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书由(俯拾荆棘)为您整理制作 ============================== 婚内出轨婚外游戏 作者:满城烟火 内容介绍:   这是一个离婚女人如何华丽变身霸道女总裁,虐渣男,收拾小三,创造商场传奇的故事……   老公出轨,摔倒小产,她生死一线间,他正与情人共赴云雨。   三年恋爱,五年婚姻,抵不过一时迷恋。   一次的错过,一世的错过,该是我的,全部都还回来。   股权,公司,事业的争夺就此开始。   婚破,情离,谁说不会有柳暗花明时?   小剧场来袭~~   (1)   当昔日恩爱夫妻,商场相遇。   他冷漠地说:“歆愉,你退出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季歆愉轻蔑一笑:“拭目以待。看我如何将你和小三一起扫地出门。”   (2)   当小三在她的面前哭成一朵带雨的白莲花……   季歆愉怜爱地抬起她的下巴,啧啧地道:“这么美!难怪韩奕维会为了你出轨。你呢?为钱?不如来跟我,我现在比他有钱。”   小三顿时傻了一双专门勾人的眼……   (3)   当雪上小鲜肉向她示爱……   季歆愉冷静地看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小鲜肉邪魅一笑:“女王陛下,我愿意挖出我的心献给你。”   季歆愉愉悦一笑:“好哇!现在就挖给我看。” 本书标签:婚姻 爽文 重生 商战 总裁 虐恋 ==================   ☆、001 出轨 刚刚下过一场雪的城市被蒙上了一层白色,仿佛一切都干净得犹如童话之城。可是,此刻季歆愉的眼中却只有“肮脏”两个字。 她的老公出轨了,在她满心喜悦的准备告诉他,她有了孩子时,他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氤氲的视线中,他一身笔挺的西装,牵着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走进对面奢华的五星酒店。女人的身体瘦弱,依偎在他有力的臂膀上,临进门时,还不忘翘起脚,在他的腮边落下一个吻,仿佛在向全世界宣誓着她的主权。可是,这个男人的主权,明明该是季歆愉的…… 她紧紧攥着身侧的拳,强忍下想要冲过去,质问他的冲动。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与他撕破脸,或许,他只是逢场作戏…… 她努力地弯起唇角,低头看着还未隆起的小腹,轻声细语,“宝贝,我们回家等爸爸。” 她慌忙地转了身,脚下步子极快的想要逃走,却淬不及防地撞在一堵肉墙上。 她低垂着头,视线里只有米白色休闲裤的裤脚和一双棕色的休闲皮鞋。 许是这下撞得真的很重,她的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被她撞上的高大男人,下意识地皱了一下好看的眉,他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如纸,哭得安静的女子,询问:“小姐,你怎么了?” 被他这样一问,她的心里竟是越发委屈,捂着脸,哭出了声。 她,终于找到了哭的理由! 因为她的哭声,路上的人开始纷纷停下围观。对她和被撞的男人指指点点的。 议论纷纷的声音不断的传入她的耳中,开始有人上前询问她时,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使劲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留下一声“对不起”,抬步便匆匆离开,甚至不曾抬头看一眼成了替罪羊的男人。 如游魂一般回了家,她抱着腿坐在沙发上,视线从客厅中那一张张满是笑容的照片上滑过,看到最后一张时,她才猛然间发现,原来这样简单干净的笑容,他们很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心里顿时生了一个想法,一个可以将他和那个女人分开的好办法。 她立刻抓起电话,熟练的按下已经刻进了她心里的号码。而电话里每响一声,她心里的那根弦都绷得紧一些。 直到电话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时,她听到了心里那根弦断裂的声音。 手里的话筒啪的砸落在地板上,她粗喘着气,不禁在心里疯狂的幻想着他与情人交缠在一起时的样子。 “啊——” 她失控的嘶吼,身子从沙发上滑了下去,正好重重地磕在了茶几的边角上。 一股刺痛渐渐从她的肚腹间蔓延开来…… 她大惊,肚腹间不停蔓延着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不敢再等,拄着地面站起,捂着疼痛的小腹,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 当她吃力地拉开门时,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 她很想哭,可却死死地咬住下唇,忍下了所有的委屈和痛。 这时,她是一个母亲,她能想到的只是保护她的孩子,即便孩子的父亲背叛了她。 她扶着门框,抬起千斤重的脚,想要向外迈去,却一下绊在门槛上,整个人摔了出去,跌跪在地上。 憋在口中的哭音瞬间泻出,她似乎再也没有了爬起来的力量。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她和她的孩子会死在自家门口。 