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妮拉拉)为您整理制作 ================= 书名:婚不守舍 作者:迷涂君 文案: 施颜发现七年感情开始不靠谱,老公外遇玩偷吃,果断,离! 板嘉东发现施颜婚姻正遇红灯,离婚女人需安慰,果断,追! 施颜重逢板嘉东后才知道,她以前遇到的爱,都不算爱。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天作之合 情有独钟 主角:施颜,板嘉东 ┃ 配角:板栗 ================== ☆、第1章   炎夏七月,夜,黑云压城,暴风呼啸,雷雨大作。   出门之前,小主管嘱咐的声音犹在耳边,“施经理,您那刹车,不是最近不太灵光呢么?这大雨天的,您可开慢点儿,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   施颜两眼一闭,心想小姑奶奶,您这张嘴绝对是开了光的。   刹车失灵了。   施颜又惊又怕,已经因为下坡无法控制的滑速无意识地落下泪来,满面泪痕。   这不是普通小事儿,而是下滑的山路上刹车失灵,前二十七年她都没碰到过此时此刻这样生命攸关的危险时刻。   怕得身体开始发抖。   这里可是戚山,以险著名的山。   戚山,阜宾市最著名的险山,海拔1050米,峰高坡险,无论盘山公路或是人行石阶,一度没有安全护栏,无论是开车看日出或是爬山锻炼更或是挑战极限的人都极少,唯恐出事端。   生命当是人们第一不敢拿来轻易冒险的。   但自从戚山被赫赫有名的板家大手笔买下并重新修建后,戚山已经成为旅行度假胜地,十几年未出过事。   戚山海拔远不如西部高原高,因此气候恰是正好,自然风景壮阔宜人,鼓楼凉亭,小桥流水,现代休闲娱乐设施齐全,滑翔蹦极,浪漫美食,一条龙的娱乐,应有尽有,又居山顶,日出日落的绝佳地点,如何能不让人流连忘返甘愿攀峰,如今已成为年轻人最喜欢的聚会场所。   施颜今天在山上的饭局,就是身为女装副经理,为庆祝上个月的超标业绩,豪请手下五个主管。   刚好因为暴风雨的关系,商场闭店早,施颜就把几个手下人聚起来准备撒丫子好好玩玩,放松一番。   中途时,施颜妹妹却因跟同学聚会,打电话给施颜来说晚上雨下太大不回家了,叫她帮忙跟家里爸妈求求情,顺便再安抚他二老两句。   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二十岁女孩因聚会夜不归宿,她如何能放心。   现在的年轻人精力太旺盛,又总学美剧里那些前卫思想,她太担心妹妹一时刹不住闸。   施颜也是从大学过来的,在大学时就没少听见过聚会上女生被欺负的事,现在轮到她妹妹彻夜聚会了,她顾不得妹妹会不会生气,还是担心更多,执意开车来接妹妹。   施家两姐妹,大姐施颜二十有七,小妹施筱雅年方二十。   三岁一代沟,这姐妹俩已经有两个代沟还带一个拐弯,再加上结婚未婚一代沟,施颜三年前结婚到现在,跟妹妹确实越来越没有话题,每每看到其他姐妹相亲相爱的,施颜都特羡慕。   自然,这跟施颜脱不了干系。   施颜自小学习就好,是大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小学一路到大学,不是重点就是保送,对妹妹施筱雅来说,压力自然很大。   尤其家里二老其中一位是老师,家里面的“偏向”就越来越严重。   施颜对此是自责的,所以大多时候只要是妹妹施筱雅提出的要求,她都会满足,更包括施筱雅提的暑期实习。   施筱雅刚提出想要找公司实习,施颜就片刻犹豫都没有,跟丈夫朗阳商量安排施筱雅去姐夫公司锻炼。   于是妹妹平时在家里住,也多了弊病,就是被家里二老看得严,晚归都要被盘问半天,别说夜不归宿。   施颜对妹妹筱雅担心得紧,就顶着暴风雨下山去接妹妹回家,结果这衰命竟在这时大煞风景地上线。   上山下山环路开车无数次,她都不曾想过,竟然在今天,遇到了事故。   刹车失灵,就算防护栏再如钢筋般结实,施颜长脑袋的,都不敢相信它能禁得住车的撞击。   树枝几乎要被暴风吹散架,密集的大雨使路面可见度愈来愈低,雨滴在车窗上乱舞,声声入耳如锤击,车厢内生生变得潮湿又阴冷。   雨刷的摆动声,窗外的雷鸣雨捶声,呼啸而过的狂风声,几种混乱的声音直击耳膜,施颜拧着眉,咬着牙,焦急鸣笛求救。   恐惧也愈来愈大……   **   同一时间,外面雷鸣电闪,市区医院里一间单间病房,环境清净舒逸,与外边风雨如盘的夜晚截然相反。   病房的桌子和窗台上被盆栽与鲜花铺满,满室清香。   板嘉东一身病服,神色悠闲,看看电视新闻,玩玩手机游戏,将养病当作度假一样,公司文件堆一沓,无视,清闲得很。   唯一缺点就是一到晚上就太过冷清,没人气儿,房间太大,空旷得很。   板嘉东身体一直很好,连公司附近的健身教练看见板嘉东,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句“板爷您这身体真是越来越好了啊”。   板嘉东活了三十年,入品牌代理商这行七年,接触过太多人和事儿,也被这社会熏陶得明白不少鸡汤。   人啊,身体最重要。   除了晨跑健身外,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老板还有个过午不食的习惯,十分注意营养均衡,但板嘉东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意外,在货场巡场的时候,被掉下来的电器砸到,肩膀缝了十针。   病房电视机里正在重播午间新闻:江芜省气象台7月20日12时发布暴雨黄色预警,受强降雨云团影响,7月20日16时到22日16时,莱安、阜宾、桐城三市有暴雨,局部地区中到大雨,请市民……   板嘉东抬手,拾起窗台上的遥控器,吹声口哨,调台换节目。   电视机里主持人正顶着大雨做现场报道:现在是北京时间二十一点整,本台记者从市公安交通管理局获悉,市中心,戚山,高速公路均发生严重交通事故,因暴雨……   听到“戚山”二字时,板嘉东的右眼皮猛地一跳,跳了数分钟后,病房门冷不丁被人敲响,一声比一声急。   门外之人边敲边不住地喊:“板爷,我是陈戬,您休息了吗?”   板嘉东揉了揉突然跳个不停的右眼,直觉他的第一助理——陈戬,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事。   陈戬,一个有着好颜值的中年人,比板嘉东大两岁,但却在板嘉东身边已经有五年。   陈戬本是乡下人,进城是为了赚钱给家里老爹看病,听说在工地干活,一天就能赚一百二,他身体壮,就奔着这来了。   陈戬妈死的早,就剩老爹一个人,陈戬就拼死拼活的干活,早四晚七。   然而工地拖欠工钱,陈戬干了好几个月,就拿到了两千多点,老父医药费还没来得及付,就病逝了。   陈戬第一次见到板嘉东是在他拿着老父的骨灰在工地上闹的时候,他被包工头的人大打出手,正在他被打得要躺到地上时,听到一个声音说:“住手。”   陈戬常说板嘉东就是他的恩人。   那天板嘉东本是去看房的,结果看到陈戬被人打,就当作积德行善,雇他做了司机。   自那以后,陈戬的忠诚让他爬得很快,成为板嘉东最信任的人。   今天陈戬来向板嘉东汇报一个人情况的,他说:“刚确定施小姐的丈夫出轨了,出轨对象是施小姐的妹妹。”   施小姐,就是施颜。   板嘉东虽然这几年有过几个女朋友,但那长相,不是眼睛像施颜,就是脸型像施颜,反正浑身上下肯定要有跟施颜像的地方。   他对施颜的感情很特别,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总之这些年,他一直都有关注施颜。   当然,关注归关注,他从未跟施颜有过交集,他都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施颜恋爱和结婚。   如今陈戬带来的消息却出乎意料。   “施颜丈夫出轨施颜她妹?施颜的妹妹不是还没大学毕业?”   “是。”陈戬道:“有人看到施小姐丈夫和施小姐妹妹一起吃饭,两个人刚刚拥吻开房去了。”   姐夫出轨小姨子这种事,其实现在这社会,也着实不少,只不过真是认识的人做出这种事来,冲击力还是不小。   今晚的事情,却不止这一件,陈戬续道:“施小姐今天在山顶酒店请同事吃饭,十五分钟前开车下戚山,说是下山去接妹妹,但今天雨势太大,路况……”   窗外雷鸣电闪,室内板嘉东陷入沉默。   板嘉东不发一语,陈戬便一直站在板嘉东身前听候吩咐。   良久,久到窗外暴雨骤狠,连续三道闪电闪过,大雷怒响后,板嘉东感觉小拇指神经不自觉地徐徐跳动起来。   跳灾的右眼亦是添火加乱,跳得板嘉东眉头缓缓蹙起,眉心的川字亦愈来愈深,许久波澜不惊的心,愈发不安起来。   暴风雨素来非祥兆。   板嘉东道:“联系酒店的人,立即开车下山去找施颜,你现在送我过去。”   陈戬忽而莞尔一笑,毕恭毕敬地打趣,“七年不见,施小姐可能早忘记您了。”   “忘了就忘了。”板嘉东若有所思道:“朗阳开弓没有回头箭,施颜好马不吃回头草,总之,他们的婚姻终于到头。” ☆、第2章   待板嘉东找到施颜时,施颜的车已经翻了。   红色长安轿车翻倒在急救车道岔口处,已经无处可翻,车身满是泥泞,而车门已经完全变形,车轮朝天,完全颠翻过来。   地上长距离且凌乱的泥洼痕迹,突入视线,板嘉东因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陈戬给板嘉东当过一段时间司机,对此尚有经验,边紧步跟上板嘉东边说:“只要中途没解开安全带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板嘉东置若罔闻,满脑袋都是手下货车在高速公路上撞车的画面。   板嘉东做代理商的,因为常从各地运货,手下有车队。做这行久了,就什么事儿都碰见过,真有在高速上翻车导致死亡的,他当时亲自去慰问的家属,拿了不少钱。   而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翻车的是施颜,板嘉东的脚步突然变得千斤重。   大雨滂沱,板嘉东脱下外套擦拭车窗雨水,但却因为车窗贴膜,无法看清车内施颜的情况。   再次擦掉挡风玻璃上的雨水。   终于看清楚施颜。   板嘉东呼吸一滞。   施颜摔倒在车厢中,紧闭双眼,脸上有血,正顺着额头向下流淌,而白色衬衫上也尽是凌乱的血迹。   陈戬刚说过只要中途没解开过安全带就不会有危险,就看到施颜的安全带是打开的……   正在这时,山顶酒店下来找施颜的车开过来,下来五六人,紧步走到板嘉东跟前,解释道:“半山腰一起交通事故挡住了路,所以来晚了,我们有经验,我们来。”   话音方落,板嘉东就隔着风挡玻璃看到施颜的手动了动,抬手捂上脑袋。   “她没昏过去,动作轻点。”板嘉东舒了口气,反复嘱咐道:“碎玻璃别伤到她。”   “收到。”   山顶酒店的大老板就是板嘉东。   板嘉东这七年就能将事业做得这样成功,其不可忽视的一点就是他眼睛犀利,跟他有直接关系的员工,大多数都是他亲自招聘回来的,包括山顶酒店下来的这五六人。   酒店娱乐场所最经常发生故意来惹事儿的破事,因此板嘉东所选的主管经理都绝对是能管事儿不怕事儿的,且阅历多,经验足,做事果断利落。   以陈戬为首,有经验的几个中年人,迅速稳住轿车,砸窗,救人。   车窗被砸开后,板嘉东隐约看到施颜正单手捂着脑袋嘶哈喊疼,忙道:“等一下。”   施颜闭着眼,皱着眉,一张脸纠结成八十岁老太婆。   而捂着脑袋的无名指上的婚戒,即使在暗黑的夜里,紧迫的时间里,仍旧刺眼。   板嘉东平缓地深吸口气,明白救人要紧。但救人也有讲究,不能直接拽人,生拉硬拽万万不可,要先打量她是否受伤。   “还好?能听到我说话吗?”   施颜刚经历过生死大劫,反应有些迟缓,“嗯?”   但有反应就是好的,板嘉东耐心询问她是否哪里有受伤,施颜在车厢中翻滚了好几次,全身疼得要死一样,声音虚弱,张了张嘴,“应该……脑袋受伤了吧……”   施颜终于捱到有人来救,意识开始发散,闭了闭眼。   “先别睡。”板嘉东压下心急,尽量发出温和的声音,“别担心,我会救你出来,但再仔细感受一下,是否有其他部位受伤?”   板嘉东的声音十分温柔,有稳定人心的作用。   施颜缓缓睁开眼,即使车厢昏暗,却仍然能看清楚男人深邃的眼睛,目光焦急,透露着担心。   施颜试了试,努力按照板嘉东说的做,随后发现头并不是最疼的,腿才是。   “腿,腿好像伤了……”   “好,我会注意,其他地方呢?施颜?”   施颜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高度紧张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眼睛一闭,彻底昏过去。   **   施颜伤的确实是腿。   当时恐惧的施颜几乎要捱到极限时,手机突然仿佛催命符般急切地响起,她一手紧握方向盘,另一手努力从副驾驶座位上的黑色背包里抽取手机。   结果就是这一瞬间,迎面而来正好弯道,迎面而来一辆车速极快的车,她下意识急转弯躲开,轮胎下却一个打滑,直直地朝着山体撞去。   施颜本以为安全气囊会打开,但却没有。在车短暂的停下后,施颜脑袋已经一片空白,只知道要打开安全带逃生,然而她刚解开安全带,就发生了二次翻车。   很多事故都是这样,安全气囊的打开要靠某些点的撞击,一旦没有撞击到释放点,正常打开的几率就变很低,而二次翻车的情况也很多。   医生对施颜进行了初步检查后,对板嘉东说:“施小姐右腿骨折,需要手术,没有生命危险。”   板嘉东终于松了口气,对医生道了谢,候在门外。   窗外暴雨依旧,分毫不见小。   医院里,消毒水味儿浓烈,今晚交通事故严重且多,医生护士大加班,即使已经午夜十一点,走廊来来往往的病患家属仍旧堪比白日,啼啼闹闹的哭喉声,趁机闹事的吵叫声,纷纷入耳,不得消停。   板嘉东刚在吸烟区抽过烟,身上有股烟味儿,又因被大雨浇过,浑身湿漉漉的,湿气加上烟味儿,显得他落魄至极。   板嘉东靠窗而站,因落魄形象,不时有人经过他身边无意地撞他一下,更有人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拥挤,吵闹,不善,板嘉东怕是这辈子头一回这样狼狈。   陈戬处理后续,拖车,跟交警做笔录,再回来时,将施颜的包递给板嘉东。   板嘉东接过施颜的包,面色深沉,问车辆检测报告什么时候能出,然而今天交通事故比较多,可能要等一阵,板嘉东拿着施颜的包沉默不语。   陈戬顿了顿,又道:“但几个有经验的老司机说,像是刹车失灵导致的。”   板嘉东脸色微变。   陈戬既然能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刹车失灵多半是人为的。   但是以施颜的工作环境来说,因工作上出现问题对施颜刹车做手脚的几率很低,不至于,那么就多半是感情问题。   也不可能是施颜的妹妹,施筱雅就是再有心计,也不过二十岁,更何况施颜是她亲姐,就算她再坏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   板嘉东吩咐陈戬稍后着手去查施颜身边的朋友,要找出是谁对施颜下的狠手,必须要确保没有第二次,之后低头翻看着施颜的包。   施颜包里面有身份证,名叫施颜,今年27岁,本市人。有效时间即将过期,而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九年前的,十分青涩。   板嘉东轻轻一笑,大摇大摆递给陈戬看,“看,施颜以前照片,我都没见过。”   陈戬抿嘴笑,“千万别让施小姐知道您偷看过她早期证件照。”   “什么叫偷看,我这是光明正大的看。”   板嘉东笑带宠意,继续翻看施颜的小背包。   施颜用的手机还是小,板嘉东对这个没有概念和了解,不知道是几代,但是手机壳很特别,十分古典的一幅水墨画,握在手里很小巧。   手机屏幕显示有未接来电,昵称为“妹妹”和“老公”,板嘉东“啧”了一声,意味不甚明了,密码锁定然会有,板嘉东试了几次,均错,无趣。   板嘉东继续翻包,名片卡夹一盒,从中抽出一张名片,上面印有职位——柏氏商场副经理。这张名片他也有,就在他床头,或者说施颜每个时期的名片都有。   不过也真怪,这样翻看着施颜的个人信息,连板嘉东他自己都把自己当作不认识她的陌生人了。   外面还是一片黑暗,这个夜晚变得很长。   丈夫出轨亲妹妹?刹车失灵是人为?   板嘉东轻叹了口气,“你去我病房换衣服,别感冒了,再给我带套衣服来,一杯热咖啡。”   陈戬担心,“您也才手术没多久,不知道伤口裂没裂开,您先去病房换衣服休息一会儿吧。”   “没裂,我心里有数。”板嘉东坦然道:“不想走,不用劝我。”   “因为这是七年来,您离施小姐最近的一次吗?”   板嘉东道:“你说得我像个变态,兜里烟湿了么,再给我来一根。”   **   施颜右腿胫腓骨骨折,放了钢板,打了钉,伤筋动骨一百天,暂时需要坐轮椅。   板嘉东在病房守到天亮,施颜的手机响过几次,同样都是她丈夫和她妹妹打来,板嘉东完全忽视,不管不问不接听。   翌日清晨时,板嘉东等来医生护士给施颜做检查,结论一样,其他地方没有受伤,单单骨折,调养加运动,能够恢复,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板嘉东一晚上没怎么休息,精神不是很好。   哪个病房来了有身份的人物,护士小姐之间都知道,所以护士小姐走到板嘉东身边劝他回房休息换药。   板嘉东执意要等施颜醒来,劝说无用。   正在板嘉东和护士说话间,施颜悠悠转醒,睡得太久,又或是被吵醒,声音沙哑,“朗阳?”   板嘉东呼出的气儿仿佛登时就不顺了,抬脚便往外走,对护士说:“我回病房吃药,你照顾病人吧。”   “你?等一下?”施颜哑着嗓子朝着板嘉东的方向喊:“你你你?”   板嘉东顿时就没了脾气,转过身来,挤出微笑来,修长的手指打了个转指向自己,歪头问:“叫我?”   施颜却没有认出救命恩人,而是问道:“你拿的手机是我的吧?”   板嘉东:“……这位病人的眼神倒是好使。” ☆、第3章   施颜伤后面色憔悴,嘴唇儿很干,无血色,连目光都有些无神,躺在那里像是病得很重。   声音沙哑干涩,“你为什么拿着我的手机?”   板嘉东对护士小姐做了个禁言的手势,走到施颜病床前,并没有立即自我称英雄坦言是他救了她,微微垂眼看着她,声音温和,“我们正想办法通知你家人,然而你手机有密码,打不开。”   板嘉东换了陈戬拿过来的衣服,恰适的黑色商务西装,整洁的白色衬衫,黑白相间的领带,头发干净利落,五官帅气俊朗,气场稳重成熟。   西装革履,气宇轩昂,魅力非凡,与前一晚落汤鸡一样救人的形象有着天壤之别。   “我认识你。”施颜突然眯着眼说。   板嘉东眼睛秒亮,“这么快就想起……”   “昨天是你救了我。”施颜完全没有get到板嘉东的兴奋点,“我记得你眼睛,可是我好像还听到你叫我名字了?你认识我?”   板嘉东表情秒收,“你听错了吧。”   板嘉东简言道:“路过,做好事,不用谢。”   板嘉东态度转换生硬,从礼貌到疏离,施颜立即察觉到,并且是因为她的一句反问“他认识她?”   施颜经常跟供应商洽谈业务,最常做的就是发现对方说话动作的细节,好能够针对对方的反应对症下药迅速说出说服理由,一举拿下新活动。   所以……单看板嘉东的反应,施颜猜测,板嘉东确实认识她,而且在不着痕迹地埋怨她醒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道谢。   边在脑中迅速回忆,施颜边起身道谢,却突然发觉自己的右腿动不得,浑身都能感觉到散架一样的疼,偏偏右腿没有知觉。   没有知觉……   施颜张着嘴,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腿,愣愣地将视线移到板嘉东脸上。   “我的腿?”   板嘉东解释道:“骨折,麻药没过劲儿,放心。”   施颜悬着的心立刻落地,诚恳地感谢板嘉东。   板嘉东笑了笑,把这谢谢收下,复把手机递到施颜没有输液的右手边儿,问施颜要不要通知家人,施颜却没有立即打电话叫人来。   “这位先生非常感谢您救了我,请问您怎么称呼?我叫施颜。”施颜把与男人之间的分寸拿捏得很好,“能留个联系方式吗?等我好了之后,我和我先生一起上门感谢您,医药费也是您垫的吗?”   以施颜现在已婚的身份,板嘉东并不想跟她走得近,交谈几句话后就够本了想离开,板嘉东完全不接茬,只嘱咐道:“你没什么事就好,你的车拖走了,稍后会有交警跟你联系。你的包在柜子里,应该没少东西。看过你名片,商场副经理,年薪应该不低,就特意给你找的单间,哪里不舒服,可以按铃叫护士,不用担心影响到别人。”转身便走。   施颜视线刚好在他右耳垂上的小红痣上一扫而过,突然叫住板嘉东,“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   板嘉东头也不回地说:“没有。”   施颜拧眉想了一会儿,仿似仍旧觉着板嘉东眼熟。   而施颜既然能做到如今这个商场如战场的副经理职位,自然有她的能耐,很快收回失态的神情,一改职业女性的气场,对护士说:“麻烦帮我叫一下医生。”   紧接着拿起电话拨给妹妹,在看到屏幕上的数个未接来电时,有片刻的惊讶,惊讶妹妹施筱雅打来这么多电话是不是等急了,丈夫朗阳是不是看她晚上没回家也急了,更惊讶这位救了她的人手握她手机多久,是刚拿起她手机所以没接到她家人电话,还是怎样,毕竟即使有锁屏密码,也可以拨出未接来电的。   电话接通,施颜暂时放下疑虑,“筱雅你在哪……我这边出了点事,没来得及给爸妈打电话替你请假……好好姐对不起……我一会儿给爸妈打电话……记得早点儿回家……”   施颜又按下未接来电中的“老公”,听了一会儿彩铃,无人接。   施颜再要拨打第二遍时,医生走了进来,施颜深吸口气,放下手机,礼貌地问:“可以跟我讲一下我的情况吗?”   医生说的还是那番话,除腿之外没有其他问题,脑震荡也没有,骨折这种事,总能恢复过来。   可对医生来说,这虽然不算事儿,但这对施颜来说,这不仅是身体上受伤,更是即将面临失业。   施颜在柏氏商场负责女装,是女装副经理,这商场不比其他工作,连过春节员工都不能请假,必须走排班,别说突然之间要三个月不上班。   她的职位必然需要人顶替,而一旦被人顶替后,老板就不能轻易将人换掉,等施颜再养好伤回公司后,也就不会有她的职位,就算老板再看人情,为她保留职位的可能性也近乎于零。   情况不容乐观。   施颜又输了一瓶液之后,想上洗手间,按铃叫了护士来后,护士却说她暂时还不能下床,只能用便盆在床上解决。   施颜对护士小姐挺不好意思的,解决完毕后几度说谢,护士小姐应该被板嘉东叮嘱过,没有显出不耐烦,安抚道:“没关系的施小姐,毕竟您家人不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您现在麻药劲儿还没过,晚上时麻药劲儿过了,可能会开始疼。”   施颜矫情女人的特质很少,唯一矫情的就是怕疼,一度为拔一颗水平阻生智齿拖延半年之久。   “能多给点儿止疼药吗?”施颜期待地问。   护士小姐自然摇头。   无奈施颜只好先行解决眼前之事,报车险,与公司经理和人事分别请事假,一切尘埃落定,再次电话联系丈夫。   然而好巧不巧,不等施颜说出自己在医院,朗阳已经道出自己刚下飞机,半夜给她打电话就是告诉她公司货品有问题,人已经在外地工厂。   施颜顿时心一凉。   施颜不想朗阳分心,只道:“嗯,那你抽空休息一下,吃饭别应付。”   朗阳在工厂,背景声音噪杂,“你也一样,你昨天怎么没接电话?”   “电话调静音放客厅了,没有听到。”   朗阳不疑有他,反复嘱咐施颜按时吃饭,下班后早点睡觉。   挂断电话后,施颜琢磨了好半晌,也没想出把这事儿告诉谁好,不想爸妈和妹妹担心,也不想朗阳担心,朋友大多都拖家带口或是早九晚六的工作,更不好意思开那个口,可现在又好像不说不行,不能总麻烦护士小姐。   而且她渴了,也饿了……   然而没过多久,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面相慈祥,身穿蓝色工装,自称是护工,姓曲,手上提着饭盒,“施小姐,饿了吧,吃点儿饭吧。”   施颜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他在门外吗?”   “谁?”   “叫您过来的人。”   “我进来之前在。”   施颜揉了揉眉头,记忆里的人影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叹道:“麻烦您去跟板嘉……板先生说一声,我谢谢他。”   **   板嘉东回到病房后,累得立即将自己摔到了床上,伤口疼,疼得直皱眉。   补了一觉,护士什么时候来输液的都没有发觉,醒来时已经中午,手背上留着一个针眼儿。   这时门被人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和一个小不大点儿眼睛晶亮的男孩。   “嗯?怎么把轩轩带来了?”板嘉东脸上换现出笑意,拍拍床板,“来板叔这儿,你妈呢?”   名叫轩轩的小家伙儿是祝蕊的儿子,今年六岁,而祝蕊是板嘉东曾经的师姐。板嘉东小时候的家教老师是祝蕊的父亲,祝蕊的父亲是个很博学的人,所以板嘉东在父亲的安排下,跟着祝师傅学了很久。祝蕊很聪明,人又好,年长板嘉东三岁,就从早年到现在两个人关系都不错。   只是可惜了祝蕊的儿子是私生子,父不详。   今天祝蕊突然带着祝宇轩来板嘉东的公司,说家人病危需要回老家,叫人找到陈戬,让陈戬带祝宇轩来找板嘉东。   板嘉东揉着祝宇轩的脑袋问陈戬,“要照顾轩轩一阵吗?嗯,你带他去我爸妈那吧,他们老两口一直喜欢轩轩得紧,看见轩轩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陈戬却摇头,微微躬身,慢条细理地道:“祝姐还说祝宇轩是您儿子,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她就走了。”   板嘉东闻言眉间川字立现,皱得很深,拿手机拨电话,然而电话没有接通,对方已经关机,挂断电话后,将视线再次投向祝宇轩。   祝宇轩踩着一双黑色小皮鞋,穿着牛仔背带短裤,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上戴着粉色小领结儿,小脸蛋儿圆圆的,皮肤很嫩很白,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像藏着星星一样明亮,简直是电视剧上民国时期走下来的小童星。   祝宇轩今年六岁,若是说七年前,他二十三……   板嘉东审视着祝宇轩,只阴沉片刻,便笑了起来,“要说他长得帅这一点,倒是跟我很像。”   小家伙定睛地看着板嘉东,小嘴儿微抿,似是已经忍了许久,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板叔叔,你真是我爸爸吗?”   板嘉东不答反问,“如果我是你爸爸,你能接受吗?”   祝宇轩歪头想了想,没想出所以然来,挣扎地看着板嘉东。   板嘉东慈祥地笑,大掌在祝宇轩脑袋上揉了又揉,“你妈妈说是就是。”按开电视机,递给他遥控器,“你先在这玩,我和我和陈叔叔有事谈,谈完带你去吃午饭。”   小家伙儿很乖,板嘉东和陈戬出去谈话,小家伙儿不吵不闹,调台找动画片。   病房走廊顿时陷入一阵死寂般的安静,轻松的板嘉东须臾间变了气势,面色凝重。   祝宇轩父不详六年,祝蕊突然说板嘉东是祝宇轩的亲生父亲,板嘉东沉默。   如果祝宇轩真是他儿子,这六年来祝蕊都没跟他提过,那么为什么现在突然提起?事情肯定不这么简单。   陈戬问板嘉东是否需要做亲子鉴定,板嘉东若有所思。   片刻后板嘉东摇了摇头,“不用,我做事有分寸,轩轩不会是我儿子,就照顾他到祝蕊回来再说吧。” ☆、第4章   施颜比较关心医药费是谁付的这件事,既然用了钢板,手术费肯定就动辄几万。   问了护工曲嫂,曲嫂表示不知情。   问了护士,护士支支吾吾半晌,应是不擅长说谎的姑娘,憋了半晌终于说出“大概是昨天救了施小姐的人付的医药费”。   只瞬间,施颜便悟了,是板嘉东无疑,而且板嘉东应该有交代护士及曲嫂不要提起他的名字。   施颜再联想起之前板嘉东态度转换生硬,就是因为她的一句反问“他认识她?”更悟得彻底。   板嘉东在生气,因为她的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他的真身来。   谈起板嘉东跟她的交情,年头多了,施颜记不清太多细节,只有那么一两件印象深刻的。   他是她同系学长,常驻办公室。她则因为班导的关系,也常驻办公室。一来二去,便熟了。一次,中秋节的晚会上,她刚要上台献丑独舞民族舞,他突然抓住她,“我肚子疼,你送我去医务室”,让她生生错过了演出,被学生会的人没少批评。二次,忘了什么事,他耳朵红了,她惊讶他右耳垂上有颗痣,他漫不经心地说“耳朵上有痣代表聪明,孝顺和藏财”,让她学到了新鲜的面相学,再以后几乎当作一个显摆学识的资本,逢人便讲。   现在想起,也就这两件让她难忘罢了。   一次让她受人批评,一次让她喜欢上了面相学。   除此外,施颜对板嘉东的印象就是“那是个让很多女生暗恋的高傲学长”。   当时还没有“高冷男神”这个词,现在想来,如今将这个词放到那时的板嘉东身上,应是最恰好不过的。   多年以后,救她的人竟然是多年前的学长,还是有一丝惊喜在的,毕竟不是都说学生时代的友情最纯最美好。   施颜挺不好意思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板嘉东的,长兄为父这道理,她从小没少听,面对姑家舅家的哥哥,即使她结婚嫁人,仍然尊重得很,举杯不过人,椅高低于人,社会再革新,老祖宗的礼数都不能丢。   对于做了她一年学长的板嘉东,施颜是打心底里尊敬的,所以,该谢的,得谢。   然而板嘉东火气太盛,她不过没及时认出他来,他就转身走了,让她想谢都谢不着。施颜暗暗记着,出院后问问以前同学知不知道板嘉东的手机号码,把钱还给他,再跟朗阳一起请他吃个饭,聊表谢意。   施颜当晚麻药劲儿一过,真如护士说的那样,疼。   施颜前二十七年都顺风顺水没经历过挫折,身体更是没受过伤,别说大病,小病都很少生,连女生的痛经也没有,最多也就是月经前后腰疼一疼,或是在商场巡场的时候脚掌疼一疼。   单间有两张床,一张床上是施颜,另一张陪护床上是曲嫂,这样正好,方便曲嫂照顾施颜,又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但也就是这样,施颜的麻药劲儿一过,真是疼得脸红脖子粗,偏就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曲嫂是个很好的人,施颜的吃喝拉撒睡,她都照顾得很到位,而且不多嘴,不会拉着施颜调查户口一样问东问西问*问家境,最常问的就是施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什么需要。   施颜妈是老师,从小施颜就被父母教育任何事都要自己做,结婚这么久,家里都没请过帮佣,没被人伺候过,真是曲嫂给施颜拿个尿盆,施颜都觉着脸红,委实受不来这种贴身照料,所以施颜更不好意思扰了曲嫂的清梦,自己忍得痛苦难耐,也只能硬忍,生生忍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稍稍眯着觉。   板嘉东来的时候,施颜还没有醒,睡在那里,面容憔悴,轻声问曲嫂,“昨晚疼了?”   曲嫂点头,轻声叹道:“疼,疼哭了都。”   可没办法,这种疼放谁身上都只能忍着,总给吃止疼药,会有瘾的,挺过前几天就好了。   板嘉东站在施颜的床边儿,看到她嘴边儿有根头发,伸手,又落下,简单的两个动作,做了一分多钟。   板嘉东本打算今天不过来的,她已婚,他肯定要发乎情止于礼,在施颜危难时刻救了她,这就够了。   但今天交警大队那边的朋友打来电话,出于私情,提醒他这场车祸不是偶然。那么不是偶然就代表确实有人要对施颜不利,板嘉东放心不下,就决定过来问问施颜是否有跟人结仇,陈戬固然能查到些东西回来,但总是比直接问施颜要来得慢。   只是没想到施颜还是这么怕疼,折腾一晚上竟早上才睡着。   板嘉东冲曲嫂点了点头,跟曲嫂出去谈话。   曲嫂虽然话少,但心里却是明镜儿的,跟板嘉东说:“施小姐挺担心医药费的。”   这在板嘉东意料之中,施颜毕竟不是出身于大富大贵的家庭,住了院,第一个关注的就是医药费。   板嘉东又问曲嫂施颜有没有说过今天会有什么人来看她,曲嫂说没听说,板嘉东从皮夹里抽了些钱出来给她,交代道:“麻烦曲嫂去楼下给她买些早餐,养骨头的,再买个保温饭盒,保不准她什么时候醒,我在这陪她。”   曲嫂在这做护工也有年头了,业界口碑很好,否则板嘉东也不会在询问后找她来。   曲嫂对病人该吃什么该如何营养算是门清儿,板嘉东放心。   施颜醒来的时候,板嘉东正好出去接电话,曲嫂拎着早餐进来,刚好错过。   曲嫂没多嘴说板嘉东来过,给施颜喂了饭,解决了大小便,叫护士过来打针输液。   接着施颜的手机响个不停,来自于供应商的,来自于店长的,都在问她关于8月1号季末出清的商场总活动,是明折还是虚销,施颜工作了这么多年,真是头一回因为工作而头疼,头疼地把工作转交给手下大主管,面对周总吴姐郑哥,一律“不好意思我现在在休假,我休假前市场部还没下方案,您可以联系瞿洁”。   施颜这出院后坐三个月轮椅的命是跑不掉了,工作肯定会丢,手里的工作总是要分配给其他人。翟洁是她一手提上来的,包括最初的面试和之后升职大主管。翟洁比她大,三十二岁了,只是入商场运营入的晚,她提翟洁,是因为翟洁在欧时力做过五年的店长,无论销售经验还是管理导购能力都丰富。自然翟洁这位大主管,是她分配工作的首要选择。   施颜长叹了口气,失落。一份她干了三年多的工作,因为天灾*,就这么折了。   下意识地拿手机给朗阳拨过去想听听他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施颜抿了抿嘴,挂断冰冷的机械声音,翻看相册里的结婚照。   **   朗阳正在跟施筱雅吵架。施筱雅,施颜的亲妹妹。   酒店里,两个人已经完事儿,朗阳正坐在床上慢条细理地穿衣服,看样子挺满意的,地上纸团很多。   施筱雅则已经穿好衣服,站在朗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狰狞,面带威胁。   小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种招数,睡完觉就要包包的套路,“我不管,你必须给我买车,你不给我买我就告诉我姐!”   施筱雅有着跟施颜极其相似的脸,但也确实因为年龄的原因,无论是皮肤还是脸蛋,都比施颜要好要美。   朗阳抬手搂过施筱雅的腰,抱她坐到他腿上,哄道:“我的姑奶奶啊,您能别作了吗?我那天也没说不给你买,你就给你姐打电话变着法的把你姐骗下山,你能不能冷静点儿?”   施筱雅穿着大学的系服,乜斜着漂亮的眼睛反问他,“那你什么时候买?”   “我在电话里不是跟你姐说工厂有问题么,过几天就能借口向她要了。”朗阳连声应着。   婚后的朗阳财政大权全权交给了施颜,什么时候他需要钱了,直接向施颜要,估计他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出轨,从来没留过私房钱。   朗阳喜欢学生妹,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一次经过艺术学校校门口,看见那些学生穿着系服要去参加什么活动,学生们长得很青纯,笑容很干净,打打闹闹很青涩,那一瞬间,突然就感觉到了体内的蠢蠢欲动。   坏男人都是由好男人变过来的,因为很多男人都会无意识地压抑了自己的天性。   自那以后没多久,朗阳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发现了自己被隐藏的一面。   朗阳勾着施筱雅的系服,意味深长地说:“你能不能借来学士服穿穿?嗯?”   **   板嘉东推门进来的时候,施颜正对着手机笑出声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儿。施颜很逗,右腿不能动,左手又在输液,只能一只手玩手机,举一举手就酸了,晃晃脑袋晃晃手,继续举着看。   “施小姐心情还算不错?”   施颜抬起头来,见是板嘉东,挺惊喜的,也没掩饰,笑着反问,“您的心情也还不错?”   板嘉东方才的电话是家里二老打来的,因为小家伙祝宇轩被陈戬送了过去,二老有了陪伴儿,又能牵着祝宇轩的小手,出去跟小区里其他老头老太太显摆显摆了,挺高兴的。   板嘉东的父亲听了陈戬关于祝蕊的“祝宇轩是板嘉东儿子”的转述,嘱咐板嘉东,“处理你的事去吧,轩轩放我们这你放心,别人都以为商场上的板爷多么阴狠狡诈,但爸知道,你做任何事都有分寸。”   板嘉东听了这番话,自然高兴。   板爷板爷,在阜宾市,名字后一旦被加上“爷”这个字眼,就是非一般的人物了,一定在某个领域叱咤风云。   商场上的板爷,几十家品牌的代理商,为人低调且神秘,大部分市民都以为赫赫有名的板爷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既然外界能给板嘉东炒出这样一个“板爷”的称号,除了业内对板嘉东闻风丧胆的畏惧以外,外界对板嘉东的评价也是“那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板嘉东听到家人的肯定,还是很欣慰的。   “心情还算不错。”板嘉东问施颜,“感觉怎么样?” ☆、第5章   施颜没说疼的事,笑着说感觉还行,已经开始适应。   施颜既已经认出板嘉东,再面对他的时候,心情也轻松许多,不像对陌生人那样需要小心翼翼的谨慎。   施颜这人以前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格,有事说事,不会藏着掖着,但工作以后被带着她的师父和经理教了不少东西,她师父常说的六个字是“慢慢看,慢慢说”,永远不要先对方一步透露出自己的想法,这是谈合作成功的首要,施颜在不知不觉间就把这习惯渗透到了生活中,也逐渐成了自己的性格,久而久之,就又成了骨子里的东西。   所以随着施颜放松下来,也发现了板嘉东温和表面下藏着的疏离,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轻飘飘地在她面上打个转而已,也不与她对视,施颜开始怀疑之前板嘉东的冷漠或许不是因为她没认出他来,而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交情他早未当回事了,连她施颜都不再是当初的直率姑娘,何况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身为男人的板嘉东呢。   很快,板嘉东说的话,就证实了施颜的猜想,板嘉东寒暄过后,淡漠依旧,直奔主题,“施小姐,这场车祸可能不是意外,所以你需要想一想,最近是否有得罪过谁。”   施颜呼吸变得缓慢,对板嘉东说声“您先坐,我想想”,就开始陷入沉思。   板嘉东的“不是意外”的意思,应该就是指她的车被人动过手脚,若是这刹车被人动过,近些天来她确实感觉刹车不太灵敏,本来想着休息的时候去做个保养,但一直没抽出空,而且也委实带着侥幸心理,觉着不可能就这几天没来得及去保养车就出现问题,结果多少车祸事故都是因为心存侥幸,竟就被她撞上了。   说起最近是否有得罪谁,谁能够对她下狠手,施颜想破脑袋却也没想出是谁,她与人相处时最喜欢的状态就是“相安无事”,再往大了说,就是希望世界和平属于和事佬的那一类人,根本不可能得罪谁,但如果当真有人对她的车做过手脚,那么真是细思则恐,这人是在什么时间,又是怎样偷偷潜入到她车里,几次三番做手脚的?   “想不出?”板嘉东出声问她。   施颜摇摇头,“想不出。”   板嘉东提醒道:“最好把身边的每个人都想一遍,甚至亲戚朋友。”   施颜对此第一反应就是多此一举,但第二反应还是理智取胜,听板嘉东的话仔细咂摸了一大遍,不过结果依旧如此,没有改变,想不通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之后施颜关于医药费的事还没来得及提,板嘉东就说有事急匆匆地离开,施颜以为他还会再过来,但那天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施颜都没有再见过板嘉东,也彻彻底底证实了她的猜想,交情被淡化了,板嘉东并不在意那段学生时代之间的交情。   只有他走之前最后留的一句“那么你自己多多注意,防人之心不可无”总是回荡在她耳边。   心里还是稍微有些不是滋味儿的,看来时间是利刃这句话没有错,一别经年,谁没个改变呢,她以为的一成不变,单看板嘉东的态度,倒像是她的自作多情了。   施颜到晚上时,腿还是会痛。   曲嫂头一天晚上半睡间有听到过施颜小动作的嘶哈呻-吟,她遇到的患者多了,有半夜大喊医生吵吵闹闹的,有疼得睡不着觉跟她话家常的,也有矫情的病人自己睡不着别人也不能睡把她叫起来让她干陪的,而施颜这一种沉默怕打扰到人型的,她也遇到过,前几次还会起来陪病人说说话,然而翌日病人反倒因为前一晚的大倒苦水而精神状况不好,之后她就尽量不起来了,患者有要求她再动作。   施颜又是小半晚的疼,后半夜才睡着。曲嫂六点钟醒来一次,发现施颜正睡着,便悄悄走出房间,买来水果和早餐,连续三天,都这样过去。   施颜前几天还很坚强,直到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时,施颜反倒突然被疼和孤独感打败,感觉特别无助,后反劲儿地开始难过住了这么久的院,竟然都没有人来探望她照顾她,虽然原因都在于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几天之间施颜又接了不少电话,交警队的,保险的,单位同事领导的,好像突然之间很多事压下来,都只她自己扛,落了几滴委屈的眼泪,终于打电话给朗阳,朗阳一听说施颜车祸在医院,事故前后都没有问清楚,当晚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朗阳一身笔挺西装,本应潇洒俊朗,却好似因为急着赶来,到医院时显得有些狼狈有些喘,推开病房门看到施颜正被曲嫂往轮椅上扶的那一瞬间,心疼的表情一览无余。   朗阳了解施颜最怕的就是疼,一张嘴,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媳妇儿,疼吗?”   施颜被朗阳接回了家,曲嫂也被朗阳请回去继续照顾施颜,朗阳再心疼媳妇儿,他都得去上班,家里没人照顾施颜他肯定放心不下。施颜妈虽然是老师,有暑假,但她开了个班给学生补课呢,没办法抽空来照顾施颜,施颜爸照顾倒是可以,但某些方面还是有些不方便。朗阳爸没退休,就剩朗阳妈了,这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好的就少,朗阳施颜家也不例外,朗阳他妈总念叨施颜上班不生孩子,意见不少,这要是过来照顾,肯定几个人都添堵,索性直接让曲嫂来照顾。   朗阳了解到施颜车祸的前因后果后,一切事都转由朗阳处理,提着眉梢跟施颜说:“媳妇儿,看见没,关键时刻还得老公出马。”   施颜连声应着,“是是是,我不能没有你。”   施颜住院的事,很快亲戚朋友都知道了,包括同事,公司那边人事经理也打来电话,谈来谈去,意思很明确,如果休养完,公司职位还空缺,一定给她留着,言外之意就是世事无常天灾*,她可能就因为这样的事故失业了。   施颜笑笑说她明白公司不能缺人,理解万岁。   时间过得很快,8月20日,距离施颜出事已经一个月久。   施颜在休养期中,除了吃睡,就是为防止发生肌肉收缩做运动锻炼。   一个月间,施颜的同事朋友合作客户很多人前来探望,毕竟施颜的职位在那摆着,即使因为这场车祸,等腿脚恢复后不能再在柏氏任职,也有其他商场会抢着要,不能把关系闹僵,而且还有一个厉害关系在,因为一个月间,朗阳的事业突然急速上升,就像突然打了大手笔广告一样,多了很多外地代理商,签了不少合同,品牌知名度飞跃提升。   朗阳是淑女装ladylady的老板,也是创始人,有自己的工厂,有自己的设计师,有自己的营销团队以及优秀的业务经理,品牌自问世以来,公司规模发展日益壮大,体制越来越完善,不过也只是在市里小有名声而已,虽然在其他城市发展了些代理商,但仍还没能把品牌名声打到全国去。   饶是如此,朗阳也是成功的,所以亲戚朋友逢年过节都会借机巴结一下,就连施颜生病都如此,同时朗阳这段时间因为签的合同多而春风得意的,亲戚朋友往来更加多了起来。   施颜的舅舅也来了,拜托施颜看能不能帮她舅妈介绍一份工作的。施颜的舅舅比施颜妈小挺多,后又娶了个比他年轻挺多的小媳妇儿,算起来施颜的舅妈也不过比施颜大六岁,舅妈平时又爱保养,看起来十分年轻,只是她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做,年轻的时候就吃住男人的,后来认识了施颜她舅,又吃住她舅的。她舅是在国企上班的,虽然工资待遇还行,但职位有点儿小,也没办法介绍她舅妈过去工作。   施颜想了想说:“舅妈啊……如果让她去商场做导购卖衣服,舅妈能做得来吗?”   陈青国不好意思地问:“能不能在朗阳公司里给她找个职位?颜颜你也知道你舅妈那人,就好面子,让她去卖衣服不得跟要了她命似的。”   施颜虽然握着公司的财政大权,但员工这种事她很少掺和,一次也是因为亲戚关系,但却是朗阳的亲戚,一个早早不上学的妹妹,介绍去做西区商场做导购,结果没做几天,商场就丢了件两千的裙子和一件皮草,自那以后施颜就不太敢掺和了,可这次是舅舅来拜托她的,而且舅舅一直对她挺好的,舅舅又是那种踏实的老实人,所以一时间她有些为难,“我,我问问朗阳吧。”   朗阳下班回家的时候刚好看见施颜在跟陈青国讨论舅妈的工作的事,边脱着鞋边说:“舅妈想工作了?公司里现在没有空缺职位不好弄,但是刚有个店长辞职了,舅妈愿意做吗?”   这店长听起来比导购要好听些了,陈青国想了想,觉着她媳妇儿应该能愿意做,说回去跟媳妇儿商量商量,连连谢了朗阳好几遍。   朗阳笑着说客气了,他都跟施颜结婚几年了,还跟他客气。   施颜舅舅走后,朗阳却摆起了脸,“施颜,你在单位还挺厉害的,怎么对这些亲戚还学不会拒绝?就你舅妈……算了不说了,我明天要出差,你自己在家行吗?把你爸或者我妈接来?”   施颜知道朗阳指的是什么,她舅妈作风不正,瞒着她舅舅外边有男人,施颜有一次跟朗阳在外边吃饭,刚好看见她舅妈挽着个老男人,那男人浑身上下都是土豪气息,啤酒肚比怀孕五个月的女人都大,又矮又秃,但她舅妈跟那男人贴得紧着呢,还又搂又笑得。这么想来,估摸着她舅妈是被人甩了又没钱了,才想着要找工作,再顺便认识几个有钱人捞捞金。   “别的了,许蜜快回来了,我让许蜜来陪我。”施颜也挺怕跟婆婆相处的,有些婆婆真的是,不管儿媳妇儿多有招数,可偏生对上婆婆,就什么招都没用了,大概也是因为需要顾虑的事比较多,毕竟一旦跟婆婆发生问题,是丈夫夹在中间两难。至于许蜜,是施颜的前同事,许蜜的性格里有着怎样都抹不平的棱角,实在受不管商场的尔虞我诈歪门邪道就辞了职,辞职半年时开了个啤酒炸鸡店,那时候来自星星的你正火,让她小赚了一把,后来拿着赚来的钱,又东借西借,开了个西餐厅,现在反而比施颜他们过得更好,偶尔去国外旅旅游。   “哦?许蜜要回来了?哪天回来?”朗阳看人还算准,对许蜜一直是赞赏的态度。   “也就这两天,刚通完电话。”施颜接过朗阳的公文包放在沙发上,突然说:“朗阳,要不咱要个孩子吧?”   朗阳一听到施颜决定要孩子了,才往卧室走了没几步,猛地转过身来,满脸都是惊喜。   朗阳想要孩子不是一天半天了,他想要个女儿,能一直宠着她那种,但施颜的计划里是二十八岁才要,就把这想法一直闷着。 ☆、第6章   想要孩子这事儿,朗阳是高兴的,瞧那抱着施颜亲来亲去的模样,像是施颜刚为他产下一孩子喜得一子似的。   不过施颜正骨折当中,不能发生房事,俩人商量着等朗阳出差回来后开始备孕,等施颜身体完全恢复后,开始要孩子,算起来也就是两个多月后。   当晚俩人在床上躺着,说了挺久的话,谈着以后给孩子起什么名儿。起名这事儿得找个算卦先生好好算一算,虽然有点儿迷信的意思,但也确实,很多著名的文化人都说过人的名字会影响人的一生。还有以后由哪家老人怎样带,两家老人都是喜欢孩子的人,但因为隔辈亲,两个年轻人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把孩子惯出病来,尤其孙子孙女的教育方式总是会和儿子女儿的教育方式差不多,像施颜从小是在妈妈的苛刻教育下长大,不想孩子也这样,而朗阳则是太过放养的政策,如果生女儿的话,也不想孩子这样。总之讨论来讨论去,大体方向定了下来,遵循老辈的养儿育女方式,穷养儿富养女,当然关于生男生女方面,朗阳嘴上说的是男孩女孩他一样爱,心里喜欢的却是女儿。   年轻小两口跟很多备孕的爸爸妈妈一样,畅想着未来,说到最后两人都有些失眠,兴奋地睡不着觉,对未来憧憬并期待着。   朗阳第二天走之前也不急着赶飞机,拎着ipad推施颜在楼下晒太阳,一边查着备孕须知,一边嘱咐着施颜,施颜眯着眼睛舒服地晒太阳,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朗阳敲她脑袋,“媳妇儿你听没听啊,要么我不去出差了,我在家陪你?”   施颜睁开一只眼睛笑道:“前两天不刚拿出十来万给货厂添机器补货了么,我姥和我妈的奶都不好,听人说这可能遗传呢,真生了的话喝奶粉概率有点儿大啊……你不去的话奶粉钱谁赚啊?”施颜身边有不少朋友都生了孩子,喝的那奶粉几乎全是国外带回来,几百到几千元一盒不等,一盒却才够吃一个星期而已,奶粉钱绝对是大花销。   朗阳一听到施颜提起前两天拿的那十来万就心虚,钱拿去给施筱雅买车了,提了辆自动挡的,施筱雅早前就考下了驾照,上手很快。因为施筱雅马上九月份开学,实习期也快要结束,朗阳反复叮嘱施筱雅开车跟朋友出去玩可以,但千万不要被家里人和公司的人看见知道,别捅出漏子来,施筱雅时听话时不听话,朗阳的担心不是没有。   做坏事的都心虚,朗阳除了有点儿喜欢学生妹的癖好,最爱的还是施颜,虽然他自认为做得万无一失,但还是怕被施颜察觉。即使施颜的吸引力不如从前,七年的恋爱时间让他产生了审美疲劳,不再有新鲜感,然而平心而论,朗阳是不愿意看到施颜难过的,毕竟她把她所有的青春都耗给了他。   朗阳没接十万块钱的话茬,只担心地自言自语,“奶不好?那肯定是营养没跟上去,我一会儿让商大仙给你买点送过来。”   朗阳临走前反复交代施颜必须每天都吃营养品,他回来后要检查剩余量,而且还要多吃水果。   施颜受不了朗阳的啰嗦,笑着赶他走,“您快走吧亲,回来记得给筱雅带点特产回来啊,她要开学了,肯定要带东西给同学们。”   朗阳的表现无懈可击,微微一笑,“行,你妹妹么,我肯定买得让她满意。”   至于商大仙,是朗阳手下的一个业务经理,大名商儒白。   朗阳让商儒白去给施颜买营养品这种事其实有点儿大材小用,商儒白这人拥有很厉害的大智慧,三十多岁,为人温和,常出智言,在朗阳公司里的存在就如同军师一样,每当朗阳急于功利的时候,商儒白都会适时地制止住他,让他悬崖勒马,包括朗阳业余的炒股,也是商儒白几次突然叫他抛,事后都是别人在天台喊跳楼,与朗阳无关。   但朗阳的秘书陈念前一阵刚刚辞职,说是家里有事回老家了,新的秘书还没招到,朗阳最信任的是商儒白,也就只好让商儒白来帮忙做这种小事了。话说陈念也二十七八了,女孩挺踏实的,长得好看,却又一直单身,身边几乎没有异性朋友,连公司里的男同事她也保持着距离,施颜见过几次,觉着陈念是那种来自于三线城市,想在城市里靠自己的能力而非歪门邪道闯出一片天,再接父母来这里享福的老实人,否则施颜也不会那么安心地让一个漂亮女孩待在朗阳身边那么久做秘书。施颜听朗阳说陈念辞职的时候,感觉挺可惜的,总觉着陈念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是单纯的家里有事才辞职的,但社会不就这样么,你来我去,天下无不散筵席。   商儒白拎着营养品上门来,施颜挺高兴的,招呼着商儒白喝茶,前两天施颜爸来,带来挺多茶的,是老朋友从外地回来带过来的,茶太多,还挺贵,就给朗阳带来些。朗阳也不总喝茶,偶尔心血来潮才会找来茶具泡一泡。   而商儒白爱喝茶,什么茶都喝,他说不管是昂贵的还是廉价的,都是来自于自然,喝茶喝的是心境,无所谓茶的品种。   施颜特喜欢跟商儒白相处,能让她心境变得十分平和,商儒白近视四百度,总是带着一副眼镜,就像个老师一样,温文儒雅,学识渊博。   “你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商儒白动作优雅地浇着茶席。   “不工作不上班,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就这么养着,气色能不好么?”   “也好,某一方面也算因祸得福了。”商儒白品了几口茶,笑道:“你家老爷子应该被他老朋友骗了,茶是好茶,但远没有他听说的那么贵。”   施颜爸是老好人,谁说什么都信,人家送点茶来,他就能帮人家尽心尽力地做事,比如这次是老朋友要办什么房产证,施颜爸认识些人,收了茶,就一口答应人家肯定帮忙办妥了。   “唉,果然又被骗了。”施颜都习以为常了,老爷子一辈子都没把这毛病改了,越老就越难改,索性他怎么高兴怎么来好了,随口问着商儒白八月份的销售怎么样,“你最近还行?不忙?”   八月份基本就是季末清仓的活动,商儒白说总店还不错,现在的大部分消费人群还是比较倾向于打折商品,而他们所针对的高端人群,只等新品上市,从不买打折商品,所以这个月走的是量,薄利多销,还可以。   施颜就又问起施筱雅在公司表现得怎么样。   施筱雅跟施颜的关系不亲,施颜养病的这一个月间,施筱雅也就来了那么两次,每次都是坐一会儿就走了,因为坐久了,施筱雅就要跟施颜吵架,嫌施颜管得多,嫌施颜不懂她,嫌施颜跟她有代沟没共同话题。施颜有时候挺气的,活了这么多年,她是有目共睹的好脾气,这么些年都没有跟谁难相处过,偏就她这个妹妹,好像她施颜做什么都是错的。   商儒白扶着施颜在客厅里走路,边道:“你那妹妹虽然任性,但还算有礼貌,在公司里的人缘还不错,挺好学的。”   “筱雅很聪明,单论智商,她比我高。”施颜点了点头,“长辈也常说家里的老二会比老大聪明。”施颜始终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她和施筱雅的姐妹关系并不好,包括朗阳,也包括商儒白。   商儒白漫不经心地问:“你妹妹现在交男朋友了吧?”   “怎么这么问?”   商儒白笑了笑,没说话。   施颜直觉商儒白的话中有话,而商儒白又不是多嘴的人,大概是听说或是看到了什么事,但又不能直说。   施筱雅有男朋友了?施颜这还真不知道,不过也差不多了,施筱雅长得好看,大学里有男生追对施颜来说并不意外,即使施筱雅真的交男朋友了,施颜也不会干涉,一方面是她二十岁时也谈恋爱了,甚至谈到结婚,家庭幸福,一方面是施颜想管也管不了。   商儒白问施颜是不是怎么突然准备要孩子了,毕竟一要孩子就可能未来三年都不会工作,他一直很欣赏施颜的工作态度,觉着施颜的发展空间很大。   施颜俨然一个没有危机感的幸福妇女,认真地说:“每个女人在每个阶段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我认为我现在该回归家庭,做个贤妻良母了吧。”   商儒白对施颜的选择不置可否,只道恭喜,让她保持心情愉快。   商儒白要离开时,施颜还是觉着心里有事儿,琢磨着他到底是看见或听见施筱雅什么事了,拉着商儒白不让他走,对他威逼利诱软磨硬泡,还让曲嫂多做点菜出来,留商儒白在家吃饭。   商儒白的性格朗阳是再清楚不过的,很少沾花惹草,也没听说过他的任何风流往事,而且商儒白也有女朋友,朗阳不在的时候都放心商儒白和施颜相处,更何况家里还有个曲嫂在,施颜强硬地留商儒白,商儒白若是不说施筱雅怎么了她就不让他走。   商儒白大概稍后有约会,必须得走,无奈跟施颜说了实话。   “没什么,就是前几天看见你妹是开车上班的。” ☆、第7章   施筱雅交男朋友了,而且还是家境不错的男朋友。   施颜对自家人是操心的命,本来嘴上说着施筱雅交男朋友她不会干涉,但担心还是有的。施颜不住地猜测着妹妹的车到底是男朋友送的,还是借着开开。可无论是送的,还是借的,她都觉着施筱雅这位男朋友有点儿轻浮。   然而施颜思来想去还是没给施筱雅打电话过去,怕惹施筱雅不高兴。   朗阳出差,要去好几个城市,基本都是跟代理商谈合作,因为要保证全国各地的风格一致,要谈的细节很多,装修,进场,扣点,货品,销售系统等等等等,朗阳忙得焦头烂额,刚去了两天就给施颜打电话说归期会推迟,而且归期未知。   施颜自然理解,因为她知道朗阳一直都有那个野心,有很多老板都是只要找到代理商,才不管代理商怎么做,只要坐地收钱就好,而朗阳并非如此,他需要确保代理商有足够的能力能在赚钱的同时并能推广他的品牌,没能力的老板以及不按照他的品牌理念进行管理和销售的朗阳都不会授权,虽然苛刻,但效果绝对有。   施颜其实对此是有一点不赞同的,施颜和商儒白一样,比较赞成朗阳一步一个脚印儿慢慢来,她是个比较敏感的人,又因为整日无所事事,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寻思事,这一寻思多了,就总觉得朗阳的财运来得太突然。   施颜还不知道谁故意害她,想问妹妹新交的男朋友的事,又总觉着朗阳的生意让她不安,以施颜这性格怕是很难长胖了,身宽体胖不属于她,满脑袋都是事儿,她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到新品订购会小到导购手指甲,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幸而施颜心情最复杂的时候,闺蜜许蜜旅游要回来了。   许蜜给施颜打电话的时候在机场准备登机中,告诉施颜落地时间,让施颜准备好接机,施颜一口答应。   施颜没告诉许蜜她出车祸的事,第二天下午由曲嫂陪同,坐着轮椅去接许蜜,许蜜在看到施颜那造型的时候,果不其然惊讶的不得了,不停问施颜什么情况,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许蜜走了一个多月,虽然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很累,又有时差,但第一件事还是得去她的西餐厅去看一看,在去西餐厅的路上,施颜一五一十地把车祸的前后说给许蜜听,包括刹车失灵是人为的事。   许蜜问施颜,“是不是公司里的那些人,最近有没有人事变动?商场里那些人可为了升职什么都能做出来,听说市场部经理都被降职了?或者公司里有没有新招来什么有背景的人,所以要把你弄下去?”   “不可能。”施颜摇头,“要把我弄下去拿什么事坏我不行,不至于非得把我弄瘸了。”   “你说那天雨很大?那也太寸了,就赶上那天突然刹车彻底不好使了?这是要把你往死里弄啊?”   施颜这些天把认识的人过了一遍又一遍,完全没有头绪。   许蜜担心施颜自不用说,在餐厅视察了一圈工作,看了销售报表,顺便带施颜曲嫂在餐厅里吃了牛排,而后没回自己的家,直接跟着施颜去了施颜家,准备贴身照顾。   而曲嫂是被许蜜施颜左推右推才上桌吃饭的,吃的很少,曲嫂话少的同时又很照顾施颜的营养补充,对此许蜜对曲嫂很欣赏,许蜜对谁喜欢或者讨厌都表现在脸上,就如同她没办法工作在商场里一样,所以她跟施颜说什么话,也都没有避讳曲嫂。   许蜜洗漱完毕,在沙发上慵懒地倚着,边吃着香蕉边不停跟施颜说:“来,咱们重新捋一遍,先说你那个大学同学兼同事,叫什么来着,冷清?听这名就冷,反正我一直就看她不顺眼,她肯定跟你刹车失灵的事有关系。”   施颜揉了揉太阳穴,觉着头疼,“冷清虽然总针对我,但她心眼不坏吧。”   许蜜哼了一声,“施颜你就是不愿意相信她心眼坏,就她做的那些事,你敢说你不知道?你这人早晚还得被她欺负得死死的。”   冷清是施颜的大学同学兼同事,大学的时候就总看施颜不顺眼,施颜能感觉得到,但原因却一直没猜到,即使现在的大学聚会,明眼人依旧能看出冷清对施颜的敌意。很多时候施颜都怀疑冷清是否喜欢朗阳,可冷清在看朗阳时眼睛里却没有那个意思。施颜太清楚喜欢一个人时的目光会是什么样,冷清从来没有用那种目光看过朗阳。而倘若冷清不喜欢朗阳,施颜就又觉着冷清针对她没有理由,于是就变成反反复复的怀疑。   而毕业后进了工作单位后,挺巧的,两个人又是同事。   施颜就是那时候认识的许蜜,许蜜比她们两个早一年进公司,当时是她们俩的大主管。   只不过想不到几年以后,冷清成了正经理,施颜和许蜜才做到副经理而已,可想而知冷清的能力和手段。   同事那几年,许蜜常常关照施颜,因为许蜜觉着施颜心眼实,她喜欢跟不耍心机的人在一块工作,而冷清,拿东北话来说就是许蜜掐半拉眼珠都看不上冷清。   几人同在办公室坐,冷清时不时地指使施颜做这做那,施颜懒得计较这些东西,有的时候顺手就帮个忙做一做,有的时候不顺手就拒绝,而一旦施颜拒绝,冷清就准会露出她讽刺的笑。   冷清很有气场,长得也还可以,虽然不是大美女,但乍一看也会让人移不开眼,可冷清每每对施颜露出讽刺的表情时,许蜜在旁边看着,都觉着冷清特别丑。拿许蜜的话来说就是不管一个人长相如何,反正只要心不端正,就一个字,丑。   许蜜辞职跟冷清不是没关系的,一次大老板给开分析例会,许蜜负责部分餐饮,本因为近些天收益好而受到夸奖呢,冷清却忽然当着全公司经理副经理的面,不阴不阳地说许经理的招数可多着呢,明着暗着说许蜜跟某餐饮老板关系不一般。   许蜜脾气也够倔的,一点没惯着冷清毛病,当场就起身抽了冷清一巴掌,之后许蜜坏了冷清一把,让冷清在大活动上供货不及时出洋相,随即许蜜满意辞职。   不过施颜知道,冷清嘴里的某个餐饮老板,确实对许蜜有意思,只不过那老板已经结婚,许蜜根本连那老板电话都没接过,只在偶尔商场有活动时不得不跟老板有接触时说几句话而已。   许蜜冷笑着下结论,“肯定是冷清,要么就别让我找到是她做的证据,否则我非得弄死她不可。”   说曹操曹操到,许蜜话音刚落,施颜家门铃响,冷清拎着一大堆水果登门拜访。   许蜜看见冷清眼底闪过惊讶,随即动也没动,懒洋洋地跟冷清打了声招呼,“真是哪热闹哪有你啊冷大经理。”   冷清眉毛一挑,对许蜜视而不见,递给施颜一个保温饭盒,“昨天路过超市买了些骨头,顺便给你做了骨头汤,养骨头,喝吧。”   许蜜眯着眼冷冷地看着冷清在抽什么疯。   伸手不打笑脸人,施颜笑着接了过去道了谢,请冷清坐下。   冷清肯定是有话说才来施颜家,毕竟过去几年,只有施颜结婚那天冷清进过这道门,但冷清坐了好一会儿,都没开口,估计也是没想到许蜜在,有些话不好当着许蜜的面儿说,气氛又尴尬,坐了没多久,起身便要走。   许蜜开口留她,“走什么啊,有话就说啊,反正你都当我是透明的了,继续呗。”   施颜戳了一下许蜜肩膀,叫她少说两句,走到冷清跟前问她,“有事找我吗?你说吧,许蜜不是外人,如果觉着还是不好开口,咱去书房说也行。”   许蜜哼了一声,“反正你说完我家施颜也会跟我说。”   施颜叹了口气,觉着头疼,头疼得很。   冷清头一甩,冲施颜扬头,“你卧室在哪?”   冷清今天过来完全出乎于施颜的意料,而冷清今天来谈的事情,更出乎于施颜的意料。   冷清转圈地看着施颜的卧室,仰头看了会儿施颜和朗阳的婚纱照,抱着肩膀站在床尾说:“朗阳出差了?”   施颜眉头立即一皱,讲实话,并不喜欢冷清提起朗阳,直截了当地问冷清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冷清默了一会儿,竟然开口问,“板嘉东还记得吗?大学学长。”   冷清今天来是因为她改为负责招商那一块,听说板嘉东现在是大老板,问施颜有没有路子能联系到板嘉东,她想把板嘉东的品牌招进柏氏商场。   施颜立时明白冷清为什么不当着许蜜的面儿讲这件事,冷清怕许蜜因为曾经的恩怨从中作梗。   柏氏商场走提成,如果招进来比较好的供应商,东西卖的好,管理层拿到的提成也会多,冷清的目的明确。   只不过施颜还不知道板嘉东的联系方式呢,怎么能帮冷清联系到板嘉东。   施颜径直拒绝道:“这件事我怕是不能帮你了,我联系不到他。”   冷清走了之后,不等许蜜问,施颜就招了,告诉许蜜冷清今天来的目的,顺便解释了一下板嘉东是谁,以及板嘉东在救了她之后于医院里的冷漠的态度。   许蜜听了撇撇嘴,“冷清这女人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闲着没事儿了插她一杠?”   冷清还是不了解许蜜,许蜜既然已经从商场辞职自己当老板开餐厅,就是已经懒得再处理这些人际关系,她冷清想要跟哪个老板合作,许蜜都没那心情插手,浪费时间。   不过许蜜还是执着冷清心坏这一点,连冷清拎来的骨头汤也不让施颜喝,“指不定里面放没放泻药呢,你别喝了,要想喝骨头汤,我给你做。”   许蜜厨艺很不错,否则也不会开餐厅去,让曲嫂给她打下手,给施颜做汤喝。   俩人吃完晚饭,酒足饭饱,准备睡觉,许蜜突然琢磨出件事来,“我说颜颜,她要找什么板嘉东的,为什么来问你啊?你上学那会儿跟板嘉东很熟么?”   施颜摇头,“不啊。”   许蜜若有所思地说:“那怪了啊。” ☆、第8章   施颜的车险钱下来了,施颜收到银行短信提示后不过一小时,保险公司的人就又亲自打来电话问施颜是否有收到。   之前都是朗阳接手办理的,于是施颜也不惊讶这办事效率及态度,收到钱后放下心来,开始跟许蜜两人讨论着再买辆什么车比较好,按长远眼光来看,如果生了小孩,也要接送小孩上学,总打车的话,费用也不小,还是得买车。既然是肯定要做的事情,自然晚做不如早做。   那辆长安是不能再开了,就算修好了施颜开着也心有余悸,而且朗阳也不会让。   关于车这方面,施颜只要能开再便宜点儿就行,没太大要求,而许蜜的要求就多点儿,劝施颜说以后还要载着小宝贝呢,不能因为省那点儿钱就凑合着买,许蜜教训着施颜,如果她那辆车的安全气囊再灵敏点儿,她也不能伤得这么严重。   讨论完车讨论孩子,许蜜是国外控,虽然并不是国外的所有东西都是好的,但必须要承认,国外的很多方面都比国内要好,医疗,教育,环境等,总之许蜜希望小孩能在国外长大,而施颜则是希望孩子在温暖朴实的大家庭长大,亲切的环境,没有压力的学生时代,有自己打心底里喜欢的爱好,她希望能够把这些送给她的孩子。   俩人意见相左得厉害,越讨论头越大,许蜜喝了口水,拍板决定道:“去看电影吧,看完电影去超市,改天再继续。”   施颜抿嘴笑了笑,“其实朗阳跟你想的一样,但还是慢慢来吧,或许某天我突然因为一件什么事就改变看法了,或是朗阳就改变决定了呢。”   生活之所以称为生活,是因为未来总是未知的。   施颜跟许蜜每天吃吃喝喝,看看电影,购购物,散散步,上上网,过得特别悠哉。   朗阳的电话仍旧每天不断,嘱咐施颜多吃饭多吃水果多吃营养品注意休息睡眠,虽然日日叮嘱不尽相同,但施颜很受用,笑颜不断,她能感受到朗阳对这个孩子的期待。   有许蜜陪着施颜,曲嫂也轻松了许多,曲嫂看着这两个女孩,就像看自己的妹妹似的,一天许蜜在睡午觉时,曲嫂在厨房帮许蜜做披萨,一反常态地跟许蜜聊了起来。   “很少见像施小姐这么随和的人。”曲嫂说。   许蜜点头,“不过我不喜欢她这么随和,她刚工作那会儿跟现在比很不一样,变太多了。”   “施小姐刚工作的时候什么样?”   许蜜完全没把曲嫂当外人,说施颜刚工作那会儿是个特别热情的姑娘,很有活力,见谁都恨不得掏心窝一样的人,公司里不少年老年少的男同事都喜欢和施颜相处,但后来施颜被人害了几次,就渐渐地变了,变得不再心直口快,从热情转变为温和,生活和坏人是最好的老师,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曲嫂若有所思地说:“那么施小姐现在是不是也有很多爱慕者?”   许蜜笑着看了曲嫂一眼,“有爱慕者又能怎样呢,反正咱家施颜有老公呢,朗阳可是护妻狂魔,大醋缸,有爱慕者也不敢露态度啊。”   傍晚,曲嫂准时向板嘉东汇报施颜的每日行程。   从板嘉东聘用曲嫂的那一天起,曲嫂就收了钱,在精心照顾施颜的同时,还做着卧底工作,这些天来,每晚都在向板嘉东汇报,包括施颜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还包括施颜跟朗阳的相处以及每天的谈话内容。   曲嫂起初有过纠结,向一个男人报告一个已婚女人的所有事情,她怕间接地破坏施颜夫妻的感情。但过了这一个多月,姓板的这位先生就只是听她汇报而已,从未联系过施小姐,也从未上门来拜访过,她就慢慢地放下心来,尤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钱。   曲嫂家境并不好,老公整日喝酒,儿子中学毕业就不念书了,整日不学无术不停向她要钱,就连她每天住在施颜这里不回家都没有人问过,只要她往家拿钱就行。板嘉东给曲嫂的钱,至少能让她过得好一些。面对现实,曲嫂只能如此,哪怕常常为道德感觉到不安,也总比面对家里又打又骂他的丈夫儿子要好。   板嘉东看完曲嫂的汇报,将手机放到一旁,继续问陈戬,“百分百确定对施颜车动手脚的是施筱雅?”   陈戬点头,“看了他们手机上拍摄的照片,确实是施小姐的妹妹。”   板嘉东深吸了口气,向后一仰,觉着头疼。   板嘉东刚洗完澡,松松散散地穿着睡袍,头发还湿着,坐在沙发里,仰着头,眼睛微眯,有种忧郁而美的气质。   陈戬花了很长时间调查这件事才有了头绪,先是找出在六月末的时候,几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走进柏氏商场底下停车场,进了施颜的车,之后通过人脉找出这几个人,又反复进行盘问,才查到施筱雅身上。出事在七月二十号,今天已经九月五号,足足一个多月才查出真相来。   而在施筱雅跟他们交易的时候,有经验的人偷偷拍了照片,陈戬也是通过照片认出施筱雅的,所以陈戬才敢对板嘉东肯定的说就是施筱雅。   “施筱雅不是亲生的,还是施颜不是亲生的?”板嘉东点了根烟,不敢相信亲妹妹能对亲姐姐做出这种事。   陈戬解释说那几个小混混提到施筱雅只是让他们把车弄出一点儿毛病就行,施颜那天的事故应是意料之外。   “不管怎样,小姑娘心都太毒,指不定又做出什么事。”烟雾弥漫,板嘉东的声音莫名有些哑,吩咐着陈戬,“这事儿走法律吧,咱不插手。”   陈戬动了动嘴唇儿,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话。   板嘉东拿眼横着他,“说我什么呢?”   陈戬垂眼道:“您说着不插手,也没少插手啊。”   板嘉东掐灭烟头,笑了起来,“我得让轩轩少跟你一块玩,你太贼了。”   板嘉东说着得让祝宇轩少跟陈戬一起玩,但大多数时间还是由陈戬送祝宇轩去板嘉东爸妈那和板嘉东公司。   一个多月过去,祝蕊仍旧没回来,祝宇轩已经习惯在板嘉东身边的生活,每天有爸爸陪,有爷爷奶奶陪,笑容竟比以前要多了,只是偶尔还是会想妈妈,不停问板嘉东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板嘉东面对小孩还挺有招数,在祝宇轩脑门上亲来亲去,“你妈在给你准备大礼物,回来越晚说明给你准备的礼物越大呢。”   小孩子容易骗,又有这么多人陪着,宠着,暂时还没出现什么坏情绪,每天爸爸爸爸的叫着,挺快乐的。   施筱雅的报应来得很快,刚上完一节大课,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警察给带走了。   施筱雅虽然不是好人,抢姐姐的男人,但终究是个小女生,被警察一吓唬,就全都招了,承认她确实指使过人动她姐的车,但她骨子里还是有些刚性的,她坚决说她只是让人对她姐的车稍微动一下,没想让她姐出那么大的车祸。   施颜刚出事的时候,施筱雅就怕过,担心是自己造成的,但是经过反复的自我催眠,说服自己那绝对是意外,跟她没有关系,直到此时为止,依旧不悔悟,死咬她姐出车祸跟她无关。   施颜这几天就感觉右眼一直在跳,许蜜不信这些,就说施颜是想朗阳想的,曲嫂年纪大了,又是来自于农村,见过的事听说的事多了,就特别相信这些东西,总提醒施颜小心这小心那,终于,被曲嫂给说中了。   施颜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叫许蜜车开快点,再快点。   许蜜也急,“再快也有限速啊!”   终于到了警局,施颜急得下车都没等许蜜帮她拿轮椅,拄着拐棍就下车先一步走了,气得许蜜在后面边拿轮椅边喊施颜站住。   施颜接到电话的时候,下意识以为施筱雅出什么事了,被人打了,被人抢劫了,还是被人怎样了,结果终于到地方听到警察说的话时,施颜瞬间脸就白了。   “不不,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筱雅不会对我做这种事的,筱雅?”   施筱雅坐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连看都不敢看施颜,低着头绞着手指吸着鼻子哽咽着,没有否认。   许蜜张了张嘴,低声说:“不是吧……”   施颜不可置信地摇头,“筱雅?”   施筱雅在外人面前还是很少跟施颜吵架的,就是个单纯的妹妹的角色,她抽噎着说:“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只想你车要是有问题了,姐夫一定不会让你再开,就能把车给我开了……”   警察应是被板嘉东嘱咐过,嫌疑人被害人在这哭哭啼啼的也没不耐烦,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你们准备公了还是私了?”   施颜自然选择私了,不过施筱雅被冠上了妨碍治安的名头,被罚了钱。   回去的一路上,施筱雅在后面呜呜咽咽,施颜则是沉默不语,作为专属司机的许蜜,感觉气氛尴尬死了,这亲妹妹搞坏亲姐姐车这种事她真是头回听说,狗血死了。   许蜜开车一路往施筱雅学校开,开到一半时,施颜突然开口道:“回我那吧许蜜,不送她去学校了,筱雅,你还有四十分钟,再好好想想怎么跟我解释你那辆车是从哪来的。” ☆、第9章   施颜懂得给人留面子是交际学当中很重要的事情,包括她训斥手下的人,无论是小主管或是导购,都会挑没人在的时间进行,所以关于施筱雅这件事,施颜是带着她进书房谈的,没有当着许蜜和曲嫂的面。   施家姐妹俩骨子里都有份倔强,这份倔强遗传自施父,施母也总说她们俩这就是随根儿。施父的倔强在于谁都相信,家里那些亲戚很多都是见你有钱了,就凑过去巴结讨好,看你没钱了突然向他们借钱,就准满嘴都是借口躲得远远的,施母因为这种事没少跟施父吵架。施颜的倔强在于她就是想把所有事都做到完美,一个完美主义追求者,上学时为赶设计项目熬夜到施母追着喊睡觉,工作时为分析报表熬夜到朗阳追着喊睡觉,一到周末时朗阳就跟施母一起讨伐施颜。而施筱雅的倔强在于只要她认定的事情,她不会顾及这件事情是对是错。比如施筱雅明知道勾引自己姐夫这事儿不对,可她就是乐意,既然乐意,那就去做,不会理会这件事被曝光的后果。而她不想让施颜知道车是朗阳送的,她就一定不会说。   书房里,施筱雅站在大班台前,一副任性的模样,问施颜,“你怎么知道我那辆车的?”   施颜感觉自己最失败的事就是妹妹对她的不喜欢。   深吸了口气,施颜说是朋友告诉的,问施筱雅是不是谈恋爱了。   施筱雅长得真的很好看,而相貌好的大多数人都很有自信,施筱雅站累了,转了转脚腕说:“是恋爱了,他特喜欢我,不忍心看到我回家挤地铁挤公交,就送了我辆车,姐你放心,他有钱,车和钱都是正规渠道来的。”   施颜下意识地问施筱雅那男孩是什么专业的,家里做什么的,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施颜问题方问出口,就察觉到触到了施筱雅的雷点,果然施筱雅不高兴地喊了起来,“我就谈个恋爱而已,我又没要跟他结婚,你至于像查户口似的吗!烦——”施筱雅脱口而出就要说出“烦不烦啊你!”但还是迅速地收了口。   饶是如此,施颜还是听出了施筱雅未说出口的话。   施颜每次跟施筱雅谈一次话血压都能升一次,又每一次都生生忍下。   施颜知道她已经把施筱雅惹急了,就换了个方式,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跟施筱雅说她只想了解那男孩的家庭条件,好能保证施筱雅不被欺负,告诉她一个女孩子,谈什么样的恋爱对她日后影响最大。   施筱雅最烦这种说教,几番张嘴要跟施颜顶嘴,但每次都生生忍下,估计是看到施颜的脚而产生了愧疚,直到施颜说出“你听姐一句劝,姐毕竟比你大七岁,姐的经验比你多”时,施筱雅终于不耐烦地打断她,“什么经验?你觉着你婚姻美满了?你怎么知道姐夫外面没女人?你觉着你工作顺利了?你要是没姐夫的话你现在什么都他妈不是,你以为没姐夫的话,就以你这性格能在天天尔虞我诈的商场里干这么久还没被人弄下去?你他妈能不能不管我……”施筱雅话未说完,就感觉眼前一晃,左脸一疼,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施颜,“你打我?”   施颜气得嘴都在抖,“施筱雅!我因为你的一个恶作剧丢了工作,小腿骨折三个月不能走路,但我没埋怨你一句!我不过因为担心你多问你几句,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跟我一口一个他妈的?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施筱雅长这么大,就算做了再错的事,都没有人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如今被施颜一个巴掌打过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狠狠地瞪了施颜一眼,转身就跑了出去。   许蜜听到一声摔门声响,从卧室里跑出来,就知道这俩姐妹肯定是吵起来了,施颜也是又气又委屈,咬了咬唇,眼泪也掉了下来。   施颜打完施筱雅还没后悔,施筱雅真的越来越过分了,她作为姐姐,有必要教她什么叫做尊重,可当看到施筱雅那个带着恨意的目光时,立即就后悔了,哭了一会儿,猛地又担心起施筱雅的安全,麻烦许蜜帮忙去看看。   许蜜拿上车钥匙,叹了口气,“冤家啊。”   可不就是冤家么,施颜想,她上辈子一定欠了施筱雅很多。   施筱雅跑出去挺远的,许蜜开车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施筱雅,施筱雅沿着路边一面踢着石子儿一面打着电话。   许蜜没有立即跟上去,在后面缓慢地开着车,看着施筱雅的背影。   小姑娘在哭,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许蜜是独生子女,完全头回看到亲姐妹俩吵成这样的,以往无论在学校还是单位,看到的都是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昵,直到现在她才算彻底了解什么叫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多少人在人前时光鲜亮丽,独自一人时满身疲惫伤痕。   来来往往经过施筱雅身边的行人,都会偏头瞥她一眼,目光里带着好奇或是同情,而施筱雅完全没有理会,边哭边打电话,很专注。   “姐夫!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你老婆打了我!”   许蜜突然听到施筱雅一声哭吼,诧异这声调儿和词汇不像是简单的告状,中间竟夹着几分的撒娇意味。   许蜜的心猛地一跳,某种不好的直觉涌上心头,车速减慢,犹豫着还要不要跟上去。许蜜皱着眉头,又摇头,自言自语说这不可能,这太超出她的接受能力范围了,但却在犹豫间,已经小心翼翼地停下车,跟了上去。   施筱雅的告状犹在继续,“那她不停问我车是谁送的,哪来的,你让我怎么说?我都已经很小心了,谁知道她听谁说的啊!”   许蜜脚步顿下,没有再跟上去,站在原地眼看着施筱雅渐渐走远,头疼,觉着头很疼。   姐夫跟小姨子,许蜜听得多了,却从来没想过能发生在施颜身上。   这事儿是告诉施颜,还是不告诉施颜,许蜜趴在方向盘上,想了足足半个小时。   朗阳对施颜的体贴与好,她确确实实地看在眼里,她一度拿施颜和朗阳做榜样,用来相信爱情,到现在她也不认为朗阳对施颜的感情是假的,或许任何男人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一面,许蜜真真切切地记得有那么一句话,是说每个男人都会对自己的女人说谎,但好男人会心甘情愿用一辈子去骗一个女人,她不知道朗阳是不是这样,至少施颜结婚这三年多,许蜜看到了施颜的幸福。   但是,朗阳出轨这件事毫无疑问是真的,施筱雅那说话的语气,许蜜不信他们没发生关系,更不信在没发生关系的情况下,朗阳能送施筱雅一台车。她如果不告诉施颜,施颜按她的计划顺利怀孕,结果朗阳出轨的事在施颜有了孩子后暴露了,许蜜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施颜离婚,再成为单亲妈妈。   而倘若她立刻告诉施颜朗阳出轨的事,朗阳又其实真的能做到一辈子对施颜好,那么破坏施颜幸福的人就是她许蜜。   许蜜纠结得脑袋都大了,后悔今天还不如没听到施筱雅的电话内容,可若没听到又不代表他们那龌龊的事情就不存在了,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许蜜回去的时候,施颜的情绪还没缓过来,曲嫂在旁边给施颜递着水,安慰着她,施颜见许蜜回来,忙问:“筱雅呢?”   许蜜抖了抖嘴角,忍住不要发出阴不阴阳不阳的声音来,说找到施筱雅了,小姑娘打车回学校去了,施颜这才放下心来。   许蜜满脑袋都是朗阳跟施筱雅的破事儿,话就很少,也没怎么太|安慰施颜,直到晚上睡觉时,她失眠了,而施颜也失眠了。   施颜满脑袋都是施筱雅说的那些话——你怎么知道姐夫外面没女人?你以为没姐夫的话,就以你这性格能在天天尔虞我诈的商场里干这么久还没被人弄下去?   有些事情不去想就还好,一旦开始琢磨,在心底种下了怀疑的小树苗,这怀疑就开始茁壮成长。   施颜直到今天才意识到如果没了朗阳,她可能什么都不是。她这二十多年来,太顺风顺水了,什么挫折都没经历过,她甚至都一直以为她在商场里的安然无恙是她自己打拼出来的。而且施筱雅也提醒了她,她怎么就知道朗阳在外面没有女人呢?   “许蜜你睡了吗?”   许蜜没睡,转过身来在黑暗里跟施颜对视,“怎么了?”   “你说,朗阳外面有没有可能有女人?”   许蜜呼吸一滞,不等她拿话点施颜,施颜竟先问了出来,许蜜下意识说:“你对朗阳不信任?”   “信任。”施颜说:“但需要核查。”   这是俄国的一句谚语,trust,butverify。信任,但需要核查。有太多情侣动不动就会在吵架时质疑对方的不信任就是不相信,就是不爱,尔后吵架,分手。   施颜在很多年前看书时看到这一句话,就深深地记了下来,她认为这句话非常有道理,也告诉过朗阳,所以施颜和朗阳也确实从未在这种关乎于信任的问题上吵过架。   施颜在黑暗里轻声说:“许蜜你也看到过,很多供应商都外遇店长,但是每次供应商的老婆来店里时,咱们也看到了供应商对老婆的体贴。夫妻永远不会时时刻刻在一起,所以我想,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朗阳会不会也这样呢?”   许蜜深吸了几口气,道:“我,我想想。”   许蜜回忆着这么多年来她身边发生的离婚例子。   黑夜是个很奇怪的现象,不管白天里多么厉害的人物,总是会在黑暗时露出怯懦或是孤独,就像是酒精一样,对人总是产生一种非常态的作用,比如喝了酒,就容易说实话,说错话。大脑在遇到黑暗或酒精时,像是突然进入另一个空间,总是让人做出白日里或是清醒时不会做的事情。   许蜜满脑袋都是悲观的离婚例子,老婆自以为丈夫有多爱她,直到小三上门来找;老婆自以为丈夫不会改变,直到丈夫喝多酒开始家暴;老婆自以为丈夫会永远向着她,直到面对婆婆的刁难时丈夫只是沉默。   很多的自以为,到最后都是离婚结局。 ☆、第10章   许蜜深吸了口气,对施颜说:“颜颜我挺喜欢你这句话的,信任,但需要核查,所以既然你开始怀疑了,那么我的建议是把要孩子的事儿推后,等你完完全全确定了之后再要。”许蜜想,如果施颜在康复以前发现朗阳出轨的证据,那么正好,如果发现不了,她就告诉施颜真相,这个时间截点设置的刚刚好,许蜜自我安慰着,她是个好闺蜜,好闺蜜,至于朗阳……许蜜开始不相信她认识的所有男人。   “许蜜?”施颜突然眯起右眼,扯了扯许蜜的发梢,“你平时不总和朗阳站同一战线么,今天怎么突然同意我说的话了?”   许蜜舔了舔嘴唇,声音有点儿不自然,“就是突然觉着你说得有点儿在理,朗阳固然好,但他也是个男人,男人总是有共病的,谨慎点儿没什么不好的。”   “谨慎点儿吗?”施颜小幅度地翻了个身,叹道:“我今天恐怕要失眠了。”   施颜其实是有些内疚和不安,毕竟朗阳什么事都没有做,她就开始怀疑朗阳,仿似她亲手推翻了她曾经对自己的好妻子的定义,朗阳好丈夫的名义,以及他们之间的感情。   而且今天施筱雅还提醒了施颜一件事——她若没有了朗阳,她就什么都不是。这句话反复在她耳边响起,让她不自觉地开始否定自己,是啊,如果没有朗阳,她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在商场里待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了朗阳,她还剩下多少能力?但这话她不能跟许蜜谈,就像再亲近的人之间都有秘密一样,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和施筱雅的姐妹情并不好。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月亮隐进乌漆漆的云中,窗帘将窗外浅淡的光挡得严严实实,黑暗里,这一间卧室里的两个女人失眠整晚。   板嘉东今天难得清闲,赶上周末,教师节的活动也刚结束,来板家老房子里陪二老说话,二老甚是高兴。   板父平素里是个很严肃的人,不怒而威自带气场的老学者那一类人,但人越老么也就越黏孩子,别看板父平时跟儿子板嘉东话挺少,板嘉东若是真回来了,就装作不经意地跟板嘉东谈东谈西,实际挺高兴的,想要跟儿子多聊聊。而板母就是典型的慈母,人生两件事,一是照顾越老越幼稚的老头子,二是照顾哪怕到了而立之年在她眼中仍是孩子的儿子,板嘉东回来她就高兴,家里收了什么礼买了什么稀奇的水果,都一块堆儿拿出来给他吃。   板家一片其乐融融。   祝宇轩见了爸爸也高兴,在板嘉东身前身后转圈晃悠,背着小手,迈着大步,偶尔不经意地仰头偷瞧跟板家二老说话的板嘉东一眼,瞧模样绝对对稀罕板嘉东得紧。   板嘉东大手一捞,笑着将祝宇轩捞到怀里,边揉着他脑袋边继续跟二老交谈,“是不是又该年检了,改天我抽空起个大早,带你们去医院?”   板父跟挺多老头一样,一听医院就心烦,摇头喝茶水,“李医生前两天刚来过,我身体很好,哪天再说吧。”   板母见板父这态度,眉头一皱,“你昨天晚上不是还说喘不上气呢么?去看看能怎么的,身上也不能掉块肉,再说李医生看病也就量量血压测测血糖问你两句,能有仪器来的有用么?”   “你跟儿子说这个干什么!”板父茶杯一摔,不悦地哼着,“我说不用就不用!”   老两口在一起过了太多年了,年轻时候的你侬我侬早没了,到现在就变成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一句话不对付就开始吵,板嘉东都习惯了,但这老两口就算再怎么吵,还都不允许外人说对方的一句不好,一到真有事的时候还总想着对方,可能大多数老头老太太老了后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板嘉东笑了起来,心想这二老真是一天不吵闲得慌,问老爷子,“怎么喘不上来气了,胸闷?”   “没什么,就睡睡觉就觉着喘不上气了,都因为夏天天气热闷的,别听你妈瞎说,不严重。”   “小毛病不当病才会变成大毛病。”板嘉东低头问祝宇轩,“来,你问问爷爷,爷爷是不是怕去医院?爷爷是胆小鬼。”   祝宇轩眨着大眼睛看向板父,一脸迷茫,板父着实喜欢祝宇轩,拿了块水果递给他吃,边对板嘉东道:“黄老师说小孩儿都喜欢模仿,别教他胆小鬼这样的词,我去就是了。”   黄老师是板嘉东让陈戬请来的家教老师,因为祝宇轩到新环境可能会不适应,板嘉东认为有个专业学前教育的老师在,能够正确地矫正孩子的各方面发展,也正是有了黄老师的教导,祝宇轩也比之前爱吃饭了,板父板母挺信任黄老师的,还决定着以后若有了亲孙子,也要让黄老师来教育。   提起黄老师,板母记得黄老师说过,再好的教育都比不上妈妈在身边,板母就叫板嘉东跟她去厨房拿水果,避开祝宇轩,问板嘉东祝蕊怎么还没回来,她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问他病危的到底是谁。   板嘉东起初并未在意祝蕊突然离开有多不对劲儿,直到几次打祝蕊电话都打不通后,让陈戬派人去查,得到祝蕊老家的消息说祝蕊根本就没回老家时,板嘉东才重视起来。板嘉东又让陈戬朝着其他方向找,然而也没有祝蕊任何消息,祝蕊就凭空消失了一样,可当板嘉东刚决定报警的时候,祝蕊又给板嘉东打来电话说她在解决一些事情,麻烦他再帮忙照顾祝宇轩一段时间,就挂了。   板嘉东这么一个大明白人,想了几天都没想出祝蕊在处理的事情是什么事,后来猜想大概跟祝宇轩的亲生父亲有关,就再没找过祝蕊了,这会儿听板母问起,也没详细地说,只道:“听是一个亲戚病危,具体什么亲戚没问,拿药吊着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祝蕊就没法回来。”   板母切着橙子,唉声叹气,“祝蕊爸妈那,还不知道祝宇轩的存在呢?”   “不知道呢,你知道祝老师那人,老学者,古板,知道女儿有私生子不得被气出个大病?”板嘉东随手点了根烟抽着,“祝蕊说过,等孩子有爹了再跟家里人说。”   板母菜刀一停,侧身问板嘉东,“儿子,你跟妈说句实话,轩轩真不是你儿子?我记得你那会儿就跟祝蕊挺好的,就真没……那什么过?”   板嘉东笑了起来,“擦枪走火啊?你儿子我有分寸,别想了,轩轩绝对不是你孙子,你看祝宇轩跟我长得有一点儿像的地方吗?”   “怎么没有啊!”板母这些天没少跟板父一起看板嘉东小时候的照片,怎么看都觉得祝宇轩跟板嘉东有几分相像,只是祝宇轩较板嘉东那时候洋气一些,可眉眼间那可人的稚气吧,像,着实像。   板嘉东刚抽了一口烟,突然想起二手烟危害更大,当着他妈的面又把烟掐了,“心理因素会影响视觉,要么能有情人眼里出西施么,你和爸别瞎琢磨了。”   儿子长大了,他有事都藏心里了,不跟家里人说了,就看看他现在,肯定知道挺多事儿的,就是不告诉他们老两口而已,气得板母掐他胳膊,“怎么还没人收了你呢,竟给你操心了!”   板嘉东清若潭水的眼睛突然变得幽深,却只一瞬而已,往嘴里丢了颗葡萄,漫不经心地说:“今天中午出去吃吧。”   板家二老已经很久很久没出去吃饭了,正应上那句话,为什么总是不能在餐厅里碰到有钱人?因为大多数真正的有钱人都在家里有厨师,早餐的一碗粥里都有很多海鲜营养品,绝对的营养干净生活。板嘉东给二老请了两位厨师,两位厨师上一休一,每天的工作就是变着法的给二老平衡营养,且味道也是高级餐厅的水准,二老除了跟老同学老朋友出去聚餐,基本都在家里吃。   所以今儿难得由儿子带着出去吃饭,二老挺高兴的,换上衣服,带上祝宇轩,问板嘉东去哪吃,吃什么。   板嘉东笑了笑,“一个朋友开的,叫许家园,味道还不错,到了就知道了。”   板母听着以为是私房菜馆,赞道:“听着不错啊,应该好吃吧?”   板嘉东要去的餐厅,是许蜜的西餐厅。   自然,许蜜并不是板嘉东的什么朋友,板嘉东这么说只是因为知道这老人都不喜欢吃西餐,直接跟他二老说去吃西餐,这二老铁定就不会去了。   许蜜刚要开这餐厅时,向广大朋友征集店名,有文艺的推荐她叫一许生西餐厅,听着就是情侣们会愿意去的地方,也有哈美的推荐她叫,来个灵魂伴侣西餐厅,单身肯定愿意去,但都没入得了许蜜的眼,许蜜最后用她奇怪的品位决定叫许家园,施颜一度说这名不招客,可过了这么久,效果竟然还挺不错,生意越来越好。   板嘉东带着二老及小孩来吃饭,刚好又在饭点,出乎板嘉东意料地需要在门口排位。 ☆、第11章   许蜜的餐厅在金街上,不在商场里,当初很多人都建议她把店开在柏氏商场,柏氏商场是集服装,餐饮,影院等一体的商场,客流量多,而且她曾在柏氏商场工作,很容易能要来场地,柏氏商场又在阜宾市的三个繁华商业街有三个分店,许蜜随便选择一个入驻餐厅,都绝对生意兴隆,但许蜜不愿意再跟柏氏商场有瓜葛,就在施颜的建议下在金街租了店,附近的公寓里大多住着白领留学生外国人等,便秉着不赔本的期望开始了营业。   餐厅外有漂亮的候餐庭,免费的柠檬水,绿色藤叶装饰着的吊椅,放着轻缓的蓝调,挺舒服的,连板家二老都没因为儿子带他们来的是西餐厅而生气。板家几人领了候位券,前面还有三桌,就坐在候餐庭里逗祝宇轩玩,祝宇轩不老实,总想跑去玩,板嘉东索性长臂一捞,霸道地抱祝宇轩坐到他腿上,不让他再乱跑,低头揪他耳朵惩罚他。   许蜜和施颜近几天都有来餐厅,因为施颜心血来潮想学做西餐。施颜家是她爸掌勺,施颜的厨艺也都是跟她爸学的,中餐做得还不错,但牛排这一类委实不会,就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拿这些时间来学些东西,多一份技能就总有一天不会因为没技能而饿死。只不过餐厅近来有点儿忙,施颜要等到过了饭点,顾客走了后再向厨师讨学。于是施颜总是跟许蜜坐在候餐庭里陪许蜜计数隔壁餐厅的客流量,今天也不例外,从十点半一直坐到十一点半,正琢磨该吃点什么时,俩人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的一声小孩子好听的笑声,转过身看去,就见到祝宇轩在板嘉东怀里咯咯地笑。   板嘉东一身灰色运动装,腿上坐着笑得开心的小男孩,一大一小都长着一张颜值爆表的脸,板嘉东抱着小孩玩,更显得健康爽朗,成熟而迷人,许蜜突然皱了皱眉,撞着施颜的肩膀,“你看那男的,眼不眼熟?”   施颜张了张嘴,有点儿诧异,板嘉东孩子都这么大了?   许蜜自顾自地说:“不过他旁边只有老人没有女人啊,单亲爸爸么,我应该不认识这样的人啊,难道在商场里见过么?”听施颜没搭话,转头去看施颜,却见施颜满目诧异,许蜜伸手在施颜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你认识啊?”   施颜收回目光,跟许蜜低声解释道:“板嘉东,救我的人,上次冷清还因为他来找过我……唉我正好谢谢他,你能把你单间献出来么,别让他们在外面排位了,里面吹着空调能舒服些。”   许蜜自然同意,推着施颜去跟他们道谢。   施颜有一瞬是对上次板嘉东露出的冷漠有些打怵的,担心热脸贴冷屁|股,不过对上板嘉东温和的眼睛后,施颜倒是放下心来,自我介绍叫施颜,问板嘉东还记得她吗,上次很感谢他救了她,二楼有包厢,请他们进去。   板嘉东对在这里看到施颜完全不意外,寒暄了两句问施颜现在身体如何,施颜说好了很多了,又请了一次让他们上来,板嘉东便没有推辞,道了声谢,带着几人上楼。   许蜜的西餐厅只有这一间包厢,平时都是用来招呼她自己的朋友的,装饰全凭她自己的喜好来,跟外面的淡蓝色为主的布置气氛不同,包厢偏暖黄|色系,很讲究细节,餐巾纸上都印着天使一样的浅色图案,许蜜也很少将她的包厢给外人用,餐厅服务员见老板娘今天让出来给外人用,猜测他们是身份不简单的贵客,服务态度十分好。   板家人其实都不太喜欢摆排场,越老越爱低调,见到这情形,板父问板嘉东,“她们知道你身份?”   “什么身份,人称板爷?”板嘉东笑着摇头,“她们不知道,只是想谢谢我的救命之恩而已。”   “这样啊。”板父还是不习惯摆谱,从板嘉东身上接过祝宇轩,道:“你还是再去谢谢人家的周到,去。”   板嘉东其实并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跟施颜有太多接触,毕竟施颜没离婚,而且他都已经在她身边远远地看了她那么多年,不急于这一时,但既然板父说了,他便起身去找施颜。   板嘉东楼上楼下找了好一会儿没找到人,最后在吸烟区找到了她们。   许蜜吸烟也是近两年才开始的,一个人生活久了,太平稳太|安逸,就好像觉着自己没有个坏习惯,人生就失去了乐趣,但坏习惯不能太坏,渐渐的,吸烟就成为了许蜜的一个坏习惯。   许蜜的烟龄不算长,但夹烟和吐烟的动作姿态倒娴熟得很,有种多情美人的韵味,反观施颜,在这样烟雾缭绕的环境里,坐在轮椅上,微微抬头看着许蜜,面带微笑,亦自有一份安然若素的美。   板嘉东没有立即上前,抱着肩膀靠着门框,听她们这对好闺蜜的交谈内容。   许蜜正在和施颜说板嘉东的坏话,因为就刚刚施颜跟板嘉东攀谈时板嘉东的态度虽然不冷淡,但也不热情,让许蜜觉着不舒服,对板嘉东的印象不算好。   许蜜吐了个烟圈出来,问施颜,“你确定他真是板嘉东?你大学学长?他既然知道你叫施颜,不可能想不起来你是他学妹的,见着学妹就这么个态度?怪不得是单亲爸爸呢。”   施颜笑着摇头,“别在人背后这么说话,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疏离也挺正常的,毕竟之前也没有太多交集,再说可能是孩子妈妈有事没来呢,别瞎说。”   “大周末的妈妈有事?”许蜜撇撇嘴,“我不信,我跟你说啊颜颜,你要记得我这话,上天是公平的,板嘉东已经长得帅又有钱了,不可能有个儿子以外还能有个幸福的婚姻,这几率太小了,你当人人都是贝克汉姆呢。”   “几率小不代表没有几率啊。”施颜挺执着的,“看那小男孩挺快乐的,应该不是单亲。”   板嘉东听到这里目光微微一缩,突然缓声开口道:“不,我确实单身。”   施颜和许蜜两人俱一惊,这在人背后讨论八卦被人抓了个现行,都有些惊悚。   板嘉东笑了笑,对施颜漫不经心地点了个头,“原来是学妹么,年纪大脑袋不太灵光了,抱歉没认出你来。”   施颜忙摆了摆手,“不不,没事没事。”   板嘉东眯了眯眼睛,视线上移到许蜜脸上,对许蜜轻轻一笑,意味深长地问:“老板娘似乎是对我有误会?”   老板娘这称呼他怎么知道?许蜜狐疑地看了一会儿板嘉东,猛地一拍巴掌,“啊!我想起你来了,我开业的时候你来过!你跟我朋友一起来的,你是那个板……”   “嗯,老板娘记性比我好。”板嘉东轻描淡写地打断许蜜说出板爷二字,淡道:“板嘉东。”   许蜜可算是想起来了,她开业那天有挺多供应商来捧场,当时阜宾赫赫有名的板爷也来了,送了花篮来,她挺诧异的,一是她不知道板爷是看谁的面子来的,二是她也跟很多人一样一直以为板爷是个老头子,没想到那么年轻,可开业那天特别忙,匆匆忙忙间她就跟板嘉东打了一个照面,等忙完再要仔细瞧瞧大老板板爷时,人已经没了。许蜜挑选的情人节开业,情人节刚好又是商场的大活动,施颜当时加班实在走不开就没来,事后许蜜还跟施颜提了一嘴说板爷竟然挺年轻,但两人都没怎么在意。   许蜜未说出口的“板爷”二字被板嘉东打断,立即明白板嘉东不想让施颜知道他是板爷,直觉大作,感觉很是不对劲儿。   板嘉东声音很有磁性,大学那会儿就总有广播站的人过来找他帮忙,随着年纪增长,声音越发好听起来,沉着嗓子说话时,让人听得容易脸红心跳。   这时板嘉东|突然沉着嗓子说:“我父亲刚点了个菜,但厨师说做不了,叫我来找老板娘。”   许蜜眉头一跳,立刻明白板嘉东是要跟她单独说话,点点头,跟施颜交代了一句一会儿来找她,就跟着板嘉东出去。   厨房里,板嘉东一下下甩着打火机,火苗燃起又灭,晃得人心慌。   板嘉东迟迟不说话,许蜜就站在一边儿静静地等他开口。   许蜜心跳有点儿快,不是小鹿乱撞,而是心惊胆战,猜不准板嘉东为什么要把她叫出来,是关于施颜,还是要把她餐厅收购?许蜜乱七八糟地想着。   “许蜜。”板嘉东终于缓缓开了口,却是直奔主题,“我喜欢施颜,而且我已经等她很多年了。”   许蜜瞬间瞪大眼睛。   “我知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你在她面前再说我什么坏话。”板嘉东徐徐抬头,对上许蜜惊悚的双眼,平静地说:“施筱雅对施颜车动手脚的事是我让人查出来的,朗阳出轨施筱雅我知道,曲嫂也是我的人。”   许蜜瞬间张大嘴。   “我板嘉东做事很注意分寸,所以我希望老板娘你也是。”板嘉东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很重,“而且我只是在等施颜离婚而已,并不想节外生枝,懂?”   许蜜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板嘉东话语中的威胁,这种感觉让她心底突然升起惧意,但事关于施颜,许蜜还是咽了咽口水,问道:“如果施颜不离婚呢?”   “男人只要出轨了,就不会只出轨一个女人,施颜即使原谅朗阳一次也不会原谅他第二次,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板嘉东抽出根烟来,递到许蜜嘴边儿,顺手用打火机给她点着,续道:“我对施颜的感情你不用怀疑,我的人品你也不用怀疑,那小男孩不是我儿子,我还没结婚,施颜在柏氏商场安然无恙做这么多年是我关照的,你生意这么好也是我关照的……稍后我要带施颜出去叙叙旧,ok?”   “你确保不会对施颜做什么?”许蜜立即反问。   “做什么?”板嘉东笑了笑,“我还能霸王硬上弓?我既然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你看我是没耐性的人么?”   许蜜并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但事情来得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无法快速地做出正确的反应,无意识地点了头,同意板嘉东带施颜出去叙旧。 ☆、第12章   板嘉东在厨房和许蜜约定完,跟许蜜走回到吸烟区,倚着门,边对许蜜说谢,边跟施颜熟络地挥手打招呼,“我先去陪家人吃饭,吃完来找你叙叙旧。”   施颜下意识应了一声,“哎,好。”   板嘉东走后,施颜挺诧异的,问许蜜刚刚板嘉东的父亲点了什么菜,许蜜随口道说是有忌口,要把配菜换掉,已经跟厨师商量换掉了。   许蜜满脑袋都是板嘉东说的话,半信半疑再加上被板嘉东警告后的心有余悸,已经不知道跟施颜说些什么好,借口说厨房还有事儿,给施颜叫了午餐后把她推到候餐庭就匆匆地走了。   施颜则回想着刚刚板嘉东和那小孩,真没想到板嘉东现在居然是单亲爸爸。   板嘉东吃饭时就跟家人说稍后有事,让陈戬来送他们回去,但陈戬电话未通,板嘉东就叫秘书尹智慧派辆车过来接人,吃完饭后,车刚好到,把二老和一小送上车,板嘉东去找施颜。   九月中旬的天气恰好,不燥热,也不清冷,施颜吃完东西就犯困,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板嘉东来的时候,施颜睡得正熟,他就落座到她身旁,撑着脑袋歪头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很有意思,施颜随遇而安的性子至今都未曾变过,以前她便是在哪里都能看书睡觉,现在金街上人来人往的,声音嘈嘈杂杂的,施颜偏就睡得对身边落座一人毫无所觉,板嘉东的笑意不自觉浮现于脸上,恰好被二楼窗边站着的许蜜看到,许蜜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信了板嘉东的话,她虽然许久没谈恋爱了,但还是知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时的样子是哪般,许蜜突然就感觉她的三观被颠覆了,阜宾大名鼎鼎心狠手辣的板爷,隐藏的第三者,居然喜欢施颜那么久了,城府深得让她觉着可怕……她有种直觉,施颜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半晌,施颜的胳膊大概是被脑袋压麻了,皱了皱眉,换个方向继续睡,变成了板嘉东对着施颜的后脑,板嘉东再看不到施颜的脸,只有一头的黑发,顿时无趣起来,终于咳了咳,把施颜给叫醒了。   施颜醒来后有片刻的迷茫,目光有点愣,缓了十来秒,才看到旁边坐的板嘉东。   “醒了?”板嘉东把柠檬茶推到她面前,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施颜刚醒,嗓子有些干,喝了口柠檬茶才好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在医院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原来早就认出来了啊。”板嘉东沉吟着,语气平淡,“那怎么没说?”   施颜尴尬,讪讪地说:“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毕竟你都知道我叫施颜,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板嘉东意味不明地笑笑,随口道:“是吗?那倒是我的错了。”   施颜顿时觉着这些年不见,板嘉东越发的高深莫测了。   这么看着板嘉东,施颜又想起来个关于板嘉东的评论,还是当时她们班导说的——永远别跟板嘉东争论,他总有办法让你有理说不清,最后还要你心怀愧疚地跟他道歉。   这话说得真没错,板嘉东的一句话,可不就让施颜下意识想道歉了,“不不,是我的错。”   板嘉东终于笑了,“谁的错都无所谓了,既然是学妹,走吧,跟学长去聚聚会,喝点儿?”   “啊?不不,我不能喝酒。”   “啧,跟我还客气上了?还是担心你家那位误会?”   这自然不能点头,施颜解释道:“医生说我这几个月都不能喝酒。”   施颜一脸的为难,板嘉东心情说不上是好是坏,“不用为难,跟你开玩笑呢,不过是想麻烦你陪我去趟儿童商场,给小孩挑礼物,顺便叙叙旧。”   施颜这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真让我跟你喝酒。”板嘉东的一句玩笑话,让施颜感觉距离近了许多,知道之前板嘉东对她的疏离是因为没认出她来,她也就释然了,毕竟大学那会儿板嘉东就总对陌生人端着架子。   “你一直在阜宾市吗?”施颜问板嘉东,“之前都没碰到过你。”   “嗯,工作很忙。”   提起工作,施颜记起冷清说想要跟板嘉东谈合作的事,就顺嘴问了他一句还记不记得冷清,板嘉东却道不记得,施颜明知道冷清对她挺不爽的,就没多事的像白莲花一样再试图在中间搭线。   在儿童商场逛了小半天下来,施颜和板嘉东像朋友一样聊了很多过去和现况,挺舒服的。   施颜大概知道了板嘉东现在在做代理,生意还行,有自己的公司,互相存了电话号码,施颜听到板嘉东说他在做代理,就有心想把板嘉东介绍给朗阳认识,就像职业病一样,反射性的行为,决定着朗阳回来后商量一下,让他们俩人认识认识,看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而施颜帮板嘉东给祝宇轩买了乐高的机器人玩具,本来是十岁以上的小孩才能玩的,但板嘉东说他可以陪小孩一起玩。   板嘉东在认真地翻看说明书,一身运动服,面容温和,像极了一个慈父,施颜的疑问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离婚的?”   板嘉东抬头,半眯着眼睛看她,“什么?”   施颜说:“你中午的时候说你是单身?”   板嘉东委实等了许久,就等施颜问他这件事,本以为施颜不会问,但她却问了,这应该算是个好兆头。   板嘉东便顺着施颜的话茬就把事情解释了一下,说祝宇轩是朋友的儿子,放他这一段时间让帮忙照顾。他之前有骗祝宇轩说他妈妈在给他准备礼物,回来越晚礼物越大,让祝宇轩因为有了期待而忘记了想妈妈,因此既然跟小孩承诺过的事,他总是要做到的。   施颜一脸不信,她听见小家伙儿叫他爸爸了,而且什么样的朋友关系能把小孩放心地放在另一人那里一个多月?   施颜笑笑,不再说话,因为突然意识到那是人家的家事,或许里边有什么爱恨情仇在,她一个外人,不好再问。   板嘉东也没再做解释,为感谢施颜陪他选礼物,理所当然地请她喝了下午茶,并笑着撂下一句感谢的话,让她以后有事的话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这样反反复复地还人情,日后的接触才能自然而然越来越多。   而他也知道,女人的心其实很容易打开,比如在她最需要帮助时突然出现,哪怕有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女人虽然容易动情,却不容易轻易将自己交付给一个人。从让她动心,再让她感觉到安全感以及可靠,到愿意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交付出去,这是一个很难的过程。   不过他可以慢慢来。   朗阳终于回来了,许蜜跟施颜本来要一起去接朗阳的,但被朗阳委婉地拒绝了,因为施筱雅死活要开车去接他。   许蜜一听朗阳拒绝施颜说不用去接他,就立即猜到肯定是施筱雅要开车去接朗阳,气得她冷着脸,一个人站在阳台吹风。   相比较而言,许蜜觉着板嘉东虽然城府深,但绝对是正人君子,她时常回想起来那天他和她说的话,不可否认,隐忍的男人总是有着强大的魅力。而这朗阳,许蜜对他是彻彻底底没了好印象。   许蜜被板嘉东影响得很深,想来想去都觉着朗阳无论如何都不如板嘉东好,吹着秋风,脑袋一抽,突然就做了个决定,强硬地栽上施颜,去机场接机,能抓到个朗阳和施筱雅的现行最好。   但还是没碰上,许蜜和施颜去晚了,朗阳已经走了。   朗阳跟施筱雅在酒店里匆匆地来了一回,洗了个澡,把一切可能被施颜发现的证据都毁尸灭迹,回家继续过太平日子。   许蜜开始有意无意地跟施颜说这个供应商有老婆了,说那个食客一个月换好几个女伴,说她家的厨师居然都有小三,说男人都长着一张会说谎的嘴。   施颜不得不开始致力于观察朗阳在外面是否有女人这件事。   信任,需要核查,而并非试探。施颜知道试探看似是检验真爱的工具,实际却也是毁掉真爱的工具。因为试探能让一段一方不认真的感情关系结束,也能让双方都异常认真的感情关系结束,试探是在感情中最要不得的。   然而不等施颜找出朗阳出轨的蛛丝马迹,朗阳却先收到了施颜跟板嘉东数张逛商场的照片。   施颜坐在轮椅上,有板嘉东在后面推她的照片,也有板嘉东微微俯身好像施颜正在亲板嘉东脸的照片,还有板嘉东在许蜜餐厅歪头看施颜睡觉的照片,角度看起来就像板嘉东在亲施颜的脸。   朗阳看到后,眼睛顿时就红了,喷着怒火。   朗阳本来在公司开会,几度抑制自己不要意气用事,但终于还是压不住愤怒,大喊散会,一脚踩下油门怒气汹汹地冲回了家。   朗阳这么多年都没跟施颜大吵过,一半原因也是他从来没想过他这么好的老婆能给他带绿帽子。   朗阳很容易冲动,就像他冲动地跟施筱雅开始偷情一样。   施颜终于从许蜜餐厅学成出师,正在家里做牛排,准备今晚跟朗阳来个烛光晚餐,突然听见摔门声吓了一跳,急忙拄着拐杖走出来,却看见朗阳满目凶光。   施颜心猛地一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知道这绝对是吵架的前兆。 ☆、第13章   朗阳握着手机,胳臂青筋暴露,死死地瞪着施颜。   今天也赶巧,曲嫂和许蜜都不在,许蜜因为今天要招服务员去餐厅面试,曲嫂请假说家里儿子闹出事回了家,施颜才心血来潮给朗阳做牛排。   这会儿曲嫂和许蜜都不在,就他们二人,朗阳在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动手,胸腔起伏很大,愤怒的目光要把施颜戳穿一样,客厅里的气氛像被冻结了般,冷得瘆人。   “怎么了这是?”施颜缓缓吐出口气,当求和的那方,过去拉朗阳的胳膊,“发生什么了?”   施颜刚问出一句话,朗阳就有了着气点,一胳膊甩开她喊,“你还问我发生了什么?!”   施颜单脚没站稳,被朗阳甩得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好不容易扶墙站稳,因为朗阳推搡她的这一个动作,施颜心凉了半截,沉下了脸。   朗阳不停松领带解衬衫扣,手被气得发抖有些不好使了,解了半天才解开,把领带掷到地上。   施颜贴墙而站,面无表情地看着朗阳发疯。   七年恋爱三年婚姻,不可能没吵过架,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施颜起得太早吵到朗阳周末睡懒觉,朗阳上完厕所不记得盖马桶盖和关灯,或是为过年过节去谁家争论不休,每次都是床头吵床尾和,吵一吵哄一哄就好了,而施颜像今天这样被朗阳劈头盖脸的质问,是第一次。   施颜生气时跟很多女人一样,冷暴力,不想说话,不想看朗阳,她不发一语地往厨房走,准备把刚备好的配菜全部倒掉,给狗吃也不给朗阳吃。   “你站住!”朗阳突然冲着施颜的背影大喊。   施颜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朗阳见状更怒,抬手就把手中手机朝着施颜甩了过去。   脚下一声响,施颜终于停下脚步,被朗阳的态度气得开始发抖。   朗阳自她身后怒吼,“你自己看看!你看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施颜沉默地翻看着朗阳手机里的照片,冷静得可怕,朗阳站在一边怒目而视,等着施颜的解释,施颜却按了返回,盯着以“106”打头的短信号码看了片刻后,仰头问朗阳,“你又得罪谁了?知不知道谁发给你的?”   朗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气得不轻,一巴掌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你别管这谁发给我的,我就问你这男的是谁!”   施颜讨厌极了朗阳对她的质问、对她的不信任,不想再跟朗阳多说一句话,“你冷静冷静。”起身便往外走要出去。   朗阳几个大步追上去,一把扯住施颜的手腕,“我他妈问你话呢,那男的是他妈谁!”   施颜疼得直皱眉,反应依旧平静,“把脏字给我收回去。”   朗阳捏得更重,温朗的面目变得狰狞,“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我就问你他是谁!”   施颜手腕疼得脸也扭曲起来,一张脸已经变得惨白,连疼带气,咬着牙冷道:“这话我只说一遍,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板嘉东,照片是角度问题,我没有背着你偷男人!”   朗阳记起来了,他刚回来时施颜就跟他提起过板嘉东,是施颜同系学长,以前在学校时名声很大他也有过耳闻,板嘉东现在在做品牌代理,施颜还问过他有没有合作意向,因为他刚签下不少代理商很忙,就说以后再说。   朗阳想得入神,手无意识一松,施颜趁机逃脱,摔着门就走了。   施颜拄着拐杖,走得很慢,下楼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一眼,没有朗阳,这时候才揉了揉手腕,委屈地落下泪来。   她什么都没带,手机和钱都没拿,跟路人借了手机打给许蜜,再开口时已经泣不成声,故作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而塌。   人在生气时总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朗阳也这样,即使施颜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他仍旧满眼都是施颜跟那男人的照片。   朗阳的占有欲本就强,尤其这更涉及到男人的尊严,实在忍不了被老婆带绿帽子,施颜走后半个多小时,他还没缓过劲儿来,提起电话就给施筱雅打了过去。   在酒店结束后,施筱雅都累瘫了,大腿根青一块紫一块的,房间里的味道也很重,朗阳打开窗,吹着风,一根接一根抽烟。   施筱雅盖着被,一脸困顿,软绵绵地问朗阳,“姐夫,你跟我姐我吵架了?”   朗阳抽烟抽得狠了,咳了好几声,问施筱雅,“听没听你姐提过一个叫板嘉东的人?”   “没有啊。”施筱雅很聪明,施颜都一度承认施筱雅比她聪明,很快反应过来,“我姐外边有男人了?”   “没有。”家丑不可外扬朗阳还是知道的,掐灭烟头,决定去许蜜那找施颜,他了解施颜,每次跟他吵架她都不会惊动两家老人,除了许蜜还是许蜜。   一场欢爱后,朗阳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冲动了,既然是推送号码发来的短信,多半是有人蓄意挑拨他们夫妻关系,施颜对他体贴而温柔,不可能做出这种背着他偷男人的事,可对板嘉东这人,朗阳还是怀疑,就算施颜不会外遇,却保不准有没有其他男人对施颜动歪脑筋,朗阳给商儒白打去电话,让商儒白帮忙查一下板嘉东的背景,比如他结没结婚之类的,才动身去接施颜。   而男人总是以为吵架后只要道歉就可以解决问题,注意不到他已经在女人心里划下了刀痕。   朗阳去许蜜家接施颜时,施颜不想见他,许蜜连门都没让他进。   朗阳在外面好通说好听话,说自己冲动了,说自己误会施颜了,说以后再也不会了,说得特别真诚,可同时说的每句话又都是男人的惯病。   朗阳敲门敲半天,都扰了隔壁邻居,出来冲他大吼干嘛呢这是,朗阳尴尬地说着抱歉,施颜又始终不开门,朗阳只好撂下一句明天再来接她,走了。   门内的施颜在胃疼,又气又饿,许蜜叫了外卖来,施颜一口吃不下,靠在沙发上仰头发呆。   施颜和许蜜两人的性格有些互补,比如施颜是感性的,许蜜是理性的,难怪能成为好朋友,许蜜听见外面没音儿了,知道朗阳走了,强硬地往施颜嘴里塞了两粒胃药,跟施颜理性分析着,说这次吵架跟施颜不是没有干系的。   “其实你当时认出是板嘉东救了你的时候,你就应该跟朗阳提的,而且你自己也后悔没提了吧?要不然不能后来只跟朗阳提你在我这偶遇板嘉东的事,也知道当时再朗阳提是板嘉东救了你,会让朗阳怀疑怎么就那么凑巧了吧?你看看,一个隐瞒,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结果就成误会了。”   “许蜜,话不是这么说的。”施颜捂着脑袋唉声叹气,“你没结婚你不知道,有时候跟对方太坦白反而适得其反,就像比如你在婚前交过三个男朋友,在婚后就只能承认一个一样,即使你对那三个前男友确实没有感情断得干干净净了,也得这么说,男人的小心眼你无法想象,翻旧账是他们的强项,没什么事儿都能被他们琢磨出事儿来。”   许蜜不信这歪理,只道:“反正你看着吧,别看现在朗阳知道错了,知道误会你了,知道来道歉了,但是朗阳一旦知道当时你车祸时救你的是板嘉东,肯定还得发火。”   施颜揉着被朗阳抓得红紫的手腕,叹着气,眼泪在眼圈打转,“他再发火我就该回娘家了,你看看,跟家暴有什么区别。”   当晚施颜在许蜜家住的,睡前两人又讨论了一番是谁给朗阳发的照片,目的很明显,就是来破坏施颜和朗阳的感情的,许蜜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板嘉东,然而那天板嘉东跟她说过的话,让她觉着板嘉东不会对施颜使这种下三滥的阴招,毕竟板嘉东的身份在那摆着,如果他真想以强硬的手段把施颜朗阳闹离婚了,随随便便用钱砸一下,或是用朗阳的生意做威胁,都很容易就能达到目的。   施颜想了许久,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推着许蜜问她,“这手段你看着眼不眼熟……”   许蜜一愣,立刻明白了施颜的意思,“你怀疑朗阳在外面有女人,是小三干的?”   施颜越想越觉着就是这么回事,登时就急了,掀开被就要下床回家,去找朗阳。   “哎姑奶奶现在晚上十点了!”许蜜拽住施颜,“你冷静冷静,你现在去找他也问不出来什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啊!”   施颜非常执着,一旦开始怀疑是小三来跟正妻下战书,就觉着就是这么回事,必须立即回去问朗阳,任许蜜怎么拉都拉不住。   许蜜都被施颜给说的怀疑是施筱雅干的了,毕竟施筱雅之前连对她姐的车动手脚的事都能做出来。   施颜特别倔,许蜜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了,就开车送施颜回去,可这么一回去,施颜顿时火更大了——朗阳不在家。 ☆、第14章   施颜今天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包括家门钥匙,这样像外人一样站在自家门前,白日里刚和丈夫吵过架,这会儿又无人在家,愤怒值飙升。   “朗阳?”   “朗阳!”   施颜敲了半天的门,里面都没人应声,终于停下手,   拄着拐杖的施颜站在门前,感应灯随着她的安静而熄灭,一片黑暗的楼道中,许蜜突然就感觉到了施颜无法克制的盛怒,门内空无一人的冷清就这样蔓延给了施颜发火的理由,而且哪个妻子在看到丈夫趁自己不在家时夜不归宿能不生气?   “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施颜有着女人的直觉,直觉给朗阳发照片污蔑她的人肯定跟朗阳有关系。   许蜜抓紧手机不给施颜,很怕施颜失去冷静,因为施颜一旦失去冷静,随之而来的肯定就是伤心欲绝,一想到施颜哭泣的画面她就心疼,她绝对了解那种被欺骗的痛。   许蜜扶着施颜的肩膀,跟她低声分析,“颜颜你听我一句劝,你现在给朗阳打电话真的一点用没有,假如朗阳没有小三的话,你们还得吵架,朗阳就算有小三了,他也不会承认,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而且抓奸也不是这个抓法,你先跟我回去,咱再研究研究,咱不能这么冒冒失失地行事。”   施颜不说话,只按着胸口深呼吸。   许蜜知道施颜现在铁定憋屈极了,明明是朗阳有问题,结果还被朗阳倒打一耙说施颜不守妇道,这事儿放谁身上谁都难受。   许蜜用力地跺了下脚,楼道感应灯瞬间变亮,她问施颜,若是朗阳真的有小三了她打算怎么办,施颜怔怔地想了片刻,没想出结果来,毕竟之前她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许蜜拽施颜离开,“你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走走走,回去后你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施颜咬着牙,气性真挺大的,跟着许蜜下楼后,又按着车门说:“我要去商儒白家,我去看看朗阳是不是在商儒白家。”朗阳除了出差真的从没一夜不归过,哪怕跟施颜吵架出去跟商儒白喝酒也会回来,但今天显而易见的了,他肯定不会回来了,施颜现在就只想确定朗阳到底去哪鬼混了。   “施颜!”许蜜头回看见施颜这么失控,狠着心地朝她喊,“现在都半夜十二点了!朗阳要是没在商大仙那你这么晚去就打扰人家了!你给我消停的,别像个泼妇似的,立刻给我上车!”   许蜜的喊声很大,楼上有人打开窗户向下看,见是两个女人,大骂了一句有病啊,许蜜仰头回骂你才有病!一把按住施颜把她塞进了车。   夫妻吵架,外人真是不好掺和,人家的生活,人家冷暖自知,许蜜不能再说些什么了,她再说些话出来很容易露馅,她得给施颜一个心理准备的过程。   施颜被朗阳宝贝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可能被朗阳骗了,一时接受不住这事实,打击很大,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就失态了,等跟许蜜回去后终于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这一天没少折腾许蜜,跟许蜜说着对不起和谢谢,许蜜则因为明明知道真相却瞒着施颜而心虚被这么折腾一下反而好受一些,“算了算了,你快睡吧,明天再好好想想如果朗阳真有小三了你打算怎么办。”   后半夜施颜毫无疑问地失眠了,想朗阳的事想了半宿,怎么都想不通朗阳怎么会在外面有女人,如果是她误会他了,她认错,是她对他的信任不够多,可如果朗阳真的有女人,那问题出在哪,是终究对她施颜厌倦了?还是男人终归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施颜翻来覆去思来想后,觉得许蜜说的从长计议有些在理,翌日起床就坐在电脑前不停搜索,许蜜做好早餐问施颜搜什么呢,施颜头没梳脸没洗地说:“雇个私家侦探,看看如果我今天还不回去的话,朗阳又去哪鬼混。我也就是腿不方便,我要是腿方便的话,我就盯着他了,分分钟查出来他在干什么坏事。”   许蜜觉着施颜现在有点儿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向发展,皱眉问她想没想好如果朗阳真有小三了她怎么办,准备离婚还是怎样,施颜只道看朗阳的态度再说。   施颜不知道在哪个网站搜出来个据说是专业取证的公司,专门为婚外情取证的,拿起许蜜的手机就要打过去联系问价钱,许蜜连忙制止她,现在这网上的私家侦探哪有几个不是骗人的,打着不成功不收费的幌子,实际有几个不提前要钱的,一天就好几千,跟踪起来十天半个月给你查出些东西来还算有良心的,大多都耗你一月俩月,而且总有办法连忽悠带骗地让你继续花大钱。   之前施颜和许蜜在商场工作时,没少听八卦,否则施颜也不会这么快想到用这招。像是谁家大老婆花钱请私家侦探弄出了丈夫婚外情的证据,威胁离婚要财产的,有成功拿到钱一拍两散的,也有弄得你死我活把丈夫弄破产的,什么样的都有,但人家那都是朋友介绍朋友再介绍朋友的靠谱的私家侦探,没有从网上找来的。   施颜好歹在柏氏工作了这么多年,认识不少人,面子还在的,她又拉不下脸去找朋友问,脑袋一热就上网找私家侦探,因为朗阳的这件事,突然间失去了理智,而失去理智也只是因为在乎。   “要是被网上的骗了怎么办?要是朗阳真没婚外情结果知道你找人查他了怎么办?你这就是人财两失了,亏你还是个经理。”一杯牛奶塞进施颜手里,许蜜阻止她继续犯傻,“施颜你还是不冷静,赶紧洗漱去,我带你出去放放风。”   虽然许蜜知道施颜有权了解真相,但现在的施颜丢了工作,腿还瘸着,她不忍心在这个时候看到施颜再对感情失去信任,七年感情毁于一旦,施颜肯定无法承受,离婚女人多少年都走不出来的许蜜不是没见过。   出去吹吹风,施颜稍微好了些,按许蜜说的话,静观其变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接连几天,朗阳白天不定时地来许蜜家敲门接施颜,施颜不予理会,至少朗阳的这种不放弃的坚持,让她多多少少有些宽慰,她想,也是因为在乎,他才一遍遍放下姿态来求她回去的吧。   曲嫂解决完家里的事后,再来施颜家继续照顾她,却敲门无人应答,打施颜的电话也无人接听,一天没跟施颜联系上后,通知给板嘉东向他汇报情况。   板嘉东的卧底很多,除却曲嫂还有许蜜,即使许蜜不算是他的卧底,但施颜出了什么事,他肯定能从许蜜那里得到答案。   板嘉东的电话打来时,许蜜跟施颜刚在美容院做完脸,正笑着感慨皮肤正以可见的速度变嫩时,听见对面板嘉东自报家门姓谁名谁后,顿时停了笑脸,跟施颜打了个手势走到一边接电话,“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   板嘉东不答只问:“她现在在哪?”   许蜜登时就明白板嘉东打来这通电话是何意思,余光边瞥着施颜,边三言两语地把事情跟板嘉东说了一遍,顺便问了一句,“那照片是你找人拍的吗?”   “呵呵。”板嘉东|突然笑了。   许蜜第一次恍惚地发现原来板嘉东的笑声竟然这样好听,清朗的,带着磁性的,隔着话筒,她好似都能想象到板嘉东的俊颜。   “……你笑什么?”   “笑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就算放十年前我都不会用。”板嘉东说完这句话又吩咐陈戬道:“陈戬你去调一下九月十七号中午在金街的监控录像,仔细找一遍拿手机相机拍我的人。”吩咐完复对许蜜续道:“施颜气性大,给她吃点败火的药,别气出病来。”   板嘉东对陈戬说的话,并没有背着许蜜,全部被许蜜听了去,许蜜有瞬间的好奇陈戬是谁,是他的得力助手么,如果是堂堂板爷的助理,应该也是个厉害角色,随即又忽然有些欣慰,欣慰施颜身后还有一个这样了解她的男人在等她。   陈戬站在板嘉东的办公室里,并没有立即走,待板嘉东挂断电话后,出声问:“九月十七号是您给我打电话的那天?那天我记得是周末,有没有可能是施小姐的妹妹做的?她那天没课。”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不排除任何可能。”板嘉东漫不经心地说:“能做出勾引姐夫的事,就不是省油的灯。”   然而不等板嘉东这边查出真相来,商儒白那边已经给朗阳查出了施颜瞒着朗阳的事——她车祸那天救她的人是板嘉东。   又一场不信任上演,朗阳的耐心本来就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时又知道施颜瞒着他的事,在许蜜家门前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从低声下气地求施颜回家,到怒火冲天地喊施颜让她出来跟他解释。   隔着这一层门,施颜在门里听着朗阳于门外的吼骂,心渐渐地凉了下去。   她有种感觉,她很快就会和朗阳在一次又一次的不信任和吵架中,把这么多年建起的感情,一寸一寸地消磨掉。   原来一帆风顺的婚姻并不代表圆满,一旦开始出现裂缝,风平浪静就是波涛汹涌。 ☆、第15章   委实已经很打扰许蜜了,施颜不想再在许蜜家门口跟朗阳吵架,被许蜜的邻居听了去也会影响到许蜜的邻里关系和名声,施颜收好方才一瞬间流露出的脆弱,拉开门平静地跟朗阳说:“出车祸在医院里是我第一次见他,你比谁都清楚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可能跟他发生关系,你还有什么要骂我的,回家骂。”   朗阳冒着火的脸色果然立刻就变了,抿了抿嘴,看着施颜不说话。   施颜却不再看朗阳,转身对许蜜说她先走了。   施颜虽觉着打扰许蜜,许蜜却不这么觉着,施颜要走,她还想拦着,担心朗阳再说出什么狠话或是做出什么蠢事伤到施颜,而且施颜的语气表情太过平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很想陪着施颜,但施颜的态度坚决,她也没办法再掺和。   平时施颜在上车时,朗阳都会帮她抬一抬腿,今天施颜站在副驾驶上稍顿了几秒,决定自力更生,朗阳却在她身后轻轻扶住她,大抵上是对自己冲动的语气有些后悔了,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施颜,“还疼吗?”   已经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施颜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关车门。   回家后两个人都在沉默,施颜沉默地收拾着东西,朗阳站在卧室门口沉默地看着施颜。   “施颜。”朗阳拉不下脸道歉,僵着脸问她,“你还没跟我解释为什么瞒着我关于板嘉东救你的事。”   施颜动作一停,冷冷地看着他,“因为我知道你多疑。”   很多夫妻自己的事,外人都不知道,像是有些丈夫在床事上的怪癖妻子不会对外说,像是有些妻子在家里的不爱干净丈夫不会对外人说,而对于朗阳男人的小心眼和多疑,施颜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朗阳大男子主义,喜欢让人看到他娶的女人是温柔体贴贤惠的,喜欢在跟朋友吃饭时看到施颜表现得他们夫妻多么幸福,也喜欢多疑猜忌,施颜知道朗阳最不容许的事情就是她让他丢面子,她太了解朗阳了。   朗阳却不自知,听着施颜的控诉,火气又冒了出来,“我怎么多疑了?如果你心里没鬼,没做让我多疑的事,我能怀疑你?”   施颜瞪着朗阳,眼睛深处已经开始因为朗阳的指控有了泪花,“你再说一遍,我做什么让你多疑的事了?!”   吵架再次开始,甚至没了重点,朗阳质问施颜为什么要隐瞒,施颜质问朗阳对她的信任在哪,朗阳再质问施颜她的妇道在哪,砸桌子摔椅子,两个人从为隐瞒和怀疑开始吵,吵到为对方做了多少对方为什么还不知足,每一次吵架都没记性地翻旧账旧事重提,吵到上一次为什么吵架,上上次为什么吵架,远远地偏离了最开始吵架的原因,两个人都不认输都不服软,很多话不经过脑子地溜出来,朗阳指着施颜的鼻子不假思索地喊,“施颜我操|你|妈|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朗阳怎么对你的,你好好想想!”   施颜已经在吵架中不知不觉地流了泪,坐在床尾抽噎着哭,已经气得不知为什么而吵架,就是越哭越觉着委屈,觉着这种日子真是受够了。好的时候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摘,吵的时候就我去你妈的别跟我无理取闹。   朗阳今天要给员工开鼓励大会而一身笔挺西装,结束后匆匆赶来工牌还没有摘,本因为是个英俊的男人一身总经理的气场,此时却因为跟施颜吵架吵得怒发冲冠脸红脖子粗,朗阳眼睛一片猩红,猛地踹了一脚卧室门,走到客厅开始抽烟。   冷战开始,一个坐在卧室床尾哭得泣不成声,一个坐在客厅沙发上大口大口地抽烟,都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施颜忽地起身,连摔带砸地收拾东西,很快收拾好一行李箱的衣物,提着行李准备回娘家,但经过客厅时还没走到玄关,朗阳突然起身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施颜的胳膊,“你他妈要去哪,去找板嘉东吗,啊?!”用力甩开施颜,朗阳一脚把行李箱踹倒,把里面施颜刚整理好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你去啊,你要去的话你他妈就什么也别带!”   朗阳的几句话,施颜忍了几日的暴脾气终于爆发,抬手就抽了朗阳一个大巴掌,“朗阳你他妈的放屁!你说的话还是人话吗!你他妈给我滚!”   这么多年施颜是第一次对朗阳动手,朗阳也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重重地一把推开施颜,摔着门就冲了出去。   朗阳三天未归,施颜三天里流的眼泪都快比前二十多年流的泪要多了,许蜜打来电话问施颜怎么样了,朗阳有没有认错,施颜只道挺好,把苦往肚子里咽,说朗阳认错了。   曲嫂陪着施颜,却目睹了施颜的所有伤心。   施颜不愿意吃饭,每天都躺在床上发呆,想起朗阳说的话就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哭。   施颜没跟曲嫂说过她和朗阳吵架的事,但曲嫂是过来人,在看到施颜家的凌乱后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没有猜到两个人吵架的原因,毕竟她在这的时候,看到的都是朗先生和施小姐的恩爱。   她有心开导施颜,夫妻间都这样,冷静的时候知道吵架后最重要的就是沟通,明知道三句两句的解释就可以解决问题,但一吵起架来就什么都忘了,吵架的最常解决方法就是时间,时间久了,知道日子还是得继续过的,气消了淡了,就好了。   可曲嫂问施颜什么施颜都不说,曲嫂连劝说的话头都开不了,就只好本分地不停给施颜做饭劝她吃饭,然而施颜不吃,饭菜就是热了凉,凉了再热。   几天过后,曲嫂终于看不过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这么造啊,偷偷地再次打给板嘉东。   板嘉东正在游乐场陪祝宇轩玩,玩了碰碰车,玩了海盗船,还玩了打气球,祝宇轩都玩疯了,玩得满头大汗,笑声不断,一口一个爸爸我爱你,板嘉东也挺高兴的,都觉着祝宇轩要真是他儿子也不错了。   而一听到曲嫂的汇报后,板嘉东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五颜六色欢声笑语的儿童乐园,霎时间变得没了趣味。   祝宇轩识脸色,捧着板嘉东的脖子问他怎么了。   板嘉东亲了亲祝宇轩的脑门,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有人惹到我了而已。”   板嘉东脸色太阴沉,祝宇轩有点儿怕了,回亲着板嘉东的脸颊软软地说:“爸爸你别生气,妈妈说过惹到你的人,你不用去还手,上帝总会安排别人去让他得到教训。”   板嘉东挺诧异祝宇轩才六岁而已,竟能说出这么成熟的话来,稍诧异片刻也就释然了,是了,祝蕊教出的儿子不会差了。   板嘉东给祝宇轩买了个冰淇淋,边给许蜜拨去电话,让许蜜去施颜家里看看情况,许蜜听板嘉东说朗阳和施颜又吵起来而且已经几天没吃饭了,立即炸了,觉着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施颜被欺负,做错事的明明是朗阳,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施颜这么指责施颜?当下就决定告诉施颜朗阳和施筱雅偷情的事,但是不能单单用嘴告诉施颜而已,她要带施颜亲眼目睹。   她问板嘉东,“我要带施颜去捉奸,你能帮我吗?”   板嘉东摇头,揉着祝宇轩的脑袋淡道:“我不会替施颜做任何决定,她在婚姻里的事情,我不会插手,我不怕损阴德,但我不想施颜以后知道我插手了她的婚姻。”   “跟你没关系,插手的是我!”许蜜冷冷地说:“你只要在下次朗阳跟施筱雅开房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我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摸清他们行踪。”   板嘉东却未置可否,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听不出情绪,“你先去陪施颜吧。”   挂了电话后,板嘉东沉吟片刻,周身的阴沉气场渐渐变得温和,缓缓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祝宇轩吃完一个冰淇淋还想吃炸鸡,板嘉东笑着跟他约定不准告诉他妈妈,又给他买了炸鸡,把祝宇轩抱在腿上,悠闲地吩咐陈戬,“让那些代理商给朗阳的账户上多赚点钱。”朗阳赚得越多,施颜离婚后账户上的钱也会越多,板嘉东擅长对弈,高瞻远瞩不失他成功的一个要素。   许蜜在看到施颜的状态后,要让施颜知道朗阳出轨的心更加坚决,没两天,又一次打电话给板嘉东让他帮忙告诉她朗阳的行踪,板嘉东没有立即给回话,直到十一国庆假期的第三天,板嘉东给许蜜去了电话,告诉她朗阳在金鼎大酒店刚跟施筱雅开房上了楼。   许蜜没告诉施颜是去抓奸,只说她朋友来了,让施颜陪她一起去见个朋友。许蜜太了解施颜了,知道施颜虽然在怀疑朗阳的时候态度坚决,嘴上说着一定要找到朗阳外面有女人的证据,可真到关键时刻,就会开始犹豫害怕退缩,所以许蜜干脆不给施颜回头路,直接带着施颜去捉奸。 ☆、第16章   其实朗阳这些天也不好受,吃不好睡不好,吵架真不是只有女人才会难受。   大多数时间朗阳都在公司睡,办公室里边有个大沙发,加班晚了就不走了,盖个毛毯,枕个u型枕就睡了,其余时间就都在商儒白那里睡,商白儒一个人住个小跃层,客房两间,足够招待朗阳。   商儒白虽然是一个人住,但家里有些女性用品,再看商儒白每天滋润的生活和悠闲的状态,朗阳就知道商儒白即使没有正式的女朋友,也有一个长期的固定“朋友”,他猜测着商儒白的这个“朋友”应该挺有钱,因为施颜的关系,朗阳能认出些香奈儿和迪奥的化妆品,觉着那应是一个过得挺精致的女人。   朗阳跟商儒白很多事也不藏着掖着,而且商儒白比朗阳大五六岁,吃的盐和走的路都多,朗阳就很愿意和商儒白在喝过几杯酒后谈谈心,比如他问商儒白在那方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爱好,商儒白一脸温笑,反问朗阳哪些是特殊爱好,朗阳摇头说算了算了,商儒白也不再追问,却又漫不经心地说道“男女生来结构不同,心理生理及爱好的不同也是正常的”,朗阳和施颜一样,都觉着商儒白是有大智慧的人,就更愿意跟他聊了,问商儒白这次他跟施颜吵架到底谁的错,说他作为一个男人收到老婆跟其他男人的亲密照片,老婆还瞒着他关于这男人的事,他生气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商儒白浅酌着一口小白酒,慢条细理地说:“如果施颜确实跟板嘉东没有任何关系,是有人为误导你而故意为之,那你这么指控她,你觉着她现在会是什么心情?而且你平心而论,以施颜的性格,真的会背着你偷男人?”于是经过商儒白这么一说,朗阳意识到自己又冲动地做了蠢事,反应过来他对施颜的伤害有多大。   朗阳这次发的脾气很大,他自己也知道,很多话都说得过了,可明知道自己错了,又没有台阶可下,拉不下脸回去求和,就这么一直和施颜僵着没回去。   大抵上是因为心底的愧疚吧,这其间他也没有跟施筱雅出去开房,算是尚存良心。   施筱雅打过几次电话来,语气又嗲又撒娇地叫他陪她吃饭逛街买衣服,朗阳心情差,每次都哄着她说他现在正在忙着一个大合同,合同成了就抽时间带她去新加坡玩。   施筱雅终究才二十岁而已,心性仍旧不成熟,果然听见补偿是带她去新加坡,就没怎么再和朗阳无理取闹,变为经常在微信上给他发新加坡好玩的东西。   朗阳在这社会上闯了这么久,再清楚不过男人一旦有了婚外情就很难全身而退,所以学生妹也是他敢碰触的一个原因,因为学生妹好掌控,好哄,施筱雅这种人精最多也就是要些物质上的东西而已,不像社会上的狐狸精女人恨不得挖空你的房子,车,财产,还要逼着你离婚。朗阳这种身份地位,恰好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好掌控的女孩,享受女孩对他无条件的崇拜和依赖会让他很有成就感,诸如施筱雅,这样的成就感绝不是妻子能带来的。   自然除了有良心外,朗阳没跟施筱雅出去鬼混也着实因为最近他们的来往有些过于频繁了。   其实朗阳在外面和施筱雅每次见面都很小心,因为他跟施颜认识的人都比较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再明白不过,被任何他们认识的人看见都很危险,但奈何久旱逢甘雨,今天被施筱雅的一通电话闹得下半身不服管,嘴上就不受控制地约好了酒店地址。   施筱雅打来电话说她租了一套学士服,朗阳骨子里被隐藏的癖好就是喜欢年轻的学生妹,单是想象施筱雅穿着学士服,头上还带着一顶学士帽,对他阳光的微笑,清纯的不得了,就无法控制欲|火。   施筱雅也特别会讨男人欢心,来之前去美容院做了个spa,内衣裤也换上了新买的黑蕾丝,因为国庆节很多同学都回家的原因,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开她那辆车出来爽一爽,想着找完姐夫还可以顺便翘些钱和名牌回去。   朗阳也着实憋了很久,被施筱雅小甜嘴一哄,就天雷勾地火了。   酒店气氛正好,蜡烛,香薰,风光旖旎,朗阳跟施筱雅角色扮演扮得尽兴,床上,窗边满是痕迹。   施筱雅哼哼着说:“姐夫,你还没带我去过五星级酒店吃过饭呢。”想着拍两张照片po到朋友圈和微博上,炫个富挺爽的。   朗阳已经头脑发昏,施筱雅说什么他都应,“行。”   而两人正以高难度体位办事儿的时候,酒店房门突然被敲响,朗阳进来时就顺手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这会儿听见敲门声,立即觉得不对劲儿,翻身下床。   潦草地围上浴巾,朗阳透过猫眼向外望,待看清门外的两个女人时,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曾设想过无数次被施颜抓到的画面,都未曾想过是这样的。   朗阳白着脸快速地捡起施筱雅地上的衣服,满面慌张地对她使着“你姐来了”的嘴型,掀窗帘开衣柜地寻找能让施筱雅藏身的地方,瞬间就急得汗下如流。   施筱雅知道她姐来了,又听着门外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的敲门声,也顿时吓得不轻,她玩归玩,倒也不想让她姐真知道。   朗阳眼睛一扫,突然看见洗手间,“进去快进去。”就把施筱雅推了进去。   “包包包!”施筱雅又忽地拉开洗手间的门冲朗阳低声喊,“姐夫我包在床头!”   朗阳都已经吓得魂不著体了,把包扔给施筱雅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穿衣服。   朗阳急忙地穿裤子,但身上腿上都是汗,穿着费劲儿,忽地想起来嘱咐施筱雅,又敲洗手间的门低声叫她,“我不让你开门你就死也别开!”裤子还未穿完又跳着脚推窗散味儿。   门外的许蜜已经敲门敲得没了耐心,施颜不明所以还问许蜜她朋友是不是不在里面,许蜜才不信里面没人,这会儿电梯门竟然十分配合地打开,女服员推着清洁车做该楼层的ping,许蜜立即对女服务员焦急地招手,“哎美女你快帮我开一下门,我朋友在里面半天没动静了,我担心他!”   女服务员看了眼请勿打扰的牌子,犹豫了几秒钟,许蜜立即演技大爆发,眼泪都快掉了下来说她朋友有哮喘,接着女服务员竟然都没给总台打电话确认客人的名字,就刷卡开了门,许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瞬间怀疑这是不是板嘉东派来的人,尤其女服务员刷完卡做了个请的姿势就走了。   许蜜深吸口气,推开门,同时扶住施颜。   施颜诧异地看了一眼许蜜,“你怎……”随即话语顿住,施颜怔愣地看着门里面的朗阳。   朗阳的一条腿还光着,正保持着往上穿的姿势,“媳,媳妇儿……”   施颜转头看了眼许蜜,许蜜摊手耸肩,表示一切显而易见。   施颜若是还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是傻子了,一胳膊拉许蜜进来,甩上门,看也不看朗阳地开始拉柜门看床底。   朗阳急急地拉扯施颜,“媳妇儿媳妇儿你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做……”   施颜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不发一语地找小三,最后走到洗手间门口推门,怎么推都推不开,朗阳抹着一头的冷汗说:“门坏了。”   施颜的眼睛里已经要射出寒箭,推着朗阳要拿拐杖砸门,被朗阳抱着腰拦住,施颜本就一条腿使不上劲儿,被朗阳抱住后就喊着身后的许蜜,让许蜜拿凳子砸门,大喊砸坏了算她的,让许蜜使劲砸,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想,就想着必须要把不要脸的小三揪出来。   施颜是彻底疯了,一双眼睛都要蹦出血来,吼着让朗阳放开她,朗阳哪里能放开她,许蜜突然抢过施颜的包低头翻手机,熟练地按了开锁密码,找到通讯录里施筱雅的电话就拨了过去,施颜看着许蜜的动作立即就猜到里面藏的女人是她认识的、她存了号码的。   “谁?许蜜,你给谁拨的电话?!”施颜大喊。   不等许蜜回答,一段好听的韩剧主题曲铃声已经隔着洗手间的门响起。   施筱雅在洗手间里都要哭出来了,连忙挂断关机,而施颜在听到熟悉的铃声后,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血脉上涌,不可置信地看向朗阳,“施筱雅?!”   施颜急速地喘息着,因为完全无法接受事实,已经说不出话来,伸手向许蜜要电话,许蜜刚要递过来,被心虚的朗阳迅速抢走甩到墙壁上,“嘭嘭”两声后,屏幕摔碎。   施颜整个人都已经歇斯底里,反手就抽朗阳一个巴掌,“朗阳你他妈的畜生!”声泪俱下地哭喊:“那他妈是我妹,是我亲妹啊!” ☆、第17章   朗阳还在辩解,“媳妇儿我没有,我真没有。”   男人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下泪,明明已经被施颜看到了他的衣冠不整,跟被捉奸在床无差,偏就长了一张睁眼说瞎话的嘴,死不认账。   施颜含泪恨极,随手抓到宾馆的空调遥控器就往朗阳脑袋上砸,边砸边冲洗手间扯嗓子喊,“施筱雅你给我滚出来!”   施颜的那个癫疯的状态,披头散发满目凶狠,眼泪鼻涕满脸却浑然不觉,只冲着朗阳连喊带骂,连许蜜都从未想过怒极的施颜会是这样如若泼妇,开始后悔没给施颜任何心理准备就这样给她揭开了血淋淋的真相。她一直以为知道真相的施颜会寒若冰霜令人不寒而栗的,却不想竟是这样疯狂,怕是很多人不到最怒极的情况下,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表现会是何样。她低估了施颜对朗阳的夫妻感情,以及对施筱雅的姐妹感情。   “颜颜,你听我说,你需要冷静,你也不想这件事情被所有人都知道是不是?”许蜜再不拦住施颜,都怕施颜因突然受到的刺激而精神失常,急忙过去按住她,“一会儿宾馆的经理都要被你吵来了。”   施颜却执着得要命,呼吸急促,已经顾不得什么是家丑不可外扬,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砸开这洗手间的门,势必把施筱雅揪出来,“我丈夫和我亲妹妹偷情,你叫我冷静?!”说着施颜又冲洗手间骂喊,“施筱雅这么多年我他妈的到底哪对不起你了你这么对我?!”   朗阳紧抿着唇,亦被施颜的失态吓到,更被施颜满脸的泪痕揪得心痛,不再做任何辩解,“等我两分钟。”说着将施颜揽腰扛起,力气极大地连同许蜜一起推出去,关上门,迅速在门内穿衣服。   施颜在门外敲门敲个不停,“朗阳你给我出来!”任许蜜怎么拉扯劝说都不听,在门口喊叫着朗阳和施筱雅的名字几乎到崩溃失声,亲情和爱情对她的背叛压得她无法喘气。   朗阳慌张过后知道事情已经无回旋余地,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眼前最好的解决方法绝对不是辩解,在里面穿好衣服,敲着洗手间的门交代施筱雅两分钟后立刻出来,让她出来顺着步梯往楼上走别下楼,才又一次推门出去。   朗阳决心不能让施颜看见施筱雅,一手扛起哭喊得失声的施颜,一手捏紧许蜜的手腕,强硬地将她们二人拖进电梯,咬牙吐出一句“她不是你妹妹”,任施颜拳打脚踢不再说话。   直到出了电梯后,朗阳才放开施颜,施颜似是清楚她若没亲眼看见施筱雅,朗阳就绝对不会承认,推开他又要往前台走,要让前台调出跟朗阳一起上楼的女人的监控录像,然而她的腿脚不利索,未走几步就险些摔倒,被朗阳伸手扶住,语中满是哀求,“颜颜别闹了,跟我回家,回家跟你解释。”   “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难道你要跟我说你们两个脱光了什么都没干?你当我傻吗?放开我!”   许蜜看着施颜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恍惚觉着是她亲手毁了施颜的幸福,再受不了亲眼看她痛苦发疯,“施颜,酒店人来人往的,被人看见总是不好,再传到叔叔阿姨那里怎么办?你先跟他回去吧?你要调监控我帮你。”   许蜜知道施颜最在意的事是什么,就搬出老人来说服她,然而施颜现在已经倔强得谁都拉不回来,她就要此时此刻,在这里,抓到证据。   三个人僵持不下许久,正在这时,面朝大门方向的朗阳突然身体一僵。   酒店的自动感应门打开,走进来一行西装革履的人,以板嘉东为首。   板嘉东走在正中间,大步流星,边走边跟他身边拿着会议本同样穿着商务西装的男人说话,他眉心微蹙,神情严肃,像是在吩咐极其重要的事,而他身后的几名似是经理一样的男人,亦目光内敛,仿若是跟板嘉东来这里谈要事的。   许蜜眼睛一缩,就看到朗阳放开施颜,朝着板嘉东大步过去,朗阳手握紧拳,青筋毕露,十足要揍人的架势。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朗阳这一时间已经忘了他才是被捉奸的那个人,贼喊捉贼地要去揍板嘉东,表情很难看,而板嘉东用余光瞥到朗阳时,跟身边的陈戬低语几句后,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   “朗阳!”施颜忽然猛地一声喊,“你不是要我跟你回去吗?我现在就跟你回去!”   朗阳果然停下脚步,而同时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殆尽,他们劝了她那么久她都没有松口,这一刻只是板嘉东来了而已,她竟就妥协。   板嘉东不冷不热的目光越过朗阳,又轻飘飘地在施颜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许蜜身上,微微一笑,问:“怎么,许蜜,需要帮忙么?”   许蜜立即反应过来板嘉东在假装坦荡荡的避嫌,忙配合道:“那个,我想调酒店的监控,你能帮我一下吗?”   板嘉东微微颔首,偏头对陈戬道:“你留下帮她们一下,我在会议室等你。”   往时板嘉东在人前对陈戬吩咐事情时大多都是耳语,今天这样光明正大地下命令,无疑都是做给朗阳看的。   板嘉东不再久留,对施颜轻轻点了下头,便大步走向侧边专梯上楼,背影潇洒,气宇轩昂。   陈戬擦着许蜜肩膀走向前台,敲了敲前台的台面,以在场人听不到的音量说道:“板爷吩咐的,给她们调监控。”   几人俱都没听见陈戬说的是什么,只看到前台小姐听完陈戬的话后就立即拿起对讲机叫人,态度热情地请许蜜去二楼监控室,朗阳面上升起片刻疑惑。   闹剧终于结束,空荡荡的大堂变回安静,许蜜去楼上调监控,朗阳带施颜回家。   终于回到他们住了三年的家,施颜的眼泪已经流干,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离了一样,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空洞。   接着就是一场万年不变的男人向老婆认错与承诺悔改的场面,施颜哭着直指朗阳的背叛,朗阳苦苦低求她的原谅,说仅此一次而已,真的不像她想的那样,洗手间里的女人也不是施筱雅。   施颜不信,摔婚戒,喊离婚,朗阳听施颜要离婚,也疯了,开始反过来质问施颜跟板嘉东之间的关系,反咬施颜难道她就真的和板嘉东一干二净什么事都没有吗。   施颜对朗阳彻底失望,心痛他的背叛在先,这时又胆敢指责她,朝朗阳打了一巴掌又一巴掌,骂他放屁,骂他他去跟任何一个女人偷情她都能原谅,为什么偏偏就是施筱雅,骂他没有心,骂他的良心被狗吃了,骂他是畜生,直至喊出她明天就要去民政局办离婚,她再不想看见他了。   朗阳彻底慌了,也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得满面泪痕,跪在地上求施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不想离婚,他还爱她,真的只是一时昏头,真的仅此一次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是那个女人勾引他的,不是他在外面养的女人。   最后两个人都哭累了,施颜也不想说话了,回到卧室锁上门,不再出来。   朗阳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开始后悔他为什么要跟施筱雅偷情。   而许蜜在监控室也气得不行,所有工作人员都在配合她调监控,可偏偏赶上今天的施筱雅点正,调出的监控是调出来了,但施筱雅身穿宽宽肥肥的学士服,还带着学士帽,挽着朗阳的胳膊一直垂着头,没有正脸,那么朗阳就绝对不会承认他跟施筱雅的奸|情。   许蜜想要打电话通知施颜,突然想起施颜的手机已经被朗阳给摔碎了,而且施颜的拐杖好像还在楼上,忙去前台要房卡,之前前台已经被陈戬吩咐过这是板爷的人,这时的热情依旧,把清洁服务员交上来的摔碎的手机和拐杖还给许蜜。   许蜜知道在朗阳把她们推进电梯的时候,施筱雅肯定就跑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你们有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人?”前台的回答自然是摇头。   许蜜先去手机维修店给施颜换了个屏,又去给施颜送拐杖,是朗阳开的门,许蜜冷冷地瞪他一眼,敲开施颜的房门把东西给她,但也没说太多,只道:“手机给你修好了,你试试看。”回去后许蜜才又给施颜打电话,告诉她监控摄像头没录到施筱雅的脸的事。   施颜听着许蜜说的话,眼睛又红又肿,忍着不落泪,“你怎么知道是她的,你为什么知道给她打电话?”   许蜜知道施颜口中的她指的是施筱雅,她是怎么知道朗阳跟施筱雅在一块的。   许蜜咬咬牙,说出实话,“那天施筱雅跟你吵架,我不是去楼下追她么,听到她跟朗阳打电话了。”   “是吗……原来那么早就知道了吗?”施颜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满脑袋都是施筱雅向她质问的那句“你怎么知道他外面没有女人”,还有施筱雅死活不说是从哪来的车,巨大的谎言铺天盖地而来,她最亲的两个人背着她偷情,施颜崩溃了,眼泪成串地落下,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蜜急急地解释说对不起,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怕她接受不了真相。   施颜过了很久,才哽咽地发出声音来,“没事的许蜜,谢谢你,我只是真的接受不了……”   施颜哭了一晚上,朗阳也烦了一晚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浑身都是烟味儿。   他真的不想跟施颜离婚,一点都不想。   在外面怎么疯怎么嫖是男人的天性,但回到家后,他还是最爱有体贴温柔的老婆在等他,关心地问他吃没吃饭,嫌弃地让他快去洗澡,还有在榻上的温言软语。   他无法想象生活中若真没有了施颜,他过的还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他就打电话给了他妈,把被施颜堵在酒店的事情坦白,求他妈来劝施颜不要离婚。   朗母虽然跟施颜的婆媳关系并不是特别和谐,但朗阳施颜结婚这三年来,她也能看出施颜是最适合她儿子的女人,母亲都了解儿子,知道朗阳有些缺点,也知道施颜一度怎样包容朗阳,所以在她听见朗阳说施颜要离婚后,脸色大变,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心脏病犯了,吃了速效救心丸才缓过来,立刻让朗父跟她一起赶往儿子家。 ☆、第18章   十月四号国庆假期间,平静的朗家不再平静,闹离婚这种事不再是两个人的事,就和当初结婚也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一样。   朗父因为被朗母催的,去儿子家的路上差点闯红灯撞车,幸好朗母及时喊住了朗父。到了儿子家后,朗母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抓着朗阳的胳膊迭声问他那个女人到底是谁,真的是施颜的妹妹吗,朗阳一脸无奈地否认,“妈我就算再混账我也不能去碰施筱雅啊”,朗母听后但信不疑,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声,“学什么不好,就跟你老叔学这些花花肠子!”   朗阳的老叔,是朗父最小的弟弟,家中排行老三,前些年也闹出过这样的事,婚内出轨被媳妇儿堵在酒店,当时朗阳的老叔就是这样,把小三推进洗手间里,挡着老婆的身体不让她踹门,后来朗阳的老婶也气得不行,女人的力气又没男人的大,转身出去叫人,也就是这么个功夫,洗手间里的小三就跑了。   这事儿除了朗家的人外没多少人知道,施颜也不知道,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朗阳他老婶是面热心狠的那种女人,捉奸捉完了吵吵闹闹几天就算了,没再抓着不放,大家都觉着她想得挺开的,丈夫承认错误并承诺不会再犯,她就原谅了,日子还是得继续过,真是知趣识大体。直到后来某天朗阳他老叔去外地,时间刚刚好,朗阳他老婶掏空了他老叔的二十万存款,携款逃了,报警警察也找不到,几年来都没有音讯,彻彻底底地给朗千章来了个最狠的报复。有人说朗阳老婶太狠了,再不济也一日夫妻百日恩是百年修来的夫妻情,也有人说朗阳老叔要是没出去鬼混,也不会混出个这样的下场,这是活该,反正众说纷纭。   朗母想起这茬,忙嘱咐朗阳,“儿子你可把你那些钱看好了,别被施颜也给掏了。”   