萧钧默胸口颤动,肆意的笑声从喉间发出。 “近期在忙一家国有控股制药厂的收购事宜,成天都和投行、律所的人在一起——一大堆男人,偶尔一个女人也当男人用,感觉阴阳不调,工作氛围很郁闷。” 萧钧默不疾不徐的道出,半开玩笑的语气,随棠听着便笑了,咬他的肩膀,“你有把我以外的女人当女人嘛?” 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片刻后他很认真的回答:“绝对没有。” “虽然是哄我开心的话,但让人听了的确是很开心啊。” “那就好。” 男人摸摸她的脑袋,“说明我们家小孩,还是挺好哄的。” 随棠挥小拳头揍他胸口,“我是女人,是女人,成熟风.韵的女人!” “嗯,女人。” 萧钧默吻了吻她的眉心,将她的双手按在自己胸口,“我们家小孩,已经被我成功调.教成了性.感.妩.媚的女人……” 随棠:“……” 同一时间的医院,傅程程的病房内,傅恩希的母亲一直不停地催她给萧钧默打电话。 傅恩希冷淡着一张脸站在柜子前,给孩子准备每晚睡前吃的最后一次药。 她打给萧钧默干什么? 自欺欺人的日子她早就腻了,而且这个时间萧钧默没准儿在他老婆的温柔乡里,她一个电话过去不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她没有搭理母亲。 “我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叫你打给钧默叫他过来看程程,这都快一个月没来了,都干什么去了!” 傅母见她一声不吭,聋子似的对她不闻不问,一下火大了,一掌拍在傅恩希面前的柜子上,导致傅程程的水杯咚的倒了。 傅恩希赶紧伸手扶稳了女儿的杯子,无奈的皱眉道,“妈,他不来肯定就是在忙啊,他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兼CEO,你当他平时是有多闲呢,能随时随地听你我差遣吩咐?” “那程程叫他一声爸爸,他总是要把这个爸爸当到底吧!” “他没有那个义务!” 这会儿程程去隔壁小病友房间串门了,这母女二人才敢在这里这样说话,傅恩希觉得自己母亲烦人,都说了很多次了,萧钧默现在有了家庭,事情和以前完全就不一样了。 他愿意来的时候来,说明他还惦记着这个孩子; 他要是从此就不愿意来了,要么就是想和她傅恩希彻底划清界限,要么,就是他那个小妻子太厉害,管男人管得严,而萧钧默很爱她,很乐意被她管。 “没有义务?” 傅母抱肘冷笑,盯着傅恩希,“现在你说没有义务,那你当初为什么让程程叫他爸爸?这一叫,就叫了整整十一年,你现在才来跟我说他没有那个义务?” 傅恩希呼了口气,不由得扶住额头,“妈,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今天已经很累了!” “妈这是为你好!” 傅母说着转身去找傅恩希的包,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她包里拿出她的手机,很快的翻到萧钧默的号码,“既然你不敢打电话,那我来打!你不敢说的,我来说!” 傅恩希一下子反应过来,吓得就要去抢自己手机,“妈,你这是做什么啊!” 傅母没让女儿抢到手机,而萧钧默的号码已经拨出去了,她把手机举得高高的,恨铁不成钢的对傅恩希说,“我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到老了也都还孤苦伶仃一个人……喂?钧默吗……是我,我是阿姨啊……” …… 深夜,在萧钧默怀里的随棠就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电话彻底的扰了二人。 知道萧钧默私人号码的人很少,而这样没有礼貌半夜打来找他的,除了时颢宁,不会再有第二个。 不过这次他想错了,当他看见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立马低头看随棠。 显然,随棠也看到了。 “接吧。”随棠大度的说。 “嗯。” 萧钧默接起,两人靠得那么近,电话那头的声音随棠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有事吗?”萧钧默和那边的人说话,语气很不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不要脸? “哦,阿姨想问问,你最近怎么不来看程程啊,程程她一天到晚都在念叨着爸爸……” “程程想我,她自己会给我打电话。我们昨天才通过电话。”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们家恩希平时又要工作,又要忙着照顾……” 随棠听到这里,一下从萧钧默手里拿过手机,“这位阿姨。晨” “……你谁啊?” “我是萧太太。” “……钧默呢?” 随棠听到那头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淡淡的回她,“阿姨,现在已经很晚了,萧钧默他明天还要早起,有什么事等他明早起床再说吧,就这样,晚安。副” 随棠一鼓作气说完,然后将他的手机关机扔在了一边,腿一伸压在他身上,“睡吧,好困啊。” …… 傅恩希看母亲气得差点摔了电话,不禁一笑,“都跟你说了钧默那个小妻子很厉害,你还不信。” 母亲气急败坏瞪着她,“在那说什么风凉话!我为你都操碎了心,你还跟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傅恩希摇摇头叹气,“妈,别瞎操心了,还是别干那些个损人不利己的事,破坏人家家庭是要遭报应的!” 她将一会儿程程要吃的几粒药丸放进小盒子里,攥在掌心转了个身,“程程毕竟不是他的女儿,他也已经对她好了这么多年,细细一想,他其实并没有亏欠我亏欠程程什么,要真算起来,是我欠了他。” “没出息的东西!” 母亲冷冷的骂了她一句,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个女人什么来头,怎么就把钧默给制得服服帖帖的?” 傅恩希回想了一下一面之缘的随棠,然后说,“什么来头我不清楚,很年轻,长得也漂亮,不过看样子也是非富即贵,那种气质是一般人装不来的。” 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出身,傅恩希心底几分凉意。 不管是萧钧默还是程孝正,他们身上都流淌着高贵的血液,即便程孝正冠着母亲的姓氏,他是萧家的人这是事实,所以程韵怡看不起她,萧国栋看不起她,萧老太太看不起她,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傅恩希有很重的思想包袱,她是那种很容易把自己逼进死胡同的人,到现在她都还以为,就算当日萧国栋没有在会所撞见她陪酒,以她的出身她还是没有机会进萧家大门。 傅恩希几句话说得母亲有些挂不住,还是硬撑着回她一句,“咱们的出身怎么了?没权没势就没有追求感情的权利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妈……” “你别再说了,我看萧钧默就是被小狐狸精迷住了,男人都一副德行,没有不喜欢年轻漂亮的!” “哪个狐狸精?” 这时候门口突然有了人,母女二人都是一愣,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程程站在了那里。 “……” 傅恩希一时急了,刚才她和母亲说的话,是不是都被程程听了去? 傅程程缓缓推着轮椅进来,红着眼睛问她外婆,“我是不是听错了?外婆你和妈妈是在说我爸爸吗?” 傅母慌张的看了一眼傅恩希,末了极不自然的笑着对外孙女说,“没有的事,程程你听错了,我们不是在说……” “可我明明听见妈妈在说爸爸的名字!” 程程哭了,她拉住傅恩希的袖子问,“妈妈你不压骗我,你说,我爸爸他是不是真的有别的女人了?” “程程……” “不要骗我!” “……” 傅恩希面对女儿,已经说不出半句假话,她舔了舔干裂的唇,缓缓蹲下去,双手放在女儿的膝盖上,“程程你听妈妈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和你爸爸之间,并不是一开始你以为你的那样……” 傅母皱眉拉了拉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无动于衷,艰难的开口给程程解释,“妈妈年轻时候犯了错,是我对不起他,并且妈妈也没有权力阻止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应该原谅你。” 程程抽噎着,小肩膀一颤一颤的,傅恩希握着她的手使劲摇头,“不是那样,程程,他不是你的爸爸,你明白吗?他不是!” “你撒谎!” 小姑娘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根深蒂固的思想让她固执的认为萧钧默就是她的父亲,她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萧钧默。 “程程,妈妈没有骗你,他真的不是……” “我才不信你,一定是那个狐狸精把我爸爸迷住了,她不让我爸爸来看我对不对?” “……”傅恩希闭上眼睛沉沉叹息。 “我想起来了,一定是她对不对——” 姑娘咬牙切齿的,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转头看着她外婆,“是那天在花园里碰到那个女人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是我爸爸的秘书!她就是那个狐狸精对不对?” 傅母双手握在一起,想说是,又觉得说了不妥,想说不是,可那明明就是嘛……“程程啊,咱们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外婆试图转移话题,把傅恩希手里的药拿过来,拧开盒子准备喂到程程嘴边,谁知道程程暴怒的一把将盒子掀翻,吼道,“我不吃药!爸爸不来看我就是不要吃药!” 傅恩希火了,一下站起来,“不吃算了,你的腿一辈子好不了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你以为你当一辈子瘸子会有人心疼你吗!” 程程闻言大哭起来,捂着脸呜咽,“你们都不要我了,你们全都变了,你们全都是坏人!” 傅母看不下去了,铁青着一张脸拉开了傅恩希,骂她,“你太不像话了,在孩子身上发什么脾气!” 骂完傅恩希,她将外孙女搂在怀里哄到,“程程乖,程程别哭,程程还有外婆!他们都是坏蛋,他们不要程程,程程还有外婆呢!” 程程像是被父母遗弃的小孩,靠在外婆怀里抽泣,抓着外婆的衣服哽咽道,“我要爸爸……” “好好好,要爸爸,咱们程程要爸爸,明天,明天外婆就让爸爸来陪程程好不好?” 傅恩希受不了了,转身背对着母亲和女儿,眼泪瞬间下落。 一开始她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怎么能指望着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男人当程程的父亲?他始终要有自己的生活,总有一天他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的感情属于他的妻子,他的父爱也只能属于他的孩子,而程程对他再重要,那也重不过自己亲生。 傅恩希拿了包准备离开,临走时冷言冷语对傅程程说,“药,你爱吃不吃,我告诉你,你这腿要真好不了,你就等着当个残废,嫁不出去,没人要,一辈子坐在轮椅里!” 眼看程程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情绪,傅恩希这么一骂,姑娘没忍住又开始哭,母亲气得不行了,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这话是当妈的该说的?” “妈,程程这脾气就是被你给惯坏了!” 傅恩希脸被那一巴掌打得麻木,她顾不上脸上的指印,只对母亲说,“你以为你这是对她好,娇惯纵容,这只会害了她!” 说完她没再看程程一眼,转身离开。 那天傅程程在病房里哭了很久,觉得爸妈都不要她了,自己就是被遗弃的小孩,她抱着外婆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脸上挂着泪,可怜得很。 而傅恩希离开医院后什么地方也没去,开车回了酒店。 她不想回家,一个人太冷清,而她害怕那冷清。 她漫无目的开着车在深夜的街头,没有方向,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不知不觉间,把车子开回了酒店。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她在里面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她想着一定得再找机会跟程程说清楚整件事。 她实在是太累了,她闭着眼靠在车座上,恍惚间思绪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的她年轻活力,自信阳光,哪像现在这样拖着一副破败不堪的身子,犹如孤魂野鬼——傅恩希心里清楚,要不是还有个女儿,她可能早就堕.落了。 远处有灯光在闪,晃到了她的眼睛。 傅恩希皱了皱眉睁开眼,便看见那辆白色奥迪从那头开过来了。 酒店的停车位有空位的地方就能停车,程孝正随便找了个位置停下,等到停好了车,他一抬头才发现坐在对面车里一直冷眼瞧着他的傅恩希。 她今晚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 程孝正沉默片刻,这才下车。 给车上了锁,他不疾不徐走过去敲傅恩希的车窗。 车窗徐徐降下,傅恩希扭头淡淡的看他,他那好看的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傅经理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等我?” 傅恩希看都不看他,冷冷的说,“知不知道什么叫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要命就行。” 说话间他绕到那头去,在傅恩希冰冷的目光中上了车,他关上车门的同时也挡掉了外面的寒气。 “这么晚你不应该在医院吗?”他一边摘手套一边问傅恩希。 “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笑,“相识一场,关心一下总可以。” 傅恩希转开视线,没再搭理他。 “你女儿怎么样了?”他又问。 “就那样。” “……” 程孝正目不转睛盯着她,觉得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好交流,至于跟他搞得这么仇深似海? “傅经理,注意一下你的态度,好歹我也是你们酒店的VVV……IP客户。” 傅恩希冷笑,“你随时可以投诉我,我的名字你知道。” “啧, 有男人做靠山还真是不一样,瞧这口气……” 程孝正这讽刺的话到底还是惹恼了傅恩希,她气急败坏的盯着他,“程孝正你……” “生什么气?我有说错?上次不是你自己说的,做了他背后的女人?既然这样,物质方面他自然是亏待不了你。” 程孝正笑呵呵的,眼眸幽深的望着前方,“还是你其实就是在我面前虚张声势?” 他转过头来,慢慢靠近傅恩希,“其实你一直惦记我,跟我说那些就是为了在我面挽回一点面子?” 傅恩希面红耳赤啐了一句,“简直就是笑话!” “呵呵,瞧你急成这样……” 程孝正像是捏住了她的尾巴,傅恩希想在他面前趾高气昂却又被他拉着怎么都跳不起来,可这种感觉却并不能带给他任何爽感,他意外的觉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股子酸胀渐渐蔓延开来。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良久,他低声开口,“傅恩希,我就要你一句实话。” “下车!” “……” 女人冷漠的侧脸,不着痕迹的冷漠声音,她对他说,“立刻,马上,滚下车去。” 程孝正坐着不动,傅恩希看了他一眼,末了自己打开车门下去。 程孝正心里在揣摩着什么,高跟鞋有节奏的声音像是踩在他的心尖子上,他突然就从车上下去,几大步过去拽住了她。 “程先生你要干什么?这里有摄像头,您这样的人要是弄点什么桃.色新闻出来可就不好了。” 傅恩希波澜不惊的样子在他眼里可恶极了,他抿着薄唇恼怒的瞪着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孝正和萧钧默这两个人的性情在某种时刻大抵相似,那就是在面对自己在乎的女人面前,语言这种东西总是显得苍白又无力。 他发现傅恩希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褪去。 那惨白不是因为冷若冰霜的表情,而更像是一种病态。 此时傅恩希感觉到自己似乎大脑缺氧,深度缺氧,有这种意识的时候她条件反射低下头去。 她想找个地方扶着,有气无力的对程孝正说,“松手。” 程孝正脸色一变,语气变得比先前温和多了,“你怎么了?” 她好不容易缩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要朝电梯那头走,她说,“没怎么……” 走了两步觉得天旋地转,她不得不停下来,程孝正觉得她有问题,二话不说上前扶住她,傅恩希再看他时,发觉他有两个影子。 她很固执的不想依附于他,却又没有力气挣扎,最后,在她撑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死死抓紧他的衣服,“程孝正……送我去医院。” 之后她就晕倒了。 深夜,程孝正开车把傅恩希送到了最近一家医院。 她醒来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病房里暖气充足,男人早已脱下了外套。 此时他就坐在她的病床前,傅恩希在睁开眼看到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长时间处于失声状态。 他对她说,“医生说暂时没什么问题,不过还得等进一步的检查结果。” 傅恩希掀开被子想下床,他按住了她,“想出院?” 她不吭声,他冷声命令她,“起码得等到明天早上,你躺好。” “程孝正,你是我的谁呢?” 面对傅恩希这冷漠的质问,他淡淡一笑,抬眉轻佻道“你曾经睡过的男人。” …… …… 萧钧默靠在转椅里闭目养神,他皱着眉,指尖夹着烟,却由始至终没有抽一口。 南山制药最终选择了万合基金,今天早上的股东会气氛非常压抑,志在必得的东西临了却成了他人的囊中物,这种事情搁谁身上都不会痛快。 不过程孝正的手段和本事萧钧默从没怀疑过,被他半路截胡,这种事情也不至于太意外。 只是,底下的人在盯程孝正的时候,不止一次看到他的助理接某个二线明星送去南山秦总的别墅,由此可见,这和万合成功收购南山不无关系。 萧钧默捏了捏眉心,叹息,性.贿.赂……这个程孝正,专走偏门。 中午和宋秘书以及公司下属一行人在四方阁吃饭,进门之前宋秘书在萧钧默耳边低声说,“萧总,林书记和程孝正的车都在。” 宋秘书是个观察细微的人,有必要记住的车牌号她都记得很牢,从不会出错。 萧钧默脚下一停,也只是一两秒钟,他笑了笑继续往前走,“遇到熟人打个招呼就是。” 宋秘书点头,“是。” 林瑞的包间在二楼,萧钧默的包间则是在三楼,按理说林瑞和程孝正已经进去多时,这个时候应该是遇不到的。 偏偏这个时候他出来接电话,这就赶巧迎上走在最前面 的宋秘书,宋秘书笑眯眯的跟他问了个好,身后的恒瑞高层也都一致客气的叫了一声林书记。 萧钧默走在中间,前面的人给他让了路,他笑着走上去和林瑞打了照面,“这么巧啊林书记。” 林瑞手里握着电话,本来他就是避着程孝正出来接听,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即便没人知道和他通话的人是谁,他也是心虚。 直接按了挂机键,他恢复了平日的从容淡定,“是挺巧。” 看了一眼萧钧默身边一干人等,他笑问,“怎么,有什么好事?兴致这么好要和下属一起用餐?” 萧钧默笑了两声,指指宋秘书,“可不是,宋秘书最近很大方啊,非要请大家吃个饭。” 萧总的心腹都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有人猜到他的用意,在身后笑着接腔,“是啊,跟对了老板真是天天都在发财,恨不得天天请人吃饭。” 林瑞也干笑了几声。 “那就不打扰了。” 萧钧默双手揣在裤袋里,“想必,书记还有更要紧的事。” 林瑞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那一大拨人上了楼,林瑞终于收起脸上的笑,他看四下无人,这才将电话回拨过去,“什么事……不是说了不要随便打给我……她怎么了?不舒服找医生看看不就行了,就这样,我还要事。” …… 唐悦莹握着电话,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这个男人有时候简直就是冷血无情,一天到晚好像就只知道工作,权势对他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都跟你说了不要打给他,这不是找骂么?” 唐悦如咳嗽了几声,拉妹妹坐下来,“我这是老.毛病了,天气一凉就咳嗽,又不是多大回事儿。” 唐悦莹看着曾经光彩照人的大姐现如今鬓边已经有了几丝白发,不由得心里酸楚,同时也倍感愧疚,她握住大姐的手,“当初要不是嫁给他,现在你可能已经是蜚声国际的演员了,你不后悔吗?” ---题外话---凌晨有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叫一声阿姨,跟阿姨说句对不起 “有什么可后悔的?每个人在乎的东西不一样,有些人喜欢权势,有些人却选择两袖清风;有些人重视事业,有些人却重视家庭。我选择了你的姐夫,甘愿为他放弃名利,现在有夫有子,家庭和睦,比起蜚声国际,未必也不是一种成就。” 唐悦如细数自己所得,心中不无满足,可听在唐悦莹耳朵里,她却别开脸不敢面对她。 有夫有子,家庭和睦。 她想起前阵子林瑞对她说,等他退休了,他就娶她……她内心一片动荡,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小偷,正在一点一点偷走那些原本属于自己亲姐姐的幸福。 “你在发什么愣?” 唐悦如笑着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收回思绪,不自然的笑笑,“没有。大姐喝点热水吧,我去给你拿。” “好。” 唐悦莹下楼去后,唐悦如耐不住心中喜悦,起身去柜子里再次拿出给随棠织好的毛衣,看了又看,真是越看越喜欢。 棠棠皮肤生得白,身材也好,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她遗传了他父亲,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看就是聪明的孩子。 而且那孩子干净,纯粹,心无杂质的样子,这让她很欣慰,她想着,总有一天得找个机会见见她的养母,那个善良的女人,二十年了,她都没顾得上跟她说句谢谢。 …… 随棠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系列开始在网络上试卖,和之前推出的手工皂一样,都是无添加的植物配方,保质期很短,却因安全有效、包装精致,再一次获得顾客好评副。 前期做手工皂赚来的钱几乎全都投入新产品的开发了,如果失败,就意味着随棠和裴培血本无归。产品上线之前她们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不过凌晨出来的数据证明,她们成功了。 新产品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悦诗,在该网站上线的第三天,随棠和裴培这件店引起了许多媒体的关注,有人想要采访这间店的老板,更有商家想要加盟—— 随棠着实吓得不轻,本来她做网店就是背着萧钧默偷偷做的,要是给他发现了,万一不同意怎么办?现在网店才刚刚起步,他一声令下让她赶紧收手,那之前几个月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但是有媒体报道,这对产品推广来说有益无害,随棠深思熟虑两天后找裴培商量,“要不然这样好了,那本杂志想要采访,就采访你吧。” “啊?” 裴培一听就退缩,通常做什么都是两个人共进退,现在随棠把这件事扔给她,她可不敢一个人往前冲。 “你不知道那个人他平时管我管得可严了,让我一门心思好好念书,也不让我做兼职了,要给他知道我平时都把时间花在这些事上头,一定骂死我。” 随棠和她有说有商量的,拉着她跟她分析,“你看你办事能力比我强,分工合作的话,你主外我主内这再合适不过了,你认为呢?” 裴培皱着眉推了推镜框,“可、可我紧张……” 随棠啧啧道,“你想你现在每个月收入比你爸妈都要多一二十倍了,你还紧张吗?” “哈哈,不紧张了。” 裴培这姑娘也是一个小财迷,一想到钱途一片光明,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家少女杂志的采访在周五下午,正好那天没课,随棠也有时间陪她去。 两人坐车到了约好的地方,裴培去见记者了,随棠在外面等她,顺便和萧钧默发了条短信,问他今晚回家吃饭吗。 没多久男人回她了,说不回,两人在外面吃。 他让随棠一会儿没事就去他公司找他,随棠回:好的。 半小时后裴培出来了,她满脸通红跑过来拉着随棠,“刚才还给我拍了好多照片,说是宣传用的。” 随棠打趣她,“漂亮女店主,这比什么广告都好呀。” “我真漂亮吗?”裴培有点不自信。 “嗯,漂亮。” 随棠背着包走前面,走了几步又笑着回头看她,“就是胸有点小。” “……” “救命啊!” 大马路上,裴培一路追着随棠打,随棠腿短跑不过人家,最后只得求饶。 裴培威胁道,“你再说我胸小,我就去你男人那里揭发你!” “别这样……” “再说了,我哪能跟你已婚妇女比!” “……” “你有男人滋润,他天天模你,当然给摸大了!” “你瞎说!” 随棠被她说得面红耳赤,裴培坏笑,“夫妻生活性不性福呀?” 随棠:“……” 五点钟以前,随棠到了萧钧默的办公室。 男人此时在隔壁小会议室开会,她没有去打扰,自己到处看书打发时间。 萧钧默的手机忘了拿,在他的办公桌上震动了几下,她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原来是有短信进来。 她本来没想要私自看他的,可看到“程程”两个字就没忍住。 随棠点开短信一看,原来是萧钧默最近一直很忙没去医院看那孩子,那孩子很想念他。 放下手机,随棠叹了口气。 她是计较傅恩希,也计较她的女儿,可一想到自己也相当于一个孤儿,想到自己现在有母亲,有哥哥,还有萧钧默疼爱,心里不免对程程动了恻隐之心。 萧钧默开完会是在一个小时候了,他回来的时候,随棠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一开门就看到随棠困倦极了的样子,萧钧默笑着走过去,弯腰看了她好一阵,这才把她叫醒。 “我们得走了。”他说。 “我怎么睡着了……” 随棠站起来打了个哈欠,顺便圈住了男人的脖子,“开会的时候想我没有?” “没有。” “……” 随棠觉得他很无趣,这种情况撒个慌就好了呀。 见她一脸失望,男人不由得笑了,双手揽在她的腰上,“开会时没想,不过中午吃饭的时候想了,下午喝咖啡的时候也想了。” 随棠咧嘴笑起来,“我也想你了。” “走吧,去吃饭。” 萧钧默拿起自己的外套,一手牵着随棠,两人往外面走。 有人经过的时候都恭敬地叫他们萧总,萧太太,随棠有点不好意思,会脸红,她到现在还不能把自己的学生身份和他的妻子联系起来。 上车的时候,萧钧默问她一会儿想吃什么,随棠说随便什么都好。 萧钧默系上安全带,想了一会儿,开车之前说,“烤肉吧。” “不用将就我。”随棠知道他很注重养生,是绝对不会喜欢这些。 “偶尔还是要将就的。” 他开着车,嘴边笑意绵绵,拉起随棠一只手轻轻的吻。 随棠沉默了好一阵才和他商量,“今晚没有别的事电话,你去看望程程好了。” 萧钧默显然是愣了,他从没想过随棠会主动和他提起这件事。 “我看到程程给你发的短信,她说你两个月没去看她了,她很想念你。” “有时间的话,会抽空过去。” 他的声音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随棠拽了拽他的手,“就今晚吧,少陪我一天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 他不吭声,随棠又说,“你要是觉得当面不好开口对她说你不是她父亲,那就以后再说。” 萧钧默转头看了她一眼,随棠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都想通了,其实那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要真去计较的话,是我太小心眼。” “你和我一起去。” “……不太好吧。” 随棠觉得尴尬,那头在电话里还跟程程外婆不客气了,老太太一定不喜欢她。 萧钧默笑着又看她,“没什么不好。到时候看情况,要是程程情绪好的话,我找机会和她说说。” 两人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吃饭,饭后接近八点,萧钧默驱车去医院。 一路上随棠都在想一会儿见了程程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是“你好程程,我叫随棠”,还是“hello,我是随棠,我是你爸爸的……” 随棠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到了医院,萧钧默一直都牵着她,从进电梯,出了电梯,一直到去了傅程程的病房。 此时程程在和外婆发脾气,爸爸不来,不吃药就是不吃药,外婆如何哄都没用,直到她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那人,眼睛一亮,“爸爸?” 在进门之前随棠坚持让他松手,所以出现在程程面前的时候,他走前面,随棠走在后面。 程程见到萧钧默太过开心,一时没注意到他身后的人,笑着张开双臂要抱他,萧钧默走过去,刚一靠近就被那孩子紧紧抱着,“爸爸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呢。” “怎么会,傻瓜。” 萧钧默摸了摸孩子脑袋,然后拉开她的小手,“是不是不听话了?不吃药?嗯?” 程程有些惭愧的低下头,“药很苦的,很难吃……” 傅母手里拿着药片,萧钧默瞧见了,伸手拿过去递到程程嘴边,“来,听话,乖乖把药吃了,爸爸就多陪你一会儿。” 程程眼里有泪花,“真的吗?” 他点头,“真的。” 于是程程笑着把药放进嘴里,拿过水杯喝了几口水,总算是把药吃了。 “咦,她怎么来了?” 这时她注意到站在萧钧默身后不远处的随棠,好不容易眼里有了的喜悦好像一时间就给冲淡了,她指着随棠,拧着眉问萧钧默,“就是这个狐狸精是不是?就是她不让你来看我对不对?” 萧钧默:“……” 随棠:“……” 萧钧默闭了闭眼,沉声道,“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他一开口,站在一旁的傅母有些瘆得慌,有点不敢去看他。 傅程程几乎是咬牙切齿瞪着随棠,伸手指着她,“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 随棠在原地伫立几秒,然后点了头,“好。” 她这就要走,萧钧默却冷声说,“站住。” 随棠回头看他,他却将她拉过去,拉到程程的面前,“叫,阿姨!” “不!叫!” 傅程程执拗的样子在大人眼里简直就是毫无家教,毫无礼貌,一看就是骄纵任性的小孩,这让萧钧默看了非常的恼怒,不由得就一声呵斥,“让你叫你就给我叫!” “你、你凶孩子做什么呀……” 傅母很不满他这态度,但又不敢真的跟他起冲突,只是过去将孩子搂在怀里,“程程,叫一声阿姨,乖。” “说了不叫就是不叫,外婆你看她才几岁,她居然勾.引我爸爸,根本就是个狐狸精!” “傅程程你再说一遍!” 眼看萧钧默就要动手了,随棠赶紧拉住他,哪怕这会儿她心里再是懊恼,也没真的想要跟这孩子计较,“算了,我先回去吧。” “我有让你走?!” “……” 萧钧默发火的时候,连随棠也吼,他甩开随棠的手,冷冷的示意傅程程的外婆让开,老太太以为他真要和程程动手,吓得睁大眼睛,“萧钧默我告诉你啊,你要真敢打程程,我跟你拼命!” “我有说我要打她?” “你、你这样子就是……” “呐,你就这样护着她,这孩子就是被你纵容成了今天这样子!” 萧钧默脱下外套随手扔在随棠怀里,解开衬衫袖扣一边说一遍挽袖子,“傅程程现在叫我一声爸爸,我有管教她的权利,倘若哪天她不认我了,OK,我撒手不管!” 程程躲在外婆的怀里,一听这话心里有些害怕,怯怯的喊他,“爸爸……” 萧钧默没有理会那孩子,只管对傅恩希的母亲说,“成天张口闭口的狐狸精,要是没人在她面前老提,她会这样说?” 老太太低了头,脸都红了。 随棠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这病房里的气氛让她感到压抑,难受,尤其是程程看她充满敌意的目光。 她心里叹气,这又是何苦?直接无视那条短信,吃过饭就跟萧钧默回家不就好了? “程程到底是萧家的孩子,我对她严格要求总不会害了她,老太太,也不是我小瞧您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但恕我直言,这孩子跟在您身边对她的成长是半点没有帮助!” 萧钧默说着看了一眼还依偎在她外婆怀里的傅程程,接着又道,“这位是谁,傅恩希知道,想必您也知道,现在程程一见她就是敌对的态度,一见面就开始骂,这不是您教的?是傅恩希教的?” 老太太难堪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很小声的说,“是我不对,和恩希没有关系。” 萧钧默闻言,拧紧眉心盯着程程,“叫,阿姨!” 傅程程一脸的不情愿,看看萧钧默,又看了看随棠,唇张了又合上,就是开不了口。 随棠在男人身后轻轻扯了一下,低声,“算了,你不要为难她。” 她的话男人充耳未闻,只是怒视着傅程程,小姑娘在他那严厉至极甚至有些阴森的目光里有些发抖,吓得又要哭了,死死咬着唇,不叫就是不叫。 “傅程程,我给了你三次机会。” 萧钧默又走近了一些,凑过去,离得她很近,他叹着气,脸上的怒意已经渐渐散了,他伸手将程程额前的发丝拨到耳后,“你今天没有叫阿姨,以后,就不要再叫我爸爸。” 程程缩着身子,眼眶里的泪已经涨满了,“爸爸……” 萧钧默摇摇头,“不再是。” 他直起身就要离开,傅程程突然大喊一声,“阿姨。” 随棠愣了,萧钧默站在那里没有动,好半天才转过身去看着程程,“知道什么是礼貌,知道什么是教养么?” 程程只是哭,她并不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而是害怕,怕爸爸真的不要她了。 如果之前她对随棠是厌恶,那么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痛恨了。 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她心里的仇恨也许来自生活和心理上的缺陷,长期在这种家庭里成长,再加上她现在行动不便,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像常人那样再一次拥有健康的双腿,她将所有积郁已久的情绪全都转化成了对随棠的怨气。 她有多向往一家三口的圆满,就有多恨随棠;她有多想快点回到那个能跑能跳的傅程程,就有多恨随棠。傅程程的恨意随棠避之不及,她心里虽 明白,却从未想过终有一日这恨会酿成大祸,会造成她和萧钧默的七年分离。 傅程程抽泣着从外婆怀里出来,紧紧拉住萧钧默,“我叫了,我叫阿姨了,爸爸你不要不理我。” 萧钧默面不改色瞧着她,不发一言。 都说隔代亲,老太太对外孙女可比当年对傅恩希好多了,这会儿程程哭成了这样,她难过得要死,一转身就从病房里出去了,看都懒得看。 萧钧默皱眉,低声问傅程程,“狐狸精好听吗?” 傅程程使劲的摇头,“不好听。” “还骂么?” “不骂了,再也不骂了。” 萧钧默摁了摁眉心,坐下来,将孩子揽进怀里,“程程,这是爸爸的妻子,你如果尊重爸爸,也就得尊重她,你明不明白?” 傅程程咬着牙,背着萧钧默的目光,她恨恨的盯着随棠,盯得随棠头皮发麻,她却回答萧钧默,“明白。” “这就对了。” 萧钧默轻轻拍着程程的背,对她说,“那再叫一声阿姨,跟阿姨说句对不起。” 傅程程照做,“阿姨,对不起。” 随棠明显看到她眼神中与她说出的话完全不符合的仇恨情绪,摇了摇头,“不用……” 萧钧默放开傅程程,理了理她头上乱了的头发,语重心长道,“以后外婆说什么,可不许再学,听见没有。” 傅程程紧紧拉住他的手,点头。 “爸爸和阿姨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你要学着和阿姨相处。” “……” 傅程程低头,没有应声。 萧钧默眉心再次皱起,“不愿意?” “没有。” “那就这样,爸爸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萧钧默说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提醒程程,“记住我说的话。” “爸爸,再陪我一会儿。” 傅程程舍不得她,语气几乎恳求。随棠见一个小女孩儿如此渴望父爱,不由得心里非常难受。 萧钧默已经拿起了随棠手里的外套,“爸爸回去还有事情要忙,说了改天有空来,就一定来。” 小姑娘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分钟?五分钟好不好?” 萧钧默:“……” 程程放低要求,“两分钟?” 最后妥协了,低垂着眼睑,“好吧,爸爸慢走,开车注意安全。” ☆、第一百二十六章 顾少,我不是你的棠棠呀! 其实从傅程程最后对萧钧默的叮嘱看得出,那孩子并不是她表面看到的那么坏,不懂礼貌,不贴心的孩子会对长辈说这样的话么? 而且很明显,程程说那几句并不是讨好萧钧默,而是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 回去的路上,随棠一直很沉默。 萧钧默知道今天在医院她受了气,受了委屈,想开口说点什么来哄她一下,可他自己一想起程程破口大骂那句“狐狸精”,自己心里就先不舒服了晨。 他打开车窗抽烟,风往随棠这个方向吹,正好把烟都吹过来了,随棠一转头看他那烟雾就扑面而来,把她呛住了。 “sorry。” 萧钧默见她咳嗽不停,赶紧灭了烟。 “你不要郁闷了,小孩子都这样,程程她准是把我想象成了她后妈,没有哪个小孩会喜欢后妈的。副” 随棠按了按他的手背,算是安抚他。 可萧钧默笑了,“我以为不高兴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才对。” “嗯,刚才是有些生气。” “现在呢?” “好多了,哪能真和小孩子计较。” 随棠轻轻叹了口气,又说,“程程也挺可怜的,傅恩希一个单亲妈妈照顾她,她羡慕别人身边都有爸爸妈妈,而她却只能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她很依赖你的,女儿很容易把父亲当成自己的守护神,可能在程程心里,你就是他的神,根深蒂固的,要做你一辈子的女儿。” “你呢?” “我?” 随棠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男人笑着,开口问她,“你把我当成你的什么?” 随棠想了想,然后转过头去认真回答,“一棵树。” “树?怎么这么奇怪?” “在我心里你就是一颗大树,我靠着你,在你的树荫下乘凉,你为我遮挡风雨,是我可以依赖一辈子的牵绊。” 随棠笑着看他,“你说好不好?” 他点头,“好。” 一路开车回去,两人说着其他话题,很快将医院里的不愉快忘记了。 回家之后随棠主动讨好他,两人还在玄关的时候她就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萧钧默是从来都受不了随棠那若有似无的撩.拨,和她接吻,随棠看似主动,其实是在半推半就,最后他把她推倒在了沙发上。 无辜的大福,目瞪口呆的看着某人寿性大发。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摇着尾巴走到别处去,直接无视。 完全就没人考虑过狗的感受…… “裴培说,我的胸大了是你的功劳。”平息过后靠在他的身上,随棠和他开起了玩笑。 “是吗?” 男人低沉的笑声弥漫在她耳边,随棠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味,心里悸动着,爬到了他身上去。 俯身看他,这个角度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随棠很专注的看他,每看一会儿,就亲他一下。 男人宠溺的将她额前头发摸到后面,掌心压着,像她看他那样仔细的看她,片刻后对她说,“最近瘦了?” 随棠自己倒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过最近真是很忙,经常都吃了上顿忘了下顿。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练车很辛苦呀,很卖力。” “过年之前考完,奖励你。” “不要。” 随棠趴在他胸口,“车子以后我自己买。” 男人不高兴了,淡淡道,“非要和我分得这么清?” “你别瞎想,我要真和你分清,就不会花你的钱了。” 她创业的钱都来自萧钧默,他给的那张卡就是她创业基金,虽然已经都还回去了,但如果一开始没有那些钱,她就不可能做得成自己想做的事。 “我们去洗澡吧。”随棠吻他的鼻尖,对他说。 “一起?” 他慢慢坐起来,还搂着随棠,随棠笑得非常灿烂,“好呀。” …… …… 自从赵齐勇判了之后,随珊妮就一直在找机会办理离婚手续。 终于她如愿以偿,赵齐勇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随棠说的是,这样的婚姻其实没有意义,有,还不如没有,离了好,给她自由,他自己也自由。 随珊妮一直都存有私房钱,所以即便赵齐勇公司破产了,对她来说实际上也没有太大影响——照旧在外面花天酒地,该找男人还是找男人。 赵澜澜是和公司同事一起聚会的时候,在一家娱乐会所亲眼看到自己母亲和一个年轻男人勾肩搭背的,而那个男人的穿着打扮,不是鸭子是什么? 她笑着对她母亲说,“真是庆幸你和我爸离婚了,要是让他知道你背着她过的就是这种生活,那还真是生不如死。” 随珊妮这个女人平时潇洒自在,又不用操心什么,身体也好,自然需求也多,赵澜澜的父亲一天到晚忙着公司的事,经常到家都是凌晨一两点了,累得洗完澡就想睡,哪还有那些心思。 再说了,即便有那个心思,又怎么可能有年轻男人的体力和精力,又怎么会玩那些花样讨随珊妮欢心? 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放在女人身上同样适用。 随珊妮面对女儿的冷笑和讽刺,她丝毫不觉得脸红,“澜澜我告诉你,人活在这世上就要懂得享受,是你父亲自己不争气,怨不得我冷血无情。” “少跟我扯这些大道理。” 赵澜澜心里很平静,只是像看苍蝇似的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末了对对随珊妮说,“你毕竟是生我的人,我也不希望你越走越远——” 她毫不忌讳的指着那个鸭子,“这种货色不干净,小心弄得自己一身病。你要真想找个男人,那就正儿八经找一个,我和我爸都不会怪你,因为现在,你和他都是自由的。”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随珊妮看着女儿冷然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酸涩,忍不住叫她,“澜澜……” 赵澜澜停下脚步,轻轻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随珊妮走过去,轻声叹气,“跟妈一起住吧,你喜欢的东西,妈给你买……” 赵澜澜一听就笑出了声来,“我知道你自己有房产,也知道你背着我爸一直有自己的积蓄,但我告诉你,从你对我爸冷眼旁观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再和你一起生活。 我喜欢的东西你给我买?保时捷911吗?抱歉,那款车子我这辈子只开那一次,因为那是我爸给我买的,因为那是我爸买给我的嫁妆,以后我再也不想要了!” 赵澜澜泪如雨下,她跑得很快,随珊妮想追也追不上,只是觉得她不识好歹,“死丫头,我等着你来求我那天!” …… 赵澜澜平时住的航空公司出勤楼,但地方太小,她确实是住不惯。 趁放假的空档,她出来找房子。 现在的中介公司都很黑,中介费要整整一个月的房租,赵澜澜算了一下,以她每个月的收入,只能租2000块钱一个月的房子,不然就会很穷。 跑了很多地方就不满意,不是房子太脏就是地段不好,要不然就是太贵,从早上八点钟开始看房子,一直到下午三点也都还没有合适的。 她脚都软了,在街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抬眼看向马路上的车水马龙,赵澜澜回想起过去安逸的生活,那时候的她,俨然是温室里的公主,要什么有什么,关键还有一个人人羡慕的男朋友…… 也不知道顾栩最近怎么样了,医学院的生活那么枯燥,他有没有交新的女朋友? 一辆车在她不远处停下,她没注意到,直到那车主鸣笛。 赵澜澜看见依旧是一脸冷清的顾栩,他坐在车里,在看她。 此时她一定是很狼狈,因为脚疼,脚上的鞋子已经被她脱下来了,大冬天光着脚丫踩在地上,那样子一定是很滑稽。 顾栩下了车来,慢慢的走近了她,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也不嫌自己脚臭,大街上就这样,你是不是女人?” 赵澜澜低着头,“走了一天了,很累。” 顾栩在她旁边坐下,看她将鞋子重新穿上,这才问,“没开车?” “那辆破车,又送去修了。” “二手车问题本来就很多,你知道还买?” 顾栩这算是在关心她,面对这关心,赵澜澜却很不好意思,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最配得上顾栩的人,而现在…… “去哪里,我送你。”顾栩说。 “我还得继续找房子呢……” “找房子?” “对啊,单位宿舍太窄了,放完了我的东西觉得很拥挤,住不下人。” 赵澜澜拉好了短统靴的拉链,站起来对他说,“你先走吧,我再去中介公司看看。” 顾栩缓缓起身,问她,“我那儿有一套房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 他看她睁圆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拉了她的手就走,“不是我的,是陆翊的。他爷爷走后他爸妈就把他.奶奶接过去了,所以他爷爷那套房子就空着一直没人住。” 赵澜澜上了车,嗫嚅道,“陆翊家的房子我可租不起。” 顾栩笑了笑,“他会真问你要房租么?” 开车去了陆翊学校,赵澜澜在车上等顾栩,没多久顾栩就拿了钥匙出来了,“你也是运气好,他们家才让阿姨打扫了屋子准备租出去呢。” “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赵澜澜说。 “他会缺你这几个钱?” 顾栩启动了车子,也顺便开了导航,那地方他就去过一次,有点不认路。 他问赵澜澜,“中午吃饭 了吗?” “没有……” “前面有家饺子店,吃不吃?” “好。” 顾栩带她去吃饺子,点了她最喜欢的羊肉萝卜馅,当热腾腾的饺子放在她面前,她眼前一片模糊。 以前她总是嫉妒随棠,觉得随棠的一切顾栩都记得住,到现在她才发现,哪怕顾栩不爱她,可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孩子,顾栩对她,并不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如果没有随棠,你会爱我吗?”她哽咽着,开口问他。 顾栩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没有回答她,而是说,“澜澜,这是你第二次问我。” “那你,会爱吗?” “不会。” 他说得很肯定,赵澜澜在抬眸的一瞬间,眼泪就落下来,“哪怕是说句假话让我开心一下,你也不愿意吗?” 顾栩按住她的手背,“让你开心,会有很多种方式,唯有这种,我不会用。” “顾栩……” “趁热吃,吃完我们去看房子。” 顾栩拿纸巾给她擦掉眼眶下的濡.湿,对她温和一笑。 …… 陆翊爷爷的房子是信用社职工公寓,环境好地段也很好,穿城直接就能上机场高速,赵澜澜上班很方便,开车只需要半小时。 “你先看看,要是不喜欢,我们再想办法。” 顾栩双手揣在裤兜里,在屋里四处打量,他觉得这地方不错,又安静,门口有保安,夜里也有巡逻的,澜澜一个女孩子住这里很安全。 他问陆翊要钥匙的时候被陆翊冷嘲热讽一番,说他念旧情,说他既然这么关心澜澜干嘛不和人家和好? 他都懒得解释。 陆翊所谓的“对她好”,和他所想的对她好,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顾栩现在没心思跟谁谈恋爱,惦记着随棠,自己也不能安心交女朋友,到时候伤人伤己又有什么意义。 “喜欢是喜欢,就是觉得,这么大一间房子,陆公子租出去随随便便也可以租个五六千,我要是一分钱房租都不给他,真的很不好。” 赵澜澜思前想后,觉得还是算了,另找吧,欠人情又还不了,心里亏欠。 谁知道顾栩优哉游哉走过去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漫不经心道,“陆公子还欠我一百多万,你在这里住,就算是帮我讨债了。” “……” 顾栩抬眼咧嘴一笑,白净整齐的牙齿露出来,非常好看,“他泡妞的经费都从我这里预支,你说,我什么时候要得回来?” 赵澜澜噗嗤笑了。 由于陆公子花心,老在外面胡闹,三两天就换一个女朋友,这让他爸妈非常头疼,到后来索性就给他断粮了。 没想到那人不但不收敛,净拿顾栩当提款机,顾栩这人又相当好说话,别的他没有,就是钱多。 两人在屋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顾栩看时间,得去医院接父亲了。 最近父亲腰疼,很少开车,顾栩有时间都会去接他。 而每次顾公子的车出现在医院,那些个年轻的小护士就不能淡定,巴望着他多待会儿才好呢。 “什么时候搬家,你跟我说一声儿。” 顾栩走到门口,回头看赵澜澜,“别跟我客气。你,我,随凯,随棠,我们四个,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朋友了。” 他要开门,谁知道赵澜澜一把抱住他的腰。 顾栩愣了,他感觉得到澜澜在发抖,她的身体,以及她的声音。 “澜澜……” “顾栩,我想把自己给你。” 顾栩心下叹息,他淡然的拉开她的手,面对着她,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而明白,“你知道我不会要,过去不会,现在,同样也不会。” 她流了泪,带着某种绝望,“我是干净的,我没有过其他人。” 顾栩低头,他紧紧握着她纤瘦白皙的双手,哽咽道,“要是我能,要是我能喜欢你,又何必等到今天?” 赵澜澜踮起脚尖拥抱他,这一刻她知道,他的痛苦不比她少。 “我只是不想害你,不想再错一次,那样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真的再也无可救药了。” 顾栩第一次在赵澜澜面前红了眼睛,这个男生,他有多纯洁,他在她耳边说的这些话就有多真诚,他像是抱自己家人那样抱着澜澜,亦像是兄长,他说,“我爱的人只有一个,我不想骗你,更不愿意骗自己。澜澜,我也想像珍惜随凯那样珍惜你,明白吗?” 赵澜澜哭得唇都在颤,她揽紧顾栩,她咬着自己的手背,终于对他说,“可是棠棠已经结婚了,她结婚了。” …… …… 十一月底的这天夜里,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当随棠依偎在萧钧默怀里看花 园里的雪景的时候,顾栩在她的宿舍楼下,站了很久很久。 他在等她。 他满身酒气,他双目通红,他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一向都是稳重理智,沉默内敛的一个人,今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 但他不说话,他也不惹麻烦,他就站在那里,仰着头,视线朝着随棠寝室窗口的位置。 澜澜一定又和我开玩笑了…… 他轻笑了一下,慵懒的眨了眨眼睛。 头重脚轻,其实他站不稳,可他不能跌下去,他不想等到随棠出现的时候,看到他跌坐在雪地里,那一定很难看。 我还欠你一个冰激凌,棠棠,你是不是忘记了? 我说了让你在那儿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我答应了你的事,我一直记着呢。 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顾栩终于倒在了厚厚的积雪上。 他呈大字躺在那里,他瞧着深黑的天空,大雪簌簌落下,落进了他的眼睛里,闭眼,再睁开,那雪便在他的眼眸里融化了。 他不承认那是泪,那分明就是融化了的雪…… 裴培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他一动不动,全身都盖着雪。夜这么深了,很少有人经过,楼上的人隔着大雪看不清下面的人,只当他是疯了。 如果没有疯,那么冷的大雪天,他怎么会这样睡在雪地里? “顾栩,顾栩你给我起来!” 裴培吓坏了,她咬着牙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他上半身拉起来,于是顾栩坐着,她蹲着。 刚才她在楼上做这个月的销售报表,听室长说楼下有个男人在那儿站了很久了,起初她没在意,她也不是那种爱看热闹的人。 后来她坐得久了起来活动筋骨,走到窗前一看,给她吓个半死:顾栩身上的纯白色羽绒服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件衣服可是两年多前那个冬天她和随棠一起去买的。 当时,这件衣服花掉了随棠去糖酒会兼职了七天赚来的钱,就为了给他买一件贵点的冬衣,送给他做圣诞节礼物。 裴培真没想到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顾家少爷,居然把这件衣服穿到了第三年的冬天,到底是这衣服太暖和他舍不得扔,还是,其实他舍不得扔的,是那个时候随棠对他的死心塌地? “棠棠,你姐姐她又跟我说笑了……” 他瞧着眼前的女孩,明明眼里还有泪,他却露出那么好看的笑,他看着一脸焦急的裴培说,“我们棠棠才二十岁,你怎么会结婚?” 裴培无奈极了,按着他的肩膀,“顾少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棠棠呀!” ---题外话---有个地方要和大家说一下,前章大概提到了七年分离,这个分离可能和大家以为的什么出国七年啊,彼此不见面七年啊什么的不太一样。 毕竟随棠她以后在这座城市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公司,她不会离开这里的。就酱,再说得太多就没意思了,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他冰凉的手贴着她的腰:来给老公取取暖 随棠身上披着厚厚的羊绒毯,背后是男人温暖的胸膛,她被他圈在怀里,看着屋外的银装素裹,不时的回头望着他笑。 “今年居然这么早就下雪了,可真冷。” 随棠白天很累,晚上就睡得早了些,谁知道刚钻进被窝就看见漫天大雪纷纷而来,这就没了睡意,拉着萧钧默下楼看雪景孵。 南方城市和北方不一样,绝大多数居民小区是没有地暖的,随棠以前住的老旧居民楼,每家每户都用取暖器,干燥,且非常不舒适,随棠宁愿受冻也不喜欢用那种东西。 萧钧默是个很怕冷的人,一到冬天就像一只蚕蛹,非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并且随时随地必须要暖气供应——这个时候他陪着随棠看雪,看似他拥着随棠,也就只有随棠才知道他很不情愿,因为他搂着随棠的双手都是冰凉的。 “楼上去看不行么?嗯?” 他下巴搁在随棠的肩头,随棠的掌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他将她揽得紧紧的,心里直骂这见鬼天气。他一年四季最讨厌冬天,因为一下雪他就受不了。 后来的许多年,每到下雪天随棠想起他来,都忍不住要开车到他公司楼下看一眼,看看那个比女人还怕冷的男人有没有穿得厚一些,也会忍不住想,他身边没有女人,走在冰天雪地里都是如何取暖的…… “我这么暖和,都可以给你当暖炉了,怎么还这么怕冷?蹇” 随棠往后抻着脖子,在他冷得发紫的薄唇上亲了亲,笑道,“我给你买件厚衣服吧?” 男人一怔,眼神连带着声音也都变得异常柔和,“为什么?” 她扭过头去,看着眼前的皑皑白雪,“以前给顾栩买过,所以也想给你买,想对你公平一点。” 她感觉到男人抱着她腰部的手又紧了一些,他在她耳边说,“我不在意……” “但我知道,要是你穿我给你买的衣服,心里一定高兴。” “……棠棠。” 萧钧默亲吻她的脖子,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不用觉得对我不公平,甚至,在我之前有人对你好,有人像我爱你一样的爱你,护你,这是好事,我应该谢谢他。” “顾栩是个好人。” 随棠眼睛红了,她对上萧钧默视线的时候,他分不清那是因为这天气太冷的关系,还是因为她突然就难过了。 “我知道。”他说。 “可我不爱他了。” 随棠转过身来抱紧了这男人,脸靠着他的胸口,像是在问他,也在问自己,“怎么就能不爱他了呢?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我还会像对你一样吗,还会像这样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让自己喜欢你了吗?事实证明,我也不过是个平庸之辈,在物质,在诱.惑面前,我毫无抵抗力。” 她这样说自己,萧钧默始料不及,这孩子太过看低自己了,两个人的感情怎会与那些东西相提并论? “随棠。”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温和,语气却略显严肃,“成功男人比普通男人更容易让异性产生好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一个一无是处的失败男人足以说明他全身上下绝无优点,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地方值得女人喜欢?” 随棠只是眨眼,没有吭声。 她觉得自己性情里至少有一半的特性还是具有拜金主义的,不然她怎么会那么想自己创业?怎么会那么想拼命往上走,最终和他比肩,站在和他同一高度? 她认为自己还是很现实的。 “不要再去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同样的道理,你要是又老又丑,我怎么会对你一见钟情?” “……” 萧钧默突然拿自己当做例子,这让随棠听着很懊恼,“你就是个典型的视觉动物!” 他无所谓的摊手,“我没否认。” “比我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身材比我好的也满大街都是,我麻烦你擦亮眼睛再找找。” 随棠冷冷的说完就要进屋,男人笑着拉住她的胳膊,“生什么气,我跟你说实话呢,这就叫坦诚,比起其他男人的花言巧语,这可真实多了。” 随棠睨了他一眼,紧紧拽着身上的羊绒毯。好冷啊。 他长臂一伸将她拉进怀里,往楼上走,沿路一盏一盏关掉客厅的灯,他对随棠说,“我们再打个比方。两个素昧蒙面的人相亲,你觉得第一印象你会一眼瞧见对方的内心吗?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自然是容貌姣好的那一个更有机会留下来,如果连机会都没有,谁会去了解你的内在?” 到了房门口,他关门的时候随棠瞪他,“总之你就是色。” 说完她走在前面先上了床,萧钧默在她身后慢慢走,双手悠闲的揣在长款睡衣外套的口袋里,他低低的笑出声来,走到床前停下脚步,“我没说我不色,男人不好.色,又不是和尚,你说你嫁一个和尚多憋屈?” “……”随棠拉上被子,使劲闭上了眼睛。 “要是对你不色,那估计就是你让我提不起兴趣来了……” 萧钧默也拉上被子,躺在她旁边故意叹气,随棠睁开眼问他,“那萧总你得等到几时才对我提不起兴趣来了呢?” 他扭头看她,眼神带笑,并且还很暧昧,“我身体很好的,不都说了吗,七老八十都可以。” “有个国.民.党的……” “又要和我说白崇禧?” 萧钧默冷笑着将她一把拽过去夹在腋下,在她耳边呵气,“真要有那个福气,老死的那天还压在你身上也不错。” 随棠:“……” ……………… ……………… 凌晨三点,裴培耷拉着眼皮坐在顾栩跟前。 她托着下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真想倒头就睡,又觉得这是顾栩的公寓,真在这里睡了,万一好死不死明天早上他父亲出现在这里,那误会可就大了。 送顾栩回来的时候,他一路上都在吐,到家后又吐了两次,裴培简直怀疑他是不是黄疸都吐出来了? 他在发烧呢,虽然吃了退烧药,但裴培不敢走啊,他一个醉汉,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怎么办? 她和顾栩虽然是通过随棠才认识的也不算太熟的朋友,好歹也是相识一场,而且在她心里,别看顾少一副小白脸的俊俏模样,实际上行事特别爷们儿。 这话她在随凯面前说过,可没跟随棠说,人家都分手好几年了,并且随棠都嫁了人,还在她面前提她青梅竹马的好,这算什么事儿? 眼下顾栩吐得人都憔悴了,裴培再是不食人间烟火也觉得这汉子可怜,让她心疼。 “瞧这俊脸儿瘦得,顾少我说你这是何必呢?”裴培趁顾栩不省人事,伸出一根指头戳他的脸,“哎哎这就是命,是命!” “棠棠……” “……” 顾栩突然摇了摇头,又开始说梦话,裴培特无奈的瘪嘴,叹着气站起身来,“真要命,搞得我心都要融化了,可你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裴培肚子饿了,去他家厨房找吃的,可这屋里除了酒,还是酒。 她实在是无语,想他一个人见人爱的富二代高富帅,把自己搞这么忧郁干什么呀。 大半夜的不睡觉,裴培饿得受不了了,拿了他的钥匙下楼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泡面。 后来她就坐在顾栩床边的地摊上睡着了,背靠着床,一副黑框眼镜滑到了她的鼻尖…… 顾栩醒来看到裴培,吃惊不小。 不过他一向淡定,再是惊讶为什么这姑娘会在他这里,也只是缓缓地坐起来,叫她。 “裴培?”他语气很温和,小声的喊她名字。 “……” 裴培艰难的睁开眼,双手揉着惺忪的眼睛,“你可算醒了。” 她打着哈欠,顺便把自己的眼镜戴好,伸手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给你吃了双倍的退烧药,可喜可贺,你已经好了。” 顾栩:“……” 他无视了这姑娘的毫无常识,退烧药是能随便加大剂量的?他掀开被子下床,闻到满室呕吐物的味道,不禁皱眉,“我昨晚是怎么回事?” 裴培睁大眼,“一点印象都没了?” 他抱歉的笑着摇了摇头,“sorry,一定给你惹麻烦了。” “也不麻烦,就是你以后别再这样了,给棠棠知道会难过的。” 裴培叹着气,看他一眼就走到外面去了。顾栩跟着她,两人在露台上站着,看着满世界的积雪,裴培说,“你昨晚喝多了,跑到我们宿舍楼下。你这人也挺奇怪的,别人发酒疯都会大吵大闹,只有你啊,安静极了——要不是我认出你身上穿的衣服,真怕你冻死在雪地里都没人管你啊。” 顾栩十指交叉,双臂搁在冰凉的栏杆上,他微微皱了眉目视前方,什么都没说。 裴培看了看他,试探着问,“顾少,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昨天怎么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听澜澜说,随棠结婚了,这是真的?” “……” 裴培眨了两下眼睛,一时没回答,顾栩看她,“但说无妨。如果真是结了婚,我知道与否,难道还会有什么改变吗?” “她不想让你知道。” “这样啊……” 顾栩笑了,他的视线放得更低,唇边的苦涩裴培看得清清楚楚,“那,就不要让她知道,我知道了。” “顾少你……” “我喜欢随棠。” 鹅毛大雪越下越大,从昨晚到现在,不曾停过。 地面上停放的车辆已经快要被积雪淹没,园丁修剪整齐的园艺也没了原有的模样,视线里一片茫茫的白,顾栩那双冻得通红的眼睛,在看向裴培那瞬 间,目光里的忧郁让她心里狠狠疼了一下。 在那一刻,裴培觉得自己大概是喜欢这个男人的。 也就仅仅只是那一刻而已。 因为她是个把社会关系理得很顺,并且很计较的人,随棠和她这般亲密的朋友,随棠曾爱过的人,她不愿意,也打从心里认为不应该去沾染。 “在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喜欢的时候,我喜欢上了十四岁的少女随棠。” 他在笑,笑着笑着,裴培分明看到他浓密睫毛下的眼眶涨满了水气,他说,“我自己也是个孩子,那时候我念高中,我和随凯同班,随凯成绩很烂,每次都是全班倒数第一。 随棠很生气,随棠小小年纪就爱管他哥,关键是随凯也服她管,她要随凯每天来找我补课,随凯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就真的来找我了。 当时我真的很烦她,怎么会有女生这么烦?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竟然很羡慕随凯,因为,因为我也想随棠来管一管我。” 顾栩摸了一根烟出来,裴培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给他点烟。 其实顾栩抽烟并不熟练,还不如裴培故意叛逆的时候躲在屋里抽着玩儿来的麻利,裴培看不下去了,在他抽了几口之后给他抢过去,自己抽起来。 顾栩很震惊。 他一直以为裴培品行良好。 裴培咧嘴一笑,烟雾在她唇边缓缓呵出,“顾少,论学坏,你甚至不是我的对手。” 顾栩看着他,也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裴培捻灭了烟头,恢复到正常的样子,“不过你放心,随棠她没碰过这些,我也没在她面前这样。” 顾栩转开了目光,可裴培在他耳边笑得特别畅快,“要是以后我结婚了,也有个男人像你在乎随棠这样在我身后在乎着我,我真是折寿几十年都觉得值。” 她半开玩笑的语气,顾栩忍俊不禁,“这对那个男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碰过随棠吗?”裴培很直接的问他。 “怎么会。” “哎所以说这就是你损失惨重的原因,你要是早点和我们棠棠把关系落到实处,棠棠那个表姐又怎么会有可趁之机?” 顾栩的脸有点泛红,大概是很不习惯一个女生和他讨论这种事情,“随棠年纪那么小,我要是真和她怎么样了,刘阿姨会很生气。” 裴培翻白眼,“顾少你能不能别这么老实?” “这跟老实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她年纪小,可她现在还不是睡在她老公的床上了……sorry,不该刺激你。” “……” 裴培的话让顾栩无言以对。他是正常男人,又怎么可能没有那种念头? “不过,我懂你。” 裴培突然就瞧着他笑了,她转过身去和顾栩望着相同的方向,望着天空深深呼了口气,“我知道,你只是很珍惜她。随大哥总说你是他见过最纯洁的男人,这话一点都不为过。” 之后两人都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栩问她,“随棠过得好吗?那人,对她好吗?” 裴培点头,“你放心,萧先生很爱她,也很惯着她。随棠嫁了个好男人。” 他唇边一弯,浮起淡淡弧度,“那就好。” ……………… ……………… 傅恩希从医院出来,手里一直握着那张检查报告。 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大雪茫茫的街头,头上,大衣上,全都是没有融化的雪。 她走了很远很远,眼睛仿佛失了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前方有路,却又好像没有路。 她在斑马线上停下脚步,不多时,又跟着人群过马路。 可是走到大路中央,她突然就这么站住了。 其他人匆忙的脚步,愕然的眼神,她全都看不见了,她抬起头四处看去,她缓缓的转身,再转身……红灯很快就变了,汽车的鸣笛声,交警的口哨声……那些都好像与她的世界无关了。 她突然放声大哭,身边的车辆错落而过,有人骂她神经病,她一边哭一边大声的喊,“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张来自医院肿瘤科的检查报告被她扬手扔在了漫天风雪里,她哭着哭着突然开始笑,“报应,这就是报应,傅恩希,这是你的报应!” ……………… 眼看着就到了十二月中旬,快到圣诞节了,随棠疑心惦记着给萧钧默买大衣。 他身形伟岸,背影挺拔,随棠觉得英伦风的男式大衣更适合他。 不过这几天他出差了,想拉他去试衣服也不行。既然这样,随棠就自己抽空去了专卖店。 萧钧默的尺码她记得住,按照他平时的喜好和穿衣风格,随棠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挑选好了,拎着厚重的袋子出来, 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内心踏实。 就是这件衣服太贵了,比她四年的学费还多。 随棠想起那时候为了给顾栩买羽绒服,真是想方设法赚来了一大笔钱,最后统统都花在给他买衣服上去了,当时的自己又傻又笨,顾栩还骂她是小白痴,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随棠只会微笑,而不会后悔。 每一份感情里的认真付出,是对自己负责,时光消逝,容颜老去,记忆重现时不会有遗憾,随棠觉得喜欢顾栩那些年月,大概是她青春里最美好的一幅画卷了。 萧钧默回家那天是十二月二十号,离圣诞节还有好几天。 随棠想着当礼物送给他,可又实在没忍住,她太想看到他因为这件事而满意微笑的样子了。 这天晚上随棠和大福在客厅里看电视,随棠趴在沙发上,大福就蹲在她跟前,随棠喜欢看真人秀,并且她笑点很低,看了多久就笑了多久,大福当时的表情也是很无奈的。 萧钧默没有提前告诉她要回来,所以随棠听到楼下有车声也不知道是他,直到他嘴里说着“冷死我了”开门进屋,她才从沙发里跪起来,惊喜的瞧着他,“咦,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男人进来时带着一身寒气,他站在门口换拖鞋,一边摘下手套,说话时嘴里呵着白雾,“昨晚我梦见你了,在梦里已经跟你说过了。” “……” 随棠觉得他很无聊。 他笑着走过来,往她跟前一坐,搂着她就来了个深吻,冰冷的大手伸进她的后腰,“来给老公取取暖。” 随棠冷得尖叫,对他又打又踹,“你太烦了,太烦了……” 萧钧默爽朗的笑了两声,看得出他心情很好。他心情好的时候,随棠就莫名跟着高兴,今晚也一样,她起来坐在他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冷吗?” 男人点头,“冷啊。” 于是她笑着亲他的下巴,“回房里给你取暖好了。” ---题外话---凌晨有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让我做你的暖炉吧 明亮的屋子里,随棠趴在男人的身上。 被子里头两人都是不着一物,一个结实健硕,浑身都是肌肉和力量;一个娇小纤细,全身又软又滑……萧钧默一条手臂搭在她后腰上,和她对视。 半小时前随棠拉着他上楼,随棠关的门,随棠给他脱的衣服,随棠笑嘻嘻的在他耳边说,“我来做你的暖炉吧。” 她那和孩子一样充满童真的眼睛,有时候总能悄无声息的刺痛他,她怎么能在做这种事的时候,还有着这清澈干净的目光? “圣诞节和我一起过吧,不要出差了。” 她撑着下巴,手肘支在他的胸膛上,也不嫌自己磕得他疼,他也没说疼,就让她保持这个姿势竭。 “行了,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萧钧默声音里有些倦意,一来是长途跋涉才下飞机,二是刚才费了些劲,面容里也有疲态。 不过随棠难得主动一次,他就是累也愿意。 “累了吗?”她问。 “嗯,累。”他亲她的小嘴。 “那你还那么兴奋干什么?洗个澡先休息不就好了?” “想先要你。” 他眉眼温柔,抬手,食指指尖描绘着随棠的一字眉,“这眉毛画得难看死了,显得你表情特别严肃。” 随棠不以为意,自己摸了摸眉峰,“是吗?可女同学都说好看。” “那是奉承你的。”他坚持自己的审美。 “我自己也觉得好看,显得我脸小。” 随棠眨眨眼,试图说服他,“男人和女人审美不一样,搞不好在你眼里觉得我性.感极了,可在女生那里,就觉得我很一般呀。” 萧钧默呵呵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性.感?” “……” “好吧,也还是挺性.感的,刚才你在上面的时候。” “……” 随棠翻身下来背对他,脸上热乎乎的,心说又不是她自己想那样,明明是他要求的。 萧钧默知道她在害臊,笑着亲吻了一下她的后颈,“我去洗澡,洗完出来陪你。” “我给你买了新睡衣,洗干净了,你打开睡衣那一层就能看见。”随棠提醒他。 “好。” 半分钟后,男人在那边叫她,“随棠,你是不是给我买大衣了?” “嗯。” “哦。” 卧室里安静下来,直到男人拎着睡衣去浴室,他笑着站在门口对她说,“我很喜欢。” 门一关上,随棠便笑了。 第二天早上萧钧默是穿随棠新买的大衣去公司的,出门的时候问了随棠好几次,“我穿藏青色会不会太装嫩了?” “你本来就很嫩。” 期初随棠没搭理他,后来终于忍不住说了这句,男人一愣,之后笑,“这可是第一次听你这么夸我……” 他昨晚睡得早,睡眠足了,精神也就特别好。到公司后,从电梯出来就笑着跟人打招呼,“早。” 秘书处的那些女秘书和小助理都很震惊,萧总今天不但穿得很休闲,而且看起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难不成昨晚萧太太做了什么事让他高兴了? 宋秘书给他送咖啡的时候,好半天没从他身上移开目光——通常他全身上下就一个色系,不是白就是黑,今天穿了藏青色的尼大衣,关键脖子上那块酒红色开司米围巾实在是……“萧总,是不是小棠胡来了?” 她实在是忍不住要问。 萧钧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抬眉,“我看起来有没有很奇怪?” 宋秘书笑,“到没有奇怪,我反而觉得小棠很会选衣服。” 这话他爱听,不由得勾起薄唇,“是吗?” 他放下咖啡杯,就这个问题问她,“随棠说我平时太严肃,下面的人都这么认为?” 宋秘书先是愣了,跟着就笑起来,“萧总您是工作狂啊,说您不严肃您信吗?小棠毕竟是个孩子,您的压力她不尽然能理解,所以她的话您不必太在意。” “她让我觉得生活充满活力。” “她也对我说过,你让她日子过得很安心。” 宋秘书要去忙自己的事了,临走时她对萧钧默说,“萧总,有件事我得提前跟您报备一下。明年九月份我女儿吉祥就高三了,我丈夫考虑到孩子高考问题,就让我辞职专程照顾她,毕竟家里只有这个孩子,两边老人又都很重视,所以,我也很为难。” 萧钧默听完后点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关系,为人父母也有自己难处。宋秘书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虽然是我的下属,其实你一直都像是家人一样在照顾我,对此我很感激。孩子的学业大过一切,我也希望吉祥高考顺利,当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力。“ “谢谢萧总。” “离开之前三个月找到人接手你手里的工作,流程和你接手上一任秦秘书一样,我就不再重复。” “好。” “就这样,你先去忙吧。” 宋秘书离开后,萧钧默给自己点了烟,吞云吐雾间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宋秘书要离开确实是有些遗憾,不过这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随棠说,他让她的日子过得很安心。 有这句话足矣,这比“我爱你”更让他觉得踏实,觉得满足。 …… 圣诞节那天学校有文艺汇演,学校大手笔,还请了国内人气很高的一线歌手来助阵,不过随棠对这些毫无兴趣,她只知道,有个人已经在学校外面等了他很久了。 文艺汇演在学校的运动场内,因为来了人气歌手,导致整个现场像是明星巡回演唱会,得到消息的其他地方粉丝也都来了,进不了场的就拿着灯牌和横幅在外面等。 随棠从来没有过追星的经历,她不能理解那些人的思维,为什么见了明星会激动到情绪失控,当场大哭…… 她中途就走了,因为天气那么冷,她不愿意萧钧默一直在外面等她。 此时萧钧默在学校门口的章鱼小丸子摊前填肚子,就这种,他来了三份了,甚至还坐了老板的板凳,和老板唠嗑。 随棠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和老板聊得非常起劲,满脸惊愕的走过去,“你在干什么呀?” 他起身将她搂住,笑着对摊主说,“我老婆来了,先走,咱们下次再聊。”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慈眉善目的,他朝两人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啊。” 回家的路上随棠问他,“你都和老板聊些什么呀,聊那么开心,还下次再聊呢。” 他笑着说,“我让他教我做那种东西,我说我老婆爱吃,我想自己做给她吃。” “……” 随棠一听心里就一阵热乎,嘴上却还是说了一句,“你不是最讨厌这些东西了吗?”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笑说,“以前总是觉得脏。后来一想,烟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也人人都爱么?” 随棠笑着,小手搭在他的腿上,只听他说,“我也想要尝试,习惯我们棠棠的生活。” 情到浓时,车子停在路上相拥而吻。 随棠觉得她爱死了这男人,他不经意间就说出来的肺腑情话真挚热烈,这份温情她抵抗不了。 只是,傅程程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相濡以沫的气氛到底是被破坏了。 随棠的手一直放在男人的腿上,这是两人之间的亲密手势——他坐着,她的手放在他身上;她走路时,他的手就搭在她的肩头,这是同一回事。 她静静的等待,等他接完电话。 可是他看见他一直拧着眉,好情绪似乎在一点点的消失。 车里很安静,随棠能听清楚程程在那边说的很多话。 大致意思就是今天是圣诞节,要萧钧默过去陪她。 她也不敢跟他硬碰硬,不敢使性子,感觉得到她是小心翼翼的,因为她不敢惹她爸爸生气。 随棠也挺可怜那孩子的,在萧钧默接电话的那几分钟里,她想,等到有一天他们俩有了孩子,他们一定会给他或她一个健全的幸福家庭,而不是程程现如今这样子…… “现在已经十点了,爸爸还有事,就不过来了,程程你先睡。” “爸爸你骗我,今天圣诞节你怎么会有事呢,你一定是在陪那个……” 当随棠以为那句“狐狸精”就要说出来的时候,傅程程在那头很快的改口,“一定是陪那个阿姨。” 随棠看到萧钧默阴霾的脸色,她知道,他现在估计是很不高兴了。 刚才接吻的时候他喘着气对她说,说今晚回去之后停好车,就在车里…… ---题外话---先更一章。 剩下的可能下午更,也可能晚上,总是会有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可以保留你的秘密,只要你高兴 以前他有很多时候都想在车里和她做,可又怕她不答应,怕她觉得这事情太前卫,太放.浪.形.骸,怕她会骂他。可他就是想,就想在车里,甚至其他所有可以要她的地方,要她。 随棠也没有拒绝他,两人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需要忌讳的,又不是什么过分要求,在这种事情上她都是尽量满足他,他说,随棠自然就会答应。 可她红着脸都还没来得及嗯一声,程程的电话就来了。 随棠拉了拉他的衣角,男人皱着眉看她,只见她用唇语说,“你去吧,去陪她一会儿。” 电话那头依旧还有程程小心翼翼的声音,她在说,爸爸,爸爸我有乖乖吃药,我很听医生的话……萧钧默沉默了许久,这才说,“我稍后就过来。” 挂断电话,随棠望着他笑。 “我觉得你很虚伪。” 萧钧默的声音很淡,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随棠当然是再明白不过了,“是啊,我太虚伪了,明明就不愿意,还让你去。” “为什么?” “因为我能理解那种父亲不在身边时的患得患失。” 随棠低垂着眼眸,在萧钧默不解的目光中笑着说,“我有些小秘密没有让你知道,你先去看程程,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萧钧默揉了揉她的后脑勺,随棠握住他的大手配。 他倾过身去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你可以保留自己的秘密,只要你高兴,可以一直保留,我不会那么霸道什么都要知道。” “但我想告诉你。”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萧钧默笑了几声,低沉的笑声格外迷人,随棠抬头看他,忍不住又去吻住了他的唇。 随棠让他把车停在前面路口比较好打车的地方,她不想让萧钧默送完她再去医院,那太累。 今晚萧钧默好像特别黏她,临走时还不想放开她的手,直到随棠再一次亲了他,这才满意的松手。 随棠在路边等车,萧钧默从后视镜里看了她许久,他真是特别想和她在一起,每时每刻。 等红灯的时候萧萌打了电话来,以为随棠和他在一起,张嘴就说,“大哥,你和小嫂嫂都怎么过圣诞节的呀?你那么没情趣,小嫂嫂会不会很无聊?” 男人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哈哈,一会儿萧翰林带我去圣诞晚会呀,要是你放心的话,让小嫂嫂和我俩一起去吧,我觉得那样她应该会比较开心。” “……” “大哥你让不让她去嘛,随棠才二十岁!才二十岁呐,你要她跟你一样像个老年人在家呆着哪儿都不去么?” “……” 萧钧默将车子开出去调了个头,对萧萌说,“她没和我在一起,你直接打给她好了。” “好嘞。” 萧萌打电话给随棠的时候,她刚刚上了出租,都还没来得及跟司机说去哪里。 “有事吗萌萌?” “小嫂嫂,刚才我和我大哥通过电话了,他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圣诞晚会,你想不想去呀?” 随棠毕竟还有小孩子心性,一听有好玩的眼睛就亮了,“会不会很有趣呀?” “当然,保证比和我大哥在一起有趣多了。” “那你告诉我地址,我马上来找你。” …… 此时,萧萌挂断电话,贼兮兮的对一旁的萧翰林说,“搞定啦。” 萧翰林冷笑,“真有你的,竟然想到把随棠拖下水!” “所以说我比你聪明呀,” 萧萌挽着她二哥的手臂,嘿嘿的笑,“如果事情败露了,要挨骂挨罚,随棠也脱不了干系,如果大哥开口为她说话,很明显我们俩不服啊,你说是不是?” 萧翰林竖起大拇指。 “赶紧走吧,林少还等着我们呢,随棠一会儿也到了。” 萧萌催促着萧翰林,萧翰林随手拿起头盔戴在她脑袋上,萧萌一边下楼一边系头盔的带子,问萧翰林,“一会儿随棠没有车坐怎么办?你那破车就只能做两个人,不如你开车吧?” “开个毛的车,老子不喜欢!” “……” 兄妹二人抵达林嘉俊公寓门口的时候,随棠早就到了,一直在那儿等着。 见他们俩来了,忍不住抱怨,“你俩也太慢了,我在这儿站着好冷啊。” 萧萌下车拉着她,笑嘻嘻的,“不好意思啊,都怪我二哥他太慢。” 萧翰林冷冷的盯她一眼,叫了一声小嫂嫂,径直把摩托车开了进去。 “走吧,我俩先进去,二哥去锁车。” “我觉得我好像来过这个地方,又没什么印象了,这种风格的小区到处都是……” 随棠进电梯的时候还在搜索记忆,她就是想不起什么时候来过。 萧萌讷讷的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 不过,随棠从电梯出来看见那条走廊就立马记起来了,她停下脚步,“这不是林嘉俊住的地方吗?” 萧萌:“……” 随棠微微皱了眉,小声问她,“来之前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怕我说了你就不来了呀。” “你明知道家里不许咱们和林家的人来往……” 随棠眉头皱得更深了,而实际上,她心里是高兴的,因为林嘉俊是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 萧萌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以为她真的不愿意进去了,不免有些失望,“随棠,是不是家里不允许,你就真的不和林少做朋友了?” “那倒不是。” 随棠无奈叹口气,,“我是那种人吗,林嘉俊跟我好歹也是有缘分的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当然要和他做朋友。” “真的假的!”萧萌一脸震惊。 “当然,不信你去问他。” 两个姑娘走到林嘉俊门口,萧萌敲了门,没多久就有人来开门。 见到随棠,林嘉俊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免揶揄了她一句,“怎么你不陪你男人吗?” 随棠知道他嘴里说不出好话,伸手推了他一下,林嘉俊很配合的让开一条道,让随棠和萧萌进去。 屋里全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有十五六岁和萧萌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估计林嘉俊人缘好,一到类似这种节日大家都会来他这里。 桌上有精致的多层奶油蛋糕,点心,果汁,也有酒精度数很低的香槟……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可真奢侈,真会享受,这是随棠的心得。 林嘉俊应该是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的对象,因为随棠发现他走哪儿都有女孩子在看他,眼神类似于她以前看顾栩那样,带着爱慕和眷恋。 萧家二公子也是人群中的焦点,他在女生那里受欢迎程度不比林嘉俊低,萧萌对随棠说,“做萧钧默和萧翰林的妹妹压力很大的,因为随时随地都有人对他俩行注目礼,连带着也对她行注目礼了。” “……” 随棠无言以对,默默的喝香槟。 萧萌钢琴弹得好,林嘉俊也不差,二人坐在一起合奏,全场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俩身上。 萧萌今晚一直在脸红,那种脸红,随棠竟然一眼看穿。 一百多平米的公寓,来了那么多人,倒也不会显得拥挤,只觉得热闹,开心,气氛很好——不过随棠高兴归高兴,比较无奈的是,因为都知道她是萧翰林萧萌的小嫂嫂,萧钧默的老婆,所以所有人对她的称呼都是:小嫂嫂。 随棠实在是头疼,瞬间有一种拉高辈分的错觉怎么办! 快十点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萧翰林和萧萌为了让随棠更合群一些,正在教随棠跳踢踏舞,林嘉俊在看,其他人都在看。 随棠在这方面没什么悟性,总是出错,引得大家笑声不断,囧得她脸都红了,直说不跳了不跳了。 “跳得挺好啊,一回生二回熟,多跳几次,也就会了。” 身后传来熟悉好听的一道女声,全都把视线转过去,然后所有人都在喊,“嘉瑜姐。” 林嘉瑜的出现,随棠倒不觉得惊讶,毕竟她是林嘉俊的姐姐。 随棠礼貌的称呼她林老师,还说了一句,“圣诞节快乐。” 林嘉瑜点点头回应她,“你也是。” ☆、第一百三十章 对随棠而言,他不是值得她尊重的人 单独和随棠在一起的时候,林嘉瑜问她,“今晚你不是应该在家陪他?” 随棠直言不讳道,“他去医院了。” “傅程程?” “嗯。” 林嘉瑜喝了口香槟,笑着说,“你也真是能忍,这种时候让他陪你不就好了,那孩子,随时都能去看的。”终 “没有关系,只要有心,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过节。” 随棠这话让林嘉瑜一怔,随即便叹气,伸手揽住她的肩头,“你这个样子,熟悉你的人会觉得你懂事,会觉得你心胸开阔,换做他人……”配 她的动作太过亲昵,随棠还有点不习惯,不过对上林嘉瑜温和的目光,她竟是一片心安。她笑着问,“换做他人,如何?” 林嘉瑜说,“会觉得你这种人挺虚伪的。” 随棠无奈,眨了眨眼睛,“萧钧默也这样说。” 她看了下时间,“快十一点了,他怎么还不给我来电话,是不是今晚走不了了?” 随棠心说,难不成程程又哭又闹不让他走? “给他打个电话过去,让他赶紧回家。”林嘉瑜皱眉说。 “算了,这样不好。” 林嘉瑜若有所思的喝着杯子里的香槟,末了,她试探着朝随棠开口,“既然他也没回去,不如,你跟我们去吃宵夜吧。” “宵夜?” 随棠的确是有点饿了,但她觉得,她和林嘉瑜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要一起吃宵夜的程度…… 这时候林嘉俊走过来,长臂搭在他姐姐肩上,“我们散了吧。今晚要是不回去,老太婆一定会发怒。” “……”林嘉俊叫自己母亲是老太婆,随棠汗颜。 林嘉瑜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然后对走过来的萧翰林和萧萌说,“小林和萌萌要不也和我们回去吃点东西好了?” 萧萌两眼泛着光,双颊红晕地瞅着林少…… 萧翰林手揣在裤袋里,耸肩,“我无所谓啊,要是唐阿姨能煮一碗红豆小汤圆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嘉瑜拍他的脑袋,“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 她又对随棠说,“走吧,一会儿开车送你。” 那天随棠觉得自己是撞邪了,怎么会就那样由着林嘉瑜拉着她的手进电梯,然后又被她塞进车里呢…… 车后排的三个人,唯有随棠清楚二叔萧建中出事是和林瑞有关,萧萌和萧翰林完全就是不知情。一路上她内心都很忐忑,明知这件事情不应该,可还是做了。 在随棠没有看见的地方,林嘉瑜一直都在看车后镜里她的表情,她眼中的抗拒和退缩都是忽视不了的,很显然,林嘉瑜猜到萧钧默是将事情全都告诉她了。 不过即便如此,今晚带随棠回家她志在必得。 只要能让母亲高兴,哪怕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不过只是和随棠吃一顿宵夜,即便这样,母亲也会满足。 与此同时,萧钧默在医院,傅程程的病床前,被小姑娘拉着想走又走不了。 他都来了两三个钟头了,这会儿很想回家去,他还惦记着随棠,答应了她今天要和她过的。 “爸爸,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啊?” 傅程程之前是不让他走,但是明显看见他眼中怒意,眼下只得改口。 萧钧默也不说话,就只是蹙着唇看她。 这孩子脑子好像很灵光,比如她说她睡着了他再走,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睡着? 也不知道傅恩希去什么地方了,据程程的外婆说,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了,打电话给她,就只是说忙。 她一个酒店经理是有多忙才能忙到过个圣诞节都不来女儿身边? 萧钧默其实最近脾气不太好,让他高兴容易,但是让他动怒更容易——程程一直拉着他的袖子,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小姑娘蛮横无理却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叫他又生气,又是心软。 到底也是看着她长大,怎会没有感情? 别说他是傅程程的亲叔叔,哪怕毫无血缘,这十一二年的相处也让他打从心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好,等你睡了我再走。” 他给她拉好被子,安抚她,“程程不要担心有了阿姨,爸爸就不疼你了,不仅是爸爸,阿姨也会对你好,知不知道?” 程程别开了脸,显然不信,却嗯了一声,“知道了。” 萧钧默见她这样,不禁轻轻叹气,“算了,跟你说还不如不要说。” 半晌,程程又把视线转回他脸上,“爸爸,你和阿姨还会生小孩吗?” “当然。” 萧钧默毫不犹豫的回答她,程程眼睛就这么红了,欲言又止,最后说,“等你和阿姨有了宝宝,你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疼我了。” “净瞎说。” “我没有瞎说,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如果爸爸和阿姨结婚又有了弟弟妹妹,我就成了多余的人了,没人喜欢,没人关心……” 程程边说边哭,萧钧默摁了摁因疲惫而生疼的眉心,蹙眉道,“这种电视剧谁让你看的?外婆?” 程程咬唇不说,萧钧默转头看了一眼那边有些窘迫的老太太,冷笑,“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 随棠和萧家兄妹二人到了林家,其实一进门她就觉得自己的到来一定很唐突,毕竟她和萧翰林萧萌不一样,过去都和这一家人没有交集的。 不过林嘉瑜对她说,“不必拘谨,我妈妈很好客的。” 来的路上林嘉瑜已经给唐悦如发了短信,意思是今天很意外的碰到随棠,并且很顺利的让她来了他们家,也许,那件织满爱心的毛衣要提前送给她了…… 今晚唐悦莹也在,她留在这里陪她大姐,可以留宿住客房。 她看到随棠的时候,一时有些恍惚。 别人没有见过唐悦如二十出头的模样,她可见过,而这个随棠,和唐悦如十几二十岁时的青涩样子太像了。 而此时的随棠,她看似不经意的四下打量这屋里的摆设,其实她只是想知道今晚林瑞在不在。 要是他在,那她和萧萌萧翰林吃过宵夜也顾不上礼貌与否,吃完就走;要是他不在,那他们应该就可以多待一阵。 随棠从萧钧默的描述中得知,林瑞那样的人应该是贪婪自私且没有人情味的,这样的人即便是长辈,她也做不到要去尊重他—— 可随棠失望了,今晚林瑞正好就在家。 当她和林家的人坐在客厅里闲话家常的时候,林瑞一身居家服从楼上下来,随棠视线里的中年男人,他不如上次在萧家宁园看见时那样严肃,兴许是换下了正装的缘故,此时戴着眼镜的林瑞倒有些书香气质。 他事先并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以至于见到萧家两个孩子和萧钧默的媳妇儿,眼神中出现了愕然,不过也就是一闪而过,下一秒他脸上便不动声色的露出了一个长辈该有的慈眉善目,温和笑意。 “哟,小林和萌萌也来了?今晚是和我们嘉俊在一起吧?” 林瑞走到客厅,他像个极其爱妻子的丈夫那样,走到妻子身后,俯身,双手圈住唐悦如的颈脖,顺势在她发梢上吻了吻。 唐悦如的手按在丈夫的手背上,笑意温柔,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亲密。 林嘉俊一脸要吐了的表情,“我说这儿这么多人呢,您要不要这么肉麻!” 林嘉瑜仿若未闻,只不过在心里淡淡的笑了,父亲他从来都会演戏,尤其是眼夫妻恩爱这样的戏码,太拿手了。 她转眼去看唐悦莹—— 她的小姨,这会儿看着她的父亲母亲,那置身事外的表情简直像极了她跟父亲从来就不曾有过那样的关系,林嘉瑜心里再一次冷笑,她这身边,真是到处都是演员呐。 “小林这人忒现实,他来,不过就是为了吃一碗我妈煮的红豆汤圆。” 林少双手枕在脑后,无奈的望天花板,眼角的余光,几分贪恋,几分柔情,看了随棠。 “正好我也饿了,一会儿让你阿姨多煮一些——小棠可是第一次来咱们家,不巧了,大晚上的,要是午餐或是晚餐的时候过来,那才叫有口福。” 林瑞直起身,笑眯眯的望着随棠。 出于礼貌,随棠也站起来,“林叔叔太客气了,有宵夜吃我们也很开心。” “开心就好啊。” 林瑞笑着上楼去了,说是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 可随棠怎么就觉得他那句“开心就好啊”是那样的意味深长?是她想太多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相夫教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唐悦如平日里也没什么多余的爱好,自从息影后,就在家里研究菜谱,能给丈夫和子女做一顿丰盛的饭菜,就是她最喜欢的一件事情了。 此时她在厨房里煮宵夜,今晚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因为,她的女儿回来了。 随棠是她亲生女儿这件事,她知,林嘉瑜知,除此之外她身边就再无知情人了终。 唐悦如不是有心要欺骗她的丈夫,她也想告诉林瑞,说眼前这个乖巧的女孩儿就是他们的女儿棠棠,可她还没有这个勇气,她在等,在等机会,只是她自己也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时机才是将这件事告诉丈夫的最好时机—— 她怕丈夫生气,怕丈夫不会原谅她,因为,她自己也都没法原谅自己。 唐悦如看似幸福美满的生活,实际上,自从随棠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天,她就不曾安稳过。 流理台上摆好了好几个精致的小碗,唐悦如将煮好的红豆小汤圆盛进碗里,一旁的佣人开玩笑的说,“夫人何必亲力亲为,这些事情交给我不就好了?” 她只是笑笑,“我喜欢做这些。” 能听懂这话的人除了林嘉瑜,再无其他,佣人只觉得今晚的夫人有些不一样,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怎样的开心配。 只当她是喜欢家里热闹,来了这么多孩子。 先生那样的政客,平时很少有时间在家陪她,她是寂寞的,是需要身边有人的,哪怕随便说上几句话都行,也好过她一个人在家种花做菜,也一个人面对空旷的房间,冷清的餐桌…… 佣人叹了口气,唐悦如笑着看她,“阿姨,你想说什么?” 佣人平时和她作伴,关系融洽,和唐悦如倒像是朋友,她耸耸肩,道,“其实我觉得啊,家里也不缺个人做这些,夫人你心里还是喜欢演戏的,既然有那么多导演来找你,你就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呀,老呆在家里太浪费了,我们都喜欢看您年轻时候演的电影呢。” 唐悦如将盛好红豆汤圆的小碗一个一个放进托盘里,同时吩咐阿姨端出去,一边对她说,“你们是不知道,先生他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实际上,他不喜欢我总是出去抛头露面。我能坚持到十几年前才息影,也算是他对我极大程度的容忍了。再说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在家相夫教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客厅那头,林少坐在随棠旁边指导她如何通关开心消消乐,一闻到红豆汤的香味,立马拉她起来,“先吃完,吃完本少再指教你!” 随棠起身没有好气的瞅他一眼,心说你有必要用“指教”二字吗,就不能像小林那样谦虚一点吗? 几个孩子齐齐坐在了餐桌上,随棠刚拿起勺子,就见萧翰林狼吞虎咽吃了好几勺,“小林你不觉得烫?” 萧翰林眼皮都没抬一下,“饿死了,管它烫不烫!” 随棠:“……” 唐悦如在一旁站着,笑着摸了摸萧翰林的脑袋,“你慢点吃,还有呢,没人和你抢。” 说罢,她吩咐佣人,“阿姨,你给先生端上去。” “好。” 佣人正要端起托盘,唐悦莹笑着接了过去,她说,“我去好了。” 唐悦如点点头,“去吧。” 林嘉瑜看着唐悦莹的背影好几秒,这才低下头,只是碗里再美味的东西她都没了胃口,觉得恶心,觉得反胃,觉得完全没有食欲。 “棠棠,喜不喜欢唐阿姨煮的宵夜啊?” 唐悦如只负责煮,她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她年过五十依旧身材好并非没有道理的。她看着随棠一口一口舀起红豆汤,吹凉了再吃下去,在她眼里,这孩子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好看,怎么都看不够,哪怕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了。 “喜欢。不过晚上吃汤圆,会不会消化不良呀?” 林瑞不在的时候,这会儿气氛很好,就像在自己家里,随棠也就随意了些,说完意识到自己有点不礼貌,赶紧道,“不是,阿姨,我没有其他意思……” “哎呀我老妈不会跟你生气,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林少白了她一眼,很不耐烦道,“本来就不消化,我是想吃别的,谁叫你们是客人,萧翰林要吃这玩意,我老妈只好将就他啊。” 萧翰林嘴里说了句“卧槽”,没有再搭理他,呼啦啦将碗里的吃完了,拿着碗站起来,“阿姨,我还要。” 唐悦如笑着让佣人去给他盛,萧翰林再次坐下,对随棠说,“回去让我哥给你吃酵母片。” 林嘉俊一听到萧翰林提起萧钧默心里就不爽,冷冷的看随棠,只听她说,“可是阿姨是如何把红豆煮得又软又烂的?我妈妈应该很喜欢,我想以后做给她吃。” “是吗?” 唐悦如见随棠好像很爱她养母的样子,心里百般滋味,表情也就不那么自然了,“你要是想学,可以经常来找阿姨,阿姨……阿姨教你?” “那倒不用……” 随棠笑笑,“我就随便问问,怎么好意思打扰阿姨呀。” “没关系,我……” 唐悦如还想说点什么,林嘉瑜在下面拉了拉她的袖子,唐悦如这才察觉到自己对随棠的态度有些亲热过头了,怔了怔,她转头看着一直瞧着他们说话的萧萌,“萌萌够了吗,不够的话,也让阿姨再给你盛一碗?” 萧萌连连摇头,不好意思的说,“我怕发胖,还是少吃点比较好。” 说话时她的眼睛扫了扫林嘉俊,林嘉俊完全没有和她视线交流,一副懒懒的样子撑着下巴,那表情好像在说:本少累了,本少想睡觉了。 萧萌踢了他一脚,他这才悠悠的抬眼瞧她,皱了眉:你干什么? 萧萌眉梢一挑,什么话都没说。 林嘉俊烦她,回了她一脚,这一脚重了些,萧萌哇的叫起来,桌上所有人都看着她。 “怎么了?”林嘉瑜问。 “林少他……” “萧萌老拿脚蹭我,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估计想勾.引我,这招太老土了。” 不等萧萌说话,林嘉俊打着哈欠起身,“你们随意,本少睡去了。” 萧萌脸都憋红了,重重的撂下勺子,“林嘉俊你胡说!” 林嘉俊双手揣裤兜闲闲的往楼上走,还吹起了口哨,根本不再搭理她。 林嘉瑜忍着笑拉她坐下,“别理他,那人烦着呢,坐下慢慢吃。” 萧萌看了看桌上众人,尴尬道,“我没有……勾……引……他……” …… 吃过宵夜,随棠打算早点回去,可林嘉瑜突然说,“这么晚了,外面很冷啊,你穿这么少怎么行,到我房里去,给你加件毛衣。” 随棠:“……” 林嘉瑜拉着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笑着也拉上萧萌,“萌萌也再加一件。” 萧萌被她拉着上楼,一路有些莫名,心说,这个嘉瑜姐以前也没对她这么好啊。 到了林嘉瑜的房间,她找了两件毛衣出来,都是新的。 她拿白色那件给萧萌,还有吊牌的,“你穿这个,随棠穿这个,穿厚点,可不要感冒了。” 拿给随棠那件没有吊牌,看起来像是洗过的,林嘉瑜装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件我穿过一次,你不介意的哦?” 随棠怎会介意,赶紧摇头,“没有。林老师,回去之后我洗干净再给你送回来。” “不用,嘉瑜姐哪在乎这一两件衣服呢,” 萧萌解开外套,把毛衣穿进去,一边笑着说,“人家可是银行高管,有钱得不行了,这就算是送给我俩的圣诞节礼物,好不好?” 萧萌很喜欢这件毛衣,穿上就不想脱,姑娘很会说话,知道自己这么一说,林嘉瑜肯定是会点头的。 果然,林嘉瑜不在乎的摊手,“当然,只要你喜欢。” 随棠穿上了毛衣,还是觉得不妥,她正要说点什么,林嘉瑜抢在了前头,“我其实不是很喜欢黄色,那天我穿着出门,朋友说我装嫩,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穿好了。” 随棠就是想拒绝都不好意思了,只得点点头,“谢谢非常有钱的林老师。” 萧萌噗嗤笑出来,“棠棠,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真的很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房子隔音,他们不知廉耻要在里面做那种事吗? 林瑞的书房里,门关着,没有其他人在,他把唐悦莹搂过去坐在他的大~腿上。 唐悦莹有些不自在,这毕竟是在他家里,而且一墙之隔,大姐随时随地可能在外面走动,这种感觉让她特别难受。 林瑞掐着她的下巴要亲她,她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别这样,求你……” 林瑞笑着,目光深邃,眼角细纹沧桑感浓厚,是她最喜欢的模样,她实在是没有忍住,圈住他的脖子和他吻在一起谪。 当她感觉到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一下慌了,“林瑞,林瑞……” “怕什么,你大姐她从不会不敲门进来。” 他有些急切,甚至手移到她背后要去解开她内~衣的带子,唐悦莹觉得这太大胆了,推开他赶紧站起来。 见她脸红得很,林瑞甚是好笑,饶有兴致的瞅着她,逗她,“就这么怕你大姐?幻” “不是怕,是对不起她。” 唐悦莹站在理她一米多远的地方,理了理乱了的头发和衣服,一张脸红得好似能滴血,“林瑞,不如我们找时间好好谈一谈。” 男人眼睛眯起,显然是不高兴了,语气阴冷,“谈什么?” “你知道我要谈什么。” 她说完转身要走,男人起身拉住她,随即声音软下来,“不要闹脾气,不要在这种时候跟我使性子,你知道我最近没有多余的精力耗在这些事情上。” 她眼眶湿.润了,抬头望着他道,“我大姐那么骄傲的女人,她这辈子就只爱过你一个人,我和你这样辜负她,会遭报应,会下地狱的。” 突然她狠狠地摇头,“不,我们俩这种人,连地狱也不会收的,我们做鬼都没有资格。” 林瑞闻言像是在听什么好笑的笑话,在她耳边冷笑一声,“月莹,我不爱听这些。” 唐悦莹甩开他的手,“不爱听就别听,我想过了,过阵子我就离开,我回法国,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大姐那个样子我看不下去了,她值得这世上所有男人对她好,你要珍惜。” 林瑞的目光冷若冰霜,蹙着唇一语不发。 唐悦莹抹掉了泪,又道,“林瑞,当初你们家想儿子想疯了,差点逼死了我大姐,我想问问你,如果当时我大姐生的依旧是个女儿,你父母要将她扫地出门,是不是连你也不会帮她?” 林瑞面无表情道,“那时候我在外地,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我是说如果你知道,你会想方设法留下我大姐吗?” “会。” 林瑞说这话不像是虚情假意,唐悦莹听着便释然的笑了,走过去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算你还有点良心。那是不是证明,那时候你对我大姐的感情,是真的。” “我不会娶一个和我没有感情的女人。” “所以说,是我破坏了你们,破坏了你们的婚姻,破坏了我大姐的家庭……” 她叹着气,苦涩的笑着往门口退去,林瑞表情复杂,她看出了他眼中的无奈和忐忑,她退到门口站住,“我很后悔。” “可你现在离不开我,” 他淡淡的笑,眼中的无奈和忐忑渐渐变成了某种肯定,“月莹,你离了我没法活,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唐悦莹靠在门上笑了笑,“林瑞,如果有一天我被你的女儿,你儿子,被世人骂贱女人,那都是因为你。” 他点头,“我知道。” “前面是万丈深渊呐。”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唐悦莹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那个男人。 他已经老了,再过几年他就六十岁了,多年政治生涯的操劳导致他的头发早早的白了许多,他甚至都没有去理会,他没有像别的男人那样惧怕衰老,他没有染发,哪怕是两鬓斑白的他,依旧是个有着太多魅力的男人。 唐悦莹渐渐站直了腰,白灼明亮的灯光下,林瑞站在那里,他在等她,仿佛到了人生某个交界线,他在那里等她。 当唐悦莹看见他悠悠然的深处一直手,那具有魔力的手,让她没法拒绝。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她奔向了他,她抱紧了这个随时走在危险边缘的男人,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打理好了所有,假如真有那一天,即便是万丈深渊,跌进去的人都只会是我一人,你和你大姐,嘉俊,嘉瑜,你们一定会平安无事。” 唐悦莹闭眼,泪水肆意流下。 …… 三个女孩子从房里出来,正好碰见端着托盘从林瑞书房出来的唐悦莹。 随棠觉得这个小姨好年轻,好漂亮,她猜不出她的岁数,只觉得她很时髦,很会打扮,并且还是个性格很好的女人,在楼下一起看电视的时候随棠就这么觉得了。 林嘉瑜看了一眼她小姨,没说其他,脸色也一如先前,只不过她先一步走在前面,这样就避开了和她的交谈。 唐悦莹和随棠、萧萌走后面,萧萌和她熟稔一些,挽着她的手臂,问她,“月莹阿姨,你这个胸针好漂亮,在哪里买的呀?” 唐悦莹笑,“萌萌喜欢?” “那送给你好了。” 胸针是她和朋友去年去欧洲旅行的时候买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萧萌喜欢,她就取下来给了她。 萧萌这姑娘从小嘴巴甜,因此从许多大人那里讨得了不少好处,她拿着漂亮胸针左看右看,哈哈的笑,“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今天来此一趟,简直就是又吃又拿。” 唐悦莹捏了捏她的小包子脸,“嘴巴甜的姑娘讨人喜欢呀。” 不经意的瞧见随棠外套里头那件毛衣,越看越像之前唐悦如织的那件,唐悦莹一怔,“小棠,你的毛衣挺好看,是自己织的么?” 随棠低头牵着衣摆笑了,“不是,是林老师给我穿的,她说她穿了一次,不喜欢,就不想要了。” “是吗……” 唐悦莹微微拧了眉,心想,明明就不是这回事啊。 萧家三个孩子要走了,林家司机送萧翰林和萧萌回去拿摩托车,之后再送随棠回萧钧默别墅。 三人临走时唐悦如拉着萧萌和随棠的手,很是不舍,“平时有空就多过来陪陪阿姨,阿姨很喜欢跟你们这几个孩子在一起。” 萧萌嗯了一声,答得好听,“好呀,我们也喜欢唐阿姨。” 待那几个孩子上了车,唐悦如才和妹妹和女儿进屋。 “大姐,上次你织的那件毛衣,就是为了送给钧默那个小妻子的吧?” 唐悦莹声音不大,却让唐悦如和林嘉瑜同时停下脚步。 她闭了闭眼睛,抚额,“如果我猜错的话,小棠不仅仅只是钧默媳妇儿那么简单,是么?” 唐悦如没吭声,林嘉瑜走过去拽住她的胳膊,“楼上说去。” 到了林嘉瑜的房间,唐悦莹还没开口,她大姐就叹气说,“我是你大姐,你这么了解我,我的事又怎么瞒得住你?” 刚才唐悦莹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一猜就中,心里便慌了,“大姐啊,你别告诉我当初你真的给他林家弄了个狸猫换太子?” 唐悦如咬着下唇,皱眉。 唐悦莹深深呼了口气,又说,“那你告诉我,嘉俊是谁?嘉俊打哪儿来的?” “花钱买的!” “……” 唐悦莹一颗心突突直跳,“那小棠呢?小棠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医院给了别人。” “大姐,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唐悦如扶着墙,一手捂着胸口,每次提起这件事情简直就是心理负担,她觉得自己是真老了,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差,尤其是棠棠和嘉俊这件事,根本就提都提不得。 林嘉瑜抱肘冷冷的盯着唐悦莹,没什么好语气,“我说,小姨,这件事你该不会要去告诉我父亲?” 唐悦莹摇摇头,坐在单人沙发上,撑着额头好半天没有吭声,末了才说,“除非我真是想看这家里鸡犬不宁,告诉他?谁也别想过好日子。” 闻言,林嘉瑜唇边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她话里有话的说,“小姨,你有想让我妈过好日子吗?” 唐悦莹闻言愣了愣,“嘉瑜,她是我大姐,是我唯一的亲人!” “哦……” 林嘉瑜挑着眉意味深长的笑,点头,“是啊,唯一的亲人呢。” 唐悦如自然是不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她说的那些话,完全就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自己的事情,她对唐悦莹说,“要是真有一天追究我的法律责任我也认了,至少现在我找到了小棠,我知道她活得好好的,嫁得也好,我就满足了。” 唐悦莹皱眉道,“以后你还是少和她见面,不然迟早在姐夫面前路出马脚。” 她是好心提醒,虽然她和林瑞背地里做了龌龊事,但她不会允许林瑞和大姐离婚,两女共侍一夫虽然是一件可笑又叫人唾弃的事,但是被人唾弃那人是她,她不在乎。 可林嘉瑜在一旁淡淡的开腔,那样子,明显就是把她当外人,“这件事用不着你挂心,你只要记住,不该说的你不要说,那就对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问这个明明从小就喜欢她,可现在每次见面好像把她当仇敌的侄女儿,“嘉瑜你是怎么回事,这几年我不问你倒也罢了,可你再不满意我,也总得给我个理由!” “你哪只眼睛看我不满意你了?” 林嘉瑜不想和她多废话,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对母亲道,“妈,您先回房休息吧,我也要睡了,明天早上还得开会。” 唐悦如见她这样有些不像话便要责备她,可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她打断,“我真是有点累了,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 唐悦莹气呼呼的瞪着林嘉瑜,觉得满心委屈,自己对她已经够好了,都快把她当成自己女儿,她和嘉俊,哪一个不是她看着长大的?哪一个不是她从小照顾过来的? 想想就来气,都走到门口了又倒回来,“我说嘉瑜……” “小姨——唐悦莹同志!” 林嘉瑜指指自己手上的腕表,“现在时间十一点四十,已经接近凌晨了,你到底打不打算让我休息?你以为我像你,有我父亲当靠山?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有我父亲给你开公司?求你了,让我好好休息成吗?我可是在外面给人打工的,我拿工资吃饭可跟你这种有钱人比不得!” 林嘉瑜说完就把唐悦莹推开,嘭的关上了门。 她看到唐悦莹眼中有泪。 她心里也不好受,毕竟,小姨对她好是真的,小姨和她亲也是真的,她自己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她是真的把她和嘉俊两个人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疼。 可林嘉瑜就是恨她,觉得她肮脏,觉得她龌龊,觉得她罪该万死。 半夜两点多,林嘉瑜在床上辗转难眠,她觉得她真是受不了了,憋不住了,一个人藏着所有事情这感觉太累。 她起床毫不犹豫的就去了客房,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有男人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林瑞! 林嘉瑜只感到背后一阵冷汗,他们、他们要在这所房子里干那种事吗? 他们还知道什么叫做廉耻吗? 原本这房子是很隔音,要不是距离近,林嘉瑜是根本听不到里头有人在说话。 哦不,应该是在争吵。 而且就在门口,林嘉瑜估摸着,也就是在她面前,中间只隔了一扇门。 她听到小姨的声音,她在吼,大概是非常愤怒,在里面应该是很大声,可林嘉瑜耳朵里声音却不大,她说,“林瑞你省点心,就算你和她离了我也不会跟你结婚。要么你趁早打消那个念头,要么现在你就和我一拍两散。” 然后是父亲的声音:“你还要我如何?我都说了打理好了一切,我保证她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也保证就算我出事也和她毫无关联,我仁至义尽了你还要我如何?” 唐悦莹:“我要你一辈子当她的丈夫,我要她到死都不知道我背叛她。” 林瑞冷笑:“不可能。我对她已经没有半点感情,我要什么有什么,偏偏你让我守着一个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你觉得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 林嘉瑜听不下去了,跑到楼梯转角抱头痛哭,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背叛,背叛,背叛—— 当初母亲在她面前号啕痛哭,说她做了一件丧尽天良的事,说她一定会遭报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么? 如果真有报应,让她来承担可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悄悄看去,只见父亲甩手离开,那背影,似是异常愤怒。 她整理好了自己,擦掉眼泪,她过去敲唐悦莹的门。 唐悦莹以为来人是林瑞,门一开就张嘴骂,“我他妈说了没得商量……” 看清来人,她心里一震,“嘉、嘉瑜?” 林嘉瑜看着她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没有给她思考的余地,她面无表情推门进去,随手关门,并落了锁。 此时她也是一双绯红的眼睛,这情形,这时间,唐悦莹再是不够聪明也大概明白林嘉瑜来找她的原因,同时也就猜到了这几年她一直跟自己过不去的理由。 “小姨,我们谈谈。” 林嘉瑜是想直呼她的名字,但是念及旧情,她并没有。 她坐下,不动声色看唐悦莹黯淡无光的一张脸。 那张漂亮的脸,虽然年近四十了,估计也是大多数男人喜欢的,妩.媚,动人,尤其是睡衣下那副妖.娆的身体,让男人为之疯狂。 唐悦莹无话可说,她站在林嘉瑜面前,接受她类似于甚是的目光,她冷漠的打量,让唐悦莹通体发寒。 “你和我父亲,我早就知道,甚至,那年你们邮轮航海整整十天,我也在船上,我跟了你们几天,也就亲眼目睹你们偷~情几天。” 林嘉瑜毫不忌讳的说出那两个字,冰冷的声音,像是法官的审判,让唐悦莹无处遁逃。 她颤抖着声音,许久才说,“嘉瑜,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不。” 林嘉瑜却摇头,“没有谁对不起谁。从你背叛她那天,从你不顾血缘背着她跟我父亲上~床那天开始,你已经不再是她的什么人,你也没有资格做她的妹妹,所以你没有对不起她,她也不需要你的抱歉。” 唐悦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泪水落下,“嘉瑜,你恨我吧。” “是啊,恨。不过那又如何?”林嘉瑜笑了。 “我 离不开你父亲。” 唐悦莹蹲下去,捂住了脸,哭声类似于呜咽,在这深夜的房间里久久回荡。 林嘉瑜像是看笑话一般,用轻视的目光看她,眯了眼啧啧道,“你也真是够情深,我爸都五六十了,真不知道你喜欢他哪儿……”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盯着她,“喜欢他身体够强壮?他能满足你?小姨啊,他是我妈用过的,你也稀罕?” 唐悦莹只是哭,狠狠地摇头。 “小姨,我叫你一声小姨,觉得恶心了自己,也恶心了我们之间曾经的感情。” 林嘉瑜缓缓蹲下去,双手捧起她的脸,这一刻她看着唐悦莹,眼中泛着对这个女人的同情和怜悯。林嘉瑜忍不住的想要哭,却生生憋着,她说,“你亲手毁了我对你的信任,毁了我母亲对你毫无保留的爱,毁了我们家,也彻底,毁了你自己。” 说完林嘉瑜放开她,冷漠的转身,泪流下来,“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来,是想提醒你,永远别让我父亲从你那里知道棠棠和嘉俊的事,就算要说,也该由我妈亲口对他说。” …… 林家司机把随棠送到家,随棠站在门口挥手和他说再见,关心的叫他路上慢点开车。 司机微笑着掉转车头,心想,萧家这个媳妇儿也真懂事,礼貌,家教好,换做其他孩子,顶多也就是跟司机道个谢罢了。 随棠进屋时大福已经睡了,这会儿凌晨,萧钧默还没有回来。 大福听到动静,早就睁开了眼睛。 随棠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让它继续睡,随后转身上楼,洗漱休息。 萧钧默到家时,随棠刚从浴室出来。 她身上裹着浴巾,正准备吹头发,看到男人推门进屋,皱眉说着“冷死了”,不禁笑着问他,“舍得回家了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昨晚你说要和我说的秘密,就是这个? 男人扫了她一眼,自顾自的脱了外套,一边问她,“不是给你发了短信?怎么不回我?” 随棠找到手机一看,果然有一条未读短信,“不好意思,我没注意看。” 萧钧默换了舒适的居家服,过来拥住她,“这时候才洗澡?别告诉我你也才回来?” 随棠回过身去吻他的下巴,笑道,“是呀,我和他们吃宵夜去了。玛” 男人解开了她的浴巾,唇边泛着不怀好意的笑,“吃宵夜……” 他把随棠推倒在柔软的床上,自己跨过去,看着那笑起来面若桃花的姑娘,他沙哑的嗓音在说,“让我也来份宵夜好了。” …… “今晚我和萌萌他们一起去林家了。澉” 随棠窝在萧钧默的怀里,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还是和他说了比较好。 此时萧钧默还在回味和她亲密的美好滋味,人本来刚从外面回来也有些疲惫了,只是嗯了一声,没再做其他回应。 随棠以为他会不高兴,撑起身子看他,“除了林瑞,林老师的妈妈人还挺好的,还有她小姨。” “我知道。”男人闭着眼睛。 “所以林老师让我跟着去,我不好意思拒绝。” “今晚开心吗?” 男人的手按着她的腰窝,笑着问她。 随棠想了想,点头,“还挺开心的,唐阿姨做的宵夜很好吃。你以前吃过没有?” 萧钧默闻言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果然看到随棠眼里的促狭,他笑道,“你直接问我以前会不会和她回她家不就好了?” “我可没那个意思。” 随棠打了个哈欠,困了,缩进被窝闭上了眼睛,“你快去洗澡,洗完赶紧来睡,这都几点了呀……” 萧钧默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起身去了浴室。 被窝里那人没真的睡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想起唐悦如那慈爱的目光,那让她觉得温暖。 随棠翻了个身,厚实的棉被裹了好几圈,末了她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我怎么那么喜欢她……” 第二天一早,随棠是被刘玺然的电话叫醒的。 彼时她还在萧钧默的怀里,天都没亮,不知道这一通电话是谁打来的,随棠和萧钧默两人都有起床气,她伸出一条手臂摸到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来,“喂……妈妈?” 随棠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来,“你怎么会在公安局……什么?” 睡意朦胧的男人因她惊慌的声音也跟着醒了,眼下随棠一脸凝重,甚至眼中有了怒意,他在旁边皱眉小声问,“怎么了?” 随棠挂了电话就翻身起来,边找衣服边说,“我得去一下公安局,我去找我妈妈。” “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萧钧默见她一双眼睛霎时通红,有不好的预感,他光着上半身从床上下来,走到她跟前,随棠忍着没哭,看了他许久才说,“我爸昨晚找小姐,被抓了。” “……”萧钧默愣了。 “这种事情,这是第三次。” 随棠说完就流了泪。随从军即便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说到底也一起生活了二十年,说到底,同一屋檐下二十年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又不是陌生人,怎会毫不在乎? 前两次刘玺然对他谈不上原谅,也提过几次离婚,但每次一说这件事他就拿顾立文说事,每次一提这件事他就开口问她要五十万……五十万对于刘玺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得从哪儿来给他? 前前后后这么多年,离婚的事情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随从军那种人,讨不到好处哪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况且,现在顾立文的老婆死了,他更有理由跟刘玺然死磕。要离婚可以,你要自由,我要钱。 以前随从军piaochang就被抓过,那时候随棠还小,巷子里的人都知道,孩子们还嘲笑她,很长一段时间随棠都在那些孩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要交罚款,你有现金吗?”随棠问萧钧默。 他点点头,蹙着唇转身去拿睡衣披上,跟着就去了隔壁书房,从保险箱里拿了一万块钱出来给随棠,他说,“总这样也不行,那天我在公司,妈也跟我聊了一下你们家的状况。实在不行就离了算了,这年头夫妻之前没了感情,离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随棠把钱接过去,嗯了一声,然后说,“要不了这么多,好像是5000就够了。” “剩下的你留着自己花。” “好吧。” 随棠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见萧钧默抽完一根烟也准备找衣服穿,她知道他要和她一起,便说,“你多睡会儿,我打车过去就行了。” “我陪你。”他说。 “不想你去。” 随棠推着他走到床边,让他再睡会儿,“我很讨厌那种地方,乌烟瘴气,你别去了,省得一会儿沾了晦气。” 萧钧默笑,“你这是不是迷信?” 她拿了包已经走了,走到门口随手关门,便回了一句,“我就是迷信。” 在小区门口等了几分钟就来了空车,一大清早,跟司机说去公安局,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她好多眼。 此时刘玺然在公安局门口等随棠,整个人看起来倒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估计是已经气过了那个劲儿。 这个男人她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他在外头干这种事几乎人尽皆知,被抓到有三次,运气好没被抓到就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今年都四十好几了,丈夫对她不好,加上自己本来就冷淡,那种事情一直没多少兴趣,这几年更是几乎没让随从军碰一下。不热衷的原因,一方面是不喜欢,二来,估计也是因为她对他没有感情吧,结婚二十几年,从未有过激~情。 随棠来的时候,出租车就停在刘玺然面前。 付了钱下车,随棠皱眉小声问,“他让你拿钱来罚款?” 刘玺然淡淡一笑,“公安局的人打电话给我的,不是我来,谁来?” “告诉随凯了吗?” “我懒得。” 刘玺然叹气,挽着女儿的手往里面走,“随凯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搞不好又跟他打一架,打到住院那又得花钱。” 随棠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钱你拿去交了吧,我在外头等你,不想进去。” 随棠把钱拿给刘玺然,刘玺然往回推,“来的路上我都取了钱了,这你自己留着。” “萧钧默给的,无论如何你都得拿着。” “怎么能让钧默拿这钱?” 刘玺然坚决不要,觉得丢人,觉得给女婿看了笑话,活到这岁数,一路坎坷走过来,没想到老了还要在女婿面前丢这个人,刘玺然心里特别难受。 “他叫你一声妈妈,你是他的岳母,他给的钱,你不能不要。” 随棠不由分说把钱塞进刘玺然的大衣口袋,“别推来推去了,赶紧去把罚款交了,一会儿我们俩还要商量事情呢。” 刘玺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拗不过她,只得点点头,“好。” 正是化学的时候,随棠双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缩着脖子,半张脸都埋进了厚实的围巾里头,她原地踏步以防冻僵了脚。 萧钧默在她走后就没再睡了,自己起了床,收拾了一番之后在家里东摸摸西搞搞,担心随棠,担心她难过,想了想还是给她发了条短信过去,问她事情怎么样了。 随棠回他:没事儿,你别操心。 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抽了支烟就开车去公司了。 路上奶奶那边打来电话,说今晚让他和随棠过去吃饭,他答应了下来。 昨晚那三个孩子去了林家,但愿这件事情没让家里人知道,不然,连带随棠都得集体受罚,到时候也不能为她说情,这么大冷天在顶楼罚站?开玩笑。 萧翰林和萧萌真是胆儿肥了,自己要找林嘉俊又怕死,居然扯上随棠。萧钧默到现在才知道,那两个熊孩子多少还是有点智商。 …… 随棠和母亲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冬天的早晨,一人捧着一杯豆浆走在街上,呼吸间是蒙蒙雾气,一老一小两个人都被冻得眼睛通红。 “他要五十万就给他五十万好了,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了,他威胁不到你。” 随棠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豆浆,转头看着刘玺然,“就当是花钱买个痛快,要不然这样一直拖着吊着,看你日子过得不快乐我也难受。” 刘玺然摇头,“凭什么给他钱?又不是我犯错在先。其实我这个人心也很软,心想磕磕碰碰也都过了这么多年,年纪也不小了,能忍就忍,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也不想和他再去计较。谁知道他这么不自觉,又去搞这些名堂。你是不知道,他在外面赌得大啊,家里舍不得花一分钱,牌桌上却大方得很,经常都是上万块的输赢,你说这种人,万一哪天欠个高利贷怎么办?那不是要连累你我,连累随凯?” 说着又是一声叹气,刘玺然喝光了豆浆,一次性杯子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上前挽住随棠,“再说,你以为现在他还要五十万吗?人家现在要一千万了!上次我就随口说了一句,他老在家里抱怨这辈子没享受过做人丈夫的好处,还说谁谁的老婆挣的钱都拿给他花云云,我就说你这么大的怨气,那离了不就行了。结果他说,可以啊,要离婚就要一千万,现在王燕云死了,说我和顾立文正好可以旧情复燃。而且说你嫁了个有钱的老公,一千万也是小意思!” 随棠:“……” “所以说啊,随从军这个人,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贪婪。” 刘玺然说完又是一笑,无奈的看着随棠,“不过前阵子在公司和钧默聊了聊,他说离婚不是难事,只要我想,就能离,也不用给他一分钱。钧默都开口这么说了,我想应该没问题。” 随棠想起早上萧钧默那复杂的表情,猜他大概是觉得她有这么一个父亲也真是人生不幸。 本来昨晚就打算和他说那件事的,后来被他折腾得累了也就忘记了。随棠心说,要是他知道她其实不是随从军亲生,估计会笑吧。 母女二人走了很久,渐渐的身上也暖和了。 随棠今天上午没课,她送刘玺然去公司,顺便也到萧钧默楼上去坐一会儿。 随棠到了顶层的时候,萧钧默不在,前台说萧总和宋秘书外出了,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前台给她开了萧钧默办公室的门,送她进去,并给她煮了萧钧默平时爱喝的蓝山咖啡。 这间办公室采光很好,窗帘一拉开,冬日的阳光便洒落进来。 随棠的眼睛被晃到了,眯了眯眼,伸手,看阳光从指缝间穿过……今天是个晴朗天。 后来她累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萧钧默回来时她缩成一小团,像只慵懒的猫儿。 他也没打扰他,处理公事的时候不时抬眼看一看她,工作时间能和她在一起,这感觉也是很好的。 昨晚随棠激动的时候趴在他胸口咬他,残缺不齐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能不能别每次做这个的时候都一脸严肃,你打算处理文件一样处理我吗?” 沙发和他的办公桌之间有好几米远的距离,他看着随棠睡在那儿,身上盖着他的外套,那么小小的一团,真想随时随地都抱着她,舍不得放开一秒钟。 随棠醒来时萧钧默已经开会去了,在茶几上留了字条,对她说:十二点以前会议结束,等我一起吃饭。 十一点四十,会议室的门开了。 萧钧默和宋秘书走在前面,一旁还有个部门经理在低声和萧钧默说着什么。萧钧默一直皱着眉。 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很难有放松的时候,眉心那个川字好像随时随地都在。 随棠觉得他工作压力太大了,她不知道事业在男人心里究竟有多重要,是不是重要到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耗进去? 随棠也有事业心,随棠也是一个很上进的女孩子,但她自认永远都不会跟萧钧默这种强迫症工作狂相提并论,一切尽力就好——不过那个时候的随棠还不知道,总有一天她也会走他的老路,并且总有一天,她会和他角色互换,等到那一天就是她成天皱眉,而萧钧默在电话那端的家里极其温柔的问她:老婆你今晚想吃什么…… 办公室内的百叶窗没有合上,随棠透过落地窗看到萧总一行人从会议室那头出来。 萧总自然也看到了她,不过有外人在,也不过只是淡淡一瞥罢了。 部门经理大概是还想说其他细则,但一抬头看见萧太太来了,这明显是要和萧总一起共进午餐的,于是很自觉道:“那萧总,回头您抽空,我再和您详说。” 萧钧默轻点下头,“行。” 众人散了。 有年轻未婚女高管看了随棠后叹息,上辈子得积多少德这辈子才能嫁给萧总这样的极品……有权有势有才有貌关键身材那么好,就连皱一下眉那样子也都倾国倾城,在众多女下属眼中,老板那就是天上有地下无,世间难得的绝世完美男人。 但是宋秘书在随棠面前这么形容的时候,随棠很不以为意,她说,“比他长得帅的,比他有钱的,比他身材好的,外面到处都是啊。” 然后宋秘书惯有的动作,推了一下镜框,笑眯眯道:“但是又帅又有钱身材又好的,真是万中无一啊,你看那些秃顶发福相貌丑陋的猥~琐中年男人,那才是大总裁的标配。” 随棠:“……” 此时那个传说中“世间难得的绝世完美男人”站在随棠面前,他不就是一副随时随地有可能翻脸的尖酸刻薄三十几岁老男人么,随棠若有所思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又穿这件,不嫌烦吗?” 萧钧默今天正好又穿了随棠给他买的大衣,听闻此言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挑眉问,“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嫌烦?” 随棠抿唇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事情如何了?”萧钧默问她,一边低着头整理手里的资料,指尖夹着一根烟,还没点燃。 “拘留十天。” “让咱妈跟他离了吧,这婚姻没什么意思。” 萧钧默放下那些文件,拉过了椅子坐下去,顺便拿打火机点了烟,他抽了一口看着随棠,“咱妈还年轻,今年也才四十六岁,有机会给她介绍个靠谱的男人,你觉得怎么样?” 随棠噗嗤的笑出声,走过去坐在他腿上,“我妈会羞死的,这个年纪相什么亲!” 萧钧默一手搂着她的腰,也笑,“我开个玩笑成不成?” “到时候在你丈母娘面前告状去!” 末了,随棠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注视 着他很久,这才开口,“萧钧默,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她说完就把视线转开了,不敢看他,怕早上他眼中那复杂的情绪又冒上来了,那种神情让随棠很慌,很迷惘,她会没有自信,她会觉得自己的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身世,会配不上他。 她明显注意到萧钧默拿烟那只手僵住,片刻后,那只手缓缓抬起,香烟放到唇边不紧不慢的抽着……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大约过了两分钟,沉默了这么久的男人终于说话了,他问随棠,“真的没和我开玩笑?” 随棠低垂着眼眸,微微叹气,“要是可以,我也想当这是个玩笑。”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我也是前两个月才知道的,就是下大雨那天,林嘉俊带我回去那天。当时我妈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她不同意,她怕我为了那十几万块钱委屈了自己,情急之下就说出来了。” 随棠现在在说起这个事实已经很淡然了,其实她是不是刘玺然亲生的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的母亲和哥哥都爱她,这就足够了。 萧钧默手里那根烟就快到了尽头,他最后抽了一口,摁熄在烟灰缸里,他说,“我很意外,随棠。”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会同情我,怜悯我?” 随棠这么问,他咧嘴笑了,双手握住她苗条的腰身,“你可怜什么?你有个这么好的男人,谁会觉得你可怜?” 随棠咬着下唇,和他四目相对。男人眼中似是闪烁着星光,很温柔,暖入人心。只见拿到浓黑的眉毛往上扬着,他问随棠,“所以,昨晚你说要和我说的秘密,就是这个?” “对。” “随棠,我很高兴,你能和我分享你的所有。” 他和她抵着额头,心里有两种情绪在流窜,一边是甜蜜满足,另一边,则是隐隐作痛。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问,你会抛弃我吗 “我被我亲生的妈妈被抛弃了,然后那天正好我妈也在同一家医院,她的女儿一生下来就夭折了,然后她就把我带回了家。” 随棠双手搭在萧钧默的肩头,说完后静静的看了他一阵,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小声问他,“你会抛弃我吗?” 他将她搂德很紧,摸她的脑袋,“傻瓜,怎么净问这些傻问题……这样的事情你承受一次就够了,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随棠笑了,明眸皓齿,笑容非常好看玛。 她早就从那漩涡里走出来了,心里不疼了,也不会在为这样的事情耿耿于怀。叫谁母亲有什么区别?如果爱你,即便没有血缘也能当你是亲生;如果不爱,哪怕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也舍不得花时间多看你一眼。 随棠觉得自己不幸中也算是幸运的,刘玺然毫无保留疼了她二十年,这让她认为当初那个狠心的女人抛弃她,实际上是最最正确的选择。 “想找到自己亲生母亲吗?”萧钧默问她。 “不想。澉” 随棠笑着摇头,她知道,以萧钧默的能力和本事,再复杂再困难的事情也都有可能解决,但她不愿意,她也不想知道究竟谁当年那么狠得下心把她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随棠觉得现在她这样很好,说不定真的知道亲生母亲是谁那天她反倒不会快乐,那就这样过下去吧,人生当中本来也就有很多事情永远没有答案。随棠她不想找到她,更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不要她。 她有母亲,有哥哥,有爱她的丈夫,也有亲密朋友,她认为这已经足够了。 “好了,我们来想想中午吃什么。” 萧钧默在她臀上轻轻拍了一下,正巧宋秘书过来送资料,一听到敲门声,随棠吓得赶紧从他腿上站起来。 萧钧默说了请进,宋秘书推门进来瞧见随棠一脸红润,看随棠的目光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连平时温和的笑意也显得如此促狭。 宋秘书把才打印出来还散发着油墨味道的纸张递给萧钧默,纸页都还是热的,“萧总,这份合同下午三点以前我得送过去,您再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先签了。” “放下吧。” “好,那我就先出去了。” 宋秘书走的时候朝随棠挤了下眼,随棠一张大红脸望着她的背影离开,心说这个秘书阿姨真是越来越坏了。 随棠下午有课,和萧钧默吃过了午餐就回学校去了。 晚上要去宁园,随棠让萧钧默五点左右去学校接她。 她是自己开口让他去接的,这样的主动还是头一回,走的时候萧钧默捏她的下巴,“越来越有当人家老婆的自觉性了,我是该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随棠笑着狠狠推开他,“你滚!” ……… 下午六点三十分,萧家宁园。 萧萌刚放学从外头回来,一身校服趴在沙发上玩手机,没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人,直到一声怒吼:“我说你好几次了,让你有个坐相有个坐相!” 她一下就跳起来站好,双手背在身后,陪着笑,“爸爸,您什么时候回来了呀?咦,怎么这么早今天?” 萧国栋冷冷的盯她一眼,“近期我和你母亲都住这边,家里房子你母亲要重新布置一下。” “哦。” 萧萌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那么高兴。 以往她和萧翰林两个人住在爷爷奶奶这边,别提多自由了,天天看不见老爸那张扑克脸,不知道心里多舒坦,眼下他老人家居然说要在这里常住…… “那个,爸爸你和咱妈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啊?家里也不能总没人不是。” “我高兴住多久就住多久,还需要跟你报备?” 萧国栋冷哼一声甩手走开了,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萧萌我跟你说,你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最好不要有。如果还不悔改,看我如何收拾你!” 萧萌看着父亲的背影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在原地站了许久,突然眼皮一阵乱跳,惊慌失措的几大步跑上楼去。 等到她打开自己的抽屉,看到眼前的情形,背心立马浸出一阵冷汗,果然,他果然翻了她的日记本! 萧萌抿着唇,眉心纠结,她觉得父亲怎么能看她的日记呢,这已经算是侵~犯他人隐私了好不好? 她气得不得了,抓了日记本就跑下楼去,在厨房里堵住了正在和珍姨聊天的父亲,“萧国栋!你怎么能偷看我的日记!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我要去告你!” 萧国栋面不改色一张脸,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镜框,淡淡道,“去告吧。” 她竟敢直呼自己父亲的大名,珍姨听了心觉好笑,“哎呦喂,自己父亲,看了就看了,怎么就这么严重上升到侵~犯隐私了呢?” 萧萌气得胸口一上一下起伏,手里的日记本重重的摔在她父亲身上,“就是侵~犯,就是侵~犯!萧国栋你不要脸!” 萧国栋不咸不淡的瞅着她:“……” 这时候老太太扶着楼下慢慢走下来,听到厨房里那姑娘的吼声,立马叫她,“萌萌,你怎么和你父亲这样说话?” 萧萌回头望着她奶奶嚷道,“他偷看我的日记,简直不是正人君子的行为!” 老太太一听就笑了,慢悠悠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小手安抚,“他看你日记是不对,那你说说,你骂人对不对?这人可是你父亲呀。” 萧萌怒气冲冲的脸甩到一边,眼睛都红了,“就因为他是我爸,这样的行为才更令人生气,在我心里他可不是这样的小人!” 萧国栋突然冷冷一笑,双手悠闲地塞进西裤口袋里,“要不是看了你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我还不知道你这点年纪就知道喜欢人了!” 萧萌心里急了,怒吼,“你再说!” “你还怕我说?” 萧国栋像看笑话似的围着她走了一圈,末了淡淡道,“萧萌,你今年十七岁,还是未成年人,你知不知道要是他如你所愿跟你胡来,我随随便便就可以让他蹲大牢!” “你敢!” 萧萌又气又怕,看了看奶奶,想求救,又觉得她把事情一说奶奶都得生气。 “我怎么不敢?林嘉俊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花花公子,他不学好,十几岁就知道找女人了,这种人你也看得上?你也不怕别人说你眼拙?” “啊?萌萌喜欢嘉俊呐?” 老太太惊得瞪大眼睛,看向萧萌,“姑娘,你情窦初开啦?” 萧萌:“……” 她觉得奶奶跟她不在一个频率上,心里干着急,最后只得说,“我是喜欢他呀,林少是个好人,他不是你们眼睛看到的那样。” 萧国栋还欲说点什么,萧萌打断他,“总之你看我日记,错了就是错了,你是我爸爸,是我尊重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 闻言,萧国栋有些挂不住,视线转到了一边,“我那不是看你房间乱成猪窝了看不下去,给你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明明这本子有锁你自己不锁好,怪我?” “借口!全都是借口!我鄙视你!” 萧萌狠狠瞪了她爸一眼,捡起日记本转身就要走,萧国栋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子,“话还没说话,你以为你顾左右而言其他就能把我打发了?” 萧萌皱紧了眉,“你还想怎么样啊!” “说了一万多次不许在和那个林嘉俊来往,你们两个,不是,你们三个是不是要把我和爷爷说的话当耳边风?” 萧国栋直接翻的萧萌最后几页的内容,很显然,昨天的事萧萌记录了下来,他一看就皱眉——那么大晚上的还去林家蹭宵夜,自己家里没饭吃么? “就当耳边风,你就是再让我发展顶楼我也还要和林少交往,我也说了一万多次,林少是好人,是好人!” “你!” 萧国栋气得指尖发颤指着萧萌的时候,有人从外面进来,转头看去,便看见萧钧默和随棠。 随棠进屋就叫人,叫了奶奶,也叫了公公,叫珍姨的时候注意到萧萌脸色不好,而且这会儿屋里气氛也很不对劲。 她看今天公公对她也不如平时热情,而且看她那目光也是严肃的,她不由得想到,估计是去林嘉俊家的事被他知道了。 萧国栋看了一眼萧钧默,再看随棠,语气不冷不热的,“小棠昨晚和萌萌小林在一起?” 随棠点头,“是在一起。” “去林家了?” “嗯,去了。” 随棠很老实,他问什么就答什么。萧钧默知道这件事会让父亲生气,他也已经想好如何应付了。 “自己没有朋友?自己家里没有东西给你填肚子?非得要去和林家的人一起过节?非得要去林家吃那个宵夜?” 萧国栋的声音倒也不大,怎么说随棠也是刚过门不久的媳妇儿,再怎么着也不会对着她发火。他说,“那些个西方的节日就那么重要,值得你们大半夜的不回家在外面呆着?” “当然重要,中国日历都用红字标明呢。” 萧萌没好气的接了句腔,萧国栋立马瞪她,“我没跟你说话。” 于是,萧萌就此闭嘴。 随棠还是第一次犯了萧家长辈的禁忌,虽然这在她的认知里根本算不得什么错误,毕竟对方也是萧钧默的父亲,她想好的那些反驳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爸爸,我错了,不该那么晚还在外面,也不该那么晚去别人家做客。” 随棠态度很好,但她的话模棱两可,萧钧默听着心里就在想,这姑娘也不傻啊,好像越来越会说话了。 萧国栋见随棠态度谦虚,而且还认了错,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心里隐隐压着怒气又不得发作, 只得吼自己儿子,“你,昨晚你不陪你老婆,你干什么去了你!” 萧钧默淡淡道,“应酬。” “应酬应酬,屁应酬!成天应酬我看你比国~家~主~席还忙!” “那倒没有。” 萧钧默不疾不徐的样子让萧国栋心里一阵郁闷,他懒得再说什么了,哼了一声就背着手走了。 看他上楼,萧钧默对随棠说了句“我先去一下”,就跟在他身后到楼上去了。 房间里,萧国栋坐着,萧钧默站着。 父子二人沉默对峙,场面好笑。 萧钧默终于是笑出声来,看着父亲憋屈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孩子们交个朋友有什么问题?上一代的事情归上一代管,孩子们总是没有仇恨的。再说了,嘉俊和嘉瑜以及唐阿姨,他们跟林瑞不是一样的人,事情到了现在,不管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总不能殃及无辜吧?” 萧国栋点了根烟,没吭声,一言不发的抽着。 “我看你就是不高兴自己家孩子跑别人家过这个圣诞节,觉得自己家里冷清,别人家里热闹?心里不痛快了?” 萧钧默说他的,父亲依旧是不开腔。 末了,他笑着摇摇头,“爸您也是越来越小气,心胸狭窄,居然到了需要人哄的程度,我看不起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掩饰不了男人对女人的渴望 萧国栋从嘴边拿下烟,“老子……” “跟你说个好笑的事情。” 见父亲要开骂,萧钧默适时的插~入别的话题,萧国栋皱眉盯着他,“说啊,墨迹啥!” 他呵呵一笑,“我跟你说啊,随棠有意思极了。” 萧国栋见他这样也跟着笑,“她做了啥有意思的事情让你笑成这样?” “她是个人才啊,背着我创业,已经好几个月了。逖” “还有这事?” 萧国栋爽朗的笑开了,问他,“成效如何啊,有收益没有?” “据说成效很好,到现在三个多月了,她应该是挣了不少钱。” 萧钧默瘪瘪嘴,挑起了眉梢,跟父亲说起自己媳妇儿,那模样里竟有些自豪的神色,“她背着我不让我知道,无非就是怕我打击她的积极性。倒也无妨,我就装了不知道,背地里看着就是了,适时的伸出援手。我看她还挺有经济头脑,和她那个同学一起,网络营销做得蛮好。” “真是没看出来啊,一直觉得那孩子挺单纯的。”萧国栋如此评价随棠。 “不见得。” 萧钧默觉得自己当初也是小看了随棠,没想到她内心竟是这样一个独立上进不想方方面面都依靠男人的姑娘,“她待人处世的单纯是一回事,机灵,有头脑又是另一回事。爸,您这个儿媳妇儿可不是个简单人呐。” 萧国栋笑着起身,在儿子背上狠狠拍了几下,“不简单好啊,正好指望她以后跟你一起管理公司,那你就少操心了。” …… 此时随棠在萧萌的房间里听她控诉自己父亲,满身怨气,随棠是她最好的倾听者。 “那你说我和林少会不会像罗密欧和朱丽叶一样,最后因为家里反对,扼杀了我俩的感情?” “……” 萧萌的问题很幼稚,随棠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关键是人家林少对她的爱慕完全就是不知情,还感情,还扼杀。 但她也不敢伤害萧萌的玻璃心,只对她说,“只要意志坚定,不管多少困难都能坚持下去的。” 得到鼓励的萧萌像是打了鸡血,她紧紧攥起小拳头,“那我一定不抛弃,不放弃,坚持爱我林少一生一世。” 随棠:“……” 晚上随棠和萧钧默就在这边住下了。 仨孩子没有被罚,也不知道那人在他父亲面前都说了些什么,简直就是化干戈为玉帛,化腐朽为神奇呐。 随棠早睡,萧钧默是处理完了自己的事情才回的房间。 他到床上的时候随棠已经见周公去了,梦里她笑意融融,抓着萧钧默的衣服袖子,好听的声音叫他,“老公,再过一年多我就可以给你生猴子了。” 生猴子…… 萧钧默笑着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一下,然后将她拥进了怀里。 …… 十天后随从军从拘留所出来,他像没事人一样回家,谁知道家里早就变了样子。 刘玺然的东西全都没有了,但她人在家里,在等他。 也没有一见面就跟他说事情,她这个人还是讲情面的,今天他回来,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先给他做顿饭菜吧。 刘玺然给他炖了他好的那一口羊肉汤,等他吃饱喝足了,这才开口,“老随,我找人写了离婚协议,你看看吧。” 随从军也不惊讶,这种事情她过去二十几年都不知道提出来多少回了,这样的协议也不知道拿回来多少份了,每次他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要不就是狮子大开口,离婚可以,他要钱。 “你看,咱们家东西,我一样都不要,我净身出户。你看看要是没问题,就签了吧。当然,随凯和随棠已经大了,他们要对你敬孝心还是怎么样,我没有任何意见。” 刘玺然把笔和离婚协议摆在他跟前,示意他签字。 随从军一个市井之徒,没素质没文化,也不爱卫生,他嘴里总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刘玺然和他做夫妻这些年,不爱和他亲热,也许这就是其中部分原因。 “现在女儿嫁好了,顾立文老婆也死了,你有足够的底气跟我提离婚了是不是?” 随从军拿起协议一看,末了竖起一根手指,挑眼瞧着刘玺然,“一千万,一千万给我,咱们两个各走各路。” 刘玺然冷冷的笑了,手里的笔放下,刚才温和的态度没有了,“随从军,以你三次记录在案的piaochang经历,你我离婚一事闹到法庭上,你觉得你和我谁的胜算更大?” 她看见随从军脸色变了变。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重重的搁在桌上,“不过我这个人从来不是没有人情,知道你赌博欠了不少,这里两万块,是我这几个月存下来的工资。要你就拿去,不然,一分钱都没有。” “两万块,打发叫花子?” “你也可以选择不要。” 刘玺然再一次拿起那份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我跟你说,要是上诉离婚,我一定赢,我也一定会分到你一半的财产——你的财产也就这房子了,难不成你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卖了它,咱俩一人一半?” 随从军暴跳如雷,一掌排在桌上,“刘玺然你这个贱女人,是谁给你的胆子!” “想打我?又想像以前那样打我?” 刘玺然缓缓站起来,也不怕他,“以前我是不懂法律,现在虽然也不是很懂,可至少我知道家暴也是犯法的,你是不是想跟我离婚后进去再蹲几天?” 随从军已经无话可说,心里还在惦记着随棠嫁了大款他却一分钱都没拿到这件事,刘玺然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一边把笔递给他,一边说,“你也放心,多的钱没有,但是让你晚年衣食无忧,随棠和随开是一定做得到的。毕竟,也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爸爸。” …… 周日下午,随棠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正窝在萧钧默怀里看电影。 萧钧默的家庭影院效果很好,堪比国内一线影院的水准,随棠怀里揣着一袋薯片,和他一起看恐怖片。 刘玺然来电话时,正巧影片里出现惊悚画面,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得随棠直往萧钧默衣服里钻。 “电话。” 萧钧默把她的手机拿过来,一看是她妈妈,便给她按了接听键,再递给她。 “妈妈……我知道了……你现在住酒店吗?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那一会儿我来找你。” 挂了电话,随棠将电影按了暂停。 萧钧默搂着她问,“怎么了?” “我妈说那人已经签字了,她昨天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完拿到一家酒店去了,说是稍后慢慢找房子。” 随棠靠在他肩头,问他,“晚上我俩去陪陪她,你去吗?” 萧钧默没回答,她抬头望着他,“我妈现在一定是两种心情。” “哪两种?” “一半轻松,一半,惆怅。” 看她叹气,萧钧默笑着捏她下巴,“别让她住酒店了,外头怎么都不如自己家里,让她到咱们家来住,多一个人热闹,我不在的时候她也能陪你。” 随棠眨两下眼,笑着说,“我以为你不喜欢其他人和你住在一起呢。” 他挑眉,“她是其他人吗?” 随棠摇摇头,“不是。” “那不就对了。” 男人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声道,“傻气!” 两人收拾了一番就出门了,今天萧钧默穿得特别随意,防寒服搭配一条加绒卫裤,和随棠同款的帆布鞋,随棠说他像极了还在念书的大学生。 “你最近逆生长吗,怎么越来越年轻?” 随棠在车上和他开玩笑,他开着车,她很不安分,在他身上到处摸。 “别闹了。” 萧钧默经不起她逗,忍不住要笑,伸手将她那只手按在腿上,“小心一会儿车毁人亡。” “那如果真有那样的事,你是要先保护我,还是保护自己呀?” 随棠问他这种问题类似于她和他~妈掉水里他会先救谁,萧钧默听了很认真的回答他,“保护你。如果没保护好,你死了,我随后就来。” 他表情严肃,一点不像在开玩笑,随棠不过就是随口说着玩儿,眼下他这一说,反倒让她心都揪紧了。 “那你觉得你保护了我,我活着,你却不在了,我能好好活下去嘛?” 随棠被他握着的手抽出来了,反手将他紧紧攥着,他闻言便笑,转头看了她一眼,“所以不要做这种愚蠢的假设,没有如果,你在我车上,是我肩上的责任,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随棠觉得心里特别温暖,她缓缓靠过去靠在他身上,“等我拿到驾照,我也要当你的司机。” 萧钧默先是嗯了一声,良久,他突然道,“我肯定比你先老,后面的年月眼睛肯定没有你好,也只有你当司机了。” “你才不老。”随棠说。 “你不嫌弃就行。”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前面的路,“就是不知道咱妈愿不愿意和我俩一起住。” 随棠瘪嘴,“试试看吧,我妈就是特别倔一个人。” 到了酒店,萧钧默停好车,牵着随棠的手一起进电梯。 随棠却要挽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都腻在他身上,她觉得这样更暖和。 萧钧默这个冬天不像以往那样觉得冷了,大概有随棠在,能相互取暖。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他觉得生活就该这样,原本的一成不变会因谁的出现而有了波动,泛起涟漪,彼此像是齿轮紧紧咬住对方,谁也离不开谁。 他爱随棠,在这个浮躁的年代,能有一个人能让他心如止水的 停下来认真生活,认真过好每一天,并且这都是因为有了她才有的感知,他认为这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 他不是那种会轻易对谁动心的男人,当年因为傅恩希,他一度不再相信这世上会有纯粹的感情,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和随棠的邂逅使他明白,纯粹与否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在你生命里的每一天,她能让你时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鲜活。 在刘玺然的房间门口,刘玺然来开门之前,随棠和萧钧默趁长辈不在的这几秒种偷偷接了吻,不长,却依旧旖旎缠绵。 门一开,刘玺然视线里这对小夫妻看起来正经无比,各自站着,各自的手揣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她还以为大冬天的两人在一起应该手牵手呢…… “妈,他来接你,他不让你住酒店。” 随棠一进屋就对刘玺然这么说,那意思,好像一点都不关她的事,全都推给萧钧默。 萧钧默脸上习惯性冷淡,不过在长辈面前,目光倒是恭敬温和的。 他点点头,道,“是啊,我和随棠两个人,平时家里也很冷清,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个人可以说话——妈,跟我俩回去吧。” 刘玺然倒也不意外他们俩会让她一起回家去,她就是觉得人家新婚夫妻,她一个长辈在,会很不方便,“不用了,我也就在这住几天而已,过阵子找到房子就好了,你俩别担心。” “不是担心。” 萧钧默的表情随着屋子里的暖气而渐渐有了温度,他走过去揽着刘玺然的肩膀,笑道,“只是觉得,又不是无儿无女,好好的住什么酒店呢?是不是觉得跟我一个外人住一起不习惯?” “倒也不是……” “这就行了。” 萧钧默扭头示意随棠,“给妈收拾行李,我们这就回去。” 刘玺然不好意思再拒绝了,以前看女婿挺孤傲清高的一个人,可实际上他内心柔软,考虑问题又很周到。想到这里,刘玺然觉得,随棠嫁一个比她年纪大的男人也挺好,至少能照顾好她。 但通常男人的孩童心性比女人强烈得多,刘玺然只是看到现在的萧钧默成熟稳重,等到十来年以后……那时候随棠有了孩子,一边要忙工作,一边又要费心孩子的教育问题,关键是她明明只生了一个,为什么总感觉是两个孩子的妈? 那都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眼下萧钧默拎着岳母大人的行李走在前头,随棠挽着母亲走在他身后,他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随棠一般情况下都是无视他的。 最开始随棠不了解这个人,就觉得他有钱人高贵冷艳,相处下来才知道他天生就是面瘫,不苟言笑,即便是开个玩笑随棠也觉得他很冷。 当然,也有可能是年龄差的关系,搞不好他那个年纪的人就觉得他很幽默呢? 驱车离开酒店,三人在外面顺便找了间餐厅吃了晚餐。 刘玺然这是第一次和女婿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是个善于观察细节的人,从她看到的萧钧默时不时给随棠夹菜的小习惯中,她彻底安心了。 一个懂得体贴关心老婆的男人,品性道德一定都是优良的。 再加上他良好的家教和出身,刘玺然觉得,虽然随棠小小年纪就嫁给他,也确实没有亏——跟他是不是有钱有势没关系,刘玺然看人看本质的,萧钧默这类人,哪怕他不是大富大贵,能够嫁给他的姑娘也是相当有福气了。 到家后,随棠整理客房。 萧钧默陪岳母在楼下客厅聊天。 说道随从军,刘玺然一脸轻松, 萧钧默给岳母大人泡了随棠爱喝的养颜花茶,一边给她解惑,“像这种情况,早几年你就可以提出上诉离婚——按理说都应该劝和不劝分,但这种人,真是不值得您为他浪费时间精力。” 刘玺然点点头,“我知道。我就是觉得毕竟夫妻二十几年了,况且他张口就要钱,不然不肯离,我哪儿来那么多钱。” 萧钧默端起马克杯,轻啜一口咖啡,笑道,“我听随棠说了,这人也蛮极品的。随棠也很庆幸不是他亲生。” 闻言,刘玺然怔了怔,末了问他,“棠棠都告诉你了?” “嗯,我们是夫妻,她觉得她应该让我知道。” “也好,也好。” 刘玺然叹气,无奈的笑了,“我憋了二十年,憋得可辛苦了,现在棠棠大了,能明辨是非,我很高兴,即便知道我不是她亲妈妈,她还对我这么好。” “你当她一天母亲,就是一辈子的母亲。生母哪有养母亲?” 萧钧默安抚岳母大人,“随棠说了,她不想知道谁是当年抛弃她的人,你放心,她只当你一个人是她母亲。” “其实我不介意,如果真有一天她母亲来找她……” “顺其自然吧。” 萧钧默望着窗外夜空,手里的马克杯温暖着他的掌心,他嘴角浮起笑意,“我们棠棠可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 深夜十一点,傅恩希掖好程程的被子,见她睡熟了,这才走开。 母亲在一旁打盹儿,她走过去轻声叫她,“妈,程程睡了。” “睡了啊……” 母亲打了个哈欠缓缓站起来,“那你也回去吧,早点休息。” “那我就走了。” “行。” 傅恩希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程程,眼神复杂,她心里叹息着,关上了病房门。 她开车离开,深夜的街头霓虹闪烁,她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去哪里。 心中有了念头,她将车子开到前面路口转了弯,直奔目的地。 其实她不知道现在他还不在,也许去应酬了,也许去做其他事情了,可能不在家里。 也有可能在家,不过,来开门的会是其他女人。 而那个女人,或穿着吊带睡衣,亦或是,穿着他的白色衬衫,而身上全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傅恩希把车子停在程孝正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她从后备箱里拎出一打啤酒,就那么靠在车尾喝起来。 脚下的啤酒罐已经一堆了,大冬天的喝这冰冷的东西她竟然也热起来。 酒是个好东西啊,能让人取暖。 这个时候程孝正在家里跟美国那边的人开视频会议,美国佬很烦人,他看似专注的坐在那里,实则听一半扔一半。 突然听到门铃声,他皱眉,心说这个时间谁他妈来找他。 他对对方说了句”please-wait-a-moment”,摘下耳机出去开门。 当傅恩希一身酒气出现在他面前,他愣住。 她面若桃花,三十出头了,还这么漂亮,在深夜这个暧~昧的时间段,程孝正即便是不动声色一脸冷清,也依旧掩饰不了他眼光里,一个男人对女人应有的渴望。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期间可不要整出个孩子来,那太残忍 “你干什么?”他冷冷的问。 傅恩希笑着,一手搭在门框上,醉意微醺的样子很迷人。她就是这样的人呢,这辈子都改不了她狐狸精的属性,轻而易举就要勾走男人的魂儿,导致程孝正很烦她。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推门进来,随手就将自己的包仍在玄关的柜子上。 她瞧着程孝正,她的脸上写满了固执,那固执里甚至更多的是一种无赖的意味反。 程孝正完全不知道她喝成这样跑来这里搞什么鬼! “程孝正,想不想过性~生活?媛” “……” 他完全没想到这人一开口就这么奔放,整个人一僵,习惯性思考问题时抬手摸下巴。 傅恩希望着他痴痴的笑,摇摇晃晃晃的走过去一把揪住他衬衫的领子,“陪我疯一次,就今晚。” 