可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男声打进了她绝望的心里,“小姐,你怎么了?” 她吃力地昂起头,想要看清男人的脸,可视线中的面容却变成了几个影子,不停的晃动。 隐约间,她只记得他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如天上璀璨的星星一般,在她绝望时,为她照亮了一条路。 “救我我的孩子!”她模糊地轻喃,透着哀求。她这一生都没有如此过的哀求。 “我送你去医院。”男人如宝石般的瞳仁一缩,当即俯下身,将倒在地上的她打横抱起,就冲到了电梯旁,可电梯楼层显示屏上却一个数字都没有。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对怀中已经昏昏沉沉的季歆愉说:“小姐,电梯估计坏了,我抱着你从楼梯下去。” “谢谢你……”她隐忍的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 在彻底的失去意识前,她依稀闻到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沁入她的心扉,带给她新的希望。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她最痛,最需要人帮助的那一天,有一个男人抱着她从十三楼冲了下去。 她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手,他的大衣,情景是那般惨烈。而这个开始,便也注定了之后的不平静…… ------题外话------ 啦啦啦,卖萌求收藏啦!你们收藏来的越猛烈,女主虐渣男、小三越是狠~宝贝,让我看到你们的留言,挥动起你们的小手吧!哇咔咔~   ☆、002 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知过了多久,季歆愉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耳边隐隐的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我太太怎么样了?”明明该熟悉的声音,听起来却异常的陌生,遥远。 “大人孩子暂时都很平安,但一定不能再让孕妇的情绪太过激动。”医生公式化的嘱咐道。 “谢谢您,医生,我知道了。”韩奕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了些什么,当即问道:“医生,是什么人送我太太来医院的?” 医生闻言,侧头用眼神询问身旁的小护士,小护士立刻会意,回道:“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应该是见义勇为的,我们问过他,他说并不认识你太太,但他还是帮忙交了住院费才离开的。” 韩奕维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两人,“如果有那位好心人的消息,请随时联系我。” “您就是韩总啊!”小护士接过名片后,惊喜的道。 “你好。”韩奕维礼貌的点点头,“我进去看我太太了。” 话落,他转身推开病房的文走了进去,却在对上病床上那双茫然的视线时,略微僵了下脚步。 但,也只是片刻,他便加快脚下的步子,走了过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握住她冰凉的手,焦急的问。 她静静的望着他,唇瓣一动不动,心里一片的空茫。 平日里,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韩维奕,这会儿有些微的凌乱。棱角分明的小麦色俊脸,线条绷得紧紧的,淡褐色的眸子,始终的锁住她,显然还是很紧张。 她以为,她会恨他。可当这一刻这样面对着他的时候,她却忽然生不出任何的情绪了。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便是这种感觉吧! 许久听不到她的回答,他不禁更急几分,“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她回握住他的手,声音嘶哑的出声。 他的手,明明很暖,可透过指尖传递她的,尽是彻骨的凉。 他的动作僵住,坐回床边,揉着她的发,声音温和的哄着她,“歆愉,别怕,没事了。” 季歆愉闻言,唇角忽然绽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原来他以为她刚刚那样的反应是吓傻了啊! “歆愉!”韩奕维的脸色变得凝重,终于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 “奕维,你知道吗?出事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和孩子会死。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血从我的身体里流出,孩子的生命,一点一点的在流失……”季歆愉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想歇斯底里的大叫,指责他的背叛。 可是,为了孩子,她不能。 她想用她和孩子的生死一线,换他的内疚,他的回头。 韩奕维的冷静自持,沉稳镇定,这些都是业界出了名的。 这会儿却因为季歆愉的话,微微白了脸色。 “歆愉。”