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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年纪还学小女孩傻笑卖萌，幼不幼稚。”宋立琛已经近身，隐约清爽柑橘香和着烟草香别有一派男人味。看看经过他身边的小姑娘都面带桃花眼底留情，手里拿的小红本还是热乎的喂，真不怕老公吃味换成蓝本本？ 对于宋立琛的毒舌童悦都习以为常了，晃晃手表，“已经下班，我们改天再约吧。” “我只今天有空。”说着宋立琛人已经进去，童悦无奈跟上他。 主任亲自接待，场面上的寒喧了几句，终于进入正题，童悦交上身份证户口本，主任例行讲了几句祝福的话。 宋立琛脸上可一点也没有作为新郎倌的喜悦，还是童悦笑着应承了几句，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宋立琛瞥了童悦一眼，微微皱眉：“你不舒服？” 童悦确实是不舒服，小腹隐隐作痛：“没什么，我去喝点水。”刚起身小腹一阵绞痛，她捂着肚子不敢动。 宋立琛脸绷紧扶住她：“你怎么样？” 童悦脸色惨白：“肚子痛。” 宋立琛抱童悦从民政局出来脸色沉得吓人：“去医院。” 司机也不敢多问，开门让他们上车就快速发动车往医院去。 童悦一直被他抱在怀里，好像他是紧张她的。小腹又一阵绞痛，童悦感觉不对，心里隐隐有些害怕，昨天去检查医生还说一切正常。 “医院马上就到。”宋立琛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很温暖，像他此时的怀抱一样，却让童悦感到更害怕。 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刺鼻消毒水味儿，童悦不喜欢医院，森白的环境很容易让人想起恐惧想起痛苦。宋立琛一直抱着她，手臂僵直抱得她生疼。上一次也似这样，他抱着她对病床上的爸爸说：“童叔，我会好好照顾小悦，您放心。”童悦记得爸爸是笑着走的。 急救室门口，宋立琛被护士拦下，男士止步。他只说了一句，全力保证大人的平安。 童悦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不过一路上的侥幸纠结心理都被医生的一句话碎成渣。 “童小姐，你没有怀孕只是生理期到了。” 宋立琛候在急救室门口看见护士进进出出带了多位主治医师进去，他以为童悦真出什么大事，问护士，护士又不敢多说，他差一点就破门而入。 童悦好端端的自己走了出来。 “你……”宋立琛震惊的表情倒是难得一见。 童悦深呼吸：“我没有怀孕只是生理期到了。” 宋立琛的脸色就精彩了，白转黑再转红最后又回到黑，黑沉沉的像压顶的乌云。 “她现在怎么样？”问医生。 “气血淤滞导致生理期混乱，要保持良好的心情，喝点红糖水多休息。” “知道了，谢谢。”他脸色再差也不失礼貌风度。 医生散去，童悦垂着头，心里乱得不知该怎么去解释这荒唐的乌龙事件。 “你待在这里，我去找医生。”宋立琛的声音听不出是生气还是非常生气。 “不用找医生，我确实没有怀孕，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童悦也知道他就算怀疑她也无可厚非。 宋立琛脸色已经恢复常态：“我让医生给你开个意外流产证明。”说完，留给她一个背影。 童悦傻傻望着他背影，大概是没有想到，事情都乌龙到这种地步宋立琛还肯帮她圆事。宋妈妈本来就不喜欢她，王女士知道她要嫁进宋家恨不能放鞭炮召告天下，其实王女士也已经这么做了。现在这么大个乌龙，不将错就错说是意外流产还能怎么圆这个事。 童悦拿出包里只盖了一个钢戳的红本本，另一本还没来得及盖，这他两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 第二章 骗婚 童悦住进宋立琛公寓的第二天，宋妈妈就闻风而来，最头疼的，同来的还有王女士。这就好比伏特加遇上了烧刀子，怎么也要一较高下看看谁最‘烈’。 宋妈妈一口一句‘骗婚’，两个妈在客厅吵得不可开交，具体画面可脑补《婆婆来了》、《婆媳的三国时代》经典桥段。 “都别吵！是我没有照顾好童悦，出这样的事责任在我。”宋立琛一出声就震住场，万年不变的深沉表情。以前童悦还跟姚娜讨论过宋立琛的表情，姚娜说那叫派，不要太有型哦。童悦当时还扯着唇问她是苹果派还是菠萝派。这会儿童悦在楼上扒着门缝看宋立琛，周身自带光晕像是踩着七彩祥云的hero，帅得一塌糊涂，童悦都要被他的男人派感动得热泪盈眶。 秦淑兰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王宝仪腰杆挺直了。 宋立琛打开大门：“童悦现在需要绝对安静，等她好一点你们再来。” 秦淑兰憋着一口气没法发，王宝仪觉得这会儿正是小两口培养感情的好机会还是不要打扰。 宋立琛送走两个妈，关上门。童悦从楼上下来，“刚才……谢谢你。”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宋立琛没看她，脱下外套随意扔上沙发，倒了杯纯净水喝完才开口：“你说的那医生已经办完离职手续。” 童悦惊愕，“什么？！”童悦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假孕骗婚，给宋立琛替她检查的医生姓名、电话，以宋立琛的行事作风分分钟查出是怎么回事。就是没想到那医生居然会‘畏罪潜逃’？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太匪夷所思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这七天你好好待在家里休养，哪都不能去。”宋立琛放下杯子要走。 “七天？不用这么久吧！” 宋立琛挑一挑眉，睨她一眼：“你要想单刀赴会刚才的场面我不拦着，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童悦缩了缩脖子：“我马上回房，挺尸。” 童悦被关到第五天的时候，全身不舒服，腰酸背痛腿还抽筋，她再不出去放个风真的是要疯了。 宋立琛刚好出差，她登上了许久不上线的手机旺旺，准备瞄一眼就关，哪曾想叮咚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她点开，全是急召她的单子。 “扫评先锋，在不在，快上线，急急急！”扫评先锋’是童悦的淘宝名，她是一名淘宝职业改评师，就是通过沟通调解的方式修改中差评。 说起来，以童悦和宋立琛这样云泥之别的身份距离基本上是没什么机会有交集的，就因为改那条五百块的高额差评，童悦登上买家的门希望通过协商让买家将差评改成好评，哪知会撞破宋立琛的秘密，而那个秘密足以让宋立琛灭她口了。 “不好意思，最近不接单，你找找别的改评员吧。” 卖家发了一串流泪表情，“不要啊，亲，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无情的抛弃我们，我们是那么相信你！[泪流成河]” 童悦这会儿是有苦说不出，电话铃声吓了她一跳，“喂。” “姐，你可一定要救我，我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咱这店正是冲冠的时候，差评真的是毁所有，我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姐，我不相信别人就相信你！”一个大男人声泪俱下，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淘宝职业改评师虽然不多但也不少，童悦算是这一行的翘楚，因为她接的单从来就没有失败的案例。 童悦是真为难，“我现在真不方便。” “姐，我就快要走上人生巅峰，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被这差评弄得一无所有我真的不想活了。” “冷静冷静。” “所以，姐，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全捏你手里！” 童悦瞬间觉得压力山大。 “姐……”电话那头还在呼唤。 “行了。你把差评截图给我，地址发过来。”童悦实在受不了，一口应下，反正宋立琛出差了，她小心点应该没事。 卖家立马在旺旺上截了差评图片发过来。 商品名称：爆款女包。差评详情：黄健翔都说，你不是一个人在卖货，你是代表淘宝网的形象，怎么能对消费者价格歧视呢？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送你一首歌《你为什么背着我卖别人》！ 客服解释：我们写得很清楚了满两百打九折，别人买了四百多当然优惠了。亲拍了商品后还非要跟我还价，最后我无奈把交易关闭了，这也给我差评！再次声明我做生意是讲原则的，也送你一首歌《死了都不卖》！ 童悦感叹段子高手原来在民间，伸手拿杯水过来，点开下一个截图。 商品名称：某品牌隐形内衣。差评详情：你卖的胸罩还真是‘凶兆’啊，我今天刚带上，一出门就摔一跤，回家的时候鞋跟又断了！ 客服回复：美女，就算你把胸罩摘掉，也始终躲不过人生的两个大波啊。 童悦刚喝进的一口水妥妥的喷在笔记本屏幕上，“我的金饭碗。”赶紧用袖子擦，心疼死了。 旺旺在震屏问她看完没，她回了句，“包我身上。”抄下地址出门。 天空零星飘着小雪，冷风兜头吹，童悦拉起帽子罩严实，商店橱窗都装上圣诞树，白色喷绘as。一年又要过去了，有点儿感概，这一年发生太多意外——遇见宋立琛，爸爸去世，宋立琛成了她未婚夫，还有那个她曾期待过却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 早点过去也好，新年新气象，童悦加油。 她坐出租车先去了爆款女包那家，是个特别内秀的宅男，别看网络上一套一套的段子说得溜，真见了面，脸红得连话都说不完整。童悦才刚说明来意，内秀宅男立马就吓得删了差评。那一刻童悦觉得她这辈子的愿望估计是实现不了了，她的愿望是当宅男女神。 出师大利，剩下的一单应该也会很顺利。可是呢，命运是调皮鬼，总是会在不设防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or惊吓。 第二个地址居然是酒店，希尔顿1808号房，一路上童悦都在想住这种酒店的顾客不至于为一百来块的东西打差评吧，还真挺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敲开那扇门童悦就后悔了，几乎是看清那张脸就调头。 “小悦。”程前一把抓住她手臂，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像胡歌演的孟九总是‘小月小月’叫着，他有胡哥的英俊倜傥，却没有孟九的痴情不悔。 “放手。”童悦试着平静开口，这会儿他两在走廊上拉拉扯扯怎么样都不好看。 “你好吗。”程前不放。 童悦盯着他：“我好不好都不关你的事，放手。” “是我的错，让你这么伤心。” 童悦想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就别逞强了，我宁愿你痛痛快快骂我一场打我一顿，不要糟蹋自己。” 童悦费劲甩开程前的手：“我怎么糟蹋自己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宋立琛不可能是你的良人，不要再弥足深陷。先不说高门难嫁，他那样的男人能有多少真心？”程前的声音很酸。 “程前你可以再无耻一点吗？”童悦的情绪已经出离了愤怒。 “小悦……” “别这么叫我！”童悦声线爬高，虽然她已经努力在克制，“我好不好跟谁好都与你无关，你以后离我远点就行，不要再做这么无聊的事。” 电话来得突兀，把童悦的气势削弱了不止一半，她恼怒看了眼来电显瞬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宋立琛的电话？”程前已经猜到。 “你闭嘴！”童悦背过身接起电话：“喂。”声音变得和风细语。 “在哪里？”宋立琛的声音阴阴沉沉，童悦心虚起来。 “在家啊，有事？。”她回答得小心翼翼。 那边沉默了，童悦真的很怕他的沉默，能把人逼疯，她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刚要开口那边居然挂了电话。 童悦真的很不擅长说谎，一下就心虚起来。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小心翼翼。”程前是真的吃醋了。 童悦只觉得好笑，“程前，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样纠缠有意义吗，你能不能男人一点，能做出那种事就要有承担的心理准备，别让我再瞧不起你。”说完就走，进电梯，关门，一气呵成。 电梯里童悦身子懒懒靠着电梯墙壁，她已经不想计较那段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感情谁对谁错，脚踏两只船的男人不值得留恋。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她一脚踏出去，大厅十二点钟方向宋立琛就坐在那里，微阖着眼，领带松垮，衬衫扣子都扯开刚好露出锁骨，喝醉了斜依着沙发竟是另一副不羁的性感让人想忽视都难。 童悦心子一紧，意识到自己撒了个很愚蠢的谎，硬是没事给弄出事儿来，宋立琛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可是，他不是出差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随行的助理拿了热毛巾过去要给他敷脸，他抬手挡了挡，助理不敢再动作，看得出宋立琛心情非常不好。 “我来吧。”童悦硬着头皮过去，这事儿越躲越糟糕。 第三章 男神的心思你别猜 童悦接过热毛巾，四角摊开轻轻敷在宋立琛脸上，他没有拒绝。 “你们怎么在这儿，还喝这么多酒？”她问助理向南。 “我们刚下飞机，客户一定要请我们吃饭，都是能喝的。”向南轻描淡写回了句。 其实童悦一进酒店，宋立琛就看见她了。饭局还没散宋立琛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客户嚷着要罚酒，宋立琛二话没说，轮着敬了一圈又一圈，他酒量再好也顶不住车轮战。向南要送他回去休息，他就在这大厅坐着，让向南去查1808住的什么人。 “向南。”宋立琛蒙着毛巾开口：“你带合同回公司让项目经理着手跟进。” “是。”向南应着，眼睛却看向童悦。 童悦微微点头，“我送他回家休息，你去忙吧。” “那我先走了。”向南收好东西离开。 童悦揭下毛巾探了探宋立琛额头，“我去要杯醒酒茶来？” 宋立琛睁开眼睛，沉静如水，童悦却觉着瘆得慌。 “不用。”他起身，童悦赶紧扶着。一米八几的个子整个身子承重在她身上，浓烈的酒气熏得她头晕，童悦咬着牙艰难将他安置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她已是香汗内衫凉，打了个寒颤，上驾驶座直接送他回公寓。 天愈发阴沉，一丝阳光也没有了，小雪有加大的趋势，童悦不觉加快车速。宋立琛一直闭目养神不发一言，童悦心里毛毛的，瞄他一眼，惦量着开口：“我……刚才不是故意要说谎，我是怕节外生枝，再说我的工作也需要替客户保密，我不知道你也在哪儿。”这是事实也不算狡辩。 “如果那个客户的名字不是叫程前你应该不会撒这个谎。”宋立琛一语道破丝毫不给她留面子。 童悦刹住车差点闯了红灯，前面车尾后灯一闪一闪，宋立琛睁开眼睛，眸底映着火光。 “我事先也不知道是程前。”她如实说。 “前任是让人成长不是让人学会犯贱。”宋立琛说完，阖上眼睛懒得看她。 童悦一口气提起来，泄了气的皮球似焉下去，现在她在弱势，还是闭嘴最明智。 路灯已经换过来，她重新启动车，宋立琛似乎是睡着了，呼吸都深沉起来，童悦看他一眼，再看一眼，睡着了还这般棱角分明一点儿也不散，不累吗？应该是累的吧，不然今天这事儿，她哪能这么容易过关，明目张胆的骗他还被抓了个现形，依宋立琛的脾气，应该会狠狠给她个教训。 童悦悄悄减了车速，让他睡舒服。 车到达宋立琛公寓，花园草坪上已覆了薄薄积雪，车前灯光远射，映在雪花上带点黄亮，象洒下万颗金砂。 车一停宋立琛就醒了，没有刚睡醒的慵懒，酒也醒了，双目清明。 童悦跟着他下车，在玄关处拍干净身上落的雪才进屋，屋里暖气开得足，宋立琛已经脱了大衣随便扔在沙发上。 “做点吃的，我先洗个澡。” 童悦心里诽腹，刚才不是吃过了吗，我又不是你保姆。她嘴上说的却是，“我给你熬点粥吧，暖胃。” “我想吃饭，三菜一汤。”宋立琛扯下领带就往房间去。 “哦……”这会儿还是顺着他的好，谁让理亏的是她呢。 童悦打开冰箱，一个鸡蛋，一根黄瓜，这还是她上次来剩下的食材。童悦扶额，这要她怎么做出三菜一汤来。转头看了眼窗外，扯絮般的小雪花这会儿已经是鹅毛大雪，这才是宋立琛给她的教训吧，可她到底是理亏个啥？ 宋立琛洗完澡，质感柔软的浅灰家居服很好的柔和了他的锋冷，他擦着半干的头发出来，看见一直怔在原地的童悦，微微皱眉，“你是准备跟冰箱谈谈人生？” 她清清嗓子，“冰箱什么都没有，要不……” “出去买。”宋立琛说完就转身回房。 童悦一口气堵在胸口，就知道他今晚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她过关，垂头丧气穿上外套，换鞋。 房间门开了，宋立琛直接在家居服套上大衣一点儿也没有违和感，过来玄关换鞋，“车钥匙给我。” “你，陪我一起去？”这倒是出乎童悦意料之外，第一反应，宋立琛绝对不会这么良善。 “换好鞋出来。”宋立琛开门，寒风直灌进来。 童悦伸手就将他拉回来，门被风合上。她转身蹬蹬跑去浴室，出来手里多了条干毛巾，她脚上的鞋只换了一只，走起路上一高一低，她踮起脚尖才能将毛巾盖在他头上，“头发不擦干，会感冒的。”她手势很轻，细细揉着他头发，像是软软的揉在他心上，似乎将他心里的那口气也给揉顺了。 “好了，我们快去快回。”童悦换好另一只鞋，出门。 宋立琛唇微微扯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童悦觉得这天是不是要转晴了，雪小了许多，月亮都从乌云里探出来。 “还是我来开车吧，你酒才醒。” “你那车技，我担心我会长睡不醒。”宋立琛不由分说已经坐上驾驶座。 不识好人心，就应该让你感冒，打喷嚏打得说不出话来！童悦努力控制心里的小恶魔，上去副驾驶座。 超市那是人山人海。 “什么情况，超市东西不要钱？”童悦睁着大眼睛看那一片乌泱泱的人群。 宋立琛看了眼身边货架上的标签，“差不多。” “真的假的？！”童悦也看到那贴得到处是的标签：“双12，支付宝付款全场八折，满一百再减五十。” “啧啧啧，老马真是我的偶像，大手笔，有气魄！”童悦感叹。 “十分钟内买好要用的食材，有什么拿什么。”宋立琛是明智的，继续浪费时间，付款估计要排到明早。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童悦跟着宋立琛穿行化妆品区时被促销员拦下，“美女，我们的极密bb霜今天免费送，只需要扫描二维码，拍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就可以领一只。”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童悦婉拒却脱不了身。 “美女，你就支持下我们的工作吧，帅哥，你女朋友擦了我们的bb霜绝对肌肤胜雪红润有光泽。”女促销员的眼睛像是粘在宋立琛身上。 童悦撇撇嘴，他可真是稀有动物。 “行，扫二维码拍照发朋友圈是吧。”童悦伸手就从宋立琛衣袋里摸出手机，扫二维码，拍照分享朋友圈。 “搞定！”童悦领上bb霜，拉起宋立琛的手就走。 宋立琛手上一使劲拉回她，“你把照片分享到我的朋友圈？还是公司朋友圈！”他额上青筋都爆出来。 “现在是和时间打仗啊，你还跟我计较这个，快去拿食材。”童悦成功脱逃。 两人选好食材去付款，还是等了二十个人才轮上。 坐进车里，童悦长长呼出一口气，“太疯狂了，今晚超市会被洗劫一空吧。” “手机拿来。” 童悦其实真的挺想看宋立琛表情冰裂是什么模样，“好冷，你先开车，我把照片删掉就是。” 宋立琛量她也没胆骗他，发动车。 童悦打开他朋友圈，憋着不敢笑出声，捂住嘴脸朝车窗外。就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她刚才发的那张bb霜分享照片下已经有上百条‘赞’，可以想像下，宋氏高层看见高冷*oss发bb霜分享照时‘见鬼了’的表情。然后大家还要忍着脱臼的下巴默默在下面跟楼点赞……不行了，憋不住了，童悦笑出声，直捂肚子。 宋立琛抢过手机直接点删除，“再笑把你扔出去。”这会儿，他真的是说到做到。 童悦双手压掌让自己平静下来，还是没忍住。 宋立琛一回公寓就进去书房，简直是工作狂，脸色黑得怕人。 童悦开怀大笑一场，这会儿别提心情有多nice，做菜都哼着小曲。 三菜一汤很快上桌，香气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不知是她今天厨艺大爆发还是他真饿了，他一连吃了两碗饭，菜都吃得七七八八。 童悦收拾完厨房已经半夜十二点，宋立琛还在书房工作。她冲了杯咖啡，其实宋立琛并不喜欢这种速溶咖啡，但现在有比没有强。 她没有敲门直接进去，宋立琛似乎已经习惯了眼都没抬，工作中的男人最性感，她一时移不开眼，脑中浮现的却是他另一副模样，脸忍不住红起来。 宋立琛抬眼，童悦吓得咖啡都差点打翻，赶紧搁上他办公桌。宋立琛的眼睛像是能洞察到她思想和灵魂，“在想什么？” “没什么！”童悦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手指抠紧托盘，“我想明天搬去姚娜那里，继续住你这里，不方便。” 宋立琛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今晚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他下颚微微内收似有隐晦愠色。 童悦默默退出来，窗外的雪纷纷扬扬蝴蝶似的一只一只前赴后继扑在玻璃上，心底莫名的生出失落，无从探究这失落的源头。 她叹口气，都不知自己哪儿又惹他不痛快了，她现在是努力的把自己低入尘埃，还要怎么样。 第四章 意外真相 童悦在深刻鄙视了自己的‘贪生怕死’之后，安心一觉睡到天亮。 说是收拾东西，她哪有什么可收拾的，全副身家就一个旅行箱。客厅里静悄悄，他应该早走了，她以为至少，他会跟她说声再见。 窗外皑皑白雪北风料峭，屋里明明开着暖气她却感觉有一股寒风从哪里窜出来。她放下行李箱追着寒流往二楼书房去，不是她的错觉，书房窗户大开，案上厚厚经济学书如风琴起伏伴着纸张哗啦啦的声音。宋立琛伏在案上一动不动。 童悦赶紧去关窗户，插锁坏了窗户是被风刮开的。她拿大卷透明胶才勉强把窗户粘好，伸手探宋立琛额头，好烫！推他：“宋立琛，宋立琛，醒醒……” 急骤咳嗽，宋立琛淡淡睁眼：“东西收拾好还不走。” “你生病了，我送你去医院。”童悦艰难扶起他，宋立琛这会儿全身无力比醉酒时更重。 “你还好吗？”童悦一直跟他说话一直问他。 “我没事，你去给我拿退烧药来。”宋立琛声音都是沙哑的。 “都烧到烫手了还说没事，一定要去医院！” “你不是赶时间搬走吗？”宋立琛一眼就看见大门口立的行李箱。 对于脑回路这回事，童悦一直都觉得自己跟宋立琛不在一个频率上。 “我现在要走就不是人了。” 宋立琛又一阵猛烈干咳，头痛得厉害。童悦掺紧他快速扶他上车，系好安全带，“宋立琛你千万不要睡！” 关好车门，一踩油门车飞驰出去。 她越叫他不要睡，他越觉得头发沉，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宋立琛，宋立琛，医院马上就到，别睡。”她又要掌握方向盘，又要看路况还要担心他睡着，每一分都胆颤心惊。 宋立琛哪里听她的，眼睛已经闭上。 童悦没办法只有放狠招，“宋立琛，你要敢睡着，我就敢把你的秘密宣扬出去，保证让你给汪峰添堵分分钟上头条。” 宋立琛终于抬起眼皮，再熟悉不过的锋利，“你可以试试。” 童悦缩了缩脖子，生病的老虎终究还是老虎，余威不减。 “你敢睡着，我就敢试！”童悦都佩服自己的勇气，在宋翊琛面前她一直是藏起爪子的猫，因为她欠他，所以在他面前她没有硬气的资本。 宋立琛闭上眼睛，笑了。 “喂，宋立琛……” “我没睡。” 童悦跟他说话差点撞上路边雪堆，急打转向盘，“不准闭眼睛。”她额上已有汗迹。 “你既不倾城倾国也不闭月羞花实在没有魅力让我一直看着你，眼不见为净。” 童悦深呼吸，她告诉自己跟一个发高烧的病人计较不是太傻了么。 宋立琛见她不反驳，睁开眼睛：“你的驾照是发红包过的吧，这么慢。” 童悦提起一口气，咬住牙，油门一脚踩到底。 宋立琛越来越难受，气息都短促起来，可他说得越起劲，让童悦安心开车。 急性肺炎，医生问童悦是不是家属，童悦犹豫了一下答是。医生让她填表格办住院手续，她不知要不要打个电话去宋家，毕竟是住院。 病房里医生叮嘱童悦，要守着替他擦身子，随时换干燥的衣物。 宋立琛睡一觉醒了，看见童悦守在病床边口，皱一皱眉。 “你需要什么，还是哪里不舒服？”童悦反应快，见他一皱眉就俯下身子询问。 “你出去。”宋立琛嗓子哑得厉害。 “是不是渴了，我倒水给你喝。”童悦才不理他自顾起身倒水，水递到他嘴边还特地放了根吸管。 宋立琛别过脸：“出去。” 童悦叹一口气：“医生说你醒了要让你多喝水，你不喝我就喂你了，用嘴。” 宋立琛眼睛瞪她，难得难得，她也能让他吹胡子瞪眼睛，不简单呐。 童悦真的喝一口水要喂他。 “我要上厕所。”宋立琛突然说。 童悦含在口里那口水猛的咽下去差点没呛着。 “所以，你出去。”宋立琛下巴往门口指了指。 童悦放下水杯：“你针水还没滴完，我送你进厕所，在门外等着。” 宋立琛真拿她没办法了，童悦扶他去厕所，就站在门口，磨砂玻璃映出她背影轮廓。 半天没动静，童悦忍不住问：“好了没？” “走远点。”宋立琛声音有些恼。 童悦笑起来，双手捂耳：“你安心放水，我听不见。” 宋立琛觉得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件了。 童悦重新将宋立琛扶回床上：“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熬粥。” 宋立琛不理她，闭上眼睛睡觉。 童悦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虽然‘可爱’这个词跟宋立琛绝对沾不上边。其实任何人无论是而立之年还是不惑都会有孩子气的一面。一个成熟沉稳的男人在你面前不经意表现出的孩子气是不是表示他对她的信任？ 童悦还是给秦淑兰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免不了在电话里被秦淑兰数落。童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受虐体质，这么会给自己找麻烦。 医院小厨房配置还算齐备，童悦挑了个砂锅，都是粥用砂锅做出来的格外糯香润滑。最重要的是宋立琛是个非常挑剔的人，如果她不能把白粥煮出花样他绝对不会吃。 小厨房窗户正对着医院绿化带，一身红裙的美女置身其中，万绿丛中一点红要多亮眼有多亮眼。美女厥嘴打着电话，看样子是跟男朋友撒娇呢。但地点是医院，总体感觉有些诡异。 在童悦准备结束yy的时候，更诡异的画面出现了。脸苍白得没一丝血色，只在病号服外套一件灰色大衣就出来的宋立琛朝美女走过来。 童悦心里嚎了声他是不是不要命了，炉子上的火都没关就跑出去。 “为什么要串通医生设计她假孕？”宋立琛的声音穿过绿化带而来，是质问的话却没有质问的语气，看样子美女跟宋立琛关系匪浅。童悦刚好到茂密铁树后，天然的隐身屏障。 “我就是想试试看立琛哥是不是真的会娶那个淘宝女。你真的带她去领证，你对得起我姐吗？你心里还记得我姐吗？我姐叫许惠欣，许惠欣！”许惠珊声声质问。 “不用你每次提醒我记住你姐叫许惠欣，也别让我再发现你做这样的蠢事。”宋立琛这一句语气很重。 许惠珊声音直线爬高：“我不信你真放得下我姐，我也不信你真的会爱上那个淘宝女。” 许惠欣，从宋立琛嘴里说出这个名字童悦就记住了，她扯唇笑笑，以前考试背历史伟人怎么没这么好记性。 回神，人已经走了，她还站在铁树后没动，枝叶上融化的冰水不设防滴进她颈脖冰得她打了个激灵，转身回小厨房。 炉子上的粥已经熬干老远就闻到糊味，童悦赶紧关火，将面上一层没糊的粥好生刮出来装进保温瓶。从小奶奶就对她说浪费粮食天上的菩萨会打雷，虽然这种迷信论在她上小学一年纪的时候就被推翻，但浪费粮食真的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于是她就端着糊味冲鼻的粥往宋立琛病房去了。 走廊上人很多，冷不丁的有人喊她一声。 童悦隔着好几个人才看清程前扶着未婚妻韩琳朝她走过来手里拿着孕检病历。 歌里唱得好，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程前脸色发白，还知道羞愧不算太无药可救。韩琳本来不大的肚子最大限度的挺出怀，胜利者的姿态：“真巧啊，医院也能碰上，来看病？失恋抑郁症？” 童悦笑笑：“是啊，我真的是抑郁得……想放鞭炮庆祝，要是稀哩糊涂被埋进婚姻坟墓真是哭都来不及。说来我还没祝福你们，那就祝你们新婚快乐，七年之痒，百头到老，独守空房。” “你……”韩琳要发作被程前拉住：“别闹了，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激动，小心孩子。” “程前，你到底是紧张我还是紧张这个孩子，她这样咒我，你都不吭声，是不是对她还念念不忘！”韩琳撒泼，童悦是见识过的，还是堵在她家门口，王宝仪因为这事有一个月走路不敢抬起头。 程前看着童悦：“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她现在是孕妇，你真的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来刺激她。” 童悦像是被人踹了个窝心脚，可笑地点着头：“是，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些话来刺激她，那你教教我，对劈腿的男友和抢我男人的小三我应该怎么说出祝福的话？” 程前被她问得语塞：“总之都是我的错，我们以后碰到都绕道走。” 童悦被这对绝配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希望程先生再出现在我太太视线里，脏眼睛。”宋立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握了握童悦攥紧的拳，“手好冷。”拉入自己怀里暖着，“爱漂亮也要注意保暖。”他真要宠一个人，能宠得你心都化了，即使明知是假的。 一向稳重又线条硬质的男人温柔起来是很吸引人的，尤其是宋立琛这种放在钻石堆里依旧耀眼的男人。 程前往宋立琛面前一站还真应了王宝仪的话，自惭形秽。连一向高傲的韩琳也忍不住多看宋立琛几眼，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攀比嫉妒心。 “程前，今天你也算看清这个爱慕虚荣女人的真面目了吧。” 童悦已经不想跟他们辩驳什么，这种人的脑回路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颠倒黑白，然后全世界都欠他们的。 童悦很配合的将身子依进宋立琛怀里：“你怎么出来了，我给你熬了粥扶你回房喂你喝。” “好。” 两人刚走出两步，看见秦淑兰怒气冲冲从走廊尽头逼近，童悦知道她今天是要跌得很惨了。 第五章 骗人的人总会受到惩罚 “阿琛，你在这太好了，这个女人假孕骗婚事情瞒不住就装成是意外流产，你不要被她骗了。”秦淑兰在很远就开始喊，声音大得整个走廊的人都听到。 韩琳落井下石，“虚荣心太强的女人真可怜，给你个建议，花钱租个‘有钱有势’的未婚夫肯定会比假孕骗婚保险。”她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让人搅心的难受。 走廊上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童悦身上，她是站在聚光灯下的小丑，无所遁形。 程前赶紧拉走韩琳，回头看了童悦一眼，担心她。 童悦揪紧宋立琛衣襟，仰脸睁大眼睛望他，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他说出来，所有的污蔑就会不攻自破。 “妈，这件事我稍后再跟你解释，你可以先回病房等我吗。”宋立琛不看童悦，童悦知道他不准备说出事情的真相。或许他一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会有之前对她的维护，他真正要保护的是那个女孩，因为她是许惠欣的妹妹所以爱屋及乌？ 秦淑兰看了眼围观的人群，尽量保持仪态：“我去病房等你，但我不想看见她。”狠狠指向童悦。 宋立琛将童悦带离人群到楼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解决。” 童悦眼泪就在眶里打转，却笑了，“好。”转身离开的时候将手里的粥扔进了垃圾桶，她怕自己再多待一秒眼泪会掉下来，她已经花费所有力气压制委屈。 医院门口闪过一个红裙身影，童悦觉得自己一定疯了，她巡着红裙身影追上去，越过一个一个人群，撞到人都不知道，“许惠欣。”她脱口喊出那个名字，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回头。她傻傻站在原地觉得自己有点疯魔了，她想知道许惠欣的事，想知道宋立琛为什么不可能忘记她。 抬头，橱窗玻璃映出她的脸，是恐慌，对失去的……恐慌。 包里手机闹钟响了，提醒她今天要去墓园。从她领证那天王宝仪就一直催她去墓园看爸爸，女儿出嫁应该要带新婚丈夫去墓园拜祭。 风过林梢，通往墓园的台阶一直往山上延伸，山地曲径通幽，墓地规整肃目。绵绵山脉在阴沉沉的苍穹下寂静孤独。 童悦抱着满满一购物袋的东西，很沉，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女儿来看父亲一般会带雏菊或是桔色扶郎，童悦带的是——啤酒花生。 “嘿，老头，你好吗。我给你带了最爱的啤酒和花生。”童悦将啤酒一罐一罐摆在父亲墓碑前，席地而坐：“其实我更想买啤酒配炸鸡，那样会显得比较。老头你觉得呢？”她剥开花生放一颗在墓前另一颗捏在手里晃晃：“老规矩，你一颗我一颗。” 她喝了口啤酒，她一直都觉得那味道很难喝，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 “从哪里说起呢，我们该有几个月没谈过心了。”童悦这辈子唯一觉得幸运的是她有一个亦师亦友的父亲，她可以跟父亲聊任何事，包括初中时暗恋校草，高中时暗恋数学老师。不幸的是，那两个男人都不是父亲喜欢的类型，所以父亲建议她等稍微大一点，看人的眼光多厉练下，再选男人。其实父亲不知道她选男人的眼光一直很差，虽然父亲对宋立琛非常满意。 “对不起，老头，我骗了你。”她靠着墓碑像是靠在父亲肩头：“他不爱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程前和韩琳的事我怕您伤心，更不想您带着遗憾走，所以我求宋立琛冒充我未婚夫。”手一松，空了的啤酒罐扑噜滚下台阶，她又开了新一罐，伸手碰了碰父亲墓前那瓶,“爸，你说得对，骗人的人总会受到惩罚。我现在就受到惩罚了，我真的爱上他了。”她胡乱擦把一把眼泪，“爸，如果我用他的秘密逼他跟我结婚会不会很讨人厌？”她自己都忍不住哭得笑出来，“好吧，我是开玩笑的。也许，我应该洒脱一点，珍惜生命，远离宋立琛。”为了这个决定，她觉得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不醉不归。 阴沉的天愈发昏暗，北风肆无忌惮摇撼树梢，呜呜作响像是伤心的哭泣声。童悦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她听到沉且稳的脚步声靠近，是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存期待一听到就会心跳加快的脚步声。 脚步停在她面前，她仰头，天太暗，她怎么使劲也看不清他的脸，感觉他在笑，很温柔的看着她笑。好陌生的宋立琛。 她扔了手里的啤酒罐，摇摇晃晃撑起身子整个人巴在他身上：“宋立琛……是你吗？” 他脱下外套裹紧她：“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童悦努力睁大眼睛，理智提醒她这个人不可能是宋立琛。宋立琛不会这样温柔看她笑，不会这样温柔说担心她。可眼前这张脸，她怎么会认错。 “宋立琛，是你吗？”她一再确定这不是梦。 他弯腰抱起她下山：“你觉得呢？”以问作答。 她安静待在他怀里，怕一动这个梦就碎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心里想着一个人，不管她在哪里都能找到她。” 震憾再一次冲击童悦被酒精麻痹的神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笑容很陌生：“当然，我还能猜出你的心思。” 童悦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看样子有人比我还醉得厉害。” 他挑眉：“不相信？玩过18问的游戏吗？” 童悦不理他。 他继续自顾说：“你现在心里想一个人，我用十八个问题就能猜出来，你只用回答是或不是。” 童悦有点儿恼羞成怒，“你试试看。” 他笑了，“第一个问题，是男的？” 童悦抿唇，“是。” “第二个问题，比你大？” “是。” “名字是三个字？” “是。”童悦心跳一点一点加速，开始有点后悔玩这个莫名奇妙的游戏。 他抱她的手紧了紧，将她压向自己心口：“你爱他。” “……”童悦一时失语。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出了墓园，他将童悦塞进车里，一手扶门一手撑着车顶身子下探几乎要抵着童悦额头，暧昧在两人之间晕开：“沉默就是默认。” 童悦瞳孔映出他的影像，她不懂为什么站在面前的这个宋立琛与之前判若两人，之前的宋立琛只是不爱她，面前的宋立琛，好陌生。 “第五个问题，你心里想的人现在在吻你？” 童悦迷惑望着他，蜻蜓点水，她措手不及，在那一瞬失去了思考能力，那些她努力压抑的悸动破土而出，放纵它长成缠绵藤蔓直到牢牢困住她整颗心。 ………… 病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宋立琛已经给童悦打了三个电话，无人接听。 傍晚的天，乌云悄悄聚积，翻滚着低低压下来。他站在窗前，冷风夹着很重的湿气，胸口愈发沉闷，第四次执起手机拨通童悦电话号码。 终于有人接了：“喂。” 耳边，熟悉的男声，宋立琛瞳孔一紧：“童悦在哪里。” 那边的人似乎是笑了起来：“你不是应该问问她好不好吗？” “你费那么大劲把她安排在我身边，当然会让她好好的。” “知道是我的安排还愿意让她留在身边，因为她有那么一点点像惠欣对不对？”那人在一点一点触及他的底线。 宋立琛一拳打在墙壁上，沉闷声响无法宣泄的愤怒，他极少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因为那人提到了许惠欣。 “她不是惠欣。” “她却和惠欣一样爱上你。”那人的声音好像发现了一件让他很兴奋的事情。 “从你嘴里说出惠欣的名字都是对她的侮辱。”宋立琛声音阴鸷。 那人声音也激动起来，几乎是大吼，“惠欣是因为你才死的，是你，你才是凶手。所以你活该活在痛苦里，童悦就是那个让你牢记痛苦的绳锁。”咚一声巨响，应该是手机砸在地上，之后就是盲音。 宋立琛立刻就拨通向南电话，转念，向南去是接不到人的。他挂断利落按下一个快捷键号码，“左劲，要麻烦你去接个人，只有你能去。” 雨终于落下来，铺天盖地，路面聚起的水洼在昏黄路灯下水花打着旋儿。 火红的ducati张扬在宋立琛身边停下，俯身骑在摩托车上的男人戴着厚重的头盔，雨太大看不清他的脸，身形挺拔修长，背上绑了个人，男人修长的腿撑着地面，“人我给你带回来了。”解开腰间布条。 宋立琛打着伞还穿着病号服，微微握拳咳嗽，“谢了，兄弟。”接过童悦。 左劲摆手：“是兄弟就什么都不用说，走吧，雨大。” “骑车小心。”宋立琛转身。 “二哥。”左劲皱着眉喊他。 宋立琛停下回身：“怎么？” 左劲扫了童悦一眼，“前车之鉴。”只说了这四个字，车闪电般消失在雨幕。 宋立琛没有带童悦回家，酒店开了间房。她是真的醉得不清，这样折腾都只是嘟哝着翻了几个身又睡踏实了。他给她换上干爽衣服，床头只留一盏壁灯，暖黄的光线在她眉眼间荡漾，她这样安静的时候竟真的有几分像许惠欣。 巡着心意，他抚上她眉眼，指腹掠过柔软睫毛，好像看到那双爱笑的眼睛：“早安，晚安。早安，晚安。我们约好了要说一辈子。”回忆的利箭从来例无虚发，直刺人最痛的位置。 前车之鉴，同一个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 第六章 女人当自强 童悦是被饿醒的，撑起手肘想要起身，一阵迅猛头痛袭来，哧——捂着额头直抽气。 “你怎么样？”姚娜的声音。 童悦好不容易撑起身子坐好：“你怎么在这儿？” 姚娜挨着床边坐下：“你先别问我怎么来的，你先告诉我你这是怎么弄的？” 童悦记起昨晚……好像是喝多了，宋立琛抱她上车，还吻了她。她抬手摸摸自己嘴唇，那个吻很冰凉很陌生。 姚娜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嘿嘿，姑娘醒醒，别发梦了，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童悦环顾一周：“这是哪里？” “酒店。”姚娜将蜂蜜水和白粥往她面前一推。 童悦头疼得厉害：“我怎么会……在酒店？” “姑娘，这该我问你吧。一大早我就被人从被窝里敲起来，然后姑娘你的行李就全扔进了我家里，搬家公司的人告诉我你住酒店没带钱让我赶紧带钱来赎人。” 童悦的表情像是完全听不懂姚娜在说什么。 姚娜敲敲床头柜，两本结婚证平铺躺着：“一本盖了章，一本没盖，你两现在是什么关系？” 童悦也很想去问问宋立琛，他不爱她，她不强求。可昨晚的那些话，那个吻算什么？ 姚娜去办退房，童悦去找宋立琛，他居然出院了。 直奔宋氏大厦，童悦在楼下大厅就被前台给拦下：“不好意思，没有预约不能进去。”知道童悦和宋立琛关系的人没几个。 童悦随便扯了个谎，“事情是这样，你们宋总网购了一套化妆品，不知是什么原因给卖家打了差评，我是卖家委托来了解情况的职业改评师。我在旺旺上跟你们宋总聊过，不然我也不会找到这儿来不是。” 前台的眼镜都快跌到地上，“我们宋总怎么可能会网购化妆品？” 童悦非常负责任的开口，“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前些日子你们宋总不是还在朋友圈里晒过bb霜。” 前台想起来，那次还以为是boss手滑，万万没想到总裁还有这爱好。 “你乘那边的专用电梯就可以直接到总裁办公室。” 童悦暗暗松一口气，“谢谢。” 电梯门开，她做好了十分的心理建设才踏出去，和在家里一样，她进他的地盘没有敲门的习惯。 宋立琛低头批阅文件听到开门声响，微微皱眉，“进办公室先敲门，员工手册没学吗。” 童悦怔在原地，僵硬着在门板上敲了两下。 宋立琛抬头，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淡淡一眼，无视比冷漠更伤人。他继续手头工作：“你的东西我已经让搬家公司送到姚娜那里，还有东西落下？” 童悦心一紧，反手关门上前：“你病还没好怎么能出院。” 宋立琛唇色苍白，带了一点讥诮：“你是我什么人，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句话？” 她有些发懵，难堪和受伤都迟钝了，从包里拿出结婚证递到他面前，“我也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宋立琛眼皮都没抬。 “到此为止是指假孕的事还是我两的关系？”童悦有时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孤勇。 宋立琛挑眸：“有区别吗？” “那昨晚的吻算什么？”她心上像被一万只蚂蚁爬过，努力保持平静。 宋立琛可能自己都没察觉他眼底已经卷起风暴：“现在就是睡了都不用负责任，你觉得一个吻能代表什么？何况是你情我愿的事。” 童悦睫毛不停的扇动，“你说得对，确实是你情我愿的事。”她握紧拳，指甲都抠进掌心，撑着笑出来，“大家说清楚了最好，放心，我不会赖上你。” “没什么事，以后不要随便来公司找我。”他已经下了逐客令。 童悦在那一刻觉得自己挺贱的，送上门找难堪还以为是勇敢。 “我记住了。”她努力的让自己离开的动作潇洒。 宋立琛手上的笔戳破了合同，浪费了一整套合同，得销毁重新来过。 女人最好的发泄方式是购物，就算不能治愈伤痛也可以暂时忘记。 童悦大包小包在门口冲姚娜喊：“娜娜，快，出来搭把手。” 姚娜一开防盗门，童悦塞了满满一个袋过来，她没接稳，巧克力、面包、软糖撒了一地。 “什么情况？” 童悦也索性将手里的购物袋扔地上，蹬掉高跟脚整个人像被抽了骨架趴在沙发上。 “好累。” “女人用化悲愤为食量的方法发泄最是愚蠢。”姚娜将地上的巧克力一个一个捡起来：“等你胖成猪的时候，男人会说，看，我甩了她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童悦翻了个白眼：“你是还嫌我不够惨吗？” 姚娜拍拍她屁股，她挪了挪地儿，姚娜在边上坐下：“你先跟我讲讲，我才能知道你有多惨。” 童悦把事情从头到尾跟她讲了一遍。 “太过份了，”姚娜是暴脾气拍案而起：“他这是逗你玩呢！” “是我心甘情愿送上门，最多算是自作自受。”童悦的声音恹恹的，心像裂了个口子的购物袋，她赶紧捂住，拼命捂住不让悲伤漏出来。她不想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姚娜一副恨铁不成钢：“别想了，你就安心住我这儿，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童悦笑比哭还难看：“心意我领了，女人当自强。”她从沙发上起来：“征用你的电脑。”抱起笔记本进房间又拎了一大袋零食进去。 虽然她这样说，姚娜还是很担心，十年闺蜜，姚娜不要太了解她。从前，再大的事，童悦痛痛快快哭一场，睡醒就过去了。这次怕是不行，她是真的爱上宋立琛了。 半夜，姚娜睡得迷迷糊糊被细细缀泣声惊醒，开始她还以为童悦磨牙，开了桌头灯才发现童悦满脸是泪两手紧紧揪着被子。 “小悦，小悦。”姚娜赶紧推醒她。 眼泪太多，童悦很费力才睁开眼睛，坐起抓住姚娜手臂：“娜娜……有没有胶布，给我找卷胶布来。” 姚娜疑惑去摸她额头：“大半夜哭就是为了找胶布？” 童悦揪紧心口衣服：“用胶布粘上裂口，难过就不会跑出来，眼泪也不会跑出来。” 姚娜心里不是滋味，抱抱她：“就让它们跑出来，把它们都放出去，你就好了。” 童悦哭着摇头：“不会好，好不了了……” 姚娜从没见过这样绝望无助的童悦，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最后只能跟着她一起哭。 第二天早晨，核桃眼对核桃眼，两人都忍不住嘲笑对方，好似昨晚的抱头痛哭只是做了一个奇葩梦。 姚娜换好衣服去上班，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问了童悦一句：“真的没事了吗？” 童悦正背对着她玩电脑，手在空中作了ok手势：“我今天会很忙，没时间‘有事’。” 姚娜还想说点什么，终究是轻轻叹口气出门。 童悦听到门带上的声音，背垮下去。她在旺旺里群发消息，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单统统都接，没有一个人回消息。 那之后的整整一个星期，她没有接到一个差评单，连一个中评都没有，生计问题已经亮起红色警报。 人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她的命格大概是在五行之外，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无奈只能暂时找个日结兼职，临近圣诞，各大商场都要做活动需要大量促销人员。 童悦最后接了个童装促销，在商场门口扮圣诞老人送印着童装品牌的气球。 圣诞老人套装又大又厚，幸亏是冬天，要是夏天一定会捂出痱子。 “as，圣诞快乐！”她要对每一个路过的小朋友说圣诞快乐，然后送上气球。孩子们都抢着与她合影，她被孩子笑声感染，阴霾心情一扫而光。 “是圣诞老人，”女孩的声音甜到发腻，兴奋大喊：“立琛哥，快过来，我要和圣诞老人合影。” 童悦捏气球的手一下收紧，巡着声音望过去，是那天在医院的红衣美女。她已经近身，朝人群中的宋立琛招手：“快点，立琛哥。” 宋立琛皱着眉头看表：“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许惠姗噘起嘴：“不要，今天是我生日，你答应陪我的。” “我已经陪你很久了。”宋立琛有不耐。 许惠姗过去就挽住他手臂：“最后一下嘛，我和圣诞老人合完影就回去。” 宋立琛皱着眉抽出手臂，“给你五分钟。” “立琛哥最好了。” 童悦套着厚重的圣诞老人装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男人都吃这一套，不然怎么说撒娇女人最好命。 她可不想跟许惠姗合影，旧帐还没算，她才不是愚蠢的男人吃撒娇那一套。 许惠姗歪头靠在她身上摆出剪刀手，童悦悄悄解下头套上的别针。 ‘嘭’地一巨响，最大的那个气球就炸在许惠姗耳边，吓得她当场摔了个脚仰天，形象全无。 宋立琛没有上前扶许惠姗，看着恶作剧的‘圣诞老人’，一秒钟的对视他就认出她了。 童悦还在假装镇定，耸耸肩，对这钞意外’表示无奈，转身就进去商场。 没有做满规定的时间一分钱也拿不到，童悦也无心计较，刚才那一秒钟的对视宋立琛应该是认出她了。她不怕宋立琛找她算帐，她只是不想见他。 宋立琛一个人坐在停车场抽烟，一手握着手机，手指滑动触屏全部都是‘圣诞老人’的照片。最后一张‘圣诞老人’扎破气球许惠珊吓得摔倒，他笑起来，还笑出声。点下退出键，长按文件，出现删除选项。 no。 第七章 情不自禁 旺旺终于响了。 “扫评先锋，在不在！” “在在在，专门等你呢。” 掌柜发了个流汗表情：“这次的单我是考虑了再三，实在没办法才发给你，没人愿意接。” “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单我都接。”童悦已经跃跃欲试。 “我先说清楚，这个单搞不好弄出人命。” 童悦楞了一下：“这么严重？” “我先把差评图发给你看看。”卖家发来截图。 商品名称：高档女装。差评详情：你们的口号不是说‘衣服穿得好，老公回来早！衣服搭得好，老公肾不好！’吗，为什么我老公还是出轨了，差评！……（此处省略一千个刷评差评）我还要打315告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客服解释：张大姐，我们错了…… 童悦抚着额头，果真，淘宝的世界里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这位买家也只是在气头上说说吧。” “no，网站客服已经找过我了解情况了。”掌柜委屈得不行。 “这个……你们还是改个广告口号吧。” 掌柜发了个大哭，“已经改了！” 童悦想了想，“这样，你先把地址发给我，我先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真的是没办法沟通，就算了。到时候你再跟淘宝客服好好说清楚。” “嗯，你真是好人。”附加一百颗爱心。 童悦抄下地址，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从这位大姐刷屏打的‘差评’就能看出已处于疯狂状态。要不是生计严重亮红灯，她也不敢冒然接。 她准备充足才找上张女士的门还是吃了闭门羹。准备放弃的时候，张女士匆匆出门，童悦赶紧跟上去。 张女士在最繁华的街段下车，徘徊各个酒店门口，一脸怒火滔天。 不得不夸赞童悦的敬业，“张姐，找人吗？” 张女士顺势就将一腔怒火洒在她身上，“你是不是有病，说了别烦我！” 童悦也不恼，笑着开口，“你这样来捉奸是不行的。” 张女士表情僵在脸上，“你……你怎么知道。” “都写你脸上了。” 张女士一下就哭出来，“我今天用手机发现那个混蛋拿错了把我的手机带走。我查他微信才知道，他跟那个狐狸精约好了来这儿开房。我不知道是哪个酒店，他们只说老地方。” 童悦看了眼她手里的手机，“如果我帮你找到老公，你是不是能把差评改成好评？” “只要你帮我找到，我马上改。” “把你老公手机给我。” 张女士赶紧把手机递给她。 童悦举着手机，每一家酒店她只用进大厅看一眼就知道人不在。 找到希尔顿的时候，童悦莫名的生出不详感。大概是因为在这儿被宋立琛抓包过，她甩甩头，不想他！ 两人刚一进大厅，童悦就喊，“找到了！” “啊？”张女士迷惑望着她。 童悦将手机递给她，“你看，wifi自动连上，他们说约的是老地方，所以你老公极有可能在这里。” 张女士半信半疑刚要去前台询问，电梯口，大腹便便地中海发型的男人搂着个细腰长腿的美女出来。 “成大海！”张女士一声怒吼，然后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冲过去，抡起包就朝那小三砸，“打死你这个狐狸精！” 她老公反应过来居然一把将张女士推倒在地，骂她，“神经病，泼妇！” 童悦怒不打一处来，忘了冲动是魔鬼，上前扶起张女士，“成先生是吧，你从电梯出来到刚才对自己妻子暴力相向我都拍下来了，上法庭你很有可能净身出户。”她转头望向此时作鹌鹑状的三儿，“你可想清楚了，他要净身出户你还跟他吗？” 三儿脸一阵白，“都是群神经病，我才不跟你们丢人现眼。”迅速逃离。 “宝贝，宝贝儿，你别听她胡说八道。”男人要追被张女士死死拽住，“你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 男人恼羞成怒，甩开张女士冲向童悦，“手机给我，你拍了什么，删了！” 童悦吓得连连后退，“你别过来，我喊人了。” “喊人？老子看今天谁敢出来多管闲事。”说着一巴掌抡过来，童悦只觉耳朵嗡嗡响，身子撞碎了大厅墙边摆的青花瓷大花瓶，膝盖着地火辣辣的疼，一时爬不起来。 “手机给我！”处于暴怒状态的男人保安根本拦不住。 嘈杂大厅响起沉且响的脚步声穿过人群抬手就是一拳，刚才还在叫嚣的男人挨了这一拳直直晕过去。所有人都惊恐将目光投向从天而降的宋立琛，侧脸如刀锋，唇抿成一条线，使劲甩手，太久没跟人动过手都忘了要用巧劲。 然后，他在众人注视下走向童悦，伸手，“能自己站起来吗？” 童悦看见他一下就哭出来，委屈翻涌，不是因为挨打。她努力攀着他的手站起来。宋立琛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倾身抱起她往外走。 她听着他心跳，第一次发现跟她的在一个频率上，一下比一下急，紧张担心时心跳会加快。 一路无语，无声角力，无奈这场较量从一开始就实力悬殊。 童悦看玻璃外灰沉沉的天，阳光逞着缝隙漏出一点，将晴未晴的样子就像宋立琛此时的脸。 她挨打，他生气了？ 宋立琛没瞧她一眼，车在公寓前停下，童悦跟着他进屋。他从房间出来扔了件衬衫给童悦：“洗干净出来。” 童悦想说她又不脏，看一眼他脸色，还是乖乖去浴室。 衣服脱开，膝盖擦破了皮，背疼得厉害，看镜子里后背一大块於青。她这样也没法好好洗澡，随便冲了下套上宽大衬衫，长裤是没法穿了，围上浴巾。 开门出来，宋立琛已经找出急救箱，拍拍身边的位置。她也不作声，赌气似的，过去坐下。 宋立琛抬起她受伤的腿搁自己腿上，她都还没准备好，他蘸了碘伏的棉球就按上去。 “哧……痛！”童悦直抽气。 宋立琛按紧她缩回的腿：“忍着。” 童悦痛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很痛！” “你胆子不是很大吗，这点痛怕什么。”他利落替她伤口消毒，涂上抗菌软膏才松手。 童悦抱着膝盖直吹气：“你就不能轻点。” “背过身去。”宋立琛没好气。 童悦痛得有些恼，身子一侧，眼不见不净。 “脱衣服。” 童悦扭头望他，“什么？” 宋立琛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你的背不擦药明天会更疼。” 童悦尴尬扭过去脸，解开扣子滑下衬衫露出后背，一手揪着衣服按在胸前。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传说中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式，杀伤力无敌。 听见宋立琛清了两声喉咙，微凉的指尖触到她皮肤上，她猛的挺直身子。 “别动。”一本正经的声音，“这药膏用手才能推开。” 童悦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来自后背肌肤上的手指太有存在感，略带薄茧的指腹随着冰凉软腻的药膏打圈。有点发烫又有点痒，那痒好似渗进了毛孔一直钻到她心里。 “还没好吗？”她忍不住开口问。 “弄疼你了？”他停下动作。 “有点。”她话音刚落，感觉后背有沁着凉的呼气由浅入深，宋立琛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在她背上伤口处呼气。 童悦猛挺胸几乎要从床上跳下来，他大手将她肩膀按住，“药还没有上好。”不容拒绝。 源源不断的气流像在她体内点了一把火，烧得噼里啪啦要爆炸。 “好了，”所有感官嘎然而止，宋立琛收拾急救箱，“你休息下，我让姚娜带衣服来接你。” 童悦起身就吻上他的唇，目光坚定。一秒钟的怔楞，他已经反客为主，强横、激烈、侵略的吻，越吻越深。 一切发生得意料之外又水道渠成。 迷离的眼神，火花四溅的碰触，停摆的思绪，沉沦的身心，所有一切都交由他掌握。 在她眼前出现一片白光的时候，好像听见他说：“不要忘记我吻你的感觉。”他的声音像蕴含了水汽的氤氲在那一片白光中飘散，以致于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清楚。 相拥而眠是这世上最温暖的字眼。她还在他怀里，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他睡着拢起的眉心。她伸手，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替他抚平。 所有的爱情都是卑微的，在你向他敞开心扉的时候，就已经心甘情愿投降。这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而你，偏偏在尘埃中，内心充满喜悦。 以前在书上看到这句话，她不信，现在，她信了。 第八章 药 浴室有汩汩水流声，他在洗澡。 童悦拥着被子坐起身子，昨晚的情景开始倒带回放，自己都羞愧，她昨晚蓄意扑倒了宋立琛，又一次。 第一次可以说是酒后乱性，这一次是明目张胆。 宋立琛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裸着上身，腰间只围一条浴巾。童悦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开场。 “你醒了。”宋立琛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嗯。”童悦好像一时得失语病，只能发出单音。 “背还疼吗？”宋立琛扔掉擦头发的毛巾。 “我……”童悦憋的一句话还没回答出来，就看见宋立琛扯掉了浴巾赤果果的在她面前穿衣服。虽然是背对她，童悦还是脸红得要飚出血。 “如果还疼就上医院看看。”宋立琛已经穿戴整齐，回身，一直傻楞着看他穿衣服的童悦赶紧转过去脸。 “不……不疼了，不用上医院。”手指都快要揪烂蚕丝被。 “你先洗澡，出来，我们谈谈。”他说完就出去客厅。 童悦看着他背影心一下就跌到谷底，他要跟她谈什么？总不至于甩给她一张支票以后再也不要见面，她也不会天真的认为他是要和她谈未来。 她使劲甩甩头赶走胡思乱想，下床去浴室，身体的疼痛提醒她昨晚有多豪放。她不知道宋立琛会怎么想她，她从刚才就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看到令自己难堪的神色。 宋立琛在客厅抽烟，他也在回想昨晚的事，不应该发生，但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抬眼，桌上放了一杯牛奶和一个长方形小药盒。他清早打的电话，小区二十四小时营业药店加急送过来。 手机响了，他看时间才发现她已经进去了半个小时，接完电话去敲门，“好了吗？” 童悦慌乱关了水，“马上。”她赶紧擦干身上水珠，还好昨天脱下的衣服都是干的。 她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十分的心理准备，开门出去。 宋立琛在玄关处换鞋，听见她出来，“公司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得马上赶过去一趟，等我回来我们再谈。” “你……”她很想直接问他到底要谈什么。宋立琛已经换好鞋回身望她，面无表情等着她下面的话。 童悦咬一咬唇：“好。” 宋立琛走了，她倒是松了口气，不管他要谈什么起码给点时间她缓缓。一转头，她发现桌上的药盒了，走近，排版醒目的黑体大字‘左炔诺孕酮片’赫然映入眼帘。 有个词叫自作自受，讲的就是她吧。她想了许多种宋立琛会用的处理方式，独独没有想到他会直接给她药。 也是，已经失误过一次，差点真的要娶她，怎么可能犯第二次错。 童悦自嘲苦笑，他说过，就是睡了也不用负责，你情我愿的事情。是她太傻，以为他昨晚英雄救美是紧张她，还上赶着以身相许，他现在应该打心底瞧不上她。 她吃完药将药盒好生摆在桌上，让他回来看了安心。 料峭北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迎风的眼睛泪流不止。童悦也不管，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一开门，司机见她泪流满面不是很想载这样的客人。童悦一下就坐进去，朝司机扯出笑容：“我泪腺发达，风一吹就这样，你别紧张。” 司机半信半疑，问了地址，开车。 童悦眼泪流了一路，静静的，抽泣声都没有，好似真的只是这顽劣的北风诱动了她发达的泪腺，都是北风惹的祸。 开门进屋，姚娜吓了一跳，含着牙刷就冲出来：“姑娘你回来倒是吱个声看把我吓得。” “现在别理我，我好累。”说着她衣服也不脱就倒床上。 “鞋鞋，脱鞋！”姚娜有洁癖，要不是真闺蜜打死也不会分一半床给别人。她亲自上去给童悦脱下鞋，问她：“你昨晚去哪儿了？” 童悦将头蒙进被子装听不见。 姚娜照她屁股拍一下：“问你呢？你不会没骨气的去找宋立琛了吧？” 童悦突然从床上弹起来，一点儿也不夸张。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连宋这个字都不准提！”她动作太大扯到后背伤口，左手抓住右肩，小小的五官都扭到一块。 姚娜发现她不对，赶紧扔了口里的牙刷：“你怎么了？” 童悦疼得有那么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只能摆摆手，缓过那阵疼：“帮我找套干净衣服出来。” 姚娜拿了衣服扶她进浴室：“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换身衣服就出来。”童悦关上浴室门，靠着门板深呼出一口气。后背还是很疼，她脱下厚重衣服从镜子里看，伤口比昨晚更加触目惊心。 昨晚，她在他身下的时候，很疼，但她咬紧牙一声也没吭。他将她翻转过来，暖暖的掌心贴在她背上伤口处细细摩娑，无声安慰。他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是不什么？努力回想…… 姚娜敲两下门：“你手机响了，是宋……”那个名字还没说出来，童悦斩钉截铁回两个字：“不接！” 姚娜无奈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宋立琛’三个字，耸耸肩，扔桌上。 电话自动挂断，透过玻璃的光线将宋立琛眉心的每一分折皱都照得清清楚楚。 助理敲门进来：“宋总，车已经备好，我们今晚之前一定要赶过去。” 宋立琛收起手机起身：“走吧。”公司项目出问题，他得亲自去处理，最快也要一周才能回来。当时就生出要跟她交待的念头，她却没有接电话。 12月24日，祝自己圣诞快乐。 两天了，宋立琛再没有给她一点消息。虽然不愿承认，童悦其实一直在等宋立琛电话，她很好奇他那天是要跟她谈什么。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童悦正在洗头，泡沫都顾不得冲：“喂。” “姑娘你一个人在家干啥呢，听你喘的。”姚娜那边是嘈杂的狂欢声。 童悦带上手机去浴室开扬声器，开水：“洗头。” “赶紧打扮得美美的出来，平安夜狂欢。”姚娜捂着话筒说话有嗡嗡声传过来。 “看情况吧，我今天有个单子要上门。”童悦边冲头发边回答。 “你不是吧，今天是平安夜啊，还工作？工作会让女人变得不可爱的。” 童悦噗她一声：“劳动人民最可爱。” “你确定要工作？今天很多小鲜肉哦。” “等我，马上来！”童悦答应得那叫一个快。 “这样才对嘛！等你啊。” 电话挂断，童悦冲完泡沫对着镜子吹干头发束成马尾，今天接的单子比较简单，她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了再去和姚娜会和。 华灯点亮了整座城市，像水晶球里的童话世界，五彩圣诞树，火红的玫瑰，热烈的感情，幸福仿佛从街角各个角落溢出升腾弥漫在空气里，能够呼吸到它的味道。 童悦走过一个又一个橱窗，一闪一闪的彩灯映出她的脸，街上每个人看上去都比她幸福。 她看了眼地址，‘好色’摄影工作室，这名字取得……嚣张了点。这次的商品是摄影器材相机镜头安全防护箱，发错颜色，买家什么都没说直接给差评。这属于差评中的冲动魔鬼型，收到货物后不与掌柜做任何联系，直接给予中差评。此类顾客通常不需要退换货、不质疑卖家，只用中差评表达自己的心情。相当于给卖家宣判“死缓”，卖家还有一次“上诉”机会。这个时候就需要改评师斡旋。 镂空镌刻的黑色‘好色’两字，透过橱窗可以看见店内灯光璀璨。门开着，童悦直接进去：“请问，有人在吗？” 没有应声。 她环顾一周，工作室不大，黑白为主色调简约时尚。写真背景墙裱kt板，展示墙挂满照片，大多是随意街拍。看样子店主是个性情中人。 “有人吗？”她又喊一声，还是没有应。 稍稍往里走一点有一间房，房门紧闭，里面好像有声音传出来。 她敲了两下门，依旧得不到回应，但里面传出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她直接就扭开门把：“不好意思……”她话还未出口，房内的景象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当时脑中只想到四个字形容——玉体横陈。白绒地毯上美女胜雪肌肤展露无疑，薄纱轻掩更令人遐想连篇。 “谁让你进来的！”美女惊叫着捡起地上浴袍套上。 正专心工作的男人突然被打断，不耐烦拿下相机，一转身：“是你。” 童悦怔楞住，眼前这个男人明明一身痞气却有双深邃澄澈的眼睛，微微耸立的眉毛有种说不出的霸气，眉宇间有点儿像宋立琛，但完全是两种感觉。 “你……认识我？” 左劲微微皱眉：“我背过你。” 童悦脑中凌乱，这样的极品帅哥她只要见过一面绝对会记得更别说还有‘亲密接触’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九章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劲？”美女很不满自己被忽略，娇嗔挽住男人手臂。男人轻巧巧抽出来，“今天没心情拍，下次再约时间。”他声音很淡，却如同这料峭北风透着寒气。看得出美女极不情愿离开却是不敢强求，哀怨瞪了童悦一眼拿上衣服离开。 童悦很抱歉，“你们可以继续，我只是来……” “童悦，淘宝什么师？”男人有些痞气的点一支烟，挑眸审视她。 童悦惊讶他还真认识她，“淘宝专业改评师。左先生，我今天来是想聊聊您给的差评，您有什么不满尽可以跟我说。” 他蹙眉吸一口烟，“叫我左劲就好。他们发错颜色，正好我心情不好他们撞上了。” 童悦笑起来，“您很有幽默感。” “有没有人说你笑起来很像一个人。”他说得漫不经心。 “什么？”童悦不解。 左劲起身从相册里抽出一张照片两指夹到她面前。 希腊风格大教堂前的广场，穿婚纱的女孩，孤单身影被夕阳无限拉长。女孩爱的笑眼睛会发光，那是对未来对幸福的美好憧憬。 乍一看，她和这照片上的女孩还真有点像。 照片背面还有字，‘最好的时光里，我依然独自一个人走在那条浮华炫丽却不属于我的街。我像一个拾荒者，悄悄收藏起时光的底片，让它变成陈年的私酿，然后在那个夏日的午后，晾晒出任何与你有关的画面——to琛。’ “琛？”童悦抬眼看左劲，“这是？” “许惠欣。”左劲看见童悦的眼睛骤然睁大，“看样子你已经知道她了。” 童悦不愿回想得知许惠欣这个名字的情景，问左劲：“你认识她？” 左劲吐出烟圈，“我不光认识她，还认识宋立琛。” 童悦警觉起来，“所以你今天也是想给许惠欣出头？” 左劲扯扯唇角，摇头，“你对他们不构成任何影响，许惠欣……已经不在了。” 童悦震惊：“她，她怎么……？” “自杀。”左劲看着她，“立琛哥因为这件事看了两年的心理医生，所以，你觉得你待在他身边是什么？” 童悦终于明白，为什么宋立琛总是对她若即若离，原来他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住在他最脆弱的地方，永远都不打算离开。 童悦觉得自己真傻，她弯一弯唇角，笑出来其实很容易，“我想是你弄错了，我和宋立琛的交集就如同我现在认识左先生一样，他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客户。我今天的任务是希望左先生能配合下我的工作，年青人创业不容易，您高抬贵手，我替卖家向您道歉。” 左劲微微皱眉灭了烟，“希望真的是我弄错。”执起手机当着她的面删了差评。 “谢谢。” 寒风凛冽的街头，烟花绽放，欢呼声此起彼伏。童悦笑着扯下发圈，每一缕发丝都被夜色染了风情，平安夜狂欢，不能亏待自己。 “小悦——”姚娜提前十分钟就出来在ktv门口等她。小披肩，大长腿只着丝袜，童悦看着她就觉冷。 “你怎么穿这身就来了。”姚娜嫌弃的看着她牛仔裤羽绒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穿秋裤的女孩永远争不过穿丝袜的女孩。” “不穿都争不过，人家拼的是硬件。”童悦跺跺脚，“好冷，快带我进去。” 