在程孝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只见她重重一脚踹上了门,跟着就拉起他往屋里走。 程孝正书房里视频还开着,深更半夜这女人一来就这么大阵仗,估计对方也都听到了,好在那些人听不懂中文。 傅恩希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拉着程孝正去卧室,一进去就把他推倒在床上。 男人一米九高的壮汉,被她这么一推摔在床中央,柔软的床垫凹陷下去一大片。他在她欺身下来的时候皱了眉,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淡淡道,“你他妈发~情了?” 傅恩希没有和他废话,借着酒劲儿,也不看他,要紧下唇恨恨地扯他的衣服。 像是打仗一样,她好像拿程孝正当敌人,发了疯的咬他的脖子,咬他的锁骨,要他身上的皮肉。 而这时候的程孝正完全就懵了,他由着傅恩希发疯,双手撑在身后,承受着她身体的重量。 其实她一点都不重,长这么高,像根竹竿,十几年前程孝正就不喜欢她这副皮囊,塞嘴里都嫌磕牙。 但除了瘦点儿,身材也还是很好的。 她的腰很细,该大的地方也不小,按照现在那些个女人的审美来说,或许她算得上拔尖的。 她坐在他的腿上,驾轻就熟脱他的衣服,也脱自己的。 而程孝正一层不变的目光瞧得清清楚楚,她的手都在抖,她很明显是紧张的,不管她喝了多少,也都不能当她是酒后丧失理智。 “预谋来的?”他捏着她的手腕子,低声问她。 “是。” 傅恩希在他胸膛上用力一推,程孝正被她彻底掀倒在床,她往上坐在他的腰部,将他的衬衫从裤腰里扯出来,这动作,这表情,哪像是要和男人调~情?根本就是在报复! 程孝正胸腔里积郁着火气,他说不清到底是因何而起,他翻了个身把她压在下面,居高临下打量着她,审视着她,眼中并无一点温度。 傅恩希全身滚烫,就在程孝正将她困在双臂间的时候,她将自己身上唯一一点遮蔽都从脚踝上甩了开。 她已经不着一物了,而他也是一身混乱。傅恩希瞧见他脖子上,锁骨间有她刚才留下的齿印,心中腾起一股报了仇的快~感。 她勾住他的脖子,像以前那样撩他,对着他吹气,看着他眼睛里的波动,很快,他就有了反应。 傅恩希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得逞一笑,“自己脱了。” “真疯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来自远方。 “对啊,疯了。” 傅恩希这一刻全然不顾他在想什么,也没打算跟他交流。她需要找到一个倾泻的出口,而程孝正他就是这个出口。 除了他,她似乎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当程孝正沉重的力量终于完全压下来,女人的指甲陷进他的背部肌理,她在他耳边喘着气说,“程孝正,你的演技也不错。” …… …… 凌晨两点,程孝正从傅恩希的身旁起来,昏暗的光线下,他死死盯着她光~裸的背~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个多小时前已经跳停了。 他再去书房的时候,视频已经中断了。 他抽了好几根烟才回卧室的,而这时傅恩希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要睡的方向。 这女人今年三十二岁了,他一直以为十几年过去了也许她会成熟一点,然而并没有—— 成熟懂事的傅恩希,是绝不会再来找他,不会做出让自己在清醒时候会后悔的事。 他说她疯了,其实,疯掉的那个人是他自己才对。 不是傅恩希发~情,真不是。 真要说那么难听,发~情那个人难道不是他? 需要更强烈那个人,明明就是他! 他都能感受得出来,她许多年没有被人触碰过的身体在经历这件事的时候,是那样的不适应。 莽撞的进去,不止她疼,他也会疼。 傅恩希说他演技好,她只需要说这一句话,程孝正就知道她其实是了解他的,她分明就清楚这么些年他身边并无女人。 可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后半夜他思绪混乱,却最终沉沉睡去,而傅恩希躺在他身边,由始至终都只是闭着眼睛,根本没有睡着。 一场混乱之后她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又做了一件让自己没有台阶下的事。 听着那男人的呼吸,她知道他什么时候睡了,而什么时候没有睡。 约莫四点钟,她勉强撑起自己起来吃药。 身体里癌细胞在无声无息的扩散,疼痛中,她每分每秒都在感受着那种无药可救到令人无助的绝望。 不知道怎么就流泪了,她的手一直在抖,怕自己站不住,单手扶着桌面,一边艰难的吞掉手里的西药片。 刚才从小瓶子里拿药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两颗,她没注意到,吃完之后迅速将一大堆药收起来放好,转身去穿衣服。 她走到程孝正的床边,她蹲在那里,眼泪越发肆无忌惮,却哭不出一点声音。 程孝正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样子还跟以前一样,没有技巧,没有温柔,他三十六岁了,还跟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没有差别。 意识到这些,傅恩希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她关门离开,落锁的那一刻,原本好好睡着的程孝正一下睁开了眼睛。 直到傅恩希走后好几分钟,他缓缓坐起来,下床,一盏一盏打开了所有房间的灯。 心就那么空了,在她离开之后。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蒙着脸,思绪来来回回,从过去到现在,那么多年的事情竟在他脑袋里不断闪现,仿如昨日才发生。 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移开脚往下看,于是,他看见那粒白色的西药片。 他举起手,把那片药放在灯光底下,眯眼仔细的看。 药?傅恩希她吃什么药?避~孕~药? 事实上傅恩希的确吃了避~孕~药,就在她从萧钧默那儿离开之后,她去了二十四小时药店。 医生说她还能说三四个月,这期间可不要整出个孩子来,那太残忍。 她在车里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天亮了,这才拧开纯净水盖子,就着水把药吞进了肚子里。 …… …… 清晨七点,随棠在萧钧默的热吻中醒来。 昨晚她睡得早,而他在书房处理公事接近凌晨才睡的,回房的时候没有打扰她,自己安安静静的就睡了。 早上他醒得早,醒了无事可做就想干点别的。 随棠满足了他。 虽然她也知道最近有些过度了,只要他在,这种事情就几乎天天都会有,可水到渠成的事到了关键时候她又觉得不好意思扫他的兴。 半小时后。 随棠耷拉着眼皮靠在他身上,终于开始对他提要求,“要不然你还是经常出差吧,不然,老这样下去我会被你拖垮的。” 男人情~欲过后泛红的薄唇抵着她的额头,闷闷的笑,“哪有这么严重。” 随棠不满的盯着他,“就有这么严重。” “夫妻之间,这叫做交流感情。” 在她额上亲了亲,他笑着又说,“棠棠你不是也挺喜欢?嗯?” 随棠在他身上又踢又打了一阵儿,末了他抓住她的手,“好了,我们来说正经事。” “爱~爱不是正经事么?” 随棠红红的一张脸,跟他说了句荤的,说完她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不敢笑出来。 萧钧默听了就只是笑,随棠趴在他胸前闷闷的问,“萧大总裁,您打算找我说什么呀?” ☆、第一百三十七章 据说我这个类型的男人要价很高 “我只是想问问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和我坦白你背着我自己倒腾生意的事情。” “……” 两人望着彼此,他眼眸里笑意清浅,随棠身体一僵,然后慢慢从他身上下来,好像有些心虚,“你都知道了呀……” “你的事我能不知道?” “哈哈。” 随棠笑了笑,却不知如何接下一句,她本来是背对他,这时候萧钧默把她拉过去掰着她的小脸儿,似笑非笑的问她,“这么有经济头脑,不然你到我公司来帮我好了?年薪随便你要多少,如何?反” 随棠皱眉推开他的手,“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去你的公司?” “为什么不能?” “怕别人说闲话,怕别人说我踩着你往上爬。那感觉很不好。” 随棠狠狠的摇头,末了又说,“现在我妈在你公司,她也很忌讳让其他人知道他是你丈母娘,你没有亲身经历过,你不会明白那种感受——就好像你身边的人拼了命想要得到的东西,却一直被你抓在手里,你不能说,一旦说了,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也包括你的人际关系。” 随棠说了一大堆,看萧钧默无动于衷,便在他身上抠了抠,“萧老板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男人专注的瞧着她,片刻后嗯了一声,“我懂。” 随棠瘪嘴,很嫌弃的眼神,“你才不懂。”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来穿衣服,萧钧默跪在她身后,给她扣上内~衣的扣子,动作不是很熟练,老半天都扣不好。 随棠回头看他,只见他拧着眉很懊恼的样子,她说,“我自己来好了。” 他很不爽,觉得她小瞧了他,冷冷的盯了她一眼,“我可以。” “……” 随棠不知道他有时候在这种小事情上这么计较干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很疼爱她。 “我和裴培打算注册公司,到时候你帮我看看需要走哪些流程,前提是你不忙的情况下。” 随棠和他在更衣室内,对面就是落地式的大镜子,她给他系好了领带,顺便也理了理他衬衫的领子。 他脸上不咸不淡的,回答得很简洁,“行。” “那以后我也和你一样了,等我的公司壮大以后,有了亿万身家,我要——” 随棠拉着他的领带,看着眼前这英俊熟男秀色可餐的模样,不仅呵呵笑起来,男人眯眼抓住她呃手,“你要如何?” 她踮起脚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我要嫖~你。” 一大早就跟他说这个,男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个随棠,看来他平时是小瞧了她,脑子里居然装着这些东西。 他双手搂住她的腰身,皮笑肉不笑的说,“那就得看你出不出得起价钱,据说我这种类型,要价很高的。” 随棠伸手点他的胸膛,“只要你开得了口,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顿了顿又说,“人都给你。”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笑得胸口发颤,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无奈又宠溺的,“你呀。” …… 程孝正蹙着眉,眼睛盯着那颗药丸一动不动,手里握着话筒,半晌,那边的人接听了,“喂?” “周教授,是我。” “哦,程总。有事吗?” “我这里有点东西,麻烦你来拿回去化验一下,我想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好,您稍等,我一个小时内就过来。” 程孝正挂了电话,眯了眯眼睛,将药丸攥紧在掌心里,心说,傅恩希有胆子跟他上~床,就没有胆子怀个孕给他瞧瞧? 一想到有可能那是避~孕~药,他心里就莫名其妙的万般滋味。 周教授来把药拿走之后,程孝正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便从公司离开,驱车去酒店接程韵怡吃中饭。 程韵怡自打从国外回来就一直住酒店,主要是她觉得她和年轻人住在一起不方便,万一孝正什么时候就带个女人回去,她在那里,年轻人岂不是很不自在? 她属于在一个地方住下就不想换来换去的那种人,嫌麻烦,所以即便傅恩希在那里工作,她也都直接无视。反正平时也少有机会碰见,无大碍。 在程韵怡心里,傅恩希应该就是很下作的女人了,她打从心里看不起这种人,认为傅恩希出身不好,认为傅恩希当初接近萧钧默和程孝正也都是带着目的的,都是想要嫁进豪门的。 其实要算起来,傅恩希兴许还没有她那么虚荣,因为一开始她和萧钧默在一起,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只觉得这人稳重踏实,长得好看,而且对女人温柔体贴,没有不~良嗜好,这样的男人已经足够好了,她才不去理会他有什么家庭背景。 并且,在知道萧钧默有着显赫的家世之后,傅恩希很颓丧,很自卑,那种明明和她站在平行线上的人瞬间被拉高了很多个档次的感觉,让她的骄傲一落千丈。 她不要有钱有势的男人,她要的,只是一个爱她懂她关心她的男人,而萧钧默并不是,她也自认要不起。 如果她能早一点知道程孝正和萧家的关系,她是绝对不会靠近他,自然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 不过这世上的种种,岂能万事都在预料之中? 傅恩希最后悔的不是和程孝正在一起,而是明知道自己爱他如生命,却没有勇气说出来,没有本事留住他。 现如今,已经太迟。 程孝正开车到了酒店停车场,他停好车,点了根烟抽着,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烟抽完了,他下了车。 按理说他应该从电梯直接去12楼接程韵怡,但修长的指尖眼看都到了数字12了,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按了1楼。 临近中午,傅恩希准备下班,她看了一眼前台那头的北京时间,11:45。 中午有两个小时可以休息,她打算去医院看看程程。 正准备转身回办公室,却看见前面电梯门开了。 其实她有那种比较强烈的预感,她觉得今天程孝正会来酒店,至于是来找他母亲还是做别的什么,那她就不清楚了。 果然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深色西装,白衬衫,深黑的发丝一丝不苟的熨帖在他的头上,英俊非常,神采奕奕——他和萧钧默的表情和姿势太像了,都给人一种冷清疏离的感觉,若是从背后看去,只能以身高来区分这两人。 她没打算理会他,跟他错身而过就要进电梯,谁知道程孝正竟拉住了她的胳膊,再出去之后又折了回来。 傅恩希拧眉瞪他,同时也警觉的扫了一眼外面大堂,程孝正看着她笑,语气轻佻道,“你怕什么?怕给人看到?” 电梯门合上,傅恩希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 他靠在墙上一瞬不瞬的看她,摇头啧啧道,“昨晚你那么热情,现在居然别人知道,傅恩希,你不是挺有种吗,怎么突然这么窝囊?” 傅恩希闻言冷冷一笑,“我是有种啊,我不怕给其他人看见,我是怕给你.妈看见。” 她抵进他的眼底深处,瞧见他眸光里的复杂情绪,她有些得意,像是说中了他心头痛,“她老人家是如何的尖酸刻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么看不起我,要是让她知道昨晚我睡了你,还不得拿刀劈了我?” “我妈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他转开了脸看别处,可这电梯里四周都是镜面,无论视线转到哪里,也都是傅恩希高挑纤瘦的身影。 他犹然记得昨晚他发狠撞她,她脑袋咚咚的撞在床头,人都差点晕了过去,却一声不吭的,紧紧扣着他的身~体。 那一刻,程孝正大概是有了幻觉,他觉得傅恩希像是垂死挣扎的人,拼了命的要抓住他,要把他嵌进她的身~体、嵌进她的生命里去…… “她对你当然好,你是她儿子,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寄托。” 办公室所在楼层到了,傅恩希出去之前冷嘲热讽说了一句,“不过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么大年纪了还打算回来跟前夫重修旧好,脸呢?” 她嘴上恶毒完了,心中是满满的快~感,程孝正并不和她生气,只是在她走出去的时候跟过去,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只是跟着她,却一言不发。 这样的他让傅恩希觉得害怕,觉得恐怖,觉得他身上带着某种危险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她不在乎他人的诋毁谩骂,唯有他 走到办公室门口,傅恩希转身打算让他滚蛋,谁知道他一手拽着她,一手推开了门只是一个轻轻回身就拉着她进去了,并关了门。 傅恩希被他抵在墙上,她手里的手机,对讲机,工作牌,全都掉在门口的地毯上。 “你还想再来一次吗?”她不急反笑,和他的轻佻比起来,过之而无不及梅。 又来了…… 程孝正可是最烦她这一脸媚样,她的确是很擅长做狐狸精,也长了一张狐媚的脸,这张脸换了任何男人都喜欢,可他就是烦,就是恨。 他掐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她,声音淡淡的,“傅恩希,昨晚你满足之后一声不吭就走了,他妈的就算是招男~妓,伺候你高兴了,你也得给点嫖~资你说是不是?” “嫖~资?” 傅恩希睁圆了眼睛,就跟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悠悠然的靠在墙上,指尖上,他的领带绕了一圈又一圈,她笑着说,“钱我没有,你也知道我穷,那你觉得昨晚那样你打算问我要点什么报酬啊?” 他也笑,就着她这个姿势俯身就快要贴在她身上,傅恩希手挡在他胸前,他顺势把那只手拉到他身后,“没钱给人就行了,怎么样,考虑一下跟我……侃” “免谈。”傅恩希抬脚踹在他小腿上,示意他让开。 男人呵呵的笑,眉眼里捉弄的意味浓厚,他将她柔若无骨的两只手臂环在他的腰上,“昨晚不是挺契合么,跟那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抬起傅恩希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一下,又说,“你这么贱,我又这么不要脸,你说是不是天生一对?” 傅恩希泛着水雾的眼睛望进他戏谑的眸,因他说的这句话,心开始疼。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如何诋毁谩骂,唯有程孝正。 这世上千百人骂她是贱人,骂她下作玩意,她可以置若罔闻,唯有程孝正。 当下他一字一句那么清晰的说着这样的话,她似乎听到自己心脏隐隐碎裂的声音,她轻轻的推开他,低下了眼睑,语气里有且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疲惫,“程孝正,我累了。” 他脸上的嘲弄渐渐收起,终于回到那一张冷漠的脸。 傅恩希错开他的身体迅速过去拿了自己包,再次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她对他说,“昨晚我喝醉了,就当是大家都有需要,你也很享受是不是?” 程孝正蹙着唇一声不吭盯着她,她笑了下,“你母亲说得对,我就是下贱东西,可在她心里这么优秀,这么高贵的你——你们萧家的人,我配不上。”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跑得飞快,程孝正瞧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一时晃了神。 他正要走,却看到她掉在地上那一堆东西。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蹲下去一样一样捡起来,那动作,轻缓温柔,是他自己察觉不了的小心翼翼。 傅恩希工作牌上的证件照是一张标准的红底两寸照,她五官生得好,是不惧怕拍这种照片的。 对讲机上还留着来自她身上的馨香,她的香水味,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变过。 手机。 她的手机,在程孝正拿起来的时候突然响了。 “程程”两个字清晰的映入他的眼眸,那一刻,他全身僵住。 傅恩希和她的父母是南方人,地域差异,尽管都说普通话,但还是带着些许口音,前后鼻韵分不太清楚,所以她嘴里一直叫着“程程”,程孝正完全不会想到是这两个字,他脑子里自动想象成类似“晨晨”,“辰辰”这样的女孩子名字。 当他愕然的发现那孩子的名字竟是自己的姓氏,蹲在那里彻底动不了了,甚至,他额上瞬间就涌出了汗。 直到那头挂断了电话,他起身,条件反射的要去找傅恩希,可是当他跑到电梯口,门开了,傅恩希站在他眼前。 她看到程孝正手里拿着她的东西,也看到他眼中各种复杂情绪,她能从那些情绪里分辨出他较为深浓的怒意。 “手机给我。” “程程是谁的女儿?” 两人一起开口,傅恩希惊讶于他突然说了这话,半晌才反应过来,“萧钧默的。” “再问一次,程程是谁的?!” “……” “谁的?!” 他一步跨进电梯,近乎疯狂地掐住傅恩希的脖子把她推到了电梯墙上,傅恩希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我、我的女儿,跟你没有……没有任何关系……” 电梯门渐渐合上,他要咬牙启齿的对她说,“如果你非要逼我带她去做亲子鉴定,我觉得我会非常乐意花这个时间。” “你……你敢……” “这是我的权利。” “程孝正,别让我恨你,伤害了孩子,对你也没好处。” 傅恩希闭上眼睛,眼泪从眼眶周围溢出,程孝正缓缓松了手放开她,“到底是我的,还是他的?” 傅恩希默默流泪,咬紧了牙关,始终不肯给他一个回应。 她这个态度很容易把人逼疯,程孝正却拿她没有办法。 如果那孩子真是他的,那么她有一万种理由不让他认知道,因为是他先伤了她。 可是他们之间似乎也不存在谁伤害谁,难道一开始不就是相互利用?那可是她亲口说的。 此时此刻程孝正心乱如麻,他摸着额头,他开始分辨不清她究竟哪句话才是真的……或者,当初她只是逞一时之气? 他再次抬头看她的时候,已经到了负一楼。 傅恩希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他停顿几秒,跟上了她。 “骗我的,是不是?” 他的语气变了,显得无奈却温和,至少,不再是先前争锋相对的样子。 “说什么利用我,不过是被我伤害之后想用那样一种方式结束,是不是?” “傅恩希,你这么有种敢来睡我,怎么就没种承认那孩子是我的?” 她上了车去,他却不让她关车门。 傅恩希一脸冷静的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程孝正,她不是你女儿,大白天的你做什么美梦?” “程程,她为什么叫程程?” “一个名字而已,你别想太多。这世界上叫程程的人那么多,《上海滩》里不还有个冯程程,那也是你女儿?” “你他妈……” “程韵怡那么看不起我,在她眼里我一文不值,我又怎么可能给你们家生孩子?” 傅恩希示意他让开,开车之前她淡淡的说,“昨晚挺开心的,谢谢。” …… 程孝正站在程韵怡房门前发愣,门开了,抬头迎上高贵夫人的视线,他叫了一声妈。 “不是早就出来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到?”程韵怡关心的问他。 “路上有点堵车。” 他撒了个谎,揽着母亲的肩膀进屋。 没走几步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秘书打过来的。 他坐在沙发上接起来,“说。” “程总,这几天我通查了南山制药所有财务报表,我发现这里头有很多问题。” “……” 程孝正闭目,捏着眉心,感到头很痛,有些烦闷不安,“假~账?” “是,有可能收购之前给我们的数据都是假的,具体还得进一步细查。” 程孝正沉默着,没有开腔,秘书在那头问他,“那程总,如果真是存在财务问题,那还要不要做上市准备。” 他点了根烟,眯眼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当然要。” …… 下午五点,下课后随棠和裴培一起离开学校。 今晚萧钧默要介绍律师给她认识,因为过几天她就要去注册公司了。 萧钧默的车停在后校门,他下车来抽烟,时颢宁跟他站在一起,两个西装革履长得又好看的男人很吸引人眼球。 时颢宁单手插在裤兜里,抽着烟笑着打趣他,“你老婆牛逼啊,明明是在家问父母要钱的年纪,都开公司了。” 萧钧默没有理会他,视线瞧着前面不远处卖章鱼小丸子的中年摊主。 要是时颢宁没在,他估计是要去跟人家闲扯的。 随棠和裴培说笑着就从学校出来了,萧钧默不经意一个转头就看到了她们俩。 “介绍一下,时律师。” 萧钧默扔掉烟头把随棠拉过去,惯性的牵起她的手,给她介绍。 随棠对他礼貌微笑,“你好,时律师。” “别整那么客气,叫时哥行了。” 时颢宁不拘小节,虽然比萧钧默还年长几岁,但真要和小姑娘相处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随棠给他介绍裴培,“时哥,这是我的合伙人裴培。” “你好。” 时颢宁绅士的伸出手,裴培也将自己的手递过去。 在握住时颢宁的手那短暂一两秒钟后,裴培感觉到自己的脸竟然在发烫。 这绝对是她活了二十岁的头一遭,她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好像,心跳也在加速。 这是个有着人格魅力的男人,裴培自诩看人一向都很准,这一次她也不会看错。 四个人驱车去餐厅。 萧钧默先前让宋秘书定了包间,此时坐下来开始点菜,萧钧默把菜单拿给裴培,让她先点。 裴培就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点完之后把菜单递给了时颢宁。 时颢宁并没有自己点,他笑着又把菜单放在随棠面前,“人少,点不了几个菜。棠棠你来。” 他为人成熟稳重,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随棠觉得他亲昵却又不刻意,这种感觉特别好。 随棠喜欢这个时哥。 而随棠在心里对时颢宁有好评价的时候,裴培不动声色坐在边上,虽然视线不在时颢宁那里,可她内心从学校后门开始的悸动到这会儿都还没有平静下来。 她暗暗叹气,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随棠点自己喜欢的菜时候也都会问萧钧默,这个好不好?这个呢,你喜不喜欢? 男人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清闲的抽着烟,“我无所谓。” 随棠点完菜合上菜单还给服务生,笑着说,“萧老板这个人没什么好,唯一一点就是大方——时哥,刚才我点的全是最贵的。” 时颢宁点头,朝她竖起拇指:干得漂亮! 萧钧默闻言咧开嘴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有人在呢,随棠将他的手推了开。 上菜之前时颢宁一直在和裴培说事情,由于随棠向来是负责产品开发,所以很多细则他只需要和裴培沟通——那两人在说正经事的时候,萧钧默在和随棠商说傅程程。 随棠在桌子底下握着他的大手,她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孩子这么小,要真不能走路了那确实是很可怜。” 萧钧默在烟灰缸里抖落烟灰,“实在不行就联系国外的医院,可我很长时间没见傅恩希了,不知道她什么意见。” “那你得和她好好商量一下,这关乎孩子的将来。” “明白。” 萧钧默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操心那么多。 随棠和他实话实说,也不怕他说她现实,“我想她的腿快点好起来,也是为我们俩好。万一她真的走不了路了,可能就这辈子都是你的负担,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她呀?” 萧钧默笑,半开玩笑的问,“就没有发自内心的关心一下她?” “也有啊,觉得那么漂亮一小姑娘,落下残疾就可惜了。” 随棠说着叹了气,“我是不介意和她相处,可你也知道……” 萧钧默攥紧了她的小手,安慰她,“别介意。” 她笑着点了点头。 ...... ......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到后来,男人聊男人的话题,两个小姑娘聊女生的话题。 接近八点,萧钧默叫来服务生买单。 离开时随棠让萧钧默先送裴培回去,对面的时颢宁嘴边叼着烟,手刚拉开车门,他抬头问裴培,“你住哪里?” 裴培答:“浆洗街。” “坐我的车,顺路。” “嗯。” 那天裴培有点魔性,竟想都没想就二话不说走过去上了她时哥的车。 这世上,大多时候人与人之间都是凭感觉。 以往裴培连个男生约她晚上看电影都要三分防范,可时颢宁这个对她而言暂时还算是陌生人的男人,他一句话她就毫不犹豫上了他的车。 “你时哥正经人,裴培坐他车你就放心好了。”萧钧默在车上对随棠说。 “我没不放心啊。” 随棠困了,靠在他身上,小手亲昵的放在他的胸口,“我是觉得和时哥还没有多熟,麻烦人家不太好。” 萧钧默闻言便笑,“他的车随便坐,不要客气。” “你们关系很好吗?” “穿连裆裤一起长大算不算很好?” “那就是发小呀。” 随棠突然想起澜澜,想起顾栩,想起随凯,她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不知不觉回忆起小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四个,不就是萧钧默说的“穿连裆裤一起长大”么? 他们俩到家时,刘玺然正在打扫客厅,萧钧默一进屋看见她在忙,不禁皱眉,“妈,会有阿姨来打扫,您不要这么操劳。” “我不累。人就是要多动动才健康呐。” 此时她拿着吸尘器,身上系着围裙,笑眯眯望着门口的女儿和女婿。 女儿是怎么看怎么漂亮,女婿就更不用说了,在她心里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刘玺然现在心态很好,虽然前半辈子不那么如意,可到底也把两个孩子抚养大了,如今随棠有了个这么爱他的丈夫,她很是安慰。 萧钧默示意随棠去把吸尘器拿走,随棠却拉着他上楼,“我妈喜欢做家务,相当于锻炼身体,你由着她好了。” 回到房间,随棠关门后把他按在门板上,双手拉着他衣服前襟调~戏他,“帅锅,包~夜多少钱?” 男人很配合,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看老板你高兴,满意的话多给点就好。” 玩笑也开过了,随棠捧着他的脸和他说正事,“老公大人,我驾照也快考完了,也快有自己的公司了,我这么争气,你打算如何奖励我?” 某人扶着她的腰,勾了勾唇,“要什么都给。隔天带你去看车?买辆喜欢的?” 随棠摇摇头,对手指,“钱能买到的东西我自己就可以买,我要不一样的。” 他低头小声问她,“那你想要什么?什么不用花钱买?嗯?告诉老公。” “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 随棠眨眨大眼睛,末了拽着他的领带转身把他往屋子里拉,萧钧默就像她的大玩具,他也甘愿当她的玩具。他被她拉到床边,随棠再转身,就把他按在床上。 这姑娘孩子心性上来了,甩掉拖鞋上去坐在他身上,萧钧默怕她摔了,赶紧伸手扶着她的身子。她笑着问他,“我是不是很有生意头脑啊?” 他点头,她又问,“有经商天赋是不是?” “嗯。” “以后我一定可以和你比肩前行,对吗?” “你一直都是。” 男人慢慢坐起来,拥着她,“如果只是为了要和我比肩,你不必让自己那么辛苦。我不会在意自己的女人会不会优秀。你是随棠,是我的老婆,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随棠听得心里阵阵温暖,她靠在他的肩头,小手搂着他坚固的后背,“我觉得,女人应该被男人疼,但是也有她独立的必要。我喜欢有想法有头脑的女人,你呢?” 他毫不含糊,嗯了一声,拉起她的手亲了又亲,“我喜欢你。” “......” 随棠再一次把他推倒,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最近怎么这样暴力”,她俯身就开始吻他。 他躺着一动不动,承受着,感受着......这感觉真不错。 刘玺然来叫两人下去喝甜汤,本来这么早随棠和萧钧默都还没有睡,她也就没有那么拘谨,边敲门一边就推门进去了,“棠棠,我炖了冰糖雪梨......啊你们两个......” 随棠现在的姿势是坐在萧钧默身上,显得她非常主动,她捧着萧钧默的脸和他接吻,其实也不过就是和他接吻而已,可从刘玺然那个角度看去,就好像她在和萧钧什么。 然后萧钧默确实是想做什么,他的手一直都在往随棠衣服里钻...... 随棠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吓得像是见了鬼,尖叫着从萧钧默身上滚下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如果有孩子了,我会生下来 “怎么这么快就睡了......” 刘玺然心说自己打扰了这两个人的好事,脸上难免一阵发热。随棠赶紧红着脸摆手,“不是,妈,不是那样......” 萧钧默也有些尴尬,随棠难得见他面上一层绯色,只见他很快的从床上起来,“冰糖雪梨好啊,清热润肺。” “那……那你俩赶紧下来喝。” 刘玺然说完就转身走了,随手拉上了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捂着嘴笑了竟。 此时随棠的脸比之前更红,萧钧默知道她脸皮薄,走过去拉她的手以示安抚,她皱着眉甩开了他,他便笑,“怎么了这是,自己妈妈,看见就看见了,有什么关系?” 随棠知道,妈妈心里一直拿她当孩子,纯洁的孩子,可刚才她坐在他身上完全就是颠覆形象……“丢脸死了。”她说死。 “跟我亲热丢脸?还是被妈妈看见了丢脸?”萧钧默笑着问她,顺势把她搂进怀里。 “……” “没关系的,人之常情。棠棠你已经长大了,你不可能永远都和过去一样,不必感到害羞。” 他说着亲吻她的额头,温柔的嗓音落在她耳边,“不是要做女富豪?不是要piao我?” “哈哈。” 随棠忍不住笑了,在他身上打了两下,然后说,“下去喝糖水。” 一个小时后萧钧默去书房忙自己的事情,随棠和刘玺然在楼下看电视。 随棠躺在妈妈的腿上,拱着膝盖,悠闲自在的吃水果,一边说,“你今天下班又去找房子了?这么急干什么,他喜欢你在这里呀。” “他喜欢,我可不喜欢……” 刘玺然想到之前那一幕就啧啧,“你看你们小年轻,动不动就天雷勾动地火,***你……” “妈啊妈,这是你为人父母该说的话吗!”随棠憋着大红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刘玺然笑呵呵的,“害什么臊,都是结婚的大人了,还怕妈妈说这些?” “……”随棠翻了个身面对沙发靠背,还真是受不了跟长辈说这种话题。 “妈知道你俩感情好,不过好归好,也要爱惜自己身体。” “妈!” 随棠一下坐起来,脸红成猪肝色,“能不能不要说这件事了啊,刚才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是……” “不用解释,妈又不会真的笑话你。” “……” 随棠看着妈妈好半天,舔了舔唇,她觉得好像怎么解释都没用,那就不要解释好了。 “棠棠你们平时做措施没有?” 之前刘玺然和萧钧默说过,但她不确定他会真的照做,眼下她这一问,随棠想到他们俩往常的床~事,不禁心有担忧,“他是说不会怀孕,可实际上,我也不知道那样的措施算不算措施。” “……” 刘玺然是过来人,自然懂随棠的意思,她沉默了一阵说,“他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让你为难。” “但是如果怀孕,我会留着孩子。” 随棠低着头,这话说得却很认真。萧钧默正好下来倒水喝,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她这么说,心头一热,唇角上扬的同时,眼眶也热了。 第一次听女人说要给他生孩子是在随棠那里,而现在随棠还是个学生,她不顾自己学业也愿意留着他的孩子,他内心的满足无法形容,他想,自己没看错人,没爱错人,随棠对他的感情竟然已经这样深了。 “刚结婚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其实喜欢一个人至深时,愿意为他牺牲所有,那根本就关系不到意愿问题,是潜意识的,是情不自禁的。 估计当时我还没那么喜欢他吧,我凡事以自己为重,觉得还在念书是不可能给他生孩子的。可越到后来我越在乎他,他的辛苦,他生活中的许多无奈,我能理解了,我也能站在他的立场去看事情,我想我很爱他,这和过去跟顾栩那种感情是不一样的。 同样是依赖,在顾栩那里我是习惯性想要得到。 而萧钧默,他那么富有,事实上我看到的他,他作为商人,他活在繁忙而且波云诡谲的生意场上,他的感情是贫瘠的,他不善表达,甚至他在第一段感情里受过伤害之后他曾几何时不再相信女人——虽然他没有那样说过,但我知道,其实一开始他想和我结婚,大部分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爱我,我年轻,我有活力,这让他有新鲜感,这对于一个有钱男人来说太正常了,想要的就夺取,不折手段,可感情这种东西不一向这么奇怪么,虽然他得到我的方式太过卑劣,事实上他在我答应他那天开始就在付出感情了。 他原本的感情有多枯竭,到他为一个人交付真心的时候就有多热烈,妈妈,这样的男人值得我付出,时间,青春,以及我二十岁之后的人生,所以就算哪天我暂时搁下学业去为他做点有意义的事,我也不算亏啊,您觉得呢?” 随棠第一次这样无所顾忌的和刘玺然谈及她和萧钧默之间的事,她这样一番话,让刘玺然意识到她已经陷在这段感情里再也无法抽身。 她看多了豪门公子与灰姑娘的故事,门第观念不只是存在于人的脑子里,而是现实存在的东西,别说是两个人的婚姻,哪怕是交个朋友,身份背景的悬殊只会让没有共同话题的两个人活在一个世界,却是两种语言。 刘玺然一直担心随棠和萧钧默这看似现世安稳的婚姻只是昙花一现,她怕随棠眼前的幸福是海市蜃楼,尤其在随棠和他说了这番话之后,她内心的焦虑更甚——她活到这个年纪,感悟最深的就是,感情里最认真的那一个付出最多,受到的伤害也就最深,所以她不止一次对随棠说,无论当下萧钧默对她有多好,她也不可以有太深的执念,未来的日子还有无数的可能,谁知道哪天他就看上更年轻的女孩子了? 当然,这与萧钧默的为人无关。 刘玺然和他有交集,自然是了解他是一个涵养极高的人。 但是男人啊,他就是视觉动物,十八岁的时候喜欢十八岁的女人,到了七十八岁,他还是喜欢十八岁的女人。 哪怕他曾经爱你胜过爱他自己,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遇到更爱的人。 不仅仅是男人,连女人也一样。 刘玺然就是吃了门不当户不对的苦,她怕随棠走自己的老路,每个人的思维都不会一层不变,万一哪天萧钧默以及萧家的人就突然觉得随棠配不上他了呢? “你自己要考虑清楚啊,棠棠,你还年轻,不能意气用事。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它固然重要,可你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一定要理智。 我知道你喜欢他,他也确实是个很容易让女人着迷的男人,但你想过没有,他喜欢年轻女人,今天喜欢你,明天就有可能喜欢别人……虽然他对我很好,但你始终是我的女儿,我不能只看当下,我就怕他以后……” “妈。” 随棠笑着,按着刘玺然的手背,“我和你说这些,都是深思熟虑过才说的。我做过最好的打算,自然也就做过最坏的打算。我和他,我们俩的差距这不只是我们在嘴上说说而已,我都看得到,我也都有自知之明。 上流社会,名门公子哥,他们的婚姻通常有百分之九十都像是一桩交易,互利互惠,有利可图才能天长地久。而通常娶了平民百姓的,哪怕中途再恩爱,但十有八、九都不会走到最后,这就是现实,像魔咒一样——我和萧钧默结婚,我想到很多种可能,我也想万一真有那一天的时候潇洒抽身,可感情这种事,除了不是真的爱过,要不然谁真有本事收放自如? 所以你放心好了,不管我和他能相爱相守到什么时候,如果真的有分开那天,我不会自暴自弃,我会活得更好,我从来都不是喜欢糟践自己的人,这一点您很清楚,所以还有什么是不放心的?” 刘玺然在感情上吃过亏,所谓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当初她和顾立文,与现在的随棠和萧钧默太像了,她就是怕随棠在感情里受了重创会一蹶不振,走她的老路。 想起过往,她眼里浮起一抹雾气。 随棠看她眼睛都红了,自然是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便柔声安慰她道,“别想那些了,都过去了,我和随凯都没有埋怨过您。” “要是当初,当初我没有走那条路,你和随凯哪会遭那么多白眼,我们家的穷,都是因为我……” “说什么呢。” 随棠叹气,倾身抱她,“妈,你和随从军结婚的时候他就不算富裕,怎么能把穷归结到你身上呢?那些钱都是你自己挣的,哪怕是最后你一把火把它烧了,也没人有资格指指点点。” 刘玺然抹了一把泪,摇了摇头感慨道,“毒品害人呐……” 那时候顾立文和王燕云结了婚,随后不久她就听从父亲的安排嫁给了有正式工作的随从军。 十几年前,她和一些朋友去了沿海城市打工,她是个很有头脑和本事的女人,受到老板重用,跟着老板跑生意,几年就赚了一百多万。 那年头的一百多万真是一笔很大的数额,也许是环境因素,有钱之后的刘玺然懂得享受,懂得挥霍……她身边来来往往有钱男人不少,想要包她的也不少,但她自打嫁了性~欲旺盛又粗俗的随从军,结婚几年之后就对那档子事没兴趣了,自然也就对男人没兴趣。 当时,结了婚的女人外出务工,稍有姿色的,几乎都是有个“二老公”的。刘玺然这种肤白貌美又有气质的美女更是许多男人垂涎的对象——她都有钱了,本又怎么会需要男人包~养? 女人一寂寞就容易出事。 她寂寞了,就跟一帮女人去夜总会消遣。 所谓的消遣,除了找男人,除了夜夜笙歌,还会有什么? 她开始吸毒。 一开始听别人说玩玩而已,不会上瘾,她信了,200块一克在她 看来也不算贵。 一张银色锡箔纸,一根用纸裹的吸管,一个打火机。就这样,刘玺然在那年冬天,靠在沿海城市不算冰凉的卧室墙上,飘飘欲仙,醉生梦死…… 她上瘾了。 她试图戒掉,可浑身犹如万蚁噬身的痛苦她忍耐不了。 后来禁毒一次比一次厉害,毒品涨价了,以前的200块一克,涨到了400,600,最贵的时候800块也是供不应求。 一旦沾了那种东西,银行卡的钱一天天的在缩水,如随棠所说,完全等同于烧钱。 前后一年多时间,刘玺然花光了她几年所有的积蓄。 后来是随棠的外公听到这个消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死在外头,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车去把她接回来。 刘玺然被捆了两个月,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她生不如死。 后来她不都愿意去回忆她是如何戒毒的,一是她可能真的忘得差不多了,再就是,她戒掉毒瘾第一次出来看外面的阳光那天,就是她的父亲过世那天。 父亲的病是被她气出来的,身体病了,心也病了,一个老人,终究是活不了多久。 刘玺然这一生是被自己毁掉的,她不想面对顾立文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结婚生子,是因为她自卑,是因为她觉得没脸见他,顾立文和她都很清楚,但他们从不说…… 时间回到现在,随棠坐在她面前,这是她第一次完整听到母亲对她说起当年那段回忆,心里无比沉重。 她看着母亲,用类似于长辈的目光看她,为她当年的不懂事惋惜,也有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时针已经指向十点。 萧钧默竟然拿着空空的马克杯在楼上站了一个小时了,他不动声色听着岳母大人的回忆,心里叹息,人犯错,往往就只是一念之差。 他摁了摁眉心转身回书房,口渴也就忍着了,还是不要去打扰母女二人比较好。 楼下的客厅里,明亮的水晶灯照在随棠白净的脸上,她注视着这个被她叫了二十年妈妈的女人。 她的苦,她的不甘,她从一个被许许多多男人爱慕的漂亮女人,变成了如今一无所有只得一具病痛身体的苍老女人,随棠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岁月无情又残酷的痕迹,所谓的物是人非,造化弄人,大概,也就是顾叔叔和她这样吧。 “你恨他吗?”随棠问。 “为什么要恨?” 刘玺然早已释然,提起那个人只是婉然一笑,“说到底他有什么错,那个年代的人,若不是太过叛逆,谁敢违背父母的意愿。再说,当时顾立文他母亲病倒在床,他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跟我一走了之,没得选择了,只好答应下和王燕云的婚事。” 她说着就又笑了,“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其实除了刚开始那阵儿,后来答应你外公嫁给随从军,日子过得不成样子,哪还有心思去怀念花前月下……” “我觉得顾栩在走他父亲的老路。” “是啊,就好像恶性循环。顾立文看到顾栩为了让王燕云安心治病而答应和澜澜交往,那简直就是他当年的真实写照,你说他难不难受?” 加湿器在一旁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宽敞的屋子里除了电视声和母女二人的声音,偶尔大福也会嚎两句……满室温暖,哪怕是提起感伤的往事,这气氛到底也是温馨的。 随棠懒洋洋的倒下去,再次枕着刘玺然的腿侧躺着,想了一会儿问她,“那,如果顾叔叔来找你,你还会给他机会吗?” “不会了。” “妈妈,人与人之间,是不是真的分个谁可以和谁般配?” “大概是吧。” 刘玺然往后靠着,抬头望着天花板轻轻呼了口气,“你顾叔叔那样的人啊,你也看见了,人家医学博士,有钱,又有地位,要找什么好女人找不到?只要他愿意,找个年轻的都可以,我一个离过婚,还吸过毒的女人,他来找我?自降身份?他是疯了还是傻了?这不是给人笑话么?” “妈妈……” 虽然这话是事实,可随棠听不得她这样说自己,刘玺然云淡风轻的耸了下肩,笑道,“妈只是实话实说,没其他意思,也没有看不起自己。” 刘玺然看时间不早了,在随棠腿上拍了一掌,催她上楼睡觉去,“十点了,还不去睡明天你起得来?” 随棠撒了会儿娇,这才缓缓坐起来,“那我就去睡了,妈你也早点睡,电视别看太晚。” 上楼路过书房,随棠看萧钧默还在做事。 也没叫他,自己就走进去了,往他腿上一坐,笑着问他,“这么晚了还要忙啊?” “是啊。”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拿着鼠标,眼睛没看她。 “不跟我玩亲亲?”随棠把他的脸掰过来,非要他的注意力转到她这里来。 男人笑了几声,终于收回手,双手抱着她,“那就要看你了 ……” 随棠吻他的薄唇,垂眸小声说,“那就回房呐,在这里怎么亲亲?” 萧钧默挑眉,故意四下看了一眼,“谁说不可以?” “回房去。”她扯他的衣领。 “就这儿……” 男人说话间已经抱着她站起来,把她放在宽大的桌面上,人站在中间,暧昧道,“我去关门,省得一会儿我岳母她老人家又来。” 随棠:“……” 几秒钟后他锁上门回来,撩起随棠的衣服下摆,“我们来示范一下,看看是不是只有床上才可以。” 半个小时后,随棠打开了书房的门。 她在门口站了一阵,确定妈妈不在,这才抱着衣服,光着脚丫子往卧室跑。 萧钧默还在整理自己,她有心理阴影,做不到他那样淡定。 随棠洗澡的时候萧钧默悠悠然回到卧室,打开浴室瞧了瞧她,笑道,“我岳母好像已经睡了。” “嗯。” “棠棠,我们换了地方,再来一次?” “……我不。” “那算了。” 男人一脸失落的转身,叹气,“我一直以为你很爱我,虽然你没说,但至少,我那样认为。” “……” “可能我想错了。” “……” 没多久,随棠从门缝里伸出脑袋,“那个,你来一下。” 萧钧默倚着落地窗悠闲地翻杂志,闻言慢慢抬起头来,眉梢挑起,“有事?” 随棠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开口,“要、要不要来和我一起洗?” 他站直了身子的同时合上手里那本杂志,笑得眉目如画,“好啊。” ---题外话---写到这里我想赘述一下,随棠母亲这段往事,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来的。 她母亲的故事和刘玺然、顾立文、随从军这三个人一模一样,前两者算是青梅竹马,后来女方家里没落了,男方家里就翻脸,不过那个朋友是她妈妈亲生的,她爸爸和随从军一样的极品。 我觉得我会让刘玺然和顾立文在一起,算是在故事里,圆满一下那个阿姨和她爱的男人,希望看文的各位原谅这个作者总是这么任性。 ☆、第一百四十章 我能为了他终生不嫁,你能么? 秦佩雯站在镜子前打量身上这件衣服,好像左看右看都不满意,心里不禁感慨,岁月不饶人。 如今她早已年过半百,眼角鱼尾纹明显,看着跟前陪她试衣服的年轻导购,忍不住笑着说了句,“看着你们这些二十来岁的姑娘,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老了。” 导购小姐笑着上前替她将肩部熨帖平整,看着镜子里那位中年贵妇人,恭敬道,“每个人都不会永远停留在最好的年纪,如果我五十多岁的时候能保养得跟您现在一样,那我就真是很满足了。” 秦佩雯摸着自己的脸瞧了又瞧,稍有些不自信,“不难看么?死” “您很漂亮。” 这位导购一直负责她这个大客户,跟她关系算是亲近了,通常也都不会恭维她,也就是因为这样,秦佩雯才选择一直由她负责。 “听你这样一说,我可就安心了。” 秦佩雯转过身去最后看了一眼衣服的背面,这才说,“那我就要这件,一会儿给我包起来。竟” “好。” 秦佩雯去里面换衣服,导购在外面等她,没多久她就换好出来了,却看见此时镜子面前多了一个人。 她眼中浮现出一丝愕然,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真巧啊,居然买个衣服也会遇到你。” 程韵怡身上试的那件,和秦佩雯要买的是同一个款式,只不过她更瘦些,穿在身上似乎更漂亮。 “而且,我们俩的眼光几十年如一日,还喜欢一样的东西。” 程韵怡眼睛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却笑着和秦佩雯说话。秦佩雯把衣服拿给导购小姐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站在程韵怡的身旁。 她一脸的淡定,刚才眼里的愕然早就消失不见。 “身材保持得不错,这些年还在坚持练瑜伽?”秦佩雯笑着问。 “是啊,虽然输给了你,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自暴自弃不是……” 程韵怡转过身来,和秦佩雯面对面,她说,“倒是你,好像发福了呢。” 秦佩雯怎会不知道她语气里的嘲弄,她也不计较,只是点点头,“是啊,日子过得太好,无忧无虑,不知道怎么就胖了……不过,他们都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 “那你刚才怎么不自信了?还问导购你难不难看?” “背地里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是什么礼貌的事,程韵怡你怎么一辈子都改不掉这坏习惯呢?” 秦佩雯一般情况是不会给人难堪,但程韵怡那话让她很没面子,她也就不会客气了。 她这话一说,程韵怡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冷冷道,“偷听也总比背地里干龌龊事来得好,你说是不是?” 秦佩雯轻笑一声,“你在说你自己吗?” “不要跟我装模作样,当初要不是你让人在我燕窝里放了东西,会发生后来那些事?” 程韵怡毫不客气的指着眼前这由始至终都没有太大波动的女人,她情绪上来了,愤怒道,“你太卑鄙了,为了得到一个男人,你竟然算计我!” 闻言,秦佩雯摇了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语气冷冷的,“程韵怡,少演戏了。” “……” 程韵怡突然脸色一变,和她四目相对时,目光竟有些闪烁,耳边,是秦佩雯冷静的声音,“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你想想看,我和你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人,我怎么会有那些下三滥的东西? 你要怪,就怪我有个本事太高的表哥,他闻一闻就觉察到我燕窝里被人下了药——正巧你去上了洗手间,他就把你那碗换了。” “你简直是胡说,我根本没有……” “不要否认了,当天的晚宴是在你们家,除了你们家的人,还有谁会进得去厨房?” 秦佩雯双手交握在身前,一脸的云淡风轻,她看到程韵怡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她说,“你和萧国栋刚离婚那阵子,我的确是自责,可是后来一想,如果那天不是有我表哥在,那么跟萧家司机睡在一起并被人看见的那个人就是我——程韵怡,你已经如愿得到了我的男人,怎么就还不死心,还不放过我?真要看我身败名裂甚至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你才满意么?” 程韵怡缓缓抬起目光,一双眼睛通红,她咬牙切齿道,“我就是恨你,萧国栋他和我结婚后都还心心念念惦记着你,喝醉了也还叫着你的名字……秦佩雯,我怎么可能允许我的男人跟我睡在一起却想着别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你!” “你明知道他想着我,你还拿手段让你们家的人促成这桩婚姻,你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你少拿一副说教的表情对着我,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恶心!” 程韵怡恨她,恨这个女人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却从没反省过,其实一开始夺取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对方,而是她自己——秦佩雯才是萧国栋青梅竹马的恋人,是她的插足才导致二人渐行渐远,到头来,她却把所有责任推在秦佩雯身上。 秦佩雯呼了口气,淡淡道,“你觉得我恶心,那我就恶心,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无所谓。但是程韵怡,你拿自己的仇恨去束缚了孝正一辈子,那孩子有什么错,他为什么就得从小就生活在你编织的谎言与痛苦里?你敢对他说实话吗?你敢对他说当初那碗燕窝里的药其实是来自你自己吗?” 程韵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站不稳往后退了一步,秦佩雯埋下头去,捏了捏有些疼的眉心,“你不敢。你自私,你懦弱,你为了在那孩子面前树立你的形象,不惜让他变成一个冷血的人,一个在感情里随时随地处于极端的人。你害了他,你害了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孝正他身上流着国栋的血液,他天生不是一个坏人。是你让他变得不可理喻,程韵怡,没人能救她,除了你自己。” 她说完就慢慢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她回过头来,“韵怡,不要觉得你有多爱萧国栋,要说爱,你比不上我。” 程韵怡眼睛里涨满了温热的液体,她哽着嗓子说,“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秦佩雯笑,“我会为了他终身不嫁,你会吗?” “……” “你不会。” 秦佩雯再次转身,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在国外这些年你没缺过男人,你也缺不得男人,而我啊,这一生,只认这个男人。” 程韵怡闭眼,泪水肆意,“我太寂寞了……” 秦佩雯走出这更衣室之前,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我心里有他,他一直在,我就永远不会寂寞。” …… …… 上午十点,程孝正接到教授的电话。 化验结果出来了,傅恩希那颗药丸,居然是抗癌的。 程孝正在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头皮有些发麻,这意思,这意思是傅恩希那个女人她有癌? 挂了电话之后就一直在办公室沉默不语,什么事也没法进行。 他慢慢回想起那天晚上她的不对劲,当时就觉得她是拿命在和他亲热,好像是临死前非要任性一回。 在办公室坐不住了,他拿了衣服就往外走。 驱车去酒店,他觉得他要找傅恩希问一问。 他想知道,那天晚上她究竟只是想要任性一次,还是,其实她只是想牢牢记住和他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傅恩希知道他这些年洁身自好,他未必不清楚她也是多年没有男人,这是很微妙的一件事情,哪怕他们彼此不承认,却在心里都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 此时傅恩希在大堂处理事务,不经意抬眼看见那人朝这边走过来。 起先她没有太在意,反正程孝正母亲住在这里,他经常都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今天那人好像有点异常,那视线分明就是落在她的身上,并且,他在愤怒什么?那眼神,他在发什么火? 程孝正在傅恩希面前站定,她停下工作,不解的望着他,“有事?” “当然。” “找客服吧。”她说。 “不,找你。” “……” 傅恩希来不及说点什么,他一把拉住她就走,看得一旁她的下属都傻了眼:我们经理和程先生是怎么回事?拉着手?谈恋爱来的? 可是程先生那态度好像很有问题,对待女孩子不应该温柔一些么…… “你干什么啊,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 傅恩希被他拉到外面人少的地方,她狠狠甩开他的手,揉着被他捏疼的地方,那样子简直就是不耐烦极了。 程孝正眯着眼看她,简直就像看猎豹眼里的兔子,那么小,那么小,手无缚鸡之力,轻轻一捏就没了。 “傅恩希我问你,当年有没有撒谎?”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恩希面对这人本来就心虚,他这时又突然提起这个,她不想面对他,转身就要走。 然而她才走了两步,背后那人就冷笑了一声,淡淡道,“你要走也可以,我不介意一天到晚耗这儿等你,你不怕工作有麻烦的话。” “……” 傅恩希气得一下转身瞪着他,“你这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是无赖么?” 他竟然点头承认,“我就是。” 这可让她没辙了,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她知道程孝正疯起来就没有底线,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如果他真的耗在这里而她长时间不予理会,她真不知道他会做点什么事出来表达他的不满。 “你想怎么样?”她冷冷的问。 “不怎么样,就想要句实话。” 他双手揣在裤兜里,慢慢走近了她,“傅恩希,我不想为了那孩子的事搞得和你对簿公堂。有萧钧默做靠山也没用,是我的,我不会便宜任何人。” “你想,怎么样!” 她咬紧牙关,又重复了一遍。 “傅程程?我女儿?” 他居高临下的样子,那说话的语气,在傅恩希眼里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傅恩希讨厌他这样,就像讨厌他母亲一样。 她没有出声,将脸转到了一边。 于是,程孝正在她的沉默里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心里是怎样一种感受? 很多年后他回忆起那一天来,他知道,那时候的他是紧张的,却又掩饰不了那种拼了命抑制却不能的兴奋。 他笑了一声。 傅恩希注视着他,发现他脸上出现了她从未见过的表情,如果非要形容,那简直就像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糖吃的孩子,他开心,他欢喜,在他紧紧攥着傅恩希的手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 “恩希……”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这样的他,终于和最初想方设法要接近她时的那个人相重叠了。 而傅恩希在这种事情是慌乱的,她不知所措,她那瘦骨嶙峋的手在抖,她试图从程孝正的宽厚有力的掌心里抽出来,他却死死拽着不放。 “是我的,是吗?” 他再一次问,声音低下来,听在她的耳朵里,那是从他自身的高贵里降下身份来才有的卑微却柔和的嗓音。傅恩希不敢面对他太过灼热的目光,低垂的眸,不停的闪烁着睫毛,她整个人在他的高大身形里缩成很小一道影子,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紧绷的弦就这么断了,她眨一眨眼,泪就落下来,她说,“是啊,我这个……你母亲眼里的低贱女人,给你生了个孩子,如今,她就快十二岁了。” 回忆是多么残忍而又无法遗忘的东西,傅恩希还记得和他在一起最快乐的那段短暂时光,那些日子,她是真的将自己毫无保留的给了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如果萧钧默是她生命里最灿烂的一束烟火,那么程孝正,他就是她的黑暗天使,路西法。 她仰着脸看他,男人英俊的模样,挺括的衬衫领子,和那时候一模一样,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老去,时间带给他的除了眼角那抹更添风情的沧桑,再无其他痕迹。 “可那又怎么样呢?程孝正,不要忘记你说的那些话,我不过就是一个陪人喝酒的女人,我这么贱,这么一文不值,我怎么配给你生孩子?” 她流着泪,唇角却往上翘起,她想要给他一个好看的笑容,却抑制不住眼眶里的泛滥。 程孝正双目通红,他咬紧牙关狠狠按住她的肩头,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很久很久,她看到他因为难受而缓缓滑动的喉结,跟着就听他沙哑的嗓音说,“恩希,你真的信吗?” 她笑着点头,“我信。” 她给了他机会,那天早上她去找他,就是想给他一次机会解释,傅恩希不相信一个曾经看她时眼眸里都是柔情的男人只是把她当成了报复的工具,然而,他一句解释都没有,他只是承认,他承认了在萧钧默面前说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离开你也好,不然总是看见你和萧钧默逗得你死我活,你们不累我也累。”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双手捂住了脸,片刻后她将脸上的泪水全都擦了去,她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问他,“程孝正,你会从我身边带走程程吗?会为了她,跟我对簿公堂吗?” 程孝正一直注视着她,站在那儿动都没有动一下,过了许久他终于将自己的手从她的肩上收回,“我不会。” “你带她走吧。” “你什么意思?” 程孝正不懂她,明明她是那样在乎那孩子,现在和他说这个,是在开玩笑么?然而,她只是无比淡然的笑了,“程孝正,为了程程,你回萧家和你爸爸,你爷爷,还有你的奶奶,你阿姨,去和他们讲和吧,就当是为了程程,让她在一个良好的环境里长大,好不好?” 他皱眉,冷冷道,“我需要跟谁讲和?程程有自己的父母,她自然会有很好的生活环境,我为什么要带她回萧家?” “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都是姓萧!” “是萧钧默让你来跟我说这些?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代理人我怎么不知道?” 程孝正好笑的盯着她,他讽刺道,“真是奇了怪了,我的女人由始至终都在帮他,说你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还真有些怀疑。” 傅恩希觉得这人不可理喻,也不打算和他多解释,“随你怎么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但是请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女人,不是。” 她说完转身就走,走得又急又快,眼看就要走到电梯面前了,程孝正却在她身后轻声开口,“生病了为什么不说?会不会很严重?你在吃抗癌药?出什么问题了?哪里长了癌?” 傅恩希脚下一顿,她听到自己心里咚的一声,她紧张的握紧了双手,背对着他想要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你在瞎说什么啊,你才病了,你才长 了癌!” “那晚上来找我,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才会想要和我再疯一次,对不对?” “……” “傅恩希,你很擅长撒谎,可你不擅长骗我,” 他已经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后,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唯一一次就是那天早上,我是有多蠢才会相信你那番鬼话?” 她更紧张了,心脏猛烈跳动,似乎就快跳出来了,她抬手按在了胸口,他低沉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你真的很有本事,要离开我,却要带走我的孩子,傅恩希,你觉得我会原谅你。” 泪水再一次落下,她轻轻回了下头,哽咽道,“那你还要我怎么样呢?你已经把我的自尊全都踩在脚下了,我连为自己找回最后一点尊严的资格都没有么? “为什么留着孩子?”他问。 “我舍不得。” “为什么舍不得?” “……” 她低着头,眼眶里的液体像是开了闸纷纷涌出,她狠狠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颤动的肩膀出卖了她。 程孝正从身后将她揽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他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他叹气,“爱我是吗?恩希,你很爱我,你非常非常爱我。” “……” “说,是!” 他的手自后面伸过去,有些霸道的抬起她的下巴,逼她承认,可傅恩希除了发出哭声,就是不愿意开口说一句其他。 “跟我走。” 程孝正无奈了,这女人太倔强,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拽着她向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傅恩希却不想和他离开,“程孝正,我不。” “为什么不?” “我在工作。” “去你妈的工作,不稀罕!” 他眉毛竖起来了,完全就是不容商量的语气,他说脏话,可他在说脏话的时候那样子显得特男人,傅恩希一时恍惚,稀里糊涂的就被他弄到了车上。 等到车门锁上,她终于急了,“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他点燃了车子,只是回头望着她魅惑一笑,“带你去疯。” …… …… 随棠和裴培成功注册了公司,在市中心租了办公楼,裴培负责招聘,她负责找合适的地方做自己的工厂。 萧钧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她的账户里弄了一笔钱,不小的数目,她问起,他就说就当是他的投资好了,这样一来,他就理所当然的盯着随棠的一举一动。 而这个时候随棠的的确确是需要用钱,萧钧默不是别人,银行贷款利息又太高,她没有理由不接受他的好意。 联系了中介,这天下午随棠和地产经纪一同来到郊外一个旧厂房,这是她看的第三个地方,比起前面两个,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其他,都让随棠更满意。 其实她自己并不是太懂,只是先把有意向的记下来,回头还得和裴培商量,或者也要和萧钧默说一下。 “那就先这样好了,回去我还得找其他人问问意见,毕竟公司不是我一个人做主。” 随棠礼貌的应付着经纪人,那人跟在她身后,不想失手放掉这条大鱼,态度谦恭,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了,“随小姐您回去一定好好考虑,这个价位,这样的厂房,已经是极好的了,而且以这周围的地理条件,绝对不会出现污染事件。” “行,我会考虑,二十四小时内等我电话吧。” 随棠和经纪一起出来,两人正要上车,却见另一家中介公司开了车来。 经纪人见状朝那车子颔首,“随小姐你看,这地方不止挂在我们一家中介,时时刻刻都有人过来看,您要是出手慢了,可就没有机会了。” 随棠闻言眉心皱了皱,心说怎么这么抢手! 然而,当那辆车上的经纪人带着他的客人下车时,随棠一眼认出那个高个子英俊男人—— 当随棠在看程孝正的时候,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她。 程孝正和随棠同样惊讶,谁都没想到会在这地方见面。 尤其是程孝正,他是来看地建厂,可随棠来干什么?游山玩水?那干嘛和中介公司的人一起来? 该不会是要和萧钧默买了这地儿,建独栋别墅? “我很意外啊,在哪儿遇到你不行,非得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多没情~趣……” 程孝正是习惯性的看了随棠就不能好好说话,言语间的轻佻让她反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冷冷开口,“你来干什么?” 他唇角一勾,“我想先问你。” “……” 随棠觉得这人可烦了,他是个男人,而且还是大了她这么多的男人,就不能像时哥那样绅士那么一点点吗? 她指了指前面的工厂,没有跟他拐弯抹角,“来看看这儿,想要租下来。” 他闻言一怔,眯了眯眼,“你 给萧钧默打工?” “没有,我跟我朋友做生意。” “这样……” 程孝正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良久,他朝自己的经纪人招招手,“那谁,合同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 程孝正那家中介公司的经纪人几下跑过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张恭恭敬敬递给程孝正,“程先生,您请过目。” 随棠看着程孝正将那合同接过去,一下懵了,“你、你什么意思啊程孝正!” 随棠的经纪人望天,心里叹息,完了完了,到手的生意竟然生生被人给抢走了。 只见程孝正手里拿着经纪人拧开了的黑色中性笔,签下大名之前,笔尖停顿在合同的空白处,笑着看向随棠,“我看中了这地方,很合我意,萧大少奶奶你有意见?” 随棠急了,就要去拿走他的笔,“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她哪里是程孝正的对手,他只需要轻轻把手扬起在半空,随棠就根本够不到,他那要笑不笑的表情在随棠的眼里实在是可恶极了,关键是他还说,“你先看上又如何,合同已经在我手上了,我先签字,这地就是我的!” 这时候程孝正的经纪人特别趾高气昂的往随棠面前一站,也像是故意说给随棠的经纪人听,嗓门特别大,阴阳怪气的,“是啊,可不能坏了咱们这行的规矩!” 随棠的经纪人看似不动声色的一张脸,其实心里已经拿刀把对手劈成好几块了! “程孝正你这人真卑鄙,你有钱有势,想要什么地方不行,怎么就非要和我一个弱质女流抢呢?” 随棠个子矮,一跳一跳的要去抢程孝正手里的笔,程孝正看她那滑稽样子想笑,脸上却十分严肃,他蹙眉将随棠一下按住,让她跳不动了,这才说,“你是想租?” 随棠扭开脸,脾气不好,“没错。” “我买了,租给你可好?” “……” 随棠眨眨眼,脸上分明写着,你神经病啊? 他勾唇一笑,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故作语重心长的语气和萧钧默很雷同,“你这孩子,想骂我就直接骂,光在心里想想有什么意思。” 随棠刚才跟他一番较量,费了些体力,此时面红耳赤瞪着他,“有什么条件你明说!” 他点点头,笑道,“够爽快。” 随棠看着他在合同上飞快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末了,他看着随棠,他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 “帮我约你男人。”他说。 “开什么玩笑!” 随棠知道萧钧默不会轻易见他,见了只会彼此添堵,生意场上都是能避则避,他对随棠说过,和程孝正见了面基本上是无话可说,那就干脆别见。 程孝正面对萧钧默的时候根本就是仇人相见,他觉得是萧钧默的母亲欠了他,欠了他程韵怡,要不是秦佩雯,他和程韵怡绝不会孤儿寡母流落在外。 那时候恰逢程家潦倒,程韵怡带着程孝正在英国举目无亲,她做过最辛苦的工作,过过最寂寞的日子,她时常对程孝正说的那句话就是,你要记住,是那个女人毁了我们的家庭,是她的大儿子,代替了你成为萧家的长子长孙…… 程孝正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里长大的,他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对秦佩雯,对萧钧默的恨不会轻易抹杀,除非有一天他知道当初程韵怡和萧国栋离婚的真正原因。 可是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发现自己的仇恨全都来自他母亲的谎言,那时候的他,又该是怎样一番痛苦?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我要见他,而且是必须见。” 程孝正一脸的严肃,让随棠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她盯着他瞧了一阵,试探的问,“方不方便告诉我,你找他有什么事?” 程孝正那双深沉如他弟弟萧钧默一般的深黑眼眸,此时仿若度了一层雾,他瞧着随棠,久久没有开口。 …… 傅恩希消失了三天,从那天凌晨离开他家开始。 他从酒店带走了她,把她带回了家。 在门口他就开始吻她,从她的脸,到脖子,锁骨,她清瘦的身体,每一寸,都被他吻遍了。 程孝正还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是那么刺眼,他甚至都没有拉上窗帘,就把傅恩希放倒在了床上。 他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 他的吻一遍一遍落在她身上,唇上,他说了多久的sorry,傅恩希就哭了多久。 她已经不年轻了,女人过了三十,脸上的皱纹增长速度会越来越快,傅恩希以前最怕自己面容苍老了他程孝正依旧是风采依旧,依旧是女人堆里的焦点,而当她落入他怀中时她才知道,原来能够等到面容苍老竟然也是那样一件奢侈的事情。 他柔软而浅薄的唇印在她的眉心,那里游客褐色的痣,他吻住它,傅恩希 闭上眼睛,听他缱绻的声音在说,“不要对我撒谎了,我保证,我也不会了。” 他说,“一个谎话说了那么久,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吻她的下巴,他说,“再过几年我就四十岁了,年纪越大,我就越发现自己做了太多毫无意义的事。 你说我恨他干什么?哪怕秦佩雯对我母亲做了那样卑鄙的事,尽管我父亲将我和我妈赶出家门,但是我恨他萧钧默算什么呢? 我失去过完整的家庭,失去过最爱的女人,也失去过自由——牢里那么些年,我自认看开了许多事,可是出来之后再次见到他,我发现并没有。 我恨他,恨得毫无道理,到后来,我就连失去你,也都归结到他的身上。” 傅恩希抱紧了他,承受着他。 他说,“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如何?我想,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那滋味一定很美妙,是不是?” 他说,“我们教她,我们得好好的教她,不能撒谎,千万不能撒谎,撒谎,太痛苦了。” 他说,“我陪你治病吧,国际上有先例,癌症是治得好的。” 他还说,“恩希,不要再骗我了,不要说你是利用我。你不知道,那天早上你走后,我和我妈大吵了一架,就是因为她骂你……” 骂你下作东西,骂你,下贱骨头。 程孝正没有再说后面的话,他和傅恩希结合在一起,整个过程里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哭,好像除了哭,她再也没有别的可以表达情绪的方式了。 他们一直睡到天黑以后。 傅恩希给他做了晚餐,陪他看了夜景,还和他牵着手在街上走了很久。 跳广场舞的大妈,卖气球的孩子,做糖人的胡须老人……他们看过了无数张脸,微笑的,搞怪的,幸福的,冷漠的,那么多的人,那些人的样子重重叠叠,最后在程孝正的眼里,也只是拼凑出了傅恩希这张年过三十却已经娇媚的脸。 她真是个狐狸精。 在床上的时候他这样说过她,吃饭的时候拿脚去蹭她腿时也这样说,傅恩希自嘲,“我就是长了一张小三的脸,那你还这么喜欢?” 他不假思索回答她,“我也不是什么正经男人,喜欢小三小四这不是很正常?” 傅恩希扑哧一笑,狠狠地踹他,“不许这样说自己,现在我眼睛里的这个人,他再正经不过了。” 九点钟他们从外面回去。 九点三十一起洗了澡。 十点一刻程孝正接了个电话,傅恩希枕着他的腿看电视。 十点三十他们回了卧室。 那天晚上他索取了好几次,不是他不节制,是他觉得他久违了那种感觉太久了,一旦得到,身体里的每一根毛囊每一个细胞,都离不开她。 在他睡得最深最熟的时候,傅恩希起来吃药。 不管外面是地震还是海啸,短暂时间内程孝正都是不会醒的,因为她在他喝的水里放了安眠药。 傅恩希吃完药之后就走了,留下一张纸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留给他。 就此别过,从此再见,是路人。 后来她去了医院看程程。 程程在睡,她母亲也在睡。 她把银行卡放在程程的枕头底下,那里头有程程的治疗费用。 如果不够,还有萧钧默,还有程孝正。 而她,她可以离开了。 傅恩希离开医院时,她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抬头看那深黑的夜空。 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还有两个星期,就要过年了。 她缩着脖子,微笑着在这冷空气里呵出一口热气,鼻子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 她说,孝正,我不怪你。 ---题外话---这一章大概讲完了孝正兄和傅恩希,暂时没有他俩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随棠母亲离开后,两个人为所欲为 随棠心事重重回到萧钧默的办公室,此时他在开会,她也并没有让人通知他。 听说傅恩希消失了的那一刻,她心里沉甸甸的。 程孝正说萧钧默一定知道她藏在了哪里,可事实上,这段时间萧钧默一直在忙自己的事,随棠也没听他提过这件事的只言片语,难道他连她都瞒着? 半小时后萧钧默开完会出来了,见她在,意外的同时也是高兴的,也不管百叶窗没有合上,走过去就将她搂住—— 他人背对着外面,随棠被他包围了,自然是没有人看得见她的大红脸死。 随棠就是再喜欢和他亲密,可在他人的眼皮子底下都不自在,“都说了在外面不要这样……” “有什么关系,谁不知道你是萧太太?竟” 萧钧默笑着放开她,往办公桌那头走,随棠跟过去,他坐下,她就站在一边,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开口了,“今天我去看地方的时候遇到程孝正了。” “是吗?” 萧钧默的注意力落在那堆文件上,随棠说到程孝正,他眼中并无波动,直到随棠说,“他让我约你,他要和你见面。” “……” 男人拿着文件的手顿了一顿,蹙眉,抬头看他,“见我做什么?” “他也没有和我细说,大概就是,傅恩希失踪了。” “傅恩希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钧默手上事情多,暂时分不了心,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意识到“失踪”这件事的严重性。 随棠看着他拿起钢笔准备在文件的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在纸上停下,他再次看她,“傅恩希最近跟程孝正又在一起了?” 随棠摇头,“我不知道,他就说联系不上她,电话一直关机,医院也没有去——程程没有打电话告诉你吗?” “最近太忙,没注意程程有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萧钧默点了一根烟,放在唇边抽了一口,烟雾缓缓呵出,沉思片刻才对随棠说,“我自己联系他,你就别操心了。” 随棠点点头。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拿起他桌上的座机准备订餐,她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他挑唇笑笑,“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随棠叫了二十五块钱一份的煲仔饭,她对萧钧默说,“我请客。”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落地窗的窗帘按了下来,隔断了外面的视线,他将随棠拉过去坐在他腿上,脸埋在她的颈项里许久,突然抬起头来问她,“你们的东西申请专利没有?” 随棠有点后知后觉,“对啊,这段时间太忙,完全忘记这个事情了。” 他没心微微拧起,提醒她,“做生意不仅要拼头脑,时刻都得谨慎,防人之心不可无。” “知道了知道了。” 随棠捧着他的脸,这会儿适合谈情说爱,哪有那个闲工夫跟他扯正事? 她笑眯眯的打量他英俊的面容,半晌,她小声说,“你这几天好像瘦了,是不是工作的时候没有好好吃饭?” 他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这阵子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应酬,喝过了酒,也就忘了吃饭。” “有白头发了。” 随棠在他浓密的黑发里找到一根银丝,轻轻的扯下来拿给他看,心里微微泛疼,“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压力大容易上火,不仅会长白头发,眼睛都会肿。” 他没有抬眼,只顾着把脸埋在她的脖子间,闻她身上的香味,他漫不经心的说,“以后我多注意。” 随棠叹气,感慨道,“身体健康,可是比什么都强。” 他嗯了一声,随棠又说,“你本来就比我大那么多岁,如果不好好保重自己,如何和我白头到老?” 她两条细细的手臂环在他的身上,她感觉到他一僵。 片刻后他收拢了双臂,将随棠搂紧,薄唇贴着她的侧脸,他柔和的声音灌进她的耳朵,“一定会的。” …… …… 下午三点,萧钧默抽完第二根烟,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起身拿起外套从办公室离开。 驱车从公司出来,他打电话给程孝正。 他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视线前方,等到对方接起来,他淡淡的开口,“不是要找我?” “方便吗?” “说个地方,我去找你。” 程孝正和他约了见面地点,萧钧默收起手机的同时也加快了车速。 半小时后,两个人站在了这座城市最高那栋建筑的顶楼。 上一次这样的见面,那还是在程孝正坐牢之前,当时的他和现在萧钧默面前这个人截然不同,那时他眼中有恨,有不甘,有着太多复杂情绪,现如今萧钧默再看他,能从他目光里看见的除了平静,再无其他。 他埋头点了一支烟,并把烟盒扔给了萧钧默。 萧钧默接住,却并没有拿烟,他看着程孝正吞云吐雾望着远处那怅然若失的模样,良久,他先开了口,“前两天奶奶还在问我,说今年春节,咱们家的人会不会全都回去吃年夜饭。” 程孝正咧嘴笑了,他眯眼又抽了口烟,淡淡道,“这必须啊。” “不见得。” 萧钧默往前一步负手而立,顶楼的边沿是钢化玻璃,视觉效果里就想没有围栏一样,离边上越近,就越是骇人。 程孝正瞧着他的脚下,心悬在了半空,他却回头一笑,“二叔那边谁也没法保证能万无一失,父亲和爷爷也都尽心尽力了,想来,还是得看造化。” 程孝正指尖抖落烟灰,视线又转了回去,“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娘们儿兮兮的,你信命?” “谁也指望不上的时候,不信也没有办法。” “命运这种玩意,你信则有,不信则无,” 程孝正轻笑一声,又将烟头放回唇边深深的吸了一口,风吹落了烟灰落在他的身上,他低头吹了吹,然后平静的说,“傅恩希子~宫里面长了个东西,你知道不知道?” 萧钧默闻言摇头,“没告诉我。” “是啊,又不是什么好事,怎么会见谁就说……” 他扔掉了烟头,转身面对萧钧默,他们俩的容貌有几分相似,比如眉眼,比如那浅薄好看的唇形,以及刚毅中却又偏偏生出些许柔和的脸部轮廓。 只不过萧钧默皮肤偏白,而程孝正则是看起来更为健康的黝黑肌肤——他瞧着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万语千言如鲠在喉,时间过去了很久,他终于哑声开口,他对萧钧默说,“大概这一次,我和她真的走到尽头了。” 程孝正和傅恩希,他萧钧默虽为旁观者,却能看清那两个人暗自纠结的感情,当程孝正在他面前敛去平日锋芒说出这句话时,他是并不惊讶的。 他不动声色的一张脸,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对程孝正说,“她既然没有让我知道她生病的事,自然也就不会是我帮着她躲避你。” 程孝正缓缓合上双眸,绝望道,“估计她是想自生自灭,她想一个人就这样安静的死在外面,她太蠢了。” “叫人查过车站,机场,以及出入境记录没有?” “查了,一无所获。” 程孝正抬手摁了摁太阳穴,末了道,“这年头很多地方也不用实名制登记,傅恩希那人狡猾得很,谁知道会不会坐车去了别的地方再出境?” 萧钧默点了点头,她确实是非常机灵的一个人。 突然想到了程程,萧钧默思忖再三,不管傅恩希有没有和程孝正坦诚,他都打算让程孝正知道那是他的孩子,“其实程程她……” 没等他说完完整的一句话,程孝正笑了,“我女儿嘛,我知道。” 萧钧默垂下眼眸,极缓慢的掀动了几下眼皮,之后,他不冷不热的说,“这是你自作自受!” “是啊。” 程孝正放肆大笑,站在离钢化玻璃围栏最近的地方,脚尖离悬空的距离,不到三公分。 他迎着刺骨寒风,自嘲的笑声越来越大,震动着萧钧默的耳膜,他说,“我罪有应得,我咎由自取。” 萧钧默终于是从那个烟盒里拿出两支烟来。 他不紧不慢的点了一支往他的嘴边递,程孝正接过去后,他再给自己点燃。 眼前烟雾弥漫,午后刺目的光线里,他对程孝正说,“她对你坦白了程程的身份,自然就是做好了把孩子留给你的打算,想必,她是自知自己活不久了。” “她让我,把孩子带回萧家。” “未尝不是好事。” 萧钧默吐了口白烟,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让奶奶知道程程其实真是咱们家的孩子,我也不用再解释了,省了麻烦。” 程孝正唇边露出苦涩一笑,“可是,我想先找到那个蠢女人。” 他点头,“我帮你。” …… …… 随棠这学期期末和之前一样,也考了全优,像她这样的优等生,每学期的奖学金都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之前随棠拼命拿奖学金是生活所迫,现在,就只是单纯的满足自己的成就感。 刘玺然觉得住在萧钧默那里确实不太方便,每天下班就去找房子。 她一个人,不需要多宽敞的地方,舒适干净就行了。 看了好几处地方,最后选择了一所弄堂里四合院的房子。 搬家那天萧钧默和随棠一起来的,给她拿行李,打扫屋子。 刘玺然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矜贵如萧钧默那样的男人,挽起袖子干家务时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要真找出一点不一样来,那就是他人长得好看,做事情的模样也都那么好看。 她有时候想 到自己背地里老是给随棠打预防针,让随棠在感情里别太投入了,再比较萧钧默的对她们母女二人的态度,不免觉得自己心胸狭窄。 萧钧默陪随棠去了附近的商场两次,都是给刘玺然买生活用品。 两人在刘玺然那里吃过了晚饭才回去的,路上随棠累了,靠在车座上睡了一会儿,到家时是萧钧默把她抱下来的。 刘玺然不在了,两人就有些肆无忌惮,一进去萧钧默就把随棠扔在沙发上,随棠笑嘻嘻的问他,“你要干什么呀?” 男人不要脸的回她,“除了干~你,还能干点什么?” 随棠觉得他太色了,红着脸骂他,“你说话的方式能不能稍微含蓄那么一点?” 他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暖意,“直白惯了,含蓄不来怎么办?” 随棠打他的时候人已经被他再次抱起来,他大步的往楼上走,边走边说,“咱妈在的时候就没有一次尽兴过,今晚让我好好过个瘾吧。” “......” “‘这回我算好时间了,还有两天才会大姨妈!” 随棠被他放在大床中央,长发披散开了,海藻般乌黑浓密的发丝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尽妖~娆和风~情,萧钧默双臂撑在她两侧,俯身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一下,沙哑的问她,“老公好不好啊?” 她的小手扣在他脑后,点头,“嗯。” “爱不爱老公?” “嗯。” “以后老公老了,不帅了,会嫌弃么?” “当然!” “......” “不会啊!” 萧钧默看见她眼中一丝狡黠,唇边泛起宠溺弧度,再次低头吻上去,“棠棠,你越来越漂亮了......” ...... ...... 程孝正坐在咖啡店里,他来时叫了一杯蓝山,杯子旁边放着他的手机,他一直在等着某个人的电话。 他指尖夹了根烟,却一直没有点燃,视线不时看向对面那栋大楼——南山制药IPO能不能通过,就在今天,然而生死大权就在那栋楼某间会议室那些人手里。 等待的途中,他清楚自己是紧张的。 万合基金说到底不是他的,他拥有的知识操纵权,所有的股东其实一开始是不看好南山制药,收购之初就有许多人提出异议,程孝正他一意孤行,如果这次公司上市不成功,还真是没办法堵住那群老家伙的嘴。 他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想要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过于专注等待某件事,那太累。 其实程孝正烟瘾不是很大,平常时候一包烟他可以抽好几天,但是今天他过于心浮气躁,进咖啡店之前在外面花了55块钱买的一包苏烟,半小时就被他抽得只剩下几根。 终于,手机响了。 他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没有名字的陌生号码,对方语言简洁的就发来两个字:过了。 于是,程孝正放心了,长长的呼了口气,叫来服务员买单。 这个过分英俊的高大男人,他连走路的姿势都吸引着异性的目光,从他付了钱拿起衣服站起来开始,直到他离开这件咖啡店,沿途揽获了太多的关注——然而,他心里除了傅恩希,再也看不见其他。 他和林瑞约在地下赌庄,今天他坐在炫目的灯光下,身后是他的助理,助理手里两箱子现金,那都是他给林瑞的报酬。 林瑞还是第一次见程孝正这样的人,他不明白,一张支票能搞定的事,那么累赘拿两个箱子来干什么? 此时程孝正十指交叉,双臂放在桌面上,林瑞这话一说他就笑了,“林部长,你不觉得唯有看着现金的时候才过瘾吗?支票?银行账户?说到底那都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有道理。” 林瑞让自己的人把钱拿下去,本来他有兴致想要打两把牌,可程孝正站起来对他说了句抱歉,“我还有点私事要办,怕是不能陪部长您尽兴了。要是您不介意,我找个人来作陪?” 林瑞爽朗的笑着,手一挥,“年轻人有自己的事这很正常,你去忙,不用管我。” “那我就先失陪。” 程孝正从赌庄出来上了车,助理问他,“程先生要去哪里?” 他闭目养神,手摁着太阳穴,一脸的疲惫,“回吧。” 司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不过是想要早些离开,找的借口罢了。 “小张,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他累极了,眼睛都睁不开,就这样考在车上淡淡的问前面开车的人。 “照您的吩咐,能查的地方都查过了,暂时还没有任何傅小姐的行踪。” 司机回答他的时候,在镜子里看了他好几眼,额上渐渐有汗珠冒出来,心里急啊,怕自己办事不利让程先生生气。 可程孝正现在是心力交瘁,哪还有精力去生谁的气? 找不到,那就继续找,拼了命的找,不管她傅恩希是死是活,掘地三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程孝正太想她了。 人这一生,总要做出许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如果真能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选择,他是绝对不会再给她离开他的机会。 可是,这世上终究是没有后悔药卖的,程孝正失去傅恩希,这是第二次。 …… …… 司机找他的吩咐,将车子往他住的方向开。 十几分钟后,他突然睁开眼。 思忖良久,他开口叫司机,“小张,送我去市人民医院。” 小张愣了愣,“程先生您病了么?” 他苦涩一笑,“是啊,我病了,不过我这病没人治得好。我去看一个病人。” “是。” 小张将车子开到前面调了头,去了人民医院。 程孝正决定要去看看那个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其实他还没有做好要去面对程程的准备,也许是太过想念傅恩希,见不到她,那就去看看程程吧。 他们的女儿,至少,眉眼里也该有她的模样。 此时此刻,随棠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她在等萧钧默,她很无聊,一直低头看手机。 程孝正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她。 他不禁一怔,心想怎么这么巧,难不成萧钧默今天也在? “喂。” 他招呼随棠,比起前两次的单独见面,显得要冷漠疏离得多。 随棠看到他也有些惊讶,怔愣半晌,这才问他,“你也来看程程?” 他嗯了一声,随棠又说,“萧钧默在呢。” 程孝正打量了她一阵,问她,“你怎么不进去?” “我在这里等他就好了,反正,程程跟她外婆我也不太熟。” 其实程孝正这样问随棠,随棠觉得尴尬,分明就是程程不喜欢她,不想看到她,她才识趣的没有进屋去的。 程孝正盯着她好久,大概是猜到了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现如今,唯一的光明都消失了 他不动声色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转身又朝电梯方向走。 随棠见状,赶紧跟了过去,“来都来了,还没进去怎么就要走呢?” 程孝正按了负二楼,低头苦涩一笑,“算了,程程压根不知道我是谁,我这样贸然进去,会显得很突兀。”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她毕竟是你的女儿啊,血浓于水……” “可事实上,被她叫了快十二年爸爸的人却不是我。” 程孝正进了电梯,又对随棠笑了笑,“以后再说吧,暂时,我也还不懂得怎么和小孩子交流,不管哪方面,我都得先适应一下。”楮 随棠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看着程孝正的脸消失在门缝里,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接近十点,萧钧默出来了。 他见随棠在那儿站着发愣,以为她是困了,过去牵起她的手就走。 他问她冷不冷,随棠摇头。 医院暖气这么足,只会热吧。 萧钧默见她情绪有点低落的样子,进电梯后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等太久不高兴了?” “不会,也没等多久。” “可你现在的表情明显就是闷闷不乐,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 随棠握着他的大手,一时没再说话。 直到上了车,她看着萧钧默系好安全带,看他将车子点了火,这才说,“刚刚程孝正来过。” 萧钧默本是专注的瞧着前方,她说了这话后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现在才说?” 随棠叹气,“他看你在,就没进去。” “他这个人,想法随时随地都在变,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不了解他,可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随棠闲来就把视线转到车窗外,冬季的深夜,街上安静又寒冷,随棠觉得,或许现在的程孝正就和这无人的街道一样,寂寞,冷清—— 他和傅恩希兜兜转转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终于有机会让他直面自己的感情,可现实的残忍又将他打回原形。 原本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寄托的人,他从小到大就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他的人生,剧本仿佛在上一辈的恩怨里浸泡过,生活从来就是黑暗的,然而,傅恩希大概就是他唯一一点光明。 可是现如今,那唯一的光明也都消失了,好不容易有了想要开始另一种人生的勇气,到头来,希望却成了空。 “不是因为我在,他才不愿意进去看孩子,估计他压根就没想好该不该站在那孩子面前。” 萧钧默不动声色的开着车,一脸的平静,他告诉随棠,“你说对了,他就是一个极其擅长伪装的人,这样的人即便是掩饰好了他软弱的内心,他也骗不了自己,他就是没有勇气去认程程,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活着的傅恩希,他惧怕孤独,他他也害怕责任,他怕傅恩希就此永远的消失了,那他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带着程程生活的。” 今晚随棠心里很压抑,她也是个胆小怯懦的人,她惧怕死亡,她每一次面对身边的人因病离开时,一连好些天情绪都会处于低谷。 不管以前她有多讨厌傅恩希,而这一刻,她只希望她好好的。 “一点治愈的机会都没有吗?”她小声问。 “我不清楚她的具体情况,能找到主治医生问一问也好,可她不声不响的就走了,连她母亲对她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萧钧默轻笑一声,半揶揄半认真的说,“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永远都只会以自己为中心,从来不会顾及他人的感受。” 随棠低垂着眼眸,没有再吭声。 …… 夜已经很深了。 司机送程孝正回去之后先行离开,程孝正在冷清的屋子了来来回回缓慢踱步,抽了很多烟,屋里烟雾弥漫。 他发现自己很茫然,他竟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当下的每一天,似乎都没有明确意义。 程孝正是个感情贫瘠的人,他活了三十几年,几乎不懂得什么叫做关心他人。自懂事开始,他要面对且唯一能面对的亲人就只有他妈妈程韵怡,而那个女人,她的不近人情不仅仅只是在对付情敌的手段里,她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也都是冷酷无情的。 程孝正是萧国栋的儿子,她离开萧家时带着深恶痛绝的怨恨,在英国那些年,她没有情绪起伏的时候还好,稍有不顺就拿孩子出气。她对程孝正严厉到了疯狂的态度,程孝正的童年没有快乐,也没有其他孩子该有的欢声笑语,是压抑的,是不由自己的。 这样的人哪懂得什么是爱? 根深蒂固只有一种思想,要对自己好,要对母亲好。 其实他也不懂什么才是为自己好,细细想来,他为自己做过些什么? 他喜欢傅恩希,却执拗的想要利用她来打击萧钧默;明明有机会对她说实话,却因母亲看不起她的出身而放弃了那个念头。 后来他为求捷径沾染了黑帮,后来他坐牢,后来他看到爷爷和父亲那恨铁不成钢的失望表情……他怎能不在乎他们心里是如何想他的?正因为在乎,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和萧钧默作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扳倒他,想证明萧钧默能做的事,他程孝正也可以。 他的语言里,从未对谁说过爱,也包括傅恩希,因为他不懂那是什么。 可他明白他需要他,他未来的日子需要她,他一个人过了太久太久,他想要一个可以拥抱的人,可以说话的人,可以和她讨论中午是吃西餐还是中餐的人。 傅恩希再一次离开了他,这样的打击,足够令他崩溃。 失而复得的感情甚至都还没有开始,就这么结束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提的那些幼稚且可笑的要求,比如说,他还想和她再生个孩子……现在想起来,自己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当他抽完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在落地窗前站立了许久之后,转身往门口走,拿了车钥匙出门了。 这个时候程韵怡并没有睡着,她到了五十多岁,睡眠越来越少,她那么瘦不是真的对身材要求高,而是年纪大了病痛多了,想要胖一点都没有办法——秦佩雯现在有些微微发福,其实她深知那是因为她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这是她想都不要想的,那天她嘴上讽刺,而心里却是嫉妒的。 程孝正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了。 程韵怡靠在床头看电视,有了困意,却仍旧是睡不着。 她听到敲门声,然后程孝正在外面叫她。 “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她开了门,从上到下的打量了程孝正,问他,“你是不是又去喝酒了?” 程孝正平时不苟言笑,偏偏酒后多话,酒后,心情也好,所以总是想要拉着她和她聊天。 他和她聊八卦,聊趣事,他们什么都聊,就是不聊萧家。 通常程孝正还说着话,就枕着她的腿睡着了,每当那个时候程韵怡就会细细看自己的儿子,心里不免疼痛。 孝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是她唯一的依靠,可回忆起当初,她很后悔自己对他的过分严格,以及太过苛刻的要求,瞧她都把他教成了什么人? 没有感情,没有女人,他大概也不懂谈恋爱,那他以后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么? 程韵怡想起当年的傅恩希,她想,如果她不会阻止孝正和她在一起,那他们现在,是不是早就过着开心快乐的日子了?说不定还给她生了个孙子…… “我没有喝酒。” 程孝正一身整洁的西装,他站在门口,双手拉住了母亲的手,他一如既往恭敬的态度,对她说,“就是一个人在家里很孤单,我想找个说说话。” 程韵怡闻言心里一酸,赶紧拉他进屋,并关上了房门,“不早了,你来了就别走了。” 程孝正笑,“我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沙发可睡不下。” 程韵怡嗔怪的看他一眼,“那你睡床,行不行啊少爷?” 程孝正在原地站了一阵,突然,倾身去抱住母亲,吓了程韵怡一跳,“你、你这个家伙你疯了啊?好端端的跟你~妈撒什么娇?” 程孝正紧紧地圈住母亲削瘦的身体,他闭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他需要一个人靠靠,他需要一点温度来温暖自己。 他想要那个人是傅恩希,可她不在。他没有谁可以拥抱了,可就是想要抱着谁,在家里踌躇那么久,他没羞没臊的跑来抱着自己的母亲,当她是唯一的暖源。 过了很久他才松手,站直了面对程韵怡,牛高马大的一个男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妈,是不是你也和傅恩希一样,觉得其实我很幼稚?” 程韵怡听他提起这个名字倒也没有多意外,沉默了片刻便说,“男人就像是个大孩子,也许,活了一辈子也长不大。当然,在外面和在家里,是两回事。” 程孝正唇边泛着淡淡的笑。那笑意温暖,程韵怡看着却觉得扎眼。 她终于是没有忍住,沉声问他,“你还是和她又走到一起了?” “没有。” 他否认了,程韵怡就松了口气,可下一秒程孝正补充道,“我想和她一起,可她瞧不上我。” 程韵怡一下就火了,“她算个什么东西,她……” “妈,她给我生了个孩子。” “……你不是没喝酒吗?没喝酒你怎么醉成这样?” 程韵怡有些懊恼,不想再搭理他,程孝正却好脾气的走过去抱着她的胳膊,宽慰她,“妈,你先别急,你听我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跟我说那个女人就相当于给我添堵。” “是个女儿,翻年就十二岁了。” “……” 程韵怡懵了,他不是在说胡话啊。 她皱眉死死盯着程孝正,程孝正却是淡定的看着她,在笑。 那样无所谓的笑真是讨厌极了。 程韵怡意识到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肤浅,清了下嗓子低声问道,“你没和我开玩笑?” 他笑着点头,“嗯。” 程韵怡声音陡然抬高,“程孝正,那个女人她偷偷的带着你的种跑了,还给你生了个孩子你能容忍啊?!” “不能啊。” “那你在这里开心什么?你可以和她打官司的!” 程韵怡情绪上来了,脖间都是股股青筋,她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傅恩希她也真是有种,自己就把孩子给生了,她那么牛气,无非是因为你是姓萧,她是不是巴望着母凭子贵……” “她要是想母凭子贵,追求她的有钱有地位的男人那么多,她一定是脑子不好使,才会一个伤害她那么深的人生孩子。” 程孝正抱着母亲胳膊的手松了,他缓缓转身走到沙发坐下。 程韵怡站在那儿想了想,跟着过去坐在他旁边,她正要开口,程孝正却说在了前头。 “妈,我不开心,我活到这个年纪,可能就没有真的开心过。傅恩希她走了,她可能活不久了,她把孩子留给我,让我一个人带大她。 其实我有什么资格要那孩子?当初是我不要她的,那孩子说到底,也就跟我没有多大关系了,傅恩希能原谅我,并让我认回孩子,这反倒让我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做她的男人。 我是打算和她重新开始,可她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就这样平白无故就消失了,我该上哪儿去找她呢?我想陪着她治病,我也想看着我的女儿健康成长,我已经错过了孩子的出生,不想再错过傅恩希她和病魔抗争的过程——可她真是,真是忍心折磨我,让我不知道她的生死,却又还在这里惦记着她。她是知道的,她知道可能她这一走,我就会在这里等她一辈子,可她还是走了,这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是报复吧,她一定是报复我。当初她离开我的时候是怎样的痛不欲生,现在就要把那些痛苦原封不动的还给我,她不要我好过,她就是要我一辈子记住她。 妈,我觉得好累,你说要是我一辈子待在牢里不出来了,是不是更好?” 程孝正望着他母亲,唇角那抹苦涩的笑让程韵怡难受得不得了,她眼睛都红了,她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哽咽道,“孝正,你会不会怪妈?” 他笑了一声,“怪你什么?怪你当年看见我要去追她却阻止了我?还是,怪你从我小时候开始,就将那些仇恨报复心理加注在我身上?” “孝正……” “我不知道你和萧钧默谁说的才是真的,到底是他母亲往你吃的东西里下药,还是,其实是你自己居心不轨,到头来却害了自己?” 程孝正现在很平静,不管当初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揣摩了,他现在一身疲惫,却只想找到傅恩希,想要她给予的温暖,想要她像那天一样穿着他的白衬衫在厨房里给他煮一顿饭。 他想要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 有他,有她,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不会像他的父母那样,前半生是夫妻,后半生是仇人。 他和她一样,他们都是不完整的人,但是两个不完整的人在一起,兴许,就完整了…… 程孝正连做梦都看见他们俩结婚后的场景: 傅恩希拿着熨斗在熨他的衬衫,他呢,在客厅陪孩子玩体感游戏。 程程是个淘气的孩子,总让他们俩操不完的心。 而那时候的傅恩希话也多了,一天到晚的唠叨,骂完程程又骂他。 她的口头禅就是,女人太不容易了,生一个,要养两个,你们一大一小有没有人性,净知道折磨我! 我是你老婆,是你的妈,不是你们的保姆耶。 …… 一觉醒来回到现实,眼前一切归于平静,除了一面墙壁,哪里还有其他? 那天晚上程孝正没有在程韵怡那里睡。 直到他离开,程韵怡都没有回答他问的那句话,就只是哭。 程孝正大概是懂了。 如果她说一句否认的话,他都会说服自己相信她,可今天她没有。 估计她撒这个谎撒了三十几年也厌倦了,一个谎话要用许许多多的慌去圆,可能,她早就筋疲力尽了。 …… …… 公司年终会结束后就放假了,今年恒瑞给员工的福利比去年更好,每一个从大楼里出来的人脸上都是满足和欣慰,这一年,可真是没有白努力。 刘玺然和王姐走到公司门口就各自离开了,刘玺然走到街对面去等公交车。 王姐直到刘玺然离婚 了,知道她一个人住,不愿意去打扰女儿女婿,她是个热心肠,她说要是闲得无聊了,可以去她家过年。 刘玺然心存感激,嘴里应下来了,可她知道,随棠和随凯怎么可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过年…… 萧钧默的车从大厦里开出来,转弯后就看见站在对面的刘玺然。 他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车停在刘玺然面前,萧钧默开了车门下去,笑着叫她,无奈道,“刘女士啊,刚才不是说了让你等着我一起吗?” 刘玺然捂嘴笑,末了,她清了清嗓子,“我在外面等了几分钟,人来人往的,我怕给人瞧见我和你一起,放完假回来又得找很多借口解释,觉得麻烦,就先走了。” 萧钧默无语的摇摇头,扶她上车,“解释什么,直接说你是我岳母不就行了。” “那可不成。” 刘玺然先坐上去,待萧钧默也上来了,关好车门她又说,“我这个人天生不喜欢搞特殊,要是全都知道你叫我一声妈,那还得了?天天一大堆人像服侍老佛爷一样的把我供着,我还上不上班了?” 她说话那语气把司机逗笑了,转头看着前方,心情一好就起了打趣人家的心思。 只见她抬了抬头,问开车的年轻小哥,“小伙子长得真是俊俏,二十出头了吧,有女朋友了没有?” 小哥腼腆一笑,“还、还没有呢……” 萧钧默握拳撑着下巴,想笑又忍着。 “这样啊,” 刘玺然笑了两声,道,“早点谈个恋爱,多相处几年再结婚,大家了解多一些,磨合期长一些,这样结婚后就不会经常吵架了。” “我还以为您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小哥撅了下嘴,在心里嫌弃自己:长得丑,居然还他妈想得美! 此时萧钧默像是认真思考了好久,转头对岳母说,“可是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我们几乎不吵架。”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即使你不要我了,我也活得如此精彩 刘玺然笑,眉梢往上扬着,“那是因为我们棠棠懂事啊。” 萧钧默笑而不语,目视前方,算是默认了吧。 …… 今晚要和随棠还要回萧家,萧钧默把岳母送到弄堂口就先离开了。 下车前刘玺然对他说,有时间就和棠棠过来吃个饭,没时间的话就算了,不用太记挂她邾。 萧钧默握住岳母大人的手,让她安心,“当然要来陪您,年夜饭不能和您一起吃,年初一总是要和您一起过的。” 刘玺然眼里泛起温热,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重复,“好,好。犍” 直到女婿离开,她才拎着包转身。 和随从军离婚后,她一个人轻松自在,没有人打扰她,日子过得清净安逸。 心理上没了负担,吃得好睡得好,气色也就很好,公司里不止一个人说她最近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早些年就坚持离婚,那早就解脱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她年轻的时候就不喜欢和随从军睡觉,年纪大了就更不喜欢。总觉得那人没有素质,对女人的身~体有一种近乎变~态的饥渴,那是令人反感的。 其实她并不冷感。她明明记得二十几年前和顾立文在一起的时候,她很迷恋那种和他交颈相缠的感觉的……大白天的,好端端突然想起顾立文,刘玺然觉得自己有毛病。 她在心里骂自己痛骂了一顿。 沿着弄堂进去,一直走到底就可以看到那座四合院了,远远的,刘玺然看到停在门口那辆奥迪车。 心里一阵费解,这穷地方谁开得起这样的车? 走近了才发现,那车不是别人的,车主就是她刚刚莫名其妙想起来的那个人。 真是见鬼了,想谁谁来,那她想了她的小凯和棠棠好几天了,怎么两个人影都瞧不见? 顾立文见她回来了,便开了车门下来。 他想来见她想了很久很久了,来之前甚至把见了她要说的话都练习了好几遍,可当她真真实实站在他面前了,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轻轻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看着她,笑意温和,“我让栩栩问了小凯好多次,小凯就是不肯说你住在哪儿,防我就跟防贼似的。” 刘玺然不咸不淡的瞧着他,“那十万块钱,棠棠不是还给你你了?” “嗯,还了。”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 刘玺然白他一眼就要进大门了,顾立文一个大男人眼睁睁看着她走,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看他平时在医院谁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他是令所有人尊敬的院长,可是在刘玺然这里,他分明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刘玺然上了几级阶梯,跨进门槛后转过身来,看了他一阵,这才说,“进来啊。” 顾立文穿得一身整齐的黑色西装,像他这样的人向来对穿着都是非常考究的,刘玺然不懂西装,但听得多了,也就知道顾立文这些个讲究人,通常都是去高档裁缝店找师傅私人定制—— 可他不觉得他一个有钱人在她这个地方出现,会太招摇,会太惹人注意? 刘玺然很嫌弃他,可是她一句话,就能让他眉开眼笑,很是开心。 他本是负手站在那里,以为她不要理他,不要和他说话,心想等她进去了,他就先走吧,明天再来,或是后天也行。现在她是一个人了,他也是一个人,他们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他也不是急性子。谁知道呢,她到底是不忍心撵他走。 “好。” 他笑着应了她一声,按了车钥匙将车锁上,随后就跟在刘玺然身后进了院子。 这个老旧的院子还是比较大的,住着四户人家,每一户都有两间卧室一个堂屋,有的是两个老两口住,也有儿子儿媳和父母一起住的,所以人还是不少。 顾立文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从他和刘玺然一起近来开始,院子里的人就都在看他们,交头接耳再猜他和这个漂亮的中年女人是什么关系。 他倒是不介意,再怎么猜就怎么猜好了,猜得越暧昧越好,就怕你猜得太单纯了……刘玺然开门的时候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正好他也在看她,也就随口问,“住这地方的都是些什么人?” 刘玺然开了门径直进去,背对着他,“正经人。” 他闻言就笑了,他知道她不爱和他多说,三言两语都是简洁得要命。 “等那么久,有点渴了,你赏口水喝?” 顾立文笑眯眯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藤椅的边沿,在屋里四处打量,心说这方也不错,外面有那么一棵高大的皂角树,夏天庇荫,倒也凉快。 刘玺然没有搭他的话,拿了杯子就去给他倒水,一会儿就拿过来递给他。 顾立文说了谢谢,喝了两口水,然后问她,“住得习不习惯?” “当然。” 刘玺然双臂轻叠在腰间,懒懒的靠在对面的餐桌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求他有事说事,说完滚蛋。 他那镜片后面的目光,只要是一对上刘玺然的眼睛,自然而然就变得温和柔软,不管她是如何的抵触。 此时他看了她一会儿,又拿起杯子喝水,末了,又重新把视线转到她身上,认真道,“你穿白色最漂亮了。” “……” 刘玺然眨眨眼,竟不知道该回一句什么。 今天公司年终会大会,大家都穿得比较隆重,刘玺然身上这套衣服虽然很贵,但样式简单大方,给人感觉就很低调。她穿的是随棠给她买的整套白色套裙,上身是高腰外套,前襟有两排珍珠,下边是半截裙,这样的装扮毫无保留的显示出了她应有的气质,跟以往在家里洗衣服做饭的中年大妈完全是两种样子,也难怪顾立文毫不忌讳的夸她。 看她不说话了,还微微皱眉,显然有些不高兴了,顾立文爽朗笑了两声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近了她。 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刘玺然就需要抬起头才能和他对视了。 她回家来已经换了棉拖鞋,本就没有身高优势,脱下高跟鞋之后就更矮了,气场也削弱了一大截…… “你可以滚了。” 她很不耐烦的在他身上戳了一下,头往门口一偏,示意他,“小凯经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你在这儿我怕他看了误会。” “有什么好误会的,我就是在追求你。” “……” 刘玺然低头,抚额,片刻后望着他嚷道,“你神经病啊,你当你自己还年轻啊,后年就五十岁了吧,还想搞点年轻人的花样吗?” “谁规定了老年人不能谈恋爱?你规定的?我这又不犯法!” “你滚吧。” 刘玺然指着门外,不想和他多废话,“刚才没让你立马走,那是给你面子,现在水也喝了,坐也坐了,您请!” “就坐了三分钟。” “那也是坐了。” 顾立文和她大眼瞪小眼,有些气急败坏,但又不敢真的跟她发作,想大声,其实又没敢真大声, “刘玺然同志,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跟二十几年前比起来,完全没有一点长进,还他~妈又硬又臭!” 刘玺然别开了脸,看都不想看他。 他刚才教训她,语气稍重了一点,这会儿软下来,“玺然你要我怎么样,你一句话的事,你说,我就做。” 她低头摆弄起自己纤细的手指,不时眨一下眼,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以前和现在,你看我有没有变哪怕一丁点?要不是当时年轻气盛冲动之下做决定,你我还不是依旧是好好儿的?” 他试探着去拉她的手,被她甩开,他手停在半空,最终也只得放弃。 半晌,他推了推眼镜又说,“错过了都还能再绕回来,那是你我缘分,你能不能珍惜一下?” “有什么好珍惜的。” 刘玺然抱肘,淡淡的望着他,“不是恨我?不是大街上当那么多人就骂我报应?我就是报应啊,你骂得也挺对的,要不是报应,我那窝囊日子能过成那样?” 他听她说起这些,心里比她更难受,语气低沉道,“那些就别提了,我从不在意。” “可我在意。” 她笑着站直了,挺胸仰起头和他对视,“顾立文,咱俩散了就散了,人嘛,都是会变的。估计我当初也没那么爱你,不然又怎么会轻易就决定不要你的孩子呢?” 顾立文搂住她的腰,皱眉道,“你还提?” “手拿开。” 刘玺然不喜欢和他这么亲密,也还没到这么亲密的程度,她往后离他站得远了些,无所谓的开口,“有什么不能提的,你我这么大岁数了,孩子们也都大了,你觉得有什么是难以启齿的?顾立文,你不要再来找我行不行,你这样我只会觉得你犯贱。你要是男人,就把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儿给忘了,不要再来这儿,我也不想再见你。” 她说完就转过身去,姿态强~硬,不容商量,背对着他不再回头。 刘玺然心里的苦,自己藏着便是,她不愿意把顾立文拉进她不堪的人生。 随从军那种piao客,他找过那么多女人,他那么脏,自然也就弄脏了她。顾立文在她心里,不管是多年前的翩翩少年、英俊公子哥,还是现如今高贵俊朗的中年男子、身居高位的医院院长,那都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存在,她不想让脏了的自己再去脏了他。 “你走吧。” 在她冷冷的说完最后一句之后,顾立文终于没能坚持留下。 本来,他是想挽起袖子给她做一顿热菜热饭,终究她是没有给他机会。 其实他知道,他都是知道的。 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了。 如果当年没有家道中落,如果她曾经没有碰过毒品,如果那个男人不是那般的肮脏,她又怎会有这样深的执念,让他靠都靠近不得? 她给自己强加的包袱太重了,顾立文就是有信心想要帮她卸下来,那也得她愿意呐。 七点多,顾栩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大堆礼品盒子。 那都是朋友让他带回来的给他父亲的,说是孝敬叔叔,改日再来登门拜年。 换了拖鞋往屋里走了几步,看见父亲在餐厅吃饭。 不是吃饭,他根本就是在喝酒,一个人喝闷酒。 顾栩笑了,心想这人今天是怎么了,难不成给他猜准了,死皮赖脸找随凯要了阿姨的地址,兴致勃勃的去找人,结果受了气? “爸,喝酒呢。” 他放下手里东西走过去,顾立文看他回来了,便赶紧招手,“栩栩快来,来陪爸喝一杯。” 顾栩笑着拉开椅子坐下来,坐在餐桌他的正对面,“您知道我喝酒不行,一喝就醉。” “红酒?喝红酒,去把上次开的那半瓶拿过来。” “……” 顾栩刚坐下就又被他吆喝起来了,心里叹气,老年人也真是执着,非得逼他喝。没多久顾栩就把酒柜里那半瓶三万多块的2000年特别版木桐拿过来了,省了醒酒拿到顺序,直接倒了小半杯给自己。 他晃了晃酒杯,浅酌一口,问父亲,“爸,有什么糟心事不妨说说?” 顾立文呵呵一笑,手里的酒杯搁在桌上。 此时他在暖气充足的屋里,衬衫外头就罩了一件针织背心,衬衫袖子挽起,一张脸通红,看来是一个人在这儿喝了很久了。 他打了个酒嗝,往桌上拍了一掌,“栩栩,你觉得你刘阿姨漂不漂亮?” “……” 顾栩手托着腮,眨了两下眼睛,没忍住笑出来,“爸你别这样,挺猥~琐的。” 又是种种一掌落在桌上,他怒道,“放~屁!老子要是猥琐,这世上就……就他~妈没有不猥琐的人了!” “是,是,您说的是。” 顾栩心里感慨啊,老爸这是真醉了吧,他安抚着这个失落的老男人,跟他碰了一下杯,“喝酒,喝酒。” 顾立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斟上白酒,放下杯子后又问顾栩,有点儿不依不挠的意思,“那你还没回答我,刘阿姨她,漂不漂亮啊?嗯?” 哎。 顾栩实在是无语了,他一个晚辈,竟然大晚上的在这儿跟他父亲讨论一个长辈的长相问题,这会不会太不妥? “是很漂亮。” 顾栩说了实话,顾立文一听就眯着眼睛笑起来了,他双臂环胸往后一靠,一条腿翘起来搭在另一条腿上,轻轻的抖着,目视前方,不知道视线在对着哪里聚焦,竟哼起了歌来,“一段情,要埋藏多少年,一封信,要迟来多少天……” “……” 顾栩再一次捏眉心,老爸突然唱起他那个年代的歌,让他觉得好穿越。 只是,见惯了他平时严肃谨慎的沉稳样子,难得见他这样的放肆不羁,他能想象到,父亲年轻时绝对是个很招女人的男人。 后来顾立文醉得不省人事,顾栩一晚上叹气好几次,他为父亲心累,刘阿姨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初衷的人呢? 即便是他再是死心塌地,也不见得能换来她一个温柔回应。 顾栩记得刘阿姨说过,要是她哪天离了婚,那就是要一个人过完后面的人生,不会再找任何人。 …… …… 年前萧钧默临时要出趟远门,走得急,随棠给他准备行李也准备得急。 其实随棠心里挺不高兴的,这都要过年了,都农历二十七了,还出什么差呢。 她拧着眉站在萧钧默旁边,男人一边系衬衫扣子一边看镜子里满脸不满的她,“中国的春节关其他国家什么事,人家才不会因为咱们过节而放假。” 这个理由好像是满充足的,随棠无话可说。 她已经拿到驾照了,开车送他去机场,正好当练手。 新手上路胆子比较小,车速缓慢如蜗牛。 但随棠开车算是资质高的,两个半月就拿了驾照,一次性通过,萧钧默惦记着给她买车,她自己却忘了。 送完萧钧默她又折回来,一个年轻姑娘开一辆玛莎,一路上可没少招惹他人注意,甚至还有那些公子哥对着她吹口哨…… 随棠回去的路上接到随凯电话,只顾着看前方路况,好半天才摸到耳机戴上,“凯哥你找我什么事?要发红包吗?” “滚,你个富婆也好意思问我要红包——晚上夜跑,来不来?” “你现在又开始 锻炼了吗?” “哥的腹肌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两块,总要想办法练回来啊。” 随凯和她约了晚上七点,滨江路上段见,随棠挂了电话,时间还早,她先开车回了公司。 按理说规定农历二十八放假的,但是昨天萧钧默他们公司放了,她也让她底下的员工放了。公司才注册没多久,也没几个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但好歹也是一家公司了,她深信会逐渐壮大起来的。 放假时她给员工每人发了一千块的红包,裴培厚脸皮问她要,也给了…… 她停好车上楼来,从门口开始往里面走,一盏一盏开了灯,当整个办公区全部亮起来时,随棠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切,唇角上扬的同时,眼睛湿润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是为了追上萧钧默的脚步而创业,到如今有了成果以后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目的变了,能不能追上萧钧默已经是其次。 她想变得强大,她想证明给那个抛弃过她的人看,她随棠是金子,她会发光,她注定不会平庸,如果有机会,她会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看,即便你不要我了,我依旧会活得这么精彩。 …… 开车回家,她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晚餐,有菜有肉,营养搭配。 萧钧默不允许她亏待自己,无论什么事马虎了他都不会责备她,唯有吃饭这件事例外。 六点三十她换好运动装出门,身上揣了些零钱,坐地铁去滨江路。 她比随凯早到,也没打电话催他,先做热身运动。 天这么冷,许多人都把晨跑改为了夜跑,也包括顾栩。 他也刚来,准备热身的时候看到了随棠——他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干毛巾扔在了她的头上,随棠还以为是随凯干的,转过身来就要开骂。 “随凯你妹……” 她一把抓过毛巾,懊恼的盯着身后的人,却发现是顾栩。 顾栩笑着拍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叫你自己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说我害怕,你就会恢复理智吗? 随棠还没反应过来,怔愣着看他。 顾栩弯腰仔细盯着她的眼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随棠,回神!” “……” 她把毛巾扔回给了他,不做热身了,也不等随凯了,自己就往前跑去。 顾栩跟在她身后。 “和他约了几点?”顾栩追上去,和她平行着慢跑拘。 “七点。” “我听他说他租那房子快到期了,房东要收回去,不如你劝他去陪阿姨住好了。” “嗯。” 随棠是了解顾栩的,他在她面前坦荡,也就是真坦荡,不是装来的。 可她心理没那么强大,做不到明知道他喜欢她还能若无其事,自然而然的和他在一起,话就变少了。 随凯追上来那是二十几分钟后的事情了,那家伙边跑边骂,说顾栩和随棠不义气,居然自己就跑了,也不等他。 顾栩和随棠里都懒得理他,通常,也都当他是透明。 三个人跑了一个半钟头。 到后来,随棠不行了,一直掉队,顾栩和随凯不时的停下来等她。 必须得跑去那边艺术中心,那里有公共澡堂,十块钱一次。 每次跑完步三人都会去洗个澡,顾栩这个土豪常年在那里租了柜子,存放着三个人的东西。当然,陆家公子也有自己的柜子,顾栩柜子堆不下了,自然不客气的往他那里头堆。 不过,现在随棠已经不用顾栩的柜子了,她自己租了一个。 当顾栩按了密码打开柜子发现随棠的防潮袋已经不在他那里了时,他心里已然明了。 情绪不受控制的跌入低谷,因为他意识到,随棠这是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了。 其实他想对了一半。 以前随棠用他的柜子是因为她没有那个闲钱,每个月要付600块的租金,这种费用对一般家庭来说都是没有必要的,更何况她一个穷~逼。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自己能赚钱,而这点钱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既然如此,又何必继续占用顾栩的柜子呢? 她看到顾栩冷清的目光,仿佛没有一点温度。 她故意无视了,不动声色从他身边经过,去打开自己的柜子。 随凯都不知道她有柜子了,先是惊讶,随后又啧啧啧的,凑过去把她夹在腋下,“富婆,你什么时候有自己的柜子了嗯?” 随棠在他怀里动都不动一下,表情淡淡的,在看着顾栩,“也给你租一个吧。” 顾栩拿了干净的贴身衣物和洗漱用品转身去了男士那边的澡堂,看着他冷漠的背影,随棠眨了眨酸胀的眼睛,突然就流了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随凯吓坏了,赶紧松了手,“哎哎你怎么了,我没怎么你啊,妹啊你……” “随凯,如果那个女人回来跪在你面前,你会原谅她吗?”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随凯心头狠狠震了一下,他脸上表情僵住,在随棠专注的目光中不冷不热的说,“说什么原谅,我上了她是事实。” “你喜欢她,也是事实。”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随凯走过去拿自己的洗漱用品,手停顿在柜子门上,缓缓转头看随棠,眉头皱得很深,“我发现你这个人很阴险,自己痛了的时候也不忘拉别人下水。你提那些事情做什么呢?是要提醒我曾经有多窝囊吗?” “对不起。” 随棠低下头,眼泪流得更厉害。 隋凯问他,“你哭,是因为恋恋不舍,还是因为其他?” “就是因为不喜欢了,才哭。” “傻气。” 他拿了东西关门走了,衣服往肩上一甩,边走边说,“能清楚断定自己爱或不爱,这是好事。” 进男澡堂前,他一条腿迈进去,另一条腿还在外面,他回头看着随棠,“顾栩他永远不需要你可怜,亦或是同情,只要他想,外面多得很的姑娘愿意脱了衣服往他床上躺,拿钱倒贴都愿意。” 随棠瞪他,心里骂他流~氓。 他笑着抬了抬下巴,“赶紧去洗,洗完去吃面。” …… …… 此时顾栩站在花洒下往身上抹沐浴露,随凯一进去,就看见他那样子好像有点失神。 也没叫他,随凯自顾自的脱了衣服,脱得精光的走到一处花洒底下拧开水,边洗边唱歌。 随凯五音不全,顾栩听着就皱眉,那人彻底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哟栩哥,身材不错啊。” 随凯肆无忌惮打量顾栩,嘿嘿笑了一声,表情有些猥~琐。 顾栩淡淡的瞅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还有腰窝呢,真是好几年没和你一起洗澡了,什么时候长这么性~感结实了嗯?” 随凯走过去从身后一把抱住顾栩,吓了他一跳,有些生气的说道,“烦不烦!” 他的声音特别冷漠,还有些随凯察觉不到的怒意,随凯一愣,缓缓的松了手。 通常顾栩是一个很难跟谁发火的人,而且随凯大庭广众跟他或是随棠搂搂抱抱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再说,两三年前那时候顾栩还没有和澜澜在一起的时候,那时随凯几乎天天都和他待在一起,两人是那种连内~裤都可以一起穿的关系——可今天顾栩有些失常,就从刚刚跑完步到了这里开始。 随凯这个人有时候神经大条,而顾栩总是把自己的情绪藏很深,所以随凯大多时候是猜不透他的,这会儿顾栩到底是因为他耍~流~氓而生气,还是,其实在这之前他就情绪不好? 随凯像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悻悻的跑回自己那头去洗头洗澡,前后花了十五分钟,末了穿好衣服,对顾栩说,“我出去抽烟等你啊。” 这时候顾栩站在水流下,他心里有一团莫名的怒火。 而这火分明不是因为随凯而起,他和随凯之间根本就是连裸~睡都可以抱在一起的人,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在意他刚刚那种弱智举动? 当然,他们俩性向都正常,都喜欢女人。 刚才他的态度一定是伤到随凯了,但他知道随凯又不会真的和他生气,只是心里叹息,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控制情绪的人了呢? 天气冷了,艺术中心这边的澡堂生意自然没有春夏季节生意好,冷冷清清的。 今天女生澡堂那边,除了随棠一个,甚至再也没有其他人。 随棠洗完澡裹着浴巾去了更衣室,她来的时候专程拿了一件杏色尼大衣,回去的时候就不打算再穿运动服了。 她想着动作要快一点,别让随凯和顾栩久等了。 就在她坐下要扯掉浴巾的时候,突然腿抽筋。 她疼得咬牙,一时半会儿竟不知如何是好。 好像顾栩有教过她,抽筋的时候应该怎么办……那到底该怎么办啊?! 抽筋前后几秒钟,随棠什么都没想,二话不说就冲外面大声喊,“随凯,随凯!” 顾栩换好衣服刚出来,他不知道随棠洗完没有,拎着自己的包就要出去了,可还没走两步就听见随棠的声音,她在喊随凯。 顾栩一怔,转身走到那边门口,抬手叩了叩门,问里面的人,“是随棠吗?” “是我……” “找随凯什么事?” “我抽筋了!” …… …… 顾栩弯腰去扶随棠,眉心拧得紧紧的,他语气严肃的指挥随棠,“赶紧站起来,脚沾地就行了。” 此时随棠身上就一块浴巾,可顾栩完全就没去在意。 随棠双手紧紧握住他,艰难的站起来,一接触到地面,那痛感渐渐的就消失了。她不禁有些脸红,抽筋这种事,以前顾栩和随凯一起教她游泳的时候就说过了,要么脚着地,要么贴墙,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情,她怎么这么笨? 意识到自己此刻身上如此的luo露,随棠慌忙攥紧了浴巾背过身去,“谢、谢谢啊,你可以先出去了。” 顾栩这才发现她还没穿衣服,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看着她光着的半块雪白背脊,削瘦精致的蝴蝶骨真是漂亮……顾栩想要过去抱住她的念头那样强烈,但是终究,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他嗯了一声,转身朝门口走。 随棠听见他的脚步声便回头,谁知道顾栩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来了,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随棠再一次和他面对面站着,并且四目相对,而她此时这个样子对她来说是很狼狈,而对顾栩而言,却是极其妩~媚的。 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顾栩在那一瞬间也在心里问过自己,却给不出答案,只知道现在,此时此刻,他原本纯洁干净的内心有了波动,甚至在他二十几岁的年轻躯体里产生出了男人对女人本能的,欲念。 如果他今晚和随棠发生了什么,那随棠一定不会原谅她。 因为那在一个结婚了的女人眼中这等于侵犯,等于侮辱,从此以后他和她将会形同陌路……那又如何? 顾栩面无表情。 然而他眼中阴森森的眸色在随棠的视线里忽近忽远,让她全身上下由内而外的开始发寒,甚至,头皮也在发麻。 顾栩手里那个用了有些年头、甚至外层早就已经有了磨损的LV小号行李包,被他放在了地上。 随棠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并没有往后退,可心中早已产生了恐惧。 “不躲吗?不害怕?” 顾栩把她推在了墙上,他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一只手撑在墙上,随棠仿佛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事实上,灯光倒映出的阴影里,随棠小小的身 体跟他已经相互重叠了。 她低垂着眼睛,看着他衬衫上的质地精良的木质衣扣,许久才说,“我想躲就躲得掉吗?我害怕,你就会恢复理智吗?” 他咬紧了牙关。 在随棠抬眸和他在一起对视时,他内心猛兽似是冲出牢笼,原本撑在墙上那只手搂过随棠的脖子,低头稳吻住了她。 贴在她温热柔软的唇上,只是一瞬间,他看见随棠睁圆了眼睛。 眼中有无奈,有抵触,有抗拒……或许还有对他这些举动产生出来的怜悯和同情。 然后,她没有将他推开。 她只是紧紧的攥着身上的浴巾,顾栩知道,这才是她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行为。 随棠贴在冰凉的墙上,一直睁着眼看行为异常的顾栩。 而顾栩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的唇是贴在一起了,可这哪里算是接吻呢? 顾栩觉得这状况太糟糕了,他放开了随棠。 他看见随棠胸前隐隐约约的痕迹。 那种痕迹,他看得出来是之前颜色很深,而现在已经变浅了。 那种痕迹,再一次使得他目光晦暗。 那是来自他爱了随棠多年却爱而不得才有的嫉妒,不甘,他想他是受了刺激,不然,眼睛怎么会那么疼?就连母亲过世那天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和随棠平行展在一起,他靠在墙上,目光和随棠落在相同的方向,他的语气是平静的,他说,“随棠,我第一次知道当嫉妒里夹杂着愤怒和不甘,到底是怎样一种滋味。” 随棠极缓慢的眨着眼睛,沉默了许久才说,“就当是我负了你。” 顾栩那双漂亮眼睛红得不能再红了,他哽咽着问她,“真的,不再爱了?” 随棠摇头,轻声开口,“爱。” 他一闭眼,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爱谁?” 她也在哭,裹着浴巾,眼泪流进胸前的沟壑,她颤抖着唇转头望着他痛苦的侧面轮廓:“他……我的丈夫。” 顾栩睁开眼,对上随棠雾气氤氲的眼眸。 大概,有一分钟。 之后他发了狠的把她推倒在放衣服那个比较宽的台子上,他咬着牙去扯随棠的浴巾,随棠死死捏着不放,滚烫的泪都滑落进了耳朵里,她哭着问他,“栩栩,你想清楚了?你今天要是做了,你能原谅自己吗?” 他闭上眼睛,脸埋进了她的脖子里,随棠听到他哭出了声音,“……求你,也不能了吗?” “可感情是求不来的啊,” 她抱紧了他,两个人都在哭,像两个没有方向感的傻孩子,“栩栩,我已经不是你要的那个随棠了,你一定要看清楚。” 那天,他擦干净了随棠满是泪痕的脸。 他真照着她说的那样,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 他看清楚了。 随棠还是随棠,还是那个他一直都想要保护和疼爱的姑娘,她没有变,只是她原本爱着的人变了。 她心里那个位置,已经不再属于他顾栩,在他离开那两年多的时间里,已经有人重新占领了那里。 顾栩出去之前,还像以前那样,语气动作和她哥哥随凯如出一辙,他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对她说,“衣服穿好,别感冒了。” 她点点头。 他走到门口,再次回了下头。 随棠张了张唇,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顾栩那嫌弃的眼神随之而来。 他视线低了低,在她胸口飞快扫了一眼,语气很冷淡,“胸~部怎么这么小,我平时看走了眼居然以为你有B……” 随棠脸一红,觉得很没面子,随即就朝着他吼,“关你什么事……” 心里为自己打着圆场,我本来就是B啊,只是穿上之后胸~罩没那么满而已…… 顾栩唇角一扬,拎着他那个陈旧的行李包先出去了。 随棠看着他的背影,也看着那个有磨损的LV包,心中感慨,那包,这大概是他用了的第七年了吧。 如同她买给他的那件白色羽绒服,他依旧是穿了很多年没舍得扔。 顾栩是个念旧情的人,随棠一直清楚。 那么赵澜澜呢,赵家出事之后,顾栩他有没有对她伸以援手? 随棠迅速穿好衣服离开,这十来分钟的时间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顾栩出去之后同样像是个没事人,他和随凯在外头谈笑风生,等随棠出来了,三个人开车去那个路边摊吃牛肉面。 随凯没有看出他们俩有什么异常,就是觉得顾栩一个大男人怎么洗澡洗这么久,洗这么干净今晚要去跟女人约会还是怎样? 吃面的时候随凯提到他父亲,语气略讽刺,“前两天踩了青苔摔了一大跤,门 牙碎了半颗,腿也摔了,他说是流年不利。” 随棠看他高兴的,那表情,分明就是想说一句“活该”! 顾栩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看随凯,“你也抽点时间回去陪陪他,现在就他一个人了。” 随凯冷笑,呼哧呼哧的吃了一口面,擦了下嘴角道,“那我妈也是一个人,她还是个女人呢,我就算有时间也都去陪我老妈,哦随棠?” 他朝随棠挑了挑眉。 随棠:“……” 三个人埋头吃面,片刻后,随棠抬眼看随凯,“那他去看医生了吗?都五十好几了,可别摔到了骨头。” “我带他去看了骨科,没什么大碍,拿了些膏~药,理疗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随凯说着耸了下肩,嘴里又咕哝了两句,“麻痹真是个铁公鸡,自己摔了都不舍得花钱治,要不是老子孝顺,估计至今都拖着不去医院。” 顾栩和随棠听着也是叹气,这就是所谓的,爱财如命? “你租那房子不是要到期了吗,不如你搬过去和妈妈一起住吧,也好照顾她。” 随棠吃不下了,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桌子底下抬脚在随凯腿上踹了踹,“你这么穷,正好省了房租。” 随凯叹口气,憋屈道,“我倒是想啊,可每次去看老妈,总看见顾叔的车停在那里,两人搞不好在谈恋爱……啊sorry,栩哥,我没有意识到你在这里。” 随凯清了清嗓子,面上有些尴尬。 “你说你的,我听着就是。” 顾栩也吃好了,将筷子放在面碗上,笑道,“再说,我爸要是和阿姨在一起,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他看看随凯,再看看随棠,三人都没再说后面的话,彼此心照不宣。 顾栩说,“我妈过世了,阿姨也单身,他们俩不管有什么决定,那都是于情于理。” 随凯喝完了面汤,在嘴上抹了一把,竖起拇指伸到顾栩面前,“栩哥的话向来是权~威啊。” 吃完面各自回家。 顾栩开的车,先送随棠,再送随凯。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那个时候特别想要抱紧你,懂吗 一路上随凯故作屌~丝样,在这辆崭新的法拉利上东摸西搞,没少给顾栩冷嘲热讽:“不错啊栩哥,年年换新车,一次比一次高大上,你让我们这些矮穷丑挫情何以堪啊嗯?” 顾栩理都懒得理他,只顾专注开车龟。 随棠咬牙扯他的耳朵,“凯哥你真的很吵,安静一下行吗?” 随凯靠在她肩上,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这不是无聊着呢嘛……” 前面开车的顾栩从后视镜里看那对兄妹,他看见随凯靠着随棠闭目养神,而随棠,承受着她哥一百五十多斤的体重,看似不协调,而实际上,顾栩早就看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快过年了,也不知道澜澜今年春节有没有假期。” 随棠看着车窗外,突然自言自语说了这句话,随凯又打了个哈欠,回道,“人家有没有假期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还打算去跟她一起吃顿年夜饭吗?” 他说话不那么客气,随棠听着很刺耳,便说他,“好歹也是亲戚,你态度好一点。” “态度好一点……” 随凯阴阳怪气鹦鹉学舌重复了一遍随棠那句话,之后就没理会她了,继续闭眼小憩会。 片刻后,前头的顾栩开了口,他说,“她现在住那地方是陆翊的房子,我有叮嘱他随时过去看看,有什么事他都会告诉我的。” “你帮她找的房子?” “算是。不过也是巧合,正好陆翊有房子要租出来,就让她去住了。” 随棠盯着镜面里那双深邃漂亮的大眼睛,半晌,她说,“澜澜她……挺好的。” 顾栩再次看了她一眼,这次他没再吭声。 他太了解随棠这个人,一边不想让澜澜没人照顾,一边又不想他一个人太寂寞。可感情这种事情,哪能相互将就? ………… ………… 萧钧默是抵着年三十那天回来的,也就在同一天,他二叔也被送回了家。 随棠知道政~治~斗~争可怕,却从没有想过到底可怕到哪种程度,当天晚上和萧钧默一起回萧家看到二叔的时候,发现才一个月没看到他,再出现在大家面前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看起来起码老了十岁,两鬓都白了…… 下午萧钧默到家时,随棠刚好和大福一起从外面回来。 男人一身风尘仆仆,一进屋搂着她亲了一下就上楼洗澡去了。 他说他办完事情就赶着最近一班飞机回来了,这段时间太忙太累,有些上火,一连几天失眠。 不过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哪像是几天没睡好的,赶着这一年最后一天的最后几个小时里,和随棠做了一次最亲密的事。 事后随棠趴在他胸膛上,他合着眼帘想事情,顺带恢复精气神,休息好了一会儿要回家去吃年夜饭。 随棠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之后掐着他的下巴,问他,“萧总会不会给我发压岁钱?” 萧钧默缓缓睁眼,嘴唇一弯就笑了,手搭在她柔软的腰上,“想要么?” 她点头,“想。” “那就发。” “谢谢。” 随棠笑着往前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亲,然后起来穿衣服。 男人目光深邃的盯着她美好光滑的背部,看着她穿衣服的动作,眼睛里的颜色越来越深了……他又生出渴望。 他抬脚去蹭了随棠一下,随棠刚好在扣针织开衫的扣子——她今天穿的,是唐悦如给她织的那件前襟镶嵌了两排珍珠的鹅黄色毛衣,很衬她白皙的皮肤,萧钧默觉得她穿这件衣服很漂亮。 他用眼神示意她。 随棠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没有多思考就拒绝了,“不行,这都快五点了,你赶紧起来再洗洗,吃年夜饭还那么晚去,奶奶会生气的。” “管她……” 男人拉着她的手,眼里意思明显,随棠觉得此时此刻的他竟像个无赖,她没好气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到底起不起来?不想去就算了,我自己去。” 萧钧默挑着眉,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现在随棠越来越拽了,不就是因为自己会开车了么?他倒有些后悔让她去考驾照了。 他点点头,长腿一伸灵巧的从床上起来,拿着浴巾去了盥洗室。 随棠等了他半个小时,洗澡,刮胡子,找衣服,然后看他把自己打理成了和刚才和床上那个男人一点都没有联系的样子……两个人才出门。 通常随棠都在心里说他是,穿着君子外衣的秦寿。 “昨晚我爸给我打了电话,说今天二叔会回家。” 萧钧默开车的时候指尖夹着一根烟,说这话时,已经距离萧家不远了。 他眯着眼深深吸了口烟,随棠看着那烟雾从他嘴边缓慢溢出,然后他撇唇又道,“不知道回来没有,但愿一会儿能见到他。” 随棠随口问,“二叔真是被冤枉的?” 萧钧默看她一眼,也没把话说死,“老实说,不管哪一个人,身居高位的话,水都很深,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干干净净,大环境就是如此。” “我明白。” “要是我说我做任何事都是通过正当途径,你信吗?” 萧钧默笑着问她,随棠想了想,道,“我相信你总归是个有原则的人。” 他点点头,这才说,“二叔同样。” 两人到了萧家,将车停在花园里,一身寒气的进了屋,门一开就听见里面谈笑风生。 随棠看见萧钧默的父亲和爷爷坐在一起,旁边就是他二叔萧建中。 今天萧家总算是一个人都没有落下,餐厅的餐桌上也就是座无虚席,家里人多热闹,很喜庆,随棠也就更开心了。 吃年夜饭之前,按照习惯,会先去外面放鞭炮。 萧钧默和萧翰林拎着两大卷鞭炮出去了,萧萌箫璇兴奋的跟在后面,萧萌顺手把随棠也拉着出去了。 其实随棠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可不一起去又显得她很不合群,谁叫她和萧萌箫璇才是“同龄人”呢…… 不过,萧钧默唇上叼着烟,一手拿打火机,一手拿鞭炮的样子真是带着痞气的帅。 她想到下午两人在床上覆雨翻云那半个小时,身上阵阵发热。 那个男人足够英俊的容貌,他一举一动间不同于任何人的矜贵气质,尤其是他把烟叼在唇边眯着眼那种性~感表情,很容易让人情不自禁就着迷。 随棠咬着唇,开始对他想入非非—— 裴培同学不学好,她看随棠经常一个人在家无聊得要死,竟然拿了一个装满了mao片的移动硬盘拿给随棠,挤眉弄眼对她说,“不要太感谢我,你我生死搭档么,好东西自然要一起分享。” 结果随棠到家后闲来无事真的打开了那个硬盘,当那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画面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彻底震惊了! 她想逼着自己看下去,但真是看不下去。 第二天就还给了裴培,很认真的对她说,“我把欧美的日韩的国产的都看了,觉得那些男人的肌肉要么太发达要么太不发达,没有我男人的好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不想看。” 裴培瘪嘴,觉得跟她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 看个片子居然还要这么认真的去思考男优和她男人谁的身材更好,她的重点在哪里? 可是对随棠来说,萧钧默就是最好的,至少,他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不会像片子里那些男人一样,那么猥~琐那么粗~暴,她只觉得恶心,完全不会产生任何兴趣。 也就只有裴培这种没有经历过X生活的二缺才会以为片子里演的就是她以后要经历的,而实际上,哪个男人一次会坚持到一个小时又五十八分钟? 哪会有那么夸张的姿势和jiao声?哪会变换那么多的dong作? 最主要的是,没有女人真的喜欢那个玩意塞到她的喉咙里,绝不! 随棠一看到那些个女演员一脸陶醉跪tian的样子,她除了惊讶就是汗颜,裴培竟然喜欢看这种,她是打算要学以致用么? 随棠发誓以后打死都不会看那种东西,看了只会反感,她想象着她和萧钧默之间相濡以沫的画面,除了旖旎缠绵,哪会如此之黄~暴! ………… ………… 在她发呆的时候,萧钧默点燃那一串爆竹已经放完了。 他今天脸上一直挂着笑,此时随棠理他远了些,看他和弟弟妹妹在一起的温馨美好画面,她由心底生出一丝感动。 她想起她和随凯,她和萧翰林、萧萌以及箫璇一样,也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好哥哥,虽然,她的那个哥哥可比不上他们这个哥哥有出息,她仍旧满足。 震耳欲聋的声响中,萧翰林点燃了第二挂爆竹。 萧钧默这才转过视线看随棠,他手里还拿着那半截烟,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他和随棠四目相对,他眼中是温和的笑意。 和随棠对视这短短十几秒钟时间里,他一直挑着眉,看他那意思好像是想让随棠过去跟他站在一起,随棠可没搭理他,一会儿就把眼睛挪开了。 萧钧默低头抽完最后一口烟,爆竹也放完了。 他最先一个进屋,后面几个孩子嘻嘻哈哈边走边笑,随棠一直盯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然而,她突然就想到裴培硬盘片子里的画面。 呃,随棠红着脸,简直不想承认此时此刻她就想把那个男人就地正法了,虽然下午才正法过一次。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色了。 不过下一秒她就为自己找了借口,跟着萧钧默这种毫不含蓄的男人久了,会变色那也是情理中事…… 晚上留宿宁园,这是规矩,也是萧家人的习惯。 随棠陪 老太太和婆婆看春晚看到十点,找借口说她困了,便先回了房间。 她给刘玺然打了电话,再打给随凯。 和母亲和哥哥讲电话没讲多久,之后她在犹豫,要不要也给随凯他爸打个电话去? 现在他算是孤家寡人,还受了伤,而且他并不知道随棠不是他的女儿,这种日子她要是对他不闻不问,他思想上可能会想不通。 但她对他除了可怜,还真是再无其他感情了。 思前想后,随棠决定还是算了,反正前几天她拿了一万块钱给随凯让随凯带给他,她太了解那个人,这辈子除了钱,估计没什么东西他会有多在乎。 萧钧默和几个长辈聊事情聊到十一点多才回房,此时随棠已经换了睡衣了。 男人开了门进去一看见她就微微皱了眉。 她故意的吧,这么冷的天,黑色蕾~丝吊带裙? 他猜对了,随棠还真是故意的。 今天就是特别的想要和他亲热,下午不只是他,她也意犹未尽,这种心情持续到现在,整个下午到晚上她都浑身不自在。 那感觉很复杂,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不圆满了,想要找个人来把自己填满……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你怎么……” 萧钧默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文质彬彬的样子,他走过去站在随棠面前,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推到床上。 “……”他愣住。 随棠随即爬上去跪在床上,双手拉着他的外套领子,“吃饭之前在花园里,你嘴上含着烟的样子,太容易勾~引一个良家妇女了。” 萧钧默握住她一只手,笑了,“是吗?” “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眼睛里能看得见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随棠的腿跨过他的腿,就这样坐在他身上,她的唇贴在他的耳边,极小声的对他说,“我想要你,从那个时候起。” 随棠浑身上下充满着野性,这种野性不轻易被激发,类似于她这样的举动大概一辈子鲜少会有几次。但今天,她这个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这种小女人天生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征~服一个男人的野心,在她的脸上,以及眼睛里,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来了。 并且,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那种野心,在萧钧默的目光里逐渐放大。 当下,萧钧默双手被迫往后撑着,随棠骑在快要到他胯~部的位置,她穿的那么少,并且她睡衣细细的肩带,左边那根还好死不死的滑下去了,所以她整个人在他眼里就跟没穿衣服差不多。 他觉得他应该先洗个澡。 不过,他已经口干舌燥了。 但他还是得先去洗澡,爱卫生也算是爱老婆的一种表现。 “我去洗……” “洗你妹!” 他刚开口就被随棠打断,她眼神里有一股子蛮狠劲儿,她挺起腰身和他的目光平视,双手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他,“洗澡有(和~谐)重要吗?你先把我(和~谐)了,再去洗!” “好的。” 他就不打算跟她客气了,翻身把她按在下面,用行为告诉她(和~谐)这种事情的重要性,在随棠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滚烫的吻就落下来了,他听到随棠喉咙里发出一阵咛嘤。 “我要在上面啊这次!” 喘息的间隙她跟他强调,然而,他并没有理会,密密麻麻的亲吻铺天盖地再次将她淹没。 随棠闭着眼,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心里一番计较之后妥协了。 好吧,下面就下面。 ………… ………… 跨年这个时间的交界点,林瑞并没有回自己家。 再早那些年他不回家确实是因为有应酬,但是后来他身居高位,哪里还会有大年三十也都不能回家的身不由己? 他在唐悦莹那里,她的床上。 此时他闭着眼睛吞云吐雾,屋子里还弥漫着刚才那番激烈的热度,并且空气中那种还残留着只有特定时候才会产生的暧~昧味道。 是的,今晚他有需要。 然而这种需要不是唐悦如早已老去的容貌和走形了不少的身材能给他的,女人肉~体的曼妙,皮~肤的弹性,上了年纪的人真是再有钱都无法求得。 “萧家那对父子真是厉害,不动声色的,还真把萧建中给拎出来了。” 唐悦莹靠在他怀里发愣的时候,他突然说了这句话,唐悦莹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纤细的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安慰他,“有时候你也别太心急,我说两句你也别嫌我啰嗦——其实,你真没有必要把萧建中弄进去,那个项目,做不了我们不做就是,之前亏了的就让它亏了,钱这种东西你想多挣说到底也得靠缘分,那跟姻缘是一样的。” 他一听,语气就沉了下去,“你觉得我不该做那些事?” 唐悦莹倒也不怕他生气,松了手起来穿睡衣,叹着气说,“其实你们这种人吧,对你们而言,没有该或者不该,也没有对或不对。 在河边走,哪有一辈子不湿鞋的道理?凡事给别人留余地,总有一天才会换来别人给你留余地……” “你他妈个破嘴,大年三十你居然咒老子!” 唐悦莹话音还没落,林瑞就发怒把枕头狠狠扔在地上,唐悦莹回头看他,皱着眉说,“你瞧你,发什么火?所谓良药苦口,所谓忠言逆耳,我是你的枕边人,我跟你睡一张床的,难不成我还会胡说八道故意惹你闹心?” 她觉得这个男人有时候就是听不进他人劝告,习惯了一意孤行,她无奈摊手,“算了,你不喜欢听,我还懒得说呢。” 这简直就是费精力不讨好的事,她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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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着眉对他说,“林瑞啊,我想我大概是特别喜欢你,不然,也绝不会这么没有良心背着我大姐做你见不得光的女人。但是,我和我大姐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我对她的感情永远都在你之上,我已经破坏了她的家庭,最后唯一能给她的,就只有后半辈子安稳的生活了。” “你早有预谋?” 林瑞双手插在居家裤口袋里,冷冷的笑道,“或者说,在我之前,你就已经在部署?你做好了两种打算,如果我平安无事,那就罢了;如果我出了事,你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大姐她对我的事毫不知情?” 唐悦莹垂眸再次叹气。 她眨了眨眼,没有否认,也就是承认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林瑞想的那样,她哪怕是彻底牺牲掉他的一切,也要保她大姐周全,还真和她说的一样,她对她大姐的感情,在他之上。 “一直我都没让嘉瑜和嘉俊插手我公司的事,因为这公司是怎么来的我比谁都清楚,我怕,我比谁都怕,尽管这些年我赚了不少钱,那些钱足够我和你去国外买好几栋豪宅,也足够你我生活优渥几辈子,可我不安心。 林瑞,我跟你好是一回事,但我的眼中,你做事极端并且不择手段是另一回事。每当我知道你瑞士银行的账户里又多了一大笔数额,我心里的不踏实就多了一分。 你的野心太大,我怕你会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人在没有贪欲的时候内心是最为干净的,这世上也许极少有这样的人,但即便你的贪欲让任何人都没法比较,我请你,求你适可而止。 这两年春节,每当凌晨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 她平静的说到这里,幽深的眼眸瞧着他,便听他问,“想什么?” 她弯了唇,笑得浅淡而无力,“我在想,真好啊,又过去一年了。” 她对他说,“林瑞,我不想揣着一颗永远在焦虑的心过日子,我的承受力越来越差了,我怕,总有一天我还没有老去,就这样焦虑过度郁郁而终。” 林瑞听着,胸口猛抽着疼,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说着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我答应你,以后,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唐悦莹在他怀里叹息着笑,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这一刻,他们的世界是安静而美好的,不求过去和将来,那就,求这一刻的岁月静好吧。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一浪高过一浪的爆竹声充斥着唐悦莹的感官,她看着窗外夜空中五彩斑斓的烟火,良久,转头笑着对身旁的人说,”真好,又过去一年了。” ………… ………… 大年初一,随棠起了个大早。 萧钧默还在补他这一个多月来的睡眠的时候,她已经下楼吃完早餐出门了。 今天她穿的驼色牛角扣大衣,出门的时候,秦佩雯在她脖子上围了一块酒红色的开司米围巾,特别暖和。 昨晚睡觉前萧钧默给了她一个大红包,她被他折腾得早就累了,都没有精力去数一数,到底是多少。 不过那么厚一叠,没有一万都有五千,可真大方。 萧家老太太和她婆婆也都给红包了,吃早餐的时候,在场的孩子都拿到了——萧钧默不起来吃饭,所以他的那个就归随棠了。 总之,随棠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准备过斑马线到对面乘坐地铁的时候,她的斜跨包里是一叠一叠的人民币。 包里沉甸甸的,心里同样。 以前过年,除了刘玺然给她一百二十块压岁钱之外,她再也没能拿到其他人的,所以有时候,随棠是不赞同“感情不能拿金钱来衡量”这句话的。 如果她爱一个人,如果这个人问她要压岁钱,她包里只有一块钱都会全给他。 如果她不爱,也许,她就只会从那一块钱里分五毛给他,而不是全部。 随棠心里清楚,刘玺然是很爱很爱她,因为以往她给随棠那一百二十块钱的红包,其实她给其中一户人家做钟点工时那家主人给的,她一分不动全都给了随棠,她对随棠说:来年啊,妈妈身上的运气全都给棠棠了。 萧钧默大概是能得到她那一块钱的人,因为随棠知道自己很爱他,如果要为他付出,那就是毫无保留的。 二月初的南风,早上非常寒冷。 随棠呼吸间看着眼前白雾袅袅,她真想夏天快些到来。 红灯还有10秒。 这个路口特别慢,竟然要等45秒那么久。 终于到了时间,人群开始往前涌动,这时候随棠的手机却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林嘉俊。 随棠心里几分犹豫,一边过马路,一边还是接听了,“新年快乐啊林少。” “看前面,左前方。” “……” 随棠往他说的方向一看,于是看见他的摩托车停在那里,车上的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裤,一手拿着头盔,一手拿着手机,正冲着她笑。 老实说,林嘉俊这样的庞克风不是人人都适合的,偏偏他这样的穿着打扮,怎么看怎么好看。 随棠打从心里觉得他很帅,用一种正常的、女人欣赏异性的眼光,和看萧钧默那种感觉不一样。 随棠在走近他之前挂了电话,没多久走到他车子面前,她问他,“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家啊。” “你昨晚在外面过夜吗?” 随棠一问出来就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然而林嘉俊笑得满眼星光似的,伸手拍拍身后,朝她抬头,“上来。” “我跟你不同路,我去坐地铁。” 随棠拒绝他,他却像是听不懂,下了车直接去拽她,随棠皱眉重复,“都说了不同路。” 他淡淡道,“同路。” “……” 随棠没辙,只好坐上去,“那好吧,麻烦你送我一下。” 他笑着把头盔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等林嘉俊这辆摩托车风驰电掣的穿梭在车流里,随棠才慢慢反应过来,“可是你都没问我要去哪里,你怎么知道和我同路啊林少?” 风太大,他没听到她的声音。 