他心疼的叫她的名字,她眼中的泪水应声滚落,哽着声,低低的呢喃,“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 “对不起,歆愉。”他拉起她冰凉的手,放在唇边不停的亲吻,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愧疚,“我当时在开会,我没想到你会出事,对不起……” 季歆愉的哭声忽然哽住,只觉得五雷轰顶,炸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开会?他怎么可以将谎话说得如此的逼真?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他,眼中还有泪水不停的滚落,好似一种无声的指责。 他因这样的她,神情越发的凝重。 “歆愉,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问话的声音很轻,似怕吓到了她。 季歆愉闻声回神,努力吸了吸鼻子,哑声回,“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笨,明知道你很忙,在外边为了我和孩子打拼,我却连我们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韩奕维的脸色又白了一分,略微错开她眼中的自责,伸手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不是你的错,我不该不接你的电话。下次不管我多忙,我都不会再不接你的电话了。”他心疼的低哄,声音里的那份沉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季歆愉终于破涕为笑,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他们的爱情完了,是他们一起将爱情送上了死路。他用出轨染脏了爱情,而她用欺骗,将那脏污粉饰去,给爱情披上了厚厚的虚假外衣,再也看不出爱情本来的颜色了。 她努力的眨眨眼,将眼中又要滚落的泪水眨去。 “我累了,想睡会儿。” 这样一场大戏演下来,将自己的尊严和心都生生撕得粉碎,怎么能不累? “好,你睡吧!我在这陪你。”他点点头,眼中盛满了温柔和宠溺。 季歆愉不禁想,他刚刚在床上看着别的女人时,是不是比这会儿还温柔? 她心里不禁一阵翻江倒海,想要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她觉得被这样一只刚刚摸过别的女人身体的手握着,很脏,很恶心。 就在她快压不住心里对他的排斥时,一阵敲门声,阻止了她的冲动。 “进来。”他大气的回,那是他惯有的威严。 对于来人,他们都没有太在意,原以为只是医生,或是护士来查房,却不想门被推开时,出现在门前的竟是一抹年轻俏丽的身影。 季歆愉死都不会忘记,不久前与韩奕维走进酒店的女人,穿的便是这身衣服,今年香奈儿的限量款。   ☆、003 小三上门 女人一头墨黑的长发披肩;白皙的肌肤干净得没有上一点的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刻盈动着柔弱的光;端正的鼻;樱红的唇瓣微微肿起,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对于女人那张年轻的脸,她并不是完全陌生。三个月前,在韩奕维的公司,见过仅有的那么一次。而那时,她还只是个小秘书,一身没有牌子的衣服。 本来,公司那么多人,她根本不会都认识。 只是,那天她经过秘书室时,看她被总秘书骂,那低着头,倔强的样子,忽然让她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韩奕维还没有功成名就,他们为了在这座没有半点根基的大城市中立足,每日奔波劳碌,省吃俭用,吃尽了苦头。 可是,即便是再苦,只要能窝在他怀中,她都会笑得格外的开心。即便,所有亲戚朋友都骂她笨,好好的模样,却非要嫁给一个穷鬼。可是,她却依旧幸福着,自信满满的告诉父母,总有一天,韩奕维会比任何人都强。 韩奕维虽然穷,可是从认识他的那天开始,他就没有让她失望过一次。 所以,她信任他,愿意掏出一整颗心给他。 后来,他们的日子一点点的变好,再到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公司。于是,他说不想再看她吃苦,她便听话的回家做一个全职主妇。 不是她真的喜欢这样碌碌无为的日子,只是她懂他的心,他想要弥补的心。 而且,她也希望他可以有一个无忧,温暖的港湾。 只是,不管他的公司怎样一天天的壮大,她都依旧简朴,从不曾穿过女子身上那么昂贵的衣服。 因为,她一直觉得,用老公的血汗钱装体面,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只是,这一刻,她看着女子身上的香奈儿限量版和那微微肿起的红唇,只觉得格外的讽刺,她差点便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韩奕维见季歆愉脸色难看,不禁轻皱了下眉心,从椅子上起身。 而他转身看去的那一瞬间,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的脊背蓦地一僵。 “你怎么过来了?”他问得很沉稳,冷静,那一僵大概已经是他的最大失误了。 “韩总,您的手机忘在公司了,刚才冯总打过来找您,我怕有重要的事情,就给您送过来了。”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很是动听。 