姚娜领着她往里走，“今儿来的可都是我们公司的俊男美女，你热情点，说不定就和哪个小鲜肉看对眼。”姚娜是平面模特，她圈子里都是名副其实的俊男美女。 “等会儿。”童悦突然停下脚步。 姚娜疑惑望她。 “先带我去洗手间。”童悦调头。 “哈？” 童悦脱下羽绒服，里面是一件宽松红色短款棒织毛衣，她脱掉里面贴身打底衫直接在内衣外罩棒织毛衣，领口拉一拉刚好小露香肩。低腰牛仔裤，细腰妖娆。 她对着洗手间镜子问姚娜：“行不行？” 姚娜打了个响指，“！”绕了她一圈，“开窍了？” 童悦不解：“什么？” “不要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童悦笑笑，眨一眨眼敛去难过：“好了，带我飞奔向森林吧。” 童悦今天这套随意中透着小性感的装扮出乎意料的完胜那些精心打扮的女孩，妥妥的。当然除了装扮，还得有的豪爽。 童悦大手一挥，人都站不太稳，一看就喝了不少。 “这杯子太小一杯一杯喝太麻烦，各色酒混一起一口干，来不来！” 旁边人吹口哨起哄，对面小鲜肉脸已通红，酒劲上头是一回事关键是被她激的。 姚娜一个劲拉童悦，她都怀疑童悦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那一杯下去铁定进医院。 “小悦，够了，已经很晚，我们该回了。” 童悦抽出手，“谁说要回，平安夜狂欢，谁走谁是小狗。”身子摇摇晃晃。姚娜赶紧扶住她，“你喝醉了。” “没醉，我才没醉。一口干，来不来！” 姚娜赶紧扶她出来，去公共休息区要了个冷毛巾给她敷上。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童悦靠着沙发手背盖在眼睛上：“我高兴啊，不是你说平安夜狂欢。” 姚娜包里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起：“喂。” “童悦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传过来。 姚娜懵了一下：“你是宋……”名字没喊出来，她起身走远一点，童悦这会儿太反常，姚娜怕她听到宋立琛的名字更受刺激。 “我是宋立琛。” 姚娜捂着话筒：“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她这样不要命的拉人拼酒！” 宋立琛声音顿了一下：“你们在哪里，地址给我。” 宋立琛带着一身风尘和疲惫，穿越大半个城市来见她。六天的工作量硬被压缩成两天完成，只因走时她没有接他电话。 昏暗灯光，远远看见红色露肩罩衫稍稍抬手就要露出内衣的童悦，宋立琛眉心拧紧。 “再来，不醉不归！”童悦豪气干云，姚娜完全拉不住她。 一件男人宽大外套落在身上，童悦一下被裹成蚕茧，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面孔充血的眼睛依旧深邃：“跟我回去。” 童悦一下就安静下来，眼睛睁得大大望着宋立琛：“走之前能提个小小要求吗？” 突然就变清醒了？姚娜感叹宋立琛比醒酒汤还灵！ 酒精原因，童悦迟钝的神情有种呆萌感，宋立琛刚刚那点怒气被她这样的神情弄得消失无踪。 “什么？” “这里是ktv，一晚上还没轮到我唱一首歌。” 宋立琛哭笑不得，不知她是真醉还是假醉，放开她，招手让服务生拿个话筒来：“就在这里唱，唱完跟我回去。” 童悦接过话筒，走到最前面站上沙发：“今天是12月24号，平安夜，我想送一首歌给我心里的那个人。” 休息区眯觉、玩手机、打电话的人全都停下来看她。 隔了人群，隔了她不曾参与的过往，隔了无法企及的两颗心，童悦的眼睛一直倔强看着宋立琛：“我要唱的歌是《心动》……”你听得到吗？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的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这麽长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白云缠绕着蓝天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 也至少给我们怀念的勇气 拥抱的权利 好让你明白我心动的痕迹 …… 她唱得泪沾了满脸，哽咽的嗓子根本唱不完整一句歌词，还要倔强的继续。 宋立琛唇抿成线，沉郁上前：“够了，跟我回去。” 童悦俯视他，第一次用这个角度：“宋立琛，你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这样肆无忌惮把我踩进泥里。” “你喝醉了，跟我回家。”宋立琛缓和下语气，哄她下来，她真的醉得不清。 童悦身子往后躲，“你真的很过份，每当我要放弃的时候你就这样误导我，让我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是我活该一直要往你身边靠。从现在开始……”她身子一直往后退，抬手狠狠擦干眼泪，“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啊……”她退到沙发边沿一脚踩空整个人摔下去。 宋立琛眼疾手快勾住她手臂硬拉回来，扛上肩膀就往外走。 “诶……”姚娜不知是该拦还是不该拦，她也拦不住。 惊魂未定的童悦手脚并用：“放开我，宋立琛你放开我！” 宋立琛一直将她带出来塞进车里，童悦挣扎着要起身，宋立琛狠狠将她压制在座椅上。 “可以安静点听我说了吗。”他一吼倒真把童悦镇住了。 童悦仰面望着他，泪痕未干，他似叹了口气：“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第十章 我让你约 距离疯狂的平安夜已经有一周时间，那个说‘我们可以试试’的男人却没有后续了。那晚好像是她喝醉了，他并没有吧。童悦恹恹趴在电脑前，窗外阴阴沉沉的天与她现在的心境倒相衬，连她一向热爱的工作也没心情，旺旺一直在叫，她索性把电脑关了。 她不知道自己对宋立琛来说算什么，她有点恼自己对这段不清不楚感情的患得患失。 她不愿多想，越多想越会想多。 电话来得刚刚好，打断她繁杂思绪：“喂。” “在干什么？”宋立琛打来的电话，听得出疲惫。 “没干什么。”童悦压着心底小悸动。 “那就是在想我了。” 童悦扎扎实实在电话这头怔住，他这是在跟她调、情？ “你在听吗？”宋立琛见她半天没接话。 “嗯。”她赶紧回声。 “晚上有约吗？”他明知故问。 “没有。”童悦也老实。 “我让你约。” 这样的宋立琛童悦是真不习惯。 “我……” “你直接来公司，我手上还有点事，先挂了。” 童悦还不及反应，电话已经挂断。她楞了足足有一分钟，她这是被约了吗？宋立琛约她？ 第一反应，今晚穿什么！ 她扔下手机打开衣柜，牛仔裤羽绒服，牛仔裤羽绒服，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除了牛仔裤就是羽绒服，这要怎么去约会。 打电话给姚娜求助，免不了在电话里被姚娜追问调侃。最后在姚娜的指导下，她从姚娜衣柜里挑了套小香风的短裙套装，丝袜是必备，姚娜柜屉里全部都是丝袜。童悦真心觉得女人为了漂亮也是蛮拼的。 换装完毕，她站在镜子前，确实像变了个人，漂亮有加分，就是感觉……衣服是借来的。（本来就是借的。） 童悦站在马路边拦出租车，不是有客就是被人抢先，她冻得从来回踱步到小跑起来。边跑还边念：“我讨厌丝袜，更讨厌发明丝袜的人。” 好不容易坐上车，她不停的搓腿，司机大叔笑着开口：“小姑娘，要风度也要注意温度啊。” 童悦尴尬干笑：“我，赶着约会，麻烦您快一点。” 司机大叔会意点点头，车加速。 自从童悦上次来公司找过宋立琛，前台就记住她了。 “我们总裁这次又买什么东西打差评了？”前台神神秘秘问她。 童悦也没想着解释，她和宋立琛的关系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楚。 “这次……不能说。” 前台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压低声音：“你告诉宋总我嘴很严的，一定替他保守秘密。” 童悦哭笑不得：“我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到保守秘密这儿了。” “我懂，我懂，你赶紧上去吧，别让人看见。” 童悦无奈笑着往直达电梯去。 她永远都不记得敲门，推开门看见宋立琛躺在会客沙发上，一手搁在额头上睡着了。 童悦轻声走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他睡着的样子，没有醒时的锐利，倒是有些暖男特质。他呼吸深沉是真累了，她取下衣架上外套轻轻给他盖上，安安静静自个儿玩电脑去。 看完一章追了好久的渣男回头追前妻的小说，心呼大爽准备给作者留言，在留言区发现广告：诚聘天猫好评师，每日80-300用手机和电脑都可以操作，正规兼职中心。 不是吧，好评师这么好赚不是砸她饭碗吗，好评全都刷屏了就没她这改评师什么事了。 “在看什么？”宋立琛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童悦赶紧从他电脑上下来，“看小说，我见你睡得好就没叫你。” 宋立琛已经坐起身子，目光在她那套小香风套装上巡视了一下：“这衣服没见你穿过。” 童悦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衣服：“不好看吗？” 宋立琛微微皱眉：“不适合你。” 童悦有些泄气：“这是我向姚娜借的。” 宋立琛拍拍身边的位置，她过去坐下。 “为了来见我？” 童悦脸一红，老实回答：“嗯。” 宋立琛展眉愉悦笑起来：“下回不要借了，我给你买。” “我不要你给我买，我要你陪我买。”童悦掩不住心里的欢喜。 “好。”宋立琛应得爽快。 幸福来得太快，童悦有点儿被砸懵。 昏暗的天，寒风凛冽，鞋底扣击地面发出沙沙声，童悦披着宋立琛的外套两人并肩而行，温暖的气息暗暗浮动。 童悦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天空扯絮的飘起小雪，她想起一句很酸的话——下雪天不打伞，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路到白头。 “下雪了。”他很自然握住她的手：“冷吗？” 童悦打了个喷嚏，宋立琛将她的手拉进怀里：“带你去吃饭暖暖身。” “我想吃火锅，我们回家自己弄。”童悦想要这温馨再多一点再久一点。 回宋立琛公寓路过超市，他们买了些新鲜蔬菜、海鲜，底料也是现成的。 童悦脱了小套裙换上宋立琛的家居服，衣服还是得以舒服为主。 “需要我做点什么？”宋立琛换上与她同色的家居服倒真有过日子的味道。 “你帮我把青菜洗了，要多洗几遍。”到底厨房是女人的天下，童悦指挥起宋立琛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宋立琛挽起袖子，童悦赶紧给他系围裙，踮起脚尖才能套过他颈脖，手穿过他腰间替他系绳子。两人挨得近，他灼热的呼吸就在她发顶，她一抬头就能亲到他嘴唇。 “你以前也和程前这样做过饭吗？”他突然问她。 她一抬头，没有想像中的嘴对嘴倒是把他下巴给撞了。 “你怎么样？”她捂着额头赶紧看他有没有磕到牙齿。 宋立琛拉下她的手，很认真看着她眼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童悦眨眨眼，怎么看，他的样子都像是在吃醋啊。 “嗯……”她假装想了半天：“没有。” 宋立琛皱眉：“肚子饿了，做饭。” 童悦笑着看他一根一根将青菜摘干净，做得郑重其事，洗菜的样子都这么帅。这么帅的男人现在是我的，只要这样想她就觉得甜蜜，放任这甜蜜滋长膨胀。 桌中央摆上火锅，青菜、海鲜、肉类围了一圈，两人对面而坐。 “喝什么，红酒？”宋立琛提议。 这搭配也太……童悦觉得是不是自己把宋立琛的品味拉底都快到下限了。 “今天我们喝酸奶吧，你天天应酬饭局，今儿给你的胃放放假。”她起身去冰箱拿出酸奶并不急着打开，“放一会再喝，太凉。” 宋立琛看着她，觉得她像桌子中央的小火锅，一点一点让人一直暖到心里。 门铃声响得很不识相，宋立琛坐在外面方便起身去开门。 “surprise！”许惠珊兴奋跳到宋立琛面前。 宋立琛皱眉：“你怎么来了？” 许惠姗娇嗔道：“人家来给你送惊喜，你还不乐意啊。还是屋里藏了人？” “你到底有什么事？”宋立琛露出不耐。 “外面冷，进去说。”许惠姗不由分说就进屋。 童悦认出许惠姗，许惠姗不一定认得她，但应该猜出来了。 “你就是那个淘宝女？” 童悦笑笑：“你好，我姓童，童悦。虚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童姐。” 许惠姗翻了个白眼：“你也配。” “惠姗。”宋立琛拉过许惠姗，“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许惠姗委委屈屈拿出信封，“我又找到一张我姐的收藏，你两情侣照，惊喜吧。” 每年，许惠珊都会送他一张他和许惠欣以前的情侣照，大多是跨年辞旧迎新的日子，提醒他不要忘了她姐。 宋立琛抿紧唇，什么都没说，接过信封。 童悦觉得她小小的幸福在一瞬间重重地坠落在地，她抗拒不了也阻挡不了。 “照片我收下，你可以走了。”宋立琛直接赶人。 许惠姗却没有走的意思，大大方方到宋立琛那边坐下，“我为了给你送这照片连晚饭都没吃，现在又冷又饿，你忍心赶我走啊。” 童悦知道她是下了心要搅局，依旧保持微笑，看着宋立琛，“今天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两个也吃不完，正好大家一块吃。” 这顿饭吃得别扭，童悦往哪里伸筷子，许惠姗必定要抢过去。童悦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跟小女孩计较，干脆搁了筷子喝酸奶。 “噢，我还没跟你自我介绍呢？”许惠姗挑衅望着童悦。 “洗耳恭听。”童悦笑着放下酸奶。 “我叫许惠姗，许惠欣是我姐，立琛哥是我姐夫。” 童悦有些好笑她小女孩式的炫耀，微微皱一皱眉：“姐夫？” “对！” 童悦眼睛好奇的看向宋立琛，“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宋立琛脸色黑沉，“惠姗，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送你回去。” “还没呢，我最喜欢吃丸子了。”她狠狠将一碟丸子倒进火锅，滚烫的汤汁溅了对面童悦一身。 “惠姗你太过份了！”宋立琛起身，童悦已经去厨房冲凉水，宋立琛从冰箱拿冰块过去，“你怎么样？” “哟，不就是烫了一下嘛有必要这么小题大作吗。”许惠珊在厨房门口幸灾乐祸。 宋立琛黑脸回头，“还不走。” 许惠珊耸耸肩，“马上走，不过，我还会来的。”大门嘭一声被带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细细水流声，压抑的气氛，童悦一直背对宋立琛看不见她的表情。 宋立琛站在她身后，“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童悦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她烫到我，你道歉？” “童悦……” 童悦放下袖子掩住被烫伤的手，“很晚，我该回去了。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她出去拿包，宋立琛没有挽留。 第十一章 我想你 姚娜站在试衣镜前问了童悦三次好不好看，她只自顾发呆，一点儿也没听见。 “嘿！”姚娜照她肩上一拍，童悦吓了一惊，“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姚娜轻佻挑着她下巴尖，“姑娘，这才入冬天你就思春了，也忒早了点。” 童悦拍掉她的手，没精打采，“我们逛多久了，回吧。” “我说，你都抱得男神归了，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童悦心里更加沉闷，距离那晚，她又有十来天没见过宋立琛。 她很清楚，许惠珊那晚是故意的，她要生气跟宋立琛闹就正中许惠珊下怀。现在这样冷处理最好。她在意的不是许惠珊的小花招，是宋立琛的态度，是宋立琛给许惠珊有恃无恐的权利。 她无从想像宋立琛有多爱许惠欣，也不知道他还需要多久才能忘记许惠欣，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她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这样的她跟他能走多远？ 姚娜今天发工资，买完衣服又请童悦吃大餐，本来还安排了夜活动，姚娜看童悦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只好打道回府。 出租车一直开到公寓楼下，两人才刚下来就看见公寓门口的欧陆。冬日天黑得早，才五点多光景，天已显出青黛色轮廓，罩在宋立琛身上，他斜靠着车身看不清表情，只有指尖烟火明灭。 姚娜拿手肘拐童悦，笑道：“这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才想他，他就来了。” 童悦心里五味杂陈，还是高兴的。 宋立琛已经过来，眉间都是疲惫，“年底比较忙，你好吗。” 童悦垂眸，淡淡答：“挺好。” 高瓦电灯泡姚娜在一旁站不住了，“我马上消失，不妨碍你俩*。”把童悦推到宋立琛身边径直上楼。 童悦脸红，看宋立琛一眼，他在笑，脸更烫，“别听她胡说八道。” 宋立琛拉过她，捏着她的手，“还在生气？” 童悦抬头看他，眼底带一点挑衅，“我到是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让我生气。” 宋立琛笑着摇头，“果真唯女子与小人儿难养。” “你才小人！”童悦挣脱他的手就要走，他从背后搂住她，“不生气了……我想你。” 只三个字，童悦的委屈全部消散，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即使那是一杯毒酒都会心甘情愿以一种最美的姿势一饮而尽，一切的心都交出去，生死度外。 十天时间而已，宋立琛的公寓简直翻天覆地。 家具换成了童悦喜欢的田园风，连窗帘都换成小碎花，不似之前硬质高冷风格，温馨十足。 童悦怔怔站在客厅中间，“这是你家吗？” 宋立琛挑眉，“我记得你说过喜欢这种风格，难道记错了？” 童悦觉得鼻子发酸，额头抵着他胸口，闷闷说：“你刚才问我最近好不好，我骗了你……我不好，非常不好……因为见不到你。” 宋立琛抓起她左手，吻上她手腕上烫伤的红印，“还疼吗？” 他这一问童悦委屈全涌上来，几乎要冲泪破腺，宋立琛捧起她的脸，一点一点吻深，越吻越热。童悦低声惊呼，整个人已经被他抱起来，“去洗澡。”他声音喑哑，透着诱惑。 童悦脸烫得要烧起来，推他，“我们先……聊聊天，我们还一次好好的约会都没有。” 宋立琛抱着她已经到浴室门口，蹬掉鞋子，“边洗边聊，现在不算约会吗？”他就那样打开花洒，水淋下来，童悦不设防，又一声惊叫衣服已经湿了，幸好水是常温。她有些恼，照他肩上咬一口，“有这样约会的吗，约睡还差不多。” 宋立琛笑起来，放她在花洒下，水幕从两人头上淋下，两人湿得一塌胡涂。 “约会走心，约睡走肾，同样是人体的重要器官为什么存在歧视呢？”他修长手指已经探到她背后衣摆卷起来，被热气熏成粉色的肌肤一寸一寸展现眼前。他眼睛锁着她，疯狂的颜色让童悦慌起来，“痛……” 宋立琛咬着她耳垂，“我还没开始……哪里痛？”随着尾音落他手指已经挑开束缚，童悦下意识环胸，手才抬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滑出来。浴室到处明晃晃，镜子又明又亮又大，映出两人倒影，童悦不敢抬眼，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宋立琛看她样子愉悦笑出声，童悦又慌又恼，推他走，“你出去……这样，明早都洗不完。” “等不急了？”宋立琛故意逗她。 嘴上功夫童悦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气得说不出话。宋立琛今儿偏偏出奇的有耐心，哄着细细亲她，童悦身子软下去要攀着他才能站稳。 碍事的衣服已经全然离身，浴室更显光亮亮，童悦放不开又使不上劲，急得要哭出来。 宋立琛心情好不逗她了，拉了大浴巾包住她出去。童悦一沾床就要去关房间大灯，刚一翻身被按住，宋立琛灼热的呼吸吐在耳边，“让我看着你。”绵密的吻落在她后颈，她痒得紧，声音都颤抖，“阿琛……”第一次这样亲昵叫他软声哀求，“关灯好不好。” 然，适得其反，宋立琛全身的躁热被她这一声勾起来。啪儿一声，房间灯灭，他也在这个时候冲进来，忍耐太久，他浑身像燃烧的大火，烧得她死去活来。 到最后，童悦嗓子都哑了，第一次见识到宋立琛的狂野，原来以前他都是在隐忍。 宋立琛做得酣畅淋漓，自此食髓知味，花样百出。 疯狂过后，夜显得更静，窗外树影摇曳映进窗内，晃在他怀里的人脸上，她往他胸怀深入拱了拱，闭着眼睛眉头已经皱起来。 宋立琛笑着拥紧她，一下一下拍着她脊背，她太累，一会儿就睡安稳。他亲一亲她发顶，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不能给她的……我会全部给你。” 童悦这一觉睡得深沉，日上三竿才醒。 宋立琛今天没有去公司，在外间打电话，大概是安排公司的事。 童悦撑起身子下床去浴室，昨晚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都被收拾干净，洗漱用具添了一套新的，还是粉红色。童悦忍不住笑起来，他都熟透了还有这粉色的少男之心。 童悦洗漱完去宋立琛衣柜找了套他的家居服，裤子扎一扎，袖子挽一挽还行，也不是第一次穿他的衣服。只是，这会儿里面空荡荡的，太不习惯。 开门出去，宋立琛刚好背对着她接电话。他只穿一件衬衫，经典款白色衬衫衣领内侧增添了黑色，与白色互相映衬，多了份男性温柔，贴身合体剪裁衬得他愈加修长优雅。 他收线转身，“起来了，肚子饿吗？” 童悦看着晨光中的宋立琛有一丝恍惚，“嗯。” 宋立琛看上去神清气爽，“阿姨刚来收衣服去洗，顺便做了早餐，还是热的。”早餐已经摆上桌，还腾着热气。 童悦陡然脸红，“以后……不要让阿姨进去收拾，特别是房间和浴室。”想一想都觉尴尬。 宋立琛笑着过来，“人生两件大事，饮食、男女，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童悦借肚子饿叉开话题，桌边文件纸张四散，她问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宋立琛挑挑眉，“嗯，事情忙完给自己放天假。” “哦。”童悦点头，眼睛一扫，扫到文件上黑体大字心悦电商备案 “你们公司准备做电商这一块吗？”问他。 宋立琛折身坐进沙发，咖啡暖香弥散，轻啜一口，他摇摇头，“不是我，是你。” “啊？！”童悦睁大眼睛望着他。 “吃完我告诉你。” 童悦好奇心被勾起来哪里等得了，胡乱吃了几口，喝两口牛奶，“饱了，你快告诉我。” 宋立琛搁下杯子，“过来。” 童悦乖乖过去坐下，宋立琛一手托着她下巴拇指摩娑她嘴角，“多大人了，还不会喝牛奶。” “我着急。”童悦扬扬手里的文件。 宋立琛接过来，“我以公司的名义给你注册了个商务公司，启动资金是三百万，你可以招揽同你一样的职业改评师组成一个专业团队，分工合作效率高重要的是可以避免行业恶意竞争。所有手续我都办妥，只等你主持大局。” 童悦被他说得有些懵，“你是说……你帮我开了家专业改评电商公司？” “我只是帮你注册了公司，团队得你自己拉起来。”宋立琛将合同交回她手里。 “为什么？”童悦傻傻问：“你不会觉得……我做淘宝改评师丢你的脸吗？” 宋立琛看着她眼睛，看了很久，久到童悦觉得他不是在看她。他忽然笑了，一手搂她入怀，“你不是我的附属品，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事。” 一瞬间眼泪止不住湿了他胸襟，她这么久以来患得患失的心尘埃落定。不管她和宋立琛之间有多少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自己的心。她爱宋立琛，就要爱他的一切，包括包容他的过去。 第十二章 白玫瑰红玫瑰 童悦的心悦电商公司消息一发布，可谓一呼百应。职业改评师看来自由无拘束，内里艰辛只有自个儿知道，现在有一个能够无拘束工作又有保障的团队，普天同庆。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性感，女人也一样。 午后阳光正好，被窗口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溜进屋，爬了童悦周身。地上垫着雪绒毯，童悦就那样坐地上趴在矮茶几上写写画画。 宋立琛已经进来她都没发觉，宋立琛也不作声靠着房间门椽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很是生动。阳光在她周身投下淡淡光晕摇曳着连他的心也跟着柔软。 大衣扣子解开，挨着她席地而坐，“遇着什么难题？”伸手抚平她眉间的纠结。 童悦惊愕回神，“你怎么回来了？” 宋立琛看她在纸上歪歪扭扭的草图，答道：“要赶在年前飞一趟巴黎见客户，回来收拾点东西，马上就走。” “又出差，要去多久？”这是童悦最直接的反应。 宋立琛轻笑，“舍不得我？” 童悦不看他搁下笔起身，“我去帮你收拾东西。” 宋立琛拉下她，“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就是想回来看看你，跟你说一声。” 日头暖，童悦的心头更暖。她痛苦过，纠结过，抱怨过，到底功不唐捐。 宋立琛抬手看了眼表，“四点钟的飞机，我还能留下陪你两个小时。”他手臂穿过她腰间虚虚将她环在怀里，拣一张她的草图问：“在写什么？” 童悦淡淡叹一口气，“公司网站设计、营销策略、广告推广，好多事。” 宋立琛抬头看了眼窗外头的太阳，“这么好的太阳，休息会儿。”拉她枕在自己腿上，修长手指揉进她发间，丝滑惬意。 “我是不是很笨？你都帮我安排好了，我还一塌糊涂。”童悦闷闷开口。 “这些都是小事，网站设计我让向南帮你找个人做，营销方面分两部分，中差评删除修改包月vip制和淘宝店售前外包，免费试做三天，客户满意再签合作约。只要你们尽力让客户满意，口碑做出来了比什么广告推广都要有用。”宋立琛三言两语就点出重点，这种规模的小营销真是不够他看的。 童悦犹如醍醐灌顶，“我明白了，但是客户如果全涌在这免费试做的三天报名怎么办？” 宋立琛弯一弯唇，“网上报名，限制客户流量，接你想做的单子，不想做的，抱歉，下次请早。” “那不是欺骗客户？” “不是欺骗，是商道。以道为准则，以利为核心，以胜为追求，如何制造有利条件和避免不利条件，如何用最少的损失换取最大价值是为经商之道。” 童悦翻了个身平躺他腿上，“听你说都觉好难。”她睁大眼睛仰望他又明又亮带一点撒娇，似曾相似……宋立琛抬手捂住她眼睛，思绪也及时中断，“睡会儿，有黑眼圈了。” 童悦翘起唇角点头，他拿开手，她闭上眼睛。 阳光明媚，那光却驱不散他心底的灰暗。 童悦在沙发上醒来，身上的薄毯滑落，太阳只剩最后一丝光，照得客厅忽明忽暗。童悦拍拍额头，自己怎么还真睡着了，还睡得那么沉，他走都不知道。 桌上手机震动有短信进来，宋立琛助理向南发的：童小姐，心悦商务网站已经制作完成，有什么意见尽管提，下面是网址，您先检阅一下。 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办事速度着实惊人。童悦起身去宋立琛书房，他电脑设了密码，童悦试了他的生日号码，打不开。又试了几个她觉得他有可能用的数字都不是，最后把自己的生日输进去，依旧打不开，只好放弃。 回姚娜那儿，一开门，姚娜笑得那叫一个殷勤，“童总回来啦，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我给您下个面汤。” “没时间跟你贫。”童悦呼着手进屋直奔电脑，点开浏览器输入网址。 “哇，这网站做得不要太漂亮！”姚娜给她端了杯热奶茶过来，挨着她坐下，“这网站也开起来了，你一定缺客服主管，这一块交给我你放心。” 童悦专注熟悉网站，眼睛没离开屏幕，“别玩了。” “我说真的。”姚娜十分认真。 童悦终于转头，“亲，你的颜值可以逼死一大片人，还要靠实力，让不让别人活了。” 姚娜噗一声没形象笑出来，“姑娘，你都已经成功逼死一大片了。” “我是靠实力好不好。” “哦——”姚娜故意声音拖得长长，“等你两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让你家宋大总裁谈谈你的实力有多‘持久’。” 童悦半天才转过弯，“让你再胡说八道！”手往姚娜腰间掐。姚娜边躲边讨饶，“不敢了不敢了……不开玩笑，我真的有话跟你说。” 童悦停手，“你来真的啊？” 姚娜敛了玩笑，“真的。平面模特是吃年轻饭，我又没那个能力进演艺圈，想来想去还是得找个稳定工作。” “我这儿庙小，我是怕委屈了你。”童悦也是说真话。 “背靠大树好乘凉，我很看好你哟。” “行，那么大的办公室也得有个人镇守，比起管人我还是喜欢做实事。”两人一议定，姚娜也算是替童悦解决了个大问题。 公司开张第一笔单子，童悦力求尽善尽美，亲自上门。 商品名称：法国精品玫瑰 买家差评：你骗我，说什么5朵代表‘由衷欣赏’，我喜欢那女孩却说我‘三心两意’！ 客服解释：谁叫你非要3朵红的加2朵白的，说什么‘我爱你’加上‘二人世界’够浪漫，弄得跟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似的，能不像3心2意吗？ 童悦上门的路上特地买了一束香槟玫瑰，这个客户问题不大。 按门铃，门开，许惠珊站在门口，笑容张扬。 童悦微微皱眉，“是你？” 许惠珊都没正眼看她，从她怀里抽出一支玫瑰，“这花真漂亮，用立琛哥的副卡买的。虽然你连给我姐提鞋都不配，但是替立琛哥送来我姐最爱的香槟玫瑰也不错。” 童悦表情颇为无奈，“许小姐，你觉得这样的小花招有意思吗？” 许惠珊抬眼看她，“你不想知道我姐和立琛哥之间的事吗？”她侧身让开。 理智告诉童悦，她应该马上转身离开，腿不受控制，踏进屋。 客厅背景墙上挂满照片，许惠欣和宋立琛的照片，幸福甜蜜。 “我姐喜欢旅游，立琛哥不管多忙都会带我姐出去玩，这些照片只是他们幸福甜蜜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许惠珊一直关注童悦表情。她脸上平静无澜，许惠珊继续刺激她，“我姐从小就怕一个人，怕黑，所以立琛哥从来不出差，不管多大的生意，不管多重要的人，只要我姐一句话，立琛哥就会陪在她身边。这世上只要是我姐喜欢的，想要的，立琛哥都会不计一切代价捧到她面前。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代替我姐在立琛哥心里的位置。” 童悦出乎意料的笑了，很真诚看着许惠珊，“他对你姐……真的很好，对我的那点好不及你姐的万分之一，我也没办法跟你姐比。”她越说笑意越深，“……我很高兴。” 许惠珊惊愕瞪大眼睛像看一个疯子。 童悦解释道：“因为他把我当成想要交往的对象，而不是一个替身，一个影子。” 许惠珊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太突然，童悦躲不开，半边脸立即红起来。 “你以为这样自欺欺人立琛哥就真的爱你了？你真不要脸，就算我姐不在，立琛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姐。他所有私人的最重要的东西都与我姐有关，他的电脑密码还是用的我姐生日0112，这个密码他用了十年。” 童悦依旧平静，依旧微笑，“不管他们的回忆有多坚固，现在站在宋立琛身边的人是我，这就够了。” “你真贱！”许惠珊愤怒扬手，童悦抽了手边花瓶鲜花，冷水泼她一脸。许惠珊惊叫后退。 “你这样愤怒，想方设法针对我，不是为了你姐抱不平，而是，你喜欢宋立琛。”童悦一语中地，“你心里很清楚，宋立琛由始至终只是把你当妹妹，如果挑破那层关系，他会……远离你。” “你胡说！”许惠珊恼羞辩驳。 童悦搁下花瓶，“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明白。不要再玩这种小把戏，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大步离开。 昨天还是阳光明媚，今天已经阴沉罩顶，灰沉沉压在童悦心上。她很想知道，他们的曾经那样幸福美好，许惠欣怎么舍得离开宋立琛，怎么舍得自杀！她没有问，是因为，她希望有一天告诉她的那个人是宋立琛，那个时候就是他真正放下的时候，她等着那一天。 第十三章 心生嫌隙 童悦给司机报了地址，车停在宋立琛公寓门口她才反应过来，“走错了。” 司机以为她想逃单，竭力证明她刚才就是报的这个地址。 童悦付钱下车，连找钱都没要，长长呼出一口气，宋立琛不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来这儿做什么。 指纹锁有录入她的指纹，她随时可以进去。二楼冷风窜下来，她以为是宋立琛回来了，直奔书房。 推开门，原来只是书房的窗户又忘了关，她自嘲笑笑。过去关上窗户，书桌上是他的电脑，上次她想用，进不去。 r，登陆成功，许惠欣的生日，宋立琛用了十年，还会更久。 童悦感觉心口被什么扎了一下，她呆呆坐在书桌前盯着登陆成功的屏幕。她对许惠珊说她一点儿也不在意，她也告诉自己不用在意，可是，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电话及时中断思绪，她看都没看接起，“喂。” “童童，妈到门口了，快开门。”王宝仪听上去是想给童悦一个惊喜。 童悦惊吓起身，“妈，你说你到哪儿了？” “我到我女婿宋立琛的家门口，够清楚了吗！”王宝仪耐心有限。 童悦庆幸，幸亏今儿鬼使神差的来了这儿，不然，王女士这关还真过不了。 立刻开门，“妈，你怎么来了！” 王宝仪拎着保温食盒直接进屋，“听你的意思是不欢迎我？” “当然不是。就是，您来之前应该给我打个电话。” 王宝仪一打开食盒，香飘满屋。 “快过来坐着，妈给你炖了汤。” 美味当前，童悦什么不快都抛诸脑后了，过去乖乖坐下。 王宝仪却并没给她倒汤，转脚去房间拿了条毯子出来，“我一再嘱咐，叫你小心，叫你小心，你才刚流产要注意保暖，冷水碰都不要碰，落下病根是一辈子的事。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啊！”王宝仪一脸痛心疾首，嘴里数落她，手上毯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王女士，您再说下去汤要冷了。” “死丫头，再敢喊王女士！” “妈，妈，息怒息怒。”童悦赔笑。 王宝仪细心倒好汤递给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宋立琛对你好吗？你婆婆有没有再来找你麻烦？你婆婆来找你麻烦你也不要硬碰，忍过去就好了，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是阿琛，只要阿琛对你好就行。” 碗里热腾的雾气把童悦眼睛上染了一层水膜，眼晴都熏红了，“妈，其实……” 王宝仪见她只搅不喝，“快喝，汤冷了就不能喝了。” 童悦眨眨眼睛逼散水雾。 “阿琛呢？”王宝仪问她。 “他出差了，年底事情比较多。” 王宝仪脸上露出难过，嘴上还是说，“男人是得以事业为重，你进医院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我也算是有心。你可不能耍脾气，夫妻之间得多体谅包容。对了，把你的结婚证给我看看？” 童悦一下呛到，直咳嗽。 王宝仪抚她的背，“你小心点，唉，连自己都不会照顾，这嫁到别人家去可怎么讨婆婆喜欢。” “妈，你一直这样问我问题我还怎么喝汤嘛。” “好好好，妈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和宋立琛证领到了吗？” 童悦捏紧汤勺，真担心自己会捏断。 “我告诉你啊童悦，妈可是有心脏病的，再来一个晴天霹雳，你直接把妈送太平间。” “没这么严重吧。” “不严重？所有亲戚邻居都知道老童家要嫁女儿，还是嫁进宋家，这事要有什么变故，妈真的不用活了。不会真的有变故吧？”王宝仪紧张盯着她。 “没有，我们证领了。”童悦伸手从包里摸出那张盖了钢戳的红本本递过去。 王宝仪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幸好幸好，总算是领到证。”捏着红本本摸了又摸，“你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宋家长媳，是大人了要懂事。” “嗯。”童悦一直低头喝汤。 “还有一二十天就过年，宋家业大婚礼办起来繁琐，今年没日子了，开年再选好日子也不迟。你们是去宋家过年还是回娘家？”王宝仪算着日子问她。 童悦吱吱唔唔，推脱要等宋立琛回来再商量，还嘱咐妈妈下次来之前一定要先给她打个电话。 王宝仪跟她讲了许多婚姻经营之道。童悦有口难言，送妈妈到门口，只抱了抱妈妈，什么都没说。 童悦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叹一口气，收拾干净汤碗，出去，锁门。 回去的路上，心里都闷闷的，不知是因为那个密码，还是因为妈妈提醒她马上要过年了，她得去宋家拜年。 回姚娜公寓，里面有悉琐声音传出来，她没注意，直接拿钥匙开门。客厅沙发上姚娜衣衫不整骑坐在一个男人身上，童悦有一瞬的尴尬，清清嗓子，“你们继续，我回房间。”快速冲进房间，关上房门，她觉得租个新的公寓该提上日程了。 门外有开门关门声，姚娜大概是将那个男人送到楼下了再上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来敲房门。 童悦打开房门，“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姚娜看眼她的脸色，“今天这么早回来，出什么事了？” 童悦转身回去电脑边，“没有。” 姚娜跟着过去，满屏都是租房信息，“你干嘛呢，我今天没想到你会回来这么早，放心，以后我不会带男人回来了。” 童悦笑，“拜托，搞得我俩像拉拉似的。我就是想找个离办公室近一点的房子，老住你这儿也不是事儿。想好久了，不是因为今天撞见你们现场直播。” “噗，你才现场直播！”姚娜跟她打闹一阵，一定要陪她去看房。 除去春节几天假的空置期，年底算是最佳的租房时期，可供选择的多。 姚娜陪着童悦一连看了好几家，有交通便利的，有清静的，有简洁雅致的，就是贵。童悦有些拿捏不定。 “拜托，你家宋大总裁不要太有钱，你还替他省这点小钱。”姚娜蹬着高跟鞋，小腿都已经走得打颤了。 童悦拿出笔记本写写画画，“就算是夫妻，各自经济也要独立，这样女人才不会太处于弱势。” 姚娜弯腰捶捶腿，“好好好，附近的房子我们都看了，你看中哪间我们再专门找房东谈价格。前面有家咖啡屋，我们进去歇会儿吧。” 童悦收起笔记本，“也好。” 姚娜挽着她才刚到咖啡屋门口，突然停下。 “怎么了？”童悦疑惑问她。 姚娜抬手指进玻璃门里，“你看窗那边坐的人是不是宋立琛！” “怎么可能。”童悦顺着她指的看过去，咖啡屋最里边窗户边坐的男人只露出三分之一的脸，只一眼童悦就认出是宋立琛，他对面坐着一个女人，背影很眼熟。姚娜拉着她转到侧面刚好可以看到那女人正面，许惠珊？ “那女人是谁，宋立琛不是出差了吗？！”姚娜警觉问。 童悦心像吹胀的气球，好似随时都要炸裂，又像被一根绳子捆紧了，勉强扯出笑容，“那是他妹妹，可能找他有什么急事，所以他出差回来没通知我。” “妹妹？你看那女的看宋立琛的眼神，看她那撒娇样哪一点像是妹妹对哥哥！”姚娜一百个不相信。 “我们走吧，换家店。”童悦拉姚娜走。 “诶……你可是宋立琛的正牌女友，未婚妻，你要不想见那女人给宋立琛打个电话叫他出来。”姚娜拿出她手机直接就帮她拨给宋立琛。 童悦也不拦，她也想听听宋立琛会怎么跟她说，手机拿到耳边，“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姚娜见她举着手机半天不说话，着急问：“他怎么说？” 童悦拿下手机，“关机。” “关机？” “算了，我们走吧。他和许惠珊的事我心里有数。”童悦拉姚娜走。 “听听一个姓宋一个姓许，怎么可能是哥哥妹妹。” 童悦笑笑，“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今晚你就去宋立琛公寓等他，看他怎么跟你说。” 童悦不置可否，两人吃过午饭，去找房东谈价签租房合同，诸事办妥已到暮色十分。童悦和姚娜分手后去超市买了许多食材，屋子冷冷清清，宋立琛还没回。 童悦把屋子所有灯都打亮，淘米切菜。饭菜做好，天黑透了，他还没回。她踌躇了一下还是拨通宋立琛电话，这回电话通了，响几声就被接起。 “喂。”宋立琛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很疲惫。 “你什么时候回，我做了……”童悦话还没说完，宋立琛打断她，“我可能还要在这边多待一两天，有事？” 童悦顿觉心凉透，“你……还在出差？” “嗯，这边的事有些棘手，先不跟你说了，很忙。” “喂……”那边电话已挂断。 第十四章 宠爱 童悦捏紧手机，她不知道宋立琛为什么要‘说谎’，是她自己选择留在他身边。宋立琛插、进她心里的每一把刀都是她亲手递给他的，执着和愚蠢有时候只有一线之差。 她傻傻一个人对着那一桌子菜伤心失望，罪魁祸首此时却正在开香槟庆祝。 许惠珊喝了酒眼睛有些迷离，无限迷恋望着男人的脸，怨恨道：“立琛哥，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淘宝女，你为什么要她不要我。” 男人眼中浮出厌恶，推开她，“许惠珊你看清楚，我是宋立宇，不是宋立琛！” 许惠珊痴笑起来，“我知道你是宋立宇，虽然你和立琛哥长得很像，但是立琛哥比你帅多了。只有童悦那样愚蠢的女人才会两次都认错人。”她讲到这里愉悦笑出声，“你说那个淘宝女现在是不是很伤心？这才刚刚开始！” 宋立宇眼里的厌恶已经换成不耐烦，“我今天来找你是提醒你，手机里不要直接存我的名字，就存‘李宇’以防万一。” “噢，你还真提醒了我。”许惠珊摇摇晃晃起身去拿手机，改过名字，她问宋立宇，“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宋立宇检查一遍她的手机，“盯着他们随时跟我联系，我会教你怎么做。”手机还给她，起身拿衣服要走。 许惠珊拉住他，“再陪我一会儿。” 宋立宇冷笑，“你现在应该缠的是宋立琛。”说完人已经走了。 童悦趴着桌子睡了一晚，第二天不可避免的感冒了，头重脚轻打喷嚏。还好宋立琛这里备了急救药吃两颗,懒懒的不想出门，动也不想动。她给姚娜打了个电话说想休息一天，姚娜以为宋立琛回来两人正腻味着也没多问。 童悦去客房睡了一觉，昏昏沉沉发了不少汗，汗发出来人也就轻松了。她一天一夜未进米水，想起饿已经感觉前胸贴后背。 桌上饭菜早已凉透，她全倒了。打起精神去洗个热水澡，宋立琛的衣服够大，一件就能将她罩得严严实实。出门直接去蛋糕店，突然很想吃甜的，买了块黑、森、林。 回去的路上突然变天，阴阴沉沉像是大雪将至，她加快脚步。楼道的感应灯有点接触不良一闪一闪，她有点心慌，赶紧开门。门居然自动开了，楼道的灯也在这个时候灭掉，她吓得直接将手里的蛋糕抡过去。她感觉是砸中了，同时手腕也被抓住。惊叫还不及喊出来，她整个人被强劲力道拉进去，客厅的灯亮起。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尾音上扬带了点戏谑。 童悦这才冷静下来，抬头，那一块不小的黑、森、林全粘宋立琛脸上，点缀的一颗红樱桃刚好粘在他鼻尖上。童悦看着又惊又气又好笑。 “你吓死我了！” 宋立琛尝了点唇上的蛋糕，“味道还不错，可惜了。” “不是可惜，是浪费可耻！”童悦气鼓鼓要过去拿纸巾，被宋立琮拉回去就着蛋糕亲到她嘴里。童悦双手推他，捂住自己的嘴，“感冒……我感冒了。” 宋立琛伸手探她额头，“是有点发热，吃药了吗？” “嗯。” “晚饭呢？” “在你脸上。”童悦指指他脸上蛋糕。 宋立琛眉心拢起，“过去坐着，我去洗把脸。” 童悦有些惊讶望着他，宋立琛洗完脸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挽起袖子直接去厨房。注水、开火、下面，他做得有条不乱。 童悦过去厨房门口，“需要我帮忙吗？” “回去坐着。”他头也不回。 不一会儿功夫，面出锅，他特别加了个鸡蛋，应该是想弄荷包蛋结果成了蛋花。面没有煮熟，青菜放得太早，童悦一定是太饿，她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 宋立琛看着她把面吃完才去洗澡换衣服。 童悦承认自己没骨气，轻易就被他的温柔俘虏，什么质问，什么许惠珊都抛到脑后。不是有句话叫，珍惜幸福的人才会拥有幸福，哪怕只有片刻。 宋立琛换下的衣服扔得满地都是，童悦要收拾，他不许，硬是拉着她上、床，“别管那些，陪我躺会儿。”他声音听上去很累。 童悦躺在他臂弯，问他：“你不是说很忙还得一两天才能回？” 宋立琛闭着眼睛，另一手背盖着额头，“对方内部出了点失误，谈判暂时搁置。” “哦……”童悦心里闷闷的。 宋立琛突然问她：“你昨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她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像鸵鸟，“我妈送汤来，说快过年了，问我……我们今年去哪过年？” 宋立琛脸上没有特别的反应，“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要等你回来商量。” “下次碰到这种大年节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安排告诉我一声就行。”平常的一句话，于童悦来说第一次有被宠爱的感觉，比任何甜言蜜语更甜蜜。 “我想跟你回宋家过年，以女朋友的身份。”她没有任何一次像这般坚定。 宋立琛睁开眼睛，许久没有回应。 “……好。” 童悦知道他隐下了许多忧虑。宋立琛抱抱她，“睡吧。” 童悦睡不着，去宋家过年免不了要给未来婆婆送礼，这事可大可小。她在秦淑兰那里好感度已经是负值，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 她想了一晚都想不出送什么好。宋立琛长途劳累，一夜好睡，童悦起床他都没醒。 她收起宋立琛扔在地上的衣服，抖一抖放进衣篓，外套里落出两张机票。一张飞巴黎，一张飞加拿大，完全是两条线路。他说要去巴黎见客户，为何又去了加拿大？ 童悦搁好机票，不许自己胡思乱想。洗漱完直接去书房，求助度娘给未来婆婆送什么礼物好。度娘给婆婆分出了几类——时尚型、书香型、朴实型、挑剔型。她略想了想，宋妈妈应该属于……挑剔型。度娘给的建议是：让她儿子来决定买什么，儿子最了解妈，起码比你了解她多，更能想到合她心意的礼物，即便她现在的爱好变了，看了礼物不屑一顾，你也可以推掉责任，让她没有话说。这个建议还比较中肯。 “在看什么？”宋立琛已经站在书房门口目光落在她使用的电脑上。 “选礼物。”童悦答得极其自然，心里其实已经在打鼓。 宋立琛目光一直落在笔记本电脑上，“你自己开的电脑？” “嗯。”童悦没有抬眼看他，“密码0112，我记性很好，看你输几遍就记住了。”她突然抬头，“这个密码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宋立琛眼底异常平静，“没什么特别意义，好记。” 童悦感觉心境像窗外阴阴沉沉的天，暗淡无光。 “确实好记……”她努力笑出来，“换衣服出去吃饭，吃完饭陪我挑礼物好吗？” 宋立琛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卧室。 他们好不容易才踏出那一步，她不想破坏此时的和谐，她愿意给他时间。 春节将近，商场熙熙攘攘。宋立琛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挤在人群里亲自挑礼物，以往都是向南安排。 “宋阿姨都喜欢什么？”童悦有些茫然问他。 “随便。”宋立琛想都没想回答。 童悦苦瓜脸，“一点也不走心，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 宋立琛笑，“我送什么给我妈，她都喜欢，可不是随便吗。” 童悦撇嘴，“我可不敢跟你比，女人的世界就是一场高手过招。” 宋立琛皱眉想了想，“我妈很喜欢一款香水，那个牌子的香水一年只出一款，限量销售只有会员才有资格购买，算日子新品应该上市了。” 童悦喜出望外，很快又泻气下去，“宋阿姨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买的。” 宋立琛挑眉，“就是要让她知道礼物是我挑的，她才不能拒绝当面给你难堪。” 童悦咬着自己指尖望着他，“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干什么？” “吻你！” 宋立琛弯唇，“随时欢迎，先去拿香水。” vip厅，训练有素的接待小姐矜持微笑，茶点咖啡一应俱全，都是宋立琛的喜好，看样子他是常客。 他们还没说明来意，接待小姐热情开口，“许小姐正在取货，宋总还亲自跑一趟。” 宋立琛皱眉，童悦还没会过意，“许小姐是？” 接待小姐不认识童悦拿不准他们的关系，礼貌微笑回答，“许惠珊小姐。”她话音刚落，许惠珊已经从里面出来，手里拎了两个精美礼袋。 “立琛哥，你来啦，我还以为你忘了。”许惠珊小鸟般飞奔到宋立琛身边，完全当童悦是透明人。 宋立琛冷脸，“你怎么在这里？” 许惠珊还一点儿也不自觉，“我来取香水啊，你专门替我姐订制独一无二的香水，随他们每一年的新款一起出来。我还替宋姨拿了新款准备当新年礼物。” 童悦知道，许惠珊这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她问接待小姐：“你们还能订制香水？” 接待小姐先是看了宋立琛一眼，回答道：“尊贵客人是可以的。” 童悦笑着看向宋立琛，“那我们一起给宋阿姨订制一款吧。” “省省吧，你送给宋姨最好的礼物就是离立琛哥远点。”许惠珊恼怒打断她。 宋立琛黑脸，“惠珊，我当你是小女孩所以不计较，许家的家教就是这样没礼貌？道歉。” 许惠珊知道他是真发脾气了，可又不甘心向童悦低头，壮着胆撒娇，“以前我姐在的时候你从来没有这么凶过。” “我以前也没有发现你这么无理取闹。”宋立琛今天是动真格的要教训她。 许惠珊红了眼圈，还是在意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的，不情不愿转向童悦生硬说一句，“对不起！” “算了。”童悦也没想跟她计较。 许惠珊立马挽住宋立琛胳膊，“立琛哥我有点事儿想跟你单独聊一下，关于……”她踮脚到宋立琛耳边，说了什么童悦听不见。 宋立琛黑着的脸终于有了松动，对童悦说一句，“坐这等我。”就跟许惠珊出去了。 第十五章 团圆饭 童悦拿到了香水，最后一瓶，是宋立琛从许惠珊那儿拿回来的。 车上她对着阳光举起剔透水晶瓶有彩虹反光，“明年送你妈妈我们专们给她定制的香水吧。” 宋立琛没作声，想什么出神没听见。 童悦转头望他，“不会一位尊贵客人一生只能定制一次吧？” 宋立琛平视前方目沉如水，“不会。以后那儿只有我们两定制的香水。” 童悦笑着掩去情绪，“那可说不准，张爱玲说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白玫瑰一个红玫瑰。”亦笑亦嗔。 宋立琛突然停车，童悦抬头触及他眼底，有一丝捉摸不定。 “你想好了跟我回家吗？” 童悦目光坚定，“你愿意带我回家吗？只要你愿意，我就敢去，不管要面对的是什么。” 宋立琛摇下车窗，缓缓点一支烟，“今年我家有客人，你可以选择不去。”他的声音随着烟雾飘散。 童悦心一沉，依旧笑，“你不会是怕我在亲朋面前给你丢脸吧？” “童悦……” “啊，差点忘了给我妈打电话今年过年去你家。”她自顾就拿出手机认真给妈妈汇报。 王宝仪听闻闺女第一年上门跟婆婆共度春节，担心又紧张，说什么也要亲自给亲家准备一份礼物，说这是礼数。 大年三十一大早王宝仪冒着严寒送了两盒糕点来，是她连夜做的，为了保证口感新鲜楞是守了一夜。妈妈的手艺她信得过，比外边那些百年老字号买的都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关键是心意诚诚。 这回童悦没有借姚娜的衣服，也没有让宋立琛陪她买衣服，平常装扮，自然最好。 虽然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十分的建设，见到宋家大宅的时候还是不免心颤了一下。想起以前电视里看到的情景，男主角狂拽炫酷屌炸天的对女主说，我家一个厕所就有你家那么大。 “跟着我。”宋立琛低声嘱咐。 童悦回神，“嗯。” 青石阶，柚木门，抱鼓石……气魄宏伟、严整又开朗，处处都彰显着中国世家门第之感。童悦置身山水园林之中都自觉格格不入，手不觉抓紧宋立琛。 宋立琛回头看看她，“没事。” 她加快一步，两人并肩进入侧边会客厅，厅不大，布置精致温暖如春。童悦一踏进去就觉得热，她正对面主位不苟言笑头发花白的老者应该是宋立琛父亲宋伯远。秦淑兰坐在左侧，坐她身边亲热搭着手的妇人年纪略比她大一点，不似秦淑兰那样打扮入时，毛衣披肩下配金丝绒长裙。许惠珊乖巧依在妇人身边，娘仨儿自顾说笑都没看他们一眼。 还是宋伯远开口，“回来了。”不冷不热，生硬公式。 秦淑兰这才起身，“阿琛，你爸一早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还让厨房特地做了你爱吃的菜。”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谢谢爸。”宋立琛也说得生硬公式。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立琛哥，你怎么才回来，我和我妈都等你大半天了。”许惠珊撒娇过来拉开宋立琛。童悦就被一个人孤立在原地，尴尬无比。 吴玉珍上上下下打量童悦一遍，明知故问，“阿琛带朋友回也不介绍一下。” 秦淑兰是十分讨厌童悦，全拜许惠珊所赐，老爷子在她不好发作，免得失了长辈的身份。 宋伯远这才注意到童悦，“这位是？” “我女朋友，妈已经见过了。”宋立琛直接回答。 “哦？我怎么不知道？”宋伯远转脸向秦淑兰。 秦淑兰脸上十分挂不住，“我倒是见过，当时以为阿琛是好玩就没上心。” 宋伯远淡淡，“过门是客，吃顿饭再走。”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秦淑兰放心了，许惠珊更是喜形于色，吴玉珍一直暗暗打量童悦。 “宋伯伯。”谁也没有料到童悦会主动开口，未言先笑，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叫童悦，初次见面，也不知您喜欢什么，带了点自家做的糕点，请您不要嫌弃。” 宋伯远大抵也没料到他正眼都没瞧的小姑娘能这样稳得住，“费心了，收下吧。” 秦淑兰过去接，横眉冷对。童悦依旧笑脸相迎：“我听立琛说您喜欢香水，选了一款不知合不合您心意。”香水和糕点一并送上，秦淑兰再想拒绝也不好直接给她难堪。 秦淑兰接了东西直接朝餐厅喊了句，“准备开饭吧！” 楠木圆桌摆了八张椅子，童悦坐在宋立琛左边最下首，许惠珊一定要坐到宋立琛右边。说是团圆年饭，气氛却异常沉闷肃穆。 六人落座，菜肴齐备，那空出的两张椅子都无人上座。童悦有些好奇，宋立琛问秦淑兰，“妈，左劲不回来吃饭吗？” 秦淑兰努力压着脸色，“打过电话，说是在路上了。”她这话是回应宋立琛却是对着宋伯远说的。 宋伯远喝口茶，“立琛你是哥哥，阿劲是你亲兄弟，从小身体就不好，你要多照看。”他又转头对秦淑兰，“阿劲的房间让人好好收拾收拾。” 秦淑兰似忍着一口气，“知道了。” 对左劲童悦印象是比较深的，听他们的对话，左劲和宋立琛的关系她也猜了个大概。只是这第八个空位是谁呢？宋家人不会无缘无故多摆出一个空位，难道是为了凑成双数吉利？ 事实上宋伯远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早夭与左劲是一母同胞，左劲的母亲一辈子都没有进过宋家门连死后都没个名份。宋伯远心里有愧，宋家长子的位置一定要给大儿子留着也算是给左劲母亲的一点点补偿。所以宋立琛顺延排行老二，左劲喊他二哥。宋立琛的母亲秦淑兰是正牌宋太太，两个儿子，一个不受宋伯远宠爱，一个被逐出家门。 这顿团圆饭吃得别扭，童悦食不知味只往嘴里送白饭，席间宋立琛给她夹了些菜。 许惠珊撒娇要宋立琛给她剥虾，“立琛哥，我的指甲是新做的，你帮我拔个虾好不好。” “你都多大了还缠着阿琛给你拔虾。”吴玉珍嗔怪小女儿。 “阿琛一直疼她，拔个虾有什么。”秦淑兰拱火。 “立琛哥最好了。”许惠珊理直气壮将自己的带壳虾搁到宋立琛面前瓷碟里。 宋立琛冷眼看她们自得其乐的你来我往，正要发作。童悦抢白，“我给你剥吧，我读书那会儿可是剥虾小能手。”她也不给许惠珊时间拒绝，自顾将宋立琛瓷碟拿走，“立琛一直把你当妹妹宠，我今天就当借花献佛了。” 眼看着许惠珊就要耍大小姐脾气，吴玉珍立刻按下她对童悦道：“那就谢谢童小姐了。” 秦淑兰极度不爽要开口，宋伯远清咳了两声，看向吴玉珍，“弟妹，之前，惠珊还小，阿琛拿她当妹妹。现在都大了，以后就不要当妹妹处了。宋家和许家的婚约，还有效。” 吴玉珍笑而不语，只点头。 秦淑兰心里那口气终于顺了。 宋立琛啪一声搁下筷子，“我的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宋伯远瞪起眼睛，“我们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是你必须承担的责任！” “我累了。”宋立琛的声音真的很疲惫，仿佛经历了长久的扎挣终于支撑不住了。 宋伯远一挥手摔了碗，“除非你不姓宋！” “阿琛！”秦淑兰惊恐开口，“你爸爸有心脏病经不得你这样顶撞。”使劲阻止。 童悦才是最尴尬难堪的那个人却一句话也不能说。 “我隔这么远就闻到生姜味了，辣辣的呛得慌。”左劲人未到声先到，一句话化了僵局出变相替宋立琛解了围。 左劲进来，头一个喊宋伯远，“爸。”接着是秦淑兰，“秦姨。” 秦淑兰再不情愿还是挤出一丝笑色，“回来了。” 左劲到自己座位落坐，一桌子都冷静下来。 左劲眼睛很自然带到童悦身上，“童小姐，过门是客多吃点，饿肚子最后难受的可是自己。”言语间颇为熟络。 “怎么哪里都有你。”宋伯远对左劲明显与对宋立琛不同，威严中有温情。 左劲笑，特有的痞气，“我跟二哥关系好您不高兴啊。” 宋伯远脸上终有了笑颜色，“既然你跟你二哥关系这么好就回来帮他，打仗还是要亲兄弟。” 左劲告饶，“我可不想累了自己还让别人睡不得安生觉，还是当个闲人最好。” 宋伯远很自然扫了秦淑兰一眼，“你别管别人，就只管你自己愿不愿意。” “我不愿意。”大概宋家也只有左劲敢这样拂老爷子的意思。 “好不容易一家人聚齐怎么又谈上公司的事，大过年的，不准在家谈公事。”秦淑兰找准时机转开话题。 这顿团圆饭真真吃得波涛暗涌，只一顿饭童悦已经感觉身心俱疲。 第十六章 伤害 团圆饭结束，左劲趁童悦接电话的功夫拉宋立琛到院里说话。 “二哥，你来真的！” 宋立琛点一根烟，青烟沉沉，“有问题吗？” “你明知她是……”左劲压低声音，“你明知她是宋立琛刻意安排。”似乎宋立宇这个名字在宋家是个禁忌。 宋立琛一笑，“那又怎么样？” “你很清楚他是想重导当年的事让你继续痛苦，当年那件事他被赶出家门一定是怀恨在心的。” “我知道。” 左劲有些头疼，“知道你还……” “把敌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比让他躲在暗处好，不是吗？” 左劲有点儿转不过弯了，“所以童悦只是你迷惑宋立宇的一颗棋子。” 宋立琛皱眉，觉得他这样说很不舒服，他说想跟童悦试试的时候，是真心想试试。 两兄弟还没谈完就被宋伯远叫进书房，一年一训，宋立琛不受宋伯远宠爱，有左劲插科打诨倒也不会太难过。这时候倒是看出打仗亲兄弟了。 童悦接完电话不见宋立琛，秦淑兰陪着许家母女，童悦也不会笨到自讨没趣，默默退出偏厅透口气。信步走过回廊，直接通往后院，入目的是一片俊秀翠竹。 “汪、汪……”竹林里雪团似的萨摩耶警戒叫了两声，童悦才发现它。 “嘘——我不是坏人，乖。”童悦试图靠近安抚，狗狗叫得更大声。 到底是招来了人，阿姨端着狗食出来训小孩似的，“团绒，不能对客人乱叫不礼貌！”阿姨不好意思望童悦，“不好意思童小姐，团绒见了生人就这样，你多来两次它就熟了。” 童悦笑着摇头，“没事。” 阿姨原地放下狗食盒，“来，团绒吃点心了。” 童悦一低眼就认出那食盒里装的是妈妈连夜做的点心，妈妈刚才还打电话来紧张问宋家人喜不喜欢她的点心。 “你们用这个喂狗？” 阿姨被童悦突变的脸色吓到，“……夫人让我扔掉，我觉得太可惜就拣了几块给团绒当零食。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不疾不徐的声音自童悦身后传来。她一回头就看见吴玉珍笑容优雅对阿姨说：“团绒是我送给你家夫人解闷，狗粮和甜心都必须是进口的，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乱喂，所以才叫你扔掉。”意思再明确不过，童悦的点心狗都不吃。 “去拿进口点心来吧。”吴玉珍打发走阿姨微笑看童悦，“不好意思童小姐，你不会介意吧。” 聪明女人懂得微笑战斗，童悦自认不笨，笑容相对，“当然介意，只是，人跟狗实在是没办法计较。狗咬人一口人总不能咬狗一口。” 吴玉珍被呛得笑容僵在脸上，因为愤怒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硬压下火，她一发作就是对号入座了。她一声冷哼呼出那口气，依旧笑，“团绒是萨摩耶中名贵纯种狗，狗都分三六九等，何况是人。” 童悦静静听着吴玉珍进入正题。 吴玉珍转为软化策略，“其实我们并没有门第之见，只是作父母的都希望子女好，婚姻幸福白头到老。灰姑娘的故事骗骗小姑娘还可以，真放到现实中……你不担心你和阿琛存在沟通障碍吗？你们生活的环境，受到的教育，人生经历都相差太远。阿琛现在可能贪新鲜，觉得有意思，但是日子久了，他从新鲜劲儿中清醒过来就会发现你们的差距。你身上以前他认为不伤大雅的缺点会变成低俗，你的无知会无限倍放大。最后就是无休止的争吵、猜忌到相看两生厌。这样的例子我见得太多，既然一早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何不早点放手。如果你对阿琛是真心就要多替他想想，他爸爸对他期望非常高。老爷子对你是什么态度我想你心里也清楚，真要弄得父子两因为你起冲突？” 看样子吴玉珍为了今天的见面准备了许久，童悦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她的女儿是宝贝，别人的女儿就可以随意践踏？ “吴夫人，像您这样年纪有这种陈旧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人类之所以进步就是坚信自己能创造奇迹。而我和立琛就是您能亲眼见到的奇迹。” 吴玉珍笑，极不以为意，“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足见你的无知。先不管你能不能创造奇迹，单一个惠欣你就住不到他心里。”这一句刺到童悦痛处。 童悦脸上的笑也撑不住了，“回忆再刻骨铭心，也只是回忆，没有任何力量。时间是往前走，人也是往前走。也许偶尔会停下来，回过头看看，也只剩看看。” 吴玉珍摇头，笑容笃定，“敢跟我打个赌吗？许惠欣会在宋立琛心里待一辈子，根深蒂固，动一动都是撕心之痛！” 童悦竟然不敢接话。 “我没必要跟你打一个这么荒谬的赌。”她转身要走，被吴玉珍拦下，优雅全无，咄咄逼人“怎么，心虚了？我现在好生跟你谈是给你留脸面，你以为你真的进得了宋家的门？” “吴夫人，我们在别人家作客，这个样子怎么都不好看，请您自重。”她想绕开吴玉珍走。吴玉珍一把就抓住她，“你这种女人我见得最多，贪慕虚荣，使尽手段也要攀住男人哪怕害得别人父子决裂。我怎么能容忍我女儿最爱的人跟你这种女人在一起！” 童悦跟她真的无法可说，耐着性着，“吴夫人，请你放手。” 吴玉珍抓紧，五指几乎要透过羽绒服掐伤她，“这种程度就受不了？我告诉你，你想要攀上立琛不仅要过宋家那一关，还要过我这一关。立琛再忙每年一定会抽时间去加拿大看望我，记住是每一年！你根本就避不开，今年才第一次，第一次你就受不了，以后，有得你受。” 加拿大，原来他出差是为了去加拿大看望爱人的亲人，难怪回来也不通知她，当然是第一时间去见许惠珊。他大可以跟她直说，为什么要用隐瞒的方式欺骗她。她不怕许惠珊的羞辱，也不怕吴玉珍的软刀子，她怕他心里的位置永远都空不出来。她进不去，他也出不来，最后折磨的是他们活着的两个人。 心被酸涩气泡胀满，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吴夫人，请你放……” “啊——”吴玉珍惊叫着整个人直直倒下去额头撞上竹边的青苔石头，手捂额头，有血渍。 原来两人拉扯的时候，团绒护主心切本来是冲过来想撞童悦，哪想绊倒了吴玉珍。 “怎么了？”最先闻声出来的是秦淑兰和许惠珊。 “妈！”许惠珊直接吓哭，跑过去扶起吴玉珍，“妈你怎么样？” 秦淑兰怒向童悦，“到底是怎么回事？”后院只有吴玉珍和童悦两个人，吴玉珍摔倒罪魁祸首也只有是童悦。 “我，我没有……”童悦有口难辩。 吴玉珍缓过气，虚弱出声，“童小姐，她……看见阿姨拿她的点心喂狗，所以恼怒冲撞……这是个意外，你们别怪她。” 秦淑兰不听这话倒好，一听立马火冲脑门，“那点心我家狗都不会吃，赶情你动手是冲我，好，很好，我倒要看看阿琛今天怎么护你！” 宋立琛和宋伯远还有左劲已经听着动静出来了。 “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出什么事了？”宋伯远自有威严。 父子三人一看后院情景都怔了一下。 宋立琛几步到童悦身边，“发生什么事？” “我……”童悦刚要分辩。 “阿琛你来得正好。”秦淑兰已经抢白，“她以为我让阿姨拿她送的点心喂狗，要找我理论，你吴姨好心劝阴，她居然推倒你吴姨至伤。”秦淑兰冲厨房喊了一声，“赵阿姨你出来一下。” 去找狗粮的阿姨赶紧出来，“夫人找我。” “你倒是说说，我有叫你拿这点心喂狗吗？”秦淑兰气势冲冲。 阿姨是老实人，揪着围裙答:“没有，是我……自作主张拿来喂狗。” “你听到了吗？”秦淑兰直直望着宋立琛，“今天这事儿，要不是你吴姨，受伤的就是你妈我！”她越说越气，“你吴姨也不能白白受伤，惠珊，报警！” “妈。”宋立琛终于开腔，眼睛转向吴玉珍，“吴姨，这是个误会，我想童悦也不是有意，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冲动不懂事。”他拉童悦上前，也不管她愿不愿意，“道歉。” 童悦无法形容当时的委屈，盯着他，“我没有错，你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言，你根本就不知是怎么回事。”她转头望秦淑兰，“好，报警，我们就让警察来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胡闹什么！”宋伯远终于发怒，“弟妹伤势要紧，阿琛还不快送医院。大过年闹到警局，你们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 宋立琛只对左劲说了一句，“帮我看着她。”没看童悦一眼，扶上吴玉珍同许惠珊还有秦淑兰一起去医院。 一会儿功夫，挤满人的后院只剩下童悦和左劲。童悦一个人怔怔站在原地，努力的压抑愤怒，压抑委屈。刚才被宋立琛强硬拉上前道歉的那只手还在疼，“为什么他不相信我？” 左劲双手插兜靠着回廊石柱，皱眉开口，“傻子都看得出他是在帮你。” 童悦苦笑，“他真心想帮我，不会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就像许惠珊设计她假孕，他是帮她圆了谎，有用吗？是不是有关许惠欣的人他都会给出最大限度的宽容，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甚至伤害她？ 第十七章 分手（一） 傍晚十分，干冷寒风冻得月亮都躲进云层。 童悦想走左劲哪里留得住，她一路出宋宅。一整条街道大红灯笼高挂，气氛喜庆却冷清。大年三十都赶着一家团聚吃团圆饭。店铺大都歇业，只有酒店人声鼎沸。 寒风刀子般刮过，刮得人脸上生疼。童悦扯高厚重围巾捂住半边脸才觉好受一点，突然从路边绿化带传来呜呜声儿。她巡着声音过去，常青树缝隙里蜷着灰灰毛茸茸一团，“呜……汪汪……”小狗瑟瑟发抖,抖毛的动作好像都要冻结了。 童悦立刻就解下厚围巾把小狗包起来抱在怀里，它和团绒差不多大，境遇却和团绒天差地别。 “你有没有主人？是不是走丢了？” “呜呜……”它像能听懂人话似的乌溜溜的眼睛瞅着她，一直叫，鼻子到处闻。 “你是不是饿了？”童悦左右看看，超市小店这个店都关门了，酒店要么只对会员开放，要么需要提前预订。她叹口气，“我也饿。” 一人一狗，街道越热闹繁盛衬得她越凄惨。她这个样子也不能回家去，妈妈要是问起来，她怎么说？ 夜越深，天越发冷，风一阵接一阵的刮。她抱紧小狗找地方躲风，酒店大橱窗拐角刚刚好。玻璃窗里暖和如春，一家十口，四世同堂，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团圆饭就应该是这样。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还在医院吗？知不知道她走了？会不会担心她？童悦感觉此情此境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只能靠微弱的光想像幸福。这样想着，宋立琛说‘我想你’的脸好像就在眼前，还有冬日暖融他让她枕在他腿上睡觉的画面，还有他满脸蛋糕的画面……想到这儿她傻傻笑起来，眼泪滑下一颗，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汪汪……汪……”小狗看到食物在她怀里拱，看来是饿坏了。 童悦眨干眼睛，安抚它，“嘘嘘……你乖乖安静一会儿，等会人家散了席我去帮你要点吃的。” “小灰灰——”从拐角另一边传来男人的声音，乍一听童悦以为是宋立琛。 “汪，汪汪——”小狗听着声儿兴奋起来，看来是认出主人了。 童悦抱着狗绕过去，男人也围着围巾捂住半边脸，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童悦望着镜片后的眼睛怔怔发楞，狭长眼尾略弯上翘，顾盼生辉，典型的桃花眼。她印象中最迷人的桃花只有宋立琛一人。可这个人，应该不是宋立琛，宋立琛这会儿应该守在医院。 “先生，这狗是您的吗？” “小灰灰来。”