随棠太高嗓音又说了一遍,林嘉俊这才回答,“带你去我家啊,这不就通路了?” “我没说我要去啊!” “我说了啊,就这么定了吧,你也别枉费我一番心意。” 随棠试图跟他解释,今天大年初一要去陪自己的母亲,可林嘉俊这种人,哪里会给她说话的机会,“什么都别说了,遇见就是缘分,今天中午到咱们家吃饺子吧。” “……” 随棠觉得自己初一就见鬼了,莫名其妙被林嘉俊拉着到了他们家,他完全就没问过她愿不愿意,也没问她还有没有其他要紧事。 关键是,随棠觉得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好歹也是大名鼎鼎萧老板的婆~娘啊,大年初一不在自己婆家就算了,被强迫去了别人家这算什么意思? 车子到了林家大门口,随棠摘下头盔就开始骂,“你这人怎么强人所难,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啊,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我?” 林嘉俊才不会搭理她说了什么,呵呵的笑,手搭在她肩上,“羊肉萝卜馅,我最爱,估计你也喜欢。” “……” 这简直就是鸡同鸭讲,随棠很堵心。 被林嘉俊拽着进了屋,他大喊一声“老妈我回来了”之后,去厨房拿喝的。 他给自己拿了一罐热的椰汁,也给随棠拿了一罐,他塞到随棠手里的时候,那热乎劲儿,自随棠的掌心朝四肢百骸窜遍了。 可真暖和。 “椰汁很好喝,新鲜的吗?” 这是随棠喝过最好喝的椰汁,感觉唇齿留香,问林嘉俊的时候,她唇角都还残留着些许奶白色。 “喜欢吗?” 林嘉俊勾唇一笑,很自然的抬手,将她嘴角那些残余给拭去。 随棠觉得他是趁机占自己便宜,不满的瞪他,林嘉俊这才反应过来,即便他刚才没那个心思,这会儿也生出了调~戏她的念头,“这小嘴儿红的,真想咬一口呢。” “变~态!” 随棠双手握着玻璃杯转身背对他,林嘉俊在她身后笑得很开心。 他在开心什么? 估计,是随棠在,他就开心,不管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只要能看见她,心里就特别的欢喜。 会忘记那些伤痛,以及不堪。 可他心所想,随棠现在还不知道。 她就觉得林少天性粗俗,十句话里九句离不开情啊色,这让她很无语,这让她很怀疑人生…… 后来那些年月里,林少和顾栩一直陪在他左右,像她的爱人爱着她,也像她的兄长疼着她。 当然,天性粗鄙的林少绝对会时不时就说一句类似于,“卧槽,那天不小心看你穿豹纹睡衣,看得我下半截疼了一整晚,啊棠棠你就从了本少,和本少睡一次嗯嗯?” 结果就是裴培和公司一大堆女同事拎起家伙将他暴打一顿…… 那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林少早就已经从尴尬身世的自卑中走了出来。 那时候他和顾栩、随凯已经成了八拜之交。 并且那个时候,顾栩已经是随棠真正名义上的哥哥了; 那个时候,随棠和顾栩在父母的支持下决定结婚; 那个时候,萧钧默的出现,将随棠平静了好多年的生活再次打乱…… 没有人会预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就像现在一前一后站在林家厨房里的随棠和林嘉俊。 “中午在这里吃饭,吃完,你有什么事我送你。” 林嘉俊好歹变得正经了一些,随棠这才愿意和他好好说话,“可我都说了要陪我妈妈,她现在一个人呢。” 林嘉俊那双很有灵气的眼睛睁圆了一圈,问她,“你爸呢?” “……离了。” 随棠低着头,觉得这种事说出来有点尴尬,“前阵子,他们俩,嗯……离婚了。” 然而林嘉俊听了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又说,“说了吃完送你就送你,朋友一场,陪本少吃顿饺子,让本少高兴高兴。” 随棠喝完了最后一口椰汁,杯子递给他,“再来一杯。” 林嘉俊笑着接过空杯子,又去给她拿了一杯过来,“少喝点,喝多了发胖。你本来就婴儿肥。” “都说我身材好。”随棠没打算在这个事情上跟他谦虚。 “那是你男人说的吧。” 林少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别那么自信,到外面去溜达一圈我保证你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 “滚!滚!滚!” 随棠不想和他罗嗦了,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你爸妈呢,还有林老师,他们不在?” “我叫了没人应我,应该是在楼上,可能一会儿就下来了——去那儿坐。” 他揽着随棠的肩膀,两人往客厅里走,林嘉俊开了电视,正在重播昨天晚上的春晚。 粗糙没有新意,随棠没兴趣看,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参~政~消~息》瞅了瞅,“咦,你们家的人也看这个吗,我看我公公他们也经常看。” 林嘉俊瞟了一眼,答,“不知道,对他们的事没兴趣。” 随棠:“……” 几分钟后,楼上有人开了门,跟着,随棠就听到说话声。 林瑞和唐悦如一起下楼,夫妻二人一如既往人人艳羡的恩爱模样。 走到楼梯口看到客厅里和林嘉俊坐在一起的随棠,林瑞仅仅只是挑了下眉梢,表示随棠的到来他很意外。 可唐悦如,很明显再看见随棠那一刻,眼中瞬间出现的那种情绪是用兴奋或是激动都没法形容的。 “棠棠来了?” 她一见到随棠就失常这个事情,林瑞是早就有所察觉,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长辈喜欢一个晚辈,这说起来又好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眼下,唐悦如叫了一声随棠的名字,二话不说就松开原本还抱着他胳膊的双手,像捡了金子似的,那动作类似于小跑了,不一会儿就下楼去了随棠那里。 随棠礼貌的站起来,小姑娘自知唐突,非常不好意思的样子,先说了句“叔叔阿姨新年快乐”,再解释道,“我本来要去办其他事情的,可在路上遇到林少,他非要拉我到他家里来。” 其实她是想说,都坐在他的摩托车上了,中途他不停车她就不敢往下跳,怕死啊。 唐悦如很熟络的拉起随棠的手,按在自己的掌心里,笑着对她说,“来了好啊,来了阿姨高兴。” 她应该是随时在自己身上准备了红包,这时候从衣服包里拿出一个拿给随棠,“说了新年快乐,那阿姨也得给红包。” “阿姨您别这样……” 随棠真有点脸红了,搞得她像是专程来拿红包似的,可她推脱不掉,唐悦如像是跟她练太极似的,随棠推过去,她就又推回来了。 一旁站着的林嘉俊觉得女人真麻烦,老的麻烦,小的也麻烦,别不别扭! 林瑞笑着从那头过来,没忍住开了口,“阿姨给你就拿着,这是咱们家习俗,不管今天谁来家里,都要给的。” 随棠闻言就不好再拒绝了,半玩笑半 认真的说,“那以后我可都不敢再来了……” 林嘉俊翻了个白眼,“老子每年的今天都把你抓到咱们家来!” “林嘉俊!你跟谁老子?!” 林瑞狠狠的瞪他,林嘉俊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就出口成脏,摸了摸后脑勺,将目光移到了别处,嘴角抽抽,没再说其他。 “棠棠,阿姨要包饺子了,你会不会啊,要不要来帮阿姨?” 唐悦如拉着随棠去了厨房,从背后看,两个人的背影还真像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母女。 林瑞盯着她很久很久,终于收回视线,只不过再看手里的报纸,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会是会,就是包得不好,阿姨您别嫌弃。” 随棠既然来了,再说要走就不好了,林嘉俊答应了一会儿要送她,那她就打算留下吃完饭再走。 唐悦如在和馅儿,脸上的笑意自打随棠来了之后就没散过,她教随棠,“羊肉有膻味,有的人不喜欢,但是你在里面加一些料酒,膻味就会淡得多了。” “料酒是吗?” 随棠认真记着,心想搞不好哪天她也要包羊肉饺子给萧钧默吃呢。 唐悦如点点头,手里继续忙碌着,一边继续说,“萝卜一定要选圆的那种,那种萝卜口感比较好,相反长萝卜的话,就没这么好了。” “你林叔叔和嘉俊他们俩就是很挑嘴,家里佣人有时候都摸不准他俩喜好,做饭这种事,还得我自己来。” 唐悦如说这些的时候,随棠看见她眼中满是幸福感,她想,林瑞一定对他的妻子很好吧。 不然,像她这么漂亮演技又好的演员,怎会甘愿在家里做一个贤妻? 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事业,把自己泡在柴米油盐里,不会再穿那些华丽的衣裳,再也听不见那些为她而来的鼓掌,穿着一身素净,指甲没有艳丽的颜色,不过只是为了丈夫子女做一餐温热的饭菜。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结婚后,我这个身份该有的称呼 下午,林嘉俊送随棠去刘玺然处。 离开时他像变魔术似的,不知道怎么就拿出一支玫瑰插在随棠的马尾上。 随棠直愣愣的看着他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的离开,好半天才缓过神,拿下那支玫瑰,进了屋。 她将那支孤零零的玫瑰插在了她妈妈桌上的玻璃花瓶里,陪着它的,是一束百合。 虽说是过年,可刘玺然觉得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只要日子过得好,其实每一天都在过节。 自从她父母过世后,城里也没有太多亲戚可以走动,就算有,因为瞧不起他们家穷也都一直没怎么来往逼。 前阵子萧钧默让人给她送了一大堆年货来,营养品,鲍参翅肚应有尽有,可她一个人不愿意铺张浪费,平时节约惯了,那些好东西她要等随棠他们来了在拿出来。 “他爷爷奶奶,还有爸妈都让你跟我去他们家过年,我知道你喜欢清净,也就婉拒了。” 刘玺然坐着,随棠站着,刘玺然说她肩膀有些酸疼,随棠就站在她身后给她按~摩。 “婉拒了好,突然去人家家里做客,也没什么准备。” 刘玺然有些不好意思,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在她心里形成了极大的落差,她无法忽视那种感觉,“你说去买点什么东西,我又不知道人家的喜好。再说了,他们家那么有钱,要什么没有?我买了去的人家也不一定喜欢。” 随棠笑,“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啊。” 刘玺然叹气,手搭在随棠的手背上,“我就是觉得,我没什么文化,不知道如何跟那些人交流。” “那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跟人见面吧?”随棠没好气的。 “以后再说吧,我也没说不见啊。” 刘玺然怕随棠生气,笑着转过身去看着她,哄她,“哪能不见面呢,等你大学毕业和钧默婚礼的时候,那可就非见不可了。” 随棠有点无语,要等那么久……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一阵,问她,“顾叔叔是不是最近经常来找你?” “……” 刘玺然低头,一时间没有说话,随棠觉得她在逃避,于是手上就重了些,疼得她直叫唤,“你倒是轻点!” 片刻后,她小声嘀咕道,“我就是很烦他,有事没事跑这儿来,看了碍眼。” “顾叔叔有心要和你在一起,你也别在意其他了,不要活在过去。两个人兜兜转转经历了那么多事都还惦记着对方,那就该珍惜以后的每一天,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分开许多年后还有机会在一起。” 随棠手里的动作停了,很认真的对她说,“给他一个机会,也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妈妈,你还年轻,后半辈子还长着呢,就让顾叔叔守在你身边吧。” 刘玺然低垂着眼睑,没有再吭声。 …… …… 赵澜澜在大年初一这天没有假期,航班往返昆明,要下午四点才回来。 清理乘客座位的时候,她在头等舱捡到一个价值十几万的vertu手机。 做这个位置的乘客她认识,坐她们这个航班好多次了,又是头等舱,所以赵澜澜对他的印象很深刻。 她能查到客户资料,于是也就没有把手机交给乘务长,从机场出来之后试着拨打了这个客户的另一个手机号码。 电话通了,那头的男人接起,赵澜澜客气的说,“陈先生,我是您今天那个航班的空乘人员,我在您的位置上捡到了一个手机,不知道是不是您的?” 对方沉默了一阵,应该是找遍全身上下也都没有找到那个手机,于是对她说,“不好意思,还真是我的。” “行,那您看,我什么时候给您送过来比较合适?” “现在成吗?” 赵澜澜的心跳得有些快,其实她完全能够一口应下,但是,她觉得不能。 那位陈先生是一家投资公司的负责人,非富即贵,长相也不差,无非也就是老了点,不过赵澜澜她不在乎,这次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她一定得抓牢了。 她曾在心里发誓,等到父亲从里面出来了,她一定还要让他过以前那种不愁吃穿的安稳日子,她自己这辈子是没有那个本事了,那么,以她的姿色,嫁个有钱的男人一点都不成问题。 不止一次的有头等舱的乘客主动问她要电话号码,或是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她,可赵澜澜看人,除了看他是不是有钱,还得看这个人的其他方面。 而这位早就过了不惑之年的陈先生,他属于赵澜澜看着顺眼那一类,并且资料上显示他未婚,这样一来,赵澜澜觉得自己离他的距离就又近了一些。 她抱歉的对他说,“恐怕现在是不能了,我还得去看望我父亲。” “这样啊……” 对方沉思几秒,末了说,“那晚一点好吗,晚一点你有空了,再给我电话。” “好。” 赵澜澜挂断电话,坐在出租车上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紧紧地攥着手机,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张灯结彩,节日气氛浓厚。 而此时她却一点过年该有的开心都没有,她想起去年的春节,年三十那天晚上,当时在他们家的花园里,她,顾栩,还有她父亲,他们在一起放烟火。 顾栩和父亲在那头点火,她则捂着耳朵,当深黑的夜空被家家户户的绽放的烟火点亮,她以为,她现在的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老去。 她让司机去了郊区的监狱。 她在外面等了将近一个钟头,狱警进去又出来,前后来回了三次。 赵齐勇不见她,就是不见。 狱警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她看赵澜澜满眼通红的样子心里有了怜悯之心,大过年的,她看不下去这姑娘这可怜样子,像是抱自己女儿一样,拥抱了她,“孩子,回去吧,你父亲是因为太在乎你,才不愿你看到他这个样子。” 赵澜澜擦干了脸上的泪,她给了那位阿姨一个微笑,并对她说,“阿姨,春节愉快。”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那是今天机组里发的,她递到阿姨手里,对她说,“今天您也要上班,真是辛苦。你们家有孩子吧,回头您回去的时候,把这个拿给他,他一定不会因为您没有陪他而生气。” “你这孩子……” 阿姨鼻子一酸,忍不住差点也哭了,她问赵澜澜,“你们家还有其他人吗?” 赵澜澜想起随珊妮,怔了怔,然后摇头,笑着说,“没,就我一个。” “那上次,那个来和你父亲协议离婚那个……不是你妈妈?” “我没有妈妈。” 赵澜澜和狱警说了再见,转身离开。 她去了随从军那里,路上买了些礼物拎着过去。 到了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她在门口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回应,但她明明看到里面亮着灯啊。 没多久,里面有了脚步声。 随从军来开门,赵澜澜明显看到他衣裳不整一副邋遢样。 她一皱眉,所有所思的歪着身子往里屋一看,果然看到影影绰绰的有人在。 “男人还是女人?” 她手里紧紧扣着礼物盒的带子,冷声问他。 随从军眼神闪烁,“澜、澜澜……” 突然,屋里有人打了个喷嚏,而且很明显那是个女人! 赵澜澜心里突然一恼怒,朝他大吼,“我说舅舅啊,我舅妈跟你离了婚,你就没想过要去求她回来?居然公然的叫了女人到家里来!” 随从军脸上立马露出不悦的表情,“我为什么要叫她回来?她跟我离婚,她净身出户,我一分钱都没有给,她反倒还给了我几万,我简直求之不得!” “在你心里,钱是不是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谁不喜欢钱啊!” 随从军一提到钱这回事,就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红眉毛绿眼睛的样子狰狞极了,“老实说吧,之前一直不肯跟她离,是离了的话这房子有一半是她的,而且她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月,没有养老金,我还得负担她——你舅舅我可都是咨询过了的,可别当我是文盲!” “……” 赵澜澜觉得,随家这对兄妹都没得治了,在他们眼里,对金钱的在乎程度永远高于亲人,这是遗传性的人格缺陷吗? 她想,这样的家人,不在乎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子女,更何况她一个外甥女呢? 这样的话,她想,她完全没有必要再来看他了。 赵澜澜这个人大多时候说一不二,有心软的时候,也有心硬的时候,比如现在,她不想再看到随从军,说走就走,手里一大堆礼物也都不愿意给他了。 “你在哪里找的鸡?” 她不冷不热的问随从军,完全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像他这样的男人,懒惰,抠门,没有责任心,没文化没素质,除了去找那种女人,还有什么女人愿意跟他? 随从军大概是被她太直白的话问得挂不住了,手摸着后脑勺,过了好久才说,“你管我呢……” 赵澜澜冷笑,又问,“一次多少钱啊?” 他瞪她。 “哦,包整夜估计贵些吧?” “……” 她笑着跟他挥了挥手,倒退着走了,“舅舅您慢慢享受,我就不打扰了。” 走了几步她停下,平静的对他说,“你这样的人,注定了妻离子散,注定了到死的那天,一定是光寡孤独。” 说完她没再去看那个龌~龊的男人一眼,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她看见有个婆婆背着竹篓在捡矿泉水瓶子,她突然止步,站在那里怔愣半晌, 然后走过去,将那上千块买的一大堆东西拿给了她。 那个婆婆一惊,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笑着对她说,“婆婆,今晚早点回家吧,这些都给你。” 老人家一头雾水的看着她,都没来得及问一句什么,她说了句“再见”,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澜澜认为,那些她拮据时候自己都舍不得买的昂贵东西,拿给任何人都比拿给那种畜~生让她觉得值。 晚上她和陈先生见面,价值不菲的手机完璧归赵。 那天陈先生将这个年轻漂亮的空姐记住了,记住了她的长相,也记住了她的声音,记住了她好听的名字,她叫澜澜。 陈先生很正式的,留了他的名片给她,也绅士的,问了她的电话号码。 赵澜澜矜持得体,也落落大方,她在陈先生面前,和同龄女孩比起来有太多优势——后来她想,其实那些优势她原本是没有的。她优雅沉稳的言谈,成熟内敛的语气,都源自于家变,这些所有,都是在她人生发生巨大变数之后才有的。女人通常都很固执,兴许在一次很深刻的爱过之后,就不会再有那样的感情了,就好像赵澜澜对顾栩那样。 赵澜澜不爱这位陈先生,半年后她答应嫁给他,一是因为钱,再则……他每次叫她“澜澜”的时候,那种有着深沉沧桑感的嗓音,总会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 …… …… 大年初一晚上,随棠陪母亲和随凯吃了饭再回的萧家。 据说随凯领了2000块的奖金,随棠二话不说的让他去外面请吃饭。 可是,初三之前哪有餐厅再营业啊…… 最后三个人在街上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家火锅店。 那天晚上随凯请吃饭花了几百块钱,然后,随棠走的时候又给她包了1200的红包,拿笔奖金他自己就所剩无几了。 虽然钱不多,可随棠有生以来第一次拿到哥哥的红包,觉得幸福的同时,也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渐渐走出过去的阴影,他开始有出息了。 出租车停在面前,随棠抱了抱随凯才走的。 随凯受不了这个,觉得她肉麻死了,嘴上这么说,可是一回头就笑嘻嘻的搂着刘玺然,嘿嘿的说,“老妈,今晚我不走了,我跟你睡。” 刘玺然皱眉,“瞧你说的,什么叫跟我睡……” “噢,我意思我留下陪你。反正这几天顾栩他爹跟他都忙得很,他家亲戚多,你又还不是人家老婆,人家也顾不上你!” “……” 刘玺然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怪怪的,又不好骂他什么,欲言又止好几次,末了才说,“你成天别老想这些了行不行?” “哈哈。”随凯将母亲拥得更紧一些,也顺手把自己的围巾挂在她脖子上,“好,我不说。” 走了几步他又笑着补充,“反正我说不说,顾叔叔对你预~谋~不~轨这事儿假不了。” “……” “而且依我看,你俩迟早有一天旧情复燃这事儿也黄不了啊。” 随凯白天跟一帮哥们儿在外面瞎闹,这会儿累了,开始打哈欠,“妈啊妈,顾叔那其实不叫旧情复燃,他压根就是余情未了!” “闭上你那张臭嘴。” “噢,遵命。” …… …… 随棠回到宁园时,还不到九点。 萧家今天来了客人,什么三姨夫七姨婆舅老爷的,吃过饭就开始打牌。 这会儿客厅里,两桌麻将一桌纸牌,连萧翰林和萧萌都被拉去凑数了。 萧钧默拿着烟在一旁指导萧萌的技术,箫璇呢,贴着面膜站在她爸爸身后,不能说话,也不能活动面部肌肉,但她又在认真看她爸的牌,所以那样子实在是好笑极了。 随棠和萧钧默在一起之后,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亲戚呢,一时间就有些怯场,这也是人之常情—— 萧钧默拉着她挨个认识,手里那半截烟一时就忘了抽,眼看要烧到手指了,随棠眼疾手快给他拿走了,并且还下意识皱眉说了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烧到了不会疼吗?” 其实她声音一点都不大,甚至她还以为就只有她和萧钧默听到了,毕竟在场的都以年纪大的占了多数,然而…… 她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之后回到萧钧默身旁,这才意识到,客厅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了,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怎么觉得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在看着她笑啊,还笑得那么的……暧~昧? 是暧~昧吧,随棠觉得没看错啊,尤其是那个七姨婆,她捂着嘴笑什么,笑得那么奸~诈,除了上次老太太过生日,明明她们这才第二次见面啊。 随棠的心态一直都有些傻气,她觉得我和你不熟,那你瞧着我笑成那种样子不应该啊…… “哎呦钧默,你在你媳妇 儿面前,是不是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啊?”七姨婆突然笑着在萧钧默身上点了一下。 萧钧默点头笑道,“是啊。” 他挑眉看着随棠,同时也握住了她的手,“她有时候教育我,就像教育自己儿子……” 那表情无奈得,简直没法形容。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笑了,随棠囧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极力想要反驳,“你简直就是胡说,我什么时候……” “瞧瞧,而且还不让我说,我一说她就生气。” “……” “关键是她至今没肯给我一个,我这个身份该有的称呼,这结的什么婚!” “……你别说了。” 随棠面红耳赤的,连头都不敢抬了,她攥着小拳头恨不得打死他打死他! 可能是萧钧默平时懒得有这个闲情逸致跟大家开玩笑,他那半正经半戏谑的样子逗得大家笑声不断——奶奶在牌桌子上一心二用,乐呵呵的开口问,“那你想要个怎么样的称呼啊?” 萧钧默闻言低头看随棠,用肩膀蹭她一下,“你随便给一个就行。” “……” 随棠懊恼啊,一言不发抿着唇瞪他。 这会儿这所房子里十几二十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啊,难不成,他打算在今年的第一天就让她当着他全家那么多人的面,叫他一声……老公……吗? 这简直就是再跟她开玩笑! 萧钧默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目不转睛瞅着她,眼中笑意融融,很是温暖。 可随棠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怎么样,但是在众目睽睽下那样称呼他,她就算是开了口,也发不出声音啊……可万一真不给他面子,一会儿他心里不舒坦了怎么办? 在几秒钟内,随棠纠结完了要跟他妥协了,可是那一声“老公”都到了嘴边的时候,她突然听他爽朗的笑了两声,然后,他对那些长辈说,“如何?是不是没有骗你们?棠棠她通常只会在被窝里那样叫我。” 随棠:“……”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二十分钟能洗完的澡,花了一个小时 晚上十点多,家里亲戚都散了,随棠和萧钧默回到卧室。 刚才在楼下随棠被他弄得特别不好意思,这会儿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就不想和他说话。 可是这个老男人,他脸皮很厚,随棠洗澡的时候他非要进去和她一起洗。 本来随棠二十分钟能洗完的,结果将近拖了一个小时才洗完。 当然,他哪会只是洗澡那么单纯…绂… 随棠穿着厚厚的睡衣下楼喝水,在楼下碰到还在讲电话的萧萌。 姑且没有理她,随棠站在厨房那边,喝了大半杯温水,只觉得嗓子很干,很渴…逼… 在她喝完最后一口打算回房的时候,一转身才发现萧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随棠捂着胸口,一只手轻轻推了萧萌一下以示不满,“你吓我一跳。” 萧萌握着手机奸诈的笑,“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刚刚和我大哥那啥……” “……” 随棠被她盯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不承认,“你、你瞎说什么啊,这么晚居然还不睡!晚安。” 说完就赶紧闪人,可是萧萌拉着她不让她走,“陪我一会儿。” “你怎么了?” 随棠看她有点低落的样子,停下脚步,萧萌叹了口气,小声对他说,“刚刚和我同学讲电话,她说她最近看林少又有新女朋友了。” “……这个,这不是很正常吗?” 在随棠心里,林少的女朋友保质期超过了三个月,那才叫反常呢。 萧萌撅嘴,“我不高兴。” 随棠有些无奈,想了想,安慰她道,“其实呢,你也知道他对那些女生也不是认真的是不是?那就没必要不高兴啊。再说萌萌你现在年纪还小,要以学习为重,至少也要等到高中毕业才能谈恋爱,知不知道?” 萧萌眨了眨眼睛,问她,“认识我大哥之前,你早恋了吗?” 随棠认真思考了一阵,摇头,“是有过喜欢的人,但是没有谈恋爱。我家里很穷,我必须得好好念书,考大学,将来有机会找到好工作,才能改善我的现状。所以,就算我有喜欢的男生,尽管他也知道,但是上大学之前我们都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台面上来说。”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不了了之了?” “后来不是遇到你大哥了吗?” 随棠牵着她的手,拉着她一起上楼,边走边说,“每个年龄阶段的感情都不一样的,像我当时十六七岁,我也很茫然,眼睛里只看得见一个人,就以为那是我以后的丈夫不二人选,以为和他的婚姻才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婚姻。 其实,那是因为我接触外界少了,认识的人少了,自然也就不知道其实自己也有可能会喜欢另一种类型的男人——比如你大哥这种成熟稳重,又现实世故的。” 萧萌以为随棠嘴里的“现实世故”不是什么褒义,抿嘴笑了,“在背后说我大哥坏话!” 随棠笑,“这又不是什么坏话,并且我并不认为现实世故是什么缺点。” 她推开萧萌的房门,“好了,快去洗洗睡了,明天一早还要和爷爷奶奶去走亲戚呢。我也得先去睡了。” “好呀。” 萧萌点点头,转身之前挤眉弄眼对随棠一笑,“你去跟我大哥说,下次不要在你脖子上留那么重的痕迹,给爷爷奶奶看了可是笑死人了。” “……” 随棠渐渐恢复正常的脸色,因她这话蹭的一下又红了。 萧萌笑嘻嘻的趴在门框上,跟她飞吻,“快去陪我大哥睡。” “……” 随棠转身,顶着大红脸回了卧室,心中对萧钧默满是怨念。 ………… ………… 农历初七,随棠陪刘玺然去逛商场,她完全没想到会在那里遇上林嘉瑜。 林嘉瑜也是陪父母走了几天的亲戚,之所以她不喜欢逢年过节,就是家里亲戚太多,一圈走下来,比工作上的应酬还要累。 关键是她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总是有长辈担心她的终身大事,听着倒是极其关心她,但是张口闭口就是“嘉瑜啊你都三十三啦,还不找个男人嫁掉以后越来越老可怎么办哟”…… 此时她和唐悦如手挽手的走在商场里,她想给母亲买件儿衣服,还有半个月就是林瑞生日,她可不想在那天,让唐悦莹把母亲给比了下去。 “这件不错,妈妈你皮肤白,穿酒红色肯定漂亮。” 林嘉瑜把一条酒红色的长袖连身裙拿到唐悦如面前比划,往镜子里一瞧,甚是满意——然而,她看镜子的时候,同时也看到随棠和一个中年妇人从外面进了这间店。 自从林嘉瑜知道随棠是她妹妹,心里对她的疼爱与日俱增,整个春节都没能见到她,今天在这儿碰到了,脸上一下就露出了笑意。 她手里还拿着要给母亲试穿的衣服,就这么转身叫随棠,“棠棠。” 唐悦如闻言一愣,随即也转过了身来。 当她看到随棠,和林嘉瑜一样,立马就展颜微笑,可是在她的视线挪到随棠身旁那个女人身上时,她嘴边的笑就这样僵住了。 与此同时,刘玺然也认出了她。 不过比起唐悦如眼中的慌乱,刘玺然表情里更多的却是惊愕:天呐,二十年了,居然过了二十年还能遇到! “林老师,唐阿姨。” 随棠见到二位,礼貌的问好,然后自然而然的介绍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她并不知道,她在介绍刘玺然时,对唐悦如和林嘉瑜说“这是我妈妈”时,唐悦如心里是有多苦涩! 刘玺然同样。 随棠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刘玺然因为紧张,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 “棠棠,你母亲……真年轻啊。” 故人相见,尽管唐悦如内心五味杂陈,好歹也是见过了大场面,也还是能将自己的情绪稍作掩饰。 她微笑着看向刘玺然,伸出手来,“你好。” 刘玺然也是得体的回以微笑,跟她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林嘉瑜自然是了解一切,面不改色的从容面对眼前这一幕。她礼貌并且尊重的望着刘玺然,笑着叫了一声阿姨,并说,“新年快乐。” 随棠觉得林老师和唐阿姨对自己母亲特别的友善,一点都没有那些有钱人的架子,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然而,此时的刘玺然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极其担忧。 原来棠棠一直就和这个女人认识吗? 哦不,看样子不只是认识,平时来往也不少吧? 她会认回棠棠吗? 棠棠可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呀! 她越是想象着唐悦如和随棠母女相认的场景,内心就越是不能平静,以至于,她走神了! 随棠叫了她两声“妈妈”,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反应,唐悦如和林嘉瑜也都看着她,这让随棠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服,“妈妈,你在想什么呢?” 刘玺然一下回过神来,“什么?” 随棠笑,跟她开起了玩笑,“妈妈你这样会让我很没有存在感你知不知道?跟我在一起还神游,是不是最近谈恋爱导致的嗯?” 刘玺然嘴角一抽,瞥她一眼,“瞎说什么……” 她飞快地扫了唐悦如一眼,然后牵起随棠的手,“我们去别家看好了,这里的都太贵了,也不适合我。” 随棠心想,她又来了,总是嫌这个贵嫌那个贵。 “唐阿姨说,快到中午了,反正也不回家,不如一起吃饭好了。” 随棠对刘玺然这么一说,她心里咚的一声,吃饭? 吃什么饭呐!吃饭没准儿就吃出问题来了,没准儿就把自己的女儿给吃没了! 这饭绝对不能吃。 她找了个借口,道,“吃饭就不能了,一会儿回去还有事呢。” 随棠皱眉,“早上不还说没事儿吗?” “……” 顿了顿,在唐悦如那心照不宣的眼神中,刘玺然有些不耐烦的说,“说了有事就有事嘛,临时想起来的。” “没关系的棠棠,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唐悦如也不想让随棠为难,温和的笑看着她,也看了看刘玺然,末了说,“你们有事就先去忙,一会儿我和嘉瑜自己解决午餐就行。”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随棠跟那母女二人道别后,和刘玺然如来时一样手拉手的从这间店出去了,唐悦如瞧着她俩的背影,久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林嘉瑜见她那脖子都伸长了的样子就好笑,手搭在她肩上,无奈叹气,“妈,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 “棠棠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忍不住想多看。” 唐悦如收回视线,说起随棠就笑得要合不拢嘴了,但是想起刚才刘玺然那个态度,想起刘玺然见到她时那如临大敌的眼神,那笑意就僵在了嘴边,然后,慢慢的散了。 突然就没了买衣服的心思,说要走。 林嘉瑜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不想让她为这些事影响了自己的心情,拉着她不许她走,“先把这件儿衣服试了,漂亮的话,我就给你买了。” “没心情……” “妈!” “好了好了,我去试。” 唐悦如拧不过女儿,叹口气,接过她手上的衣服进了试衣间。 与此同时,随棠和刘玺然已经从这家商场离开了。 在外面等出租车,随棠看了刘玺然好几眼,总算是忍不住开口问她,“妈妈,你今天怎么了?” 刘玺然盯着往来车辆,嘴里淡淡的,“没什么。” “是不是不喜欢林老师和唐阿姨?” “没有的事,你别瞎想了。” 刘玺然回头看随棠,看着她现在比她高了好大一截,感慨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曾几何时,她非常害怕总有一天随棠的亲生母亲会来接走她,难道,这一天真的要来了吗? 刘玺然内心非常痛苦,这是一个母亲才能体会的感受。 她养育了随棠二十年,自打她从唐悦如手里把随棠接过去那时起,她就告诉自己,说这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 反复的说,不间断的说,像是自我催眠。 最后,她真的就在潜意识里觉着,随棠就是她的女儿,谁也不能从她身边抢走,绝对不能。 可是,她有再大的决心又如何? 当她看见唐悦如那一刻,她那点可笑的决心竟然显得那么薄弱而微小,这时她才能真正的意识到,哦,其实棠棠不是我生的,我没有任何资格阻止她和自己的亲妈相认…… 随棠看着她现在状态很不好,心想她是不是不舒服,也没再问别的,先和她打车回了家。 ………… ………… 正值中午,事先并不知道刘玺然和随棠早就出门的顾立文,此时站在她屋门口。 叫了好几声没有人应,他确定她是不在。 他拧着眉,负手而立好一阵,然后就在院子里来回慢慢踱步。 好心的隔壁王大爷拿了小板凳给他,他接过去坐下来,竟无聊到要和别人唠嗑……刘玺然和随棠到家时,他正和王大爷聊他和刘玺然年轻时候是如何谈恋爱的,满面红光。 刘玺然一进门就看见他坐在那里,旁边坐着手拿大烟斗的王大爷,一个西装革履,一个穿着老旧的军大衣,两个人坐在一起,画面是那样的不协调。 她没好气的朝他喊了一嗓子,“姓顾的你怎么又来了?” 顾立文缓缓起身,笑眯眯的先和随棠打了招呼,这才回答她,“什么叫做又来了?我都整整一个星期没来了啊。” “你就应该一辈子不来!” “瞧你,怎么就愣是没个好话给我呢,我想不通。” “……” 刘玺然看他也没想正经和她说话,淡淡的瞅了他一眼,开门进屋,顾立文跟在她身后。 随棠则笑着走在最后,并且把小凳子还给了王大爷,说了谢谢。 王大爷抽了口旱烟,拉着随棠问,“姑娘,你.妈跟这人啥关系呢?” “哦,正当的男女关系。” “在处对象?” “哈哈,算是吧。” 随棠没再和王大爷多说,进屋,随手带上了门。 此时的屋里,刘玺然点火烧了半锅水,准备给随棠和自己煮碗面吃。 她也没问顾立文吃没吃过饭,当他是透明的。 顾立文一言不发靠在她身后的冰箱上,看着她一举一动。 她现在虽然是老了,身段还跟年轻时一个样,瘦,却有玲珑的曲线,尤其是她到家后脱掉外套就穿了一件毛衣的时候,看得尤为清楚。 男人都一个样,喜欢美好的事物,哪怕他确实是长情,确实是对她念念不忘,但如果对象是一个年老色衰并且身材走形到看不下去的程度,他看她的眼神,还会跟现在一样迷恋吗? 再者,无论男女,越是得不到的就越稀罕,刘玺然不确定顾立文是不是这种人,觉得自己要钱有钱,要本事有本事,身份地位都有了,却偏偏连个结过婚的女人都搞不定,那会不会太丢脸? “你~他~妈的!你居然这样认为?” 随棠走到厨房门口,刚好听到顾栩他爸这样轻骂了一句,并且,她好像听到自己的妈妈笑了一声? 她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俩了。 她一早就起床,这会儿有点累,就去了妈妈的房间。 随棠最近睡眠比较好,困了,倒头就能睡。 她关了门,听不到外面两个长辈的声音了,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厨房那头,刘玺然看到女儿关了门,自然是知道她想把空间留给她和顾立文,看了一眼我是那边,她把视线转到顾立文脸上,不冷不热的对他说,“不管你怎么想的,我现在不想就是不想。这么大岁数了,我也不愿意二婚。” 顾立文双手插裤兜,瞪她,“我逼你了?” 刘玺然盯了他一眼,回头看着锅里的水。 其实她知道,顾立文这是收敛着极少说脏话了,刚才他估计是想说,“老子他~妈~的~逼你了?” 几分钟后水就开了,她问他,“吃过了没?” 他说没有,她就拿了三个空碗出来。 想了想,又 放回去一个。 顾立文以为她那么冷血,竟然不给他饭吃,于是眉头皱得更深。 他暴躁的捏住她的胳膊,不满道,“你什么意思啊,我都说了我没吃饭。” “你有病吧!” 刘玺然甩开他,把他推到远一些的地方,让他别靠近,“你,站那儿,离我远点!”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棠棠睡了,让她多睡会儿再叫醒她。” “……哦。” 老男人摸了摸鼻尖,有点尴尬。 老俊脸蒙上薄薄一层不自在,怎么感觉自己那么没有存在感? 刘玺然煮了两碗面,给他多一些,自己碗里少一些。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桌前,顾立文看着她那么小一碗面,而自己则是一大碗,就要伸过手去把她的碗拿过来,想要再分给她一些,想要她多吃一些。 刘玺然却紧紧抱着自己的碗,皱眉抬下巴示意他,“我保持身材,就吃这么多。” 他愣了愣,片刻后推了推鼻梁上的昂贵金丝边镜框,冷笑道,“神经病!” 刘玺然没有理会他,安静的吃面。 吃完了面,顾立文要去洗碗,刘玺然也没阻止他,要洗就让他去洗,她簌了口则去了客厅看电视。 抬头看了看墙上挂钟,十二点半了。 她想着让棠棠睡到两点钟,再给她煮几个饺子。 前几天随凯在这里她包了饺子,特意给随棠留了一些。是她喜欢的,芹菜牛肉馅,还有西红柿鸡蛋馅。 顾立文收拾完了从厨房出来,往她面前一坐,属于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很快将她整个人包围了。 在她转过脸看他时,他长臂一伸,试探着伸到她身后。 看她这次终于没有抗拒的意思,他唇边泛起温和的笑意,将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 四目相对多时。 过去那些美好而短暂的时光,仿佛一部老旧的影片,在彼此的脑中播放了一遍。 顾立文眼前这个早已有了岁月痕迹的女人,其实,她和他二十几年前想象到的、二十几年后她应有的样子,是一模一样。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世界太小了,随棠竟然是林瑞的女儿 而刘玺然却觉得他变了,他和年轻时不一样了。年轻时身上那点纨绔子弟的嚣张跋扈,早就被如今的成熟稳重彻底掩盖了下去。 而他眼角的笑纹,在她看来,似乎比以前那个白嫩公子哥更有味道,更让她喜欢。 她却不说,不想让他知道。 “来亲一下?” 他笑着,平静而自然的对她说了这话,那语气,真真的就是老夫老妻了绂。 刘玺然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把他的脸推到了一边,淡淡道,“我女儿在,你信不信你再这样公然~xing~骚~扰,我让她作证,去告你!” 他嘿嘿笑了两声,将她那只手按在自己腿上,不急不躁的,“告吧,我什么时候都没怕过。逼” 她唇角一弯,忍着没有笑出来,“色~yu~熏~心,害人呐。” 他点点头,“嗯,害人就害人。” 说完,他捧着她的脸,狠狠的吻了过去。 …… …… 年后刘玺然回到恒瑞员工食堂,上班第一天,公司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 王姐一边兴奋,一边嘀咕着说以往每年都是120块,今年怎么那么多,有1200块…… 早上十点,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恒瑞大厦外面,已经停了很久了,里面却没有人下来。 唐悦如坐在车后排,眼睛不时的往大厦门口看一眼,心里有些忐忑。 过了一阵,她像是拿定了主意,开口对司机说,“去吧,你去找到她,就说我要见她。态度好一点。” “好的,夫人。” 司机毕恭毕敬的,开门下车,很快的就往大厦里面去了。 而这个时候,没有人看到前方隐蔽处,另一辆车一直跟着他们。 在唐悦如等待刘玺然的时候,那辆车上的墨镜男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他对对方说,“部长,夫人现在在恒瑞门口……司机已经进去了,但不知道是去找什么人……好,好……是……” 正当刘玺然忙碌的时候,经理过来找她,说是外面有人找。 刘玺然心想自己也没有朋友知道她在这里工作,会是谁来找她呢?绝对不会是棠棠,因为棠棠也去她的公司了,她说她接下来会很忙。 “刘女士,我们夫人有请。” 唐悦如的司机很礼貌,自知如此出现在她面前一定是很唐突,态度就更温和了些。 “夫人?请问你们家夫人尊姓大名啊?” “借一步说话。” 司机微笑着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刘玺然和他避开了员工食堂的其他人,这时司机才说,“刘女士,真是不好意思,夫人也知道这样贸然来找您,会造成您的困扰,但是,她觉得无论如何还是有必要跟您见一次面的。” “……” 刘玺然心中一计较,大致便猜到了是谁,“她在哪里?” “就在楼下,请刘女士随我一起去见她。” “好。” 刘玺然去跟请了假,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但事情关乎到随棠,她就是再不愿意,也知道必须去见那位夫人。 …… 唐悦如在车里坐着,不时的抬眼看向右侧的大厦入口处。 她也看了好几次时间,司机上去已经好几分钟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把随棠的养母给叫下来。 那天和她在商场见面,唐悦如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绝对是没有善意的——看得出她很疼随棠,自然也就不愿意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给人领走。 她能理解那种缺失感,就好比现在的林嘉俊,虽然他不是唐悦如亲生,但自从不小心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唐悦如和林嘉瑜都很小心翼翼,就怕哪天他想不通离家出走,那唐悦如一定会很伤心。 她低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发觉当初自己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是昏了头,作为一个母亲,就算是要失去男人,也不该抛弃自己的孩子。 她很后悔,内心充满自责,对随棠的,对随棠养母的,对林瑞的,以及,对林嘉俊的……唐悦如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等到她抬起头的时候,便看见刘玺然和司机出来了。 她抹掉眼角那一抹湿润,尽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司机走到车身前,给刘玺然开了门,刘玺然见到唐悦如时,脚下一阵踌躇。 说实话,从楼上下来这几分钟的过程里,她大脑飞速运作,她认为自己其实也有足够的理由不来见她。 首先,在随棠面前能理直气壮的那一个,永远都不会是她的亲生母亲。 并且这位夫人她也不可能跟她提什么法律,因为她没有资格,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在违法犯罪。 只不过,她那雍容华贵却温和善良的外表,让刘玺然没法拒绝她。 刘玺然上了车。 司机在外面等着,关好车门,不再打扰车上的二位。 “这位夫人,其实我知道你会找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刘玺然不喜欢拐弯抹角,一旦开了口,就打算和她坦诚相对。 她本就是个善良的女人,在面对唐悦如眼中的痛苦和无奈时,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人和人之间也真是奇怪,你说我们俩毫无关系,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能把你的相貌记得清清楚楚。” 唐悦如笑着点头,“我也没有忘记你。” “你的样子好像一点都没有变,不过就是稍微胖了些,人到中年,你真是让人看不出年纪。” 出于礼貌,并且大概能猜到对方的身份地位,刘玺然跟她交谈的时候,自然是一半奉承,一半出自真心,这不能算是虚伪。 唐悦如自认保养得当,加上唐悦如语气那么恳诚,她自然不会觉得刘玺然是在拍马屁,她坐姿端正,姿态优雅,她对刘玺然说,“可你却老了,也比那时候瘦多了。” 刘玺然将额前几缕发丝捻到耳后,叹气道,“平民百姓,为了生计自然是苦累都往肚子里咽的,哪能……跟夫人相提并论?” 她看见唐悦如嫣红漂亮的唇微微颤了颤,在她挪开视线的时候,听她沉沉道,“为了棠棠,你一定是……付出了太多精力和心血……” 刘玺然不动声色的瞧着车窗外,半晌,她平静的说,“那是肯定,自己的女儿么……” 闻言,唐悦如止住了后面的话。 车内一时沉默。 唐悦如没打算立马就走,刘玺然也肯给她面子,哪怕她此时其实很想回去工作了,也还是坐着没动。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唐悦如看着她,有商有量的语气,她很尊重刘玺然的意思,没想过要为难她,更不会让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刘玺然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给予回应,“好吧。” 反正,出来的时候已经和经理请了假,晚点回去也不会有事。 唐悦如总怕她会拒绝和自己单独相处,以至于,对她发出邀请的时候,内心都是兵荒马乱。 现在刘玺然答应了,不管她对于唐悦如和随棠的母女关系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那至少说明,她对唐悦如的敌意并不像初次见面时她眼神中表现出来的那么深。 唐悦如让司机开了车离开,而这个时候,从公司停车场开车出来的宋秘书皱着眉带着车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出去给萧总办点事,因为很快就能回来,宋秘书就没叫司机。 她从地下停车场出来时刚刷了卡,就看见林家的车停在公司前面不远处的临时停车点。 作为一个优秀男人的优秀秘书,有着超乎常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这只是一种职业习惯,况且一个车牌照而已,宋秘书至多看三次就能倒背如流。 再说,林家专给林夫人开车那位帅小伙她也认识啊,绝不会认错。 看着那车开走,宋秘书心有疑虑,思忖再三之后,拿出手机打给老板。 “萧总,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下……我看见小棠的母亲上了林部长夫人的车……我去跟?” 宋秘书眼睛一睁,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为难道,“这不好吧,我可没有私家侦探那么专业……那行吧……” 电话还没挂断,宋秘书就把车子开了出去。 可是这时候的她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心头一震,赶在老板挂电话之前说,“萧总等等。” “怎么了?” “我看到还有另一辆车在跟着他们,这事儿有点蹊跷啊……我还跟不跟?” “跟。” “好吧。” 宋秘书是暂时没法去处理手上的事情了,因为她能从老板的语气判断出,眼下这个事情似乎更为重要。 …… …… 在另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内,除了穿一身黑色西装的司机,还有另一个也是一身黑并且还戴了墨镜的男人—— 他和宋秘书各为其职,也在跟自己的老板汇报情况,“夫人刚刚离开恒瑞大厦……接走了一个女人……是谁我暂时还不清楚……好,好,我会继续跟着……” 与此同时,唐悦如和刘玺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另外两个人盯上了,她们找了一家咖啡店进去坐下,各自点了喝的。 说起来也真巧,别的位置她们俩不挑,偏偏挑的是前后都是空位的卡座,如此一来就方便了宋秘书和墨镜男。 不过是一张沙发之隔,两个妇人的对话,被他人听了去。 咖啡店里放着轻缓的音乐,按理说,坐在这里久了,人的情绪也会渐渐的跟随着音乐声而调整好,可对唐悦如而言,没用。 刘玺然睡眠不好,通常不会喝咖啡,再加上她跟随从军结婚那么多年都习惯了粗鄙而没有品位的生活,哪会整这些高雅的玩意? 她点了一杯花草茶,手握着那精致的杯子时,她发现唐悦如低着头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她那双手,她握着马克杯,指尖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刘玺然虽不善于观察人,但这会儿她看得出来,唐悦如心里一定是忐忑不已。 刘玺然心想,她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呢,这都还没说呢,至于这么紧张? 于是,她率先开口,“夫人,你我都不是有城府的女人,我们,不妨有话直说?” “好,直说,直说。” 唐悦如抬起头来面对她,迎着她的视线,却是再舔了舔干燥的唇之后,并没有再说其他。 刘玺然喝了一口茶,然后说,“棠棠知道她不是我亲生的。” 闻言,唐悦如一怔,“……什、什么时候的事?” 刘玺然看见她握着杯子那双手,紧了一些,指关节都发白了。她转开目光,淡淡道,“好久以前我就告诉她了。” 在唐悦如就要问“那她是什么反应”的时候,刘玺然笑着说,“棠棠她说,不管我是不是她的亲生妈妈,不管我们之间存不存在血缘,她是我的女儿,我们就是一辈子的母女,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变。” 这一刻,她看到唐悦如如坠三万深渊的绝望表情,她心里一点快~感和满足都没有,反倒还生出一丝自怜……随棠到底是这位夫人的孩子,可她刘玺然竟然在她面前说这些,类似于炫耀?示威? “应该的,应该的……”唐悦如勉强撑出一抹笑,再次收回目光。 刘玺然再也看不到她眼底的伤,但她知道,夫人她已经是眼眶里涨满了湿润,因为听到她哽咽了的嗓音。 刘玺然一狠心,说出了一句唐悦如最不愿听到的话,“对不起,我不能让棠棠知道。” “……”刘玺然一手捂着脸,泪从眼角滑下。 “因为她,根本就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刘玺然低垂下了眼眸,其实她也是不敢面对唐悦如那过于悲伤的面容,她怕自己一时心软,怕自己一心软就想要帮助她认回随棠。 “棠棠在知道自己是我从医院捡回家时,她对我说,她不在乎她是谁生的,她是我养大的,叫我一声妈妈,那就是一辈子的妈妈……对不起,夫人,其实对于棠棠而已,或许永远不让她知道你是她母亲,这更好,您认为呢?” 刘玺然倒也没有多强势,她再是不舍得随棠,但如果随棠真的想跟自己亲妈相认,她最多也就是失落,但不会阻止她的任何决定。 “她真的这么说……她说她……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唐悦如潸然泪下,头一直低着,泣不成声,刘玺然伸出手去按住她的手背,安慰她,“夫人,不要难过,不让她知道……这对你,也许是好事啊。” “怎么会是好事……” “棠棠她是个心胸宽阔的孩子,可也是个在感情上很较真的孩子,她告诉我,她不会原谅那个抛弃她的人,如果有一天你出现在她面前,她不会叫你,她只会当你是陌生人。” 刘玺然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因为激动唐悦如那只白皙柔软的手一直在颤抖,颤抖的,还有她的声音,“陌生人……一辈子都是……陌生人吗……棠棠是我的女儿啊……” …… 这太震惊了,太不可思议了! 宋秘书怕自己尖叫出来,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连心都在抖啊,看来这卧底不仅不好做,还得有超级强大的内心。 她真怕自己承受不来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导致心脏出了毛病……而且她还不能在前头那两桌的人离开之前先走,这很容易被发现,没别的办法了,只得继续坐着静观其变。 其实她真是一点都不愿意来听他人的这些隐~私,尤其,这还关乎随棠和林家的关系……天呐,她感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随棠竟然是林瑞的女儿? 不知道老板听到这个消息,还会不会跟他爷爷、父亲以及二叔一起继续搜集林瑞的犯罪证据? 宋秘书想到这里突然心口一滞,以老板的为人…… 半个钟头后,唐悦如和刘玺然离开,在之后,一直跟着她们的墨镜男也离开了。 宋秘书卡座的窗帘一直拉着,外面的人是看不到她的,知道确定那些人全都走了,这才拿出手机打给萧钧默。 她说,“萧总,他们走了。” “你先回来。” “不用先去办事?” “我已经让别的人去处理了,你现在回公司来。” “好。” 宋秘书叫来服务生结了账,然后拿起公文包离开了咖啡店。 …… …… 下午四点,随棠在办公室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她看了一眼腕上的腕表,然后起身去隔壁裴培的办公室。 此时裴培正在核对报表,节前的数据好像是出了问题,随棠找她的时候,她的丸子头上插满了中性笔,焦头烂额的样子。 “下午时哥有事估计是不能过来了,那麻烦你晚上约他吃个饭,把申请专利的细则谈一下?” 随棠双臂环腰清闲的靠在门框上,看着裴培。 裴培头也没抬,有些不耐烦,“这种事情你也可以处理,你手上又没别的事,就让你男人陪你一起去不就行了!” “说了我主内你主外的。” “唉我去啊,分这么清楚干什么!” 裴培暴躁的放下手里的报表,怒视随棠,“没看我现在忙得连一口水都喝不上了吗?” 随棠看她火大的样子,忍住了笑,“明天早上那人要出差,今晚我得早点回去给他收拾行李,你理解一下。” “随棠,你要不要考虑让你哥过来?有时候我手上事情真的太多了,为了创业,你看我连谈恋爱都顾不上了,哪像你,先成家,后立业……” 裴培站起来活动筋骨,满脸的抱怨,走过去抱着随棠的胳膊撒娇,“我也想要有个暖床的男人呐,随老板你倒是给我留点个人时间啊!” 随棠弹了弹她的额头,“知道了,回头找我凯哥商量下。” “钱要,人也要,看我青春大好年华,可不能浪费掉了……” “可你一直对我情根深种!” “……” 裴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闭了闭眼睛,冷冷道,“随棠,这真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老娘是直的,是直的!” “哦。” 随棠转身离开她的办公室,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感情这种事呢我也不想的,算了,你也没有承认,我就装不知道好了。” “你妹!” 裴培气得想掀桌,攥拳朝她的背影吼,“都跟你说我喜欢男人啊——” 外面开放式办公区的所有同事纷纷从格子间抬起头来,瞧着她,“……” ☆、第一百五十章 在这里遇见,她理直气壮不起来 随棠五点三十离开公司,开车去菜市场买了些菜和肉,今晚要做两个人的饭。 离学校上课还有一个多星期,她每天都和萧钧默一起出门,他去他的公司,她也去她的公司。 新公司现在不到二十名员工,而且没有任何规范化,用萧钧默的话来说,就是离进入正轨都还差很大一段距离。 所以每天早上随棠踏入公司的时候,心里都是紧张的,有时候,她也会有负面情绪,尤其是在很累很累的时候。 她躲在洗手间哭过,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也不愿让人知道,哭过之后一切恢复正常,自己选的路,再难都得走下去——萧钧默好像一直都在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面对她创业这件事,从他习惯性类似于“就当太无聊打发时间咯”,“我也没想过要自己的女人多有能耐”,“万一亏了就让它亏了吧,那几个钱你又不是亏不起”……他越是这样的态度,随棠的决心也就越大,说不定有朝一日她成功了,还得感谢今天他这些话绂。 买完菜随棠开车回去,路上萧钧默打电话来,问她在哪里。 她说在回家的路上,然后他说,他一会儿就回来逼。 随棠觉得那人今天语气不同于往常,觉得有点奇怪,又想不出到底哪里奇怪,她心说估计是最近要来例假了,导致自己疑神疑鬼。 萧钧默到家时,随棠已经在做最后一道菜了。 她听到男人进屋的声音,在厨房那边喊,“回来了吗?等一下啊,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她话音刚落不久,萧钧默已经走到她身后了。 随棠觉察到身后有人,手上动作一停,转过身去,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被他眼中灼热的温度烫到了,随棠开口欲说点什么,却在下一秒,被他揽进了怀里。 这是怎么了? “做饭会不会很累?” 他的下巴搁在随棠的上方,声线疲倦的突然开口,令随棠有些愕然,“怎么这样问?我不是经常给你做饭吗?” “就是突然觉得,我年纪比你大了这么多,应该是我来照顾你才对……” 他轻轻将她拉开了一些,双手放在她的肩头,眼中情绪复杂,随棠却只看得出那一份宠溺。他说,“要上学,还要创业,以后,就不要做饭了吧。” 随棠抿唇一笑,在他胸口推了一下,“喂,你今天是不是撞邪了啊,好端端的居然这么感慨?” 他也笑,双手往下紧紧搂在她纤瘦的腰后,他没有再说其他,随棠却笑着说,“我喜欢给你做饭,好像,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所以你不用觉得我会辛苦,相反,能让你每天吃到我做的饭菜,我很开心。” 萧钧默再次抱住她,比之前抱得更紧了,酸涩的嗓音哽在喉咙里,良久,他温柔的对她说,“那就给我做饭,做到老吧。” …… …… 刘玺然下午离开公司,坐地铁回家都已经到站了,思前想后,觉得有些事情自己有些无力承担,又返回了地铁站。 年纪小的时候,有事她很少找父母,找的比较多的反而是顾立文。这件事关系到随棠,她拿不定主意,除了他,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此时顾立文在办公室工作,刘玺然第一次主动去找他,他大概是受宠若惊,看着她出现在门口,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想通了?终于想清楚了要和我好好儿过?你很激动,所以忍不住来找我了?” 顾立文坐在转椅里笑,撑着下巴悠闲的看他,脸上一点都没有他一个身为医院院长该有的正儿八经。 刘玺然很鄙视他这老不正经的样子,瞪了他一眼,放下自己的包在沙发上就坐了下来,“你脑子里成天就想这些?有意思吗?” 然后,他竟然嗯了一声,点头,“有意思。” “……” 她很无语,沉默的坐了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语气也变了,像是在和家人商量要紧事,“我为这件事其实一连好多天都睡不好,心里装着事儿,难受,可又不敢对别人说……” 顾立文闻言也收起那副开玩笑的面孔,认真道,“出什么事了?” “前阵子我见着棠棠的亲生妈妈了,而且,她和棠棠居然早就认识很久了……” 刘玺然一开口就情不自禁皱眉,看样子是心力交瘁到了极点,完全就不是在唐悦如面前那样的淡然——她在唐悦如面前装得很淡定,可见了顾立文就原形毕露,她装不下去了,她就是怕棠棠真的有朝一日跟她母亲相认,到时候,以她原本的身份,说不定她家人不但不允许她继续叫她一声妈妈,还不让她们见面也有可能。 她脸色有些掐白,是掩饰不了的,心虚和害怕,她看着朝她走近的顾立文,不自信的问,“你说,那个女人她嘴上说着不会为难我,实际上,说不定她在背地里……人家一看就是有权有势,财大气粗,虽然法律意义上我才是棠棠的法定监护人,可你知道这世界,有钱才是王道,我……” “你别担心了。” 顾立文坐下来,将她的手按在掌心里,安抚她,“有我在,没人能为难你。” 她听了就冷笑,“这话说得轻巧!” 他不紧不慢的掀动了一下眼皮,末了淡淡道,“是不是轻巧,得真到那一天才知道。” 刘玺然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很难平复下来。 她虽然算得上是个法盲,但是当年唐悦如把刚出生的婴儿拿给她,而她二话不说就收养了,不管是唐悦如还是她,说到底其实她们俩人都在犯罪——道理是这样,可她依然不能安心。 她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面前这个此时已经一脸严肃的男人,“那你说,如果换了你,你会不会和棠棠坦白?告诉她,她亲生妈妈是谁?” 顾立文平静的点了头,“我会。” “……” 她盯着她,眼中有怒意,她以为他至少会对她说一句类似于“你养了随棠那么大,随棠只认你”之类的话,谁知道他这么直接,竟然一点偏袒她的意思都没有。 顾立文见她这表情,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便笑了,那只温暖的手掌亲昵的放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说,“如果我是棠棠的养母,有一天她亲生母亲出现了,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让她知道。因为我觉得这样的诚实会让棠棠更加明白你不是自私的,证明你是尊重她的,这样一来,她对你的感激会只多不少。” 闻言,刘玺然瘪嘴,极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可我根本就没那么大方,我就是自私……” 他挑眉,笑了几声之后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叹气道,“我也只是给你建议而已,真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 他坐下去,手里重新拿起钢笔,笑着对她说,“你只要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后。刘玺然同志,这一次,我说了不离开你就不离开你。” 本来是他很认真一番话,在她听来可是肉麻得很,心说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害臊……她清了下嗓子,起身,“我先走了噢。” 顾立文皱眉,拿笔敲了敲桌子,“还有两个小时我就下班了,你等等不行?” 她人已经走到门口了,边开门边说,“还是算了,我暂时还不习惯跟你同进同出……那感觉很别扭。” “这是什么话!” 顾立文觉得他要被气出毛病,一下就站了起来,可刘玺然极不自在的笑笑,给他把门带上之前,她说,“人话。” …… …… 林瑞眼睛盯着手里的文件,看似专注,而实际上,他专注的是站在他跟前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在给他汇报中的这件事。 “部长,夫人和那个女人的谈话内容大概也就是这些了。” 西装男似是不经意的在他脸上扫了一眼,林瑞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也没有波动,完全让人猜不透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 不过西装男大概能知道他这会儿一定是内心无比愤怒,只是藏得太深,他的情绪从不在他人面前暴~露罢了。 林瑞手里那根雪茄一直在冒着白烟,他时不时的抽一口,西装男汇报完毕之后他就一言不发,知道沉默了好几分钟后,他缓缓的抽了一口烟,末了,那些烟雾自他的唇边散发出来,他开开口道,“行了,我都清楚了,你先回去。” “是。” 西装男恭恭敬敬的鞠躬,临走前问,“那,部长,我还要不要继续调查夫人?” 只见他眼眸一眯,将那半截雪茄递到唇边,抽了一口之后,他说,“查。” “明白。” “最好能在最短时间内就证明随棠是我的女儿。” “是。” 西装男这就准备离开,可林瑞突然一转念,又叫住了他,“等等。” “部长还有什么吩咐?” “我想知道……林嘉俊,到底是哪里来的野种。” “请部长静候结果。” “就这样,你可以走了。” 林瑞在那人走了之后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揣在裤兜里,眯着眼眺望远处风景。 半晌,他笑了起来。 眼下这事情,简直是有趣极了。 …… …… 医院。 病房内,傅程程双手握着拐杖,正在努力的试着用自己的腿走路。 程孝正站在她身后,只是看着,并没有说其他。 傅家老太太和程孝正站在一起,看着外孙女拼了命的想要好好走路的样子,忍不住湿了眼眶。 程孝正一脸的冷清,看不出喜怒,倒是在傅程程突然停下叹气的时候刻薄的开腔了,“就这点出息?才走几步呢?就这样打算放弃?” 傅程程回头看 他,拧眉道,“我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好?我没有要放弃,医生都说了不要勉强的!” 她语气里有不满,却又不是真的对程孝正不礼貌。 之前萧钧默来医院的时候跟她说过,那个叫程孝正的,如果来看她的话,叫她不得无礼。 后来他就真的来看望她了,而且经常都来,一个星期至少也要来三次……傅程程心想,我和你又不熟,你也不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到这里来啊? 最关键的是傅程程觉得自己不能走路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而且,当时害得她出车祸的罪魁祸首不就是这个人么? 他就是化成灰,傅程程都认得他。 程孝正眼中并无半点温度,他看着程程,片刻后他走过去把她的拐杖一下拿开,不近人情的问她,“你觉得没有拐杖的感觉如何?” “……”傅程程愣了。 “是不是寸步难行?是不是除了在原地站着就没其他办法了?” 他眼中的奚落和不屑,让傅程程对他恨得要命,气急败坏的伸手去拿自己的拐杖,“你还给我!” 程孝正根本就无视了她这个要求,继续说,“傅程程你听好了,如果你现在依靠拐杖还走不好路,那以后估计一辈子都得依靠这玩意了……你到底是想像个正常人那样好好行走?还是说,你想你的后半生都这样?” 傅程程咬牙切齿,“这关你什么事?!” 他点点头,“对,不关我的事,你就是当一辈子的残废都不关我的事。” 末了他冷笑一声,将那副拐杖重新放在她的手中,“不过,真是可惜了这样一张漂亮脸蛋……居然是个残废……窝囊废……” “程孝正!” 傅程程气得直呼他大名,老太太也听不下去了,走过来呵斥,“孝正你太过分了,程程她毕竟是你的……” 她五官皱成了一团,欲言又止,最后说,“你毕竟也算是长辈,现在恩希不在,你照顾程程,她一定会感激你,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也不想说,对一个没出息没骨气的家伙,我也懒得浪费我的口水。” 程孝正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时间,拿起沙发上他的外套,对老太太说,“傅恩希她不需要感激我,她要是真想谢谢我……” 走到门口,他冷冷笑了一声,“那就立马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跟我玩失踪这种无聊的游戏。” 他离开了,老太太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一时万千感慨。 等到她回头,这才看见傅程程咬着牙关又开始练习走路,她走过去扶她,“乖程程,今天咱们就休息吧。” 傅程程擦了擦汗,倔强道,“我不!” “你说你这孩子,跟谁逞能呢你?” “那个程孝正,他居然骂我是窝囊废!” 傅程程气得脸红脖子粗,攥起了拳头,“气死我了,他居然这样骂我!” 老太太汗颜,心说,天下父母骂孩子,哪怕骂得再难听,那好像也都是天经地义。 她叹口气,抬手给那孩子擦汗,“程程啊……” “外婆你放心!” 傅程程义愤填膺道,“我绝对不会给那人看扁了,我一定会重新走路的,绝对不靠拐杖!” …… …… 周六上午,随棠闲来无事便把萧钧默从床上拉起来,说是要带他到街上去走走。 这段时间他应酬相对较少,陪随棠的时间也就多了些。 但是他和随棠这种年轻女生的生活习惯不太一样,随棠不忙的时候喜欢和同学约了看电影,或是热闹小聚,而萧钧默空闲时绝大多数时候要不就是看书,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游泳或是长跑,偶尔也会跟朋友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一杯——和随棠一起逛街这种机会比较少,再加上他平时穿惯了西装,此时一身休闲和她走在人潮拥挤的街头,他会比较不习惯。 “我们俩看起来,像不像是在谈恋爱?” 过斑马线的时候,随棠握着他的手,厚实的围巾里露出粉色的嘴巴,笑嘻嘻的问他。 萧钧默洗过了头发,干净清爽,整个人显得年轻有朝气,他和随棠手牵手的时候,过往的人大多都不会以为这是一对夫妻,看起来,还真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我们本来就是在谈恋爱。”他一点都不会谦虚,随棠这么问,他也就这么回答了。 随棠挽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在夸你年轻呢,你懂不懂呀?” 他嗯了一声,随棠又说,“那你敢不敢和我在路上当着那么多人接吻?” “……” 过了斑马线,两个人站在街边,萧钧默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面对着她而站,两人四目相对,随棠眼眸里有着明朗笑意和几分逗弄。 然而萧钧默并没有在这里吻她。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对她说,“我不想让别人以为,你是行为不~检~点的女孩子。”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认真,随棠听了就直接愣住。 片刻后听到他一声叹息,随棠抬着下巴看他,只见他唇角浮起宠溺的弧度,“我不是不敢,只是不想。” “为什么?”她小声问。 “随棠,以后你会发现,我变得越来越像你。” 两人走到一栋商厦门口,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三月份的天气,虽然早已立了春,早上还不见阳光的时候依旧很冷。 随棠冰凉的脸蛋儿被他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睁着大眼睛在看他,他也在专注的看着她。 “像我什么?” “像你,不愿让他人分享了你我的亲密。” …… 萧钧默要买领带,随棠陪他去逛男士专卖店。 他其实有些崇洋媚外,几乎没有用过国内牌子的东西,然而随棠就偏要让他去—— 走到劲霸男装门口,萧钧默连眉头都皱起来了,可是他皱眉,随棠比他皱得更厉害。 好像没得商量了。 他心想,我有自己的审美,这也不行? 随棠拉着他进去,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感觉像是,这个拧巴的男人终于被她征服了。 正高兴呢,随棠突然看到站在收银台那边的那道女人背影,太熟悉了,她都能一下喊出来,“咦,那不是林少的小姨么?” 萧钧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于是,他也看到了正在刷卡结账的唐悦莹。 这时候唐悦莹结完账,礼貌的和收银员说了声谢谢,转身准备离开时,撞上了迎面来而那两人的目光。 她心里就这么一震。 说起来她不过就是来买个男士领带而已,也没什么好心虚的,可她天生是个敏感的人,在这里碰到了萧钧默和随棠,她理直气壮不起来。 ---题外话---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昨天一天没有用上电脑,更新不上没能通知,抱歉。明天照常更新。晚安大家。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随棠被萧钧默牵着手,萧钧默一副大男人的姿态,看得出随棠在他那里应该是很受宠。 这情形,唐悦莹看在眼里,心绪多少有些复杂。 从血缘上来讲,随棠和嘉瑜一样,是她姐姐的孩子,理应叫她一声小姨,有这样的男人对她好,她很是欣慰;但是从感情上讲,嘉瑜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于情于理她有私心,肯定会偏袒嘉瑜,看着嘉瑜深爱的男人对随棠这般宠爱,而当时嘉瑜和他谈恋爱到最后,除了众人的唏嘘,其他什么也都没有得到。 不管怎么说,随棠过得好,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眼下她给林瑞买生日礼物,被随棠和萧钧默撞个正着,无论如何这东西都不能送给林瑞了绂。 “悦莹阿姨,真巧啊,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随棠非常有礼貌的叫人,习惯性的翘起嘴角,唇红齿白的样子很漂亮,在唐悦莹眼中,那简直就和年轻时候的唐悦如一个样子逼。 萧钧默也微笑点头,算是跟她打过了招呼。 她很是亲昵的轻轻握了一下随棠空着的那只手,笑道,“是啊,难得我有空出来逛街,这都遇上了,还真是缘分呢。” 说完,她装着很赶时间的样子,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又说,“不过一会儿我得去办点要紧事,不然还可以跟你多聊会儿。” 随棠点点头,“那就不耽误您了。” “慢走。” 萧钧默也跟她道了别,目视她离开,然后跟在随棠身后看她为他挑选领带。 领带? 萧钧默突然皱了下眉,下意识转身又看了一眼唐悦莹离开的方向,人没看见了,心里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随手翻了一下展柜上的领带款式,似是不经意的说道,“我记得她好像一直单身?” 随棠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眨了眨眼,转身看着他,“是哦,我好像也听林少说他小姨没有男朋友,那她到男士专卖店买东西给谁?” 要是送客户或是其他,她完全可以让下面的秘书助理之类的人去做这件事,没必要亲自,所以对方应该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可她们家的老人早就不在了,买这些男士的东西是要送谁? 随棠正想着,萧钧默突然嘴角抽抽,淡淡道,“其实你可以说那是林嘉瑜的小姨。” “……” 随棠瞪他一眼,心说他怎么这么烦! 萧钧默没有理会她嫌弃的眼神,抬头看向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导购小姐,问道,“刚才那位女士她买的是哪一款领带?” 随棠一怔,“你怎么知道人家买的是领带?” 萧钧默笑了一下,只见导购指着其中一款丝质面料、蓝白相间的条纹领带说,“这个。说是送给一位中年男士的。” “我们去看其他好了。” 萧钧默拉着随棠从这间专卖店出去,随棠边走边揶揄他,“真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三八,人家小姨买什么款式领带关你什么事?” “谁说不关我的事。” “啊你暗恋她!” “……” 走到DQ门口,萧钧默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随棠一下撞在他身上,“你干嘛啊?” 他问她,“想不想吃冰淇淋?” 随棠算了一下日期,离例假还有一个多星期呢,便点头,“想。” 他给她买了抹茶口味的冰淇淋,加了杏仁和华夫,是随棠喜欢的味道。 不过随棠吃到二分之一的时候他就不让她再吃了,说什么“尝尝味道就好了,女孩子不宜吃太多生冷的东西”…… 一直到中午,萧钧默也都没有挑到他喜欢的领带,随棠有些泄气,就不管他了。 她自己倒是买了好几件早春的衣服,刷他的卡,她眼都不眨一下。 萧钧默看着她渐渐有了做别人老婆的自觉性,心里稍微有了些许成就感,但是随棠说了,她花了他的钱,也会让他从她那里把这些钱花回去,夫妻之间应该平等,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 结果他冷笑着回了一句,“管你精神还是物质,我要的只是形式。” 随棠随口问,“什么形式?”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停车的地方,萧钧默把她按在车座上,关门之前在她耳边暧昧道,“夫妻之间最直接的表达形式!” …… …… 两人驱车去萧家。 每到周末家里就很热闹,老太太硬性规定的,让萧翰林和萧萌所有的节假日都必须到这儿来,不然这宅子里太冷清了,一点人味儿都没有。 随棠和萧钧默到的时候就快开饭了,萧翰林盘坐在沙发上打手游,萧萌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太太也来了兴趣,和萧萌一起盯着。 萧翰林是游戏高手,就没有他过不了关的,他和林少在一起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就是因为两人都是游戏的发烧友,从网游到手游。 萧钧默上楼去找他爷爷了,随棠也就跑到客厅去凑热闹。 她脖子上长时间留着萧钧默的痕迹,这会儿从外面进来一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刚把丝巾松开就被萧萌盯住了。 萧萌一阵的啧啧啧,随棠立马反应过来,又赶快把丝巾给围上,还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瞅着她,示意她不要太过分。 老太太不知道萧萌啧什么,茫然的看着随棠,“怎么了?” 随棠习惯性脸红,“没怎么啊。” “刚才萌萌在啧啧什么?” “噢,我说棠棠最近红光满面,一定是我哥宠的,” 说完故作羡慕的唉声叹气,“女人啊,还真是需要男人的滋润呢。” 此时萧翰林面无表情抬头,一掌拍在她脑门儿上,“你一个未成年人,怎么成天男人男人挂在嘴上?一会儿给你老子听了当心罚你站!” “我还有两个月就十八岁了,要是从在我老娘肚子里算起,我早就是成年人了好不好哇?” 萧萌撅了下嘴,不高兴的扭开了头,不想理他。 她就觉得萧翰林和林少那一群人就是嫌弃她小,好多好玩儿的事情都不叫上她,等到她成年之后,不管他们做什么,她都一定要跟着去。 她甚至还想着,再有两个月就是成年人了,那,是不是可以大胆跑去找林少说她喜欢他了? 林少不就是喜欢大胸的女人么,萧萌觉得自己也不差啊,以前他是没有拖过她的衣服,有机会一定让他脱了好好瞧瞧,她这么多年吃的木瓜和猪蹄以及各种胶原蛋白那可都不是白吃的! 萧萌斜眼瞅了瞅随棠那个一看就只有B的胸,心里乐呵呵的,她一个未成年都比随棠的大,林少应该会满意的吧。 “你莫名其妙笑什么!” 随棠在她旁边坐下,见她一个人不说话在那里傻乐,忍不住推了她一下。 萧萌吓得赶紧回了神,婴儿肥的包子脸上铺了一层苹果色,她咳嗽两声,道,“没有啊。” “你明明就在笑。” 随棠很较真,她认为自己眼睛没问题,萧萌的的确确是在傻笑。 “……” 萧萌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心想,我说没笑就没笑,你那么计较干什么呀! “你在高兴什么,也不让我知道,还说我是你知心姐姐呢。” 随棠瘪嘴,故意拿两人平时聊微信的内容激她,萧萌看了看一旁专注打游戏的萧翰林,再看了一眼专注看萧翰林打游戏的奶奶,然后小声对随棠说,“我在想,第一次和男生发~生~关~系,要不要带雨伞呐?” “……” 随棠端着萧钧默的马克杯正在喝热水,听她这么一说差点就喷了,抹了一下自己嘴巴上的水,压低了声音问萧萌,“你疯了啊,你想干什么?” 萧萌穿上拖鞋,拉着随棠回了自己房间,这才对她说,“我想去把林嘉俊睡了!” “……”随棠像是被一颗鸡蛋哽住了喉咙,眼睛瞪得很大,被她吓坏了。 萧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我认真的,我想成为林嘉俊花心的终结者。” “……” “你别用这种见鬼的表情看我好不好,我马上就高考了,高考结束我就不是高中生了,而且,成年女孩子结束自己的……chu女生涯……这、这不是很正常么?” 这个时候萧萌那张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随棠害羞的时候还要红,她说这话时根本就不敢看随棠,随棠愣了好久,然后说,“这种事情,你还是谨慎一点。毕竟,我觉得女孩子自爱是好事,在你不确定他是不是会跟你走到最后那个人的时候,还是不要太早……” “我喜欢他,我很认真。”她说。 “萌萌,我只是想说句实话,林嘉俊那种男生,做朋友还行,为人仗义,也很耿直,但是做男朋友的话,我劝你……” 随棠叹了叹气,无奈道,“但我又不敢把话说这么死,万一你在他心里和别人不一样呢?” 萧萌很是忐忑,“老大,那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 随棠再次睁圆了眼睛,摇摇头,“你不要问我啊,我怎么可能替你做决定?” “那你刚才还说是我的知心姐姐呢!” “……” “算了,我自己决定好了。” 萧萌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想到还有不到六十天她就是成年人了,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就要去把她一直想睡的男人给谁了,就莫名的开心,嘴角微微上扬,不知不觉唇边都堆满了笑意。 随棠仿佛看到当初和顾栩在一起的那个自己,真是很傻很天真,把一段感情想得太过简单美好,深陷在自己编造的童话里,从未 想过故事的结局也许并不是期许的那样。 她走过去和萧萌站在一起,手搭在萧萌的肩头,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对身边的女孩儿说,“感情里可能永远都没有对错,也没有值或是不值,只要自己认为应该做的,那就不要违背最初的想法。前进或是后退,选择的权利,永远都在自己的手中。” 萧萌扭头笑着看她,伸手搂住她的腰部,点头,“嗯。” …… …… 书房里那三代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国~家~大事,珍姨叫他们下楼吃饭,里面老太爷声如洪钟说了一句,“你们先吃。” 珍姨走后,萧钧默看了一眼墙上挂钟,对父亲和爷爷说,“不如先下去把饭吃了,不然老太太一会儿又该有意见了。” 老太爷自由自在抽他的烟,没有人骂他,不知道多快活,“管她呢!” 萧钧默抬了下眉毛,没再出声。 “林瑞的生日宴会,你去就好了,算是代表咱们家。” 萧家今年和以往一样,都收到了林瑞秘书送来的邀请函,但是萧建中之前出了那件事,他是不可能再出现在林家的饭局上,萧守望和萧国栋自然也没心思去,也不打算赏那个脸。 相较之下萧钧默为人更为圆滑世故,他的身份处境与家里诸位不太一样,这样的饭局没有不去的道理。 他从父亲手里接过那设计精美的红色邀请函,唇角一勾,漫不经心看着邀请函的正面,又看看背面,“行。” 珍姨又在外面催吃饭了,说是老太太在餐桌上发火,他们不去不让开饭,孩子们都饿得拿筷子敲碗了。 萧钧默应了一声,说马上就下来,然后将邀请函又塞回了抽屉,过去请老太爷,“走吧,不要老惹她生气行不行?” 萧国栋笑眯眯的负手而立,看着越老越小的那位,满头银丝了,无赖起来跟个孩子似的。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有些委屈的说,“她不给酒喝,不给烟抽,我还得讨好她?” 萧钧默扶他起来,示意父亲走前头去开门,萧国栋走在了前面,他扶着老太爷跟在他身后,哄他,“你看这不是让你过了瘾了?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没酒喝!” “改天带你去“钓鱼”!”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别又忘了!” 钓鱼是爷孙俩的暗号,每次说带他去钓鱼,其实就是钓完鱼之后在农家乐煮好了鱼就给他酒喝,喝完又给他喝浓茶,早出晚归,到家时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了。 老太太可就觉得奇了怪了,这个死老头,怎么每次去钓完鱼回来都失眠啊,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 她才不知道老太爷没有睡意,那可是因为喝了几大盅的浓茶啊…… 下楼时,萧钧默想起了白天在男士专卖店遇到唐悦莹的事,便对父亲说,“也许是我想多了,我猜,林瑞和他小姨子之间应该不怎么干净。” 他平时见惯了这种事,嘴上说起时也都是极平静的,老太爷听完冷哼了一声,说,“这有什么奇怪?那种人作风不正,肮脏龌龊的事情干的多了去了。” 萧国栋拧着眉走在前头一言不发,萧钧默看着父亲头顶刚染过的黑发,顿了顿,说,“爸,您的头发越来越稀疏了。” 萧国栋一听就转头盯着他,眉心皱得很深的啧了一声,那表情是很不爽。 某人视而不见的挑着唇角,老太爷则是哈哈大笑。 …… …… 隔日,林瑞在唐悦莹处过夜。 来之前的确是有应酬,从饭局离开时给家里打了电话,对唐悦如说是之后有牌局,估计今晚就在酒店住下了。 类似的谎言在唐悦如那里一向管用,就没招她怀疑过,不过近两年唐悦如再放下电话后对林嘉瑜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林嘉瑜通常都在心里冷笑,诅咒她小姨不得好死,老来无子,临死无人送终。 也不怪她心肠歹毒,唐悦莹应该是她除了自己父母以外最信任的人,而同时被两个最信任的人背叛那种滋味,痛到可以令人窒息。 一场亲~热过后,房间里留下浓重暧~昧的味道。 混合在这yin靡空气里的,还有林瑞身上重重的酒味。 他喝过了酒来的,喝得还不少,而且是空腹酒,一会儿要吃药,所以这会儿唐悦莹下了床去给他做吃的。 在床头抽了几口烟,他捻灭烟头去浴室洗澡。 漱口的时候看见垃圾桶里有一个黑色绑了丝带的盒子,看起来像是要送给人的礼物。 他皱眉捡起来,打开一看是一条崭新领带,而且还是他经常佩戴的款式,心想这女人有病是不是,买了不给他,竟给他扔到了垃圾桶! 难道是她买了之后又不满意? 他想来也是心情极好,挑着眉把那领带从盒子里拿出来,塞 进了裤子口袋。 外面有了面条的香味,唐悦莹的声音也传进来,“你洗完了快来吃,一会儿面就糊了。” 他精气神十足的应道,“就来了。” …… …… 林瑞生日那天,萧钧默去随棠公司楼下等她。 最近她忙着做推广活动,自顾不暇,其实不是很想跟他去林家做客,可他一再要求,她就不好再推脱了。 在洗手间换了一条适合正式场合穿的裙子,也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出来的时候公司十几个员工全都震惊的看着她:这姑娘平时穿着素净,真没看出来穿晚礼服这么漂亮,身材也好,以前只注意到她年轻漂亮,这才发现原来不仅仅只是年轻漂亮这么简单呐…… 她化了淡妆,上车时萧钧默瞅着她看了好一阵,看得她都不自在了,将他的脸推到了一边,“你看什么啊,还不快开车!” 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说,“好看。” 随棠:“……” 今天林家宾客往来众多,就跟几个月前萧家老太太过生日一样。 其实说是生日宴会,说到底也还是那些所谓上流社会精英的私下聚会,醉翁之意不在酒,谁又真的在意今天谁过生日呢。 当萧钧默看到林瑞胸前那条领带时,轻轻戳了一口红酒,嘴边扯出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来。 也包括随棠,她明明记得,那天萧钧默问导购时,她说唐悦莹买的,是这款…… 她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她看着萧钧默。 萧钧默握了握她的手,笑着说,“看,林嘉瑜她家小姨……绝对没有单身……” 随棠低了头,不想去看远处和别的客人交谈的林瑞,他今天那条领带让她看着异常刺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恶心,说起来,其实这跟她毫无关系。 但她就是会难受,会为了唐悦如阿姨难受,为了林嘉瑜和林嘉俊难受。 她觉得自己真是离奇。 唐悦莹来得比较晚,她来的时候,随棠和萧钧默早都来了。 然而,她看见被自己扔掉的那条领带,竟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林瑞身上。 她心里一慌,额上就这样冒了汗。 她试探着去看萧钧默的表情,隔着那么多的人,她和萧钧默对视——那个男人脸上越是平静,她心里也就越忐忑。 ☆、第一百五十二章 萧钧默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发笑,目光温柔 萧钧默去给林瑞敬酒,男人的话题男人也不方便在场,随棠自觉的走到一边。 今天林家客人很多,林嘉瑜林嘉俊暂时也没有空理会随棠,就只在她刚来的时候陪了她一会儿,这时候全都在客人那边。 唐悦莹走到随棠跟前,手里拿着一杯香槟,随棠慢慢转头看她,在她说话之前先开了口,“悦莹阿姨你这么漂亮,一定是有很多男人追求你。” 唐悦莹虽说内心犹如孩童般,天生带着童趣,但确实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又怎么会听不出随棠话里别有用意? 她喝了口香槟,嘴角带着淡淡笑意,此时此刻,她已经毫不忌讳的在随棠的目光下隔着那么远距离的看林瑞了,她说,“有男人追,也得自己喜欢才行。”糌 “悦莹阿姨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呢?” 随棠的声音在唐悦莹的耳朵里是如此的清脆动听,也包括她在说这个尖锐话题的时候楮。 她笑着,扬起画得精致的柳叶眉,手里熟练的晃着酒杯里的透明液体,“我啊,还真是没个准儿……他不需要长得多英俊,也不需要多有钱,其实说得通俗一点,那就是……王八和绿豆,对上眼了就行。” 随棠也笑起来,顺着她的视线,也在看林瑞,“能对上眼的,是有妇之夫也不介意么?” 在她再一次用看似善意的目光看唐悦莹的时候,唐悦莹脸上的笑意渐渐冻结起来,她轻轻的扇动了两下睫毛,然后将杯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随棠又补充了一句,“并且那个有妇之夫,还是自己亲姐姐的丈夫。” 她低下了眼睑,不敢面对随棠那太过明亮的眼睛,握着高脚杯的手,垂了下去。 “悦莹阿姨,我尊重林老师,我和林嘉俊是好朋友,所以我敬重他们的母亲——我叫一声唐阿姨,自然也会尊重她的妹妹。” “平常我们眼中的悦莹阿姨,知书达理,聪慧过人,我能坦诚的告诉你,你是我眼里优秀女人的缩影,可是当我看见林瑞他戴着你给他买的领带的时候,再来看你面对我和萧钧默时心虚的眼神的时候,我发现我想错了。” “悦莹阿姨,林老师和林嘉俊叫你一声小姨,你怎么对得起这样的称呼?或者,你现在解释一句,说你和林瑞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一切都是我和萧钧默想错了?” 随棠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她只是垂眸看着地面,她的手在抖,唇在颤,她没有勇气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 终于,随棠在她的沉默中失望了,“所以,我们的猜测就好像我们亲眼所见一样,你们真的出~轨了!” …… …… 林瑞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去二楼的阳台上找唐悦莹。 楼下的钢琴声,是来自平时狂~妄~不~羁的林嘉俊。 他才二十来岁,早就过了新旧钢琴十级,也去华沙拿过国际赛事的名次,更是去过许多国家演出,本就是一个爱好,怎奈误打误撞竟在这条路上小有成就——林嘉俊在面对唐悦如说他恶俗的时候,偶尔也会借此反驳:老妈,好歹我也算个音乐小神童啊,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然而,在林嘉俊指尖优美的音符中,林瑞在二楼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将唐悦莹逼在了角落里。 今天他心情甚好,也是喝了酒的关系,这会儿异常的亢奋。 再加上唐悦莹今晚莫名其妙很冷淡,从来了到现在,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他,这就更加刺激了他的征~服~欲和控~制~欲。 当她被他压在露台墙角的时候,他拉下了他西裤的拉链。 唐悦莹抵抗不了,一是怕这种时候发生争执被人听见,再者,他的身形对她形成了强大的压迫感,她就是想拒绝,也无能为力。 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看见这座城市的暗下来的天空,那些犹如明灯的星星,似乎在一盏一盏的熄灭。 她听见姐姐的声音,在外面的走廊里,那温婉的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悦莹,悦莹。 她其实很想应一声:大姐,我在这里。 可是她捂着自己的那只手背上,林瑞的大手狠狠地,也捂在上面。 她感受到自己的皮肉被摩擦在身后冰凉刺骨的瓷砖上,很冷,也很疼。 姐姐的声音渐渐远了,可那男人的呼吸却是越发沉重。 他停下来。 他放开了她。 他靠在墙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间,她不疾不徐的将衣服整理好,不动声色的,直面眼前放浪形骸过后的一番肮脏与凄凉。 男人在她耳边爽朗的笑了两声,宠溺的,伸手摸她的脑袋。 他总是把她当成孩子,把她当成,比嘉瑜和嘉俊还需要他来守着的孩子。 “我先下去了。” 唐悦莹将身上的裙子熨帖整齐,对他说。 他没有拿烟那只手,再次抬起来,摸她的后脑勺,“急什么?” “我姐找我呢,下面可能要帮忙呢。” “呵呵。” 他又笑了,抽了口烟之后将她的手握住,“只有我这下面需要你帮忙,而你刚才,已经帮过了。” 唐悦莹看着他。 他五十几岁了还偶尔能说这种段子,你也总不能觉得他不正经,因为她知道,要不是真的是喜欢她,他平时那古板严肃的作风,又怎能开得出这样的玩笑? 死到临头了,唐悦莹却依旧不后悔跟他这段感情。 姑且算是感情吧,过不了多久,这两个字就会被全世界的人打上“伤风败俗”的标签了,且让她再缅怀一下吧。 “我真要下去了。”她笑着说。 “今晚你有点不对劲?是我哪里惹你不痛快了?嗯?” 林瑞朝着她脸上喷了口烟,指了指自己的领带,笑道,“看看,买了领带也不打算又临时不打算拿给我,还给我扔进了垃圾桶,浪费可耻你知不知道?” 他掐着她的下巴,看似凶神恶煞,咬牙切齿。 唐悦莹笑了,将他的手推开,“别闹了,刚我大姐来找我,一定是有急事。” “她比我还重要。” “这话你经常问,我经常答,你还想听我说个什么不一样的答案出来?” 唐悦莹笑着已经走到了露台门口,她伸手推开了门,笑着回头,叫他,“林瑞。” 他吞吐着烟雾,眯着眼转过了头来,“什么?” 她问他,“你怕不怕死?” 他瘪瘪嘴,然后摇头,“好像不那么怕。” “那如果,有一天我想你和我一起死,你愿意吗?” 唐悦莹说这话半真半假,林瑞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静静的看了她许久,他点了头,“愿意。” 她露出一脸灿烂,“好。” 这一刻的她是雀跃的,谈不上开心,也没有所谓人之将死的绝望。 从露台出来一路走到楼梯口,她脸上都挂着微笑。 她是不在乎生死之后的淡然,而在林嘉瑜看来,却是她与林瑞偷腥之后的满足。 林嘉瑜一条腿伸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小姨啊。” 她双臂环胸,低头,将自己伸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染来的烟火吹掉,不冷不热叫了她一声。 唐悦莹应了她,“嗯,嘉瑜你找我?” “没呢。” 林嘉瑜抬头朝她笑笑,“本来想去露台吹吹风,谁知道呢,我看我爸也去了。” 高跟鞋的声音,清晰的在她耳边响起。 林嘉瑜依旧是面带微笑,可是,华丽的讽刺太过明显,“再走近,就看到他在亲你——啧啧,真是看得人脸红心跳呢,看得人想谈恋爱了。” 唐悦莹面不改色站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林嘉瑜见她脸皮这么厚,心里更是来气,也没向她发作,继续冷嘲热讽,“我就奇了怪了,你跟我爸是有多饥渴,才会在今天这种情况下都忍不住要抓紧时间去干那事儿?小姨,不如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劝我爸跟我妈离了算了,你来做这个家的主人,行吗?” 唐悦莹点点头,“好,回头我跟他说说。” 说完她转身就要下楼,林嘉瑜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咬牙道,“唐悦莹,你怎么这么恬不知耻呢?” 她不吭声。 “你信不信,你一定回不得好死!” “我信。” 她笑着,轻轻将林嘉瑜的手拉开,她说,“并且,我一定如你所愿。” “你这个疯子!” 林嘉瑜气急败坏骂她,她面无表情的下楼梯,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林嘉瑜气哭了,叫她一声小姨。 语气就像小时候那样,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唐悦莹心里狠狠一震,疼得要死了,她脚下像是灌了铅,再也走不动了。 她背对着林嘉瑜,在她说那句“小姨,你为什么会让我如此失望”的时候,红着眼睛转过头来。 林嘉瑜的眼睛也是红得没法形容,一个人若不是被伤透了心,绝不会这样哀莫大于心死,她哽咽着对她说,“小姨,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她闭上眼睛,点头,泪水肆意落下。 小姨知道错了,小姨……小姨答应你,下辈子,还做你的小姨,并且,做那个永远不会让你失望的小姨。 …… …… 回去的路上,随棠一直情绪低落。 她有时候很容易受他人影响,即使本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钧默看她不想说话,也没打扰她。 到家后他先上楼洗澡,随棠在楼上喂狗,闲来无事,便和大福一人一狗对话。 “人心难测是不是?明明平时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 “你什么意思?好歹吭一声啊,我自言自语多无趣?” “大福,还是你比较好,做狗哪会有人那么多烦恼啊……” 萧钧默洗完澡出来,穿着浴袍站在楼梯上看她,指尖半截烟,不时眯眼抽一口,若有所思。 今晚他知道随棠不想跟他亲热,至少从她的情绪来看,她不会对那件事情感兴趣。 时间也不算早了,还差一刻钟到十点。 随棠第二天早上有课,萧钧默灭了烟,下去叫她回房休息了。 她还在那里自说自话,由始至终大福都只是一动不动盯着她,觉得今晚她的话尤其多。 可她话再多,宁愿和狗交流,也没在他面前多废话半句。 随棠是觉着,萧钧默一定在心里认为她庸人自扰,别人家的事,跟她有半毛钱关系么?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在乎林家那几口人,好像,就连他们的一举一动,她都非得了解才行,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不正常。 “睡了。” 萧钧默双手揣在睡衣口袋里,走到她跟前,拿脚在她身上轻轻蹭了一下,学她惯有的习惯。 她没有回头,只是应了一声,“好。” 萧钧默先转身,可是走了两步见她没反应,皱眉又叫她,“让你睡了,是不是耳朵有问题?” 随棠不耐烦的回头,“知道了啊。” 他冷冷的瞅了她一眼,回房。 随棠觉得他大男子主义又来了,在这种时候,就跟强迫症似的,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必须立时三刻照办,不然就甩脸色,真是可恶至极。 萧钧默在卧室里看书,等了五分钟,随棠软绵绵的上来了。 他看着她进屋,关门,然后一路走到衣柜那边去拿睡衣,进浴室,关门…… 耳边传来清晰的水声。 三分钟后,里面传来随棠的声音,“水怎么变凉了?” 他合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同时也下了床去,边穿拖鞋边说,“我刚才觉得太热,就把水温调低了一些,是不是觉得冷?”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其实门并没有锁,他敲门,只是对随棠的尊重。 当然,有时候他寿~性~大~发可就没有尊不尊重一说了,随棠还在洗澡,他光着身子直接推门就进去。 他等了一会儿,随棠在里头说,“你打算冷死我吗?” 他拧开门进去,将热水温度调到了46°,然后看向随棠,“你等一会儿,很快就热了。” 随棠刚洗完了脸,满脸水汽的样子,睫毛上都是水珠,她抹了一把脸,看着萧钧默。 四目相对,又好像没什么话可说。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滚。 男人撇了下唇,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是他家,他想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岂是随棠让走就走的? 他突然回身,吓了随棠一跳。 “你洗你的,我照镜子,又不影响你。” “……” 这人分明就是找茬! 随棠心有怨念,看他若有其事的站在洗手台前,一直盯着他那张老脸。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难不成还长了三头六臂? 他系带睡衣下估计除了平角裤就没穿其他,身材保养得很好,随棠那个角度看过去,面对她侧身而立的男人身材特别好,尤其是腰部以下,肉眼就看得到那里挺翘结实……真想一掌狠狠拍过去,疼死他! 随棠起了整他的念头,揍他是不可能了,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二话不说,她踮起脚摘下头顶的花洒,叫他,“喂!” 萧钧默毫无防备的转身,“嗯?” 那个花洒被随棠调节到最大的水柱,直直的撒到他身上,伴随着随棠得逞的笑声,他已经全身湿透了。 随棠也不知道自己恶作剧的心理从何而来,但她清楚,接下来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打算报复是不是?” 当她被男人扔到床中央,男人脸上的水珠还在往她身上滴,她用双臂环住自己的身~体。 “你惹我干什么?” 萧钧默今晚并没有起那种念头,他只是侧卧在她旁边,伸手捻开她额上的发丝,笑意融融的,感慨孩子就是孩子,时不时的,那些孩子气的举动就钻出来了。 她摇头,认真的回答,“不知道,大概觉得你讨厌。” 他嗯了一声,眨眼,“我哪里讨厌?” “哪里都讨厌。” “那你还口口声声……嗯?说爱死我了?” 随棠被他逗得直笑,翻身把他按平了,坐在他身上,“你这个老混蛋,明明每次都是你逼我的,你自己说,哪次不是?哪次?!” 萧钧默双手扣着她的腰,也在笑,“好了,是我逼的你。那你现在报复也报复了,心理舒坦了没有?” 她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末了说,“舒坦。” 在她臀上轻轻拍了一下,他偏了下头示意她,“那就下来睡了呗。” 她眼珠子转了转,手指头在他胸口花了几个圈圈,开口,声音小得差点自己都听不到了,“衣服都脱成这样了,你不想要啊?” 他把他拉到被子里,给她盖好,吻了她的额头,“明天再要。” 说完他起身,准备去擦一擦湿掉的头发,随棠拉住他,用唇语问,“为什么今晚不要?” 他怔了怔,俯身小声的,“你很想?” 她咬着下唇,有点不好意思了。 萧钧默看了她那红扑扑的小脸儿,目光温柔,又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对她说,“明晚,明晚给你。” 随棠垂眸眨眨眼,心想你这个男人真的很扫兴啊。 再掀了掀眼皮看他,就见他指着墙上的挂钟,笑道,“我的姑娘,十点半了都,一会儿忙完再洗澡,收拾完了也就凌晨了。” 是啊,明天的专业课在早上八点钟,睡晚了的话,上课铁定是要打瞌睡。 “那我就先睡了哦。” 随棠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男人温柔的笑着点头,“嗯。” 她都在打哈欠了,“那你也赶快弄干了头发来睡。” “好。” 随棠是困极了,在萧钧默拿干发巾擦头发的时候,没几分钟她就睡着了。 萧钧默隔着很远的看她,唇角都是柔软的笑意。 只是,笑着笑着,那笑容渐渐散了,之后,便是满眼的忧郁。 他不知道要是有一天随棠得知此时她潜意识里关心那一家人,其实就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人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 …… 阳光灿烂的午后,唐悦如在客厅织毛衣。 这件毛衣是织给林嘉俊的,那孩子最近说话总是泛酸,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她面前唉声叹气,说什么不是亲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他还说,随棠身上穿的是温暖牌的毛衣,他呢,从来就不奢望呀。 唐悦如这个人很容易带入情绪,林嘉俊嘴上一说,那语气又可怜兮兮的,她听着真是难受得很,就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孩子。 趁着现在眼睛还好使,就给他织件毛衣吧,等都以后老了,视力不好了,也就是想给他织,也都织不好了。 保姆闲来无事,便在一旁看着。 觉得这个夫人真是又漂亮,又心灵手巧,不由得感慨自己也只有当保姆的命啊,要姿色没有姿色,没有讨好男人的本事,更没有夫人这般蕙质兰心。 “也不知道嘉俊喜不喜欢这个颜色,张婶,你觉得这个色儿老气么?” 唐悦如拿起手里那刚刚开始织的毛线,自己看了看,又拿给保姆看。 张婶点头,不只说好看,还不吝啬的夸她,“夫人啊,您很会挑颜色,小少爷皮肤很白的,其实穿什么颜色都好看,而这个杏色更符合小少爷的气质。还有这个针法,你看我,都跟你学了好几天了,还摸不着门路,真是蠢得可怜。” “瞧你把自己贬得哦……” 唐悦如跟她开起了玩笑,一边盯着手上的毛线针,“你也没有必要贬低自己来抬高我啊。” 张婶嘿嘿的笑,“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夫人你知道我不会拍马屁。” 这时候外面对讲机响起来,张婶过去接起,“请问哪位?快递吗?好的,你放下,我一会儿来拿。” 张婶放下电话,“夫人,说是有快递。” 唐悦如头也没抬的,专注自己手上的事,“什么快递啊?是嘉瑜还是嘉俊网购的,估计是。” “可能哦。” 张婶说着就出去了,没多久哪会一个大信封,她递给唐悦如。 唐悦如终于把视线从毛线上移开,拿着那个信封左看右看,“这里面是什么啊?不像是网购。” 张婶耸肩,表示她也看不懂。 唐悦如皱着眉,把那个信封拿到灯光下照了照,觉得那里头应该是一堆照片。 她放下手里的毛线,正好这个时候厨房里的甜汤有点糊了,张婶慌张的说了句“糟糕”就跑开了,于是,那天的客厅里,唐悦如一个人看完了那几十张男女相拥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女她再熟悉不过了。 一个是她的枕边人,另一个,则是她的亲妹妹。 照片时间显示的林瑞对她说出差一个星期,而那段时间唐悦莹也说了同样的话,他们出差的敌方很巧合,都 在国外,也都在意大利罗马。 她淡定的看完了所有的照片,也包括两人搂抱着走近酒店的画面,她一脸的平静,极好的掩饰了内心的波澜壮阔。 其他女人应该会发疯吧,她没有。 其他女人应该会受不了的嚎啕大哭吧,她没有。 其他女人该有的愤怒,慌张,不知所措,她统统都没有,有的,也就是一张极其安静的脸。 她叫来张婶,把已经装好的大信封拿到林瑞的书房去,并嘱咐她,“今晚,打电话给部长,让他务必回来用餐。” 张婶看出了夫人的情绪有了转变,具体的她也看不明白,就只是对她的安排照做便是了。 “然后,半个小时后,打给悦莹,就说是我不舒服,让她过来一趟。” “好。” 唐悦如吩咐完便起身上楼去了,暂时没有心思再织嘉俊的毛衣,她想,她得把家务事处理好了,再慢慢给嘉俊织,嘉俊不会嫌她动作太慢。 …… …… 唐悦莹接到电话时,正在公司开会。 保姆说家姐身体不适,她赶紧长话短说,几分钟后就让散会了。 自己开车去的林家,路上车子开得有些急,应该是超速了,要扣分就扣吧,反正,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扣分了。 到了之后她直接去唐悦如的卧室,一开门就喊大姐,还在喘着气儿。 唐悦如在床上靠着,眼睛盯着大床正对面的电视,她都没有看唐悦莹一眼,就让她坐。 她今天态度和以往差别太大,唐悦莹很容易觉察到。 一直都是拿“纸包不住火”这样的态度来面对她和林瑞的事,唐悦莹想过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的各种情形,家姐这般冷漠的面孔,则是其中之一。 不难猜,事情,大概是捅不住了。 但是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就让唐悦如知道,至少,至少也该是在她和林瑞出事之后。如果那样,转移了注意力,唐悦如对他们的恨,也许会少很多。 唐悦如在看电视台播放的电视剧,叫做《回家的诱~惑》。 这剧唐悦莹没看过,她也没时间精力去看这些,倒是听公司的女下属闲来无事提起过,讲的,是丈夫出轨,背叛……唐悦莹心里发慌,掌心里都是汗。 “悦莹,为什么你还不想结婚?告诉我。” 唐悦如声音很沉静,正襟危坐于此,在她进来到现在,依旧还没有给她一个正眼,只有面无表情的冷漠,和言语里的冷淡。 她听着,心都在发冷。 她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回答不上来,还是根本就不想回答,唐悦如在她的沉默里,突然笑了一声,终于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瞧瞧这张脸啊,真是漂亮。 唐悦如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十三四岁,就已经有很多男孩子喜欢她了,唐悦莹是那种放在女人堆里很惹眼,放在男人堆里很危险的女孩子,直到现在唐悦如都还很肯定,是她自己不想嫁,但凡她开口,外面便会有男人排着队来等她。 “是嫁不出去,还是,你根本就是不想结婚,不想找别的男人?” 唐悦如看着她笑,她笑得越是温和,唐悦莹就越是害怕,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艰涩开口,“大姐……” “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唐悦如一句话说到了主题,这让唐悦莹低了头,在家姐充满怨恨而又灼热的目光中,她低声开口,“回国之前,朋友聚会时,我不知道他是姐夫……” 唐家父母早年离了婚,唐悦如跟着父亲留在国内,唐悦莹则和母亲出了国,唐悦莹一身西方做派,许多年没有回过国,自然是不认识林瑞的。 直到后来他们也都在一起了,唐悦莹在国外没了亲人,一心想着家姐,想着还有个依靠,便回到中国。 回国后她第一次去林家,这才知道,原来先前林瑞在她面前简单提及自己的工作是“从~政”,在这座城市是身居高位的意思,她从没想过,自己嘴里“爱的男人”和家姐口中“你那个姐夫没什么好就是对我和孩子特别负责”竟然是同一个人。 唐悦如冷着脸问,“既然回国后知道了,为什么不跟他断了?” 唐悦莹不敢看她,只管低垂着眼,“断不了。” “有什么是断不了的!”唐悦如终于没忍住,彻底的爆发,她这一吼,震得唐悦莹身子一颤,唇色都白了,“大姐你不要激动,你……” 唐悦莹怕她气急攻心,赶紧伸手去抚着她的胸口,唐悦如一把推开她,“别假惺惺了,你要真那么关心我死活,就不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到底唐悦莹还是没有忍住哭出来,骂她这位不是别人,是她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她哭着一下就跪在地上,“大姐,我错了。” …… …… 林瑞到家时,正值晚餐时间。 他到了门口换鞋,往屋里瞧,只觉得今晚家里异常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却是灯火通明。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他一看,却只看见两套碗筷,不禁皱了眉。 连张婶也不在,放假了? 此时他听到楼梯那头有脚步声,缓慢的,不疾不徐的。 他走过去一看,笑了,“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唐悦如拢了拢肩上的坎肩,面无表情道,“我一个人够了。” 林瑞闻言,脸上一僵,不是很明白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当然,他也绝不会想到,此时此刻唐悦莹在楼上的客房,因为他回来了,唐悦如让她不准出来。 唐悦如径直走到餐厅坐下,给自己盛饭,也给林瑞盛饭。 林瑞一眼瞧出她仅是不同往日的反常,也没有开口问,只是默默的拉开椅子坐下来,拿起筷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提离婚?” 唐悦如面色平静的给他夹菜,夹了他爱吃的多宝鱼放在他的碗里,末了,抬眼瞧着他。 林瑞彻底怔住,不过,也就是那几秒种的时间。 他们都是直接的人,尤其是唐悦如,她能这样开口就说重点,说明是对事情了解得很清楚了。 不过林瑞暂时还想不到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将她夹给他那块鱼肉放进嘴里,说,“好吃。” 唐悦如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目光专注,他也给她夹菜,她说谢谢,然后,他放下了筷子。 “之前想过离婚,不过后来打消了念头。”他说。 “是吗?” 唐悦如十指交叉,托腮笑道,“是悦莹劝的你?” 她不仅不信,还很讽刺,林瑞也不管她信不信,只说自己该说的,他点头,“是,他阻止了我。” “我还真得感谢她的好心,感谢她让我丈夫对我不离不弃,让我一直都拥有这么一个……圆满幸福的家庭。” 唐悦如站起来,慢悠悠的绕过桌面走过去站在林瑞跟前,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也得感谢你,我的丈夫,我孩子们的父亲,感谢你听从了她的劝诫,要不然,我们一家子就这么散了,我可真是活不下去。” 林瑞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不时的眨一下眼。 他低头捏了捏眉心,而后叹了口气,他说,“悦如,你我各自编制谎言,就不要再五十步笑百步了。” 唐悦如闻言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林瑞,你不要把你自己的罪名随便安在我的身上,我告诉你……” “好了。” 林瑞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反观唐悦如,她这样的激动,倒是很容易占下风,林瑞看着她,那犹如深潭的眼底是她看不尽的一望无际的深谙,他淡淡的对她说,“你骗了我二十年,从你去孤儿院给我抱回一个儿子告诉我那是我的儿子那天开始。” “夫人,站稳。” 他低沉的嗓音,十年如一日,唐悦如光是听着这一声“夫人”,便泪流满面。 她是输了,彻底的输了。 她拼了命想要守住的,出卖了良心都要去守住的,到头来,却依旧不属于她。 这就是命。 …… …… 四月底,迎来了刘玺然四十七岁生日。 以前她几乎都不记得这日子,都是随棠和随凯买了礼物提醒她才恍然想起,而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有好好过个生日。 然而,今年就不一样了。 本来她也不在意这些形式化的东西,可顾立文不允许她不在意,他说了,以后每年的今天他都陪在她身边,要和她一起过,并且还要过得毫不含糊。 这话给顾栩听见了,本来他站在门外接电话,一听老顾说这话,冷冷的甩过来一个大白眼:这年纪了,也不怕肉麻。 桌上有个生日蛋糕,是随凯定的,顾栩来得早,就开车先去拿回来了。 随凯和随棠要到中午才能过来,此时顾家父子陪着刘玺然。顾栩总觉得自己像个瓦数很大的灯泡,每隔几分钟就打给随凯,问他到底还有多久才到。 随凯不知道这个栩哥是怎么回事,平时不都遗世独立高贵冷艳么,今天这么啰嗦,说了中午就中午,干嘛一直问。 顾栩在堂屋陪刘玺然看电视,顾立文在下厨,画面是温馨而美好的,谁也没想到,会有不速之客的到来—— 这地方不好找,巷子深了,唐悦如让司机在巷口停的车,一路对照门牌号才找来的。 ---题外话---今天一口气更了那么多,大家慢慢看吧。 所以不是我不爱更新,只要我一有时间并且状态很好的话,就会像是脱缰的野马吼吼~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随棠的背影锁牢在萧钧默和顾栩的视线里 顾栩正剥好了橙子拿给他刘阿姨,门口突然一暗,像是乌云挡住了太阳的光。 他下意识扭头一看,便看见一位装束考究的中年妇人站在那里。 “栩栩在看什么?” 刘玺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来人,不由得一愣,连顾栩递给她的橙子都忘了接。 她站起来,朝门口移动脚步糌。 顾栩不知来者何人,却能从刘阿姨的表情看得出,起码她应该不会是今天的客人。 “夫人,您找我?楮” 刘玺然礼貌的率先开了口,笑盈盈的注视着唐悦如。 只见她双目通红,尤其是在见了刘玺然的时候,眼中竟泛起了一层雾气。 刘玺然有些讶然,她不知道这位夫人今天来这里究竟是有何意图,张了张唇,欲言又止后开口道,“我知道了,您是为了棠棠的来的,对不对?” 顾栩站在刘玺然身后,在听她提起随棠的时候,惊讶得微微拧起了眉心——然而,他都没来得及听那位贵妇人说点什么,就见她跪在了刘玺然跟前。 刘玺然慌了,赶紧去扶她,“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给人瞧见了像什么话!” 此时顾立文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长勺,见有人给刘玺然下跪,一时目瞪口呆。 他走过去蹭了蹭顾栩,小声问,“怎么回事?” 顾栩只是摇了下头,他也不知情。 父子二人没有插手这件事,也不知如何插手,只得站在一旁静静瞧着。 “我是没有办法了,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想来找您。” 唐悦如在过去的年月里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低声下气过,可眼下情况危急,丈夫的生死兴许就在随棠的手里,她不得不逆水行舟来此一趟,抱着侥幸的心理,“我的丈夫,他被人带走了,现在有很多证据在萧家父子手里……我知道我这个要求会让您为难,但是……但是那个人,他毕竟是棠棠的亲生父亲……” 唐悦如声泪俱下,她一番话让走到门口的随凯止了步,和随凯一样僵掉了整个面部的,还有屋里的顾栩。 “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要跟您争女儿,自从跟您见过之后,我打从里的感激您,棠棠是您花了那么多精力养大的孩子,就算我再不甘心,我也理解一个女人的切肤之痛……可是现在,唯一有机会说服萧钧默的人就只有棠棠了,我求您,求求您……” 唐悦如如今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林瑞能平安无事,要她做什么都愿意;如果林瑞能平安无事,那么,就算他和悦莹一起离开她都不在乎,她要的,只是他的平安。 她跪在那里,哭着哭着就给刘玺然磕头了,刘玺然完全傻掉了,站在那里对她的行为无动于衷。 随凯在外面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扶起她,道,“有什么话进屋好好说,您这样也无济于事啊。” 院子里好几户人家,那些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林家的司机对唐悦如不离不弃,眼看林家就这样败了,他也毫无怨言的继续跟着唐悦如,只要她还需要他的一天,他就不会离开——他和随凯一起扶着唐悦如进了屋。 随凯让唐悦如坐下,给了顾栩一个眼色,顾栩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来。 “阿姨。” 顾栩把热水拿给唐悦如,唐悦如抖着双手接过去喝了两口,先前苍白的一张脸,渐渐的有了血色。 屋里一时没有人再说话,顾栩不动声色的去把门关上,也隔断了外面的闲言碎语。 刘玺然在顾立文身前,不知道他和她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她走过来对唐悦如说,“夫人,恕我浅薄,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都还不怎么明白您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多少还是能想象事情应该是很严重了,您才回来这一趟。” 唐悦如比起上次和刘玺然见面时明显是要老了好几岁,鬓角的白发一目了然,她一张口就带着哭腔,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了的绝望情绪,她说,“官~场如商场,没有人会一辈子身居高位,尔虞我诈,波云诡谲,谁赢谁输,不过是一朝一夕……” 刘玺然不过就是个初中生水平,她哪里懂得唐悦如如此隐晦的话,听得云里雾里,觉得自己愚钝的同时也有些焦躁,“那,夫人,我到底能为您做些什么呀?告诉棠棠,她的亲生父亲出事了,只有她能帮他?” 唐悦如低垂着眼睛,一手捂着半张脸,眼泪就没有间断过,一直哭,肩膀一直在颤抖,“求您了……” “可这件事不妥啊。” 刘玺然面露难色,不是她不愿意让随棠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就在身边,她只是怕即便随棠知道了,也不见得真能帮到他们家。毕竟这种事情萧钧默哪能听她一个女人的意见,再说,立时三刻去和随棠说这些,她能不能接受都还是问题,更别说…… “夫人,您不仅是为难我,更是为难了棠棠。” 刘玺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在她边上坐下,“棠棠现在才二十岁,她刚结婚不久,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毕竟那是她的丈夫,他是要和她走完这辈子的那个人呐。虽然我不太懂政~治,可既然萧家有你丈夫的犯罪证据,那肯定就是他们蓄谋已久,并且绝不只是萧家父子两个人在做这件事,背后极有可能还牵扯了许多人,哪是随棠一个姑娘家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此时唐悦如意识到事情似乎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她意识到,别说是随棠,就是神仙都救不了林瑞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背痛情绪,也不顾在场诸位都在看她,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放声痛哭。 看她哭成那样,顾栩依旧是冷冷清清一张脸。 只是觉得郁闷,不想在这屋里待下去了,转身开门出去。 随凯跟在他身后,两人去了院子里,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在那棵大榕树下,自顾自的愁闷烟。 随棠竟然不是刘阿姨的女儿,那就是说,也不是随凯的妹妹? 顾栩皱着眉,不太熟练的抽着烟,半晌,抬眸看着面前同样眉头紧锁的随凯。 两人对视一眼,又把视线转开。 “你在想什么?”顾栩问他。 “你呢?” 随凯眯眼又抽了口烟,反问顾栩,顾栩撇了下唇,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就是觉得惊讶,其他的,倒也没多大感觉。” 随凯低头抽烟,骂了句,“日了狗了!” “什么?” “我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 顾栩灭了烟,很准的扔进了垃圾桶里,在空中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他突然笑了一声,随凯看着他,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泥地,叹气道,“随棠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世,” 顿了顿,又说,“也是日了狗。” “……” 随凯怔愣片刻,一拳打在顾栩结实的胸膛上,哈哈大笑。 两人都在笑,可两人心里其实都特别酸涩。 这都他妈是些什么事儿,随棠不是亲生的也就算了,关键是刚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她父亲那头就出事了。 随棠中午过来时,一屋子的人都有点不太对劲。 她不明所以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他们都怎么了。 “不是来给人家过生日吗,你们干嘛都这种表情?” 随棠轻轻蹭了一下随凯,随凯用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目光瞧着她,片刻后才说,“没事,就是天气不太好,影响人心情。” “……” 这算哪门子理由! 她问顾栩,“你的心情也被天气影响了?” 顾栩在剥大葱,掀了掀眼皮看她,“没有啊。” “可你一点都没有要给人家过生日的表情。” “男人每个月也有几天情绪不稳定。” 顾栩说完继续低头剥葱,随棠用看神经病的表情最后盯了他一眼,又走到顾立文面前,“顾叔叔的心情也被天气影响了?” 顾立文眼神复杂的望着她,末了,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勉强笑道,“估计是。” …… …… 萧钧默是晚上过来的。 第一次和顾栩同一张桌子吃饭,算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呐。 随凯这人唯恐天下不乱,吃顿饭老拿不怀好意的眼神去看看萧钧默,又看顾栩——顾栩烦他,在他第N次投射猥琐目光过来的时候,冷冷道,“刘阿姨,随凯前段时间问我借钱。” “!!!!!!” 随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咬牙切齿瞪着他,刘玺然惊讶的“噢”了一声,然后问随凯,“你借来干什么?” “那个……那个……” 随凯眼珠子直转,还在想借口,一边在心里把顾栩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顾栩这是报复心理,顾立文一眼就瞧出来了,责怪的看了他一眼,顾栩冷淡这一张脸,视而不见。 他一边慢悠悠的夹菜,一边说,“他跟人赛车输了,输了五万。” 顾栩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刘玺然将筷子摔在桌上一下子站起来,在屋里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随凯心说完蛋了,饭碗一扔就开溜,“我吃饱了先闪人!” 人跑了出去,外面回荡着很大的嗓音,“顾栩,我!ri!你!妈!” 刘玺然找到鸡毛掸子追出去,边追边喊,“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 萧钧默端着饭碗,还没有从这些人的相处方式中缓过神来。 随棠实在是太烦随凯了,他竟然去赌钱吗? 她皱着眉一个人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顾栩,“五万?他赌这么大吗?” 顾栩要笑不笑的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道,“噢,输给陆翊,他想赖账,可陆翊手上有他的裸!照!” 随棠听完一愣,末了噗嗤笑出来。 此时外面传来某人鬼哭狼嚎的求饶声,“妈,妈您听我说啊啊啊啊啊啊,我是被他们俩诳了……冤枉啊……” “你要日谁的妈?你给我说清楚随凯!” “我错了,妈我错了,我不日了啊啊啊啊啊啊!” 屋里众人淡定的吃着饭,听着外面那对母子的对话忍俊不禁。 顾栩坐在萧钧默正对面,不经意抬眸撞上他温和的视线,他善意的笑了,萧钧默也回以同样的微笑。 正好随棠看到,她拿筷子的手一顿,心里淌过一阵暖意。 她夹菜给顾叔叔,也夹给随凯,最后夹给自己的丈夫。 随凯还在外头求饶,随棠放下筷子去叫那二人,小小的背影在屋里两个男人的视线里,深刻锁牢了。 …… …… 夜里各自回家,只有顾立文留下。 现如今随棠看刘玺然身边有了可靠的男人,心里觉得安稳,顾叔叔是值得托付的人,她想,兜兜转转那么多年的两个人还能回到原点找到对方,那这辈子都不会松开彼此的手了。 可是,在当事人那头,事情往往与他人想象的有出入。 刘玺然固执,说了不结婚就是不结婚,不管顾立文如何苦苦哀求,不去登记就是不去。 虽然好歹给了他半个身份,他偶尔留下过夜她也不再撵他走,但每次说到结婚手续她就翻脸。 接近十点,年龄加起来快接近一百岁的两个人坐在床头。 刘玺然在和随棠发微信,顾立文在拿着平板电脑看资料,老花镜下,一双深邃且温柔的眼睛,不时的转过来看旁边的女人。 她不时的捂嘴笑,笑起来就不停,一猜就是在和棠棠聊天。 顾立文有些委屈,觉得自己始终不如她的子女。 他在她这里很容易失去自我,找不到存在感,情绪也容易低落,以低落就容易瞎想,他老是觉得她是不是早就看透了红尘,现在跟他在一起就只是玩玩而已啊…… 刘玺然感觉到那个老男人幽怨的眼神,缓缓的转过头来,没好气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困了?困了你睡啊。” 他专注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双臂将她揽住。 刘玺然脸上一热,舌头像是被猫咬了,“你、你这个老~流~氓……你你你你又想干什么混账事啊?” 顾立文觉得跟她在一起完全就没必要在意什么品行道德,那一套在她这儿行不通,于是抹下了老脸道,“是啊,我想啊,你能把我怎么样?” “……” 刘玺然咬着牙关,双手按在胸前的他的手腕上,心想是不是这人一旦上了岁数,就脸都不要了? “还能生孩子吗?” 他在她耳边小声的问,热乎的大手钻进她的衣服。 “你异想天开啊,我四十五岁就没有月经了,你让我生疮还差不多!” 刘玺然把灯关了,推开他,自己先钻进了被窝。 之前两个人都洗了澡,黑暗中,顾立文寻到她身上和他一样的香味儿就摸索着过去了,再次把她抱得牢牢的。 她觉得痒死了,不受控制的大笑。 人到中年,还跟小情侣谈恋爱似的,顾立文感慨他们俩晚了好多年,一想到她之前跟那个人渣睡觉,他心里就酸得难受。 有好半天他都不吭声,刘玺然反应过来,蹭他一下,“流~氓,你睡着了?” “没。” “噢那你说句话啊。” “我想ri~你。” “!!!!!!” “我觉得,我们俩怎么就……怎么就老了呢?” 他说了半句荤的,末了,像个不成熟的孩子,感慨道,“你说,要是栩栩,小凯,还有棠棠,他们仨,全都是你我生的,那该多好?” 刘玺然眼眶一热,腿抬起来压在他身上,手也圈住他,“你怎么这么傻气?” “我才不傻。” 他哼了一声,把她按在胸口,刘玺然还想说点什么,他拍她的脑门儿,“睡吧。” …… …… 翌日中午,萧钧默办公室里。 今天他和随棠约了一起吃饭,在他离开前,林嘉瑜来了。 当然,她这次来绝不会是找他谈生意。 萧钧默再次放下外套,坐在了转椅里,林嘉瑜就站在他跟前,他看着她,她也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彼此心照不宣。 她眼睛很红,也肿,想也知道最近哭得不少了。 萧钧默知道她不会在他面前掉眼泪,这是她作为一个女人,为自己 保留的最起码的尊严。 萧钧默第一次,亲自拉过椅子,让她坐。 这是以往到他这里来的任何人,除了随棠之外都没有的待遇。 他还拿自己的杯子给她喝水,林嘉瑜将那个装了热水的马克杯紧紧攥在手里,他瞧着她那纤细的手指,指关节那么突出,也不知道她那么用力是干什么! 萧钧默皱了眉,因为他看出她情绪很不好,表面的伪装只不过为了粉饰太平。 可她精神状态这么差,有失水准的举动早已出卖了她。 “打算求我?” 萧钧默暂时把随棠忘在了脑后,点了根烟,拧着眉心问她。 她点头,说是。 于是他眉心拧得更深,两道浓眉中间,是一个很深刻的川字。 他一语不发的抽闷烟。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早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从萧建中出事开始,要查他林瑞的人不只有萧钧默和他父亲,萧建中背后有的是人,不然,单靠萧钧默和萧国栋,哪有这么快就出来? 林嘉瑜不是不明白个中利害,她今天能来找他,就说明她早就没了理智。 他抽着烟淡淡道,“你知道,你就算跪在这里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父亲手上的案子太多太多了,那些罪证如果摆在你面前,你绝对会震惊。嘉瑜,你我是朋友,我今天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管你父亲是犯了多严重的罪,你,林嘉俊,以及你母亲,你们三个人是能够脱身的。 你父亲是个厉害人物,他面面俱到到了什么程度,没有人能想象得到。他未雨绸缪,他把能发生的最好和最坏的事情都预先假设了一遍,以至于这些年他经手的那些案子里,除了唐悦莹,他可以不牵连你们家任何一个人。你父亲对你母亲是有感情的,并且不浅。至于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林嘉瑜哭着摇头,“这算什么呢?做了那些畜生不如的事之后才来假惺惺,他以为谁会感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随棠认为自己有时候很不是人 萧钧默摇头,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他没想过要谁感激。兴许他有妄想过依靠随棠来救自己于水火,可他想错了,一个随棠,怎么可能是背后那么多双眼睛的对手? 他由始至终想错了一件事,他一直以为是萧家的人要把它置于死地,却忽略了自己在位这些年拿走整个C市近三分之一的税收早就民愤四起颏。 听我一句劝,带你母亲离开,远离是非,陪她安静度过余生才是你眼下该做的。永远不要试图妄想林瑞还能重见天日,既然那些人能下拘捕令,就说明,已经封死了他的活路。” 林嘉瑜很麻木的听着他平静的声音,之后两人一直沉默,大概有五分钟那么久,林嘉瑜抬头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随棠是我妹妹的?” 他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年后。你母亲来找我岳母。” 她又问,“随棠知道吗?” 萧钧默摇头,声音沉下来,他说,“我没打算让她知道。” …… …… 随棠站在萧钧默办公室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僵立许久,她缓缓的松了手夥。 她没法忽视掌心里那片汗湿的冷意,在听到里面那两人的对话时,她全身上下开始冒冷汗。 她像是见鬼了一般,跌跌撞撞的离开,撞到了人,她说对不起。 对方叫她萧太太,她抬起头来,早已满脸是泪。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二十,早已下班,此时顶楼除了总裁办公室还有人,办公区空旷无比。 宋秘书刚从外面回来,她看随棠哭得如此狼狈,便带她去了女性洗手间。 一关上门,随棠便将她抱紧了。 像是抱着自己的母亲,她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面前这个很温暖的人,可以让她暂时依靠。 “小棠,你怎么了?和萧先生吵架了?”宋秘书小声问她,很是担心。 “没有。” 随棠放开她,同时胡乱的擦掉自己脸上的泪,哽咽着对她说,“宋秘书,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宋秘书惊讶,“你还没见到他吗?” “没有。” “刚才林小姐来了……” 宋秘书一下反应过来,皱眉问,“小棠,你是不是看他和林小姐在一起,误会了?” 随棠摇头,“不是这回事。” 宋秘书责怪的瞪着她,啧了一声,“那到底是怎么了你说啊,急死我了!” 随棠拉开洗手间的门准备离开,她回头,看着宋秘书时,双眼里满是恳求,“麻烦你了阿姨,千万不要告诉他。” …… …… 随棠进了地铁,手机很快就没有信号了。 二十分钟后从地铁站出来,她看到萧钧默发的短信。 他说他有点事情耽误了,现在马上去接她。 正午阳光灿烂,随棠站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打电话给萧钧默,说她临时有点要紧事,今天中午就不能跟他一起吃饭了。 她听到那男人稍显失望的声音,他说好,语气里的宠溺到底是将那些许失望盖过去了。 通常学校没有课的时候她都在公司,可她现在不想回公司。 她肚子饿,她想吃点东西。 她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前走,过了马路,再过一个十字路口,离她常去的卖牛肉面的路边摊也就不远了。 她突然想喝酒,在一家烟酒专卖店止了步。 出来的时候她没有拿包,身上没多少钱,也就只能买一瓶最便宜的白酒,买完之后,她在老板鄙夷的目光中拎着酒盒子走了。 中午的路边摊生意照样很好,随棠在角落里坐下,叫了小碗牛肉面——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大中午的在这地方抱着酒瓶子就开始喝,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她一点都不在意。 大概是在随棠坐下来十分钟之后,顾栩也来了。 他学校离这里近,中午一个人很好打发,开车经过的时候就顺便下来吃碗面,哪知道就这么遇到了随棠。 起先他也没注意到她,走到面摊前对老板说了一句,“大碗牛肉面。” 老板笑着指指随棠那边,对他说,“你妹妹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他一愣,顺着老板的视线看过去,便看见直接拿起酒瓶喝酒的随棠。 “你有病吧。” 顾栩一脸冷清走到随棠跟前,拿脚轻轻勾了一下脚下的小板凳,然后坐下。 他看着桌上随棠那碗还没动过的面,再看看她手里那已经喝掉了三分之一的白酒,瞬间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会儿随棠酒是喝了,但还没那么快上头,除了脸颊红点儿,其他也没什么异样。她瞧了一眼顾栩,放下酒瓶子,将筷子弄齐了准备吃面,嘴里不咸不淡的,“真巧啊。” 顾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随棠习惯了他这种万年不变的大冰山,都懒得搭理他。 顾栩的面来了,和随棠一样的,可他的碗可比随棠大多了。 随棠看他在吃面之前就把面上的牛肉夹到了她的碗里,她甚至连句谢谢都没说,只顾埋头吃面,眼里氤氲的热气越来越满,她很难受,吃到嘴里的面一点滋味都没有。 突然,她拿筷子的手停住了,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看着顾栩,哽咽道,“你知道吗,我不是我妈亲生的。” 顾栩愣住,视线迎上她涨满了雾气的眼睛,他张了张唇,随棠看见他徐徐滑动的喉结,她笑了一下,摇头,“你怎么可能知道呢,你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我。” 顾栩将筷子放下,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棠棠,没人会在意你是不是亲生的,懂吗?” 她再一次摇头,再也忍不住了,眼眶里的泪落下来,她带着哭腔说,“我不是随凯的妹妹,我怕他知道以后,就不会再对我好了。” “不会。” “会!” 随棠突然吼一声,吼得顾栩整个人一僵,下意识四处看了一下,便看见在这儿吃面的那些人全都在看着他俩。 然而,就在他拿出钱夹准备结账带随棠离开的时候,随棠二话不说拎起酒瓶仰头就喝。 顾栩实在是头疼,又觉得随棠吧,打不得骂不得,再说这么多人在看呢,当众骂她又实在太难看。 他放下二十块钱叫了一声老板,然后起身去拉随棠,“走。” “不走。” 她很倔,顾栩用力拉她,她就用力拽着桌角,最后顾栩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说,“不就是想喝酒吗,你好歹也是有钱人了,怎么这么没水准?” 随棠闻言怒视他,“你什么意思!” 他冷冷一笑,趁机把她拉起来拽着走,“怎么也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是不是?” “去哪儿?” “跟我走就是了。” 顾栩把随棠按进车里,她酒劲儿渐渐上来了,开始觉得头疼。 她眯着眼睛对顾栩说,“我难受,能不能别开车了……” 顾栩没有理她,一张脸臭得没法形容,只管盯着前方,随棠伸手去拽他的袖子,“顾栩我跟你说……我很想吐……” 他甩开她的手,淡淡道,“吐吧。” “我真想吐!” “都说了让你吐!” 顾栩发火了,声音陡然抬高,吓得随棠一时半会儿不敢再出声了。 直到车子驶进顾栩的公寓,她认得这地方,以前她和随凯也常来的,她晕晕乎乎的,满嘴酒气喷在顾栩侧脸上,“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呀?” “我在跟你说话呢……” “顾栩,你知不知道你这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真的是很讨厌!” “你还在喜欢我吗?嗯?” “哈哈,你是不是,一有机会就想要抓紧时间跟我单独相处?” …… 随棠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由始至终顾栩没有回应她一个字。 停好了车,他打开随棠这边的车门,手递过去要扶她,可是随棠醉眼朦胧的望着他,笑得异常妩~媚。 顾栩从来不知道她会这样,哪怕是酒后失去了理智,他也想象不到随棠媚眼如丝会是这般模样。 他眉心紧紧皱着,手停在半空很久随棠都没打算出来,他忍不住扯住她的衣服,把她揪出来。 “你弄疼我了。” 随棠是真醉了,脚下虚浮,站都站不稳了还不满的朝着顾栩身上又踢又踹。 顾栩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走近了电梯,随棠柔弱无力的背靠在墙上,眼看就快到了,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对,突然就呵呵呵的笑起来。 顾栩:“……” 从电梯出来,顾栩拿钥匙开门。 随棠从他手里夺过那串钥匙,大声说,“我来开门!” 顾栩无奈叹气,抚额,“你开,你开!” 她就连锁孔都对不上,眼前的事物全都是重影,试了好几次之后无辜的望着顾栩,很委屈的样子,“开不了啊。” 顾栩忍着笑,一把将钥匙拿过去。 门开了,她傻站在那里,顾栩从后面轻轻一推,她就进去了。 她两下踹掉了脚上的鞋子,脚底接触到地面,有点冷啊。 当顾栩把一双粉红色拖鞋放在她脚下的时候,她盯着看了很久,终于认出来了,傻傻的笑,“这是我的……你还没扔掉啊……” “随棠,你先睡一会儿。” 顾栩没有回答关于拖鞋的问题,而是转身去了房间,把毯子拿出来放在沙发上,“白酒能当饮料 喝吗?你也真厉害。” 随棠歪着脑袋看他,看他冷清寡淡的一张脸,可是,她明明看得见他眼中隐隐约约透露着想要掩饰却没法掩饰的,对她的体贴,还有关心。 她走过去,在顾栩愕然的目光中,赤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她说,“顾栩,我喝醉了。” 顾栩看着她。这一刻,他的双手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 随棠醉得不轻,摇摇晃晃的,在平地都站不太稳,更别说是站在他脚背上。 按理说他可以伸手扶住她的腰,可他没有。 他试图让她下去,他往后仰着脑袋,拼命抑制内心那股子从来就存在的想要抱紧她的冲动,他平静的对她说,“通常酒醉的人就说自己没醉,就好比,真的疯掉了的人,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疯子一样——随棠你真的醉了吗?” 她眼中蒙上一层阴影,弥漫着堕~落的色彩,她笑着,将涣散的目光聚集到他漂亮浅薄的唇上,她吻上去,蜻蜓点水一般。 她嘴角上扬,不失嘲弄的说他,“顾栩,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顾栩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他知道她想干什么,也知道,几个小时后清醒过来的随棠,早就忘了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把她拉开,抹开她额上汗湿的碎发,轻轻叹气,“我怎么能无动于衷?我怎么会无动于衷?随棠,你不知道一个男人在渴望一个女人时的痛苦,尤其是,这个男人,他身体生理都很健康,他今年才二十四岁,他不是人人眼中看到的那样,冷静,自持,他内心的阴暗,龌龊,肮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我想跟你上~床,我很想跟你上~床。 这话顾栩说不出口,但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甚至,曾几何时他想,不管随棠有没有结婚,只要他想,那他就应该不折手段不计后果的去得到她,可事实证明他不能。 随棠被他按在沙发上,给她盖上了被子,他弯腰看着她,看她安静下来的样子,终于微微勾起唇角露出笑意来,“睡吧你。” 随棠不时的眨一下眼睛,眼皮已经很沉重了,她还想拉着他说会儿话。 她侧卧着,双手枕着侧脸,傻笑,“你说我怎么这么坏啊,又不喜欢你,还亲你……” 顾栩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快睡。” …… …… 裴培是下午五点过来的。 她来的时候,随棠正好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下来,裴培和顾栩不约而同要捡起被子,两人相视一笑。 “她喝了多少啊?”裴培问。 “有小半斤吧。” 顾栩垂眸浅笑,片刻后抬起头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睡醒,我把钥匙放这儿,今晚我回去住,你俩要是在这儿过夜,也方便一些。” “好。” 顾栩走了,裴培看着随棠叹气。 这姑娘也真是好命,有个那么爱她的老公,还有个不离不弃的前男友,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德! 随棠一觉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她只有一个感觉,头很痛。 她揉着太阳穴在屋里走来走去,裴培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阴阳怪气来了一句,“哎呦姑奶奶您醒了啊?” 随棠直接问,“顾栩呢?” “走了。” “说什么没有?” “说他在这里不方便,让你好好儿歇着,嗯……以后别再犯傻了。” 裴培自己瞎编了两句,她认为,虽然顾栩没这么多话,但他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裴培看她这会儿情绪还算好,试探着开口问。 “你先让我想想,我得好好捋一捋,才知道怎么跟你说。” 随棠到了一大杯白水,几大口就喝完了,末了,她对裴培说,“今晚咱俩住公司好了。” “你不回自己家?” 随棠撇嘴,“不回。” 裴培皱眉瞪她,“那还不如就住这儿呢,人顾少把钥匙都留给我了。” “这怎么行。” 随棠放下杯子,拉起她就走,边走边笑,“我又不是随时随地都喝醉,清醒的时候,多少还是得保持一些距离。” “这话什么意思?” “有时候,我挺不是人的。” …… …… 第二天一早,裴培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随棠已经出门去晨跑了。 顾栩和随凯穿着运动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从眼前跑过。 随凯笑着蹭了顾栩一下,“你猜得还挺准,她今天还真来了。” 顾栩没说话,跑在了前头。 “卧槽,等等我啊。” 随凯跟过去,两人并肩 跑,匀速和随棠隔着比较远的距离。 视线里,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还和以前一样充满活力和阳光,顾栩知道,对随棠来说,过了昨天,今天,一定又是新的一天了。 随凯在他耳边唧唧歪歪的抱怨,气喘吁吁的,“她居然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早知道这样咱们又何必憋得那么辛苦,简直是累死老子了!” 顾栩问他,“你还当她是你亲妹妹吗?” “废话!” 随凯白了他一眼,又踢了他一脚,“我告诉你啊,虽然随棠跟我没血缘,但你也不能打她主意我告诉你!” “……” “她现在是有夫之妇,有夫之妇你懂不懂嗯?” “……”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名声!名声你不知道不知道!” “……” 顾栩觉得跟这人实在是无话可说,一个大男人,怎么成天娘们儿兮兮,他累不累! …… …… 程孝正送程韵怡到了机场,他看了时间,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 此次程韵怡回英国,是程孝正终于说服了她。 她想要认回自己的孙女傅程程,程孝正暂时没有答应她,只说,给他一些时间,也给孩子一些时间。 程韵怡不想走,因为她去年回国到现在,连萧国栋一面都没能见上,她不甘心。 “为什么非得逼我回英国?孝正,我回国小半年都没见上你父亲,你这就要我回去,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程韵怡手里捏着登机牌,她还在哭,很明显就是不想走。 程孝正握着她一只手,心里叹气,“妈,缘分这种东西,从来都不由人。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国内,若是有心要见你,你还能等到现在?” 他几句话说得程韵怡眼眶一热,热泪再次落下来。 程孝正安慰她,搂着她过去安检,“好了好了,我以后会想办法让你见他,行不行?” “我怎么觉着你这么不靠谱?” “呵呵。” 程孝正陪着母亲安检,看她进去了,这才转身。 这是手机响了,是秘书打来的。 他接起,边往机场外面走,边说,“什么事?” “程先生,您暂时不要到公司来,有关部门查出南山制药IPO造假的事情了,这会儿有两个人在这里等您。” 程孝正停下脚步。 “程先生,有没有在听我说?” “知道了。” 程孝正挂了电话,去拿自己的车。 上车后他在位置上平静的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 “是我。”他说。 “有事找我?” 沉默了几秒钟,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们见个面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 程孝正在恒瑞大厦的顶楼,迎着风,他指尖夹着一支烟,在等萧钧默。 他们俩平时没什么往来,唯一的两次私下见面,也都是在这里。 而这一次,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 他听到背后有脚步声,缓缓转身,便看见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萧钧默朝他走来,他笑了一下,将手里的烟盒扔给他颏。 萧钧默将那烟盒稳稳接住,蹙着眉,嗓音低沉的开口对他说,“真是死不悔改,这次,又打算进去呆多久?” 他无所谓的耸肩,唇边是淡淡的笑意,“你也知道了啊,呵呵,又不是我说了算……” 萧钧默咬牙起床的盯着他,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让那孩子怎么办?你们两个究竟有没有一丁点为人父母该有的自觉性和责任感?” “哎哎我说,我来找你聊个天,你要不要一副教育子女的态度啊?夥” 程孝正摸了摸自己的发梢,一脸的轻佻,唇角那抹似是而非的笑最让萧钧默痛恨,他眯眼抽了口烟,隔着眼前弥漫着的烟雾,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语气也变了,“帮我照顾孩子。” “开什么玩笑……” “你已经照顾了十二年,也不差再多几年。” 程孝正眉头皱起来,他转过身去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狠狠地抽着手里那半截烟,“我不想让她知道……让她知道自己有个坐牢,坐过两次牢的父亲,她会看不起我,她的同学,她的朋友也会看不起她。” 萧钧默气得腮帮子鼓起,说他,“那是你咎由自取。” 他点头,苦涩的笑,“是,是我咎由自取。” 末了,他将烟头往半空中一弹,收回手来揣在裤袋里,“就当我欠了你,这一次,你得答应我。” …… …… 傅程程扔掉了拐杖,能一个人扶着走廊上的扶手慢慢行走了。 萧钧默从电梯出来,就看见那一老一小的背影—— 傅家老太太站在程程身旁,几次想要伸手去扶她,然而程程根本不需要,萧钧默从老太太脸上欣慰的表情看得出来,程程的确是恢复得很好。 “爸爸。” 傅程程看到了萧钧默,兴奋的喊了他一声,一激动,抓着扶手的双手就这样松了,亏得老太太眼疾手快,不然真怕她摔倒。 萧钧默走过去拉住她,皱眉低声说,“我又不是不过来,你站这里不就行了?” 程程笑着,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弯腰。 萧钧默一愣,随即便微微躬身,只见程程将他的眉心抚平,对他说,“爸爸,你每次来看我都皱眉,让我感觉你有多累多不情愿似的,其实我知道,只要你一有空就准回来看我,对不对?” 萧钧默心中涌出一股酸涩,他点点头,摸孩子的脑袋,“对。” 老太太在一旁站着,心里特别难受。 自从傅恩希走后,程程就像无父无母的孤儿。她以前总是埋怨萧钧默,觉得自己的女儿也不差,他怎么就不会再给她机会。 现在想来,其实像萧钧默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真的已经不多了。 一个人的改变不是一天两天就有的,傅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傅老太太无暇他顾,一门心思放在外孙女身上,时间长了,也就把赌瘾给戒掉了,所以现在萧钧默看她也顺眼多了,也就愿意多和她说话。 “程程现在的情况,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其实程程完全可以出院了,主要还是多练习走路,按时回医院做复健就好。” 孩子的腿好得差不多了,老太太现在脸上也有了笑意,不像之前,成天的愁眉苦脸。 萧钧默嗯了一声,将目光转到阳台上的程程身上,唇角渐渐上扬,“大人在医院呆久了都难受,更何况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是啊。” “程程出院后,跟我一起住。” “什么?” 萧钧默突然说这话,老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笑着重复了一遍,“恩希不在,程程就去我那里,跟我一起生活。你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半年一直照顾程程也累了,得好好休息。生活费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每个月打到你的卡上。” 老太太一双眼睛通红,低了头,不想让萧钧默看见她眼眶里的泪,她说,“恩希她到底去哪儿了……” 萧钧默想,她是不知道自己女儿生病了,傅恩希没有告诉她,那么,暂时就先瞒着她吧。 “那个程孝正真是讨厌死了,居然骂我是窝囊废!” 傅程程攥着拳,一脸的执拗像极了傅恩希,她说,“他不是看不起我吗,现在我能走路了,他怎么不来了?讨厌!” 萧钧默摁了摁眉心,抬手揉她的后脑勺,“人家那是激将法,要不这么激你,搞不好你进步也没这么大。” “那他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是什么意思啊?” “他……” 萧钧默手搭在孩子肩上,看着远处,想了一会儿,低头对她说,“他工作很忙,估计一时半会儿,你见不了他了。” “是吗?” 程程皱眉,那小表情里全是鄙夷,“他比爸爸你还忙吗?” 他点头,“嗯,比我还忙。” …… …… 下午六点三十,随棠在厨房忙碌。 今天她回来得早,在外面买了食材,这会儿在给萧钧默做晚餐。 她听到外面有了动静,便开口问,“你回来了?” 那人嗯了一声,片刻后就走到她身后,将她搂住。 随棠笑着轻轻转了下头,对他说,“做了你爱吃的,今晚你要吃两碗!” “好。” “吃完饭带大福去散步吧,我俩好久没有一起散步了。” “好。” 随棠觉察到他今天情绪有些不对劲,顿了顿,彻底转过身来,注视着他许久这才拉住他的衬衫领子问,“你怎么了?” “没有,就是有点累。” 他在随棠嘴巴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她,“我先去楼上洗个澡,换身儿干净衣服。” “去吧。” 随棠看着他的背影看了一阵,转身继续做饭。 萧钧默在她面前很少掩饰自己,所以大多时候随棠还是能看懂他。她认为他今天有心事,从他回家之后没有正视过她的眼睛就看得出来。 饭后两人带着大福去外面溜达了一个多小时,回来之后各自洗了澡。 随棠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没见到萧钧默,便去隔壁书房找他。 萧钧默坐在书桌里头,也没干什么,就只是一个人在那里愁闷烟。 “你心里有事不打算告诉我吗?” 随棠走过去坐在他腿上,同时顺手把他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男人双手扣在她腰后,掌心里是女人睡衣丝滑的面料,那触感,仿佛摸着她的皮肤一样。 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随棠捧起他的脸,低头将他吻住。前半段是她在主动,后面,就是他了。 那个转椅,容纳两个人好像有点太过狭窄,但萧钧默并不打算换地方,随棠被他放在上面,睡衣也扯下了大半。 直到她喘着气儿说,“回房去吧。” “嗯。”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迈着大长腿很快就回了卧室。 萧钧默内心阴暗的时候,在那种事情上就不那么温柔了。 这晚他没有耐心的对待随棠,随棠也了解他的个性,没有和他计较,直到完事后才再一次问他,“你到底怎么了?我最后问一遍,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管你了。” 男人那双墨黑深沉的大眼睛,在这幽幽暗暗的光线里,显得那么妩~媚而动人,女人身上那种妖媚劲儿,并不只有女人才有,男人在性感的时候,同样也有本事勾得人心痒痒——随棠痒归痒,内心却是异常烦躁。 他瞧着她好半天,然后过去抱紧她,眼中的亏欠,愧疚,随棠没有看到。 “钧默,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 她心里突然就软下来,手搭在他背上,极小声的,安抚着他。 萧钧默亲吻她软绵的颈脖,闭着眼睛开了口,“看新闻了吗,程孝正又出事了。” “……看了。” “他前几天来找我,说是,要把孩子托付给我。” 他说完之后,缓缓放开随棠,不眨一眼的瞧着她。 随棠脸上没什么变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答应了?” 他不吭声,随棠又问,“你是不是答应了?” “嗯。” “如果我不同意呢?” 屋子里就这么安静下来,彼此的沉默,在对方的呼吸间,显得那样冷漠而疏离,随棠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钧默起来穿衣服。 跟着他找到烟盒和打火机,他开始抽烟,坐在随棠对面的沙发上,随棠侧卧在床上,和他面对面。 她翻身平躺,不愿意看他。 觉得自己对他的温柔,宠他,疼他,关心他,体贴他,全都用错了地方。 因为她知道他的沉默不语代表着什么,代表他已经接受了程孝正的托付。 随棠也不怕他认为她小心眼,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大方的人,尤其是,要自己的丈夫去养大一个他前女友的孩子……哦不,其实随棠不是在意傅恩希,事实上,她就是不喜欢傅程程这个小孩。 总觉得那个小孩一肚子坏水,如果真让她住到这里来,那不知道成天会惹出什么幺蛾子,光是想想她就觉 得头疼,又怎么可能答应? “傅恩希失踪了这么久没有下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外面死了;程孝正不愿让孩子知道她有个坐牢的父亲,他想着,反正孩子以为我才是她爸爸,不如……” 他弹了弹烟灰,眉心一直拧着,随棠看着他,看他那样子,简直就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不知道,可不就是天要塌下来了么。 对他而言,她一不高兴,就跟天要塌了没什么区别了。 他看着随棠,随棠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盯得他一身冷意,不得不将视线转开,“抱歉,我暂时想不到其他办法。” 随棠坐起来,冷冷的开口,“萧钧默,你可以让傅程程去跟你爸妈一起住,如果你爸妈不同意,不是还有程韵怡吗?再不济,她还有个外婆呢。” 萧钧默没开腔,闷头抽烟。 随棠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下床走到他面前,身上就穿了个单薄的睡衣,睡衣底下什么都没有,她完全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顾着对他说,“你不要这种态度,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我说了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他抬起头来,“去把衣服穿好。” “不穿。” “你穿好再来和我说。” 他语气不大好,随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懒得跟你说,这件事没得商量,你想都不要想。” “你说你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孩子呢?嗯?” 萧钧默站起来,一把将她拉到胸前,随棠背对着他,脑袋咚的一声磕在他坚固的胸膛上,心中十分懊恼,她想走,他却紧紧按着她让她动不了,“不要纠结这件小事,住一段时间我再想办法。” 