季歆愉闻言,唇角不禁滑过一抹讽刺的笑,这手机是韩奕维的私人手机,从来不会有关于工作的事情接入,这谎话说的也未免太可笑了。 她倒是想看看,韩奕维打算如何的帮她补上这个谎话的漏洞。 韩奕维就是韩奕维,即便遭遇这样老婆与情人撞到了一起的局面,他依旧淡定,只是看着面前女人的视线有些冷。 他接过电话,随即便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 女人愣了愣,眼中有抹委屈闪过,正好落入季歆愉的眼中。 季歆愉不禁在心里冷笑,也难怪了,刚刚还与她在床上你浓我浓,让她以为,她有足够资格挑战他老婆的男人,这会儿便冷冰冰的,谁心里都会有很大的落差吧! 可是,她怎么有资格在她的面前委屈?她的孩子就是因为他们,险些没了。 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只要一想起他们进酒店时的样子,她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那可以联想到的一切肮脏情景不停的在脑中盘旋,肚腹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韩奕维似乎并不在意女人的委屈,随后又补上了一句,“下次不要接我的电话。” “我知道了,韩总。”女人费力的挤出一句话,委屈的咬着唇,转了身。 韩奕维公式化的点点头,并没有留恋的多看她一眼,直接转了身。 只是,当他看到脸色难看的季歆愉时,却当即慌了神,几步奔到床前,温热的大掌抚过她的额头,“歆愉,你怎么了?” 季歆愉的视线却透过他,看向他身后又再次转身,向这边看来的女人。 韩奕维微皱眉心,注意到她的视线,也缓缓转了身,随即在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女人时,极为不悦的冷声质问道:“还不走?” “我只是想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女人结结巴巴,又害怕,又担心,又委屈的样子,好似她才是受害者一般。 季歆愉想,男人大概都喜欢这种又年轻,又纯纯的,可以像小猫一样听话的女人吧! “不用了。”韩奕维果断拒绝,然后回手按下床边的急救铃。 而女人只好在季歆愉的注视下,委屈的退了出去。 韩奕维在床边坐下,握住季歆愉冰凉的手,嗓音嘶哑的叮咛,“歆愉,别怕,医生马上就来了。” “我认识她。”季歆愉平静的看着他,忽然说。 “嗯?”韩奕维一开始没听懂,不禁反问。但,随即眸色就是一沉,握着她的手也是一紧。 她想,他终于明白了她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004 摊牌吗? 季歆愉看着这样的韩奕维,心里越加的绝望,面上却故作不解的问:“奕维,你怎么了?” “没事。”他摇摇头,又恢复了常态,一双黑眸打量着她,“你在公司见过她?” “嗯。”她虚弱的笑笑,“要不然还能在哪里见过?” “也对。”他抬手揉揉她的发,唇角晕开一抹笑意。 韩奕维在外人面前很少笑,也只有在季歆愉面前的时候,才会毫不吝啬自己的笑。 “我记得三个月前,我第一次在公司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那个委屈,却又倔强得不肯服输的样子,很像刚毕业时的我。”季歆愉似陷入了回忆,那段日子虽然苦,却是快乐的,她一生难忘,蓦地,记忆因为肮脏的背叛被打断,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奕维,你觉得像吗?” 韩奕维的眼神微窒,沉默的看着她,还不待启齿,一众医生护士已经赶了进来。 他像是如被特赦一般的犯人一般,赶忙起身,让医生过来给她检查。 医生一番仔细的检查后,才不解的看向韩奕维,“怎么躺在床上也会动了胎气?你是不是与病人说什么,让她情绪激动了?” 韩奕维沉着脸,没有接话。 医生也不好过份的管别人的家事,见他脸色不好,便直接道:“以后小心点,别再让病人情绪不稳定了。” “好。”韩奕维点点头,声音好似哽在了嗓子里很久才发出,哑哑的。 送走了医生和护士,韩奕维才再次走到病床边坐下。 只是,这一次,他脸上的温和已经变成了沉重。 “歆愉,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吗?”他定定的看着她,不许她回避。 季歆愉也定定的回视着他,他若是都不心虚,她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这么多年来,韩奕维这点到底还是没变,总是想将她看个透彻,将她心底的每一点秘密都挖出来。 只是,若是她告诉他,她为何会激动,他会作何感想呢? 是愧疚的回到她身边?还是借着这个机会与她摊牌? 她忽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心里明明恨着,恶心着,却要隐忍着……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这会儿就忽然生了一股冲动,不如与他摊牌吧! 季歆愉心间痛意翻滚,她刚想揭开他伪装的面具,腹部再次窜起的疼痛,提醒了她,她的孩子需要一个家,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她强压下自己的倔强,生生的将自己的尊严撕碎,对他歉意的笑笑,“我没事。” “真的没事?”韩奕维显然不信她的话。 “我会有什么事?你别太紧张了。”她唇角的笑意扩散,明媚的笑意后却是彻骨的痛。 “你的事,我怎么会不紧张?”