男人声音愈近听着愈像宋立琛。 童悦心内一时酸涩翻涌，小灰灰从她怀里跳下去跑到男人脚边蹭。男人掏出食品纸袋，打开是热腾腾鸡排肉，喂一块，小狗低头猛吃。 童悦闻着那香味，饿得肚子叫起来。 男人抬头，童悦尴尬。男人笑起来，“多谢你帮我照顾小灰灰，我给它买吃的一转眼就不见了。” “没事儿。”她蹲下身子拍拍小灰灰的头， “以后可不能乱跑了。”起身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男人赶紧扶住她，“你怎么样？” 童悦缓了缓，摆手道：“没事没事，有点儿低血糖。” 男人扶她站稳，“我买了很多鸡排肉，你要不嫌弃……” 那香味直往童悦鼻子钻，人都要饿晕了还讲什么嫌弃不嫌弃。她清了清嗓子，“那我也不客气了，谢谢小灰灰还有，小灰灰的爸爸。”一句玩笑化解尴尬。 男人一直围巾蒙着脸，天也越来越冷。 童悦吃了几块鸡排肉好多了，男人又递给她一杯热热咖啡，这会儿喝正是时候。 “你一个女孩子大年三十怎么一个人街上游荡？”男人问她。 “那你一个大男人又是为什么在街上游荡？”童悦反问。 男人颇无奈的扶了扶眼镜，“大年三十家家团圆，我是有家回不去，只能出来游荡。” 童悦顿时就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呼一口气，“我也是有家不能回。” “那我们还挺有缘。”男人笑着说：“前面广场有灯会嘉年华，既然我们都有家不能回，一起去看看？” 照说萍水相逢的陌生男人她应该警惕，可这个男人就是莫名的让她生出亲切感，也许是因为他酷似宋立琛的眼睛，也许是他几乎和宋立琛可以乱真的声音。不是有个笑话说，过年强盗小偷都休业，她怕什么。 “好。” “走吧，小灰灰。”男人要抱小狗，小狗不让他抱，直在童悦脚边蹭。 “这小子，还知道要美女。”男人手指点小狗头。 童悦笑着抱起狗，“小灰灰，你爸爸是不是叫灰太狼啊？” 男人这才想起自我介绍，略想了下，“李宇。” “童悦。”两人这算是认识了。 偌大广场万余盏彩灯，凤凰于飞、奇幻走廊……光影流彩，美轮美奂。还有特色演艺，热辣美食，儿童乐园，人群熙攘，热闹红火。 “好漂亮！”童悦惊喜非常，还以为今晚要凄凄冷冷一个人过了。 李宇站在巨形灯下，童悦看着他背影，灯光忽明忽暗，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差一点儿就跑过去喊他，阿琛。 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这种事，同一个人因为对某件事，某个人的执念而分出另一个自己。做着不一样的事，过不一样的生活，爱不一样的人。那个宋立琛爱许惠欣，这个宋立琛爱童悦，那该多好。 她都被自己天马行空的乱想逗笑。 “笑什么？”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近身。 童悦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那个人在你心里很重要？”李宇出乎意料的问题。 童悦直接反应，“你怎么知道！” 李宇笑出来，“从刚才你第一眼看到我就能感觉到含情脉脉，还有一点点……哀怨。” “嗯，你都可以上天桥抬摊相面了。”童悦讪他。 李宇眼神突然认真起来，直直看着她，“你怎么就确定是我像那个人，而不是那个人像我？最容易骗人的就是人的眼睛，你确定你第一眼的那个人就是现在那个人？” 童悦被他绕得有些晕，“你……” 李宇电话响了打断她，李宇看了眼来电显‘许惠珊’三个字跳动。他眼中一凛挂断电话，抬头对童悦说：“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来小灰灰。”他一招手，小狗立马从童悦怀里跳下去。 “认识你，我很高兴，后会有期。”他笑着道别。 “再见。”童悦甚至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 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终于接到宋立琛的电话，童悦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看了许久才接通，“喂。” “在哪里？”宋立琛声音微沉似忍着怒气。 童悦不想见他，至少这一刻不想，她宁愿像刚才那样在微弱的火光中享受虚幻温暖。 “许夫人怎么样？” “你在哪里？”宋立琛又问一遍。 “很严重吧，不然你也不会守这么久。”童悦只自顾自说。 “童悦！”宋立琛是真恼了。 童悦却在那头笑了，“我随时等着警察上门。” “童悦，我们可以心平气和谈谈吗！” “你现在是心平气和的吗？”童悦变得咄咄逼人，“我现在是你要认真交往的对象吗？是你女朋友吗？两个人在一起贵在坦诚。你要去见什么人，知会我一声我能理解。不想告诉我，我也能理解，但你不应该骗我。你去加拿大接许夫人回来过年，我能不理解吗？接完人提前回来见一见许惠珊我能不理解吗？可你不该把我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你一定要这样跟我无理取闹吗！”两个人，两番心事，说的两件事。打一开始，两人之间就隔着一个他知她不知的人，误会滚雪球。 “我无理取闹？好，就当是我无理取闹，我想你也不想和我这个无理取闹的人说什么了。”说完她就挂断电话，仰着脸泪还是流下来。越流越多，身子冻僵了迈不开腿，她素性原地蹲下去让眼泪流个够够。 黑色欧陆在她身边急刹住，声响刺人耳膜。 她抬头，宋立琛已经从车上下来…… 第十八章 分手（二） 宋立琛见童悦冻得蜷在地上，三两步冲过来就要抱她。 童悦撑起身子推他，踉跄后退，“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跟我回去，我让你静。”他脱下外套不由分说披在她身上，弯一弯腰打横将她抱起，直接上车。 那路线不是回宋家，童悦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扭着头看窗外。 宋立琛平视前方认真开车，红灯停。两人就那样静坐着，车内气氛压抑。 宋立琛握握她的手，还很冰，“回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 童悦抽回手，脸依旧看窗外，“许夫人怎么样？” 宋立琛蹙眉，“缝了三针，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留院观察。” “你不用陪着吗？” 宋立琛看着她，“你一定要这样阴阳怪气跟我说话吗！” 童悦不作声。 宋立琛叹一口气，“今天太晚，明早跟我去医院道个歉，这事就了了。” 童悦终于转过头，“原来你是因为要我去道歉才追来的。” 宋立琛压着火气，“不管你有多大委屈，吴姨受伤了，现场只有你一个人，闹到警局你能说得清？只是让你道个歉就能免一场风波，有那么难？” 童悦冷笑，“如果今天受伤的人是我，你会为我掀起这么大风波吗？” “童悦，我以为你不是那种无理取闹女人！”宋立琛脸色沉郁。 这一句像一柄尖刀直刺童悦心脏，“后悔了是吗？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是吗？好！”她努力忍着泪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宋立琛立刻关了中锁，“什么意思，要分手？” 童悦极力忍着，平静开口：“开门，我要下车。” “话不说清楚，不准走。”宋立琛也憋着火。 童悦直直望着他眼睛，望进他心底，“分手？我还不知道我们之间还能用到‘分手’两个字。你有把我当过你女朋友吗？在你心里的人只有许惠欣，连带着许惠珊许家人也高人一等不是吗？”她声声质问，自知一旦挑破许惠欣的事就再也回不了头。 宋立琛眼中冷绝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凛冽，“你调查我？你知道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女人！” 童悦笑着红了眼圈，眼眶胀得好痛苦，就是倔强的一滴也不准掉出来。 “不需要我调查，自然有你的好妹妹，好兄弟来告诫我。提醒我和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不会有好结果。” 后面突然响起喧嚣喇叭声，红灯已经换成绿灯多时他们后面堵了长长一排车队，司机狂按喇叭催促。 宋立琛充耳不闻，只是冷眼盯着童悦，“外人的话你都听到心里去这么点事就闹着要跟我分手？” 这么点事？童悦已经无力跟他争论，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介意的是什么。后面喇叭叫骂催促声甚嚣尘上。 她平静一下，声音弱下去，“先开车，这样堵着道马上就招来交警，大家都赶着回家过年团圆。” 宋立琛启动车，猛踩油门，童悦解了安全带不设防撞上车前挡风玻璃，顿时疼得泪如雨下。 宋立琛也缓过气了，马上靠边停车，“你怎么样？”伸手要看。 童悦捂着额头，哽着声开口，“开门，让我下车。” “让我看看你。”宋立琛也强硬。 童悦忍了一晚上的委屈就这样暴发了，她甩开手，“看吧，看啊，我的额头没有撞破流血不能为你心爱人的妈妈报仇是不是很失望！要不要再来一下？不来就让我下车！” 宋立琛太阳穴上青筋暴出，他心里也有火，也忍了这一路，“你真是不可理喻！”开中锁，“下车！” 童悦什么都没说，下车，头也不回。 宋立琛看着她背影一点一点没入黑暗，握拳抵着自己额头，他这是怎么了，这样的深夜，大年三十他竟然赶她下车。虽然他不愿承认，从童悦嘴里说出许惠欣，就像扎在他心底最深的那根刺被挑动。越想越烦躁，他执起手机给姚娜打了个电话。 姚娜接到宋立琛电话抱着外套就出门，绕了大半个城市才找到童悦。童悦一见她，抱头痛哭，一点儿也不夸张。 姚娜也不问她，只静静陪着她，等她痛痛快快哭完才说，“大过年的去我家吧，你这样回家白惹王女士担心。” 童悦摇头，“我回自己公寓，大过年的去哪里都不合适。” 姚娜也觉不妥，“那我陪你，今年我陪你守岁。” 童悦还是摇头，“你陪我守岁，回去姚叔免不了要问，算了，我混过今晚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可是……”姚娜担心她。 童悦擦干眼泪笑出来，“太阳落山明天一样会升起来，这世上少了谁都能过，没有谁离不开谁。” “你……咱们还是先回公寓吧，街上好冷。”姚娜陪童悦回去公寓，新租的，用具还不齐备先凑和一晚。 “你回吧，我都回来了，没事。”童悦催姚娜回去。 姚娜皱眉问她，“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非得要个人陪着。”童悦将她送到门口。 “我真走了。”姚娜一步三回头。 童悦被她逗笑，“好走不送。” “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童悦坐在房间，抬头四面墙。窗外红灯笼暖光漏进来，连带着溜进屋的还有春晚的歌舞小品，冯大爷的标配，“我想死你们了。”欢声笑语一起拥堵进来，催生出童悦心里一个叫孤独的怪兽，一点一点吞噬她。 窗外楼下，宋立琛坐在车里，他跟了她一路，虽然通知了姚娜，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想一想，她今天受了委屈耍性子他应该理解，越想越觉得他应该上去，才解开安全带，他手机响了。 许惠珊的电话，“立琛哥你在哪儿，我妈醒了，想见你。” 宋立琛眉头皱起，到底没下成车。 “出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就是说想见你。” “知道了。”宋立琛挂断电话，抬头看了眼童悦窗户，重新系上安全带，打方向盘调头，往医院去。 ** 医院小花园，宋立宇褪了围巾，摘了眼镜，夜色中那张脸几乎与宋立琛一模一样。 许惠珊挂了电话望着他的脸怔怔出神。 宋立宇厌恶女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那张脸，特别是爱慕宋立琛的女人。从小到大，他都只能做宋立琛的影子，他从不甘到愤怒、怨恨。可他摆脱不了这张脸，更摆脱不了宋立琛的影子。 “他来了吗？”宋立宇冷冷问许惠珊。 许惠珊回神，“来了。” “你对他有几分把握？” “那你对童悦又有几分把握？”许惠珊反问。 “如果我说童悦第一次碰到的男人是我并不是宋立琛，你信吗？” 许惠珊笑了，“信。合作愉快。” 宋立宇看眼时间，“他快到了，我该走了。” 许惠珊玩笑了一句，“正主来了，影子就该退散了。” 宋立宇立在原地，狠狠盯着许惠珊背影，这个女人蠢得连给许惠欣提鞋都不配，还指望宋立琛会喜欢上她。蠢有蠢的好处，正好为他所用。 宋立琛到医院直接去了吴玉珍病房，许惠珊陪在一旁。 “吴姨。”宋立琛抬脚进去。 吴玉珍看着他，未语先红眼圈，“我怕是等不到你喊我一声妈妈了。” 宋立琛皱眉，过去病床边坐下，“医生都说您没事，放心。” 吴玉珍轻轻摇头，“我这把年纪，大年三十进医院到底不吉利，怕是也没多少日头。我统共就两个女儿，惠欣福薄，惠珊……”她硬咽着停着顺一口气，继续说：“我只剩惠珊这么一个女儿，最不放心的就是她。现在婚姻自由，我也不敢强求什么，只求你看她姐姐的面子，一定照看她。” 情词肯切，还搬出许惠欣，宋立琛无从拒绝，只能说：“您放心。” 吴玉珍欣慰点头，只要是宋立琛应的事，自然会周到。加上宋家二老的压力，许惠珊嫁进宋家也不是没可能的。 “今天的事，您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童悦不是有意。”宋立琛出言维护。 “她……”许惠珊鼓着气要开口，被吴玉珍拉下，她笑看着宋立琛，“我也相信童小姐不是有意，没事儿，我不会放在心上。” 宋立琛起身，“既然这样我不打扰您休息，明天再来看您。”自顾离开。 “妈——”许惠珊嫉妒情绪全写在脸上。吴玉珍叹息摇头，“你真是……一点儿也沉不住气，你这性子怎么让阿琛喜欢上你。” “我难道还比不上那个淘宝女，她是什么东西！”许惠珊愤愤不平。 “你还别说，你还真不如那女孩。”吴玉珍算是给的公正评价，“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担心，她想进宋家，路还漫长得很。你设计她假孕已让她在秦淑兰那里好感尽失，今天我这一摔，你宋伯伯对她的印象也不会好。虽然说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何谈幸福，你觉得阿琛会为了她放弃整个宋家家业？那是你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第十九章 分手（三） 童悦这一夜做了好长一个梦。那个梦像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她因为那条五百块的天价差评遇到宋立琛，那时的宋立琛和现在不一样，是两种极致的表现。童悦在梦里都疑惑，宋立琛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一半是高高在上雷霆万均的宋氏总裁，一半是西装革领下压抑的女装癖。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惊呆了，他趁乱逃脱。等她找到大名鼎鼎宋氏总裁办公室的时候，他的眼神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她自报家门，说明她只是来协商改差评并不是想窥探别人隐私也没有什么企图。他沉默了许久，脸色吓人，他要她承诺永远不会把那晚看见的事说出去，还强迫她签保密协议……梦到这里有一段空白，再接上的时候，宋立琛已经把她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还知道她爸爸有严重的心脏病。保密协议再次被送到她手里，交换的条件是他给爸爸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很诱人的交易。可惜，她还没有签完那份保密协议，父亲已经不行了。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前男友劈腿孩子都有了。宋立琛就在她最不堪最脆弱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她永远都记得他的手臂很有力，怀抱很温暖，她想如果能赖一辈子多好。 一点点贪恋，一点点不舍推着她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受伤也再所不惜。然后，她成功了，她终于站到他身边。可是，现实太残酷，再强的人终将要向现实低头，比如他，比如她。 梦放到这里跳帧了，画面一度混乱不堪，她被惊醒。 睁开眼睛，空荡荡的四面墙，太阳明晃晃。她捂着昨晚被撞伤的额头坐起，头疼得厉害。她使劲闭上眼睛忍过那阵疼，再睁开眼晴，眼睛突然就看不见了，恐惧一瞬将她淹灭。她猛的揉眼睛，慢慢的又能一点一点看清。她吓坏了，穿上衣服就下楼拦出租车往医院去。 大年初一，开诊的医院不多，专家坐诊就更少了，只有宋立琛上次带她去检查的医院正常就诊。 挂号看诊，医生说是间歇性失明，有可能是眼睛过度疲劳精神因素，也有可能是脑血管痉挛，这些原因都有可能，建议眼部检查和做脑部ct来确诊。 童悦拿着大大小小的化验单往一楼大厅去交费。楼道上接二连三碰到被人掺扶着东倒西歪的男人，春节饭局多，不是酒精中毒就是胃出血的。 童悦已经小心翼翼挨着墙边走还是被撞到，化验单散了一地。她赶紧蹲下去捡，眼前突然又一黑，那种恐惧感又再袭来，她吓得胡乱在地上摸。 “小悦？！”程前震惊走近确认，赶紧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真的是你，你怎么了？” 童悦恐惧抓紧他手臂，“我的化验单，带我去看医生，马上带我去看医生！” 程前也吓着了，五指在她眼前晃一晃，“你……你这到底是什么了？宋立琛呢，你来医院他知道吗？” “别问了，快带我去看医生！”童悦脸都煞白，好怕会就这样看不见。 程前也感觉事态严重，半搂着童悦就往急救室送。他走得太急，没注意转角处过来的人。 “啊唷——你长没长眼睛，怎么走路的！”许惠珊大小姐脾气发过，才看清童悦。 她后面的宋立琛也看清程前怀里搂着的童悦了。他一大早准备去找童悦，被秦淑兰逼着同许惠珊一起来看吴玉珍。 “这不是童姐姐吗，真巧啊。童姐姐真是厉害，什么时候都有男人前仆后继的拜倒在石榴裙下。”许惠珊边说边瞅宋立琛。 宋立琛脸色晦暗不明，直直盯着童悦，“你来医院是道歉？” 童悦刚才那一撞眼睛渐渐又能看见光亮，越来越清晰直到清清楚楚看见宋立琛眼底的凛冽。 “不是。”她冷漠以对。 “那你是凑巧碰到他？”宋立琛眼中火光跳动，这一句才是重点。 那一刻童悦就是要跟他赌气，他从来就不相信她，她解释有用吗！ “不关你的事。” 宋立琛脸色终于黑沉下来，“你让他碰你！” “是，我允许的。”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小悦！”一旁的程前终于爆发了，“她来医院，你第一句问的不是她有没有事，而是问她是不是来道歉？她要和谁道歉，又凭什么要她道歉！你身边随便带一个女人就能奚落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要懂得保护自己的女人！” 宋立琛捏得指节作响，始终盯着童悦，“跟我回去，我们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童悦笑，“我昨天已经分手了，你不会忘了吧。” “童悦！”宋立琛强硬要抢人。 程前的拳头已经朝他挥过来，宋立琛也憋着满肚子火，程前那一拳还未碰到他已经被他一脚踢出去。程前捂着胸口痛呼，嘴角已有血渍渗出。 童悦始料为及，大惊，“程前，你怎么样？”她眼睛还看不太清楚，只能巡着程前大致轮廓摸过去。 宋立琛终于发现她不妥，上前要去看她被许惠珊拉住，“立琛哥，秦姨打电话过来问我们怎么还没到病房，别管他们了，我们快走吧。” 程前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童悦费劲拉他，“你怎么样，伤得很重吗？”她心里第一念头是怕程前伤得太重宋立琛可能要承担刑事责任。 许惠珊拉紧宋立琛，“都说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你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有多紧张那个男人，走吧。” 童悦已经扶程前站起来，程前擦一把血，“你别走，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你！”其实他根本连站都站不稳。 童悦瞪着宋立琛捏紧的拳，“你再动手，我马上报警。” 她的话像腊月的冰锥凿进宋立琛心里，他咬牙挤出一个字，“好！”转身大步离开，仿佛永远都不会回头再看她一眼。 许惠珊笑着拍手，“真是一场好戏，都不用我出手。立琛哥，等等我。” 童悦看着她跑向宋立琛，许多事，许多人，可能真的是注定的。 第二十章 结束 童悦怔怔呆在原地。 “其实……你刚才紧张的是他对吗？你怕他真打伤了我吃官司。”连程前都看得透，为什么最该明白她心意的那个人不知道。 童悦微微垂眸，松手，“你没事吧，要不要让医生看看？” 程前捂着胸口站稳，“没事，我现在也没时间去看医生。”他叹一口气，“韩琳还等着我买五方斋的点心。” “五方斋？今天初一，五方斋怎么可能开门。” 程前苦笑，“看看能买到什么就什么吧，希望可以蒙混过关。”他把化验单递给童悦，“我没事，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童悦接过化验单，“要检查了才知道……”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也不敢想，“你快去吧，我自己就行了。” 程前张一张嘴，他早已失去了关心她的资格，“自己小心。” 童悦做完全部检查已身心疲惫，医生说她是急性神经炎，这病虽凶猛，只要及时就医也很容易复原。 童悦领过药打完针天已大黑。火红年味依旧，正是阖家欢乐的时刻，她孤零零一个人上医院打针，回到家吃药连杯温水都没有。 人在生病的时候会特别脆弱，她好想妈妈，公交车上忍不住打电话回家。 “臭丫头终于想起来打电话给妈妈了，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王宝仪假愠。 童悦一听到妈妈声音，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她怕妈妈听到哭声，拼命捂住嘴巴。 “丫头，丫头？怎么不说话？”王宝仪在电话里催促，那边有麻将碰撞的声音。 童悦捂住抽滴声，很努力才喊出一句，“妈……” “好了好了，你好好在宋家嘴巴甜一点，不用惦记着妈妈一个人，挂了啊。” “妈……”电话已经挂断。 童悦对着电话盲音说：“妈，我好想你，好想回家。” 公交车坐过站，她硬是两条腿走回公寓，脚都磨出泡。 宋立琛等在公寓楼下，只着一件轻薄衬衫，外套都没要。冷白的光映在他身上，童悦看着都觉冷。他脚边扔了满地长长短短的烟头，等了很久。 童悦深吸一口气，冷冷过去，“我很累，没精力跟你吵架。” 她绕过宋立琛上楼，宋立琛也不拉她，跟着她上楼。 门口，童悦背对着他，“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跟程前是无意碰到。” “你怎么去医院，哪里不舒服吗？”宋立琛声音没什么起伏。 “我很累，现在不想说话，你走吧。”童悦真的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拿钥匙开门。 宋立琛一把抓住她手腕，“我等了你几个小时，你就这个态度？” 童悦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冷眼望着他，“有劳宋大总裁等我，我没有感恩戴德，我有罪。”她笑起来，眼圈胀红，“吴玉珍说得对，宋大总裁我高攀不起。为免以后相看两生厌，结束吧，我们都回到自己世界安静的生活，各不相干……”她话音才落，身子嗵一声撞在门板上，他愤怒蛮横的吻吞掉她所有惊叫、话语。 啪一声儿耳光响亮，她打了他。对！她打了宋立琛。 宋立琛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沉重呼吸，好似下一秒就会撕了她。 童悦这一次没有害怕，没有患得患失，她累了，以为委屈可以求全，到头来也不过是个笑话。 “我真的累了，好累，你走吧。” 过道的感应灯灭了又亮，他浑身散发着戾气，“我今天从这里离开再也不会回头。” 童悦笑，“多谢你放过我。” 宋立琛的拳捏得咯咯作响，一拳打在她耳边门板上震得童悦心子都颤动。她看着他转身离开，真的不会再回头。 直到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童悦才捡起地上的钥匙，钥匙半天都插不到锁孔。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木然进去房间，衣服鞋子都没有脱就那样上床。她觉得好冷，整个人缩进被子。她强迫自己睡觉，睡一觉就好，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一夜身陷浑噩，想醒都醒不过来，那种感觉很恐怖，很痛苦。 “童童，童悦，小悦——”姚娜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她终于从浑噩中醒过来，撑起身子，眼前模糊像蒙了层雾气一般，她今天还要去医院打针，医生一再嘱咐治疗期间要保持情绪稳定。 她披件衣服下床去开门。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姚娜拍着自己小心脏。 童悦一笑比哭还难看，“我能怎么着。” 姚娜带了很多用的东西来，“我妈熬了莲子汤我给你带了一壶，还有一些我们家自己做的熟食，你将就吃一点。” 童悦洗漱换好衣服出来，姚娜已经把莲子汤热好，热腾腾一直暖到心里。 “你……没事吧？”姚娜试探问她。 童悦摇摇头，“没事，等会儿要去趟医院。” “都要去医院还说没事儿，你到底怎么了？” 童悦把病例拿出来给她看。 姚娜睁大眼睛，“失明，这么严重！” 童悦喝一口汤，甜糯清香，“前面还有三个字，间歇性。” “那也很吓人啊！”姚娜五指在她眼前晃晃，“你现在看得见我吗？” 童悦拍掉她的手，“我看不见怎么给你开门。医生说这病虽然起得急凶，只要配合治疗也没什么大事儿。” 姚娜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你这几天不是回不了家，王女士那儿你怎么交待？” 童悦苦恼叹口气，“再说吧，撑不住就实话实说。”她搅着碗里的汤，“我……跟宋立琛分手了。” 姚娜大惊，“不是吧！他提出来的？” “我提出来的。”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上次看到那渣女！”姚娜还记着许惠珊。 “算……是，不全是。”童悦觉得头又疼起来。 姚娜纠结望着她，“听上去好复杂。” 童悦呼口气，“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硬要在一起才会惹出那么多复杂，分开最好，大家各自过自己的生活。” 姚娜看她样子就知道所有的难过都憋在心里，姚娜也不知该怎么开导，最复杂的是人心，最难开解的是心结。 第二十一章 自欺欺人 姚娜陪童悦去医院。 输液室空调打得太高，童悦觉得热有些闷，姚娜举着点滴瓶带她出去。 一出大厅就看见宋立琛和许惠珊，今天是来接吴玉珍出院。姚娜下意识看童悦，她没什么表情，继续往前走。 宋立琛脸色深沉也看不出情绪，许惠珊笑靥如花，心情好得脚步都轻快。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许惠珊不小心重重撞到童悦那只打针的手。 童悦捂着手臂咬牙，针扎入血肉的位置痛起来，渐渐有鼓包出现。 “你干什么！”姚娜一把推开许惠珊。 许惠珊躲到宋立琛身后，“对不起，地上有水渍，我不小心滑了一下。”她紧张拉住宋立琛手臂，“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宋立琛眼睛盯着童悦，童悦一眼都没看他，捏紧疼痛的手对姚娜说，“我不想待在这里，走吧。” 姚娜不甘心，壮着胆子嚷，“宋立琛，你就这样看着这个野女人欺负童童？” 宋立琛从头至尾脸色没有一丝波动，“我是她什么人，为什么要管她的事。” “你……”姚娜被噎得说不出话。 宋立琛转头，“护士，这儿有个病人针漏了。”就说了这么句，大步离开。 许惠珊神气了，“童悦，你看到了吗，你在立琛哥心里什么都不是，别再不要脸纠缠。” “我这爆脾气！”姚娜忍不了，童悦拉住她，“为这种人生气，太不值。” 护士已经过来查看童悦打针的手。 许惠珊心情大好追上宋立琛。进电梯，许惠珊撒娇亲昵挽住宋立琛手臂，“你亲自来接我妈出院，我妈一定特别高兴。” 宋立琛侧一侧头，只一眼，凌厉眼神吓得许惠珊赶紧松了手，脊背发凉。 “你明里暗里几次三番给她使绊子，我念你年纪小，看你姐的面子看我们两家的交情没有当众给你难堪。现在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不要让我看到你再对她做小动作，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警告，声色俱厉。 许惠珊第一次体会到害怕，来自她崇拜、爱慕、依恋了这么多年的人，心里的伤心落差滋生出山呼海啸的嫉妒。 叮一声，电梯门开。宋立琛最后一句话，“我向来说到做到，再让我发现你在背后搞小动作，谁的面子都没用！”大步出去。 许惠珊看着电梯门开了又关，眼泪涌出来，嫉妒是毒蛇将她越缠越紧，咬牙切齿，“童悦！” 宋立琛接吴玉珍出院没有接她们回宋家而是送去许惠珊公寓，他也没有逗留立刻回家。 路上给姚娜打了个电话，童悦今天又去了医院，一定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姚娜却不接他电话，最后还干脆关机。 他扔下手机，沉郁烦躁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左劲在二楼阳台看着他的车开进院子，下楼。 “接到人了？” “嗯。”宋立琛闷哼一声算是回应，嘭甩上车门，抬脚进屋，屋里静悄悄。 “人呢？” 左劲斜靠着楼梯扶手，“我不是人？” 宋立琛脱掉外套，领口的扣子粗暴扯开，“只你一个人在家？” “现在是我们两个。阿姨回家过年，爸爸和秦姨今天有饭局。” 宋立琛倒杯纯净水喝一口，“你怎么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出去找朋友。” 左劲挑挑眉，“专门等你。” “等我？” “嗯。有个丫头想找实习工作，开年必须报道，我想让她去二哥那儿。” 宋立琛靠着沙发眯眼看他，“又换女朋友了？” 左劲痞痞一笑，“我和她不是一路人，她是三好学生乖乖女，我……她不知道我的身份，以为我是失足青年。” 宋立琛听起兴趣，“失足青年？很适合你。既然不是你女朋友，我为什么要帮她。” “你就当是帮我。”左劲认真起来，“二哥，我可是从来没求过你，这第一次。” 宋立琛笑，“那女孩叫什么？” “展颜。”左劲脱口而出。 “名字记得这么清楚，看来是记进心里了。”宋立琛调侃他。 左劲不以为然，“哪个美女的名字我记得不清楚？” “行了，开年你直接让她来公司报道。” “谢二哥。”左劲的开心是从心里发出的，虽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宋立琛搁下杯子去厨房，“中午你想吃什么？” 左劲跟过去，“你不会是要亲自下厨吧？” “又不是没做过。”宋立琛答得自然，他经常帮童悦做饭。挑了个土豆，去皮。 左劲有点儿不可置信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看来童悦对你影响很深啊。” “哧——”殷红血珠从伤口涌出，土豆扑噜滚落水池。 左劲赶紧过去夺了他手里的刀，“想什么呢，手指都要削下来了。”忙打开凉水替他冲伤口，“我去找医药箱。” 宋立琛看了眼手上伤口，丝毫不在意。 左劲找来双氧水和纱布，消毒包扎，试探开口：“和童悦吵架了？” 宋立琛表情一下凝固住，“我们分手了。” “啊？”左劲有点儿更新不上他传递的信息，前天他还认真把童悦带回家见家长，今天就分手了。 “看你手上的血应该是真的了。” 宋立琛烦躁抽回手，自己缠好纱布，“她还没那么重要！” 左劲撇撇嘴，“从前呢有个故事叫掩耳盗铃，比喻自己欺骗自己。” “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左劲摊一摊手，“好兄弟才跟你说交心话，坦白说一开始我也不看好你们，我还借机告诫过她。但是，接触后我觉得，你跟她在一起会比跟许姐姐在一起快乐。许惠欣已经成为过去，不管你心里有多少遗憾多少愧疚，已经够了。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幸福来的时候要赶紧抓住，不要等到失去才后悔，珍惜眼前人。” 失去……宋立琛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重重沉了一下，很窒息的感觉。他从心底从没想过真的会失去童悦。潜意识里，她是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他的那个人。童悦说得对，他就是仗着她爱他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自以为是。 第二十二章 出事 晃眼到初七，春节假期最后一天。团圆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大家都在收拾心情准备行装，重新出发。只有童悦过得度日如年，每天往返医院公寓，打针吃药。宋立琛再也没出现过，日子过得平静。 事实上宋立琛每天都会到她窗外待一会儿，只是不让她发现。姚娜不接他电话，他直接去医院查，知道她眼晴出问题。每天童悦去医院打完针，他必定要去医生那儿了解恢复情况。所以才有童悦在输液室挂点滴主治医生亲自照看的特殊待遇。 一周时间，童悦已经可以停药正常工作。她决定回家跟妈妈坦白她和宋立琛的事。她不知道妈妈会有什么反应，但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做好十分的心理建设，准备出发。手机旺旺响了，职业反应她立马点开。 “姐，新年好。我知道你们是明天才正式开业接单，我这儿要不是真严重我不会打扰您休假。”掌柜一上来好话说尽。 “是什么情况你先说说看。”童悦也想要开门大吉，女人可以失恋不可以失业。她都想好了，拿家里老房子贷款把宋立琛给的钱还回去。 “同城的一位买家在我家拍了二十样东西，每一件都是分开拍，说是送给不同的朋友。本来我们也没那么早开始营业，我看他写的地址都是同城我就接了。今天买家收到货，齐刷刷给我打了二十个差评。你一定得帮帮我，都说开门大吉，我现在真是乌云盖顶。” 童悦想了想，“这种情况属于恶性刷评，你可以向客服投诉让客服删评。” “我就想博个好彩头，花点钱都愿意，等客服解决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姐，你就帮帮忙，求你了。”掌柜发了个可怜兮兮表情。 “这样，你先把地址给我，我看看是不是真实地址。如果真的是恶意刷评，我就只能给你提供证据没办法解决。”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找到恶意刷评的证据也好，这样投诉了客服处理起来就快了。”掌柜千恩万谢。 童悦抄下地址，小伙伴们都是明天正式上班，只有她亲自去跑一趟了。 她出门前还是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她今天会回去。电话里王宝仪高兴得什么似的，一直问她宋立琛喜欢吃什么，她马上去买菜。 童悦含糊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心情沉重。 出租车司机照着她给的地址，边找边问才将她送到目的地。 “穿过这个菜场，后面那排民房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了。” “谢谢啊。”童悦付钱下车。 菜场脏乱差，穿过去是密密拥挤的陈旧民房像走进迷宫似的，到处写着‘拆’。 童悦没办法只能打对方电话联系，接电话的是个男人极不耐烦。童悦都找到这儿来了，不想前功尽弃，耐心跟对方解释她的来意。对方终于告诉她详细地址，她按着男人说的找过去。 她站在客户家门口，眉头深皱，这哪是人住的屋子，简直是一座危房。看样子房主大概是个钉子户，童悦作好了难缠的心理准备。 敲门，“有人吗？余先生，我刚跟您通过电话。” “门没锁。”男人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 童悦吸足一口气推门进去，院子到处堆着杂物。四面围墙光线昏暗，童悦胆子还是大的，长年与各色人打交道，没点儿胆子怎么开展工作。 “余先生……”没人回应，屋子里更乱，像海啸过境似的。大门吱呀一声被风刮得关上，她有点儿害怕了，转身要走。身后迅速窜出的男人拿厚厚的毛巾捂住她口鼻，她吸入大量刺鼻气体，全身无力，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 机场，宋立琛送吴玉珍上飞机，吴玉珍常年定居加拿大已经适应了那边的气候，回国倒是水土不服。况且该说该做的都已经完美达成，继续留下反而让宋家觉得刻意。 许惠珊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连吴玉珍跟她说话她好像都没心情听。吴玉珍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含糊着说是舍不得妈妈走。 吴玉珍登机挥手道别，宋立琛问许惠珊去哪儿，问了两遍她才回神，“你说什么？” 宋立琛皱眉，“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真舍不得你妈妈就陪她一起去加拿大。” “你别赶我走！”许惠珊的反应很激烈，“我绝对绝对不会离开这座城市！” 宋立琛也没心情理她，自顾往外走，“送你去哪儿？” “回家。”许惠珊整个人都感觉绷得紧紧，而且她第一次没有缠着宋立琛陪她，只能说明她心里藏着事。 宋立琛没有闲心关心她的心事，直接送她回家。 回去的路上绕道去了童悦公寓，她的房间窗户是关着的，那就是还没回。宋立琛熄火摇开车窗点一只烟，青烟一缕一缕飘散出去。他每天都是像这样等着，看她一眼再回去。大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她斩钉截铁提出分手，他做不出上门求回心转意。他也不知自己想怎么样，剪不断理还乱。 今天似乎特别久，往天他等上两三个小时她一定会回来。 天气阴晦，伴晚的雾气沾在树枝上，立即变成冰枝玉杆。 宋立琛又再看一遍时间，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拿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又不知她会不会接。电话恰巧在这个时候进来，他想都没想接起，“喂！” “是阿琛吗，童童是不是和你在一起？”王宝仪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宋立琛心一沉，“童悦没有跟我在一起。” “那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出什么事了吗？”宋立琛没有正面回答。 “童童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回家，我买了菜炖好汤等了一天都等不到人，打她电话先是没人接，后来是关机。你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回来吗，怎不在一起？童童……不会出什么事吧！”王宝仪越说越惊慌。 “我……今天有个远道的亲戚要送回去，所以我们没在一起。您先别急，我马上过来。”宋立琛挂了电话赶紧启动车往童家去，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第二十三章 绝望 童悦恢复意识的第一感觉手脚又麻又痛，耳边还能听到菜市场嘈杂声。她还在那旧房子，这个认识让她多少安心一点，她没有被拐卖。艰难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她的眼睛被蒙上了，嘴也被封住。她试着动一动，根本动不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恐惧剧增，她本能的要呼救，嘴根本发不出声音。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你怎么还没做完事！”这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粗犷沙砺。 “谈完价格再做。”回答的人是跟童悦通话的‘余先生’。 “谈价？对方不是说给十万，只要你把那姑娘脸给毁了。” 余先生笑起来，“对方肯出十万毁那姑娘的脸，想想那是多大仇，我要二十万她现在都得给。” “你就不怕惹急了对方一毛钱都不给？” 余先生哈哈大笑，“她敢，我吓都能吓死她，也就一白痴女人。” “所以说最毒女人心。毁容这事不是抢人男朋友就是勾引人老公，我倒是想看看这女人长得有 多sao。”粗犷男人说着兴奋起来推门就进来。 童悦听着声音害怕得直往墙角缩。 粗犷男人走近，“脸蒙着都能看出是美女，看这皮肤白得……身材也勾人，难怪要被人毁容。” 童悦感觉男人的手捏住她脚踝，她吓得拼命挣扎，绳子勒进肉里，又疼又害怕可她动不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你只要安安静静的待着，我们不会为难你，我们也是拿人钱财□□。” 童悦身子紧紧抵着墙壁，这场无妄之灾她都不知为什么。 “你也不必白费力气，你要真看着我们你也就回不去了，老实待着。”余先生转身要走。粗犷男的手还恋恋不舍捏着童悦脚踝。 “走了，没拿到钱现在谁都不能动她！”粗犷男被余先生拉走。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童悦害怕得混身颤抖，满脑子都是宋立琛。尽管她不抱什么希望，但她就是觉得宋立琛会来救她，一定会来救她。 宋立琛披星戴月赶到王宝仪家，满桌的菜，看来童悦是真准备今天回家。 王宝仪眼晴红肿是已经哭过，看见宋立琛像得遇救星，“阿琛，你终于来了，童童呢，她在哪里，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宋立琛先安抚她，“您先不要这么着急，我今天没有跟她在一起，她今天可能……接了一笔单子，您也知道她有多敬业。” 他这一说王宝仪更加不安，“接了什么单子要去这么久，电话也打不通。童童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们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姚娜的电话打过了吗，还有她朋友的电话，都打过问了吗？”宋立琛压着不安，他现在要冷静。 “都打过了，所有的人我都打过了，都说不知道。”王宝仪边说边掉眼泪，“童童要出点什么事我也活不了。我们报警吧！” 宋立琛抿紧唇摇摇头，“失踪没过二十四小时警局不会受理。” 王宝仪整个人都瘫下去，“那怎么办……” “您先别着急，我去找她客户问问，也许能找到她。” 王宝仪紧紧抓住他的手，“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一定好好把她带回来。” “您放心，妈。”宋立琛这声妈算是给了王宝仪一颗定心丸。 去童悦公寓那条路他走了无数遍，这一次似乎特别漫长，他不停加油门，不停提速，什么时候这条路变得这么远，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 风驰电掣又回到她公寓，直奔楼上，门依旧锁上没有人回来的踪迹。 宋立琛踹门，地动山摇的动静。房东披着衣服就上楼，“你干什么的，再不走，我报警了！” 宋立琛凌厉眼神扫过来，房东吓得退了一步。 “你是房东？快给我开门，我是这间租户童悦的丈夫。” 房东壮着胆子，“你说是她丈夫我就相信，万一你是小偷怎么办，我还要赔偿她的损失。” 宋立琛正在急头上，拿出打火机，“我数三声，你不开门我就把房子点了！”他摸出钱包，“这里有我所有的证件□□，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宋立琛一扬手钱包扔到房东脚边。 房东第一次遇到这样疯狂的事儿，吓着了。宋立琛才数一，房东立马捡起地上的钱包给他开门。 宋立琛直奔卧室找童悦电脑。房东没走，对着钱包里身份证看了又看，“宋立琛？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好像还是在电视上。”他又抬头看宋立琛，“你真的是小童的丈夫？” 宋立琛没空理他，输密码旺旺登陆成功，浏览聊天记录，城北区菜场附近……宋立琛皱眉，那一块正在拆迁鱼龙混杂，她一个人跑去哪里！ “你有听到我……”房东对他的质问还没说完，宋立琛拍下地址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黑色欧陆开得要飞起来，焦躁难忍，心如火煎又如水淹，他握方向盘的手心冷汗濡湿，胸口像烧了一盆火。 “童悦……等我！” 童悦被绑在地上大半夜，全身冷得发抖，寒气像针无孔无入往她骨头里钻。体力严重不支，她只能勉强靠着墙角支撑身子。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东西沿着她脚踝往上爬，她惊醒害怕得直往后缩，背紧紧抵着墙，哪里还有地方可避。 “别动！”粗犷男人一把抓住她头发，她疼得眼泪润湿眼罩。 “你乖乖让我打一炮，我保证不让你受太大苦。我也想尝尝有钱人的女人是不是特别sao。”说着他已经抓紧她脚踝将她拖到身上。 童悦害怕得剧烈挣扎，嘴里发不出声音拼命摇头。 男人按不住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抡到她脸上。童悦顿觉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她用尽全身力膝盖愤力一顶，听到男人闷声呼痛从她身上倒下去，听声音是踢中要害。 童悦手脚并用，根本看不清方向，不知大门在哪里，她还是拼命往前爬。 “贱女人，不识好歹！”男人缓过痛已经将她拖回原地，左右开弓扇她耳光，“叫你逃跑，叫你偷人，贱、货！不让我碰，送上门给别的男人cao，贱、货！”男人将自己在女人那里受过的羞辱全部发泄在童悦身上。 童悦不知自己被扇了多少耳光，已经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打累了，抓着她红肿脸颊，“女人都他妈是贱、货，都要挨打才能老实。”说着粗暴扯开她羽绒袄，只露出一截颈项，“真他妈白，老子还从来没有睡过这么白的女人。”男人越说越兴奋撕掉童悦嘴上胶布。 “立琛……宋立琛……宋立琛……”童悦嘴一张一合，声音微弱。 “喊吧，你喊得越大声，老子越兴奋。没有人会来救你，等着被我gan翻！”男人伸手去解她裤扣。 “宋立琛……宋立琛……”童悦动不了一直喊着宋立琛，执着而绝望。 第二十四章 共生死 “童悦，童悦——”声音由远及近，听不真切但能听清。 童悦手脚都动弹不了，只能拼命用头撞水泥地，嘴一张一合，“救命……救命……” 破屋的门在这个时候开了，“你在干什么，我说了不准动她！”余先生揪着男人领子将他从童悦身上提起来。 “我没干什么，她想跑，我教训教训她。”男人边拉衣服边嘟哝。 余先生捡起地上撕掉的胶布封住童悦求救的声音，替她拉好羽绒服，粗犷男人还没来得及得手，她裤子完好无损。 余先生拽起童悦，“赶紧走，这里不能待了。” 两人急忙要转移童悦，刚逃出大门，宋立琛已经找到院子碰了个正着。 绑匪亮刀，“不管你的事就不要多管闲事，刀子可是不长眼睛。” 天太黑，星光都没有，宋立琛看不清童悦现在是什么状况有没有受伤。五内如焚，面上还要镇定从容，他哼笑一声，再轻松不过，右手伸进怀里。 绑匪惊慌失措，“不准动，你拿什么，你敢动我马上给她放血！” 宋立琛掏出打火机，低头叼一根烟出来，火光亮起，他指间猩红。 “胆子这么小还敢学人掳人勒索？”他终于看清童悦的情况，脸颊红肿是新伤，他如果早来一步车再开快，她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他现在恨不能撕了那两个男人！ 绑匪被他越激越躁，“你到底什么人！” 宋立琛不疾不徐吐出一口烟圈，“我是什么人你们不用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是我们可以谈个交易。”他边说，边计算自己和绑匪之间的距离，他要够快才能同时制服两个人救出童悦。听上去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什么交易？”余先生似乎已经了解到夜长梦多，他本就不想伤人，只是要钱而已。 宋立琛掸掸烟灰，悄悄往前挪了一步，“我自愿代替她做你们的人质，让她回去拿赎金，我给你们两倍。” 余先生和粗犷男对视了一下，“当真？” “我人就在这里，有必要诓你们吗？”宋立琛又往前踏了一步。 “站住，别过来！”余先生抓紧童悦后退。童悦摇头，唔唔唔嘴里发不出声音。 “我要十倍，两百万。”余先生狮子大开口，粗犷男都惊呆了。 “我们两都被他看见了，这座城市已经待不下去，流落他乡就要多弄点钱。”余先生给粗犷男使眼色，粗犷男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对宋立琛说：“让这个女人回去拿钱，两百万。” “没问题。”宋立琛答得爽快，他心里很清楚，他看见这两绑匪的真面目，他们拿了钱怎么可能放他安然回去。 “你把手举过头顶慢慢走过来。”两个绑匪全神戒备。 宋立琛扔掉烟，笑着照他们说的一步一步走近。 他气场太强，越靠近，绑匪越紧张，“你站住，别……”粗犷男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宋立琛一脚踢出去。同一时间挟持童悦的余先生大惊失措，举着刀子就朝宋立琛刺过来。宋立琛竟然直接用左手接刀子，刀子扎穿了他掌心，右手已经扼住绑匪抓童悦的手反扭，绑匪吃痛松手，童悦就到了宋立琛怀里。 两个绑匪，一个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一个吓傻了，空气里充斥着浓烈血腥味。 他们不知道，宋伯远为了磨练宋立琛坚强的毅力，十几岁就送他去参军，选的是最苦最艰难的地方。这种程度的两个小喽啰真是不够他上手。 宋立琛撕开童悦嘴上胶布。 “你怎么样！” “你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 “哪里受伤！” “哪里受伤！” 宋立琛解开她眼罩手脚上的绳子，抱她回去车上。 童悦不顾自己双手手腕都已经勒流血，拉着他的手，眼泪直往外涌，“你流了好多血，是不是很痛。” 宋立琛伸手就掌住她后脑狠狠吻上去，车内血腥助长了疯狂，他胸口剧烈起伏，那样真切的害怕，害怕失去。 “唔——”童悦推他又不敢太用力。 宋立琛终于放开她，喘着粗气额头密密码码都是汗，“我很痛……听人说接吻可以止痛。” 童悦哭着笑起来，又笑着哭起来，“当然痛，那是刀子扎进肉里。”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到，护士替童悦简单检查了一下，都是皮外伤，宋立琛的伤比较严重。车上童悦一直坚持要陪宋立琛，最后终是支持不住昏睡过去。 童悦迷迷糊糊感觉手上传来刺痛，“立琛，宋立琛……不要，不要过来——”她惊醒。 “童小姐，你没事吧。”护士赶紧进来看她。 童悦一把抓住护士，“宋立琛，宋立琛在哪里，他怎么样？” “你先别这么激动，你自己身上还有伤。”护士安抚她。 “他到底怎么样？”童悦现在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宋先生还在做手术，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童悦一把抽掉针头下床，护士拦都拦不住。 童悦赶到急救室，手术刚做完，宋立琛已经转移到vip病房。 警察正在录口供。童悦推门进去，警察抬头，问道：“你是宋先生什么人？” “我……”童悦还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宋立琛什么人。 “前女友。”宋立琛声音哑得厉害，唇色苍白。 看样子是没什么大事了，童悦悄悄安下心，瞪他。 警察清清嗓子，“童小姐是吧，大体情况我们都了解了，那两个绑匪抓住了一个，另一个还在抓捕。有新的进展，我们会随时跟二位联系。” “谢谢警察同志。”童悦道谢。 警察收起口供本，起身，“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你要谢还真得谢谢你……前男友，有情有义，现在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年青人分手要想清楚，再想找这样的可难了。” “她嫌我不够爱她，闹了多少天了，一定要分手。”宋立琛趁势上竿。 警察叔叔开始苦口婆心，“小姑娘啊，不要成天看些偶像剧啊，言情小说啊，非得要弄得要死要活那才叫爱你。这下你可看清了吧，他还真能为你不要命，够爱你了吧。别闹了，两人挑个日子把证给扯了生个娃，好好过日子。” 说得童悦脸都红了，宋立琛简直是在颠倒是非黑白。 第二十五章 幸福 送走警察，病房就剩宋立琛和童悦。 童悦给他倒杯水，没什么表情问他：“你觉得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这只手估计是废了。”宋立琛说谎一点儿也不脸红心跳。 童悦水杯都差点掉到地上，脸惨白，“怎么会这样，一定还有办法。我们换家医院试试，不行我们就去美国，一定能治好！” 宋立琛看着她，只是这样看着她就觉温暖，就觉得什么都值得。说出来的话却是，“我手残不残废都是我自愿的事，谁陪我治疗也轮不到前女友。” “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还说这种话，就算是萍水相逢见义勇为的陌生人为我受伤，我也会负责到底。”话是不错，可她说出来并没有宽慰宋立琛，反而勾出他更深的忧虑。 如果当初她没有找错人，现在她眼里的心里的人是不是宋立宇？这也是他不愿意跟她说清楚许惠欣的事的原因之一。他心里承担太多秘密，关于许惠欣，关于宋立宇，还有关于她的，所以他注定不能与她坦诚相见。 经此一事，他终于明白他对许惠欣更多的是保护是习惯成自然的陪伴。那是爱吗？那也是一种爱就像亲人之间的爱。可对童悦……宋立琛抬起右手抚上自己脏部位，是心动，是他从青涩少年到现在第一次体会到的心动感觉。 “手又疼起来了吗？”童悦紧张到床边。 宋立琛一把拉她靠在自己怀里，“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不是我闹。”童悦鼻音很重，带着委屈。 宋立琛单手抱紧她，“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委屈。许惠欣的事……等我伤好了，我会告诉你。” 童悦在他怀里仰脸，眼睛红红，“真的？” 宋立琛点头。 童悦将脸埋在他胸口，泪湿衣襟。 医生进来派药嘱咐宋立琛要多休息，童悦虽然是皮外伤也要注意，而且她受过惊吓，两个人这会儿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童悦让护士在宋立琛加了一张陪护病床，宋立琛倒是不愿意，他的病床够大，那间vip病房足以媲美五星级酒店。 只是，要真听他的睡一张病床上，一激动起来怕是要伤上加伤。 童悦的伤势恢复得快，几天就结痂愈合。宋立琛的比较严重，虽然伤口也结痂也慢慢愈合，但那只手根本动不了，连筷子都拿不起。 宋立琛现在只能做捏握的简单复健动作。童悦看着心里难受，压抑着不能露出来。 宋家的人都不知道宋立琛住院，宋立琛不让童悦说，她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她。王宝仪那里童悦打电话报了个平安，也没告诉实情。 盥洗台前，童悦给宋立琛刮胡子，虽然他还有一只手可以动，她就是愿意这样照顾他。 “须后水买了吗？”宋立琛享受的问她。 童悦替他擦干净脸，“买了，你说的那个牌子，我找了好久。”她边说边在盥洗台购物袋里找，不经意间就掉出一片四四方方的小铝箔片，上面赫然印着durex。 宋立琛贴上去，童悦弯腰趴着身子找东西，两人这姿式要多敏感有多敏感。 “你还买了durex？”尾音上翘，妥妥的调戏。 童悦脸红要飚血，他重伤还住着院，她拿出一个安全套这是有多饥渴。 “不是我买，买须后水的时候人家做活动，非要送一个给我。”她说着就要直起身子，这样的姿式太危险。 宋立琛右手揽住她的腰不准她动，两人贴得更紧，“挺好。”愉悦笑出声。 “马上医生该进来查房了，放手。”童悦都不敢抬头看镜子里自己的脸。 宋立琛手下一用劲将她翻了个身一提，单手抱她坐上盥洗台，抵着他额头，“我觉得很幸福，有你在身边很幸福。” 童悦望着他，晶亮瞳仁中映出对方影像，清晰的、唯一的。 “我希望……我是那个唯一让你觉得幸福的人。”呵气如兰。 宋立琛笑了，温润的吻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童悦感觉大脑缺氧晕晕乎乎中听见他说：“你是唯一让我知道幸福是什么的人。” 电话来得正是时候，两人再亲下去就要少儿不宜了。 童悦双颊酡红，“你快接电话，我去看小厨房有什么吃的。” 宋立琛不放人，咬着她耳垂狠狠说：“等出院了一定全部补回来！” 童悦推开他出去。 宋立琛电话一声比一声急，他看都没看接通，“喂。” “听上去心情不错。”宋立宇总是能找到最佳的时间点大煞风景。 宋立琛面无表情到窗边拉开窗帘，正对他病房的是一片水杉林，枝头麻雀被惊啾一声逃离。他一低头看见树林边童悦手里拿着面包正在喂一只灰色小狗。 “不用找我，你看不见我的。”宋立宇声音悠然。 宋立琛眼睛一直看着童悦，“你最好离她远一点，伤害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宋立宇在电话那头笑起来，“如果我告诉你绑架童悦的人是你心爱人的妹妹许惠珊，你会怎么做？” 宋立琛捏紧手机，“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手软。” “是吗？你对惠欣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她真傻，为一个根本就不爱她的男人自杀。” “她不是为我自杀，是因为你！你不愿回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只敢活在黑暗里不正是因为要逃避心里的负罪吗？”宋立琛一字一句直击宋立宇最伤最痛最不敢面对的地方。 果然宋立宇在电话那头发疯了，“不是我，不是我……是你！是你害死惠欣，她是因为你才自杀，不是我……我是宋立琛，惠欣是因为宋立宇自杀的，你是宋立宇，你是害死惠欣的凶手！” 宋立琛挂断电话，脸色凝重，真的是许惠珊吗？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小女孩脾气只是娇纵蛮横了点，她真的会做这样恶毒的事吗？简直不可思议！ 男人总是低估女人的能力，他们不知道嫉妒足以让女人发狂。 第二十六章 快刀斩乱麻 宋立琛出院那天是个好日子。医生嘱咐，宋立琛的手伤口虽然愈合得很好，还是要坚持在家做复健动作。不能着急，先从简单轻便的东西开始练习，假以时日还是可以恢复跟正常人一样。 童悦一一记下，左劲亲自开车来接他们，玛莎拉蒂往院子一停，左劲自带男神光环，特别是有点坏坏的男神杀伤力无敌，小护士都频频探头张望。 宋立琛皱一皱眉，“你怎么有空来，不是让向南来接的吗。” “听这意思，你还不乐意？”左劲打开车门。 宋立琛清清喉咙，“倒不是不乐意，你不是忙嘛，忙着交女朋友。” “我真的是很忙，你当我乐意来，爸让我来看看你最近都在干什么，我不知道是该如实回答呢？还是如实回答？”左劲转头，“你说呢，二嫂？” 童悦猛一听他叫二嫂，尴尬症犯了，不知怎么回应，只能默默扶宋立琛上车。 宋立琛拉一拉她的手，对左劲说：“以后别跟你二嫂没大没小的。” 童悦更尴尬，宋立琛还笑，童悦索性假装听不懂，问左劲：“宋伯伯对我的印象是不是特别不好。” 左劲皱眉，这个问题不好答，他转了方向答：“两个人的事当然是两个人觉得好就成，不用管旁人。”左劲的人生一向是肆意飞扬，连宋立琛有时候都羡慕他。只是，每个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谁的十字架，谁自己背。 宋立琛笑着点头，“你那个乖乖女叫展颜是吧，我得给她安排个经理的职位。” “别！”左劲赶紧拒绝，“我一失足青年有门道让她进宋氏都已经要跌破眼镜了，你还给一经理职位，到时候我可圆不了谎。” “展颜是谁？”童悦听得云里雾里。 “他新交的小女朋友。”宋立琛答。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也不会有未来。”左劲脸上依旧是玩笑神色，眸色深沉。 宋立琛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褪去，“你从来都不认命的，说不定将来医学发达……” “二哥。”左劲打断他，“你今儿出院，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吧。你说呢，二嫂。” 童悦还真心跟不上这兄弟的节奏，“……我给你们做吧，立琛刚出院很多东西要忌口。” 左劲笑笑，再无话。宋立琛也闭目养神。童悦看着左劲，有点奇怪，宋立琛刚才提到医学发达是什么意思？之前也好像听宋伯远说左劲身体不好，可看左劲这游戏人间的性情一点儿也不像是有什么大病的人。须不知，离死亡越近，人越肆意洒脱。 因为宋立琛有伤所以一切茶、咖啡、酒全都不能碰，左劲也被逼着和宋立琛一起喝牛奶。 左劲看宋立琛捏着牛奶含吸管的样子，撇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相处了？” 宋立琛挑眉，“我什么时候不好相处了！” “少数情况不是很好相处，大多数情况……更不好相处。” 宋立琛抬脚踹他，“滚。” 童悦的手艺，左劲第一次吃就上瘾了，童悦大本事没有，做菜是王女士言传身教。王女士一直教导她留住男人的心先要留住男人的胃，所以在厨艺方面那是相当有造诣。 “我决定以后每天都来你家蹭饭。”左劲当桌宣布。 “真亏了你蹭饭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宋立琛讪他。 “二嫂欢迎就行。” 童悦开始觉得二嫂这个称呼很悦耳了。 “砰——”门口一声巨响屋里三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爆炸了。 左劲最先起身，“你们坐在这里，我开门去看看。” 左劲打开门，门口全是玻璃碎片浓烈的酒味直往鼻子钻，许慧珊靠着墙堪堪站稳蓬头垢面，看见是左劲，“怎么是你，立琛哥呢，宋立琛呢，我要找宋立琛！”说着扶着墙要往里闯。 左劲拦在门口，“许惠珊，你这么多年一直拿你姐姐当幌子缠着我二哥有意思吗？我告诉你，宋立琛不欠你姐，就算他当年没来得及赶到阻止悲剧，这么多年的折磨也够了！” “不够！”许惠珊大吼，“不够！他应该把我姐记在心里一辈子，他应该一辈子都只爱我姐一个人，他怎么可以爱别的女人，他怎么可以爱一个那么……那么平凡，那么低俗的女人！” “那他应该爱谁，爱你吗？”左劲一句话刺到许惠珊痛处。 许惠珊瞪他，瞪着笑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宋家的私生子，连宋都不能姓，一个野种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左劲，你让她进来。”宋立琛终于发话。 左劲对许惠珊的讽刺一点儿也不在意，不在乎的人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无关痛氧。 他一侧身，许惠珊就闯进去。 桌上铁盒子里，满满一盒都是许惠欣的照片。 许惠珊满脸泪痕望着宋立琛，“我……一直都喜欢你，你知道你跟我姐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痛苦吗，可是我没办法，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从盒子里拿一张照片，笑得站不稳，“你知道吗？我姐死的时候，我的感觉居然是开心，我觉得那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选这个贱女人！”她狠狠瞪着童悦。 童悦不退也不缩，“你病了，需要好好看看心理医生。”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女人！”许惠珊发疯似的扑向童悦。 宋立琛一手轻松就制住许惠珊将童悦护在身后，“我跟你说过，你再对她动手我不会放过你，警察很快会找上你，买凶绑架勒索最少是十年刑期，你谁也怪不着，都是你自做自受。” 许惠珊整个人瘫下去，宋立琛一放手她就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妈你会照看我，还有我姐……” 宋立琛拿出打火机当着许惠珊的面点着照片，“一直是我纵容你，你才敢犯这样的大错。从今天开始，许惠欣已经成为过去，你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第二十七章 求婚 童悦不敢置信睁大眼睛，“花钱绑架要毁我容的人是你？” 许惠珊歇斯底里，“是啊，就是我，他们为什么没有把你变成鬼脸，看你还怎么勾引立琛哥！” 童悦脊背发凉，后怕，根本不敢回想如果宋立琛没有找到她，她会变成什么样。 “跟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左劲帅气的转动手机，睇着许惠珊，“我已经报警了，你再不走就要去警局喂蚊子。不过，也快了，能多呼吸一天外面的空气就抓紧时间好好珍惜。” 许惠珊知道害怕了，瘫在地上抓住宋立琛裤角，“立琛哥，求求你，我不想坐牢。你很疼我的，从小就很疼我，不管我做错什么事都会原谅我。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宋立琛没有看她，握紧童悦的手，“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许惠珊终于绝望，她做梦都想不到这一切只是宋立宇对付宋立琛计划的一部分，她一直被人当枪使都不自觉最后注定是炮灰命运。是她自己蠢，需不知与虎谋皮，尸骨无存。 左劲好不容易把许惠珊塞进电梯送走，拍拍手，“好了，不妨碍你们温香软玉，我明天还来吃饭的二嫂。” 童悦还在刚才的惊愕中，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 宋立琛披了件外套在她身上，“手很凉。” 童悦拉紧衣服，突然一下觉得很冷。 宋立琛从后面抱住她，“对不起。不会再让你陷入那样的危险……我保证。” 童悦低头看着他手背斑驳伤疤，虽然已经愈合伤口依旧骇人。她握紧他的手，“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吻落在她耳畔，“不要整天待在家里照顾我，明天约姚娜出去逛逛。” 童悦扭头，“怎么，就嫌我烦了？” 宋立琛笑着拥紧她，“不是嫌你烦，是……想送你个惊喜。” 童悦在他怀里转个个儿，“什么惊喜。” 宋立琛故作高深，“秘密，惊喜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童悦还要追问，整个人被他卷进浴室。 “喂，饭还没吃完，这里是浴室。” “就是要到浴室，才能慢慢吃。” “啊！那里……好痒……” （此处省略一万字……） “哇哦，满面红光脸上水润澎澎澎，昨晚你们家宋大总裁没少灌溉吧。”姚娜压着嗓子打趣童趣。 童趣伸手拿了件衣服在镜子前比划，脸不红心不跳，“我就不能是天生丽质啊。” “天生丽质和灌溉过的女人是不一样滴。”亏姚娜还能把这话题说得一本正经。 “怎么不一样法？”童悦傻傻问她。 “这被灌溉过的女人啊，眼角特别媚，不信你对着镜子看看。”姚娜还在唬她。 童悦当真傻傻贴进镜子照，“也没有啊。” “那你家宋大总裁不行啊，得好好补补，十全大补汤走起。”姚娜说完大笑起来。 童悦硬是被她笑红了脸，十全大补汤……她还想不想活了。昨晚被宋立琛弄得死去活来，要喝了十全大补汤，她估计几天都下不了床。 姚娜见她不好意思，止了笑问她，“你怎么今天有空约我，不用照顾你家宋大总裁吗？” “嗯，他叫我出来逛逛散散心。”童悦放下手里的衣服拿另一件比划。 “这样才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嘛，互相关心，相亲相爱。”姚娜从背后搭着她肩膀看镜子里的童悦，“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统统忘掉，全部删除一点儿记忆都不要留，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是美好幸福的。” 童悦对着镜子笑点头，“我没事儿，我现在很幸福。” “幸福就赶紧把证扯了，他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喝茶聊天貌美如花，那什么改评师的工作也不要做了，太危险了。”姚娜这是说的大实话。 童悦叹口气，宋立琛生来就在权力风暴中心，现实盘根错结，他根本就不可能像左劲说的那样洒脱。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 “以后我会小心的，小同志还要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哪儿天天有那么多坏人。” “反正以后不管是我们哪个小伙伴去开展工作都要配一个副手，以策万全。”