随棠面红耳赤的,胸口上下起伏,没有理他。 他又说,“不是不让她去程韵怡那儿,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程孝正是她爸,你让程韵怡把她接走,这会不会很奇怪?你让我爸妈把她接过去,当然如果她愿意那再好不过了,那也得她愿意!” 随棠依旧没有吱声,萧钧默继续说,“程孝正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他从来没有求过我,就这件事,我还能不答应?” 见随棠一副置之不理的态度,他突然抬高声音,“说话!” 随棠被他吼得一震,扭头看他,一字一顿的说,“我!就!是!不!愿!意!” …… …… 随棠一怒之下好几天没有回去,萧钧默知道她是在气头上,以他对随棠的了解,那姑娘很容易心软,嘴上态度强硬,时间一长她就不会再计较了。 然而这次他好像估计错误,随棠不但很计较,还跑去他岳母大人那里去告了状。 刘玺然也顾不得这是在公司,趁着休息的时间乘电梯上了顶层,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她敲响了总裁的办公室大门。 也不知道她进去都和总裁大人说了些什么,房间隔音,没人听得见,不过五分钟后她出来,摔门摔得很大声! 前台一众秘书看着那位大姐脸红脖子粗的离开,窃窃私语,都在说,这谁啊,怎么这么拽,居然敢摔老板的门! 正巧宋秘书带着实习的曹秘书过来,电梯门合上之前,她看到了刘玺然那张怒气冲天的脸,于是乎,笑着对那些好奇的姑娘说,“人家当然拽啊,人家是你们大老板的岳母,知道吗?以后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不要有眼不识泰山!” “……”众人噤声。 曹秘书下意识又去看了一眼电梯那头,然后问宋秘书,“萧先生的岳母,怎么看起来这么生气?” 宋秘书推开自己办公室那扇门,无奈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 曹秘书微微一笑,跟在了她的身后。 曹芳菲今年二十六岁,毕业于英国某名校,工商管理硕士,年轻,行事却老道,通常宋秘书瞧得上的人,萧钧默那边自然是不会有异议了。 她来了一个月,宋秘书交给她的事已经逐渐上手了,宋秘书打算这个月过完就离开公司—— 所以,这位新来的曹秘书,自然就成为了全公司上下都想巴结的人。 再说刘玺然。 自从宋秘书一句话说明她是萧钧默的丈母娘之后,周围的同事看她的眼光都变了,有觉得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的”,有懊悔在她面前抱怨公司经常加班的,最痛苦的当然就是张姐了,平时跟她关系那么好,什么私密的话题都跟她说,甚至还在她跟前不下一次的说“我们大老板有钱长得又帅,虽然有了老婆,不过谁知道他在外面养了多少个女人呢”…… “你什么意思啊,从早上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你打算要排斥我吗?” 刘玺然和张姐一起清洗厨房用具,张姐在她面前耷拉着脑袋,气场上瞬间就矮了一大截。 张姐不吭声,埋着头干活,刘玺然皱眉蹭她一下,嚷道,“你要真不拿我当朋友,那这 工作我干着也没意思了,我另谋出路去。” 张姐闻言抬头看着她,五官纠结成一团,“我觉得我才应该另谋出路……” “你怎么了?” “我老在你面前说大老板坏话!” 刘玺然噗嗤笑出来,又蹭了蹭她,“说他坏话有什么关系,我左耳进右耳出,只要他对我闺女好就行了。” 张姐本性露出来,挑起眉梢,“那他对你闺女好不好呀?” 刘玺然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叹气道,“哎,说好是真的好,但最近两人闹别扭,把我闺女给气着了。” “什么事儿啊?” “一点小事儿。” 刘玺然觉着不方便说太多,随便说了两句就唐塞过去。 张姐好没气的白了她一眼,“还说是朋友呢,都这么久了,要不是听别人说起,我都还不知道你居然就是我们老板的岳母——你这是卧底啊!” “我就是怕你知道以后,不会真拿我当朋友了。” “那倒不会。” 张姐想了想,问她,“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是不是,以后你就不愿意再在这里工作下去了啊?” 刘玺然皱了下眉,沉默片刻后说,“其实就算别人不知道这事儿,估计我在这里也做不长了。” 顾立文现在有资格说话了,有资格管她了,他不想她在外面辛苦,她身体不好是事实,儿子女儿长大了也是事实,又没人需要她去挣钱,那就好好在家歇着,没事儿去上个手工课烹饪课,那多好。 顾栩母亲给他留了好几处房产,他有时候这里住一阵,有时候又在那里住一阵,一年到头也难得几天回顾立文那里,他一个男人,也挺寂寞。 他是真想让刘玺然过去和他一起生活,可眼下她就连结婚都不答应,又怎么可能答应跟他住在一起? 这是一件困难事,顾立文闲暇时候就过去跟她软磨硬泡,就这样死皮赖脸,他想着,总有一天她会松口的吧…… ---题外话---今天凌晨有更新,就这样,么么哒~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一身搔味儿,我真怕自己沾上 随棠果然就如萧钧默想的那样,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在程孝正入狱后,也就是傅程程出院前两天,她不声不响就回去了。 当时萧钧默在客厅接电话,看着眼前一脸冷淡的小女人,他愣了一愣,随即便找借口挂了电话。 他有些欣喜,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唇边那抹笑意毫不掩饰流露出他看她回来了,是有多高兴。 “回家了?”他走过去,伸手拉住随棠。 “谁家?”随棠冷冷的反问夥。 “咦,不是你家么?” “你家!” 随棠没好气的将他的手甩开,头也不回的就上楼去了。 她去的是客房,萧钧默跟着她,进屋之后把她抵在墙上,随棠推他,他力气那么大,怎么可能推得动。 “老流~氓!” 随棠看都不想看他,别开脸,低声骂了句。 他反倒笑起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问她,“来客房做什么?” “给人收拾啊。” “给谁收拾?”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女儿吗?” 她把“女儿”两个字说得特别大声,萧钧默知道她在负气,也不和她计较,笑了几声之后低头就把她吻住了。 她一个星期不在,他是干渴的,尤其是在接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可随棠现在还没消气,怎么可能如他的意。 “不好意思,今天不方便。” “……” “让开!” 他一时恍惚,随棠只不过轻轻推了他一下,竟然就把他推倒在地,随棠:“……” 他就那么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闲闲的望着她笑。 讨厌鬼! 随棠没有再理会他,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先让屋子透气。 她收拾的时候,男人一直围在她身后转,他让随棠别操心这些,他改天让钟点工来就是了。 随棠随口说了一句,“钟点工哪有我了解小女生的喜好?” 她说完之后自己都是一愣,半晌,她听到萧钧默在旁边低低的笑出了声来。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她将手里的拖把一扔,将他按倒在床,皱着眉骑在他身上,“萧钧默,你讨厌得要死!” …… …… 隔天傅程程出院,萧钧默接她回家。 随棠没有和他一道去,说是在家里等。 她已经拿出自己最好的脾气了,不断的催眠自己,说那孩子不坏,说她不是真的坏。 上午十点半左右,萧钧默带着程程回来了,此时随棠在客厅等他们俩。 萧钧默开门进屋,在鞋柜里拿出随棠早就给程程准备好的拖鞋。 是大多数小姑娘都喜欢的卡通拖鞋,随棠自己也挺喜欢的,哪知道萧钧默问程程喜不喜欢时,她不咸不淡来了句,“还好啦。” 男人的思维和女人不一样,他自然也不会去注意这些细节,哪怕他明知程程和随棠之间又难以逾越的鸿沟,他当时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根本不知道,那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之间的战争,就从这一刻开始。 程程的行李没有多少,就一个箱子,在她来之前,该买的,随棠也都抽时间去买好了。 萧钧默带她上楼,一路上就和她说随棠是如何对她好,如何欢迎她。 随棠走在他们俩后面,只有她看得见,程程回头望着她露出很奸诈一抹笑,吓得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你们女孩子的房间,我就先出去了,程程你看看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跟阿姨说就行了。” 萧钧默放下行李箱就出了,临走时示意随棠,让她帮着收拾一下衣柜,毕竟程程也是十二岁的大姑娘了,要他收拾也不是很方便。 随棠点头算是应下了,看着他出去的时候在随棠额头上习惯性的亲了一下,傅程程心里特别不舒服。 “那边是阳台,你爸爸说你要练钢琴,在那儿放一架三角架钢琴正好。我不是很懂这个,所以暂时还没有买,等哪天有空……” “等等。” 随棠正耐心跟她说话,她突然打断,随棠微微皱了下眉,“怎么了?” 她歪着脑袋,眨眨眼睛一副无辜状,“噢,我不是很喜欢带阳台的房间呢。” “那刚才,你爸爸在的时候怎么没有说?” “他在的时候我说,他一定会骂我挑剔,我哪敢啊……” 程程耸耸肩膀,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走到随棠面前,笑嘻嘻的对她说,“其实我就是想看你白忙活一场,白费心血的样子。” “……”随棠蹙眉盯着她。 “其实你很不想我来你们家住,对不对?你很不喜欢我,对不对?你觉得我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你的生活,对不对?” 傅程程发育良好,才十二岁就差不多和随棠一般高了,此时她身上的早熟显露无疑,她的手搭在随棠的肩上,看似无公害的一张脸,却说着与之不相符的一番话来,“可是阿姨,我也不喜欢你。没有办法啊,我妈消失不见了,我爸爸又不可能不管我,你不要觉得你很委屈,我也是非常委屈呢,因为跟你这样的狐狸精住在同一屋檐下,我怕我身上沾了骚味儿……” “……” 随棠气得唇都白了,她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跟她计较,可是那孩子实在是太坏,眼看随棠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她还在不依不挠,“阿姨啊,今后你可得好好照顾我,把我哄开心了,我保证你有好日子过,如果我不开心呢……” 她嘿嘿笑了两声,末了说,“快去给我收拾没有阳台的房间吧,收拾完了要是我满意,那就不再换了,要是不满意,那就再换成带卫生间的。” 随棠突然冷笑,“你又不是我女儿,你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我需要你给我好日子过?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傅程程闻言脸色一变,到底是个小孩子,论城府,哪是随棠的对手? “房间呢,我想给你收拾,就给你收拾,全都看我心情,你可别忘了你爸他有请钟点工的。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在这儿作死,弄得不高兴那个人绝对不是我,而是他。” 随棠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回头淡淡的看着她,“傅程程,你威胁不了我,要不是因为我太在乎你爸爸,我随时将你扫地出门,你要搞搞清楚,到底谁才是这房子的女主人。” 她点了点地上的行李箱,示意她,“你自己的东西就自己收拾吧,嫌麻烦,那就等周六,会有阿姨过来打扫房间,到时候我多给阿姨五十块钱,让她顺便帮你整理。” 随棠走了,留下傅程程在屋里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随棠,这个随棠她是什么玩意儿,简直太可恨了! 中午叫的外卖。 通常随棠是很喜欢给萧钧默做饭吃,她设想过,要是傅程程在的时候,如果哪天她心情好,也可是顺便给她做饭。 然而今天她心情超级不好,也就不想做了。 十二点三十随棠练瑜伽,一点三十开始午睡。 期间萧钧默去床上动了动她,有什么暗示,她置之不理。 两点三十她起床,出门去公司。 萧钧默也要回公司,两人一起离开。 傅程程在听见楼下有车子开走之后,从床上翻身起来,穿好衣服去了二楼她爸爸和那个狐狸精的卧室。 她看到床上那两个人摆放在一起的睡衣,她很不爽。 她看到随棠的东西胡乱的和她爸爸的东西搅在一起,她很不爽。 她看到浴室里有同款的毛巾和牙刷,她很不爽。 总之,她在这件大屋子里走了一遭,就是内心极度郁闷。 她太讨厌随棠了。 她就是想不通,一个女大学生,要不是够风搔,够不要脸,怎么会还在念书就嫁人呢? 关键是,对方还是一个大了她好多的有钱人。 随棠就是这么的肤浅,说什么在乎她爸爸,是在乎爸爸的钱吧! 傅程程双手攥拳,一副愤青模样—— 她看到随棠那一大堆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衣帽间里挂满了甚至还有很多没有拆吊牌的标着昂贵价格的衣物,还有许多的包,鞋子……以及梳妆台上那些全英文的瓶瓶罐罐。 在傅程程看来,她随棠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其实她哪里知道,那些东西几乎全都是他嘴里叫着爸爸的那个人叫人买来给随棠的,随棠一个穷苦老百姓,哪有那些奢侈爱好! 总之她就是讨厌那个小狐狸精,以前找不出理由,现在有足够的理由。 萧钧默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先回家了,他到家时,傅程程在房间正开始整理衣柜。他在门口敲了下门,傅程程回头一看是他,便笑着说,“爸爸请进。” “怎么阿姨没和你一起收拾吗?” 他走进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心想这间房也足够宽敞,给程程住也是不错的。 傅程程想趁机告一状,就觉得这太明显,想了想,便说,“我觉得阿姨帮我整理屋子也累了,就没再让她帮忙。” 萧钧默笑眯眯的摸她的脑袋,“程程~真乖。” 他看了下时间,五点半都过了,就问她,“今晚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阿姨不回来吗?” “她自己开了公司,经常都很忙,可能不回来了。” 萧钧默说着就往门口走,突然停下脚步,“意大利面如何?” 程程笑着点头,“爸爸做的我都爱吃。” …… …… 临近七点,随棠回家了。 她在门口闻到胡椒粉的味道,就猜到萧钧默一定是做了意面。 “还以为你不回来,我们俩就先吃了。” 萧钧默手里拿着餐叉,笑着对随棠说,“我这才吃第一口,你要是饿了,就先吃?” 随棠自然是不介意他吃过的,这会儿她真是饿了,便点点头,“好。” “爸爸,我突然也想吃没有加牛肉的。” 在随棠刚坐下的时候,都还没拿上叉子,程程突然开了口。 这让萧钧默和随棠都是一愣,半晌,萧钧默说,“那一会儿我重新给你做。” 她摇摇头,撅嘴,“为什么阿姨就可以先吃,我就得再等等?” 随棠:“……” 萧钧默此时词穷,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随棠可以吃他那盘面。 这个时候,随棠放下叉子站起来,淡淡道,“让她吃吧,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她就离席了,傅程程咬着自己的叉子,眨了眨眼睛,问萧钧默,“阿姨怎么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萧钧默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问她,“你确定是要吃不加牛肉的面吗?” 程程低下头,卷起几根面条,“呃,加了牛肉的也不错啊。” …… …… 八点三十,萧钧默端着一盘子热腾腾的意面上楼。 随棠洗过了澡,穿着居家T恤短裤盘腿坐在沙发上,此时正在看公司有关的事务。 最近公司刚刚上轨道,她和裴培都很忙,用裴培的话来说就是,吃饭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哪还有时间去找男人! “先把面吃了。” 萧钧默在她面前站了一阵,将她手里的笔记本拿开,朝茶几上低了低颜色,示意她。 随棠看了一眼那盘面,再看了看他。 “不要跟小孩子计较,她有时候是任性了点,毕竟年纪小。” 萧钧默心里知道程程就是故意让她不痛快,那种情况又不可能帮着随棠骂她,这很容易让她觉得他是在偏心。 他这会儿替程程说好话,说到底,也就是在安抚随棠,不想她心里一直这样不舒坦。 随棠一言不发的端起面条,却没胃口,然后索性放下了盘子,她说,“不要说什么小孩子,年纪小,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妈妈给人家当钟点工我已经在休息日去帮她了。什么叫做礼貌,什么是教养,我不信她不懂,她就是故意要让我不高兴,你看不出来?” 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萧钧默没有回答,把她拉过去抱在怀里,“我会私下跟她好好沟通,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嗯?” “我又不是在怪你。” 随棠细细一想又觉得这人其实挺无辜,关他什么事儿呢,他夹在中间才是最为难的。 她转身抱他,亲吻他的下巴,问他,“想不想玩亲亲?” 萧钧默挑眉,“你还没吃东西呢?” 她摇头,坐起来坐在他腿上,“饿过头了,不想吃,等会儿我饿了你再给我煮。” “好啊。” 他把她抱到床上去,他解扣子的时候随棠突然叫他,“等等。” “怎么了?” “我去关门!” 随棠下床去关了门回来,萧钧默把她按下去,“通常不都是男人去关门?” 随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双臂挂在他脖子上,笑着说,“有什么关系,快来亲我。” …… …… 此时此刻,傅程程穿着睡衣站在门外,她听着里面极小声,却在她耳朵里非常清晰的对话声,真是全身都窜起了火! 那个狐狸精,她在问爸爸,“你爱不爱我啊?” 爸爸回答:“爱……爱死了……” 过了一会儿,狐狸精又问,“是那时候爱傅恩希更多,还是,爱我更多?” 然后爸爸说,“真是要命,都回答一万八千次了,爱你爱到了骨头里,你还想怎么样?” 狐狸精问,“我和程程谁重要?” 他急吼吼的,“你重要,当然是你最重要!” 程程在外面泪流满面,捂着嘴巴生怕被爸爸听见她的哭声。 随棠可真是货真价实的狐狸精,爸爸已经鬼迷心窍了。 半夜,随棠下楼去做宵夜,被傅程程拦在了楼梯口。 随棠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掀开了她那条手臂,不紧不慢的走下楼梯。 随棠先在锅里烧了一些水,她要自己煮面。 然后在饮水机前站着,到了半杯温水,慢慢的喝。 傅程程一直跟着她,像是阴魂不散的影子,随棠不时的看看她,却没有主动开腔。 “你看 到我在外面了,对不对?”傅程程问她。 “是啊,看见了。” 随棠没有否认,要不是看见她躲在门口偷听她和萧钧默讲话,她又怎么会自己跑去关门呢。 “你这个狐狸精,你太不要脸了,你就是知道我在外面,才故意问我爸爸那些话!” “那你听清楚了,他都说了些什么?” 随棠脸上很明显的胜利者的笑,她喝了口水,接着道,“我跟你说过,我随时有办法把你扫地出门,傅程程,不要挑战我的同情心!” 傅程程气得跺脚,她指着随棠,“不要脸的狐狸精,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 “那就随便你了,” 随棠放下杯子,转身回到灶台前,“你说你这样骂我有意思吗,我是狐狸精又怎么样,只要你爸爸喜欢,你骂我什么我都无所谓。” “……” 傅程程就只会那几句骂人的,即便她还想说得更难听一些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恨恨的瞪着随棠,又气又急。 而随棠呢,此时心平气和,还能笑着转身问她,“要吃宵夜吗?不加牛肉的意面如何?” …… …… 送程程去新学校那天,萧钧默也得送随棠去学校上课。 随棠前阵子买了车,得等到三个月后的八月份才能提车,所以出行暂时还是比较依赖萧钧默。 按理说,几岁小孩都应该明白,前面副驾位通常是大人坐的,尤其是一个家庭里的女主人——但是傅程程不明白啊,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随棠就不知道了。 萧钧默已经在车里等了,随棠出来得慢一些,她看到傅程程二话不说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去坐好了……她其实也不是真的介意自己坐哪个位置,只是傅程程这样,很明显就是公开和她作对了,这让她很不舒服。 她一声不吭的,默默坐在了车的后排。 不想教训那个小孩,主要是不想一大清早就让萧钧默闹心。 不过,傅程程脸上胜利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等红灯的时候,萧钧默打开车窗,点了根烟,抽了一口之后望着前方说,“程程,这位置以后留给阿姨,你要分清长幼,知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傅程程没想过他会当着随棠就教训她,这么不给她面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后,她才不高兴的,闷闷的回答,“知道了。” 随棠看着车镜里的男人,他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眼神,她转开了目光看着车窗外,心里的不悦烟消云散了。 今天上午随棠有两节课,上完后她就去公司了。 裴培离开学校去找时哥请教一些与公司相关的法律问题,两人没有同行瘕。 随棠回了一趟宿舍,出来后等不到出租车,就到对面去搭地铁。 公司里的业务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个过程中,随棠和裴培二人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身价不菲的人锋。 此时顾栩在随棠的办公室里坐着,悠闲的翻看手中的报纸,放在她桌上的杂粮煎饼和豆浆都已经凉了。 他今天没课,也不用去医院,随凯和陆翊都有自己的工作,他没有地方去,开车在街上转了一圈,莫名其妙的就到了随棠的公司楼下。 随棠一到公司就听人说有人找,她推开办公室门一看是他,愣了一下。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她随手关了门,顾栩看她回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来,他就说了两个字,“无聊。” 随棠觉得热,脱下外套挂在转椅上,“其实你可以找个女朋友,无聊的时候,至少身边还有个人和你说话。” 顾栩闻言笑了一下。 见他不说话,随棠转身瞧着他,“我认真的。澜澜是个很好的人,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归根结底,她做的那些都是因为太喜欢你。” “嗯,知道了。” 顾栩漫不经心的,虽然回应了她,但看得出他并没有当这是一回事,随棠还想多嘴两句,他却突然打断了她,“我今天其实应该去找人打球。” 随棠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什么?” “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说澜澜?” “……” 随棠转开了视线,意识到这话题好像有点尴尬,“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听阿姨说,你家现在有点麻烦是吗?” “是啊,是挺麻烦的。” 看随棠挑着眉一脸的无奈,顾栩唇边泛起点点弧度,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那小孩多大了?” “快十二岁了。” “现在的孩子普遍早熟,甚至有时候在他们眼中,还觉得大人幼稚,落伍,很难沟通。” 随棠叹了口气,摇摇头,“可不就是吗,而且骂起人来利索得很,我简直很难想象一个孩子是从哪儿雪来的那种恶毒语气——骂我是狐狸精?我长得像吗?” 她指指自己,很认真的问顾栩,顾栩点点头,伸手拍她的肩膀,“别往心里去。” “你说现在的小孩怎么那么坏?怎么那么多心思?” 随棠就是不明白,有那个时间跟她玩儿宫斗,怎么就不把精力用在学习上。 “她不是我的女儿,要真是,看我不好好教训她。” 随棠一想到傅程程那任性刁钻的嘴脸就恨铁不成钢,别人家的小孩她都不在意,关键她叫萧钧默一声爸爸,而萧钧默还挺疼她,所以不管平时她如何跟傅程程对着干,她都不希望那孩子不学好。 随棠就是那种表面看着不怎么善良,但内心实在的人,傅程程长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随棠自然不想她从小就养成讨人嫌的个性。 然而那孩子现在真的非常非常讨人嫌! 顾栩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他不懂一个“后妈”的辛酸,只能安慰她几句,“孩子得慢慢教,能教好就最好,教不好,那也不是你的责任,说到底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总不能在别人身上操那么多心。” 随棠点了点头。 “其实我觉得男人重情义是好事,你也不会喜欢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是不是?” “你干嘛帮他?” 随棠皱眉看他,他打了个哈欠,懒懒一笑,“觉得那人面相好,看着像好人。” “咦,你什么时候给人看相了?” “要不要给你也看一个?” “……” 下午五点,傅程程放学后被萧钧默的司机小李接走。 小李原本是听老板吩咐送孩子回家,哪知道到了半路,那孩子开口问,“叔叔,我爸爸今天晚上有应酬吗?” 小李如实回答,“没有。” “那他怎么不跟你一起来接我,怎么不和我一起回家?” “萧总他在开会呢,要开到很晚,所以就让我先来接你。” 听完小李的解释,程程眼珠子一转,说,“那你带我去公司吧,我要和爸爸一起回家。” 小李面露难色,也只得答应。 虽然知道这漂亮女孩儿不是老板的亲生闺女,但她嘴里叫着爸爸不是假的,而且从老板的语气也听得出,他老人家还是挺爱这孩子的。 关键这孩子看着礼貌懂事,实际上不是善茬,小李自然不敢惹她,她要如何都一一答应。 要真惹了她,老板麻烦,想必他自己也会很麻烦。 宋秘书已经离职了,现在萧钧默的秘书是曹芳菲。 小李领着程程去萧钧默办公室的时候,曹芳菲刚好从会议室出来给老板倒咖啡。 她见萧钧默办公室开着,诧异的走过去一瞧,便看见程程在里头动萧钧默的电脑,而小李站在她旁边,看样子是很想阻止她。 曹芳菲一下就有些急了,赶紧走进去,“小李,老板不是说了让你把程程送家里去了吗?” 见曹芳菲来了,小李仿佛看见了救星,“曹秘书你来得正好,我都和她说了萧总的电脑不能随便动,她偏不听。” 曹秘书极小声的,“不是有密码吗?” 她的声音小,可程程听到了,程程不但不生气,还解释了一句,“哦,我爸爸手提电脑的密码我看他输过,我随便一试就行了,没想到一样呃。” “……”曹芳菲不知如何接话。 “芳菲阿姨,我爸爸的电脑我真的不能用吗?”小姑娘在面对她不讨厌的人的时候,其实是真的很有礼貌。 曹芳菲微笑着走到她跟前,“是啊。里面有很多重要资料,要是你不小心弄丢了,他会很麻烦。” “哦,那我马上关掉。” 程程说着果真将电脑关了机,站起来笑眯眯的对曹芳菲说,“我刚刚就是想上一会儿网,既然芳菲阿姨说了不能用,那我就不用好了。” 小李和曹芳菲一同松了口气,曹芳菲摸着孩子脑袋说,“书柜里的书,还有那些易碎的摆设,也都不能动,不要惹你爸爸生气。” 程程很机灵的比了个OK,“知道了。” 曹芳菲给萧钧默倒了咖啡去会议室,并小声对他说,“程程来了,要等你一起下班。” 萧钧默皱了下眉,然后说,“去给她买点吃的回来,让她自己先写作业。” “好。” 曹芳菲给傅程程买了汉堡鸡翅和薯条,程程要喝果汁,她又去买了先榨果汁回来。 程程很喜欢这个身上和她妈妈一样气质的阿姨,对她客客气气的,感慨了一番甚至还对她说,“阿姨,我跟你说哦,你可比那个随棠强多了。” 曹芳菲闻言吓了一跳,“程程,可不要瞎说,给你爸爸听到了他会教训你的。随棠是你的阿姨,是长辈,你必须尊敬她,知道了吗?” “我才不要咧。” 程程瘪瘪嘴,很不屑的,“那个狐狸精,就是爱我爸爸的钱,要不是看我爸爸是大老板还长得帅,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老了她那么多岁的男人呢? 我外婆以前就告诉我了,说那些长得漂亮的年轻女人,没什么本事,就会勾~引有钱男人。 芳菲阿姨,那个随棠论学历没有你高,人又那么讨厌,真不知道我爸爸喜欢她什么,有时候真不知道是不是我爸爸眼光有问题,我要是他啊,我一定喜欢芳菲阿姨你这样的,有学识,有才华——你知道吗,我的同学,大多数都会钢琴啊,小提琴的,这年头不会一两样乐器,没有一点特长的人已经很少了对不对? 可是那个随棠,就是一个土包子,她除了讨好我爸爸她还会什么啊?我真的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呃,芳菲阿姨你知道她有多土鳖吗,她竟然跟我说要给我把三角架钢琴放在阳台上!” 程程哈哈哈假笑了三声,末了又说,“我才不要和这样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我得想办法把她弄走!” “……” 曹芳菲听到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小姑娘太偏激了,还真是印证了一个事实,当你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无论她做什么你都看她不顺眼,并且你的眼里永远看不到她的优点。 在曹芳菲眼里,随棠虽然不是那种很有才情的女生,但她固执,坚强,有自己的思想,并且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游手好闲被男人养的,从她嫁给萧钧默之后还想着创业就能看出来。 程程现在年纪还太小,她是不会懂得该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随棠,曹芳菲是觉得,等程程以后长大了,自然是会对随棠改观,但是眼下…… “其实你也不能这么说,你阿姨她并不是贪图你爸爸……” “算了,我们不要说这个话题了。” 程程拉着曹芳菲的双手,一副机灵样儿,眨眨眼睛道,“芳菲阿姨,不然以后你当我的钢琴家教吧,我之前听宋秘书说了,说你钢琴弹得可好了。” 曹芳菲汗,她哪儿来那个美国时间教她钢琴,“程程,我其实……” “我会让我爸爸给你比外面的家教更高的薪水噢,你考虑一下吧。” “……”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 不知道程程哪根筋不对,突然又想起随棠,“你说那个狐狸精怎么那么讨厌,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啊,连吃个鸡蛋我爸爸都要给她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要不要那么娇气?” “……” 曹芳菲心里叹息,然后心平气和对她说,“那是因为你爸爸对她好,但这并不是她的要求啊。” “哼,我就是看那个狐狸精不顺眼!” “哎呀呀呀,你这个小孩实在是太坏了,你骂谁狐狸精呢?” 刘玺然下班前来找萧钧默说点事,谁知道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程程在骂人,并且还指名道姓提到了随棠! 曹芳菲一看见老板的岳母大人,心说糟糕了…… “这个阿姨又是谁啊?” 傅程程没见过刘玺然,很茫然的看看曹芳菲,再看看她—— 刘玺然面色铁青的走进来,满眼怒火,“我就是你嘴里那个狐狸精的妈!” “刘姐……” 曹芳菲眼看形势不对,刚要开口劝阻,谁知道傅程程很不识趣的来了一句,“哦,原来是老狐狸精啊,刚才我还叫你阿姨呢……其实,论辈分,我应该叫你婆婆是不是呀?” 曹芳菲:“……” 完了完了! 她都还没来得及抚额,就听见啪的一声,刘玺然一个耳光给那孩子扇过去,“你家里大人是怎么教你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长幼尊卑?” 跟着,程程哇的哭出来,“你这个老狐狸精竟然打我!我要去爸爸那儿告你!” 刘玺然冷笑一声,“告吧。” 曹芳菲没办法了,眼看这一老一小兵刃相见了,她二话不说就跑着离开了办公室,这种情形她没办法解决,只得去找老板本人。 这个时候萧钧默正在会议室里听下属汇报工作,焦头烂额的,手里一根烟燃着都没心情去抽一口,听曹芳菲说办公室里出事了,突然开腔,“什么?” 起身把烟叼在嘴里抽了一口,对一众下属说,“先这样,明天早上七点钟到会议室继续。” 说完他就走了,剩下的人坐在位置上发愣——七点?七点?老板啊,是我们听错了,还是您说错了? 萧钧默大长腿走得飞快,曹芳菲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在后面一路小跑,她额上冒着一层密密的汗,眉心拧着,和老板一起心情不好中。 当他们俩赶到办公室,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傅程程坐在地上哭,脸上五个清晰的指印。而刘玺然呢,脸色惨白的站在那里,袖子挽着,在萧钧默眼中像极了市井里那些毫无素质修养的悍妇! 她看见萧钧默来了。 同时傅程程也看到她爸爸来了。 于是,在刘玺然一脸尴尬的表情中,傅程程哭得更大声了,那哭声很是伤心,像是受尽了委屈。 当时的情况,换了任何人见了都会以为是大人欺负了那孩子,萧钧默淡淡的看了他岳母一眼,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把程程扶起来,问她,“怎么回事?” 程程哭得抽气,她说,“她打我,她骂我是没有妈妈的狗~杂~种……” 萧钧默转头看着刘玺然,抿着唇一言不发,眼中情绪复杂,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大概是想说“妈你怎么能这样”,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可他这一声不吭倒让刘玺然更显得尴尬。 刘玺然蹙眉无语的盯着傅程程,片刻后才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女儿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都和你相处不来了,你真的很讨厌!” 萧钧默闻言,不咸不淡的开口,“随棠告状了?” “哪里是告状?她心有不满当然要跟我说,不然还能跟你说?” 刘玺然说完瞪他一眼,萧钧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对程程说,“走,回家。” 他问曹芳菲要了车钥匙之后就带着孩子走了,临走时,傅程程回头瞧着刘玺然露出奸诈的一笑,刘玺然看了毛骨悚然。 在萧钧默和程程离开后,曹芳菲发现刘玺然手背上在渗血。 “刘姐,你这是怎么回事?” 她拉着刘玺然的手,心跳得突突的,一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刘玺然只是淡淡一笑,抽回自己的手,“没事儿,不要紧的。” “是不是程程干的?”曹芳菲嘴里在问,其实她已经很肯定了。 刘玺然扯了两张纸捂在伤口上,叹了叹气,“是啊,那姑娘心眼可真坏。其实我打了她就后悔了,心想她总归不是自己家的小孩,正想道个歉呢,谁知道她一支笔就给我狠狠栽过来……” 曹芳菲听得睁大了眼睛,真不敢相信,程程外表看着那么乖巧漂亮的一个姑娘,小小年纪,她竟然这么的歹毒! 她的眉心皱起来就散不开,小心翼翼的托起刘玺然的手腕子,“刘姐,我带你去前面诊所包扎一下吧。” “真的不碍事,我回去拿碘伏消一下毒……” “不行,那笔尖肯定插~进~去了好深,不处理好的话,肯定会感染的。” 曹芳菲不由分说拉着刘玺然出门,并锁好了老板的办公室,一路上有点小抱怨,“程程那孩子,实在是太坏了,怎么能出手伤人呢?” “我倒是没关系,就是怕,怕我家棠棠要是哪天有了孩子,那个程程她不安好心的话……” 刘玺然想着就心虚,总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惹了程程,曹芳菲安慰她道,“刘姐您别瞎想了,程程再怎么坏也不可能那样,您放心。” “难说啊。” 两人进了电梯,刘玺然对曹芳菲说,“这事儿就别告诉钧默了,其实我知道,他在中间也为难。” 曹芳菲点头,“是啊,程程是他哥哥的孩子,他哥哥现在又在牢里,孩子这么小,让她知道了怕她接受不了,要是产生了自卑心理就更不好了,所以萧先生还真是挺为难的。” “钧默就是喜欢孩子,可惜我家棠棠现在还没有毕业呢。” “没关系,萧先生也不着急。” 曹芳菲心地好,送刘玺然去了诊所包扎完了又送她回家,刘玺然感慨萧钧默会用人,宋秘书和曹秘书都是实在人,这种人留在身边,放心。 …… …… 八点钟随棠回到家,在玄关处发现多了一双男人鞋。 她在楼下没看见人,便上楼去,到了二楼便听见程程的房间里有交谈的声音。 “我给她打了退烧针,吃完药早点休息,睡一觉就没事了。” 医生在收拾他的出诊箱,一边笑着跟萧钧默说,“季节交替最容易感冒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要注意适当增减衣服——当然,你这种体魄的人也不怕生病,偶尔发烧就当排毒了。” ---题外话---凌晨有更新,么么哒~ ☆、第一百五十八章 萧钧默一把搂过她:“好了,我装的。” 和萧钧默是老交情,随口开了句玩笑,萧钧默沉沉的笑了几声,说,“我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健康就好了,这几年抵抗力明显不如从前。” “一日三餐要按时,充足睡眠,少熬夜,对自己好一点!瘕” 医生背起出诊箱,经过萧钧默跟前的时候在他胸膛上锤了一下,“挣那么多钱也要有福气花才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个工作狂,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萧钧默一路送他出去,看到站在门口的随棠。 随棠见了客人,自然是礼貌的微笑,医生回以微笑,同时蹭了一下萧钧默,“不介绍一下?” 萧钧默道,“我太太随棠。” “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萧太太。” 医生和随棠握手,末了随棠和萧钧默一同送他离开,两人站在门口,等到医生开车走了,萧钧默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屋。 随棠看得出来,这人今晚有情绪锋。 此时傅程程躺在楼上的房间里,萧钧默心情不大好,随棠跟在他身后进屋关门,心说你女儿生个病你至于焦虑成这个样子吗? 随棠叫他,“老公。” 他应是应了,但是也没回头,在前面嗯了一声。 萧钧默走得慢,随棠离他二三十公分的距离,他低头点了根烟,随棠看他的背影像是很郁闷。 也不知道他在郁闷什么,随棠总觉得他这样子太过冷漠疏离,她习惯了他的温言细语,习惯了他的每天到家一见面就先和她笑一笑,所以随棠看到他这冷清的背影,总感觉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 可早上出门时都还好好的,她也没有得罪他啊。 “老公。” 随棠又开口叫他,声音有点小,因为她莫名其妙心虚。 这回萧钧默没有应答,只不过他停下脚步转过了身来看着她,微微皱了眉,特别专注的看着她。 他抽了一口烟,缓慢的呵出烟雾。 随棠靠近他,双手放在他的腰上,见他一言不发,沉默时异常冷峻的面部轮廓使得她格外小心翼翼。 她仰着脸,站得近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和他专注对视。 可他还是不说话。 默默的,将那支烟,抽掉了大半。 没有滤嘴的香烟在他的指尖,白烟腾起时,显得他的手指细长漂亮。 他的性~感,在他沉默时更为深刻。 随棠真的不知道他是在生气,还是在跟她赌气。 她回来的路上还想着今天没有陪他吃晚餐,要弥补他,那明天早上三个人的早餐就她来做吧。 随棠没事的时候就在思考,想萧钧默,想程程,也想她自己。 后来她就想通了,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就当是为了她的家庭,为了萧钧默,为了做一个让他佩服的好妻子,她从今以后要努力和程程搞好关系。 可她一回来,萧钧默就给她冷脸。 以前他介绍她认识时哥的时候,都是牵着她的手介绍她的名字,说是我老婆随棠。 今晚他很反常,他就那么不冷不热的语气对医生说,我太太随棠。 随棠是个很拧巴的人啊,对她而言,太太和老婆,这样的称呼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在正式场合,萧钧默介绍她的时候,说这是我太太,这很正常。 但是很明显,那个医生跟他是朋友,而且是关系匪浅的朋友,他这样公式化的语气,毫无亲昵感,那足以说明他是在不爽。 “你在不高兴吗?”随棠问他。 “嗯。” 他点头,同时,也把随棠的手拉开。 随棠一怔,男人疏离的动作让她心里一酸,难受极了。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过,他这是怎么了? 随棠受不了这个,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眼睛就红了,“不高兴什么?是我惹你生气了?” 他眯眼又抽了口烟,淡淡的问道,“你去你~妈面前说了程程什么?” “我没有啊。” 随棠觉得很是莫名,她就怕妈妈知道她日子过得不顺心,遮掩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她面前讲程程和她之间的过节? 只不过是程程在搬来之前她偶然说起,说不想跟那孩子住在一起罢了。 然而裴培和她刘阿姨关系好,不知道是不是裴培在中间说了什么,随棠也不确定。 “没有吗?” 萧钧默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那为什么我那一向明事理的岳母她是如此厌烦程程?嗯?动手扇她耳光?” “……” 随棠心里一声闷响,不可置信的听着萧钧默的话,末了,她支支吾吾的,“怎、怎么会……我妈妈她……” “随棠,她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不管程程有多不懂事,也不管平时你和她相处得有多不好,作为一个长辈,动手打人会不会太失风度?” “……” “就这么容不下程程?嗯?就这么想赶走她?” 萧钧默不开腔则已,一开腔就像是咄咄逼人,他问随棠,“一个相当于无父无母的孩子,就当是街上捡来的,你能不能行行好收留一下?” 随棠低着头,被他说得就快无地自容了。 萧钧默脸色难看得很,他走到流理台那头,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一边对随棠说,“你不收留也无所谓,大不了我给那孩子弄个寄宿。我这么爱你,离不开你,也不可能为了别人家的孩子搞得你不高兴了总有一天离家出走。” 他走回随棠面前,双手按着她的肩膀,“随棠,就不能试着接受她?程孝正坐牢也就六七年时间,他出来了,我自然会把程程给他送回去。我爸妈那边,不是他们不肯接受,如果程程自己愿意过去,他们俩高兴都还来不及了,问题是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好要如何跟那孩子解释,说她父亲另有其人,还是一个劳~改~犯!” “你别说那么难听了。” 随棠一把推开他,什么劳~改~犯,要不要说成这样! 见她满脸纠结,萧钧默看出她的于心不忍,一想到随棠的心软,他便笑了,伸手搂住她,“好了,我装的。” “……” 随棠猛然抬头,“你神经病啊!” 装什么不好,非要跟她装生气? “我就想考验你一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铁石心肠……” “我才不会!” 萧钧默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末了叹气,“岳母大人确实是动手打人了,但是以我对程程的了解,一定是事出有因。岳母那种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打孩子,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估计程程出言不逊,或者是什么地方惹怒了她。” 随棠皱着眉贴着他的胸膛,在想象当时的情况。 “程程这个谎话精,真的是很难调教啊,你说怎么办?噢,她说,我岳母她老人家骂她是狗~杂~种。” “不可能,我妈妈她……” “我当然知道。” 萧钧默又笑了,双臂圈紧了她,像个女人似的唉声叹气,“哎呀,这可怎么办好,我教不好这个侄女儿,有罪啊。” 随棠在他身上狠狠打了几下,“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把她教坏的。” “不过,岳母大人打人这事儿,的确不对。” “回头我和顾叔叔教育一下她……话说你在我妈妈面前是不是也装啊?” 他点头,没少挑起,“是啊。” “那她一定很伤心,我得先过去看看她。” 随棠说着就要走,萧钧默拉住她,“喂,你先上楼看一眼程程,假惺惺表示一下关心也行。” “你又说这么难听,什么叫做假惺惺!” “开个玩笑而已,” 萧钧默握住她双臂将她反转了个身,示意她上楼,“去,先去看程程,这种时候你让她感受一下母爱伟大。” “又不是我女儿……” 随棠走到楼梯口,又停下,转头看着萧钧默,“我觉得你这个人真是很狡猾,心里明镜似的,玩那么多花样不知道搞什么!” 他嘴角带笑,双手揣裤兜里悠闲的踱着步,“搞什么?搞团结啊。那种时候我要是当着岳母和我秘书当场拆穿程程,你不觉得会适得其反?” “那也没必要让她以为你智商那么低很容易被她骗啊。” “唔,装傻这回事儿要是干得好,那叫大智若愚。” “……” 随棠不再理他,很快的去了傅程程的房间。 很温馨的小女生卧室,其实随棠给她布置得很漂亮,若是她稍微有心一点就会发现,房间的格局以及屋里的摆设,床单窗帘的颜色,都是随棠精挑细选。 这会儿,小姑娘半靠在床上,在看电视。 芒果台在放脑残偶像剧,随棠一看就皱眉,而傅程程却是看得津津有味,还对某个小鲜肉帅哥犯花痴——随棠理解不了这些女生的审美,同样,程程也觉得她不懂欣赏。 在程程的概念里,她爸爸萧钧默那种成熟性的男人,哪怕长得再帅,也不是随棠这个二十岁年纪的女生应该要找的对象。 她认为,在她二十岁的时候,一定要找个氧气青春美男子…… “程程,不舒服就睡觉啊,医生不是说了吗,让你早点休息。” 随棠在傅程程的床边坐下来,那孩子懒洋洋的斜了她一眼,“我高兴休息就休息,高兴看电视就看电视,难不成还要你同意?” “……” 随棠心里叹气,还真是难沟通呢。 片刻后,她又关心的问程程,“是不是早上出门穿少了?不然,怎么会感冒呢?” “哦,这个啊……” 程程突然就坐直了,笑着朝随棠够了勾手指,随棠果真凑过去,然后就听她说,“我告诉你哦,我这是故意要感冒的你知道吗?” “……”随棠脸上一僵。 “我就是在浴缸里放了满满一缸冷水,泡了半个多钟头,就这么感冒了,还发烧了,你说,是不是很容易啊?” 傅程程捂着嘴笑得眼睛都完成了月牙,明明是一张明媚动人的小脸儿,此时此刻,在随棠眼中却是那么的狰狞。 随棠缓缓地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瞧着她,“为什么这么做?” 程程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说,“因为我知道爸爸他其实不笨,他可能知道那个老太婆打我是有原因的,我怕他一会儿来找我讲道理啊,我怕他教训我啊,所以我让自己生病,他心一软,就不舍得骂我了呀。” 闻言,随棠冷笑,觉得她今天真是大开眼界,“程程,我太小看你了,我也真是服了你了,你连十二岁都不到,居然有这么深的心机,为了装可怜竟然在你爸爸面前玩儿自残?” 这时候,程程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上,伸手抱住随棠的脖子把她拉过去,在她嘴巴上狠狠亲了一口,吓得随棠目瞪口呆,却听她笑嘻嘻的说,“不仅如此,我还打算传染给你呢——你说,平时我爸爸亲你的时候,是不是最爱亲你的嘴巴啊?我多亲几口好不好?” 随棠给吓坏了,见鬼了似的将她推开,“天呐,傅程程,你真的是好可怕!” 她转身摔门走了,走得极快。 萧钧默见她几分钟就下来了,而且拿了包就要出去,赶紧叫住了她,“棠棠,才五分钟呐。” 他指了指自己的腕表,随棠没好气的看着他,“萧钧默,傅程程她……她……” “嗯?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 随棠一边换鞋一边还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事,萧钧默站在她跟前,手里拎着她的包,“你俩又吵起来了?” “我才懒得跟她吵。我去我妈妈那儿了,今晚就不回来,你自己睡。” “好。” 萧钧默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递给她,“不早了,开车去吧。” 随棠从他手里接过钥匙,那上头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走之前,想了好久才跟他开口,“萧钧默,要不然,还是想办法让那孩子住校?” “刚刚还说你不是铁石心肠!” “可她真的是不好管教啊。” 随棠见他皱眉了,很明显他就是不愿意把那孩子送走,随棠心里急,说话声音就大了。 然而她的音量一抬高,萧钧默也就跟着大声,“就是因为不好管教才更要好好管教,难道管教不了就由着她自生自灭吗?” 他语气有点激动,随棠坐在车里眨了眨眼睛,放低声音问他,“萧钧默,你是不是又在跟我装?” 萧钧默面色严肃,眼中呈现薄怒,“我看起来像是在装吗?” “那就没得谈了。” 随棠面无表情启动车子开走了,男人穿着居家服,拖鞋,一个人站在那里目视那车灯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为止。 他转身回屋,反手摸了摸后脑勺,无奈摇头。 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两个姑娘,一个十二岁,一个二十岁,按理说坐在一起该有聊不完的话题才对,怎么就水火不容,上辈子是仇人吗? …… …… 夜色中这城市,五彩斑斓,似乎,永远都是不眠夜。 随棠开车疾驰在这夜晚的街道,她心有郁结,一再的加速。 这是她成为驾驶员以来,第一次开了120码以上。 一路都是摄像头,扣分罚款是必然,但车子是萧钧默的,她报复性的,恨不得罚得越多越好。 很快到了四合院,她把车子停在巷子里。 这条巷子小孩儿多,大小都有,吵杂混乱,随棠祈祷明天一早起来就看见这辆玛莎拉蒂被那些小孩划得稀烂! 刘玺然和顾立文在客厅看电视,她手上那只手一直被顾立文握着,男人老大不高兴的一张脸,不时的看一眼她手背上包裹的纱布,很心疼。 他盯了她一眼,闷闷的开口,“就不要去干那个破工作了,省得老看见那小孩,闹心!” 刘玺然摇摇头,到这会儿还想不通,“啧,你说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怎么能那么坏?之前裴裴在电话里跟我说起,我还觉得她夸张了呢,没想到,我自己见识到的更夸张!” 顾立文心里想着“理她闹求”,嘴上却说,“你要实在想做事,不如来我医院啊,很多轻松的活儿都适合你。” “什么岗位?” “图书管理员,是不是很有意思?你闲得无聊还可以看看书,” 他笑着推了推眼镜,“主要是,每天中午我可以跟你一起吃饭。” 刘玺然一把掀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老男人嘿嘿的笑,他可不就是这么意思吗。 这时候随棠进屋来,叫了一声妈妈,又叫了顾叔叔,两人朝门口看去,刘玺然很意外的问,“你怎么来了?” 随棠坐在她旁边,眼睛盯着她手上的伤,不答反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刘玺然没吭声。 顾立文清了清嗓子,道,“你家里那个坏小孩,用圆珠笔戳的。” 随棠一听,赶紧握住母亲的手看了又看,“没事儿吧您?” “怎么会没事儿?我揭开看了一眼,戳得很死心,差点都要伤筋动骨了!” 顾立文说得夸张,刘玺然扯了扯他的衣服,对随棠说,“没有那么严重,一支笔能把我伤成什么样子?” “妈妈,程程~真的是没救了,你知道吗,她猜准了他爸爸知道她今天是不懂事惹毛了你,才引得你动手揍她。于是她怕她爸教训她,在她爸面前装可怜,就在家里玩苦肉计,让自己在冷水里泡了半个小时,最后感冒发烧了!” 随棠就像是在讲书上看来的离奇故事,说起傅程程就一脸的无奈,“到底是现在的小孩太聪明呢,还是那时候的我们太笨了?为了躲避责罚,她竟然想到这个?” 刘玺然和顾立文都直摇头,片刻后,刘玺然问,“钧默没有生我的气?” “没有。不过他不知道程程拿笔插在你手背上。” “小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刘玺然搂着自己闺女,叹气道,“那孩子简直是钧默他哥哥放在你们家一颗地雷啊,可得小心着点儿。” 随棠低头苦笑,“就怕我再小心都不是她对手……” 突然她觉得一阵反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打了个干呕。 “你怎么了?” 刘玺然警觉的看着她,她皱眉说,“估计是程程的感冒传染给我了,她简直是变~态,抱着我亲了一口,可把我给恶心到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好比拿怀孕威胁他 夜里十点多,裴培打着哈欠开了自家的门,随棠站在门口,一脸阴郁。 “你这是怎么了,感觉像欠了人高利贷?” 裴培将她拉进屋,关上门之后给她拿出一双女式拖鞋来。 随棠扶着墙换鞋,叹了口气,摇摇头,“我看我说不定哪天就神经衰弱了,最近智商急剧下降,连个小孩子都对付不了。瘕” 她一脸纠结的瞧着裴培,裴培双手揣在睡衣口袋里,瘪瘪嘴道,“我也没有打击报复熊孩子的经验。” 一高一矮两个人往客厅走,随棠四下看了看,惊讶今晚她家只有她一个人,“咦,你爸妈呢?” 裴培给她倒了杯果汁过来,“下午有个亲戚过世了,我爸妈去帮忙今晚不回来。” “那你怎么不去?锋” 裴培扶了扶眼镜,郑重其事道,“算命的说了,我见不得死人。” “……” 随棠对这种迷信的人向来是无法说道什么的,干脆就闭嘴了。她喝了口果汁,又再喝了一口,以前不觉得好喝的,现在居然觉得味道不错。 250ML的玻璃杯,随棠很快喝完了一整杯,她把杯子拿给裴培,“麻烦你,再给我一杯。” 裴培将杯子拿过去,站起来奇怪的盯了她一眼,“大晚上喝这么多水,不怕明早起来眼睛会浮肿么?” “不怕。” 随棠喝完第二杯果汁,觉得太甜,又踢了裴培一脚,“今晚的盒饭太难吃,我就吃了两口……麻烦你,给我煮碗面吧。” “!!!!!” 裴培很恼火的瞪着她,但还是起来去给她煮面,嘴里啐道,“你说好了来睡觉的,没说要让我给你当保姆!” “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就是很小气!” 裴培说完就笑了,一边往锅里加水,一边问随棠,“你怎么不在阿姨家住下?” 随棠摸着额头叹气,“自从我妈答应和顾叔叔谈恋爱之后,顾叔叔几乎就没怎么回过家了,那你说我怎么好意思在那里当人家的电灯泡。他们俩挺不容易的,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走到一起,确实是皆大欢喜。 可我妈那个人太倔了,她经历过一次婚姻之后,大概是怕了,就算对方是顾叔叔,她也不会那么轻易松口,所以,有时候我看顾叔叔很无奈的样子,除了安慰他,好像也帮不了什么别的,但愿他俩一直这么好下去吧。” “会的。”裴培笑着说。 “对了。” 随棠想起了重要事情,“有关专利方面,你和时哥沟通得怎么样了?” “放心好了,有时哥,我们保证吃不了亏。” “嗯。” 面煮好了,煮得多了,裴培就和随棠一起吃。 两个姑娘坐在餐厅明亮的灯光下,面对面坐着,能将对方脸上的毛孔都看得仔细,随棠看着裴培,仿佛就像在家里和萧钧默一起吃饭一样,一想到萧钧默,心里一阵热热的酸疼。 说到底随棠只是个普通人,她的善良她的大度,不可能达到圣人的高度,换做任何人,大概早就容不下程程了,只有她还在强撑,只有她觉得在这种事情里,她能化干戈为玉帛。 她很难受,那种难受又无法用言语解释。 萧钧默不是不在乎她,只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有太多和她无法一致的处事方式,夫妻之间存在沟通障碍的原因,这大概能算其中一个。 她能心平气和去思考这些道理,却无法太过理智的去面对那些早就存在的问题,她不过才虚岁二十一岁,她也不见得成熟懂事。 “你打算怎么办?”裴培问她。 “不知道呀。” 筷子上挑起的面条,其实,她并没有多想吃,只是幼稚的想着兴许吃饱了,就不会再去难受了。 裴培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好几次气,就她来看,那个傅程程早晚害得随棠跟萧钧默大吵一架。 也不是。 以随棠的性格来看,她不太喜欢跟人大吵大闹,真气急了,顶多也就是冷战。 而事实上,相顾无言冷漠对峙的两个人,比争锋相对的两个人要可怕多了,难道不是吗? 裴培想了个万全之策,“不如这样,你就先忍忍,平时在家不理会那孩子就行了。明年我们就毕业了,到时候你跟他商量要孩子,等你怀孕了,跟他提的任何要求他估计都能答应,谁都知道孕妇最大,我就不信那孩子再重要,还能重要过你肚子里那个!” “你净出馊主意。” 随棠放下筷子,拿纸巾擦嘴,“这好比我拿怀孕威胁他,就算他当时照做了,也不是心甘情愿。到时候他心里不舒服,对我有情绪,我看着也别扭,还要不要好好过日子了?” “那你说怎么办吧?” “不知道,你去洗碗。” 随棠又跑回沙发去趟好,剩下裴培坐在那里骂她,“你这个人太他~妈烦了,你动一动会死吗?” 随棠心烦,闭目养神中,淡淡的回她,“会死。” …… …… 隔天是周末,萧家老太太打电话来,说要萧钧默带孩子回去见见家里人。 程孝正进去之后,萧钧默家莫名其妙多了个孩子,并且那还是傅恩希的孩子,怕长辈真有什么误会,萧钧默也就找机会把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程孝正真要判的话,绝不止七年这么短,虽然在这件事情上萧钧默和萧国栋没有沟通过,但他心里清楚,父亲肯定在背后搞了些名堂。 于公,这算不得廉洁;于私,但凡有点能力的,谁又希望自己亲生儿子在里头呆得越久越好? 眼下谁都知道傅程程是程孝正和傅恩希的女儿,也就是说那孩子是姓萧的,所以不管她父亲是程孝正还是萧钧默,事实上在萧家长辈看来,这都没多大区别。 他们暂且忽视了随棠的感受。 三个人到了萧家,随棠因为情绪不太好的关系,不像以往那样见了谁都有说不完的话,今天她稍显沉默,只是见了长辈,还是礼貌的面带微笑。 大概是觉得那孩子爹妈都不在身边很可怜,萧老太太一见到她就眼睛红了,对她特别亲热——孩子嘴里一口一个奶奶叫得很甜,萧钧默又站在她旁边,那画面,那对父女还真真儿像是一对父女。 随棠心里就是不舒服,就算萧钧默看出眼中的不悦,也视而不见,这就更让她觉得委屈。 秦佩雯倒是大度,虽然程孝正不是她的儿子,但是她看程程至始至终都是满脸宠溺,她摸程程后脑勺那动作,很是温柔,她身上有淡淡的药香,那可是随棠很喜欢的一种味道,而现在,那抹香气的主人,注意力并不在她这里。 以往得宠惯了,如今一大家子都围着那孩子团团转,随棠虽不至于吃醋,只是感慨,那孩子太得人心,估计有朝一日她和程程有什么大矛盾,他们都不会站在她这边…… “你也别太在意,是因为才认回程程的关系,所以大家一时间疏忽了你。” 午后,随棠闲来无事在花园浇花,萧翰林走过去陪她。 她低着头,望着那一簇簇盛开的嫣红,笑了笑,“你误会了,我又不是那种喜欢跟人争宠的人,再说,程程也就是个孩子。” 萧翰林笑着从她手里拿过浇花的喷水壶,“其实爷爷奶奶,还有我爸妈,他们都对你很好,你和我大哥不在的时候,天天都要提到你,” 他眉眼温和的看随棠,对她说,“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家里的孩子来对待,对你,和对我、萧萌,是没有差别的。” 随棠点头,“我知道。 他转过头去,拎着水壶往前走,随棠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走,她听他叹气,然后说,“我大哥,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不管程孝正曾经对他做过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始终念及兄弟之间的感情,老实说,换了我估计做不到,我可没有那种胸怀。” 随棠双手背在身后,眼睛望着脚下的泥土,“程孝正并不是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那个人邪气归邪气,到不至于真的坏。” “我才懒得搭理,反正这辈子也见不了几次面是不是?” 萧翰林停下脚步,毫无技术含量的给脚边那些德国鸢尾浇水,一边回头看随棠,“完全的陌生人,总不能要我叫一声哥?那太别扭。” 随棠赶紧将那壶水夺过来,一边瞪他,“你水浇太多了。” “sorry。”他耸耸肩。 “这也不怪你,毕竟从小没有一起生活,不管家人还是爱人,勉强不来的。”随棠说。 “嗯。” 两个人站在那里,背后不远处的楼上,男人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的背影,手里拿着一支烟,烟雾缭绕间眯起了眼睛。 随棠不经意回头往后看,便看见了他。 可她现在在生他的气,不想理会他,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就又转回了头。 萧翰林笑说,“估计我大哥他会觉得你是在斤斤计较。” “可不就是,还说我小肚鸡肠,还说看错了我。” 随棠很郁闷,低着头,眉心拧得紧紧的,“什么叫做看错了?我本来就是凡夫俗子,他能要求我高尚得到哪里去——刚才你说你没有他的胸怀,我也没有。” “程程不好相处?” “哎。” 随棠不想多说小孩的坏话,索性就摇摇头一个字都不再说了,不过她叹气间,萧翰林也能猜个大概。 他适时的换了个话题,“对了,林嘉俊回国了。” “是吗?” 随棠抬头看他,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不由自主一疼——那种疼,是除了她和林嘉俊,没有第三个人能感受得到的,因为他们俩才是同一类人。 “是啊,前几天见过,不过当时他有事找人,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萧翰林有些无奈,眼中几许惆怅,他说,“估计经过他父亲的事,他是不会再和我做朋友了。” 随棠只是听着,没有再说其他。 但她想知道,假如林嘉俊真不愿和萧家的人来往了,那么她呢,他还会把她当朋友吗? 然而,一个星期后,他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随棠记忆中的林嘉俊,是那种很拉风很酷炫的男生,哪怕他一穷二白,他还是那么张扬放肆,因为他有让自己骄傲的足够资本。 可事实上,消失了近两个月之后出现在随棠面前的林嘉俊,早就不是那个穿一身黑皮衣皮裤,骑几十万赛摩的林嘉俊了,如今的他,那一头短发在阳光下根根都散发着金色的光泽。 早上七点三十,随棠和往常一样早的从地铁站出来。 她手里一个山东杂粮煎饼,一杯热豆浆,身上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混在人群中,没人看得出她是一个身家已经好几百万的小富婆,还有自己经营的公司。 林嘉俊在她的公司楼下,他抱肘靠在那辆二手大切诺基的车前杠上,闲闲的盯着前方,就这么看着马路对面那个刚从地铁口出来的女人。 ---题外话---等等,一会儿还有呢 ☆、第一百六十章 信不信我就是有那个本事,让你离开我爸爸 她在等红灯。 然后,她和那些上班族一起,走在斑马线上。 林嘉俊天生的清高是变不了的,他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瞅着那就快被人群湮没了的矮个子女人,心里叹息着说,还真是个矮冬瓜啊。 当随棠看到他的时候,咬着煎饼站在离他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愣住了。 他却站直了身子,慢悠悠的走过去,在她头上拍了一下,“看见我至于这么惊讶吗?是不是觉得本少又帅了?嗯?” “你……你头发……锋” 随棠在吃东西,含糊不清的开口说话,他勾唇一笑,摸了摸自己脑袋,“剪了,之前太多人夸我发质好,听腻了,干脆剪个小圆头……” 他嬉皮笑脸靠近随棠耳边,“如何,是不是更有男人味了?”瘕 随棠将他推开,示意他离她远点,“你给我好好说话!” 他明明就穿得周吴郑王,整整齐齐的一身,虽说身上的西装是休闲款式,但他一个曾经的夜~店小王子如今变成这样,已经算得上很大的改变了,随棠知道他来找她一定不会是简单的是来调~戏一番。 然而,在林嘉俊正经起来之后,随棠更为吃惊。 只见他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上了自己的车之后拿了一张支票出来递到随棠面前,“五百万,我全副身家,来投奔你。” “!!!” 随棠喝着豆浆差点被呛住,他皱眉,伸手去给她拍背,“你这是什么反应?觉得老子就该一分钱没有是不是?” 她沉默的看着他。 末了,林嘉俊跟她说了实话,“林嘉瑜给我的,说是,他未雨绸缪,怕假如有一天出了事,我们几个会受穷挨饿。”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直视随棠,因为他一想起林瑞,纵使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但好歹也被他叫了二十几年父亲,那些年,他对林嘉俊的关怀,都不是假的。 随棠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天早上,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阳光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有随棠公司的员工经过,跟她打招呼,她点头微笑。 林嘉俊问她,“我不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你,我只是,想要重新开始,你能帮我吗?” 随棠眨了眨眼睛,依旧是没有开腔。 “怕招惹是非?”他问。 “不是。” 随棠认真的看着他,酝酿许久,她说,“林嘉俊,你真是想靠自己,重新开始?” 他点头。 然后,随棠扔掉了手里的早餐,将他的支票拿过来,“既然要重新开始,那,就和过去说再见。” 林嘉俊皱眉看着她将那张五百万的支票撕成了碎片,然后扔在了空中,她说,“林瑞的钱,大多都不干净,这你比我清楚,你还想拿这些钱来成为自己发家致富的本钱吗?” 他双手插在休闲裤口袋里,静静的注视着随棠。 “你一分钱都没有了,但你还有双手,还有一个好脑子。” 你还有我,你的朋友。 最后那句话随棠没有说出来,只对他说,“林嘉俊,萧翰林很在乎你,他拿你当朋友,你还愿意吗?” 他继续沉默,甚至,将眼睛转开了。 随棠说,“林瑞是咎由自取。” 在林嘉俊一声不吭的时候,随棠眨了两下眼睛,小声对她说,“林瑞是我的亲生父亲,唐悦如,是我的妈妈。” 林嘉俊猛然将视线转到她脸上,她唇角浮起点点笑意,在林嘉俊惊愕的目光中,她说,“我可以不恨我妈妈,但是,林瑞始终逃不过法律的制裁,林嘉俊,你和我,类似于拥有同一个母亲,我应该叫你一声哥哥,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看到他眼中的雾色,茫茫一片。 她深深呼了口气,然后握紧他一只手,“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你在我的视线范围里,你都是我想要好好对待的人。” “为什么?”他的嗓子,在哽咽。 “因为,我们是同类。” 随棠笑着拉起他的袖子,“走啊,到楼上去。” “我车……” “停那儿吧。” 两人一同进了大厦,时间尚早,等电梯的人也少,随棠和他并肩站着,突然蹭他一下,揶揄道,“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怎么办?” 林嘉俊冷笑,“你再磨叽,信不信我亲你!” “你敢!” “试试就知道……” …… …… 晚上九点,随棠从学校图书馆离开,打车回家。 此时萧钧默在书房和美国那边视频会议,楼下,傅程程在厨房,开着抽油烟机。 她在抽烟。 她坐在地上,背靠着橱柜,其实她拿烟的姿势一点都不娴熟,一看就是刻意想要学会,又不太像那么一回事儿。 在傅程程被烟呛住大声咳嗽的时候,随棠回来了,她听到开门声,知道是她,一点都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反正,不是萧钧默就行了。 随棠闻到客厅有淡淡烟味,又没看见萧钧默人,她诧异的往厨房方向走,于是,她看见坐在那里抽烟的傅程程。 说不惊讶是假的,毕竟那还只是个孩子。 随棠十来岁的时候,别说学大人抽烟,就连好奇穿一下妈妈的高跟鞋都被刘玺然狠狠教训—— 她站在程程面前,程程眼睑视线朝下,“阿姨,你回来了啊?” 程程淡淡的笑,随棠看得出来,她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回来了。”随棠答了一句。 然后,程程慢慢站起来,手里,还拿着那半截烟头。 随棠看了一眼开着的抽油烟机,再看向程程,“小孩子,不应该这样。” 她无所谓的撇唇一笑,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 她慢慢的走近随棠,嘴里说着,“明天我生日,我十二岁了。” 随棠皱着眉,却真诚的对她说,“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她轻飘飘的说着,走向了客厅。 随棠看她的背影。 程程早熟,虽然才十二岁,其实已经跟她差不多高了,她长得漂亮,身型也好,要论身材的话,并不比随棠差,只不过她才小学六年级,平常都穿学校的校服,看不出来罢了。 可今天晚上她洗过澡后穿的吊带衫,半截裙,及膝的长筒袜,让人看着既有女人的妩~媚,也有学生的清纯,随棠看着她,其实是不讨厌的。 长得好看的人,通常,都会让人产生好感。 如果程程平时不和她争锋相对,也不会跟她斗心机,随棠真觉得自己可以和她好好相处,姐妹一样的相互分享秘密、相互穿对方的衣服,也都不是不行的。 可程程她不愿意。 “你知道吗,我有个坐牢的父亲。” 程程走到屋子中央,突然转身笑着对随棠说,随棠全身一僵,然后就看见程程脸上的笑意更多了些,“其实你们都知道,你们早就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这时候随棠才恍然大悟,原来程程一直在装傻,当所有人都在瞒着她的时候,她心里清楚得很,可她不过才十二岁,她是得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将这件事装得滴水不漏? 随棠越发的,感觉到这孩子是那样的可怕。 她认为,程程这样是不正常的,是不健康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该有的行为—— 她没有忍住,就这么开了口,“程程,你不该这样耍人。” “为什么不该?” 程程笑眯眯的,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反问她的时候,其实,她那张娃娃脸上,真的是满脸的稚气啊。 “大人就能骗我,为什么我就不能骗你们?” 她有些趾高气昂的望着随棠,眼中满是不屑,“而且我告诉你,随棠,就算我知道萧钧默不是我父亲,我都不会离开这所房子。 我叫了他一声爸爸,他就一辈子都是我的爸爸——全校老师同学都知道,我父亲是萧钧默,是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哪像那个劳~改~犯,一连坐了两次牢,我要是认他的话,一定会被所有人耻笑,我才不要呢。 所以我要霸占着萧钧默,我也只认这个父亲,并且,你信不信,我就是有那个本事,让你离开他!”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泛起太多情绪,胸腔内一时酸胀难受 随棠心里一下慌了,脸上却露出冷笑,“荒唐,傅程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傅程程抱肘,骄傲的抬起下巴,“你要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我根本就不想理你。瘕” 随棠转身上楼,有些凌乱的脚步却掩饰不了她的心慌,走到楼梯口她回头对程程说,“把厨房收拾一下,别让他看到你抽烟留下的痕迹!” 说完她很快的上楼了,程程脸上的得意渐渐散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和她作对,其实,那个狐狸精关心她爸爸的时候,她心里明明就是不讨厌。 就好像刚才,随棠让她清理厨房,无非就是不想让她爸爸知道她抽烟后生气,随棠很在乎爸爸的感受,傅程程心里清楚得要命! 可她完全不相信自己内心深处最真的感觉,觉得自己今天反常。 在随棠走后,她慢吞吞的回到厨房,一边将地上的烟灰处理了,一边自言自语,“个小狐狸精,假惺惺的做什么,恶心巴拉的……” …锋… …… 随棠经过萧钧默的书房,见他在开会就没打扰。 看着她在门口停顿了一两秒钟又走开,萧钧默将视线收回。 五分钟后他结束了会议,摁了摁生疼的眉心,然后起身回卧室。 此时随棠在浴室洗澡,他进屋后听到里头的水声,关上门,他叫了一声棠棠。 随棠应了他一声,片刻后,他宁开门把手,在外面看了看花洒下的随棠,微笑着走进去。 随棠弄了他一身水,他无奈只得将衣服脱了。 热水下,随棠抱紧了他。 萧钧默的头发湿透了,随棠也是,她拥着他,因为一直流下的水而难以睁眼,她索性将眼睛闭上。 “突然觉得你好爱我,嗯?是不是?” 男人结实有力的双臂环着她,在她耳边开启了玩笑,笑声爽朗,非常好听。 随棠嗯了一声,毫不吝啬的承认。 他却愣了,只觉得今晚的她,与往常太不一样了。 “怎么了?” 他的手抬起来,扣着她的后脑勺,随棠身上突如其来的孩子气和依赖感,让他有些意外。 她一直闭着眼睛,只是抱着他那双细细的手臂勒得越来越近,后来她对他说,“以后要是我们俩有了孩子,你会像爱程程那样爱他吗?” “当然,在说什么傻话呢?” 男人笑着将她与自己的身体分离开来,按着她的肩膀忍俊不禁,“是不是快要来例假的关系,多愁善感?” 随棠摇摇头,“不是。” “那怎么说这个?” 她低着头,咬着下唇没有回答,只是将他的双手死死攥着,萧钧默怕她着凉了,自己往后退了半步,让整个花洒的水都浇在她身上。 “程程是我侄女儿,现在我们家里,也就只有我能照顾她,我对她好是应该的。但是要是我们俩有了孩子,那就不一样了,完全不是这回事儿。 我对程程好,那是出自我和程孝正的兄弟感情,我们俩的孩子那是我自己亲生的,你觉得那能和对待程程一样吗?” 他说得够清楚了,随棠也明白,可就是心头拧巴,大概是在程程那里受了刺激的关系,这会儿不管萧钧默说多少发自肺腑的话,她也都听不进去。 心里一烦,抱着他就开始啃。 萧钧默觉得她情绪不对,坚决要打消她一旦心里不痛快就拿那种事来填充自己的空洞感,他捏住她的下颚,随棠没法去亲他。 “你干什么呀?”随棠急了,红着脸瞪他。 “要说什么一次性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 随棠推开他的手,二话不说就踩在他的脚背上,狠狠的吻他。 萧钧默:“……” 无奈的叹了口气,拍着她光洁细腻的背脊,安抚她。 随棠把他推到冰凉刺骨的墙上,他皱眉,“你要干什么?” “你管我呢!” “……” 他是拿她没办法,明知道她此刻是在闹脾气,也只得由着她,随棠却越发放肆,个子那么娇小,力气却不小,咬得萧钧默嘶嘶抽气,他有点火了。 “随棠我跟你说啊……” 他刚开口,随棠没有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眼里情绪不明,在看了他一眼之后,缓缓蹲下去了。 萧钧默仰着头靠在墙上,胸口起伏。 他在喘气,他要疯了。 他闭着眼睛,脑子里闪过太多的画面,这短暂的欢愉里,他胸腔里泛起太多情绪,莫名酸胀,竟然难受得发慌。 男人都喜欢女人这样做,他也不例外。 可随棠在他眼里,哪怕早就嫁给他了,早就是他的女人,但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很不一样,以至于,萧钧默从没想过她会为他做这种事情。 他的手轻轻放在她早就湿透了的头顶,她还蹲着。 胸中沟壑里,那股子难受越发激烈,难受得没法形容了,他把她拉起来。 随棠被水呛住了,脸上一片温热的水流,他看不见的,是她眼中涌出来的热度。 他紧紧抱了她,他的脸同样被水淋湿,随棠自然也是看不见他眼眶里的水气,他抚着她的湿发,叹息道,“你犯什么傻呢?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以为我你在我这里受了太多委屈……” 随棠只是哭,咬着他的肩膀。 “是不是真觉得委屈了?”他问。 “没有。” 随棠哽咽着,将自己蜷缩在他身体的温度里,以深爱这个男人的姿势拥住他,“我只是,平时坚强惯了,偶尔,也会很脆弱,也会很需要卸下防备。在朋友面前不能,在我妈面前我不愿意,也就只有你了。” 他亲吻她的额头,这一刻,像极了一个长辈的语气,“你没有必要那么坚强,我也不需要你那么坚强,知道吗?” “可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事都以我为中心的男人了。” “怎么会……” 随棠将他的手拉开,过去拿浴巾擦干自己身上的水,背对着他说,“我也从来不会要求你凡事都得听我的,但是明知道会影响我们俩感情的事,你就偏要去做。” 萧钧默了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也明白她今晚突然的反常是因何而起,说到底,这段时间,自大程程来了他们家,她大概就没有一天消停过! 眼看萧钧默脸色变了,随棠完全没有去理会他眼中的不悦,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老实说她是我见过最讨厌的小孩,我真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她!” “你简直是心胸狭隘!” 萧钧默重重的骂了她一句,她不在乎,“我承认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大度了?萧钧默,我就是一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你能要求我有圣人的胸襟吗?别开玩笑了,我思想觉悟还到不了那个高度!” 萧钧默惯了水,随手拿了一条干净浴巾裹在自己身上,淡淡的问她,“你究竟想要如何?” “让她走,去跟她外婆还是奶奶,或者去你爸妈那儿都行,总之就是,” 她穿好衣服转身盯着他,眨眨眼睛道,“不要和我住在一起了,我一看她就烦!” 萧钧默已经是咬紧了牙关,看得出他已经动怒了,老实说随棠能开口和他说这些,作为一个长辈,哪怕年龄悬殊不大,就冲程程叫她一声阿姨,她这样的行为也显得非常的没有风度和水准,随棠自己也知道,但她并不认为那有什么错。 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一句话都没有。 萧钧默胸膛上还躺着水珠,随棠已经穿戴整齐了,他眼中有火,薄唇抿着,应该是非常生气了。 其实随棠还挺怕他发作的,然而,他并没有。 随棠说,“程程马上就上初中了,初中生完全可以住校,我也没让你不管她,让她去住学校锻炼自己的独立能力,这有什么不对?” “我之前跟她沟通过,她说她不喜欢住学校,因为要和其他同学住一起,而且还以农村的孩子居多,她不愿意。” 萧钧默先出去了,他走在前面,随棠跟在后面笑,“你就这样容忍她?农村的孩子?” “农村孩子怎么了?你能允许她这样的阶级歧视?” 面对随棠的鄙夷,萧钧默也是无可奈何,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对于程程的教育问题甚至都是绝望的,“她都十二岁了,这么多年她身边人就是这样教的,你让我一时半会儿如何教得过来?” 萧钧默烦闷的点了根烟,单手叉着腰,对着窗外的夜空,心里特别烦躁,“就因为程程身上太多缺点,我才更不放心让她去跟她外婆和奶奶,你也知道那两个人……” “那关我什么事?” 随棠近乎冷血的说了这话,萧钧默闻言突然转身冷眼瞧着她,“你是不是非得在这件事上分那么清楚?” “我就是!” “是不是没得商量?” “是!” 两人陷入僵局,今晚这气氛,一开始就挺糟糕的,随棠没想过要改善,因为她觉得应该要改善的不是这气氛,而是现如今他们家的状况——有傅程程在这里,他们的日子早就不成样子。 沉默了好长一阵子。 这期间,萧钧默抽完手里的烟,没有再点第二根,他将烟盒扔在了沙发上。 他想今晚他大概是不能和随棠同床共枕了。 就她这种情绪,就算睡在一起,也是同床异梦,那就不要一起睡了,省得她整晚看他不爽,反而更糟。 他没再和随棠交谈,而是进更衣室换衣服。 随棠看他有出门的意思,也没多问,就只是站在他身后安静的看着他,一声不吭。 他穿短裤。 然后是衬衫,西裤,西装外套。 他整理好了之后就着镜子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之后转身,平静的对她说,“我出去一下。” 随棠侧身让他,对于他这个时间要出门去哪里,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 萧钧默心里冷笑,他想,随棠终究也只是个自私的人,在跟他翻脸的时候,可以对他漠不关心。 他可是她的丈夫,是她刚刚愿意替他…… 想起随棠因为程程而变得反常,萧钧默心里特别难受。他想做到两全其美,他也在尽力做到,然而,事情好像不受他控制。 萧钧默下楼的时候,看见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程程,走过去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坐起来看!” “爸爸你要去哪里?” 程程送他到门口,乖巧的给他拿车钥匙,萧钧默看着孩子笑了笑,说,“爸爸出去有点事。” “噢。” “要早点睡,乖。” 萧钧默走后,程程上楼去,她走到随棠的卧室门口,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走进去。 此时随棠站在窗户前端着水杯喝水,她并不口渴,但是站在那里,心里有事,好像,手里就得拿着什么东西才有安全感。 “跟我爸爸吵架了?” 程程幸灾乐祸的走过去,随棠就着玻璃,冷漠的望着身后她的影子,没有理会。 “以为我爸会让着你是不是?结果没有是不是?” 程程捂嘴笑,末了清了清嗓子,“我说阿姨啊……” “别这样叫我,我受不起,也觉得恶心。” 随棠慢慢的喝水,一边转过身来,“傅程程,你就那么不愿意我跟他在一起是不是?” “是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是了?” 程程走近了她,丝毫不分尊卑长幼的,伸手轻轻勾起随棠一撮发丝,啧啧道,“怎么,知难而退了?知道自己斗不过我了?也是,就你的智商,也就只会勾~引男人,其他的你还会什么啊……” 说完,程程打着哈欠离开这房间,“晚安咯,今晚心情有点好,因为明天就要去芳菲阿姨那里练钢琴……真不知道我爸爸是看上你哪儿了,连他秘书都比你强至少一百倍。” 程程走了,随棠没忍住哭。 原本她就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和萧钧默不般配,而今程程这样说她,拿她和萧钧默的秘书作比较,甚至还说她比不上那个新来的秘书。 再加上萧钧默的态度,两人有了分歧,他连架都不屑跟她吵,就这么离开,这让她很痛苦,让她以为,她也成了那种因为丈夫不回家而在寂寞的房间里自怨自怜的女人。 就在随棠第一次因为萧钧默跟她冷战而哭的时候,萧钧默去了时颢宁家。 时颢宁一个离婚男士,前妻早些年带着女儿去了国外生活,他一个人从来都是冷冷清清,萧钧默除了结婚前偶尔过来和他喝两杯,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今晚时颢宁见了他,见他一脸阴郁,恶作剧念头强烈,忍不住拿话酸他。 “报应,我就跟你说是报应,这就是你这种人太自以为是的报应你知道不知道!” 时律师翘着二郎腿,手里一杯红酒轻轻晃着,看萧钧默心情不好,他心情就大好。 已经好久没见这男人如此焦躁不安了,简直就是喜大普奔。 萧钧默也懒得理他,眼睛盯着电视机里的无聊节目,不时喝一口酒,也懒得开口说话,反正身边有人陪着就行了。 一个人太难受,尤其是跟随棠吵架之后,他怕那种情况下的寂寞。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难过可以哭,男人却哭不出来,那种压抑感,比起女人是要大太多。 时颢宁见他来了一个小时,除了先前说了那几句,后来就没怎么再吭声了,看样子,这回他家的事情应该非常棘手。 于是时律师也跟着皱了眉。 “老实说啊,当初我老婆跟我离婚,我们俩自己的问题倒是占少数。” 时颢宁回忆起前妻,其实那是个不错的女人,就是他家条件很好,家里人对女方打从一开始就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因为男方家里这样的眼光,早就为这婚姻写下了注定不那么圆满的注脚,所以离婚之后,时颢宁是觉得愧对前妻的。 当然,两个人聚少离多也是最终导致婚姻破灭的原因。 他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给了工作,也怨不得女人寂寞空虚,出~轨这种事,简直不要太正常。 如今他早就看得开了,只不过萧钧默的事让他想起来,心中难免唏嘘。 “你这么喜欢她,她对你也有那么深的感情,现如今这社会太现实,难得有一个真心真意对待你的人——我敢说,你往外 头一站,大多数女人都冲着你这张脸以及你银行卡的余额来的,你信不信?” 时颢宁话说得很直接,萧钧默听了倒是淡淡一笑。 他轻啜了一口酒,道,“随棠也爱钱,但她爱的是自己挣的钱,的确是没有几个女人能像她这样了……” “重要的是她对你巴心巴肺。” “但在孩子这件事情上,我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反常,怨气也太大了!” “呵呵。” 时颢宁笑着摇摇头,无奈道,“你也别怪她自私了,这种事情哥也见得多了,我告诉你,随棠她已经算是很有胸怀的女人了,换了别人你试试,估计你们家早就鸡犬不宁了。 至少,她随棠还算是个理智的人,也很懂事,至于她为什么那么不喜欢程程,这大概就是两个人没有缘分了。” 时颢宁说完,斟酌几秒又小声补充,“老实说,那孩子我看着也没多喜欢。” 他也不怕萧钧默生气,他心想,反正又不是你的崽…… 萧钧默叹了口气,摁了摁眉心,然后抬头问他,“今晚你家有女人来没有?” 时颢宁挑着眉梢,“你要留下?” “是啊,回去也不让我搂着睡,那还回去干什么?” 萧钧默困了,起身,打着哈欠去上厕所,时颢宁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天天就想着打P!” “……” “说起来,老子也好久没有X生活了,也不知道那玩意还能不能用啊。” …… …… 林嘉俊这个人,平时随棠见惯了他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样,从来不知道他做起事情来居然有板有眼,并且属于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之前裴培一直在给她们公司品牌拉赞助,因为公司没什么名气,就很难,然而林嘉俊只花了一个星期,就找来了一家靠谱的赞助商。 周五晚上的酒局,因为有林嘉俊在,随棠心里有了底气,也就跟着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随棠气极了,想都没想就给了他一巴掌 裴培简直是谢天谢地,觉得林嘉俊这人对她而言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有他在,她不知道省了多少力气。 这是随棠第一次出席这样的酒局,到底是人太年轻了,没有经验,开席没多久就被灌了好几大杯白酒。 林嘉俊是自顾不暇,即便他酒量再好,也都不敢替随棠挡酒。 因为随棠已经醉了,他可得保持清醒瘕。 在林家生活了二十年,从小在这样的场合耳闻目染,他可要比随棠机灵太多了。 对方是个老男人,林嘉俊嘴里叫着一声叔。 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如今有求于人,态度谦恭,说得难听一些,那和拍马屁也就差不多了。 但林嘉俊就算是俯首甘为孺子牛,那也是有底线的锋。 这位叔以前和林瑞有交集,现如今林瑞落马,他在林嘉俊面前也是摆够了架子,当然,他也还算得上讲义气,在林瑞出事之后还能帮他儿子,比起其他划清界限的人要好太多了。 他看上了随棠的年轻貌美。 当今社会,哪行哪业还没有个潜规则?利用自己的身体往上爬的女人多了去了,那位叔估计是经历得多了,以为随棠也和那些女人一样。 林嘉俊看懂了他眼中的深意,嘿嘿的陪着笑,在随棠去卫生间呕吐的时候对他说,“叔,您要是今晚真想要女人,我一定想办法给您找了来,包您满意,但是这个……呵呵,她脾气倔着呢,我怕她不肯……” 叔眼珠子转了转,手放在烟灰缸旁边抖烟灰,周没问他,“是你的女人?” 林嘉俊故作一副傻样,摸自己的后脑勺,“是啊,我女人啊,很不好搞,而且您看她瘦成那样,压床上也磕得疼。” 叔爽朗的笑了几声,抽了口烟,在林嘉俊肩头狠狠拍了两下,“贤侄啊,你是要女人,还是要前途?” 这是话中有话,很明显,那位叔是看出了他在装傻充愣。 林嘉俊也不装了,这种时候要是还装蠢,那就是真的蠢。 他脸上的笑渐渐散了,对那人说,“叔,前途自然是重要,但如果我是个没有良心的人,这种人,您也不会想要帮忙,是不是?” 叔行走江湖,也算是明事理,点了点头,再次在他肩上拍了拍,林嘉俊迎上他的视线,目光里有赞赏。 随棠很快就回来了,脑袋晕呼呼的,但是喝过了酒,也就壮了胆了。 既然林嘉俊叫对方一声叔,他人又在这里,随棠酒后高兴,就又和人家叔合上了……中途她吐了两次,最后倒下了。 林嘉俊送她回去。 十点钟,萧钧默给傅程程辅导完功课,关上孩子的卧室门。 楼下有车声,他皱眉,往窗口看了一眼。 随棠几乎不自己开车出去,那么这个时候,是谁来了他们家? 在他看到林嘉俊下车、再绕过车头去开门扶随棠下来之后,继而又看见醉得嘻嘻哈哈说胡话的随棠—— 前几天的气还没彻底消,现在又看见她这样,关键还跟林嘉俊在一起。 萧钧默怒火中烧,二话不说的下楼,门一开,便看见靠在罗马柱上笑着和林嘉俊说话的随棠。其实随棠只是站不太稳,所以手里攥着林嘉俊的衣角,可原本萧钧默就很膈应林嘉俊,所以看那两人这样亲密,也就恼怒得要命。 他站在门口,脚上穿着拖鞋,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也没有要出去扶随棠的意思。 随棠看见他了,手松开林嘉俊,“你回吧,他在家里呢。” 她话里的意思也就是字面意思:萧钧默在家,她喝醉了他能照顾他,林嘉俊可以不用管她了。 可是这在气头上的男人听来就不一样了,他冷冷的看着他,语气很淡,“所以要是我不在家,他今晚就不用走了?” “……” 林嘉俊心说,这贱人又犯病了,懒得理他。 事实就是如此,当你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估计对方也不会喜欢你——林嘉俊跟萧钧默,应该是那种天生气场不和的,尤其是在林嘉瑜跟萧钧默分手后,林嘉俊毫不忌讳的,直呼他贱人。 “先走。” 他跟随棠说了一声就先走了,随棠转身目送他,朝着他的背影,懒懒的抬手:拜拜。 她醉得厉害,可回来的路上吹了风,这会儿人还比较清醒。 林嘉俊跟随凯一样,在随棠心里就是自己的家人。 是那种,“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但他不会”那种人,这种感觉很奇妙,甚至她认为比夫妻之间的感情还要坚定——虽然随棠知道,林嘉俊其实是真的很喜欢她。 林嘉俊走了,随棠转身,没什么表情的看了看萧钧默。 赞助谈好了,她今天心情极好,把之前的不愉快都抛到脑后了,她主动跟他说话,试图缓和气氛,“今天我去谈生意了,很顺利。” 他没吭声,随棠又说,“之前跟你说过的,林嘉俊回来之后在帮我呢。我也需要他。你不要想歪了,他嘴上放肆归放肆,其实平时是个很规矩的人。” 萧钧默还是不说话,随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什么力气去揣测他了,叹了口气,“我先上楼去洗澡了啊,很累,也很困。” 她一身酒气,确实是很疲倦了,但还是没忘了十几个钟头没见他,要给他一个亲吻——可就在她踮起脚要吻他的唇的时候,男人把她推开了。 随棠一愣。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从来没有过。 绝对,没有过。 随棠脑子里一片浆糊,心想,咦,喝太多,出现幻觉了? 是我幻觉,还是萧钧默傻了? 她眨眨眼,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她开口问,“你推我了?” 萧钧默一脸冷淡,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的反问,“赞助费需要多少?” “好几百万吧,现在还没签合同……” “你需要钱我不能给你?” “你知道我要的并不只是钱。” 随棠舔了舔干涩的唇,跟他解释,“如果只是缺钱,我大可以跟你开口,但事实并不是那样啊。我用你给我的钱创业,你还给我介绍律师,真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后面的事情如果我能靠自己,我自己就能做好,为什么一定要找你呢?” 他冷笑,“你是靠自己还是靠林嘉俊?” 随棠叹气。 头又开始晕了,她其实现在不想和萧钧默谈论这些,她需要休息。 但她还是耐心的跟他说了,因为他是她老公,她就算是因为程程而生他的气,但更多的,也还是在乎他。 夜里有凉风,她一只手撑着门框,开口之前打了两个喷嚏,然后说,“并没有谁靠谁,他需要工作,而我需要一个可以为我的公司带来利益的人——就好像你需要曹秘书是一个道理……” “你不要拿那种人跟我秘书相提并论!” “你什么意思?” 随棠有点火了,眯眼看着他,萧钧默见她不高兴了,又冷笑一声,有点趾高气昂的意思,“我没什么意思,倒是你,我这还没怎么说他你就不高兴了,该我问你什么意思才对。 随棠,你需不需要我天天在你耳边提醒你,你已经结婚了,并且我不喜欢你跟那个人经常混在一起,我老实跟你说,现在我看见那个林嘉俊,就像看见一只死苍蝇,真是恶心得要死!” 随棠气到极限了,还从来没人这么惹她生气过。 她就是忍受不了萧钧默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心里的火越烧越大,再加上酒后容易失去理智,在萧钧默说完那话之后,她想都没有多想,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并骂道,“他要是死苍蝇,你就连死苍蝇都不如,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嫁给你这种人!” 萧钧默也是震惊,随棠居然为了那个林嘉俊出手打他! 出手打他! 她居然打他! 打他!! 随棠的劲儿不小,一巴掌就把他的脸扇到一边去。 他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一道红痕,他僵在原地很久,末了,在随棠怒气冲天的注视下,伸手捏住她的脖子把她推到墙上,禁锢住了她。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了解我?认定了我不会跟女人动手?” 他近乎咬牙切齿,俨然已经勃然大怒,随棠的手按在他捂着她脖子的手上,呼吸困难,“你还没动手吗?你不是正准备掐死我?” 他皮笑肉不笑的,目光阴森道,“要是可以,我还真想掐死你!” 萧钧默松了手,在随棠捂着自己胸口顺气的时间,他用命令的语气说,“别再让我看到林嘉俊,如果你那破公司还想顺利经营下去的话。” 随棠低着头,“又来了!” 除了威胁,他还能对她做点什么? “信不信明天我就让你公司开不了门!” “你敢!” 他一把拽着她,拉着她进屋,嘭的关上了门,“你看我敢不敢!” …… …… 二楼的某个房间,傅程程靠着窗口,心跳得很快。 萧钧默跟随棠吵架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怕极了,她怕他们俩真的打起来。 她明明就很讨厌随棠,按理说,要是萧钧默真的揍随棠,她应该高兴得手舞足蹈才对,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 楼下大门关上了,很快,卧室外有了脚步声,以及随棠的骂声。 傅程程跑到门口贴着门,刚听到随棠骂了一句“萧钧默你这混蛋你怎么不去死”,隔壁的门就重重的关上了。 然后,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此 时此刻,随棠被萧钧默摔在床上,男人的手掐着她的脖子,随棠挣扎不开,只顾着懊恼的瞪他,“你掐死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跟你,还有你们家程程一起生活,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萧钧默听着倒是笑了,手一松,在她额头上弹了弹,轻飘飘的,“说什么气话,你他妈才二十岁,就这样死了我可舍不得……” 随棠扭开了脸不想看他,他在她一旁躺下,对她说,“立马让那个人滚蛋!” 她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眼睛盯着天花板。 几分钟后,她说,“如果我不呢?” 萧钧默的声音那么冷漠的在她耳边响起,“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 她就这么哭了,哭得很伤心,萧钧默心头一滞,跟着就听她说,“我跟他是一类人,我们都是可怜人,你永远都不会懂……” “随棠。” 他眼中露出惊愕的神色,随棠背过身去,“我早就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我不说,是因为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随棠起来去浴室洗脸,男人跟在她身后。 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那次我们俩约了一起吃饭,我闲下来的时候就去你公司等你,没想到,在你办公室门口听到你和林嘉瑜说话……” 她已经平静了,说起这些事,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同样淡然的男人,“这种事情,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消化,去接受,我很难接受,所以,无法在他人面前开口说起。” 他抬手,轻轻的按住她的肩膀,从身后靠近,脸贴在她的侧脸,“怪我吗?” 她摇头,“林瑞罪有应得,而且我一出生就不知道他的存在,我们没有任何感情,所以我不可能和林嘉瑜一样为这件事焦虑太多……” “至于唐悦如,这大概,是她当年抛弃我的报应吧。” 随棠转过头来看着他,对他说,“林嘉俊是无罪的,他和我一样,我们的人生,就像是被唐悦如篡改过的剧本,身不由己。” 她头很疼,需要一个可以拥抱她的人。 她缩在他的怀里,小手圈在他的腰后,“以前我总是问你,一辈子有多久,你说很久很久,久到头发变白,牙齿掉光,可是,我们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缓缓合上双眼,“傻瓜,当然能。” …… …… 周四上午随棠有课。 她习惯了早起,到教室比谁都早。 来的时候在学校门口买了灌汤包和稀饭,可是刚吃了一口就吐得要命。 随棠有点心慌,因为她知道这绝不是“着凉了”能解释的。 但是心慌之后,竟然有游戏期待。 上课的时候她又干呕,几次之后陪陪看出问题来了,拿书挡着嘴巴笑声问她,“你是不是怀孕了啊,我滴神!” 她皱眉,“不知道,完全没有经验。” “下课去给你买个试纸?” “嗯。” 两节课后,随棠先把裴培的书拿回了宿舍,没多久裴培买了试纸回来,室长和牛牛一脸期待的表情和裴培站在洗手间门口等随棠。 五分钟后随棠出来,仨情绪高昂的异口同声,“是不是啊?” 随棠眨眨眼,“好像是。” 三个人陪随棠去了医院,检查之后,果然是怀孕了。 那个医生见她们还是学生,就问,“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随棠一愣,“什么手术?” 裴培忍着笑,蹭她一下,“当然是人~流啊。” “……” 随棠跟医生解释,“我要这个孩子啊,我已经结婚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道,“你不才二十岁么?没上大学啊?” “大学生也可以怀孕生子啊。” 室长说完拉着随棠就走,裴培和牛牛走在后面,一行四人,都是又紧张又高兴。 “反正大四就是社会实践,没什么课了,就算不去学校也没什么。”室长说。 随棠点点头。 “就是你明年生的时候才二十一岁,哈哈哈,感觉好可怜,还没玩够呢。” 牛牛一把搂住随棠的脖子,拍拍胸脯,“放心好了,有我们三个干妈,我们轮流带孩子,你还是比较清闲的。” 随棠笑了,这一刻觉得特别感动。 其余二人让她打电话给萧钧默,随棠早就将那些不愉快忘记了,她拨通了萧钧默的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却是曹芳菲接起。 “萧太太,萧总他还在开会呢,您有什么事吗?” “噢,也没什么要紧事,那我等他回家再说也一样。” 随棠挂了电话,对其余三人说,“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最 近挺累的,以后要注意了。” 裴培拉起她的手,“走,我送你。” “好。” 回去的路上,裴培对她说,反正现在也没事,去花卉市场买些花草盆栽吧。 随棠觉得可行,两人便打车去了花卉市场。 定了好几株盆栽,老板记下了地址,说两个小时内送到。 裴培送她到家后坐了一会儿,等老板将盆栽送来了,给她摆好之后才离开的。 临走时没忘了叮嘱她,“医生说那个什么东西孕酮值偏低……我也不懂,反正开给你的药你要记着吃啊,平时走路多注意。” 裴培一个女汉子,平时干脆利落,居然也有啰嗦的时候。 随棠笑着送她到门口,“知道了,你真的很像我妈。” 裴培看着她直笑,“估计阿姨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嗯,晚点就告诉她。” 裴培走后,随棠就在家里照顾那些花草。 房子很大,也买得多,再多点这客厅就要变成植物园了。 下午五点钟,司机小李送程程回家。 随棠问小李,“你们老板今晚有应酬吗?” 小李说,“应酬倒是没有,但是我之前听曹秘书说,说老板今晚加完班应该是要去外地出个差,得明天下午才回来。” 随棠皱眉,“走这么急?怎么没听他说?” 小李笑着说,“估计是临时有事吧,先前我也不知道呢。” 小李走后,随棠又给萧钧默打了个电话,这次,就连曹秘书也没有接。 听小李之前那话,今天他大概是很忙。 此时程程在一堆多肉植物旁边,她一门心思要和随棠作对,知道这是随棠买的,便恶作剧的扯掉一片多肉的叶子。 她心头窃喜,想着一会儿那人肯定要气急败坏。 随棠走过去看见了,果然就皱起了眉,“程程,你干什么呀?” “噢,我看这东西不顺眼。” 程程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说完还指着放在对面的其他盆栽,“那些看着也不顺眼,一会儿一片儿一片儿的全都要给你扯掉!” ---题外话---凌晨有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 萧钧默,要我还是要她,你选 “……” 随棠真的觉得这孩子神烦,她走过去,想要从程程手里拿过那片儿被程程扯掉的多肉,谁知道程程伸手使劲推了他一下,她没站稳,直接被她推到了沙发扶手上。 她的肚子,撞在了上头。 傅程程压根不知道她这个阿姨肚子里怀着她家叔叔的孩子,见她撞在那里捂着肚子,还幸灾乐祸呢,“讨厌鬼,你别靠近我啦!” 随棠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一只手捂着肚子,她的脸已经白了锋。 一半是因为肚子开始疼,一半是因为惊吓。 大概过了好几秒种,程程觉得她不对劲,“你弯着腰在那里干什么啊,我又没有多用劲!噢,你学我对不对?苦肉计吗?”瘕 “……” 随棠的肚子真的开始疼了,她背上的汗毛的竖起来了,也在冒冷汗。 “喂,随棠!” 傅程程有点害怕了,她走到随棠面前,“你别吓我啊,我又没有把你怎么样……” 她看见随棠在翻包里的手机,她赶紧帮忙拿出来,随棠没有看她一眼,拨通了萧钧默的电话。 她在等待。 可对方一直无应答。 这样重复了三次之后,她放弃了,她打给裴培。 “棠棠?” “你快回来,我肚子好疼……” “啊?” “我撞到了……你快回来啊……” 随棠扔了电话,一下就坐在了地板上,她额上冒着大滴的汗珠,无视面前紧张得要死的程程,她在等裴培,她闭上了眼睛。 程程蹲下去看着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那个……你怎么样了?” 随棠睁开眼,脸色苍白的盯着她。 “你……你到底怎么了……” “我怀孕了。” …… …… 萧钧默回到办公室,曹芳菲把手机递给他,并告诉他,“之前萧太太有打电话来,而且刚才也打过来了,不过我没接到。” “知道了。” 萧钧默翻到随棠的号码打过去,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然后他就放弃了,对曹芳菲说,“你先回去收拾东西,一个半小时后机场见。” “好。” 萧钧默开车回家拿东西,也顺便交代随棠照看程程。 谁知道到家之后还是没见到随棠,只看见程程一个人在客厅坐着,他没有留意到程程神色慌乱。 “你阿姨呢?”他问。 “她……她不在……” “今晚爸爸要出差,你跟阿姨在家,要听阿姨的话,知道吗?” “哦。” 萧钧默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又给随棠打了一遍电话,还是没有人接,不禁皱眉,这人干什么去了?” 程程察言观色,好几次,她都差点脱口而出,阿姨去医院了。 但她怕萧钧默责骂她,就没敢说。 她还在担心,随棠肚子里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刚刚在家里还听她对她朋友说,上卫生间的时候流血了…… 程程~真的又怕又不敢对萧钧默说一个字,直到萧钧默走了,才给她外婆打电话。 “外婆,你快来接我。” “怎么了,孩子?” “我好像闯祸了,我好怕啊……” 程程说着就哭了,老太太在那头担心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程程你不要吓外婆啊。” “那个狐狸精她怀孕了,刚才我推了她一下,她去医院了,不知道会不会流~产啊……” “哦,还当多大回事儿呢。” 老太太自从程程跟了萧钧默之后,日子变得清闲就又开始赌博了,就这会儿,她就在赌场里,程程跟她说了事情之后,她完全的漠不关心,“流~产就流~产呗,宝贝儿啊,你没事儿就行了,乖。” “外婆,今晚我一个人,害怕。” “那你等着,晚点外婆赢了钱就来接你。” …… …… 随棠躺在病床上,暂时无碍,但是虚惊一场之后,人都蔫儿了。 她躺在那里望着病房里高高的天花板,裴培买了吃的来,她也没胃口。 “有未接来电,萧钧默的。” 裴培从她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她平静的接过去,看着萧钧默打过来的来电显示,内心淡如水。 “我很害怕。”她握着手机,这样对裴培说。 裴培自然知道她是在怕什么。 今天安然无恙是大幸,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那可怎么办好? 她坐在床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随棠的手背,“这事儿真不是玩笑,你得找时间跟他好好谈一次,那个小孩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怀胎十月,有她在身边,这简直就是无时不在的危险。” 随棠闭上了眼睛,一条手臂搭在额头上,也挡住了眼睛里因为害怕而涌出的湿~润,“如果孩子真的有事,我想,我会亲手掐死她……” “别说胡话!” “这是胡话?” 随棠睁开眼看着她冷笑,“我真的做得到,就算掐死她让我偿命我都无所谓。” 裴培摇摇头,无奈道,“那孩子心眼那么坏,之前是不知道你怀孕,现在知道了,指不定还要出什么阴招,真是想想都冒冷汗!” 她看着随棠,看她脸色很不好,就对她说,“听医生的,在医院住几天看看。” “好。” …… …… 顾栩坐在随棠面前,皱着眉瞧了她很久。 随棠笑了一笑,伸手蹭他,“你这么晚的过来,就是为了盯着我一句话都不说?” 他这才开口,语气低沉,“你还笑得出来?” “我好好的,怎么笑不出来?” “听裴裴那么一说,吓得我开着车手都还在抖!” 顾栩咬牙,在她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我都不敢告诉阿姨,怕她担心。” 随棠垂着眼,不由得又想起当时的情形。 病房里一时安静,直到裴培买了洗漱用品回来。 其实裴培是个特别有眼力劲的人,她看得出顾栩用情至深,哪怕随棠早就结婚了,哪怕他刻意要把自己隐藏起来,而事实上,但凡随棠跟萧钧默之间有一丁点的危机,他都是有机会的。 可裴培从不在随棠面前说这种事,也包括林嘉俊,平时林嘉俊是怎么默默无言的关心随棠,裴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只能感慨随棠命太好,喜欢她的人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而且还死心塌地。 “一会儿你留下陪她,我回去。”顾栩对裴培说。 “可我昨晚就没睡好……” “可我是男人,留在这里很不方便!” 顾栩说着已经站起来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他得回去了,明早医院还有手术。 裴培送他到门口,跟他挥了挥手,说了句“栩哥慢走”,然后关上了门。 走回随棠跟前,她终于是忍不住说,“要是哪天你跟萧钧默拜拜了,和顾栩还有戏吗?” 随棠瞪她,“你意思要他来给我孩子当爸爸?” 裴培意识到事态尴尬,笑了笑,耸了耸肩,“当我什么都没说。” 等裴培去了卫生间出来,随棠冷静的看着她,突然说,“也许,我跟他真的要走到分开那一步。” …… …… 三天后,随棠回家。 萧钧默已经出差回来好几天了,这期间,随棠和他一直没有联系。 他打过无数次电话,她的手机一直都在关机。 这一刻,她坐在他面前,瞧着这个身穿白衬衫的英俊男人。 他又去修剪了他的头发,看着很精神; 胡须也剃过了,光洁性感的削瘦下巴,那是随棠最喜欢亲吻的地方; 还有他十指交叉时看得清清楚楚的漂亮指甲,手腕上的名贵腕表,精致的宝石袖扣……等等这一切,都在随棠的目光里。 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带着责怪,也有怒意,但始终算不得骂她。 “去哪里了,整整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当真是我给你自由太多,你越来越放肆了?” 他专注的看着随棠,心里的关心在此时全都变成了教训,他训斥随棠的时候,话语里有的那些宠溺随棠感受不到,一门心思就为了跟他谈判。 “让程程我们家离开。”这是她今天跟萧钧默说的第一句话,一开口,就让男人无法接话。 顿了顿,她面色平静的望着他,极缓慢的掀动眼皮,又道,“她不走,我走。萧钧默,要我还是要她,你选。” ---题外话---还有一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再也不和你作对了,求你不要走 随棠带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除了结婚戒指。 她很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她对萧钧默说,“你不答应离婚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会找人把离婚协议拿给你。” 萧钧默大概以为她又在说气话,用一种“简直是无理取闹”的眼光看着她,最后冷笑了一声,“随便你。” 说完他就离开了。 其实他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到了他这个年纪,事业有成,也有自己的家庭,除了工作上避免不了的应酬,或是出差,剩下的绝大多数时间,他都会留给自己的家人。 他至今都不明白,随棠看似谦和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容不下一个孩子,就算程程有万般不是,她就不能视而不见吗锋? 两人谈判时,傅程程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呆着,她有两种担心—— 一是怕随棠在萧钧默面前告她状,到时候萧钧默发起火来,她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二来,其实她并不是随棠想象中那样厌恶随棠,处处和随棠作对,放佛一种本能,自打傅程程见到随棠第一眼开始,那种“跟她势不两立”的决心就这么从身体里繁衍出来,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跟随棠好好相处。 程程有心计是真,但她在乎萧钧默也是真,虽然嘴上不止一次说曹芳菲那样的女性才适合萧钧默,不止一次说随棠就是那种只爱男人钱的狐狸精,而实际上,潜意识里她压根就不想随棠跟萧钧默分开! 当傅程程越来越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时,不知不觉的,她走到了随棠的卧室门口。 此时随棠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一脸的淡然,她一样一样的将自己的东西放进行李箱,然后,摘下了无名指上的婚戒。 她和萧钧默结婚到现在,除了那一张红色的婚书,连个婚纱照都没有,快一年了,回过头去看那三百多天发生的点点滴滴,随棠恍然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傅程程在门外徘徊,终于忍不住推门进屋,看随棠在往箱子里装东西,她几下跑过去,“你……你你你……随棠你要干嘛?” “如你所愿,我想离开他了。” “……” 随棠冷淡的声音就在傅程程的耳边,她听了这话全身一僵,而傅程程,从她进来之后,根本就没有给过她一个正眼。 “为……为什么要离开?真的是因为我吗?” 傅程程问,随棠便抬起头来,笑着对她说,“是啊,就是因为你。” 其实并不是。 夫妻二人之间出了问题,哪怕有一部分原因来自外界,但自身存在的问题是无法无视的。至少随棠知道,她和萧钧默走到现如今这地步,多多少少是因为相互了解太少,并且萧钧默大男子主义思想太深刻,动不动就认为是随棠小肚鸡肠……噢,还有个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彼此生活背景差距太大,以至于在很多事情上会有沟通障碍。 随棠花了很多时间去琢磨他,迎合他,但是这个男人,一旦他做了决定的事,即便是他最在乎的人也没法改变他。 行为和意识上,随棠自认自己不那么高尚,并且她也认为自己不需要那么高尚,凡事无愧于心就可以了,至于傅程程,她试过对那孩子好,试过要做一个合格的“后妈”,是傅程程不给她机会。 这世界上,一味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还是相对少的,而随棠,不愿做其中之一。 随棠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挽起袖子坐在床边,她淡然而平静的对傅程程说,“今天我从这里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我说到做到,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告诉他那天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我很健康,我孩子也很健康,托你手下留情的福,我安然无恙。” “……” 傅程程被几句话说得红了脸,咬着下唇,心里又是自责,又有些懊恼:小狐狸精这话说得多讽刺啊,什么叫做,托我手下留情的福……她皱起眉盯着随棠,道,“我并不知道你怀孕,不然我也不会推你。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坏,我也没有真的那么讨厌你,其实我……” “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随棠起身,打断了她的话,只是笑笑,私下扫了一下这屋子,“以后你想住哪个房间都跟我没关系,反正萧钧默……嗯,你叔叔! 你叔叔他那么疼你,你要什么都会给你,只要你乖乖听他话,估计是天上的星星都能给你摘下来。” 随棠拉起拉杆箱,笑着走到傅程程跟前,“你说的对啊,我的确是比不上他那个秘书。论学历,轮出身,轮品位,估计我都在曹秘书之下,那么我跟他离婚之后,你一定要多提醒他,让他珍惜眼前人。” “哎不是,小狐狸精你……” “还有,” 随棠一听程程口没遮拦的这样叫了她一句,突然就回过头来,“由始至终不是我先去招惹他,我没有勾~引过他,任何人都没资格骂我——也包括你!” 看着随棠头也不回的离开,看着她一个人拉着箱子越走越远,程程眼中泛起热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荒唐。 然而,她并不敢给萧钧默打电话,就那样蹲在门口,不停的哭。 抽泣声中,她好像听见自己说了一句什么。 随棠,不要走,我再也不和你作对了,求你不要走。 …… …… 萧钧默凌晨回来,发现卧室里放着随棠的结婚戒指,以及她那串钥匙。 他心里一震,几大步就去程程的房间外面拍门,“程程,程程,傅程程!” 程程出来开门,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萧钧默问她,“你阿姨人呢?去哪儿了?有没有说去哪儿了?” 程程一下就哭出来,跪在萧钧默面前,“爸爸我错了,是我害得随棠跟你吵架的,都是我害的!” “……” 萧钧默双手撩开外套插在腰上,不解的瞅着她,程程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抽抽噎噎的,“随棠怀孕了……她怀孕了,然后那天……那天我不小心推了她,所以,所以她很生气,才想要让你把我从家里撵出去……” 程程试着看萧钧默一眼,只见他一脸铁青,目光阴森,那样子别提多吓人了。 可程程不说不行,搁在心里很难受,她也顾不上萧钧默万一打击报复对她施暴,一边哭一边说,“随棠阿姨她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我老是装作不知道,故意找理由让自己讨厌她。 上次随棠阿姨的妈妈,其实她就打了我一下,而且是因为我先骂她的,我骂阿姨是狐狸精,还骂她妈妈是老狐狸精,所以她妈妈是一怒之下才对我动的手。 后来我拿自己的圆珠笔插在她的手上,她受了伤,却没有告诉你,阿姨知道了也都没有告诉你,他们就是不想你因为这些事情生气,因为阿姨总是说,说爸爸你工作很忙,你很累……” 程程还在哭,萧钧默已经顾不上她,拿了车钥匙转身就走。 他走得比哪一次都急,他得立马找到随棠,带她回家,告诉她其实他不是她想的那样,不是不在乎,只是把她当做家人了,以为,即便是受点委屈,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然而随棠把那种委屈当成大事了,并且是,无法容忍的大事。 他已意识到自己有问题,却又不肯承认这问题算多大的问题,无论如何,他得先找回随棠。 …… …… 凌晨一点,刘玺然站在随棠的窗前,而随棠,则靠坐在床头,没有睡意。 屋外那个男人来了很久了,没有随棠的允许,刘玺然也没让他进屋。 知道他这次过分,却又不好真的去骂他,妈个狗血淋头,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顾立文在隔壁屋,这会儿睡是睡下了,却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今晚随棠在这里,刘玺然没有理会顾立文,去陪自己的女儿睡了。 刘玺然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人影,叹口气对随棠说,“不如让他进来,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随棠慢悠悠的翻着手里的杂志,眼都没有抬一下,“要说的,在他家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会在离婚协议里补充。” 她很淡漠,说完之后打了个哈欠,“妈你也睡吧,睡太晚对身体不好。” ---题外话---凌晨没有更新,我吃了感冒药要先睡了,晚安大家。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要是不同意,你就会拿孩子威胁我? 刘玺然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在随棠睡下后,出门去了外面院子。 已经四月底了,夜里有凉风,不冷,还算惬意。 刘玺然走到萧钧默跟前,不经意看到他脚下一地的烟头,心里不免叹息,“棠棠不见你,你就是呆到明天早上,她也都不会出来。” “妈。” 萧钧默叫她,刘玺然又叹了口气,摇头,“听你叫得多了,渐渐倒也习惯了,要是以后听不到了,那可怎么是好?姚” 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她赶紧笑了笑,又说,“你先回去吧,说不定这阵子她气消了就自己回家了呢?” 萧钧默低头,似笑非笑的,“就单从她怀孕了也没打算告诉我这件事来看,足以说明,随棠已经不打算再给我任何机会了。愎” “那你现在安排那孩子去别的地方,说不定棠棠能原谅你?” 刘玺然其实也不知道随棠心里在想什么,她始终觉得,程程是导致夫妻两个人不和的主要原因。 萧钧默听罢灭了烟,摇了摇头,语气十分无奈,“妈,那是我大哥的孩子,我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过,因为上一代那些破事,我大哥好好的一个人被彻底毁了,轮到他女儿这一代,我不想让她走他的老路。 程程那孩子,也不是我说得难听,眼下她身上那些毛病,真是比我大哥的毛病多得多,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她外婆,又或是我大哥的母亲? 我也不是没有跟她商量过,要她去我爸妈那儿,她不去,我也不敢再说,小孩子逆反心理严重,还得花时间慢慢去教育。 我不是没心没肺,我也不是不在乎随棠,我算什么大善人呢,我这是在积德!说到底是我们萧家欠了那孩子,但愿她跟着我以后我能把她教好。 我没把握,我也没有经验,在这件事情上我一点底气都没有。不要看我在外面人模人样的,其实我很怂你知道吗? 我处理不好傅程程,我也处理不好我老婆,我常常觉得自己其实做人很失败,挣那么多钱,做那么大生意,有意思吗,连自己最在乎的东西都受不住,得到再多也不会觉得快乐! 随棠怀孕,我很开心,我非常开心。刚才程程跟我认了错,她说她不小心推了一下随棠,她也担心随棠的安危。那孩子其实不是咱们看到的那样,她和母亲一样,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她担心关心自己的人会被抢走,担心我有了随棠就不会再重视她。 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也包括那天在办公室弄得你受伤,她统统都跟我承认了,事已至此,至少我是相信程程的,这一次,她是真心真意想要我来把随棠带回家,既然那孩子都已经接受她了,那为什么,她就不能再给我,也再给那孩子一次机会?” 萧钧默说完,瞧了一眼随棠住的那个房间。 里面的灯已经关了,漆黑一片,他猜随棠是冷漠到极点了对他不闻不问,已经躺下睡着了。 刘玺然的视线也和他落在同一处,半晌,她叹气又说,“实在不行,你回去等我消息,我看棠棠什么时候冷静了,我再和她说这事儿?你看行吗?” “妈,我不能走。” 萧钧默觉得今晚他要是离开了,搞不好下次再来就看不见随棠了。 他又不太好的预感,从来都是以善待人的随棠,一旦真的狠了心,那一定是铁石心肠。 “你不走……你不走你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啊,你说你明天还要工作……” “随棠都不在了,我还工作什么?” 萧钧默冷笑,转身靠在那棵梧桐树上,语气决绝,“我不走!” 这时候顾立文穿了外套开门出来,走到刘玺然身后搂着她单薄的身子,对她说,“你进去休息,我陪陪他。” 刘玺然点了头,又看了看萧钧默,这才进屋去。 顾立文拿了一根烟给萧钧默,萧钧默跟他不太熟,但好歹是长辈,以前也有工作上的往来,也就给面子的接了过去,并说了谢谢。 “随棠如今有多绝望,那就说明,曾经她有多在乎你。” 顾立文开口说话,淡淡的笑着,五十来岁的年纪,看他那平静的表情,早已是过尽千帆,云淡风轻。 “其实说到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不管你是身居高位,还是平常老百姓,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萧钧默低着头,听他说到这里,拧开打火机将烟点燃了。 抽了口烟,眯着眼又将那烟雾吐出去,他皱眉说,“是我自己一开始就没有处理好,我不该那么自以为是,以为随棠是我老婆,就会凡事都以我为中心。我知道她独立自主,却忽视了,越独立的女人越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一旦对方理亏,她占了上风就永远不会妥协。 很明显我站了下风,是我理亏,在我侄女儿这件事情上,随棠要打要骂我都无话可说。” 萧钧默抹了一把脸,看着远处深黑的夜空,他叹气道,“可她不能抛弃我,更不能带着我的孩子抛弃我。” 顾立文也只是笑,末了,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我理解你。” 此时随棠并没有睡着。 在刘玺然出去之后,她就已经慢慢的起来了。她走到窗前,将萧钧默对刘玺然和顾立文说的话都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萧钧默还真是说对了,随棠要是狠了心,那真就是铁石心肠。 她在医院那几天想得很清楚,她要的结果只有一个,并且不能折中,萧钧默只能二选一,决不能鱼和熊掌兼得。 那晚顾立文陪萧钧默到了凌晨三点半,他费了好些唇舌,才让萧钧默回去。 回房之后,他看见刘玺然靠在床头并没有睡,给她拉上被子,问她,“你怎么看这事儿?” 刘玺然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跟他开了个玩笑,“难道这不正是你希望的,我家棠棠跟钧默离婚了,你家栩栩就有机会了?” “……” 顾立文被说得脸上一红,摘下眼镜躺下去,不悦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身为长辈,哪里存有这些心思!” “跟你开个玩笑,你当什么真啊真是!” 刘玺然关了床头灯,钻进被窝很久之后,顾立文转过身来搂着她,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这才嗫嚅的说,“老实说我真有点幸灾乐祸……” 刘玺然掐他,他又说,“可那个年轻人,他对棠棠的感情不比我儿子少,所以,不管棠棠是跟他和好,还是离婚,只要棠棠高兴,我都是支持的。” “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刘玺然这话其实是针对随棠和萧钧默,可听在顾立文耳朵里,自然而然想到她和随从军,不由得脸一黑,说,“可随棠要是跟他离婚,再嫁给我栩栩,那也保证不比原配差!我栩栩有本事,长得又帅,对随棠那么好,最关键是我又给他创造了那么多财富,他可是典型的标准的富二代,你跟我说,我栩栩他哪一样比不上萧钧默?” 刘玺然皱了眉,心想这人这么激动干什么,便踹了他一脚,“你神经病,大半夜吼什么!” “我说实话!” “你给我闭嘴,当心一会儿吵醒我女儿。” 屋里安静下来。 过了一阵,顾立文有些不甘,但声音小多了,他问刘玺然,“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扶起还是原配的好?” 刘玺然都要睡着了,“是啊……” 于是,那个老男人一整晚辗转难眠,心有郁结。 …… …… 随棠再见萧钧默,是在一个星期以后。 她让律师拿了离婚协议去他公司,他看完之后冷笑了一声,对律师说,“你让她本人来找我。” 这位律师在离婚官司这个领域算得上很有声望,面对这男人嚣张的声势,她一点都不觉得心虚,依旧是淡漠的一张脸,“随小姐说了,在您签字之前她不会再见您。即使要见面,那也得在离婚之后。” 萧钧默暴躁的抽了口烟,眸底阴森,“如果我不签呢?” 律师职业化的微笑,然后站起来,“我来之前,随小姐就跟我说过。她说,萧先生您还指望着得到她肚子里那孩子,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都不会签,所以她说您签不签是您的事,离不离婚,是她的事。主要是,夫妻两人分居两年后,在法律上,就算是自动离婚了。” 萧钧默听了之后,简直是要气出心脏病来。 曹秘书站在他身后,看这情形也有些慌神,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老板他气成这样,就连底下的人搞砸了他上亿的生意也都没这样过,萧太太怎么能说这种话,什么叫做,指望得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曹芳菲看来,是随棠过分了。 曹芳菲在剑桥学的是工商管理,但有辅修法律,回国后也考了中国的律师执照,所以对离婚官司这方面也有研究。 她在为自己的老板不值,懒得的一次在这种场合忘了自己秘书的身份,对随棠的律师说,“可是,依照中国的法律制度,一般情况下,怀孕期或是哺乳期,都是不允许离婚的,现在萧太太怀孕了,她不能提出离婚。” 闻言,律师推了推眼镜,笑着点点头,“这方面我也跟随小姐提过,但是她说了,如果萧先生您不同意离婚,她不介意不要这个孩子。” 萧钧默一听,心口瞬间泛着凉意,他淡淡的问,“她什么意思?” “随小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如果您一定要反复强调有了孩子不能离婚,那么,就是您在逼她去处理掉这个孩子。萧先生,随小姐说,您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 律师说完,萧钧默低头摁着眉心,多了很久才低声开口,“如果我是呢。” “抱歉,随小姐宁愿不要孩子,也不愿意再回到您身边继续跟您生活在一起。” “她竟然,这样决绝?” 萧 钧默突然就笑了,笑出了声音。 他靠在椅背上,对随棠的律师说,“你去对她说,离婚我答应,前提是,我得见她。” …… …… 随棠坐在办公室,十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低垂着眼帘,长睫毛不时的掀动一下。 终于,律师交代完了所有事情,也将萧钧默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她。 末了,礼貌的问她,“随小姐,您要和他见一面吗?” 随棠觉得累,也有些困了,闭上眼睛很久,这才嗯了一声,“见吧。也是无冤无仇,好歹夫妻一场,见个面也无大碍,只要他答应离婚。” “好。” 这位律师是过来人,四十好几了,看过的人比随棠吃过的饭都多,以她的经验,许多夫妻离婚,很大原因也许并不在夫妻感情本身,就比如随棠和萧钧默。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临走时还是对随棠说了一句,“其实我看那位萧先生,也是个不错的男人,随小姐,您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分开呢?” 随棠唇边泛起微笑,对她说,“可能,是性格方面的问题,其实也不全怪他。” 律师点点头,“这世界上,说到底,也是很难谁对谁错,孰是孰非。无非也是涂个心头安稳,只要过得开心,跟谁在一起,也都是过。” “是啊。” 随棠送律师到了门口,跟她说了再见,末了,律师给她留下一句忠告,“但是如果有了孩子,凡事,还得为孩子考虑。” 随棠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泛起狠狠的疼。 …… …… 周六天气很好,午后艳阳旖旎,随棠和萧钧默约在一家咖啡店。 萧钧默先到,给自己点了一杯蓝山。 孕妇不能喝刺激性饮料,他给随棠点了常温的果汁。 随棠比他晚来了十几分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在路上堵车了。但她没有解释,萧钧默要以为她故意的话,她也是不在意。 “给你点了蔓越莓汁。” 在她坐下来后,这是萧钧默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随棠说了谢谢,抬起头,无畏的直视他的眼镜。 “赵律师说,你要跟我见了面之后,才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对不对?” 她很平静的看着他,声音不大不小,语速不快不慢,整个人看起来是淡然得很。 萧钧默点头,“对。” 于是,随棠嘴角渐渐翘起,问他,“但是就算了见了面,你也并没有真的打算跟我离婚,是不是?” 他又点了头,看起来,是认真的。 这时候服务生过来送他们俩的饮品,送完之后离开,随棠端起蔓越莓汁喝了一口,然后说,“我跟你走到了尽头,我并不留恋,萧钧默,相识一场,夫妻缘分就算是尽了,没有人能强迫对方留下。 换成是你,假如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觉得,跟我在一起不行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只要你跟我说一声,我也不会套着你。 这婚是一定要离,你看是直接去民政局还是如何,我都听你的。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能勉强我。 孩子在我这里,就算我把他生下来,他也不会吃亏,等到哪一天我想明白了,他也可以叫你一声爸爸。相反,如果你非要逼得我不开心,你要想方设法为难我,或者,你要拿我的事业或是我身边的人威胁我,我的日子不好过,你也同样不好过——我太了解你了,未达目的不折手段,我怎么知道你为了不跟我离婚要在背后使什么阴招呢? 萧钧默,我俩离吧,反正一开始,你给我签的那份合约,我俩的婚姻也就只有一年。这一年也差不多到头了,就当我是履行合约,现在约满,你放我离开。” 她看见萧钧默腮边青筋暴起,她想,这一刻他的情绪应该是在盛怒之下了。 萧钧默生气的时候,眼底幽暗的色彩太过鲜明,掩都掩饰不住,随棠别开眼睛,看向了别处。 他很失望。 对女人的,对婚姻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刻自己的心情,他指尖夹着烟,还没有点燃,在拿起打火机时,故作平静的问随棠,“如果我同意离婚,你是不是,真会拿孩子威胁我?” “是。”随棠毫不犹豫的回答,毫不含糊。 萧钧默握着打火机的手,攥得越来越紧,然后,缓缓的松了开。 他给自己点了烟,然后眯着眼,将嘴里的烟雾缓缓吐了出来。 最后,他低着眼睛对她说,“我答应你。” …… …… 傅程程趴在咖啡店外面的栅栏上,偷偷的看里面那两个人。 隔着玻璃,她看见她叔叔那张~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也看见随棠那没有情绪波动的脸。 她很担心,很害怕。 随棠是不是真的要离开叔叔了,如果真的离开,那么叔叔他是不是会生不如死? 那么宝宝呢? 随棠会不要宝宝吗?还是说,她要给宝宝重新找个爸爸? 后来,傅程程看见随棠起身先离开,她走的时候,叔叔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后来,傅程程看见叔叔埋在了桌子上,他在哭吗?他很难过吗?他答应离婚了吗? 那一年傅程程十二岁,她想,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被宽恕的罪人。 *** *** *** 最让林嘉俊头疼的一件事,莫过于萧萌每天一下课就跑到公司以他准未婚妻的身份,给部门员工买下午茶。 萧萌今年二十四岁,在C大念研究生,平时课少,也没有找兼职,闲暇时间太多,全都消耗在林嘉俊这里了。 品格自从挂牌开始,从最初的三十名员工,经过了六年逐渐壮大,发展到了现在已经拥有上千名员工的大型日化公司,最近开始筹备上市。 这间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裴小姐,经常出现在各大报纸杂志以及电视新闻采访中,这个女人长得漂亮,有品位,她是品格的门面,也是品格的核心人物——但是,除了品格内部,外界从不知道,其实这间公司的灵魂人物,是从来没有在外界露过脸的随棠小姐。 也就是,萧萌的侄女儿的亲妈,她的,前任大嫂。 这会儿萧萌在林嘉俊的办公室,林嘉俊在跟秘书交代晚上酒局的相关事宜,而她呢,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休闲的上网。 在林公子的秘书走后,她抬起眼看他,“喂,你说后天湘湘生日我送她什么礼物呐?” 林嘉俊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随你。” 她站起来,慢慢的朝他走近,“我倒是想依照湘湘的喜好买东西给她,可是你也知道我大哥那个人,我要是抢了他的风头,他一准儿会掐死我。” ☆、166 萧总前妻丝毫不给他面子:“萧钧默你给我滚出来!” 是的,他大哥现在有心病,一旦遇上跟湘湘有关的事情,就精神不正常,萧萌通常都说他是:间歇性神经病。 闻言,林嘉俊放下手里鼠标,皮笑肉不笑的瞅着她,“我说,那贱人还不死心?还想着随棠跟他和好?”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忧 萧萌俯身,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狠狠道,“林嘉俊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背地里耍阴招断了一切我大哥跟随棠复合的可能性。第一,我爱我大哥犹如爱生命,第二,我爱你,也犹如爱生命,你是我的人,你不准对其他女人乱放电,不然我随时切掉你命根子你信不信?” 林嘉俊每次听她说这话都起鸡皮疙瘩,想要推开她,可萧萌像一块牛~皮~糖,黏住了他,他哪里能推得开? “林嘉俊我警告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除了我的床,谁的你都不能上。” 说着萧萌就往他腿上一坐,驾轻就熟捧起他的脸吻下去。 “咳咳。” 有人在外面敲门,吓得林嘉俊一震,萧萌倒是淡定,一回头看见随凯,笑眯眯的从林嘉俊身上起来,“噢,凯哥,你找我们家小俊俊?”圊 “……” 随凯受不了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肉麻,他笑了几声走过去,把一叠资料扔给林嘉俊,“这家公司你查一下,看看能不能跟进。” 林嘉俊拿过去随手翻了几下,又放下,“OK。” 随凯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后天湘湘生日,有人定了地方吗?” “去年不都是你和栩哥定?” “顾栩出差了,人还在南京不知道回不回得来呢。” 这话林嘉俊爱听,只见他眼放绿光,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随凯冷冷盯了他一眼,“你定还是我定?” “我来,我来。” “我可告诉你……” 眼看随凯又要开始碎碎念了,林嘉俊故意打了个哈欠,“萌啊,为夫感冒了,赶紧下楼买个感冒药回来呗。” “是。” 萧萌说了句“凯哥我先去了”,就这么蹦跶着关了门离开,随凯皱眉戳林嘉俊胸口,“你有点良心行不行?萧萌她在你身上耗了这么多年,你有拿她当人看吗?” 他不屑至极,一副纨绔子弟样,“我在随棠身上耗了这么多年,你们有拿我当人看吗?” 随凯觉得跟他扯不清,转身就走。 走前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随棠有萧钧默,即使没有萧钧默,你前头还有个顾栩!” …… …… 随棠站在幼儿园门口,她一身素色,头发扎成马尾,手里的麦昆黑色雨伞拄在地上,她在等湘湘放学。 今天是湘湘的六岁生日,还有半年,湘湘就要念小学了,她和刘玺然商量,要让湘湘去念第一小学。 然而有个人格外霸道,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好像永远都是一副不可商量的态度,他要让湘湘去念国际学校,为了这个事情,他叫他那个秘书来找了随棠不下十次。 随棠一次都没有理会,他有秘书,她也有。 他的秘书说他要和随棠见个面,约了几次,随棠的秘书就拒绝了几次。 这个时候,在随棠再一次看时间的时候,远处那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里,那个男人的秘书跟他的视线,都落在随棠的身上,已经看了她好久好久了。 “萧总,要不然今晚的应酬您就别去了,湘湘生日,她一定很想您跟她一起过。” 曹芳菲坐在驾驶位上,她看着萧钧默,给予合理建议,语气已经脱离了工作中的职业化味道,像是他身边的朋友。 萧钧默一只手搭在车窗外头,指间夹着烟,眉心微蹙,眨了两下眼睛后摇头,“算了,湘湘的生日除了一岁那年,其他时候我什么时候去过?那人见了我就没什么好脸色,我去干什么?简直是自讨没趣。” 不去,说什么都不去。 他吩咐曹芳菲,“你把湘湘的礼物拿给她妈,就说是我今天很忙……” 想了想,突然笑了一声,“你就算不说,她也不会问。” 曹芳菲看着这满脸疲倦的刚下飞机的男人,心里有些难过,片刻后,她拿了孩子的礼物下了车,朝对面的幼儿园走去。 此时,幼儿园已经放学,陆续有老师送孩子出来,随棠站在门口打望,还没看见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身后有人在叫她,“随小姐。” 她转身,迎上曹芳菲善意的目光和温柔的微笑。 “曹秘书,又来给湘湘送生日礼物?” 随棠双手放在身前,淡然的笑,她甚至明知道那人就在附近,却没有四下张望,曹芳菲点点头,将手里包装精致的大盒子递给随棠,“萧总今晚就,不和湘湘过生日了。” “好。” 随棠将礼物接过去,说了句谢谢。 “妈妈。” 湘湘从学校跑出来,叫了一声妈妈,却看见曹芳菲也在,一下子就笑弯了眼睛,“哈哈,芳菲阿姨。” 随棠摸了一下湘湘的脸,湘湘勒着书包带子走到曹芳菲跟前,“我爸爸呢,他是不是又来让你给我送礼物,他自己就不来了?” 曹芳菲本是打算送完东西就走的,就是怕这孩子东问西问,她也不知如何作答,这下湘湘开口一问,她真是有些为难,“这个……你爸爸他……” “有应酬是不是?” 小姑娘歪着脑袋,故意将眉头深深的皱起,像个小大人,“哎你们这些大人啊,以后重新找个借口好不好哇?明明就是我爸妈两个人水火不容,他才不想来的。” 随棠:“……” 湘湘一语点破,曹芳菲感觉自己欺骗了小孩,脸上也有点尴尬,“湘湘啊,今天你爸爸真有事。” 湘湘瘪瘪嘴,走回去拉着随棠的手,无奈的抬手跟曹芳菲挥手,“芳菲阿姨再见,麻烦你跟我爸爸说我很想他。” 说完之后她耷拉着眼皮,很不开心的样子。 随棠心里对孩子有亏欠,下意识的,抬头四下看。 她看见了在车里的萧钧默,也肯定他看到了湘湘难过的样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在曹芳菲说“随小姐,那我就先走”时,她说,“你回去跟他说,应酬完时间还早的话,让他过来陪湘湘。” 曹芳菲有些高兴,脸上的笑意不由自主荡漾开来,就连语气里都有轻易让人察觉的喜悦,“好,好。” …… …… 顾栩下了飞机,在传送带前等待自己的行李。 包里手机响了,他拿出来接起,“爸?” “下飞机没有?大家都到了棠棠家了,就等你一个。” “我在等行李。饭菜好了你们就先吃,别等我。” 一月份的南方,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顾栩穿着厚重的棉服,倒也能驱寒。 Boss的亚麻面料防寒服,是去年冬天随棠买给他的,也不知道他是喜欢随棠的水准,还是因为喜欢她那个人,以至于每一件与她有关的东西或是事情,他也都非常热衷。 晚上七点,随棠家里客厅的灯已经关了。 那些人等不到顾栩回来,说是饿了,慌着给湘湘唱生日歌,唱完歌许完愿就要开饭! 湘湘许愿的时候,闭着眼睛,双手手掌合在一起,她刚许完愿时,顾栩就到了。 屋里亮了,每人分得一块蛋糕。湘湘最喜欢顾栩叔叔,切了一块最大的给他。 顾栩笑着递上礼物,蹲在孩子跟前,问她,“今年又许的什么愿望,要告诉叔叔吗?” 湘湘眨了眨眼睛,有些亏欠的看着顾栩,“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我的气。” 顾栩微笑,摇了摇头。 湘湘当着在场的那么多人,思考了片刻,然后说,“其实,我每一年的第一个愿望都没有告诉你,我希望,我的爸爸妈妈能和好,那样,我就每天都能看到我爸爸了。 我很爱我爸爸,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也像我爱他那样,很爱我。 顾栩叔叔,我也喜欢你,可是,你不是我的爸爸,你不能永远跟我妈妈和我一起生活,虽然除了我爸爸妈妈外婆之外,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但是你的确不是我爸爸。 对不起,今年我的两个愿望,都是希望,我的爸爸妈妈能尽快和好。” 顾栩认真的听着,嘴角一直泛着笑,当周围的长辈、朋友都因湘湘这番话而为他感到难受和尴尬的时候,他的脸上,由始至终都是那副沉稳淡然的表情。 他看着湘湘,小姑娘眼睛红了,他抬手抹去她眼角的点点泪光,对她说,“湘湘能跟我说这些话,说明湘湘是把叔叔当成你的好朋友是不是?” 湘湘含着泪,紧紧抱着顾栩买给她的礼物,使劲点头,“嗯。” “所以不管湘湘说什么,叔叔都不会生气。同样,如果有一天,你的爸爸妈妈和好了,叔叔也还是你的好朋友,你说,这样好不好?” 湘湘听完,张开双臂抱着顾栩,“顾栩叔叔,我让我小姑姑给你介绍女朋友吧,我跟她一起出去玩过,她那些同学都好漂亮,有的比我妈妈还漂亮呢。” 湘湘此话一说,屋里哄堂大笑,随棠站在一旁也没忍住捂着嘴笑。 心说这孩子倒是机灵,还懂得先给人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 “比你妈妈漂亮那是多漂亮啊?”顾栩笑着捏她的小脸儿。 “嗯……反正就是非常漂亮。” 顾栩把小姑娘抱起来,两人亲昵非常,这让林嘉俊看不下去了,嘴角抽抽,萧萌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推着他入座,在他耳边说,“我可告诉你哦,你最好学学人家顾栩,瞧瞧人家多有绅士风度,湘湘说那些话明显都有点让人下不 来台了,人家都还面不改色,换了你,一准翻脸!” “滚!” 林嘉俊心情不太好,倒了一杯酒闷声的喝。 萧萌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再去看侄女儿的时候,就换了一张极其温柔的笑脸,“湘湘啊,快来姑姑这里。” …… …… 晚上九点多,所有人都走了,刘玺然和顾家父子留下来收拾随棠的屋子。 随棠照顾孩子洗漱,她都忘了今晚可能萧钧默要来看孩子,想着九点多了,湘湘就该睡觉了。 今晚人多,湘湘一直疯闹,这会儿累极了,刚沾了床,随棠的睡前故事才讲了一半,她就睡着了。 还轻轻的打着呼呢,随棠看见忍俊不禁,放下故事书,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这才起身走开。 外面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随棠觉得很不好意思,孩子过生日,还得长辈来忙活。 “明天让钟点工过来打扫就好了,你们年纪也大了,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干什么呢?” 随棠说着就笑,走过去蹭了一下顾栩,“你怎么不拦着他们俩啊?” 顾栩放下手里喝水的杯子,笑道,“我都被拉着一起劳动,我怎么拦啊?” “棠棠,那我们就先走了,栩栩留下陪你。” 顾立文很识趣,要把时间留给儿子跟他心上人,拉着刘玺然就要走。 随棠心里明白,面带微笑也没说穿,送他们到门口,笑着说,“路上注意安全,顾叔叔你开车慢点。” “好嘞。” 两位长辈走了,随棠和顾栩一起进屋。 自从前几年随棠默许了顾栩,他就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对随棠和湘湘照顾得无微不至,把湘湘当做自己的女儿。 除了实质上的关系,他和随棠,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名正言顺的一对恋人,甚至,因为随棠有了孩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是夫妻。 湘湘三岁以前,顾栩偶尔会在这里过夜。随棠的房子很宽敞,有房间给他住,有时候晚上呆的时间太晚,随棠就让他留下来,精神不济的开夜车,总是不大好。 但是,虽然两个人没有同住一间屋子,可随着湘湘年纪大了,她也懂得顾栩叔叔是妈妈的男朋友,那她爸爸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萧钧默那个人,城府极深,他有的是本事让自己的女儿跟他站在同一战线——于是,有一天湘湘突然跑到还在开会的随棠面前对她说,“妈妈,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随棠是个很重视孩子成长的母亲,那天她放下手里很重要的会议,把湘湘带到了办公室,只有她们母女二人的时候,她问湘湘,“什么事?” “妈妈,我觉得顾栩叔叔以后不能住我们家了。” “为什么?” “因为爸爸说了,没有结婚的人住在一起,那就是流~氓行为,顾栩叔叔才不是流~氓呢,他是和爸爸一样最疼我的人。” “……” 因为这个事情,随棠破天荒的第一次去找萧钧默理论。 她也顾不得当时萧钧默在开董事局会议,推门而入丝毫没有给他面子,“萧钧默你给我滚出来!” 董事局没几个人认识昔日的萧太太,也不知道她是某家大型日化的老板,只觉得这女人好拽,整个就是一泼妇,这人跟萧总是什么关系?竟然敢大庭广装踢门,还直呼他老人家大名? 后来,当曹芳菲告诉大家那是萧总的前妻的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哦……” 前妻,那可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呐! 那天,随棠在萧钧默的办公室跟他大吵大闹,骂他为老不尊,骂他乱教小孩。 能骂的都骂了,可那人根本不生气,一脸温和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笑着,让她骂。 最后,他站起来笑眯眯的瞧着她,对她说,“前妻,我们俩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一直存在个体差异,有代沟,有隔阂,一定得花时间好好沟通,你说,是不是?” 随棠冷冷的瞪他一眼,“谁要跟你沟通?” 他呵呵的笑,老奸巨猾的样子,手一摊,“那就没办法了,我是萧湘湘的爸爸,她理所应当听我的话,而绝不会听顾栩的—— 再说了,我不让莫名其妙的男人在你们家过夜,这有什么问题?孩子就得从小耳闻目染,你这是未~婚~同~居,怎么给她做表率?嗯?” 随棠简直想吐他一脸的口水,她自认不是此人的对手,也不打算和他有再多交集,说完自己该说的就走了。 可走到门口又觉得不解气,转身又走回他面前,笑道,“我也觉得未婚同居不太妥,谢谢你提醒,看来我和顾栩真的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那天,随棠看着萧钧默突然变得铁青的一张脸,内心充满了报复般的快~感。 不过事后,一个人的时候,当那些 快~感散去,又只剩下满腔空洞。 …… …… 随棠关门的时候,顾栩站在她身后的玄关处,见她今天心情还算好,便开玩笑的撩了一下她后脑的头发。 “神经……”随棠笑着推开他,径自走进屋,边走边说,“你饿不饿呀,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有点。” 顾栩还跟以前一样,性格没什么变化,依旧是话不多,面容寡淡不苟言笑的男人,唯有在随棠面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至少,也还算是爱笑的。 这大概是,家里有个孩子的原因,有了孩子,每个人心底深处孩童时期遗留下来的童心被唤醒了,自然,偶尔也就会像孩子那般无忧无虑,像孩子那样笑得格外欢畅。 顾栩喜欢湘湘,一方面是因为她是随棠的女儿,二来,虽然随棠和萧钧默离婚了,这两个人也把孩子教得很好。 湘湘很听话,很懂事,虽然才六岁,也能看得出是个教养很好的孩子了,这样的孩子,没人不喜欢。 随棠在厨房给顾栩煮面的时候,顾栩去湘湘卧室看了看孩子,顺便把床头灯给她关了。 “不是跟你说了好多次了吗,小孩子睡觉的时候不要开灯,会有导致她~性~早~熟的可能。” 顾栩笑着走到随棠身后,戳她的背脊,随棠关火捞面,跟以前一样的漫不经心,左耳进右耳出,“哦,知道了。” 顾栩笑了几声,咬牙在她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一下。 “你怎么老打我!” “你傻啊。” “可是你越打,不觉得我会越傻吗?” 两人一人一碗面,可是都饿过头了,也不怎么吃得下。 随棠吃了一半放下筷子,顾栩也不想吃了,两人对坐,目光专注的看着彼此。 这大概,是他们最安静、最美好的时刻了。 ☆、167 萧钧默,你信不信你再这样我就不让你见湘湘了! “前几天我在南京,在街上看见一个女人跟你长得很像,差点就下车去叫她了。” 顾栩双手托腮,笑着对她说。 “那你怎么不去叫她呀,说不定是我双胞胎姐妹呢。” “嗯,下次再看见,一定去叫她。” 玩笑开过了,顾栩拿碗去厨房洗,随棠就坐在桌子边,隔着不算远的距离跟他说话,“下个月他们俩结婚,决定好了没有,是去国外旅行结婚,还是在国内办婚礼?罩” 顾栩正在劳动中,“按我爸的意思,是想热闹一下,可阿姨那个人比较低调,她觉得这都二婚了,还是不要摆宴席,去旅游算了。” “我也觉得那样更好。”拘 “嗯,回头再商量一下,我订机票,你也赶紧调好休息的时间。” 顾栩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烟,随棠见他又要抽烟,手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叹气,“戒了不行吗?为了自己的身体啊顾大夫!” 顾栩已经把烟点燃了,抽了一口便在随棠跟前坐下,拉起随棠的手握在他温暖的掌心里,“你看我都抽得少,这不是有些累了,又要陪你,抽烟提个神。” 随棠看了下时间,道,“十点多了,要不我开车先送你回去?” “不用。” 他摇摇头,又抽了口烟,“我开了车来的,开慢点就是。” …… …… 萧钧默的车停在随棠那个小区的地下车库,他坐在车里并不下去,已经来了快一个小时了。 随棠是个有钱人,买了两个停车位,萧钧默不知道现在顾栩占用的那个,是不是她特意多买了留给他的。 一想到这个他就窝火。 随棠现在跟顾栩在一起是人尽皆知的事,好像这件事他已经阻挠不了多少了。 首先顾栩那种人他不急不恼,真的跟他耍阴招,萧钧默自认是占不了多大便宜。 其次,他自身也不反感顾栩,也就没那种心思要对那人做什么。 他知道随棠和顾栩谈恋爱,却不能肯定随棠到底有没有跟顾栩发生关系,他其实也不在乎这种事情,都是成年人,有些东西那都是理所应当的。 但他就是不甘心,他被萧萌骂心理变~态,萧萌代表这世界上的所有人一致认为: 你萧钧默凭什么不允许随棠带着你的女儿嫁给别的男人?只要你的女儿过得好,只要随棠过得好,那不就是皆大欢喜么? 回过头去看六年多以前,事实证明,家庭婚姻关系中,理亏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自己,而不是随棠。 顾栩从电梯出来,刚摁了车钥匙,就看见停在对面停车位那辆车。 再往前走,他看见了坐在车里的萧钧默。 其实这场景很可笑,也很滑稽。他刚从这个男人前妻家里出来,就和他遇上了。 不是,顾栩心里清楚,萧钧默应该是到了好一阵才对。 打的照面多了,他自然也就认得顾栩的车。 顾栩算是一个绅士,他为人既有礼貌,虽然他确信这个时候萧钧默不会想要开口跟他说话,但他还是走过去了,弯腰,跟他打招呼。 “来看湘湘?”他温和的语气,让萧钧默没法讨厌他。 “是。” 萧钧默回以微笑,顾栩也露出笑脸。 顾栩往后一退,示意车里的人下车。 萧钧默开了车门下来,双手交握在身前,笑着问顾栩,“这个点儿,湘湘是不是已经睡了?” “嗯,是睡了。” 顾栩看了一眼腕表,“都睡了一个钟头了,” 说完他又看萧钧默,笑道,“不过,你也可以上去看看她。自己的女儿,哪怕是她睡着了,就算没有说上话,看看,心里也是安稳的。” 萧钧默点点头。 顾栩指指自己的车,“我得先走了,刚出差回来,累得不行了。” “好。” 待顾栩上了车,朝他鸣了一下笛将车子开走了,萧钧默这才进电梯。 随棠是真的忘记了他要来,已经在准备洗澡了,刚脱了衣服就听见门铃响了。 这时候她才记起,该不会是萧钧默? 她也顾不上穿衣服,抓了浴巾就围住自己往外面跑,怕他一直摁门铃吵醒了孩子。 当萧钧默看见随棠半裸~露的上身,一时怔住,站在门口竟忘了进来。 随棠双手在胸前紧紧攥着浴巾,侧身示意他进屋,他进去,却没有换鞋。 随棠心说这屋子刚才才让妈和叔叔打扫过,他这样一脚踩进了就又脏了,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衣服,“换鞋啊。” 萧钧默转身,看见随棠拿了一双男士拖鞋出来。 然而他并不想穿。 他慢悠悠的扯开随棠的手,淡淡道,”不想换。“ 随棠冷笑一声,朝外面偏了偏头,不咸不淡的,“那就,给我滚出去……” “你他~妈跟我说话,一天到晚滚来滚去,你当老子是个球?” 萧钧默微微皱眉,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随小姐,对人客气一点儿,我到你家来,再怎么说也是客人!” 随棠烦躁的掀开他的手,脸被他碰了,心里不舒服,“可没你这样儿的客人,脸皮这么厚——你不想换鞋,麻烦你光脚进来!” “就不!” “你说你一个快要四十岁的男人了,你怎么……” “幼稚是不是?” 萧钧默双臂环胸,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瞧,从上到下的瞧,打量,像是在对一样物件儿做什么评估。 末了,他挑起他高冷的眉梢,冷眼讽刺,“麻烦你下次说我的时候换个词儿,你前夫我本人跟幼稚有一丁点联系吗?” 随棠扫了他一眼,转开视线,都懒得和他说话。 男人不想惹恼了她,到底还是在玄关处把鞋子脱了。 他是有洁癖,穿不惯别人穿过的鞋,所以就这么光脚进去了。 那鞋是顾栩的,顾栩都不计较,真不知道他计较个什么劲儿—— 以前顾栩就跟随棠说过,让随棠不要把他爱干净当回事儿,他在这里的那些小东西,例如水杯,拖鞋,如果别人来做客用得上的话,都可以用,他不介意。 随棠就觉得顾栩又大方又不记仇,而且凡事有商有量的,哪里是这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可以比较的? 她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怎么会把自己的第一次婚姻交到他手里? 本身随棠和萧钧默离婚后,是没有多大的仇恨的,但是自从生了湘湘,那人就老找茬,一会儿这里不对,一会儿那里不对,就拿湘湘的教育问题,他随时随地都能列出她随棠一万个不是,这种男人,真是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他轻手轻脚的推开湘湘的卧室门,走到她床边坐下,在低头看湘湘的时候,那之前还锋利的、咄咄逼人的目光突然就变得柔软了。 他轻轻握住湘湘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 随棠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就在萧钧默吻女儿的那一瞬间,看到他脸上温柔的表情,她心里对他的懊恼,竟然消失的一点都不剩了。 说到底,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十分钟后,萧钧默从湘湘的房里出来,将房门关好。 随棠已经不理会他了,反正也没有多少交流,她索性自己去洗澡,心说那人出来没人理他自己就走了。 谁知道呢,她再次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一拉开浴室门,就撞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吓得她抽了口气。 她缓过神来,看清了萧钧默那恶作剧的嘴脸,不禁恼怒,却只得放低了嗓音怒骂,“你怎么还不走?留这儿吓人吗?” 男人笑起来,眉眼里都有星星,“前妻,我哪儿吓人了?” 随棠皱眉推开他,裹紧了身上的浴巾回自己房间,边走,边背对着他说,“萧钧默,这大晚上的,你一个男人在我这个未婚女人家里,这让我受到了很大的威胁,所以能不能麻烦你,赶紧从我的视线里滚开!” “你又来了!” 走到卧室门口,随棠打算关门,然而萧钧默一手按住了那扇门,眯眼看着她,“我刚才才跟你说过,别动不动就让人滚,你是不是听不懂国语?” 随棠冷笑,指着门口,“好,好,请你用走的,请你,立马走!” “我累了。”他说。 “回家去睡啊。” 他摇摇头,不动声色的用了手上的力,推那扇门,活脱脱的就将随棠往屋里推进去了,而他自己,轻而易举的进了屋,还关上了门。 随棠看见他步步逼近,感觉到了危险。 他那带着火苗的目光,让这整间屋子都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意味,类似于,暧~昧? 随棠打了个冷战。 萧钧默轻轻一推,就把她推到沙发上,她刚坐下就立马起来,可那个可恶的男人哪里会给她机会。 就在随棠再次被他按下去坐下时,实在是忍不住了,张嘴就冲他嚷,“萧钧默,你信不信你再这样儿,我就不让你见湘湘了!” “我信。” 他双手按着她小小的光丝丝的肩头,眼中带着情~欲的色彩,他说,“你已经拿这件事威胁我不下一百次了,可你觉得有用吗? 先别说湘湘到底有多爱我这个爸爸,就凭我自己,我什么时候不是想来就来?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尊重你的意见?你不让我看湘湘,我就那么听话不来?” “离婚协议写得清清楚楚……” “少他妈跟我扯那个J~B协议,老子早撕了!” “……” 随棠低 头,抿紧了唇,她心里各种不爽。 她心说要是今晚顾栩不走就好了,留顾栩在这里过夜,跟顾栩上~床,总要好过被这个男人不明不白的强~上~了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可她这些年没有性~生活,那方面好像挺干涸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都把精力用在事业和教育孩子上去了,忽视了自身的生~理状况,她一个二十七快二十八岁的熟~女,竟然一点都不想男人! 是她太干涸?还是顾栩那人太干净?导致了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是完全的无欲无求,随棠觉得自己悲哀!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萧先生?” 随棠拿他没有办法了,也不想再这样和他耗下去,明天她还得早起给孩子做饭,还得送孩子去幼儿园,然后公司还有一大堆事要等着她去处理。 她抬起头来,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她不知道,这个样子的她和六七年前搂着他和他亲亲我我的那个随棠比较起来,令萧钧默心寒。 他就这样看着她,专注的,注视着她。 她的模样,她小巧却已经丰~满了不少的脸部轮廓,她的五官,她的表情,萧钧默看得仔仔细细,末了,缓缓松手,往后退了半步。 “sorry。” 他道歉,这一声sorry,随棠怔愣的同时,也有些许惶恐。 她已经分辨不清,他何时,有何种情绪。 萧钧默这个人,他的喜怒常常变化无常,这些年她已经看够了,她随时随地能看他笑得畅然,同时也能看他暴跳如雷。 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岁月竟是这样无情,她离开他,已经快有七年了。 这七年,他在她的眼皮底下,却似乎,又离得她太远太远。 随棠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进~入不惑之年的男人,看着他鬓角渐渐染上了一抹斑白,内心不禁暗暗微酸。 他……他竟然已经老了这么多了啊。 “sorry,我喝酒了,刚才有点……有点……” 他退到碰不到随棠的地方,站在屋子中央,笑着摸自己的后脑勺,脸上净是尴尬,他低低的笑,嘴里还在重复,“sorry……抱歉……” 随棠站起来,直视他许久,开口问他,“喝了酒还开车过来?遇到交警怎么办?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没事儿,我没醉……” 顿了顿,他脸上笑意慢慢的淡了,他问随棠,那语气,随棠分不清那是随意的一问,还是,他其实很在意她这个回答。 “如果真的出事,你会不会难过?” “当然。” 随棠眨了下眼睛,继而又低下头去,“你是湘湘的爸爸,你要是有什么事,她难过,我自然也会不开心。” “就因为我是湘湘的爸爸?”他笑。 随棠点头,“对。” “没其他了?” “有。” 随棠摸着自己的额头,抬眼直视他,“因为你是我前夫,因为我也会不由自主关心你,这样的回答,萧总你可满意?” 萧钧默爽朗的笑了几声,双手插在裤袋里,朝她,缓缓的靠近。 这一次,随棠感受到他身上没有任何恶意,于是她站在原地,没有往后退。 实际上她身后也是没路可退,是沙发。 “随棠,我想问你个事。” 当萧钧默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她的时候,开口对她说了这话。 随棠点头,“你问。” “是不是,你我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是。”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然而,随棠只是根据自己的感觉去回答他,在她心里,的确是认为,她和萧钧默是真的不会再做夫妻了。 当然,这跟顾栩没关系,即便她身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她也不想要再跟萧钧默生活在一起。 就这样,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偶尔孩子去她爸爸那儿住几天,湘湘有爸爸,也有妈妈,即便爸爸妈妈分开了,但这也算不得家庭不健全,至少,她的生活大环境,是健康的。 那天萧钧默离开时,随棠看见他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对她的无奈,他那样的眼神是有多留恋,随棠不是看不清楚。 但她就那样无视了,就那样看着那个男人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她觉得难过,却不知道,那难过从何而来。 …… …… 第二天早上十点,品格的茶水间。 随棠皱着眉,在等热水给自己冲咖啡。 牛燕恒站在她侧边,托腮打量她满是红血丝的那双眼睛,末了啧啧叹气,摇摇头道,“你昨晚是跟顾少大~战三百回合吗?怎么精神状态这么差?” “呵呵。” 随棠埋着头冷笑,一只手撑在饮水机上,“我都说了,我跟他都是那种对性不怎么热衷的人,你叫我俩如何三百回合啊?” 牛燕恒耸肩。 在她不认为随棠是故作自命清高的情况下,她想,随棠对顾栩大概不会像以前对萧钧默那样,整个人对他完全就是由内而外的,充满迷恋,想要得到他的人,他的身~体。 “但你们这个君子之交,会交出问题。” “随缘吧,这方面我从不强求。” 水开了,随棠开始跑速溶咖啡,牛牛倾斜靠在身后的流理台上,问她,“你那个助理呢?怎么老看你一个人跑来倒水喝?” “不知道她怎么回事,老说家里有人生病,你说我不准假,又显得我很没人情味。” “万一她撒谎呢?” “是啊,这也是不好分辨的。” 随棠喝了口速溶咖啡,觉得味道还不错,就又喝了一口,末了说,“改天我侧面跟她说一下,可说到底,人还是要靠自觉。” 去年,给随棠当了四年多那个助理离职回老家结婚了,然后人力资源部那边招来这个小邓,一开始看着还勤勤恳恳,就是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接二连三请假。 随棠这人很好,想着年轻人出门在外务工,单身一人也挺不容易,所以小邓这几个月每个月都至少请假三四回以上,她都没有扣她的全勤。 “实在不行就换个助理算了,虽然是大老板的助理,也不能给人留下话柄。让人觉得你身边的人不按规矩办事,最终还是有损你的威严——好了我去忙了,回见啊。” 牛牛把随棠送到办公室,这才原路返回去自己的办公室,随棠说了声“回见”,伸手推开办公室门。 裴培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正在悠闲的,喝随棠留在办公室的,湘湘的韩国香蕉牛奶。 “幼稚!” 随棠看她学着湘湘模样说“好好喝”,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裴培笑了笑,手里还拿着湘湘的香蕉牛奶,走到随棠面前,“托时哥的福,我们终于有机会见一家大的投资商了。” ☆、168 看见随棠和顾栩拥抱,萧钧默那车嗖的一声开走 随棠抬起头来,“大概愿意给出多少资金?” 裴培挑眉,伸出一根手指头,随棠笑了,将她那根手指拍了下去,“能耐了啊。” “当然。” 裴培将牛奶盒子里的最后一口吸光了,然后对随棠说,“太好喝了,我得再喝一瓶儿。” “你指望着,喝哪儿补哪儿吗?” 随棠看着裴培又去那箱子里拿了一盒牛奶出来,靠在椅子上不由得笑道,裴培回过身来瞪她,“瞧你说的,我身材这么好,还需要补吗?竭” 她开始喝牛奶,边喝边说,“跟你说正经的,下周二下午,正好对方跟你都有空余时间。” “约哪里?” “就咱们公司啊,顺便也让他们视察一下。” “没问题。” 今天是周末,湘湘被顾立文和刘玺然接走了,随棠下了班留在办公室,在等顾栩。 和以往一样,每到星期五下午顾栩都会来接随棠,也没有人刻意说起,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这天下午他们都会一起在外面吃饭,然后压马路,最后顾栩送随棠回去。 今晚是随棠提前订的餐厅,有一次顾栩提过,说好长时间没有吃海鲜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顾栩的车停在随棠公司楼下,两人步行去吃饭,一路上看见有贩卖冰淇淋的大叔,顾栩笑着问随棠,“想不想吃?” 随棠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大哥,我已经不是一二十岁的小姑娘了,行不行?” 顾栩笑了几声,一把牵住她的手塞进他的大衣口袋里,“在我心里,你可以一直都是小姑娘。” “听说我家湘湘前阵子都过完六岁生日了呐。” “可是你看,阿姨不也五十好几了,在我爸心里也还是个小姑娘。” 顾栩停下脚步,问随棠冷不冷,随棠摇头,可他还是把自己脖子上的格子羊毛围巾取下来,围在了她的脖间。 一阵暖意袭来,随棠望着他笑,只觉得全身都被他温暖的气息包围住了。 昨夜开始下雪,直到今天中午才停,视线里是一片炫目的白。 随棠和顾栩站在这冰天雪地里,男人低着头,把她已经暖和了不少的双手放到嘴边呵气。 随棠看着他清秀英俊的轮廓,看着他浓密的长睫毛,感叹这个三十岁的男人竟然是如此美好。 她觉得,自己其实配不上他。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在他应了的时候,踮起脚拥抱了他。 这样,顾栩便畅然的笑了。 两个穿得极其厚实的人抱在一起,像两只企鹅,路过的行人都在看,顾栩的手轻轻在随棠背上拍了两下,“嗯,我不介意等会儿吃完饭,回家之后你再这样抱我,抱得越久越好。” 随棠并没有放开他。 这样的拥抱包含了太多含义,她不知道顾栩懂不懂。 像她这样的女人,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很自以为是的。 说得好听是独立,说难听一点,就是以自我为中心。 自从和萧钧默离婚,她真是没想过以后的人生,认为有了孩子,就拥有了一切,其他的任何人或事,她都可以不在乎。 兴许是曾经被抛弃,导致了随棠内心深处其实有一根倔强的细胞,那根细胞不曾有人碰触,也没人可以碰触,那就是,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从小就不能在亲生母亲身边成长,这是她无法容忍的事情。 其实说到底她又有多恨萧钧默呢?并不。 那样的较真,那样同他较劲,他越是一副“我是孩子的父亲我能给她最好的”的嘴脸,随棠也就越拼命的想要证明,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同样可以。 品格自挂牌经营到现在已经六年多快七年了,员工由最初的三十人发展到现在2000多人,由最初在商业中心租赁而来的办公间,发展到了自己买下的整整四层办公楼,随棠从来不知道,背地里,萧钧默和时颢宁说起她来,都是无奈而佩服的——一个女人,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能把事业做到这个样子,她没有背景,没有潜规则,这的确是令人刮目相看。 萧钧默知道她累,知道她辛苦,也知道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是有多不容易。 但他就是贱,一天到晚只要有闲下来的时间就要跟她找茬,这令随棠非常反感——然而她自己其实明白,萧钧默那个人,他在外面清高冷傲不可一世,在她这里就这么讨厌,无非是为了找门找路想要跟她多说会儿话,多些交流罢了。 他也是不容易,他们俩的婚姻走到如今这翻田地,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等她,他停在原地似乎一点都没有往前一步,身边没有女人,他一个正常男人连个正常生活都没有,为的就是要和她重修旧好。 随棠太固执了,即使萧钧默心里想的她都一清二楚,但她就是不想回头。 至于顾栩,顺其自然吧。 这个月份的C市,所谓天寒地冻,随棠在大街上这样抱着顾栩,可能是顾栩一米八几的个子太高了,她显得如此娇小。 顾栩笑着在她耳边喂了两声,她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很执拗,“别说话,站着让我靠会儿。” “OK。” 她这是累了,把他当成依附靠一靠,语气实在是太嚣张。 就在她这样靠在顾栩身上的时候,先前一直跟在他们俩身后的车,终于在他们不远处一闪而过,“嗖”的一声,像是利箭出鞘。 “你可以了。”顾栩叹气,又拍了拍她。 随棠这才直起身,理了理自己额前的刘海,笑了。 “这是何必,不想跟他在一起了,说一说就好,你总是这样,让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会很尴尬。” 顾栩牵着她,两人继续往前走。 “你什么时候尴尬过?”随棠笑说。 “哎情敌啊,想要若无其事,即便我心理素质再好,那也得装啊。” 顾栩无奈的笑着,低头看她,半开玩笑的,“不过说句实话,有一句话阿姨说的对,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随棠皱了眉,“你怎么不劝我妈跟随凯他爸复婚呢?” “那是例外啊。” “可现在,你牵着我的手啊。” 随棠好像有点生气,顾栩也没有那个意思要哄她,他面上带着笑,暂时沉默,一只手牵着随棠,一只手放在自己厚实的棉服口袋里,走得不快不慢。 一时间,这气氛好像就有点僵。 终于走到了海鲜餐厅门口,门童招呼他们俩进去,顾栩对大堂经理说,“已经定了位置了。” 大堂经理问是谁定的,姓什么,电话号码是多少,随棠接话,“姓随,电话135XXXXXXXX。” 两人入了坐,开始点餐,气氛缓和了不少。 顾栩点了鲍鱼,给随棠熬粥喝,再点了几样之后就把菜单拿给服务生。 等服务生离开,他把餐巾放在腿上,笑着问随棠,“气消了没有?” 随棠低着眼帘,压根不想搭理他。 他在下面轻轻踢她,随棠把自己的脚往回收了一些,蹙眉瞪他,“你烦人。” “那你总得说说,他萧钧默到底错在哪儿了?” “两个人不能生活在一起,就非得必须有其中一个做错什么事了不可原谅吗?” 顾栩点点头,承认她说的没错,“你对他还有感情,这事儿你不能否认。” 随棠脸色一变,心说这个顾栩今天怎么这么讨厌,吃错药了? “还想不想好好吃饭啦?”随棠问他。 “当然。” “你不是正和我在约会吗,提我前夫干什么?” 她看起来有些炸毛,整个面部五官都纠结起来了,顾栩看了笑得胸口直颤,“这是两回事,我只是觉得你这人有时候太顽固,我看不下去。 当然,作为男人,我自然是应该自私的把你据为己有,更应该想方设法彻底断了你对你前夫的念头——” “那不就得了。” “可你知道我是个就事论事的人,我在乎你是一回事,事情本身又是另一回事。” “天呐。” 随棠望着天花板呼气,末了,她一本正经的对顾栩说,“我下辈子一定不要认识你这种动辄就把原则性拿出来说事的男人,简直就是说不通啊。” 顾栩往后一靠,扶着额头笑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随棠懊恼的狠狠踹他,“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他摇头,清了两声嗓子,“好了,这话题打住,不然我看你是真的没法好好吃饭了。” 随棠一脸“本来就是”的表情,很嫌弃他。 饭后两人散步走回公司去拿车,路上又有卖冰淇淋的,随棠这会儿是真想吃了。 顾栩去给她买的时候,她站在原地,想起以前萧钧默一身双排扣西装的商务人士装扮下车去买冰淇淋的情形,现在想来,当时,他也真是对她很好的。 她低下头,心里亏欠,对顾栩的亏欠。 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想起萧钧默,更不应该,在顾栩对她好的时候,想起那个人的好。 “草莓味的。” 顾栩买回来了,拿着冰淇淋的手伸到她面前,随棠接过来,说了一句谢谢。 她咬了两口,觉得太甜,也太凉,顾栩一路走在看她,看她好像不太想吃了,便拿过去自己吃。 他都是这样,随棠吃剩下的东西他都可以完全不计较的吃下去,可随棠知道,他是一个相当爱卫生的人,一来是他本人就是如此,再者,跟他的职业有关。 送随棠到家时,还不到八点钟。 随棠去煮咖啡,他就在客厅看电视新闻。 后来随棠说不 喝咖啡了,晚上喝了咖啡会失眠,就给他榨了果汁,自己则倒了一杯温水。 顾栩坐在沙发的这一头,随棠拖了拖鞋,靠在沙发的那一头。 她的脚,被顾栩放在他的腿上。 随棠换了台,不想看新闻,白天在公司忙的时间长了,晚上回来就想放松一下。 她换到了真人秀节目,其实,这种有台本的节目就相当于明星在一个电视剧里演自己而已,随棠觉得也挺无聊的。 她不知道怎么就扭头去看顾栩。 然而,这个时候顾栩转过了头来,两个人的视线不经意碰撞在一起,在这温暖的屋子里,在这样温馨和睦的气氛下,空气中渐渐就有了男女间暧~昧的味道。 顾栩很自然就坐了过来,先是摸着随棠的脸仔细瞧了瞧她,跟着,就扶着她的后脑勺,和她接吻。 这样的气氛,刚刚好。 湘湘不在,而他们,又都是成年的男女,有些事情在理所应当的进行着。 “今晚我留下吧。” 在随棠躺下去,而顾栩在她上方的时候,他将她额上的发丝儿拨到她的耳后,他看见她一脸绯红,却不吭声,他眉心微微拧起,“嗯?” “前一秒你还在为某个人抱不平。”随棠说。 “可是这一秒,你是我的。” 他再次吻下去,双手扣紧了她生完孩子之后依旧苗条的腰身。 “去屋里?” 解开随棠针织衫纽扣的时候,顾栩的指尖停在那里,随棠仰着头,视线一直瞧着天花板,眨眼。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就算是答应了。 顾栩抱她进屋,只花了十几秒钟的时间,两个人就躺在了卧室的床上。 顾栩的亲吻落下来。 温柔的、很有耐心的、极其缓慢而缠绵的、想要打消她顾虑的亲吻。 随棠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在颤动,不由自主的颤动着。 那双手啊,因为隐隐的紧张,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她真的是,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和男人这样的亲密了。 当她终于拉回一丝清明,这才意识到,哦,是顾栩啊。 这样美好的顾栩,这般美好的男人,她不要,难道要给别的女人要? 随棠要让自己做一个自私的女人,她的手,渐渐的停放在他有着好闻味道的身上。 她心里有个声音。 它在告诉她:这是应该的,是应该的,应该的……然而,顾栩还没来得及脱自己的衣服,他的手机已经在外面响起来。 …… …… 医生就是这样,尤其是一个医术高明、每一天都有着许多病患等待着他的医生,他分分钟都处于随时候命的状态。 随棠站在玄关处,看他脸色不太好的穿上外套,在穿鞋,实在是很想笑。 “你不要幸灾乐祸。” 顾栩淡淡的甩过来一句,眼神冷得都能冻死她,随棠点点头,强迫自己不许笑,暑期三根手指指天发誓,“没有,绝对没有。” 顾栩捏了捏她的脸,冷笑一声,“躲得了初一,我看你怎么躲十五!” 他开了门。 随棠在他走出去之后,趴在门上跟他挥挥手,“顾大夫慢走,顾大夫小心开车。” …… ……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生活就像一出戏,在你以为平淡无波的时候,总是要来点惊喜。 哦不,对随棠而言,这件事情绝对是有惊无喜。 周二下午,跟投资人约了见面。 随棠早上出门时就换了一身干练的套装,一头黑发如同往常,扎成整洁的马尾。 这就是一家大型日化的老板,她还不到二十八岁。 两点钟,随棠和秘书小邓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去会议室等投资人。 裴培和时颢宁已经在那里了,随棠一出现,那两个人跟她点了下头算是招呼过了,之后就低头小声说着事情。 随棠坐在裴培的左边,在随棠的左边,是她平时开会时的主位,她留给了今天的投资人。 “时哥抽烟吗?”随棠问时颢宁。 时颢宁笑着指了指烟灰缸,里面有好几个烟头,意思是他已经抽过了。 他看了一眼裴培,裴培也看他。 两人交换眼色时,随棠捕捉到一些东西,可她转开了目光,装作没看到。 她一直知道裴培跟时哥私下走得很近,裴培很多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她父母,也不是她,不是牛牛,不是室长,而是时哥,这些东西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但现在她们已经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既然裴培没有把自己的个人问题拿到台面上来说,她们作为朋友,自然也是不会主动问起。 像裴培这种条件的 女人,长得漂亮,有钱,有本事,身边追求者自然多得不得了,经常她的秘书都会帮她收到花和礼物,要跟她吃饭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她怎么看得上眼,她早就昏头了,也就只有她的时哥能入她的法眼。 时哥今年都四十二了,去年年底过生日的时候,他的女儿和前妻都来了,随棠看他和他们相处得格外融洽,不知情的都看不出是离了婚十几年了,有时候她真想提醒裴培:个人问题要慎重! …… 然而今天随棠捕捉那两个人的眼神的时候,她捕捉错了那信号。 时颢宁跟裴培,他们“暗~度~陈~仓”的是另有其事。 当恒瑞一行人从办公室外面进来,随棠起身要迎接时,她看见走在最前面的曹芳菲,目光稍稍往后,萧钧默那张成熟英俊的脸落入她的视线。 随棠的笑僵在脸上,但她情绪控制得很好。 她和对方一一握手,说欢迎莅临本公司云云。 接下来是助理小邓用PPT介绍公司资质,萧钧默坐在主位,曹芳菲坐在他身侧。 萧钧默目视前方,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看似极其专注,且重视。 时颢宁这种老狐狸,跟萧钧默表情如出一辙,偶尔和身边的人低语两句。 倒是裴培,说到底还是心虚,整个过程中看了随棠好几眼,随棠压根没有给她半点回应。 中途随棠去洗手间。 裴培在时颢宁耳边说了一句,然后紧跟在随棠身后。 萧钧默这才转过目光,透过厚厚的玻璃,看向会议室会疾步离开的随棠。 时颢宁低头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 …… “随棠,随棠!” 裴培跟在随棠身后,一直在叫她,随棠这会儿气得一张脸都白了,胸口起伏,她觉得她暂时不想跟裴培有任何交流。 她进了洗手间,在关门时裴培很快的进来,那扇门嘭的一声合上。 “你听我解释,给我一分钟,就一分钟行不行?” 裴培太了解她,眼下她一句话不说,一双眼睛却通红,显然是已经气得处在爆发的边缘。 ☆、169 叔叔你的嗅觉越来越好了,就快赶得上大福了呵呵呵 “好,一分钟,我就看看你一分钟能说些什么好的理由出来。” 随棠背靠在洗手台上,淡淡的看着她,语气冷到了极点,然而她已处在盛怒之下。 裴培站在随棠对面大概一米远,她不敢再靠近,她舔了舔唇,在斟酌她的说辞。 而随棠,只是抿紧了唇死盯着她。 “你别这样看我,你那眼神简直就跟审视叛徒没有区别。”裴培皱眉将脸转开菟。 “那你要我用什么眼神看你?” 随棠冷笑,双手撑在身后的台面上,“我眼睛怎么就这么瞎?裴培,你我二十几年的感情,竟抵不过你跟时颢宁七年相识。他帮萧钧默,你帮他,你们就这么私下商量好了,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逖” 裴培低声,“不是不把你放在眼里,这事儿我根本就不敢找你谈……” “你不敢是因为你明知道我不会同意,你知道我不同意的事还去做,你都决定好了,那所有事情你就跟进不就完了?今天还让我来见什么人?” 随棠低头抚额,摇了摇头,觉得心口窒闷,裴培真是太让她失望。 “我是为了公司好,品格眼下就在准备上市了,有了恒瑞的融资我们……” “我不需要。” “随棠你能不能别任性了?” 裴培见她简直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心里有了火,又想起她这个人大多时候执拗得让人讨厌,新仇旧恨一起爆发,指着她的脸就大声开骂,“现在所有人都在一条船上,随棠你要知道,这间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心血,你看看前面那些人,我,林嘉俊,随凯,还有公司创建初期那些员工! 随棠,现在有能力有底气有背景能助你我一臂之力的,只有恒瑞,只有萧钧默,你作为一个商人,难道不明白识时务的道理?你要面子,你要骨气,你要尊严,那些狗屁能当饭吃? 你在萧钧默那里栽了跟头,那个跟头与他人无关,说到底他萧钧默也并没有对不起你。 你一个女人,你这么要强,这么强势,这么自我,你觉得有意思吗?你敢说没有萧钧默你就能有湘湘了?” “你给我闭嘴!” “还不能让人说了是不是?” 裴培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胳膊,让她转过身去面对镜子里那个自己,裴培皱眉怒视她,咬牙切齿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哪里还像个女人?你简直就是攥着自己那点可笑的尊严把自己逼得前后无路的心理有问题的病人! 我告诉你随棠,不要真拿自己太当回事,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真能和萧钧默相提并论,我今天是豁出去了,我不怕告诉你,这些年要是没有萧钧默在背后帮你,你真以为品格能那么一帆风顺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看见随棠低下头去不想面对自己,她看见随棠眼中泛起的温热在一眨眼间就落了下来,她听见随棠开口求她“不要再说了”,她不予理会。 裴培扣着她的下巴,逼她看着镜面里早就哭得满面狼藉的那个女人,“随棠,你就是仗着那些个男人爱你,你就是一个被男人宠坏了的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愿意捧着你,你是星星你是月亮;他们要是不愿意捧着你,你连个屁都不是!” …… …… 裴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在会议室门口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推门进去。 面对恒瑞一大拨儿人的目光,还有律师,还有投行人员,裴培显然是有些尴尬。 她坐下来,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随小姐家里突然有点事,就先离开了,我们继续。” 一个小时后,裴培和时颢宁送恒瑞的人离开公司。 站在萧钧默的车前,裴培有些抱歉的说,“萧总,是我沟通方面出了些问题,不过你放心,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件事儿还有余地。” 萧钧默永远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他点了点头,然后问,“她人呢?” 她嘴角微微翘起,“被我骂走了。很生气,估计是,想揍我又打不过我……” “……”时颢宁拨了拨后脑勺的短发,一下笑出来。 萧钧默也没忍住笑,无奈的叹了口气,“简直是欠收拾。” 上车前他对裴培说,“不急,你去跟她说,我给你们一个星期时间,一个星期后再答复我。” 裴培觉得挺对不起萧钧默的。 他为随棠的事费尽了心,随棠装瞎子装聋子,视而不见,这就算了,今天这样不给他面子就这么走了,这对于萧钧默来说,真的有点拂了他的面子——恒瑞那些人又不是傻子,说随小姐家里临时有事,谁信? “好,我尽量跟她好好谈。”裴培说。 “她吃软不吃硬,你不要跟她硬来。” 萧钧默最后说这句话戳中时颢宁笑点,他走后,时颢宁站在裴培一旁,像是说给她听,又像在自言自语,“明明知道不能硬来,可他自己就偏偏每次都硬来。” 裴培看了看时间,对他说,“我手里没事了,可以下班了。” 时颢宁笑眯眯的看着她,挑眉,“意思是,你现在在跟我发出约会邀请?” 裴培皱眉,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我怎么可能主动约你,别自恋了。” 他点点头,伸手拉住她,“那我约你好了。” 两人去拿车,裴培突然想到了什么,很正经的问他,“你还没有跟我说过你喜欢我,你喜不喜欢我啊?” 男人开了车门,把她塞进去,“你们小女孩都爱问这个?” “嗯。” “好吧,我不喜欢你。” “……” 裴培心情不太好,约会都不想约了,她让时颢宁送她回家。 某人太了解这些小姑娘的心思,这一招叫做欲擒故众,这都是从他女儿时小雨那里打听来的。 没错,时小雨在她老爸交女朋友这件事情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答应了送她回家,可到了裴培的公寓,他却跟着下车了。 裴培拎着包走在前面,对身后的人不予理会。 电梯里,她跟他好比陌生人。 三楼、四楼、九楼、十二楼都有人出去。 最后剩下他们俩。 到了裴培那一层,电梯门开了,她走过去挡住门,“你别跟来了。” 他挡在她面前,他挑着眉,试图耍无赖了。 裴培耷拉着那张漂亮的脸,伸手抵着他的胸膛,“你走吧,你伤了我的心了,我要和你划清界限。” 他笑得十分爽朗,“开个玩笑而已。” 说完伸手去搂着她,裴培却说,“玩笑还有三分真,你说的并不是假话。” “好吧,我爱你。” “……” 裴培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脸有点红了,“那个……那个……” 他牵着她往外走,像是个长辈教育小孩,“裴裴同志啊,好听的话,就好像美味的糖果。你知不知道,糖果虽好,也有弊端——你看我们家小雨,小时候就是因为糖吃太多,然后长蛀牙了……” “你的道理一套一套的,我讲不过你。” “可你在随棠面前,明明就处于上风呐。” 进了屋,时颢宁半开玩笑的说了这话,他是无心之失,可裴培同志是真的低落了。 她抱紧了他,心里特别难受,“我和随棠从没这样过。” “我知道。” “以前因为工作的事情,再有争执,我也没对她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我知道。” 裴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他,“虽然顾栩很好,可我仍然希望她和萧总在一起,毕竟,他是湘湘的爸爸。” 男人云淡风轻的目光,大手抚着她的发,微微叹气道,“那就得,看他们还有没有缘分。” …… …… 晚上七点,司机把萧钧默送到了家门口。 萧钧默还在低头翻阅文件,一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到家了。 小李看着老板操劳到忘我的境界,不由得叹气,礼貌的叫他,“萧总,到了。” 男人抬起头,看见自家的门口,勾唇一笑,“今天怎么这么快……” 小李笑眯眯,其实心里实在想,亲爱的老板,路上大堵车您真是不知道么,今天可比往常都晚了半个小时呐。 萧钧默跟司机说了一句“辛苦了”,进了家门。 此时傅程程在厨房尝排骨汤的味道,听到外面有了声响,知道是她叔叔回来了。 这几年,傅程程当起了萧钧默的营养师,只要他不出差的时候,她尽量就不住学校,每天都回来给他做饭。 今年傅程程不过才十八岁,可是川菜粤菜湘菜鲁菜…… 只要她叔叔报得上的菜名,她都能做出来。 这个网络发达的年代,真是方便了太多人啊,手拿一个iPad,就能轻而易举做出任何美食。 然而,尽管这么多年萧钧默在营养方面已经吸收得很好,傅程程对他照顾得再是一丝不苟,仍然是没能阻挡他鬓边的淡淡斑白。 萧钧默耳朵上方的鬓发有了变白的迹象,之前程程查一些医理方面的书籍,看书上说的,还以为他是一段时间压力大或是上火才导致,可事实证明,她家叔叔的的确确是年纪轻轻就有白发了,而不是书上说的上火和压力大。 为了这事儿,她可是煞费苦心,变着法子在食材方面的给他调理,然而并没有什么luan用。 “我来猜猜,今天是番茄炖排骨?” 萧钧默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香味,知道程程在家,在玄关处就开腔了。 程程探出个脑袋,手里还拿着汤匙呢,笑眯眯的对他说,“对呀。叔叔您的嗅觉真是越来越敏感了,就快赶得上大福了呵呵呵。” “嗯,骂我。”还呵呵呵呢。 男人笑着走进厨房,在那姑娘额上弹了一下,巡视了一番今晚的菜色,然后说,“我去换衣服了。” “叔叔你快去换好,我们马上就开饭。” “OK。” 萧钧默临走时蹲下去摸了摸大福,这才上楼去。 在他感慨大福老了的同时,程程看着他的背影,也在叹息,她家叔叔耳边的头发怎么好像又多了几根白的出来呢? …… …… 几分钟后萧钧默下楼来餐厅,已经换好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 家里每个女人,按理说他的衣食住行都交给钟点工或是萧家的佣人了,但有程程这个称职的“小保姆”在,也就没那些人什么事了。 程程总是照着随棠的喜好,给他买穿的。 随棠萧钧默没有说出来,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是再清楚不过了。 她很爱她的叔叔,她想叔叔过得好,过得幸福,她和叔叔一起,在等随棠回家。 萧钧默拿起筷子,看了看面前的东西。 一碗米饭,半碗汤,嗯,这是程程每天给他盛饭时的标配,完全就是强制性的逼着他,先喝汤,再吃饭。 吃饭中,叔侄二人无话不谈。 程程会和他说起学校的事,他感不感兴趣的,也都会应和两句。 他始终担心孩子早恋,心里想着,至少也该再过两年,像当初他和随棠结婚时那样,女孩儿二十出头谈恋爱,那就比较合适了。 萧钧默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逼随棠嫁给他,觉得自己无耻的同时,也觉得那时的自己是撞邪了,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昨晚太奶奶和我通过电话了,她说,今年春节要是随棠阿姨能跟我们一起吃顿年夜饭……就好了。” 程程端着饭碗儿,看似随口提起这件事,其实她挑眼飞快的看了她叔叔,没什么底气,就怕触及到老男人的伤心事。 在随棠这件事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亏欠,大多时候程程比萧钧默更为敏感。 萧钧默闻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笑道,“哪年她不是让我们自己去接的湘湘,别说吃饭,多看我一眼她都嫌浪费时间。” 在程程低头沉默的时候,他又无奈的说,“或许唯一能满足你太奶奶这个愿望的,就是吃年夜饭那天我不在,那样,估计你阿姨会赏脸去一趟萧家。” 程程听着心里难受得很,一直低着头,没吭声。 芳菲阿姨专门差人空运回来的泰国米啊,明明这么好吃,怎么今天就觉得这般难以下咽呐…… …… …… 萧家宁园。 老太太看家里人都在各自忙活,一时间没人注意到她。 她往脑袋上裹了一块大羊绒披肩,抓紧时间从屋里溜出来,叫上司机出门了。 老太太九十多岁了,自打老太爷过世,陪伴她的就只剩下寂寞了。 都说她现在是四世同堂,有福气,可老太太心里清楚得很呐,她这算有哪门子的福气? 老伴儿走了,建中和国栋又不可能天天在这里陪她,各人都有各人的家庭。 再说萧萌和翰林吧,一个念书好像怎么都念不到头,一个谈恋爱追着女人全世界的跑……最后就剩她的曾孙湘湘了。 可是,湘湘几乎是几个月才去她那儿一次,平时要上学,要学特长,她就是想见,也不忍心打扰啊。 她最想念的就是小棠了。 自从和她孙子离婚,她就没有去过萧家,老太太这几年见她的次数真是双手都数得过来啊。 那个时候小棠生湘湘,顺产不了,在产房呆了那么多个小时转手术室,结果那天湘湘和小棠都平安无事,她老人家反倒因为惊吓过度住进了医院…… 在车上想起湘湘和随棠,老太太潸然泪下,这让本就是提心吊胆带她出来的司机更是担心了,“老夫人,要不咱们回去吧,一会儿国栋和建中知道了,我可是又要吃不完兜着走啊……” 老太太抹了一把泪,清了清嗓子,“他们敢!” …… …… 到了随棠公司楼下,老太太从大披肩里露出一对儿眼睛,观察了一下地形,然后对司机说,“还不快扶我下去?” 司机赶紧下车去扶她。 司机也是六十好几的老司机了,年纪大了,经不起吓,老太太这样三天两头折腾他,他觉得自己心脏就快不好了。 老太太到了随棠公司门口,看清楚了,确定这是她家小棠的公司,这就吩咐司机,“去吧,一会儿打电话叫你。” “您小 心点啊。” “屁话,这里又不打~仗,你要我如何小心?” “……” 司机碰了头脸鼻子的灰,灰头土脸的进了电梯。 这时候老太太解开了披肩,露出她本来的样子——老是老了,到底年轻时候也是个美丽的女人,气质还在,气场还在,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她走到前台,昂首挺胸的,伸手敲了敲那个台面。 “咳咳。” 她一脸严肃,模样却端庄优雅,深红色的口红在她的唇上,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违和。 “……” 前台小姐抬起头来,看见这位贵妇人时赶紧站起来,“老太太,请问您找哪位?” 老太太道,“我找随棠!” …… …… “谁?谁找我?” 随棠正在看资料,听小邓说外面有个老人家找她,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老人家。 小邓把老太太形容了一遍,言语稍显夸张,“就是一个满头银发,穿金戴银的老人家啊,穿的香奈儿定制呢,那块披肩也是今年巴黎时装周T台款,还涂着深红色的口红,别提多时髦了。” “……” 随棠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她倒是好奇,她倒是想去见一见这位老人家。 她没有让小邓去叫老太太进来,自己跟着小邓一起出去的。 当她看见萧钧默的奶奶的时候,一下就僵立在原地,脚上灌了铅似的。 “奶奶……” 随棠惊讶得睁圆了眼睛,老太太却是淡然极了的表情,笑眯眯的手一伸,老佛爷似的,“咳咳,小棠,还不过来扶我?” “……” “愣着干什么,奶奶都不认了?” 老太太看随棠还没反应过来,皱眉啧了一声,随棠赶紧过去扶她,“没有,没有不认。” 她带着老太太去办公室,顺便叫小邓给客人倒水喝。 可她刚对小邓说“倒杯热水过来”,老太太却止步了,扭头吩咐小邓,“我要喝咖啡。” 小邓,“……” 老太太又补充,“上次我孙女买给我喝的,什么星……什么克的,焦糖什么朵,你知道?” 小邓完全懵了,讷讷的,“星巴克……焦糖玛奇朵……” 老太太笑道,“对,就是这个。” 随棠心里叹气,赶紧示意小邓,“快去。” ☆、170 萧钧默在随棠那里,坐实了本末倒置这名声 老太太站在随棠的办公室里,四处打量,脸上挂着笑,目光里全是对这孩子的赞赏。 她心说这姑娘不错啊,一个人把事业搞得有声有色,外头那些人,随小姐随小姐叫得多严肃啊,在她耳朵里,就跟大孙子公司那些人一口一口叫他“萧总”是一样的。 随棠看她一个人在那里傻乐,不由得也笑起来,“奶奶,您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家里人不知道?” 老太太转过身来嘟了下嘴,“那些人烦死了,简直把我当犯人似的,不要我出门,小棠你说,这完全是限制我人身自由是不是?菟” 随棠微微挑起眉梢,顺着她的意思点了下头,“对。” “奶奶可想你了,你说,就算是跟我大孙子掰了,咱们俩的感情还在嘛,你怎么就不来看看奶奶?” “……” 随棠笑着,摁了摁太阳穴,叹气道,“奶奶,平时我真的很忙……”逖 “忙?” 老太太瞪她,冷哼了声,“你再忙,个把小时时间都抽不出来?我看不是你太忙,是你没有那个心思!” “对不起,奶奶。” “知道对不起我,那今天中午就乖乖陪我吃顿饭。” 老太太说完就眉开眼笑起来,在她心里,不管随棠工作有多忙,不管她要去挣多少钱,那些都没有陪她老人家吃饭来得重要。 很快小邓就买了咖啡回来,跟她一起进办公室的,还有顾栩。 顾栩从医院出来办点事,眼看就中午了,就顺道过来跟随棠一起吃午餐,他没想到萧钧默的奶奶也会在这里。 这是他第一次见老人家,随棠给他介绍了,他礼貌的跟老太太握手,说,“奶奶您好,我是顾栩。” 老太太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她家大孙子的情敌,心里真是特别堵:这个年轻人,长这么帅?言谈得体,这么有教养,一定是家世很好?笑起来怎么这样好看?关键是,他起码比大孙子年轻个十来岁…… 真难受,真是闹心呐。 老太太一堵心就头晕,扶着额头踉跄了两步退到沙发面前,顾栩怕她摔了,赶紧上前扶着她。 “你身上怎么这么好闻啊……” 老太太抬起头,对上顾栩的视线,顾栩一愣,瞧了瞧随棠,随棠笑着走过来,“是啊,他很好闻。” 顾栩:“……” 他完全不知道随棠和老太太在说什么。 十一点四十,三个人一起下楼去对面餐厅用餐。 走到楼下时,随棠看见萧家司机站在车前,也算是认识,以前和萧钧默没有离婚时也偶尔会见到,她就对奶奶说,“让陈叔跟咱们一起吃饭吧。” 奶奶瘪瘪嘴,“你去问他饿不饿。” 随棠笑,“哪有这样问人家的,我一问,他当然说不饿。” 说完,她走过去跟陈司机交谈了几句,她是真心不想让人在这儿干等,可陈司机连连摆手,说早上吃得多,这会儿还不饿。 随棠知道他是客气,也不再多劝,“那好吧,我带老太太去吃过饭就回来,麻烦你多等一会儿。” “大少奶奶客气了。” 陈司机一时还没改口,随棠听见僵了一下,他自己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人,老是不长记性。” 陈司机在自己嘴上打了一巴掌,随棠笑笑,“没有关系。” 三个人去了一家中餐厅,顾栩点菜,随棠一直在陪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其实很纠结,心里对顾栩也是喜欢,但他在这里,她说话可就不方便多了。 “以后不要再这样偷偷出来了,知道吗?” 老年人就是越老越小,随棠跟老太太说话,就像跟湘湘说话一样。 “嗯。”老太太答应得好听,随棠却知道,她压根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老太太看着顾栩点餐,看着他秀气修长的漂亮手指,笑眯眯的问他,“年轻人,你皮肤怎么这么好啊?是不是在做保养?” 顾栩把菜单拿给服务员,回答她的时候,就像对待自家奶奶,“我天生的,像我妈,我妈就是皮肤很白。小时候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女孩子,我特别苦恼。” 老太太眯着眼打量顾栩,明明就是刚刚才认识,却一点不觉得生疏,她抬起顾栩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瞧他,“漂亮是漂亮,可一点不像女孩子,女孩子的眉毛哪有这么粗,颜色这么浓!” 顾栩爽朗的笑出了声来,随棠看他们二人相处融洽,倒也放心了。 奶奶是个很挑剔的人,随棠就怕她看出顾栩是她的男人,而产生厌恶心理。 顾栩给奶奶点了一盅炖品,其他都是一些口味清淡的适合老年人吃的菜色,老太太觉得他特别细心,不由得在心里叹气:就算随棠跟大孙子没可能了,身边有这样一个男人,那也是不错的。 是大孙子没有福气。 不不不,都是萧家作的孽啊,简直就是祸害到了钧默身上,他怎么这么倒霉? 饭后随棠和顾栩送老太太上车,让陈司机早点送她回去。 陈司机很是无奈,秦佩雯打过几次电话过来了,问他把老太太带到哪儿去了。 老太太叮嘱过他不许说,他也不敢说,于是秦佩雯和萧国栋在那头都要急疯了。 随棠看着陈司机把车开走,想了想,他问顾栩,“要不然我给萧钧默他~妈妈打个电话?” 顾栩点头,觉得有必要。 于是随棠拿出手机,翻到了秦佩雯的电话,等到对方接起,她已经斟酌好了如何开口称呼她,“阿姨,我是随棠。” …… …… 萧家这头,秦佩雯挂断电话坐下来。 知道老太太马上就回来了,按理说她应该放心才是,可这会儿,她十分低落。 萧国栋走过去弯腰看她,不解的盯着她的表情瞧了又瞧,“你是怎么了?不是知道妈平安无事了吗,还垮着一张脸干什么?” 秦佩雯抬眼,半晌才出生,“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没和小棠说上话,她……她一开口,叫我阿姨……” 萧国栋愣了愣,然后直起身,“呵,不叫阿姨,你还能指望人家叫你一声妈?” “我这不是不习惯吗……” “都快七年了,你不习惯!” 萧国栋叽叽咕咕说了两句,之后就叹着气上楼去了,剩下秦佩雯一个人坐在那里。 她看了一眼丈夫,缓缓的收回了目光。 她心里想着萧钧默,想着这些年他身边除了程程,一个女人都没有。他每天工作完回到家,虽然有程程给他做的热菜热饭,但是他的床啊,永远都是冰冷的…… 秦佩雯想着想着就觉得她儿子可怜,眼睛不禁湿~润了。 其实萧国栋就站在楼上,她以为他回书房去了,然而他并没有。 他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妻子,想着自己的儿子,心说,这都多少年了,一个女人而已,有那么重要?有那么难忘吗? 萧钧默这人哪儿哪儿都好,站在男人的角度,他身上有个非常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太长情。 以前对傅恩希是这样儿,现在,对随棠还是这样儿…… 萧国栋想啊,这样的人,干脆,就不要谈恋爱好了,当初听家里人的,随随便便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那该多好? 老太太回来时,萧国栋在楼上看书,秦佩雯在客厅坐着等她。 见屋里这样安静,并且,秦佩雯看见她竟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激动,她心里明白了几分,问她,“是不是小棠给你打过电话了?” 秦佩雯扶着她过去做,点头,“是,她告诉我了,说你去找她。” 老太太一坐下就叹气,“媳妇儿,我跟你说啊,现在小棠身边,可有个好得不得了的男人,我看,我们家钧默是没戏了……” 秦佩雯面上带着笑意,也没说话,老太太又道,“你说当初,要是韵怡和孝正没有离开萧家,是不是就没有后来这些事?” 想了想,又摇头,“也不对,要是他们母子没有离开,那你也就没有嫁给国栋,自然就没有钧默了,也没有我的萌萌和小林呐……”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秦佩雯递给她的热水杯,她一动不动的,眼里泛着水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越想越低落。 之后情绪就上来了,只听她哽咽道,“为什么会这样儿啊,钧默现在一个人,我们家湘湘也回不了家,我们家湘湘,以后是不是,要叫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顾医生是爸爸啊?” 秦佩雯看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就在她要上楼去叫萧国栋的时候,老太太咚的一声,从沙发上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 …… 萧钧默是在下午开完会之后得知老太太住进医院的,一点多钟秦佩雯给他打电话,曹秘书接的,说他在开会,秦佩雯不想打扰他,就让曹秘书晚点告诉他。 老太太一病不起,医生说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她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是长期积郁,就算出院了,以后难免又会再犯。 按理说老年人都喜欢清静,可萧家这位并不。 她躺在床上,就恨不得家里的孩子都在跟前,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也好啊,热闹起来,才像一个家。 老太太就是想随棠,想湘湘,也像远在奥地利的萧翰林,此时此刻萧萌在床前端茶递水,每隔五分钟,奶奶就问一遍,“小林今年春节可要回来?” 萧萌简直都不想再回答了,年轻人没那个耐心,心里容易生厌,但到底这位是她的奶奶,她把从别人那里省来的耐性用在了这里,“要回来,要回来,奶奶您就放心吧——来,把这药吃了。” 萧萌给老太太喂药的 时候,她爸妈和叔叔婶婶以及萧璇就站在旁边,你看我,我看你,对这次的事情又无奈,又后怕。 “小林今年春节,可要回来?” 奶奶刚把药吃完,抬眼看着萧萌,又问了一遍。 萧萌都数不清她今晚到底问了几遍了,手里握着玻璃杯,终于,耐性被掏空,语气也不好了,嗓门也就大了些,“啊天呐,奶奶您甭问了好么,从下午三点一直问到现在都快九点啦!” 秦佩雯走过去在她身上狠狠打了一下,责怪道,“老年人记性不好,多问两遍你就多回答两遍就是了,她可是你.奶奶!” 秦佩雯声音也大,类似于吼了萧萌,萧萌觉得委屈,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怎么就老被骂。 眼中泛着雾气,她咬牙退到了一边,跟着就又听奶奶在问,“小林今年春节是不是不回来了,嗯?” 萧萌:“……” 她真的是想生气都没发生气,奶奶这个样子,越来越严重,万一哪天老年痴呆了,那可怎么办? 奶奶年轻时候在部队里,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就是后来退休了,在家里管这个家,那也是时时刻刻的雷厉风行。 就是这几年爷爷走了,她一个人越发孤单,虽然爸妈现在搬过来陪她,但她心里的寂寞改变不了啊。 她喜欢的人,湘湘,随棠那母女二人一天不回来,估计她这精神状态就一天好不了。 萧萌为自己刚才的不耐烦感到惭愧,这个人,她可是从小到大最疼她的奶奶,她怎么就这点耐心都没有呢? “别生大伯母的气,大伯母心里也着急。” 萧璇像是凌波微步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移过来靠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奶奶这样,搞不好真要老年痴呆了,想想以前奶奶风风火火的样子,真是……” “你闭嘴不行吗?”萧萌瞪她。 “哎,我就随便说说,我哪里希望我自己的奶奶老年痴呆呢……” 萧璇耸耸肩,摇摇头,叹气。 门开了,屋子里所有人都看过去,是萧钧默到了。 一起来的还有他的秘书曹小姐,都是老熟人了,从曹小姐手里接过水果篮子,大家都热情的招呼她。 “今晚萧总有应酬,喝了酒,我开车送他过来,听他说起老奶奶病了,我就想来看看。” 曹芳菲这种三十几岁的女人,是知书达理,又极其懂事的,这是她给萧钧默当秘书的第七个年头,除了上一任的宋秘书,她算是呆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就单冲这个,就能看出这个女人不简单。 但是她的“不简单”,与那些有心计妄图高攀的女人不一样,指的是她自身的办事能力。 她在萧家出入的时候多了,跟萧家每一位都是很相熟的,私底下,关系也都很融洽。 眼下老太太病了,她来医院探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曹芳菲在老太太跟前嘘寒问暖的时候,林雪把秦佩雯拉到一边窃窃私语,“大嫂,我看芳菲这人真心不错。说实话,她学历高,人漂亮,又很有本事,出的厅堂下得厨房,虽然在年纪上比小棠大了那么几岁,但是依我看,她可比小棠更适合咱们钧默,你说是不是?” 秦佩雯听了这话倒也不意外,主要是林雪在她面前都提过很多次了,包括萧国栋也看得上曹芳菲,只不过,外人眼睛再雪亮,他萧钧默心里不明亮,谁又有什么办法? 她叹气,摇了摇头,“有一次我跟他爸去他那儿看程程,说这事儿的时候不小心给他听到了,搞得我俩多尴尬……说真的啊,芳菲是挺不错的,家里也清清白白,这个年纪还没结婚,我看呐多半是在我们钧默身边待久了有了感情,不然我实在是找不到她三十好几了还不嫁人的理由啊……不过我看这事儿没戏,连个在他耳边煽风点火的人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程程跟他一个鼻孔出气,眼巴巴的还在等着随棠回心转意……” 林雪冷哼一声,“回心转意?大嫂,都快七年了啊!” “是啊,七年了。” 秦佩雯嘴边泛起一抹苦涩笑意,再次叹息,“谁知道呢,这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 …… 曹芳菲没有在病房待得太久,陪了老太太十几分钟就离开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在大门口碰到风风火火跑来的傅程程。 今晚程程学校的话剧社有彩排,下个星期就要演出了,接到电话的时候想走,社长那个人特别专制独~裁,说什么老年人生病很正常,就没让她走。 等到彩排结束,已经很晚了,她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来了医院。 “怎么跑得这么急,不知道打车吗?” 曹芳菲叫住了程程,拿纸巾给她擦汗,程程说了谢谢,赶紧问,“我叔叔已经来了吗?” “来了,在病房里呢。不过自打老太太进医院后他情绪就不是特 别好,再加上刚才应酬他喝了酒,你赶紧去看看,省得一会儿他发火说什么难听的气到了老太太,那就不好了。” “嗯,那芳菲阿姨你慢走。” 程程都来不及说句再见,转身就跑,曹芳菲微笑着看她跑远了的背影,心里在想:萧钧默一个男人,把这孩子带在身边这么多年也真是不容易,最重要的是,他能把一个全身缺点的姑娘教育成如今这副人见人爱的懂事样子,也的确是废了太多心血。 再看他自己的女儿湘湘,这些年跟着随棠,他就是想操心也操不上,如此看来,他在随棠那里还真是坐实了本末倒置这名声。 傅程程火急火燎一路飞奔到了病房门口,停下脚步大喘了几口气之后,推门进去—— 好吧,她完全承认她不怎么想看见那一屋子的人,除了她的叔叔。 程程对太奶奶稍微好一些,那是因为,太奶奶虽然在她面前说起过她妈妈年轻时候那些荒唐事,但是看得出,太奶奶这个人跟其他人不一样,是真的关心她,把她当成萧家子孙。 剩下的那些,平时交集也少,交流更少,尤其是叔叔硬要她叫爷爷奶奶那两个人,难道当初不是因为他们俩,她父亲和奶奶才被撵出萧家大门? 不过说到底,不喜欢归不喜欢,她可以不在乎,不理会,可以视而不见,但内心,一点仇恨怨念都没有—— 她本身就是个罪人,是她害得叔叔跟随棠阿姨离婚的,是她害得叔叔家不成家的,搞不好,哪一天随棠阿姨就要嫁给那个顾医生了,到时候,湘湘就不能回到她原本的家了……她罪孽深重,又有什么资格怨恨他人? “太奶奶。” 程程一进屋,就笑眯眯的走过去蹲在老太太跟前,拉着她的手,讨好她,从门口一路进去,权当其他人是透明的。 ☆、171 随棠的声音很冷漠,类似10086坐席一般公式化的语气 “程程啊……程程来了……” 老太太看见程程,稍稍的露出一丝笑脸,她往外面瞅了瞅,“湘湘没有来吗?” 程程:“……” 顿了顿,她清了下嗓子,继续哄道,“太奶奶呀,湘湘要来呢,就是这么晚了,她得睡觉啊,幼稚园还有一个多星期就放假了,放假以后,湘湘就天天来陪您,好不好?” 老太太精神不好是一回事,脑子却是清醒的,她缓缓的眨了下眼睛,“程程你甭骗我了,湘湘怎么可以每天来陪我?小棠会答应么?馒” 在场的面面相觑,在随棠和湘湘的这个问题上,可没有人是傻子。 平时哄一哄老太太,老太太没有拆穿,那么大家相安无事,如今程程一说到这个,老太太直言不讳戳穿了事实,所有人就都有一种被当众打脸的感觉蓉。 老太太紧紧地攥着程程的小手,叹了口气,背过脸去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说道,“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一代不管二代,可是咱们这个家,外面的人啊看着咱们是风风光光,实际上,是怎么回事也就只有咱们自己清楚。 我也没有什么要求了,只求咱们家每个人都过得好好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其他的,也不敢奢求。” 她是想在有生之年,看到程孝正和傅程程这对父女相认,看到萧钧默和随棠破镜重圆,但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平时看似气色很好,神采奕奕,那都是打肿了脸充胖子。 萧钧默在外面阳台闷声抽烟,将老太太的话听得很清楚,他也知道,老太太并不是她说的那样没有奢望,只是,她的奢望他估计暂时是满足不了了。 …… …… 第二天是周六,傅程程一早就出了门。 叔叔在楼下花园里站着,大福蹲在他左侧,也不知道他在那里想什么,手里拿着烟,眼睛直视前方,那冷清的背影在程程的视线里,莫名其妙让她心中充满了怅惘。 叔叔说随口问她是不是去医院看太奶奶,她说是。 见她这就要走,提醒她餐桌上有热的牛角包和煎蛋。 程程说没有胃口,不吃了,其实她是比较急,想早点出门罢了。 她在小区外面打车,让司机把车开到随棠公寓外面。 随棠家她不常来,就是偶尔来接湘湘,也是极少去到她家里,通常就只在楼下等。 不过随棠住哪里她还是能找到的。 从电梯出来,到了随棠阿姨门口她停下脚步。 不由得心跳加快,她很紧张。 在别人眼里随棠很好相处,可是在程程这里,随棠阿姨总是给她一种很严肃,很冷漠的感觉,在她看来,随棠早就不是六年多以前那个随和的随棠了。 她鼓起勇气摁门铃。 只摁了一次,她就听到里头的脚步声,有孩子的声音在说,“妈咪妈咪,我去开门。” 然后,说话的那个孩子通过猫眼看见外面的人,赶紧把门打开了。 “程程姐姐。” 湘湘看见程程很开心,可刚想伸手拉她进去,随棠就走过来了,并且人就站在门口,挡在程程跟前,并没有要她进屋的意思。 妈咪就是很不欢迎程程姐姐……湘湘泄气,渐渐的把头低下去,不开心,却不敢顶撞大人。 “程程,上个星期湘湘才被你叔叔接走,这星期她得陪她外婆,我以为你叔叔已经告诉你了。” 随棠的声音很冷漠,甚至有些不近人情,10086坐席一般公式化的语气。 “不是……” 因为紧张,程程的脸微微发红,她舔了舔唇,刚想解释,随棠伸手做了个“你什么都不用说”的手势,“好了,湘湘上午要写作业,写完之后下午要去练钢琴,晚上还得去她外婆那儿,所以今天她不能去她爸爸那边。” “可是我有功课不会写……” 湘湘低着头,想留着程程,又怕被妈咪教训。 妈咪对待爸爸那边的人,态度一直都不好,这让湘湘觉得,她的妈咪实在是很没有风度。 程程看了看湘湘,又把目光转到随棠脸上,“阿姨,我……” “你不会写,我教你。” 随棠淡淡的对湘湘说,明知道程程在看着她,却视而不见。 湘湘沉默片刻抬起头来,虽然是怕随棠生气,可还是开口说,“我想要程程姐姐教我。” “……”随棠。 一时间气氛有点僵,这倒让程程很不好意思了。 半分钟后,随棠一声不吭的转身进屋了,这就意味着:程程可以进来。 湘湘高兴得吐舌头,冲着程程伸出两根手指,小声的“耶”了一声。 程程摸了摸她的脑袋,再去看随棠阿姨,已经看不见人了。 …… …… 傅程程在湘湘房间辅导她功课的时候,随棠在屋外看公司的文件。 “就是这样的,你看,是不是很简单?” “嗯。” “快写吧,不懂的再问我。” 湘湘认真埋头写作业的时候,程程起身走到门口,悄悄的打开门看外面的人。 此时随棠在和顾栩讲电话。” 程程看见,她应该是很开心,笑得那么甜,不知道顾医生在那头说了什么哄她的话。 程程微微皱了眉,心里叹气,觉得自家叔叔真可怜。 她轻轻的带上门。 一个小时后,湘湘的作业写完了。 “程程姐姐,是不是爸爸让你来接我的?” 湘湘跟傅程程说话的时候,在收拾自己的书包,她今年虽然才六岁多,却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也很独立,都是因为随棠的严格要求。 程程手里拿着钻笔刀,一支一支的,帮程程钻好铅笔,她说,“不是,其实是太奶奶生病了,她想你,所以我就想着今天不是周六吗,你不用去幼稚园,就来接你去医院看她啊。” “啊?太奶奶生病啦?” 湘湘一听这话,手里的动作就停下了,眨了眨眼睛,关心道,“是不是很严重啊?我可不可以现在就去看她?” 程程瘪嘴,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可是你~妈妈说了,下午你还得去练钢琴呢。” “……” 湘湘坐在自己的儿童椅子上,有些泄气的说,“我妈妈有时候太自私了,太奶奶是我的亲人啊,太奶奶那么疼我,她生病了,我怎么可以不去……” “没事没事,不要哭。” 程程见湘湘眼睛里一下子就憋出了豆大的泪珠,赶紧伸手给她擦掉,“过几天你放假了,我再来接你去看太奶奶好不好?” “不好!” 湘湘犯了倔,大嚷一声,“我就要去看太奶奶,就要去!” 程程怕随棠听见,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小嘴,安抚道,“不要吵了,你也不想你~妈咪生气是不是?湘湘,要是妈咪生气了,以后你就真的不能再去爸爸那儿了,知不知道?” 湘湘抱着程程直哭,哽咽着,一抽一抽的,然后大声说,“我就要去看太奶奶嘛。” …… …… 傅程程是在随棠叫湘湘出去吃饭的时候离开的,那个时候,顾栩已经来了。 其实随棠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本来她想着,既然人都在这里,那就吃完饭再离开。 可程程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哪里还敢跟她一起吃饭呐。 就在傅程程走后,湘湘完全变了个样子。 让吃饭,不吃,说要去看太奶奶。 小孩子说话说得不清不楚,随棠也不知道老人家在那头已经住院了,她还以为是傅程程在湘湘面前说了些什么,教唆她用绝食来威胁大人。 随棠心里有火,冷冷的放下筷子,抬了抬下巴指示湘湘,“不吃就一边儿去呆着,别在这儿碍眼。” 于是湘湘哼了一声,赶紧的下了桌子。 她才不稀罕呢。 顾叔叔做的饭,又不是爸爸做的,少吃一顿有什么关系。 顾栩看着小姑娘去了外面阳台,收回视线后对随棠说,“湘湘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行?” “是她不吃的,又不是我亏待她。” 随棠手里握着筷子,嘴上这么说,其实湘湘不吃饭导致她也不想吃,湘湘这是在跟她闹别扭,她哪里还有胃口? 湘湘今天穿的淡黄色的大衣,白色连裤袜,头发输了两条小辫子,还扎了蝴蝶结,孩子生得漂亮,穿得也漂亮,任谁看了都是喜欢得很——可她偏偏就经常跟自己的妈过不去! 很多时候随棠心烦气躁,总觉得这孩子还不如大街上捡回来的呢,费心费力的教育她,培养她,照顾她,生怕她饿了冷了,她倒好,一门心思想着她老爸……真是越想越没意思。 顾栩给她夹菜,语气温和的,就说了两个字,“吃饭。” 两点钟,湘湘得去钢琴老师家里。 往常都是随棠送她,偶尔顾栩在,那就是随棠和顾栩一起送她。但是今天,湘湘不想理她妈咪,临走时对顾栩说,“顾叔叔,我要和你说悄悄话,你一个人送我吧。” 随棠都穿好出门的衣服了,湘湘开口说了这话,她淡淡的看了那姑娘一眼,“排斥我?” 湘湘别开脸,脸上那股子倔强简直跟随棠执拗起来一模一样,顾栩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末了对随棠说,“我送她吧,你就在家休息。” …… …… 顾栩的车子停在 肯德基门口。 下车前,他跟湘湘确认了一遍她说的那几样东西,并叮嘱她只能在车上坐着不许乱跑。 二十分钟后,顾栩拿着湘湘要吃的鸡肉卷,汉堡,鸡翅,可乐和薯条回来了。 “谢谢顾叔叔。” 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得慌,湘湘将一大堆东西拿过去大快朵颐,对顾栩充满了赶集。 顾栩望着她笑,坐了一会儿,将车子开走了。 一路上,顾医生对湘湘开启了教育模式,“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她对你,是无条件的付出,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为你好,知道吗?” 湘湘从汉堡薯条中抬起头来,擦了擦嘴上的油渍,认真道,“爸爸跟妈妈对我一样好。” “是啊。” “但爸爸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不像妈妈,像个专~制的暴~君!” 湘湘有些愤愤的,嘴里包着事物,含含糊糊的说着,“每次程程姐姐来看我,她老拿脸色给人家看,程程姐姐又没做错什么,妈妈真的是很奇怪。” 顾栩只是笑笑,随棠跟傅程程之间的事,他不便在孩子面前说太多。 “顾叔叔,你为什么喜欢我妈妈?”湘湘眨了眨眼睛,问顾栩。 “我想想啊……” 顾栩看着视线前方,唇边堆满了笑意,湘湘这问题可把他问住了,“可能是因为,叔叔没有去注意过其他女人,眼里就只看得见你~妈妈一个,所以,不喜欢她,还能喜欢谁?” “可我妈妈都已经嫁给我爸爸了啊。” “……” 顾栩故意皱眉看了一眼湘湘,“打算拆散我们是不是?” 湘湘哈哈笑了两声,油油的两只小手摆了摆,“我可没有哦,真的没有哦,你们恋爱自由,我管不着。” 送湘湘到了老师家,顾栩看她练了一会儿琴就离开了。 路上给刘玺然打电话,说孩子已经在老师那里了,让刘玺然五点钟去接她。 之后他回了随棠那里。 这个时候,随棠半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抱着靠枕,已经睡着了。 电视机一直开着,她是在等顾栩。 顾栩虽然经常过来,但他很自觉,从没有问随棠要过她家里的钥匙,此时他站在门外,在按门铃。 随棠去给他开门时一脸的惺忪,还打着哈欠,顾栩笑着,拥着她进屋。 “湘湘吃了肯德基。” 一坐下,顾栩就跟随棠报备,明知她会生气,还是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了。 随棠没好气的看他,他笑笑,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说她两个月都没吃那种东西了,正巧今天中午也没吃饭。” “不是正巧。” 随棠抽回自己的手,冷淡道,“她是自己找的,又不是我不给她吃饭。” “随棠你听我说。” “她是我女儿,我知道怎么教育。” 每次顾栩要跟她讲道理,她就觉得心里特别烦躁,可是每次她一大声,顾栩就投降了,“OK,OK,我不参与。” “湘湘她不能由着自己任性,她再这样下去,就和傅程程一样了。” “并没有,我看湘湘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她才六岁,你总不能拿大人的标准去要求她。” 看随棠一副要炸毛的样子,顾栩赶紧举起双手,笑道,“我不说了,今天到此为止了。” 他将她抱进了怀里,在她耳边轻言细语,哄着她,“湘湘走了,我们可以谈恋爱了,是不是?” 随棠推了他一下,心里有情绪,不太乐意跟他这般亲密。 他稍微将她抱得紧了一些,随棠仰着脸,“你干什么呀?” “想亲你,不可以么?” “不可以。” “呐,可不能因为湘湘的事跟我产生矛盾,我根本就是无辜的。” 顾栩皱起眉头的样子看似严肃,其实那表情很好笑,随棠没忍住就笑了,“你真的很讨厌。” “乖,来亲一个……” “你神经啊!” …… …… 晚上九点,刘玺然和顾立文送湘湘回家。 顾栩明天一早有大手术,跟随棠在外面吃过了饭就先离开了,说是要回去先和病人家属沟通。 送湘湘到了门口,两个老的也没进屋坐会儿,湘湘很不舍得对外婆和顾爷爷说了再见,转身进屋,没有搭理随棠。 “湘湘这是怎么了,下午我去接她的时候,就看她闷闷不乐?”刘玺然问女儿。 “没怎么,白天不听话被我教训了。” 随棠明天一早也很忙,想要早点休息,便对母亲说,“妈,顾叔,我就不留你们俩了。” “好,早点休息。” 刘玺然和顾立文走后,随棠关好门转身进屋。 她在原地愣了一下,因为湘湘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瞅着她。 “有事吗?”她冷冷的开口。 “没事。” 湘湘觉得妈咪冷漠的时候真的是讨厌极了,不想和她说话。 湘湘进浴室去洗澡,自己找了睡衣。 随棠平时习惯了帮她搓背,虽然知道那孩子还在生她的气,也没理会她愿不愿意,就这么进去了。 湘湘也没有表现出不情愿。 “妈妈,我可以去看太奶奶吗?”湘湘终于开口问她。 “不可以。” 随棠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她,湘湘扭头,皱眉看着她,“可是太奶奶生病了。” “年纪大了,生病这不是很正常?” “可是……” 其实湘湘还想说太奶奶病得都住院了,随棠已经把喷头关了,用浴巾包住她一把抱了起来,“不要再跟我可是了,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湘湘眼睛红了,把脑袋偏开不看她,“冷血的妈妈!” …… …… 回到卧室,随棠给湘湘擦干了身上的水,然后叫她自己穿衣服。 湘湘故意动作很慢,随棠本不想搭理,又怕她感冒,只得上前帮忙。 穿好了衣服,湘湘必须睡觉了。 “自己乖一点,躺下睡觉,要是让我发现你用手机听歌,一定给你没收了。” “知道啦!” 湘湘用被子裹住自己,转过了身去,用屁股对着她妈咪。 随棠瞪了她一眼,将卧室的灯关了,关上门,但留了一条缝。 等到随棠走远了,湘湘才回头,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小声说了句,“妈妈晚安。” 但她还是讨厌妈妈,要和妈妈作对。 第二天早上,湘湘坐在餐桌前,依旧绝食抗议。 这一次随棠真的火了,连名带姓叫她,“萧湘湘你到底要干什么?!” 湘湘双手托着下巴,“不想吃饭不想吃饭!” 随棠冷笑一声,把她面前的那杯牛奶端开,“行啊,你不吃饭我可节约了。” 湘湘白了她一眼,懒懒道,“那我也不去学校了,也给你节约,好不好?” “萧湘湘!” “我讨厌妈妈,妈妈超级冷血,我不要跟这样的妈妈住在一起,我要去找爸爸!” “……” 随棠气得胸口都在颤,一只手扶着额头,咬着唇,好半天才出声,“你休想!” 昨天,顾栩说了这样几句话,他说,“你对萧钧默,对傅程程,对萧家的每一个人,越是表现出冷漠,就越显示出你的不甘,正是因为不甘心,你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你对萧钧默的抱怨,你说,我有没有说错?” ☆、172 你好自为之,我也不想再为湘湘的事来打扰你 中午,小邓把定好的午餐拿进随棠的办公室。 “随小姐吃饭了。” “放那儿吧。” 随棠眼睛盯着手机,也没看来人,只说了句谢谢。 小邓出去之后,随棠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拨通了湘湘幼儿园老师的电话。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湘湘妈妈,请问有什么事吗?澉” “老师,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今天中午湘湘有认真吃饭吗?” “当然,湘湘是我们班最乖的小朋友,不但认真吃饭,还帮生活老师收垃圾呢。” “这样啊……” 随棠放心归放心,可湘湘在外面能好好吃饭,在她面前却是倔强极了,这种鲜明对比,对于她一个当妈的人来说,很容易造成内心的极度不平衡。 然而,对于随棠来说,她因为湘湘而产生的不平衡不是一回二回了,通常这种情况,她都会打电话去萧钧默那里撒气。 此时萧总刚离开公司要去外面办事,刚上车,手机就响了。 一看到随棠的名字,他心里条件反射:一定又是湘湘惹她了。 果然,他刚开口叫了一声“棠棠”,那头劈头盖脸就骂过来,“萧钧默你省点儿心,别以为你老让你们家程程过来教唆湘湘跟我对着干就能有用,不管你用什么龌龊方法,湘湘不会跟着你就是不会跟着你,当初协议里写好了的,湘湘她就算跟你姓,但她的抚养权在我这里,我跟你说……” “大中午你不去吃饭,找我发什么疯?” 萧钧默被她几句话说得心里有了火气,皱眉打断了她,“随棠,你不要动不动就在别人身上找原因,湘湘惹你生气,你有没有搞清楚她为什么会惹你生气? 还是说,其实湘湘自己本身没问题,就是你自己作的?程程什么时候去你家教唆湘湘我怎么不知道?再说程程那孩子是怎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她绝不可能这么做……教唆?你倒真会用措辞!” 如今萧钧默为了那个傅程程,竟然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随棠心里泛起凉意,不禁冷笑,“绝不可能……萧钧默,你认为不可能做这种事的那个人,当初要不是因为她,我们俩会闹到要离婚?” “……”萧钧默在那头沉默,没再开腔。 “你好自为之,我也不想再为湘湘的事来打扰你。” 挂了电话随棠就开始坐在位置上发愣,之后,她埋头,双手十指插~进了头发。 怎么就七年了呢? 她和那个人,他们明明相爱,怎么就离婚了呢? 随棠再一次想起她和萧钧默刚离婚的那个时候,她搬离他家,住在妈妈那个四合院里,那时候事业刚刚起步,她挺着肚子,一个女人,那么难,萧钧默作为她的爱人,她孩子的父亲,他却去给别人照顾孩子。 其实随棠那天晚上在窗户后面听着他跟妈妈的对话时已经心软了,她在赌,如果当时萧钧默顾及她的感受,把那孩子送去别的地方,她会原谅他,然而他并没有。 他在念及他和程孝正的兄弟感情的时候,永远都忽视他和她之间的夫妻感情,这是随棠不能容忍的,所以她就算还爱着他,也要结束这段婚姻。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顾栩的话她没法否认,她就是在爱着那个男人的时候离开他的,并且,时至今日都还无法释怀。 她怎么可能不厌恶那个孩子? 不管她傅程程现在是变好了,还是变得更坏,这对随棠来说都没有任何分别——于随棠而言,傅程程虽然不是导致她离婚的最主要原因,但是正因为有了她的存在,才会让萧钧默面临选择,并且他最终选择了她。 …… …… 夜里十点,萧钧默将车子停在恒瑞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他坐在车里,烟盒里的烟已经抽掉了大半。 他开始咳嗽,他到处找他的杯子,那个,他用了已经有七年多的,随棠买给他的保温杯。 萧钧默甚至都不记得这个保温杯是随棠在什么情况下买给他的,他一直在用,用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换过。 其实曹秘书提醒过他很多次,她总是叹着气,很是无奈的对他说:萧总,那个保温杯,早就没有保温的功能了呐。 然后曹秘书免不了又是被他一通骂:这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啊,曹秘书你管我的工作,管我的生活,难不成连我的喜好你都还要管? 这个男人其实他大多时候脾气很好,这是因为这么多年他带着孩子的关系,但是一旦触碰到随棠这个问题,他就变得敏感而暴躁—— 曹秘书在他身边待得久了,很多时候是敢说话的。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说他跟随棠是一个德行,对待任何事都可以用平常心,唯独就是对对方不能。 萧萌一直觉得她大哥和随棠有病,这两个人顽固得令人生厌,就像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 …… 地下停车场通风系统做得好,萧钧默在车里就待得久了些。 之后他下车,拿上外套,手里还有剩下的半截烟头,他锁了车朝电梯走。 他心里很烦,从下午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现在,中间还谈成了两笔生意。 脑子里不停的回放着随棠的声音,是厌恶的,是不耐烦的,是没有任何耐心的——她对他说,好自为之,她说,她不再想为了湘湘的再去打扰他。 萧钧默看着电梯镜面里一脸憔悴的自己,倏然,他笑了。 明年他就四十岁了,他走过了前面那漫长的这么多年,随棠的出现让他以为他的生活从此就有了寄托,然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是真的。 随棠离开了他,带着他的女儿,明明就是一家人,却硬生生的演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程孝正就要出来了,真好…… 电梯门开了,他走出去。 顶层的大厅永远都亮着灯,这是一个病态男人对他秘书的要求,他受不了那种黑灯瞎火的凄凉感,他需要光明——就连睡觉,这么多年了,他都已经习惯了开着灯。 他的办公室酒柜里,时时放着各式各样上好的酒。 程程不在家的时候,他一个人也是不会回家的,就好比现在,程程给他打电话说今晚住学校,于是他在外面应酬完了便下意识的,回到了这个地方。 那对高脚杯是时颢宁送给他的,偶尔两个寡男人约了喝酒,或是时颢宁家里,或是萧钧默的办公室——萧钧默家里随时有个女孩子在,时颢宁觉得不太方便,就很少过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裴小姐特别膈应那个程程,有时候时颢宁跟萧钧默喝酒的时候她也在,她是绝对不想见到那孩子的。 …… 今晚萧钧默在酒局上喝得不多,所以他敢酒驾。 而事实上,这几年女人不在身边,他酒驾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即便他对傅程程再负责,也不可避免的,偶尔会产生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毕竟潜意识里,他家里已经没人了。 他给自己倒了酒,靠在转椅里闭目养神,手里掂着酒杯不时的喝一口。 他有些累了,抬手轻轻的摁着眉心,在沉思。 曹秘书来的时候,看见那灯光明亮的办公室里,那个男人就是这样一番慵懒闲散的姿态。 她本来都已经打车回家了,在路上突然想到明天要交一份报告,有些资料在办公室没有拿回去,便让出租司机又将车子开到公司。 在公司楼下习惯性抬头看向某个人的办公室,果然,今晚他又没回去。 “萧总。” 曹秘书手里挽着厚重的外套,她站在萧钧默办公室门外,轻轻的叩了叩门。 萧钧默缓缓掀开眼皮,看见外面站着的漂亮女人,薄唇一勾,竟露出一丝难以猜透的笑来。 曹芳菲就那样站在那里。 男人手里的酒杯放下,从位子上站起来,双手闲闲的塞进裤兜里,叫她,“你可真是我们公司最敬业的员工,瞧瞧,这个时间还回来做事。” 曹芳菲笑着走进去,走近了他,笑道,“不是敬业,只是手里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两人面对面站着,曹芳菲穿着极高的高跟鞋,加上她本来不矮,就这样和他对视,彼此间仿佛是没有距离的。 萧钧默看着她,安静的,专注的注视着她—— ---题外话---凌晨有更新有更新吼吼~ ☆、173 她抱着女儿哭:“湘湘,我们三个才是一家人啊。” 这个女人,前阵子刚过完三十三岁生日。 他送给她的礼物向来阔绰,今年送的,是从一个拍卖会上拍得的一条宝石项链,价值不菲。 其实萧钧默本身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分得很清,就算他心里清楚,曹芳菲对他早已超出了下属对上司的感情,但他从不把这种事情当一回事,所以他以往送她的礼物,也不过是处于一个上司对他下属的奖励罢了。 但是今晚,他让曹芳菲感觉到他浑身上下充满了魔性,尤其是,当他把他一只手搂在她后腰的时候。 曹芳菲完全懵了,此时此刻,萧钧默那微醉的脸上带着温柔魅惑的笑意,来自他眼睛里璀璨的眸光,令她晕眩。 “萧总你……恍” “嘘,不要说话,好好陪我待会儿。” 萧钧默抱了她,将她搂在怀里,一手揽住她窈窕的腰身,一只手,轻轻的扣着她的脑袋,让她,下巴搁在他坚固的肩头。 “我太累了。”他说。 曹芳菲僵立在原地,仰着头,薄唇微微张着,内心一片慌乱。 她这个岁数,早就已经过了轻易为男人心动的年纪,但是萧钧默他身上带着一股子魔力,就算她平时将自己掩饰得再好,这会儿面对他的主动,她完全没有办法抵抗。 就在萧钧默重复了几次那句“我太累了”之后,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将他紧紧地抱住。 “芳菲,我实在是太累了。” “我知道……” 她稍稍用了力气,用双臂圈住这个她喜欢了许多年的男人,她心里想得很简单,她要的是现在,如果明天一早萧钧默他酒醒了忘记了这事儿,或者他一觉醒来开始后悔自己今晚这样的举动,直接让她卷铺盖走人,她都无怨无悔。 萧钧默渐渐的松了手,他有力的双手扣紧了她的胳膊。 男人和女人的目光,在这样的夜里,带着火中一般,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热情。 他低头,吻向她。 曹芳菲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深深浅浅的试探。 不,并不是试探,在这一刻她心里十分清楚,对于她的感情,他早就明明白白。 后来他没有再说太多话。 后来,曹芳菲开他的车送他回去。 给他放了洗澡水,在外面等着他洗了出来,给他吃了感冒药。 是的,酒后的萧钧默生病了。 ……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这间冷清的屋子。 床上的男人皱了皱眉,渐渐睁开了眼睛。 昨夜的事情他还记得很清楚,曹芳菲离开之前对他说,“萧总,我知道你只是身边少一个人,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 女人懂事成这样的不多,曹芳菲真真是聪明到了极点。 萧钧默看着镜子里脸色不太好的自己,再一次皱了眉:他不该这样对待一个善良的女人。 很快,湘湘就放寒假了。 那天随棠去幼儿园接她,刚停好车下去,就听身后有人在叫她。 她转身,看见了她那位笑容可掬的前任婆婆。 秦佩雯今天出来置办年货,路过湘湘的学校,就说顺便来看看自家孙女。 “阿姨。” 随棠和秦佩雯见面,礼貌随和,言谈间都有善意,这跟和萧钧默见面是完全的两回事。 秦佩雯倒也不和她见外,毕竟曾经随棠是她的儿媳妇,见了面,一高兴就像忘了她跟萧钧默已经离婚了似的,拉着她的手就说,“我顺路过来看一眼湘湘,几个星期不见了,怪想她的。” 说完拍了拍随棠的手背,“当然,也很想你——你说你以前都跟着钧默叫我妈妈,叫都叫了,还改口干什么?每次听你叫我阿姨,我这心里就不舒服。” “……”随棠没吭声,心里酸酸的。 “我买了好些东西,都在车上放着呢,” 秦佩雯说着就指了指停在那边那辆白色奥迪,随棠看了一眼,陈司机正在车上等着,秦佩雯这会儿换成两只手都握着随棠的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是母女,或是婆媳,她说,“一会儿看看你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去挑一些拿回去,别跟我客气。” “不用了,阿姨。” “别叫阿姨成么?” 秦佩雯眉心皱起,随棠轻叹口气,道,“阿姨,就别为难我了,现在和过去已经不一样了。” 她从秦佩雯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您看,您是要跟我一起进去接湘湘,还是在这儿等着?” “小棠,你和钧默又为了程程吵架,这事儿我知道了。”秦佩雯突然说。 “……是吗?” “其实程程那天并没有教唆湘湘拿绝食来抗议,” 秦佩雯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解释道,“是老太太见了你回去之后,心里添了堵,气性上来了就病倒了,住进了医院。” 随棠闻言急道,“奶奶怎么了?” “还不是老~毛~病,急不得,一急就出事儿——程程就是见老太太太想你,太想湘湘,知道她是有心病,所以她才周末去你那儿打算把湘湘接到医院去看她太奶奶,她自己也不知道湘湘会在家里不吃饭来对抗你啊。” “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明白,你跟钧默之间就是因为程程那孩子才变成如今这样,可是,不是我帮着我儿子,这么多年了,他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女人、也包括你现在身边也有人了,他也还在原地等你啊,小棠,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秦佩雯试图再次去握住随棠的手,可是当她看到随棠面不改色的表情,手停在半空,渐渐的垂落下去。 “没有余地了吗?”她开口,像七年前萧钧默问随棠那样,问她。 随棠一言不发,沉默片刻,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秦佩雯深深的叹息,绝望的说道,“小棠,你竟然也是这般铁石心肠呐。” …… …… 和湘湘一起回家的路上,随棠问女儿,“是不是觉得妈妈很冷血,不让你去看太奶奶?” 湘湘手里拿着奶奶买给她的甜甜圈,重重点头,“是啊,简直就是冷血无情,我都不想要认你了。” 随棠笑笑,目视前方,过了很久才说,“湘湘要是不要妈妈,那妈妈,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你不是还有顾叔叔嘛?”湘湘尖着嗓子,故意这样说。 “顾叔叔是顾叔叔,湘湘是湘湘。” 随棠眼眶很酸,她强忍着,不想让那股子酸胀蔓延出来,可是湘湘偏偏说了一句,“哼,妈妈有顾叔叔,有自己的公司,有外婆,有裴裴阿姨,那可就是拥有了全世界噢。” 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下,随棠没有忍住,趴在方向盘上痛哭出来。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就这样了,在女儿面前,这么尴尬,这么失控,这么不像一个母亲,但她就是不想忍了,她想大哭一场。 然而湘湘吓坏了,她后悔极了,后悔不该说那些讽刺妈妈的话,赶紧抱住妈妈,“我错了,我错了,妈咪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妈咪对不起,我只是跟你开玩笑啊……” 随棠转身将女儿狠狠搂在怀里,脸埋进了孩子瘦小的身子里,她呜咽着说,“湘湘,我们三个才是一家人啊。” “……” 湘湘眨了眨眼睛,对她~妈咪说的这话感到莫名其妙,三个?哪三个啊? 她顾不得去分析了,眼下妈妈哭成这样,她只管安抚,“好了好了,是一家人,一家人啦,妈咪说什么就是什么,妈咪不要哭,这么大的人了,会让人笑话的……” “湘湘,妈妈累了。” “好啦好啦,湘湘抱你,抱你……” 湘湘小小的双手拍着妈妈的背,像个小大人,嘴里喃喃的,哄着她,“有我在哦,有湘湘在哦……” …… …… 傅程程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她其实不爱看热闹,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去,可是,旁边的人突然说,“我靠,那女的为了顾园跳楼呃!” 傅程程猛的一下再次抬头,“……” 顾园是法律系系草,远近闻名的帅哥儿,也是……咳咳,随棠阿姨的男朋友顾栩的堂弟。 傅程程几下收拾完了东西就离开了图书馆,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到了学校操场。 此时,致远楼顶楼的露台上,果然站着一个要寻短见的女生,而在她的不远处,一个男生靠在那根柱子上——从傅程程这个角度看去,那个男生压根就是冷眼旁观,好像别人的死活跟他毫无关系! 真是冷血啊。 傅程程跟一大群人一起站在楼下观望,心说那女生不会真的追不到男神而想不开要自杀吧? 旁边有幸灾乐祸的同学再冲上面吼,“跳啊,跳一个看看啊,我等着录视频发微博呢。” 傅程程淡淡的瞪了那人一眼: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 顶楼,阳光下顾园眯着眼,他冷冷的盯着那个女生,在她第N次说“你要是不答应做我男朋友我就跳下去”之后,他终于说了一句,“跳吧,说这么久了,你要不真的跳,我都看不起你。” “你……你……顾园你是不是人啊?” “我是啊。” 顾园打了个哈欠,站直了腰身慵懒的说,“倒是你,一会儿跳下去了,死得那么难看,一定没个人样了。” 那女生本来是爱慕者,瞬间对他粉转黑,“顾园你拽什么拽,不就长得帅点儿,成绩好点儿吗,你还真当自己是回事儿了?” “别岔开话题,你跳啊。”顾园拧眉,又打了个哈欠。 “……” 姑娘实在是对这种人无语了,懊恼的瞪他——大概是忘了自己还在露台边上,其实她是想抬脚迈步往前走,要离开这地方,谁知道脚下一滑,在顾园刚要伸手去拉她的时候,尖叫着往后倒了…… …… …… 随棠在实验室做香水试验的时候接到顾栩电话,说是顾园在学校出了事,被请家长。 顾栩跟他父亲上个星期出国了,还有几天才回来,而顾园的父母在外地,并且就算在本地,顾园也不敢叫他们去校长办公室啊,所以这个时候能充当他家长的,也就只有随棠了。 下午五点,随棠领着顾园离开学校。 两人一起去停车场拿车,随棠边走边问他,“园园为什么不想谈恋爱?你看你现在十九岁,正是最年轻的时候,就没有让你看得顺眼的女孩?” 类似于这种有女生为他跳楼的事情,在他念高中的时候就发生过,当时顾栩告诉随棠,她还不信,直到后来见到顾园她才知道:生得这么俊俏的男生,成绩又好,所谓的优质男生,喜欢他的女孩子自然很多。可他跟他堂哥顾栩一样,好像把学业看得很重,念书的时候就不愿意招惹女孩子。 顾园在随棠面前的时候,已经不是面对跳楼女生时那样冷漠疏离的态度了,完全就是在姐姐面前挺自责亏欠的大男生。 “我们家的情况,可能你也从我堂哥那里有所了解。我想拿奖学金去美国留学,然后有好的发展,那样才能做赚钱,把父母接到城里来生活。 谁都有青春期,我也不例外,我也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女生,可现实就是如此,当你不是足够优秀,再好的女生,你又如何配得上?” 顾园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摸了摸脑袋,“我跟栩哥不一样,栩哥是天生家庭条件好。” 走到车前,随棠开了车门,“可你栩哥也没有早恋啊。” 顾园呵呵一笑,一脸“你少来了,谁还不知道你俩啊”的表情—— 随棠觉得不对啊,她们高中的时候真的没有谈恋爱,可她强迫症的正想解释一句,突然看到对面那辆熟悉的车,以及站在车面前的男人,以及他的侄女儿。 …… …… 因为之前有人报了警,经常已经来了现场,所以那个女生摔下楼的时候就摔在了充气垫子上,没有生命危险。 然而,这事儿是因顾园而起,并且他在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对那个女生进行任何劝阻,甚至还激她——因为事情被那些学生上传到了各大网站,记者很快就来了学校,这对学校来说可谓是丑闻,于是,校长一怒之下就让顾园请家长了。 傅程程是人精,一直在顾园身后偷偷站着,听到他在电话里提到随棠的名字,眼里金光闪闪,赶紧打电话找萧钧默,“噢叔叔,今晚你有事情没有?没有吗?那就麻烦你过来接一下我……” 于是,就有了停车场那一幕,随棠和萧钧默的见面。 之前秦佩雯已经和随棠解释清楚了之前的误会,萧钧默也有听母亲说起这件事,所以今天随棠见了他没有跟他水火不容,他一点不觉得意外。 随棠让顾园在车上等她,在车前站了一会儿,她看萧钧默也站在那儿没走,于是,她朝他走了过去。 “上次……阿姨说老太太住院了,现在如何?有没有好一点?”随棠问萧钧默。 “好多了好多了,随棠阿姨,你要是有时间,就带湘湘去医院陪太奶奶嘛,她一高兴,说不定很快就能出院了呢。” 程程终于看到她家叔叔跟阿姨见面了,激动起来,就抢在了她叔叔的前头,“你都不知道太奶奶有多想湘湘,天天都在念叨,命根子一样呢。” “有空一定去。” 随棠难得的对程程露出笑脸,萧钧默下意识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她往常对待这孩子的态度,她这样,还真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那,我就先走了。” “阿姨,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嘛。” 程程怕她真的走了,赶紧伸手去拉住她,然后朝她叔叔挤了挤眼睛,意思是你怎么回事啊,你老婆要走了你干嘛不开口留住她! 随棠笑了笑,将自己的手缩回来,“不了,我还有别的事。” 眼看随棠就要离开,程程急了,赶紧叫萧钧默,“叔叔,你说句话啊!” 于是,萧钧默眯眼抽了最后一口烟,扔掉烟头后淡淡的说,“没听她说她还有事?吃饭?随小姐哪儿来那么多时间陪你吃这个无聊的饭!” 他这语气听起来阴阳怪气,随棠一下转身恼火的看着他,眉心瞬间皱起,“我的确很忙,不过就算有时间,我也不会浪费它去跟你这种人吃饭!” 说完她扭头就走, 剩下傅程程在那边恨铁不成钢,双手攥成拳竭嘶底里,“我天,叔叔啊,你老人家的智商是不是被狗吃掉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隔天上午,随棠和裴培在卫生间碰见。 两个女人之前有矛盾,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私下交流过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裴培自然是不会放过。 “气过了?”她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右侧的漂亮女人。 而随棠,手里抹了洗手液,只顾着低头认真洗手,裴培开口后,她淡淡的回道,“并没有。” “……” 裴培盯着她,冷冷的盯着她,在她转身准备去用烘干机的时候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喂,你说你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女人,气性怎么这么大?至于么?” 随棠笑着对上她的眼睛,“谁告诉你就许老年人气性大的?” 她这一笑,足以说明她已经没事儿了,裴培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忘认真提醒她,“利用人会不会?就当萧钧默是咱们踩着往上爬的梯子会不会?” 随棠笑眯眯的,点头,“提议不错。” “我没跟你开玩笑!” “谁告诉你我在开玩笑了?” 随棠一根一根掰开胳膊上她捏得死死的手指,表情严肃起来,“我是为了咱们公司其他人考虑,你说得对,品格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心血,我不能摆着大好机会不用——早一点上市,受益大的也是我们,所以依你,接受恒瑞的融资。” “聪明!”裴培打了个响指。 现在两人算是和好如初了,裴培挽着随棠的手臂,往外走的时候斟酌再三,终于忍不住问她,“你真的一点都不考虑,给他机会?” 随棠没吭声。 “就好像我,背着你做这种事你能原谅,为什么他就犯了一个错,在你那里就被判死刑了?” “因为他是我丈夫。” 随棠停下脚步,“他是我的枕边人,是无论背叛谁都不能背叛我的那个人,可他,把原本属于我的角色,安排给了他人。” ☆、174 萧钧默面若冰霜盯着她,突然就一口咬下去 品格和恒瑞开记者见面会那天,随棠一直站在后台。 萧钧默和裴培在记者镜头前合影,没人知道其实这间公司的负责人另有其人。随棠习惯了低调,习惯了在安静的暗处享受那份因成功带来的成就感,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裴培身上的时候,她觉得这样挺好。 晚上的酒会,随棠去之前回家换了一身衣服。 酒会现场,裴培和林嘉俊、随凯等人忙着应酬,只有随棠很闲,端着高脚杯站在没有人的地方,不时的喝一口酒,怡然自得的,看着视线里这觥筹交错。 萧钧默跟他的秘书似乎永远都没有空闲的时候,随棠不经意的视线扫过去好几次,他们跟前的记者,已经换了好几拨了…… 晚上九点三十,随棠最后看了一次时间后,打算离开了恍。 她将手里的杯子放在身后的托盘里,正要过去找随凯,而这个时候,萧钧默的司机小李走到了她的跟前。 “随小姐请留步。”小李客气的说。 “有事吗?” “萧总吩咐,让您等他几分钟,稍后一道走。” 小李说完,随棠便朝萧钧默的方向看去,此时他还在应酬一些政~府~官~员,随棠并不知道他找她有什么事,公事,或是私事? 但她没有拒绝。 她点了点头,小李大概没想到这次会这么顺利,一脸松了口气的样子,笑了。 随棠也笑了,跟小李四目相对,问他,“是不是每次他让你来找我,你都觉得压力很大?” “……” 小李想了想,然后说,“随小姐,其实萧总是真的很关心你。” 随棠脸上挂着笑意,却不再说什么。 在原地站了几分钟,随棠看萧钧默那头好像还不能脱身,便对小李说,“我去外面等他,在这儿呆久了,想出去透透气。” “我陪您……” “不用。” 随棠拿起外套,拍拍小李的肩膀,“放心,我说了等他就一定等,也不能让你为难是不是?” …… …… 酒店外面很冷,随棠站在台阶上,将尼大衣裹紧了一些。 萧钧默的车在十分钟后开过来,车子停稳后,她拉开车门上去。 她和萧钧默坐在后排,小李开车。 今晚萧钧默喝得不少,此时他靠在车座上,在闭目养神。 随棠只看了他一眼,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将目光转到了车窗外。 车速平稳,车里很安静,随棠坐在萧钧默旁边,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也能感受到他酒后,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 她在等着他开口说第一句话。 随棠已经上车了有好几分钟了,而她身边的男人,却像是对她视而不见,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不过随棠并不在意。 终于,在等红灯的时候,他开口了,“什么时候带孩子去看她太奶奶?” “这种事情的话,你可以在电话里跟我沟通,而不需要单独留我。” 随棠扭头看他,他已经睁眼了,正皱着眉死盯着她,“你现在是认为,我们俩连见面的必要都没有了?” “是。” “恐怕不能,严格意义上讲,品格上市成功的话,我是大股东,也就是你的大老板,哪有底下的人不见老板的道理?” “你赢了。” 萧钧默的话再尖酸,随棠也已经产生了抗体,她不但不会因他说的这些而情绪激动,相反,她表现出来的淡然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她笑,“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我哪里会是你的对手?你就是太了解我,知道我在乎这间公司,更多的是在乎我的朋友,以及当初跟我一起创业的那些员工——但萧钧默你难不倒我,公司我可以不要,我也可以离开,等到时机合适,我会把我手中的权利全都交到裴培手里,到那时,你说,我能不能不见你?” 刚刚,她说他赢了。 可是当她看到萧钧默眼中因她几句话而腾起的怒意之后,其实她知道,在感情上,他占不了上风。 车子停在随棠住的小区门口。 随棠下车后,萧钧默只在位置上坐了几秒钟,接着他就拉开车门下来,几大步迈过去拽紧了随棠的手腕子。 吓了随棠一大跳,她近乎尖叫,推拒着他,就好像面前这男人是一只随时具有攻击性的动物,“你干什么,你放手!” 男人抿紧了唇,一双腥红的眼睛怒火喷张,他只管拉着她往前走,直到进了电梯,他按了楼层,等到电梯门关上了,他才松手。 随棠气得不行了,离得他很远,就怕他碰她。 可她越不让他碰,他就偏要—— 从电梯出来,随棠不肯再往前走,他直接从她包里翻出钥匙,随棠急了,只得快步跟上去。 萧钧默开了门,一把将随棠扯过去,动作极快的一脚踹上门,把她抵在墙上。 今晚湘湘不在。 今晚,湘湘去她外婆家了。 随棠从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出了来者不善,对了,在楼下已经很不善了,更何况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可他浑身的力气在这个时候都用上了,随棠根本就不要妄想从他手里逃走,她也没打算费力做无谓的挣扎,眼睛一闭,脸偏开,“要做就快,我没有耐心跟你磨时间!” “这么急干什么?先调~情~” 萧钧默将她的外套扔在地上,冷笑一声,滚烫的大手毫不温柔的将她礼服的领子扯开,只听“呲”的一声,那是布料破裂的声音。 随棠闭着眼睛,双手钻成拳头。 再也没有比此时此刻更讨厌他的时候了,要是可以,她真想一刀插在他的胸口,然后她再自杀。 萧钧默面若冰霜的盯了她几秒钟,突然就低下头去,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 随棠疼得皱起眉,是真的疼,他这绝不是要跟她调~情,是报复,绝对是报复,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他听到她闷闷的哼了一声,但跟以前她在他床上那种不一样,是疼的——他该感到有快~感的,然而,随棠疼了,他也就心软了。 就在他松口,直起腰打算说点什么甜言蜜语的时候,随棠一个耳光扇过来,扇得他半张脸麻木,人站在那里,完全的僵住。 随棠一把推开他,很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捡起衣服转身往里走。 …… 随棠在卧室门口停下脚步。 她刚刚对他动手,他还是没有还手。 以前萧钧默说过,是他的女人,随便怎么在他身上挠,他不会生气;哪怕是打他,他也不会还手。 随棠转过身来,两人在一起,看着对方。 他脸上红红的一片,是被她打的。 随棠觉得自己就是手痒,怎么就又打他了?明知道他刚才啃的那一口,是因为心里积压了太多情绪,等他啃完了,解气了,这事儿也就完了……可她没忍住。 “你……” 随棠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最后他再一次站在她面前,随棠仰着脸,一只手挡在他胸口防止他再靠近,“你回去吧,今晚湘湘也不在,你……你改天再来看她……” 她边说边往后退,最后退不动了,人又被他抵在墙上。 萧钧默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撑着墙,对她说,“加上这次,你打过我三次,记不记得?” 她当然记得。 “我能允许你打我那个时候,你是我的女人,但你现在不是。” 他笑了笑,另一只手缓缓的移过来,双手将她的腰部扣得很牢靠,让她动不了,他的额头抵着她的,低语道,“或者,你现在想做我的女人?” 随棠眨了一下眼,淡淡道,“不要喝多了过来发酒疯,这种话我跟你说一万多次,你是不是没长记性?” 萧钧默笑了几声。 他抄进她的裙子,在她的大~腿~上一阵fu摸,“啧,还这么滑……” 随棠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的小疙瘩,她微微的在颤,她也感觉到萧钧默那恶意的手要往哪儿去了,她赶紧按住他的手背,“今晚顾栩要过来,你不想大家弄得尴尬,现在离开。” 萧钧默没再继续。 他走后,随棠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心还在跳得很快,她知道,也就只有搬顾栩出来才能阻止他。 其实这个时候的顾栩还跟他爸在回来的国际航班上,要到家,也都是明天下午了。 萧钧默后来回了办公室。 而他在那里,再一次遇到加班干工作的曹芳菲。 那天晚上,曹芳菲坐着,他躺着,她的腿成了他的枕头,整晚。 他在办公室里又喝了很多酒,醉得不轻,嘴里喃喃的,一直在重复那句:你真的很伤人。 他睡着后,曹芳菲用手轻轻的理着他的发丝。 曹芳菲瞧着这张她爱慕了多年的英俊面庞很久很久,然后自言自语一般,“工作我能帮你,可你说,随棠那里,我该如何帮你?” ---题外话---凌晨有更新喏~ ☆、175 你要是不介意我结过婚还有个孩子,就娶我吧 湘湘牙疼,导致左脸肿起来了。 下午随棠带她去了牙科,原来是蛀牙引起的牙龈发炎,有点严重。 湘湘不敢说话了,妈咪叮嘱很过很多次不许吃太多巧克力,她答应得好好的,可每次都偷偷让舅舅买…… 晚上十点,随棠给她吃了药,也拿冰块敷了一下,然后叫她去睡觉。 可湘湘知道顾栩叔叔下午已经回来了,他这么多天没有见到妈咪,一定是想念极了,稍后他忙完了,不管多晚就会过来的。 湘湘不想妈咪和顾栩叔叔单独相处,因为有一次她睡着睡着突然醒了,一开门就看见妈咪被叔叔搂在怀里,两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像夫妻一样,这让湘湘心里很纠结夥。 为什么纠结呢? 因为她很矛盾,她很喜欢顾栩叔叔,其实顾栩叔叔跟妈咪谈恋爱她一点都不反感,但是她是向着爸爸的,她看见过妈咪有一次拿着爸爸的照片发呆,她觉得妈咪一定还爱爸爸,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妈咪就是不要和爸爸一起生活,这让她无奈又难受。 还有,湘湘觉得自家爸爸是个蠢蛋,为什么她都告诉他妈咪偷看他的照片了,他也知道妈咪爱他,他怎么就不能想方设法把妈咪追到手? 随棠给湘湘盖被子的时候,湘湘在脑补一会儿顾栩叔叔来了之后,妈咪跟他亲亲的浪漫场景…… “妈咪,你打算让我数羊么?我牙疼,根本就睡不着啊。”湘湘抻着脑袋,看随棠。 “呵呵。” 随棠没有理她,只是冷笑了两声。 这鬼灵精在想什么,她会不知道吗?不就是怕顾栩来了跟她单独相处? 湘湘试图抓住主动权,“妈咪,不然我陪你看电视好了,小骨更新到27集了对不对?” “小骨是你看的,我才没兴趣。” “那你陪我看?” “湘湘,你打算跟我聊天聊到什么时候?” 眼看妈咪皱眉了,湘湘赶紧把双手缩回被子,乖乖的,“妈咪晚安。” 随棠起身,将儿童房的灯关了,拉好房门,留了一点缝隙,防止湘湘偷玩手机。 …… …… 顾栩来之前半小时,随棠去看湘湘。 湘湘睡着了,她才去洗漱,准备休息。 今晚顾栩直到现在还没有给他电话,估计是跟他父亲有要紧的应酬,虽然他只是一个外科主任,但那家医院是他们家的,现在自然是要做好以后接手的准备。 十一点多了,随棠有了睡意。 可就在她刷牙的时候,门铃响了—— 萧湘湘侧卧在墙边,黑暗中,她听着门铃声眨了眨眼,心里叹气:哎,一会儿顾栩叔叔一定又要亲妈咪…… 随棠开了门,顾栩小一只手撑着门框,望着她笑,如沐春风的容颜啊。 “这么晚了你还来?”随棠笑着给他拿了拖鞋出来。 “说了要过来看你,就一定要来。” 顾栩自身后给了她一个拥抱,他身上带着来时的凉意,埋头在随棠的后颈,吸取温度。 随棠被他弄得很痒,说他讨厌。 他喝了酒的,但没有醉,随棠看他脸有些红,便问他,“打车来的?” “嗯。” 他笑着看了一眼屋里,看湘湘的卧室门关着,问随棠,“湘湘睡了?” “刚睡着一会儿。小朋友去看牙医了,牙疼,以后我要跟每一个人打招呼,谁再给她买那么多糖,我要翻脸了。” 随棠为了湘湘,差不多隔段时间就要跟身边的人炸毛一次——一个随凯,一个裴培,真是没有当过父母不知道带孩子得多小心,稍不注意就消化不良了,消化不良导致大半夜发烧,从湘湘一岁多开始都数不清发生过多少次了,都是因为那些人喜欢她,老爱给她买零食,关键是湘湘的肠胃一直不好,四岁多了才渐渐有所改善。 “你翻脸别人都习惯了,直接无视。” 顾栩牵着她的手去客厅坐,他今晚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笑,也不知道是跟他父亲去应酬高兴了,还是回来见到随棠就高兴。 他让随棠坐在他腿上,随棠坐下,双手放在他肩上。 随棠问他,“你明天不用工作?” 他摇头,清了下嗓子,笑着说,“休息两天再回医院,顾大夫也有自己的私生活对不对?” 顾栩今晚看起来有点不一样,眼神不一样,语气不一样,连他搂着随棠那双手都不如平时规矩,说话的时候穿过她的睡衣钻进去,掌心贴着她光洁柔滑的背脊。 “好想你。”他说。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随棠轻而易举就看得懂的光芒,那是来自一个三十一岁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是他的欲~望。 原本是靠在沙发上的,在说完这三个字后,他坐直了腰身,捧着随棠的脸,朝着她的唇毫不含糊的吻下去。 随棠是不会拒绝他的,她也没有理由要去拒绝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 而且,她不可否认的喜欢这个优秀男人,毫不矫情的、从一个离婚七年的心理生~理都正常的女人角度出发,她把自己的身体给这样一个男人,她完全不亏——她已经不是一二十岁的少女,也自认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按照正常的发展轨~迹,她和顾栩,难道不是早就应该把对方的床都睡得再熟悉不过了? “下个月,下个月咱爸妈旅游结婚回来,我们就跟他们说我们俩结婚的事?” 顾栩来之前经过了深思熟虑,他觉得随棠年纪也不小了,带着孩子,身边不能一直没有男人——家里水龙头坏了,灯泡烧了,打给电话给他电话即便是在同一座城市,他开车过来也要花半个多钟头,他想,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了,不愿意?” 他亲随棠的额头,亲完之后脸贴着她的脸,笑道,“好好的哭什么,不想,就跟我说不想,你知道我从不会强人所难。” 随棠低垂了眼眸,睫毛被眼泪氤氲成了一束一束的,她控制不住的想哭,这种情绪大概是从昨晚萧钧默离开时就有了。 “棠棠,嫁给我,答不答应?嗯?” 他再一次问,并且,这是他打算问的最后一次了。 顾栩他是个善良的男人,他永远不会逼任何人做任何事,为什么他是随棠眼里最干净的男人,跟他还是不是处~男无关,而是他有时候心思太过纯净让人觉得不食人间烟火! 随棠哭得一抽一抽的,抱着他,“你要是不介意我结过婚,不介意我有个孩子,不介意我不温柔,不介意我脾气不好……你就娶我吧。” “我只介意你跟我做的时候不认真。” 顾栩是真的开心啊,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特别明亮,他抱起随棠往卧室走,他今晚不打算走了,就算湘湘在家,他也不要走了。 因为随棠答应嫁给他了,那他就是这屋的男主人。 因为随棠答应嫁给他了,那他,就可以像萧钧默那样,毫无保留的给予湘湘父爱,就像疼爱自己的孩子。 因为随棠答应了,所以,他不再顾及。 …… …… 随棠望着天花板,她感受着顾栩的亲吻和爱~抚。 男人是天生的吧,就连从没有过女人的顾栩,也无师自通…… 然而,这个时候,湘湘穿着睡衣在外面,狗急要跳墙了! 怎么办怎么办,妈妈要嫁给顾栩叔叔了,天啦撸!天啦撸啊!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她只知道刚才顾栩亲了随棠,但不知道两人关着门还能干点其他的什么,她只是认为,妈咪个顾栩叔叔一定是关着门要商量结婚的事。 她在屋里急得团团转,不能让他们这么顺利的说这个事情,今晚要是说定了,那就完蛋了! 湘湘眼珠子转了又转,突然灵光一现:有了! 在顾栩刚刚解开自己衬衫扣子最后一颗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湘湘的喊声,“妈咪,叔叔,着火啦!” 随棠本来是闭着眼睛,一听到孩子的喊声就猛地睁眼,“湘湘不是睡了吗?” 顾栩也急了,赶紧下了床去,一边又把扣子扣回去,“我看看去。” 随棠走后面,面红耳赤的穿衣服,一想到刚刚在干那种事,这就要出去面对湘湘,脸就更红了。 ☆、176 她颤抖着手,情绪近乎崩溃:“湘湘不见了……” 她竟然有一种,觉得自己为老不尊的感觉。 …… …… 顾栩灭了火,但,随棠脸色非常难看。 虽然顾栩没有吱声,但这个案发现场明显就是湘湘人为的,随棠气得肺都要炸了,站在一边看着顾栩清理,一时间也没有教训湘湘。 通常她还是极少在外人面前教育湘湘的,父母也得给孩子留面子夥。 湘湘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惹得妈咪生气了,但是她很庆幸啊,因为妈咪和顾栩叔叔绝对还没有商量好什么时候结婚。 可喜可贺。 湘湘在心里为自己点赞,鼓掌。 “好了收拾干净了,” 顾栩转过身来,笑着将挽上去的袖子放下来,摸了摸湘湘的脑袋,然后对随棠说,“快十二点了,快带湘湘去睡,我就先回去了。” 随棠不说话,只看了他一眼—— 他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湘湘制造这个火灾就是为了要搞破坏?厨房里的油好好的放在下面橱柜里,怎么会那么离奇的倒出来?还偏偏只倒那么一丢丢? “萧湘湘你倒是挺聪明的。” 随棠冷笑一声,拉住她的小手,“这笔账,改天,我们去你爸那儿,我们好好的算一算。” “关我爸爸什么事?” 湘湘眨眨眼,一脸无辜,“哦,妈咪你是怪我咯?你觉得我是纵火犯对不对?” 随棠咬牙瞪她,“去去去,别跟我唧唧歪歪,我现在不想跟你理论。” “顾叔叔慢走。”湘湘朝顾栩挥手。 “好。” “走什么走?” 随棠突然改变主意,她今晚就偏要顾栩留下,“十二点了,这么晚你还走?这儿没地方给你睡吗?” “……” 顾栩抚额,他知道随棠这是在跟湘湘较劲,他非常无奈。 “叔叔说要走你就让人家走啊,哪有强人所难的!” 湘湘一把拉住顾栩的手,使劲的拽他,顾栩由着她,由着她把他拉到门口,在随棠再一次说“不许走”的时候,他握了握她的手,皱眉示意她:别惹孩子不高兴。 之后他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一会儿给你电话。” 顾栩走了,随棠关好门就回厨房了。 火虽然灭了,但厨房一片狼藉。 本来顾栩说这么晚了就让她明天叫钟点工做来打扫,但她现在当湘湘是透明的,不想理她,所以她得找点事情做。 湘湘看随棠一脸的冷漠,知道这次是真的把她惹毛了。 妈咪生气要是骂她了,说明不严重;但是生气了,却一句话都不和她说,那就说明事情严重了。 湘湘心里发憷,她很怕妈咪这个样子。 湘湘哭了,先是抽噎,可妈咪依旧当她是空气,她找不到存在感,她害怕,就这么哭出了声音来。 “妈咪……” 湘湘扯了扯随棠的衣角,随棠若无其事的,继续擦那些污渍。 “妈咪,不要不理我,湘湘要乖了。” “妈咪……妈咪你怎么了……妈咪你说话啊。” “妈咪,你是不是要和顾栩叔叔结婚了,所以,就不要我了?” 刚才随棠在顾栩面前说“你要是不介意我结过婚还有个孩子”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就发酸了,原来,她的存在会影响到妈妈的生活吗?原来,如果妈妈谈恋爱了,跟她谈恋爱的那个人会介意她身边有个小孩吗? 随棠拿着抹布的手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湘湘,你并没有睡,你在装睡,并且你偷听了我跟叔叔谈话。” “妈咪我没有……”湘湘怕承认之后会更让妈咪生气,使劲的摇头。 “湘湘,你要是没听见我和叔叔说话,那你怎么知道叔叔在?你要是不知道叔叔在,怎么着火的时候你嘴里又叫妈咪又叫叔叔?” “……” 湘湘低头,这下,她再也没法否认了。 随棠放下手里的东西,回身蹲下来,“湘湘,妈妈得有自己的新生活,妈妈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就好像,龟兔赛跑,你看,乌龟一直一直在往前走,他最后才会胜利,是不是?” “我不要你和叔叔结婚……”湘湘一眨眼,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下来。 随棠眼睛也红了,她不让自己哭出来,捧起湘湘小小的脸蛋儿,对她说,“叔叔陪了妈妈这么多年,妈妈总得给他回报啊。” 湘湘哭得满脸都是泪,她抬手擦了擦,边哭边说,“可是爸爸也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不回报爸爸?” “……” 随棠低着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了,湘湘晃动着她的手,“你说啊,妈咪你说啊,你为什么就不给爸爸回报呢?你就是偏心,你就是对叔叔偏心!” “妈妈没有……” “你有!” 湘湘甩开随棠的手,哭得越来越大声,她对随棠说,“我不要妈咪了,我讨厌妈咪!” 说完她就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卧室,重重的关了门,那关门声震得随棠心口疼。 随棠靠在橱柜上,双手拄着扫帚,低头默默落泪。 …… …… “湘湘,我可以进来吗?” 第二天一早,随棠去叫湘湘起床,她叫了几声没有人应,于是她拧开了门把手。 然而,当她看见屋里空无一人的时候,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一百七十几个平方的房子,每一个角落随棠都找过了,可哪里有那孩子的影子? 小区里也找遍了,保安邻居也帮着找,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毫无线索。 最后她只得打给萧钧默,“湘湘去你那儿了吗……你最好不要骗我……” 她又打给刘玺然,“妈,湘湘来找你了吗……” 她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声音在发颤,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她泣不成声了,“湘湘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刘玺然正在给老顾做早餐,一听这事儿就慌神了,“家里全都找过了吗?” “小区里里外外都找了,找不到她……” 刘玺然说她马上就过来了,挂了电话,随棠整个人再也绷不住,彻底的崩溃了。 萧钧默就在她旁边站着,他还是第一次看随棠这样嚎啕大哭,完全没法控制。 他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安抚着她,“不会有事的,放心,湘湘没事。” “她昨晚都还在家里……她跟我吵架……” 随棠死死的抠着男人的胳膊,她后悔莫及,眼泪鼻涕的落在他的衣服上,“我就不该对她那么凶,湘湘那么懂事,那么乖……她比大人还懂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弄丢了她……” 然而,当所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湘湘正趴在傅程程兼职那家琴行的玻璃窗外,等着她的程程姐姐。 傅程程从玻璃里看到了湘湘,一下子转过身来,“湘湘?你怎么回来这儿?” 她跑出来一把抱起小姑娘,亲了又亲,高兴得很,“想我了是不是?” “程程姐姐,我要看太奶奶,你带我去找太奶奶嘛。” 湘湘眼睛红红的,这是她离家出走时一路哭着来的导致,而且昨晚还哭了,眼睛有点肿。 程程盯着她看了许久,一下就捋顺了,“噢,湘湘,你是自己跑出来的对不对?” 湘湘老实的点头,“我再也不会去找妈咪了,妈咪要跟顾栩叔叔结婚了,以后,他们就不要我了。” “啊?” 程程眼皮跳了跳,赶紧放下湘湘,“你听谁他们俩要结婚啊?” “他们自己说的!” 湘湘很大声的说了一句,然后紧紧拉住程程的手,对她说,“程程姐姐,不要给我妈咪打电话哦,我不要回家了,我要跟太奶奶住一起。” “为什么要太奶奶,不要爸爸?” “因为爸爸经常想念妈咪,我看见他难受,我也会难受。” 湘湘抱住程程的腰,仰着头看她,“程程姐姐,快带我去找太奶奶。” …… …… “好,好,那你们俩就留在医院,我稍后就过去。” 萧钧默挂断电话,笑着对随棠说,“没事了,湘湘在医院她太奶奶那儿。” 随棠一双眼睛红肿非常,她木讷的盯着萧钧默,好一阵才有所反应,哑着嗓子开了口,“我……我去接她回来……” 她转身要去拿外套,萧钧默拉住了她的胳膊。 ☆、177 萧湘湘,以后你就跟着你爸爸 “我一直想问你,给彼此一个机会,就这么难?” 他能够心平气和的跟她提起这个事实属难得,他们之间这七年,每一次的相见,都像是对方眼中的沙子,你容不下我,我容不下你。 随棠缓缓地转过头来,因为之前哭过,眼睛还红着,她对萧钧默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机会可言呢?我的世界太狭隘,我做不到你那样的无私奉献,你为了一个傅程程,甘愿让自己的老婆孩子流落在外,你认为,我还能给你什么机会?” 随棠觉得太难受了,一边说,一边就再次哭出来。 男人把她抱在怀里,她咬着拳头痛苦哽咽,她说,“我不要我的丈夫随时随都围着我转,但我需要我的丈夫在面临选择的时候,能首先想到我是他的妻子——可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燠” 萧钧默心里的苦涩层层上涌,涌到了喉间,他的嗓音沙哑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别说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离婚,就是离婚后的这七年,我萧钧默也是时时刻刻,把你当成我的妻子——但是随棠,那孩子太可怜了,她……” “你不要跟我说她可怜。旖” 随棠将他推开了,“她不是无父无母,她只是父母暂时离开身边……可是我呢,我是真的被我亲生妈妈抛弃了,萧钧默,我被抛弃了啊,你没有可怜过我吗?” “棠棠,情况不一样,” 他往前一步,靠近她,试图再次去抱紧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这样介意……你这是嫉妒……” 随棠没有让他碰到她,她哭着哭着就笑了,“是啊我嫉妒,我跟她一样都是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凭什么她就这么幸运,凭什么她就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叔叔,教育她,照顾她,为了她,宁愿牺牲自己的婚姻!” “……” 萧钧默低头抚额,他知道,随棠情绪上来了,今天,这话题是没法再继续。 “这事儿打住。” 他觉得,再继续下去的话随棠只会越来越激动,眼下最重要的是湘湘已经找到了,其他的,改天再说。 他看了一眼时间,对随棠说,“去洗把脸,跟我一起去医院。” 随棠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转身进了卧室。 几分钟后她出来,酒红色针织连衣裙外套了一件黑色尼大衣,她从萧钧默身边走过,像是没有看见他,径直就去门口换鞋了。 萧钧默瞧着她那执拗的背影,眼下,她离他那么远的距离,仿佛七年前她跟他闹了别扭耍脾气一样,不愿靠近他…… 他突然笑了一声。 随棠穿好靴子扭头看他,皱了眉,心说这人有病! …… …… 湘湘的爸妈在去接她的路上的时候,湘湘正趴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听太奶奶讲当年太爷爷的故事。 太爷爷牛啊,刚解放的时候,从北方到了南方,所谓的南下干部讲的就是湘湘太爷爷那样的人,太奶奶讲得带劲,湘湘听得也带劲,傅程程在一旁坐着削水果,满室温馨。 “那太奶奶,我不回去了好不好,以后我就跟你住在一起,反正太爷爷那么多故事您一次也讲不完啊。” 湘湘此话一说,老太太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好啊,当然好,太奶奶可想天天晚上搂着咱们湘湘丫头睡觉了。” “哈哈。” 湘湘站起来,张开两条手臂去抱老太太,嘴里撒着娇,“太奶奶……” 老太太搂着小姑娘,过了好一阵才问她,“可是你跟太奶奶一起住,你们家的女魔头不同意怎么办?” 女魔头自然是指随棠,这是湘湘在太奶奶面前对妈咪的称呼。 “我才不要管她呢,她都要和顾栩叔叔结婚啦!” “顾栩叔叔?” 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是不是那个长得很帅的顾医生?” “是啊是啊。” 小姑娘瘪瘪嘴,心想怎么太奶奶也是一副花痴状,叔叔有那么帅吗,真是烦死了。 程程从那头过来,笑着把削好的苹果拿给湘湘,湘湘皱眉说不想吃,程程捏她的小脸儿,“吃了会变漂亮,赶紧吃。” 湘湘拿着咬了一口,笑眯眯的说,“我本来就漂亮。”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全都把视线转到门口,一看,是萧钧默和随棠来了。 湘湘一看到女魔头,圆眼一睁,赶紧的躲到程程身后。 本来随棠心有郁结,觉得自己当妈当得很失败,路上萧钧默劝了她好一阵,这才没有哭了,眼下湘湘这个样子,很明显是不想跟她亲近,随棠鼻子一酸,声音就有哽咽了,“湘湘,你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就从家里走了?儿童手机也没拿?妈妈会担心的你知道不知道?” 湘湘在程程身后,抱着程程的大腿,漂亮的脸蛋儿上五官皱成一团,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个苹果,只是看着她妈咪,没有吭声。 老太太喊她,“湘湘,快出来安慰安慰妈妈。” 湘湘看看太奶奶,又看看一脸严肃正瞪着她的爸爸,程程蹲下来轻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啊,我是叛徒。” 湘湘一对儿圆眼红红的,快要哭了,“我不想跟妈妈回家,妈妈要和顾栩叔叔结婚……” 萧钧默心里微微一震,但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他压低了嗓音,尽量抑制着心里的火气,叫湘湘,“快到妈妈这边来,我数三个数——” “我不要。” 萧钧默还没开始数,湘湘就把脸别开,“就是不要,就是不要。” 随棠看着自己女儿对她一脸的嫌弃,只是眨了眨眼,泪就涌出来。她本来不是一个爱哭的女人,为了湘湘,她哭过太多次,她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那个坚强的随棠。 “你信不信我揍你。” 萧钧默几步迈过去揪住她的小胳膊,湘湘哇的大哭,嘴里喊着太奶奶,她说爸爸好凶,好恐怖。 老太太在病床上急了,连忙招呼她大孙子,“钧默你干嘛啊,别这样吓着孩子了!” 萧钧默像是没听见,双手按着湘湘的肩膀,骂道,“我看我平时是对你要求太放宽,萧湘湘我告诉你,我给你一分钟,你要是不给你妈妈道歉,看我不收拾你!” 湘湘哇哇大哭,“程程救我,程程救我……” “没人救你!” 萧钧默把她拉到随棠面前,示意她,“快,跟妈妈说你错了。” “我没错,我就没错!” 湘湘一把甩开她爸爸的手,脸上挂着泪的大嚷,“我不喜欢叔叔抱妈咪,也不喜欢叔叔亲妈咪,我不要妈咪嫁给顾栩叔叔,就是不要,妈咪应该给爸爸抱,给爸爸亲……” 说完她转身就跑到太奶奶那边去了,“太奶奶,妈咪不爱我了,她爱顾栩叔叔……” 小姑娘哭得伤心极了,随棠僵立在那里,眼泪直流。 萧钧默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包括对她的,对孩子的,以及,她和顾栩要结婚这件事。 片刻后,随棠擦了擦脸上的泪,对萧钧默说,“湘湘在这里,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走。” “你带她回去……” “我怎么带回去?” 随棠冷笑着反问,“你没看她恨我恨得要死?” 她突然看向湘湘,对她说,“萧湘湘,以后你就跟着你爸爸,跟着你爷爷奶奶,还有太奶奶,我就不管你了。” 说完,她走近了老太太,有些自责的说,“奶奶,是我不会管教孩子,疏于教育,才把湘湘教成这样。是我的错,我认了,那以后就把她交给你们,她认我也好,不认也罢,没关系,我真的……没关系。” 随棠转身要走,却被程程叫住。 “阿姨,是因为要和顾医生结婚了,所以连湘湘都不要了?” 程程心里难受,眼红红的,她这样问随棠,随棠皱眉一眼看过去,“程程,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解释?” “可你是湘湘的妈妈。”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还爱我叔叔,不然你也不会看着叔叔的照片哭!” “……” 随棠回头瞪着湘湘,湘湘赶紧转开脸。 沉默片刻,随棠说,“我先走了。” 湘湘看着那扇门开了有关,直到外面的高跟鞋声音渐渐消失了,她才从里面走出来,她跑到门口去趴着,直到她家女魔头进电梯了,才折返回来。 ☆、178 他快四十岁了,跟女人说这样的话,除了随棠,她是第二个 湘湘感觉得到,这会儿爸爸好像很难受。 她的小小下巴搁在爸爸的肩头,也抱了爸爸。 “程程回学校。”萧钧默突然说。 “叔叔,我……” “叫你回你就回,现在我不想看见你!” “……”旖 程程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站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去拿书包。 走的时候她跟萧钧默交代了几句奶奶的药该怎么吃,又看了一眼叔叔——叔叔面色很冷,好像是非常不想见到她,程程怀揣着一种忐忑的、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医院。 “爸爸为什么要凶程程姐姐?”湘湘掰着她爸爸的脸问。 “我刚才很凶?” 萧钧默把女儿抱起来,父女二人去了阳台上。 天气其实很好,阳光下,萧钧默和湘湘都眯了眼睛。 “真的好凶。”湘湘说。 “哎……” 男人看着远处,他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不想看见程程,也许,他怕自己会把火气发在她身上?也许让她走远点看不见她,心里的怨气就会少一些? 是了,这么多年后的今天,他萧钧默也会产生一种“没有程程他和随棠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心理。 湘湘抱着他,眨了眨大眼睛,问他,“妈妈要是和顾栩叔叔结婚,爸爸怎么办?” 他苦笑,“爸爸还有湘湘……” …… …… 傅程程买了一堆啤酒,她坐在露天球场一个人喝闷酒。 她就是想不通,自己是哪里错了,叔叔干嘛对她那么凶? 湘湘跟阿姨闹别扭,是她的错? 阿姨要和顾医生结婚,是她的错? 哦,是她的错。 到这会儿她终于幡然觉悟,叔叔今天的所有不幸福,都是拜她所赐。 也包括湘湘,要是没有她这扫把星,叔叔会和阿姨离婚吗,湘湘会从小没有生活在爸爸身边吗? 夜里九点,傅程程的脚边已经堆满了啤酒罐。 这姑娘酒量好,好像喝再多都没事儿。 不过,顾园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有点醉了。 顾园从图书馆出来夜跑,没想到会看见傅程程一个女的在这儿喝寡酒,他反正也没有其他事,好歹同学一场,他便过去看看她怎么了。 “怎么还不回宿舍?”顾园问她。 “不想回。” “心情不好?” “谁说我心情不好?别提心情多好了!” 傅程程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她望着顾园笑,“帅哥,你有女朋友没?” 顾园:“……” “噢我想起来了,追你的女生都要跳楼的。” “神经!” 顾园不想跟她说话了,转身就要走,傅程程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力气那么大,顾园根本就走不动了。 他牙痒痒,心说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报应,老实跑自己的步不就行了! “你是不是醉了啊?” “有点……” “那你赶紧回宿舍啊……你快放手……你这个女流~氓!” “哈哈!” …… 傅程程醉得不轻,顾园心想她是不能回宿舍了,斟酌再三,把她拖到了学校门口的招待所。 给她开了个房间,把她摔到床上这就打算走人,谁知道,那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随棠阿姨,我错了……” …… …… “你都不知道,那个傅程程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顾园跟随棠跑在顾栩的身后一百米处,气喘吁吁的,他不忘抱怨。 “怎么了?” “那天她喝醉了,我好心把她送到招待所去,又觉得她一个女生不安全,我就在沙发上睡了一个晚上,谁知道第二天她一觉醒来要我负责!” “……” “那个女流~氓,以后看见她都要绕道走!” 顾园放慢了速度,随棠也慢下来,顾园看她一言不发,好像对傅程程这个话题无感。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听她说梦话……她叫你的名字,跟你说她错了。” 随棠面不改色,眼神无波,走了一小段儿,她拍拍顾园的肩,“快跟上,一会儿你栩哥要鄙视我们俩了。” …… …… 品格上市之前的路演,受到恒瑞高层的重视。 之后的新闻发布会在恒瑞下属酒店召开,裴培代表品格在台上接受记者提问,萧钧默和随棠坐在台下第一排。 当天有很多人好奇,和恒瑞董事长坐在一起的那个漂亮女人是谁,四处打听,一点消息来源都没有。 晚上是恒瑞的晚宴,随棠一袭优雅礼服出席。 至此,终于有恒瑞的老员工认出这位萧总的前妻,现在阵阵唏嘘。 九点四十,顾栩来接随棠。 萧钧默站在寒风刺骨的露台上,手里一杯红酒,眼看着随棠上了那辆车,那车开走了,他那颗心也算是彻底的凉了。 他有些破罐子破摔,他开始厌倦了这样没有尽头的等待。 晚上曹秘书送他回去,习惯性给他煮了醒酒汤,之后离开。 可是人刚走到门口,身后的男人开腔了,他说,“芳菲,我们在一起吧。” 曹芳菲石化了一般,在她僵硬的站在那里的时候,男人一步一步走近了她。 将她手里的包拿开,自身后,将她抱住。 他闭上了双眼,在她耳边低声说,“如果你不介意,如果你还愿意,做我的女人。” 曹芳菲垂眸间,眼泪滑落,她转身凝视着这个在她眼中近乎完美的男人,她哽咽道,“可是我何德何能……” “你能。” 他笑着,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他说,“我也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我也会泪,我老了,再不放下,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曹芳菲垫脚紧紧地抱住他,声泪俱下,“我以为,我一直都在做一个梦,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你这样的人,我能留在你身边,做你的秘书,我看着你,你的每一个动作,表情,我都记得很牢很牢…… 我是生病了,我走不出来,有好几次我想要辞职,想要从你的面前消失,可是辞职信我打印出来了,最后都放进了碎纸机。 我舍不得,我明明知道你心里有人,任何人都知道萧太太即便是已经和萧先生离婚了,萧先生也不会再娶别的女人。我什么都不敢奢望,我也不敢说,你太聪明,你什么都知道,要不是我那么努力的工作,要不是我把我所有的心血都放在这间公司,在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早就把我赶走了,我只能更努力的争取让自己留下的机会,所以,我就更不敢明目张胆……” “你可以,你可以明目张胆。” 男人笑容温润,他深思熟虑了很久很久,他不想玩弄他人感情,他很慎重的对待每一个女人,曹芳菲已经不年轻了,他不敢,也不能玩弄她,除了认真,就是更认真。 他不能让自己永远困在随棠那里无法抽身,那种感觉太寂寞,太容易产生心理负担,随时随地的患得患失,他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这七年,他真的太累了。 “来,手给我。” 他将她的双手攥紧,他也紧张,他就快四十岁了,这样正儿八经的跟女人说这种事情,除了随棠,她是第二个。 他竟然也有脸红的时候,他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他在面对曹芳菲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像七年前面对随棠时那样的志在必得,那样的理所当然。 他在心里问自己,瞧瞧,一个随棠,把你都弄成了这副挫样,你还等着她干什么? 曹芳菲一米七几的个子,在他跟前还是不显高,她此时还没换上自己的高跟鞋,看着他的时候还得仰着脸。 她微微颤着唇,一双眼睛红得不像话,她觉得自己仍旧是在梦境里。 那么,既然是做梦,何不更大胆一些? 她瑟缩的,试探着,去寻找他温暖的唇。 找到了,她缓缓的吻上去。 是真的,他的唇,他浅薄漂亮的唇,带着他身体的温度,真真切切的,被她感受到了。 他们吻在一起。 曹芳菲一直在哭,他的大手一直放在她的背上,安抚着她,嘴里说着,没事,没事…… ---题外话---没有上船,所有不要问我了,知道吗?么么哒,凌晨有更新~ ☆、179 我们真的很适合做一对夫妻 相同的时间,在随棠的家里,她和顾栩,像是一对老夫老妻,他们在厨房做宵夜。 今晚随棠就喝了几杯酒,除此之外一点食物都没有吃,她饿了,顾栩给她煮面条。 “反正也要过年了,就让湘湘在她太奶奶那儿待着也行,说不定有她陪着,老太太心里高兴,身体也恢复得要快些。燠” 顾栩跟她商量,她低着头在切葱花,极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顾栩笑她,摸她的脑袋,“你说你这个人,打肿脸充什么胖子,不愿意就不愿意,在医院那么大方让她跟着她爸,这是为什么?” 随棠炸毛的在他腿上踹了一脚,“湘湘自己不跟我走,我要是非拉她走,尴尬的也还不是我——顾栩我发现一个事啊,我怎么感觉你老帮萧钧默,你是不是有病?!” “你知道我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我只是觉得人家那一家子人都挺好的,有时候是你自己个性太要强!” 看随棠瞪他,他撇嘴,“你别不承认。” 随棠又低下头去了,剥蒜,不和他说话旖。 过了几分钟,他靠过去蹭她,极小声的在她耳边问,“今晚怎么样?” “……” 随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脸一红,“你真是很倒霉,今天不方便。” 顾栩沉沉的笑了几声,随棠不知道他怎么老爱笑她,很不爽的盯着他道,“是不方便啊,就是不方便,你本来就很倒霉。” “我愿意。” “……” 她刚刚明明就凶神恶煞,这男人突然温情一句,搞得她心有亏欠,想了想,伸手拉住他的衬衫领子,“我们真的很适合做一对夫妻,你看,你在所有事情上,都让着我,我的工作,你也从来不会插手,你总是默不作声的照顾我,不求回报,顾栩,你说我要是不嫁给你,我该多亏啊。” 顾栩点点头,反手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我这双眼睛,只对你一个女人聚焦,别人好不好我看不见,我只看得到你。可是随棠,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你应该明白,生活中,夫妻之间一旦有了明确的关系,那就和谈恋爱不同了,我不保证我和你结婚后,在其他方面我有萧钧默做得好,他为了你在背后做过的事情我知道,裴培在说,时哥在说,所有人都在说。 我也清楚,你就是心里有个坎过不去,你觉得他在你和那孩子之间选了她,所以这件事你原谅不了,而实际上,你对他不是没有感情——这感情,与你我之间的相处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你跟我可以做一对让他人羡慕的夫妻,那么,萧钧默就是你心中永远无法忘记的人;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他,我们会很相爱,但是他就在那里,即便你我相濡以沫,想起他来,你还是会痛。 随棠,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她低着头,眼睛不时的眨一下,末了,缓缓抬起头来,“有时候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说的这些,等于揭人伤疤。” 顾栩笑了,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就好比,假如有一天你跟他好了,你离开我,很长一段时间内估计我都不会想要谈恋爱,随棠,这是性格使然,你我,都是在感情上很较真的人,容不下一丁点的将就。” “我没有将就。” 她指的是顾栩,顾栩才不是她将就找的男人,越到后来她越觉得自己有他是多么幸运,可他说的对啊,这世界上,偏偏就有一个萧钧默。 “那晚上我喝得有点多,再加上很久没见到你,见到了就高兴,心里以激动,就说了结婚的事,” 他还像他们年幼时那样,捏着她的脸,把她当成小姑娘,对她说,“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太紧张,我很随意的,较真是较真,但我不强求。” 随棠点点头,“我知道。” 他唇边泛着好看的笑,他收回了手塞进裤袋里,又说,“当然,你要是想通了,真心想要选择和我生活在一起,我求之不得。” 随棠微微拧着眉,“我什么时候没有真心对你?” 他叹口气,笑道,“是啊,你就是在真心跟我谈恋爱的时候,老是想着湘湘她爸,然后忧郁得很……” “你拉倒吧!” “还不承认……” 两人煮好了面,一人一碗,面对面的坐着。 随棠想起她母亲跟顾叔叔大年初一就要出去旅行,便对顾栩说,“不然我们俩也一起去好了,反正湘湘也不想看见我,有她爸爸在,我在她心里啊就是多余的。” “你别胡说,湘湘不知道有多爱你。” “是她自己说了不要我……” 随棠埋头吃面,热腾腾的雾气熏得她眼眶酸胀,顾栩不经意看见她眼睛又红了,伸手握住她,“不要再胡思乱想,等过年了,我和你一起去接湘湘。” “嗯。” …… …… 品格在香港创业板成功上市,随棠和萧钧默作为敲钟人,一起出现在财富杂志的首页,有人挖出随棠的八卦,都知道她曾嫁给一个富商,却不知,那人正是品格最大的投资人,恒瑞的董事长萧钧默。 如果若有一天,有人挖出这个八卦,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将再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农历二十七,品格开了年终会,之后就放假了。 刘玺然和顾立文去马尔代夫之前,随棠去商场给她买一些衣服,顾栩开车陪她去的。 两人走在街上,也没牵手,顾栩事无巨细照顾她,没人看得出他们是在谈恋爱,只怕都当他是很关心自己妹妹的兄长。 顾栩和随棠之间早年那种年幼时的情窦初开,大概,是在岁月的流逝中,早就已经渐渐淡了,顾栩没发现,随棠也没发现,他们以为,谈恋爱大抵也就是如此吧…… 此时随棠站在商场门口,双手揣进大衣口袋里,她在等去开车出来的顾栩。 对面的巨幅液晶屏幕上,是前几天港交所上演的一幕,她和萧钧默握手的画面就在眼前,而那个人当日掌心里的温度,仿佛,还在她的手中。 随棠不是故意要想起他,就在同一座城市,他又是那种响当当的大人物,哪怕他很长时间不来接湘湘,关于他的消息,她也很少会漏了听……犹如影子,如影随形。 随棠低头,嘲笑自己。 再次抬头时,她看见从对面过来的女人。 她正在过马路,而她的手里,则牵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子。 随棠愣了一愣。 当对方看见她时,脸上也出现短暂的惊讶。 …… …… 赵澜澜站在随棠面前,除了穿着更贵气了些,人还跟以前一样漂亮。 她依旧是美丽的大卷发,白皙的脸颊,眼睛下方一颗褐色的痣,涂着颜色很浅的唇膏,妆容精致,优雅大方。 “叫小姨。” 赵澜澜笑着给她儿子介绍随棠,然后对随棠说,“这是我儿子小楠。” 随棠蹲下去,摸上小楠的脸蛋儿时,她指尖那温度,不由自主染上了一丝亲切,“小楠,我是小姨,我是你妈妈的妹妹。” 赵澜澜如今已是云淡风轻,再见面,眼中早已不见了当日的年轻气盛。 “小姨你好。” 小楠问候了随棠,觉得奇怪,便问赵澜澜,“妈妈,那为什么以前我没有见过小姨啊?” “因为小姨很忙啊,小姨忙着做生意,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跟我们见面。” 赵澜澜这样解释,随棠却拉起小楠的手,对他说,“小楠啊,以后不管小姨有多忙,小姨一定抽空来找你玩,好不好?” 小楠乐呵的点头,“好。” “小姨家有个小姐姐,让她来陪你玩,你高不高兴啊?” “哈哈,高兴!” 随棠站起来,她问赵澜澜,“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我们都不知道?” 赵澜澜微微一笑,“就是我爸进去那年,我跟他认识几个月就结婚了,我想着,我爸在里面,我跟我妈关系也不好,就没有通知大家。” “也好,婚礼不过就是个过场。”随棠说。 “是。” 赵澜澜看小楠跑到一旁的儿童乐园去玩耍了,沉默良久,对随棠说,“他是个商人,年纪比我大很多,但我跟他相处得挺好,他求婚,我就嫁了。” 随棠点点头,“挺好的。” “我就是觉得,等我爸爸出来,我不想让他过苦日子,我一个人的收入有限,所以,我就想找个有钱的男人。” 她对随棠说实话,随棠也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难以接受,女人本就该现实一点,并且,澜澜这辈子估计就只爱过顾栩,既然都爱不了了,那还不如让自己嫁得好一些。 “可能你会觉得我很现实,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一开始身边也有朋友说我傍大款,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再说,他有些那方面的关系,后来,通过他找人帮忙,花了很多钱,我爸一次又一次的减刑,所以我有一万种嫁给他的理由。” 随棠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都是女人,我懂的。” “听说你跟那谁离婚了?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有时间我慢慢跟你聊。” 随棠看见顾栩的车停在商场停车场出口处的边上,在等她,便对澜澜说,“谢谢你经常去看……看我爸爸,你的手机号码没有变吧,有时间我们约了出来喝咖啡?” 赵澜澜嗯了一声,“没有变。你有事就先走,有空了我们再约。” “好。” 随棠一路小跑过去上了车,关上车门时对顾栩说,“不好意思啊顾大夫,让您久等了。” 她知道顾 栩是看到了赵澜澜,不然也不会把车停这么远,让她一个人跑过来。 “我很荣幸。” 顾栩开了句玩笑,启动车子开走了,他并没有问关于澜澜的问题。 随棠很了解他,他是习惯性对他不关心的人冷漠,赵澜澜跟他多年没有联系,随棠要是不主动说起来,他估计也是很少会想起。 只有随凯偶尔会提两句关于澜澜的近况,因为澜澜偶尔回去看望她舅舅,所以今天就算澜澜没有对随棠说她结婚的事,随棠心里也是了解的。 “澜澜家的那个小男生,长得还挺帅的,跟随凯以前还有点像呢。” 随棠转头看着顾栩,故意说。 “我看见了,是挺漂亮的,”他笑着看向随棠,“澜澜长得漂亮,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哎呦你都看见了啊,我还以为你眼瞎呢。” 随棠酸了他一句,觉得不过瘾,又说,“那你干嘛不过来,把车停那么远算怎么回事?” “既然无话可说,那最好就不要见。” 顾栩了解澜澜,他知道,澜澜跟随棠不是一种人,哪怕她现在看开了很多事,但有些事情在她心里就像是结了痂的伤口,就算是结痂了,那到底结痂下头还是伤口啊。 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她,虽不至于亏欠,但总是认为,还是不要见得好。 “你说你一个男人,你怎么那么计较嗯?” 随棠拧他的胳膊,就像平时发了火拧随凯,下了重手。 顾栩除了笑,就是由着她拧他,目视前方认真开车,嘴里叹着气,“重感情的表现方式有很多,我只是比较含蓄而已,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随棠不想搭理他了,便转开了脸,“懒得跟你说,歪理一大堆。” …… …… 大年三十,萧家一片喜气。 老太太前两天出院了,接回了家,今晚的年夜饭可就热闹了。 但湘湘不开心,因为她开始想妈妈了。 她跟随棠一样,就是外表拧巴,其实很心软,她在离开妈妈的第三天就开始睡不着觉了,想吃妈咪做的饭,想和妈咪一起饭后散步,也想听妈咪讲睡前故事……就连妈咪跟顾叔叔亲亲,她都原谅了。 下午五点多,萧钧默从外面回来。 见孩子没在楼下客厅,便问程程,“湘湘呢?” “湘湘在楼上房间啊,叫好多次了,就是不肯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 萧钧默皱了眉问,程程想了一阵,说,“前几天吧,就是每天让她下来吃饭也不爱吃,也不想说话,整天也不太有精神,问她怎么了,她又说没事。” “是不是生病了啊……” 萧钧默边说边快步上了楼,等到走到湘湘的房门口,拧门,却拧不开,他敲了敲门,叫湘湘,“爸爸回来了,湘湘,快给爸爸开门。” “湘湘?” “湘湘,是爸爸。” 两分钟后,湘湘过来开门。 萧钧默见她眼红红的,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屋里走,“怎么了这是?哟,一个人在屋里玩拼图呢,拼的什么,拼好了没有?要不要爸爸帮忙?” 地板上一大堆拼图玩具,以萧钧默对湘湘的了解,这孩子刚刚一定是把自己关起来,盘腿坐在地板上,托着腮,望着这堆拼图发呆。 “那个,钢铁侠。”湘湘指了指她完成了一小半的拼图,吸了吸鼻子,说话时带着哭腔。 萧钧默手里拿着一片拼图,看了她一眼,故意无视她情绪不佳。 可湘湘知道他的故意,有点不高兴了。 她可不愿意爸爸一来就要跟她拼图,她需要的安慰,是安慰,好不好? 她拉住爸爸一只大手,不满的小声喃喃,“爸爸,我心情不好啊,你是看没看出来,还是看见了,还装了看不见?” 萧钧默呵呵笑了两声,没再看她,专注的开始拼手里的Iron-man,嘴里说着,“你怎么心情不好呀?” “我想妈咪了。” 她说出来,迎上爸爸笑谑的目光,赶紧把头低下去,“我从来没有离开妈妈这么多天,我很不习惯……” 萧钧默咳咳两声,道,“那个,湘湘呐,可是你自己说,说不要妈妈,说要跟太奶奶,要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呐,可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 “哎呀我当时在和妈妈生气,说的气话,说的气话怎么能当真……” 湘湘的声音越来越小,末了,她弯着腰抱着爸爸的脑袋,跟他面贴面的,“爸爸,嗯……你去让妈咪来接我回家,好吗?” “湘湘,你在跟爸爸开玩笑?” “当然不是。” 湘湘立马站直了腰,万分肯定的表情,“我当然不是开玩笑啊,我好想 妈咪啊,这几天我都失眠了,我要回家嘛,我要回去跟妈咪在一起。” “那可不行。” 某人叹气,摇了摇头,放下Irong-man,双手撑在身后的地板上,“湘湘啊,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你都说了要住在太奶奶这里,太奶奶都让人给你布置了这么漂亮的房间,你却突然说要回去,这不是耍人吗?” 湘湘看爸爸这么认真的表情,心里突然就紧张了,“爸爸,你真的不要我回妈妈那里去了?真的要我住在这里么?” “是啊。” “我反对!” 湘湘举起一只手,萧钧默给她拍了下去,冷哼,“反对无效!”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渐渐变得严肃,“湘湘,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的是你;说了不要跟妈妈一起生活了、要住在太奶奶这里的,也是你;把你~妈惹得伤心痛哭、说讨厌她、不想看见她的,还是你——湘湘,你好歹也是个小学生了,什么叫做言而有信?什么叫做说出去的话就收不回来了,老师没有教你?” 萧钧默一开始跟她讲道理,她就真的怕了,抽抽噎噎的哭道,“可是我想妈咪,妈咪也一定会想我的……我错了,我再也不离家出走,再也不惹妈咪伤心了……爸爸你送我回去吧,我要妈咪……” 萧钧默忍着笑,还是一张万分严肃的脸,“湘湘,这就叫自作自受,知不知道?” …… …… 从湘湘的房间出来,在走廊上,萧钧默碰上母亲。 秦佩雯问他,“湘湘怎么样了?” 他指了指那扇门,“哭着呢,别去叫她。” “……” 秦佩雯瞪他一眼,一边就要去湘湘的房间,嘴里责怪的说他,“你怎么当人家父亲的,哪有由着孩子哭还不管她的道理!” 萧钧默一句话没再多说,转身去了二楼的阳台。 他找到随棠的电话打过去,响了三声,对方接起,“喂?” 他语气平和的对她说,“湘湘想妈妈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接她。或者,你要是不介意,我把她送回来?” ☆、180 片刻后他说,你明知道我爱随棠 今年春节随棠和顾栩两个人过,因为顾立文和刘玺然去马尔代夫了。 也好,家长不在,年轻人也省了很多礼节方面的事情,比如走亲戚。 萧翰林送湘湘回家的时候,顾栩也在,并且这个时间段,他身上穿着居家服,俨然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 随棠开了门,看见湘湘,她还没开口湘湘就一下抱住她的腿,小脸儿委屈极了,“妈咪妈咪,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湘湘直接忽略了顾栩,对她而言,好像没有什么比得上天天跟妈妈在一起更重要的,其他的事情她都不在意了。 随棠跟萧翰林说了谢谢,并问他,“我在煮咖啡,要不然你进屋喝一杯?辂” 咖啡是煮给顾栩的,随棠晚上不敢喝这种东西。 萧翰林看顾栩是一个极其随和的人,并且他也想窥视一下这两个人的生活,便进屋了。 两个男人喝咖啡的时候,随棠和湘湘不知道在屋里做什么,湘湘不时的咯咯笑,看样子那母女二人是已经把之前的不愉快翻篇了。 萧翰林和他们家老太太一样,第一次见顾栩就对这人有好感,在心里为自家大哥难过:随棠身边有这种好男人,还有你什么事儿? 萧翰林回家时,萧萌还在客厅里涂指甲油,他把情况汇报了一番,萧萌冷笑,“大哥?大哥早就破罐子破摔的跟曹秘书在一起了。刚才你不在,我听见他给人家曹秘书打电话,估计是上她家去了……咳咳,不知道今晚住哪儿哟……” 萧翰林:“……” 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萧翰林就会自己屋了,并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简直就是自残。” 萧萌涂完指甲油,大半夜的跑去林嘉俊住的公寓找他。 自从林嘉俊回国,每年春节都是他一个人过的,林嘉瑜和唐悦如自从去了美国就没回来过,偶尔通电话,可林嘉俊和他们见面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 其实他也不清楚,到底留在国内是因为喜欢随棠,还是说,在他清楚自己是唐悦如从孤儿院找去的孩子之后,心里有个坎儿,再叫她一声妈的时候别扭。 林嘉俊一直都是一个矛盾的人,甚至他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 这些年他做生意也赚了不少钱,不时的往唐悦如账户上打钱,至于她有没有用,他也管不了。 说到底他还是在乎唐悦如和林嘉瑜的,这不能否认。 萧萌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一阵喧闹,不用说,那家伙一定是又叫了人来陪他喝酒,男男女女,一屋子乱糟糟的,萧萌最受不了。 是的,她一直都是他的管家婆。 “林嘉俊!” 门一开,她拿着钥匙在指尖转了转,叫了一声正在跟人碰杯的男人。 林嘉俊一转身看见她,立马就喜笑颜开,端着杯子走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脖子,“管家婆来了,来,大家敬她一杯!” “多谢多谢多谢。” 萧萌心里很不舒坦,她辛辛苦苦打扫干净的屋子被这群人弄得脏得要死,可又不能不给林嘉俊面子,只得笑呵呵的。 一个多小时后,林嘉俊那些朋友终于走了,萧萌拧他的耳朵,“我不是警告你很多次了吗,要喝酒上酒吧喝去,不要在家里喝不要在家里喝,你是不是听不懂啊!” 林嘉俊恢复了往日对她爱理不理的态度,掀开她的手,“老子高兴,你管得着吗?” “你~妈,你姐姐,让我管你!” “呵呵。” 林嘉俊笑了两声,“少拿鸡毛当令箭,老子需要你管?开玩笑!” 见萧萌突然不开腔了,林嘉俊一愣,就在他转头看着萧萌的时候,萧萌从包里拿出一盒什么东西“啪”的扔在他脸上。 拿东西掉在地上了,林嘉俊反应迟钝的去捡起来,一看清楚,脸颊就微微的泛红。 他又把那东西扔回萧萌身上,萧萌拿在手里在他面前晃,“过年了,让你开个荤,不高兴?” 林嘉俊可是很多年没有过X生活了,一方面是他没时间,另一方面,这几年跟随棠一起做生意他也没那个闲心去想女人……再说,就算要找女人,也该是找那种胸大无脑的,他从来没有把这种念头放在箫萌身上过。 换言之,他也没想过要开始一段稳定的关系,如果实在有需要,随随便便找个女人打一炮就完事,可他能对萧萌随便吗? “拿着你的避~孕~套,给我滚。” 他指着门口,淡淡的对萧萌说。 萧萌踮起脚尖朝他吼,“我都已经成年好多年了,我也有这方面的需要,我又不要你负责任,你在别扭什么J~B!!” “……”林嘉俊抹了一把脸,不知道要跟她说点什么才能打消她这个念头。 “我在家都洗得干干净净了,看,还涂了你喜欢的,呵呵,妖艳的指甲油。” 萧萌把手伸到他面前,笑眯眯的,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嗓音变得温柔了,“嘉俊,我就想跟着你,不给我承诺,不给我婚姻,没关系,我就是犯贱!” 林嘉俊要疯了。 在他心里,萧萌是个纯洁善良的姑娘,她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 “萌啊……” “嘘,别这样叫我。” 萧萌捂住他的嘴巴,她的眼睛已经红了,还强撑笑颜,“也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你不爱我,可我爱惨了你,你高高在上,我低入尘埃,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 她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吻上他还泛着浓浓酒味儿的唇,“把你给我吧。” 林嘉俊缓缓闭上眼睛,揽住了她微胖的柔软的腰身。 他是喜欢萧萌,但是那种喜欢,他又分不太清是不是自己愿意负责的那一种。 萧萌和他青梅竹马,她跟别的女孩儿完全就是不一样的,对他而言不一样,她自身的干净纯洁也不一样,林嘉俊在男女关系上再渣,也不可能对不起萧萌。 但萧萌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时间长了,他倒还习惯了。 可眼下…… 就在他差点沉溺的时候,突然想到萧萌可还是chu女,脑袋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猛地将她拉开。 他抑制不住的狂躁:“滚!” 萧萌委屈死了,她都这么厚脸皮的来献身了,他居然拒绝,还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她好没面子的! “林嘉俊你去死!” 萧萌骂完就哭着跑了,嘭的一声关了门,留下林嘉俊在那儿无奈极了。 他都已经有反应了,再不阻止她,后果真是…… “凯哥,我需要你。” 他打电话给随凯,随凯正和朋友在酒吧狂欢,等着新年倒计时,“老子是男人,解决不了你的需要!” “我很寂寞空虚冷啊卧槽。” “……我给你说个地址,赶紧过来。” “妈的,不早叫我。” 林嘉俊一边接电话,一边拿了车钥匙出门。 然而今天,他喝了很多酒。 他酒后开车,可不像萧钧默那样的好运气。 接近零晨十二点,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都在等着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林嘉俊的车,开上了午夜湿滑的公路。 …… …… 今晚湘湘回来了,顾栩自然不方便留下。 他离开得晚,在露台陪湘湘和随棠放完了烟花才走的。 他刚出门就接到随凯的电话,说是林嘉俊出了车祸,他立刻折返,因为心急,门铃都没按,直接拍门,大声喊随棠的大名,“随棠,随棠,快开门!” 随棠把门开了,皱着眉,一脸“你有毛病”的表情,还没来得开口就听他急吼吼的说,“林嘉俊出车祸了,你赶紧的收拾一下跟我去医院。” “……” 湘湘在屋里听到一半,穿着睡衣跑出来,“啊?我嘉俊叔叔车祸啦?” 顾栩脱了鞋,一把抱起湘湘,并对随棠说,“湘湘也跟着去,一个孩子在家,不放心。” 随棠进屋穿衣服,边走边说,“大过年的出车祸?是不是那人又喝完酒开车了?” “不清楚,到医院再问问随凯。” 顾栩一边帮着湘湘穿衣服,一边堆湘湘说,“一会儿困了,就在医院睡,今晚将就一下,妈妈就不给你讲睡前故事了。” “嗯。” 湘湘点点头,很懂事的拿起外套,“叔叔,我自己穿吧,我能穿好。” 顾栩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身来,“真乖。” …… …… 凌晨的医院,安静的走廊上,就听见随棠在骂随凯。 “你说你明知道他喝了酒,还让他跟出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经常都酒驾——这下好了,你满意了?” 随凯自责得要死,面对妹妹的责怪一声不敢吭。 顾栩看着他那怂样就忍不住想要,这是亏得林嘉俊轻伤,要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看他不一辈子活在愧疚中! 林嘉俊就是边接电话边开车,前面一辆大卡车来了避得太慢,最后车子撞在了一棵树干上。 他自己认为这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很快就会被吊销驾驶执照。 “活该!” 他拉着随棠的衣角,求她找熟人找熟人找熟人……随棠狠狠地瞪他,“门儿都没有!” 林嘉俊好想哭啊。 顾栩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湘湘睡着了,脑袋枕着他的腿,他一脸看热闹的幸灾乐祸表情,手轻轻的抚着湘湘的额头,嘴里说着,“这是好事啊,为市民造福啊,像你这种人多来几个,市民的人身安全没有保障啊。” 林嘉俊冷冷的盯着他,“姓顾的,不要在那里说风凉话行不行,老子都受伤了你眼瞎?” 顾大夫眉梢一挑,收回视线瞧着湘湘熟睡的小脸儿,不再理会他。 第二天一早,萧萌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掰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最后放下心来,“天呐,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毁容了呢。” 林嘉俊把她的手拍开,“你就关心我是不是毁容?” “是啊,我可不就喜欢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么?” “你给老子爬!” “哈哈哈。” 萧萌坐下来,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骗你的,你就是真的毁容了,变成了丑八怪,我也还喜欢你。” 这话刚好被买了早餐回来的随凯听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啧啧啧,萌萌你要不要紧?” 萧萌害羞,低头,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有萧萌在这里,随凯也就先走了,离开时他对萧萌说,“今天大年初一,我得去陪一会儿我爸,这儿你先照顾着,下午我来换你。 萧萌直挥手,“凯哥求你下午也别来了,不要打扰我和俊俊二人世界。” 随凯咬牙捏了捏她的脸,转身走了。 萧萌再回来坐在林嘉俊身边,林嘉俊又恢复了往常对她的冷漠,她拉起他一只手晃了晃,对他说,“从了我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让我真的,做你的管家婆。” 林嘉俊缓缓的抬起眼皮,看着她,片刻后才说,“萧萌,你明知道我爱随棠。” …… …… 顾立文和刘玺然旅行回来,给家里的大小孩子买了不少礼物。 湘湘坐在地板上拆包装的时候,顾栩跟他父亲和阿姨提起他和随棠结婚的事。 此时随棠在厨房切水果,湘湘听到叔叔在和顾爷爷说他和妈咪要结婚了,心里再是不愿意,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把脑袋偏过去,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妈咪。 大年三十那天,爸爸让小叔叔送她回来,走之前爸爸对她说,“湘湘,只要妈妈开心,不管她是愿意嫁给顾叔叔,还是愿意回来爸爸身边,你都应该尊重她。” 湘湘哭着抱着爸爸的脖子,问他,“爸爸,我听姑姑说你谈恋爱,是不是真的?你也要和妈咪一样吗,要经常带别的女人回家吗?” 当时爸爸抱着她,她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她知道,爸爸在哭,因为她感觉到了爸爸的眼泪顺着她的颈子流进了她的背心里…… “棠棠,你和栩栩商量好了?打算结婚?” 随棠端了水果出来,刘玺然拉着她的手跟她确认。 随棠很平静,笑着点点头,“我也不小了,跟顾栩拉拉扯扯到现在,总不能一直耽误他是不是?” 顾立文眼看儿子就要成家了,自然是高兴,摘下眼镜在眼睛上拂了一把,喜极而泣,“不耽误,不耽误,我儿子就是一根筋,你就是让他等一辈子他也愿意。” 顾栩挑了挑眉,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谁说的,我长情归长情,还没那么傻——随棠要是跟我掰了嫁给别人,下一秒我立马重新找女人。” 随棠斜了他一眼,没搭腔,在旁边坐着给湘湘撕葡萄皮。 顾立文当下火了,操起桌上的纸盒朝顾栩扔了去,还不解气,弯了手指在他额头上使劲的敲,“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顾栩往随棠身后躲,“您轻点,轻点……棠……随棠你怎么不帮我……” 湘湘和外婆在一旁哈哈大笑。 这一屋子的温馨,真真的,像极了亲亲一家人。 …… …… 年后,恒瑞大厦新址投入使用。 整个集团分为三栋大楼,A幢是恒瑞本部,B、C是下属大小分公司——品格虽然有自己的独立经营权,但实际上还是属于恒瑞集团。 三月份品格所有部门陆续搬迁过来,原来的公司用作物流和调度。 除开随棠和萧钧默这两个人别扭的关系,对于品格本身来说,这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因为冠了恒瑞的名字,这间公司比以往更受瞩目了。 但是萧钧默和恒瑞高层心里都清楚,商场上的波云诡谲,尔虞我诈,今天品格是属于恒瑞,而随棠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岂能容忍自己的心血就这样被他人一手掌握? 这都是后话。 恒瑞高层只想到随棠有可能过河拆桥,却没想过,如若有一天那两个人旧情复燃,品格是不是属于恒瑞集团,这对随棠来说有什么分别? 然而,品格搬迁后,对于湘湘来说,这可是她这学期最开心的一件事情。 因为现在她每天放学直接坐校车到集团公司去等妈咪下班——站在大门口,往左走,可以找妈咪;往右走,就可以找爸爸…… 这实在是太 美好了。 但是有一点不美好啊,她每次去找爸爸,都会看见芳菲阿姨。 呃,据说芳菲阿姨现在是爸爸的女朋友了,他们俩每天下班都一起吃饭,爸爸还开车送芳菲阿姨回家呢,就连程程姐姐,都很少和爸爸一起吃晚饭了……这件事让湘湘比较郁闷。 因为芳菲阿姨不是她讨厌的人啊,要是爸爸随随便便找个她不喜欢的女人就好了,偏偏他就和芳菲阿姨好了! 湘湘腹诽:爸爸真的太没水准了,自己的秘书都要,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他不懂么—— 萧湘湘的人生中,有两个让她非常郁闷却又无法改善的现状: 一:她不愿意看见爸爸和芳菲阿姨眉来眼去; 二:她不愿意看见顾栩叔叔每天来接妈妈下班,有时候趁她不在还亲妈咪,可她偏偏每次都偷看到了。 “程程姐姐,你就不能想办法,让爸爸不要跟芳菲阿姨谈恋爱吗?” 姐妹两个逛街,程程嘴里塞着棒棒糖,阳光下眯着眼,抬头看着傅程程,甩了甩她的手,问她,“你到底要不要想办法啊?” 程程也很郁闷,又很纠结,同时也自责,“我哪有什么办法,老实说,就是我害得他们俩离婚的……” “关你什么事?” “湘湘,我告诉你,你不要恨我噢。” 程程停下脚步,双手搂着湘湘,在湘湘莫名的目光中,她低下头去,“姐姐小时候很不听话,不懂事,老惹你~妈咪生气。那时候就是因为我,他们俩老是吵架,但是呢,你爸爸不放心把我交给其他人,因为我很坏啊,坏透了,他想要自己把我教好……可是有一次,就是你~妈咪刚刚怀着你的那个时候,我差点让她流~产……” 程程看了看湘湘,见湘湘皱起眉头,取出嘴里的棒棒糖,嚷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妈咪流~产呐?妈咪流~产,那不是,就没有现在的湘湘啦?” 程程低头,“我错了。” “鉴于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原谅你。” “谢谢。” 湘湘重新把棒棒糖塞回嘴里,点了点程程的额头,“那你得继续说,我爸爸和妈咪怎么就这么离婚了呢?” ☆、181 随棠笑:你们萧总是不是不了解行情? 三月四号,曹秘书来找随棠要Memory三号的配方,说是萧总授意。 随棠就觉得好笑了,香水配方岂能交给别人? 她正襟危坐,双臂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笑看着曹秘书,“你们萧总是不是不了解行情?没做过日化?没做过彩妆? 我手里所有的品牌,包括悦诗、爱茉莉、Hearthewindsing,以及Memory,所有产品配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连裴小姐都从没看过,他凭什么找我要?” 曹秘书只是受命来办事,于公,随棠说的这些她都清楚,如果萧钧默非要香水配方,就等于是踩了别人的底线,这事儿是他们家理亏趟。 顿了顿,她对随棠说,“随总你也知道,萧总他压力很大,毕竟还有那么多股东在呢。你看可口可乐公司,也是把配方分成一份一份,每个股东都知道一份,所以,我们能不能也想个折中的办法?” 随棠从位子里站起来,她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走近曹秘书——曹秘书这个人很会办事,公事上来说,随棠还是比较欣赏她的夂。 随棠对事不对人,不管曹秘书跟萧钧默谈恋爱也好,还是就单纯的只是他的私人秘书也罢,她从不会在公事上为难她。 她说,“曹秘书,我这么跟你说吧,配方我是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看的,萧总那边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让他们亲自来找我。至于集团公司的股东有意见,那就不归我管了,这是他萧钧默自己的事情。” 曹秘书点点头,“好,我回去跟他说。” “慢走。” 随棠送曹秘书到门口,临着要走了,曹秘书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她像是思考了很久,大概觉得这话有必要说,这才告诉随棠,“随总你放心,萧总他到底还是向着你的,你要是不愿意的事情,通常他都会想方设法帮你解决。” “替我跟他说句谢谢。” “好。” 