他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那温柔,磁性的声音曾经迷得季歆愉在跟了他许多年后,还会心悸。 可如今,她只觉得虚伪,那温柔就如锋利的刀子般,一下一下凌迟着她的心。 “奕维,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她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尽量保持平静的说。 他手上忽然被抽空,神情一滞后,才点点头,“好。” 他起身,给她盖好被子,还不忘俯身在她额上应下一个吻。 “你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你去忙吧!我没事。”她善解人意的说,其实她不过是不想看到他。 “没事,我今天不忙。”他执意留下。 “嗯。”她轻应一声,闭上了眼。 如果换成了以前,她一定又会因他能在百忙中也要抽空陪她,感动得痛哭流涕。可这一次,她只觉得悲凉,讽刺,而这些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便凝结成了尖锐的痛。 病房内,一时间变得沉静,静得压抑人心。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黑眸中翻滚着浓烈的情绪,分明的轮廓绷得紧紧的,似只要一用力便会绷断。 季歆愉即便是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他灼人的视线。 她在他面前,一向不是什么聪明人,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看穿她的心事。 她想,这一次只怕也不例外,不过是他不敢猜她的心事而已。 他们都在逃避,都不再是洒脱追求纯净爱情的年纪了。 不知过了多久,悠扬的手机铃声在屋里想起,却惊得让人心慌,伤得让人绝望。 从来不曾用过歌曲做手机铃音,总喜欢一本正经的韩奕维,居然用了彭佳慧的相见恨晚做手机铃音。 相见恨晚,他在与谁相见恨晚? 听到他起身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他手中不停闪烁的手机上。 那是他的私人手机,他的情人刚刚送回来给他的。   ☆、005 算命的? 季歆愉看着他急促离开的背影,咬紧唇,强迫自己落下眼帘时,指甲已经扣进了掌心的皮肉中,却仍是止不住身子不停的颤抖。 只是,急于离开的韩奕维却浑然不知,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努力的深吸一口气,强忍去眼中的泪水,拔下手上的输液管,撑起身子下了床。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白花花的病房中,任思绪纷乱的胡思乱想。如果再继续下去,她真的会疯。 于是,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出了病房。 病房门前,她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并未发现韩奕维的身影。 也是,与情人通电话,必然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才适合谈情说爱。 她自嘲的笑了笑,鄙视起这样的自己来。 或许,她真的该再想想,这样忍下去,到底是错是对! 脚步虚浮的游移出住院大楼,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她找了处长椅坐下,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心间的沉重、压抑,半点也无法得到释放,她第一次觉得人生看不到希望了。 微微昂头,想要看向蔚蓝,开阔的天空,却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 隐约间,她好似感觉有人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可是,她却没有心情去顾及别人的事情,只想寻求可以让自己解脱的途径。 忽的,一道好似了然一切的清冷男声响起,“很想死,对吗?” 她愣了愣,收回执着迎视着阳光的视线,看向面前的人。 那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身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下配一条米白色的休闲裤,整个人看上去很干净。 他蓄着黑色的短发,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迷人的光泽。如夜一般漆黑,又透着神秘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她。高挺的鼻,薄薄的唇瓣抿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好似在嘲讽,奚落着她的伤。 只是,同一片阳光下,她的脸色却被阳光照得惨白如纸一般的透亮,没有半点的血色。 好一会儿后,男人的视线才错开她惨白的脸,走到她身旁坐下,随意的靠在椅背上,微垂下纤长的睫毛,闭上眼,似自言自语般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她微侧头,看向他,好笑的问:“你是想告诉我,你会算命吗?” 