姚娜提议。 “这个提议不错，要马上落实。”童悦非常赞同。 姚娜看了眼时间，“你什么时候回去？不急着回去的话再陪我多逛几条街。” “他让我逛到太阳落山再回家。”童悦看手机，“还早，你想逛哪儿我陪你。” “还规定了回家时间，你家宋大总裁是要给你准备什么惊喜呢。”姚娜调侃。 “你怎么知道？” “噗，还真被我猜着了。”姚娜来了兴致，“到底是什么惊喜啊？宋大总裁出手那肯定是非同凡响。” 童悦挑挑眉，“事先知道的就不是惊喜了。” “哎呀！”姚娜一惊一乍，“你家宋大总裁该不会是准备求婚吧！” 童悦傻傻睁大眼睛，她都没有想过。 “说不定他现在正在挑戒指哦。”姚娜大胆猜想，现在除了求婚还有什么对他们来说是惊喜。 “走走走，这事我们要大胆猜想，马上去验证。”姚娜衣服也不看了直拉童悦走。 还真被姚娜猜中了，宋立琛在挑求婚戒指，左劲是参谋官。 “二哥，你这么急找我来就是为了挑戒指？”左劲还以为他又出什么事十万火急赶来。 宋立琛悠闲喝一口咖啡，“帮我看看，哪个求婚比较合适。” 左劲指尖挑起一个鸽子蛋，“真的要修成正果了？爸爸和秦姨那边你准备怎么交待？”不是他泼宋立琛冷水，是觉得不必要这么急，搞不好适得其反。 宋立琛搁下咖啡杯，“我不明确坚定表明我的态度，童悦还会一直受委屈下去，我不愿意。” 左劲眼底浮出羡慕，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去抗争，有大把的时间去争取幸福，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对方一起慢慢变老。而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爱一个人。眨一眨眼睛，他又是那个带点痞气的左劲，“我支持你！今晚的求婚我是总导演，女人喜欢什么你交给我就对了。” 宋立琛执起粉钻阳光中钻石火彩璀璨，童悦生得白，这戒指戴她手上一定很漂亮。他这会儿就开始期待她会是什么反应？ 第二十九章 自杀 叮咚—— 左劲开门，快递小哥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先生您的快递。” 左劲立刻就往屋里喊了句，“二哥，是你定的快递吗？” 宋立琛手里拿了几件西装还有配套的衬衫，件件都很隆重。 快递小哥探着头直往屋里看，乖乖简直是一片花海啊，整整一屋子的玫瑰还带着露珠儿。快递小哥都看呆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玫瑰花。 “我没有网购过东西，你送错了。”宋立琛这会儿忙得很没空理快递小哥，拿不定主意到底穿哪套求婚更合适。 “送错了。”快递小哥还没反应过来，左劲已经关了门。 快递小哥赶紧进电梯给童悦打电话，“童姐我照你的话送货到宋先生家，好多玫瑰，满满一屋子！”他都无法用语言描绘那壮丽的场面。 童悦开的是免提，姚娜在一旁羡慕嫉妒恨，“哇哦，一大屋子玫瑰花真的是求婚，你家宋大总裁好浪漫哦，真的是惊喜啊。” “也可能……他只是想哄哄我，不一定是求婚。”童悦口是心非，心里已经开始期待了。 童悦谢过帮她去探听消息的快递小哥，这主意还是姚娜想出来的。 “怎么样，我猜得准吧。得亏我想出这个主意先去探下虚实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激动得晕过去，那多丢人。” “我有那么没出息吗！”童悦不以为然。 “啧啧啧，看看看，欣喜都从眼睛里跑出来了，到时候一定要hold住啊。” 童悦笑而不语。 “走吧。”姚娜挽住她手臂。 “干嘛去？”童悦问。 “满世界……杀时间。人家宋大总裁给你安排的是惊喜，你当然要配合啦，你就踩着那个点回去就成。” 童悦想想，很是。 “你今天看中的衣服都算我的。” “哇哦，我就是喜欢跟土豪做盆友！”姚娜表情夸张。 其实童悦哪里还有心情陪姚娜挑衣服，她每试一套出来，童悦就说好看好看。 “你能不能认真点！”姚娜强烈抗议。 童悦终于认真看她新试的衣服，剪裁立体黑色鱼尾包臀连衣裙，整体设计就为了衬托大长腿，美到瞎。 “服务员，这个衣服有没有大码号，最大码？”童悦突然一句，姚娜和服务都楞住。 “你要干嘛？”姚娜疑惑望着她。 服务员也疑惑，“小姐，您的身材这么好，m码就合适的。” 童悦有些结巴，“我……很喜欢这件衣服，想买来……当……孕妇装。” “哈？”姚娜奇怪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个作……孕妇装？” “哎呀，有没有最大号？”童悦坚持问服务员。 服务员摇头，“这种版型不会做大码，只有s和m码。” 童悦失望，“太小了，他起码得185。” “啊？！”姚娜惊讶，“谁呀？你认识的美女中还有185的？我怎么不知道！” “没谁，你选好了吗，选好了我来刷卡。”童悦赶紧转开话题。 “好了好了，试过了这三件都要，多谢宋太太。”姚娜卖乖。 童悦拿出卡付帐，“帐单我留着，钱从你工资里扣。” 姚娜哀嚎，“童小悦你可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千万不要学宋立琛那样的资本家。不要扣工资啦，当奖金好吧，公司福利也成。” 童悦笑着接过卡，“走吧。” 姚娜欢喜拎上美衣，“我最喜欢这件黑色鱼尾裙，你居然要用来当孕妇装，真是暴殄天物。” 两人进去电梯出商场，电梯就她们两个人。童悦问姚娜：“如果一个男人内心深处好女装，你会认为他心理有问题吗？” 姚娜皱眉，“女装癖？” “也不算，就是……偶尔可能会想穿，也可能是他把那种情绪隐藏得好。” “男人有女装癖也不一定就是心理有问题，有的是压力太大潜意识里觉得做女人比较轻松所以穿女装来释放压力。这一般都是有钱人才会有的怪癖，有钱人真是各式各样的怪癖都有的。” “他压力大吗？”童悦自言自语。 “谁？”姚娜问。 童悦摇摇头，“没有，之前遇到一个客户，大概是女装癖，所以我问问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下次如果再遇到是不是需要小心一点。” “哦，是这么回事。说心理有问题也是有点问题吧，不然也不会用这个方式解压。听说男人女装癖严重的会有sm倾向。” 童悦皱眉，小声，“这个方面……还好吧，也没有太变态的举动。” 姚娜是个急性子，“你不要这样一个人嘀咕嘛，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童悦暗暗想，如果让她知道宋立琛有女装癖还不知是什么反应。其实也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两人相处这么久，宋立琛也只有一次在她面前穿女装，相遇的那一次。那晚宋立琛穿的女装和姚娜选的那件黑色鱼尾裙很像很像，所以她刚才想要买来送给他。她希望用包容走进他心底最脆弱最无力需要靠这种癖好来发泄的角落。 童悦拉着姚娜，“今晚你陪我回去吧。” “我可不想做万瓦电灯泡，你家宋大总裁要恨死我的。”姚娜赶紧抽回胳膊。 “我紧张。”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说‘我愿意’就行了。” 童悦拉紧她手臂，眼神哀求。 姚娜无奈，“好吧好吧，我陪你回去，但是我只送你到楼下。” “就知道娜娜最好了！” 姚娜控诉，“说是陪我逛街，一整天心不在焉，归心似箭。” “就似箭，快走啦！”童悦故意拉着姚娜奔跑起来。 宋立琛这边万事具备，只等准新娘‘自投罗网’。 手机有短信进来，“二哥，目标已出现，目标已出现，作好准备，over。” 宋立琛看着短信笑，“臭小子。”他刚搁下，手机响了，他想都没想接起，“收到你短信了……” “宋先生吗，我是之前在医院给你录过口供的吴队长，许惠珊你认识吗，她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警察话还没说完，电话被人抢走，然后就听到妈妈秦淑兰的声音，“阿琛你在哪里，你快来，惠珊……惠珊要自杀，你快来，你不来她真的会死！” 第二十九章 双生子 自杀！宋立琛挂断电话就找车钥匙，许惠珊做错事应该受到法律制裁，可他答应过吴玉珍照看她，所以他不能让她像她姐姐一样死去。 打开门，童悦正在门口纠结是按门铃还是直接拿钥匙开门。 “童悦，我……” “等等！”童悦打断宋立琛，“等等，等等，我还没有准备好。”她深呼吸。 宋立琛握紧她双臂，“童悦，你听我说，警察现在在许惠珊家里，她要自杀，我必须要去一趟你能理解我吗？” 童悦此时的表情硬生生僵在脸上，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是许惠珊……”她苦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许惠珊的影响？” 宋立琛焦急，“我欠许家的，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自杀，我希望你能理解。” 童悦睁大眼睛望着他，“那你要几时才能还清，一年？十年？一辈子？” “童悦，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但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童悦苦笑出声，“最后一次……自杀是需要勇气的，一个罔顾亲情自私到极点的人不可能自杀，因为她们最爱的只有自己。”她直直望着宋立琛，“许惠珊她不会自杀，如果你今天赶去，以后就会没完没了。是不是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也会这样丢下我走开？以后我生孩子的时候，也会这样走开？” “童悦！”宋立琛握紧她手臂，握得她生疼，“我答应过她妈妈照看她，我和许家的事回来我跟你解释，跟你解释得清清楚楚，等我。”说完，都不等童悦的回应人已经走了。 童悦傻傻站在门口，看着满屋子的玫瑰，今晚本该成为他们浪漫的求婚纪念日。她会激动的告诉他，我愿意。然后他替她戴上戒指，幸福拥吻。 为什么每次她以为幸福触手可及的时候，现实都会给她狠狠一耳光。 但是，她还是不死心，她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楼下姚娜目送童悦上楼刚要离开看见宋立琛匆匆下楼，上车就走了。她正疑惑，看见童悦也从楼上下来。 “小悦——”她朝童悦招手，“什么情况？” “快拦出租车。”童悦高喊。 姚娜赶紧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上去。童悦第一时间给左劲打了个电话问清楚许惠珊的地址。 “到底怎么回事？”姚娜追问。 童悦挂断手机，微微垂眸，“许惠珊闹自杀……” “所以宋立琛婚了不求了赶过去看她？”姚娜愤慨质问。 童悦不说话，点头。 姚娜气得脸都涨红，“许惠珊那样的人会自杀？真的生无可恋要自杀的人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宋立琛还看不透？！” 童悦掐紧自己手指，“也许……这次是真的，毕竟是一条人命，就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许惠珊犯的错自有法律制裁，罪不致死。” 姚娜气得出大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们到的时候，许惠珊楼下站满了围观人群，警察拉了封锁线，浴室窗户下铺了充气垫。 童悦带着姚娜拨开人群挤进去被警察拦下。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姚娜抢过童悦的话，“我们是许惠珊的好朋友，知道她出事我们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警察看了看她们，“当事人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她只要求见宋先生没有要见其他人。” “我们真的是她很好很好的朋友，你让我们进去劝劝她说不定她就想通不自杀了。”姚娜极力强调是来帮忙。 童悦不作声，心乱如麻。 “好吧，你们进去吧。”警察终于放行。 童悦还怔在原地，姚娜赶紧拉她上楼。 还未到门口就听到秦淑兰的声音，“惠珊，阿琛来了，你快开门千万别做傻事。” “许惠珊你开不开门，再不开门我踹了。”宋立琛只是厉声警告并没动作，还是有所顾虑。 “反正你也不会在意我的死活，就让我和我姐姐一样死掉，你就一了百了再也没有人打扰你和情人双宿双栖。”许惠珊在里面边哭边喊。 “许惠珊我只数三声，你再不出来我就破门进去。”宋立琛已经失去耐性。 “阿琛，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这样是逼她去死。她要出什么事，我们怎么跟许家交待！”秦淑兰六神无主好言劝许惠珊，“惠珊你要怎么样你说，不管是什么，阿琛都答应。” 秦淑兰替宋立琛承诺，宋立琛没有出声。 童悦就在门外，心如三九寒天，冷得抱紧双臂。 “我要宋立琛答应以后不管娶谁都不能娶童悦，以后不管娶谁都不能忘记我姐。”许惠珊提要求的声音特别脆亮。 “答应！这事儿我就能替阿琛答应，你快出来。”秦淑兰立刻应下。 “嗵——”门板被狠狠踹开的声音，然后是许惠珊的尖叫声。她拿了把切牛排的餐刀比在自己脖子上，因为宋立琛的突然破门吓得她手一抖脖子上划伤了一点皮，她吓得大喊大叫，“医生，救护车，我流血了，救命啊，医生……” 警察赶紧夺了她手上的餐刀，铐上双手带她出去。 “秦姨，秦姨，你要救我，立琛哥，立琛哥你答应我的，永远都不会娶童悦……”许惠珊被警察拉出来，童悦刚好站在门口走廊。 许惠珊见到她发疯似的，咬牙切齿：“童悦，我告诉你，你别得意，只要你跟立琛哥在一起一天，我就能让你不得安宁，不得安宁——” 警察拉着许惠珊从童悦身边经过，童悦踉跄着让路差点摔倒。温暖宽厚的手掌扶住她，抬头宋立琛眼晴里有抱歉，“童悦……”他话还未出口，秦淑兰已经介入，“童悦你到底想怎么样，一定要闹得我们宋家鸡犬才甘心吗，我们宋家上辈子是掘了你家祖坟还是害得你家破人亡，你要像阴魂一样缠着立琛不散！” “妈，你胡说八道什么！”宋立琛握紧童悦的手要拉她走。她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睁得大大望着他，“来的一路上，我都在祈祷，希望这次不是试探许惠欣对你还有多大影响力的把戏。我以为……我们真的可以期待未来，可是，我错了。我不让你为难，你也别为难我，我们……就这样吧。”童悦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完这段话，转身就走，快到宋立琛反应过来要抓紧她的手她已经抽离。 “童悦——”宋立琛要追，姚娜壮着胆子拦下他，“宋总，现在最好还是让童童一个人静静吧，你最好还是处完自己的私事再来找她。她有我看着，不会有事。”姚娜叹口气，追着童悦出去。 “她还端架子拿乔，她也配！”秦淑兰不知事情的缘由更不知道许惠珊做的那些事，气不打一处，“阿琛，你爸爸已经知道惠珊闹自杀的事，这会儿在家等着你回去，你好好想想怎么解释这件事。” 宋立琛握紧拳，脸色幽幽暗暗，攥紧车钥匙大步离开。 “阿琛，你去哪儿，你爸爸还在家等着你回话，你……”秦淑兰追下去只能看见宋立琛车尾灯的一丝余光。 他哪儿也没去，直接回家。宋伯远一直等着，地上都是摔破的茶杯，古董青花瓷价值连城宋伯远最钟爱的一套，破一个整套茶具就废了。 刹车声刺耳，阿姨赶紧来开门，特别嘱付宋立琛，老爷子动了大气。 宋立琛一踏进偏厅，宋伯远眉毛都立起来，“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早就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 “我要结婚，新娘叫童悦，和许家的婚约你另选人。”宋立琛开门见山，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宋伯远一茶壶砸过来，宋立琛侧身躲过，直直看着父亲，“不管您发多大脾气，我只有这句话。我现在不是在跟您商量，是通知您。” 宋伯远气得跌坐回太师椅，“你……你还嫌宋家的脸丢得不够？宋立宇已经让宋家丢了一次脸，我断容不得他，你真以为我不敢赶你出去！” “不用您赶，我自己走。公司的事我明天就去交接，您愿意交给谁随您心意。今晚的事我也没什么要跟您交待的，如果许家要兴师问罪让他们直接来找我，丢不了您的脸。”宋立琛说完转身就要走，临到门边他停下，背对着宋伯远，“爸，您这一辈子为面子活着，失去了那么多，心爱的女人，心爱的儿子，您不后悔吗？” “你，你，你……”宋伯远气恼却哑口无言。 *** 回去的路上，童悦以为自己会哭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姚娜试探着开口，“其实今天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宋立琛，他也是没办法。” 童悦一直低着头看自己脚尖微弱跳跃的光，“我不怪他。” “那你刚才跟他说的那话……” 童悦突然抬头看她，“小伙伴们都交给你了，我要出去走走。” “啊？”姚娜瞪圆眼睛望着她。 童悦呼出一口气，“还没想好去哪里，明早到机场看到哪里就是哪里。” “你……”姚娜快一步到她面前拦住她，“你可不能冲动，冲动就正好如了许惠珊的愿，不值得。” 童悦摇摇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出去走走，放空自己。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几天就回来了。” “你会告诉宋立琛吗？”姚娜问她。 “不。你回吧，明早也不要来送我，我也不知道会去哪里，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放心吧。”说完她自顾上楼。 姚娜看着她背影，长长叹一口气，为什么有情人总是那么磨难，是不是非要经历重重波折才能证明真爱！ 一个背包，童悦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机场大厅童悦站在液晶屏前看航班有哪里的机票可以买，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蹭她。一低头，小灰狗摇着尾巴在她脚踝亲昵蹭来蹭去。 “小灰灰。”童悦惊喜，蹲下来抱它，“你怎么在这里？你爸爸灰太狼呢？” “汪呜……汪呜……”小灰狗能听懂人话似的要下地。 童悦放下它，小灰狗撒开腿就往人群跑。 “诶……小灰灰，别乱跑！”童悦在后面追，机场人实在太多，她不停的撞到人，最后还直接撞到人家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童悦一抬头，惊愕睁大眼睛，“宋立琛！” 男人戴着眼镜望着她温柔的笑，这笑容牵动起童悦许多许多断断续续的记忆。 “是你，真巧。”宋立宇微笑开口。 童悦惊醒般从他怀里出来站稳，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你……你……为什么……”完全惊讶得语无伦次。 小灰狗乖乖躺在宋立宇脚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宋立宇抱起它，“每次都不听话乱跑，罚你没肉吃。”小灰灰耷拉下耳朵。 “你是……李宇？！”童悦惊讶喊出他名字。 宋立宇抬头，“其实我的真名叫宋立宇，我被赶出家门，我爸爸也和我脱离了父子关系不能姓宋，所以那晚才告诉你我叫李宇。宋立琛……是我哥哥。” 信息量太大童悦一时消化不了，“你，你为什么会被赶出家门？还有你和宋立琛……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过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宋立宇脸上浮出纠结羞愧，似乎是挣扎了良久才下决心开口道：“因为……我喜欢穿女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女装癖，可我不是心理变态，我只是……只是喜欢而已。我父亲一辈子好脸面，他觉得我是宋家的耻辱，我不愿意听从他的安排，他就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至于我哥宋立琛……”他深深看着童悦，“因为他冒充我抢了我爱慕的女孩，所以他从心里就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 童悦惊愕凌乱得不知所措，这个‘真相’对她来说太过震撼，她一时根本无法接受。 第三十章 颠倒黑白 宋立宇看了眼手表，问童悦：“我到时间登机，你去哪儿？” “我……”童悦还深陷凌乱，“不知道。” “如果……你想听我说说宋立琛，可以和我一起走。”宋立宇发出邀请。 童悦无法拒绝，“你去哪里，我去买票。” 童悦买完票大厅就响起登机提示。宋立宇事先设计好的当然时间刚刚好。 头等舱，选择这个时间段的人比较少，零散的几对旅客，飞机上升至九千英尺终于平稳。 “需要喝点什么吗？”宋立琛贴心问童悦。 不知是机舱太热还是她焦躁不安，额头背心都出了薄薄一层汗。 “纯净水，谢谢。” 空姐很快送来水，童悦一口喝光。 宋立宇抬手替她拢耳边散下的发丝，她抗拒躲开。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与宋立琛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可怎么像他也不是宋立琛。 宋立宇看她的眼晴是深深的失落，“如果你没有把宋立琛错认成是我，你还会这样抗拒我吗？” 童悦拼命压下心里翻覆的心潮，“我那晚见到的人，真的是你？” 宋立宇苦笑，“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不希望是我，对吗？” “我……”童悦有些无措的捂住自己额头，“我不明白，为什么宋立琛不跟我解释清楚，这么大的误会，这么大的误会！” 宋立宇深深看着她的脸，“也许……是他太爱许惠欣，而你可以缓解思念。” 童悦摇头，不愿相信，不愿接受，“不是，不是这样……” “他如果真的想跟你重新开始为什么一次次放任许惠珊欺负你？你待在他身边一天他就永远不会忘记许惠欣，你是因为许惠欣才让他多看了一眼，不是吗？”宋立宇针针见血。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童悦警惕望着他。 “我一直在看着你，在你看不见我的地方，一直一直注视着你。”宋立宇自嘲笑，“我以为这句话，我永远都不可能告诉你。” “为什么？”童悦不懂。 “因为你是第一个不会歧视我，不会利用我的隐私换取利益的人。我看着你越来越喜欢宋立琛，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我伤心又高兴，你可能不会明白那种矛盾。”宋立宇眼底的悲痛满得要溢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立琛会让我接触到你吗？”宋立宇一直在误导她，“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缘份’，小灰灰让我们见了两次。”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童悦脑中有无数个为什么往外冒。 宋立宇沉默，良久才回答：“那晚……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年夜，最美好的记忆，我不想破坏它。” 童悦感觉到耳膜有疼痛感，耳边宋立宇的声音变得遥远，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不知道该相信谁。耳朵越来越痛，她蜷着身子紧紧捂住耳朵。 大手从后面贴在她手背上捂紧她耳朵，宋立宇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见，然后就感觉他倾身过来抱住她。 飞机终于着陆，她耳痛渐渐缓解还是很不舒服。 “要不要喝点水，喝点水会舒服点。”宋立宇担心问她。 童悦这才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我没事，你可以放手了。” 宋立宇放开她，“我刚才看你很难受，所以……” 童悦起身拿自己背包，“走吧。” 机场一早就有车来接他们，宋立宇都安排好了。童悦一路都面对窗外，纯净如琉璃的天空，棉花糖般仿似伸手可摘的云朵，连路边的一株小草都生机勃勃。 宋立宇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是不是很漂亮，你会爱上这里。” 童悦收回目光，“我们现在去哪里？” “到了再告诉你。”宋立宇卖了个关子，闭目养神。 童悦也没有心情追问，总归是酒店。 车越行越偏僻不像是要去酒店。 “你订的什么酒店？”童悦问宋立宇。 他睁开眼睛往窗外看一眼，“到了。” 车停稳，童悦下来只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散落在海滩边稀疏的茅草木屋。 质朴热情的渔民迎上来，男人有轻微驼背，女人因为长年风吹日晒皮肤粗糙黑黝尖顶帽包着头帽，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宋先生好，您的房子都已经准备好，这边请。” 宋立宇微笑看着迷惑的童悦，“走吧。” 宋立宇没有订酒店，借宿海边渔民的木屋。木屋外观已露出斑驳底色，门口檐上挂着贝壳风铃，风一吹叮当琳琅。 渔民夫妇推开门，屋里简陋却整洁，一眼就能望穿，床边桌上摆了一只鱼缸，两只亲嘴鱼悠闲畅游。童悦一眼就爱上了这里，比酒店更有趣更有生活气息。 她看着那仅有的一张床问宋立宇，“你住哪里？” 宋立宇耸耸肩，“这本来是我的房间……” 童悦不等他说完，“那我另外再找一间。” 宋立宇笑着摇头，“这家主人和我熟才愿意把房子借给我住几天，不认识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那我……” “你睡床，我睡地上就行了。”宋立宇自顾作决定。 “不行……” 宋立宇完全不给童悦拒绝的机会，“海边一个人住也不安全，我胆子小，你当是迁就一下我这个队友。”他放下行李，“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童悦看着他背影，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哩糊涂跟着他来了这里。 小灰灰从行李包里钻出头，“汪，汪……” 他们都把这个小家伙给忘了，童悦赶紧拉开箱子放它出来。它好奇的这里闻闻那里蹭蹭，完全就像个好奇的孩子。 “你也喜欢这里对吗。”童悦摸摸它的头。 小灰灰摇着尾巴转圈往门口跑，对她汪汪，是要出去。 童悦放下包带狗到海边，今天海浪有些大，她赤脚踩在沙滩上浪打过来她几乎站不稳。小灰灰玩得欢，不停的拱沙里的石头。 童悦走累了，找了个高一点的位置坐在沙滩上。小灰灰衔了一块小石头过来，它吐出来才看清是一颗心形石头。童悦捏在手里，在沙子上写下宋、立、琛，写得很用力，笔画深刻。一个浪冲过来，沙滩上的字消失无踪。 童悦在那一瞬间眼泪就零落下来，泪腺太迟钝，终于暴发如决堤洪水。 宋立琛也过得不好，非常不好。孤枕难眠一夜，一大早去公司召开董事会，辞职。全体震惊，内部已经一片混乱。 向南追到电梯，“总裁，您这样走了，我们怎么办！” 宋立琛扯掉领带，整个人都轻松了，“该怎么办怎么办。”电梯门关闭，他从怀里摸出戒指，从现在开始他会把所有的事都跟她解释清楚，他不再顾忌什么，不管再遇到任何事他都会在她身边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抛下她。 车直接开到200迈，超车越道宋立琛几近疯狂，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给他心中的新娘戴上戒指，吻她，好好爱她，再也不让她受委屈。 可是，等待他的是人去楼空。很多事，不是知错就有机会改过，很多人错过，可能就是一辈子。 姚娜公寓的门被敲得震天响，她开慢一点都担心那门会被生生拍碎。 姚娜才打开门，手就被宋立琛扼住，“童悦呢？” 姚娜疼得五官都扭到一起，“你先放手！” 宋立琛意识到自己失态，松手，“童悦是不是在你这里？” “她不在这里。”姚娜握着自己手腕翻白眼，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 “她在哪里？”不知为什么宋立琛心里又升起那种不好的预感，比童悦被绑架那次的预感还糟糕。真心相爱的人真的会有心灵感应。 “我不知道，她昨晚说想出去走走，也没说去哪里。还不让我去送她，说几天就回。”姚娜说的都是实情。 宋立琛不信，“她到底去了哪里？从哪个机场走的？” “我真的不知道。”姚娜发誓确实不知。 宋立琛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又再打一次童悦手机，还是关机。 “如果她给你打电话你要马上告诉我。”他命令完大步离开，上车，往机场飞驰而去。 航空公司太多，资料不可共享，想要查一个人坐什么航班去哪里实在太难。而且非法获得公民个人信息是犯法的，除非认熟识机场安检部门，查到童悦身份证的出入记录。 宋立琛直接报警，报失踪，不足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但是可以先介入调查，这样就能让机场安检部门调出童悦的出入记录。 宋立琛顺利调出童悦资料，当即买了一张与童悦一样的机票。虽然知道她去了哪里，可城市那么大，找一个人就如大海捞针一样。 第三十一章 突变 终于还是到了晚上的尴尬时刻，童悦洗完澡出来，宋立宇整理地铺，小灰灰跟在他身后摇尾巴时不时跳上去捣下乱。 童悦用毛巾包住湿头发，尴尬开口，“你真的睡地上？” “嗯。你来得正好，小灰灰交给你，一直在捣乱。”宋立宇单手提起小灰灰交给童悦，“你早点睡，我去洗澡。” 童悦接过小狗，宋立宇已经进去浴室。 童悦抱着小狗上床，“我是不是有点儿鸠占雀巢？” “汪。”小狗叫一声回应。 童悦点一下它脑袋，“就你护主心切！”伸手翻出手机，就近订了家酒店。渔家乐虽然有趣终归不方便，还是酒店好。 海边渔民还过着限电的生活，不到九点就全部熄灯。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手机电量有限，童悦一时间过回三无日子还真不习惯。 她越睡越清醒，听到地上宋立宇似是翻了个身。 “睡不着吗？”他问她。 “嗯。”童悦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择床还是我妨碍到你？” “外面海浪声太大。”童悦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屋外浪潮一声比一声响。 宋立宇转头看向窗外，“明天我们的早餐有着落了。” “嗯？”童悦在黑暗中望他。他转过头，黑暗中都能感受到他逼人的目光，“在想宋立琛？你会嫁给他吗？” 童悦不作声，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宋立宇似乎是笑了，“如果你嫁给宋立琛,再见面我就要喊你大嫂。” “不管我第一时间遇见的人是谁，我很清楚自己爱的是宋立琛。不管我跟宋立琛会不会在一起，我和你永远都只可能是朋友。” “朋友也好，从来没有人把我当朋友。”宋立宇的声音让人心酸。其实很多时候是，并不是别人拒绝你，而是你自己给自己筑了一道高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同样是不受父亲疼爱受冷落的儿子，宋立琛却拥有母亲所有的厚爱，宋立宇永远是被人遗忘的可怜虫。 直到，她的出现…… “我叫许惠欣，你是宋立宇对吗？立琛哥说的是真的，你们真的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好神奇！”十八岁的少女一颦一笑都那样明媚，点亮了他灰暗的天空。 “见面礼，送给你的。”再廉价不过的许愿瓶，许惠欣塞进他手里，“呐，收了我的礼物，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朋友间要互相帮助对不对。”女孩笑弯的眼睛很美，宋立宇一时看呆。 “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啦。” “你要我怎么帮助你？”宋立宇傻傻问她。 “告诉我立琛哥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还有帮我看着他不能让别的女孩子接近他。”她肆意宣示主权。 宋立宇捏紧许愿瓶，“如果我不帮你，你是不是就不跟我作朋友了？” 许惠欣大概没有预料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怔了片刻，笑起来，“当然不是。不管你帮不帮我，我们都会是朋友，因为你是立琛哥的弟弟。” 从那个时候开始宋立宇觉得宋立琛是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魔咒，有他在，他永远都只能当一个影子。他愤怒、痛恨却无能为力。他开始靠痛疼来发泄，在手臂上刻许惠欣的名字，他整个夏天都只敢穿长袖，他不敢游泳。没有人来关心过他，甚至没有任何人多看他一眼。父亲忙着为旧爱伤心，母亲心里眼里都只有宋立琛。宋立琛他拥有的太多太多，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如果宋立琛消失了该多好。扭曲的心理没有及时得到开解慢慢滋生累积成深切的怨恨。 终于有一天，他被那个叫嫉妒的怪兽吞噬。 “惠欣，真正爱你的人是我，宋立琛根本就不爱你，你是我的……”耳光抽在他脸上，他感觉不到痛，那晚发生的一切他都不后悔。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向所有人宣布他要娶许惠欣，他不知道他一步步把许惠欣逼到绝望。 满浴池的血，苍白的女孩…… “不——不要——”撕心裂肺的吼叫划破了海边清晨的宁静，宋立宇坐起身手指紧紧抓住被子还深陷恶梦里的恐惧，冷汗涔涔。 “你怎么了？”童悦惊醒。 宋立宇慢慢清醒过来，撑着额头，“没事……做了个恶梦。” 童悦疑惑望着他。 屋外突然响起敲锣声，“捡螃蟹喽，捡螃蟹喽……” 宋立宇起身开门，渔民全家出动拿着胶桶、篓子往海边跑。 “再不快点，我们的早餐要被抢完了！”宋立宇随手拿了个桶就往海边跑，小灰灰跟着后面追。 昨晚大风大浪，今早退潮海蟹都被冲到沙滩上，捡螃蟹算是渔民的一项盛事。更有游客带孩子专门报团来参加捡螃蟹。 童悦一直不动声色观察宋立宇，他真的是一个拥有多面性格的人，前一刻满身阴霾，这一刻可以像孩子一样笑容纯良。 “啊！”童悦不注意被螃蟹夹到手，指尖溢出鲜血。 “怎么了？”宋立宇过来直接将她手指含进嘴里。 童悦尴尬要抽回手。 “别动，一会儿就好。”宋立宇吐掉吸出的血，“好了。等会儿我去给你要片创可贴，这两天不要沾水。” 童悦收回受伤的手，感觉很别扭，“一点小伤，不用创可贴。” “被螃蟹夹伤可大可小，如果伤口有红肿发痒现象马上去医院。” “我自己会小心了。”童悦非常不习惯他这样的触碰，扭头看见小灰灰用爪子按住刚才夹伤她的那只螃蟹汪汪叫。 宋立宇笑起来，“小灰灰给你报仇呢。” 童悦觉得有时候动物比人真的可爱太多，过去抱起小灰灰亲亲它，“你真可爱。” “我们回木屋吧，这些应该够吃了。”宋立宇晃晃桶，收获颇丰。 临海公路上出租车开得很慢，司机小哥太过热情，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宋立琛太阳穴突突的跳，头疼得厉害。他从昨天下飞机就开始一个酒店一个酒店的找，找了整整一宿，一无所获。 “先生是第一次来这里吧？吃得还习惯吗？打算去哪里玩？” 宋立琛没心情理他转眼看向窗外，远远看见海边沙滩聚了一群人，“那些人在干什么？” 司机小哥看一眼，“哦，捡螃蟹，很有趣的，现在都归类为游客的旅游项目了。” “停车！”宋立琛突然喊一声。 司机小哥赶紧停下车，宋立琛下去的时候，海滩边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 宋立琛失望而回，握拳抵着额头，“送我去最近的酒店。”他不知道还要找多久，必须得洗个澡换身衣服吃点东西，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木屋里，童悦听着蒸锅里咕噜咕噜的水声，宋立宇动作娴熟捡一只螃蟹出来，卸下一条蟹腿递给她：“尝尝。” 童悦接过，“就这样吃？” “尝尝看。”宋立宇坚持。 童悦咬一口，肉质鲜美。 宋立宇揭开蟹壳，螃蟹丰富肥美，递给她，“这样才是渔民最地道的吃法，什么醋酱都破坏了螃蟹原本的鲜味。”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童悦试探着问他。 宋立宇认真捡蒸锅里的螃蟹，漫不经心开口，“上一次来海边，我是来自杀。” 童悦惊愕，“你……” “不要问我为什么。”宋立宇抬头，“到自杀这一步一定是无法承受的痛苦，所以不要问我，不要让我再回想。是那对渔民夫妇救了我，那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喜欢穿女装，疯狂的喜欢。只有穿上女人的衣服我才会觉得安全，才会觉得我不是原来的我，我是一个全新的我。”他自嘲笑起来，“你一定觉得我是神经病。” 童悦沉默，问他，“为什么不去寻求帮助，比如心理医生。” 宋立宇摇头，“没有用……说不定还会被不良医生拿来爆料换取利益。” “是不是在你心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童悦有些恼火。 “你没有。”宋立宇直直看着她。 童悦有些无奈的扶了下额头，“宋立宇，这世上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坏人，萍水相逢的渔民都能不顾危险救你。你压抑的痛苦，你内心深处的恐惧都是你的臆想造成的，你生病了应该去看医生。” “你会陪我去吗？”宋立宇直直望着她的眼睛。 童悦避开他目光，“家人的陪伴才是最理想的。我相信宋伯伯赶你走只是气头上的话，父子哪有隔夜仇。” 宋立宇笑，“很多事你不知道。” “宋家的私事我没兴趣知道。”童悦起身，“我订了附近的酒店今天就过去，这里风景不错，我可能会多待几天。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再见。” 宋立宇没有留她，童悦收拾好东西刚到门口，渔民夫妇进来，十分挽留一定要童悦再住一晚让他们尽地主之宜。童悦实在推托不掉，答应留下吃过饭再走。 从早晨开始就一直阴阴暗暗的天渐渐黑沉下来，天空棉花糖似的云朵变成烧焦的破棉絮混混沌沌。门口贝壳风铃被吹得叮当乱响。 渔民夫妇赶紧关紧窗户还用木楔钉牢。 “要变天了，你们待在屋里不要出去。”夫妇赶紧出去找孩子，海边气候说变就变，变天的时候孩子在海边玩是最危险的，一个浪过来什么都没有了。 童悦突然想起来问：“小灰灰呢？” 宋立宇看了一圈，“好像从刚才抓螃蟹回来就没看见它。” “它还在外面！我去喊它回来。”童悦说着就要出去。 宋立宇拉住她，“现在去海边很危险。” “小灰灰也是一条生命！”童悦冷静一下，平静对他说：“我就出去喊几声，小灰灰很聪明听到声音一定会回来。五分钟……三分钟，给我三分钟时间，如果找不到，我马上回来。” 宋立宇拿上外套，“我跟你一起去。” “小灰灰——” “小灰灰——” 风呼啸而过，搅得海水发出山崩地裂吼声。海浪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宋立宇拉童悦回去，太危险。童悦也意识到危险准备放弃。 “汪呜……汪呜……”海边岩石夹缝里，小狗缩着头浑身发抖，它被卡住了动不了。 童悦脱了鞋就要过去。 “你别动，站在那儿！”宋立宇阻止她，自己脱下鞋，“你就在这里等我。” 童悦看着宋立宇一步一步踩着湿滑的岩石踉跄前行心提到嗓子眼。宋立宇终于顺利将狗从岩石缝里抱出来，举着狗对她喊，“一切顺利。” 童悦恐惧睁大眼睛，“快跑——”她的话还没喊完，一个巨浪就将宋立宇吞没。 第三十二章 回不去了 警车呼啸而至，童悦浑身湿透就那样坐在沙滩上瑟瑟发抖，渔民夫妇给她披了条毯子。海面已经恢复平静，连压顶的乌云都散去。 海上施救人员已经全面出动，警察先给渔民夫妇录口供，最后才是童悦。 “童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可以录口供吗？”女警耐心询问。 童悦裹着毯子还冷得牙齿打架，肯切望着女警，“找到人了吗，有没有找到他，他……会死吗？” “你和当事人是什么关系？”女警拿出记录本。 童悦咬住打架的牙齿，“他是……我前男友的弟弟。” “你和前男朋友的弟弟一起出来旅行？”这种关系说简单简单，深思却复杂。 “不是……我们只是恰巧碰到。”童悦如实回答。 “那么你们在海边农家乐的时候，渔民有没有告诫你们变天很危险不要靠近海边？” “有。”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去？” 童悦掐紧自己手指，“为了找一条狗，是我坚持要出去找狗，也是我发现狗被卡在石缝，本来是我自己要过去，本来被海浪冲走的人应该是我。”她越说越激动，眼泪直往下掉。 女警把她的话全都记录下来，大致的情况已经了解，细心安抚她稳定她的情绪。 “童小姐，我们的海警正在努力施救，根据您所说，如果当事人失踪或伤亡你将会成为第一责任人。我们忆经第一时间通知当事人家人。” 女警提到家人，童悦想到宋立琛，“我的手机，手机……”她撑起身子，双腿已经麻木根本站不起来。 “我要打电话，打电话……”恐惧像怪物的利爪紧紧抓住她心脏，她感觉快要窒息，她想宋立琛，想他马上就在她身边。 女警扶她站起来，她赤脚踩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踉跄往木屋跑。 “手机……手机……”背包里东西太多找不到手机放在哪一格，她翻过包用力一倒所有东西掉出来，散了满地。 手机掉出来滑到桌角，她钻到桌子下面蜷着身子拨宋立琛电话，电话通了…… “接电话，快接电话……”童悦攥紧手机，手心濡湿一片。 豪华海景房，衣服乱七八糟扔了满地，宋立琛实在太累泡澡的时候就那样在浴缸睡着。手机扔在床上响了几声，没电自动关机。 宋立琛被冻醒，披了浴巾出来，发现手机没电。头很痛，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太累了，叫客房服务送个充电设备上来，连接充电，他告诉自己只睡十分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那一刻童悦不是失望是绝望，为什么每一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而只要和许惠欣相关的人、事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童悦狠狠将手指掷出去。 “童小姐——”警察在外面喊她，“找到了，人找到了！” 童悦忘记自己头顶有桌子，猛起身头重重撞到桌子上两眼发黑。 女警察进来叫她，“童小姐，你还好吗？” 童悦撑着额头，“没事……我没事。”她抓紧女警衣袖，“你刚才说什么，人到了？是不是找到了！” “是……”女警欲言又止，“我带你过去。” 童悦跟着女警出去，医务人员正在急救，人工呼吸，心肺复苏。童悦快几步跑上去，“宋立宇，宋立宇，你醒醒，宋立宇……” “这位小姐，你这样会妨碍到我们救人。”护士隔开她。 女警也过来拉人，“童小姐你先冷静一点，不要妨碍医生救人。” “有脉博了！”医生大喊，众抬宋立宇上救护车。 女警松一口气，安慰童悦，“到医院就没事了。” 童悦张一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倒下去。 “童小姐，童小姐……”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童悦已经身在医院。听到警察在门口询问她的情况，医生说只是受了凉又受了惊吓所以体力不支晕倒，没什么大碍，随时可以出院。医生告诉警察同她一起送来的男性伤者比较严重。 “医生……”童悦喉咙哑得厉害，虚弱出声。 医生和警察一起进来。 “童小姐，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温和询问。 童悦越急越说不出话，一个劲摇头，“宋……宋立宇……怎么样？” 医生面色凝重，看了眼女警。女警安抚童悦，“你现在很虚弱，等你好一点……” “我没事。”童悦撑起身子，“我现在就要见他，他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 警察看了眼医生，医生对童悦说：“送来救治的宋立宇先生被浪卷走的时候撞到后脑导致脊椎骨折，现在手术只能恢复椎管口径使他生命不受威胁，他……有可能永久性瘫痪。” 童悦惊恐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们建议是给伤者转到大医院专家会诊，制定最佳的治疗方案。治疗不当延误治疗受累神经会继发缺血坏死，治疗时间有限你们还是尽快作决定。”医生语重建议。 “我们也第一时间跟你们内地警局交换过资料，他们正在通知伤者家属。” 最后六个字让童悦无端打了寒颤，家属！她不敢想秦淑兰会怎么对她，宋伯远会怎么对她……瘫痪，永久性瘫痪，那些可怕的字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 回去的航班上，她的耳朵疼得更厉害，她痛苦蜷缩在椅子上。空姐连同陪她一起回城的女警一直安慰她让她作吞咽动作来缓解，她听不到，紧紧咬着牙齿。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晕过去疼晕过去，飞机平稳降落了。 凌晨一点钟的机场格外冷，童悦冻得唇色都发白。空姐帮忙将宋立宇推下飞机，童悦麻木机械的跟着警察穿过vip通道出口。 “立宇——”秦淑兰哀切一声，童悦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挨了一耳光。感觉不到痛，耳朵里只有嗡嗡声。 “你这个害人精，你害得立琛不够又来害立宇，立宇要是有一点事，我一定要你偿命！”秦淑兰看见躺在轮椅上不省人事的宋立宇泪如雨下，激动愤慨。这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十月怀胎的血脉相连是怎么也割舍不断的。 “立宇，你这是怎么了，你回答妈妈，你跟妈妈说话，立宇！” “宋太太，小宋先生的伤势很严重，我们得立刻送他去医院，您这样会耽误最佳的救治时间。”医生着急劝解。 警察扶起秦淑兰，“宋太太，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现在首要的是马上去医院。” 秦淑兰抓紧警察，“我儿子到底伤得有多严重？” 警察看了眼木讷站在几米开外的童悦，唉口气，“您先冷静一下，具体情况要等这边的医生会诊后再告知您。” 机场大厅外救护车已经等候多时，秦淑兰跟着上救护车。童悦自然是上警车，这件事如果一定要追究责任人，她首当其冲，怎么也避不开逃不掉。 车上，女警递了片湿纸巾她，“宋太太也是一时冲动，发生这种事情，也可以理解。” 童悦默默接过按在红肿的脸上，“我知道。”因为她宋立宇现在还不省人世，她有什么资格委屈。 女警还想开解她两句，她已经闭上眼睛不愿再说话，女警叹口气要了件军大衣替她披上。 童悦的感觉，除了冷还是冷，她多希望现在有个人可以抱抱她，跟她说，这只是一场梦，睡醒了就没事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她一向不喜欢医院，胃里翻腾得厉害，脸色越发惨白如纸。 专家会诊了将近三个小时，确诊结果脊椎骨折神经损伤，腰部以下无知觉瘫痪。现在有治和不治两个选项：治，主要是通过药物激活促使骨髓再生，这需要漫长的时间，大量的金钱，还有大量的人力物力，坚韧的心理承受力。不治，为了防止缺血性神经坏死发生多种合并症就要截肢。 秦淑兰已经崩溃，童悦也在崩溃的边缘，努力的撑着身子听医生把话说完。 医生特别提醒，即使是选择治疗，成功的机率不到30%，最后有可能还是逃不过截肢。 治或不治对第一责任人的童悦来说都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沉重包袱。 然而事情到这里远远还没完，接到噩耗的宋伯远心脏病突发进icu抢救，医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所有人都在疯狂的找宋立琛，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宋立琛此时在疯狂的找童悦，完全忘记自己手机没有开机这回事。 十个小时，他们错过的这十个小时就已经错过了一生。 “现在插播一条寻人启事。”酒店大厅液晶电视突然跳转了屏幕，然后宋立琮就看见自己的照片登在寻人启事上，“宋立琛，男，32岁，身高185，身穿……有知情者速告知必有重谢，电话：13*********。”秦淑兰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用这招最老土的。 宋立琮皱眉沉着脸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开机，起码有上百个电话，手机秘书不停的短信提示，都是秦淑兰和左劲打的。童悦给他的那个电话早就被冲没了。 左劲给他打这么多电话一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宋立琛赶紧给左劲回过去。 “喂。” “二哥，你终于回电话了！”左劲在电话那头焦急异常。 “家里出什么事了？” “爸爸心脏病突发进医院，医生当即就下了病危通知书还没过危险期。宋立宇受伤高位瘫痪，第一责任人是童悦，她现在在医院，秦姨也晕倒……你快点回来，家里公司已经乱套了。”左劲一得到消息立刻赶到医院，具体的情况不了解，只能说自己看到的。 宋立琛一头雾水，却丝毫不敢耽搁买了最快一班机票回去。 左劲告诉秦淑兰找到宋立琛，秦淑兰终于有了找到主心骨的感觉。 童悦一直守在宋立宇病房，医生护士都劝她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这里有他们看着，她不亲眼看着宋立宇醒过来，于心不安。她都不敢想，宋立宇知道自己的情况会怎么样，会不会崩溃发疯。 病床上宋立宇的手指似乎是动了一下，她不敢眨眼盯着他，先是食指动了一下，接着整只手都动起来。 “宋立宇，宋立宇，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童悦上前喊他。 宋立宇眼皮颤了颤，艰难掀开，模模糊糊看到童悦的脸，“我……在哪里？” “你在医院，没事了。”童悦安慰他。 宋立宇闭上眼睛再睁开，视线渐渐清晰，素白又陌生的环境让人觉得冷，他想起身，动不了。 “为什么我……我的腿动不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童悦终于还是到了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刻，“你的腿……”她不想骗他，这种事骗不过去，等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更加痛苦。 “你被浪卷走的时候撞到后脑，脊椎骨折神经损伤，医生说……会瘫痪。”后面的并发症截肢太可怕，她实在无法对他说出来。 宋立宇开始表现出慌乱焦燥，他努力的想撑起身子使不上劲，他越急越慌张越无措。他很害怕，很痛苦，却一直习惯性的隐忍，不敢发泄，甚至都不敢表现出来。 “扶我起来，我想坐起来。”他声音都在发抖。 童悦艰难扶他坐起来。 宋立宇紧紧靠着墙壁，“水，我想喝水，水……” 童悦赶紧倒水递给他，他捏杯子的水太用劲，重重往桌上一磕玻璃杯碎成片，他满手是血。 童悦慌乱按呼叫铃喊医生。 “别让医生进来，我不想见任何人。你别管我，我要疼，我感觉到疼痛才能安心，你出去！”宋立宇大吼。 医生护士已经蜂捅而至，看到宋立宇满手的血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消毒止血。 宋立宇情绪越来越激动，“出去，你们都出去，滚——”抓紧被子蒙住脸。 “按住他，镇定剂！”医生从容指挥。 三四个护士一起上前拉下被子按住宋立宇让他平躺，宋立宇发疯似的反抗，可他现在实在太弱，除了双手身体根本动不了使不上一点劲。 童悦揪紧衣襟，看着宋立宇被制服在床上，歇斯底里吼叫，太惨忍，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快帮忙，按住他的手。”医生催促她，她木讷的学护士按住宋立宇的手，医生给他注射安定剂。 “你们在干什么！”秦淑兰冲进来，一把就推开童悦，她没站稳摔下去，地上有碎玻璃片，左小腿钻心的疼。 宋立宇渐渐安静下来，护士替他包扎好手上的伤口。 秦淑兰在医生那儿了解了下情况，怒气冲冲质问童悦，“你对他说了什么？” 童悦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他有权利知道实情。”左腿疼得动不了。 “你好狠毒，你不害得我们宋家家破人亡不罢休。你是在报复我对吗，报复我羞辱你，报复我不让你和立琛在一起。我告诉你，如果因为立宇的事他爸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立琛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妈——”宋立琛终于赶回来。 童悦看见他出现的那一刻眼泪差点就涌出来，努力忍住。 再见面，两人之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 “立琛，你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再晚一点你都见不到你爸最后一面！”秦淑兰一下哭出来。 宋立琛气息还未喘稳，眼睛直直看着童悦，“你受伤了。”抬脚要过去看她。 “别过来！”童悦抗拒后退。 “立琛，你是不是真的要气死妈妈，到现在你还在关心这个害人精！”秦淑兰痛心疾首抓紧宋立琛一步也不让他靠近童悦。 宋立琛眉头纠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她，问问她是怎么害我们宋家落到这个地步！”秦淑兰狠狠指着童悦。 宋立琛扳开秦淑兰的手一步一步走近童悦，望着她眼睛，“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只要说一句跟你没关系，我就信你。” 童悦笑起来，腿上的疼劲已经过了。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信不信我吗？你妈妈说得没错，我就是要害得你们宋家家破人亡，我恨你，恨你欺骗我恨你玩弄我，恨你们宋家所有人。所以，我明知道有危险我还怂勇宋立宇去海边，我就是故意让他去海边送死……” “啪——”童悦嘴角破了，鲜血渗出。宋立琛这一巴掌，很重，“你疯了，有病就要吃药！”他整条手臂都是麻的。一屋子的医生护士，警察就在门口，童悦再说下去警察可以直接进来抓人以谋杀罪起诉她。 “二哥。”左劲从重症病房赶过来，拉了宋立琛就走，“爸爸醒了，要见你。” 秦淑兰嘱付医生好好照顾宋立宇又嘱咐警察不要让童悦靠近才追着左劲他们去重症病房。 病房门口，主任医师一再强调病人不能再受一点点刺激。 宋立琛率先踏进病房，左劲才踏进一只脚，宋伯远在病床上开口，“阿琛一个人进来。” 左劲什么也没说退出去带上门守在门口。 病房只开了一盏暖灯，宋伯远褪去素日的威严，也不过是个可怜的老人，失意的父亲。 宋立琛到床边，“爸。” 宋伯远还戴着氧气管，颤着手拍拍床边示意他坐。 宋立琛没有坐床边，移了一把椅子过来，“您还好吗。” 宋伯远看着他隔着距离坐下，闭一闭眼睛，“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恨爸爸？” 宋立琛垂下眸，“没有。” 宋伯远睁开眼睛，“你应该恨我，我是一个失败的丈夫，不负责任的父亲。我一直对左劲母子心怀欠疚却忘了你和立宇也是我的儿子，我同样亏欠你们父爱。” 宋立琛沉默，这是第一次父子两这样心平气和的对话，记忆中父亲的温和只对左劲一个人。 “去看过立宇了吗？”宋伯远问他。 宋立琛点头，“看过了。” “医生说，他可能终身瘫痪还要高位截肢。”宋伯远说着剧烈咳嗽起来。宋立琛倒水给他，他抬手挡了挡，“你当初压下事情是为了保他，我赶他出家门也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我们宋家欠许家一条人命，你应该娶许惠珊。如果你当初娶了许惠珊这后面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宋伯远直直看着他，“你明知童悦是立宇刻意安排，为什么还把她放在身边？” “原来您都知道。”宋立琛淡淡说。 宋伯远叹口气，“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面子觉得童悦配上不你才反对？我不想看到你们兄弟内斗，自相残杀。” “有病的人是宋立宇，为什么要牺牲童悦？” “我不是在牺牲童悦，我是在帮你们。只有你放弃童悦，立宇就无计可施，你和童悦都能安稳的生活。你也知道立宇因为许惠欣的死已经心智错乱，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他对你们做什么都受不到法律制裁，你敢赌吗？”宋伯远精力已经严重透支，他枯如柴枝的手抓住宋立琛，“爸爸现在跟你说的话随时都可能成为遗言，当是爸爸求你，你就听爸爸这一次，好吗？”强势了一辈子的人说出求字不容易，宋伯远真的就是在交待遗言。 “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那句话，我会娶童悦。” “立琛……” 宋立琛起身，“爸，您好好休息，我让左劲进来陪你。” “立琛，立琛……”宋伯远着急撑着身子喊他，留不住他离开的脚步。宋伯远知道宋立琛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他们兄弟两这个死结有童悦在一天，就永远都解不开。 换药室，护士正在替童悦取腿里的碎玻璃。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痛，一声都没吭。护士赶紧给她消毒包扎，让她躺下休息会儿。 童悦真的好累，躺上休息床就闭上眼睛，护士替她拉上帘子出去。 开门关门，没平静一会儿又听到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撩开帘子。 童悦眼皮很重睁不开，“我没事，你忙不用特别照看我。”她以为是护士。 略带薄茧的手指触摸她脸颊，她惊醒就对上宋立琛关切的眼睛，“疼吗？”那一巴掌他知道自己出手有多重，可是那种情况不重不行。 童悦也没力气起身，别过脸不看他，“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再弄得伤痕累累。”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宋立琛握住她的手。 童悦也不动，“怪你就说明对你还有期待，昨天之前我还对你有期待，现在没有了，一丝一毫都没有了。”她的声音比窗外寒霜更冷。 宋立琛手收紧却感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怎么也握不住。 “宋立宇跟你说了什么？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精神出了问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童悦转过脸看着他，“我第一次遇到的人是宋立宇对吗？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对吗？是因为许惠欣你才会多看我一眼对吗？” 宋立琛无言以对。 童悦笑了，“沉默就是默认。宋立宇没有骗我，从头到尾骗我的人都是你！” “我没有骗你。”宋立琛不辩解只静静看着她。 “呵~是啊，你没有骗我，都是我自己蠢，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送上门，是我贱。妓女都有挑客人的权力，我现在不想伺候你了行不行？” “童悦！”宋立琛受不了她这样。 “童小姐，童小姐……”门外护士急急喊她，直接闯进来，“宋立宇醒了，砸东西打人不让任何人靠近，只要见你。” 童悦下床的时候用力过猛，腿上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童悦来了，童悦来了——”护士一路跑一路喊。 宋立宇门口站了一群人，连秦淑兰也被赶出来。 “童小姐你来就好了，小宋先生只愿意见你，你快进去劝劝他。”医生见她如遇救星。 童悦一瘸一拐进去，秦淑兰再不情愿也没办法。 “惠欣你来了，你终于来看我了！”宋立宇大概是无法接受瘫痪的事实，病情越来越严重。一把就抓住童悦，攥得紧紧，生怕被别人抢去。 “我不是许惠欣，我是童悦，你好好看看，我是童悦。”童悦轻声引导他。 宋立宇睁大眼睛看她，“你是……童悦？” “对，我是童悦。” 宋立宇表现得更加激动，“童悦，你不要嫁给宋立琛，他是骗你的，他一直在骗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会嫁给他。”童悦知道自己说这话不完全是为了安抚宋立宇。 宋立琛就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他终于意识到，他们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第三十三章 镜花水月 整整一个星期，宋立宇不要任何人照顾，只要童悦。不管从法律责任还是从个人道义她都得照顾宋立宇，至少要挨过他情绪不稳的这段时期。 她腿上的伤反反复复，天冷伤口不容易愈合加上劳累，才一个星期，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 她回来发生了这些事她不敢告诉人，更不敢告诉家里。这事儿谁也帮不了她，何必平白给别人添担心。 童悦从厨房端了汤来，刚推开病房门看见宋立宇手里不知从哪里弄了把水果刀，整个人都僵住，“宋立宇把刀放下。”她吓得声音都不敢大，手里的汤荡出来烫到手都不知道。 宋立宇抬头，突然就露出天使般笑容，“我只是想吃水果。” 童悦僵着身子走过去，一把抢下他手里的刀，汤搁到桌子上，手背已经红肿一大片。 “你先喝汤，我来给你削水果。” 宋立宇接过汤，搅动喃喃开口，“你说，宋立琛给我刀会不会不是用来吃水果而是用来自杀的？” 童悦手一抖，水果刀落在地上发出尖锐声响。 值班护士听着声响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童悦赶紧捡起地上的刀藏在身后，“没什么，没什么事，我不小心碰掉了汤匙。” 护士看了眼见也真没什么事，退出去。 宋立宇津津有味喝汤，唇角藏笑，阴冷奸邪。 童悦没看见，她忙着处理那把刀，果断扔进垃圾桶送出去倒掉，回来心子还剧烈跳动。 宋立宇望着她，“如果我死了，你和宋立琛都解脱了。”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医生让你好好休息，休息好才有力气复原。”童悦过去拿走他手边的汤碗玻璃杯，一切尖锐的东西统统收走。 “你先睡会儿，我等会儿来看你。”她匆匆出去，手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进去洗手间掬捧冷水浇在脸上，刺骨的凉。她闭上眼睛拼命压下心底的恐惧无助，这才刚刚开始她已经无法承受这生命之重。 “为什么总是让自己受伤。”低沉的声音，那样熟悉，熟悉到他只发出一个气息她都能知道是他。 童悦睁开眼睛，宋立琛在镜子里，镜花水月，他们两现在真的是镜花水月。 宋立琛在她身后要靠近，童悦盯着镜子里的他，“别过来。” 宋立琛炽热胸膛已经贴着她后背，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他圈她入怀的手势很轻，声音坚定，“我带你走，随便去哪里，离开这里的一切。” 童悦笑，笑得眼泪都掉出来，“如果一个星期前你对我说这个话，我会奋不顾身跟你走，哪怕是去月球。现在……在我听来只是一个笑话。” “只要你愿意，永远都不会迟。”宋立琛坚持。 “我不愿意！”童悦在他怀里转身，直直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句：“我、不、愿、意。宋立琛，我不愿意！我现在只想快点安抚宋立宇情绪让他平安出院，然后，我们，我和你，我和你们宋家各自过回自己的生活，可以吗？” “宋立宇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宋立琛眼中伤戚。 童悦一直盯着他，“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根本就不是宋立宇的问题，是你的态度。从一开始我们的这段感情就是谎言，你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对待过这份感情，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受身边人的影响。也许你现在终于能全心全意投入这份感情，可惜太晚了。就算我们现在勉强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们回不去。” 宋立琛竟无言以对。 童悦推开他，宋立琛握住她的手，从怀里拿出烫伤药，“保护好自己，宋立宇如果再让你受伤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放下药膏转身就走。 “宋立琛——”童悦追不上他，她真的很害怕，她对他心死但也不愿意看见他出事。她不愿意身边的任何人再出事，她真的受不了。 “二嫂！”左劲在走廊尽头拦下她，曾经温暖的称呼现在已经变得好陌生。 “可以聊聊吗？”左劲一改常态认真起来童悦才发现他和宋立琛一样有锋利的棱角，不容拒绝。 人工湖边的杨柳刚抽出新芽，俏生生，三月的天依旧寒冷，童悦抱了抱双臂停下步子。左劲也在她身后停下。 “你想跟我聊什么？” “你走吧，随便去哪里，这里的事二哥会处理好。”左劲开门见山，他从来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童悦苦笑，“你觉得我现在走得了？” “只要你想。” 童悦沉默，良久才回答他：“我会走，会离开这座城市，不是现在。” “宋立宇是一个心计深沉的人，他处心积虑要对付二哥，你……” “我是被他当枪使的人是吧。”童悦抢白他的话，她看着左劲，“连你都知道，宋立琛是不是一开始就看透，他还把我留在身边。那还不完全是因为许惠欣的原因，他觉得敌人放在明处比暗处好对吗？” 左劲第一次领教到改评师的厉害，“你现在看问题很偏执，我们大家都要冷静一点。如果你实在不想走，我只能提醒你，提防宋立宇，他没有表面看的那么可怜。” 童悦已经有不耐，“你们都要我提防他，可是，不管他心里有多阴暗，是他救了我。难道一个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去设计别人？” “意外，你明白吗，那只是一个意外，谁都料不到的意外。他是不幸，可他绝对没有存好心！” 童悦摇头，“我不想跟你争论什么，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看好宋立琛，他居然送刀给宋立宇，那是他亲弟弟。你宋家权势再大也逃不过法律，你提醒他。”说完，她径直出医院侧门，她现在需要远离这个地方，出去透口气。 左劲很清楚，这件事，宋立宇不松口，童悦和二哥都没好日子过。 病房，宋立宇刚睡着听到推门声惊醒，神经衰弱的人觉浅而且难以入睡。 “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时时来看我。”宋立宇以为是童悦。 脚步沉稳厚重，宋立宇睁开眼睛，“是你。”他笑起来，“算算日子，你也该来看我了。” 宋立琛在他床边站定居高临下，“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她本来就是无辜的人。” “搭把手，我现在自己坐起来都不能完全是个废人。”宋立宇抬手。 宋立琛扶他起来，他自己双手撑着靠好，“真的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吗？” “只要你说得出。”宋立琛丝毫不含糊。 宋立宇认真想了想，“我想要你……”他笑起来，“真不好意思，我还没想好要你做什么，因为我还没有玩够。” 宋立琛一把揪住他衣领，“宋立宇我现在不是在求你，只要我送她走，你什么都做不了。” 宋立宇笑意更深，“我还可以自杀，就算她在天涯海角都逃不掉，反正我也是个治不好的废人烂命一条。而你们，还有大好时光。”如果说以前的宋立宇只是心理阴暗，现在完全就是肆无忌惮。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宋立宇现在就是不要命，所以谁也拿他没办法。 宋立琛揪紧逼近他，“值得吗，为了算计我弄得自己残废一生？” 宋立宇脸上的笑意终于凝固，“不管你信不信，海边的那个时候我是真把她当惠欣来照顾。可惜她心里只有你，和惠欣一样，只有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你不过是怨恨所有人都欠你的，我告诉你，妈妈不欠你，她十月怀胎生你养你。爸爸也不欠你，你以为他为什么要赶走你，他那是为了保护你。你以为你被赶出家门还能衣食无忧是谁在暗中作的功夫，是爸爸。我更不欠你，如果有可能我愿意跟你交换位置，宋家的重担全部给你。” “你当然会说这种漂亮话！”