朗阳听着直皱眉,维护着施颜说施颜不是这样的人,叫他妈别说这样的话,让她赶紧去劝施颜。   施颜听见门外公公婆婆被朗阳叫来,一直没开门出去,直到朗母来敲门,施颜才打开门,哭得两只眼睛都是肿的,应是胡思乱想一夜,根本没合过眼,眼睛不仅肿得厉害,黑眼圈也严重得很,就算她在工作上再厉害,今年终究不过才二十七岁,叫她接受恩爱的丈夫婚外情的事,也确实不易。   朗母叹了口气,拉着施颜坐到沙发上,拍着她的腿,握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开始劝她回心转意,而劝说的词儿也都是那一套,说她儿子还是年轻,心性不稳,朗阳也说他仅此一次,真是一时被那坏女人给迷惑了才走了歪道,她儿子虽然有错,却更多的错在于那个女人身上,希望施颜再给他一次机会,说哪个家庭的夫妻还没有点儿磕磕碰碰,都互相包容体谅一下,末了朗母还掉了两滴眼泪,说她心脏不好,今天听见消息的时候险些犯病了,叫施颜当可怜可怜她一个当妈的,别跟朗阳继续闹下去了。   朗阳给他妈编的故事是那女人是他公司的一个员工,平时就对他有意勾引,这些天他跟施颜吵架一直睡在宾馆,前一天真是偶然在酒店碰见,这女员工在大堂没少安慰他,让他一时感觉到了被关心,才没刹住车做了糊涂事,总之最大的错不在于朗阳。   施颜只默默地听着,不说一句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像个空壳子。   朗母心底已经开始责怪施颜这个妻子做得太不懂事了,好说歹说的怎么还油盐不进的,就又拐着弯的开始指责施颜怎么还能怀疑到自己的妹妹身上,说筱雅才二十岁,一个小女孩而已,怎么可能跟姐夫私通,朗阳也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叫施颜别动不动就怀疑人。   朗父也走过来劝说,说两个人走到一起已经很不易,能结婚更不易,千万别为了一点小事就提离婚,离婚这个词太伤感情,什么事都得往前看。   施颜闻言终于抬起了头,眼里含着泪,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如果今天被堵在酒店的不是你们儿子,而是我,是我施颜偷男人了,你们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朗母朗父顿时哑口无言,半晌后才讪讪地说这事放谁身上都一样,婚姻哪能那么顺顺利利。   施颜抹了把脸上的泪,踮脚起身,踉跄地拎包往外走,“你们坐吧,我回家一趟。”她的拐杖在卧室,这时她艰难地往外走,背影那么单薄,朗阳眼睁睁地看着,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像有东西在咬他的胸口,疼得他眼底蓄出泪来。   “施颜,我求求你,你别跟我离婚,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朗阳倏然从施颜身后低声请求,声音哽咽,“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全都听你的,我再也不做错事。”   施颜嘴唇儿在发抖,平静地说:“我只想回家。”   施颜回了家,朗阳没有再拦着,他也知道应该让她好好静一静,现在越拦着她,她越容易冲动,人在气头上总是容易做出后悔万分的抉择,后果他不敢想。   朗阳要送施颜,施颜拒绝,两位老人也说要送,施颜依旧拒绝,只接过来朗母递过来的拐杖和手包,一个人打车回家。   她不想再面对他们,满心底的委屈到头来却变成是她的错了,为什么以前都没看到过他们的恶劣?   因为国庆节的关系,学校放假,施颜妈也没有去学校,二老都在家,一看到施颜回来的形象和状态,就知道小两口肯定吵架了,之前施颜就算再和朗阳吵架,也都很少回来,所以这次绝对事儿很大。   可施颜的嘴很严,一直对家里二老报喜不报忧,没有说太多,只问了句施筱雅在哪,两位老人都说学校有活动,施筱雅没回来,施颜嗯了一声,关门回房间。   施颜在家里要比施筱雅受宠得多,所以在看到她爸妈担心的模样时,施颜真的很想在他们怀里好好哭一通,但那一刻还是忍住了,父母都老了,她也成家了,如何还能让二老再为她操心难过?他们的小女儿抢了他们大女儿的丈夫,这话她怎忍心说得出口?施颜在房间里低声啜泣,连日来受的委屈太多太多了。   施筱雅之前没升高中时,两个姐妹还睡一个房间,两张床,有各自的学习桌和衣柜,之后施筱雅升了高中,有了更多的秘密,跟施颜住一个房间就总觉着不方便,便在施颜身边有意无意地说她学习没办法静心,施颜一直很把妹妹说的每一句话放在心上,那时候施颜还没跟朗阳结婚、没有搬出去,就跟父母商量着把客厅改小了,把一个卧室拆成了两间,这样比卖房再重新买房要省钱也方便些。   施颜很多出嫁前的物品摆设都没有变,甚至还有些朗阳曾经在她生日和纪念日送来的礼物,仍旧摆在床头,毛绒玩具,舞蹈鞋,项链,香水,这一切都是婚前恋爱的那美好的四年的见证。   答应他的求婚的时候,她就知道很多男人一生都不只一个女人,但她还是坚信朗阳跟他们不一样。大学同学里结婚的也不少,有嫁给有钱人的,有相亲嫁给公务员的,也有嫁给普通男人的,朋友圈里不时地会看到一些抱怨,抱怨丈夫不回家,抱怨婚前婚后的变化与差距,抱怨天下没有一个好男人,她还在想,真庆幸,朗阳是如此的好,然而到头来现实终究给了她当头一棒,没有什么不一样。   离婚,在所难免,有的女人能忍受,但她不能,更何况那个女人是她亲妹妹。   施颜整整睡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时从床上爬起来,再一次拨通施筱雅的电话,但施筱雅的电话关机。   这还用说什么,这无疑就是心虚的表现。   施颜睡的这两日,眼睛不再肿了,脸色也好了些,只是睡得多了有些头重脚轻,但依旧在梳妆台前,化上了最精致的裸妆,换上她最喜欢的一件范思哲的黑色收腰连衣裙,踩上高跟鞋,戴上首饰墨镜,推开房门,郁郁寡欢的怨妇,摇身一变讲究而时髦,浑身迸发趾高气扬的气场,这几日她已经琢磨过味儿来,想朗阳跟施筱雅偷情最大的理由,可能就是施筱雅的年轻,她现在去学校找施筱雅,总不能在外貌上被施筱雅击败。   施颜妈看施颜打扮好要出去的模样,诧异地问她去哪,施颜只道去找许蜜。   朗阳这两天虽没来打扰施颜,却没少跟他丈母娘通电话,问施颜吃饭了吗,睡觉了吗,休息怎么样,施颜妈不明真相,唉声叹气地问他俩人又闹什么了,朗阳知道施颜不会轻易说,就笑笑说是小打小闹,叫她不用担心,可她怎么能不担心,施颜刚出门,施颜妈就给许蜜打去电话嘱咐她帮忙多照看着点施颜,许蜜忙应下说好,叫她放心。   施颜妈止不住地叹气,“颜颜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跟我们说,真是麻烦你了,哎,你餐厅生意还挺好的?”   “挺好的。”许蜜笑道:“颜颜前几年也没少帮衬着我,这回终于到我照顾她了,应该的。”   又嘱咐了对方几句注意身体,老人多注意补钙,年轻人多注意休息,方挂了电话。   然而许蜜在餐厅里等了施颜很久,都没等来她,再给施颜打电话是关机,她这才反应过来施颜不是去找她,肯定是去找施筱雅了,前一天施颜还问她能不能调到停车场的录像,只要施筱雅开车了,看到施筱雅穿着学士服从车上下来了,就好跟施筱雅朗阳对峙,许蜜给板嘉东去电话问过,但板嘉东还没有回信,施颜八成是等不及,先去学校找施筱雅了,许蜜赶忙又给板嘉东打电话交代情况,又问他什么时候能把录像给她,板嘉东始终不温不火地应着“嗯”,直到最后挂断电话前,才听到板嘉东一语双关的话,“对了施颜,你刚才说你要去哪?”   许蜜这才恍然明了,原来他们俩在一块。 ☆、第19章   “嗯?什么?”施颜想事情想得入神,没听清板嘉东说的话。   “我问你要去哪,想什么呢,发呆了?”板嘉东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的及踝长裙,眉头微蹙,不悦地问:“腿好了?”   施颜腿当然没好,她是打车到阜大校门口、再走到施筱雅宿舍的,平时学生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施颜甫用了足足四十分钟,她没有用拐杖,佯装着散步看风景的模样,掩饰着她一瘸一拐的走姿,一路走得很慢很慢,一方面是不想在施筱雅面前露弱,一方面是知道她如果拄着拐杖瘸着腿来学校,施筱雅肯定会跟她发脾气,会嫌她丢人。说到底,施筱雅变成如今这样的性格,跟施颜无条件的宠护也脱不了干系。   “嗯,”施颜的腿确实疼,但又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绝对不会让外人轻易看到她的脆弱,在板嘉东面前硬打肿脸充胖子,“好很多了,”一边解释道,“我来找我妹,但她这学期换宿舍了,手机关机,不知道她住哪个宿舍。”   当时施筱雅大一新生入校的时候,是施颜跟朗阳一起送她入学的。朗阳和施颜都是从阜大走出去的,一个是市场营销,一个金融,施筱雅念的则是旅游管理,专业上跨度不是特别大,想着如果能碰见曾经教过他们的老师,寒暄两句请老师对施筱雅多多关照刚刚好,不过那时候施筱雅的课表还没出来,他们可惜没碰见,但是送施筱雅进宿舍,放行李铺被褥这种小事都是施颜亲自给做的,施颜清楚记得施筱雅的寝室楼门号,寝室也不算严,施颜又是个女的,很容易进宿舍楼,只是在很不容易爬上五楼后,方知晓施筱雅这学期换了宿舍,而就在施颜站在树荫下四下观望宿舍楼而无计可施时,刚好碰见闲庭信步般的板嘉东。   施颜对能在这里碰见板嘉东很是诧异,然而还没问出口他为什么也在这里,板嘉东就接到许蜜打来的电话,才打断了偶遇后的寒暄,这就是为什么许蜜给板嘉东打电话的时候,板嘉东和施颜在一起的原因。   “哦?是吗?腿好了?”板嘉东歪着头,不阴不阳地问她:“再走两步看看?”   施颜很执着,动了动脚,咬牙往前走。   板嘉东一双眼睛那么毒,如何能看不出施颜已经腿疼得脑门冒汗,忽然拦腰一个公主抱,将施颜抱起,不容拒绝地抱她往反方向走。   施颜立即一声惊呼,他们俩一把年纪了,走在校园里已经跟这青葱光景十分不和谐,板嘉东又这样打横抱着她走在校园里,岂不是更招学生的目光,恰巧被曾经的老师撞见就百口莫辩了。   “你把脸转过来不吱声,或许好些,否则招来的人更多。”板嘉东每一步都迈得很稳,而不咸不淡的声音在施颜头顶慢条细理地发出,“你再这样作下去,恐怕还要坐两个月轮椅,我带你去水吧坐一会儿。”   施颜蛮识时务的,立刻将脸朝向板嘉东的胸侧,终是安静下来。   施颜几年未曾回过学校,其实在踏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些恍惚,看着国庆假期结束返校的大学生们,拍着篮球去球场的,提壶去打水的,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去食堂的,她的心境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起来,这里不同于社会,如此单纯美好,没有工作上的尔虞我诈,没有婚姻里的欺骗背叛,没有为扛起家的车贷房贷,连她此时此刻被板嘉东抱在怀里,也应景地突然记起了那么一件小事儿。   学生时代的她虽然素来我行我素,但被人求事这方面依是向来不拒绝,包括冷清求她替跑三千米,她年轻时不懂照顾自己的身体,也不在乎,姨妈在身也没当回事儿,而且她有晨跑的习惯大家都知道,她若是拒绝了也显得她小气,便一口应下,之后便是不作死不会死,才跑了三圈,就开始大汗淋漓小肚子坠痛不止,在她越跑越慢,拖着沉重的脚要摔倒在地时,也是他这样突然出现,将她拦腰抱起送去医务室,不发一语,步伐沉稳。   往事如风,突然记起这么件小事,施颜发觉板嘉东那时的出现,以及这时的出现,虽然情形不尽相同,但确确实实让她感受到了什么是涣然冰消柳暗花明,今天她的腿确实已经很疼了,再站下去挨个问校园里的学生大三的市场营销专业住哪个宿舍楼也不现实,幸而他的出现,是了,又想起她之前在山上的那场车祸,这么多年过去,现在回想起来,他倒真没少救她。   这么想着,施颜在恍惚之间,好像感觉到他心跳有些快,本以为是错觉,睁眼凝神看了片刻,发觉他胸腔的起伏确实很大。   “板嘉东?”   板嘉东喉结微动,却未垂首,仍旧大步迈着,单单发出一个音节,“嗯?”   “啊,没事。”施颜摇了摇头,又觉着确实是错觉。   到体育场旁的水吧,板嘉东将她放下,随口感叹了一句“这水吧居然还在”,边拿出手机偏头问她,“我让人问教务处,你妹妹哪个专业的?”   施颜感谢地朝他笑了笑,告诉板嘉东施筱雅学的旅游管理,读大三,顺便问了一嘴板嘉东今天怎么也在阜大,板嘉东说明天早上在阜大有个演讲,今天先来转一转,看看阜大和以前有哪些改变,方便在翌日的演讲上借题发挥,施颜听着自然不疑有他。   坐在水吧里舒服多了,施颜也表现得很正常,全然叫人看不出她是来跟丈夫的小三对峙的。   板嘉东打电话让秘书尹智慧问施筱雅的宿舍楼,这种跟学校沟通的事情,陈戬做不来,尹智慧则刚刚好,仍是那句话,板嘉东看人很准,倘若能做得了板嘉东的秘书,那么尹智慧这个女人绝对很有本事。   其实因为那天在酒店碰见板嘉东的事,施颜多少是有些尴尬的,那天她披头散发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着实很失态,跟板嘉东偶遇这十几分钟里,虽然一直努力表现得平静无事,心里倒是很担心板嘉东提及这件事。   她完全不想自己丈夫有外遇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丢人不说,也怕亲朋好友间的异样目光。   垂了垂眼,一瞬间被丈夫和妹妹一同背叛的难过纷至沓来。   幸而板嘉东始终未提,挂了电话后,只是问她身体怎么样,等腿好了之后准备做些什么,有什么打算。   “如果一个月后柏氏商场还是没有空职位,就去恒隆万达一类的吧。”施颜打算还是在这方面继续,也有其他商场主动给她打电话邀她跳槽的,但她还是比较倾向于比较有规范的大公司,只是有一点,如果换了大公司,她能再继续做经理的几率有点低,可能又要从头开始,她倒是可以接受从头开始,可她接受不了低工资;如果接受让她跳槽的规模小的商场的邀约,她最大的发展,可能也就是经理,做不到大区,因为小商场大多都是本地集团,最多分布三个城市。   由于在施颜眼里,板嘉东就是她的学长而已,所以谈起工作这方面,还挺掏心窝的,跟板嘉东取经问着意见。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无论将来她和朗阳怎么样,女人都得有自己的工作事业。   板嘉东听着施颜的犹豫,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下敲着,缓声问她,“就没想过自己做老板么,像许蜜一样,不然你就算发展再好不也是给别人打工?而且我听她说你丈夫公司发展不错,怎么不在自己家公司里做事?”   施颜嘴边的笑顿时僵住,举杯喝奶茶,放下后才道:“夫妻间多了生意上的问题,反而容易伤感情。”说着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沉重,又笑着说:“至于自己做老板,我没许蜜的魄力,还得历练几年吧,不然容易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任何事情都有风险,有很多事情如果不做,就不会知道结果是怎么样。”板嘉东意味深长地点到为止,随即莞尔,“你以前不是这样瞻前顾后的人,现在怎么了?”   “大概是见的世面越小才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就跟有的人小时候不怕鬼,反而越长大越怕听鬼故事一样,懂的多了,怕的就多了。”施颜笑容不自觉地有些苦涩,“所以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其实挺烦的。”   “不用怕,怕什么。”板嘉东|突然抬手,戳着施颜的眉心,笑得很自信,“没到世界末日就没有任何事需要发愁,我不是说过有任何事都可以随时找我?学长的意义在哪,不就是解决学妹的难事?”   施颜下意识躲开板嘉东的手指,突然想起那天在酒店大堂里他的气场,“你现在的生意做得很大?”   “大啊,不大能跟你这么夸下海口么。”板嘉东把玩着桌子上的塔罗牌魔方,说得云淡风轻的:“所以记得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或许你觉着有些事情对你来说很困难,但对我来说却不值一提,因此不用跟我客气。”   施颜没想到板嘉东已经混得这样厉害,不过转念一想,板嘉东这样的人,当初就那么优秀,如今混到这样的地步也不算惊讶。   “那么谢谢你了,回头我有空了第一时间就请你吃饭谢谢你今天……”施颜正感谢着,尹智慧的电话打了过来,已经问清楚施筱雅的宿舍,施颜就没有再说下去。   板嘉东送施颜到宿舍楼门口,男人自然不能进女生宿舍,听着施颜的感谢和委婉地说再见,板嘉东只但笑不语,他比谁都清楚在感情世界里,付出的越多,被伤害后的伤心程度便越深,无论亲情爱情或是友情,都是如此,也正是因为施颜对妹妹付出得多,她才更伤心难过。   直到施颜转身欲走时,板嘉东才缓声开口道:“我在这等你,正好一会儿要去许蜜那,一路过去吧。”   施颜立刻想到停车场的录像,下意识问:“去许蜜那有什么事吗?”   “嗯,送个u盘。”板嘉东眼睛忽然一眯,扬眉示意她回头看身后走出来的几个学生,“她是你妹?”   施颜转身,就看到施筱雅言和几个女生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瞬间,施颜面上的所有表情全部消失。 ☆、第20章   施筱雅长发披肩,穿着ladylady秋装薄款新品,亮灰色a型连衣裙,搭配着一双黑色小靴跟,时尚又小巧,她今天纯素颜,手上拿着几本书,笑得很纯,跟她身边穿着牛仔裤搭短袖的同学比起来,确实出众,打眼看上去很容易让人定为系花,而她身上穿的这件连衣裙,施颜在夏天的时候就听见过朗阳不下五次打电话讨论面料的问题,她都不知道竟已经出成衣了。施颜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原来朗阳竟然跟施筱雅背着她私通这样久。   施筱雅在看到施颜的瞬间,笑容有片刻的凝固,脚步也慢下来,甚至向后退了半步,似是要逃的架势,随即在看到施颜身边的板嘉东后,笑容再次绽放,心里仿佛已然多了解决方法。   施筱雅这几日其实一直有担心她姐找上门来,虽然那天她姐终归没有把她揪出去,但她姐肯定已经认定在洗手间里的人就是她,所以面对她姐,这委实不是件容易否认的事,但无论怎样,她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死不认账,坚决不承认。   而此时此刻看见施颜跟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一起出现,脸上闪过的笑容,像极了她忽然间有了可以倒打一耙的理由的模样,施颜亦看了出来施筱雅可能会拿她和板嘉东说事,脸色更沉。   施筱雅着实演的一手好戏,跟室友挥手再见说她姐来了,稍后去自习室找她们,笑着走向施颜,完全忽视施颜铁青的脸色,“姐你怎么来了?他是谁啊?”   施颜一语不发,只定睛地看着她。   板嘉东扬眉,漫不经心地开口,“阜大的素质教育真是越发不济了,你们聊,我去跟学生聊聊,看看问题出现在学校教育上还是学生自身上。”随即便走到不远处当真和学生闲聊起来,回避这两姐妹的交谈。   只剩施颜和施筱雅两人,施筱雅的小九九立刻表现出来,又问施颜这男人是谁,为什么跟他在一块,施颜右手背在身后,似乎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在宿舍门口跟施筱雅动手。   深呼吸几次后,施颜面无表情地问施筱雅,“手机为什么关机?”   “没电了。”   “你十月三号那天在哪?”   “在宿舍睡觉。”   “国庆为什么不回家?”   “学校有活动。”   施筱雅话音方落,施颜抬手便重重地扇了施筱雅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使得一旁的板嘉东迅速转身看过来。   施筱雅瞬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捂上左脸,“你凭什么……”   “啪!”施颜又一巴掌向施筱雅右脸扇过去,接连两巴掌下去,施筱雅两边脸全红了,眼底一层泪,恨恨地看着施颜,而周围已经多了看戏的学生。   施颜掷地有声地恨声道:“施筱雅这么些年你就从来没对我有问必答过,今天倒是答得快又严谨!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就这么恨我?你背着我做出这种事?!”   施筱雅脸小,不仅被施颜当着这么多人掌掴,更被施颜当众惨骂,已经被气哭,咬着牙满眼恨意地瞪着施颜,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今天打我我记住了,还有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我记住他长相了,等我告诉你丈夫和你爸妈看你还有什么解释的!”   施筱雅满面泪水,故意说出这样的话误导周边好奇的学生,好似她是因为揭发了她姐的不齿之事才被她姐掌掴。   施颜刚刚就是故意要在周围有人的情况下打施筱雅,让施筱雅长记性,但也有给施筱雅留情面,亲姐妹反目成仇这种事终是拿不上台面,违反千百年来老祖宗的教训,这时却被施筱雅反唇相讥,见她还胆敢提起朗阳,施颜彻彻底底对施筱雅失望,眸底的泪汹涌而出,“施筱雅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廉耻!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你施筱雅不再是我妹妹!”   “不是就不是!”施筱雅大声回喊着,伸手就要推施颜,手腕却猛地被人抓住。   板嘉东冷冷地看着她,“我叫板嘉东,不用只记我长相,随便跟谁去说,不过看你是要对你亲姐动手?怕是我明天需要在演讲前跟你们院长谈谈了。”   说着板嘉东给施筱雅留下一个警告的冷眼,强硬地将施颜带走,施筱雅被板嘉东的狠光骇到,打了个冷颤,深深记下这个名字。   板嘉东甫说的话,不仅在威胁施筱雅少嚼舌头,也是在知会围观的学生们,如果对今天的情况感兴趣,明天记得去听演讲。   他怎能允许施颜被施筱雅冠上不守妇道的名声,愿意陪这些小喽罗玩一玩。   板嘉东送施颜去许蜜餐厅,全程没说话,施颜倚着座椅十分疲惫,感谢的话不用再说,解释的话也不想说,连续几天来,酒店里她的狼狈,绿荫下她的无措,宿舍门前她的失态,尴尬都已成了习惯,更多的是已经不知如何开口,从哪说起。   到了餐厅后,施颜下车,板嘉东却没有动作,施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板嘉东将u盘抛掷她手上,道:“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你把u盘给许蜜。”   施颜犹豫着,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谢,板嘉东轻描淡写地打断她,“你已经第三次说要请我吃饭了,别忘了兑现就好。”   施颜手捏着u盘,回想第一次说要请他吃饭是在医院,要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感谢他,但他拒绝了;二次请他吃饭时他带着父母儿子在许蜜餐厅吃饭,她跟许蜜说她来买单,然而板嘉东还是拒绝,她就承诺下一次她请他;第三次便是这一次了。前两次明明是他拒绝,如今倒是成了施颜在违约,这时施颜突然记起板嘉东这人的嘴当真对得起当年一句话终结辩论会诡辩的称号。   为针对大学恋爱现状,辩论会题目是女朋友若问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男人应该先救谁,板嘉东作为特邀评委,前半个小时都懒洋洋的,直到打着哈欠实在困得厉害的时候,突然站起来打断场上的激烈,说道“这谁出的题目?你妈和女朋友同时掉水里,必须得先救你妈,因为这涉及法律问题,记住如果因为不救你妈而发生悲剧就是犯罪,有什么好讨论的”,随即挥一挥衣袖,施施然离开,从而让法律系男生多了争辩的课题。施颜这么回想着,觉着板嘉东真是从来就有张能言善辩的嘴。   许蜜站在窗前看到施颜对着板嘉东驶离的大奔而陷入沉思的模样,幽幽地叹了口气,觉得这人啊,当真都有各自的命数。   u盘上的视频,许蜜看了,有施筱雅从车上下来的画面,穿着那件招摇过市的学士服,也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的脸,但施颜没看,她在今天见到施筱雅的时候就已经百分百确定那天她堵的人就是施筱雅,她只对许蜜说:“就放你这吧,等我要离婚朗阳不同意的时候,再拿出来。”   施颜没再回家,还是觉着在许蜜这里更舒服一些,什么都不想地趴在窗边儿看楼下人来人往,放空地发呆,心里才没那么堵得慌,也了解了许蜜前几年出事的时候,为什么能够连续几天都不说话,人在这情况下,确实不想开口,越说话反而越容易引出难受的情绪。   许蜜给施颜冲了杯花茶,施颜接过去捏着眉心轻道:“这些天真麻烦你了,从我出车祸你回国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受你照顾。”   许蜜摇头,一脸无所谓,“我才照顾你几个月,那时候你照顾我半年多呢吧?”   许蜜唯一的黑历史,就是刚工作不久后被小三。那个男人成熟稳重有魅力,叫汤凯,是一家4s店的老板,对许蜜十分体贴,许蜜爱得真爱得深,常带着汤凯和施颜吃饭,像个炫夫狂魔,施颜也很欣赏这个叫汤凯的男人。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便有一个贵妇找上门来,声称是汤凯的老婆,且已经结婚五年,对许蜜破口大骂泼了酒汁,许蜜并不知道汤凯已经结婚,完全就是被汤凯骗了,一度陷入痛苦走不出来,整日郁郁寡欢,全然是施颜陪她熬过来的。当初施颜如何陪伴许蜜的,如今许蜜便是如何陪伴施颜的。   施颜自嘲地笑:“咱俩真是难姐难妹了……”   “怎样,真准备离婚了?”许蜜不太愿提从前,坐到施颜旁边,陪她一起趴窗台观望街景,“听你说的,我感觉你婆婆那人挺不是物的啊,还有你妹妹那破事儿,你爸妈呢,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们?你妹那人,真该让她受个大教训。”   施颜近些天来的叹气声都快多过了前二十七年,叹道:“等我腿好的吧,现在满脑袋事儿太多,如果单是朗阳跟陌生女人一夜|情,还很简单,现在却是我亲妹,我爸妈肯定接受不了,朗阳他爸妈那也不好对付……还有如果真扯了离婚证,我得搬家找工作,或者朗阳不同意离婚,那就要找律师乱七八糟的事……真是全是事儿,我一个腿脚不利索的,都太不方便了,等等再说吧。”   关于房子,名是朗阳的,朗阳刚毕业时朗阳爸妈给付的首付,婚前同居那段时间是她还的贷款,因为朗阳要创业,她全身心支持,后来婚后朗阳生意好了,他们一直想要换房,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就这么一直拖着。   施颜想着就算离婚了,这房子她也不想要了,许蜜却言辞肯定地说朗阳肯定还爱施颜,一定会把房子给施颜,说着说着,施颜又觉着脑袋疼,不想再去想。   可她这边虽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朗阳他妈已经十分在意,偷偷摸摸地找了熟人,背着孩子和老伴,拿着手续办了过户,改了自己的名。   而施颜妈那边,也越来越觉着小女儿施筱雅最近不太对劲儿。 ☆、第21章   以前不管学校课程多忙考试多紧,施筱雅也至少一个星期回一次家,明着看父母,暗着要生活费,然而这些天以来,施筱雅不仅国庆长假没回来,国庆节后的周末竟然也未回来,手机还经常关机,打五次电话能接通一次,更是说有事匆匆地就挂断了,施颜妈比家里老头子仔细得多,在办公室里又常听同事说起现在青少年最新的被害新闻以及误入歧途的犯罪新闻,白天夜里地寻思着,越寻思越不对劲儿,想要找学生谈话的毛病便犯了,就约施筱雅在她学校对面的饭馆吃个饭聊一聊,在施母眼中,小女儿远没有大女儿省心,所以她就得时常提醒她,就像她绝对不允许施筱雅在暑期实习间夜不归宿一样。   然而施筱雅不打无准备的仗,听了几句她妈的开场白后,就知道施颜没把那件事告诉父母,便放下心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她妈关于她这段时间反常的问题答得天衣无缝,但施母也跟施颜一样,听施筱雅这样有问必答,反而起了疑心,饭后她装模作样地离开后,又尾随施筱雅二十分钟,结果就看到施筱雅走到一辆红色小轿车旁,开门上车。   她小女儿被人包养了——这就是施颜妈的第一反应,接着就血脉上涌,高血压险些犯在当场,家里是让她缺吃缺穿了吗?!不知羞耻地走上这条路?!   施母真是气得不行,在她的思想观念里,这绝对是她最不允许的,她施家的女儿被人包养?回头传到亲朋好友耳里,她还有什么颜面可言?气得手脚直发抖,朝着车就大步走过去边大声喊道:“施筱雅!你给我出来!”   这天施筱雅被她妈抓个现行,几乎是被一路骂到家的,到家后又被推得跪在地上,被逼问车是谁送的,立即跟这人断清楚了。   施筱雅个倔脾气,跪在客厅中央,听着她妈的大声质问,甚至加上了不要脸的词汇,也只默默地流眼泪,就是不吱声。   “我问你话呢施筱雅!车是谁的!你在外面是不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了!你怎么就不能学点好呢你!就不能跟你姐学学?!”   施筱雅咬着牙,脑袋被她妈的手指一下下戳着,仍旧不发一语,施母骂得累了,又开始用软的,对施筱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然而施筱雅仍旧油盐不进,跪在地上一句话不说,气得施母将她拎到卧室里,房门一锁,关禁闭,“你什么时候打算告诉我了我再放你出来,你给我好好想想!”   施筱雅被推得摔倒在地,抹了把眼泪,撑着膝盖慢慢起身,心想她真是受够了,什么都是施颜好,什么都是她的错,她真不想是他们亲生的,还不如捡来的好。胳膊被她妈掐的青一块紫一块,越想越委屈,给朗阳打电话得到的是关机,掉了几滴眼泪,又拨出一通电话,电话方接通,施筱雅就发出了哭腔,“冷清姐……我难受……”   冷清听见施筱雅的哭声,对美容师稍一抬手示意她出去,翻了个身,随手取过浴巾盖上,声音不再冷清,就像个大姐姐一样,温柔地问她怎么了,施筱雅哭着说:“我妈知道我男朋友送我的车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冷清就是那位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少针对施颜的人,也是最近没少给施筱雅出建议的罪魁祸首。   施筱雅是在四月份的学校春季招聘会上跟冷清变得熟络的,那时施筱雅跟室友去凑热闹,在体育馆里转了半圈,突然被替请假的人资主管招聘的冷清叫住,冷清说她长得像一个朋友,施筱雅又曾在施颜口中听过她几个大学同学的名字,这么一聊,便熟悉了,自那以后施筱雅经常被冷清叫出去吃饭逛街看电影,有时还会送她礼物,虽然不贵,但都是她日常能用得上的,施筱雅感觉冷清才更像她姐,就像是多了个秘密一样,跟冷清的关系越发亲密起来,连跟朗阳的事情都和她说了,除了没提朗阳是她姐夫,用的代称。   前几天施筱雅心很烦,不仅在校园里被人指指点点,还被院长单提出来谈素质品德,除此外她又一次深深地感觉到了被人忽视的难过,因为朗阳不接她电话后来索性拉黑了她,她特别难受地给冷清打电话,也是冷清教她的办法,冷清说:“男人都怕威胁,你男朋友不理你,你就想想他最怕什么。”施筱雅心想她姐夫肯定最怕所有人知道他们的事,之后她就在微信上威胁朗阳,如果他再不接电话,她就把他们偷情的事告诉双方父母,叫他再没有挽回施颜的机会,结果朗阳果然联系了她,说着各种好话哄她别说,虽然这也使得施筱雅更气,气她姐在朗阳心里的重要性,但冷清姐给她的建议确实有用。记得她在暑期实习期间,看着她姐夫认真工作和吩咐下属时的模样,成熟稳重有魅力,又对她体贴宠溺,绝对是她学校那些再优秀的男孩都比不上的,一个是男孩,一个是男人,如何能比得了,就偷偷动了心。而那时也是冷清姐鼓励她的,喜欢就去争取,如果不争取就永远没有机会。   “冷清姐,怎么办,我妈把我关起来了都……”施筱雅哭着说。   冷清闭着眼,舒服地躺着,漫不经心地说:“筱雅,我倒是劝你跟你妈说实话,你既然那么喜欢你男朋友,总是希望跟他结婚,希望你爸妈接受他的对不对?如果坦白了之后你爸妈还是接受不了,那你就尽早跟你男朋友分手,以后还会碰到更优秀的男人呢,对不对?”   两句话,顿时又让施筱雅着了魔,施筱雅心思百转着,觉得这话非常在理,反正她都已经跟她姐撕破脸皮了,点火的不怕火大,索性承认了或者更好,他们离婚就离婚呗,正好让她姐还清了这些年欠她的。朗阳离婚后如果回心转意来找她,她就跟他,不回心转意来找她,她就去找别人,反正她年轻颜美身材好。   于是施筱雅隔着门,对外面正在低啜的施母平静地说:“车是我姐夫送的,放我出去。”   一句话,彻底把施家炸开了花。   而朗阳家的二老也在吵架,朗父知道了老伴儿去过户的事,气得跟她吵得昏天暗地。   朗父气老伴儿不识大体,没有个做婆婆的样儿,人小两口还没说要离婚呢,施颜也还没说要房子要车呢,干什么就先出了这么个事,再说人家施颜年纪轻轻的从二十岁小姑娘起,就一直跟着儿子,就算离婚了,七年时间的年华,给她一个房子能怎么的?   “你还打算让人家施颜清身出户啊!”朗父一把拍着桌子,冲老伴儿喊着,“他俩还没离婚呢,要是知道你这么防备着施颜,看施颜因为这事儿真跟儿子离婚了你怎么办!”   朗母这几年来生活质量越发好了,也就越像一些越有钱越抠的富人了,“离婚了又能怎么样,以咱儿子得条件还能找不到更好的啊?!哪个男人还没擦枪走火过,你看看咱儿子都怎么求她了,都哭了!她呢,非抓着这么点小事儿不放,难不成还让咱们全家都跪地上求她啊?!我管她呢,离了更好,结婚三年了还没生出孩子来,肚子也不争气,谁知道是不是不能生!”   朗家就这一个儿子,朗母绝对向着她儿子,那房子可是他们付的首付,六七十万呢,就算三年贷款都是施颜还的,她能还多少?大不了给她十万二十万的,而且施颜那车还是她儿子给买的呢,有个十五万的车就不错了,还想怎么样,就说嫁给她儿子这些年,他们朗家可从来没亏待过她,没缺她吃没缺她穿的,她儿子赚得那些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又没给他朗家下崽,他们朗家给她十万二十万的,就绝对已经对她仁至义尽。   朗母也是有些更年期,必须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朗父再冲她喊几句,她就不乐意地哭了起来,开始怨儿子不懂孝敬她,怨老伴儿竟然站在儿媳妇那边,哭着说她这三十年来为朗家付出了多少,难道她连说一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说他竟然为了儿媳妇这点破事儿骂她,她在这个家真是什么地位都没有了。   朗母哭起来的声音惊天又动地,朗父也是没辙了,胳膊一甩,爱谁谁,爱咋咋地,他是管不起了,下楼跟老邻居下棋去。 ☆、第22章   施家大乱,因为施母在听过施筱雅的话后气得哭抽了过去。施母打开门质问施筱雅朗阳为什么给她买车,施筱雅用沉默代替回答,施母一瞬间便想通先后所有事情,大女儿那样狼狈地回家,哭得眼睛红肿,他们问什么她都不说,单单问了一句施筱雅为什么没回来就进了房,再加上这些天来施筱雅也如此反常,这般将事情联系在一起,显然导|火|索就是施筱雅。施母怒火冲天,既对自己没有教育好女儿气急,也恨女儿的不知廉耻,抬手便狠心抽了施筱雅一个大耳光,“施筱雅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竟然抢你姐的丈夫?!”接着施母就不可抑止地哭得昏天暗地,即使家里的丑事还没被外人知晓,却仿佛道德舆论已经压向她,她为人师表,却教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哭得几次喘不上来气。   施筱雅垂着脑袋,眼眶也跟着红了,眼睛泛着泪光,听着耳边的哭吼终究忍不住也掉下几滴泪来,眼泪落在地毯上,眨眼间便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施筱雅突然发觉耳边没了哭骂,猛地抬头,就看到她妈哭抽在地,已经口吐白沫。   施母在学校没少被学生气,在家里没少被施筱雅气,连她那个到处勾引男人的弟媳也没少让她生气,终究是气出了心脏病。施母以前也犯过病,那时是施筱雅外婆下葬的当天,施母哭得抽倒在地。但当时周边人多,很快就把施母抢救过来,此时却只有施筱雅一人,施筱雅彻底慌了,开抽屉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开了三遍才打开,眼泪掉得极快,甚至模糊了视线,手抖着好不容易翻出速效救心丸,她妈的牙却又咬得紧紧的,根本喂不进去药。   施筱雅的哭腔完全抑制不住,一声一声地喊着“妈你醒醒啊妈”,慌张地打电话求救,这时连手指都在抖,找不到号码,拨出号码三番两次地按错,直到终于能打电话时,却施颜不接,朗阳也未接,施筱雅无措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响,鼻涕泪水流满脸,最后接通的是她爸的电话,叫了一声“爸”之后,已经抽噎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施父好不容易听懂施筱雅说的话,听见是老伴儿心脏病犯了抽了,忙告诉小女儿掐人中掰手指,一边让人打120,一边冲出老年活动中心往家跑。   而施颜跟朗阳双双都没有及时接施筱雅的电话,是因为朗阳正在许蜜餐厅求施颜出席他公司的聚餐活动,两人先后看到手机来电显是施筱雅,俱都没接,施颜索性关机。   朗阳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联系施颜,为的就是给她时间让她静静,他知道女人都容易冲动行事,在脊骨眼上他不能轻举妄动,反而容易惹急了施颜,就心急火燎地等待时间快些过去,让施颜平复心情,今天来找施颜也是终于被商儒白提醒有了正当借口,再过两天是中秋节,他想请施颜看在这三年夫妻的份上,陪他一同出席。朗阳他们公司有一个重要理念是以人为本,公司员工的福利是大前提,福利好了,员工才能尽心尽力做事,朗阳就不仅把大饼画好了,还做出来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能看得见摸得着,于是从公司成立到现在,每一年举行两次大活动,一次是中秋聚餐,一次是年根底的年终会,这两次活动要求所有员工加上员工亲属都参加,自然聚餐其次,更重要的是会有奖品丰富的抽奖环节。朗阳公司每一年的两次活动,施颜都有出席过,朗阳希望今年的中秋她也一起。   许蜜之前在听到施颜说要等脚好了之后再处理这些事情,就立即找专家又找老家偏方的,给施颜用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中药,外敷加内服,施颜的腿还真好了很多,几乎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不会因为站久路多反复疼,在施颜刚和单位人事那边联系好,要去办离职手续时,朗阳来了,挡着她的路不让她走,硬把她挤进了吸烟室。   朗阳这几日看似睡得很不好,失眠得眼睛都凹回去了,黑眼圈很重,冒出的胡茬也很多,眼神没有光彩,比知道真相那天的施颜好不到哪去,连衬衫似好像都穿了好几天。突然没了妻子照料的男人,真是异常狼狈。朗阳也是这时更加知道施颜的重要性,洗衣机里堆了一筒的衣服,不知道洗衣液消毒液在哪;变天换鞋想要擦鞋,找不到鞋油;走得急随手扯了条领带,到公司发现是蓝衬衫配红领带;被告知该交水电费却完全不知道去哪交,擎等着停水停电。   朗阳靠着吸烟室的门,不让施颜出去。施颜皱眉推他,他反手抓住施颜的手,又被施颜甩手躲开,施颜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去。”   朗阳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满的无奈低求,“施颜,你知道公司活动你如果不出席会对我有多大的影响,而且这一次的中秋聚餐很重要,有几个新的合作人特意飞过来,你真的不能缺席。”   施颜不言不语,冷冷地看着他。   朗阳明知自己犯的错不可饶恕,仍旧硬着头皮苦求,“施颜,我真的错了,只要你能跟我回家,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肯定跟她断得干干净净的。”   许蜜端着盘子,从吸烟区经过,轻飘飘留下一句,“跟谁断得干干净净的?”   朗阳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烦躁地解了解领带,一直记着是谁带施颜去酒店捉|奸的。   许蜜笑着将盘子拿到餐厅中央的一个男人面前,落座到他对面,“哎你是叫陈戬吧?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板爷呢?”   陈戬今天完全是出于私心,想过来看看施颜的情况。陈戬话不多,曾经他父亲的事,叫他不太再相信城里人,只单单板嘉东一人除外。因为板嘉东的救助,让他觉着他甘愿在板嘉东身边替他处理各种事情,就像个忠心耿耿的侍卫。所以对除了板嘉东,在他眼里最多也就只有板嘉东喜欢的女人,对许蜜并无好感。   “板爷在忙。”陈戬看了眼许蜜端来的盘子,淡道:“我点的不是牛排。”   “别那么古板么,我请你的,其他菜厨师正在坐呢。”许蜜却跟陈戬套着近乎,撑着下巴盯着陈戬看,“你是不是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到啊?帮我个忙怎样?”   陈戬沉默。   许蜜抬头看了眼四周,悄声问他,“施颜前几天问我有没有办法给施筱雅整个交换生的名额,让施筱雅去国外待几年,我这边真是没路子,你有办法没?但这件事最好别让你老板知道,我不想他对施颜的事插手太多。”   陈戬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着,片刻后抬了抬目光,望向施颜。   许蜜脑筋转得很快,知道陈戬今天应是关心施颜来的,可能想问施颜打算什么时候离婚,便笑了笑说:“其实换个角度看,我倒是希望她暂时不离婚,你不觉着朗阳被折磨得挺有看头吗?施颜如果快刀斩乱麻立即离婚了,倒是便宜朗阳了。不过以后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可以不用亲自来。”   许蜜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一个交易条件,现在的人谈事情如果不谈条件基本办不成事,许蜜深谙这个道理。   “牛肉太老了。”陈戬喝了口红酒,漫不经心地说:“韩国怎么样?”   陈戬这么说,就是成交了,许蜜想关键时刻还真是朋友多了路好走。   许蜜在听到施颜的决定后,也觉着这个办法挺好的,一方面终究是亲姐妹,反目成仇太难看了,不如先把施筱雅送走,让她在外面感受感受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她才能知道家有多好,另一方面现在很多女生都哈韩,如果回头真安排施筱雅去韩国,她应该不会太拒绝。   施颜还继续被朗阳堵在门口。   “你不用瞪许蜜。”施颜用脚尖点点地,提醒着朗阳曾经说的谎话,“你跟你妈说那女人是你员工,那么这位员工叫什么,你来说说?”   朗阳嘴硬得很,坚决不承认那女人就是施筱雅,但也没再在施颜面前满口胡诌,只是沉默。   “哈哈,”施颜怒极反笑,“朗阳,你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你还是不是男人?!”   朗阳喉咙动了动,突然用极轻的声音说:“颜颜,我什么都不怕,只怕没有你。”   施颜鼻子猛地一酸,别开脸,才没有让自己流下泪来。朗阳就是这样,永远知道她的弱点,从前吵架便是这样。   刚恋爱时,她拿了奖学金,特别高兴,跟他约好第二天早坐车去百公里外的滑雪场滑雪,结果他第二天早上突然打电话来说拉肚子去不了了,她当时信以为真,担心得忙买药买饭地让他哥儿们给他送上去,直到很多天后他哥儿们说漏嘴,她才知道他们宿舍四人在麻将馆打麻将打了一宿,打到早上困得起不来床了而已,她那时真觉得他可能并没有那样喜欢他,怀疑自己的轻率,几天没理他,想重新考虑还应不应该继续谈这段恋爱。然而朗阳却在几天后重新买了票,一字一顿地跟她说,“颜颜,上次是我不对,我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因为跟你在一起而变得稳重,不再幼稚。”而那次之后,朗阳真的变得稳重许多,她诧异他真的能做到,他趴在自习桌上笑眯眯地看她,当时阳光恰好,他璨烁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她,“因为你啊,所以我能说到做到。”   时光一晃到如今,朗阳一直保持着曾经说到做到的诺言,她眼看着他从一个大男孩,变成一个负责任而稳重的男人,所以她心甘情愿答应他的求婚,心甘情愿嫁给他,然而时至今日,他却在她满心期待想要孕育子女时,赠予了她最大的谎言。   施颜思及至此,突然摘下她这么多天几次想要摘下来的婚戒,递到他眼前,“又要谈夫妻情分么,好,等你能承认自己犯的错,承担责任的时候再来找我,我跟你去。”   朗阳垂了垂眼,没有动作,眼中的痛苦清晰显现,好听的声音这时像被冰冻过,黯然沙哑,“颜颜,你别这样……”   施颜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我哪样了?朗阳我问你我施颜对你不好吗?我从二十岁就跟了你,到现在,整整七年!我为了你放弃出国,为了你去陪你跟那些客户喝酒,喝到我胃出血,我甚至为了你舒服我不停地吃避|孕药,你如今做出这种事来,你还让我别哪样?!”   正是因为付出得多,所以她才在知道真相后这样无法承受。如果她只是坐在家里享清福的太太,朗阳出轨只能怨她自己,可现在呢,她怨谁,她做错了什么?   朗阳红着眼,“老婆我……”   “施颜!”许蜜突然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撞开朗阳,扯住施颜的胳膊,“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板嘉东说你妈进医院了,快走快走!”   朗阳神色立即一变,刚想问板嘉东为什么会知道,同一时间又接到他新助理的电话,说他岳父打电话到公司说他岳母住院了,看着施颜焦急的神色,迅速将戒指推回到她手中,“我送你去。”   这时陈戬也走了过来,截住朗阳,对施颜和许蜜点头道:“我知道病房号,我送你们去。” ☆、第23章   陈戬开车载着施颜许蜜,朗阳紧跟其后,同一时间赶到医院,朗阳脸色阴沉地跟在陈戬后面,同他们一起上楼。   施母这时已经醒来,脸色发白,眼睛通红,仰头看着输液瓶发呆,施父坐在床尾唉声叹气,施筱雅则站在窗边儿默默流着泪。   许蜜看到这修罗场一样的场景,刚迈进去一条腿就收了回来,低声对施颜说:“我,我跟他去问医生了解情况,你……们聊。”说着拽走了陈戬。   施颜缓了缓神,走到床边儿,轻声问她爸现在什么情况。施颜爸叹了口气,指着老伴儿和小女儿说:“医生说让留院观察,但是这两个究竟怎么回事,问老的老的不说,问小的小的就只知道哭,你问吧。”   施颜动作缓慢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已然猜到事情原委,应是施筱雅跟她妈坦白气得她妈犯病,她爸还不知道情况。施颜妈发病是急诊,还没有安排病房,急诊里六个大床位,有小孩有大人有陪床,人挺多的,家丑不可外扬,什么话都不好说。施颜今天穿着许蜜的正装,头发盘在脑后,化着工作淡妆,一身的职业装,叫她多了几分理智,她给她妈掖着被子,淡道:“有什么话等出院了再说吧,朗阳,你去给妈转下病房,最好单间。”   施母听见施颜提到朗阳名字的瞬间就闭上了眼睛,不想听不想看。   施筱雅站在一旁,施颜全程当她透明,对她不管不闻不看,直到施筱雅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待下去而离开后,施母才终于睁开眼,一开口又是哭腔,“闺女啊……”   施颜碍于她父亲在旁边,轻轻摇头说:“妈这事儿你别管了,也什么都别说,我会处理好的。”施颜这么一直忍着不说,其中一个理由就是担心二老的身体,不成想仍旧是被送了医院来。   施母一直都很向着大女儿,这时枕头上已经满是泪水,她心疼地说:“委屈你了孩子。”   施颜沉默地擦着她妈妈脸上的眼泪,一下又一下,眼中无光,像是机械地动作和说话,“别气了,再气小心医生不让你出院,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假?”   “没事,我的身体我清楚,不用请假,今晚在这睡一觉,明天一早就能出院了。”施母突然按住在她脸上不停拭泪的施颜的手,“闺女,要不你哭一哭吧,你这样妈看着难受。”   施颜摇摇头,表示她不会哭,“妈你答应我不再去想这件事了,你身体好好的,我就比什么都放心。”   施母忍着眼泪,迭声道:“好好好,妈不管了。”   施颜爸坐在一边看着,似是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又好像仍旧不知道,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朗阳回来,给岳母换了单间病房。医院的床位一直都很紧,施颜没问是怎么换的单间,只是委婉地赶他离开,“你不是有会要开么,你走吧。”   朗阳站在门口不离开,借题发挥着,“颜颜,公司的聚会……”   施颜走到他面前,压着清冷的声音,以只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冷道:“我不愿意跟一个敢做不敢当、更不敢承担责任的人去参加什么聚餐。朗阳,你没种,你不是男人。”   朗阳确实没种,不是男人,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他就是没办法在施颜面前承认,只好叹道“我明天再来看妈”转身离开,施颜则返回到病床前,继续照料老人。   这时施父突然起身,“颜颜我去找医生。”   施颜赶紧要跟上去,直觉她爸要去找朗阳。   两人站在门口,施颜拦着她爸不让他去,施父深深地看着她,严肃而沉重,一字一顿地说:“当父母的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爸心疼你。”   施颜闭了闭眼,连日来隐忍的眼泪就这样被她爸的一句话引了出来。   都说父亲是女儿前世的情人,这话真假是无从判断了,但女儿和父亲的感情,当真跟女儿和母亲的感情不同。   施父是个老好人,总是笑眯眯的,施颜总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跑到茶桌边儿跟他父亲一起喝茶,谈谈国家大小事儿,她喜欢听他父亲的很多宏观理论,叫她心胸宽阔不少,而她以前一度以为父亲的感情并没有母亲的感情那么深,直到出嫁的那天,她看着她父亲哭红的眼眶和装作不在意抹眼泪的动作,才知道父亲有种爱叫作隐忍。   施父抹着施颜脸上的湿润,问她是打算要离婚吗,施颜点头,“没办法再面对朗阳,我怕我会生病。”   “爸支持你的一切决定。”施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女儿这么优秀,绝对值得更好的。”   施父终究没有去找朗阳,忍下揍朗阳的冲动,去食堂给老伴儿买饭,施颜情绪稳定了一些后,突然发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想了很久才突然记起是要向板嘉东道谢。   在来的车上,施颜才知道陈戬的名字以及他是板嘉东的助理,今天纯属偶然来许家园吃饭,又解释说他老板今天陪老人在医院做体检,刚好看到施筱雅,听见施筱雅哭着喊爸妈,就立即打来电话通知许蜜。   施颜虽然当时满脑袋都是她妈的身体安危,但仍旧觉察到了不对劲,问许蜜,“他有你的电话?”许蜜表情一愣,一时没想出理由来,还是开车的陈戬比较冷静,他说,“老板打的餐厅座机。”施颜“哦”了一声,还是觉着有些怪,这怎么就赶得这么巧?   但不管怎样,谢还是要谢的。   板嘉东在看到屏幕上闪着施颜的电话号码时,长长地舒了口气,等来她的电话当真不容易,跟旁边的人做了个“嘘”的手势,叫他不要出声。   施颜在电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感谢他,板嘉东仍旧一副正直的好人模样,淡道举手之劳,既然看见她母亲住院,猜测她可能不知情,就打个电话通知一声而已。   施颜不疑有他,挂电话前又一次郑重地感谢了他一番,不仅问了他父母体检结果怎样,还嘱咐他也多注意身体。   板嘉东挂断通话后,舒服地向后倚着,重新拿起游戏手柄,听着祝宇轩抓狂的叫嚣。   “爸爸你再赢下去,我就倾家荡产了!”   板嘉东笑道:“不赢你个倾家荡产,我还能在这江湖上人称板爷?”   “你让让我!”   板嘉东摇头,“不让。”   “你让让我!你为什么不让让我!”   “不让,爸爸这是在教你,是男人,没实力就别想赢。”   over。   祝宇轩又输了。   三局三输。   祝宇轩气炸了,气急败坏地将游戏手柄往板嘉东怀里重重一摔,愤愤起身,跑着上楼,边跑边喊,“奶奶,爸爸他又欺负我——”   板嘉东爽朗地大声笑,舒服地不得了,又玩了会儿个人战,给陈戬拨去电话道:“杨朔这次做的不错,施颜那边什么情况了?”   陈戬道气氛低沉,但施颜情绪稳定很多,朗阳走了,说明天再来。   而板嘉东口中的杨朔是陈戬安排到朗阳公司的人,朗阳的新助理,而朗阳的上一个助理陈念也是被板嘉东挖走的,板嘉东识人才,安排陈念做主管呢,小姑娘踏实肯干,发展会比在朗阳这里要好得多。   板嘉东晃了晃腿,状态十分悠然,“既然朗阳走了,那么晚上该我去了。”   而朗阳刚走出病房没多久,就被许蜜给喊住了,许蜜倚着墙,抱着肩膀,似是已经等朗阳许久,见他出来,扬着下巴说:“来吧,咱俩谈谈。”   施颜已经完全不想听朗阳的任何解释,他偷情她妹妹已经是事实,不想再去追究那些细节,但许蜜不同,许蜜还是想知道朗阳跟施筱雅到底谁的错在先,谁勾引的谁,这段婚外情维持了多久,最重要的是,朗阳为什么会跟施筱雅偷情。   俩人并排坐在医院院子里的长椅上,朗阳低头抽着烟,语气痛苦,“许蜜我挺恨你的。”   “恨我没用,如果你没做出这烂事儿,别说我本欣赏你了,就算我看你不顺眼,也没办法破坏你们的婚姻。”许蜜翘着二郎腿,继续问他,“说吧,为什么,多久了,我不会告诉她。”   事已至此,朗阳也就没瞒着,说从七月中旬开始的,施筱雅对他表白,公司员工都下班了,剩他一人在办公室时,施筱雅进来把衣服脱了。   许蜜问朗阳,“这么多年勾引你的女人肯定很多,怎么偏就施筱雅成功了?”   “年轻吧。”朗阳吐着烟圈,掐灭烟头,踩到脚下,“男人到我现在这种程度,已经算成功人士了,这时候有个小女孩不仅主动献殷勤,还这么崇拜我,能满足我的征服感吧……”   许蜜瞬间就悟了,婚外情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当然就是欲|望,这天下男人骨子里可能都有这份邪恶,家里有个洗衣做饭的贤妻,外面养个床上听话的情人,人生最大趣事不尽如此罢。至于有的男人选择风情万种,有的男人选择熟|妇寡妇,有的男人选择清纯可爱,这就是个人的癖好了。而施颜和施筱雅对他来说孰轻孰重,三个月的感情怎么可能大过七年?都是荷尔蒙作祟而已,朗阳对施筱雅最多也就是喜欢而已。   许蜜拍了拍朗阳的肩膀说:“这下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吧。”女人管不住自己的嘴,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这真是万年真理,出于多年来跟朗阳的互相欣赏,许蜜还是提醒了他一句,“施颜车祸的罪魁祸首你还不知道是施筱雅呢吧?那小姑娘可没你想象中的单纯,你虽然活该,但还是跟你提个醒。” ☆、第24章   而可不就是么,施筱雅不单纯,一点儿也不。   施筱雅在医院停车场转了三圈,终于找到朗阳的车,就一直等在他车旁,直到他出来。   朗阳一看见施筱雅就想绕道走,施筱雅的靴跟一脚踹向他车灯,明明白白告诉他别想躲着她,朗阳深吸口气,转过身来,松着衣领,一脸不耐烦,“你想怎么样?”   施筱雅被问得一愣,这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场景,下意识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朗阳没顾忌她的情绪,开门上车,等施筱雅上了副驾驶后,眯着眼冷冷地说:“你当时怎么跟我承诺的,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结果现在施颜知道了,你妈也知道了,你还来问我我想怎么样?”   朗阳表情很冷,是那种无情的冷,本来爆表的颜值是施筱雅最喜欢的,此时却眼底一片冷漠,薄唇紧抿,皱着眉心冷冷地看着她。   施筱雅从未见过这样的朗阳,一时怔住。   她见过的都是她在格子间里工作时笑着走过来问她适没适应的朗阳,是跟她在床上搂着她的腰夸赞她肌肤如雪的朗阳,是在她无理取闹时会对她露出无奈表情继而妥协的朗阳。他说她就喜欢她的小任性,他说她姐在床上不懂讨好人,他说他愿意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所以这一切就是属于男人的谎言吗,只有她又傻又蠢的当了真?   施筱雅怔怔地落着眼泪,“你说过……”   “我什么都没说过。”朗阳暴躁地打断她,“你如果老老实实的,我还乐意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可结果呢?你竟然还找人动你姐的车?施筱雅你走吧,以后别再跟我联系了,你跟我两个半月,你要是觉着一辆车不够,我再给你几万分手费,就这样。”说着俯身打开她右侧车门,毫不留情地推她出去,“钱我会打你卡上,看见你就心烦。”   施筱雅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熟悉的车,两行清泪落地,从不知道原来男人可以这样狠心无情。   施筱雅疯狂地拨打朗阳的电话,大骂他的无情,大喊他以为跟她分手就能挽回施颜吗,大叫他如果这么对她,她就告诉所有人他们的事,告诉他爸妈,告诉他公司,告诉所有他认识的人。   朗阳本不想跟施筱雅太撕破脸皮,可施筱雅说的话彻底点着了朗阳的怒气,讥讽地嘲笑她,“施筱雅你有什么证据?上次哄你我是看在你单纯的份上,可你竟然敢对你亲姐下狠手?你以为我真怕你么?我朗阳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被威胁,岂不是是个女人就能来勒索我了?如果你聪明,你就拿着我的钱本本分分地坐回你的学生,别像个疯子一样再到处咬。”   朗阳一脚油门踩下,烦躁地甩掉手机,去找商儒白喝酒,男人真他妈的是一步错就步步错。   施筱雅孤零零地站在停车场间,天凉了,她感觉浑身冰冷,身边一辆又一辆车驶过,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被人抛弃的痛苦。   她不过就是依着自己的心去争取她喜欢的人和想做的事而已,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在这里等他,只是因为今天母亲心脏病发,她怕得希望他能安慰她,她在医院病房里站着时被人遗忘,她孤单得希望他能关心她,她因为是致使母亲住院的黑手,她自责得希望他能宽慰她,仅此而已,然而换来的是什么?   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冷血无情?   施筱雅耳边突然就响起冷清曾说过的话——“没有男人不偷腥,偷腥的男人都谎话连篇”,以及“这男人啊,能改变他们的,一是结婚,二是孩子,而孩子更胜一筹”,施筱雅缓缓垂下眼睑,轻轻地摸着肚子,耳边响起的不知是谁的声音——既然你对我不仁,我为何要对你有义?   走回病房,施筱雅满面泪水地轻声叫施颜出去,施颜深喘口气,跟她出去,施筱雅突然“噗通”一声,往地上重重跪下去,仰头哽咽着跟施颜哭道:“姐我错了,姐我真错了,我求你原谅我,不是我勾引的姐夫,是姐夫强|奸的我……”   施颜手上拿着要接水的杯子,闻言手一松,杯子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入夜,施父在病房的陪床上睡了,施颜叫车把施筱雅送回了学校,许蜜和陈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施颜则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垂眼看着手上的戒指。   轻轻摩挲着这枚婚戒,施颜还记得当时摘下订婚戒指试戴结婚戒指时的情景,朗阳从金店导购小姐手中接过戒指,突然单腿跪地,牵着她的手问她,“请问施小姐,准备好不管贫穷富贵,都只爱我一个人了吗?”她当时挑眉,言笑晏晏地反问他,“那么你呢,准备好不管我变丑变胖变老,都只爱我一个人了吗?”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她也没有犹豫地说是。   施颜,誓言。   誓言存在的意义,哪里是为了实现和遵守,明明就是用来打破的吧。   朗阳强|奸的施筱雅?这对她来说又是致命一击,朗阳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   今天公司人事的给她打来电话问她还去办离职吗,施颜无奈说她妈住院,只能再推后,连人事的都叹道她最近怎么怎么像犯太岁一样,先是她出车祸,又是她妈住院,施颜只苦笑着说不说话,这才哪到哪啊,她还没说她老公出轨她妹妹,她妹妹说是她老公强|奸她的呢。   施颜突然发现她竟然没有哭,是眼泪流干了,还是已经伤心到极致了。   “施颜?”   一道询问的声音,忽而吹进耳蜗,施颜抬头,看到一身正装的板嘉东。   病房外走廊的灯已经熄灭,只有浅淡的应急灯光,他站在半明半暗中,施颜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似乎已经站很久。   “你怎么在这?”施颜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的声音吹散。   板嘉东过去坐到她身边,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病房门,平静地说:“我听见你哭了。”   施颜立即否认,“我没有。”   板嘉东缓缓侧过身来,指着她心的位置,笑得云淡风轻的,“你这里在哭。”   板嘉东说的话有点儿酸,施颜却突然感觉鼻子很酸,越酸的话,其实有时候越触及到内心。   板嘉东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男人的肩膀就是给女人靠的,需要么?这还没人靠过呢,很干净。”   施颜破涕为笑,“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   板嘉东没说话,侧身指了指走廊尽头,“月亮挺美的,看。”   夜里很静,走廊尽头的窗外却很亮,应是要到中秋节的缘故,半空中的月亮即将满月,挂在那里,像是等待月圆人圆的那天。可是一个月的时间,它也只满月一次,这寓意似是也并非那样好。   施颜静静地望着那一轮明月,呼吸变得绵长,脸上露出感伤,女人若水,不仅是因为她温柔如水,更也是因为水易波动,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它的波澜。   板嘉东抬手,突然拦住施颜的肩搂她入怀,施颜眼睛倏地睁大,立即要挣脱开他。   板嘉东力气自然更大,叫她无法挣脱,施颜挣扎着,低声喊他的名字,“板嘉东?!”   板嘉东的喉咙动了动,满腔的心疼终于只变成一句轻飘飘的安慰,“累了就在我怀里歇一歇吧,这里没别人。”   板嘉东那温柔的声音近在施颜耳边,让她无法忽视里面的温暖,她真的很需要这样的温暖,瞬时间安静下来。   板嘉东的胸膛很宽厚,也很硬,但却出奇地没有让她感觉到难受。他身上有股她一度很熟悉的清香,这味道再次入鼻,使她记起她曾经问过他这清香是哪里来的,起初他并不说,于是她就每每碰见他都要问一句。班导办公室,体育场,食堂,只要她碰到他,就会忍不住追问他,后来不知是他被问烦了还是怎样,终于道出他母亲喜欢用熏香炉给他和他父亲的衣服上熏香。   这味道清雅不说,还有安神的作用,她猜想着,板嘉东的家境一定很好,听起来他妈妈就是个过得很精致的女人,她那时就很喜欢这个味道,只是很久未曾闻过就忘了,这时又闻到,熟悉的清香,令她放心的人,终于叫她再次变得安下心来。   许久,板嘉东眼看时间越来越晚,怕她这样睡得脊椎不舒服,不舍地放开她,轻笑了一声,“睡着了?”   施颜立即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什么?”   “真睡着了啊?”板嘉东没有再搂她肩膀,只是轻轻地拽她起身,带她往外走,“我送你回许蜜那睡。”   施颜本不想回去,然而转念一想在这里她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养足精神明天再来照顾她妈,医生说她妈暂时无碍,但最好还是再住院观察两天,不管医生是否有危言耸听,她都不敢拿她妈的生命危险冒险,医生怎样说,她就怎样听。   板嘉东又换了辆车,施颜没打听他为什么换车了,又问他一遍怎么会出现在医院。板嘉东说今天带他父母来做体检,就顺便过来看一眼。   施颜脑袋转得很快,“这个时间……”施颜抬手腕看了眼表,“半夜十一点是顺便?”   板嘉东轻描淡写地说:“我爸妈认识的医生刚才刚下手术台,来之前刚和医生谈完,怎么,你在想什么?”   施颜本还真没想什么,只是对此有疑问就提了出来,这样被板嘉东反问才惊觉她刚才问的问题好像有些误导性暧昧,忙道:“你别误会。”   板嘉东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边开车边回头问她,“又发生什么事了?看你刚才的状态很不好。”   施颜想傍晚的时候她被她妹妹告知是她丈夫强|奸了她,她的状态怎么可能对,嘴上却说:“没事,就是累了吧。”   “累了就睡会儿。”板嘉东稍稍停车,将她的座椅放倒一些:“到了我叫你。” ☆、第25章   夜晚的缘故,街上行车比白日少很多,路灯在车窗上一闪而过,施颜的脸被路灯晃得亮亮暗暗,又满脑袋都是朗阳强|奸施筱雅的事,根本睡不着,索性努力不去想这件事,半躺在座椅上歪头问板嘉东其他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儿子六七岁了吧,你和你老婆结婚大学在一起的,还是毕业后在一起的?”   板嘉东知道施颜在问他和祝蕊,之前他和她解释过说祝宇轩只是朋友托他照顾而已,看来她仍旧不信,这时候他如果再辩解祝宇轩不是他儿子,似乎有些不负责任,就笑着说:“他六岁,至于他妈,我没跟他妈结婚。”   施颜惊讶,“私生子吗,那你儿子怎么落的户口?”   板嘉东知道祝蕊是怎么办到的,答得有模有样,“花钱找熟人。”   接着施颜忍不住感慨有钱能使鬼推磨,板嘉东漫不经心地说道社会就是这样,遇事不用觉着命运不公,任何事都不只有一种墨守成规的解决方法,施颜想想,觉着似乎有些道理,便就着这个问题跟板嘉东一路讨论到许蜜家,板嘉东要送施颜上楼,施颜忙摆手,尴尬地说:“送到这里就已经很麻烦你了。”   很明显有点儿避嫌的意思,板嘉东便也没有强求,撑着方向盘歪头笑,“你这是第四次欠我的了罢。”   施颜眼睛一转,扬头道:“那么不如攒到十次回头一起请了?”   “随你,只要不失约就行。”板嘉东笑着回道:“有空再聚。”尔后驶车离去。   施颜站在路边看着板嘉东的车直至消失,突然发觉,她好像看不得别人的背影,不然为什么立即就感受到了孤单。   关于施筱雅突然跟她坦白服软的事,施颜的脑袋很乱,已然分不清真真假假,失去判断能力,只能求助许蜜,许蜜一直都在诧异施颜怎么突然心软让她送施筱雅回学校,等了一晚上,终于在翌日清早听见施颜的解释,结果听完之后眼睛瞪得比牛都大,扯着嗓子喊:“施筱雅说是朗阳强|奸她的?!”前一天朗阳的说辞明明不是这样的!   施颜头疼得很,这也就是许蜜,否则换了任何一个人她都不能把施筱雅说的话告诉给她听,施颜揉着眉心无奈地说:“是。”   “不可能。”许蜜坚决摇头,“朗阳不会,以朗阳的为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许蜜的反应不像施颜想象中的理智,就也无法作评价,施颜当初本以为朗阳绝对不会做出婚外情这种事,她也本以为施筱雅就算再任性也不会跟自己的姐夫发生关系,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绝对的事?   施颜头疼得像宿醉一样,只叹道:“朗阳肯定不会答应跟我离婚,离婚协议不会签,民政局不会跟我去,所以不管是谁的错我都会在今天开始着手找律师,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的东西我可以都不要,我只要离婚。”   施颜是个事情已经发生,就更多关注解决办法而不是追究错误细节的人,这也是这两年在商场养成的习惯,很多投诉都分不清是商家的错还是顾客的错,但她就需要向顾客道歉,尽快想出让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来。   锅里煮着粥,施颜倚着洗碗池看许蜜做煎蛋,缓声问她:“你跟咱们老板的金律师关系怎么样,我就跟他见过两次面,不知道他能不能帮我推荐个价格合理的靠谱点的律师。”   金律师是柏氏商场大老板的金牌律师,肯定是不能管离婚诉讼案了,但应该认识比较厉害的律师吧,有挺多夫妻都是一方要离,另一方不同意离,如果请的律师能力不强或者不尽心给办事,别说一次判决不成功,可能二次起诉都没用。   “你还见过他呢?我都没见过他,不是说金律师的面子挺大的,一般人都不见着么,要么你去找大老板问问?”许蜜安慰着施颜让她宽宽心,或许朗阳没那么固执,或许就同意离了呢。   “我都跟他在一块七年了。”施颜摇头,“就算没猜到最后他能背叛我,这件事上我还是比较确定的,他绝对不会轻易签离婚协议书。”   她有证据,但很可能会被判定为证据不足,一个是地下停车场施筱雅穿着学士服从车里走出来的画面,一个是酒店走廊里施筱雅低头搂着朗阳的画面,仅此而已。   看,处在这个劣势的位置上,就连离婚都这样难。   施颜心想她得尽快利用手边资源,找出个厉害的律师。   而板嘉东翌日到公司时,神清气爽心情爽朗,秘书尹智慧一眼便瞧出了老板今天心情不错。   板嘉东经过她秘书办公桌,一眼扫过她的范思哲连衣裙,“美。”   尹智慧笑了起来,“老板您天天都心情这么好就好了。”   板嘉东扬眉,冲她抬了抬下巴,“进来汇报行程。”   尹智慧赶忙收了笑,捧着文件夹跟进去,边摆着需要签字的文件边说:“上周有六个品牌的销售业绩未达标,其中有三个品牌都是电器品类,稍后业务经理会来向你做报告。”   板嘉东签字签到一半,提出个申请条出来,“明天过生日的是你?”   板嘉东的公司也很关注员工,每到员工过生日的时候,都会送出一张99元的蛋糕抵值券,多了不能送,有预算在,但是每次发放抵值券都需要板嘉东的签字。   尹智慧无奈摇头,“过了三十岁就不愿意过生日了,但这是人事部那边呈上来的,程序还是得走么。”   板嘉东笑了起来,“老女人了啊,三十二岁生日?稍后我让陈戬给你张购物卡,回头你喜欢什么就自己买吧,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没男朋友的人,有老板送礼物。”   尹智慧轻笑着说谢,对板嘉东的话既未承认也未否认,继续汇报,“赵总今早打来电话,以感谢您上次在国庆活动上的出手相助,明晚请您吃饭,我问过了,柏氏商场的冷清也会在这次饭局上,我暂时回复的是您今晚有安排。”   尹智慧口中的赵总是本月新入驻在柏氏商场的一个大老板,非代理,是由冷清这位新上任的招商经理谈妥的,然而十月一号盛大开业当天,却出了问题。问题出在货品上,赵总的工厂出错,很多商品的吊牌跟品牌不符,因为发现时晚了,货品已经全部上架,不能在开业的时候把展台里的货品清空,就这么卖了,结果就出现了顾客投诉问题。这位顾客不仅要求赔偿,还要上告物价局,当时事情闹得很大,那位顾客很有财力和背景,否则不会随随便便十套衣服付款结账,板嘉东那天也是惯例的市场调查路过,看到这情形,刚好那位顾客他认识,就随手帮了一把,他都是事后才知道品牌的老板是赵总。如果他当时没出手,顾客的一通12358举报,就能让他的品牌因为欺诈行为遭受巨额罚款,而身为招商经理的冷清,也会被她的老板训斥,所有要请他吃法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涉及到冷清,板嘉东就不愿搭理。   “冷清么。”板嘉东终于签完所有需要签的字,吩咐道:“以后凡是关系到她的,一律回绝。”   关于上次谁给朗阳手机发照片的事,陈戬已经查清楚,最后黑手落在冷清头上。冷清这女人,板嘉东一直记得,那是个坚持力很高的狠角儿,曾经爬上过他的床,扬言她会使劲一切手段让他爱上她,不管多久。   上一次板嘉东知道是冷清在施颜婚姻背后搞鬼后,并没有插手,也是有意放任她作为,毕竟冷清如果加速施颜离婚,对他不是没有好处,只要他没插足施颜的婚姻,其他人与他无关,如果目的与他相同的话,自然隔山观虎斗坐享其成,只是没想到冷清真是说到做到,都纠缠他多少年了,仍是不放手。   尹智慧忽地挤眉弄眼地笑了,“看来又是板爷的一位追求者了。”   “幸灾乐祸么。”板嘉东瞥了尹智慧一眼,“这还是个偏执狂呢,以后也是,如果业务上有来往也尽量避着她点,阴招挺多,防不胜防,你这么个人精若是单独跟她斗结果都不好说。”   “是么?”尹智慧沉吟着,似是对板嘉东的话并不敢苟同,合上文件夹,歪头看板嘉东,“那板爷我倒是期待了。”   尹智慧是个非常有挑战性的女人,任何事在她眼里就两个字——解决,当初在应聘板嘉东秘书时,面试官让她讲一讲自己的优缺点,尹智慧十分自信地说:“我在工作上没有任何缺点,优点是我的解决一切问题的能力。”   尹智慧以前也在商场做过经理,板嘉东曾问过她在他身边做秘书不觉着屈才么,尹智慧笑着答道:“因为我仰慕您呀。”   板嘉东起初信了,后来却反而不信了,因为尹智慧对他从未表现出任何仰慕。   板嘉东忽然饶有兴趣地问她,“智慧,如果你男朋友劈腿了,你会需要多长时间来切断这段感情?”   尹智慧脸上是不变的微笑,“我跟别的女人可能不太一样,如果我真爱他,我可能会需要几年时间。”   “嗯?”板嘉东略诧异。   “需要几年时间好玩死他啊。”尹智慧微笑着说:“我假装不知道他劈腿了,冷眼旁观地看他对我小心翼翼地隐瞒,我一句质问让他害怕或心烦一晚上,再偶尔对他好,让他对我又自责又愧疚,这种心理折磨多有意思。”   板嘉东失笑出声,赶她出去,“真是够狠的,快去工作吧,明天事宜安排好了,允许你提前两小时下班去过生日。”   尹智慧谢主隆恩地走了出去。   关于朗阳公司的中秋活动,施颜终究没有去,她陪在医院里跟父母一起过的,而施筱雅没有出现,就给父母打了电话象征性地祝了几句好就挂了,许蜜也回家过中秋节去了,在电话里听到施颜说施筱雅没去,就猜测施筱雅应该是觉着没脸再来。   朗阳的聚餐从晚上七点开始,他从六点开始就一遍遍给施颜打电话,施颜始终是关机,有人问朗阳“咱家老板娘呢”,朗阳想给自己留个后路,就说“几个小时前她就说登机了,但我看她那边天气不好,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来”,朗阳对于施颜今天没准时出现的理由是施颜去外地出差了。   朗阳早早地就告诉过施颜今天的聚餐酒店和时间,即使施颜一直都没有答应他会来,但他一直都在等施颜,然而终究,等到九点时,施颜也没出现,面对员工与合作人的追文,朗阳硬着头皮说可能飞机延误了,接着就开始一杯又一杯酒猛灌。   商儒白因为有事来得晚了,等他到的时候,朗阳已经喝得微醺,即使后来商儒白不停地在旁边谈笑风生地给朗阳打着圆场,还是没能制止住朗阳不让他喝醉,等将近五个小时的聚餐散场时,朗阳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商儒白依旧清醒,尽职尽责地将朗阳送回家。   便也是这晚,施筱雅闯进门来,一身的醉人香气,摸上朗阳的床,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抵死缠绵。 ☆、第26章 (第一更)   十月二十二日,施母出院。   医生最后仍旧没有为施母诊断出明确的结果,只反复言之是心脏病、冠心病和更年期,注意饮食、休息和情绪,嘱咐的患者须知也是千篇一律,医院本就是治好了便妙手回春,治不好就怨声载道,施父活了大半辈子,了解这现状,叹着一口老气,就也没再抱怨这些天不停做检查输液和住院的费用这么多,到头来结果竟然只是普遍老人病。   施母住院的这些天,施父听说不少医院曾经至今日因可笑至极的误诊案例,像是小孩子的一个肠胃炎被诊断成阑尾炎险些给人家手术割阑尾的,还有脑炎脑膜炎诊断不清的,有些原因出在资质尚浅单是来医院混日子的关系户医生上,有些原因出现在确实一些病只有发病时才有指标变化,总之各有各的无奈,互相体谅罢了。   施父心很宽,就也不追求细节了。   施颜在病房里打包完这些天她妈的衣服物品,叫二老等着,她去后楼c座去结账退费。车站和医院是市民密集度最大的两个地点这话着实不假,施颜整整排了二十分钟才办完回去,再回到病房时看到里面站着朗阳,脸色微沉,又很快恢复情绪,擦过他肩膀,过去提行李,“走吧妈。”   施母摆手说:“再等会儿,护士去给我取药了,十分八分就回来了。”   “那我先把行李拿下去放车上吧。”朗阳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狼狈,又恢复了他成熟理智的一面,从施颜手中取过行李,低声道:“我来。”   “不用了。”施母却忽然开口道:“我女儿送我们回去就行。”   朗阳被这一句疏离的话钉在原地,顿时动弹不得。   之后护士把开的药送来,施颜和她爸妈离开,未再看朗阳一眼,朗阳按着眉心,只觉悔不当初。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话对施母和朗阳亦如此。因为朗阳是施颜的初恋,是施颜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回家见父母的人,两个孩子又一直从学生时代恋爱到结婚,再到朗阳有如今这样的成就,施母对朗阳绝对是一百个认可。他们对女婿本就没有大要求,只要对他们女儿好就行,无需大富大贵,唯求平安稳妥无灾无难。而朗阳不仅做到了这点,更努力有了自己的事业,女婿若此,更有何求?他们二老一直很喜欢朗阳,有时甚至比自己的亲闺女更关心,也是这样,今天施母的这句话,是朗阳第一次听到的重话,即使在别人看来,“不用了”三个字明明很轻。   这也不怪施家二老态度转变太大,实在是朗阳做得这事叫人无法原谅。或许跟他偷情的女人是其他人,二老还会劝一劝施颜,夫妻么,得过且过,真的不可能一辈子顺风顺水,可他偷情的女人偏偏是他们的小女儿。一个男人,同时伤害了他们施家的大女儿小女儿,没有揍他已经千忍万忍,叫他们两位老人再装作若无其事的与他相处?这断然不能接受。   施母很快回到学校继续上课,施颜也终于回单位去办离职手续。   时隔三个月回到商场,施颜一路走来不停有人拉住她跟她叙旧,品牌业务,店长,导购,三三两两围一圈,堵在一块儿问施颜身体怎么样,好久不见怪想她的。施颜人缘特别好,从她每周四给他们开早会就能看出来,她手下主管开早会是训话,百人的早会鸦雀无声,她开早会是谈话,笑声一片。   “最近卖得怎么样?”施颜看见很多专柜都换了秋冬新款,客流量也很多,只是陈列很怪,“我看见风格变了啊。”   “好什么呀。”跟施颜比较熟的一个店长说:“替你的经理不知道是从哪来的,陈列根本不懂,我们陈列师好容易陈列完,又被她打乱了,顾客一来眼花缭乱的,再高档的衣服看着都不高档了,什么玩意儿啊,不知道上面从哪聘来的。”   正说着呢,突然出现一道严肃的女人的声音,“都干嘛呢,上班时间闲聊?刚才有三个品牌空岗,还没写离岗记录,自己主动去大主管那交罚款。”   语毕,施颜身边的人瞬间散开消失,速度绝对是眨眼间。   这道盛气凌人的声音来自于一个自视清高的女人,施颜看人很准,直觉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顶替她职位的新来的经理,施颜心底已经有了不悦,微笑着问她,“你们商场就是这么服务顾客的?”   这女人却斜着眼说:“你不是顾客,你是前副经理么,既然你以前是商场的人,希望你记得不要扰乱员工情绪,他们是上班来给公司赚钱的,不是你的会谈室。”   施颜眼睛眯了眯,收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没学过管理学?以前辈之资奉劝你一句,你这种管理方式不得人心,小心没被同事灭了,先被这些员工灭了。”施颜复用鞋跟敲了敲地面儿,“祝你好运。”昂头挺胸地擦过她肩膀直上电梯去办公楼。   施颜到了办公楼后,先是前台又是市场部,还有自己手下的那几个主管,又被热情地寒暄包围了很久,才终于到达人事,见了人资主管傅丽丽就忍不住问了一嘴外面那女人是谁,傅丽丽“切”了一声说:“她啊,叫简颖,谁知道是怎么个情况,走关系进来的,我们都怀疑是哪个经理的小三儿呢,甭理她,她就那德行。”   施颜心想她也不想理她,是简颖来招惹她的。   “就你手下那几个人也没少被她折腾,连你家大主管都找我谈过想要辞职了,被我好说歹说给劝住的,回头你也跟她聊聊,小姑娘挺有发展空间的,就是你走了她就觉着没有好领导了,但在哪工作不都能碰上这变动啊,难道你走她也跟你走么。”傅丽丽说着递给施颜好几张纸,叫她去找直级经理、前勤经理和财务经理签字,大公司就这点烦,一句话的功夫而已,非必须走程序。   于是施颜又被这几个经理分别拽着聊了很久,等彻彻底底办完从傅丽丽手上接过离职证明的时候,一小天都过去了。施颜琢磨一天的话,这时也才说出口,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傅丽丽,“对了傅姐,咱公司的金律师,你跟他熟吗?”   傅丽丽跟施颜的关系还算挺好的,午间休息的时候经常约着一起去公司食堂吃饭,平时交流多,就也很了解她,一听施颜问金律师,就知道她有事儿,而且事儿不小,但她也没详问施颜,点了点说:“有过几次接触,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搭个线,回头把他手机号给你。”   施颜放下心来,说已经都下午了,等她下班请她吃饭,傅丽丽是人事的,跟营运部不一样,走的行政班,不用跟商场晚九点关门时间走,就乐呵呵地接受了,“行啊,正好新开了一家餐厅我还没吃过,你等会儿我啊。”   要么说情商在工作中很重要,无论同事还是朋友都需要打好关系,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有用得到的地方了,这绝对不是虚伪,在某方面来看,这是智慧。   傅丽丽动作挺快的,而且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都吃了施颜请的饭了,很快就把金律师的电话给施颜发过来,微信上她嘱咐施颜说:“周末再打吧,他说这几天挺忙的。”   施颜忙应下跟傅丽丽说谢,律师这事儿妥了顿时放下不少的心,接下来就是去找朗阳跟他开诚布公地谈离婚谈条件。   之后施颜前脚刚走,许蜜后脚就通知给了陈戬。   陈戬答应过许蜜帮她们给施筱雅弄出国去,作为条件,许蜜也答应及时告诉陈戬关于施颜的事,两个人从最初的电话联系,变成微信联系,越来越熟,一些从前忌讳的话现在也不再忌讳。现在不是吃饭的饭点儿,餐厅没有顾客,许蜜就趴在柜台上跟陈戬微信汇报,汇报完了顺嘴吐槽着:“我说板爷到底是什么个存在啊,出现的频率也太低了,他再这样,姐妹儿都不想帮你们了,还有没有诚意可言啊,还有板爷那个儿子,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陈戬只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连标点都没有。   许蜜猜想陈戬应该是跟板嘉东在一块不方便说话,就也没再唠叨,放下手机去找糕点师学做点心,“哎何师傅,以你的经验来看,男的都比较喜欢吃什么味儿的啊?”   陈戬确实跟板嘉东在一块,正在室内游乐场陪祝宇轩玩。非周末的缘故,游乐场小孩并不多,他们便没有贴身陪着他玩,而是远远地看着他在硕大的游乐场里跑来跑去,玩完这个玩那个。   祝蕊仨月未归,祝宇轩从开始对“我终于有爸爸啦”的新鲜感,到时不时地想起妈妈“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到现在越来越少言少语“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板嘉东都已经有要灭了祝蕊的心了。   小家伙才六岁,这么小,怎么能忍心就把儿子放他这,这么久不回来?   玩具对小孩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祝宇轩终于玩得笑了起来,还冲他招手“爸爸你看我厉不厉害!”板嘉东看到小家伙的笑脸,也终于松了口气。   “查得怎么样,还是查不到祝蕊在躲什么人?”板嘉东坐在五颜六色的儿童木板上晃着脚,他身高体大的,自己还浑然不觉这巨大的违和感,手上转着积木玩,陈戬忍不住笑了笑。   板嘉东乜斜了他一眼,“笑什么?童心未泯不行?”   “行,您说行就行。”陈戬很快收了笑,正色道:“不可能是追债,祝蕊名头下没有不正常的资金转入转出,所以您看有没有可能她在躲祝宇轩的亲生父亲?”   因为祝蕊虽然将祝宇轩拜托在这里,但终究不是板嘉东最在意的人,板嘉东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施颜身上,所以近久以来便也没有思考过多祝蕊的事,这时陈戬提及祝宇轩的亲生父亲,他倒是觉着祝蕊躲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他曾经跟祝蕊关系不错,但祝蕊的感情关系他却不清楚,只是有一两回她偷着哭被他撞见过,再之后祝蕊怀孕生子期间,他并未与她有过过多联系,直到很久后祝蕊才重新回到他视线之中,这时才说这孩子是私生子,父不详,任他无论怎样逼问,她都绝口不提。   “还有她最近有几通通话记录有些不寻常。”陈戬在事情并未确定之前,很少会跟板嘉东汇报,这次却在犹豫间就道出了些话来,他说:“祝小姐曾跟朗阳公司的商儒白通过电话,我并不认为他们两个会有交集,所以觉着不太寻常。”   板嘉东却立即眯了眯眼,“商儒白么,他们还真有交集,他们是同学。”   陈戬顿时有了突破口,说会立刻着手查商儒白,板嘉东随口提醒他道商儒白是个人精,动作小心点,别叫他察觉。   祝宇轩疯疯跑跑的,玩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累了,跑回到板嘉东身边,抱他大腿,板嘉东对此已经熟门熟路,把祝宇轩抱在他腿上,晃晃悠悠地哄他睡觉,祝宇轩靠在他怀里没多久便睡着了。板嘉东应是怕他动作吵醒祝宇轩,就坐在游乐场里抱着祝宇轩一直没有动弹。   祝宇轩还只是他朋友的儿子,板嘉东就已经宠他如这般,陈戬在旁边笑了笑说:“您真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了吧?”   板嘉东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叫他说话轻点,陈戬赶紧抿嘴噤声。 ☆、第27章 (第二更)   施颜去朗阳公司找他,不出意外地又一次被围观了,施颜是一位和善的老板娘,与其他公司看人都要用鼻孔的高冷老板娘不知要好相处多少倍。   “哎老板娘,你是去哪旅游了啊?”   “哎老板娘你好像瘦了啊,不过更好看啦。”   朗阳公司毕竟做的是女装,还是女员工居多,设计师陈列师,大多都长得也不错,很懂得打扮自己,气质也甚好,施颜这样被她们包围,倒是很养眼,施颜游刃有余地跟她们寒暄。   前些天的中秋节施颜没有出席,一直是员工私下讨论的话题,猜测老板老板娘吵架分居了,还是怎样,今天施颜的出现算是打破了她和朗阳的分居传闻。   朗阳的新助理杨朔,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应该刚出校门没多久,穿着西裤和白衬衫,五官清秀,眉目清澈,坐在朗阳办公室外的办公桌前的样子,像极了要参加辩论会的学生,施颜虽是第一次见他,却觉得这人很有眼缘。而且这人的情商应该也挺高的,两人互不认识的情况下,杨朔见她走过来,就立即起身问,“朗太太您好,我是老板的新助理,我叫杨朔,店里有投诉,老板去处理了,刚走没多久。”   施颜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老板办公桌上有您的照片。”杨朔替她推开朗阳办公室的门请她进去,“您在这等老板吗?我打电话通知他。”   施颜对杨朔的好感度还挺大的,杨朔跟上一个陈念一样,都是这么浮躁的社会中少见的踏实的人,朗阳的眼光她曾经就夸赞过,包括商儒白,包括陈念,施颜那时总会在跟他一块吃饭的时候说:“哎老公,你看我手下的几个小主管有谁也还不错么?”朗阳起初不会干涉她的工作,也不会给她出太多意见,直到被她总问总问,就说道:“你那位大主管还不错。”朗阳这样说,她就这样信,一度很信任她的大主管,只是可惜她一离开,她大主管也要辞职了。   施颜站在朗阳的办公室里,总是不自觉地回想起很多事情,曾经美好的,甜蜜的,苦涩的,或是难忘的,千丝万缕的情绪这样拂面而来,让她的脸颊也蒙上一层怅然,直到杨朔来敲门说:“朗太太,老板说他在店里,如果您方便的话,就过去找他,他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施颜不想把事情一拖再拖,还是早早办了比较好,稍一思索就决定过去找朗阳,然而又听杨朔说的朗阳去的店的位置是上次让她舅妈过去做店长的店,就直觉可能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商经理在公司吗?”施颜随手将朗阳桌子上她的照片扣下,点着桌子问杨朔。   杨朔摇头,“商经理今天去谈活动去了,这几天他都很忙,很少来公司。”   施颜本想问问商儒白知不知道她舅妈的那个店最近的情况,既然他不在就算了,打车去找朗阳。   朗阳的店有很多,多半在商场里面,商场走扣点,租金几乎可以忽略,少数在商业街有店面,租金很贵,保不齐就赔钱,施颜舅妈卢萍没什么经验,朗阳就把她安排在了商场里,能管好几个导购,不丢货品就行,不指望她出业绩,但朗阳在柏氏商场里面都没有店面,大抵上也是顾忌施颜在柏氏做经理,怕遭口舌,再者如果夫妻多了生意上的钱财关系,也担心产生问题。   施颜到商场的时候,刚上扶梯到三楼,还没走到朗阳的品牌位置,就听到了泼妇骂街声,急忙走过去,就看见朗阳店前站了很多人,有商场主管经理,有顾客,顾客还带着几个人,再有加上朗阳和她舅妈,还有围观看热闹的人,这样看过去有十多个人。   而正在大喊的人是顾客,看着都有四十岁了,微胖,染的黄头发,盘在脑袋上很有非主流大妈的感觉,反正施颜是欣赏不来这种,而这女人嘴里难听话也很多,大骂她舅妈服务态度不好,都是假货,商场经理不停地低声稳定她的情绪。   施颜舅妈也不是个太有素质的女人,抱着肩膀,斜着眼睛看着正吵的顾客,好像顾客怎么吵都跟她没有关系。   施颜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突然觉着像她舅妈这种女人,真是应该被教训教训,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她舅是个很老实的过日子的人,偏娶了个这样的老婆,这几年手里的钱也没少被她舅妈挥霍,现在存款恐怕都没有多少了。   朗阳始终站在旁边,倚着柜台,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已经看了很久,一直没出手,接着像是感觉到了施颜,忽然抬头,恰好对上施颜的视线。   朗阳看见施颜来了,立即展颜笑开,冲她摆摆手。   施颜贴着人群边儿过去,低声问是怎么回事,朗阳带她走到一边,吵闹的声音远了些,才道:“我幸好没把你舅妈安排到商业街的店面去。”   “嗯?”有着她舅妈的事儿,施颜没跟朗阳冷着脸,只是皱眉问,“又丢货了?”   “那倒没有。”朗阳像是故意的一样,几乎贴着施颜的耳边说:“这么说吧,你舅妈给那女的丈夫留电话号码,被发现了,货品没问题,就是来找茬的。”   施颜不喜欢朗阳跟她的碰触,甚至有些讨厌,紧眉退后躲开他。   朗阳看出施颜眼中的厌恶,神色一变,不再靠近。   施颜对今天的状况有些无奈,最开始她就怕她舅妈给她出差错,结果还是在她跟朗阳冷战的时候找来了麻烦。   施颜冷着脸问朗阳他准备怎么处理,朗阳则淡淡地反问她想怎么处理。   其实这种顾客无理取闹的客诉很简单,就是跟她沟通让她拿着货品去质检局做检查,如果说他们货品有问题,含量不对,那么就赔偿解决,但一般顾客都不会去检查,最后都是接受赔偿就算了。而今天这情况,顾客的目的显然易见就是要让她舅妈出丑,让商场或供应商辞了她。   施颜看了看那围观的场面,又看了看朗阳,突然笑了,不阴不阳地感慨,“呵呵,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你现在应该特别了解我舅妈的心情吧?”   朗阳表情尴尬,一瞬间又变得很压抑,他看着施颜,“你今天到公司来找我是要提离婚的是吗?”   施颜点头,对他猜出她此行的目的不是很诧异,“你也不会同意离婚是吗?”   朗阳没有说话,用此来代表回答,他不会离婚,坚决不会离婚。即使她起诉了,她没有他们夫妻感情破裂的证据,也没有分居两年,更涉及不到孩子问题,一次判决肯定会失败,接着就是六个月的调解期,才能进行二次上诉,他还想再用这六个月的时间挽回她,朗阳是商人,商人最擅长打如意算盘。   施颜也没什么跟他好谈的了,“那你就等着法院的通知吧。”说完就过去要解决她舅妈的事,却突然被朗阳一把抓住手腕,朗阳深深地望着她,“这事就两种解决办法,一是把你舅妈辞了,二是私了给那女的钱,颜颜,我可以看在你面子上不辞了你舅妈,我只希望你再给我个机会,哪怕是回家来,我们分居也行,只是让我能每天看见你。”   朗阳这话说得很卑微,只要让他每天能看见她就好,没有更多的要求。施颜却摇头,根本忽视他的情绪,垂眉拨开手腕上他的手,“没关系,那你辞了她吧,我既然要和你离婚了,我的亲戚再在你公司工作也不是事儿,我去跟舅妈说一声,让她一会儿就走。”   “施颜!”   施颜脚步不停,径直走向正在吵闹的顾客身边,和商场的经理耳语几句后抬头道:“这位顾客您好,我是……”   “怎么了?”   施颜正要跟顾客说她舅妈现在开始就不会继续在这干了,板嘉东|突然带着陈戬走了过来,而板嘉东身上还挂着个祝宇轩,他单手抱着祝宇轩,祝宇轩搂着他脖子仍旧熟睡中。   刚刚在游乐场中,祝宇轩睡了没多久,陈戬就接到杨朔的电话说施颜来这边了,板嘉东思忖片刻就也跟着来了。他一个人过去不好避嫌,留祝宇轩在车上更不可能,于是就以这奶爸的形象突然出现。   板嘉东的出现让朗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施颜懒得理朗阳,三言两语跟板嘉东解释了一遍,板嘉东听完就对陈戬扬了扬下巴,陈戬随即在商场经理耳边低语几句,商场经理不时点着头。   朗阳抄手看着这情形,没做任何动作。   片刻后,商场经理对顾客伸手做着请去楼上谈的姿势,“陈女士我们楼上谈吧,如果您有什么需求我们会尽量满足您,您若再这样在商场吵闹,我们可能就不是这样的解决方式了。”   姓陈的女人好歹四十岁了,又有个有钱的丈夫,多少会看形势,自施颜和板嘉东先后出现开始,就已经察觉不妥,这时便没有再吵闹,跟着上了楼,陈戬也一同上楼。   陈戬上楼的功夫,板嘉东向施颜解释着说带祝宇轩在游乐场玩,正要走,突然听见喊骂声就来看看,此时朗阳的脸色已然是铁青,施颜没管他,微笑着跟板嘉东说谢。   “举手之劳么,不用谢。”板嘉东也没再跟施颜多说,   没多久陈戬返回来,对板嘉东点点头,“解决了。”   板嘉东来如雷去如风,这么举手之劳解决了一件事后,便跟施颜挥挥手离开。   周围看客也跟着该散的都散了,朗阳醋意大发,跟在施颜身边阴阳怪气地说:“施颜你也不错啊,竟然有个这么厉害的学长呢。”   施颜不悦,脚下一停,转头跟朗阳对视,“你说什么呢你!”   上次朗阳让商儒白调查过板嘉东,也是那次朗阳知道施颜的车祸为板嘉东所救,除此之外朗阳也知道了板嘉东就是大名鼎鼎的板爷,正因为他和板嘉东的身份背景财力的悬殊,这才叫朗阳更气。如果板嘉东只是个普通的代理商也就罢了,或是不如他朗阳更好,还能叫他在施颜面前挺直腰板,然而跟施颜有瓜葛的这个男人竟然比他的事业不知强了多少倍,男人的嫉妒心便更加强烈。   “我市有名的板爷,你不知道?”朗阳讥笑着,在火气上来之后就口不择言,“也是,跟我离婚了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像板嘉东么,但看样子板嘉东有儿子呢,你嫁过去可就是豪门后妈了。”   “啪!”   一巴掌扇过去,施颜满眼冒火地看着他,“你放屁!”   朗阳自嘲地笑笑,对刚刚脸上这个火辣辣的巴掌浑不在意,只是下着战书一样说:“反正施颜我告诉你,这婚我绝对不会离,我更不可能让你离了婚去跟了板嘉东,背叛你是我的错,我悔过,也愿意改过,更愿意这么一直跟你耗着,等你原谅我,我说到做到!” ☆、第28章   施颜跟朗阳不欢而散,接连几日情绪不好,越发觉着这婚是离定了。嫉妒心重的男人原来是这般恶劣,她也是头回知道,更是头回知道那些难听的话从朗阳嘴里吐出来,叫她心这样的疼,像是在手术台上未经过麻醉,就被他一刀隔开皮肉。   许蜜在上次感情被骗时说男人说起情话时的嘴,能甜死人,而说起恶毒的话来,更能杀死人心,她一度还不信,现在却是信了,百分百地信了。那些恶毒的话,当真能杀死人心。朗阳当晚就对自己说过的话后了悔,打来电话道歉,每句话都说得深情款款,后悔万千,又解释说他生气他口不择言是因为他太在乎她了,真不是有意那样说的,施颜听着竟然些微的感动都没有,曾经的一颗真心完全被他的恶毒杀死了。也是朗阳亲手将施颜心底早些年至如今对他的感情,连根拔起,不留分毫的。   施颜本不想接听朗阳的电话,但她若不接,朗阳就不停打扰许蜜,他完全知道她的弱点,让她只能举着电话听着,朗阳这样反复地先为自己的冲动找借口,过后再用掏心掏肺的誓言哄她温柔她,这样不变的套路,施颜累了,之后她索性把手机放到一旁,让朗阳演独角戏,直到她有些倦了困了的时候,隐约听到朗阳的一声叹息,尔后她入睡,不知他何时断了通话。   而施颜的那个舅妈,继续在朗阳的店里做着店长,竟也没有来谢过施颜和朗阳,好似她是施颜和朗阳的舅妈,他们就合该帮她忙一样,施颜这样吃力不讨好不说,还从她舅舅那里听来一句他们多管闲事,气得施颜真是再不想跟她打交道。   许蜜看施颜脸色不好,总是很苍白,眼睛也暗淡无光,就陪她去游泳瑜伽做spa,一天下来,施颜终于因为健康的运动,恢复了些以往的状态,而且一整天运动强度大的关系,当晚入睡很快,一夜无梦,翌日睁开眼时,窗外阳光灿烂,红枫叶充盈满目,天蓝地阔,终是心悦神怡起来。怪不得人在心烦虑乱时常被劝说出去走走,大自然的馈赠与美好真不是虚设而毫无疑义的。   施颜醒来的时候,许蜜已经走了,桌上摆着咖啡、三明治和榴莲蛋糕,施颜猜想应是许蜜早早起来从餐厅拿回来的。   许蜜的公寓离餐厅很近,走路往返也就十几分钟。施颜喝着咖啡,吃着早餐,一边微信给许蜜发笑脸,一边开始琢磨搬出去找房子的事,虽然许蜜一点不介意她住在这里,但许蜜终究有自己的感情*,而且她最近发现许蜜总是手机不离手,像是已经在发展中一样。   许蜜的公寓是个八十多平米的两室一厅,去掉公摊面积,实际居住面积七十平这样,虽然不是很大,但装修得很精致,十分现代化,因为精致的空间,显得像有百平米一样,很宽阔舒适。许蜜这房子买的时候,找了不少人,最后托亲戚找朋友的终于联络到大区的销售总监,友情价走到了六千多,付了首付后,每个月还着对她这个餐厅老板娘来说不以为意的贷款,十分轻松。然而许蜜每个月的房贷虽少,她也仍是在还贷款的,施颜交房租的话,许蜜定不会收,她都已经在许蜜这里白吃白住快一个月了,也委实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所以施颜不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是搬出去最好。   吃完早饭,施颜一直等到十点多,给金律师打去了电话,因为周末的关系,给人打电话谈这种事情,总像是打扰人家一样,施颜心底有些颤颤巍巍的,但幸好金律师声音清朗,背景安静,没有在睡觉或娱乐。   “施经理是吧?”果然不愧是金牌律师,金昊远废话少,直奔主题,“是你亲戚朋友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   “我自己的问题。”施颜顿了顿说:“我想起诉离婚。”   金昊远思忖片刻后,道:“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讲,但我需要了解你们是否涉及财产分割问题,如果涉及,你应该知道律师会按照财产数额进行相应的比例收费,我需要提前跟你沟通清楚。”   隔着电话,施颜都感动到了金昊远行事果断的气场,莫名有种压力,“不涉及,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离婚。”   “那么等我消息吧,我需要问一下我朋友,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他一般不接不涉及财产分割的案子,但是既然你是咱商场内部员工,傅丽丽也打来电话让我帮忙,我会尽力。”   “哦好,谢谢,我等您消息。”   施颜挂断电话后稍稍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她这么小的案子,去找金牌律师的朋友真是有些小题大作。像他们这种专业度比较高的律师,接的案子估计都涉及几千万几亿,这样他们从中拿的钱才多,想也是很少会接这种仅有几千块律师费的案子,浪费时间和精力。但施颜这样求人找好律师也不是没有原因,就论朗阳现在不想离婚的态度来看,他肯定会通过他公司里的律师再找离婚案大律师,更或者有钱能使鬼推磨,施颜也担心朗阳会不会走歪门邪道跟法院的人暗自贿赂。朗阳总是只要他想做的事情,拼尽力气,用尽任何办法,也要做到。就像当初公司的成立,他一个没有过多的社会人脉,却硬是将公司发展到了如今的规模,他绝对不是善类,她必须得做好完全的准备,而且如果一次败诉的话,她就只能六个月后继续上诉,这么长的时间她不想等。   这样要在一方坚决不同意离婚的情况下离婚,真不是件易事,施颜第一次理解那些跟丈夫打官司到两败俱伤的普通女人。   那么……如果金律师这边真的无能为力,要不要找板嘉东呢,板嘉东可是板爷,施颜思索着。   其实那天施颜听到朗阳说的话时,她并不太信,板嘉东怎么可能是板爷,板爷那么个厉害的响当当的大人物,不应该是五六十岁的老头,鲜少出门,或是出门就带保镖的人吗?直到她回来跟许蜜气愤地骂朗阳脑袋不知哪根弦打错的时候,许蜜才悠悠地说,“其实你仔细想想,在酒店碰到时的他那气场,还有这次投诉轻而易举的解决,他身边那个像高级管家的助理,不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个样?”施颜才彻头彻尾地信了,但之后仍旧许久没太缓过神来,本来好好的一个学长,突然变成阜宾一霸了,总觉着突然间就遥不可及了,不真实了。   施颜反复思索着,点头又摇头,最后还是觉着她不知道板嘉东是板爷之前还好,现在知道他背景这么厉害了,哪还好意思因为这么点小事去找他。而且她舅妈的事件后,板嘉东有打来电话提醒她已经是第五次帮她忙了,她当时真是都没敢提要请他吃法的事,人家一个大老板,哪有闲工夫跟你吃饭?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而已。   许蜜听到施颜的顾虑,在心里都忍不住笑了,板嘉东你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你这么有钱有背景竟然是你的错了吧?她板着脸问施颜,“我说颜颜,如果金律师那边没信了,你也没有别人能找了啊,板嘉东这么个现成的大人物,你还不用?难道你想等到败诉后再找人?那可就是六个月时间呢。”   施颜忙让她啐地:“呸呸呸,别乌鸦嘴,快呸呸呸。”   许蜜扑哧一声笑,“行不行了,还迷信上了。”又看施颜紧张的模样,“好好好,呸呸呸。”   许蜜看着施颜那纠结要不要找板嘉东的模样,突然捶她肩膀问她,“我说你是不是真把朗阳说你的话放心上了?你怕你找了板嘉东帮忙,朗阳又来作妖啊?”   施颜确实还真有点儿这想法,结了婚的女人,总会下意识间想到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的问题,就拿施颜跟朗阳结婚的这么些年,施颜的男性朋友几乎没有,除了同事就是朗阳公司里的人,早几年的玩得好的男同学男性朋友,都不知什么时候断了联系。   施颜这人就这样,即使她舅妈没品,但出于亲戚关系,她就得帮衬点儿。即使朗阳出了这么一桩婚外情,但有一纸婚书在,她就得让自己远离人言是非守妇道。   不想了不想了,施颜心想还是先等金律师的信儿再议吧,之后跟许蜜提了要找房子搬出去的事。许蜜知道施颜那固执的性格,挽留了施颜几句,她还是执意要搬出去,就也没拦着,陪她找房子。   施颜要求不多,只要能住,再安静些就可以,所以房子找得也不难,没两天就找到了房子,离许蜜家还算近,打车也就十来分钟。一室一厅的房子,五十平左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东也很好说话,没非逼她必须交一年的,让她押一付三,一共才六千块,水电网全包。   施颜既然房子找妥了,就该去朗阳房子取东西了。在许蜜那里时她用的都是许蜜的,既然现在自己住了,就缺很多用品。趁着朗阳每周三开分析例会的工作时间,回去取东西。   许蜜跟施颜一起去的,还借了辆皮卡,方便搬箱子。   而一打开门,俩人全愣住了,施颜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施颜都快要不认识这个家了,里面是面目全非,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更是房间里散发着一股煤气味儿。施颜忙去厨房看煤气,果然是朗阳忘了关煤气,又开窗又开门散味儿。   “哎哟我的乖乖。”许蜜捂着鼻子在屋里绕圈,“没女人的男人就过这样的日子?猪圈吗?”   沙发上全是衣服袜子,沙发上的抱枕则扔在地上,茶几上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已经堆满,茶杯也落了一层灰,餐桌上餐盒很多,有些还有发霉的菜没有倒掉,冰箱里空空如也,洗衣桶和垃圾桶却又满得已经溢出。   曲嫂只照顾施颜的腿,施颜离开后她就完成任务早早地走了,而施颜又从不雇家政,朗母平时也很少来这边,都是朗阳和施颜过去,现在就朗阳这一人,好好的房间就被弄成了这样。   许蜜都有点儿替朗阳心酸了,“他还真是不能没有你啊。”   施颜边往卧室走,摇头说着,“他是不能没有保姆。”   卧室里的被子自然也没有叠,施颜想都没想过她曾经整洁的家能乱成这样,“许蜜你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待会儿吧,我稍微收拾一下。”   “还收拾什么啊,找家政吧,我最近下了一个软件,找家政特别方便。”   施颜笑了笑,已经上手叠被,“就当最后一次了,告个别吧。”   施颜的声音里面多少还是有些不舍,许蜜没再说话,就站在边上看她整理,看了一会儿,却见施颜突然停了动作,闻了闻被子,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床头的纸抽和湿巾,表情骇人。   “怎么了?”许蜜看施颜那表情,皱眉问:“不是朗阳带女人来,床上有痕迹了吧?”说着又摇摇头,“不过那能有什么痕迹啊?”   施颜看到的是被子上有很多长发,有卷曲的毛发,有香水味儿,还有不是她买的纸抽和湿巾。   她一直会把家里打扫的很干净,包括被褥,至少一星期换洗一次,她走的时候还刚刚换过,不可能这么多长发,也不可能有香水味儿,而朗阳更不可能会去买纸巾湿巾,纸巾也已经用掉了一半。   朗阳留女人在这里过夜了,更是不仅一次。   施颜冷着脸,不再多此一举地给他清理房间,飞速地把自己的东西往箱子里扔,简直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秒。   许蜜已经猜出来施颜突然变脸是因为什么,走到她身后,轻声叫她,“颜颜……”   施颜声音都在颤抖,眼睛强忍着泪水,“别说话许蜜,什么都别说。”   结婚三年,施颜的东西很多,但因为实在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把必需品和常穿的冬装扔进箱子里,没用上半小时,就抱着箱子走了。   临推门出去时,施颜将自己的钥匙也留下了。   最后没有回头,没有再看一眼这个她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家。   到了新家,施颜不发一语地整理东西。   许蜜看着心都疼了,终是忍不住安慰她道:“颜颜你别想这件事了,一来可能事情不是那样的,或者朗阳把房子借给被人住了?二来既然都决定离婚了,他的任何事也跟你无关了对不对?你要是实在难受的话,你抱着我哭一会儿……?”   施颜摇头,弯腰找箱子里的东西,“我没事儿的许蜜,要么你先走吧,我这乱七八糟的,收拾也得收拾几个小时,等我收拾完了去餐厅找你。”   许蜜哪敢让她一个人待着啊,施颜那么要强的人,她有直觉她一走,施颜就得哭。   “要么许蜜你帮我买瓶洗碗液吧。”施颜若无其事地往厨台走,“有锅,但还没有洗碗液。”   “那行,如果还缺什么你给我打电话。”许蜜不疑有他,一口应下。   而许蜜刚出了门,施颜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成串地往下掉着,从隐忍的哽咽,咬着唇不想哭出声来,最后终究变成嚎啕大哭。   施颜靠着门,根本没有了动弹的能力,捂着胸口,几乎哭得断气。   许蜜买了一些必用品回来后,隔着门,清楚地听见了里面施颜的哭声,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施颜真的太苦了。   许蜜这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拨通了板嘉东的电话。   板嘉东那边本是在施颜找房子的时候,就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许蜜这个间谍简直可以提名最佳间谍,陈戬跟板嘉东汇报完,板嘉东就笑了,“施颜这次决心挺大么,给她找个离我别墅近的。”说完又觉着不妥,“离我近的施颜可能会怀疑,你租个离许蜜近一些的吧,再转租给施颜,房租便宜点。”   许蜜这间谍做的,其实很多事情都是选择性的告诉陈戬的,比如她会告诉陈戬施颜去找朗阳了,但不会说施颜和朗阳吵架的事,她会告诉陈戬施颜在找房子,但不会说施颜对板嘉东有些抵触了,挑着事情说,不会把她的心情想法说出去,因为说多了,回头施颜若是知道真相,不好处理,这样的话刚刚好。   也就是这样,施颜才那么快地就找到了房子,而且租金不贵,也没有必须签一年否则不租的刁蛮房东。   板嘉东正在跟尹智慧交代工作时,接到的许蜜的电话。   许蜜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机贴到了门上,片刻后拿开,走回电梯里,哑着嗓子跟板嘉东说:“听见她哭了?我告诉你板嘉东,朗阳那畜生,你就弄他,你往死里弄他。” ☆、第29章   尹智慧不清楚是谁给板嘉东打来的电话,只做他秘书以来第一次看见他脸色如此阴沉,阴沉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后悔这一趟跟他出来。   因为电器品类销售不好,她正跟着板嘉东来商场巡场,入了十一月,商场的中央空调吹着暖风,比室外舒服得很,她汇报的声音不自觉轻快起来,板嘉东还乜斜着眼睛问她最近心情都不错是有什么喜事了么,板嘉东的心情看似也不错。   继而板嘉东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接起后,脚步陡然停下,就一直站在不发一语地听着,身边顾客来来往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脸色越来越沉,直到电话挂断后,尹智慧眼看着板嘉东满目阴森,眸光迸发出她从来不曾见过的狠色,连周边的暖风都刹那冰冷,风云变色,让她浑身打起寒颤来。   板嘉东有两个最常用的手机,一个是生意往来,号码常转接到公司前台,另一个是私人号码,顾名思义仅有他认为比较亲近的人才有幸得之,今天响起的是私人手机,尹智慧猜测着绝对是板嘉东最亲近的人出事了,并且事情不小,足够引怒他,点爆他的阴狠。   尹智慧犹记得上次见到板嘉东动怒,还是将近半年前,那次是在戚山上的酒店里,板家二老与老同学聚会,三十位老人齐聚一堂,更是板嘉东的父母的聚会,自然用的是酒店独一无二的奢华大包厢,一套沙发二百万,一张桌子五十万,茶器都是经过专业茶艺师定期进行护养的,平时都是用来招待大人物的包厢无疑。那时她和板嘉东在外地做市调,突然接到陈戬的电话,说包厢门被人踢了,板母被气哭了,板嘉东当时就动了怒。   惹事儿的是个官员的儿子,喝多了,跟几个本地大少吵吵着要用这件大包厢,板父起身说包厢已经预定,这位纨绔公子哥二话不说就开始砸场子,几十万的乾隆朝花瓶就那么被砸碎了,还有那茶器,拎起来就往墙上摔,生生把板母给气哭了。若是以往遇到这种烂醉砸场子的,酒店的人根本不会通知到板嘉东,他们有的是解决办法,但那次一来涉及纨绔公子哥的背景身份,二来板嘉东的父母在场,陈戬就打来电话询问,她当时跟板嘉东正对面的坐在车里,眼看着板嘉东瞳孔缩了缩,抿了抿唇,接着冷道:“子不教父之过,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尹智慧当时听着就心惊胆战的,一句“子不教父之过”就代表他默许陈戬去做什么样的事情。那一次就是老板在她记忆里唯一一次动怒的模样。他平素里无论吩咐她和陈戬什么事,都是认真的,或是带笑的,唯有那次,声音很冷。然而那时相比今天此时此刻,却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   板嘉东通话结束后,情绪久久都没有恢复,他负手站在商场中央,真正的面无表情,一双深邃的眼睛毫无情绪,却让人能感觉到他的阴冷,而阴沉的情绪甚至波及到了路人,顾客都绕着他走。直到尹智慧感觉自己的小|腿因为绷得紧而发累,几次想要询问却不敢开口时,板嘉东终于看向了她,“智慧你回公司。”却也仅此一句而已,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尹智慧踩着高跟鞋,抹着一头虚汗,心有余悸地走回到停车场,司机老张正尴尬地站在那等她,“板爷把车开走了。”   尹智慧皱眉点头,“你下班吧,今天老板应该不会用车了。”   老张笑着说好,又忍不住似是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板爷是终于有女朋友了吗?”   老张年近五十岁,跟了板嘉东很多年了,他以前就是个出租车司机,老伴儿跟人跑了,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儿子,儿子不懂事,花钱大手大脚,日子过得颇有些紧,自从意外被板嘉东聘来后,生活才开始好起来,儿子也去了国外念书,几乎方方面面都是板嘉东打点的,所以他对板嘉东感恩,而且在他给板嘉东当了这么多年司机的时间里,板嘉东从未呵斥过他,他对板嘉东则更心存感恩,所以他是忠心耿耿的,很多板嘉东在车上跟尹智慧或者陈戬谈的商业机密,都不会背着他,他也不会把消息卖给别人,双方都很信任,相处得也很融洽,于是老张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嘴,他跟板嘉东跟得久了,也很少看到板嘉东失态,他是过来人,猜想着是不是因为女人。   尹智慧却不喜欢听到这个老张议论板嘉东的私事,拧眉冷道:“老板是否有女朋友跟我们无关,以后别再问了。”   老张脸僵了僵,讪讪地跟尹智慧说好,他记住了,尹智慧则满身心事地踩着八公分的细跟高跟鞋回公司。   板嘉东开车直奔施颜的新公寓,一点儿没犹豫。   电话里施颜的哭声太清晰了,清晰得感觉她就在他眼前,连哭泣的模样他都能看得见,那哭声里充满痛苦,像在抓着他的胸膛,他整颗心都在绞痛,他以前都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哭声,竟然能牵动他整个人每个器官的痛觉。   油门几乎一脚踩到底,板嘉东疯狂地在街道中穿行,几次三番险些撞车,许蜜感觉只片刻的功夫,就看到了飞车而来的板嘉东。   “我靠,你飞来的啊?”许蜜在电话里并未听见板嘉东说一句话,但她有直觉,直觉板嘉东会来,就一直在楼下等他,见板嘉东目眦尽裂的模样,忙按住他,“你准备就这么上去?!”   板嘉东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强行压着怒火,好一会儿,情绪才稍微稳定一些。   许蜜摇头,“不行不行,你这么上去我还是不放心,你,你,你笑一个。”   板嘉东闭了闭眼,之后睁开,满目平静。   对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怎样?”   许蜜这才放下心来,如果两个人都不冷静,一个哭,一个怒,太容易让事情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许蜜把刚给施颜买回来的一盆又一购物袋的生活用品递给他,叹道:“我是没办法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把施颜交给你了,回头我跟她说我有事去外地一段时间。”顿了顿又觉着面对板爷这么说话太不妥了,复加了个询问,“……行吗?”   板嘉东颔首,“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许蜜感觉彻底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肩膀都瞬间松了不少,“你能让她高兴就行,施颜再这么下去都快成抑郁症了。”   听到抑郁症三个字,板嘉东太阳穴陡然一跳,不再耽搁,转身便上了楼,精准地找到施颜所在的1708室,里面的哭声小了些,他努力地翘了翘嘴角,敲门。   施颜没有立即回应,应是在努力不要发出哭腔在深呼吸,过了一会儿才扬声道:“要么许蜜你先回去吧,我这乱七八糟的,明天再去找你。”   板嘉东带着笑声回道:“我不是许蜜。”   施颜没听出是谁来,走到门口透着猫眼看了看,十分意外地看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板嘉东,他穿着卡其色的风衣,手上拎着很多东西,正和她对视。因为猫眼的关系,他本来高大的身材以及非凡的气质变得有些奇怪,但脸上的笑容不变,“刚巧在楼下碰见许蜜,她有事走了,叫我帮忙把这些东西送过来。”   施颜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眼睛有多红,肯定能被他看出来她刚哭过,可来人不是许蜜,就不能不开门了。她忙拿着毛巾擦了擦脸,对着镜子使劲拍了又拍,才过去开门,低头接着板嘉东手上的东西,不和他对视,“谢谢你啊。”转身把东西拿去洗手间,背对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   板嘉东随口胡诌着,“陈戬住这,病了,来看他。”若是被陈戬听见,肯定会无奈地摇头,拿什么做借口不好,非拿他病了这样的话做借口?   “哎我刚搬来,东西有点儿乱。”施颜不想被板嘉东看见她哭过的眼睛,在洗手间里面不出来,背对着门蹲在地上一副忙碌的模样,塑料购物袋翻得沙沙响,“你要是有事的话我就不留你了,我这乱七八糟的,改天请你们来玩。”   板嘉东靠着洗手间门框瞧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觉着越发心疼了,“施颜你都说过五次要请我吃饭了吧?”   施颜动作一停,使劲地憋出个笑声来,“四次吧?”   板嘉东漫不经心地问:“哦?上次我帮你舅妈的事,你没说要请我吃饭答谢我吗?”   施颜讪讪一笑,“是五次,五次。”   板嘉东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走近她,捉着她胳膊就把她提了起来,施颜睁大眼睛下意识叫了一声,下一刻就被板嘉东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施颜心脏陡然怦怦怦地跳了起来,挣扎着喊,“板嘉东你干嘛?!”   “借你胸膛靠一会儿。”板嘉东抱她抱得很紧,紧紧地锢着她两只胳膊让她动不得,在她耳边轻声说:“嘘嘘嘘,安静。”   施颜心想她被除了朗阳以外的男人抱在怀里她怎么安静?!   “施颜,你知道我为什么总会在你有困难的时候就出现么?这样准确。”板嘉东的嗓音沉了下来,却别有另一方魅力,都能感觉到他喉结的震动。   施颜眼睛已经瞪得不能再大,心想她不是要被告白吧?!   果然下一刻,板嘉东就验证了她的猜想,“猜到了?是啊,因为我喜欢你啊。”   板嘉东的下巴放在施颜的头顶,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脑袋,霸道地强行告白着,“我本想等你离婚再说,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太让我心疼了。”   施颜感觉脑袋里面“嘭”地一声就炸了,炸得她任何神经都失去了作用,脑袋里全乱了,搭不上弦儿了。   板嘉东却只是表达心意而已,完全没有要让施颜回应的意思,也不给施颜说话的机会,“世上不是所有男人都如朗阳,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若我,我有很多时间让你慢慢感受,但是我现在需要让你知道的是,朗阳伤害了你,我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正如这七年的时光。”   施颜始终被板嘉东按在他胸口,没有让她抬头,他也没有低头看她,施颜猜不到他眼里是否会有深情,但她却清楚地从他低哑的嗓音中听出了深情。   突然之间,有一人告诉你,他陪伴了你七年,只是默默地在你身边陪着你不打扰,甚至一直都没有在你眼前出现过,直到你幸福的婚姻出现问题,直到你感情受伤为爱哭泣,他出现了,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施颜从未想过,慌了神,也丧失了语言的能力,但唯有一个感受她是清楚的,是从心底清晰地发出来的,她,有了安全感。   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她靠在他怀里,感觉本因为眼泪的堆积在心底聚成了死海,却突然出现了太阳,使那片死海变得波光点点,不再那样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板嘉东才放开她,却也没有与她对视,只在她发顶轻笑道:“那么你说好的请我吃饭,就今天吧,正好我没什么事儿,也饿了,你房子明天收拾也可以是吧,我去楼下等你,你换衣服吧。”   板嘉东虽在笑,但语气霸气十足,施颜都听愣了,有些反应不过来板嘉东的变化速度,这男人也可以变脸跟翻书一样快?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了饭局,等她要拒绝的时候,板嘉东已经走到了门口。   “板嘉东我已经结婚了。”施颜下意识说。   “我还不知道你结婚了?”板嘉东没有转过身来,背对她淡笑着说:“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要告诉你,你再痛苦再难过的时候,我都在你身边。”   施颜今天真被板嘉东震惊得不轻,结巴地说:“我,我觉着我跟你出去吃饭,好,好像不太适合。”   板嘉东乐了,终于转过身来,眼里的深情还没有完全褪去,脸上已经换上笑意,笑吟吟地说:“你如果觉着不合适,我反倒是觉着你可能也对我有意思了?”   板嘉东的一句话,顿时让施颜没了推辞。   施颜呆了一会儿,又跑到窗前向下看,板嘉东已经倚着车门在等她,似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仰头对她挥了挥手,似是在说“你去吧,我等你”。   施颜眨了眨眼,一瞬间有些恍惚,这场景与这景色,与曾经青涩时的时光竟然如此相像。   他坐在自行车上,单腿点地,她在宿舍楼的阳台上迷迷糊糊地俯身向下看,终于看到他的身影而清醒时,他微微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对她挥了挥手,“你快点儿,我等你。”尔后她迅速地换衣服洗脸梳发,像个幸福的人儿,飞奔下楼,扑进他怀中。他笑着接住她,满是宠溺语气地拍她脑袋,“约好一起吃早餐的,是不是又睡过头了?”她在他的后车座上坐好,幸福地环住他的腰,歪头问他等了多久了,他说,“不久,二十年都等了,这才等了多小会儿。”   那美好而单纯的过去啊,施颜现在想说的却只有悔不当初。   曾有人说,世上最美好的成语莫过于有惊无险,这相对于生活,而相对于感情,最悲伤的成语应该就是悔不当初罢。   对朗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叫她伤心痛苦,也叫她看清事实,也叫她彻底死心。   咽下心底的苦痛,以及板嘉□□然表白给她带来的惊恐,施颜很快换好衣服,迅速地化了几下眼妆,将哭得通红的眼睛掩饰掉,下楼去找板嘉东。   只是施颜刚听完板嘉东的告白,又知道了板嘉东是零售产业里名声响亮的板爷,请他去哪吃饭倒是成了难题,便宜的餐厅定然不能去,若是贵的餐厅她也不太能请得起,她猜想着板嘉东的嘴应该很刁,不仅要色香味俱全,后厨还要特别干净,有钱人都讲究,就连她和许蜜都随着工资的增加而讲究起来,这是常情。   板嘉东看出施颜的尴尬与纠结,忍不住笑,“怎么,难道一直说要请我,却一直没想到要请我去哪儿吃?你这还真有诚意啊。”   施颜忙道:“不不,只是最近脑袋有点儿不太好使,一时想不起来哪家餐厅口味儿好了,哎对了,你想吃什么,中式,西式,日式?”   “你爱吃哪种?”   “中式吧。”   板嘉东点头,“那就中式吧。”   板嘉东车速开得不快,一手开着车,一边侧目跟施颜说着话,“你平时跟许蜜聚会都去哪吃?”   板嘉东声音语气都很随意,但施颜还是没办法做到放松地跟他交谈,“平,平时都和许蜜在商场里吃,在商场里逛累了就……随便找家餐厅吃,但是现在商场人应该很多。”她猜测着板嘉东应该是比较喜欢安静的地方,却一时想不出哪里安静,她们都喜欢去生意好的餐厅,生意好的地方味道不一定好,但菜一定是新鲜的,除此之外私家菜馆都很贵,一顿饭动辄几千,她们都很少去,也不太了解,而且她一个有夫之妇,这样太尴尬了,这超出了她的接受能力范围。   施颜虽然始终没有说去哪,板嘉东却开着车左拐右拐,似乎有目的地,直到眼看着施颜实在拿不定主意时,才笑着开口,“那就去戚山吧,有位厨师的厨艺很不错。”   戚山是娱乐之最,施颜觉着人肯定更多,“戚山人太多了吧?”   板嘉东又漫不经心地说:“人多才不会落人口实,不是么?”   施颜张了张嘴,又闭上,终于反应过来她既然都搬出来了,板嘉东怎么会猜不到他们夫妻出了问题,若她和板嘉东真去了人少的餐厅,反而很怪。   “去戚山的话,应该没有阴影吧?”板嘉东|突然问她。   “嗯?”施颜在想事情,一时没听清。   板嘉东提醒道:“你之前的车祸发生在戚山。”   施颜摇头,浑身还是很紧张,“哦,是问我有没有阴影吗?没问题的。”施颜心想如果真的是意外的交通事故,她可能还会有阴影,会对开车坐车都恐惧,但那不是意外,确实她的车被人动过手脚,也就不会再心理上有问题。只是想到施筱雅,施颜又开始头疼起来。而想到她一个已婚之妇刚被人表白完就来吃饭,更觉着头疼。   很快到了戚山,停车场里全是车,板嘉东却像是有专门的停车位,都没有左右瞄车位,七拐八拐后在一部电梯前停住,对她微微一笑,“请吧。” ☆、第30章   电梯直通楼上,更通楼上的楼上,施颜已经在猜测是否要去观景台上的旋转餐厅。   戚山上有座高钢塔,高钢塔在娱乐场所的后方,塔高一百四十米,塔上有个观景台,夜幕降临的时候,观景台灯光绚烂起来,诸如天边之星,璀璨耀眼,庭缭绕空,火树琪花。   高钢塔在省里其实很稀疏平常,有几座比这座塔要高得多,或是龙塔彩电塔也要较之高出二倍有余,塔上也有气氛怡人的旋转餐厅,但戚山上的塔就是更加著名,而它更加著名的原因在于它的可望不可及。   人们都知道观景台上有个旋转餐厅,雕梁绣柱镂簋朱绂,但相传只招待身份地位相当之高的大人物。市里不乏有钱人,开着几百万几千万跑车招摇过市的小开却也都未曾上去过。正因为这遥不可及的神秘,才叫它在市民的口口相传下愈发著名。   电梯上升时间不短,随着上升,施颜整个人已经有些懵了,她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能来到这种,多少人的鞭长莫及,她竟然却触手可及,不真实地像在做梦,甚至悄悄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是真的。   而等到电梯真正打开的那一瞬间,施颜的眼睛又一次被闪瞎了。   确确实实是个旋转餐厅,旋转餐厅并不陌生,她和朗阳或者许蜜都去过,但这个旋转餐厅装修得太豪华了,铺天盖地飞来的是满眼的金色,雕刻品,艺术画,设计师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棚顶,吊灯,流水,流水喷泉,桌椅,地毯,都绝对是臻品,质地材料刻花纹路俱十分精致,施颜放眼看着这餐厅的豪华布置,都傻了,比她第一次看敦煌石窟的佛像都要震惊,脑袋缓慢地移动着,看向板嘉东,“我说板……这餐厅不会是你的吧……板爷?”   板嘉东眸光一闪,诧异施颜竟然知道他的身份,扬眉问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施颜咽了下口水,“朗,朗阳说的。”   板嘉东笑笑,带她随意落座餐厅,“是我爷爷的,外界的传言都是营销手段而已,这么多年始终未对外开放式是因为一直没有装修完成。”   施颜整个漂浮在半空的心这时才扑通一声终于落地,类似于饥饿营销么,懂了。   “你爷爷……”施颜隐约记起一件事,曾经听说过板嘉东爷爷去世的事,忘记是在她和朗阳在一起之前还是之后听说的,总之应是在那前后,因为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曾见过他。   “嗯,去世了。”   板嘉东没有避谈自家事情的意思,反而施颜提什么,他就说什么,完全不把她当外人,或者说也像是在向她表明他对她的信任。   板嘉东说:“我爷爷主要经营的是酒店,临终的几年才多了娱乐场所。”   板嘉东说他爷爷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姑姑,他父亲对生意没兴趣,偏对文学感兴趣,所以现在就是个老学者,而她姑姑对生意感兴趣,却是个女人,她姑姑有儿子,却也跟别人家姓,现在已经移民澳大利亚定居。   在他爷爷病危的时候,律师向板嘉东说明,如果他在三年内能够成立自己的公司,并且达到他爷爷所期待的销售额,那么他就可以继承家业,如果没能完成,那么公司董事长则由董事重新投票选出,总之板家老爷子绝允许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被无能的人毁了,就决定了个这么样的事。这就跟很多大企业一样,有明争有暗斗,如果他没能力,他就只能眼看着他家的公司易主,怨不得人。   于是现在板嘉东主要做的代理生意就是那时拼下来的,达成了目标,成功阻止老爷子的企业易主,而板家老爷子的主要生意仍由曾经的老董事及子女管理,板嘉东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他爷爷打拼下来的基业还在他们板家人手中就好,板父板母也曾这样说,你尽力了就好,哪怕你真的保不住老爷子的企业,尽力就好。   施颜彻底明白了,“我说你怎么可能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厉害,哪个企业不得有二三十年才能积累出这样的名声,现在懂了。”   板嘉东扬眉提醒她,“但在代理商这一块,我是自己拼出来的。”   “好好好,你能力强。”因为可以很肯定不会在这里碰见任何人,施颜还算放松,“上学那会儿,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富二代呢。”施颜打趣道:“想起以前总听说那个故事,一个大学生每次要开学的时候都跟人说家里又要卖一头牛了。”   板嘉东乐了,“拐弯抹角骂我么。”   那故事之后是这大学生说了四年,大家都对他很照顾,结果到毕业的时候大家问他他家里有多少头牛,才知道他家里有两千多头,一头牛一万,高低也是两千多万的富二代。   不知怎么,施颜听见板嘉东说出这段渊源倒是心安了些,至少知道板嘉东如今这样响亮的名声,一部分得益于他爷爷,那么他就不会是一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商人,否则如果当真是他自己拼下来的所有,那么这个人真的太深不可测了,她不敢跟他接触。施颜在知道他是板爷之后产生的他高高在上而她微如蝼蚁的差距感如今也小了些,他落了地,着了地气,叫她感觉真实了很多。而且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她在商场工作时也接触过不少,有些人看起来其貌不扬,稍一打听,才知道生意做得很大,楼房别墅都不知道买了多少,更有家族几辈都身份显贵的,各行各业都有富翁,房地产业,科技公司,汽车集团,板嘉东只不过占了酒店和代理这两项而已,而且国内富豪那么多,只是有的人高调大烹五鼎,买飞机买轮船,有的人喜欢低调,开大众吃快餐,生活方式不同罢了,施颜也总算不那么懵了。   “所以这是你爷爷在世时的项目吧。”施颜问,“现在是很快要营业了?”   “也还没有,还有细节要调整,公司有团队专门负责这一块。”板嘉东边按铃叫着厨师来边说着,“投资这么多,总要把价钱炒上去,还需要再看看市场情况。”   施颜觉着板嘉东现在是地上行走的人,不是天上的遥不可及的人,亦越发放松,两个人商量着点菜。板嘉东很体贴,很绅士,来这种地方也没有点西餐,而是如约选择中餐。厨师提起要不要酒的时候,板嘉东抬头对瞬间紧张起来的施颜笑,满眼的盈盈笑意,“酒对身体无益,在我面前,不会让你喝。”施颜感激一笑,放下心来。   厨师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身高一米八,身材颀长,留着络腮胡,眼睛很深邃,像个外国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竟还带了些北方的口音,他看出施颜的疑惑,解疑道:“我妈是中国人,我爸是俄罗斯人,出生在黑龙江,你要吃东北菜么,东北菜很好吃的,很多人提到东北就会想到炖菜,实际上它精致起来能颠覆你的味觉,棒棒的。”   板嘉东跟施颜解释着这位厨师是他老朋友,叫伊万,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唯一就是爱吃,因为是吃货,就渐渐爱上了研究各种菜系,这里安静,还有工资拿,就一直在这边隐居,换句话说其实就是宅男。   施颜感觉这人莫名有点儿萌,这么帅的混血,是个吃货宅男,还向她推荐东北菜,真的让她很有反差萌,下意识想介绍给许蜜,便跟他聊了起来,多大了,是单身么,还有什么喜好,家里还有什么人,家人都住在哪里,活像一个媒婆。   伊万听了兴致勃勃地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吗?好啊,咱们重来,快问快答,你问我答,来——”   板嘉东见施颜仰着脑袋跟伊万相谈甚欢,他也没阻止,倒是觉着挺有趣的,边撑着下巴歪头看施颜。   人说有一种爱,叫做“她看着风景,他在看着他”,现下倒是当真应了景。   施颜的思绪若是没有被朗阳牵引,她就还是那副热情的热心肠模样,对生活是乐观的,对朋友是两肋插刀的,而笑容也是美好的。自板嘉东认识施颜的那时起,就很少听周围的人在谈及施颜是会用上“美”这个字,他们更多用的是“耐看”,而他关于她最多的形容也是“耐看”。“哎你觉得你那个学妹施颜怎么样?”“很耐看。”这其实也是在他所有词汇量里对一个人的最高的评价。一些女人,可以长相令人惊艳,却可能性格不尽人意;可以身材令人喷鼻血,却可能气质并不非凡;可以气质令人欣赏,却可能脸蛋并不漂亮;唯有“耐看”这个词汇,可以饱含脸蛋、气质、身材和性格,但又不同于完美,她没有一米七的个头,没有精致的脸蛋,没有傲人的身材,没有永远不会做错事的性格,可她有白皙的皮肤,遇事不慌不乱的能力,站在他身边小鸟依人般的娇小,对待生活朋友的热情,总之用“耐看”来形容施颜,最恰好不过,他也爱这些恰好不过。   板嘉东眼看着施颜和伊万交换完手机号码才终于想起他来,施颜赞道:“你这朋友性格真不错。”   伊万也赞道:“板爷您这位女朋友靠谱。”   施颜:“……”顿时满头黑线。   板嘉东乐了,“现在是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饿死了,您老快去做吧。”   伊万没有反驳,意味深长地笑笑,拎着菜单走了。   虽然板嘉东及时解释清楚并且赶走了伊万,但施颜的尴尬症还是犯了,板嘉东带她来这里吃东西,让她觉着有些像幽会,她要疯,感觉坐着的姿势不对了,举杯喝水的方式不对了,连平时可以跟客户谈笑风生的能力都没了,脑袋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不涉及感情和*的话题来。   幸好板嘉东并非常人,几句话间,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她的尴尬。他先是解释说伊万在餐厅住,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做菜,但研究的菜都越来越偏,而这餐厅一年也招待不了几次人,方才点的菜大多数都需要去戚山前面的娱乐餐厅去取,可能需要时间久点儿,叫她稍安勿急。   随即喝着水,两人聊天的气氛越来越轻松,谈谈以前,以前的同学老师和学校,施颜又问了板嘉东上次在阜大的演讲如何,谈谈以后,以后施颜的工作打算和希望,板嘉东又问了施颜为什么不自己创业,像许蜜一样。上次板嘉东问施颜的时候,施颜还表示没有想法,这次板嘉东又提,施颜却说近些天也有在考虑这方面,只是项目未定,果然言者无疑听者有心不是空穴来风,一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话,真能影响人不少。   板嘉东自然又表示了一次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施颜出于礼貌,只点头应下。   等菜的时间,确实如板嘉东说的有些长,长到朗阳都给施颜打来了电话。施颜一看到屏幕上显示是朗阳,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微微起身,对板嘉东说稍等,去洗手间接听电话。   如果不接,朗阳就会一直打。她若是关机,朗阳就会骚扰到许蜜那里。施颜有一瞬间都在想,如果她跟朗阳真的被法院判离婚了,朗阳仍旧不死心的话,会不会仍来缠着她。   接起电话后,朗阳的声音里果然满是痛苦与哀求,“施颜我看到钥匙了,你把钥匙留下了,为什么,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了吗?”   施颜不出这口恶气就觉得憋得慌,憋得她喘气困难,憋得她发闷,“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朗阳,而且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不是过得很好?不找施筱雅了,又找其他女人了?我告诉你,这婚我离定了,律师我已经找好了!”   “什么?我没找其他女人啊。”朗阳却完全诧异地说:“施颜我没有!”   施颜除了冷笑就只有冷笑,“你编吧,你继续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花来。”   朗阳真是急了,从声音里就能听出他急了,“不不不施颜这次你肯定是误会我了,我绝对没找其他女人!”   “你上一次也没承认那个女人就是施筱雅。”施颜继续冷笑,“我劝你下一段婚姻里若是再偷情,记得把证据处理得干净些,别让人在你床上发现蛛丝马迹。”   施颜不再跟他废话,当场挂断。   朗阳举着手机满眼的不可置信,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这段时间仍旧有时住在公司,有时回来住,有时去商儒白那住,但不管他在哪里住,都没有再找过女人,唯有中秋那天晚上跟施筱雅发生的那一次。   那日他醒来时,施筱雅躺在她怀里,不用说,自然是全身赤果,而身上床上的痕迹已经可以肯定发生了何事。施筱雅醒来后,像是他们不曾吵过架,仰头又对他献吻,他记得他们家里没有安全措施,警觉地问她,“你要干什么。”施筱雅只是呵呵笑着说:“放心啊姐夫,我会吃药的,我得蠢成什么样我二十岁的大好年华不要,去生孩子?而且我姐也肯定不会回来。”   朗阳当时就信了,施筱雅这个女孩是个很明明白白的物质型追求品质生活的女生,她跟了他,而没去找其他富二代或是有钱老头,说明她也关注心灵方面的沟通,这种人都会提早地就看清成年人世界的感情,为自己设定好未来的发展方向,她当然不会蠢得这么早就去生孩子,于是这么年轻美妙的身体在怀,他如何还能坐怀不乱,一个翻身,继而俯身,就是一阵翻云覆雨。   想来施颜离开的这么久,也就那么一次罢了,真的是精|虫上脑,他也事后才后悔,如果被施颜知道他跟施筱雅在他们家的床上做过,就一切都没有了挽回的机会。   朗阳记得施颜说的话,在床上的蛛丝马迹?移步至卧室,他翻了翻床,却不如女人那样细心,什么都没有发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误会的感觉让他手足无措,施颜却又不信他,让他坐在床上感觉无计可施,只有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真正被误会的时候是这样的,怪不得都说生活其实是最没有逻辑可言的,越有逻辑可言越不真实,所以他才能在施颜知道他偷情施筱雅的事情后,他那么言辞振振地否认,努力找理由和逻辑打败她。到这一刻他真的被误会了,千言万语却只变成一句他真的没有找其他女人。朗阳坐在床上,久久地发呆。   施颜花了很长时间在洗手间稳定情绪,再回到餐桌时,菜已经上齐,板嘉东看了她一眼,没有问什么,只是说:“尝尝吧,看伊万手艺能不能入得了许蜜的眼。”   提起许蜜,施颜才算彻底回过神来,“哎,好。”伸筷子夹菜。   一顿饭吃吃聊聊,等结束时,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   施颜是个明白人,知道这顿饭板嘉东不会让她付饭钱,就礼尚往来地说:“回头送你个小礼物。”   接着板嘉东有意无意地提起了祝宇轩,“那送玩具好了,祝宇轩什么东西都喜欢。”   “祝宇轩?”   “嗯,上次你见过的小孩,一直以为是我儿子的那个小孩。”   话题至此,施颜也不好不问了,“所以他真不是你儿子?姓祝?”   板嘉东点头,“他妈妈你应该见过的,不过你可能忘记了,她妈妈是祝蕊。”   这么一说,施颜倒是记起来了,她之前见过祝蕊的,那时是在学校的清真食堂,她看见板嘉东身边站着个美女,正在犹豫打不打招呼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过来,介绍说这位是他师姐祝蕊。事后他说祝蕊是回族人,但不是特别纯的回族。至今施颜还记得那个女孩,个头很高,很瘦,单从长相上来看其实不太能看出她是少数民族,大概跟板嘉东说的她不是很纯的回族有关,不过她的鼻梁很高,双眼皮很深,是个很美的女孩。   施颜发现了一个问题,“孩子跟她的姓?”   板嘉东点头,“父不详。”   “啊。”施颜诧异了一下,问他祝蕊是去孩子他爸了么,板嘉东其实很少会说“不知道”“不清楚”这种字眼,只摇了摇头,让她起身,准备送她回去。   施颜却难得的没有立即起身,她侧目望着窗外,像是未曾看够。   餐厅轻缓的音乐流淌,随着餐厅缓慢旋转,纵观透明窗外的整个城市,高山流水,高楼大厦,近有山川相缭,远有高城之筑,实属蔚为大观,让人庆赏无厌陶醉其中,施颜面上尽露不舍。   看她不想离开的模样,板嘉东忽而笑了,春风满面地令十里风花失色,“这里晚上夜色更好,那就留下欣赏吧。” ☆、第31章   施颜跟板嘉东这一次短暂的相处过后,不久,金律师终于给施颜来了信儿,却抱歉地说这次没办法帮到她了,因为他那个长期负责离婚案子的朋友前些日子出差在外地,这两天刚回来,却也已经接手了一个案子,再接她的案子只能等这个案子的结束,然而据说他手上的案子也要很长时间能结束,基本就是没戏了。   施颜心底是失望的,但也没太表现出来,只在电话里很诚恳地谢了几次金律师,道以后若有机会当面请他吃饭感谢他,金律师是个无功不受禄的人,只道:“以后再说吧,没能帮上忙很抱歉。”   话说到这里,金律师那边终究是没有任何可能了,施颜只好自己去跑律师事务所。   她咨询了两个律师,两个律师说的话竟也出奇的一致,说这官司不好打。首先她的案子肯定是走婚姻感情破裂这一块,可她手上并没有能证明婚姻感情破裂的证据,法院在审理这类案件时,不仅不会因为朗阳有过错就准予离婚,而且根据婚姻法规定,还会更多方面考虑,包括他们婚前是有四年的感情基础的,双方也足够了解,婚后三年的感情也一直很和谐,没有出现问题,如果再加上朗阳悔改诚恳的答辩证词,法院很大可能会判调解。   “所以我一定要拿出证据出来?”施颜问。   “是的。”律师点头,“你丈夫的小三是什么态度?或许你可以从她那里下手,看她那里是否有什么证据,他们在一起多久了?法院没有你认识的人?”   律师毕竟还没接下案子,施颜自然不能轻易说出小三是她妹妹,“那么我先找到证据再来找您吧。”施颜如是说,一边决定找证据找律师同时进行,一边又一次深刻地感觉到在这个社会上没有关系就寸步难行的铁律。   许蜜当时跟板嘉东说话算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没两天就跟施颜说她要去外地一段时间,为避免朗阳联系不到施颜就骚扰她给她打电话,她手机会一直关机。餐厅的经理最近家里也有事,不能每天都在,让施颜没事儿帮衬着点,小事儿她就顺手解决了,如果是大事儿,就和她微信说,她看到后就会回复,之后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走得特别潇洒。   许蜜一走,施颜就觉得空落落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当天中午就决定回家看二老。   这些日子施家二老常跟施颜通电话,比施颜和朗阳婚姻出问题前联系得更勤,问她状态如何,问她是否按时吃饭,关心又担心,真是谁家孩子谁心疼。   施颜也为自己的婚姻让父母这么担忧而自责,可又无能为力,只能每次都在电话里叫二老放心,二老也总叫她有时间就回家,别在外面硬扛。   这天施颜没有提前通知二老,也是希望给他们一个惊喜,就买了不少的营养品和反季水果回去。反季水果贵,老人都不舍得买,她就买了很多。   施颜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腾不出手拿钥匙开门,就深吸了口气,把所有的坏心情都暂时挥开,微笑着按了门铃。   出来看门的是施母,施母一看就是施颜回来了,惊喜的声音立即充斥整个老房子的每个角落,“哎呀闺女回来啦!老施头,闺女回来啦!”   施颜展着笑颜说:“妈,房盖儿快被你的嗓门。”   “啊,颜颜回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冷不冷啊?”一个略老的声音说着。   施颜微微一愣,越过她妈看向里边儿,神色有细微的不悦,饭桌前正坐着她舅妈,她舅舅,和她外婆,而问她冷不冷的人就是她舅妈卢萍。   施颜的外公走得早,就剩她外婆一人,现在她外婆七十七岁,身体还算硬朗,跟她舅舅住在一起,有时候过年过节了,会来女儿家走动一起吃个饭,但掐着手指头算,实际一年到头也没有超过五次。在施颜外公外婆的观念里,还是有些他们时代的旧思想,重男轻女不说,而且儿子是自己的,女儿都是别人家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跟自家再没有了干系。今天不知道吹的什么风,不过年不过节的,竟然三个人一起过来吃饭了。   “外婆,老舅,舅妈。”施颜一一打着招呼,没把见到她舅妈的不悦表现出来,笑着走过去,“什么时候过来的?哎妈还有饭么,我也吃点儿。”   大女儿回来了,二老特别高兴,又加椅子又添饭碗,而施颜的这位舅妈也很热情,不停问她腿好没好,最近怎么样。   施颜坐在她爸身边,听着她的殷勤寒暄,忽然间就知道他们来是又有事要求了,更很可能是想借钱。   果然,施颜落座没多久,椅子还未坐热,她外婆就先开了口,“颜颜啊,你说现在要是自己开个洗车场怎么样?生意能好吗?”   “怎么我老舅想开个洗车场了?是吗老舅?”施颜随口问道。   施颜老舅陈青国不是个能拉下脸来求人的人,上次让施颜帮忙给他老婆找工作的事,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下决定说服自己上门求人的,这次也像是被逼的,而且他性格上也挺憨的,否则不会四十多岁才找到老婆,没敢抬头看施颜,边夹菜边点头道:“哎,想给你舅妈开个店,不然给别人打工也总不是个事儿嘛。”   施颜外婆突然又补充道:“你舅妈怀孕了,是带把的。”   施颜看了一眼只比她大六岁的舅妈,下意识在脑袋里面打了个转,心想这孩子会不会是她舅的。不是她不厚道,确实是她舅妈的作风在那摆着。   她舅憨厚,她舅妈心眼多,她外婆也被她舅妈拿着,今天来的意思明摆着就是借钱来的,说是一个洗车场,从租金到机器,她舅拿些存款出来,还是不够,差十万左右,为了以防万一,就想借十二三万,店面房租都谈好了,就差交钱了。   施颜这么一听,稍一琢磨,就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开洗车场了。   卢萍所在的朗阳的品牌店,顾客大多基本都是结了婚的女人,要么是老公陪着,要么是给老公买,而洗车场就不同了,来洗车的老板,可很少会带老婆,那么就方便她舅妈认识有钱人了。   而且她舅妈怀孕了,肚子里又是个带把的,如果她舅不给她舅妈开店的话,保不准天天提要把孩子打掉,也是趁机拿着孩子多往自己兜里踹点儿钱。   施颜这边的情况是正要离婚,她不要朗阳的房子不要朗阳的钱,自己手上的存款得留着,而她爸妈的存款,她也不想让别人动,毕竟那都是养老的,还有施筱雅嫁人的嫁妆钱,若是借了出去,真不一定她舅他们什么时候能把钱还过来。   施颜的犹豫,施颜她舅妈看在眼里,饭后几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卢萍就开始没事儿找事儿了,“哎对了颜颜,那天在商场里出来帮我的男人是谁啊?”   “什么男人?”施母听这话中有话的,就回头问施颜。   施颜瞥了她舅妈一眼,解释道:“店里那天有客诉,我一个朋友出面解决的。”   “公司同事啊?”   施颜不想解释太多,就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嗯。”   卢萍哼着嗓子,剥着橙子,又漫不经心地说:“看着就像个大老板,气场真大。”   卢萍那天虽然始终置身事外,但她眼睛不瞎,她看得可清楚了,朗阳和施颜来了没多久,就又出现了一个男人,自打那个男人出现后,朗阳的表情就变得很阴沉,而那个男人走了之后,施颜和朗阳在一旁说话,没多久就吵了起来。   卢萍不知道施颜和朗阳正在闹离婚,也不知道他们闹离婚是因为朗阳有外遇,只以为施颜这边有情况,像是在威胁施颜一样地说:“颜颜,你和朗阳现在还挺好的啊?”   卢萍这么说话,在场的人就都听出来了言外之意,施颜有情况了?   施颜爸也看向她,目含询问,施颜笑了笑,对她舅妈说:“我和朗阳正在办离婚,我俩基本没有什么共同财产,房子和钱都是朗阳的,所以我这边钱也挺紧的,我爸妈那边来年要交保险,还有我妹的学费生活费,他们那钱真动不了,所以我给你们拿五万吧?剩下若还是不够,我有个朋友跑小额贷款业务的,我让他给你们算个小点儿的利息?我最多只能做到这样了,毕竟女人一离婚,又没有工作,确实有些难,希望您理解一下。”   陈青国一听施颜这话,立刻又觉着不行这钱不能收了,可他那个老婆却一点儿不含糊,抢先一步说道:“哎,也行,有总比没有强,谢谢你了啊颜颜。”   “嗯,回头把账号发我手机上吧。”   施颜舅妈在这家里就像个毒瘤,不仅没真心实意地谢施颜,走的时候还拎走了施颜买的不少水果,意味深长地当着大家的面儿跟施颜说:“颜颜,你放心我若是看见朗阳啊,绝不多嘴。”   施颜扯了扯嘴角也不甘示弱,“以后您要是需要做产检的话,我陪您去。”   施颜舅妈脸色微变,眯眼看了看施颜,没再多言,总算是走了。   三个人离开,施家二老连连叹气,这亲戚家借钱吧,真是你说借吧,不一定什么时候还,他们也不好意思开口要,你说不借吧,这感情基本就到此为止了,更有的时候我把钱借给你,还反倒是借出毛病来了。   施父埋怨着老伴儿,“你那弟媳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早晚都得把你弟的钱全整没了,你看这次,连闺女的钱都被骗出去了,这五万块钱指不定还能不能拿回来了。”说着又跟施颜说:“钱爸给你拿,你这都要离婚了,手里的钱就自己留着。”   施颜笑笑,“我结婚的时候你们俩都拿出那么多钱给我做嫁妆,手里也没剩多少钱了吧?”施颜当初结婚的时候,二老给施颜拿了不少嫁妆钱,而钱施颜大多用在了装修家具上,这么一想,施颜忽然觉着诉讼书里得有财产分割,至少得加上这一项,朗阳现在生意不错,她把这点儿钱要过来应该不算过分。   施母叹了一句,“毕竟是我弟弟么,咱们要是真不给他拿钱的话,回头我妈对我的意见可就又大了。”施母也挺无奈的,亲戚之间真是理不清,继而还是比较在意刚才卢萍说的那个男人的事,就问施颜,“你舅妈刚才说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施颜不想二老误会,就说是朋友,许蜜也认识的。   施父语重心长地嘱咐道:“闺女,咱们离婚是因为朗阳不忠,我和你妈也相信你绝对不会跟朗阳似的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但你记得你在离婚前可千万别做出让朗阳借题发挥的事,对你名声可不好。”   施颜点头,忽然觉着板嘉东确实是个事儿。   施颜在父母这住了几天,她清净了许多,也跟许蜜联系了一次,之前她跟许蜜说的想要把施筱雅送出国的事,许蜜给了回信,结果却也是有些难,可能性不大。   陈戬那边已经给许蜜尽力了,学校都找好了,但问题出在签证上,签证不是说拿到韩国大学的入学许可书就行,还得通过韩国方面的出入境管理处的审查,施筱雅的韩语恐怕不过关。   施颜之前跟她父母提过这件事,想要把施筱雅当作交换留学生送韩国去,她父母研究了几个晚上,觉得可行,现在又出了问题,施颜就再次问二老,“如果韩国不行的话,放心把她送到英语国家吗?”   施母稍一琢磨,就摇了头,“放心不了,一来远,二来也怕她学坏,那些国家太开放了,不行,这个不行。”   施筱雅前些天回来过,表现得特别乖,特别听话,施母以前对施筱雅严厉,一部分原因也是对小女儿恨铁不成钢,大女儿什么都优秀,小女儿却什么都不认真,她能看出来小女儿比大女儿聪明,可小女儿总是不用在正道上,从小就投机取巧,就让她越发生气,对她越来越严格,现在小女儿变乖了,她就心生不忍了,跟大多数父母一样,你越坏,我越能管你,可你一旦变好,我就心软了。   “要么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学韩语?我记得她有同学是朝鲜族的吧,好像听她说过是吉林延边那边的人?”   施颜自打从施筱雅那里听来是朗阳强|奸她的那句话以来,就没再怎么联系过她,她无法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若是事实,那么朗阳不是人,可施筱雅后来不也自愿了么,像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一样,接受朗阳的车,帮朗阳隐瞒;若不是事实,那么施筱雅真就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她不想再理会。   施颜下楼去买酱油,一边给施筱雅去了电话,直截了当地跟她说了要把她送出国的事,问她愿不愿意去韩国,愿不愿意学韩语,施筱雅当时声调就升高了,“为什么?我不去!”   “施筱雅,”施颜面无表情地说,“我再问你一遍,真的是朗阳强迫的你?难道你不想离开这一段时间?”   施筱雅的戏做得很足,顿时噤声,随即说道:“那姐你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吧,你等我这个学期结束,出国不是小事,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让我做做心理准备。”   施筱雅事实上是在等,在等两个月的时间,看她能否怀上。除去中秋那一晚,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机会再跟朗阳发生关系,朗阳没喝酒了,清醒了,即使她晚上再偷偷地去,朗阳也是冷漠地将她推出门外。她冷清姐说过,“既然你男朋友已经死了心地要跟你分手了,如果你觉着他伤害了你,那么女人就有权报复,没有任何男人有任何理由可以伤害我们女人,而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他越想得到什么,你就越不让他得到什么。”施筱雅深谙此道,认为她姐夫最想要的事就是跟她姐重归于好,那么她就坚决不让他们重归于好,挂了电话后翻着手机,看着相册里中秋那晚拍的照片,露出甜美的笑来,反正她手握王牌呢,怕什么。   