曹秘书走了,随棠靠在门上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转身回屋。 …… …… “事情就是这样。” 曹秘书刚回去就直接去找萧钧默,此时男人靠在转椅里,觉得头疼,集团董事会那些老狐狸不好打发啊,就指望着以后转空子,品格下面那些在年轻人中很受欢迎的牌子可是好几块肥肉啊…… 他摁着眉心,叹了口气,摇头。 曹芳菲见他这个样子不禁笑了,随口挖苦了句,“算起来,这个套是你给人家下的。” 萧钧默看着她。 她挑眉,笑道,“不是吗?要是当初你没有那么卖力的说服董事局给品格融资,现在人家随棠自己做得好好的,哪会有这些事?大不了就是上市时间往后推一些,你要知道,有眼光的商人可不止你萧总一个。” 萧钧默笑了下,朝她招招手,曹芳菲弯了腰,离他近了些,笑问,“萧总有何吩咐?” “那你觉得,她是在我这里被人下套比较好,还是被其他公司下套更好?” “……” 曹芳菲无话可说了,在商言商,董事局有董事局的考量,随棠有随棠个人的坚持,已经不是单纯的和经济利益挂钩了,这当中牵涉到太多微妙的东西,要是随棠在这个问题上让步,以后要想自己独当一面,那可就真的举步难坚了。 “我觉得,随棠她有自己的底线这事儿不赖她,好歹那间公司是她和裴小姐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就算在许多事情上有你从中斡~旋,可说到底,没有她们俩,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品格。” 曹芳菲说完,那男人眯眼捏着下巴沉默了一阵,然后笑了一声,“你说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她打哪儿来的那么大干劲?” 都快超过创业初期的他了。 曹芳菲直起腰,叹气,“随棠她,这辈子都挺难的。” 她这话意味深长,包含了太多深意,萧钧默听着,看着她,末了问,“你想说什么?” 她笑笑,“我觉得自己有一种,莫名的罪恶。” …… …… 随棠的司机请产假,这几天湘湘都是随棠去接的。 司机的老婆生产时大出血,情况比较严重,随棠抽空去医院探望了一趟,还送了5000块大红包,说是让司机给老婆买点营养品好好补一下。 当初她生湘湘,不也是情况严重么? 她还记得,那天萧钧默和顾栩他们几个人在外面急得满头大汗,最后母女平安,她却对医生说:“你让那个长得人模人样的男人走吧,我不想看见他。” 医生一愣,“外面好几个男人呢,长得都挺帅的,你说哪一个啊?” 她想了想,说,“那个看起来最着急的。” 的确,她是知道的,萧钧默对她有多在乎,她全都清楚。 可那又如何,他就是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孕妇大着肚子在外面,就是不舍得让他那个侄女儿滚蛋——就当是报复吧,她这辈子,都要让他背负“抛弃妻子”的罪名。 然而快~感过后,剩下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惆怅。 下午四点,随棠要赶紧离开公司去接湘湘了。 她手里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便去隔壁助理办公室找小邓—— 然而,她一推门进去就看见小邓拿着公司的座机在给她男朋友煲电话粥。 小邓嘴里叫着“亲爱的”,还一脸甜蜜,随棠当下火气上冒,开口骂道,“小邓,你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占着公司资源打私人电话,我知道的次数也是单手数不过来了,更别说我不知道的!你要是觉得谈恋爱更重要,那你就不要再来公司了!” 小邓吓得赶紧挂电话,一下就站起来,哭丧着一张脸,“随小姐我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 “我刚才本来是打电话给你叫你过来,看电话占线就直接来找你了,我还以为你在跟广告商谈事情,没想到你又在给我打爱情电话!” 随棠本来是站在门口,在气头上,索性走进去接着教训她,“小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注册这家公司四年了,你说你一个年轻人,你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成天只想着跟男朋友约会——你来公司快两年了,为什么还只是个小助理? 在你之前的小张你也看到了,她跟了我小半年我就把她调去研发部,那个地方才有钱赚,才有前途,已打算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做小助理?你很满足你的现状是不是?你觉得你一个月三四千块的死工资拿着很开心是不是? 噢,你还有六百块的全勤!” 随棠点了点头。 她是气急了,她对小邓包容了一次又一次,给了她无数次的机会,甚至牛燕恒都让她换助理了,可她觉得人都是有感情的,小邓除了平时爱偷懒,做事还比较麻利,她就觉得没必要。 再说助理这种工作毫无技术含量,给谁做都是做,她也没那么挑剔,懒得重新去招聘。 她指着小邓说,“这个月,扣你全勤!” 说完她转身就走。 小邓被她教训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差点就哭了,随棠走到外面又走回来,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小邓啊,不是我非要骂你,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今天教训你是恨铁不成钢,你也别怪我老拿你和小张作比较,人家小张确实优秀! 你看她年收入二三十万你不羡慕吗?人家也是外来务工的,刚跟我那会儿也是刚刚大学毕业,这不也才二十五六岁吗,人家都在这地方买两套房子了,还把县城的父母也接来了,你就不想跟她一样吗?” 小邓是真的被她说哭了,她也看不下去,多余的话也没时间说了,她得去接湘湘。 看了一眼时间,她又叹了口气,对她说,“全勤必须扣,就当花钱买教训。以后你再这样,不但扣全勤,人事部牛经理那头我也不会再说情了,你也知道现在外头工作有多难找。” 话说到这里,随棠就不再说了,她把手里的事情交代给小邓就离开了公司。 随棠走后,开放式办公区的那些员工都在私底下议论。 见不惯小邓耀武扬威的人在幸灾乐祸,说她平时狗仗人势,说她以为自己是随小姐的助理就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居然也有今天,随小姐骂得好,鼓掌…… 也有爱聊八卦的,他们笑嘻嘻的说,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一定是昨晚顾医生没有好好满足她…… …… …… 六点钟,小邓红着一双眼睛从公司出来。 今天她被随棠骂得狗血淋头,什么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以前她在公司可是被很多人讨好的对象,因为都当她是老板跟前的红人,有什么消息都得从她那儿第一时间知道——所以小邓经常收底下人的贿~赂,什么购物卡啊,打折券啊,化妆品啊,她都不记得收过多少人的了。 可是现如今随棠当着整个开放式办公区的人把她骂得连个人样都没有了,她以后还怎么混? 心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工作再找就是了啊。 另一个则比较理智:你以为工作真那么好找啊,助理的工作刚开始一个月就那么一两千块,能养得活自己吗?能像在品格这样没事儿还能收点贿赂吗? 最终她妥协了,俯首甘为孺子牛…… 电话响了,她接起,是她的男朋友徐科。 徐科是品格销售部的经理,小邓自打来了公司,就跟他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进公司一个月就火速交往了,至今没有任何人知情。 两人瞒得紧,是因为公司规定,不许内部员工谈恋爱,如果真发生类似的事情,必须有一个要离职。 好不容易进的大公司,他们俩谁也不愿离开。 两人约了在一家茶餐厅见面。 小邓一见到徐科就开始哭诉,“你都不知道,那个女魔头一定是最近X生活不和~谐,你都没看见她今天大发雷霆那样子,真是笑死人了,更年期吗!” 徐科摸着她的手安慰她,“别生气,大不了咱们不干了,以后我养你。” 她哼了一声,推开他的手,“说得倒好听,你赌那么大,能存钱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你养我?我能信吗?” 一说到赌,徐科就一掌拍在桌子上,情绪激动,“妈的,那个死财务,每次老子报账都把老子盯得死死的,现在真的是很难捞到油水了,气死老子了,真想找几个道上的兄弟好好教训她一顿!” “赵主管吗?她可是那个女魔头的大学同学呢,她和那个牛燕恒,还有裴小姐,她们四个人铁磁,你最好不要得罪啊。” “我知道。” “她们几个是蕾~丝吧,二十七~八了还不找男人?” 小邓突然酸了一句,徐科色色的笑,“你们女魔头是不是蕾~丝你不清楚?难道是被她前夫伤了,之后就喜欢女人了?” 小邓嘴角抽抽,“也不是啊,她身边不还有个极品美男顾医生么?” …… …… 傅程程老远的看见顾园,赶紧将手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往嘴里塞,一边朝他跑去,“哈尼哈尼,我在这里。” 顾园一愣,看清了来人,吓得转身就跑。 天呐,傅程程她是神经病吗,前几天还凶神恶煞的要抓他去公安局,要告他非~礼,今天突然这么亲热的叫他哈尼?! 他心说自己是幻觉了吗? “顾园你耳朵聋啦?我在叫你你听不见呐?” 傅程程跑不过他,一路气喘吁吁地追,惹来了许多不明情况围观群众。 “听见!” “听见你还跑?!” “可不就是因为听见……才跑吗……” 两个人绕着操场跑了一大圈,傅程程就快跑不动了,她看顾园也快不行了,狠了狠心,咬牙去下书包往前狠狠一扔,中了——砸在了顾园背上。 顾园停下来。 他回头瞪着傅程程,十分懊恼,心里很想踹一踹脚边儿她的书包,但并没有真这么做,他拧紧了眉心指着那个喜笑颜开的恶作剧得逞的姑娘,“你最好离我远点我告诉你。” 傅程程双手叉腰,还在喘着气儿呢,“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随棠让我离你远点!” “……” 傅程程脸上笑意渐渐消失,她站在那里,一时间,情绪变得低落。 顾园看她这个样子,于心不忍,想了想,便走进了她,“你是怎么得罪了随棠?” “差点害她流~产。” “……” “害她跟我叔叔离婚。” “……” 顾园轻轻笑一声,在她额上拍了一掌,“你这个祸害!” 于是她仰起头,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所以你收了我这个祸害吧。” 他摇头,“你这杯茶,我喝不下。” “觉得是浓了淡了?” “估计食不知味。” 顾园瘪瘪嘴,转身,傅程程一下拉住他,“说不定你喝着喝着,会发现我是一壶上好的正山小种?” 顾园拉开她的手,淡淡道,“穷人,喝不起那个。” “心甘情愿让你喝。”她说。 顾园站在原地,阳光下,他看清楚傅程程白皙细腻的脸颊,腮边泛起一抹红晕,他不想骗自己,这大概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了。 片刻后,他平静的说,“我不爱喝红茶。” “顾园!” 看着他走远,傅程程在后面大喊一声,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来。 傅程程说,“我一定要追到你。” 他停顿片刻,头也不回的走了。 …… …… 三月十二日下午四点,萧钧默的车子停在监狱门口。 他早就下了车来,人就站在车身前,倚着车门,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烟灰在指尖掉落,他不时的抽一口。 几分钟后,那扇校门开了。 程孝正拎着简易的行李出来,对上萧钧默的视线,他勾唇一笑。 还跟以前一样,改不了的邪气。 上了车,他坐在副驾。 萧钧默将一把钥匙扔给他,然后开了车。 程孝正把那把金灿微微的金属钥匙拿到上方,眯着眼睛瞧了又瞧,然后对萧钧默说,“老子又不是没房子,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重头再来,什么叫做重头再来?” 他笑着, 伸手在面前轻轻划了一下,“全部换新的,住的用的,喏,穿的。” 他指指车后排那一袋子衣服,那是他让曹秘书照着程孝正的型号买的西装衬衫。 程孝正低头沉沉的笑了几声。 车子停在斑马线前面。 萧钧默转头,好好的,打量他的光头大哥:帅,还是那么帅,只不过眼角多了皱纹,眼里,缺少了阴霾。 “不想做生意了,以前做那么多生意,赚那么多钱,太累。” 等萧钧默重新把车子开出去的时候,程孝正淡然的说了这么一句。 萧钧默点点头,“也好,这年头,捡破铜烂铁也能混口饭吃。” 程孝正笑得胸口在颤,他手里握紧了萧钧默给他的钥匙,他没说话,萧钧默沉默一阵对他说,“出事之前你给程程买的那部分基金,法律上不属于你的个人资产,冻结不了。你进去之后,我自己做主给你兑现了,全都在程程名下。” 他点头,“挺好。” “程程现在变得很乖。” “嗯。” “但我离婚了。” “……”程孝正震惊的看着他。 坐牢这么多年,萧钧默每个月来看望他,而这件事,他从未提起。 萧钧默云淡风轻一笑,挑着眉,“这事儿说来就长了,等你打理好所有事情,空了,咱们喝个酒慢慢聊。” “行。” “你有什么打算?”萧钧默又问。 “想开间……餐厅。” 程孝正在里面这么些年,别的爱好没有,就爱看书,爱学烹饪,他对这方面比较有兴趣,就想着,在这座城市最显眼的敌方开间餐厅吧。 他在等人。 他想着,如果她还活着,她还会回来,老天爷不给他们机会见面,他得自己创造。 程孝正已经想好了应该把餐厅开在哪里,这座城市的心脏,城市广场音乐喷泉,她一定一眼就能看见他。 ☆、182 萧钧默说了一句“我去接随棠和湘湘”就离开了 “我不信她死了。”他突然说。 萧钧默转头看了他一眼,“……” 程孝正一下就笑出来,问他,“连你,也觉得我是在说笑话,是不是?” “没有。” 车子在前面掉头,萧钧默故意想要岔开这个让人感伤的话题,他说,“我们去接程程,这边过去,开车就二十分钟。” “你在跟我插科打诨吗?”程孝正皱眉看他屋。 “……” 萧钧默突然意识到,人到中年,怎么这样不好打发添? 噢,他也快四张了,是不是他再过几年,也跟程孝正一样?啰嗦?磨叽?一件事情反复说?别人都烦他了,他还没有这样的意识? 萧钧默愣了一愣,天,那个时候随棠在哪里呢?她是跟她的初恋又有了孩子吗? 这件事情一旦想起,一旦他发神经的揪出来搁在心坎上,保准,一整天都不好过。 “我暂时,不想去见程程。” 程孝正突然这样对萧钧默说,这让他很意外,却并不强求,“随你,你要是觉得别扭,那就过一阵子再说。” 程孝正点点头,拿烟的手伸出窗外,他问萧钧默,“老太太最近身体怎么样?” “就那样吧。” “等我安顿好了,去看望她。” 萧钧默闻言只是呵呵笑了两声。他太了解程孝正了,那个萧家的大门,他愿意迈进一步才怪,嘴上这样说是不算数的,真等他去的那天才算。 …… …… 傅程程搜罗了一大堆烹饪的书放在包里,等着一会儿让狱警拿给程孝正。 可是,狱警却告诉她,“程孝正前天出狱了,你是他的女儿,你不知道吗?” “……” 她的心都凉了半截。 是啊,她是他的女儿,却毫不知情。 傅程程一个人走在阴雨绵绵的街头,像是游魂,不知道要去哪里。 程孝正都出来了,却不联系她,难道,他真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认她了? 还是说,他真的,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她是他的女儿。 她走着走着就原地蹲下去,再也没忍住大声哭出来。 路过的行人都很奇怪的看着这个漂亮姑娘哭得稀里哗啦,有人上前劝阻,没有一点用处,她就那样肆无忌惮的蹲在那里放声大哭。 顾园骑着单车在对面,他盯着傅程程已经很久了,却没有过来。 他皱着眉。 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怕人笑话,居然在马路牙子上就哭成那副样子,脸都不要了。 顾园叹了口气,真是怕了她了。 他绕了一大圈才将车子骑过来,停在傅程程的面前,宠着她“喂”了一声,傅程程缓缓抬起头来,他看见她哭得通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 “上别处去哭,成不成?” 顾园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傅程程愣了一愣,然后站起来,没有进行任何思考的,就坐了上去。 顾园回头笑了笑,“我真是怀疑你就故意哭给我看的。” 傅程程不说话,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抱紧了他的腰。 “去哪儿?”他问。 “海边。” “瞧你胖的……坐稳了。” 三月初的海边,凉风阵阵,傅程程赤脚坐在沙地上,下面垫着她的帆布鞋。 顾园跟她相同的姿势坐着,也将自己的鞋垫在底下。 “我爸和我妈,自打我出身之后,就没有在一起过,所以,我从来不知道我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傅程程接过顾园买给她的纯净水,说了句谢谢,末了,她低下头去,看着脚下的沙石。 顾园喝了一口自己的水,问她,“你叔叔就一直照顾你?” 她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海平面,“在这件事情上,我叔叔没有过多解释。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十一二岁那段时间,我叔叔和随棠阿姨结了婚,我父亲后来出现了,很混乱的关系,解释起来也很费力。 简单说来,就是我叔叔跟我妈两个人是初恋,但萧家的人不喜欢我妈,我妈一气之下就跟我爸在一起了,但后来我妈是真的爱上我爸了,所以才有了我。但他们俩一开始在一起就想着利用对方,我妈利用我爸来跟我叔叔赌气;我爸利用我妈来刺激我叔叔……我叔叔,就是最可怜、最无辜的那个人。 我妈比较好强,但其实她也是个挺实际的女人,有了我之后,她一门心思想着要我叔叔回心转意跟她在一起,但我叔叔后来爱上随棠阿姨了,并且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我妈都和我爸有了我了,他怎么会再和我妈在一起? 小时候我叔叔一直由着我妈,说是为了我好,就当他是我爸爸——就因为这个,间接导致后来他和随棠阿姨离婚。 我爸知道我是他亲生女儿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妈长了癌,把我托付给他之后就离开了,而那个时候,我爸做生意出了事,他被关进监狱,他不信任任何人,甚至不相信我的亲奶奶,于是就把我交给了我叔叔。 我叔叔是个好人,是我害了他,其实我一直都想从他家搬走,但是年幼时,我不是好孩子,他不放心,直到我上高中了,我以为我终于可以住学校了,我不回家,那么随棠阿姨是不是就可以跟他言归于好了? 但是那次,我叔叔晕倒在书房把我吓坏了,虽然我知道一直和他住在一起不合适,可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他,我是自私,我也霸道,我就是在心里,把他当成我父亲一样的人,我很蠢,我明明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还那么傻的留在家里,跟他一起等随棠。 今天我照旧去给我父亲送他喜欢的书,可狱警告诉我说他前天已经出狱了,你看,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我,是不是说明,他压根就不想认我? 虽然这些年我没有亲自去看过他,没有跟他见面,没有叫他一声爸爸,但自打我开始改口叫我叔叔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在心里默认他了,他到底是不够爱我妈,还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我的存在?” 傅程程说着,再一次落了泪,她坐在那里,在顾园的视线里,这个平时挺骄傲的女孩儿竟然变得这样脆弱,大概是她哭得太可怜了,顾园心里一软,他没法冷漠直视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示意她,可以借个肩膀给她靠。 傅程程擦掉眼泪,哽咽道,“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喜欢我的。” “……” 顾园瞪着她,这就打算起身不理会她了,谁知道傅程程的力气那么大,拽着他的胳膊让他不得不再次坐下来。 傅程程靠在了他的肩头,顾园身上,跟他堂哥顾大夫一样,有着好闻的味道。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你叔叔?”顾园笑着,跟她开玩笑。 “放~屁!” 傅程程一激动就把头抬起来,顾园又把她脑袋按下去,“嗯,听你这声音还真是中气十足,说明你现在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低落。” “还是蛮低落的。”傅程程说。 鼻间是海风咸涩的味道,就如她现在的心情,不过自己喜欢的人在面前,还在安慰她,这样一来,她确实不如起先那般低落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她问。 “你这个人,挺麻烦的,而且还很自以为是。” “有吗?” 傅程程坐直了,将海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朵后面,笑道,“你是不了解我吧,自从我十二岁那年,叔叔和随棠离婚后,我就再也不自以为是了,在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基本上我都照顾身边人的情绪,把自己的想法放在最后。” 顾园撇了下唇,双手撑在身后,“没看出来。” “我平时跟你找麻烦,那是因为我喜欢逗你。” “……” “谁叫你那么冷淡……你说你表情冷淡,会不会导致性~冷~淡?” “……” 顾园又要站起来,傅程程哈哈笑着拉住他,“我错了,不逗你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顾园很认真的看着这个性格开朗的女生,看的时间有些长了,他竟失了神。 傅程程长得很漂亮,像她母亲,一双标准的杏眼,天生就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但她的眼睛太过清澈,水汪汪的,真的很吸引人。 “想不想亲我一下?”傅程程笑着,指着自己的嘴巴。 顾园一脸平静,沉默片刻,他渐渐抬起手,摸到了她的脸……大拇指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肌肤,然后靠近她。 两个人唇于唇之间就剩下几厘米的距离,顾园眨了眨眼,对她说,“开学第一天,我还不知道你是随棠的仇家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 “仇家?!” “嗯,在我看来,一定是她上辈子欠了你,不然你怎么会到这个世界上来折腾她?” 顾园半开玩笑的,唇边有笑意。 傅程程的掌心贴着脸上他的手背,笑问,“那你开学第一天为什么注意到我?” “漂亮。” “……” 顾园很诚实,傅程程却脸红了,她低了低眼帘,又问,“那为什么说,我这杯茶,不适合你?” “我很死板,我一直都以学业为重。” 傅程程转过了脸去,看着别处。 三分钟后。 她扭头,比上一次更认真的瞅着他,“我再问你一次,喜欢我吗?” “喜欢。” “想亲我吗?” “……” 顾园收回了手,他就是觉得一个女生,一个长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就这么直接,动不动问男人喜不喜欢她就算了,还一连问了两次想不想亲她。 想,当然想。 顾园这次站起来,傅程程再也拉不住他了。 她跟在他身后,但她的鞋子,被他拎在手里,和他的那双,一起。 “我们去开~房吧。”她说。 “不要相信那些言情小说,你以为心情不好的时候,那种事情真能让你一睡解千愁?” “哈哈。” 傅程程走上去挽着他的胳膊,不管他是不是还在别扭,她对他说,“我和随棠一样,我们都是被抛弃过的人。顾园,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老实,你这样的老实人,以后我们谈恋爱的话,你是不会抛弃我的,哦?” 顾园停下脚步,缓缓低下头来看她。 他迎上她清亮透明的眼眸,他握住了她的手,点了点头,“嗯。” …… …… 老太太病重入院,萧家上上下下乱作一团。 以往住院,有好几次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但后来老太太又奇迹般的度过了危险期。 可这一次与以往都不一样。 萧钧默看着情况危急,赶紧走到外面打电话给程孝正——万一老太太今晚过不去了,他可不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了。 病房内,老太太弥留之际还念着湘湘,念着小棠,念着孝正……萧萌看着奶奶眼中越发暗淡,心中也就越怕,她和箫璇站在离奶奶最近的地方,哭得没了人样。 病房外,萧钧默连打几次程孝正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他等不了了,进屋跟萧国栋说了一句“我去接随棠和湘湘”,就这样疾步离开了。 ☆、183 我想你,全身细胞都在想你 “你在哪里?” 男人开着车,嗓音低沉,甚至那声音里有些许微微的颤动,他打通了随棠的电话,在和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随棠听出了异样。 她在那头问,“你怎么了?” “老太太不行了,我看估计挨不过今晚。” “前阵子见面不都还……”屋 随棠没有再说其他,只对他说,“你去接湘湘,我先给幼儿园老师打个电话。” “好。”添 挂电话之前,萧钧默对她说,“你也一起去,奶奶她……一直当你是自己家里人。” 随棠沉默了几秒钟,萧钧默几乎能想象得到她双眼绯红的样子。 她在那边嗯了一声,哑声说,“我马上就去。” …… …… 程孝正笑眯眯的站在橱窗前,看着新装修好的餐厅,他对自己这杰作非常满意。 他伸出双手,伸直了,摆出一个镜头的姿势,喃喃自语道,“perfect……” “程孝正。”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他一愣,转身看去。 只见傅程程一脸冷漠的站在那里,满头大汗,看样子是跑着来的。 这是程孝正出狱后,第一次跟她见面,以往,他也都是在萧钧默拿给他的照片上看到他的女儿,这一看,倒是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但她直呼他大名,并没有叫他爸爸。 傅程程却不是第一回见他,自从知道他在这里开餐厅,就经常在对面偷偷看他。 这个老男人,都这么老了,居然还经常有年轻小姑娘来跟他搭讪,这让程程非常不爽。 此时,程孝正见了女儿,居然紧张! 他双手放在身后,在裤子布料上狠狠擦了擦,勉强挤出一抹笑来,笑得极其不自在,还不如不要笑。 “程程啊……” 他开口叫她,因为不习惯,竟给人一种患有失语症才刚刚痊愈的错觉。 程程板着一张脸走过去,皱眉瞅着他,“千万不要以为是我想见你。” 程孝正点头,“嗯。” “程孝正,你是个懦夫你知道吗?”傅程程轻言细语的,却是在骂他。 “嗯。”他又点头。 看他这样一点傲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是当初西装革履那个程孝正? 程程看他一身脏兮兮的牛仔装,那是因为自己参与餐厅装修才弄得这么脏的,程程看了很揪心,他有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就为了所谓的成就感?他要成就感难道就不能去重新开始做大生意吗? 程程心里酸酸的,眨了眨眼,末了对他说,“太奶奶快不行了。” …… …… 老太太临终前,她心心念念的人都来到了她的身边。 还真是有回光返照这回事,这会儿,她异常的清醒。 待和两个儿子儿媳交代完了,跟着就是萧钧默三兄妹和箫璇,之后就轮到程孝正和傅程程了。 他握着程孝正和他女儿的手,嘴角泛着笑意,声音极轻,“孝正呐,程程现在,有你,有她叔叔,这孩子长大可就出息了……等她以后找了男朋友……嫁了人……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含饴弄孙了……” 程孝正含着泪直点头,“奶奶,您别说那么多话,留点儿力气。” 程程抱着她奶奶,哭得声音都没有了。 最后,老太太让他们把随棠和湘湘叫到了跟前。 随棠已经泣不成声了。 上一次萧钧默的爷爷过世,当时她在外地出差,没能见老人最后一面,虽遗憾,可对她这种见不得生离死别的人来说,却是好事。 “小棠,是我们萧家对不起你。” 老人家拉着随棠的手,这是她跟随棠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太小,除了随棠和湘湘,离得远的人其实听不太清楚。 随棠捂着嘴哭,摇摇头,示意老太太不要再说了。 可她要说,她就是要在这口气断了之前,把压在心里所有的话,都说给她听,“钧默,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这事儿,不用奶奶说,你比谁都清楚,是不是?” 随棠一眨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她点头,说是,然后老太太又说,“到底是什么,让你明明知道他爱你,却就是不愿意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奶奶,您不要再说了,您不要说话了。” “小棠,你告诉奶奶,那个人,你心里还惦记他吗?” 病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就在随棠再次摇头的时候,老太太捏紧了她的手,睁大了眼睛,“不要骗奶奶,小棠,奶奶要你一句实话。” “奶奶……” 随棠低下了头去,拼了命的试图掩饰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最终,她点了头,“有,我心里有他。” 萧钧默一直斜倚在阳台的门框上,离得稍微近些,随棠和老太太的话他听见了,随棠能这样回答,他并不觉得奇怪,就好像随棠知道他爱她如初一样,他也明白,随棠除了他,大概是不会再爱其他男人了。 老太太最后笑了一笑,那笑,就这样永远的定在了她那永远慈爱的脸上。 他说的最后那句话,是对萧钧默说的,她说,“钧默,你听到了吗?” …… …… 有人料理后事,萧钧默送随棠和湘湘回去。 已经是深夜十点了,湘湘和妈咪在后排,路上她睡着了,便枕着随棠的腿。 随棠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她暂时没有去想她和萧钧默之间的事,她看着窗外,回想起以前和奶奶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个词叫做珍惜,人人都学过,可是,却不是人人都知道该如何去做。 到了随棠公寓的地下车库,萧钧默把车停在平时顾栩停车的位置,他先下车,去把孩子抱出来。 一起进电梯,镜面里的一家三口,从没像此时这般温馨和睦过。 这才是一家三口该有的样子。 随棠和萧钧默在镜面里看对方,两人都是一脸的平静。 “心里有我,却不要我,随棠你这种女人会不会活得太特立独行了?” 是他先开的口,淡淡的,语气冷漠,随棠听了只是冷笑一声,“有的人口口声声说,爱你爱得恨不得把命都给你——你太虚伪。” 从电梯出来,走到门口随棠先开门,让父女两个先进去。 安顿好了湘湘,随棠打来一盆热水,要给她洗脸洗脚。 萧钧默已经脱掉外套,并挽起了衬衫袖子,为女儿做这种事,不止一次两次了,他很乐意,并且很开心。 随棠就坐在床边,看那个男人亲力亲为,他似乎很用心,在她心里这不过小事一桩。 她看着他的鬓角。 良久,她说,“你白头发又多了。” 男人抬头看向她,笑道,“脑子用得多的人,通常都老得快。” 随棠起身出去,双手悠闲地放在衣服包包里,边走边说,“我可没说你老,头发白了,说不定少年白呢。” 萧钧默微微一笑,冲着她那道又硬又臭的背影。 几分钟后,男人端着盆子出来。 此时随棠已经换了居家衣裤,在厨房煮宵夜。 她没问萧钧默,自作主张给他煮了一份。 要吃就吃,不吃赶紧滚——她是这么打算的,但,心里明明就不是这么想,只觉得他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一定又累又饿了…… “什么时候学会煮意大利面了?”男人走到身后,问她。 “早就会了。” “随棠,能不能,跟我多说会儿话?” “你有你的曹秘书,我有我的顾大夫,我有人陪我说话,你也同样。” 随棠回头看着他,并说,“我和顾栩要结婚了,恭喜我吧,前夫。” 男人没有吭声,背靠着橱柜,望着她一笑,许久之后,他说,“恭喜就没有了,如果说了,那才是虚伪。” 随棠关掉了火,将煮好的面条捞进盘子里,她认真的,把意面的酱浇在面条上,而这个时候,萧钧默突然伸手,捏住她一只手。 她手里的动作,停下来。 “我七年没有女人,我想你,全身细胞都在想你,随棠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说话力道很大,重重的,犹如他重重的握住随棠的手。 随棠面色寡淡的注视着他,不时的眨一下眼睛,见她不说话,他将她拉过去搂在怀里,随棠没有拒绝他,却淡淡的对他说,“萧总,据我所知,曹秘书是您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她推了推他,在他怀里抽身出来,而这个时候,萧钧默包里的钱夹在他们身体接触摩~擦的时候,掉了出来,落在随棠的脚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常,他的东西掉了,她是绝不会给他捡的,然而今天随棠像是撞邪了一般,在萧钧默愣神的时候弯腰给他把那个钱夹捡起来。 她打开了他的钱夹,然后,她看到自己的照片,卡在那里。 她笑了笑,一边取照片,一边对他说,“萧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种东西很容易让女朋友发现的……” 萧钧默伸手要去拿那张照片,随棠不给他,拿着照片的手背到了身后,“我不会给你,你也不能再要。你得记住,以后我是有夫之妇,而你,就跟你的曹秘书恩恩爱爱,好吗?” 随棠把钱夹塞进他的裤包里,转身就要走,可那男人没打算放过她,一把将她拉过去,一回身,就把她抵在橱柜上。 随棠动不了了。 他试图去拿他保存了七年之久的 那张照片,对他而言那是他的东西,是他的底线,任何人包括随棠都没资格动他的。 “给我。” “不给。” “叫你拿给我,随棠,你最好不要挑战我……” “你的底线我挑战了几百遍了,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我吗?” 随棠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突然,她在萧钧默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将那张照片撕成了两半。 萧钧默咬牙狠狠盯着她,恨不得像她撕照片那样,把她整个人撕成两块! “哦,照片没有了。”随棠笑着,在挑衅他。 萧钧默一言不发,就只是皱着眉看她。 渐渐的,随棠发现他眼中浮现的阴暗越来越多,心里刚说了句“完了”,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他扛着她往外面走,不顾随棠又打又骂,他说,“我说了让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随棠,今晚一定得给你一次教训。” 他把她扔在了布艺沙发上,随棠跟着那软软的海绵,陷了进去。 “你干什么?奶奶她尸骨还未寒,你打算在今天对我动粗吗?” 随棠怕他怕得要死,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奶奶搬出来,然而,这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动粗?我什么时候动过粗?” 他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在随棠刚说了一句“萧钧默你敢碰我我打死你”之后,他眼中露出胜利的眸色。 看,随棠到底还是怕他的。 他坐起来,往身后一靠,看着天花板深深呼了口气。 随棠慢悠悠的起来,盘腿坐着,她说,“你不是这种人,你现在有女人了,你不会碰我。” 他拿出一根烟来,低头点燃,“还挺了解我。” 笑着往着她脸上吹了口烟雾,他戏谑道,“你吃醋了?” 随棠没有理会他,走下沙发,径直走到门口,示意他离开,“奶奶葬礼通知我,其他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他抽着烟走过去,点了点头。 “这跟你没关系,完全是因为奶奶对我好,对湘湘好。”随棠说。 “那你什么时候因为我对你好,而对我相同回报过?” 他穿好鞋,回身,扬起他浓黑的眉毛。 随棠瞪了他一眼,不予回应,只是朝着外面偏了偏头,老男人有点不依不挠的意思,他贴着门框,对她说,“我以为,就凭我们同床共枕过,你跟我分手了,也该以礼相待,随棠你这态度,难道不是我欠了你八千万?” “你滚。” 随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男人身上竟然染上了无赖的气质,为了跟她多说会儿话,他变得越来越无聊。 他靠过来,在她耳边低声,“以前我睡你的时候,你可高兴了……” “萧钧默!” “OK,OK……"萧钧默举起双手,笑着往后慢慢的退。 他笑起来,两颊的笑纹十分好看,随棠看着看着就心痒痒。 索性就别开了脸,懒得再看他。 萧钧默从随棠那儿一离开,脸色就变了。 他哪里真的有那个心情跟随棠开玩笑,老太太今天过世了,他一滴眼泪没有掉,不代表,他不伤心不难过。 但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两个人都满身悲伤,那该多难熬? 那晚,他又抽了整晚的烟,直到天亮都没合上过眼睛。 …… …… 葬礼那天。 随棠带着湘湘一同前往公墓,她穿了一身纯黑的套装,站在萧家的队伍里,站在萧钧默的身边—— 那两个人气场很合,又有夫妻相,萧家一众亲戚看了,都在议论:这哪像是离了婚的样子! 不过这话给曹秘书听了,心里阵阵潮汐涌动。 葬礼过后各自散了,萧钧默本想送随棠和湘湘回去,可是一行人行至停车的地方,却看见轻轻倚着车身而站的顾栩。 他在等随棠,他来接随棠。 其实他是想陪同随棠和湘湘一起来的,但毕竟身份尴尬,也就打消了念头。 “我和湘湘就先走了。” 随棠牵着湘湘,示意她给他爸爸和曹芳菲等人说再见,湘湘极不情愿的抬手,软绵绵的,“爸爸再见,芳菲阿姨再见,珍婆婆再见……” 说完,她转身,硬撑着挤出笑脸来跟顾栩打招呼,“顾栩叔叔上午好。” ☆、184 萧钧默的视线定在那间婚纱店门口,他看见顾栩和随棠 顾栩和在场诸位点头微笑,这就算是招呼过了。 他弯腰将湘湘抱到了车上,等到随棠也上去了,自己才上的车。 秦佩雯看着这一幕就闹心,其实她也不讨厌顾栩,但就是不舒服,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哼,湘湘自己就能上车的……” 萧萌听了没忍住笑,挽着她边走边说,“顾栩那车底盘太高,湘湘爬上去吃力嘛——妈,有人对你孙女儿好,你还不高兴?” “我高兴屁!桕” 秦佩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萧钧默,甩开萧萌的手走到前面去了,萧钧默权当看不见听不见。 等到萧家那些长辈纷纷都走了,程孝正才和萧钧默说上话。 “我那边弄好了,过几天,就来接程程过去。” 他看了一眼早就走远了的那姑娘,笑了笑,“不过那孩子对我很抵触,不见得愿意跟我走,你说怎么办?” 萧钧默低了根烟给他,自己也点了根,靠着车身就抽起来,“由着她,十八~九了也该自己拿主意了。” 程孝正点点头,也把烟点燃了。 看着那兄弟二人在那儿说话,曹芳菲很自觉的没有打扰,先上了车去,坐在驾驶位,等着萧钧默。 程孝正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她一眼,蹭萧钧默,“就这样了?” “什么就这样?”萧钧默一头雾水。 “曹小姐?” “哦……” 萧钧默笑起来,眼中一片宁静,他抽了口烟,说,“芳菲人不错,家里人也喜欢,跟我身边这么多年了,也算有了感情。” “就怕你把自己带进了误区,最后误了人家。” “不会。” 萧钧默摇摇头,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准备走了,“也不是一二十岁那个年纪了,有时候,不就图个安稳?” 程孝正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上车,自己往后退了退。 萧钧默上车后要下车窗跟他挥了挥手,他笑着,朝他点点头,看着那车开走。 他转身,摁了车钥匙。 打开车门坐上了车,他坐在那儿一时没有离开。 说到底,萧钧默这一辈子总是受他拖累,他从未给予过他任何恩惠,带给他的只有解决不完的麻烦。 他记得在狱中的时候,萧钧默每次去看他,都会在他面前说起和随棠之间许多有趣的小事,他以为,萧钧默说的那些就是当下发生的,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原来,那个人一直都是在回忆…… 程孝正开始憎恨自己,当初他觉得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秦佩雯夺走了属于他母亲的一切,而他该得的,被萧钧默攥在了手里——此时此刻他终于觉悟,曾经他所在意的那些,包括名利、金钱、地位以及萧家长孙的身份,其实那些对于萧钧默而言,可能只是负担。 萧钧默想要的,只有一个随棠,只有一个他深爱的女人能给他的,安稳的家。 他要的安稳,岂是曹芳菲能给他的? …… …… “早上忙到现在,你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好好睡几个钟头?”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曹芳菲转过头去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关心道。 萧钧默正在闭目养神,他摇了摇头,睁开眼,“太累了哪里还睡得着,直接开回公司,手上还有大把的事,你一个人搞得定吗?” 曹芳菲笑,“我当然搞不定。” 她看见萧钧默额前有几丝乱了的头发,抬手给他理了理,他说谢谢。 其实曹芳菲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只是现在这气氛不合适,萧家葬礼刚过,她觉着,过几天再和他说比较好。 萧钧默转了下头,视线停顿在对面那件婚纱店。 他看见顾栩走在前面,随棠和湘湘走后面……这是,要去拍婚纱照了? 随棠和他,都没能照一套那样的照片,萧钧默一想到这里,内心涌动着阵阵凉意,难受。 在他收回目光之前,车子已经开走了。 曹芳菲自然也看到了顾栩和随棠,她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想着:萧总,只要你老人家肯明明白白对随棠说清楚你不要她嫁给其他男人,那她和顾大夫这个婚,就一定结不成! 她的话已经在嘴边了,却不由的叹息,类似这样的话,萧钧默身边已经太多人提醒过他了,不知道是他太好面子还是随棠太固执,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就非要搞成这样? 曹芳菲的签证已经办好了,她打算移民。 她很爱很爱这个男人,但她是个聪明理智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得不到他的心,留在他身边,就连随棠的影子都比不上。 这不是她要的生活,这样的感情里,她显得太卑微,太可笑。 尽管萧钧默同样对她好,可她分明感觉到那样的好等同于他的家人。激~情没有,温存没有,就连有时候抱着他和他接个吻,也像是在跟外国人打招呼——曹芳菲太清楚萧钧默的为人了,他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要她的,一旦接受了她,如果她不开口说要结束这段关系,他是一定不会辜负她的,那是因为她是他所重视的人。 同样,如果她就这样和他一直在一起,那他这辈子都不会真的快乐,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嫁给他人,自己的女儿,尽管还叫自己一声父亲,但她一生中有一半的时间要和她那个叔叔在一起,萧钧默会甘心吗? 曹芳菲就是太爱他了,凡事,都是以他为中心。 她想过许许多多种爱他的方式,到头来才发现,唯一有效的一种,就是帮他得到随棠。 “萧总,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你的时间都是自己安排,有事就去办,不用跟我报告。” 萧钧默说完,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皱眉道,“私下就不用跟我这样见外。” 曹芳菲笑笑。 她不习惯叫他的名字,因为在她心里,这个男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怕是用一辈子的时间,都够不到他的高度。 有句话说的对,当你深爱一个人又得不到的时候,他是不接地气的,他在你的内心深处会被你自动神化——曹芳菲对萧钧默,就是如此。 …………………… …………………… 湘湘坐在随棠旁边,随棠右手边坐着顾栩。 婚纱店的工作人员再给他们介绍今年的新款,vera-wang的婚纱,那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换做她人,早都把喜悦堆在脸上了,可随棠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开心。 顾栩看着她,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我觉得都挺好的,你喜欢哪套?”随棠看完图片之后,抬头问顾栩。 “你自己要穿的,得选你自己喜欢的,” 顾栩又将那一本册子推到她面前,示意她,“自己挑。” 随棠皱了眉,满脸抱怨,这人明知道她在这些事情上没有耐性,之前都说好了的,婚纱还是酒店都他决定就好,不知道今天怎么就非要带她来这地方,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湘湘挑着眉,眨了眨眼,把那本子拿过来翻了翻,又看了看妈咪,然后指着图片对随棠说,“妈咪你胸大,穿这个好看。” “……” 随棠的脸一下红了,咬牙捏了捏湘湘的脸,警告她不要再说了,顾栩在一边捂着嘴,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笑,随棠在下面踹了他一脚,“我不看了!” “认真一点,这可是终身大事。” 顾栩握着她的手,好言好语的,像哄孩子,“你看,有多少人喜欢这个牌子的婚纱?你有这样的条件,身材又好,为什么不趁还有机会的时候,给自己挑一套喜欢的?” “嗯,妈咪,顾栩叔叔说得对。” 湘湘难得和顾栩站在同一战线,随棠沉默了一会儿,低头,果然开始认真挑婚纱。 而湘湘呢,她在一边咬手指,她看了看妈咪,又看顾栩叔叔,心里想的是:噢,我妈能不能嫁给顾栩叔叔这还不一定呢,这儿婚纱这么贵,既然是叔叔买单,叔叔这个土豪有的是钱,先买一套再说,搞不好以后妈咪穿在身上,跟她办婚礼那位是我老爸也不一定噢。 她在心里贼笑,笑着笑着,笑容就爬到脸上来了。 顾栩看了她一眼,他像有读心术,小家伙想什么他明白得很。 他摸着湘湘后脑勺轻轻揉了揉,叹气,还真不是自己亲生的呢…… ☆、185 曹秘书躺在那里,衣衫不整,他有不祥预感 C大图书馆。 傅程程双手托腮坐在顾园对面,第N次朝他眨眼,她说,“你答应了等我太奶奶葬礼过后,就做我男朋友的,你又反悔了。” 顾园低着头看书,一心二用,“我以为你今天至少应该伤心一下。” “我是伤心……” 顾园不说还好,一说,程程的眼睛就低了下去,“你没见过我太奶奶,她是这世界上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女人,她九十多岁了,还穿香奈儿定制,还吐深红色的唇膏,但是一点都不让人觉得俗气……真遗憾,我都没能让你见上她老人家一面。桕” 顾园这才从一大堆资料里抬起头来,他看着程程,半晌,他对她说,“以后我跟你去看她的时候,可以看墓碑上的照片。” 他说了这话,程程可算稍微高兴了一点些。 她算是那种很大胆的女生,她不顾四周有人,手伸过去摸他的手,笑嘻嘻的,“我太奶奶要是知道,我有一个这么棒的男朋友,一定很高兴。” 顾园脸上恢复之前的冷淡,又继续低头看书,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我还没答应你。” 程程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那你不答应,干嘛要和我一起去看太奶奶?” “……” “好后悔那天没有把你说喜欢我那句给录下来。” “傅程程!” 顾园一下合上手里的书,拿笔敲她的脑袋,“你有这个闲心在这里跟我磨嘴皮子,你怎么不去跟你老爸搞好关系?” “我不去。” 见她脸一扭,老大不高兴的样子,顾园咬牙又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这次下手有点重,程程疼得炸毛了,“你自己看书吧,不理你了。” 看着傅程程情绪不太好的离开图书馆,顾园在位置上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抱起那一大堆书去办理外借,跟着就去追她了。 “想听我弹钢琴吗?”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一时无话,顾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没有擅自开腔,可傅程程突然停下脚步,笑着问他。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走,带你去个地方。” 傅程程二话不说拉起顾园就跑,两人奔跑在人来人往的林荫道上,许多人再看他们,顾园在学校人气相当高,因为他长得帅,是傅程程他们系的细草,再加上那次有女同学为他跳楼事件,他就更红了……眼下他和傅程程手拉手的跑着,被很多人拍了下来,很快学校就传开了,说系草已经名草有主。 傅程程的钢琴在叔叔家里,平时她在琴行兼职,自家的施坦威弹得比较少,琴行的雅马哈倒是弹得非常顺手。 今天她不用教小朋友,有其他兼职的,她和顾园等了好一阵才等到别人上完课,跟着她坐下去,朝顾园勾了勾手指,问他,“你想听什么?” 顾园笑,“你喜欢什么?” 傅程程想了想,修长的指尖落在琴键上,她说,“我喜欢石进。” 她为顾园弹了,夜的钢琴曲。 …… 顾园租的公寓就在这附近,从琴行出来,傅程程拉着他要去吃路边摊,他说不干净,反手把她拉住,对她说,“不嫌弃的话,去我住的地方,上次我妈从老家过来带了很多特产,我做给你吃。” 傅程程眼里闪着机灵的光,她趴在雇员的耳边,笑问,“吃完特产,是不是打算要吃我了?” 顾园皱眉将她推开,“你给我好好说话。” 被他骂了,程程低下了头,他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又说,“你一个女孩子,哪有自己主动……” “那换你主动?” 傅程程一下又抬起头,笑呵呵的,顾园咬牙切齿在她额上狠狠拍了一掌,“不准去了。” 傅程程赶紧的抱住他的胳膊,催促道,“走走走走走,吃特产就吃特产,改天再把我吃掉。” “……” …… …… 随棠在办公室欣赏自己挑的那套婚纱的图片的时候,曹芳菲来了。 之前没有预约,萧钧默也没说要找她有事,她心想是不是Memory3号上市前,他们董事局那头又怎么了! 曹芳菲在外面敲门,她喊了一声请进。 “不好意思随总,都没有跟你提前约,就来了。” 曹芳菲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手提包,不像是从萧钧默那头过来,反倒是像刚从外面来。 随棠从办公椅里站起来,礼貌的问,“曹秘书找我有事吗?” 曹芳菲点头,“确实有点事。” “请坐吧。” 随棠指了指面前的转椅,曹芳菲缓缓坐下,在随棠也坐下后,她开口了,“其实我前思后想,觉得我来找你并不合适,但是如果我不来,有些事情你可能真的没办法了解。” 随棠嗯了一声,“你说。” “我和萧总他,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是我爱慕他,他对我,尊重有一半,感激有一半,但那,并不是他对你那样的感情。” 她在说,随棠没有打断她,这是对人起码的尊重,曹芳菲也知道她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所以她就更愿意花些时间跟她交流。 “我有自知之明,他对我好,我知道,他说要和我在一起,我也清楚那不是我要的结果,因为我知道,由始至终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除了她,任何人都走不进去。 我办好移民了,很快就要离开,他暂时还不知道,也不知道我来找你——今天我们在街上看见你和那位顾医生去婚纱店,他在死撑,他明明就受不了,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随总,如果明白一个男人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原地等你,并且他对此抱有希望,如果同时你也还爱着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是湘湘的爸爸,你是湘湘的妈妈,你们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缺一不可,并且在我看来,也没有任何人能插得进来,因为你和他,彼此间都需要对方。 我不知道我来找你说这些话你会怎么看我,会觉得我可笑,亦或是可怜,都没关系,是,我是喜欢他,但与其留在他身边每天看着他不开心,还不如把他送回他喜欢的女人身边。 他知道你要和顾医生结婚了,他尊重你,他不愿意来打扰你,因为他个人还是很尊重顾医生的。 下个月我就要离开,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好像来找你,也显得如此唐突。 萧总他是我的老板,我跟着他七年,在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私下里,他对我而言亦师亦友,也算得上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人了,我希望他过得好,但是他过得好不好,全都取决于你。 至于程程,那孩子已经改变得太多了,你没有和她沟通过,你完全不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要不是她叔叔这几年身体不好,她早都去学校住了,有一次萧总在家里书房突然晕倒,送医院后昏迷了整整两天,那次之后程程就不敢长期让他一个人生活了。 再说现在程孝正出来了,程程始终是要回去跟她父亲在一起的,她也知道她对不起你,可你一次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她,她也难受,她也恨自己。 随总,回到萧总身边去,就当,给自己,也给湘湘,重新建一个完整的家?” 曹芳菲说完了,说到最后,她那双眼睛里只剩下恳求,随棠不动声色的听着她说了这么多,坐在那里眼睛都不眨一下。 末了,她问曹秘书,“你觉得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给别人,值吗?” 曹芳菲微微一笑,脸上露出豁达的表情,“如果真是我的,我当然不会舍得拱手让人,但他不是——他是你的。” “你和顾栩太像了。” “什么?” 曹芳菲一脸愕然,随棠却笑了,她摇摇头,道,“谢谢你曹秘书,不管你是留下还是离开,我都祝福你,事业顺利,然后,找到属于自己最好的缘分。” …… …… 晚上九点,曹芳菲回到恒瑞。 移民的事情基本上办完了,她得回公司打印辞职信,准备明天早上递交给萧钧默。 谁知道,她从电梯出来,便看见萧钧默办公室的灯亮着。 今晚他又没回去。 曹芳菲走到门口,门半开着,她闻到里面有酒味。 她叹了口气,推门进去,边走边说,“你怎么又喝酒了?” 就算要喝,回自己家里喝不行吗,萧总!萧先生! 男人坐在那里,看她来了,听她略无奈的声音,不由得沉沉低笑。 曹芳菲过去把他的酒给他拿了,他不依,皱眉示意她给他拿回去,曹芳菲怕他发火,没办法,只得又给他拿到了面前。 “给我倒酒。” 他靠着办公桌,单手撑着下巴,吩咐曹芳菲的时候他已经醉了,还醉得不轻,眼里都是醉意朦胧。 曹芳菲叹着气给他倒酒,嘴里说着,“好,好,给你倒,给你倒——倒满了,喝吧。” 萧钧默满意的微笑,伸手拿过酒杯……他还算好,喝醉了也没乱来,还知道小口小口的抿。 他拉着曹芳菲的手,晃了晃,然后他眯着眼睛看她,仔仔细细的看她,末了他说,“不是随棠啊。” “……”曹芳菲皱着眉,有点儿冒火。 生气不是因为他认错人,而是他居然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喝醉成这样,这是喝了多久了? 他慢慢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杯子,摇摇晃晃的,杯里的酒液撒了一地。 就在曹芳菲要去扶他的时候,他将她轻轻拉到怀里,空着的那只手,搂住了她的腰,“随棠结婚,那,我们也结婚,如何?” 曹芳菲很清醒,她知道他这是在发酒疯,丝毫没有把他说的话 当真。 她并没有推开他,也没回答他,只温柔的对他说,“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他闭眼,轻摇了两下头。 “萧总,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你告诉我,我该……该怎样下去?” 他推开了曹芳菲,转身,背靠在桌子的边沿,笑了两声之后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已经不再是平日打扮得庄重严肃的萧钧默,此时的他,可谓一身狼狈,原本熨帖的整整齐齐的白衬衫,这时候已经沾了深红色的红酒,并且衣摆从裤腰里拉出来了一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 曹芳菲倒是没有厌恶他这个样子,因为她知道,他人眼里被神化过的他,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男人,他也是凡夫俗子,他也有任何人都有的软弱的一面。 “随棠那个女人……她简直就有病!!” 他破口大骂,骂过之后,声音低下来,“……她爱我……她明明就爱我,可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 曹芳菲站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的听着他发牢搔,突然他转身看着她,酒醉过后,他眼里竟有她从未看见过的,类似于,委屈? 在曹芳菲怔愣的当儿,他沿着桌沿滑下去,坐在了地上。 曹芳菲赶紧过去扶他,哄他,“没有的事,她已经原谅你了……” “骗子!” 男人已经醉得失去了理智,他死死拽着曹芳菲的衣服,“她要是原谅我了,又怎么会把我的照片撕了?她那个女人,她真冷血……我唯一一张……只有那一张她的照片了,她都给我撕掉了……” 曹芳菲难受极了,她其实真的好想把他拥在怀里,想安慰他,想对他说好听的话,可是嗓子好像哽住了,她就算开了口,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你是芳菲吗?”他突然问。 她双眼通红,点了点头,紧紧攥住他一只手,“我是。” “你说,为什么随棠要把照片给我撕了?嗯?” “你想要吗?你还想要吗?” 曹芳菲哭着问他,他却笑了,“当然。” 她做了个深呼吸,擦干脸上的泪,笑着对他说,“那我去给你偷。” 随棠办公室的桌子上,放了好几个小相框。 有湘湘的照片,也有她自己的,她和湘湘的合照曹芳菲也看见过,她想,把那些东西全都给萧钧默拿过来,他会不会稍比较高兴? 从这里去随棠那栋楼,来回需要二十几分钟。 因为没有电梯,因为整个集团公司内部除了萧钧默这里,其他地方已经断电了。 曹芳菲的包放在萧钧默的办公室里,她拿了备用手电,去了随棠那一栋楼。 随棠的办公室在七楼,她在爬楼梯的时候,想了好多事情。 她这个决定是对的,萧钧默对随棠那种深入骨髓的感情已经没有任何代替得了随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不要说代替,也许在他心里,其他女人大概是连随棠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要从一段感情里抽身出来,最好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要减少对一个人的念想,没有其他办法了,能做的,就是离开他。 曹芳菲不要萧钧默,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要不起,她不敢要。 她从安全通道出来,脸上还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然而当她越来越靠近随棠那间办公室时,发现,她那屋里有人,有手电的微弱光线在晃动。 “什么人?” 她条件反射的喊了一声,当她的手电照过去的同时,那头的光亮也射向了她。 …… …… 早上七点五十,萧钧默从一阵剧痛中醒来。 昨晚喝得太多,就这样躺在地上睡着了,不仅头痛,他还感冒了。 他记得昨晚曹秘书来过,但两人说过些什么,就完全没印象。 从地上起来,正要拿椅子上的外套,他愣了愣,然后一下转过身来—— 曹秘书四平八稳躺在那里,衣衫不整,从萧钧默那个角度看去,甚至看到她蓬头垢面,她脚上的高跟鞋,有一只不见了。 他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心有不祥预感,他朝她靠近,试探着叫了一声,“芳菲?” ☆、186 萧钧默现在是四面楚歌 湘湘今天早上闹脾气,不吃东西,随棠把她教训了一顿,再送去幼儿园来公司时,已经九点多了。 集团大门外停着一辆警车,随棠很诧异,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刚上了几步梯子,里面有警察出来了度。 尾随而来的还有恒瑞的保安以及其他员工,当随棠看清楚被警察带走的人是萧钧默,整个人如遭雷劈,僵立在原地不动了。 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萧钧默止步,也不过是短短几秒钟,匆匆一瞥后他就被那几个警察带走了。 随棠看着他的背影,“萧钧默”三个字如鲠在喉,眼睁睁看着他上了警车。 一个上午,恒瑞大门口堵满了记者,“秘书兼情人惨死于萧钧默的办公室,多重证据直指他本人”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 一时间,随棠是萧钧默前妻这件事被无所不能的狗仔挖了出来,从萧钧默被警察带走后没多久,长枪短炮把整个集团大厦围得水泄不通,全都在等着随棠出现道。 此时此刻的恒瑞董事局已经炸开锅了,曹秘书被情杀,凶手是他们董事长,不少居心叵测的人分明是要将这项罪名给他做实,这些人必定会趁此大好时机在背地里恶意操盘,稍后恒瑞股票有动荡,就等着坐收渔人之利。 “萧钧默杀了曹芳菲?这未免太搞笑!” 裴培倚着随棠的桌面,回头看着她,随棠面无表情继续处理手上的公务,像个聋子,对她说的话完全没反应。 裴培眼中薄怒,敲了敲桌子,“我在跟你说话!” “我听到了。” 她抬起头来,语气淡淡的,裴培皱起眉头,一根手指戳在她额上,“出事那个是你前夫,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也说是我前夫,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我还能有什么态度?” “冷血!” 裴培说完就走了,不想再看她面若冰霜的样子。 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一句:“反正我不信什么情杀,他不像那种人。” 直到她摔门离开,随棠才长长的呼了口气靠在转椅上,瘫软了一般,望着天花板发呆。 ...... ...... 下午裴培从公司离开,在大门口等时颢宁,一大群记者不吃不喝等在那里,他们并不知道随棠早就从别处离开很久了。 没多久时颢宁来了,他看裴培在发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车子已经停在面前了,便鸣笛。 裴培抬头看见他,赶紧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 “想什么这么入神?” 时颢宁将车子调头,淡淡的问她。今天萧钧默出了事,没有人心情好得起来。 裴培摇摇头,拉住他一只手,“随棠明明很在乎萧总,她在我面前也装得若无其事。你说,这么多年了,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因为各自有了家庭,而变了?” 时颢宁笑,“你能问出这种问题,足以说明你还是小女生。” “不许拐弯抹角说我幼稚!” “彼此有了更多需要在意的人,心态变了,不一定每件事都可以分享,却不代表感情变了----尤其随棠现在的情况,她自己估计也拎不清,就算知道自己在意钧默,却不一定分得清自己到底想和他破镜重圆,还是想和顾医生重新开始。” 时颢宁说完捏了捏裴培的脸,“懂了吗,我的姑娘?” 裴培沉默片刻后,对他说,“时哥,不如今晚我就去你那儿住吧,嗯?” 时颢宁闻言一愣,极快的看她一眼,“你脸红什么?你打算要做什么?” “我们俩前前后后这么长时间了,你算过没有,从我大学毕业到现在,都五年多了,之前你觉得你前妻老来找麻烦你怕影响我,不给我承诺,不想碰我,可现在你前妻和小雨都鼓励你跟我在一起,你还不想过正常生活吗?” 裴培说得自己一张脸通红,她和这位大叔之间,早就已经过了需要害臊的阶段了,除了男女间最原始的那点事情,他们这些年早就像是老夫老妻了,所以裴培突然对他说这话,一点都不突兀。 他什么都没说,裴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便说,“你看见没有,今天不知明天,当初随棠和顾栩因为误会分开,后来又因为矛盾和萧钧默分开,她不爱顾栩,可她爱萧钧默,这下好了,要是萧钧默搞不好要坐牢,随棠除了后悔,就只剩遗憾了。我不要学他们,我要和你珍惜现在,活在当下。时颢宁,让我今晚陪你,好不好?” 看她眼睛红红的,时颢宁心里特别难受,这话本是该他说的,现在全都由裴培说了,他感动得就想当场跟她求婚了。 “嗯,今晚我们,把人生大事解决了。” 他在姑娘脸上亲了一口,之后,将车速提高。 裴培二十八岁了,时颢宁珍惜她,珍惜她的身体,他怕自己给不了她完整的婚姻,之前虽然爱她却有些胆怯,后来裴培对他不离不弃,和他共同解决了前妻问题,他才逐渐松懈下来,终于有了要重新有个家的念头。 晚上裴培在他怀里,她很紧张,又很大胆,结合的时候她忍着,尽管疼,咬咬牙就过去了。 时颢宁给了她迟来的,却是非常完美的第一次。 她很幸福,在搂着他光颈子的时候不忘提醒他,“不得本着相信萧钧默不是杀人凶手的心态去帮他。” “我本来就信他。” “你和他的律师一起去看他的时候,他都说了些什么?” 时颢宁抽口烟,目光深邃的看着对面贴着精致墙纸的墙壁,裴培以为他在思考什么,结果他地铁对她说,“再来一次?” 裴培:“......” 他已经灭了烟,把她按下去,“十几年了,我刚才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忘了滋味。” “哈哈。”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跟她调~情,裴培也不甘示弱,双~腿缠着他,“那这次你吃慢点。” “好嘞。” ...... ...... 叮的一声响,时颢宁又点了根烟。 这回他不仅吃得慢,还吃了很久,吃得很满意。裴培这颗人参果,嗯,味道极好。 “那天晚上他烂醉,他说他就记得和曹芳菲聊了几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时颢宁吐了口烟,又道,“警察也看了A栋监控录像,中途曹芳菲出去了一次,时间在昨晚九点五十。后来顶层的监控就坏了,但是坏之前从画面上看,当时钧默已经靠在桌沿上半醉半醒,从法医尸检报告上看,曹芳菲的死亡时间差不多就在那个时候,所以你想,要不然就是钧默装醉之后留下那个画面,之后弄坏了监控,要么就是还有第三个人。” “我觉得萧总不是这么丧尽天良的人。” 曹芳菲死之前被性~侵,下~体多处撕裂,满身淤青。又或许是死后被侵犯,总之,想起就让人毛骨悚然,以裴培对萧钧默的了解,他不可能这么变态。 时颢宁冷笑,捏她红扑扑的脸蛋儿,“大多数变~态都有双重人格,你不能以你平时的直观意识去判断一个人是否犯罪,明白?” “噢。” 裴培灰溜溜的摸了摸自己被捏的地方,觉得大叔说得真对。 时颢宁烟抽得很凶,他和萧钧默如出一辙,想事情的时候,烟不离手。 他一只手搂着裴培,一只手伸到烟灰缸那里去抖烟灰,一边分析,“警察那边暂时所有证据都指向钧默——曹秘书头部重击,钧默办公桌上的地球仪底部有血迹并且伤口形状也温和,上头也有钧默的指纹……” “那是萧总自己的东西,有指纹多正常!” “可钧默的口供里一直反复说明他没有碰过那个东西。” “哦你意思是现在警方怀疑萧总撒谎?” “嗯。” 时颢宁捻灭了烟,起来喝水,身上不着一物端着杯子站在裴培面前分析案情的样子很让人脸红,他说,“我和方律师现在假设,如果当晚钧默睡着了,现场有第三个人,那么,钧默的办公室到底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如果是,那曹秘书的高跟鞋还有一只又去了哪里,她指甲上的衣服纤维又是谁的——有个警察我怀疑被人收买了,前后说法不一致,之前他赞同有他杀的可能,中午之后,一口咬定,曹秘书平时接触那么多人,指甲上有别的衣服纤维很正常,他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裴培拧紧眉心,已经无法静静躺着了,她一下爬起来拥着被子坐好,“那你说,是不是杀人凶手买通的?” 时颢宁笑着摇头,“这很明显,如果真被人买通,那一定是恒瑞内部那些希望钧默赶紧下台的高层,除了那些人,谁还有这种本事?” 萧钧默现在就是四面楚歌,裴培想,难道是死是活,真要看他自己造化? ---题外话---今晚先更一章,家里来个客人,应酬一下啊,么么哒 ☆、187 她看仔细了,她确定,那是血 夜里十点,顾栩终于把哭闹的湘湘哄睡着了。 湘湘不小心听到外婆和妈咪谈话,知道爸爸被警察抓走了,在家里一直哭,嚷着要去警局见爸爸。 随棠本来就烦得很,湘湘这么一闹,差点就挨了揍,幸好顾栩拉住了她,“湘湘知道自己爸爸有事,担心是正常的,想要去找他也是正常的,你怎么能生她的气?” 随棠越来越讨厌自己,甚至在顾栩面前她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她在想什么顾栩太清楚了,只是从来没有揭穿她。 这个时候随棠坐在餐桌前,顾栩给她煮的宵夜摆在桌上,她双手垂在桌下,也不知在看着哪里发呆。 直到顾栩过来咳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道。 顾栩拉开椅子坐下,因为刚刚给湘湘洗了脚的关系,他的衬衫袖子挽着。 他就像是随棠家的保姆,别的保姆是随传随到,他呢,根本不用随棠喊,该他出现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你信他杀人吗?”顾栩面色凝重,直言不讳的问她。 随棠那张脸,脸上的愁云自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有疏散过,她看着顾栩好一阵,轻摇了下头。 “我也不信。” 顾栩笑了,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在接触到他掌心的温度时,随棠眼眶一热,哽咽起来,“我太了解萧钧默的为人,就算一个人有两面性,有关他的我所不知道的那一面,也绝不会这么残忍。曹秘书死得那么惨,还被严重性~侵——顾栩,我做他妻子一年有余,他在我面前完全就不是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信他会这样对待曹秘书? 再说,两个在谈恋爱的人,相互欣赏,相互关心,他有什么理由要以这种方式去伤害她? 昨天下午她还好好的,她来找我,她对我说她已经办好移民了,她劝我和萧钧默重归于好,她说只要我回到他身边了,她离开时也就心满意足了,这么善良的女人,他珍惜她还来不及,绝不可能会伤害她。 我实在想象不到萧钧默杀她的动机,是误杀吗?还是说有人趁他酒醉不醒时对曹秘书做了禽~兽不如的事并杀她灭口再嫁祸给他? 我原本已经想好了以后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我要和你结婚,可就在这种时候他出了这种事,我发现我根本不能如自己所愿的置身事外,我担心他,我怕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顾栩我很害怕,我束手无策,所以我无时无刻不在烦躁当中……” 她说着就低下头去,双手蒙着脸哭起来,顾栩将她搂进怀里,安抚她,“好了,我都明白的。” 随棠紧紧攥着他的手,泪眼模糊的问,“他怎么会杀人呢?” 顾栩擦掉她的泪,他皱着的眉心就没有舒缓过,他握着她的肩头,肯定的说,“如果真是相信他,从这一刻起,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她用力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随棠照旧送完湘湘去幼儿园再去的公司。 那些记着还真是废寝忘食,为了得到她一个独家,甚至有人整晚在这儿安营扎寨。 “随小姐,请问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萧钧默先生到底有什么杀人动机,随小姐请您说两句。” “据说两个人不仅是上下属,还是情侣关系,随小姐,这次的事情到底是因何而起呢?” “会不会是曹芳菲小姐贪图荣华然而萧先生没有让她得到满足,所以才导致……” 这是一位女记者,她的话还没说完,对前面的问题的本来是置之不理的随棠突然回头,“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她?” 这时候大楼里的保安全都来了,二三十个人齐齐把随棠围住,仿佛为她筑了一道人墙,可随棠伸手推开面前的两个保安,对试图突围的记者说,“我再说一遍,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头,再让我听见任何一句对死者的诽~谤,我一定不会客气。” 说完她转身对保安说,“别让我再看见这些人。” 来的时候本来把情绪控制得很好,可一遇到这些记者,先前的伪装全都土崩瓦解。 现在的随棠,随时随地都在崩溃的边缘。 她有多想看一眼萧钧默呢,她自己都说不出来。 回想起以往的争锋相对,到这个时候,随棠才发觉,有些让你两看生厌的人,终有一日,连见一面都那么难。 他已经被拘留二十四个小时了,这期间,他有好好吃饭吗,他在里面能睡好吗? 昨天早上在公司见到他时,他好像精神很不好,一定是头晚上又在公司宿醉了……随棠根本就是了解那个人一次又一次不回家开车到公司一个人借酒浇愁这件事的,裴培说过,时颢宁说过,程程说过,奶奶说过,可是谁说都没用,她从来没有当一回事。 如果那晚上他没有心情不好,如果他没有来公司喝酒,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是不是曹秘书就不会死? 随棠想,也许曹秘书直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都在想着该如何让她回到那个男人身边,这样,她才好安心离开——之前是离开这座城市去别的地方,而这一次,是离开这个世界。 随棠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她驻足在那里,因为走神,都没有伸手去推门。 不一会儿,里面有脚步声传来,随棠回过神正要推门进去,门从里面开了。 打扫她这间办公室的张阿姨笑着跟她打招呼,因为很熟了,说话也就熟路了些,她说随棠,“随总今天又来晚了,是送湘湘么?” 随棠勉强撑起笑,“是啊,湘湘今天又闹情绪了——张阿姨你来一下,我这里有好多糖果,别人送给湘湘的,我不想她这么多甜食,你们家不是有小孩吗,拿回去给他们吃吧。” 随棠往屋里走,顺便问她,“对了张阿姨,我昨天早上发现我的办公桌怎么往窗户那头移了一点,是你移动的吗?” “咦,没有啊。” 张阿姨皱眉,跟了过去,“昨天我打扫的时候也觉得好像位置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还以为是你移动的呢。你要是觉得不喜欢,那我再给你移回去?” “不用了,靠窗光线更好,就这样吧。” 随棠在柜子里给张阿姨拿糖果的时候,张阿姨笑眯眯的在原地等,心想,随总年轻漂亮,心地也好,难怪集团董事长以前会和她结婚……可又一想,那种人连自己的女人都要杀,幸好随总跟他离了。 张阿姨突然想起昨天打扫屋子的时候,在窗帘下方捡到一只耳钉,在包里摸了摸,终于摸到了,然后笑着拿过去递给随棠,“随总啊,你看你什么时候掉的耳钉都不知道,喏。” 随棠关好柜子,把一大口袋的小孩子喜欢的什么巧克力啊曲奇饼啊星球棒棒糖啊全都拿给张阿姨,瞄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不是我的啊,我没有这种款式的耳钉。” “可明明就在你这办公室找到的,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 “回头我问问看裴小姐,她经常过来,说不定是她的。” 随棠把耳钉放在抽屉里,张阿姨走后,她开始办公。 十五分钟过去,她突然抬起头。 在位置上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她打开抽屉,拿出那枚精致的钻石耳钉。 随棠了解裴培,裴培喜欢的收拾都是比较招摇的那种,类似于耳朵上的饰品,她更倾向于喜欢三公分直径以上的耳环,亦或是设计比较明艳的耳坠,像这种很保守设计的耳钉,不是她的风格,也不是牛燕恒和赵曼如的风格。 随棠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搜索。 她的眼前似乎闪现过很多人的脸,当曹秘书那张温和谦恭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子。 没错了,曹秘书有类似的,好几个这样的耳钉,她见过,她印象非常深刻。 随棠心里有点慌了。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心跳有些乱了节奏。 有太多的假设,她开始细细揣摩。 大概过了五分钟,她起身。 绕着自己的办公桌,缓缓的走了一圈,然后,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咬牙将它推回了原位—— 就在刚刚被桌角遮挡的地方,有一小块暗色。 随棠那乱了的心跳,在这一刻,差点停止了跳动。 她扶着桌沿蹲下来,将那块暗色看仔细了,她确定,那是血。 ---题外话---大家,我不太擅长推理,要是觉得这几章哪些地方不合逻辑还是怎么样,就当作者是个外行好了(因为我本来也是外行),也可以直接跳过这几章,反正最后萧总也会平安无事的对不对。。 ☆、188 随棠看着眼前的萧钧默,像是经过了几个世纪 随棠在警局门口等了不到五分钟,时颢宁和方律师到了。 她有些激动,说话时,唇一直在抖。 方律师让她放轻松,只需要说她知道的事实就好。 “这只耳钉,可能……可能是曹秘书的……” 随棠脸都白了,她把手里的耳钉递到方律师面前,方律师皱眉拿过去一瞧,立马看向时颢宁,“警方那边只说少了一只鞋,却没说少了耳钉,是不是?” 时颢宁眉心皱得更深,他说,“怕是有人刻意将另一只都藏起来了。道” 随棠闻言,心更虚了,“什么意思,是有人要害萧钧默吗?” 时颢宁按着她的肩膀,嗓音低沉,“这事儿我们回头再说,现在你的告诉方律师,除了这个耳钉,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的办公桌被人移动过,之前我以为是我公司的保洁阿姨做的,所以就没有太在意,可刚才我把它推到原位,看见下面有一团血渍。” “确定是血渍?” “确定,是干涸的血渍。” 随棠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方律师闭了闭眼,再次睁眼,却笑了。 他对随棠说,“我觉得,咱们就要看到前方光明了。” 而时颢宁觉得,现在有些棘手的是警方那边根本没人能信得过,这些证据是不敢轻易上交的,并且,还没人能证明这耳钉就是曹芳菲案发当天掉在那儿的,毕竟报告上并没有说明掉了其中一只耳钉。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团血渍,要是能马上检验出和曹芳菲的DNA吻合,那就错不了了,随棠办公室才是第一案发现场。 这件事在暗地里进行。 时颢宁找关系联系到法医的人,花了钱贿赂,很快,比对结果出来了,那血渍是曹芳菲的无疑。 越是接近光明,越是觉得黑暗。 随棠觉得自己分分钟都在地狱里饱受煎熬,不知道哪一天才能真正迎接黎明的曙光。 由于不能出卖法医,这份比对结果就不能递交给警方,所以线索在这里就算是断了。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一家化妆品公司开了新一季产品发布会,主打产品是一款香水,从配方到包装设计,都和Memory三号一模一样。 要不是萧钧默出了事,品格的产品发布会就在这周三,随棠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调制的配方,精心设计的包装竟这样被他人窃取。 随棠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为什么她会给这款甜中带苦的香水取名为回忆,那是因为,她在调制它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安静的屋子里,那个时刻,她是完全浸透在过去的,回忆里,只剩下她和萧钧默两个人。 当记忆停顿在那个冬天,她用双手温暖那个怕冷的男人并对他说“我当你的暖炉”吧的时候,她看着手里的试管,嘴里呵出一个单词:Memory…… 随棠站在那场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她双眼通红,她在一片掌声中转身离开。 她要告那家公司! …… …… 时颢宁第三次转头看了副驾位上的裴培。 这姑娘情绪极其低落,因为临着新产品发布会日期近了,萧钧默出了事,非但不能如期举行,还被人盗取了商业机密。 香水配方被人偷走了,随棠要打这场官司,但她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如何告? 萧钧默已经被羁留一个多星期了,随棠那边也没有新的进展,裴培焦虑的事情太多,整天都愁眉苦脸,身为她的男人,时颢宁认为自己有必要改变她这种状态。 “不要不开心了,任何事情都不会永远一帆风顺,公司前面的路走得太顺,这次遇到麻烦,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我看你跟钧默一样,为工作,为随棠操心,都要长出白头发来了。” 时颢宁跟她开了个玩笑,裴培这才忍不住展露笑颜,“可我还有你为我~操心啊。” 她靠过去,脑袋搁在他的肩头,“时哥,不如我们结婚吧。” “……” 时颢宁专注的看着前方,不远处那栋大楼,就是本市的政务服务中心,也不知道裴培是不是因为看见了那里才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你随口说说?”男人不敢肯定,沉声问她。 “嗯,我心血来~潮。” 裴培掰着他的下巴,很认真的对他说,“就算是心血来~潮那也得我愿意嫁给你啊。你看你,都四十几岁了,大了我整整十五岁啊,我这么年轻漂亮有本事,以后你带在身边给别人介绍说我是你老婆,多有面子?” 时颢宁笑得胸口直抖,随棠红着脸蹭他,“你到底要不要结婚啊?” “结。” “那你身上带着户口簿吗?” “前几天办点事情,事情办完了就一直搁在公文包里忘了拿出来。” 他笑着拉起裴培的手,有点激动,“所以,这是天时地利人和。” 顿了顿,又赶紧问,“你带了没有?” 裴培点头,“前几天我妈给我买房子,要办很多手续,就一直带着。” “太好了。” …… 两人驱车去了民政局,只花了十分钟,拍照,登记。 在这天,二十八岁的裴培,在原地等了一个男人五年后,终于成为有夫之妇。 “结婚证是有了,可你又没有发现,还差点东西?” 开车时,时颢宁看了一眼还在低头看他们俩结婚证的裴培,裴培抬头看他,“差什么?” “戒指啊。” “噢……” 裴培意味深长的笑了,咬着手指嘻嘻嘻的,“那你打算去哪里买啊?” “你喜欢什么牌子?”他问。 “只要你买的,都喜欢。” 裴培不挑剔,甚至,她也不需要带有多大钻石的戒指,哪怕是一对很便宜的银戒,她也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这个男人的真心。 时颢宁自己开律所,又是出了名的大律师,他有的是钱,在这方面从来不会亏待女人。 他将车开到卖奢侈品那条街,等红灯时,裴培抬眼望去,就看见那一排的江诗丹顿、卡地亚、宝格丽、梵克雅宝……时颢宁将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出来时,拉着她直奔卡地亚。 裴培和随棠一样,都不是形式主义者,她也不好奢侈品,婚戒而已,没必要铺张浪费,更没必要像那些无聊的明星非要秀给他人看,快到卡地亚珠宝门口的时候,裴培拉住时颢宁,“时哥,我们俩结婚,买一对儿几千块的婚戒就行了。其实我不太喜欢在手上戴着太昂贵的首饰。” “我的心意。”他说。 裴培摇摇头,“我知道你有心,可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我不想这么浪费——那儿,我们去买那个牌子的婚戒,男士女士加起来猜不到六千块,而且之前我去看过了,我很喜欢。” “……” “好吧,我一直都在想着结婚的事。” 裴培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承认了,时颢宁笑着摸了一下她的鼻子,“依你。” 裴培挽着他的胳膊,跟老男人撒了个娇,“以后钱归我管。” “没问题。” 两人正要离开,时颢宁不经意看见前面店里手挽手走出来一男一女,他微微眯了下眼睛,这下看清楚了。 “培培,那不是随棠的助理小邓?” “……” 裴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看见小邓和一个男人刚从卡地亚专卖店出来,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司销售部经理徐科。 “她男朋友挺有钱啊,富二代?” 时颢宁也就是随口一问,随棠听着,并一直看着前面那两人有说有笑的去打车,等他们上了车,裴培才说,“不是什么富二代,那也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裴培二话不说拉着时颢宁进了珠宝店。 这二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店里的工作人员自然会过来热情招呼,裴培却没心思听她介绍什么新款,她直接问,“刚才那个两个人在这里消费没有?” 裴培从店员那里了解到,就在几分钟前,徐科在这里刷卡买了一条三十几万的项链送给小邓。 品格的一个普通员工,月收入也就几千块钱,即便是徐科这种级别的销售经理,一年到头最多也就二三十万,他会舍得花这么多钱给女人买珠宝首饰? 况且裴培从赵曼如那里了解过,这个徐科嗜赌如命,就算薪水再多也不够他赌的,哪儿来这个闲钱给小邓买珠宝? 裴培觉得徐科很可疑,她立马打电话给赵曼如,“室长,之前你是不是说过,销售部徐科的报销凭证一直有问题,很多账务对不上?” “是啊,要不是看他业务做得好,我早让随棠把他开了!” 赵曼如在那头喝了口水,接着说,“不过前两天他来找我报账,所有数目都对上号了,借用的公款也都还了,真是奇了怪了,他是突然去澳门赌大赢多了回来么……” 挂了电话,裴培沉思良久,之后她对时颢宁说,“以我对随棠那个助理的了解,其实之前我怀疑过是她偷了随棠的香水配方卖给那间公司的,但我们私下查过她所有的银行账户,一分钱的进账都没有。类似于这种商业机密,卖给对方,至少都是上百万的酬劳,这可是个危险事情,被查出来科室会坐牢的。然而小邓账户上一分钱都没有,我们就没理由再怀疑她了——现在,我们又有了新的目标。” 时颢宁抽了口烟,淡淡道,“徐科?” 裴培攥起拳头,十拿九稳的语气,“查他!” …… …… 安静的办公室里,随棠和裴培面对面坐着,旁边是时颢宁和方律师。 此时此刻,这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徐科前期一共收过对方两次五十万,发布会后,一次性到账四百万,这足以说明,是他偷了香水配方无疑,随棠,报警抓他。” 裴培已经拿出了手机,可随棠却淡然的按住她的手,“先不急。” “为什么?他让我们损失这么惨重,你还在等什么,赶紧抓他去坐牢啊。” “这事儿太复杂,不仅仅,只是盗窃商业机密这么简单。” 随棠说完,做了个深呼吸,低头,双手捂住了脸。 她最近只觉得心里特别累。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方律师,曹秘书遇害,和尚佳公司香水发布会的日期这么近,你说,是不是因为……因为她撞见正在我办公室盗窃的徐科,而遭致杀身之祸?” 方律师抿唇沉思,暂且没有回答她。 裴培惊讶得半张着唇,好半晌才发出声音,“你、你的意思是,曹秘书有可能是被徐科杀的?” 随棠闭了闭眼,她在想象当时的画面。 那个人他的心理得有多扭曲,他才会对曹秘书做那种事,实践报告上的内容,随棠每一条都记得清清楚楚,光想想都无法让人平静。 现在有证据证明曹秘书在遇害当晚去过随棠办公室,却不能证明徐科去过,就算有徐科盗窃的证据,却不一定能证明他就是在曹秘书遇害那天晚上去盗窃的。 事情很棘手,随棠恨自己没有一个福尔摩斯的头脑。 她看着方律师,指望着能从方律师沉默的目光中找到一丝希望。 良久,方律师推了推眼镜,开了口,“随小姐,你记不记得,报告里有一条写着,曹秘书的指甲里,勾住了一些不太明显的布料纤维,然而那种纤维并不是来自萧总。如果能在徐科那里找到这种纤维的样本,那就足以证明那天徐科接触过曹秘书。 然而以曹秘书这样的的身份,不是任何人都能见到她的,徐科跟她毫无关系,想必也是不相识。可他在案发当日和曹秘书见面了,并且还有了肢体接触,你说,这种可能性为几分?” 随棠细细深思,片刻后她对方律师说,“我明白了。” …… …… “让我做这种事?你们厚道嘛?” 眼看着室长和裴培越靠越近,牛燕恒直接靠在了墙角,她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对她们俩说,“我男朋友知道了一定砍死我,你们是我闺蜜么?怎么能牺牲我这个小我,去成全你们的大我?” 随棠在后面扒开了室长和裴培,说道,“不要逼牛牛,万一到时候真出了事,可就对不起她男朋友了。” 说完她苦涩笑了一下,“让我去勾~引他又太不现实,谁都知道我是萧钧默的前妻,平时一看我就是吃素的,我去当无间道不是等着被人拆穿吗?” 随棠说完转身就走,觉得应该另想它法,让牛牛去勾~引徐科这太不科学。 “且慢!” “……” 随棠走了几步被叫住,她转身看着牛牛,“怎么了?” “咳咳,要我去做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行,可是你们一定得给我保密啊,我都要结婚了,可不想被我男人误会。” 牛牛说着极不情愿的看了随棠一眼,叹气,“你说你这个人,那么多男人爱你就算了,爱你的女人也不少!” 裴培和另外两个女人一起笑,她说,“我人品好。” 牛牛哼了一声,又说,“到时候我可得喝点酒壮胆,妈~的,徐科一脸猥~琐,跟他独处一室我一定会有心理阴影!” 室长上前一把拽紧她,只管给她灌迷汤,“哪有这么严重,又不是真让你脱衣服,你在他去洗澡的时候就可以溜之大吉了——你想啊,事成之后你可就是大工程,棠一定会好好赏赐你。” 牛牛抱肘翻白眼,“我他~妈才不在乎什么赏赐!” …… …… 下午下班时间,随棠临时安排了个应酬,让小邓一起去。 在小邓和徐科发完短信过后,她跟着随棠出门了。 在电梯里,随棠看着对面的镜面对她说,“你的项链真漂漂。” 小邓摸着那颗吊坠,喜滋滋的,“我男朋友送的……” 随棠心里冷笑,将目光转开了。 可真恶心。 等到随棠的车开走,牛燕恒也到了地下停车场。 她趁徐科还没有下来,赶紧将车子开到他那辆车附近的空位停好,之后迅速的下了车。 没多久徐科吹着口哨从电梯里出来了,边走边甩着手里的车钥匙,一手揣在裤兜里,劣质的皮鞋,价格低廉的西装,以及,肩头铺满了一层头皮屑……他还没靠近,牛燕恒就已经觉得恶心了。 牛燕恒的男朋友人家可是温文儒雅的大学教授,又帅又有型,今天答应来干这勾~当,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啊啊啊。 “徐经理,真巧啊。” 她一下站起来,演技很烂,去没有被那人看出任何端倪。 徐科一看见美女跟他打招呼,整个人都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牛小姐……” “我车子坏了,你要是不介意,就送我一程,好吗?” 牛燕恒歪着脑袋一副卡哇伊的模样,装无辜装得她自己都受不了了,然而这招对于徐科很受用,他想都没想就答应送她了。 上车之后,牛燕恒说今晚好无聊好寂寞,要是徐经理能陪她吃顿晚餐就好了。 徐科当然可以奉陪。 晚餐后,牛燕恒上了车,借着酒劲一把拉住他的领带,问他,“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始乱终弃?” 他握住她的手赶紧摇头,“没有啊,绝对不是。” “你觉得我好不好看啊?” “你很漂亮。” “那……” 牛燕恒妩媚一笑,在他耳边暧昧低语,“你想不想上~我?” …… 九点十分。 牛燕恒盯着浴室那扇磨砂门,直到里头想起了水声,她动作极快的下床,打开徐科的衣柜,花了好几分钟,找到了她所需要的那几种面料的衣服,毫不客气的剪下一块装进口袋。 离开时她狠狠甩了门,飞了个吻,用唇语对里面的人说,“拜拜!” 有了牛燕恒拿来的那些面料,方律师找了专人进行化验,比对过后,终于找到能和曹秘书指甲里那种纤维相吻合的面料——那是徐科的其中一件衣服。 随棠再一次看了曹秘书遇害那天大厦的入口处的监控录像,那天,徐科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隔日,当徐科拿着机票在机场等待二十分钟后飞往澳门的航班时,几个警察从安检处进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其中一名警察对他说,“徐科先生,现在怀疑你跟两宗案件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与此同时,随棠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面无表情看着警察将小邓带走。 小邓哭着喊着说“随小姐,求你帮我”,随棠置若罔闻。 四月,随棠在这宗商业盗窃案中轻易胜诉,新产品顺利发布。 十二日,顾栩送来了先前为她定制的婚纱,离两人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说了不逼你就不会逼你,随棠,我看着你长大,或许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肯跟我走到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你我之间,到此就是最好。” 顾栩抱着热泪盈眶的随棠,像是兄长,却明明又是爱她至深的男人,他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末了笑着对她说,“湘湘的愿望,是想看见你穿着我买的婚纱跟她爸爸举行婚礼,我帮她实现了一半,剩下的,你得满足她。” 随棠泣不成声,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你怎么这么大方……” 他却笑,豁达的笑意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因为我从来不会自欺欺人,因为我知道你已经不再怨他,因为,” 他眼中的温度凉下来,注视着随棠许久,他说,“因为你酒醉时说过,你们,才是一家人。” 顾栩对随棠,永远都是一种放养的态度。 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 如果萧钧默先放手,那他抓住机会就永远不再放开随棠了,可是这么多年,萧钧默从来没有放过手。 那可是随棠女儿的亲生父亲,他拿什么跟人家争? 萧钧默有整整一个月没有去公司,随棠再次和他见面时,看着彼此,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那天下着小雨,这大概是夏天到来之前的最后一次阴冷天气。 随棠像往常那样,扎着马尾,穿着一身套裙,脚上是十公分的裸色高跟鞋,她举着伞站在集团公司门口,她在等新助理开车过来。 他看着随棠笑,随棠看着他,也在笑。 雨好像越下越大,随棠朝他招招手。 他走过来,随棠便将雨伞举高了。 “头发理过了啊?”随棠问他。 “嗯。” 男人要笑不笑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新发型,自我感觉良好。 “那天过去开会,我听你底下的人说,你还得过阵子才来公司,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公司垃圾太多,我休息够了,迫不及待想要收拾干净。” 萧钧默轻轻侧过脸去,将自己肩上一片落叶捻开,末了,双手揣进裤袋里,再次将目光落在随棠的脸上。 随棠和他四目相对,萧钧默精神很好的样子,在她的视线里。 这就对了。 这才是他原本该有的样子,英俊,矜贵,世上再无第二个他。 几分钟后,随棠看助理已经 把车开过来停在了边上,她对萧钧默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有空再和你聊。” “好。” 萧钧默侧身,目送她上车。 随棠拉开车门,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对他说,“湘湘说,下周三的家长会,想要爸爸妈妈一起去。” 他微笑,点了点头,“好。” 随棠收好了雨伞,“那,我就先走。” 他挥了挥手,“快上车,不要耽误了。” 随棠上车后让助理开车,她从后视镜里看萧钧默。 只见他站得笔挺的目送她离开,脸上的沉默寡淡还和七年前一样,他依旧是那个被她深爱的男人,在她面前不善言谈,语言枯竭,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他有没有长进一点? …… …… 周三这天对湘湘来说,可真是可喜可贺的日子。 因为她的爸爸妈妈,第一次一同去学校给她开家长会。 这是湘湘幼儿园大班的最后一学期,下学期就上小学一年级了,湘湘想,以后的每次家长会,都要让爸妈一起去才好呢。 早上,湘湘因为兴奋,五点钟就醒了,这让随棠哭笑不得,给她梳头发的时候看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嗔怪道,“至于吗,只不过一起给你开个家长会而已,这就高兴成这样,那以后要天天都住在一起,你还不得天天失眠?” 湘湘捂嘴笑,末了对她说,“妈咪,不要退缩,要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 “……”随棠无语。 七点三十,萧钧默已经在楼下等了。 他今天开黑色奔驰,低调内敛,他在等随棠母女二人的时候烟瘾犯了,在车外面站着抽了几根烟。 随棠看见他时,他正好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 “爸爸,好想你哦。” 湘湘跑过去抱着她爸的腿撒娇,顺利索取到一枚老帅哥的吻之后,她乖乖的爬上了车。 随棠上车前,萧钧默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她的脚,她今天穿的酒红色菲拉格慕漆皮平底鞋,很漂亮,也有些俏皮。 不过在男人眼中,这女人穿什么都好看。 不穿更好看。 随棠和湘湘坐在后面,湘湘玩手机的时候,随棠就看着车窗外风景,突然,萧钧默开口道,“你个子也不算矮,穿不惯高跟鞋就别穿了吧,我看你经常脚后跟都贴着创可贴。” 随棠先是一愣,然后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穿这么多年还老是容易崴了脚,我真的很笨。” 萧钧默在镜子里瞧了瞧她,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 湘湘念的这间贵族幼儿园,一个班就十五个小孩,教师宽敞,装潢漂亮,唯一让萧钧默不满意的,是那些孩子的家长竟都是做生意的,好几个认出了他来,纷纷递名片求合作…… 十一点离开学校,开完家长会,孩子们今天就不用回学校了。 萧钧默带随棠母女二人去自助餐—— 随棠和湘湘负责吃,萧钧默负责去拿,男人挽起袖子为妻女忙碌的样子实在是英俊得不可方物……噢,已经不是妻子了。 随棠心里突然莫名有些怅惘。 吃完饭后,萧钧默送两人回家。 路上,湘湘睡着了,枕着随棠穿着丝~袜的腿。 随棠今天出来的时候,注意力全在萧钧默那儿,临走就忘了拿备用丝袜,刚才在教室不知什么时候挂了洞,幸好是有车,不然走在街上真是太尴尬了。 萧钧默看着她被刮坏了的丝袜。 她的小腿很细,也没有练跳舞的女生那种肌肉,在男人眼里,这腿是非常漂亮的,尤其是她穿高跟鞋的时候。 随棠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知道他是在看什么,“在教室,好像挂在桌子上了。是不是觉得女人很麻烦?” 萧钧默瘪嘴,唇边一抹柔和的笑。 以前的随棠可没这么麻烦,那时候她还在念书,萧钧默从没见她穿过这种丝袜,穿得最多的就是T恤牛仔裤,外加一双,嗯,地摊上买来的白色帆布鞋。 不过和他结婚后,随棠的帆布鞋都是他让宋秘书去店里买的……突然想起宋秘书,萧钧默思绪顿了一顿。 不管东西还是人,他还是觉得旧的好。 曹秘书死后,他的性情大变,和以前比起来似乎更不喜欢与人交流了。 庆幸的是,萧钧默他并不知道那天晚上曹秘书是因为什么原因去的C栋,才因此遇见打开电脑盗窃随棠香水配方的徐科,就单单是曹秘书惨死在眼前这件事,就让他内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据徐科的叙述,他是在小邓偷看到随棠输入电脑密码之后的那天晚上去行窃,当时整栋楼已经断电,曹秘书拿着手电筒出现,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这个女人他认识,这可是恒瑞集团的 董秘,位高权重,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徐科杀死她以后动了色心,在曹秘书奄奄一息的时候强~暴了她。并且那天晚上他包里有麻黄素,在曹秘书身上发·泄了一次不满足,吃了麻黄素后,在随棠的办公室,对一个脑部受了重创的女人发~泄了整整三个小时,这才导致曹秘书下~体重度撕裂。 其实要不是徐科起了色心,那天晚上曹秘书及时抢救,是有可能脱离生命危险的。 徐科是个非常狡猾的人,他先把曹秘书的尸体拉到女卫生间,再去A栋打探情况,结果正好被他发现萧钧默醉得不省人事,庆幸老天帮助他。 他事先就把A栋的监控调试过,再把曹秘书弄到萧钧默的办公室,然后用萧钧默桌上地球仪的底部狠狠砸在曹秘书的后脑勺,再擦掉自己的指纹,印上萧钧默的指纹——他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消除了所有证据,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此时萧钧默开车送随棠母女回去,想到宋秘书时,不禁又想起和他朝夕相处七年之久的曹芳菲,心口阵阵痛处,喉间一阵苦涩。 随棠看他一双眼睛看似平静无波,可他心里有事她知道,并且,她也知道,他是在想那个在大好年纪就香消玉损的漂亮女人。 萧钧默突然开口,“还记得宋秘书吗,就是我们俩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那一任秘书。” “当然。” 随棠点点头,“那天我和我妈逛超市的时候遇到她了,她女儿研究生毕业在念博士,她算是费了很多心思,不过后来就没再工作了,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她还说,给你做秘书应该是她最喜欢的一份工作了,只可惜年纪越来越大,就算想回来帮你,也怕你嫌弃。” 随棠是很懂萧钧默,这些话是她刻意说的,实际上那天在超市碰到曹秘书时人家根本就没有说后面那几句。 女儿大学毕业后她又开始工作了,还考了律师执照,真是学到老活到老。 随棠说完之后,萧钧默问她,“我让宋秘书回来继续帮我,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很好啊,我这儿有留他的电话,不如我帮你联系她?” “嗯。” 萧钧默暗着好笑,这个随棠呐,他自己难道没有宋秘书电话吗? 随棠在想什么,萧钧默也是明白得很,甚至,他完全相信刚才随棠说那一番话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水分。 萧钧默知道随棠关心他,也知道,现在她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愿意不计前嫌和他继续生活在一起。 可现在的他,总是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曹芳菲那温柔的面容,那不是爱,那是愧疚,是亏欠。 …… 萧钧默停好车后,去后面把孩子抱下来,他走在前面,随棠拿着湘湘的书包走后面。 到家后,萧钧默安顿好了之后,将她的卧室门轻轻掩上,走到客厅,就看见随棠在厨房煮咖啡了。 随棠问他,“你不是说下午还有事要忙?看看是喝杯咖啡提神,还是睡会儿?” 他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闻到那浓烈的咖啡香味,“你都在煮咖啡了,总不能让你白煮。” 随棠笑了。 两人坐下来,萧钧默开了电视,画面还停顿在之前湘湘看的卡通片上,萧钧默换到了别的频道。 ☆、189 她死在我面前,你理解那种心情吗 他爱看球,他是AC米兰的忠实拥趸。 他的目光停留在体育频道的球赛上,可他什么都没看进去。 随棠看他安静下来时又陷入阴郁的情绪,她不愿他这样,至少在她面前她不想看到,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对他说,“这周末跟我去我妈家吃饭。” 他转头看她,愣了愣,这才说,“妈是不是和顾栩他父亲结婚了?” “嗯,春节前去登记的,没有举行婚礼,我妈嫌麻烦。” “那我去了,又要和顾栩面对面吃饭?渤” “不愿意?” 随棠笑着问他,他拉开了随棠的手,起身慢慢走到窗户前。 随棠跟了过去,自身后圈住他的腰身,“你要是不喜欢和顾栩一起吃饭,那我们就不去了。” 他回了下头,“别瞎想,我和他之前坦然得很,没有矛盾。” “那你问我,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问问。” 萧钧默转身背靠在落地窗上,他并没有拥抱随棠,可随棠一直在等他抱她。 他注视着随棠那张漂亮脸蛋。 良久,他伸手摸她的脸,他低声说,“那天早上,我一觉醒来看见曹秘书就死在我面前,随棠,你知道那种心情吗?” …… …… 萧钧默坐在曹芳菲的墓前,背后就是她的照片,年轻漂亮的女人,神采飞扬,笑容温暖。 曹芳菲死后,萧钧默同她的家人一起办理了她的后事,给了她父母很大一笔钱,并在国外给其购置了房屋,落实了一家人的安稳。 可是那又如何,人都不在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岂能真的安稳? 事到如今萧钧默也不知那晚自己酒后胡言乱语,曹芳菲信以为真才致使她想要去随棠的办公室偷她的照片。 当时曹芳菲也是不够理智,但凡她清醒一些,又怎么会想不到随棠的办公室大门紧闭她根本进不去呢? 她就是太爱萧钧默,爱到失去了自我,一个原本理智冷静的女人,为情所困,丢了性命。 初夏季节,公墓里绿树成荫,萧钧默给曹芳菲找了个好位置,四周种满了花木。 他就坐在那里,安静的坐了一个上午了。 随棠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看他郁郁寡欢,看他形单影只的身影......他最近愈发消瘦,这样下去总是不行。 快到中午了,随棠最后看了一次时间,过去叫他。 “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随棠蹲下去,先看了看曹芳菲的照片,再看一脸冷清的男人,她在他脸上分辨不出他是遗憾还是难过。 或许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他已经对曹芳菲产生感情了,就算随棠会吃醋,但她不会生气。 曹秘书这一生太短,从他那里得到太少,从她这儿分走一点他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萧钧默缓缓站起来,点头,“好。” 随棠拉住他的手,她牵着他走在前面,萧钧默看着她固执倔强的小小背影,至此,跟他作对整整七年的随棠,那冷漠的背影里总算生出了温情。 离开公墓,随棠开车去超市买菜。 萧钧默解决股东内部战争后,最近很少去公司,她也把自己的事情交给了裴培,把时间全都花在了他身上。 随棠背着他找了宋秘书,说明了个中原因,宋秘书原本就愿意为萧钧默做事,于是她答应了随棠的请求,将于下个月正式回恒瑞任职。 这期间,所有的事都成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外事。 在超市里来了萧钧默爱吃的菜,随棠又开车去去他家里。 程程回家拿东西,碰巧遇到正在厨房一起做饭的两个人。 她不是一般的惊讶。 “这个......这个......叔叔,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程程说到底还是惧怕随棠的,也就只是跟她笑了笑,就麻利的拿了自己的东西滚蛋了。 整个过程,前后十来分钟,随棠一句话都没有和程程说。 “刚才想让她留下吃饭的。” 临近一点才吃的午餐,一坐下去,随棠就这样对萧钧默说。 眼下萧钧默对随棠跟程程之间是否关系融洽,已经不太关心了,只是从随棠嘴里说出这话时,他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他不动声色的夹菜,吃饭,只抬头看了一眼随棠,嗯了一声,并没有说其他。 萧钧默太过沉默,随棠会很担心他,怕他心里装着事情时间长了会抑郁出问题,终于她忍不住了,放下筷子叫他,“我们说个事儿啊。” 他吃他的,“你说。” 随棠做菜比以前更好吃了,他今天胃口有点好,可以再添一碗饭。 “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惦记曹秘书,她离开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可她人已经不在了,你不能总活在阴影里,害死他的是别人,而不是你。现在我每天看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曹秘书对你来说再重要,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对你更重要的人,比如湘湘,比如我。” 她握住他的手,掌心接触到他时,是一片冰凉的触感。 随棠知道萧钧默冬天怕冷,可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他的手还这样凉,随棠确实是很担心,“求你,不要让我自说自话好不好,萧钧默,你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呢,能不能不要再去想其他女人,嗯?” 他无动于衷,拿着筷子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后来他看到随棠眼眶里有泪,这种时候,他不是不明白她心里有多焦急——随棠在怕什么他一清二楚,怕他心理有病,怕他真的爱上了曹芳菲。 萧钧默在原位坐了一会儿,直到随棠眼泪流出来,他终于动了动唇,像是想了很久,他对她说,“对不起,随棠,有些事我得告诉你。” “我在听,你说。”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芳菲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办公室,我喝太醉,也不记得自己曾对她说过什么,但为什么她偏偏就去了你的办公室,我想,一定与我有关。” 萧钧默说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变得通红,他受不了这样酸涩的情绪,他将脸转到了一边,“与我有关的话,就说明她是因我而死,只要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我就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不会的,一定跟你没关系。” 随棠紧紧抱住他,一个劲的替他撇清,末了,她捧起他的脸,看了他一会儿就凑上去和他接吻。 她已经太长时间没有接触过萧钧默的唇,都快要忘记和他亲吻的滋味,这一次她主动吻上去,没有丝毫的温情,她想要安慰他,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 随棠心里越来越慌乱,她已经失去过一次婚姻,在感情里她曾是一个失败者,所以再一次回到他的身边,她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信心。 她没有告诉萧钧默,她怕他爱上曹芳菲,她怕自己再一次失去他。 随棠很主动,她牵着萧钧默的手,带他去卧室。 她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则上去跪在他面前。 四目相对时,萧钧默一脸平静,随棠却很紧张。 她真是太久太久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了,她怕时间太长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取悦他,她怕分开这么多年后的现在,他已经无法对她产生欲~望了…… 随棠想主动,可因为紧张,她一时竟不知该从何着手。 给他脱衣服,他突然笑了。 就因为他这一笑,随棠的脸蹭一下就红了。 萧钧默按住了她的手,将她搂过去,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湘湘都快七岁了,怎么还这么爱脸红?” 萧钧默吻她的额头,双手扣在她的腰上,低头看她,笑着说,“还是说,只要一想到和我那样,就会害臊?” “这是条件反射。” 随棠不承认自己脸皮薄,低垂着眼帘,只顾着给他解开衬衫扣子。 那天下午,在午后灿烂的阳光里,随棠时隔七年之后再一次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 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萧钧默还是跟以前一样,他对随棠是天生的上瘾,而随棠对他,则是天生的,自带一身征服的本事。 随棠那双破掉的丝袜,这下彻底毁掉了。 …… ☆、190 随棠就是在他猛咳嗽时醒来的 下午三点钟,萧钧默洗完澡出来换衣服。 随棠没有睡意,在床上看着他。 “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随棠问。 “还不清楚,估计晚上有酒局,你不用等我吃饭。” 萧钧默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他说,“或者今晚你去妈那边接湘湘,以后,你跟湘湘就回来住了。” 随棠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渤。 她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笑着说,“我的腰好疼啊。” 萧钧默刚刚系好领带,闻言,他转身走过来在她跟前坐下,摸她光滑的背,“要多锻炼,以后我每天早上陪你跑十公里。”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萧钧默跟她拉钩,还盖章……他突然就意识到,他的棠棠,其实也还是七年前那个会跟他调皮的棠棠,只不过现在的棠棠,早就是他女儿的母亲。 随棠穿着他的衬衫,在楼上朝他挥手,等到他的车子开走了,这才回屋。 今天萧钧默情绪稍微好了一些,愿他越来越好才是。 在随棠给湘湘收拾儿童房的时候,傅程程唉声叹气的走在顾园的身旁。 此时顾园赶着去电脑城兼职,本来是想立马骑车离开,见程程心情不好,也就只好推着车和她走一段路。 他问程程,“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 “我高兴。” “……” 顾园觉得她有毛病,他还真没见过什么人高兴的时候会叹气的。 两人并肩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程程就挽住他的胳膊了。 顾园的脸皮很薄,到现在为止程程才知道,他竟然比女生还容易脸红。 想起以前他对其他女同学那一脸冷淡的样子,不管别人在他跟前说多少甜言蜜语都不管用,哪里会有脸红的时候呢。 察觉到了这个微小细节时,程程更高兴了。 她挽着顾园那只手,索性还紧了些。 顾园不想谈恋爱,他向来是以学业为主,可每次面对程程的主动,他就是想反抗都没法反抗。 程程太可爱了,有很机灵,满肚子小心思,有时候她不在,顾园一个人学习时也会突然就想起她那张随时随地都笑嘻嘻的一张脸。 他就是喜欢这个女生,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个正眼看的女生,其实比程程漂亮的女同学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会喜欢她,顾园自己也说不清楚。 “随棠跟我叔叔在家谈恋爱,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程程问顾园,顺便把他肩上的树叶给拂掉,她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生,他不爱说话,对她永远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蹭了他一下,顾园这才嗯了一声,“该。” 程程抿嘴笑,有一种奸计得逞的小小满足感。 她问顾园,“你家又不穷,爸妈也不是给不起生活费,说说你为什么想要做兼职?” 顾园又不回答,她就开始扯他耳朵。 当着来来往往那么多的同学,顾园的脸红得不像话,又觉得很没面子,想发火,又不知道该把火发到那里,最后只说了句,“我高兴。” “哈哈。” 程程把他的整个心理过程窥视了个彻底,知道他嘴里一套,心里是另一套,他就是很喜欢她,她什么都明白。 程程突然很想跟他接吻。 可顾园这个人,明明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优秀男青年,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死板,晚上和她在一起晚了都赶快催她回宿舍或是回家,程程心说我都不怕你占我便宜你还怕什么? 看看人家那些男女朋友,隔三差五就去酒店腻在一起……程程突然想到这里,就口无遮拦对他说,“好羡慕我们寝室那个舍友啊,几乎每个周末都和男朋友去开~房。” 顾园:“……” 他甩开了程程的手,推着车加快脚步走前面去了,不想理她。 程程抱着书又追上去,叹口气,“我开玩笑的。” 顾园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她的书拿过去放在自行车的篮子里,“今天不去兼职了,我陪你走走。” “你打算跟我讲人生大道理么?” “嗯,你可以试试。” 顾园示意她上了车后座,程程光顾着高兴了,忘了吃他的豆腐,顾园倒是提醒了她,“不用抱着我的腰吗?” “要啊要啊。” 程程不禁抱着他的腰,还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这徐徐微风,这个下午真是惬意极了。 顾园在前面骑车,不知怎么的就笑了。 和程程在一起这感觉很好,他从未有过的喜欢,他活到了十九岁,他只知道被别人爱慕是一件很烦很糟糕的事情,可当他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那就不一样了。 他不会告诉程程,他希望,她喜欢他,就一直这样喜欢下去。 顾园没有去电脑城兼职,他给经理打电话请了假,然后载着程程在街上逛。 程程在他面前特别放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跟叔叔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在叔叔面前,她得扮演小大人的角色,要照顾叔叔。 和顾园在一起,是顾园在照顾她。 当程程和顾园在城市广场喂鸽子的时候,顾栩开车子经过。 红灯时,车缓缓停下。 这个红灯时间有些长,顾栩坐不住,就打开窗户点了根烟。 然后,他就看见顾园和程程了。 “爸,你看。” 顾栩笑着吐了口烟,示意顾立文看那边,顾立文一看见顾园在喂女孩子吃冰淇淋时,像是见鬼了的表情。 “那孩子居然会跟女生约会啊?”顾立文推了推镜框。 “当然,” 顾栩将车子开走了,边笑边说,“园园是个很慎重的孩子,通常情况他不会谈恋爱。估计,这回是遇到了很不一样的姑娘。” 顾栩认识程程,在随棠家见过几次。 他这人对事不对人,在他看来,程程算得上礼貌懂事,也很有教养,所以就算随棠跟她有矛盾,从他个人的角度,还是挺喜欢程程的。 顾园要是和程程谈恋爱,他觉得挺好的。 顾园在这城市念书,他父母把孩子交代给了顾栩和顾立文,父子两人自然是很重视他结交朋友这件事情的,所以当顾栩知道他在和程程谈恋爱,也就私下默许了。 …… 程程双手都拿着鸽子饲料,又要吃冰淇淋,顾园怕他弄得很脏吃了不卫生,也只好举着甜筒喂她。 “谢谢啊。” 程程假惺惺道谢,其实心里想你是我男朋友这是你应该做的呢。 喂完鸽子程程说饿了,想去吃对面那间店的牛肉米线,顾园拉住她,“从这里过去,穿过前面十字路口倒左,那个商业广场正中间有喷泉的地方,那间店的东西很好吃,我带你去。” “你好烦啊。” 程程皱眉甩开了他,拿了自己的书就要跑,顾园从后面揪住她的衣领,淡淡道,“听不听我的话?” “其他的听你的,可吃什么,你得听我的。” 程程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可是顾园劲儿不小,她无法抽身。 她叹了口气。 “程程。”顾园喊她。 “你不是一直“傅程程”么?!” “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不想去嘛。” 程程低头,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顾园在想什么她当然知道,可她还没原谅那个人呢,她才不要去吃他做的饭。 “你看他一个人在那儿,在等你,等你妈妈,他很孤独。” 顾园第一次主动的,牵她的手,程程抬起头来。 她那个角度看顾园,竟出现了幻觉,觉得他就是悲伤插着翅膀的天使,他微微一笑间,她的世界都充满了阳光。 “是他不要我的。”程程说。 “或许你应该听听他是怎么说,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他从里面出来不见你,就是为了不认你,那以后我们见了他绕道走,如何?” 见她犹豫不决,顾园攥紧她的手,“如果你听话,这周末,我们去露营。” 程程抬起头来,她眼睛已经红了,还在强忍着,不想让他看见她哭,不想让他笑话,“我要和你挤一个帐篷。” “没问题。” “那,你陪我去。” …… 程孝正最近研究出一种新的鸡尾酒,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right-here-waiting”。 店员打趣他,说,老板,这是一首歌的名字啊。 他便笑,是啊,她最喜欢这首歌。 傅程程和顾园手牵手站在这家小餐厅门口,透过玻璃看里面的人。 这个时候程孝正穿着一身随意的衬衫休闲裤,笑眯眯的在和店员讲食材的事。 程程看着顾园,顾园示意她,进去。 她点点头,拉着他推开了餐厅的玻璃门。 程孝正看见程程时,眼里出现短暂惊讶,之后就是一脸的开心,藏都藏不住。 程程有点避着他,随时随地都牵着顾园,最后是顾园先打招呼,“叔叔你好。” “你好。” 程孝正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男孩子是程程的小男朋友,看得出来程程很依赖他。 顾园和程孝正解释道,“程程说她饿了,又说她爸爸在这边开餐厅,我又觉得还没见过叔叔,就让她带我来。” “我才没有……” 程程刚想否认,就被顾栩使劲捏了一下手,她赶紧闭嘴了,微微抬眼,看了一眼程孝正,又把视线转开。 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程孝正给两人找位置坐好,又让人拿来了菜单,“想吃什么就点,一会儿叔叔亲自给你们做。” 程程倒也不客气,她点的不是最贵的,但是是制作过程最麻烦的,点了十几道菜,程孝正一直看着她,唇边带着温和慈祥且纵容的笑意。 顾园就见不得程程这折磨人的行为,待程孝正走开了,他立马教训道,“你要是再折腾人,周末不露营了。” 程程也不示弱,“那我马上走。” “……” 顾园咬牙,点她的额头,“你有种!” 程程看的内涵段子多了去了,顾园说了这三个字,她立马朝他挤挤眼,“有种的是你呀园哥。” …… 不多时程孝正就让人把菜给他俩上齐了,程孝正看似温和,但程程故意刁难他,他也不会从容,照着两个人的分量,就做了几道菜。 程程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顾园一直在她旁边,当她的“行为督导”。 有个行为习惯以及家教等等各项都良好的男朋友,程程觉得自己以后会很痛苦。 她还想着偶尔也放纵一次抽抽烟喝喝小酒什么的,不过有顾园在,她这些念头都得自动打消了。 不过她就是着了魔似的,心甘情愿归他管。 “程叔叔,我去趟洗手间。” 饭吃到一半,顾园识趣的离席,给两人制造单独说话的机会。 在顾园离开后,程程一下丢开切牛排的刀叉,“不吃了。” 程孝正面不改色看她一眼,淡淡道,“不好吃,还是不想吃。” “跟有些人在一起,反胃。” “胃口不好得看肠胃科,不能把原因归结到他人身上。” 程孝正也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至今擦拭嘴角,他瞧着程程微笑,“是不是还因为爸爸出来那天没有去找你,生气了?” 程程低头,眉心皱得那叫一个深。 见她不说话默认了,程孝正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是想等过阵子房子收拾好了,店面也找好了装修完了,安定下来,才去接你的。” “可我就想和你一起收拾屋子,你要开店,我要和你一起布置,” 程程说着,声音就哽咽了,“我已经长大了,叔叔一个人把我带到十八岁,他有很好的教育我,他让我能很好的正视我和我亲生父母的关系,我早就不恨你了,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家,等着,有一天能像照顾叔叔那样,照顾你。” “爸爸错了。”程孝正嘴上道歉,眼中涨满了雾气,脸上却是依旧挂着笑意。 他将程程的手攥在掌心,晃了晃,程程假装不高兴,噘嘴哑着嗓子说,“干什么呀……” “找个周末,爸爸来接你,把你那些破铜烂铁全都搬回我们自己的家,好不好?” 程程一下就笑出来,“你才有破铜烂铁呢。” 于是,程孝正长长的呼了口气,道,“真好,我们程程这么容易就哄好了。” “才不是你哄的。” “知道,小男朋友是不是?” 程孝正挑了挑眉,逗程程,“长得还挺帅,老实跟爸交代,怎么追到手的嗯?” 程程双手托腮,看着顾园已经从那头出来了,“明明就是他追我,不信你问他。” …… …… 顾园和傅程程一起在程孝正的餐厅坐了整整两个小时,出来时,已经接近七点了。 刚才程孝正问他是怎么追的程程,他一愣,立刻明白是程程在爸面前撑面子,只得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此时正是饭点,餐厅里已经坐满了客人,要不是位子不够,两人都还想多坐会儿。 程程对顾园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因为他不仅让她喜欢,又让她钦佩——他看似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其实比她成熟稳重得多,他人口中“男人会比女人晚熟”这话,在他那儿丝毫不受用。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程程甩了甩他的手。 “你看要回学校,还是回你叔叔家。” 顾园手里还拎着她的包,边问,边把她的包放在车前筐里。 “可是我好想去你那公寓。” “呵呵。” 顾园冷笑两声,敲她的脑袋,“傅程程同学,你不要得寸进尺,刚才你已经逼得我在你父亲面前承认我追你了,还想怎样?” 程程心里偷着乐,清了清嗓子,道,“我有逼你吗?有吗?” “赶紧上来,回学校了。” “好嘞。” …… …… 湘湘在学校门口等妈咪,都已经五点二十了,可妈咪还没来。 老师很着急,没多久又看一次时间,程程知道,老师要去跟男朋友约会…… 小姑娘托着下巴坐在阶梯上,唉声叹气的,“老师,不如你打我爸爸电话好了,我妈咪她手机估计是没电了。” “不行啊,以前你妈咪就交代过,没有经过她允许,不能让你爸爸和你那个程程姐姐私自把你接走。” 这间学校学费是出了名的贵,家长也是出了名的各种刁难,但老师工资很高,这位年轻小姑娘好不容易托关系进来,可不想出什么纰漏给开除了,那可就损失惨重呐! 湘湘摇摇头,然后站起来,清清楚楚的对老师说,“我爸和我妈咪已经和好啦,之前不也一起来开家长会吗,老师你明明就看见的!” 某老师:“……” 这时候,一辆奔驰商务车在校门口停下,程程眼尖,一下就认出那是她爸爸的车,“爸爸!” 她叫了一声,车窗滑下来,萧钧默在里面跟她点了下头,下车来的却是随棠。 这下老师是真的相信,湘湘爸和湘湘妈和好了。 “真不好意思啊老师,司机忘了给车加油,我跟湘湘爸出来时绕道去加油所以来晚了。” 随棠牵过湘湘,赶紧给老师道了个歉。 老师很客气的说没关系,又把湘湘夸奖了一番,还说湘湘钢琴弹得好,问随棠可不可以让她儿童节随学校去参加市里的艺术节。 这时候萧钧默看她们聊天聊得起劲,没催她们,自己下车来抽烟。 随棠问他,“同不同意湘湘去参加艺术节啊?” 他抽了口烟,点头,老师也看见了,然后随棠就笑着说,“那就去吧。” 回去的路上,湘湘说今天不想回家吃饭,想去外面吃西餐。 萧钧默在前面沉默这开车,突然说,“今天跟爸爸回家,咱们要吃西餐,回家吃去。” “回哪个家啊?”湘湘问。 “那你想回哪个家?” 萧钧默笑着问她,她想了想,说,“要回有程程姐姐那个家。” 萧钧默打开车窗扔掉烟头,再关上窗户,这才说,“程程姐姐前两个星期已经搬回自己爸爸那边了,以后就我们三个人住。” “我不高兴。”程程撅嘴。 随棠觉得这个小孩很奇怪,弹了弹她的额头,“你为什么不高兴?” 湘湘扭开脑袋,闷声闷气的,“一定是妈咪不喜欢程程姐姐,程程姐姐知道你要回家,所以才搬走。” “不是……” “就是。” 随棠很想解释清楚,其实她现在对程程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她完全可以用平常心来对待那孩子,可不管她怎么说,好像萧钧默和湘湘都是一副“随便你”的态度。 车开到屋门口,随棠还在试图对湘湘说,“真的,妈妈已经和程程姐姐冰释前嫌了。” “你得想个办法让我相信你才是啊。” “……” 萧钧默听着身后一大一小聊天,忍俊不禁,他不参与,拎着一袋子新鲜蔬菜和肉先进屋去了。 昨天和前天两天,随棠已经收拾好她和湘湘的东西搬过来了,现在这家里,已经是完完整整的三口之家,对于萧钧默而言,这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然而,曹芳菲过世之后,他真是很难得遇到什么特别开心的事,要说开心,跟随棠在一起开心,跟湘湘在一起开心……可他总是沉溺在那个泥潭里,像是进入了一个死角,一个人的时候他总会思考:芳菲她为什么会去随棠的办公室? 湘湘今晚睡得比较早,大概是和她爸爸一起游泳回来太累了的关系,不到八点钟就吵着要洗澡睡觉。 湘湘那间房在程程隔壁,程程的房间原封不动。 随棠给湘湘洗澡的时候,萧钧默就在盥洗室门口站着抽烟,也不进去,远远的站着和女儿说话。 湘湘是大姑娘了,他一个男人不方便走太近。 浴缸里铺满了泡泡,湘湘就在里面,爸爸什么都看不到,她也不用害羞了。 今晚湘湘都不用妈咪陪着睡,随棠拿了故事书都要开始讲故事了,这姑娘拉着妈咪的手对她说,“你去陪爸爸,我自己可以睡着。” 随棠心想这孩子到底还算是懂事的,知道疼自己爹妈。 她笑着揉了揉湘湘的脑袋,“那妈咪把门留一条缝。” “我又不会偷偷玩游戏机……” 湘湘转了个身,那屁股对着随棠,“快去和爸爸谈恋爱吧,我会乖乖睡觉的。” 随棠离开前又看了一眼被窝里那小小的一团,这才关灯,合上了房门。 此时萧钧默在书房接了个电话,好像是美国那边生意出了点问题,要他过去处理一趟。 她 听他低沉的嗓音在说,“那我这星期尽量过来……” 随棠转身,先回卧室了。 萧钧默可能又要出差了,随棠想着,要是自己能把手上的事情交给裴培,那这阵子就陪他出差吧。 她洗澡的时候萧钧默回来了,门外有他的脚步声。 “你在外面吗?”随棠喊了一声。 “在。” 他走到门口,敲了两下门,随棠说,“门没锁,你进来吧。” 男人推门进去,看见随棠站在花洒下的没有穿衣服的光~裸~身体,身上还有泡沫,头发随意盘成了一朵髻,脸被热水熏得微红……她真是漂亮。 “来和我一起洗。” 随棠笑着邀请他,他听了先是愣了愣,然后呵呵笑了两声,“我去拿睡衣。” 一会儿他进来了,随手把睡衣搭在架子上,脱完衣服过去站在随棠面前。 他搂着随棠先和她接吻,吻了很久很久,拥着她问,“想做吗?” 随棠喘着气,点头,他让她背过身去。 她感受到他的力量,肌肉轮廓的曲线摩挲在她的背部。 进去的时候她忍不住闷闷哼了一声,那种滋味就像是攀岩中途畏首畏尾想要后退又退不了,想要前进又够不着的那种人……随棠承受着,反过手去想要摸到他。 萧钧默在她耳边说极小声的说,“想现在继续,还是洗完回床上继续?” …… …… 凌晨时分,萧钧默手里拿了一支烟站在窗前。 这是他第四十二次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他在日历上,又画下一个圈。 随棠就在他身后的床上,几个小时前被他榨干了体力,累得不行了,睡得特别沉。 随棠好像做了个很甜蜜的梦,大概梦里有他。 他听她喊了声老公,她在睡梦里朝他靠近,将他抱得紧紧的,她说,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他心里那道坎儿该如何,才过得去? 他不是有多爱曹芳菲,他只是觉得既然和她有过短暂的开始,而且两个人朝夕相处就算不是爱情,亲情也算有的——萧钧默就是把自己逼近了一个死胡同,明知道人都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曹芳菲来告诉他那天晚上他都对她说了什么,才导致她最终出现在随棠办公室的。 这座城市的霓虹在午夜时分总是耀眼非常,那一束一束的光圈落在他身上,他眯着眼,漫无目的抽着指间香烟。 随棠就是在他抽烟抽进气管猛咳嗽的时候醒来的。 她睁开了眼睛,一转头就看见萧钧默站在那里,咳嗽声很大,吓得她一下就爬起来很快朝他走去,光着脚。 “你怎么又失眠啊,还抽这么多烟。”随棠一看那烟灰缸里满是烟头,狠狠地等着他,一边递水给他喝,一边骂,“萧钧默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会得抑郁症你信不信?” 他竟笑起来,握着她的手,“哪有那么严重,就是心里有事睡不着,过阵子就没事了。” “你还在想曹秘书怎么会在我办公室出现?” “嗯。” 随棠叹息,拉着他走回床那头,“这个世界上呢,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她都已经不在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她的家人,偶尔去看看她,而不是在深夜不睡觉爬起来胡思乱想,好么?” 他拥紧了她,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我发现,我前妻现在对我,就像对我女儿一样,把我当成孩子。” ☆、191 我们再生一个小孩,如何? 随棠抱着他,揉他后脑勺浓密的头发,笑道,“是啊,我们家有两个小孩,一个小小孩,一个老小孩,我是操不完的心。” “棠啊。” 萧钧默突然叫她,随棠嗯了一声,接着他说,“我们再生一个,如何?” “……” “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从你怀孕那个时候开始,就当过去那七年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好不好?” 他紧紧的搂着随棠,因为内心深处一直有缺失,以至于他总是害怕失去,人到中年,他竟然活得如此没有安全感,这是他以往都没有想过的。 随棠答应了他,像是安抚情绪不好时的湘湘,“好,我们给湘湘再生个弟弟。” 萧钧默站直了,双手搂着随棠的肩头,他对她说,“抽空我们还得去趟民政局。” “不去了。” 随棠一逗他,他就急,“怎么不去?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我觉得第一次结婚太仓促,我跟你进入主题太快了,中间跳了好几个过程,我一想起来就觉得不值——萧总,你至少也要追我一下,嗯?” 随棠勾住他的脖子,笑着,鼻尖抵上他的,“你追我吧,我很好追的。渤” 男人点点头,“好。” “求婚不能少。” “明白。” 两人钻进被窝拥在一起,眼看着随棠都闭上眼睛准备要睡了,萧钧默突然咬她耳朵,“我说,你都跟我睡了好几次了,我再追你,会不会显得很好笑?” …… …… 顾栩从外面回到医院,电梯里出来,一路上都有医生护士在和她打招呼。 护士站的小姑娘看到他就露出满眼的星星,护士长每回瞧见了都叹气:这个顾大夫,三十出头了还不结婚,给了那么多年轻丫头希望啊,可他条件那么好,哪里又会看上这些丫头…… 小月就是爱慕顾大夫的其中一个小护士,去年才来的,分到了这个科室以后可就有眼福了,和顾大夫朝夕相处,和顾大夫并肩作战。 可她有自知之明,顾大夫才不会看上她这种小人物,所以她对他就像是对待电视里的明星那样,崇拜归崇拜,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 “小月,二十四床病人明天可以出院了。” 正在发呆,有人在上头敲了敲,小月一抬头就迎上顾栩那如沐春风的笑容。 她激动得一下站起来,“哦,知道了。” 顾栩双手插在医生袍里,见她一脸通红,忍着笑,清了清嗓子,“上班时间不许偷懒,下次再这样,让你们护士长把你的iPad给没收了!” “遵命!” 小月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目送顾栩离开。 听说顾大夫有个非常优秀的青梅竹马女朋友,听说她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听说她超级有钱,还很漂亮,身材也很好……想到这里,小月不禁挺了挺胸,刚想说自己也胸前也挺雄伟的,却叹了口气:除了胸拿得出手,还有什么能和人家比啊。 既不是青梅竹马,也不是上市公司老总,没钱没底气,每个月工资就几千块,有时候网购买的东西多了,还得回家求爸妈支援……小月很泄气,觉得自己和男神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又拉远了好大一截。 下午四点,小月和同事换班,她和闺蜜约了要去逛街。 在自行车棚取车时意外发现自己的车不见了,顿时目瞪口呆。 她真的很想骂人呀,这车可是老爸上个月才给她买的,就这么被人偷了,她回去如何交待? 小月这样的马大哈,常常丢东西,老爸经常都笑话她,说她没把自己丢了就万分庆幸了。 她前思后想,心说该不会是早上忘了锁车吧…… 垂头丧气背着双肩包出来,一路低着头,连逛街的心情都没有,她打电话给闺蜜:“洋洋我不想逛街了……超级郁闷的,我今年丢了第三辆自行车了……学什么驾照?买什么车?我这种人就不适合拥有贵重物品……好啦我坐地铁过来找你……啊啊啊我的车啊,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挂了电话,注意到后面有人鸣笛。 小雨愣了愣,停下脚步转身。 哦,是顾大夫。 顾栩的车停在她面前,她走过去拍了拍窗户,“顾大夫,有事吗?” 顾栩摘下墨镜,露出雪白牙齿微微一笑,“今天怎么没有骑车?” “我车被偷了。”她说。 “没关系,马上十五号了,要发工资了。” “……” 小月撅嘴,“顾大夫你怎么讽刺人呢?” “要去哪儿,上来我送你?” “……好吧。” 小月觉得不好意思,差点就要婉言谢绝了,转念一想百年难得一回坐他的车,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还节约乘地铁的钱呢。 她说她要去商业步行街,顾栩也是顺道,今天他要回家陪父亲和阿姨吃饭,顺便去步行街附近给阿姨买她爱吃的烤鸭和老婆饼。 前面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小月看见顾栩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在找打火机。 这可是她第一次看见顾栩抽烟,并且男人叼着烟那稍微有些痞气的表情让她看了去,她先是一愣,之后由衷的觉得:他这样儿可真性~感…… 等红灯时候,顾栩边抽烟边和她说话,“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是跟父母一起住吗?” “对啊。不过偶尔也会住医院宿舍,我爸妈老觉得我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怕我不能照顾好自己,就让我常回去。” 说起来,小月挺惭愧的,今年都二十四岁了,爸妈还拿她当孩子。 顾栩将车子开出去,拿烟那只手还搭在窗户上,他笑着对小月说,“女孩子富养,父母总是要宠溺一些。家里条件好,没有经济压力,姑娘家也就不需要那么独立自主。” “以后你有女儿,你一定很疼她。” “对。” 顾栩点头,转头看着她笑了。 小月心里泛起波澜。 那笑容太好看了,他的声音太好听了,她突然觉得,就算今天她的新车丢了,她也不倒霉,反而还因祸得福,如此幸运,能与他同行。 顾栩在说话时,想到的是极年轻时的随棠。 那时她十五六岁,就已经开始在许多地方做兼职了,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那么辛苦,顾栩随随便便往她书包里赛的那些钱都是她好几个月兼职赚回来的数目了,但她一次都没有要过,她对顾栩说:我今天拿你的钱,明天就还会拿,要是习惯了,以后就改不了了。我年轻,我四肢健全,我现在能靠自己,等以后老了不能自理了,那时候才需要依赖你。 晃眼十几年过去了,顾栩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活在那个年月里,而现实与回忆交织在一起时,往往令人惆怅。 他对随棠那样的长情,其实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因为他从不拿正眼去瞧别的女人,一双眼睛只对她聚焦——这对顾栩来说,已经是一种难以改变的习惯。 可他在尝试着,逐渐习惯去看身边的人。 他开始接受那些对他有好感的女性的邀请,或是吃一顿饭,或是看一场演奏会,亦或是相约旅行。在随棠回到萧钧默身边后这几个月,他用平常心去对待自己的感情,顾栩在这方面是个高手,进退有度,收放自如,不能和对方有发展可能的话,他通常都能处理得很好,做朋友总不是难事。 暂时他还找不到谈恋爱的感觉,他不急,他也不怕孤独,忙碌的工作让他的生活很充实。 上个星期医院方已经一致通过,顾栩从外科主任晋升到了副院长的职位,这不是因为他顾家是这所医院的大股东,全都归结于他自身的能力。 夜里九点钟,顾栩在书房整理一篇医学论文,湘湘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顾栩很高兴,起身接电话,顺便活动一下颈部关节,“湘湘啊,不睡觉打电话给叔叔做什么?” “叔叔,今天我妈咪和裴培阿姨他们在商量去旅行的事,你有没有时间呀,跟我们一起去吧。” 顾栩一听就笑了,他和那孩子有点心灵相通,通常湘湘在想什么,他总能猜到,“是不是觉得跟大人一起很无聊,其实你不想去,又不想让你爸爸妈妈不高兴,对不对?” “哎,被你猜到了。” 湘湘有点泄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顾栩叔叔什么都知道,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哇。 “你是想让叔叔陪你一起去吗?” “是啊,我发现他们都好无趣的,聊天内容我也听不懂,叔叔你最好了,每次都是你陪我玩……叔叔,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好?” “我想想啊……” 顾栩最近要去参加一个医学论坛,最近都在赶资料,其实他是没有多余时间陪湘湘的,思考了一下,他对湘湘说,“回头我联系一下你妈咪,问问看他们什么时间出发,如果时间合适,叔叔就和你们一起去,行吗?” “太好了。” 那头,湘湘挂了电话就钻进了被窝,因为开心,兴奋了好一阵才睡着。 此时随棠接到顾栩电话,听他说了刚才湘湘打电话的事,不禁皱眉,“她刚才不是睡着了吗?骗我?……你要是忙就算了,我哥他们也一起去,有的是人陪她,不过你一年到头那么忙,也总该抽点时间出去走走……月底吧,月底湘湘就放暑假了……好,好……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随棠转身,正要回房,却发现萧钧默站在她身后好久了。 看他沉着一张脸,分明就是看她和顾栩讲电话,心里又不舒服了……这人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总在顾栩那儿找不痛快,人家顾栩身边那么多女人追她,真 当他是终身情敌么? 六月中旬已经很热了,夜里阳台上也还降不了温,随棠想进屋去吹冷气,示意那男人,“让让!” 萧钧默让她进去了,自己则跟在后面。 “湘湘好像很喜欢顾栩。”他自言自语的,又像是故意要说给随棠听。 “废话。” 就没有孩子不喜欢顾栩的,那人是男女老少通吃,那张万人迷的脸可不是白长的。 但随棠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告诉萧钧默,“你该学学人家,脾气好,性格好,又谦虚,对孩子非常有耐心,哪像你……” “我怎么了?” 他一把搂过随棠,紧紧扣着她的腰,“不要对我诸多抱怨,好歹我是湘湘爸爸,就算她嘴上说她喜欢外面谁家的叔叔,其实,心里最爱的人只有我。” 随棠抿嘴笑,在他眉心点了点,“你可真是越老越骄傲呀。” …… …… 程孝正和农场主联系了,今天上午去看有机蔬菜。 和司机一路颠簸到了郊区,他在农场外面站了一会儿,抽了根烟,这才进去。 这地方他喜欢。 他现在心态平和,喜静,偶尔做做菜,养养花,一个人拉着宠物散步也能在外面走半天……要不是已经开了餐厅,他也想弄个这样的地方,种种蔬菜瓜果也是不错的。 农场主带他去地里的蔬菜,因为自家的菜种得很好,农场主边介绍边就毫不谦虚的自夸起来了,“程老板,你瞧我们这些菜啊,真不是我吹的,市场上那些跟我们这根本就是没法比啊……” 程孝正看见前面一个戴着斗笠的菜农,她背对着这边,她蹲在那里拿着铁锹在认真松土,那背影……程孝正蓦地停下了脚步。 农场主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看程孝正看得出神,还以为他是对他这些瓜果蔬菜特别感兴趣,于是洋洋自得的继续介绍,“程老板,有机蔬菜的营养价值我就不说了,你看……” 程孝正站在那里,只目视前方,对他身边的中年胖子说的什么一点都不感兴趣,他面容冷清,嘴角却浮现起淡淡一抹苦涩的弧度,他眼角已经湿润,良久,他哽咽出声,“恩希。” 农场主愣了。 前面那个戴斗笠的女人,在她听到这一声久违了多年的“恩希”时,已然彻底僵住。 她背对着程孝正,程孝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并没有朝她走近,当他看见她因他出声而整个人愣了神,已经不需要怀疑,她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恩希……” 程孝正再一次开口叫她,在周围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他缓缓朝她走近。 脚下是泥土,他看都不看一眼,鞋子脏了,他不介意;路不好走,他不介意,他只是一步一步的,靠近她。 傅恩希转过身来,她取下了头上的斗笠。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他老了,她也是。 程孝正突然就笑了,眼泪顺着眼睑下方落下来,在傅恩希苍白无力的注视中,他抬手,在众目睽睽下将她拢进了怀里。 “我就说你活着。” 程孝正的脸埋进她的脖子里,男人的热泪撒进她的背心,傅恩希双手都是泥土,她艰难的拿掉了塑胶手套,在半空中停顿良久,抱了他。 “程程和钧默,还有我妈,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信!” 他抬起头来,双手搂着她极其瘦弱的肩膀,瘦骨嶙峋的傅恩希在他眼中已经早就没了年轻时的貌美,连她眼里天生的狐狸精气质都没有了,她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是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这样的表情让程孝正感到惶恐,他哑着嗓子问她,“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我一直都在。” “那你为什么不去看程程?你让我们的女儿无家可归,傅恩希你好残忍……” 她低了头,眼泪落进了脚下黄土,她说,“那年我离开后去了德国,在机场,我病发晕倒,一觉醒来已经在医院了。后来我做了子宫摘除手术,在医院住院半年,出院后我回来,才知道你已经出事了。 我去程程的学校,我看见钧默的司机经常去接他,又看钧默每天早上送她去学校,我才知道,你进去之后把她托付给了钧默。 这样很好,我这样的人不配当别人的妈妈,程程有钧默照顾我很放心,我想忘记你,想忘记过去的所有事情,我想一个人生活。 可我舍不得程程,我人都走到机场又折回来,我想要看到她,只要能静常看到她,就足够了……” “你太自私了!” “我就是自私,我一直都自私,程孝正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傅恩希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红着双眼对他说,“你知道我在,这地方我也呆不下去了,我不想看见你, 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傅恩希说完就打算离开,程孝正冷不防的抓住她一只手,冷笑道,“想走?” “你放手。” “傅恩希,你需不需要我当着这儿这么多人的面说一遍你是我老婆!” 程孝正已经四十几岁了,像今天这样的任性,除了年轻时跟萧钧默较真时做得出来,像他这个岁数做这种事,一定会让他人笑掉大牙,然而他今天不得不这样做了,他死死地捏着傅恩希的手腕子,对自己的司机,农场主,以及在场的所有菜农极大声的说,“这个女人,她几年前得了病,她不愿意拖累我,她也很爱面子,为了不让我看见她发病时丑陋的模样,就这样抛夫弃子离开我,离开我们的女儿,你们来说,这样的女人她是不是可恶至极?!” 傅恩希气得要死,扯着嗓子嚷,“程孝正,我不是你老婆!” 你还不承认?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程孝正像个无赖,拧着她的胳膊冷笑,“那你告诉我,程程是谁的女儿,你要不是我老婆,你给我生什么孩子?四十来岁的人了,说话有点分寸不行吗,嗯?!” 他这样,分明就是在和她打情骂俏,在场的好多人都已经笑了。 有位平时和傅恩希关系挺好的大姐走过来劝她,“恩希啊,既然人家都找来了,你就跟人家回去,我看你老公人挺深情的,你走了这么多年人家还一直惦记你……你看人家大男人还哭了呢……” 大婶一边说一边就笑了,傅恩希一张脸烫得很,极小声的对她说,“不是我老公!” “初恋!” 程孝正补充了一句,声音比较大,听到的人都笑开了,傅恩希真的很想捏死他。 大婶蹭了蹭傅恩希,“啧,两小无猜过来的,感情一定很好,赶紧回去,别任性了!” ☆、192 两个人的关系再一次拉成两道平行线 傅恩希狠狠扔开程孝正的手,过去跟大婶小声说了几句,大婶一听,微微皱了眉,看了一眼程孝正,面露难色,末了对她说,“那我就不劝你了,我也怕好心办坏事。” 傅恩希走过去叫程孝正,“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老婆,我就是不要脸。” “哦。” 程孝正点点头,然后笑着,弯腰,在她耳边说,“那我去告诉程程,我说你~妈没死,她就是不要你了。” “你!” 傅恩希气得指着他,手指都在抖,“程孝正你简直……你简直……” “事实就是如此!” 程孝正双手揣进裤袋,一转身就咬紧了牙关,他这就打算回去了,他真打算回去把女儿叫来把这个女人拖回去,如果那样她都还不肯跟他走,那他就弄死她,再自杀。 “你等等。” 傅恩希在他身后开口,程孝正停下脚步,只听她说,“我跟你走。” 下午四点五十,随棠跟助理小张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先离开了。 湘湘被萧钧默爸妈接走了,今晚随棠打算和萧钧默在外面吃过饭之后二人世界渤。 萧钧默的智商好像都用在了如何赚钱上,他很不会追女人,也揣摩不透随棠这个年纪的女人喜欢些什么花样,细细想来,随棠都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一个男人。 “小棠,萧总临时要开个会,你等一下他。” 宋秘书从会议室出来拿点资料,刚好碰到随棠,给她倒了杯热水就先去忙了。 随棠在萧钧默办公室等了他一个多小时,等着等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近七点钟,萧钧默和宋秘书一起回到办公室,见她在沙发上坐着就睡着了,宋秘书笑着拿了薄毯披在她身上,这才继续跟萧钧默说事情。 有随棠在,萧钧默老是注意力不集中。 宋秘书看他总是不经意的把目光转到随棠身上,不免打趣,“人就在你面前呢,萧总你就这么想人家?” 萧钧默笑了,却没有回答。 七点三十,宋秘书先下班了。 萧钧默整理了一番,起来穿好外套,这才去叫醒随棠。 夜幕已至,早已亮起万家灯火。 随棠感觉到有东西在她脸上游走,她缓缓睁眼,在萧钧默温柔专注的目光中醒来。 一看时间,她吓了一跳,“天,你什么时候开完会的?” “有一阵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 随棠拉住他的衬衫领子,就这样坐起来,他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道,“我和宋秘书还有事情要交代,就让你多睡了会儿。” 随棠在他嘴角亲了亲,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 这个四十岁的男人,他眼底色彩越来越沉稳平静,随棠和他在一起,感到说不出的安稳。 有时候一个人个性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他周围的人和物都有关联,萧钧默变得沉默寡言,绝大部分是被曹秘书过世的事影响。 随棠觉得他大概因为这件事而学会了太多,比如,珍惜。 两人驱车去外面找地方吃饭。 随棠想吃西餐,他却热衷于中餐,说是中餐更养生。 最后随棠依了他。 ...... 还以为他要带她去哪儿呢,原来是程孝正开的那家“味道”。 当两人下了车手牵手的走到门口,看到和程孝正在一起那个女人,都愣了。 “我是不是眼花......” 随棠看着傅恩希,在萧钧默耳边小声说了句,萧钧默没有吭声,拽着她往里走。 相比之下,萧钧默要淡定多了。 程孝正在和傅恩希说菜谱的用料,一抬头看到萧钧默和随棠,立马就笑了。 那笑竟有点儿得意,萧钧看了就想笑,硬是憋住了。 “还以为是我眼花,原来真的是你。” 萧钧默牵着随棠走到傅恩希面前,两人在见面,脸上都是千帆过尽后的淡然微笑,傅恩希跟他和随棠打了招呼,然后四下看了看,道,“不好意思,暂时没有位置了,不过有几桌应该快要吃完了,不介意的话就等等。” “没有关系,反正这会儿也都饿过头了。” 随棠只是随口客气了一句,傅恩希听了却揶揄萧钧默,“让自己老婆饿肚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萧钧默笑着点点头,“错在我。” 待傅恩希去后面厨房了,萧钧默才问程孝正,“她回来了,怎么没听你说?” “说来话长,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们慢慢聊。” 程孝正看那头有客人买单离开了,便带萧钧默和随棠过去坐。 他给两人倒了茶,嘴里在说,“她是运气好,子宫切除之后,就没再扩散。不过这人挺不负责任的,不就是自卑吗,男人和女儿都不敢认了,看程程有她叔叔在照料,索性什么都不管,活那么自在……” 程孝正说着叹了口气,无奈笑道,“这次我去那家农场,她安然无恙在那里当菜农,我看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杳无音讯这么多年,我心想就算死了也要看到她的尸体,她倒好……” 随棠喝着茶,和萧钧默一起点菜,听着程孝正的话,心里叹息。 她叫程孝正一声大哥,是出于对他的尊重,也是对萧钧默的尊重,毕竟,两人是亲兄弟。 “大哥,人平安无事就好,一家三口总算能团聚了。” 随棠这么说,程孝正撇唇,摇了摇头,“这个傅恩希,随时随地都在琢磨着如何从我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她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随棠不解,“为什么?” “她很爱面子,这毛病估计改不了。” 萧钧默点完菜,把菜单拿给服务生,然后说,“或许身上缺少某个器官对部分女人来说没什么,可是恩希她很在乎,她一定觉得自己不完整了。” 女人没有了子宫,除了不能再怀孕以外,夫妻间的正常生活也有影响,傅恩希就是接受不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她怕她满足不了程孝正一个正常男人的需要,也怕自己比他老得快,她怕总有一天程孝正耐不住寂寞去找女人,她受不了那样,所以一门心思想着离开他。 今晚傅程程在图书馆看完书后,突然想到她爸爸这儿来坐会儿。 正好顾园打完篮球没有其他安排,也就拉着他一道来了。 当傅程程挽着顾园从街道对面过来,他们走到离餐厅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透过玻璃窗,傅程程看见那道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背影。 她停下脚步,双脚犹如灌了铅,再也走不动了。 那个女人转过身来,和另外一桌的客人交谈——她笑起来还是那么漂亮,和程程记忆中一模一样,她是程程的妈妈,是程程日思夜想的人。 程程想了七年,盼了七年,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你怎么了?” 顾园看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轻轻蹭了她一下,程程回过神来,双手缓缓放开他的胳膊,转身就跑。 “……” 顾园意识到估计她是见到了什么人,他转身瞧了一眼餐厅里面,然后叫了一声“程程”,跑过去追她。 他从来不知道程程竟然跑得这么快。 她等不及了,她闯红灯,在顾园看着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子心跳加快时,甚至都来不及对她说一句“小心”…… 车辆和人碰撞的声音,急刹车时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已经程程的尖叫声,全都落入顾园的耳朵。 他亲眼看见自己喜欢的姑娘倒在血泊中,那一刻,他的世界只剩下唯一一幅画面—— “程程,程程……” 顾园抱着浑身是血的程程,他在哭,程程也在哭,她颤抖着手拉住顾园的手,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说,“是她抛弃我的……顾园……她抛弃了我……” …… 傅恩希冲到程程面前的时候,程程已经在顾园的怀里,她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睫毛上都是凝结在一起的血。 傅恩希哭都哭不出来,八年前程程出过一次车祸,八年后的现在,程程在她眼前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她颤抖着双唇,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她跪在地上,死死的拽着她女儿的手,“程程……妈妈来晚了……” 顾园那那湿透的双眸,极其震惊的盯着她,“……” 程程在闭上眼睛之前,把自己的手从傅恩希那儿缩回来,继而找到了顾园的手,她对顾园说,“我谁都不信,我只信你。” …… …… 深夜十点,医院急救室。 除了随棠、萧钧默、程孝正、傅恩希以及顾园,这个时候萧家所有的长辈都已经来了。 程程就是撞到了头部,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休克了,颅内出血,非常严重。 程孝正还比较理智,一直在宽慰哭了两个小时的傅恩希,随棠看着这个情况,也是非常难受。 她看众人都在这里不吃不喝,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萧钧默到现在滴水未沾,她觉得应该先让他吃点东西。 看顾园一个人在那边坐着一言不发,她走过去对他说,“园园,陪我出去买点东西?” 顾园点头,说好。 这儿人多,太闷了,本来他这会儿心里就非常难受,再不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估计是要窒息了。 “你也不要太自责,都看见程程是自己跑到马路上去的。” 随棠手里端着一杯关东煮,喝了口汤,吃了一颗鱼丸,然后对他说,“园园,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顾园嗯了一声。 随棠腾出一只手来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会没事的。” “程程失去意识之前都还惦记着……她妈妈抛弃了她……” 顾园说,随棠也就点头了,也替傅恩希说了好话,“其实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她妈妈也不算是抛弃她,是生了病,觉得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才把程程交给她爸爸。” 顾园听了就皱眉,“那她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没去找过程程?”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吃个鱼丸?” “吃不下!” “噢,我拿给萧钧默吃。” 随棠给每人买了一瓶水,给萧钧默买了些吃的,拿到医院的时候,萧钧默看她跟个没事人似的,就觉得她不关心程程。 他看了随棠一眼,淡淡道,“程程现在这样,你觉得我吃得下去吗?” 随棠一听就觉得他这是有情绪,而且猜到他在想什么,她也不想跟他吵,放下手里的食物,“不想吃就别吃了,一会儿扔垃圾桶。明天早上我还要开会呢,先走。” “你站住。” 萧钧默叫住她,随棠转过身来,“还有事吗,萧总?” “sorry,我语气不好。”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七年前他就是这样,现如今程程出车祸,他的心思在她那里,随棠并不觉得奇怪,她也不想为这种事生谁的气,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 这会儿走廊上就他们两个人,其他人还在急救室门口,所以就算吵架也没有人会听见,但随棠压根就不想跟他吵。 “这儿这么多人,一会儿程程出来了,有的是人照顾她,而且她亲爸亲妈都在,也不缺我一个。昨晚我没睡好,今天想早点休息,你跟你家人在这儿等着,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随棠说得平静,丝毫没有对他发火,但萧钧默从她嘴里那句“你家人”就能听得出来,随棠又把她和他这段关系,拉到了两道平行线上。 离开医院后,随棠开车到了一间酒吧。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这么低落。 萧钧默关心程程她无话可说,毕竟程程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叔侄二人感情很深。 但是他凭什么就觉得她随棠不关心程程? 是不是非得每个人都表现得沉痛哀伤,是不是每个人都得落几滴眼泪才算是关心那孩子?萧钧默太过分了。 毕竟程程不是她的女儿,程程出车祸,就好像随棠身边随便一个朋友的孩子出了车祸一样,除了难过,除了惋惜,她还能怎么样? 