宋立宇怒吼，“你想要的都唾手可得，而我，只是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我只是想要惠欣而已。” “惠欣是人，不是货品，不是你强占她就会爱你，那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不让警察把我抓走？” “要不是妈妈求我，你以为我会保你！”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宋立宇盯着他，“你怕我抢你的东西所以恨不得我早死是吗？” 宋立琛已经完全跟他无法沟通，放开他，抽一只烟出来点燃，冷静情绪。 “如果惠欣选择你，我会尊重她的选择。”那时的他们还太年轻，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更没有到生死不渝的地步，如果宋立宇一早就跟他说清楚，他们也许不会闹出后面的悲剧。 “你的意思是施舍我？宋立琛，我最讨厌看到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你凭什么是施舍者的姿态！” “你完全是心理扭曲！”宋立琛已经对他无话可说。 宋立宇笑，“扭曲吗？都是你逼的。我还告诉你，我在童悦面前都是装的，发疯、自杀、崩溃，我的演技是不是很好？放心，这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四章 五年（两章 合一章 ） 宋立宇被强硬推到心理治疗室，宋立琛虽然拿他没办法，可他也反抗不了宋立琛。所以宋立宇才抓着童悦不放，因为她是宋立琛唯一的弱点。 心理师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妇女，女心理师某种程度上会让人放松，因为不具备攻击性。年长的女心理师经验丰富而且没有年轻人的野心不容易被利益诱惑，更容易让病人放下戒备敞开心胸。宋立琛也算良苦用心。 “我姓吴，你可以叫我吴女士。”心理师在宋立宇身边坐下。 宋立宇斜她一眼，“你不用白费力气，我是被押进来的，我没有病。” “没有人说你有病，我们只是简单的聊聊天，人都需要倾诉和倾听。” “我不需要。”宋立宇表现得很烦躁。 “你似乎睡得不好，有什么事一直困扰你吗？” 宋立宇沉默，无声抗挣。 “你可以放轻松一点，我是来帮你的。”心理师一直耐心引导找切入口。 “宋立琛一个小时给你多少钱，我给双倍，你可以装模作样把时间混过去就行。” 心理师笑，“双倍价钱很诱人，不过我的档期已经满了，我得把现在的事情做好。” “这几天在医院经常照顾你的那个女孩真不错，和你前女友很像？”心理师改变策略开始上尖锐问题。 “不像。”宋立宇终于有反应。 “能聊聊你前女友吗？” 宋立宇偏头看她，“可以。但是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聊，可以让你身边的人出去吗？” “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 “有。”宋立宇说得笃定，他抬手指着心理师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她一直站在你身边，头发很长遮住了半边脸。” 心理师依旧温和微笑，“宋先生这样的恶作剧比较幼稚。” “你后面还站了一个男人，他正伸手……要掐你的脖子！”宋立宇突然提高声调。 心理师合上记录本，起身深呼吸，微笑，“今天的聊天到此为止，我想你也累了，我让人送你回房休息。”优雅离开。 宋立宇在她身后笑起来，心理医生这一套他太熟悉，他那位自以为是的父亲为了宋家的脸面不知给他请了多少心理师，他算是久病成医。 秦淑兰等在门口，童悦站在几米开外。 心理师一出来，两人拥上去，“怎么样？” 心理师扶了扶眼镜，“他对心理师非常排斥，而且很了解心理师的套路，采取强硬手段会适得其反。” “你的意思是没有办法治了？”秦淑兰着急。 “他的发病跟这次意外瘫痪有关，还有就是很可能他内心有一些自认为不可告人的秘密，内疚感和恐惧感非常强，很怕人知道。得想办法引导他说出来。” “那他现在的情况严不严重？对他身体的恢复有没有影响。”这是童悦最关心的。 心理师皱眉，“他的情况需要精神科医生会诊评估危险性，可能存在自杀及杀人的动机。” 童悦和秦淑兰同时惊愕张大嘴。 “不会的，我们家立宇虽然有点古怪，但他不会是精神病，更不可能会杀人的！”这些天一个连一个的打击让秦淑兰无法接受。 心理师安抚她，“他的情况只要找到症结点还是有希望治愈的。” “需要怎么治疗，您说。”童悦追问。 “现在要药物治疗配合心理社交治疗。我会给他开些抗抑郁的药，心理社交治疗主要靠家人的关心爱护。最好是可以找一个他信赖的人参与治疗计划，对治疗会很有帮助。” 童悦沉默。秦淑兰什么也没说，谢过心理师让护工送宋立宇回病房。 左劲过来看宋立宇的情况，主要是受某人所托来看望童悦。 “秦姨。” 秦淑兰微点头哼一声算是回应了。 “立琛呢？” “他在公司，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外面都在传宋氏内部危机面濒破产，所以他最近会比较忙。”左劲如实说。 秦淑兰面色凝重，无力叹口气，“让他注意自己身体，什么都没有人重要。” “我会看着他，您放心。” 秦淑兰点点头，进去照顾宋立宇，一个星期而已似乎老了上十岁。 左劲看着秦淑兰身后的童悦，“还好吗，心理师怎么说？” 童悦摇头，“你让他自己去问心理师。”转身往医院厨房去，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么一件事了。 左劲叹口气，病房都没进直接走了。 童悦今天从食疗上查到一道莲子鸡心汤可以安定情绪，一早就托人去超市买了食材，洗净上火炖，去浮沫小火煲。 她做得太认真都不知道秦淑兰是什么时候到厨房门口的。 “咚咚。”秦淑兰敲两下门。 童悦回头看见是她，有些紧张，毕竟两人以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太过深刻。 秦淑兰先开口，“那汤我让护工看着，有没有时间陪我喝杯咖啡？”声音温和，主动示好。 童悦一时间还真有点不习惯，“好。” 医院附近的咖啡屋很小环境倒不错，这个时间段没什么人。童悦叫了两杯拿铁，秦淑兰大概喝不惯这种小地方的咖啡，一口也没尝。 “刚才心理师的话你也听了，你有什么想法？”秦淑兰虽然主动示好，骨子里的清高是没法一下放下的。 童悦搅着咖啡，“您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她也不是笨人，秦淑兰不会无缘无故向她示好。 “我希望你能照顾立宇，他现在最信任的人只有你。”秦淑兰也不绕圈子。 “我一直在照顾他，那是我该承担的责任。” “我说的照顾……是更为贴身亲密的那种。”秦淑兰大概在心里也觉得强人所难和荒唐以至于说的时候少有的底气不足。 童悦抬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五年，只要你陪他五年。五年之后不管他的情况怎么样我们宋家都不追究你的责任，我还会给你一笔钱……” “宋太太是想要花钱给宋立宇买个老婆还是情人？”童悦打断她。 秦淑兰现在有求于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不管是从法律还是道义你都应该照顾他不是吗？谁都不知道立宇什么时候会好，我只要求你五年，五年之后你就自由了。你不答应，除非心里还想着立琛，可是，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童悦捏紧手里骨瓷钢勺几乎要捏断，“你放心我这辈子跟谁在一起都不会和宋立琛在一起。” ………… 光线昏暗的酒吧，童悦面前高高低低摆满了酒杯，她身边的男人来来往往，她现在的模样大概就像一个需要男人安慰的受伤女人。男人们最喜欢拿这类女人当猎物，可惜每一个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因为童悦对每一个上前搭讪的男人说：“不好意思，我喜欢女人。” “小姐你已经喝很多了，我打电话叫你朋友来接你吧。”酒保小哥好心提醒。 童悦拿出钱包推到酒保面前，“再给我一杯白兰地。” 酒保为难，“小姐你真的不能喝了。”这种场子一个喝醉的女人很危险。 童悦撑着吧台站起来，说话已经开始大舌头，“你……不给我酒，我就喊你们经理。” 酒保小哥没办法，给她倒了杯白兰地，这杯下去她铁定倒。酒保小哥还在犹豫，童悦已经抢过酒杯，只是那杯酒刚碰到唇边她手腕就被人抓住。 童悦转脸就对上宋立琛焦急恼怒的眼睛，“我找了你一天。” “放手！”童悦一晚上积攒的情绪濒临暴发。 “跟我回去。”宋立琛握紧她手腕。 童悦张嘴就咬上去，铁锈味在嘴里漫延。宋立琛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好似那痛根本就不在他。 “宋立琛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就要喝酒，你凭什么管我！”童悦松了嘴朝他吼。 宋立琛抿紧唇，“你要喝酒是吗？好，我陪你喝！”他抬手就喝干那杯白兰地，拽着她往包间去。 大冰桶里各色烈酒，宋立琛抽一只出来，起开瓶盖仰头就直接灌，酒太烈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他却觉得痛快。他找了她一天，整整一天，担心、焦急、害怕。他从心理师那里知道宋立宇的情况，得知秦淑兰找她说话，说完话她就不见了。 童悦跌坐在沙发上盯着他，无声角力。 宋立琛放下酒瓶，那酒已经干了。他扯开领带，“够不够，还要喝吗？” “你神经病！”童悦从沙发撑起身子。 宋立琛按着她肩膀已经将她压在沙发上，灌一口酒用嘴渡到她嘴里。童悦被呛得直咳嗽，宋立琛松开，“还要喝吗？” “你放开……”童悦推他。 又一口烈酒渡到她嘴里，宋立琛捏着她下巴让她面对他，“不要再不声不响消失不让我知道一点消息，你说你不会，保证你不会！” 童悦仰面瞪他，“宋立琛，你放开我！” “你还没有回答我。”宋立琛眼中火苗窜腾，她消失一次让宋立宇有机可趁，再消失一次，他不敢想还会发生什么事。 童悦体内酒精发酵也助长了疯狂，她突然就笑起来，“你妈妈要我陪宋立宇五年，五年之后给我自由，我为什么要玩消失。” “你说什么！”宋立琛不敢置信望着她，胸口起伏，“你再说一遍！” 童悦抬手贴在他心口，“这里会痛吗？心爱的人会一直陪在别人身边，心是不是很痛？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她仰着头眼泪涌出来，“宋立琛，我可能……心里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可是，我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爱你了。如果宋妈妈的方法能够让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轨道，我愿意。你要逼我吗？” 宋立琛压着胸口的涛天怒火，哑着嗓子问她：“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再见面是陌生人。”七个字她将他们的后路断得干干净净。 宋立琛手无力从她肩上拿开，“我不逼你。你记住，你不愿意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你。”说完，起身离开。 童悦无力从沙发滑坐到地上，没有力气爬起来。精神一松懈感觉累得眼睛都无力睁开，烈酒后劲强劲，她靠着沙发竟然就那样睡着。 足足一天一夜，她醒过来第一感觉头像被一根铁钉往里钉，胃似火烧，她难受得躬起背在床上缩成虾米。 “多喝点水就不会那么难受。”宋立琛的声音，他昨晚走了又折回，终究还是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下。他扶起童悦搂在自己怀里，喂她喝水。 童悦抱着杯子一口气喝完，还是难受，但比刚醒来时好许多。 “医生说你喝醉了一个人昏睡过去很危险。”宋立琛的声音哑得更厉害，眼睛布满血丝，守了她一夜。 童悦这才知道她在医院，“危不危险都是我自己的事。” 宋立琛什么都没说伸手就抽走她手心的空杯，转身拿来保温杯，“你现在什么也不能吃，只能喝白粥，这粥里我加了糖不会淡。”盛一碗递给她。 童悦瞪着他不接，“你还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宋立琛要什么要的女人没有。因为我这张脸吗，要我毁了你才会死心吗？” “再不吃粥要凉了。”宋立琛声音没有起伏，不温不火。 童悦一掌就打掉他手里的粥。 宋立琛拿纸巾擦干净手，重新倒一碗出来，不紧不慢，“粥和碗我都备了很多，你什么时候砸累了就把粥喝了。”他望着她愤怒的眼睛，“如果，你觉得分手会过得开心，我尊重你。但是，你有不愿谅我的权利，我也有关心你的权利，那是我的事，我们互不相干。” 童悦觉得他根本就在思想绑架却语塞不知怎么反驳。 宋立琛将粥搁到她手边，“浴室有新衣服，有事喊护士，宋立宇今天的情况很稳定，你可以休息半天。”转身出去。 童悦望着他背影，头疼迅猛袭来，她撑着额头，也许她应该答应秦淑兰，五年，只是五年而已她就能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 第三十五章 曾经 夜，赋予了城市魅惑的特质，妖娆从各个街角弥漫出来诱人沉沦。 童悦站在兰会所门前，短外套下堪堪盖住大腿的包臀裙都快要被她拽破了。她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刚要抬脚进去。 手机震动，她全身都麻起来，赶紧掏出手机，旺旺有消息过来，“扫评先锋，你到了吗？” 她手指啪啪回了句，“刚到，我要开始工作了，你别给我发消息。” 旺旺掌柜发了个自封嘴的表情过来。 今晚接的这个差评单，报酬五百，简直是天价了，虽然这单有点奇葩。 商品名称：高档女装。 差评详情：为什么没有男人码号，简直是性别歧视，差评！ 淘宝的世界真的是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童悦没有再多耽误时间直接进去，气氛相当嗨。她找了个安静一点的角落，拨通电话。 “喂。”好听得不像话的男人声音。 “您好，我是淘宝改评师，之前跟您通过电话，我已经到了，您在哪里？” “你穿什么样的衣服？”宋立宇问她。 童悦扯了扯裙子，“应您的要求，我穿的是淘宝上您看中的那款。” 宋立宇似乎是笑了，“我在你九点钟方向。” 童悦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昏暗的灯光下，宋立宇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夜店爆款，黑色假长发，大眼睛长睫毛，最重要的是均称大长腿比她的还漂亮。 那一刻童悦心里在飚海豚高音，一个男人美成这样真的好吗！ “吓到你了？”宋立宇挑眸一笑，风情万种。 童悦干咳两声镇定下来，“没有。每个人都有自由人权。” 宋立宇推一杯酒给她。 童悦挡住，“工作时间我不喝酒。” “童小姐很敬业。” 童悦微惊，寥寥无几的通话她根本没来得及告诉他姓名。 “你怎么知道我姓童？” 宋立宇笑得意味深长，看了眼时间，“我去跟同伴打个招呼，你去这个房间等我，我手机上没有设改评权限，得用电脑。”他将房卡递给她。 童悦迟疑了一下，接过，他比她还美绝对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安心上电梯找到房间，开门，烛光摇曳，豪华大床上撒满香槟玫瑰。 童悦随手捡起一支，香槟玫瑰的花语——我只钟情你。嗅一嗅花香，品味不错。 房间太热，她脱下外套，大v领一直开到胸前，她不习惯的拢了拢。 等了大约十五分钟，终于听到敲门声。 门一打开，她睁大眼睛楞在原地，明明还是刚才那张脸，为什么感觉眼前的男人不一样了。墨色商务风衣，高鼻薄唇，眼角细而长，目光冷冽，整个人如出鞘利剑般冰冷锋锐。 宋立琛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深邃黑眸中杂糅的是……愤怒。 “今晚的礼物？”宋立琛的声音毫不掩饰轻薄。 童悦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的无礼着实惹怒她了，“我不知道你这十五分钟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你也不必跟我道歉了，再见！” 她抬脚要走，宋立琛抓住她手臂，强劲力道将她硬带进房间，她后背直撞在冷硬墙壁上，疼得小巧五官都扭起来。 “你还想走去哪里？”他危险的气息就在她耳边。 童悦终于知道害怕了，强烈的恐惧感驱使她奋力挣扎，“放开我，你敢动我，我一定报警！” 宋立琛笑了，“你自愿穿成这样等在我房间，你觉得警察会相信谁？” “你……”她想叫，还不及出声，他已经席卷她唇齿，热烈胶着，带着愤怒的力道。 为什么？为什么是愤怒，她明明不认识这个男人。 她重重咬在他唇上，他闷哼一声，终于停下来。她抽回双手捂在胸前，深v领从肩头滑下来。 宋立琛一直盯着她，她眼睛里是恐惧。 午夜的风从开着的窗户灌进来，似乎吹散了他身上的戾气。 他退开距离，冰冷的吐出一个字，“走。” 童悦如脱离搁浅的鱼，外套都没拿跑出去。 宋立琛手机随后响起，他接通。 电话里率先传来笑声，“我以为你会喜欢今晚的礼物，这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为你准备的最满意的一件。” ………… 这是童悦和宋立琛的相遇，宋立宇的计划。可是白落梅说，所有相遇，都是三生石上的旧梦前缘，久别重逢，都是前世慈悲种下的善果。 世间所有相遇都不过是久别重逢。如是，童悦都不知是该怪自己还是该怪宋立宇。 昏黄的灯光映着玻璃片，童悦看着坐在窗边的宋立宇，他现在已经可以坐轮椅活动了。 “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你妈妈说接你回家住好照应。” 宋立宇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声音落寞至极。 “你爸爸……因为你受伤的事心脏病突发，现在还在重症病房，没有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你妈妈更不用我多说，这些天衣不解带照顾你。所有亲人都很爱你，你不会是一个人。” 宋立宇肩膀僵住，玻璃上映出他的脸，是意外。 “我爸爸……还好吗？” 童悦过去他面前望着他眼睛，“我推你去看看他？” 宋立宇怔仲，他沉默童悦以为是他默认她的提议。 “你爸爸看见你恢复得这么快一定会高兴。”说着动手推他。 “我不想见他，别动我！”宋立宇突然大吼。 童悦僵在原地。 宋立宇似乎意识到自己真实的流露，他已经习惯了戴上面具示人。 他撑一撑额头，“对不起，我可能……坐太久了，有点累，你能叫护工进来扶我上床睡会儿吗。” “好。”童悦不勉强他，但是亲人是心理疾病最好的切入口，她始终坚信这一点。 童悦出去临到门边，宋立宇突然问她，“那个家对我来说太陌生，你会陪着我吗？” 童悦停下脚步没有回身，“我会去看你，毕竟我对你有法律责任。”说完，抬脚出去头也没回。她还是无法违心接受秦淑兰的要求，该她的责任她担着，生活会继续，身上的枷锁是自己给自己的，就自己来摘掉。 宋立宇眯一眯眼，笑了，“你会回来陪我的，宋立琛也会回来。日日相对，爱而不得，宋立琛会尝到我所有的痛苦。” 第二天，宋立琛亲自来接他出院，童悦替他办出院手续。 宋立宇换上干净的新衣服，气宇轩昂，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有病的人。 宋立琛的脸色差许多，这些天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 “这些天是不是吃不下睡不着？”宋立宇愉悦开口。 宋立琛单手磕一支烟出来点燃，“比不上你整天琢磨怎么害人辛苦。” 宋立宇皱眉，“墙上那么大的禁烟标志，哥，你是不是应该顾及下作为病患的我的身体健康。” 宋立琛笑，笑得都被烟呛到，掸掸烟灰，“你心里应该是希望我做出更过份的事，那样你就又有机会诬陷我了。这点不痛不痒的尼古丁算什么。” 宋立宇亦笑，“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看来不是讹传。” “放心，我不会上你的当。”宋立琛将烟按进注满水的杯子，烟雾消散。 “是吗？”宋立宇手里把玩童悦落下耳环，“有一天你会明知是陷阱也甘愿跳进来的。” “我相信。”宋立琛双手撑着他轮椅扶守逼近他，“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利用女人的同情心，我瞧不上。” “在我心里用什么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我想要的结果。”宋立宇仰视他，他恨极这样的角度，总有一天他会让宋立琛跪在他面前求他。 “跟你分享一件开心事。”宋立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有意透露讯息给妈希望童悦能一直陪着我，你知道我们这个妈妈的，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一定千方百计做成。以后，你、我、童悦三个人就同一屋檐了，是不是很开心？” 宋立琛没有他预料中的勃然大怒，甚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了解妈妈，更了解童悦。她比你想像的坚韧得多，她不愿意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强迫她。” 宋立宇变了脸色，宋立琛知道自己猜对了，童悦绝对不对答应那样荒唐的五年之约。 “你们在干什么？”秦淑兰带护工进来护送扶宋立宇下楼。 宋立琛直起身子，“没什么，可以走了吗？我让阿姨把立宇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秦淑兰见兄弟两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老怀安慰。 “手续已经办好，可以走了。” “童悦呢？”宋立琛问。 “她说家里出了点事，急急就赶回去。”秦淑兰让护士推宋立宇下去。 宋立琛还怔在原地，她家里会出什么事？ 第三十六章 解围 童悦往家赶，巷子口看见停着警车，她加快脚步心跳都要吓停。 老房门口堆满了人，童悦挤进去，“妈——” 两警察，一医生一护士正在给王宝仪做腰部固定。 “妈，你怎么了？”童悦终于靠近。 王宝仪见着女儿，又是伤心又是内疚，“童童……”声音哽咽。 警察皱眉问童悦，“你工作真的很忙吗连回家看一眼老人的时间都没有？” 童悦愧疚，“警察同志我妈到底怎么了？” “让医生跟你说！”警察摇头低咕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没事没事，妈妈就是不小心滑了一下。”王宝仪赶紧宽童悦的心。 医生做好最后的固定工作，起身对童悦说，“你母亲洗衣服的时候摔倒骨折，她为了不打扰你的工作生活硬是在家爬行了三天自己照顾自己，被你们邻居看到赶紧报警。” “小悦啊，你不能嫁进豪门连妈都不要了，空巢老人很可怜的。”邻居王奶奶叹气摇头。围观的人群也对童悦指指点点，“真是，嫁进豪门嫌我们这里穷，那就给老人买个大房子接去住嘛，一个老人真的很可怜的。” “不是……”王宝仪这会儿痛得说不出话不能为女儿辩护。 童悦心里内疚，也接受大家的误解。 “医生，我妈妈严不严重？” “要去医院检查了才知道，看你母亲疼成这样应该伤得不轻，你最好安排好时间准备住院陪护照顾。你母亲现在的情况没人照顾是绝对不行的。”医生厉声嘱咐。 “小悦啊，你妈妈都这样了，你的金龟婿架子是有多大看都不来看一眼？”围观人群有真心报不平的，也有酸葡萄心理。 童悦被围在中间脸色煞白无言以对。 “麻烦让一让。”宋立琛像是从天而降，拨开人群，“妈，对不起，路上堵车来晚了。” 围观群众使劲看，老童家这准女婿被王宝仪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头一次见到活的当然要抢着多看几眼，都默默在心里感叹老童家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好的福气。 王宝仪见着宋立琛瞬间疼痛都减轻了许多，当真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阿琛你怎么来了，我就一点儿小事，你工作忙，不要耽误你工作。” “妈，您之后就跟我们住，让我们好好照顾您。”宋立琛很自然牵住童悦的手，“老婆，你觉得怎么样？” “哎哟，这样的好女婿哪里找哦！” “是啊，儿子都不一定有这么好啊。” “小悦妈妈啊，你真是好福气。” 这种样强大的羡慕嫉妒恨，王宝仪很受用，越看宋立琛越欢喜。 童悦这时候什么也不能说，妈妈的身体要紧。 “先送我妈去医院。”她从宋立琛掌心抽出手，扶着妈妈单架上救护车。 宋立琛开车跟在后面。 二楼做x线，三楼做ct，七楼做mri，排队做完这些检查再回到一楼主任医师室。上楼虽然有电梯，做检查的时候王宝仪一点也动不了，全靠宋立琛抱上抱下。要是童悦一个人还真不知该怎么办，这种时候最能显出男人的重要性。 全部检查做完，医生说是左股骨粗隆间骨折。老年人髋关节周围的骨折是常见病，也是多发病。医生建议尽快接受手术，王宝仪年近六十，做手术又有许多身体检查要做，要全部指标都正常才能做。 全部检查搞完都已经到下班点，手术就只能安排到明天。 宋立琛要去办住院手续，王宝仪不让他去，单子交给童悦。童悦有些无奈，默默走开。 王宝仪拍拍床边的位置，宋立琛过去坐下，“妈，您感觉怎么样，还很疼吗？” “就一点小扭伤，医生都爱夸大吓人。”王宝仪还有力气吐槽。 “以后我和童悦会照顾您。”宋立琛说的是真心话。 “妈只求你们两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成。你别看童悦平时像个猫儿似的，脾气犟着呢，两个人生活要互相体谅，你要替妈妈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委屈，可以答应妈妈吗？” 宋立琛微微垂眸，惭愧，抬眼看着她认真回答：“我答应你，妈。” 王宝仪欣慰点头，“你和童童的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 “等她点头。”宋立琛也说的是实话。 王宝仪皱眉，“童童跟你闹别扭啦？” 宋立琛不作声。 “我等会儿说她，证都领了还闹什么。”王宝仪一副替女婿撑腰的架式。 童悦刚好办完手续进来，“妈。” 王宝仪立刻拉起脸，朝床边抬了抬下巴，“你站那儿，我来问你。” “怎么了？”童悦莫名过去床边儿。 “你当着妈的面说说，你什么时候和立琛办结婚仪式？我们老童家嫁女儿可不能偷偷摸摸的。” 童悦瞪了宋立琛一眼，“妈，我们……” “叩叩。”医生两声敲门打断了童悦的话，“我来是通知你们手术安排在明早九点，晚上要注意休息保证充足睡眠，最重要的是保持心境平和。担心、激动、紧张都会影响到明天的手术。” “我们会注意，谢谢医生。”宋立琛送走医生。 王宝仪追问，“童童你还没回答妈妈。” 童悦刚才已经准备跟妈妈坦白，医生的到来又让她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日子，我们还在商量……”她转头看宋立琛，“我们想旅行结婚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是不是？” “只要你觉得好，我安排。”宋立琛望进她眼睛。 “不行！”王宝仪反对，“一生就一次的婚姻大事，一定要隆重，要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才圆满。” “妈，这事等您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讨论，现在您好好休息。”宋立琛最终还是不想用这种方式逼童悦。 午夜，春雨来得悄然，落在窗前树叶上，连绵有声，不绝如缕。窗户没有关，夜风一吹童悦被冻醒，房间漆黑一片，她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披上外套起身关窗，觉得有点渴，保温瓶里没有水，她轻手轻脚拿了杯子出去。 私人病房旁有个私人的小茶水间，不知是谁关了灯，黑暗中她听到清浅呼吸，童悦心里一惊，“谁在那里？”伸手要开灯。 “别开灯。”宋立琛从沙发上坐起来。 童悦听出他的声音收回手，“你怎么还没走。” “回去也睡不着。”他确实睡不着，莫名的就失眠了，“你呢，这么晚还不睡？” 童悦径直去窗边借着月光接水，“倒点水喝。” “也给我倒一杯。”宋立琛声音淡淡，黑暗中一直看不见他表情。 窗外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她顺手拿了一只纸杯，先把自己的杯子注满水。转身，他半倚在窗户边，淡淡的昏黄从玻璃片映过来染了他清俊的侧颜，另一侧浸在黑暗里，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她有那么一瞬移不开眼。他转头，四目相接，童悦差点打翻手里的两杯水。 她将水端过去，递给他。 宋立琛不接，她知道他不喜这种一次性杯子，。 两人就那样僵持着对面而立，窗口路灯下一丛海棠，叶子正面绿背面红，花姿妩媚动人，缀了雨水像极美人泫然欲泣。 宋立琛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水杯，喝一口，“等妈妈好了，我会亲口告诉，你不用担心。” “我的事我会自己跟我妈说。”童悦杯子也不准备要了，转身要走。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宋立琛的声音和着雨声飘缈而来。 “回家。” “回家？” 童悦笑笑，“可能还会相亲，嫁人。最好招个上门女婿，那样我妈就不用当空巢老人。” “那你心里的那个人呢？”宋立琛突然问她。 童悦捏皱纸杯，水洒一手。 宋立琛走向她，递给她一方手帕，沾了他的气息，柔软冰凉。 “你以为我们的距离已经隔着千山万水，其实我一直站在你一转身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童悦庆幸刚才她没有开灯，莫名的慌乱，“我已经不需要他了。”留一地拉长的影子。看似伸手可触，宋立琛伸手握住的却只有一把空气。 他苦涩笑笑，低头再喝一口水，有淡淡的香味。其实那不是水的味道是空气，空气里残留她的气息，拥有时不觉得，失去才知道珍惜。 第三十七章 无赖 王宝仪的手术还比较顺利，医生说两周后拆线，如果没有什么并发症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宋立琛守了一天一夜，公司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 王宝仪一定要童悦陪他回去，童悦送他到楼下，“这里有我就行，你不用来了。” 宋立琛看着她，“我请了护工，一般的活交给她做就行。还有姚娜那边这几天被客户投诉有欺诈行为，监察人员上门了解过情况，事情我已经让向南解决，你是法人代表要去露个面。” 童悦这些日子都忙晕了头，心悦一直交给姚娜在打理，出了事她都不知道。 “我马上联系姚娜……谢谢你，心悦你帮我垫付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宋立琛脸沉下去，“你这是跟我算清楚，断干净？” 童悦直直看着他，“是，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 “童悦……” 她后退，“我要上去照顾我妈，恕不远送。”转身上楼。 宋立琛望着她背影，挫败却无能为力。 王宝仪看见童悦折返，问她：“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小两口回家休息的吗。” “我又不累，我还是不放心您一个人在医院。”童悦过去替她盖好被子。 “哪里就是我一个人了，这里不一大群护士。” “值班护士就那么几个，要管一层楼的病人，哪里有我照顾得好。” 王宝仪叹口气，“都是妈妈没用，拖累你们。” “说什么话呢！”童悦正色，“我跟您说啊，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您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您居然在家爬行三天！” “我以为只是小问题，自己休息下就好，你们工作都那么忙，不想耽误你们。” 童悦握住她的手，“妈，您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不管是什么也没有您重要。” “傻丫头！妈是你的亲人，立琛就不是啦？他才是要和你一生一世的人。” 童悦微微垂眸，想着是得找个机会好好跟妈妈坦白，一个谎言需要十个来圆。 “你刚做完手术，睡会儿，有事喊我。” 王宝仪点点头，也是累了，闭上眼睛，一会功夫就睡着。 童悦轻手带上门出去，给姚娜打电话。 大致事情是一家水晶珠宝微商卖的一批招福貔貅严重描述与实物不符导致大量差评，商家高额悬赏招改评师。姚娜事先没有了解情况只听信商家一面之言就贸然签了单，最后联系到买家看到实物才发现确实是商家无良，决定和商家解除合约才惹祸上身。不但要赔一大笔违约费还被有关部门调查。 赔钱是小事，像他们这样的服务行业被投诉就会有污点，有关信誉，可大可小。 姚娜说事情已经解决，违约费也不用他们赔，就是需要她去有关部门澄清一下。 童悦做事不喜欢拖，当下就和姚娜约了时间，一起去处理这件事。 因为之前有宋立琛做过功夫，她去也是走走过场，听下教育以后注意就完事。 “对不起啊童童，这次都怪我，你那么信任我，我差点砸了你的招牌。”车上姚娜一直跟她道歉。 童悦笑起来，“吃一堑长一智，这是好事。我还要谢谢你，这些天幸亏有你帮我照看，不然……心悦可能要关门了。” “你和宋立琛……到底怎么样了？”姚娜也一直担心她。 “我和他……”要说清楚还真不是三言两句的事，童悦笑笑，“我和他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份吧，错误的时间遇上的错误的人。” 姚娜一脸惋惜，“其实宋立琛挺好的……”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讨论宋立琛好不好，我得赶去医院。” 姚娜惊讶，“你有啦？” 童悦皱眉，“你这什么逻辑，哦，我去医院就是有啦。” “不是，年轻有男朋友的女孩子去医院除了有了还有什么嘛，你活蹦乱跳的。”还确实是姚娜说的这么回事。 “我妈，在家不小心摔倒刚做完手术。” “这么严重，那我得去看看阿姨。” “不用，心悦现在也少不了人，只能你受累盯着，我妈那边估计很要得段日子才能复原。” 姚娜点头，“那也行，你代我问候阿姨，有时间了我就去看她。” “嗯。”童悦和姚娜分手绕道回家去收拾了点日用品和换洗的衣服匆匆赶去医院。 果然，王宝仪醒了，渴了饿了都不喊护士，一生就怕麻烦别人。 童悦看她干裂的唇赶紧倒水，“不是跟您说了有事按铃找护士。” 王宝仪棒着杯子喝了一大杯，“我看人护士也挺忙的就没好意思开口。” “您真行！”幸好童悦在医院门口买了碗粥，等现做她都不知要饿到什么时候。 “烫，您慢点。”童悦生怕她再把嘴给烫了，“还说要我走，您是我妈我还不了解您的性格。” “妈妈也是不想当个废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王宝仪叹口气。 “什么废人，我也有老的一天，难道将来我的孩子都把我当废人不管我？”童悦口快，可被王宝仪逮到了。 “你和立琛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你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咳~”宋立琛刚好到门口，干咳一声。 王宝仪抬眼，老人家求孙心切也不管年轻人好不好意思。 “立琛来得正好，你两年纪都不小了，要是真有什么隐疾要及时就医，现在医学发达……” “妈——”童悦不耐打断，“您昨儿要我们办婚礼，今天又催孩子，到底是要我们怎么样。” 宋立琛挑挑眉，过去放下食盒，“妈，孩子的事急不来，听人说越急越没有。”他打开食盒，香飘满屋，“我给您带了汤，还有一些小吃，您将就吃点。”他分一个精致食盒递给童悦，“有你喜欢的蟹黄包。” “我不饿。”童悦起身走开。 王宝仪皱眉，总觉得小两口有点儿……貌合神离。 “立琛。”王宝仪喊他。 宋立琛放下食盒，“嗯，妈。” “出院我想去你们那儿住一段时间会不会太打扰了？” “当然不会。” “会！”童悦反应最大。 王宝仪不理她，只看宋立琛，“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其实她就是想证实下这小两口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妈，我回家陪您住。”童悦坚决不同意。 宋立琛不作声。 王宝仪不高兴了，“妈还能活几天，就想去打扰你们几天都嫌弃我？”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童悦辩解。 “你不同意就是嫌弃我。”王宝仪完全变成无理取闹的老小孩。 童悦无奈，宋立琛已经打电话让向南找家政阿姨去收拾房间，他都有半个月没回公寓了。 两周之后王宝仪拆线，医生说恢复很好，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家得好好养着。 童悦最终也没能拗过王宝仪，宋立琛亲自来接出院，鞍前马后。王宝仪很满意，童悦很着急，她担心……晚上怎么办。现在跟妈妈坦白绝对不是好时候，到时候妈妈身体还没康复跟她生气不吃不喝，童悦还真没办法。 向南办事宋立琛一向放心，新请的阿姨做事麻利，厨艺也好。连在厨艺方面颇有心德的王宝仪也赞不绝口。 王宝仪让童悦回去把她的枕头拿来，说是新枕头用不惯怕失眠。宋立琛少不了要开车送她回老房子拿。 王宝仪等他们出门，撑着支撑架硬是让阿姨带她在公寓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柜子里的女装标签都没来得及拆，浴室毛巾洗漱用具参差不齐根本就不像过日子的。 王宝仪不动声色问阿姨，“平时他两是不是工作很忙？” “啊……嗯。”阿姨吱吱唔唔，向南特别嘱咐了她不要多说话。 “那他两平常回家吃饭多吗？” “嗯。” “他两是睡一个房间吗？”王宝仪突然来一句。 阿姨不好意思，“我……只是白天来打扫卫生做做厨房的事，不住宿。” 王宝仪若有所思。 “妈您怎么不休息跑到楼上干什么？”童悦赶紧上楼。 宋立琛叫走阿姨。 “妈，您都这样还爬楼，是存心要我担心是吧。”童悦发脾气也是担心她。 王宝仪撑着扶手小心翼翼下楼，“我这不是挺好嘛，枕头拿来了吗？” “诺，拿来了，我扶您回房休息。”童悦送王宝仪回房。 宋立琛问了阿姨几句大概知道王宝仪起疑了。 童悦还在房间‘教育’王宝仪怎么可以到处乱走。宋立琛敲两下门，推门进去，“妈，那阿姨是新请的对我们情况不了解，您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就好。”说得正大光明。 “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们的小日子过得怎么样。”王宝仪推推童悦，“时候也不早，立琛今天又耽误了一天，明天一早还要上班，你们回房休息吧。” 童悦不动，“妈，我想……” 宋立琛一把就拉她起来，“妈您休息，我们回房了。”他半搂半拉把童悦带出来。 “宋立琛！” “你再大点声妈妈就要出来了。”宋立琛这会儿有靠山。 童悦气恼压着嗓子，“你放手！”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跟妈说清楚，妈才刚出院；要么跟我回房间，你睡床我睡沙发。”宋立琛放开她，“你自己选择。”径直上楼。 童悦握紧拳盯着他背影怔在原地，进退不能。 宋立琛回房拿了枕头被子铺在沙发上就进去浴室洗澡，他知道童悦一定会上来。 童悦在楼下站得腿都发酸，思绪翻来覆去还是抬脚上楼。 房间光线暗，只留了床头一盏壁灯，宋立琛已经洗完澡窝在沙发上背对着她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童悦想就那样合衣睡一晚，身上沾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很不舒服。去柜子拿了件还没剪标的睡衣进去浴室，水声潺潺。 宋立琛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摔下来，沙发太小。 童悦听着外面嗵一声，赶紧冲水套上睡衣出来。宋立琛皱眉揉着腰，被子散了一地。 “我没事，你上床睡吧。”宋立琛捡起被子重新睡回沙发，怎么看怎么憋屈。 童悦上床关灯睡觉。 黑暗中，又嗵一声，宋立琛闷哼，看样子这次摔得更重。 宋立琛无奈叹口气，捡被子。 “到床上来睡吧。”童悦突然出声，身子往边上挪了挪空出一大块位置。 宋立琛在黑暗中笑了，抱着被子上床。床太大，两人之间像隔了一整个太平洋。 童悦背对着他，呼吸均匀，坦然入睡。感觉被子一角被掀起，宋立琛灼热的胸膛就贴了进来。 “宋立琛！”她被他从背后抱住，动不了。 “好冷，你好暖和。”宋立琛呼吸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童悦都不知道宋立琛这样的男人也会耍无赖…… 第三十八章 春梦 童悦挣扎无果，只能生闷气，手机突然振动屏幕亮了，宋立宇三个字在黑暗中特别刺眼。 “喂。”她刚接起电话，宋立琛横在她腰上的手收紧。 “睡了吗？”宋立宇的声音很孤独。 “嗯。”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你有什么事吗？”童悦直接问，腰间宋立琛的手太有存在感，她有点儿心慌。 “你的耳环那天掉在医院我捡到了，什么时候还给你？”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随便处理就好。” 宋立宇在电话那头沉默。 “喂，你还在吗？”童悦以为他挂了。 “我不是为了还你耳环，我想你跟我说说话，我一个人快要疯了。”宋立宇在那头表现得很焦躁。 童悦想起身，动不了，宋立琛拽下她手机挂断，“睡觉!” “宋立琛，你还有没有人性，他是你弟弟，医生说他随时有自杀的倾向！”童悦压着嗓子怒吼。 宋立琛翻身就压住她，“正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现在不是在帮他，是正纵容他。” 童悦瞪他，“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许惠珊自杀的时候你怎么第一时间就赶去？在你心里是不是任何人都不能跟许家人比，包括你的亲人？”声声质问，句句直刺他心窝最受伤的地方。 “是他害死许惠欣，是我最后保住了他，我欠许家一条人命，你来教我，我该怎么做！”这么多年，强加在他身上这么多年的负疚终于痛痛快快的吼出来。宋伯远要他去还欠许家的债，许惠珊蛮横的要他永远记住许惠欣，宋立宇病态的报复……这么久以来该他担的，不该他担的，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背负，因为他是长子，因为他身负家族重担，他能做的只有承担。 “童悦，不是因为许惠欣我才一次一次丢下你，从来都不是。”他看着她眼睛，望进她心底。 “童童——”王宝仪突然在楼下喊：“你们是在吵架吗？” 童悦趁宋立琛分神推开他穿了睡袍下床，开门出去，“妈，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你们是不是在吵架？”王宝仪仰着脖子问。 童悦下楼，“没有，我们两刚都在睡觉，你这一喊我两都醒了。” “真的？”王宝仪被她说糊涂了。 童悦送她回房，“您能不能让我们安安稳稳睡个觉，你自己也要多休息才能复原得快。” “那可能是我听差了，你回房吧。” 童悦安置好王宝仪，磨磨蹭蹭回房间，宋立琛已经睡回沙发。童悦张一张嘴想喊他，终究还是咽回去，上床睡觉。 这一晚，两人都睡得不好。童悦睡得断断续续，宋立琛一晚上怕是从沙发上翻下来不下五次，都成抗摔体了。 阿姨一大早来上工，王宝仪起得早和阿姨有说有话。宋立琛腰酸背痛下楼，童悦顶着一对黑眼圈。 王宝仪见两人下来赶紧摆上粥，“左边一碗是立琛的，右边一碗是童童的。” 童悦这会儿困得很就近坐下哪里管哪碗是谁的。 “哎呀，说了右边那碗是你的，快起来！”王宝仪紧张得不得了，伸手就将童悦拽起来，“立琛你坐这里。” “谢谢妈。”宋立琛坐下。 童悦无奈只得坐到另一边。 宋立琛喝一口粥，微微皱眉。 “不好喝吗？”王宝仪问。 “挺好喝，就是怎么有股草药味？”宋立琛又喝一口确实有股药味。 “可是能是我在厨房熬中药，药味渗进去了。没事，好喝就多喝点。”王宝仪给宋立琛加满。 “好腥，这什么粥啊！”童悦喝一口拿纸巾吐出来一大半。 王宝仪暗暗想，羊乳红枣粥当然腥了，宋立琛刚喝的那碗是锁阳粥，都是大补食谱。 “腥什么，你最近脸色这么差，红枣粥最补了。快喝，不准吐出来，一点也不准剩。”王宝仪像逼小孩吃饭似的，硬是逼着两人把粥全喝完。 宋立琛去公司，童悦在家陪王宝仪，她以为早餐已经是终节黑暗料理，没想到中午更盛！ 玫瑰猪蹄，童悦要疯了！ “妈，你这都哪里弄的些食谱，会吃死人的！” “瞎说什么，这都是好东西，快吃。”王宝仪采取威逼利诱各种方法硬是逼童悦吃了下去。 宋立琛晚上回来也没有多好，各种奇奇怪怪的汤，岳母亲自做的他能不喝？ 当天晚上，宋立琛口干舌燥一直喝水一直感觉渴，上火。半夜起来冲了两次凉，眼皮都睁不开，迷迷糊糊躺床上去。 童悦头一晚没睡好，也困得厉害。翻来翻去，热得蹬掉被子。 宋立琛贴着她皮肤，“好凉……”大手轻车熟路探进她衣摆，童悦觉得痒，钻进骨头的痒，又痒又热。她翻身想要逃开。宋立琛身子已经贴上来，“好热……” 两人都是迷迷糊糊，理智停摆全遵从身体最直接的反应。童悦感觉宽大睡衣内，湿滑的舌从肚脐眼一直痒到胸口，渗透皮肤痒进心里，“啊——” 童悦惊醒，胸口扣子崩开，欲望一发不可收。 宋立琛吃掉她所有的惊叫，长驱直入……芳草幽地泥泞一片。汗滴延着他胸口滑下，空气里都是荷尔蒙的味道。 影乱，被翻，意乱情迷。这样的夜本不该欢愉，两颗孤独的心却如此渴望彼此。 今天早晨没有听到王宝仪叫他们起床的声音，整幢房子静悄悄。 童悦转醒，全身酸软无力。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宋立琛，尴尬从他怀里挪出来，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甬，腿心火、辣、辣的疼，下床去浴室。 宋立琛翻个身拉住她，“昨晚……” “昨晚当是做了一场春梦，现在该醒了。”童悦抽出手往浴室去锁上门。 宋立琛苦笑，他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也放弃，他们就真的完了。 童悦洗完澡，宋立琛不在房间，客房也有浴室。 童悦特地挑了件高领毛衣，颈上的风光实在不能入目。 “妈？”客厅都静悄悄。王宝仪一大早就让阿姨用轮椅推她去附近超市。 宋立琛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童悦见着他还是觉得尴尬，往厨房去，“我妈和阿姨不知去了哪里，你……想吃点什么？” “不用了，今天有个会，我赶时间。”宋立琛拿了车钥匙就出门。其实今天哪有什么会，他不想她尴尬。 童悦听到关门声果然松一口气，听着宋立琛车开走。她早饭也顾不得吃，赶紧去药店。 回来时和王宝仪碰了个正着，阿姨大包小包又是一大堆稀奇古怪食材。 童悦扶额，“妈，我们得好好谈谈。” 王宝仪一点儿也没听到她说的话注意力全在她手里捏的药盒上，“你手里拿的什么？” 童悦赶紧揣进衣兜，“您不要转移话题。”转头让阿姨拿食材去厨房，推王宝仪进房间，关门，搬一把椅子，“妈，今天吃完早饭我就送您回家。我留下来照顾你，我和宋立琛的事我会跟您说清楚。” “你跟宋立琛什么事？”王宝仪追问。 童悦抿了抿唇，“你答应我，听了之后不能发脾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王宝仪不好预感强烈，“你先告诉我我再答应你。” “妈——” “嗵嗵嗵……”粗暴杂乱拍门声打断两人谈话。 “来了来了。”阿姨赶紧开门。 秦淑兰红肿着眼睛就进来，“童悦，童悦……” 童悦出来，秦淑兰一看见她就哭出来，“求你，求求你，你去看看立宇，他……他……”秦淑兰硬咽得说不出话。 王宝仪自己转动轮椅跟着出来，第一次看见高冷的秦淑兰这样失态，微惊，“发生什么事了？” “童悦妈妈，以前都是我不对，我假清高，我狗眼看人低，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千万千万要帮帮我儿子。”秦淑兰对着王宝仪声泪俱下。 王宝仪听得一头雾水，“你儿子……立琛？立琛出什么事了？” “不是立琛，是立宇，立琛的弟弟。”秦淑兰一时说不清，只一个劲的要童悦跟她走。 王宝仪坚持要跟去，去宋家老宅的路上，童悦一五一十将事情清清楚楚告诉王宝仪，心里压的大石头终于卸了下来。 王宝仪不作声，一个字也没说。 童悦心里有些发怵，“妈……您，您要打要骂，你发出来，不要不说话。” “我要听立琛说，你说的，我不信。”王宝仪还心存最后一丝侥幸。 童悦心里难过，可世事就是这样无奈，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第三十九章 同一屋檐 宋立宇服食过量安眠药，医院紧急抢救，生死未卜。秦淑兰重提五年之约，再次肯求童悦。 宋立琛的工作、生活又重回混乱的局面。 宋立宇那样偏执的人，他要做的事怎么可能就那样简单放过。 急救室门口，童悦一言不发，秦淑兰心里着急却不敢有强迫之言。 “童悦。”王宝仪第一次没有喊她小名，脸色也看不出情绪，“这里太闷，推我出去透口气。” 童悦抿抿唇，抬头看向秦淑兰，“我们就在楼下，有事叫我。” 秦淑兰嘴张了闭，闭了又张，最后只说了个，“嗯。” 童悦推王宝仪到楼下小花园，正午的太阳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寒冷的冬天终于要结束，童悦却等不来春天。 “你和宋立琛……真的没有可能了吗？”王宝仪的声音很伤心。 童悦站在她身后，面前的人工湖不知是谁投了一枚石子，咕咚一声音像砸在她心上，起伏难平。 “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对不起，妈。” “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童悦沉默，说得越多，只会让妈妈更伤心。 “知道了。”王宝仪叹口气，“如果你和宋立琛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那就考虑下宋妈妈的建议吧。五年虽然长，可是跟一辈子的包袱比……你还这么年轻。”王宝仪红了眼眶，吸吸鼻子正声音道：“当然，妈也只能给你建议，主意你得自己拿。” 童悦苦笑，此情此况，她除了妥协还能怎么选。 宋立宇虽然抢救成功，但并没脱离危险期需要送重症病房观察。 宋立琛赶来医院已是深夜。王宝仪已经被送回自己家，童悦就近在医院请了护工随家陪护。 秦淑兰还得回家照顾宋伯远，宋伯远自从上次病发住院虽然安全出院身体却大不如前。秦淑兰根本就没有时间时时刻刻关注宋立宇，宋立宇不要陪护也不要心理师请多少人都没用，回到家里脾气越来越暴躁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 宋立琛看着童悦累得趴在重症病房外桌子上睡着，心疼。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她惊醒，“你来了。” 宋立琛将衣服披到她肩上还带着他的温度，“去休息室睡会儿，这里有我。” “我没事。”童悦退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宋立琛僵着收回手，“你不去我扛你去。” 童悦连瞪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去睡一个小时就来。”转身走出几步突然停下来，“我……会陪宋立琛出院，搬进宋家住。”说完大步离开。 宋立琛怔怔站在原地，血液直冲头顶，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撕扯、割裂。 他遣走所有医护人员，整个病房静得可以听到针水流进血管的声音。 宋立宇慢慢转醒，宋立琛就在床边，许是感受到他涛天的戾气。宋立宇盯着他，还插着呼吸管没法说话，吃力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三个字——我赢了。 宋立琛一把揪住他衣领提起他，“你真的是个疯子！” 宋立宇笑，说不出话，抠开他拳头，继续一个字一个字写，“我、说、过。我、活、着、一、天，就、会、让、你、痛、苦、一、天……”他喘得厉害，这样的姿式压迫到呼吸管，不能正常呼吸。 宋立琛见他嘴唇发白脸都涨成紫色松手放开他，他一直抓着宋立琛另一只手，呼吸缓过来，继续写，“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一、了、百了。” 宋立琛甩开他的手，“你别以为我不敢，你活着只会害人害己！” 宋立宇一直望着他笑，握拳竖起大拇指朝下讽刺他活该。 宋立琛捏得指节咯咯作响，明明早上还是一个完美的开始，有一丝挽回的曙光，他还期待他们可以再进一步，更进一步。宋立宇毁了一切，童悦太无辜，从头至尾她都是最无辜的那个。 他大概真的被怒气冲昏了头，在关掉宋立宇呼吸机的那一刻，他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棍，马上清醒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三十秒，呼吸机恢复正常工作。宋立琛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他在干什么？！ 虽然停了三十秒的呼吸机对宋立宇根本不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宋立琛的行动已经触犯了法律，大概这才是宋立宇想要的。 童悦过来看宋立宇的时候，宋立琛已经不在，护士守在病房门口。 童悦询问了下宋立宇的情况，护士说一切正常。童悦进去，看见宋立宇安然入睡的脸带着笑意，那笑太过诡异，无端的让童悦觉得背脊发凉。 第三天，医生已经替宋立宇撤了呼吸机，除了去心理科宋立宇已经可以办手续出院。 “这几天谢谢你。”宋立宇声音还很哑，说话也有点吃力。 童悦摇摇头，“我会陪着你，一直到你好起来。” 宋立宇抓着她的手，很用力，“真的吗？” “真的。”童悦不着痕迹抽回手替他牵被子，“以后，要跟话。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谁都不应该拿生命开玩笑。” “谢谢你，你真的是我遇到过最善良的人。”这一句是真心，大概他心里最后一丝理智就是对童悦的抱歉。可惜执念太深，根本不由他控制。 人都有鬼使神差的时候，及使是宋立琛这样沉稳能担事的人，万幸及时醒悟。宋立宇积怨太深，他自己不愿意走出来，外人谁也没办法。 童悦搬进宋家老宅那天，宋立琛也搬了回来。看到会痛，看不到更煎熬，他宁愿痛。 宋立宇现在住的是宋立琛的套间，他住里间，童悦住外间。宋立琛只能去住客房，兜兜转转，他成了这个家多余的人。 左劲也难得的现身，宋立宇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一家人终于凑齐。 宋立琛被宋伯远叫进房里，宋立宇刚吃过药睡着。童悦再次见到左劲，感觉他变了许多，少了痞气多了冷峻，话也没以前多，整个人清减不少唇色惨白。 唯一不变的，他还是喊她二嫂。 “二嫂。” 童悦有些担心问他：“你……还好吗？” 左劲弯一弯唇，“你看着我不好吗？” “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童悦用的是肯定句。 左劲低头叼一根烟出来，“习惯了都。”火机打燃，他猛吸一口，剧烈咳嗽。 童悦赶紧端水给他，他才递到嘴边，透明水晶杯里血染红了水。 “左劲！”童悦大惊，“你……” “嘘~”左劲拉住她，“别那么大声，就咳了点血有什么大惊小怪。”他反手将水倒进花盆。 “那叫一点血？你到底怎么了？” “上火。”左劲答得漫不经心。 “你不说实话，我就叫家庭医生过来。”童悦动身要去喊。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左劲举手投降，“季节交换我的旧病就会复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什么大事，几天就好。” 童悦还是不信，“看你的样子都不像是小事。”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女人操心太多老得快，你眼角已经冒出一条鱼尾纹了。”左劲说得煞有其事，最会插科打诨。 童悦抬手就捂住眼角，女人啊女人。 “我告诉你二哥去。”这话一出口她想收都收不住。 左劲看着她，“我二哥真的是难得的好男人，你们太可惜了。” 童悦垂眸，笑容掩去苦涩。 “吃饭了——”阿姨在厨房喊吃饭。 宋伯远宋立琛秦淑兰陆续下楼，宋立宇还睡着没打扰他。 宋立琛坐在宋伯远下首，左劲坐对面，童悦坐在最尾上。 “阿劲，你二哥都搬回来住了，你也回来住。”宋伯远年纪越大越喜欢家人整整齐齐。 “家里太挤了，二哥都被挤去客房。”左劲替宋立琛不平。 宋立琛皱眉，“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你的房间一年四季爸都叫人打扫着还怕没你住的。” 左劲挑眸，“你肚量大能忍，我眼里揉不了沙子。” “这么热闹，玩团圆啊？”宋立宇双手插兜靠着楼梯，眼睛还有刚睡醒的惺松。 秦淑兰赶紧起身，“立宇你怎么起来了，想要什么，妈妈给你拿。” 宋立宇摇头，“你们是一家人团圆，我可不敢打扰。童悦，你上来一下。” 童悦尴尬起身，“我……先上去，你们慢吃。” 宋立琛看她走向宋立宇的背影，心口闷闷的疼。 “不吃了！”左劲扔下筷子就走。 宋伯远哀声叹气让秦淑兰扶他回房间。 偌大的客厅，满桌菜肴，刚才还一家团圆现在只剩下宋立琛一个人。他看向楼上，童悦陪着宋立宇，陪他聊天，陪他读书，陪他听音乐，陪他看电影……那些，都应该是他和她做的事。 第四十章 反击 “一束漂亮的su料不凋花被主人插在花园边，旁边就是娇艳的玫瑰花……”童悦棒着伊索寓言轻柔的声音和着窗外夜色，世界都安静了。 这本伊索寓言是宋立宇给她的，书面已经泛黄书边有缺口却很干净，说明宋立宇悉心保存。 “不凋花羡慕的说，我真羡慕你，你那么漂亮，那么芳香，受到所有人的喜爱，更得到世界上所有的爱情。” “童悦。”闭着眼睛的宋立宇突然喊她。 她停下，“我声音太大吵到你睡觉了？” 宋立宇睁开眼睛，抬手摸书扉页，“不是，这本书是我三岁时……我妈送给我的，可她一篇也没有给我读过。我记得每次路过宋立琛房间总是能看到他枕头妈妈腿上听妈妈念故事。那时候，我好羡慕他，好希望妈妈也给我讲故事。” 童悦听着都觉心酸，“其实你妈妈也很爱你，你进医院，她疯了似的跑去找我，跟我道歉肯切哀求一定要我来看你。” “不是什么事都能补偿。”宋立宇看着她，“我可以在你腿上枕一会儿吗，就一会儿。”宋立宇的眼睛像孩子般肯求。 童悦起身坐到床边，宋立宇只有上半身能动，头歪过来枕在她腿上，“可以把剩下的书念完吗。” 童悦重新拿起书，“玫瑰说，亲爱的邻居不要羡慕我。其实我的生命非常短暂，每当我绽放出美丽的花朵不会被残酷摘下，□□花瓶，很快就凋谢。但是，你却可以永保青春，这种永恒才是最宝贵的。” 宋立宇呼吸均匀渐渐深沉，童悦还没念完他已经睡着。童悦放好书准备抽身离开，她动一下，他就抱紧她，她索性就不动了。 伸手调暗房间里的灯光，门口有光影闪动。 宋立宇特地让人留了门缝，刚好可以让宋立琛看见童悦在他房间陪她睡觉。 宋立琛推门进去，童悦虚虚捂着宋立宇耳朵，“你走错房间了，现在这里不是你的房间。” “他是故意的。”宋立琛拳收紧。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这些事都是我愿意做的。”童悦直直盯着他。 宋立琛现在很想很想冲过去揍宋立宇一顿，把童悦带走，她不走他就绑她走。 “你站住！”童悦好像能看穿他心思，厉声喝止，“你爸爸刚刚出院再也经不起什么乱子，已经很晚了，回房吧。” 宋立琛什么也没做，转身的动作落寞孤寂。 一夜无眠，宋立琛不想见到宋立宇特别起得很早，哪想到有个人更早。 宋立宇早起，其他人都别想睡。 秦淑兰一早就在厨房帮忙，童悦也帮忙。 宋立宇看着宋立琛从楼上下来，笑道：“早啊。” 宋立琛眼晴都是血丝，“你要折磨的人是我而已，妈妈年近六十，你还有没有人性。” 宋立宇悠闲喝一口茶，“我没有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她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对我不闻不问，我不也长这么大了？” “立琛！”秦淑兰及时出现，宋立琛压下怒火。 “妈，早。” “你脸色很不好，昨晚没睡好吗？”秦淑兰关心问。 “没有。” 秦淑兰还是很担心他，“没睡好今天就别去公司了，有什么事让向南……” “今天不行，有位很重要的客户我已经失约两次，事不过三。如果失去这位客户，宋氏损失巨大。”宋立琛去玄关换鞋。 “你不吃早餐了。” “不吃了。”开门出去，向南一早就候在外面。 童悦从窗子看着他上车离开，手不小心碰到锅上，“呲——” “怎么了？”秦淑兰听着响动进来，“手烫了，都起泡了，我去拿烫伤膏。” 宋立宇摇动轮椅到厨房门口，“其实你可以跟他走的。”声音凄楚。 童悦握住烫伤的手，轻笑，“你放心，我答应陪你五年就绝不会失言。” 宋立宇抬头看着宋立琛的车消失在大门口，唇角微翘，又想到一个很有趣的玩法。 宋立琛到公司，项目小组已经完善资料，各方面都已经最大努力尽善尽美。虽然失约两次，但拿出这样的方案，宋立琛也有谈判的资本不至于落于下风。 向南作最后检查，到时间出发。 宋立琛刚穿好西装，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皱眉，宋立宇。 “有事说。” “你赶时间啊。”宋立宇不阴不阳开口。 “再不说我挂电话了。” 宋立宇笑，“我打电话你肯定是有关童悦的事，也不想知道？” 宋立琛沉下气，“她怎么了？” “手烫伤了，因为你。” “宋立宇你真的很无聊。”宋立琛要挂电话。 “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宋立宇拦下他，“很重要很重要……” “说！”宋立琛耐心有限，没时间跟他玩游戏。 “刚才还记得好好的，被你一吼，忘了。” “宋立宇！” “啊，想起来了。我不小心把咖啡泼到童悦身上，她现在在我的浴室洗澡。我忘了告诉她，妈为了防止护工不用心照顾我偷赖特地在我房间装了监控，浴室也有……我又非常不小心的把监控联网了，全球直播。”宋立宇顿了顿，“现在，童悦应该脱光衣服了吧，会有多少男人看到……” 他还没说完，宋立琛已经将手机扔出去砸在墙上，四分五裂。他夺了向南车钥匙，直奔停车场。 “宋总，你，你去哪里！”向南在后面追。 向南追到停车场口，宋立琛已经上车，飞速而去，根本就不是去见客户的路。 “宋总，宋总——”向南跟在后面喊了一段，宋立琛早就不见踪影。 宋立琛不停提速，可是这个时间段太堵车，他不停超车，几次与身边的车堪堪擦过，惊险万分。 直接闯红灯，转弯处直接和迎在的车撞上，安全气囊弹起，脑袋震得发疼。 “你怎么开车的！”对面的哥们还能拉着大嗓门叫骂说明人没事。 宋立琛使劲摆摆头，撤掉气囊，重新发动车，还能开。调转车头，一脚踩下油门，车跑了。 被撞的哥们还在后面边报警边叫骂，宋立琛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管，直奔家门。 秦淑兰看见车头灯严重撞毁，一身狼狈的宋立琛从车上下来时，惊慌失措，“立琛，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哪里受伤了？” “童悦呢？”宋立琛直奔楼上宋立宇房间，一进门就揭了床上的被子踹开浴室门，童悦刚脱上衣。 “宋立琛，你干什么！” 宋立琛上前就用床单将她裹严实抱出去。 “宋立琛，你放开我，你发什么神经。”童悦手脚都被裹住动不了。 宋立琛抱童悦下楼就遇到宋立宇，他专程在等他。 “回来得这么快，我突然又想起来，妈根本就没装什么监控，只是我自己想像的。” 宋立琛忍下撕碎他的冲动，抱童悦上车。 “宋立琛，你……” 宋立琛替她系好安全带，“回去住几天，你妈妈一定很想你，回去陪她几天，宋立宇不会有事。”启动车，不管她愿不愿意。 宋立宇虽然又赢了一局，宋立琛和童悦都不在，生活突然少了追求。早早吃过晚饭，服了药就睡了。 半夜，他睡得迷迷模模，很渴。喊人，没一个回应。他伸手开了床头灯，装水的杯子放得有些远，他使劲够，指尖差一点就要碰他。他努力往前探身子，一使劲，整个人从床上栽了下来。下身没知觉，自然也感觉不到疼痛。他爬到轮椅那里，用尽全身力气爬上轮椅，坐好已是一身大汗。摇动轮椅去拿杯喝水，一口气喝完，不够。房间保温瓶不知被谁拿走了，他捏着杯子摇动轮椅开门出去找水。 打开门，他手里的杯子砰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走廊里全部贴满了许惠欣的照片，许惠欣自杀时的照片。 “不要，不要——”他吼叫着发疯似的从轮椅上摔下来，爬过去抓照片，一张一张抓下来撕碎。一直爬，一直爬到楼梯口，楼梯上全部贴满了照片，“不要，不要——”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下去。 痛，终于感觉到痛，头，手，胳膊，钻心的痛。 脚步声响起，锃响的皮鞋出现在视线，宋立宇仰头视线往上是宋立琛阴骘的脸。 “是你，是你……你是魔鬼，你是魔鬼！”宋立宇发疯大吼。 宋立琛居高临下，“宋立宇，不是我斗不过你，只是我不愿意使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你，我有一千种办法。这次，只是给你的一个小小教训，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第四十一章 往事 宋立宇确实老实了许多，吃药，散步，睡觉，乖乖听话不吵不闹，安静到一天可以一个字都不说。（ 宋立琛撞车逃逸亲自去警察局解释清楚，罚款扣分训诫是少不了，好在及时澄清又没有人员伤亡。生意自然是泡汤，损失严重。他现在紧要的是好好跟童悦解释清楚。 王宝仪脚伤恢复得很快已经不需要支撑架，童悦突然回家王宝仪也没多问，只是心疼女儿跟上次比又瘦了一圈，母女高高兴兴吃顿饭比什么都好。 “妈，饭吃完我陪你出去走走吧。”童悦撒娇挽住母亲手臂，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好好陪陪母亲。 “好哇，我在家快闷一个月了。”王宝仪不停往童悦碗里夹菜，“你在宋家……是不是很辛苦？” 童悦努力不作垂眸的小动作，“当然不是，每天只是读读书，赏赏花，看看电影怎么会辛苦。” “你瘦了好多。”王宝仪心疼。 “想妈妈想的呗。”童悦卖乖。王宝仪知道她不愿意谈宋家的事，也不再追问。 童悦收拾好碗筷，去院里收衣服，她都计划好了给妈妈好好买几套衣服，然后去吃饭。今天是母女日，要开心。 院里桃花已经开了，风一吹花瓣落在衣服上，清香缕缕。花美，人的心情也跟着美起来。缕缕清香中混入烟草味，很熟悉。 童悦放下衣服打开院门，宋立琛真的在门口，脚边扔满了烟头。他听着开门声响，回身，童悦见他额头有擦伤，手掌也打着绷带，张了张嘴想问他，终于是忍住。 宋立琛熄灭指尖的烟，“昨天事发突然，吓着你了？” “没有。昨天发生什么事？” 宋立琛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宋立宇玩了个小把戏，我当真了。” 童悦抿抿唇，侧身让开，“进来坐。” 宋立琛进去，王宝仪再听到他喊妈，心里更不是滋味，借口出去买东西。 童悦替宋立琛倒了杯水，“受伤了就不要抽那么多烟。” 宋立琛连杯子带她的手一起握住，“我知道你还关心我，为什么我们不能……” “没有为什么。”童悦抽回手，“我今天好好陪妈妈一天就回去。你不需要为我再做任何事。”她看着他，“宋立宇本性不坏，他生病了，也只是个可怜人。他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也会提防他，你不用为我分心。” 宋立琛什么也不再说，说什么也没用。 “好。” “你吃过饭了吗？”童悦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一定又累又饿。 “还没有。” 童悦转身去厨房，洗菜，开火。 宋立琛看着她，酸涩翻腾，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洗手为他做羹汤。他还吃醋，问她有没有这样给别的男人做过饭。她说没有，他还记得当时的满足骄傲。现在想起来，只剩苦涩。他谁也怪不着，怪只怪自己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到头来伤了的心，难以挽回。 童悦替他做了一菜一汤，清淡为主。又是两人对面而坐的情景，没有甜蜜，没有温馨，只余遗憾，深深的遗憾。 …… 梅雨季节多潮湿，宋立宇旧伤发作频繁，最严重的时候要打止疼针才能安然入睡。 童悦依旧每晚都给他读伊索预言，一本书反反复复他也听不厌。 一月有余，宋立宇似乎正常了许多，心理师来看过，也说近来状态越来越好。只是他不愿说话是个大问题，他得把心里郁结的事痛痛快快说出来才有康复的希望。 童悦花了许多心思尽量让他开口，大多数情况，她说十句，宋立宇可能只会回答一句，甚至就一个字。 但这微乎其微的进展也让大家很高兴了。 是夜，童悦看着宋立宇睡着带好门出去，听到两下轻声敲门，开门，秦淑兰站在门口。 “宋太。” 秦淑兰手里拿了个首饰盒，“你不用这么见外，和左劲一样叫我秦姨就好。”亲热拉着她到沙发坐下，“在立宇睡了？” “嗯。” “这些日子真的辛苦你了。”秦淑兰真诚感谢。 “没什么。”童悦声音淡淡地。 