施颜想只要施筱雅愿意离开就行,便多给了她两个月考虑的时间。   之后她又抽空把五万块钱转账给了她舅妈,随即就开始有了压力。   这些年来,她大多吃用都是朗阳的钱,给父母和妹妹的钱才是自己从工资卡里出的,工作以来工资存的钱有十三四万,这么一下子借出去五万,存款不到十万,顿时心慌了起来,必须得找工作了,没再在家里二老那继续住,回到新租的公寓,着手开始找工作。   但不想她刚回来,门铃就敲响了,板嘉东站在门外,一身商务西装在身,手臂上挂着风衣外套,看起来玉树临风的,施颜不知怎么的,也或许是已婚之妇的道德底线摆在那里,心脏猛地跳了两下,觉着再跟他见面就全身不对劲儿,好像唯恐别人知道他们有接触一样。   那天吃完饭后,她不愿离开,板嘉东就陪着她在旋转餐厅上看风景,夜幕降临时,夜景美如画,比优秀摄影师镜头下的成片还要美几分,连心绪都变得柔和,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不经意地就和他聊了许多,聊风景聊巴黎聊台北,聊艺术聊达·芬奇聊克劳德·莫奈,谈笑风生,悠然自在,之后不知不觉间时光过得飞快,到了午夜时,她撑着下巴歪头看着夜色,困了,竟就那么睡了,而他也没有叫醒她,就这样在餐厅里陪她到清晨,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醒醒,看日出了。”   她睡得一边脸都麻了,胳膊也麻了,努力地睁开一只眼,刚好看到日出东方前天边亮起的火红云霞,白日一照,浮云自开,旋转的桌椅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她直起身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太阳渐渐升起,万道金光穿破云层,直射大地,雄伟而瑰丽,当真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她侧过身去看板嘉东,板嘉东像是一夜未曾入睡,眼里有些血丝,但状态一如前晚的精神,他看着她,莞尔一笑,忽而问她,“有没有感觉很圆满?”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能在这海拔一千米的戚山上一览众山小,尔后在这高钢塔上赏望这日出,自然觉得圆满。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但她觉着他的眼睛里似乎道出了三个字“我也是”,只不过他们口中的圆满有各自的意思。   之后他们索性又在餐厅吃了早餐,随即他送她回来,就是她心虚的开始。   此时他站在门外,施颜搓着手,站在门内,犹豫着要不要开这道门。 ☆、第32章   施颜犹豫中,板嘉东没有等到人来开门,心底闪过一丝疑虑,眉头渐渐蹙起,直觉施颜在家却有意躲他,抬手,再敲门,沉声道:“施颜?”   板嘉东的声音微冷,像是沾惹了外边儿的冬季的凉气,叫施颜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猜不清他此来何意,便随着直觉行事,这道门还是不开得好,施颜仔细地思量过这个人,他有很多完美男人的品质,他成熟冷静,他浪漫幽默,并且他说他等了她七年的时光,这让施颜感觉到了危险。当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感觉到了危险,很快就会变成感情纠葛,不得不承认,她对此忧心忡忡。   施颜决定不开门,轻手轻脚地回卧室,佯装房间里没人,不发出一点声音,叫板嘉东得不到回应便该离去就离去。   稍会儿,施颜的手机铃声忽而响起,圆润悠扬的马林巴琴,自离门不远的小茶桌上发出,她方才顺手将手机放到茶桌上了,这会儿竟然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她赶忙悄声地走过去看,来电却显示是板嘉东。   板嘉东在门外自然听到了从房间里发出的铃声,他没有再敲门,挂断了电话,只道:“施颜,开门。”   施颜紧闭着嘴,一动不动地站在茶桌边儿上,心想板爷您就当作我下楼买菜了没带手机吧,您单身我可不是单身。   片刻后,板嘉东的声音又响起,他隔门说道:“你不想开门没关系,告诉我你没事,否则我会很担心,说你没事我就走。”   施颜低头寻思了一下,便低声回了一句,“我没事。”   下一刻板嘉东带着笑意说道:“你真在家啊,开门。”   施颜:“……”不可置信地看向大门,板嘉东这人也说话如此随意当不得真?   随即板嘉东笑声更大了些,笑声爽朗,似是一双透视眼在身,看出了门内施颜的震惊和窘迫,“逗你玩呢,就是听说许蜜去外地了,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施颜却不信了,再不敢张口说话发出音儿来,蹑手蹑脚地走至阳台探头往下看,过了一会儿,终于看见板嘉东出楼门的背影,他将方才手上拿着的外套穿上了,肩膀很宽,腿很长,双手插在外套兜里,偏生还走出了潇洒的风姿。突然板嘉东脚步变缓至停下,施颜忙在他转身过来的同时把脑袋缩了回来,他上一次回过身仰头看她时,就能准确地找到她,这一次想必也一眼,但她不想和他对视,亦或不敢。   施颜还是继承了些她父母的传统和保守,妇道的观念摆在那里,她不敢逾越,若是板嘉东没有跟她说那些话,她或许还能和他正常情况普通朋友般相处,现下却是不行了,心底已经筑出一道薄薄的防护墙来,不想让他破墙而入。   施颜随手将房间里的空调暖风改冷风,让她头脑再清楚些。   今天开车的是陈戬,车停在马路边儿,他以为板嘉东会进去很久才回来,他就下车靠着门抽烟解闷,然而一根烟未燃尽,就看到了板嘉东回来的身影。陈戬眼睛一转,板嘉东出来得这样快,就猜到准是吃了闭门羹,将烟扔到地上,拿脚碾了碾烟头,待板嘉东走近了些,冲他弯唇笑了笑。   “不准笑。”板嘉东横着眼睛看他,“幸灾乐祸呢?”   “没有。”陈戬一本正经地说:“好事多磨。”   “好事多磨么。”板嘉东咂摸着这个词,觉着舒心了些,向他伸手,“给我一根。”   “能抽得惯吗?”陈戬从兜里抽|出烟来,是红塔山,他瞥过板嘉东抽的烟,他都不太认识。   “来一根吧。”   陈戬递给他烟,又伸过打火机要给他点烟,板嘉东笑了笑,接过打火机,嘴边儿叼着烟头自己点上了,板嘉东没那么多规矩,抽了口烟,舒服多了,跟陈戬倚着车门看街边儿行人。   “其实施小姐若不见您,也是件好事。”陈戬感觉到板嘉东的躁动,不经意地安抚道:“倘若我上去找施小姐,施小姐就不会让我吃闭门羹,这就是差别。”   板嘉东左边的眉梢跳了跳,随即眉头舒展开来,将陈戬的话听了进去,真是若换了任何一个女人,板嘉东就是砸钱都能把她砸来,但偏偏换了施颜,却是不行了,因为等得久了,反而更需要小心翼翼了,否则稍微一个风吹草动就能将她吓跑,他再追可就不易了。   “朗阳那边儿有什么动静?”   “找律师了。”陈戬说:“挺厉害的律师,据说刚出差回来,所有案子都推了,就接朗阳的离婚案。”   “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板嘉东随意笑了笑,“施颜应该快来找我帮忙了,你有时间跟崔律师碰一下,看怎样能让施颜得到的财产最大化。”   陈戬点头记下,板嘉东总是深谋远虑,他说的话,他只要照做就好,从来没有过差错。   板嘉东抽烟很有节制,几口就算了,掐灭随手一弹,弹到垃圾箱的敞口处,转身上车,“走吧,回公司。”   事实上板嘉东这几日很忙,有一家合作多年的内地供应商被查出严重的质量问题,上了新闻,记者添油加醋之后,质量问题变有害健康的材质,全国的市民都奔走相告亲朋好友别再买这家的东西,这件事波及到了很多家代理商,包括板嘉东这一块。   圣诞节元旦在即,公司市场部几乎日日加班,为板嘉东产下的每个品类都做出了详细的活动策划,而这家出了问题的品牌,本是板嘉东比较重视的一块,提前备了很多货,这时出了事,几十万货品赔进去了不止,还有近期购买商品的客户扎堆儿来投诉要求赔偿,还需要尽快从商场撤场,同时其他品牌尽快进场,又要赶货品,商场总经理给他打电话沟通都比一日三餐还要勤快,财务那边给了他一个大致的预算赔偿的数字,不低。   出事的供应商正在接受调查,就算有合同在,多少能在赔偿这块添补一些,但依照多年的这种社会情况来看,供应商大老板八成已经跑国外去,正在接受调查的都是大老板的替死鬼。   板嘉东忙得焦头烂额,其间还带着业务经理飞了一次意大利,谈代理谈授权,考察现场工厂。   板嘉东刚开始干这行的时候,接的代理都是国内的,久而久之,他的名气越来越响,就开始接一些国外品牌,国内大多数人只知道大名牌,实际国外有些小众品牌也很有推广市场,一来产品质量过关,二则设计师设计理念前卫,符合越来越多国人的选择,他想扩展这一块。   也幸好施颜这段日子回娘家住了,否则许蜜刚走,板嘉东还真没办法抽开身照料她。今天也是听说施颜从她爸妈那里回来了,他推了一个营销会过来的。   陈戬的车开得很稳,看着后视镜里板嘉东像是睡着了,他调了调空调温度,把他自己的手机也调了静音。   陈戬想,他的这位老板,工作占据了他太多,前几年还有些娱乐项目,像个有钱人的样儿,玩得很开,现在却成了几乎公司,爸妈家,自己家这么三点一线的主儿了,真的是时候有个女人好好爱他了。   板嘉东走后没多久,施颜琢磨着律师的事儿,也记起傅丽丽说的她大主管管欣彤想辞职的事,赶上周末,就打电话约她见面,了解了解她的想法,一来不想人走茶凉,管欣彤毕竟是她给提上来的,二来管欣彤以前是在欧时力做店长的,或许她认识什么律师也说不定,三来也想跟她顺便聊聊最近有哪些新项目势头正旺,她有想法不给别人打工了,想自己干。   施颜她舅已经把洗车场的店面租下来了,也没向施颜来要小额贷款的电话,听她妈讲是她舅妈卢萍借了些钱补上的,洗车场不用太装修,估计很快就能开业。   能开业就行,施颜心想不管怎样,能赚钱就好,同时又转了心思,以往从没考虑过自己做老板,现在这想法却没事儿就会涌进来。   管欣彤说她今天是个大全班,不过今天走行政班的都休息,大领导也休息,让施颜方便的话就去商场找她。施颜去的时候,管欣彤正在楼上办公区打各楼层品类分析表,施颜便随意找了个专柜老朋友聊天。   施颜虽然不在商场工作了,但亲和力依旧,她刚在专柜的沙发里坐下,旁边几个专柜的店员店长就过来了,拽着施颜亲切地跟她说东聊西,施颜伸着脑袋看外边儿,“不怕你们简经理说你们啊?”   “没事儿,今天简经理脸色不好,在楼上办公室坐着,都小半天没下来了。”   施颜皱了皱眉,有点儿同情简颖,上回碰见简颖时简颖还那么趾高气扬的,如今连店员导购都看见她生病竟然这么幸灾乐祸的,差不离要拍手叫好了。   没多久,管欣彤突然给施颜打电话来叫施颜上楼,施颜听着管欣彤的声音略慌张,忙上了楼。   管欣彤站在简颖身边不安地来回走动着,而简颖趴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发着很浅的呻|吟声,见施颜来了忙朝她招手,“快,帮我扶下她,去医院。”一边给施颜使眼色叫她看简颖的腿,施颜脑袋哄一声,简颖丝袜上一片红,顺着腿流下来的,像是流|产了。   管欣彤一个人弄不来简颖,便叫上施颜,两人拦了好几辆车,好不容易将简颖送去医院,医生在里边处理,管欣彤才抽空跟施颜解释道:“她是咱们经理的前妻。”   施颜震惊,“咱们经理的前妻?”   施颜在职的时候比较佩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她师父,一个是她经理,经理是个很厉害的男人,各种各样的零售行业都干过,没少教施颜东西,施颜一度把他视为目标,想要成为像他那么厉害的人,但都不知道他都已经结婚而且已经离婚了。   “今天经理的小三来了。”管欣彤岁数不小,但一直单身,身边不乏一些男人,满足身体本能,但对婚姻无感,是个不婚族,多半是不圆满的婚姻看得多了,就对婚姻不抱任何期望了,自然她对小三找上正妻耀武扬威的事也早见怪不怪了,“小三挺着大肚子来的,啧啧啧,我看她那模样啊,怎么都得有五个月了,拿着什么房产证和车证,跟简颖炫耀呢。听那意思好像简颖离婚的时候简颖什么都没要,清身出户的,小三儿得了便宜还卖乖,阴不阴阳不阳地说谢谢简颖的慷慨。”   施颜想起自己的婚姻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声不吭地听着管欣彤的八卦,“简颖是被咱老板从其他公司高薪挖过来的,根本不是谣传说的那样,什么走后门来的啊,呸,也不知道哪个碎嘴的传的,另外她把咱楼层管得乱七八糟的,其实是希望老板把她调到其他楼层,谁跟前夫一个楼层谁能乐意啊?但她又不想辞职,毕竟薪水高么。哎真的颜颜我跟你说,我有时候听她说话,真能感觉到她确实很厉害,冷清冷经理还记得吧?简颖玩她玩得一个来一个来的,有一次都把冷清气得头顶快冒烟了,不过也是她太要强了,离婚居然什么都没要,傻不傻哎。”   施颜的脑袋突然被这件事塞得满满的,管欣彤越说简颖的事,施颜越觉着她和简颖像,叹道:“又是一个可怜人儿。”   管欣彤是个很直来直往的人,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不会藏着掖着,更不会在人背后捅到,并且心好,朗阳也说过管欣彤这人不错,施颜也一直信任管欣彤,两人许久不见,就坐在病房外的长廊上话家常。   没两句,管欣彤自然而然地问到施颜的打算上,问她,“你新工作找好了吗?还缺人吗?要不我跟你混吧,你走哪我去哪。”   施颜眼睛突然亮了亮,想让管欣彤跟她一起干,这时护士出来喊她们说简颖醒了,施颜没再继续说,先跟管欣彤一起进去看简颖。   简颖醒后,一脸憔悴,看了看翟倩倩,又看了看施颜,她们两人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同情,自嘲一笑,“可怜我么?”   简颖自顾自地说着,“我这么厉害的人,竟然都能被小三气得流|产,我都觉着自己可怜了。”   施颜静静地看着简颖,简颖眼里有骄傲,有脆弱,也有不甘心,简颖明明没有哭,施颜却仿佛看到了她的眼泪,虽然明明跟简颖不熟,只见过两次而已,心底却一阵阵的疼,也像是看到了未来的自己,施颜轻声问着,“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   “也才知道没几天。”简颖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有气无力地说:“本来寻思就不找男人了,跟我肚子里的孩子过一辈子得了的,这回倒好,连当妈的资格都没有了。”   施颜鼻子有些酸,太了解她抬手臂挡眼睛的姿势,那是在挡泪,也是在挡她心底的痛,施颜嗓子有些干,她问,“后悔么?”   “后悔太要强了没要他的钱。”简颖忽然抬开胳膊,满眼泪水,同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当时觉着他恶心,连他的钱都恶心,现在后悔便宜那小三儿了。”简颖咬了咬牙,骂了一句,“我真是|操|他血妈的!”   管欣彤扑哧一声笑,突然觉着她有些喜欢简颖了。   管欣彤替简颖跟人事打电话请假,请了三天,没请自己的假,施颜知道简颖今天是大班,还需要回去打卡,就让管欣彤先回去,改天再找她,她先在医院陪简颖。   简颖看着管欣彤和施颜俩人的安排,突然说:“怪不得冷清能欺负到你们俩。”接着话锋一转,“今天我记住你们了,以后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施经理麻烦你了,好人做到底,今晚陪我在这睡了吧。”   管欣彤又笑了,能把感谢说得像战书似的也不容易,跟施颜点了下头,先走了。   施颜知道简颖是个嘴硬的人,没指望她说什么软话来,便留下陪她。   简颖话很少,像是说起话来就会尖酸刻薄的那种人,明明是她把施颜留下,却也没怎么跟施颜说话。   直到半夜,简颖半睡半醒间叫施颜,问她睡没睡,施颜想着自己当老板的事,琢磨适合什么项目呢,也没睡着,“没睡,你不舒服了吗?”   “总听那些导购说起你,说你人好,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施颜笑笑,“现在好人都没好报。”   “我听冷清提过你,你也要离婚了是吗?”   施颜不清楚冷清为什么会知道,“是。”   简颖翻了个身,夜里的声音有些飘渺,“千万别像我一样。”   简颖的这一句话,让施颜一整晚都没睡好觉,第二天眼睛有些肿,简颖看见她那模样,权当没看见,却悄悄地在施颜的包里塞了张她的名片。   简颖出院回家休养,施颜回去洗漱,接着就就给板嘉东打去了电话,要见他。   板嘉东在开会,看了眼时间,“我这边七点结束,八点还有个饭局,七点在我公司等我,或者明天再联系?”   施颜没犹豫,“你公司地址告诉我吧,我去找你。”   “什么事这么急?”   施颜说:“帮我找个律师,厉害点儿的,我跟朗阳离婚,也要财产,还有一件事,也要找你帮忙,见面谈。” ☆、第33章   板嘉东发来的公司地址位于阜宾市东面儿的高新园区,那地方施颜刚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去面试过几回,区域很大,高楼大厦高耸入云,包含各行业的大小企业,而且楼盘外貌长得很像,施颜每次去都迷路,那时候手机地图还没有普及,找工作大多都坐公交去,施颜下了公交车就开始转向,工作日里街面上的行人少,走很久才能碰到一个人,结果问路却这人也不清楚,都把她练就得一听面试地点在高新园区就打怵,自进了商场工作后,就更是再也未曾去过了。   高新园区藏龙卧虎,五百强的公司自然都在里边,除此之外很多看似不起眼收效却很高的小公司也比比皆是,科技公司,仪器公司更数不胜数,朗阳公司预备成立的时候,一度为这个选址花费了不少功夫,最后还是因为高新区的房租太贵放弃了,毕竟做他们这行的总部在哪不太重要,左右产品都是挂在商场里,便择优选择了租金低一些的清净地点。   板嘉东发了公司地址来,并没有发来公司名字,施颜打车去的路上就猜想板嘉东应该是包了楼层,到了之后果不其然,不仅包了楼层,公司的名儿她都异常熟悉——嘉迹贸易(阜宾)有限公司。   柏氏商场销售系统上每天的每个品牌的销售额完全透明,后边儿也会显示品牌商的公司全称,在柏氏的系统上,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一直是主管们饭后茶余讨论不休的情况,一楼黄金珠宝区有个销售不错的公司叫嘉懿贸易(阜宾)有限公司,二楼女装区有个业绩很突出的公司叫嘉衫贸易(阜宾)有限公司,基本每个品类都会有这么一家公司统领大局,公司名称上仅相差一个字,几个楼层的主管与其沟通的业务经理也不是同一人,那时不明白,现在却清楚了——全是板嘉东的,施颜心想那么跟她经常沟通活动的业务经理张楠,应该也是板嘉东手下的人了,张楠的业务能力她至今都记得,只要给了张楠时间节点,张楠肯定会提前一到两天将活动和货品确认好给她,每次上dm过审也是张楠最快,现下明白得更加深刻,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这感觉有些奇特,原来她和板嘉东早就间接接触过了。   世事茫茫,人生碌碌,两个人的交集,似是早就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悄悄种下因缘果。   施颜到达板嘉东公司的时间是六点半,前台姑娘应是被吩咐过,施颜到了之后,还未开口,前台姑娘就立即倒了杯水递给她,叫她稍等,说老板很快结束。   前台小姑娘叫陈雯,长得特别美,明眸皓齿巧笑嫣然,让人打眼一瞧便觉浑体舒畅。陈雯是板嘉东面试来的,当时通过面试确实因为板嘉东觉得她的脸蛋儿可以做门面担当,公司员工来回进出若是看到这么张漂亮的脸蛋儿,心情自不必说,尤其男员工们,不得浑身都是奋斗劲儿。但后来,陈雯是靠自己的努力留下来的,前台也需要倒班,需要两名前台,但她身边的同事漂亮的,聪明的,雷厉风行的却俱来来去去待不久,就只有她留下来了。   施颜有些古典美,非整容或化妆出来的一字眉瓜子脸,而是柳叶弯眉,声音亦柔软似水,真是这样美的女孩儿连女人看了都喜欢,施颜忍不住和她搭话,“你们老板平常都几点下班?”   陈雯答道:“正常员工五点半下班,老板时早时晚,最晚的时候到下半夜,最近公司出了点儿小事,领导层的就都在加班。”   施颜皱了皱眉,有些后悔来得这样唐突了,似是影响他工作打扰到他了。   陈雯能流下来的原因一部分与她很会揆情审势有关,之前被老板亲自吩咐六七点时会有人来找他让她留神儿,她就知道施颜不是合作商,施颜身上没有那种老板的气势,偏有一种很强的亲和力,陈雯在公司见过这么多人,像施颜这种的她却很少见,施颜单单坐在那里,陈雯都不觉得让她有疏离感,很好亲近的样子,陈雯猜测施颜跟她老板是男女关系。   陈雯软声跟施颜聊了起来,陈雯很有分寸地没有谈及老板的太多*,却又漫不经心地说了老板的好话。聊了很多关于板嘉东在公司的事,说他上下班也需要打卡,员工迟到罚五十,他罚一千。听到这里时,施颜顿时就明白了板嘉东以身作则这一点不失为成功的一个因素。   七点时,终于散会,从里面走出很多人,有几张面孔施颜记得在那次酒店大堂见过,男的穿商务西装,女的穿职业套装,各个表情严肃,施颜直觉板嘉东的公司出了大事,而业务经理张楠她也看到了,张楠看到施颜的瞬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向她点了下头,没有再多表示。   片刻后,板家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似有些疲惫,边走边从身边跟着的女人手中取过文件签字,施颜觉着那应是他的秘书,一个依旧很漂亮的女人,但这个女人是那种成熟美,施颜有一瞬间的失神,心想板嘉东身边的女人怎么都这么有美?   “来了?”板嘉东签完字,刚好走到施颜面前,对身边的女人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哑,“智慧你去换衣服吧,把我的外套也拿来,我在这等你。”   尹智慧点头,“好的。”   施颜有些尴尬,“我来的好像不太是时候,打扰到你了吧。”   “没事,你能主动我公司我还求之不得呢。”板嘉东笑笑,示意她过来坐沙发上,又看了眼她穿的羊绒外套,短款的,似是还有些单薄,“怎么穿这么少?陈雯,去展示厅拿条围巾来。”   “不用不用。”施颜忙摆手,“我不冷的。”   板嘉东露出一种“别罗嗦”的禁她再言目光,施颜僵了一下,随即笑了,只好说正题,“我需要一个一定能胜诉的律师。”   板嘉东早就找好崔律师了,陈戬那边也跟崔律师碰过了,板嘉东自然点头,崔律师的建议是不想走二诉,就要在一诉拿出证据来,证明他们夫妻感情破裂的证据,板嘉东道:“律师我这有认识的,但你那里现在都有什么证据?”   施颜摇头,无奈又无措,“所以胜诉没有把握,只能靠律师的嘴了。”   “也可以选择其他方法。”板嘉东随手拿起刚刚施颜喝过水的杯子抿了一小口,“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么。”   施颜张着嘴,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眼看他就着她还有印着口红印的纸杯口喝了下去。   “怎么?”板嘉东似是没注意到口红印。   施颜摇了摇头,觉着脑袋有点儿乱,随即搓了搓手,合计着板嘉东“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找人勾|引朗阳,好让他就范而拿到证据吗?   板嘉东却话不多说,点到为止,“我认识的那个律师姓崔,稍后我让她联系你,回头你们聊吧,你电话里说还有事情要我帮忙?”   “嗯,我想开个公司。”   板嘉东弯了弯眉眼,笑了,为施颜接受他的建议而笑,歪头笑看施颜,“继续说。”   这时陈雯取了一条围巾来,是驼色的,很素,没有多余图案,却恰好与施颜的气质相配,施颜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连连对板嘉东说谢,又说要请板嘉东吃饭,板嘉东笑着喝了口水,“光说不练假把式。”   施颜脸微红,继续道:“我有两个朋友,我觉着我可以说服她们和我一起干,我想等官司结束拿到朗阳的财产,用来开公司,只是我现在有些纠结项目的选择,我个人喜欢女装这一块,但女装有、有朗阳……我不想继续这方面了,希望你能给我个建议。”   板嘉东的坐姿稍直了些,侧眸看她,“那要看你是想赚钱,还是取得成就了,要知道赚钱的方式有很多,要取得成就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施颜没想过她是想赚钱还是取得成就,她只想希望有个自己的公司,她们几个人一起努力,让公司发展越来越好,她们不用再为别人打工,也不用生活在男人的阴影里。   板嘉东道:“没关系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如果真的要打官司,起诉立案到开庭下判决也需要两三个月时间,想好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再帮你做参谋。”   施颜感激一笑,暗暗做决定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再来麻烦他了,不知道他公司遇到了什么事,但还是不好再让他分心了。   尹智慧早已经穿好衣服,并把板嘉东的衣服拿过来了,直到板嘉东扬声叫她,她才走了过来。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秘书尹智慧,这是柏氏总部前副经理施颜。”板嘉东没介绍施颜说是他朋友,像是工作洽谈一样,“以后或许还会有接触,认识一下吧。”说着板嘉东的强势又显了出来,不容施颜拒绝地说:“我要去的地方离金街不远,顺路送你去许家园,再跟你讲讲讲项目,走吧。”   施颜只好跟上去,因尹智慧走在板嘉东身边,施颜下意识与板嘉东拉开了些距离,落后了半步,板嘉东看了她一眼,稍一顿步,跟她齐排,施颜便不再好意思继续退后了。   板嘉东又换车了,换了欧陆,施颜在这方面倒是看出板嘉东对车的要求了,想必车这方面是他的一个爱好。   尹智慧坐副驾驶,上车时跟司机老张对视了一眼,对老板第一次让其他女人坐上车这种事情心照不宣,施颜和板嘉东坐在后边儿,板嘉东跟施颜说着情况。   板嘉东跟施颜说,如果想赚钱,可以走些捷径走代理,他把他认为还不错的几个项目介绍给她让她选择,如果想要成就,那么前期准备时间会很长,半年或者一年,需要考察和学习的东西非常多,除亲力亲为以外,还要有独特的市场前瞻性,也会更累一些,遇到的问题困难也会很多,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而且任何事情都有风险,那么多创业失败的领导人里面不乏优秀人物,但他们还是败了,因为现实的实际操作有很大的不可预料性在。   施颜坐在板嘉东车里有些不自在,总觉着浑身不对劲,听着板嘉东说的话始终没有开口,都用“嗯”“是吗”“对”来回答,直到车停到金街时,施颜下车,板嘉东出声叫住她,“等一下。”   “嗯?”   施颜始终把围巾拿在手里,板嘉东从她手中抽出,漫不经心地瞪了她一眼。   他坐在车里,她站在车外,施颜有些高,板嘉东叫她俯身过来,亲手给她围围巾。   板嘉东帮她戴围巾时,离她离得很近,甚至在她脖颈上绕圈时,双手几乎做出了搂她脖子的姿势,像戴项链一样得近,施颜垂首在他的身前,板嘉东几乎贴着她轻声道:“最近我会很忙,许蜜又不在,照顾好自己。”施颜点头,同时板嘉东更靠近了些,施颜突然撞到板嘉东的胸膛,他身上那种好闻的清香瞬时扑面而来,中间还夹杂着男性的味道,施颜心下猛地一跳,瞬时间感觉到了身体里的异样、本能反应的异样。   她七月份出车祸,到如今的十二月份,已经五个月时间没有做过,这时的本能反应让她刹那间臊红了脸。   忙推开板嘉东,又惊觉自己的动作太突兀,结巴地对板嘉东说:“谢谢,你一会儿少……少喝点儿。”说完这话,施颜脸已经红透。   板嘉东被推得怔了片刻,随即笑了出来,笑容十分灿烂,“好。”   施颜脚下生风,越走越快,一直到许家园的餐厅,厨师长看见施颜,刚叫了声“施小妹”,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施颜冲进了洗手间。   施颜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着冷水,第一次为对除了朗阳以外的男人有了反应而感觉到羞|耻。   结婚三年,她的身体已经算是身经百战,这种本能反应她很熟悉,让她有些颤抖。   施颜好不容易才强压下这种不好的感觉,又一次深深意识到要离板嘉东远一些,至少在离婚前要离他远一些。   施颜终于冷静下来,走出洗手间,突然看见很多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外面有很大的喊叫声。   “怎么了?”施颜急步走过去,看见陆湛斌在打电话。   厨师长陆湛斌也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砍人呢。”   施颜走到陆湛斌跟前,往外一看,顿时浑身战栗起来,惧意涌上脑顶。   外面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在砍人,地上已经躺了好几个。中年男人一手还夹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嘴里吵吵着大骂|骚|娘儿们一类的词,地上躺着的有男的有女的,似乎有死的,一个男的已经一动不动了,其中一个女人浑身是血,抓着男人的脚不放手,哭吼让他放开闺女。男人像是已经疯了,挥刀又要砍下去。   “啊!”施颜和窗前站着的人无意识地发出尖叫,眼看着他挥刀砍下去,施颜眼泪都吓了出来。   周围的人全部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止,施颜脑袋里面瞬间涌出大量砍人的新闻,这人若是等警察来制止,指不定砍多少人了,猛地拉开门就要出去,却被陆湛斌一把抓住,“干什么去!”   施颜浑身颤抖地喊叫,“那女的要死了!”   陆湛斌报完警,扔了手机,就死死抱住施颜,“这人都已经疯了,谁上前谁不被砍,别犯蠢!”   男人正在乱砍,忽然听到一道关门声,顺着声音看过来,抬头看见抱在一起的施颜和陆湛斌,突然大步走了过来,像是要砍光所有狗|男女。   陆湛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这他妈的就是已经精神失常的疯子!紧紧拉住门一边冲施颜喊,“厨房里有铁棍子!快去拿!去——”   男人拉不开门,就面部狰狞地挥刀砍门,施颜尖叫着喊让顾客员工上楼,跑去厨房拿铁棍子,等她再回来时,就看见男人将菜刀别在裤腰边,双手把自己的孩子举过头顶,正要往下摔,孩子害怕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响。   施颜的呼吸瞬间停止,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下一刻,施颜就看见一个人影闪过,一手拽着孩子的胳膊拉过来,一脚踹向那男人的肚子,男人被踹得一个踉跄,随后稳住脚,抽起别在裤腰里的砍刀,冲这道人影砍过去。   “板嘉东——”   施颜的声音里满是惊恐和哭腔,拎着铁棍子跑过去,但又被陆湛斌一手拦下,“你他妈给我冷静点儿!”说着又感觉语气重了,声音低了些,“你朋友?你朋友不会——”   同一时间,板嘉东抱着小孩已经躲开这刀,板嘉东将小孩往施颜门口一扔,“拉进去别出来!”边喊着边伸手要钳制住男人的右手腕。   因为男人是盛怒,力气巨大,挥刀更是毫无套路可言,目标似是就要砍人,已经砍红了眼。   板嘉东一时没办法从他手中抢走菜刀,就采取躲闪战略拖延时间,一边看着周围围观不上前帮忙的群众,满眼都是狠色。   终于有人冲过来,板嘉东抬头看,却是司机老张和尹智慧,这时板嘉东趁男人也看过去的这秒,由躲闪变攻击,猛地抓住男人手腕,板嘉东和盛怒的男人的力气差不多,眼看着四手一刀渐渐靠近板嘉东的肩膀,老张和尹智慧二人合力将刀抢了过来,歹人没有刀在手,板嘉东眼睛一眯,顿时几拳几脚将他击倒在地,这时片警儿也来了,三三两两跑来制住他,把地上被砍的人拽上救护车。   “板爷!”老张和尹智慧突然看见板嘉东的大衣被划出了口子,依稀看见些血迹,“您受伤了!”   “没事。”板嘉东摇头,满身凌乱,转身看了一眼已经散开的群众,低声骂了一句。   直到这时陆湛斌才放开施颜,施颜冲出门几步走到板嘉东身边儿,连忙问道:“你怎么样,你怎么来了,你……”刚才那男的挥刀太快,她有几次都没有看清是否有伤到板嘉东。   “刚才,”打架是个力气活,板嘉东气喘吁吁地打断她,冲她身后扬了下头,“抱你那男的是谁?”   “什么?”   施颜刚才都已经吓哭了,这会儿眼睛里还有些泪儿,她站在他面前,身体也有些颤抖,但就是离他不近,有些距离地站着。   “我问你刚才抱你那男的是谁呢。”板嘉东多少被刚才围观却不出手的人给气着了,语气稍冲,随即又缓和了些,“总也要有先来后到不是,叫他注意点,一看这疯子就是知道老婆给他带了绿帽子受刺激才砍人的,你们抱这么紧,他不冲你们去还冲谁去。”   施颜僵硬地扯了扯嘴,实在笑不出来,眼泪怔怔地往下掉着。   “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板嘉东抬手一抹她眼睛,一指尖儿的泪,她保持着距离,他就也没靠近,知道刚才她在车边上那会儿有了防备的心,也没煽情,只道:“你刚下车没多久就听陈戬说金街有人砍人,就赶紧过来了,没想到还真英雄救了个美。行,你没事就行,回吧,我还有饭局,先走了。”   板嘉东来去匆匆,当了回英雄,也没太邀功,拍了拍她肩膀就走了,迎面对上正要拦住他了解情况的民警,他低声说了几句话,便无人再拦。   他走得太快,快得施颜还没来得及问他是否受伤,没来得及说谢,他就退了场,让她站在满是血迹,警车救护车鸣笛声不停的街边,静静地看着他背影许久,直至消失。   而板嘉东走出去回到车上,声音就沉了下来,不似方才那样随意,低声道:“去医院。” ☆、第34章   幸好板嘉东并无大事,虚惊一场,不过缝了几针倒是真的。那把菜刀还砍了别人,尹智慧怕有什么传染病,板嘉东笑话她紧张过度,医生都处理了又打了针,哪还会有什么问题,但尹智慧执意不妥协,板嘉东便就配合了一次,又让医生采血做了检查,幸好检查结果出来也没什么问题。   今晚板嘉东本是和质检局那边的朋友约的饭局,路上被人砍了,饭局便也黄了,跟朋友约着下回再聚,朋友忙道:“你先好好养着吧,要不是就为了跟我这饭局,你也不能碰上这事儿,怪我怪我。”   板嘉东没说跟他无关,听着对方的自责只一笑而过,“说的哪里话,今日确实寸了些。”   没多久,警局的朋友又给板嘉东打来慰问电话,应是板嘉东当时被民警拦住时说的那几句话传了过去,板嘉东笑了笑,只道:“你们民警也不容易,虽然离得近,但你们平时的工作也不少,接到报警不能立即出警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板嘉东这话说得颇有种宅心仁厚的意味,他受伤怎么会和他们出警慢有关系,对不对?警局的朋友忙不迭地说:“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这次当真对不住。”   板嘉东自然给面子地说道:“哪里有什么对不住,不过若是日后有需要,恐怕真得麻烦了”。   板嘉东的很多人情便也都是这么攒下来的,遇事不先责备,而是谅解并宽恕,拉拢人心也是同样,叫你做错了事还对其心怀感恩。   尹智慧在一旁听得真切,认为她老板这人的城府着实值得她学习,明明与那人无关,偏就懒得人家一身毛病,惹得人家一阵道歉。   板嘉东收了线,偏头看向一脸同情的尹智慧,眉峰动了动,“哎”了一声,“其实如果你今天拒绝我这饭局的话,我还能和施颜说得久些,也就遇不上这件事了。”   尹智慧漂亮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您英雄救美倒是怪起我来了?”   板嘉东乐了,“逗你呢。”一笑又觉得伤口疼,“行,你让老张送你回去吧,时间晚了,明天公司的事你和王经理他们商量着办吧,不用过我,几天没睡好觉了,明天养一天。”   尹智慧走是走了,却仍旧不放心板嘉东,板嘉东向来多大的事在他眼里都是小事,上次他在货场被电器砸到,缝了十针的事,她都过了很久才知道,便打电话把陈戬叫了去,让他去医院陪床。   陈戬听说板嘉东后背又缝了几针,脸色甚是难看,七月份肩膀缝十针,现下才十二月份,不过半年,被菜刀砍又缝了针,怎能如此不小心,真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陈戬拧着眉道:“以后您走到哪我便跟您到哪,您的身体禁不住再折腾了。”   “我有分寸。”板嘉东趴在床上,脑袋朝下几乎埋在枕头里,声音有些闷,便有些费力地转了过来,陈戬忙过来扶他,板嘉东嘶哈地喘着气儿,先前像个英雄,这会儿在亲信面前倒露了弱,也是,若一个男人真的没有任何弱处,便完美地太不真实,肯定会有特别大的缺陷被有意地隐藏在暗处。   后背贴着床,仍旧不舒服,板嘉东又让陈戬帮他侧过身来,叹着气儿说道:“别让施颜知道这事儿。”   陈戬除去早先在农村时跟隔壁村的姑娘看对过眼,便没有处过对象,虽然近些年看得多了,但其中的微妙感觉,他委实参不透,忍不住问:“不是刚好可以用苦肉计……”   “我是谁啊?”板嘉东打断他。   陈戬愣了一下,答道:“板爷。”   “就是,我是板爷,我还需要用苦肉计去骗一个女人的真心?”板嘉东漫不经心地说道:“没能耐的男人才会使苦肉计,得了女人心,却也胜之不武,记住了陈戬,以后你遇上喜欢的女人,千万别用任何借口去骗她,哪怕是苦肉计这种小事,那是没有种的男人干的。”   陈戬点头,表示悟了,因为板爷有种,所以板爷才不会用这雕虫小技。   随即板嘉东声音正经了些,指着旁边的床铺道:“来跟我说说商儒白,躺——”   今天这件事,在金街发生了不小的轰动,不是治安的问题,确实社会问题,目击市民奔走相告,随即砍人事件也被传出了花来,版本多得不胜枚举,陈湛斌作为目击者都快相信谣传版本里的说辞了,最后实在对八卦甚感兴趣,托人问了民警,终于知晓了事实真相。   这位砍人的中年男子,确实如板嘉东对施颜说的那样,是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才发疯的。但还有些背景,背景是此男没有任何正经工作,整日除了喝酒便是赌博,有时还会打骂妻儿,邻居都见了不少次。妻子正常打工的钱,根本供不上他吃喝赌的,白日里正常工作,晚上便被介绍做了那一行,这样她的生活才会好些,即使给钱就不会被打,闺女也能像其他人家的孩子有吃有穿。   妻子总说晚上在加班,丈夫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循着蛛丝马迹找来,看到妻子跟男人吃饭调|情,妻子外面竟然有人了男人,一气之下就挥刀动了手。   一个疯子,一把菜刀,造成了一死五伤的结果。死的是女人的情|夫,伤的是该男子的妻子以及金街的路人情侣,妻子重伤,其他受伤的走背字的路人也缝了不少针,这种因为夫妻一方出轨产生的伤人事件,新闻上倒也没少播,陈湛斌拉着施颜讨论了一番“歹徒杀人,路人远远避之”的这一现象,上升到道德面儿,又落回到现实,最后各有各的理,也探讨不出对与错来,也就那么罢了,挺为这社会感觉悲哀的,即使陈湛斌也是站得远远的那一个。   施颜完全不知道板嘉东受伤的事,之后的几天里都沉浸在对板嘉东稍有些本能反应这件事出不来,连续几天多梦休息不好,这其间也没有板嘉东的消息,陡然生出一阵担心来。   咬着牙给他去了电话,板嘉东在电话里轻笑着,“既然这么担心,怎么早没给我打电话?”   施颜听得一阵脸红,“上次去你公司见开会挺晚的,怕打扰到你。”   “我不是说过你来找我是我的求之不得?”板嘉东调|笑了几句,未再继续,见好便收么,“崔律师前几日忙着一个案子的收尾,今日应该会联系你了。”   施颜迭声说着谢,又叫板嘉东取笑了一回是否还要请他吃饭,施颜也知道自己总总是在往后推迟延期,忙道判决一下来,就立刻请他吃饭。   板嘉东笑笑说好,会等她兑现。   崔律师如板嘉东所说,当天就联系了施颜,约施颜在她的事务所见的面。   施颜注意到事务所全称叫做崔达律师事务所,事务所有六七个人,每个人都看起来很忙,同时又忙而有序,公司是否正规,看员工的状态便能看出来,施颜浮着的心在这一刻确确切切地落了地。   崔律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材稍微有些走样,但仍能通过她的面容和气质能辨别出她年轻时应是个有些姿色的女人。   崔律师戴着老花镜,目光十分尖锐,唯一没有穿工作装的女人,施颜直觉这家律师事务所是崔律师开的。   在会客室里,崔律师看到施颜后,眼镜向下摘了摘,眯眼向上看,打量了施颜片刻,重新戴上眼镜,“你就是板嘉东的朋友?”   崔律师的气场有些大,施颜拘谨地点了点头,“是。”   “跟他父亲的眼光倒是不太像。”说着,崔律师叫她落座,直奔主题,“你把你和你丈夫的事情全部跟我说一遍,有问题的地方我会打断你。”   施颜听出崔律师大抵上是认识板嘉东的父亲,不敢轻慢了,点着头,一五一十地把她和朗阳从恋爱到婚姻的大致过程与她说了,一边说着崔律师一边把合同递给她,点着一些条款方面给施颜看,包括涉及财产分割律师拿的比例,施颜信得过板嘉东,但几年的工作经验让她习惯任何合同都要仔细看,哪怕是最信任的人,边说着她和朗阳的事,边看着合同没有问题,方签了字。   崔律师收走合同,直到施颜差不多说完大致情况,忽然问,“你丈夫性|欲强吗?”   施颜愣了一下,随即在崔律师逼视的目光下,缓缓点了头。   “一个月几次?”崔律师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都一把年纪了,什么样的事没听说过,我是想通过这方面了解一下你丈夫,看是否能通过一些方法进行举证。”   施颜道:“一星期四五次吧。”   “有过家庭暴力吗?包括摔杯子一类。”崔律师说:“很多人都以为只有对身体上进行殴打等才算家庭暴力,实际精神暴力也算家庭暴力。”   施颜想了想,摇头,“没有。”   “说句题外话,你对你丈夫还有感情吗?”崔律师突然双手合十,身体前倾,语态认真地问施颜,“七年的感情,旁观者可能看不到你们感情多深,但我能理解,而且在我以前的案例中,之后再复婚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和我说实话。”   似乎真的是一瞬间,施颜就对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女人多了信任。   施颜红着眼睛说:“爱,所以也恨得这么深,爱,所以也坚决不想再被他伤害。”七年的感情,她付出了那么多,爱得那么用力,若她真的轻易地用三个月时间把用在这个男人身上的爱全部收回,那她之前的爱是有多么廉价?以后谁还会相信她的爱?   “你和板嘉东,什么关系?”崔律师抱着肩膀,目光尖锐地看着施颜,忽然又道:“板嘉东从来没主动过来拜托过我任何事,除了这一次。”   桌下施颜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人情,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从欠一条命开始,中间不知欠了多少人情,到前几天又欠他一条命,欠得越来越多,反反复复,好似未来要么就还不清这些命和人情,要么就要用更多的事去还,突然恐惧未来。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只是要确保他在你的婚姻中没有以敏感的角色参与过。”崔律师又继续言归正传,回到她的离婚案件上,向身体向后倚着,手指徐徐地敲着桌子,“你说你妹妹说的是你丈夫强迫的她,但你不信?”   施颜没来由地有些紧张,不停地舔嘴唇咽口水,“不是很信,毕竟我妹妹收了我丈夫的车。”   “你还有什么隐瞒我的事?”   “我……”施颜心里想着胜诉,将一直以来没告诉任何人的事同崔律师说了,“我妹妹和我的关系这些年都不太好,七月份我出那场车祸,事后知道是她找人动了我刹车。”   “你妹妹心理有问题。”崔律师手指倏地一停,直言道:“现在很多的家庭都有问题少女,而且越来越多,这跟家庭教育脱不了关系,你如果方便的话,就尽快让你妹妹来一趟,我和她聊一聊,前提是你妹妹是自愿来的,我知道你的顾虑在哪,不想让你妹妹出庭是么,但是没有实质性证据,就必须得让证人出庭,如果她能来,我就能说服她。”   施颜有些犹豫,“其他方法可以吗?”施颜想着板嘉东说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比如朗阳就范了呢?”   “我不建议使用这样的方法,容易被对方律师抓住把柄。”崔律师说:“你尽量把你妹妹带过来,否则我去学校找她,那样会影响到你妹妹的名声,你自己考虑,同时我会尽量不让你妹妹出庭,但如果她不出庭,我们再选择让你丈夫就范的问题,放心既然板嘉东拜托我了,我就会让你胜诉,但你必须配合我。”   施颜放了很大的心,忙不迭点头应下,“好的,我尽量把她带过来。”   崔律师又交代她起诉书有一些复印件需要准备的,身份证、结婚证和房产证之类的,越齐全越好,让施颜准备一下,让她第二天再来。   施颜走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叫她崔主任,确定了她来时的猜测,这家律师事务所确实是这位五十多岁的崔女士开的,板嘉东又一次帮了她一个大忙,欠他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至于感情,那是她一直不敢想、也没有想的事情,有私心,也有懦弱。   走出大厦,车辆川流不息行人熙熙攘攘,施颜抬手,发现不知何时手心已经出了汗。   其他都好说,房产证是个问题,有些城市可以进行网上查询,输入产权人姓名和产权证号就可以,但阜宾市还查不了,施颜还把钥匙还给朗阳了,没办法回家去拿。施颜想了想,向她妈要了钥匙。她和朗阳结婚的时候就给过双方父母各一把钥匙,意思说他们的新家,也是双方父母的家,随时都可以来。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施筱雅也曾用过这把钥匙。   施母本不想给施颜钥匙,不想她女儿再和朗阳有任何关系,但听施颜说是回去拿房产证的,律师要用,一听可能涉及到离婚争财产问题,就给了。   施颜回到那个家后,特别心烦,房子变得很干净,想必朗阳请了家政,可她偏就觉得肮脏。   施颜忍着恶心,翻开他们家放着证件的抽屉,结果却没有房产证,翻了其他抽屉和衣柜也没找到,她突然脸色大变,想到是不是被她婆婆给收走了。   施颜和朗阳闹离婚的事,虽然两人闹得很僵,但施颜始终没有和她婆婆戳破脸,没有太犹豫,便去了电话。   寒暄着,听了婆婆说的“夫妻哪有什么隔夜仇”的理论好一会儿,实在听不进去了,她试探地问:“我想用房产证办些东西,房产证在您那吗?”   果然她婆婆说在她那,随即又支支吾吾地反问她:“你要办什么,证还不在我手上,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你是要办什么?”   “证不在您手上在谁手上?”施颜皱眉。   她婆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瞬间,施颜就想到了她婆婆可能办了过户。   施颜挂下电话就立即把电话给朗阳打了过去,质问朗阳是什么意思,就算房子不是她买的,至少也要知会她一声。   朗阳对此毫不知情,听见施颜的质问,赶忙说他会问他妈。   “朗阳你总是这样!”施颜说完这话就住了嘴,“算了你什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好自为之吧,法院那边很快就会通知你了。”   “你起诉了?”朗阳脸色大变。   “是。”施颜冷笑着说:“或者现在又多了财产恶意转移的证据,你们朗家行,真行。”   “不是颜颜,你听我解释……”   又是这句万年不变的解释的词,施颜听得心烦,不等他俗套的解释,收了线。   施颜真是被他们朗家人气得不轻,她还没离婚呢,他妈就背着他们二人办了房产过户?   施颜刚和朗阳谈恋爱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朗阳有些像“妈宝男”,毕竟那时候她跟她婆婆接触不多,也没有在跟朗阳的交谈上有过太多关于他母亲的内容,直到结婚后,这种感觉日益突出起来。   朗阳很多事情都以他妈妈为前提,有时她和她婆婆有了矛盾,朗阳最常说的话就是“我妈不容易,你孝敬她点儿怎么了?”   可问题根本不是出在孝敬不孝敬的问题上,她施颜长到这么大,活到这岁数,还没有人说过她不懂礼貌不懂孝敬,然而就是在婆媳关系上永远她的错。   一次,她彻夜与朗阳交谈这个问题,朗阳终于明白了些问题所在,在那之后朗阳的“妈宝男”的性格轻了些,施颜又渐渐发现她婆婆也有这个问题,永远把朗阳当作没长大的孩子对待,需要儿媳妇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定要把他儿子照顾到位,把儿媳妇儿当作佣人没差,她和朗阳有时吵了小架,她婆婆也定然要来责怪她,坚信她儿子绝对没有问题。   这么想着,施颜真是后悔当初一根筋,为了所谓的爱情,嫁入了一个这样的家庭。   有些鸡汤说得真的没错,嫁人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一家子人的事,否则就算夫妻二人感情再好,在面对整个家庭这些琐事时,感情真的会被磨得越来越淡,身心俱疲。 ☆、第35章   朗阳回家跟他妈到底是大吵了一架,他和施颜本来就正在闹离婚的脊骨眼上,她却办了个这么事儿,气得朗阳进屋时脸黑得骇人。   朗父不在家,朗母在家浇着花,听见“砰”的一道关门声,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是朗阳,立即注意到朗阳的脸色,瞬间反应过来应是施颜告状了,放下水壶过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这也不是周末,你怎么回来了?谁惹你了?”   朗阳擦着他妈的肩膀走过去,怒气汹汹地坐到沙发上,眼睛迸发着寒箭,仰头看她,“你又干了什么事!房产证呢!”   朗母心一哆嗦,坐到他旁边来,拍着他的大腿语重心长地说:“你发什么火啊,妈不也是为你好吗,你要是真跟施颜离婚了,那房子不是个问题呀,现在可值好几百万呢。”   朗阳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猛地起身走到客厅中央,抬脚踹倒一张红木椅,“你怎么为我好了,你儿子现在的身价还能在乎那几百万吗!本来施颜还不一定能跟我离成这个婚!你倒好!我马上就要接法院通知了!你就不能消停的,能不能不给我添乱?!”   “几百万不是钱啊!里面还有我和你爸的血汗钱呢!我不过户回来你肯定得给她!”朗阳妈也生气,气朗阳和她大喊大叫,今天家里就她自己,朗阳爸也不在,没人帮她说话,想起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竟然为了其他女人跟她吵,顿时抹着眼泪伤心地哭起来,“我是你妈啊!我能害你吗!是谁把你养大的!你现在因为她你来说我?!”朗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撕心裂肺伤心得不行,嘶哑着喊,“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你好吗!我为你好我还有错了吗!”   朗阳心特别累,根本跟他妈讲不通,不管说什么事最后总要扯到是谁把他养大的,永远为他好为他好,她哪里知道什么是真为他好?!朗阳抬腿就走。   朗母哭声一停,指着朗阳的鼻子大喊,“你走!你去求她!你走了就别认我这个妈!”   朗阳真是受够了,脚只稍微顿了一下,就摔门走了出去,一道门隔开了朗母又继续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哭喊。   朗阳急火上来,大气喘个不停,上车猛砸方向盘,喇叭声响震人耳膜,对他这个妈彻底够了。   他在外面有自己的公司,不缺他们二老吃穿用的,而且绰绰有余,他娶了一个贤妻接下来的目标就是生孩子,三口之家幸福过日子,二老愿意带孙子就带,不愿意就过自己的生活,这不是很好?这不就是很多人期盼的生活?可他妈却偏偏要掺和他的事!   满车厢都向外奔发着怒火,朗阳气得领带一摘,摔到副驾驶上,踩下油门,直奔许蜜餐厅去找施颜,最后的挽回机会了,他一定要找到施颜。   这段日子以来,他给许蜜打电话,许蜜关机;找施颜,施颜将他拉黑;他换号码再打,施颜甫听到是他就立即挂断电话;让别人打,施颜又几句话就能听出是他让的;再去餐厅找许蜜,才知道许蜜出差了;去许蜜家找施颜,却怎样敲门都敲不开,被敲门声震得不耐烦的邻居出来骂,说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回来了,还敲什么敲。   总之他一有空就到处找施颜,结果都是无功而返,原来曾经吵架时他那样轻易地就找到了她,是因为她想要他找到她,如今她不想了,他就再也找不到了。   回首时,她站在那里,他不觉人生的完美;再回首时,她离开了,他才察觉生命的残缺。   许蜜的餐厅仍旧没有施颜,员工的口径一样,被他询问时异口同声地说施颜没来过,陆湛斌一身白色厨师服,戴着厨师帽,跟服务员逗趣完,一转身看到朗阳,笑了一笑,“施小妹不是跟你离婚了么,怎么还找她呢,可死心吧,不知道被伤透心的女人绝对不会再吃回头草的么?真是,早干嘛去了,知道后悔了吧,不过现在你就是跪下来求她,她也不会回心转意的,我亲爱的渣男。”   朗阳瞬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直扎入他一直奢盼施颜原谅他的心,疼得心脏一阵阵的收缩。   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攥得不能再紧,他对陆湛斌微微点头,淡淡地问:“所以施颜来过是吗?”   “没有啊。”陆湛斌说谎都不带脸红的,摊手道:“你这么两次三番地来找施小妹,我们还能看不出来?不过我也能理解,男人嘛……你是不是两次三番找女人,被施小妹看出来了?啧啧,难怪施小妹不能忍。”   朗阳喘着气,再次被陆湛斌说得额间青筋突起,但用力沉住气,忍了下去,“如果施颜来过,麻烦通知我一声。”   “哎,好。”陆湛斌笑眯眯地应下。   朗阳转身离开,但还没走多远,听见陆湛斌跟员工不屑的低骂声,“操,什么玩意儿,施颜那么好的人都敢辜负了,活该找不着。”   朗阳身形一顿,脸色亦变白了几分,闭了闭眼,继续找施颜。   许蜜的餐厅有两位厨师,一个是她曾经总和施颜说起的竟然也有小三的厨师,年纪不小,厨龄年头多,不管怎样做菜确实好吃,反正只要不在餐厅里乱来,许蜜就留下了他。   另外一位就是掌勺厨师长陆湛斌,陆湛斌跟许蜜相识多年,厨艺高超,许蜜总是打趣他逢人便讲他是新东方毕业的,陈湛斌性格随意,像个花花公子,不在意这些玩笑话,每次都听听一笑而过。   许蜜曾经开火了的那家炸鸡啤酒店,陆湛斌就做着她的厨师,后来许蜜开得这家西餐厅,陆湛斌不仅继续做她的厨师,还入了股,虽然出资不多,但既然入了股,就对餐厅生意多少上了心,平时也跟服务员逗逗闹闹,劳逸结合地提高她们的效率。   陆湛斌也是个不婚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他是单身,但施颜和许蜜看他身边却也没断过女人,然而无论陈湛斌怎么玩,都和施颜许蜜保持着距离,这也是朗阳听见陆湛斌叫施颜“施小妹”朗阳没有发火动怒的一个原因。   陆湛斌做人做事都很有分寸,也正是这样,朗阳今天在陆湛斌这里吃的瘪,让朗阳呼吸久久难平。   陆湛斌说得都对,是他自作自受。   原来女人绝情起来比男人更甚,朝朝暮暮,过去种种,抛下得这样干脆,干脆得他还在为实现当初诺言的路上努力着,她就已经消失不见。   可又,怨得了谁。   朗阳实在想在收到法庭的通知之前找到施颜,又对施颜的行踪去处彻底没了办法,终究还是通过商儒白上次的调查,拉下脸上门去找板嘉东。   不是只有女人有第六感有直觉,男人也有,除了上一次有人故意把施颜和板嘉东亲密照片发给他以外,朗阳直觉板嘉东对施颜还有其他意图。   但朗阳注定又是一无所获白跑一趟,板嘉东正在医院休养中,不在公司。而朗阳不仅没有见成板嘉东,就连尹智慧都没有见到,直接被拦在了前台。   对于板嘉东的行踪,陈雯自然不能透露,只摆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对朗阳道:“朗总吗?我这边没有您的预约,如果您和老板有私人交情,应该知道他前天出差了,或者您再和他电话联系一下?”   “我手机丢了,今天刚换的。”朗阳扑了空,仍旧不死心,睁眼说瞎话,有礼有貌道:“把你老板的号码给我一下。”   陈雯笑了,笑得大方得体,“那不好意思了朗总,老板有交代不能随意透露他的私人号码,这样,您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等老板回来,我转达给他。”   朗阳当然知道他若是留了,板嘉东也不会回他电话,何必自讨苦吃丢这个人。   “不用,他知道。”   朗阳站在板嘉东的公司门口,突然注意到了板嘉东公司的全称,嘉迹商贸(阜宾)有限公司,突然怀疑他们所熟知的“板爷”是否是这一位,板爷的名声很响亮,不应只是一个商贸公司,要么就是商儒白弄错了,而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在外地新签的授权代理,跟这名字   朗阳沉默片刻,问道:“这就是你们老板的总部?还有其他办公楼吗?或者其他省份还有吗?”   是否还有其他办公楼陈雯确实是不知情了,她的身份远不够知道这些*,但她知道其他省份也有代理,经常有其他省份的业务经理飞过来做汇报。   然而陈雯自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微笑道:“朗总若有任何疑问,可以等老板回来后,与老板再谈。”   “他是自己去出差的?”朗阳忽然怀疑施颜会否跟板嘉东一起走的,不死心地问。   陈雯点头,“是的。”   朗阳一股闷气憋在心中,只叫他无处发泄,皱着眉问,“最近是否有一位姓施的女士来找过你们老板?”   陈雯摇头,“不清楚。”   朗阳竟就这样被前台拦在门口,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满身心的疲惫,回公司,回家,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睡着他们曾睡过的床,呼吸着她曾最喜欢的香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婚纱照里她灿烂的笑容,朗阳按着胸口,终究接受了这个事实,一切的曾经都只能在记忆里回忆,一切的未来都已经再与他无关。   她离开他了。   不会再回来。   夜半,朗阳睡得十分不安稳,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睡着却噩梦不断,等醒来后浑身只觉酸疼,又记不起做了何样的梦,一阵后怕。   惊醒后摸了摸床边,无人,朗阳睁开眼,蓦地想起一句话——“思念熬不到天明”。   垂头丧气地坐在床头,灯光大开,似是个失恋的孩子,抬手一抹眼睛,弹出个水滴来,朗阳自嘲地笑了笑,自作孽不可活。   曾经他挖空了心思地讨她欢心,如今她被他挖空了心。   原来失去一个爱他的人,是这样疼。   朗阳这样的不安稳,也大抵是母子连心,不久,凌晨三点半,朗阳突然接到朗父的电话,声音里满是焦急,叫朗阳赶紧去医院,朗母心脏病发,正在救护车上。   朗阳全身瞬间冒出冷汗,衣服来不及换,匆匆拿起外套下楼。   慌张地赶到医院,朗母已经被抢救过来,正躺在急诊室里做着心电图,朗父也没换衣服,里面还穿着睡衣,坐在一旁发呆,也是被老伴儿吓得不轻,半夜睡睡觉,他突然听到老伴儿痛苦的呻|吟声,她喘不上来气儿,心脏一扎一扎地疼,他忙取了药来给她吃下,可还是不见好,当真吓坏了他。   朗父听见声响抬头看见朗阳终于来了,抖着声音喊他,“儿子啊。”   朗阳眼睛有瞬间的泪感,就算他妈再错,她也还是他妈啊,明白一定是白天吵架把她气得犯了病。   朗阳走到朗母床前,低声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叫他到一边儿的办公室谈,“一会儿医院上班再做详细检查,但初步判断是心梗,幸好送来及时。”   医生说冬天到了,一冷一热血管容易受刺激,再加上心情影响,这两天总有心梗送来的,她的建议是尽早做造影做支架,现在医学完全没有问题,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有个问题,做完支架基本终身吃药。   朗阳站在急诊室外,额头顶着墙,内疚而痛苦。   朗母的心脏一直就不太好,可能是现在大多数老人的通病,但以前也没有送进医院来过,都是不太舒服了,担心朗母发病没人知道,施颜常去日夜陪着。   他那时候心疼她,跟施颜说有保姆就可以,施颜摇头说老人不管是大小病,只要生病,就希望跟前有子女陪着,她没关系的。   这时朗阳满脑袋里都是施颜,他只想她此时能在他身边陪他多好,他靠着墙,按着胸口,一遍遍的执着地拨打着施颜的号码。   而得到的,是一遍遍的冰冷的提示已关机的声音。   至于施筱雅,她现在在施颜和家人面前正扮演着乖乖女的形象,施颜让她去跟崔律师见一面,施筱雅没有犹豫,一口答应。   只不过崔律师并没有让施颜旁听,施颜完全不知道崔律师都问了施筱雅哪些问题,两个人交谈了什么事。   将近一个小时后,施筱雅被崔律师送出来,脸色很差,没有与施颜对视,走到施颜身边,垂头看着脚面。   施颜下意识猜测施筱雅是否又有事瞒着她,方才被崔律师挖了出来,她才这副表情。   崔律师一把岁数了,见的人和遇的事委实够多,更是旁观者清,她瞥了一眼施筱雅,似是早已将她那些小心眼看穿,扬着下巴对施颜道:“回去吧,随时联系,不用担心,一定能胜诉。”   施颜张了张嘴,问:“我还用准备其他……”   “不用。”崔律师打断她,看了眼表,“五分钟后我有客户到,等我消息,回吧。”   崔律师的气场太大,就像施颜每次去政府部门,公安部门或者有关部门办事时碰到的那些人员,唯恐一句话就将他们惹红了眼,接着什么事都办不成。   施颜不再久留,道了声谢,送施筱雅回学校。   车上,施筱雅一路无言,脸颊苍白,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施筱雅被施颜送回学校,临下车时,红着眼睛对施颜道:“我真的很嫉妒你,为什么你身边总有那么多帮你的人。”   施颜怔了怔,看到了她眼里的恨意,胸口疼了一下,随即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地说:“有坏人坏我,自然就有好人帮我。我不知道刚才崔律师和你说了什么,但筱雅你记住了,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做了太多你以为对的事情。”   施筱雅忽然笑开,“这次我帮你离婚,对我不是没有好处,等你离了婚,我做任何事,也都不涉及道德底线了。”   施颜顿时蹙起眉,“你——”   施筱雅却没有再听下去,拉开车门跳下去,昂着头,踏着雪,一步步消失在曾挚爱她的施颜的视线中。   **   板嘉东调养得还算快,施颜感觉没多久的时间,板嘉东就重新回到了她的视线范围内,并且是回到了她的公寓小家内。   板嘉东本就气质非凡,冬天偏爱穿风衣,站在施颜家门外,抬手敲门,面带微笑,怎一个潇洒俊朗了得。   施颜实在不好意思再将板嘉东拒之门外,终于开了门,却也就这样引了狼,入了室。   板嘉东这样大老远儿地给她送早餐来,让施颜觉得头疼,板嘉东则一脸的正直,“你把我当成许蜜就行,我不过是帮她照顾你一下而已。”   施颜无奈叹道:“她是女的,你是男的。”   他抚着衣袖,漫不经心地说:“我也是受人所托,如果我答应她的事情又不做到,岂不是言而无信?”   施颜瞪着眼睛,惊讶对板嘉东的不讲理竟无法反驳。   原来男人不讲理起来是这般比女人还甚?!   许蜜的离开似乎反而让板嘉东上门来的更名正言顺了一样,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随口反驳得她哑口无言。   施颜深吸口气,搬着一张椅子坐在他面前,跟他谈判,“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这样让我很为难,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板嘉东笑吟吟地反问她,“为什么会觉着不安稳?”   “我一个已婚妇女,你一个单身男人,这么共处一室的,你觉着我晚上睡觉会安稳?!”   板嘉东抬手看了眼表,“从我进来那一刻到现在,还不到十分钟,我最多也只是在你这里坐二十分钟而已,施颜,我大老远地开车到这里,给你送个早饭,君子有情止乎于礼没听过?我这可是以身作则给你诠释着,你确定要无礼地把我赶走?”   施颜真不想在现在这个时期做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更不想像其他女人那样吊着一个男人不给说法,那样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垂了垂眼,明明白白低声拒绝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真的对你只是学长的敬重,不论身份地位背景,我和你都相差很大,而且我还将要成为离婚女人了,再谈感情就是二婚了,另外就单单谈感情的话,虽然我恨朗阳,但也是因为爱,我还没办法那么快地喜欢上其他男人,我……”   不等施颜将话说完,板嘉东就若无其事地打断她,“我知道,算了,我走吧,改天再来,给你带上门?”   “……谢谢。”   板嘉东起身,还随手给她拎走了垃圾袋,施颜眼看着板嘉东拉开房间门走出去,忍不住在他身后说:“对不起……”   板嘉东只装作没听见,动作没有一刻停留,离开得干净利落。   施颜按着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他走了之后,直到收拾妥当去了许蜜的餐厅,才听人提起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号,他应是有意来约她陪她过平安夜的,心里一阵的不是滋味儿。   圣诞节和元旦,施颜都没有过,但板嘉东的一句“改天再来”却坚持不懈,几乎每天都来,施颜彻底明白了她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仅引狼入室了,还不知不觉中,入了圈套,开始养了狼。   板嘉东每天都会“顺路”送早餐来,美其名曰替许蜜照顾她,似乎公司的事情也处理完了,有时板嘉东还会看她的状态来,如果她状态不太好,他就进来,大摇大摆地跟她谈心,如果她状态好,他就让她下楼跟他去楼下的健身器材坐一会儿。   施颜仿佛感觉到自己遇到了克星。   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一月十九号,开庭的前三天,施颜十分坐立不安,虽然明明已经和崔律师对好开庭上会说的话,可还是紧张,紧张得在房间里无目的地乱走一通。   许蜜要开庭的前一天才回来,作为在酒店捉|奸的目击证人要出庭,施颜什么都担心,甚至担心许蜜飞机延误,赶不到现场。   门铃响,施颜头疼地去开门,门外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进来,递给她早餐,“吃——”   板嘉东给她带来了早餐,不走,并一脸正经地说要借她的电脑看一下邮件。   “你随意。”施颜捂着脑袋往餐桌走,边无奈道:“不过也真巧,你公司离我这么远,不仅给我送了早餐来,还有邮件要收发。”   “是特意给你送早餐来的,本想送完就走,但确实来了邮件。”板嘉东一脸平静,“是个很大的压缩文件,用手机看不方便。”   好么,施颜自然就没有了说辞。   她坐一旁边看电视边吃早餐,板嘉东则坐在她的桌子前用着电脑,两个人之间持续了很久的安静。   “事实上,边看电视边吃东西,不是个好习惯。”板嘉东忽然说。   施颜转过去,发现板嘉东头都未抬,仍旧看着电脑屏幕。   “我知道。”施颜没好气地说。   板嘉东弯了弯唇,似乎觉得有时候惹急了她也挺有趣的。   早餐吃完,施颜还是忍不住地走到板嘉东面前,皱着眉看他。   板嘉东感觉到她看了他得有五分钟那么久,终于侧眸看向她,“怎么?”   施颜却不是赶他走的,犹犹豫豫的,语中充满不安,道:“哎,崔律师应该不会败诉吧?”   板嘉东乐了,饶有兴致地抱着肩膀看她,“施颜我发现你从来没叫过我名字啊?”   施颜眨了眨眼,“叫过吧,板嘉东么。”   板嘉东乜斜了她一眼,“板爷,学长,嘉东,哪个称呼不比板嘉东好?你叫不出口?为什么叫不出口?”   施颜登时把嘴闭得紧紧的。   板嘉东抬手,想要捏她的嘴,伸到一半时,还是收了回来,“不用担心,崔律师这么多年从没败诉过,而且你和朗阳的离婚案也并不难,而我过几天开庭我没有身份出席,今天过来就是给你稳心的,要记得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施颜心里真的很感动,她说:“将近半年的时间,真的很感谢你的陪伴,但是……”   “我知道。”板嘉东再次将施颜拒绝的话堵回去,抬手,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如果你我相处仅半年的时间,就让你对我产生和朗阳七年的感情,那么你也不会是我喜欢的女人了,我不想你有压力,我知道我心中的施颜什么样,也很了解我喜欢的施颜什么样,所以,你只要跟我顺其自然,不要把我推开就好。”   施颜眼睛微湿,沉默半晌,道:“哎板嘉东,你压到我头发了——”   板嘉东笑了起来,笑得满面桃花。 ☆、第36章   开庭这天,一月二十二日,零下二十五度,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施颜许蜜施筱雅三人临去法院之前,板嘉东给施颜打来电话安抚她,施颜笑着道谢,实际心中紧张不已,却未敢露怯。   板嘉东声音有些哑,鼻音也有些重,叫施颜忍不住问:“生病了?”   “被祝宇轩传染了。”板嘉东哑着嗓子再次嘱咐她,“不用紧张,听崔律师之前教你的,准没问题。结束后是想回你爸妈家吧?我就不去接你了,省得落人话柄,我让老张去接你,路上雪滑,别让许蜜送你过去了。”   施颜这些天来最大的感触就是喜欢上一个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习惯一个人,她叹着气应下,“你多喝热水。”   施筱雅听见施颜与电话那边之人的交谈声,碍于许蜜在一旁立着,只得叫一声“姐”,问道:“姐,谁打来的电话啊?”   自打出事之后,许蜜便一直不待见施筱雅,觉得施筱雅就像古时那小户人家里的贱女,面上装得好,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捅了亲人一刀,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许蜜将伞递给施筱雅,讥笑道:“管得怪宽的,怎么,电话那边儿要是个男的,你就又有想法了?”   许蜜那张嘴,施颜怎的管得住,施筱雅以前还能当着许蜜的面儿跟施颜撒撒娇,现在也就只能受着了。   许蜜和施筱雅又互相讽刺了半晌,不停落入施颜耳里,施颜实在心烦,终于打断她们,“该走了。”一边推门出去,待许蜜走到前面,施颜落后几步,走到施筱雅身边问她,“你不会临时变卦吧?”   “嗯。”这段时间以来,施筱雅可能是和崔律师接触过几次的关系,跟施颜的态度又缓和很多,“你有那么多贵人相助,我不敢的。”   施颜以为施筱雅指的是崔律师,便没有再担心施筱雅这一块。   开庭之前,施颜还是碰到了朗阳,施颜再见朗阳,朗阳站在对面,静静地望着她,眼眸饱含一度她所熟悉的深情,无疑他还念着她。   朗阳清瘦了许多,颧骨突了出来,像是这一月间,承受了不小的折磨。   崔律师拍施颜的肩膀,施颜收回视线,缓缓垂眉,转身。   朗阳突然开口道:“施颜。”   施颜脚步缓停。   朗阳几步走过来,目光虽沉,但对施颜身边的崔律师仍旧十分有礼,对她点点头道:“我有句话要问她,绝对不会影响到稍后开庭。”   随即移步到施颜面前,低头看她,轻声问:“你是不是一定要离?”   施颜点头,“是。”   “还爱我吗?”   施颜却不答话了。   “好,我知道了。”朗阳声音里重新透露些他的温柔来,“颜颜,如果我今天放水,让你胜诉了,我们离婚,我们以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好不好?”   施颜并不与朗阳对视,只冷静地说:“我只要离婚。”   朗阳突然抬手,揉了揉施颜的脑袋,在施颜皱眉要躲开时,他已经收回了手,“妈前一段时间心梗住院了,做了支架,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再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也没人比你对我家人好,你现在想要什么,我都成全你,但以后我还会成为一个更优秀的男人,重新站在你面前。”   施颜猛地抬头,朗阳却已转身离开,削瘦的背影里透露着对她的妥协,施颜并不知道她婆婆住院的事,忙皱眉问崔律师,“他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崔律师见得事情多了,稍一思考就咂摸过味儿来,“怀柔政策,你这丈夫不是小角色,一会儿咱们应该很容易胜诉,你要离婚,他同意,你要财产,他给,证明他最爱的还是你,看着吧,以后他还会缠着你。”方才的那一个照面,崔律师已经注意到朗阳身边的辩护律师是谁,不再是最开始的那位常胜将军,换了一个生面孔,估计已经做好败诉的准备。   “那他怎么不直接跟我去离婚,非要走这一道程序?”   崔律师淡道:“走给他父母看的么,毕竟涉及到财产割,这很正常,百分之九十的父母都不会同意儿子把名下财产分给儿媳妇儿,凭什么你在家什么都没做,就要拿大笔的财产?这是很多父母的想法,不会注意到女方在婚姻里的感情付出,只能看到男方在婚姻里的物质付出,人之常情。”对她微一点头,“走吧。”   庭审现场旁听的有朗阳父母,朗母休养的精神还好,朗父仍旧话不多,时而叹气发呆,显而易见朗母出庭,不是来看儿子是否会离婚的,而是来看施颜能否胜诉拿走财产的。   施颜父母没有过来,也是因为施颜没有告诉二老,大女儿因离婚,还叫小女儿上庭作证,这种事情太丢脸了,施颜绝对不能让二老受这刺激。   施颜发现她自打方才听了朗阳的话之后,就变得异常平静,看到旁听席上坐着的朗阳父母时,情绪亦没有太大的波动,即使从朗母眼中读出了深深的责备。   全体起立,书记员宣布法庭纪律,审判长敲锤宣布开庭,宣读起诉书,一切按部就班没有问题,直到审判长请原告举证,这场离婚案才正式开始。   崔律师请证人许蜜到庭,许蜜叙述先是听见施筱雅同朗阳打电话,再是捉|奸到酒店的事,崔律师递交两份视频为证据,证明朗阳的婚外情。   对方抓住仅此一次的字眼,辩护道朗阳确实犯错了,但只是一时冲动,他有悔改之心,想继续维护这个家庭,拿七年的感情做辩护词。   这便是施颜之前一度担心的问题,大多遇到这种情况,审判长都会做出调解的决定,半年后再二诉。   崔律师给施颜递了一个眼神,叫她稍安勿躁,整理着资料,一边说道被告的话让他们信不得,让证人施筱雅到庭。   施筱雅出庭,站在证人台上,不及许蜜镇定,但依旧按照之前崔律师教她的话说了,“我们是双方自愿的,朗阳曾送过我车,对我非常好,直到施颜向朗阳提出离婚,朗阳向她保证不会再和我有瓜葛后,仍旧我和有过关系。”没有临时变卦出差错。   然而此话一出,施颜愣住了,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崔律师和施筱雅都没有和她说过,抬头看向朗阳,朗阳亦是一脸震惊,崔律师早已对庭审现场身经百战,平静地向审判长递交照片证据。   递交的照片是中秋节那晚,施筱雅潜入朗阳房间,主动发生关系的那一晚,两人赤|裸相拥入眠的照片。   施颜对照片里的床再熟悉不过,即使已经被朗阳伤得不再轻易伤心,这一刻还是再次被伤到了,心很疼。   在她离开后,在他向她求得原谅、在施筱雅也向她忏悔时,他们仍旧再一次发生了关系。   她看向朗阳,朗阳眸中满是后悔与痛苦,嘴唇轻动,像是在对她说对不起。   无疑,这一切都是真的。   施颜这时也忽而明白了,应是担心影响她的情绪,崔律师一直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崔律师抓住这一条,反复指责被告方,夫妻感情根本没有复合的可能性,要求离婚,要求财产分割。   朗母猛地站了起来,嚷道:“是她们姐妹俩合伙骗我儿子的!就为了骗财产!”   施颜头未抬,只觉得浑身又是一阵凉,凉进了心里。   朗母被请了出去,辩论继续,审判长问被告朗阳辩护律师是否能拿出施家姐妹合伙骗他的证据,朗阳在辩护律师耳边低语几句,辩护律师摇头,否认朗母说的话。   崔律师审视的目光从朗阳脸上收回,继续辩论。   这种案子对崔律师来说是绝对是不值一提的小案子,将近一小时的法庭辩论时间,每次对夫妻感情已经破裂并无法挽回而举证的切入点都十分精准,朗阳的律师几次无从辩护。   起诉书上,崔律师明确了施颜的财产要求,车房公司股份均不要,只要共同财产中银行存款的一半份额,以及对公司资产进行评估后的一半份额。   施颜在开庭之前听过朗阳说的话了,这时便也感觉到了朗阳确实是做给他父母看的,他律师作着辩护,但几次都败下阵来,说不出新的辩护词来,她们显然站在上风,即使是分割财产这一块,他们也没有太多辩护词,到最后几乎是默认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   审判长问:“被告人辩护人是否有新的陈述?”   朗阳摇头,辩护律师答:“没有。”   随即。   审判长宣判,准予原告施颜与被告朗阳离婚。   之后审判长说的财产分割,施颜几乎已经听不到,只有“准予原告施颜与被告朗阳离婚”反复在她耳边回响。   胜诉了,她和朗阳再无干系了。   七年的感情,被审判长的判决,彻彻底底地切断了。   施颜恍惚地向朗阳看过去,朗阳没有抬头,只是看着空中虚无的一处发呆,目光空洞。   “走了。”崔律师拍着施颜的肩膀。   施颜点头,起身时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施颜大抵上是因为朗阳的所有的伤心难过,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切除,如同癌症晚期手术后成功后的病人,没有手术时,坚韧坚强,手术完毕,反而没了力气。   崔律师抬手扶住施颜,漫不经心地说:“离婚判决书十五个工作日下,回头记得收好了,它相当于离婚证,再婚的时候还会需要到。”   施颜全身都轻松下来,笑容也轻快了许多,“再婚指不定得哪年哪辈子的事了。”   “那么板嘉东呢?”崔律师问。   施颜笑容瞬时固定住,她摇头,坦然道:“不敢想。”   “因为他太完美,而你二婚?”崔律师淡道:“离婚了,就代表了一种新的开始,没有任何人说过离婚女人配不上好男人,有也是谬论,你离婚只是你遇人不淑,与你无关,要知道如果女人足够优秀,就是三婚四婚也有人要,并且配好男人也绰绰有余,身为女人,别先给自己下了自卑的定论。”   走出法庭,许蜜迎了上来,崔律师冲许蜜扬了扬下巴,对施颜道:“你这朋友不错,但你那妹妹还是趁早送走的好。行,你们走吧,稍后联系。”   施颜望着崔律师离去的背影,虽然崔律师微胖,又上了五十岁,但她的言谈举止,浑身自信不认输的气场,叫施颜崇拜而欣赏。   崔律师说的对,只要女人足够优秀,二婚也没关系。   “胜了?”许蜜扬眉,一脸高兴,看崔律师的表情就知道施颜一定是胜了,美滋滋地说:“走走走,我打电话给管欣彤,咱仨出去好好喝一顿。”   施颜却摇头,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说:“先去剪头发。”   不知何时起,女生失恋了,分手了,离婚了,总是会剪头发,象征着一种重新开始的意味,许蜜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施颜,变了。   施颜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等着的施筱雅,道了声谢。   就算施筱雅再坏,让她站在庭上说她和自己姐夫的私情,仍是件难事,但施筱雅今天却做到了。   施筱雅摇头说:“我要是做交换留学生出国,也得你给我拿钱,你过得好点,我就能过得好。”   许蜜张嘴又要讽刺些什么,被施颜用眼神制止住。   一切的一切,就此为止吧,施颜再不想追究任何事了。   施颜接到板嘉东派来的老张电话,说在停车场等着,今天开的大奔,让她出去就来停车场。   施颜说好,三人正要走,突然响起一阵哭喊声,抬头去看,施颜就看到朗阳他妈冲了过来,嘴里喊骂着她不要脸,跟妹妹合伙骗他们朗家的钱。   朗阳拦着她,朗母还冲朗阳喊,满目凶狠和不甘,“为什么不让律师说,为什么不拿这点反驳!明显是她们姐妹串通好的!”   “别喊了,一会儿又犯病了。”朗阳低声哄着,一边朝施颜道:“你走吧。”   施颜像是突然之间就不需要任何人再保护她了,她一步步走到朗母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您不满意今天的判决,可以起诉,但我将会和您儿子继续接触,随着朗阳公司的发展,我拿到的财产将会更多,如果您现在就此罢手,那么我和朗阳就不会再有任何瓜葛,您儿子钱可以再赚,老婆也可以再娶,从此你们朗家的生活里都不会再有我们施家的人,您想不透这个理?”   朗母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不可置信地问:“你竟敢跟我这么说话?!”   施颜说:“结婚三年,我做尽了一个儿媳该做的事,朗阳工作忙,甚至我比他还要关心您二老,那是我身为朗阳妻子的责任,我不邀功,但我从没感受到您作为婆婆对我的关爱,不说远的,只谈近的,在我腿骨折的时候,您来看过我几回?我刚听朗阳说您做了手术,开庭前我很抱歉没有去看望您,望您早日康复。而此时此刻,我希望您清楚,我和朗阳已经不再是夫妻关系,我对您也不再有任何责任和义务。”   眼看着朗母呼吸变得急了,施颜语气稍缓了一些,但立场不变,“您好好想想,我至少没有让你们朗家人尽皆知朗阳睡了他老婆的妹妹,而今天的判决,对你们朗家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施颜把话清清楚楚地放这里,未再看他们朗家一眼人,昂首离开,没有回头。   有句话说的好——“人就该在不违背天地之道下,让自己成为一个自由而快乐的人。”   施颜自由了,脚踏风雪,头顶苍穹,步履坚定,行于广阔的天地间,不再怯弱。   许蜜在她身后远远地看着,熟悉了,亦陌生了。   熟悉的是那个跟供应商大打出手,“你敢给我上假货,我就能让你赔一年!”的人,那个跟市场经理质问道,“给顾客的活动礼品有这么大的问题,你敢说你不知道?!”的人,那个跟臭男人的老婆说,“是你老公来骗许蜜感情的,她也是受害者你他妈的瞎啊!”的人回来了。   而陌生的,是明天的施颜,将是一个重生的施颜,是一个披荆斩棘心中不再有任何惧意的施颜。   **   板嘉东半天没去公司,陈戬找上门来。   听见声响,板嘉东知是陈戬没别人,随意搭了件睡袍,走出卧室,陈戬正在客厅候着,板嘉东哑着嗓子问,“你怎么过来了?施颜不是胜诉了?还有什么事?”   “不放心你。”陈戬见板嘉东鼻尖通红,眼睛也有些迷离,皱眉问道:“是不是发烧了?”   “应该没有,身上不疼。”板嘉东拍拍沙发,叫陈戬坐下,他则躺在一边儿的躺椅上闭目思事。   前两天祝宇轩看下雪觉得新鲜,非拉着板嘉东出去打雪仗,板嘉东好歹三十岁的人了,起初是拒绝的,后来着实是因祝蕊走了半年都没回来,祝宇轩越来越不开心,好不容易开心起来有了笑模样,板嘉东才不忍再拒绝。   之后疯了一天,夜里祝宇轩便发了高烧感了冒,作为祝宇轩的爸爸,板嘉东照顾他照顾得十分到位,都把自己给弄感冒了,二老一瞧这情况,就赶紧赶了他回来,二老心疼的倒不是他,是怕祝宇轩感冒刚好,又被他给传染了。所谓隔辈亲隔辈亲,这祝宇轩还不是亲孙子呢,竟就宝贝成这番模样。   “您今年犯太岁吗?”陈戬看着板嘉东不舒服的模样,突然道,“老太太给您找人算过吗?”   板嘉东被陈戬这句迷信话逗乐了,睁眼看他,“施颜今年都要离婚了,我这还能是犯太岁?”   陈戬叹道:“您今年身体不大好。”   “没那么娇弱。”板嘉东坐了起来,向陈戬要烟,陈戬不给,只好问道:“什么事?”   “冷清那边派人看住了,有试图过去法院。”   “就知道她想要掺一脚。”   板嘉东记着冷清给朗阳发他和施颜借位照片的事,冷清嫉妒心太强,大学那会儿就是任何事都要和施颜对着干,现在这毛病竟也一点未改。   凡是施颜想做的,冷清必阻止。   施颜不想让朗阳知道施颜跟他板嘉东见过面,冷清就拍下照片发给朗阳,闹得施颜家鸡犬不宁。   施颜想跟她妹妹的关系亲密些,冷清就从中作梗让施筱雅做傻事,话里话外教施筱雅对感情对朗阳勇敢,使她姐妹再没办法修补这感情。   施颜对离婚这事没有明确态度时,冷清就激将施筱雅叫施颜离婚。   施颜对离婚这事儿抱着决心时,冷清又想掺和一脚不让施颜离婚。   “幸好施筱雅最后听了您的话。”陈戬揶揄道:“不过您貌似把自己搭进去了?”   施筱雅这次在庭上这么听话,实际上很大的原因都不在于崔律师,而在于板嘉东。   是板嘉东出面找施筱雅谈的。   施筱雅终究是个嫩丫头,板嘉东自然轻易摆平。   板嘉东漫不经心地给施筱雅说了一套理论,如果施颜成功离婚,最大受益人将是施筱雅,比如施筱雅可以名正言顺站在朗阳身边,再比如施颜胜诉拿到的财产必然会给施筱雅用,倘若财产在朗阳那里,施筱雅又能拿到多少?施筱雅现在才二十岁,不如出国好好学着,把自己变得更优秀了,向朗阳那样的成功人士不多的是?何必在这耗着?另外她还要怀上朗阳的孩子?这做法太不可取了,她还年轻,又漂亮,有的是男人会喜欢她,何必糟蹋自己。   施筱雅起初思路还清晰,之后就懵了,觉着板嘉东怎样说,她就觉着怎样对,根本忘了她想报复朗阳报复施颜的心。   于是就糊里糊涂地出庭作证了。   只是有个不太好的现象,施筱雅看向板嘉东时,目光里有明显的崇拜。   这时板嘉东听陈戬的打趣,笑了笑,“魅力大,没办法。”实际并不把施筱雅放在心上,喜欢他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哪个没轻松解决掉?施筱雅成不了大器的,太自我为中心了,而且要被送出国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语言不太通,再加上她那脾气,看吧,有的罪受的。   板嘉东因为感冒的原因,觉着满嘴都是苦的,向陈戬要糖,这回陈戬给了,板嘉东含着糖,觉着嘴里甜了些,方道:“施颜离婚以前我做的这些事,都不要让她知道,包括朗阳公司后续的变动。”   陈戬理解不能让施颜知道他对朗阳公司动手脚让他接下来生意大败的原因,但不理解为什么对施颜好的事情,也不让施颜知道。   “算计太多,会让施颜反感,女人都喜欢直来直去的感情,没有算计,没有计谋。”   陈戬懂了,一边收到了许蜜的微信,说施颜像变了一个人,并剪了短发,少了温婉,多了帅气。   陈戬递给板嘉东看一头短发的施颜的照片。   板嘉东笑了起来,走到窗前,眺望着漫天盖地的皑皑白雪,天地一线,满目耀眼的白,懒懒地伸了个腰,笑道:“呵,春天要来了。” ☆、第37章   冬去春来,春暖花开时,万物复苏,冬日里结满冰挂的高树,如今披上了春的绿意,树叶闪起金光来,生机勃勃,一片盎然。冬日里涨潮都散发着寒气的大海,如今多了光的温暖,海面泛起涟漪来,波光粼粼,渔帆点点。   午十二点钟,金色耀眼的太阳光芒,被挡在厚重的遮光窗帘外,无法如愿以偿地射进施颜的房间,施颜的室内昏暗无光。   然而片刻后,窗帘被人一把拉开,房间瞬间变得大亮,正午阳光披洒在躺在床上的施颜的乌黑的短发与白皙的脸颊上,那一幕是美的,美得像mv中的女主角。   因突如其来的刺眼,熟睡的施颜被扰了清梦,几乎被惊醒,长长的睫毛被金光镀上了好看的金光,轻轻颤了起来。   窗边的盆栽开好了花,粉团簇簇,花香飘逸,一团胜过一团的美,亦是多亏了许蜜的悉心照料。   窗边是温柔的粉,床上是静雅的白,粉得让人心情舒畅,白得令人眼明心澈。   “起床了!!!”拉开窗帘的许蜜,却无心欣赏这光景,站在一房间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掐腰冲施颜大喊,“着火了!!!”   施颜被包租婆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响,嘟囔了一声“好烦啊”,扯着被子盖住脑袋,继续睡。   许蜜气势汹汹地扯施颜身上的被子,“我说着火了——”   施颜抵死反抗,抓紧被角盖在头顶,“着火你去灭啊——”   被子被施颜扯到头顶,下边儿的脚却露了出来,许蜜一声奸笑,一手拉住她一只脚腕,两手向后用力,拽——   “哎哎,好了我起来——”施颜投降,掀开被,旅行回来太累,还没睡醒就被许蜜给这么折腾,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怒视许蜜,但睡得太深,满眼都是眼屎,几乎睁不开眼。   “有这么困吗?”许蜜乐了,推她去洗漱,“怎么出去玩两个月,回来人还变懒了!”   施颜清醒了些,站在洗手间里刷牙,嘴里满是泡沫,含着牙刷跟许蜜说:“买了太多东西,实在带不回来,写了你餐厅地址寄回来了,回头跟你家员工打声招呼。”   “礼物?”许蜜倚着门框上下打量着施颜,施颜穿着深色的吊带长睡裙,虽然一头短发,不是传统的长发美女,却似乎比以前多了不一样的性感,另外施颜还是有些瘦了,锁骨比之前更明显了些,手臂上几乎都没什么肉了,可气色尚不错,应该是旅途让她疲惫,也使她精神奕奕,许蜜捻着发梢歪头笑问,“有我的?”   施颜咕噜咕噜吐掉牙膏,白了她一眼,起床气不轻,“除了你,别人都有。”   许蜜乐了,伸手指捅捅施颜的侧腰,脑袋搭到肩膀上偏头问,“板爷的也有?”   听见“板爷”二字,施颜腰尖儿一麻,随即笑着轻推开许蜜,“有,买了条领带,和陈戬的一样。”   施颜到底是不同了,若是放以前,许蜜提到板嘉东来,施颜肯定会眼睛游移躲闪,连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别别扭扭地像个感情新手,现在却应对自如了。   许蜜叹息也喜欢施颜的变化,“哎”了一声,又禁不住嘲道:“你多厉害,走也不和他说一声,就算没感情,好歹他帮了你那么多,竟然就说走就走了?啧啧,心真狠。”   两个月前,施颜的离婚案胜诉,之后判决书下来,不等崔律师解决好财产问题,施颜突然拍拍屁股不声不响地走了,走得特别潇洒,许蜜都还是几天后微信收到她发来的照片,才知道施颜一个人去旅行了。   想也是,七年感情,三年婚姻,说离就离了,施颜本就重情,心里怎的会好过,就算朗阳再混账,对于这段感情来说,仍旧很难割舍。   难割舍的不是朗阳,是感情。   许蜜咂摸着施颜这样出去散散心倒也不错,没有计划没有目的,走到哪便算哪,能让她尽快恢复过来就好,不再追究她独自离开,很支持她。   见的人事多了,心也就变得宽广了,不再拘泥于自己的小小世界,这甚好。   只是施颜太没良心,竟连板嘉东都没通知。   板嘉东那日来餐厅找许蜜时,身体不大好的样子,眼睛很红,似是还有些发烧,咳了又咳,哑着嗓子问她,“施颜呢?怎么手机关机了?”   板嘉东操着的那口粗哑的声音,似是病得不轻,许蜜一颗柔弱的女人心,顿时为板嘉东心疼起来,以为板嘉东害了相思病,埋怨施颜太没良心,怎的就不能带上板嘉东一块去玩?   至此两个月间,凡是施颜旅行到任何一个新国度新城市给许蜜发来的照片,许蜜都会转发给陈戬,让陈戬拿给板嘉东看,看一切安好的施颜,让板嘉东安心。   春节元宵节,施颜也没有回来,只在电话里和许蜜拜年,听着外面的炮竹声,看着天空中升起的烟花,许蜜问施颜有没有给板嘉东拜年,施颜说拜了,许蜜又问施颜她和板嘉东都聊了什么,施颜却缄口不言,许蜜知道这代表着施颜和板嘉东有了秘密,作为一个彻头彻尾忠心耿耿的闺蜜,许蜜感觉宽慰又忧心。   “说真的,两个月时间想了很多吧?比如你接下来准备以什么样的心情怎样面对板爷?”许蜜蹲在地上,翻着施颜拖杆箱里的零食,瓜子,薯片,葡萄干,许蜜多少有些好奇心,想看看有没有安全|套一类的,一个女人出去旅行有个艳遇什么的岂不是再正常不过,可却没发现。   施颜说:“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许蜜问:“这意思是指如果板爷推倒你了,你也顺其自然咯?”   “还没说完呢。”梳妆镜里的施颜不再是初醒时那样浑浑沌沌的,眼眸很清很亮,化了淡妆后人变美了,便也多了自信来,转头对许蜜眨了个眼,“并竭尽全力的变得幸福。”   施颜在旅行时看过一本书,美学家宗白华先生曾道“绚烂之极归于平淡”,施颜思考许久,觉得加上一句竭尽全力会更妙一些,可以平淡,但也不能甘于平淡,还要再努力些,否则便与常人无异。   “不会再逃避了?”许蜜仰头看她。   施颜笑了,笑得极其绚烂,却未说话,直到穿好衣服,同许蜜走出公寓,被春日的阳光沐浴时,她眯起一只眼,仰头迎光与太阳对视,才道:“并竭尽所能的勇敢。”   施颜的旅行中,去过很多地方,起初是西北西藏尼泊尔,后去了欧洲美洲,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数不胜数,被坏人骗过,亦被善良的人救助过,见过美丽的雪山与天空之境,也见过远不及画册上宣传的世界十大必去旅行之地的糟糕景色,而令她最深刻的是有人告诉她,生活不过就一个字——拼。   她初听时不解,待过了元宵节那晚,突然就悟了。   人生要拼尽全力,才不会是虚度。   老时躺在病床上,不会虚弱的悔恨,而是畅谈曾经的丰功伟绩。   哪怕没有丰功伟绩,也会是个不留遗憾的人生。   那才是应当向往的人生。   迎着午日,施颜脸上绽放出的是许蜜所熟悉的自信,许蜜笑了,在施颜身边轻声叹道:“你这样真好,真好。”   路遇荆棘,绕过便是了。偶碰爱不释手,留下便是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许蜜想,施颜未来的活法,将是她最欣赏的。   偶遇荆棘,便披荆斩棘。偶碰爱不释手,便挥刀抢夺。   许蜜开车载着施颜去柏氏商场,跟管欣彤会和,早前约好的三个人要好好喝一杯,还未兑现,今天终于可以一醉方休不醉不归了。   三月末,即将四月份,商场活动主打运动装,女装这边不算忙,管欣彤今天是早班,下午三点就可以打卡下班,许蜜施颜和管欣彤约好,她们先在商场里随便逛逛,待管欣彤下班,一起直奔酒吧喝酒。   “对了,你不是说想创业吗,想好什么项目了吗?”许蜜突然想起这么个事儿来,想着施颜现在手上有了些钱,是不是回来后就要开始启动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说,别憋着。”   施颜自从剪了齐肩短发,就莫名多了种帅气,她一手搭在车窗上,发随风吹而变得凌乱,她随手戴上墨镜,转头对许蜜微微一笑,“想做童装。”   唯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如果童装做好了,可以继续儿童玩具,儿童奶粉,总而言之,要以超好的质量打出口碑来,毕竟现在很多小孩儿的奶粉出问题,玩具出问题,连衣服打着纯棉的幌子,实际赚黑钱。   许蜜无比赞同,“你做,我支持。”   但还是要和管欣彤仔细地谈一谈好,曾经管欣彤说过要跟施颜干的,不记得管欣彤还记不记得。   然而管欣彤此时此刻肯定是没心情谈这件事了,施颜和许蜜到的时候,看到管欣彤正在门口跟人拉拉扯扯的吵架。   管欣彤工装马甲已经被扯开,披头散发睚眦欲裂。   扯着管欣彤衣袖的人是个六十多岁的又高又壮的老头,口里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神色激动,一手拉着管欣彤的手腕,一手在管欣彤身上摸来摸去,施颜和许蜜走近了才听到老头嘴里说的是“你是我女儿,你给我钱是天经地义!”之类的话。   管欣彤则脸色煞白,什么都不说,只是挣脱着这个老头。   “怎么了?”许蜜忙问,“欣彤,这是你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管欣彤双眼猩红,急急地向施颜求救,“他不是,我不认识他,你们快帮我扯开他!”   “你敢说不认识我?我可是你老子!”   “他到底是谁?”许蜜站在一旁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插手。   管欣彤急得满目泪水,“他他他是我继父,但已经十几年没关系了!”   施颜脸色微变,看到管欣彤不仅目露焦急,甚至多了恐惧,施颜登时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一边扬声叫着保安,一边过去跟许蜜一起去拉扯管欣彤的继父,“叔你先放开欣彤——”   但管欣彤的继父身高体大,大概有一米九,不是那种矮瘦的老头,三个女人在他面前仍是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老头满目凶狠,似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只手就是紧紧地抓着管欣彤的手腕不松开。   管欣彤身体已经有些颤抖,脸白得没有了血色,老头还要伸手去掏管欣彤的裤兜,想要直接抢钱,管欣彤几乎崩溃大喊,“你放开我!滚——”   管欣彤的手腕几乎已经紫了,施颜忽然急中生智,“你要钱吗,要钱我有,你先放开欣彤!”   施颜拿出钱包来往外取钱,大钞小钞看都不看地就往他身上扔,可老头还是不松开许蜜,咬牙切齿地骂管欣彤,“你个不孝女!一走走这么多年,我来管你要点儿钱,你还给我脸色看?!”   管欣彤紧咬牙关,不反驳也不看老头的眼睛,就是在挣脱,使劲地挣脱。   保安迟迟不来,施颜觉着再这么下去管欣彤都会晕过去。   周围围上来很多看客,却无一人上前来帮忙。   四人僵持了许久,管欣彤的父亲仍旧紧紧抓着管欣彤的手腕,另一手在管欣彤身上掏来掏去,施颜都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来要钱的还是怎样的,为什么她明明给钱了他却仍不放手。   “警察!警察来了!”施颜突然看见一辆警车呼啸而来,一道急刹车响,下来几个民警,估计是看客中有人报了警。   这时老头怕了,松开管欣彤的胳膊就要跑,“不准跑!”施颜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觉这老头不是好人,追过去就紧紧抓住老头手腕不放手,被老头拖拽得两只脚在地上打滑。   警察跑上来得很快,三个片警儿很快把老头给按住了,看施颜满头大汗还不松手的模样,还调侃了一句,“哎,女同志,可以松手了。”接着又道,“不过你们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施颜没想到回来的第一天就进了派出所,许蜜也没想到,一阵无奈苦笑,管欣彤垂着眼,身体有些抖,坐在施颜和许蜜中间,垂眉不语。   而自称是管欣彤父亲的老头坐在离她们不远的另一张桌子前,正在做笔录,说叫王金熹,是管欣彤的继父,一直在农村,说近来打听到女儿管欣彤在城里做主管,就来看闺女,哪想到闺女竟对他不认。   民警给王金熹做完笔录,过来又来给她们仨做笔录,边问管欣彤那老头是不是她继父,管欣彤沉默不说话。   民警失去了耐心,猛地敲桌子一声喊,“问你话呢!”   管欣彤终于抬起头来,满目猩红,却突然露出一阵冷笑,“他十几年前就想强|奸我,你说他是吗?”   施颜和许蜜俱浑身一震,忽地就明白了管欣彤为什么是不婚族。   她有童年的心理阴影,不相信婚姻,不相信男人,更有可能,不是王金熹想强|奸她,而是已经做过这件事。   施颜轻轻地握住管欣彤的手,给她力量。   管欣彤感激一笑,垂下眉,眼睛一眨,便掉下泪来。   民警每天处理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这种家庭伦理的大事也没少见没少听过,尤其农村更多,稍一琢磨就知道谁对谁错了,语气缓和了些,让她们仨打电话来人交妨碍治安的罚款,就可以走了。   许蜜低声问施颜,“我联系陈戬?还是找我们家厨子陆湛斌来保咱出去?”   施颜想了想,“我给板嘉东打电话吧。”   施颜刚要拨电话出去,派出所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人,施颜抬头看过去,逆着光,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到这人气质非凡,接着待人走进来些,门被关上,施颜看清了来人,一阵诧异,接着松了口气。   “听围观的人形容的,像是你被带过来了,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你。”进来的人是商儒白,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健硕,他单手插兜,一手转着手机,像是对派出所熟门熟路的,扫了一眼大厅里的民警,便往一间办公室里进,随口对施颜道:“稍等一会儿,我去找个熟人。”   “哎好。”施颜点头。   许蜜对商儒白并不太熟悉,毕竟商儒白是朗阳那边的业务经理,平时不会有接触,许蜜只觉得商儒白气场很强,长得也甚好,待商儒白去找人的时候,撞着施颜的肩膀,问:“他谁啊?”   施颜道:“朗阳的经理,叫商儒白。”   提到朗阳,许蜜的神色微变,她咽了咽口水,不再言语。   “怎么了?”施颜注意到了许蜜的变化,问。   许蜜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朗阳公司出问题了,他把公司卖掉了,现在ladylady品牌易主也易名了,不知道这个人还在不在朗阳的公司。”   施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可置信两个月前还好好的公司,突然出了问题,而且竟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和她分得财产有关吗?   不应该有关系的啊,就算有关,也只是周转问题,不会严重得需要卖掉。   施颜凝神思索着。   半晌后,商儒白回来,身边跟着俩个民警,其中一个是刚才给他们做过笔录的民警,另一个年纪稍长,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商儒白旁边。做笔录的民警指着管欣彤继父王金熹冷道:“你拘留三十天。”又对施颜三人说:“你们仨可以走了。”   王金熹立即不满地喊了起来,满嘴乡音,“凭啥关我不关她们仨!我要找你们领导!把你们领导给老子叫出来!”   商儒白对施颜摆摆手,叫她们走,不用管他,施颜便和许蜜带着管欣彤向外走。   管欣彤的继父这时又恶狠狠地对管欣彤喊,“小兔崽子别以为你长大了就能违抗我了,下次我还来找你!”   “闭嘴!”民警一巴掌拍向桌子,像是王金熹再敢多说一句话,民警就要动手了。   施颜呼吸一紧,看向管欣彤,管欣彤脸上却没有任何同情,更是满脸愤恨,证实方才她的猜测没有错。   施颜脚步微停,转过身去瞪着王金熹,满目愤怒,无声地咒骂,“畜生!”   商儒白走过来,手搭到施颜的肩膀上,声音温润,“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施颜收回视线来,接着感觉肩膀一麻,看向商儒白,商儒白若无其事地收了手,“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想的,还把头发剪了?”   “昨天刚回来……他就是个畜生,干什么不让我骂他。”说着施颜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儿,但一时没想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他:“公司出问题了?那你现在还在公司?”   商儒白摇头,“我现在无业游民,朗阳出国了,估计三五年能回来,走之前他说还会回来,我相信他有东山再起的能力,放心吧。”说着商儒白复抬手揉了揉施颜的齐肩短发,“剪得挺好看的。”   这一瞬,施颜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儿了,商大仙今天抽什么疯?他以前从来不会对她有肢体碰触。   商儒白带三人走到停车场,许蜜和管欣彤先上了商儒白的车,这时施颜感觉好像有人在她背后正看她,脚步缓缓顿了下来,转过身去。   对面停着辆欧陆,一人倚着车门,戴着墨镜,抱着肩膀,身体朝着她们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施颜却能感觉到他正在看她。   板嘉东摘了墨镜,朝施颜扬了扬眉,“回来了?”   “啊,回来了。”施颜点头。   商儒白已经将许蜜和管欣彤引进了车,这时叫施颜,“上车?”   板嘉东甩了甩眼镜腿儿,完全忽视商儒白,对施颜眯起眼睛笑道:“不是说回来就请我吃饭的?正好我有时间,走?”   商儒白看见了板嘉东,歪头问施颜,“他是板爷?”说着突然抬起手指在她嘴边儿轻轻一拨,“头发被你吃了。”   施颜脑袋顿时一麻,好好说话不行,为什么要上手?!   施颜下意识看向板嘉东,就见板嘉东挑着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施颜忽然觉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8章   施颜,板嘉东,商儒白这三人的状态颇有种三足鼎立的意味。   板嘉东大步走过来,上下左右打量着施颜,她穿着黑色小靴跟,黑色小脚裤,小香的外套,再加一头齐肩短发,在他眼里看来,精致小巧了许多。   “瘦了哎。”板嘉东轻笑了一声,接着忽而抬手,一手按头,一手按腰,把施颜搂进了怀里。   施颜下意识挣扎,“别闹板嘉东——”   “嘘嘘。”板嘉东哄小孩儿安静一般地拍了拍施颜的后脑勺,“跟个七岁小孩似的,谁别闹,嘘。”边向商儒白挑衅一般的扬了扬眉。   许蜜来了兴致,拍拍管欣彤的手,呶着嘴叫管欣彤一起看车窗外,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场景啊,表示强势围观。   施颜拧着眉,在板嘉东怀里有些郁闷,周围这么多人呢,他干嘛呢这是?!   但板嘉东力气太大,她再郁闷无奈也拿他没辙,想踩他的脚,可看他皮鞋太亮又不好下脚,只能动嘴上的功夫,“什么七岁小孩,当我是你儿子呢?!快快,放开我。”   板嘉东终于放开施颜,“我要真当你是祝宇轩,我现在就不只是抱你而已了。”一边看向商儒白,“你好?”   商儒白与板嘉东四目相对,前者目光平静,一手插兜,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车钥匙,面上含着笑,姿态仍旧那么优雅;后者则轻揽着施颜的腰,满面挑衅的桃花笑。   “施颜,不介绍一下?”商儒白偏头问道。   施颜捶着板嘉东的胸,终于挣脱开来,抓了抓被他揉乱的头发,尴尬一咳,“咳,这位是,是我学长板嘉东。这位是,是我朋友商儒白。”   两个男人本就认识,让施颜做介绍自然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商儒白伸手,“板爷吗?有所耳闻过,既然认识了,以后还希望板爷多关照,幸会。”   “关照什么?”板嘉东伸手回握,意味深长地说:“关照事……还是人?”   “自然是关照人,”商儒白同样意味深长,“和事。”   板嘉东高深莫测,商儒白智周万物,这么在这打哑谜,施颜深知她的智商被他们甩了好几条街,不太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感觉到她的头发尖儿都在发麻。   施颜心神不定的,不想再在这停车场里变得更加尴尬,便对板嘉东点头笑了笑,“我和我朋友一起,我们先走了,改天再请你吃饭吧。”   “你们是要去哪?”   “去柏氏商场。”   板嘉东一点头,一微笑,“正好顺路,坐我的车吧,有事要和你说。”   施颜:“……”   “哎我说你……”施颜又要拒绝,许蜜突然伸头出来向她摆手,“他既然有事要和你谈颜颜你就坐他车吧,没关系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路,咱们在商场见。”说着冲板嘉东眨了眨眼。   神助攻出马,万事亨通。   板嘉东乐了,抓住施颜的手腕,跟商儒白耀武扬威般点了下头,上车,离开。   几步路走得十分潇洒,如同胜利截取了新娘一般,眼梢嘴角儿都是笑。   施颜手心有点儿出汗,不停往腿上擦,坐在板嘉东的欧陆里,竟感觉空间狭小,胸口憋闷,渐渐生出一种不安来。   两个月不见,先是几次说要请他吃饭没有兑现,再是招呼不打地逃之夭夭,今天又是头天回来竟在派出所门口的停车场上碰见。   施颜自知理亏,很没种的不敢看板嘉东,低头默不作声地等着板嘉东对她兴师问罪。   然而却出乎意料的,板嘉东只是侧头笑了笑,说:“晚上少喝点儿。”   之后并没有说其他任何的话,没有任何施颜想象中的责备或是质问。   “你叫我过来就是要说这个?”施颜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晚上会喝酒?”   “许蜜和管欣彤都在车里,又是你回来的第一天,肯定要聚一聚的么,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像你说的,我是你学长,还不是其他称谓,我当然就只是对你表示一下关心而已,怕什么。”   施颜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还调了调座椅,坐得更舒服了些。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不是路过吧?”施颜问。   板嘉东答:“商儒白都能过来,我怎么不能过来了?只不过中间出了点事,晚来了一会儿。”   施颜叹道:“你们都是英雄。”   “所以你们三个女人被我们两位英雄瓜分了,你归我了。”   施颜忍不住斜了板嘉东一眼,但语气仍旧很轻松,“大人您这是强抢民女。”   “不吧,”板嘉东回头看了她一眼,“是您这位民女自愿的吧?”   “你……赢了。”施颜没有被板嘉东耳提面训,似是从定好归程机票的那天起直至今天早上,连日来的担心俱消失,问板嘉东,“车里都有什么歌?”   板嘉东打开音乐,是加拿大歌手michaelbublé的《closeyoureyes》,他的声音里总是充满浪漫与美妙,施颜一度很喜欢听他的音乐。   施颜看向板嘉东,板嘉东也刚好转过头来看她,四目相对,他目光柔和,眉眼带笑,而小布温柔的嗓音萦绕在耳边,closeyoureyes……   旖旎,温柔,暧昧。   “看车!”施颜猛地开口道。   板嘉东轻松躲过,车速依旧平稳,瞥了一眼尴尬低咳的施颜,喟叹道:“啧,不解风情。”   施颜脸红了红,侧过头去看路边风景。   春天呵,真是个容易躁动的季节。   板嘉东对掌控气氛这种事来说游刃有余,音乐声音调小了些,没有问任何施颜关于感情的问题,语态随意地问她这两个月在路上的旅行都有什么趣事儿。   趣事儿委实很多,只要不关乎于暧昧话题,施颜肾上腺素迅速增加,来了情绪,开始一路上不停地跟板嘉东分享她那些有意思的事儿。   板嘉东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不是配合的问“然后呢”,而是带着兴趣问“之后呢”,板嘉东给施颜的反应,施颜十分满意。   一直到柏氏商场,施颜还意犹未尽的,像是没有说尽兴,跟板嘉东道:“下回继续跟你说。”   板嘉东却摇头,“不信了。”   施颜急了,“真的,这次保证!”   板嘉东这才笑着点头说好,目送她和许蜜管欣彤会和,方驱车离去。   派出所这一趟走的,管欣彤回来被经理训了一通,但也到了下班的时间,管欣彤完卡换好衣服,三人直奔酒吧。   管欣彤起初情绪不好,但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刚一迈进酒吧的门,便恢复了情绪。   酒吧位于柏氏商场附近,但位置稍微有些偏的地方,隐秘得总是让人不注意便发现不了。   许蜜在商场上班的时候,就总来这喝酒,是个文艺气息浓郁的清吧,很清净,椅子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把,老板是个年纪不太大的小伙儿,弹吉他的,自己有个乐队,几个人拼了些钱就开了个这样的清吧,每天就图高兴,被经营得生意也出乎意料的好,很多外地来旅游的都会奔着名声来看一看。   许蜜跟老板混熟了,就经常三点下班就过来,人家晚上七点才开门,因为许蜜的关系,特给开了绿灯,敲门便让她进。   她喜欢跟调酒师聊天,久而久之,就跟调酒师学了一套手艺,调酒师没上班呢,她就自己进去调酒,老板看见了也不会阻止,反正许蜜会给钱。   后来许蜜辞职不干了,自己开了店,就很少再来了,但偶尔还会跟老板微信聊天,似是大家的骨子里都是缺爱的人,常聊以后,倒是互相多了慰藉,关系依旧很好。   今天才三点多,仍旧没营业,三个女人都不是那种很爱疯闹的人,许蜜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就自己进去调酒。   大概是许久未见许蜜的关系,老板还十分给面子的在台上弹起了吉他。   三人舒服地坐在吧台前拉长战线的喝喝聊聊,偶尔欣赏欣赏虽然颜值不高偏就弹起吉他多了魅力的老板,小酒怡情,十分惬意。   过了两个小时,老板不知何时走了,响起了悠扬的老唱片的声音。   酒精这时也起了作用,管欣彤沉默片刻,对施颜和许蜜说:“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故事不美好,很不美好。   管欣彤上初一时,父亲在工厂里出了事故,死了,家里得到了少得可怜的赔偿金,母亲开起了小卖店。   上初二时,家境渐好,母亲再嫁,嫁给了手中有几十亩地的王金熹,那时管欣彤十六岁。   王金熹表面上对管欣彤十分关心,给她买吃的买穿的,不打不骂,有时还会辅导她学习,管欣彤那时候还只是个天真的小女孩,哪里能看清一个人的好坏,便以为她失去了亲生父亲,老天慈悲地赐给她一个疼她爱她的继父,直到她母亲去县城里上货,被暴雨拦截,要第二天才回来的那天夜里。   那夜暴风雨骤袭,雷电交加,王金熹借口担心管欣彤害怕,上了她的床,强|奸了她。   管欣彤若哭,他就把他的袜子往她嘴里塞。   管欣彤若反抗,他就掐她的大腿根,使劲的掐。   王金熹一米九,管欣彤才一米五,如何能反抗得了。   事后管欣彤告诉她妈,她妈不信,说:“你继父对你那么好,别乱说话,有点良心。”   管欣彤告诉书记,告诉村长,他们也不信,说:“欣彤你怎么这么小就说瞎话,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以后可别瞎说了,快回家去。”   是啊,他们怎么就不想想,她一个小姑娘,倘若没有发生这种事,她怎的说出口。   管欣彤若跑,王金熹就把她给抓回来,晚上的力道更狠,折磨到她生不如死。   就这样,她跑,他就抓她回来,狠狠地干,整整持续了一年半。   直到管欣彤去外地念了高中,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家,才终于摆脱王金熹。   “那玩意儿真丑。”管欣彤轻描淡写地说:“十天半个月不洗澡,就往我嘴里塞。”   施颜和许蜜心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管欣彤抬手一弹眼角的泪,笑道:“已经过去十来年了,放心我没事儿,不过你们不好奇我高中哪来的学费?”   施颜和许蜜都不敢开口了,唯恐又碰到管欣彤的伤口。   管欣彤说:“刷盘子刷碗赚的。”   “刷盘子刷碗?”许蜜问,“能赚来学费吗,还有生活费呢。”   “还要靠小偷小摸啊。”管欣彤支着下巴,看着酒瓶,一脸的平静,“都已经穷途末路了,还有什么不敢,难道还要回去被他继续强|奸吗?”   “不过还是被抓进去劳教了一年。”管欣彤笑了笑,“该还的总是要还的,做了错事,就要承受代价。”   施颜和许蜜鼻子发酸,管欣彤说的云淡风轻的,但想一想就知道那种经历该有多苦,她们努力不露出同情来,可还是被管欣彤看了出来,管欣彤歪着头问,“你们俩都不是农村的对吧?”   施颜和许蜜摇头。   管欣彤说:“那你们可能不太了解,有的农村啊,比城市里还乱,卖孩子的,乱搞的……我还看见过我妈被村长干呢,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知道我被王金熹强|奸的,只是她装瞎,因为王金熹有钱……不过现在看来他是没钱了,多好,老天是公平的。”   恨,施颜和许蜜感觉到了管欣彤身上眼里的恨意。   “好了。”管欣彤忽地耸了耸肩,摊手道:“这就是我过去的一切了,你们俩不用为我操心,回头我买个防狼器,那畜生再来我也能对付。”   施颜和许蜜看管欣彤状态真的很冷静,能如此平静地讲出这一段故事来,应该是已经放下许多,动了动嘴唇,说不出安慰的话来,觉着说什么都太轻,便一切尽在不言中,举酒碰杯,“以后会好的!”   管欣彤点头,“以后会好的。”   时间晚了些,过了七点,陆续来了人,不再像之前那么安静,不太适合讲*了,施颜想了想,开始问管欣彤对童装是否有兴趣。   出乎意料的,管欣彤对童装没什么兴趣。   但是,她对柏氏商场女装更没兴趣。   以前在欧时力是为了赚钱,后来在柏氏商场是为了稳定,再后来商场那环境她着实不喜欢了,烦了。   “可我对你感兴趣啊。”管欣彤又说。   许蜜刚才在车上已经跟管欣彤说过施颜离婚分到财产的事了,这会儿管欣彤就跟施颜直言道:“不过我没多少钱,入不了股,你雇我当你主管吧,还是在你身边舒服。”   施颜乐了,“给你二倍工资加分红,行?”   管欣彤点头,“行。”   “哎欣彤,”许蜜提议道,“现在王金熹知道你工作单位了,虽然你不怕他,但也对你有影响,不如就辞了吧,好开始着手跟颜颜干起来。”   施颜也道:“是啊,辞了吧,明天开始我要选办公室地点,办营业执照,再就开始筛选品牌了,可能还会总飞其他城市,我一个人不行。”   管欣彤稍一咂摸,立即拍板钉钉,“辞!”   三个女人战斗力直线上升,开始畅想未来,自己当了老板,赚了大钱,未来怎么花怎么玩,把男人全部都甩身后去,越畅想越嗨,地上桌子上全是酒瓶,后期喝得有点儿嗨过头了,轮流去卫生间吐,吐完再继续喝。   仨人酒量差不多,没过多久,全趴桌子上了。   老板看三个女人喝得里倒歪斜的,虽然清吧很安全,还是过去叫许蜜,让她们好好睡。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上许蜜,就突然被人抓住手腕,整个人被甩开,老板眼睛一瞪,就要喊人,待看清面前的人时,嘴猛地闭上了。   两个男人站在他面前,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带微笑,气场非常之大,明显不好对付。   面无表情的陈戬对面带微笑的板嘉东说:“我安置许小姐和管小姐。”   板嘉东微一点头,过去将施颜拦腰抱起,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离开。   陈戬待板嘉东离开后,不容置疑地对老板道:“板爷的人,叫两个姑娘来把她们俩扶上车,我送她们回许家园。”   不像坏人,老板思量了几秒就妥协了。   还未进入夏天,入夜后有些凉,施颜被板嘉东抱在怀里,出门见了风,脸又贴上了他的皮衣上,凉得她睁了睁眼。   虽然喝多了,但还是能看得清面前的人是谁,施颜放了心,又闭上了眼。   她想,板嘉东既然来了,许蜜和管欣彤她也不用担心了。   板嘉东没有察觉到施颜睁开眼过,将她放好在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调好座椅,稳稳地开着车,直奔施颜的公寓。   施颜的公寓,板嘉东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熟门熟路地开门进来,瞥了眼窗台上开得正盛的花,笑了笑,复将施颜轻放到床上,给她脱鞋,脱袜子,脱外套,盖上被。   施颜有些清醒了,感觉到板嘉东把手放在了她额头上,她瞬间紧张起来,呼吸都秉住,身体僵硬。   板嘉东却只是碰碰她额头而已,像是在试探她额头烫不烫,便收回了手,施颜的身体软了些,放下心来。   然而这会儿施颜放松下来,接着就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天旋地转,恶心,想吐,猛地坐起身。   哇——   吐了板嘉东一身。   “你……”板嘉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外套,头疼地扶住施颜肩膀,揉了揉眉心,“不是叫你少喝点儿了吗,以为你应该听话的,没给你带醒酒的来,我给你做点儿?”   施颜下意识说:“对不起。”   一张嘴又满是酒味儿,她眯起眼看他,呵呵干笑,“太对不起了。”   板嘉东叹道:“绝对不能让你有下一次了。”   板嘉东把西装外套脱了,将施颜按回到床上,给她倒水漱口拍后背,稍会儿,施颜又捂着嘴坐了起来。   哇——   吐了板嘉东又一身。   板嘉东:“……”   板嘉东哭笑不得地又将衬衫脱了,裸着上身,继续重复给施颜漱口拍后背的动作,片刻后,施颜猛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起身。   哇——   吐了板嘉东一裤子。   板嘉东:“……”   施颜:“……”   几乎胃里吐空了,施颜彻底清醒了,按着头疼的脑袋,觉着自己可能是惹了大事儿。   板嘉东似笑非笑地说:“故意的?”   施颜忙摇头。   板嘉东指着一裤|裆的酒,问:“我脱还是不脱?”   施颜睁着眼,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板嘉东低叹了一声,抽着纸巾擦裤子,“内|裤都湿了,我真服了你了。”擦了两下,突然又不擦了,把纸扔到一边儿,半笑不笑地看着施颜,“你说这种情况,你该不该负责吧。”   施颜隐约看见板嘉东那块抬头了,他们二人板嘉东三十,施颜又是离婚女人,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   施颜脑袋嗡嗡地疼,觉着抱歉,又一时觉着她再抱歉都无济于事,“有,有洗衣桶。”   “你的意思是把我扔洗衣桶里,让我冷静冷静?”   施颜舔了舔嘴唇儿,“是说你衣服。”   板嘉东目光从施颜身上一扫而过,眼睛变得深了些,却无再多表情。   很尴尬,十分尴尬,施颜指着洗手间的门,“衣服要洗洗吗?”   估计板嘉东的衣服都不能用洗衣机甩,他摇头,“算了,你还想吐吗?”   施颜哪还能点头,忙不迭摇头说:“不想吐了。”   “那就睡吧,我叫陈戬来送衣服,我再走。”顿了顿,板嘉东问,“知道我是谁吧?”   施颜点头,“学长。”   板嘉东笑了,他喜欢这个称呼。   “行,你睡吧,我给你煮点醒酒汤,醒了起来后记得喝,不然头疼几天都缓不过来劲儿。”   施颜点头,忽而动了动嘴唇儿。   板嘉东看出那是“为什么”三个字,板嘉东乐了,知道施颜在问什么,拍了拍她的脑袋,说:   “因为尊重。” ☆、第39章   后半夜,施颜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往她嘴里灌东西,她闭嘴,那人就哄她张嘴,实在因为酒的后劲儿大,困得厉害,她也就喝了,没多久,头晕目眩的感觉渐渐减弱,梦里的光怪陆离全部消失,无梦到晌午。   十一点钟,施颜睡得正香时,被一阵警笛声吵醒的,小区里车来车往,小孩儿笑闹的声音不断,好似谁家出了什么事,报了警,在楼下嚷嚷着,施颜翻了几次身,楼下的声音不断,气得施颜猛地坐了起来,伸手拉窗帘,边皱眉嘟囔着,“什么情况。”   窗帘打开的那一瞬,太阳初射进来,耀眼的光芒刺眼得很,施颜睁一只眼眯一只眼仰头看天,万里无云,太阳高悬,是一个大晴天。   突然就不那么气愤了,俯首向下看。   一群市民唧唧歪歪的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四名警察神情严肃,时不时点着头,兴许是发生了大事件,然而施颜不是很爱看热闹,看了一会儿没猜出正在处理什么事儿,也就罢了。   这会儿,施颜才隐约忆起前一晚的事,她们仨人在酒吧喝酒,板嘉东将她送回家,好像还吐了他一身,似乎又嘱咐过她什么,具体的细节都忘了,只记得这些零碎的画面,施颜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瓜儿,长这么大真是头回喝断片儿了,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裳,亦是满身的酒味儿,好生尴尬,忙冲了澡换了衣服。   施颜把自己拾掇干净后,下意识想跟板嘉东道谢,也抱歉她的失态,转念一想,可能会显得生疏,琢磨来咂摸去,仍是没有打过去,想来也是骨子里有丁点儿的难为情,去了电话,也是客气话,何必给他添这份堵。   说到底也是在意,否则怎会举棋不定。   施颜夜里吐了很多,胃基本空了,又冲了澡,这时肚子已经打起鼓来。   没力气地走到冰箱边儿上开门找东西吃,忽然余光看到餐桌上有食物,施颜像个饿死鬼,坐下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餐盒,白粥,鸡蛋,精致小菜,以及一杯蜂蜜水,施颜三下五除二的解决干净,打了个饱嗝儿,舒服了。   接着施颜又发现了令她赶紧奇怪的事儿,她家的平底锅里不太干净,旁边儿放着一只空碗,同样也不太干净。   她是不会留脏碗的,施颜以一种侦探般的姿势站在厨台边上,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悟通那么一件事儿,“板嘉东的缺点是不爱洗碗吗?”施颜自言自语地说,“但是……不爱洗碗应该也不算是一个缺点吧,家里摆个洗碗机就完活了不是?”   这么说着,施颜蓦地感觉自己像个神经病,怎么还自己和自己说上话来了,晃了晃脑袋,觉着太不正常。   酒足饭饱,正事儿走起,施颜给许蜜拨去电话。   许蜜却声音嘶哑,有气无力的,像是难受得不行,“颜颜我们俩都头疼得要死了……你怎么样啊?”   施颜一阵迷茫,“我头不疼啊……”   “你头居然不疼??”   “不疼啊。”施颜脑筋儿一转,忽然想到可能是板嘉东半夜给她灌得那碗汤起了作用,呵呵笑说,“可能我身体好,那我给你俩带点儿药去。”   许蜜听出施颜的干笑,迅速问:“什么情况,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昨天板嘉东送你回去的,你们俩……做了?他那活儿,怎么样啊?”   “哎停停停,没有没有,瞎说什么呢。”施颜啐声打断她,“还想不想我过去陪你俩了。”   一边挂了电话,施颜感觉心跳跳得有点儿急,掐指一算,从去年七月份到今年四月份,九个月的时间没做过了,一时有些心热,忍不住回床上夹腿,过了好一会儿,缓缓吐出口浊气来,心火散了些出去。   而夹腿时最后那一瞬间脑袋里想得是谁,施颜咬了咬唇,脸上一片嫣红。   无关乎于感情,只是身体本能,她想。   **   施颜回来了,心态和气色都好了很多,板嘉东的心情甚好,然而有那么一个人,心情很不美丽——祝宇轩。   祝蕊一个月才给祝宇轩打一次电话,祝宇轩想妈妈想得都快抑郁症了,每次都憋着眼泪问“妈妈什么时候才回来啊”,祝蕊只说“妈妈这边忙完就回去了,在爸爸家要乖啊”。   通话时祝蕊不哭不闹的,妈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通话一结束,就颠颠儿的跑回了屋,板母跟板父说道:“轩轩去哭了。”   板父走到祝宇轩门口去听,果不其然听见了祝宇轩的呜咽声儿。   小孩儿真是懂事的不得了,板父叹了口长气,觉着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祝宇轩已经在板嘉东这待*个月了,长高了许多,五官也张开了一些,本来就有他妈妈回族的小血统,长得好看,现在越长越是个帅小伙儿了,总跟板嘉东在一块玩的,也养成了那眯着眼瞧人但笑不语的习惯,以前软萌,现在则多了几分不曾有的总裁范儿。   跟板父那几个老朋友的孙女一块玩的时候,她们都特别喜欢他,总说轩轩哥哥我想你了,轩轩弟弟我带你玩。   只是祝宇轩那以前清亮的眼睛,渐渐多了忧郁,时不时地垂下眼睑发呆。   一度遇到祝宇轩不开心的时候,板嘉东就带他去游乐场,游乐场孩子多,他疯一疯跑一跑就开心了,然而过后就又不开心了,叫人心尖儿都疼。   板家为了让祝宇轩得到良好的教育和成长环境,给他找来的黄老师,从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黄老师接触祝宇轩最多,祝宇轩曾悄悄问过她几次,他妈妈是不是不要他了,小家伙儿越来越没安全感。   那天板嘉东来看祝宇轩,黄老师叫住板嘉东,跟他说:“板先生,祝宇轩的妈妈再不回来,这孩子会变得更内向,所以我必须得问您一句,轩轩的妈妈还会回来吗?”   黄老师不仅硕士毕业,更在国外待过两年,对小孩子的教育绝对专业,年不过三十,虽然不似本科毕业的幼师有激情,但她是更倾向于循序渐进细水长流以古文人之论与西方先进论结合的教育,刚好和板父的理念相合,五官不美,但身材算好,亦很有气质,常出入于板家,却不多言不语打听事情,知进退明得失,连板嘉东也对她欣赏几分。   板嘉东放下祝宇轩前两天画的只能看出三个人影的油画,抬眼道:“他妈妈快回来了,再麻烦黄老师两个月吧,你多费心了。”   黄静雯思量了几秒钟,问板嘉东,“祝宇轩的妈妈回来后,他就不会在这里了,我也无需继续教导他了,是吗?”   板嘉东右眼眯了一眯,问她,“怎么,黄老师还有其他什么事吗?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黄静雯笑了,“有板先生这句话就好,我先在这谢谢板先生了……另外今天既然板先生有时间,要么带轩轩出去接触大自然吧?前两日许家小姑娘说她爷爷刚带她去玩过,我答应过轩轩,如果他背诗背出来了,就带他去的,今天爷爷奶奶也在家,一起去?”   板嘉东点头道:“那么就去吧。”   前两日许家小姑娘去的地方,是阜宾市开发区的一个自然景区,以前是随意进出的,后来被人承包,进出需要百元门票,来的人就少了,一般市民不会花钱来这地方看树看花看湖,渐渐的,市民提起这地方,就成了没事儿闲着的有钱人才会来消遣的地方。   实际上,这里更多的是舒服,草坪、花园、树荫和池塘被修整得精致了些,比从前要更值得游玩。   树林里面还有个孔雀林,养了十几只孔雀,孔雀羽毛没有折痕,开屏时美得令人惊艳;时不时蹿出些小松鼠来,叫人多了些惊喜;在清澈见底的河塘边上钓上几条鱼来,当生鱼片来吃也都干净得令人放心。   祝宇轩初见这景儿,着实开心,到处乱跑,黄老师紧跟在他身后瞧他玩,时不时传来他咯咯的笑声,玩得很是欢快。   板母坐在防潮毯上备着零食,板嘉东则跟他父亲坐在小竹椅上钓鱼,板家二老一度想象过的享受天伦之乐怕也就是这般了。   “祝蕊,还不准备回来?”板父问儿子,“她到底是有什么事被缠在身?是不是真不要轩轩了?”   板嘉东眯着眼睛,被太阳照得十分惬意,拂面的微风也刚好,整个人都舒服得懒洋洋的,“她不要儿子了不正好,您老两口还可以有小孙子在身前身后玩着,是个伴儿。”   “好是好,但你看不出轩轩不开心?”板父自然了解自家儿子的脾气秉性,希望他们老两口什么事都不要操心,一把年纪了,过得自在就好,可想是一回事,做就是另一回事了,老两口做不到睁眼瞎的。   板父叹道:“轩轩也快上一年级了,到了学校,看到别人有妈妈接送,他却没有,他敏感心细,会难受。”   “那我就给他找个妈妈来,你们这么喜欢他,我都不忍心送他走了。”   板父语重心长地说:“终究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喜欢祝宇轩是喜欢,但还没喜欢到心坎儿里,谁的孩子就该跟谁,你别乱作主。”   “还当真了?”板嘉东乐了,说:“其实祝蕊也应该快回来了,她不是狠心的女人,您当她为什么一个月才给轩轩打电话,就是怕听见她儿子说想她么。”   板父沉默片刻,问:“祝宇轩真不是你儿子?”   浮漂向下沉了沉,板嘉东提竿,钓上来条小鱼,放进小红桶里,道:“不是。”   父子俩钓了十几条小鱼,板母高高兴兴地去叫跑远的祝宇轩回来,草坪上有烧烤炉,也有煮水锅,可以跟祝宇轩野餐了。   草坪边儿上也有一家人在野炊,板父看了看那对儿夫妻,偏头看向板嘉东,“听说你最近在追一个女人?这回是认真的?”   板嘉东深知他父亲还会继续说什么,边捞着鱼边把他后面的话一次性堵了回去,“一个大学时的学妹,久别重逢,感情正好,所以也快了,您二老不用急。”   板父稍微放心了些,他儿子做任何事都有分寸,他相信他。   然而没过多久,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刚好与板嘉东刚落下的话音相称。   “学长?好久不见啊。”女人边打着招呼边走到了板嘉东的面前,她一改平日里的冷清模样,温笑着和板嘉东打招呼,又看向板父,“叔叔您好,我叫冷清。”   冷清今天打扮得十分清爽,头发扎在脑后,化着裸妆,身穿一套白色运动装,声音干净清亮,笑容恰好,让人看了很舒服。   板父听见冷清叫板嘉东学长的时候,眼睛就已经亮了,错认为冷清就是板嘉东现在追的女人。   板父点头,语气也轻快了很多,“嘉东学妹吗?你也来这边玩儿?”   冷清笑着说:“嗯,和几个朋友来这边玩儿。”又将视线放回到板嘉东脸上,“学长也认识,过来聊聊?”   板嘉东慢慢悠悠地拿着纸巾擦着手,似笑非笑地说:“那是真巧了啊,自然要认识认识的。”   板嘉东和冷清并排走在林荫小路里,走了一会儿,板嘉东看见前面有个亭子,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   根本已猜出冷清哪有什么朋友跟她一块来的,她应是早算好时间在这守株待兔的。   板嘉东翘着二郎腿,歪头看着冷清,一手把玩着石桌上的石杯,“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这?”   冷清恢复了她一贯的高冷,走到板嘉东的面前,低头说:“过了这么多年,学长还能一眼认出我来,说的话也这么熟络,看来我在学长心中还是有一席位置的?”   板嘉东坐着,冷清站着,冷清这样低头,距离板嘉东很近很近。   板嘉东突然抬头,伸手,碰了碰她的下巴。   冷清呼吸顿时变了,脸上也渐渐出现了绯红。   板嘉东突然捏着她的下巴往旁边儿一甩,“你挡到我晒太阳了。”   冷清被甩得一个踉跄,脸上出现片刻的悲凉,接着很快便掩藏好,甩了甩头发,坐回到板嘉东对面,“板爷,我找您找得可不容易,我就想问,难道您躲我躲得不累?”   板嘉东扑哧一声笑,好像在笑她的可笑。   谁有功夫躲你,不过是随便下了一个命令,让人阻止她找上门来而已,是视而不见,是无动于衷,就像多年前冷清爬上他的床之后一样。   冷清骨子里像个疯子,像个偏执狂,从进入大学第一次见到板嘉东开始,她就在疯狂地追他,并求爱。   那回也是板嘉东大意疏忽了,跟几个身份背景不凡的哥儿们喝完酒,酒后没设防,醒来之后,他发现她赤|条条地躺在他床上。   板嘉东也不记得前晚是否真的有发生关系,但梦里确实梦到了施颜,她在他身下低泣,仰颈,脚尖儿一阵阵的绷紧。   板嘉东对冷清没有任何感觉,她性格不仅冷清,还不讨喜,不管是否有发生关系,他不想承认倒是真的。   冷清当时咬牙切齿地说:“你做了。”   板嘉东摇头,“不可能,我对你没生理反应。”   冷清突然笑开,“我不信。”   板嘉东好整以暇地说:“那你就试试。”   于是那天的冷清就像个妓|女,脱|光了衣服,在板嘉东面前自己摸自己,极尽一切做出撩人的姿势来,板嘉东看着只是冷笑,真的没有反应。   冷清怒极,伸手要去摸板嘉东,板嘉东抓住她手腕冷冷地甩开,“不觉着丢人?你这么没脸,还指望我对你有感觉?”   几乎从那开始,板嘉东就全方位地阻止冷清的再靠近。   一晃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冷清仍旧不放弃,她是爱了就爱了,我不管你对我有无想法,我就要把你弄到手的女人。   冷清懒得跟板嘉东绕弯子,直言道:“我没别的事,就是要告诉你一声,我知道是你把朗阳公司玩破产的。”   “我不喜欢威胁。”板嘉东淡道:“你想告诉施颜么,去吧。”说着板嘉东起身便走。   冷清却又紧跟上他,急步边道:“板嘉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相信我,我不会让施颜好过的!即使你们俩在一起了,我也有办法让施颜痛苦不开心!”   板嘉东猛地停下脚步,竟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问她,“那你来说说,你还有什么办法让她不开心?让她误会我跟朗阳一样,让她从此不再信男人?”   冷清被板嘉东这样的看着,又觉得身体里早种下的深爱又跳了起来,她深呼吸着,说:“就算你谈过几次恋爱,但你还是没有女人懂女人,你以为你已经有足够的经验去好好对待施颜,可我更有足够的了解,了解如何在你以为你做得对的时候,让施颜伤心。”   “好,你做吧。”板嘉东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声音平静,面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蠢货,你不就爱我爱得不能自拔想和我在一起么,你这么对待施颜,你觉着我还能对你有想法?”   冷清忍着听到“蠢货”二字时的心疼,“你看你爱的施颜,她为你做了什么?她现在只一心做自己的事业,她心里根本没有你。我相信你最后回头,会发现最爱你的女人只有我。”   板嘉东脸冷了一瞬,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爱我的女人多了去了,你继续作死吧。”   **   许蜜和管欣彤到底是平躺了两天才恢复过来,两个人身体恢复了之后就合伙儿对施颜表示不满,凭什么她们两个喝得要死要活的,施颜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施颜笑得不行,她太喜欢板嘉东后来给她灌的那东西了。   许蜜累了,懒得再和她们俩折腾了,说想在家待着学做蛋糕,施颜听见许蜜说要去找大厨去,突然想起来上次在旋转餐厅里认识的伊万,跟许蜜说了一番,许蜜听见伊万是个超级了不得的大厨,立即管施颜要了号码,就欢快地去聊了。   管欣彤跟人事提了辞职,只是可惜人事和经理都不让她走,得提前一个月辞职,她还得在公司待一个月。   施颜便正好跟管欣彤挤在楼管台的电脑前面看童装的供应商公司,管欣彤左右看着有没有领导来,“我说颜颜,我这算不算把公司机密给你看了啊?”   施颜乐了,把她脑袋按回来跟她一起看电脑,“这是透明的,怕什么,你不给我看,我是为了避免代理到同样的品牌,又不是为了抢生意。”   俩人正说着呢,简颖走了过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施颜抬头看是简颖,感觉她气色很差,“你怎么了?”   简颖问,“我问你怎么回事呢,什么我怎么了。”   自从上次在医院陪了简颖一次后,两人就没见过面,但施颜有在包里面发现简颖的名片,这时看见一副骄傲姿态的模样,冲她勾了勾手指,“来,颖子,看。”   简颖皱眉,“叫谁颖子呢。”   “这么高冷做什么。”施颜继续叫她,“过来。”   简颖动了动唇儿,想要拒绝,但还是走了过来,施颜指着屏幕上的童装,问:“我要开公司做童装代理,你来跟我一起啊?”   简颖一脸神经病地表情看着施颜,施颜续道:“你继续在这,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你觉着这的工资高,那我给你二倍,来不?”   简颖转身即走,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我是经理,我的工资要比欣彤的多。”   管欣彤不乐意了,“不是我说简经理……”   “行,你要面子么,我给,但是欣彤分成会比你多。”施颜道:“那你也快辞职吧。” ☆、第40章 (第一更)   施颜自打离婚回来后,整日容光焕发的,皮肤水嫩得不像话,许蜜几次试探地问她和板嘉东是不是已经暗渡陈仓了。   施颜起初还认真地说没有,之后就被问得都懒得解释了,“您说是就是吧亲。”   接二连三,连陆湛斌都过来挤眉弄眼地问施颜,“施小妹,你是不是跟上次救过你的那男人,内个了?”   提到这方面,和结过婚的女人说话,确实跟没结婚的小姑娘说话不一样,这不是什么令人害臊的话题,但陆湛斌终究是个雄性动物,施颜还没能做到跟陆湛斌神色如常地谈这种事情,索性就暂且给许蜜餐厅划黑名单了,没事就不过去。   至于简颖,她和管欣彤一样,向人事傅丽丽提了辞职后,傅丽丽仍是说一个月后才能离开公司。   商场员工流动性本就大,傅丽丽看见这同个楼层的一个副经理一个大主管同时辞职,就猜测着是要一起跳槽,不过也没问太多,更没什么好阻止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都是这么个理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么。   而且柏氏这是大公司,来去自由,不似那种画着大饼圈着员工不让人走的小公司,压工资压公积金的,不给你离职证明,你就什么都办不了。   只不过简颖和管欣彤不同,简颖是上面的人亲自挖过来的,简颖提出辞职后,被上面的人找去谈过,意图说服她再留下去。   虽然前两个月简颖无心在女装做,管得挺烂的,之后见领导就是不给她换楼层,她也就只能安心做了,近两个月销售业绩提上去一大截。   这会儿领导既给她提了加薪又提了其他诱人的条件,希望她能看清楚公司十分看重她,会给她很大的发展空间,简颖犹豫了两天,之后权重了一番,还是觉得现在的工作她做得不开心,每天对着她前夫,前不久孩子又流掉了,她心就算早死了,也没办法做到毫无波澜,就又跟领导提出辞职,领导就也没再挽留。   管欣彤和简颖两人都需要一个月后才能正式跟施颜一起干,施颜就一个人先把公司位置确定了。   她刚开始没有选高新园区,所以看的几个办公楼里面不乏一些小公司,吵吵闹闹的,赶上上班点儿,等个电梯都要很久,所以怎么看都不满意。   最后到底是在板嘉东的推荐下,在高新园区定下了公司位置,遵循七上八下的吉利说法,选了七楼,也是刚好有个做网站推广的公司要扩大公司要换地址,他们搬出来,施颜正好进去,就交了租金。   直到施颜办完这件事,她才知道板嘉东的私心。   板嘉东道:“很好,以后见面更方便了。”   施颜哭笑不得地说:“原来因为这个才推荐我的啊,你太贼了。”   公司都在高新园区,可不是方便了吗,还方便大发了。   陈戬也评价他家的板爷太贼了,这样就不用避讳各自公司的员工,办公室恋情更不必担忧,一起上下班,偶尔还可以一起吃午饭,简直不要太方便。   板嘉东在办公室里挥着高尔夫球杆,姿势优雅,挥杆的同时,对陈戬说:“学着点,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话音落地同时,球精准入洞。   施颜这些天真没少办事儿,身份证眼瞅也要到期了,许蜜也是,两个人就一起跑去公安局重新拍照办了身份证。   之后又提了辆车,红色的小polo,自动挡,便宜,才八万。她上辆长安还十五万呢,现在有钱了,反倒更省了。   试驾的时候,许蜜就一脸鄙夷地劝施颜,“你好歹马上就是施总了,你开个polo去谈生意?咱换一辆,现在就换。”   施颜则扬眉笑道:“人生难得低调,懂?”   那一瞬间,许蜜就悟了,人往往越缺什么,就越想炫耀什么,这话委实在理,怪不得真正有钱人都低调,都已经不缺钱了,还有什么好炫耀的。   施颜又道:“其实钱是为以后留着的,除了上货的,如果最后公司赔钱了,也不至于太慌张。”   许蜜琢磨了一番,心想也是,就没再让她换车。   施颜就开着这辆小polo满城跑,跑工商局,税务局,质监局办证,跑之前问过板嘉东,所以还算顺利,没走太多弯路,也没有反复地跑,营业执照得两周能办下来,但好歹办完了,总算舒了口气。   施颜回来之前从国外邮寄的东西,终于全部到齐,许蜜让施颜来取。   天气越来越好,不仅春天来了,夏天也快到了,施颜穿的衣服都应景儿的图案尽是小碎花,满眼都是春的气息,许蜜坐在候餐庭里歪头看远处走来的施颜,觉着不为情所困的女人真是由内向外散发着大大的女人味儿。   待施颜走近了,许蜜调侃道:“昨晚一个人睡的?”   施颜看见许蜜正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她,反应过来许蜜铁定是想歪了,朝许蜜脑门一巴掌拍过去,“瞎想什么呢,我不一个人睡的,我跟你睡的?”   许蜜啧啧摇头,“真没发生什么?那板爷也太怂了,难道是他那有问题?那可不行啊颜颜,男人可以没钱,可以不帅,但那玩意儿可必须得好使,一辈子的幸福呢。”   施颜哭笑不得地懒得理她,进去拆快递。   休息室地上摆着好几个箱子,都是从不同城市发回来的,有的前些天就到了,但施颜等着全到齐了再来取,瞧着这地上的箱子,施颜心里是满满的满足。   而且没发现任何破损,最近都说ems速度慢,还发生过丢货,这次国际快递虽然时间久,好歹东西没少。   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礼物很多,自然给许蜜的最多,眼霜精华面膜,一瓶又一瓶的保健|品维生素,还有各地的特色玩意儿,许蜜喜欢这些东西,有颗少女心,高兴地翻着。   还有给父母朋友的,除了许蜜管欣彤她们,就连傅丽丽陆湛斌都有礼物收,施颜多年来的好人缘儿真不是没有理由的,即使出去玩,也都还记得他们,放谁谁不愿意跟施颜玩啊。   不过以前去哪玩就会在回来的时候给大家带东西,不在贵,但在心意,每人百八十的礼物罢了,现在多了离婚财产,送的东西就更注意品位质量了,可也仍旧没有大手大脚地花钱。   礼物真是没少买,许蜜翻来翻去,翻了半天才终于看见两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知道是施颜说的领带,特意拎出来冲她笑,打趣道:“哟呵?板爷的?给我行不?”   施颜伸手抢了过去,“领带么,之前跟你说过的,陈戬也有的。”   “啧啧啧。”许蜜淡道:“欲盖弥彰呢。”   施颜不理会许蜜的揶揄,到处送礼物,又回家给两位老人送了维生素,话了家常,直到差不多把礼物送遍,跟久而不见的人叙旧遍了,最后留下一条领带,施颜开始纠结起来。   很多朋友她都送了礼物,到板嘉东这里,再平常不过,她的理由很充分。   然而板嘉东帮了她那么多,若真的一视同仁,她也过于不厚道了些。   施颜又吸气,又洗脸的,终于还是决定给板嘉东去了电话。   送他礼物,再请她吃个饭,可能更表达她的诚意?但是如果请板嘉东吃饭,肯定又是板嘉东买单……   很快板嘉东接起电话,还不等施颜说话,他竟出乎意料地先开了口,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的喜气,心情似乎特别好,“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施颜难得的说话不顺畅,“有礼物要送你,嗯,就之前旅行时买的,而且之前在旋转餐厅时,我,我不也答应要送你礼物的,你在公司吗?我给你拿过去。”   板嘉东听见施颜支支吾吾的声音,轻笑出声,“呵呵,好。”施颜心里有鬼,若没鬼,怎会这般结巴?   “怎么?”板嘉东听施颜这边儿没了动静,问,“还有事?”   施颜咬了咬牙,说:“那你来我家吧,我做菜。”顿了顿又询问道:“你应该会赏脸吧?”   “当然。”板嘉东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好,我今天休息,我去接你,一起去买菜,来我家吧,我家厨具齐。”   施颜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钟,感觉有点儿怪,怎么就变成要一起买菜,还要去他家了……?   板嘉东开了辆敞篷车,戴着墨镜,一手搭在车窗上,嘴边儿带着笑意,像是一年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   去接施颜的路上,又接到尹智慧电话,尹智慧说:“老板,冷清刚来了,送了礼物来,说祝您生日快乐。”   板嘉东今天这么乐呵的原因就是施颜在他生日这天给他打电话来约他吃饭,他本是对这生日没什么特别感觉,板父板母要给他过,他都回绝了,但如果是和施颜一起,便不一样了,每个能够在一起过的节日都会是不一般的回忆。   而此时竟然冷清也来凑热闹,板嘉东全无惊喜,眼睛眯了眯,淡道:“扔了吧。”   尹智慧又道:“老板,我也祝您生日快乐,您三十一了吧?”   板嘉东笑了,“说我老呢?”   “没那意思,我就是先告诉您,年纪不轻了,且行且珍惜。”   板嘉东乐了,跟尹智慧说不用管冷清,尹智慧没有拆礼物,但是感觉很沉,她说:“像是手表。”   冷清现在是招商经理,工资不低,但还不够能买来昂贵的手表送板嘉东,然而也不会买太便宜的,所以这块手表也应该很贵,或许是刷卡分期。   板嘉东想了想说:“还回去吧,她再来送东西,你们别收了。”   尹智慧应道:“是的,老板。”   很快板嘉东就到了施颜家,一身轻便休闲装,状态也十分精神,两人一起去超市买菜,施颜走在板嘉东身边,清晰地感受到板嘉东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板嘉东推着购物车,施颜时不时地往里面放东西,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儿吗?”   板嘉东这时的气场稍微变了变,“你不知道?”   施颜摇头,“不知道啊。”   板嘉东眉梢的喜意褪去了些,摇头道:“没事,去海鲜区吧。”   今天是板嘉东的生日,农历三月二十八,阳历四月六日,板嘉东过的是农历生日,鲜有人知,但真如冷清说的那样,没人比她更爱他。   他接到施颜电话时,本以为施颜知道,然而施颜却也不知道。   想想也是,多年以前施颜不知道,这近一年来,施颜也没有关心过这个问题。   板嘉东突|然想抽根烟,但看了看身处的环境,只能罢了。   施颜不知道她触到了板嘉东的什么雷点,她能察觉到他不像之前那样心情好了。   有点儿内疚,施颜就赶忙跟板嘉东继续上次说的她在旅行时碰到的趣事儿,板嘉东笑了笑,感觉到施颜对他的在意,终于又恢复了常态。   “你口味是偏清淡的还是偏重的?”   板嘉东说:“清单点儿吧。”   “你有忌口的吗?”施颜选着海鲜,边问板嘉东。   板嘉东点头,“不吃芹菜,不剥虾。”   “你是女人吗,不都是女人才挑食吗?”施颜十分意外,“吃香菜吗?”   “嗯。”板嘉东点头,又重复道:“不剥虾。”   施颜秤好虾,放进购物车里,说:“听见你不剥虾了,你不剥虾我给板爷您剥。”   板嘉东乐了,“甚好。” ☆、第41章 (第二更)   板嘉东和施颜俩人在超市里,俨然一对情侣,满三百抽奖,还中了个二等奖——一张3d电影票。   一等奖是楼上商场通用的一百元代金券,三等奖是超市消毒液,怎么说他们俩都很幸运。   施颜排队领奖的时候,板嘉东手拎两个购物袋,站在队伍外边儿跟她低声说话,嘴边儿带着笑意。施颜不时仰头和他说话,嘴边儿也带着笑。   一个高大俊朗,气质非凡。   一个短发精致,言笑晏晏。   委实风景宜人,似从那偶像剧中走出的人,怎么看怎么令人移不开视线,旁边不时有女生看过来,悄悄拿出手机偷拍照片,想要把那现实中少见的美景存下来。   两个人浑然不觉,讨论着这张电影票。   施颜手上敲着兑奖券,边侧身微微仰头,与板嘉东说:“再添一张票拿去和许蜜一起看,听说有不错的影片正上映,赶在下架前去看,我好像都快一年没看电影了。”   板嘉东垂眉笑盈盈地问:“我说施颜,你怎么不说添张票和我一起去看啊?刚抽奖的时候是我让你喊停的吧?”   施颜诧异抬眼,“你也会去电影院看电影吗?”   “为什么不,难道我还能没去过电影院?”   “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什么?不想和我一起去看?”   “也不是……”   “那就是想和我一起去了?”   板嘉东凭借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到底是把施颜绕了进去,施颜捂着脑袋认输说:“好好好,再添张票抽空跟您一块去。”   板嘉东满意了,两个购物袋换到一手提,一手敲着施颜的脑瓜壳儿,“够识时务。”   同时微乎其微的“咔嚓——”声响,他抬手敲她脑袋的照片,也进入了别人的相机。   高大的男人,满眼笑意地垂眉看着懊恼的女人,如此别样宠溺的风景,让旁人瞧着也能笑出声来。   施颜是第一次来板嘉东家做客,原来位置靠在阜宾市的东岸海边,离她的公寓很远,离公司也不近,一路刷卡进入,才发现是洋房区,绿化的非常好,像世外桃源,两旁种着香樟树,高大雄伟,郁郁葱葱,散发着浓郁的樟脑香,花季也快到了,已经长出白色花骨朵儿。   而一路进来看到洋房前停的车也俱是豪车,海边房价本就贵,这个洋房区的地产商又是上市公司,自然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一般的有钱人。   施颜想起自己那辆便宜的polo,不经意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   “没什么。”看得出板嘉东一个爱好是买车,施颜就不拿这事儿寒碜自己了,买辆车还托人给让价,在他面前着实上不得台面,只道:“想起个笑话,我给你讲。”接着便信手拈来一个长段子给板嘉东讲起来,“许蜜和我讲过的里八神的一个跟组日常,说一天,拍戏拍到一半时,突然有人喊卡,导演急了,他还没喊卡,谁敢喊卡?顿时站起来质问‘谁喊得卡?!’掌镜的……”   施颜以前便有讲笑话逗趣的这个本事,很多女孩儿讲笑话相比男孩子总是稍逊色一筹,还没开始讲,自己就笑得不行,听的人一阵云里雾里,笑点低的笑两声,笑点高的则一脸僵硬。   施颜恰好相反,大学选修课时,老师看睡觉的学生太多,都会点名叫施颜活跃气氛,“施颜,你来给大家讲个笑话。”   施颜初中开始就常上台演讲,不是怯场的人,接过从讲台递过来的话筒,站起来便讲。   讲的眉飞色舞,高|潮迭起,很会抖包袱,常常会逗得同学大笑,整个阶梯教室睡觉的学生都被笑醒了。   这样乐观又好看的女孩儿,那时即使她已经和朗阳出入成双了,仍旧会有些男生给施颜递话告白。   这么多年过去,施颜宝刀未老,在她最后落下一句“女演员说,我对广才,动了真情”后,板嘉东依旧是被她绘声绘色的描述逗笑了。   他失笑道:“施颜,你不能比男人还会讲笑话啊,你这样谁还能逗笑你了?”   施颜忽然就有些恍惚,朗阳也曾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白衣少年的朗阳,偷上她班的课,待她讲完笑话坐下时,他歪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而抬手,揉着她脸和她说:“颜颜,你讲的笑话太好笑,那我还怎么逗笑你呢?”   她笑着回答说:“你笑我就想笑了呀,比笑话还管用。”   当时确实如此,她喜欢和朗阳讲笑话,把朗阳逗笑了,看着他的笑脸,她就会情不自禁地跟着微笑。   回到此时,听见板嘉东说的话,施颜侧眸看他,笑了笑,从前已是过去,轻描淡写地说:“还可以自娱自乐。”   板嘉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自娱自乐实际是个透露着悲伤的词汇,忽然抬手揉了揉她脑袋,郑重其事地说:“以后有我,除了用笑话逗笑你,我还会温暖你。”顿了顿,又道:“用胸膛。”   施颜果不其然笑了,“我谢谢您。”   洋房一共五层,一二层是跃层,楼上都是单层,板嘉东住的是顶楼海景房。底下四家住的也是各行业老板,都是度假时会来住,一年半载疼碰见一回,在楼下碰面时会点头笑一笑。   海景房看起来有一百五六十平,除了浴室和厨房,完全是打通的,白色为主,施颜站在门口一眼望去,每个家具置备都简洁而精致,但是用品看起来很少。   板嘉东将买回来的菜放进厨房,出来说:“我平时很少住这儿,住市区比较多。”   施颜深吸了口气,悟了。   是了,板嘉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套房子。   施颜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洗菜做菜,板嘉东也没客气,倚着厨房墙边儿一边拆礼物盒,一边瞧着施颜做菜指挥她,围裙在这边,洗菜盆在那边,刀具在这边,盘子在那边。   打开礼物盒,里面是条深红色的领带,很有质感,板嘉东笑了笑,即使她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好歹他有礼物收,最重要的是她很注意过他,心情便见了阳光,“你知道我常系这个品牌的?”意大利品牌,他近两年系的都是这个品牌。   施颜边系着围裙,随口说道:“毕竟是商场主管,习惯观察一个人的穿着品牌么,第一次在医院见你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一条黑白相间的领带,在杂志上见过,而且看面料也看得出来。”   板嘉东收好领带,轻叹了一声,又更似自言自语,“你这样我会更喜欢你的知道吗?”   施颜没听清,回头看他,“什么?”   板嘉东笑了笑,说:“施颜,知道我第一次觉得你特别是什么时候吗?”   话题又暧昧了起来,施颜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从袋子里面拿牛肉,佯装不在意地问:“什么时候?”   板嘉东却没有接话,走到她身后问她,“需要帮忙吗?”   施颜摇头,“君子远庖厨么,哪能让你动手啊。”   “大男子主义的才会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你看我像吗?”   施颜便不推脱了,“那洗菜吧。”说着又把自己身上的围裙摘了下来,踮脚挂到了板嘉东脖子上,“你衣服贵贵的,别再给你弄脏了,我这个没关系。”   “您真勤俭。”板嘉东又把围裙摘下来,挂到了施颜脖子上,“我只是洗菜,又不会被溅到油。”   一来一去,俩人贴得有点儿进,尤其板嘉东正搂着施颜的腰,歪头给她身后系围裙带子,几乎将她环绕在他怀里,脸贴着脸。   施颜呼吸有些紧,再次闻到了板嘉东身上被香薰过的清香,清新入鼻,是他独有的清香,熟悉得是晚上会梦到的香。   施颜感觉到板嘉东系完围裙带,没有立即移开手,而是轻轻落在了她腰上。   手掌很大,亦很热,放在那里,让施颜觉得仿若触电般的麻,麻感连接至了心脏。   施颜闭了闭眼,一不小心就再次送羊入虎口了。   突然,板嘉东两手搂她腰,将她往前用力一带,两个人彻底紧紧贴住。   施颜呼吸变得急了,亦感觉到板嘉东的心跳也急了,暧昧与炽热就这样在碰撞开。   也是要撞礁了……   施颜顿时慌不择路,踩上了他的脚,踩得板嘉东一声轻哼。   “水,水开了。”施颜一手还拎着锅铲,背对着板嘉东,慌手慌脚地向里面扔纯野生干木耳焯菜。   板嘉东轻笑了一声,退开,一切都未发生般,收放自如,继续之前的话题,凝望着施颜的背影,“十一放假回来,你们班导师病了那次。”   施颜摇头,不记得了,就算记得,此时此刻也已经大脑一片空白。   