没多久,裴培来了。 出门的时候她家时哥不同意,说这么一大晚上了,女孩子去那种地方不安全。 时哥说干脆他去把随棠接过来,今晚让她在这儿住一晚。裴培不同意,裴培说,她们俩已经好久没有单独在一起了,就算是结婚了,也得偶尔在一起谈谈心。 她一个人来的,关门时还给老男人飞了个吻。 时哥今晚打算“安排”裴培的,所以这会儿他有点儿怨念随棠,他吃随棠的醋。 “后来人家不是道歉了么,你干嘛还放在心上?” 裴培往嘴里塞了一口话梅,往后面一靠,叹气道,“现在那孩子爸妈都回来了,你们俩还为她闹矛盾,这就很不应该了。” 随棠没说话,缓慢地眨着眼睛,瞧着面前这杯刚调好的龙舌兰日出,这是她今晚点的第三杯鸡尾酒。 片刻后,她轻啜了一口杯里的酒,她说,“我才不会跟他闹什么矛盾,我直接,就不想理他。” “挺好的啊,两个人相处,总要有一个人多忍让。” “不是。” 随棠摇头,她转头看着裴培小,手搭在她肩上,“你看啊,我跟他现在,最多也就算得上正在交往的两个人,他说什么让我再给他生个孩子的话,我也就是听着——我有吃药的,我暂时还不想生,我还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可以跟这个人走到最后。 不过他毕竟是程程的爸爸,程程搬过去和他住我没意见,以后假如我跟他不能在一起,程程想住他那边,还是我这边,都可以。” 说完她笑了笑,又喝了口酒,赞赏道,“这个调酒师调得还蛮好喝的,还想再来一杯。” “你会喝醉的。” 裴培眉心紧皱,托着下巴惆怅的望着她,“有些时候我很不懂你,越来越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就萧钧默出事那阵子,我看你担心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头发掉得那么厉害,我都怕你要急疯了。 你明明就那么在乎他,可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跟他之间的距离拉得这么远?你们俩的感情有这么复杂吗? 你看时哥一个二婚男人,家庭复杂得多吧,你看我们俩不也是处理得挺好?” “那不一样。” 随棠摁着眉心,她已经有些醉了,意识却是清醒的,“他没有伤害过你,在你那儿没有前科,你没有心理阴影。萧钧默跟我就算感情再深,可我们俩的问题一直都存在,这已经不是一个傅程程能说明问题的。 他就是那种永远都站在自己立场去想事情的男人,这样的人,越惯着他,他就越专制……” 她一口喝掉了那小半杯酒,醉意彻底袭来,她低头撑着额头,嘴里还在呢喃,“我明明就是关心程程的,要不是关心她,我会那么无聊跟他在医院等那么久么?!” 裴培摸摸她的胸口,劝她,“消消气,消消气啊。” “我就不!” “……你不什么呀?” 随棠一下坐直了,醉眼微醺的盯着裴培,末了她清清楚楚的说,“我不和他去民政去了,偏不!” …… …… 傅程程被送到病房后,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 头晚上医生说这孩子脱离了危险之后,萧国栋等人放下心来,这才先离开了医院回去休息。 关于傅恩希是怎么一回事,萧国栋和秦佩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和程孝正关系也不怎么亲近,自然也是不好意思问,值得等哪天萧钧默空了,再找他好好问一问。 萧钧默比他爸妈后离开半个钟头,临走时他说送顾园一程,顾园跟他道了谢,说他还是等程程醒过来才能放心—— 因为关乎自己女儿的幸福,以至于程孝正没事儿就去看顾园。 这个男生面容干净,长得也好看,据说成绩非常好,是他们法律系的高材生,再加上他观察下来自己也满意,也就觉得程程找到了个不错的男朋友。 程程睁开眼时,伸手去摸面前顾园的手。 顾园昨晚趴在床边睡的,她一摸到他,她就醒了。 “你终于醒了。” 顾园站起来,弯腰靠近了她,“你爸妈去医生那里了,你饿不饿?要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买回来?” “我……” 程程舔了舔干裂的唇,问他,“顾园,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193 萧钧默蹲在随棠面前:“我错了。” “上午九点,怎么了?” “……” 程程好想哭,鼻腔酸涩发疼。 她想告诉顾园,她现在看不见,她刚刚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顾园会说现在是深夜,以为顾园会说医院不知道怎么就停电了……然而,她想要自欺欺人都不能。 “没、没事……” “那我这就去给你买东西吃,顺便去叫叔叔阿姨。屋” “好。” 顾园走的时候嘱咐她在床上躺好不要乱动,他一走,程程就捂着脸闷声哭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看不见呢?! 程孝正和傅恩希一听说程程醒了,很快就回了病房。 医生也跟着来的。 “程程醒了?” 程孝正几大步迈过去,俯身望着程程笑,可程程看不见他,伸手在他眼前胡乱的摸,终于摸到了他的手,程程就开始哭,“爸爸,我看不到,我眼睛看不到。” 程孝正一下懵了,看看医生,又看了看一旁的傅恩希,末了,他小心翼翼抬手在程程面前比划,“宝贝什么都看不见吗?” 程程拽紧了他的手,点头,眼泪顺着脸流下来。 然后那两个大人就慌了。 医生示意他们俩让一下,他过来给程程检查,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然后说,“一会儿做个检查。” …… 医生走了,程程拉着程孝正,让他坐下。 这会儿她已经不慌了,也不哭了,以前腿都断过,假如眼睛真的瞎了,她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害怕。 她无视了傅恩希的存在,双手抱着程孝正的胳膊,对他说,“一会儿顾园给我买了吃的回来,你让他回学校去,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瞎了。” 程孝正皱眉往她额头上拍了一掌,“胡说,只是暂时看不见……” “那万一不是暂时呢?” 程程打断了他,叹气,“总之就是不能让他知道,等我做完检查,确定情况不严重再告诉他。” “不是你男朋友么?” 傅恩希站在旁边,终于没有忍住,问她。 程程压根就不理她,她说了什么也当没听见,脑袋窝在她爸爸的胸前,“我要是真的成了瞎子,也别告诉叔叔,你带我去国外治疗。” 程孝正摇摇头,抱着她,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气。 他在她耳边小声说,“妈妈在呢,怎么不和妈妈说话? 她往他怀里又缩了缩,闭上眼睛,“顾园就快回来了,你说我要怎么样,看起来才比较不像瞎子?他那么聪明,我怕我刚才和他说话时已经路出马脚了。” “他是你男朋友,应该让他知道。” “还不是。” 程程坐直了,耸耸肩,瘪瘪嘴,笑了一下,“顾园还没答应当我男朋友。我不要他可怜我,更不想拖累他,他那么优秀,要是有个眼瞎的女朋友,一定会耽误他前程的。” …… …… 顾园给程程买了馄饨和牛奶回来。 本来他都已经跟同学打电话让帮忙请假了,可程程的爸妈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的态度和昨晚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更可气了一些,让他回学校上课,说程程有他们照顾就行了。 还对他说了好几次谢谢。 顾园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上,回想起早上程程的反应,不禁有些担忧。 他打电话给随棠。 这个时候,随棠在时颢宁家刚醒。 裴培在外面催她起来吃早餐,她在屋里一边穿衣服,一边接顾园的电话,“有什么问题吗?……程孝正对你态度不好还是怎么回事?……别瞎想,先回学校上课去,程程有她爸妈在你就放心好了。” 末了,随棠还跟他开玩笑,“怎么这么喜欢程程,程程知道吗?” 顾园说了句“你这么烦你男人知道吗”就挂了,随棠拿着手机发怔,萧钧默有说过她烦吗?她不记得了。 随棠坐裴培的车去公司的,到了办公室,她让助理给她倒了杯白水。 昨晚喝多了,今天早上起来头疼恶心,胃部舒服,在路上买了药。 萧钧默十分钟后过来的,昨晚他住公司,看起来像是一整晚没有睡好。 他手里拿着随棠爱吃的煎饼果子,和豆浆,脸上带着笑,哈巴狗似的。 随棠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自顾自的打开了电脑。 “那个……咳咳。” 萧钧默走到随棠身后,把吃的放在她桌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给她轻轻按了几下,问她,“昨晚上哪儿去了?打你电话关机。” “朋友家。” “裴培家?” “嗯。” 随棠不客气的拿起豆浆喝了一口,太烫了,赶紧放下,男人往外头看了一眼,见开放办公区还没几个人,而且也没人注意这边,于是在她面前蹲下,顺手拿过那杯豆浆,揭开盖子吹了吹,嘴里在说,“给你吹凉了喝。” “不喝了。”随棠说。 “在生气?” 他看着她,说得很小声,随棠只是笑,食指在他头上点了点,“没有啊,我干嘛要生气?” 要是随棠说生气了,那还好办,可她不承认,还笑脸迎人,萧钧默反倒觉得事情严重了。 他又清了两下嗓子,道,“昨晚我态度不好,我道歉,千万次的道歉。” “你态度不好了吗?” “……” 他把豆浆放下,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低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要写保证书吗?不然我写个保证书贴你桌子上嗯?” “你是为了让别人笑话你还是笑话我?保证书?你是湘湘吗?” “谁叫你不原谅我……” 他声音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片刻后,他又问,“湘湘写过保证书?” “写过。” “什么事儿?” “从你那儿回来老是爸爸前爸爸后,怎么看你都顺眼,怎么看我都不顺眼,在我面前挑剔得很,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做的饭次也变得不合胃口了——我就让她写保证书,要求她:不准挑食,也不准拿爸妈作比较!” “你这是强人所难!” 萧钧默大了点声,他要站起来,随棠瞪着他,他又蹲下去,声音又小了,“我意思是,孩子就这样,谁对她好,她心里有个比较也正常……” “你意思我对她不好?” “呵呵,没有。” “萧钧默你给我滚出去。” “还没原谅我。” 于是,随棠坐在那儿,萧钧默跟个认错的孩子似的蹲在那里,两人就这么一直对视。 随棠酒醒后已经不生气了,她太了解萧钧默这个人,他就觉得随棠对程程有成见,所以程程出了车祸随棠表现出一副无关紧要的的姿态。 他就是这么想她的,随棠觉得心寒,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了,她在他心里就是这么一个人吗? “原谅你了。”随棠说。 “不信。” 他起身,站在她面前。他看了看时间,也该回自己办公室了。 他俯身看着随棠,对她说,“我自我反省了,我会改,你得给我机会。你要是不想再生孩子,以后我做措施。” 说完,他亲了亲随棠的额头,“中午见。” 看着他转身离开,随棠心里突然就难受开了。 她吃药是因为她现在暂时还没时间要孩子,但跟萧钧默想的她不要孩子是两回事,昨晚她酒后有些胡说八道……可她就跟裴培说了这事儿,怎么过了一晚上就传到萧钧默耳朵里去了? 裴培告诉时哥了?时哥又转达萧钧默了? 那看来萧钧默应该是很低落的。 一想到萧钧默那怅然若失的眼神,随棠心里一半难受,一半是报仇了的快意。 …… 萧钧默在开会的时候,他的手机通常就放在宋秘书那里。 这会儿他拧着眉坐在那儿,在听高层汇报工作情况,他的手机响了一声,宋秘书点开了信息。 程孝正发过来的,说的是有关程程的事。 宋秘书暂时没有告知他。 一个多小时后,会议结束,步出会议室时宋秘书才说,“萧总,程先生发来短信,说程程的情况不太好。” 萧钧默停下脚步,微皱眉,宋秘书已经把手机递给他了。 他打给程孝正,问怎么回事,程孝正说,“早上做了眼部和脑部CT,确定是视神经管骨折,颅底也有骨碎,碎片刚好卡在视神经上,才会导致失明。” “医生是怎么说的?” “说是要进行视神经减压术,取出压在视神经上的碎骨片,但手术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造成视神经进一步损伤,不仅如此,由于颈动脉也在附近,一旦伤着就会引发致命性的大出血……” 听程孝正那声音,语气虽沉稳,但萧钧默知道他此刻是心急如焚了。 萧钧默沉默片刻,道,“我下午过来一趟。” 中午和随棠说了要一起吃饭,不能放鸽子,程程那头有她爸妈在,他可以稍晚再去。 十一点四十五,萧钧默把车开到了公司外面等随棠。 他在车里抽了半支烟,随棠出来了。 “还生气吗?”他捻灭了烟头,笑着问她。 随棠把脸转开了,不看他。 “昨晚不是想吃西餐?想吃哪家,这就去。” “吃什么都一样,重要的,是陪你吃饭那个人是谁。” 随棠说完,缓缓 转头看他,萧钧默也看她,望着她笑。 “程程醒了吗?”等红灯的时候,随棠问他。 “嗯,醒了。” 他点点头,之后叹了口气,“不过情况很不好,她眼睛看不见了,动手术的话风险很大。” 随棠心里咯噔了一下,眼中的紧张被萧钧默捕捉了去。 车子开出去后,他突然说了句抱歉,随棠正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他又说,“其实你很关心程程,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早该明白的。sorry,我有太多辜负你的地方,你还愿意给我生了湘湘,对你,我该感激的,而不是总以苛刻的眼光看你,随棠,sorry。” “过去的就不要再说了,我对你要求不多,要的,不过就是你的信任。” 随棠看着他,释怀的笑了,“我很容易心软,你看你不过就是稍稍低头,我就原谅你了。” 他默不作声的笑。 “不吃西餐了。”随棠突然说。 “怎么了?” 随棠摇了摇头,无奈叹气,“你想去看程程对不对?我知道了,又不能装傻,我就是太讨厌自己了,怎么这么了解你!” 萧钧默笑了几声,将她的手攥在手里,“谢谢。” …… …… 医院病房。 在程孝正和傅恩希心怀忐忑时,程程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听音乐,淡定得很。 她就不知道他们担心是什么,不就是眼睛看不见么,又死不了人,以前腿也断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钧默在外面敲门,程孝正抬头就看见他了,他走进来,跟傅恩希点了下头,看程程在听音乐,不知道他来了,他小声问,“怎么样了?” 傅恩希眉心皱得很紧,摇头。 随棠走上去宽慰她,“放心,国内要是做不好,我们想办法去国外,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也是希望。 傅恩希无奈的笑笑,跟她说谢谢。 她走过去看程程,程程耳机声音开得很大,对身边有了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随棠笑着拉了拉她的袖子。 程程一愣,摘掉一只耳机,“爸爸?” “是我。”随棠笑着说。 “随棠阿姨!” 程程这下高兴了,随棠能来看她,说明已经完全不跟她计较了,原谅她了,这对程程而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激动的抓着随棠的手,“阿姨,你刚来啊?” 随棠逗她,“来了一个多小时了,看你听音乐那么入迷,不忍心叫你啊。” “啊!!” 随棠捏她的脸,坐了下来,“好了,骗你的。” “我叔叔呢?”程程拉着随棠的手问。 “在。” 随棠没来得及回答,那头已经有人开腔了,萧钧默应了一声,继续低声和程孝正在讲事情。 随棠往那头看了一眼,见傅恩希一直看着程程,便小声问她,“昨天看见你妈妈在,为什么跑了?” 程程毫不犹豫的说,“不想看到她。” “程程……” “阿姨,每个人都有情绪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会生她多久的气,但是当年她那么自私的走了,我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仅如此,我跟着叔叔,还导致了你们分开那么多年,这些事情虽然是我一个人做的,但是如果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我不用和叔叔住在一起,那么,你们也就不会离婚,湘湘也就不会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在身边——你说,我该不该生她的气? 阿姨,我对不起你,那时候差点害你没了湘湘,虽然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道歉,你也不稀罕听我说这句对不起,但我错得离谱,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随棠拥着程程,程程的脑袋靠在她肩上,冰释前嫌后,程程说着这些话,没有退缩,没有紧张,她对随棠说,“其实小时候,我知道你对我好,你跟叔叔刚结婚没多久,你想要和他二人世界,就算不愿意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小孩,可还是尽心尽力为我做这个做那个,我处处刁难你,你从来没有在叔叔那里告状;我和你顶嘴,和你争锋相对,你也没让叔叔知道。其实叔叔是知道的,后来你走了,叔叔教育我,他说你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你清楚,你为什么要跟她对着干呢,不就是怕她从我这里抢走对你所有的关心是不是? 是的,那时候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我害怕,我明知道叔叔不是我爸爸,我还想要霸占着他,我把你当成后妈,先把你敢走,可终于成功了,我却一点都不开心。 阿姨,我和叔叔一直在家里等你,我就是不甘心,叔叔那么爱你,凭什么你要和顾医生在一起呢?如果是我的错,你可以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就是不能让叔叔孤孤单单一辈子,他不会爱别人了,他只爱你,你要是不要他,他就不会再找女人了。 所以阿姨,现在你又回 到叔叔身边,我真的很开心。我现在跟我爸爸住在一起,又看到叔叔终于一家团聚,我觉得,实在是太美好了,所以你看我现在,就算看不见了我也不怕,我身边这么多爱我的人,有爸爸,有叔叔,有湘湘,我多幸福……” “还有我呢。”随棠说。 “嗯,阿姨是我一辈子的阿姨。” 随棠点她的鼻子,“叫婶婶。” “噢……” 程程捂嘴笑了,张开双臂抱随棠,“好的,我亲爱的婶婶。” 傅恩希在远处,不知道那两人在那儿说什么那么开心,不过见程程笑了,她心里多少也好受一点。 傅恩希在远处,不知道那两人在那儿说什么那么开心,不过见程程笑了,她心里多少也好受一点。 …… 随棠看傅恩希去了外面,她对程程说,“毕竟是自己妈妈,再怎么有错,都是过去的事了,程程,要珍惜当下。” 程程低垂着眼眸,双手掰着随棠修长的手指,应都不应一声。 半晌,她抬起头来,“其实我都让我爸爸不要告诉叔叔了,我怕因为我的事打扰到你们,你和叔叔平时这么忙,还要带湘湘呢。” “没关系,这几天湘湘跟她外婆一起住。” “噢知道了,你和叔叔二人世界……” 程程咬着手指笑,随棠脸上一热,赶紧岔开话题,“早上园园给我打电话,我听他那个意思,你是瞒着他了?” 傻孩子点头,“对啊。” “为什么?” 随棠伸手将她的刘海拨到耳朵后面,想着,这孩子该洗头了。 “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不想他可怜我。” 程程这么说,随棠便笑了,“傻瓜,园园他很喜欢你,怎么会可怜你呢?你生病了,他照顾你是应该的啊。” “等我眼睛好了再说吧,现在,我们俩又还没有开始谈恋爱,所以我不用他照顾。” “程程啊!” “随棠阿姨……不是,婶婶,我知道你跟顾园经常见面,麻烦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求你了。” “……” “拜托,我真的不想他知道这件事。” ---题外话---我看到有人说我更新不够勤快……这样子啊……那我找个时间更个两万字咳咳……说真的!【其实就是年底稍微忙了点而已,我更得挺多啊~~自我检讨中~~】 ☆、194 周身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有凶猛的兽要钻出来 随棠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暂且先把这件事搁下。 程程心里想的她大概明白,这孩子不是自卑,看她现在精神状况这么好,也没有自暴自弃的意思,她这么做,全都是为了顾园好。 中午随棠和萧钧默在医院陪程程吃的食堂三荤两素,吃饭是小事,重要的是萧钧默看随棠和程程现如今这样和睦,倍感欣慰。 他的随棠,能既往不咎,以德报怨,能找到这样一个女人,是他的福气。 “一会儿我给顾栩打个电话,问问他认不认识资深的眼科大夫,有这方面的权威人士,治好程程的可能性就更大些。” 回公司的路上,随棠突然想起,就对萧钧默说了。 她怕在他面前提起顾栩会让他有所不适,可他并没有,就只是笑着点了下头,跟她说谢谢戛。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跟她道谢了,态度良好,随棠听着心里欢喜。 “对了,早上园园给我打过电话,他很关心程程,可现在程程不想让他知道她失明了——园园不问我,我倒不会主动跟他说,但那孩子挺聪明的,程程对他态度有变化,怎么都瞒不过他,再说程程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这怎么瞒?” 随棠说到这个,萧钧默皱了眉,她无奈的笑,“觉得我多管闲事?” 他摇头,“不是,那男孩子靠不靠谱?” “你说园园吗?那是顾栩的堂弟,你觉得能不靠谱吗?再说有这么多人盯着他,他敢不靠谱吗?” 随棠开了句玩笑,萧钧默跟着就笑起来,“瞧你说得……” “真的,园园这孩子挺不错的,而且在遇到程程之前,人家都没谈过恋爱,很单纯。” “嗯,那就好。” 红灯了,萧钧默在斑马线前面停车,摸出一根烟来。 随棠拿起他的打火机,给他点烟,他说谢谢。 随棠笑着说,“好什么好呀,我是在问你,园园要是问起我该怎么说,你给点主意啊!” “实话实说不就行了。” “程程不高兴怎么办?” 萧钧默闻言,抽了口烟往她脸上一喷,笑道,“站在你们女人的角度想问题,如果你是程程,你会因为自己眼疾就不喜欢那个男生了吗?” 随棠摇头。 “嗯,这就对了。既然咱们程程喜欢他,他也喜欢程程,就算不是男女朋友,大家同学一场,知道她生病了,偶尔来陪陪她,有什么问题?” 随棠还想说点什么,萧钧默已经将车子开出去了,左手伸到窗外去弹掉烟灰,继续道,“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就算成了瞎子,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关系?如果顾园因此而看不起她,那正好了,我们程程也不需要这样的男人。” 他转头看随棠,“你说是不是?” 随棠点头,末了不忘帮顾园说话,“园园不是那种人。” …… …… 私立仁康医院。 顾栩挂了美国威廉教授的电话,继而又打给随棠。 “程程的情况我和教授说了,他可以给她做手术,但是同样的,也不能保证能完全康复,随棠,你问一下程程的爸妈,如果要去美国的话,现在就可以准备出国事宜了。” “太感谢了你了顾栩。” “你跟我还用得着说这个?可不可笑——威廉教授的手术已经排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了,你真该感谢我爸,要不是他们俩是老交情,教授不可能答应马上给程程安排手术。” 随棠在那头直笑,感谢的话没再说,就聊了一会儿程程的情况。 随棠还说,改天一定让萧钧默他大哥请顾栩吃饭。 月底湘湘放暑假,大家约了去某个古镇住几天,顾栩算了下时间,到时候应该有空。 挂了电话他从办公室出来,打算去找父亲一起吃个中午饭。 助理说今天中午夫人来医院了,说院长和夫人一起走的,大概是出去吃饭了。 顾栩笑,这两个人现在完全把他忘了。他的办公室就在对面那栋楼而已,怎么不叫他一起? 哦,老年人也是需要谈恋爱的。 顾栩去医院食堂,打算随便解决一顿饭。 远远的就看见外科那群小护士在那儿边吃边聊八卦,他点了几个菜,刷卡,然后端着餐盘找位置。 顾栩平时很少来食堂,那些个年轻医生护士今天见他来了,都异常的兴奋,都在叫他过去一起坐。 他随便走到一处空着的地方就坐下了,一抬头,就看见坐在对面的是小月。 小月嘴里咬着饭勺子,笑眯眯的看着他,“顾院长中午好。” 顾栩还是外科主任的时候,小月归他管的,现在晋升了,搬了办公室,小月见了他打趣一句也正常。 “嗯,我很好。” 他将食堂员工免费赠送给他的鸡翅膀夹到小月的盘子里,小月立马睁大眼睛,“顾院长,这会让其他女生羡慕嫉妒的。” 顾栩笑,“你再大点声,全医院的女生都听见了。 “哈哈。” 小月习惯性敬军礼,“是,我小点声。” “外科现在怎么样?” 顾栩吃饭时随口问小月。 “挺好的,周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很负责,” 小月嘻嘻的笑,“咦,顾院长这不才离开一个多星期么,这么快就开始想念外科的同事了吗?” 他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比较想念你!” 小月笑着鸡翅膀,“我会当真的。” 顾栩笑着看她,竟把她看脸红了,小月赶紧低下头去。 人家顾院长开个玩笑而已,脸红什么! …… …… 下午随棠从公司出去谈了一笔生意,谈完之后已经快五点了。 她没有回公司,直接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家给萧钧默做几道小袋。 平时她在工作中一丝不苟,对待自己和公司团队都是出了名的要求严格,可谁又能看到她卸下女强人的外壳之后,面对油盐柴米,她依旧只是一个平凡至极的女人。 她也会担心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她也会怕自己不够温柔,怕自己一天比一天老,怕老公不再爱她……她穿着简单的居家衣裤,头发扎成马尾,在厨房认真烹饪,等着男人下班。 萧钧默到家时,刚刚过了六点钟。 他在门口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还在换鞋就开始叫随棠的名字,随棠正在厨房里尝那锅汤的味道,他回来了,正好让他去尝尝咸淡。 “味道合适吗?我听程程说你这几年都吃得清淡。” “嗯,医生说吃淡点好,” 他尝了一口汤,末了,笑着又说,“对肾好。” 随棠笑骂,“你这个老流~氓!” 两人安静温馨的吃完了一餐饭,随棠收拾桌子,萧钧默洗碗。 七点钟他们出门,去外面散步。 大福已经是老狗了,它现在很懒,懒得都很少吱声了,有时候萧钧默拍着它的脑袋笑说,“是不是家里遭了贼,你都没力气吠了?” 散完步回来,随棠先去洗澡,萧钧默去书房做自己的事。 随棠洗完澡出来找他,他正在接电话。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没打扰他。 萧钧默见了她,朝她招了招手,随棠这就走近了她。 他示意她坐在他身上。 随棠很轻,往他腿上一坐,丝毫影响不到他接电话。 因为离得近,随棠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用标准职业化的语气在跟萧钧默回报工作。 这个电话接得有些久了,随棠看萧钧默都换了几次手拿手机。 她坐着也无聊,盯着他的脸看,看了一阵还是无聊,就开始在他身上摸。 先摸他的脸。 然后是鼻子,眉毛。 她亲他的嘴角,笑着,解开他的衬衫领子。 粉红的唇在他的脖间游移,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了,随棠调皮的一直舔着往下。 萧钧默按住她的手,不准她解开他的皮带,他皱眉瞪着她,示意她:不要闹了。 随棠不理他,不禁解开皮带,还拉开了拉链。 “……” 那个出差办事的女下属还在说事情,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个投资项目,随棠明明知道,竟恶作剧的就是要打扰他。 眼看萧钧默太阳穴都鼓起来了,她咧着嘴笑得十分开心,小手握着他,上上下下的。 随棠从他身上下去了。 她蹲在那里,将他的裤子往下拉。 萧钧默按着她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其实女下属还在说什么,他大概听一半丢一半了,全身每一根细胞都被随棠攥在手里。 …… 她被萧钧默扔在了床上。 男人被激发起前所未有的性~欲,周身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有凶猛的兽要钻出来,他摁着随棠的双臂,他对她说,“女人撩男人的结果只有一个。” 随棠整张脸绯红,她舔了舔干涩的唇,不怕死的低声问,“什么?” “求死不能!” 萧钧默兽~性大发的时候很恐怖,可能每个男人都一样,当理智被欲~望淹没,生理需求得不到解决就会很毛躁,这会儿他很毛躁,撞得随棠差点灵魂出窍,他掐着她的下巴狠狠地说着不要脸的话,随棠面红耳赤,转过脸不想看他,他又把她掰回来。 甚至,他霸道的把随棠摆成一种她看得见他如何进入的姿~势,感官和视觉的双重刺激,随棠紧紧捂着 自己的嘴,就怕自己发出淫~荡的声音。 这晚上萧钧默大概是疯了,磕了药似的,醒醒睡睡,随棠迷迷糊糊间又感觉到他压过来了…… 第二天一早,那张床乱得惨不忍睹。 随棠自己收拾也忍不住笑了:萧钧默他是有多幼稚,在这件事情上跟她逞什么能,很好玩吗? 她记得出门前给他打领带,他在她面前极小声的说:这腰怕是要废了! …… …… 顾园一连几天打电话给程程,想要问问她这几天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可程程一次都没接他的电话。 按理说顾园自己想什么时候去看她,就什么时候去,但他又是那种脸皮很薄的男生,之前在程程面前逞能,说没有答应做她的男朋友,如果就这么贸贸然的去了,会不会被他笑话? 可是又一想,在程程那些长辈乃至随棠心里,他早就是程程的男朋友了,那他还需要纠结什么? 在程程发生车祸的第四天,顾园终于按捺不住内心对她的想念以及担忧,下课后去了医院。 程程病房里只有她和她妈妈,但是程程并不和她妈妈说话,她坐在病床上悠闲的听音乐,那个阿姨在沙发上看书,见有人来了,便站起来招呼。 程程一听见顾园的声音就着急,不是不接他电话吗,居然自己跑来了? 她有点紧张,怕被他看出来她眼睛有问题,索性一下倒在床上,打哈欠,“啊你这个时候跑来干什么啊,我都要睡了。” 顾园站在她的病床前,看程程紧紧闭着眼睛,看样子是很不想和他说话。 顾园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怎么出车祸前后的程程,对他的态度判若两人? 傅恩希看顾园来了,不想打扰他和程程单独相处,就借口去一下医生哪里,把病房留给了二人。 其实傅恩希作为程程的妈妈,觉得今年程程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谈恋爱有点早了。 她这样对程孝正说的时候,程孝正手里烟头一扔,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笑道,“你跟我落实关系的时候不也就刚刚二十岁?” 傅恩希懊恼的推开他,“你简直是不要脸!” 程孝正脸上笑意僵住,这都被骂不要脸,他有点委屈,“我说的是事实……” 傅恩希抚额,“我们年轻不懂事,不能让程程也那样。”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 傅恩希咬了咬牙,抡起背后清洁工用的那个拖把,“程孝正我打死你!” …… 病房里,程程在床上动来动去,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密不透风,这样,他看不见她,也就不怕他发现她眼睛瞎了。 顾园坐在床边,抬手啜了戳被子里那一团,叫她,“傅程程,你睡得着吗?” “睡得着啊?” “我都看你快二十分钟了,你是想要睡觉的样子吗?” “……” 程程不说话了,闷闷的,她在想办法打发这个人。 半分钟后,她掀开被子看着天花板,“好吧,我不睡觉。” 顾园坐进去了一点,程程炸毛,“你干什么呀,是不是打算趁我骨折,腿脚不好就占我便宜?” 顾园冷笑,“你不是早巴望着我占你便宜?” 程程半张着嘴,无法反驳,脸上还飞起一抹红晕……想起以往自己想方设法要去顾园那里过夜而不得逞,还被他教训,程程的心就跳得噗噗的,她就是喜欢顾园,就是对他抱着一种献身精神。 程程这姑娘不害臊,跟宿舍那些舍友一起看成~人~电影,早就掌握了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就差实践了。 她可不喜欢学校那些追她的男生,等她发觉自己喜欢顾园的时候,就想着,要把自己给他。 可顾园太保守,保守到很多时候程程都想拿钢笔戳开他的脑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构造,当学校其他男生想方设法要和女生约~炮的时候,他竟然教训她:你叔叔拿钱给你念书不是让你到学校来交男朋友的! 妈的,程程当时好生气,好生气……可再生气也就是那么一小会儿,顾园偶尔对她笑笑,看他那如沐春风的英俊模样,程程就为色所迷了。 比顾园长得好看的男生也不少,在这个看脸的世界,程程完全可以随随便便找个帅哥谈个恋爱,她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对这人这么死心塌地! 不过再死心塌地又如何,现在她一个瞎子,顾大夫联系的那个专家也不一定治得好她,程程可不想她心目中如此干净纯洁的男孩儿,有一个残疾的女朋友,他那么完美,程程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缺陷,而让他变得不完美。 “顾园,我问你个事儿。” 程程把脸转到顾园这个方向,她能从他的声音 分辨出他的位置,所以,她的目光朝着这里,顾园看着她,他以为,她也是能看见他的。 “你说。” “其实我们现在不算是在谈恋爱,对不对?” “……” 程程一问,顾园就皱眉,他不明白这姑娘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非得把这些事情理得那么清楚,现在他们才大二,她这么着急干什么,等他毕业之后再说不好吗? 再说了,有没有在谈恋爱又如何,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吗?要不是因为喜欢她,他会那么容忍她那些无理的要求? 他没吭声,程程撅嘴,“你瞧你,都不回答我了。” “没有不回答。” 他眨了眨眼,沉默片刻,然后说,“我嘴上不承认,可我们俩在一起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男女朋友之间才能做的?不是在谈恋爱,我会那么在乎你成绩好不好?不是在谈恋爱,我会带你去我住的地方?不是在谈恋爱,我会那么无聊管你跟你爸妈关系好不好?不是在谈恋爱,我会允许你亲我?傅程程,你这个人脑子是不是不好使,是不是非要我跟你那样了,才能满意?” 程程眼睛红了,她把脸转开。 看吧,她没有猜错,顾园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嘴上不承认,其实早就在心里把她当成他的女朋友了,程程想,要是这场车祸早来几个月,那个时候她和顾园才不是现在这样的关系,那多好? 她再一次用被子盖住自己,偷偷的擦掉眼泪。 顾园在外面有些急,又戳了戳她,“程程,你还要我怎么样?” 她没反应。 顾园叹气,“好了,等你出院我们就……” “就什么?” 程程突然拉开被子,她没有看见顾园脸上泛着红晕,在他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她笑了笑,“顾园我不喜欢你了,我也不想跟你交往,不管之前你有没有把我当你女朋友我也都不在乎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程程转了个身,背对他抱着枕头,“老实跟你说吧,我就是看你长得帅才跟你闹着玩儿的,你想想看你那种普通人家出身的人怎么配得上我——我爸有钱,我叔叔有钱,光是他们每次给我的零花钱都够你兼职好几年了,你觉得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顾园听完沉默了好一阵,他还算理智,他不怒,不恼,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态度,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临走时,他对程程说,“你好好养伤,落下的课不要担心,同学们都会给你做笔记的。” 程程不想说谢谢,冷淡的说了两个字:“慢走。” ☆、195 湘湘有个弟弟,她一定很开心 楼下花园,程孝正站在那里抽烟,直到顾园走远了才收回视线。 傅恩希叹了口气。 “呵呵。” 程孝正笑了,他随手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拉着她上楼,边走边说,“你看你和程程,你们是亲生母女绝对错不了,遇事就知道逃避。” 傅恩希只顾走路,没有理会他窒。 “其实我看那个年轻人很靠谱,就算他知道程程失明,也不会瞧不起她。” “女人的世界你永远不懂。”戛 傅恩希快步进了电梯,不想跟他这种单细胞生物多解释。 程程才不是担心顾园不要她,正是她知道顾园是好人,知道顾园善良,并且他这么优秀,所以程程才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顾园走后,程程躲在被子里直哭。 程孝正回病房时就听见她在那儿抽泣,走过去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问她,“后不后悔?” 她摇头,“不后悔。” “那你哭什么?” “舍不得。” 程孝正叹气,将她楼在胸前,“傻瓜,既然都做了,就不要不舍——你现在还年轻,说到底,谈恋爱也不是人生的全部,是不是?” 她点点头,抓着爸爸的手臂,因为抽抽噎噎的,肩膀在抖,“我希望顾园好好的,他还要拿奖学金到国外留学呢,我不能耽误他。如果我手术成功了,就回国找他,要是那时候他身边有了别人,那我就不会再打扰他……爸爸,小时候我不懂,现在才明白,原来看见别人幸福,自己也会幸福。 那时候因为我的任性,我叔叔婶婶分开这么多年,我害了他们,可不想再害别人,我很喜欢顾园,一定不能拖累他。” 程孝正摇摇头,反问,“那你认为你让顾园离开你,他就一定幸福吗?” 程程咬着唇,她回答不了。 傅恩希走过去,终于有勇气开口叫她,“程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就像小时候那样,尽管腿断了,医生都说你可能站不起来了,可你看,后来你不也彻底恢复了吗?” 这一次,程程没有再无视她,抬起头,眼睛朝着她的方向,过了很久,她小声开口,“我……还能吗?” 傅恩希俯身,将她的双手紧紧握住,她肯定的说,“绝对。” …… …… 晚上八点,萧钧默在盥洗室刮胡子的时候,随棠在外面陪孩子看电视。 她们在看那种很无聊的真人秀节目,还看得十分开心。 这个时候随棠的电话响了,是顾园打来的。 随棠都不敢接了,拿着手机跑到萧钧默跟前,“我就说园园很快就要找我你还不信,怎么办,我该怎么应付啊?” 萧钧默在镜子里看了她一眼,“实话实说!” “可程程都求我了,叫我不能告诉顾园!” “你要真为了她好,就得说实话。” 萧钧默放下剃须刀,拧开水龙头,刷刷的水声中,只听他说,“这是验证一个人人品的最好时机。” 半晌,他擦干净脸上的水又补充了一句,“像我,想要有一次这样的机会检验你是不是真的爱我都不行。” “神经!” 随棠皱眉瞪他,他笑了两声。 好久都没人接电话,顾园就挂了,正当随棠松了口气时,他又打过来。 随棠无奈极了,“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 她接了电话,“园园……这样啊……不知道啊……我不知道……” 顾园在那头沉默了好一阵,然后对随棠说,“其实我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这无非就是程程的要求,她不让你们说,你们还真的不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问题?程程的眼睛看不见了吧。” “……” 随棠没有回答,顾园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平时程程看我的时候,她眼睛里都是有话的,可是现在,就算她能分辨出我在那里,能盯着我的方向,但她看不见我,我很清楚。因为我喜欢她,我会关心她,会在乎她,所以她身上很多细节我都能注意到。 车祸后的程程,跟以前的程程很不一样,她对我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出自她的真心,但是我怕我当面揭穿她会让她更难受,所以她让我走,我就只能走。 但是我不能在这种时候跟她说再见,不管以后她的眼睛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现在我喜欢她是真的,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我很珍视这样的感觉,随棠,我叫你一声姐姐,你得帮我。” “……你要我如何帮你?” 萧钧默在身后搂着她,将电话里顾园的话全都听了去,跟随棠一样,眉头皱得很深。 顾园对她说,“我想陪着程程,不管她的眼睛还看不看得见,我都想陪着她。” 萧钧默从随棠手里拿过手机,清了清嗓子,“这位同学你好,我是程程的叔叔。” 他放开了随棠,慢慢的走到了窗户边,“是这样的,程程马上就要跟她父母去美国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知道。从程程的角度,她不想耽误你的学习,不如这样,程程去美国后有什么情况,让随棠第一时间告诉你,这样你看行不行?” 顾园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叔叔……” 谁知道萧钧默突然画风急转,“呐,追女孩子呢,一定要脸皮厚,还得圆滑,不能太老实了知不知道?” “……” 随棠在一旁冷冷的注视着他,心想他这是在拿自己当正面教材吗?还是说他以前这样追过很多女人,而她一点都不知情? 萧钧默几句说完后把手机还给随棠,自己则去陪湘湘看电视了。 他自己不喜欢看明星真人秀,也不要湘湘看,最后选了个体育节目……湘湘托腮,一脸嫌弃。 随棠在电话里告诉顾园,程程和她爸妈是这周六的飞机去纽约,所以,顾园还有三天时间可以陪程程。 九点钟湘湘回房去睡了,随棠准备去洗澡。 她找衣服的时候,萧钧默在她跟前走来走去,像是有话要说,可当她看他的时候,他却只是笑笑。 随棠没再理他,去了盥洗室,并锁了门。 萧钧默在门口站着,觉得她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以前都允许他看她洗澡的,现在连这点福利都没有了。 二十几分钟后随棠洗完澡出来,萧钧默已经上了床了,他在等随棠来一起睡觉。 床头柜上有一杯热牛奶,是他给随棠准备的。 随棠过来了,他便把牛奶递给她,随棠跟他说了谢谢。 牛奶喝了一大半,随棠喝不下了,他拿过去接着喝,喝完了,这才把空杯子放到一边。 关灯,睡觉。 随棠被他搂在怀里,他不说话,随棠也不会主动说,但这会儿两人都没有睡意。 想做点别的,但最近这事儿频繁了,他今晚有要求估计要被随棠骂。 那就说说生孩子的事吧…… 他咳咳两声,试探道,“那什么,你还在吃药?” “没有吃了。” “嗯,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问,“不是听说吃过避孕药要半年后才可以怀孕?” 随棠嗯了一声,“有这回事。” “那你说,万一又有了,怎么办?” “哪有这么这么容易怀孕,你一天都在想这个吗?” 随棠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闭上眼睛早点睡,别想了。顺其自然,有了我们就要,好不好?” “我就怕你骗我。”他说。 “我不骗你,说了不吃药,就不吃了。” 随棠亲他的额头,又亲了亲他的侧脸,“只要你不老惹我伤心,我什么都听你的。” “棠棠……” “我爱你。” 她捧起他的脸,深深的吻他的唇,她只是想借此表白一下,没想到勾起了男人的瘾,他哑声说,“你这样解不了我的渴,不如我们……” 眼看随棠半推半就已经被他压下去了,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只“叩叩”响了两下,跟着,门就被拧开了,程程趴在门边说,“爸爸妈妈,我饿醒了,我要吃宵夜。” 幸好屋里没开灯,不然给湘湘看见那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随棠一定会羞愧而死。 随棠下楼去给女儿做宵夜了,萧钧默侧卧在床上静静沉思:如果再生个儿子,湘湘有个弟弟,她一定会很开心。 ☆、196 那两个人丢下她跑出去谈恋爱了吗 顾园在病房外等着,等里头医生和程程的爸妈说完话再进去。 几分钟后,门开了。 程孝正看见顾园的时候愣了愣,但是没吭声,送走了医生,这才笑着说,“程程还没把你气走?” 顾园也笑,头微微低下去,“叔叔,我不会生她的气。” 程孝正叹了口气,回头示意里面的傅恩希出来,然后低声对顾园说,“程程是真的为你好,不管怎么样,我们做大人的,也得尊重她的意思——那孩子,她就是太死心眼。” “随棠也是这样说我。”顾园有点不好意思了戛。 程孝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进去吧”,之后就和傅恩希先离开了,借口说是出去买点东西,其实就是想让两个孩子有什么话好好说。 一路上傅恩希都在纠结。 她觉得顾园这个年轻人很好,又觉得程程这还不到十九岁,这么早就谈恋爱会影响她的学习。 程孝正搂着她的肩膀在花园里散步,对她说,“不会,顾园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程程说了,有他在,只会督促她认真学习,不务正业的话会被他骂。” 傅恩希这才稍微放心。 但除了这个,她还有别的担忧,“那你说,万一两个人把持不住……那什么……” “顺其自然。” 程孝正打断她的话,他很认真的看待这个问题,“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你我都是过来人,又不是不明白那种心情——只要顾园对程程负责,我们就没必要在这些方面过度干预,如果顾园不负责,我不会放过他。”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呵呵。” 程孝正看她一脸焦灼,肩膀蹭了她一下,傅恩希瞪他,他低头小声说,“程程妈,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区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傅恩希看着他,看他因为她的沉默而渐渐消失了笑容,她眼中闪过几抹复杂情绪,之后,便转开了视线,“等程程做完手术再说。” 说完她就走到前面去了。 程孝正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她在前面回头叫他,这才跟上去。 她在想什么,他不是全不明白,但又不是很明白。 她今年已经跨入不惑之年,不再年轻,即使容貌未变,但苍老已现,前些年的病痛把她折磨成什么样子程孝正没有看见,但他可以想象,只身一人躺在医院一定是寂寞又恐惧的。 傅恩希身体残缺,但他不在意。 他也不再是意气风发的程孝正,归于平淡后,日子过得轻松自在,有了程程,有了她,他觉得人生已经圆满,他想要的,他所在乎的,不过就是一家三口每天晚上能在一起吃一顿美好的晚餐。 傅恩希连这小小要求都不让他如愿,她还想走,她还想要离开他,因为她不是完整的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程程,大概,她早都再一次的消失了。 程孝正到底有多恨她呢? 等到那一天她再一言不发的跟他玩失踪,他一定拿着绳子去把她绑回来,绑不回来就杀了她。 …… …… 傅程程连叫了几声“爸爸”,没有人应。 她觉得很奇怪,难不成那两人扔下她跑出去谈恋爱了? 此时顾园就站在她面前,程程完全就不知情。 她顺着床沿下来,穿着白色袜子的小脚在地上轻轻踢了踢,她踢到了拖鞋,就满意的笑了笑,穿起来。 其实,是顾园帮她把拖鞋挪过去的。 她站在地上,伸手胡乱的摸了摸,摸到椅子扶手,便双手扶着,嘴里在喊,“程孝正?傅恩希?” 顾园看她眉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想笑,却不敢笑出声音。 程程还是不知道身边站着人。 但她闻到了顾园身上熟悉的味道,她觉得那是幻觉。 “爸,妈,你俩上哪儿去了啊,我要上厕所啦。” 程程有点炸毛,一急就要跺脚,顾园听她说想要上厕所,条件反射的过去扶她。 程程:“……” 两人都没说话,但是,程程知道是他。 所以,刚才她这个瞎子的所有行为举动,他都看在眼里,并且他默不作声的,已经看了很久了。 程程心中有懊恼,恼归恼,除了蹙眉咬紧牙,她又不能发作——顾园他没错啊。 “我带你去卫生间?” 顾园握住她一只手,问她时,那温和的声音在程程耳朵里,真是好听极了,这是她最喜欢的男人声音了。 可她一脸冷淡,抽回自己的手,“你滚。” 顾园不生气,再一次去牵她,“我一会儿再滚,你先上厕所。” 他不介意她是女生,而他是男生,他也不觉得陪她上个洗手间有什么不方便,因为他觉得程程是他的女朋友,照顾一下她这很应该。 程程是真的有点尿急,刚才医生那么啰嗦的说了一大堆才走,她都不耐烦了。 顾园牵着她去洗手间,走到门口,程程停下脚步,“我自己进去。” “摔了怎么办?” “摔了也不关你的事。” 程程进去了,她动作比较缓慢,在关门的时候,她不知道顾园也已经进去了。 她凭着感觉去找马桶,最后却摸到洗手台,顾园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 程程惊呆了,“不是让你别进来吗?” “我没有你能找到马桶吗?” “都说了不关你的事。” 程程看起来很不爽,顾园也不敢再多说,他照顾程程坐在马桶上之后就转过了身去,对她说,“我没看你。” 程程脸很红,“你在这里我没法尿!尿!” 顾园顿了顿,嗯了一声,先出去了。 他算着时间,一分钟后敲门,“好了吗?” 程程没理他,他就自己进来,看程程刚拉好裤子,赶紧过去冲马桶,末了再牵她出来。 一连几次,程程都不配合,把他的手打开。 顾园心里叹气,没辙,只能把她抱起来。 这下程程要哭了。 因为她最近这两个月长胖了差不多有十斤,出车祸前称过体重,有一百一了,所谓的好女不过百,在她这里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放我下来啦!” “别动,你这么重一会儿摔了就是两个人一起摔!” “……” 他把程程放在床上,程程的脸比之前更红了。 顾园笑了笑,摸她的脑袋,“你这么胖,你爸妈知道吗?” 程程想狠狠瞪他,无奈她是个瞎子。 ……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 程程一句话都没有再和顾园说,她在床上坐着听音乐,顾园就在她旁边坐着,看她。 她知道顾园在看她,其实,她也想看看顾园。 她一脸冷淡装得很没水平,因为顾园能洞察她的小心思。顾园知道,其实程程很想跟他接吻拥抱,很想和他去外面约会谈恋爱,看场电影,然后……约个炮。 是的,程程有时候就是这么恶俗,说的话也这么没水准,通常情况顾园一听到她这样说就恨不得扇她两耳光,可是现在,他就是想要程程恶俗一把,她都没那个心情和他开这种半真半假的玩笑了。 “想不想出去走走?”顾园问她。 他看见程程眼皮动了动,虽然她没出声,但她已经动了念头了,她就是很想出去,很想和他出去。 顾园笑了,缓缓站起来,“想去就说想去,你要是不想去,那我们继续在这屋里呆着。” “……” 程程恨死他了,非得逼她说出来吗。 “想。” 她开口说了一个字,之后就把脸别开,不想让他看到她期待的表情。 顾园去柜子里给她拿衣服,一边问她,“想穿哪一件?” 程程想了想,“藏青色那条裙子,娃娃领那件。” 很快顾园把衣服给她拿过来了,他要帮忙给她换,程程不干了,五官皱成了一团,“你出去。” “能自己穿吗?” “当然能,我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断手断脚。” “噢,终于承认了,终于承认眼睛看不见了。” 顾园语气中有调侃,有揶揄,程程不再吱声了,是她理亏。 “我在外面等你,换好衣服叫我。” 顾园说完就去了阳台上,可是等了十分钟,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题外话---还有更新~ ☆、197 你我之间这个有情调的小秘密 “穿好了没有?”顾园背对着里面问。 没有回应,他又说,“程程,我进来了?” “你敢!” “……” 他推门进去,果然,她拉被子挡住自己,衣服还在床上,顾园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穿不上就说穿不上,逞什么能?我抱都抱了你了,知道你肥,看一眼有什么关系!戛” 程程很窘迫,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给你穿。窒” 顾园拿起那条裙子,把程程拉过来,他忽视掉了程程的身材问题,直接给她穿上……程程果然很胖,但顾园不嫌弃,他觉得身体健康的女孩子,心理也健康,而盲目减肥瘦骨嶙峋并没有美感,在他看来甚至是病态的。 程程这样,刚好。 他给她拉上拉链,程程的小碎花内~衣让他不由自主掀动好几下眼皮,这姑娘皮肤很白,而且很有弹性,他想抚~摸她。 “想去哪儿玩儿?”顾园问她。 “想看电影。” 程程是想都没想就回答他了,顾园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好。” 从病房出来,他又问,“是想打车去,还是坐地铁?也可以坐公交。” 程程问他,“你骑车了吗?” “……” “我坐你后面,骑车去。” “好。” 顾园现在什么都依她,程程终于明白为什么书上说被人宠爱的孩子是公主了,现在她不但是公主,还是女王。 她抱着顾园的腰,脸贴在他背上。 虽然已经到了六月份,但今天阴天,不太热,路上还有风,程程很喜欢这样的天气,适合谈恋爱。 她终于承认自己自卑了,因为她怕她眼睛好不了,要是真的失明了,以后就不能看见顾园,她怕她会忘记顾园的样子。 顾园感觉到背心湿了一片。 程程哭了,他知道,却没有吭声。她难受,他也难受。 从小爸爸就对他说,男人要经得起风雨,不管眼前有多大的困难都不能倒下,因为站在你身后的,是你的责任。 顾园不想让程程感觉到他身上带着负能量,他开始和程程说最近学校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他把程程逗笑了,自己心里,也就好受了。 看电影的时候,程程就跟个正常人一样,喝可乐,吃爆米花,只不过她的眼睛盯着前方,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 他们看的喜剧,好笑的时候,程程也跟着其他人一起笑,顾园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过。 看完电影出来,他带程程去吃冰淇淋。 哈根达斯涨价了,35一球涨到了38。 程程明明点了四种口味各一个,可她觉得吃得好快啊,怎么现在球变小了吗? 她皱眉自言自语的时候,顾园在她对面默默的笑:他吃掉了程程大半的冰淇淋。 怕她吃多了冰的拉肚子,又不能扫她的兴,也只能出此下策。 不过,看程程认真思考“冰淇淋球为什么变小了”这个问题的时候,顾园觉得很快乐。这时他才发现,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很小一件平常的事情都会挑起他的喜怒哀乐。 “顾园,带我去你家。” 程程擦干净嘴巴,在桌面上摸索一阵,摸到了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她笑着说,“上次你做的锅贴饺子很好吃,今晚又做给我吃。” “该回医院了。”顾园说。 “没事,早上已经输完液了,医生要晚上才过来看我。” 程程已经站起来了,她拿出手机递给顾园,“你给我爸爸打电话,你翻程孝正的号码,你跟他说我和你在一起,他会放心的。” 顾园把她的手机接过来。 他扶着程程离开哈根达斯的时候,店里好几个正在吃冰淇淋的姑娘都在看他们,其中一个女孩儿对她朋友窃窃私语,“你瞧,那个瞎子的男朋友好帅啊,真是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程程听见了。 她停下脚步,朝着那姑娘的方向,她松开顾园的手,在那姑娘惊愕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她说,“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未婚夫。我这只猪专拱好白菜,你有意见吗?” 顾园怕她跟别人吵起来影响店里做生意,拉着她赶紧离开。 一出去程程就把他推开,红着眼睛骂他,“她说得那么难听,你没听到吗?” 顾园摇头,“我不和女人计较。” “可她在说我!” “别人说什么我不在意。” 他上前拥住程程,程程踢他踹他,他没有松手,抱着她牢牢的,“好了,你也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你瞧,就算你是猪,我是白菜,我也愿意让你拱——她那只猪不是还没有白菜么?嘴碎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生物,你不要把自己跟她拉到相同的档次,嗯?” 程程破涕为笑,“我发现你这人平时不爱说话,怎么骂起人来这么刻薄?” “你高兴就好。” 顾园小心翼翼扶她上自行车,自己在坐到前面,问她坐稳了没有,她嗯了一声,抱紧他的腰,伸手指向前面,命令道:“前进!” “是!” …… 到了顾园租的公寓,程程在门口站着,顾园给她拿拖鞋。 这里就两双拖鞋,一双顾园自己的,一双他堂哥顾栩的——顾栩很少来,他的拖鞋都是程程穿得多。 程程脚很小,穿34码的鞋子,所以她的脚塞进男士拖鞋里,简直和儿童脚没有分别。 “小心点,不要踢到东西。” 顾园牵着她慢慢的进屋,然后关上门。 回来之前去超市买了饺子皮和馅儿,一会儿要给程程做锅贴饺子。 那东西吃多了上火,顾园又给她买了一罐凉茶。 顾园的父母是北方人,几乎每个星期家里都要吃一次饺子,所以会包饺子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程程就觉得他心灵手巧,一个男人如果成绩好长得帅还会做家务,对她来说,那就是很完美的了。 她让顾园教她包饺子。 顾园教她的时候,她恶作剧的弄得他一脸的面粉,顾园由着她,看她开心,他也在笑。 吃过锅贴饺子之后就已经八点多了,程程的爸爸打来电话,说程程应该回医院了。 程程对爸爸说,“今晚晚点回来,我还没玩够。” 顾园给她放好手机,看了她一阵,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程程朝他招招手,顾园凑过去,她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小声说,“我们今天算是在约会吗?” 他笑着回答,“算。” “那,如果是约会的话,是不是还有点事情没有做?” “……” 顾园安静的看着她,她在紧张,他却很淡定。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发生亲密关系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现在程程这个样子,也许就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让她明白他是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 顾园把她抱到床上,两个面对面坐着,屋子里的气氛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顾园伸手抚~摸程程的头发。 他低头,亲她的嘴唇。 程程闭上眼睛,心里在说,我要得到他了,我要得到他了…… 他亲吻她的脖子,然后往下。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和她一样,跳得特别快。 他们在这件事情上,都像是幼稚园的学生,他们什么都不懂,凭着本能,跟着感觉,在一段陌生的路上前进。 顾园脱掉自己的上衣,程程摸到他结实的胸膛,他的腹部,她伸手去解开他的裤子。 时间停顿在这里。 “我看不到你。” 程程鼻子一算,泪就这么流出来了,她没有勇气再继续,她缩回了自己的手。 顾园这个人,他的皮肤,他干净的身体,就在触手可得的地方,可她什么都看不见! 明明是期待很久的事,为什么总是理她要的幸福差了那么一步?! 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她的人生一开始就不是圆满的,好不容易一家团聚,可老天又跟她开了一次玩笑——她好不容易能得到自己最喜欢的人了,可为什么就要让她变成瞎子! 顾园摸着她的脸,闭了闭眼睛,将心头那股子酸涩掩盖下去,他对她说,“我能看见你就够了,你只需要感受到,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程程,我想要你。” 他自己脱掉了裤子,他把程程放倒在床上。 程程的胸,她微胖的身体,他一寸一寸,都摸到了。 再也没有比此刻更让他觉得快乐而满足的了,他在她耳边小声说,“会疼,你怕不怕?” 她眨眨眼,摇头,“我不怕,就是在犹豫。” 他笑,温柔的吻在她的眼角眉梢,“犹豫什么?” “万一我真的成了瞎子,一定会拖累你的,顾园,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就是因为不确定能不能治好。以后你还要出国留学,你这么优秀,怎么能有一个瞎子的女朋友呢?我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想成为你责任,我不愿意变成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明白么?” “你到底是眼瞎,还是脑子出了问题?” “……” 顾园无奈叹气,放开程程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就算你真的一辈子都看不见,如果我们结了婚,我一定会在家里给你请阿姨,让她照顾你,你只需要每天在家等着我回来就行了。你怎么会成为我的绊脚石?就算你现在好好的,我该出国还是会出国,你一样也需要在国内等我回来;同样,就算你什么 都看不见,也可以跟着我到国外去生活,养你,我自问还是有能力的。” 一听程程开始抽泣,他回归头来看着她,给她擦掉泪,“再说,我们俩结婚了,就算不请阿姨,我爸妈也能照顾你;年纪再大点,我们的孩子也能照顾你——我们家有的是人,你怕什么? 你真的是很好笑,我跟你说啊,我没有喜欢过任何女人,你是第一个,可我有点后悔。” 闻言,程程拧着眉,“为什么!” 他瘪嘴,吻在她的额上,“因为你蠢!” “……” 程程咬他的脖子,留下浅浅一圈牙痕,整齐的齿痕,顾园自己摸了摸,觉得很有情~调。 他拿出了避.孕.套。 程程理智恢复过来了,觉得现在不是时候,赶紧翻身压在他身上,“我跟你说,我今天不想约~炮了!” 顾园皱眉,“……” “你还是再忍一忍,我想把我俩的第一次,留在我手术之后——万一我运气好,手术成功了呢,嗯?” “……” “你不要怨念,我就这一个小小心愿,你得满足我。” 程程从他身上下去了,顾园一动不动平躺着,手臂压着额头,好半天才说,“傅程程,我得麻烦你一下。” …… …… 顾园送程程到医院,还是用他的自行车。 一路上程程的脸都很烫,顾园也好不了多少,总感觉像是伊甸园里偷吃了禁果的夏娃和亚当。 于是,程夏娃和顾亚当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大概是这件事对他俩来说,冲击太大。 到了医院,顾园把程程交给她父母后就先回去了,程程是这周六去美国,到时候顾园会去机场送她。 顾园舍不得程程,程程也舍不得她,他们不知道这一次的分开会是多久,也许一个月,两个月,也许更久。 顾园会等她,她也同样会等他。 今晚顾园失眠了,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去了堂哥在医院的宿舍。 顾栩平常落脚的地方多,有自己的房子,偶尔也会父亲那里,但是通常都是住在医院的时候多,因为方便。 顾园像是蔫了的茄子站在他面前,顾栩打量他许久,笑道,“你不要这样,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你觉得程程会不会跟她妈一样,有遗传,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以后我就找不到她了?”顾园问他。 “你神经病!” 顾栩转身回厨房,继续给自己煮咖啡。 今晚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工夫搭理这个家伙,顾园一路跟在他身后,他觉得顾栩情商比他高,他需要心理上的帮助,以及慰藉。 “栩哥,你以前喜欢随棠的时候,会不会患得患失?” “并没有。” 顾栩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这个人向来都是顺其自然,不喜欢强求,但你也不能说我不在乎她。总之就是一句话,每个人的性情不一样,处理感情的方式也不一样。” 顿了顿他又说,自嘲一般,“搞不好我这样的性格很容易给那种极端的人创造机会,像你这样的死心眼,更能成事儿。” 他给自己倒咖啡,也给顾园倒了一杯。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在顾园肩上拍了两下,“你还是不要学我,我这是老年人的心态,不适合你。” 顾园也喝咖啡,反正他今晚失眠,他说,“傅程程挺烦人一个女生。” “烦你还喜欢人家!” “她脸皮厚啊!” 顾园想起她拿手给他解决那个画面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又开始回味,甚至,喉结上下滑动,他口干舌燥的,难受得要死。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 顾园没有浪费那杯咖啡,喝光了再离开的,顾栩送他到了小区大门口再折回来,就碰上刚从外面跟朋友约完会回来的小月。 小月并没有看见他,低着头走路,在接电话,手里的塑料口袋里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花花绿绿的……顾栩一走进就看清楚了,是大姨妈卫生棉。 他视而不见。 小月感觉到有人和她并肩走在一起,一抬头,就看见顾栩。 她停下脚步,手机还放在耳边,瞧着顾栩眨了眨眼,然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洋洋,我要挂电话了,我碰到个熟人。” 她收好了手机,这才跟顾栩打招呼,“顾院长,今天你也住这边么?” 顾栩手揣在裤子口袋里,笑着点头,“是啊。” “哦,那你一个人吗?” “是。” 顾栩笑着,慢慢的往前走,小月走在他旁边,个子比他矮多了,看地上的影子就知道。 “请你吃棒棒糖。” 小月从包包里翻了几下,拿 出一个包装很好看的糖果,顾栩接过去拿在手里看了看,“星球棒棒糖?” “咦,顾院长你连这个都知道?” “呵呵。” 顾栩笑了两声,继续往前走,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攥着那个漂亮的星球棒棒糖,“有个小朋友很喜欢吃糖,只要是你知道的,她基本上都吃过——所以后来她长蛀牙,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被她妈当成阶级敌人骂得半死。” 他边说边笑,一想起湘湘牙疼时还不忘偷偷问他要糖果时的情节就觉得心里特别暖和,家里有个小孩子,真是让人很快乐。 如果有一天他当了爸爸,他想,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他一定都不会是一个严父。 “顾院长,我到了。” 小月站在一栋宿舍楼下,朝他挥了挥手,笑眯眯的,“明天见哦。” 顾栩点点头,“明天见。” 小月走到里面又折回来,看着顾栩高大却冷清的背影,心里酸酸的,她怎么有一种他失恋了的错觉? 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电梯。 “管你什么事啊,就算人家真的失恋,会有你的机会吗,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 小月把自己骂了一顿,拍了拍那张绯红的小脸儿,可算是清醒过来了。 …… …… 程程跟爸妈去美国那天,顾园和随棠一行人一起去机场送行。 她和顾园之间的小秘密,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 临行前,程程把他拉到角落里,小心翼翼的问顾园,“你看看周围有人吗?” 顾园说,“没人。” 然后,程程拉着他的衣服,笑着对他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啊,很快我就回来了,今年我们一起过圣诞节。” 他点头嗯了一声,“好。” “等我回来了,眼睛好了,我一定让你把上次那个避~孕~套给用了。” “好。” 顾园笑着捏她的脸,小声说她,“不害臊。” 程程亲他的嘴,然后说,“我要走啦,不要太想我。” 一个小时后,开往纽约的那架载着程程一家的飞机平稳的飞行在了云层中,顾园低下头,转身,上了随棠的车。 随棠开车,萧钧默坐在副驾位。 两个人都是大忙人,一直在接电话,顾园一上车就觉得自己跟他们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对夫妻也真是好心,知道他舍不得程程,一直在外面等他到飞机起飞。 送顾园回学校后,萧钧默和随棠分别回了自己公司。 很快湘湘就放暑假了,七月初,一大帮子人找了个环境极好的古镇度假,想要过几天清闲日子。 顾栩脾气好,一路上都在陪湘湘,而湘湘的爸妈太不负责任了,上飞机就开始睡觉,把孩子交给顾栩他们十万分的放心。 萧萌和林嘉俊大概是之前有了点小矛盾,从出发前就一直不搭理对方,到了镇上,安顿下来后林嘉俊就和随凯去钓鱼了,萧萌连他人影都找不到。 “我拿到了一家外企的offer,等这次度假回去就可以去上班了。” 泡温泉的时候,萧萌对随棠和裴培说。 裴培从边上拿起果汁喝了一口,问她,“怎么不去你大哥公司帮他?” 萧萌摇头,“不喜欢,还是自己在外面工作自在一点——裴姐,你怀孕了还是少喝凉的。” 裴培怀孕一个多月了,前几天才查出来了,她这个人不娇气,大大咧咧没什么忌讳,时颢宁骂了她很多次了,全都左耳进右耳出。 萧萌说她,也只是耸耸肩,当耳边风。 随棠接腔,“我怀程程的时候,夏天也有喝凉的,只要别喝太多应该没关系。” 露天的温泉,男女混杂在一起,随棠一抬头就看见萧钧默和顾栩在那边聊天,看样子是相处融洽,和睦得很。 没看见随凯和林嘉俊,随棠随口说了句,“不知道那两人又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 这附近多的是文艺青年喜欢的那种有情调的小酒吧,难道真如来时随凯说的那样,去找女人来个一~夜情么…… 随棠问萧萌,“我听随凯说,林嘉俊说最近有个男的一直追你?” 萧萌没吱声,看她样子像是很低落,随棠叹了口气,“你和林嘉俊拉拉扯扯这都多少年了,要不然找时间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他要真对你没那个意思,你就不要再浪费时间,这年头,谁没了谁还过不下去?” 萧萌低垂着眼睛,眨了眨眼,“我没有你洒脱。” 裴培咬牙戳她额头,“没出息,丢人!” 过了一会儿,随棠觉得肚子不是很舒服,就从水里起来,“我先回趟房间,好像是水土不服,有点拉肚子。” 随棠离开的时候被萧钧默看见了,他在那边跟顾栩聊医疗设备的 事情,看她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就对顾栩说,“失陪一下,我先去看看她。” ---题外话---今天暂时就到这里,我先回家,明儿见。 ☆、198 唯有女人和烟,戒不了 随棠回到酒店房间,开了冷气,捂着肚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萧钧默回来了。 “你怎么了?” 萧钧默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手揽住她的肩,随棠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肚子一直在疼。” “要不要看医生?泗” “那倒不用,我未雨绸缪,来的时候带了拉肚子的药。” 随棠靠在他身上笑了笑,蹭他一下,“你倒还真是放心湘湘,就把她交给人家顾栩了。” 萧钧默也笑,将她拢进怀里,“我发现湘湘喜欢她顾叔叔比喜欢我多。” “不吃醋?”唐 “吃,当然吃。” 他亲了亲随棠的额头,又道,“不过仔细一想也正常,毕竟湘湘打从一出生,跟她在一起时间最多的,就是顾栩。我是她爸爸,她心里向着我是真的,但是要说喜欢……呵呵……” “你知不知道湘湘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 随棠凑到他耳边,笑着说,“湘湘说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顾叔叔那样的,长得帅,又体贴,脾气也很好,还说要是顾叔叔不介意,以后她就嫁给他。” “……” 萧钧默受不了这个,眼看着就要发飙,随棠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别闹,这事儿是湘湘跟我说的秘密,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了,湘湘也怕丢人。” 他拉开随棠的手,皱了眉认真道,“这像什么话!湘湘这点年纪居然跟你说这个!” “啧,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没有情趣,就不能当那是湘湘小时候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在听吗,等她长大之后再拿出来逗她,她一定会很不好意思的。” 不知道是不是萧钧默陪她聊天的关系,随棠肚子渐渐没有不舒服了,她起身去倒水喝,萧钧默负手悠悠然的跟在她身后,他想了好一阵,抬头问她,“林嘉俊混蛋跟我们家萧萌是怎么一回事?” “你终于发现他们俩不对劲了吗?” 随棠笑着戳他胸口,笑他后知后觉,“你家萧萌早熟,十几岁就喜欢人家林嘉俊了。他们俩就是一对冤家,你别看林嘉俊怎么看萧萌怎么不顺眼,可真让萧萌跟别人谈恋爱,他立马就急。” “真的假的……” “来我跟你说。” 随棠喝完了水,放下水杯,一把搂过男人的脖子,“我听随凯说有人在追萌萌,我和裴培就给她支招,让她先答应那男的跟他交往,之后再看林嘉俊的反应。” 萧钧默把她的手拉下来,淡淡道,“无聊。” “哪有无聊,这是为萌萌好呀。” “你有这个时间去操别人的心,怎么不操心操心你老公我啊。” 见他一脸不满,随棠瘪瘪嘴,“听说我俩早就离婚了。” “……” 萧钧默也不跟她生气,皮笑肉不笑的,“听说我俩现在天天晚上睡一张床。” “睡觉是一回事,是不是我老公又是另外一回事。” “哦你这么开放,随便跟男人睡?” 萧钧默冷笑一声,低头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还没点燃就被随棠拿走了,他不满的蹙眉,“拿来。” 随棠说,“你今天已经抽很多烟了,节制一下不行吗?” 他答:“唯有女人和烟,节制不了。” “臭流~氓!” 这人闲暇和她聊天的时候,三言两语都能往那件事情上绕,平时看他平时一副正经人的面孔,不知道怎么私下就这么淫~荡! …… …… 湘湘咬着棒棒糖,坐在温泉池子边上,和里面泡着水给她打游戏通关的顾栩说话,“我爸妈又丢下我了,叔叔,你会不会觉得他们俩很不负责任?” 顾栩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还好啊,反正你喜欢我超过喜欢他们,人家没有存在感,当然要想办法自娱自乐。” “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 顾栩打完这个关卡,把手机还给湘湘,摸她的脑袋,“再玩十分钟就把手机收起来,让眼睛休息一下。” “嗯。” “去小姑姑那边玩一会儿,叔叔要去上个洗手间。” 顾栩牵着湘湘朝萧萌那边走,把孩子交给萧萌和裴培之后就去厕所了。 男女厕所在左右两边,顾栩刚从这边进去,小月就和她闺蜜洋洋从那边出来了。 自从转正后,小月每年都有十天年假,无忧无虑的年轻人,自然会利用假期跟朋友出来玩。 “其实我喜欢他,跟他是不是富二代无关。” 小月边走,边和洋洋解释。 “哈哈,每个人都会这样说啊,可是要不是人家是高富帅,你们一开始会注意到他吗?” 洋洋耸耸肩,晃了晃她的手,“算了,别去想了,不是有好几个男的在追你吗,看着门当户对就考虑一下好了,别整天净想些不可能的。” “我没瞎想,我就是不想谈恋爱。” 小月年纪小是小,却不是莽莽撞撞的,她觉得,一个人的人生,不是全然没得选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家庭背景没得选,但你将来,你的事业,你的婚姻,你是可以选择的。 “我为什么要找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谈恋爱,门当户对又如何,有共同语言又如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矮油,那你去找你那个有感觉的顾院长好了。” “我才不去。” 小月在这件事情上,好像进入了一个盲区。强迫自己不去想,做不到;放纵自己去想了,又不好受……她真的很想换工作了,她在心里计划着,再过半年,过年前就去别家医院面试。 洋洋看她挺郁闷的,收起了跟她开玩笑的表情,“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到了没得治的程度了?” 小月低头,“有可能。” …… 顾栩从洗手间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前面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姑娘穿着泳装,背上撇着一块浴巾,一路走着都低头,他看了就觉得好笑。 也真是巧,在这儿都遇上了。 顾栩是个性格谦和的人,虽然和小月谈不上是朋友,但平时在工作中有许多交集,碰到了自然就应该上去打个招呼。 就在他快走到小月那头的时候,小月那儿出了点事。 有个喝得醉熏熏得男人走过来,见了俩年轻漂亮姑娘就要调~戏,跟他一起的还有几个男的,全都是一路货色,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月和洋洋长得确实清纯可人,身边又没有男人,这些男的见色起意实在是太正常了。 “妹妹长这么漂亮,没有男朋友保护这多危险?跟哥几个走吧,哥几个保护你们怎么样?” 其中一个满脸猥琐的男人,一开口就要动手动脚,小月也不是很怕他,这地方这么多人呢,她就不信这人要在大庭广众下耍无赖,没王法了? 那人的手伸过来揽着小月的肩膀,小月不动声色把他的手掀开,淡定的说,“谁说我们没有男朋友,别人只是去洗手间了而已,你们最好马上走开。我男朋友脾气很不好,平时我都不敢惹他,他有狂躁症,很容易动怒,一动怒就很恐怖我告诉你们!” “哈哈,我还真没见过狂躁症的人呢,没关系,我们不怕,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小月无语了,这些人脸皮不是一点半点的厚。 她往四下看了看,正在心里想这地方的人都见死不救吗,看她们俩遇到流~氓了都没有人路边不平拔刀相助吗——然后,她往身后瞧的时候,看到了顾栩。 顾栩要笑不笑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小月震惊的样子中,几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我什么时候有狂躁症我怎么不知道?” “……” 小月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洋洋更是目瞪口呆。 接下来顾栩三两句话就打发走了那群人,小月大脑死机了一般,这半分钟内顾栩跟那些人说了什么她完全就没听见。 她的手还被他牵着。 在顾栩放开她的时,她才反应过来,“谢、谢谢你顾院长。” “小事一桩。” 顾栩笑起来,那熟悉的笑,让小月感到晕眩。 顾栩问她,“跟朋友出来旅行吗?” “嗯。” “真巧。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 顾栩点点头,“我们也是今天来的,下午才到。” “我们早上就到了。” 洋洋好不容易插了句嘴,顾栩笑着和她点了下头,小月赶紧解释,“这是我闺蜜洋洋。” 接着,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她很具体的告诉顾栩,“我们从幼稚园,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班。” 顾栩又点了下头,“哦,大学也是相同的专业。” 听出他的揶揄了,小月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不是啦,她学播音主持,在我们市电视台少儿频道当主持人呢。” “比你有出息。” “……” 小月一愣,顾栩接着就笑出来了,“逗你的。能进我们医院,你也不差。” “谢谢。” 顾栩转身看了看湘湘那边,抱歉的对小月说,“不好意思,我得过去陪某个小孩了。” 小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鬼古灵精怪的湘湘,“就是那个很爱吃糖果的小孩吗?” “对,就是他。” 看顾栩说起那孩子来满眼宠溺,小月好羡慕。 她从手机包里拿出一 颗榛子巧克力来,“这是我姑父从日本带回来的,你拿给她吃。” 顾栩接过来,却叹气啧啧两声,“一会儿她妈知道的话,又要骂了……” 他拿着那包装精致的巧克力瞧了瞧,然后笑着对她说,“不过,谢谢。” 看着顾栩离开,小月久久不能收回目光。 洋洋咬着手指嘻嘻的笑,“我就说是什么人让你这么着迷,哇哦,这么帅,我差点都要被他帅晕了。” “他医术高明。” 小月强调,她才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才喜欢他。 但她也怀疑,如果顾栩不是这么优秀,她还会喜欢他吗? …… …… 湘湘舔着她这几天唯一吃到的一颗糖果,视如珍宝的样子,脑袋靠着顾叔叔,脚丫子扑打着水花。 她看见了刚才和顾叔叔说话那个小美女。 她不平衡了,她很不平衡,因为她终于看见顾叔叔在对她和妈咪之外的女人说话时,也是那么温和的表情。 但是那个美女拿了巧克力给她吃,她打算原谅人家了。 “叔叔,她胸~部跟我妈咪差不多大。” “……” 顾栩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不要说这个。” 湘湘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可能没看太清楚,说不定她的胸~部比我妈咪还要大。” 顾栩实在是无语了,无奈的看着她笑,“长蛀牙的小孩,你到底要说什么?” 湘湘清了清嗓子,认真道: “首先,我已经没有蛀牙了;其次,顾叔叔,你可以找个美女谈恋爱了;第三,如果你看不上其他女人,考虑考虑我啊,我有我妈咪的遗传基因,以后我也会有大胸~部哈哈!” 湘湘深受日本漫画的荼毒,小小年纪就知道,男人喜欢大胸女人。 对于这件事,顾栩感到很头疼,她爸妈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状况,湘湘也不敢在她爸妈面前放肆,因为妈咪拿鸡毛掸子打人是很疼的! …… 夜里随棠失眠。 估计是住酒店的关系,以往每次出差住酒店,她几乎都是快要天亮才合上眼睛。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萧钧默和湘湘父女二人的呼吸声。 偶尔湘湘也会叽叽咕咕,转个身抱紧了她爸爸,就又睡踏实了。 这床很大,睡三个人足够了,萧钧默在中间,享受着一个男人此生最圆满的幸福感。 随棠掀开床单下床,轻声开了门出去,想去楼下走走。 最近她的生活已经彻底脱离了过去七年的节奏,仿佛是眨眼间,她从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妈妈,变成了家庭和睦的女主人,随棠有点缓不过劲来。 小镇晚上空气很好,在城市待久了,偶尔到这种地方来住一段时间是很不错的。 此时温泉这边一个人都没有了,随棠沿着池子漫无目的的走,她这个年纪就开始睡眠不好,她有点担忧老了以后更严重。 走到前面她停下脚步,因为她看见有人站在那里,仔细一瞧,竟是顾栩。 他在那里靠着那根罗马柱抽烟,一脸的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棠正想过去叫他一声,可是下一秒,她看到有个很漂亮的姑娘朝他走近了。 …… …… 小月今晚像是撞邪了,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于是下来走走,就这么遇到了顾栩。 她本来不打算去招呼他,可是看他一个人在那儿抽烟好像有什么心事,就有点不想走了,想过去陪他。 “这么晚了还不睡?”顾栩抽了口烟,笑看着她。 “你不也没睡么?” 小月穿着系带连衣裙,头发也扎起来了,很随意的一身装扮,跟平时顾栩看到的她有点不太一样。 平时上班,也都穿得很整齐,在医院那种地方工作,一天到晚都穿护士装,因为顾及形象,下了班穿的衣服都是有领子有袖子,这是顾栩第一次看小月穿成这样,他多看了她一阵。 小月的脸有点红,不由自主就低了头,大概意识到自己穿的少,不自在的将手臂拢在一起,顾栩看出了她的尴尬,就把视线转开。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小月试探着问他。 “没有。” 顾栩将烟头捻灭了扔在一旁的垃圾桶,然后站直了,“就是最近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习惯了晚睡,太早睡反而睡不着了。” 他打了个哈欠,笑道,“不过这会儿有点困了。” “哦,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小月正要跟他挥手,顾栩却说,“你要是睡不着,我再陪你一会儿。” “……” 小月眨了眨眼睛,觉得,他主动要陪她,这种事情她 连想都不敢想。 顾栩看她愣了,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走,镇上走走去,这里鬼都没有一个。” “那去镇上,我请你喝酒。” 小月跟上他,因为太开心,自己笑得有多甜,静一点都不知道。 顾栩走了两步转头看她,“单身女孩儿不要随便跟男人喝酒,明白吗?” “你又不是其他男人……” “那你说,我是什么男人?” 其实小月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没想到顾栩反应这么快,他反问小月,小月憋红了一张脸不知如何回答。 末了顾栩笑,伸手拽着她的手腕子,“走吧,再晚酒吧都要关门了。” …… …… 随棠看着那一高一矮两个人离开,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两人的背影,不知不觉嘴角上扬,笑了。 那姑娘看起来挺好的,要和顾栩有戏,那就好了。 不过随棠回忆起她年少时和顾栩两小无猜的那些过往,心里总是一番疼痛。 那感情也许不会像她对萧钧默那么深刻,却是她在那段年月里,最重要的精神寄托。 有些事情冥冥中自由安排,她和顾栩中间错过了太多,就算没有萧钧默,也会出现张三李四,从感情出现断点那一刻开始,就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随棠走回房间,开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萧钧默已经起来了。 他刚从落地窗那头走过来,他看见顾栩和那个女生笑着离开酒店,他也看见随棠在暗处看顾栩……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在等随棠回来,他要和她说点真心话。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你也不怕遇上流~氓!” 他佯装生气的样子,瞪她,随棠笑着过来挽着他的手臂,亲了亲他的嘴唇,“我睡不着。” 男人蹙眉责怪道,“睡不着想下去走走,你也该叫我一起。” 随棠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萧钧默问随棠。 从酒店出去,到镇上买回宵夜起码要花半个多钟头,随棠就是再饿,也不愿意萧钧默大晚上出去溜达,再说,把湘湘吵醒就不得了了,小姑娘起床气很重。 ☆、199 糖果吃完没关系,以后再买就是 “棠棠,有件事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不知道要怎么问你。” 萧钧默搂着她,两个人躺在床的左边,离湘湘距离很远,说话也很小声。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我就是想问,如果那年你没有和我结婚,顾栩和你表姐分手后,你们俩会不会和好?会不会,大学毕业后,你就嫁给他?” 萧钧默是想了好久才问出来的,随棠沉默片刻,将他搂紧,“事情不是按照每个人的意愿去发生的。如果那时候没有你,说不定我已经遇到别的男人了,那时候学校不是没有人追我的,也不见得那些人比顾栩差——但如果我真那么死心塌地,一直等着顾栩,说不定后来就真的和他结婚了。但我喜欢上你了,事实证明,我好像也不是特别长情的女人。泗” “你是。”萧钧默说。 “不是。”唐 随棠还想辩解,他直接说,“如果你不长情,怎么会一直等我,等了整整七年。” 于是随棠便笑了。 萧钧默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不管你信不信,这七年我并不是在等你,而是我的的确确不想再找男人。湘湘是个女孩儿,跟男孩儿不一样,我想过假如我带着她和别的男人重建家庭,可如果真那样的话,对她来说其实很不方便。 顾栩是个例外,我跟她在一起,或是不在一起,你看,实际上并没有太大区别。包括现在,我和他见面一点不尴尬,因为我们了太熟了,太了解对方了,就像我和随凯一样。所以与其说我和顾栩谈恋爱,不如说,我们俩就是一起生活,我们就是一家人。 还有一个原因,我惦记你,大多归结在湘湘身上。你是湘湘的爸爸,你跟她有血缘,我和她也有血缘,这种事情太奇妙,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我和你仿佛血浓于水,有你在前面,我不会再想要去习惯跟其他男人一起生活。 所以萧钧默,如果没有湘湘,我和你还真是不一定会在一起。你想想看,七年是多长时间,如果这七年你我毫无交集,我们见不着面,你觉得,我们之间还能保持最初的感情吗? 不能。” 随棠说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些年每次想起你,我就会很难过。尤其是湘湘去她外婆家了,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就会想起我们俩在一起那短暂的一年时间,我很想你,很想像过去那样抱着你,偏偏你又每个星期至少要出现在我面前好几次。 所以萧钧默,有时候我看了你就觉得烦,不是因为我真的讨厌你,不是我真想处处和你作对,是我隔三差五就要调节一次心态,要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你和他没关系,你不爱他了,你一个人可以的……日子过得很辛苦你知道吗?” 这是随棠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关于那七年的话,萧钧默一直沉默,他无法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他只是庆幸,庆幸他们之间有湘湘。 如果没有孩子,连唯一的牵绊都没有了,那他和随棠,说不定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湘湘在那边睡得很沉。 她喜欢趴着睡,偶尔还要流口水,萧钧默说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机会少之又少,只要在家里,湘湘基本上都是自己睡,有时候她好后悔拼命劝说妈妈和爸爸一起生活,因为以前爸爸不在,她还可以偶尔和妈妈睡,现在啊,难! 随棠是在凌晨三点以后睡着的,可萧钧默,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想着随棠说的那些话,他很庆幸,庆幸他还有一个湘湘。 …… …… 小月酒量不好,就不敢喝太烈的酒。 又怕顾院长嘲笑,小心翼翼的,点了杯鸡尾酒。 古镇上的酒吧乱收费,一点都不合理,一杯玛格丽特178,小月傻眼了。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要请顾院长喝酒? 顾栩和女孩子在一起也不敢喝多,就叫人拿来两瓶啤酒而已。 已经过了十二点,酒吧有香烟的节目,身材火~辣的女人在台上跳钢管舞,小月第一次看,看得津津有味。 顾栩不怎么感兴趣,但他向来合群,小月好像很喜欢看的样子,他就陪着看,也无所谓无聊不无聊。 “我听人家说,其实跳钢管舞的那些人,她们不是很多人说的那样,什么私生活糜~烂,跳钢管舞就是她们的爱好而已,她们喜欢这个,就好像有的人喜欢Cosplay一样。” 小月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说给顾栩听,她很善意的,希望顾栩也跟他一样用正确的角度去看待跳钢管舞的舞者。 顾栩本来不在意的,听她这么一说,倒还真的认真往台上瞧了瞧,末了他点头,“跟艺术学院的裸模一个道理,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职业。” 小月笑了,她越发觉得顾栩是一个正直且心怀善意的人。 “为什么你爸妈给你起名叫江星月?”闲来无事,顾栩随口问她。 “哦,我出生的时候是晚上十点,那天天气很好,有星星有月亮,就这么简单。” “很好听。” “谢谢。” 小月点了第二杯酒,长岛冰茶。 点这个的时候全是因为她和顾栩聊天聊高兴了,已然忘记178一杯的玛格丽特…… 第三杯。 第四杯。 无限。 顾栩没有阻止,她看起来挺开心的。 另外,他也不知道她酒量如何,主要是小月对鸡尾酒这么熟悉,让他误以为,她酒量还成。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结账,一共1765,小月呆了半晌,这才对顾栩说,“那个,顾院长,这次你请我,等我们,回去之后,找一家正常一点的,我再请你。” 顾栩满头黑线。 他什么时候说了要她请客了,小傻子。 两人出了酒吧,路灯下,一长一短两道影子,靠近,却又不是那么近,中间多多少少有点距离。 顾栩送小月到了房间门口,和她说晚安。 小月突然就站着不动了,像是撞邪了,他一下拉住顾栩T恤衫下摆。 顾栩还以为她有什么别的事,刚要开口,就见她踮起脚尖凑过去,亲了他。 “……” 小月的脸很红,一半是因为酒精作用,另一半,大概就是害臊了。 居然还知道害臊! 顾栩双手揣在裤子兜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他,脸上极其平淡没有任何表情。 小月呵呵笑了两声,捂着嘴笑的。 末了,她低下头去,喃喃道,“我可能有点醉了,眼睛有点花。” 顾栩只是注视着她,由始至终没有吱声,但是,眉心蹙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醉,还是我自己潜意识就想要醉……酒醉壮胆吗?” 小月抬起头来,笑眯眯的,视线里,顾栩一言不发直勾勾望着她的模样真是帅得不像话了,小月还想更不要脸一点——跟他接个吻该多好啊。 “我太喜欢你了,又怕你,把我当成花痴。” “医院里好多女生都喜欢你,成天,成天的,男神前,男神后……” “你才不是我的男神呢。” “因为我从书上看来的,当你,把一个人,神化之后,你和他的距离,就,更远了。” “刚刚亲了你,哈哈。” 小月自说自话中。 顾栩就这么看着她,心里发笑。 这姑娘醉倒是醉得不严重,跟她自己说的一样,喝酒壮胆——大多数人平时不是没胆子,只不过喝酒之后,正好给了自己借口。 不过小月刚才一系列举动太可爱,顾栩看着她,就像看湘湘犯傻一样。 “你说你一个男人,你皮肤,怎么那么好。” 小月都靠着墙了,突然又走过来,仰头仔仔细细打量他的脸,然后又笑,“我好后悔,刚才亲的是脸。” “嗯,你想亲哪里?”顾栩眨了下眼,问她。 “当然是,嘴,这还用问。” 小月是彻底的不要脸了,勾住他的脖子,就要凑上去亲他的唇。 这次顾栩阻止她。 “小月,现在你转身,开门,赶紧进去休息。”他皱着眉头命令道。 这像什么话,酒店走廊上搂搂抱抱,还亲上了。 她一个女孩子,万一这儿有摄像头,给别人看了那多难看! 顾栩心里并不排斥她,可小月误会了啊,她就觉得,顾院长嫌弃她了。 眼睛红红的,她进去之前对顾栩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我。” 顾栩看着她进屋关门,末了她还探出半个脑袋,“我明天醒来就忘了,你也赶快忘了吧。” 门砰的一下关上。 顾栩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条件反射在自己唇上抹了一把,然后才转身离开。 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被女生盲目喜欢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发生的不算少,唯有这个姑娘,让他心跳有些找不到节奏。 …… …… 一行人在古镇上住了三天,之后转道去了趟香港。 因为迪斯尼暑期有活动,湘湘兴致勃勃的,于是就所有人都陪她去了。 裴培怀着孩子,第一次带着孩子的心情,去游乐场。 裴培觉得湘湘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小姑娘了,如果她生女儿,一定也要像湘湘那么漂亮才行……想到这个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和那堆男人一起在十米开外吸烟区抽烟的老男人。 时颢宁和裴培心 有灵犀,裴培看他的时候,他也下意识的转过头来,和她对视。 他望着她柔柔一笑,之后裴培就收回了视线。 萧萌很羡慕裴培,羡慕她能找到时哥这么体贴的男人——再看那个死林嘉俊,一脸死相,他怎么不去死! 去香港那天萧钧默穿得非常年轻,他和随棠、湘湘,三个人穿的亲子装,大概是一家人都长得好看的关系,竟然还有外国游客拉着他们拍照……萧钧默把帽檐拉得好低,不肯配合,后来被随棠瞪了,这才抬起头了微笑着看镜头。 不知道那几个外国游客在后来发现他们镜头里的是某某集团的董事长一家,那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回去的路上,萧萌和林嘉俊在飞机上吵了几次架。 大概就是萧萌说他死性不改,成天就和那些无所事事的人鬼混。 而林家俊呢,则说萧萌饥不择食,有男人追就上赶着往人家身上贴。 他那话说得非常难听,萧钧默在后面听着听着就火了,放下手里的杂事就要站起来,随棠拉住了他,“人家吵架你参合什么?!” 萧钧默皱眉,低声说,“你没听他说萧萌什么吗?” “他那是吃醋!” “没见过这样吃醋的!” 随棠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得死死拽紧了他,等那头吵架声小时候,这才说,“嘉俊很在乎萧萌,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看他就一天到晚盯着你!” 萧钧默对林嘉俊就是没好感,那小子之前是个纨绔子弟,成天吃喝玩乐游手好闲,他就是看不惯这种人。后来家里败了,原本都已经去国外了,谁知道又跑回来和随棠一起做生意,本来就对随棠没安好心,还整整跟她相处了七年多,一想到这个,萧钧默就很不爽。 所以林嘉俊跟萧萌吵架都不是让他生气的真正原因,只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发作他就不想放弃……谁知道随棠拉着他就拉着他,他就是想过去揍那人都没办法。 他就是这么幼稚。 顾栩和来时一样,和湘湘坐在一起,湘湘睡觉就靠在他身上。 顾栩觉得湘湘跟她女儿没两样,以后湘湘要是嫁人,估计他会跟她爸妈一样难受。 这小东西,真是越看越喜欢。 顾栩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唇角带着笑意,他心里在想,以后自己结婚要是生了孩子,会不会介意他把父爱分了一半给湘湘呢…… 毕竟,他在湘湘身边已经七年了啊。 那时候爱她疼她是因为随棠,而现在,不管他是不是随棠的孩子,顾栩依旧都很爱她。 他突然就很想有个自己亲生的孩子了,就是不知道孩子的妈妈在哪儿。 恍然才发现,他已经过了三十岁了呐,时间真是个可怕的玩意。 …… …… 小月趴在电梯口,朝最里面的副院长办公室瞧了又瞧。 她已经回来好几天了,怎么还没见到顾栩? 难不成他跟他的朋友离开古镇后,又去了别的地方?有钱人真任性,随随便便想去哪儿旅行就去哪儿旅行。 小月去古镇三天,光来回机票就花了大半个月工资,还是打折的呢。 她回来之后每天都会找时间过来看顾栩,就算不和他说话,只看看他人也是好的啊。 那晚上小月并不是真醉,只是有点醉意罢了,结果第二天一觉醒来,什么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大早的坐在床上,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那简直就跟做梦一样,说出去,别人一定以为她相思过度变成了白痴在说胡话。 可她真的亲了顾栩。 小月舔了舔唇,一想到自己的唇贴上过顾栩的脸,心里又开始扑通乱跳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电梯,准备回自己科室了。 电梯门一开,当她抬头瞧见前方那人的脸,差点心脏跳停。 “顾、顾……” 她睁大眼睛,结结巴巴说不好话,顾栩笑笑,问她,“你一直醉到现在?” 小月像是受到惊吓,脱口而出道,“当然没有!” 他又笑了两声。 这个人永远都是这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小月猜不到他的心思,他到底有没有把那晚上那件事放在心上呀…… 他指了指他的办公室,“没事就去坐会儿再走,刚好我从香港带了些糖果回来,准备送给亲戚家小孩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就当是……上次你送给湘湘巧克力,我帮湘湘礼尚往来。” “她叫湘湘啊……”小月笑起来,双颊两个小酒窝,非常好看。 顾栩点点头,双手揣进医生袍里,他走前面,小月走后面。 这一层来往的医生护士都在看顾栩,跟他问好,也在看小月,心说这个小护士哪里来的,怎么看起来跟咱们副院长这么熟?! 顾栩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红色的盒子,打开后,小月见里面又好几盒包装漂亮的糖果,而且那些包装盒也很精致,有五星的,心形的,也有卡通的,小月很喜欢,但又不能据为己有。 小月送每一盒糖果里拿了一颗,一共五颗,摊开手心给顾栩看,笑着对他说,“这么漂亮的糖果我都舍不得吃了。” “不吃,拿来当摆设么?” 顾栩随手从她掌心拿出一口,剥掉糖纸,不容分说就塞进她的嘴里。 小月愣了。 草莓口味的,很甜,就好像……那天晚上亲他时那种滋味。 顾栩看着小月,他一直在笑,而小月,一直在脸红。 “喜欢就全都拿去好了。”顾栩对她说。 “算了,你是买来送给亲戚家小孩的啊,我怎么能跟小孩争东西?” 虽然很喜欢,虽然很想要,但是拿了顾院长家小孩的糖果,传出去岂不是笑话?小月刚说完,顾栩就把那整个红色盒子拿过来,小月赶紧抬起双手,于是,那整盒的糖就这么稳稳放在她手上了。 顾栩说,“这都是湘湘挑的,你看看盒子,是不是周一到周五?” 小月仔细一看,惊讶道,“对啊,红色是Monday,黄~色是Tuesday……那为什么没有周六和周日?” 顾栩又笑了笑,他说,“因为周六周日有男朋友陪,不用吃糖,也很甜。” “……” 小月有点小轻视,心想:小孩子的玩意。 “现在舍得吃了吗?” 顾栩站得笔挺的在她面前,他太高了,小月看他时都需要扬着下巴。她先是点头,之后再摇头,“还是舍不得。” 他笑,“为什么?” “因为是你送的。” 小月说完就低头了,顾栩脸上的笑意在渐渐散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彼此沉默,大概过了两分钟,小月抬起头来。 她看见顾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有点着急,有点懊悔。 顾栩这人,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比较冷漠,冷冷清清一个人,以至于小月以为,他这是不高兴了,因为,她好像逾越了上下级之间的界限。 小月心里挣扎一番后,她终于鼓起勇气。 可就在她正要对顾栩说“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的时候,顾栩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他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他对小月说,“吃完了,以后再买就是。” ☆、200 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你们惹麻烦 湘湘在写作业的时候,她爸妈在身后说明天回老宅陪爷爷奶奶和姑姑过周末的事。 真的觉得很烦! 有什么事回自己房间讲不行吗,非要来打扰她做功课——湘湘放下手里的笔,回头看着爸妈,“我发现你们俩一点都不自觉,每次我去外婆和顾爷爷家,他们俩就算是看着我写作业,也会把电视声音关到最小,我不要和你们一起生活了。” 萧钧默首先举手投降,“sorry,我们马上走。” “可是我马上就要写完了,等我写完你还要陪我看福尔摩斯呢,你还是先别走了。” 湘湘的公主病,跟随棠一点关系都没有恍。 随棠不会惯孩子,湘湘这一身的高冷全都是她身边的叔叔阿姨以及所有长辈惯出来的。 每次她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和大人说话,随棠一听就皱眉。 “湘湘,妈妈教你很多次了,跟爸爸说话不能用这种语气。” 妈咪又在骂了。 湘湘心里叹气,她背对着身后那两人说,“哎,在外面我才不是这样呢,爸爸不一样嘛,那天爸爸才对我说我是他上辈子的小~情~人……” 萧钧默闻言笑了,随棠瞪了他一眼,只听他对湘湘说,“是啊,在家里就我们湘湘最大,湘湘让干什么,爸爸就干什么。” 湘湘的作业是随棠给她布置的,今天要写十个英文单词,每个写十遍,湘湘已经全部完成了,收好文具盒和书本,这才从位置上起来,笑着走到爸妈面前,“才不是呢,爸爸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妈妈是管家婆,湘湘是家里的小淘气,湘湘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目的就是给爸爸妈妈惹麻烦的。” 湘湘嘻嘻哈哈的抱着她爸爸的腿,末了又去抱妈妈,她跟妈妈撒娇,“顾叔叔也说我是他的小棉袄,妈咪,那冬天很冷很冷的时候,这件小棉袄是要给爸爸穿,还是给顾叔叔穿呐?” 随棠捏她的小脸,挑眉问,“你想给谁穿?” 湘湘突然低下了头,好半天才说,“给叔叔穿。因为,爸爸已经有妈妈了,妈妈可以抱着爸爸,爸爸就不会冷了。” 屋里气氛就这样变得压抑起来,萧钧默和随棠相视一眼,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阵,湘湘对随棠说,“妈咪和爸爸没有和好的时候,我总是惹叔叔伤心,为了分开妈咪和叔叔,调皮捣蛋干了很多坏事,可叔叔从来都不生我的气。” 随棠摸着她的脑袋,笑着问,“那你有跟叔叔道歉没有?” 她摇头,“我爱面子。” 随棠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一个小孩子你有什么面子! 萧钧默过去把女儿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亲,道,“走,我们去看福尔摩斯。” …… …… 时针指向十点,顾栩下了夜班从住院大楼离开。 今天他又打算留在医院的宿舍,反正都是一个人,有时候他就没那么讲究,有地方睡,有的放洗澡,能做点吃的,他就很满意的。 他在外面买了宵夜回去,海鲜馄饨,吃完看场重播球赛就可以休息了。 小月知道今天他上夜班,她在楼上阳台看着小区入口,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顾栩回来了。 她兴奋得连拖鞋都没换就往楼下冲,同宿舍的小护士看她神经兮兮的,还以为她撞邪了。 小月运气好,一出来就遇到有人从电梯出来,她赶紧闪身进去。 飞快的跑到路灯下,装着和顾栩偶遇的样子,没多久,他就拎着宵夜从那头过来了。 “十点半了,你怎么还不睡?”顾栩问她。 其实他这是明知故问,看小月一张脸通红,就知道是跑得急,明显是故意来等他的。 “我……我睡不着,想出来夜跑。” “夜跑……” 顾栩说着就笑了,小月大概知道被他看穿了,有一种当面撒谎的尴尬,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敢直视顾栩。 “肚子饿吗?”顾栩突然问她。 “嗯?” 小月没反应过来,顾栩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买了馄饨,不介意就一起吃。” “好啊。” 小月第一次去顾栩的单人宿舍,标准的单身男人的房间,收拾得挺整齐,一尘不染,就不知道是他自己打扫,还是请了保洁阿姨。 顾栩去厨房拿碗,小月就坐在沙发上。 她初来乍到,还有些拘谨,手里拿着电视机遥控器,拿反了都不知道。 等到顾栩拿着碗和筷子出来,这才提醒她,“拿反了!” “……” 小月把遥控器调过来,随便摁了个频道,电视里正在播男女亲热的镜头,她愣愣的看了好几秒,直到发现顾栩在盯着她瞧,这才赶紧换台。 顾栩把买回来的馄饨分成了两碗,他往小月碗里分得多了些,不过因为有汤的关系,小月并没有看见自己碗里的馄饨更多。 “吃完要是觉得口渴,我给你榨果汁。” 馄饨有点咸,顾栩看家里也没什么女生爱喝的饮料之类,倒是有几个苹果橙子,他这么体贴周到,小月愣是觉得幸福过了头,接受不了。 “我喝白水就好了。”小月说。 她低头,小口小口的吃馄饨,都不敢看顾栩。 现在这个情况,她意识到她的院长先生也不排斥她。 但是这样的“不排斥”是不是等同于“喜欢”,亦或是“接受”,小月反应没那么灵敏,她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太清楚。 然而,顾栩还是给她榨了一杯橙汁。 这大概是小月至今喝过最好喝的果汁了,简直甜到心里去,她想,就算她是表错了情也无所谓了,能被他当成朋友来对待也很好啊。 顾栩开始抽烟。 他站在窗前,单手插在裤袋里,小月喝橙汁的时候他就背对着她,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抽烟。 小月觉得他的背影很孤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总在心里以为,顾栩是一个有心事的男人,并且他不常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人——然而,她猜错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但是,你要是有什么话想找人说,又不知道找谁说的时候,可以说给我听,我保证就只是当你的树洞,你所有的秘密我都会帮你守得牢牢的。” “我能有什么心事?” 顾栩回过头来,看了小月一眼,将最后一口烟抽完之后,摁熄在烟灰缸。 小月眨了眨眼,道,“上次在古镇的温泉酒店,我也是看你半夜一个人在外面抽烟,看起来就像是有心事啊。” 闻言顾栩低头沉沉笑起来,然后他说,“我是有点累了,可能抽烟的时候在走神,但就只是走神而已,你问我在想什么,估计我也回答不上来。” “……” “我一天到晚事情那么多,哪儿来那个功夫有什么心事?你不要想太多。” 顾栩说完,按了按小月的肩膀,“果汁喝完了吗,喝完了就送你回去。” 不早了,他该睡了,小月也该睡了。 小月突然就这么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双手刚从她的肩膀上拿开,于是,在小月抱着他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了。 这种感觉很热乎,就是胸口,热乎乎的一团。 顾栩很喜欢这种要把自己内心融化掉的感觉。 他这半年又和不同的女生接触,工作上的,私底下的,于公于私,他都还没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 然而在小月这里,他大概觉察出了自己的不同。 顾栩是个十分谨慎的人,通常他不会带女人回自己的住的地方,小月是个例外。 应该说他在小月这里有太多的例外了,归根结底原因只有一个,他喜欢她在他身边时的那种热乎感觉。 是的,在这方面语言枯竭的顾栩,也就一个“热乎”能形容小月抱他时的感觉了。 “又喝多了?” 他双手停在半空,好不容易落下来停在身侧,蹙唇,忍不住打趣她一句。 小月摇摇头,“我没喝酒,我很庆幸呢。” “我以为你,又要借酒壮胆……” “有过那次之后,我胆子就变大了。” “嗯,所以装着跟我偶遇,在路灯下等我是不是?” 顾栩笑着问她,因这气氛太好的缘故,小月咬着手指笑了,“就当是偶遇不行吗?” “江星月。” “噢。” 顾栩突然叫她,语气有点严肃,小月缓缓放开了他,只听他说,“我一个正常男人,你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我让你到我家来你就来,你看见没有,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小月叽叽咕咕极小声的,“我就巴望着你对我图谋不轨呢。” “……” “不要误会啊,对别的男人我不是这样的。我从来不去其他男人家里,上大学时连男生寝室都没去过。” 小月着急解释,急得整张脸又变得红扑扑的了。 顾栩看了她一阵,对她说,“回去睡了。” “睡不着。” “小小年纪,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也就不会失眠了。” 说话间,顾栩已经拽着她往外面走了,等他关上了门,小月这才说,“我刚才抱了你,抱得那么紧,我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那么清晰的闻到,我好兴奋,好开心,今晚怎么会睡得着嘛?” “倒是我把你影响了!” “顾院长你时时都在影响我呀。” 两人进了电梯,小月安静下来,顾栩看着镜面上笑眯 眯的心情很好的姑娘,等电梯到了一楼,他并没有出去,而是转身专注的瞧着小月。 小月也仰着头看他,眼看她就要闭上眼睛等顾栩吻她了,突然顾栩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冷笑,“你想得美!” …… …… 周六早上,湘湘八点二十起床。 爸爸给她烤了牛角包,妈咪煎了荷包蛋……湘湘不知道为什么大人总是喜欢强小孩所难,湘湘最讨厌的事物就是鸡蛋,没有之一。 湘湘吃了两个牛角包,喝了半杯牛奶,拿叉子吃荷包蛋的时候,眉毛竖起来了。 萧钧默看了女儿一眼,垂眸继续看手里的报纸,他对随棠说,“她不爱吃就算了,别硬逼她。” 随棠不满的瞧着萧钧默,见湘湘仿佛看见救星一样的眼神,瞬间觉得,以后这孩子更不好管了,因为她随时随地都懂得用眼神跟她爸求救。 十点钟到的萧家。 湘湘到了之后立马上楼去找小姑姑,随棠则取厨房帮婆婆和珍姨准备午餐。 其实随棠从小做家务习惯了,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到她,所以看她做事麻利,秦佩雯对这个媳妇儿是相当麻利——很多大户人家去的儿媳妇儿,说是大家闺秀,也有海归高知,那又如何,在家懒得要死,做个饭都不会。 秦佩雯逢人就说随棠的好话,这孩子又懂得赚钱,也会照顾大人孩子,钧默娶了她,真是有福气。 然而就有人说了:他们俩不是离婚了吗,现在住在一起是个什么情况? 秦佩雯面对这种问题就很尴尬,毕竟,随棠这头还没放口说要跟萧钧默去民政局把事情办了。 随棠捋起袖子洗菜的时候,秦佩雯示意珍姨先出去。 待珍姨走后,她就开始进入正题了。 “小棠,你看你和钧默,你们俩现在也和好了,是不是哪天抽个空,去把复婚手续给办了?毕竟现在不明不白的,我在外头,连说你是我儿媳妇儿这话都说得不够硬气……” 随棠一听就笑了,手上还在忙碌,嘴里说道,“也就是一道手续的事,我没有那么着急。” “那迟早都要办的,早一天总比晚一天好呐。” 秦佩雯一说完,随棠停下手里的事,“阿姨,我们俩好着呢。” “听听,还叫阿姨!” “……妈。” 随棠出门忘带记性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叫人家阿姨,也难怪她不高兴。 “那天我和孙太太出席慈善晚会,她问起我们家钧默,她说有合适的女孩子要介绍给钧默,我就说你们俩复合了。但是她又反过来问我,她说之前咱们家娶儿媳妇儿就没有婚礼,这次总要办了吧……” 秦佩雯唉声叹气的,她早就有此打算,可随棠和萧钧默忙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走这些过长又是另外一回事。 随棠想了想,片刻后,她对婆婆说,“不然,等周一民政局上班了,我跟他去一趟?” 这才让老太太笑了。 秦佩雯握着随棠的手,就像握着自己女儿的手一样,她对随棠说,“你婆婆我对子女没有太高要求,各自过得幸福美满,我就满足了。钧默都四十岁了,我在你们家连一张结婚照都没见过,我这心里不舒坦啊……这下好了,等你们去办完手续,赶紧去补拍个婚纱,之后咱么再热热闹闹半场婚礼!” 随棠点点头,“好,都听您的。” 这会儿湘湘在萧萌房间里,小姑姑在给脚趾甲涂指甲油,那个味儿熏得湘湘直皱眉,坐得离她老远,在玩儿游戏。 湘湘问小姑姑,“那天我去妈妈公司等她下班,后来在停车场,我又看见嘉俊叔叔搂着一个女人的腰……小姑姑,你到底有没有跟嘉俊叔叔谈恋爱呀?” “跟他?” 萧萌冷笑一声,换了只脚,开始涂另一边的脚趾,“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这辈子都跟他势不两立,怎么会谈恋爱!” “噢……” 之后湘湘就没声儿了,萧萌涂好指甲油抬头看着她,想了好半天才问,“湘湘,你觉得姑姑是不是很差劲?” 湘湘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瞅着她炸了眨眼,道,“姑姑,你想听实话吗?” 萧萌点头。 “哎。” 湘湘放好游戏机,起身朝她走过来,她弯了腰面对面和小姑姑直视,然后说,“你应该减肥了你知道吗?你看我妈咪,虽然比你老,但是身材比你好啊,我在书上看到的,说男人都喜欢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可是小姑姑你瞧你,肚子上有三层肉,也难怪嘉俊叔叔对你没兴趣……sorry,我只是不想骗你。” 湘湘说完就跑了,剩下萧萌愣愣的坐在那里,想了好久,低头看自己的腰……果然是离“苗条”相形甚远啊。 中午珍姨上来叫她吃饭,她卧室门关得紧紧 的,直接冲外头嚷,“我要减肥,珍姨麻烦你给我煮一份水煮菜,谢谢。” 今晚住在萧家,湘湘没有和爸妈睡,一个人睡儿童房。 随棠洗了澡先躺在了床上,今晚没有其他重要事情,可以早点睡个美容觉。 可萧钧默已经三天没有亲近她了。 萧钧默从浴室出来之后先上了床,灯一灭就转身去搂住了随棠。 随棠已经困了,他行为上的种种暗示折腾得她睡意渐渐消失。 以前他们俩在这儿过夜的时候很少做这件事,主要是随棠放不开,怕有什么动静给人听了要遭笑话。 他自身后搂着随棠。 他一边吻她,一边把她最下面的贴身衣物扯掉,连她的睡衣都没脱就这么进去。 随棠受不了这种感觉,她就要疯了。 而且萧钧默这个人在这种方面就不知道什么叫含蓄,他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哪怕随棠都已经是生过孩子的人了,已然害臊得想要把自己埋进枕头,看都不想看他。 事后,随棠侧卧在他旁边,他一只手夹着烟,在和她闲聊。 随棠想起他母亲的话,思忖再三,就跟他提了一句,“周一上午要是你不忙,我们送完孩子去老师那儿之后,去一趟民政局好吗?” “……” 萧钧默全身一僵,他缓缓地转头看随棠,然后重重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这么重要的事儿,湘湘当然是跟我们一起去,还学什么钢琴!” “好吧。” “我妈今天还跟我说了一件事儿。” 萧钧默指尖挑起一撮她的头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随棠拿着他那只手就咬了一口,笑道,“你说啊。” “她说,现在湘湘也七岁了,我们该要第二个孩子了。” “这个事情啊……” 随棠抿着嘴笑,指尖戳了戳他精壮的胸膛,“那你和我说实话,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他握住她的手温和一笑,“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 ☆、201 他笑着说,这可是借您吉言 周一上午,湘湘和她爸妈一起去了趟民政局。 在这种地方上班的工作人员见过的稀奇古怪的夫妻不少了,领着孩子一起来办理手续的,还是头一回。 给随棠和萧钧默盖章这位大姐,一看古灵精怪的湘湘五官跟随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便笑了,“要说不是你亲生的,估计都没人信,瞧着孩子跟你长得多像。” 如果是换了别人说这事儿,随棠倒也没什么,但今天这个场合,多多少少让她有点尴尬。 办完手续之后两人要送湘湘去老师那里练琴,湘湘在车上拿着爸妈的结婚证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俩好无聊啊。” 随棠看着车窗外一直没说话,直到湘湘出声了,她才转过头来,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是挺无聊的,早知道就不离婚了。溻” 湘湘嘻嘻的笑,前排开车的男人也在笑。 随棠看着车镜里男人那双沉稳深邃的眼睛,此时此刻,心里只剩下安稳。 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过自己的过失,但她明白,当初她和萧钧默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责任并不是完全在他。 如果彼此多一些谅解和让步,萧钧默不是那么大男子主义,随棠也没有那么好强的个性,又怎会闹到离婚…… “都说了今天不去练琴了,居然反悔!” 湘湘本来就是被随棠硬性要求练钢琴的,每周末要去已经搞得她烦躁不堪,好不容以为今天早上爸妈办了件喜事,可以让她同喜同喜,没想到从民政局出来还是要让她回去继续练琴。 湘湘觉得妈咪对她很不公平,充实自己是一回事,但她对某些东西本身没有太大兴趣那就另当别论了。 以前程程姐姐在,偶尔湘湘会爸爸那边,有程程陪她练琴她还比较高兴,可是现在程程走了,她就对这件事情越来越不喜欢了。 萧钧默问她,“程程不喜欢钢琴的话,那你想要学点什么艺术特长?” 小姑娘皱眉,“一定要学吗?” 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幼儿园班上二十个小朋友个个都去学了特长,明明学得很烂,并且她偷偷问了很多同学,他们根本也都不喜欢爸妈给他们选的,为什么爸妈非要逼他们呢? “也不是非得学,但是如果有一技之长的话,以后别人问起你的兴趣爱好,你说出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很匮乏。” 萧钧默其实心里并不是这么想,但随棠是这么想,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所以他就把她的想法借自己嘴转达了湘湘。 闻言,湘湘撅嘴想了一会儿,低头,闷闷道,“那是因为妈咪自己没有学过艺术特长,自己觉得匮乏,所以就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了我的身上吧……算了,爸爸一定是帮着妈咪,我就不要无谓挣扎了。” 随棠:“……” 前头开车那人似乎很想笑,为了顾及她的面子,硬是忍住了。 可随棠看他明明就想笑又憋得要内伤的样子,真是比他真的笑出来还让她窝火。 湘湘在钢琴老师的小区门口下车,给爸妈说了再见,临走时又说了句“结婚快乐,百年好合”,这才背着包包跑进了小区。 中午随棠给刘玺然打电话,说了她和萧钧默的事。 随棠和萧钧默都很低调,孩子这么大了,本来觉得没有必要再举行婚礼,但萧钧默的母亲非常看重这个事情,她让随棠这几天有时间就把她妈妈约过来一起吃个饭,主要就是商量婚礼的日期和细节。 刘玺然一听说两人把事情都办好了,在电话里就笑得灿烂极了,还顺便逗了逗随棠,“来,告诉一下儿妈,跟同一个人结两次婚是什么感觉?” 随棠脸上一红,嘴里有点结巴,“还、还能是什么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是吗,那还办什么婚礼,连请亲戚朋友吃饭的必要都没有啊。” “妈,您能别拿我开心吗?” 其实随棠很紧张,她和萧钧默离婚这几年她从来没想过要跟谁举行一场婚礼,也没想过要穿一次婚纱,并且还是跟同一个人。 自己女儿在婚礼上当花童,那是怎样一种体验…… “要不就这周末好了,等他们家订好酒店我再来跟你说,到时候你和顾叔一起去。” 随棠看了下时间,得工作了,在她要挂电话时,刘玺然叫住她,“棠棠等一下,妈有事要跟你说。” “怎么了?” “那天我和你叔叔,我们俩在菜市场买菜,迎面而来一对母女,你猜是谁?” “……” “是你亲妈和你亲姐姐。” 意思就是,唐悦如和林嘉瑜回来了? 随棠先是一愣,很快就缓过神来,她对刘玺然说,“我知道了。” “棠棠,既然她们现在在国内,又是你的亲人,所以到时候结婚……” 刘玺然有恩必报,当初要不是唐悦如把孩子给她,她又怎么会有随棠这么好的女儿? 但是她好像忘记了,在随棠心里,这个世界上她最不可原谅的,就是抛弃她的人。 …… 晚上九点左右。 林嘉俊和随凯应酬完了某局领导的酒局后各自回家,一路上,他开着车烟不离手。 林嘉俊和随棠同岁,今年虚岁29,他属于那种前半段人生过得放肆不羁,后半段过得太认死理……他至今还在找他的亲生父母。 有时候随凯跟他一起喝酒,半醉不醉的时候总爱劝他:有意思吗,既然能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送到孤儿院,你觉得你找回他们之后,你自己心理上过得去吗?你会老老实实孝顺他们吗?你不会! 以林嘉俊的性格他确实不会,如果找到了他们,他能负责他们吃穿用行至老死,但要他敬孝对他们嘘寒问暖,是绝对不可能的。 前段时间唐悦如和林嘉瑜回来办理林瑞的后事,林嘉瑜给他打了电话,他尽心尽力跑上跑下,最终是将林瑞安葬了。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人,有些伤口不必拿来示人,别人看了也未必会感同身受。 他认林瑞,一直都认,哪怕后来林瑞进去了,每次和唐悦如通话,也都还是称呼“我爸”。 对于林家的人,他的称呼从未改变,因为他觉得,给过他奶喝的人是他的母亲,一辈子都是。 他把车停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下去买了烟,也买了汽水和泡面。 今晚他没喝酒,但是也没吃什么东西,只顾着跟上头的人谈事情去了,这会儿好像有点饿过了头,面泡好了也不太想吃了。 随凯这人挺讲义气。 自从上次林嘉俊喝酒喝到住院之后,他就对林嘉俊挺照顾的。 随凯也挺大度。 之前遇到个来谈回忆五号香水的代理商,那个女的就是他上高中时暗恋的人,也就是这个人害得他没能参加当年高考还进了大牢。 按理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以随凯在公司的地位,他完全有权不签这个代理合同,但他为了公司着想,毫不犹豫的就给签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和顾栩二人跟随凯关系那么铁的原因,虽然经常拿他打趣,实际上私下是很敬重的。 至于那个害过他的女人最近老在他跟前晃悠好像别有所图这件事,林嘉俊觉得该抽时间找随棠说一说,他和顾栩都怕随凯耳根子软,最后又吃了女人的亏。 发这一阵子呆,面都已经凉了。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还早呢。 给自己点了根烟,就这么坐在窗户边,悠闲地吞云吐雾。 随棠的车子什么时候停在他的车子旁边的,他完全没有看到,一门心思在想随凯“万一被那个贱女人骗财骗色可怎么办”…… 直到眼前一片阴影,他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见随棠。 这件便利店离林嘉俊住的地方就十来分钟车程,如果随棠从公司那边开车过来的话,是会路过这里的。 今晚随棠本来打算去他家找他,没想到看见他的车就停在路边。 …… …… 烟雾缭绕间,林嘉俊眯眼看着随棠缓缓坐下。 她拿过了他没喝过的那罐汽水,拧开拉环喝了一口,笑道,“很久没喝碳酸饮料了,突然觉得好难喝。” 在随棠的学生时代,一直认为在又热又渴的夏季,来一瓶冰冻可口可乐是非常解渴的,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习惯变了,喜好也变了。 林嘉俊灭了烟,吹了吹袖子上的烟灰,问她,“专程找我?” 随棠点头,“是有点事。” 白天在公司不方便,况且林嘉俊下午整半天都在外面,联系了也回不来,随棠只能在晚上抽时间去找他。 萧钧默接孩子回家了,这个时间,他以为随棠还在公司加班。 林嘉俊起身拿起车钥匙,朝外面偏头示意她,“去我那儿坐会儿好了,萧萌昨晚才过来给我打扫过。” “你这是天生习惯她对你好是不是?就这么依赖人家?找个钟点工不行么?” 萧萌最近在接触那个姓王的律师,据说相处得不错,不过,也都是做给林嘉俊看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许多人那里造成她跟别人热恋的错觉,然后奔走相告,传到林嘉俊那儿之后希望看到他抓狂的样子——然而林嘉俊这人藏得深,就算他再在乎萧萌,也不会轻易表现出蛛丝马迹。 所以随棠和裴培给萧萌出的那馊主意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走到路边,林嘉俊笑着摁了车钥匙,停下脚步对随棠说,“我吧,不下找过十个钟点工了,最后都被萧萌嫌弃走了。不是说人家收拾不好屋子,就是说人家熨的衣服不平整。有一次有个大姐就给我收拾一下床单而已,不知道触动到萧萌哪根神经,都不跟我商量就把人家开除了。” 这事儿萧萌和随棠说起过,她就是受不了自己男人的床被她以外的任何女人碰,像林嘉俊这种很久没有过X生活的男人,谁知道他床上有没有什么不明物体…… 林嘉俊的车停在前面,离开时他先开走,随棠跟在后面。 他平时开得挺快的,今晚为了等随棠,车速就放低了许多。 随棠的视线里,一直都有他那辆大红色的法拉利。 她想起许多年前林嘉俊神采飞扬的二世祖模样,就如这车一样张扬,不由得她嘴角就往上扬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她眼中有泪。 她比林嘉俊,真是幸运太多太多了。 …… 到家后,林嘉俊先给随棠拿了萧萌的拖鞋,随棠说了谢谢,换好鞋慢慢走进屋。 她好久没到这儿来了,上一次还是半年前和随凯、顾栩以及裴培三人一起来跟林嘉俊一起喝酒,那晚他们说好不醉不归,最后除了顾栩,全都醉倒在地板上。 林嘉俊这儿,其实在任何人看来都会觉得这是萧萌家,因为这个一百二十平米的套件,从装潢到屋里摆设,无不是照着萧萌的喜好来的。 林嘉俊这人是什么性格? 就凭他能对萧萌如此容忍,说他不喜欢萧萌,谁信?! 不过有些感情,如果一辈子不去察觉它的转换过程,那么,一定会像溃疡溃烂在喉咙一样,最终腐烂在消逝的时光里。 林嘉俊以前游戏人生,除了自己的母亲和大姐,他从不知道如何尊重别的女人,直到随棠出现,他有了第一个爱上的人——他对萧萌那种,糅合不得又无法对立的感情,其实最痛苦的那个人是他自己,而不是萧萌。 随棠在沙发上坐下来,一会儿,林嘉俊就从厨房给她倒了杯果汁来。 “萧萌喜欢喝的,她说没有添加剂。”至于真的有没有,林嘉俊就不知道了。 “今晚她不过来看你一眼?” “不是谈恋爱去了?” 林嘉俊挑眼看随棠,那眼神随棠一看就明白,他根本就知道是她和裴培“唆使”萧萌去搞对象的。 随棠今天暂时没心情跟他掰扯这些有趣的事情,她得说重点,并且毫不委婉,直接略过萧萌的话题问他,“林嘉俊你跟我说实话,她们俩回来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 林嘉俊端着装了果汁的玻璃杯,手上一僵,片刻后他垂眸,“你说我妈和林嘉瑜?” “对。” “呵呵。” 林嘉俊突然笑了,他朝随棠凑过来一点,“你居然知道了,我还说一直瞒着你的……” 随棠没有吭声,只是看着他。 沉默许久,林嘉俊眼中泛起一种类似于忧伤的情绪,他说,“我爸在里面病了好久了,我打点了很多关系,多少能知道他一点情况。其实他去世前那一个月我拼命的安排自己出差,是我自己预感到他可能不行了,我不想面对……谁知道,就在上个星期他就……” “死了?” 随棠淡淡的,林嘉俊和他对视许久,点了头,“是,他死了。” 之后随棠很久没有说话,她的心跳,在林嘉俊说那句“他死了”的时候开始就有点紊乱。 她好像有点窒息。 想想又觉得,那明明就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一个人……她问林嘉俊,“所以她们俩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他办理后事?” 林嘉俊点头,她又问,“葬在哪里?” “云山公墓。” 林嘉俊瞅着随棠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随棠问完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问,“去看看他么?” 随棠垂眸,双手交握在一起。 她这是在紧张,在拿不定主意,她这些小动作林嘉俊看得多了,也就记住了。 “就当……去看看我父亲?” “随棠,你有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吗?如果有,那,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父亲,你会答应吗?” 随棠一直没开腔,坐了很久,她没有半点回应,林嘉俊也不勉强,只是笑着对她说,“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想去了,我带你去。” 半个小时后随棠离开,她得回家了,萧钧默来了三次电话,让她不要再加班了。 林嘉俊送她到车库去拿车,看她上了车,这才想起重要事情,“哦对了,随棠,你哥最近和那个OA的梁思韵走得特别近,你多留意一下。” 随棠一听就皱眉,手握着方向盘反问,“他是不是神经病?那女人差点就把他这辈子都毁了,他现在是失忆还是怎么回事?” 林嘉俊耸肩,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路。 离开时随棠对他说,“你也盯着一下随凯,在他耳边跟他提个醒。” 她点燃了车,林嘉俊朝她挥了 挥手,“放心。” …… …… 顾栩今晚回父亲那里吃饭,一直待到十点才离开,陪老人家下了好几盘棋。 都让着他了,输棋是小事,让他老人家高兴才是大事。 走的时候刘玺然送他到门口,像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似乎又有点难以启齿。 顾栩换好鞋,回头笑着问她,“阿姨,有事要跟我说是吧?” “栩栩啊,有件事我就是怕你知道了,闹心……” “棠棠结婚吗?” “你知道了?” 顾栩点点头,笑得更灿烂了些,“噢,原来我猜对了。” 刘玺然瞪他一眼,然后挽着他的手臂,跟他一起走出大门。 她陪他去拿车,边走边对他说,“萧家那边,钧默的母亲说是要跟我商量两个人婚礼的事,到时候在酒店订好房间,我跟你爸一起去,栩栩你看,你愿意去吗?” “去啊,当然要去。” 顾栩走到车身前,转身对刘玺然说,“如果那天正好我有时间,我一定陪您跟我父亲一起去。” 刘玺然笑意温和,看着眼前这英俊的年轻人,在她心里,顾栩和随棠一样,虽不是自己亲生,但她对他就像对待随凯,甚至有时候比对随凯更关心。 她捏了捏顾栩的俊脸,完全是一个长辈和孩子说话的语气,“栩栩,有舍必有得,在棠棠之后,你定会遇到更好的姑娘。” 顾栩笑着抱了抱她,嗯了一声,“阿姨,我这可是借您吉言呐。” 与此同时,小月已经在路灯下走来走去已经有半个多钟头了。 她皱着眉,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心里在纳闷:咦,难道是我下楼来晚了?他已经回去了?我错过了? 在心里打了无数个问好之后,她踮起脚,最后一次朝大门那边看去,于是,她终于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回来了。 ☆、202 随棠的婚纱是顾栩买给她的 顾栩在车里,一边跟门卫打招呼一边刷卡。 他平时谦和待人,平易近人,几个轮班的门卫都很喜欢他,今天当值的这个还跟他开起了玩笑,一如既往语气尊重的叫他顾大夫,“很少看您带女孩子回来,是没有谈恋爱么?要是还没对象,我把我侄女儿介绍给你如何啊?” 顾栩闻言点点头,笑道,“行啊。” 看着他驱车离去,门卫心情愉悦的哼起了小曲儿。 这个顾大夫为人那是没得说,可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看得上一般平民百姓家的姑娘? 小月走在林荫道上,她走的是顾栩一会儿就要经过的这条路瓯。 没多久前面就有车灯亮了,小月停下脚步,几秒钟后,顾栩的车出现在眼前。 车里的人也看见了她。 小月站在复古路灯下,晕黄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顾栩将她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年轻的女孩子,身上总是有几分不谙世事的稚气,而小月脸上这一星半点的稚气就刚刚好,充满了活力,让人很容易想要靠近她,想要与之相处。 顾栩停好车,他也没下来,就在车里看着她笑。 他大概是知道小月没事儿的时候就会下来等他,或是他车子经过的地方,亦或是她宿舍楼下的路灯下,她习惯了,他好像也习惯了。 有些习惯,只需要两三次就可以在思维力形成惯性,那是因为彼此间像相互吸引的磁场两极。 小月站在理他的车子大概十米远的地方,顾栩朝她招了招手,她就过去了。 “在这里干什么?” 顾栩的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他笑得非常好看,但他明知故问。 小月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说,“吃太多了,消食啊。” “哦……” 顾栩点头,末了抬手看腕表,“你晚上吃得还挺晚,快十一点了你消食?” “都说吃多了消化不~良!” “上车吧。” “……” 顾栩倾过身来给她打开车门,小月愣了一愣,看顾栩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就心照不宣了。 她上了车,在关上车门时对开车的男人说,“今晚可以喝橙汁么?” “可以。” 顾栩带小月回他的单身宿舍,小月心里那双小手又开始鼓掌了:顾院长越来越主动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到家之后顾栩先打电话给他阿姨报平安,并让阿姨和父亲早点睡,之后就直接去厨房给小月榨果汁了。 开放式的小厨房,设计简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顾栩在流理台前忙碌,小月就站在他对面,双手撑在台面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样子。 他的五官长得太好了,小月忍不住在心里夸赞了一番。 他的举止动作充满着说不出的魅力,小月能用理智的心态来面对眼前的人,足以说明她不是轻浮肤浅的女生。 “说吧,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顾栩把榨好的橙汁推到她面前,淡淡的问她。 小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笑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等你呗。” 顾栩是知道的。 所以她这么回答,他倒不觉得意外,只是瞧了瞧她之后,从她跟前经过去了客厅。 小月跟在他身后。 顾栩开了电视,一边抽烟一边换台,好像没找到满意的节目,便把遥控器随意往茶几上一扔,末了转头拧眉瞅着小月。 “……” 小月端着手里的大半杯橙汁,被他这有些看不太明白的眼神弄得有些愣神。 她完全把顾栩当成那种教养极好又很禁~欲的男人,从未把危险二字按在他身上过,恍惚间她眼中精光一闪,赶紧转开了视线。 她的脸就这么红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想错,就在刚才,顾栩的眼中分明就是流露出了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渴~望……幻觉吗? 顾栩灭了烟,看着芒果台的无聊偶像剧,随手端起茶几上的凉水喝了一口,嘴里在说,“大晚上带你回家,简直就是个错误。” 小月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在深夜,看着自己有兴趣的女生,荷尔蒙随时随地都可能处在行走的状态,你在这方面一点保护自己的意识都没有?” 顾栩一开口,小月愣是怔怔的一言不发瞧着他,她的重点不是他行走的荷尔蒙,而是他说那句“自己有兴趣的女生”,小月和他对视了起码有两分钟,然后红着脸别过脸,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在暗处偷偷的笑了。 电视里开始播广告了。 周而复始,看着让人生厌,但此时两人谁都没兴趣管这个。 顾栩问她,“为什么等我?” “想见你。” 他又问,“见我,有话要说?” “不是有话要说才想见你,天天都想见你,分分钟都想见你。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这样?” 小月一直低头看着被子里剩下的果汁,此时她已经没心情喝了,只觉得顾栩有些故意,却不明白他的故意有什么意思。 他刚刚不是说了对她感兴趣么,她有幻觉了? 片刻后,顾栩低沉好听的嗓音落进她的耳朵,“大概吧。今天下午总是走神,直到进手术室前才静下心来——你这张脸不停在我眼前晃,晃得我头疼。” “……” 小月的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她讷讷的看着顾栩,半张着唇不知说什么好,直到他笑着抬手将她额前的发丝儿拨到耳后,他说,“我好像恋爱了。” …… …… 顾栩送小月回她宿舍。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顾栩在前,小月在后,她笑眯眯的低着头,踩着他的影子。 看自己的影子被他灯光下拉长的影子覆盖了,心里甜甜的,觉得自己是被他抱住了。 刚才顾栩说她应该回去休息了,她不想走,顾栩立马就皱眉了,对她说,“你再不走就别怪我对你图~谋~不~轨!” 呃,小月认为,他要是真对她不轨才好呢。 走到楼下两人站住,路灯下,顾栩转过了身来。 身高差距,小月那么娇小的个子,只得仰着脸跟他说话。 此时她双手手指搅在一起,因为紧张,因为心跳急速,连话都快说不好了,“那个,那个你回吧,就到这里行了。” 顾栩点点头,“回去早点睡,明天我给你电话。” “哦……” 小月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顾栩目光柔和,伸手拉了她一只手,“怎么了?” “觉得,又在做梦了……” “要不要我掐你一下?” “哈哈。” 小月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眸子对上顾栩墨黑温柔的眼睛,她说,“我想亲你一下儿。” 顾栩微微弯了腰,笑着看她。 随便她想亲哪儿,都由着她了。 小月都不用垫脚就能够到他的唇,但她没有亲那里,她只是轻轻吻在他的脸颊,停顿不过一秒钟。 她今晚很开心,心里沉甸甸的。 但她还需要好好消化,她需要一个缓冲的过程。 虽然她内心对这个男人的渴求是剧烈的,但她知深浅,懂分寸,她恪守的人生信条就是,点到即止。 小月从顾栩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欢喜的情绪,如果无限延伸的话,也可以认为他在陶醉,更甚,他有些意犹未尽。 “那我上去了。”小月对他说。 顾栩看着她刷卡进门,两人目光最后短暂交集后,小月转身进了楼道,顾栩这才离开。 今晚他可以睡得很好,小月却要再次失眠了。 男人可以因为解决了一件心事而睡得踏实安稳,女人却不,圆满解决之后一定是各种复杂情绪盘踞在心里,要折腾到后半夜。 …… …… 随棠和萧钧默的婚礼定在国庆小长假,萧家也不是太讲究排场的人,但觉得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这个婚礼就算办得简单点,也总强过什么都没有。 这是他们萧家给随棠的面子,也是对她的尊重。 随棠这七年间带孩子那么辛苦,想要弥补是无法弥补了,除非时间倒退。但是以后对她好,对她体贴关心,对她有求必应,这是萧钧默父母对他的要求。 仔细想想,随棠能遇上这么明事理重情义的婆家,也算是她的福气。 离婚礼还有近三个月,萧钧默就提醒随棠可以准备婚纱了。 随棠记起顾栩当日买给她那套价值不菲的vera-wang,心情复杂了一阵,然后问萧钧默,“你介不介意?” 萧钧默笑道,“我为什么要介意?这婚纱你和他有没有穿过,只要是你喜欢的,都可以。” 随棠在屋里再一次试那套婚纱的时候,湘湘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然后嘻嘻的笑,“妈咪,我就说顾叔叔那个土豪买婚纱就是为了让你穿给爸爸看的。” 湘湘的愿望终于成真,而对随棠来说,心里掩藏着的对顾栩的亏欠,就又多了一些。 她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她见顾栩时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顾栩是真的不在乎不介意了,她却是愧疚的——她浪费了一个男人最好的七年时光,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她在自私的,享受着他尽心尽力的照顾和宠溺,而那些,原本应该属于更值得他付出的女人。 这周末随棠和随凯约了去看随凯他爸,随棠没有开车,是随凯去接她的。 本来萧钧默 也说要陪她一起去,但随棠觉得没有必要,反正萧钧默跟那人也没有多少交集,随棠对他恩情还在,大多是因为随凯。 一路上随棠没忘了教训随凯,她一想到林嘉俊跟她说的那件事就忍不住要发火,“那女的把你害成那样,你可别告诉我现在你对她还有感情?随凯啊,外面随随便便一个女人都比她强,都比她干净单纯,你怎么就跟撞了邪似的?你被她下了蛊了?” 随凯开着车,一听这话就笑,“这么认真干什么?在外面找女人也是找,找她也是找,逢场作戏而已,别想太复杂。”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片刻后随棠问,“你什么时候才收心好好找个女人过日子啊,妈妈前几天还问我,说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就给你介绍一个,你看你要是有兴趣,改天我帮你约人?” “你什么时候做起媒人来了?俗不俗!” “……” 随棠突然就大声,“随凯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随便几句就想把我敷衍过去,你跟谁都行,就那个女的,门儿都没有!” 随凯摇了摇头,冷笑。 半小时后到了随从军家里。 现如今他已经是个退休老头,拿着一个月两千多块的工资活得倒也潇洒自在。 随凯每个月还要给他零花钱,他要车,就给他买了车;要房子,也给换了新房子——他六十好几了,好吃懒做,家里请了钟点工做家务,从没有受过累,身体倒是很好,偶尔去那种发~廊找个女人……对此,随凯不闻不问,也懒得过问,每月按时给个钱就算是尽孝了。 来的时候随棠给他买了一袋子水果,准备一会儿再给他五千块现金,也算是来看望过了。 随棠一年来几次,每次也都给他钱了,再加上如今身份和以前截然不同了,所以随从军每次见随棠都像见了老佛爷,那副嫌贫爱富的嘴脸实在是没法形容。 “你也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少去点那些地方,万一给抓了,还不是丢随凯的脸!” 趁随凯去洗手间,随棠低声说了他几句,至于他听不听,她是没法管的。 前阵子和赵澜澜通过电话,她也是才来看望了她舅舅,给了他钱,也给他买了按~摩椅。 赵澜澜儿子一口一个“舅公”的叫他,真让他乐得合不拢嘴。 有时候随棠就不明白,像随从军这样的人渣,怎么晚年还能过得这么好? “随凯有对象了没有?我一直等着抱孙子,每次问他,他理都不理我,话都很少和我说……” 随从军无奈的叹了口气,希望从随棠这里了解一些他儿子的事,随棠摇头,“他暂时还没有时间去想个人的事情,工作很忙。” “挣那么多钱干什么?找个富二代当个上~门女婿不就什么都有了?!” “……” 随棠简直觉得和他难沟通。 在这里没坐多久,随棠和随凯就离开了。 路上随棠还在揣摩他和那个梁思韵的事儿,她就是怕随凯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到时候伤的还是他自己。 “随凯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跟她闹着玩儿,还是认真的?”随棠问他。 他视线朝着前方一言不发,只是渐渐的就皱了眉,在随棠再一次开口说“我这心里真是很急”的时候,他淡淡道,“我哪有那么多真心跟她耗?她这人一直都很现实,从以前跟我争那个保送名额不折手段害我开始我就明白得很。我庆幸我这辈子没有彻底自甘堕~落,有顾栩,有你在,你们也没给我机会让我堕~落——” 他突然很淡然的笑了两声,“天意,我随凯居然混得这么好,别说她,就连我以前的学校校长都跑来找老子拉赞助,你是没看见那些人那副巴结讨好的嘴脸,恶心得你几天吃不下。 梁思韵不就贪图名利地位?不就贪图我包里那几个钱吗?她要名牌包,要首饰,买给她不就行了?他妈的以前不知道嫖是什么滋味,现在终于知道了啊。” “……” 随凯乐呵的笑了两声,随棠却很无语,“那你说万一她狮子大开口问你要车要房子,你也给买啊?你的钱是拿笔画出来的么?来得很容易么?” 随棠知道,随凯跟萧钧默一样是工作狂,有时候为了一个项目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并且他在酒局上从不顾自己身体那种耿直的喝酒做派简直可怕,所以说他的钱是血汗钱,真是一点不为过。 “老子钱是多,还没那么笨。” 随凯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随棠的脸,轻飘飘的道,“放心好了,你哥又不是做慈善的,哪儿那么容易把这钱拿去打发叫花子!” “我姑且信你。” “不过说真的啊,暂时还真没什么结婚的打算,回头咱们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喜欢男人!” “你怎么不去死!” 随棠火大,随凯还笑得爽朗,“真的,我敢保证你说我喜欢林嘉俊,咱们 一准就信了。” “林嘉俊喜欢女人啊!” “哦,那不还有顾院长呢吗。” “……” 随棠望着窗外错落而过的一排排树木,终于没忍住笑,“你得了。” …… …… 八月底顾栩生日,顾立文在家里宴请一众亲戚朋友。 下午下班之前,他办公室里那堆积成山的礼物,有绝大部分是来自医院那群花痴他的小女生。 小月买了礼物至今没有拿给他,她怕和其他人的放在一起被湮没了。 恋爱后的女人可能智商真的有所下降,她难道没想过自己和别人在顾栩心里有差距,他一定不会把她送的礼物和别人的放在一起吗? 但实际上,顾栩都没去想她有没有给他买礼物。 父亲请了酒店的厨师去家里,每年他生日都这样,不想去酒店,就是觉得在家里的气氛更好一些。 他都计划好了要带小月回去介绍给身边亲戚朋友认识,可他和小月一说起这事儿,小月吓得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见她涨红了脸并且明显是受了惊的模样,他笑着蹭了一下她的肩膀,“怎么了,你今晚有别的事啊?” 小月赶紧摇头,“没别的事,就算有事,我也会安排在后面,我得陪你。” 顾栩双手插在兜里,轻轻倚着她身后的柱子,叹气道,“那你这个样子明明就是不想跟我回家嘛。” “你别这么说啊,我当然是很想跟你去,就是……就是太突然了我都没准备……你至少……至少也得让我先去剪个刘海啊!” 顾栩闻言先是一愣,跟着就没忍住笑出来,在她额上弹了弹,“你去见我爸和阿姨,关你刘海什么事!” “刘海影响一个人的整体发型你不懂吗?” “你有强迫症吗?” “你才强迫症,你这个处~女座简直就是强迫症的典型!” “……” 顾栩挑眉,笑着抬手轻轻摸了摸鼻尖,“哦,平时居然这么闲,研究我星座。” ☆、203 非常乐意让你怀孕 顾栩挑眉,笑着抬手轻轻摸了摸鼻尖,“哦,平时居然这么闲,研究我星座。” “哈哈!” 小月是真的没准备好,不关刘海的事,她就是觉得见长辈是一件大事,她和顾栩现在不温不火连个热恋都算不上,最多就是处于萌芽阶段,还是等等再说好了纺。 她在顾栩喜不喜欢她这件事情是着急,但是和顾栩的关系是不是坚如磐石,她暂时还不那么急,她真不是急于求成的姑娘,以至于顾栩其实很喜欢她这个性。 “那晚上我家里结束后,我们再约?”顾栩询问她的意见。 小月点了点头,“行。” 他低头,摁了摁眉心位置,故意叹气,“正大光明陪我吃个饭,你这么不给面子,好歹,今天也是我生日啊。” 小月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没好气的望天,“顾院长你赶紧走吧,一会儿我们科室那群小护士过来看见我们俩在这儿就不得了了。” “有多不得了?瓯” 顾栩蹭过去,肩膀贴着她的肩膀,他开起玩笑逗她时,表情里的戏谑那么明显,小月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比他少吃了七年饭的关系,怎么有时候就连他一个调侃都应付不了呢? “我不理你了,我还没下班呢。” 谁像你院长大人,想走就走,请假也是跟自己请! 小月手里的托盘装着病人需要化验的大小便,她拿着离得顾栩很远,怕不小心弄在他衣服上了,可顾栩老贴着她,就像没长骨头。 怕耽误着小月,顾栩也不逗她了,缓缓站直了对她说,“那你先去忙,晚上九点钟以后我打给你?” 小月点头,“好。” 哦,还有礼物没有送给他呢。 在顾栩靠过来要亲吻她的额头的时候,她从护士服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长盒子,“送你。” 顾栩一看就是知道是一支钢笔,拿过来一看,还是比较贵的钢笔。 他笑着问小月,“花了半个月工资吗?” 小月倒退着走,“是啊,所以这个月后半个月我都要用你的食堂饭卡……啊!” “……” 顾栩看着小月被身后的人猛然撞了一下,然后托盘里装大小便的小玻璃管就这么全都掉在了地上。 小月倒霉了。 …… …… 顾栩到家时,客厅里一片热闹。 许多长辈在跟他爸开玩笑,说连他都有夕阳红,怎么他们家栩栩至今还没有看上的姑娘吗? 其实顾栩和随棠那点事儿许多长辈都知道,要是今天随棠没来,估计他们就不是开这个玩笑了。 随棠下班过去后,一直在厨房帮刘玺然做事,就算外面那些人拿她和顾栩说事儿她也不在意——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存在过,被人说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两桌人吃饭,和去年一样晚餐之后再唱的生日歌。 总有长辈爱逗顾栩几句,他们家姨父看顾栩许愿时就站在他身后,等吹完蜡烛,他蹭了蹭顾栩,问他,“今年的愿望是不是希望明年今日陪你过生日的是你未来老婆啊?” 顾栩笑,“您怎么猜得那么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总之顾栩回答姨父的时候那眼神透亮透亮的,给人一种满面桃花的感觉,在场的都笑了。 随棠站在人堆里,看顾栩和亲戚朋友有说有笑的样子,她没有去打扰,直到后来那些亲戚先走了,他和随凯、林嘉俊站在外面台阶上抽烟时她才过去说上几句话。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了,我记得去年你生日那天白天下了大雨,到晚上就停了,可今天本来是大晴天,一到晚上就倾盆大雨。” 随棠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心说今晚萧钧默出差不在,估计妈妈就要留她和湘湘在这里住下了。 顾栩看了看雨势,又抬手看时间,“是啊,说下雨就下雨。” 他笑着问随棠,“今晚我爸也有帮阿姨做菜,你觉得味道如何?” “哪道菜是叔叔做的啊?” 随棠感到惊讶,顾叔叔通常能做点饭菜把自己肚子填饱就成,要他宴请宾客,他那点手艺是拿不出手的。 顾栩故意皱眉,“你说你这人,我爸也不是那么差劲好吗?好歹今晚的凉拌黑白木耳是他花了一下午时间做好的,给点面子!” 随棠闻言噗嗤笑了,就一个凉拌菜,还要花一个下午,顾叔叔在这方面好像真的没什么天赋啊。 这时林嘉俊抽完最后一口烟,他问随凯走不走,随凯说这就要走了,顾栩叫他们俩等一下,说一起走。 “下这么大雨你回医院宿舍还是回你公寓,没必要啊,再说今天你生日,留下陪你爸你阿姨不挺好吗?” 林嘉俊这一说,随凯也笑着打趣,伸手锤他胸口,“你他妈是不是要出去找女人开个荤呐?” 随棠听不得这种荤话,等了随凯一眼就转身进屋了。 “找女人是真的,不过我没你龌龊。” 顾栩说完朝林嘉俊抬了抬下巴,“我跟你顺路,一会儿开车送我回趟医院。” 林嘉俊也有恶趣味,再一次点了根烟后笑道,“你回医院找女人?停尸房的还是值班室的?栩哥你打算来点重口还是制服诱惑?” 顾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进去了。 这个时候湘湘在客厅等他,外面大雨了,外婆叫她和妈妈今晚别走,就在这里住,湘湘很高兴,今天顾叔叔生日,可以陪他久一点。 可是,湘湘笑着跑过去抱着他的腿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听顾叔叔对顾爷爷和外婆说,“爸,阿姨,那我就跟林嘉俊他们一起先走了。” 刘玺然一愣,从沙发上站起来,“栩栩,今晚不留下来住啊?” 他笑说,“今晚还有点别的事,答应了别人,不能说话不算话。” 随棠在吃水果,一听他这语气就觉得这人跟以往不同了,而且他这话听着很蹊跷啊……随棠笑着逗他,“栩哥,答应了谁啊,是不是赶着十二点之前,再过一次生日?” 顾栩以前被随棠打趣惯了,早就习以为常,理都懒得理她。 湘湘有点儿扫兴,低头闷闷的说,“我猜一定是交了女朋友,男人啊,都是薄情的。” “……” 客厅里几个大人简直不知该说她点什么好。 刘玺然送他到门口,背着他父亲,这才问,“栩栩,不要生湘湘的气,那孩子说话一直都这样。” 顾栩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湘湘就跟我女儿一样,我哪里会生她的气。” “那就好。但是栩栩,有件事儿阿姨得跟你说说,你都三十一了,你自己不急,你父亲可是真急了。找对象也不要太挑了,这年头哪有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夫妻啊,要是看着合适了,就试着相处一下儿,要学着给自己也给他人机会,知道吗?“ 刘玺然对自己儿子操心,也得偶尔操心一下顾栩,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俩孩子她一样的关心。 随凯不和顾栩同路,已经开车先走了。 这会儿林嘉俊在车里等顾栩,顾栩怕他等久了,也就没有多逗留,“阿姨,我的事儿改天再和您说,嘉俊一会儿还要去萧萌公寓修窗户,我不能耽误他。” “好,那我们改天好好说。” “行。” 刘玺然看着林嘉俊的车消失在雨幕中,这才转身回屋。 今晚林嘉俊开车开得比较慢,因为怕开快了顾栩火冒三丈,顾栩是个热爱生命的人,林嘉俊好心肠的觉得自己不能把他的爱好给抹杀了。 “谈恋爱了?”他问顾栩。 “……嗯,的确有个女生挺好的,我也挺喜欢她。” 顾栩说了这话,林嘉俊转头看了他一眼,那感觉,简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哟,栩哥你今晚真要去开荤?林嘉俊那小子果然了解你,不枉你俩基友一场。” “……” 顾栩让林嘉俊把车开进了宿舍楼下,林嘉俊一走他就打电话给小月。 这个点儿小月抱着靠枕在床上看美剧吃薯片,等他等得肝肠寸断,手机一响,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 …… 今天她可倒霉了,把病人的大小便弄丢了,回头又再一次去让病人接了一次,这件事被护士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要扣她一个月的全勤奖。 全勤有整整三百块啊,那对小月来说可是巨款呐,她想想就觉得肉疼——刚刚她突然灵光一现:老纸万一要成了你们的院长夫人,你还敢扣老纸全勤吗! 那种念头也就几秒钟而已,之后小月又蔫儿了。 她就不是高调得起来的人,人前示威可不是她的作风。 再说她要是有那个命真的嫁给了顾栩,呃,她还会在意那区区三百块吗……三万块她倒是有可能会在意。 “喂,你回来了呀?” 她穿上拖鞋,走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往顾栩那栋楼看了一眼,这就看见那人站在那里跟她通电话。 小月最近的幸福指数不要太高,小脸都要笑成一朵蔷薇花了。 顾栩在电话里说,“吃完饭跟家里长辈聊了一会儿天,他们没走,他也不好意思早走,所以就回来晚了。” 小月捂着嘴笑,“哦。” “你在宿舍吗?”顾栩问他。 “在。” “那,我方不方便过来?” “……” 小月想了想,道,“我来找你好了,这宿舍算上我一共三个同事,另外两个在外面看电视呢。” “外面在下雨。”顾栩说。 “那我打伞啊。” 小月挂电话后,动作迅 速的从衣柜里找了一条荷叶边白色连衣裙出来换上,还在嘴巴上抹了唇膏,照镜子时看自己挺漂亮的,心里嗯了一声:气色不错! 她急急忙忙的出门了,看电视的同事问她,“下那么大雨你去哪儿啊?” “肚子饿了,买宵夜去。” 门嘭的一声关了,同事都还没来得及叫她帮忙带一份回来。 小月没有拿伞,走太急导致忘记了。 她淋着雨小跑到了顾栩面前,额前垂下来的发丝已经被水淋湿了。 顾栩抬手揉了揉她的湿发,笑着拉起她的手就往里走,“今天中午我买了牛油果。” “不喜欢吃牛油果啊。” “一会儿我做给你吃,保证你喜欢。” 顾栩用搅拌机碾碎了牛油果,加了蜂蜜、苹果汁和牛奶,做出来的一大杯奶昔,小月喝得一干二净。 她舔着下嘴唇问他,“你怎么这么厉害呀,随随便便就这么厉害。” 顾栩在给她洗杯子,水池里的水哗哗的,他扭头看着小月,“我是厉害,但我不随便。” 小月眨了眨眼,心想,他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吗?但是很冷他知道吗? 她不由自主不单纯的去分析他话里的意思,脸都红了。 这会儿是晚上十点整。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着看顾栩觉得无聊而小月觉得有趣的综艺节目,两个人一直手牵着手。 时间又过去了半小时。 顾栩有点躁动,大概是他牵着小月那只手的掌心开始有汗意导致。 他面不改色看着正前方的电视屏幕,小月扭头看他,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凑过去,“我可不可以亲你?” 顾栩也转过头来跟她对视,等他点了头,小月勇往直前,拖了拖鞋爬上来跪在他面前。 这一次她可不是蜻蜓点水,并且,她是亲他的唇。 顾栩今晚有吃奶油蛋糕吗?还是,他的生日蛋糕是果酱的?小月闭着眼睛和他接吻的时候,感受到他口腔深处的甜蜜,她开始猜测他吃了什么? ”谁给你买的蛋糕?”小月问。 “好像是我阿姨。”他说。 “好吃吗?” “我没吃,我不爱吃甜食。” “哦,生日快乐。” “谢谢。” 两人对话时,不知不觉间,小月已经倒下去了,顾栩不知道怎么就压到了她,其实他真没有那种非分之想,至少他觉得两个人可以慢慢来,他怕自己太着急会吓着小月。 可小月才没有他想的那么胆小。 就在他尴尬的说了句sorry的时候,小月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她说,“就算你只是跟我玩玩而已,我也不会找你负责的。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对我同等付出,我觉得这样的喜欢才是真的喜欢。” 顾栩将她额上的头发抹到后面去,低头吻她,嗓音温柔道,“小傻子,喜欢不是付出,喜欢是相互分享,好的,不好的,都愿意分享给对方,也包括自己的感情,家庭,朋友,小月,你是不是其实挺害怕跟我在一起,嗯?” 她低垂着眼眸,小手抠着他脑后的碎发,低低的应了一声。 顾栩笑,叹了气再一次叫她,“小傻子。” 半小时后顾栩送小月回去。 小月有点舍不得他,站在他门口好久,她拉着他的衣角,很直接的问他,“想跟你上~床的女人很多,也包括我。” 顾栩只是握着她的手,拧眉,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小月心里有疑虑,有退缩,但她的疑虑和退缩丝毫阻碍不了她和顾栩交往,阻碍不了她把自己的身体给他。 但她就是一直给自己留了退路。 