秦淑兰打开首饰盒，“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这个送给你。” 是一枚胸针，看上去有些年月，钻石拼成的小鸟栖息米分红色蓝宝石梢头，鸟喙垂下的一穗钻石与卷伏梢头上的羽毛竟相争辉，轻灵优雅璀璨耀眼。 童悦对奢侈品再没概念也看得出这枚胸针价值不菲，忙摆手，“我做的都是份内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秦淑兰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这枚胸针是我婆婆也就是立琛的奶奶在我进门的时候送给我的，说是只传长媳，已经传了有好几代了。” “那我就更不能收。” 秦淑兰按住她推辞的手，“你听我把话说完。” 童悦只能耐着心听她说。 “这个东西我想除了你也没有第二个人佩拥有，它并不代表什么，只是表达我的一点心意还有歉意。希望你，一定一定要收下。”秦淑兰情辞肯切。 童悦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她也说了这个并不代表什么，就是她的一点谢意。 “那，谢谢您。” 秦淑兰高兴的拍拍她的手，“这就对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立宇，医生也说他最近的情况好了很多。” 秦淑兰点头，“看到立宇一天天好起来我也高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童悦知道她问的是离开宋家这后。 “可能去国外念书吧。” 秦淑兰有些失落，这些天的相处，不管是感激还是感动，秦淑兰真的觉得童悦是难得的好女孩。当初，要不是误信许惠珊的话，可能童悦早就是她儿媳妇了，也不会生出后面这么多事。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 “其实，你和立琛……”她还不死心。 “您也说了，现在这样我跟宋立琛没有可能了。”童悦都计划好了将来的路，这个将来里没有宋立琛。 秦淑兰不再作声，伤感点点头。起身，“时间不早，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童悦起身送她出去。 童悦回房，看着那枚胸针叹一口气，等她离开的时候再还给宋立琛。宋家传给长媳的东西她留着怎么样都是不合适的。 她收起来放好，准备关灯睡觉，突然听到宋立宇房里有响动。披上睡袍进去，开灯发现宋立宇发梦魇，满头是汗，两手紧紧抓着床单很痛苦，“不要……惠欣，对不起，对不起……不要……” 童悦赶紧推醒他，“宋立宇，宋立宇！” 宋立宇惊醒睁开眼睛，“惠欣！” 童悦开了大灯，“是我，童悦，你怎么了？” 宋立宇渐渐清醒过来，双手捂着额头，“我好渴给我倒杯水。” 童悦倒水过来，扶他坐起来。 宋立宇一口气喝光水。 “还要吗？”童悦问他。 他摇摇头。 童悦接过水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宋立宇还是摇头，“你出去吧，我想睡觉。你再听到什么动静不用特别进来，我做梦而已。” 童悦微微皱眉，没有追问，扶他躺下。宋立宇闭上眼睛，很快又进入睡眠状态。童悦深皱着眉看了他半天，还是没异常反应，关灯出去睡觉。 这之后，童悦每晚都会听到宋立宇喊许惠欣的名字。她觉得有必要跟心理医生说说这个情况，向秦淑兰请了一天假借口有些私人东西要买就出门。 心理医生听完她叙述的情况，皱头深皱，“除了晚上做恶梦说梦话，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异常举动？” “别的……”童悦仔细想。 医生提示，“不光是这段时间，以前有什么特别异常的举动没有？” “以前……”童悦想了想，“女装癖算不算？” “他有女装癖！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们？”心理医生划掉以前制定的所有治疗方案，恼火道：“讳疾忌医，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们不明白吗！” 童悦根本就不知道宋家对医生隐瞒了这个，她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来是对是错。 “他的问题……很严重吗？” “你们最好能把病人的情况清清楚楚一丝不落的告诉我们，不然，不管哪个医生都帮不了你。”心理医生很严肃。 童悦第一个就想到宋立琛，宋立宇的情况怕是谁也不如宋立琛了解。 童悦坐在宋氏集团大厦前的花坛上，水泥的冰冷已经渗透布料，她整个腿都是麻掉。她不想惹人注目，也不想打扰他工作，所以一直坐在这里等他下班。 天渐渐暗下来，大厦里的员工陆续下班离开，就是看不见宋立琛身影。她僵着站直身子腿站不稳，走两步缓解酸麻，不知道宋立琛什么时候能出来，她是继续等还是给他打个电话？ 楼下童悦纠结难定，楼上，宋立琛终于完成定案，这个项目他亲自带领团队做了大半个月。上次因为宋立宇公司损失巨大，只能竭力亡羊补牢。 宋立琛喝了口手边咖啡，早已凉透，苦得他想砸杯子，起身去窗边远眺松松筋骨。一低头，楼下的人，他仔细看，童悦？她来这儿是找我？ 宋立琛下楼时心子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童悦！” 童悦一回身，宋立琛已近将她牢牢圈入怀里，“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光天化日，身边来来往往都是宋氏职员，童悦使劲推他，“我找你有事，关于宋立宇……你先放开我。” 宋立琛像被人当头淋了盆凉水，从头淋到脚，松开她。 “宋立宇又为难你？” “不是。”童悦后退几步，“你，可以下班了吗，我想跟你聊聊宋立宇的事。” 夜露重，漫漫霜华，江洲渔火点点。这是家老店，招牌都是旧时用的布幌，店内陈设古色古香。 童悦撩开一边竹帘，放眼望，临江倒映灯光，水光莹莹，几缕星光随着水流飘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吃饭的地方。”宋立琛落坐。 童悦皱眉，“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吃饭也很重要。”宋立琛喝一口茶，“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时间好好吃顿饭。” 童悦从见他第一眼就看见他脸上深深的疲惫。 包厢门被敲开，不一会儿功夫，一桌海鲜盛宴备齐。 宋立琛拉着她坐下，“这里的龙井虾仁，金钩鲍还有海鲜粥都还不错，你尝尝。”夹一只虾仁喂到她嘴边。 童悦不习惯，还是张嘴。一只虾勾出她饥饿，她才想起来她也一天没有好好吃过饭。 海鲜粥清清淡淡鲜滑美味，眨眼功夫已经见底，虾也吃了半盘。 宋立琛一筷子都没动，只是看着她吃。 “你去见过心理医生了？” 童悦大惊，“你怎么知道？” 他的眼中洞若观火，“宋立宇是不是每晚还在发恶梦？” “你都知道！” 宋立琛转动着茶杯，“我还知道他是ptd，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而导致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的精神障碍。” 童悦霍然起身，“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请医生治好他！” 宋立琛看着她，“ptd的治疗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与创伤患者建立治疗关系要取得创伤患者的绝对信任，让病人感到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境地或可以克服现在的障碍。然后重建创伤场景，将创伤患者整合进这个重造的场景勇敢面对重新定义后果，将创伤患者带离恐惧、自责、愧疚的情绪。创伤患者一点点抵触心理都不可能成功，你觉得宋立宇现在的情况会配合治疗吗？” 童悦缓缓坐回去，“他和许惠欣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立琛握紧茶杯，慢慢松开，“许惠欣在十八岁生日那晚准备把自己第一次给我，那晚我临时有事根本没回家。宋立宇到我房间去拿你给他讲故事的那本伊索寓言，那是我们三岁生日时，妈妈送给我却忘了送给宋立宇的礼物。惠欣认错了人，把宋立宇当成我，宋立宇将错就错……强jian了惠欣。事后还告诉大家惠欣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要娶惠欣。惠欣崩溃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时想不开自杀。我妈……跪下来求我一定保住宋立宇，我对一直定居国外的许家说是意外，惠欣喜欢的人一直就是宋立宇，宋立宇也因为这件意外被赶出家门算是给许家一个交待。许惠欣确实是自杀，许家人再伤心也没法追究。因为这件事我们家对许家一直心怀有愧，许惠珊只要不是太过份，我都会保她周全，不是冲她，是为了自己的良心。” 第四十二章 威胁 童悦半夜吐得一塌糊涂，大家都说是一下吃多了海鲜，身体不耐受。家庭医生开了药，刚吃进去都吐出来。 宋立琛要送她去医院，医生说最好观察一晚，大半夜来回折腾更难受。 宋立宇拧了热毛巾摇动轮椅到童悦床边，“敷着会舒服一点。” 宋立琛一把打掉毛巾，“你离她远一点。” 宋立宇不发火也不争论，摇动轮椅回去浴室，又再拧一条出来，“敷着会舒服一点。” 秦淑兰赶紧接过来，“你们都出去吧，两个大男人也不懂照顾人，今晚妈妈陪童悦。” “妈……” 秦淑兰打断宋立琛，“妈妈你也信不过？” 宋立宇已经打开房门，“马上离开我的房间。” 秦淑兰怕兄弟两再打起来，推宋立琛出去，“你放心，童悦我替你照顾好。如果还是没好转，明天你再送她去医院也不迟。” 宋立琛抿紧唇，“明早我来看她。” 秦淑兰目送他回房才安心回来，宋立宇还在照顾童悦。 童悦已经缓过那阵难受，“你们都去睡觉吧，我没事。” “反正我也睡不着，我在这里陪你。”宋立宇替她掖被子。 童悦尴尬，“你坐在这里我更睡不着。” 秦淑兰过去，“是啊，这里有妈你也去睡觉。”她推宋立宇去里间，安置他睡下。 宋立宇睡不着，静静听外间动静。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秦淑兰细心问童悦。 童悦摇摇头，“就觉得胃难受、恶心，别的没什么。” 秦淑兰替她好盖被子笑道：“吐成这样，你要不说吃坏了东西，我还以为你怀孕了。” 童悦脑中电光火石闪过，怀孕！ 秦淑兰见她脸色煞白，“又不舒服了？” 童悦翻了个身，“没事，您也回房吧，我想睡觉了。” “你睡，我看着你睡着再走，不然，没法跟立琛交待。” 童悦被子下的手收紧，心惴惴不安，那天……药买了被妈妈打断揣进衣兜，不记得有没有吃。 里间宋立宇也听见秦淑兰的‘玩笑话’，脸色阴沉。 童悦一直辗转到凌晨才睡着，太阳照进窗户，很刺眼。比阳光更尖锐刺眼的是宋立宇注视的目光。 童悦睁开眼睛看到宋立宇在她床边的时候，心真的吓得漏跳了一拍。 她撑着坐起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我妈和护工都被我关在门外，宋立琛这会儿只怕是去找砸门的东西了。”宋立宇声音低低沉沉。 童悦皱眉，“你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怀孕了，怀了宋立琛的孩子？”宋立宇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问。 “没有！”童悦回答时眼晴不自觉的下垂，就是因为不确定才会心虚。 “嗵——”门外巨响吓了童悦一跳。 宋立琛真的在砸门。 童悦赶紧下床开门。宋立琛一脸戾气，扔了手里的东西，一把拉她出来，“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放手，好痛！” 宋立琛太着急没注意力道，松手。 宋立宇摇着轮椅到门口，“宋立琛你未免也太紧张了，我现半身不遂能对她做什么？” 宋立琛懒得理他，揽过童悦，“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童悦反应很激烈。 宋立宇眼中幽幽暗暗盯着她。 童悦也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我……我今天已经好多了，我想在家休息，哪儿也不想去。” 宋立琛看她脸色，还是不放心，“你去客房休息，我叫家庭医生再来一次。” 童悦张了张嘴要拒绝，最后还是说了个，“好。” 宋立琛送她去客房，刚好在他住的房间隔壁。 “你想吃点什么，我让阿姨做。” “……清淡的就行。”童悦还穿着睡衣就那样上床，却一点儿也没有睡意，心里好乱。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宋立琛大手搁在她额头探了探温度，“好像有点发热。” 童悦摆摆头，“你去上班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童悦……”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可以吗！”童悦冷声驱赶。 宋立琛抿了抿唇，“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身体是自己的，自己不心疼没人心疼。” 童悦别过脸不看他，也不再说话。 宋立琛默默转身出去。 童悦手机没有带过来，只能用房间的座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这么着急，你慢慢说。”王宝仪也跟着着急。 “我，就是你给我和宋立琛做大补汤的第二天，你问我买的什么，我当时把一个药盒揣进衣兜，后来你有看到我吃药吗？” “不记得了……”王宝仪努力回想，“后来就是秦淑兰来找你，你跟她去医院，然后就住进宋家……” 童悦心重重沉下去，她真的忘记吃事后药。 “童童……童童？”王宝仪见她半天不说话，更着急，“童童，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童悦惊醒过来，“妈，我还有事要做，先挂了，有空再给你打电话。”不等妈妈反应她就挂断电话。 赤着脚从床上下来，她得想办法去趟药店。 房间的门这个时候被推开，阿姨用小车推了早餐上来，牛奶鸡蛋面包，香菇素包，皮蛋瘦肉粥…… 童悦一闻着那味，捂着嘴往浴室跑。 “童小姐，你，你怎么了？”阿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童悦昨晚已经吐空了，这会儿只是干呕。她边摆手边漱口，“阿姨，有白粥吗，我昨天吃海鲜可能肠胃炎犯了，想吃点清淡的。” “有有有，我马上去盛。”阿姨退出去。 童悦腿一软就那样跌坐在洗手间，她现在好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撑着站起来，她得赶紧去趟药店，赶在家庭医生来之前。 回房换好衣服下楼，宋立琛不在，幸好，他已经上班去了。宋立宇在花园晒太阳，客厅只有秦淑兰。 “你怎么下来了，我让阿姨把早餐给你送上去。” 童悦勉强撑出笑容，“我还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去药店买些特效药。” “家庭医生马上就到，你要是很不舒服，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秦淑兰担心。 “不用不用，我肠胃一向不好，吃点特效药就行了，我自己知道。”说完，童悦匆匆出门，秦淑兰跟在后面嘱咐她有事打电话她头也没回。 宋立宇扭头只能看见她慌张的背影，千万不要被妈妈无意猜中了……宋立琛！ 童悦买了五支验孕棒，都说这个不是百分之百准确，如果五个都显示同样的结果，那就是真的了。 洗手间，她捂着验孕棒观察窗口不敢看。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一点一点松开手，两条红线如晴天霹雳，她几乎站不稳，验孕棒从指间滑落。 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全部是两条红线。对照线这样清晰说明她已经怀孕有些日子，她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误吃海鲜勾出孕吐……她简直不敢想像。 包里手机响起来，吓得她把验孕棒全部扔进垃圾桶。 “喂。”她声音都是慌张的。 “在哪里？”宋立宇的声音阴阴沉沉。 “有事吗？”童悦避开问题。 “有事，我想马上见到你。” “我买完东西，准备回家了。” “不在家里见，我在山顶公园等你。”宋立宇不是在跟她商量，是通知她。 童悦惊讶，“山顶公园？” “你觉得我没有可能上去对吗？我告诉你，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 童悦握紧手机，“十五分钟后见。” 公园山路崎岖，长堤如带，花木掩映。健全的人徒手走上去都不是容易事，宋立宇一早就在长堤上等她。 “来很久了？” 宋立宇回头，“刚到一会儿。” 童悦对着青山绿水深吸一口气，“这里真漂亮。” “你不好奇我和许惠欣的事情吗？”宋立宇突然问她。 “与我无关的事我为什么要好奇？”童悦的反应太过平静。 宋立宇弯唇，“看来，宋立琛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你们和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童悦望着他，“你、宋立琛和许家姐妹的事我想已经与我无关了。我答应你妈妈的五年之约，我可能也没法兑现，很抱歉。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相信宋立琛，听他的话离开，希望现在也不算晚。” “为什么？因为你怀孕了！”宋立宇自问自答。 童悦努力保持平静，“我想通了，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助，我也没必要还你什么恩。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对付宋立琛，后面救我，我们算是扯平。” 宋立宇笑起来，“宋立琛真厉害，这样都能让你原谅他。好，我让你走。但是，走之前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宋立琛一无所有，然后你走得远远永远不要被他找到。我要宋立琛和我一样孤独终老，有儿子都不得见。” 童悦握紧拳，“你……不可能！”她拒绝干脆，“我绝对不会帮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你会，除非你想看着宋立琛死。”宋立宇说得笃定。 童悦耐着性子对他说，“以前，不管宋立琛跟我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本性不坏，你只是生病了。现在，我还愿意相信你。你在报复宋立琛的时候其实你自己也很痛苦，仇恨是一把双刃刀，刺伤别人同时也刺伤自己。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该放下了，你需要治疗。” 宋立宇望着她笑，不疾不徐开口，“我在重症病房的时候宋立琛关掉了我的呼吸机，虽然只有三十秒，但他已经起了谋杀的念头，杀人未遂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医生有呼吸机记录资料，那晚只有宋立琛一个人在病房，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可以做证。” 童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宋立宇不躲不闪，“你不需要立刻就给我答案，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三天，希望三天之后不是警察上门铐人。” 第四十三章 决定 “终于有时间约我出来喝咖啡了，我还想着要去宋家看看你，你都不给我一点消息，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姚娜挨着童悦坐下。 侍应过来问她们喝什么，姚娜要了杯招牌咖啡，童悦只要苏打水。 “这家的招牌咖啡是你最喜欢的，每来必点。”姚娜有些奇怪的望着童悦。 童悦笑笑，“前天吃海鲜肠胃炎犯了，这两天不能吃有刺激性的东西。” “哦。”姚娜点头，不再追问。 侍应端来水和咖啡，姚娜喝一口，“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心悦还好吗？”童悦问她。 姚娜点头，“上次那件事幸亏宋立琛帮忙，不然我们有□□烦。后来我才知道，有好几家我们这样的私人电商被人举报查处了。” 童悦皱眉喝一口水，凉的，她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小腹，将玻璃杯推远。 “你喜欢心悦的工作吗？” “当然喜欢，没有老板管嘛。”姚娜开玩笑。 “那让你当老板会不会更喜欢？”童悦从包里拿出合同印章推到她面前。 姚娜有些傻眼，“你来真的？” “我现在的情况已经没办法经营心悦，交到你手上是最好的，我相信你。”童悦一点也不是在开玩笑。 “你出什么事了？”姚娜坚张起来。 “当然没事，我把心悦给你是想换一个承诺。” 姚娜迷惑，“你说。” 童悦抿了抿唇，“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能帮我照顾我妈。” “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姚娜越听越着急。 “我……想去国外念ba。”这确实是童悦长久以来的愿望，本来是打算五年之后，没想到提前了这么多。 “这么突然？” “也不算突然吧，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挑现在这个时间走呢？”姚娜还是觉得太突然。 “别问了。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好好照顾我妈，拜托了。” “我们两还说这种话，你放心。”姚娜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总觉得她有事。 童悦从来找姚娜托付母亲就已经有决定了。 如果不是这个突然降临的孩子，她可能真的会遵守诺言陪宋立宇五年。可现在全都不一样了，她有自己要保护的人，有自己要坚持的事。她不想她的孩子在尔虞我诈充满仇恨的地方出生，更不想看到宋立琛出事。 最重要的，她想釜底抽薪，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童悦才出去和姚娜喝了杯咖啡的功夫，回来已经感觉疲惫。走快两步都会喘，细细想想前几天就有这个反应她以为自己是精神紧张的缘故，怎么也想不到是怀孕。 她回来正是午休时间，客厅没人，她悄悄去宋立琛隔壁的客房，躺下来才舒服一些。本来只是想眯着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真的睡着。 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天已大黑，感觉有只大手温柔抚在自己额头。她迷迷蒙蒙睁开眼睛，宋立琛关切的脸近在咫尺，“你感觉怎么样，还是不舒服吗？”温声询问。 那一刻童悦很想哭，她眨一眨眼睛逼回泪意。 “我没事，今天出去了一趟，觉得有点累就睡着了。” 宋立琛皱眉，“你的额头有点烫，是不是感冒了？” 童悦摇头，“穿着衣服睡觉，太热。” “你真的没事？”宋立琛依旧不放心。 童悦坐起来，“真的没事。就是，肚子饿了。” 宋立琛笑，“想吃什么？” “你做？”童悦表示怀疑。 宋立琛挑眉，“你怎么跟左劲一样的表情，我又不是没做过。” 童悦笑起来，想起来问他左劲的事，“左劲他身体好像不是很好？” 宋立琛深蹙眉，“嗯。”声音闷闷的。 “是怎么回事？” “以后再跟你说，现在给你做饭去。”宋立琛拍拍她的头，出去。 童悦莫名的眼泪就掉下来，书上说孕妇情绪不稳动不动就掉眼泪原来是真的。 鸡蛋面，这回宋先生值得表扬，面软硬正好，青菜新鲜，荷包蛋还是溏心。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童悦没让开大灯，这会儿大家刚睡下。 “尝尝。”宋立琛一脸的表扬我表扬我。 童悦吃一片青菜，微微皱眉。 宋立琛紧张盯着她，这碗面他反复练习了好久，上次实在做得太失败，所以这回要博回好感分。 “不好吃吗？” “嗯……淡了点。”孕妇口味加重。 宋立琛失落。 “但是，比上次好多了。”童悦补充一句。 宋立琛满心欢喜，不是因为受到了表扬，是找回了一点从前相处的感觉。 “大晚上的秀恩爱，没有观众怎么行。”宋立宇不知是什么时候摇着轮椅到楼道上，透过镂空栏杆刚好可以看见餐厅的位置。 童悦捏紧筷子，宋立琛从背后捂住她耳朵，“不听不看不说，他玩不出花样。” “童悦，我有事找你，当然了，我不急。”宋立宇说完摇动轮椅回房。 童悦捏得发颤的筷子松开，起身，“我吃饱了，先回房。”她没抬头看宋立琛的脸，径直上楼。 小小的幸福，一瞬间坠落，原来许惠珊烫伤她那晚，她的心情跟自己现在一样失望又委屈。 他从决定要跟童悦在一起的时候，就自动把她归属为自己人，归属为谁都可以不理解他她应该理解他的自己人。人最容易犯的错误，总是伤害身边最亲的人，因为知道她在安全的范围内，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 宋立琛现在终于明白，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不会太晚，一定不会晚。 童悦推门进去，宋立宇手边放了一叠资料，专程在等她。 “考虑好了吗？” 童悦关好门，压低声音，“你说过给我三天时间。” 宋立宇皱眉，“我确实说过，不过我高估了自己的耐心。” 童悦压着火，“你到底要怎么样？” 宋立宇手指点着桌上资料，“这是赠予书，宋立琛自愿将名下所有房产、基金、股票、公司股份全部赠予给亲生弟弟宋立宇。宋立琛签字生效。” 童悦瞪大眼睛，“你太过份了！” “我说过要让他一无所有。”宋立宇看着她，“一无所有总比坐牢强不是吗？也许我心情好还能赏口饭他吃。” “你……”童悦攥紧拳。 “嘘——”宋立宇做了个禁声手势，“我很想看看宋立琛被最爱的人背叛是什么表情。” 宋立琛辗转到半夜终于有了点睡意，手机有短信进来。 “明晚九点希尔顿见——童悦。” 宋立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童悦……约他去酒店？！ 开灯仔仔细细查看一遍，确定是童悦发的，他回了好字。 第二天，宋立琛神清气爽，精神饱满，常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假。 连带着整个公司的员工都受益，真是千年难得一遇大b开颜大赦天下。这一段时间大家都过得战战惊惊，越怕出错就越出错，心理承受力差一点的都辞职一百回了。 宋立琛对下属说，“这次我帮你改过来，下次注意。”的时候那员工差点儿没磕头谢恩。 度日如年，所以宋立琛要不停的找事做分散注意力，好不容易到八点半，宋立琛大概把一周的文件都看完。 出门才发现职员都已经下班，取车直奔希尔顿。 童悦已经等他许久，玫瑰铺床，暖色壁灯的光暧昧缠绵。她一抬头镜子上映出她的脸，妆容细致，手心却都是汗。 敲门声响起，她感觉心子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深呼吸去开门。宋立琛站在门口，忍住拥抱她的冲动，“你今天很美。” 童悦微微低头，“先进来。” 宋立琛看了眼屋里景象，不着痕迹皱了皱眉，拉着童悦卷到怀里，唇吻着她耳垂，“你是不是要先去洗个澡？” “嗯。”童悦僵着身子进去浴室，按摩浴池调配好的牛奶浴，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早有预谋’。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宋立琛在窗边抽烟，一根接一根，窗外灯火璀璨，心却不璀璨。 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他回头，童悦穿着浴袍出来腰间纽带系得紧紧，他笑着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握了握拳，迈开步子过来。 宋立琛一个转身已经将她压在落地窗玻璃上，“有事要跟我说？” 童悦仰望他眼睛，心跳得很快，咚咚咚似要从胸腔撞出来。良久，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想去国外念ba，那边的学校需要推荐人，你可以帮我吗？” 宋立琛贴近在她唇上开口，“只有这件事？你真的想通了？” 童悦眼神闪烁，“嗯。” 宋立琛眼中幽暗，松开她，“推荐书拿来我签字。” 童悦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尖刀上，手指几乎要抠破合同。 宋立琛抬眼看她，“推荐书有这么厚？” “嗯。手续比较多，你，要不要看看。”童悦问他要不要看，手却一点也没松。 “不用，你来翻我签字。”宋立琛抽出笔。 童悦蹲在茶几边按着合约只露出签名栏。 宋立琛真的一个字也没看，一个一个把名字签上去。 第四十四章 反转 宋立琛洗完澡抱童悦上床，床铺塌陷，她双手紧张抵着他胸膛。宋立琛轻笑，她感觉耳边有热热的呼吸，他灼热的声音在她耳边蔓延，“你不愿意的事我不强迫你，你想要的，只要我有。我们以后都好好的，好吗？” 童悦仰着头，用力睁大眼睛，眼泪还是掉出来，“……好。” 宋立琛翻身下来，从背后拥着她，“睡吧。”只是这样抱着你，我就觉得很幸福。宋立琛笑着入睡，童悦差一点就告诉他真相，犹犹豫豫到天明。 宋立琛这一觉睡得深沉，童悦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没察觉。 他看一眼表，九点半，这应该是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睡到自然醒。 手机骤然响起来，一声赶着一声，很急切。 “喂。” “宋总，你在哪里！”向南的声音像是火烧了尾巴。 “出什么事了？”宋立琛声音有不耐，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宋立宇……就是您弟弟，他来公司了……”向南语无伦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立琛皱眉，“他去公司干什么？” “他……您快点来吧！”向南都急得说不清楚话。 宋立琛挂了电话去浴室洗漱，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宋立宇又想唱哪出。 早饭都没吃，直接驱车去公司。 前台看见宋立琛都眼睛睁得大大，“宋宋宋总……您怎么从这儿出来了！” 宋立琛沉脸，“那我应该从哪里出来？” “不是，那上面……”前台指着楼上，乱了乱了，全乱了。 宋立琛没多说什么，直接上了专用电梯。 电梯门一开，董事会成员，还有下面各部门经理全都在，脸色各异，各怀心思。 “不用工作吗，都站在这里干什么？” “宋总！”向南从人群挤过来，刚要开口跟他汇报。 “我叫他们来的。”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宋立宇摇着轮椅出来，订制西装，真丝领带，连皮鞋都一尘不染，派头十足。 “你又想干什么？”宋立琛面无表情。 宋立宇笑，“你猜猜看？” 宋立琛低头抽了根烟出来，点燃，吐一口烟圈，“你现在手上已经没有筹码了，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宋立宇点头，“我手上是没筹码了，童悦也决定离开。不过，我有宋氏，有你所拥有的一切。而你，一无所有。” 宋立琛冷笑，不以为意，“是吗？” 宋立宇拿出合同扔到他面前，“这些，是你昨晚亲自签的赠予书，自愿将名下所有财产股份赠予给我。” 宋立琛脸上的笑凝住，昨晚，他只签过一份推荐书，童悦的推荐书。宋立琛看着那份厚厚的合同，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原来她昨晚眼底的慌张、不经意的眼泪是因为这个。 宋立琛捏碎了烟，烟头的火星灼伤手，钻心的疼。 “她在哪里？” 宋立宇挑挑眉，“这会儿应该在宋家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吧，她自由了。” 宋立琛转身要走，向南快一步拦住他，“宋总，小宋先生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将宋氏都给他了？” 宋立琛握紧拳，他回答不是，童悦就犯了诈骗罪，宋立宇算准了他会打断牙往肚里吞。 “是，我将名下所有东西都给了宋立宇，包括宋氏。以后，我跟公司再没有关系了。”宋立琛说完就离开。 宋立宇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想像中报复的快感。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心里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一定是还不够，他要看着宋立琛和童悦反目才会开心，一定是这样！ “向南，备车，送我回家。” 向南丢下车钥匙，“不好意思，我职辞。” “我也辞职。” “我也辞职。”宋立琛一手培养起来的经理纷纷辞职。这个社会的本质可能是冷漠，可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坚持的东西。 …… 童悦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她一直磨磨蹭蹭大概只是想见宋立琛最后一面。 敲门声响了两下。 “门没锁。” 秦淑兰推门进来，看见她的行李，心下了然。 “你终于还是决定要走了？” “对不起。”童悦感觉很抱歉，“本来，我应该遵守诺言……” “你不用说，我都能理解。”秦淑兰叹口气，“一直都是我太强人所难，是我对不起你。” 童悦低着头，红了眼眶，不知为什么就是特别想哭。 “不打算跟立琛告个别吗？”秦淑兰问她。 童悦摇头，使劲眨眼睛，“我想……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 “怎么会呢。立琛他心里一直有你。”秦淑兰话音才落，楼下响起刺耳刹车声。 “一定是立琛回来了，你先别急着走。”秦淑兰赶紧下楼想让宋立琛留下童悦。 宋立琛一身酒气，脸色黑沉得吓人，摇摇晃晃进门。 秦淑兰大惊，还是第一次看到宋立琛这样醉酒失态。 “阿琛，你，你这是怎么了？”过去扶他，他一挥手，“谁都别碰我！”怒吼，秦淑兰被吓到，看着他跌跌撞撞上楼。 童悦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不让宋立宇看到想看的结果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她站在床边，宋立琛跌跌撞撞进来就那样坐在地上，靠着床沿，“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童悦收好最后一件衣服，拉上行李箱拉链。 宋立琛抬头望着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为什么？” 童悦咬紧牙，居高临下，“你不该欺骗我，是你让我过得这么痛苦。所以，这是你欺骗我的代价。我没办法再爱你，从一开始爱的人就不应该是你。” 宋立琛笑起来，大笑，笑得她心子都在发颤，她的脸明明就在眼前，却那样模糊遥远，他被生命中最不可能的那个人背叛得彻底。 童悦用了这辈子所有的坚强才让眼泪没有掉下来。她从床头柜拿出首饰盒，放到床上，“这是你妈妈给我的，说是只传给宋家长媳，我受不起，还给你。” 宋立琛抓住她手腕拉下她，“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我们重新开始。” 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坚持不了多久，她冷声对他说：“你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还有什么资格跟我重新开始？” “啪——” 宋立宇刚进门就听到楼上传来的响亮巴掌声，然后是宋立琛的嘶吼，“滚——别让我再看到你，滚——” 房门开了，童悦捂着脸哭着跑下楼，低着头谁也不看，一直跑出宋家大院。 秦淑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上去问宋立琛，宋立琛把童悦住过的房间砸了个稀巴烂。 宋立宇一个人静静坐在楼下，他的目的全部达到了，可心，却恐慌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他明明应该痛快，应该开心！ 童悦捂着脸一直跑，一直跑，终于看见左劲的车。 左劲降下车窗，童悦放下手，脸上一点被打的痕迹都没有。开车门上去，一开口就问：“为什么……” 左劲打断她，“先别问，带你去接个人你就明白了。”发动车，车飞驰起来，是机场的方向。 机场人群熙攘，左劲很认真找人。 “我们要接什么人？为什么宋立琛……”童悦现在满肚子的疑问。 左劲突然扬手，“孙医生！” 童悦顺着左劲挥手的方向看过去，年近五十的女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额头有颗痣有点像演员奚美娟。 女人朝他们走过来，脸上颇为不满，“别叫我医生，叫我i孙。” 左劲抱歉改口，“i孙。” 童悦还是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劲正式介绍：“这位是二哥专门从美国请回来的心理学专家，她对宋立宇的病例非常感兴趣。i孙建议我们，第一步应该满足宋立宇的心里的恶魔，让他以为自己成功了。” 第四十五章 童悦怀孕了 宋家大门口停了两辆轿车，一辆后备箱大开，司机正在往里面码行李。（ 宋立宇一个人孤单坐在大厅，宋伯远走的时候一眼都没看他。太过失望，字言片语都是多余。 秦淑兰扶宋伯远上车终究还是折返，不管他做了多少错事，在母亲眼里，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犯了错误不愿承认的孩子。 宋立宇冷漠抬头，“要骂就骂痛快，下次就没机会了。” 秦淑兰眼中都是内疚包容，“你还有一个疗程的中药，我熬好了用密封杯放在冰箱，一次三勺温水送服。厨房橱柜有冰糖，怕苦就加两块。西药放在你床头柜，红瓶一次一粒，一天三次，蓝瓶一次两颗，一天两次。我给你调了个闹钟你按时间吃就好。我们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秦淑兰说完，还想再多嘱唯他几句，他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所有的话都咽下去，红着眼圈转身。 宋立宇抓紧轮椅把守，张嘴，妈已经叫出来，发不出声音。 门口汽车引擎发动，他摇动轮椅要追，不要丢下他一个人。过门槛的时候轮椅被卡住，他使蛮劲整个人给轮椅摔下来。 两辆车陆续开走，声音越走越远，整个房子都安静下来。 宋立宇就那样躺在冰凉大理石地面，心空得可怕，像是一夜之间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人。不应该是这样，这么多年，折磨他的宋立琛终于被他打败了，他已经把宋立琛狠狠踩在脚底下，他不再是宋立琛的影子，他解脱了。为什么心里这么空，这么难受，这么害怕。 有人按门铃，他艰难从地上爬到轮椅上，花了很长时间，门外的人就耐心等着。 宋立宇打开门，是个陌生女人，年近五十，穿着朴素没什么特别，额头有颗痣。 “你找谁？”宋立宇冷声问。 “这是宋立宇先生家吗，我是新来的阿姨，我姓孙。”女人自我介绍。 宋家以前的阿姨连同秦淑兰请的护工全部被宋立宇赶走了。 “我没有请人。”宋立宇冷脸要关门。 “宋先生，秦太太已经付了我三个月的佣金，做人要讲诚信。要不你先试用我三天，要是你觉得我不行，我退还佣金马上走人。”女人据理力争。 宋立宇回身看看空荡荡的房子，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屋里去。 孙阿姨顺着门就进来了。 “你家好漂亮，这是我做阿姨到过最漂亮的一家。”她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厨房在那边，二楼的客房，你喜欢哪间就住哪间。”宋立宇为了方便住到了一楼。 “宋先生你人真好。”孙阿姨由衷称赞。 这是宋立宇第一次被陌生人称赞，“你自己先熟悉一下，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摇着轮椅回房。 孙阿姨看着他关上房门才四处转悠起来，耳朵静静听他房里的动静，特别像谍战剧里的情报员。她楼上楼下转了一圈熟悉环境，最后挑了间房进去锁上门，打电话。 “我已经见到人，该你现身来刺激他一下了。” “明白。”宋立琛挂断电话，让左劲出去买酒，务必要把他弄成失魂落魄的样子。 童悦从头到尾都只静静看着他，还没来及跟他说上话。左劲一接到孙教授就和宋立琛会和，宋立琛让向南安排宋家二老去瑞士休养事宜，他自己连夜和孙教授制定治疗方案，其实就是一出‘心理剧’。宋立琛是导演，孙教授是策划，宋立宇是唯一演员。童悦就一个人坐在旁边，是局外人。 左劲出门，童悦起身，宋立琛看着她，“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请孙教授回来给宋立宇治病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过了这么久童悦已经平静下来。 宋立琛眼底还有伤意，“事先告诉你，你就不会对我那么狠。” 童悦静静流眼泪，“对不起。” 宋立琛抱抱她，吻着她温声开口，“我知道，我都知道。” 童悦在他怀里断断续续抽泣告诉他，“重症病房，呼吸机……宋立宇拿你威胁我，我不想你出事，我……”怀孕，她咬住没有说出来，既然是要给宋立宇治病，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不想他为她再分心。 “你真傻。”宋立琛心疼拥紧她，“我已经让左劲安排你去美国，你想去那边读书就安安心心读书，不用担心这边的事。” 童悦在他怀里抬起头，泪眼迷蒙，“那你呢？” 宋立琛拇指替她擦干净眼泪，“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做，宋立宇、宋氏还有我爸妈，我保证用最快的时间处理好这些事，风风光光接你回来。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过去看你。” 谁也不知道这一役需要多久，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童悦踮起脚尖吻住他，深吻，不舍。 左劲买了很多酒回，洒宋立琛一身。 “二嫂最好今天就走。”左劲提议，“留在这里不安全，被宋立宇发现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童悦看着宋立琛，“我不要你送我，不要回头看见你对我挥手……我看着你上车再走。” 宋立琛很用力抱抱她，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血肉，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僵硬着放开她，转身就走。 童悦抚着小腹，宝宝不怕，爸爸不是不要我们，爸爸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宝宝要乖乖陪妈妈一起等爸爸。 …… 宋立宇捧着伊索寓言靠着轮椅睡着，被粗暴门铃声吵醒，听到孙阿姨开门，然后是宋立琛大吼的声音，“宋立宇——宋立宇——” 宋立宇皱着眉头搁下书从房间出去。 宋立琛提着酒瓶，脖子都通红，跌跌撞撞，下一步就要在他面前跌倒似的。他双手撑着宋立宇轮椅逼近，“告诉我童悦去哪里了？” 他身上的酒气熏得宋立宇透不过气，宋立宇一推他顺势跌在地毯上。 宋立宇冷笑，“宋立琛你也有这样不堪一击像地上烂泥样的一天！” 宋立琛躺在地上大笑，灌一口酒，“你满意了吗？玩够了吗？玩够了告诉我童悦在哪里。” “童悦？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她只是我插在你心上的一把刀，□□致命，不拔痛一辈子！”宋立宇对自己的布局满意自得。 宋立琛撑起身子看着他，“你现在开心吗？你心里除了仇恨还有什么，突然一下没了生活目标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过得像行尸走肉一样！” “你闭嘴！”宋立宇被点到痛处恼羞成怒。 “你怨恨所有人，只是想掩饰自己犯的错，你把错全都推到别人身上，你的心才能安宁。你是个胆小鬼，孬种！” “你住嘴！”宋立宇半撑起身子大吼，“宋立琛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我要对付你就像弄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他慢慢平复情绪坐下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要你活得好好。我尝尽死别，你就要慢慢被生离折磨。你爱的，关心的，在意的人我通通都不会让他们好过。许惠珊之所以搞成这个地步全部都是我一手策划，我一步一步诱她对付童悦，诱她犯罪。” “你真卑鄙！” “哦，我还忘了告诉你，童悦怀孕了。”宋立琛笑起来，“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童悦，更见不到你儿子，也可能是个女儿，像童悦一样的女儿。” 宋立琛整个人僵在当场，不是演，失惶起身。 孙教授看情形不对，怕他感情误事赶紧上前阻止，“这位宋先生，你喝醉了，你再这样发酒疯我就报警了！”一个劲给宋立琛使眼色。 宋立琛挥开孙教授，盯着宋立宇，“瘫痪太便宜你了，你应该死在大海里。惠欣宁愿死也不要你，你真是个可怜虫。”大步离开，他脑中全是童悦怀孕了，童悦怀孕了，激动心痛充盈满胸。 宋立宇果然被他最后那句话刺激到，发疯似的砸了客厅能砸的东西。 孙教授自然不会阻止他，发泄是第一步。 宋立琛的车在高速公路上开得要飞起来，心心念念都是童悦。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什么都不跟他说就走，怎么可以！ 机场，大厅已经响起登机提示。 左劲陪童悦到检票口，“到了给我们打个电话，二哥会担心。” “我知道。”童悦接过行李，“替我看着你二哥，也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一路平安。” 童悦进去，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左劲挥挥手，重重叹口气，这一别还不知是多久。生离比死别更加无奈。 他摇着头往外走，刚到大厅门口，看见宋立琛慌乱无措从车上下来。 “二哥？！” “童悦呢！”宋立琛衣服都不及换，还带着一身酒气。 “她……刚进检票口。”左劲话还没说完宋立琛已经冲进去。 四个机场保安拦住宋立琛，没有机票一身酒气就往检票口闯没有当场被制服就是客气的。 左劲赶过来解释，“误会，误会。这是我二哥，我二嫂刚进去，二哥没赶上送所以急了。” “让我进去，我只进去说一句话！”宋立琛还要往里闯。 四个保安围成一堵人墙，“对不起先生，您不能进去。” 左劲拼命拦住宋立琛，“二哥，你冷静点！”拉他到候机区，“到底发生什么事？” 宋立琛拳头捏得紧紧，“童悦怀孕了。她一个人坐飞机会有多害怕，她现在最需要我在身边，我还欠她一个婚礼。” 左劲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 “我去买机票跟她一起走。”宋立琛说到做到，往售票口去。 反应过来的左劲拦下他，“你现在不能走！i孙说第一、第二阶段至关重要，你一走宋立宇一定起疑心，如果他知道我们是在演戏……” “知道又怎么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给他！”宋立琛揪住左劲衣领怒吼。 左劲异常平静看着他，“宋立宇不好，你们还会继续陷入无止尽的恶性循环。他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我们要相信i孙，她一定能治好宋立宇。那个时候，你们一家才能真正团圆，你才能给童悦一个圆满的婚礼。你也希望你们的婚姻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是不是？” 宋立琛渐渐冷静下来，揪着左劲衣领的手缓缓放下。 童悦坐的头等舱，椅子很软，空间也够大，她向空姐要了条毯子暖暖盖住小腹，“宝宝不要怕，等会儿起飞的时候要坚强要乖乖的。”她已经怀孕三个月，能感觉到心跳了。 飞机上响起安全提示，要求所有电子产品关闭状态。 童悦拿出手机，才发现信箱有条未读短信，点开。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宝宝，等我。我爱你。”——宋立琛。 童悦捂住嘴，一瞬泪决堤。 第46章 左劲专题（选择定阅） 铺天盖地的滂沱大雨路面已经汇起水洼，水花打着旋儿被匆匆躲雨的人踩碎。 展颜看了眼表，九点半，宋氏的面试会还有二十分就开始。她加快脚步冰凉的雨很快就溅湿了长裙，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路过商场橱窗，玻璃上映出她一身狼狈，还有点时间先换身爽利的衣服要紧。商场刚开门没什么人，服务员都懒懒的，展颜也不用人招呼快速选了套最便宜的付钱进去换衣间。 她刚脱下上衣裙子，换衣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身形挺拔的男人挤进来，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显逼仄。 “你……”展颜下意识就抱住上身，张嘴要叫，男人已经快一步捂住她的嘴，“嘘~~我不会伤害你，江湖救急。”男人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一点儿也不像是遇着麻烦需要救急，倒像是在玩一个刺激的游戏。 展颜心跳很快，说不怕是假的，嘴被捂住身子动不了，只能从换衣间镜子里看他，男人脸色偏白是一种病态的白，桃花眼蕴着雾气似的深邃望不见底，头发淋湿发尾还缀着水珠却没有一点狼狈之色，唇角若有似无的笑带着某种诱惑。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在看什么，嗯？” 展颜觉得全身都麻起来，她现在半luo，两人因为空间的缘故贴得很近，她都能感觉到男人衣服下喷张的血脉。大脑中危险示警，她扭动脖子妄图挣脱他的钳制。 “别动！乖。”男人一把将她按在门板上，她现在完完全全一丝一毫也动不了。他的脸藏在她脑后，她被钉锢在一个视角盲区，心里焦急又害怕。 “找，今天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换衣间外女人的声音很尖锐，杀气腾腾。然后就听见隔壁一排踹门声此起彼伏。 换衣间里，男人皱一皱眉，“臭丫头带这么多人来。” “唔唔唔……”展颜听见外面有人试图求救。 他在她腰间掐一把，适时松开她的嘴，“啊……”展颜叫出声，他再迅速吻住她，她瞪大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也挣不开分毫，只能用手拍门板，希望有人能进来救她。 这声响很快引来外面那群人的注意，几个男人围着换衣间门口听，“好激烈，换衣间都要被撞垮了。” “你们几个笨蛋，我花钱是让你们来找人的，还不快给我去找，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女人大吼，众人作鸟兽散。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男人终于放开展颜，展颜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流氓！”扯了衣服挡在身前缩到墙角害怕得心子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摸摸自己脸颊，笑了，“怕成这样还敢反抗，不怕惹恼我真的办了你？”他眯着眼靠近。 “你别过来！”展颜吓得哭起来。 他皱眉，脱下自己外套披她身上，刚刚好把她遮严实。 “还以为你多大胆。” 外面响起敲门声，“开门，警察。” 一大群人冲进商场，保安拦不住，商场报了警。那群人没逮到，倒把把他们给‘逮’了。 男人等展颜穿好衣服才开门出去。 安保室，年长的女警给展颜倒了杯水，“别怕，我们会帮你。” 年轻女警在给左劲录口供，“姓名，性别，年纪，职业，家庭住址。” 他靠着墙壁抽一根烟出来嗅了嗅并没点燃，懒懒回答，“左劲。”他目光在小女警胸前左右晃了晃，“左右的左，年青有劲的劲。” 小女警脸一红，第一天上岗就被戏弄，梗着脖子喊，“老实点，继续说。” 左劲轻佻一笑，“性别，警察姐姐是想验明正身？” 小女警脸更红了，“少废话，年纪，职业，家庭住址！” “24岁，职业无，家庭住址太多。”左劲将烟叼在嘴上点燃，沉沉青烟隐匿了他的不耐烦。 “和展颜是什么关系？” 左劲皱眉，“展颜是谁？” “就是跟你一起在换衣间的女孩。” “哦——”他笑一笑，理直气壮答道:“男女朋友关系。” “男女朋友关系会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女警反问。 “我应该知道吗？”左劲抬眼，淡淡看人，却有说不出的锋利，耐心已经到极限。 “她说她并不认识你！” 左劲挑眉摇头，“女人生气起来真可怕。” 左劲这边女警问不出什么，只能转向展颜。 “他如果侵犯了你，你大胆说出来，不要怕，我们一定帮你。” 展颜摇头，“他……没有侵犯我。” “猥亵？” “也没有。” “那你哭什么？” “他……强吻我。” 女警合上口供本，“小姑娘交男朋友要慎重，不能只看外表，长得再帅也只是一副皮囊品行最重要。”大概在警察眼里左劲就是个不良青年。 警察走后，安保室剩左劲和展颜。 “去哪儿，我送你。”左劲靠近。 展颜后退几步，“不用了。”将他的外套扔地上。 左劲笑起来，觉得她怕他的模样……很有意思。俯身捡起外套，掸掸灰，“我会记住你的。”他摸摸自己脸，“手劲挺大。”外套搭上肩，背对她挥挥手，走了。 展颜望着他背影，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明明他刚才那样对她，可直觉，他不是坏人。 第四十七章 好想你 宋立宇夜夜发恶梦，宋立琛去了警察局看许惠珊。 已近初夏，天渐渐暖起来，草长莺飞。 孙阿姨拉开房间窗帘，阳光热烈闯进来，宋立宇不习惯强光遮住眼睛，“关上窗帘。” “外面太阳很好，要不要推你出去晒晒太阳？” “关上窗帘！”宋立宇再强调一遍。 孙阿姨似乎根本就不准备听他的，“或者出门找朋友聚聚，这么好的天气最适合和朋友在一起。” 宋立宇似乎怔仲了一下，“我没有朋友。” 孙阿姨笑起来，“人怎么可能没朋友。或者是觉得很抱歉的人约出来聚聚冰释前嫌。” 宋立宇在舌尖辗转她的话，“很抱歉的人……”他突然抬头，“孙阿姨可以陪我去趟监狱吗？” 孙阿姨表现出惊讶，“监狱？！” “对！”宋立宇十分认真。 “好，我去帮你准备车。”孙阿姨出去。 宋立宇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方墙外的天空是不是也像这般明媚透亮。 监狱探视室，许惠姗隔着玻璃看着宋立琛就已经泪流满面。宋立琛指指对讲电话，许惠珊在玻璃那边捂着嘴哭了很久才拿起话筒，“立琛哥。”这一声音里有太多悔恨。 “你还好吗？”宋立琛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许惠姗情绪很激动，“我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 宋立琛沉默片刻，“你是我妹妹，立琛哥不是白叫这么多年。” 许惠姗捂住哭声，“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我知道都是宋立宇挑唆你。” 许惠姗摇头，“如果我心里没有恶恋，没有那么自私，别人的挑唆又能起什么作用。都是我的错，幸好，童悦没事，幸好，你没事。” 看得出她进监狱这几个月成长成熟了，只是这成长的代价太大。 “童悦呢，她是不是很恨我？”许惠姗低着头，“如果有可能我想见见她，亲自跟她说声对不起。” “现在可能不行。”宋立琛的拒绝让许惠姗更加羞愧沮丧。 宋立琛话归正题，“我来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关于宋立宇。” 许惠姗擦干眼泪看着他，“你说，我照办。” 孙阿姨陪宋立宇到监狱，好不容易打听清楚许惠姗在几号监狱，因为不是直系亲属探视的手续异常繁复。 宋立宇耐心等着，等到最后狱警说今天探视时间已满下个月再来。 宋立宇脸上有失望，就一点点，也没有十分强求，要回去。 ‘热心’孙阿姨跟狱警说尽好话，狱警还是摇头。 “孙阿姨，算了，我们回去。”宋立宇摇着轮椅转身。 “等一下，再等一下，我再去跟他们说说。”孙阿姨坚持，宋立宇张张嘴，她人已经又去跟狱警‘缠斗’，宋立宇只好在外面等着。 隔着窗户宋立宇一直看见狱警在摇头，最后接了个什么电话。他看见孙阿姨兴冲冲跑出来，“行了行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宋立宇皱眉，“你怎么说服狱警的？” 孙阿姨笑，“我说他们不让我进去我们今天就不走。”很像一个五十岁阿姨会用简单粗暴方式，不过居然有用，倒是出乎宋立宇意料之外。 狱警说探视时间确实没有了，但是许惠姗狱房今天还有个反省会，他们可以在窗户外看看。 “什么叫反省会？”宋立宇问孙阿姨。 孙阿姨想了好久，怎么用符合她现在这个身份的语言解释给他听。 “反省会……大概就是谁谁谁犯了什么事儿，当时是怎么冲动的，现在知道错了，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宋立宇听完，沉默不语。 反省会以集会的方式，大家围坐在一个房间各自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这种集会主要针对刚进监狱不久的犯人，通过叙述和开导的方式忏悔反省。 孙阿姨推宋立宇到房间窗边，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许惠姗，她表现得非常紧张和局促，还没有适应监狱的生活。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可能适应监狱里的生活。 “唉——”孙阿姨叹口气，“你看坐中间那个小姑娘那么年轻怎么就一时糊涂进了这种地方真是造孽哟。” 宋立宇捏紧轮椅扶守，“她就是许惠姗，我今天要看望的人。” “啊！”孙阿姨惊讶，“她就是你朋友啊，唉，你应该好好劝劝你朋友的，做事不能冲动。你看看现在，大好青春一辈子都毁了。” 宋立宇双手抖起来，他使劲握住扶守。 房间里，许惠姗被要求第一个发言，她非常紧张，指节都抠得泛白。 “我花钱让人去毁另一个女人的容，我嫉妒她抢了我爱慕的男人，以为只要把她变成丑八怪她就不会对我有威胁，结果害人反把自己害。我很后悔，后悔听了别人挑唆就做犯法的事。刚开始进来的时候我很恨挑唆我的那个人，恨之入骨。后来慢慢的，我平静下来，我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恨他了。因为他跟我一样，也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而且，他比我更可怜，他到现在还一直把自己困在自卑、嫉妒、悔恨里，不敢面对。” 宋立宇猛然摇动轮椅转身，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 孙阿姨赶紧扶住他，“怎么了？” “我要回去了。”宋立宇说着，迫不急待要逃离。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孙阿姨也不强迫。 回去的路上，宋立宇望着窗外，“我是不是很可怜？”像是自言自语。 孙阿姨笑道：“宋先生拥有的东西普通人十辈子也挣不来，怎么会可怜呢。那么大的宅子就缺个女主人就圆满了，宋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应该有喜欢的女孩吧。” 宋立宇一下变了脸色，“停车！”他大吼一声，司机赶紧靠边停车。 “孙阿姨，我要去一趟公司，你先坐出租车回家。” “好咧，那你自己小心。”孙阿姨嘱咐了司机几句就下车。 宋立宇的车走远直到看不见，宋立琛才现身，他从宋立宇出监狱就一直跟着。 车停下，宋立琛亲自开门，“孙教授。” i孙上车。 “孙教授你是怎么说服狱警配合你的？”宋立琛一直在看。 i孙笑，“不是我有本事说服狱警，我曾经帮过刑侦队研究犯罪心理所以认识几个人，让他们跟狱警打个招呼不是难事，何况我们又不是做违法的事，治病救人嘛。” 宋立琛了然点头。 i孙打开后座笔记本建档，“宋立宇，男，28岁。患者外在表现：焦虑、自卑、情绪不稳、社交恐惧。当前状态：由于爱慕的女孩许惠欣因为他自杀患有严重心理疾病，接受过心理辅导，无效。之后拒绝治疗，曾经借助女装癖来缓解压力，同时患有被迫害妄想症，为保护自己为目的自杀或伤害别人。” i对着笔记本自顾自说，宋立琛插不上话，着急。 i孙抬头，“放心，第一阶段已经准备得很好，患者也对我这个‘阿姨’很放心。第二阶段要鼓厉患者勇敢自我反省面对心里觉得不可告人的秘密。第三阶段就可以重建创伤场景，操控创伤压力效应重新定义后果。第四阶段诱导患者参与其中，让患者重新演出宣泄出负疚和恐惧。如果这四个阶段能够顺利进行，宋立宇一定可以康复。” “要多久？”宋立琛急问。 “可能三个月，也可能……三年。心理疾病的治疗本来就是一个漫长过程，如果中途出一点纰漏就可能全功尽弃。”i孙很严肃望着宋立琛，“所以，你一定要全力配合我。” 宋立琛脸色凝重，“明白。” 宋立琛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宋立宇，两人都吓了一惊，是不是被发现了。 宋立琛沉声接起电话，“喂。” “回老宅，有事跟你谈。”宋立宇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他说什么？”i孙紧张问。 宋立琛皱眉，“他让我回老宅，有事跟我谈。” “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宋立琛摇头，想不出。 “那我先坐出租车回家，你多绕几圈再回去。”i孙匆匆下车去拦的士。 宋立琛围着沿城路绕了好几圈，才回去老宅。 宋立宇正在吃午饭，宋立琛进去在他对面拉了张椅子坐下，“你又想干什么？” 宋立宇喝完汤抬头，“宋氏的股票今天一上午就跌了三成，再这样下去明天可能就要被收购了。” 宋立琛不动声色，“所以呢？” “宋氏好歹也是在你手上做大，你不心疼？” 宋立琛皱眉，“如果你是想用公司的事刺激我，那真不好意思，没空陪你闲聊。”起身要走。 “我想要你重新回宋氏，帮我看着宋氏。”宋立宇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笑看着他，“反正你现在也无所事事，很快连饭都吃不上了，我尝口饭你吃你不用谢我。” 事实上，宋立琛一走宋氏基本就陷入瘫痪，宋立宇自知没那个能力扭转局面，不得已找上宋立琛还不忘记借此羞辱他一顿。 “当然了，如果你想看着宋氏垮我也没意见，反正那是爸爸和你的心血本来就与我无关。”宋立宇一直掐着他软肋。 宋立琛握紧拳，“好，我答应。那你想给我个什么职位？” 宋立宇想了想，“后勤部经理吧，正好缺个送卫生纸文具用品的。” “我明天就到任！还有，我会搬回来住。”宋立琛说完径直上楼。 宋立宇也没起疑，宋立琛现在一无所有，衣食住行都是问题，回来住是必然。 宋立琛回房洗了个澡，打开电脑，几十封未读邮件，全部都是公司决策的事。宋立宇虽然给他个后勤部经理的职位，他做的却是e的事，他很清楚宋立宇就是为了羞辱他。生活是自己的，事业也是自己的，这点羞辱算什么。 公司是小事，他担心童悦。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她除了下飞机给他报了声平安，再无消息过来。他知道她是不想让他分心，可越是这样，他越担心她。担心她习不习惯那边的生活，担心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思念一起，如洪水出闸，再也收不住。 童悦来珀维尔小镇已经一周，这里有干净的街道，漂亮的房子，宁静、闲适，大街上无论是年轻父母，还是青少年和老人，人们相遇时都会停下来相互问候或聊天。周边设施也非常完善各类商店、各种风味餐厅和一流剧院。唯一遗憾是她初来乍到，沟通是一个问题，没有朋友是个大问题。要知道一个女人住几百平的房子在一个陌生的国度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这幢漂亮的欧式别墅是左劲的房产，他当时一眼就看中这里宁静闲适的环境，也许在生命的某个时刻他想一个人静静的走。 童悦在床上翻来覆去，又再看一遍时间，凌晨三点。她睡到半夜总会醒，也许是择床，也许是陌生的环境让人心生恐惧。半夜醒来是最可怕的时刻，她从被子里坐起来，拿出手机，点开草稿信箱，里面全部都是她写给宋立琛却一条也没发出去的。 “立琛，我好想你，左劲的房子很漂亮，可是也很可怕，要是你在我身边该有多好。”——第一天。 “今天有邻居来串门，是位友善的美国老太太，给我带了自己烤的饼干。我的词汇有限所幸老太太听懂了。然后老太太问我是不是怀孕了，我如实相告，老太太问我丈夫呢，我不知怎么回答。我好想你。”——第二天。 “今天去问了学校的事，好艰难才找到目的地，路线站点都好复杂，中途差点迷路当时就好想好想你，要是你在我身边多好。”——第三天。 “凌晨三点，我又醒了，数羊数星星各种方法都试了，依旧睡不着。这种时候是我最害怕的时候，窗外一声猫叫都有可能吓得我捂紧被子。窗户上经常出现黑影，像猫又像狗，后悔在国内的时候不该看那么美国恐怖片。好想你！”——第四天。 “好想你。”——第五天。 “好想你。”——第六天。 童悦在短信输入框打下‘好想你’三个字，应该保存到草稿箱，手指点错直接发送出去，撤回都来不及。 “我也想你，你还好吗？”马上收到宋立琛的回复。 童悦看着手机屏幕又要哭了，视线模糊写字，“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这几天忙着熟悉环境所以没有给你发消息，新邻居们都很友好，我们今天还在一起喝了下午茶。” “你那边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三点钟怎么还不睡觉？”宋立琛发过来满满的担心。 童悦赶紧解释，“可能下午的时候咖啡喝多了，睡到这会儿刚醒再也睡不着就给你发条短信，有没有影响到你？” “没有，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再过段时间我就可以飞过去看你。” “真的吗？”童悦欣喜期待。 “宋立宇让我回公司，我就有机会出差，好好的，等我。” “嗯。” “现在，睡着。” “睡不着。”童悦发了个委屈的表情。 “你现在躺好，把手机放在耳边。” 童悦照他的话躺好，电话来电，她接通。 “nting'ylveryu（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我对你的爱） wwuilveyu（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可以确定的是） i'anyurlve（除了你的爱我已无所求）…………” 宋立琛在电话那头给她唱歌，略带沙哑的声音可以媲美原唱，一首悲伤的情歌让他唱成了摇篮曲。 童悦心里暖暖是感动，听着他歌声安然入睡。那头宋立琛在浴室一遍一遍轻唱。 思念剪不断，理更乱。 第四十八章 惊喜 宋立琛又变回繁忙状态，宋氏太多事情需要他重新去交涉，辞职的员工他得一个个找回来，那些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精英团队。 宋立宇真的只给一间储物房给宋立宇当办公室，然后宋氏就出现总裁秘书、董事会、部门经理都挤在后勤部等开会的奇观。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光景冷淡。 因为这一段时间的混乱，宋氏已经流失了近半客户，形势严峻。要建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需要很长的时间，破坏只需一个谣言。近来外界一直流传宋氏内院起火面临破产，很多合作投资商纷纷撤资。商人重利，宋立琛不怪他们。这个烂摊子再艰难他也得扛起来。 “纽约那边的投资商约好了吗？”宋立琛边看文件边问向南，头也没抬。 向南又再搬来一大叠文件放他桌上，“约好了。就是……约见的地点有些变化。” 宋立琛签完字合上一本，又再拿另一本，“什么变化？” “本来，他们是要过来我们总部考察然后商谈投资事宜，今天他们说……”向南皱眉欲言又止。 宋立琛抬头，“说什么？” “说他们内部有些分歧，现人只有三个股东支持投资我们现在的项目，其他持观望态度。所以他们希望您能亲自去一趟。”向南心里不舒服，“他们变脸也太快了，之前一直求着我们合作，现在还摆谱拿乔了！” 宋立琛轻笑，“商场就是这样，你站在金字塔尖的时候，人们伸长了脖子追赶。一旦你掉下去，他们会毫不客气的踩一脚，都是寻常。” “可是，现在公司也需要您。” “我会让宋立宇来坐镇，足够以假乱真。