板嘉东随手按开吸油烟机,续道:“当时你班导身体不舒服,你很快从包里拿出来很多药,平铺了一桌子,各种各样的药,说你一直有备药的习惯,我当时就想,难得是个细心的姑娘。”虽然是药三分毒,但那时的一瞬,确实对她有了好感,当真很多好感都是一瞬间产生的。   提起备药,施颜记起来了,她确实有这个习惯,高中时她有胃病,并且贫血,常备胃药和朴雪口服液,同学也总是感冒,她索性就多备了些,消炎药,感冒药,退烧药,还有板蓝根,放在包里面又不沉,同学哪里不舒服了来找她,她还挺高兴的,不过具体的在办公室这件事,确实不记得了。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好感的。”施颜缓缓转过身来,目光闪烁地问板嘉东,“是在我和朗阳在一起之前?”   “以后在说吧。”板嘉东却摇头,漫不经心地说:“你现在对我都没好感呢,我何必跟你说这细节?”   施颜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板嘉东正露着“我不说你又能奈我何”的自负表情。   施颜登时愤愤的,递给他两个土豆,“皮削了。”   然而两个人在厨房里,比在超市买菜时更神似情侣,一切都归于生活归于平淡,没有身份背景与工作,一方天地下,仅仅是一起做饭,时不时地低声交流或是拌嘴,像极了一对老夫老妻。   板嘉东很有意思,他会做菜,但不会削土豆,因为土豆凹凸不平,施颜看见一颗土豆,都要被板嘉东削掉三分之一了,实在忍俊不禁。   板嘉东看见施颜憋笑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摔了土豆说:“平时厨师都会在冰箱里给我切好备好菜。”   “哎哎削得挺好挺好的。”施颜忙把土豆捡起来,不迭点头地憋着笑说:“是是是,板爷您还是很完美的,您老再切了呗?”   这样的接触,施颜才感觉到板嘉东反而更有人味儿了,他并不如外表那般完美,偶尔有些小缺点,却也是有意思的小缺点,而如今,似乎只有她看到了他的这点不完美。   距离……似乎更拉近了。   两个人,六道菜,黑椒汁牛排,清蒸河虾,海蛎子汤,口水鱼,以及两道素材。   施颜做菜速度很快,味道也还可以,称不上是大厨,但比普通的家常菜味道还是好一点,尤其总去许蜜餐厅,也跟大厨学得有模有样,总体来说其实很不错。   如约地给板嘉东剥了虾,蘸了一点辣根,放在他面前的小碟里,期许地看着他。   板嘉东很给面子地点评说:“味道不错。”   施颜终于松了口气,刚才其实一直提心吊胆的,猜想板嘉东应该和那些大老板一样家里都有厨师,还很怕不合他口味。   两个人吃吃聊聊,气氛恰好。   因为是晚饭的关系,施颜吃的并不多,看着板嘉东给面子地吃了许多,擦了擦嘴唇,说:“其实也是有事想感谢你的。”   “想感谢我的应该很多吧?哪件事?”   “远的不说,近期有三件吧。”施颜缓声说:“我租房子的时候是十一月份,当时押一付三,现在都四月份了,房东都没问我要过房租,和你有关吧?”   施颜跟房东互相加过微信,当初约好房子到期微信转账即可,但她出去这么久,房东都没问她要过钱,她问过许蜜,许蜜也没见着过房东,那除了板嘉东还有谁。   板嘉东问:“第二件呢?”   “我的账户多的钱,是你帮我跟崔律师处理的吧?”   施颜没有等崔律师处理完这些事就先走了,后来账户就多了钱,这么久崔律师也没和她联系过,她就知道是板嘉东帮的忙了。   板嘉东不点头也不要头,目光平静,漫声问:“第三件呢?”   “许蜜当时只是帮施筱雅找学校,后续没再给施筱雅办任何手续,但我回来后,我爸妈说施筱雅已经去一个月了,也是你帮的忙吧?”   施颜问过许蜜,许蜜不清楚施筱雅什么时候走的,问家里二老,方知道施筱雅是二月份去的。   许蜜当时说给施筱雅联系的学校是首尔广津区的大学,很厉害的一所综合性大学,管理学基本称为最,另外有很多韩国明星也是从那所大学的电影艺术学院毕业的,绝对是所好大学。   而施筱雅去之前做下的最终决定是作为交换留学生仅一学期,之后大四一整年留在韩国实习。   这些应该也无疑是板嘉东处理的。   然而施颜仍有不知道的事情,施筱雅到底是怀上了,是板嘉东亲自带施筱雅去打掉的,小姑娘终究才二十岁不过,施筱雅当时哭得不行,怕得直发抖,板嘉东好人做到底,陪了她两天。   也幸好才两个多月,否则就要做引产了,更作孽。   之后让陈戬亲自把施筱雅送去韩国,安顿好她后陈戬方回国。   板嘉东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她,“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想透这几件事呢,原来是在装傻么?”   施颜内心在打鼓,桌子下面的手指不自觉地尅着大腿,讪讪地笑,“只是想抽时间好好感谢你么。”   板嘉东优雅地擦了擦嘴,倒上两杯酒,一杯自己喝了,一边推到施颜面前,缓声道:“一顿饭就想谢我?貌似不够诚意吧?”   施颜沉默,感觉到今天的正题终于来了。   施颜想过,她欠板嘉东的人情实在太大了,大得从七月份到现在都有些数不清了,再这么欠下去,她还不起。   而他们不仅是成年人了,更是经验丰富的成年人,有成年人面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或许板嘉东做了这么多,他想的也是她应该用这种成年人的方式来偿还。   施颜沉默着,喝了一口酒,抬眼看向他。   无疑喝了这口酒,就代表接下来的某些事,她愿意。   可她望向板嘉东的目光中仍旧有犹豫,有纠结,还有对一切未知不确定性的惧怕。   板嘉东放下纸巾,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看她。   施颜脸红了红,垂眉看餐桌,并不与他对视。   板嘉东抬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深深地望着她,目光逐渐从她的眼睛移到她的唇上。   施颜忽地就怕了,怕这样好的相处模式,这么恰好的朋友关系被打破,猛地起身,身体却猛地被板嘉东按回椅子上,眼前只一个脑袋的晃动,她下意识大喊一声“板……”张嘴的同时,板嘉东含着她的唇,舌尖儿已经探入,攻城掠地。   施颜坐在椅子上,他则俯身将她禁锢住。   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轻抚着她的脸。   这个吻,吻得很深,并持续了很久,久到施颜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和他的变化,不知何时,他们的手都已经变了位置。   板嘉东忽地由深吻变成蜻蜓点水的浅吻,渐渐放开了她,顶着她的额头,幽幽地看着她。   施颜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良久,板嘉东忽地叹了口气,起身淡道:“施颜,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我要的可不只是一夜。”   施颜动了动嘴唇,心虚地垂下脑袋,是,她想的确实是仅一夜。   板嘉东盯着施颜的脑袋,眼睛眯了又眯,毫不掩饰地说:“我要冲个凉,怎样?空窗太久,压不下去了。”   施颜低头道:“你随意。”   板嘉东往浴室走,施颜也坐不下去,起身收拾碗筷。   板嘉东却猛地转过身来,突然抓住施颜的手腕,再次将她按到了墙边儿上,用力地吻了下去。   这次更深更狠。   施颜被挤在墙边儿,前面是他的身体,是他坚硬的胸膛,是他呼吸出来的热度,是他炽热的唇舌,她很快溃不成军,本能地抬手环住他,再次回吻。   板嘉东的手已经不再规规矩矩,放到了他不应当放、且应该是禁区的位置,施颜挺着身体,不住地接近他,完全依靠女人的本能,身体里有声音在说——你承认吧,你想要!   那带着动情的声音,渐渐从唇边溢出了声音来,板嘉东的喘气亦变得粗哑,等了太久的吻,太久的身体,让他发疯。   忽地,板嘉东又突然放开施颜,哑着嗓子,笑了,笑容竟然是施颜从不曾见过的性感,“总不能我一个人难受,这样就好了。”   施颜愣了愣,板嘉东伸手将她头顶揉乱的头发拨回来,一边道:“施颜,其实你还没接受要重新去喜欢上一个男人,包括我。”   施颜撇开脸说:“我不知道。”   “那这么说,你是身体想要我,还是心想要我?”   “……身体。”   板嘉东笑了笑,走到门边儿,拉开门,拿下车钥匙,递给她说:“你开我车回去吧,就不送你了。”   施颜接过车钥匙,一步步地挪到门口,站在门外垂眼,自责自己似乎搞砸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是你搞砸的。”板嘉东又道:“是我高估了我自己,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付出不为回报,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施颜皱眉,她感觉面前站着的板嘉东是她不认识的板嘉东,每个人都有另一面吗?   她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突然意识到你对我为你做的事情,接受得太心安理得了,心安理得到以为不用付出真心,只要付出身体就偿还了我的感情。”   施颜心猛地跳了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是我生日,但你并不知道。”板嘉东淡道:“近期不要联系了,各自好好想想吧。”   说着,板嘉东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追施颜这种女人,就得适当的时候,在她身后狠狠地踹她一脚。 ☆、第42章 (第一更)   板嘉东憋得着实不轻,凉水澡又委实不舒服,终究是在浴室里做了一回男人常作的事,才渐渐散去燥热。   施颜不是没有经验的女人,她下意识的回应令他感觉到了如鱼得水般的默契,所以他更难以抑制,倘若她青涩,或是羞赧,他都不会产生这么厉害的生理反应。   也怪不得偏就有人爱熟女呢,不是没有道理。   板嘉东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上有施颜的短信,她说:“我到家了。生日快乐。?”   这就是施颜,哪怕明明刚吵了小架,她依旧会礼貌地发来已到家的信息,不让人担心。   板嘉东自然也可以想象到她尴尬地坐在床边儿纠结的模样,没有几个女人能做到吵完架一个人回家后还发来短信的,绝对需要强大的内心。   板嘉东腰间松松垮垮地围着浴巾,光着上半身,结实的腹肌一览无余,几撮毛发延伸至浴巾里,肩宽腰窄,肌肉紧实,性感极了。   板嘉东是天上的商人,永远进退自如。   她退他则进,让她的生活充满他的影子,让她习惯他的一切。   她进他则退,让她在心里挠痒痒,抓心挠肺地想着他。   完全是一个丰富经验的高手,追求女人追得游刃有余。   他懒洋洋地跷腿坐在阳台边儿的竹椅上,一手拿毛巾擦着湿发,一手回着短信,“嗯,刚洗完澡出来,早点睡吧。”   他知道施颜不会再回,放下手机,双手枕到脑后,悠悠地远眺观景。   夜里空中繁星璀璨,清晰明亮。   海岸上映着一个狭细的月牙弯,皎洁美好。   随着海浪的拍打,月亮随之晃动,如同大海中飘荡的船帆。   微风吹拂,它或动或静。如同那人,她或强或弱。   然而最美的时刻仍是日出之时亦是出嫁之日,因为欣赏任何美,万古不变地都需要等待时机。   轻而易举到手的东西,都好不到哪里去。   美酒需陈年,人也是如此,想要得到世间万物任何事,都需要两个字,即耐心。   **   施颜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感情却开始走了下坡路,前几日的容光焕发这几日就已经不复存在,而且碰上经期,又困又腰疼,浑身都没力气,活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得很。   许蜜和伊万约了在戚山的骑马场面基,叫施颜一起去,施颜还在月经期呢,哪还能骑马,叫他们俩去玩吧,躺在家里养姨妈,一边忍不住思索板嘉东说的话。   板嘉东说得很明白,他在告诉她,别太天真了。   如果她只是想做朋友,那么没得做,就此为止。   如果她有心往前再进一步,那么麻烦再认真些。   施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怎么就不认真了?   她明明已经意识到人活一世,应当拼尽全力,竭尽全力的勇敢并幸福,她鼓出很大勇气迈出那一步了,究竟还想叫她怎样?   虽然……也确实他有些话说得没错,她对他很大部分的感觉都来自于身体,他靠近时强大的男性荷尔蒙让她心跳慌张,而非出自于心,可她已经决定遵循身体了,愿意发生关系了,这还不满足?   她确实还对他没有想象中的足够多的好感,但这是心的作用,她控制不得的,这也要怨她?   施颜头回觉着感情这事儿太复杂。   施颜被板嘉东拒绝得身心尴尬,又满脑袋都是他,挥散不去。   ……还不如在他生日那天强做了,做完就做完了,也就不至于现在日日夜夜的满脑袋都是他。   板嘉东也真是说话算话,说暂时不联系了,真就连续几天没了音讯。   幸好施母拎了些小咸菜和辣菜来,暂时将板嘉东从施颜脑袋里挥散开。   之前施母周末学校没课的时候,来过施颜的公寓一次,小女儿去了韩国,大女儿又在外面一个人住自己闯荡,施母自然放心不下,就抽空来看看她,幸好施颜的状态也一直不错。   但这回施母再来,却发现施颜的气色并不那么好,问施颜,“怎么了,闺女?病了啊?发烧了?”说着伸手去摸施颜的额头。   施颜笑笑,“没事,就是来事儿了。”   施母松了口气,就给施颜煮姜糖水,一边跟施颜话家常,问她最近有没有新认识一些男性朋友什么的。   这也一直是左邻右舍很关心的一个问题。   朗阳给施颜的婚后财产,施颜给她父母了一些,老人虽然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但是钱存在他们账户了,多的就是一种安全感,这就会让他们舒心很多,而钱这方面无需担心了,剩下的就还是施颜的幸福。   好好的施家大女儿,孝敬又贤惠,多好的一个女人,竟成了离婚女人,多可怜,这总是小区里的人常说的事,说得多了,施母也觉着是个事儿了。   小区里的老朋友虽然都知道施颜离婚了,具体离婚原因却不清楚,但大多数人还是都会扼腕叹息,还有几个老头想把自家儿子介绍给施颜呢。   施颜在小区里见谁都说话,不像有些姑娘家家的整日扬头恨不得用鼻孔看人,这样对比着,施颜在小区里都常被人说,“施家那大女儿啊,可好了,每次见着我都说话,天天都笑模样的,她爹妈真有福气。”   好女人总是有人抢的,只是离婚女人在老人眼里,还是比小姑娘低了一等,来向施母介绍的不是离婚男人,就是带着孩子的单亲父亲。   是,他们施家的女儿是离婚女人了,不要求男方必须是大小伙,可来说媒的人,一听施母说女儿的事她自己会做决定,见亲事要崩,嘴里就说些不好听的话来,“你当你家女儿还是姑娘呢啊,已经是结过一次婚的了,要求不要太高!”   施母听了生气,然而又无法反驳,这事儿多少有些丢面子,但她也没有逼施颜的意思,就是话到嘴边儿了,就总想问一句施颜有没有新认识一些男性朋友。   施颜一听她妈说的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躺在被子里看她妈忙叨,“妈,又有人跟您嚼舌根子了吧?你跟他们说,你女儿有钱,不愁嫁。”   施母忧心地看了她一眼,“愁嫁的都是有钱家的孩子!公司准备得怎么样了?”   “选品牌呢。”提起这事儿,施颜就忍不住爬起来了,过去开电脑,“厂商多是外地和国外的,等管欣彤或者简颖她们俩谁辞职了,跟我一起飞过去看。”   “嗯,可得选个便宜点儿的。”施母说:“咱家楼下那小不大点儿,今年才五岁吧,穿的那小衬衫,像新的,我随口一问多钱,居然五百多,我摸那料子,也没好到哪去,这些商家都太黑了。”   施颜点头,“会好好选个好厂商。”   品牌定位这个问题,施颜问过板嘉东,板嘉东还是那句话,问她是想要成就还是想赚钱,施颜想了很久,最后说,要成就。   先代理试试水,之后有经验有能力有团队了,就做自己的品牌,从童装扩展到宝宝用品,包括奶粉奶瓶硅胶枕尿不湿等。   可能想得太远了,施颜跟板嘉东说到这里时,还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   但板嘉东完全没笑话她,她身边一个做代理做成大老板的板嘉东,一个做女装品牌做得出色的朗阳,没什么不可能。   板嘉东只凭经验提醒她说,前期准备她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全世界各地童装品牌太多,多跑几个厂商,亲自去看货,即使代理价格高,也可以考虑,做这个最重要的是用心,能代理到童装的商家有很多,但真正做得好的少之又少,慢慢来,不要急于求成。   施母听了施颜的一些分析,也道:“对,慢慢来,你才二十八岁,就算失败了,也还有很多时间机会。”   施颜哭笑不得,“妈您能别乌鸦嘴吗,快呸呸呸。”   施母笑了,“行行行,呸呸呸。”   施母在女儿家待了两个钟头,给施颜煮了红糖姜水让她喝了,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又开始惦记家里的老头,问施颜要不要回家去吃饭。   施颜想难得她妈能打车过来看她,不能轻易送她回去,就给她爸打电话问她爸要不要也一块来吃饭,她爸正在老年活动中心玩呢,说不去,一会儿他有饭吃,不用她娘俩儿惦记。   施颜就带她妈去逛街吃饭,琢磨着吃完饭再给二老添衣裳。   去的还是柏氏商场,毕竟是曾经施颜工作过的地方,能跟商家拿到内部价,何乐而不为呢。   柏氏商场三楼餐厅,母女俩逛了一圈,施母不爱吃那些西餐韩式日式的,最后就选了杭帮菜。   俩人手挽手,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倒也真令人羡慕这母女情。   施颜和她妈刚点完菜,就意外接到商儒白的电话。   商儒白在电话里说:“刚刚在商场里好像看见你了,是和你妈妈?看着像。”   施颜觉着巧了,笑着点头,“是啊,我跟我妈,来这吃饭,一会儿陪她买两件衣服。”说着四处张望了一番,“你也在商场里?”   商儒白说:“是,正想给我家老太太买衣服呢,老太太没来,琢磨我买的她都不一定喜欢,头疼着呢。”   施颜乐了,“那买了么,没买的话一会儿跟我们一起买?老人的眼光都一样,让我妈帮你看一下。”   施母在旁边听着顿时热情起来了,“谁啊?你朋友,吃没吃呢,过来和我么一起吃啊?”   施颜微微摇头,商儒白怎么都曾是朗阳手下的经理,一起吃饭还是算了。   但施母只见施颜摇头,施颜又没说出来,哪里能懂施颜的意思,仍旧十分热情,“你看看你这孩子,一起吃饭不就是添双筷子加个菜,礼貌呢,快问问人家吃没吃。”   施颜血液里有一部分的热情和老好人,委实都来自于二老,被她妈逼到这了,只好硬着头皮问:“你吃了吗,和我们一起?”   商儒白倒也没客气,“在哪?”   施颜带她妈吃的是杭帮菜,西湖醋鱼,东坡肉,腌笃鲜,既然商儒白要来,就又加了两个菜,提前把饭钱结了,省得商儒白一会儿买单。   商儒白一直很绅士,施颜确信她不结账,施颜肯定会去个洗手间的功夫就结了,那样太不好。   商儒白本来就是女装的业务经理,总在商场里出现再正常不过,施颜完全没往歪处想,一边在商儒白来之前,坐到了她妈身边,跟她妈解释商儒白这个人是谁。   施母听着是朗阳公司的经理,忍不住叹了一句,“你不知道,朗阳公司易主后,他妈还来咱家作了一趟呢,说要是没有咱们,朗阳就不会走到这个田地。”   施颜不知道还有这茬,“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和我说啊?”   “你回来前两周吧。”施母说:“反正都过去的了,就没和你说,那这个商儒白现在干什么呢?”   “他说他是无业游民,应该在选公司吧,以他的能力,肯定都在抢他,不会没有工作。”   施颜正说着,透过玻璃窗看见商儒白了,还没看见他脸呢,就先看见他腿了。   商儒白有一条大长腿,连施筱雅见过商儒白后,都跟同学说,我家经理腿就一米八!   施颜正好靠窗坐,就敲了敲窗,商儒白偏头看见她了,冲她点点头,微微一笑。   “哟,他就是商儒白啊?”施母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人如其名啊?”   商大仙今天又是浑身仙气的一身白,温润儒雅,风度翩翩,尤其老人家大多喜欢戴眼镜的年轻人,商大仙戴着四百度的眼镜,那微笑点头的模样十分有礼谦虚,顿时令施母的好感度蹭蹭上升。   施颜看见她妈眼睛里亮起来的光,生怕她乱说话,忙道:“别乱想啊,不是那种关系!”   施母却一脸“小样你可别瞒我了”的表情。   商儒白走进来,先跟施母打着招呼,“阿姨,打扰您了。”   施母忙摆手道:“没什么,就一起吃个饭么,快坐快坐。”   商儒白笑问施颜,“最近如何,怎么气色好像不太好?”   施颜怎么能说正在经期中,只浅笑着说:“最近休息不太好。”   “我那刚好有人送了些安神茶,回头给你拿过去几袋。”   施母一听,又遇知己般高兴起来,“你也爱喝茶啊?施颜她爸也爱喝茶呢,你平时都喝什么茶啊?”   施颜都无语了,眼看着她妈跟商儒白聊得火热,菜上来了话题也没消停,施颜头疼地撑着脑袋想稍后怎么和商儒白解释说她妈误会了。   施母是老师,就喜欢这种文质彬彬满腹经纶的人,对商儒白简直一千个满意,基本已经把商儒白当女婿了,没多久就开始问人家家庭背景情况。   俩人聊得火热,施颜头疼的不得了,无聊地吃鱼。   没多久,突然感觉到窗边儿似乎站了个人,抬头看过去,施颜顿时僵了一瞬。   板嘉东,和他秘书尹智慧。   板嘉东单手插兜,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明明是微笑,施颜却感觉到不寒而栗的冷意。   接着对她如同只是点头之交地点了点头,收了笑,忽然箭步般离去。   误会,绝对误会了。   什么都可以要,误会最要不得。   施颜下意识起身往外走,施母叫住她,“干嘛去啊?”   施颜急声说:“看见个朋友,你们先聊着,我马上回来。”   施颜急步往外走,走到餐厅门口,板嘉东人影却已经没了,施颜紧捏着手,不停原地转圈四处看着。   想起刚才板嘉东抬脚离开的方向,施颜继续往东面儿跑,一边跑一边拿手机打电话,电话不通,她就做贼似的又压低了声音喊,“板嘉东?板嘉东!”   然而跑了一大圈,既没拨通板嘉东的电话,她也没发现他的影子,耷拉着脑袋只好往回走。   然而经过安全通道时,安全通道的门猛地被打开。   “啊!”   施颜吓了一跳,接着眼前人影一晃,嘴被人捂住,手腕也被他抓住,瞬间落入一个人的怀中。   板嘉东将她拉进安全通道,关上门,紧紧地把她压在门上。   施颜吓得不轻,胸脯不停喘着,狠狠瞪着他,“人吓人吓死人!”   板嘉东双手撑在她头顶,笑着挑眉,“找我呢?”视线轻飘飘地在她起伏不停的胸上打了个转。   施颜忙交叉手挡住,“看什么呢!”   板嘉东乐了,压着嗓子直言道:“看胸呢,还能看什么?”   说着一手下移搂住她的腰肢,微微俯首,轻吻她的脖颈。   施颜赶忙推他,四处看人。   板嘉东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让尹智慧走了。”   顿时,施颜挣扎的力道软了下来,任人宰割。   他的舌尖儿很湿,在她脖颈处似吮似咬,施颜身体一阵阵的酥麻,浑身不住的发软轻颤。   安全通道外,不时地响起似远似近的说话声,这样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刺激,令她浑身更敏感起来。   施颜扬着脖颈,手不自觉地插|进他的短发中,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而炽热。   接着施颜突然感觉脖颈一阵疼,猛地推开板嘉东,立即找手机看脖颈。   一个吻痕已经出现。   “板嘉东!”施颜顿时炸毛,这还叫她怎么回去?!   板嘉东笑了笑,在她脖颈处满意地摸了摸,漫不经心地问她,“刚才那是相亲见家长呢?”   施颜气不打一处来,“是!”   “商儒白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板嘉东知道惹毛了她,伸手摸她脑袋。   施颜甩头躲开,“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板嘉东乐了,“我是不是好人你不知道?你前几天对我投怀送抱我可都柳下惠呢。”   施颜立马红了红脸,捂着脖子转身即走。   板嘉东在她身后悠悠地说:“你对我身体有多大兴趣,我对你的人就有多大兴趣,等你对我的人也有了好感,我会让你满足的。”   施颜猛地回头瞪他,颠颠儿跑回他面前,一脚朝他踩下去,但被板嘉东轻飘飘躲开,“啧,懂情|趣了。”   施颜被说得哑口无言,气冲冲地走了。   回到饭桌时,即使施颜努力呼吸平静情绪,仍是被施母和商儒白看出了不同,都是过来人,眼睛毒着呢。 ☆、第43章 (第二更)   施颜今天穿的衣服根本没有领子,为了掩饰脖颈上出现的吻痕,手放在脖子上就没拿开过,要么就佯装不在意地揉揉头发摸摸耳朵,之后还是会再放回到脖颈上,掩饰板嘉东给她盖的这个章。   板嘉东醋劲儿大,她算是记住,并且长记性了。   商儒白刚才那一瞬已经注意到板嘉东,无疑施颜方才追出去的人便是板嘉东,这时看施颜肢体尴尬掩饰的反常,已然洞察一切,只是微笑。   而施母慈祥的目光中随着施颜的僵硬不自然,越发露出不悦的神色,商儒白借口去洗手间的功夫,施母低声质问施颜,“刚才看见谁了?”   “一个朋友。”施颜伸筷子夹菜,佯装未发生任何事地说:“妈你吃饱了吗,再吃点儿?”   “饱了。”施母放下筷子,对大女儿的感情理念十分不赞同,十分在意她出去追男人这件事,“是旅游时认识的朋友?”   施颜没办法解释,便顺势点了头,“嗯。”   施母长长地叹起气来,“我看这商儒白真的挺好的,你别乱来,好好地跟商儒白在一块多好。”   施颜已经把菜夹到嘴边儿了,闻言咽不下去了,一字一顿地跟她妈说:“妈,我跟他没有关系,没有。”   “真没关系?”施母似信非信。   “真没关系啊妈。”施颜举杯喝水,哭笑不得地摇头,“我可求您了啊,别乱点鸳鸯谱了,商大仙对我没那想法。”   “怎么没想法啊。”施母戳着施颜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傻吧你!刚才我都问他了,介不介意你离过婚,他说不介意!”   施颜满嘴的水差点儿喷出来,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他说他知道一点朗阳的事,还说一直很心疼你!”施母道:“哎,颜颜啊,爸妈现在真的没太大要求,只要有个人心疼你,爸妈就放心,所以你和商……”   施颜忙摆手喊停,“妈,要心疼也是普通人的心疼,您别掺和了行不行?商大仙他绝对不可能喜欢我的,您真当您闺女是香饽饽呢?”   施母皱眉拍她手,“我女儿怎么不是香饽饽了!”   俩人低声吵来吵去,没多久,商儒白回来了,一脸无奈地看着施颜。   施颜在桌子底下拍拍她妈的腿,警告她别再瞎说了,一边对商儒白笑笑,“买单去了?我买完了,当上次谢谢你在派出所保我们出来了。”   施颜跟施母说过上次派出所的事,只是之前她说的是她朋友路过把她们保出来的,并未提及商儒白的名字,这回施母对上号了,原来商儒白还救过施颜呢?便又多了一分好感,简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眼睛晶亮地看着施颜和商儒白说话,施母总觉着商儒白黑亮的眼眸中,有着对施颜喜欢之情。   “施颜,你跟我太客气了。”商儒白无奈笑道。   施颜莞尔,“应该的。”一边侧目问她妈,“去买衣服?”   施母点头应好。   然而吃饭时施颜将手放在脖子上也就罢了,像撑着下巴一般,这会儿逛街走路,一只手依然总在脖子那放着,怎么看怎么怪异。   施母瞧着闹心,眉头直皱,先给施颜选了件带领的外套穿上,施颜放开手,行为举止大方些了,施母的眉头才稍微舒展开。   可施母的眉头舒展开,施颜又蹙起眉头来。   施颜心想顺便帮商儒白给他妈挑衣服,这是件很稀疏平常的事,然而真这么做了,就不对劲儿了。   柏氏商场女装专柜的人基本都认识施颜,瞧着她带位老人来,身边又跟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自然而然地就以为是一家三口了,俱热情地问:“施姐,这就是您老公啊?”   一句话,惹得施母和商儒白一起看了过来。   施颜尴尬,又只能微笑不解释。   如果解释说不是她老公,那么都不用等到明天,今天下午就会传开说“前施经理带着不是老公的男人,陪她妈买衣服呢”!   她不想成为她们口中的八卦对象。   反观商儒白,则一脸平静,似是对她们的反应毫不介意,在施母身边与她交谈着哪件衣服适合她。   施颜委实再待不下去,就说去看今天是简颖在班还是管欣彤在班,让他们俩先看着,如果选好了就给她打电话,别交钱,她回来能让价。   商儒白微笑点头,“好,你去吧。”   施颜走了没多远,回头看了眼她妈和商大仙。   刚好又和商儒白的视线对上,商儒白温笑着,对她点头,让她放心,温柔的目光几乎要溢出眼眸。   恍若中间隔着万水千山,他也能一眼找到她。   那一瞬间,施颜好似突然就信了她妈说的话不是假的。   商儒白对她真的有好感……   施颜忙转头大步离开,这种想法太让她浑身发麻,方才那转瞬即逝的感觉,定然是她在自作多情。   问了导购,今早开早会的是简颖,那么不到三点早班下班时间,在班的就是简颖。   然而施颜却找了一大圈没找到她,打电话给她也没有人接听,施颜有些纳闷,坐在电梯门口前的长椅上凝神思索。   没过多久,简颖的电话打了回来,简颖却没说话,接着听见一声响,似是手机被摔了一样,震得施颜耳朵嗡一声,施颜猛地站起来,大声喊简颖的名字,终于听见那边的声音。   声音有些远,听得不是很真切,也很空旷,带着回音。   简颖声音发狠,甚至带着歇斯底里的颤音,“你敢碰我我就弄死你!你找小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爱我,现在小三把你钱骗走了你来说爱我?你恶不恶心!”   随即施颜听到了她熟悉非常的经理哀求般的声音,“小颖,那真是我一时糊涂,你就不能原谅我吗?我已经向你做过保证我再也不会做错事了。”   简颖咬牙切齿,骤然提高音量,“别以为3号通道人少就没人来,你敢在这强上,要是被人撞见,你以后就别想在这混下去了!”   施颜呼吸一紧,迅速直冲3号通道,这是简颖故意说的,在让她过去!   施颜已经听出门道来,简颖正被郑经理强迫!   3号通道很偏,是一个常年不开的货梯通道,施颜跑了很久才跑到,推开3楼的门没有,施颜神色一变,直奔楼上,接着就看到了简颖已经被郑经理挤在旮旯里,双手被他按住,而工装的裙子和衬衫已经被扒下一大半,简颖的手机正摔在地上。   “住手!”施颜愤怒一声喊,眼里冒出凶光。   郑经理听见声音立即松开简颖,转头瞪过去,见是施颜,憋出个笑来,“施颜啊,她是我老婆。”   郑经理是个文质彬彬的戴眼镜的人,高个头,不胖,偏瘦,施颜一度把他当作榜样,不想他居然这么变态!   施颜浑身都散发着寒气,冷道:“你老婆不是大肚子小三吗?”说着过去挡在简颖身前,让简颖整理衣服,一边冷冷地瞪着曾经教过她很多人情世故的经理,“我不会说出去,但请你自重,工作时间把员工逼到员工通道里要干这种事?倘若再有一次,我就直接告到柏总那里,等着被炒吧你!”   郑经理愣住,突然发狠地一把推开施颜,咒骂道:“施颜!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别他妈多管闲事!”   施颜被推得一个踉跄,简颖忙扶住施颜,瞪着郑隆,“你给我滚!”   施颜眼睛一深,轻轻推开简颖,“你穿好衣服。”说着几步蹿到郑隆面前,一巴掌毫不含糊地扇了过去,似是想起同样出轨的朗阳,她双目猩红,浑身怒气骤起,“家事个狗屁!你找小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现在的后果,以后别想再缠着简颖!活该你他妈的钱被骗光!”   郑隆抬手就要还一巴掌回去,施颜仰头不怕死地喊,“来,你打,今天你敢打我我就弄死你这孙子!看咱们谁能丢得起这人!你来啊!”   郑隆的手果然顿了顿,他带了施颜这么久,再清楚不过施颜是个倔脾气,平时看着像个老好人,真被惹急了就也会变疯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话真不假。   施颜回头看了眼简颖,简颖已经整理好衣服和头发,抓着简颖的手腕就往外走,走了几步,猛地又回头道:“郑隆,记住我今天的话,你再敢欺负简颖,我就把你吃回扣的事告到柏总那!我说到做到!”   郑隆咬牙切齿的,想要追过去,又忌讳施颜的话,泄恨地一拳头捶在墙上。   施颜气得不轻,拉着简颖的手,边走边喘着粗气问她,“之前见你气色不好,是不是他就欺负你了!你看着不挺厉害的吗,怎么能受这窝囊气?!”   简颖突然回身,抱住施颜。   简颖没哭,也没任何表情。   但力气很大,大得施颜几乎踹不过气来。   呼吸也很急,施颜仿似感觉到简颖心底在哭,心底聚出了海洋。   片刻后,简颖松开她,恢复平静,“你去楼下吧,我补补妆,再去找你。”   简颖是个太隐忍的女人,施颜忽然很心疼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颖子,有我呢。”   简颖身体微僵,许久,对她轻轻点头,眼底有泪。   施颜回去的一路上还在想着简颖和郑隆,她完全想象不到郑隆也是个衣冠楚楚的变态,他有了小三,那么离婚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返回来又去找简颖,还以这种方式,这种人太可恨。   施颜气得浑身血液都要冲到脑顶了。   施颜一时低头走路想着事,也没抬头,“砰”的一声撞到了个人。   施颜抬头,正对上冷清不冷不热的脸。   真是冤家路窄。   冷清掸着身前的衣服,淡道:“施颜,您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别毛毛躁躁的。”   冷清做了招商经理后,除了带供应商来看场地,大多数时间应当是坐办公室的,这会儿竟能在女装区碰见,施颜很快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真巧啊,我一来,就碰见你了呢,最近怎么样?”   冷清哼道:“听说你离婚了,你怎么样?”   施颜眼睛眯了起来,“你听谁说的?”   冷清抬眼,看到不远处的施母,淡道:“那是阿姨么,好久没见了,我去打声招呼,哟,旁边那位是谁啊,不是朗阳啊?”   施颜心顿时咯噔一下。   “阿姨?”冷清已经笑盈盈地走了过去,“您来逛街啦。”   施颜伸手拦住她,冷道:“冷清,你别给我做出过分的事,我已经和朗阳离婚了,你适可而止!”   “什么过分的事?”冷清拨开她的手,犹如挑衅般说:“你知道我不说假话的。”   施母并不知道冷清和施颜的关系不如表面上那样好,只记得施颜每年寒暑假回家她和老伴儿来接施颜时,会碰到冷清,施颜介绍说这是她同学,冷清则热情地叫她阿姨,帮忙一起往车上搬施颜换季拿回家的行李。   几年没见冷清了,施母看见冷清还很惊喜,“你是颜颜同学吧?”   冷清笑着点头,“是啊阿姨,您最近身体还挺好的?”瞧着施母身上试穿的衣服,“嗯,这件衣服好看。”   被夸奖总是令人愉悦的,施母笑着点头,“还挺好的,这不是么,颜颜还带我来逛街买衣服呢。”又看着冷清穿的马甲工装,诧异地说:“你也在这工作吗?还没听颜颜提起过呢。”   施颜过来淡道:“部门不同,冷清,你不忙吗?”   冷清摇头,“不忙啊。”接着看向一旁的商儒白,“哎?这位是……”   商儒白微微一笑,“商儒白。”   “啊,你好。”冷清一脸的惊讶,“远处瞧着还以为是朗阳呢,哎施颜,别说,他跟你老公的身高体型远着瞧着还挺像呢。”   冷清此话一出,导购店长顿时一片哗然,这就是在告诉所有人,陪施颜和施颜她妈来买衣服的男人,不是施颜的老公。   施母的表情也变得微妙了些,看着施颜冷淡的反应,以及冷清说的这话,已猜出冷清跟施颜关系并不好。   施颜沉了沉脸,却完全没有解释。   不得不说,施颜可以让身边的朋友亲戚知道她已经离婚了,却很不想她的这些同事知道,怕自己成了他们饭后茶余的谈资。   商场不必别的地方,就是个八卦聚集地,如若她离婚的事情传了出去,愈演愈烈,有色眼光,背后的议论,这些施颜都不想出现在她身上,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虽然都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但谣言真的很可怕,甚至能杀死人,所以她一时不作声。   这时商儒白忽地笑了起来,声音温和,谈笑自若,“你是说朗总吗?我和朗总谈业务的时候,可不就经常被人误以为是兄弟吗?”他复问:“你和朗总很熟?”   冷清脸色微变,“我们是大学校友,当然熟。”   商儒白微笑,“这么巧么,朗总正好马上也要来了,等阿姨帮我试完我母亲能穿的衣服,跟我们一块过去叙旧?”   冷清下意识道:“朗阳不是出国了吗?”   “啊,你消息这么灵通呢啊?”商儒白继续微笑,“看来你跟朗总比校友关系更熟啊?不过朗总今天上午刚回来了。”   商儒白三言两语就把施颜跟自己的关系撇清了,更把冷清说成了一个让人容易误会的角色——她跟施颜的丈夫关系不一般。   冷清意识到自己碰见了狠角色,收了棱角,淡笑道:“我还在工作中,而且相比较来说我和施颜更熟一些,就不打扰了。”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对了施颜,之前我不是问你能不能联系上板嘉东么,我联系上了,前两天还一起吃饭了,他女朋友长得还挺好看的呢,有时间一起吃饭吧。”   施颜登时愣住,想问冷清板嘉东哪来的女朋友,然而碍于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以及周围的看客,只能淡淡地点头,“嗯。”   冷清走后,施母皱着眉头,回试衣间换衣服,不悦地问施颜,“她什么情况,跟你有仇啊?”   “不清楚。”施颜揉着眉心说:“大学的时候就针对我,估计是一直暗恋朗阳吧。”   施颜又感激地回头朝商儒白笑笑,“谢谢哎。”   商儒白摇头,“没关系的施颜,我理解你心情。”   未过多久,冷清竟然又返了回来,同时身边跟着简颖,冷清一脸的不情不愿。   施颜蓦地响起管欣彤曾说过“简颖对付冷清都一个来一个来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简颖已经恢复常态,环视了一圈,把情况摸清楚,问施颜,“带阿姨过来买衣服,有看中的吗?”   “除了给我妈买,也帮我朋友给他母亲看看。”施颜说着指着商儒白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商儒白,这位是我朋友简颖。”   简颖点点头,“像商先生这么孝顺的男人不多见了。”   冷清冷着脸站在一旁,明明冷清是招商正经理,简颖是楼层副经理,这么站着,偏就像冷清是简颖的跟班一样。   简颖突然转过身去看冷清,“冷经理,既然你现在在做招商,那就跟施颜学学吧,不管是朋友还是供应商,都得睁大了眼睛,别像上次似的,又给公司招些城狐社鼠来,你上一回的损失,可不是个小数目。”   冷清冷道:“我想这应该还轮不到简副经理来教训吧?”   “真是冥顽不灵。”简颖摇头道:“谢谢冷经理热心肠地把我带过来,我还以为你说的施颜的朋友其貌不扬是真的,现在看来倒像是嫉妒了,不是我说你,冷经理,你这快三十的人了,虽然还未出嫁,但也要知道这么个理儿,女人要不得嫉妒心的。”   “你……”冷清眯着眼,似是无法像简颖一样文名的撕逼,想不出话来,气得直喘。   施颜靠着她妈的肩膀,忽然心里特别爽。   简颖转头看向施颜她三人,“正好不忙,我陪你们看衣服吧。”说着又看向冷清,“对了冷经理,下次相亲别在柏氏商场里面了,影响怪不好的,对不对?”   冷清先在商儒白那栽了跟头,又在简颖那栽了个跟头,气得不轻,深深地望了二人两眼,踩着高跟鞋仰头走了。   施颜终于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对商儒白说:“哎,让你见笑了。”   商儒白微笑摇头,“没什么的施颜,看得出是她心理方面有问题。”   施颜笑了,又正式地介绍一遍简颖,“我好朋友,简颖。”   没了冷清的打扰,几个人总算是消停了,说说笑笑买衣服,最后施颜给她妈买了两件衣服,商儒白给他母亲买了一件,从来不打折的专柜也走内部价让到了七折,满意而归。   简颖回去继续上班,施颜三人到了停车场后,施颜先让她妈上车,之后和商儒白单聊。   施颜对今天发生的这些十分抱歉,不好意思地说:“本来只是想帮你看看衣服,没想到扯出这么多事。”   商儒白笑着,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说过了施颜,没关系的。”   施颜脸立刻僵住。   商儒白突然俯身,快速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歪头轻笑,“其实阿姨说得没错,我确实对你有好感。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接受我。”   施颜已经吓傻了,告白来得太快太凶猛。   “施颜,不用立刻回答我。”商儒白微笑道:“只是想告诉你,我在你身边,我在心疼你。”   施颜不可置信地看着商儒白,半年前,板嘉东也是这样说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在你身边陪着你。   为什么套路是一样的?! ☆、第44章 (第一更)   施颜回去的时候,差不多是飘回去的,这样的意外来得太迅猛,让她接受不能。   何时开始,离婚女人的行情也能这样开了挂的好了?施颜开车时想得入神,拐弯都忘了,还是施母叫她该拐了才回过神来。   施母方才在车里瞧得清晰,商儒白亲了她闺女的额头,带笑的目光,眼里的温柔,她看得真切。   多好啊,她闺女有人疼,有人爱,这就够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早看清这人世,哪里有温柔浪漫,哪里有情真意长,只要在她女儿难过时,有人心疼她女儿,这就够了。   而商儒白那人的言行举止温文尔雅,温其如玉,对施颜目含心疼,当真很符合她对女婿的择选标准,她非常满意。   只是她一时忘记了,当初的朗阳,也曾深得她心。   施母全程好心情,连那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精致的绿化,也较平素里更好看了些,绿得透亮,日头也更灿烂了些,美得耀眼。   施母下车前不住地叮嘱施颜,“看吧,大白对你有意思吧,你可给我好好的,别再跟那种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了。”说着视线划过施颜的脖子。   施颜俯身替她妈开车门,腹诽何时多了个“大白”的昵称?她怎的不知道?不过乱七八糟的人是指板嘉东吧,倒是让施颜失笑出声。   施颜笑道:“您快回去吧,爸怕是已经等你等着急了。”老两口别看整日里总的拌嘴,但谁离开久了,还转磨磨儿地找呢。   施母下车,走两步又返回来,扒着车窗问:“你妹妹……给你打过电话吗?”   “打过,我没接。”施颜没和她妈瞒着她对她妹仍旧存有不满的情绪,“让我再缓缓吧,这事儿毕竟不比别的。”   施母叹了口气,“哎,好,你舅妈那的生意不错,有时间去那洗洗车。”   自打朗阳的钱到位后,施家二老也就不急着要施颜借给她舅陈青国的五万块钱了,亲戚间还是常走动些得好,嘱咐施颜,“不管你舅妈对咱们怎样,你终究是她的小辈,咱们都得重道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老祖宗传下来的……”   施母又开始传道授业了,这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施颜自打记事儿起,她妈就常挂在嘴边儿的词,施颜哭笑不得地打断她,“好好好,妈我记住了,回头你把洗车场的地址发给我,我先走了。”   施颜哪有功夫去她舅的洗车场,不仅被商儒白的表白杀了个措手不及,脑袋里还多了件冷清说的事,没心情去会她舅妈。   板嘉东的女朋友?   板嘉东竟然有女朋友?   他们还一起吃过饭?   虽然很有可能是冷清信口开河,毕竟商儒白和简颖那时在商场里也胡言乱语了一番,然而施颜仍是觉得心中多了个小疙瘩,就像人脸上长的小痘痘,总想抠它总想照镜子看它。   开车回去的路上,施颜想得太入神,差不离闯了红灯,幸好看见交通岗上指挥的交警,紧忙踩下刹车。   回家后的施颜,仍旧被这件事左右着,经期结束,反而比在经期时还没了精神,整日思索,明明仅此一件事罢了,却似是满身心事。   若是冷清胡言乱语故意让她产生猜忌,那自然很好。   但倘若冷清说的是事实,那么她就很可能被小三了。   施颜记起许蜜那时和汤凯正浓情蜜意时,她们都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许蜜突然就被贵妇汤凯的老婆找上门来,才知道汤凯撒了弥天大谎。   汤凯才是4s的老板而已,就能将事情掩盖得如此紧密,不漏痕迹,板嘉东可是高深莫测不可捉摸的板爷,如若他有心隐瞒,将她蒙在鼓里,并不是没有可能。   施颜越咂摸越不对劲儿,整个人都不好了,除去去过板嘉东公司,见过陈戬,见过板嘉东的父母以外,板嘉东的生活圈朋友圈她一概不知,了解得比一瓢水还干净。   这七年里,他交过几个女朋友,有过怎样的感情经历,她更是不清楚不了解,亦从未听板嘉东提起过要带她见他的朋友。   他是否真的有女朋友?   施颜思索几日,这样莫名其妙因为冷清一句话就让她整日惶恐不安,不好意思说出口与人讨论,就在半夜里上论坛发帖问了一嘴。   结果回复她的人有很多,却是满屏的“你被小三了”“渣男”“蠢女人”的字眼。   施颜合上电脑,被键盘侠们闹得满心疑虑又增加,尤其这几日来板嘉东又没有任何音讯,更忐忑失措起来。   ……信任,但需要核查。   这是施颜一贯的信条,可是怎样核查?   施颜翻来覆去心神不宁,换上衣服,决定先去她舅妈那洗车去。   卢萍的洗车场开在非市中心的位置,选的是一个中档小区附近,一来市中心位置房租太贵,二来曾考察过这小区里住的人洗车频率高,三来刚好对面还有个修车厂,互相介绍,也促进生意。   施颜导航找过去的,位置很好找——永新汽车美容中心。   里面正有人刷车,一辆奥迪,洗车工是两个女人一个男人,年纪都有些大,看起来得有四十岁左右。   见施颜过来,以为是来洗车的,忙过去请她稍等。   施颜摆摆手,笑道:“我是老板的外甥女。”   洗车厂开业的时候,施颜在外旅行,没有来,但洗车工徐丽有听过,便招呼着说:“成,老板娘在里面眯觉呢,不过也快醒了,你进去看看吧。”   施颜点点头,沿着边儿走过去。   洗车工在用水喷车,施颜经过的时候空气一阵凉,不禁打了个寒颤,与那个正喷水的男人打了个照面,施颜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男人没反应,继续干活。   卢萍没在睡觉,正站在cd架前摆着cd,见施颜来了,难得没有冷嘲热讽,忙拿椅子给她,给她倒水。   卢萍态度意外地好,施颜也不好意思跟她对着干了,便笑着按住卢萍的手,“我来,你坐吧。”   卢萍怀孕有六个月了,肚子也已经不小了,施颜也是害怕卢萍再磕着碰着回头赖上她,总觉着卢萍的这份殷勤里面夹了杂质。   “我外婆呢?”施颜问。   卢萍指着后屋,“睡觉呢。”   “身体还挺好?”   “也就那么回事儿吧,都七老八十的了,好也不能好到哪去了。”卢萍说着打开收银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万块钱,“来,给你,你老舅前几天还刚说有钱就还你呢。”   施颜也不急着要,没有伸手接,“你们再赚赚钱的再给我吧,再上货不还得用钱吗?”   “没事儿,刚上了一批货,她们工资也发了,正好有剩余的钱。”   施颜估摸着应是她老舅不想欠人情,非让卢萍来还的,施颜便没有再推脱,收了钱,一边笑笑,“你看着气色倒是挺好。”   卢萍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孩子确实是你舅的,其实也挺谢谢你的,如果你不借给我们钱,这洗车厂也开不起来,开不起来的话,我就又想和你老舅吵架了。”   施颜抬眼看她,卢萍的画风转变得有些快,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卢萍摸着自己的肚子,以前的那种风|骚的恨人劲儿褪去了很多,她说:“要是没这孩子,现在的情况肯定不一样,等你有孩子你就知道了,很多以前根深蒂固的想法都会改变。”   卢萍说她四个月的时候测胎心很低,她这个年纪已经是大龄产妇,真是头回害怕,之后胎心正常了,她就开始为自己为孩子积德,连妆都不画了。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会产生变化,毫无疑问这个孩子是卢萍的弱点。   直到这一刻,施颜才彻彻底底没有后悔当初借卢萍的这五万块钱。   很多时候,都需要给人一个机会,虽然很多后果并不是好的,但或许呢,或许就改变了别人的生活。   施颜在卢萍这免费刷了车,小polo变得干净崭新,心血来潮回许蜜餐厅找她吃饭。   距离上次在许蜜家拆邮件,有段日子没见了,令施颜惊奇的是伊万也在许蜜的餐厅,正在和陆湛斌切磋厨艺。   伊万不愧是俄罗斯混血,确实帅,挂着男士灰条纹围裙,头顶厨师帽,身高腿长,抱着肩膀,挑着眉,帅得旁边的陆湛斌大厨都稍显逊色了。   许蜜面前摆着四盘肉,她脸已经僵硬,看见施颜推门进来,忙挥手叫她,“我颜颜,快来帮我尝尝吧,他们俩太不是人了,全是肉!”   施颜失笑,“你们也太难为人了,做两道素菜不好吗?”   伊万很热情,扬声叫她,“施颜,好久不见,板嘉东咋没来?许蜜没福气,你来尝,张嘴,张——”   施颜被强塞了一块肉,吃进去才发觉不腻,很好吃,喂许蜜吃,“很好吃啊,张嘴,张——”   许蜜连连摇头,“可饶了我吧,他们俩疯了,这才几天,我都重了三斤了!”   陆湛斌淡道:“这福气别人想有还没有呢,可别招嫉妒了。”   伊万点头,“就是,你知道我出场费有多高吗,说出来吓尿你。”   施颜忍俊不禁,伊万这位俄罗斯混血太有反差萌了,随即就又想起板嘉东来,伊万应该算是板嘉东的一个朋友吧?   所以她也不是未曾见过板嘉东的朋友?   跟伊万聊聊板嘉东?   陆湛斌眼睛毒着呢,将施颜的失神尽收眼底,扯住许蜜的后衣领就拽她去后厨,“过来,跟我走——”   伊万“哎?”了一声,眼看着许蜜被陆湛斌霸道拽走,又“呸”了一声。   施颜坐下吃这四道菜,边装作不经意地问伊万,“问你个事儿啊?”   伊万:“啥?”   施颜说:“你和板嘉东认识很久了吧?你应该很了解他吧?”   伊万沉默几秒,摩拳擦掌地说:“再给我介绍个对象。”   施颜抬头:“啥?”   伊万指着后厨撇着嘴说:“陆湛斌稀罕许蜜呢,许蜜她有病,她把男的当哥儿们,对我没想法。”   宅男伊万接触大千世界,开始动凡心了,施颜乐不可支地说:“可我好像没有宅女朋友啊。”   “你咋能说没有?”伊万挤眉弄眼,“许蜜说你还有两个单身朋友呢?介绍介绍?”   施颜心想一个管欣彤有个继父的前科,一个简颖有个前夫的前科,我把哪个介绍给你都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伊万又道:“冰美人一点儿的。”   施颜乐了,“你是m啊?有受虐倾向?”   伊万点头,“胸大么?”   施颜想了想简颖,“大。”   伊万:“越大越好。”   “行,那回头我给你问问。”施颜都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媒婆了,画风转得也有些快,续道:“但不保准啊,她脾气不大好,非常高冷。”   “没事儿我就喜欢高冷的。”伊万道:“有挑战性,能让我热血沸腾最好,来,我跟你讲板嘉东同志,他忒niubility——”   到了饭点儿,餐厅里渐渐多了食客,施颜和伊万不好占桌子,俩人便坐到门外的候餐庭里,边吃着冰淇淋球,边背着板嘉东谈他。   伊万说他是在五年前板嘉东去哈尔滨时两人认识的。   当时板嘉东租了个别墅,伊万的老板让伊万去给板嘉东做私人大厨,接着不到三天时间,他就跟板嘉东混熟了,不是吃饭的时间,也会跟板嘉东一起玩。   板嘉东身边有个女朋友,叫什么名字伊万不记得了,中国人的长相他也不是很能分得清楚,只记得那个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挺热情活泼的,有时很放肆,伊万都想骂人,板嘉东却也没有阻止。   伊万印象里比较深的一件事,是那女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任性地从板嘉东手中抽走手机,甩手扔到了地上。   手机虽然没碎,但落地的声音很大,板嘉东缓缓抬头,瞧着地上被摔的手机,未发一语,异常平静。   当时伊万就心跳加速心惊胆战的了,他老板能把他派来专给板嘉东做大厨,完全可以想象到板嘉东绝非善类,身份背景非同一般。   板嘉东却完全没有发火,只是笑看着那个女孩,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再见。”   女孩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板嘉东是分手的意思,立即哭了起来,向板嘉东扑过来。   板嘉东伸出手指抵住她不让她再碰他,偏头淡道:“只问一遍,给你多少分手费你能走得利索不再来烦我?”   女孩哭声一停,立即喊了个价。   板嘉东随手签了张支票,扔到地上,转身上楼,“伊万,中午的菜清淡些,昨天的有些重了,我去睡觉,不想听见狗叫。”   伊万当时就觉着板嘉东是个标准的富二代,甩女人竟跟玩似的。   再之后板嘉东离开,伊万受邀也跟着一起来阜宾,开始在旋转餐厅做储备大厨。   在此后,伊万大多数的接触就只有板嘉东带来的外地的贵宾,贵宾身份厉害得他都不敢提名字,从此他对板嘉东富二代愚蠢的看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万很少下山,并不清楚板嘉东太多事情,大抵上也就这些了。   施颜听到板嘉东以前女朋友的事,倒不觉得诧异,毕竟很多好男人也是经过很多女人的锤炼,才真正懂女人并成为好男人的。   板嘉东能在面对她时挑|逗得游刃有余收放自如,不难猜出他以前交过一些女朋友。   施颜只是很诧异,板嘉东竟然有如此绝情的一面。   “其实,”伊万说,“你对板爷好奇的话,可以亲自去问他,只要不触及到板爷的底线,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就像他那个女朋友,如果那女孩没摔他手机,估计她就算再任性胡闹,板爷都随她高兴,并不阻止。”   施颜不知不觉已经吃了两个冰淇淋球,凉得胃有些冰,脑袋也很清楚,她记得板嘉东说过近期不要联系的话,摇头道:“不是很想问,男人都不太喜欢女人问起他前女友们的事吧。”   伊万提议,“问杨戬呗?杨戬肯定都知道。”   施颜:“……”   “是陈戬,不是杨戬。”   伊万:“不是杨戬吗,我一直以为他叫杨戬。”   施颜:“……他叫陈戬,谢谢。”   在许蜜餐厅转了一圈,施颜吃撑了,回家浇花洗漱,最后躺在床上又开始翻身打滚,终于拨通陈戬电话。   她想,她只是无聊了,并不是因为在意。   陈戬说:“施小姐?谢谢您上次的礼物。”   施颜忙道:“不用敬词。”   “好,施小姐有什么事?”   “你最近忙吗?”施颜道:“想约你吃饭。”   “这两天可能都没有时间。”陈戬道:“电话里说方便吗?”   施颜想了想,问:“是想问些板爷的事。”   “板爷的哪些事?”   “板爷的……朋友们,男性朋友和女性朋友。”   陈戬那边开始沉默,并沉默许久。   施颜手心有些湿了,开始出汗,听不到陈戬的回答,便想挂电话,这时突然响起板嘉东的声音,“怎么不直接来问我?”   施颜:“……”   施颜揉着脑袋崩溃地想,陈戬您真是好样的。   板嘉东笑了笑,“我正和我朋友在别墅玩,我让陈戬去接你。”   施颜忙说:“不用不用,你玩吧。”   “不是想了解我的朋友们?男性朋友和女性朋友?”板嘉东轻描淡写地说:“带套泳衣,我们在游泳。” ☆、第45章 (第二更)   板嘉东挂断电话后,身边的朋友就开始起哄,问他老人家这是把哪个女人给叫来了,终于不再金屋藏娇了么?   板嘉东笑笑,掐灭烟头,得意洋洋地说:“是施颜,一会儿说话注意点儿。”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俱一脸怔愣,显然均早已知晓施颜大名。   “什么情况?”孙淄禹探身过来,诧异地问:“难道施颜离婚了?”   板嘉东点头,顺手把孙淄禹嘴边儿咬的烟给扯了下来,“离了,但还没跟我在一起,所以让你们说话注意,尽量别说我们自己的话题,聊些施颜感兴趣的,否则她听不懂会很尴尬。”说着对陈戬交代道:“施颜肯定不会带泳衣来,你让智慧准备一套,先去智慧那取,再去接施颜。唔,再准备套衣服,估计今晚就住这边了。”   陈戬点头,“是。”   板嘉东交代得事事巨细,旁边三个经验丰富的男人都笑了,自动互相递了个明白的眼神,叮当碰杯。   徐昊天放下酒杯,识趣地起身,“那我们撤了。”   板嘉东按住他,“你们撤了还有什么戏,人家特意来认识你们的,坐。”   孙淄禹摸着下巴,琢磨过味儿来,“得,板爷这是又有馊主意了!咱们就在这把戏看全了吧。”   卓溪歪头问板嘉东,“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就差踹一脚的程度了?”   板嘉东乐了,“你最懂。”   四人正在院子里吃烤肉,旁边有专门的烤肉师傅伺候着。   烧烤炉跟常人用的烤炉都不一样,大得像铜鼎,瞧烤肉师傅放上去的那生肉的色泽度,指不定从哪空运过来的。   他们四人围着旁边桌子吃喝畅聊,喝得满身酒味儿,板嘉东起身去浴室,“你们喝着,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哟,至于么,美人要来,还特意换衣服?”孙淄禹笑,“板爷您这准备过头了吧?”   板嘉东淡道:“是个女人就不会喜欢男人喝酒,我能跟你们一样么。”   刚才还跟他们一样呢,这会儿就跟他们不一样了。   “等一下,”徐昊天突然叫住他,“施颜她丈夫是叫朗阳吧,你解决了?”   板嘉东点头,“嗯。”   “这不是个好现象。”徐昊天手指敲着桌子,“你想没想过施颜如果知道你暗地里这么玩朗阳,会接受不了你的阴损?”   “阴损?”   徐昊天说:“这个词并不过份,你确实把她老公耍的团团转,而且你现在不是还有祝宇轩在身边?你想没想过倘若祝蕊不回来了,你真得养祝宇轩一辈子,她能否接受?”   “她对我只是有好感的阶段,还没到那程度。”板嘉东淡道。   “任重而道远。”孙淄禹呵呵笑了,“小板爷您这条路不容易啊。”   板嘉东浑身尽是自信,眉宇中更添霸气,“但有句话不是女人因性而爱么,我有分寸。”   孙淄禹啐了一口说他心机婊,让他快去换衣服,招呼着两人继续喝酒。   板嘉东聚会地点在一个度假区的别墅内,聚会主题是补过板嘉东上次的生日,自然给他过生日不是目的,出来玩才是目的,这是他们一贯的借口,上回孙淄禹生日都过去半年多了,几人还更各自老婆女朋友说为补过生日聚会呢。   板嘉东的三个朋友,一人是他大学同学兼室友孙淄禹,标准富二代,与板嘉东同龄,还没结婚,纨绔子弟一个,到现在都还在他父亲的公司里做事,没有把大权揽到手,因为姓名的谐音,常被人说孙淄禹这孙子这辈子是没什么出息了,但他无论怎样吃喝玩乐,就是重义气,这点没的说。   另外两人是曾经在板嘉东创业时帮过他忙的朋友,徐昊天和卓溪。   徐昊天年龄最大,三十六岁,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性格暴躁,易冲动,以前他们都会叫他一声昊天哥。老婆也是个狠角色,徐昊天在他老婆面前像个妻管严。   其次卓溪,三十三岁,今年刚得一子,家境好的已经到了说不得的地步,平时寡言少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类人。他老婆是他的青梅竹马,俩人认识二十多年,恋爱十多年,没有出现过任何劈腿问题,很专情,也挺幸福。   四人关系非常之好,甚至互相做过结婚时的伴郎,大抵上也是因为行业不同,不涉及竞争等利害关系。   别墅很大,有室内泳池,有客房,有棋牌室,还有酒窖,是他们四人几年前合资买的地,自己找施工队建的,完全是按照他们个人喜好来的。   早先常带女人来玩,后来各自女友老婆知道这个据点后,就不带女人来玩了,只过来喝酒吃肉打牌。   多了这么一个据点委实够方便,老婆们也放心让老公来,至少不会为找不到他们气得发疯。   板嘉东去拾掇自己,三人围在餐桌旁,徐昊天说:“下药,下药得了,追个女人有那么费劲么。”说着就要喊不远处的助理吩咐去买药配药。   孙淄禹忙制止道:“别介,这可不是别人,是施颜啊,整砸了咱圆不了场,小板爷会发怒的,施颜是良家妇女,跟咱以前认识那些人不一样,想想别的法子。”   卓溪淡道:“板爷他应该有数,不用咱们操心。”   孙淄禹和徐昊天乜斜了卓溪一眼,把他排外,开始俩人嘀嘀咕咕地合计着怎么帮小板爷追女人。   **   施颜不仅没拿泳衣,相反还穿了一件高领蕾丝修身裙,想必是怕板嘉东又在她脖子上干不该干的事。   施颜的蕾丝修身裙外,穿的是一件裸色小风衣,搭配高跟鞋和墨镜,这样穿着风衣很有气场,脱下风衣又很淑女,不管去的是怎样的场合都刚刚好。   但施颜站在楼下等陈戬时,仍旧脸露犹豫。   她想了解板嘉东有哪些朋友、平时会有哪些娱乐是一回事,若真要跟他的朋友们见面,则是另一回事。   她见他那些朋友不会怯场,但她想,她去见他那些朋友,那她的身份算怎么回事儿啊?!   太怪异了。   带着这种纠结,终于等来了陈戬。   陈戬看见施颜的穿着打扮后,车速有几秒的减慢,随即又加速开到了她面前。   陈戬请施颜上车后,见施颜不安的神色,思量片刻,直言道:“板爷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人,施小姐不用担心。”   施颜笑了,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小题大作了,便暂时放下忧虑,与陈戬聊板嘉东。   然而陈戬却无论施颜怎样问,他的回答都是板爷很好,其他有关板嘉东的私事或行为习惯,他一律不言。   施颜感觉到了陈戬的忠诚,便不再难为他,笑了笑问:“你除了帮他做一些事,还会做些什么?你有什么爱好吗?”   陈戬微僵,仿佛是第一次有人与他聊这些,从前从未有人关心过。   施颜没有发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题,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朋友,如果你感觉无聊了,可以随时找我和许蜜,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的吧?”   陈戬抿了抿嘴,点头道:“好。”   陈戬在快要到达的时候,给板嘉东打了电话过去,所以陈戬到的时候,刚好板嘉东正等在门口。   施颜下车,瞧着板嘉东穿得一身灰色运动服,笑说:“年轻了。”   板嘉东乐了,“损我呢?过来,墨镜摘了。”一边对陈戬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后把准备的衣服送进别墅。   施颜走在板嘉东身边,又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檀香熏过的香味儿,下意识移开几步。   但被板嘉东长臂捞了回来,“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施颜尴尬,便不再有意保持距离,揉了揉耳朵,不经意地问他,“这两天都和你朋友在这?”   板嘉东点点头,问她:“你要见我朋友了,不紧张?”   “不紧张啊。”施颜仰头问他,“我紧张什么。”   板嘉东忽然想起大学时施颜就很少怯场,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时他也意识到他适才交代他三人的事多此一举了,以如今的施颜,怎会应付不来。   停车场与别墅有一段距离,两个人信步在草坪间,四周如茵碧草连成片,百草权舆,下午三点钟,风娇日暖风轻云净,气氛都变得温柔起来。   施颜环顾周边的如茵碧草,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忍不住自嘲笑道:“早知道我也应该穿运动服的。”   “我有提醒过你带泳衣的,带了?”   施颜斜眼横过去,“我不会游泳。”   板嘉东自然是不信的,他记得她们大学体育课里有游泳,但逗她的感觉甚好,翘着唇角轻笑,“你不会游泳我刚好教你啊。”说着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你其他什么不会的,我也可以教你。”   施颜脚步猛地停下,转身就往回走。   板嘉东大笑了起来,勾住她肩膀将她带回来,“呵呵,好了不逗你了,到了,没发现你还挺有脾气啊。”   板嘉东与施颜刚走过去,施颜刚入目特大号烧烤炉和三个男人,就听见了他们热情的招呼声。   “快来快来,可久等了。”孙淄禹起身朝施颜挥手道:“施颜,还记得我吗?”   施颜愣了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点头道:“记得,总在食堂碰见你和学长。”   “那估计你也忘记我名字了,我叫孙淄禹。”说着孙淄禹过去拉施颜的胳膊请她落座到他旁边,但被板嘉东轻飘飘的一掌拍开,让施颜坐到了他身边。   孙淄禹“切”了一声,给施颜递盘子递杯子。   板嘉东指着徐昊天介绍道:“徐昊天,昊天哥。”   施颜即使面对气场超强的徐昊天,也没有怯场,可能也与她在工作上总与供应商或是厂家老板谈业务有关,她谈笑自如落落大方,“昊天哥你好。”   徐昊天点点头,“我长得可能凶点儿,但是好人,别怕。”   施颜乐了,“嗯,不怕。”   板嘉东继续介绍道:“卓溪,小卓哥。”   卓溪目光很淡,施颜只消一眼就瞧出他是寡言少语的高冷的人,笑了笑,“小卓哥你好。”   卓溪虽然话少,但对施颜还算给面子,“你随意,不用觉得局促,我们和嘉东都是老朋友了。”   直到这一刻,施颜忽然有种见家长的感觉,偏头看了眼板嘉东,板嘉东一脸的若无其事。   施颜在桌子下捏了捏手,后悔她来时的冲动。   徐昊天意有所指地把酒瓶递到板嘉东面前,对施颜道:“我们仨喝酒,他不喝,说女人都不喜欢,现在你来了,能让他喝不?”   板嘉东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口香糖,浑身一点儿酒味儿都没有,施颜对此信以为真,自然她也没有身份阻止板嘉东喝,就对板嘉东说道:“你喝吧,我不在意的。”   板嘉东单手撑在她椅子后,扬眉对她笑,“我喝酒很容易误事。”   施颜脸瞬间升起红晕,一时垂眉看杯不语,想起他过生日时仅喝半杯后做出的事来,可不是喝酒易误事,是易趁醉耍酒疯。   孙淄禹这时也劝道:“学妹,你让他喝点儿呗,不喝我们都觉着没劲儿,本来就是给他补过生日来的。”随手指向落地窗里面的桌子,示意施颜看过去,上面还真摆着个蛋糕。   原是给板嘉东补过生日么,施颜暗暗叹了口气,那就没有了阻止的理由,抚袖给他斟酒,并将酒杯推到他面前,低声道:“别装了,喝吧。”   板嘉东再推脱就太假了,对她点头一笑。   四个男人喝酒吃肉,施颜刚在许蜜那吃完肉,现在着实吃不下,吃了两口是个意思就放下了筷子,与他们闲聊起来。   施颜既不是特别内向,又不是人来疯的人,同时还很会讲笑话,剪了短发,一颦一笑很率真,自然大方,没有丝毫做作成分,随着话聊得越来越多,三个男人眼里渐渐多了赞许,偷偷给板嘉东递眼神,赞,很赞。   从他们口中,施颜了解了板嘉东许多事。   徐昊天提起板嘉东一件事,说板嘉东不会跳舞,至少他们未曾见过板嘉东跳舞,有一次飞到法国去谈一个大客户,在宴会厅里与大客户碰面前,有位美女名媛邀请板嘉东跳舞,板嘉东一反常态非常不绅士地拒绝了,之后他们议论着完美的板嘉东可能肢体协调性很差。   徐昊天对施颜说:“有时间教教他,忒丢人。”   卓溪提起板嘉东刚入行谈业务时的事,有一次成功的,也有谈很多次才成功的,自然也有失败的,但板嘉东从未放弃。   卓溪说:“他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到底是没靠他们板家的任何人,自己拼出来的,很厉害。”   徐昊天说板嘉东的缺点,卓溪说板嘉东的优点,孙淄禹则说板嘉东的那些风流往事。   板嘉东轻咳一声制止他,孙淄禹歪头问施颜,“他不让我说,你要听吗?”   施颜失笑,“听,你说吧。”说着警告地看了眼板嘉东,让他闭嘴。   孙淄禹数着手指头说:“他大学毕业,有七年吧,光我知道的,就大概有六个。”   施颜登时眯了眯眼。   孙淄禹续道:“长的能有两个月?最短的我记得,好像就一天半。分手理由也奇葩,人家分手都是性格不合,要么不喜欢人家了,或者腻了,他一分手,我们问怎么了,他都说什么‘她摔我手机’,‘她口头语难听’‘她姓氏不好’,反正就是各种吹毛求疵。”   施颜失笑,孙淄禹又道:“不过这几个,我们都发现了些共同点。”   “什么?”   “五官总有和你相像的地方。”   施颜顿时呆住。   板嘉东突然起身,抓着施颜的手腕往别墅里走,“外面风气不好,去游泳,你们随意。”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孙淄禹在后面叫喊。   板嘉东回头瞪了他一眼,“以后再说。”   施颜大脑空白地跟板嘉东走了一会儿,疑问的话突然脱口而出,“真的都有些像我?”   板嘉东耳朵微红,没有回答。   施颜瞧着板嘉东右耳垂上的小红痣,忽然就心情舒畅极了,笑了起来,“你朋友们的性格都挺好的,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你想象的什么样?”   “我以为会是很高冷的,动不动就瞧不起人的有钱人。”施颜笑着说:“这三个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还有几个,柏文睿,杨厚邺,但近两年不常走动了,结婚有老婆孩子了。”   “哦,那女性朋友呢?”施颜问:“你应该不会没有吧?”   板嘉东笑了笑,“祝蕊算一个,另外两个在国外。”   说话间,已经进了泳池,施颜脑袋轰的一声炸了,眼睛瞪得老大,忙摆手向后退边道:“我不游。”   “那就你看我游,跑什么,回来。”板嘉东指着躺椅说:“你随意,我去换衣服。”   施颜这才松了口气,方才那一瞬间真是吓得不轻。   施颜也常和许蜜去游泳,游泳馆里男的只着泳裤,女的穿着比基尼,很多,并且稀疏平常,这时完全没有意识到泳池只有他们两个人会是件非同小可的事,就只在在意到板嘉东不强迫她游就好了。   泳池并不大,长度是按25米标准建的,而宽度远没有50米,但周边设备完善,有跳水台,而水上泛着蓝光,水质极清,施颜心血来潮,蹲在泳池边儿上,试了试水温,稍微有一点凉,估计下水适应一下就是刚刚好的温度。   躺椅旁有瓶装饮料,也有空杯,施颜坐过去,喝着饮料,边等板嘉东。   片刻后,板嘉东回来,头上戴着泳帽,泳镜戴在泳帽上,而全身,只着一条泳裤,大喇喇地走向施颜。   施颜转头间看到板嘉东,脸瞬时间就红了。   她不是故意要只看那一个重要部位的,确实一个眼神晃过,第一眼就落在了那个位置。   ……很大。   ……很鼓。   板嘉东浑不在意地走过去,施颜慌张地转过脑袋看水面,随手把浴巾递给他。   板嘉东乐了,“我要下水呢,你递给我浴巾干什么?”   施颜又将浴巾放下,仍旧不看他,“哦,那你下水吧。”   板嘉东却不下水了,坐在施颜旁边的躺椅上,好整以暇地看她。   施颜感觉到板嘉东的视线,皱眉问:“你看我干什么?”   “看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啊。”   施颜喝水掩饰尴尬,“我没有。”   板嘉东心情实在舒爽,终于不再逗她,“喝酒后不大适合游泳,所以你得看着我点儿,这可以吧?”   施颜立即紧起眉头,“那就别游了。”依旧全程对话都没有看向板嘉东。   板嘉东的笑意已经染上眉梢,好笑地揉了揉她脑袋,“不过我喝得少,应该没问题。”   说着起身,上了池边的3米跳板上,戴上泳镜,在弹跳板上弹跳两次,接着伸直手臂纵身一跃——   施颜下意识摒住呼吸。   漂亮的水花轻溅开,板嘉东落入水中,随即出水游开——   施颜松了口气,这时才终于敢大摇大摆地观赏板嘉东的身姿。   脱了衣服才知道,他有一身古铜色皮肤,身体很健壮,肌肉不是块头的发达,而是有种健硕的美感。   标准的蝶泳,两臂划过水面,如展翅一般,手臂上的肌肉强劲清晰,两腿打水时,腰肢有力,臀部紧绷,速度极快,优雅而霸气。   施颜看得一时入神,仿若在电视上看奥运会的实况直播般。   她从未看过朗阳游泳,她多是和许蜜一起去游泳馆,所以这几乎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一个男人游泳。   板嘉东有着一副好身体,又有着高超的技术,每个动作都到位得完美,扬头换气时他的背脊,打水时他有力的腰腹,无一不在展示着他的力量与体能。   许蜜常说,世界上分两种男人,一种是她想上的,一种是她不想上的。   施颜蓦地想起这句话,不得不说,此时此刻,板嘉东属于前一种。   很快板嘉东一个来回游回来,摘下泳镜,双臂撑着台面,喘了喘粗气,歪头看她,“给我瓶水。”   这还好,板嘉东至少没有上岸,施颜能看到的仅有板嘉东的手臂,收了一瞬间产生的歪心思,走过去递给他。   板嘉东笑了笑,突然反手顺势抓住她手腕,仰头漫声笑问:“如果我现在把你拽下来,你会……”   “你敢!”施颜立即打断他,边往外抽着手腕,“板嘉东你别闹!”   板嘉东轻轻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怎么看我的。”说着,他一个用力,将她拽进了水中。   噗通一声,施颜落水,衣服头发瞬间全湿,施颜气急,挣扎着要出水。   板嘉东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拨开她打湿的头发,笑盈盈地看她,“你肯定没试过在水里做。” ☆、第46章 (第一更)   初进泳池,施颜还没有适应,前边儿就被板嘉东贴住,蹬脚挣扎之间高跟鞋落入水底,连风衣也敞了开,衣摆飘在水面上,仿似施颜那颗被板嘉东解放了的心。   然而施颜并不想承认,打心底里不想承认。   她推搡着板嘉东口不择言地摇头骂他,“板嘉东我警告你你别跟我耍流氓!”   板嘉东将她挤到泳池壁边上,歪头笑,“怎么骂人呢你。”   施颜眼睛和手都已经不知道往哪放了,板嘉东还是不是男人,皮肤怎的能这么滑?再说她哪骂人了?!   施颜越挣扎越不由自主地碰到板嘉东的胸肌,又硬又烫,硬得她摸得好像不是他胸膛,烫度传导至她的掌心,她的心尖儿。   板嘉东在水里依旧魁梧有力,任施颜如何挣扎,都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不放手,似是就是故意让她贴近他皮肤,贴近他一个男人的英挺魅力。   施颜浑身□□在外的是她的腿,蹬脚之时与板嘉东的腿部碰触,让她开始燥热起来。   施颜结结巴巴地喊,“我我我我就骂你怎么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流氓呢,你你你放开我!”   板嘉东随手摘了泳帽,一个甩头,湿漉漉的头发甩了施颜一脸水,帅而潇洒,“丑的人叫耍流氓,帅的人叫欣赏艺术。”   说着板嘉东转着施颜的肩膀,霸硬地使她在泳池里转身360度,待她转回到他面前时,施颜的风衣已经被脱下去,整件衣服彻底飘在水面之上。   施颜转头看了一眼飘开的风衣,像是她最后一道防备被板嘉东亲自挑拨开了。   “板嘉东!”施颜咬牙切齿地低喊,“你不是说要尊重我的吗!”   板嘉东慢条斯理地说:“尊重,自然是尊重的。”   “那你不放开我?!”   板嘉东依旧慢条斯理的,“放,自然是会放的。”   施颜张口结舌地看着他,“那你倒是放啊!”   板嘉东笑了起来,“让君满意,自然分分钟放了你。”说着俯身吻她的脖颈,但被高领的蕾丝挡住,无法下嘴。   施颜松了口气,得意地看他,有备无患发挥了作用,扬头洋洋自得。   “德行。”板嘉东一声失笑,随即手伸直她身后,沿着她的拉链拉下去。   施颜眼睛瞬间瞪大,“板板板嘉嘉东!”   “唱快板呢?”板嘉东却没有将拉链拉到底,只是方便了他拨开她的衣领。   “唱吧。”板嘉东两手绕过她腰撑住池面,贴着她的脸,俯首吻下去,“唱个轻快点儿的,这里没别人,放开点。”   偌大的泳池边上,一个只着泳裤的男人,压着衣衫不整的女人,轻吻着女人的脖颈,女人难耐地仰首,手不自觉地放在男人光溜溜的背上,抱紧,摩挲。   女人嘴里不时发出紧致的喘气儿声,男人的手不知何时将女人的裹臀裙推了上去,手指伸进不应当放的地方。   泳池水清澈,水底的旖旎清晰可见。   火热难熬,口干舌燥。   女人无意识地抬高身体令男人更靠近几分,贴近的水面波纹晃动愈来愈大,愈演愈烈。   攀上青山,一路向上攀爬,越过碧水,一路踏过静湖。   高山流水,平波缓进,再激流勇进。   人喧呼海沸波翻,马嘶喊山崩地裂。   一弹指间六十刹那,女人的脚尖绷紧,脖颈仰起,陡然一阵颤抖,喷薄而出。   板嘉东悠悠地收回手指,在嘴边轻抹一口,抱紧身体软了的施颜,在她耳边轻笑,“不是很倔强呢么,服软了?”   施颜没脸抬头,不说话。   “刺激么?”   施颜抬头瞪了他一眼。   刺激,正因为刺激,才一次又一次地做出超出她底线的事,这让她不敢面对这个男人,身体的反应让她羞臊,这是出自于感情的情动,还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她辨别不清。   板嘉东手艺高超,技艺非凡,划过施颜的脸颊,脖颈,让她一阵阵战栗。   板嘉东满意得很,同时也轻轻叹了口气。   这女人舒爽了,男人还未舒爽。   板嘉东却未再继续,将施颜的底裤拉回去,裙摆拉下来,整理着她的衣服。   施颜释放后的不安,尽收板嘉东眼底,板嘉东知道这一脚踹得差不多了,再继续就得不偿失了,凡事都要适可而止,欲不可纵。   板嘉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泳池水的浮力和浴缸的不同,有反应很正常,我还没跟你在水底接吻呢,会让你反应更大。”   “……是,你经验足。”   “泳池成醋池了,去换泳衣?”板嘉东乐了,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总觉得短发更有手感了,有意调戏她,轻笑着说:“反正你都‘湿’了,游一下?”   施颜不仅脸红了,连耳根子都红了。   板嘉东有意将声音压低,磁性又性感,回荡在耳畔时比环绕声道还真切。   施颜猛地推开他,面无表情地游上岸。   板嘉东懒洋洋地趴在泳池台上,看施颜的背影,笑得既奸诈又温柔。   施颜全身都是湿的,头发和裙摆正向下淌着水滴,一路走过去,地上拖了一长串儿的水珠。   同时身形毕露,腰肢细如柳,臀体翘如桃。   三角底裤的形状亦尽显,透出裹臀裙来,急匆匆的步伐下,身姿摇曳性感。   成熟女人当真有她的美,是未婚姑娘没有的美。   板嘉东扬声笑道:“再往前走就出去了,他们可在外面呢。”   施颜脚步一顿。   板嘉东指挥道:“右转,更衣室,有给你准备的衣服。”   施颜只好右转,这时板嘉东又开始欣赏施颜的侧面。   修身裹臀裙这时发挥了它的极致,也叫施颜的身材发挥到了极致——傲胸,细腰,翘臀,美腿,一览无余。   施颜的内衣尽显,有水珠顺着头发,流过脸颊,下巴,脖子,落至胸部。   板嘉东*骤起,忽地起身出水,提起躺椅上的浴巾,大步流星底下向她走过去,将她整个人连带手臂都裹住,盖住她的曼妙身姿。   施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板嘉东叹道:“你这是不准备和我说话了?”   施颜依旧不言语。   板嘉东笑了起来,“有情绪是应该的,没情绪就不是你了。”   女人生起气来就是这么个样,不想说话,不想张嘴,板嘉东了解着呢,也不逼她,笑吟吟地将她推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只一套衣服,一套泳装,施颜一脸僵硬。   板嘉东仍旧一条泳裤,大喇喇地倚在门口,看着施颜无奈的模样,笑出声来。   施颜面无表情地瞪过去,“我包呢?”刚才被板嘉东拽过来的太快,都没来得及拎起包。   “包在外面,我让陈戬给你拿过来,算了,我去给你取吧。”   板嘉东离开的时间里,施颜又开始满脑袋想事情,想她和板嘉东。   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着了他的道?   施颜开始后悔,后悔一层又一层的防盗墙被板嘉东这个贼人捶开,到了难以再修补的地步。   不得不说,他确实让她……很舒服。   片刻后,板嘉东把包给她拿了回来,身上搭了件衬衫。   施颜接过包,翻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板嘉东饶有兴趣地问:“准备给谁打?许蜜么,许蜜知道你在我这里,肯定不会来接你。你要是真能叫来人,我也不能把手机给你啊,你当我精虫上头就没了思索的能力?”   施颜登时升起一股火气来,满眼喷火地瞪他。   板嘉东笑了笑,表情变得正经了些,走过去给她擦着头发,边叹道:“其实施颜,你在纠结什么呢?你会对我有反应,但不会对其他男人有反应,这就说明你对我有好感,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施颜彻底泄了气,垂头丧气地坐到沙发床上。   “板嘉东,我现在对你仅仅有好感而已,我不能确定真正和你在一起后,会有什么样的摩擦,吵架后能否解决,我也对我的下一个婚姻没有信心,我已经失败一次,不敢再轻易尝试了,倘若我今年二十岁,那我不会犹豫,你优秀,你完美,我不可能不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今年二十八岁,而你三十一岁,再失败一次,我不仅耽误了我自己,也耽误了你。”   板嘉东问,“你是在向我要承诺吗?”   施颜摇头,“不是要承诺,我只是对下一个婚姻没有信心,坦白讲,我和朗阳好了六年,在第七年才出现问题,我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出现问题?何况我们才重逢不到一年。”   板嘉东沉默。   施颜说完这句话许久,都没有听到板嘉东的声音,不禁抬头望过去,刚好与板嘉东审视的目光对上。   施颜下意识低头,躲开他尖锐的目光,“对不起。”   板嘉东终于缓缓开口,“我们之间确实没有太多经历,你没信心很正常,并且没有很深的感情,我理解,如果你现在就对我爱得难以自拔了,离不开我了,那我也不会信你了。”   施颜犹豫地说:“谢谢理解。”   板嘉东坐到她身边,优雅地翘起二郎腿,依旧一副自信非常的状态,“但是你既不想找个老实人结婚,又无法抗拒我,是吧?”   施颜用默认代替回答。   “不如我给你个建议?”板嘉东歪头看她,“反正我不怕你耽误我,我家里有个祝宇轩呢,二老没时间逼我,你呢,就先跟我试着?我不会逼你任何事,不逼你给我做承诺,不逼你跟我结婚,不逼你任何事,不给你任何压力,甚至不承认咱们是男女关系也可以,只是互相有需求的床伴儿,我唯一要求,就是你遵从自己内心,如何?”   施颜抬眼,静静地望着板嘉东。   板嘉东的眼睛深邃至极,又清澈透明,所有的情谊都写在他眼睛里,一眨不眨地任施颜窥探他的内心。   正在这时,施颜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施颜吓得一个慌张,差点儿把手机甩出去。   而屏幕上显示是商儒白。   猛地就记起,商儒白也刚与她表白过。   板嘉东眼睛瞬时眯起,“怎么不接,谁?”伸手就要从施颜手中拽手机。   施颜下意识拿开不让他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妈!”   板嘉东冷笑,“是么?”   施颜咬咬牙,按下了静音键,看向板嘉东,“再说吧,你先送我回去。”   “不送。”   施颜不可置信,“你——”   “我什么?”板嘉东指着她的手机,“是商儒白吧?你倒是接啊,你让他来接你?”说着又扬起一抹笑,“施颜,我可不当备胎,要么,你现在接电话,让商儒白接你回去,咱们彻底不联系;要么,你换上这套泳衣,我就当你接受我的建议。”   施颜咬着牙,一阵死寂般的安静。   板嘉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做抉择,仿佛能看见她心底的两个小人在打架,在厮杀。   半晌后,施颜突然抬手,将手机恨恨地摔到了他怀里,拿起泳衣。   板嘉东笑了,笑得眉飞色舞,满面桃花。   泳池里又变成了另一番旖旎风光。   板嘉东坐在躺椅上,喝着水,歪头看着泳池里的女人。   她挥臂仰泳,闭着眼,胸脯起伏,腿部线条很美,活像条美人鱼。   板嘉东|突然起身,走到泳池边,叫施颜,“上来。”   “干什么?”   “恶趣味。”板嘉东道:“你不上来,我下去。”   施颜无奈,游了上来,站在他面前仰头看他。   板嘉东笑笑,“转过去。”   “干嘛?”虽然疑惑,施颜还是转了过去。   板嘉东将他方才衬衫撑开在她背后,又道:“泳衣脱了。”   施颜一愣,“神经病。”又要下水。   但板嘉东恶趣味即起,施颜怎能反抗得了,板嘉东三下五除二就把施颜的内衣给扒了,换上他的衬衫。   施颜穿着他的衬衫,里面非但不着内衣,又紧紧贴着湿漉漉的身体,板嘉东的视线从施颜的胸前傲挺的红樱一扫而过,比她真正不着寸缕更性感。   板嘉东眼睛已经变得猩红,施颜的脸亦变得嫣红,终于四目相对,一触即发。   分不清是谁先搂上谁的,总之一同落入了水中。   水下两个人拥吻,波光涌动,碧波荡漾,画面美得优雅,美得唯美……   别墅外的三人还在喝,眼看夜色|降临,板嘉东还未出现,徐昊天伸了个懒腰,道:“应该是得逞了,咱们走吧?”   孙淄禹喝得已经快失去意识,“不行,我走不了了,我上楼睡去。”   卓溪淡道:“昊天哥,咱们走吧,让这孙子在这,他又不用跟老婆汇报。”   于是徐昊天和卓溪先后被助理送走,孙淄禹东倒西歪地进去,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了方向,直奔板嘉东和施颜正激情四射的泳池。   陈戬突然出现,伸手拦住孙淄禹,“孙少,您房间在楼上。”   “楼上?”   “是的。”陈戬脸色差得要命,扶住孙淄禹,“我送孙少您上楼。” ☆、第47章 (第二更)   两个人回到楼上客房时,才晚上八点钟,吃了点东西,又做了两回。   客房是板嘉东的专用房间,里面的布置与他在东岸海边的小洋房极其相似,施颜恍惚有种回到了他生日那天的错觉。   厚重的窗帘,阴暗的灯光,唱片机正播放的蓝调,使一室变得格外虚幻。   缭乱的床单下,裹着两个纠缠不休的身影。   “慢……”   “慢、不、了。”   “板……”   “叫、学、长。”   施颜张嘴一口咬下板嘉东的肩膀,咬得狠,咬得不客气,板嘉东的肩膀顿时出现两道牙印。   板嘉东因为肩膀的疼,反而更用力,施颜崩溃,一手捂着眼睛,不住地发出阵阵哭腔。   窗外开始变了天,乌云压城,雷鸣电闪,落下暴雨来。   一道又一道闪电来袭,厚重的窗帘都遮挡不住,室内猛地变得大亮,照亮一室旖旎。   而一道又一道的雷声大作,仿佛是最激烈的协奏曲,高亢激昂。   “睁开眼睛,看我。”   “不……”   “那你睁开眼睛,看下面。”   “闭……嘴……”   男人在床上总是与在人前不同,血液里就有着与生俱来的恶趣味,哪怕在生活中再古板再呆木的男人,到了床上,都会摇身大变,似猛虎,似野兽。   而板嘉东,他本就通谙世间任何事,商业造诣极深,人事更玩转于手,虽与施颜的感情错过多年,但对与女人的床弟之事,却也绝对游刃有余绝不含糊。   太清楚女人的敏感点,太清楚如何叫女人欲生欲死,更清楚自己忍了多久。   施颜不比别的女人,那些女人让他感受到的只是单纯的身体*。   他对施颜有着那样深的感情,得不到太久,这时情感与*同时迸发,哪里能控制得住,看到她在他身下化成一滩水来,更变本加厉。   施颜一阵又一阵的极致感觉涌入身体血液、脑中,几乎阵阵晕厥过去。   板嘉东就像个打桩机,不仅施颜十个月未做过,板嘉东也一样,这样*,简直是久旱逢甘雨,情绪上来,便再抑制不住。   施颜皮肤很白,白得板嘉东轻易间就能在她身上吮出印记来,每个吻都流连忘返。   板嘉东则强壮有力,动作娴熟而撩人,让施颜忘了时间忘了地点几乎忘乎所有……   晚上十点钟时,施颜彻底没了力气,撑着板嘉东的胸膛,躲开他的吻,“别,停,来不了了——”   板嘉东撑在她身体上方,俯身看全身通红的她,“求我。”   施颜全身汗淋淋的,妥协道:“哎求你求你——”   板嘉东笑了起来,“叫学长。”   “哎学长我求你求你——”   板嘉东说什么,施颜就应什么,听话得令板嘉东浑身舒爽,满眼都是满足与欢喜。   终于放过她一马,翻身下去,大掌搂上她的细腰,声音慵懒暗哑,“你还真是一年没做了,太紧了。”   施颜已经累得话都不想说了,终于被他放开,忙盖上被子,翻身背朝他,想睡觉,头发身上被单都湿了,但已经完全不想动弹。   板嘉东手指挠着她的腰肢,“我想抽烟。”   施颜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因适才那一阵哭得嗓子哑了许多,“你随意。”   板嘉东低笑了两声,取过烟来点上,两口事后烟吸下,回味着方才的美妙与激情。   萦绕在心底的满足感逐渐扩大,满满充盈全身,忍不住又摸了摸施颜的脑袋。   施颜并未立即入睡,这时忽然转过身来,抬头看坐在床头的板嘉东,他私下里真是随时随地都在释放魅力。   全身赤果,只有重要部位搭着一个被角。   胸膛上有汗,手指间夹着香烟,缓缓地吐出眼圈来,挑着眉看她,“怎么?”   施颜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眨了眨眼,才记起她刚才是要问什么。   “那泳池……”   “会换水。”板嘉东知道施颜在想什么,笑了笑,接着他也想起件事,“抱歉我……”   “会吃药。”施颜也知道板嘉东在想什么。   两个人默契十足,互相露出笑容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心有灵犀更叫人愉快的事情了。   施颜仰头看他,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腹肌,“我是过来人。”   板嘉东失笑出声,也幸好施颜是过来人,否则他指不定要多久才能拿下她呢。   板嘉东没有处|女情结,在他的观念里,好女人就算结婚多次也依旧是好女人,坏女人哪怕三十年都没有过男人,依旧是坏女人。   他喜欢施颜,现在能在这床上真正得到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板嘉东没有抽完整根烟,一半还未到,便掐灭了,钻进被中,从施颜身后环住她,腿也将她夹住,轻道:“以前没带女人来过这,房间里没备,下次住的地方都会备一些外,你包里也放点,以后我戴|套。”   施颜眼睛忽地睁开,心脏某处突然被触动,连心尖儿都麻了,她轻声回问,“你不会不舒服么?”   板嘉东深深吸着她身上的香,“吃药对身体不好,我没关系。”顿了顿,板嘉东声音带着长久以来都不曾有的柔软,低声呢喃,“这感觉真好,真好啊颜颜。”   施颜轻轻闭上眼,感觉到一霎那间,她的心被他轻轻打开,他走了进去,瞬间心房溢满花香。   这感觉确实好,很好。   **   两个小时前,商儒白一遍遍地打着施颜的电话,施颜始终没有接,之后他打到她手机自动关机再打不通。   商儒白一身白衣倚坐在公寓的沙发里,撑着下巴,深深地思量着。   虽然姿态优雅,却又仿似心神不安。   艺术感极强的背景墙前,电视机里正在播放陈列与搭配的教学画面,完全没有声音。   商儒白的手指在腿上连番地敲打,越敲越快,最后陡然停住。   片刻后,给仅有一面之缘的许蜜去了电话。   上次在派出所将施颜几人保出来之前,她们三人都写了联系方式,商儒白那时便记了下来。   许蜜接到商儒白的电话十分诧异,却也茫然,“施颜中午就从我这走了啊,她也不在公寓吗,你找她有事吗?”   商儒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本来有一些事情想和她说,但现在多了担心,她手机始终打不通。”   闻言许蜜也顿时担心起来,“那你稍等一会儿,我离得近,我去施颜公寓看看,回头我给你信儿。”   商儒白微笑道:“好,谢谢你,许蜜。”   许蜜挂了电话,就急三火四地叫上陆湛斌和伊万,跟她一块去施颜家。   陆湛斌和伊万俩人大厨的衣服都没脱,赶忙和许蜜去了施颜家。   站在施颜家门口,仨人狂敲门,门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伊万目瞪口呆地问:“施颜不会自杀了吧?”   许蜜:“……”   陆湛斌还是有理智的,“施颜是不是和板嘉东在一起呢,有他号码么?”   许蜜猛地一拍脑袋,人一急的时候就容易反应不过来事情,她怎的把陈戬给忘了。   忙翻微信要问陈戬,接着又给自己脑袋来了一掌,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想着微信,找出陈戬的号码拨了过去。   陈戬很快接起来,不等许蜜开口,他先道:“施小姐和板爷在一起。”   许蜜这才松了口气,“在哪呢?”   “在别墅度假区。”接着陈戬不等许蜜再说话,他先挂断了电话。   “唉你——”   许蜜气得直皱眉。   伊万这时才后知后觉地说:“我有板爷的号码啊。”   陆湛斌瞬时挑起眉来,“板爷?”   伊万眨了眨眼,才知道陆湛斌并不知道板嘉东身份的事,把许蜜拉到他跟前,挡住陆湛斌的视线,“蜜蜜,你来。”   许蜜咽了咽口水,扯着陆湛斌的胳膊往电梯里走,“这事儿咱回去慢慢聊,我先跟商大仙儿说一声。”   陆湛斌突然发出两声冷笑,“你和施颜的行情一向这么好啊,板嘉东,商儒白,伊万,还有刚才你打电话过去的那个男人?”   伊万皱眉,“干我什么事儿?”   陆湛斌瞪过去。   伊万发横,“你瞅什么瞅,你再瞅我一个试试!”   许蜜忙拉开俩人,让陆湛斌消气,“哈尔滨来的,哈尔滨来的,咱惹不起。”又拍伊万消气,“干什么你们俩天天拌嘴,累不累!”   三人一起走出电梯,两个男人还一脸的幼稚,许蜜低声跟陆湛斌解释说:“这几个人可跟我都没关系,都是施颜认识的。”   陆湛斌冷着脸,继续冷哼。   商儒白收到施颜安然无恙的消息,从沙发上站起,走至窗边儿,静静地看着窗外渐起的乌云,对许蜜微笑着感谢,“谢谢你了,施颜没事就好。”   接着两个人都没有挂断电话。   商儒白笑道:“还有什么事吗?”   许蜜犹豫着,还是将疑惑问出来,“商大仙,你……是不是对施颜?”   “是。”商儒白不否认,笑道:“许蜜能帮忙吗?”   许蜜忙道:“施颜的感情,我从来不插手。”况且现在还有个板爷呢,她想插手,她也不敢啊,而且这两个男人怎么都坦白得这么快。   她第一次见板嘉东时,板嘉东就坦白地和她说,他喜欢施颜,并且很多年了,就等着施颜离婚。   这是她第一次和商儒白通电话,商儒白竟然也这么坦白地和她说确实对施颜有好感,并且问她求助帮忙。   怎么施颜碰见的男人都深不可测的如此不简单,她许蜜遇见的男人都一根筋的?   商儒白声音一贯的波澜不惊,他缓声笑道:“许蜜,朗阳和施颜离婚,你在中间没少插手吧?怎么能说你从来不插手施颜的感情?”   许蜜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商儒白仍在微笑,声音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般,“许蜜,朗阳和施颜分居时,他经常住在我这,我知道朗阳施颜和你的情况,并不足为奇吧?”   许蜜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直觉商儒白远没有上次在派出所碰到时那样温润。   商儒白的声音忽然变了变,他说:“许蜜,说实话,我很担心施颜。”   “担心什么?”   “你刚刚说施颜没事,但施颜没有回我电话,我猜她现在和板嘉东在一起?”商儒白的声音里无不透露着担忧,“板嘉东这人很不简单,无论身份背景还是手段……他甚至能在施颜离婚后,算计得把朗阳的品牌搞倒,我担心有一天板嘉东玩腻了,施颜也成为他的一件玩物。”   许蜜咬牙摇头,她想过朗阳公司的易主可能与板嘉东有关,她记得那天施颜哭得歇斯底里时,她给板嘉东打电话过去喊,让他弄死朗阳,也记得她看见板嘉东时,他阴冷的表情。   但是,她不信板嘉东会在感情上做出欺骗施颜的事。   商儒白轻叹道:“许蜜,我不知道你和多少富家子弟打过交道,但我确实和很多这样的人都有过接触,真的,没有一个背景雄厚的男人是专一的。我不是说我就一定适合施颜,我只是担心她。许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多为她想想这件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施颜如果现在已经和板嘉东在一起,她就会被蒙蔽双眼,很多事情都再看不清。”   许蜜沉默片刻,无意识地咬着手指,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施颜的?”   商儒白笑了笑,说:“从进入朗阳的公司开始,公司聚餐上。”   许蜜捏了捏眉心,道:“我现在无法做决定,总之先谢谢你和我说的这些,既然我们都是为了施颜好,那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提议。”   商儒白松了口气,点头道:“谢谢你,许蜜。” ☆、第48章 (第一更)   板嘉东难得开荤,硬把施颜留下,在别墅留了一日,但也未整日在床上度过,一起做饭游泳打网球看晚霞,过得倒很健康。   施颜喜欢这样恰好的相处方式,她掌勺,他切墩儿;她游泳,他给她的游泳姿势做指导标准化;她打球,他也让着她,打的方向不偏不倚刚好她能接到。   不得不承认,板嘉东是个很好的恋人,施颜莫名有了种初恋的感觉。   初恋——想起他来,便能笑出声来,一样的美好感觉。   午睡醒来时,板嘉东坐在落地窗前看书,施颜则在吧台上煮咖啡,光着脚,踩在令人舒服的毛毯上,一步步走近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观看他在阳光下的侧颜剪影,能听到心底心动的声音。   板嘉东抬头,刚好看到她注释他的目光,仿似瞬间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二次初恋,也不错,对吧?”   施颜笑着点头,心想这个恋人如此智慧,是她的福分。   笑着将煮好的咖啡递给他,等他品尝,“怎么样?”   板嘉东品了两口,苦涩与香甜刚刚好,点头赞道:“手艺不错,以后我的咖啡就由你负责了罢。”   施颜立即从他手中抢走咖啡,“哎你这是贪得无厌啊——”   板嘉东抬手将她拽到躺椅上,垂眉与她轻言细语。   傍晚时,俩人依偎在一起看美国经典的黑白爱情电影,被剧情感染得入了戏,情到浓时,他抱她坐到他腿上,接吻做。   翌日清晨,施颜醒得很早,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住着心里还是不安稳。   早早醒来,便早早换衣裳,准备离开。   板嘉东醒来见到施颜差不多整理妥当,脸色沉了沉,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下床走到施颜身边,从后面搂着施颜的腰,“想走了?”   施颜点头道:“是啊,你也该回公司了吧?这是要*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么?”   板嘉东笑了,轻吻她头发,邀请施颜道:“要么,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施颜笑笑拍开他的手,“我还是很想独立的。”   板嘉东喜欢独立的女人,从某一方面来讲,互相多了*和空间,也有益处。   便妥协道:“那再留一天吧,明天送你回去。”   板嘉东本想在别墅里再好好放松一天,但他那三个好哥儿们又来了,其中两个似是因为上次喝酒回家被老婆虐了,没地方去,就跑来这潇洒。   前一天早上孙淄禹在客房醒来时,见过施颜,知道她和板嘉东已经成事,笑着打趣,“学妹,我们来玩,不打扰你吧?”   施颜笑道:“自然不打扰。”   四人便在别墅外的遮阳伞下打牌消磨时间,一如既往旁边有厨师师傅给他们现做现吃伺候着。   几人以前还爱玩些运动项目,突然来了兴致,甚至直接飞去国外观看比赛的时候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近些年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变得愈发懒惰,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吃着,就绝不空嘴儿。   施颜切了一些水果来,摆在旁边,笑着招呼他们吃,便转身走开回避,板嘉东一手将她拽了回来,扬声喊陈戬,“加张椅子。”对施颜笑笑,“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坐。”   孙淄禹几人互相看了几眼,笑得邪恶,徐昊天吃着施颜切的水果,笑道:“现在是不是得叫弟妹了?”   施颜被这称呼说得有片刻的不好意思,板嘉东余光看了她一眼,笑着摇头,“还是叫她施颜吧,否则以后真是你弟妹的时候,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板嘉东说过不会给施颜任何压力,从这时起便开始说到做到。   四个男人在一起玩牌,施颜被迫在旁边围观,同时也看得真切。   施颜常与供应商打交道谈合作,要说服他们打折让价配合商场活动,习惯观察他们的细节,与说话中的着重点,这时也下意识用心观看着。   比如徐昊天玩牌很符合他的性格,霸气,常先出大牌,虚张声势地地迷惑人;孙淄禹的套路是越摸到大牌,越往后留,有时候反应不过来,还常出现留一手好牌扔不出的情况;卓溪则与板嘉东有些相似,很冷静,常出其不意,但卓溪玩牌懒得动脑。   板嘉东玩牌则最好算计,也是四人之中唯一经商的人,三人哪里是他对手,他的套路就是先输后赢,先让他们仨人赢得乐呵,放松警惕,了解他们的套路,再一举歼灭,连卓溪都着了他的道。   三人仿似组团来给板嘉东送钱一般。他们不满地尖叫,板嘉东则从容不迫淡定十足。   板嘉东边上的筹码迅速变多,赢得很是轻松,边玩边回头问施颜,“认真看了?”   施颜点点头。   板嘉东乐了,这也是差别,他们以前带过来的女人,很少有认真看过他们玩牌的,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嫌热嫌饿。   “你们太弱了,赢得没有成就感,施颜来,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板嘉东忽然起身,将牌递到施颜手中,“我累了,歇一会儿。”   孙淄禹裤子都要输没了,这时瞪眼道:“你这是在侮辱我们!”   “侮辱你们怎么了,有能耐赢我啊。”板嘉东解开手表,往桌子上潇洒一扔,“押注,施颜若是垫底输了,手表归赢家。”   施颜回头,与胸有成竹的板嘉东对视,继而垂下头,抿嘴笑了。   板嘉东懒洋洋地坐在施颜旁边,长手搭在她椅子上,像在搂着她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和几人闲聊,边给她手势暗示出牌与否。   这画面施颜十分熟悉,曾经也有这么一回,他坐在她身边,撑着她椅子,给正在玩牌的她出招。   大学时常有老乡会,来自同一城市的学长学姐学弟学妹们的聚会。而阜大是本地大学,施颜又是阜宾人,阜大来自于本省的人很多,若是举行老乡会,差不多全校四分之一的人都要出席了,那还了得?所以基本没有本地老乡会。   施颜听宿舍里另外两个姑娘说起过自己的老乡会时,便觉得很有意思,徒步旅行、篝火晚会、喝酒唱歌,怎一个爽字了得。   她从未感受过那种亲切气氛,便有自己的小心思,遗憾又向往,然而这件事她并未与人说过,太小家子气了,只在听到谁谁周末又要参加老乡去玩,面上忍不住露出羡慕来。   直到期中考试结束不久,她刚好帮老师们填完成绩正要离开,板嘉东|突然叫住她,说他要去老乡会,问她是否要一起去。   施颜很诧异怎么会有老乡会,他们那届来自于本省的学生几乎占本届的三分之一。   她忘记那时板嘉东说了什么,唯独记得他似乎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她脑袋。   记得这样的细节,大抵上是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被男生摸头。   那时没有少女心的“摸头杀”这样的词,现在想想,板嘉东应是那时就已经对她有好感了罢。   那天究竟是否是老乡会,也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那天过得很开心,与不认识的人一起打扑克篝火唱歌,畅聊各地的风俗习惯,给她长了不少见识,直至现在和一些非本地的供应商聊起来,都能说出一些民俗故事来。   而那天,板嘉东也教过她作弊手法,他摸鼻子是no——不要出牌,他摸下巴便是out——出牌。   他在旁边支招,让她小赢了一把。   如今像极了往事重演,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把三个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傍晚时,仨人走了,板嘉东和施颜坐在别墅外的竹椅上看晚霞,看夕阳落日。   当晚,惊现火凤凰状的晚霞,竟比那天在旋转餐厅时看到的日出还要美。   满目娇红落日,施颜转过头去,与板嘉东凝望她的目光相碰,笑容绽放,与漫天晚霞相应,十指相扣。   幸福的施颜,失神地想,这就是晚年时光,该多好。   **   度假般的美好时光终于结束,板嘉东送施颜回去,待车停在公寓楼下时,板嘉东不仅为施颜打开车门,更要送施颜上楼进门。   施颜实在哭笑不得,“距离产生美,好吗?”硬将板嘉东推回车上,“差不多可以了,你快回公司吧,再不回去需要连夜加班了!”   如此这般,板嘉东才不依不舍地离开。   施颜直至上楼开门时,嘴角儿还都是弯的,这样的第二春可是她一度想都不敢想的。   然而刚一推开门,施颜嘴边的笑容顿时僵住,家里被翻个底朝天!遭小偷了!   施颜赶紧查看都丢了拿些东西,基本值钱的全被掏空。   能数上来的大件,苹果电脑、现金、ipad、未开装的化妆品、金银首饰,自然装着不常用的银|行|卡卡夹也不例外被掏空。   衣柜也是被打开的,连她春天穿的皮衣也不翼而飞,总之基本能卖上价钱的,全部不见。   施颜气急,给板嘉东打电话时手都是抖的,更别提声音抖得如何。   板嘉东本看到来电显示上施颜的号码,还挺高兴,下一刻听到施颜说家里遭了小偷,笑容顿时消失。   施颜等在楼下,见板嘉东的车开过来,拉车门就上去,气得脸都已经白了:“你先送我去报案吧,再带我去挂失银|行|卡。”   板嘉东见她还算冷静,揉了揉她脑袋,温言安抚道:“手机没收到银行取款提示吧?小偷应该不知道密码,不用太担心。”   施颜咧了咧嘴,笑不出来,她最心疼的是她的电脑,里面存着这么多年来的所有照片视频文档,现在丢了,真的很郁闷。   施颜一脸气愤,同时也有无奈,跟着板嘉东去报案。   到了派出所,施颜才知道这已经是本月本小区第三起盗窃案。   她之前听到过楼下警车出警的声音的,看见楼下市民在叽叽喳喳地和警察说话,但她当时并未在意。   施颜则更气了,也气自己的大意。   施颜特别不理解地问警察,“他偷了我卡,又不知道我密码,有什么用啊?”   “可能是你取钱的时候,看过你密码。”警察说:“有的小偷不是心血来潮偷东西的,可能跟踪过很长时间,以前有个小偷,偷完银|行卡,试了两次密码就试对了呢,你这还算幸运的!”   施颜听着算是种安慰,可还是憋气。   之后民警登记了她的信息,让她回去等消息。   之后板嘉东陪施颜去挂失,五六张不同银行的银|行卡,挂失就挂失了小半天,之后板嘉东送施颜回去,再找人给施颜的房子换锁,再离开时都已经下午四点钟。   施颜脸上全无笑容,连干笑都笑不出来。   其实遭小偷这种事,在板嘉东眼里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丢了再买新的就可以,也知道施颜作为女人,丢了东西肯定会心里发闷,就安抚她说:“如果你不愿意来和我一起住,那也搬个家吧?换个安全的小区。”   施颜摇头,“不用,反正也没什么可丢的了。”   板嘉东又抽出一张卡来,递给她,“你先用着吧。”   施颜依旧摇头,“我信用卡在身上呢,没事,不用。”   板嘉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独立,但我现在……算了,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你记得吃饭,我先走了?”   施颜点头,没注意到板嘉东的不悦。   板嘉东上车后,神色微沉,静默了片刻后,给上次他被菜刀砍时打来电话慰问的警察朋友去了电话,让他们上上心,其他不重要,至少把电脑找回来也可以。   之后板嘉东回公司,刚到公司,尹智慧立即急步迎上来,“老板,出事了。”   板嘉东一个皱眉,“大事?”   “是。”板嘉东边往办公室走,尹智慧边道:“公司代理的化妆品出现质量问题,很多顾客用后出现皮肤状况,闹得非常大。”   板嘉东脚步一顿,“皮肤状况有多严重?”   尹智慧道:“很严重。”   “哪个品牌?”   尹智慧道:“去年刚代理的,现在在八个城市的商场有销售,其中大连商场情况最不容乐观。”   板嘉东完全能预料到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发展,表情变得十分严肃,“我要尽快去大连,无论飞机高铁,我要最快。” ☆、第49章 (第二更)   施颜在楼下药店买了避孕药,想了想,又买了盒安定片,她虽常备药,但自和朗阳分居开始,她就没再备过避孕药,而安定片,她大概是某种直觉作祟,总觉着或许能用得上。   在家里又仔细盘查了一遍,发现丢的东西不止那些,连同她这几年来在外地旅行时买回来的稍值钱的小东西,也一并被小偷盗走,甚至冰箱里的食物。   这小贼是拖着拉杆箱来偷东西的吗?!   而且该是有多急需用钱,是要把她那些东西全部当了折现吗?   施颜心疼她买回来的小物什,委实越想越倒不上气儿来,气得都胃胀了,吃了两片药才稍好一些。   临入夜时,施颜终究是由恼气转为后怕,睁眼瞧着那道防盗门,被害妄想症爆发,生怕那门还是会被小偷撬开,随即破门而入。   脑袋里面也开始不住地想坏事儿,比如前几个月的新闻,连五十守园大爷都会被性|侵强|奸,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   施颜这样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猛地起身,将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四通大亮还不够,又将电视也放出声响来。   白日里民警说的话这时也不甘示弱地在耳边回响,有些小偷可能会在取款机旁偷看过一些人取款密码,之后尾随至其家,跟踪多日后,等待时机下手。   她会不会被跟踪了?   施颜又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小心翼翼地看对面、看街面,外面天黑了,小区的路灯很暗,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实在瘆得慌,赶忙拉紧窗帘。   上了床后,施颜眼看着几乎被掏空的房子,仍是转侧不安。   其实说白了,她纠结成这样不过是很想拨打那通电话而已。   ……板嘉东。   但如果这个时候真的给他打电话,道出她想他来陪她的话,未免太矫情,她又不是十八岁的小女孩。   可是,确实白日里刚被盗,晚上就觉得不安全,睡觉也睡不踏实。   终了,施颜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坐起身来,拿起手机,选出他的号码,按下拨通。   然而拨通后,板嘉东那边是关机。   施颜听了一会儿,直到话筒里的机械的提示音结束想起嘟嘟声,才挂了电话。   瞬间失望积满心间,从心底生出患得患失的通病来。   许久后,她起身倒水,吃了片安眠药。   终于安睡过去。   板嘉东直飞阜宾市,半夜时落地,阜宾时化妆品品牌的业务经理贾修开车来接。   贾修见到板嘉东,冷汗瞬间顺着额头淌下来,“老板。”   板嘉东淡淡点头,“无事,与你无关。”   话虽如此,贾修仍旧忐忑不安,事发这四十八小时里,他并未安抚住顾客的情绪,反而愈演愈烈,他这个经理做得太失职。   在去酒店的路上,板嘉东闭目养神不发一语,贾修几次在后车镜中观察板嘉东的反应,板嘉东越沉默安静,贾修就越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戬叹了口气,十分同情贾修,点头说道:“贾经理,您汇报一下情况吧。”   贾修才敢开口。   贾修说,新上的一批产品,有百名女性皮肤发生严重过敏情况,每日都有几十余人在商场投诉,连续两日,闹得商场做不得生意。   更有甚者,有受害顾客的家里来头不小,连吵带闹,事情捅到了食品药品监督局,商场的领导都跟着心惊肉跳惴惴不安。   一路直至进入酒店,板嘉东再未曾开口表达过任何情绪,陈戬看着不知所措的贾修,叹道:“贾经理先回吧,明儿一早您再过来。”   贾修战战兢兢地离开,板嘉东才眯了眯眼,缓声开口,“虽然这事与他们无关,但也要让他们知道这就是他们的错,下次别帮他们说话。”   陈戬低头应下,“是。”一边接过板嘉东脱下来的外套,问:“您有什么吩咐?”   板嘉东漫不经心地解着领带,反问陈戬,“你先说你的看法。”   陈戬说:“人为的事故。”   板嘉东点头,深邃的目光中迸射出一道利刃来,徐声道:“商儒白,来头真是不小啊。”   施颜去公司忙了几天,营业执照挂上,添置电脑及办公用具,定好工装的样式,并拟出来一份待选童装品牌名单。   十家厂商,与柏氏在阜宾的三家商场品牌不重复,七家国内,三家国外,就等管欣彤简颖离职后,开始各地跑工厂谈代理。   管欣彤大概还有五天离职,简颖较管欣彤再晚两天,所以施颜将办公室布置完毕后,又有空余的两天无事可做。   这样一闲下来,她就又有空思索她与板嘉东的关系,几日以来,除去她家遭小偷睡不着打不通他电话那晚除外,都有电话联系,而谈话内容无非是问对方吃饭了吗,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念对方。   施颜猜测板嘉东在别墅休息那几日,应该攒了不少工作,忙着处理,就也未提出再见面。   那过了这几天,她猜测着板嘉东应当忙得差不多了,她就很想带板嘉东正式见一下她的朋友们,也很想她的朋友们正式地见一下他。   这是源自于内心的想要分享的心情。   板嘉东也说过,希望她在这段感情里,能够她遵从自己的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有任何顾虑。   她想,她希望她的朋友和他也成为朋友。   周一下午四点钟,施颜给板嘉东打去电话,约他周末在许蜜餐厅聚餐,心想他就算再忙,提前六天预约应该够了吧。   板嘉东沉默片刻,却道:“我在外地处理事情,可能赶不回去,下次再聚如何?”   施颜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出差的?”   板嘉东道:“送你回家的当天。”   施颜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她之前和他联系时,他为何始终未提过他已经出差在外地?   忍着这种突然涌出的异样,施颜笑了笑,说:“那咱们俩可能就错开了,我下周一要和我两个朋友去考察市场了,估计一两个月能回来。”   板嘉东低声笑开,“没关系,等我忙完,你在哪,我可以飞过去见你。”   于是两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各自收了线。   施颜手握电话,突然间,就没了任何兴致。   近些天来右眼皮总跳,这或许也是一种失望的暗示罢,她想。   板嘉东没有和施颜说他具体在忙什么事,也无非是担心。   化妆品以前归质监局管,后期下的新政|策,归为食品药品监督局管,很多事以前打的招呼,现在不管用了,板嘉东需要重新疏通关系,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疏通关系。   涉及到脸这种事,顾客捅的事情不小,板嘉东需要忙的事情就不少,几乎马不停蹄赶往一个又一个饭局。   板嘉东在大连商场为顾客进行了赔偿,安抚了顾客的心情。   随即就是八个城市全部撤柜,这百余人出现的严重过敏情况,绝不是小事,现在网络信息传递速度太快,尤其涉及到女性护肤,从品牌生产商开始,名誉品质都会受损,但不是所有代理商都会立即终止合作,他们会只回收新品,继续售卖。   那么板嘉东要求属下做的就是所有产品停止销售,后续的问题会非常之多,他在处理的就是这些事情。   陈戬将此次预算的详细的损失数据递给板嘉东看,除去上次电器事件,这次化妆品事件,又不是个小数额。   板嘉东看后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锁屏,再滑屏解锁,半晌才道:“周转若有问题,就从板氏拿。”   陈戬十分担忧,“板爷,板氏的几个董事不会同意吧,这一年来你很少处理板氏的事,董事那边已经很不满了。”   板嘉东露出一抹淡笑,“无碍,他们再不满意,现在也是我当家,这么多年他们也没想造反,商儒白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挑拨我板氏,祝蕊几号回来?”   陈戬道:“六月一日。”   “好,那么就再等等。”   陈戬默默注视着胸有成竹的板嘉东,突然想,他为所有人都画好了一个圈,就等他们自动自觉地往里面跳,一切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城府深,他步步为营,这就是他成功的秘诀。   施颜右眼皮跳,却不仅仅是与板嘉东的失望,她接到了朗母的电话,朗母在电话里难得以一种低姿态求道:“施颜,最近有时间吗,妈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施颜深吸一口气,摇头,“可能抽不出时间来,您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吧。”   “这……”朗母犹豫片刻,却没有再说,“那等你有空的再说吧。”   施颜直觉朗母有事求她,但那一刻她是真的不想与她再有任何干系,只有拒绝,“我要出差两个月,可能最近都没时间,如果您有事的话,就联系朗阳吧。”   朗阳公司虽然易主,但他几乎是卖了他的公司,不会没有钱,朗母应该不会因为钱的事找她,那么施颜也想不出朗母还能因何事来找她,总之她立场坚定,有太多离婚后还纠缠不清的案例摆在她面前,她坚决不想再与朗家纠缠不休。   许家园,施颜坐在候餐庭里与施颜说着她前几日的遭遇。   许蜜听见施颜说家里被盗,先是震惊不已,又听她道全都挂失补办了,又松了口气,再听朗阳她妈给施颜打电话过来,怒气又起。   施颜笑着制止她发火,“没事儿,我表现得很冷淡,朗阳她妈应该不会再给我打电话了。”   “那还好。”许蜜叹道:“哎话说你银|行卡没被盗刷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一会儿你去买张彩票。”说着,许蜜一边对施颜挤眉弄眼,问她更关心的事,“怎样,前些天一直和板爷在一块了?”   施颜点头,也没瞒着,“在一块了,不过就三天。”   “啧,三天也是够狠的了。”许蜜也是过来人,完全能想象得到施颜和板嘉东的那三天的相处模式,感慨地说:“板爷看着体力就好,真不假啊。”   施颜失笑,“一天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您老可打住吧!”   伊万下山就待了今日,就又上山了,听起来就像下山化缘的和尚一般,下山走个过场,又上山吃斋念佛去了。   不过临走前,伊万有交代许蜜件事,许蜜说:“伊万走之前让我提醒你呢,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你别忘了,你给他介绍谁了?”   施颜乐了,“他说他喜欢冷美人,我想起简颖,就给他提了那么一嘴,你不喜欢伊万啊?”   许蜜摇头,“没有热血沸腾的感觉。”   热血沸腾,这词儿对施颜可熟悉了,伊万也这么说过呢,伊万也想找个能让他热血沸腾的,所以估计许蜜和伊万就彻底没戏了。   “简颖铁定也不能乐意。”施颜笑着摇头,“我估计简颖也喜欢能让她热血沸腾的吧……算了我还是打电话问问,或许简颖乐意呢。”   几个女人在一起,实际讨论更多的还是男人,是如何驾驭男人,是感情,是如何维持感情,以及互相介绍男人。   自然,简颖的答案毫不意外。   简颖冷道:“没兴趣,现在不想谈感情。”   手机放的免提,施颜和许蜜对视一眼,互相摇了摇头,简颖大抵上还没从她前夫的阴影里走出来。   收了线后,许蜜倒是好奇施颜如何走出阴影的,她问施颜,“你现在为什么还能相信男人?你不怕板爷又是第二个朗阳吗?朗阳不也是你和他在一块后第七年才看清楚他的?”   施颜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画圈儿,“其实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总是要试的么,是好是坏都要试……如果害怕结果不好就止步不前,那样太懦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了?”   许蜜细细思想了一番,赞成道:“也有道理,是好是坏都要试的,万一见鬼了呢。”   “是哎,人生就是这么样么,任何事情都要尝试才会不虚此行。”   两人正说着,许蜜突然眯起了眼睛,碰着施颜的肩膀,问她,“你对商儒白那个人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话题转得太快太生硬,施颜一脸莫名奇妙,“没什么感觉啊。”   许蜜笑了笑,对着远处走来的人扬声道:“商先生,来吃饭吗?不吃饭可不招待啊。”   施颜转过身去,刚好就看到了商儒白。   商儒白一如既往一身休闲白,他手上拎着环保购物袋,走近来,递给施颜,“安神茶,本想着如果你不在这,就先放许蜜这,等你什么时候来了,再取走也好。”   施颜忙道:“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呀。”说着又记起那日手机充好电后看到的数个未接来电,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天手机没在身上。”   商儒白笑笑,表示没关系,与施颜随意地聊着,“刚好在这碰见你了,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你说。”   商儒白道:“你知道我最近一直没找到工作,那天偶然听人提起你要做童装吗?”   “是啊,怎么了?”   商儒白微笑道:“我入股怎么样?我知道你们都在商场做过,熟悉这个流程,但我可是甲方,应该比你们乙方经验更足,如何?”   施颜一阵惊讶,她从未想过再招人的,这时商儒白自己报上门来,让她一时不知道如何拒绝才好。   来得太突然了。   这时许蜜笑了,“可是营业执照都办完啦,施颜现在是施总啦,没办法再入股啦,我都不知道这回事儿呢,否则我也入股啦。”   商儒白微笑不变,“这么快吗?那我就在施总的公司下谋个职位如何?我的简历你之前应该见过吧,够格吧?”   施颜笑道:“我是觉着我这座小庙可装不下您这尊大佛啊,我们几个女人小打小闹的,商大仙您如果也参加进来,我们可就……”   “是看不起我吧?”商儒白打断她。   施颜一愣,忙摇头,“自然不是。”   “你们现在到什么阶段了?”   “选品牌。”   “那就是要看厂家了。”商儒白笑着说:“那要么就我和你们一起去吧?用不用我再另当别论,我呢,就当作度假,再顺便凭经验帮你们选选品牌,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的事呢,是吧?”   施颜张了张嘴,如果不考虑商儒白曾跟她告白的那一层关系,如果有个男人跟她们同行,确实在考察工厂以及谈合作时更方便些,便没有再推脱,“那麻烦你了。” ☆、第50章 (第一更)   施颜置备办公室用品的时候,没有重新给自己买电脑,这会儿要出差一两个月,必须得买了,买移动电源,买很多必须用品。旅行的时候,什么都是可用可不用,这不比旅行,几人一块出去,肯定需要带很多东西,而且施颜家被窃,丢的东西也实在太多,施颜就抽空去了趟电子行和百货商场添置物品。   上次施颜在中心电子行购买了十台电脑,拿了不少优惠价,这次就没再执着用苹果电脑,在同一家店买了台折后价四千的笔记本,老板还附赠了个移动电源,非常划算。   施颜等店员帮她安装好系统,提在手里时,简直感觉自己是个勤俭持家的小能手。   因大多数工厂都不在市里,在乡镇,那么酒店环境可能不好,酒店的东西也最好不要用,施颜就又在百货商场里,帮管欣彤和简颖多备出两套洗漱用品来,浴巾毛巾,拖鞋,电水壶等等。   商大仙不比一般过得粗糙的男人,他过得细致,如果和商大仙一起出去,总不好亏待了他,就又给商大仙添置了一个电熨斗。一个地方也许不会停留太久,干洗店也可能找不到,这样商大仙的西装衬衫西裤都可以她给帮忙熨一下。   公用东西要买的实在太多,施颜又买了个28寸的拉杆箱。   拉杆箱几乎装满,施颜拖着拉杆箱最后逛一遍百货行,看是否还有落下没买的东西时,都恍惚有种正在给自己的孩子们添置东西,她真是长了一个操心的命。   经过床品家居时,施颜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公寓里的床品都是商场有活动大减价时买的,既然现在和板嘉东在一块了,也许以后哪天他心血来潮在她家留宿呢,板嘉东也是个过得很细致的人,想着或许应该换套床被,要么床垫也换一个舒服些的,否则也不知道以后他睡着会不会不舒服。   施颜正看着床品时,眉心突地一跳,似乎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但又不是很确定,因为她熟悉的音色很冷,现在听到的十分温婉。   施颜循着声音看过去,正面迎来的正是冷清。   冷清今天穿得格外淑女,浅色长裙和平底瓢鞋,长发披肩,面色红润,一脸的乖巧样。冷清平时的打扮都很高调,她本来就一米六八的个头,还总穿细高跟,今日与往时盛气凌人的模样相比,简直像出泼女从良记。   冷清身边同行的还有一位妇人,那位妇人施颜曾见过,在许蜜的餐厅里,与板嘉东一起,是板嘉东的母亲。   板嘉东的母亲穿得极为朴素,却也刚好与冷清的淑女范儿很搭,两个人挽着手臂走在一起的模样,像极了婆婆和儿媳。   冷清嘴里不住地说着话,板嘉东的母亲慈祥地微笑着,听冷清说话,时而抿嘴,时而摇头轻笑。   施颜下意识转过身背对她们。   满心疑问。   她们为什么会在一块儿?   如果冷清和板嘉东的母亲认识,那么冷清上次说的和板嘉东以及他女朋友一起吃过饭的事,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施颜前一阵和板嘉东太快乐了,快乐的她都忘记冷清还与她提过这样的事。   虽然她很相信板嘉东,相信板嘉东对她的感情,可板嘉东有没有可能因为身份背景关系,真的有一个他不喜欢的未婚妻?   若真的存在一个这样未婚妻,那么她不就是小三?   只瞬间,施颜的脸就变得惨白。   施颜心头一阵疼,抬脚就要避开,这时冷清忽然扬声叫住她,“施颜?”   看似冷清早就注意到了她,没有装作未看见她,显然冷清此时是自信的。   施颜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落落大方地微笑道:“冷清啊,在这里碰见你,很巧啊。”说着看向板母,礼貌地点头道:“阿姨您好。”   “哎,你好。”板母对施颜似乎有些印象,应了一声好后,就上下打量着施颜,接着恍然大悟地,“我们见过的是吧?”   施颜笑了,“是的,在许家园见过,您和学……”   “学长带您去许家园吃饭的那次吧?”冷清突然打断施颜的话,歪头扶着板母坐下,“您歇歇。”   “啊,我想起来了,我儿子救过你来着是不是?”板母笑了起来,坐在休息椅上仰头看着施颜,“哎真巧啊,你和冷清也认识?”   施颜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休息椅上方是否有防火卷帘,她在商场做过,巡场时这是必须要禁止的,座椅上方有防火卷帘是很危险的事。   施颜看了一眼,放心后,才垂眉看向板母,点头道:“嗯,我和冷清之前是同……”   “我们是同事。”冷清笑着接过施颜的话,“只不过施颜后来辞职了。”   施颜神色微变。   冷清已经打断她两次要说的话了,瞬间感觉到冷清在心虚,在刻意隐瞒某件事情。   第一次打断她的是她要说出口的“学长”一词,二次打断她的是她即将说出的“同学”一词。   冷清不想让板嘉东的母亲知道的就是这两件事。   那么,冷清就很可能在板嘉东的母亲面前说了谎。   施颜思索着,此时若是板嘉东在场,会不会戳穿冷清。   板母不露声色地看了眼热情的冷清,又看了眼淡然处之的施颜,露出一抹微笑来,偏头问施颜,“那你也在柏氏商场工作?挺好的呀,怎么辞了?”   施颜不慌不忙地答道:“嗯,我想要做童装代理,想自己单干做老板……阿姨以后如果想要买童装,可以来找我呀。哦对了阿姨,我叫施颜。”   施颜的言谈举止自然大方,板母对施颜的印象看似还不错,她笑着夸赞道:“挺好的,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就有想法自己干事业,很有魄力,我们嘉东也是做代理的,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啊,可以找他。”   “好的阿姨,谢谢您。”施颜对板母笑笑,一边转头看向冷清,微笑着问她,“对了冷清,过一阵咱们班要聚会了,你会来吧?”   冷清眼睛顿时眯了眯,他们最早的一次聚会,也是约定毕业五年后,怎么可能要聚会了。   冷清碍着板母在一旁,只好点头,“好啊,会去。”   施颜笑笑,“那您陪阿姨继续逛逛吧,刚刚我看到五楼新开了一个茶馆,如果阿姨累了,你可以带阿姨去喝喝茶,那边气氛挺不错的。”说着看向板母,“我稍后还要去见朋友,就不打扰阿姨了,以后有机会见面,我请阿姨喝茶。”   板母点头说好,盯着施颜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对冷清笑笑:“你同事气质还挺好的。”   冷清的脸色沉了沉。   施颜拖着箱子一路进了电梯下到负二层停车场,都还在想冷清和板嘉东的母亲为什么看起来这样亲密。   满心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冷清会和板嘉东他妈在一块?   要不要问板嘉东?   问,必须得问,这种事情越闷着越容易出现问题。   而且冷清肯定有事瞒着板嘉东的母亲,这会儿更很有可能在和板嘉东的母亲说她是个离婚的女人,并且渲染得她可怜又可悲。   施颜连续深吸了几口气,都觉得心中像有个刺在扎着一样。   板嘉东手机正在陈戬那里放着,板嘉东连续熬夜休息不好,正在睡觉。   陈戬看见来电显示是施颜,思忖片刻,接了起来,“施小姐,我是陈戬,老板在休息。”   施颜抬腕看了眼表,才下午三点钟,板嘉东怎么会在这个时间休息?   嘴上却说:“哎好,我没什么事,让他休息吧。”   陈戬忽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板爷这几天基本都在飞机和车上睡的,我们刚到酒店,他才睡下,可能有顾不上施小姐的地方,希望施小姐谅解。”   施颜忙道:“没有没有,你别这样说。”   施颜尴尬症忽地就犯了,感觉自己像在无理取闹,被板嘉东的助理一语双关的劝告。   然而又听陈戬说:“施小姐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想问板爷又问不出口的,可以和我说。”   施颜忽然间不太明白陈戬了,试探地问:“你会告诉板爷吗?”   “不会。”陈戬说:“施小姐可以信任我。”   施颜想了想,便把刚才碰见板嘉东母亲和冷清的事,以及冷清说过板嘉东有女朋友的事和陈戬说了,左右即使陈戬把这件事告诉板嘉东,也不会有大问题,并问陈戬,这是怎么回事。   陈戬听后严词厉色地说:“冷清说的任何话,请施小姐都不要相信,她喜欢板爷,但板爷懒得理她。”   施颜:“啊。”   陈戬道:“冷清追板爷很多年了,她手段很多,请施小姐只信任板爷。”   施颜豁然开朗,突然就想明白了冷清针对她的所有事,怪不得她总怀疑冷清看起来为什么对朗阳没有太多感情表现。   原来冷清喜欢的是板嘉东?   那么从冷清在大学针对她开始时,板嘉东就已经喜欢她了吗?   “还有一件事。”陈戬又道:“我想让施小姐多些防备,并且我希望我和您说的事情,你也不会告诉板爷。”   施颜点头,“哎,好。”   陈戬一字一顿地说:“商儒白这个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挂断电后后,施颜终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来不及思索冷清与商儒白,她第一个想法就是——陈戬这个人很不错诶。   感觉陈戬和许蜜很配啊,陈戬一定不会背叛许蜜的。   想着想着施颜又笑了,她家许蜜真是太百搭了,和陆湛斌挺配,和陈戬也很配啊。   许蜜猛地觉着鼻子一阵酸,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震得桌边的陆湛斌打了个激灵。   三点钟,正是餐厅人少的时候,许蜜在刷微博,陆湛斌在睡觉。   这会儿陆湛斌被震醒,没好气地递给她纸巾,“感冒了?”   许蜜接过纸巾,摇头,擤着鼻涕,“没啊,你醒啦。”   “被你这么吵的,我还能醒不过来?”   “哈哈。”许蜜大笑,接着翻着手机里的照片给陆湛斌看,“对了,施颜走之前,我们会聚会,有两个新朋友介绍给你。”   “有美女么。”陆湛斌伸头凑过去看。   许蜜给他看的是她和施颜管欣彤简颖一起吃饭的合影。   陆湛斌的瞳孔骤然缩了缩,指着管欣彤,缓声问:“她是你朋友?”   “对啊,欣彤,怎么了?”许蜜未曾发现陆湛斌的异样。   陆湛斌笑了笑,摇头,“没什么,长得还不错。”   许蜜半信半疑地问:“是不是认识?”   陆湛斌道:“不认识,旁边这个也很靓么,有微信号吗,来加一个——”   冷清挽着板母的手臂在百货里继续溜达着,看看厨具,看看电器,依旧十分亲密的样子。   自从上次在开发区的自然景区见过面后,冷清就开始经常在板父板母家门口徘徊,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无数次的假装路过后,与板母碰上了面。   板母以为板嘉东口中的学妹就是冷清,冷清也故意误导板母她和板嘉东的关系,两个人的感情就变得好了起来。   板嘉东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冷清常与板母联系,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出施颜看到的亲密模样。   板母似乎并不是喜欢打听别人的事的人,冷清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板母打听施颜,就佯装不在意地说:“刚刚叫施颜的那个女人,其实挺可怜的。”   “嗯?怎么。”板母不甚在意地随口问。   冷清叹道:“丈夫出轨,离婚了,现在挺艰难的。”   “哦?”板母侧目看冷清,“那可真是个可怜人儿,不过看她状态还不错。”   “有人帮她么。”冷清假装不经意地说:“她身边有个男人,是她丈夫以前公司的,我们都听说,她离婚可能跟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现在她丈夫的公司被卖了,品牌都丢了,里边儿可能很有问题。”   板母点点头,随即徐声问:“是听说还是真事儿?”   冷清愣了一下,感觉到了板母的情绪变化,“是听说。”   “冷清啊,阿姨跟你说啊,都说很多事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有更多事情,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明白吗?”   冷清脸色一僵,忙点头道:“知道,阿姨,是我单纯了。”   “呵呵。”板母轻笑一声,松开冷清的手,独自往前走着,继续漫不经心地看着东西。   板父虽然不喜欢商场,但他也是有智慧,否则不可能生出板嘉东这么高深莫测的儿子来,而板母既然能被板父看中,自然也并非庸俗之人。   板母走了几步后,回头叫愣在原地的冷清,慈祥的微笑又扬了起来,“陪阿姨去看看茶器?嘉东喜欢这些东西。”   冷清忙道:“哎,好。”   板嘉东醒来后,陈戬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施颜打过电话来,这也是板嘉东在睡觉之前交代过陈戬的。   板嘉东未起身,躺在床上给施颜回电话,问她有什么事吗。   施颜记着陈戬的话,笑笑说:“没事,就是你出差在外,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   施颜也已经到家,正在整理行李,接到板嘉东的电话后,舒服得躺到床上,和他通话。   板嘉东刚醒,声音里还有些朦胧的沙哑,“想我吗,要视频吗?”又轻笑了两声,声音里充满了撩人的性感。   施颜忙道:“不用不用。”   “视频吧,你不想我,我想你。”   施颜乐了,便不再拒绝。   这是他们第一次视频,感觉有些奇妙。   施颜趴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板嘉东则侧卧在床,看着手机屏幕。虽然是视频,但却有种距离很近的感觉。   施颜看着屏幕说:“你有黑眼圈了。”   板嘉东知道身为男人不应当让女人担心,但却也知道应当让她们适当的担心。   笑了笑,点头道:“晚上睡不着。”   “那你还有多久能结束?”   “再一个星期吧。”板嘉东忽然说:“你走光了,我硬|了。”   施颜:“……”   施颜往上提着衣服,捂着胸口,“那说件不让你硬的事儿吧……”   施颜思考了一阵关于商儒白的事,觉得还是不隐瞒的好,就坦白说道:“本来是我们三个女人要一起出去,但是前两天商儒白来找我,我就……”   板嘉东沉默。   施颜胆战心惊的,这次她做得确实不太妥。   “没关系,我信你。”板嘉东|突然笑了笑,“只要你别信他就行,好男人不会轻易吃醋,好男人也会相信自己的女人。”板嘉东漫不经心地说:“施颜,你出去的两个月,势必会碰上一些男人,那么我希望你记住几件事,一要记住我肯定相信你,二要记得我确实也会吃醋,但是在我相信你的基础上身为男人的本能。”   “三呢?”   板嘉东低笑,“三要记得我会想你。”   施颜看着屏幕里轻笑的男人,没有责怪她的男人,突然感觉眼睛有些湿。   一个大大的笑容也自她脸上绽放出来,“哎板嘉东你这样真的会让我越来越喜欢你啊——”   板嘉东乐了,“那岂不是正好?”   施颜笑着点头,“正正好。” ☆、第51章 (第二更)   当一切事情都步入正轨的时候,总会有突如其来令人恼怒的事情掺杂其中,扰乱人心。   朗阳的母亲,终究在周五中午,施颜要出差的两天前,找到许蜜的店里来,请求许蜜帮忙将施颜叫出来,她真的很想见施颜一面,有事要和施颜当面说。   然而许蜜的性格里,有柔有率真,也有一些刚性。   从知道朗阳婚外情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喜欢朗阳的家人,既然已经开始不喜欢,就更不愿意帮他们做任何事。   所以她的态度很明确,不想帮这个忙。   餐厅里的食客来来往往,生意仍是特别好,施颜偶时也会说,许蜜和陆湛斌一起合伙做生意,八字生财。   朗母一身衣服价格不低,看起来就像是有些钱的人,然而她脸上却有着与她身价不符的哀求。   朗母站在结账吧台前,气色很差,双手紧握在一起,身体有些发抖,不停和许蜜说:“许蜜,阿姨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你就帮阿姨叫一下施颜吧?啊?”   许蜜摇头,“阿姨您还是自己找她吧。”   朗母声音又多了些颤抖:“如果施颜愿意见我,我也不用来找你了啊,许蜜,阿姨确实有急事,真的必须和她当面谈。”   “阿姨,我记得在法庭外,施颜好像就跟您一家人说得清清楚楚了,从那天起,你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吧?”许蜜敲着收银电脑,又跟新服务生低声说:“七号桌是从开业以来到现在的常客,记得以后他们来了就是默认打折,但不要让别桌的客人听见。”   许蜜确实很忙,不像是装出来的,朗母眼睛里突然挤出了泪来,她握住许蜜的手说:“许蜜啊,阿姨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不会直接来你这店里,你就帮阿姨一次,把施颜叫出来吧?”   许蜜眼看着朗母眼里蓄出泪水来,立马慌了,这是发生了多大的事情,曾经还指着施颜鼻子骂的贵妇,现在变成了这样?   有服务生上菜时看到吧台前的情况,去厨房取菜的时候,就低声跟陆湛斌报告说前台有个妇人缠着许蜜,陆湛斌菜都没做完,穿着大厨白大褂就大步走了出来,皱眉问许蜜,“怎么回事?”   “哎你怎么出来了,做菜去。”许蜜隔着吧台和陆湛斌喊,“没什么事,顾客这么多呢,你做菜去。”   听着这话,朗母像是忽然有了救命草,赶紧叫住陆湛斌,问:“你认识施颜吗?”   陆湛斌显然也是个聪明人,上下打量朗母一番,“您是施颜的妈妈还是……”   “我是她婆婆。”朗母抓住他胳膊不放手,“你能帮我叫一下施颜吗,我有很要紧的事要找她。”   许蜜不想帮这个忙,看着这场景连连皱眉,然而陆湛斌已经自作主张应了下来,“伯母您先在候餐庭坐一会儿吧,这边客人多,别再碰到您。”   说着陆湛斌示意服务生让把朗母扶到外面的候餐庭。   许蜜摔了菜单本,瞪着陆湛斌低声喊:“你干嘛呢,这是施颜的家事,她既然不想见她老婆婆,不管是任何事,咱在中间就没立场帮她找人,你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啊你?!”   “你不答应她她就会赖下去,影响了做生意,少赚的钱你负责?再者,不代表你拒绝就没有掺和施颜的事,拒绝也是掺和了。”陆湛斌指着吧台上的座机,一脸不耐烦,“现在,马上,立刻,给施颜打电话,你打完我再去厨房。”   无奈许蜜到底是冷着脸给施颜打了过去,说完情况许蜜就摔着座机,瞪陆湛斌。   陆湛斌笑笑,“行,我去厨房继续了,另外晚上我去夜|店,不用给我留门了。”   “滚滚滚。”许蜜心烦地推开他。   施颜听朗阳他妈耗在许蜜餐厅不走,哪还能再不出现,赶忙赶到许蜜餐厅。   朗阳妈远远地看见施颜走来,起身就朝着施颜跑过去,抱着施颜就低声哭了起来。   这可把施颜吓了一大跳,赶忙扶她去楼上包厢,问是出了什么事。她跟朗阳在一块那么多年,也没见过朗母抱着她哭成这样啊。   朗母哭起来就不停了,施颜蹲在她面前,仰头擦她的眼泪,“出什么事了,朗阳出事了?”   朗母摇头,哭得更大声了。   “爸出事了?”   朗母依旧摇头,哭得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施颜咬了咬牙,起身去倒水,回来后就坐在一边儿心慌地看着朗母哭,心里不住地猜测是不是朗阳出事了,或是……遇难了?   许久,朗母的情绪才终于缓下来,捧着施颜递给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施颜给朗母递着纸巾,再次问道:“是谁出事了?”   “是你老叔他……”朗母说到这下意识抬头四处看有没有人。   施颜松了口气,随即心里升起一阵诧异,朗阳他老叔出事,朗阳他妈怎的哭得这么严重?还不能在电话里讲,必须当面说?   施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妈您放心说吧,这里没人。”   朗母擦着脸上的泪痕,才低低低说道:“你老叔……他和你老婶吵起来了……”   “嗯,然后呢?”   朗母闭上眼,又一阵眼泪流出来,“真的是误杀,施颜,真的是误杀啊……”   施颜听得心惊胆战,眼睛不能瞪得再大,“误杀?谁把谁杀了?谁死了?”   朗母哽咽,“你老婶,死了。”   朗母深深地喘了很久,才道出事情的经过来。   朗阳爷爷一共有三个儿子,朗阳父亲排行老大,朗阳老叔是家里老小。   朗千章早些年婚内出轨,他老婆陈玲玲一怒之下,把家里的钱全部掏空,之后逃之夭夭。   这么多年,朗千章过得都很不好,不敢再相信女人,也不敢再找新老婆,一直是一个人过的。   前一阵朗千章在路上偶然陈玲玲,陈玲玲穿着打扮很时髦,看着过得很好,朗千章当时就急了。   两个人从大街上,一直撕扯到了朗千章的家,先是口舌之争,后来动了手,最后两个人实在吵得太狠,下手太重,两个人都失去了理智,朗千章终究是男人,在混乱中硬生生把陈玲玲给掐死了。   现在,也已经被抓起来了。   朗阳的爷爷奶奶都住在朗阳二叔家,当时听到这件事,朗阳的爷爷就病发,现在在病床上,几乎就剩一口气,只是用输液吊着。   朗父因此急火攻心,当时也心脏病发,进了医院,现在医院躺着,情况也不容乐观。   而朗阳二叔没有能耐,在这事上根本帮不上忙,就是个嘴上厉害的能把爸妈哄得团团转的人,实际没有任何本事。   那么家里就只剩下一个朗阳能挺事的,但朗阳自从把公司卖了出国之后,家里人就一直联系不上他。   到现在,朗母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施颜。   法庭上的崔律师很厉害,朗母见识过,就希望托施颜的关系,让施颜找个厉害的律师,在法庭上多说两句好话,好让朗千章能减几年刑,也让病床上的朗父尽快康复,否则朗千章若是真判了死刑或无期,朗母实在怕朗父就这样一病不起。   施颜听后一时怔忡不已,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朗母握着施颜的手,哽咽着哭求道:“施颜,妈知道之前我们朗家对不起你,但妈实在没办法了,就求你这一个忙,帮我们朗家找个律师,否则你爸他这身体……”   施颜心跳快得不行,这情况几乎无异于突然间的家道中落,“妈您先别着急,我会尽力的。”   “律师费多少咱们都有,朗阳出国前给我们两口留了不少,就是一定要请个最厉害的律师啊,妈就怕你爸的身体……”说着朗母又要哭起来。   施颜抱着再次嚎啕大哭起来的朗母,不住地安抚她。   之后朗母情绪好赚后,施颜不好再让朗母自己回去,便开车将她送回了医院。   朗父来的是急病,就只能天天输液养着,因为亲弟弟的事,气色很不好,看见施颜跟老伴儿一起走进病房的,强挤出笑来,“施颜来了啊。”   施颜没和朗阳离婚的时候,朗父其实待施颜一直不薄,不像朗母和施颜的婆媳关系恶劣,所以施颜看见朗父无力地躺在床上,还是挺难过的。   施颜点头,将水果和鲜花摆在床头,轻轻给他盖着被子,“爸您好好养着,别担心,我尽量给老叔找个厉害的律师,现在法律的界限没那么严格了,或许会有转机。”   朗父叹气,“哎,真麻烦你了,施颜。”   施颜摇摇头,说至少曾经是他们朗家的人,这个时候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的。   施颜前后给朗家张罗着,找医生找护士,让多帮衬着点儿。   下楼找了间饭馆儿,连定了几天的饭,叮嘱一定要按时送餐到朗父的病房里。   又给两位老人买了不少冲剂,好及时补充些营养。   施颜走的时候,朗母握着她的手,又哭个不停,好像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她这个儿媳妇儿有多好。   施颜抱了抱朗母,安慰她她会尽力去办这件事,叫她别太担心。   朗母颤抖着声音说:“施颜,是妈对不起你……”   施颜摇头,心里竟十分平静,“都过去了。”   等施颜返回到许蜜餐厅时,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又累又饿,许蜜给她煮了碗面,坐在一边儿,听施颜讲这一天的事。   许蜜听完时也目瞪口呆震惊不已,“这种事竟然真发生在咱们身边了?!”   “可不是么,就这样发生了。”   施颜头很疼,她见过朗阳老叔,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同时那也是一个很没有精气神儿的男人。   但他每次看见施颜都笑着点头,夸施颜的好。   除此之外别的话都不会对施颜多说,施颜一度以为朗阳老叔就是这样的性格。   她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的一个男人,曾经出轨,曾经被老婆掏空了财产,这时竟然还失手杀了人。   “那怎么办,崔律师不是板爷认识的人吗,你准备通过板爷找崔律师,还是直接去找崔律师啊?”   施颜撑着头,吃了两口面就吃不进去了,满脑袋都是朗阳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太让人心疼。   “我,我也不知道了。”施颜按着太阳穴说:“肯定要跟板嘉东说这件事的,可又跟板嘉东开不了口,可若不开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朗阳他老叔被判刑啊,朗阳他爸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不能联系上朗阳吗?”许蜜问,“除了电话联系不上,你给他发微信,发q|q,发邮件,能想到的你都先联系试试。”   施颜另一边还有事儿呢,这马上就要出差开始考察品牌了,突然出了朗阳老叔这档子事儿,施颜一时半会儿都不能走开,头疼地问许蜜,“怎么办,简颖和欣彤都因为我辞职了,我再这么耽搁的话,也不是个事儿啊。”   许蜜对此倒不觉得是个事儿,“那你先联系朗阳吧,如果实在联系不上,你必须留在这帮朗家忙活的话,就我跟她们一块去。”   施颜刚进公司的时候,还是身为大主管的许蜜带的施颜,许蜜也算施颜的半个师傅,另外简颖是副经理,又有商儒白在,这个团队的人各个都不是普通人。   施颜琢磨一番,觉着确实能放下心,就跟许蜜道:“行,还有两天时间,我先联系着朗阳,如果联系不上的话,机票就改签,回头再给你订一张,出差的用品我都准备好了,回头我再给你们一人发一份我的计划书,你们看着办,里面有所有品牌厂家的地址联系方式。”   “行,就这么办。”许蜜安慰施颜道:“不过我总觉着你应该能联系到朗阳的,你先别想太多。”   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往往能保持清晰冷静,有理智可言,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完全不同了,这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施颜脑袋里面已经开始乱成粥,她问许蜜,“蜜蜜,你觉着这事儿我应该告诉他吗?”   “告不告诉板嘉东吗?”许蜜摇头,“施颜,我不好给你乱出主意。”   “那这么说吧,如果这事儿发生你在身上,你会告诉他吗?”   许蜜在脑袋里面迅速闪过一个画面,现男友指着她脑门说,你和他已经分手了,你和他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家人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你就别再想着这事儿了!   许蜜浑身一个哆嗦,感觉这画面太真实了。   她反问施颜,“那如果这事儿发生在我身上,你认为我应该告诉他吗?”   施颜想了想,还是点头,“我觉着应该告诉,感情之间还是不要有任何隐瞒的好,立即告诉是最好的,可放在我身上……板嘉东现在在出差,休息也不太好,一直在忙事情,如果我告诉他我要联系朗阳,帮朗阳家找律师,还要因为朗阳麻烦他的话,就算他不生气,我也怕他分神。”   许蜜想想,也觉着有道理,于是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旦涉及到这种前男友或是前夫的事,总是找不到最平衡的解决办法,一切理论都是空谈。 ☆、第52章 (第一更)   杀人罪,不管怎样都是不好减刑的,朗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以前的恩怨哪能不暂时搁浅,否则也太不识大体。   当晚,施颜凡是能想到的和朗阳的联系方式,她全部联系了,然而睡一觉早上起来后,仍旧是没有得到朗阳的任何回复,想必朗阳关闭了所有通讯。   就像他曾说过的他在疗伤一样的话。   施颜和朗阳恋爱的那会儿,朗阳也做过这样的事。   两人因为一件不大点儿的小事发生矛盾。五一假期朗阳就想和施颜出去,便和家里说不回去,又跟哥儿们同学说不和他们出去鬼混,然而在他安排好一切,施颜却说要和两个室友一起去长白山,气得朗阳转身就走了。   当天,朗阳就切断了所有的联系,手机关机,q|q不回,第二天,拉黑施颜的号码,同时q|q也拉黑。   直到施颜怒气汹汹地找上他宿舍同学,才联系上他。   推开朗阳的宿舍门,朗阳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来,一脸的疲惫和憔悴,白衣少年变成了趴被窝的猴子,他扁着嘴说:“你不懂,我这是在疗伤,我心疼。”   说得施颜又气又笑,她也就不忍心再和他冷战了。   朗阳太了解她,了解她的心软,也了解她对他总是包容忍耐。   既然联系不上,那么终究要通过崔律师那一层关系再找刑事律师,施颜心里老犯嘀咕,就回了趟家。   周六施母休息,没有课,戴着眼镜,正坐在客厅里看书,旁边空空如也,水果和茶水都没有,电视机里正播放广告,左上角显示是新闻台。   施颜拎着水果进来,放到桌子上,“就知道你们俩不爱买水果,我下回指不定什么时候来呢,桌子上必须得有水果啊,我爸呢?”   施母笑了,摘了眼镜,拿水果去厨房洗,“你爸在老年活动中心呢呗,还能在哪,下棋,写字,跟老朋友吵吵架,闺女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施颜撸起袖子,跟着她妈走到厨房,笑了笑,“呵呵,还真有事儿。”   洗水果间,施颜就先把朗家的事和施母说了。   施母为人师者,总是有仁慈的一面,听见朗家出了这样的事,一边切着水果丁,一边叹息不已,“也是命,万事皆有因果,朗家上辈子指不定造了多少孽啊,朗阳他爸身体还能撑住吗?”   施颜摇头,翻看家里冰箱还有什么菜,“状况不是很好,朗阳他二叔杀人被抓,他爷爷又去世,朗阳他爸怎么能受得住。”   施母甩干手上的水,轻声叹道:“可怜的一家子,现在竟然连一个能挺事的都没有,那你多帮衬着点儿吧。我记得你和朗阳结婚的时候,见过他们家老爷子,身体还挺结实呢,没想到就这么没了,那出殡了吗?”   “出了,朗阳他二叔张罗的。”生老病死施颜见得还是少,挺不忍心的,“朗阳他爷爷人真挺好的,之前还和我说过,希望我和朗阳尽快生小孩,太爷爷好稀罕稀罕重孙子。”   “哎,这么没了,其实也不是不好,少遭罪啊。”说着施母又想起朗阳,“还联系不上朗阳?”   “嗯,你老两口一天天都吃什么了,怎么冰箱里什么菜都没有了。”施颜随口道:“联系不上,要不然我也无需帮……”   施母想起朗阳出的那些事来,还是挺生气的,一股火上来,摔了抹布,又不想同情他们了,冷着脸说:“也不用太帮衬着,帮他们找个律师就算了,对得起咱自己就行,多了的别做,不要让他们家以为咱们家都心软,朗阳做的那事,我和你爸还都原谅不了呢,不用给他们家忙前忙后的。”   施颜:“……”   “所以妈您到底是让不让我帮他们家啊?”   施母眼睛转了转,决定道:“找个律师得了,其他不帮,什么人什么命,咱们插不得手。要是你觉得看朗阳他爸在病床上挺不落忍的,就送点儿水果过去,就得了。”   虽然这平常啊,听着老人唠唠叨叨的,有时或多或少会有些不耐烦,然而但真到这重要时刻,还是挺信这老人出的主意的。   施颜答应道:“哎,好,妈你一会儿和我去菜市场吧,买点儿菜,中午在家吃。”   施母挺高兴的,换衣裳跟女儿去买菜。   施颜给爸妈买了不少菜,中午一道鱼一道肉菜两道素菜,其余的菜将冰箱塞得满满当当的,施父也从老年活动中心回来了,施颜跟二老说,她下次回来最好都把菜和水果吃光了,不准剩。   施父施母听着其实挺高兴的,施父笑模样也挺多的,但听到朗家的事情后,笑脸立即就收了起来,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摔。   施颜震得一哆嗦,下意识挺直了腰。   施父比施母的态度还坚决,“意思意思就得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儿媳了,你没那义务给他家忙前忙后的。难不成朗阳不回来,你还得一直照顾他们?你该出差出差,别让他们家耽误了你的事。”   施颜忙不迭地点头,将鱼头加回到碗里,又挑了几块没刺的鱼肉,夹进她爸的碗里,“好好好,我听您的。”   施颜听见施母一声叹气声,又赶紧笑着,给她妈也加了块鱼肉,施母立刻笑了。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   吃完饭,施颜没再在父母家久留,开车回家,路过超市,准备买些速冻食品回家,方便晚上吃,一个人住,总是懒得做菜。   正当施颜在冷藏区选速冻饺子的时候,接到商儒白的电话。   商儒白径直问道:“朗阳家是不是出事了?”   商儒白的消息竟然收到的这么快,施颜缓缓放下饺子,脑中一闪而过板嘉东和陈戬一再劝告她不要信任商儒白的话,她缓声问他,“你怎么知道?”   “朗阳毕竟曾经是我的老板。”商儒白声音温和,里面有几分叹息和无奈,“突然发生这样大的事,朗阳又不在国内,如果需要帮忙的地方,或者你不方便的,我可以帮忙。”   施颜靠着购物车,缓声问:“你是指朗家谁的事?”   “朗阳二叔的事。”商儒白声音波澜不惊,“朗阳爷爷已经出殡,想帮忙也错过了。”   施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顺势问道:“那你认识厉害的律师吗?”   “认识的。”商儒白坦言道:“你们离婚的时候,朗阳第一个找的律师,就是我介绍的。只不过后期朗阳有意放水,临时换了律师。”   施颜:“啊。”   商儒白叹道:“这样吧,周一的原定计划我也暂时取消,先不和许蜜她们一块去了,我跟我律师朋友联系一下,之后和你一块过去当面谈谈?”   施颜按着眉心,越发觉得商儒白有些怪,可能是板嘉东和陈戬的话影响的,让她下意识对商儒白有所戒备,并且从另一方面讲,她既然和板嘉东在一块了,再与其他男人一同进出,总不是好事。   “我这边再联系联系吧。”施颜还是拒绝道:“等我这边不行的话,再麻烦你朋友?”   商儒白也不勉强,最后临收线时说轻道:“如果需要帮忙,请一定告诉我。”   商儒白的公寓。   商儒白挂断电话后,手指摩挲着下巴,表情复杂。   他床边坐着个精致的女人,女人皮肤白得很,脖颈修长,只着内|裤,身材好得很容易令正常男人喷鼻血。   女人捡起地上的内衣穿上,反手正在系内衣搭扣,商儒白扔了手机,起身挪过来把她刚系好的内衣又解了开。   从后面搂着她的腰,一下一下蜻蜓点水般轻吻她的脖颈,声音温柔得迷人,“最近不是应该不忙么,怎么急着要走?”   女人笑了笑,“我不是看你打电话打得入神么,不如自己先走了。”   商儒白低头吻她的肩膀,右手逐渐向下滑去,灵动地玩着花样儿,“吃醋了?”   “醋?”女人仰头靠在他肩膀上,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我早不就告诉过师傅您,咱俩就只是床伴儿关系?”   商儒白笑笑,手指速度逐渐增加,女人受不住了,反手握住小商,加快其硬度。   商儒白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问:“爱我还是爱他?”   女人一阵阵地收缩,声音颤抖,“爱你。”   商儒白笑了起来,将女人推到地上,让她弯腰,他则挺直着身体,快速冲了进去,“大声点儿,我喜欢听你叫。”   女人突然回头,猛地将商儒白推到床上,捡起地上的商儒白的裤子,抽掉腰带,将他双手绑上,坐到他身上,不甘示弱地俯视他,“那么也请你大声点儿,我也喜欢听你叫。”接着上下动了起来。   商儒白忽地受到一阵刺激,舒服的不得了,半眯着眼睛,哑着声音说:“你还真是我的好徒弟。”   女人笑笑,俯身吻他的唇,咬他的舌,不清不楚地问:“那你是爱我还是她?”   商儒白微微偏开头,“她。”   女人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来,只是笑,笑着在他身上放肆地起起伏伏。   施颜回去后,很纠结是否要麻烦板嘉东,最后纠结出的结果,还是先过问一下陈戬更好。   她现在对陈戬的信任直线上升,简直越来越多。   施颜拿不准陈戬会否和板嘉东在一块,就先给陈戬发了条短信,说有件事她很纠结要不要告诉板爷,希望他给出个主意,方便的时候回个电话。   将近过了一个小时,陈戬回了电话来,背景十分安静。   施颜一五一十地将朗阳家出的这些事告诉陈戬后,陈戬静默片刻,说:“施小姐是担心直接去找崔律师,还是和板爷报备后再找崔律师吗?我认为施小姐还是先和板爷说吧,板爷不是小气之人,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在工作中分神,而且崔律师只接受离婚案,不会接受这类刑事案件,再者若是施小姐私下联系崔律师的话,崔律师也会告诉板爷的,这样还不如您亲自与板爷说,另外如果真的联系不到朗先生的话,还需要板爷给您找其他律师。”   陈戬思路清晰,施颜觉着不无道理,“谢谢你,最近总是在麻烦你。”   陈戬却没有立即挂断电话,语气严肃变得严肃,“施小姐,恕我直言,我认为您纠结的这件事,其一说明你很在意板爷,但同时其二也说明您还是不了解板爷,板爷不会为这种事情不悦的,他是个非常明白事理的人。”   施颜下意识说:“对不起。”   “施小姐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板爷这几年虽然并不是空窗期等您,但以他的为人,以及对您的感情,我看在眼里,我希望施小姐在对板爷的事情上,多用些心。”   施颜感觉自己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陈戬感觉到施颜的沉默,“施小姐,如果我话说重了,请您不要多心,我是就事论事,不针对您个人。”顿了顿,续道:“我,其实很喜……欣赏施小姐。”   施颜没有听出陈戬中间停顿的音阶,只觉得恨不得钻地缝里取,忙跟陈戬道谢。   电话收线了很久,施颜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家子气的情绪上,她怎么能在这件事情上纠结这样长的时间?   陈戬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在这件事情上,她所处理的方式以及对待的态度,说明她还是不够了解板嘉东。   但是也无不说明一个问题,她对他很上心,因为太在意他的情绪,所以迟迟不敢说。   施颜趴在床上,终是给板嘉东打去了电话,小声问他,“你现在方便讲话吗?”   板嘉东反问她,“你在哪?”   “在家呀。”   板嘉东笑了笑,“视频吧,我刚到酒店。”   施颜:“……”   板嘉东又道:“不穿衣服,最好,情|趣。”   施颜:“……”   板嘉东怎么就多了这个爱好?!   两个人到底是视频聊天的,接通那一刻,板嘉东看见施颜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他失笑出声,并且笑得很大声。   随即施颜就看见板嘉东开始一件又一件的脱衣服,西装外套,领带,衬衫,裤子,最后只剩一条三角裤。   “我说。”施颜哭笑不得地说:“您老能不能别这样,这是白天呢。”   板嘉东道:“还没视频做过,要来吗?”   施颜崩溃,“我有事要和你说!”   板嘉东:“来么来么。”   “不来!”施颜威胁道:“你再这样我挂视频了!”   板嘉东乐了,拿着手机往浴室走,“太累了,去浴室而已,你有什么事你说吧。”   视频画面里,施颜看见浴缸里水是满的,板嘉东试了试水温,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温度刚刚好,她问:“陈戬给你提前放好水了?”   “没,酒店的人做的。”板嘉东脱了底裤,迈进浴缸,“你不是有事?说吧。”   施颜看板嘉东这样累,他仰躺在浴缸里,一手拿着手机,而眼睛已经合上了。   施颜本要说出口的话,无奈又憋了回去,心疼他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你很累了吧?你好好泡澡吧,舒缓舒缓。”   板嘉东却倏地睁开了眼,“肯定有事罢?说吧,你不说,我会更累。”   施颜咬咬唇,终究把朗家的事和他说了。   全程板嘉东都没有说话插嘴,面无表情的,即使隔着手机屏幕,施颜都觉着心里在发抖,直到施颜全部交代完毕后,板嘉东也久久没有开口。   施颜紧张极了,“算,算了,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就不联系崔律师了,我让他们再找找其他律师。”   板嘉东缓声问,“你很怕我生气?”   施颜诚实地点头,“挺担心的。”   施颜话音方落,终于,板嘉东露出了一丝微笑来,“别的不说,单论你在乎我这点儿,赦免你无罪了。”   施颜松了口气,语气立即欢快了起来,“谢主隆恩呗。”   板嘉东笑笑,“我给你介绍其他律师吧,崔律师不管这片儿。”   施颜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感动,忍不住嘀咕道:“哎板嘉东你再这么对我好,我肯定会离不开你的,没有男人比你更好了。”   “那就正好啊,我对你这么好,以后你还怎么会忍心离开我呢。”板嘉东抬手捧水撩了撩脖颈,随意问她:“所以你就不和许蜜商儒白他们出差去谈厂商了?”   施颜点头,又摇头,“你周几回来?”   “周四。”   “他们周一走,那我周五再走吧。”   板嘉东笑了起来,“好,给你带礼物。”顿了顿又问,“周四应该不是经期吧?”   施颜顿时一阵脸红,“不是不是!” ☆、第53章 (第二更)   周日,陈戬联系施颜,给了她刑事律师的联系方式,施颜怕人家周日休息日不愿谈工作的事,就等了一天,周一上午十点钟,给律师去了电话。   然而好巧不巧,唐律师正忙,施颜刚要道歉,唐律师却先表示抱歉,语气亦很客气,跟她说实在抽不出时间,麻烦施颜周二再过去事务所。   施颜知道应该是板嘉东的关系,就不好意思地抱歉说打扰他了,没关系的,过一天再过去,让他先忙。   周一不用与律师见面,那么周一施颜正好送许蜜她们一行人登机。   第一个要去的城市不算远,飞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只是因为厂子在乡镇里,之后还有五六个小时的车程。   施颜之前已经与负责人电话沟通过,负责人很热心肠,答应过帮他们找招待所,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不过确实是女人的天性,除去施颜准备的装着公用物品的拉杆箱需要托运外,许蜜、简颖和管欣彤这三个女人带的行李一样需要托运,反观商儒白,男人真是轻便简单。   换完登机牌,办完托运,施颜看时间还早,就和他们四人唠唠叨叨嘱咐他们。   其实施颜心里挺不好意思的,毕竟那是她的公司,最终她却没有去,而是叫他们四个先过去考察,这事儿办得实在不好。   便当着几人的面,递给许蜜一张卡,“公司报销,你们可都别花自己的钱。”   简颖刚要拒绝,许蜜已经不客气地接下,“好的好的,我们肯定不亏待自己。”   施颜乐了,“我估计我最迟的话,周五也能出发了,回头你们到哪了,咱们电话联系,你们一定注意安全。”   商儒白微笑着说:“好。”   四个女人一个男人,各个都长了张不错的脸,女人貌美肤白腿长,男人温文儒雅气质非凡,站在机场里,实在是道养眼的风景,惹人注目。   感受到人来人往的视线,施颜忽地就担心起来,“哎你们四个会不会遭抢劫什么的啊,看起来就像有钱人。”   管欣彤扑哧一声笑,“你是不是还会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卧底啊?少看警匪片,不就是出个差吗,咱几个以前一到新品订购会的时候,不是没少出差吗?”   施颜也知道自己多虑了,但就是操心命么,忍不住担心。   商儒白笑着拍拍施颜的肩膀,“放心吧,有我在,肯定把她们三个照顾得妥妥的。”   施颜递给商儒白一个感激的微笑,“幸好你和她们一块去。”又打趣道:“否则我都会担心她们仨人能不能不办事了,干脆天天购物睡大觉了,商大仙您可得拴住她们。”   商儒白身为一个绅士,与三个女人同行,倒是挺有福气的,就笑道:“我的荣幸么,一定看住了,而且中间就四天么,你很快就和我们会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   施颜一想也是,看他们过了安检,终于放心地挥手离开。   商儒白和许蜜三人都还算熟悉。   上一次管欣彤继父到商场对她纠缠不清被带进派出所时,是商儒白出手相助的,在此之后商儒白与许蜜又接触很多,而简颖,那一次施颜陪母亲在柏氏商场买衣服,他陪同,与简颖有过一面之缘。   本来就互相认识,再加上商儒白无论智商情商都很高,谈吐不凡,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很快就打开话匣子,与许蜜几人谈笑风生起来,几人候机时的闲暇时间,倒是其乐融融的。   不过管欣彤却渐渐眯起了眼,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商儒白,“商大仙儿有女朋友了吗?”   许蜜很想踹管欣彤一脚,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俩人中间隔坐着一个简颖,踹不到。   商儒白笑了一笑,并不避讳这个问题,很坦诚也很直白,“还没有女朋友,不过你们看不出来吗?我喜欢施颜啊。”   管欣彤:“啊!”她有感觉商儒白对施颜的态度有些过分的温柔,但没想到商儒白居然这么直接。   商儒白轻笑道:“所以你们仨有福了,为了讨好你们,让你们在施颜面前帮我美言几句,相信你们全程都会过得很舒服。”   管欣彤和简颖并不太知道板嘉东的事,之前施颜想介绍他们互相认识的,但因为板嘉东出差在外没有实现。   管欣彤只在上一次派出所外的停车场上,与板嘉东有过一面之缘,而简颖索性没有见过板嘉东,所以相比较来说,她们倒是很欣赏商儒白。   许蜜看着她二人脸上露出的满意,突然觉着商儒白果然是商大仙儿,这次出差结束,至少也会把她们二人给攻略了,太有手段招数了。   施颜将几人送走,周二这天去拜访了唐律师。   唐律师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不超过四十岁,堂堂正正的,谐音来看,也算半个人如其名。   他对施颜点点头道:“施小姐,你先和我说一遍你所了解的情况吧。”   唐律师的普通话特别标准,声音就像新闻台主持人,施颜很少在生活中接触这样说话字正腔圆的人,这与板嘉东还不同,板嘉东的声音里更多些撩人的性感,于是施颜声控病发,对唐律师极为信任。   施颜便竭尽所能的足够清楚得讲着朗阳他老叔与他老婶的恩怨。   施颜过来,虽然是一层又一层的委托,唐律师也全然没有任何不耐烦,与施颜了解了基本情况后,就提出去医院跟朗阳父母谈谈朗千章的基本情况,包括以往的感情经历等,这有助于他在案件上找些突破口。   施颜感谢道:“谢谢您了唐律师,本应该他们过来找您的,却麻烦您去医院找他们。”   唐律师摇头道:“没关系,可以理解,今天预报有雨,施小姐没带伞吧?”唐律师从抽屉里取两把伞出来,一把递给施颜,“有备无患。”   施颜看向唐律师,他有一双很清很亮的眼睛,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人。   施颜来的时候外面大晴,自然没带伞,笑着接过来,“谢谢,如果真的下雨了,我下次来再还给您。”   唐律师笑笑,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太少人会用‘您’这个字了。”   施颜抿嘴轻轻一笑,这无异于一种夸赞,任何人被夸奖时都会喜不自禁,边笑着解释道:“我母亲是老师,大概因为从小总被教育这方面的愿意。”   “很好。”唐律师笑笑,“人之间的作用是相互的,你对我有礼貌,我自然也会对你有礼貌,我愿意接这个案子是因为板先生,但愿意以举手之劳的方式关心你,则是因为你。不过他知道我接案子是要看委托人是否有眼缘,既然能来找我,也说明他有信心让我愿意和你相处,他很有眼光。”   施颜怔了一下,怎么板嘉东认识的一个两个律师,都知道她的存在吗?   崔律师也说过这样的话……   施颜送唐律师去医院,朗父朗母看到施颜带了律师来,感激的不得了,尤其朗母,拉着施颜的手好顿感谢。   施颜抽回朗母握着她的手,放上去拍了拍朗母的手,“姨,这是我应该做的。”   朗母表情顿时僵住,施颜笑笑,介绍着唐律师,“叔,姨,这位是唐律师,他想了解一下老叔的事。”   在第一天去找施颜时,施颜还叫他们二老爸妈,今天却突然改了口,朗母心中已经有了数,之前只是为了安抚他二老,不让他二老二度伤心,如今她已经帮忙找来了律师,这时改了口,就是在表明她和他们朗家确实没有关系的立场。   朗母低头,抹了两滴眼泪,忍着心酸,与施颜道谢。   朗母和唐律师说着朗千章的性格,以及以前与陈玲玲发生的施颜也不知道的纠葛,偶尔朗父补充。   施颜在一旁旁听,待听到朗母说朗千章曾经被陈玲玲堵在酒店时,愣了一愣,不由得感慨朗家的遗传基因真是够大的。   下意识想,不知道朗阳是否会也有他老叔这易冲动导致杀人的基因……   唐律师了解完基本情况,就去看守所见朗千章,了解案发当场的情况。   施颜看朗母的精神不太好,就想再陪唐律师走这一遭,之后她再功成身退,就先和朗母道了别,和唐律师一同下楼。   然而出了医院的门后,唐律师却拦住了她,“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可以,在这个时候也只有辩护律师可以见他。”   施颜怔了一下,点点头,“那麻烦您了唐律师。”便没有继续跟着,仰头看了一会儿楼上的病房层,也再未上去。   做到这个地步,她真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终于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一度感觉心很累,这时终于放下心来,施颜第一反应就是回去睡大觉。   好好睡一觉,等板嘉东后天回来,她就继续她的创业之旅。   吃完饭,拉上窗帘,调好空调温度,施颜洗漱完,换上睡衣,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钟,舒舒服服地开始睡大觉。   然而她似乎刚刚入睡,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施颜心烦,猜不到这会儿能是谁来了,蒙上被子继续睡。   敲门声却不停,不急不慢地很有节奏地响着。   施颜胸闷气短地起身,迷迷糊糊地去开门,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被一个熟悉的大熊抱扑过来。   施颜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熏香味儿,瞬间就清醒了,惊喜地问:“你不是周四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今天周二啊。”   板嘉东笑笑,吻她额头,“你不是让我早点儿回来吗?够惊喜吗?”   施颜点头,“惊喜,惊喜得都想掐你大腿了。”   板嘉东乐了,“还行,挺理智的,还知道掐别人大腿自己不疼啊。”板嘉东往她怀里扔了两个礼盒,“喏,礼物。”   施颜看着板嘉东的眉眼,真的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板嘉东风尘仆仆地归来,擦着施颜肩膀往里走,一边脱衣服,解领带,脱衬衫,接着连西裤袜子也一同脱了下去,扔在地上,直奔施颜的床,“我太累了,先睡一觉。”眼看着施颜新换的床单被套,“哟,这是特意给我换的吗?”接着又过去翻了一下床头柜,里面放着安全|套,板嘉东乐不可支,“你太乖了,不过我还是得先睡一觉。”   几句话把施颜堵得死死的,施颜看着板嘉东的倦容,几乎反应无能,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走过去,蹲在床前,“是为了提前回来,又没休息好吗?”   板嘉东睁开眼,笑了笑,“是因为太想你。”   施颜刚睡过的床,被窝里还有热度,她又穿着睡衣,板嘉东知道她刚刚也在睡觉,长臂一伸,将她拉上来,“继续睡。”   五月中旬,日头正好,房间里挡着窗帘,遮住外边儿的骄阳。   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正好,气氛也正好。   两个人相拥着,舒服地睡下午觉,窗外亦一片安静,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   施颜醒得比板嘉东早,从他怀里醒来,目不转睛地看他。   他呼吸不稳,睫毛轻颤,似是在做梦,但他嘴角微翘,应当是在做好梦。   他的睫毛真长……施颜嫉妒地想着,竟比女人还长。   他的皮肤也很好,没有任何痣或斑点,她见过他母亲,这一点应是像他妈妈。   他真是集齐了他父母的所有优点,他父亲高个头,高鼻梁,他母亲皮肤好,性格好。   真会长呀……施颜嫉妒地想着,上帝在塑造板嘉东时,会不会太偏心了些。   随即施颜就发现他黑眼圈比之前视频时还要重了些,任何一个成功的男人,都不是平白无故地就成功了的,真是其中之苦,只有各自明白。   可能这么多年,他都将他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   她想,她要对这个男人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   板嘉东终于醒来时,已经彻底黑白颠倒,晚上八点整。   施颜正坐在一旁,开着很暗的小灯看书,暖黄色的灯光下,施颜很专注,侧颜很美丽,是由内向外散发的安静的美。   板嘉东枕着手臂静静地瞧了她好一会儿,笑着说:“以前在图书馆碰见你自习的时候,我幻想过这一幕。”   “嗯?你醒了?”施颜抬头,两个人像是交换了角色,施颜这一刻像是霸道总裁,轻轻地饶有兴致地反问一声,“哦?哪一幕?”   “我在床上醒来,而你在我身边看书的这一幕。”   施颜乐了,“你们男人总是在女人身上能够做到脑洞大开。”   板嘉东笑笑,补过觉来,心情相当不错,也很有精力。   看到施颜正在喝茶,一边视线划过施颜面前的小茶几,又扫过茶几上的茶叶,“你喝茶?”   “啊。”施颜顿时就心虚了起来,这是前阵商儒白给她拿的安神茶,味道不苦,喝起来也不像茶,这段时间就一直有喝,她讪讪地说:“朋友送的。”   板嘉东意味深长地笑笑,却未再多问。   突然掀开被子,除平底裤外,他基本赤果,微笑着对她说:“来,做|爱。”   施颜:“……”   这个男人,私下时,真的太性感了。   施颜放下手中的书,一步步走过去,俯身看他,“你不饿?”   “不饿,来,做。”   施颜失笑,上床,低头,和他接吻做|爱。 ☆、第54章   板嘉东常和陈戬一起锻炼,身体很健壮,肌肉也很匀称,又不是肌肉发达的过分强壮,摸起来的手感非常之好,三十一岁的男人能将身材保持成这样,体力也非常人所及,着实是女人所渴望的。   而施颜肤白腿长,常和许蜜一起做保养做spa,皮肤嫩滑,弹性十足,身体生来就柔软,很多瑜伽动作她做得轻松自如,在床事上,身体的柔韧度能够做到听话的被任意摆弄,也是多少男人所期望的。   小别胜新婚,想念所致,两人从细水流长的温好,渐渐变得激烈起来,波涛汹涌,雷奔云谲,最后又渐渐归于软言细语的温存。   板嘉东取下避孕|套,随手打了个结,潇洒一扔,精准投进垃圾桶。   “湿巾呢?”板嘉东问。   施颜指着床头抽屉,“要么你洗个澡?”   “不洗,早上再洗罢。”板嘉东取出湿巾,跪在床上,给施颜擦了擦,湿巾有些凉,板嘉东擦的时候还带了些撩拨之意,挑眉斜看施颜。   施颜赶忙拍他的手,“别闹。”   板嘉东轻笑一声,便不闹了,低头用纸巾给施颜擦好后,又给自己擦着。   施颜看着板嘉东跪在床上,低头为她整理又为自己整理的认真模样,她这一刻感受到的爱意,竟然比在做的时候还要真切。   施颜枕着胳膊,歪头看他。   板嘉东白日里或是工作中的严肃全然不见,在她面前,是一个全无复杂背景身份的男人,如此单纯真实。   他成熟有风度,亦不失柔情,对外人惜字如金,对她却关怀入微,这样的男人,她蓦然觉得,相逢恨晚。   施颜眉眼弯了弯,问他,“要抽烟吗?”   板嘉东扔了纸巾,抬眸,“今天没烟。”   施颜翻身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盒玉溪和打火机,递给他,“你之前抽的烟太高档了,实在看不出是哪国的字,就给你买了以前谈客户时他们常抽的烟,可以吗?”   板嘉东接过去,有些诧异,“不讨厌男人抽烟吗?”   “一些女人不喜欢男人抽烟,其实并不是因为吸烟有害健康,而是因为女人自己不喜欢烟味儿,才不问缘由地强制男人戒烟。”施颜弯着眉眼笑说:“只要你有节制,我还是能接受得了的,再者事后烟不是会让你更舒服些吗?我不会剥夺你这一根烟的权利。”   板嘉东坐在床头,垂眉瞧着这一盒烟和打火机,神色不明。   施颜不明所以,以为触到了他的什么雷点,或是他抽不惯这种烟,忙伸手去抢,“算了你不喜欢的就别——”   “喜欢。”板嘉东抬眼看她,目光很深,深得要将她印到心里般,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儿,“你这样,我以后可怎么办呢?”   “我什么样?”   板嘉东道:“让我爱得难以自拔的样。”   “啊……”   施颜一阵恍惚,好似是第一次自板嘉东口中听到“爱”这个字眼,他常说的是“喜欢”,大概是“爱”这个字有些肉麻,也有些沉重的原因罢,他很慎重,鲜未说出口过。   而此时此刻,她不过给他递了一盒烟,他却对她用了“爱”这个字。   板嘉东乐了,扔了烟盒,按着施颜肩膀,朝她充血嫩红的嘴唇很用力地亲了一口,长手稍稍拉开窗帘,趴回到她身上。   明亮的月光洒在地板上,洒在洁白的床上,昏暗的房间顿时多了暖光,床事过后,一室的温情蜜意。   板嘉东覆在施颜身上,不下去,俯首埋在她脖颈间,令鼻间充满她身体发出的香气,像个耍赖的大男孩。   “不抽了?”   “不抽了。”板嘉东轻笑道:“现在的满足感已经爆表了。”   有少数男人不愿意戒烟,也是因为女人没有给出男人足够说服他甘心情愿戒烟的理由。   有害健康有害健康,又能有害到哪里呢?   肺里一团黑烟?   抽一根烟减寿五分钟?   不,男人们想,女人不想他抽烟,不过是从她们女人自身健康出发而已,并非真正关怀。   男人自然懒得理会,继续一意孤行。   板嘉东便是这样的男人,从未有女人真正地关心过他的心情,便没有特意的去戒烟,而施颜,轻而易举地触到了他身为男人隐藏极深的柔软的那一面。   两个人下午睡得都有些多,这会儿晚十点钟,毫无困意。   施颜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板嘉东的头发,她手很软,像在给趴在她身上的大型忠犬顺毛。   她脸上有汗,而汗在月光下光彩溢目,她轻轻开口,为月光柔和了夜色。   “你这次去忙什么了,能和我说说吗?”   板嘉东道:“代理的一个化妆品品牌的新品有问题,导致数百名顾客皮肤严重过敏,化妆品不比别的,社会影响很大。”   “现在全处理好了?”   “当然。”板嘉东语气中突然多了炫耀,好似在炫耀他的公关能力以及处理事情的能力,“安抚顾客并赔钱,将所有城市的问题品牌撤柜,与各城市方方面面的监督局碰面,再谈新品牌,将撤柜后的空柜补上,全部解决好了。”   “啊。”施颜果然被震到了。   这么多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每件事都一定会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板嘉东处理得确实太快了。   像她们在商场时,偶尔碰见难缠的顾客,解决客诉都要解决小半天。   施颜觉着自己跟板嘉东简直是天壤之别,并且他还这么快地就上柜了,她还处于苦苦挣扎选品牌的状态……   板嘉东看出她的想法,扬眉道:“我还积累了七年的人脉呢,你急什么,慢慢来。”   施颜瞬时又心平气和了。   板嘉东又道:“化妆品这种东西,少用。”   “不护肤皮肤就松弛了啊!”   “运动比什么都来得有用。”板嘉东不容置喙地说:“明早开始跟我晨跑,你们小白领最懒了,运动鞋没被偷罢?”   施颜:“……被偷了。”她不想跑。   板嘉东看了她一眼,给陈戬发短信叫他明天一早给他送来一套运动服一套正装来,再给她送双运动鞋,备注37号鞋。   “饿了。”板嘉东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以往过午不食的习惯,只有应酬和与施颜在一块时会被打破,现在刚做了体力活,十个小时未进食,决定再次打破,“有饭吗?”   施颜心想她刚好买了速冻饺子来,问他吃吗。   “吃。”板嘉东干脆应道。   他在施颜这里从来没有那些规矩。   施颜吃饺子放醋放酱油放辣椒,板嘉东喜清淡,则什么都不放。   板嘉东看着施颜的小碗儿似乎调得味道不错,就蘸一蘸她的料,吃得有滋有味。   俩人在这夜里吃着夜宵,偶尔拌嘴,偶尔相视一笑,相当之妙哉。   有那么一瞬,施颜看着板嘉东的俊颜,又一次涌出曾有过的想法,如果这就是晚年生活,该多好。   翌日清晨,板嘉东醒得很早,开门接过陈戬送来的衣服,如约拽上施颜去跑步。   五月的清晨温度正正好,施颜起初还困得不行,等接触到清凉的空气后,就清醒过来。   俩人并排慢跑在公园里,板嘉东知道对于施颜这种长期不锻炼的人来说,慢跑一分钟再快走一分钟刚刚好,就教她这样跑着。   清风徐来,鸟语花香,说说笑笑,这一男一女俱穿着灰色运动服,完全就是情侣服,周围经过他二人的大爷们,都不禁回头打量他们。   也有早起遛狗的小年轻,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施颜忽然感慨道:“好像再养只狗就正好了。”   板嘉东乜斜着她,“我现在不就是养狗遛狗呢吗?”   施颜:“……”   “是我遛狗吧?”施颜瞪眼。   “你喜欢什么狗?”   施颜想了想,歪头看他,“先不告诉你,等到我们真正稳定下来那天再说。”   阳光映在施颜的脸上,泛着光芒,板嘉东仿似看到了未来的那一天。   美好的,如愿的。   他轻轻点头,复郑重承诺,“好。”   板嘉东周二提前回来的,施颜周五与许蜜他们汇合,中间有两天相处时间,俩人买了早餐回去,坐在餐桌前商量着这两天怎样过。   然而施颜还未开始畅想,板嘉东忽然接到板母的电话,说祝宇轩发烧了。   板嘉东这次出差时间委实有些长,小家伙本就因为见不到妈妈暗自难受着,这时又很长时间没有看见板嘉东,就以为妈妈抛弃了他,爸爸也抛弃了他,小家伙郁郁寡欢,到底是把自己弄病了。   板嘉东只好先回家去看祝宇轩,跟施颜说抱歉。   两个人才温存的一晚加一个早晨而已,他很抱歉。   施颜自然表示谅解,递给他正装穿上,给他打领带,“你去陪他吧,不用顾虑我,现在的小孩都很容易想东想西,别让他心里有阴影。”   板嘉东垂眼看她,“他妈妈六一就回来。”   施颜答应着,“嗯。”   道句实话,施颜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孩,板嘉东会心甘情愿养了将近一年呢……有时候也会怀疑,这个祝宇轩,有没有可能真的是板嘉东的父亲?   现在这时代,恋爱时怀孕,分手时不说,坚信一个人也能将孩子带大的女人大有人在。   祝蕊她见过的,那样一个独立而智慧的女性,或许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   祝蕊现在有了难处,所以不得已将祝宇轩送到孩子的亲生父亲家里?   施颜越想越觉着这可能性越大,板嘉东有个亲生儿子?   板嘉东看着施颜失神的模样,立即猜到施颜在想什么,忙叫她回神。   板嘉东进一步解释道:“祝宇轩不是我儿子,祝蕊的父亲以前是我老师,祝老师曾经也在我父母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带过我一年,所以我这也是单纯的报答,懂吗?”   施颜不走心地应着,“懂,那你先回去吧。”   “抬头。”板嘉东声音冷了几分,“看我的眼睛,相不相信我?”   施颜抬头看板嘉东的双眸,那样深邃,那样幽深,几乎她要被吸进去般。   他的眼中有严肃,有不容置疑,也有正在期望她对他足够信任的请求。   施颜给他打好领带,拍拍他的肩膀,冁然一笑,“好,我信。”   板嘉东走的时候,忽然眼睛一瞟她茶几上的茶,“安神的么,正好回去给二老带着,我拿走了?”   施颜没想到板嘉东还能看上这种不起眼的东西,忙装好给他,“阿姨会喜欢喝这样的茶吗?没有太多茶味儿的。”   “怎么还留了几袋?都给我罢。”   施颜:“……”   只好又将留下的几袋也一同装了进去。   板嘉东笑了笑,“总不能空手回家么。”揽着她肩膀一吻她额头,“电话联系,晚上见。”   板嘉东下楼,上车,将安神茶递给陈戬,家里那个温柔的男人此时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找人检测。”   陈戬一个惊讶闪过,“有毒?”他跟着板嘉东这么久以来,还没有接手过这样的事。   板嘉东淡道:“商儒白是疯子,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或许里面有化学药品,也或许植物根茎本就有毒,让人仔细查着,查不查得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走吧,家里老太太已经急疯了。”   陈戬将茶叶收好,一脚油门踩下,立即赶往板家老宅。   终于赶到时,板母正在低声啜泣,心疼的不得了。   板嘉东进门之前特意装出一副风尘仆仆栉风沐雨的模样,进门喘着粗气,急声问:“怎么样,轩轩还在发烧吗?”   陈戬看着他家老板在老夫人面前的好演技,忍不住笑,又很快憋了回去,决定装聋作哑再当瞎。   板母瞧着板嘉东那急迫的模样,果然没有太责备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儿,“才退烧,刚睡着,你爸陪着呢……你这是从哪回来啊?”   “我刚下飞机,正要回家换衣服,接到你电话就立即赶过来了。”板嘉东指着楼上说,“我先去看轩轩。”   板母哭声叹道:“哎好,你就陪着他吧,让他醒了就看见你。”复扬声嘱咐道:“你可小点儿声,别把他弄醒了!”   板嘉东上楼去看小家伙,他躺在床上,一手正输着液,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个小玩意儿。   小脸儿有些红,嘴唇有些干,像是烧都很厉害。   这近一年来,祝宇轩真得长高了不少,五官也张开了很多,从软萌男孩变成了帅小王子,连性格也渐渐像起他来,这是他们一家人都有目共睹的。   真是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   板嘉东看了眼坐在床边儿的父亲,轻道:“爸。”   板父点点头,指着祝宇轩的小手,“那是你给买的罢?”   板嘉东仔细瞧了一眼,好似是他给买的乐高机器人的零件。心底有了一阵愧疚,轻轻摸了摸祝宇轩的额头。   板父叹气,叫他到楼下说话,“走,有事问你。”   板嘉东却摇摇头,示意他就在门口说罢,可能是不想让他母亲听见。   板父一脸严肃,嗓音压得又低又沉,“祝蕊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个准信。”   “六一。”板嘉东道。   “不到两周的时间么,还是有些晚了。”板父板着脸,又沉声问:“你说她家里亲戚病危,要将轩轩暂时放在这,这话我从没信过,我就问你要一句实话。”   板嘉东抬头看他父亲,板父仍旧满颜冷色。   板嘉东扶额,轻叹口气,“轩轩亲生父亲逼祝蕊逼得紧,祝蕊实在没办法,才把祝宇轩放到我这里,让他亲生父亲相信我才是轩轩的爸,祝蕊很怕打官司,她的财力不如轩轩他爸,她就只能出此下策。”   板父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什么大事,随即又怒起,“你看看这孩子,什么事不都得当面解决?她这么逃避,能解决什么问题?”板父探头看了眼床上祝宇轩的那病模样,没好气地说:“我理解她不想祝宇轩离开她的心情,但当妈也没这么当的!赶紧把她叫回来!”   板嘉东迭声应道:“她六一一定回来,她不回来我去接她。”   板父的威严不过才发了三分,板嘉东就已经很听话,这让板父甚有满足感,很快气消,让他去换衣服,稍后再来陪祝宇轩。   板父转身之间,就换上了轻松的表情,这一家人的演技都不容小觑。   板嘉东换了身家居服后,看到楼下他母亲正和陈戬说话,眯了眯眼,走过去随意问道:“聊什么呢?”   板母抬头,“祝宇轩睡了?”   “睡了。”板嘉东道:“聊什么呢,妈给我削个苹果。”   板母挺高兴的,边给他削苹果边说:“问你那个学妹冷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嗯?”板嘉东望向陈戬。   陈戬道:“伯母说最近冷清常来找伯母,两个人还遇上过施小姐。”   “施小姐?”施母刀一顿,敏锐地察觉到陈戬用词的不同,“你叫冷清为全名冷清,却叫施颜为施小姐?”转头厉声质问板嘉东,“你和施颜什么关系?!”   板嘉东也未隐瞒,直言道:“施颜才是我学妹,冷清就是个疯子,你不用理她。”说着扬头示意陈戬,“约冷清下午在公司会议室见面,你先回公司吧,看智慧那边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告诉她整理给我,我等轩轩醒了就回公司。”   冷清这种女人,就是典型的不碰南墙不回头的人,板嘉东接过他母亲手里的刀和苹果,削出来得皮薄未断,刀很锋利,手速也很快,他想,是时候要给冷清正式地上一课了。   而另一边,远在北里镇的商儒白,与许蜜她们刚看过工厂,流水线的运作,童装的质量,正在分析优缺点。   商儒白忽然来了个电话,朝许蜜她们轻摆了摆手,出去接电话。   电话那边,他徒弟说道:“板嘉东回来了,跟施颜的关系似乎更亲密了,你要让朗阳回来吗?”   商儒白笑了一笑,“当然,是时候让他回来了。”   朗阳在和施颜闹离婚的时候,朗阳就经常住在商儒白家。   那时候朗阳常拽着他聊东聊西,十分信任商儒白,几乎到了商儒白说什么,他变信什么的地步。   朗阳去了国外后,自然,仍旧与商儒白有联系。   商儒白舒服地吸了口林间芬芳,微微一笑,给朗阳拨打国际长途,直奔主题,简单明了,“朗阳,你父亲病危。” ☆、第55章   小家伙儿醒来后看见板嘉东坐在床边儿,立即笑开了花,伸着两只小胳膊求抱抱。   祝宇轩皮肤很白,左眼下有颗泪痣,哭得时候惹人怜爱,笑得时候则惹人喜爱。   板母方才还说,板嘉东出差的这些天,祝宇轩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现在却搂着爸爸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了。   板嘉东也喜欢看见祝宇轩这副高兴样,被祝宇轩感染得也笑意满满。   板嘉东将祝宇轩抱起来,歪头亲了他白脸蛋儿一口,“想爸爸了?”   祝宇轩两脚蹬了又蹬,抱得又紧了些,像在默认板嘉东说的话,他都要想死爸爸了。   “哎哟,脖子,脖子要被你拽掉啦。”板嘉东一嘴的撒娇语气,两手托着祝宇轩的屁股蛋儿,“饿没饿?”   祝宇轩不说话,就是笑,捧着板嘉东的脖子不撒手,脑袋在他脖子边上蹭来蹭去,像条撒娇的小狗。   板嘉东却扬了扬眉,语气硬了一些,“没礼貌,大人问你话,你要回答。”   祝宇轩脑袋晃了晃,拱了又拱,小声说:“饿。”   板嘉东笑了,颠了颠他的屁股蛋儿,“饿了咱就下楼吃饭!”   祝宇轩的睡衣是板母准备的,粉色的,上面有各种小动物,这么挂在板嘉东身上,连带得板嘉东的气场都变得柔和了。   “哎哟,爸爸回来了,就地都不下啦?”板母笑眯眯地过去接祝宇轩下来,“都大小伙儿了,还撒娇呐?”   祝宇轩仍旧挂在板嘉东脖子上不撒手,小脑袋瓜儿往板嘉东肩膀一靠,就不下去,笑眯眯地瞧着板父板母,“爸爸身上香。”   板父瞧着祝宇轩挂在板嘉东身上那模样,偏头和板母对视一眼,俩人眼里全是心知肚明的戏。   太熟悉了,板嘉东小的的时候,也这样和他们撒娇过,只不过板嘉东更内敛些。   板嘉东十二岁那年,板父有事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板母跟他一起离开,临走时,就将板嘉东放在了祝家。   板家与祝家关系这样好,其一是因为祝蕊的父亲祝敏宪曾是板家老爷子钦点的先生,钦点祝敏宪做板家两个小崽儿的老师,教两个小崽儿学校以外的知识,而这两个小崽儿一个是儿子家的大孙子板嘉东,另一个是女儿家的小外孙郭文彦,老爷子十分看重祝敏宪的商业头脑。   其二是因为板父板文雄和祝敏宪也是文人相重,是惺惺相惜的好友。祝敏宪是个非常博学的人,板父很看欣赏敏宪的文学造诣。   祝敏宪这样一教,就教了板嘉东十余年,如今板嘉东这样深不见底不可捉摸的性格,与生来的遗传基因有一部分关系,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于老师祝敏宪。   直到后来板嘉东和祝蕊上了大学,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祝敏宪岁数也大了,就回老家了。   祝敏宪在生命中最应当展现才华与能力的时间里,最有成就的事情,就是教出了板嘉东祝蕊以及郭文彦三个出色的学生。   而在板父将板嘉东放在祝敏宪家的那一段日子里,除了上学外,跟着祝闽宪学了不少东西,起初适应得非常好。但日子一长,见爸妈长期不归,终究是和现在的祝宇轩一样,渐渐变得闷闷不乐。   直到板父板母终于归来,板嘉东也如如今的祝宇轩一般,开心得不行,只是他内敛一些,十二岁的孩子,已经有了小自尊,他沉默不说话,只是眼睛紧紧地盯在爸妈身上。   爸妈走一步,他就跟一步。   板父笑着问他,“是不是想爸爸了?”   他却摇头,抿着嘴,继续不发一语。   而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捧着枕头敲响爸妈的门,就默默地爬了上去,睡在爸妈中间。   半夜板父起夜时,就看见儿子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板父吓了一跳,转念一想,才明白,这孩子应该是怕他再离开,去洗手间都要夹上儿子。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确定了爸妈绝对不会再走了,才不再缠着父母。   也是自那时起,板父板母就发现了板嘉东的这毛病,什么事,什么心思啊,都往自己心里藏。   而这时的祝宇轩,当真与那时的板嘉东,有几分相像。   直到午饭开饭时,祝宇轩终于放开了板嘉东,却仍旧不住地用漂亮的眼睛抓着他。   祝宇轩的眼睛和他外公有些像,双眼皮很深,眉弓很高,眉毛和眼睛的距离很近,虽然不会让人第一眼就看出他是少数民族,但若是有人道出一句他是少数民族,定会让人释然,“怪不得这么好看呢”。   祝宇轩这一年来,变化很大,刚来时,眼睛还是清透的,现在却多了一抹深邃,透着这双眼睛,板嘉东就能感觉到他长大了,心里藏了很多事情。   而板嘉东,并不希望祝宇轩有这样的变化。   板嘉东摸了摸他脑袋,回头问板母,“黄老师呢?”   “黄老师今天上午请假了,家里好像有什么事,昨晚轩轩就不舒服,今天就答应她给她放一天假。”板母笑着说:“黄老师可真尽责,轩轩昨天新学了个钢琴曲,还又画了幅话呢。”   “哟,厉害啊。”板嘉东夸赞着祝宇轩,“轩轩以后若成个艺术家也不错。”   祝宇轩却摇头,“不想做艺术家。”   “哦?那你想做什么?”   祝宇轩又摇了头,“没想好。”   二十岁的人在板嘉东眼里都是透明的,别说祝宇轩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他看出祝宇轩没说出的话是什么,祝宇轩想像他一样,想成为他,他太崇拜他了,而这种崇拜,也不知是好是坏。   板母看了一会儿板嘉东和祝宇轩的互动,忽然出声打断他们,喜气洋洋地问板嘉东,“儿子你看轩轩是不是长高了很多?”   “可不是么。”板嘉东又继续问祝宇轩,“最近都学什么新东西了?”   “二进制,爸爸我给你盛饭——”   “跟几个小伙伴儿玩得挺好的?”   “他们挺好玩的,爸爸我给你盛汤——”   板嘉东瞧着小不大点儿站姿挺直,在桌边儿盛饭盛汤,莫名有了种成就感,小家伙儿如果穿上军装,一定很带劲儿。   干什么都好,千万别经商从政,这样的人算计太多,他希望祝蕊的儿子是无忧无虑的,哪怕去当兵,也是一心一意做好兵,虽然苦,但至少是单纯的。   祝宇轩端着碗放到板嘉东面前,讨好地仰头,“爸爸,你吃——”   “嗯,你也吃。”   “黄老师最近都教你什么了?”   “之乎者也,还有奥巴马演讲。”   板嘉东笑了笑,“听得懂吗?”   “听不懂,但黄老师有讲大概意思。”   “喜欢黄老师吗?”   “喜欢。”祝宇轩犹豫片刻,说:“但最喜欢爸爸。”   “不喜欢妈妈了?”   祝宇轩抿起嘴来,不说话了。   板嘉东笑道:“你妈妈六月一号肯定回来了。”   祝宇轩眼睛转了转,好似突然开心了起来,只不过还是控制着面部表情。   “跟谁学的,你才七岁,有什么话就说。”   “跟你学的。”祝宇轩歪头看他,“奶奶说我越来越像你。”   板嘉东摇头笑笑,往他碗里夹着菜,轻描淡写地说:“像爸爸不好,等你妈妈回来后,还是多和她学吧。”   饭后,板嘉东要回公司,他和祝宇轩说罢,祝宇轩脸上洋溢的快乐表情就全部消失了。   祝宇轩也没有表现出老大的不乐意,虽然不可控制面部表情,但依旧很懂事,懂事地对他说,“爸爸工作去吧”,送板嘉东到屋门口,“爸爸别太累了”,又送他到车门前,“爸爸你让张师傅开慢点儿”。   板嘉东如何还能忍心就这样走,捏了捏他没有笑模样的脸蛋儿,承诺道:“晚上来陪你?”   祝宇轩立即笑了,“君子一诺千金?”   “好,君子一诺千金。”   “击掌击掌。”   板嘉东乐了,“好,击掌。”   一只大手一只小手拍下去,一诺千金。   祝宇轩刚到这个家时,对一切都很陌生,他跟妈妈长大,妈妈为什么从未告诉过他关于爸爸的事,为什么认识的板叔叔突然变成了板爸爸,有很多为什么压在心里,却没有人给他答案。   板父和板母每次和他说的都是,等你妈妈回来,让你妈妈告诉你。   现在的孩子都比以前的孩子聪明的不得了,祝宇轩有他外公和他妈的聪明基因,怎会心里没有小九九。   越在板嘉东家住,心就越慌。   也越与板嘉东相处,就越喜欢崇拜板嘉东。   爸爸很厉害,爸爸什么都懂,而且爸爸很宠爱他。   而妈妈懂得很多,却每次都是敷衍他,你长大就知道了。   板嘉东走了之后,祝宇轩就搬个小板凳,蹲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爸爸回来。   板父板母叫他回屋,他摇头,“爷爷奶奶你们回屋吧,我等爸爸。”   一双深邃又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板嘉东回公司后,尹智慧和陈雯都一路小跑过来,挨个跟板嘉东汇报工作。   板嘉东走的这一段时间,公司的事大多数都由两个副总负责,有任何文件需要签字的,都是由副总代替,板嘉东一回来,尹智慧就把汇总的签完字的副本拿来给板嘉东过目,板嘉东瞧着那一大摞文件,直觉得头疼。   因为板氏企业在那放着,一群董事争名夺利不消停,有前车之鉴,板嘉东他在自己的公司,除陈戬外,没有让手下的两个副总接触过多的生意,防人之心不可无,或者哪天两个副总接触商业太多,就造反了呢。除了两个副总外,有各品类的总经理,各品类又分出各个品牌的业务经理,这就是板嘉东公司的现状。   尹智慧跟板嘉东汇报了公司大致的事情后,陈雯汇报最近有哪些厂商来拜访过,接着两个副总又进行轮流汇报,全部完毕后,都已经三点钟了。   板嘉东吩咐着尹智慧,“周五开例会,叫他们准备汇报近段时间各品牌情况,销售数据让各经理发给文苑,全部打出来后,后天分发,在外地出差的经理让人事报给我。”文苑是销售助理,她的工作就是各种汇总各种报表,另有一个文员,跟她的工作差不多。   尹智慧出去后就交代文苑和她一起做报表。   几人前脚出去,陈戬后脚就推门进来,说冷清已经来了。   板嘉东真是忙得一刻不得消停,听见冷清的名字就沉了脸,“让她等着吧,半小时后再叫我。”   陈戬应下,又道:“冷清今天穿的职业装,说是刚从商场赶过来的。”   “倒是挺会拿乔的。”板嘉东嗤笑一声,“那也让她等。”   板嘉东这次与冷清碰面,没有带上施颜,是担心冷清在施颜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影响到施颜的心情。   准备让陈戬旁听,是因为有陈戬在,日后施颜若是知道了这次碰面,也不会多想,他也好解释。   而设定地点在公司会议室,而非餐厅,也是最佳的选择。   面对这种对他图谋不轨的女人,板嘉东的做法,最正确不过。   陈戬推开会议室的门,对冷清道:“冷小姐,老板在忙,还请你再稍等片刻。”   桌子下,冷清的手握成拳头,面无表情地点头,“知道了。”待陈戬关门离去时,冷清咬了咬牙,气得直喘粗气。   上午她接到陈戬电话,并听到陈戬说板嘉东约她在他公司见面时,真的惊讶又惊喜。   那一刻真的欣喜若狂,应是她记忆里板嘉东第一次主动约她。   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猜到板嘉东应是来警告她的。   板嘉东回来了,那么施颜肯定将在百货商场碰见她和板嘉东母亲的事情告诉板嘉东了。   冷清思索很久,终究决定还是穿职业装去,既然板嘉东定在在公司见面,想必也会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对她,她不用有任何期待。   她手机上存着朗阳的新号码,朗阳走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她知道,并以施颜朋友的身份去机场送机,她安慰得很到位,因此朗阳的联系方式,她有。   冷清想,板嘉东今天若是敢对她来硬得,她就给朗阳打电话,告诉朗阳他爷爷去世,他老叔杀人入狱,他父亲病倒在床的事,让朗阳不得不回来,那么施颜就又到了两难的地步,她乐于看见板嘉东和施颜吵架。   但她到了这里,却是被板嘉东整整晾了半个小时。   冷清正襟危坐着,脸色越来越沉,直到板嘉东推门进来,她微微抬眼,露出一阵冷笑来。   “板总是知道我不会走,所以就这么晾着我?”冷清看着跟随板嘉东进来的陈戬,“怎么,还有旁听?”   板嘉东不答,翩然入座,直奔主题,“听说你跟我母亲最近关系不错?”不等冷清开口,板嘉东继续淡道;“要脸吗?”   冷清一愣,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冷眼看他,“你连爱都不给我,我还要什么脸?”   “要我的爱?你配?”   “我怎么不配了,难道我还不比施颜她一个二婚的配?”冷清双目迸发着恶毒,“她被人睡了那么多年,您还真能下得去口。”   板嘉东缓缓抬眼,听到这样的话,却面上仍旧十分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他不冷不热地说:“爱与此无关,与人格有关,你就算没被人睡过,我都下不去口。”   冷清被板嘉东噎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那你要什么样的人格魅力?我改!”   “就这么爱我?”   冷清敢爱敢恨,绝不藏着掖着,当下就道:“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你。”   “好啊,改吧。”板嘉东慢条斯理地说:“第一,不针对施颜,从内心喜欢她。”   冷清:“……”   “看,你做不到的。”   冷清顿时急了,急声说:“我也不见得施颜做到了对她妹施筱雅有多喜欢!”   板嘉东从冷清脸上收回视线,垂着眼,掩饰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手指开始敲桌子,“这和我的情况不同。”   “怎么不同?”冷清急得口不择言,“施筱雅抢了施颜的丈夫,施颜不喜欢施筱雅。她抢了我喜欢的男人,我不喜欢她。怎么不同!施颜要是还能喜欢施筱雅,我就能做到喜欢她,但是她能吗!”   板嘉东敲击的手指陡然一停,缓缓抬头,“哦?你是怎么知道施筱雅抢了施颜丈夫的事的?施颜一家人都不会对外说这件事,而朗阳,也不会和你说罢?”   冷清瞬间垂下眼睛,不敢与板嘉东再对视,唯恐露出她与施筱雅关系不一般的马脚来。   她不开口,板嘉东就也不开口,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看到她越来越心虚,心虚得忍不住胡说一通。   “施颜和朗阳大学恋爱,我又和施颜是同学,我和朗阳自然也有联系,朗阳相信我,告诉我这件事,很正常。”   板嘉东继续看她,不开口。   冷清不自然地继续道:“就是施颜和朗阳的一些私下的事,朗阳也会告诉我,这没有问题……你今天把我找来不就是来警告我和施颜离得远点么,还有什么事?”   “我不是警告你,而是要让你看到事实。”板嘉东紧盯着冷清,不放过冷清面上的任何细微的变化,他徐声道:“让你知道,我喜欢的是施颜那样的女人,而显然,你不是,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你的原因。想让我喜欢你?很容易,那就变成施颜那样的人,否则你做的任何事,都是竹篮打水,你知道我的为人,你再对施颜做任何事,我的手段肯定就是让你失业,但你若是改改你自己这性格,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说着,板嘉东起身,漫不经心地掸着衣服,轻描淡写地说:“看在你还没有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我的课就上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清楚罢,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全程默默观察的陈戬,这时起身,走到门口,为板嘉东开门,二人一同走出去,留给冷清思考的时间。   冷清紧抿着唇,垂眉看着会议办公桌。   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板嘉东今天找她来,说的竟然是这些话,她以为板嘉东会严词警告她,但他没有。   冷清心里有很多情绪,捋不清楚,但有一点,她抓到了板嘉东明确的意思。   如果她继续像现在这样,他就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感情。倘若她变好了,变得像施颜那样,他或许还可能对她动感情。   从完全没有希望,到今日,突然给了她希望吗?   抛弃自己,去变成板嘉东所爱的模样?   可施颜那模样,正是她所讨厌的。   冷清内心百转千回,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所爱的人,终有一天,会变成曾经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吗?   回到办公室后,陈戬表示不懂,不懂板嘉东为什么没有直接警告冷清。   板嘉东和柏老板说一声,辞退冷清不就可以了,让她知道自己犯了错,就要承担其后果。   板嘉东摇头,松了松领带,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方才的状态完全不同了,懒洋洋地说:“那样做了,只会让她狗急跳墙,反而会越来越麻烦,不如让她明白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冷清很聪明,我既然这样说了,她就会努力,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幺蛾子,她爱我比施颜爱我要深得多这件事,毋庸置疑。”末了又道:“学着点儿,以后拒绝女人的时候,能用到。”   陈戬没谈过恋爱,只是在身体有需求时,有过一些一夜|情而已,他咂摸着板嘉东的这句话,深深记下。   “还有,看看冷清跟施筱雅是不是有联系。”板嘉东翘起二郎腿,缓声说:“我怀疑除了那次她拍我和施颜在一块的照片之外,还对施颜的婚姻做过其他手脚。”   陈戬从不怀疑板嘉东,点头应下,“好。”   板嘉东起身走到窗前,负手看着窗外,忆起他爷爷曾说过他的话——妇人之仁。   他没有对冷清下狠手,一方面是冷清确实还没有做出非常过分的事,一方面也确实是他心软了。   冷清变成现如今这疯狂的偏执的模样,也无非是因为她爱他,爱到她这么多年,都未谈过恋爱。   这七年来,他虽然一直忘不了施颜,对施颜特别注意关心过,但他也有过恋情,但冷清,从来没有。   如果有冷清变回正常人的那一天,或许还能和她成为朋友。也有可能到冷清变好的那一天,她也不再爱他这样深了。   然而无论怎样,如果冷清真的变好了,他都在积德。   并且,她应该也不会再去打扰施颜。 ☆、第56章   关于爱这件事,着实没有几个人能说得清,既然板嘉东能在施颜结婚后,仍旧在原地等她,等她三年结婚离婚,甚至前前后后共七年,而他如今才跟施颜在一起一个月,感情远没有他想象得深。   冷清想,她也可以等。   不用等到地老天荒,只要等到他认清楚一个事实——施颜并不爱他。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施颜不爱他。   而她冷清爱他的心,她相信能等到他看清楚并接受的那天。她相信,她能等到终成眷属那天。用她的真心,捂热他那颗心的那天。   冷清坐在会议室里,清冷的面容渐渐回了温,因为板嘉东的一席话而重新燃起希望,他说了那么多,无非是在告诉她——等你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一切皆有可能。   不是强迫在一起的痛苦,而是情意所致的相守,他们不是没有可能。   太爱了,爱他的一言一行,哪怕他对她总是恶言恶语,还是会在深夜或独自一人时想念得难以自拔,渴望他所有的爱和宠都是对她一个人,渴望得发疯。   真的,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这爱只要爱到了骨髓里,世间万般事仍旧全部愿意做。   哪怕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犹记得那一幕,依旧鲜明,心动。   天气转凉,室外活动,每个人都在找太阳光。   唯独她站在背光处,缩着肩膀,冷冷地看着他们。   直到目光扫过他身上,刚好与他探究的目光对上,她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冷言冷语。   他却歪起头,轻笑着,对她招了招手,“喂,你站住黑暗里,不冷么?过来,这里有阳光。”   那一刻她着了魔,双脚不由自主地走向他。   他的手掌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她听到他说:“天长雁影稀,月落山容瘦。冷清清暮秋时候……你的名字太凄凉了,多看看太阳,就好了。”   他从来不是霸道的,他是暖的,只是他对她的暖,仅此那一瞬,此后他的暖再未属于过她。   而她,也再未遇到过暖进她心里的人。   她苦苦追寻地就是那一道让她心暖的暖光,亦是板嘉东。   事到如今,她想,她既然能坚守七年之久,下一个七年又何妨。   她是疯子,她是偏执,但这世界上也定然有多少女人同她一样,深爱却不可得。   她是她们其中一个,但她绝不会跟她们的结局一样,她不懦弱,她敢作敢为。   终究,冷清没有按下朗阳的手机号码,她起身,昂首挺胸,迈出这道门。   前台陈雯起身道:“您慢走。”   冷清的高跟鞋陡然一停,转身看向陈雯。   忽地,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还会再见的,下次请记住,我姓冷。”   然而不代表她不按下朗阳的号码,别人也不按下。   朗阳已经在商儒白的通知下,在赶回来的路上。   商儒白不仅告诉朗阳他家发生的事情,更告诉他,“施颜和板嘉东在一起了。”   飞机上的朗阳,表情异常阴冷,冷得吓哭了身旁的孩童,孩童哭着搂住妈妈的脖子,越搂越紧,不敢看朗阳一眼。   冷清今天本来是正常在班,接到陈戬代为转告的板嘉东邀约的电话后,惊喜大过于理智,和人事那边请了假才来的。   柏氏一直有规定,一个月只有一次请假机会,二次请假无论任何缘由都会扣工资,冷清心想她既然左右都要扣钱,不如回家休息。   回家后,周三,又遇上施筱雅的视频日。   施筱雅出国的这段时间,基本每周三都会给冷清发来视频聊天谈心。   施筱雅的气色还不错,视频画面中,她化着韩国女星最常化的妆,漂亮得都会让人误以为她是整容女。   美人薄命,美人命运亦多坎坷。   施筱雅注定不会像普通女孩那样平凡过一生。   施筱雅笑眯眯地说:“冷清姐。”   冷清的伪装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好,面对施筱雅时永远能瞬间变善脸,她轻笑着,温和地问施筱雅这周过得怎么样,有什么好玩的新鲜事。   施筱雅撑着下巴,歪着头,犹豫着说与不说。   施筱雅当真比她姐要美很多,她年轻,她皮肤嫩得要出水儿般,眨着的眼睛清澈纯真,朗阳就曾被这双眼睛迷得失了魂儿,论这点天生资质,她真的比她姐要迷人得多。   而施筱雅此时的脸上,明显写着四个大字——感情问题。   冷清看出她的小心思,“有男生追你了?”   施筱雅嘿嘿一笑,点头。   冷清起身去拿冰箱里的东西,边扬声随意问道:“怎么,你不喜欢他么,还是喜欢他,所以现在太高兴了?”   “不喜欢,但他对我好。”   施筱雅打来电话就是来求意见的,毕竟她之前和朗阳有关系的时候,也经常会询问冷清她该怎么办之类的事情,只不过她从未直言过朗阳的名字。   冷清喝着苹果醋,慢条斯理地说:“对你好就处着吧,我妹子在外面有人照顾,姐也能放心,虽然未来怎样都没有定数,但只看当下的话,姐希望有人照顾你,不然你独自在外的,姐不放心。”   “冷清姐,你对我真好。”施筱雅声音里都透露着一种感动,虽然她姐以前也会这样唠叨她,但施颜和冷清就是不一样的,施筱雅就只觉得冷清才是她姐。   冷清轻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我没弟弟妹妹,有你当我妹妹,没事儿说点儿体己话,我还求之不得呢。”   施筱雅被冷清的话感动得几乎要流下泪来,又赶紧眨了眨眼憋回去。   吸着鼻子笑了两声,继续问之前的话题,“可是冷清姐,他长得不太好看……”   “好看能当饭吃么,能当球踢么,没球用的事,用不着那么在意。”冷清笑着说:“而且你都长那么好看了,难道还准备找比你还好看的男孩子?姐的建议就是先处着看看吧。怎么样最近,还住得惯么?都去哪玩了?”   施筱雅完完全全地收下冷清的建议,一边又露出小小的失望,“住得惯,就是跟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韩国太小了,前两天和同学去济州岛,还没青海湖大。”   冷清喝完苹果醋,又喝柠檬水,笑着说:“济州岛和青海湖不同类型怎么能逼,再说青海湖相当于济州岛两个大还带个拐弯呢,七八个韩国才相当于一个东三省,你以为能多大?不过去芜存菁么,任何国家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好好学着。”   施筱雅叹声感慨,“还是国内家好。”   “那就好好学,学好了再回来。”冷清走到屏幕面前来,微微关心地问:“男朋友的话……你还记得你前男友么?”   施筱雅顿时皱起眉,眼睛变得空洞一阵失神。   朗阳,她第一个男人……   也是对她最绝情的人……   施筱雅摇头道:“偶尔会想起来,但我现在比较喜欢另一个人了。”   “嗯?”冷清警钟大作,“哪个人?”   施筱雅一脸神秘,“嘿嘿,回去再和你说。”   两个人继续聊了一会儿,互相嘱咐按时吃饭,别凉到别热到,冷清嘱咐她怎么和同学相处。   施筱雅又一阵感动,感动得不住地说还是冷清姐对她最好。   冷清笑了起来,漫不经心而又意味深长地说:“只要你永远这么乖,我就永远对你这么好。”   施筱雅自以为是听懂了,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下。   因为祝宇轩的原因,板嘉东无奈晚上回板家老宅住陪他,安抚这个妈妈不在身边的七岁小男孩的心情,在电话里和施颜说抱歉不能陪她。   施颜倒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很是体谅他,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完全不在意地说:“本来也没同居呢啊,你有事你就忙你的,我们偶尔见面,距离刚刚好。”   板嘉东却暗暗不悦了,自然也未表现出来,和她说尽量第二天挤出时间来陪她。   施颜笑着说好,让他不要太累了。   然而第二天板嘉东又因为工作忙了一天,直到第三天,也已经周五,施颜上午的飞机去与许蜜他们汇合,彻底损失了这几日本该有的相处机会。   板嘉东是下午开例会,就上午送施颜去机场,走之前,他站在施颜的小公寓里,看了眼施颜的行李箱,皱了皱眉,跟着施颜走进洗手间,问她,“充电器带了?”   施颜点头,“带了。”走出去拿抽屉里的东西。   板嘉东继续跟上,“备用药带了?”   施颜点头,“带了。”   跟屁虫板嘉东一步步跟在施颜身后,“身份证呢?”   “带了。”   板嘉东顿了一下,问:“安全|套呢?”   “带了。”   板嘉东:“……”   施颜哭笑不得地推开他,“除了这个全带了,您老可别操心了!”   板嘉东笑了笑,揉了揉她脑袋,“抱歉我虽然提前回来了,却还是没能陪你。”   施颜依旧摇头,“有什么抱歉的,我又不是十八岁刚谈恋爱,没那么缠人的。”   下楼进电梯时,板嘉东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揽着施颜的肩膀,又开始霸气外露起来,有人偷瞧他二人,板嘉东一个冷箭射过去,那人忙将头转开,板嘉东回头对施颜扬眉一笑。   施颜乐不可支地倚倒他怀里。   在去机场的路上,老张开车,板嘉东和施颜坐在后方,手牵着手。   板嘉东又开始不停嘱咐施颜这嘱咐施颜那,嘱咐得施颜都想揍人了。   “我今年二十八,不是十八,您老能记住吗?!来,重复道,施颜是二十八岁——”   板嘉东淡道:“你就是二十八我才不放心,那还有个三十多的商儒白呢,你太容易被人骗。”   提起商儒白,施颜又开始心虚起来,“别闹,我记着你说的话呢。”   “哪句话?”   施颜重复道:“不要相信商儒白。”   板嘉东呼出一口浊气来,终于放下心来,“记得这句话就好,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你为什么不让我相信他,你和他有恩怨,还是这里面有其他事?”施颜整个人都侧了过来,忍不住道:“你没有和我说这句话时,我一直认为他人很好。”   “人好就不能做错事了?做错事的人就不是好人了?”板嘉东顺势垂首亲了下她额头,“你看问题太过片面,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详说,只要你记得与商儒白保持距离就好。”   板嘉东和施颜两人才相聚没多久,就又要久别,两个人在车上嘀嘀咕咕说了不少悄悄话,连老张都忍不住看向后车镜,看是谁让板爷如此乐呵高兴。   然而还未到机场,朗母的电话突然打来,猛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等施颜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昵称后,顿时一阵犹豫,车厢里的气氛立时变得与方才的温情有天壤之别。   板嘉东用余光瞥了一样,昵称显示朗阳妈,他面无表情地等着她动作。   施颜按下静音,没有接,放回到包里。   没两分钟后,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施颜抿了抿嘴,将手机取出来,屏幕上显示的仍旧是朗阳妈。   板嘉东轻哼了一声,“接吧,万一有事呢。”   施颜犹豫地看看板嘉东,又犹豫地看看手机。   板嘉东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直接接起来,我还不会多想,你这样犹豫,我反而会多想。”   板嘉东话音方落,施颜立刻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接了起来,同时亦没有看到板嘉东一晃而过的微笑。   很意外,朗母声音里满是悲凉,在电话里轻声问施颜,“颜颜,你能来陪陪我吗?”   “怎么,出什么事了?”施颜身体下意识坐直,迭声问道:“叔他出什么事了?”   “没,他没出什么事,就是我这心里实在堵得慌,很想找个人说说话。”说着朗母竟有了哭腔,“施颜啊,朗阳不在我身边,阿姨一个人真的要挺不过去了……”   施颜抿着唇,这一时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听到朗母的哭声,仿佛就看到了某一天自己母亲的哭泣的模样。   板嘉东看到施颜的沉默,抬手覆到她放在腿上的手上,轻轻握住,给她力量。   施颜深吸口气,直言道:“我今天要出差,现在也已经快要到机场了,如果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再联系我?”   朗母愣了一下,继而应着,“哎,好,你忙你忙吧,出门在外按时吃饭,千万别拖,饿出胃病就不好了。”   “嗯,您多注意身体。”   朗母又要说什么,却突地断了线。   施颜挂断电话后,没有说话,手机在手中把玩着,一边抬头,对板嘉东笑了笑,便偏头看向窗外。   机场已经很近了,路过前面的4s店,路过一个工业公司,再路过一个天桥,就要到机场了。   板嘉东看着施颜的侧脸,若无其事地嘱咐道:“手机保持开机。”   “好。”施颜转过头来,“不过手机如果真关机你也不用太担心,乡镇信号不好,如果超过二十四小时无联系,你再担心也来得及。”   板嘉东轻笑,“失踪儿童都无需二十四小时以上才能报警,怎么你还得二十四小时以上才能报警?”   施颜转过头去继续看窗外,“有信号我就会给你微信,放心吧。”   “头发长了。”板嘉东忽然揪了揪施颜的头发,随口问道:“你现在对朗阳一家什么感觉?”   施颜诧异,“可以说?”   “为什么不?”   施颜肯定地说:“你不喜欢听。”   “你都喜欢我了,我还有什么不喜欢的?”   板嘉东的侧脸在这一刻,被车窗外的阳光逆了光,施颜恍惚被这句云淡风轻的话语说得动了心。   好似他得到了她,那么世界其他又如何,均与他无关。   施颜微微勾唇,认真地说:“朗阳他妈我实在不敢恭维,但他爸,真的很好。”   板嘉东沉默片刻,扬声道:“掉头。”   施颜背脊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板嘉东道:“如果他父亲去世了,你心里就会有疙瘩,更会有愧疚,而我不想你后半生要带着这种心情,所以去看看怎么回事吧。有航空公司电话么?给他们打电话。”   施颜感谢他的体谅,一边翻着手机,一边忍不住问,“需要奖励你吗?”   板嘉东摇头,“留着攒着,之前攒了八次饭才把你弄到手,这次攒完看看有什么大礼。”   大礼?施颜心想她都已经跟他在一块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大礼?难道怀孕吗?   施颜又赶忙摇头,呸呸呸。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他肯定是个好父亲,他对祝宇轩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孩儿,都那样好。   施颜脱口就问道:“你喜欢男孩女孩?”   板嘉东笑了笑,眼看着施颜脸红,却也没揪着她戏谑她,只是问,“实话么?”   施颜讪讪地点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问出了这样的话。   “男孩吧,无关男重女轻。”板嘉东漫不经心地说:“生女孩会整日担心她被男生欺骗,生个男孩至少不会怀孕。”   施颜:“……”   板嘉东饶有兴趣地反问她,“你喜欢男孩女孩?”   蓦地脑海中闪过施筱雅,对施筱雅这个妹妹,她都做得那样失败,还怎么敢再养女孩儿,她摇头叹道:“男孩吧……”   板嘉东笑道:“那完了,事实经常与想象的相反。”顿了顿,他又摇头,“不过也有很多事情有例外。”   施颜点头赞同,“但愿有例外的都是好事。”   终于到了医院后,板嘉东没有上去,说在楼下等她。   施颜便独自一人上楼去朗父的病房。   施颜刚走到门口,透过窗口看见里面的情景,就整个人都懵了,懵得几乎动弹不得。   朗阳正在病房里,朗阳正在给他父亲擦身子!   施颜转身就要走,这时朗母迎面而来,笑着拽住,又看见她挣扎要离开的姿势,忙道:“施颜你是刚来吗?进来坐会儿吧!”   施颜凝眉摇头,脸色很难看,“既然您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吧。”   施颜想,她被骗了,被朗阳他妈骗了。   真可笑,他们全家都是骗子。   “施颜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样。”说着连朗母也尴尬起来,这句话太过于耳熟,这句话就是一大半夫妻吵架的源头。   朗母的说话声音很大,立即把朗阳引了出来。   朗阳出来看到他妈正在拦着的是施颜的背影,大步流星过来抓住她手腕,“施颜。”   施颜咬牙挣扎着,“你放手!”   朗阳下一刻就放了手,语气诚恳,“我只是想和你说句谢。”   施颜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朗阳轻道:“谢谢你帮我们家找的律师,我老叔他是防卫过当,转为有期的可能性很大,我刚从唐律师那里回来,真的非常感谢你。”   施颜发现她面对朗阳还是无法平静,心里仍是有恨。   常人都说,恨有多深,爱有多深,但她确信她确实不爱朗阳了,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恨他,更恨他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破坏了她们亲姐妹的饿感情。   曾经的夫妻,如今只想是陌路。   施颜无法平静下来,朗阳却异常平静,他给他妈递了个眼神,朗母立即离开。   朗阳指着长椅说:“过来坐坐吧,我没有再缠着你的理由了,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这次回来,我的感受太多了。”   施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朗阳双手举过肩膀,表示投降,“颜颜,你知道我,我父亲躺在病床上,我老叔在看守所里关着,我现在,确实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无非只是想让你坐下而已。”   施颜仍旧毫无反应。   朗阳只好用激将法,“施颜,你心里是不是还有我?要知道如果相见还是仇人,就说明对方仍在自己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我们都清楚爱从情恨而来。”   “我对你没有感情了。”施颜冷道:“别自作多情。”   “那就坐会儿吧。”施颜指着长椅说:“夫妻一场,聊聊还不好吗?” ☆、第57章   医院里的椅子很冰,施颜坐下去后,全身都不舒坦,连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儿都变得让她作呕。   朗阳静静地凝望着她,竟然一时找不到该从何说起,开场白枯燥得令人完全没有说话的*。   他问:“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答:“没有你的日子里,过得很好。”   朗阳轻叹着,鼻息间呼出来的气儿似乎被施颜冷淡的语气冻出了冰碴。   他问:“他对你很好?”   她反问:“你还有什么事么?他在下面等我。”   朗阳闭了闭眼,觉得胸腔中被刺划过,那道刺尖锐而锋利,轻轻一划,就将他的皮肉划开,皮肉外翻,疼得他甚至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再张不开口。   施颜起身,“既然没什么说的,我走了,我希望你和你母亲别再对我打任何主意,我不会再来了。”   “施颜!”朗阳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她,并一把抱住她。   施颜下意识挣扎,朗阳则抱得更紧。   接着施颜就索性不挣扎了,两只胳膊垂在身体两侧,没有任何反应与动作。   朗阳没有等来记忆里的施颜的再次挣扎,他双臂也渐渐松了开。   以往,他犯浑,她会挣扎,她会怒骂,他就可以借机耍赖,纠缠一团,亲她,吻她,最后床头吵床尾和。   然而现在,她面无表情,毫无情绪,突然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曾经,伤她太深。   朗阳很高很瘦,曾经是个翩翩少年,现今却变成了一个面对他曾经背叛过的女人无能为力的男人。   他没有放开她,固执地汲取她身上的香气与温暖。   “施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不记得。”施颜淡道:“可以放开我了么。”   “我记得,一直记得。”朗阳将她整个人环抱在怀里,为过去后悔,为现在而心疼。   施颜平静地看着他身后经过的护士,脸上冷淡得让护士不敢再看。   她淡漠地说:“记忆里的东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会影响人的情绪。”   他摇头,拥着她的身体,轻轻说起了过去的很多第一次……   板嘉东在车里看报表,听尹智慧在电话里的汇报,忽然轻描淡写地打断她,问:“老张,她上去多长时间了?”   司机张师傅看了眼时间,“二十分钟。”   板嘉东手指在报表上敲打着,不发一语,电话里的尹智慧仍在继续,“除去黄金首饰为首,少女装的销售仍旧领先,但我看了人事那边整理的今天无法来开会的经理名单,负责少女装的靖经理不在,出差在莱安,另外……”   “停。”板嘉东打断尹智慧,收了报表,“下午我回公司再说。”说着就收了线,切开了尹智慧即将继续汇报的内容。   板嘉东掸了掸衣服,推门下车。   临下车时,老张的脸上有难以掩饰的担心,老张忍不住道了一句,“老板,稳好情绪。”   板嘉东笑了笑,按着门未关,看向老张,“你现在也跟陈戬学会打趣我了?”   “不敢不敢。”老张斟酌片刻,叹道:“只是觉得,施小姐似乎影响您太多了。”   “什么意思?”板嘉东缓声问。   老张活了一把岁数,见过太多人,虽然板嘉东在商业啸咤风云,但他在感情上,没有像其他男女那样轰轰烈烈的爱过,全凭在商业商练就的运筹帷幄的本事,一板一眼地用在感情上……而感情怎能和商业比?这当真让老张担心。   老张思量着如何才能不让自己显得太多事,在板嘉东深沉的目光下,叹了叹,还是选择直言不讳,“老板,恕我多嘴,但您知道的,当局者迷,以前您置身事外,现今您置身于棋中,施小姐她人确实很好,但您因为她改……”   板嘉东目光一沉,“老张,你是多嘴了。”掼上门,声音大得老张背脊一僵。   老张眼看着板嘉东走进医院,不由得很为他担心。   如果板嘉东只是个老板,他也就罢了,不会在看到板嘉东为一个女人反反复复改变行程后出言相劝,但板嘉东对他和他儿子,都太好了,他打心底关心板嘉东。   男人对一个女人好没有错,但如果为这个女人改变太多,就有问题了,他担心,总觉着哪里越来越不对劲。   板嘉东俊朗高大的身影快速地在医院间穿梭,完全知道朗父住在哪个楼层、哪个病房,大步流星直奔而去。   直到走到一个拐角,前方就是病房后,他的脚步骤然定住,被面前相拥的刺眼的画面生生定住。   朗阳回来了。   并且朗阳正怀抱着施颜。   两个人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间,都没有说话,十分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这种平静心烦意乱,怒不可遏。   旁边有护士经过、有患者家属经过,相拥的二人岿然不动。   无声胜有声的相知?   操!   板嘉东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退了回去,退出了二人可见的视线外,也将这二人退出了自己的视线外。   板嘉东靠着墙,深喘着气,蓦然想起冷清屡次三番的话,施颜和朗阳有七年的感情,而他和施颜,仅有一个月的感情。   施颜和朗阳之间有太多感情,有太多记忆牵绊,有无数个他不可插足并不可否认的幸福片段。   而他早早就看清的一个事实,在这一刻,也浮现在眼前——施颜还不爱他,施颜只是喜欢他而已。   巨大的嫉妒之心轰然而来,一股血直冲脑顶,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哪怕目睹过朗阳对她的求婚以及他们的婚礼,都未曾有过的醋意。   也或许因为,曾经他未拥有过他,而此时此刻,她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这种陌生的反应,让板嘉东下意识往回走,直至走回到电梯前。   电梯层数在不断地在下降,下降到17层,15层,13层,门开。   里面站着一对母子,两个男人。   女人按着开门键,见板嘉东迟迟没有动作,皱眉问:“下去的,进来吗?”   板嘉东颔首,踏步进去。   门关。   接着在电梯关上的那一刻,板嘉东猛地伸手挡住,行疾如飞地走了出去。   直朝施颜朗阳走去,而廊间的二人已经分开,施颜目不斜视,朗阳一脸的无奈与痛苦。   板嘉东松了口气,看向施颜,出声道:“施颜,该回家了。”   施颜转过头来,看到板嘉东神色一怔,忙急步走了过去,“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刚刚。”板嘉东宣誓主权般,抬手搂住施颜的腰,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目光温柔。   施颜目光躲闪,不敢抬头看他。   朗阳缓慢地踱步过来,走至两人面前,他看着板嘉东,负着手,一字一顿地说:“照顾好她。”   板嘉东微微侧过身来,眯眸看向他,“你说这话的立场是?”   朗阳咬着牙,说道:“前夫。”   板嘉东轻笑了一声,“你记得就好。”那笑声里满是讽刺。   施颜虽然方才始终没有对朗阳有好脸色,态度坚硬,但还是担心板嘉东看到了朗阳抱着她,心里一阵心虚,拽着他的衣服说:“好了,走吧。”   板嘉东垂眉看了她片刻,拍了拍她肩膀,推她离开,“你下楼等我。”   施颜偷看了一眼朗阳,不放心地说:“一起吧。”   板嘉东的声音沉了沉,“你下楼。”   施颜浑身一震,不敢再犹豫下去,移步离开。   走了几步,拐出这个走廊时,脚又下意识停下,返回到转角处,贴着墙,竖起耳朵,躲在躲在墙边儿听他们要谈什么。   板嘉东生气了,她能感觉得到。   更怕朗阳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激怒板嘉东。   她看得出来,私下里与她相处的板嘉东,隐藏了很多面,将她可能会不喜欢或是害怕或是震惊的一面,藏得很深。   “坐。”板嘉东扬着下巴示意朗阳。   朗阳不坐,立在板嘉东面前,仿似在表达自己不会对他言听计从的立场。   板嘉东笑了笑,没强迫朗阳坐下,他轻轻地坐到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抱着肩膀,语气轻缓地说:“你不坐不代表你胜利,在我眼中只会显得幼稚,我公司的前台都比你会审时度势,而且,你不觉得我坐着,而你站在我面前,很像是你要向我汇报工作么。”   朗阳脸色一沉,终究坐下。   板嘉东又笑了,“乖,听话。”   朗阳的脸色已经黑得要命。   板嘉东神色如常,动作优雅,语气随意,每一个眼神都在阐述着这场对决是谁的主场,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从头谈,从施颜车祸开始。”   朗阳哼声道:“不从你觊觎我妻子开始?”   板嘉东轻笑,“当然,如果从我喜欢施颜开始,那就是七年前了,我们从你偷情施筱雅背叛施颜开始谈起。”   朗阳猛地站起来,食指直指板嘉东脑袋,手背手臂上青筋暴露,戟指怒目地低吼:“板嘉东你别太过分了!”   板嘉东挥手拨开朗阳的手指,骤然也站起来,突然一拳直击朗阳左脸,速度快得朗阳毫无反应时间,就这样中招。   朗阳脑袋一晃,身体也向后退了好几步,撑着墙深深喘息。   板嘉东的这一拳,毫不留情。   病房里的朗母感觉到不对劲儿,听到了不巡场的声音,心跳猛地跳得很快,赶忙推门出来看,就见她儿子靠在墙上,对面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朗母惊慌地喊,“儿子,怎么了这是!”   朗阳轻轻推开她,“没事,你进去。”   “施颜呢,施颜哪去了?”朗母迭声问着。   “我说让你进去!”朗阳迁怒到他妈身上,怒喊道:“进去!”   朗母身体一哆嗦,也回喊道:“我是你妈!怎么的我问问你还不让了!”她指着板嘉东,“是不是你打我儿子的!”   朗阳满身心又烦又气,扯着他妈的胳膊就把他妈甩进房间,“我和他有事谈,别出来,我没事!”同时双眼瞪着他妈,警告着,“你再出来我下午就走!”   朗母忍着心底的酸涩与涌出的泪水,站在门里面,未敢再出去。   朗阳和朗母的声音都不小,朗父听得真亮儿,摇了摇头,一脸拿儿子没辙的无奈,闭上眼,藏起他的苦涩。   而躲在转角墙边儿站着的施颜,也已听到这一些,脚腕甚至都已经转过去要冲出来,但她闭着眼,握着拳头,终究没有走出来。   她知道,挨打的是朗阳。   不管怎样,板嘉东都会和朗阳有这样一场硬碰硬。   板嘉东晃了晃手腕,表情随即又恢复得十分轻松,他坐回到椅子上,看着朗阳按脸吐口水,看着朗阳缓缓直起身,看着朗阳一步步走近他,丝毫未感受到危机一般,云淡风轻地说:“你犯的错不只是偷情。”   朗阳左手已经抓起了他的衣领,板嘉东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施颜车祸,你没有去调查原因时就输了,如果你那时查到施筱雅身上,迅速停止关系,你还有补救的机会。”   朗阳眼睛冒着火,不管不顾他在说什么,右手握拳,直朝板嘉东挥去。   同一时间,板嘉东倏然出手,左手按住朗阳的手腕,右手掐住朗阳抓着他衣领的手腕,向后一掰。   朗阳顿起一声手腕被掰骨折一样的低吼。   板嘉东收手,边整理着衣领边不经意地说:“还有,你收到我和施颜的借位照片,你没有核实就去指责并怀疑她,你说你蠢不蠢?你在关键时刻非但没有认错,反而和她吵架,让她去许蜜家,关系已经结冰,还不知道去缓解,我看你确实已经蠢到家了。”   朗阳疼得不住地甩着手腕,怒发冲冠地看着板嘉东,似乎还要冲上来。   板嘉东脸色稍变,对他轻摇了摇头,“我只允许被你打断两次,没有第三次,你打不过我的。”   朗阳果然有片刻的迟疑,已经对板嘉东有了忌惮。   板嘉东满意地笑了,虽然明明他是坐着的那一位,反而他更像是俯视众生的王。   他继续道:“施颜在你家发现的除施筱雅外的女人的痕迹,你以为是误解,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痕迹?为什么没有去处理?总的来说,朗阳,如果这些你都没有做错,以施颜对你的七年的感情,并不会轻易瓦解,我也不会有机可乘。而我说的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在你们的婚姻里没有扮演任何角色,我是四月份和她在一起的,你怨不到我身上来。”   朗阳等了片刻,板嘉东没有继续言语,他才冷冷开口,“呵,板爷真不愧是出色的商人,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   板嘉东翘起的二郎腿又翘了翘,慢悠悠地说:“看,我就说你蠢,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查清楚究竟是谁在你的婚姻里搞鬼?”   朗阳眯着眼睛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谁?”   “是谁我会告诉你?自己查去。关于她的所有事情,即使我没有立场,但我依旧会查清楚,将对她所有弊处之事一扫而尽,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朗阳,你没有输给我,输给的是你自己。”板嘉东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将该说的全部说完,拍拍腿,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朗阳一样,转身离开。   “但也不见得你就赢了,她只是习惯你的照顾,她并不爱你。”朗阳突然在板嘉东身后说道。   板嘉东眼睛眯了眯,被朗阳戳中了他最在意的事情,半晌,他回身看向朗阳,自信道:“那又如何,与她厮守的是我,不是你。”   朗阳讥笑,“你才和她在一起一个月而已,就谈厮守?可笑。”   板嘉东摇头,“是你可悲,朗阳,你还未看清楚事实。曾经她和你在一起,我不做第三者,我不插手。但现在她和我已经在一起了,我还能放开她?”   朗阳骤然抬高音量,“她不爱你,你也不放开她?!”   板嘉东声音深沉,目光亦更沉,所有云淡风轻这一刻变得孤傲冷漠,一字一顿地说:“她现在不爱我,以后可以慢慢爱。而她爱过你,就绝对不会再爱!”   朗阳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终究,板嘉东一脸胜利地继续向前走,击败了这个曾经与施颜相好了七年的男人。   没走几步,板嘉东脚步又停下,转身意味深长地问朗阳,“是谁让你回来的?”   朗阳惨白着脸,摇头。   板嘉东笑了笑,“冷清?”   朗阳没有反应。   “商儒白?”   朗阳的瞳孔微缩。   板嘉东无需再猜,笑了笑,大步离开。   而朗阳,直到板嘉东消失后,猛地一拳捶在墙上。   痛上加痛。   脸上的惨白变得铁青。   脑中回荡着商儒白的话,“不要冲动,等你重振旗鼓时时再回来,杀他个片甲不留,岂不是更好?”   商儒白说,男人,要耐得住时间的磨练。   等你完全变成一个万众瞩目的人之后,再回来,那将是不一样的天。   朗阳咬牙切齿地想,他不急,总会击败板嘉东。   板嘉东走出拐角,刚好与目光呆滞的施颜面对面碰上。   板嘉东太阳穴骤然一跳,不知道她站在这里有多久了,“你……”   施颜回过神来,佯装无事地笑笑,“刚过来。”   “说谎。”板嘉东叹了口气,揉了揉她脑袋,“你在想什么?”   施颜摇头,挽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离开。   直至走出医院,施颜才缓声开口,“好像施筱雅对我车做了手脚以外,事实上我也一无所知。”   板嘉东拽了拽她的头发,“想知道?”   施颜点头,“想知道,还有,谢谢你。”   “上车吧。”板嘉东却并不喜欢从施颜口中听到的谢谢二字,带她上车,一边从众多档案中,抽出几张纸来,递给她。   施颜不解地接过来,垂头一看,第一页赫然写着“报告单”三个字。   施颜沉默片刻,说笑一样问,“是你把谁弄怀孕了?”   板家被逗笑了,“是啊,怀孕了,你仔细看看还能看到是我把谁弄怀孕了。”   施颜狐疑地读下去,接着整个人迅速紧张起来,皱眉问:“慢性毒|药?什么慢性毒|药?”   板嘉东淡道:“商儒白送你的茶叶。”   “茶叶?”施颜眼睛倏地瞪得很大,不可置信地问:“商儒白?!而且你怎么知道是商儒白送的?!”   “因为我当时问你是谁送的,你说是朋友送的,你有几个朋友我还不知道?”板嘉东满慢条斯理地说:“正常情况下,如果真的是你朋友送的,你会直接告诉我这个人的名字,比如许蜜送的,然而你没有,知道什么叫做欲盖弥彰么,你这就是。”   商儒白……   施颜捂着脑袋,感觉脑袋已经要炸了,为什么商儒白要给她掺有慢性毒|药的茶叶?是要弄死她?   为什么!   “虽然日常生活中有些食品本身也含有慢性毒|药,但他是直接将有害药物磨成粉状掺进去的,量却不多,等你全喝完那些所有茶叶,也不会产生太大问题,但是,确实有问题。”板嘉东伸手将她搂到怀里,轻声说:“将你我照片发给朗阳的是冷清,冷清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到你和朗阳吵架,看到你伤心难过。而将朗阳房间装饰得像朗阳二度出轨一样的人是商儒白,那一段时间朗阳都在商儒白那里住。”   这对施颜来说,简直无法接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非要在别人的婚姻里掺和这一脚?!   “那商儒白呢,商儒白是为了什么?”施颜已经全然无法相信商儒白了,她摇着头说:“肯定不是为了我,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我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板嘉东本想等祝蕊回来后再说清楚商儒白与她的关系,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不得不在未经过祝蕊允许的情况下告诉施颜。   他说:“商儒白是祝宇轩的亲生父亲。” ☆、第58章   板嘉东回去开会,施颜留在公寓里整理房间,顺便再怀疑一下这个社会。   坏人为什么这么多,施颜想,就不能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吗,坏了别人,自己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钱么,权么,还是什么,为了得到那些,偏要踩旁人的肩膀过去?   施颜乱七八糟地想着,那些移民的人太有远见之明了,就该早早离开这种满是尔虞我诈与是非的地方,但转念一想,世界哪里没有呢,国外的月亮不比国内圆,就又释然了。   她又开始思考商儒白为什么要在她的茶里下药,商儒白究竟是一早就盯上了他们家才来朗阳的公司,还是确实进了朗阳公司之后,才渐渐有了这些心思。如果是前者,那也太可怕了,商儒白三年前来朗阳公司的,一年前开始出事,难道商儒白为此蛰伏了两年之久?   商儒白又为什么要在她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茶里掺加的有害化学药物,难道是为了伤害她而间接让板嘉东痛苦?那也未免绕得太复杂。   板嘉东本预计的是送她到机场后就回公司,时间刚刚好,结果刚才因为从机场掉头回来送她去医院,耽搁了些时间,送她回家,又耽搁了些时间,下午公司开会,开会前需要看的报表实在太多,中午饭都没吃一口,就急匆匆地走了,最重要的是,商儒白的事情他也并未多说,告诉她商儒白是祝宇轩的父亲这件事后,就只是嘱咐她道:“商儒白这个人很复杂,所以我建议这次出差你最好不要参与了,许蜜她们三个女人是可以处理好的,你这次相信她们,以后她们也会更相信你。如果你去了,跟商儒白接触更多,而我又没在你身边,我很担心你被商儒卖了还帮他数钱。”   虽然有那么点儿侮辱她智商的意思,但施颜还是觉得他说得有些在理,便应了下来。   板嘉东走之前又不放心地嘱咐她,让她处处小心,商儒白不会明着来做那么多事情,但若来阴的,她肯定应付不了,让她抬头看他,看着他的双眼,向他保证会在心底防备商儒白,商儒白在这脊骨眼上把朗阳找回来,让他放心不下她。   板嘉东的眼睛太深邃,施颜看得都要沦陷不想让他去公司了,忙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说会提防商儒白,会和朗阳保持距离,这次出差不去了,板嘉东方亲了她一下,说了句“记着吃饭”,放心离开。   施颜越琢磨商儒白,越觉着他深不可测。以前就觉着他有大智慧,现在看来也真是没看错,他不仅有大智慧,还是个阴谋家。   那么许蜜她们和商儒白在一起,会不会也有问题?   想到这里,施颜立即自责起来,她让许蜜她们和商儒白一块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许蜜会不会有危险?商儒白都能在她茶叶里掺药,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施颜细思则恐,心跳加快,担心得脸都失了血色,自打巴掌到处找手机要跟许蜜通电话。   施颜在前一晚刚联系过许蜜,许蜜说她们刚到第二家厂商的镇子上,准备今天去看情况,这会儿中午了,施颜猜测如果商儒白没有做什么事的话,许蜜他们可能在吃饭。   然而施颜给许蜜打电话过去,许蜜电话不通。   施颜手顿时就哆嗦了,又给管欣彤拨去电话,管欣彤却关机。   施颜咬着手指,在房间里直转圈,又拨打简颖的号码,简颖也是不通!   最后一个是商儒白,施颜惨白着脸按出拨号键,竟然也不通!   施颜在房间里已经急得直撞墙,后悔自责不知所措,想要问板嘉东怎么办,又怕如果许蜜若是没有事的话,板嘉东本来就在忙,就太麻烦他了。   施颜看了眼时间,再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还打不通她们的电话就找板嘉东,一边不停地按下许蜜的号码。   一遍遍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施颜神经绷得很紧,边打电话边穿好衣服穿上鞋,站在门边做着随时要出去的冲出去的姿势。   十分钟后,许蜜的电话拨通了,许蜜的声音安然无恙,还带着喜气,“颜颜啊?”   施颜顿时一股火上来,大声冲她喊,“你干嘛呢你怎么不接电话啊你!”   许蜜吓了一跳,声音变得软趴趴的,“怎,怎么了这是……我手机没响啊……?”   施颜想到确实不是许蜜不接电话,但仍旧气得不行,方才神经实在绷得太紧,现在听到许蜜安然无恙,仍旧忍不住无理取闹般地怒吼,“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可能没响!你现在在哪呢你!”   许蜜咽了下口水,满脸就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我们在车上呢,路上信号不好吧。”许蜜解释说这次厂家怎么怎么不靠谱,外面名声打得那么响,实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正要往市里往回走呢。   施颜真是急火攻心,没刹住车,没控制住脾气,终于知道许蜜她们没有事,才放下心来。   脱鞋脱衣服,连续深呼吸。   虚惊一场——这真的是个太美好的词汇了。   施颜一抹眼睛,不知道何时已经流下泪来,她吸了吸鼻子,坐在床上无声发呆。   许蜜感受到了施颜的反常,看了眼旁边的路况,从乡镇到市里不是高速,旁边应该可以停车,就和施颜说,“你等一下,我下车再说。”边喊司机,“师傅,麻……”   “不用不用。”施颜怕商儒白有所察觉,忙说不用。   许蜜只好冲师傅点点头,“没事,您继续开吧。”   施颜决定先告诉许蜜她不去的事情,等她们晚上回房间休息时,再和许蜜说商儒白的事情。   许蜜听见施颜说不能和他们会和的事,声音还算轻快,“没事,你不来也刚刚好,商大仙租了辆车,还配了个当地司机,比坐大客车舒服多了,不过你要是来了,就六个人了,以后租车还会贵一笔商务车的钱,这样正好。”   施颜听着一阵感动,许蜜就是这样愿意配合她所有事,否则租车换辆商务车还能贵到哪里去?很明显是因为许蜜对她的体谅。   自然这通电话里,施颜始终丝毫未露出对商儒白的怀疑与不信任。   许蜜收了线后,商儒白漫不经心地问许蜜,“施颜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蜜直觉有事,心想她应该是发生大事了,口上却说:“没事,可能又跟她妹妹吵起来了吧。”把事怪到施筱雅头上准没有错。   待到晚上时,施颜吃完饭,洗完衣服,擦完地板,算着时间感觉许蜜几人应该抵达市里,分好房间入睡时,再次拨打给许蜜,她径直问道:“房间里是就你们仨吗?”   “这话问的,难道我们仨还能跟商大仙住一起么。”许蜜推门进洗手间,倚着洗手台,问她,“商大仙有问题?我今天想了一下午,你出什么事了?”   施颜叹了口气,跟她说对不起,“抱歉上午打不通你手机语气太急了。”   “没事,也是关心我么。”许蜜摇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施颜道:“还记着你第一回在餐厅碰见板嘉东和他爸妈和一个小男孩的事么?”   “怎么了,板爷真是小男孩的亲爹?”   “是要谈小男孩亲爹的事,但他亲爹不是板嘉东。”   许蜜反应也快,听施颜先问了商儒白,就立即紧着眉头问,“商儒白?”   施颜用沉默代替回答。   许蜜震惊,“什么情况?!”   施颜叹道:“听板嘉东说商儒白在我和朗阳的婚姻里做过很多手脚,我现在还不清楚商儒白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我,我就是想提醒你们多注意一些,谁知今天中午给你们所有人打电话都打不通,都要吓死我了……他这些天对你们怎么样?”   “好得不能再好了,简直男友力max啊,我们三个毕竟常和供应商谈活动,但合同还是接触的少,他提出不少问题呢,真的都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厂商的问题。”许蜜想想商儒白竟然那么早就在施颜婚姻里动过手脚,顿时毛骨悚然,“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施颜担心,“要么你们就回来吧,下次我们四个一起出去,我太大意了。”施颜挺自责的,“竟然把他也安排到行程里去了。”   许蜜否决道:“那倒无碍,而且你也不知道么,再说我们三个和他朝夕相处这么久,不也没看出来他有问题吗,而且他在工作上还是很有能力的,或许能帮上忙。”   许蜜有时候也很固执,施颜就不再强求了,叮嘱道:“总之,虽然我本来认为他应该不会对你们怎样,但是小心为上吧,别随便吃喝他们给你们的东西。”她们三个女人一个个都不是善类,就算商儒白计谋再高,也不会一次性对她们三人动手,但是施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和她们俩也说一声,但别表现出来,都注意一些。”   许蜜应下,施颜终于放下心来。   现在没有发生任何事,那么就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变吧。   施颜想,不能在选品牌上帮忙,就继续准备前期工作。   关于童装,施颜还不太想走淘宝,上淘宝就要兼顾其他城市的买家,还有招聘售前售后客服,麻烦。   而且淘宝早些年好做,现在她刚开始做的话,还要大笔地刷销量,而且淘宝效果也不是她想要的,她想从本地城市开始,走质量,淘宝的话,容易被冠上水货的名声,因此她选的那十家品牌,都是在淘宝上没有店铺的。   天猫名声稍微好一些,但如果走天猫,那还要花一大笔费用入驻,所以既然想要先在本市好好做,做长久了,施颜还是决定走实体,并开一个有独立域名的网站。   施颜有校友陈娜在百度的代理公司工作,早两年来拉过施颜的业务,只不过整个柏氏商场已经花了二百万在百度上做公司推广,她不能作主去单推某个品牌,而且也没必要,就委婉回绝了。   不过都是在这种利益场合混的人,施颜和陈娜的关系仍旧不错,偶尔朋友圈互相点点赞,并且从朋友圈看出陈娜也从最初的跑业务,升到了现在的经理位置。   施颜周日要约陈娜出来,陈娜说还是工作时间约她吧,施颜知道陈娜又想用工作时间偷懒了,陈娜他们公司有系统,越在上班时间见客户,领导越高兴,就答应陈娜说周一下午见。   周一俩人见面后,陈娜和施颜谈了网站费用,无非域名空间这些问题,并让施颜选了是走他们内部的固定版名还是重新设计,之后陈娜给施颜定了个大概的价位,让施颜月末最后一天再联系她,说为了业绩,一般情况下最后一天总监那边都能给让很多价。   施颜为表达谢意,又请陈娜看了场电影,陈娜跟施颜说现在百度推广越来越狠了,那种不孕不育的医院做网站推广,网友点击一次,百度就扣商家八十块,施颜瞪着眼睛想,这可真是跟抢劫没两样了,怪不得她有时候很纳闷百度到底靠什么赚钱的。   之后几天里,施颜再没有朗阳的消息,朗阳也没有联系她,不清楚朗阳老叔的案子怎样了,施颜也没有去打听过消息。   而板嘉东回来后很忙,不仅代理公司要开会,板氏总公司他也要过去看看董事们有没有作妖,之后过来陪她吃过几次饭,留宿过两天,一切归为平静,也很平凡。   施颜有时间时就去许蜜餐厅,帮着照看着。   陆湛斌几乎已经到了看见施颜就耍流氓的地步,一口一个施小妹叫着。   施颜退后着问他,“最近没女人了?”一脸的警惕。   施颜一问起这个,陆湛斌的脸色就微微变了,顿时蔫了,高高的个子耷拉下脑袋来,像垂下头的向日葵,“没了,床伴儿都没了。”   “都?”施颜抓住这个字眼,笑了起来,撑着下巴戏谑道:“哟,风流如你,还头回听说你被几个女人同时甩的呢?”   “不是被甩了。”陆湛斌摘掉厨师帽,一本正经纠正她,“我和任何一个女人都只是身体需求关系,无关于感情,而且一个是我主动断绝,另一个是出差了。”   “出差了?”施颜倒是来了兴趣,关掉许蜜的账单系统,走出吧台饶有兴致地问陆湛斌,“不是许蜜吧?你们俩应该没暗渡陈仓吧?你说主动断绝关系的那个女人,跟许蜜有关系?”   陆湛斌惊觉说得太多,倏然收口,摇摇头,挑着眉招呼着施颜进厨房,“来,教你做菜,女人么,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直至六月一日,周日,祝蕊终于归来。   板嘉东没有接到祝蕊回来的具体时间,他就没在意,更没有要去接祝蕊的意思,周六晚夜宿在施颜家,而周日早晨理所当然为温香软玉在怀睡懒觉。   板嘉东前三十年和女人睡觉的时间,加起来都少得可怜,所以现在逮到施颜不容易,情投意合的性|爱又总是让他精力旺盛,比那二十岁小伙儿还要旺盛,就有时晚上缠着施颜还不够,早上也缠着施颜。   窗外万里无云,太阳高挂,时钟指向八点。   板嘉东正压着施颜有节奏地律动着,施颜喘着气儿挠他的后背,“我说,从昨晚到现在都几回了,您老能不能克制一……下。”   板嘉□□然发力,让施颜的最后一个字的音调拐了好几个音。   板嘉东轻轻一笑,俯首吻她的脖子,也已经大汗淋漓,却仍不罢休,“一般女人能克制,你,我克制不了。”   “你是在讨好我吗?”   “是在说实话。”   施颜一脸的拿他没办法,任他发疯,反正确实板嘉东的技术不错,不是古板地律动,能让她感觉到他的体贴与温柔,也能让她感觉到他为她的身体疯狂,很让她享受。   边做着,还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施颜问他,“早上想吃什么?”   “吃点小米粥吧,最近胃不大好,怎么样,舒服么?”   施颜手指在他背脊上划过,点头,“嗯。”   两个人正做着,板嘉东的手机响起来,板嘉东起初不接,配着手机铃声,节奏越来越快,律动地更舒服起来。   然而铃声停了一次,又响起一次,施颜怕有什么事,就推板嘉东去接电话,板嘉东不愿退出来,还和施颜连着,伸长手臂取过手机来,看了眼屏幕,按了免提,问:“妈。”   施颜一听见板母的声音,忙捂住嘴,眼神示意他快停下。   板嘉东使坏,动作不停。   “哎,儿子。”板母声音里有一阵喜庆儿,笑着问他,“你今天不忙吧?”   “不忙。”板嘉东看着施颜因为他接电话下面仍旧不停而出现的红脸蛋儿,意味深长地说:“忙的都不是正经事儿。”   施颜:“……”抬头咬他。   板嘉东轻哼了一声。   “怎么了,干嘛呢?”板母听见板嘉东的哼声,忙问道。   “没事。”板嘉东一本正经地说:“被蚊子咬了。”   “白天怎么还能有蚊子,你这孩子。”板母却也不再问他干什么呢,继续笑着说:“祝蕊回来了,刚到咱家,那你回来啊?”   板嘉东动作倏地一停,没想到祝蕊没有先联系他,而是直接去看儿子祝宇轩。   板嘉东观察着施颜脸上的变化,一边点头应道:“好,一会儿我就回去。”   电话收了线,施颜红润的脸蛋已经恢复得平静了些,身上的热度也褪去了些。   板嘉东趴在她身上,歪头问:“吃醋了?”   施颜轻笑,“饺子蘸醋才好吃,现在只有醋,没有饺子,我为什么要吃?”   “你把谁比喻饺子,把谁比喻醋呢?”   “您老聪明啊,您老自己想……啊。”   板嘉东又突然攻进来,施颜的“啊”这个字又变了调,下意识搂住板嘉东的脖子,咬了咬唇,嘴唇瞬间变得嫣红起来,她忍不住低声催促道:“快一点。”   “快一点什么?”板嘉东低头咬她的唇。   施颜急声道:“快点结束快点走!”   板嘉东偏不称她的意,缓缓磨蹭,慢得施颜一阵阵难耐,仰头深呼吸,“有人等你呢!再不快点人走了!”   “嘴硬。”板嘉东低低地叹了一声,终于加快速度向终点冲刺。   一切结束后,板嘉东将施颜拉进浴室,站在莲蓬头下,和她一起打沐浴露冲澡。   施颜头发长得很快,板嘉东在她脑袋上打着洗发露,玩着泡沫。   板嘉东一米八五,施颜才一米六五,她不着衣服地站在他面前,湿漉漉的头发也贴在脑袋上,显得她尤其娇小。   板嘉东很享受和她这样一块洗澡,翘着嘴角,一脸笑意,在她脑袋上揉啊揉,“这样的场景,以前也想象过。”   施颜抬头,给他翻了个白眼,“男人,我懂。”   板嘉东笑了,又问她什么时候再去剪头发   施颜下意识说:“再失恋了就去剪啊,哈哈。”   板嘉东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手上动作顿时就停了下来。   施颜感觉到板嘉东的变化,忙抬头去看他。   她真的只是随意说的玩笑话,没想到板嘉东当了真,慌张地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开玩笑的,就,就和夫妻间也会偶尔开玩笑说你不对我好我就去找其他男人或者女人一样……”施颜越解释越糟糕,索性不解释了,垂着脑袋无奈地说:“你这样敏感会让我不敢再和你多说,唯恐哪句说错了,惹你多想,”   板嘉东却突然捏起她下巴让她抬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真的没为祝蕊吃醋吧?”   施颜刚想摇头,她跟祝蕊真没什么好吃醋的,但看着板嘉东幽深的目光,眼睛一转,点了头,“吃醋了。”   板嘉东这才又有了笑脸,继续揉她头发上的泡沫,温和地交代道:“一会儿我去找祝蕊,等问清楚了,回来和你说清楚商儒白的事。”   施颜忙不迭点头。   因为板嘉东还抓着她的头发,她刚一点头就扯到了头发,失声喊:“哎板嘉东你轻点——” ☆、第59章   板家本来在老城区,后来板嘉东觉着年头太多,实在像危楼,就给二老换了房子,离一个敬老院很近的二层小楼,周围还有不少退休老干部,像常和祝宇轩玩的许家小女孩,她爷爷就来头不小,也住在这小区里。   小区里像是一处世外桃源,祥和平静。   板嘉东没让司机去施颜家接他,自己开车回来的,一路开到家门口,看见不少小孩儿跟爷爷奶奶在草坪上玩,气球满天飞,六一儿童节来了,小区里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板嘉东被孩子们的纯真笑脸感染着,笑意自眼眸中浮现出来。   然而片刻后又消失得无影踪,想起祝宇轩来,那个懂事听话的小男孩,这辈子做了祝蕊的儿子,令他心疼。   板嘉东停好车,还没进了房间大门口,就听见了祝宇轩的高兴的大笑声。   想也知道,祝蕊刚回来的时候,祝宇轩一定会发脾气不理她,对她如仇人般,来发泄这一年来的委屈劲儿。   但现在听到小家伙的笑声,板嘉东猜到祝蕊定然是和小家伙说了什么,才把小家伙这段时间的郁闷一扫而光。   祝蕊有那个本事,把自己的儿子教育得很乖,让祝宇轩能够理解大人们的不易。   听祝宇轩说,之前他问祝蕊关于他爸爸在哪的问题,祝蕊没有搪塞他,没有说他爸爸死了,没有说他爸爸是英雄,没有说他爸爸远行出差,祝蕊认认真真地告诉他,爸爸妈妈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分开的,希望他谅解。   没有欺骗,只有真诚。   所以祝宇轩不再问,与祝蕊相依为命,并快乐成长。   现在很多家长都以为孩子们什么都不懂,当真是错了,孩子们懂的,要比他们想象得多很多。   板嘉东进门后,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玩的祝宇轩与祝蕊两人,旁边摆着一个一人高的玩偶,母子俩笑声不断,重逢的快乐的气氛充满房间。   板嘉东记起来了,他曾和祝宇轩说过妈妈如果回来得越晚,给祝宇轩准备的礼物越大,但就这一个玩偶而已,祝蕊就算打发小孩儿能不能打发得认真点?   但祝宇轩还是很高兴,祝蕊盘腿坐在地上,他则盘腿坐在祝蕊的腿上,扒着祝蕊的手看她变魔术,祝蕊将小红球变没了,他就哈哈笑着扯祝蕊的两只手,问小红球呢妈妈妈妈你告诉我!   完全没有了前段日子里怏怏不乐的小模样。   板父板母在旁边吃着水果,看着她们二人,脸上的笑容很欣慰。   祝蕊一身牛仔裤牛仔外套,竟然也剪了短发,脸上几乎没有化妆,她眼角已经有了细纹,毕竟三十三岁,年龄摆在那里,但她气质依旧出众,抬头看见板嘉东回来了,漂亮的眼睛眯了眯,可能少数民族的关系,她仍旧是美的,美是纯粹的美,完全是先天雕琢出来的,不是后天整容出来的。   祝蕊笑着拍了拍祝宇轩的脑袋,“看谁回来了?”   祝宇轩站起来就跑向板嘉东,嘴里喊着“爸爸爸爸”,一个熊扑过去。   板嘉东顺势抱起祝宇轩,颠了颠,“哟,又沉了。”   祝蕊起身,对板嘉东微笑,笑容很平静,目光很深邃。   板嘉东怀里抱着祝宇轩,与祝蕊对视。   板嘉东点头道:“回来了。”   祝蕊笑了笑,去掉“回”字,道:“来了。”   祝蕊的站姿笔直,下巴微扬,虽然同她以前的气场很像,但如今更多了一份军人般的英气逼人,这一年里,祝蕊兴许是练武术了。   曾经的祝蕊,用孙淄禹的话来说,就是女版板嘉东。   大抵上是同一个人教出来的缘故,板嘉东和祝蕊年轻时就喜欢斗智斗勇,一个比一个似人精,自小到大,你赢一回我赢一回,基本打的是平手。再加上板嘉东姑姑家的郭文彦,三个人若是加一起,这阜宾市都可能被他们仨给端了。他们都学识渊博,擅长博弈,更擅长喜怒不形于色。   而如今的祝蕊,高深莫测少了些,多的是英气与韧劲。   板嘉东身上,诡计多端少了些,多的则是温柔与善良。   这一年来,两个人的变化都不小。   一个被感情追逐,一个追逐到了感情。   “什么时候走啊?”板嘉东随口问。   板母顿时一声喝,“你看看你这孩子,人家才刚进门,你就问人家什么时候走?!”   “没事。”祝蕊歪着头,对板嘉东的言外之意不露声色,温和地看着板嘉东,“辛苦你了。”   “主要辛苦的是我爸我妈么。”板嘉东放下祝宇轩,脱了外套,拍拍沙发,祝宇轩立即会意,过去跟他一同坐下。小屁股蛋儿一坐下,沙发登时凹了下去。祝宇轩晃来晃去,沙发也跟着颤,板嘉东侧目瞧了祝宇轩一眼,并不阻止。   板嘉东摸了摸祝宇轩的脑袋,轻描淡写地说:“看他长高了不少吧?你没看见他玩饿的时候一顿能吃几碗饭呢。”   祝蕊心里顿时一阵不是滋味儿,板嘉东每每都能轻车熟路的用锥子扎到她心上。   “是长高不少。”祝蕊说着边看向板家二老,非常郑重地感谢他二老对祝宇轩的照顾,深深地鞠了一躬,“麻烦伯父伯母了。”   板父摆摆手,让她起身,“别客气,不提你父亲教了嘉东这么多年,单论我们的老朋友关系,也不碍事的,正好你伯母她也喜欢小孩,这一年轩轩在我们这挺高兴的。”   “不管怎样,伯父伯母都是没有义务帮我照顾他的,但你们却照顾了,谢,必须要谢。”说着,祝蕊又对二老鞠了一躬。   板父便也没有再阻止。   祝宇轩以前在祝蕊身边时,祝蕊永远温柔对他,他从来没见过他妈妈像今天这样严肃,而这一年来,祝宇轩也明白了很多事理,这时拧着眉头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是扁着嘴,仰头问祝蕊,“妈妈,黄老师说你回来了,我们就要走了,是吗?”   “黄老师?”祝蕊转头问板嘉东,“是谁?”   “给他请的家教。”板嘉东转头去看,未发现黄静雯的人影,“黄老师呢?”   “黄老师刚才还在呢啊。”板母也四处看了眼,纳闷地说:“转眼功夫怎么就不见了,不过应该是看咱们一家人都在,就自动避开了吧,黄老师很懂分寸。”   板嘉东点点头:“唔,那可真是懂分寸。”   “妈妈!”祝宇轩突然急了,从沙发上跳下去,抓住祝蕊的胳膊仰着稚嫩而焦急地小脸迭声说:“妈妈你还没说我们是不是要走了呢?我们真的要走了吗?为什么要走?”   祝蕊垂眉揉了揉他脑袋,温声说:“儿子是不想走吗?”   祝宇轩一板一眼地说:“我想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在一起!”   祝宇轩话音方落地,板家三人俱对祝蕊露出了责备,就算祝蕊再有事,也不能把亲儿子放别人家一年之久啊,怎的说,都实在过分,没有这么办事的。   祝蕊思量着,偏头叫板嘉东,和颜悦色地问:“上楼聊聊吧?”垂首松开祝宇轩的手,轻声交代,“妈妈上楼谈事情,你和爷爷奶奶乖乖的,吃两个苹果的功夫,妈妈就下来了。”   祝宇轩反手抓住他妈的手,不松开,一脸的执拗。   祝蕊不慌不忙地抽手,祝宇轩鼻子一吸,立即就要哭出来一般,唯恐祝蕊又消失了。   板嘉东瞧着祝宇轩的可怜模样,终于出言劝道:“轩轩乖,妈妈不会走的,我们是上楼,也不能在楼顶坐飞机跑了是不是?我保证她不会揍,我看着她。”   祝宇轩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祝蕊的手,又求祝蕊向他保证,一定不会再偷偷地走了。   祝蕊微笑点头,“妈妈保证。”   祝宇轩跟板家二老吃水果,板嘉东祝蕊一前一后上楼,走进书房后,门甫关上,两个人的气场俱大变。   板嘉东深深皱着眉头,登时勃然大怒,回身一手直指祝蕊眉心,厉声喝道:“有你这么当妈的吗!你有什么事我还解决不了,你非得一走就走一年?这也就是我板家和你祝家关系好,否则你看看谁家还能帮你白养儿子养一年!”   祝蕊浑然不在意,拨开板嘉东的手指,擦过板嘉东的肩膀,坐到会客椅上,一指座椅,神色自若地说:“生什么气,坐下。”   板嘉东不坐,负手而立,满脸深沉与不悦。   祝蕊漫不经心地翘起二郎腿,瞧着手指甲,垂眉淡道:“你以为你站着就代表你比我厉害了?你不觉着你这么坐着,很像要和我汇报工作么?师弟?”   板嘉东:“……”   太耳熟了。   他才刚和朗阳说过这话没有多久,这回倒是栽到祝蕊身上了,当真是同一人教出来的学生。   坐与不坐,板嘉东想了片刻,终究坐下。   祝蕊立即抬头微笑着赞道:“乖。”   板嘉东:“……”   祝蕊几乎和板嘉东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两个人骨子里又都是好胜之人,祝蕊本来一个小姑娘,也变得和板嘉东一样狡诈,这一点却很受板嘉东他爷爷的喜爱,从大学毕业开始,她就一直在板氏总公司上班,从主管升成经理,每一步都是自己爬上去的,能力相当不容小觑,是名至实归的女强人,同时她也如板嘉东一样善于隐藏,外表看起来温柔贤惠的,心里亦和板嘉东深不可测,所有孙淄禹一度说祝蕊就是女版板嘉东。   而这样一个厉害女人,为了逃避商儒白,竟然会离开她深爱的儿子整整一年?板嘉东不信这里面没有隐情,更不会让祝蕊在不说清楚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就拍屁股走人。   “说罢。”板嘉东气定神闲地说:“你怎么想的。”   祝蕊自板嘉东身上收回视线,继续瞧着自己的手指甲,随口道:“我已经找好落脚点,听说商儒白正好不在,我今晚就带祝宇轩离开。”   “哦?你怕商儒白什么?怕得竟然要逃?”   祝蕊道:“怕的是狼,狼当然是要咬人的。”   板嘉东微笑,“狼有狼群,有自己的土地,人不犯狼,远离狼,狼为什么还咬人,除非……”   祝蕊扬声打断他,“我一直很小心翼翼,你别这么看我!”   “我说什么了么,激动什么。”板嘉东支着下巴笑看她,意味深长地说:“不知道师姐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但我确实有件事要告知师姐呢。”   “停!”祝蕊拧着眉说:“你一叫我师姐我就浑身发毛,德行,有话说话。”   板嘉东收了笑,缓声道:“朗阳,施颜,离婚了。”   始终淡然自若的祝蕊,立即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极其大,似惊似喜,“什么?朗阳离婚了?!”   “你这是高兴啊,还是惊讶啊?”板嘉东紧紧盯着祝蕊的双眼,也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开椅子,狠声道:“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到现在还不说?!”   祝蕊紧紧抿着嘴,不言语,眼里现出了几分对板嘉东的忌惮。   板嘉东的气焰再次小了些,坐回到椅子上,缓声徐道:“在朗阳施颜的婚姻里,商儒白做了不少手脚,他们才离得那么快,那么祝蕊,我倒是要问你一句了,商儒白为什么能招惹到他们身上?明明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商儒白为什么会惹到他们身上?”   祝蕊背在身后的手已经紧握成拳,仍旧将心里的秘密咬得死紧,只道:“我今晚就走,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说着就欲向外走。   “站住!”板嘉东沉声喝道:“惹了事拍拍屁股就想走?你当你现在能走得一干二净?老师可没教过你遇事不负责拍屁股就逃吧?!”   “那你让我怎么办!”祝蕊气急,满心秘密不敢说,瞪着板嘉东满目急色。   板嘉东指着椅子让她坐下,“来,不说别人,跟我说说你和商儒白是怎么回事,商儒白是祝宇轩的父亲?你们什么时候暗渡陈仓的。”   祝蕊咬了咬牙,终究用一句话解释清商儒白与她的关系,“他于我,就如冷清于你。冷清当初爬上你的床,那叫献身。商儒白当初爬上我的床,那就是——”祝蕊倏地收了口,强|奸二字未再说出口。   板嘉东微震,他本以为祝蕊商儒白两人是因爱生恨,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祝蕊脸上是痛苦,是挣扎,是悔恨,是不愿提及往事的酸楚。   板嘉东轻叹口气,走过去,轻轻将祝蕊抱住,拥着她的肩膀,用胸膛去温暖她,轻道:“苦了你了。”   祝蕊声音很轻很低,“嘉东,我想走,想离开,你就让我走了吧……”   “好,你想走就走吧。”板嘉东轻声说着,却陡然间话锋一转,“但是商儒白为什么针对朗阳和施颜,你还没有道出事实真相来,你当我看不出你在转移话题?”   苦肉计失败,祝蕊咬咬牙,用力推开板嘉东,转身就要跑。   板嘉东眼疾手快迅速拽住祝蕊的手腕,祝蕊原地一个反向转,从板嘉东手臂下钻过去,反手抓住板嘉东的手腕,向后一折,板嘉东膝盖用力,将祝蕊顶开。   迅速而激烈,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一招一式都是按照套路来的标准功夫。   祝蕊主进攻,板嘉东主防守,就是不让祝蕊出这道门。   “你到底要怎么样!”祝蕊嘶喊。   “商儒白已经对施颜下药了,你说我怎么样,我就要从你口中听到他为什么针对施颜的原因!”   祝蕊冷着脸,动作变得更狠,直掐板嘉东的喉咙。   板嘉□□然冷眼一眯,沉声道:“不就是喜欢朗阳吗?!你敢爱不敢说?!”   祝蕊的手顿时定在板嘉东脖子前,整个人都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板嘉东挥开她的手,一脸鄙夷,“真没想到你竟然喜欢朗阳,朗阳有什么好的,你喜欢他?还当个秘密这么一藏就藏七年!”   听到板嘉东的语气,祝蕊顿时怒起,扯着脖子回喊,“那施颜有什么好的,你喜欢她?!”   “我比施颜才大三岁,你都快比朗阳大六岁了!”   祝蕊怒极反笑,“凭什么你们男人喜欢比你们年纪小的就正常,我们女人就不能姐弟恋了,就不能喜欢比我们年纪小的了?!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们这种歧视女人的人!”   祝蕊气急,两个人又开打,谁也不让谁,但祝蕊终究是个女人,躲避动作再灵活,出拳速度再快,最终还是被板嘉东压制住。   祝蕊斜着眼,冷道:“师弟,尊老爱幼呢!”   “承认你老了,我就放开你。”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大喊,让楼下人全听见,还要让轩轩喊你一辈子爸!”   “你敢让他喊我一辈子爸,我就让商儒白缠你一辈子!”   祝蕊听见商儒白的名字登时就怂了,认输着转换话题道:“公司怎么样。”   板嘉东松开祝蕊,抚袖淡道:“没有您这位经理,还有其他董事,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你爷爷死前嘱咐我过,让我看好你。”   “你都逃了一年了,何谈看好我?”板嘉东哼道:“一分钟都有很多变化,别提一年。”   板嘉东话音方落,祝蕊瞳孔猛地一缩,迅速发现板嘉东这句话里面的暗藏内容。   一分钟也有很多变化,别提一年?   祝蕊突地凑到板嘉东面前,伸手扒开板嘉东的衣领,看到他肩膀上的牙印,眉头顿时蹙得更深,“谁咬的?你和施颜在一起了?你又瞒了我多少事?!”   板嘉东慢条斯理地整理衣领,心想还瞒着你关于朗阳出轨施颜的妹妹的事呢,嘴上却说:“你回总公司好好上班,你不在我不放心,我没时间顾及到那边,几个老头现在已经要造反了。别逃了,商儒白,我给你解决。”   “你解决不了。”   “我解决不了?”板嘉东眉间尽是自信与孤傲,“你当我是你?”   “他已经纠缠我六年,自从祝宇轩出生开始。”祝蕊声音里多了无奈,“我的计谋不比你差,都是同一人教出来的,能差多少。但商儒白,我真的解决不了,他连偷孩子的事都能做出来,而他不仅仅想要孩子,他还想伤害……”   “伤害谁,怎么不说?伤害朗阳?”板嘉东走到她面前,让祝蕊感受到他给的压力,“不,祝蕊,你还是有事瞒着我。”   “他……是,他还要伤害朗阳,从他进了朗阳公司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他对此誓不罢休,他是个疯子!”   “仅此而已?我不信你解决不了。”   “那你让我怎么解决!你让我带着祝宇轩嫁给他吗!他是疯子!”   “他是疯子你还愿意生下祝宇轩?”板嘉东道:“你是疯子,还是他是疯子?”   祝蕊眼看根本瞒不了板嘉东任何事,一脸颓废地低喊,“好!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祝宇轩是朗阳的儿子,不是商儒白的!商儒白知道我喜欢朗阳,所以他针对的是朗阳不是施颜!”   ……   “……你什么时候和朗阳睡的?”冲击力太大,板嘉东都有些懵了。   祝蕊不耐烦地说:“他喝酒喝多了,一夜|情,他不知道这事。”   板嘉东:“……”   怎样都没想过祝蕊能喜欢朗阳,并且甘愿为朗阳生孩子。   而朗阳于祝蕊,正如施颜于板嘉东。   板嘉东喜欢那个乐观热情的女孩儿,经常去学校找板嘉东的祝蕊,也喜欢上了那个干净俊逸的少年。   他叫她学姐,每次都挥手对她微笑,“学姐来了?”   朗阳从来不知道她喜欢他,可她就是喜欢朗阳那干净阳光的样子。   正如施颜从来不知道板嘉东喜欢她,直到一年前。   感情这种事,跨年龄,跨性别,甚至跨物种,感情来了就是来了,旁人都没有切身体验,无法评价。   板嘉东点了根烟,也没法评价祝蕊对朗阳的感情,只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继续逃,我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商儒白不会找到我们。”   “你走了,不怕商儒白继续针对朗阳?”   “顾不得,我只在意我儿子。”祝蕊道:“商儒白知道我喜欢朗阳,但他不知道祝宇轩是朗阳的儿子,但他一旦知道祝宇轩是朗阳的儿子,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我不敢赌,师弟你就当帮我一回,让我和祝宇轩今晚离开。还有,我会告诉祝宇轩,你就是他爸爸,说我们之间没感情了,只能分开,让他心底记着你这个好爸爸,让他一辈子都这么以为,我听伯母说了,祝宇轩很喜欢你,他崇拜你,把你当榜样,这是我所希望的,就这样吧。”   板嘉东却摇头,“不管怎样,商儒白现在对施颜下了药,你就必须解决了他再走,我可不想他再对施颜做出任何事情来。” ☆、第60章   自板嘉东走后,施颜吹完头发,躺回床上,就开始乱七八糟地想事情。   祝蕊,祝蕊这个女人,当真就和板嘉东的关系那么好,好到板嘉东愿意为她养儿子养一年?   这也太不对劲了,是什么样的感情,板嘉东能愿意做出这样的事?   板嘉东有没有可能一直都在骗她,祝宇轩有没有可能真的是板嘉东的儿子?   施颜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这个问题又开始在脑袋里面盘旋不停,扰乱她的思绪。   祝宇轩有没有可能跟商儒白并没有关系?   祝蕊很喜欢板嘉东,所以甘愿背着板嘉东生下这个儿子,独自抚养到祝宇轩长大,而商儒白两年前知道了这个真相,所以处处针对他们,是因为由爱生恨的报复?   不不,这样太阴谋论了。   施颜起床,铺上瑜伽垫,放上音乐,开始做瑜伽。   然而仍旧止不住地乱想。   如果板嘉东没有骗她,那么板嘉东和祝蕊的关系是否也太非同一般了?   假设如果是她,她有个儿子,因为事情缠身,必须要跟儿子分开一年,她可能会把自己的儿子寄放在一个男人那里一年之久吗?   放陆湛斌那里?陆湛斌不靠谱,很有可能会望了给她儿子喂食,儿子会被他教坏,她信不着。   那么除了放板嘉东那里,还能交给谁?   陈戬?陈戬也不行,虽然陈戬靠谱,但他们并未熟悉到那个程度。   伊万?伊万也不行,也不够熟悉。   要放别人家一年之久,必然需要曾经有很大的人情在。   自打和朗阳结婚后,她几乎很少和男人来往,施颜思来想去,觉得近一两年联系的男人也就这么几个,真的都不是会选择的对象。   那么也就剩下许蜜了,许蜜她能够百分之百的放心,完全靠谱,也不怕人情太大。   可是她和许蜜是闺蜜是朋友,能跟祝蕊与板嘉东的师姐弟的关系一样吗?   女人和女人有纯洁的闺蜜关系,那么女人和男人会有纯洁的关系吗?   可是又怎么不会有呢?像她和陆湛斌,不也一样非常纯洁?如果陆湛斌有了儿子,他急需离开,他如若放心把儿子放她那里,那她应该也是会愿意帮忙的。   施颜思来想去,不停地换位思考,各种各样的换位思考,终究觉得还是理应信任板嘉东,板嘉东和祝蕊的关系,就和她和许蜜一样,就是要好的朋友,一定是的。   但施颜的行为和思维却不是保持在一个水平面上,理智上认为应该相信,手上却已经忍不住拿起手机,按下板嘉东的号码。   板嘉东正在和祝蕊吵架,气儿还没喘匀,就看到来电显示上的“施颜”二字,对祝蕊微一摆手,让她闭嘴。   “怎么?”   施颜呆了几秒钟,还没想好要问他什么的,怎么就打了过去?   干笑了两声,问他,“没事,就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板嘉东的眸光柔和了几分,轻笑道:“快了。”   祝蕊抱着肩膀,眼看着板嘉东变脸变得这样迅速,声音温柔得腻人,她眼里流光一转,便想到了坏招数。   她走到板嘉东身边,抬手摸上板嘉东的大腿。   板嘉东立即警觉一瞪,警告她别乱来,要推开祝蕊。   说时迟那时快,祝蕊迅速地掐住板嘉东大腿里的肉,并用力地旋转半圈——   “嗯——”板嘉东疼得顿时发出一声闷哼,同时来不及掩上手机话筒,那道清晰的闷哼声已经传了出去。   施颜:“……”   施颜一颗心瞬时间悬了起来,那声音恍若他在床上时发出的压抑的闷哼。   施颜脸色已经不自觉地沉了下来,迟疑地问:“你在干什么?”   板嘉东推开祝蕊,抬手一指她眉心,无声地威胁,边对施颜随口解释,“祝宇轩撞我肚子了。”   “是吗?”   板嘉东虽然并未做那事,却没来由地慌了神,说着谎话,“嗯,他妈要带他走,小家伙不愿意。”   施颜半信半疑地“嗯”了一声,缓声道:“那你继续忙吧,我没事。”顿了顿又道,“刚刚中介给我打电话来,说有一家仓库闲置过来了,让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板嘉东点头说好,约她哪天再见面。   板嘉东和施颜的这通电话,祝蕊他听得十分真切,待板嘉东扔下手机后,祝蕊立即对他扬眉微笑,“不用跟我生气,我这是在帮你试探试探施颜对你的在意程度。”   板嘉东冷着脸,显然不喜欢她的这个试探,“施颜是善解人意的,她不会轻易吃子虚乌有的醋,你多事了!”   祝蕊微笑,笑中有板嘉钐所熟悉的意味深长,“那么我问你,施颜应该知道祝宇轩的存在吧,那她有没有对祝宇轩叫你爸爸这件事吃醋?”   板嘉东面无表情,“你什么意思。”   祝蕊笑了,心血来潮也罢,关心板嘉东的感情也罢,第一次以女人以及师姐的身份教育板嘉东,“女人在感情里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如果她真的能理解,只能说明她对你不上心,否则任何一个女人都接受不了一个陌生小孩叫自己男人为爸爸、并叫一年之久这样的事。师弟,你不能把你在商业上的那份自信用在感情上,别以为你完全能看透女人,毕竟你以前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恋爱,所以我劝你别太自以为是了,驾驭一个女人并不容易,尤其在感情上,你还只是初学者。”   板嘉东不耐烦地哼道:“我也不见得你就不是初学者了。”   “但我是女人,我知道女人在感情里面会有多么不理智。”祝蕊直戳板嘉东的痛楚,“当然虽然你并不及我聪明,但你应该心中有数罢,施颜对你的感情远不及你对她的,强扭的瓜,不甜吧?”   板嘉东的脸即刻冻起冰霜来,眼里放着冰箭,冷冷地看着祝蕊。   祝蕊微笑着,却完全不为所动。   板嘉东坐下,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被掐疼的大腿,再次威逼利诱祝蕊留下,“难道你也不想去见见朗阳?”   “不想,放在心底留个念想就好。”祝蕊一脸你不用劝我的坚决,“我要是想打扰他,我早几年前就去了,但我没有,这就和你不打扰施颜一个道理。”   板嘉东深深地看着她,“我不打扰是因为当时的施颜是有夫之妇,而朗阳现在是单身。”   祝蕊缓缓走到板嘉东面前,居高临下地对他说:“不是每个女人都必须要有男人,我自己完全可以既当妈妈又当爸爸,这六年我们可以过得很好,以后的多年里,我们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商儒白你随意吧,反正他是个疯子,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另外轩轩父亲的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不希望世上有第三个人知道,在轩轩的观念里,你就是他父亲,你跟别人怎么说无所谓,但对轩轩,就当看在我爸的份上,你希望你一辈子都不告诉他真相,我希望给他个念想,也给他个信仰。”   板嘉东抬手拨开她的下巴,“论狠心,谁都不及你。”   “甩谁下巴呢,”祝蕊说着甩手扒拉着板嘉东的脑袋,“优柔寡断的话,那也不是我。”   若论这世上,谁能压制住板嘉东,也就是祝蕊了。   男人都讨厌女人扒拉他们的脑袋,板嘉东被祝蕊扒拉后,脸沉了沉,却也没发火,只是用话刺激她,“最近这些年,难道你就没有过男人?”   “没有。”祝蕊起身,身体恢复笔直,下巴微扬,而目光内敛,“女人不像你们男人没性就不能活。”   板嘉东身为男人,与天性有关,理解不了女人那一套理论,只嗤笑一声,问道:“你准备去哪,在那边做什么?”   “你知道的越少我就越安全,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把我卖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那么需要钱么?”   “不用,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祝蕊坦然而直白,“你们板家的生意那么大,我一个经理,难道还能没弄到手过钱来?不过师弟,我要劝你一句,板氏总公司里已经千疮百孔,你再不上心,自会有人上心。”   谈起公司,板嘉东脸上又出现了无人能懂的深不可测,“无碍,我就等某些人上心呢。”   祝蕊决定要走,板嘉东也委实没有办法,否则要把祝蕊和祝宇轩关起来么,那太不现实。   把祝蕊的身份证藏起来么,那么祝蕊定会耍狠给他搅个天翻地覆不罢休。   祝蕊的固执,和他一样,都无人能够阻止。   祝蕊说走就走,下楼后就把祝宇轩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轻言细语。   板嘉东长腿立在一旁,看着雷厉风行的祝蕊,低声柔语劝祝宇轩不要难过的样子,心想如果不论这一年祝蕊扔下祝宇轩不管的这个事实,祝蕊确实可以配得上“好母亲”三个字。   看着祝蕊,板嘉东也不自觉地想到自己。   如果施颜和朗阳一直没有离婚,一直过得很幸福,他会怎么样?   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个“不打扰”,找一个性格和施颜像的女人结婚,如此一生。   他和祝蕊,果真是同一老师教出来的学生,连在感情上做的决定都如此像。   祝蕊牵着祝宇轩的手,与二老道别,祝宇轩眼睛红红的,给爷爷奶奶鞠躬后,就一瞬不瞬地看着板嘉东,满眼都是不舍,好像一开口,就能“哇”的一声哭出来。   板嘉东阔步过去,蹲下身,亲了亲他脑门,“男子汉——”   祝宇轩哽咽着接道:“——大丈夫”   板嘉东道:“有泪——”   祝宇轩两滴眼泪掉下来,“不轻弹。”   板嘉东笑了笑,抹干他脸上的泪,“不用努力做个好孩子,而要努力遵道守义——”   祝宇轩哽咽着接道:“——尊师敬长。”   “乖小子。”板嘉东把祝宇轩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除去对所有人要保持尊重外,爸爸还没教过你在爸爸的信条里最重要的事。”   祝宇轩仰着小脸儿,认真地问:“是什么?”   板嘉东凝视着这个崇拜他的小男孩,一字一顿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祝宇轩接龙,“礼让三分!”   “不。”板嘉东字字清晰而沉重,“是诛之。”   “板嘉东!”祝蕊连忙出声制止他,将祝宇轩拉进她怀里,不悦地说:“别乱教孩子!”   板嘉东微微扬眉,一脸挑衅,“这是我儿子,我教育教育还不让了?”   祝蕊咬着牙,却也无从反驳,谁让她刚在板嘉东面前约定过他就是祝宇轩的爹。   板父板母这一年的时间里,和祝宇轩过得真的很开心,小家伙不仅听话懂事,还很可爱,在房间院子里跑来跑去,让他们老两口没少乐呵,这么一真的要走,就感觉空了一大块。   板母抹着眼泪儿,叫人把祝宇轩的衣服还有用的拿下来,让祝蕊一并带上。   祝蕊心想反正板嘉东的孩子是不会用二手的,便都收下了,“谢谢伯母。”   板母不舍地说:“谢什么,反正都是轩轩的东西。”   板父面冷心热,这时也说:“拿着吧,留个念想,让他记着我们这两个爷爷奶奶。”   祝宇轩突然转头过去,把脑袋埋在他妈的怀里,低声抽泣。   小家伙比他们还要不舍。   黄老师黄静雯这时终于出现,看到祝宇轩哭红的眼睛,知道他们是要走了,对祝宇轩招了招手,“轩轩。”   祝宇轩扑腾地从祝蕊身上跳下来,冲过去两手紧紧抱住黄老师,哭得声音更大了,满心的委屈与不舍,还有感谢。   小孩子还不知道离别时应当讲什么话,就只是紧紧抱着黄静雯。   黄静雯笑了笑,对祝蕊说:“他是个好孩子。”   祝蕊点头,一脸骄傲,“我儿子,自然不差。”   “教了他一年,有很多总结,你是他妈妈,我却第一次见,能给我留点时间,我们聊聊么?”   祝蕊看了眼板嘉东,又看了眼黄静雯,笑着点头,“好。”   祝蕊记得和板嘉东的通话里,板嘉东曾提起过这位黄老师,对他儿子当真不赖。   依旧上楼谈事情,同一个书房,黄静雯径直开篇点题,“祝小姐,您认识商儒白商先生吗?”   祝蕊随意坐着,随意点头,每个姿势都甚是随意,好似商儒白只是个朋友而已,她并不在意,“认识,怎么了?”   黄静雯直言道:“他曾要收买我,让我从祝宇轩身上取样本,他要检测dna。”   祝蕊心里猛地一震,面上却依旧平静,“所以,你应该没有被他收买罢?”   “没有。”黄静雯道:“我为人师表,不会做那种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恩怨,但商先生既然能想到要收买我,我只是想提醒您一下,我担心他不一定还会收买其他人,还希望您注意。”   “你只想告诉我这些?”祝蕊眯了眯眼,“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祝宇轩。”黄静雯轻轻地叹了口气,“以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我观察到您儿子的艺术天分很高,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我建议您多培养祝宇轩的艺术修养,我不知道您以后准备带祝宇轩在哪里定居,我希望您能给他一个幽静安逸的环境,就像板宅一样的地方。”   祝蕊微笑,从心底里感谢黄静雯,看得出黄静雯对祝宇轩的期望很高,并且很用心。   祝蕊歪着头,缓声问她:“我听说你之前希望板嘉东答应你一件事?”   “是,因为我拒绝了商儒白的收买,我接下来可能会没有工作,但我现在还没有和板先生说,我是希望板先生能借我些钱,我想自己开一家私人的家教培训公司。”   祝蕊点点头,对她露出赞赏,拿出纸笔,让她写下银|行|账|号和姓名,“我借你了,需要多少写清楚,不收利息,等你赚够了钱再还我,当我感谢你这段时间对祝宇轩的教育与陪伴。”这是黄静雯应得的,祝蕊想,但凡是真心对她儿子的人,她都愿意帮助。   黄静雯感激地笑笑,边写又边说了些祝宇轩平时的趣事。   二人一同下楼时,祝宇轩正抱着板嘉东哭,眼睛又哭得通红了,哭得都要上不来气了。   祝蕊在离开的这件事情上态度坚决,不得不心狠,仍是将哭着的祝宇轩从板嘉东怀里接了过来,抱他离开。   祝宇轩一口咬在他妈妈的肩上,直直地盯着板嘉东,像要将板嘉东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心里,一直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板嘉东,直到上车,祝蕊驱车离开,再看不到板宅。   祝蕊叹气,揉着祝宇轩的小脑袋瓜儿,“乖儿子,你再哭,妈妈就心疼死了。”   祝宇轩抽噎着问:“妈妈,我们去哪?”   “妈妈带你去环游世界。”祝蕊说。   祝宇轩一走,板家的房子就空了,板家二老的心也空了。   板母没好气地唠叨板嘉东,“你呢!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是不是准备等我和你爸死了的你也不结婚啊你!你就算不结婚,你给我们弄回来个亲孙子也行啊!”   板父也直直地看着板嘉东,像是要用目光杀死他,也是因为祝宇轩的离开而怪罪到板嘉东身上。   板嘉东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二老。   “笑什么笑!”板母都已经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你,你,你要是实在搞不定你那个学妹,你就硬上!让她先给你生一个孩子出来也行啊!”   板嘉东失笑出声,被这二老萌得也是不要不要的。   板嘉东拍了拍衣服,也起身,离开。   迈出门之前,转身微笑道:“您二老身体不是挺好的么,说什么死不死的,儿媳妇会有的,孙子也会有的,实在喜欢,孙女也会有的。”   一听见孙女,板父板母两双眼睛顿时全部亮了,开始研究板家要是养个小公主也很不错啊。   祝蕊回来这一趟,板嘉东至少知道了商儒白针对的人到底是谁,那么他就可以对症下药,解决商儒白这个人。   板嘉东稍微放心下来,也是因为记着祝蕊的话,一天后,致电给施颜,漫不经心地问施颜,“你不会怀疑我和祝蕊之间的关系吗?不吃醋祝宇轩管我叫爸爸,叫了这么久?”   施颜摇头,“不怀疑啊,我相信你。”   挂了电话,板嘉东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祝蕊说的或许是对的,施颜还是没有对他有很深的感情。   他能理解她,毕竟她曾全心全意地爱了朗阳那么久。   可是,他要怎样才能让施颜深爱他?   哪怕没有他对她感情那么的深也好,只希望她真真正正地爱他。   施颜这几天连看了好几个仓库,选了一个中号的,完全是空仓库,施颜又联系买货架,摆货架,买消防设备,又忙了一大通。   把仓库的事情忙完,又好几日过去了,许蜜那边又看完了一个厂子,在预计的行程里已经完成一半,施颜抽空就开始联络各商场的招商经理。   本地城市一个代理商代理三四个品牌的代理商,非常普遍,有的代理品牌不知名,更代理五六个的也有,但他们常会面临的问题就是品牌代理下来了,却没有商场可以入驻。   施颜幸好在柏氏商场做过,还有其他商场曾经打电话挖过她,她联系商场走后门,还是容易些的。   纷别请了好几个商场的招商经理吃饭,基本态度都是一样的,如果她想进,那么一旦有童装合同到期撤柜,就优先选择她,话说得很好,施颜却开始有了担心。   之前她太自信了,以为肯定会有人跟她合作,这么看来,也不是件容易事。 ☆、第61章   施颜和板嘉东这段日子以来,基本用手机和微信联络,倒也生出些浪漫来。   以板嘉东的习惯来看,微信打字应不及语言来得方便,语音不及直接通话来得快,怕是板嘉东的那些朋友,都不会相信板嘉东会与人微信打字,然而却因施颜,板嘉东渐渐喜欢上了在微信上输入些表情与动画,仿似两个人之间多了心照不宣的亲昵。   一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着实是件会让女人欣喜的事情,施颜就为此愉悦不已。   有时在许蜜餐厅吃饭时,也会想想就笑出声来,羡煞陆湛斌一干单身狗等。   施颜和板嘉东虽未见面,但对方的事情,两个人也十分清楚,板嘉东偶尔开会时,会低首摆弄手机问施颜所忙之事,施颜偶尔午夜间无法入睡时,也会发过去一两个表情逗弄板嘉东。   用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施颜知道祝蕊带着祝宇轩离开的事,只是并未等来板嘉东说好的关于商儒白的解释,心里稍微有些不是滋味儿,但她不是个愿意深究过去的人,他不提,她也就不问,心想她能感受到板嘉东对她的保护以及对他身边之人的保护就够了,这让她觉得他是一个有责任感并让她有安全感的男人。   板嘉东也知道施颜刚签了网站的合同,租下了仓库,与几个商场的招商经理吃了饭,板嘉东喜欢看到施颜的这种改变,一个女人在他的陪伴下而非干涉下成长,渐渐有了自己的事业,让他很有成就感。   仿似一切都水到渠成,恰到好处。   只是有一点,板嘉东始终未提再见面的事,这让施颜不得不对这位刚开荤没多久的男人产生了怀疑。   是太忙?   还是其他原因?   前一段时间还说着想要和她同居,这段时间不仅不再说这样的话,反而连见面都省去了?   其中缘由施颜不得而知,只是大概因为第一份感情与婚姻的失败,让她在第二段感情中变得小心翼翼,他不约她见面,她就不提,唯恐被他认为她太黏他而产生厌烦感,继而在午夜梦回间,下意识地猜测他在想些什么,然而却又猜不透。   这种小心翼翼,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患得患失罢。   施颜一旦遇到感情问题,最惯用的解决方法就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   施颜反复斟酌过,如果其他商场不能百分百确定能让她入场,那么想要童装的生意好,终究还是要入驻柏氏商场,毕竟柏氏商场的客流量在那摆着,而如果想入驻柏氏商场,就需要了解最近几个月的童装品牌的合同到期时间。   一般情况下合同到期时间都在店庆的前后,但需要确定确切的时间,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查看柏氏商场的销售系统,销售系统里面关于合同到期时间甚至品牌级次等事事巨细。   管欣彤和简颖已经辞职,她那个经理,施颜不想联系,反复思索后,终于给傅丽丽打去了电话,向傅丽丽要一份童装品牌的合同到期时间。   傅丽丽在办公室,听见施颜要的东西,瞥了眼其他正工作的同事,装作其他经理管她要的,若无其事地说:“我这边是人事啊姑奶奶,我又没有你们营运部那边的账号,我怎么给你查,把你账号给我。”   施颜笑了起来,她的账号还是人事给封的呢,知道傅丽丽在办公室里不好说话而装模作样呢,失声笑道:“我知道我们经理的账号,以前给他起外出oa的时候,都直接用他账号,你用吧,会查合同到期吗?”   傅丽丽表示不会,施颜就凭记忆指挥着傅丽丽查,傅丽丽查到后,点着一个香港的童装品牌说是七月份到期,末了还道了一句怪不得听见冷清最近好像打电话很勤,原是在挑选商家。   施颜这才知道冷清居然又转为童装的招商经理了。   查完合同,傅丽丽就拿着手机往外走,走到洗手间时,低声叹道:“商场的变化真是太快了,你们仨陆续离开后,公司又炒了好几个主管。”   施颜也跟着傅丽丽叹了两句,边感谢着傅丽丽。   真是人脉这种东西,在社会工作中太重要了,约定傅丽丽有时间一起吃饭看电影。   之后施颜就觉得棘手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冷清能又转到童装招商经理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上面的领导对冷清是很重视的,所以让她轮岗,等轮得差不多了,冷清就该升到前勤总经理了,负责整个营运部。   如果现在是冷清负责童装招商,她就犹豫是否要去找冷清了。   施颜纠结了好几日,最终决定还是利益为先,个人恩怨先暂时放在后面,毕竟公司里分红还有许蜜她们几人,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就放弃了大饼,决定去找冷清。   然而实在她拉不下面来,冷清可是喜欢板嘉东呢,怎样说冷清都是她情敌,去找情敌谈合作,怎会能拉下脸来?对此很心烦。   或许最好找一人与她同去。   那么倘若不能让板嘉东和她一起去见冷清,还有谁?   陈戬吗?伊万吗?都不行。   最后还是将重任落到了陆湛斌头上,陆湛斌嘴毒,一旦冷清不阴不阳地讽刺她,陆湛斌可以充白脸压制住冷清,她既然有合作要和冷清谈,总不能和冷清起直接冲突,由陆湛斌去面对冷清,则刚刚好。   施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儿商人的嘴脸了,对着镜子照了许久,也未分辨出这种跟随社会而随波逐流的变化,是好或是坏,轻轻叹着气。   陆湛斌大厨一听见要跟美女见面,就十分兴奋,都兴奋得快要在头上抹发胶了,即使施颜一五一十地向他解释了冷清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带着他去,他去了是要帮她镇压冷清的,并不是去勾引美女的,陆湛斌依旧很热血,施颜一脸拿他没办法,也就放任他随意意|淫了。   在去商场的路上,陆湛斌和施颜说朗阳父亲已经出院了,而他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朗阳去许蜜餐厅吃饭时,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大抵上也是故意说给陆湛斌听的,尔后让陆湛斌说给她听。   施颜听后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他老叔的案子怎么样,他说了么。”   陆湛斌开车还不忘照镜子,他新留了吴秀波那样的小络腮胡,真是魅力直线向上升,边对镜子里的自己挑眉边和施颜说:“进展似乎很大,朗阳状态轻松得很呢,大概能减刑不少吧。”陆湛斌嫌弃施颜的小polo,开着自己的君越。   “哎陆大厨您能别照了吗。”施颜哭笑不得地说,“已经很帅了,再帅就该吸引同志了!”   陆湛斌收了收下巴,斜着施颜说:“不过你前夫看似是个很难缠的人啊,小心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嗯,知道,他再来餐厅,再递什么话,都不用和我说了。”   施颜未把陆湛斌的话放在心上,左右她心意已决,心想朗阳就算再难缠,也无济于事,做任何事都是无用功,不会影响到她。   施颜到了商场后,方给冷清打电话,冷清接起来后,竟然完全没有冷言恶语,让她在茶吧等她。   冷清下来后,施颜看着冷清由远及近走来,仿似要不认识这个人了。   冷清气场大变,明明仍旧是那一身马甲工装,但眉形柔和,嘴角轻翘,像极了上次施颜碰见冷清和板嘉东母亲那天时,冷清装出来的状态,淡然若素的温顺。   唯不同的是,那时的冷清是装的,这次是由内向外的改变。   冷清落座到施颜对面,对陌生男人陆湛斌轻点头说了句“你好”,便看向施颜,语气没有冷漠,只有平静,“找我什么事?”   施颜张了张嘴,“你……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你有什么事,直说吧。”冷清低头斟茶,动作缓慢而优雅,心平气和地说:“我一会儿还有会要开。”   施颜见冷清这样和气的态度,都要觉得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就也没有绕弯,直言道她要开童装,问她香港的童装品牌是否要到期了,能否让她入驻。   “八月份。”冷清浅呷一口茶,抬头问:“你代理的品牌是什么。”   施颜说还不一定,但许蜜在谈,许蜜几人在国内的工厂视察完毕后,已经去了国外,国外还剩下一家,很快归来,品牌在七月份肯定能定下来,货也会到,如果七月末品牌撤柜,她八月初一定能装修入场。   冷清出乎施颜预料的十分好说话,“你想进柏氏么,可以,但我会手留一个品牌备用,如果你这边崩了,我那边会入场。”   施颜半信半疑地道谢,简直不可相信她有一天能和冷清坐在这里,如此平静地说话,没有任何恶言相向。   冷清发生什么了?施颜心底的疑问扩大到整个胸腔,她们认识八年,她几乎从未见过冷清这个样子。   冷清笑了笑,似是感觉到施颜的诧异,歪头看了眼陆湛斌,扬着下巴问,“不介绍介绍?”   陆湛斌自始至终都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冷清,他发现冷清并非是施颜解释的那样,并非人如其名的冷清,缓缓眯着眼,继续打量分析她,不咸不淡地自报家门,“陆湛斌。”   冷清对陆湛斌礼貌一笑,伸手撩了撩头发,继续问施颜,“不是给我介绍男朋友的吧?”   施颜摇头,直言道:“帮手。”   冷清悟了,偏头对陆湛斌说:“那真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我没和施颜打起来。”   陆湛斌风流倜傥,诗情画意,不知动了什么歪心思,突然一个潇洒扬眉,性感眯眼,“有幸见美女一枚,怎会是白跑一趟。”   冷清轻笑,同时无动于衷。   陆湛斌续道:“美女轻轻一笑,当真是倾国倾城。”   陆湛斌这话酸得施颜直牙疼,漫不经心地在桌子底下踩了陆湛斌一脚,终归忍不住问冷清,“板嘉东是不是来找过你?”   冷清但笑不语。   施颜续问:“他和你谈条件了?”   冷清微笑着抿茶。   施颜声音骤然冷了许多,“你们谈了什么条件?”   冷清终于缓缓笑开,“没什么,他就是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你这样,他或许会喜欢我。”她仍旧没有对施颜冷脸,笑颜依旧,“施颜,我有自信我比你爱板嘉东深到十倍百倍,总有一天他会因为你没有我爱他,而来到我身边,所以,我愿意为他改变,而今天的我,就是你所看到的我为他做出的改变。”   施颜顿时感觉周身一片冰冷,她真的能感觉到冷清非常爱板嘉东,爱到骨子里,爱到自己变成了一个疯子。   冷清怎么会为了板嘉东的一句话就甘愿改变自己?而板嘉东为什么要对冷清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会给冷清期望?   当真冷清变成了她,他就会喜欢冷清?   施颜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第一次害怕板嘉东会真的因为冷清所说的话,终有一天去到冷清身边。   陆湛斌这时在桌下轻轻拍了拍施颜的手安抚她,一边发挥了他此次作为帮手应该有的作用,“这位女士你错了,我给你以男人的角度分析一下我们会选择什么样的人爱。”陆湛斌支着下巴,挑着眉,搭配着他那一脸小络腮胡,性感而优雅,“男人,毋庸置疑,最喜欢有挑战性的女人,这是天性。所以你越是这样缠着板嘉东,他会越喜欢对他欲拒还迎的施颜,你,恐怕是绝对没有机会的。”   冷清笑意依旧,“那么挑战过后呢,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了,是不是挑战过后,得到了曾追寻的,之后就会绝对无趣而扔掉了呢?”   陆湛斌眼眸倏然变冷。   冷清说对了一半,男人确实会在挑战过后,很有可能变得可有可无到厌烦,再会挑战下一个。   施颜猛地起身,垂眉凝望冷清,一字一顿地说:“那么等品牌确定了,我再来找你,看你届时又会变得有多像我,一个替代品而已。”   冷清温笑回道:“替代品也无所谓,重要的是结局,品牌我会帮你的,你请放心。”   冷清、施颜和陆湛斌之间刀光剑影,互相一个冷眼过后,纷纷起身,各自离开。   陆湛斌看出施颜被冷清的话所影响得不浅,搭着施颜的肩膀劝她说:“你不用听她的,那个女人虽然平静,但太气场太阴森了,很怪异,像个疯子,她说的话,你不用信。”   施颜只是低声问陆湛斌,“我其实也想问你,这么多年,你秉承自己是不婚族,真的就没有爱过谁?”   “爱过啊,许蜜么,但她不爱我,连喜欢都没有。”陆湛斌吹了声口哨,无所谓地说:“于是就不爱咯。”   “然后你就再没有爱过别人?”施颜问。   陆湛斌点头,“没有,我的人生就仅此一次的爱,爱过了就没有了。”陆湛斌有个亲哥,哥哥已经结婚生子,家里对陆湛斌的婚姻完全不再有任何要求,陆湛斌似乎真的决定一辈子都这样,当个彻头彻尾的不婚族。   施颜渐渐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陆湛斌,挣扎地说:“那我呢?板嘉东也说我不爱他,说我只是习惯了他在我身边,冷清也说我不爱他,现在连我,都觉得……我不爱他。我和朗阳在一起那么多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了,连心动也没有了,思来想去,似乎真的就只是习惯?”   “爱有什么用,爱能当饭吃么,能当床睡么?”陆湛斌揉了揉施颜的头发,“施小妹,爱是取暖,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只要觉得暖就够了。”   施颜则又开始陷入对板嘉东感情的纠结上,她爱板嘉东吗?   没那么爱。   她离开板嘉东能活吗?   能,她有很多好朋友可以倚靠。   那她现在跟板嘉东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好似是为了板嘉东曾默默关心她那么多年……像是在还债。   她跟板嘉东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因为板嘉东懂得怎么哄女人。   那她最喜欢板嘉东的是什么?   好像是他哄女人的那套本领,以及在床上的优势。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好像……是的。   陆湛斌安慰几句施颜,送施颜回了家,陆湛斌就完成任务离开了,作为男性朋友,说深说浅,他需要把握好。   而施颜满脑袋都是板嘉东,板嘉东应该也早就意识到她的感受了吧?感受到她或许没那么爱他?   他会生气吗?是不是这么久没有联系她,就是因为他在生气?或者他在有意识地将他自己慢慢撤离出这份感情?   这样一想,施颜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连呼吸都变得紧张。   终于先认输,约板嘉东见面,致电板嘉东问他在哪。   板嘉东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来,“我在忙,今天晚上八点下班,你来公司接我吧,老张和陈戬都请假了。”   板嘉东挂了施颜的电话后,对站在他面前汇报工作的尹智慧点头,扬眉,指着椅子说:“坐,你来给我说说你们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智慧笑着坐下,眯着眼问:“怎么了?”   “这么说吧,你在哪种瞬间下,会对一个男人产生一种忽然很想嫁给他的念头?”   “有。”尹智慧直言道:“床上的时候。”   板嘉东:“……”   尹智慧笑了笑,“还有……我最无助的时候,全世界都抛弃了我,却唯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哪怕他只是路过而已,那个时候会想,很想要嫁给他。”   板嘉东想了又想,施颜和他之间从没有这样的时刻。   施颜如果没有了他,她还有很多朋友,她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而施颜已经有了一段失败的婚姻,或许她真的很难会再次将婚姻感情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他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祝蕊走之前说,施颜或许还未对他很在乎。   她未对冷清吃醋,未对祝蕊吃醋,甚至未对祝宇轩叫他这么久的爸爸而生气。   这种感觉偶尔会让他无法忽视的心烦意乱。   一个女人,竟然对这些都毫不在乎……   板嘉东一股火上来,声音骤冷,对尹智慧道:“出去。”   非得教训教训施颜不可!   晚上八点钟,施颜踩点过去,当真以为板嘉东加班,在家里做好夜宵带过去,然而坐电梯上去,前台无人,里边也一片黑暗,上一次板嘉东加班,公司里的员工还都是陪他一起加班的。   她给板嘉东打电话,板嘉东未接。   什么情况?   施颜紧着眉,试探地往里边走,找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牌,敲门。   无人应答。   施颜推门,里面一片漆黑,接着就被一个人紧紧抱住。   黑暗里,宽厚的胸膛将她抱得很紧,随即一个熟悉而强硬的吻压了下来。   “别别,夜宵里有汤,汤要撒了。”施颜笑着说:“哎板嘉东你等一下——”   板嘉东笑了笑,从她手中接走夜宵,推她到办公桌上,随手将夜宵放到桌子上,继续霸道地她,一手开始胡乱地撕扯她的衣服。   施颜耳边尽是板嘉东无法压抑的粗喘声。   这是他的办公室啊……   太太太太刺激了!   板嘉东的胸膛有力,动作撩人,施颜闭着眼想,就论这个身体,她是离不开他的。   板嘉东的办公室没有开灯,他将施颜推到桌子上,稍稍退了裤子,就硬闯了进去。   板嘉东很用力,桌子也晃了起来,桌子上的茶杯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阵的叮当响声。   施颜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板嘉东性感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她耳边吹气,“办公室没人,就等你呢。”   施颜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呜咽颤抖。   算了,所有的纠结与犹豫都随风而去吧,她此时此刻必须承认,她是离不开他的。   过了许久,板嘉东一个用力地耸动后,终于停下动作。   吻了吻施颜的发顶,“对不起,太急了,十天没做了。”   施颜喘着粗气儿指责他,声音还在颤抖,“你是故意的!”   “我可不是故意的,之前让你在包里面备过的,谁让你没放。”板嘉东笑着亲她的鼻尖儿,“再说故意的又怎样,怀了就生么。”   施颜:“……”   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板嘉东一滴未浪费,尽数给了施颜。   板嘉东舒服地抱着她,轻声说道:“明后天我休息,咱们出海玩吧。”   “出海玩什么?和你朋友一起吗?”施颜觉着身下的桌子很硬,不停地蹭来蹭去,“你先放开我。”   板嘉东笑着给她提裤子,边一手勾着她被汗打湿的头发,“出海去玩浪漫。” ☆、第62章   出海玩浪漫,板嘉东的决定突然,并不容置疑,晚上九点钟,板嘉东送施颜回公寓,只给了施颜回去取洗漱用品和衣服的时间,他在她公寓下等她。   板嘉东一身剪裁合体的商务西装,耍帅地倚着欧陆车门,指缝间的香烟闪烁着红点,烟雾飞旋,他漫不经心地仰头看夜空,侧颜如刀削,英俊硬朗,而那空中繁星也不及他的眸光亮,无一不在说明,他的心情甚好。   施颜到现在还未缓过神来,去他办公室送夜宵,莫名其妙做了一回,现在又让她赶紧收拾东西去出海,浪漫来得太迅猛,她当真措手不及。   记着板嘉东嘱咐她的,海上紫外线强,戴上帽子、眼镜和防晒霜,然后带上连衣裙挡风外套,化妆品,钱包,匆匆下楼。   刚一走出楼门洞,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搂住,被他身上好闻的香薰包围住。   板嘉东笑声朗朗,从她手中接过旅行包,一吻她发顶,“走,回我公寓睡觉。”   施颜诧异,“不是现在就上船吗?要睡觉的话,就在我公寓睡啊?”   板嘉东只但笑不语,拥着她上车回他的洋房。   直到他推她进房间,再推她上床霸道地覆到她身上,撑在她身上低头对她挑眉微笑时,施颜一瞬间就悟了。   板嘉东家里没有安全措施,而他打的主意显而易见,但她只迟疑片刻,就也接受了,下意识按着他的腰窝让他探入得更深一些。   她信命,若是来了,那便是命数,从命而留。   夏季的夜里,微风轻扬,落地窗大摇大摆地开着,白纱般的窗帘在夜里摇曳,床上的两道身影朦胧、优美。   施颜已经过糊涂了,不记得翌日是她的芳辰。   板嘉东倾尽他的温柔,她在他身下化成了一滩水儿,柔软的腰肢,晶莹的泪珠,柔曼动人,柔媚姣俏。   都说柔能克刚,板嘉东铁铮铮一条汉子,浑身都是硬朗的肌肉,却在施颜的身上,变得连抚摸都变得轻柔。   过了许久,板嘉东又一次尽数浇灌,施颜颤抖不已,余温褪去,凌晨的钟声敲响,板嘉东在施颜的耳边轻笑一声,施颜不明所以,却在听见他的笑声,也情不自禁地跟着轻笑。   相拥入眠。   第二日两人一同去租游艇。   下车后,板嘉东一身灰色运动装,头发削短,眸光清澈,搂着同样一身灰色运动装的施颜的肩膀,他漫不经心地歪头与她低语,她笑语嫣然地仰头对他轻言,俨然度蜜月般甜蜜而腻人。   到了游艇俱乐部,板嘉东一手推门,一边在施颜头顶亲吻一口,施颜手拿着板嘉东的钱包,轻轻敲打他的脑袋,板嘉东爽朗地笑笑,六月份的骄阳在板嘉东的眼中闪耀,光芒万丈。   板嘉东今日的气场相当之潇洒愉悦,经过公司大堂,目不斜视,直奔总经理办公室。   推开标牌上写有总经理常万春办公室门的时候,又在施颜发顶蜻蜓点水地轻印一吻,这次施颜没有抬手打他了,垂下脑袋,眼眸中灵动着笑意,嘴角也轻轻笑开。   这种感觉真是太太太好了,愉悦在心底缓缓荡开,逐渐变成了幸福。   游艇俱乐部有游艇租赁项目,板嘉东看似是常客,之前应该和孙淄禹他们常来租,常总对板嘉东十分热情,眉开眼笑地起身迎接。   中型家庭式游艇理应一小时四千,除去游艇在海上停泊不行驶时的低价位,常人来租也是个很高的价格,而常总给他们打了折扣,最后笑容可掬地给板嘉东算一天三万,两天六万。   正常游艇中会配船长、水手和服务员,常总让板嘉东选择需要几位,但板嘉东看了眼施颜,淡道:“一个不需要。”   施颜感觉到了板嘉东自推开这道门后,气场就变得了,十分疏离,面上表情很淡。   常总听闻板嘉东要自己开,竟也没有阻挠之意,笑着点头,“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们沟通,船上有通话设备,你们稍等,我去吩咐。”边推门出去。   施颜却对板嘉东不需要船长这件事诧异得很,歪头问他,“你会开?你有证吗?没证不允许开的吧?”开游艇可不是件小事,出海更不是件容易事,需要注意的事项也很多,需要足够了解海域情况,而且有很多游艇都发生过撞上礁石群的情况,要海钓吗,海钓在岸边吗,要靠岸吗,又会不会撞上礁石?施颜的操心命又犯了。   板嘉东却自信一扬眉,“我什么不会?你还对我不放心?”   施颜犹豫地说:“不是,这毕竟不是小事……”   “那如果真出事了,敢和我殉情么?”板嘉东忽然眸光幽深,抬起她下巴,一字一顿地问:“敢么?”   施颜倏地眼睛瞪很大,几乎要被突然认真起来的板嘉东吸了进去,他的眼睛很幽深,如望不掉底的黑洞。   她不敢,但她几乎是在他的压迫下,无意识地点了头。   板嘉东缓缓笑开,又重新变得温和起来,揉了揉她脑袋,“你敢我还不敢呢,到什么时候都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施颜暗自松了口气,觉得方才那一瞬间,真的要被板嘉东吓死了。   这是个多变的男人,她也不敢再质疑他的能力了。   办理完毕后,板嘉东又带施颜去附近的商场买航海服和甲板鞋,这些游艇上会有,但都是别人穿过的,板嘉东自然要买新的,施颜笑着揪板嘉东手臂上的汗毛,边喊“龟毛”。   板嘉东下意识要回喊“龟婆”,反应过来龟婆还有老鸨之意,便笑着收了回去,任施颜在他身边瞎咧咧。   海上风平浪静的时候穿着裙子倒很好,但有风的时候,还是要带上防风防水并且保暖的外套,至于甲板鞋,它不仅在甲板上有防滑的作用,鞋带也是与通常的皮鞋不同,非常不易松散。   板嘉东牵着施颜的手在商场里挑挑拣拣,施颜不住地想,板嘉东和其他男人真是不同,别的男人带女人玩浪漫,应该是直接上自家的船吧,他却用租的,还和她在这里逛街购物。   “板爷。”施颜故意叫这个称呼,所有所思地问他,“你们堂堂板氏,连那么顶级的旋转餐厅都建了,不可能没有游艇吧,为什么要用租的?”   板嘉东笑笑,拿起一件航海服在施颜身上比划着,“我爷爷有,但他去世后,家里没人喜欢出海,游艇买来不算贵,但护养花费得多,当然我们家也不在乎那些护养费,只是现在私人泊位越来越少,家里老太太也说,别站着茅坑不干事,就卖了。”   施颜顿时觉得板家的人真的都有一颗善心,不像生意人。   顿了顿,板嘉东又轻描淡写地道:“卖给了个冤大头,赚了个好价钱,1.5倍价钱卖的。”说着看向施颜,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家人都擅长投资,回报永远比投资大得多。”   施颜心想应当收回她刚才想的他们板家不像生意人的话,边随口问:“还有什么投资,以后我也和你们学学。”   板嘉东目光下瞟到她肚子,“以后若是娶了你,不就多了好几口人了?”   施颜哭笑不得地挥手挡住他视线,“别瞎想了,我肚子不争气,这一两回的没带套,不一定能怀上。”   板嘉东乐了,正要说他的精|子能力可强着呢,突然眼睛一眯,着有意无意地按着施颜的肩膀给她转了半圈,“你在这试航海服,我看见个朋友,过去打声招呼。”   施颜嘴上说着好,却直觉已经上线,警铃大作。   板嘉东肯定是看见女性朋友了,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等板嘉东的脚步消失,一个转身,就悄悄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是女人,而且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施颜下意识想起一句话——一双秋水似的眼睛,神采清明,顾盼多姿。   女人约莫着不过二十八岁,身着长裙,看见板嘉东后,眼中露出了惊喜,随即眉笑颜开,嫣然一笑。   板嘉东昂首阔步,风度超脱,气度非凡,大步流星地走到这位美女面前。   二人低声细语。   施颜站在板嘉东的身后,即使没有看到板嘉东的脸,却仍能感觉到板嘉东的好心情。   女人也笑了起来,眉眼之中是久别重逢般的欣喜,笑意中的温柔,竟也是她很少见过的。   施颜顿时沉了下脸。   她记得板嘉东曾说过他还有两个很好的女性朋友,并说是在国外,所以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好朋友?那为什么不把她介绍给他的这位女性朋友?   施颜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这不比祝蕊和冷清那样的关系与情绪,她很在意当下这件事,他为什么不将他的女性朋友介绍给她?   突然,板嘉东抬头,四处观望,施颜下意识将自己藏起来,不知道板嘉东有没有回头,有没有看见她。   过了片刻,施颜试探地走了出来,刚好看到板嘉东微微垂头,一手牵着女人的长发丝,要吻这个女人的架势!   施颜胸中怒火顿现,根本不能忍受地大步走过去。   然而甫走出一步,就看见板嘉东被一个男人挥开,突然出现的男人一手搂住美女,挡住板嘉东的身体,一手扶着婴儿车,接着失笑道:“干嘛呢你!我老婆你也调|戏!”   板嘉东笑了起来,突然回身,抬手一指施颜,挑眉笑道:“给她演戏看呢。”满脸都是恶作剧的笑意,“来,认识认识。”   施颜脸上的怒气顿时变成一阵羞赧,靠,被算计了。   挪着小碎步一步步挪到板嘉东身边。   男人是卓溪,板嘉东的几个好友中较寡言少语的那一位。   所以,这位美女是卓溪的老婆,婴儿车里坐着个小男孩,正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几人,看起来也就两三个月大,特别小,卓溪老婆看到板嘉东露出那样惊喜的笑容,可能是因为坐月子到现在确实许久未见。   施颜记得板嘉东说过卓溪和他老婆是青梅竹马,认识二十多年,恋爱十多年,刚得一子,其间没有任何背叛,两人感情非常深,施颜对他二人很是有好感。   板嘉东笑着介绍几人,施颜也笑着和卓溪的老婆寒暄。   板嘉东满意地看见施颜吃醋的表情,也不久留,笑着与他二人挥了手,“回见。”便搂着施颜离开。   回到航海服专卖店,板嘉东不住地瞧着施颜,他满眼都是笑意,施颜没好气地踩他脚,“故意的?”   板嘉东紧着鼻子闻了闻,“一口酸。”   施颜瞪他,“没有!”   板嘉东啧啧摇头,“口是心非。”   气得施颜掐他的胸,但触手却是硬邦邦的,气得咬他手腕,板嘉东不痛不痒地任她咬,一脸宠溺。   过了很久,施颜才恢复了些情绪,问他,“他们是来干嘛的?”   “出海钓鱼,买鱼饵。”板嘉东吊着眼睛问施颜,“你也要钓鱼么?”   施颜肯定地点头,“要。”   板嘉东笑了起来,“好。”   二人这心理就和在大街上看到别的情侣有什么,自己也要有一样,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施颜多少有些羡慕他们,“卓溪和他老婆感情真好啊——”   “可不是么,他们的儿子更好呢——”   “有了孩子就没了二人世界了。”   “你说我们有了孩子叫什么,板栗?”   施颜乜斜着他,“叫板蓝根。”   板嘉东失声大笑。   俩人絮絮叨叨,吵嘴拌架,又十分好心情地迅速挑选好用的东西,又买了些吃的东西,去了游艇泊位,登船。   游艇是中型家庭式游艇,上方是露天台和驾驶台,下面有两层,分别是房间餐厅厨房等,无论物品还是设备都非常齐全。   露天驾驶台,板嘉东掌舵,施颜站在一旁看他。   板嘉东花色短裤,纯白色短袖,施颜一袭花色长裙,像极了在三亚度假般。   船开,戴太阳镜的俊男美女迎风笑开,天高海阔,风轻云净,海上与陆地不同,好似全世界都变成了他们的专属。   施颜坐过轮渡,大学时是去对面的城市旅游,回来时机票太贵,就坐了船,还是个二等舱,放好行李后就去甲板上吹风看海鸥,而轮渡非常之大,当时的感觉就已经很震撼,而这一次,她的感觉比那时更好。   板嘉东掌舵的姿势有些性感,像极了她曾在电影中看过的美剧男主,他认真地看着海前方,而动作轻车熟路得心应手,施颜突然发觉他很喜欢看这样的板嘉东,霸气而性感。   板嘉东似是察觉到施颜的目光,嘴边的笑意多了几分,头不回地问:“我帅吗?”   施颜点头,“帅。”   就这样,一个开船,一个旁观,偶尔说些悄悄话。   天大地大,当真只有他们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看不到岸边,汪洋浩海,水天一线,一片蔚蓝,板嘉东减了速,勾了勾唇,问施颜,“你要来么?”   施颜诧异,“我可以?”   “为什么不。”板嘉东让开位置,让她站在她身前,慢条斯理地说:“有我在,你没有什么不能做。”   不过施颜终究没那个胆,不敢拿生命开玩笑了,而且她找不到方向,板嘉东笑笑,停下了快艇,坐在甲板之上,环抱美人,同她一起看天望海。   海上风平浪静,舒服得直让两人眯眼睛,太阳很大,紫外线也很强,板嘉东让施颜去取防晒霜,小心晒坏。   施颜便去取防晒霜,刚取过来拧开瓶盖,就突然被板嘉东抢了过去,往手上倒着防晒霜,慢悠悠地挑眉道:“来——”   施颜笑了起来,“假公济私,浑水摸鱼!”   “摸的就是你。”板嘉东的动作很轻,在施颜的胳膊与后背上轻轻涂抹。   阜宾是个沿海城市,大海对施颜来说并不稀奇,但在海中央观望天地的感觉当真不同。   舒服得靠在板嘉东肩上,脑袋里面什么都没有想,只有舒服与安逸,连板嘉东的话都变得少了。   板嘉东问:“天蓝吗?”   “蓝。”   “海蓝吗?”   “蓝。”   “爱我吗?”   “爱。”   施颜被绕了进去,一脸的拿他没办法,还是点头道:“这一刻,很爱。”   板嘉东满意地亲她的发顶,亲她的脸,吻她的唇,好一会儿才放开她,“饿么?”   “不饿。”施颜说:“就这么在海上飘吧,太舒服了。”   板嘉东扬眉,“要钓鱼么?”   施颜想了想,点头,“好。”   板嘉东起身去取渔具,施颜也起身跟上,到了船上,施颜几乎亦步亦趋地跟着板嘉东。   板嘉东失笑,“你在这等我就好。”   施颜这才“噢”了一声,坐下等他,乖得让板嘉东又忍不住回身来吻她。   海上风平浪静,真真正正一望无垠,随着游艇飘飘浮浮,施颜舒服地眯着眼,晒着太阳,等板嘉东拿渔具出来。   然而等了许久,却都未见板嘉东返回来。   扬声喊他,“板嘉东——”   没有回答。   想必板嘉东也是听不见,施颜便下船舱去找他,“板嘉东?”边喊边换了称呼,“学长?”   一边向板嘉东是不是又在算计她玩所谓的浪漫。   然而施颜将各个房间全部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他,连驾驶舱都找过了,施颜顿时升起一阵恐惧,满脑袋突然出现的都是恐怖游轮幽灵船,急匆匆返回到甲板上,再返回到船舱,全部没有板嘉东的身影。   “板嘉东——”   施颜顿时惊怕得浑身冰冷,“板嘉东——”   寒意袭击全身,急匆匆地走向船边,俯身向下看海面,板嘉东是不是失足掉下去了?   可是板嘉东会游泳的啊!   “板嘉东——”施颜喊得一声比一声急,急得眼睛变湿润,急得眼泪顺着脸颊划过,“板嘉东你不是在跟我闹着玩吧你快出来——”   水下突然一道出水扑腾声,施颜全身惊悚地望过去,终于看到板嘉东自水面露出脑袋,正仰头看她。   施颜眼泪掉得更狠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摸个鱼。”板嘉东穿着潜水服,歪头笑道:“真怕了?”便利落地爬上来,走到她面前,“哟,哭了?”   施颜一眨不眨地瞪着他,突然踮脚,一口咬在板嘉东的肩上,板嘉东眉头皱了皱,真是狠啊。   兔子惹急真咬人啊。   良久,施颜松开嘴,面无表情地擦了擦眼睛,说:“咸。”   板嘉东笑问:“是说我身上的海水咸啊,还是咬出的血咸啊,还是你眼泪咸啊?”   海上这时起了风,施颜冷着脸推他下去换衣服,“着凉了。”   餐厅里有点心,板嘉东换衣服的时候,施颜坐在餐桌前看着点心发呆,没有吃。   板嘉东先后两次都是故意的,一次是故意和卓溪的老婆亲昵,一次故意跳进海中,他想知道的,无非是她对他的在意程度,但他不会问,只是用这种方式,阐述这件事。   更或者,这十天来,板嘉东心中有气,气她的不在意。   海上又风平浪静了,板嘉东换好衣服,两个人平躺在甲板上,仰头看天,看海鸥,听风声,听海浪声。   施颜终于缓声开口道:“我们,一共十天未见。”   板嘉东侧过身来,撑着下巴,边一脚搭在了她腿上,“嗯?”   “事实上,”施颜静静地望着蔚蓝天空,“我一直在数着时间,我以为你很忙,不好意思打扰你,但现在看来,其实你是在生气?”   “生什么气?”   “你在想,我为什么没有问祝蕊的事,没有问冷清的事,也没来找你,是不是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说着施颜坐起身来扭头去看他,却被板嘉东一胳膊给压了回来,翻身压在她身上,板嘉东道:“继续说。”   施颜下意识看了眼周围,浩海之上,仅有他们二人,便随他去了。   “其实我是在意祝蕊的,但更多的是理解;而我没有你,我可以过得很好,但任何人离开任何人都是可以过得很好的,不同的是过得哪一种好;我虽然有很多朋友,但我可能不会再遇到你这样的男人,你这样的感情;或许我会在几年以后嫁给其他人,但绝对没有和你在一起时这样……”施颜斟酌着,最后用了“快活”二字,“没有和你在一起时这样快活,所以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板嘉东笑了笑,压在她身上,低头不语。   “我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给冷清希望?”施颜拽了拽板嘉东的头发,“我见过她了,她的变化很大,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因为你的话,而改变得像我了,你怎么办?会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她对你的感情深而对她改观么,换句话说,会喜欢她么?”   板嘉东笑了笑,淡道:“会。”   施颜身体一僵,没来由得生气,推开他起身往舱下走,板嘉东依旧仰躺着,两手放在脑下,悠悠地晃着腿,“那么你对我的感情,比她对我的感情深,我不就不会了?”   施颜脚步一停。   “怎样也要给你个威胁感么,我话摆在这了,如果冷清变好了,你对我的感情还没那么深,我就真的会屈尊跟了她……所以我亲爱的学妹,关键性在你了。” ☆、第63章   施颜能够听出话里面板嘉东有几分的故意成分,站在原地不动,心思也百转千回。   足足站了有五分钟之久,思量着他说出的这番话。   她不走不动,板嘉东也不言不语。   许久,施颜终于低低笑开。   他是在故意让她感觉到威胁感。   若是放在出这么多事情以前,她不了解他的时候,她或许会以为这是他的真心话。   然而相处如此之久,她现在是了解他的——其中八分是假意威胁。   就像父母对孩子威胁——你再给我考不及格你就别吃饭了!   然而等孩子真考不及格了,孩子真不吃饭了,又会屁颠颠地拿着饭去喂。   再或者像夫妻间的威胁——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然而等丈夫真回来晚了,在门外进不来敲门,妻子还是会起床开门,并又气又关心地问晚上吃饭了没。   施颜转过头去看他,微笑着,走过去蹲在他跟前,抬手将他的太阳镜摘了下来。   太阳很刺眼,太阳镜刚被摘下来,板嘉东立即被晃得闭上了眼。   板嘉东微微抬手,遮挡住头顶骄阳,方睁开眼看施颜,眼睛眯成一条缝,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嘴边儿似笑非笑。   板嘉东平躺在甲板上,因为刚刚跳水玩,身上尽湿,而换上了白色的跨栏背心以及黑色短裤,短发也被浸湿,施颜俯身瞧他,简直又像是看到了那天在泳池的他。   板嘉东太知道自己身体上的优势了,跨栏背心将他精壮的体魄暴露无遗,精壮、而充满性感与精力。   施颜用眼镜腿儿敲着他的脸,要笑不笑地垂眼问他:“所以这就是你的最后王牌?”   板嘉东用轻飘飘的一声“哼”代替回答。   施颜缓而慢地说:“你在怕。”   板嘉东眉峰一跳,陡然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瞬间变成他站着,俯视蹲在地上的施颜,“我怕什么?”   板嘉东逆着光,英俊的面孔变得半明半暗,从身体里向外迸发着强大的压迫气场。   施颜忽然抬手,将板嘉东曾经对她用的法子学了个十成十,仰头勾着板嘉东的下巴,微笑道:“如果你不怕的话,为什么要跟我亮最后这张牌?”   板嘉东瞳孔缩了又缩。   施颜“啧啧”摇头,一脸板嘉东式的自信,“如果你怕的话,就说明你太在意我了,那么你的上述言论也没有意义了,因为你不会因为冷清对你感情深你就投入她的怀抱,你只是在狐假虎威。”   板嘉东渐渐冷了脸,却又蹲了下来,顺势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淡漠地问道:“那么如果她不是我的最后王牌,我也不怕呢?”   施颜挑眉,“如果这不是你的最后王牌,你现在却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就说明你只是在逗我玩,而逗我玩的目的是惹我生气,惹我生气的目的还是想看到我因为冷清而吃醋表现对你的在意,综上所述,你还是因为太在乎我,你不会投入其他女人的怀抱,板爷,您被我吃死了。”   板嘉东猛地起身,一手抓着施颜的胳膊,突然就将她扛了起来,他满脸都是被人拆穿的怒气,施颜说的话一点不见,他确实被施颜给吃的死死的。   他这么个精打细算的一个人,竟是忘了一件事,施颜不是普通的良家妇女,可是在商场打拼几年的经理,最习惯做的事就是观察对方的一言一行在心里衡量。   狐假虎威在她这里完全失去了用处。   板嘉东扛着施颜,就作势要把她扔进海里喂鲨鱼,威胁道:“你说谁怕?”   施颜被板嘉东扛在肩上,才不怕威胁,海浪声不绝于耳,反而觉得有些美妙,哈哈哈的忍不住笑,嘴上不忘讨着便宜,“完了板爷,您被这位叫施颜的聪明女人拆穿啦。”   板嘉东恼羞成怒地一巴掌打在施颜的屁股上,“闭嘴!”   这一巴掌打得是真不留情啊,施颜顿时感觉到疼的火辣辣的,“家暴!”   “你还没嫁我呢,算什么家暴?”板嘉东哼着怒火道:“我这就是打人而已,有能耐现在报警让派出所出警啊。”   板嘉东靠着游艇栏杆,几乎已经要把施颜扔出去,“刚才不还那么能耐的么,继续啊。”   施颜忙求饶,“不能耐不能耐了。”她本身不怕水不晕船,但这么大头朝下的看海真的眼晕,“不行了板嘉东我真晕了,要么你干脆把我扔下去我游一圈再上来吧。”   板嘉东冷道:“求我啊。”   “好好好求你求你——”   施颜没出息地求饶太快,板嘉东终于又将施颜扛了回来,但脚下一转,扛她下舱。   施颜对板嘉东是彻底没了脾气,肚子被他肩膀上硌得疼,大头朝下,被他扛的一颠儿一颠儿的,血直往脑袋里涌,“哎板嘉东你放我下来,脑袋要充血了。”   板嘉东终究还是心软,下了一舱就把施颜放了下来,施颜脚软的直打晃,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都已经湿了,闪烁着满是泪雾的眼睛指控他,“你有家暴倾向!”   板嘉东被气笑了,又很快憋了回去,抬手一直舱厅,“进去,跳舞。”   “啊?”施颜看着周围的环境,游艇的内部和高级酒店非常之像,她穿着长裙倒还很应景,但他穿的却是白色跨栏背心和黑色短裤,脚上趿拉着木屐,要跳舞?   施颜上下打量着板嘉东,满脸写着你真逗。   板嘉东:“……”   板嘉东没好气地说:“施颜你太烦了。”   施颜又哈哈哈的开始爆笑不止。   施颜突然记起来他们重逢的时候,板嘉东曾经因为她没认出他来,转身就走,脾气特别大,大得以后他们有一个月没见,直到在许蜜餐厅重逢,他还装作他不认识她,说的话让她内疚连学长都没认出来好久。   然而事实呢,他早就关注她并且那么长时间了,面儿上偏就装出一副正人君子般的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救你一命而已,仅此而已。   想来板嘉东脾气好似一直这样大,但好像又只有在她面前时会有脾气,可这脾气也太有意思了。   “好么,我错了。”施颜站在板嘉东面前,仰着头,忍不住笑地说:“怎么办我太喜欢看见你吃瘪了。”   板嘉东冷哼,“也是你没良心。”   “也是因为板爷您太有良心了。”施颜点脚亲他下巴,“消消气咯。”   板嘉东也没想到他今天能吃瘪,预计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板嘉东过去打开唱片机,流转而轻柔的音乐好缓缓流出,沉着嗓子说:“过来,跳舞。”   施颜便不再笑了,提着裙摆走到板嘉东面前,欠了欠身,“板爷您说怎样就怎样。”   “我说怎样就怎样?”板嘉东扬眉,目光深如浩瀚之海,“你确定?”   施颜点头,又摇头,一手与板嘉东十指相扣,一手搭上板嘉东的肩膀,“先跳再说吧。”   板嘉东|突然松开施颜的手,往后一退,抄着手冷冷看她。   舞。   不跳了。   施颜愣了一下,然后就又笑疯了,过去哄着他说:“脾气怎的这么大,来来,跳舞说跳舞说——”   板嘉东吊着眼睛说:“亲我。”   施颜忙不迭点头,“好好好亲你亲你。”踮脚亲板嘉东的嘴。   “不够诚恳。”   施颜忍俊不禁,对着板嘉东抿起得薄唇很用力的啵了一口。   板嘉东终于满意,轻轻搂上施颜的腰。   虽然板嘉东脾气上来了像个小孩,但施颜却因为板嘉东的表现打心底的开心,高兴,喜庆。   当一个霸气的男人因为一个女人而偶尔犯幼稚时,这种满足简直要爆棚了。   施颜这样满足地大笑,板嘉东的眼里也渐渐溢出了笑意。   其实之前施颜有句话说的深得他心——他对她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飘扬在浩瀚渤海之上,游艇之内。   老歌手温柔的嗓音婉转悠扬,掩盖了舱外的波涛海浪。   两颗拉近的心相拥曼舞,耳鬓厮磨,温柔旖旎。   沧海桑田,世界之间,此情此景,唯他二人共享。   时光一分一秒过去,气氛恰好,板嘉东方要松开施颜从兜里拿出东西来,施颜突然说:“我饿了也困了,你不饿吗?”   所有的好气氛,瞬间消失。   板嘉东抿了抿唇,深呼吸着,抬手一指主卧,“去睡。”   板嘉东又被气得不行,气得胸膛起起伏伏很严重。   施颜失笑地问:“你呢?”   板嘉东咬牙切齿地说:“我做饭。”   “算了算了,一起吧。”施颜不敢再惹他了,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去主卧睡觉,“反正你也抛锚了嘛,游艇又不会飘走,床上说床上说。”   板嘉东眼里又有了笑意,反手一钩,将施颜钩回来,搂着她肩膀,两个人肆无忌惮地回去睡觉。   一起躺在床上时,施颜还随口问了一嘴,“你要做吗?”   板嘉东却很禁|欲地摇了摇头,“不做,这两天都不做。”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壳儿,“你以为我带你上船儿就是为了上床么,如果只为了这个,在家不就得了,或者直接让人给我准备好游艇?我偏多此一举地带你租游艇,又带你去买防风衣买甲板鞋?”   施颜仿佛看见了板嘉东身上出现的圣光,太圣人了。   “是为了给你个美好的回忆。”板嘉东霸道地将施颜的脑袋按到他怀里,“睡吧。”   施颜轻笑了起来,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睡觉。   然而眯了几分钟,又睡不着,悄悄动了动,睁眼看他,发觉板嘉东也在看她。   板嘉东问:“看什么,睡不着?”   游艇晃晃悠悠,施颜觉得眼前的板嘉东忽地很柔和,她垂了垂脑袋,再次委到他怀中,动了动嘴唇,轻声问他:“所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发觉喜欢我的?”   板嘉东胸膛震了震,笑声在施颜耳边回荡。   “印象很深的一次不爽,是那次你要上台|独舞民族舞。”板嘉东缓声道:“你前面有一组动感社团跳的街舞,女生很性感,底下呼声很响,下台时就听见了他们在打听几个女生的专业,而你穿着长衣袖低头准备,还未上台,就已经有人向学生会打听你,那时我就和你说我肚子疼……”   “让我带你去医务室。”施颜记得很清楚,并且很难忘,那次他可让她受了学生会的狠批,还腹诽了他很久。   “嗯,那次发觉其他男生喜欢你会让我很不爽……而让我发觉我确实喜欢你,是一次你趴在办公桌上睡觉,我低头喊你,看着你的嘴,莫名想要亲下去。”   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脑袋,她却突然醒了,瞬间他的脸和耳朵都红了。   “你却完全没有察觉,只惊讶我耳垂上有颗痣。”   施颜在他怀里笑了起来,“你当时说耳朵上有痣,代表聪明、孝顺和藏财。”   施颜从未想过她和板嘉东那么多的细节里,印象深刻的两件事竟完全相同。   她曾在初逢板嘉东时,涌入脑海中的,就是这两件事,唯不同的是,她忘记了他为什么耳朵红了,而在他的记忆里,他耳朵红了,是因为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他喜欢她。   板嘉东低声道:“所以我想,喜欢一个人,可能就是在某一瞬间,突然发现的吧,原来我一直对你这位热情乐观的学生妹居心不良。”   “那么早吗……”   “我本以为我好歹是个厉害人物,又常在办公室碰面,你会对我有喜欢之意,但看似,你那时确实没有?”   施颜不好意思地说:“君子太酷,淑女只敢远观。”她那时真的没有在意过,所以即使重逢,都没有立即认出板嘉东曾是她的学长。   “所以窈窕淑女,君子来逑……知道了?开心了?开心就睡吧,睡醒还有让你更开心的。”板嘉东笑了笑,拍她肩膀,哄她入睡。   施颜的梦里一片祥和,没有任何光怪陆离,只有温暖的阳光,沐浴在海洋之间,闪烁着无数的光芒,踏过万里山海,有人负手而立,对她微笑,等她靠近。   施颜再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板嘉东的身影,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信号,而显示下午两点钟。   漫无目的地往外走,路过舱厅,走向厨房,接着停在厨房门口。   厨房里,板嘉东正在做着施颜完全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换上了西裤,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上,认真地在蛋糕上用裱花嘴写字。   施颜举起手机,看了眼日历,六月十一日——她的生日。   施颜鼻子突然就酸了,扁了扁嘴,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醒了?”板嘉东声音清朗,语气霸道:“去甲板上看太阳,有海鸥。”   “你还有什么不会做的?!”施颜简直觉着自己捡了大宝。   板嘉东笑笑,“生孩子?”   “噢,想起来了,你不会削土豆皮,还不喜欢扒虾。”施颜忍着笑说,又伸手指要在蛋糕上抹一口,“尝尝么。”   “啪。”被板嘉东一手打开,又被施颜给戳到了痛点上,没好气地说:“还没做好呢,吧台里有酒和杯,一块拿上去。”   施颜讪讪地收回手,转身走了。   “回来。”板嘉东又道。   施颜问:“怎么了?”   板嘉东:“嘴儿一个。”   施颜笑了起来,勾着他脑袋跟他嘴儿了一个,过去拿酒和杯。   板嘉东舔了舔嘴唇儿,笑了起来,随即表情再次变得认真起来,小心翼翼地在蛋糕上裱花裱字。   施颜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凝望着板嘉东,他侧脸认真得像是在做这辈子最认真的事。   施颜突然就返了回来,咬了咬嘴唇,红着脸搂着板嘉东的腰又说道:“我喜欢你,很喜欢,我不敢说以后我们会怎么样,我只知道现在我不想跟你分开,也愿意为你妥协很多事,虽说你被我吃死了,但我也被你吃死了,我们互相怀疑互相不信任,都是因为在乎,我不敢说我以后对你的感情会到什么样的程度,但我对你的感情一定会越来越深。”   板嘉东身体已经僵住,“你……”   施颜脸已经通红,这样直接的表达让她很不习惯,松了手,不等板嘉东说话,又颠颠儿地跑了,拿着酒和杯飞快地跑上甲板看海望天喂海鸥。   而板嘉东良久,垂下头,发现他的手,竟然是抖的。   海上无风却有浪,施颜眯眼望着海,想着板嘉东在下边儿亲手为她做生日蛋糕,笑容越来越大。   她自己都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但他记得。   这样的惊喜,虽然稀松平常,可对于她一个离婚女人,却感觉浪漫非常,并感动非常。   海上的生日,仅他们二人,海阔天空,温情依旧。   施颜想,她误会了,板嘉东这些天没有见她,不是因为气她,而只是在准备这样的惊喜,她以为一切都是临时决定,去租快艇,去挑选防风衣和甲板鞋,甚至是见到卓溪和他的爱人孩子,此时回想,却应该都是有意为之——只为了让她有这样的心情起伏,让她的惊喜感发挥到最大。   ……应该再没有哪个男人会为她这样用心了。   她是如此平凡,又如此幸运,她想,今天如果板嘉东和她求婚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未过多久,板嘉东托着蛋糕上来,对她潇洒一扬眉,“惊喜么?”   施颜毫不掩饰地点头,“惊喜。”   一个蛋糕,两只高脚杯,两个因重逢而珍惜感情而互相怀疑的男女,盘腿大作。   上是高天,下是渤海,一望无际之上,一叶扁舟,二人对坐。   施颜举杯倒酒,一只酒杯递给板嘉东,板嘉东一手插兜,似乎要拿出什么来,施颜却眉头一骤,忽地甚是煞风景地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你既然喜欢我那么久,你为什么没有和我告白呢?”   “因为……”板嘉东深吸着气,觉着今天一天都要被施颜给气死了,不痛不痒地说:“事实上,关于冷清,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施颜登时眯了眯眼,“我就知道。”   板嘉东轻描淡写地说:“冷清和施筱雅是认识的,你高估了施筱雅,也低估了冷清。”   施颜眼里立即一片迷茫,“你的意思是,施筱雅和朗阳在一起,跟冷清有关?”   “嗯。”板嘉东认真地看她,“我也是在和她说了那番话后,让陈戬查出来的,施筱雅在韩国的这段时间,也一直和冷清有联系,所以我也很抱歉,冷清因为我,而对你做了这么多事。”   施颜怔愣着,完全忘记问板嘉东关于他为什么没有早早表白的事,惊讶冷清竟然和施筱雅认识,施筱雅很多行为似乎都有了解释,竟敢违背亲情和朗阳厮混,敢对她的车动手脚,突然下跪对她说是朗阳强|奸她,冷清竟然操纵施筱雅做了这样多的事,只为伤害她。   “所以我对冷清说的话,到现在看来也有好处,至少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伤害你。”板嘉东在蛋糕上插了八根蜡烛,“关于冷清,就这些了,我不会喜欢她,也不会和她在一起……好了,我八岁的学妹,来点蜡烛。”   施颜心里有喜有悲,喜的是板嘉东说的那一番话确实是在逗她,悲的是冷清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板嘉东轻飘飘地打断她的心思,“其实这个时候应该做|爱的。”   施颜:“……”   所有心思顿时被板嘉东吹散了,施颜哭笑不得地瞪他,“您老不是说上船儿不是为了上床的么。”说着施颜又幸福地笑了起来,“谢谢。”   “要谢的话,就用其他事情来谢吧。”板嘉东用打火机点着蜡烛,“好好想想许什么愿。”   “你要给我唱生日歌吗?”   板嘉东白了她一眼,“我给你唱圣诞歌。”   “那我不许愿了。”   板嘉东:“……”   “you,happybirthday……”   炎阳之下,伴着海浪之声,好听而充满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   施颜微笑,轻轻闭上眼,双手合十,嘴唇轻动,许着愿望。   第一,全家人身体健康。   第二,板嘉东身体健康。   第三,她保密。   “……you。”   施颜笑着睁开眼,接着脸上的全部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板嘉东。   板嘉东单膝跪地,手捏一枚钻戒,对她微笑,目光坚定。   童话般的画面,一身白衣的王子,面朝平凡的灰姑娘求婚,俊朗而优雅,温柔而深情。   来得太突然,施颜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钻戒不大,却很亮,亮得闪着施颜带着泪光的双瞳。   她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施颜清清楚楚记得二十分钟前她的想法,如果板嘉东向她求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你,”施颜手指已经绞在一起,“你,你不准备说点儿什么吗?”   “我说什么?”板嘉东偏头对她微笑,“我想说的都被你说了,我确实在怕,所以亮出底牌,或者我不怕,只是因为在乎,但无论怎样,都被你吃得死死了……所以我的独一无二,你要不要嫁给我?这世界上不会有男人比我对你更好了。”   施颜眼前一片朦胧,被眼泪迷住,被眼前认真的男人迷住。   “你,你,你不说一句你爱我?”   “不说,说出来实际什么意义都没有。”板嘉东轻笑着,却又无比认真,“但我愿意用一辈子的行动,去证明这三个字。”顿了顿,他又认真道:“你不嫁给我也没关系,不和我领证也没关系,哪怕你只是带着这枚戒指,让我知道,我是你的第一候选人就够了,七年我都等了,再多年又未尝不可。” ☆、第64章   从板嘉东的生日到施颜的生日,不过才短短俩月,两人就飞快地定下了关系,并以日月山河为证,私下订了婚。   施颜感动之下,对板嘉东轻轻地点了头,伸出手让板嘉东将戒指为她戴在了中指之上。   一月份离婚,到现在六月份,她从一个离婚女人,再次变成了一个准新娘,何其幸运,能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陪伴在她左右。   板嘉东说,他对她是细水流长的感情,从有好感到喜欢,到执着到爱,再到将她埋在心底成为无法割舍的深爱,八年的感情,让他有信心能够一直守护她爱护她。   施颜说,即使失败过一次,但她仍旧愿意相信感情,即使以后会吵架,会遇到问题,会有各种各样的磨合,当下都愿意紧紧抓住,只要拥有过,结局如何都无所谓了。   板嘉东说,他知道施颜会有这样的选择,因为他认识的施颜就是一个总是对生活抱有希望的乐观女人。   夜晚垂钓,海上生明月,相伴共此时。   一轮皎洁皓月当空,在汪洋浩海中投下水底月。   辽阔,寂静,安好。   然而施颜委在板嘉东怀中,却开始阵阵发呆,为白天时的冲动开始怀疑起来,觉得当时真的是脑袋一抽,答应得太快。   在心里开始自问自答,反复思量着她的决定是否太草率。   真的好似太快了。   但他已经等她八年之久。   好似感情还不够深。   但确确实实两人谁都不想离开谁。   事业为先?还不够稳定?   也都不是理由。   想必闪婚就是这种感觉吧,仔细思量这一番事以及感情,俱是刚刚好。   施颜也就释然了,罢了罢了,不论以后生活如何,会否有何样的摩擦,现下是欢喜的,就无所谓了。   施颜动了动身子,在板嘉东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与他一同看海听潮。   板嘉东钓上来四条鱼,挑了两条肥的,另两条倒回海中。   板嘉东从厨房拿出烧烤架,便在这海上生碳烤鱼,炭火的黑烟徐徐升起,壮阔的大海之间只有他二人,施颜望着周围的汪洋与当空明月,忍不住感慨道:“以前跟团去国外旅游的钱,真不如在海上过几日了,这种舒服确实太不一样了。”   板嘉东勾着炭,在鱼上刷着调料,轻笑道:“如果喜欢,就常来,下次潜水,更有意思。”   “你之前和昊天哥他们出海总潜水吗?”   “嗯,以前好胜心强,总会比拼谁潜得更深。”   板嘉东和施颜说说聊聊之前和徐昊天孙淄禹卓溪的趣事。   终于烤好鱼后,板嘉东切了一小块鱼肉,吹了吹热气,递给施颜。   施颜试探地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板嘉东的烧烤手艺竟也十分拿得出手,两条鱼吃得津津有味儿,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约定上岸后继续吃烧烤,不要厨师师傅上手,就让板嘉东上手。   板嘉东斜着眼睛说:“不做,求我啊。”   施颜不跟他一般见识,笑着说:“求板爷咯。”   板嘉东一脸的十分受用,点头应她说好。   夜晚两人没有做,互相拥着在飘扬在海上的游艇里说悄悄话,即使喊着说话都不会有人听到,但他二人的声音还是很轻,轻在耳畔,近在眼前。   聊过去,说现在,谈未来,心之间更亲近几分,连言语也亲昵几分。   但板嘉东并不问施颜想要何时结婚,或她日后关于感情有何打算,好似他并不多求,只要像现在这样,便觉得刚刚好。   也如他所说,让他知道他是她的第一候选人足矣。   翌日行船回行,板嘉东教施颜掌舵,施颜旁观板嘉东开游艇,偶尔喂他蛋糕吃。   游艇上的厨房里,新鲜水果与食物应有尽有,也是板嘉东之前差人准备的。   风啸海起,迎风而行,施颜偶尔站不稳,板嘉东伸手扶住,对她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索性将她箍在怀中,搂着她和她一起掌舵。   起风时两人穿上防风服,风落时穿着度假花衬衫花裙子,太阳镜下两个人的双瞳俱饱含笑意。   施颜中指上的钻戒在海上烈日下闪烁着璀璨之光,与海洋上的星光辉映,十分闪亮。   上岸后,陈戬已经等在岸边,一身笔挺西装,目光内敛而坚定。   施颜和板嘉东从二人世界归回到了现实世界,相视一眼,眼里尽是无可奈何,深知海上的两天一夜已成回忆。   施颜暗暗叹了口气,继而扬起微笑来,对板嘉东说:“你去处理公事吧,我打车回去,不然咱们俩也不是一个方向,别在路上浪费时间了,想必陈戬也有要事。我问问许蜜什么时候回来,她们应该就这一两天。”两天一夜手机没信号,基本没摆弄过,到现在还有一格电,施颜说着走到一旁拿起手机拨打号码。   陈戬却眉头跳了跳,稍向前迈了半步,又退了回去,欲言又止。   “怎么?”板嘉东眯了眯眼。   陈戬犹豫片刻,倾身过来在板嘉东耳边道:“今天上午国外飞国内的一架客机坠毁,尚不清楚许小姐她们是否在飞机上,但我给许小姐打电话是关机状态,到现在为止还未联系上。”   板嘉东脸色顿时一变,几步过去揽住施颜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抢走施颜手中的手机,边不容置喙地说:“先跟我回公司吧,还有两件公事要和你谈,我看看微信,许蜜没给你发微信么,应该就还不会回来,国际长途的话,施总也未免太不在乎话费了。”说着在施颜不注意的时候按了关机,放回她包里。   施颜不疑有他,以为板嘉东要教她童装之类的事,想了想就也没有再联系许蜜,跟板嘉东去他公司。   到了板嘉东的公司,尹智慧和陈雯以及三位副总就三步跨两步地走了过来,与板嘉东先后汇报这两天的公司情况,施颜赶忙要回避,板嘉东却下巴一扬,“施颜你在这听着吧,会对你有些帮助。”又和几个手下的人解释,“说什么不用避讳,说吧。”   施颜就只好站在板嘉东身后旁听,没有功夫联系许蜜。   板嘉东的员工都懂察言观色,所以即使听见老板说出这样不寻常的话来,也没有露出任何诧异,该怎样汇报就怎样汇报。   板嘉东听完他们的汇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施颜站在一旁听得长了不少见识,也渐渐听困了,板嘉东就示意尹智慧带施颜去隔壁休息室休息,里边有床,以往板嘉东太累时用来休息的。   两个晚上都和板嘉东说了太多话,睡眠时间很少,这会儿一放松下来,也没有在游艇上飘飘忽忽的感觉,施颜困得直打哈欠。   施颜打哈欠伸手捂嘴时,被尹智慧看见她中指上的钻戒,尹智慧笑了笑,“施小姐是已经和我们老板订婚了吗?恭喜。”   施颜不好在板嘉东的秘书前随便说话,就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是与否。   尹智慧今天穿了一身蓝色旗袍,旗袍上点缀的是手工刺绣,身材好而气质优雅,旗袍侧边开着衩,露出的腿部修长,而皮肤十分白皙。关于她的着装,板嘉东并未严肃要求过她,只曾经说过一句能表现出她的能力即可。   而施颜上岸后她没有换衣服,穿的仍是那一套灰色运动装,穿着不如尹智慧够职业化,施颜最近又是喜事在身,气场就也远不及尹智慧。   尹智慧的举手投足间都是果断利落,她边给施颜铺床,又不让施颜插手,边道:“这枚钻戒我曾见过,老板准备很久了,施小姐很幸运。”   施颜便不好再隐瞒了,这才抿嘴笑笑,“我也没想到。”   尹智慧整理好后,起身,对施颜微微点头,“施小姐休息吧,您醒来后老板应该忙完了,应该可以直接推门过去找老板,老板应该不会介意。”   施颜点头致谢,“好的。”   尹智慧转身便离开,她走到门前时,施颜又低声叫住她,“尹秘书。”   尹智慧回头,微笑甚标准,“怎么,施小姐还有吩咐?”   “别,尹秘书可别和我说吩咐不吩咐的。”施颜笑道:“就是想问一下,你在他身边做多久了?”   尹智慧说:“两年半左右吧。”   “那你应该很了解他吧?”施颜问。   “工作上的一切行程包括工作习惯都了解。”尹智慧严谨地说:“但生活和感情上的并不了解。”   施颜一愣,随即笑了,“我本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尹秘书您忙吧。”   尹智慧轻轻点头,“施小姐您好好休息。”推门离开。   施颜本意是想和尹智慧随意聊聊,然而尹智慧将界限划得太清楚,让施颜反而尴尬起来,便就算了,困得没精神,就睡了。   而施颜方一进去休息,板嘉东就立即让几人全部出去,与陈戬单独说话。   板嘉东问陈戬,“航空公司那边联系了么,名单呢?”   “航空公司的电话始终占线,可能是咨询的人太多,也可能是航空公司人为的,乘客名单还没有。”   陈戬倾身在板嘉东的电脑前键入搜索关键词,因施颜就在隔壁而关闭了声音,打开视频链接,女主播播报着关于失事客机的新闻。   板嘉东全程看着字幕,但新闻上只有航班号和飞机型号等基本信息,具体坠毁位置以及客机上有多少名中国乘客,甚至伤亡情况,全部是未知,正在等待调查,也没有官方进行数据公布、伤亡道歉或是相关发布会等,一方面可能是事发到现在时间短,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有意隐瞒。   板嘉东手指一下下在桌子上点着,速度很快,“除了许蜜,其他几人也都打电话了么。”   “是的,全部关机。”   既然航空公司暂时联系不上,目前为止只能等消息。   板嘉东手指一停,交代陈戬,“记住,在无确凿证据证明许蜜几人是否在飞机上之前,千万不要让施颜知道。”   陈戬犹豫,这件事他怎么能控制,施颜上微信上微博都会看到这样的信息。   板嘉东揉了揉太阳穴,也知道自己为难陈戬了,“算了,你再想想办法看能否联系到航空公司吧。”   陈戬点头,退了出去。   板嘉东又提起电话直拨打国际电话,让人专程去航空公司询问,电话打不通最快的方法就是去现场问。   板嘉东声音深沉,语气严肃,对方听出严重性来,忙答应着会尽快给他消息。   板嘉东转着转椅,快速地思索着此事的后果。   许蜜和施颜的关系好到已经同穿一条裤子的程度,若许蜜真出了意外,施颜毫无疑问会崩溃,而和许蜜同行的还有另两位施颜的朋友,施颜绝对会自责不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因此他绝对不能让施颜知道,哪怕用其他方式骗她,骗一阵是一阵。   板嘉东心里烦乱,起身去吸烟室抽烟,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脊骨眼上发生这种事,他和施颜才好了没两天。   板嘉东抽完烟碰见副总过来抽烟,副总目光闪烁,明显有话要说,但正纠结说与不说,板嘉东眼睛一眯,便向他挥了挥手,两个人在吸烟室私聊。   公司三个副总,虽然管的品类不一样,但私下仍旧有较劲,时不时也会出现互相漫不经心打小报告的情况,面对这种事情,板嘉东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有数得很,对哪一位工作更认真也心里明镜儿的,不戳穿不戳破,毕竟按工作能力和为公司做的贡献来看,都是功臣。   施颜睡了没多久,一个小时就醒了,醒来后渴得很,就去板嘉东办公室找水喝,板嘉东却并不在办公室,便无聊地翻包拿出手机。   “怎么关机了。”施颜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没人给我打电话呢。”   施颜开机输入密码后,点开微信,没有许蜜的消息,接着手机就跳出来很多未接来电,有些是朗阳,有些事朗阳他妈,还有一些未接来电。   随即从中找出一条手打的短信息,来自于朗阳,没有直接删除而选择打开,是因为施颜看到开头提到的文字是许蜜。   下意识打开,接着施颜就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骤冷,脸上血色顿时消失。   朗阳问许蜜的航班号是什么,问施颜电话为什么打不通,说他之前跟商儒白通过电话,他们几人今天会回来,可是刚看到新闻,米兰飞国内的客机坠毁,他很担心,问她商儒白许蜜几人乘坐的是否是这架飞机。   施颜瞬间大脑空白得完全不知道应当做什么,手指颤抖,甚至在通讯里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许蜜的号码。   直到手机又一声响,是朗阳打来的,她立即接了起来,几乎呼吸都已经要静止。   朗阳劈头盖脸地就喊了起来,“施颜你在哪为什么手机才开机!”   施颜嘴唇都在哆嗦着,“我……”   “你知不知道我都要被你吓死了!”朗阳声音也有些颤抖,过了片刻才急声问:“你没事吧?”   施颜摇头迭声问:“什么情况,什么坠机,发生什么事了?”   “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   朗阳终于常常地舒了口气,将坠机事件快速地和施颜说了一遍。   朗父已经出院,朗阳正在家陪父母,是一同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而朗阳前一天与商儒白联系过,商儒白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会回来,于是他在看到新闻后第一时间想到问施颜他们几人的航班号,然而不成想施颜的电话始终关机,更让他担心不已,所有才接二连三打了那么多的电话。   施颜问朗阳,“客机上有多少中国乘客?有伤亡吗?这些在电视上都没有播报?”   朗阳摇头说没有,也表示很抱歉,他并不知道施颜对此还不知情,也猜到了施颜一定会着急担心,但却也不后悔,他认为许蜜和施颜的关系这样好,施颜有权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尤其这件事里面牵扯的不仅是许蜜,还有管欣彤、简颖和商儒白。   朗阳又问施颜在哪,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过来陪施颜,然而施颜也没瞒着,虽然感受到了朗阳对她的关心,还是直白拒绝道:“我在板嘉东的公司,不用了。”   哪怕隔着电话,朗阳的叹息声还是清晰地传来过来,直穿施颜的耳膜。   施颜无心去顾及朗阳的心情,疏离地道了声谢,挂断电话。   站在板嘉东办公室里发呆。   她至今都记得和他们四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即便商儒白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破坏者的角色,可这么久以来的相处,也不全然都是假的,商儒白终究是一个温润并有智慧的老师一般的人。   而许蜜、管欣彤和简颖,施颜对她们每一个人的感情都不低,甚至深刻,难以想象她们真的遇难,她会怎么样。   是她让她们帮忙去看厂子的,如果真发生了意外,她怎么对得起她们,更怎么对得起她们的家人,除此之外,她根本无法接受要同时失去她们三人。   她的世界将彻底一片黑暗。   不不,许蜜她们不会出事的。   许蜜她是个很有福气的女人,许蜜说过她妈给她算卦说她能活到八十岁呢,她一定没坐这个航班,她一定不在坠毁的客机上,许蜜绝对不会有事。   施颜几乎已经病急乱投医,慌张地给她妈打电话,让她妈帮她烧香拜菩萨,施母一听见事关许蜜,在客机坠毁消息出来后始终联系不上许蜜,航空公司也一直没个消息,也急得慌不择路,赶紧烧香拜佛,一边安慰施颜许蜜她们一定不会有事。   施颜抱着肩膀,不止浑身冰凉,连脸上都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恐惧与自责席卷全身。   满脑袋都是她们在一起时的难忘时光。   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情……   朗阳说他联系过航空公司,但拨不通,目前来看,只能等。   可是要等多久?   在哪里坠机的?还有没有生还的希望?   客机为什么会发生意外?   是因为什么样的突发事件而发生意外?过错在谁?   施颜的脑袋已经一片混乱。   施颜呆呆地站了许久,板嘉东都没有回来,她猛地抬脚出去找板嘉东。   板嘉东的人脉权利这样大,他一定有办法联系上许蜜的!   出门后施颜就看见走廊尽头站着板嘉东和陈戬,忙急步走过去,接着就听见陈戬带着疑虑的声音,“老板,真的不告诉施小姐吗?”   施颜脚步一顿,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听他们所言何事。   板嘉东淡道:“能瞒多久瞒多久,我看不得施颜的眼泪,而且现在也并没有确定情况,许蜜并非在客机上也说不准。”   板嘉东原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还准备瞒着她……   施颜本就因为许蜜的事情脑袋里的弦绷得很紧,神经也变得脆弱,这时听见板嘉东竟要将客机坠毁的事瞒着她,顿时怒火燃烧。   她声音冰冷,叫板嘉东,“学长,麻烦你进来。”接着转身便回了办公室。   板嘉东和陈戬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一阵诧异,均未察觉到施颜是何时走过来的。   许蜜失联的事对板嘉东来说也不是小事,神经也在绷着,就一时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而陈戬与许蜜有一段时间联系得更是很勤,也对此心急不已,竟就疏忽了。   若按以往,陈戬或许会递给板嘉东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而现在,陈戬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板嘉东心沉了沉,对陈戬微一扬头,“你去忙吧。”大步流星地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施颜满面怒气,也或者是不经过大脑的无意识的迁怒,她冷冷地问板嘉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不是在港口时你抢走我手机不让我给许蜜打电话的时候?!”   板嘉东皱眉,上前要去抱她。   施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板嘉东!许蜜是我最好的朋友!”   板嘉东抿了抿薄唇,强压着火气,轻道:“我担心你。”   “担心我你就瞒着我?”施颜晃着脑袋,简直无法相信板嘉东竟然会瞒着她,还要能瞒多久瞒多久,眼里都是朦胧泪雾,“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我也以为我足够了解你,可是才不过一天,你就用这种方式打破我对你的信任!”   板嘉东深吸着凉气,声音也变冷了,“施颜,不要怀疑我的信任,你太小题大作了!”   “我小题大作?”施颜颤抖着低吼道:“这事关生死!” ☆、第65章   板嘉东自知理亏,面对施颜的指控沉默接受,然而他再靠近一步,施颜仍旧向后退一步,对板嘉东的失望全部写在脸上。   她紧紧皱着眉,呼吸急促,仍旧不敢相信板嘉东竟然会瞒着她,这样生死攸关的事情都瞒着她!   突然拎起包,施颜就大步往外走。   “施颜。”板嘉东沉着嗓子叫住她,同时伸出手挡住她的去路,“我已经让我朋友去航空公司问了,你急也没用,你冷静一下。”   “你放开我!”施颜已经失去理智,用力甩着板嘉东的手,一手已经打开门。   板嘉东一脚踹上门,哐当一声响,一个反手将挣扎得施颜抱在怀里,力量很大,“施颜你冷静!”   陈戬不放心地一直站在门外,他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裤子已经被抓出褶皱,听到闷响声,立即扬声问:“老板?!”   板嘉东压抑着火烈脾气,低声喝道:“你再去给航空公司打电话!”   施颜听见航空公司四个字,呆了两秒,随即双手捂脸,顶着板嘉东的肩膀低声哭了起来,哭声压抑而悲痛,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她不信。   施颜在颤抖,在低泣,在板嘉东的怀里脆弱得已经濒临崩溃。   板嘉东不发一语地拍着她的肩背,轻抚着她,而眼里已经渐渐地多了狠色,那抹阴冷的狠色风云变幻,最后汇聚成冰冷的深渊。   他和陈戬说的话没有错,他看不得她的眼泪。   施颜的每一个哭声,都像是在往他的胸口插刀,一刀一个疤痕,真真正正心如刀割。   他曾经见过她哭,她坐在学校后院的猫山上,春风料峭,单薄得只穿一件系服,垂着头,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他恍惚地抬头看向太阳,觉得那一瞬间,连太阳与天空都变成了黑白片。   那时她与朗阳吵架,大概是初恋爱时磕磕碰碰,让她接受不了,独自一人满心委屈而涕泪不止。   但他不能上前安慰,会被她认为这个学长心怀不轨,他就一直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望着他喜欢的女孩哽咽垂泪,那是他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何为心痛。   他去年也见过她哭,因为朗阳的二次出轨,她在他们的婚房里又一次发现了朗阳出轨的蛛丝马迹,回到公寓里时哭得歇斯底里撕心裂肺。   他隔着许蜜的电话,许蜜隔着那道门,她的哀嚎哭喊他都听得那样真切,仿佛近在耳旁,仿佛哭声也变成了一把利器,直戳他的心窝,血液顺着利器而流,叫他知道想将一个男人千刀万剐的心情是怎样的。   许蜜打电话来让他弄死朗阳,往死里弄,后来,他将朗阳辛苦打拼下来的品牌收购并改了名字。   而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却还是让她流泪了。   板嘉东将施颜的脑袋按在怀里,闭着眼,静静地听着她的哭声,连抚摸她头发的小拇指都突然开始颤抖起来,心疼得像是无数个刀片藏在他心中,突然被人狠狠一捏,刀片同时向四面八方飞去,刺穿他的心脏,血流成河。   过了许久,施颜哭累了,声音沙哑了,终于渐渐停止了哭声,她无意识地掐着板嘉东的胳膊,却仍旧不愿开口与他说话。   办公室明明宽敞明亮,这时却被压抑的气氛渲染得像是暴风雨前的黑暗。   板嘉东捏着眉心只觉头痛欲裂,施颜仍是太嫩了,面对除工作外的感情与事总是意气用事,不懂得压住情绪。   板嘉东叹道:“你再哭也无济于事,施颜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听我说的话,许蜜她们究竟是否飞的这一趟航班还不清楚,你先别急。”   施颜咬着嘴唇,生生咬出血来,哭得眼睛泛红,推开他,冷冷地瞪着板嘉东,“我怎么能不急?!板嘉东你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急?!”   板嘉东头回知道失去理智的女人真的是不会讲道理的,怪不得竟然有俗话说女人翻脸如翻书,再冷静温柔的女人,都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板嘉东不再和施颜来硬的,将她缓缓按在他的办公椅上,蹲下身,握着她放在腿上的手,耐心地仰头问她,“施颜,你不希望许蜜出事,对不对?”   施颜咬着牙,咬肌绷得死紧,用力点头。   “那么你就不要再往坏处想。”板嘉东轻轻揉着她的虎口,柔声说:“任何事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都不要轻易去假设,许蜜不会是短命之人,再等两个小时,我朋友就会给我本次坠毁客机的乘客名单,你至少答应我在这两个小时内,不去胡思乱想,能做到吗?”   施颜摇头,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哭腔,“我做不到。”   板嘉东简直拿施颜没了办法,“你做不到的话,我就让人来给你打镇静剂,让你睡一觉。”   “板嘉东!”施颜不可置信地低吼。   板嘉东应道:“嗳,别喊,我听见了,施颜,我比你遇事多,所以我能够比你冷静,但不要说我冷血。”   他提着施颜的胳膊将她拽起来,抢走她手机,强硬地把她推进休息室,“就两个小时,这期间你什么都不要想,我来处理。”   施颜推门冒出脑袋来,板嘉东一巴掌将她拍了回去,硬声说道:“施颜我已经生气了,你给我安静两个小时,别说话!”   施颜一愣,终究没有再出来。   板嘉东倚着门,便低头翻看施颜的手机,看是哪个不懂事的人告诉她这件事的。   接着滑到短信息上,手指一停,看到短信是来自于朗阳。   板嘉东深吸着气,眉头直跳,撸了一把短发,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   施颜在休息室里哪里能冷静下来,一圈一圈地在休息室里转圈,不停思考,不停假设。   许蜜如果在客机上,有没有可能被救了?   许蜜如果不在客机上,那她为什么关机?   为什么所有人都关机打不通?   施颜脚步猛地停下,旋身向外跑,她没办法做到像板嘉东说的冷静,没办法做到像板嘉东那样冷静,更无法理解板嘉东怎么还能让她在这个时间休息,他还是不了解她。   施颜推开板嘉东的办公室门,见板嘉东正在通电话,看准桌子上的包和手机,拿起来就往外跑。   “施颜!”板嘉东正在打电话,只感觉眼前一晃,施颜就像个猴子似的跑了出去,板嘉东怒极反笑,“你往哪跑呢!”   几步追上施颜,在办公室的通道间,板嘉东低声道:“你要去哪?!”   办公室的通道间,直通办公格子间,两个人的说话声都能被员工听去,施颜咬了咬牙,低声说:“板嘉东你放开我,我没办法冷静,没办法干等消息。”   施颜的驴脾气上来了,板嘉东心恨得直痒痒,“那你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消息!”   “我回家充电,我上网也能刷新闻,官方肯定很快就会发布最新消息。”   板嘉东深知网上的信息有多少真假,有多少消息他也曾安排营销团队打广告,否则他板爷的名声也不会这样大,任何事都需要传播,传播途径和接受者,但也知道现在他跟她说什么都说不通,只好妥协道:“你手机要没电了,我去向员工要个充电线,以防许蜜联系不上你,在这等我,高新区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顿了顿,又向施颜确定,“在这里等我?”   施颜点头,“好。”   片刻后,板嘉东向尹智慧要来充电线,而施颜人已经走了。   板嘉东满腔浊气,简直要被施颜给气死,大步流星地跟上去。   施颜下楼后立即伸手拦车回家,然而高新园区的出租车辆确实少,以前打车找不到大厦楼时,下车后也是很久都碰不见个人影,问不到路。   施颜站在门口一辆出租车都没看见,又急又气。   索性直奔她新公司,左右新公司的电脑网络已通,也可以查到最新消息。   “施颜。”突然一辆车开到施颜身边,朗阳探窗喊她。   施颜抬头,眼睛红肿,同时眼里尽是诧异,“你怎么在这?!”   “我担心你。”朗阳注意到施颜不安的神色和哭过的眼睛,却并不过问,只是示意她上车,“去哪,我送你。”   施颜犹豫着,不想上车,却又觉得她如果去新公司的话,板嘉东也会知道,她不想听板嘉东那一套冷静的理论,她不是他,没办法做到冷静和理智。   然而这是朗阳,不是别人,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不用了,谢谢你,我再等等。”施颜终是退后一步,拒绝道。   朗阳皱眉,随即一闪而逝,下车来走到她身边,站在她面前,下意识用身体帮她挡住烈日,缓声以理说服她,“客机失联,应该会有很多乘客的家人都在着急,那边什么情况暂时还不知道,但我们可以冷静地想想如果真的出事了,后续我们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应该好好想一想,而且我刚刚给你打电话手机又关机了,是没电了吗?先充电吧,否则许蜜如果无事,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和你联系上。”   施颜凝眉思索朗阳的话,说实话,朗阳所言不生硬且不让她反感,朗阳是想要和她一起想办法,不是强硬地独当一面。   她犹豫着,要不要上朗阳的车。   这时刚好板嘉东下楼来,就看见施颜正做着弯腰上车的动作。   施颜一身灰色运动服,朗阳一身黑色运动服,伸手在车顶为施颜挡着头,二人如此相配,那一幕刺眼非常,不仅刺眼,还刺心。   施颜与朗阳,板嘉东在二人身后已经站了七年之久,看了他二人的伉俪情深整整七年。   板嘉东单手插兜,表情严肃,声音骤冷:“施颜。”   施颜听见板嘉东叫她,身体顿时一僵,同时又未敢回头。   烈日下的板嘉东,浑身都冒着寒气,一身精致合体的西装,眉目阴冷,语气也不自觉地放了冷箭,“施颜你要去哪,我送你,就不用麻烦你前夫了吧。”   施颜闭了闭眼,实在不喜欢板嘉东这样的语气,从车上退了出来。   张张嘴,想要赌气地说一句她可以让前夫送她一程有何不可,但还是保持沉着,没有拿话气板嘉东。   “朗总,你看到了吧,你前妻不愿意让你送他呢。”   施颜深吸着气,简直已经要被板嘉东气死,浑身上下都被板嘉东给拿话刺着。   施颜深吸着气,平静地对朗阳道:“想必你现在很忙吧,还是不麻烦你了。”   朗阳对她微笑,闻言便顺着施颜来,施颜不去,他也不逼着,更完全忽略板嘉东,对施颜微一点头道:“好,如果我这边有消息的话,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施颜点头说谢,朗阳便驱车离去。   待朗阳的车消失于视线后,施颜也没有转头去看板嘉东,继续伸手拦车。   显而易见施颜心里有气,板嘉东叹了口气,一脸拿她没办法,站在她身后妥协地说:“瞒着你是我的错,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施颜沉默。   板嘉东有生以来也从未与人道过歉,只有在生意场合上故意让人愧疚欠人情,才会说些“我的错”这样的字眼来。   然而此时此刻,板嘉东真诚的道歉,施颜并不心领。   “上车吧,送你去许家园。”板嘉东牵住她的手,带她去地下停车场,“急脾气说也说不得,管也管不得,施总您老……”   随即感受到施颜的僵硬,侧脸上有泪,便不再说下去,按着她的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发,“我的错,别生气了,我陪你一起等许蜜的消息,看还有什么其他方法。”   施颜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嘴唇却仍旧闭得很紧,她不言不语,机械地随着板嘉东离开,只有当板嘉东递给她充电线时,眼仁才稍动了动,垂头搜查最新消息。   许家园还未到饭点,生意一般,只有几桌男女在喝下午茶。   许蜜不在,连服务员都有些松散,只有一人在前厅候着。   而大厨陆湛斌正在楼上许蜜的专属包厢里睡觉,四张椅子并成一排,睡得呼噜直响,吧嗒着嘴,似乎还在做着好梦。   施颜胸膛起伏了一阵,过去低声叫陆湛斌,陆湛斌听见有人叫他,还未睁开眼看清人影,立即坐起身来喊道:“许蜜你回来了?!”   施颜声音已经有些暗哑了,“你……没看新闻?”   “啊,看了啊。”陆湛斌看清楚是施颜,又看到了她身后冷着脸的板嘉东,坐起身来,晃着脑袋说:“客机坠毁么,飞机上的乘客也是可怜见儿的,不知道最近怎么总发生这种事,是意外还是人为,还是涉及到国家之间的问题,惨的都是咱们老百姓。”   陆湛斌的反应有些怪异,不仅板嘉东蹙起眉来观察他脸上的细节表情,施颜也皱眉问:“你知道许蜜今天回来?”   “知道啊。”陆湛斌说罢又捂上嘴,“许蜜不让我告诉你的。”   施颜脸色一变,似惊似喜,“许蜜坐哪个航班?怎么了?不在坠毁客机上?”   “怎么能在坠毁的客机上,开玩乐呢啊!”陆湛斌知道自己说走嘴,便也不再瞒着了,翘着二郎腿说:“许蜜说她们出差太久,几乎天天都在路上,终于全部完事儿,要好好放松放松,大前天直飞去香港玩了,今天五点半的飞机回来吧。”   施颜身体一软,险些坐到地上,被板嘉东稳稳扶住。   陆湛斌瞬间瞪大眼睛,“怎么你们以为许蜜他们在客机上吗?那吓坏了吧!我说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没事没事啊。”   还好,许蜜没事。   随即施颜都要被许蜜气疯了,怪不得一直没收到许蜜的任何信息电话,许蜜应是怕和她通话说漏了嘴。   可许蜜怎么就不能和她打声招呼!难道她还能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去香港玩吗?!   施颜气得手都在抖,今天的心情大起大落,简直想掐死许蜜。   板嘉东也松了口气,但表情并未有多大高兴的意思,面无表情地站在施颜身后凝眉望着她。   陆湛斌觉得俩人好似有问题,便起身借口离开,“我去厨房看一眼。”   “不用,你继续睡吧。”施颜说:“我们去候餐庭。”   这次反变成施颜理亏,但施颜转念一想,似乎通过这件事也了解到了板嘉东的做事风格。   他冷静,他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事情,他有条不紊地独当一面。   但感情里不应该是这样的。   理解他的处事方式,却无法赞同。   他们应当是并肩一起前行的,她不是柔弱女人,没必要将她保护在羽翼下,连这种事情都要他来处理。   施颜垂了垂眼,转身拉起板嘉东的手腕,拽他出去。   板嘉东却不着痕迹地抽了手,微笑道:“许蜜他们没事就好,那你就留在许家园吧,我回公司。”   施颜仰头看他,却也看不出他是否心中有气,他目光柔和,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没有生气?”   “没有。”板嘉东一脸无怨无怒地点头,“我生什么气,只是担心你接受不了,现在既然无事了,我就放心了。”微微俯身与她贴脸吻,“还有张电影票没看,说好的跟你几个朋友见面也还没见,等她们休息好了,一起吃饭看电影。”   施颜垂眼,算是答应了。   然而板嘉东出了金街,就一脚踹向轮胎,眼里一片冰冷,是当真被施颜气得不轻,也被许蜜和朗阳气得满心怒火,驱车直奔朗家。   板嘉东对朗阳父母家所在的小区也是非常清楚,熟门熟路地找上去,敲门。   朗母来看门,她见过板嘉东,那次在医院里和他儿子打仗的男人!顿时没有好脸色地说:“朗阳不在。”   房门里朗阳的声音随即扬声起,“妈,是谁?”   板嘉东笑笑,在朗母出口之前说道:“刚见过面的。”   朗阳神色骤变,紧步出来,看见是板嘉东,赶忙将他妈推了进去。   朗母还要说话,朗阳已经关上门走了出来。   朗阳面对板嘉东,已经完全不同于方才在施颜面前的随和,他沉着脸,冷漠地看着板嘉东。   板嘉东没有再出手打人,只是直截了当地警告他,“听着,你家律师是施颜拜托我帮找的,是我的人,你老叔的案子走到哪了,我再清楚不过,你再敢和施颜主动联系,包括电话短信甚至见面,你这个案子我可就说不好了。”   朗阳冷漠的神色瞬间变成一脸阴霾,咬牙切齿地说:“我可以换律师。”   “唐律师如果不再接本案,应该也没有律师敢接了。”板嘉东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朗总还不懂这个理?”   朗阳沉默好一阵,反击道:“如果我老叔的案子输了,那么施颜就会知道是你从中作梗,你不怕施颜认为你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板嘉东,你威胁不了我,你百密一疏千虑一失,你的弱点是怕被施颜知道你对我家所做的手脚的,你在施颜面前有多温和,你背对她时就有多阴险狡诈,你不敢让她看到你的真面目。”   板嘉东哂笑一声,“那么就看她能听你的话,还是听我的话。”说着,板嘉东靠近朗阳,贴着朗阳的耳边说:“无论你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我,无论你再怎么提旧情,施颜都不会回头,朗阳,你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朗阳呼吸凝重,突然向板嘉东的脸出拳,板嘉东迅速躲开,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霎那,他对朗阳绽放出一个阴森的冷笑。   晚上七点钟,许蜜归来,到达许家园,其余几人各自分开回家,许蜜拖着两个大皮箱回来,喜气洋洋地进餐厅门。   进门一瞬间,就觉得房间里的气氛不大对,尴尬地笑笑,“施颜,怎么了?”   施颜想发火,却又无从发火,看着许蜜完好无损地回来,是高兴的,然而今天因为这个乌龙,大耗心血,也是让她没有力气跟许蜜说太多,起身抱住许蜜,轻声叹道:“没什么,你平安回来就好。” ☆、第66章   晚七点许蜜到家,商儒白也同样归来,他回来后第一时间便去了柏氏商场四楼的spa会所。   商场九点关门,现在七点钟,spa会所已经开始整理内务,前台朱悦未着工装,正弯腰收拾会客台上的杂志与玫瑰茶,听到门上所挂的感应娃娃发出的“欢迎光临”四个字,抬眼望去,见是商儒白,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全身都绷紧了,紧张地低头,“商先生。”   “嗯。”商儒白漫不经心地打量她一眼,目光平静,声音平淡,“到下班时间了?”   朱悦脸色顿时一僵,“没有。”   商儒白似笑非笑地问:“提前两个小时就着急下班了?我记得我设定的员工规定是八点半才开始整理内务吧?其他人呢?”   朱悦紧闭着嘴,已经不知道答什么好,被商儒白训斥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商儒白点到为止,话锋一转,温和问道:“她在么。”   “在。”   商儒白微一点头,“忙去吧,叫你们经理明天九点给我打电话。”   “是。”冷汗自额上流下,朱悦擦了一把,发现手指尖和额头一片冰凉。   商儒白熟门熟路地自通道里穿梭,最后径直推门进入一间按摩房。   里面很大,有豪华的独立卫浴,灯光昏暗,歌声悠扬,一首an的《free》,趴在单张按摩床上的女人,腰以下盖着浴巾,看似十分放松。   戴着口罩的美疗师正在为女人做背部推油,手法轻柔熟练,听到开门声,回身看清楚来人,便起身,悄声退了出去。   商儒白轻笑一声,到一旁的洗手池净了手,走到女人跟前,将精油倒入手中轻轻揉搓至发热,玫瑰香味四溢,轻轻地给女人按摩背部,手指力道恰好,随即逐渐下滑,下滑至拨开浴巾。   女人的皮肤仍旧那么白皙光滑,吹弹可破,现下看来,绝对是与她常作保养有关,触手若婴儿肌肤般柔嫩,完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   商儒白的动作缓慢,最后即将下至重要领土时,女人突然反手抓住他手腕。   商儒白的手感和美疗师的手感自然不同,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女人便已经觉察到。   女人淡道:“出去了一个月,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这个,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可不是这件。”   “嗯?”   女人翻身起来,围上浴巾,掩住一身旖旎风光,望向从外面回来却全无风尘仆仆之感的商儒白,她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淡淡地说:“听说祝宇轩已经被他妈妈带走了。”   商儒白顿时脸色大变,“你怎么回事?一个小孩你都看不住?!”   女人立即冷道:“你当他们离开与否是我能控制的?你当我是遥控器吗老师?!”   商儒白自知语气太重,语气缓和了几分,拍着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已经为我破例多次,这次不怪你,是我言重了。”   “呵。”女人冷笑,并不接受道歉,抖肩甩开他的手,起身便欲取衣柜中的衣服离开。   商儒白迅速起身抓住她手,随即一个旋身,将她按在按摩床上,“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我道歉。”说着手上动作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女人眯眼看他,用膝盖顶着他的腰,“怎么?师傅这些天不累,还有心思干别的?”   商儒白勾着她下巴,双眸里是一汪清泉,温柔干净,“正是因为累,才会想要在你这放松。商场九点关门,现在七点,时间很充裕。”   女人笑了笑,纤细的长腿勾住他,一做方休。   终于一次过后,女人起身,去透明浴室冲洗,叹着气,全身的香味算是瞎了。   商儒白隔着玻璃门看着她的身材与白嫩的皮肤,抽着烟,思绪涣散,想着祝蕊。   他想过祝蕊会逃,却没想到她竟然不怕他的任何威胁,能趁机逃得这样干脆,让他完全没有机会拿到祝宇轩的检测样本。   他本以为她一年不露面是在躲他,怕他的威胁,现在看来,却似乎是在找寻新的落脚点,趁他不注意时将祝宇轩带走。   那么祝蕊若是知道他的出差行程,那必然是从板嘉东那里知晓,更或是板嘉东早知他会和许蜜她们一起出差考察,板嘉东也一早就对他有了防备之心,了解他和祝蕊之间纠葛的来龙去脉。   现在看来,他和许蜜她们离开,是一早就中了板嘉东的套。   板嘉东果不其然仍旧这么深不见底。   之后怎么下这步棋,他需要重新制定计划,祝蕊带着祝宇轩一走,他还是否有必要继续留在阜宾,或是干脆去祝蕊老家守株待兔。   但是祝蕊既然敢逃,就说明她一切都已经打点好,更或者老家的人也一并跟她离开了。   那么他安排的几个人,想必也已经被板嘉东收买。   “徒弟。”商儒白扬声对浴室里的女人说:“我今晚回去会修整几日,不能来找你了。”   女人关掉莲蓬头,“明后天大姨妈来,也找不了你了。”顿了顿,女人又道:“对了,我快要开始正儿八经谈恋爱了。”   商儒白望着她的*,沉默好一阵,“明白了。”   女人打开莲蓬头,继续沐浴,洗掉身上的赃物。   许蜜回来后,施颜并未提半句她以为她在坠毁客机上的事,一切焦虑担忧既已过去就不再纠结,许蜜却有很多话和施颜说,和施颜聊各个品牌的现况,以及她们认为质量比较信得过的两个品牌。   其中一个是意大利童装品牌,在国内已经小有名声,只要能入驻客流量高的商场,绝对稳赚不赔,唯有一个缺点是代理费实在太高。另一个品牌是九十年代就已经开始发展的老品牌,只是至今都没有太打过广告,以前是因为老总固执地觉得广告没必要,只要质量好,总会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当家的是老总的儿子,知道很多品牌广告的□□,也是极其反感打广告,所以品牌知名度一直不温不火,但社会评价极高。   许蜜说完这两个品牌后,又将其他几个品牌好顿吐槽,许蜜有时候气急的时候会说脏话,连骂带损的把几个品牌的商家的祖坟都要刨出来了。   有的是直接让他们碰壁的,有的是干脆商场就不存在的,有的是商家本就是无良商家,衣服的真实质量情况实在不如听说的那样,尤其是含棉量这一块。   如果说大人的衣服,纯棉的衣服会容易缩水褶皱,过水后没办法穿,所以要添加其他材质让衣服更有型,棉的含量越来越低,这还说得过去,可对儿童来说,纯棉的衣服最亲柔就是它最大的特点,不会伤害皮肤,所以很多父母愿意给孩子花钱买纯棉衣服,可瞧厂子里的情况和商家的嘴脸,都是一脸的无所谓——小孩衣服也就那样呗,还真能穿出病来啊?标牌上的含量情况和真实情况有很大的出入。   除童装以外,大多数厂商都还经营周边产品,像玩具用品尿不湿等,质量更是让人大跌眼镜,给孩子用绝对的不安全不健康,无良商家太多了,十家厂商就有三家综合起来看能过得去。   施颜听后就决定选国内品牌贝童乐,她心里本就有打算,代理只是第一步,回头自己做品牌是第二步,多和厂家和设计师等进行学习也是一个目的,吸取他们的经验。   许蜜点头附和说好,“行,干吧,总有家长识货的,干对得起良心的买卖,即使赔了也舒坦,干对不起良心的买卖,即使赚了也睡不着觉。”边把施颜给她的卡和各种收据递给她,“喏,自己回去对账去,肯定没有问题。”   施颜笑了,收下卡,未接收据,“你们花了什么钱,我有收到短信。”   许蜜一愣,随即失笑,“你太奸诈了。”   “我给你卡的时候确实没在意短信的事,收到你们第一笔消费短信时才反应过来。”   许蜜知道施颜不会对她们藏心眼,相信施颜所说,接着在施颜取卡包的时候,眼尖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戒指。   “订了?”   施颜点头,又摇头,“只是在我的身份上盖章了,还没有谈论过结婚与否的事。”   “怎么的呢?”   施颜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好,就笑了笑,“明天一起吃饭吧,感谢你们几个,辛苦劳累一个月,为你们接风洗尘。”   许蜜挑了挑眉,将施颜的不自在尽收眼底,只戏谑道:“我们又不是远来的贵客,还接风洗尘呢,你和他们几个订吧,反正我一直在餐厅。”   许蜜整日无事,除了爱情,就剩友情,她自然乐意没事儿就聚聚会,乐呵。   施颜决定请她们几人一起吃个饭之后,就出差许蜜一块去找贝童乐的老板谈合同谈细节,签下合同,同时让简颖她们跟冷清碰柏氏商场的入驻合同,和厂商设计好专柜入场图,装修上货双管齐下。   但是商儒白呢?商儒白的身份太特殊了,板嘉东是绝对不会再让商儒白继续搀和她们的事,但麻烦商儒白一大通,又如何能过河拆桥。   施颜正纠结在如何安排商儒白,苦思冥想不得其解时,忽然接到商儒白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他临时有事,可能会出差一段时间,应该是近期都不能跟她碰面了,关于十个厂子的详细情况,他在路上已经和许蜜她们分析过,让许蜜和她碰面就可以。   施颜忙道让他忙他的就好,感谢了一番他的帮忙,无论怎样,都欠下他一个人情。   商儒白笑笑,“能和三个美女同行,也算是旅行放松了一个月,千万别和我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或许以后还需要你帮忙呢。”   施颜心里立即一个警惕,和商儒白打太极,“商大仙您还能需要我帮忙吗?别说笑了。”   “说笑也是出自于真心。”商儒白意味深长地说:“施颜,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否则过段时间有的忙的。”   施颜眯着眼,轻笑点头,也同样意味深长,“是,过段时间要开业了,肯定会忙。”   收了线后,施颜觉察到了商儒白话中有话,而实际上心里也确实有松一口气。   如果商儒白继续出招,她还能趁机还手,相反商儒白如果静观其变迟迟不动手,她反而会不知道该怎么对他。   许蜜说商儒白全程都是好男人,把她们三个照顾得滴水不漏,他是友。   然而商儒白却也对她做过手脚,在她的茶里掺药,他也是敌。   板嘉东说会解决他,但板嘉东至今为止也没太和她说过商儒白的事,仍旧独当一面。   他们两个人似乎都已经习惯自己解决事情,这是独立,是好事,然而如果真的要在一起,是需要一起有商有量的行事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感情当中的磕磕碰碰吗?   施颜心里多了恐惧,她惊觉如果真正和板嘉东在一起,需要磨合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许蜜这次坠机的乌龙,也让她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她反应太大,她对他不信任,她失去理智失去冷静时,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显然是她最大的缺点。   她普通,她不完美,她没有板嘉东想象的那样好。   都说人类对最亲的人最容易发脾气,因为知道对方永远会原谅自己的臭脾气,她对家里爸妈会这样,现在对板嘉东,竟然也不自觉地跟他耍了脾气。   这么久以来,她越来越认为自己活在板嘉东的想象里,板嘉东喜欢的是八年前的自己,他们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他以为她应该是完美的人,然而她却不是。   她也会有脾气,她会任性,她会无理取闹,怎么办,板嘉东会因此讨厌她吗,会失望吗?他们才开始两个月,她就露出了她的缺点,如果他发现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还会喜欢她吗?会不会不到一年的时间,板嘉东就厌倦了她,发现她与常人无异?发现她再普通不过,终有一日会忍受不了而离开吗?   在许蜜的事件后,两个人虽然也会打电话,但她总觉得没有以前的那种亲热了,以前想想对方就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现在想想对方就满面愁容。   还是荷尔蒙定律吗?荷尔蒙过期了?   施颜想象她有一天真的会被板嘉东厌弃就觉得心窝疼,一只小狗跑到她脚下,施颜的脚背被它挠了挠,她低头看去,好小只的蝴蝶犬,非常可爱。   “啊,不好意思。”跑过来一个女孩,赶忙蹲下身将小狗抱起来,“一没注意它就跑了。”   施颜笑着摇头说没事,抬眼望去,女孩的身后有一个蓄着八字胡的成熟男人在等她,显然两人是情侣。   施颜眯眼抬头,迎风看了眼天边夕阳与晚霞,她记得他们有约定以后会住在一起,一所大房子,一条狗,一起晨跑,一起吃早餐,一起上班下班。   越在乎越患得患失,越怕对方发现自己的缺点,倘若不在乎,真的就爱谁谁了。   施颜摸着自己的心,她想,她应该可以对板嘉东用“爱”这个字眼了,否则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发现她的不完美?   既然商儒白不会和她们一起聚餐了,施颜就有私心想板嘉东和她们一起,正好介绍给他们认识,女人在投入一份感情时,总想把男友介绍给闺蜜互相认识,她也不例外。   施颜在和她们仨人吃饭前,又挨个去拜访了简颖和管欣彤,询问一路的情况以及慰问,顺嘴说了一句和板嘉东的事,她二人完全没有介意,反而更希望和板嘉东一起庆功宴,因为可以点最贵的。   再美的女人都对美食不可抗拒。   施颜在公司里给板嘉东去了电话,有些颤颤巍巍地阐述了一番想要介绍他和闺蜜们认识的事。   板嘉东声音清朗,并不介意,更是笑着朗声问:“这算见家长吗?”   施颜乐了,“这算见娘家人。”   “那需要带彩礼么?”   “带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板嘉东一嘴自己好忙好忙的语气,“那你得预约我了。”   施颜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又说:“你,别太帅了吧。”她们四人就她感情定下来了,她们三人都还未定,太容易遭到攻击。   “那没办法了,我都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帅。”   施颜心想板嘉东真是太不要脸了。   怎么能说实话。   “你那几个朋友可不好糊弄吧?一个大主管两个经理。”板嘉东声音性感又爽朗,笑问她,“送什么好?难为我怎么办?”   “她们不能为难你……吧?你这么想,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有你这么比喻的么。”板嘉东失笑,“明天下午有时间,陪我去给她们仨买礼物吧。”   施颜自然说好。   施颜本来也是正觉得没台阶下不来台呢,这么因为一顿饭能再和板嘉东没事儿人似的联系,也挺好的。   施颜下午见到板嘉东时,他全然没有任何冷脸表情,施颜才终于放下心来,终于释然。   板嘉东一身笔挺西装,应是从公司刚过来,还没有换衣服,走在施颜身边,总有女孩会侧目,甚至拿手机偷拍。   施颜眼睛一眯,佯装不在意地就挽上了板嘉东的手臂,板嘉东回头看了她一眼,施颜被拆穿,索性坦荡道:“坚决不能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板嘉东笑了起来,甚是高兴,大掌一挥,便在施颜的脸上揉搓了一把,“这醋劲儿爷甚喜。”   施颜被板嘉东的大手掌揉红了脸。   虽话上说是施颜陪板嘉东给三人选礼物,实际上还是施颜选,板嘉东陪同。   施颜选礼物,有时候拿不准了会回头问板嘉东,板嘉东照单全收,只要施颜问好不好,他一律点头道好,连导购员都忍不住和施颜谄媚地说她男朋友真好。   施颜也不知怎想的,忽然就笑着纠正道:“我未婚夫眼光是挺好的。”   板嘉东眼皮陡然一跳,随即笑容绽放开,走到施颜跟前垂眉看她,“你是在为上次因为许蜜跟我没控制住脾气而不好意思了么?还是在道歉?”   施颜下意识用手肘捶他肚子,只是可惜触及一大块硬硬的肌肉。   板嘉东续道:“其实我是生气的,但说不上究竟是在气你气朗阳还是气我自己,不过总感觉你这道歉,似乎没什么诚意。”   施颜瞪眼,“那你要什么诚意?!”   板嘉东拾起她的手,缓缓地摩挲着她中指上的钻戒,徐徐问道:“和我一起住吧?”   施颜愣住,怔怔地看着他。   这来得太快,她还未考虑过这件事。   之前他曾问过她一次要不要搬去和他住,那时她觉得距离产生美,距离刚刚好,而现在,已经收下了他的戒指,是不是真的到了应该试婚同居的时候?   可是她也怕,怕她会忍不住唠叨他为什么还不睡觉,会不自觉地和他谈论现在的菜价,会埋怨他为什么就不能少放一些精力在工作上,为什么不注意身体,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最怕的是,因为这些,他讨厌她。   施颜动了动嘴唇,突然转身,对导购员说:“来六盒面膜吧。”   施颜拒绝得太明显,板嘉东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导购员淡道:“再三盒眼膜贴,要大盒。”   施颜不敢看板嘉东,觉得自己又伤了他。   两个人挑挑拣拣,买了许多,最后决定还是选择送她们女性比较钟爱的面膜和眼膜贴。   板嘉东一手拎纸袋,一手揽着施颜的肩膀,站在街边等人行绿灯,和她去对面喝下午茶休息。   施颜垂着眼,觉得方才她转移话题转移得太生硬,浑身上下都有些僵硬,又入了僵局。   突然耳边一道刺儿的刹车声响起,接着是尖叫,施颜抬头望去,十字路口发生车祸,一人被撞飞,所有人一哄而上围了上去。   施颜吓了一跳,顿时心提到嗓子眼,也要冲上去,板嘉东迅速拦住她,“先报警。”   施颜站在板嘉东身边,眼看着板嘉东拿出手机冷静地报警报位置。   过了片刻,板嘉东挂了电话后,施颜眼神发直,正直愣愣地望着他。   “怎么了?”板嘉东蹙眉。   施颜舔了舔嘴唇,忽然快速地说:“你去我那住,还是我去你那住?”   “嗯?”   施颜决定道:“还是住你那吧,我那太小,你这大长腿都没地方伸。”生命太短暂,意外来得太快,她不敢再浪费时间了。   板嘉东定定地看着她,许久,缓缓笑开,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霎那间,温柔了施颜的眼。 ☆、第67章   板嘉东即将和施颜的朋友碰面,施颜在茶餐厅里时就忍不住各种嘱咐板嘉东。   管欣彤只与板嘉东有一面之缘,而简颖索性未见过板嘉东,之前管欣彤和简颖又是和商儒白一同出差的,施颜不住地说:“商儒白的为人你清楚吧,她们对商儒白的印象可好了,关于你的身份我没瞒着她们,她们知道你是堂堂的板爷,就还以为你是心狠手辣的人呢,我建议你还是表现得温和一点的好,哎还有啊——”   板嘉东笑意很深,“你是在担心我不能给她们留下好印象么?”   施颜想了想,觉得确实她担心得多余了,以板嘉东的本事绝对能对付她们几个人一个来一个来的。   施颜乐了,不再纠结这事儿,扒着他的大掌,“哎你别吃太多点心,一会儿还有大餐呢,别抢我的我还没吃呢——”   休息一会儿后,俩人看了场电影,终于把上次在超市抽奖用的电影票用了,一场满是槽点的爱情电影,俩人却看得挺乐呵,职业病的原因,俩人的注意点都在角色的穿着品牌以及用品上,末了板嘉东还一语道破电影的投资远不如宣传得多,典型商业电影。   施颜笑着说:“那下次还是看漫威系列吧。”   板嘉东漫不经心地说:“还没一起看过动□□情片吧,晚上回去可以一起看。”   施颜一愣,“板嘉东!”   板嘉东揽着她的肩膀轻笑,“我家摄影设备还算齐全,支上三脚架,录完可以我们自己看——”   施颜是彻底相信再内敛的男人都有这方面的恶趣味,一口咬着他的虎口。   板嘉东低笑,不喊疼,只说她牙口真好。   快晚上七点钟时,施颜和板嘉东一同走进许蜜餐厅,板嘉东手上拎着购物纸袋,施颜手里拿着手包,二人脚下步伐同步,眉眼中的笑意也几近相同,不时地拌嘴吵架,也是乐呵的。   “板嘉东你这就是得寸进尺,才刚介绍我朋友认识你,你就想去见我爸妈了?”   “不见你爸妈也行,那你就先去见我爸妈,给二老宽宽心,认识认识。”   “一口吃不成胖子啊先生。”   “丑媳妇怕见公婆么你?”   “你说谁丑呢?”   “那你说谁胖呢?”   两个人一路拌嘴,许蜜隐隐约约地听着,直到俩人近了些,听得真切了,都是鸡毛小事儿,忍不住笑了起来,陡然生出满腔的欣慰来。   二人低言细语,施颜仰头,笑语嫣然,他垂眉,温柔软语,眸中光芒交错,说着无用且没意义的话,却又乐在其中,这不就是感情么。   “刺眼刺眼啊。”许蜜笑着跟二人打招呼。   许家园一个服务员要参加考试请假一天,许蜜则后补上位,她穿着服务员的翻领蕾丝白衬衫,打着黑色精致小领结,头发盘在脑后,俨然一个真正服务员,她对二人欠身邀请,“楼上有为二位贵客特意准备的包间,楼上请?”   施颜失笑出声,拿着架子斜眼道:“包间几个位子,茶壶是紫砂壶么,碗具是骨瓷的么,桌子是红木的么。”   许蜜似笑非笑地说:“板爷,你挑女朋友太没眼光了,你还没真正了解她,她就是个拜金女。”   板嘉东扬眉一笑,“没关系,我养得起,正好钱没处花呢。”   这恩爱秀得简直没谁了,许蜜赶忙捂上眼睛,“太刺眼太刺眼了,要瞎了。”   施颜大笑了起来,勾着板嘉东的手心心情极好,“她们还没来呢?”   许蜜呶了呶嘴,“颖子快到了,彤彤堵车。”   “那我们在候餐庭等等她们吧,你什么时候忙完?”   许蜜表示随时都能忙完,跟板嘉东又寒暄了几句,问板嘉东工作忙否,板嘉东敛起了他一身的高冷和疏离,泰然自若地表现着他的随和,并对讨好施颜闺蜜的切入点十分准确,全然对症下药,他表现得煞有其事,认真道:“我公司七月中旬有聚餐,在你这里办如何,提前几天预约?”   许蜜眼睛顿时就亮了,接着又有顾虑,“我这是西餐啊,适合聚餐吗?”   “高层聚餐,嘴都很刁,在你这里刚好合适,三十人,你安排?”   “那就并桌当日式的。”许蜜问他,“按照一人一百五的餐饮上菜,我给你打八折,如何?”   板嘉东颔首,“可以。”   许蜜因施颜平白无故地揽下一桩生意,一个大单,立即乐得屁颠屁颠儿的,让他们俩随便坐,转身去厨房让陆大厨按照她之前点的菜单做菜并加菜。   “施颜来了?”陆湛斌单手颠勺,一手还在尝菜,轻松地耍帅,因为许蜜说胡子显老,陆湛斌的胡子又刮掉了,但他底子好,少了络腮胡的性感,则又多了几分干净潇洒。   厨房里烹饪的声音有些噪耳,许蜜声音大了些,踮脚在陆湛斌耳边喊,“来了!你好好做着,板爷又给咱们揽生意了!”   陆湛斌挑眉笑了笑,也擦着许蜜的耳朵回喊,“好嘞,稍后本大厨亲自为你们上菜!”   陆湛斌性感的低音炮,响在许蜜耳边,让她哆嗦着挖了挖耳朵,脑袋身子一阵发麻。   简颖是第一个来的,施颜介绍简颖和板嘉东互相认识,虽然简颖性子冷,板嘉东骨子里也有一份高冷,但两个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相处之道拿捏得恰好,所以相处得还算愉快,同时简颖也未因为板嘉东的身份而对施颜有任何嫉妒之意。   倘若是真正的闺蜜,看着好朋友能够和一个这样优秀而多金的男人在一起,当真只有祝福和欣慰。   施颜给三位斟茶,简颖漫不经心地给板嘉东下套,“板先生最喜欢我们施颜哪啊?”   板嘉东自然未被套住,笑的云淡风轻的,“全部。”   简颖轻轻一笑,“那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们施颜打主意的?”   板嘉东将准备好的礼物递出去,“谈不上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能说一直都在打她主意,总觉得即使她在我身边,还是觉得不安全,所以要一直努力。”   简颖和许蜜对视一眼,顿觉板嘉东说这样腻人的话却也不会让她们感觉有半分不妥,怪不得施颜被板嘉东套牢了,简颖对板嘉东甚是满意。   有钱的男人她们都见得多了,会花言巧语的浪荡之子也不少,但板嘉东这样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番优雅,话语慢而有心,看他内敛的气质就觉得应该差不了。   尔后管欣彤姗姗来迟,她是第一次来许蜜的餐厅,问了服务员后,风风火火地直奔二楼包房,“对不起各位,市里塞车太狠了,还被人给拦住了半小时。”她见过板嘉东,语气便也随意得多,“施颜,你家未婚夫不会介意吧?”   板嘉东笑道:“自然不会介意。”说着给管欣彤倒着茶,“跑得一头大汗,喝口水。”   管欣彤啧啧点头,“施颜,找对人了!板爷给的茶都比旁的人给的要好喝!”   板嘉东莞尔,手搭在施颜身后的椅背上,一脸骄傲。   施颜则轻轻拍了拍板嘉东的大腿,也是一脸骄傲。   “来来来,既然到齐了咱就上菜,一会儿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家陆大厨。”   说着许蜜按铃叫上菜,陆湛斌脱了一身厨师服,身着v领黑色短袖,脱衣显瘦穿衣显肉的典型,摆着一副自以为迷倒众生的微笑,带领服务员托着牛排上楼,满身的风流,推门而入。   “大家好,看本大厨的——”陆湛斌正喜气洋洋地显摆他刚露一手的大餐,接着目光扫到正在喝茶的管欣彤,声音一顿,才继续道:“拿手好菜!”   陆湛斌本以为只有许蜜施颜板嘉东三人,现在竟多了两人,他不动声色地将三盘菜摆在一旁,对许蜜挑眉一笑,“还有菜未上,一会儿你们继续分吧。”   许蜜笑着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家的大厨陆湛斌陆大厨,我们家的门面担当。”   几人抬头看去,站在桌边的陆湛斌身姿挺拔,绝对能称得上是风流倜傥。   管欣彤却手一抖,高脚杯里的红酒猛地晃了一晃。   施颜看了她一眼,觉察到了管欣彤的失常。   许蜜自顾自地介绍着,“施颜和板爷你认识啦,这是简颖颖子,管欣彤彤彤。”   陆湛斌微微一笑,优雅地一躬身,“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各位用餐愉快。”转身离开。   接下来上菜的都是服务生,陆湛斌再未上来。   板嘉东在席,四个女人的姿色样貌气质都不错,话题几乎围他而展开,简直羡煞旁人。   但其余三个女人都知道话题不好太暧昧,索性在稍微熟络了之后,谈施颜的新公司,问板嘉东是否有什么好主意。   板嘉东正在帮施颜切牛排,闻言看了一眼施颜,“她不想我插手。”   施颜顿时收到三双责怪的目光,施颜忙讪讪地摆手,“我就是感觉他一帮我了,就是他的功劳了,我就想亲自来,以防落闲话。”   许蜜歪头对板嘉东一笑,“板爷你来说说?”   简颖说:“听说冷清要20点?20点太多了,15点17点还能接受,但她嘴硬,好像很难让点了,板爷有办法么?”柏氏商场不走租金,走的是扣点,比如合同扣率是20%的话,供应商卖出去一件一千的连衣裙,供应商就要拿出200元给商场。一般情况下级次低的品牌扣率能走到24,级次高的品牌能走到12。   板嘉东看向施颜,施颜失笑地示意他说吧说吧,他一身的才气再不外露也该憋坏他了。   板嘉东放下刀叉,便娓娓道来,“要看能否把冷清逼到墙根底,如果上面要求八月一号新品必须上柜,一号冷清又上不了柜的话,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对合同扣率妥协。”   “但是一般情况我们以前至少也要一个月在系统上做品牌落位的,要给上面审查。”许蜜提出异议,“合同提前录入,即使不能及时上柜,冷清也不能再更改合同啊,只能按谈好的录数据。”   施颜也有疑问,简颖和许蜜都有疑问,施颜看了眼管欣彤,发现管欣彤正在发呆,不知在想何事,施颜轻轻碰了碰她,“你怎么了?你说你来的时候有人在路上拦了你半个小时,是……你继父吗?”   “没、没有。”管欣彤低声道:“胃有点不舒服,我去下洗手间。”说着起身跟几人打声招呼,便走了出去。   板嘉东点头续道:“所以要在合同录入之前给她这个压力,两份合同在截止日期最后一刻让她同时选,一份其他供应商的24个点,一份施颜的15个点,她自然选择24个点的为公司带来更多利益,倘若这时这家供应商突然说货要延期两个月才能到,她又来不及重新谈其他的品牌,那么就只能选择施颜的15个点,后续她要在公司那边怎么解释,相信她做了这么多年,说辞是一定会有的。”   板嘉东话落之后,三个女人全部沉默了,板嘉东这招太损了,却也是最有效果的。   板嘉东察觉到了桌上的沉默,轻描淡写地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谈合同时跑了这么多地方,应该有很多不凡的风景吧?”   许蜜收了对板嘉东的钦佩和忌惮,便开始侃侃而谈。   管欣彤下楼后径直走到了厨房,她抱着肩膀,平静地说:“陆大厨,麻烦出来一下。”   陆湛斌听到这声音,回头看是管欣彤,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让徒弟掌勺,把管欣彤拉扯进了吸烟室。   俩人一早就认识了,并且是关系不凡的炮|友关系。   管欣彤因为她继父的事是个不婚族,陆湛斌也是个花花公子不婚族,俩人曾经在圈子里认识并一拍即合,这样只谈性不谈爱和未来的关系一直持续到管欣彤出差前。   管欣彤回来后就来了大姨妈,身体俱疲,就一直未找过陆湛斌,而陆湛斌曾经在许蜜手机上看到管欣彤的照片,知道管欣彤是许蜜的朋友后,就也一直未找过管欣彤,不成想两人竟在这里碰上了。   管欣彤低声问他,“什么情况,你跟许蜜是朋友?你嘴里说的你喜欢的女人就是许蜜?!”   管欣彤身上的香味儿,陆湛斌极其熟悉,这样一靠近,清香入鼻,就叫他小腹发紧,他深吸着气,低声说:“我要是知道你和许蜜是朋友,我当初也不能……”   “停停。”管欣彤摆手制止他开口说话,“咱俩所有关系到此为止,你喜欢的人居然是许蜜,咱俩还玩什么,虽然你俩还没什么进展,但回头如果东窗事发怎么办,我和许蜜铁定得完蛋。”   陆湛斌深深地望着她,难得碰上一个同样不谈感情的不婚族女人,在床上懂情趣,床下懂事不纠缠,而且脸也不错,真到要停止这关系的时候,当真不舍。   管欣彤突然抬手挡住他的眼睛,“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哪种眼神?”   “勾人的眼神。”   接着二人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许久过后,二人又突然一起动作,不知是谁先动的,用力地纠缠到了一起。   陆湛斌快速地锁着休息室的门,一个转身,将管欣彤压到了墙上,气喘吁吁地说:“你走后就一个多月没做了,憋死了,我靠,你牛仔裤怎么这么紧,快点解开。”   管欣彤咒骂,“我他妈来事儿了,染你一身红!”   陆湛斌一愣,“来几天了?”   “五天。”管欣彤向上推着陆湛斌的衣服,“算了,反正快没了,来吧。”   “没套。”陆湛斌说。   “我没病,”管欣彤道,“你呢。”   陆湛斌摇头,“我头回不带套。”言外之意他也绝对没病。   说这俩人开始疯狂接吻,这种与喧嚷的外界只一墙之隔的情景让他们两人觉得刺激非常,长久没有的身体接触让更让他们血脉喷张。   “你快点。”管欣彤低声说:“一会儿该有人下来找我了。”   陆湛斌将管欣彤的一条腿挂在臂弯上,疯狂冲刺。   管欣彤捂着嘴,阵阵抽搐。   施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管欣彤,低声问许蜜,“你去看看欣彤?她说她不舒服,这都半天了。”   “她不舒服吗?”许蜜忙起身下楼去看,在洗手间门口喊了两嗓子,却未听到管欣彤的回答,纳闷地问服务生,有没有见到她朋友,服务生摇头,刚才一直在忙上菜没有注意到。   “哎奇怪了。”许蜜边想着管欣彤不能去吸烟室休息吧,边推吸烟室的门,结果就怎样推都没推开,“怎么锁了?里面有人吗?”   陆湛斌和管欣彤两人顿时停下动作,紧张地看着门。   管欣彤皱眉瞪陆湛斌,压着嗓音问:“怎么办,她有钥匙吗?”   陆湛斌点头,“有。”   管欣彤紧忙推开陆湛斌整理衣服,虽然这跟抢朋友男朋友不一样,但她还是觉得这做法不对。   陆湛斌也慌张起来,如果许蜜知道他和管欣彤的关系……虽然他和许蜜本就没有可能,许蜜是要正经恋爱希望有婚姻的,但还是怕许蜜对他另眼相看,再回不到从前。   俩人衣服裤子整理好,陆湛斌一摸兜,突然松了口气,“钥匙在我身上。”   管欣彤也松了口气,俩人都没有了情绪,便分了开,等着门外的许蜜离开。   管欣彤说:“仅此一次,咱们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陆湛斌神色难辨,重复道:“嗯,仅此一次,咱们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许蜜敲门未敲开,便去厨房要钥匙,却见陆湛斌不在厨房,皱眉问,“陆湛斌呢?”   “啊。”陆湛斌的徒弟说:“刚才一个美女叫他,他就出去了。”   “多长时间以前?”   “有二十分钟了吧。”   许蜜顿时就觉得不对劲了,管欣彤和陆湛斌一起不见了?   她猛地就记起陆湛斌指着她手机里的照片问管欣彤是谁的事,怪不得她那时就觉得他有些怪异,现在想来,陆湛斌和管欣彤早就认识,所以陆湛斌诧异她也认识管欣彤?   所以……陆湛斌和管欣彤?!   许蜜未再开休息室的门,恍惚地上楼回去,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些憋得慌。   许蜜回来时脸色不太好,十分钟后管欣彤再上来时,脸色也不太好,施颜和板嘉东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事。   简颖和管欣彤都是开车来的,纷纷收了板嘉东送的面膜和眼贴膜,便先离开了。   施颜抽空问许蜜方才在楼下发生了什么事,许蜜只摇头,说她也不是很清楚,“你和板爷现在回去么?”   “嗯,回去。”施颜道:“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搬到他那里住。”   许蜜又露出欣慰的笑容,“挺好的。”   板嘉东对许蜜微微一点头,表示感谢她这么长时间对施颜的照顾,许蜜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板嘉东送施颜回公寓,施颜收拾东西,板嘉东道公司有事,等她收拾好了,让她给他打电话,他再来接她,施颜说好。   板嘉东没有回公司,而是径直回了家,回家后径直打开书房里的一台笔记本——施颜曾经房子被窃时丢的电脑。   板嘉东曾给警局的朋友打过电话,让务必帮忙找回施颜丢的东西,尤其电脑,之后没多久,他朋友就派人将施颜的电脑送了回来,只是可惜其他东西都已经转手卖掉。   板嘉东知道施颜喜欢海,带她去海上过生日,也是因为她的电脑桌面是一片海。   板嘉东曾两次三番地想要打开施颜的电脑点开里面的文件,但每次都是打开看看屏幕就算了,抑制着没有去偷窥施颜的*。   施颜若是来住了,肯定不能让她发现这台电脑,否则又要乱解释一番为什么这台电脑在他这里。   他撑着额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脑屏幕,终究是没有点进任何文件夹,收好笔记本,送到了陈戬那里。   陈戬看着这台电脑,惊讶地问:“施小姐的?您不准备给她吗?”   “等她需要的时候再给她。”板嘉东问陈戬,“朗阳和商儒白现在什么情况?”   “朗阳等他老叔的案子结了之后,应该会离开,他那边正在发展新公司,他不会轻易服输,想要卷土重来,商儒白那边正在追祝小姐的消息,近期不会有动作。”   那么至少到年底,施颜都可以好好打拼事业了,板嘉东缓缓吁出一口气,对陈戬挥手离开。   施颜正式开始和板嘉东同居生活,施颜本以为两个人会产生很多摩擦,但却出乎意料的,两个人几乎都忙得很,板嘉东的房子,对他们俩来说几乎只是睡觉的宾馆用处。   施颜几人一直在忙公司的事,三个女人各个没有松懈,两个月间,和贝童乐谈合同,上系统,再和冷清碰合同,果然按照板嘉东的方法谈下了15点,柜台装修入场,百货,招聘店长、店员、陈列师和公司的文员人事财务等,忙得焦头烂额。   施颜的肚子确实不争气,她生日前后那几次没戴套的性|事,没有怀孕,而施颜忙起来后,并不打算怀孕,板嘉东又戴上了套,两个人就这样过着各自忙碌的生活。   施颜入驻一个商场后,两个月又两个月,入驻第二个商场,又继续第三个,施颜的爱情稳定,事业红火上升,日子过得平平稳稳。   一转眼,阜宾市又高耸起了几幢大楼,已经从夏天到了冬天。   这天,施颜正从公司走出来,要去板嘉东公司和他一起吃午饭,突然一辆加长豪车停到她面前。   车窗缓缓打开,露出一张施颜完全陌生的脸,“请问是施小姐吗?”   施颜步伐微停,敛起满心疑问,淡定点头,“您是?”   男人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施颜,“按理你应该叫我一声大哥,我今天刚回来,想请你吃个饭。”   施颜立即蹙起了眉,什么情况?从哪冒出来的大哥?   一张名片递过来,施颜狐疑地垂眉看,上面标着三个大字——郭文彦。   施颜知道他,板嘉东曾和她提起过他。   “我和板嘉东有约。”施颜道:“要叫上板嘉东一起吗?”   郭文彦的眼眸深不见底,他看着施颜,只淡道:“上车。” ☆、第68章   施颜并不敢上车,突然过来这样一个人让她上车,她心有戒备,尤其她并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不是郭文彦。   板嘉东和她提过一嘴他老师有三个学生,一个是祝蕊,另一个是郭文彦,而郭文彦是他姑姑家的儿子,大他三岁,直到他接管板氏以后,他姑父走的商业移民一家人移民澳洲。   板嘉东也说过,他姑姑和郭文彦曾为了争夺遗产,对他使过手段。   她问具体是何手段,板嘉东只是摇头,并未与她细说。   施颜眼前的男人,施颜看不出他面容上与板嘉东有任何相像的地方,但气场和板嘉东有几分相像,深沉内敛,不怒自威。   他的脸型是国字脸,很刚硬,长就长了一副领导面容,绝对与清秀二字打不上边,却也不难看,让人感觉他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并且高深莫测。   施颜犹豫间,郭文彦已经拨通了板嘉东的号码,开着免提,板嘉东接起来后,就说了句,“大哥,你回国了?”   郭文彦挂断电话,看向施颜,“信了?”   施颜不喜欢他对板嘉东的不礼貌,怎么能随意挂断他人的电话,从这一刻就对郭文彦开始起了敌意,但她并未直接跟郭文彦拉下脸,上了车,听从郭文彦的安排。   一路上,郭文彦闭目小憩不语,施颜便跟板嘉东发微信,跟板嘉东说午饭不一起吃了,汇报说一个自称郭文彦的国字脸男人来找她。   没一会儿,板嘉东就回复道:好,拿出施总的气场来,他很自负。   多的板嘉东未说。   但施颜大抵上明白了板嘉东的意思,稍稍挺直了腰板,一脸的如临大敌。   直到司机停下车后,郭文彦才睁开眼,停在一家西餐厅前,施颜跟着郭文彦进去落座,他仍旧不言不语。   施颜忍不下去了,她初次接触郭文彦,不知道他找她有什么目的,便开始主动找话题。   她抬手给郭文彦倒着白水,“您今天第一日回国?”   郭文彦说:“我说过,你理应叫我一声大哥。”   施颜笑,“您今天第一日回国就能找上我来,说明您对我和板嘉东足够了解,我和他关系还未走到结婚那步。”郭文彦毕竟曾和板嘉东势不两立过,现在还未经过板嘉东的允许,她不能擅自叫出大哥这二字。   郭文彦手指沿着杯沿转着圆圈,漫声道:“板嘉东今年三十一岁了吧?”   “是,再两个月就三十二了。”施颜猜想郭文彦是要拿板嘉东的年龄说事,轻笑道:“您很久未见过他了吧?虽然年龄在增长,他的身体状况反而回到三十岁时了,医生也说他生活运动习惯好,保养得好,看来年龄不过是一个计数而已,不能衡量任何事情。”   郭文彦眯眸,声音冷了几分,“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施颜摇头,“不知道,我与郭先生初见,远谈不上了解,怎么会就知道郭先生有何意。”   郭文彦一字一顿地说:“牙、尖、嘴、叼。”   “是,离婚女人么,总有一份泼辣在骨子里。”施颜直觉郭文彦很了解她,故意提出离婚女人四个字。   果然郭文彦并未露出诧异的神色,方才露出的冷颜只瞬间便消失了,将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   施颜并不接,“客随主便。”   郭文彦看了她一眼,“我看你是喧宾夺主吧?”   施颜摇头,“不敢。”   接着又是许久的安静,施颜两次三番想要张嘴,又觉得郭文彦若是有事找她,总会提到正题。   然而直到上菜,郭文彦的牛排都已经吃没一半时,施颜终究沉不住气,再次主动开口,“所以您叫我过来是何意?”   郭文彦淡道:“陪吃,你怎么不吃。”   听见“陪吃”二字,施颜心下已经不悦,但脸上仍旧继续淡定自若地微笑,“您手下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愿意陪您一起吃饭,我毕竟和板嘉东也在一起大半年了,那就陪您吃一餐,只是我胃口不好,可以看您吃。”   “胃口不好?”郭文彦徐声问,“那么陪喝么?”   施颜胸腔积起了怒气,仍旧沉着气说:“我这人喝酒易吐。”   郭文彦问,“吐真言?”   施颜淡道:“吐脏水。”   郭文彦意味不明地笑笑,接着忽然话锋一转,“有否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施颜暗暗松了口气,感觉到郭文彦终于入了正题,是知道如果他问板嘉东,板嘉东只会和他打太极,所以来探她的口风,向董事们拿板嘉东不结婚来说事吗?   施颜道:“女人要随男人,男人未提何时结婚,我自然也不好说,您可以问他。”   郭文彦却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取过施颜跟前的盘子,放到自己面前,边切着牛排边说:“不介意吧?”   施颜摇头,“不介意。”   郭文彦淡道:“我儿子,今年刚出生。”   施颜挑眉问,“郭太太和小孩子还在澳洲?儿子今年刚出生,郭先生就回国了?我母亲常说父母应当陪在孩子身边。”   郭文彦点头,“你母亲是老师,这话定然有几分道理。”   施颜暗暗想着,郭文彦连她母亲是老师都知道,他回来的这一趟,绝对有备而来。   施颜问:“郭先生看来不打算久待?何时回去陪妻儿?”   郭文彦轻轻一笑,“过段时间,他们也会回来。”   施颜迟疑地问:“定居国内?”   “有这计划,毕竟这里才是家。”   这就不好办了,施颜继续道:“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您家人都在澳洲,澳洲也是家。”   “你是在赶我走么?回头碰见板嘉东,可得和他说道说道了。”   施颜微笑,“板嘉东明事理。”   “你是说我不明事理?”   施颜淡定接道:“郭先生既然是板嘉东大哥,当然更明事理,不会无故说三道四。”   郭文彦终于放下刀叉,“你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   “您从哪里了解我的呢?说明或许你的来源不可靠,人有千面,何时展现什么面,因人而异。”   郭文彦每句话都很直白,他直指施颜的心思,“你对我有敌意。”   “为什么这么说?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对你有敌意?”   郭文彦深深地看着她,“看来板嘉东这次找了一个贤内助,施总不是女流之辈。”   施颜摇头道:“还没结婚,很多事都不一定。”   郭文彦将切好的牛排推给她,淡道:“用餐吧。”   施颜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她应该没有给板嘉东丢脸。   板嘉东方接起郭文彦的国内号码,就又被挂断了电话,顿时起疑,他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着,眯着眼,思索郭文彦应是已经回国。   他最近一年多对板氏都不太上心,就等郭文彦归来,现在看来,那几个董事应是按捺不住联系郭文彦了,让郭文彦回来主持大局。   没多久,他又收到施颜的微信,便彻底确定郭文彦已经回国的事,那么郭文彦回来了,想必他家那位对生意非常感兴趣的姑姑应该也回来了。   下午两点钟,板嘉东果不其然接到了板母的电话,板母在电话里说:“儿子啊,你姑姑回来了,回家来吃饭啊?”   板嘉东笑道:“这都两点了,是吃午饭还是晚饭啊,午饭的话我都吃完了,我心中在上班,一起吃晚饭?”   板母那边一阵无声,片刻后,板母道:“你姑姑挑理了,难道姑姑和大外甥一起吃饭,还要跟大外甥预约?”   板思钐现在就开始跟他表立场了,板嘉东佯装妥协的笑,“好好好,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就回去,晚上我需要回来打卡,陪姑姑聊会儿,五点回来?”   板母那边又一阵无声,好一会儿后,板母说:“你姑姑说行,你个大忙人,知道你有的忙的,你能回来她就感觉荣幸了!”   板嘉东听板母一本正经地重复着板思钐的话,知道板母也对板思钐此次回来颇有微词,一点不热情亲热,微微叹了口气,拎起椅子上的外套,交代尹智慧一些事宜,回家去见他那位不好惹的姑姑。   板嘉东的车才刚开到门前,还未下车,板思钐就迎了出来。   十二月份,又刚下过一场雪,今年冬天虽然更暖了,但还是很冷,板思钐却只穿着件羊毛衫,脚上还踩着拖鞋,就亲热地朝板嘉东大步走了过去,板嘉东下车后便对她张开手臂,“老姑。”   不知是板思钐在澳洲住久了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走到板嘉东跟前,却只是跟板嘉东握着手,一嘴亲切的大嗓门,“哎哟,多少年没见到你了,好像有点儿发福了?”   板嘉东收了一只手臂,笑着点头,“老姑看着还挺硬朗,进去吧,外面怪冷的,您也没披肩衣服。”   板思钐拍着板嘉东的手慈祥地笑着,“看见你车回来,就来不及了,哎呀嘉东啊,公司忙吧?老姑把你叫回来,没耽误什么事儿吧?”   “没有。”   板思钐是板嘉东父亲的妹妹,结婚早,今年五十五岁,然而看来近些年在澳洲过得还不错,状态和声音都像四十多岁。   进门后,板父板母都坐在沙发上,面色各异,而地上摆了好几只大行李箱,板嘉东笑了笑,“哟,老姑回来前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您啊,这都是给我们带的礼物?”   板思钐哈哈大笑,“带什么,给你带牛奶么,你要什么没有?”   板嘉东明知故问道:“大哥呢?”   “你大哥去见什么老朋友。”板思钐将板嘉东推到沙发上,她站在他身后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最近怎么样,还不准备结婚么?你爸还总和我唠叨呢,老大不小了还不结婚,不知道老人都着急了么,你也真是不孝顺。”   板父和板母对视一眼,板父沉默着未说话,全家人都知道板思钐有满嘴跑火车瞎造谣的习惯。   板母笑着瞪板父,“他还跟你唠叨这个呢?我天天跟他在一块,也没看见他着急呢,你说说他,有什么情绪,居然连我也瞒着?那可真是怪了。”说着板母又看向板嘉东,脸上尽是慈爱,“至于嘉东啊,三十五结婚就行了,反正我是不急,儿子有了老婆就忘了娘,现在正好。”   板思钐道:“你就向着你儿子说话吧,就因为你这么惯着他,才快三十二了还不结婚呢,看文彦都有儿有女了,儿孙满堂的,心里也舒坦啊。”   板父闻言缓声开口问:“哦?文彦又添儿子了?”   “是,文彦孝顺,知道我和他爸都希望有小孩子陪着,要不多孤单啊,这人一老,又没人陪着,可不就容易生病什么的么?我说嘉东啊,有正经女朋友了吗?你可得尽快让你爸妈抱孙子了。”   板嘉东在家里脾气好,这若是他那帮朋友跟他唠叨他怎么还不结婚,早翻脸了,他点头道:“有了,你大外甥条件也不差,怎么可能还没有正经女朋友?”   板思钐明显不信,“真有假有啊?那怎么还没结婚啊?你是不是还贪玩没收心呢?你一个堂堂板氏董事长,怎么还能玩心不改。”   板母欲偏袒儿子开口说话,板嘉东笑了笑,手里把玩着小茶杯,率先说道:“她年中的时候刚开了公司,正忙呢,等她休息,我就带她过来给您敬茶。”   “哟,还是个老板呢?开的什么公司啊,多大了,不是二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你冤大头给人家开的吧?”   “童装代理的小老板,二十八。”板嘉东微笑着呛声说:“我跟大哥有不一样,怎会冤大头给女人开店?”   板思钐针扎火燎的模样终于淡了些,似笑非笑地说:“啊,还是个女强人呢,看来嘉东现在的牙口还是挺好的?肉不老吗?”   “劲道,还不错。”   客厅里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板思钐是板父的亲妹妹,自己自然不好说什么,板嘉东也不应当太直来直去,板父就打着圆场说:“嘉东回来了,就开席吧,嘉东你陪你老姑喝两杯?”   板思钐年轻的时候就能喝,现在即使岁数摆在那,一杯两杯还是没有问题的,板嘉东就点头说好。   终于开席,板嘉东一边为他老姑斟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老姑这次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好在您走之前带我女朋友过来看看,您这有孙子有孙女的了,还在为我操心,老姑您对我还这么关心,我也得孝顺孝顺么,让您安心啊。”   “你这后半句话是真孝顺,但你这前半段话说得可不像样了。”板思钐点着筷子说:“我估计不走了,难不成你就不准备把你女朋友带过来给我看看了?”   板嘉东道:“姑父的生意不是在澳洲么,姑父放心放您回来?别是姑父惹您生气了,您一气之下就回来了吧?如果是这样,那老姑您可能还是待不久啊。”   板思钐摇头道:“你姑父也要回来了,国外终究不比家,回家来多好,有家有公司的……嘉东啊,老姑现在没再你姑父公司里插手,所以老姑继续指着公司的股份花销,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板嘉东知道板思钐还未进正题,便主动提了郭文彦,“那么大哥呢,大哥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再等姑父在这边开了公司后再工作?”   “不啊,你大哥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休息什么。”板思钐试探地问:“让他先去公司上班吧,你介意吗?”   板嘉东询问地望向板父,板父颔首,对板思钐道:“瞧老小你说的这话,文彦想要先去咱家公司上班的话,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就一句话的事儿么,你们走之前文彦是什么职位,回来后仍旧是什么职位。”   “我就是得问嘉东介意不介意啊。”板思钐道:“走之前文彦可是公司副总呢,回来后如果还做副总,这不是对嘉东……”   “我要是介意的话,我爸又会跟您唠叨我了不是?”板嘉东打断她说:“老姑住哪,还是老房子么,五六年没住了吧,里面可能不太干净。”   “先住酒店,你找人给我们清理清理,那要么周末带着女朋友来看看老姑?”   板嘉东答应说好,举杯敬酒,一顿久别团圆饭终于不再风起云涌。   晚上七点钟,施颜和板嘉东一起下班回家,老张开车,两人坐在后边儿,施颜垂眉发着微信,板嘉东则沉默着,凝神深思着事情。   一直到家,板嘉东还一阵失神,施颜几次问他中午吃什么了,他才回过神来,“两点钟的时候回家吃的,郭文彦回来了,我姑也回来了。”   施颜多少有些了解了,想必他老姑也不好对付。她了解板嘉东应是面对家人远不及面对合作伙伴要爽快,面对合作人说怎样的话都不算过分,然而对待这有血缘关系的人,总是要注意分寸,说深了不是,说钱了又不是。   自从施颜跟板嘉东同居后,就跟板嘉东一起养成了过午不食的习惯,俩人不吃晚饭省了不少事儿,一起洗澡看书散步,晚上也多出了很多时间。   板嘉东在鱼缸里泡澡,施颜坐在边上给他撒着精油,漫不经心地搓着他的手臂,缓声说:“你再和我说一遍,你家和你姑家是什么情况?”   板嘉东睁开眼,轻叹着气,“你愿意听?”   “说吧,郭文彦都找上我来了。”施颜点头。   板嘉东便娓娓道来,“情况么,就是很简单的争财产,爷爷走的时候,遗产里给我姑、郭文彦、我父母和我的自然不是等分,我们家最多,我姑和郭文彦在公司里有很小的股份,但老懂事们加上他们二人的,会比我的多。如果有一日他们联合在一起整我,公司就会易主,所以他们回来的目的也很明确。虽然我对公司没有太大感情,但因为是爷爷的,所以我要保证它还叫板氏,而不是郭氏。他们回来了,就会有很多未知问题,需要我应付。”   施颜按着板嘉东蹙起的眉心,“我能帮上你吗?”   板嘉东问:“郭文彦都和你说什么了?”   施颜道:“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和你结婚,探我的口风,并且看看我和你的感情怎么样,有没有机会收买我。”   板嘉东似笑非笑地说:“他倒是直接,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立场坚定就行。”   施颜犹豫地问:“但是你眉头还是皱着的,你老姑找你什么事,也是问你什么时候结婚么?”   板嘉东倏地闭上眼,不再说话,蹙起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开。   施颜急了,“板嘉东!”   板嘉东叹了口气,再次睁开眼,一脸无奈,“当然是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还能是什么事。”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是因为他和施颜在一起大半年了,很少提结婚与否的事,板嘉东只曾问过施颜一次,是不是不喜欢办婚礼,施颜点头说是,板嘉东此后便再未问过她,如果他们不办婚礼只领证的话,那么那一纸婚书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对他们来说好似变成了一种束缚,难道就一定要用那张证来证明他们不会放分开吗?   施颜看着板嘉东蹙起的眉头,了解他岁数越大,受到的家里的压力就越大,他能迁就她,她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总让他承受这样的压力。   施颜做着推拿的手法,提着他的手臂搓上肢,边说:“我周末有时间,陪你去见一下你姑?”   板嘉东抬眼看她,“身份呢?”   施颜笑道:“准媳妇儿?哎,想我堂堂一个施总,就糊里糊涂地跟了你,看来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   板嘉东眉头终于舒展开,“愿意嫁了?施总不忙么?”   “施总觉得你这种糟糠之妻不能弃。”   板嘉东的笑意终于浮上眼梢,“谢施总大恩?”   “不用谢……”施颜突然想到午餐时郭文彦的态度,“我接触的郭文彦总觉着哪里和你有些像,但话更少,你认为的郭文彦是个什么样的人?”   板嘉东舒服了,声音便也变得慵懒了,他徐声说道:“我,郭文彦,祝蕊,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说话难免有些像。给你讲郭文彦的一件事吧,老师曾给我们三人出题,问我们如果公司出现了丑闻,影响了名声,这时应该怎样做。我和祝蕊的答案都是彻查,给公众最透明的结果,而郭文彦呢,你猜他的答案是什么?”   “什么?”   “他会将丑闻安在别人头上来扭转乾坤……我爷爷常说我妇人之仁,而祝蕊再有女中豪杰之风,也有心慈手软的时候,至于郭文彦,则刚刚好。他比较像我姑姑,我姑姑就是对商业很感兴趣的人,能够为保护公司的名声做出任何事来,哪怕用不相关的人来顶罪。”   施颜明白了,“深不见底,不可捉摸,他回来第一件事是找我,不是找你,目的是为了给你施压,给你下马威,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他回来是干嘛的?”   “是吧。”板嘉东心情极好地笑着,“不提他们了,你为了上货投出去多少了?还剩多少?不够了我借你,别不好开口,你都陪|睡这么久了,又要陪|睡一辈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施颜忽地起身往外走,片刻后回来了,拎着一张大毛,放到板嘉东肚子上,“买你一夜,够不够?”   “够。”板嘉东大手将施颜捞进浴缸,“倒找你钱我都乐意。” ☆、第69章   施颜开的三家店,第一家在柏氏商场,由管欣彤负责,没有安排简颖,是为了防止简颖经常和她前夫接触;第二家在百盛,由简颖负责;第三家在麦凯乐,仍旧由管欣彤负责,因为还没有培养出信得过的业务经理,只能让管欣彤两头跑。   三家店总共开业不过四个月,而这第三家开业更不过两周,对阜宾市民来说,还是新品牌生面孔。   新店开业时几乎买一送一,做得真是赔本买卖,之后一天也就开张三四件,因此生意并不好,施颜深知货品丰满对销售有重要意义,缺码断号的情况尤其不能发生,几乎所有钱都投进去用来上货了。   到目前为止,施颜赔得脸都快比兜干净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新开的店会赔,但真到难开张的时候,还是上火尿黄嘴起泡、   施颜坚持周末也要巡店不休息,尤其新开的店更不能放松。   三店新来了一批冬装,管欣彤在跟店长数货对数。   以施颜和管欣彤以往的经验,送货快递也不保准,丢过货的不占少数,最后厂商和快递两边不承认,白白赔了一大笔钱,所以管欣彤也要亲自数货。   管欣彤正蹲在地上数着呢,就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笑着回头,“我说施总,您又来了?你今天不是有约吗?”   施颜点头,“还有俩小时,中午十二点过去,店长,你过来。”   管欣彤示意店长叶棠过去跟施颜谈话,她继续数货。   叶棠,高中毕业,虽然学历不高,但卖货年头多,在童装店做过店长,非常有经验,虽然以前的店不太正规,但好在上手很快,人也还算踏实,是由施颜管欣彤简颖三人一起做的面试,叶棠工作认真肯干,施颜有心培养她。   施颜脱了外套,跟叶棠站在开票台前低声交代,“给我一份销售分析,上次你给我写的不详细,我要的是上周每个年龄段销售的占比,男装女装的占比,衣服鞋帽不同类别的占比,你要是还不懂的话,就问管经理,她会教你。另外我和商场经理说好了,下周广播上咱们的贝童乐,你写份广播稿给楼层主管,不会写的话还是问管经理。管经理现在是两个商场跑,她跑不过来的时候,你这边就多督促导购服务态度和方式,把导购管严点,每天早会重复服务态度是一切。”   叶棠点头,“好的,施总。”   “活动力度够么,如果不够的话,圣诞元旦我可以再调调。”   叶棠不确定地说:“大多数顾客都看商场活动,品牌活动力度好像并不太看中。”   “差不多,还没养出老顾客,不会关注到之前的活动力度是什么,就像很多顾客区别不了8折、100减20和100送20的区别,最重要的还是恰到好处的服务态度。”施颜说:“多和管经理学学,她经验多,手下导购不服管的话,就问管经理怎么做。或者导购因为卖场纪律和服务态度被商场罚钱,你这边也罚一份,导购有很多,实在不服管的就开除。”   “是的,施总。”   施颜又交代了些叶棠一些事,管欣彤那边数完货了,俩人就去专柜外的休息长椅上聊天。   施颜问管欣彤,“累不累,要不要我现在就招聘个业务经理?”   “不累,还没到忙的时候呢,你这一下投出去这么多钱,也闹心呢吧,刚开始肯定没想象中的顺利,别白天琢磨黑天琢磨的,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什么不都是苦尽甘来?”管欣彤以前就在施颜手下做事,工作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跟对人,她干得还很舒心,尤其没有任何勾心斗角,舒服着呢,真是没有累的感觉,“对了,板爷他姑姑是什么情况?你说她都在澳洲定居那么些年了,突然不声不响地就从澳洲回来了?”   “听说跟争家产有关,也有可能板嘉东会被逼婚。”施颜头疼地说:“他姑和他大哥都不是好对付的,今天也有我费脑的。”   “这就是大户人家啊。”管欣彤感慨万千,要不说门当户对很重要么,有钱人的家庭内部都复杂着呢,接着笑问:“你们俩终于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了?”   “形势所逼么。”从心而论,施颜真的更喜欢现在的相处,总觉得一旦结婚领证,相处就会发生变化,唯恐期待太高,现实将她打回原形。   “结了也好,心里有底了,不像我们这样总单着的人,心里总也没个念想……朗阳怎么样?听说又走了?”   “嗯,朗阳他老叔走的保外就医,他老叔没事了,朗阳就走了。”施颜也是听唐律师说的,这中间没少费力气,但也不得不说,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走之前来找过你么?”   “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接。”施颜对于朗阳是一阵一阵的,有时觉得对一切都看得开看得淡了,有时又仍对朗阳有所排斥,朗阳在她心里是碗酒,伤她一次酒便淡一分,最后终于淡没了,但不可否认这碗里哪怕是一碗清水,也依旧存在。   施颜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便换了话题,问管欣彤:“对了欣彤,你和陆大厨……”   “打住。”自打那天在许蜜餐厅以后,施颜觉察到管欣彤不对劲儿,主动问了管欣彤,管欣彤就没隐瞒说了她和陆湛斌有过一段,但就此再无联系。   “打住打住。”管欣彤一脸正气地说:“朋友妻不可欺。”   “但许蜜对陆湛斌并无感情,陆湛斌也知道他和许蜜不可能,还不算朋友妻。”施颜缓声说:“我看陆湛斌这段时间似乎也……”   “打住打住。”管欣彤推着施颜离开,“你可快走吧,烦不烦,你这操心命再不改小心老得快!”   管欣彤甩着胳膊进库房查货查消防,施颜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总觉得管欣彤和陆湛斌有戏,陆湛斌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出去鬼混,说明管欣彤和其他女人来比,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但施颜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说深了,成人世界中的朋友之间不是无话不谈,而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当点到为止。   施颜返回公司,看了眼电源是否都关闭,之后又打开电脑,看系统上的销售数据,坐等十二点。   十二点到,板嘉东致电给她,两人一起去板思钐的住宅。   板思钐的住宅五六年无人住,积了很多灰,板嘉东安排陈戬找人给她清理好,板思钐尚且满意,约板嘉东和施颜在她家里见面。   施颜还未正式见过板嘉东的父母,因为此次见板思钐也是形势所迫,板父板母对板嘉东私下里表示过,等他们两个真要办事了再见面也可以,别给他们二人增添什么心理负担,而郭文彦不知道正在忙何事,又私下里已经见过施颜,所以此次见面无郭文彦,只有他们三人。   板嘉东在车上对施颜说:“我姑这个人,越老越倚老卖老,年轻时还知道礼数,现在对任何人都口无遮拦的,所以面对我姑,你气场千万不能弱了,不能让她拿你当软柿子捏,让她知道你不好惹就行,其他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   施颜明白了,“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知道我会有分寸。”   “我是对你会否得罪我姑不介意。”板嘉东笑着揉她脑袋,“怎么还不剪头发,再不剪头发准备和我吵架后再剪么。”   施颜的头发长了很多,之前的齐肩短发已经能扎起来,上班的时候盘在脑后像个空姐,下班后是松散的披肩发则有些慵懒,其实显得很减龄,旁人看着也很舒服,但板嘉东心里似乎有阴影,总觉得施颜日后头发长了,也会因为他去剪头发,那就表明他们的感情遇到问题了。   施颜笑着说:“就要给你这么个压力么,哪天我生气了再去剪。”   板嘉东笑了起来,“要么我今天就把你惹生气了罢?女人是不是都讨厌男人说胖?你跟我在一起后胖了吧?”   施颜果然听到“胖”这个字就气得咬牙切齿的,板嘉东哈哈哈大笑起来,施颜气得掐他脖子。   俩人笑闹着,一路终于到板思钐家,板思钐看见板嘉东的车来了,立即笑着跑出门迎了上去。   外面寒冬雪地的,板思钐又穿得很单薄,让人感觉她热情的不得了。   板思钐走到二人跟前,看向施颜,“哟,你就是施颜吧?看起来哪像二十八啊,嘉东竟跟我胡说,我都做好看见老女人的准备了,结果这一瞧,多俊的孩子啊。”   “他也竟和我胡说了。”听到板思钐上来就拿年龄和她说事儿,施颜身边站着板嘉东,腰板挺得更直了,她淡定自若地笑道:“老姑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比我母亲还要年轻多了。”   板思钐笑说:“哟,这孩子嘴真甜。”   施颜递礼盒过去,有礼有貌地说:“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和他挑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买的也不知道您能不能喜欢。”   “喜欢喜欢,我大外甥和外甥媳妇儿买的东西,就是瓶水我都喜欢。”板思钐从施颜手里接过礼盒来,亲昵地招呼着,“快进屋吧,外面可冷呢。”   板思钐住的地方,是她丈夫郭家的老宅,三层别墅,摆设大方而奢侈,看得出曾经对于生活品质是怎样的追求。   佣人正在从厨房里取菜往餐桌上摆着,板思钐热情地拽着施颜落座,“施颜来老姑这就当自己家啊,别跟老姑客气……听嘉东说你开了个童装代理公司?公司生意怎么样啊?倒是跟嘉东第二产业很有关系啊。”   施颜点头,“是,就是觉得女人总要有自己的事业,就开了个公司。”   “哟,那可是个大手笔啊,现在商场里的库存就至少得有一千件吧?”板思钐不经意地和施颜算着帐,“三个公司三千件货,合着就算一件三百,这还将近一百万呢,又有公司租金货场租金员工工资的,颜颜以前是干嘛的,家里父母给你投资了?”   施颜看向板嘉东,板嘉东坐在一旁斟茶喝水,不掺和。   施颜坦言道:“跟前夫打官司赢的。”   “啊,离婚女人啊。”板思钐的语气顿时变了,本亲热地拉着施颜的手呢,这会儿也松了开。   “离婚女人知道疼人。”板嘉东这时终于开口,他笑着说:“不会总像大嫂总跟大哥那样吵架。”   “你又知道了?”板思钐皱眉瞪板嘉东。   “大哥回来第二天就找过我了,向我倒了不少苦水,老姑您是婆婆么,人家夫妻间的事,自然不好和你说。”   施颜抿唇低笑,心想你一个表弟,他就好和你说了?   一个两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板思钐不可能不知道她结过一次婚的事,拼的就是演技。   果然板思钐很快又扬起笑脸来,“哎好好好,嘉东说好就好,吃饭吃饭,都饿了吧,老姑亲手做的,施颜尝尝?”   施颜尝了一口,难吃无比——   和板嘉东对视一眼,俩人点头道好吃,硬着头皮将这顿饭吃完。   施颜没看出板思钐打的什么主意,猜想可能也要等跟施颜相处时再给她施压,果然饭后板思钐搂着施颜的肩膀说:“睡个午觉吧?嘉东你睡你大哥房间,颜颜我陪你在客房睡?老姑岁数大了,吃完饭就想睡觉。”   板嘉东不推脱,施颜就不推脱,知道正题来了。   板思钐跟施颜一进客房,板思钐就严词厉色地问:“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吧?”   施颜笑道:“您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板思钐问:“板嘉东公司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施颜笑着反问:“您说的是哪个公司?”   板思钐道:“板氏集团。”   施颜答:“一概不知。”   板思钐面有不豫,“一概不知?”   “是的,至今为止板氏集团在何处我都不知道。”施颜走到床边准备睡午觉,掸着被子说:“老姑是想收买我从我这里要些集团资讯么,那可能没办法了。”   “看来板嘉东对你也并非十分真心?”   施颜回头道:“不都说保护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让她知道太多事吗?”   “错,那是借口。”板思钐扬眉道:“如果真是感情十分好的夫妻,是应该携手并进的,我和你姑父就是如此。”   施颜动作微停,她被板思钐说到了痛楚,这么久以来她最在意的事情就是板嘉东永远单枪匹马孤身奋战,从不需要她的帮助,连她在背后支持的力量似乎都不需要。   板思钐笑了,走到施颜对面上床,看着她说:“睡觉吧。”   施颜躺在陌生的客房床上睡觉时,总算明白了,板思钐的目的是挑拨。   她婚姻至少三十五年,非常了解夫妻间情侣间最忌讳的是什么事,又会因为什么样的事情吵架。   施颜入睡时有一丝嘲讽,她和板嘉东的感情怎会轻易受威胁而改变。   毕竟不是自己家,施颜睡得并不安稳,听见点儿动静就醒了,她睁开眼,见到旁边本应该在的板思钐已经不在,皱眉转头去看,猛地就清醒了。   郭文彦正站在房门口,他抱着肩膀,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施颜起身,佯装无事地叠着被子,边道:“老姑呢?”   “下楼切水果了。”郭文彦说:“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施颜看了眼腕上表,一觉睡了四十分钟,询问地抬头,“那您在这……?”   “和你聊聊板嘉东。”说着,郭文彦关门走了进来。   施颜下意识往后退,“聊什么?”   “聊你会感兴趣的。”郭文彦却走到客房的茶几旁停下脚步,弯腰倒茶。   施颜警惕性提高,装作不经意地徐徐往门边移动,“你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   “我说过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就可以放心,我们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不会对女人行恶劣之事。”郭文彦半笑不笑地说:“就聊多年前板嘉东为什么没有和你表白,放任你和朗阳在一起?”   施颜直觉里面有圈套,却又忍不住往里面跳,她顿时停下脚步,深望着他,“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财产重要。”郭文彦手上把玩着小茶杯,并不喝,拿到鼻前轻轻地闻着,“我外公,也就是板嘉东的爷爷,外公去世时,你和朗阳还没在一起,而就在板嘉东准备和你告白时,董事问他,公司对他来说是不是最重要的,他当时毫不犹豫地说公司对他最重要,于是你就和朗阳在一起,之后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施颜呼吸逐渐变得延长,她想过很多可能性,却从未想到这一种,怪不得即使她对他严刑逼问,他也不对她透露半分,每次都含糊其辞,说等以后再告诉她,原来是这样吗?   施颜嘴上却说:“我可以理解,我并不生气。他那个年纪,如果不以他爷爷的企业为首要,我反而会觉得他幼稚。而且他定然知道会有十几只眼睛盯着他,哪怕他有心思要和我说什么,他也逼不得已什么都不能说。”   “是么?”郭文彦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说:“那么继续聊你感兴趣的,你知道朗阳的公司是被谁收购了么?”   郭文彦既然这样问,施颜顿时心下一惊,立即就猜到了,她强装镇定地说:“知道,板嘉东。”   郭文彦挑眉,“你一早就知道?”   施颜心想她才知道不过十秒钟,却道:“早就知道。”   “那么你的财产怎么来的你也知道么?”   这个没办法瞎掰了,施颜沉默片刻,摇头,“不知道。”   “那就继续由我来告诉你。”郭文彦说:“从去年七月份开始,朗阳多出来的很多代理商,都是板嘉东的人,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销售的高低。他在你们离婚前把销售额炒到了最高,好让你能拿到更多的财产,等你一拿到钱,他就开始弄垮朗阳,你们一直在他的计划中,他装得像没事人似的,实际他在你婚姻里动了不少手脚。”   施颜心惊不已,原来从去年七月份开始,板嘉东就已经在计划这一切了?   “还有需要强调一点很重要的事。”郭文彦递给她一杯茶,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的是事实,可不是有意挑拨你们,我在帮你看清这个事实。”   施颜强压住几乎失速的心跳,不动声色地说:“那么谢谢您了。”   “看来你还是不介意啊。”郭文彦叹了一声,循序渐进至此,终于抛出最后一道炸弹,“事实上朗阳出轨并非他愿,是你妹妹受人指使引|诱他的,之后的每一次,朗阳也都是因为被威胁才一步步走向背叛你的绝境。”   施颜淡道:“我知道,冷清。”   “不。”郭文彦挥手将施颜刚叠好的被子打乱,坐在乱七八糟的床铺之上,掷出今天的最后一击,“从头到尾都是板嘉东,他深谋远虑,他居心叵测,他一直是你这场不幸的婚姻的主谋,如果没有板嘉东,你现在仍和朗阳过着神仙眷侣令无数人羡慕的生活,你以为他是爱你,实际上是执念,你想想,如果七年前你不认识他,单单一年前的你,他会喜欢上你吗?答案很明显,他不会,他爱的只是七年前年少时的怦然心动,以及曾经的年少无知,他爱的,不是现在的你。”   施颜身体一晃,几乎要摔倒,郭文彦的字字句句都是一把利剑,将她大半年来多次的纠结与不安说破,攻城掠池后,利剑直插入她的心。   “施颜!”板嘉东的呼喊声陡然出现,由远及近,直至撞开这道门,“施颜?!”   “慌什么。”郭文彦坐在床上抬头看他,“还怕我动她不成?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一不动无关女人,二不说无关闲话。”   板嘉东深深吸着气,进来这几秒钟已经将施颜难看的脸色尽收眼底,他走过去扶住施颜,平静地问:“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会儿了,和弟妹聊了聊因与果。”郭文彦感慨道:“弟妹博学多才,你很有眼光。”   板嘉东轻描淡写地说:“我的眼光,自然不差。” ☆、第70章   施颜的脸色始终不好,出了郭家的宅子,上了车后,一直沉默不语,板嘉东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试了下自己额头的温度,比他的还凉些,没有发烧。   板嘉东没有多问,将施颜搂入怀中,缓声道:“不舒服就闭上眼休息。”   板嘉东和施颜进去吃饭的时候,司机老张也去吃了饭,这会儿二人上车,老张不知道是回公司还是回家,在后视镜里看着二人的脸色,又不好问出口,车开得很慢。   板嘉东与内后视镜中的老张对视一眼,轻道:“回家。”   板嘉东的洋房没有单独卧室,没有隔断,是在门口就能直视全景的开放型大房间,就像在客厅里摆放了一张床一样,好处是两人做任何事时抬眼便看到对方,坏处是即使吵架也无处可躲。   施颜回去就坐在沙发上发呆,板嘉东站在吧台旁漫不经心地泡着咖啡,自己与自己对弈。   施颜抱着肩膀,缓缓偏头,看着板嘉东的背影发呆。   这个男人,她可以想象得到他有多狠绝,堂堂板爷,手段定然不低,但她无法想象他能将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他一直在她面前扮演着情深意重的角色,让她将整颗心都交付给了他;然而背对她时,他在她的婚姻里却又扮演着令人心寒的破坏她婚姻的狠角色。   而令她最不知所措的是,他喜欢的是以前的她,不是现在的她。   一连一个星期,施颜都在心里思考着郭文彦所说的话,每过一日心就沉一分,脸上的笑模样都消失很多,公司里的人看到她的状态,都会问她一句施总生病了吗?她摇头,只觉得是心病,心病日益加重。   随着施颜接连开的三个分店,外人看着她离了婚,事业又很有起色,有几个许久不曾联系的男同学竟然重新和她联系上了,她本未觉得他们有所企图,权当老同学的微信聊天。   偶然间她手机来了微信,屏幕亮起,板嘉东一眼瞥见,半笑不笑地揶揄她是不是有了新行情,不过普通的一句玩笑,竟也让她觉得他的笑容是阴森而阴狠的。   又一日,俩人晚饭依旧如以往般省掉,施颜委在吊篮里看书,板嘉东在一旁运动,电视里播放着可有可无的广告。   只是平日里施颜觉得听见板嘉东在跑步机上跑步时的声音都是悦耳的,今天却变得异常刺耳,他跑的每一步都让她心烦得很。   “板爷,您能休息会儿吗?”施颜放下手中的《艺术学概论》,按着脑门头疼地说:“要不您做点儿没有声音的运动?”   板嘉东停了下来,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回头看施颜,笑问:“你大姨妈要来了?”   施颜似笑非笑地说:“我大姨妈什么时候来你还不知道?”板嘉东永远有本事拿捏得精准,在她来大姨妈的时候不求欢,并每日煮一杯姜糖水,等她大姨妈一走,他就成了撒了欢的兔子,野得不行。   “那就出去散步吧。”板嘉东按停了跑步机,走到施颜面前,拽她起身,“去穿衣服。”   施颜头更疼了,“板爷,现在外面可是零下呢,您要去哪散步啊。”   “去买圣诞树,装饰家里?”还有三日平安夜了。   施颜摇头,“不想动弹,想冬眠。”   板嘉东看了她一会儿,目光似深邃似平静,“他那天和你说什么了?”   施颜翻书看书,不抬头,“不知道。”却心有灵犀地知道他在问郭文彦。自打从郭家回来后,她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对,她觉察到了板嘉东的不逼问,这样反而更烦心。   板嘉东反问:“不知道?”   施颜淡道:“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说的话,你别问了,我不想说。”说着她合上书,起身去浴室,“我去给你放水,跑得一身汗味儿。”   “多加些精油。”板嘉东坐到施颜方才坐的吊篮里,拿起她看过的书,漫声道:“今天这觉怕是不好睡了。”   当夜,漫雪千百里,白了整座城,风呼啸着,雪吹打着。   雪拍在窗上似冰雹般发出击响声,若狂风怒吼呼啸,扰乱人清梦,连梦里也光怪陆离悬崖峭壁尽是血色荒雪。   施颜睡得不安稳,几次翻身低叹。   被噩梦惊醒后,她刚刚入睡,又立即接着继续稍前的噩梦,再次被噩梦惊醒,在夜里睁眼难以入睡。   数着绵羊许久终于入睡,却不过数分钟,又被窗外风雪之声吵醒。   她呼吸急促,良久后才舒缓,反反复复,在半梦半醒中游离,哪里还能睡得着,总觉得棉被也不够暖,浑身发冷。   她想起身去找遥控器调升空调温度,板嘉东却早她一步伸长了手臂过来,将她搂到怀里,嗓音沙哑地问:“冷?”   施颜叹了口气,便不再起身,男人睡觉不穿衣服,赤|裸的上身触手是温热,让她暖和了些,施颜终究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再次入睡。   翌日清晨,施颜不知是身体当真病了,还是心病所致,早上七点钟还未醒来。   被细小的声音吵醒后也恹恹的,看着板嘉东穿衣洗漱做早餐,她蜷在被子里到八点钟还未起,气色不好,嗓子发干,板嘉东问她要不要起来吃东西,施颜摇头,干干地说:“不吃。”   板嘉东过来摸她的额头,并不太烫,还是将她的小药箱拿来放到床头,递过去温水,“也不去上班了?”   “不去,头疼。”施颜微微起身,挑了两片阿司匹林吃了,又钻回被子里,满面倦容。   “我留下陪你?”板嘉东不放心地问。   施颜摇头,“你上班去吧,我再睡一觉。”   板嘉东又摸了摸她额头,依旧不热,沉默片刻,叹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就准备一直不打算和我聊,就这么闷在心里?施颜,我以为我们的感情足够应对任何事,郭文彦他能看穿很多人,能够直戳人内心,但他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你当郭文彦是沉默的羔羊汉尼拔么?他没和我说什么,当日聊的就是他所说的因与果。”施颜翻了个身,不冷不热地说:“兴许是昨晚凉着了,再过一小时我就起来,你快去吧,打卡晚了你身为总经理还怎么以身作则。”顿了顿又道:“中午一起吃饭。”   板嘉东深吸着气,面色已经不豫,却仍旧耐心,“如果实在不舒服,我把医生叫到家里来,什么病隔了夜还没好,就要尽快解决了。”   “好吧我没病,就是懒病犯了。”施颜蒙上被子闷闷地说。   正巧这时施颜的手机响了,响第一遍她没有接,也没有看是谁,响第二遍时终于动了,她取过来看来电显示,用力地咳了几声,接起来道:“妈,怎么这么早就来电话了?早上没课吗?”   “没课。”施母的声音里充满慈爱,说:“闺女啊,昨晚下大雪了,今天外面冷,你可多穿点儿,别为了美为了时髦就穿那么一点,感冒了就没处说了。”   施颜按着脑袋,点头道:“好的我多穿两条裤子,您也多穿点儿,学校里是不是还要除雪什么的啊,您记着戴手套,跟学生在一块,别太费嗓子总喊,出教学楼进教学楼都注意保暖。”   施母迭声应着,“好好好。”   “我爸呢?”   施母跟施颜唠叨着,“还在老年人活动中心呗,一大早上就被人叫走了,家里的窗户漏孔了一直没修,居然乐颠颠地跑去圈楼去除雪了,你说气不气人。