她告诉自己,不要把满分的爱都给他,如果有一百分,给了他九十九分,那至少,也得给自己留一分。 希望越小,失望就越小,到时候疼的,也就更少。 顾栩对于她这种心理几分无奈几分不满,他就是这样让她不信任的,以至于给自己都找好退路了? 刚才他问她,“万一我俩真的没在一起了,你会做什么?” 小月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找个对我好的男人结婚,我爱不爱他都没关系,只要他对我好。” 顾栩以前一直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不是两个人无法交集的最重要原因,现在看来,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肤浅了。 瞧瞧,小月的自卑心理是多么严重! “你今天过生日,你真不想要吗?”小月声音很小,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顾栩一手拉着她,一手按电梯,他说,“不是不想,是没有准备啊。” 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三思而后行,而往往这样的优点也会成为缺点,就比如当下,他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谨慎”已经造成了小月 心里的郁结。 等到两人进了电梯,小月才闷闷地说,“放心好了,我这种人很自觉的,就算不小心怀孕了,我压根不让你知道就去把孩子给弄没了。” 顾栩是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满心叹息:在小月心里他就是这样一副形象? 到了小月楼下,向来能忍的顾栩也忍不了了,他对她说,“把孩子弄没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我不是需要你自觉,我是在对你负责,在我们俩的关系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如果真的碰了你,我得保证你不会怀孕。OK,如果你愿意嫁给我,而我也很喜欢你,我觉得我们俩在一起很合适,我不仅不会让自己谨慎,我还非常乐意让你怀孕!” 顾栩好像有点生气。 他今天生日,可他和小月不欢而散。他留下小月一个人站在原地,他连一句“明天见”都吝啬对她说,就这么转身扬长而去了。 雨中他的背影是那样坚决和执拗,小月觉得自己是闯祸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他道歉。 但小月终于了解顾栩所有想法了,她也挺高兴的,她就在这种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低落的情绪中失眠了。 …… …… 飞机落地时,萧钧默开了手机。 随棠跟他发过一条消息,说是结婚的酒店他母亲定下来了,要他们俩这周末去看一下。 随棠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次出差出得久了些,算算日子,有一个星期还多。 随棠一连发两条信息的时候不多,她这大概是,想他了? 萧钧默和宋秘书一起上了公司的车。 手里还有点事要处理,不然萧钧默就直接回去了。不过也好,等随棠下班一起回家。 他回了随棠两个字:马上。 马上到家,还是马上出发回来? 随棠看着屏幕上那简介的两个字笑了笑,之后就把手机扔回抽屉不再理会了。 三个钟头后有人敲门,随棠说了一声请进,习惯性的抬头,于是,她看见萧钧默西装革履的站在她办公室门口,在瞅着她笑。 ---题外话---明天大更。 ☆、204 现在开始你是我的责任 “咦,你这就到了呀?” 随棠笑着站起来,两人走近习惯性拥抱了一下,然后萧钧默对她说,“到了一会儿了,公司的事情也处理完了,等你下班一起走。” “我马上啊。” 随棠看了下时间,回身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对他说,“湘湘在我妈那儿,这还早呢,我们过去接她。” “要和妈一起吃饭吗?” “算了,没有提前跟她说,这会儿过去留下吃饭她又要忙了。” 随棠挽着他的手臂一起出来,走在外面遇到公司员工跟他们俩打招呼,随棠礼貌微笑,萧钧默只顾着跟她说话,忽视了来往身边的人瓯。 “定的哪家酒店?”他问随棠。 “我还不知道呢,之前本来想跟她说就定在咱们山顶的温泉度假酒店的,后来我忘了。” 两人站着等电梯,随棠想了想,之后拿出电话,“我这就打电话问一下她,说不定她正好跟我想的一样呢。” 正好电梯到了,萧钧默一把拿过她的手机,又拉着她进去,“一会儿就没信号了,下去再打。” 车子从停车场开出去,随棠打电话给婆婆,一问才知道,果然就是定在温泉酒店。 “妈刚才说,菜色方面她研究过了,温泉度假村的水准在市里算是最高的,很多亲戚讲的不是排场,就是对吃的方面要求比较高。” 随棠收起手机,对萧钧默说,“婚礼筹备方面我也不太懂,就是觉得别太复杂,反正都是走过场,太复杂搞得每个人都挺累的。” 萧钧默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开玩笑道,“知道了,你就放心吧,不会像什么明星那样宴请一千桌,还要去展览馆举行婚礼。” 见随棠笑了,他又说,“你那边亲戚邀请名单写出来了吗,写出来了就赶紧拿给妈,她好安排。” 随棠点头,“我尽快弄好了给她。” 前面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萧钧默低头点了根烟慢条斯理的抽起来,顿了顿,他突然叹口气,“人生第一次干这种事,说起来还挺紧张的。” 随棠握着他一只大手,眨了眨眼小声道,“我也有点。” 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下巴,末了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对着她的脸吹了口烟,“老夫老妻了,会不会给人笑话?” “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紧张的。” 随棠凑过去靠在他身上,想要离他更近一些,想闻一闻他身上的味道。 这次他出差走了一个多星期,随棠有点想他了,晚上一个人睡觉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踏实。现在他终于回来了,倒好像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对他说。 她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那句“我想你”,亦或是“我爱你”,不是天天都习惯放在嘴边的。 随棠已经习惯了这样和他平平淡淡的相处,可是尽管日子平淡,激~情褪去,她对他的依赖和眷恋,丝毫没有减掉一分。 接完了湘湘,一家三口在外面餐厅吃了饭再回去的。 今天爸爸回来了,湘湘给他弹了一首曲子算是欢迎他回家。 萧钧默看一向对钢琴兴趣不大的女儿竟主动要求弹曲子,他总算是意识到,在湘湘心里他是有多重要。 原来湘湘也是想要讨好爸爸,想要看见爸爸脸上的笑容的。 湘湘九点钟睡觉。 随棠在外面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睡着了,这才关上了房门。 之后她回房处理自己的公务。 这个时候萧钧默闲暇无事,在楼下客厅看完了他喜欢的体育节目就回房了。 他花了二十分钟洗头洗澡,以及修面,直到洗漱完了出来,还看见随棠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这是不行的,钱是赚不完的,随总也是要花时间和老公亲热的。 萧钧默将房里的灯全都关了,突然就暗下来,随棠转身一看,就看那人闲闲的站在灯开关跟前。 接着电脑那点儿微弱的灯光,随棠看到那男人眼中的暗示。 萧钧默一朝她靠近她就站起来了,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什么,他就搂过她吻下来。 还真是简单粗~暴。 …… 一个小时后随棠去洗澡,萧钧默趴在床上倦极而睡。 之前他一直在倒时差,刚才回屋时其实已经很想睡了,可看见随棠坐在那里,又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心里不踏实,愣是把随棠拉过来做完了,才满足的睡去。 刚才两人还在聊天,聊着聊着他就没声儿了,随棠自言自语一般说了好一阵,这才发现他睡着了。 洗澡时随棠在想,这个月经期推迟了,细细一算,心里就有些紧张,搞不好是怀孕了? 暂时还没有其他怀孕症状,她打算在观察几天,要是这星期都过了还没有来例假,那就真的去医院看一下了。 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儿,随棠是期待的,也是纠结的。 因为她平时手里事情太多了,再加上已经有了一个湘湘,万一再来一个小家伙,那她一定会很累的吧。 但是一想到萧钧默说“要是咱们再有一个孩子”时的那种满足表情,随棠就觉得,再累都无所谓了,他喜欢孩子,他想像她陪着湘湘长大那样陪着他们的第二个孩子长大,那就满足他吧。 “不知道我这个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裴培摸着自己还没有鼓起来的肚子,此时她站在茶水间,就她和随棠两个人在那儿等着水开。 她对随棠说,“时颢宁他已经有个女儿了,我就想着,要是我给他再生个儿子那该多好……不过女儿我也喜欢,可以把她打扮成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公主。” “瞧你美的……” 水开了,随棠先给裴培杯里倒了白水,自己再泡的咖啡。 今天她的助理去外面办事了,自己嫌煮咖啡麻烦,只得泡速溶咖啡了。 “我好像怀孕了。”随棠喝了口咖啡,笑着对裴培说。 “是吗?” 裴培眨了两下眼睛,凑过去小声问,“你算过时间了吗,是不是真怀上了?” “一个星期没有来那个,而且他都没有用措施,我估计是真的有了。” “恭喜。” 裴培挑了挑眉,嬉皮笑脸戏谑道,“你俩是不是平时那方面很频繁啊,不然怎么这么容易,这才在一起多久就有了……” 随棠被她这么一说差点呛住,“这关你什么事!” “有好几次大早上的去那边开会,我可是看见了,萧总他老人家下面帐篷撑得……” “你太烦人了!” 随棠抓了纸巾盒就朝她扔过去,这人都要当妈了,怎么不正经起来还这样,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害臊,没事儿去瞅人家那个地方干什么!?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裴培掌心按着纸巾盒,清了两下嗓子,正经道,“下午反正我也没事,不然我陪你去下医院好了。” 随棠点头,“也行,正好今天我也不太忙。” 下午三点,随棠和裴培两个孕妇从医院出来。 上车后,随棠坐在驾驶位上发了好一阵的呆,这才扭头看着裴培,“你说今晚我回去告诉萧钧默,说我们又有孩子了,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裴培眉梢一挑,“当然高兴得合不拢腿!” 随棠瞪她,她哈哈大笑,末了改口说,“合不拢嘴!嘴!行了吧!” …… 晚上,等湘湘睡着之后随棠回到自己的卧室。 萧钧默还在床上看邮件,她走过去爬上了床之后把他手里的iPad拿开放到一边,然后跪在他跟前认真的看着他。 “……” 萧钧默头回看她这么严肃,抬手捏着她下颚,“老婆,你撞邪了?” 随棠拍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顿了顿这才说,“我怀孕了。” 萧钧默足足愣了有一分钟那么久。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沉默这一小会儿时间里,卧室里安静得很,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后萧钧默缓过神来,小声问,“你说真的?” “嗯,是真的。” “下午去医院确诊了?” “是。” “天呐!” 萧钧默闭眼,手捂着额头,好半天才笑起来,而且那个笑容越来越大。 他双手握着随棠的肩膀,他舔了舔唇,好不容易组织好了语言,却在开口的时候忍不住先笑出了声,“我该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呢?嗯?棠棠你来教我?” 随棠也笑起来,“我教你什么啊,去医院的路上我也紧张得要死。万一查出来没有小孩,那我一定会很失落。幸好是真的有了,这下我总算可以安安心心的回来告诉你:萧钧默,我们又有孩子了。” 两人面对面拥抱在一起,随棠跪着,萧钧默也跪着。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随棠,“你算过没有,十一长假举行婚礼的时候孩子多大了?有三个月没有?没有的话要不然就把婚礼往后推迟一段时间。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只在乎你和孩子的安全。” “现在才七月下旬,孩子已经六个星期了,还有两个多月才十一长假,到时候孩子早就超过三个月了,你就放心吧。” 两个人相拥而眠,萧钧默小心翼翼的搂着她,高兴之余不忘在她耳边小小抱怨一下,“一想到除了中间那三个月才能偶尔碰你一下,我就为下面那玩意感到焦虑。” 随棠拿手肘狠狠蹭了他一下,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胸膛里塞,“开玩笑的。” …… 下班时间,顾栩坐在办公桌前看病人病历,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月在外 科大楼楼下等他很久了,中间看了好几次时间,心想他再不下来她就要上去找他了。 今天小月轮休,白天跟洋洋在外面逛了一整天的街其实已经很累了,可她还是想来接顾栩下班。 自从他生日那天惹他生气,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这段时间顾栩没有来找她,就算在食堂吃饭时碰见了,他也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看着他跟那对小护士坐在一起她就眼红,他跟她们有说有笑,却对她这么冷漠,这一定是报复! 小月最后看了一次时间,转身进了大楼。 从电梯出来,她看四周都没有熟人,这才放心大胆的去敲顾栩的门。 里面的人大概不知道是她,态度极好的说,“请进。” 小月笑眯眯的开门进去。 当顾栩一看是她,很明显愣了一下。 之后他低头继续看病历,一脸冷冷的跟她说话,“找我有事吗?” “我今天没上班。”她说。 “嗯。” “跟朋友在外面逛了一天了,脚都走痛了。” “哦。” 见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小月有点着急,她赶紧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你不理我,是不是因为那天很生气,到现在还没有消气?” 顾栩抬眼瞧着她,许久才说,“是啊。” 然后小月就笑了,蹲下去双手托着下巴,“你越生气就说明你越在意我。” “你脸皮倒挺厚。” 顾栩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终于,他露出了淡淡笑意。 “脸皮不厚怎么追得到你?” “你什么时候追过我?” 顾栩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你都怎么追的,我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讨厌。” “跟你说件事儿啊。” 顾栩低头,拉起她一只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吻,小月点点头,“你说。” 他没抬头,继续亲她的小手,一边说,“以后呢,就不要再说什么不要求我同等回报的话了,更不许说什么有孩子了自己会让他消失的话,知道吗?” 小月心里甜丝丝的,撅着嘴望上头的天花板,“哦。” “知道吗?!” 顾栩声音大了点,语气也重了点,小月见他微微拧眉,不敢再漫不经心,“知道了啊,你怎么这么凶!” “我要是不凶,怎么管得住你!” 顾栩又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在她臀~部上拍了一下,“起来,收拾东西走了。” …… 小月说她想吃清蒸鲈鱼,并且是他亲手做的,于是顾栩有求必应的带她去商场超市买鲈鱼。 顾栩给她做了几道小菜,看她吃得开心,他自然就开心。 这姑娘有些挑食,不爱吃蔬菜专吃肉,顾栩看了就皱眉,非要强迫她吃菜。 小月觉得有点痛苦,因为她从小就不爱吃蔬菜,爸妈只有她一个女儿,当然惯着她。 鲈鱼吃了一大半了,但是顾栩夹给她的小白菜还剩在她碗里。 趁顾栩去接电话,她赶紧把碗里的菜倒进了卫生间的马桶,碗里剩下少许,以免顾栩怀疑。 然而,小月把整根整根蔬菜倒进马桶的结果,就是导致住楼下的刘医生下水道堵住了。 两个小时后,当顾栩在厨房给小月榨果汁,而小月在看电视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还伴随着一个男人哭笑不得的声音,“小顾院长,你在家吗?” 顾栩赶紧过去开门,“怎么了刘医生?” 刘医生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我就是来说一下,我们这根管道本来就有点问题,所以是不能往马桶里倒那种容易堵住的东西的,但是刚才管道工从咱们两家这根管子里掏出那么多的菜来啊……” 顾栩:“……” 他转头去看小月,小月已经藏到沙发里面去了,不敢面对他。 小月听顾栩抱歉的对刘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家小孩不懂事,一会儿我教训她。” 刘医生:“小孩?什么时候你们家有小孩了?” 说着他还抻着脖子往顾栩客厅里瞅,于是,他瞅到一双漂亮的女士拖鞋。 于是,在这个网络发达的年代,顾院长家半夜有女人的消息就这样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医院。 就连这个时间正无聊刷微信的老顾院长也愕然的看到刘医生那条深夜号外:讲真,小顾院长家惊现一双36码【目测】粉色HelloKitty女生拖鞋,并且小顾院长对外声称“我们家小孩”,老顾院长您看见了吗,来年抱孙有望!未婚医生护士瞧见了吗,你们的心上人已被包~养! 当顾栩瞧见自己父亲在底下毁了一连串的鼓掌表情后,冷冷的给刘医生回了两 个字:友尽。 再来看看小月挑食把蔬菜倒进马桶的后果。 眼看小顾院长顺手拿起斗柜上的晾衣架过来了,她嘴里喊了一声妈呀,赶紧跳下沙发往他卧室里钻。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这样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错了!” “不要打我啊我还没有被我爸妈打过呢你不要打我!” …… 小月最后被他摁在了床上。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静默片刻,顾栩手里的晾衣架扔在了床下,他双手捧起小月的脸,吻下去。 这感觉太美妙了。 顾栩指尖还泛着水果的清甜香味,他的唇温暖而湿~润,他是温柔的,却也是激动的,小月感受着来自他身体细胞里的热情,她抱紧了他。 “你准备了吗?” 小月喘着气儿问他,整张脸红得都能滴血了。 顾栩已经把上衣脱掉了,他说,“不用准备。” “要关灯吗?”他不忘体贴的问她一句。 “不关。” 小月摇头,指尖在他后脑勺划拉着,她极小声的说,“我想看你。” …… …… 半个小时后。 顾栩一只手臂枕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搂着小月。 两人一言不发的,想说点什么,又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 小月轻轻的转了个身,伸手揽住他的腰。 顾栩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缱绻一吻。 “你在想什么?” 小月的声音有点沙哑,顾栩对上她那双此刻仿佛被秋水洗过了的眸子,他语气温柔的对她说,“在想你。” 小月有点不好意思,脸往他伸手蹭了蹭,“我就在你面前呢。” “我在想,以后,就不是我自己一个人了。” 他摸了摸小月额前汗湿的发,再次吻上去,“你是我的责任,一辈子的责任。” 小月鼻子酸酸的,又往他身上凑过去了一些,“你也是,我的责任。” 几分钟后。 顾栩戏谑的瞧着她好一阵,末了打趣道,“现在,你要我同等回报吗?” 小月咯咯笑出声来,“要啊。” ☆、205 我怎么有一种我联合家里人来找你碰瓷的错觉? 程孝正一支烟夹在指间,另一只手拿着菜单跟餐厅服务员交涉,不经意抬头往前看去,透过玻璃窗,他看见刚从车上下来的萧钧默和随棠。 他把菜单拿给服务员,说一会儿在和她说。 “昨天给你打电话说我回来了,这就来找我要饭吃?纺” 程孝正笑着低了根烟给萧钧默,萧钧默双手合十,笑道,“戒了。” “咦?”程孝正不怀好意的挑眉,看着随棠。 “她怀孕了。” 随棠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笑,最后是萧钧默一语点穿。 按理说孩子还没有三个月是不应该对外说的,但程孝正不是外人,而且萧钧默也不信那个,说不说在他看来都一样,反正稍后也是要公诸于众的。 “动作这么快,真是羡煞旁人。瓯” 三人坐下来后,程孝正先灭了烟,给他们俩倒茶时不免酸了一句。 随棠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是想到傅恩希现在的身体,也是挺遗憾的。她安慰了一句,“人在就是最好的,而且已经有了程程了,如果实在还想要孩子,就去领养一个。” 说着随棠往餐厅里四下看了看,又道,“不过我看还是算了,餐厅生意这么好,说不定很快要开分店了,哪儿来那么多时间带小孩?” 程孝正大笑了两声,夸她,“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 随棠在下面拉着萧钧默的手,冲他笑笑。 程孝正对他们俩说,“程程现在还在康复期,看东西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恩希不放心,想让她在医院多呆一段时间,稍后再做个全面检查。” “估计程程是归心似箭!” 随棠开玩笑的这么一说,程孝正和萧钧默都笑了,之后随棠特神秘的又说,“程程给我发了消息了,她让我先别把这事儿告诉园园,让他急,急着急着,她突然有一天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程孝正闻言就摇头叹气,“看来我是真的老了,现在的小年轻这么有情~调,我也已经没这个精力了。” “那你还怎么追女人?”随棠又笑他。 他挑了挑眉,自信满满的样子,人都是他的了,还需要追吗?! …… …… 顾园被阿姨的夺命连环call烦得头疼,非要他带着家里那双女式拖鞋的女主人回家见家长。 距离事情在医院传开,已经一个星期了,每天都有同事装得无所事事的样子跑到他办公室附近转悠,想要挖点新闻回去爆~料。 这些人一半是自己感兴趣,还有一半,顾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老顾院长派来探虚实的喽啰。 “看你被你阿姨逼得这么急,不然我就和你回家算了,反正这周末我休一天,我们俩都有时间么。” 此时小月坐在顾栩的腿上,把一颗大樱桃塞进他嘴里,小手摊在他面前,等着他突出果核来。 顾栩把果核吐在她手里,先说了谢谢,之后又笑着说,“我们俩谈个恋爱而已,怎么搞得跟明星对抗狗仔似的?这就带你回去跟他俩见面多没意思?” 小月挑眉:“那你想如何?” “让他们急,他们越着急,我们不是越开心?” “哈哈,你好坏啊。” “有多坏……” 顾栩把人放倒在沙发上,驾轻就熟分开她两条细腿置身中间,这就要去亲她,小月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今天不行!” 顾栩皱眉:“怎么不行?” “我上夜班啊,只能再陪你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够了……” 这种事情会上瘾的,尤其对于这两个刚尝到甜头的人来说。小月也喜欢和他那样,但今晚太赶了,她可不想一会儿搞得自己又累又慌张的跑回去工作。 “我想吃樱桃啊。”她说。 “樱桃好吃还是我好吃?” “你太下~流了!” 小月把他推起来,自己也赶紧爬起来,顾栩坐直了腰身大笑不已,小月却已经满脸通红,“你在我脖子上留那么多草莓,害我一连几天被科室的同事笑话,我都说了是蚊子咬的,她们偏不信!” “哦,这只蚊子挺大的……” 顾栩又把她拉过去让她坐在他腿上,在她额头上弹了弹,“我太激动了,没个轻重,我道歉。” 他都道歉了,小月就不好再说什么。 捧着他的脸看了看,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这才柔声说,“我比你小好几岁啊,以后你得让着我。” 顾栩人靠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搂着她的小蛮腰,“不是一直在让着你吗?” “我知道,但我得随时提醒你。” “好吧。” 顿了顿,小月又说,“你要赚好多钱,要养我,要养我们的小孩。” 他点头,眼里有温柔的笑意,“男人的责任。” 小月眨了眨眼,“当然,我也得努力赚钱,虽然赚得没有你多,但是没有自己私房钱的女人,是没有后路的女人——万一哪天吵架你让我滚呢?” “……”歪理! “等以后结婚了,我要给你生好多孩子,带孩子那么累,你一定没有心思在外面找女人!” “……”简直就是谬论。 顾栩不知道小月的小脑袋瓜子都是什么构造,她居然可以这么庸俗! 他叹了口气,对她说,“其实你真是很幸运了。” “咦,为什么?”小月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个对你言听计从的男人是其一。” “其二呢?” 顾栩又把她搂得紧了些,伸出一只手摸她的脸颊,“其二,我母亲过世好多年了,我阿姨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而且我们也不会天天跟他们一起生活,他们好不容易晚年能谈一场恋爱,我们得给他们更多的时间。所以,婆媳之间的矛盾,在你这里永不会发生。” 顾栩不疾不徐的说着,他脸上也没有太多起伏的情绪,但是小月知道,他一定是想念他的母亲了。 小月凑过去抱他,在他耳边说,“就算你~妈妈还在,我也不会和她有矛盾的。” 他捧起顾栩的脸,认真对他说,“因为你是个好男人,也会是个好丈夫,孩子的好爸爸,你这样的人值得我为你妥协,不管任何事。” 小月吻上他柔软的唇,脸红心跳的,“我们做吧,做完我再回去工作。” 顾栩笑了,“我没有不高兴,你打算献身安慰我吗?” 小月咬着红得要滴血的唇,垂眼解开自己护士装的纽扣,“是我想要你,特别想,每天回去自己睡觉,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失眠,就想和你再来一次。” “……” “你看我都这么直白了,快脱衣服啊!” “我想跟你说,你手机响了!” 小月手机经常都是震动,这会儿顾栩从身后拿出来,果然,屏幕上闪现着小月妈的名字“母上大人”。 小月二话不说拿过去按了接听键,“妈咪……啊?二舅公摔下楼梯你们怎么不打120啊……知道了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赶紧对顾栩说,“我们家亲戚从楼上滚下去好像摔倒了脑袋,吓死人了,你快给急救那边说一下,安排个车去接人!” 顾栩也慌了,一边站起来一边拿了钥匙,和小月一起出门,“我陪你去看看。” …… …… 二舅公突发脑溢血救治无效当场死亡,小月的外婆,以及外婆那边的亲戚在医院走廊哭成一片,甚至那些人还怪医生! 其实顾栩一个电话过去人家急救那边就派车去接人了,从出发,到接到了人一共不到五分钟,该做的都做了,哪能怪医生! 关键是,这个急救医生就是顾栩本人。 这下乱套了,小月外婆那边的亲戚大多都不讲道理,要找医生理论,要找医院理论,这件事直接惊动了老顾院长。 深更半夜的,电视台也来了人,这阵势直接把小月吓哭了:她怕害了顾栩,要是因为这件事坏了顾栩的名声,她真的就不想活了。 本来顾栩也不是急救科的,正因为是她的二舅公,他才做的急救,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小月不想活了,她看着那么多长枪短炮对着顾栩和顾立文父子,躲在洗手间哭得天昏地暗。 小月妈就不明白了:这孩子傻掉了?自个儿爷爷过世也没伤心成这样,怎么一个二舅公死了她就哭得肝肠寸断?! “妈咪,顾栩他是我男朋友,他医术高明,来挂他专家号的人每天都有很多是来自全国各地,他行医到现在连误诊都没有发生过,二舅公他这种突发脑溢血本来死亡率就高,怎么能怪顾栩呢?二舅婆还有那些舅舅阿姨们,他们根本就不懂医学,而且这摆明了就是想勒索医院赔钱——如果他们如愿拿了赔偿,那就说明顾栩承认是自己的过失,这对他有多大影响你知道吗?” 小月扑倒她妈咪怀里,哭得直抽气,小月妈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等等,她刚才说什么?那个副院长,是她男朋友? 小月妈抓住重点,认认真真的问小月,“他是你男朋友,妈没有听错?” “没有啦,我们今年不结婚最多明年就要结婚,我骗你干什么嘛……” “天呐,我们家小月找了个富二代!” “……” 小月抹掉脸上的泪,皱眉盯着妈咪,“现在的重点是顾栩他骑虎难下,而且是被我害的!” 小月妈朝她挤了挤眼,“别担心,妈咪自有办法。” …… …… 那些报社和电视台记者被保安请出去之后,顾栩让父亲早点回去休息, 自己则钻进了办公室。 这事儿有点棘手。 真用法律解决其实不难,但对方是小月的亲戚,这么做会让她以后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 然而顾栩的担忧是多余的,要真的让那些亲戚知道他这个高富帅是小月的未来老公,一个个的就只顾着跪~舔了,哪里还会把小月二舅公的死算在他头上! 小月不知道她妈咪有什么方法让那些亲戚息事宁人,此时她站在顾栩办公室门口,擦了把脸,这才敲门进去。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顾栩笑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看她哭得一双眼睛通红,又觉得好笑,心里又不是滋味,这年头不讲道理的人太多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遇到呢。 “我才不想因为这种事看到你上电视呢。” 小月说着鼻子一酸,没忍住,一头栽进他的胸膛里又开始哭,“二舅公那边的人……没什么文化……除了钱他们……他们六亲不认……” “好了好了,有事好好说,这么大人了还哭像什么话,被人听了还以为大晚上我把你叫来办公室占你便宜!” “明明就是我占你便宜啊。” 小月那自卑样完全就是装出来的,顾栩弹她的额头,皱眉低声呵斥,“逗我笑吗?” 她这才止住哭声,“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二舅公那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直都是那种贪便宜的人,好不容给他们逮住机会,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你还是别管我了,听院长的,用法律解决比较好,也只有这样才会还你一个公道。” “你让我想想啊。” 顾栩再次把她,在她头顶叹气,抚着小月的头发,“我是想,你那位二舅公,就这么过世了,也挺遗憾的,老人这一走,总得走得安安心心,闹得鸡飞狗跳就不好看了。 那些亲戚不就是要钱吗,我们私下解决就是。我刚才在这里想,不然明天早上我去找个地方,你把你那些亲戚叫过来和我谈谈,要多少钱,只要在我容忍范围内,我都答应。” “我不答应!” 小月皱眉,立马就撅嘴了,“这样一来太便宜他们了,我二舅公在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多孝顺,二舅公三病两痛都是我妈还有我小姨他们去照顾的,凭什么……” “没有凭什么,就凭我想无忧无虑和你在一起,不收人打扰。” 顾栩一说,小月的心都要化了。 何为暖男? 这就是暖男! 她低着头,拉着他双手沉默了好一阵,这才说,“我告诉我妈了。” “什么?” “我跟我妈说,你是我男朋友,就是因为那是我二舅公你才去急救的,不然关你毛事!” “那阿姨怎么说?” 顾栩有点紧张,怕自己在小月妈心里落下不好的名声,结果小月笑眯眯的告诉他,“我妈才不会管我和什么交朋友呢,只要是对我好的,你就是杀人放火的犯人,她都不会阻止我俩来往。” 顾栩笑,“阿姨这么开明?” “是啊,我妈那人挺好的,以前就听她和我爸聊天,说是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好的不全好,坏的不全坏,每个人内心都有善意的一面。” 顾栩抚额,“我真为你担忧!” 小月挽着他的胳膊,笑道,“担忧什么啊,你看我不也平安无事的活到二十四岁了?我交朋友,只看他对我是不是真心。” 顾栩突然对小月改观了。 她身上有她这个年纪的女生没有的觉悟能力,她和顾园比较相似。 前阵子顾立文还跟他开玩笑,逗他,说你未来岳父进过两次监狱了,你不怕你爹妈不同意你和程程来往吗? 顾园是这样回答的: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今非昔比了,我未来岳父现在是一个非常值得他人尊重的长辈。 有三件事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那就是当兵,坐牢,上大学。 有时候顾园挺佩服程孝正,他的人生,他的前半生,该是多么的坎坷,一个人眼角的沧桑并不仅仅只是岁月的沉淀,顾园觉得,程孝正眼中的豁达与云淡风轻,是任何人到他那个年纪都不会有的。 …… 小月和顾园在办公室没忍住接了个吻,而这时候,小月妈的电话打过来了。 “他们这就要见面吗?……那我问一下他……” 小月转头看着顾栩,捂着手机小声问他,“那些亲戚一听说你是我男朋友,态度立马变了,说要见你。” “那就见吧。” “现在?” “是,现在。” 顾栩一点头,小月立马对她母亲说,“他答应了。” 挂了电话,小月想了想,然后对顾栩说,“我怎么有一种,我联合家里人来找你碰瓷的错觉?” 顾栩看了她好一阵,把她拉到怀里,“碰瓷我也无所谓,花钱买个心头好回家,天经地义!” “钱多人傻!” 小月刚鄙视了他,就被他吻住了,吻到最后只听他说,“我才不傻,我要是真傻,怎么这么容易就把你骗到了床上?” “……” 十几分钟后,小月家那些亲戚浩浩荡荡一大波人赶到了顾栩的办公室。 与先前的态度不同了,一口一个“小顾”。 什么大水淹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云云……小月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嗑瓜子,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就听顾栩在那儿问,“大家看,赔多少钱才合适?” 然后二舅公的那个女儿,也就是小月的表姨,她笑呵呵的说,“哎呦说什么赔钱这么见外?你是小月的未婚夫嘛,就是一家人了呢,以后要靠你帮忙的地方多了去了,还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对,都怪我们太鲁莽了。” “是啊是啊。” 小月听那群人跟着附和,无奈的摇了摇头,小月妈在她跟前低声说,“看见没有,这就是典型的势利眼!” “我知道。” “见你傍大款了,瞅准机会就攀关系!” “恶心。” 小月剥好一颗瓜子拿给她妈咪,妈咪接过去说了声谢谢,然后又说,“算了,事情能解决就已经是万幸了,人家顾院长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认识你……” “……” “见小月脸色一变,母亲捂着嘴笑,“妈咪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家小月哪儿哪儿都好,能和你交朋友,是顾院长的福气。” 小月终于满意的笑了。 …… 九月一号湘湘开学了。从此以后,湘湘就是一名小学生了。 早上先送她去学校,之后萧钧默再和随棠去公司。 随棠在喝牛奶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高兴的对萧钧默说,“是程程。” 说着她就接了起来,笑着跟那头的人说话,“程程能用手机了,说明眼睛已经彻底恢复了,对吗?” ☆、206 随棠的好心情被面前出现这个人破坏了 程程昨天晚上的飞机回国,整晚失眠,一半是因为兴奋,另一半则是倒时差。 之前在电话里骗顾园,说眼睛的手术出了点问题,暂时回不了国了,顾园说没关系,如果到寒假她都还没回来,他就去美国找她。 程程从没想过,对待男女关系曾经那么冷清的顾园,有一天会变得如此情深。 此时她躺在卧室的床上,刚打过电话随棠,她让随棠为她保守秘密,她想明天突然出现在顾园面前给他惊喜纺。 爸妈在外面忙碌,因为她说她想吃饺子,所以今天他们俩连餐厅都不去了,一大早起来去菜市场买食材,就是为了给她包饺子。 昨晚她起来上洗手间,听他们俩在房里唧唧咕咕的说什么,一走近了才听清楚。 原来老爸想去民政局把手续给办了,但是老妈又不愿意,两人有分歧,大半夜了家里都还不清净。 程程得想办法帮帮老爸才行瓯。 她有的是办法,随随便便就能让老妈听她的。 这事儿先不急,明天回学校先搞定顾园再说。 第二天一早傅程程坐地铁去学校。 到了地铁站才发现钱夹里放了好多现金,她拿着鼓鼓的钱夹叹气,心说一定是老爸没错了。 程孝正就像怕程程吃不饱穿不暖似的,没事儿就爱给她买件裙子,或是买个包,要不就是往她包里塞钱——其实他就是再找存在感,觉得他是孩子的父亲,总不能做得比萧钧默差了,差一点儿都不行。 他给程程买的那些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包,程程觉得太夸张,几乎没有用过,她也怕顾园说她不够低调,所以至今去学校都是背的很普通的几百块的双肩包。 这学期的辅修课,程程依葫芦画瓢,跟顾园选的一样的,今天早上十点钟有两节心理学基础,程程故意等课都上了十分钟了,才去的教室。 她站在后门,视线从前面第一排开始往后找。 当她找到顾园那道熟悉的背影,心里便溢满了暖意,不由自主的,就那么笑了。 程程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是幸运的,尤其是,她又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喜欢的男孩了。 她从后门进去,弓着腰轻手轻脚的走到顾园那一排。 不知道她和做顾园旁边那女同学说了句什么,女同学便把位子让给她了。 此时顾园手里转着原子笔,另一只手托腮,应该是在认真听讲台上的老师讲课,以至于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就是这样,上课的时候,亦或是看书的时候,只要他不愿意分神,就没人能让他分神。 程程是个例外,只要有程程在,他会很不自觉的,想要去看她。 程程笑眯眯的就在他右侧坐下了,从书包里拿出了书本和笔放在桌上。 大概过了五分钟,顾园一点反应都没有,程程皱眉了:这个死人,闻不到我的味道吗? 那天他还在电话里说好想念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呢,还说等她回来一定要抱着她睡觉! 程程咳嗽了两声,提醒他。 顾园目视前方眨了眨眼睛,没有理会。 “……” 程程很无语的,稍微大了点声,“咳咳!” 没反应。 “咳咳咳咳!!” “……” 终于,她的咳嗽声太过刻意,引得顾园皱了眉,然后他扭头看向她…… 两人的视线交汇,程程看到了他的眼神变化。 顾园足足愣了有五分钟之久,在他刚要张嘴说话的时候,程程伸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讲话。 这会儿顾园的情绪已经激动到了顶点,他完全没法安静的坐在这里,那个讲课讲得很有意思的老师在他心里都成了狗屁。 然而,他依旧淡然的上完了这堂课。 四十五分钟的上课时间,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 下课铃一响,老师说暂时先到这里,顾园收拾起自己的书包拉起程程就走。 程程被他带到了教学楼后面的银杏道上,一路上他走得很快,程程几乎是用跑才能追上他。 他心里酝酿着某种情绪,程程想,他应该很生气。 然而,当生气被更多的开心覆盖掉了,也就被她彻底忽视了。 “看得见我吗?” 程程被顾园按在银杏树下的长椅上,双手按着她的肩,脸离得她很近。 “看得见呀。” 程程笑起来,眼睛有如一弯月牙,好看极了。 她拉住顾园一只手,在掌心里握了握,然后把他拉过去让他坐下,“高兴吧,我好好儿的,回到你身边了。” 顾园也没有问她骗他干什么,他也懒得去生气了,如今程程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他该做的,就是珍惜她,爱护她,对她好。 哦,对顾园这种强迫症患者来说,当下最要紧的是把程程上学期落下那好些课程给补回来。 “你能不能不要在和我谈恋爱的时候说学习啊,你真的很扫兴!” “色令智昏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园拉着她回教室,要谈恋爱也得把第二堂课上完再谈,爸妈花钱送他们念大学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搞对象不学习的。 程程被他拉着走在后面,翻了一路的白眼,她觉得顾园这人适合从政党领导,抓抓生产力什么的一定是他的强项。 …… 上课一直上到11:45。 程程给程孝正打了电话,说中午不去餐厅吃饭了。 程孝正一听,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忧。 虽然他嘴上比较开明,但是对于女儿的教育问题,他还是非常传统的。 傅恩希担心程程早恋耽误了学习,怕程程不自爱,其实他心里也有隐忧,只是不像傅恩希表现得那么明显而已。 这眼下程程中午不过来吃饭,并且早上程程走后他看了程程的课程表,他知道程程和顾园一样,今天一整天都没课了。 那这俩小年轻待在一起要干些什么? 看书?学习? 程程可不是这么勤奋的孩子呐。 他在傅恩希面前来来回回踱步,也不吱声,就是双手揣在裤兜里垂头丧气的。 傅恩希见了他就觉得烦,忍不住嚷道,“你在那里晃来晃去干什么呀,晃得人心里特别烦!” 程孝正一愣,问她,“你烦什么?” “就是烦!” 傅恩希像跟那张桌子有仇,拿了毛巾使劲的擦,末了程孝正走过去从她手里将那块毛巾拿过去,握着她的手低声问,“是不是在想程程啊?” 傅恩希眉心拧得比他严重,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他又叹了口气,“妈的,以前占你便宜还不觉得,眼看自己女儿有可能要重蹈你覆辙了,这心里特么的这不爽!” “……” “那你说,那个年轻人他会不会做措施啊?嗯?搞大了程程肚子的话,程程会不会像你一样,书都不念了,找个地方躲起来生孩子?” “程程干嘛要躲起来生孩子啊?!” 傅恩希听得有些火大,骂他,“如果她要生就让她生好了,难不成你还要她去把孩子打掉?” “哟,怎么说的像真的一样啊!”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生,两人一愣,随即石化在原地。 程程本尊慢悠悠的绕到他们俩跟前来,铁青着一张脸瞪着她俩,“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了啊,我有那么大方吗,书都不念了去跟顾园生孩子?能不能别这么搞笑?!” 尴尬。 程孝正和傅恩希笑得脸都僵了,想说点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一回身,却看见顾园红着一张脸站在那里。 这可更尴尬了。 顾园的脸皮很薄,尤其是在面对喜欢的女生的时候,而现在的情况是,程程的父母在讨论他们俩几个月前就蠢蠢欲动的某件事。 也不是。 其实程程也不是那么蠢蠢欲动,她只是太想得到顾园罢了,等她真的完全把顾园搞定了,似乎对那件事又不是那么热衷了。 连经常挂在嘴边的“约个炮”都不再提了,现在顾园就算有那种心思,也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程程爸妈在讨论的时候,他和程程刚好从餐厅外面进来。 服务员本来打算去跟他们老板说程程来了,可程程让他们别说,她就要去听听他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结果就给他们俩听到再说这个,差点把程程气个半死。 程程是个很叛逆的孩子,你越不想让她去做那件事,她就偏要做。 之前她还没有这个心思去跟顾园落实关系,经他俩一提醒,她就在心里盘算着今晚该用哪个牌子的避~孕~套了。 “程程你别生气,爸妈……就是开个玩笑……” 傅恩希先开口,想要打破这尴尬,可她不说还好,一旦说了,就是怎么说怎么错——程程淡淡一笑,反驳道,“开玩笑?开自己女儿玩笑?背地里开这种玩笑,你们无聊!” “……”傅恩希简直想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顾园就站在那里,眼睛好想往哪个方向看都不对劲,被未来岳父岳母讨论这种两~性话题,像是脱光了衣服站在他们面前一样,顾园真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 “程程,吃饭呐!” “不吃了!” 傅恩希和程孝正追到门口,完全就没留住程程。 傅恩希直叹气,“那孩子一定是生气了,你说我俩没事儿讨论这个干什么呀……” 程孝正摸摸后脑勺,呵呵道,“是啊,无聊催的。” 程程拉着顾园一路跑到马路 对面,这才转身看了看餐厅门口。 见老爸揽着老妈肩膀进去了,这才莞尔一笑。 顾园问她笑什么,她说,“我看我爸这么爱我妈,高兴。” “高兴还给人脸色看?”顾园捏了捏她的脸。 “我爸妈这辈子都不容易,年轻的时候犯过太多错,能走到今天,是老天爷可怜他们,以后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珍惜。” 程程说完仰头看着顾园,两人对视一阵,顾园将她拥在怀里,“我们也一样。” “什么?” “珍惜。” …… 中午饭是去顾园公寓吃的。 顾园给程程做了的意面,程程像个小猪,吃完就犯困。 于是顾园抱着她,和衣而睡了整整三个钟头,前所未有的踏实,他不再害怕程程不回来,不再担心程程看不见他,也不会,患得患失了。 程程六点钟醒来,顾园人已经不在她身旁了。 阳台上有人在说话,细细一听,是顾园在讲电话。 再跟他父亲讲电话。 顾园的父亲是顾栩的叔父,以前是军人,复员后就回老家分配到了军工厂。 母亲是农村人,经人介绍和他父亲认识再结婚的,没什么文化,是个厚道贤惠的家庭主妇。 顾园家庭条件挺好的,父亲在国企拿高薪,母亲家里的土地被占了,在城里分得两套一百多平米的住房,租出去就当上了包租婆。所以说顾园这人也是不缺钱的,但程程从不见他大手大脚,夏天看他穿的最多的就是一百块三件儿的真维斯棉质T恤——问他干嘛这么寒酸,他戳程程鼻子:穿着舒服就行,你爹妈又不欠你,几千块一件的衣服等自己有钱的时候再买不行吗? 所以说程孝正给程程买的那些奢侈品,程程哪里敢拿在顾园跟前去晃啊,被他鄙视是小事,政~治~教育很恐怖啊。 这会儿,程程听顾园在那里跟他爸说考驾照的事,“认识了个女孩儿,想早点学会开车,以后也好接送她……买车的事儿再说吧,到时候您借钱给我?” 她听顾园跟他爸开起了玩笑。 程程很感动啊,顾园什么都为他找想。 “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娇生惯养我也看不上啊……女孩子成绩好不好不重要,以后又不真的要靠她找好工作养家是不是?……爸您又咳嗽了,注意休息……那我先挂电话了,您吃药去……” 顾园挂断父亲的电话返回卧室,看程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瞧着她,便笑着坐下来,手放在她背上,“才从家里来学校不到一个星期,爸妈又不放心了。” 程程翻了翻白眼,“娇生惯养!” “呵呵。” 顾园知道,她一定是听到他刚才和父亲的对话了。 在她臀上拍了两下,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程程翻身起来坐在他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吃你好不好?” 顾园笑着亲了一下她的嘴,警告她,“我可先说了,不要撩~拨我,后果很严重的。” “知道了。” 程程下来穿脱下去洗手间,走到里面又探出头来,朝顾园吐舌头,末了说,“这里到你家,开车两个半钟头是不是啊?” 顾园点头。 末了程程笑着说,“周末跟你回家见家长。” …… …… “婶婶,顾园是我见过最老实的男生了,他明明就很想留我过夜,又不想让我爸妈瞧不起他,最后大大方方把我送到我们家楼下。” 程程深深的吸了一口奶昔,很认真的瞧着随棠,“婶婶,你觉得这样的男生,值不值得我托付终身?你得实事求是,对事不对人,这种时候你不能觉得因为他是顾医生的弟弟就帮他说话。” 随棠托腮思考了一阵,对她说,“我向来帮理不帮亲,顾园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老实,这可以算是很大的优点了,顾园在这方面比较自持,而且他还不到二十岁,这真是很难得。一件小事看一个人的品德,不说别的,就单是他为了让你爸妈放心这事儿来说,他真的很好。” “昨晚我差点就主动说不想回家了。” “是吗?” 随棠喝了口果汁,挑眉道,“程程啊,你年纪这么小啊。” 程程撅嘴,毫不避忌的在随棠面前说起这个话题,“做好措施不就行了?” 随棠在这种事情上倒也给不了她太多意见,况且顾园又是让她放心的人,所以即便俩孩子真是把持不住,只要没有后顾之忧,她也不会有其他的忠告。 “如果真是认定了对方,觉得对方是要和你一起走向婚姻的那个人,发生亲密关系是早晚的事。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程程 把随棠当成自己的知心大姐姐,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程程也就放心了。 两人天天在一起,彼此深爱的话,有些情绪上来真的无法控制。可程程毕竟没有真的经历过,她不知道自己和顾园真的那样的话算不算坏小孩,有了随棠一番话,这下彻底松了口气。 “对了,我给你买的结婚礼物会在你婚礼当天出现的,所以婶婶你就好好等着,我保证你一定喜欢。” 随棠和萧钧默的婚礼还有二十多天就要举行了,程程预定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香槟玫瑰送给她当礼物,她知道,随棠一定会喜欢的。 这事儿暂时不能让顾园知道,不然准会说她奢侈。 这辈子偶尔奢侈一下也是可以的,尤其是,叔叔和婶婶的婚礼。 “你送我什么呀?” 随棠朝她挤了挤眼,示意她透露一下,程程嘟嘴摇摇头,“我才不告诉你呢。” 今天下午程程没课,陪随棠出来逛街,逛累了就找了件咖啡店坐下休息。 顾园上课伤到五点钟,一会儿程程要开车和他一起回老家,第一次去见人家爸妈,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她问随棠,“婶婶,你说我去见顾园他爹妈,送点儿什么东西好啊?” “第一次见面的话……” 随棠想了想。 顾园家就是一个普通人家庭,得按普通人的相处方式去和他们相处。作为女生,初次见长辈,太寒酸,有失体面;又不能太奢侈,那太高调。 像程程这样的去人家家里做客,买个包装精致的水果篮子就好了。 大方体面,又懂事。 “我还以为要像我第一次见太奶奶那样,太奶奶给了我一个价值连城的玉佩!” “长辈对小辈,又是至亲,那情况肯定不一样……说起来我好想念奶奶啊。” 随棠叹了口气,摇摇头,眼前又浮现出老太太慈祥的面孔。 真是可惜了,她老人家最终还是没能见到萧钧默当新郎的样子。 在咖啡店坐了半个多钟头,两人离开。 程程今天开了她爸的车出来,她说送随棠回家。 “不用了,你去学校等园园,一会儿还要开两个多钟头的车呢,先去休息一下。” 随棠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让程程先走。 “你自己能行吗?”程程关心她,也关心她肚子里那个。 随棠笑着朝她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程程去拿自己的车了,随棠继续等车。 她今天心情很好,因为程程说要送她结婚礼物,还说她一定喜欢。 会是什么呢? 然而,随棠的好心情终究是被几分钟后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破坏了。 ---题外话---争取月底之前完结,明天也是晚上更新,晚安各位。 ☆、207 紧张什么呢?或者她是在害怕? 唐悦如从车上下来,她看着随棠,泛着鱼尾纹的眼眶里,有着太多情绪。 而在随棠淡然的视线中,这个女人和七年前比较起来似乎没有区别。 她很漂亮,是那种经得起岁月经得起风雨的漂亮,她到了这个年纪,有着其他同龄女人没有的韵味。 随棠和她四目相对,在这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她是应该转身离开的纺。 然而,她并没有。 唐悦如是出来买点东西,她在出租车里看到路边等车的随棠,本不想打搅,却实在耐不住那份想念,她下了车来,心里想着哪怕是听她的棠棠说一句话,她都心满意足。 “棠棠。” 她笑着开口叫她的名字,随棠从她双手紧紧抓着她的坤包可以看出,她真的是很紧张瓯。 紧张什么呢? 或者她是在害怕? 怕随棠视她为陌生人,怕随棠那双面对她时的冷漠眼睛,还是,她在怕自己见了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那真是太失礼了。 而随棠就这么瞅着她,面容无波,如她所料随棠就是把她当成了陌生人。 “我就是刚才在车里……我看着……看着这儿站着的人像你……所以我……我就……” 唐悦如想解释,想说明她其实不是要打扰随棠,然而也就是这句解释让随棠笑了。 随棠一声轻笑,唐悦如脸上表情僵住,她低了头,再次开口的时候随棠才发现,她早就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人人面前风光的林夫人了。 她声音极小的说,“我这次回来就是给林瑞办理后事,本来,事情办完后就打算走的,临着要走了,又改变主意不想去了。” “为什么不去?”随棠淡淡的问。 她抬起头来,尴尬一笑,“国外生活水平挺高的,嘉瑜一个人挣钱,要供房子,要养我……我回到国内,至少还有退休金……” 随棠闻言皱眉,又问,“林瑞出事前不是安顿好你们了?我听嘉俊说那笔钱数目很大,不可能养不活你。” 她叹了口气,摇头,“到了美国之后,嘉瑜,她把钱分成了三份,一份给我,一份给嘉俊,她自己留了一份。后来我才知道,嘉瑜把她的那份捐给了国内的福利院,嘉俊回国之后也把他那三分之一捐给了慈善基金。 在美国的时候,我看嘉瑜那么拼命的工作,我年纪也不大,也去找了份适合我的工作,嘉瑜拿给我的那部分钱,我匿名转给了中~国~政~府。 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其实细细一想,也就想通了。 这几年我身体不太好,不能工作了,家里全靠嘉瑜,她一个女人,这个年纪了也还没时间谈恋爱交男朋友,除了工作就是在家陪我。这次我回来嘉俊就和我商量,让我别走了,他说,给嘉瑜一点私人空间,让她好好的找个男人嫁了。 嘉瑜走后嘉俊就把我接到他那里去住了,虽然嘉俊不是我亲生的,但看到他现在事业做得这么好,我也很开心。 棠棠,说起来也真要谢谢你。” 随棠听完啧啧两声,笑道,“我就搞不懂了,像你们这样的人老天爷竟然也这样垂怜你?看你日子过得不错,我这心里怎么都踏实不了,怎么办?” “棠棠……” “带我去看林瑞。” 随棠看了一下时间,离萧钧默下班还有一个多钟头。 去公墓的路上,随棠一句话都没有和唐悦如说。 怕出租车的空间太小,怕和她坐在一起不自在,随棠选择了公交车。 这样的话,车上有那么多人,她也就自在多了。 她潜意识的排斥唐悦如,又怎么会叫她来参加她的婚礼? 前阵子她和刘玺然说起唐悦如回来了,刘玺然还提议结婚当天邀请她,随棠也没表态,但根本就是打心眼里膈应,她当时没有反驳刘玺然,是因为顾叔叔在,她不想驳了她的面子。 随棠一直觉得刘玺然是烂好人,果不其然。 …… 林瑞也是好福气,林嘉俊花了大价钱把他葬在本市最高档次的公墓,且不说这块地值多少钱,光是一年的管理费用已经是很大一笔了。 所以说随棠觉得这世界不公平,明明就做了那么多坏事的人,有什么资格受人恩惠? 她站在林瑞的墓碑前,看着那照片里神采奕奕的男人。 这招照片是林瑞什么时候拍的随棠不知道,但她却知道,一定是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墓碑四周种着修剪整齐的水杉,这地方环境是极好的,空气也不错,随棠四下看了看,冷淡的对和她并排站在一起的唐悦如说,“这是双人墓,以后你死了,林嘉俊也把你葬在这里。” 她转头看着唐悦如笑,“你不是很爱林瑞么,为了不和他分开,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可以不要,这样的感情也真是感人呢。” 唐悦如心里狠狠的抽痛,她忍住了压在喉间的苦涩,“是我对不起你,棠棠,是我对不起你……”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随棠望着远处呼了口气,也不再讽刺她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我现在各自安好,就是最好,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林嘉俊叫你一声妈,我和他又是一辈子的朋友,就算是为了他,我再恨你也得忍着,况且我根本不恨你。 我倒是很佩服林老师,她和嘉俊一样,跟林瑞不是一路人,他们没有要那些钱我感到欣慰——林老师和我本来就是姐妹,如果她再回来,我想我会……好好和她相处。” 那些错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剧本里倒霉的演员,随棠分得清是非,看得清对错,唐悦如她可以不认,但是林嘉瑜,她认。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不是她的出现,那么林嘉瑜的人生一定与现在无关。 萧钧默说过,他和林嘉瑜即便是没有爱情,可在没有随棠的情况下,她是他唯一想过的结婚对象。所以,林嘉瑜在人生道路上走了分叉线,其实始作俑者就是她随棠。 但随棠从不自责。 她和萧钧默走到现在,她想,这是命。 …… 离开公墓,随棠和唐悦如分道扬镳。 她头也不回的上了出租车,她知道唐悦如在看着她做的那辆车哭,但她没有回头,即便心里再难受,她也不让自己回头。 随棠的固执,随棠的自尊,在这一刻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土崩瓦解。 其实她从唐悦如下车出现在她面前那个瞬间,当她看到唐悦如两鬓斑白的那个瞬间,她很想上前,像握着刘玺然的手那样,也握一握她的手。 然而随棠做不到,她可以不当她是敌人,却没法当做亲人。 当出租车转弯从唐悦如视线中消失的刹那,她失了控的开始往前跑,她哭着,喊着随棠的名字。 随棠坐在车里泪如雨下。 车子再往前开一点,那长长的公路上,她看见那个女人朝她奔跑而来的身影。 她在车的后排转了身,却看见那个人影越来越小,之后变成了一个点,再后来,那个点也最终消失。 她回过身来,双手捂着脸痛哭不停。 随棠允许自己这样放纵的哭,这是最后一次。 …… 萧钧默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七点。 湘湘在就回家了,在客厅等着开饭,一听见门口有动静就很快的跑过去。 门一开,爸爸出现在面前她赶紧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腿,“啊老爸你终于回来了,可要把我饿死了啊,你的五分钟怎么每次都那么那么长啊,我们的时间不一样么……” 湘湘半小时前和他通过电话,当时已经离家不远了,五分钟是能到的,谁知道就在那个大路口堵上了? “sorry,路上堵车了——好香啊,让爸爸去看看妈咪做了什么。” 萧钧默在女儿额头上亲了一下,这就要去厨房,可湘湘不满意了,指着自己的小嘴说,“每次亲我都亲脸和额头,我也要亲亲嘴巴嘛。” 萧钧默怔了怔,然后蹲下来耐心和孩子解释,“姑娘的嘴巴,是留给以后的男朋友或是丈夫亲的,你看,爸爸也只亲妈妈的嘴巴是不是?” “那我想要顾叔叔当我男朋友,她怎么不亲我嘴巴?” “……” 萧钧默有点崩溃,压低声音问,“湘湘你是不是故意的?” 某小孩低头对手指:“我本来就喜欢顾叔叔。” “不准喜欢年纪那么大的!” “你也比妈咪大了十几岁!” 湘湘双手摆在嘴边做了个扩音器的造型,冲他吼,“长腿欧巴就是很受欢迎嘛,以前顾叔叔送我去幼儿园,班上那些女同学都争先恐后让我帮忙递情书呢。” 萧钧默一听这话就乐了,抬了抬眉毛,问她,“那你递了没有?” “我才不会那么蠢,要真递了就断了自己的退路了哼!” “湘湘,我跟你说啊,顾叔叔是长辈你明不明白?” 萧钧默一把抱起孩子,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给她解释,“就好像爸爸,大伯那样的长辈,明白?” “没有血缘……” “那也不行!” 见爸爸态度那么坚决,湘湘泄气的低头,“哎,内忧外患!” “什么意思啊?”萧钧默好笑地问。 “人家顾叔叔都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外婆告诉我的。” 随棠正在尝汤的味道,听湘湘在那里八卦,扭头瞪她一眼,“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话!” 湘湘吐吐舌头。 “在做牛肉汤吗?” 萧钧默走过去单手搂过她的腰,在她嘴上亲了一下,二人相视一笑。 “那天你不是说想喝牛 肉汤了?今天就买回来给你俩做。” “谢谢太太。” 萧钧默心情好,说着话又亲了她一下。 湘湘:“……” 真是无语,多大年纪的人了,天天都这么腻歪,天天当她的面亲嘴,让他亲一下她的嘴还诸多理由,真讨厌。 …… 待湘湘拿了碗筷出去,随棠这才对萧钧默说,“今天下午后来没去公司找你,是因为我去了别的地方。” 萧钧默点头,拉起她的手吻她的手背,“没关系,你去就是了,不用给我汇报。” “不想知道我去哪儿了?” “你要是想说,我当然想知道。” 他自身后将她轻轻搂住,脸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明知道你就是一天喝几口水我都想知道的……” 随棠笑了两声,在他脸上拍了一下之后说,“我和唐悦如去公墓看了一眼林瑞。” 萧钧默闻言眨了两下眼睛,沉默着,没有说其他。 “你想说点什么?”随棠问他。 “没有。”他笑着摇头。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你真要说点什么呢,我就是想问问你……真的只看了一眼吗?” 随棠捶他的胸膛,“你真的很讨厌!” “好了。” 萧钧默抓住她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我就想说,你平时出门注意着点,其他的没了。” 随棠点头,“好。” ---题外话---本来说了晚上更新的,结果还是熬夜写了4000字。 先说下,今天家里有个小猴子过两岁生日,万一万一万一晚上没能更新上,我真的很抱歉,但真的大家要体谅一下【反正我尽量】。 然后就是这个月月底之前就完结了,最近都在交代所有人的结局,没有番外,重要的事情讲一万遍啊哈哈,真的没有番外。 就这个样子啦,年底了很少来和大家交流沟通,但我知道,在的一直都在,爱你们。 ☆、208 她今天审美出了点问题,您凑合着看吧 林嘉俊站在路灯下,手里那根没有滤嘴的烟快抽到头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对面那辆保时捷macan上。 “嘶……” 终于被快燃尽了的烟屁股烧到手了,这才回神,也就在这个时候,车里的萧萌和那个男人注意到了他。 林嘉俊一张脸铁青,转身就走,萧萌赶紧跟人说了再见就急吼吼的下车纺。 她在电梯口追到了林嘉俊,跑得快了些,有点儿喘。 她拉住林嘉俊的袖子,晃了晃他,“你干什么呀,吃醋呐?” 林嘉俊不吭声,视线朝上看着电梯数字变化。 今天他见鬼了,一个晚上下楼几百次就为了亲抓萧萌谈恋爱?瓯! “吃醋你就吃醋,我又不会笑你,你承认一下会怎么样?会死吗?” “会死!” 点头已经到了,林嘉俊对着她笑了一下立马又把笑收起,长腿已经迈进了电梯。 萧萌跟进去,明明电梯门都合上了,他还在酸酸的说,“你跟着我干嘛啊,怎么不跟着那开macan的去啊嗯?” 萧萌皱眉,“你这话好酸啊,macan对你来说算什么好车吗?” 他笑笑。 两人出了电梯,直到走到门口,两人停下脚步。 因为顾及家里现在有长辈在,萧萌和他通常都是有话在外面就先说了。 “他跟我求婚了。”萧萌说。 “你俩好了这才几天?他求婚?!” 林嘉俊冷笑着摸出一根烟来,正要点燃,萧萌从他手里把那根烟夺走,“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挑着眉看她,心里烦躁得很。 不同意又如何?不同意就能阻止她结婚生子? 林嘉俊自问没这么自私。 他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又能给萧萌什么?他连自己自己的心在哪里都不知道,又如何能给萧萌一句承诺? 喜欢她吗?固然是喜欢的。 爱吗?他不知道。 他和她之间早就形成一种恶性寻选,拉拉扯扯这么多年,他说什么,萧萌就听什么,他叫她往东她从不往西——林嘉俊这人有时候挺孩子气的,萧萌火大的时候对他又打又骂,他怒不还手,由着她打。 林嘉俊挺孤傲的,除了萧萌,怎么会允许别的女人对他动手动脚! 这可能是爱,可能又不是。 在他自己不敢去定的情况下,他又不敢绑着她,害了她的话,他要愧疚一辈子的。 萧萌突然把手塞进他的掌心,林嘉俊一愣,问她,“你干嘛?” “林嘉俊,我想问你,如果是你想要在乎的女人,是不是,在乎灵~肉~合一过程中的心理过程?” “什么JB玩意儿!” 他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这就要开门进屋了,萧萌又拉住他,“我俩去外面。” “……What?” “去酒店……开……房……” 萧萌说完,脸上条件反射飞起两朵红晕,林嘉俊看了她半天,凑过去小声问,“你真想试?” 她点头,“我想。如果试过之后你觉得不是那种感觉,那我以后就跟你称兄道弟,该结婚就去结婚,绝对不再当你的管家婆。” 林嘉俊陷入沉思,在他家门口。 两人都靠在墙上,路过的邻居操着东北口音叫他,“大兄弟……” 他没搭理人家,直接拉起萧萌的手,“走!” …… 十分钟后,两人就坐在了林嘉俊家对面的快捷酒店的双人床床边。 林嘉俊在紧张。 萧萌比林嘉俊更紧张。 事情有点棘手,林嘉俊努力回忆以前都是怎么和女人瞎~搞的……但他又觉得那样对萧萌的话,他有点下不了手。 萧萌眨眨眼,转头看着他,“那什么,会不会很疼?”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女人!” “……” 他说得好在理啊,萧萌一点儿都反驳不了。 萧萌坐了一会儿,壮着胆子把连衣裙的拉链拉开,纠结了一会儿,麻利儿的把裙子一拉,就这么脱了。 林嘉俊看着她,眼睛都热了。 他在注意自己这会儿的心理反应。 在他以前极其叛逆的少年时代,乃至后来找女人为了解决生理需要的时期,与现在的情况一比较,林嘉俊有个很明显的感觉就是,他看着萧萌白皙的身躯,只想好好拥抱她,想珍惜她,而不是猴急的想要把她推倒。 但他也想和萧萌亲密,非常想。 以前见了女人是行为盖过了理智,而和萧萌在一起的时候,林嘉俊清楚感受到,此时此刻,理智占了上风。 他闭了闭眼睛。 他不想承认他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但事实上,他的举动已经承认了,他抱住了萧萌。 “我过得很糟糕,真的,你也看见了,我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我妈也不是我亲妈,萧萌我其实很自卑,我不怕告诉你,当孤儿这两个字扣在了我的头上,我真的很自卑……” “笨!” 萧萌双臂将他搂紧,摸着他的头发,像哄孩子,“我觉得随棠他们教我对你欲擒故众没用。” “嗯?” “我们家林少,还是适合走心!” “哈哈哈。” 林嘉俊捧起她的脸稳稳的亲了一下,笑得有些蠢,他说,“你刚才抱我,我反应好大……” “那你想不想?” “想。” 他说完又摇头了,第一次在面对女人的时候脸红,“还是算了,今天咱们走心。” “我们洗完澡出来躺着聊好不好?” 萧萌有些累了,她和林嘉俊一起洗完澡往床上一躺就闭上了眼睛,林嘉俊也没再叫醒她。 他整晚睡不着,总想着去看她。 凌晨三点多,萧萌在翻身的时候迷迷糊糊说一句,“俊俊啊,开Macan的是我领导啊,你吃什么醋……” 林嘉俊将她抱紧了,手臂箍着她。 他突然就落泪了,他从未想过,这一生会有人一直在原地等候。 萧萌这一等,就从孩童时期等到了适婚年纪,林嘉俊不敢承认自己爱她,也不敢说爱她,他在小心翼翼的学。 天快亮的时候,他给随棠发了条短信。 他还是那么恶俗,他对随棠说,以前老想看你穿豹纹睡衣,现在终于不想了。 半小时后手机咕咕两声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是随棠骂他:神经病,萧钧默要叫我和你绝交了啊!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笑着给她发了最后一条:Good-morning。 …… 小月第一次去顾栩家做客,是顾立文生日那天。 正值周末,小月睡到日晒三竿,顾栩的电话打过来了。 “一定要去吗?” 姑娘在床上翻了个身,“我好怕院长啊,他要是不喜欢我,不但让我和你拜拜,还让我从此和医院拜拜,我怎么办啊?” “你一天脑子都在想什么!” “我真的好害怕……” “别演了,赶紧起来洗漱。给你十五分钟时间下楼,超过时间我上来抓你。” 顾栩说完,小月一下翻身起来,“小顾院长,十五分钟哪里够啊,我还要做面膜呢。” “……” “第一次去你家,要重视啊。” “我马上上来。” “哦,十五分钟,你等我。” 漫长的十五分钟啊。 半小时过去。 一个小时过去。 终于,顾栩在楼下车里抽完快半包烟的时候忍不住又给她打电话,“孩子,你掉马桶了吗?要不要叔叔来捞你?” “哈哈,马上出门了,等我一下,亲爱的叔叔。” 然而,小月的“马上”指的是又一个半小时。 “所以说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 顾栩开车的时候捏了捏她的脸,叹气道,“你说你跟我回家又不是去相亲,把自己整得这么正式干什么?” “真怕院长看不上我……” 小月今天穿的白衬衫套包臀裙,脖子上挂了串珍珠项链,头发也做成了大卷,比起她平时的装扮至少老了五岁……然而她觉得这就是所谓的:正式! 昨晚她和顾栩亲热的时候,脖子上又留了痕迹,实在不敢穿低领的衣服,要给院长他老人家看了,觉得她不自爱、觉得她很yin荡就完蛋了! 其实不自爱、很yin荡的那个人难道不是顾栩吗? 路上,小月吩咐顾栩下去买了些水果。 到家时,顾栩把水果篮递给刘玺然,他说,“阿姨,来的时候小月非要买,瞧这孩子多乖。” “……”小月笑得脸都要僵掉了。 刘玺然第一次见小月,明里暗里打量了她好几次,之后拉着顾栩到厨房去问,“栩栩啊,之前你发给我的照片,姑娘不是直发吗?姑娘不是才二十来岁吗?怎么这位……” 顾栩帮着她洗菜,无奈摇头,“她今天审美出了点问题,您凑合着看吧。” 湘湘从外面探个脑袋进来,“凑合看什么?” ☆、209 婚礼现场,她还是来了 “看漂亮姐姐!” 刘玺然在湘湘脑门儿上轻轻拍了一下,湘湘不服气的撅嘴,“阿姨,是阿姨!叔叔的女朋友我就得叫阿姨!” 顾栩好笑的看着她,“没结婚的就可以叫姐姐。” “不叫!” “不叫拉倒!瓯” 顾栩转身继续帮忙做菜,湘湘瞧着那道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她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服,叫他,“是不是以后你跟漂亮姐姐结婚了,就不会再对我好了?纺” “……” 顾栩再次扭头看那孩子,本想摸摸她的小脑袋,可手上又还在滴水,“湘湘你这是在吃醋?” “嗯。” 那孩子很诚实,她这一点头,不仅顾栩笑了,连她外婆也跟着笑了。 外婆蹲下去双手搂着湘湘,笑着对她说,“湘湘啊,在叔叔心里,你就像他的女儿一样,不管他以后结婚与否,都会一如既往对你好的,知不知道?” “可我还是吃醋。” 湘湘咬着手指,低了头,“我喜欢叔叔,以前我总想着,要是妈咪和爸爸和好了,叔叔不能和我妈咪结婚,那就一定能和我结婚啦。” 顾栩听了简直是哭笑不得,也顾不得手上还有水了,捏了捏湘湘的鼻子,“叔叔忘了告诉你,叔叔喜欢长头发的女生,喏,你看见那边,那个漂亮姐姐,她她头发那么长——可咱们湘湘的头发这么短,叔叔可不喜欢。” “那你会等到我头发长长再和我结婚吗?”湘湘傻傻的问。 “当然不。” 顾栩将她抱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很快叔叔就要和那个姐姐结婚了,所以等不了你了。湘湘,这种时候你就该对叔叔说句恭喜,或者是祝福都行。” 湘湘捂着脸,“我才不要呢,太虚伪了。” 片刻后,她双手放在顾栩的肩上,非常认真的望着他,“那个姐姐对你好吗?” 顾栩点头,“当然。” “她会一直对你好下去吗?”湘湘又问。 此时顾栩的目光已经移到了客厅那头,他搜寻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巧那个人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他朝她微微一笑,然后收回视线对湘湘说,“她会,她会像湘湘一样对叔叔好,这样,湘湘放心把叔叔交给她吗?” 湘湘垂眸沉思了半晌,末了点头,“嗯。” …… 餐桌上,不少亲戚都在问顾栩和小月大概什么时候会结婚。 小月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和男人一起回过家,所以面对三姑六婆这种八卦心理就没有任何处理经验。不过顾栩也没让她难做,全程都是他在巧妙回答,避免尴尬。 “结婚是迟早的事,只是近期我比较忙,暂时抽不出时间来,等日子定下来了一定通知诸位。” 顾栩回答完了之后小月心里就开始纳闷了:他们俩什么时候谈过结婚这件事的?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晚上九点离开顾家,一路上小月都在纠结,想了好久才说,“之前我们俩并没有说要结婚啊,你怎么突然……” 顾栩回头看她,“当时他们在问,要是我说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没有认真对待我们俩的感情,所以就随口这样一说。” “这样啊。” 原来就只是敷衍一下他们家亲戚而已,小月心里隐隐的痛,她想,是她想太多了。 车子开到医院宿舍停车场,下车之前,顾栩看小月一脸低落的情绪,暂时没有安抚她,下车之后牵着她就进了电梯。 等两人到了地面上,顾栩问她要不要到他那里去坐会儿,她摇头,像是提不起兴致,“不去了,有点累,我先回去休息。” “好。” 顾栩看着她转身朝自己那栋楼走,那低着头的背影,心里的失落真是太明显。 等到小月刚走进楼道,顾栩就拿出手机打给她,没多久那头接通了。 “怎么了?”小月问。 “其实,我说我们俩迟早要结婚的时候,你很高兴是不是?” “……” 小月没说话,顾栩又说,“傻瓜,要是没打算和你结婚,我又怎么会带你回家?” 他听见小月在哭,他叹气,“现在,转身,朝我这边走。” 一分钟后,小月从那头跑过来,跑得那样急,一头栽进顾栩胸膛的时候,她哭得那么厉害,他却笑得非常爽朗。 他把她按在怀里,一手搂着她,一手抚着她的头发,“真是个小傻瓜,你这么傻,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小月抬起头,还带着哭腔,她说,“我想做你的妻子,做梦都想。” 他点头,“我知道。” 两人在路灯下接吻,不顾身边来往行人。 当整个小区经过的人都认出那是顾栩和小月的时候,医院的社交网络再次沸腾了。 …… 很快到了随棠和萧钧默婚礼当天。 程程和顾园两个人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和工人一起搭台子,布置现场,该他们做的他们做了,不该他们做的他们也做了,不认识的还以为他俩是请来干活的小工,忙了一个上午,弄得灰头土脸。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程程和顾园急吼吼的跑去洗手间换衣服,程程跑太极扭了脚,疼得她哇哇大叫,顾园把她扶起来,皱眉说她,“你这是乐极生悲!” “我就是高兴嘛。” 程程送给随棠的礼物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空运来的香槟玫瑰,用来布置婚礼现场的,她怕那些工作人员做不到她要的效果,所以早上六点半就叫上顾园一起过来监工了。 叔叔和婶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妈之外最在乎的两个人,因为自己曾犯过的错,导致他们俩分开足足七年,好不容易到现在他们要举行婚礼了,程程自然是最激动那个人。 顾园把程程扶到休息室去换的衣服。 她的脚崴了,走一下疼一下,顾园打算先带她去医院看看,她却说要等到婚礼结束再去。 她坐在布艺沙发上,顾园帮她换的小礼服。 看到她没穿衣服的样子,顾园照样小小不平静了一下,程程见他面红耳赤的,就踹了他一脚,“你紧张什么啊?” 顾园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笑了笑,把顾园拉下来坐在她旁边,然后在他耳边说极小声的说,“这周末我去你那儿过夜。” “……”顾园低着眼睛,心都在抖啊。 “我问过随棠了,她说,你这人靠谱,可以跟你落实关系!” “!!!!!” 顾园受不了她这么直白,尤其还把他们俩的事拿去问随棠,这叫他以后在随棠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程程,气得不行了又一句话骂她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程程把他的手一把握住,笑着朝他挤挤眼,“我知道,你早就想和我约~炮了。” 顾园彻底被她打败了,双手掰着她的脸和她大眼瞪小眼,“傅程程你好样的,除了拉屎往哪个方向,你还有什么事情是随棠不知道的?” 程程认真想了想,道,“没有了。” …… 这个时候离婚礼开始还有半个小时,随棠一身洁白的婚纱站在萧钧默身边,在和他一起迎接来参加婚宴的宾客。 随棠怀着孩子,萧钧默随时随地都搂着她,怕她摔了伤了磕了碰了,寸步不离的和她在一起。 “你要是累了,就到休息室去休息一下。” 萧钧默在她耳边小声说,她笑着摇头,“没关系,等婚礼结束我再去休息。 其实萧钧默不喜欢搞这些排场的原因,无非就是太折腾人,他倒是无所谓,主要是随棠,有了身孕还这么劳累,他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母亲很重视这些礼节性问题,不止一次的说七年前他们俩结婚就没宴请宾客,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补上。 他事事都以随棠为先,把随棠放在第一位,以至于有时候话说重了,母亲就不高兴——你这人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就知道对你老婆好,老婆重要,亲妈就不重要了? 好几次萧钧默跟他母亲说这个婚礼的事说着说着就起了争执,无非就是一个想隆重,一个想简单,意见上有了分歧,自然是要吵起来的。通常随棠都劝萧钧默:其实说到底妈还是为了你好,我们俩分开这么多年,妈看够了你寂寞孤独的样子,她就想热热闹闹给我们俩办个婚礼,她是好意,我们应该感激才对。 于是,今天的婚礼就隆重得有些过头了。 有时候随棠会觉得庆幸,虽然亲生母亲把她抛弃了,但老天对她还算不错,给了她一个爱她疼她的养母,又给了她一个知书达理并且对她尊重有加的婆婆,此生足矣。 然而,随棠从没想过会在婚礼现场见到的那个人,她仍然来了。 ☆、210 我发现我从未想过的人生竟然可以这么精彩 唐悦如走在林嘉俊身旁,林嘉俊紧紧攥着她的手,母子两人一路走来都成了在场的焦点。 没人能料到,时至今日唐悦如这个昔日贵妇还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当那些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时候,林嘉俊带着唐悦如走到了随棠和萧钧默的面前。 萧钧默倒是不介意唐悦如的turn出现,他在意的是随棠的情绪。 “是我要她来的,不管怎么样,看着自己女儿出嫁是每个母亲的心愿。” 林嘉俊极小声的对随棠说,说完,他又看了看萧钧默,“不好意思,我擅自做主。纺” 四个人面对面站着,由始至终随棠只是看着唐悦如,她没有欢迎,也没有不欢迎,片刻后,她对林嘉俊说,“你带她到里面去坐吧,去坐裴培和顾叔叔那桌。” 林嘉俊笑了,“好。瓯” 裴培和顾叔叔那桌是上座,随棠安排唐悦如坐那儿,林嘉俊自然是高兴的。 但是唐悦如和随棠相顾无言,随棠和她无话可说,这让唐悦如非常难受,她知道,对随棠而言,她顶多也就算一个客人。 “妈,你得给随棠一点时间,其实她还是挺在乎你的。” 林嘉俊在众目睽睽下带着唐悦如穿过宴会厅去找座位,边走边对她说,“来日方长,就算随棠不叫你一声妈,能和你和平相处,偶尔你能见一见她这就很好了,你说是不是?” 找到了座位,林嘉俊和顾立文等人打了招呼,又把唐悦如介绍给大家认识,这才扶着唐悦如坐下来,“真的,相信我,随棠不是铁石心肠,不然她不会原谅傅程程那孩子。” 唐悦如闻言,叹了口气,“这怎么一样,我是她亲妈妈,我抛弃了她啊。” 林嘉俊皱眉沉默片刻,沉沉叹息,“妈,当初你怎么就做了这样的事呢?” …… 萧萌到处找林嘉俊,有人告诉她在那头坐着,她穿过人群跑到他身后拍了他一下,气喘吁吁道,“马上婚礼就要开始了,你怎么不去给我大哥加油打气啊!” “关我毛事!” 林嘉俊瞪她,萧萌却非要把他拉起来,一边笑着对唐悦如说,“阿姨,您先坐着,嘉俊跟我去帮忙。” 萧萌拉着林嘉俊去了萧钧默那边,席间就剩顾立文、刘玺然等人。 再次见面,说不尴尬是假的,但刘玺然这个人很随和,也很照顾他人感受,林嘉俊走后,她就做到了这边来,陪唐悦如说话。 “之前我和棠棠商量过,说是不是也请你来参加婚礼。那个时候棠棠忙,也没顾得上我说什么,估计过后就忘了。这下可好了,你能来,我们都挺高兴。” 刘玺然会说话,几句话说得唐悦如情绪好了不少,但她知道,哪里是棠棠忙忘了,是棠棠根本就没想过要她来参加婚礼。 她对刘玺然说,“我很想来,又不敢来,要不是嘉俊逼着我跟他一起出门,这个时候我还躲在家里呢。” 刘玺然笑着握住她的手,“嘉俊逼你跟着来就对了,棠棠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可不能错过了。” 刘玺然看了看时间,道,“走吧,我们去外面花园,婚礼就快开始了,我们去观礼。” …… 花园里,傅程程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朵香槟玫瑰堆砌的鲜花的海洋,给随棠和萧钧默的婚礼搭建成了非常唯美的婚礼主题现场,来观礼的嘉宾都在议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玫瑰,实在是太漂亮、太用心了。 傅程程有些得意,手牵着顾园的手,蹭他,“以后我俩结婚,你也要给我堆满香槟玫瑰,听到没有?” 顾园斜睨她一眼,“铺张浪费!” 程程掐他,“你简直就是毫无情趣!” 婚礼开始了,萧钧默站在红毯最前面等随棠,音乐声响起,随棠一袭华丽婚纱款款而来。 湘湘走在妈咪的身边,一双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她觉得,今天妈咪这么漂亮,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结婚穿上婚纱也比妈咪逊色多了呢。 终于,随棠走到了萧钧默面前。 在场的每一位,包括随棠的养母,亲生母亲,以及顾栩,裴培……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他们等今天也都等得太久了,这场迟来的婚礼,终于还是来了。 神父开始念誓词。 小月看顾栩看得津津有味,她嘴角微微上扬,小脑袋凑过去问他,“这就是你的初恋吧。” 顾栩一愣,转头笑着问她,“你怎么知道?” 小月在他耳边小声说,“上次在你家,我在你柜子里的日记本里看到一句话,你说:棠棠,我好想抱一下你……啧啧,你二十岁的时候好纯洁,连想抱一下人家,都只敢在心里说!” 顾栩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道,“你意思你二十岁的时候,想抱谁就抱谁?” “我二十岁的时候在追星,我想抱李敏镐抱不了啊!!” “……” “我去机场接机来的,结果人太多,李敏镐没见到,倒是被很多人踩了脚,回去被我爸妈骂个半死!” 小月唧唧喳喳的,顾栩一心二用,又要听她说话,又要看随棠和萧钧默交换戒指。 他突然拉住小月的时候,拉得紧紧的,在随棠说那句“我愿意”的同时,他笑着对小月说,“以前我以为我只会喜欢一个女人,不会再有第二个,就算有一天结婚了,我的妻子也一定不是我深爱的人。 直到有了你,小月,我发现我从未想过的人生竟然可以这么精彩,所以,嫁给我吧。” 小月还在回忆她二十岁的少女时代,听顾栩突然这么说,她眨了眨眼,“什么?” 顾栩捏她的鼻子,笑道,“我说,我们结婚吧。” 周遭是嘉宾的掌声,那头,随棠和萧钧默紧紧拥抱在一起,小月和顾栩就在这喧闹声中,静静的看着彼此,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月踮起脚尖抱住顾栩,她说,“好,我们结婚。” …… 中午,宾客散去后,随棠才返回来找唐悦如,林嘉俊早就等在那里,他在等随棠。 “她……她人呢?” 随棠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林嘉俊脸上,“我刚刚……刚刚送客人去了,所以就……” 林嘉俊没等他把话说话,从裤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她说她先走了,你这么忙,就不打扰你了。” 话落,他拉过随棠一只手,把那东西塞到她掌心之后就走了。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看着愣愣的随棠,唇角勾起一抹笑,“我知道,其实你很在乎她。” 林嘉俊走后,随棠这才摊开掌心。 她看见唐悦如脖子上那条一直戴着的项链,此时此刻就在她手里。 其实那是一条很普通的链子,只不过,链子挂着的那颗宝石似乎不那么简单。 在随棠满心疑虑的时候,林嘉俊给她发来一条短信。 他说: 棠,这是外婆留给妈的,按理说,妈应该留给嘉瑜,可她留给了你。 妈这辈子,嫁给爸不后悔,哪怕爸和小姨婚外情,她也不曾后悔,她唯一后悔的,就是失去你。 …… 随棠紧紧攥着林嘉俊留给她的项链,她颤抖着双唇,滚烫的泪顺着脸落下来。 她蹲在了地上,埋头呜咽。 怎么能不恨呢? 她自己当了母亲,她至今还记得湘湘刚出生时候的样子,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团,谁能忍心将她送给陌生人? 可她的母亲做到了,她就这样把刚出生的随棠交给了一个素昧蒙面的女人,今后,不管生死,只能听天由命。 萧钧默在暗处站着抽烟,他一直皱着眉,视线里的随棠那么无助,他却没有上前一步。 直到抽完了第三支烟,他捻灭烟头,终于缓缓朝她走去。 他扶起随棠,把她搂在怀里,哑着声音问她,“好了吗?” 随棠吸了吸气,笑着看他,点头,“好了。” 他给她擦掉了眼泪,无奈的抿着唇苦笑,叹气,“你啊,就没有一天不让我~操心的。” 随棠挽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离开,她说,“那我,要你~操一辈子的心,如何?” 他回答,“求之不得。” ☆、211 随棠拿他没办法了,只得答应他 算起来,今晚应该算是萧钧默和随棠的新婚夜。 可是眼下,他们家的画风是这样的: 随棠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湘湘坐在旁边给她捏脚。 萧钧默呢,则刚刚把糖水拿来伺候着给她喝了,现在正在厨房洗碗。 今晚湘湘要和爸妈一起睡。 反正萧钧默也不能胡来,多个湘湘也没什么关系瓯。 半夜,湘湘睡熟了,萧钧默抬脚轻轻蹭了一下随棠,小声叫她,“睡了吗?” “没有啊,失眠呢。” 孕妇大晚上睡不着,而白天犯困,这很正常。 随棠翻过身来,视线穿过睡在中间的湘湘,看向那头的男人,“你怎么了?不是说白天很累么,怎么还睡不着?” 他努努嘴,“想你。” “……” 随棠没有理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神经病,自己答应让湘湘一起睡的,半夜起什么腻! 五分钟后,萧钧默下床了。 他走到随棠这边来,他蹲在地上,眼睛对着她的眼睛。 “棠棠。”他小声喊她。 随棠睁眼,瞪他。 他伸手去拉随棠的手,亲了亲手背,又说,“今天新婚呐,难道我们不需要意思意思?” 随棠皱眉,压低了声音骂他,“湘湘在呢,你不要闹了行不行?” 他想了想,笑着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们去隔壁?到隔壁去湘湘听不见……” 随棠无动于衷,男人就开始撒娇,最后随棠拿他没办法了,只得答应他。 已经三个多月没这样了,从随棠怀孕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碰她,这都要憋出内伤了。 “你小心点。” 随棠没有怀孕亲热的经验,心里总是不踏实,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不要碰到孩子了。 萧钧默感到很费力,又不能尽兴,满头大汗也只能吃个半饱。 不过吃了那么久的素,就算没吃饱,也好歹有了一顿肉,他很满足了。 事后他搂着随棠数窗外的星星,感怀过去,展望未来,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心态年轻了好多。 看来不谈恋爱是不行的。 身边没有女人,没有情趣的日子,真的是淡如白水。 “林嘉俊给你那是什么?”萧钧默问她。 “一条项链。” “他母亲送给你的?” “嗯。” 随棠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转身,脸贴在他的胸膛里,“她给我,那我就收着吧。但是钧默,我不会认她,不会叫她妈妈,这是我的原则。” “我不勉强你。”他说。 “无论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她丢弃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就是不应该被原谅的。我不恨她,不怨她,但要我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我做不到。” 接着窗外月光,她看着他清俊的侧脸,伸手摸他的喉结,她对他说,“我不是狠心的人,你知道的,但是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就连尝试,我也拿不出足够的决心。我有妈妈,我的妈妈是刘玺然;我也有哥哥,我的哥哥是随凯。我有我的家人,她也有,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能做到的,只能是拿平常心去对待她,但要我像林嘉俊那样的孝顺,sorry,我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萧钧默闭着眼睛,大手抚着她的脑袋,叹了口气,“不要管他人,你觉得如何是好,那就如何去做,老公一直都在你身边。” “会觉得我死心眼么?”她问。 “不会。”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是铁石心肠?” 萧钧默又亲了她的额头,笑道,“怎么会,你要是铁石心肠,哪里还会原谅程程。” 他双臂搂紧了她,在她耳边说,“棠棠,做人要跟随自己的感觉,不要强求,那样,成全了他人,自己却不会开心。” “嗯。” “快睡吧,孕妇。” …… 林嘉俊和萧萌第一次约会,两人一起看了场文艺电影。 中途萧萌看得泪眼婆娑,林嘉俊却一直在打哈欠。 他看萧萌看得那么投入,比和他谈恋爱还他妈投入,简直就是倾尽所有感情啊……他从她手里拿了几颗爆米花塞进嘴里,这电影配这爆米花,简直寡淡无味。 二十八岁的时候,正经八百的谈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恋爱,感觉……怪怪的。 林嘉俊属于那种直接约女孩子回家睡觉的人,要他浪费时间和精力来看电影,简直还不如去陪随凯喝杯酒。 最近随凯跟那个叫梁思韵的女人走得越来越近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还花了不小一笔钱给那女的买房子! 林嘉俊是不能理解那人的想法啊,明明当初被害那么惨,如今还这么死心塌地,他是不是被那女的去泰国找人下了降头啊? “你居然这么迷信,干嘛这么说人家凯哥?!” 回去的路上,萧萌骂他没人性,“说不定那个女人后来洗心革面了呢,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知不知道?” “洗心革面屁!我看她就是看中了我凯哥有钱。” 林嘉俊牵着萧萌的手压马路,叹气,“这年头,你以为谁的感情都像你我这么纯粹,不求回报,只想要对方好?” 萧萌突然停下脚步,林嘉俊回头看她,“你怎么了?” 萧萌抱紧了他,哽咽着说,“我就知道你对我好,我就知道,你一直把我放在你心上,谁都不能动摇!” “……” 林嘉俊双手垂在身侧,心说她这是哪根筋不对劲,他刚刚说了什么吗? 他妈的这女人怎么一天到晚感情这么丰富! 两人开车回去,到了林嘉俊家门口,萧萌说,“我做半个钟头就回去啊。” 自从唐悦如住过来了之后,她以前在这里偶尔睡的那个房间就让出来了,现在很少在这里过夜。 林嘉俊开了门之后盯了她一眼,“毛病,以前天天在这儿住,现在你扭捏个什么劲儿!” “……” 萧萌觉得这个人有时候缺根筋,懒得和他解释。 进屋就看见唐悦如在给林嘉俊熬糖水,萧萌过去叫了声阿姨,唐悦如拍拍她的小脸儿,说,“你和嘉俊先去玩儿会儿,还有一会儿才能喝。” “好呢。” 萧萌去林嘉俊房里找他,一进门就被他拉过去,顺手关了门。 林嘉俊把她抵在墙上,索吻,萧萌直笑,“不行啦,阿姨在家里呀。” 他跟她商量,“今晚住我房间?” 萧萌捏住他的鼻子,“都说阿姨在啊,你怎么这么不注意!” 他挥开了她的手,冷笑,“我妈和我姐,他们早就以为我把你干掉了!” 萧萌大惊:“什么!” 林嘉俊捏着下巴坏坏的笑,“就前几天我妈还说呢,要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就让我俩把措施做好一点。” 三秒钟过后,屋里鸡飞狗跳。 “妈,救命啊,萧萌杀人灭口啊我勒个大槽啊!” “林嘉俊我打死你!” “哎呦你们两个小心点啊。” …… 晚上林嘉俊送萧萌到楼下,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 此时他就穿着背心睡裤,一头乱糟糟的,不停地晃萧萌的手,“你他妈,之前老子不和你谈恋爱,你他妈一天追到我家八百次!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老子的女人,你矜持屁矜持!” “我矜持屁!” 萧萌甩开他的手,“都什么年代了,你觉得我会那么保守么?还不都是你,好端端的把阿姨接过来,你看看现在多不方便啊。” 这话一说完,萧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果然,林嘉俊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他说,“我妈年纪大了,林嘉瑜都四十岁了还没嫁出去,你说我怎么忍心还让她照顾我妈?” “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萌掌自己的嘴,赶紧挽着林嘉俊的胳膊解释,“瞧我这张嘴说的,我没有不喜欢阿姨。你不要生气,以后我俩结婚了,我们一起照顾阿姨,我说到做到。” 林嘉俊听了就笑了,捏她的圆脸,“我没有生气,也知道你是好心。” 他抱了她,“这样好了,下次晚上要一起过夜的话,去你那儿?” 萧萌自己在外面也租了个套一的小房子,窄是窄了点,但偶尔林嘉俊过去住,就他们俩,也还是可以的。 “好啊。” 萧萌和他十指紧扣,末了问他,“你看咱们身边好多都脱单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咱们家跟我爸妈提亲呀?” 林嘉俊叹气,“就怕你爹妈看不上我。” 还有那个贱人萧! ☆、212 结婚得穿得红彤彤,吉利 周一早上九点。 顾栩已经在厨房做好了火腿三明治,可床上那个一到节假日就睡懒觉的人,还在裹着棉被滚来滚去。 今天早上他们俩都请了假,因为要去民政局,昨晚小月大概是太兴奋,失眠到半夜才睡着。 小月意识到这可是人生大事,怎么都该矜持一回。 她缩成一团包在被子里想入非非,直到顾栩走到她面前弯腰看她,这才反应过来瓯。 顾栩早就穿戴整齐了,衬衫领带,熨帖的笔直的西裤,正式得就想要去相亲。 他双手撑在床沿,笑着叫她起来了,她摇头,说不起来纺。 顾栩叹气,干脆掀开被子把她整个人捞起来,小月什么都没有穿,吓得啊啊叫。 “你干什么呀,大早上的耍什么流~氓!” 小月赶紧拉过被子遮挡住自己,一脸通红,顾栩勾唇笑了笑,也没逗她,站直了腰双手塞进裤袋里,转身往外面走,“不早了,快起来吃完早餐就出门。” 以往小月害羞,他保准说两句荤的,今天他没有,是因为他不想耽搁时间。 这是在他的宿舍,小月的衣服没有在这里,想找件红色衣服穿都不行,于是她跑到他面前对她说,“你先吃吧,我回那边去换件儿衣服。” 顾栩把她按在椅子上,又把热牛奶放在她面前,道,“换什么衣服?” “昨天回家拿户口簿的时候我妈说了,我俩去登记我得穿得红彤彤的,吉利!” 小月一说顾栩就笑了,觉得她迷信,不过这种小事,通常顾栩都依她。 “一会儿我们到外面去买一件就是了。”顾栩说。 “给我买新衣服吗?” 小月开心极了,就像过年拿长辈的压岁钱一样,顾栩摸了摸她的脑袋,点头,“对,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小月闻言瘪嘴,“说得我多拜金……” “是我疼你。” “……” 顾栩皱眉认真的说了这话,小月又害羞了,呵呵的笑起来,赶紧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很多同学都要嫁高富帅了。” 顾栩淡淡的看着她。 “爸妈疼我,一天到晚嘘寒问暖;你疼我,张口就要给我买衣服……” “小月啊。” 顾栩觉得应该和她讲一讲道理了,小月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顾大夫啊,每次我开玩笑的时候您能不能不要一脸严肃啊,这会让我觉得跟您很有代沟啊。” 顾栩拉开她的手,瞪她,“代沟个鬼,赶紧吃完出门了!” “遵命!” 小月比较磨蹭,直到十点钟才收拾好了出门,顾栩怕一会儿路上堵车今天上午就办不了了,一上车就教训她,“我发现你这个人每次出门都拖拖拉拉的,这习惯得改,不然以后孩子学你怎么办?” 小月掰过车镜理头发,看了一眼顾栩,“你想太多了,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就开始担心基因问题了!” 遇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顾栩见她不紧不慢那表情就叹气,“我看你也暂时别要孩子,自己就跟个孩子似的长不大。” 他揉了揉她的后脑勺,笑道,“你呀,还是枝小树苗,我得好好浇灌你,让你茁壮成长!” 小月从小就属于娇生惯养的那种孩子,家务不会做,炒菜做饭也是半壶水,她和顾栩在一起,基本上都是顾栩照顾她一日三餐,偶尔有空还能帮她洗个衣服。 所以顾栩刚刚说那话是很生动很形象的,但是小月使坏,非得往歪了想,她凑道顾栩耳边极小声的说,“昨晚你才浇灌过我了呀。” 顾栩要憋出内伤,心里已经很想笑了,偏偏就要给小月一张冷脸,“姑娘家家,好生说话!” 小月觉得他是假正经,转开脸瘪瘪嘴,“噢,昨晚我们俩才进行了一场灵魂与肉~体的交流。” …… 车子行至民政局,下车前小月拉着顾栩问,“你说,我们俩交往还不到半年,这算不算闪婚?” 顾栩锁了车拉着她径直往里走,回到,“不算。” “可那天我妈还说我俩进展太快了。” “那你觉得你面前这个男人,他值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两人在登记处停下脚步,顾栩和她面对面站着,认真的问她,小月沉默的看着他好一阵,点头,“值。” 他弯了唇笑,“其实感情里哪儿来值与不值,只要你认定了对方,觉得离不开他了,那么,把自己交付到他手里,这有何不对?” 顾栩将小月揽进怀里,“同样,要娶你,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在我确定我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婚姻的时候,我才有这个资格跟你求婚。” “我没有随棠优秀。”她哽咽道。 “随棠那是生活所迫。” 顾栩叹气,抹掉她眼角湿润,告诉她,“我更宁愿一个女生被养在温室里,不经历雨雪风霜。我也不想要我的女人随着事业的上升而变得强势固执——你和随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人会拿相同的量尺去衡量你们谁更优秀,明白吗?” 小月眼睛红红的,她抬手抹了抹眼睛,“以后不许老和我吵架。” 顾栩笑着点头,“好。” “那万一非要吵架,不许叫我滚。” “说了不吵架就不吵架,没机会让你滚。” 顾栩一个大帅哥站在那里已经接受了人来人往太多的注目礼了,小月压根没注意到,唧唧歪歪没个完。 “生男生女是你们男人的事儿,要是以后我不小心没能生男孩儿,你可不许怪我!” 小月说到这个,顾栩没忍住终于笑了出来,“你再这么扯下去别人就要下班了啊,江星月同志,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去登记啊?” “那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重男轻女呢。” “当然不会,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 小月终于没有后顾之忧的和顾栩去登记了,十几分钟后两人出来,再看外面的天,似乎也和之前不一样了,连空气中都泛着桃花儿呢。 回顾家的路上,一向爱在顾栩开车的时候找他聊天的小月破天荒的安静了,顾栩很不习惯她这样,便笑着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婚假二十几天我们要去哪儿度蜜月!” “难道你不是应该想想要办什么主题的婚礼吗?” 在顾栩看来,现在这些年轻女孩子爱浪漫,都喜欢西式的花园式婚礼,从小月平时的打扮来看,这姑娘走的是日韩系风格,估计是不喜欢中式那种传统的了…… “我们不办婚礼不行么?” 可顾栩想错了,小月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考虑,她问顾栩,“是院长很重视婚礼吗?你们家亲戚多,是不是想要举行一个很隆重的婚礼?” 顾栩摇头,“我爸就提过一次,这种事情他一向都不太参合,主要还是看我们俩自己喜欢——当然,你喜欢的,也就是我喜欢的。” “那就太好了。现在不是提倡节约吗,我看院长也不是那种讲排场的人,所以婚礼就免了,我们俩到国外找个小教堂,再找个神父见证我们……那多浪漫……” 小月自己幻想的时候就笑得一脸灿烂,看得出她是真想去旅行结婚,顾栩疼她,自然是会满足她。 见他许久没有出声,小月蹭他一下,“你同不同意?” 顾栩只是笑,她摸了摸他的大腿,“到底答不答应嘛?” “答应。” 顾栩转过头来看了看她,眼中的笑意明媚温暖,他腾出一只手把她的小手按在他的腿上,“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 十二月初顾栩和小月去欧洲度蜜月,一去就是整整一个月,而这个时候的随棠,肚子已经渐渐大起来了。 由于她本身个子小,所以就更显怀,走路也比较吃力。 她最近已经很少去公司了,主要是萧钧默不同意。 程程偶尔来家里陪她,顾园也跟着过来,程程和随棠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顾园就去给她俩做吃的。 顾园是个厉害人物,这才大学二年级,就已经在外面兼职做法律顾问了,傅程程以为他和她谈恋爱的时候一会儿给她买手机,一会儿又给她买项链是问父母要的,其实人家一个月随随便便能挣个好几万,就是懒得告诉她而已。 顾园话不多,只干实事,但程程又不觉得他无趣,相反,顾园这种个性沉稳内敛的男生在她看来,已经是相当好的了。 “上个月他给我买了一条项链儿,少说也得一万多吧,他之前在那个律所打杂一个月就两三千块钱……现在这么奢侈,我看他准是问他爸妈要的……” 程程抱着靠枕还在揣测顾园的内心,她眯着眼看着厨房拿到背影,然后又对随棠说,“顾园没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节约的,跟我在一起后就变成这样,你说,是不是他觉得我们家有钱,要是不给我买那些玩意他就心里不踏实?他觉得我是那种很物质的富家女?” 随棠喝了口白水,摇头,“顾园现在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说了,有一次我骂他,说他现在把我当外人,他说他现在有女朋友了,有什么事就想要告诉女朋友……啧啧啧,他怎么那么傻缺呢!” 程程闻言捂嘴笑,“才不傻缺呢,人家这叫忠诚!忠诚你明白么!” 随棠瘪嘴,程程又说,“顾园才不像我叔叔呢,有什么事就找时叔叔商量,顾园从来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呢。” “啧,程程你这是在离间我和你叔叔的感情啊!” “冤枉!” 程程刚要喊冤,顾园就从厨房里端着两盘饺子出来 了,大概是听到了不少她们俩的谈话,他冷冷的瞅着程程,“真没见过哪个女生有你这么多话的,少说一句不开心么?” 程程低头,我错了。 顾园把饺子白在茶几上,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她,“你说你嘴这么碎,真搞得人随棠和她老公感情出了问题,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我……” “赶紧吃,闭上你那嘴!” 顾园说完就又回厨房了,随棠端着饺子边吃边笑,程程黑了一脸:个小兔崽子,今年都别想跟老娘睡了! 掐指一算,哦,今年就剩下不到十天了呢。 …… 一晃就到了平安夜。 其实傅程程完全不知道每年的今天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街上摆摊卖包装好的苹果,往人群里看去,卖苹果的比买苹果的还多。 “实在是匪夷所思,这个舶来的节日,中国人竟然可以脑洞大开过得有模有样,我问过好多国外的朋友啊,他们过圣诞节根本就没有吃苹果这个传统!” 和顾园走在大街上,两人一前一后牵着手,人太多,摩肩接踵,程程跟个小愤青似的,特别烦躁那些包装了苹果在路边贩卖而挡了其他行人的路的那些商贩。 顾园紧紧攥着她的手,只顾着看路,没有她情绪那么急昂,“很多人都是这样,毫无创意,一有人发现了商机,就会有一大群人蜂拥而上——平安夜吃苹果?那外国人的清明节会吃香烛吗?” “哈哈哈。” 程程终于笑了,两人穿过了人群终于走到人少的路上来了,顾园停下脚步,面对她而站,把她的双手拉起来放在嘴边呵气,“冷吗?” 程程摇头。 心里是热乎的,整个人也都不会觉得冷。 顾园给予她的从来都不是形式化的东西,他行动里的实在,与他自身性格相辅相成,他就是那种光做不说的人,大概,他觉得这样才是真的对一个人好吧。 “不喜欢圣诞节吗?”顾园问她。 “没有不喜欢,也没有特别喜欢。” 两人继续往前走,程程出来的时候开的她爸爸给她买的那辆甲壳虫,这会儿得去停车场拿车。 “就是不喜欢这种气氛,本来也不是自己的节日,过就过嘛,怎么就把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还变得不伦不类呢?” 程程看了看顾园,见顾园在笑,她便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那啥的?” “没有。” 顾园原本牵着她的手挪到了她的后腰,于是,他搂住了程程的腰,边走边说,“其实大多时候我和你想法一样,但我觉得那些事又影响不了我的生活,我没太去在意。你就是太认真了,喜欢钻牛角尖。” 到了停车场,程程老远的就摁了车钥匙,她又问顾园,“那你觉得我这种钻牛角尖的人,能不能被你驯服呀?” 顾园呵呵的笑,末了他淡着一张脸说,“饿你几顿饭就把你这家伙驯得服服贴贴了。” 程程打开车门,“哦你实在是太了解我了……不行我又饿了,赶紧的,回我爸那儿要碗甜品吃!” “不是要去我那儿?” 顾园站在车门口,隔着车身和程程对望。 程程瞧着他,一时忘了上车,末了她点点头,“好。” …… 这次程程和顾园是来真的。 其实平安夜也就是个巧合,对他们来说今天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周末而已,平时上课的上课,兼职的兼职,去餐厅帮忙的帮忙,陪随棠的陪随棠……两人通常见面也就一两个钟头,其他时候见得最多的也就是在学校教室里,所以就没有多余时间做其他。 今天大家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出来的时候,顾园像是平常一样,很平常的语气问她今晚有别的安排没有。 程程说没有,说她爸妈在国外留学的,有过平安夜的习惯,她就不要回去打扰他们俩了。 这会儿程程在开车,顾园一直在看路边,看到有一家药店了,不用他开口,程程已经把车开过去停在了路边。 顾园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程程看他的脸也挺红的,她说,“不然我下去买?” 他已经下车了,没再和她说什么。 几分钟后顾园回来,脸比之前更红了。 今晚程程开车有些不太稳,因为她不淡定。 再过半年她就二十岁了,按理说她这个年纪和小男朋友做点什么事也很正常,但真的要开始去做的时候,她又放不开。 如果顾园是绝大多数对异性身体以及性~爱很好奇的男生还好,关键他不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太过沉稳,给程程一种“谁先紧张谁就输了”的感觉……不能紧张不能紧张,不就流点血吗! 程程突然加快车速,吓了顾园一跳。 顾园 觉得科目三要尽快过了啊,坐程程的车太危险了啊,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 两人到了顾园住的公寓。 门口,程程站着就站着,忘了换鞋。 顾园关了门之后就出后面抱住她了,他的脸埋在程程的颈子里面,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他整个人都是满足的。 “要不你先洗一洗?”程程没话找话。 “嫌弃我?” 顾园大脑也有点死机,没意识到程程这是在紧张,他这一说,程程赶紧摇头,“没有啊,没有嫌弃,怎么会嫌弃。” “哦。” 之后两人又无话了。 屋里的灯都忘了开,黑漆漆的屋子里,就只有屋外的霓虹投射进来的光线。 顾园开始摸程程前面的圆润,程程又紧张,又喜欢,整个人往后靠在他身上,开始舔自己的唇,觉得胸腔里那一团火要喷出来了。 她感受到顾园那健康勃发的力量,在她的后腰处。 好热,大冬天怎么这么热! “顾园……” 程程意识到这是一种煎熬,在顾园的手攥紧她牛仔裤腰的时候,转身抱着他开始寻找他的唇。 两人在黑暗中吻在一起。 程程踮着脚,渴望更多。 这实在是太刺激了,他们就这么站着。 程程的裤子被顾园脱掉,落在了脚踝。 脚踝被裤子缠住了,就分不太开,顾园很吃力,双手握着她的臀往他的身体按。 程程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吓得两人一下就离开了彼此。 “妈啊……我……我还有一会儿呢……又吵架了?你们不是去过圣诞结了吗?……” 程程挂了手机,同时也赶紧提起裤子,说了句脏话,“哎呀我去,他俩又吵起来了!” 等她开了灯,这才发现两人全身上下已经没法看了。 有些尴尬,也有点不忍直视。 顾园身材好好!这是程程今晚的结论! 在她所看得见的,顾园脱掉了的那下半身,就是非常好。 “下次,下我们下次再……” “这他妈约个炮就这么难!” 顾园终于忍不住,破天荒的也开始说脏话了,他咬牙勒着程程的腰,“傅程程我跟你说啊,科学研究证明这是会死人的我不骗你!要我死在这件事情上,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题外话---后面的内容大家就当番外看吧,喜欢则看,不喜欢,就不看,不勉强……作者就是觉得,想把顾栩的后半生写得圆满一点,然后顾园和程程的校园恋爱勾起我太多回忆所以得写一写。 再次说明,不喜欢的,可以不看啦。 还有一章大概是在白天,我先去睡了,这都快两点了,么么哒,各位晚安。 ☆、213 我要给你生一个比湘湘更可爱的小公主 小月和顾栩去欧洲旅行了一个月。 回来后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就磨不过顾栩家的刘阿姨,和他一起搬回去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某天小月上班的时候反胃,觉得难受,本来大冬天的就很容易感冒,小月估计自己是夜里睡觉不老实,着了凉。 而一直嫉妒她和副院长结婚的同事就在一边说酸话:“哎呀小月啊,这点经验都没有吗,你这个样子,估计是要早生贵子啦!瓯” 小月才不去管那些人是不是说酸话呢,她受了点拨,细细一想,这个月好像例假也来晚了,难不成真的怀孕了? 她跑去找顾栩说这件事,当时顾栩还在开会,一听助理说小月找他有急事,不得不中断了会议出来见她纺。 “怎么了?怎么跑得满头大汗?有事回去再说不行吗?” 顾栩看她着急,也不顾有那么多人在看,小月这人挺怕事的,第一回怀孕也紧张,忍不住就红着眼眶说话一抽一抽的,差点哭了,“顾栩,我好像有孩子了。” 她声音小,除了她和顾栩,其他人是听不到的。 顾栩一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走廊上众目睽睽下抱了她,“那不是好事吗,你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 小月擦了擦泪,对他说,“那你一会儿工作完了,再陪我去看医生?” “行,那你先回你们科室,等下我开完会来找你。” “好。” 顾栩手里又很麻烦的手术要讨论,也就没送小月。 小月一个人慢悠悠的从这栋楼走回那栋楼,一路上唉声叹气,心里像是演了一场电视剧,脑补各种生完孩子之后的场景。 “你完蛋了,被孩子绑住你就没自由了哈哈哈!” 洋洋在那头幸灾乐祸,还对小月说,“坐等某人的小蛮腰堆满赘肉,坐等某人几年不能化妆,坐等某人现在开始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人生毫无意义啊毫无意义!!” 小月在电话里就抓狂了:“你别高兴太早,以后你也是要结婚生孩子的,洋洋我和你友尽!” 友尽这话倒是随口说说罢了,没多久洋洋就翘班过来看小月了。 洋洋给小月买了话梅糖,也给她捎来一大包坚果,类似于碧根果夏威夷果核桃红枣……小月边吃边不自信的说,“宝宝的智商随我还是随顾栩啊?我这么笨,唱歌还五音不全,要是宝宝随我就完蛋了!” 洋洋皱眉推她额头:“神经病,你要是笨就不会追到你们医院的男神了!要是你在这里说自己低智商,那你医院其余的那些姑娘就全都是智障吗?!” 小月又打了个干呕,末了说,“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孕妇了!” “你走路可得小心点儿我告诉你!” 洋洋得回自己单位了,和小月说再见之前又嘱咐她,“小心你们医院那些小婊砸,一个个的万一不安好心,让你家宝宝胎死腹中那就遗憾了!” “滚犊子!” “哈哈哈,开玩笑的,你自己乖乖的啊,回见。” 洋洋走后,小月又回去继续工作了。 最近科室里有个麻烦的病人,看小月年轻漂亮,一个劲儿得跟她献殷勤,小月都说了几百次她结婚了,那人不信! 这不,今天早上又打电话订了一束花给小月,说是要追求她。 其他护士都解释过了,说小月是副院长的老婆,是院长的儿媳妇儿,可那人说没亲眼见过就是不相信。 “以后你别给我送东西了,我丈夫和公公知道了真的不太好。” 小月给病人测量了体温之后,把温度计放在盒子里,笑着对他说,“一会儿我丈夫要来找我,你要是不信,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叫他来和你说两句。” 一个小时后顾栩来了。 他一听说有那么一个固执的病人在追求小月,乐了,穿着白大褂就去了病房。 这是一间四人间的大病房,除了那个病人,还住着其他人。 顾栩和小月一起走到那人跟前,笑着弯腰看他,然后看了一眼他床头的牌子,“赵先生是吧,胆结石啊。” 那人一看顾栩胸口副院长的牌子,有点儿心虚,还是壮着胆子说,“是啊,胆结石。” “小手术,做得好的话是不会有任何后遗症,也不会有复发的可能。戒烟戒酒解油腻,记住了?” “……” 那人以为顾栩是来示威的,然而顾栩只是问了一下他的病情,就和小月一起出去了。 事后他问其他护士,“小月护士真的是副院长老婆?” “你眼瞎了吗,没看见人间手牵手啊?!” 这个医院的护士都是小月的情敌,一问到这个问题,是绝对没人会有好脸色的。 不过,情敌归情敌,这些小护士倒也没有坏心肠,也还是会帮着小月说话,“所以你不要在那胡思乱想了,人家老公高富帅,你就省点儿心!” …… 顾栩带小月去妇产科找了个关系比较好的医生给小月看,小月说了情况后,医生让她去做了几个检查,之后她就和顾栩一起坐在那里等结果。 这个过程很难熬,顾栩倒是很淡定,可小月额上一直在冒汗,她太紧张了。 “你说,我平时好吃懒做,会不会受什么惩罚?比如,嗯……宝宝缺胳膊短腿儿什么的?” 顾栩在她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你一天尽胡扯,这还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你就咒孩子!” “哈哈,童言无忌!” 小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靠在顾栩身上。 顾栩往她那头挪了一些,让她靠着更舒服了。 没多久检查结果出来了,小月一看那片子,根本就不是怀孕的现象! “小月啊,你这可能是胃胀气,想吐呢,不一定是怀孕了知不知道?” 医生忍俊不禁的看着小月的大红脸,还告诉她,“月经来的时间不对,要是我没猜错,你一定是生冷东西吃太多了,是不是?” 小月不敢看顾栩的脸,因为她知道,顾栩的脸一定很臭。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声音小得自己差不多都要听不见了,“那天和朋友逛街,心说好久没吃冰激凌了,就吃了个大杯的……DQ……呵呵呵……” 小月又看了看顾栩,见他眼睛里阴森森的,心里就害怕,“我……我以后不会吃这么多了……” 顾栩跟医生说了谢谢,拉起小月就走。 现在小月没有怀孕,不需要走路时时小心了,所以他就走得快了些。 那个妇产科医生说起来还是顾栩的长辈,刚才那张戏谑的脸,顾栩再也看不下去了……自打他谈个恋爱结个婚,就被全医院瞩目,这感觉实在是太尴尬了。 让他有一种他和小月脱光了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亲热的错觉。 检查结果不是怀孕,这下小月心情不好了。 一不高兴就整整不高兴了半个多月,然后,就过年了。 大年三十那天吃年夜饭,刘阿姨当着桌上那么多人,包括随棠和萧钧默一家三口,对她和顾栩说,“在准备要孩子就更得回家住了,有阿姨照顾你俩,孩子也来得快些。” 当时随棠憋着没笑的那张脸,让小月囧得要死,这个刘阿姨,她说话怎么这么直白! 再后来,小月和顾栩就回家住了。 因为阿姨要给他俩大补,不光是为了要孩子,最重要的是觉得顾栩瘦了些,可以把他养得更胖点。 阿姨养顾栩,连带着也养小月,春节一过,回到医院一称体重,小月就更难过了。 这晚上小月洗完了澡在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 顾栩问她她又不说怎么了,顾栩叹着气下楼去倒水喝,只觉得这姑娘难伺候。 阿姨还在楼下看电视,见顾栩下来了,便叫他过去坐。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天多嘴在她面前说了一句棠棠那肚子越来越大了,明知道小月就羡慕这个,” 刘玺然怪自己多嘴,叹气,“以后一定注意着点儿。” 小月最近想要孩子像是魔怔了,在家的时候只要没事儿就拉着顾栩往床上去,还悄悄在顾栩耳边说,“我要给你生一个比湘湘更可爱的小公主。” ☆、214 都过去了,你看,现在我们都好好的 转眼就冬天了。 顾园和他堂哥一样,有偶尔晨跑的习惯。 这天早上顾园电话约顾栩,已婚男士现在不轻易大清早的出来了,说是要给家里娇气孩子做早餐。 这事儿顾园鄙视他。 不过顾园也知道,等有一天他和程程结了婚,每天起来做早餐的那个人,一定会是他瓯。 他有多喜欢程程,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至于程程感受得到几分,那不重要。 这个时候程程还没有起床,顾园已经买好小笼包站在她宿舍楼下了纺。 最近程程家里爸妈老是吵架,程程心里烦,就不想回去住,和舍友在一起相亲相爱倒是挺不错的。 顾园给她打电话,她在那头迷迷糊糊的,浓浓鼻音,一听就是还在睡。 可这都快八点了,她不打算去上课吗? 今天早上的选修课,老师管得不严,许多同学都经常没去。 程程偷懒,也老师不想去,但顾园每次都逼着她非要去,骂她:有些事情必须要循规蹈矩! “你再不下来,这周末我和朋友去露营就不带你去。” 顾园一威胁,程程赶紧从床上坐起来,边揉眼睛边打哈欠,“你这人怎么这样!” 二十分钟后,程程下楼来了。 大冬天的,她穿的像只粽子,有时候顾园抱她都很费力,加上她本来偏胖…… 她几下跑过去挽着顾园的手臂,吸了吸鼻子,道,“太冷了,就不能让我在被窝里多待会儿吗?” 顾园把小笼包递给她,她摇头,声音哑哑的说,“不想吃,有点感冒了。” 宿舍里暖气坏了,学校修理工至今都没有来修,程程昨晚睡觉不老实,翻来翻去,结果就着了凉。 顾园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微微的烫,在发低烧。 今天早上这趟选修课看来是上不成了,顾园带程程去了医院。 学校附近的诊所早上开始就挺忙的,顾园看程程擤鼻涕都把鼻尖擤得发红了,就有点等不及,和她一商量,就带她去了堂哥医院。 顾栩忙得很,十点钟有手术,这会儿门诊排队都排成长龙了,只得让小月抽空过来招呼一下这两人。 程程感冒小问题,小月走后门让医生先给她看了,打了一针,再拿了些药给她。 小月拿自己的水杯给程程,让她先吃药。 “刚刚在医院看到你俩,吓我一跳。” 小月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说话心直口快,笑着对他俩说,“还以为程程怀孕了呢。” 顾园:“……” 程程差点呛了小月一脸的水,“嫂子,顾园没那么容易让我怀孕!” “你说你们俩说话能不能收敛一点!” 顾园一把拉过程程,边和小月说再见边往外走,一张大红脸差点把程程笑死。 在公交站台等公交车的时候,程程仰着头看顾园,“一副正经死了的样子,脱我衣服的时候还不是那么激动,假正经!” 顾园轻飘飘看她一眼,理都不想理她。 程程现在退了烧,他打算让她回去睡会儿。 宿舍里白天都很吵,他就带程程回了他的公寓。 到了之后,他先去开窗通风,再放水给程程洗了脸,也洗了手,把她抱到了床上捂好,末了才对她说,“小祖宗,好好睡一觉先,醒来就有饭吃。” 程程拉着他热乎乎的手,因为在撒娇,声音就有些像小孩子,“我要吃鸡肉饭。” 顾园拍开了她的手,冷冷道,“感冒最好别吃鸡肉。” “没有科学依据!” “就不让吃!” “……” 程程又被他捂得严实了些,她十分懊恼的看着他,声音更小了,“就是想吃鸡肉饭嘛。” 他吻她的额头,再吻她的嘴,手指抚了抚她红红的嘴唇,“等你好了,给你吃棒棒糖。” 三分钟后,程程朝着卧室外大喊:“你现在怎么不脸红了啊,这话真的很黄啊!” 顾园没再理会她,一个人在外面笑得快抽筋。 起先不想睡,睡了之后就不想起,程程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她穿着顾园厚实的睡衣出来的时候,顾园正在外面茶几上看律所的案子,她也不出声,静悄悄的走到他旁边坐下,伸手拦住他的脖子。 这都是习以为常的姿势了,顾园习惯了她,她也习惯了顾园,他们还这么年轻,就已然像一对恩爱多年的夫妻了。 “饿了。” 程程脸贴着他的脸,也在看他手里的资料,同专业的就是好,两人在以后的事业上,也都能相互帮到彼此,更不会因为行业不同而少了那么多的共同话题。 真好,程程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也挺幸福的。 上面有爸妈和叔叔,随棠,这里,又有她最爱的顾园,小日子过得这么圆满,会不会天妒人怨嗯? “小米粥熬好了,自己拿去微波炉热一下。” 顾园的视线在那白纸黑字上,没有看一眼程程,程程不高兴了,咬他脖子,“我要你去热。” 终于,他回过头来。 “不许冷落我。”程程命令他。 “你这个胖子!” 顾园觉得她太懒了,随口说了她一句,程程自尊心受到了打击,站起来就开始嚷,“我说我要减肥,你偏不让,那你干什么一天八百次叫我胖子啊!” 顾园噗嗤笑起来,把她拉下来坐在他腿上,“胖子不是爱称么?” “去你的爱称!是讽刺!狠狠的讽刺!” “可我觉得胖点好啊,我不喜欢瘦骨嶙峋的女生,那种人审美有问题,咱们不跟他们学。” 顾园双手搂着她的腰,顺便摸了摸她身上的肉,“嗯,刚刚好,我妈也喜欢有肉的姑娘,说是自带好福气。” “真的吗?”程程一听,眼睛都亮了。 “真的。” 顾园点了头,程程这才满意的笑了,“那快去给我热饭。” “好。” 顾园放下工作去厨房,程程跟着过去。 她就站在顾园旁边,什么都不做,典型的饭来张口。 顾园也愿意宠着她,两人热恋中,看她什么都是顺眼的,也从没有油盐柴米的琐碎与烦躁。 不过顾园这人对待父母长辈也极有耐心,相信以后结了婚,对程程也会像现在这样,不会变。 程程看着他忙活,突然,她开口说了句,“你的棒棒糖太大个,怕吃不了啊。” “!!!!!!!!” 顾园拿着锅铲的手一抖,差点被锅边烫到,他扭头冷冷的瞅着她,“你真以为要给你吃?!滚!” 程程捧腹大笑:“哈哈哈。” …… …… 周末到了,程程拉着顾园去萧家混吃混喝。 因为要去陪孕妇啊,顺便,就混一天的伙食吧,反正叔叔婶婶都是土豪,是不是? 顾园可没有程程脸皮厚,每次去的话,都会给湘湘买她喜欢的东西……顾园比较大方,他才不会介意他给湘湘买的礼物早就超出了他和程程整个周末的开销。 顾园也是有钱人呐,前阵子他帮大律师完成了几个案子,拿到了一笔非常可观的佣金,程程取钱的时候瞧了瞧他银行卡的余额,哇哦,园哥也是豪啊! “为什么不去看是弟弟还是妹妹,我好准备小衣服啊。” 程程和随棠一起织毛线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随棠摇头,“刚出生的孩子,衣服不用分男宝宝女宝宝,都能穿的。你叔叔他想要个小男孩儿,说那样的话家里有儿有女,凑一个好字。” “那倒是,谁都想要儿子女儿一双啊。” 程程想,以后她也要给顾园生一对儿女,男孩儿像爸爸,聪明,英俊,有本事,姑娘嘛……那还是像爸爸好了,因为妈妈很懒,又很笨,还老是做错事。 程程总是再想起过往是,心里油然而生对随棠的亏欠,但她从未再提。 “还有两个月就到预产期了,你紧张吗?”程程问随棠。 “不紧张啊,我已经生过了湘湘,再生第二个宝宝,就不会再有当时那种焦虑了。再说,现在你叔叔不是一直陪着我吗。” “sorry。” 程程突然道歉,随棠怔了一下,末了拉住程程的手,笑道,“都过去了,你看,现在我们都好好的。” ☆、215 如你所愿,我原谅他了,我回到了他身边 程程眼眶一红,差点落泪。 随棠要起来,程程起身扶她,扶着她去外面花园。 这个时候,湘湘正在和顾园打羽毛球,萧钧默在给二人当裁判。 可真是个不公平的裁判,老是向着湘湘,果然是亲生父女啊。 “程程,你瞧你叔叔老师针对我!”顾园告状了。 “哈哈。恍” 程程走过去,把他的球拍拿过来,然后对萧钧默说,“叔叔,顾园是外人,我可不是哦——你要是敢袒护湘湘,以后我不认你了!” 萧钧默摊手,“这裁判不好做啊。” 新一局开始之前,顾园在程程耳边特别酸的说,“我终于知道了,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外人。” 程程:“……” …… 晚上九点以后,热闹的萧家安静下来。 程程和顾园走了,湘湘洗漱完也会自己房间去睡觉了,这个时候萧钧默回到卧室,想去看看随棠。 现在随棠月份大了,总是腰疼,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得在阳台上走好一阵才进去休息。 随棠个子比较小,怀孕两次都比较费力,因为瘦,就显得肚子比其他孕妇要大,她觉得非常累,这段时间已经很少去公司了。 “幸好有随凯和嘉俊,不然我和裴培都怀孕了,公司真是没有人管。” 随棠靠在萧钧默怀里,男人站在她身后,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萧钧默,道,“那天你跟我提了一下,说下个月就是曹秘书生日,最近记性不太好,不知道记错了没有。” “嗯。”他点了下头。 随棠转回头看着远处,叹气,“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曹秘书那天晚上去我办公室做什么,你说平时我和她也没什么联系。再说,办公室锁上了,她怎么进得去……” “那天晚上我太醉了,可能是不省人事的状态,所以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知觉都没有。” 萧钧默放开她,走到一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他皱眉说,“我也经常在想这个事,至今没有结论。” 随棠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脸上露出微笑,“下个月她生日,我们一起去看她。” 萧钧默把她的手攥在掌心里,“好。” 随棠该睡了,萧钧默扶着她进屋,边走边说,“今天小腿不那么肿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天天泡个热水才行。” “那就麻烦你了。” 每次随棠泡脚,都是萧钧默在一旁伺候,萧钧默说,随棠生湘湘时候没有享受到孕妇的特权,他这次,一次性全都还给她。 “麻烦什么……” 萧钧默扶她到床上,让她先躺下,“我去看看湘湘,马上就回来。” “快去。” 湘湘睡觉不老实,动来动去,以前萧钧默不在的时候,随棠每天晚上都要起来给她拉一次被子,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被萧钧默接手了。 随棠没有睡意,躺在床上想着她和萧钧默的点点滴滴。 她很爱这个男人,但她似乎一次都没有说过。 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放在心里的,说出来让他人知道,也就有些哗众取宠了。 这是她所想,换做裴培,就是那种“我爱你,我就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个性。 裴培和时哥结婚后,女强人的光环倒是渐渐敛去不少。 以前她看重事业,就算是在和时颢宁谈恋爱,但心思用得多的,也是在工作上。 结婚后就不一样了,她即便再在乎事业,但有了家庭,她的重心也是在她和时颢宁的那个家里。 现在怀孕了,她也是时候歇一歇了。 她也喜欢孩子,她也羡慕随棠有个那么可爱的女儿。 人这一生很不容易,尤其是,能遇见一个你爱他,同时他也爱你的男人。裴培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得一知己,得一爱人,父母健在,生活圆满,她要的不多,这些,就是她的全部。 公司还有随凯和林嘉俊两个男人,法律事务方面又有时颢宁,在裴培退居二线这半年,公司又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品格倚仗着融信这坐靠山,成立了一家新公司,主要做16-32岁女性内~衣品牌。 九月中旬会展中心的那一场内~衣发布会获得空前成功,成衣一上市就受到年轻女性青睐,才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进入主流市场。 随棠还记得发布会前一个星期,因为压力太大的关系,一~夜之间林嘉俊的头发都白了一半,吓得萧萌整个人都不好了,还以为他生了什么病,事后去医院看医生,医生解释说是压力大导致上火,头发才会短时间内突然变白。 后来林嘉俊去剃了个光头,戴了一个冬天的帽子。 随棠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 小东西好像挺闹腾的,一直在肚子里扑腾,随棠的手小心翼翼按在肚皮上,和他说话,“小乖,让妈妈睡会儿好吗,妈妈好累啊。” 肚子里稍微消停了一下。 萧钧默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还没进屋,随棠就听见他焦急的喊,“湘湘在发烧。” 随棠一听,赶紧坐了起来。 “刚刚摸到她有些热,就拿体温计量了一下,39°多。” 萧钧默眼里有红血丝,这么一着急,整个人就更显疲倦了,尤其是,他两鬓斑白的发丝那么明显。 随棠下了床,一边穿外套一边和他赶着去湘湘房间,“不要着急,以前湘湘半夜发烧过几次,家里有退烧药。” 随棠先去瞧了瞧湘湘,她还算淡定,因为以前遇见过类似的情况。 “一定是下午那么大的风,你们还在外面打羽毛球。流了汗,又吹了风,一定感冒。” 随棠让萧钧默拿来了布洛芬,坐在湘湘床边,叫醒湘湘之前,她瞪萧钧默,“当时就给你说了,风大就进来玩,你怎么一点都不听我的?” 萧钧默自知有错,也不敢吭声,舔着脸笑了笑,将湘湘抱起来。 湘湘揉着眼睛醒了,有些口渴,小脸蛋红得不得了,她小声喃喃,“要喝水……” 随棠先喂她吃了药,再让萧钧默喂她喝了白水,再放下湘湘时,看着她闭上眼睛,两个大人都坐在她跟前,没有离开。 半小时后,再量温度,湘湘身上热度还是没有退下去。 萧钧默急了,“我说,还是送医院,行不行?” “走吧,我们去医院——湘湘,湘湘起来了。” 随棠轻声叫湘湘,湘湘闭着眼睛叽叽咕咕的,她又叫了两声,“湘湘,我们要去医院了,听话,快起来。” 湘湘睁开眼睛,一听说要去医院,立马就瘪嘴,差点就要哭了,“不要打针。” “不打针就好不了,好不了就不能和程程姐姐玩了,也不能去老师那里弹钢琴了,更不能吃你喜欢吃的那些东西。” 随棠和她说话间,已经给她拿过了衣服来。 她身体不便,让萧钧默给湘湘穿衣服的。 萧钧默让随棠就在家里等着,她一个孕妇,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出去。 可湘湘不舒服的时候吵着要妈妈,没辙,也只得让随棠也一起去。 …… 医生给湘湘检查了之后,给她开了药,也打了一针,很快湘湘就退烧了。 刚刚来的时候,湘湘在车上有点迷迷糊糊的,说话也不是很清醒,这样的情况,以前随棠一个人带她的时候遇见过好几次。 在没有经验的时候,随棠会害怕,会急哭,因为那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没有主见,只能等刘玺然来了再说。 在等待刘玺然的那个过程中,随棠是最难熬的,那种男人不在身边要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的无助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切身体会。 “那个时候湘湘发烧,烧到39°6了,顾栩和我妈来了之后我们一起送湘湘去医院,一路上我都在哭。” 此时湘湘又睡着了,她睡在随棠的腿上,随棠抚着她的小脸,笑着对萧钧默说,“其实我这个人也是挺自私的,湘湘四岁多的时候,大概是一个人再也撑不住了,顾栩对我太好,他那么喜欢湘湘,所以那次他开口要我和他在一起,我没有再拒绝。 说到底,我也和利用他没有差别了,要不是他那么好,他那么爱湘湘,我又怎么会在他面前将自己隐藏起来的软弱显露出来?” 每次说道顾栩,萧钧默心里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随棠说完后,良久,他低声道,“我欠顾栩很大人情。” …… …… 到了周五,萧萌从公司出来直接打车去找林嘉俊。 这段时间林嘉俊手里事情没那么多,周末都好好的陪着萧萌。 前几天萧萌在家里提了一句可能明年就要结婚的事,还在饭桌子上,她偷偷看了一眼大哥的表情,然而,大哥面不改色吃他的饭,给随棠和湘湘夹菜,好像当她放了个屁。 萧萌松了口气。 大哥没有表态,就表示他不会反对,这么说来,他是真的对林嘉俊彻底改观了。 现在林嘉俊也算得上是事业有成,人品也不差,要不是他这个人靠谱,那他那个女性内~衣的提案也不会通过,所以从方方面面来看,萧钧默已经认可了林嘉俊这个人。 林嘉俊马上下来了,所以萧萌在楼下等他,也就没有上去。 今晚她想吃点清淡的,一会儿打算让林嘉俊带她去那家老字号的粥店。 她站在公司门口的石阶下,等着林嘉俊。 几分钟后,林嘉俊还没下来,可她看见随凯的车从那头的停车场开出来,同时,她还看见他车里的女人。 随凯经过她面前的时候按了两下喇叭,算是打 过招呼了,萧萌愣着看他车子疾驰而去,半天才回过神。 “你发什么呆!” 林嘉俊的车子停在她面前,他摘下墨镜叫她,萧萌赶紧拉开车门上去,道,“你说那个害凯哥不能上大学的女的,是不是长得挺妖的?” 林嘉俊重新戴上墨镜,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说,“是啊,怎么了?” “卧槽,我看见她在凯哥车上呢,你给我追上去,我要看看他们俩都去干了什么!” “……” 萧萌这么三八,完全是因为她担心随凯,林嘉俊不想去凑热闹,但萧萌一直掰他的方向盘,怕一会儿车毁人亡,林嘉俊只得依着她。 …… 随凯和梁思韵去了一家西餐厅。 萧萌也让林嘉俊停了车,跟在他俩身后,进了那间餐厅。 此时梁思韵开始点餐,随凯坐在她正对面,双手托腮瞧着他。 许是他眼神太过专注,梁思韵脸上显出一层绯色,她笑道,“你干嘛啊,老盯着我看。” 随凯眨了下眼,懒懒道,“好看。” 梁思韵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梁思韵给自己点了煎鳕鱼,给随凯点了牛排,点了两份汤,两份甜品,然后把菜单拿给了服务生。 “伯母同意我们俩结婚吗?”她问随凯。 “同意啊,怎么不同意?” 随凯说得倒是轻巧,但梁思韵很是担心,“可以前那件事……伯母真的不介意吗?” 梁思韵摸到随凯的手,一脸无辜,“那时候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那么穷,要是连我都没有出路,那该怎么办?那个保送名额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才……随凯,我很爱你,我就是因为很爱你,所以才在做了那件事之后,一直都后悔,你还怪我吗?” 她哭得梨花带雨,随凯心里十分想笑。 他起身走过去,双手搂着她,轻轻拥着她,“不怪你,怎么会怪你呢,怪你的话又怎么会和你在一起,是不是?” “那为什么,直到现在伯母还不肯见我?” “不是不肯见,我妈和叔叔最近又去国外旅行了嘛。” …… “卧槽!” 一看见随凯抱那个女人,萧萌又开始骂人,“你看你看,随凯是不是被那女的下降头啊,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艾玛你看啊,当那么多人亲她,我受不了了!” 林嘉俊看见了也皱眉,“我也不能理解,当初那女的告他强jian,现在又回来找他想和他结婚,这明显就是另有所图——随凯可能被她日傻了,简直就猪一样的脑子!” “回头你一定要骂醒他啊,这样下去不行的!” 萧萌翻了个白眼,拍桌子表态,“我先说,万一凯哥真的和这样的女人结婚,我第一个和他绝交!” 林嘉俊点头,“我紧跟其后。” 晚上林嘉俊送完萧萌回去之后,开车去了随凯那里。 原本今晚他要在萧萌那里过夜的,他们俩老是不放心随凯,都和萧萌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了,正要办事,萧萌突然说,“要不你去和凯哥谈谈,凯哥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可不想他被那种不要脸的坏女人荼毒!” 随凯这才起来穿好衣服离开。 这个点儿,他刚刚看了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随凯还没回来,不用脑子去想都知道他和那个女人去干什么了。 果然,当随凯一身脂粉味的站在他面前,林嘉俊一闻他身上的味儿就忍不住干呕。 “你跟她去睡了啊?”林嘉俊皱眉问他。 随凯示意他让开,林嘉俊往一边站了站,随凯开了门,一边换鞋一边说,“你他妈的这么审问我,让我怀疑你性取向有问题!” 末了,他笑着抬头看林嘉俊,“你暗恋我?” 林嘉俊跟在他身后进去,随手关了门,“别跟我岔开话题,你先回答老子。” 随凯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间,眯眼,伸手捻去外套袖子上黏的那根女人卷曲的头发。 他低垂着眼睛,过了许久才说,“你们是不是最近老在背后担心我?怕我跟梁思韵旧情复燃?” 林嘉俊走过去踹了他一脚,随凯收起那条腿,林嘉俊这才在他旁边坐下,“你俩有什么旧情?要是过去真有情,她会告你强jian?” 随凯呵呵的笑,眼中惆怅。 “闹着玩的。”他突然说。 “闹着玩的你跟她那么亲热?大庭广众又搂又抱!” “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怎么这话越来越酸?” “给老子滚!” 林嘉俊越是火冒三丈,随凯也就笑得越开心。 过了一会儿,他手里那根烟抽到滤嘴外缘,他摁灭了烟头,淡淡道,“我要真把她当 我的女人,早就带回去见我妈了。就是,有点变~态的报复心理,玩一玩她,玩腻了就踹了。” 林嘉俊像看怪物似的看他,他轻轻一笑,“功夫挺好的,不知道伺候过多少男人,你也知道做销售的……” “没意思就到此为止,伤人伤己,真没多大意义。” “呵呵。” 林嘉俊的劝说,随凯一笑置之。 他心里有分寸,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也很清楚,自己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他只是,想看清楚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姑娘,在金钱利益面前,到底是有多卑微。 …… …… 曹秘书生日那天,随棠和萧钧默一起去看她。 随棠买了小雏菊和满天星,放在墓碑前的时候,她蹲下去,手指替曹芳菲拂去了照片上的灰尘。 “曹秘书,生日快乐。” 随棠笑着对她说,“去年我没有陪你过生日,今年,我和钧默一起来陪你。” 萧钧默沉默着站在随棠侧面,从下车开始,他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此时他看着曹芳菲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那么年轻漂亮,她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想,她一定是不甘心的,一定,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去做。 前两天和宋秘书提起曹芳菲,宋秘书叹气,惋惜道,“当初看上芳菲,就是觉得这姑娘稳重大气,将来必定成器,谁知道呢,这么年轻就走了。” 萧钧默至今不知道曹芳菲是因他而死,即便他有所怀疑,也永远不会知道就是他酒后胡言乱语,一句“随棠那么狠心把照片撕了”,才使得曹芳菲想要去随棠办公室拿她和湘湘的照片,最终惹来杀生之祸。 也幸好他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了,不然势必为此内疚一辈子。 “我记得当日你来找我,你说你要走了,你办好了移民要离开,一定就是为了让钧默安心和我在一起,芳菲,我对你于心有愧。” 随棠将那张照片擦得干干净净,末了,她收回自己的手,“如你所愿,我原谅他了,我回到了他身边。” ---题外话---大家不要着急,我会写到结局的,很快就结局了,么么哒~~ ☆、216 经常都是我一个人去产检的 萧钧默的手搭在她的肩头,良久,双手扶她起来。 随棠怀着孩子,他怕她蹲太久了。 两人在曹芳菲墓碑前待了半个多钟头才离开,随棠想吃甜食,萧钧默就开车带她去吃。 后天就是随棠产检的日子,通常萧钧默都是亲自陪她去,因为生湘湘的时候他不在随棠身边,现在就想多补偿她,凡事都亲力亲为。 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随棠也都明白窒。 到了甜品店,随棠点了甜品,萧钧默不爱吃甜的,就给他点了一杯柠檬水。 两人才落座十分钟,就看见门外有车停下,再一看,是顾栩和他媳妇儿—戛— 顾栩和小月结婚好几个月了,这两人越看越有夫妻相,随棠每次看见他们俩都会会心一笑,觉得顾栩终于有了归宿,而对方又是这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顾栩周遭的人都喜欢她,随棠也不例外。 每次随棠在萧钧默跟前说顾栩结婚她就放心了的时候,萧钧默都会很不爽,意思是随棠那么在意顾栩幸不幸福,在他跟前表现得这么明显,这是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 而实际上萧钧默并不是吃顾栩的醋,就是觉得,随棠这个女人她可以收敛一点…… “你们今天早上都不用上班吗?” 顾栩和小月坐下来了,随棠问他们俩。 小月就坐在随棠对面,她一眼就瞧见随棠的大肚子,心里十分羡慕。她回答随棠,“今天我轮休,正好他一整天都没有手术,也没有其他事情,就出来陪我逛街。” 小月这是习惯了顾栩的体贴温柔,从她的语气里已经听不出她因此而感觉到幸福了,然而,旁边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落在蜜罐里的姑娘。 随棠笑着瞧了一眼萧钧默,老男人抬眼皱了皱眉,“你看我干什么,我什么时候没有陪你?” 顾栩在一旁笑笑,没有接腔。 小月问随棠,“什么时候生呀,在我们医院生吧,我们医院助产士都很好的。” 随棠点头,“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在你们医院,之前生湘湘也是在你们医院的。” 随棠说完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昨晚随棠一直睡不着,他就一直陪着她,所以他整晚没有睡好。 下午他要开会,随棠想让他中午休息一下,就对顾栩和小月说,“我们要走了,他昨晚没有休息好,得早点让他去吃点东西,再睡会儿,不然下午他会没有精神。” 顾栩也抬手看了眼腕表,问小月,“不然我们也早点吃饭?” 小月点头,“好啊,我们四个人一起好了。” 四个人找了间不太起眼的中餐馆,是小月推荐的。 别看像间路边摊,也脏兮兮的,其实生意非常好,去晚了的话还得在外面等。 小月点了几样适合孕妇吃的菜,也给顾栩点了清淡的,顾栩最近上火,嘴角长了个小疮,所以小月平时吃饭点菜也都很照顾他。 虽然小月这姑娘看似孩子气,也不成熟,也只有和她相处久了才知道她要比同龄女孩子沉稳得多,也懂事得多——不过天生的娃娃脸,就让人觉得她稚气未脱。 饭后四人在餐馆门口道别,随棠和萧钧默一起回公司,小月就和顾栩回了医院。 虽然顾栩没有什么要紧事,但总是还在上班,也要回医院看看的。 中午陪小月在医院宿舍睡了会儿,小月还在睡的时候,他已经起来了,收拾了几分钟,先回办公室。 小月中途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挥了挥手,没有摸到顾栩,眼睛一下就睁开了。 她知道,他是回去工作了。 顾栩给小月留了纸条,意思是小月醒了就打电话给他,他马上回来。 小月三点钟醒来的,直到五点多了,也都没有打给他。 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虽然小月更喜欢顾栩一整天都陪着她,但是相比之下,她更想顾栩敬业一点。 她出去买了些菜,想要做给顾栩吃。 这段时间住在顾栩家里,每天都是阿姨变着花样做菜给他们俩吃,偶尔,小月也想过过二人世界,也想,自己亲自动手为顾栩做一餐饭。 她在心里怪自己不争气,顾栩都三十一岁了,他们俩结婚好几个月了,她的肚子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小月非常想怀孕。 六点二十的时候顾栩打了电话来,他问小月是不是还没有起床,怎么睡这么久? 小月撒谎,她说昨晚没睡好,很困,所以就睡了这么久。 其实小月已经在家快要把饭菜都做好了,就等顾栩回来。 她做了顾栩爱吃的几样小菜,虽然做得不好,但她知道,一会儿他回来看见了,一定非常高兴。 顾栩对女人很好,好到无法挑剔的程度,有时候小月在想,是不是以前,顾栩对随棠更好,比对她还要好…… 快七点的时候顾栩回来了,开了门,刚走进屋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他笑着叫了一声小月的名字,想必,是已经猜到小月骗他说她要睡那么久,其实已经出去把菜都买回来了,要做饭给他吃。 小月在厨房那头跑过来,笑嘻嘻的,给他递拖鞋,“饿了吧,一会儿让你饱餐一顿。” 她说完就要走,顾栩双臂揽住她小小的身体,脸贴着她的脸,小声说,“出去吃就好了,你干嘛自己做?” 小月仰着头和他说话,眉眼里都是小女人的娇羞,“就想做给你吃,想让你高兴。” “不是说了你睡醒就给我打电话?”顾栩又把她拢紧了些。 “哦,你今天又没有放假,早上已经陪我半天了,下午就不想耽误你。” 小月从他怀里出来,小跑着去了厨房,“你等等啊,马上就能吃了。” 顾栩隔老远的望着她笑,看着她的时候,似乎全世界都是暖意。 饭后两人要回家了,小月不是那么想回去,又怕惹阿姨不高兴,也就没有说。 时间还早,她拉着顾栩在外面散了会儿步才开车回家的。 这个时候,刘玺然已经在问顾立文了,她说,“小月是不是不喜欢在咱们家住啊,我怎么感觉每次她一到了轮休,就会和栩栩一起在外面很晚才回来?” 顾立文呵呵笑了几声,道,“怎么会,小月就是小孩子心性,喜欢在外面玩儿,玩儿够了,也就回来了。” 刘玺然叹气,“我也不是栩栩的亲妈,有时候是真的关心他们俩,也不敢管太多……” “一天到晚净瞎想。” 顾立文握了握她的手,笑着说,“就算你不是栩栩亲妈,可栩栩一直把你当亲妈,你还不满足?” “我不是不满足,栩栩对我好我知道,但就怕我管多了,小月不喜欢。” “别想那么多了,小月这孩子懂事,我看她也挺孝顺的,这不是才结婚没多久吗,时间长了,磨合好了,那就跟自家孩子一样。” 正说着,外面已经有了车声,顾立文扶了扶眼镜,抻头往外面看了一眼,“栩栩和小月回来了。” …… “爸,阿姨。” 顾栩在玄关给两个长辈打了招呼,小月的手还扶着他的腰,也笑眯眯的叫了一声,“爸爸,阿姨。” 刘玺然笑着过来,问他们俩,“这么晚才回来,吃过了没有?” 小月道,“吃过了,我们在外面跟朋友聚会呢,所以才回来晚了。” “……” 顾栩淡淡的看着小月,小月又说,“阿姨,今晚我不喝燕窝了,刚在外面吃过甜品了,肚子很撑,吃不下了。” 刘玺然微微皱眉,“都给你炖好了……” 小月刚要开口,顾栩赶紧拉住她,接茬道,“一会儿再吃,让她先休息会儿,胖子食量大,她还能吃。” 小月心里火大,瞪着顾栩:你居然叫我胖子! 两人一起上了楼,刚关上卧室门小月就把他推到门上,“给我道歉!” 顾栩笑着举手投降,“OK,我错了。” “我不是胖子,我最近都瘦了好几斤了!” “开玩笑的,你生什么气?” 顾栩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嘴,问她,“为什么不喝阿姨给你炖的燕窝了?” “觉得难吃。” 小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生,平时就喝点妈妈炖的银耳雪梨之类的,现在能吃燕窝了,但是说实在的,她真的觉得还不如银耳汤好喝呢。 这几个月,每天晚上阿姨都给她炖,她都是捏着鼻子一口喝下去的,长此以往,她就觉得浪费了。 “我不爱吃,又不能拒绝阿姨的好意,怕阿姨生气。”小月说。 顾栩叹气,搂着她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有什么想法要和阿姨沟通,阿姨这人挺好相处的,说真的,要是我妈在的话,你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为什么?” 顾栩很少说起自己亲生母亲,今天一提起,小月来了兴趣。 “我妈那个人比较挑剔,而且很强势,什么你都得听她的。” “那你爸爸跟她结婚那么多年,那不是很痛苦?” 顾栩摇摇头,挑着眉一时没再说了。 小月去浴室洗澡,他跟过去,“一起?” 小月瞪他,手里的毛巾扔在了他身上,“你滚!” 顾栩呵呵直笑,转身走开了,小月还听他在外面自言自语的,“一起洗个澡发什么火……” 几分钟后,小月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朝着外面吹了声口哨。 顾栩在窗户那边抽烟,转身瞧着她,“干什么?” “呃,你说爸爸和阿姨,他俩这个年纪还有没有X生活?” 顾栩:“……” 小月又问,“我实在是好奇,你爸和阿姨分开那么多年后,四五十岁了才结婚,难道不是干柴烈火?” 顾栩走近了她,在她额上狠狠戳了戳,“回头我会在爸和阿姨面前转达你的疑虑,让他俩好好解答。” 小月皮笑肉不笑的:“你给我算了!” 顾栩把她推进去,他自己也进去了,小月问他,“你干什么呀?” 他随手把门一锁,“除了你,还能干什么?” …… 刘玺然看完了十点档的两集电视剧,摘下老花镜,刚要躺下去,就被顾立文按住了一边的肩膀。 她有点恼火,皱眉瞪他,冷冷道,“你这个老家伙,你又跟我起腻了是不是?” 老年人舔了舔唇,清了清嗓子,道,“别说这么难听,这是正常需要。” 他关了床头灯,屋子里暗下来,他翻身压过去,双手捧着她的脸。 低头,亲了亲他的老姑娘,还能感觉到她老脸儿发烫。 顾立文笑了两声,刘玺然伸手要揍他,他嘘了一声,“别说话,亲爱的,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刘玺然安静下来,屋子里也安静下来。 “我们都老了。”顾立文感慨道。 “是啊。” 刘玺然也已经过了五十五岁了,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她开始真的服老。 如果没有和顾立文结婚,这个时候,她就是开始拿着自己的退休工资,还是有条不紊的,开始过老年生活。 顾立文又说,“好在,栩栩和随凯,棠棠,都长大了。” “嗯。” “现在除了随凯,栩栩和棠棠,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等随凯也结婚了,那么我们俩,就真的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顾立文一说完,刘玺然就开始叹气,“随凯那个家伙,最近跟那个女人走那么近,嘉俊倒是劝我不要担心,说随凯不是用真心,但我就怕随凯动了真心……你说,他怎么能和那种女人在一起呢?当初被害成那样,他就一点不懂什么叫做吃一堑长一智吗?” “没事儿,随凯脑子一直都挺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立文安抚着她,“有顾栩和随棠在,就算他动了心,也不敢轻易要和那个女人谈婚论嫁,家里没有一个人赞成,他有分寸的。” “但愿吧。” 刘玺然困了,拉了拉被子就要睡,可顾立文不然她睡,“咳咳,我们俩的事儿还没做呢。” “……” …… 又到了随棠产检的日子。 通常情况下,都是萧钧默陪她去的,然而这天早上萧钧默临时要去外地出差,就陪不了她了。 “一会儿我打电话给岳母,让她陪你去,如何?” 萧钧默站在随棠面前,随棠还在给他打领带,她说,“我自己就能去,哪有你想的那么娇气啊。一会儿你先送湘湘去学校,随后我打车去医院就行了。” 放屁!” 月底就是随棠的预产期了,她这么大的肚子,萧钧默哪里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出门? 本来今天早上萧钧默想安排宋秘书去出这趟差,但随棠不允许,上亿的生意还是他本人去处理比较放心。 “以前怀着湘湘的时候,我也不想麻烦我妈,经常都是我一个人去产检的,不信你问顾栩吧。” 随棠给他打好了领带,但他完全没听随棠在说什么,已经拨通了刘玺然的电话。 随棠在一边叹气。 电话那头,刘玺然接到萧钧默电话后,一口应下来了。 但是电话一挂,她心里思忖一番,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唐女士,我是刘玺然,棠棠的妈妈。” 萧钧默和岳母约好以后,终于放下心来,他对随棠说,“自己在家乖乖呆着,我送湘湘去学校。岳母一个钟头后就到,到时候你跟她一起去医院,产检完了就去顾家住两天,我回来就来接你,听到没有?” 随棠猛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她嫌他啰嗦,一点都不想继续听他磨叽。 ☆、217 那天立夏,故取名:萧立夏【全文完】 随棠在家里等着刘玺然,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唐悦如。 开门的时候迎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随棠半张着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棠棠,你母亲打电话给我,说今天你身边没有人,所以……所以就让我……” 唐悦如心知自己出现唐突,有些理亏,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但她太想见随棠了,想到,明知不受欢迎,还要来这一趟陬。 假如随棠见了她心生厌恶,要撵她走,那她就回去,至少,现在是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在门口站了一阵,随棠终于开口,她说,“等我一下,我进去拿给外套。”溻 “好。” 唐悦如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随棠肯和她相处,那就说明,哪怕她无法原谅,但是也不会真的厌恶。 两人去医院产检,唐悦如一路都小心照顾随棠,生怕她磕了碰了——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随棠淡淡的问她,“现在知道关心我,那在我刚出生那天,你怎么就忍心把我交给一个素昧蒙面的陌生人?” 她问得冷淡,唐悦如却听进了心里去。 一颗心疼得没法形容,她在随棠面前抬不起头来,偷偷的抹泪。 随棠皱着眉一直看她,心下叹气,“我不是原谅不了你,其实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哪里,并且她安然无恙活得好好的,我打从心里高兴。 但是我也希望你理解我,我已经习惯了原有的生活,我和我妈感情很好,我也开不了口叫第二个人是妈妈。 不管你现在和我妈关系有多好,也不管你内心对我有多愧疚,对不起啊,我真的……真的……” 随棠转开了脸,摇头,“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偏偏你就是嘉俊的母亲,偏偏你我就是有交集!” “棠棠,我让你难受了。” 唐悦如涕泗俱下,捂着脸哭道,“是我不好,是我活该,我这辈子都没资格听你叫我一声妈……我不怨你,我不怨任何人,这是我的报应……” “话说这么毒干什么呢?” 随棠皱紧了眉,赶紧伸手去扶她,“都说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什么活该,什么报应……你又何必强求?我这辈子做不了你的女儿,这是我们没有缘分。你看,你不还有嘉俊,还有嘉瑜吗?” “棠棠……” “车来了,先上车再说。” 随棠拉开车门先上去,唐悦如就坐在她右侧,上车后随棠跟司机说了去哪家医院,司机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瞧着她们俩。 “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生完孩子我们再慢慢说我们俩的事。” 随棠抚着额头叹气道,末了,她问唐悦如,“嘉俊的小姨呢?她在哪间监狱,你去看过她没有?” 唐悦如摇头,唇边泛着苦涩,“悦莹不在了。” “……” 随棠闻言心头一震,那种痛感无法忽视,良久,她轻轻启齿,“怎么死的?” “很惨,悦莹死得很惨。” 当初唐悦莹和林瑞一同被捕,半年后她疯了,被送到了医院治疗。 她从医院逃出去,被车撞死在大街上,那个时候,唐悦如远在他乡,她的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那后来,你是怎么知道的?”随棠红着眼睛问。 “林家败了之后,就没有亲戚朋友会再和我们来往了,那些知道悦莹惨死的人,要么避着,要么不认这个亲。后来有人联系到了嘉俊,嘉俊安排了他小姨的后事,之后才让嘉瑜把我带回过来看她……” 唐悦如已经哭得不像样子了,她哭着紧紧抓住随棠的手,“其实我不恨她,一点都不。林瑞出事的时候,他们自己承担了所有的罪名,让嘉俊、嘉瑜得以安全抽身,就算我不感激,至少,也可以抵清他们欠我的那些了。” 随棠垂眸落泪,她吸了吸气,抬头看着她,“难怪当时嘉俊突然就跟我请假一个多月,现在想来,那段时间,他一定是去处理唐悦莹的后事了。” 唐悦如点头,“嘉俊是个好孩子,也不枉他小姨曾经那么疼他。”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随棠付了钱,零钱让他不用找了。 唐悦如一路扶着随棠,到医院后,她们打住了车上的话题。 随棠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就到预产期,她有些紧张,医生问她是准备自己生还是剖腹,她想了想,道,“我第一个孩子就是剖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想试试,能自己生就最好,如果不行,再剖。” 医生抬头看了一眼唐悦如,笑着问随棠,“老公不在家?” 随棠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比较忙,今天正好出差去了。” “在电视上经常见他呢,确实是个大忙人。” 医生填好表格后摘下眼镜,准备休息一会儿,顺便跟随棠开起了玩笑,“你也忙啊,要不是怀孕,估计也是奔走在出差的路上,对不对?” 随棠嘴角翘起,笑道,“现在可没那么拼命挣钱了。” 医生问,“我记得我见过你母亲啊,有两次是她陪你来的,那今天这位,是你婆婆?” 唐悦如气质很好,被认成是随棠的婆婆不奇怪,但医生这么一说,唐悦如就有些尴尬了。 随棠没有过多解释,起身说要走了,得给后面的产妇让位置。 临走时,医生突然说了一句,“哎呀,你和你婆婆长得可真像啊。” 从医院出来,等车的时候,随棠和唐悦如都沉默着。 片刻后,随棠低声问,“刚刚,你怎么不敢承认你是我的谁?” 唐悦如一愣,“我……我怕你不高兴。” “我不高兴……” 随棠笑着仰头望着天空,一架飞机低空飞过,那道飞机云漂亮的弧线落在她的视线中。 她对唐悦如说,“等我生宝宝的时候,到医院来陪我吧。” …… 新闻报道有狮子座流星雨那天晚上,程程拉着顾园去山上露营。 两个人在帐篷里坐到后半夜,程程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流星。 许愿的时候,她在衣角打了个结,她听妈妈说的,这样,许下的愿望才会成真。 “刚刚许了什么愿?” 顾园自身后搂着她,笑着问,程程转头看他,捂着嘴,“我不告诉你。” 顾园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又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嗯?不告诉我?那我来猜……”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程程痒死了,最后只得求饶,“好了,告诉你。” “老实点!” “哦。” 程程靠在顾园的怀里,看着夜空里刚才流星划过的方向,她说,“我希望我爱的人都平安喜乐,健康长寿。” 顾园皱眉,“……你爱的人太广义,都指的谁?” “当然是我的家人!” “那我呢?” 顾园把她按倒在垫子上,帐篷就这样拉好了,挡住了外面的月色。 “你啊,你是我的爱人。” 程程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轻轻撑起身,吻住了她。 两个人密不可分的,钻进了被窝。 ……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程程的手机响了。 她窝在顾园的怀里不肯起来,抬脚踹了踹他,“顾园,我电话,我电话呀……” “你的电话你自己接。” “谁还不知道我俩同~居了,你赶紧接,我好冷啊,不想伸手。” “……” 程程已经懒得无药可救了,顾园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赶紧起来接电话。 “喂,叔叔,我是顾园……随棠要生了?” 一听到顾园说这话,程程一下坐起来,“什么?怎么这么快就发作了?不是还有几天吗?” 程程的睡衣已经没了,赶紧找衣服穿上,一边对顾园说,“赶紧的,可不要错过我婶婶生孩子啊。” 远处朝阳渐渐升起,程程和顾园下山的途中已经没有时间去观赏这山间美景了。林荫深处,只留下了他们的笑声。 “你说我婶婶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呀?”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嗯……我叔叔婶婶已经有湘湘了,我想,他们一定想要个男孩子。” 那天早上十点,随棠在私立仁康医院诞下一名男婴,七斤四两,母子平安。 当天正好是立夏,故取名:萧立夏。 【全文完】 ★━☆━★━☆━★━☆━★━☆━★━☆━★━☆━★━☆━★ 本图书由(风之星影)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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