给我订今天晚上飞纽约的机票。”宋立琛笑，原来有个双胞胎弟弟也不错。如果他们出生在一个寻常家里，父亲是小职员，母亲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日子过得清贫夫妻相依为命，或许他和宋立宇会比他和左劲的感情还要好。 宋立宇独自一个人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在院子银杏树下一坐就是一下午。孤独的背影，天空都是灰暗的。 风吹落几片银杏叶落在他掌心，他喃喃自语：“叶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孙阿姨不知是什么时候近身，捻起他掌心的树叶，“风的强求和树的不挽留，结果都是叶子离开。好比人生，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些事，结果就是结果，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宋立宇笑，抬头看她，“孙阿姨。” “嗯？” “我觉得你不像阿姨。” “是吗？”孙阿姨也笑起来，“那我像什么？” 宋立宇微微皱眉，“不知道，就是感觉不像。” 孙阿姨有点儿打鼓，都怪自己刚才一时嘴快，一个‘阿姨’抒什么情。 “你会折许愿心吗？”宋立宇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多。 “我教我家小姑娘折过，折了一大瓶送给老师。” “你可以教我吗？”宋立宇表现得有点不好意思。 孙阿姨笑起来，“当然可以，不过家里没有彩纸要出去买。” “不用。”宋立宇摇动轮椅回屋。孙阿姨跟上。 宋立宇让孙阿姨把放在衣柜顶上的纸盒拿下来。 打开，残旧用玻璃胶粘起来的许愿瓶，褪色斑驳的彩纸，孙阿姨拿出彩纸从纸缝滑出一张照片。 她捡起来一看就笑了，“这姑娘长得真好，是你暗恋的女孩吧？看把人家姑娘照片收得这么严密。” 宋立宇看着照片上的女孩眼睛笑得弯弯，阴霾的背景好似都明媚了。这是他偷拍的一张照片，谁也不知道，他独自一个人珍藏，独自一个人回味。暗恋是一场哑剧，导演和演员都是自己，开场和谢幕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这姑娘现在在哪里，不会已经成为别人的新娘了吧？”孙阿姨追问。 “不在了。”宋立宇轻轻回答。 “不在？” 宋立宇望着她，“她叫许惠欣，已经死了，死在这张照片上的那一年。” 孙阿姨惊讶，没有表演痕迹，“她……生病？” “自杀。”宋立宇扶着轮椅的手开始颤抖，表情却很平静。他开始学会控制情绪，算是个不小的进步。 “我们来折许愿星吧。”孙阿姨适时转开话题，宋立宇现在是一张弓，绷得太紧会断，情绪管理需要循序渐进。 宋立宇也不再说话，默默跟孙阿姨学。 “想折多少颗？”孙阿姨问他。 宋立宇有一瞬的迷茫，答道：“101颗，代表最爱。” 孙阿姨什么也不再问，都是一群可怜的孩子，默默折许愿星。 回来收拾行李的宋立琛看着满地的边角碎纸，微微皱眉，“你们在干什么？” 孙阿姨扬起手里的许愿星，“我们在……” “我让你回公司不是花钱白养你的，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宋立宇厉声打断孙阿姨。 宋立琛不怒反笑，松了领带过去捻一粒纸星星起来，“心情不错，玩怀旧？”他捏碎那颗星，“你的青春已经病态腐朽不堪，回首满目疮痍，你不怕吗？” 宋立宇盯着他，捏得拳头咯咯作响。 宋立琛笑，“想动手？”他摇摇头，“你连站起来都不能。宋立宇，报复的尽头是更深的痛苦，我们一起尝尽。” “宋先生，小宋先生是您弟弟，他身体不好，你不应该这样跟他说话，请您道歉！”孙阿姨厉声指责宋立琛。 宋立宇望着这个与众不同的阿姨，心里有小小感动，这是第一次有人维护他让宋立琛跟他道歉，第一次！ 宋立琛弯唇讽刺，“你不过是个阿姨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做什么事！他，天生爱演戏，骗了一个又一个，害完一个又一个，你不要被他骗了。” “你太过份了，请你道歉！”孙阿姨很生气。 “我马上要飞纽约谈判，没时间跟你们玩游戏。”宋立琛说完径直上楼。 “宋先生……”孙阿姨坚持，宋立宇拉住她，“算了。” “他太过份了，你们是一家人啊。”孙阿姨为宋立宇不平。 宋立宇表情很不自然，害怕被人看清真实的自己，自卑、羞耻。 “我回房了，什么事也不要来打扰我。”他回房紧闭房门。 孙阿姨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写下，“有羞耻心是后悔最显著的表现，继续努力。” 宋立琛并没有告诉miss孙他去纽约最主要是为了见童悦，miss孙十有八、九会阻止，他自己把握分寸就好。 去机场的路上宋立琛想给童悦发条短信，想一想，还是给她个惊喜。 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从故乡的傍夜踏入异国零晨中间隔着一个白昼，思念没有因为近在咫尺减少一分，反而愈加浓烈。以至他忘了按门铃给屋内人一个心理准备，直接拿钥匙开门。 童悦吓得握紧棒球棍，脚步声往主卧房间方向而来，她脑中全是电锯狂魔、行尸走肉的画面…… 门锁转动，童悦心提到嗓子眼，房门打开的那一瞬，她闭着眼睛举起棒球棍就砸过去。幸亏宋立琛闪身快，伸左腿童悦被绊到刚刚好落入他怀里。 “救命——”童悦还闭着眼睛大声呼救。 宋立琛低头就吻住她，激烈、缠绵，无声诉说思念。 童悦终于睁开眼睛，借着漏过窗帘月光看清宋立琛。她傻傻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宋立琛正抱着她，吻她，一切都太不真实。唇上传来痛感，童悦终于回神，不是梦。 宋立琛故意咬她，没舍得咬重，抱正她笑着开口：“你就用棒子招呼孩子他爹？” 童悦一下就红了眼圈，他刚才真的吓到她。 “你浑蛋，浑蛋，浑蛋……”她发泄似打在他胸口。 宋立琛抱起她压上绵软床榻，“嘘~~你再大点声招来警察我就更说不清了。” 童悦仰面望他，眼角还有泪痕，“下次再这样吓我，我再也不理你！” 宋立琛吻她眼角，“对不起……我好想你。”他想过无数次送她走见不到她的情景，他一直都太高估自己的控制力，思念是破开石头的小草，是滴穿岩石的水滴，顽强而疯狂。 她双手搂住他颈脖，咬回他唇瓣，“我也好想你。” 宋立琛抱着她就要压下去。 “宝宝，宝宝！”童悦护着小腹情急提醒。 宋立琛没有整个人压下去，巧劲避开她小腹，堵住她乱叫的小嘴，思念太深，只是吻怎么够。大手沿着空荡睡衣下摆探进去，沿路点火，两人气息全乱了。 童悦隔着衣服在胸前按住作乱大手，“不可以……”声音全是喘息。 宋立琛咬着她耳朵低语，“……我不进去。”压抑的沙哑。 “不行……” “就在门口。”诱惑她。 “不行……”其实她孕期已满四个月，是安全期，只是她自己害怕。 第四十九章 好朋友 童悦咬住自己手指。 “乖，别怕……”他灼热呼吸让童悦浑身都哆嗦起来，她抓紧床单，俏白的脚趾都紧张得蜷起。 隐而不发是很痛苦的，宋立琛听着她声声肯求，理智和欲望两股力道几乎要将他撕裂。她心里害怕，身体却已经诚实呈现给他，她也想他。 童悦抓紧床单的十指随着他的动作一松一紧，她娇弱长长闷哼一声，身子软下去。宋立琛终于抬起头，“舒服吗？”还沾着她的味道，他，他竟然……童悦脸红得要飚血，钻进被子不看他。 宋立琛笑着伸手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这样会闷坏。太晚了，乖乖睡觉，我去洗澡。” 童悦半捂着被子看他脱了衣服去浴室，某处还是龙马精神，有点儿内疚。 宋立琛在浴室洗了很久，童悦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又转醒，他还没洗完。 童悦揉着眼睛起身，“立琛？” “马上就好。”宋立琛的声音沉浊隐忍。 又过了会儿才听见开门声，宋立琛擦着半干头发出来，脸上有可疑绯色。 上床，“还不睡？”他揽过童悦到怀里。 童悦枕在他胸口，“对不起。” 宋立琛笑，“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童悦脸埋进他胸口，“你……一定很难受。” 宋立琛亲亲她发顶，哑着声音说：“傻瓜，你不知道右手是男人的好朋友吗” 童悦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从他胸口下移，瞬间明白过来，又一阵脸红。撑起身子在他唇上吻一记，“替我谢谢你那个‘好朋友’，以后再补偿你。” “我可是记住了，以后要十倍补偿！”宋立琛假装咬牙切齿。 童悦一点儿也不怕拱进他怀里，闭上眼睛，“宋立琛，我爱你。” 宋立琛抱紧她，“睡吧。” 这是童悦两个星期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有他在，天塌下来她都不怕。 她翻了个身，床边是空的，睡得太沉他什么时候起的床她都不知道。 披上睡衣下窗，拉开窗帘，阳光和煦洒了她一身，天空清净明澈，窗边的树枝都是鲜活的。 洗涑完下楼，宋立琛刚好从外面回来，一身运动装帅气又活力，汗珠从锁骨流下，挥汗的动作尤其迷人。 “你去哪儿了？”童悦问他。 “晨跑。”宋立琛看上去神清气爽，旺盛的精力总得要找到途径发泄出去，运动是最好的。 “面包在烤箱，牛奶在微波炉，鸡蛋在奶锅。我先上去洗个澡。” 童悦有些惊讶的看着已经准备好的早餐，他这是起了多早做完这些事还有时间去晨跑。 宋立琛洗完澡下来，穿的是正装，西装笔挺衬得整个人修长又挺拔。童悦花痴，这个男人是我孩子的父亲，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宋立琛走近发呆的童悦，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捏着她下巴给了个深长的早安吻。 童悦推他，快要透不过气了。 宋立琛笑着舔舔嘴唇，“好甜。” 童悦赶紧拿餐巾擦干净嘴上的牛奶，“你要出门？” 宋立琛在她对面坐下，“嗯，要去见个大客户。” “哦……”童悦有点儿失落。 “你跟我一起去。”宋立琛补充。 “带我去？”童悦有担心。 “我们约在咖啡厅见，你就坐边上让我可以看见你，谈完事带你去吃饭。”宋立琛现在是一分钟也不愿她离开他视线。 “依你。”童悦高兴了。 宋立琛喝着咖啡跟她闲聊，“隔壁的brwn太太以前是花花公子的封面女郎。” “啊！”童悦张大嘴。 “看不出来吧。”宋立琛隔着桌子托一托她下巴替她合上。 “你怎么知道？”童悦太好奇了。 “她自己说的，晨跑的时候遇到就打了个招呼，然后随便聊了两句。”宋立琛说得闲适。 “随便聊两句她就把以前的事告诉你了？”童悦不相信。 宋立琛挑眉想了想，“我还遇到我们斜对面的妇产科医生，我顺便拜托了她多照看你。还有离我们这儿不远的前面一条街的律师，是个金发女郎。我们对面住的是个模特，我没有遇到，brwn太太告诉我她很喜欢健壮的男人，通常会借口家里水管坏了勾引男人上床。” 童悦扶了下额，“就是说，你出去晨跑了一趟，这条街上的邻居你基本上都认识了？” 宋立琛点头，“差不多。” 自卑啊自卑，她来了快两个星期，除了隔壁的brwn太太来给她送过饼干她一个人都不认识！ 童悦瞪着宋立琛鬼斧神工的脸，恨恨想，这个看脸的世界，太不公平了！ “不是刷脸，是社交能力。”宋立琛一语戳穿她的想法。 童悦内牛流面，她唯一引以为傲的交际能力被他秒成了渣。其实她只是语言不通，语言不通好不好！ 宋立琛拥着童悦出门，路上遇到街上邻居都对他们友好微笑打招呼。童悦觉得幸福，有宋立琛在，很幸福。 华尔街的投资商对宋立琛的到来还是表现得十分热情，虽然现在处理劣势，宋立琛表现出的自信气度足够让对方折服。 童悦坐在他们斜对面的位置，宋立琛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太多专业的词汇她听不懂，她花痴望着在别人地盘上自信流利唇枪舌战的宋立琛，第一次觉得说英语的男人好性感。 宋立琛在谈判还能分心给童悦抛个媚眼。这个男人还有多少面是她不知道没见过的。 “阿姨？”约摸五岁的小男孩，斜梳碎刘海下是一双澄澈透明的眼睛，笑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儿，“你为什么一直望着我爸爸笑。” 童悦大惊，“小朋友，你说谁是你爸爸？！” “不就是那个。”小男孩抬手往宋立琛的方向指过去，不过他指的不是宋立琛。是坐在宋立琛身后那一桌的男人，挺括风衣，简洁短发沉稳儒雅，举手投足王者之气。 童悦一颗心落回原地，揉揉小男孩发顶，“爸爸谈生意是很无聊，但你也不应该乱跑，爸爸会担心的。” 小男孩皱起鼻子，脸上颇为苦恼，“不止爸爸谈生意无聊，爸爸要我边等他边练习写自己的名字，好难呐。” 童悦笑起来，“名字能有多难，你叫什么？” “曾曦。” 童悦沾水在桌子上写下，“曾惜，寓意很好的名字。” “不是这个‘惜’，是早晨的阳光那个i，光明的意思。”小男孩在旁边写了个‘日’字旁右边的实在写不出。 童悦皱眉，“确实很难。”看来给孩子取名不能只看寓意，还要考虑到书写给孩子带来的压力。 “小月亮——”女人清丽的声音很好听。 “我在这儿！”小男孩招手。童悦抬头就看见一身米色风衣的女人朝她这边来，长发如藻，春山含翠远山眉，韵味卓然，眼晴很亮，是幸福的光。一看就是备受宠爱，养尊处优的女人。 “随便打扰别人是很不礼貌的。”女人教训儿子都是满满的母爱。她转向童悦，抱歉道：“真不好意思。” 童悦第一眼就对女人有好感，大概因为都是母亲。 童悦忙摆手起身，“没事没事，你家宝贝很可爱。” “妈妈，你不是在陪妹妹吗？”小月亮拉拉女人衣角。 女人假愠皱眉，“妹妹睡着了保姆看着，妈妈担心你一跟爸爸出来就乱跑，还真被我猜中了！” 小月亮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 “你们好幸福，儿女成‘好’。”童悦羡慕。 女人微笑自我介绍，“曾岑，这是我家大儿子曾曦。” 童悦伸手，“童悦。” 两人都有一见如故之感。 “他乡遇故交？”男人已经款款过来，很自然揽住曾岑，一个眼神都是宠爱。 “我丈夫秦易。”曾岑介绍。 童悦礼貌点头，“你好。” 秦易微笑，转头问曾岑，“没见过你这个朋友。” “刚认识的。”曾岑摸着小月亮发顶，“你儿子都会搭讪美女了。” 秦易点头，“孺子可教。” 曾岑娇嗔在他胸前打了一记米分拳。 “什么事这么热闹？”宋立琛坐不住，打发掉投资商过来。一把将童悦搂进怀里，像是稀世珍宝生怕被人抢了去。秦易这样的男人对宋立琛来说可是个不小的威胁，如果他没结婚的话。 “这位是你丈夫吧？”曾岑问童悦。 童悦有些局促，“还不是。” “看样子也好事将近了，提前恭喜。”曾岑圆过来话头。 “谢谢。”宋立琛微笑看向秦易，“百闻不如一见，幸会，秦总。” 秦易亦笑，“彼此彼此，宋总。” 两人都是商场翘楚，有为青年，听过彼此的名字一直没机会见面，今天倒是缘份。 小月亮这讪搭得好，两大总裁会晤还要什么华尔街的投资商，让他们后悔去吧！ 第五十章 醋海翻波 人以类聚，志同道合的人相遇当然是相见恨晚。 咖啡厅楼上是餐厅，分中餐区和西餐区。中餐区刻意装饰成古风，虽不太雅倒也精致。 坐定后，曾岑主动倒茶，大方得体。 宋立琛和童悦道谢。 “宋先生谈生意还带着宋太太真是恩爱。”曾岑笑着说道。 童悦表情有些窘迫，宋立琛握握她的手，微笑回答：“其实她是来这边待产。” 曾岑微微惊讶，“宋太太怀孕了，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那要再恭喜你们。”她有些哀怨转头望秦易，“我生完两孩子腰上一圈肉。” 秦易揽过她肩膀，低语，“有肉好，我就喜欢你腰上有肉，以前太瘦了。” 曾岑瞪他，“那肉不是长你身上你当然会这样说！” 人说心宽才能养胖，童悦虽然已经四个月，还是瘦，衣服稍微穿松点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孕妇。 “秦太太你好幸福。”童悦望着他两笑。 宋立琛握她的手紧了紧，“看来我要想办法把你养胖了，回去就报个厨师班，先拿个二级证。” 童悦小小瞪他一眼，两大b见面不是应该谈分分种上亿的生意嘛，怎么变成了攀比秀恩爱的肉麻四人行！ 宋立琛丝毫接受不到她眼底的怨念，还大方端了茶：“秦总，有孕妇孩子在不宜饮酒，我这里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以后要常联系互相切磋育儿之道。” 秦易回敬，“欢迎欢迎。” 童悦低头不自在的喝水，两大男人有什么好切磋的，真是！ 宋立琛的重点是在‘常联系’上，才刚见面就谈生意会显得太势利。秦易是聪明人自然心领神会，也非常乐意常联系。 “宋定远医生和宋先生是什么关系？”秦易想起来问他。 “那是我三叔，年少就醉心医学不愿从商。秦总怎么会突然问起我三叔？”宋立琛不解。 “宋医生治好了我儿子的眼睛，又治好了我丈夫的眼睛，真是感激不尽。”曾岑感激解释。 宋立琛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还不知道跟秦易还有这份渊源。 “那我们还真是有缘份，是不是啊小月亮。”童悦拉过小月亮亲昵揉揉他发顶。 “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份，宋太太要是生个女儿就给我家小月亮当媳妇吧。”曾岑提议。 童悦抱着小月亮笑，“那我们家可占大便宜了，这么帅的小伙要喊我妈。” “那就这么定了！”曾岑拉着小月亮，“你童姨这么漂亮，要生个女儿一定更漂亮。” 小月亮不好意头埋进妈妈怀里，小屁股扭来扭去。 众人都笑起来。 侍应上菜，都是曾岑点的，为了照顾童悦以清淡为主。 用餐气氛非常融洽，直接就进入儿女亲家的相处模式了。菜过三巡，两个总裁终于进入正题，宋立琛来纽约是为了谈合约事宜，秦易是来谈续约的事，都遇阻碍不是很满意。最后两人一合计，自己单干，以宋氏和秦氏的财力杀入纽约市场难度不大。具体事宜还要回国详谈，宋立琛和秦易约好了时间。 临走时，曾岑再三嘱咐童悦四个月要注意什么，倒是比姐妹还要好。可惜秦易曾岑明天的飞机回国，小月亮还得上学，不然可以好好聊聊。 四人在餐厅门口道别，回去的车上，童悦依在宋立琛怀里，“秦先生秦太太好幸福哦，他们的小月亮也漂亮，像爸爸，秦先生还真的是个好男人。” 宋立琛睨她一眼，“好男人都是别人的老公。” 童悦听出酸味，绷着笑，“他是不是别人老公都是好男人，你看秦太太多幸福，眼睛都会放光。” “眼睛会放光的那是猫。”宋先生彻底不高兴了。 童悦忍不住在他怀里笑起来，“你至于嘛，我就夸了人秦先生一句。” 宋立琛哼一声，“当然至于，要是我当着你的面夸秦太太是个漂亮的好女人，你会不会吃醋？” “不会！”童悦答得毫不犹豫。 宋立琛更不高兴，“你一点儿也不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秦太太本来就是漂亮又得体的好女人啊。” 宋立琛彻底生气了，不理她。 男人的心啊，有时也是海底针。 两人回到家，都懒懒的不想动，宋立琛下午也没应酬，支了双人吊床在院子里晒太阳。 童悦靠在宋立琛怀里，暖暖的风像海水将她包围，天空很蓝，云也软，所有感观都飘逸悠然。 “老公。”她软软喊他，那样自然。 “嗯？”他声音里都是满足。 “给我们唱个歌儿吧，秦太太说童乐能让宝宝心情愉快，特别是爸爸的声音。”童悦闭着眼睛说。 宋立琛微微皱眉，“我只会那一首。” “我不信。”童悦睁开眼睛望着他。 宋立琛无奈，“那你想听什么？” 童悦想了想，说出的歌名差点没把宋立琛从吊床上雷下去。 “咱们能不能别把儿子的品味拉到最下限！” “最炫民族风哪儿最下限了，隔壁曾经的花花公公的御用模特brwn太太都天天用来跳健美操，每次brwn太太放那个音乐，宝宝就在肚子里动得欢，可高兴了。” 宋立琛郁闷了，正想着怎么把母子这兴趣扳正，来了个不速之客。 “i——”长腿纤腰大胸的金发美妞自行闯入，“不好意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我是住对的邻居，我叫natalie。”金发美妞笑容含蓄妖媚，配合她那双会发电的眼睛，着令人男人无法抵挡。 宋立琛扶童悦起身，“你好，我姓宋，这是我太太，有什么事吗？” “你好，宋先生，我那的下水管堵了您能去帮我看看吗？”金发美妞焦急请求。 宋立琛皱一皱眉，转头看童悦。 “那你去帮忙看看吧，下水管堵了很麻烦的，打电话给维修工人要预约还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来。”童悦完完全全是发挥中国人民助人为乐的精神，完完全全忘记了宋立琛早上跟她说的话。 宋立琛抿一抿唇，似藏着薄怒。 “行。”松开她就和金发美妞走了。 童悦还对着他背影说：“缺什么工具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去。” 宋立琛脸更黑。 童悦一个人躺回吊床上晒太阳，暖风徐徐好不惬意。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宋立琛居然去了整整三小时，太阳都快下山了，还没回。隔壁brwn太太出来浇花看见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宋太太怎么一个人？” 童悦微笑，“哦，我老公去帮对面的natalie小姐去修下水管了。” “ygd！你丈夫去了natalie的房子你还能坐得住？”brwn太太的反应该让童悦不解，“只是去帮个忙，有什么问题吗？” brwn太太摇头，“natalie是不是说她那的下水管堵了让你丈夫帮忙去看看？” “对啊。”童悦点头。 “然后你答应了？” “嗯哼。” “——宋太太你太善良了。”言外之意大概是太愚蠢了。 “natalie经常借口让男人给她修下水管勾、引男人anguang。修下水管怎么修？捅。下水管也可以代表女人的那里，你再想想，你答应让你才公去给她捅‘下水管’？” 真不愧是曾经的花花公子封面女郎，她这个比喻说得童悦脸都红了，尴尬道：“brwn太太，你想太多了。” “n——隔着这里两条街有个足球俱乐部你知道吧。” “嗯，知道。” brwn太太走近一点，压低声音：“那俱乐部里一整支球队都给natalie‘捅’过下水管。” 童悦听不下去了，“我想起来厨房还热着牛奶，回见brwn太太。”她用不太流利的英语磕磕巴巴找了个借口就进屋。 brwn太太不说还好，这一说搅得童悦心神不宁了。她是绝对绝对相信宋立琛的，可是……妖娆异国美妞，宋立琛又憋了这么久……越想越偏，越想越乱。 修个下水道需要这么久吗！ 能修好早修好了，不能修好也早回来了！ 童悦这会儿完全坐不住了，翻出工具箱拿了一把扳手出来，冷静冷静。她对着镜子说：“我去给他送个工具应该很正常，对，很正常。” 她对着镜子练习，“i——怎么还没修好，缺工具吗？” “不行不行，太刻意了。”她深吸口气，微笑再微笑，“我是来给你送工具的，还没修好吗？”好多了，就是这个表情，微笑。 童悦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设才拎着扳手出门往对面房间去。 隔壁brwn太太撩着窗帘从缝隙看她背影，拿了个扳手还气势汹汹，ygd，千万别出人命！ 童悦十分紧张，僵着手臂按响门铃。 “马上，马上来——”只听见屋里有人回应，没见人来开门，而且只听见natalie的声音。 童悦又按了一遍门铃。 大门终于打开了，natalie身穿浴袍擦着死头发开门，看见是她，有一瞬尴尬，“宋太太，刚才修下水管的时候我忘了关总阀，水一下喷出来打湿了衣服。”金发美妞急忙解释，这场景也确实是太……让人误会了。 宋立琛听着声音出来，衣裤半湿，手里还拿着吹风机吹裤子，他就是怕她误会了所以才想等衣服吹干了再回去。 “童悦，我……” 还不等他开口解释，童悦微笑，“我是来给你送工具的，还没修好吗？” “修好了，我的衣服……” “修好了就回家吧。”童悦始终保持微笑。 “宋太太你千万不要误会，您先生真的是个好男人。”natalie第一次这样着急解释。 “natalie小姐，我老公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放心，我没有误会。”童悦过去牵宋立琛，笑靥如花，“老公，回家吧。” 宋立琛心里有点儿打鼓，她的笑容让他有点儿……发怵！ 第五十一章 分离 宋立琛穿着半湿的衣服跟童悦回家，关上门，童悦面无表情看着他，“说吧。” 宋立琛衬衫凌乱翻出一角衣襟，裤子半干，他挑眉的样子真是邪魅到极致，陪着笑问：“说什么？” 童悦脑门上都定着吃醋两个大字，“你刚才不是抢着要解释吗！” 宋立琛笑着靠近，伸手就要抱她。 “水水……”童悦抚着小腹后退。 宋立琛只得作罢，“我去拿键盘。” “拿健盘干嘛？”童悦心想我的样子像河东狮吗。 宋立琛目光坦诚答道：“拿键盘解释会比较有说服力。” “那拿厨房的榴莲壳不是更有说服力？” 厨房还真有个榴莲壳，那是童悦买回来准备做榴莲饭的。 宋立琛额头不知是水还是汗，“不用了吧！natalie家的下水管是真坏了，总阀门没关倒是怪我没注意到，结果衣服全淋湿了。natalie一直跟我道歉，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我相信你。”童悦不是说反话，以宋立琛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她不舒服的是：“她是不是比我漂亮，比我身材好，比我会打扮？” 就在那0.01秒的空档时间里，宋立琛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她是比你漂亮，比你身材好，比你会打扮，因为那是她职业的必需要求。我相信这世上还有许多比她漂亮，比她身材好，比她会打扮的女孩。可是那些与我有什么相干，我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我只要你！” 童悦被他说得眼圈都红了，女人都感性。 我不要这世界，我只要你。能不感动吗！ “回房洗个澡，换衣服下来吃饭。”童悦转身就去厨房。 宋立琛楞了一下，这是警报解除了？他虚虚擦把汗，感叹再温顺的女人吃起醋来也非常可怕。 晚餐气氛相当好，童悦心情好，厨艺超常发挥，宋立琛口福不浅。 吃过饭，童悦洗了澡，两人清清爽爽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童悦已经尽量找比较‘正经’的节目看，还是会出现搂搂抱抱的画面，孤男寡女浓情蜜意，很容易惹火。最后两人只能看动画片，童悦美其名曰，胎教。 看到最后，童悦自己都无聊得睡着。 宋立琛看着怀里甜睡的人，无奈笑着摇摇头，拢开散在她脸上的头发。她不知是做了什么梦，唇角都翘起来。宋立琛亲一亲她，准备抱她回房睡，她梦呓喊他，“宋立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宋立琛轻声问她。 她在他怀里拱了拱，眼睛还闭着，“宋立琛……我愿意。” 宋立琛怔住，她的梦里，他在跟她求婚。所以她说‘我愿意’。 宋立琛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女人，他的女人，让他知道幸福，带他走出人生最灰暗的时光，为他生孩子，他却连一个婚礼都不能给她。 他抱紧她，喃喃在她耳朵低语，“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尽情在梦中描绘，记住不准忘了。我承诺你美梦成真。” 第二天，natalie带着松子饼登门道谢。 童悦依旧热情接待，宋立琛在书房收邮件。 “我只会松子饼，希望你不要嫌弃。”natalie表现得很不好意。 童悦打开盖子，“好香啊。”伸手捡一块咬一口，“好吃，比外面蛋糕店做都好吃。” natalie更不好意思，童悦泡了红茶，“这个配点心最好了。” natalie不喝茶只是棒着茶杯，“我要跟你道歉。”大方看着童悦。 童悦微笑，“都是误会一场，我不会放在心上。” natalie摇头，“我家里的下水管这次是真的坏了，你丈夫是个好男人，你真的很幸福，宋太太。” “谢谢，我也觉得自己很幸福。”童悦笑弯眼。 “以后我们会是好朋友吗？”natalie向她伸出友谊之手。 “当然。”童悦欣然接受。 natalie看上去很激动，“谢谢你，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童悦有点儿惊讶。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童悦去开门，brown太太笑眯眯站在门口，看见她身后的natalie笑容一下僵在脸上，“你们在谈判？” 童悦笑起来，“当然不是，您有什么事吗？” “哦，我们邻居每周有个例行聚会，这周在我家，你有时间来吗？”brown太太发出邀请。 “当然，非常荣幸。”童悦回头看了眼natalie，问brown太太，“我可以带个朋友吗？” brown太太表现出为难，还是答应，“随你高兴。” “谢谢您。”童悦礼貌道谢。 brown太太走后，natalie觉得很尴尬，“其实你不需要带我去，她们一定不会欢迎我。在她们眼里我就是个bit*ch，但我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只要不是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童悦的眼睛很真诚。 自此natalie就真的把她当好姐妹，童悦大方让宋立琛去她家修了一次下水管，没想到很久以后她救了童悦一命。所以，不要轻易贬低别人，与人为善，帮助别人有时候就是在帮助自己。 宋立琛陪伴的这几天，童悦已经完美融入到邻居圈子，有时候女人话题还嫌宋立琛多余。她从孤孤单单变成每天都多姿多彩。 宋立琛给她洗了新买的樱桃，水晶碗里盛满，红鲜鲜的赏心悦目。 “宋太太，可以提前预定你今天的行程吗？”宋立琛双手棒着樱桃递到她面前。 童悦在记手帐，矮桌上都是花花绿绿胶带，眼都没抬，“我今天答应了要去……” 宋立琛捉住她双手拉到自己怀里，“今天哪里都不准去，谁也不准见，今天你全部的时间都是我的。”这是他来这几天第一次这么强硬。 童悦叹口气，费劲抽出一只手在他头上拍拍，“知道了，宋小宝。”她当是男人撒娇，叫出这个名字后自己率先笑得前府后仰。 宋立琛还搞不清楚她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厉害，要知道宋大总裁是从来不看娱乐节目的，相声小品就更不用提了。 童悦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宋立琛探探她额头，“没病吧？” “你才病，讨厌！”童悦止住笑，“我上去换衣服。” 宋立琛安排了个惬意的纽约一日游，公园蜿蜒小道，青铜树造型由3棵青铜树雕塑组成，立于草坪，巨大的石头固定在光裸的树干之间，摇摇欲坠而又微妙的平衡，不同寻常的视觉刺激。 童悦太好奇，一直围着那儿研究，宋立琛拉她上了巴士，她终于感觉到累。靠着宋立琛肩头，沿途公园美景尽收，还有著名的第五道，酒店林立金壁辉煌。两人就头靠头坐着巴士巡环车游览城市风光，像两个偷偷约会的高中生，怕被家长发现只能在公交车上约会，夕阳西下舍不得分手。 “童悦。”宋立琛喊她。 “嗯？” “……”宋立琛想告诉她什么，又不忍破坏这样美好的时光。 “前面一站我们下车。” “嗯。”童悦握住他的手，一切都交付他。 晚餐，宋立琛选的是一家私人餐厅，一天只接受两个预定。 餐厅只开了一圈小灯，水晶帘割碎灯光，地上铺满玫瑰花，小提琴师现场演奏，浪漫如幻。 宋立琛牵着她到餐厅中央，后退一步对她行了个绅士礼，“宋太太，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脚痛。”童悦说的是真话，孕妇容易累。 “不要紧，我带着你。”宋立琛的声音都如梦似幻。他俯下身去替她脱掉鞋子，抱她踩在自己脚面，“搂着我。” 童悦笑着搂紧他，他带着她在光影玫瑰中起舞，幸福满溢，流泻一地摇曳舞姿。 童悦抬头看他，“我八十岁牙都没有的时候，你还会这么浪漫的抱着我跳舞吗？” “会。”宋立琛答得笃定，望着她的眼睛却告诉她，他有话要跟她说。 “童悦。”他轻声喊她。 “你从一出来就有话跟我说，到底是什么？”童悦一语道破。 “我到时间回去了。”宋立琛的声音几乎被音乐淹没，童悦还是听清楚了。 她身子僵住，搂着他脖子的双手下意识抱紧他，好半天，不说话，也不看他。 相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天长地久，谁会想到分离。 “什么时候走？”没有挽留，也没有失落的情绪，她掩饰得非常好。 “明天早上的飞机。”向南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再不回去宋立宇要起疑了。 童悦双手更加抱紧他，抬头望着他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着你。” 宋立琛心疼这样的她，“童悦……” 她踮起脚吻住他，依恋、不舍全都在吻里。她知道他终究是要回去，她提前就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真到这一刻，难过得好像明天就是末日。 第五十二章 浪漫 宋立宇手指摩娑桌上台历，孙阿姨放下电话过来，“小宋先生，监狱打电话过来说许惠珊要见你。” 宋立宇手指僵住，“什么时候？” “现在。” 宋立宇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 孙阿姨看了眼窗外的天，从早上开始就阴阴沉沉，要下雨。 “今天天气不好，你要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 “去给我拿件外套。”宋立宇说着往门口去。 孙阿姨并不阻拦去拿了件厚外套，备车。 天边的云低沉聚集，天空像开了一个黑洞直要把人吸进去。 “看这天是要下大雨了。”孙阿姨喃喃开口。 宋立宇闭目养神，眉心拢紧。 车行了许久才到监狱，这次探监畅通无阻。 许惠珊静静坐在玻璃隔断后面，表情平静。 宋立宇面无表情拿起话筒，“你要见我？” “我听说，上次你也有来看我？”许惠珊并不急着过入正题。 “也？宋立琛也来过。”宋立宇皱眉。 “立琛是来过，是我求他来的。” 宋立宇嗤笑道：“到这种时候你对宋立琛还不死心？” 许惠珊自嘲笑，“死心，早死心了。我让他是想亲口跟他道歉，我和我姐折磨了他这么多年。” 宋立宇脸阴沉下去。 许惠珊叹口气，“我很后悔自己以前做的一切，大好青春就那么浪费了。人，只活一次，你以为你赢了，其实你已经失去了所有。太不值。”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宋立宇陡然就烦躁起来。 许惠珊看着他，“今天是我姐的忌日。” “那你应该找宋立琛！”宋立宇已经要摔话筒。 “我找过，他不在国内。年年我都会去看我姐，我不想她今年冷冷清清连束花都没有。”许惠姗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宋立宇已经搁下话筒。 许惠珊看着他背影笑了，完成任务，希望真的可以帮到立琛哥。 孙阿姨一直在门口等着，外边的天已经飘起小雨。司机把车开到门口，孙阿姨扶宋立宇上去。 “直接回家吧，大雨要来了。”孙阿姨嘱咐司机。 “先不回家。”宋立宇开口，脸望着窗外，“去墓园。” “这天气去墓园？”孙阿姨再强调一遍。 “开车。”宋立宇显然不想多说什么。 孙阿姨给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启动车往墓园去。 墓园特别提供了残障通道虽然平坦却是个陡坡，宋立宇不要任何人帮忙，雨中一个人艰难往上爬寻找心爱姑娘的墓碑。 山上黛色蒙笼，若泼浓墨，宋立宇找到许惠欣墓碑已经全身湿透。他喘着粗气，掏出手帕一点一点细致擦干墓碑上水渍。照片上的许惠珊还是明媚的样子，和他印象中的女孩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来墓园看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来面对她。 “惠欣，我来看你了。”他扶着墓碑撑起身子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身上沾了泥渍他也不管，“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很孤单，你冷吗？”他伸开双臂抱住冰冷墓碑，“这样还冷吗？别害怕，我一直都陪着你。” 孙教授撑着伞隐在松柏后，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兜里手机震动，宋立琛的电话，他终于回来了。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他们现在是一个团队，怎么能够不交待一声就私自走了。 雨越下越大，宋立宇一点儿也不在乎。 “惠欣，我做到了，我证明了比宋立琛强大。我多希望你能亲眼看见，多希望你的眼中看见的人是我。他不爱你，他根本就不爱你。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只有我，只有我宋立宇，你知道吗。” 头顶出现一笼黑伞，雨滴瞬间被隔离在外，宋立宇抬头，宋立琛半边身子在雨里居高临下，“你爱应该让她安宁，不会利用她折磨活着的人。” 宋立宇愤怒起身，忘记自己现在是个残废，怒火中烧，“这世上最没有资格站在她墓前的人就是你。全都是因为你惠欣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睡在这里，你应该再狠一点，把我也送到这里。” 宋立琛扔掉伞，兄弟两就站在雨里对峙。 “命是你自己，人生也是你自己的，要哭着走完还是笑着走完谁也拦不了你。” 孙教授适时出现，“两位宋先生，雨越下越大，这样下去会淋病的。” 宋立琛一把提起宋立宇拽回轮椅上，“回去。” 回去的路上，孙教授坐副驾驶座，后车厢气氛凝固到冰点。 “出去了上十天别告诉我合约没谈下来，我拿钱养一条狗还能给我看个门护个院。”宋立宇现在除了嘴上刻薄人再也没有其它能力。 宋立宇抖抖淋湿的衣服，并不以为意，跟一个有病的人计较太愚蠢了。 “我不打算跟华尔街投资商合作。”宋立琛点一只烟，风尘仆仆赶回，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孙教授叫到这儿。 宋立宇横眉冷对，“没有能力就早一点出声，丢人现眼。” 宋立琛看着车窗上交纵四横的雨滴，她那边这时候也是像这样下雨吗？从登上飞机就已经开始想念。 “我回来收拾下准备点资料，过两天去一趟s城。” “s城？干什么？”宋立宇警觉，以为他要耍什么花招。 宋立琛吐出一口烟圈，“秦易在商场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有意跟宋氏合作，不需要依靠外资，我觉得可行。” “我不认识没有听过的人，要先调查清楚。”宋立宇有意为难。 宋立琛也不恼，随便他调查到天上去，宋氏和秦氏的合作势在必行。 宋立琛也不再理他，靠着闭目补觉，他走的时候怕吵醒童悦起得很早。其实他一动童悦就醒了，只是假装继续睡不让他发现，不想让他担心。 这里是纽约时间早上八点，童悦睁着眼睛躺在大床上，身侧的位置空荡荡，心也空着难受。她翻个身过去，那枕头上好像还沾着他的气息。宋立琛已经回国两天，童悦脸埋进他枕头，怎么才只过了两天，她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 楼下门铃响了，她懒懒从床上起来，披着睡袍就下去。 开门，陌生的东方面孔，一男一女，用纯正的北京腔对她说：“早安，宋太太。” 童悦迷惑，“你们是？” 男人介绍：“我姓李，这是我媳妇，我们的编号是007。如果您对我们今天的服务满意，请您记住我们的编号，给我们点个赞，谢谢。” 童悦越听越迷糊，“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女人笑起来很可爱，“我们是惊喜策划公司的特派专员，您先生提前给您预订了‘惊喜’，希望您能满意。” 童悦有点惊愕，“惊喜还能预订？” “我们公司的口号，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欧耶！”夫妻配合相当默契。 童悦倒是想起了她的本职工作职业改评师，口号也是这个。 “宋太太，可以让我们进屋吗？” 童悦让他们进屋，也没换衣服窝在沙发上看现场表演。 男人轻轻鞠了一躬，很职业的姿式，“宋先生的要求就是要我们把宋太太逗乐，宋太太笑了我们就能拿到佣金了。”男人空空的手掌一翻一转凭空变出一朵白色郁金香还带着水珠，献给童悦，“白色郁金香代表祝福，祝愿宋太太永远幸福美丽。” 童悦果真笑了，接过花，“谢谢。” 女人抖开一方丝帕，“宋太太这么漂亮，一定会生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宝宝。我这儿提前祝宋太太喜得龙凤！”丝帕拢一拢，盖一盖，掀开，一对儿瓷器娃娃出现在童悦眼前，活灵活现。 童悦瞪大眼睛，着实惊奇。 童悦也不知宋立琛是哪里寻来这家惊喜公司，这特派专员能唱能跳能变能逗，童悦笑一笑沉郁的心情都消散。 natalie来串门，两人还边吃爆米花边看起了表演。natalie整个过程都在说，“你丈夫真是太浪漫了！” 表演结束，男人拿服务单给童悦签字，很正规的单据，要童悦签名验收才有效。 临走，他们对童悦说：“请宋太□□心等候明天不一样的惊喜。” natalie惊讶：“明天还有？” “不止明天还有，后天也有，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 “他到底订了多少天？”童悦打断男人的话。 男人想了想，“大概两个月。所有节目都是宋先生替宋太太精心挑选，只为博宋太太一笑。宋先生说等宋太太一件一件看完这些惊喜，他就回到你身边了。” “啊啊啊啊——太浪漫了！”natalie捂心作少女状，羡慕得无以言表。 童悦微微垂眸，眼眶温潮。 第五十三章 如果…… 宋立宇病了，感冒硬是拖成肺炎送进医院。 宋立琛替他办完住院手续，去了孙教授下榻的酒店。 敲门，门打开，孙教授还穿着阿姨服。 “他怎么样？”开口就问宋立宇的情况。 “还好，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宋立琛进房间。 孙教授要写总结报告，“第二阶段已经接近尾声，我们可以着手准备第三阶段的治疗。” “第三阶段，重建创伤场景？” 孙教授点头。 宋立琛皱眉，“这个‘重建’难度不小。” 孙教授笑，“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现在唯一的就是你要全力配合我。已经到第三阶段，成功触手可及，千万千万不能出一点问题。” 宋立琛面色凝重，“明白。不会再出现私自行动的行为。” 因为宋立宇住院，宋立琛只能后延去s城与秦氏洽谈的时间，总公司不能没人坐镇。宋立琛想到左劲，只是他一向闲散惯了，世界各地跑，他自己不主动现身，宋立琛还真难得找到他。 从孙教授处回公司，宋立琛的车才到大厦门口被突然冲出来的女孩拦下。宋立琛急踩刹车，他要车速放快一点那女孩早飞出去了。 早有保安认出宋立琛的车，隔开拦车的女孩，女孩拼命反抗，眼睛都红了。 宋立琛皱眉下车，喊了声，“放她过来。” 女孩整了整扭打折皱的衣衫，走近一点，巴掌大的脸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看上去柔弱，胆子却大。这是宋立琛对这个女孩的第一印象。 “宋总你好，我叫展颜，是人力资源部职员。” 名字有点耳熟，宋立琛努力回想。 “是左劲介绍我来宋氏上班，听说还是您亲自批的。”展颜提醒。 宋立琛想起来了，是左劲的小女朋友。 “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说。” 女孩丝毫没有怯懦之色，跟着宋立琛上电梯一直到总裁办公室。 宋立琛让秘书给她倒了杯茶，茶能压惊。 “有什么事说吧。”宋立琛看着女孩。 展颜捧紧茶杯，“我不知道宋总跟左劲是什么关系，我只想问问宋总知不知道左劲现在在哪里？” 宋立琛怔了一下，“老实说，我现在也在找他。” 展颜眼圈回潮涨红，“那你……”声音都带着哽咽，“那你知不知道他还有哪些家人，哪些朋友，哪些地方可以找到他。” 宋立琛感觉不对劲，“他怎么了？” 看得出展颜已经在极力的控制情绪，焦急、担心、恐慌还是表露无遗。 她摇头，努力的压下哽咽，“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几天之前的晚上我发现他喝水的杯子里有血，浴室的毛巾也有血渍。我很害怕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含糊其词说是上火。我不信要他去医院，他说等天亮再去。第二天，我醒来他已经不在了，字言片语都没有给我留下。这几天我找遍了所有我知道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他，我实在没办法只有来找宋总。如果您知道他的下落，请您一定告知。” 宋立琛惊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天之前，左劲已经失踪五天了。”展颜眼泪在眼眶打转。 宋立琛不安的收紧拳，他这么多日子都在忙宋立宇的事居然忽略了左劲。他月月都去医院检查，月月都报喜丧，谁也没想到他会隐瞒病情，更没想到他的病情已经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他重重按下内线，“向南你进来。” 向南急急赶到，“宋总，您找我。”展颜他是认识的，左劲还一直托向南照顾她，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你现在放下手头一切的工作，不管你用什么人脉不计一切代价尽快把左劲找回来。”宋立琛声音里都是焦急。 向南大概也知道左劲的一些情况，知道事态严重，“是，我马上就去办。” 展颜有些惊讶望着宋立琛，“您和左劲……？” “我们是同父异母亲兄弟。”宋立琛如实相知。 展颜吃惊不大，“他……他从来没告诉我！” 宋立琛点头，“外面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这重身份。” 展颜有些乱，“他不是混混，不是失足青年，他是……宋家人？” “他一直不告诉你，并不是有意隐瞒，他是怕你知道了……有压力。”宋立琛还是隐瞒了左劲的病情。 展颜木木跌坐在沙发，“我不管他是宋家人还是混混，我只要他平安。” “放心吧，有他的消息我再告诉你。这几天你不用上班，算你年假。” 展颜离开，宋立琛还是不放心，又打电话给向南再三交待一定要尽快找到左劲。他明白左劲的用意，一早就看出来他对那小丫头动了情。可他这样一个人躲起来非常危险。 想来想去宋立琛还是不放心，驱车回老宅，希望能找到左劲的同学电话薄，会不会是到哪个同学朋友家去了。 一路焦急，院门自动开启，他一踩油门就进去差点撞上花坛。一脚从车上跨下来就看见院子槐树下，左劲躺在春藤椅上，那是父亲爱坐的位置。稀疏的阳光漏过树叶零星落在他脸上，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宋立琛喊他一声，“左劲。”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宋立琛心跳漏一拍，大步走近他，“左劲，左劲醒醒，醒醒左劲！” 他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二哥。”淡淡的笑。 “你吓死我了！”宋立琛大大舒一口气，“走，二哥马上送你去医院，我给你请最好的医院，最权威的……” 左劲慢慢坐起身子，抽一根烟出来，“我现在还不能去……”点燃烟，青烟沉沉，他仰头望宋立琛，“二哥，我想先订婚。” 宋立琛微微皱眉，“刚刚展颜还找到我，她很担心你。” 左劲淡淡说：“我想订婚的姑娘不是她。” 宋立琛有些懵，“那是谁？” “随便。”左劲狠狠吸一口烟吐出烟圈，“就那个花钱请一帮人向我逼婚的姑娘，叫……叫什么还一时想不起来，想起来了我再告诉你。” 宋立琛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展颜怕是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糊弄。她说了，不管你是宋家人还是混混，只要你平安。” 左劲被烟呛道，烟在指尖捏碎，“我以后都不会再见她，她恨我最好。” “这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宋立琛苦心劝解。 “这却是对她最好的决定，不是吗？”左劲问他。 宋立琛竟无言以对，人世最痛苦的不是爱而不得，而是一早就知道不会有未来还是爱上。 “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心伤了，你到时候后悔莫及。” 左劲喃喃低语，“伤心只是一时，总比毁一辈子好。” “左劲……” “你不用劝我了。”左劲打断宋立琛，“我已经决定了，订婚宴有多大办多大，有多风光办多风光。” 宋立琛抿唇不语。 “办完订婚宴我就听你的话去医院。”左劲这是拿自己的身体跟他谈条件。 宋立琛叹一口气，“我知道了。” 左劲握一握他手臂，“谢谢你二哥。我感觉有点累，回房再睡会儿。” 宋立琛看着他背影，惋惜。都说人一辈子只有一次真爱，大多数人都会走许多弯路才能遇到，有的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左劲和展颜原本应该是很幸运的一对，结局太不幸。 宋立琛坐在套间阳台吸烟，宋立宇住院，他可以正常生活，拨通越洋电话。 童悦正领着一群孩子涂秘密花园，风靡亚洲，席卷出一股成年人的涂色风潮。即可以缓解压力又可以找回久违的童真，这是宋立琛给她准备的第三天的惊喜。 宋立琛怕她一个人涂无聊，还特地捐了一大笔钱请孤儿院的孩子来陪她。 精致唯美的图案，天真可爱的孩子给童悦带了充实带了欢乐。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童悦还舍不得丢开画笔。电话一直响一直响，她无奈，起身去接。 “喂。” “画画也要劳逸结合，久了手臂会酸。”这是宋立琛第一句话。 童悦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在涂画上关闭对他的思念，他只一句话，所有的情绪卷土重来，比之前更盛。 “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再见。”童悦用撒娇掩饰哭腔。 宋立琛低低笑，“看你睡得香，舍不得吵醒你。” “你现在在哪里？”童悦问他。 “我在阳台。” 童悦也走到阳台，“我也在阳台，怎么没看见你？” 两人同时笑起来，两个幼稚鬼。 “童悦。”宋立琛突然沉下声喊她。 “嗯？” “如果我说，哪怕是生命的尽头我也想牵着你的手，会不会很自私？” 童悦有些心慌，不知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没有。就是……不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能跟你到最后一分一秒。” 第五十四章 救命 童悦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虽然宋立琛一再强调他真没出什么事，他那几句话还是让她不安宁。 给他打电话，关机。他这个手机是童悦的专号，平常都是关机状态以防不必要的麻烦。 natalie来串门，跟她说十句话她只回得一句，魂不守舍。 “嘿，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natalie五指在她眼前晃晃。 童悦抱歉道：“你刚说了什么？” natalie望天，“我说，你丈夫今天给你准备的惊喜是邻居聚会，这周轮到你家了。厨师、糕点师都预约好了，加上邻居们各自带来的食物，你不用动手就有一顿丰盛的晚宴。” “我今天……”童悦撑撑额头，看着她，“抱歉，我今天感觉身体不太舒服，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说说今晚的聚会取消。” natalie坐到她身边去，“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童悦摇头，“可能前两天画画太伤神，感觉没睡够很累。” “你的脸色确实不好，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还是要马上去医院，你不顾自己也要顾宝宝。” 童悦点头，“麻烦你去帮我说一声吧，我想回房再睡会儿。” “行，你好好休息。” 童悦送natalie出去，关上门，长长叹一口气。 回房，她摸摸自己脸，脸色真的很差吗。进去浴室，镜子出现一张苦瓜脸。要开心要开心，孕妇最忌心情不好，容易得抑郁症对胎儿也不好。 可是她对着镜子半天笑不出来，掬了两棒水洗脸，低着头半天抓不到毛巾。扬起脸看毛巾架上空荡荡才想起来昨天洗澡的时候把毛巾都拿到浴缸的毛巾架上去了。 她甩甩手上的水，转身往浴缸那儿去。地上沾了水变得湿滑，她心不在焉脚下一滑，腰撞到浴缸上。整个人躺在地上站不起来，肚子开始感觉到痛，“救命……有人没有人……救命——” 窗外除了空旷的草坪连个人影都没有。 童悦捂着肚子大喊，“救命——救命——”眼泪滚落，外面没有一丝回响。 突然听到石头砸破玻璃窗的巨响，然后童悦听到natalie的声音，“宋太太，宋太太——” 童悦擦干眼泪，大声回应，“natalie我在楼上卧室，快来，我摔了一跤！” 蹬蹬蹬natalie跑上楼推开房间门大惊，“你这是怎么了？” 童悦紧紧捂着肚子，“快叫救护车，宝宝，我的宝宝！” natalie立刻打急救电话，又不敢随便移动她，替她检视了下。 “没事没事，没有流血，不会有事，放心，不会有事。”natalie安慰她，手攥得紧紧她也害怕。natalie通知完邻居们准备回家，想一想，总觉得不放心童悦一个人所以双折返想来看看她，没想到她出这么大事。 救护车来得很快，医生用单架抬她上车，natalie陪着一起去了医院。 医生给她照了b超，又做了一系列检查，有轻微出血现象，立即打了止血针。初步检定胎儿没有问题，但是为了安全起见需要留院观察打保胎针。 医生说幸亏发现得早及时送医，如果拖至大出血孕妇和胎儿都有危险。 natalie双手交握在胸前，“谢谢上帝，你和宝宝都没事太好了！” 童悦喊她，natalie坐到床边，童悦紧紧握住natalie的手，“谢谢你，是你救了我和宝宝，谢谢。”红着眼眶道谢。 “我就是看你魂不守舍所以不放心才回去看你，你还真出事。你不能再一个人独居了，你丈夫到底在忙什么，到底是生意重要还是老婆孩子重要！”这还是natalie第一次对宋立琛有微词。 “他……”童悦有口难说。 “有什么难言之隐？”natalie问她。 “我们……其实还没有结婚。”童悦只能简而化之。 natalie皱眉，“他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他家里的问题。” natalie好像明白了，叹口气，“那你出这么大事，总得跟你先生说一声。” “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分心。” natalie又望天，“ok，这本来也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尊重你的决定。” 童悦微笑，“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你怀孕月份越来越大，一个人太危险，要不请个保姆？”natalie建议道。 童悦真的很不习惯跟陌生人在一起，而且她人生地不熟，没有可靠的人更危险。 “医生也说没什么大碍，再说吧。” natalie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应该给她丈夫宋立琛打个电话，童悦一个人太危险了。 宋立琛此时也是焦头烂额。左劲的事他不得不通知远在瑞士的父母，左劲订婚是大事，左劲的病情更是重中之重。 宋伯远连夜赶回国，宋立琛一早就在机场候着。 “爸，妈。” 出口处，宋伯远身形佝偻，这才几个月时间，秦淑兰看上去也不大好。 宋伯远颤颤巍巍抓住宋立琛手臂，“你老实告诉我，左劲到底怎么样了？” “爸，我先扶您上车。”宋立琛扶住老父亲。 “是啊，你在飞机上就不舒服，还是先回去再说。”秦淑兰满脸担心。 宋伯远大步往外走，宋立琛听见父亲喘得厉害。想开口问，秦淑兰暗暗拉了他一下，宋立琛会意，不再说话。 宋伯远一路上都咳得厉害，宋立琛不停加速。 终于到家，宋立宇还在医院，宋伯远免不了要问他的情况。宋立琛捡好的情况说，宋伯远稍稍安慰。 “左劲呢，在房间还是在医院？”宋伯远焦急问。 宋立琛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他出去了，找未婚妻。” “他要订婚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让他连命都不要？”宋伯远一激动又咳起来。 秦淑兰扶他坐下，倒茶，“你别着急，让立琛慢慢跟你说。” 宋立琛不知道怎么回复爸爸，“他要订婚的姑娘……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人。” “胡闹，简直是胡闹！”宋伯远霍然起身，“订婚是儿戏吗？他胡闹，你这个做兄长的也跟着胡闹？” 宋立琛无言以对。 “左劲既然作这个决定就一定有他的想法，他现在这样的身体……我们就由着他吧。”秦淑兰扶住宋伯远，“看样子左劲还得会儿回来，我先扶你回房休息。” 宋伯远什么都没说，叹气随秦淑兰回房。 秦淑兰给宋伯远喝了安神茶，加上路上劳累，宋伯远很快就睡着。 秦淑兰出来，宋立琛就在门口，“妈。” “嘘~~”秦淑兰作了个禁声手势，带严门，拉他下楼。 “爸爸到底怎么了？”宋立琛一路上的话终于问出来。 秦淑兰看着他，“立琛，你是长子要有个心理准备，医生说你爸爸这次……恐怕熬不过去。” “住院疗养也不行吗？我还可以送你们去国外，国外的医疗……” “没有用。”秦淑兰打断他，“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你爸爸应该也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一听到左劲订婚的事坚持要回来。”秦淑兰看着他，“我不希望你爸爸带着遗憾走，他也想再见一见童悦。他想在临走之前看到你们整整齐齐，团团圆圆。” 宋立琛抿唇不语，眉心揪紧。 “她现在……还不能回来。” “你不是说立宇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是好了很多……童悦怀孕了，怀了我的孩子，我舍不得她在这里跟着我受委屈。” 秦淑兰欣喜，“你说什么！童悦，童悦他怀孕了，我不是有孙子了？我有孙子了？” 宋立琛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秦淑兰高兴得来回踱步，“你爸爸要是知道一定也很高兴，说不定心情一好病情也会有好转。只是安排她回来一次，让我们见她一面，你再送她走，我们保证不给你们拖后腿。” 宋立琛为难，不管从哪方面审度，童悦现在都不是回来的好时机，他不想冒这个险。 “再说吧，我得征求她的意见。” “对对，还要看她身体的情况。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我要去买补品，燕窝，一定要买血燕，女人怀孕吃血燕最补。”秦淑兰简直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宋立琛不忍泼凉水，只得由着她去买补品。 左劲回来天已大黑，宋伯远等了他一下午。 “爸？您怎么回来了？”左劲有点儿惊讶。 “我再不回来你都要飞天了！”宋伯远吹胡子瞪眼睛，爱之深责之切。 左劲不以为意，痞痞笑，“您再想我也不用这么急着飞回来吧。” “你过来。”宋伯远拉他好生坐着，“你老实告诉爸爸，你……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这个月去复查医生怎么说？” 左劲脸上笑容僵了一下，“医生还不是说那些，没什么问题。” “编，你再编！”宋伯远一急，又咳嗽。 左劲赶紧扶他坐下，“您看看您，长途劳累得尽快养好精气神，不然怎么给我主持订婚典啊。”左劲挨着父亲坐下，“礼服我都选好了，你，我，二哥我们穿同款，往哪儿一站，小鲜肉和老腊肉的搭配就是一道亮的风景线。” 宋伯远都被他逗笑，脸上也绷不住了，看着左劲，这个他最心疼的儿子。 “我以为你熬过了你大哥走的年纪就会没事……” 左劲脸上的表情也冷清下来，依旧挂着笑，“生死由命，不能强求。我比大哥多看了十几年的美景，够了。” “你就是存心要气死我！”宋伯远最忌讳他说死啊活的话，“爸爸一定不会让你有事，但是，你一定要听爸爸的话，尽快做手术。” 左劲微微垂着头，“我答应过二哥会去做手术，只是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什么事情比生命还重要！订婚吗？那姑娘要是真心待你一定会支持你尽快手术。” “不手术我多活了十几年，上手术台80%的机率我会交待在手术台上。我不想她和我冒这个险，我一定要让她死心才能安心上手术台。” 宋伯远有些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爸。”左劲又换上灿烂笑容，“我带您去看礼服，您穿上保证年青十岁。” 宋立琛一直站在楼道听父子两对话，心里不是滋味。 手机骤然响起，他没看，接起来，“喂。” “宋先生吗，宋太太住院了！”natalie的声音。 第五十五倒下 “让她接电话！”宋立琛已经下楼到院子，拳握得紧紧，掌心濡湿。 “可能……不太方便，她刚睡着。医生让她好好休养。”听到那边有关门声，还有natalie的脚步声，“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宋太太是不知情的，她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分心。我觉得事情比较严重，所以偷看了宋太太的手机才能给你打这个电话。” “谢谢你，她现在怎么样？”宋立琛平复了下心绪。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摔了跤轻微的软组织扭伤，宝宝很好。”natalie打电话也不是为了让他着急。 宋立琛呼出一口气，“我可以跟她的主治医生说说话吗？” “当然。” 宋立琛听医生亲口说童悦和孩子没什么事他才安下心。又问医生童悦现在的情况可以上飞机吗。医生回复暂时不要，她现在比较脆弱，要等再稳定一点才可以。 宋立琛让医生把电话交还natalie。 “医生说她现在不能上飞机，我把家里的事处理清楚就去接她。这段时间要麻烦你多照看她。”他说得诚恳。 natalie本就是性子爽朗的人，“照看她没事，刚好我最近也没有秀。既然你已经有打算接她回去，我也就不多说了。” “谢谢。”宋立琛挂断电话，深吸呼，极力压下去机场的冲动，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转而拨通孙教授的电话，让她务必让宋立宇多住几天医院。孙教授虽然抱怨第三阶段的治疗因此推后，还是答应下来。 事情得一件一件来做，现在左劲的事最要紧，他如果有个什么闪失，父亲估计也……宋立琛不敢深想，直觉太阳穴突突的疼。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能换，他早八百年就跟宋立宇交换身份了。宋立宇得到想要的一切，他乐得潇洒，多好。 人世万物不如人意，往往都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宋伯远是真心疼左劲，他要订婚，甭管是谁家姑娘家世如何，只要他高兴，没有半个不字。 两家长辈见面，宋伯远和秦淑兰都比较低调，乔家父母，乔爸爸从头到脚的lv，乔妈妈从头到脚的gucci。乔爸爸放下手包，拉链半开，里面全部装的现金。乔家是城内有名的暴发户，乔家只一个独女，叫乔姿。迷左劲迷得要死要活，花钱找侦探查他行踪，花钱找保镖逼婚，什么事都干了，左劲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订婚突然砸她头上，她还有点懵。虽然这订婚来得蹊跷，乔姿也不管，只要能和左劲在一起，什么样的角色她都愿意。 “爸爸，妈妈，喝茶。”乔姿一改往日潮人装扮，米色风衣端装，一开口就喊爸妈。乔爸乔妈都听不下去了，只能感叹女大不中留。 秦淑兰不喜欢这个女孩子，但不是亲生儿子她不便发言。宋伯远是爱屋及乌，只要左劲高兴。 左劲在席间百无聊耐，“都见过面了，可散了吧。” 乔爸乔妈明显脸上挂不住了，宋立琛暗暗给左劲使眼色，圆场道：“订婚事宜两家长辈商量着办就好，年青人受不了这繁琐，要不让他们先去逛逛？” “我赞同。”乔姿毫不矜持挽住左劲胳膊恨不能巴他身上。 长辈自然都看不惯，气氛正尴尬，雅间门外传来嘈杂声。 “放开我，左劲——你给我出来！”展颜的声音。 宋立琛最先反应起身，“我出去看看。”宋立琛开门出去又迅速关上门。 左劲脸色黯沉下去，乔姿则是如临大敌。两人突然就安静下来。 两方父母面面相觑。 门外展颜被两个保安拦着，她看见宋立琛挣扎得更厉害，“我要见左劲！” 宋立琛示意保安放开她，“你现在还是不要见的好。” “为什么！”展颜脸上是被欺骗的愤怒，眼睛涨红。 “左劲他……要订婚了。”这话宋立琛来说总比左劲亲口对她说好。 展颜睁大眼睛，看得见眼泪在眼眶打转，“我不信，我要见他。” 宋立琛冷下脸，“里面坐的是两家父母，商定订婚的事。” 展颜摇头，“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见他！左劲——” 宋立琛背后的门开了，左劲带着乔姿出来。 展颜直直盯着左劲，眼睛只看着他一个人，“我一直在找你，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左劲淡淡开口，转身往楼上雅间去，乔姿挽住他手臂，他没有拒绝。 展颜站在原地，看着乔姿依在左劲身上，眼泪掉下来都无知觉。 宋立琛皱眉，“我要是你马上就走。” 展颜擦干眼泪，抬头，“不管怎么样，我要一个解释。” 宋立琛陪她上楼没进去，他现在担心的是左劲。 两女一男，气氛剑拔弩张。 展颜看了眼依在左劲身边的乔姿，问左劲，“不准备给我个解释吗？” 左劲弯唇一笑，“你眼睛瞎了吗？我好歹也陪我睡了一段时间，我不想让你难堪。” 展颜握紧拳，“我知道你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我们……” “停！”左劲表现得很不耐烦，“是不是被抛弃的女人都喜欢找各种理由来自我安慰？” 展颜很努力忍着盈眶眼泪，一直盯着他，“你说过要带我去西藏装文艺，带我去大理装艳遇，带我去撒哈拉沙漠……” “男人床上说的话你都当真？”左劲再一次绝然打断她。 “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当它是真的。” 左劲扯唇，叼一根烟出来邪邪吐出烟圈，“都说再清高的女人被男人cao过就甩不掉了，开始我还不信，看见你现在这样，还真不假。” “左劲！”展颜眼泪已经掉下来。 左劲叼着烟走近她，“哭啦？这么玩不起？”他凑近她耳边，“你，我已经cao够了，没性趣了。” 展颜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羞辱涨满心房，好痛，心好痛。 “你什么东西竟然敢动手打人！”乔姿上前推开展颜还了她一巴掌。左劲握住乔姿的手，握紧，“你动手干什么，打她疼了自己的手。”拉到唇边吻一记，当着展颜的面。 乔姿撒娇道：“人家还不是为了你。” 左劲望着她笑眼里都是柔情蜜意，“这一巴掌，我就不欠她什么了。”他转头看展颜，柔情没有了，蜜意也没有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展颜脸颊红肿，哭过的眼睛干涩得厉害。 乔姿挣开左劲的手走近她，“我跟你说过，我乔姿的男人谁也抢不走。你以前给我的痛苦，给我的羞辱我今天全还给你，真痛快。” 展颜笑起来，目光越过乔姿盯着左劲，“好，我们以后就互不相欠，东西永隔如参商。”绝然离开。 他伤她那么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头了。 左劲感觉喉咙涌起一阵甜腥，他忍着，努力忍着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永远消失。 “左劲你怎么了？”乔姿发现他脸色不对，“左劲……” 宋立琛就在门口听到动静进来，左劲脸色惨白，一张嘴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眼前一黑当即晕过去。 “左劲！” 急救室门口，乔姿吓坏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左劲身体有问题。乔家父母更吓，心里暗自庆幸得亏还没有订婚。 宋伯远已经熬不住，宋立琛一直掺扶着。 医生出来，宋伯远焦急迎上去，“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的情况暂时得到控制，要马上送去国外手术，国内的仪器设备都做不了这个手术。” 宋伯远踉跄了一下，幸好有宋立琛扶着，“爸，您别担心，我马上安排飞机，连夜就走。” “就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宋伯远有意一同去，宋立琛不同意，宋伯远现在的身体实在受不了长途跋涉。 宋伯远把目光落在乔姿身上，他还没开口。乔爸乔妈拉了乔姿一把，“有病就要遵医嘱，订婚的事我们以后再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乔姿怔在原地，似在纠结，乔父乔母拉了半天，她还是走了。谁也不愿拿自己大好的青春作赌注。 宋伯远捂着心脏叹气。 “爸，您别生气，那姑娘左劲也不是真心想娶。”宋立琛试着让父亲平复下来。秦淑兰赶紧找药。 宋伯远摆手，这都是小事，也不能怪人家，可以理解。他问医生：“如果我们现在立刻送左劲去国外手术，成功的几率能高一点吗？” 医生面色凝重，“之前手术可能还有20%成功几率，现在……怕是15%都不到。” 宋伯远觉得头晕目眩，秦淑兰递过来的药也全部打翻。 “那不是几乎是让他去送死！” “他手术还有15%的成功几率，如果继续这样拖下去，他可能坚持不到春节。” 宋伯远已经站不住。 “爸——” “伯远——” 宋立琛和秦淑兰两个都扶他不起来。 宋伯远紧紧抓住宋立琛的手，“马上……送他……去国外！不要管我，快去！” 宋立琛一松手，秦淑兰哪里扶得动宋伯远滑坐在地上。护士医生赶紧来扶，叫着要移动病床要氧气管。 宋立琛顾不了那么多，最快速度安排还昏迷不醒的左劲登上专机。 宋立琛第二次来纽约心境与上回完全不同，他心系童悦，左劲的情况却让他更加担心。他替左劲办好住院手续，医生联合汇诊。他等了整整三小时，主治医生终于来跟他对话，医生的检查结果跟国内医生说的情况一样。医生让他作最坏的心理准备，左劲有可能手术失败救治无效，或者……植物人，但是他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做这台手术。 宋立琛签了手术同意书，签了各种免责声明，安排好手术时间。第一个联系natalie，natalie说童悦已经出院，她不喜欢医院执意要出院。宋立琛明白童悦对医院的心理阴影。 童悦出院让宋立琛心稍稍安定一点，能出院说明她和宝宝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他身边的人真的不能再出事，一个也不要再出事。 他当下就决定了，这次无论是什么情况他要带童悦回去。生命太脆弱，人生经不起等待，他要给她一个婚礼，许下一辈子不再分开的承诺。 第五十六章 义无反顾 迷糊中，童悦觉得有人坐在她床边，她以为是natalie。 “你还没走，我没什么事了。”她缓缓睁开眼，疲惫的脸充血的眼睛，宋立琛在她床边坐了整整一宿。 “立琛？”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摸他的脸，真实的温度。宋立琛大手覆盖住她的手，“是我，你感觉怎么样？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满心的自责。 童悦摇头，“你怎么来了，家里的事不要紧吗？” 宋立琛抱起她，拥紧，“什么事都不重要，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我这次来是带你回家。” 童悦还有些发懵，“回家？宋立琛他……” “不要管宋立琛，谁也不要管。”他松开一点抵着她额头，“现在只有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可是……” 他吻住她的嘴，没有可是。 电话来得急，宋立琛掏出来看，是医院打来的。 宋立琛起身去阳台接电话，童悦披着睡衣下床，隐隐听到提到左劲，宋立琛脸色凝重。 宋立琛一转身看见童悦，对着电话说了声，“我就过来。”挂断。 “你怎么起来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点什么？”宋立琛过来搂住她。 童悦摇头，“医生最喜欢小题大作，我就碰了一下，没事。”她望着他，“我刚听到你们在说左劲的事，他怎么了？” “他……”宋立琛抿了抿唇，“他来这边做手术。” 童悦心沉了一下，“严重吗？” 宋立琛无声点点头。 童悦抱着他的腰，“我跟你一起去陪着他，他那么好，一定可以过这一关。” “他这台手术可能要做很久，你的身体……” “我身体没事。你是他二哥，我是他二嫂，他现在最需要亲人的陪伴。” 宋立琛拗不过她，“好。” 医生和宋立琛再一次确认手术同意书和免责声明。那些，童悦虽然不懂，也看得出左劲这台手术非常凶险。 左劲这一台手术做了将近四个半小时，宋立琛要童悦去休息，她想陪着他，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她知道他担心。 童悦让他坐下，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你累了，靠着我眯一下。” 宋立琛在她肩上摇头，要起来，童悦伸开手臂抱住他，“你累了！”她亲亲他，像哄孩子似的，“左劲一定不会有事，相信我，你累了，闭上眼睛。” 她的声音像催眠，宋立琛真的闭上眼睛。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宋立琛睁开眼睛起身。 医生出来，宋立琛和童悦焦急堵过去，“医生，我弟弟怎么样？” 医生满脸疲惫，“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手术并没有成功。” “你说的什么意思！”宋立琛吼出来，这种时候最怕听到模棱两可的答案。 “宋总——”走廊尽头远远听见向南的声音，向南一身风尘仆仆焦急而来。 宋立琛皱眉，“你怎么来？” “老爷子快不行了，夫人让我亲自来让你们尽快赶回去。晚一点只怕……见不到最后一面！” 医生建议童悦不宜坐飞机，童悦坚持，医生松口可以带一个随护人员以防途中有危险。 宋立琛安顿好左劲就踏上回国的归途，这一次不是孤身一人，三万里高空，十指交缠手紧紧交握。 经过生命的洗礼，两人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光。这世上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小事，为什么要在误会、等待中浪费宝贵的时间。 飞机安全着陆已是凌晨三点，宋立琛和童悦一刻也没耽搁直奔医院。 秦淑兰肿着眼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立琛，童悦……”硬咽喊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爸爸怎么样？”宋立琛焦急问她。 秦淑兰指指icu病房，“他一直在等你们。” 宋立琛带童悦进去，宋伯远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上戴着氧气罩。 “爸。”宋立琛和童悦到床边，童悦也跟着喊了一声，“爸爸。” 宋伯远睁开浑浊的眼睛，迷迷糊糊像是极力在辩认他们。 宋立琛抓住爸爸干枯的手，“爸，我是立琛，我带童悦回来看你了。” 宋伯远终于认出他们，嘴唇一张一合，戴着氧气罩听不清说什么。他拉着宋立琛的手按到氧气罩上示意他掀开。宋立琛照做。 宋伯远大口大口呼着气努力适应自主呼吸，“阿琛……” 宋立琛耳朵凑近，“我听着，爸您说。” “左……左劲……他……”宋伯远说话很艰难。 “他没事，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了。”真实的情况他隐瞒了，那对父亲来说是致命的炸弹。 宋伯远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流进枕头。宋立琛替父亲擦干净，“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左劲。” 宋伯远点头，眼睛望向童悦。宋立琛知道他的意思，让开位置让童悦靠近。 童悦接住宋伯远干枯的手，“爸爸，我是童悦，我在这里。” “对不起……”这是宋伯远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童悦一下就哭出来，她捂着嘴，直摇头，努力平复下去。 “谢谢你。”这是宋伯远对童悦说的第二句话。 “谢谢你对立琛不离不弃，谢谢你一直支持他，谢谢你还愿意喊我爸爸……”宋伯远重重喘气，说这些话花费了他太多精力。 “爸爸，您别说了，我都明白，您好好休息……” 宋伯远摇头，“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们，对不起立琛，对不起你。我一直想，你父亲走得早，婚礼的时候我牵着你上红毯，那就没人敢轻视你了。” 童悦好不容易忍下的泪又涌出来。 “别哭，好孩子。原谅爸爸不能主持你们的婚礼，不能看着你们的孩子出世亲手赠一枚长命锁……”太多遗憾，宋伯远有太多留恋，可惜，生老病死人生常态，谁也拗不过命。 “爸爸……”童父去世时的悲戚被勾起来，童悦哭得不能自已。 宋立琛扶住她，“你这样哭，爸爸会更难过。” 童悦擦干眼泪，“爸，您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宋伯远想了想，“璟，珍贵，光彩夺目。” “宋璟，真好。”童悦抚着小腹。 宋伯远望向宋立琛，“我想见立宇。” 宋立琛拢眉，点头，“我安排。” 宋立琛让向南送童悦回王宝仪来，一来童悦累了一天他怕她身体撑不住，二来今天这光景不要再刺激到宋立宇。 童悦也知道当中利害，她也好久没见过母亲，很想回家看看。 宋立宇这一病足足住了一个星期院，孙阿姨悉心照料，宋立宇在医院终于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活着的人。有人关心，有人虚寒问暖，不是别人的影子，不是多余。他从来要的就不多，他只是要一个人真心的关心他。 “孙……阿姨。”宋立琛差点叫漏嘴。 孙教授被宋立琛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你……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样？”宋立琛声音哑得厉害。 “早就好了，一直在医院住着。”孙教授见他精神不济，“你没事吧？” “我可以进去吗？” 孙教授迟疑了一下，“可以。他这几天情绪很稳定。” 宋立琛什么也没说，抬脚进去。 宋立宇今晚有些失眠弄些书看，他放下书抬头看见宋立琛立刻是戒备状态，“来看我死了没有？很可惜，我非常好。” “爸爸快不行了，他想见你一面。”宋立琛直直盯着他沙哑出声。 宋立宇怔住，第一反应是他在骗他，“你再说一遍。” “医生说针水都已经打不进，让准备后事。” 宋立宇手上的书掉落在地上。 “爸爸想见你，撑着最后一口气等你。”宋立琛再强调一遍。 “带我去。”宋立宇立刻掀开被子。 孙教授帮宋立琛扶宋立宇坐上轮椅，毛毯都没要直接去重症病房。 宋伯远一直睁大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他怕自己这会儿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他还有许多许话没有说完。 宋立琛推宋立宇进来，宋立宇抿着唇一丝声音也不发出来。 “爸，我带立宇来了。” 宋伯远闭一闭眼睛，“你先出去，我想跟立宇单独待一会儿。” 宋立琛转身出去，门带上。 宋伯远一直看着宋立宇，他从进来一个字都没说完，连声爸都没喊。 宋伯远苦笑，“爸爸这一辈子对不起很多人，这些人中最对不起的是你。我们还是第一次像这样父子对话，其实我知道你妈妈那年忘记了给你准备生日礼物，爸爸后来偷偷放了一本伊索寓言在你房里。可惜你扔了一定要立琛那本。还有……”宋伯远陷入久远的回忆，过了那么多年还是这样清晰，“读书那会儿每次立琛受到妈妈表扬，你都躲在一边，其实你的成绩比他更好……”宋伯远真的已经撑到极限，干枯的手朝宋立宇抬起来，“你不是没人爱，没人要的孩子，爸爸一直都有关注你，一直都……爱着你，你能原谅爸爸吗？” 宋立宇眼眶已经涨红，双手握得轮椅扶守发颤，就是不知道如何回应他。 宋伯远老泪纵横，终于，放弃了，干枯的手垂下去，缓缓闭上眼睛。 “爸——爸爸——”守在门外的人听到宋立宇叫声冲进来。 医生上前检视，对着宋立琛和秦淑兰摇摇头，记录死亡时间。 宋立宇眼泪流下来，这是许惠欣死之后他第二次流眼泪，他紧紧握住父亲的手。那双他从小就渴望能温柔摸摸他的头，能抱一抱他的手，现在正在流失温度。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对父亲说，全都堵在喉咙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很痛苦。 秦淑兰已经晕过去，现在只有宋立琛一个人撑着，谁都能倒，他不能。 宋伯远的葬礼，很盛大。亲朋好友悉数到齐，商界也来了不少人。秦淑兰悲伤过度没有精力招呼客人，全部都是宋立琛一个人操持。 童悦避开宋立宇来吊唁，她很担心宋立琛，他已经接连三四天眼都没合过眼，铁人也会累垮。 秦淑兰中间有来询问左劲的情况，问他是否能够回来送父亲最后一程，宋立琛左右其词糊弄过去。 从守灵到出殡下葬，宋立琛多久没休息，宋立宇就多久没休息，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一个人坐在那里。谁也不理，也不跟谁说话，身影很悲伤，是那种说不出的悲伤。孙教授担心，怕他这样闷着病情会越来越严重。 终于办完宋伯远葬礼，秦淑兰不想住回老宅，想去庙里住一段日子。宋立琛亲自她过去，安顿好才回去童悦那儿。 王宝仪的腿已经恢复如初，院里桃花开了又落。王宝仪看着宋立琛充血的眼睛很心疼，真的拿他当自己的儿子了，“你父亲在天上也不愿看见你们这么伤心，他一定希望你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平平安安，安乐一世。” 宋立琛点头，“我明白。” “水给你放好了，去洗个热水澡，妈给你做好吃的。”王宝仪去厨房。 童悦在房间替他准备干净衣服，宋立琛推门进来，从背后抱住她，脸埋进她后颈，很疲惫。 “宝宝今天乖吗？” “很乖。妈妈安顿好了吗？” “嗯。”他闷闷回答。 宋立琛抚着她越来越出怀的肚子，“对不起……说好了要给你婚礼。” “说什么对不起，我和宝宝都不会在意这个。”童悦覆在他手背上，“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宋立琛吻她。 童悦在他怀里转个身，“去洗澡，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宋立琛点点头，往浴室去。他实在太累，洗完澡倒床上就睡着，童悦也不忍心叫他。王宝仪做了一大桌子菜，隔水细火煨着。 …………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宋立宇一个人还在宋伯远墓前。 “爸爸，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没有回应，该说的时候开不了口，失去一次机会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残忍，他一再经厉，为什么总是对他这样残忍。 感觉背后有人来，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孙阿姨，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很不孝，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没让他听见我喊一声爸。” “回去吧，你父亲……已经听到了，你看他在望着你笑。”孙教授从来没有像这样心疼过一个年轻人，她真的是拿他当自己的孩子在治疗。 宋立宇望着石碑上父亲照片，他笑得很慈详，他当他那笑容是为自己。 宋立宇摇动轮椅转身，孙阿阿过去推他，“我们回去吗？” “不回去，你随便带我去哪个地方，我现在不想回去。”这是宋立宇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个字。 孙教授敏锐的感觉到机会来了，他现在满心积压无处可诉的自责，内疚正是第三阶段治疗的最佳时机。她让宋立宇先上车，她打个电话。 宋立琛的电话通了，一直没人接。她接连打了三个电话，自动挂断。她不甘心的打了第四个，终于有人接了。 “喂。”童悦的声音。 “宋先生呢？”孙教授压着嗓子问。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非常重要的事！” “可以告诉我吗？”童悦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吵醒宋立琛，他太累了。 孙教授急切，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更好的了。 “宋立宇的治疗已经可以实行第三阶段，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有信心一定可以治好他！”孙教授信誓旦旦。 童悦沉默片刻，问她：“我可以代替宋立琛参与吗？” “你能参与第三阶段是最好的，之前我就和宋先生说过，他不同意。” “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我不会告诉他。”童悦义无反顾。 第五十七章 重回旧日时光 宋立宇这些天并不比宋立琛轻松，他累得在车上就睡着。 醒来的时候，车停在马路边，隐约感觉自己睡了许久。他捻捻眉心，“孙阿姨。” “你醒啦。”孙阿姨在副驾座，看上去是一直在等候他，其实已经安排好一切只等着他自己走进去。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没有，你太累就眯了会儿。” 宋立宇往车窗外看一眼，“这是什么地方？” “红莲剧院。”孙阿姨告诉他。 宋立宇微微皱眉，“剧院？怎么来这儿了？” 孙阿姨笑着下车，“我听人说剧院是最能让人身心放松的地方。电影院太吵，别的就更没清静地儿了。” 宋立宇不置可否由着司机和孙阿姨扶他下车。 孙阿姨推着他一路进剧院，剧场很大空荡荡的。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时间段比较淡吧，我们就是要清静，正好。”孙阿姨给他找了个正对舞台中间的位置。 舞台上还没掀幕，宋立宇问孙阿姨，“是什么话剧？” 孙阿姨想了好半天，“重回旧日时光。” 宋立宇皱眉，“无厘头穿越？” “大概是吧，不过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是什么感觉，我这个年纪总是会想如果让我再重活一次，一定尽情享受人生，大胆追求那个一直暗恋却不敢表白的男孩。”孙阿姨瞬间少女心了。 宋立宇笑起来。 舞台幕布掀开，洋槐树做得很逼真，绿白相映，蓝光从树冠打下来，花蜜白而透明。音乐起，舒缓轻盈，台上道具旋转过来是一个平面卧室。温柔的母亲，漂亮可爱的小男孩拿着奖状，母亲又抱又亲夸赞他。 台上关了大灯，只留两个蓝光圆圈，一个照在温馨母子身上，一个照向洋槐树……洋槐树下小男孩探出头，瓷白的脸大眼睛忽闪，与母亲怀里的小黑孩长得一模一样。 “妈妈，我的成绩比哥哥好。妈妈，我得的奖状比哥哥多。妈妈，我想你也抱抱我。”洋槐树下小男孩的独白。 两个蓝色光圈同时灭掉，灯光再重新亮起的时候。洋槐树下的小男孩已经变成成熟男人，气宇轩昂。他一直在洋槐下，孤单地、寂寞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望着与他有一模一样面孔却受尽万千宠爱的哥哥。他愤怒，他不甘，他怨恨。 哥哥交女朋友了，那女孩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她有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我叫会心，你哥说的是真的，你们真的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好神奇！” “见面礼，送给你的。”女孩塞把礼物塞进他手里，“呐，收了我的礼物，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朋友间要互相帮助对不对。” “你要我怎么帮助你？” “告诉我，你哥哥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他捏紧许愿瓶，“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就不跟我作朋友了？” 女孩笑起来，“当然不是。你收了我的礼物，我们就是好朋友。” 风吹动洋槐，漫天的白色花瓣，美得让他刻骨铭心。 舞台突然降下背投幕布，台下的人只能看见幕布上的影子。男人将女孩推倒在床上，剧情骤变，音乐也变得尖锐。女孩哭着大喊救命……全场的灯光再次熄灭掉，背投幕布撤掉，刚刚还活泼明媚的女孩披头散发躺在床上，眼睛空洞如一潭死水没有一点生气。 台下宋立宇突然捏响了指节，从这台精心策划的舞台剧开始，孙教授就一直留心观察他的表情。直到刚才聚变的情节他才终于有了激烈的反应。他盯着台上演员的表演，嘴一张一和。孙教授凑近一点才听清楚，他在说：“不是这样，不是，不是……” 孙教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问他什么不是这样？ 舞台上表演继续，女孩从床上起来，直直走向台上准备好的浴缸，拧开水龙头。她从旁边梳妆台上拿出刀片，抬起手腕，在手腕上划了一刀。血滴落，红得太逼真，女孩躺进浴缸让血流得更快。 台下宋立宇情绪已然崩到极限，“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不是……” 孙阿姨慌忙给他倒水，“宋立宇，你怎么样，要是不舒服，我马上送你回去。” 宋立宇一掌挥掉她手上的水杯，“我哪儿也不去！” 孙阿姨稍稍安心一点，他还分得清现实和表演。 第三场，双胞胎弟弟悲痛欲绝，他开始靠折磨自己来发泄，在手臂上刻女孩的名字。没有人来关心他，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父亲忙着为旧爱伤心，母亲心里眼里都只有哥哥。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他只是想要一个爱他的人。他恨哥哥，扭曲的心理没有及时得到开解慢慢滋生累积成深切的怨恨，他开始报复。 他用尽各种手段，报复折磨哥哥，也是在折磨自己。每个夜深人静的夜，他痛恨甚至害怕这样的自己。似乎有两股力道撕扯着他，左边的灵魂说：“你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你现要做的是忏悔，你的家人会原谅你的。”右边的灵魂说：“这些本来就是他欠你的，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你的痛苦要他加倍偿还。” 台上双胞胎弟弟痛苦抱着头蜷在地上，他太痛苦，只能拿头撞地板，地板撞得咚咚响。 第四场，双胞胎弟弟从洋槐树下醒过来，他抬手摸摸自己额头。他记得有伤痕的，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手变得好小。他坐起来，身上穿着校服，胸牌上写着小学二年级三班。他很惶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宝贝，你怎么在这里。”母亲抱起他亲一口，“这次英语比赛你又得了奖，太棒了宝贝。可是我们不能骄傲松懈，妈妈今天又给你买了秘卷题集，妈妈陪你一起做。” 弟弟在妈妈怀里不安，“妈妈……”他不敢相信他说话的声音都变成哥哥，难道他真的愿望成真，他真的变成了哥哥！ 平面卧室里，书桌书柜上全部都是题集，堆起来比八岁的孩子还要高。 舞台上灯光变幻，母亲在黑暗中定格不动，只有双胞胎弟弟和洋槐树有光。洋槐树下，哥哥站在弟弟经常站的位置看着他们，“太棒了！我不用做那些枯燥的习题，我要去找关关玩游戏，还有明明还有大勇，实在是太棒了！”不孤单没有怨恨，而是欢天喜地。 第五场，变成哥哥的双胞胎弟弟终于如愿以偿牵到心爱姑娘的手。可是故事却不按原来发展了，变成双胞胎弟弟的哥哥来跟他谈判，“我也喜欢会心，我不会破坏你们，但是我要跟你公平竞争。”他居然真的做到了，用那个一直被忽视，被遗忘的弟弟身份赢得了心爱姑娘的青睐。 舞台一下变成婚礼现场，现场灯光突然打得很暗，看得清男演员，那个女演员一直隐在暗影里。她看上去背影有一点臃肿，可那背影像极了记忆中的许惠欣。宋立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像许惠欣的背影，除了……童悦。 台上新郎新娘接受众人祝福，完成婚姻盟约。场景转换，新娘脱掉婚纱，孕育他们爱情的结晶。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台上双胞胎弟弟撕心裂肺吼叫。所有人都在黑暗中，只有他身上有光圈，他痛苦的抱着头，“为什么，我变成了哥哥还是这么痛苦，为什么！” 舞台响起低沉磁性的旁白声音：“每个人有不同的性格，性格决定命运，不是你交换了身份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你怎样对待生活，生活就会怎样回报你。那么现在，你是想变成哥哥，还是做回自己？” 舞台谢慕，表演结束。 会场的灯全部亮起来，亮堂堂刺得人眼睛生疼。 宋立宇额上全是冷汗。 “你还好吗？”孙教授轻声询问他。 他紧紧握着拳，好半天才能发出声音，“还没完。” “什么？” “故事还没完！”宋立宇眼睛直直盯着台上。 孙教授握握他的手试图让他放松下来，“谢幕就是已经结束了。” “没有……”宋立宇使劲摇头，“没有！弟弟会怎么选择？他穿越回现实，带着那个腐朽不堪的灵魂，他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你觉得呢？”孙教授问他。 宋立宇一下怔住，“我？” “对，你会怎么选择，你穿越回来会怎么做？”孙教授大胆尖锐的引导他。 宋立宇沉默，低着头，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去。再抬起头的时候，面无表情，“这只是一个编排的话剧，是我太投入了。那个女演员演得很好，你帮我去买束花，我想去后台送花。” 孙教授大惊，“可能不太方便，说不定他们已经走了，还要赶别的场子。” “那你现在就推我去后台看看。” 第五十八章 我等你 童悦在后台左等右等，等孙教授。按照孙教授的计划，他们要以话剧的形式还原创伤现场，重新界定创伤结果。孙教授事先就跟她说好了，如果进展顺利可能要趁热打铁再加一场。所以她不敢随便离开，一直在后台等孙教授指示。 童悦不停看时间，等得焦急，立琛这会儿不知醒了没有，会不会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她虽然出门前跟王宝仪对好说词，可撑不了多久。要是立琛知道她瞒着他来参与宋立宇的治疗……他一定会生气，以后再也不许她出门。她只是想帮他，他太累了。 后台演员陆续走光，只剩下童悦一个人，她想今天可能就到此为止了。她拿自己衣服去换衣间穿好，出来，突然出现在房间的人吓得她僵在原地。 “还真的是你。”宋立宇自嘲哼笑一声。 童悦第一反应护住自己小腹，那是本能的保护动作。 “你……你怎么……”童悦不可思议望着他，她和孙教授设计的那么好，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揭穿的。孙教授，孙教授呢？！ 宋立宇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我说头疼得厉害，让孙阿姨帮我去买止疼药。我没钱没手机又行动不便，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危险，孙阿姨就把她的手机留给我。”他捏着孙教授的手机在她面前晃晃，“你好像在等电话。” “你是什么时候看穿的？”童悦戒备望着他。 宋立宇笑，“一切都很顺利，这场表演你们编排得非常好，我看的时候真的有感同身受的感觉。可惜，怀孕的女人和普通女人的背影是不一样的。那么像惠欣的一个怀孕女人，除了你还会有谁？” 童悦咬牙，心里懊悔。 宋立宇盯着她，“是不是很过瘾？你和宋立琛联手把我耍得团团转。你们是不是每天都躲在暗处看我像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童悦后退，一直退到窗边，扭头往窗下看了眼。 “不用看了。这里最少有两层楼那么高，要是你没怀孕也许还能赌一赌，现在，绝对一尸两命。而且，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门被我从里面锁上，门口挂着后台重地请勿打扰。” 情况确实如他所说，童悦很害怕，她不担心自己，担心孩子。 “你想怎么样？” 宋立宇双手交叠搁在膝头，“那要看你合不合作了。” ……… 孙教授买了止痛药赶回剧院，宋立宇坐在门口等她。她喘着气递药给他，“这种药不能多吃。” 宋立宇接过药盒，“谢谢，我有分寸。”看他熟练的动作，不是第一次吃这种药。 孙教授往剧场里看了一眼，“我想起来我还落了个东西在里面，我……” “我出来时已经检查得很清楚，我们没有落任何东西。”宋立宇打断她，“推我上车回家，我感觉很不舒服，很累。” 孙教授不好再坚持，“好。” 回去的路上，宋立宇闭着眼睛睡觉，孙教授偷偷给童悦发了个短信，她没回复。孙教授有些不安，这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她打算等宋立宇睡着了再出门一趟。 宋立宇今晚的精神却出奇的好，大概是白天睡饱了。 孙教授索性配了安眠茶送进去，宋立宇撑着额头，各种书扔了一地。 孙教授过去放下茶，“头还是很痛吗？” 宋立宇摇摇头，“我感觉很累，很想睡觉，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好难受！” “我给你冲了安眠茶，喝一点会好很多。” 宋立宇接过茶，喝一口，觉得还不错，他捧着茶杯对孙教授说：“听说放一些舒缓的音乐也有助于安睡。” 孙教授点点头，打开cd机，音乐柔和。宋立宇靠着闭上眼睛，“孙阿姨你给我说点什么吧，随便什么，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这不是千载难逢的催眠机会吗！催眠术是心理医生最常用的治疗手法，临床上成功率可以达到80%。孙教授想都没想，张嘴就来：“放松，放松你的眉头，放松你的眼睛，放松你的肩膀，放松你的双手，放松……” 宋立宇真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在地上。孙教授接住轻轻放上桌，继续：“现在，你能看见一片草原，天空很蓝，云很软，草原上开满鲜花，五彩缤纷。你伸手摘了一朵，放在鼻子前闻一闻，很香。” 宋立宇闭着眼睛脸上果真露出喜悦享受的表情，“好香。” “好，现在，草原上出现了一扇门，打开它，看看门后面是什么？” 宋立宇皱眉，“门后面是槐树下孤独的小男孩。” “他叫什么？” “宋立宇。”宋立宇对答如流。 “很好。过去告诉他，你并不孤单，你的爸爸，妈妈，哥哥都很爱你，只需要你勇敢的表达自己。” 宋立宇闭着眼睛抬手似是在幻境中温柔摸小男孩的头，“宋立宇，你不孤单，也不可怜。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他们都很爱你，很爱你……你不要躲在这里，不要躲在他们都看不见的角落，勇敢的走进去，告诉妈妈，我想跟哥哥一起学习，我也想像哥哥一样成为你的骄傲。” 孙教授很兴奋，压着激动，“他听你的话去了吗？” 宋立宇点头，“他听我的话去了。” “结果怎么样？” 宋立宇露出满足笑容，“结果……” 桌上手机嗡鸣声打断催眠，宋立宇脸上表情变得混乱，孙教授赶紧喊他，“宋立宇，宋立宇……” 宋立宇蓦然睁开眼睛，一切回归现实。 桌上手机还在震动，孙教授为了掩饰刚才的催眠，问他：“这么晚，谁这个点会打电话过来？” 宋立宇看都没看来电显，“我知道为什么失眠了，我一直在等他电话。”他拿起手机，也不急着接，“孙阿姨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 “好咧。”孙教授出去带上门。 宋立宇接起电话，“喂。” “童悦在哪里？”听得出宋立琛极力压抑着情绪。 宋立宇闲闲开口，“你终于看到我给你的短信了，我还以为十秒以内就能收到你的怒吼声。” 宋立琛懊恼，他睡了整整一下午，醒来看不见童悦，王宝仪告诉他童悦约了姚娜，两人很久没见面一定有很多闺蜜话要说。他也没多想，打开笔记本回了几个邮件处理了几个文件。他一工作起来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从日落西山到天大黑，他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找到自己手机给童悦打电话才发现宋立宇给他发的短信：童悦在和我叙旧。 “我警告你，不要伤害她！” 宋立宇笑，“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脾气这么爆可不好。” “宋立宇，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杀了你！”宋立琛现在真的有杀人的心。 “红莲剧院，明天九点，我等你。” 第五十九章 一定要幸福 宋立琛准时到红莲剧院，眼睛充血得厉害，整夜失眠所致。 会场空荡荡漆黑一片。 “宋立宇——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会场大灯突然亮起来，宋立琛抬手挡住眼睛，强光一时无法适应。舞台幕布渐渐升起来，昨天演出的原班人马，剧目也是一模一样。 宋立琛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都太低估宋立宇。 舞台降下背投幕布，剧情骤变，男人将女孩推倒在床上时。突然听到宋立宇大喊，“停——” 宋立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警觉起来，看见宋立宇摇着轮椅从幕布后出来，“这个剧情不对。” 宋立琛什么也顾不着冲上台，揪住宋立宇衣领，“童悦在哪里！” 宋立宇皱眉，“我在排戏，等会儿还有你的戏份。” 宋立琛几乎将他从轮椅上提起来，“我没有耐心陪你玩游戏。” 宋立宇笑起来，“游戏？ptsd第四阶段的治疗是要诱导患者参与其中，让患者重新演出宣泄出负疚和恐惧。” 宋立琛睁大眼睛，“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完成这个演出。”宋立宇说得认真，宋立琛都辩不是出他是真是假。 “松手。”宋立宇拿眼睛瞟瞟他揪紧衣领的手。 宋立琛慢慢松开，童悦在他手上，他再担心，再愤怒也不敢轻举妄动。 “还没有轮到你表演，可以先下去等着吗？”宋立宇赶宋立琛下台。 宋立琛照做，宋立宇继续接着说戏，“这里不是男主人公直接强行伤害女主，是女主一开始就认错人，把弟弟认成了哥哥。不是弟弟存心要去伤害她，这很重要。虽然结果都是弟弟最后伤害了女主导致她自杀，可他从来没有真的想伤害她的心思。”宋立宇在说戏，更像是为自己辩解，更像是……忏悔。 剧情继续，女孩自刹，弟弟悲痛欲绝。 宋立琛是第一次通过这样的形式看见宋立宇内心的挣扎，宋立宇一直折磨他，也在一直折磨自己，因为他心里知道那是错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终于看见童悦上场，一身洁白婚纱，胸前折绉设计软纱流泻至拖地完美遮住肚子。宋立琛紧张冲上台，“童悦！”抱紧她，“他有没有为难你，他对你做了什么……” 童悦拥住他，笑着在他耳边开口，“我很好，他没有为难我，只是想请我参与他的话剧。” 宋立琛松开她，眼底都是迷惑。 童悦牵着他，“现在你演的是弟弟，下面的剧情是我两的婚礼，我们要在牧师面前完成婚姻的盟约。” 宋立琛更加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舞台灯光暗了，只有光照在宋立宇身上，他静静看着童悦，摇动轮椅靠近，“惠欣。” 宋立琛下意识要护住童悦，童悦朝宋立宇上前一步站到宋立宇的光圈中，“我是。” “童悦？！”宋立琛吃惊望着她。 宋立宇握住童悦的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我知道。”童悦安抚他，“我都知道，我原谅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原谅你了，我希望看到你健□□活，活在阳光下，别再折磨自己，放下吧。” 宋立宇已泣不成声，拉着童悦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对不起，谢谢你，谢谢。” 宋立琛还没弄清楚状况要上前，童悦制止他，对他摇头。 宋立宇把积压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良久，他终于抬起头看宋立琛，“从现在开始，我要做回自己。” 剧场大灯亮起来。 “哥。”宋立宇这一声着实让宋立琛震惊到。 宋立宇继续说：“我穿越回来了，我选择做我自己，我是宋立宇，你是我哥哥宋立琛。” “你……”宋立琛迷惑又震惊。 “我一直……嫉妒你，怨恨你，起先是因为被忽视，后来是因为惠欣。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真正怨恨的是，惠欣因为我死，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应该把我交给警察，把我交给法律制裁，死刑或是终身□□……”宋立宇一直望着宋立琛，“也许你会在心里骂我不识好歹，可是，让我受到惩罚，我才不会这么痛苦，痛苦到扭曲。” 宋立琛平复心绪，默默过来，“逝去的生命再后悔也无法挽回，活着的人才更要珍惜，你是我弟弟，我不帮你帮谁？” 宋立琛向他伸出手，宋立宇眼泪又流出来，就是要让他哭，让他尽情释放心里的负疚，悔恨。 兄弟间的握手是冰释前嫌。 “好了好了，我终于完成任务可以安心养老了。”孙教授拍着手从后台出来。 “原来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让我担心着急！”宋立琛真怒。 童悦赔笑挽过他手臂，“是立宇要求我们给你一个惊喜，事先告诉你就没有现在的震撼。” 其实宋立宇在父亲去世那晚就想清楚了所有事，他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更不知他们会不会相不相信他的悔意。所以在看话剧认出童悦的时候，他就知道原来他们一直都在想办法替他治病。他自愿接受第四阶段的治疗，他请求童悦帮他完成今天的‘演出’。童悦才会冒着宋立琛大发雷霆的危险夜不归宿在酒店将就一晚。 所幸，一切顺利，圆满落幕。 宋立宇让孙教授拿出文件袋，他递给宋立琛，“你的东西，我一分也没动全都在这里，原样奉还。” 宋立琛没接，“兄弟之间还用分你我。” 宋立宇摇头，执意还给他，“我想去瑞士，去爸爸住过的地方。父亲说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我是要忏悔的事太多。剩下的日子，你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吧。” 宋立琛接过文件袋，“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越早越好，听说那里的街道很漂亮，那里的天空很蓝，那里的人很可爱。” “我替你安排。”宋立琛一直是替他们扛事的大哥。 “谢谢哥。”宋立宇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这么顺耳，这么让人觉得安全温暖。 “走吧，我们回家。”童悦同时挽住两人，他们是一家人。 宋立宇点头，“嗯。”孙教授过来推他，他突然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 宋立琛和童悦停下，“什么？” 宋立宇只看着童悦，“许惠珊，一直想再见你一面。她做的所有事都是我……”他很羞愧，说到这里不敢看童悦，他确实需要忏悔的人太多。 童悦笑了笑，“我会去看她。” …… 宋立宇走的那天，天气出奇的好，有种雨过天晴的通透明媚。 宋立宇抬头看一下天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看一下天空，真的很美。 宋立琛安排向南亲随行，安顿好宋立宇在那边的衣食住行再回来。 “一路顺风，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宋立琛和童悦在检票口送他。 宋立宇点头，“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双喜临门。” 童悦抚着肚子，“谢谢。” 宋立宇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城市，那个腐朽的宋立宇应该在这个城市消失，重生的宋立宇该有新的生活。 “再见。” 宋立琛和童悦对着他背影挥手。 “走吧，我们也回家，出来半天该累了。”宋立琛搂住童悦。 童悦摇摇头，“我不累，我还想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宋立琛皱眉。 “监狱。”许惠珊这一面迟早是要见。其实很多事情静下来回过头去看，许惠珊也不过是无知才导致犯下大错，她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许惠珊得知童悦来探视，非常激动，捏着话筒半天都说不出话。 “你还好吗？”童悦看着玻璃隔断后的许惠珊，长发剪了，晒黑了不像以前娇滴滴的大小姐了。 宋立琛站在一旁看见许惠珊对着话筒说了一句什么，童悦扭头看他，“她想跟我单独说说话，你出去等我吧。” 宋立琛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 “看得出来，你们很幸福。”许惠珊激动对童悦说。 “嗯。” “真好。”两人突然同时沉默，气氛有些尴尬，毕竟情敌的关系一下很难转变。 “几个月了？”许惠珊之前有许多话想跟她说，真见着了，不知从哪里说起。 “快六个多月了。”童悦垂眸抚肚的动作都是满满的母爱。 “那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很大可能是双胞胎吧。” 童悦笑，“可能吧，我没问医生，生什么我们都喜欢。” “真好。” “宋立宇已经告诉我，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受他蛊惑。事发的时候，我确实挺恨你，现在，不恨了。”童悦直接进入主题。 许惠珊红了眼眶，“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没什么用，也补偿不了你什么，但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还有关于我姐和立琛哥的事，我骗了你。立琛哥并没有我形容的那么喜欢我姐，我姐对他最多只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我能够依附我姐一直纠缠他，也不过是因为他的欠疚。他想珍惜你，又怕你落得跟我姐一样的结果，大概一开始，他自己都不确定你在他心里的份量，所以才对你若即若离。他一直不告诉你我姐的真相，是因为那是他心底最痛的伤疤，他不愿意让你看见他也有软弱。更不愿意你成为他们兄弟相争的筹码，因为不管是哪一方赢，最后受到伤害的那个人一定是你。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保护你。” “如果他早一点告诉我，也许后面有许多事就有可能避免发生。”童悦惋惜。 许惠珊笑，“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零，恋爱中的男人智商是负值，特别还是个自负的男人。” 童悦亦笑，“同意。” “爱情不是男人的必须品，事业是男人的终身追求。他心甘情愿为了你放弃所有，他真的很爱你。你们一定要幸福，白头偕老。”许惠珊衷心祝福。 “我们会的。” 第六十章 求婚 回去的路上，童悦突然问宋立琛：“你觉得我真的长得很像许惠欣吗？” 宋立琛脑中警钟大作，头皮都开始发麻，这个问题都可以入选全世界十大恐怖问题了。答不好，是一辈子扎在心里的刺。 “某个瞬间像而已。”他答得随意，却是字字反复斟酌过的。 “你见我的第一面那个瞬间像吗？” 宋立琛感觉手心已有汗意，“不像。” “那你怎么因为许惠欣注意到我然后喜欢上我？”童悦一脸‘敢骗我，我就敢回去让你跪榴莲！’ 宋立琛直视她的眼晴，真诚地，“我是因为许惠欣注意到你，并不是因为许惠欣喜欢上你。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任何人的替身，从开始动心到喜欢上的人只有你。” “我才不信。”童悦别过脸，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幸福喜悦。 宋立琛暗暗松口气，警报解除，情话说得越发顺，“仔细想想，我对你应该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失、身。” “宋立琛！”童悦脸红假嗔。 前面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笑不住出声。 宋立琛伸手搂过她哄，“我说的是实话。” “你还说。”童悦伸手掐他，宋立琛痛哼，捉住她的手拉到唇边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非礼我，第二次威胁我，第三次……”她趁醉扑倒了他，童悦感觉掉进他挖的坑里了。 “宋立琛——” “我可什么都没说。”宋立琛摊手。 “你……讨厌！” 童悦一句‘讨厌’简直甜到宋立琛心坎里。 照说接下来宋立琛总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 可是还有两件大事要处理，一是左劲孤身一人在国外，他和童悦都不放心，一致决定还是要接回国。二是和秦氏的合作，一拖就拖了这么久，赚奶粉钱也很重要。 童悦不便坐飞机两边奔波，宋立琛也希望她留在家里，有王宝仪照顾他安心。还有姚娜可以陪她散步聊天再好不过。 是夜，童悦替宋立琛收拾行李，闷闷不乐。 宋立琛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童悦低头叠衣服。 宋立琛搭着毛巾过去，“不高兴？” “没有。”童悦还是不抬眼。 宋立琛拉过她的手，让她面对着自己，“老人说妈妈愁眉苦脸生出来的孩子不漂亮。” 童悦伸手就搂住他，“我要跟你一起去。” 宋立琛只能虚虚环着她，肚子太大，四个多月时还不显怀，从第五个月开始，她的肚子像是气球吹起来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乖乖在家里，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离开你们。” 童悦还是不高兴，可她确实是答应他的。 宋立琛低下头去，贴在她圆鼓鼓的肚子上，“宝贝，妈妈不开心，咱哄哄妈妈，给妈妈加个油？” 童悦真感觉肚子里宝宝动了一下，宋立琛兴奋，“我儿子听到我说话了！” “你就知道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儿。” 宋立琛亲她一口，“儿子女儿都好，最好是儿女双全。” 童悦起身去拿吹风机，“坐好。” 宋立琛小学生似的坐好。 吹风机嗡嗡，灯光刚好，人心都暖暖。 “你这次要去多久？”童悦在他身后手指柔柔插、进他发间。 “快的话一个月，慢……两个多月。” “那我要生了怎么办，你不在我会害怕。” 他转了个身，手掌暖暖贴在她肚子上，“别怕，我们的宝贝一定会等到爸爸回来才出来。爸爸跟宝贝盖个印章打个约定。”他在她肚子上亲一记。 童悦搁下吹风机，很严肃看着他，“不准看美女，比我漂亮，比我身材好的都不许看！” 宋立琛终于体会到秦易的苦楚，其实这不是准妈妈们无理取闹，是妊娠综合症，宝宝落地就好了。 宋立琛拉她躺床上，“这世上还有比我老婆漂亮又身材好的女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童悦听着他喊老婆才想起来，他两别说婚礼，证还没扯，这孩子一落地要成黑户了。 宋立琛似乎还没察觉她的心思，问她，“想要什么礼物，老公给你带回来。” 童悦搂住他脖子，钻进他怀里，“想要你。” 宋立琛全身血液都往一处冲，吻着揉着她，不敢大动作。 童悦还是害怕，除了在纽约那一次，宋立琛没再碰过她，积压的□□轻轻一点就着。宋立琛的表情有点委屈，童悦放松，吻上他的唇，“……轻一点。” 爱的深入，幸福充盈，身体和灵魂的契合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 宋立琛不要她去送，童悦坐在房间发了好一会儿呆，打电话给姚娜。 “姑娘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姚娜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怕撞着小小宋，宋立琛还不活剐了她。 “不对，现在都该喊孩子他妈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你别招我啊，我现在身材走样，脸上冒斑正是心理自卑的时候。”童悦郁闷。 姚娜卖乖，“这哪叫身材走样，你在孕妇界可是一等一等的好身材，牌亮条顺。鼻子那儿几个小斑点算啥，我得趴上你脸上才看得见。” 童悦问她：“你最近好吗？” “好。”姚娜红光满面，大手一挥，“这一片全都是我的人，我打算下一步发展东城区，然后是西城区，北城区……” 童悦赶紧拉下她的手，“你别说得像是搞秘密组织似的。” “团队在壮大，我希望你听了高兴嘛。” 童悦叹气，“你现在是女强人，马上就要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颠峰，我只能在家生娃。” “哇，大姐！你才是幕后*oss好吗，宋立琛在手，要啥没有，你才是人生赢家甩我几条街！” 童悦被她逗笑，“吃完饭陪我去趟商场。” “买婴儿用品吗？打个电话让送家里就行了。” 童悦摇头，“不是。我想去买套孕妇瑜珈服瑜珈垫瑜珈球，再买点书，文房四宝。” 姚娜睁大眼睛望着她，“文房四宝？干嘛用的，孩子抓周还早。” “练练瑜珈，练练字，休身养性。再不找点事做，我都要得产前忧郁症了。” “你家宋大总裁也真是，怎么这个时候出差。”姚娜自然是护着童悦。 “他要做的都是重要事，他想趁着我生之前把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就能一心一意陪着我和孩子。” 姚娜点头，“也是。说好了啊，我要当干妈。” “行了，小小宋他干妈吃好了吗，吃好我们就走了。” 姚娜一路都牢牢扶着童悦，人多的位置尽量不让她去。买的东西都留下地址，送货上门。 童悦觉得有点累要回去，下到卖场一楼大厅的时候，看见大厅中央停了一辆白色镂空南瓜车，四面的水晶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子。 女孩坐在南瓜车里，男孩捧着晶莹剔透的水晶鞋单膝下跪，“我落魄过，贫穷过，是你对我不离不弃。我说过，有一天会让你成为公主，我要把你捧在手心做我一辈子的公主。我爱你，嫁给我吧！” 围观人群纷纷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女孩激动得热泪盈眶，大声说：“我愿意。” 人群掌声雷动，男孩替女孩穿上水晶鞋，深情拥吻，男孩豪气宣布，这里架子上所有鞋子免费赠送谢谢大家见证他们的幸福。 童悦看着眼泪滴下一颗，姚娜赶紧给她拿纸巾，“当妈的人就是多愁善感。” 童悦拿纸巾按在眼睛上，“患难以共不离不弃的感情总是感人的。” “放心吧，你家宋大总裁跟你求婚的时候会比这个更感人。” 童悦不说话，只说了声，“走吧。” 姚娜不知道宋伯远去世的事，宋立琛新丧在身，求婚婚礼现在都不合宜。 宋立琛不在的日子，童悦努力让自己过得充实，早上看两个小时的书，中午练瑜珈，下午练字。 这日子一晃就过了两个多月，宋立琛天天跟她汇报行程，她听着都替他累。她不忍心问他归期，只给他说宝宝很乖很健康，她也好。 所幸有姚娜时时来陪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手机响起的时候童悦正在练字，手抖了一下，她叹口气，浪费了一张好宣张。搁下笔，看了眼来电显，是姚娜。 “喂。” “你在哪儿！”姚娜的声音很激动。 “家里，怎么了？” “你现在赶紧去离你家最近的广场，有液晶电视的那个广场。” 童悦一头雾水，“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快来，我已经到了。”姚娜又急又兴奋。 童悦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出门，王宝仪问她去哪儿天都快黑了，她说去附近广场逛逛。 穿过小区林荫道，侧门出去就是广场。今天有点儿奇怪，大妈不跳广场舞，累了一天下班的人们不赶着回家吃饭，全都围在广场液晶屏下。 童悦怕人挤就站在广场边上，给姚娜打电话，“人呢，不是说你到了？” “你到了吗，到了快看大屏幕！”姚娜那边声音嘈杂。 “大屏幕？”童悦疑惑抬头，屏幕上西装笔挺，举手投足气度卓然的男人面对记者的善意八卦，笑容自若回答：“我没戴戒指，但已经找到今生挚爱。”那画面是宋氏和秦氏的合资公司在纽约正式挂牌上市召开记者发布会。 宋立琛正对镜头，镜头不断拉近放大，他一脸郑重，“我现在当着全国人民面求婚，童悦，你愿意嫁给我吗？” 童悦还傻傻望着液晶屏，惊愕得张大嘴。 空中飞来一架无人机，上面亮晶晶挂着戒指直直朝童悦飞过来。 姚娜在人群中喊了她一声，“童悦！” 所有围观人群都朝她看过来，广场四周燃起喷泉烟花，人群惊叫欢呼。 “有多久没见你……”宋立琛神奇现身，轻唱一声就压过全场喧嚣。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童悦终于看见宋立琛，捂住嘴，泪已盈眶。 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 陪伴着我的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这麽长 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它过去 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白云缠绕着蓝天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 也至少给我们怀念的勇气 拥抱的权利 好让你明白我心动的痕迹 …… 这是童悦对他表白心死时送给他的《心动》，他现在用来向她求婚。 第六十一章 龙凤胎 爱情的圆舞只要你跳下去就一定会再次牵到原来那个人的手，可惜中途放弃的人太多，因为总有一个人会先走。 童悦放弃过，逃避过，遗憾过，幸好，他又把她找回来。 童悦哭了，泪流满面。她第一次唱这首歌的时候也是哭得这般厉害，那时是伤心，此刻是感动。 宋立琛替她擦干眼泪，“不要哭，我说过从今以后不要你再流眼泪。”他取下无人机上的戒指，“这个戒指我准备了好久。”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从我们认识到这一刻，我一直都让你掉眼泪，我欠你一个婚姻，欠你一个承诺，我愿用一辈子补偿。童悦，你愿意嫁给我吗？”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烟花闪耀璀璨，全都在等童悦的回答。 这场求婚宋立琛虽然筹划了许久，此时此刻心里还是忐忑的。 童悦一直怔怔望着他，左手扶着肚子。 姚娜挤出人群，早就看着急了，上前去，“孩子他妈，孩子他爸都跟你求婚了，你倒是应一声儿啊。” “我……”童悦的表情很奇怪，“我……”她有些站不住了。 宋立琛赶紧起身扶住她，“怎么了？” “肚子……肚子好痛！”童悦喊出来额头都已经出汗了。 “不好，快送医院！”姚娜手忙脚乱大喊，宋立琛都被她喊慌了，都第一次当爹妈。 “等一下！”童悦艰难挤出三个字。 “还等，孩子等不了啊！”姚娜是急性子。 宋立琛已经抱起童悦往车上跑。 童悦揪紧他衣襟，“戒……戒指，还没给我戴上，我愿意！” 宋立琛哭笑不得，放她上车戒指套上她无名指，亲她一口，“宋太太，婚期可能要推迟。” 童悦额上都是汗，问他：“婚纱订了吗？” 宋立琛让姚娜上车，系好安全带，从容发动车回答：“订了。”他握方向盘的手却在微微发颤，紧张。 童悦皱眉瘪嘴，“穿不上怎么办？” 姚娜在一旁简直叹为观止，这两人是从火星来的吧，这时候还有心情聊天！ 宋立琛一脚油门，“重新买。” 童悦已经痛得受不了，“你要陪我去挑。” 宋立琛握紧方向盘再加速，“陪你，买多少都行。” 童悦笑起来。 兵荒马乱，马乱兵荒，童悦终于顺利送进产房。她不要宋立琛陪着进去，宋立琛就只能跟童悦在外面等着。 “她是不是在里面喊很痛！”宋立琛突然问姚娜。 姚娜仔细听了听，“没有听到声音啊。” “会痛晕过去了吗？”宋立琛全身都绷得紧紧。 姚娜望天，“现在医学发达，医生都是妙手仁心，不会有事的。”她其实也不懂，心里紧张得要命，还以为稳重成熟的宋大总裁会比较淡定。 宋立琛在门口走来走去。 姚娜头都快被晃晕了，过去拿纸杯倒杯水给他，“宋总，您还是先坐会儿吧，生孩子没那么快。” 宋立琛不作声，接过纸杯，半杯水都捏出来。 “诶……”姚娜想提醒他衣服打湿了，他像是没感觉，问她：“要多久？” 姚娜心里咆哮，“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生过。”脸上却带微笑，“这个，我也不清楚，顺利的话应该很快。” 宋立琛似稍稍安心一点，拿空似纸喝水，还有吐咽动作。 姚娜扶额，还是不要揭穿他吧。 宋立琛在门外等了整整一夜，差一点就要破门而入。里面传来婴儿啼哭声，产房的门开了，护士抱着宝宝出来，“恭喜恭喜，龙凤胎。” “孩子妈妈呢？”宋立琛第一句就问童悦。 “母子平安，孩子妈妈这会太累，睡着了。” 宋立琛听到护士报平安他才接过孩子，这是他的女人替他生的孩子，他的女人是最好的，一生就给他生了两个，儿女双全。眼眶温热…… “宋总……”姚娜弱弱喊他，“你不会是……哭了吧。” 护士推童悦出来，宋立琛将孩子交给护士，紧紧握住童悦的手，喊她：“童悦。” 童悦这会儿全身发冷，只有被他握住的左手温暖，迷蒙睁开眼睛，“老公……我们还没扯证。” 宋立琛一下就红了眼圈，从怀里拿出结婚证，“另一本，我已经去民证局补盖上印，我们是合法夫妻，孩子不是黑户。” 原来他记着，他一直都记着。 童悦笑起来，昏睡过去。 这个求婚就真的是终身难忘了，以后只要是宝宝的生日都能回味一遍。 窗外的叶子绿了又黄，初秋的阳光暖暖的，特有的明洁光辉透过树缝映照进窗子，一床影影绰绰的影子。 童悦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手掌一下一下拍着两个宝贝。 两小宝贝刚生下来红红皱皱，一个来月已经长开了，棉花糖似的。刚开始她都不敢上手，抱着怕摔了，捧着怕化了。这会儿睡着了小嘴还一嘬一嘬，童悦忍不住亲一口。 房门被推开，宋立琛脱了外套进来。 童悦竖起食指示意他小声，宋立琛放轻脚步，过去床边搂住她，“宝宝今天乖吗？” “乖，吃饱了就睡。”童悦满脸的幸福。 宋立琛搂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凑近她耳边，“他们倒是吃饱了，我还饿着，什么时候喂饱我？” 童悦眨着眼睛好半天会过意，往他腰上掐一下，宋立琛吃痛两人一起滚到地毯上。 “啊——” “嘘——”宋立琛手指按在她唇上，“别把宝宝吵醒了。” “你起来。”童悦推他，他翻了个身同她一起躺在地毯上，“我想抱着你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拥她入怀。 童悦抬手抱在他腰上，这一个多月他夜夜睡沙发，给两个小宝贝腾地儿。童悦有时看着心疼让他去客房睡，他叫她安心睡觉，他要看着他们才安心。 “你去看过左劲了？”童悦问他。 “嗯。你怎么知道？”宋立琛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温馨。 “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我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风才回家，知道你不喜欢，还是很明显吗？” 童悦在他怀里摇摇头，“是我鼻子太敏感。左劲……好吗？” 宋立琛微微皱眉，“还是那样，没什么起色。” “医生怎么说？” “深度昏迷，未见苏醒迹象。”每次都是这个回答，宋立琛听得都要失去信心了。 童悦抱紧他，“我们要相信奇迹，奇迹才会出现。” 宋立琛低头吻她，“你就是我生命里最大的奇迹。” “。” 两人相视笑。 宋立琛搂着她坐起来，“妈妈已经搬回家来住，我把咱妈也接过来了。” “咱妈？她愿意过来跟我们一块住？”童悦高兴。王宝仪一个人住，她确实不放心。 宋立琛往床上抬抬下巴，“有这两个活宝贝，不用我开口，妈妈自己就来了，怕我们不会照顾。” 童悦抻个懒腰，“那我可以小小的偷个懒了。” “你的事多了。”宋立琛拉下她的手，“下午跟我出去一趟。” “干什么？” “你想想。”宋立琛就是不给提示。 童悦很认真的想了想，“想不出来。” 都说一孕傻三年，还真不假！ 第六十二章 正文完 宋立琛的行动力太快，童悦都没时间反应。 奢华橱窗里满目的软纱，缎带，水晶，每一件都漂亮得童悦想惊呼。 每个女人的梦想中都有一件婚纱，每个女人对婚纱都无法抗拒。 “宋先生，宋太太。”矜持微笑的店员迎上他们。 宋立琛淡淡开口，“我一个月之前订了一件婚纱，让你们设计改大一点，改好了吗？” “已经改好了，您稍等，我马上去取来。”店员进去取衣服。 童悦自顾去展架，摸一摸比一比，“每一件都好漂亮。”她转头看宋立琛，“你确定你替我选的是最漂亮的一件？” 宋立琛轻笑，“我不敢保证是这里最漂亮的一件，但可以保证是最适合你的一件。” “相信你。” 试衣间的门在这个时候开了，女孩穿着换好的婚纱出来，专门负责的店员跟上去，“展小姐，这件很适合你，真漂亮。” 女孩脸上没有表情，一点儿都没有披上婚纱的兴奋喜悦。 “腰这里有点松帮我收一收，改好不用再试了等会我给你留个地址，快递给我就行。” “展颜？”宋立琛听着声音过来，“真的是你！”他有些惊讶望着穿上婚纱的展颜。 “宋总。”展颜看见他脸上终于有了波动，眼底是难过。 童悦过去挽住宋立琛的手，“你们认识？” “她叫展颜。”宋立琛提醒道。 童悦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展颜，左劲的展颜！” 左劲的展颜……展颜一下就情绪撑不住了，眨着眼睛逼回泪意。 “你们也来挑婚纱？”叉开话题。 “也？你也是？”童悦反问，她并不知道左劲对展颜做了什么。 “嗯。”展颜僵硬着笑出来，“我要结婚了。宋总，结婚之后我会离开这座城市，辞职报告我已经交到人事部。” 宋立琛蹙眉，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能说，“新婚快乐。” “不是，左劲他……”宋立琛拦住童悦，对展颜说：“左劲他那天太过份了，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 展颜笑笑，“以后与他有关的事情我会忘得干干净净。不好意思，我约了未婚夫，赶时间。”展颜进去试衣间换衣服。 “展小姐……”童悦不死心，宋立琛直接拉她到外面大厅。 “你为什么拦着我，左劲那么喜欢她，他现在躺在医院她却马上就要嫁人。”童悦甩他的手甩不掉。 宋立琛叹口气，“左劲和展颜已经分手了，她要嫁给任何都可以。” “什么时候的事？” “左劲病发之前。” 童悦惊讶。 “左劲提出来的。”宋立琛补了一句，“是左劲让她死心的。” 童悦沉默，良久，才问他，“那她知不知道左劲……” 宋立琛摇头，“左劲什么都不愿她知道，左劲希望她幸福。” 童悦扑进他怀里，声音哽咽，“左劲那么爱她，要是醒了再见她……该有多难过。” 宋立琛拍着她背脊，“左劲用自己的方式爱她，那是他的选择，真到那一天他就得承受结果。既然左劲已经达成所愿，我们就不要说穿，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童悦很难过，替左劲难过，也替展颜难过，她根本就不愿意嫁给现在的男人，她一定还深爱着左劲。每个相爱的人都渴望相爱一生白头到老，可那些执子偕老的誓言，在生命面前太脆弱。 他们都愿意相信，左劲醒来的时候，也许展颜还一直等着他，就像相信童话那样相信。 童悦的婚纱是露肩的一字领，完美展现锁骨性感线条。刺绣水溶镂空蕾丝超长裙摆，每一个细节都精致的无可挑剔。她从试衣间出来头发松松挽起只用一支发卡别住，随着她走动耳边发丝垂落下来划过耳际，仙得升天。 莹白的足纤白小巧的包裹在嵌满水晶的高跟鞋，搭扣没来得及扣好松松挂在脚踝。 宋立琛从背后拥住镜子前的童悦，“我老婆真美。”吻她耳朵。 童悦幸福，“我老公最有眼光。” 宋立琛松开手到她前面，单膝下跪俯下身子，“鞋扣不扣好会摔跤。”温柔扣上搭扣。 以前在微博上看见十大该嫁男人中就有一条，如果那个男人愿意俯下身去以虔诚姿式为你系鞋带就嫁了吧。 宋立琛起身搂住她，“老公只是给你扣个鞋扣就感动成这样？” 童悦红红的眼睛埋在他胸口，“老公，我爱你。” 宋立琛吻她发顶，“老婆，我爱你。”他笑起来，“预先演练结婚誓词。” 童悦抬头，“真的要办婚礼吗？” “当然，而且越快越好。” “可是……”童悦有顾虑，“爸爸才刚刚……” 宋立琛抵着她额头，“爸爸会高兴祝福我们的，我已经等了太久，没有耐心也不想再等下去。我要所有人的见证我们的幸福。” 童悦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一口，“等你把我娶回家等了好久。” 两人的婚礼事项正式被提上议程。照规矩宋立琛要正式上门介绍给所有长辈，童悦的叔伯舅父，七大姑八大姨齐聚一堂，圆桌会议似的，不论长辈晚辈，自由提问，有问宋立琛必须答。他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每一个人的问题都不能错过，不能答了这位的不答另一位。这简直是智力与体力的终极考验。 最后还是童悦过来替他解围，俗话说拿人手短，宋立琛送上礼物局面瞬间大逆转，这礼物不但要贵重还要送到人心坎才能表现出诚意。 婚前上门顺利过关。 婚礼前一天，童悦独自一人去了墓园。她还是带的啤酒和花生，购物袋很沉，她的脚步却轻快。 “嘿，老头，你好吗。我给你带了最爱的啤酒和花生。”同样的开场，声音明亮。童悦还像小姑娘似的席地而坐将啤酒一罐一罐摆在父亲墓碑前，剥了花生放在爸爸碑前，“爸，我明天要结婚了。我终于要嫁给宋立琛了。爸爸，您高兴吗？”她拿手帕擦干净灰尘，“我知道您高兴。您的小童悦长大了，有心爱的男人，还有了自己的孩子。您的小童悦也是妈妈了，等璟童、璟悦再大一点我就带他们来看您。” 童悦摩娑墓碑上的照片，“宋立琛没有骗您，他在病床承诺会照顾我一生一世，他做到了，您可以安心了。” 童悦眼里有光，幸福的光。 当天晚上，作为首席伴娘的姚娜陪着童悦住进了威斯汀的新娘套房。 “啊——啊——啊——”套房里频频传出尖叫，客房服务来敲门生怕是出了什么事，“宋太太，您没事吧？” 童悦满脸的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我们很好。” 客房服务往房里看了一眼，确实没什么异样，“要是有什么事您叫我们。” “好的好的。”童悦尴尬送走客房服务，关上门，一转身姚娜还要作尖叫动作。童悦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再-叫-了！” 姚娜拉开她的手，“太豪了太豪了，你家宋大总裁太土豪了！” 童悦堵住耳朵，“你就这点出息。” 姚娜打开梳妆台上丝绒首饰盒，一排首饰亮瞎人眼，“age的钻石皇冠rose的钻石耳环，bvlgari的项链……啊啊啊啊，羡慕死了！” 童悦倒杯水喝，“羡慕你就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 姚娜倒上大床滚来滚去，“啊啊啊……恨嫁啊！” 童悦摇头，懒得理她，过去衣帽间，婚纱就挂在那里，她摸了又摸，期待又紧张。 姚娜过来搭上她肩膀，“准新娘这漫漫长夜，咱也一把，婚礼前的单身派队？” 童悦笑得弯腰。 姚娜眨眼望着她，“我不小心碰到你笑穴啦？” 童悦撑着腰，“你都俩孩子妈了，还单身派对，你是在搞笑吗！” 姚娜扶额，把那两宝贝给忘了，“那我们做点什么好呢，这么兴奋又期待的夜晚。” “睡觉！”童悦关上衣帽间的门。 “不是吧。这漫漫长夜怎么过啊——” “睡吧睡吧，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力对付伴郎啊，你说不定还能拐个伴郎回家。”童悦躺床上。 “好，争取拐个伴郎回家。”姚娜脱了鞋上去，两人并排躺着。 “童悦。”姚娜翻了个声喊她。 “嗯。”童悦闭着眼睛。 “你和宋大总裁的第一次，谁主动？” 童悦微微蹙眉，脑海中自动浮现少儿不宜画面，及时中断，“你猜。” “肯定是宋立琛。” 童悦摇摇头，“我。” “啊？”姚娜微微惊愕，“那个时候宋大总裁那么高冷，我看着他都发怵，你敢啊？” 童悦睁开眼睛，幸福满满，“真正喜欢一个人，有克服一切恐惧的能力，无悔直前不问结果。马大爷不是也说过，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她无数次在梦中描绘过他们的婚礼，美梦成真的感觉刻骨铭心。 宫廷式的婚礼设计典雅大气，巨大璀璨的吊灯流光溢彩。红毯两边的仪式门用蝴蝶兰花编织而成彰显优雅与高贵，更增添清新典雅。水晶装饰无处不在，意在表现冬季婚礼的洁净感受。每一个细节都体现出主人家的用心。 红毯尽头，宋立琛礼服典雅修长，温莎结浪漫绅士，静候他的新娘。 婚礼进行曲响起，身披洁白婚纱的童悦一个人走上红毯。王宝仪在台下哭得什么似的，像是被人夺走了女儿，每个妈妈到这种时候都是这种心境。 秦淑兰把王宝仪送上台，她此时此刻一定有许多话想对童悦说。 童悦替母亲擦干泪，“妈，我今天漂亮吗？” 王宝仪拉着她的手，“终于把你这个坏丫头嫁出去了，妈妈再也不用操心你当剩女。” 童悦知道妈妈一辈子要强不愿她看见她那样强烈的不舍，抱抱妈妈，“妈，我很幸福，会一直幸福下去，您放心。” 王宝仪代替父亲将女儿的手交到宋立琛手上，“我就这一个女儿，宝贝到这么大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她。” “我会的，妈妈。” 宋立琛接过童悦的手，握紧，“我知道这世界没有想象的好，终有一天有衰老，有病逝，有一个人会先走，但我依旧感谢命运，不管它如何待我，至少它让我遇见你，再没有比这，更让我觉得幸福的了。” 人生也许有遗憾，但因为有你，这遗憾也变得美好。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