还有你爸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跟更年期似的,一句都说不得,我都不知道我说什么了,他竟然就甩脸子不乐意了,以前还好好的呢,现在就这样矜贵儿矫情了,你瞅瞅……”   施颜左耳进右耳冒地听着,眼前恍惚出现了多年后的生活,或者不是多年,更是一年不到……板嘉东也这样想她,说她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像更年期一样。   施母那边的嘱咐和唠叨全部说完了,施颜终于收了线,她怔愣地看着板嘉东,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就此打住,留下的还会是美好的回忆。   板嘉东似乎看出了施颜在想什么,突然大步离开。   施颜心跳猛地提了起来。   他看穿她了?   他要走了?   板嘉东却只是走到玄关处拎起手机打电话,跟尹智慧说:“我现在去巡卖场,不去公司了,例会延期。”挂断电话后,重新走到她床前,抱着肩膀说:“施颜你起来,我们需要沟通。”   “没有问题就不需要沟通,我们有问题吗?”施颜自问自答,“我们没有。”   “没有问题的时候也需要沟通,你在想什么,告诉我,不论对错至少让我知道,你这样让我感觉我很无能为力。”板嘉东很少会如此直接地说出这样露弱的话,他垂着眉,眼下竟然也有一些休息不好的青迹,“郭文彦和你说了什么,说了我的心狠手辣?还是说了朗阳对你的真情实意?”虽然他早已知道在相处过程中少不得误解,然而真到这时候却真切地意识到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无论他再努力,他一个人都做不到十全十美。   施颜终于动了动,掀开被子,眼里有浓重的红血丝,缓声道:“你讨厌现在的我吗?”   板嘉东愠怒,“你说什么呢?!”   施颜直视他双眼,“我问你,你喜欢的究竟是哪个人,是八年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有区别吗?”板嘉东说:“都是你。”   施颜吸着气,“你觉得没有区别吗?”   板嘉东反问,“你说有什么区别?”   施颜已经要被郭文彦种在她心底的话逼疯了,“区别就是我再也不是你记忆里的清纯美好的女人,现在的我满身缺点,我多疑我唠叨我无理取闹,虽然我知道情侣之间应当互相理解互相信任,可我就是做不到!你喜欢的根本不是现在的我,你对我的容忍和包容都是因为你执意认为我还是你记忆里的女人,一旦你发现现实与记忆的区别,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你对我就就会像对你之前的女朋友一样绝情!”   “胡说八道!”板嘉东冷了脸,“你这么想的?”   施颜噗通一声又将自己摔到了床上,又开始逃避,蒙着被说:“我不知道,你走吧你去上班,你应该知道对无理取闹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自生自灭。”   板嘉东已经被气笑了,“你还知道你是在无理取闹?”   “我知道,我只是接受不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有一天不喜欢我了我怎么办!”   “竟胡思乱想!”板嘉东喘的粗气已经变成带着火气的怒气,拽着施颜的被子拽了好几次,却没有拽开,便没有再待下去,猛地抬脚,摔门走了出去。   随着摔门的声音响起,施颜也掀开了被子,看着摔门而去的门发呆,眼睛眨了眨,觉得胸腔里的那些小刀片又开始向四面八方飞去,割着她的肝脏脾肺肾,疼得发慌。   她就知道,只要她无理取闹,他就会对她再没有耐心,他记忆里纯洁的女孩不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他不会包容这样的她。   “起来了?”这时门却突然被推开,板嘉东去而复返,“行了,我抛弃你一次了,现在复合。”   施颜瞠目结舌。   板嘉东翻箱倒柜找到一个文件夹来,边对她说:“胡闹够了吗,胡闹够了就起来,身份证户口本判决书拿着,我预约好了,不用排队。”   “去领证?”施颜摇头,“我不去。”   “那你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知道我越来不像我自己了……你去上班吧,别和我说话。”   施颜正在自我纠结自我讨厌中,板嘉东对施颜的固执无可奈何,终于再次离开,离开得非常彻底,摔门离去,没有再回来。   施颜深深地呼吸着,板嘉东前脚走,她后脚就去了理发店,理发师问她要剪什么样的,施颜说,剪齐肩短发,或者更短也可以。   理发师夸赞施颜的脸型和发质好,剪什么样的头发都会很好看。   施颜听着只想苦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板嘉东看到她剪了短发后会怎样大发雷霆。   板嘉东没有去公司,而是一通质问的电话直接拨给郭文彦,他厉声问:“你都和她说什么了?!”   郭文彦慢悠悠地说:“你问她去了,你们还学不会沟通吗?”   “沟通是指正常意义上的沟通,而非受人挑拨后失去理智的沟通。”板嘉东都要被郭文彦给气死了,强压着火气冷道:“你想怎么样,你想要公司么,你想要公司就跟我光明正大地竞争,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做法,就会让我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施颜那,好无暇顾及你吗?!”   郭文彦平静地说:“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我跟她说的没几句是事实,但就看她怎么想了,能否对你保持信任,我也是在帮你试探呢表弟。”   “我不需要你来帮我试探。”板嘉东磨牙切齿。   他一早就知道郭文彦有这个习惯,就像当初老师问他们怎么解决丑闻,郭文彦的答案是要让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背黑锅,在郭文彦眼里,只要能解决他要解决的事,就会不惜一切手段,包括这一次,甚至直接向无关紧要的施颜下手。   “你有我板家的血缘,如果你的本事真的胜我一筹,那么我完全可以把公司交给你。”板嘉东凝眉冷道:“但前提是正大光明的,否则你跟我玩阴的,我也跟你玩阴的。”   郭文彦微笑道:“拭目以待咯。”   板嘉东之后去了公司,中午时给施颜打电话问她在哪,施颜说在家,板嘉东中午没有吃饭,带了外卖回家找施颜。   刚一推开门,就听见了吸尘器的声音,施颜围着围裙,在地上吸吸吸,听到推门声,回头笑问板嘉东,“回来了?”   板嘉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剪头发了?”   施颜点头,“剪了,你上周让我剪的。”   “我上周让你剪的可不是这个意思。”板嘉东面无表情地问:“吃饭了么?”   施颜继续点头,“吃了,你吃了么。”   板嘉东扔了外卖,同样点头,“吃了,过来,我们谈谈。”   施颜按停了吸尘器,过去搂住他,笑着说:“不谈了,是我的错,我总是这样。”   板嘉东一下下摸着她剪短的头发,“总是哪样?”   施颜道:“满脑袋乱想。”   板嘉东问:“现在不乱想了?”   施颜点头,“控制着不乱想。”   板嘉东续问:“不生气了?”   施颜摇头,“我本也没有生气,是我莫名其妙。”   板嘉东深吸一口气,歪头笑问:“那么去领证?”   施颜愣住。   “不想领?”   施颜却出乎意料地点了头,笑着说:“走吧,领完我也能心里有点儿底,我这样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患得患失。”   两个人换了很长时间的衣服,似乎怎样看都觉得不满意,平素里穿得哪怕再普通的衣服,都觉得恰好合适,今天却完全没有往时的感觉,最终两人都选了有领的白色衬衫,怀旧,又永远不会过时。   老张开车,方不过一天而已,前天还在车上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今天就这么快地吵了架,老张叹息不已,他想劝说这两位年轻人一句,却又说不出道理来,他和他老伴儿年轻时也常吵架,因为钱,因为穷,后来他老伴儿到底是跟人跑了。   老张心想这两位年轻人和他的情况不一样,没办法换位思考,所谓的换位思考也无法真正明白局里人的感受,便没有开口劝说。   到了民政局,大厅里等待的情侣很多,别人都是恩恩爱爱的,只有板嘉东两人是异类,明明两人脸上都带着笑,表情看起来就像要离婚一样。   施颜有过结婚领证的经验,所以老张开车直奔民政局时,她就已经猜到板嘉东应该是提前和人打了招呼,不用去防疫站做婚检。   先是拍照,红色背景,二人依偎着,等着摄影师按下快门,摄影师每天拍了那么多对儿准夫妻,很少见他们这种貌合神离的人,皱眉道:“笑啊,这照片要印在你们结婚证一辈子的,亲密点开心点啊。”   施颜和板嘉东对视一眼,终于露出了些笑意来,重新拍照,一次成像。   随即排号办手续,板嘉东竟也未再找人去插队,牵着施颜的手和她一起排队。   排队时可以去隔壁宣誓,施颜看着来来回回的情侣,有的选择宣誓,有的则想快点领完回家睡觉,各个神态不一,一时恍惚,她曾经在和朗阳领证时,也欢天喜地去宣誓了,然而结果呢?有目共睹的离婚收场,而收场的主谋,正坐在她身边。   心里越来越忐忑,越来越觉得自己和板嘉东的感情并非真情实意。   随着叫的号越来越接近他们,施颜越看着刚拍完的照片觉得朦胧模糊。   排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要排到他们的时候,板嘉东问施颜,“你确定么?要领证么?”   施颜点头,佯装无事地笑笑,“既已决定,当然要领啊。”   板嘉东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   然而终于排到了他们,施颜却犹豫了起来,回头看向板嘉东。   施颜未语,板嘉东先点了头,收好方拍好的两寸照片,“好,你想怎样就怎样。”   两个人沉默地向外走,板嘉东先施颜半步,走到停车场时,板嘉东回头问施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如此这般,终于无法再逃避,要面对现实了。   施颜直直地看着他,“我离婚,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板嘉东倚着车门,“你指的哪些?”   施颜问:“指使施筱雅?威胁朗阳?”   板嘉东反问:“什么?”   外面很冷,分辨不清施颜的脸是冻红的还是情绪至极,“你是不是连我刹车被人动手脚也知道?是你做的吗?”   板嘉东淡道:“不是。”   施颜执着地问:“那其他事呢?”   板嘉东露出一丝冷笑来,“你认为我会在你婚姻里动手脚?我如果想动,为什么等到现在?”   “因为要等到朗阳公司成熟了,可以炒高价格。”   “你想的真全面,还有么?”   “朗阳回来是谁通知的?”   板嘉东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他平静地问:“你以为是我?”   施颜摇头,“我不知道还能以为是谁。”   “所以你就以为是我?”   “算了我脑袋里都是浆糊,你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吧。”施颜说完便上车。   板嘉东却一掌将车门关上,叹气道:“说出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去了。” ☆、第71章   施颜自知说错话,惹了板嘉东的气焰,但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明明知道郭文彦所言之词或许真假掺半,但她更在意的也并非是板嘉东在她婚姻里动手脚的事,而是板嘉东喜欢的是曾经的她不是现在的她,她怕郭文彦一语成谶,可不知怎么,最后吐出的话却变成了对于他手段狠毒的控诉,她明明不想这样说的。   施颜哀叹了一声,主动道歉,“我错了,我可能发烧烧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放心上。”   “好,我不放心上,权当你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施颜松了口气,继而开门上车,板嘉东却按着门不让她上。   施颜脚踏厚雪,冷得发急,跺着脚,哆嗦地问:“怎么了?上车啊?”   “施颜,”板嘉东凝望着她冻红的眼,半笑不笑地说,“你这一周以来是婚前忧郁症?”   “你就当我是吧……你不准备让我上车了么?我已经生病了哎。”   一身厚款卡其色风衣的板嘉东,站在雪地中,突然间变了气场,仿若人在桃花林,他眉梢无冬意,尽是暖意,“要分开一段时间吗?”   板嘉东明明说着这样的话,却面带笑意。   施颜以为她听错了,“你说什么?”   板嘉东重复道:“要分开一段时间吗?”   施颜一时怔忡。   板嘉东抬手,揉着她的一头短发,目光晦暗不明。   施颜怔怔地说:“你是因为我剪头发生气了吗?我是心血来潮,不是因为跟你生气了,我一直没生你的气,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气……”   板嘉东轻道:“没有。”   施颜嘴唇已经变白,“那是因为我误解你在我和朗阳的婚姻里动手脚了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没有做任何事,为什么突然要说分开一段时间?你生气了吗?我不是那个意思……”   板嘉东不语,施颜急声道:“如果是我误会你了,你可以告诉我,你可以生气,你怎么能……”说着施颜忽然脸色一变,破罐子破摔道:“我耳朵可能瞎了,没听清你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板嘉东被耍赖的施颜逗乐了,“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   施颜继续逃避,“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没听到你在说什么。”索性不从他这边上车,绕过大奔从另一边上车。   板嘉东慢悠悠的伸手拦住她,“不分手,只是分开一段时间,你躲什么,以为我要甩了你么。”   “可是是为什么?”施颜停下脚步,怔怔地抬头看他,脸颊通红,眼里似哀似怨,“还是你终于觉得我烦了吗?”   板嘉东抬手捂上她的眼睛,“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从未觉得你烦。”   “那是为什么?”施颜拨开他的手。   “是每次你莫名其妙失态时,我都很心疼你。”寒冬腊月,板嘉东说话时,嘴边儿冒着寒气,他轻轻揉着施颜的脸,“所以我想,应当让你再重新回到你的生活当中,再感受一次,你究竟更喜欢自己过更自由的单身生活,还是喜欢和我在一起。”   施颜心里已经开始泛疼,“你不怕我更喜欢过自己更自由的单身生活吗?”   板嘉东的声音温和,与冬日的红日合为一体,自带光芒,“我从不会绑着你,如果你现在不开心,整日胡思乱想,那么我更愿意看到你更自由自在的样子,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没有笑模样,施颜,一个星期了,你没有真正笑过,你心里有很多疑问,有很多怀疑,但在我看来,综其所有,无非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你不信你有本事让我对你的感情是不离不弃,不信你有本事让我对你不动用任何极端的手段。”   施颜动了动嘴唇,几近无声地说:“是,我不信。”   板嘉东点头道:“所以,我们分开一段时间。”   “不。”施颜猛地摇头,几乎以耍赖的语气拒绝道:“分开就意味着分手,我不要。”   板嘉东气笑了,“谁跟你说分开就意味分手了?算了,上车吧,一起回去。”   施颜一路上忧心忡忡,仿似板嘉东说的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向她提出分手,回到家后,板嘉东若无其事地喝茶运动看书,施颜就坐在吊篮里一直盯着他的身影。   板嘉东察觉到她追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问:“有话要说?”   施颜点头,又摇头,已经被板嘉东吓到,不敢再轻易开口。   当夜,两人背对背入眠。   翌日,一起上班吃午饭。   又一夜,板嘉东未归家。   施颜要疯了,板嘉东嘴上说算了,却已经在行动上开始了分开一段时间的决定。   她给板嘉东打电话问他什么意思,板嘉东的意思很明确,就是给她时间好好考虑清楚,她不愿看到她过得不开心,整日胡思乱想。   然而他们却又不是分手,板嘉东会打来电话关心她,会和她一起吃午饭说话聊天,唯独不会回公寓和她继续同居生活。   包括平安夜,板嘉东也没有和她一起过。   平安夜里,阜宾市摇身一变不夜城,夜晚灯火辉煌,人烟鼎盛,数个商场三十六小时不打烊,情侣们踏雪看景,逛商场看电影,玩游戏抽大奖,枕头大战枕芯漫扬,与窗外的平安雪夜相应,仿若跨年夜一样热闹。   陈戬跟在板嘉东身边,忍不住问:“老板,也不给施小姐打个电话吗?”   “打过了。”板嘉东道:“她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我说再多也无用,让她自己想开吧。”   “如果施小姐想不开呢?”   “再想不开就再踹一脚。”板嘉东在卖场巡店,漫不经心地看着中庭里欢声笑闹的互动游戏,淡道:“如果大半年以来一直过得没有波澜,我反倒认为她还是没将我放在心上,而现在看来,这至少可以让我确定我在她心底的分量,我对她来说不再是无关紧要的人。”   陈戬直言道:“我不懂。”   板嘉东轻笑道:“物极必反么,日子过得太逍遥,久了总会发生矛盾的,而矛盾足够大了,日子又会变好的,而且会变更好。”   陈戬问:“是好事多磨么?”   “大概是罢。”板嘉东又低声交代了陈戬一件事,陈戬听得一阵错愕,板嘉东道:“这件事,若能瞒一辈子,最好。”   陈戬不可置信地说:“板爷,如果施小姐知道了会……”   “我知道后果是什么样的,所以说,这件事,若能瞒,”板嘉东一字一顿地说:“就一直瞒着。”   平安夜当夜,施颜和许蜜二人度过,许家园也当夜不打烊,情侣客座均满,喜气洋洋。   板嘉东不回家的日子里,施颜又开始在许蜜这里鬼混,许蜜并不对施颜这段感情评价太多,也只道:“好事多磨,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距离产生美。”   而施颜正和许蜜喝着小酒时,突然听人说:“这下大雪的天,竟然还能着火,这也太点背了。”   许蜜好信儿,伸脖子问道:“哪边着火了?”   “听说是个库房,着得还挺大呢。”那人道:“西边儿吧。”   施颜跟着心下猛地一跳,她家库房也是在西边儿,直觉冲顶,立即给打更的人打去电话,却几次打不通。   终于打通之后,打更的陈保急急忙忙地说:“施总,您电话怎么总也不打通啊!出大事儿了!”   施颜厉声问:“说重点!”   “着着着火了!”陈保是个腿半瘸的老实人,文化不高,说话也不是很利落,“我我就撒泼尿的功夫,回来就看见着大发了。”   “消防员去了么,现在火还着呢吗?!”   “来来了,火快灭了……”   施颜都要疯了,许蜜在一边儿也听到了通话内容,赶紧拎了车钥匙,送施颜过去。   二人急三火四地去了现场,消防员已经将火浇灭,仓库仅剩烧黑的残木,半分货物未留,烟雾弥漫,一片黑渣。   施颜脚一软,险些摔倒,被许蜜眼疾手快地扶住。   陈保看见施颜,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施,施总。”   施颜红着眼问:“怎么回事,我不是每天都让你检查防火设备的吗!我雇你是让你看库房的,你就把我库房看着火了?!”   许蜜忙道:“施颜施颜,陈哥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你冷静点,事情已经发生了。”   施颜看着陈保自责的脸,是又恨又气,咬了咬牙,真是要被气哭了,“你真的只是撒泼尿的功夫回来就看这着火了?!”   陈保动了动嘴唇,低头说:“对对对不起,我回了趟家……”   施颜又要动怒,许蜜按着她,“咱们先问问消防员吧。”   施颜深吸了口气,对陈保说:“你在这等着,一会儿来问你。”   这大火着的,施颜一股火上来,顿时头疼得直晕,鼻子酸得想哭。   仓库里平时只放些需要返厂的换季货品,并不太多,刚好也可以给商场的仓库腾出些位置,但前些天,施颜刚为了年底清仓和春天的反季促销上了很多的货,花车杆架一摆上,货品越丰满越好,顾客看了也会愿意买。   而施颜为了以防撞上贝童乐其他代理商也向厂商要货,就提前要了很多货,所有新要的货全摆在这仓库里了。   一场大火,全部烧尽,施颜损失近百万。   而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投保。   消防员正在检查引起火灾的原因,接着出租方卢祖铮卢老板也来了,施颜跟卢老板的神色都不太好,当初签合同的一面之缘时,卢老板向施颜千万保证,这仓库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线路老化绝对不存在,施颜也向卢老板保证仓库只是放衣物货品的,绝对不会堆放易燃易爆的物品,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消防员也一时没有查出火灾原因,两方一时僵持着,都不想自己来负这个责任。   卢祖铮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有啤酒肚,不算矮,圆脸大耳,看起来就像是个精明的商人,估计是三十多岁时赚过好钱,四十多岁时就买了这些仓库往外出租,不用操心任何事,坐地收钱。   老卢虽然没有直指要施颜来赔钱,但斜视的目光里,就已经表现出就是这个意思。   施颜对卢祖铮说:“卢老板,我也是刚知道这事匆匆赶来的,消防部门还没查出原因来,那我们就心平气和地再等等,无论错处在谁,谁都不想出这种事,我们互相谅解一下?如果火灾认定出来后,是我的责任,我一定负责。”   老卢瞪着眼睛冷道:“我相信施总说话算话。”   许蜜这时出声道:“但如果是卢老板的仓库的本身线路老化问题引起,卢老板也会负责吧?”   卢祖铮看向许蜜,“你谁啊?”   施颜介绍道:“许老板,我朋友。”   卢祖铮稍微缓和了些,“好吧,如果真是我的问题,我负责,我老卢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几百万的赔偿还是能出的。”   施颜点点头,和许蜜一同看向废墟,心痛得眼睛通红。   同一时间,板嘉东也接到了施颜仓库失火的消息,他已经回了他众多房产中的一处公寓入睡,接到陈戬的电话,就立即清醒坐起身来。   “什么情况?是人为么?哪一方的错?”   陈戬低声道:“消防那边还没有查出来火灾的起因,您要去施小姐那里吗?我去接您?”   板嘉东抚额叹道:“不去,你明早去吧,施颜那里就说我很忙,还不知道这件事,另外我交代你的事情明天记得帮我办妥了。”   陈戬应道:“是的老板。”   挂了电话后,板嘉东也并没有舒坦睡觉,起身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纷飞大雪,点了根烟,烟头忽明忽灭,烟灰积了一半长,板嘉东才掸了掸烟灰。   烟灰落地,画出一道凌乱的圆。   板嘉东没有赶来,是陈戬来的,出现在施颜的公司里,施颜在看到陈戬的一瞬间,还是有些失望的。   “施小姐,您怎么样?”   “您坐。”施颜问:“板爷呢?”   “板爷今天公司有事情处理,还不知道这件事。”陈戬说:“所以我先来看看施小姐。”   “他还不知道吗?那就不要说了。”施颜叹道:“以防他分心。”   “如果需要我帮忙,施小姐尽管吩咐。”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以前就跟您说过不用这么客气的。”施颜强扯出个笑容来,“就是昨晚的火灾实在太寸了。”   陈戬和施颜又分析了一会儿前一天夜里的火灾可能性起因,但因为实在是外行,分析不出来,陈戬慰问施颜几句后,便离开了。   火灾事故调查他们插不得手,就只能配合火灾事故调查人员的调查,把了解的事情全部告知个他们,最后由公安机关消防机构做火灾事故认定,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   损失了这么多货品,施颜祈祷着与她在仓库里置放的东西无关,哪怕是第三方所为也好,至少能有赔偿方,否则她本就所剩无几,现在就更糟糕了。   平安夜圣诞节过去后,跨年又来,十二月三十一日,板嘉东和施颜白日里通电话,板嘉东道回家跟父母跨年,施颜道晚上和父母吃过饭后跟许蜜一行人跨年。   施颜动了动嘴唇,发出很小的声音来,欲言又止,板嘉东听到了,却也只当未听到。   一连将近两周,二人都是有联系,却不见面。   晚上八点钟,施颜几人先后到达许蜜的餐厅,四个女人一个陆大厨,饭菜是中式的,许蜜看差不多了,便说开席,简颖却轻咳了一咳,“再等几分钟吧,还有一人。”   几人顿时亮起眼睛来,“谁?!”   “啊——大晚上的堵车也好严重啊——”真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人还未到,几人就听见了声音,接着人人脸上俱是惊讶。   许蜜不可置信地说:“伊万吗?!”   伊万一身潇洒风衣,本就长着一张俄罗斯帅哥脸,这时简直更加酷帅,出现在餐厅后,眼睛一扫,就挤到了简颖,热乎地说:“简简,新年快乐!”   施颜哈哈哈忍不住笑的说:“简简是什么鬼?贱贱吗?”   简颖冷着脸说:“伊万,坐下。”   “哎,好。”伊万顺势在简颖和管欣彤中间加了张椅子,“大家新年快乐哈,不介意我就这么来了吧?”   “不介意……”但管欣彤是第一次见伊万,越过伊万问简颖,“颖子,什么情况?”   简颖淡道:“就是被人死皮赖脸的追。”   伊万不高兴地说:“什么叫死皮赖脸的追,那是癞皮狗吧?”   施颜饶有兴趣地问:“那你是什么?”   “我是高加索!忠诚!来,简简,我们喝交杯——”   简颖一脸高冷,“不喝。”   “喝嘛喝嘛。”伊万一身热乎气儿,往简颖身边凑合,“你看看你,这么多人呢,给我个面子啊。”   施颜笑了起来,举杯道:“好了好了,既然人来齐了,那么大家来,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爱情圆满爱情圆满。”伊万说完,突然没眼力见儿地问:“等一下,板爷呢?”   施颜沉默。   伊万意识到说错话了,便回头继续讨好高冷女王简颖简经理,“来,简简,你吃菜。”   “我吃素。”   “我身上没肥肉,你吃我吗?”   “我吃素的意思是瘦肉也不吃。”   伊万真是太热情了,整张桌子都热络了起来,但有两个三四个月也没有见过面的人,却互相沉默着。   管欣彤突然起身说:“我出去一下。”   陆湛斌说:“我也出去一下。”   “别处去了,就这说吧。”许蜜突然敲了敲碗,笑着说:“我对你们俩在一起没有任何意见,顾及我干什么,酒店有床。”许蜜思考过,她确实不可能和陆湛斌在一起,那么陆湛斌和谁在一起,她都无所谓,如果跟管欣彤在一起,两个不婚族,或许还能长久些,真闺蜜,是祝福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许蜜特意在此挑开话说:“陆大厨也是的,你要是早说还有这一口,我和施颜早就给你们创造时机了呀。”   管欣彤脸一红,“不,蜜蜜,我……”   施颜也道:“陆大厨来点小酒,是不是就能壮胆了?”这种事情只有挑开了,他们所有之间才不会再尴尬。   陆湛斌倒是爽快至极,听出了许蜜和施颜的话外音,便重新坐了下去,“欣彤,坐吧,反正咱俩也不谈感情,跟结婚没半毛钱关系?”   管欣彤犹豫。   许蜜笑道:“欣彤你可能不能输了陆大厨,瞧人家多大方,来,喝杯酒,前尘恩怨全部了了。”   管欣彤终于笑了起来,“好,干杯。”   酒过三巡,简颖和管欣彤虽然嘴上不说,但看起来心情似乎都不错,施颜跟许蜜使了个颜色,起身出去,望着未到午夜的钟表,给板嘉东打去电话。   板嘉东语带醉意,“新年快乐。”   施颜问:“喝酒了?”   “被郭家两人灌的。”   施颜心疼,“你……家里有人给你熬醒酒汤么?”   “有,我妈。”   “噢……”施颜低声道:“那么祝你新年快乐,愿你心想事成。”   “嘉东啊,过来啊,跟谁打电话呢?”板思钐又在大嗓门地叫板嘉东。   施颜问:“你老姑叫你吗?”   “嗯,叫我过去继续喝呢。”   “哦,那你去吧。”施颜又道:“不,等一下!”   板嘉东将离了耳朵的手机又拿了回来,“什么?”   施颜迟疑地问:“你这次是又故意像在游艇上时骗我逗我玩吗?你有对我使计吗?”   板嘉东沉默片刻,答道:“没有……又过了一年,也望你新年愿望成真。”   施颜和板嘉东结束通话后,许久没有回去,许蜜便拿了件衣服出来找施颜,披到她身上,“怎么,板爷这次到底在想什么?”   “他应该就是在单纯的给我时间,让我考虑清楚吧。”施颜提起板嘉东来,就心下一阵烦闷,笑了笑,问许蜜,“你怎么样,还不愿意将就吗?”   “不。”许蜜抽着烟说:“让我平平淡淡过一生死去,还不如让我轰轰烈烈过一年殉情,不然早就将就了。”   “那么祝你,早日遇到有情郎。” ☆、第72章   元旦过后,两场大雪,覆盖了整座城,阜宾市白茫茫一片,天地皆苍白,窗上结上了冰窗花,门前大雪成堆,推门都成了难事,膝盖高的大雪,抬腿也不是件易事,市民深一脚浅一脚地上班下班,走到公交站台,走到地铁入口,抖掉一身雪花,落在地上,融合成一滩雨水。   一年又一年,这一年里施颜发生了太多变化,去年一月份她在打离婚官司,当时她一无所有;今年一月份她在和板嘉东为感情裂缝而挣扎着,终于赢来的财产也损失严重,甚至还面临着赔偿房主大笔钱的绝境。   去年的中秋,她们四个女人只有她在恋爱,幸福而美好;今年的元旦,四个女人中除了她以外,另有两个女人都过得尚好,她却成了那位感情不顺的人。   简颖和陆湛斌,说不准以后会如何,至少当下是互相吸引;简颖和伊万,现下还未有互相吸引,是伊万执着于一方,但至少简颖对伊万并未露出任何讨厌情绪。   一切都那样刚刚好,走过洪荒,踏过洪流,终于等来将在她们生命中加上一笔浓重色彩的人,未来或许会有更适合她们的人出现,有一个男人令管欣彤甘心情愿结婚并相夫教子,亦或有一个男人足够霸道用另一种方式暖化了简颖,但未来是未来,与现在无关,但看眼下,便已是完满。   至于许蜜,许蜜或许还会碰见一两个男人之后,才会碰上她的命定之人。   而她呢,施颜想……算了她也不知道她会有怎样的未来,因为太在乎,如今她竟成了这副鬼样子……总之先再催一催火灾认定吧。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能看得清楚别人,总是看不清自己。   元旦三天假,全国放假,什么事都办不了,施颜回家跟父母度过了两日。   她没有和父母说过板嘉东的事情,父母只知道她开店的事,和老邻居去店里给小孩买些过童装,如今日历都已经换了一个,施颜离婚有一年了,父母就开始为施颜的婚姻担心起来。   老邻居们看施颜的店开的不错,不清楚施颜的销售业绩,只道是施颜现在是三家店的老板,就总想介绍给施颜对象。   施颜之前是离婚身份时,多事的媒婆们什么样的男人都往施颜爸妈那送,离异的、秃顶的、没钱的或是岁数大的,这倒是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人品么,可那些个男人的人品也不怎么样。   如今施颜虽然摆脱不了离婚身份,但她是个老板了,那些想要介绍施颜对象的媒婆,也都拿来了较之前好数倍的男人照片。   施父施母也是挑了很久,挑出来一个很像样的男人,海归,现在是家科技公司的老板,有车有房,结过一次婚,离婚原因是女方出轨,施父施母想,或许经历相同,施颜和这男人或许能知道互相疼人。   二老也知道闺女不喜欢听他们提这事儿,就在施颜临上班之前提了一嘴,“颜颜,你要不……抽空去见一次?爸妈也不是催你结婚,只是希望有这个媒介,能让你认识更多的人,考虑一下吗?”   施颜自然不能考虑,否则置板嘉东于何地,她摇头拒绝道:“我现在有个还算不错的男性朋友,这个时候相亲不好,爸妈你们帮我回绝了吧?”   此话一出,施家二老立即亮了眼,“什么时候的事儿啊,相处还挺好的?干嘛的?多大了?什么时候给爸妈带过来见见?”   施颜一听开始查户口了,赶忙借口有事回公司,再不敢轻易和这二老谈论这些事。   而二老在家里长叹短叹,生了两个闺女,没生出儿子来,大女儿离婚后变了很多,小女儿在韩国一年没回来了,真挺难受的。   四号全国休假结束,施颜也回了公司上班,节后又向厂商补了些货,和管欣彤简颖一起给店长开会总结销售技巧,分析童装畅销款滞销款。   做童装其实没有公司也一样卖,但大公司与小公司的不同之处就是规范二字,越规范了,才能发展越好,这些现在看似还用处不大,但日久便能看出区别效果来。   之后施颜实在等不及,去了公安局消防支队。   然而她碰了一鼻子的灰,不知道此事跟房主卢老板是否有关系,还是其他问题,施颜感受到的态度让她十分不舒服,她去了几次,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您再怎么着急都没用啊,我们这边没有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你催我们,我们催谁去啊?我这边还有事儿呢,您回去等信儿吧。”   施颜努力平心静气地问:“我理解您,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个规定答复,你们一般都是多少个工作日出认定?有大概范围吗?”   “什么大概范围,火大火小还不同呢,你这都没发生人员伤亡,可烧高香吧!知道咱省里每个月大大小小多少火灾案子么?!而且上次的爆炸案百人伤亡不也没有结果呢,你急什么啊!我这边还有事儿呢,可没时间跟你这耗着。”转身就走了。   施颜前两次去的时候还好脾气地问话,等一月中旬再去的时候,实在是没办法保持好脾气了,对这个每次都敷衍她的中年微胖女人说:“你们领导在么,把你们领导叫出来,你们就是以这种态度对待市民的?”   “我们领导不在,外出了。”女人答道。   施颜讥笑,“你们领导不在,那么我就该找大领导了,大领导不管,就投诉到最上面,谁都知道现在的局面是什么样的,如果有人收了钱,随便造假出来认定结果,这事儿可不好糊弄过去。”   饶是施颜这么严肃的放狠话,这一脸泼妇嘴脸的中年女人面上仍旧没有任何惧意,“你去告啊,我看你能告到哪去,我们还怕了你不成啊!”   这态度恶劣的女人一看就是有背景的人,施颜气得背后的手直抖,想一巴掌扇过去,最后终究忍下。   施颜回去就在网上找了投诉电话打过去,报了投诉。   然而一周过去,她不仅没有等来二次调查,等来的反而是认定责任在她的火灾事故认定书。   阜宾市西市区公安消防支队火灾事故认定书,现查明,起火部位位于16-8仓库内,起火点位于堆放货品的木架上,起火原因为易燃物自燃。   如有异议,可在收到认定书十五日内提出复核申请,如对赔偿有异议,可依法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施颜刚接到这份认定书,气还没喘匀,详情还没细看,卢祖铮就找上公司来,言之要求赔偿。   施颜强忍着怒火,冷静地对待卢祖铮,没有露出任何不悦来,不让卢祖铮察觉她的不服,她叹气认命般地说:“卢老板,您再给我几天时间吧。”   卢祖铮在她办公室里散着步,似是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又像是完全能理解她,“不过也真是的,我那么多仓库租出去都没问题,偏就施总这个出了问题,我相信施总不是故意的,毕竟你损失也挺大,但是问题确实出了,你也得谅解我,我总不能赔了,是吧?”   施颜努力沉着心,好说歹说地才说服卢祖铮同意她晚几天再给他赔偿方案,是直接赔偿钱,还是再给他重建一个。施颜心想如果托人找个认识的建筑公司再重新给他建一个仓库,或许赔的钱还能少些。   卢祖铮临走前却意味深长地说:“听说你有三家品牌店?实在拿不出钱来赔偿,兑给我两家店也可以。”   施颜心沉下去,脸上却微笑着,“卢老板说笑了,店里也正赔钱呢,哪还好意思把赔钱的店兑给您?”   卢祖铮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桌子,终于离开。   卢祖铮前脚走,施颜后脚就把起身一脚把椅子给踹翻了。   她这次绝对是着了卢祖铮的道,不管火灾是不是跟他有没有关系,他都在后面动用了小人关系,尤其这火灾事故认定书,也绝对有问题。   施颜头大得简直要疯了,这一切来得太快,显然她没有背景,才会有这样的认定书,她若是再不采取措施,她依旧只能对这样的结果认栽,可是以她一人之力,毕竟孤掌难鸣,就算真的去做什么,也不一定能够扭转乾坤。   虽说她很想独立,她不想仰仗男人的力量过三关斩六将,可现实来看,她又似乎不得不去找板嘉东,只有板嘉东能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件事。   可她目前和板嘉东的关系,她无法开口,也不想开口。   这些日子,白日里和板嘉东照常吃饭见面,板嘉东仍会打趣她,哪怕有了身体需求,也只是在酒店度过,就是不回他公寓,无论平素里两人看起来关系再无缝,实际已经有了无形裂痕。   问题摆在那里,被二人有意识地推到角落里,不去碰触,可即使这问题搁置了许久,甚至落了灰尘,但仍不能代表它不存在。   因此她介意着,不敢轻易开口求他办事,怕将本就有问题的感情变得又掺杂更多杂质。   许蜜为此劝施颜,“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啊,一二百万呢,你和板爷的问题以后再解决呗,还偏就在这个时候介意着?”   施颜趴在spa按摩床上,说话闷声闷气的,“我不想在感情当中掺杂太多与钱有关的事。”   “但你不是说离婚的财产里,有一部分也是板爷的功劳?本就是板爷的钱,还怕搀和什么?”   “不知道……”施颜只要不涉及工作,就变成了小女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许蜜问:“你觉得哪里怪?”   “说不上……算了,还是再调查一下火灾究竟是谁引起的吧。”施颜终究选择自己面对,不去求板嘉东动用势力帮他。   两人做了spa后,施颜还是满心思的事儿,决定再次去找陈保再次跟陈保确认事发前后的事,虽然之前已经确认三四遍了。   陈保家境不好,腿脚也不好,是朋友的朋友给介绍的,打更这种活刚好合适他,施颜也算卖朋友个人情。   火灾事发以后,陈保对施颜也委实抱歉,可他又承担不了任何责任,施颜就先让陈保回了家。   陈保住在一幢危楼里,而房子又实在太偏,没有公司看中,没必要占地拆迁,所以一直留存着,这幢危楼几乎都成了三不管地带。   施颜和许蜜亲自上门来,陈保和他老婆几乎家徒四壁,都很尴尬,“您怎么来了,这,这,我们这都没有让你们能下脚的地方。”   “没事。”施颜温和地说:“我来看看陈哥,猜想出事之后,你们也挺不好过的。”   陈保他老婆看似也是个老实的农村人,说话口音很重,但很朴实,“俺家陈保确实好几宿没睡着觉了……施总,俺们实在抱歉,如果那天晚上俺没叫他回家来,就不会……”   陈保重重一声咳。   “没事,我猜到了。”施颜对陈保说:“我猜到了不可能是您去厕所的功夫,火就着起来了,您回来后,消防队都快把火浇灭了,这中间的时间太长了。”   陈保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要抱歉地哭出来,“施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施颜摇头,“事情即已发生,纠结过失也没有用了,就想再问句陈哥,您确定这事儿绝对不是出在咱们身上吗?您给我句实话,让我心里有谱。”   陈保点头,表情严肃地就要三指直指老天发毒誓,“施总,我确信,我真是每天都检查三遍,咱们绝对没堆放任何易燃易爆物品。”   “那么就是线路问题?”许蜜不解地问。   施颜摇头,“卢祖铮还有其他房产,出现这种线路老化的问题的可能性确实不太大。”说着施颜脸色一变,“那么就是人为的,陈哥,最近有什么人去过仓库吗?仓库钥匙绝对一直在您手上?”   “没有啊。”陈保皱眉说:“钥匙也一直在我身上啊。”   “那么要么就是有人有钥匙,要么就是被人破门而入,但是调查员说门锁并没有被损坏,所以这人有钥匙,那就是卢祖铮。”施颜忽然跟陈保夫妻俩迅速道了别,出门和许蜜说:“我突然想到一个人。”   “谁?”   施颜一字一顿道:“郭文彦。”   也就只有郭文彦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来,卢祖铮没有任何立场和动机对她使这种手段。   施颜对许蜜说:“郭文彦曾给我过一张名片,名片在我家里,我先回家去找他号码,你回餐厅?”   许蜜自然点头道好,“你冷静些,别被他给反将一军。”   施颜回家就翻箱倒柜找名片,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郭文彦递给她名片,她随手就放在大衣兜里了,但她上次穿的是哪件大衣她忘了,有的洗了,有的没洗,施颜挨件衣服找,最后却在梳妆台抽屉里找到名片,施颜诧异片刻,致电给郭文彦。   郭文彦看到施颜的电话,不等施颜开口,他就说道:“上次吃饭的餐厅,晚上八点见。”接着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施颜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心想郭文彦是早料到她会找他了吗?   施颜记得上一次郭文彦也有这坏习惯,不等对方说话就直接挂断电话。   不过以郭文彦的反应来看,他绝对与她仓库发生火灾的事情有关,施颜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一场火,可让她损失一百万,还要赔偿房东的仓库。   郭文彦收了手机,对坐在他面前喝茶的板嘉东继续道:“她真的始终都没有去找你求助?”   板嘉东饮茶微笑,“如果找我求助了,至于事发二十天后,才找到大哥头上么?”   “所以是我对她说的话有影响了,她对你失望了,才没有去找你?看来你们的感情远不如你们想象中的坚韧啊。”   板嘉东托着腮,慢悠悠地晃着腿,“大哥所言差矣,这恰恰说明她希望和我的感情没有杂质。我欣赏的施颜,就是这样的女人,如果她来向我求助帮忙,那么她就不是施颜,跟其他女人没有区别。”   郭文彦茶杯落在茶盘上,“但你得承认,你们之间确实有问题了。”   “有问题又能怎样?一次性把这辈子的架都吵完了,后半辈子就不会再吵了,世间万物,自有平衡,感情也是这么个理。”板嘉东微笑着戳郭文彦的痛点,“大哥和大嫂在结婚前一次架都没吵过吧?但现在不也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结婚这么久,越来越互相看不上眼了吧?要么说秀恩爱分得开么,都是同样的理。”   “什么平衡不平衡,你这就是护短。”郭文彦冷笑一声,换了话题,“现在支持我的人越来越多了,你不担心么?”   板嘉东悠悠地说:“担心什么?没有自信的人才会担心,我自然无需担心。”   郭文彦哂笑一声,“自信也要在事实基础上,否则就是狂妄自大。”   板嘉东托腮托累了,便换了个撑头的姿势,懒洋洋地问:“看来大哥这是铁了心要从我手上将板氏抢走?”   郭文彦轻描淡写地说:“或许并非是抢走,而是我替你处理这个你并不喜欢的集团企业,你还应当谢我一句。”   板嘉东微笑着摇头,“大哥真是有本事将黑的说成白的,难怪几个董事老头愿意站在大哥那边。”   郭文彦淡道:“这还只是开场,戏角儿还未上场。”   板嘉东从郭文彦手中夺走茶杯,缓声道:“晚上见施颜,麻烦大哥别再给我出乱子了,否则我、就让你出乱子。”   晚七点半,施颜提前到餐厅赴约,来到曾经与郭文彦一起吃过午餐的西餐厅。   不知是餐厅生意不好,还是提前打过招呼,餐厅里并没有顾客,施颜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等着郭文彦来。   八点整,餐厅时钟敲响,郭文彦分秒不差,推门踏入餐厅。   郭文彦似是很抗冻,只穿着一身西装,冬衣外套都未着,他身边也没有跟任何人,走到施颜面前,对她微一点头,“仍旧客随主便?”   施颜摇头,“我过午不食,郭先生随意。”   “跟嘉东一个习惯么。”郭文彦点点头,便也没有点餐。   施颜直奔主题,直视郭文彦双眼,“我仓库的火灾是否与郭先生有关?”   “证据呢?”郭文彦伸直了腿说:“否则就是污蔑。”   施颜眯眼,“郭先生何时知道我仓库发生火灾的?”   “当夜。”   施颜微笑,“那郭先生您可真是没少关注我,连我仓库的具体位置您都知道。”   “知己知彼,哪怕你只是嘉东的女朋友而已。”郭文彦道:“总要了解你们的所有事情。”   施颜已经完全确定她仓库失火就是和郭文彦有关,她身体往后一靠,直言道:“你的目的只是想让板嘉东分心吧?但是你失算了,我仓库的火灾,我没有去找板嘉东让他分神帮我处理。”   “失火与我无关,所以谈不上目的。”郭文彦分毫不松口,“不过仓库失火,你面临巨大赔偿,你心情不好,便会让嘉东心情不好,这样的结果我倒是乐于看见的。”   施颜摇头,“看来你并没有信心光明正大地和他较量,所以只能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你在对我使激将法么?无用。”   “那什么样的方法有用?”   “至今为止我尚未发现,我想做的事,天都拦不得。”   施颜笑了。   “怎么?”郭文彦脸色稍沉。   施颜微笑道:“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大话,您信基督么?”   “我信我自己。”   “我信佛。”施颜笑着说:“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次的财产损失,我认栽了,就当作我孝敬大哥、让大哥高兴的,毕竟大哥以后……都不太可能这样高兴了。”   “哦?那施颜真是孝顺。”郭文彦话锋忽然一变,“你现在对板嘉东的感情,有当时对朗阳的深么?” ☆、第73章   问她对朗阳感情深还是对板嘉东感情深这种问题,施颜被问乐了,她正襟危坐着,徐声笑问:“您觉得呢?”   郭文彦挑了挑眉,“喜欢反问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别跟板嘉东好的不学坏的学。”   施颜对郭文彦的敌意毫不掩饰,“那么像郭先生这样窥探他人的*就是好习惯了?”   郭文彦不为所动,对施颜再攻击回去,“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是在逃避么?”   “我没必要逃避。”施颜正眼直视这个将野心摆在明面上的国字脸男人,“那么我就给如此操心我们感情问题的郭先生放几句准话在这,我去年一月份和朗阳离婚,至今十二个月;我去年四月份和板嘉东在一起,至今八个月。倘若这八个月来,我对板嘉东的感情仍旧没有朗阳深,那我未免太没有心了,就算我没心,板嘉东也不会乐意和我在一起八个月。”   郭文彦慢悠悠摇头,“我需要正面回答。”   施颜哂笑一声,“正面回答不会给您,只会给他,郭先生想要听的话,我已经说过了。”   “但我听说你们最近闹矛盾了。”   施颜目光沉了沉,“闹矛盾也与朗阳无半分干系。”   “那与什么有关?”   “与想要我们的感情更好有关。”施颜实在对郭文彦没有了耐心,是这个男人用一把火毁了她的仓库,并用卑劣手段买通作假那张火灾事故认定书,她突然起身说:“话已至此,我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郭先生请慢用。”   郭文彦突然声音带笑,对着施颜的背影笑着说:“板氏的公司我要定了,你损失这一百万,不过才是个开场,聪明的话,你应当远离是非。”   施颜脚步微停,回头看他,“远离是非的意思是让我在他身边做睁眼瞎,还是干脆离开他?”   郭文彦有片刻的停顿,大抵上是想起板嘉东之前刚警告过的话,思忖几秒钟后,方道:“置身事外最好。”   “置身事外非我本色,如果郭先生想继续做这些入不得眼的事出来,我施颜定奉陪到底。”   “你用什么奉陪?”   施颜淡道:“您的家人还和孩子不是要从澳洲回来了?你既然能因为家族企业找到我头上来,那么我是否也可以来一个回旋踢,找到您家人身上?火灾损失的一百万当我孝敬您让您高兴的,房东的财产损失还麻烦郭先生来付。”   郭文彦眯眼道:“你倒是真敢说。”   施颜微笑道:“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者您走黑的,我走白的,我坚信邪不胜正。”   郭文彦一脸你还太年轻,“邪不胜正只是虚幻,在现实里,邪永远是胜方。”   施颜不再言语,深深地望了郭文彦最后一眼,推门离开。   施颜知道了郭文彦的目的,就坚决不想郭文彦称心如意,离开后刚出了门,就给板嘉东打电话想要问他在哪里,要过去找他,准备和他彻谈一番郭文彦,再向他表明她绝对无需他分神照看,让他专心致志对付郭文彦便好。   郭文彦手段虽不高明,但他明显循序渐进、厚积薄发,后面酝酿着很大的阴谋。   然而板嘉东的手机却是关机。   施颜不解地皱了皱眉,板嘉东很少关机的,才不过晚八点半,这很怪异,上了车后,打开暖风,待浑身舒暖后,又给陈戬拨去电话,问陈戬板嘉东最近住的公寓地址。   陈戬显然没有和板嘉东同在一处,陈戬声音清朗不含糊,应是一个人独处,“老板手机关机了吗?”   “是。”施颜有些担心地问:“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陈戬道:“老板不会出事的,施小姐请不要着急。”   施颜点点头,驱车开出停车场,“那您知道他最近一直住在哪吗?”   陈戬声线莫名变了变,像是低叹一般,“知道,住在施小姐之前租住的公寓里。”   施颜一脚刹车踩下,不可置信,“你说他一直住在我之前的公寓里?”   “是的,老板已经买下来了。”陈戬犹豫地说道:“老板他……无论嘴上在说什么,他的行动上永远都在表达一件事。关于施小姐对老板的误解,我有些耳闻,您分辨不清楚他喜欢的是八年前的您,还是现在的您,但在我看来,意思是一样的,老板他很爱您,只爱您。”   施颜笑了起来,竟然鼻子有些酸涩,眼前瞬间变得模糊,“谢谢。”   有一种暖意顿时从心底逐渐荡漾开,扩散到四肢,整个人都变得如沐春风,连手指尖儿都是暖的。   施颜在搬去板嘉东公寓时,便将那间房子退了,钥匙也一并还给了陈戬,由陈戬转交给房东。她从未想过板嘉东竟然能买下来,并且这一段时间都住在那里,她本以为板嘉东会住在他舒适的洋房里。   她执意地住在他的公寓里等他回来,他却住在她的公寓里从未离开,这种感觉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板嘉东对她的感情,她无需再对自己有任何的不自信,他总是站在原地等她。   暗夜行车,模糊了双眼,施颜却微笑着,久久都没有合上嘴。   这个冬季的三九寒天已经过去,正值四九天,天气还是很冷,施颜开车到公寓时,方推开门,就感觉瞬间冻透了,颠颠儿跑进楼方才好些。   上了十七楼,施颜按着敲着门,“送外卖啦?”   等了几秒钟,却没有答复。   施颜眉头一紧,又敲门,“板嘉东?”仍旧没有答复。   施颜心沉了几分,板嘉东并未在房间里。   那么他去哪了?手机还关机?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郭文彦?   会不会是郭文彦调虎离山,一边对付她,一边对付板嘉东?   施颜边急步往电梯前走边给陈戬打电话,问陈戬知不知道板嘉东的情况,陈戬这会儿突然变得支支吾吾的,“老板么,老板今天七点准时下班。”   施颜进了电梯后,信号变得不太好,听陈戬声音听得断断续续的,施颜皱眉问:“他自己开车回来的?”   陈戬说是。   施颜沉默片刻,等信号好了再继续说话,终于到达一楼后,施颜几乎是跑出电梯的。   这时对面迎来进电梯的一男一女,女人紧紧依偎着男人,男人却目光闪烁地推推搡搡着,见到施颜这个陌生人,也反射性地低下了头。   男人上身穿着棉衣,下身穿着西裤和皮鞋,施颜余光看过去,看到男人推搡的手上有婚戒,就猜测男人有正经工作,并且职位不低,如今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很像是有把柄落在女人手里、被迫而来。   一楼离大门很近,居民来来往往,公寓大门常被打开无人关,温度差不离和外面一样冷,迎面而来一阵凉风,跟着施颜心底猛地一慌,她低声问陈戬,“板爷最近新认识了什么人吗?”   陈戬说并不清楚,他最近在按照板嘉东的吩咐,做其他事情,并未总在公司。   陈戬心底有顾虑,所以含糊其词,施颜听得出来,她脚步一转,重新走到电梯前按了键。   如果她没有过一次婚姻或许她不会想到这一层,只会担心板嘉东会是否出了什么意外,但一次婚姻过后让她对这方面极其敏感,不是对板嘉东的不信任,而是对社会里其他女人的不信任。   施颜重新走走回到1708室门前,垂了垂眼,就站在门口倚着门,等着他何时归来。   她担心真的有不怀好意的女人对板嘉东做些什么,像是敬酒间将板嘉东灌醉了,扶他回来后,趁机做些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板嘉东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认识的人不乏少爷名媛,他又魅力四射,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时而霸道,时而内敛,更不乏幽默,这么多年,绝对除了冷清以外,还有很多女人甚至名媛富家女对他心怀不轨。   走廊里是声控灯,起初施颜等灯灭了还会跺跺脚,咳嗽两声,等了一个小时后,她索性就在黑暗中倚门而等,再继续拨打板嘉东的号码。   不时有住户回来,偶尔灯光会随着脚步声突然亮起,施颜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骇了人家一跳,人人都躲着她走。   虽然楼层走廊间不冷,但施颜等了没几个小时,困意上来,连打了几个哈欠,困得难受起来,将背包垫在屁股下,便倚着门睡了。   夜里睡得也不安稳,时而不舒服的醒来,时而被其他住户的吵嚷声惊醒,时而做了凶梦,半睡半醒间连自己在哪也分不太清。   昼夜交替,一夜过去,东风吹过,新日升起,又是一个冰冷天。   寒冬腊月里,零下摄氏度的温度也变幻无情。   施颜等了一晚,未等到板嘉东,肚子里全是凉气,胃疼又胃胀,揉了把眼睛,早上六点钟,半个身子都麻了,终于离去。   回公寓洗漱,顶着两个黑眼圈,吃了两片胃药,喝了些热开水,去公司上班,同时在路上时,仍旧不忘继续拨打板嘉东的手机号码。   事实证明,同居会让双方的生活变得太透明,整日呆在一块没了新鲜感,然而真的分开住,又会对对方的行径一无所知而沮丧,世事真的没有十全十美,有的只有迁就。   施颜到公司后,几人看她脸色不太好,问她怎么了,施颜满心不安,只摇头道没有休息好。   将近九点时,板嘉东按着头疼的脑袋,终于开机,陈戬率先拨通板嘉东的电话,想必也是一直都在不停地拨打,开口便汇报道:“昨晚施小姐找您没有找到,老板要给施小姐回个电话吗?”   板嘉东眉头一蹙,“她还问其他什么事了么?”   “施小姐还问您几点下班的,这些日子住在哪里,我都如实说了。”   板嘉东没有责怪,反而点头道:“嗯,她以后再问你什么事,仍旧如实说就好。”   陈戬这才松了口气,一晚上,他都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板嘉东挂断电话后,就进来了数个全时通短信,手机都要卡死了,有很多都是他关机时施颜和陈戬打来的,还有些无关紧要的通话。   板嘉东手握成拳在嘴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给施颜打去电话,“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我手机没电了。”   施颜正要穿衣服去巡店,衣服窸窸窣窣地响着,实际已经忐忑不行,可又知道自己语气不要太急,就强忍着火气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你昨晚在哪睡的?我问陈戬他说你七点就下班了?八点多给你打电话就关机了。”   “和孙淄禹他们在一起。”板嘉东若无其事地笑问:“你有事找我?”   施颜听着板嘉东完全无事的笑声,心想看来板嘉东这段时间没回家来住,在外面似乎过得还挺潇洒,看来在她公寓里应该是时常夜不归宿,为自己担惊受怕一晚而心里憋屈不是滋味,嘴上却道:“没什么,就是心血来潮想要跟你说说话。”   “那么现在说?”板嘉东笑问:“你是想我了么?”   施颜笑了笑,“想死您老人家了好吗?不说了,我要出去了,外面太冻手。”   外面确实冷,冻得手指关节通红,施颜双手插兜,紧忙上车去巡店。   年底都是给孩子添新衣服的时候,连三店的生意都不错,店长店员忙得不行,施颜心里总算有了些慰藉。   施颜还是在意板嘉东前晚去哪了,数着时间而过,中午休息时间还未到,施颜就拎着饭盒去了板嘉东公司,尹智慧看到她来这么早都诧异了一番,施颜笑着解释道:“好久没用送饭来了,天气冷,食堂饭菜凉得快,就给你家老板送饭来。”   尹智慧自然是没有理由推辞的,将施颜引进了板嘉东办公室。   施颜推门而进,板嘉东正在看电脑,抬头看是施颜,笑了笑,“你怎么突然来了,上午不是刚通过电话?”   施颜心想她也是疯了才这么个样子的,“就寻思着好像很久没有给你送饭了,让你感受下温暖啊。”   板嘉东乐了,“那你先坐会儿?我这还有个下午要用的资料没有看完。”   “好啊,你先忙。”施颜就坐在沙发上等他,礼貌的不言不语。   无聊地等了有二十分钟,板嘉东也未忙完。   施颜终于忍不住问:“还有多久能忙完,要不要先吃饭?”   “你先吃吧,我不饿。”板嘉东抬头看了她一眼。   施颜皱眉道:“人类不是饿才要吃饭的,否则也不会出现零食这种食物。”   板嘉东笑道:“我不吃零食。”   “……你在看什么?我帮你?”   “我帮不上。”板嘉东说:“再等一会儿吧。”   施颜便继续等,毕竟板嘉东是大老板,她这种小老板比不得的,想也是会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然而十分钟后又十分钟,板嘉东仍旧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施颜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起身去看板嘉东。   板嘉东感觉到施颜走过来,忙切换屏幕,这时候电脑却卡了,他眉头一挑,索性直接关了屏幕,转着转椅歪头看她。   施颜低头看他,狐疑地问:“你在看什么?”   “资料啊。”说着板嘉东起身搂住她腰作势吻她。   施颜挡着他硬邦邦的胸,半信半疑地说:“我不信,你让开。”   “公司机密。”板嘉东微笑阻止道:“你不是我公司的一员,还不能看。”   “公司机密个鬼,我连你们公司的总经理的‘机密’都看过,你不让开我就撒泼了。”施颜推板嘉东坐回转椅上,她一屁股坐到他腿上,直接按开屏幕,接着就看见了她曾经甚是熟悉的画面……   施颜不可置信地问:“你在玩游戏?!”   板嘉东搂着她的腰,笑了起来。   施颜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板嘉东感慨道:“哎,真是难得一见你主动来找我,你还坐立不安的,真是让我颇有成就感。”   “于是你就耍我?!”   “这叫情|趣。”板嘉东仰头朗笑,“你知道我最近一段时间住在哪了吧?”   想到这件事,施颜彻底没了脾气,将盒饭推到他面前,“吃饭吧。”   板嘉东笑着取筷子,施颜顺势在板嘉东的衣领处轻闻了一口,没发现什么女人香水的异味,终于松了口气,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下来。   施颜和板嘉东一起在他办公室吃饭,心情也渐渐舒朗起来,但她仍旧没有提她在公寓门口等了他一晚上的事,只说她和郭文彦又见过的事。   板嘉东问她,“你能应付得来么?如果应付不来,我去给他施压?”   施颜摇头,“我能应付得来,我只是想提醒你别一不注意的时候,就着了他的道。”   “没事,”板嘉东却说,“我有分寸。”   施颜也是乌鸦嘴,才刚嘱咐了板嘉东没几天,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板嘉东的酒店出了问题。   一则本地新闻直至五星级金御酒店的温泉水并非真正温泉水,假温泉水骗市民骗游客。   施颜第一眼看到这标题时,还不觉得什么,只吐槽说现在怎么越好的酒店越骗人,刚好简颖在她身边,简颖闻言问她,“金御酒店不是板爷旗下产业吗?”   施颜顿时愣住,她并不知晓板氏企业的具体产业,只知道戚山度假酒店和旋转餐厅,其余的她没有问过板嘉东,一方面是为避嫌不主动去了解他家的太多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她确实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是板嘉东而已。   假温泉水骗市民骗游客,绝不是小事情,涉及到酒店名声、企业声望,施颜赶忙联系板嘉东,即使帮不上忙,至少表达一下关心,让他感受到她对他的支持。   然而又是一场灾难,板嘉东又关机了!   施颜再次去曾经的公寓1708室守株待兔,板嘉东依旧整晚未归。   到早上时,施颜沉着脸,这些天的憋闷已经要在身体里炸开,板嘉东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在这个时候又能没了人影?!   大晚上的,施颜开车直奔之前去玩过几次的板嘉东和他朋友合买的度假别墅。   别墅不近,施颜足足开了四十分钟,眼看到了别墅附近,车内施颜的双眼忽明忽暗,别墅灯火通明,似是通宵玩乐当中。   施颜先在门口按了门铃,没有直接闯入,来开门的是孙淄禹。   孙淄禹似乎胖了一圈,日子过得他一年更比一年发福中。   孙淄禹看到施颜很诧异,“施颜,你怎么来了?”   施颜不好意思地问:“板嘉东不在吗?”   “板爷么,不在啊。”孙淄禹不解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装的,一边招呼着施颜进去,“快进来快进来,外面怪冷的,鼻子都红了。”   施颜站在门口,往里面扫了一眼,男男女女不少,黑压压一片,吞云吐雾的,音乐很迷幻。   孙淄禹嘿嘿一笑,开口满是酒味儿,连眼神也有些迷离,“朋友朋友。”   施颜大概明白里面在干什么了,孙淄禹还没结婚,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玩得开很正常。   施颜又问了孙淄禹一遍,“板爷也不在楼上么?”   “不在啊。”孙淄禹一脸真诚,“板爷都好些年不跟我这么玩了,他从良很久了。”   施颜笑了笑,“好吧,我去别处找他。”   孙淄禹一把拉住她,“怎么了,你们吵架了?你给他打电话了?”   “没有。”施颜笑着说:“也没给他打电话,我以为他在这,就直接过来了,我一会儿上车给他打,你继续玩去吧。”顿了顿,又忍不住操心地嘱咐道:“您别玩太过了。”   孙淄禹啧啧叹道:“还是小学妹知道心疼人儿。”拉住施颜的手,神神秘秘地悄声说:“那哥告诉你个大消息,戚山上的旋转餐厅知道么?”   施颜点头。   孙淄禹续道:“要开业了,估计板爷正在跟那些少爷名媛吃饭呢,你知道板家为了那个旋转餐厅炒作多少年了,几乎下了血本了,听说大年初五要开业,就等今年这一年回本呢。”   施颜记得第一次去旋转餐厅时,板嘉东就说过大概一两年时间开业,现在看来,可不就是一两年过去了么,便跟孙淄禹道谢道别,又开车上了戚山。 ☆、第74章   阜宾市是海滨城市,冬日里雪融得快,施颜开车盘山而行,幸而路上鲜有积雪结冰,戚山再险再陡天再暗,只要车没问题,发生危险的概率就几乎为无。   施颜在路上时接到父母打来的电话,问她几点回家过小年,怎么还不到家。   施颜前一个星期跟父母约过一起过小年的,事情一多,她就将这件事忘得死死的,这时突然想起来,就特别抱歉,她也不确定能否在十二点前回家,只安抚二老说她有事不回去了,让他们早些时候睡吧,不要等了。   “啊?不回来了啊。”施母声音里充满失望,“你瞅瞅,我和你爸还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呢。”   施颜就更抱歉了,“妈,对不起。”   “哎,没事没事。”施母叹道:“我们也知道你忙,你忙你的吧,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不用非一起吃的。”   现在学校放寒假,施母补课班也放假中,施母就清闲了下来。这在家一清闲了,就想女儿了,大女儿总在外工作生活,小女儿独自在韩国过节,这过年过节的,闺女还有事不能回来,心里怎会是滋味。   施颜从来都是个孝顺孩子,听到父母的叹气声,终究将板嘉东搬了出来,她笑着说:“妈,要不年前这两天,我抽时间带个朋友给您们看看吧。”   “哎?”施母一愣,顿时心花怒放开来,忙喜声应道:“哎,好好好,你们哪天有时间了啊,提前跟我和你爸说一声,我们好准备准备。”   施颜笑道:“你们准备什么啊,该让他准备的。”   施母一扫阴霾,声音里都透漏着喜气,“你看你这孩子,可千万别让人家买什么东西带来啊,爸妈就只想看看他对你好不好,人品怎么样,别的都不求,啊,听见没?”   施颜应着说:“好好好,我们不乱花钱。”一边心想他对她怎么不好?人品也好,好得她都怕他被坏女人给抢了去。   而且这好男人,真是一分钟没看住,就多了不少秘密。   施颜一路开车上了戚山、开到停车场,她依稀记得上次板嘉东东拐西绕在哪个电梯前停下车的,她今天七拐八拐后,倒还真找对了。   而附近停了很多辆豪车,不似第一次来时那样空荡荡的。   施颜熄了火,推门后一条腿方迈出去,随即电梯门开,出来一群人,两个男人为首,边走边交谈着,他二人身后似是保镖,各个目光内敛沉着,猜想为首两个男人应是很有身份的人。   施颜重新回到车上,一时纠结起来,她若上去了,会不会像个泼妇?来找男人的泼妇?   餐厅里的人应当都是很有身份地位甚至权利的人,她今天怎的如此不淡定,竟然将车开到了这里?   不说身份的悬殊,就单说如果板嘉东真的只是跟朋友吃饭喝酒,他并非故意关机而确实是手机没电了,她若这样闯上去,会不会又在板嘉东眼里变了印象?一个失去冷静的疯女人?   停车场很冷,施颜才打开车窗露出个缝,便透进来一阵凉如心骨的冷风。   上去,还是不上去?   施颜正纠结着,电梯门又一次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她们有说有笑着,似乎对正在试营业的旋转餐厅大加赞赏。   正言语间,视线扫过她的座驾,露出一阵似笑非笑来。   施颜这才惊觉她这样一辆小polo正停在众多豪车里,实在相形见绌。   而且她今天穿的还是工装,工装外面随意搭了一件蚕型大外套而已,似乎真的不适合出现在楼上那样的环境氛围中……会给板嘉东丢脸的吧?   她还没上去,就已经感觉到了尴尬,脸一阵火辣辣的红。   板嘉东做事永远很沉稳,这一次有没有可能又是给她设的计?故意关机让她抓心挠肺地找不到他,好看看他在她心底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施颜思量太多,这么反复衡量思索着,半小时就这样过去了,不时从里面走出些富家子弟,施颜终究是小心翼翼地将车停在了角落里,等待板嘉东走出来。   左右她只是担心板嘉东着了坏女人的道,干脆就在停车场等着,想想或许这样也刚刚好。   弯月划开云层,夜色从雾蒙蒙变得渐渐柔亮起来,淡淡的月光柔和地洒落大地。   小年夜一分一秒地过去,施颜车窗开着很小的细缝,呼吸变得缓慢,几乎要睡着时,猛地清醒过来,仿似有种直觉。   果不其然,未过几分钟,板嘉东一脸醉态地被两个女人扶了出来,施颜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眯眼直直地望着那一幕。   两个女人没有浓妆艳抹,但施颜看得出来她们都在脸上动了刀,是时下流行的韩国女生的面容,眼睛长得很像,像是姐妹。   施颜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果然这些天来她女人的直觉不是假的!   板嘉东脚步凌乱,身体瘫软,两个比他矮出很多的女人扶着高大的他有些吃力,走两步便停下喘一喘,施颜看得已经眼冒旺盛的怒火。   以板嘉东这种警惕心很重的人,竟然能喝醉?他不是故意被她们人灌醉,也应当是她们是他极好的朋友,能让他放松警惕。   施颜气得肺都要炸了,就知道他手机关机没好事!   施颜没有立即走出去,就眼睁睁看着板嘉东被两个女人扶上宝马。   施颜开车跟着她二人,慢悠悠的,想是夜里的原因,两个女人没有发现她的跟踪。   她们没有将车开下山,是直接去了戚山酒店,施颜拎包下车,佯装也是来住酒店的,前后脚地跟着进了酒店。   她刚进酒店大堂,就愣了愣,那两个女人扶着板嘉东直奔电梯,而前台方向已经走出几个保安来,脚下步伐很快,随即目光扫到施颜时,脚步却慢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走,又返回前台。   施颜满心疑问,又沉住气地跟着她们一同上了电梯,若无其事地向她们点了点头。   施颜大概穿得实在太普通,两个女人看了她一眼,也没有任何戒心。   “听说板爷有女朋友的,你见过吗?”一个女人突然对另一个较高一些的女人说。   “听说了,但没见过,听说是离过婚的,所以他姑姑不同意呢。”高个女人说道。   施颜心里咯噔一跳,高个女人又道:“要不能找咱俩来办这损事儿么?板爷都这样了,跟奸|尸有什么区别,这事儿损阴德。”   施颜闻言就在心里噼里啪啦骂郭文彦全家祖宗,得亏她来了,要么板嘉东得被人占去多大的便宜!   “算了,损阴德就损阴德吧,钱多啊……钱一到手就移民去国外,够用一辈子了。”说着女人看向施颜,似笑非笑地说:“反正他们有权有钱的,能处理好这种事,别人知道了也不能奈何。”   施颜在心里冷笑不已,这是威胁她么?   施颜脸上却微笑淡道:“放心,二位在说什么,我并不懂。”   直到电梯门开,两个女人走出去,施颜也跟着出去。   她们回头看了她一眼,施颜若无其事地对她们点头微笑。   直到她们将板嘉东扶进酒店客房,施颜脚尖稳稳勾住门,一手撑住门,眼看着两个女人将板嘉东扶到套房的里间卧室。   施颜冷笑加深,深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道,边脱外套边往里面走。   刚才她们在电梯里说的话,她一字不落都记着呢,非得扇她们个鼻青脸肿!   两个女人方费力地将板嘉东摔到床上,粗气还没喘匀,看到施颜就愣了,“你什么情况,你怎么还跟进来了?!”   施颜撸胳膊挽袖子淡道:“我就是他那位离过婚的女朋友,我还是泼妇呢,谁敢碰我男人我就一镐把抡死谁。”说着提起桌子上的厚重客房本就大步走了过去,两个女人大抵上是真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   施颜拎着大本子就给高个女人的脸拍了过去,高个女人疼得“嗷”地一声喊,鼻子好悬没给拍歪了。   施颜嘴里冷哼一声,随即一个反身,又拍向另一个女人的脑袋,“还他妈的有你!奸|尸?我他妈的让你变成尸体!”   施颜气红了眼,两个女人一起冲上来,施颜也没惯着她们,将大本子随手一扔,速度极快地一人给了两巴掌,接着提起椅子就要往她们头上砸。   两个女人从未碰过这阵势和泼妇,第一下被砸懵了之后,就没有了基本的反应能力,两巴掌完全是直挺挺地站在施颜面前被打的。   眼看着施颜又拎起椅子后,才终于有了反应,嘴里嚷嚷着大骂不止,虽然人多,却也没有不怕死的胆子,随即哆嗦着放了两句狠话,绕过施颜就撒丫子跑了。   施颜知道也不能真把她们俩往死里走,深深地喘了口气,还是不过瘾地又跟了出去,冲着在走廊里落荒而逃的女人大喊,“给我递个话,谁再敢来碰我男人我就弄死谁!”   眼看着两个女人跑得更快了,施颜才感觉够爽了,返回房间摔上门,将门锁上。   施颜好些年没这么动怒了,急火过去后,才为刚才的撒泼红了脸。   施颜揉了揉脸,终于走到床边儿俯身瞧板嘉东。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味,脸颊很红,折腾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转醒的迹象,长长的睫毛颤都未颤。   施颜拍了拍他的俊脸,低声喊他,“喂,板嘉东,醒醒?”   板嘉东未醒,一动未动。   施颜又捏了捏他脸,大声喊,“板嘉东!醒醒!”   板嘉东终于皱了皱眉,却仍旧没有醒来,只是拧着眉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翻身过去继续睡。   “我不来你就被人睡了!”施颜绕过床瞪他,忽然气汹汹地捏着板嘉东的脸,使劲往两边扯着。   板嘉东眉头蹙得很紧,却仍旧没有睁眼。   施颜叹气松了手,又揉了揉他的脸,似是后悔刚才用的劲儿有些大了。   施颜泼妇劲儿过去,骨子里还是贤妻,拧着毛巾给板嘉东擦脸擦脖子擦手,动作很轻,这样近距离地看他面容的时候很少,原来他眼角也有了细纹。   施颜又一件件地给板嘉东脱衣服,他很重,脱一件西装外套就费了她很大的力气。   一颗颗解着他的衬衫扣子,应是酒精作用,他胸膛染了红色,施颜缓缓将手掌覆盖在他左胸处,感受着他的心跳,炽热而有力。   施颜鬼使神差地低头吻了吻他的心窝处,这样偷偷的动作,竟让她脸颊红了起来,一阵羞赧。   施颜抱起他的脖子,将他的衬衫脱掉,突然看到他后背的一道疤痕。   施颜愣了愣,触手摸了摸,又碰了碰他肩上的疤痕,两种感觉很像,她知道他肩上的疤痕是巡场时被坠落的货物砸到的,那么他后背上的疤痕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第一次给他脱衣服,他也很少背对她,以往在床上运动时她也并未在意,一直当作两个伤疤是同一个。   他怎么从未提起过?   施颜抱着满心疑问,继续给板嘉东脱裤子,顺手在他裤兜里摸着手机,却发现他手机并未在身上,又翻西装外套也未找到。   施颜疑问更深,俯身闻着板嘉东一身的酒味儿,又气又心疼。   一夜终于天亮,施颜起得早早的,向酒店要了两份早餐,洗漱完毕后,坐在茶几前吃早餐。   板嘉东头疼地醒来,喊了句“陈戬”,施颜没应他。   板嘉东大剌剌地只着一条平角裤走出来,见到客厅里的施颜微微一愣。   施颜咧嘴笑,冲他招手道:“来,吃早餐,喝点儿牛奶。”   板嘉东头疼地摇了摇头,按着太阳穴说:“你是鬼么,你怎么在这?”   施颜笑道:“我是狗仔,不是鬼。”   板嘉东走到施颜身边坐下,歪头亲她的嘴,施颜嫌他嘴里的酒味,撇开脸道:“你先刷牙,不然不给亲!”   板嘉东笑了起来,强硬地按着施颜的脑袋亲了一口,终于满意。   施颜气得直瞪她。   “你昨晚就来了?”板嘉东拽了块三明治往嘴里塞着。   施颜撇嘴道:“我不来你就*了。”   “嗯?”   “两个美女,特美,美得我都惭愧了,她们把你扶到这的。”   “哦,那我没被美女宠幸,真是可惜了。”   “美女在电梯里说你喝成这样,她们跟奸|尸没有区别呢。”   “你就没挠她们?”   “没,我就跟她们说我要一镐把抡死她们了。”   板嘉东笑了起来,轻声解释道:“餐厅快开业了,我姑姑领队,一直在和他们喝酒来着。”   施颜放下筷子,眯眼问:“那你怎么不开机?”   “不是不开机,是晚上没有带手机出来。”板嘉东往后仰着,没有看施颜的眼睛,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万一又遇到今晚这种情况,拿我手机拍了照片,或是找到你号码打了过去,就都不好了。”   施颜还是介意板嘉东为什么这么没有警惕之心,这不像他,“那你昨晚怎么失算了?我要不来,你真就*了。”   “酒店全是我的人,怎么可能真*?前台认识你,估计是看到你跟着了,才没有拦下她们。”   施颜想起那几个保安,好似确实是这么回事,但仍旧半信半疑地问:“那你还不带手机?担心她们拍照或者给我打电话?不应该什么都不怕了么?”   “在酒店没有万一,但手机万一丢了呢,总是不能冒险让你受到潜在性的伤害的。”   这解释说得通,施颜松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拍着板嘉东的肩膀笑着说:“来来,头疼么,我给你揉揉?”   “揉吧。”板嘉东顺势躺到施颜的腿上。   施颜缓缓递给他按着太阳穴和脑顶,“餐厅什么时候开业?”   “初五。”   “你现在就每天白天在代理公司工作,晚上又上这来跟人喝酒?你不是老板么,你手下连陪酒的人都没有?”   “我老姑她亲自上阵,我一个亲侄子,哪还能找别人陪酒?自然要亲自来的,力道再重些。”   施颜便力道重了些,“你老姑故意的?”   “故意的。”   “疯了么,对你都还下这样的手……对了,听说金御酒店出了假温泉水的丑闻?真的是假温泉水么?”   板嘉东舒服地闭着眼睛,徐声说道:“一半一半吧,肯定要添加些东西进去的,否则每天那么多人泡温泉,问题更严重,这是温泉酒店不成文规定,大小都这样,只是市民一般不清楚。”   “怪不得我泳衣总是褪色呢,我还以为是泳衣料子不好……所以你和他们喝酒,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跟他们压下去这个新闻么?新闻是郭文彦搞出来的?”   “嗯。”   施颜眼睛一转,“要么……”说着话又一停,“算了,你准备怎么反击么?”   “不反击,静观其变,你刚才要说什么?”   “没什么。”施颜想说的是要么就把公司给郭文彦好了,反正一个这么大的代理公司,也足够开销,甚至下一代也够了,但那是他爷爷的产业,她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施颜还是介意板嘉东身上的酒味,“你要不要洗个澡?要么先刷个牙?”   板嘉东笑了起来,“不刷牙不让亲嘴么,行,我刷。”   板嘉东起身去浴室,施颜也起身跟过去,边看他刷牙,边欣赏他身材。   只着一条平角裤,当真是太显身材了。   板嘉东在镜子里笑眯眯地看她,似乎对她今天出现在酒店里非常满意。   施颜动了动嘴唇,忽然出声问他,“你没有在我和朗阳中间做任何事,对不对?”   板嘉东但笑不语。   施颜知道她猜对了,“那你又为什么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管,不插手,甚至默许我的做法?”   板嘉东吐了牙膏沫,“想听真话么?”   施颜点头。   板嘉东在镜子里看她,一早上便满嘴温柔话,“我说过,我只是想陪着你,哪怕你倦了,我也不会倦,你回头,我就在这里。”   施颜笑了起来,又问:“那我仓库着火的事,你知道么?”   “知道。”   “但是我没有说,你就不问?”   “嗯。”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板嘉东挑眉问:“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   施颜:“……”   板嘉东乐了,抬手一抹施颜鼻子,“就是看着你开心,我便高兴,仅此而已。”   施颜想起那天他说的,他不愿看到她不高兴的样子,那么就分开一段时间,哪怕她以后更喜欢独身生活,只要是她选择的,她高兴的,他都会妥协。   甚至是到了民政局,她突然说不想领证了,那么他就转身和她离开,依旧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   施颜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那你讨厌我有时候……一阵晴一阵雨的么?”   “不讨厌,你的任何情绪都是真实的情绪,不,也不是……如果是因为其他人产生负面情绪,我会不悦,但如果是因为我产生的,我想,这至少说明我在你心上。”   施颜吸了吸鼻子,又在他背上轻吻了一口,“那你后背这道伤疤是从哪来的?” ☆、第75章   疤痕不大,但仍旧是道疤,触手是棱条,是凹凸,是刺手的硬疤,也是温柔的心疼,施颜缓而慢地描摹着,深知每一道疤都是一个故事。   板嘉东在镜子里看着施颜的脑袋瓜儿,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想听真话假话?”   施颜不假思索地说:“假话吧,说个假话来听听?”   “哦。”板嘉东忽然一脸风流,“被别的女人在床上时挠的,板爷雄风不减当年,女人可都争着抢着要上板爷床呢。”   施颜:“……”气得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真话呢?!”   “真话么。”板嘉东从镜子里的施颜脸上收回目光,低头打开洗手台上的香皂,动作慢悠悠的,似是在思考继续用假话敷衍,还是说真话。   施颜看穿了他的心思,一屁股坐到洗手台上,让板嘉东闭眼,她仰头在他脸上揉着香皂沫给他洗脸,“没事儿,你慢慢想,想好了再说,啧,你脸上怎么连个痘痘都没有,痘印也没有?别说话,香皂沫掉嘴里了。”   板嘉东直挺挺地让施颜给她洗脸,享受的不得了,洗完后施颜又用湿毛巾给他擦脸,嘴里喊着让他别乱动别乱动,板嘉东失笑道:“当我是你儿子呢你。”边一手抱着施颜的腰将她带回客厅,轻描淡写地说:“那次金街砍人事件还记得么,英雄救美被砍的。”   “啊。”施颜心下一跳,跳动得要跑出胸腔来了,扒着板嘉东的肩膀说:“你从来没有提过,为什么没说?”   “提什么,让你对我感动涕零么?”板嘉东漫不经心地甩开她,拿起空调将温度调低了两度,“你不热么,我就穿条平底裤都热了。”边抬脚又往洗手间走,“施颜你让酒店送些水果,再送两套衣服来。”   施颜紧步跟上反应不正常的板嘉东,发现他耳朵疑似红了,她哈哈笑着问:“板爷您是在不好意思和尴尬么?”   板嘉东没好气地说:“我是不想让你把小事当作大事,感动又内疚,去要水果来,不要反季的,要当季的。”   “大冬天的你要当季的?”施颜一脸的哭笑不得,“板爷您是在跟我撒娇么?”   “我要撒尿,你也要围观么,烦不烦。”   板嘉东瞪她一眼,“砰”地一声甩手关上浴室门。   门外施颜拍着门,笑得前仰后合,笑闹了好一会儿,渐渐停下笑声,安静下来。   施颜头轻轻倚着浴室门,微笑着,又心疼着。   陈戬说得没错,板嘉东对她的感情从不是嘴上说说,都是在用实际行动证明着,哪怕她并不知晓。   “喂,板嘉东。”施颜手指轻叩着门,“哪天有时间陪我去见见我爸妈吧。”   板嘉东在里边儿倚着门,缓缓笑开,笑脸犹若春暖花开,满面春风,从此四季如春。   板嘉东和施颜约好明天去登门拜访,之后板嘉东之后回公司处理事务,施颜回店里巡店,虽然当晚板嘉东依旧没有回去和施颜一起睡,但施颜心里已经再没有纠结与不安,当晚入眠很快,晚八点钟就进入梦乡,梦里面是轻缓的音乐与柔和的风景。   旋转餐厅里,尽是衣着光鲜的男女,年轻靓丽,或是年老富有。   旋转餐厅前提的饥饿营销做了太久,以至于市里面的有钱男女听到风声便一涌而来,哪怕实名制的会员卡价钱高昂,只来这一次便也足矣。   旋转餐厅不稀罕,稀罕得是炒了这么多年,终于开业,自然各个争先恐后来拥有一枚会员卡勋章。   板家老爷子抓住的就是有钱人的这种心里,与朋友在一起攀谈时会有关于戚山上一百四十米高的高钢塔上旋转餐厅的谈资,而板嘉东第一抓住的是顾客的胃,有伊万掌厨,绝对不会让嘴刁的顾客挑出半分毛病来,第二抓住的是市民对传闻中板爷的真面目的好奇心,一切都是营销手段,所谓十年磨一剑、厚积薄发便是如此。   一身酒红色晚礼服的板思钐手托高脚杯,即使年逾五十,仍旧风韵犹存,对穿着一身精裁得体西装的板嘉东说道:“前晚的事,老姑跟你道歉,没有给你和施颜引起不必要的争吵吧?”   板嘉东晃着酒杯,漫不经心地说:“老姑倘若是真心的,侄子自然接受。”   板思钐听出板嘉东言外之意是她即是违心,他又何谈接受与否,笑了笑,佯装抱歉地说:“那是真的吵架了?上次和施颜相处时就觉得她不是软柿子,现在看来,她对你也会下狠手?”   “倒不会对我下狠手,不过有警告我再有下次的话就一镐把抡死谁呢,她若被惹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板思钐丝毫不把施颜放眼里,挑眉笑道:“瞧这话说的,法治社会,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板嘉东漫不经心地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不知道大嫂什么时候回来?”   板思钐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随即手挽上板嘉东的胳膊,笑着说:“估计还会晚些时候再回来吧,来来,不提她,看看咱这场子,虽然还有很多富家子弟没有来,但今天倒是来了不少我和你父亲以前的老朋友,咱们家的小板爷,陪老姑再去敬两杯酒?”   板嘉东颔首,“好,我为老姑您挡酒,毕竟是我的餐厅,还劳驾老姑这样操心。”   板思钐深吸着气,笑着对板嘉东摇头,“一家人么。”   又是半个晚上的酒宴,熟人与陌生人都会举杯与板嘉东谈笑风生,干杯敬酒,终于识得板爷庐山真面目,男人心存嫉妒也不好明目张胆表现出来,说不准以后会有合作,女人心存仰慕更对板嘉东这位有颜有财的男人谄媚不已,都想一品唐僧肉,男女各厢献媚,板嘉东绝对是实至名归大赢家。   为此板思钐脸色相反没有愈来愈差,而是眼睛愈来愈明亮,觥筹交错间,笑声很大。   板嘉东心存警惕,察觉到似是等了这么久,板思钐今晚怕是要出手了,趁板思钐不注意的时候,去后厨嘱咐伊万让他再仔细些。   厨房油烟不多,设备都是顶级进口的,伊万有好几个小厨师为他打下手,他不算忙,只管指点,伊万听着板嘉东的叮嘱,抱着肩膀说道:“说好了你送我家简简一张会员卡,我肯定保证菜里不出问题。”   板嘉东笑道:“你家简简是什么鬼,你家贱贱么?”   “哎你怎么和施颜一个调调——”伊万没好气地说:“你们俩还真是同仇敌气啊。”   “是同仇敌忾。”板嘉东笑着纠正他,“而且这成语也不是这么用的。”   “那你们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听简简说施颜想抽时间去度假呢,你们谈好去哪没?去哈尔滨吧去哈尔滨,看冰雕和滑雪,正好我带简简也一起回去。”   板嘉东和施颜都不算太哈国外,哪怕是在内地玩,只要两个人在一块便好,对此没有异议,透过酒杯环顾偌大厨房里有条不紊工作的员工,点头淡道:“你们随意,商量好了通知我一声就行。”   “你有时间?”   板嘉东扬眉微笑,“为了女人有什么时间抽不出?”   伊万欧式眼顿时瞪很大,“这句话我要记下来,以后说情话就可以信手拈来了啊!”   板嘉东笑笑,伊万又要说什么,训练了三个月的特训服务生突然急步走过来,低声说:“老板,外面出事了。”   板嘉东神色未变,看着伊万,“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忘了。”伊万又敢忙举手道:“外面出事绝对与我无关!”   “知道与你无关。”板嘉东将酒杯放到厨台上,旋身往外走,边若无其事吩咐道:“把我酒杯洗干净了,酒不错,伊万你回头让人给她们四个女人一人送一瓶过去。”   推门走出厨房,看着喧嚷的餐厅,板嘉东眯了眯眼,瞬间变换脸色,疾步走至板思钐身边,“老姑,你没事吧?”   板思钐冷道:“我没事!但你餐厅准备了这么久,还能发生这些事?!”   板嘉东沉声静气地说:“做任何事都不会毫无问题,重要的是解决事情的能力,尤其是判断出问题产生的原因,我手下的人绝对有这个能力。”   板思钐冷哼不止。   餐厅里一团乱,有个大人物的宝贝女儿被服务员上菜的汤烫到,手臂顿起一排水泡,哭着喊着她爸是谁;其前方八号桌顾客在菜里面发现卷曲短毛发,不满地喊叫着让主厨出来解释;后方十号桌子上的烛光被撞倒,蜡烛竟将餐布烧着,顾客慌手慌脚地用汤浇火,嚷嚷着餐厅的蜡烛怎么不是特殊蜡烛吗!   餐厅经理韩司礼正在处理,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带着手下两个主管对顾客进行道歉和安抚,不慌不忙的叫人拿药来做紧急处理,叫人拿蜡烛与其他餐桌上的蜡烛做材质对比,会给顾客一个交代,问八号顾客的菜是哪位服务生上的,分析餐盘里面的毛发的来源,夹在菜里面的,或是后期置放,也会给顾客一个满意答复。   然而虽然韩司礼的处理方式挑不出毛病,但三桌顾客显然不会轻易消气,更连带影响了其他顾客,已经有顾客正要离席。   板思钐讽道:“餐厅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今天出了这样的事,这些人回去一传十十传百,我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扭转乾坤,你爷爷这第一个心愿你就给搞成这样你可真能耐!我看你怎么解决!”   板嘉东负手淡道:“老姑的意思是如果是我大哥来管理这餐厅,就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么?”   “你大哥肯定比你强!”板思钐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至少知道越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越会引起大问题,绝对不会像你一样给我板家出这种差错来!”   板嘉□□然认错道:“老姑,是我的错。”   板思钐听到板嘉东的认错微微一愣,似乎从未听过板嘉东这样低声下气的认错,“你说什么?”   “老姑。”板嘉东抬头看她,低声叹道:“这餐厅我怕是真的管不来了,您既然说大哥绝对不会轻易出差错,那么他解决事情的能力也定然比我强数倍,从今以后,餐厅交给您和大哥了……老姑,这餐厅,您不会不要吧?”   板思钐一时怔忡,她怎么也没想到板嘉东会将这烂摊子甩手给她,她以为这些天来板嘉东时时跟她在餐厅见朋友,就是为了以防她对餐厅打主意,所以才弄出这些事来,让他在董事面前抬不起头来,好好打压一番他的气焰,却不想他竟然反手给她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那么,拜托给老姑了。”说着板嘉东对餐厅出的事情不管不看,对板思钐微微鞠躬,抬脚离开。   出了停车场,司机老张等在门口,板嘉东开门上车,好心情地笑道:“回家睡觉。”   老张问:“哪一处?”   “东岸海边,施颜在的地方。” ☆、第76章   东岸海边洋房里,施颜正熟睡,板嘉东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室内窗帘厚重,除了空调上亮着两个灯,光亮几乎于无,他凭着熟悉的方位感一路脱衣服一路爬上床。   他刚搭上个被角,施颜就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别动!”   板嘉东下意识僵直了身子没有动,等了几秒,施颜没有再说话,板嘉东才发觉她应当是在说梦话,失笑一声,也没有洗漱,就这么轻轻将施颜搂入怀中,合眼入睡。   翌日清晨,冬日阳光灿烂,施颜从梦中醒来,先是感觉到了腰上搭的手掌,随即是贴着她后背的胸膛,再然后是顶着她身后的硬棍。   施颜迷蒙的眼睛渐渐清明,嘴角翘起了微笑,这人太自觉,一天而已,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回家来睡觉了。   她轻轻翻身过去看他的睡颜,皮肤真好,鼻子真挺,当真是两只眼睛中间夹了一座山,呼吸很均匀,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睡得很深,施颜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逆天的长睫毛,又揪了揪他下巴上新长出的一层细小的胡茬,他仍旧对她的毫无所觉。   施颜看了他一会儿,闻了闻他满身的酒气,在他额头上轻吻一口,踮着脚尖儿下床去洗漱,完全是老夫老妻的过法。   施颜洗漱完毕,又做了基础护肤,将近过了半小时,她拉开洗手间门出来,板嘉东已经醒来,他夹着被子,懒洋洋地对她扬眉微笑,声音低哑,“早。”   “早。”施颜一早起来精神充沛容光焕发,“是我吵醒你了么?”   “没,自然醒。”板嘉东冲她招手,“时间还早,过来。”   施颜乐了,坐到床边俯身看他,“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十一点多吧。”板嘉东掀开被子,示意她进来,“过来躺。”   施颜摇头表示不要,“你一身酒味!”板嘉东眼睛一瞪,“过来——”施颜便哈哈地笑着躺下了。   施颜冬日里的睡衣是棉质长衣长裤,她体寒易冷,板嘉东在家时还好,他光着身,身体总是很热,她也就不穿衣服了,贴着他就跟贴着暖炉似的,他不在家她就不行了,总觉得开着空调也很冷。   板嘉东触手不是滑料,不够舒服,搂她肚子还要将她衣服推上去,要帮她脱衣服,“脱了——”   施颜笑着一把按住他不老实的手,“客官您先说清楚了,是打算常住还是短住?常住短住价格可不一样。”   板嘉东配合地问:“那么相差多少?”   施颜想了想,说:“常住有老板娘陪|睡。”   板嘉东乐了,“短住呢?”   施颜脸一黑,“短住麻烦您睡地上。”   板嘉东笑意加深,“那老板娘能陪我一起在地上睡么?地上还未试过呢。”   “哎哎——”施颜感觉到板嘉东一只手在她腰际上来回游走,他有心要做坏事,忙道:“别,别动……”眼睛一转,又忽然躺直了任他胡来,“算了,来吧。”   板嘉东低低笑开,凑近她吻她的唇,声音渐渐压低,多了好几分的性感,手在她酥|胸上揉弄,“一个多月了,想没想我那儿,你自己弄没弄?”说着板嘉东的手又向下逐渐游走。   施颜忽然狡黠一笑,“你当我是你呢,我很忙的。”   “不信,我自己一人的时候可试了几次呢,发现不过瘾,还是你的……”板嘉东声音陡然一停,接着拔了好几个高调,“你月经期?!”   施颜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是啊板爷,这次您没记准啊。”   施颜眼看着板嘉东瞬间变幻的黑脸,几乎要笑得捶床了,掀被起床,“您再继续自己解决吧亲。”   板嘉东咬牙切齿地将她拽回床,“回来,你来给我解决——”   施颜瞪眼,“我怎么解决?!我不——”   板嘉东忽然讨好一笑,按着她的手往下走,“来,就这么解决,按摩——”   施颜半趴在他身上,咬他下巴,“按摩?需要精油么?板爷您自己挑起来的不自己解决?”但嘴上说着不帮他,却已经在行动上帮他了。   到底是结过婚的女人,这方面不算太矜持,该做的时候绝不含糊。   板嘉东舒服地挺了挺腰,“再快点,用指甲。”   “指甲也可以?”施颜手停了,伸出来捏他脸,眯眼讽道:“板爷经验真是多。”   板嘉东问:“吃醋么?”   “不是吃醋,是显而易见的讽刺!”   “呵呵,我很多经验是大学里攒出来的。”说着一边将施颜的手扒拉开,重新塞了进去,“孙淄禹那帮孙子招数多呢,别乱吃醋。”   施颜想了想二十岁的精力旺盛的小伙儿们,确实在一起讨论的都是那些事儿,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又开始了动作。   没多久,板嘉东的喘声变大了几分,施颜听在耳里简直觉得太撩人了,她脸也跟着红了几分。   他躺在床上,她半搭在他身上,头枕在他胸上,忽然说道:“你想好给我爸妈带什么了么?他们不要太贵的。”   “你故意的么?”板嘉东磨牙说:“一定要在这个时刻提起他们来?”   施颜乐了,撑着下巴仰头看他,其手上按摩动作不停,“这样呢?”   “嗯,舒服。”   “这样?”   “嗯……”   板嘉东终究是早些年没好好过过这种开荤的日子,一时控制不住,忽然一个翻身将施颜按趴在身下,扒了她睡裤,在她并起的双腿间做起晨间运动来。   霞光万道——   东曦既驾——   旭日东升——   喷薄而出——   板嘉东适才舒服的放开她,看她被撞得眼里都蓄出泪来,忙吻她耳朵讨好她,“抱歉憋太久,急了些。”   施颜都要气死了,他倒是舒服了,可她还难受呢,本来经期就更容易兴奋,气得她趴在床上不下去了,指使板嘉东去洗澡做早餐。   板嘉东自知理亏,早餐准备得很丰富,哄着施颜下床吃饭,施颜瞧他的讨好样,到底还是气他一大清早的早来疯,男人有时候在这方面真是太浑了!   本来施颜和板嘉东有规定,手机不允许带上床,一来保护眼睛二来保护颈椎三来热爱生活,但施颜今天还是气得拎起手机刷新闻,刷着刷着就看到餐厅闹得不轻的新闻,顿时气消,变成担心,下床走到板嘉东面前,“昨晚出事了?”   “起来了?”板嘉东若无其事地说:“不是大事,就是我老姑玩的小把戏。”   “这还小把戏?不影响名声么?”   “影响啊,所以我丢给她让她处理了。”板嘉东在咖啡机前数着咖啡豆,“你要喝咖啡么。”   施颜呆呆地说:“不喝……喝完午觉总睡不着。”   板嘉东走到餐桌前喝牛奶,施颜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安地续问:“那餐厅就归他们了吗?你不是白白辛苦那么久了,这不成了你给他们做嫁衣了么?”   “做就做了么,对得起自己就行了,来,尝尝我做的怎么样。”板嘉东将三明治递到她嘴边,“再说爷爷泉下会有知是谁把他的愿望弄得名声大毁的,我没做错事就行。”   施颜咬了一口,发现挺香,就从他手里接过来自己吃,边吃边问:“那郭文彦他们还会继续对付你么,酒店假温泉水,餐厅食品安全,下一步会不会更严重?”   “会吧,直到他把我拽下台,你怕么?”   施颜完全不当回事儿,“我这么信你,我还怕什么?板爷么,应该能对付得了吧?我就是担心你。”   板嘉东笑了起来,撑着下巴看她,徐声笑说:“事实上,我上一次化妆品事件,以及那么有能耐的商儒白,也都和大哥有关。”   施颜傻眼,“那么早?”   “是啊,还有更多的人和事也与他有关,他挖了很多的坑,设了很多的障碍,就等某一天一起爆发呢,你现在怕了么?”   施颜想了想,仍旧摇头,“不怕,有你在,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板嘉东乐了,在她杯里加了些牛奶,“吃吧,吃完饭一起去给你爸妈选礼物。”   施颜母亲是老师,板嘉东选了一只钢笔,摘掉了价签;施颜父亲整日在老年活动中心溜达,板嘉东买了一只手表,没有摘掉价签。   施颜笑着看板嘉东的动作,问板嘉东怎么这么了解她们这样的家庭啊。她母亲看到贵重礼物就唠叨的没完没了,父亲看到贵重礼物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高兴,出门一定会跟老朋友显摆显摆,乐意听见人家夸子女有孝心,板嘉东太会做人了。   板嘉东笑道:“我爸妈也这样,学着点儿,早晚有你给我爸妈买礼物的时候。”   施颜抿嘴笑,跟板嘉东走在商场里,边讨教板嘉东他父母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俩人拎着礼品和营养品,牵手漫步,低声细语,冬日也是春天。   施母本就等了很久施颜的这位男朋友,见到板嘉东气宇轩昂一表人才,立即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忙招呼着板嘉东进屋,“你看看这孩子,都说不用买东西了,还是带了这么东西来,快快,进屋吧。”   板嘉东是跟着祝敏宪学习长大的,礼数自然不用说,温和有礼,施父对此也是赞赏有加,悄悄对施颜竖了个大拇指。   二位老人活这大半辈子见过很多人,眼光还是有的,对板嘉东的第一印象就极好。   施母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四人其乐融融,板嘉东第一次来,却也好似来了很多次一样,话题总是不断。   施母问:“嘉东啊,跟施颜在一起多久了?”   板嘉东歪头看施颜,不清楚施颜跟她爸妈说了多久,不好说错话。   施颜笑了笑说:“妈您怎么不问问我们怎么认识的啊?”   施母问:“哦?那是怎么认识的?”   施颜道:“我学长。”   “啊,那有年头了啊,少说也七八年了啊。”   施母心里顿时有底了,总觉得同学关系比朋友关系更让人信任,虽然朗阳也是施颜的同学,但依旧更信任早些年的同学关系。   施父招呼着板嘉东吃菜,跟板嘉东聊了一会儿球,施母仔细地打量着板嘉东的一言一行,心里更对板嘉东满意了,接着这么一打量,就突然觉得板嘉东有些眼熟。   施母忽然迷茫地问:“嘉东啊,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嗯?应该没吧?”板嘉东莞尔,“不过我母亲说如果这辈子没见过,又确实觉得眼熟,上辈子可能是亲人。”   施颜低头抿嘴乐,心想板嘉东太会说话了。   施母也笑了,“那兴许就是这样吧。”   饭桌上基本都是在聊些板嘉东的家庭背景工作情况之类的,板嘉东没有瞒着,二老问什么他便答什么,虽然二老听到板嘉东开的公司很大时有片刻的愣神,第一反应就是有钱人的感情似乎都不专一,但还是觉得板嘉东这种坦诚的态度很好,又加上板嘉东是施颜的同学,倒也没有太反感,自然二老都是本分过日子的人,听到板嘉东这样有钱,也没想着去巴结人家。   然而饭后却出了问题。   施母在厨房洗水果时,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扬声喊施父,“老头子,过来帮我一下。”   板嘉东方要起身,施父笑着按住他,“我来我来,要不你姨又该说我了。”   施颜和板嘉东则坐在客厅里继续闲聊,施父去厨房找施母。   施母脸色难看得骇人,边擦着手边说:“我想起来了,筱雅给我见过板嘉东的照片。”   施父愣住,“她怎么会有板嘉东照片?”   “筱雅,筱雅说喜欢他……”板母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筱雅她怎么总跟她姐喜欢一个男人啊!上辈子是颜颜欠了她的么!”   那次是施筱雅去韩国之前,摆弄着手机里的照片和她说:“妈,这个男人帅不?”她点头说还不错,施筱雅又说:“这个男人对我很好。”   现在想想,板嘉东既然是施颜的老同学,那板嘉东大抵上是因为施颜照顾过施筱雅。   想着这茬,施母忽然又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不能同意施颜和板嘉东在一起,两个女儿谁都不许再和他有瓜葛。已经因为一个朗阳,两个女儿有了间隙隔阂,现在还要因为第二个男人再发生矛盾么?不行,我坚决不允许。”   施母因为朗阳和施筱雅的事已经住过一次院,这时施父不好表态,只说:“你先别冲动,闺女好不容易带回来个男朋友,咱再好好商量商量。”   但施母还是没控制住,再回到客厅后,即使看着板嘉东再顺眼,也变得不冷不热起来。   板嘉东和施颜何其敏感聪明,知道二老方才在厨房定是谈出了什么不妥之处。   施颜不想让板嘉东在她家受气,就跟二老说下午俩人都有会要开,先走了。   施母果然没拦着,不咸不淡地说工作要紧。   施颜心里有了气,送板嘉东进电梯,“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去问问什么情况。”   板嘉东拉住她,缓声说:“你妈可能真的见过我。”   “什么?”   板嘉东也不确定,但他反应速度很快,“可能跟你妹妹有关,你问问吧,兴许是把我当第二个朗阳了,但别吵起来。”   施颜皱眉点头,“好。”   施颜回屋就打哈哈地笑问她爸妈,“你们俩怎么了?吵架了?”   施母直截了当地问:“你妹妹是不是认识他?”   施颜心下一跳,果然跟施筱雅有关,但并不知道是何事。   施颜清楚地记得在校园里两人见过,或许第二天在大礼堂的演讲上也见过,含糊地说:“大概吧。”   “我要听实话!”   施颜叹道:“她出国是板嘉东帮的忙,但我不清楚是他和她接触的,还是他手下人跟她接触的。”   施母重重一叹,“你们姐妹俩什么命啊,眼看你妹妹六月份就回来了,难道你们姐妹俩还要因为一个男人抢得头破血流吗?”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板嘉东说中了。   施颜安抚着她妈,“妈你别多想,你不了解板嘉东,他和朗阳不一样,我非常清楚他不会跟施筱雅有任何瓜葛。”   “你怎么知道不会?或许他现在是好的,确实不会像朗阳一样,但以后呢,谁能保证以后怎么样?筱雅马上就回来了,回来后又跟你抢他怎么办,你妹妹那人你知道,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妈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局面。”   施颜尝试着用笑容打破她妈的心结,笑着说:“妈你别那么悲观,况且筱雅还没回来呢,你想得也太远了……”   “颜颜你别说了,我太了解你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了。”施母试探地问她,“你能和他分手么?妈不想看见你们姐妹俩又争一个男人,你妹自小就聪明,你争不过她的,妈不想看见你难过,像上一次……”   “妈,”施颜打断她妈,坚定地说,“我不会和他分手。” ☆、第77章   板母突然涌出来的心思,也都是因为心疼施颜,怕施颜重蹈覆辙,板嘉东又成为第二个朗阳,让施颜再次受到伤害。   却眼见施颜态度如此坚决,板母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就没有再往深里说,送施颜出门,让她这几天赶快安排好店里的工作,好回家消停过年。   施颜满怀心思地点头说知道了,迈进电梯的脚变得沉重起来,她能感觉到她妈很在意这件事,老人嘴上不说,但心里总会琢磨事儿,等施筱雅回来,早晚又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炸弹。   施颜出了电梯后,又在楼门洞里待了一小会儿,心里不太是滋味儿,一来父母不认可板嘉东,二来板嘉东竟成了红颜祸水,怎么就和施筱雅又有了瓜葛。   板嘉东没有在车里面等她,靠着车门,指间夹着眼,目光深沉,外面气温低,吐着烟圈时往外也吐着热气,看得出来,他的情绪也不好。   施颜挤出张笑脸来,凑过去闻着,“一股烟味儿……给我也来一口。”   “你?”板嘉东笑笑,掐灭烟头,抬手一弹,弹进垃圾箱,“你就算了。”   “我以前也抽过一两根的。”   “把你养出坏习惯来,许蜜不得来和我干仗啊?”板嘉东笑着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车里面始终开着暖风,施颜一上车便觉得热气扑脸,脱了外套,随口问板嘉东下午去哪。   板嘉东漫不经心地驱车离开,随口说随意,他没有安排。   半晌,板嘉东才问:“你爸妈怎么说?”   施颜笑了,“问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你不假装不在意了?”   “能不在意么。”板嘉东偏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毕竟是你。”   那一眼让施颜忽然心动不已,瞧着板嘉东那张俊脸,尤其深邃的双眼,摇头感慨道:“你真是长了一张祸害脸……你什么时候跟施筱雅相处过?我妈说施筱雅看上你了,施筱雅亲口跟我妈说,说你对她好。”   “我对她好?”板嘉东忽然乐了,“你妹妹是不是有妄想症啊,怎么谁稍微照顾她一点,就喜欢上谁?”   “你什么时候照顾她了?”   板嘉东目光闪了闪,终于道出是他带着施筱雅去做流产的,陪了她一晚,之后缓声问施颜,“反对我的做法么?”   “带她去做流产么。”施颜听后一阵失神,施筱雅才二十岁,本应该好好上学的年纪,竟经历了这么多,上辈子到底是谁欠谁的?   “不会。”施颜摇头说:“她太年轻了,自己还是个孩子,根本没有养孩子的能力,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也会逼她去。”说着施颜又抬眼去看板嘉东那张脸,“以前只觉得你一般好看,现在怎么觉得这张脸以后还得吸引不少小姑娘呢。”   板嘉东乐了,“我早不就说过我行情很好的么?”   “以为你在开玩笑么。”施颜不放心地问:“除了施筱雅,冷清,是不是还有其他女人惦记你呢?”   “哟?现在这么喜欢我了?担心呢啊?”   施颜一旦认定了,感情便不会藏着掖着,一本正经地点头,“喜欢啊,不然能这么快就下楼来找你么?”   板嘉东笑意很深,握上施颜的手,“担心什么,如果她们能入得了我的眼,不早就入了?”   板嘉东见施颜父母不顺利,但没有太影响二人,问题主要出在施筱雅身上,现在她既然没有回来,就无法预料日后的发展,就暂且无需担心。   简颖在二店,施颜许久没见她,板嘉东正好在百盛也有不少品牌,板嘉东就顺便当微服私访,跟施颜一起去百盛逛逛,同行谈恋爱也真是太方便了。   俩人有说有笑地刚走近贝童乐专柜,就看见简颖一脸冷艳,她面前站着身大个高的异国风情帅哥伊万。   施颜歪头问板嘉东,“伊万都不用在餐厅掌厨的吗?”   板嘉东眯了眯眼,扬声喊道:“伊万,今天不忙?”   伊万听见板嘉东的声音,脊椎立马一僵,下意识要往简颖身后藏,简颖怎能藏得住身高膀大的伊万,一脸无情地推他出去,“板爷有事儿找你呢,起开。”   伊万没有脸藏了,便朝板嘉东走了过去,低声说:“餐厅里您那位老姑处理呢,处理的方式就是前天晚上餐厅里的所有服务生厨师大换血,把咱的人辞了不老少,从现在开始不营业,剩下的人重新培训,直到初五。”说着伊万唠叨不停,“您那老姑太能折腾了,真是您老姑么,一点儿不像啊——”   “折腾吧,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板嘉东慢条斯理地说:“那三桌顾客昨晚闹到几点?把联系方式给我,等我老姑解决完,我再去上门拜访。”   伊万瞪眼,“你也太奸诈了吧?等人家解决完了你再上门拜访,坐享渔人之利呢?”   板嘉东点头微笑,“这叫策略。”   施颜听板嘉东和伊万谈的事情实在太奸诈,脑袋里面一阵对板思钐和郭文彦惨不忍睹的幻想,还是过去跟简颖问店里情况明智些,不能总听板嘉东说这些所谓的策略,容易被带坏。   简颖说年底给孩子添新衣服和送礼的增多,贝童乐品牌价位刚好合适,销量还算不错,开业三个月,已经凭服务态度和质量口碑有了些回头客,细算本月收益,虽然还是赔钱买卖,但比上个月赔的少了很多。   施颜还算满意,再熬过半年,生意就会更有起色,一旦回头客里有了贵妇,那么十几连单就是常有的事情了。   对销量还算放心,店长去招呼客人,施颜就跟简颖八卦,“你怎么对我们伊万帅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真烦他啊?”   “不是烦,是不喜欢。”简颖淡道:“他太年轻了,心性不稳,不该来缠着我。”   施颜笑问:“他都怎么缠着你?”   简颖打开微信把手机扔给施颜,来自于伊万的未读微信右上角显示3205,施颜不可置信地问:“三千多条??你一条没看啊??”   简颖冷道:“头两天看了,都是废话,后来就没看了。”   “哎哟哟。”施颜心疼地说:“可怜了我们伊万了。”   “他可怜什么。”简颖面无表情地说:“而且我没有跟绿茶|婊似的挂着他,我从见他第一天开始就跟他明明白白说清楚不可能了,到现在都要重复八百遍了,是他自己来找虐的。”   施颜闻言就更心疼了,忍着笑说:“我们伊万人多好啊,大厨,做菜好吃,不乱招惹女人,而且你们俩在一起,生出来的孩子可是小混血呢,想想就很萌啊。”   简颖冷着脸,仍旧不为所动。   这时伊万和板嘉东聊完了,大步走过来继续讨好简颖,说话也完全不顾有人没人,一副小媳妇儿的样按着简颖的腰问:“这样好点儿没?你这腰也太脆……”   “闭嘴!”简颖脸上疑似升起一团红,推搡着伊万说:“哪来哪去,别在这添乱……”   施颜忍俊不禁,和板嘉东一起有滋有味地看闹剧。   正看着呢,板嘉东又接到陈戬的电话,陈戬在电话里说道:“戚山又出事了,索道突停二十分钟,游客投诉严重。”   板嘉东一挑眉毛,“通知给郭文彦,让他去处理。”   施颜闻言等板嘉东挂了电话后,低声问他,“又出事了?”   “无碍,谁出的事谁去处理。”   施颜突然抬手点了点他太阳穴,“脑袋里装了那么多事儿,你都不头疼么?”   “早几年头疼。”板嘉东轻描淡写地说:“现在知道对这些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静观其变,自然就不疼了。”   施颜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狐狸。   同一时间,施母正在家里愁眉不展。   施母总觉得板嘉东在施颜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施筱雅一旦回来,炸弹就开始倒计时,第一个被波及的就会是施颜。   施父劝道:“也别这么想,或许筱雅回来后不会有什么动作呢。”施父对两个女儿的偏爱并没有施母那么严重,一辈子没有儿子,小女儿又孤身在韩国那么久,一个人的时候,也挺想孩子的,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实习工作怎么样。   “她回来后要是知道颜颜跟板嘉东在一起了,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施母对她女儿的脾气秉性摸得很透,施筱雅一年里跟他们俩联系得越来越少,起初十天半个月,后来变一月俩月,到现在,都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联系了,就总觉得施筱雅可能在韩国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回国后到了自己家,不更得出幺蛾子?   越是教育工作者,就越容易在教育自己孩子方面出现偏差,施母知道施筱雅这性格的形成跟自己少不了干系,唉声叹气道:“反正看着吧,回头我要是看苗头不对,就得劝颜颜跟板嘉东分开,咱们活不了几年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俩姐妹再因为一个男人老死不相往来么,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施父劝不来施母,默默地给她递了两片药,“行了,别想了,冬天天冷,别上火犯病了。”   年末的关系,很多公司都会将事情稍微安排一下,就都推到年后了,施颜和板嘉东也不例外。   二人都不算忙,一天在一块腻歪的时间都快二十四个小时了,整日变着法儿的吃午餐,午餐都要吃出花来了,下午再一起买年货,添新件儿。   施颜若是自己逛街,就是去板氏走内部价,买些衣服鞋包图个喜庆就差不多了,但若是跟板嘉东逛街,她就顺着板嘉东来,去的都是奢侈品商场,毕竟板嘉东常出入公司,身份摆在那。   起初时施颜就知道板嘉东常系的领带是意大利高端品牌,现在在一起这么久了,更对板嘉东的常用品牌了如指掌,以前都是尹智慧为板嘉东准备,近期就都属于施颜了。   施颜心里实际上有些不舒服的,有句话不是说的好,父母的钱躺着花,自己的钱站着花,老公的钱跪着花,虽说是花着板嘉东的钱给板嘉东添置衣服,但仍旧会因为这样大手大脚随便一件衬衫几万块扔出去不太能够抬起脸来,连带着感觉嗓子都开始疼起来。   为此板嘉东笑话她没有富人命,“你自己好歹也是个老板,至于么。”   施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上了这么大的火,边点头说道:“怎么不至于,等我也成大老板的,让你也跪着花我的钱!”   板嘉东失笑着点头,说他等着那一天。   终于到了年三十,二人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78章   施颜家的人实在太少,施颜父亲那边的亲戚又不在本市,施颜她舅打了好几次的电话让施颜一家人和他们一起过,施父想想觉得过年确实热闹得好,一家三口就大包小包带了不少的菜酒和水果,去施颜她舅家一起过年。   自卢萍上次还了施颜一万现金,施颜家被窃之后,剩余那四万卢萍没过几个月就要还给施颜,施颜索性让卢萍还给了施母。   施颜不似许蜜她们那样爱憎分明,卢萍虽然混账过,但好歹因为生的这儿子从良了,如若给过一次机会,仍旧改不好,她不愿再交流,但倘若给过一次机会,倒是真改好了,那么就得过且过吧。   卢萍生孩子和出月子的时候施颜去看过两次,之后虽忙着开店,但偶尔也会来刷车,感情来往不算亲密,但也不算生疏,这次来过节,从店里面拿了两个新生儿大礼盒,递给卢萍,“这些都是纯棉的,洗完之后可能有些皱,但肯定比其他料子要舒服很多。”   陈青国笑着接下,一边拍施颜的肩膀,埋怨着说:“你看看你这孩子,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再说孩子的衣服么,穿着舒服就够了,咱家不讲究样式。”   卢萍抱着小家伙儿走过来,笑道:“来,给大伙儿笑一个。”   陈青国和卢萍的儿子五个月大了,挺胖的家伙儿,胖得咧嘴笑的时候,眼睛都要没了,穿着纸尿裤,光着身子,还挺稀罕人。   施母握着小家伙儿的手对施颜说:“瞧瞧这小模样,多好玩。”   施颜笑着点头,“可不是么,我就瞧我舅天天笑模样多不少呢。”   施颜爸妈和施颜舅之后在厨房煮海鲜,老一辈人做海鲜的手法跟年轻人不一样,也看不上年轻人的手法,就留卢萍和施颜和小孩儿在客厅,施颜外婆在睡觉。   电视里放着巧虎,稚嫩童音,可爱得很,施颜听着巧虎,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了些。   “来,宝贝儿,笑一个?”   新生儿叫陈昊文,大家都叫他小昊昊,孩子不作不闹,很好哄,现在的活动就是爬着和翻身,到处看新鲜东西,见到施颜视线也有些发直,他躺在婴儿车里,施颜拎着小玩具在他脑袋上晃,他却还是追着施颜脸看,咿咿呀呀的爸妈还不会叫,只会啊啊啊。   卢萍说:“我儿子是喜欢你呢。”   施颜笑道:“你儿子从小就爱看美女啊,长大以后还能得了?他晚上哭得厉害么,能醒几回?”   “一觉也就睡俩小时,晚上得醒三四回,奶孩子真遭罪,我听你妈说她奶水就不好?那估计你奶水也不好,孩子要是喝奶粉的话,你还能少遭点儿罪,就让你对象起来喂孩子,要么请个月嫂,都比自己奶孩子强。施颜你过年都二十九了吧?还不准备要孩子?”   施颜不仅到了生孩子的年龄,而且几乎都要过了生孩子的年龄了,都说女人一过三十,生完孩子就大伤元气,很不好恢复了。   “等店里的销售稳定些再说。”施颜最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沉默几秒,就笑着转了话题问,“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我身体还行,月子坐的好,没什么毛病,恢复得也行,但最重要的是三十岁后精力体力都不行了,而且过了三十岁,也不是你想怀就能怀上的了。”正说着呢,小家伙儿突然开始哭了起来,卢萍顺手将孩子抱起来,掀开衣服就开始喂奶,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像我家基本就我自己带孩子,你外婆能干啥,啥都干不了,也就能坐这看着孩子,我得做饭拖地收拾屋子,偶尔还要去洗车场看着,一忙活一天就过去了,晚上睡觉时腰真疼。不过我听你爸妈说了,你对象挺有钱的?那你应该不用受啥罪,但你体质不好的话,三十岁以后生孩子的话,就等着后悔吧,别听这个说那个说三四十岁生孩子大有人在的,人家暗地里精力体力真不行了,能拿出来摆在明面上吗?肯定不能,要不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   施颜前年还涌出过生孩子的想法,现如今看见卢萍的这大胖儿子,听到卢萍说的这些话,一时间就又涌出要孩子的想法来。   之前她和板嘉东试过几次,结果没有怀上,兴许怀孕这事儿也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每过一年,都觉得生孩子愈发像个任务,为此她就有些发怵。   “颜颜啊,你吃辣根不?你要是吃的话就下楼去买点儿,你舅家没有——”厨房里的施母声音喜庆,看似在厨房里热热闹闹挺高兴的。   施颜心想刚好可以打断跟卢萍的这话题,就笑着答应说她下楼去买。   走前顺手将巧虎的声音放小了些,小家伙儿喝完奶就容易睡觉。   同一时间,板嘉东在板家也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板嘉东的姑姑板思钐自然带着郭文彦回板家过节,不然叫他娘俩过年么,板母自然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叫他二人来,热情得板父耳根都要红了。   板家厨师也要回家过年,所以厨房的大厨就变成板母和板思钐,二位品位都不低,食材都是板嘉东和郭文彦的助理前几天买来的,有商有量地研究着。   板父和郭文彦在客厅下棋,板父穿着中山装戴着老花镜,郭文彦则一身灰色运动服,电视机里放着春晚倒计时节目,音量几乎为无,板嘉东懒洋洋地喝着小茶,吃着葡萄干,气定神闲地围观。   郭文彦下了会儿棋,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地把矛头指向板嘉东,“嘉东啊,过年三十二了吧?”   板嘉东闭着眼都知道郭文彦下句话要说他到年龄该吃饭了,偏就不按他的方向走,笑着说:“是啊,三十二岁就这么大的成就,大哥是说我年轻有为么?”   板嘉东越不愿谈什么,郭文彦就越谈什么,身为大哥,语重心长地说:“可惜男人不只要有事业,到一定年纪,家庭就更重要了,听说祝蕊的儿子在舅家那段时间,二老过得挺开心的,你现在还没个消息,未免太不孝顺了吧?”   板父虽然不触及商业,但也是位老精明,眼睛一眯,就轻描淡写地帮了自家儿子,“孝顺不孝顺也不是这么算的,而且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远忧,嘉东做任何事,我和你舅妈都支持。”   板嘉东微笑,满心的舒服,抬手便给他父亲斟茶,“润桑,多来点儿。”   板父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大哥说的对,三十二岁了再不成家要孩子,等你儿子二十岁时你都五十好几了,还能有什么力气管教他?你儿子还能借上你的光么,我和你妈还能活几年?”   板嘉东斟茶的手一抖,“爸您到底站谁那面儿呢?”   “怎么岁数大了反而连茶都倒不好。”板父淡道:“你爸我这么多年来就认一个理字,去拿纸过来擦了。”   郭文彦缓缓笑开。   板嘉东轻哼了一声,“我去厨房帮忙。”抬脚便去了厨房。   郭文彦笑着对板父说:“嘉东还是太随性了。”   板父不声不响地又站在儿子一边儿,“随性也好,快乐。”   板母正在焯菜,板思钐倚着厨台跟板母聊施颜,板嘉东刚进来,板思钐立即就住了嘴,指着板嘉东扬声说让他去客厅玩去,嫌他碍事。   板嘉东倚着门,眸光很清澈,他永远能够在不同场合轻松切换不同角色,满身柔光,抱着肩膀轻笑道:“我说老姑,咱家这厨房可是四十平的,而且我还没进去呢,我就碍手碍脚了?”   “你在那站着,我就觉得你碍手碍脚了!”板思钐变着法地唠叨板嘉东还不结婚要孩子,眉毛一挑,就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是你儿子在那站着,别说站着,就是来回乱跑,我都不会嫌他烦人,就是上天都行!”   板嘉东觉得脑袋瞬间就疼得嗡嗡直响了,幸好板母还算明事理,知道帮着自家儿子,一脸慈祥地柔声道:“现在也挺好,我和你哥都清闲。”   板思钐笑道:“清闲?祝宇轩在这的时候,我听说你们俩还挺高兴呢,见天儿带祝宇轩去跟许家小姑娘玩呢,许老头说你们俩天天眉开眼笑的。”   板母登时被板思钐噎得无话可说。   板嘉东脚尖点着地,半笑不笑地说:“去年祝宇轩在我们家的事,老姑您和大哥竟然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呢?您可远在澳洲呢,消息递得可真远……还是我身边有什么人,也是您的人啊?”   板母一听板嘉东又将公司里那一套搬回家来说道了,不喜欢在家里还明争暗斗的,立即笑着打断他,“对了儿子,过年给你老师打电话了么?去提前拜个年,省着半夜打不过通。”   板嘉东笑笑,开口要玩笑地说话,板母忽然瞪了眼,“看什么?你老姑都正式见过施颜了,我和你爸还没见过,你还真是孝顺!”   板嘉东彻底没了脾气,忙举手投降,“好好好,不在你们眼前晃了,我去打电话。”   板嘉东前脚走,板思钐后脚就对板母叹道:“像文彦似的稳当点儿多好,有儿有女的,再怎么样心里都有惦记,有底。”   板母佯装心疼地叹道:“哎,那小彦春节也不好受吧,媳妇儿儿女都在澳洲,你也想孙子孙女吧?你看看你们一家人,要回来就一起回来啊,春节过得就是团团圆圆,还分隔两国了。”   板思钐脸一僵,笑道:“一会儿视频就行了。”   板嘉东是人精,板家二老自然也都不容小觑。   板嘉东走到哪都有人唠叨他不成家不要孩子的问题,懒得跟他们解释他的人生观,回房间跟施颜通电话,翘着二郎腿,晃着脚,状态十分悠闲。   施颜正在去超市买辣根的路上呢,电话里她气息不稳。   板嘉东男人的恶趣味就又上来了,“干嘛呢?这声音怎么像你没干好事儿啊?”   施颜乐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外面走路呢。”   “噢。”板嘉东声音恹恹地,“我被家里人唠叨一天了。”   “唠叨什么,唠叨结婚生子么?”施颜笑道:“我也被我舅妈唠叨了呢,说三十岁以后生孩子的话不好恢复,体力精力都跟不上……你明天是不是得去拜年?你们公司也是初八上班么?那你初几和我……”   板嘉东忽然打断她说:“要么,咱也要个孩子?”   施颜愣住。 ☆、第79章   电话两边都在沉默,只剩浅淡的呼吸声。外面气温很低,施颜觉得手指尖儿冻得很疼,便换了只手,继续听着那边板嘉东的喘息和内心。   施颜站在大街边儿上,身边人来人往,她一脸迷茫。   半晌,施颜才再次开口,“你认真的?”   “半个认真的吧。”板嘉东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声音慵散性感,好像正说着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就是今儿个我家二老两度提起祝宇轩,我就突然希望身边有个小孩儿了,你要是愿意生,我就不工作了,你去上班,我在家哄孩子玩儿,怎么样?”   施颜:“……”   这跟施颜想象得太不一样了,他们俩性别扭转了么?她去上班,他在家哄孩子?他那么大的家业都不要了?   “不是,”施颜有点儿懵,“你是认真的么?你要不上班,我可养不起你,你穿的一条内|裤都够我发奋图强半个月的了。”   “什么比喻啊。”板嘉东笑出声来,“不过我确实是认真的,人最重要的就是知足么,前十年我差不多把钱赚够了,现在没别的愿望了,就是身边有你,再添一两个小家伙陪伴左右,看书旅游度蜜月,一家三口,多好。”   施颜还是有些转不过来弯儿,板嘉东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当初他在她生日时拿出戒指跟她求婚的时候,也是一个炸弹投下,让她没有一点点防备。   板嘉东知道施颜脑袋心里都是迷宫呢,就没有再逼她,只是十分真诚地说着俏皮话儿,“小名儿我都想好了,板栗怎么样?”   施颜还是以为板嘉东在开玩笑,便随口应道:“好好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到超市了,去买东西了。”   “去吧,新年快乐。”   板嘉东扔了手机,起身倒了杯酒,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悠悠地开始想儿子。   板嘉东三十多年来,很少会去幻想未来,那不真实,是在浪费时间,什么都比不上干实事儿来的真实,这时却破天荒地开始幻想起自己陪着儿子的模样。   他一直喜欢小孩,就像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祝宇轩都能喜欢到心坎里一般。   想想他一个并不喜欢被人亲近的人,竟能无数次地让祝宇轩趴在他身上睡着,小家伙儿黏人的时候他也不觉得烦,眼看着祝宇轩越来越像他,虽然并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他满心都是成就感和自豪感,更何况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板栗,板嘉东轻抿一口酒,眼里尽是梦想成真般的笑意,他笑着想,这小名儿有意思,甚是好听。   春节喜庆圆满的过去,凌晨时鞭炮齐鸣,震耳欲聋,卢萍捂起儿子的耳朵,轻抚他的梦眠。   施颜将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大声招呼着长辈们吃饭,“过年好啊,吃饺子咯。”   施母急步走过来,找着她脑袋就拍了一巴掌,“小点儿声,小昊昊睡觉呢。”   施颜笑道:“外面鞭炮声那么大,我这声音还算大啊?”   果然下一刻陈昊文就被鞭炮声震响,哇的一声哭醒了,但哭了没两声就被卢萍哄得安静下来,趴在卢萍肩上,一眨不眨地瞧着施颜,那眼里是任何成年人都不会有的干净与清澈。   卢萍和陈青国一起逗着小家伙笑,“这是你出生后的第一个新年呢,笑一个?”   小家伙眼睛忽然就弯了弯,晃着脑袋笑了起来,那可爱的模样,简直稀罕到人心坎里。   随即烟花齐放,漫空绚烂,窗外幻若白昼,施颜也跟着笑了起来,微笑与璀璨烟花般灿烂,那一瞬间,突然觉得,板栗这个小名儿,确实不错。   初八各大公司开始上班,板嘉东和施颜假期归来,晚上回家,终于开始了造人计划。   每天晚上都大战几回合,施颜化作一弯水儿,配合的不得了,板嘉东也舒服得在公司里整日眉开眼笑。   板嘉东浑身气场都开着花,公司职员和身边的人也一并觉得轻松不已,活跃不少。   为此,板思钐和郭文彦自然得到了消息,板思钐气得不轻。   “他最近心情很好啊?”板思钐推开家门就气得摔包,“把什么破事儿都推给我,他倒清闲了!公司里那么多丑闻,他居然一项都不管?我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全拍到棉花上了?!”   郭文彦跟澳洲的老婆孩子通完电话,见他妈怒发冲冠的模样,倒了杯水递给她,“他这是以不变应万变,以前老师教过的,他表面上不在乎,私下里却掌握着公司的一举一动呢,要么他能即使不常在公司出现,仍旧不失人心么。”   “真是人精人精的,上次也是。”板思钐提起这个更来气,“餐厅的事我都处理好了,他又装老好人去上门拜访了,现在市里对他板爷的为人全都赞赏有加呢,你说气不气人!”   “老师也教过,假手于人之策,若是我,大抵上也会这样做。”   板思钐没好气地说:“那祝老头就没教过你们应该怎么对付他这种人?”   “逼他出手就好了。”郭文彦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老婆孩子的照片,“商儒白还没找到祝蕊,已经跟我联系多次,而三一五眼看就要到了,让商儒白去找施颜的麻烦最合适,嘉东会为了施颜分心,会先找到商儒白头上,趁这段时间,可以再做出些不利他的事情,继续说服董事开董事会,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董事们对他的信任,总会耗干净的。”   板思钐喝了口水,冷静下来,却又犹豫了,“妈并不想让商儒白真的找到祝蕊,祝蕊那丫头挺好的,当年没少孝顺我,而且她为板氏也确实没少出力。”   “祝老师教了我那么久,我自然不会对他女儿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的。”郭文彦道:“你放心我不会给商儒白真消息的,和以前一样,半真半假,我装枪他放炮。”   年初一和十五都过去了,很快就到三一五,市内所有商场都十分重视,基本有客诉都是无条件应许,绝不允许出现任何能让顾客不满意的问题,否则三月十五号当天,很容易出事,并让整个商场都遭殃。   电视台挨个走访各个商场,凡是有心想要把事情闹大的顾客,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非常容易闹出事。   不仅施颜,就连管欣彤和简颖都不停跟店长店员嘱咐,凡是顾客要退货换货一律同意,哪怕顾客要十倍赔偿,能赔就赔,绝不含糊。   板嘉东那边自然也一样,他在例会上轻描淡写地提一句三一五要到了,手下的副总和各品类品牌经理就立即自觉自检。   眼看三一五一天天接近,施颜右眼皮跳得越来越厉害,气得施颜在右眼皮上贴瓜子皮儿。   板嘉东看见施颜的眼睛,忍俊不禁,“干嘛呢你,眼皮跳是休息不好,别迷信。”   “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冷清的消息了?”施颜走到他身边,不安地皱眉问:“会不会冷清给我弄出什么事情来?你大哥总应该不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来吧?”   板嘉东从跑步机上下来,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随口道:“如果真给你弄出事情来,我也能给你解决,但你往往不让我给你处理。”   “我知道你能处理,但是你要是真帮我处理了,我就总感觉女人的成功又归功给男人了……”   板嘉东抬手一搂施颜的脖子,在她头顶啵一口,“行,你乐意怎样就怎样,我等你主动来找我那天。”   施颜眼皮跳得闹心不止,索性拉着板嘉东上床睡觉,“算了算了,来,床上说床上说,今天排|卵日——”   板嘉东看了眼表,才晚上八点钟而已,还有些报表没有看。   施颜不清楚他还没有完成工作,只是笑着舔嘴唇儿,“板爷居然犹豫了?别是体力不行了吧?”   板嘉东乐了,“我是在想我今天精力充沛,你能忍受得了么。”说着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服,把施颜拽上床,盖上棉被,只剩下棉被先是抖动、后是起伏的一室暧昧。   板嘉东说:“来,垫个枕头。”   施颜说:“不行不行,腰要断了……”   “呵呵。”板嘉东低低一笑,“不是你先质疑我的体力的么?”   施颜眼泪横流,哭腔浓重,“我真是疯了才挑衅你……”   板嘉东天天健身呢,体力自不用说,施颜浑身力气都泄没了,板嘉东还精气神儿十足。   终于施颜一阵阵求饶后,板嘉东方饶过她。   板嘉东压着施颜不动,揉着她头发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你喜欢男孩女孩?”板嘉东懒洋洋地问她。   施颜不答反问:“你先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说实话。”   “都好。”板嘉东难得正面回答施颜的问题,嘴唇在施颜脖颈边儿轻轻蹭着,“都喜欢,男孩的话,我可以教他成为男子汉,让他崇拜我,女孩的话,我可以宠她,让她成为幸福的公主,喜欢她黏着我叫我爹地,所以么,能生龙凤胎最好。”   施颜嘴边儿勾起微笑来,仔细回想着,“我们家好像没有这个基因,你们家有么?”   板嘉东不假思索地说:“做试管么?”   施颜摇头,“不行,接受不了……总觉得那样的话,孩子与爱无关……”施颜突然又开始担心起来,轻抚着板嘉东的腰问:“快一个月了,还没怀上,会不会是咱俩谁有问题啊?”   板嘉东咬她脖子,“瞎说什么呢。”   施颜却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致,一本正经地说:“要是你不行的话,我肯定不离不弃。”   “这话怎么听着对劲儿又不对劲儿呢?”   施颜津津有味儿地问:“那我呢?说真的,要是我有问题甚至连现在这么发达的医学都治不了的话,你爸妈肯定接受不了,你怎么办?”   板嘉东轻咬着她的耳朵,“我能接受就行。”   “但是我肯定接受不了。”施颜认真地捧起他脑袋,深深望着他的双眼说:“看祝宇轩就知道你多喜欢小孩儿了,我不会那么自私,自私得让你们板家后继无人,而且也不能那么高尚,高尚得去养你和别人的孩子。”   这话题有些沉重,板嘉东并不喜欢,躲开了施颜的视线,手上动作又开始不安分,“那就再努力些,嗯?”   施颜笑了笑,仰头吻他。   对于商家来说最心惊忐忑的三月十五号终于来临,施颜的眼皮跳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天就发生一起严重的客诉。   来人是个嗓门很大的三十岁泼妇。   泼妇明明长着一张有素质的脸,却指着管欣彤的鼻子对她又吼又叫,“我不管,把你们老板叫出来!买的时候你告诉我百分百纯棉,我给我们家孩子穿了,结果呢,浑身过敏起疹子!天天哭得睡不着觉!我家孩子根本不会对纯棉的过敏,说明你们肯定是虚假销售,里面还有其他含量!骗子!无良奸商!”   管欣彤强压着暴脾气,微笑着说:“我能理解您,但是这位顾客您先消消气,首先,我敢向您保证我们的产品绝对是百分百纯棉,但是现在既然发生了问题,您若是执意认为是我们的错,那么我们愿意按照您的需求来进行处理,这位顾客您想怎么处理?”   泼妇今天就是较真要让管欣彤承认自己的产品有问题,“我们家也不缺钱,我要的就是一个公道!”   管欣彤对产品的质量绝对信任,如果是平时,泼妇若继续撒泼的话,她就会让顾客去做质检,拿着质检报告来,有任何问题她们绝对愿意以一赔十,但今天是三一五,没准电视台的现在就在其他楼层正做采访呢,管欣彤不能跟顾客说让顾客去质检。   为了防止顾客录音,还不能承认自己的产品有问题,确实够心烦的。   管欣彤回头叫店长去倒茶,安抚着顾客,“这样,您稍等片刻,我跟我们老板沟通一下?”   顾客冷哼着,终于没有再大喊大叫,但却仍旧冷着脸,好像只要谁再多说一句话,就立即再继续发泼。   卖场里不允许出现在柜台里打电话的情况,管欣彤去后面仓库跟施颜通电话,一脸头疼地说:“完了,有人来找茬了。”   施颜正在二店呢,听见管欣彤说的话,立即穿上衣服开车往一店赶,“什么情况?能分辨出来顾客是要钱还是要毁品牌么?”   管欣彤说:“看样子不是来要钱的,像同行弄来的,说话不带脏话,但就是能喊能叫,非揪着说咱们质量有问题这一点,但什么证据又拿不出来,就是不停嚷嚷,嚷得旁边柜台都卖不了货了,咱又不能叫保安来把她拖走,拖走一次人家还能来第二次。”   以前她们每年都能碰上这种难缠的顾客,最后的解决方法都是赔些钱不了了之,但遇上这种有预谋的,施颜也没别的方法,就还是软磨硬泡。   施颜很快赶来柜台后,微笑着说:“这位顾客您好,我是贝童乐品牌的老板,我姓施,请问您怎么称呼?”   “别跟我套近乎,你来了正好,你说吧,这事儿你准备怎么解决。”   施颜低声跟顾客好说好商量着,“关于这件事情,我们能理解您的心情,那么小孩子的医药费我们负责,衣服也按照原价进行赔偿给您,如何?”   “不如何!你们到现在都还不承认你们产品有问题?!”   施颜自然不能承认,又反复跟顾客纠缠了半小时,顾客仍旧不松口,就是要施颜承认自己的产品有问题。   施颜努力保持着微笑,“这样,您先把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留给我们,我们明天登门拜访,去看看您小孩的情况,我们再一起去做质检,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们就按照规定来给您进行赔偿。”说着转头问店长,“顾客的衣服在你那么,是哪天购买的,查到记录了么?”   “查到了。”店长很少碰见这种情况,脸已经白了,“衣服也在这,是一星期前买的。”   施颜点头,递给顾客纸笔,“这位顾客,麻烦您把您联系方式留一下吧。”   顾客却不接纸笔,抱着肩膀冷笑不止,“你们就是这么打发人的?把商场经理领导叫出来!我倒是要问问他们了,什么样的破烂品牌都往里面引进?!”   施颜简直要被闹得发脾气了,她们以前就是主管经理,还不知道商场是怎么解决的么?无非还是一样的软磨硬泡道歉赔偿。   施颜实在没了法子,让顾客稍等,又去仓库给板嘉东打电话,听见板嘉东的一声“喂”,施颜的委屈顿时就上来了,“有人来找茬了……”   板嘉东声音立即一沉,“我现在过去。” ☆、第80章   板嘉东来得很快,身边跟着两名副总,大步流星地直奔施颜而来,他面色深沉,身穿工装,连总经理工牌都没有摘掉。   施颜一瞧这架势心道不好,忙迎上去安抚住板嘉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他怎么一脸要把人家怎么招的模样,按着板嘉东的手说:“我没事,她也没骂人,也没对我动手,就只是她实在太难缠了,怎么说都不走,你别……”   板嘉东摆手叫她住嘴,示意两个手下的副总去跟顾客交涉,他顺势拦着施颜的腰站在一旁,为眯着眼,打量着闹事女人的一言一行。   施颜缓缓地呼吸着,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所有担心。   她半偏着头仰头看他,板嘉东似有所觉,微微垂眉与她对视,微一勾唇,对她轻轻一笑。   他乘风而来,未道一句安慰的话,却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极大的安全感。   中指上的钻戒忽然有些发烫,施颜想。   板嘉东带来的副总,着实比施颜管欣彤有能力得多,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顾客的姓名和联系方式问了出来,但其余的小孩过敏相关情况兴许顾客真的是瞎说的,再问也问不出条理清晰的说辞来。   其中一名副总对板嘉东微一摇头,板嘉东终于放开施颜,抬脚过去,抬手一指这名刁蛮的顾客,“你,跟我过来。”   顾客瞪着眼睛,立即要冷哼,随即看到两名副总的警告目光,眼睛一转,硬生生将话语咽了下去,跟着板嘉东进了专柜后的仓库。   施颜也要跟进去,板嘉东漫不经心地对她挥了个手,“倒茶去。”   施颜一阵尴尬,但随之升起的一种板嘉东男友力max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施颜笑着招呼两个她并不太熟悉的板嘉东的人,“你们请先坐……店长,再倒两杯茶来。”   后仓库的货架上堆满了货品,自上次施颜库房起火事件之后,施颜再不另租仓库了,新上货全部堆在商场里,堆得满满当当的。   板嘉东身高膀大,走进来后难免显得有些挤,但他仍旧泰然自若的,单手插兜,目光幽深地望着眼前比他矮一个头多的泼妇。   板嘉东微微眯眼,把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问:“王女士是么,谁派你来的?”   顾客闻言立即扬声喊,“你怎么说话呢!”   “我刚刚旁听了那么一小会儿,完全能判断出来你就是刻意找茬来的,那么,郭文彦?”板嘉东目光锁在她脸上,随手把玩的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姓王的女人冷哼着,面上毫无表情变化。   板嘉东续道:“冷清?”   她脸上出现了讽笑。   板嘉东再道:“商儒白?”   女人的讽笑立即有片刻的僵硬。   “呵,那么就是商儒白了。”板嘉东肯定地说:“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女人全身都紧张起来,立即反驳道:“我不认识什么叫商儒白的。”   板嘉东但笑不语,这样的小角色在板嘉东面前根本无所遁形,任何过激反应的谎话都是笑话。   板嘉东上下打量着这女人的穿着,她身上穿的衣服还算可以,虽不高档,但也是搭配的能入得了眼的有口碑的中等牌子,朴素不夸张。   但肚子微胖,即使用外套遮挡住了,仍旧能看得出来,而且她还有些胸|下垂。   板嘉东逐渐逼视她问:“你家里确实有个小孩儿,但现在谁照顾呢?我猜不会是月嫂保姆,所以是老人么?”   女人直直地望着板嘉东,不敢再有任何表情变化。   “还是……”板嘉东缓声说:“你先生在家哄孩子?”   女人瞳孔猛地一缩。   板嘉东笑笑,继续说:“上班时间,你先生竟然在家哄孩子,是无业游民么?我看你不怕事大就怕事小的执着,无论那两位总经理怎么和你说赔偿的事,都无动于衷,所以……是商儒白用钱以外的东西威胁你们家?”   泼妇一样的顾客这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她沉默地握着拳头,全身有些颤栗,眼里渐渐出现了恐惧。   想要上前去阻止板嘉东再说话,脚尖儿却在向前挪了一寸后,又退了回去。   她的恐惧,板嘉东尽收眼底,“我猜得不错的话,施颜仓库着火的事,是你丈夫做的吧?”   泼妇顿时一声喊,不停摇头否认着,“没有!你别冤枉我老公!你这是诽谤!”   板嘉□□然变得阴沉,瞬间收了脸上的所有笑意,“今天你到此为止,你丈夫给施颜造成的百万损失,我就不追究,即使商儒白把这件事捅出去,我也有办法压下来,否则你就是人财两失。”   女人到底还是妇人家,被板嘉东强大的气场震骇住,咬了咬牙,颤抖着问:“你是谁,我怎么能相信你,你有什么本事跟商儒白斗?”   “我叫板嘉东。”板嘉东不着痕迹地关了手机录音,声音又轻缓下来,“你打两个电话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是谁了,给你十分钟时间,我在外面等你的决定。”   板嘉东昂首扩胸地走出仓库,对施颜扬眉一笑。   施颜忙迎上去,“解决了?”   板嘉东抬手揉了揉她皱起的眉头,“商儒白派来的,没问题了,估计他晚上会来找你,你想和他说道说道你就去,不想的话就交给我。”   施颜想了想说:“还是我跟他谈吧。”   “嗯。”板嘉东晃了晃手机,“那你继续忙吧,再有事随时联系我,我先走了。”   “呃……你不吃个饭再走?”施颜眼看马上到午饭时间,刚好可以在商场的餐厅里一起午餐,下意识问道。   板嘉东笑了笑,“我还有事。”说着越过施颜对管欣彤摆手道:“欣彤,我先走了。”   管欣彤忙点头,“您慢走您慢走。”   板嘉东莞尔一笑,对两个副总微一仰头,两人立即跟上,三人来得快走得也快,高大的背影消失得十分迅速。   管欣彤眼睛里已经是满满的崇拜,虽然之前已经在一起吃过饭,知道板嘉东的本事,但那时她因为陆湛斌的事心不在焉,吃了没一会儿就出去了,现在再见到板嘉东,简直觉得他无所不能,而且他还记得她名字,这男朋友她给打满分。   没一会儿,顾客从里面走了出来,像霜打了的茄子,垂着头,脸色很差,对施颜什么话都没有说,微点了个头就径直走了。   店里的所有人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管欣彤还沉浸在对板嘉东的欣赏情绪里,这时赶忙拽住她道:“我说施颜,你怎么还不和他结婚呢?再不结婚到时候板爷被人抢走了看你怎么不!”   对此施颜表示非常自信,“他不会的。”   “哟,这么自信?”管欣彤挤眉弄眼地问。   施颜点头,“以前不自信,现在就剩自信了。”在她最不像自己、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的时候,板嘉东依旧对她不弃,她就已确定,这世间除了父母,最不会离开她的人,就是他。   管欣彤虽然自己不信婚姻,但也不是那种非要将自己的观念强加给施颜的人,不管施颜如何抉择,她都支持,便也没有再催促她。   一时想起商儒白来,一阵无奈,管欣彤叹道:“当初和商大仙出差那一个多月,我对他印象还很好呢,简直当作绝种好男人了……我们还都以为商大仙喜欢的是你呢。”   施颜摇头苦笑,“我也以为呢,他还一本正经地跟我告白过,谁成想我不过是他一枚棋。”   兴许路遥知马力、不足,日久见人心、不古,就是这么个理儿。   白天出了这样的事情,下午施颜也不敢懈怠了,便一直留在总店里,随时应对突发事件,顺便也是等待商儒白上门。   直到晚上八点,商儒白果然翩翩一身白衣而来,站在柏氏商场的贝童乐品牌前,对管欣彤微笑,“近来过得还算好?”   管欣彤不冷不热地说:“如果您今天没有您送的见面礼就更好了。”   商儒白轻笑,“收礼还要挑对方送什么礼?你们也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管欣彤摔着账本,面无表情地抱着肩膀冷道:“咱们好歹在一块出差一个多月呢,您非得在这个时候来找麻烦?你和板爷之间的恩怨我多少听过一些,这跟施颜并没有多大的关系,非得向施颜下手?!”   商儒白微笑不变,“欣彤你的脾气还是不好,多和简颖学学,或者和许蜜学学也好,毕竟陆湛斌真正喜欢的是许蜜呢。”   管欣彤瞬间冷下了脸,脸色阴沉到发黑。   商儒白轻笑道:“你之前毕竟只是大主管,还没做到经理,你说不过我的,来吧,叫你们老板出来。”   施颜正在仓库和店长数货,听到店员来说管经理正和一个男人吵架,立即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活动活动腰,大步走出去,“哟,商大仙来了?欣彤你再继续帮我数一下货,店长数不过来。”边对商儒白熟络地摆手,“过来坐。”   商儒白瞧着施颜的模样,以为她要以怀柔政策来应对她呢,笑道:“生意还不错?”   不想两个人坐到一边儿,施颜就登时变了脸,直截了当地冷声问:“你今天闹出这么一场闹剧,是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商儒白怔了几秒钟,“很简单,板爷告诉我祝蕊的消息,我就不再你这闹事。”   施颜怒目圆睁道:“你想问他关于祝蕊的消息,你怎么不去找他的麻烦?!”   商儒白平静地说:“找他的麻烦没有用,他宁可毁了一个品牌,也不会告诉我祝蕊的下落,但是你不一样,你就这一个品牌,他会为了保护你而向我妥协。”   施颜瞬间又变了脸,缓而微笑道:“但现在看来,恐怕您是没办法了,他已经帮我解决了。”   商儒白眯眼说:“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像他了。”   施颜道:“近朱者赤,耳濡目染。”   “是么?”商儒白缓缓摇头,“可是你忘了,做咱们这一行的,从来都是两手准备。”   商儒白话音未落,就见一圈人挤了进来,有顾客,有记者,还有扛着摄影机的摄像师,抓住店员,就不停地问着尖锐的问题。   管欣彤在后面闻声出来,她又成为了被围攻的对象。   商儒白抚着衣袖,轻描淡写地说:“你忘了当时去谈合作的时候,是我和她们几人一起去的,我在中间做手脚很容易。记者之前就收到过打假举报,而我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记者手上的几件从你们这里购买的产品,确实含量有问题,四百元的新生儿礼品盒,实际不过值五十元,本地台直播,施总慢慢思考,你随时想通了愿意帮我向板嘉东问出祝蕊的消息,我随时愿意帮你喊停,以我的方式替你解决。”   施颜怒极,眼看着管欣彤没有招架的能力,心脏跳动加速,但倔脾气上来,还偏就不投降,“你的目的就是要找到祝蕊?”   商儒白点头说是。   施颜反而笑了,偏就不称他的意,“那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这点事情我不怕,大不了我出钱,把所有商品都拿到质检局去做检测,如果仍有问题,那么我全部承担,再大不了这个品牌我不做了,我做自己的品牌,让你再没有下手的机会。”   商儒白提醒她说:“你应该知道现在三一五对市场的严重性,你敢打这个赌么?”   “为什么不敢?不说每年三一五晚会上曝光的那些问题品牌仍旧安然无恙地继续赚黑心钱,且说我对我产品有百分百的信心,我还能不敢赌了?就算这一两件因为你动了手脚而属实,也不过是致歉赔偿和罚款,我能承受得住。”   商儒白深深地望着施颜,仿佛这时才发现此时的施颜,已经不是两年前遇到车祸时总是习惯息事宁人的人。   她在板嘉东身边,倒真是学了不少。   管欣彤那边已经招架不住,终于将所有问题都推给施颜,扬声叫她,“施总,有记者要采访你——”   施颜起身,对商儒白淡淡一笑,“您这么有智慧的人,我一直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反省下自己,为什么祝蕊这样躲着你?再者,就算你找到了祝蕊,以她的个性,你又能怎么样?”   商儒白脸色骤然一沉,施颜微微一笑,不等他发怒,走过去对记者友好地说:“您好,我姓施,我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问题,您问。”   记者开场便问:“施女士您好,二月末有顾客在您这曾买过一套新生儿礼物盒,该名顾客在相关部门进行检测后,产品质量与导购介绍不符,并价格不公,对此您有何看法?”   施颜看出地方记者不如省里的记者专业,用说话速度快来努力表现她的能力,她笑了笑,镇定自若地反问:“那么请问相关部门是什么部门?该名顾客是哪位?她购买的哪套礼盒,拿过来了吗?”   记者沉默两秒后,立即反问:“施总的意思是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绝不会承认自己的产品有问题吗?”   施颜对撒泼的泼妇没有办法,但对这种有素质的人还是很有办法的,眼睛一眯,计上心来,一字一顿地缓声淡道:“作为记者,你们就是这么误导群众博眼球的么?”   记者一怔,没想到施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施颜早些年就对此毫不怯场,如今更甚,她微笑着看向镜头,“我是贝童乐品牌在阜宾市的代理商施颜,我有三句话要说,首先我可以向所有市民保证我的产品没有任何问题;其次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请相关人士对自己说的话负法律责任;最后如果这是一场有意栽赃,我的律师会为我争取我的权益。”说着,施颜转头对记者笑道:“不过我后来说的话,应该没有直播出去是吧?不管怎样,我的态度就是这样的,马上九点闭店了,我们要整理内务了,记者同志您先去忙别的?” ☆、第81章   当晚,施颜愉快地回家,板嘉东已经在家里摆好盛宴等待她归家。   施颜方推开门,便香气扑鼻,挂着男士长围裙的板嘉东推开厨房的门,瞧了眼站在门口全然喜不胜收的施颜,“凯旋?”   施颜脱大衣换拖鞋,朝他颠儿颠儿跑过去,“你怎么知道?”   板嘉东正用搅蛋器打鸡蛋,笑着扬眉,“我是上帝?”   施颜乐了,跟着他走进厨房,四下打量着厨台,对板嘉东下厨的诧异全然写在脸上,“上帝居然下厨了?不不,你连土豆都不会削……厨师来了?不不,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吃晚饭了,我怎么不知道?”   “猜想你心情不错,心血来潮,便做了。”说着板嘉东抬手一指施颜的嘴,面无表情地交代道:“从此我们家禁止土豆二字。”   施颜大笑了起来,过去搂住板嘉东的腰,连体人似的跟着板嘉东,“喜欢我回家的时候你已经在家的感觉。”   “我也喜欢你的笑。”板嘉东回头吻她的唇角,“这让我有成就感,说明你在我身边,是我让你笑得这样美。”   施颜一瞬间心脏有些发麻,这样偶尔的温言软语,让她心动,心动得就想一直这么抱着。   “不过……你是谈了什么大合同么,还是发生什么喜事儿了?我好像还有种我爸在外面乱花钱回家讨好我妈的即视感。”   “我还能在外面乱花钱讨好你么?”   “或者你在外面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所以回家来讨好我?”   板嘉东唇角一勾,转过身来,眯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凝望她,“再说一遍?”   施颜立即满脸堆笑地说:“开玩笑开玩笑。”   板嘉东满意他的震慑力,“在外面吃了那么久的酒店菜,今天就做了家常菜,换换你的口味。”说着对她微一扬下巴,“去洗手。”   施颜甚乖,出了厨房,走到餐桌边儿上,掀开两个餐盘盖偷瞧了一眼,有干煸蚕蛹和青椒炒肉,都是她喜欢吃的家常菜,在家里时她母亲常做。   施颜诧异地扬声问:“你今天见过我妈吗?”   没有得到板嘉东的回答,施颜又追问到厨房,“还是我妈找过你?”   板嘉东失笑道:“问的许蜜,你妈还对我有偏见呢,我怎么可能往枪口上撞,去洗手。”   施颜去洗手间洗手,顺手从抽屉里备着得十几个验孕棒中,取出来,做每日一测。   半晌后,施颜对结果完全不诧异,仍旧不是两道杠,施颜重重的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大龄女人常会担心的事么?做好了迎接新生命的一切准备,却开始无法尽人意。   用不用将床上运动暂停一段时间?或者抽时间去做个检查?她有没有可能确实有些问题?除了经期,每天都在做运动,偏就一发都中不上?   施颜对着镜子一阵愁眉不展,然而洗了手之后,又换上了笑颜。   板嘉东已经在餐桌前落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墙上时钟,轻描淡写地说:“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施颜耸耸肩,不在意地笑道:“知道,万事随缘么,好香,现在都十点了,吃完会不会不好消化?”   “再多做些运动就消化了。”板嘉东的算盘打得很精,边给施颜夹菜边问:“商儒白今天都说什么了?”   施颜便简单地说了一番当晚的情况。   板嘉东点头道:“符合商儒白的作风,他总会做两手准备,不过你留下记者单谈了么?稿子有可能已经提前写好了,你警告她不让她发稿了么?”   施颜立马呆住,“没留下谈……她明天会发稿么?”   板嘉东眉头轻蹙,但不想影响到施颜的心情,便道:“不一定,我稍后让陈戬去查一下。”   “问题不大吧?”施颜不放心地问。   “不大。”   施颜松了口气,“那么祝蕊在哪?你知道么?”   “我也不清楚,没有过联系。”   施颜半信不信地眯眼问:“是真的不清楚?你很少有对事情不清楚的时候吧?”   板嘉东缓声问:“对我这么自信呢?”   施颜肯定地说:“上帝都在家做好饭等我了,当然了,你无所不能。”   施颜对他的信任,板嘉东很受用,他满意的心情表现在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确实不清楚,祝蕊走的时候没有告诉我她的行踪,我也没有安排人注意她的行踪,没人知道的话,至少是好的。”   施颜想想觉得也是,倘若真到受威胁那天,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即便再怎样威胁,答案都是一样。   施颜忽然很想跟板嘉东八卦一下祝蕊和商儒白的事,之前她和板嘉东没有讨论过,一是板嘉东并不主动提,二是她也确实没有兴趣,但今天难得八卦起来,她一度以为商儒白不会喜欢谁的,然而今日,她第一次听商儒白亲口和她提祝蕊,他行为语言所表达的情深,至少她看得清楚。   “祝蕊和商儒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板嘉东虽然做了四道菜,他却很少动筷子,喝了口水,徐声说道:“有时一个人就算再努力,也无法喜欢上另一个人,但那人又不放弃,自己又不愿委曲求全,就只能远离。”   “命中注定?”   “算是吧,所以世界上才不会有那么多的终成眷属。”   施颜试探地问:“除了商大仙使用的这些手段,他本身是个很有气质的人,而且有品位,你师姐连试都不愿意试吗?”   板嘉东意味深长地说:“当她心底珍藏一个人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就算再好,也是看不到的,这是关于感情的盲点。”   施颜深深地与他对视,随即轻轻笑开,“知道了。”   商儒白躺在公寓的地上发呆,冬春换季时房间里最凉,他又许久未归,地上一片冰冷,能让他保持清醒。   与郭文彦的通话刚刚结束,郭文彦一如既往地用一个不相关的人威胁他,威胁的话仍犹在耳边——“商老板,板嘉东还不知道你徒弟是谁吧?等他知道是谁在他身边做了间|谍后,会不会断了你徒弟的前途?”   商儒白眉梢不停地跳动,跳得惹他心烦意乱,终于从冰凉的地上起身,走到酒柜前取出酒来,同时手机铃声响起。   响第一遍时,商儒白看都未看,响第二遍时,商儒白终于不耐烦地拿起手机,看到来电号码后,神色变了变。   “师父,你回来了?”   商儒白不咸不淡地说:“嗯,上次你说你相亲了?怎么样,有正经男朋友了么。”   “有了。”   商儒白淡淡地点了点头,“很好,好好处着,什么时候结婚?”   “分了。”   商儒白:“……”   商儒白揉着眉心,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确实松了口气,语气轻松地问:“来么?”   “在你门口。”   尹智慧站在商儒白公寓门前,手臂上挂着外套和链包,长发挽起,一身深红色旗袍,开衩的一侧,露出纤细而白皙的肌肤来,是拥有中国古典美的性感。   商儒白打开门来,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微微一笑,示意她进来,边说道:“瘦了。”   尹智慧不冷不热地说:“在塑身节食。”   商儒白一如既往的温笑,接过她的外套和链包挂在衣架上,笑道:“你的身材还需要塑身节食?”   “因为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尹智慧走进商儒白的公寓,犹如在自己家随意,走到酒柜前选了一瓶酒出来,自顾自地倒着酒,“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跑遍国内,又跑了几个国家。”商儒白逐步走近她,轻轻搂上她纤细的腰肢,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压低着声音说:“你塑身很有效果么。”   尹智慧猛地按住他不安分的手,随即推开他,“知道什么叫做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么?”   商儒白眯起双眼,“嗯?”   尹智慧轻抿着小酒,云淡风轻地说:“前天新交了男朋友。”   商儒白视线划过她的脖颈,看到了她颈上的暗紫吻痕,语气一沉,忽地上前一步,将她压在酒柜上,“所以你是来挑衅我的么?”   “不,我只是在发泄愤怒。”尹智慧再次推开他,轻飘飘地问:“你就非祝蕊不可了是么。”   “是。”   “要是一直找不到她呢?”   “那就一直找。”   “我一直没问过你,你究竟喜欢祝蕊什么?”尹智慧擦着他的肩膀走到相册前,一张张迪翻着大学里商儒白拍的祝蕊的照片,“我接触过祝蕊,恕我没看出她的特别之处。”   商儒白往沙发里重重一坐,抽出一根烟来,“男人对初恋总是很执着,你没听过?”   “我本以为你不会落俗套。”尹智慧问,“那么她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以和我并肩携手的人。”指间的烟徐缓地燃起,商儒白深深呼出一口气来,“我曾仰视她很久,之后就变成爱了,她的聪明智慧,我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我的智慧不够?”尹智慧突然撕掉一张照片,半讽刺地说:“我的名字里都有智慧二字了。”   “徒弟。”商儒白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你爱我,但你只是我徒弟。”   尹智慧猛地抬高音量,“我记得八年前,你对我说,我们亦师亦友。”   “智、慧。”商儒白沉声压住她尖尖的声音,“我们早就说好了的。”   尹智慧一声哂笑,“说好什么?”   “说好我们各取所需,你帮我查出祝宇轩的父亲是谁,我助你成为板嘉东的得力助手,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尹智慧笑了起来,笑得眼里蓄出泪水来,商儒白眼睛忽地一闪,几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你结婚了?”   “是订婚了。”尹智慧仰头对商儒白轻笑:“师父,没有女人会愿意无限期的等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徒弟今天是来给你送请柬的,下个月婚礼,恭候您大驾光临。” ☆、第82章   尹智慧和商儒白最初是带着目的接近,最后是情不自禁的吸引,尹智慧再聪慧、能拿捏好分寸,到底是个女人,终究假戏真做,动了情。   板嘉东曾问过尹智慧,她以前就是在商场工作的,到他身边做秘书不觉得屈才么,尹智慧当时笑说不觉得屈才,因为她仰慕他啊。   话说得不错,没有半分虚假,她对板嘉东确实是仰慕,但她是个识趣的聪明人,在他身边不过半年,就看出他心思在旁的女人身上,并且坚定不移,那便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而且苦。   之后,她的情就转移给了商儒白。   商儒白是尹智慧曾经的师父,他带她入行,教她商场如战场,教她人性的冷暖,也教她感受床上的欢愉。   日子久了,便生了情。   他对祝蕊多年来的偏执,她看在眼里,渐渐多了心疼,也多了宵想。   尹智慧自知板嘉东过人的敏锐,不敢过多的做逾越之事,大多是给商儒白传达祝蕊和板嘉东的行迹消息,包括从陈戬那里得来的祝蕊是否与板嘉东联系的消息,或是板嘉东对待祝宇轩十分真的如若亲生父子,再或是从祝宇轩身上取来能够递给商儒白去做亲子检测的样本。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宵想,她迟迟没有给商儒白那份样本,她以为他会慢慢收手,却不想他的执着远比她看到了解得更沉重。   随着日子再久一些,对他逐渐生出的,就是心灰意冷。   尹智慧拨开商儒白的手,风情万种地走至衣架前,从包里取出请柬来,随手递给他,“不用问什么他对我好不好的问题,我们生活理念一致,非常和谐,虽然是闪婚,但婚后应该不会吵架。”   商儒白脸色见差,接过请柬垂首翻看着,眉目中的温朗缓缓消散开,变得深沉,“新郎严豪?听着像花花公子。”   尹智慧讽笑,“师傅您这是什么语气?太酸了,而且花花公子也能从良。”   商儒白语重心长地说:“从良后还会重操旧业。”   “重操旧业总比重操旧人的好。”尹智慧似笑非笑地说:“像师傅您呢,一辈子就喜欢祝蕊一个人,其实也挺可悲的。”   商儒白声音蓦地一沉,“你这是在意气用事!”   尹智慧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意气用事是很幼稚的行为,我已经过了幼稚的年纪,我的每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   商儒白忽地勾起她下巴,“深思熟虑后就闪婚?你说你们才认识三天。”   “请问师父您是在反对我的决定么?”尹智慧扬着下巴一眼不眨地说:“想问一句您现在有什么立场和身份反对我么?”   “智慧。”商儒白倏地松手,甩开她下巴,靠着墙,徐声说道:“你不年轻了,我希望的是你能够好好恋爱结婚,你还有六十年,不当这样耗费的。”   “这个自然,我不会再像曾经一样浪费生命,以后只会珍惜我的每一秒。”   尹智笑着穿大衣,背上链包,双手插兜,对商儒白扬着下巴说:“祝师父能找到祝蕊。”   商儒白眉目一沉,再次逼近她,用力抓住尹智慧手腕,“你别跟我赌气,婚姻不是儿戏!”   尹智慧微笑着问:“那您能停止追逐祝蕊么?”   商儒白沉默不答。   尹智慧挣开他,轻描淡写地留下最后一句话,“我在你身边的陪伴,从不是寂寞,是爱。我现在离开,不是因为意气用事,是因为想开了,仅此而已。”   尹智慧推门离去,昂首挺胸走进电梯,脸上是意味深长的微笑。   商儒白重新躺回到地上,入骨的冰凉,让他的脑袋清醒又模糊。   记不得和尹智慧厮混多久了,但他记得这么多年来,尹智慧是他唯一愿意真正亲近的人。   呵,地板好冰。   施颜入睡后,板嘉东起身走到浴室,坐在浴缸边儿上联系陈戬,让陈戬打探3月16日市新闻台的新闻稿,是否有施颜的情况。   然而陈戬再神通广大,这半夜里还是没能联系得到。   板嘉东三十分钟后得到陈戬的答复,“抱歉老板,联系不上,需要动用总公司势力吗?”   “不用。”板嘉东摇头,“罢了,你休息吧。”   他记得施颜很在意的一件事,就是他总是不声不响地为她解决事情。   想想如果都让她自己去处理,眼看着她在他身边成长,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板嘉东重新回到床上,从背后拥住她,手掌放到她腹部上,轻轻地揉了揉,继续入睡。   施颜翌日到公司,果然还不到晌午,贝童乐品牌就被本地新闻刷了屏,各种各样的诋毁之词扑面而来。   施颜未曾真正接触过记者,她不清楚现在很多记者已经被上面领导打压得不再会写真话,只知道怎么吸眼球怎么来,一时疏忽,懊恼不已。   公司客服从新闻发出那一刻开始,就开始接到各种各样的询问以及投诉电话。   施颜没有耽搁,立即把管欣彤和简颖叫回公司来想对策。   施颜公司没有会议室,只有洽谈室,三人坐在洽谈室里表情俱严肃非常。   管欣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板嘉东,她已经是板嘉东的忠粉,“叫板爷给你压下去吧?他肯定有办法,他代理品牌近十年,经历多,他知道怎样解决最好。”   简颖却自从上次婚姻失败之后,就不喜欢依附男人了,她摇头说:“我们三个女人再加上一个许蜜,足够解决了,施颜你别在工作中夹杂太多和板爷的私人感情,等以后公司壮大了,很多事都会扯不清,你们现在关系亲密感情好,但难保以后会不会翻小肠。”   管欣彤想了想,觉得简颖说得也有几分在理。   正在这时,施颜接到板嘉东的电话,问她是否看到新闻了。   施颜当着管欣彤和简颖面接的电话,点头道:“看到了,我昨天大意了。”   板嘉东声音里永远有一种泰然自若的冷静,“没事,你经历的少,自然会考虑不周,你们想好对策了么,需要我帮你么?”   施颜与简颖对视一眼,想了想说:“还不太确定……等我电话,可以吗?”   “有什么可不可以的。”板嘉东笑了,随即声音又是一阵霸道的温柔,“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要记住我随时都会支持你。”   施颜放下心来,挂断电话继续和管欣彤简颖讨论。   施颜敲着桌子说:“首先是事发源,新闻稿是不能撤销了,那只能重发新闻扭转市民的印象,你们谁认识电视台的人吗?”   管欣彤和简颖同时蹙眉思索。   管欣彤思忖片刻,突然说:“对了,陆湛斌应该认识,他和许蜜刚开炸鸡店的时候,托朋友打折上过电视广告,我问问他认识的是谁,能不能跟上面的人联系上。但是施颜你想怎么做,是把产品拿到质检局去检测吗?”   施颜道:“质检局不行,那是国家级的,但是省级的质监局也应该没有大用,最好还是找第三方检测,检测后拿到电视台去,如果电视台不认的话,再另作打算。”   正说着,施颜又接到贝童乐厂商的电话,先是问她是怎么回事,是被人算计了么,需不需要他们那边给出具些证明,之后还是有意无意地谴责了几句,毕竟这样的新闻对厂商的影响最大。   贝童乐品牌当初是许蜜他们第一次做的考察,施颜又去进行第二次考察的,也是真的看到了他们的工厂很正规,才想要长期合作。   当时签的合同是三年,这还不到一年,就出了这样的事,施颜也是很抬不起头,而且确确实实与厂商的质量无关,是因为个人恩怨。   施颜语气诚恳,“我们这边正在解决,会尽快解决好负面影响。”   厂商听出施颜语气当中没有对他们的质问,也知道事情或许是施颜自己的个人恩怨,就漫不经心地说道让他们尽快解决,现在是地方新闻,别再扩大了,如果再扩大的话,对他们产品的名誉损失,施颜需要赔偿。   安抚好厂商后,施颜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最快的方法,还是送礼走黑色途径,如果走常规程序,会将这件事的周期抻长,澄清新闻稿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官方肯定会一直压着。”   施颜记得板嘉东交过她很多营销手段,在社交网络进行舆论引导,在公众平台进行消息推送,在实际生活中进行演讲推广。   然而厂商的要求是不要将事情扩大,这些方法都用不得,或许会解决问题,但负面影响太大。   这时客服来敲门,又急声说接到要求赔偿的投诉电话太多,问施颜怎么办。   施颜还算镇定,“跟顾客态度必须保持礼貌,让他们留下联系方式,保存好在商场的购物小票,十个工作日内会给他们满意答复。”   施颜让文员把近几个月来的销售统计,以及与上新闻的相同货品的销售额统计出来,心里好有个数。   管欣彤趁施颜出去的时候,联系陆湛斌,问陆湛斌认识的电视台的人是谁。   这两天陆湛斌本正和管欣彤闹情绪呢,他发现她手机里仍存着以前在一起“玩”的男人的号码,听到管欣彤的问话,根本没当回事儿,随口道:“炮|友,怎样?”   管欣彤皱眉道:“别闹,是施颜品牌出事了。”   陆湛斌闻言立即正了色,“我认识的就是个主持人,但我朋友认识台长,我给你问问。”   简颖拧着眉,也思索着解决办法,她问管欣彤,“还记得记者长什么样么?”   管欣彤点头说记得,但也不知道叫什么啊,新闻上的攥稿人名字都写着佚名,如果去找人,也很难找。 ☆、第83章   施颜交代一圈,没有立即回洽谈室。   打开电脑仔细分析了遍报表,看到三月份的上半月较二月份的上半月的销售额提升百分之三十,心里稍微有些底了,给了自己一些信心,才再次返回洽谈室。   只要熬过去这道关,接下来就很好走了。   至于如何解决这道关,施颜想,解铃还须系铃人。   施颜返回到洽谈室,立即安排道:“颖子你和我去找商儒白,记者是他找来的,他绝对有办法,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欣彤你留公司,我刚安排客服让情绪比较激动的顾客直接来公司,不让他们去店里面闹,你在家能照看着些,你能稳住吧?”   管欣彤半张嘴看了一会儿施颜,还是摇头摆手,“我不行,我脾气上来容易跟她们干起来。还是颖子留家吧,颖子在商场时间久,应该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能稳住场面。我跟你在商场的时候,我解决不了的客诉,还都是你出的手。”   施颜回想以前的客诉,管欣彤可不就容易和她们打起来么,“也好,颖子你留家?”   简颖点头,“可以。”   管欣彤又说已经联系了陆湛斌,陆湛斌那边也正在帮她问情况,施颜点头道好,两手准备最好不过了。   以前施颜和朗阳吵架时,朗阳总来找商儒白,施颜对商儒白的地址十分清楚,带着管欣彤直奔商儒白公寓。   然而敲门数次,却无人应门。   商儒白不在家,或者有心不开门。   施颜咬牙看着这道门,想要直接闯进去手撕商儒白的心都有了,相识这么久,他竟然一点旧情都不念?!   管欣彤问施颜,“他可能在里边儿故意不出来吗?”   “没准。”施颜背靠着门说:“一直没看懂过他。”   管欣彤叹道:“确实,我们跟他出差的时候也没看懂过。”   施颜忽然决定道:“找开锁的。”   管欣彤就算脾气再不好,也不会失去冷静做这种犯法的事,“你冷静,你可冷静点。”   “没事。”施颜从包里取出手机边一遍遍地给商儒白打电话发短信,边对管欣彤说:“反正咱们不偷东西,如果商儒白发现后报警的话,咱们也可以扯理由说是担心他在里面出事。”   管欣彤把施颜的理由在脑袋里面溜了一圈,觉得也不是不可行,反正现在开锁匠有一半都不核实身份,扯个借口给钱就能来。   于是管欣彤在网上搜开锁电话号打电话联系。   不到半小时,开锁匠就来了,管欣彤说她们跟朋友联系不上,怕他在里面出事,出来得急,也没拿身份证,让开锁匠先开门。   开锁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提着工具箱,跟俩人讨论了一下价格,就熟练地开了锁,之后等在门口,“身份证没带的话,我在门口等着,确定你们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再走。”   施颜给管欣彤使了个眼色,让她跟开锁匠一起在门口候着,一看这开锁匠就是老油条,别再被开锁匠给摆了一道。   客厅没有商白儒,施颜又直奔卧室,商儒白确实是真的不在,但令施颜一阵迷惑的是商儒白的床都被在地上,并非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略熟悉的香水味儿,似有若无,是撩人而性感的味道,却一时想不起是谁身上的。   施颜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茶几上的一张金色似请柬的纸张上,她弯腰拾起,随手打开,随即在看到上面的名字时,脸色骤变。   尹智慧&严豪。   她都没听板嘉东提过尹智慧要结婚的事,商儒白为什么会有尹智慧的请柬?   尹智慧认识商儒白么?她记起来,那香水味儿来自于尹智慧。   尹智慧就是商儒白那个很有品位的“女伴儿”吗?   板嘉东知道吗?   施颜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简直要炸了,随即还有更让她不可置信的事,她在想要找到更多尹智慧的痕迹时,翻箱倒柜,看到了她曾经丢失的身份证银|行卡。   她家失窃也是商儒白做的吗?!   在储物箱里,施颜更不仅发现了她的身份证银|行卡,竟然还发现了另一个人的身份证复印件——王金熹,管欣彤的继父。   所以王金熹突然从乡下来找管欣彤,在商场前面和管欣彤拉扯,商儒白及时出现解围,也是商儒白所做的吗?!   施颜将东西分别拍了照片,原样放回,又去商儒白的浴室,在浴室里又发现了数瓶香水,施颜直觉这也有问题,挨个拿起来闻着,又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她刚找到房子要从朗阳那里把她东西搬走时闻到的香水味道,她崩溃地以为朗阳二次背叛于她。   商儒白究竟做了多少事?!   施颜在商儒白公寓里转了将近半小时,方一脸怒火地走出商儒白的公寓,对管欣彤说:“走吧,车上说。”边拿钱递给开锁匠。   管欣彤按住施颜的手,“我已经付过了,怎么了,你还好吗?”   开锁匠见两人确实没偷东西,那里面的故事就与他无关了,收钱走人。   施颜上车后,完全抑制不住对商儒白的恨意,他和祝蕊和板嘉东的恩怨为什么全部都指向她,要让她来承受?   管欣彤听到施颜的复述后,也震惊不已,想了想商儒白的作风后,猜测道:“可能是他对板爷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只能从你下手?”   施颜蓦地想起郭文彦和她说的话,要让她的不顺心,来使得板嘉东分心……   所以都是因为对付不了板嘉东,所以来找她吗?   施颜简直理解不了他们的脑回路。   不过说来也提醒了施颜,如果他们就是想让板嘉东因为她而分心,那么她就偏就不能顺了他们的意。   也幸好,从仓库火灾到现在,她发生的这些事,都没有扰过板嘉东,没让他分心。   郭文彦的出发点她也突然懂了,是想在板嘉东分心的时候,在公司里挑起事端,好顺势将板嘉东从板氏董事长的位置上拽下来。   施颜思索着如何反击。   管欣彤问施颜:“还要继续找商儒白吗?去哪找?”   施颜开车直奔板嘉东公司,“去找尹智慧,这事儿先不告诉板嘉东,面对尹智慧时,或许还能拿来做筹码。”   “但是板爷确实不知道尹智慧跟商儒白的关系吗?”   施颜也不确信,板嘉东可能对尹智慧的感情生活并不感兴趣,也有可能对身边的人了解的了如指掌,“先看尹智慧的态度再谈。”   施颜没有直接去板嘉东公司,是先给陈戬打电话问的尹智慧的电话号码,随即拨给尹智慧,让她来地下停车场,把停车位告诉她后说道在停车场等她。   尹智慧接到施颜的电话后,就有片刻的迟疑。   两年多的时间,施颜很少有直接找她办事的时候,从来都是直接联系陈戬,所以今天的施颜很有可能来者不善。   尹智慧出去时和前台陈雯交代道:“老板在里面开会,十分钟后记得送茶进去,会议大概还能开半个小时,结束后如果老板问我在哪,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去买药了。”   陈雯点头说应下。   尹智慧走近停车位时,施颜推开副驾驶的门,鸣笛示意她上车,尹智慧又换了一身衬托职业女性的微喇阔腿裤和白色衬衫,露出一抹职业微笑,淡定又犀利。   管欣彤在后面点评道:“果真不是普通人,板爷身边藏龙卧虎啊。”   施颜眯眼看着走近的尹智慧,不温不火地说:“也是很善于隐藏的人。”   尹智慧上车后,仍旧对施颜保持着微笑,“施小姐有什么事找我?”   施颜笑了笑,“有些事想和尹秘书了解一下。”   “好的,施小姐请问。”   施颜漫不经心地将视线锁在尹智慧脸上,缓声道:“尹秘书要结婚了?”   尹智闻言脸色不变,“施小姐是要向我了解我的*问题?”   “一半一半。”施颜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徐声问:“尹秘书是否认识商儒白?”   尹智慧嘴角的微笑立即收了回去,往座椅上一靠,面上不再是秘书该有的微笑,略带讽笑,“你想怎么样?”   “所以,板嘉东还不知道?”   尹智慧不语。   看来猜对了,板嘉东确实不知道尹智慧和商儒白认识的这件事,施颜笑了起来,“尹秘书不用这么严肃,随便聊聊而已。”   尹智慧摆手道:“别聊了,直入主题吧,你想怎么样?”   施颜点头,便直入主题,“商儒白安排记者发了一篇对我品牌不利的稿子,如果你和商儒白关系非同一般,那么想问尹秘书一句,你能否出面劝商儒白收手,把这件事解决了?”   尹智慧摇头,“这件事我听陈戬说了,但商儒白做的任何事我都不能插手,而且我也是想插手也插不了。”   “这样啊。”施颜缓声问:“那么你家老板现在在哪?”   尹智慧深吸一口气,对施颜的威胁无可奈何,“我会尽量试一试,但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商儒白的关系的?”   “猜的。”施颜问她,“还有个问题,商儒白认识郭文彦吗?”   尹智慧是知道郭文彦的,板嘉东的表哥,回国这段时间来,一直在为争夺公司做准备。   但是商儒白是否认识郭文彦,她并不清楚,她摇头,“不知道。”   施颜脑筋转得很快,“如果假设他们二人是认识的,你认为商儒白有没有可能和郭文彦合作,或者被郭文彦威胁,才做了这些事出来?”   尹智慧问:“你什么意思?”   施颜说:“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商儒白消失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在郭文彦对付板嘉东的时候他回来了,你不奇怪么?”   尹智慧淡道:“不奇怪,如果真和郭文彦有关系,那就是很有可能郭文彦知道祝蕊在哪,用此做筹码。”   施颜女人的直觉很准,她能感觉到尹智慧对商儒白的感情非同小可,审视了尹智慧半晌,施颜突道:“那么尹秘书你看这样如何,我们合作?”   “我不认为我们有合作的必要。”   施颜道:“怎么没有?你并不想让商儒白找到祝蕊的,不是吗?”   尹智慧深深地看着施颜,“你和老板在一起这么久,真是没少学。” ☆、第84章   施颜和尹智慧分别后,管欣彤就对施颜的眼神大变,系着安全带,还要身体紧贴着车门,尽可能地离施颜够远。   施颜乐了,挥手敲她脑门,“干嘛呢你,怕我了啊?”   管欣彤岂止是怕她啊,是怕他们板氏夫妇了!   管欣彤忙不迭点头,“女人狠起来绝对她妈都不认识,你也一样,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施颜失笑,“你把你自己比喻我妈呢?别乱比喻,我妈是老师,让她听见你口无遮拦,肯定能训你半小时都不喝口水的。”   管欣彤笑着点头,“口误,口误。”   之后车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过分的安静,施颜开车,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管欣彤一样,“你是觉得我太狠了?”   管欣彤缓缓呼吸着,觉得确实有些狠。   “这些都是你从板爷身上学的?”管欣彤看着施颜的侧脸,因为跟板嘉东在一起日子过得潇洒舒服,比以前更美了,此时此刻却反而令她一阵失神,她不知道施颜的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施颜和尹智慧说的计划,让她一阵又一阵的心惊。   “大部分都是和他学的。”遇到红灯,施颜停下车来,偏头对管欣彤说道:“板嘉东对外最习惯的做法是静观其变,久而久之,我就近朱者赤了,而且我发觉静观其变确实是个很不错的计策和手段。”   “是近墨者黑。”管欣彤反驳道。   “别这么说他。”施颜笑了笑,目光里已经是掩饰不了的对板嘉东的崇拜,“至少自两年多前到现在,我没见他使过心计,板爷和我们想象得不一样……很多人都是这样吧,我们以为的只是我们表明上看到的,实际有很多内心的东西、真实的东西,都是需要我们走近接触后才能看到的。”   “你这已经是崇拜主义了。”管欣彤直言指出。   施颜车开得慢了下来,反问她,“所以你对板嘉东的印象变得不好了?”   “没没。”管欣彤忙摇头,“讲真的,我只是一时没想到你真的被板爷同化了,但我对板爷还是欣赏的,我只是一时对你的变化有些诧异,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尹智慧会合作么?”   板嘉东的公司离施颜的公司很近,几分钟的路就到了公司,下车后,走进公司大厦,进进出出有很多职员,施颜的声音低了几分,“要对付人的话就得抓人弱点,商儒白和郭文彦他们做了这么多,我也看出了些门道来,自然要从此入手。至于尹智慧,她的弱点是商儒白,这样就好办了,不过板嘉东说过,做任何事都有风险。”   “风险能占几分?”管欣彤有些担心。   “不管占几分,就这一搏了。”进了电梯后,施颜叹道:“我总觉得郭文彦从早两年前就一直盯着板嘉东了,或者更早,商儒白和朗阳,甚至冷清施筱雅,都受过郭文彦的挑拨或者威胁,以前我总想,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去咬狗一口么,大家也不常说,反咬狗一口,咬得是一嘴毛,事情过去就罢了,但现在不能再这么想了,不反击的话,他们就总以为你是没能力还手,或者以为你怕了他们,他们接着就会变本加厉。”   管欣彤突然有种施颜这种嫁入豪门之后的豪门风波的即视感,无奈感慨道:“还是我们普通人好啊,不会遇到这些糟心事儿。”   施颜也无奈感慨,“所以老人常说的门当户对的重要性,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就但愿这一段时间之后,能消消停停过日子。”   电梯门开,一老远地就听到了从办公室传来的顾客投诉嚷嚷的声音,施颜和管欣彤对视一眼,匆匆急步过去,开始安抚顾客情绪。   另一边,尹智慧回到公司楼层后,脸色并不太好,陈雯问她买什么药了,吃没吃,怎么看起来很疲惫。   尹智慧笑笑,“吃完了,再好的药也不能见效这么快啊,老板开完会了吗?”   “嗯,老板开完会好像又有什么事,和陈助理刚走没两分钟。”   尹智慧心下一跳,随即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幸好没在电梯里或者地下停车场里碰见。   “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老板是生着气走的么?”   陈雯摇头,“不清楚,你知道的,老板太镇定了,我很难从老板脸上分辨出真正的情绪来。”   尹智慧心里有事,并且事关商儒白,一阵心神不宁,老板不在,一般情况至少都要两小时以上才能回来,她跟陈雯说了句她有文档要处理,就进了板嘉东办公室。   当晚,施颜和板嘉东两人回来得都很晚,板嘉东九点多,施颜十点多,施颜进门前还一脸疲惫,进门后因为闻到了板嘉东泡茶的声音,顿时所有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你怎么大半夜的沏茶了,不怕睡不着么?”   “不喝,只是练练手艺,任何手艺久了不练,都会生疏么。”板嘉东抬头看了施颜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比他想象中的要好,挑了挑眉问:“怎么样,新闻问题解决了吗?”   “没有呢。”施颜边脱鞋脱外套,光脚朝板嘉东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靠在他肩上,叹气说:“陆湛斌找了主编,但主编只看证据,并且当时采访我的记者,和发布新闻的编辑不是同一人,他们有意包庇,他们是肯定指不上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板嘉东稍微往沙发边儿移了移,让施颜躺在他腿上,垂眉揉着她太阳穴,“还不需要我帮忙么?”   “不需要,没关系,我能应付得来。”施颜漫不经心地问他,“不过有一点,是我做任何事你都会支持么?不分任何事,甚至不分对错?”   板嘉东低头吻她,轻笑道:“不是都说成年人的世界不分对错,只分利益么。”   “嗯,然后呢?”   板嘉东深深望着施颜,像是要向她传递信念一样,一字一顿地说:“我的世界,施颜做得任何事,都没有对错,只有我无条件的支持,任何。”   施颜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睛一阵模糊,“我何德何能你对我这么好呢?”   “你就当作……”板嘉东乐了,抬手一抹她眼睛,“当作我太完美好了,你是捡着便宜了。”   施颜不表达,不代表不知道,板嘉东近两年做任何事都以她为先,并且不插手,甚至在她的恋爱婚姻到离婚的感情中,都未曾插手过,有的只是陪伴。   真真正正的只要她好,便好。   “想要冲沙吗?”板嘉东忽然问她。   “冲什么沙,去迪拜么。”施颜对煞风景的板嘉东简直没了脾气,“您老转移话题的能力真是越发不济了。”   板嘉东只是笑,“我明后天休息,明天的飞机去敦煌,下午去鸣沙山冲沙去如何?到敦煌飞五个小时,而机场离鸣沙山二十分钟的车程,来去都很方便。”   施颜觉得这决定来的真是太快太莫名其妙了,“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板嘉东轻笑道:“徐昊天孙淄禹他们说咱们的日子过得太平淡了,需要偶尔来些刺激,我想来想去,近来这么忙,不能走开太久,来去一天半还不错。”   “别闹,现在店里出这么大的事,我还答应顾客十个工作日内就要给他们满意的答复呢……”施颜直觉板嘉东不应该是会在这脊骨眼上提出这种要出去玩的事情的,“你那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公司的?还是关于我的?”   板嘉东笑着碰她的胸,“再瘦这就瘦没了。”   施颜气急,他又开始转移话题了,推开他就去浴室洗漱,却被板嘉东一把拽了回来。   他低头吻她,很轻的吻,蜻蜓点水般,从嘴唇到脖颈,轻得直让人心痒痒,施颜不自觉地往后想要回吻,板嘉东却突然收手,“要开董事会了,事情不小,只是想和你放松一下,不过算了,我确实脑袋发昏了,这种时刻怎么还能出去玩。”   施颜为板嘉东心疼不已,半跪在地上,仰头看他,“以前你陪我,现在我陪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   “若是我破产了呢?”   “我养你。”   板嘉东忽然饶有兴趣地问:“若是你也破产了呢?”   “我们重头开始。”施颜十分认真地说:“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哪怕真的有一日我们债务缠身,我们也能走过去。” ☆、第85章   翌日清早,施颜和板嘉东起床后,一起在厨房里做早餐。   俩人很久以来都是过午不食,所以为了保证每天摄入的卡路里在1500到2000大卡之间,除了午餐吃得要丰富以外,大多数情况早餐也是两人一起做,不准马马虎虎对付着吃。   也幸好两人都是生意人,没有赖床的习惯,不将早起当作负担,而是享受。   板嘉东系着围裙做煎蛋土司,施颜在一边儿准备*蛋培根饼,一边切着水果煮着薏米粥。   施颜偷瞧板嘉东做出的煎蛋形状,揶揄道:“真是只要不让你切菜,你的手艺就很能拿得出台面啊。”   板嘉东淡道:“我这只手的手艺怎么样,你还不清楚?”边挑了挑眉,目光漫不经心地在身上巡了一圈。   施颜对板嘉东一脸无奈,“大早上的板爷您能不说这些污言秽语的么?”   板嘉东一声轻笑,喜欢极了调|戏施颜,抬手掐她的脸蛋,“有意思。”   掐得施颜一阵疼,扔了菜刀追过去咬他的手腕。   俩人在厨房里也能闹出花儿来,笑闹声不停。   终于要笑岔气儿了,施颜好久平静下来,才瞧着板嘉东说:“我就是你最大的弱点,是不是?”   不想板嘉东却否认,“不是。”   施颜愣了一愣,“不是?”   板嘉东笑了起来,“你是我唯一的弱点。”接着抬手一指餐桌,“出去等着,你太闹腾了。”   板嘉东真是太擅长煞风景了,施颜扁嘴想着,但还是移步去了餐桌前等他,坐了一会儿,又给板嘉东泡了杯黑咖啡。   板嘉东将一盘盘早餐拿了出来,二人伴着晨曦,听着舒缓的音乐,享受地用着早餐。   用餐一半时,板嘉东缓缓开了口,“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施颜勺子停在半空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有想法?”   板嘉东失笑,“我能不了解你么?至于这么惊讶么?”   施颜犹豫地解释道:“我本想跟陆湛斌碰一下之后,再和你说的。”   “先和我说吧。”板嘉东道:“陈雯说你找过尹智慧,尹智慧在我办公室里待了二十分钟,你和她说什么了?”   施颜更诧异了,“陈雯怎么知道我找过尹智慧?”   “你当我公司里的人都是普通人么?”板嘉东笑着揩走她唇角的碎渣,“而且你当我这个老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你知道?”施颜简直在跳起来了,满脸震惊地看着板嘉东,“你也知道尹智慧男友是谁吗?!”   “算不上是男友吧。”板嘉东笑了笑,喝了口粥后,才道:“商儒白么,我在同意让尹智慧做我秘书之前,我就看过她简历,以前在商场做过,之后却甘愿做我的秘书,自然不会不调查她,而商儒白又是朗阳公司里最器重的经理,我不会注意不到。我对祝蕊什么样的态度,商儒白如果没有眼线的话,他怎么会知道,也就尹智慧能告诉他。”   施颜:“……”   “你是鬼。”施颜眼睛已经瞪大得不能再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呵呵。”板嘉东轻轻一笑,“不要太崇拜我。”   施颜简直太难以置信了,她和尹智慧还都以为他不知道呢,原来他早就知道,板嘉东简直就是千年老狐狸!   施颜不敢再跟板嘉东卖关子了,直言说她的想法,“我觉得郭文彦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因为我分心,所以我想跟你假分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既可以假装情伤,又可以暗中看着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是郭文彦不会轻易相信我们会分开,所以我想让陆湛斌跟我演戏,让管欣彤对我恶语相向反目成仇。”   板嘉东饶有兴趣地瞧着施颜,“这想法……你怎么知道我会同意?”   施颜眨着眼问:“你不会同意吗?”   “会。”板嘉东问:“还有什么?”   “还想让你给我一份你通讯录里各大品牌厂商的号码。”   板嘉东颔首,“可以。”   “你帮我把郭文彦的妻子儿女引回国。”   板嘉东仍旧同意,“好。”   施颜抿嘴笑了,觉得板嘉东特别高大,高大得她想过去亲他,但她犹豫着,还有件不知道应不应当讲。   板嘉东慢悠悠地吃着早餐,缓声问她,“你是不是还想告诉商儒白,祝宇轩的父亲是郭文彦?”   施颜笑容一僵,僵得再次觉得板嘉东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板嘉东扬眉一笑,眼里是无尽的深情与笑意,“我说过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任何事,我都会支持并陪伴。”   施颜缓缓笑开,她不得不承认,每一天每一秒,她都在越来越爱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曾经她以为,她离开了他,仍旧能活,因为她有很多朋友。   而如今,她仍旧在离开了他之后可以继续好好的活着,只是不会再开心,那么又与死了有何区别?   很快,板嘉东终于被几个董事连番轰炸,动身去出席板氏总公司的董事会。   板氏总公司在市里唯一一家白金五星级酒店里,酒店建立时间不过四年,办公室的搬迁也不过一年,都是几个年轻董事做的,因为够气派么,他们喜欢。   板嘉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还为板氏企业尽心尽力,就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但板嘉东并不太喜欢这种高调,就连板爷这个称呼,都是营销团队用了很多年循序渐进打出来的名号,他不到一定时候,都很少会去用。   板氏总公司不是他打下来的,分布全国的品牌代理公司才是他打下来的,所以板氏反而成了他的副业。   而板嘉东的这种态度,终于惹恼了老董事,董事里最年长的曲老亲自给板嘉东致电,用沙哑哆嗦的声音气冲冲地说:“周一来开董事会,必须准时到场!”   所以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板嘉东今天身边跟着的秘书不是尹智慧,也不是陈戬,是早些年跟在板老爷子身边的秘书袁征,袁征年逾四十,职位已经相当于秘书长,公司大事小事都经过他这一块。   板嘉东和袁征边低声说话,边漫步走进酒店。   自从戚山上的旋转餐厅开业以来,不少富家子弟千金名媛以及成功人士,都见过了板嘉东的真面目,板嘉东越发懒得进出高级场所,总有人会在见到板嘉东后上前来寒暄,他心烦。   板嘉东今天方走进酒店大堂,就见到一个曾在旋转餐厅不过是点头之交的老板,旁边跟着一个妙龄少女。   房地产开发商曲隆笑着和板嘉东握手,年近五十岁的人了,还要叫板嘉东一声板爷,“板爷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板嘉东不温不火地说:“来谈事情。”   “听说板氏又有开发项目了,我这边……”   板嘉东凉凉地打断他,“新项目的事都由严老负责。”严老是董事里最年长的,与板嘉东的爷爷年纪相仿,家里有不少人在板氏工作,所以一直没有退休。   曲隆自然十分识人眼色,忙道:“是是。”   曲隆脸上讪讪的,但还是将身边的女孩儿推了出来,“这是我女儿,刚从法国回来。”   女孩儿长得很清纯,笑着对板嘉东说:“板爷您好,我叫曲……”   “袁征,几点了?”板嘉东忽然说。   袁征道:“还有两分钟时间。”   曲隆一愣,赶忙说道:“板爷您忙您忙,我和我女儿也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板嘉东颔首,微微一笑,擦过曲隆肩膀向电梯走去,满脸顿时升起一阵冷漠,直奔会议室。   公司六位董事,再加上板思钐和郭文彦,会议室里共八人。   板氏企业的派头要超出板嘉东代理公司数倍,尊卑分明,董事们都不是小人物,有年长如板嘉东爷爷辈分的,有年少的也比板嘉东要长好几岁,手下都管着几处酒店和地产,加上郭文彦,一张会议长桌,板嘉东最为年轻。   六位董事,三位面色不豫,最为年长的严老第一个开口,“董事长,我现在说的话一点儿没有诽谤你的意思,你自己看看,你对不起你现在做的这个位置么?一个月才来公司几次?不仅对公司丑闻不但不管不顾,连即将开业的餐厅,老爷子生前最为重视的餐厅,竟也闹出荒诞闹剧来,想当年我在你爷爷手下干了那么久,你爷爷从来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可你呢?就管你手下的代理公司!如果这个位置你不想坐下去,那你跟我们直说一声!你当真对不起你爷爷留下的这企业!”   板嘉东闻言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他沉着脸,偏头缓声问板思钐,“老姑,您怎么看?”   板思钐事不关己地说:“我刚回来没多久,还不够了解近两年来公司情况。”   板嘉东缓声问郭文彦,“那么大哥,你怎么看?” ☆、第86章   郭文彦持的股份仅占很小一部分,板嘉东问他姑姑的意见是礼貌,而问郭文彦的原因,在座各位俱心知肚明。   郭文彦到底年长板嘉东,气场不输给板嘉东半分,板嘉东问出这句话后,郭文彦悠悠地喝了口茶,才开口,“我认为么,嘉东这段时间确实对总公司有些疏忽了。”   郭文彦的立场很明确,连严老都要按照公事公办的态度叫板嘉东一声董事长,郭文彦这里却直接叫板嘉东的名字。   “既然郭经理都认为我对公司疏忽了,那我就有必要提一句了。”板嘉东瞳孔一缩,一扫另六位董事,“九年前我坐上这个位置凭的是本事,四位长辈有目共睹。我从三年前开始淡出公司的视线,是对公司各董事的信任。倘若我一直亲力亲为,在座的董事不会认为我仍将你们当外人么?”   “话虽这样说,但理儿可不是这个理儿。”第二位年长的常老缓缓开了口,“除了你姑姑以外,我们三人都已是高龄,如果你仍旧是这样的态度,等我们病老那天,谁还能继续为你操心这个大家业?”   “由你们的儿孙么。”板嘉东目光从三个年轻董事脸上划过,“我板家除了我们三人,再没有人在板氏企业工作,相比较来看,板氏现在的员工,已经大部分都是你们的人了吧?”   “板氏现在的员工也是干实事儿的员工,不是闲人,敢问一句董事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位沉不住气的年轻董事开了口。   施颜面上没有讽笑,只有平静,“确实我爷爷在世时就说过一句话,板氏不养闲人,那我也倒要问一句了,你确定板氏现在的闲人不少吗?”   董事们脸上顿时讪讪的,一个和板嘉东同辈份的董事不合时宜地开了口,“若论闲人,董事长近两年来不算是闲人么?”   板嘉东一个厉色望过去,“我不亲力亲为,可不代表我不管公司的事,不如就拿你来说说?一年到头,不说你拿的公司的分红,就论你身边秘书账户上多的九百万怎么算?”   “你什么意思?!”   板嘉东自踏入会议室这道门开始就决定先下手为强,“我的意思很明显,我对公司高层的每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否则我不配董事长这三个字,不像有些人看上去做了很多事,但实际上做的都是空事。”说着板嘉东看向板思钐,轻描淡写地说:“对了老姑,从您回来到现在,酒店的温泉事件,旋转餐厅的意外事件,我就不深究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希望的是引以为戒不要发生第二次,有再一再二,绝没有再三再四。”   板嘉□□|然间就将指向自己的矛头全部转移到了他人身上,“既然在座各位认为我不应该再忽视本公司,那么我就从今天开始整顿如何?公司上上下下,员工只留下第一硕士学历并且有同等工作经验一年以上,第二本科学历并且同等工作经验三年以上,以下类推,其余全部解雇,通知人事春季招聘开始,招聘范围扩大到全国各地,从今以后的员工必须要有能力,并且每一位新员工都需要经过我的最终面试。如果员工压力大,员工数量减少,那么就提工资,但总之,不允许再有养闲人的情况发生,如何?”   板嘉东的裁员决定太突然,突然到会议室里落入一阵死气的寂静,公司里有太多一毕业就靠关系户进公司的人,这样的做法看似是整顿底下员工,实际上就是在拿高层开刀。   几人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郭文彦,郭文彦将目光再投向板思钐,最后是板思钐开的口,“嘉东这个决定太草率了吧,并且也没有和董事商量过。”   板嘉东淡淡一笑,“姑姑的意思是即使现在投票,我的决定也不会过董事是么?那么姑姑您看,什么样的做法有利于我们企业的发展呢?既然提出了关于闲人的看法,那么闲人就一定是要解决的,我可以退一步,但不能再退第二步。”   板思钐没想到今天会被板嘉东反将一军,想不到好的办法来,一时沉默。   还是最为年长的严老为板思钐解了围,“既然要整顿,那么就从最底层开始,否则上面的人一旦离开公司,会带走不少手下人,这对公司很不利。但是也不能裁掉太多,会让整个公司变得人心惶惶。”   “那么严老的建议是什么?”   会议桌上又是一阵安静。   板嘉东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子,“看来大家都只想着整顿我这个闲人?没想过整顿整个公司的闲人?那么由我这个闲人来先做个表率,如果三个月后,我没有整顿好这个公司,那么各位投票,重新选出新的董事长来。至于员工里的闲人怎样处理,请各位现在开始想吧,今天必须拿出个决定来。”   板嘉东喝着茶,平静的表情更像他爷爷,而非他从文的父亲,淡定自若,一针见血。   看似他并不没有用心,但轻飘飘的一个决定就是直接对各董事的打压。   他目光平静,在一个又一个不安而沉思的人脸上晃过,嘴边噙着笑,等他们的自相残杀。   话说回来,如果他们不先提他板嘉东做了闲人太久不管不顾公司的事,他也没办法以身效法去整顿整个公司的闲人。   最终还是板思钐思量半晌,出声道:“那么底层员工从迟到次数入手,由人事结合员工家庭情况进行谈话解雇,中层员工由我和文彦逐一谈话看能力与否决定,高层员工由董事长亲自决定,如何?”   看似是个公正的决定,但双方各让的这一步,影响的绝对不是少数人。   板嘉东适时地让步,向板思钐颔首道:“既然姑姑都这么说了,我同意,其他人呢,举手表决吧?”   板嘉东看着在坐的几人,有一个他爷爷辈分的老人、以及同他一个辈分的年轻人没有举手,但终是少数服从多数。   板嘉东淡道:“那么从下周一开始执行,我会将工作重心挪到板氏来,大家三个月后再见。”   会议结束,板嘉东率先离开,剩余的几人在原位置上没有动,各个面色不豫。   严老脸色更沉,沉声问板思钐,“思钐,你不是说他对公司根本不上心,什么都不知道吗?!”   板嘉东这一局毫无疑问是胜者,板思钐被板嘉东气得不轻,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来,板嘉东始终不温不火不处理,她真的以为他并不上心。   看来她当真轻敌了。   严老起身道:“我只认明君,如果嘉东确实有能力管好这个企业,三个月后我支持的仍旧是他!”   随即又有两名起身,战营与严老一致,剩下的人都是在公司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能说的秘密,不得不站在郭文彦一边的。   “你们先走吧,我心里有数。”郭文彦摆摆手,让他们先行离开。   最后剩下板思钐和郭文彦母子二人,板思钐表情不善,“你不是说看板嘉东的意思,他是有意淡出总公司,想跟施颜去好好过日子么?!”   郭文彦眯眼淡道:“我到现在仍旧这么认为,还有三个月时间,不急。”   “你下午约了施颜?准备谈些什么?”   郭文彦漫不经心地说:“是施颜约的我,谈合作。”   确实是施颜约的郭文彦,二人约在每一次见面的西餐厅,仍旧郭文彦刀叉并用,平静地用餐,施颜身前摆放着餐食,依旧不用餐。   郭文彦终于擦了擦嘴角,缓缓抬头看向施颜,“你找我何事?谈什么合作?”   施颜笑问:“您吃完了?”   “说吧。”郭文彦道:“让女人等太久了总是不好的。”   “但是我已经等二十分钟了。”施颜轻轻讥讽一笑,随即说着来意,“你帮我解决商儒白,包括我品牌这次出的事,并且告诉商儒白祝宇轩的父亲是你。”   郭文彦嘴边一个讽笑,“我凭什么帮你解决他?”   施颜深知郭文彦的弱点和野心,“凭我能在对付板嘉东上助你一臂之力。”   郭文彦终于多了些兴趣,身体微微前倾,“比如?”   “你当初找我时说过想让板嘉东因为我而分心么,那么我就如你所愿,我和他分居闹矛盾。”   郭文彦自然不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只为了让我替你解决了商儒白?”   施颜喝了口白水,徐声说道:“因为我就算再在板嘉东身边待着,哪怕日后结了婚,事业和钱也都是他的,我没有安全感,自己赚的钱更有保证,而且我不想让我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事业功亏一篑。”   郭文彦摇头道:“你当我是那么好骗的?你和板嘉东是商量好的吧?”   “你认为以板嘉东的性格会做出这种委曲求全的事吗?”施颜微笑道:“那么就一步步来如何?我这里有一份板嘉东和重要品牌厂商联系的通讯录,你今晚帮我解决了我公司的名声问题,我明天就将通讯录给你,并且从板嘉东公寓搬出去,你不就是想让板嘉东分心么,我先表诚意,拿二来换你的一,如何?”   郭文彦嗤笑一声,问道:“我怎么确定我帮你解决了你公司的新闻事情后,你能兑现你的承诺?”   “因为我所说的合作,对你来说,并没有半分损失,而且倘若我不兑现承诺,你还有很多办法置我于死地,不是么?”   郭文彦深邃的眼睛眯了眯,点头淡道:“确实,我不会有任何损失,那么成交,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87章   郭文彦衡量着与施颜合作的利弊,施颜突然来找他合作自然是疑点重重,但他反复审度之后,确实如施颜所说,对他没有坏处,便信守承诺,当晚致电给商儒白,一告诉商儒白他不会再拿尹智慧威胁他,二让商儒白将施颜品牌的不实新闻处理好。   商儒白坐在冰凉的地上,旁边两个酒瓶已经成空,听闻郭文彦所言之辞,他眉头微微蹙起,但没有将诧异表现出来,只是从冰凉的地上站起,按了按额头,平静地问:“那么祝蕊的消息呢?”   “祝蕊的消息么……”郭文彦手间夹着烟,这时才迟迟反应过来他着了施颜的道,哪里是施颜拿她二来换他的一,明显施颜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祝蕊在哪?”商儒白温润的声音不再,格外清冷,“我按照你的交代做了这么多事,郭总,你也该信守承诺吧?”   郭文彦轻轻吐出个烟圈来,反问商儒白,“祝宇轩的父亲并不是你,你找到祝蕊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庸人自扰。”   听到郭文彦确切地告诉他祝宇轩的父亲不是他,商儒白呼吸一滞,变得缓慢了许多,房间里未曾开空调,房间本就春凉,这时浑身都更冷,他嘴唇已经冷得发白,“那么祝宇轩的父亲是谁?”   郭文彦凉凉地说:“你先解决施颜的事吧,解决后再谈论此事,最迟明晚告诉你。”   再强大的人都有弱点,而祝蕊就是商儒白的弱点。   祝蕊这根刺扎在商儒白身上,明明他痛得要命,却又不愿拔除,仿佛她扎在他身上,他们就仍旧是有关联的,哪怕不密切,至少她还在,哪怕他很疼,他也会忍耐。   商儒白没有选择,只有妥协。   连续数通电话拨出去,一笔笔钱扔出去,商儒白眼睛眨都未眨,沉着平静。   商儒白连夜处理了施颜的事,施颜一早就收到了相关新闻推送,说之前关于贝童乐品牌是编辑手误,而编辑是新来的实习编辑,已经做了处罚。实际上出问题的是宝童乐品牌,宝童乐是山寨牌子,所以向贝童乐品牌道歉。   施颜看到新闻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失笑,真是无论何时遭殃的总是实习生。   之后公司里的三个女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施颜嘱咐客服给投诉过的顾客回电话,向顾客解释清楚事情经过,并愿意给顾客返礼相送,留下顾客的地址,快递上门,顾客不愿意留地址的,就请顾客上门来领取。   管欣彤和简颖回商场去坐镇,施颜回办公室后,边看着越来越好的销售额,边跟板嘉东打报告,“新闻事件已经解决,那我一会儿把你给我的厂商通讯录给你大哥发过去了?”   板嘉东没在公司,正在老宅跟二老谈论这些天来公司的事情,以及板思钐郭文彦做的事情,听着施颜的话,对板母摆手示意去接电话。   板母意味深长地笑笑,“去吧去吧。”   板嘉东漫步走至阳台,关上门后轻声笑道:“啧,马上要背叛我了,还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呢?你这是跟我示威么?”   施颜乐了,“是啊,我示威呢,你准备把我怎么样?”   “把你怎么样么?”板嘉东压着声音说:“晚上你就知道了?”   施颜不好再和板嘉东插科打诨下去了,板嘉东一来兴致,挡都挡不住,况且她还在公司,谈论这种事让她有些不自在。   “不过那些电话是真实的吗?会不会有问题?”施颜还是有些担心。   板嘉东在窗台上摸着嫩绿的花叶,眼里一片温柔,“放心,我安排好了……午饭一起吃么?”   “一起啊。”施颜只以为板嘉东在公司呢,又问他,“要么叫厨师做好,回家吃?”   板嘉东自然不拒绝,点头又打趣道:“行,吃完顺便吵一架,你从我那里搬出来么?不过施颜,你总要给我一个期限,你准备搬出去多久?久了我可就不依了。”   施颜笑了,试探地问:“三个月?”   板嘉东面无表情地就挂了电话。   听着一声挂断的嘟音,施颜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又给板嘉东去电话哄他。   板嘉东一阵哼哼。   施颜乐不可支地说:“小别胜新婚呀。”   “就一个月,不能再多了。”板嘉东凉凉地说:“你和我大哥说的只是吵架,又不是分手。”   施颜故意说道:“可是我还得跟陆大厨偷|情被欣彤抓呢,你都被戴绿帽子了,你还能原谅我?你应该是气得不想看见我啊,我还能回去住吗?”   板嘉东摇头,“但是我出差一周,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我大哥不是还要拿这件事威胁你么?你说这世上还有谁像我一样,你去跟陆湛斌鬼混,我都支持你?”   板嘉东对施颜这种无条件的支持与信任,施颜的幸福全写在脸上,但就事论事,还是有些担心,“但我这是连环计,还有两计在后面呢,时间太短,恐怕不够啊?”   板嘉东对于分开时间要超过一个月的这件事情,表示坚决不同意,直接下了通牒,“我说施总,别忘了你这连环计还需要我配合呢,你确定你要出去住一个月?”   施颜彻底服了板嘉东了,她再怎么厉害,也敌不过板嘉东稍微动一下下的脑袋,悻悻地说:“好么好么,一个月就回去住。”   板嘉东终于满意,“乖,中午见。”   板嘉东笑着转身回客厅,随即一愣,看着她妈脸贴在阳台玻璃门上的模样,失笑道:“妈你干嘛呢?”   “跟施颜通电话呢?”板母笑吟吟地问。   板嘉东点头,一边笑道:“跟您儿媳妇通电话呢,改天您去算日子吧,明年哪天最好。”   板母眼睛顿时亮起,笑盈盈地说好。   郭文彦收到施颜发来的通讯录邮件后,就拿起手机随便挑了几个号码拨过去,随意谈了几句,听对方的反应与言词,确实不是假的。   但仍是不相信施颜能这么轻易地跟他合作。   为了看出施颜正在打什么注意,郭文彦在施颜身边安排了人,叫人密切观察施颜和板嘉东的情绪情况。   约莫中午的时间,郭文彦拨通施颜的电话,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是怎么从他那里把通讯录弄来的?事实上到现在我也不信你所说的要和我合作的真实性,你说你想有自己的事业,他赚再多的钱也是他的,所以来找我,但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你完全可以去找他给你解决。”   施颜已经在家里吃饭,对面坐着板嘉东,她对板嘉东眨了眨眼,板嘉东对她扬了扬眉,俩人一脸得逞的坏笑。   施颜一边盛汤,一边对电话里的人说谎,“如果板嘉东解决之后你再来找我的麻烦呢?他给我解决麻烦一次两次,你还可以给我找麻烦三次四次,不是么?所以我当然不如直接来找你。”施颜顿了顿,又说:“至于通讯录么,自然是他足够信任我,我就有办法能弄来,他对我的感情你很清楚,否则你不会在回国的第一时间就来找上我。”   郭文彦手指滑动着鼠标,在通讯录里上下滑动,脸上仍是不信任,“你就不怕我去告诉板嘉东么?这样的话,板嘉东对你失望至极,我会看到我更愿意看到的结果。”   “不,那样你只看到一次你想看到的结果而已。”施颜笑着说:“如果你和我合作,你会看到很多次你想看到的结果,您不会不懂这个吧?”   郭文彦冷眼缓问:“你对他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心里就没有内疚么?这通讯录只要我开始使用,就会有露馅那天,你不怕他有一日知道是你给我的?”   “我可以说是你威胁我的,你拿他威胁我啊。”施颜考虑周到,无论郭文彦说出什么样的话,她都有应对的说辞,“再者,如果你是铁了心的就想将板嘉东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我知道你就一定有办法,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那我总也要先为自己铺好回头路,您说是吗?”   郭文彦将信将疑地一声哂笑,“那我就等你从板嘉东那里搬出来的消息,看他的表现。”   施颜收了线以后,板嘉东眯眼瞧她,“幸好我后半辈子不能有其他女人了,否则你也得这么玩我吧?”   施颜笑着摇头,“那可不一定,万一我三十五六岁以后皮肤身材都不好了,你碰见一个二十岁如若当初的我一样的女孩儿,你老来又动春心呢?”   板嘉东笑道:“那你得努力啊。”   “努力什么?”   “比如用尽浑身解数让我只对你一个人着迷?”   饱暖思|淫|欲,板嘉东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施颜看了眼时间,“下午不上班了?”   “你马上就要踏出这家门一个月不回来了,还不提前补偿补偿我?”   施颜不过去,索性板嘉东过来,拦腰将她抱起,几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倒,趴在她身上,手指不安分地从她职业裙腰处将衬衫衣摆抽出,伸了进去,一边深吻。   施颜在这方面对板嘉东很配合,更确切地说是宠的,很宠板嘉东,任他胡作非为。 ☆、第88章   一次过后,板嘉东吃饱喝足心满意足,脸上尽是笑意,为讨好施颜,身体也勤快许多,下床拿湿巾,还将湿巾放在手心摩搓着搓热后,给施颜擦拭。   板嘉东光着两条腿,一腿跪在床上,一腿支在地上,挑眉凑近施颜。   施颜忙哭笑不得地伸手挡住他说:“我说板爷,您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么,够了够了。”   板嘉东笑了起来,将湿巾递给她让她自己处理,“我给我们施总收拾行李。”   好一会儿后,施颜裹着被子在床上随着板嘉东的视线来来回回,笑意很深。   板嘉东在床下帮施颜收拾行李,放了些衣服药品后,蹲在行李箱边儿,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施颜偷笑,喜欢极了完美的板嘉东,因她的事而露出棘手的表情。   板嘉东听见施颜的笑声,也轻笑了一声,里面夹了些无措和无奈,撑着额头问:“施总,您老能下来搭把手吗?你还要带什么?”   施颜撑着身子歪头看他,“板爷,是您在一小时前说你帮我整理的,不用我碰一下手指头,这么快就反悔了?”   “哟,你这是找到吵架的理由了?”板嘉东仍旧没有穿衣服,蹲在地上,腹部丝毫没有赘肉,笑吟吟地仰头看床上的施颜,“说我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施颜想了想,突然肯定地点头,“这倒像是个好理由。”   只瞬间,板嘉东就明白了施颜的意思,起身走到施颜床边坐着,轻抚着施颜的脸颊,将她额边的头发掖在耳后,缓声问她:“许蜜有没有怪过我?”   “怪你什么?”   “怪你在我身边的变化?”   施颜轻轻摇头,握住板嘉东的手放在颊边,一字一顿地说:“她说她很庆幸,很庆幸我身边有你,而我,也是这么想的。”   板嘉东轻轻吁出一口气来,问施颜,“回头我让陈戬再买两个电话号?方便联系。”   施颜也只瞬间就明白了板嘉东。   用新电话号应是以防他们俩通电话时间太长,郭文彦给她打电话是通话中,给板嘉东打电话又是通话中,会因此产生怀疑。   施颜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地补充道:“那就再买两个老式手机吧。”   板嘉东一声失笑,“我说施总您住在这里这么久,都不翻箱倒柜的么?”   施颜目瞪口呆,“我没事儿翻箱倒柜干什么?”   “你对这家就不好奇?”   “不好奇啊。”   板嘉东抚着额头,简直对施颜没了脾气,不和她绕弯说话,指着床头柜一脸无奈地说:“文件夹底下有很多手机,都是厂商送的。”   施颜一阵错愕,打开抽屉,翻开最上层的文件,果然看到好多部手机,看起来市价都在三千以上。   施颜咽着口水,心想板嘉东也太壕了,接着一个赚钱的想法立即跟着冒了出来,抓着板嘉东的胳膊问他,“是不是有很多厂商送你东西了?凡是你代理的品牌,都有很多礼品?”   “嗯,怎么?”   “要不,”施颜呵呵笑,“反正你也不用,你给我吧?我拿去商场做满额抽奖活动送顾客用……”   板嘉东笑话她,“施总现在越来越有生意头脑了啊?”   施颜讪讪地笑,“近朱者赤近朱者赤。”   板嘉东大手一挥,“行,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回头我让陈戬把其他房子里乱七八糟没拆封的东西也都给你送过去。”   施颜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板嘉东这何止是代理品牌,都快成品牌代言人免费用厂商的产品了。   既然板嘉东不用,她就合理利用,眉开眼笑地想着抽奖活动若是送手机送贵重礼品,绝对能吸引很多顾客来。   之后施颜一边心里满足着,一边在门口跟板嘉东接吻拥抱挥手,转身出去的瞬间,立即变得气冲冲的,演戏给郭文彦的人看,冲着关上的门大吼,“板嘉东你永远都是这样,你自己过吧!”   板嘉东好笑地在门内揉了揉鼻子,几不可闻地嘀咕了一声,“我还真是宠你……”   施颜怒发冲冠地拖着箱子上车离开直奔许蜜餐厅,同一时间郭文彦接到他安排在施颜身边人的电话,得到施颜和板嘉东吵架的消息。   郭文彦一下下按着额头,觉得这太顺利,看不出施颜的打算是什么。   那么或许能从板嘉东那里分析出一些情况来。   郭文彦一通电话致给板嘉东,若无其事地约板嘉东去钓鱼,板嘉东准时赴约,全程都没有任何失常失态的地方。   “怎么?”板嘉东钓鱼时的上身都极其挺拔,背脊直挺挺的,感觉到郭文彦审视的视线,头不回地说:“看什么,头回发现你这位弟弟长得太帅么?”   郭文彦缓缓收回视线,“你和施颜怎么样?”   板嘉东淡道:“很好,要结婚了,大哥还想对施颜的公司品牌怎么样吗?”   “这话说的,”郭文彦一声叹气的埋怨,“好似之前施颜的公司怎么样,都是我设计的一样。”   “难道不是么?”板嘉东深邃的眼眸中毫无波澜,平静地说:“大哥,你我心知肚明呢。”   郭文彦试探着板嘉东,发现板嘉东始终一个不咸不淡的情绪,丝毫看不出他刚和施颜吵过架,让他摸不着头绪。   随后俩人一人钓了两条鱼,收了鱼竿,拎着桶,回岸上的餐厅,厨师待命在一旁,现为二人清理,吃生鱼片喝清酒,哥俩儿在商场上正以利益而战,一张餐桌上,却又好得一如从前。   提起老师祝敏宪来,提起祝蕊来,提起以前斗智斗勇的日子,一阵唏嘘。   郭文彦似真非真地感叹道:“说起祝蕊来,她竟然没喜欢过你,真是有很可惜。”   板嘉东浅酌着清酒,漫不经心地说:“老人们都说我和师姐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性别,太相像的人在一起,并不是好事,祝蕊现在很好。”   “你知道祝蕊在哪?”郭文彦立即眯眼问。   “大哥语气怎么突然急了?”板嘉东笑了笑,“我不知道她在哪,但她带着祝宇轩,肯定是快乐的,这便好。”   “这语气不是急,是关心。”郭文彦一本正经地低叹,“轩轩啊……他父亲的为人……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继承到。”   板嘉东闻言放在嘴边的酒杯一顿,放回到桌上,抬眼深深地望着郭文彦,“听起来大哥知道轩轩父亲是谁?听这语气,似乎还很熟?”   郭文彦不漏一丝破绽,“祝蕊不是说他父亲利益心重么?你当年和祝蕊关系那么好,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大哥说的是。”板嘉东明显有意避谈祝蕊,谈了几句后,便转了话题,“我明天出差一周,公司就交给大哥了。”   “出差?”郭文彦要笑不笑地说:“你这是对你自己有信心,还是太不把对手放在眼里?在这个时刻还出差?”   “不得已么。”板嘉东说:“出差也是为了公司,约了爷爷生前老友的孙子,既然都已经和董事放了话,我自然要上心一些。”   郭文彦心下一沉,“那么我这边也要努力了?”   板嘉东不温不火地说:“正是这个意思。”   郭文彦对公司的觊觎,已经公开的秘密,是心照不宣的争夺战。   施颜在许蜜餐厅的楼上包房里,边吃饭边和许蜜与陆湛斌低声说话,许蜜时不时地幸灾乐祸地大笑一声,陆湛斌时不时地吐槽一句凭什么他就成了他们的工具。   但同时,一切准备就绪。   商儒白还算守信,知道施颜已经如约从板嘉东的公寓搬了出去,就再次联系商儒白。   商儒白对他来说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就没有了,郭文彦便直言道:“祝宇轩的亲爹是我,所以你别想从我这里获得祝蕊的消息了。”   商儒白顿时变粗的呼吸,即使隔着手机都清晰地传了过来,郭文彦很快又道:“老商你知道你的势力不如我。”   商儒白一声冷笑,浑身怒火骤发,咬牙切齿地说:“你还真是把我当猴耍啊郭总?!”   郭文彦一声讥笑,“你也不想想,我和祝蕊青梅竹马,我当真能因为现在的这一点利益,就向着你不向着她?”   商儒白喘气声浓重,被郭文彦气得不轻,但他也不是普通人,听闻郭文彦的话,立即反击,“你既然这么说,就不怕我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郭文彦早有打算,否则不会真的按照施颜之前和他说的步伐走,语重心长地说:“我和你相比,我最大的优势是我知道祝蕊在哪,并且轩轩也是我的。如果你和我来个鱼死网破,那你就绝无可能找到祝蕊。但倘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或许你还有一丝尚存的几率从我这里得到祝蕊的消息。老商,我敢跟你赌,就是因为你对祝蕊的感情,我知根知底,你都能喜欢她近十年,才不会轻易放弃,更或者是,不会放弃。”   商儒白的自制力绝对厉害,心底再翻江倒海,表现出来的语气已经平静下来,“你就不怕我跟板嘉东合作?祝蕊不会不联系板嘉东,我从他那里也有知道祝蕊情况的几率。”   “不,他不知道。”郭文彦眯着眼,手下意识地一下下滑动桌面鼠标,“祝蕊也不会联系板嘉东,她走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但她会联系我,因为我是轩轩的父亲,而且她和轩轩居住国外的手续时我给办的。”   “那你妻子儿女呢?”商儒白温和而缓声地问:“他们知道你有私生子的事么?”   “我老婆当然知道,我和祝蕊是过去而已,我老婆也只能怨她没有早遇见我。”郭文彦本就有将谎话信手捏来的本事,随口而言的话就将商儒白的每个口都堵死,“所以老商,我奉劝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想着来找我的麻烦,或许一年半载后,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接着就切断了通话。   商儒白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还未来得及细想,尹智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尹智慧低声而严肃地说:“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是祝宇轩的父亲是郭文彦,第二是施颜跟陆湛斌关系很亲密,亲密到会让板嘉东怒发冲冠的亲密,是陈戬告诉我的,正因为陈戬知道了这件事又不敢告诉板嘉东,所以他出策让板嘉东出差一周。”   施颜和陆湛斌的亲密关系?   商儒白呼吸变得缓慢,思考施颜的这一消息,他是应当和施颜合作,还是和郭文彦合作,更或是和板嘉东合作。 ☆、第89章   施颜和陆湛斌酒店开房,整整一天一夜未出,郭文彦第一时间接到此消息,随即是板思钐,尹智慧,管欣彤。   施颜和男人开房这事儿,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足以颠覆她身边所有人对她的印象。   施颜劈腿?   板嘉东头戴绿帽子?   这无疑是件让众人大跌眼镜讨论不休的大事。   有人认为异性相吸,男女间的感情很难说,没准施颜就和其他男人看对眼了呢?   但也有人认为此事不单纯。   郭文彦和板思钐也在家里探讨着关于施颜此次和男人开房的事情的真实性以及目的性,郭文彦仍旧认为施颜不过是在演一场戏而已,连板思钐也认为施颜不可能背叛板嘉东这位大财主。   “我和施颜吃过饭,那女人嘴上倒是不饶人,但看起来还是柔柔弱弱的。虽然有一点儿社会经验,却也更适合在家里相夫教子。她好不容易靠上了嘉东,如果脑袋不没坏,就不会去偷|情。”板思钐坐在按摩椅上,腿上平铺着一本时尚杂志,边看边说:“你叫人把施颜跟紧了,嘉东才出差两天,施颜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无论真假,之后都会再有行动,马虎不得。”她又停顿了一会儿,抬头问坐在沙发上看电脑的郭文彦,“儿子,那个姓陆的,什么来头?”   “一个富二代,他父亲多年前娶了个嫩模,他就开始流连花丛,后来他父亲因为他执意去做厨子跟他断绝关系了,他父亲老来得子,家产都给老儿子了。”郭文彦对施颜身边的人际关系摸得很清楚,查着公司的系统头不抬地说:“陆湛斌现在在施颜朋友的餐厅做厨师,跟施颜的另一个朋友厮|混中。”   “怎么,是个花花公子?”板思钐方才的坚决倏忽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怀疑,直起身子说:“如果真是个花花公子,那也不是没有可能花言巧语地把施颜钓上手了,嘉东那人我了解,轻易不哄人,这样说来,如果花花公子有心勾引施颜的话,那施颜有二心也在情理中。”   郭文彦对此并不赞同,“施颜不太像那种女人,再等等吧。”   与此同时,尹智慧知道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因为那天在车里,施颜已经将她的计划说与她听,并且尹智慧还知道更多后续细节,比如管欣彤因此还会打施颜。   施颜在车里提起让管欣彤打她的时候,尹智慧和管欣彤就一阵惊愕,施颜轻描淡写地说:“怎么狠怎么打,那样才逼真,才能把郭文彦绕进去。”   管欣彤当时一阵不自信,“我这辈子没打过什么人,可能动不了手,尤其还是打你,颜颜,你换个人做?”   施颜不理会管欣彤,只对尹智慧说:“你把祝宇轩的父亲是郭文彦以及我和陆湛斌有私情的事告诉商大仙,他可能还会纠结一阵,一旦我和陆湛斌开房,我被欣彤打,他肯定会来和我合作,你不就是想得到他的人和心么?我帮你。”   尹智慧在得到施颜和陆湛斌开房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脑海中演现出管欣彤掌掴施颜的画面。   不得不说,对别人耍狠的人很多,但对自己耍狠的人很少,施颜在后者占一席之位,让尹智慧有些刮目相看。   管欣彤演技虽然略浮夸,但全部按照施颜交代的做,在许蜜餐厅对施颜破口大骂,两巴掌下去,施颜的脸上立即印出两个清晰的掌印来。   此时只有几个当事人,施颜、许蜜、管欣彤和陆湛斌知情,其他人均不知情,顾客、服务生和厨师对这样的场面俱一阵瞠目。   施颜面无表情地看着管欣彤,不还手,也不狡辩,就像是默认一般。   陆湛斌站在二人中间,都要尴尬死了,讪讪地说:“欣彤,这件事吧,你听我解释……不……你会听我的解释么?”   “不听!滚!”   陆湛斌脸色难看,“你好歹给我个面子,这么多人呢……”   “我给你面子?”管欣彤冷笑,“那谁给我面子?你?还是施颜这个……”管欣彤忽然词穷,被点了穴道一样张着嘴定住,面对施颜,她还是说不出难听的话来,骂不出口。   许蜜见势不妙,忙提醒道:“欣彤,别说,千万别说荡|妇什么的,男人没了可以再找,知心朋友真心少……”   管欣彤这时似是想通了什么,牙一咬,脚一跺,忽然扯脖子怒骂施颜,“对,你个荡|妇!看我还能饶得了你!”   施颜依旧沉默,管欣彤的喊骂就像对着木头。   施颜毫无反应,管欣彤根本出不了气。   随即管欣彤怒火燃烧,冲过去抓着施颜的衣领就是一阵胡扯乱揍,陆湛斌和许蜜拉架,乱场中,施颜的头发被扯散,披头散发的像个鬼。   管欣彤咒骂,许蜜大喊拉架,陆湛斌低吼管欣彤泼妇,施颜行尸走肉任打任骂,这场面实在难得,不少顾客都拿着手机拍下这段画面。   众人将熊熊怒火中的管欣彤拉开,施颜已经没有形象可言,然而她仍是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管欣彤也同样披头散发的,歇斯底里地喊,“你解释啊!你说啊!”   施颜平静得像是一汪死水,只是挡着脸,避开正在录像的人,冷静地对陆湛斌说一句“你解决”,对许蜜说一句“我先回去了”,就拂袖离开。   管欣彤气得脸通红,又跟陆湛斌大吵一架。   当晚这段视频已经在朋友圈流传开时,商儒白也在朋友圈中转载数次之后看到了现场画面。   商白儒的多疑之心,亦不容小觑,这段画面他翻来覆去整整看了十几遍,终究是叹了口气,信了施颜当真和陆湛斌有关系这件事。   只是这关系或许不是偷|情,但也绝对是不可说的关系。   然而无论怎样,只要板嘉东出差在外地,对此暂时不知情,他就有机可乘,有利用可言。   最终,商儒白选择的人是施颜。   这么多年,施颜的性子,他早已摸清。她常对事不对人,并且心易软,如果能让施颜和他合作,或许终有一日会有再见祝蕊的希望。   施颜正在许蜜公寓里嘶哈地喊着疼,被管欣彤撒泼的打完以后,施颜人前装得跟个冷静的成年人似的,人后喊疼喊得都快跟个小孩子似的了。   施颜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就特别怕疼的人,当初车祸后的第一个晚上,麻醉过劲儿后,她一整晚疼哭过好几次,连前一阵拆钢板也是难受得嘴里不停唉声叹气。   现在这情况,可想而知她多难以忍受。   “活该!谁让你想出这么一招来,打别人不好么,非让自己人去打你?”许蜜盘腿坐在沙发上,在她脸上身上滚着鸡蛋,一阵没好气的埋怨,又一阵无奈和心疼,“打之前你刺激她了?她还真是下狠手啊。”   施颜嘴肿的已经说不太清楚话,边喊疼含糊不清地说:“没刺激她,就是和她说一次打得不狠,还有第二次,她胆小,就不敢来轻的了。”   许蜜的动作已经很轻了,施颜还是疼得眼底一片雾水,气得许蜜不给她滚了,鸡蛋扔她怀里,“自己消肿吧你。”   施颜赶紧拉住她,讨好地说:“哎哎蜜蜜,我不喊疼了,你再帮我滚两下。”   许蜜彻底没了脾气,边滚鸡蛋边说:“不就是想狗咬狗么,真的非得用这招?别动,别乱动!”   “不只是狗咬狗,还有其他的呢。”施颜不敢乱动了,僵着身子忍着疼,边道:“我是想一次性清理干净板嘉东周边的所有人……说起来我也真是造孽,一辈子的孽,都在这两个月造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么。”许蜜笑着对施颜眨了个眼,“再说也是因果报应,他们没对你做那些无德的事,就不会有现在的你,想开些。”   施颜暗自想了想,可不就是因果报应么,便也释然了。   许蜜的家已经成为施颜的避难处,施颜穿着许蜜的睡衣,和板嘉东视频聊天,许蜜则在电脑前翻曲子听,相处模式也跟老夫老妻似的。   板嘉东看见施颜红肿的脸,先叹气,后失笑,“幸好你跟我妈不熟,否则我妈知道你这副模样,准以为我家暴你了。”   施颜见到板嘉东,好像伤势突然就加重了一倍,“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你还幸灾乐祸呢?!”   板嘉东乐了,“怨谁啊,这不是你早就做好的准备么。”   施颜撇撇嘴,心里有些不快,“你真的不心疼啊?”   闻言板嘉东的神色变了变,重重地叹了口气,“能不心疼么?但我阻止你的话,有用么?没用,所以就支持你么。”   施颜吸了吸鼻子,心想道现在她都能被板嘉东不经心说出来的话感动到,她真的在这段感情里陷得太深了。   但也不得不说,她是甘心情愿的。   施颜趴在床上,举着手机,又想起很久前板嘉东出差时他们也这样视频的时光,支着下巴和他如往时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自己住吗,陈戬呢?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和长辈们一起吃的,陈戬住隔壁。”   “还顺利?”   “顺利。”板嘉东笑着说。   虽然知道板嘉东习惯报喜不报忧,施颜还是忍不住唠叨他,“如果不顺利,你一定要和我说,我虽然帮不了你,但我至少能在你身边陪你……实在心烦,还可以讲笑话给你听。”   板嘉东的笑容在视频画面里凝固了几秒,才轻叹道:“那讲个笑话吧。” ☆、第90章   男人走在路上,突然冲过来几个彪形大汉,神态紧张而焦急地问男人,“附近有警察吗?”男人摇头,“没有。”他们又哆哆嗦嗦地问:“真的没有警察?”男人摇头,“真的没有。”   施颜随口讲着笑话,讲到这里停下,笑问板嘉东,“你猜他们是干什么的?”   板嘉东看过余华的书,知道后面大概情况,却摇头,饶有兴趣地问:“是干什么的?”   施颜笑了起来,随即绘声绘色地说:“几个彪形大汉纷纷掏出棍子来,对着男人狠声说,‘不准动,打劫!’”   板嘉东一声失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眉眼中开着花,好似喜欢极了施颜讲的这个笑话。   一旁听着曲子的许蜜不由得扑哧一声笑,拿起一袋老杭邦酥饼朝施颜扔过去,“我都替你尴尬,明显板爷配合你笑呢!”   施颜着看视频屏幕里板嘉东的俊颜,轻笑道:“我知道。”   以前她以为确实她有说小品的天赋,但之后与板嘉东朝夕相处,无论她说些什么,他都会嘴边噙着笑,她就知道,他笑不是因为她讲话的内容,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这晚,板嘉东到底是没有说他同几位长辈谈论了些什么,但与施颜关闭视频之前,施颜感觉到板嘉东的情绪已经缓和许多,他说:“尽快消肿,别我回去时你还这么丑。”   施颜笑笑,并起食指中指在唇上一点,而后落到屏幕上。   一个飞吻穿过画面,落在板嘉东颊边一般,他笑得温柔缱绻。   一夜过后,又是一场战役。   四面八方而来的对施颜似真似假的关心与询问,施颜曾经过得太顺风顺水,第一次和朗阳离婚后,亲朋好友各个是真心慰问,然而和板嘉东在一起后,就新添了不少对她嫉妒之心,诸如她一个离婚女人,何德何能傍上一个才德兼备的大款儿?   这时她被人打的视频在朋友圈里传开,就有了不少对她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嘴脸。   幸好施颜心胸算宽广,不和小人计较,那些嘴脸听听看看就罢了,生气无用,深知人活一世,应当学会只听那些关心她的人说的话。   以前公司里的财务傅丽丽也打来慰问电话,无论施颜在职或是离职后,她们俩始终没有断过往来,感情始终不错,傅丽丽确实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傅丽丽问施颜怎么回事,施颜不敢对其他人表露太多无所谓的情绪,以防泄露出消息,被郭文彦知道,便只是叹道感情的事说不清。   “哎,你也真是的,怎的就没个好命呢?”傅丽丽说:“你们这四个人,在咱们商场的时候都是挺厉害的人,也本以为你们会好好的,没想到能出这样的事。”说着傅丽丽突然停下,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嘴快瞎感慨了。”   “没事。”施颜笑笑,“我不会多想,这若是放别人身上,我也会这样感慨,所以说世事无常么。”   二人聊了许久,聊工作聊生活,然后谈起冷清来,傅丽丽叹气道:“冷清现在到底是坐上前勤总经理的位置了,真别说,这一年里,冷清变得和气不少,但不知怎么,随着最近她脸上的笑越来越多,我看着就越头皮发麻,不像有好事。”   “笑?”施颜皱眉问:“她应该也知道我的事了吧?是幸灾乐祸么?”   “我感觉像是幸灾乐祸。”傅丽丽叹气不已,接着忧心忡忡地说:“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了,昨天快下班的时候,碰见熟悉的那两个导购,导购都拉着我问你的情况呢,你说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而且朋友圈你还不知道,真的假的都传得跟龙卷风似的。”这说着又跑题了,傅丽丽忙刹车,回过头来继续问施颜,“你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施颜摇头,“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傅丽丽唏嘘不已,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万事都会苦尽甘来,施颜笑说过一阵事态平息后,请她吃饭。   和傅丽丽挂断电话没多久,施颜接到商白儒的约见电话,数天前还是施颜为了品牌的假新闻到处找商儒白找不到,现在他又反过来上门找她,当真风水轮流转。   施颜在开车赴约的路上,想起陈戬跟她说过,冷清越来越像她,冷清心里应是还有板嘉东,叫她注意,所以她才有心要把冷清归为需要清扫的障碍物中。   但是郭文彦肯定会知道商儒白来找她,施颜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着,琢磨着如何做能够不漏任何蛛丝马迹。   再见商儒白,施颜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商儒白瘦了一大圈,他本就年长他们几岁,这时显得老了好几岁,曾经清逸温润的男人,如今眼窝深陷,十分憔悴。   施颜脚步微顿,下意识后悔她对商儒白是不是太过分了,让郭文彦和尹智慧告诉商儒白祝宇轩的父亲是郭文彦,让他知道他很难再找到祝蕊,让他失去多年的信念与执着,变成了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疲惫男人。   然而脑中又回想起商儒白在她和朗阳婚姻里做的事,对她仓库做的放火之事,甚至对她品牌进行的新闻误导,哪怕商儒白是受人指使,但还是不能因此涂抹掉他已经在她人生上雕刻的伤害。   施颜深吸一口气,昂首扩胸地朝商儒白走去,“商大仙,近来休息不好?”   商儒白虽然形象变化颇大,但气场和语调仍旧不变,平静地看向施颜,“墨镜不准备摘了?”   “眼眶已经被打肿了,就不摘了。”施颜轻描淡写地说。   商儒白点点头,问她:“板嘉东知道这件事了吗?”   “还不知道,但估计也快了。”施颜苦笑一声,“纸包不住火。”   “有什么打算?”商儒白递给施颜一杯奶茶,“朗阳曾说过你喜欢喝。”   朗阳并不知道她喜欢喝奶茶,只知道她的口味变化很快,一阵茶,一阵咖啡,一阵蜂蜜,她喜欢喝奶茶也不过维持了几周而已。   这时墨镜下施颜的眼睛眯了眯,记起她在他房间里看到的她丢的那些东西。   看来他当时真是费了一阵力气,去研究她的喜好,好在假意追求她时投其所好。   现在看来,商儒白的可怕早已一点一滴渗透在她的生活里。   施颜无心和他寒暄攀谈,架起二郎腿来,问他,“说吧,找我什么事。”说完后,施颜发觉她的动作和语气都和板嘉东如出一辙,放下腿来,嘴角的笑意一瞬消失。   商儒白喝茶讲究的是一个慢,连他整个人都是,慢悠悠地说:“施颜,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猜得出我找你是何意。”   “你要找祝蕊么?”施颜淡道:“你想从我或者板嘉东那里获得祝蕊的消息,但是板嘉东回来后肯定会知道我的事,我们也许会吵架闹分手,那么……你此次来找我的目的,是要帮我平息此事?”   商儒白扯了扯嘴角,“我并不相信你真和陆湛斌有关系,我相信你的为人,你不是朝三暮四的女人。”   施颜笑了,“谢谢您的抬举。”   “我来找你,确实是为了祝蕊。”商儒白抬眼直视施颜,说道:“我之前做的所有事,都是受郭文彦指使,早在他没有回国以前,他就已经开始掌控这边的情况,但他一次次违约并不打算告诉我诸如的真实消息,所以施颜,你如果想安心过日子,就需要找到能够牵制郭文彦的人和事。”   施颜反问:“如果你能找到的话,你不是早就拿着这人和事牵制郭文彦了?你指的是郭文彦在澳洲的妻子儿女吧。”   “那是因为我没有接触到他们的可能性,但是你可以,郭文彦的妻子儿女一旦回国,你以板嘉东女友的身份和他们一起碰面吃饭,处处都是机会。”   施颜继续反问:“你有办法让他们回国?”   “有。”商儒白不隐瞒地说:“朗阳在国外准备东山再起这事,与郭文彦也有关系。”   施颜顿时一阵心惊,没想到郭文彦的触手已经碰到朗阳。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施颜问。   商儒白却有所保留,不再说更多,只是问施颜,“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知道祝蕊的下落,这要看你想不想帮我了。”   施颜沉默着,犹豫着,许久没有开口。   商儒白耐心等待,沏茶品茶,时不时用余光轻轻瞥一眼窗外,看到郭文彦的人后嘴边勾起一抹讽笑。   良久,施颜方才出声道:“你来找我,郭文彦怕是会有所察觉,也许会提前做好准备以策万全,怎么将解除他的防备之心?”   商儒白只是问她,“你是已经同意了么?我帮你隐瞒你和陆湛斌管欣彤的事,不让板嘉东发现,将郭文彦的妻子儿女引回国内,你为我找到祝蕊的下落。”   施颜点头,“同意了,但是我有疑问,你怎么隐瞒我这次的事?这件事影响很大。”   商儒白微笑道:“我自有办法。”   施颜轻轻吁出一口气来,“好,那我同意。”心想你的办法不就是去找尹智慧么,尹智慧是板嘉东的第一秘书,自然有办法让板嘉东的消息不通,但也刚好中了她的计,她曾经答应尹智慧的事情,就是有办法让商儒白再次主动找上尹智慧求她办事,之后尹智慧自有办法跟商儒白交换条件。   商儒白也松了口气,瞥了眼窗外的人,低声说了句“就这样来解除郭文彦的防备之心”,随即起身,在施颜的额头上轻印一吻。   施颜登时目瞪口呆。 ☆、第91章   虽然只是被亲了一下额头,施颜和商儒白分开以后,脸色仍旧很不好。   亲吻额头在很多国家只是礼节而已,但施颜比较传统,对此还是接受无能,退后之后脸色很沉,没有多停留半分钟,就起身离开。   商儒白望着施颜的背影好一会儿,目光中似有叹息,像在望着曾经他的家人走出他的生活。   他和施颜的关系也曾似亲似友过,但后来他做了背信弃义一样的事在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冻了冰,怨不得人。   而施颜是个好女人,这样的想法存在商儒白的心中,从未变过。   他曾一次次将施颜拉入婚姻的地狱,他是坏人。   他从施颜身上收回目光,瞥了眼郭文彦的人,嘴边多了微笑。   施颜跟商儒白挥别以后,紧随其后的就是郭文彦。   她走在路上,还未上她的小polo,郭文彦的座驾就逐渐靠近她,鸣笛两声后,车窗里露出郭文彦的脸来,郭文彦对施颜微一点头,“上车。”   施颜对郭文彦对视一眼后,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怎的就半小时都不让她消停,非得这么跟接龙似的朝她而来?   许蜜近来常说一句话——施颜你这么周旋于商儒白和郭文彦这两个男人之间,你不累么?   施颜想,她累,她怎么不累。   所有的智商和精力都拿来应对他们俩了,近一个星期就瘦了两斤。   郭文彦的目的更明确,施颜刚一上车,他就漫不经心地问她,“一会儿让我司机把你车开回去……你,出了丑事?”   施颜装出一副无可奈何又不想深谈此事的表情,“你有什么事?”   “板嘉东出差什么时候回来?”郭文彦在车内镜里与司机对视一眼,轿车启动行驶,方向是许蜜的餐厅。   施颜淡道:“走前说一个星期,怎么,你这是迫不及待地就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么?”   郭文彦摇头,“这话说的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之前是合作关系的,你忘了?”   “面对豺狼虎豹,任何事都不能忘。”施颜今天说话故意有刺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绕来绕去的没意思。”   郭文彦扯了扯嘴角,似是对施颜的态度不快,但又似是很能理解施颜,并不与她计较。   郭文彦半眯着眼说道:“你向板嘉东打听清楚他出差做的事情是什么,跟几位长辈谈了什么,准备怎么对付我,我这边就帮你处理干净你这次的所有不堪传闻和谣言,不让板嘉东知道你的事。”   施颜斜眼看他,“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对你无怨无仇,没必要看你的笑话,看笑话的人都是失败者。”郭文彦某些时候有些自负,并且毫不掩饰他的自负,“怎么样,成交与否?”   施颜看了他半晌,在审视他的用意,也在表现自己的质疑。   郭文彦补充道:“你是唯一能够牵制板嘉东的人,我如果言而无信,你不会没有办法从板嘉东那边让我失利,这对我并没有好处。”   施颜依旧心存怀疑一般,蹙紧着眉头,思索着他的话,以及各方面利弊。   良久,她终是叹了口气,“我也无从选择的,不是么?”   郭文彦缓缓笑了,笑容里面是自信,是得逞,也是要让板嘉东栽跟头而自己将会功成名就的豪气。   轿车将要到许蜜的餐厅时,施颜却忽道:“你介意陪我喝两杯么?许蜜也在跟我冷战,实在心烦。”说着施颜又道:“但是你别误会,至少你的身份也算我半个哥哥,你若是不放心的话,就在许蜜餐厅的大堂吃点喝点?”   “这个提议么。”郭文彦中指在腿上滑动着,就像在滑动鼠标一样,他在思考,在抉择,“不像是单纯的提议。”   施颜便不再勉强了,“太突然了是么?”施颜苦笑两声,“那就算了吧,我也只是突发奇想而已。”   施颜这样的退步,倒是令郭文彦放松了警惕,他坐姿随意了些,车停在许蜜餐厅附近后,没有立即让施颜下车,他问施颜,“你和陆湛斌是怎么在一起的?”   施颜自嘲一般地笑了笑,偏头问他:“我并没有跟陆湛斌在一起,你信么?”   “信。”郭文彦道:“我本也不相信你会在和板嘉东的关系当中,又和其他男人有关系。”   施颜想起商儒白说的郭文彦和朗阳也有关系,她这时下意识就猜到或许朗阳和郭文彦没少提过她。   “是我着了谁的道,我以为是着了商儒白的道,但又似乎不是。”施颜面上很疲惫,“我是疯了才会在这个时刻跟其他男人开房。”   郭文彦问:“你最近和谁有过争执?”   施颜摇头,暗暗思考着,接着没多久,她眼睛忽地一瞪,“冷清!你知道冷清么?板嘉东的一个追求者。”   郭文彦点头,表示他知道。   他知道施颜和板嘉东身边的每个人。   施颜眉头再舒展不开,拧着眉说:“我帮你要出板嘉东这次出差和长辈的谈话内容,你帮我解决冷清,如何?”   “冷清这个女人,”施颜快速地说,“她很执着,随时都会做出事情来扰乱事态,你能出面威胁她么?”顿了顿,施颜又道:“不需要对她做什么事,只是严词警告她就可以。”   郭文彦像是瞬间就又多了一个筹码,“解决她倒是可以,我了解她家里的情况,还算是孝顺的孩子,但是施颜,你又能再帮助我什么事呢?”   施颜肯定地说:“那就留存一个条件,以后你又忽然想起什么事来需要我帮忙,我肯定帮你。”   郭文彦对施颜的这个答复还算满意,终于下车,并绕过去替施颜开了车门,“走吧,我陪你去喝一杯。”   施颜和郭文彦并肩走向金街,并走向金街里的许家园,施颜提起的心慢慢落了回去,她想,曾经常年跟老板经理打交道练就出来的说谎话也面不改色的能力,真是派上了用处。曾有人说人的任何经历到未来的某一时刻都会有用武之地,这句话,施颜如今彻头彻尾地相信。   在许家园,许蜜跟施颜冷战不与她说话,陆湛斌看见施颜进来一阵尴尬,不敢与施颜对视。   郭文彦不咸不淡地说:“你选择来许蜜这里,真不是个好决定。”   施颜轻轻地叹了口气,叹息声在许蜜和陆湛斌的身边打了个转又回来,她说:“许蜜是我最好的朋友,倘若因为冷战就不来了,那感情就很难修复了。”   服务员上菜上酒,牛排红酒,施颜请客。   这是施颜在跟商儒白坐在餐桌边上谈论事情以来,第一次动刀叉举酒杯。   施颜心里有气,很憋闷,和郭文彦说话带上了越来越多的醉气。   有些人喝酒不上脸,有些人喝酒很上脸,施颜属于后者,才喝了没几口,脸上就一阵嫣红,酒意的红。   再几杯下去,施颜说的话就开始颠三倒四,郭文彦有意趁机试探施颜,施颜乱七八糟的说着话,他却根本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   郭文彦对许蜜摆手道:“你们这里有休息室么,把她扶上去吧?”   许蜜摇头冷道:“我这里没有能招待她的休息室,麻烦您把她送到别处去。”   郭文彦道:“施颜不是住在你家么,你带她去你家。”   许蜜冷笑讽道:“她有我家的钥匙,否则你以为我会让她继续住我家么?正好她喝醉了,你送她去酒店吧,正好她又不是没跟男人在酒店住过。”   郭文彦看了眼仍旧口无遮拦的施颜,仿佛第一次在心底生出对女人的无奈来,他对许蜜说道:“如果你真是施颜的朋友,你应该是信任她的。”   许蜜心底闪过一阵诧异,但没有将诧异表现出来,她笑了笑,“请问您这么关心施颜,又是为了哪般啊?”   郭文彦脸色一沉,不再看许蜜一眼,将施颜扶起来,一手让她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拦住施颜的腰,向外走去。   许蜜回头,立即对陆湛斌使了个颜色。   陆湛斌迅速拿出手机来,对面前的场景各种拍照,甚至还蹲下身,像个专业摄影师似的仰拍着亲密扶着施颜的郭文彦。   待陆湛斌带着施颜离开后,许蜜回头看见陆湛斌的蹲姿,哭笑不得地说:“干嘛呢,真当自己是专业的了,快起来,多备份两张。”   陆湛斌边起身边担心施颜的问道:“她没事吧,郭文彦不会趁机对施颜做什么事吧?”   许蜜乐了,“她能出什么事,放心她没喝多,她喝多了不是这样的,她喝多了会吐,吐得让板爷都无可奈何的吐。”   陆湛斌笑了起来,随即浑身发麻的抖了一下,“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施颜能这么耍狠这么有心计。”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你没听过?”许蜜擦着陆湛斌的身体上了楼,餐厅里回荡着她的警告声,“所以陆大厨,以后也千万别做出来对不起管欣彤的事,我们几个女人绝对都不是好惹的。” ☆、第92章   郭文彦扶施颜上车到了酒店以后,就为避嫌,让司机扶施颜进酒店开房,他在车里等,等的过程中给他在澳洲的老婆打了个电话,问东问西,随口说着话。   十几分钟后,司机返回到车里,郭文彦已经打完电话,司机将卡递回给郭文彦,“先生,办好了。”   郭文彦点点头,没有怀疑施颜的别有用心,淡道:“回公司。”   施颜躺在酒店床上,听到关门声响,就坐起身来,拍了拍酒后发热的脸颊,和许蜜汇报一切顺利,她也没被人占便宜。   许蜜松了口气,让她索性在酒店好好睡一觉,暂时休息休息脑袋。   施颜笑着说好。   她没有带另一部和板嘉东联系的专用手机,不能和板嘉东通话,就洗了个澡后,自和板嘉东分开后,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翌日施颜穿着头天的衣服回公司上班,又是完全素颜,公司里有个早有异心的小职员看到施颜都悄悄变了脸色,猜到施颜应是在酒店住的,接着似是回想起朋友圈里管经理打施总的画面来,像是又一宗闺蜜抢了男朋友的恶俗戏码上演,众人翘首以待主角的出丑,好成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神色里尽是期待。   这就是管欣彤一度唠叨不停的“想不到施颜对自己竟然都能这样狠”的原因,施颜不仅要承受拳打脚踢的掌掴,还拿自己的名声做赌注,真不是常人敢做的。   一脸几日,施颜如常的上班工作,恍若发生的丑闻跟她全然没有半分干系,人一旦不在意外人的眼光,生活就会变得很轻松舒服。   再偶尔就是会如施颜所愿的收到一些消息。   诸如商儒白为了让尹智慧向板嘉东隐瞒施颜的事,尹智慧让商儒白陪她置办婚礼用品,整日形影不离。   诸如郭文彦为了让陈戬向板嘉东隐瞒施颜的事,陈戬向郭文彦敲了一笔封口费,这笔钱最后入了施颜的账目,补在她曾经仓库起火而损失的缺口上。   堵住了板嘉东身边最信任的两个人的嘴,就像是堵上了全世界的嘴,商儒白和郭文彦是这样的认为的,但唯一堵不住的是施颜的嘴。   板嘉东回来的那天,上飞机前跟施颜通电话,施颜自告奋勇,将自己怎么跟陆湛斌走进酒店并引起后续的所有影响力、以及如何跟商儒白和郭文彦谈判的,一并告诉给板嘉东听,板嘉东听后就是一声笑,“施颜我真是低估你了,你动起脑筋来,真是不漏破绽啊。”   施颜讪讪地笑,“跟你学的么。”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了?”   施颜理所当然地说:“耳濡目染啊。”   板嘉东乐了,施颜越来越会把她的一切改变都推卸到他身上。   但他是喜欢她这样的改变的。   就像很早前意识到的——他喜欢看见她在他的陪伴中,一点一滴的改变,是他,不是旁人。   板嘉东下飞机后,陈戬代替司机开车来接他,板嘉东边上车又边给施颜打去电话问,“既然郭文彦想从你那知道我这次出差都谈了什么,我又不想在电话里和你说,怎么办?”   施颜明知故问地反问,“那你想怎么办?”   “你下班直接回来吧,我在家等你。”板嘉东补充道:“长辈们还送了不少礼物给你。”   “给我?”   板嘉东说:“给孙媳妇的,你不要也罢。”   “要!”施颜笑了起来,“那么晚上见吧。”   “嗯。”板嘉东应着,顿了顿,又道:“穿得淑女点儿。”   板嘉东的这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就让施颜纠结了起来,她以前穿的衣服不淑女吗?   为什么要特别嘱咐一番?   是还有其他用意吗?   施颜琢磨得都要精神分裂了,不停地分析板嘉东这句话有何意,和管欣彤简颖许蜜也问了个遍,最后是身为男人的陆湛斌回复给施颜的,“你不明白的事,就再问问板爷呗?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不同,他说出一句话,就以为你会乖乖听话穿件淑女的衣服,不会想到你会想这么多事情出来。”   施颜半信半疑地又给板嘉东打电话,问他,“你让我穿淑女点儿是什么意思?”   板嘉东轻笑道:“见家长啊,还能是什么事?真以为老人的消息也不灵通呢?你出这么大的事,我父母已经知道了,过来解释,我挡不住了。”说着,板嘉东又道:“放心我父母都很知情达理,你说实话,他们就能信任理解。”   施颜都要炸了,心想板嘉东不说还好,他一说出要见家长,反而开始紧张起来,毛孔都在不停地张开缩回,心跳绷得像是听到鞭炮声后的剧烈的跳动,和数年前第一次见到朗阳母亲时一样紧张。   或许也是从初见朗阳母亲后留下的后遗症,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件事,施颜心里很没谱——朗阳母亲那时说她不够大家闺秀。   施颜母亲是老师,施颜自认已经很大家闺秀,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女人和姿态才称得上足够大家闺秀。   直至和朗阳结婚后,施颜才知道朗母口中的大家闺秀是指名门望族,她家的背景不够好,所以她们的婆媳关系也没好过。   板嘉东也是出身大家,他父亲又几乎是文人一个,而她施颜更是一个离婚女人,会不会有偏见?   虽然与板母见过面,上一次应是给她留下了好印象,但她这个女人即将要以她准儿媳的身份拜见她,会不会就有了不同,会不会不顺利?   所以,一定要准备充分。   施颜从挂断电话开始,就一遍遍的演练和板嘉东父母见面后的表现和言语,努力表现得能够被认可。   施颜涂着隔离,抹着粉底,拍着散粉,待化完妆,又穿上蕾丝连衣裙和小香家外套,坐上她的小polo,在老年营养品专卖店买了四盒礼品,到了熟悉的板嘉东的公寓门口时,但她的心跳还是处于水平线以上并高八度。   板嘉东在窗前看见了施颜的车,下楼去接她,施颜刚看见板嘉东,高跟鞋就崴了一下,板嘉东大笑着扶起她,“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施颜在门口一把抱住板嘉东的腰,“先别进去,先给我来点力量。”说着又推开他,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服,“你看看我穿成这样行么?”   板嘉东一脸轻松,“我去你家你妈都对我那么不认可了,不是也没什么,你怕什么?”   “害怕他们不喜欢我啊。”施颜感觉有点儿缺氧,深深地呼吸着,“里面只有你爸妈吧?”   板嘉东搂住施颜,轻轻笑着,“放心,我喜欢的,他们一定喜欢,自信点儿。”   施颜努力自信,跟板嘉东一起上楼,但还未走近,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施颜只感觉眼前一晃,就被人给拉住了手,被亲切地带了进去。   施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板嘉东,板嘉东浑身都透露着轻松,对她微一挑眉。   板母拉着施颜的手,一脸慈祥地笑道:“哎哟,千盼万盼,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施颜,还记得阿姨吧?上回跟冷清在商场里碰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我更投缘,别紧张,放心,你叔和我都明白你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   施颜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又忙垂下了头,怕被人看到她突然涌出的泪雾。   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她认认真真地解释了这些事情,没有任何隐瞒,之后就等待他们的态度。   板父穿着中山装,板母穿着旗袍,二老当真只是坐在那里而已,施颜就感觉到了他们从身体里向外散发出的文人气质,但他们明事理,他们也很亲切,没有距离感。   板父说:“这事儿不怪你,都怪嘉东。”   施颜在心底笑了。   餐桌上,板父仍不住地埋怨板嘉东,“瞧瞧你,就因为公司那点儿事,影响了施颜多少,闹得她的生活都不得安宁,以后可得好好对待人家。”   板嘉东乐了,“怎么就怪上我了,那不是您亲妹妹闹的么?”   “哎哎,吃饭不谈公事啊。”板母侧身给施颜夹着菜,笑着问她,“没事儿,过了这一段时间,就苦尽甘来了。”   施颜笑着点头,“好。”   施颜从没有想象过她见板嘉东的父母能够见的这么顺利,直到饭后和两位长辈吃水果说话的时候,才了解到缘由。   板母说:“嘉东这人,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让我和你叔担心的事,我们相信他做的任何选择。”   板父闻言语重心长地对施颜说:“但你以后得管着他点儿,他有时候做事太不顾后果。”   施颜微笑着点头,“以后如果他要做什么大事,我就先问问叔叔阿姨的意见。”   “嗯,这样好。”板母赞成地点头,“对了颜颜,我前些天去山上找了老和尚给算了一卦,你们俩的生辰八字啊,可合了呢。”   施颜诧异,转头低声问正在喝茶的板嘉东,“你怎么知道我生辰八字的?我都不知道我几点出生的。”   板嘉东笑了笑,“你父亲很好相处。”   施颜抿嘴乐了,“你很会见缝插针么?”   板母拍了拍施颜的腿,“你别怪他,你们俩的事我都知道,你妹妹,你妈妈……是我叫他去问你父亲的。” ☆、第93章   板嘉东的母亲知道施颜家的事情,自然都是板嘉东说给他妈听的,兴许也是暗自因为施颜母亲对他的态度还是有些介意,就请教了自己的母亲。   别看板嘉东平时似乎任何事都能解决,在这方面确实是个雏儿。   施颜的母亲担心施筱雅回来后,看到施颜的男朋友是施筱雅对其很有好感的板嘉东,姐妹俩往事重演,又该闹得不可开交,伤了感情。   板母对施颜妈的态度和想法倒是能理解,做家长的当然都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反目成仇,爱人可以再找,亲人却不能够。   然而能理解,但也不代表能接受。   板母握着施颜的手,轻声说:“阿姨问你句话,当然你也不用总琢磨这句话,阿姨只是随便一问,别放在心上。”   施颜心快速地跳了一下,“您说。”   “阿姨问你,如果你妹妹回来后,真的又作又闹,你打算怎么办?”   施颜看了眼板嘉东,又看了看板嘉东的父亲,最后落回到板嘉东母亲的脸上,他们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施颜嘴唇动了动,轻道:“对于别人,我可以有办法对付,但对我亲妹妹,我还是没办法对她做出超出我道德底线的事……别的事情我都能处理,唯独这件……所以我希望板嘉东给我处理吧。”   板母本要问的是施颜真的不得不承受家庭的压力时,是否会选择逃避。   没想到施颜答非所问,说的竟是解决办法。   不过板母倒是因此放了心,这同时也表明施颜没有半分要退缩和逃避的意思。   板嘉东的母亲彻底放下了心,她这个霸道的儿子不会因施颜废寝忘食遭受情伤便好,浮起的不安的心,彻底落了回去。   接着板母板着脸问板嘉东,“儿子,你说,如果施筱雅真缠着你非你不嫁了,你能处理得好吗?”   板嘉东乐了,“妈您是认真的么?我长这么大,您看我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好了?”   板父睥睨着板嘉东,“你别给我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往往都是不放在心上的小人物能绊了你的脚!”   板嘉东笑了笑,“是,您说的我都记着呢。”   “你看你这孩子,你爸多说你两句,你又不乐意听了。”板母回头对施颜说:“以后你就狠点儿管他,他就是小树不修不直溜!”   施颜眉眼带笑,板嘉东一家三口的善解人意明事理,也让她感动得一阵阵说不出来话。   朗家人从未对她如此过,连朗阳出轨被抓已成事实,朗父朗母还在埋怨她——夫妻间哪能没有磕磕碰碰的,犯了一次错不算错,他知道悔改就算了,你别上纲上线不依不饶的。   板父板母此次来的这一趟,确实之前听到了关于施颜和男人开房的事情不假,但二老没误会施颜半分,以为是板嘉东又拿着人家姑娘当枪使了,才过来慰问慰问人家姑娘的。   板嘉东虽然自诩能拿捏得准分寸,但老人还是仍会在心底里把三十多岁的人当孩子看,怕板嘉东玩过火。   板家二老离开前,板母又忍不住悄悄对施颜说:“颜颜,阿姨最后再多说一句话啊,当然阿姨也不是给你压力,就是表达一下我们的情绪。”   施颜心里又猛地一跳,直觉是跟孩子有关。   果然,板母下一句话就是,“颜颜你也不小了,听嘉东说你还有点儿体寒,越晚要孩子越不好啊,你知道徐若瑄么,你看她为了生个孩子遭了多少罪,都是高龄惹的祸……”   板母后来越说声音越大,把板嘉东给招了来。   板嘉东一手揽着施颜的肩膀,一边斜眼看他妈,“我们施颜还不到三十岁,ok?”   “不ok!”板母继续跟施颜说:“阿姨也不是自己着急抱孙子了,真是对你的身体比较担心,比较心疼你……”   “你不着急要孙子啊?”板嘉东说:“那我们干脆不要了。”   板母立马急了,“板嘉东!”   “好,我知道了阿姨。”施颜失笑着说,一边推开肩膀上板嘉东的手,知道母亲都不太喜欢看到儿子跟其他女人太过亲密,“改天我再去看您,阿姨路上小心,叔叔多注意身体。”   “好好。”板母笑着对施颜点头,临转身去又瞪了板嘉东一眼。   关上门,板嘉东抱着施颜笑,“看没看见,现在儿媳妇在婆婆眼里都快要供起来了。”   施颜也笑,“你爸妈人真好。”   “那是,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没听说过?”   “听着好像只适用于一部分的人?”施颜说:“我妹妹跟我们一家人都不太像。”   板嘉东听到施筱雅的名字,就浑身气场不对劲儿,以前还压着不表现出来,现在跟施颜在一块,这种情绪也不瞒着了。   “你妹妹也真是够有意思的了,是前二十年没有人对她好过么,怎么谁对她稍微好一分,她就以为别人喜欢她十分?”   施颜轻轻一声叹息,“她这性格和我们家人和我也都脱不开关系,不是我们对她太严格,她不会变成这样的。”   板嘉东十分不喜欢听见施颜发出的叹息声,叠罗汉似的推着施颜走向双人床,“不提她了,既然你都同意我来处理了,那就我来处理,轻重我拿捏得好还是拿捏不好,你也就都受着吧。”   板嘉东出差一个星期,再加上出差前几天施颜就已经搬了出去,十余天的时间,板嘉东已经憋得要疯了。   将施颜推到床上,窗帘拉上,又开始来了兴致,很快脱光——   板嘉东做任何事都要按节奏来,该缓时绝不急,该急时绝不缓。   施颜对这方面的事情,也不扭捏不做作,想要便是想要,她搂着板嘉东的腰,仰头和他接吻。   不过片刻,施颜脖子和脸就一阵潮红。   板嘉东在她耳边轻吻吮吸,“怎么样?”   施颜手搭在他腰下的地方,不自觉地按着,“还可以再快些。”   板嘉东低哑地应着,“嗯。”节奏缓缓变快,施颜的轻叫声也跟着加快。   板嘉东几度快节奏后,渐渐又慢了下来,有意拉长战线,轻声在她耳边问:“十天了,有没有很想我?”   施颜牙齿磨着他的下巴,笑着问:“养精蓄锐不是也挺好?比如现在?”   “不好。”板嘉东这回还没结束,就开始想着下一次怎么办了,哑声问施颜,“你抽空约孙子他们去别墅,我也恰好在?”   施颜笑着说:“你都不是年轻人了,哪来那么多精力?如果我以后怀孕了怎么办?前三个月后三个月,你怎么忍?”   “那是不得不忍,这并非是不得不忍。”   “那你也得忍……啊!”   板嘉□□然加速,施颜一口咬在板嘉东的肩上,全身的感官都陷入他的力量里,一阵阵缩进,发颤。   施颜心想她真是越来越宠板嘉东了,宠得板嘉东越来越没有节制。   但这种宠,也不是不好,自私得也想让板嘉东因此离不开她。   板父板母既然已经离开,施颜在板嘉东这里不能留太久,怕被郭文彦有所察觉,完事儿后就起来穿衣服。   板嘉东躺在床上,瞧着施颜穿衣服,一边悠悠说道:“你急什么,我长辈们给你送的礼物,你还没看呢。”   “对啊,送的什么礼物?”板嘉东不提,施颜都要往了。   板嘉东冲门口抬了抬下巴,“四个纸袋,都是给你的,翻去吧。”   “全是我的?”施颜笑着就走了过去,“对了,你再和我说说几个长辈都和你说什么了?有哪些话是可以让人知道的,我好回头告诉给郭文彦。”   “几位长辈说的话么,他们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能者上,虽然我曾经创业时他们看到了我的能力,但现在看到的更多的是郭文彦对公司的上心。”板嘉东是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一番话的。   施颜却心惊了起来,还没打开看里面的礼品,就心惊地问他,“那怎么办?”   板嘉东歪头看她,眸光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说道:“说实话么,我是无所谓的,如果郭文彦真的有能力把公司从我手中抢走,并有心经营,我随意。”   施颜闻言倒是不同意了,“不行!我都花费多少力气了,就是为了打压郭文彦,你现在还跟我说你不在意了,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板嘉东笑了起来,“急了?”   “急了。”施颜没好气地拆礼物,随即眼睛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   礼物有漂亮的翡翠手镯,有精致的限量手包,还有一张知名设计师婚纱订制的邀请函。   施颜不可思议地回头问板嘉东,“这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   板嘉东轻笑,“不用觉得太贵重,几位长辈说了,如果你跟我结婚,东西就是你的,不结婚,东西就留着给我未来的媳妇儿。”   施颜乐了,又想起那天他电话里的叹气声,“对了,那天你情绪不太好,是为什么?” ☆、第94章   板嘉东情绪不好,是因为长辈们给了他很大的逼婚压力,倘若他立即和施颜结婚,那么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支持他,而非郭文彦,但若是仍不结婚,就选择冷眼旁观,不插手这兄弟俩的争夺战。   长辈们一致认为男人的成熟与岁数无关,只与成家生子有关。   一个长辈说:“嘉东你现在看起来行事稳妥,但心底没有‘家’这个字的牵挂,就总会有行事不稳妥的时候。”   另一个长辈说:“只有成家后才会真正知道什么叫做责任感,你现在只是以为你懂,但在我们这些过来人看,你还不懂。”   看似是在用他们过来人的经验语重心长的说教着,实际这就是变相的逼婚。   对结婚与否这件事上,板嘉东看得很淡,只要施颜不提,他就不会逼她,反正他心里有数,他曾经让陈戬做过必须要瞒着施颜的事,就是那件事让他心里有数。   但是被长辈们逼到这个份上,仍让他很不快。   随着朝夕相处和磨合,板嘉东深知施颜不喜欢他的隐瞒,总是希望能够跟他一起面对困难,这次便没有瞒着,“逼婚么,不过也没什么事,就算逼婚,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   施颜想起上次都到了民政局拍了结婚证她临时反悔的事,一阵道歉,“对不起,我……”   “没事。”板嘉东似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只是叫她把礼物收好,“价值不菲呢,回头你好好打个草稿,要挨个给长辈打电话谢谢他们。”   施颜想着板嘉东被逼婚的事,不走心地点了点头。   “好了,快走吧。”板嘉东揉了揉她的头发,手心一阵柔软,笑着说:“别忘了骂我。”   施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她真是和他学坏了。   然后,施颜又是怒气汹汹地冲出板嘉东公寓的,连嘴里咒骂的词都是一样的——板嘉东你总是这样!你自己过吧!   板嘉东笑了笑,接着在床上翻了个身,舒服得摸了摸刚被施颜躺过的温柔。   夏季来临,窗台的花开了,板嘉东的神色却渐渐变得淡了些。   什么时候真应该和施颜一起去医院检查检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点消息,再强大的人都会败给健康,他不得不对此上心些。   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经验丰富的徐昊天打电话,“你说我和施颜这么久也没中奖,如果我们俩真有毛病,是找西医好,还是中医好?”   **   之后施颜如约将板嘉东和长辈的谈话内容说给郭文彦听,郭文彦听着几位长辈的话对他地位没有威胁,就也遵守约定,找上冷清替施颜□□。   冷清见到郭文彦由远及近走来最后落座在她面前,没有半分惊讶,显然曾经就与郭文彦有过接触。   但是冷清这些日子里真的变了许多,她的棱角被自己磨平了,她不再以高高的姿态去看旁人,她嘴边带笑,好似生活安逸美好。   “郭总,好久不见。”   “你变了。”郭文彦一眼就看出冷清不止表面上,甚至心境的变化,“你真是为了板嘉东,什么都能做。”   “他很懂女人。”冷清慢悠悠地说:“自从我强让自己从冷变暖开始,越来越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那么你现在放弃了?”   “那要看你问的是我要放弃什么了。”冷清淡道:“对他的感情,不会放弃,但他这个人,或许快要放弃了。”   “是么?”郭文彦质疑她这句话。   冷清闻言立即反问,“为什么突然不信我说的话了?”   “施颜说她和陆湛斌的事是着了你的道。”郭文彦架着二郎腿,国字脸上面无表情的表情让人感觉很有压迫感,“你没有做过?”   冷清确实没有做过,所以沉默着,思考着,施颜为何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推到她身上,让她来承认这个罪名?   而且今天来质问她的人不是板嘉东,不是施颜,而是郭文彦。   是施颜故意说给郭文彦听的?   为什么?   是在故意给她威胁感?让她离板嘉东远点儿?   但她近几个月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你沉默,我就权当你承认了。”郭文彦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放下了二郎腿,边晃着脖子边说:“冷清,我知道你还算孝顺,所以你要记得,你做的任何事,都会影响到你的家人。”   冷清脸上淡定自若的微笑顿时收了回去,“你又拿这件事威胁我?!施颜的这件事跟我无关!”   郭文彦闻言神色一凛,“这件事真不是你做的?”   冷清一字一顿地说:“不、是。”   郭文彦开始觉得事出蹊跷,起身离开前,又质问了冷清一遍,冷清的回答不变,“不是我。”   但郭文彦也没有将他说过的话收回,撂下狠话道:“总之我对你的劝告不变,你做的任何事情都会影响到你的家人,好自为之。”   冷清坐着未动,陷入沉思,许久后,她缓缓抬眼,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她明白过味儿了,那大概是施颜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就为了把脏水泼到她身上,让郭文彦来警告她。   过了这么久,看到施颜做出这种事来,冷清竟缓缓从心底生出一阵欣慰来。   施颜这个老好人,终于懂得算计人了。   冷清始终记得大一开学的第一天,施颜第一个到,她第二个到,行李被父母放到床上后,她出去送父母,再回来时,施颜已经在帮她擦床铺上的灰,边铺着白纸她边笑说:“床铺落了一层灰,擦也擦不干净,这白纸是我刚买的绘画纸,很干净。”   那时冷清父母已经在离婚边缘徘徊,她性子已经变得冷淡,面无表情地看了施颜一眼,“多管闲事。”   到现在都记得施颜一瞬间变得黯然的双眼,她轻轻地说了声“不好意思”,收走了白纸和抹布。   她们大学的开端,就没有好的开始。   因为施颜的家庭,看起来那么幸福。   施颜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那么刺眼。   冷清揉着僵硬的脸颊,似是抱着最后一点点期望,她给板嘉东发了条短信过去,约他出来见面。   板嘉东没有回复。   冷清等了一小时之久,他仍没有回复。   冷清笑得多了,确实发现了曾经对这个世界忽视的很多东西,从高傲冷漠变得有了人气,但也笑得多了,是真的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喜欢她,也明白了曾经的自己多么讨人烦。   冷清起身离开,继续她的生活,她的工作。   对他的感情,也仍旧不会放弃。   他等了施颜这么多年,等到施颜离婚,那么她就没什么不能等的,或许七年以后,他也会和施颜分手。   她始终记得,在她哭得最难过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带着最温暖的微笑。   他太完美了,所以宁愿将追逐变成充实自己完美自己的旅途。   郭文彦在从冷清那里离开的同一时间,商儒白将郭文彦老婆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施颜,施颜在许蜜餐厅,老三人开着小会议般,低声叽咕。   施颜盯着陆湛斌电脑屏幕上的图片说:“别p图,一p图,他老婆反而该不信了。”   许蜜在旁边饶有兴趣地问:“颜颜你怎么知道郭文彦很爱他老婆孩子?”   “商儒白说过郭文彦的老婆孩子是郭文彦的弱点,而且郭文彦始终不让他们回国来,就说明他是怕的。”   “那爱呢?你怎么知道他爱他们呢?”   施颜轻笑道:“在与金钱权利地位全部无关时,怕不就是爱么?”   陆湛斌对施颜投去赞赏的目光,“行啊施小妹,你现在这么懂感情了?”   “因为拜了一个好师傅啊。”电脑屏幕中隐约反射着施颜微笑的眼,幸福的脸。   许蜜忍不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施颜的脑袋,感慨着,“真好,我的颜颜,很快就苦尽甘来了。”   施颜反手握住许蜜,“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能苦尽甘来?”   许蜜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可遇不可求,宁缺,毋滥。”   陆湛斌也一直很心疼许蜜,很心疼。   听到许蜜说的话,又像是不想再听下去一样,吊儿郎当地打岔问施颜,“给郭文彦发过去了?”   施颜点头,“发吧,加上他老婆的联系方式,署名是我,定时尹智慧婚期那天发送。”   许蜜担心,“让郭文彦给你解决这些事后,施颜你又这么过河拆桥,郭文彦不会跟你撕破脸皮么?”   “不会,照片都有了,他胆敢再做任何事,我就去他老婆那里闹,他就不敢再闹了。”顿了顿,施颜感慨道:“怕老婆的男人,真好啊。”   陆湛斌挑了挑眉,觉得施颜真是奸诈至极,“我还一度怀疑你为什么不直接拍了照片威胁郭文彦,非得做其他那些事情,现在看来你这么一步又一步的下套,都是为了让郭文彦放松警惕?”   “嗯,郭文彦戒心太大,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轻易接触他的,只能以身犯险,而且没有商儒白,我也没办法得到郭文彦太太的联系方式。”一环扣一环,才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拿到能够威胁住郭文彦的东西。   但施颜绷着的弦,却仍旧没有松开,“就剩我答应商儒白的告诉祝蕊的下落的事了。”   关于这件事,她是一定不会把祝蕊的下落告诉商儒白的,更何况她对此也确实不知道。   施颜没有预料出结局会是什么,因为事情都交给尹智慧,就看尹智慧对商儒白能掌控到什么样了。   尹智慧的婚礼,商儒白会去抢婚么…… ☆、第95章   尹智慧还有一周就是结婚的大喜之日,还有十四天是板嘉东生日,施颜几乎数着日子过的,越数日子,时间过得越慢,神经紧紧绷着,总在思考商儒白真的不去抢婚,她怎样收场,她答应过商儒白要告诉他祝蕊的下落,又思考板嘉东过生日,她送什么好,好似送什么都不够分量,总之是个操心命,满脑袋都是事儿。   但她去三家店巡店的次数却减少了,因为生意越来越好,她不用再担心货品和销售额,管欣彤和简颖能力高得她不用操心,年底分红的时候,按销售额比例分红,她出的都是大手笔。   但管欣彤一直管着一店和三店,向施颜提出最好尽快将三店的店长提上来做业务。   施颜还是觉着店长的资质远不够做业务,跟商场沟通活动时很容易被商场的人下套,想了很久,最后心里有了人选——当初在朗阳公司做秘书的陈念。   板嘉东说陈念从朗阳公司离开后,就被招进了他的公司,施颜挺喜欢陈念那个小姑娘,来自三线城市很踏实的小姑娘,就跟板嘉东说要挖人,板嘉东对施颜的要求从来没拒绝过,自然说陈念愿意的话,就放人。   施颜想起曾被朗阳招过去的新助理杨朔,也是板嘉东的人,琢磨着板嘉东的眼光真是非一般的好,连同他喜欢上她这件事,施颜也觉得他眼光棒棒的。   一切都向着好方向发展。   板嘉东仍旧与施颜分居中,白天处理总公司的事,晚上看总公司和代理公司的各类报表。   总公司解雇了许多徒有空壳子没有实际能力的员工,就如同他当时所说的公司既然不养闲人,那么就从清理闲人开始,整个公司凡是凭关系上位的人都紧张的不得了,弄得人心惶惶。   为向每一个员工传达出今年板氏企业会有大调整的意思,全国毕业生招聘,板嘉东还亲自飞去外地城市两次,招聘会上由他做开场发言。   不论董事还是高层,都人人自危。   而板思钐,这时终于后知后觉她和郭文彦走进了板嘉东的圈套。   板嘉东应该是早就想整治公司的这种现象,只是碍于老董事的面子不好动手,就故意对公司放任不管,让老董事联系在澳洲的他们,让他们回来主持大局,之后他们回来了,板嘉东就在应对他们的时候,顺手整治公司。   眼看公司裁员情况越来越严重,板思钐的表情越来越沉,板思钐更不信她这个儿子会没有识破板嘉东的诡计。   “儿子,你和板嘉东都是同一人教出来的,我不信你会没有办法对付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准备,是我不知道的?”   板思钐坐在办公室上位,郭文彦则站在她面前眯眼看他母亲,“你是非要板氏不可了?”   板思钐按着眉心说:“没有事业的女人终究不成事,你没看见我在你父亲面前时怎么矮一头的?这事儿你必须给我办成了。”   “我老婆也没工作,也不见她在我面前矮一头。”郭文彦也后知后觉被板嘉东耍了,但他情绪不外露,依旧一副平静的模样,“而且股份在,年末分红也不少,你就非要实权在手?”   板思钐点头,“是。”   板思钐虽然五十多岁,年近六十,皮肤却保养得很好,像是四十多岁而已,这时在她面容上闪过的是不容忽视的野心。   板思钐对板家的生意一直都非常感兴趣,奈何她是个女人,父亲在世时就没有将生意交给她的意思,为此她一直耿耿于怀。   郭文彦看出母亲坚定的表情,低叹一声,说道:“施颜是他的弱点,还能最后一搏。”   郭文彦回来之前从朗阳那里了解到的施颜,和现在的施颜,好像只是模样相同,性格大不相同,因此他低估了施颜。   否则他安排了商儒白,商儒白从尹智慧那里获得各种消息,他又安排冷清,冷清挑拨施筱雅与施颜的关系,他拿着一个又一个关于板嘉东的假谎言去伤害施颜,施颜却完全没有中计。   他也似乎高估了板嘉东对施颜的感情,施颜和他吵架,分居,仿似完全没有影响到板嘉东。   这之间一定有哪步棋走错了,否则不应当是这样的结果。   郭文彦说:“仍是那句话,唯一能拿住板嘉东的人,就是施颜。”   板思钐闻言立即问道:“你不是要绑架施颜吧?不行,咱们一码归一码,这种事不能碰。”   郭文彦摇头淡道:“这个您放心,我有分寸。”   板嘉东和施颜白日里各自忙各自的,但晚上会视频通话,对方一天做了什么事吃了什么饭,知道得一清二楚。   自然施颜为尹智慧婚礼紧张不安的情绪,板嘉东也能觉察得到。   板嘉东有意让施颜放松,约她出去,“徐昊天和孙子他们准备搭专机去斐济玩,你空两天出来,我们出去散散心?”   施颜闻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心里有事的时候,再好玩的东西,我都会扫兴,所以还是别了,别影响了昊天哥他们的兴致。”   板嘉东也不勉强,又聊了一阵有的没的,视频开着,没有关,两人一起去各自洗漱。   板嘉东比施颜快得多,洗完澡后坐在电脑前边擦头发边看报表。   过了有二十分钟,施颜才从浴室里出来,脸上贴着面膜,“你们男人太好了,像我们,洗完澡还有一大堆护肤等着我们,唯恐一不小心变成老太婆,就被你们给甩了。”   板嘉东笑道:“别你们你们的,我可不包含在内。”   施颜哈哈笑。   过了许久,施颜吹完头发,打了个哈欠,困了。   板嘉东忽然抬头看着她说:“你后天休息吧?和我去做个检查吧。”   施颜表情一呆,“你那方面有问题?”   板嘉东失笑,“什么我那方面有问题,我那方面有没有问题,你不知道?”   施颜立马忐忑起来,“那会不会是我有问题?”   板嘉东笑着安抚她,“别瞎想,先去西医那做检查看看,再去中医那抓药调养一下,即使没什么问题,调养调养身体也是好的,你最近压力太大。”   施颜想了想,还是说道:“算了算了,等尹智慧婚礼结束后再看吧,我紧张。”   板嘉东闻言仍旧不勉强,“可以,你随意。”   婚礼前一天,尹智慧站在商儒白的公寓里,冷冷地看着他。   商儒白坐在沙发里,只是微微仰头与她对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师傅没有什么表示?”尹智慧沉声问。   “表示?你还想要什么表示?”商儒白反问她,“这段时间我每天都陪你在商场里购买结婚需要的东西,请柬我都帮你写了,你还要我什么表示?”   尹智慧一颗心在冰凉的冰中放着,好似就没有热过,她问:“祝福呢?这么多天,也没听师傅祝福过我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这种事情,别人的祝福没有任何用处,冷暖自知。”   尹智慧突然俯身,脸颊凑近商儒白,紧紧地凝视他那张平淡无比的脸,“你真的就一点都没有爱过我?”   “没有。”商儒白平静地说。   尹智慧瞳孔一缩,猛地捏着商儒白下巴垂头吻他,吻得很用力,待终于放开他后,才双眼几乎含着泪缓声说道:“师傅,我喜欢你,所以很早就知道醋的味道,那么你呢,因为我而产生的醋意是什么味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因你而产生的醋意?”商儒白摇头,“我并没有因你产生醋意。”   “那你为什么从不问我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从不问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尹智慧质问。   商儒白无声片刻,点头道:“好,那就姑且当作我确实因为你要结婚心中不爽快,但我跟你关系这么久,不可能没有醋意,你不能用这个来判断我对你是否有感情。”   “那你说,我要靠什么来感受与判断?”尹智慧双眼猩红。   “什么都靠不了,”商儒白依旧绝情,“我对你没有爱。”   尹智慧咬肌绷得死紧,她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别后悔,千万别后悔。”   尹智慧的婚礼那天很快来临,她请的人不多,加起来也就十人二十人,大多都是新郎那边的人。   阜宾市婚礼习俗是早上十点开席,所以施颜和板嘉东九点半时各自入场。 ☆、第96章   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安的日子,窗外四月天,竟飘起了雪。   自外面开始下起雪,施颜心里就打鼓的发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   接着十点钟声响,新娘子尹智慧没有准时出现,许蜜眉头立即蹙起。   同时邮箱响起发送成功的提示音,施颜看了眼手机邮件,显示给郭文彦的威胁邮件已经发送成功,她再抬眼去看板嘉东,见板嘉东脸色微沉,拿出手机拨打号码。   施颜的手机未响,他不是在给她打。   施颜猜测可能是打给尹智慧,问她为什么已经到时间,却没有下楼。   是商儒白来了吗?   施颜伸长脖子开始满场寻找商儒白的身影,却根本不见他人影,他没来?真的没来吗?施颜真的以为商儒白是对尹智慧有感情的,哪怕不是爱情,也是难以割舍的习惯。   但商儒白,确确实实没有来。   她没有看到他。   新郎是个潇洒倜傥的公子哥,见尹智慧没有下楼来,对众人歉意一笑,招呼着伴娘问什么情况,伴娘说:“她一小时前说她要给她爸妈打电话,让我们出来,也说她会准时下楼的。”   严豪跟尹智慧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施颜并不知道,不过此时此刻她在严豪脸上没有看到焦急,好像严豪是懂尹智慧的,懂尹智慧在做什么,两个人似乎很有默契。   严豪对众嘉宾微微一笑,“新娘子外地的,跟爸妈通电话哭了,我上去看看。”末了他一脸宠溺地说:“她喜欢使小性子。”   施颜闻言扑哧一声笑,心想尹智慧可不是使小性子的人,严豪太能睁眼说瞎话了。   施颜和板嘉东来之前,还是在吵架当中,所以分坐两桌,板嘉东坐在领导那边,施颜则坐在尹智慧娘家朋友这边,这会儿威胁郭文彦的邮件已经发送过去,施颜就不再需要再演戏了,走到板嘉东身边空位坐下,低声问他,“怎么了?”   板嘉东凝眉道:“尹智慧不对劲儿。”   “什么?”   “她给我发送了定时邮件,里面全是工作交接的安排……”板嘉东说着突然起身,牵起施颜的手,往楼上走,“上去看看。”   施颜立刻反应过来,兴许是尹智慧做傻事了,紧步跟着板嘉东上楼。   他们和新郎严豪前后脚不过两分钟而已,他们刚上了楼梯,就见严豪抱着尹智慧从房间里冲出来,他神色大变,边喊着“快叫救护车——”边冲向他们。   施颜呼吸瞬间停滞,尹智慧穿着一身洁白婚纱,婚纱上被鲜血染红。   她割了手腕,手腕正往下淌着血,她四肢瘫软地躺在严豪怀里,已经失血过多失去知觉。   或者比想象中失血更多。   施颜心跳失速,完全没有了反应能力,板嘉东表情阴沉得骇人,一手搂住她肩膀,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牵着她的手紧跟上严豪,直奔医院。   一场婚礼,几乎变成了一场葬礼。   三人等在抢救室外,板嘉东脸色都很沉,偏就严豪表现得异常平静。   施颜想要给商儒白打电话,又不知道当不当通知他,忐忑地等了一会儿,她看着严豪的情绪,实在心底不快,问他,“你很平静。”   严豪点头,“我知道她早晚都得来这么一出。”   “你知道?”施颜诧异。   严豪冷笑了一声,“她找上我,说要跟我办场婚礼的时候,我就知道不正常。”   施颜实在理解不了严豪和尹智慧是什么关系。   “形婚而已,她想,我就帮她一把。”严豪面无表情地说:“她想看看商儒白是否会回心转意,但结果显然易见,他不会,她这次太蠢了。”   都是商儒白,商儒白真的太狠心了。   施颜急步走到一旁,很想打电话质质问商儒白,为什么这么绝情,心里真的就一点没有尹智慧?!   但施颜电话还未拨出去,郭文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冷冷地说:“施颜,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   施颜深呼吸,微微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郭文彦问:“你想怎么样。”   施颜说:“我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别再来我找和板嘉东的麻烦,任何麻烦,包括商儒白、冷清、甚至朗阳施筱雅,你既然打电话过来跟我妥协,就更说明你对你老婆的感情。”   郭文彦声音压得很低,好像也在压抑着他的暴脾气,“这些事,板嘉东都知道么?”   “知道。”施颜说:“你低估了我们的感情。”   “我是高估了你对朗阳的感情。”郭文彦话不饶人,满满的都是讽刺,“看来当初朗阳即使不出轨你妹妹,你也会出轨板嘉东,你们两个就是……”   “郭文彦。”施颜冷冷打断他,“别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龌龊!”   “施颜。”这时板嘉东轻声叫她,施颜回头,看到板嘉东一脸疲惫,抢救室的灯已经灭掉,医生离开的背影。   施颜心下猛地一颤。   板嘉东走过来将她轻轻抱住,不发一语。   施颜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她虽然与尹智慧接触不深,但尹智慧是个鲜活的人,她聪明、智慧、御姐范儿,那样一个神采飞扬的女人。   这场婚礼,彻彻底底成了葬礼。   意外来得太迅速,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那样一个鲜活的人,最后为了爱情,亲手在自己的婚礼上,结束了自己本应绽放的生命。   严豪跟尹智慧关系很好,跟板嘉东和施颜二人说,他能联系到尹智慧的父母,尹智慧的后事由他来办,但唯有一个要求,葬礼上不要出现商儒白的影子。   施颜和板嘉东沉默地离开医院,坐上回家的车,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些什么。   施颜身体有些发抖,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会在她身边发生的事。   板嘉东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的光景,眼前倏忽间闪过的,都是尹智慧在他身边尽心尽力的工作,和有时带着戏弄的笑声。   “是的,老板,我去安排。”   “老板,您还不下班?”   “老板,生日快乐。”   板嘉□□|然开口,说:“尹智慧和商儒白的事,陈戬是知道的,他提醒过我,我没放在心上,我知道尹智慧做事有分寸,相信她不会将公司的事泄露出去,现在想想,倘若我发现的时候,就阻止了她,她也不会陷得那么深。”   施颜握了握他的手,给他力量和安抚,“你别自责,是商……”   “我知道。”板嘉东即使是难过中,仍会对施颜微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你通知商儒白吧,再告诉他,不会有人允许他出席葬礼。”   施颜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商儒白,就只给他发了信息。   良久,久到过了一天一夜,商儒白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仅此而已。   生活就是这么无情,无情得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的死亡,生活就会继续,好似没人受到半分影响。   板嘉东给尹智慧家人存了一笔钱,之后提了杨朔做第一秘书,他和施颜的公司继续运作着。   唯有不同的是,他们更珍惜对方了,晚上睡觉不紧紧相拥入眠,就唯恐翌日醒来其中一人的身体变冰冷一样。   商儒白再未向施颜或者板嘉东要过祝蕊的消息,只听严豪说,商儒白找了他两次,商儒白瘦得不成人形,想给尹智慧上柱香,全都被严豪拒绝了,商儒白就站在远处不走。   严豪说他瞧不起商儒白,瞧不起一个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男人。   施颜为此询问板嘉东,商儒白对尹智慧究竟是否有爱情,板嘉东的回答很肯定,“没有。”   施颜问为什么这么肯定地说没有。   板嘉东说,如果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就没有任何伤害这个女人的借口,既然伤害了,就是不爱。   无论板嘉东说得是否对,施颜选择无条件的相信他,同时每每想起尹智慧,心底都一阵疼。   从尹智慧的离开开始,施颜和板嘉东的身边彻底清净了,清净得好像突然间世界和平,不再有硝烟。   很长一段时间,施颜因为有趣的事情笑出声来时,就又会马上收回笑,总觉得笑都是罪恶的。   板嘉东终究是男人,沉默了两天后就恢复了常态,而施颜本就多愁善感,实在走不出尹智慧离开的阴影,连周边的气场都变得压抑了。   板嘉东在整治公司,出活动,增加销售额,有时候顾不来施颜,都是板母过去陪施颜的,这让施颜很不好意思。   板母安抚着说:“你别不好意思,你还年轻,初经历这种生老病死缓不过劲儿来很正常,没有心的人,才会在看到死亡后若无其事。”   施颜挺喜欢和板母聊天的,俩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正好板嘉东给父母定的年检也要到日子了,施颜就陪着二老去做检查,俨然一个乖乖儿媳妇。   板嘉东父母的身体很好,更有专门的营养师和私家医生,年检没检查出来任何毛病出来。   施颜第二天无事,自己去医院到妇科,做了检查。 ☆、第97章   施颜去的是专业不孕不育医院,施颜选的时间不好,医生只给她做了些妇科常规检查,建议施颜在月经期结束后的3-7天间再来做详细的输卵管、子宫等检查。   施颜天生就是习惯胡思乱想的人,是后天改不掉的,从医院离开后,她就一直在琢磨医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还建议她再做详细检查?是她身体确实有些医生暂时不能确诊的不孕问题吗?   不孕,这个词,让她只是在嘴边重复一遍,就难受得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憋得发慌。   但施颜琢磨归琢磨,到底是没表现出来,和板嘉东的小日子继续过着,事业,朋友,亲人,一个不落,闲来通个电话,一起吃个饭,除了偶尔尹智慧的影子会突然出现,其他一切皆好。   甚至在板嘉东和施颜的父亲暗中勾结培养感情以外,板嘉东的母亲,也在一次刻意安排的意外下,和施颜的母亲碰了面。   两个母亲初次见面是在施颜母亲在柏氏商场买东西,施颜母亲正在砍价,板嘉东母亲上去帮砍价,不管是多大岁数的女人,只要是女人,就会在这种情况下产生同一战营的感受,初次见面很顺利。   二次见面俩人像老朋友似的一起喝茶,板母才提起施颜来,问施颜母亲是不是施颜的妈妈,看着长得很像。   施颜母亲这时反应过来板母应该是有备而来,但也没有生气,因为板嘉东的母亲是个很会说话的女人,有气质有教养,丈夫又是个有文人气息的老古板,并非商人,施颜的母亲到底是因为板嘉东的母亲,而对板嘉东渐渐改了观。   因为在同一座城市,板嘉东母亲不工作,时间很多,施颜母亲固定周末休息,就总能约出去给两个孩子买些东西什么的,见面次数越来越多,都是有教养的人,倒是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天,两个女人逛街逛到了儿童区,一个期待着有孙子,一个期待着有外孙,自动自觉地推小车走了进去,看见小孩的衣服玩具,俱稀罕的不得了。   板嘉东的母亲说:“嘉东他喜欢小孩,新生儿都能照顾得了,颜颜真生了小孩的话,家里都不用请保姆了。”   “是么?”施母问:“他还能照顾小孩呢?”   “可不是么。”板母毫不掩饰地夸着自己的儿子,“他师姐家小孩祝宇轩出生的时候,他就哄过,别人家的小孩都稀罕的不得了,要真有了自己的小孩,那还得了,想就猜到肯定护得跟什么似的。”   “但小孩也不能一味的宠吧。”施母的职业病犯了,不自觉地用了老师的语气,“孩子还是应该管的,不能太宠,宠过了会出现坏习惯。”   板母微笑不变,“这个你可以放心了,嘉东他最知道小孩子最重要的是教养和陪伴。”   施颜的母亲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挺好的,他确实很有教养。”虽然语气还是很平淡,但是动作和板母亲近了些,她推着推车,走到尿不湿前,问板嘉东的母亲,“你说,现在咱们看这个早不早?”   板母笑着说:“不早,当囤货嘛。”   施颜的母亲点点头,看得出她对板嘉东的母亲是欣赏的。   这些天的接触下来,越了解了,就越赞成了板家的规矩和生活习惯,不铺张,大多都亲力亲为,并且过得和和气气,施颜母亲深知家和万事兴的道理。   倘若没有施筱雅的关系,施颜如果能嫁到这样的家庭,真的很好。   施颜母亲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再说给闺女添堵的话,只等施筱雅从韩国回来后,能有什么样的改变和态度。   郭文彦被施颜威胁的事,没有跟板思钐说,表现得好像一直在努力打理公司,要让他们负责的部分以最快的速度提高销售额,暗地里跟澳洲的妻子儿女通电话说快回去了。   郭文彦生意归生意,倒也是个恋家的人。   板嘉东、祝蕊和郭文彦,都是同一人教出来的,他们虽然很多手段不尽相同,但他们有同样的特质,比如感情专一。   祝敏宪曾说,一个人无论身份地位如何,是否有财和权力,一定不能做风流的人,家必须看作第一位,成家前,亲人就是家,成家后,爱人就是家。   郭文彦和板嘉东约定的三个月期限,很快就到了,六月末,板嘉东用几乎八成的精力在整顿公司和利益,结果已经显然易见,董事们对板嘉东改了观,随着他裁员整顿,也渐渐明白过味儿来,板嘉东之前是有意对公司撒手不管,就要等到他们董事开始起歪心思的时候,进行一次性彻底整顿。   郭文彦风轻云淡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板思钐却气得不行,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认为郭文彦和板嘉东有勾结合作,质问郭文彦到底是为什么,她不信自己的儿子会斗不过板嘉东!   郭文彦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中指滑动着鼠标,在电脑上注销着自己的公司账户,不抬头地说:“妈,我认为如果您真的认为是因为您在父亲面前抬不起头而想要事业的话,您可以向施颜学学,听说她开这个公司,没有靠板嘉东的任何力量,即使您快到六十岁了,想要做事业,就可以自己去做,如果想要支持,就拿着年底分红去做,我的分红你也一并拿去,想做什么做什么。”   板思钐不可置信儿子竟然让她去向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学习!   “你说什么?!”   郭文彦终于抬头,轻轻一笑,“我想大后天回去,一会儿让助理定下机票,你回去吗?陪孙子孙女,不是很好?”   那笑容,跟板嘉东很像,跟祝蕊也很像,对身外之物不在乎的微笑。   板思钐颓废地坐回到沙发上,擦着气出来的眼泪,咬牙切齿地说:“回。”   施颜最近有些不对劲儿,板嘉东发现了,每到她经期结束后,就莫名陷入一阵忐忑不安的情绪中。   板嘉东笑问她怎么了,施颜只是摇头,若无其事地和他一起上下班,吃午饭,晚上回来亲热做|爱。   直到施颜又一次经期后第三天,施颜牙一咬,趁板嘉东去和徐昊天孙淄禹他们聚会的时间,去了医院。   她纠结了两个月,每到经期后就想起医生的话,纠结来纠结去,就怕检查出来毛病,也是想赌运气,或许努力这两个月就怀上了呢?   然而过去两个月,仍旧没怀上,施颜不得不再去做检查。   同一时间,板嘉东安排的陈戬,跟上了施颜。   板嘉东嘱咐陈戬的话是,不用跟施颜进医院,只要观察施颜从医院出来后的表情神态就好。   这么久以来,板嘉东不仅聪明,更敏感,施颜的任何情绪,他都能感受得到,也猜到了施颜的不安是从何而来。   家里的验孕棒减少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他自己也去做过检查了,他没有问题。   他在施颜身边这么久,已经习惯了陪伴,单纯的陪伴,她婚姻碰到问题,她离婚找律师,她开公司,她公司出现问题,所有的事情,他都不会主动插手,只等着她说需要他,等她向他伸出手,他便回握住,给她力量和支持。   这一次,依旧一样,倘若施颜确实身体有问题,倘若施颜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问,只做到心中有数就好了。   施颜的检查做了很久,久到陈戬在外面等的心越来越沉。   直至黄昏时分,施颜缓步走出医院大门,走到医院外的长椅上,坐下,发呆。   陈戬捏着手机的手,青筋暴露。   冰凉的长椅上,施颜冻得发抖,满目只剩医生的一句话——如果有条件的话,建议你做试管婴儿,虽然成功率不高,但至少有希望。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凉风吹在身上,脑袋里面很清醒,清醒得脑袋空空,只想到一件事——如果做试管婴儿不成功,板嘉东怎么办?   他那么那么喜欢小孩子。 ☆、第98章 结局章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男男女女,大多数都一脸疲惫,为怀孕而努力着,然而成功的只占少数而已。   天色暗下来,暗得使人与夜色相合,心底都没有了光。   施颜坐了许久,明明没有泪,脸颊却冰凉得像在冬夜里走了一宿。   良久,她拍了拍发麻的腿,起身离开,走向停车场,开车回家。   回因为有板嘉东存在而称为的家。   陈戬神色复杂地望着施颜离开的身影,第一次违背了板嘉东的命令,回复给板嘉东说:“施小姐若无其事走出来的。”   挂了电话后,陈戬抽出根烟来抽着,他的眼睛忽明忽暗,好似他都说不上来为什么没有和板嘉东说实话,有很多理由缠在一起纠结在心底,让他扯不开。   但他在板嘉东身边这么多年了,有一件事是非常肯定的——他不愿看到板嘉东沉默不语的模样。   然而这一次,施颜回到家后,看到在跑步机上正锻炼的板嘉东,他对她微微一笑,“回来了?”她就决定不再一个人面对。   跟板嘉东在一起的时光里,她落入过低估,她作过,她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过,她甚至想把他推开过,而板嘉东,始终陪伴她。   学会了沟通,学会了坦白,也学会了共同面对。   他是海洋,她则是离不开水的鱼,他用他的全部包容着她,她不敢也不想再离开。   “嗯,回来了。”施颜垂眼换拖鞋,接着一步步走向他,撑着跑步机的电子盘,仰头说:“有件事要和你说。”   他跑步不停,穿着黑色跨栏背心,性感的汗水自额边向下流着,她戳了戳他强壮的肩部的三角肌,“停一下。”   关了跑步机,他慢慢停下,随手拿着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怎么了?饿了?”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就感觉到饿了,施颜点了点头,“中午没吃,一会儿煮点速冻饺子吃,先说事儿。”   “嗯,说吧。”板嘉东顺势在她脑门亲了一口,“别这么严肃,这么严肃是要家暴我么?”边走到冰箱里取出蛋白|粉来,“什么事?”   施颜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冰箱前,大概深知这种事是越拖越难以说出口的,牙一咬,按住他的手,说道:“我今天去医院做检查了。”   板嘉东听到施颜声音里的不安,背脊不着痕迹地僵了一瞬,意识到陈戬好像破天荒地骗了他。   他缓缓转身看向她,“怎么,结果不好?”   “不好。”施颜没办法做到和板嘉东对视,躲开他的目光,翻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吃的,若无其事地说:“医生推荐说做试管婴儿。”   她盯着冰箱里的食物,感觉到身边的板嘉东沉默,无意识地咬上嘴唇,眼泪在眼底打转。   许久,时间走过沙漠与绿洲,他终于有了反应,他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她长了很多的头发,“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去洗漱去,我给你煮饺子,吃肉么,给你做个小炒肉?”   施颜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你不在意?”   在施颜的观念里,两个人恋爱的前提就是结婚,两个人结婚的前提就是一定要生小孩,三十多岁以后的人生里,都围着小孩生活。   “惊讶,但也完全能接受。”他的声音很随意,像是在谈论明天早上不吃早餐就不吃早餐好了一样的随意,“其实不要孩子也可以的,我只是心疼你会很辛苦。”说着他俯身搂住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别想太多,喝点儿热水,我去厨房做饭。”   施颜捧着热水杯,坐在沙发上,仍旧回不过神来。   没过多久,板嘉东|突然边系着围裙边走出厨房,笑说:“嗳,施颜,话说我们以后都不用做安全措施了,你真是有福了啊。”   施颜抬头,正对上板嘉东带笑的眼睛,明明正说着流氓话,却笑得温柔干净。   一瞬间,施颜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初相见,他也这样笑吟吟地看着她。   曾经,在校园里,那是个不染尘世的世外桃源,他那般清澈。   现在,在满是肮脏的社会里,他居家好先生地系着围裙,笑容依旧如曾经那样干净。   施颜感动得想要流泪,他一定早有阴谋,想要用宠溺溺死她。   她认认真真地问:“嗳,板嘉东,你为什么就没早追我呢?”   “因为爷爷去世,没来得及,回来你就跟了朗阳了么,谁知道你那么饥渴,他一追你,你就同意了。”悲伤阴暗的气氛一扫而光,他笑说:“不过不管过程怎么样,现在的结局倒是很不错,而且有了对比,你就更知道我的好了么?”   施颜很用力地点头,“是。”   施颜的身体问题,好似对板嘉东没有任何影响,他从徐昊天那里问来很多富商明星都会选择做高质量试管婴儿的医院,重新陪施颜去做检查,做身体调养。   每次陪施颜去医院,都好像是去逛商场似的,脸上没有焦急和忐忑,他随遇而安的态度,一次又一次地让施颜庆幸她对他的坦白,也庆幸他在她身边,更庆幸自己的幸运。   板嘉东对陈戬的隐瞒没有什么惩罚,只是很平静地跟他说了一句“谢谢”。   板嘉东永远有办法让身边的人对他甘愿臣服,陈戬自此再没有对板嘉东说过谎话。   施颜不孕的事,施颜本不想告诉任何人,但板嘉东说了,一,他们不会分开,二,倘若真不能怀孕,生活依旧要继续,何必费精力的去瞒着他人,还是坦白透明的日子,过得最舒心。   施颜对板嘉东已经百分百信任,立即听话的回家对二老说了,施母听到施颜不能怀孕,瞬间就老了般,“和……板嘉东好好的吧。”问题不是出在男人身上,出在自家的女儿身上,板嘉东还不离不弃,他们施家怎还会说出反对的话。   施父心里同样一阵又一阵的心疼,声音都苍老了,“受委屈了,就回来。”   板嘉东是在电话里跟二老说的,云淡风轻地像只是通知他们一声似的,末了还问道:“妈您不能哭吧?”   板母在板嘉东话音未落时就已经流了泪,但板家始终是善解人意的家庭,板父深深地喘了几口浊气后,叹道:“颜颜也不容易,她心细敏感,也可怜这孩子了,你们就尽力而为吧,实在不行,咱们去领养也好。”   板嘉东郑重其事地说:“谢谢爸妈。”   “谢什么啊谢,”板母哽咽着说,“妈就是心疼你,你那么喜欢小孩儿。”   板嘉东一阵无声,许久才道:“对不起,我不孝。”   板嘉东从未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一霎那,连电话那边板父都湿了眼,“傻小子,说什么呢,爸妈还是那句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开心就好,和施颜好好的就好。”   不孕这样的大事,在板嘉东施颜的生活里,却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插曲一样。   施颜朋友们都知道了这件事,她们心疼得都红了眼,又庆幸她身边有板嘉东陪伴。   板嘉东的朋友们也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只诧异片刻,便该玩玩,麻将声哗啦啦响,孙淄禹吊儿郎当地跟板嘉东一个调调,“那你也爽了啊,以后办事儿都不用戴套了。”   徐昊天最年长,板嘉东之前就咨询过他很多次,闻言没有太诧异,只道:“成功率不高,但也有成功率,慢慢来吧,实在不行就领养。”   卓溪也道:“如果真不成功的话,你们俩一辈子不要孩子还是不太现实,老了心里容易孤独,爱情不能添补一切,领养几个孩子再身边围着,老了不孤单。”   卓溪跟他老婆是青梅竹马,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都只有过对方,他和他老婆的爱情很深,却说出爱情不能添补一切,板嘉东了解卓溪的话可以参考,点头道:“嗯,过两年还不成功的话,就跟施颜商量商量吧……胡了,孙子给钱。”   生活事业一帆风顺,板嘉东和施颜偶尔去旅游,偶尔去医院,过得平静又舒服。   直到施筱雅九月份回国。   施颜从没想过施筱雅在韩国竟然上课没多久,就去做了练习生。   施筱雅回国,他们全家人都不知道,是在电视节目上看到的施筱雅唱跳的节目后才知道。   施母看到施筱雅精彩的演出,不发一语地回了房间。   施筱雅长得美,上学的时候就总会被人说她美得像明星,结果她现在竟然真的成了明星……而最重要的是,她回国后没有和家里人联系。   施筱雅成了明日之星,施母也深知,或许从他们将她送出国的那天开始,施筱雅就从心底与这个家断绝了关系。   她偏执,她有野心,太符合施筱雅的性格了。   施家二老陷入了很长时期的自责当中,施筱雅不要了亲情,他二老鬓角的白发白了许多。   施颜和板嘉东提起施筱雅变成了明星,板嘉东听后只是说:“施筱雅不干净了,记住,以后的路都是她自己走的,无论她走成什么样,既然她没有回家来看你们,亲情就到此为止了,以后别心软。”   施颜一声长叹,“施筱雅变成这样,跟我们脱不开关系……可能真的是世间所有的事都有因果,我们把她送出国,她就眼里不再有我们,我父母对施筱雅总是很有偏见,现在他们就不再有施筱雅这个女儿了,最近憔悴了很多。”   板嘉东不愿听到施颜的任何叹气声,笑着弹她脑瓜壳转移话题,“是,可不就有因果么,我们以前错过那么些年,以后要慢慢补。”   为了不胡思乱想,近来施颜培养出了很多新爱好,比如做陶瓷,她在家里有一整套的工具,但她不专业,基本就是玩泥了,玩得一手泥,边回头问板嘉东,“话说,咱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吧?”   闻言板嘉东却难得地拒绝了施颜,笑着询问她,“不领了如何?就维持这样的状态,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束缚,没有压力,怎样?”   若是以前,施颜或许还会不自信地想,她不能怀孕,又没有结婚证,板嘉东会不会终有一天会厌倦她?   经历了这么多,施颜完完全全信任他,她笑着点头,“好啊。”   不知何时,施颜心底已经再没有朗阳,再没有想过朗阳的模样,再未回忆过她和朗阳的过去,甚至再未提过朗阳的名字。   在和朗阳婚姻中她曾介意的为朗阳放弃的梦想,她也一并忘掉了,或者说,是有了板嘉东,其他的事都不再重要。   从此生活安逸,事业有成。   施颜又接二连三开了好几个分店,提了很多店长和经理,管欣彤和简颖入股做老板,赚了很多钱,时而聚会时而旅行,日子过得简直不能再舒坦。   又一年夏,施颜生日那天,施颜去医院复查身体,板嘉东有事未陪同。   等她拿着结果走出医院,阳光耀眼,他站在阳光下,手上牵着一只狗,像是美系秋田犬。   他在阳光下笑道:“喏,很早前答应你的,每天早上晨跑遛它,怎么样?”   施颜笑着过去顺它的毛,“好啊,我们有孩子了哦。”   温柔的空气中诉说着泰戈尔的诗——   你从世界的生命的溪流浮泛而下,终于停泊在我的心头。   ——正文完—— 本书由(妮拉拉)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