男人听季歆愉这么问,轻瞌的眼角不禁抽抽了下,才睁开眼看向她。 “你很幽默!”他失笑。 她安静的盯着他,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没有半点神彩。 这男人的定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唇角始终挂着一抹优雅的弧度,自然的与她对视着。 她卷翘的睫毛终于眨了眨,挪动失去了血色的唇问:“男人想与女人搭讪的时候,是不是都像你这样?”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搭讪?”男人好笑的反问。 “要不然呢?真的是来给我算命的?想搭救我出苦海的?”季歆愉有些被男人的神情给激怒了。 “你这女人还真是半点都不可爱,也难怪你老公会出轨了。”他直刺她的痛处,毫不留情。 她闻言,再也没有办法淡定,蓦地站起身,浑身颤抖着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淡定的看着她,不急不缓的从椅子上起身,随后将右手插入裤兜中,摸出一样东西,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你的东西吧!”他的语气肯定。 她拧眉看向他的掌心,一条挂着心形吊坠的项链赫然躺在他的手中。 她一愣,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空空的,带了八年的项链不知何时不见了。 其实,这项链并不值钱,却因是韩奕维送她的第一份礼物,而变得意义非凡。 所以,这两年来,不管他送她多少昂贵的项链,她都舍不得摘掉这条。 只是,如今这条项链的丢失,就如韩奕维的出轨一样,都在她的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事实。 她忽然又想起了在面对韩奕维时的挣扎,一句话不自觉的便冲口而出,“这项链不是我的。” 她的语气一半赌气,一半带着愤恨。 这项链曾经是她最甜蜜的回忆,如今看着它,却只觉讽刺。 当她还坚守着最初的爱情时,那个曾经誓言要与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却已经变了心。 “这项链已经断了,看着也不值钱,既然不是你的,那我就丢掉了。”他边说,边拎起项链在眼前晃了晃,银色的心形吊坠在阳光下泛着光,那是她多年来,精心保养的成果。 只是,它还是断了,丢了。就像是她没能守住的爱情和婚姻一样。 他与她对视一眼,似在给她最后的机会,可她却倔强的不肯开口。他只能转了身,向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她死死的盯着他握着项链的手,看着那心形吊坠在视线中一晃一晃的,就在他距离垃圾桶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忽然开口怒问:“你到底是谁?”   ☆、006 傻子才嫁给他 他到底还是在她的喊声中停下了脚步,转身又走回了她面前,去拉她的手。 他的动作太突然,她还来不及反抗,他便已经将那条项链放在她的掌心。 “既然舍不得,就珍藏好,别再丢了。”他面色沉俊的看着她,语气也不太友善,可她竟是鼻子一酸。 “男人如果变了心,还会回头吗?”她微昂头看着他。 “这问题你不该问我。”男人语气无温的回她一句,招呼也不打,便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嘲的笑笑,她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 摊开掌心,银质的项链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却再也无法为她带来半点幸福感。 “怎么跑出来了?” 一道微微不悦的声音,将她从感伤中拉了出来。 她寻声看去,好似定定的看着他,可那无神的视线却根本没有聚焦。 他走她面前,拉起她握着项链的手,问:“在看什么?” 她摊开掌心,苦涩的笑笑,“断掉了,我刚找回来。” “你出来就是为了找这条项链?”他拧眉,声音明明已经不悦到了极点,可眸中又分明闪动着悸动的情绪。 她还没反应过来开口回他的问题,他已经一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她吓得低低的惊呼,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却在下一瞬手臂一僵,有了想松开的冲动。 在爱情上,她是有洁癖的。 而此刻,她正在与她自己的爱情洁癖做着抗争。 “老婆!”他的语气有些感慨,用自己的脸颊摩擦过她的,而这本该熟悉的亲昵动作,于她而言却已经变得陌生。 上一次,好像还是两年多以前,他刚刚创办公司的时候。 原来,他们之间的问题,早就存在了。 她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缅怀着那些逝去的美好岁月,可曾经那些简单的美好,无一不在他越来越忙后,渐渐变淡,再到消逝…… “老婆,你乖乖的养好身体,等宝宝稳定些后,我带你出去马尔代夫。”他看着怀中发呆的她,温声哄着。 她闻言,唇角缓缓的扬起,笑意里却没有半点温暖。 她今天打电话给他,就是想约他去旅行,借此分开他和那个女人一段日子。 可是,他忙着和小三共赴*,将手机关了机,才有了后边的一切。 所以,她这会儿听了他的话,只觉得格外的讽刺。他们的婚姻中,似乎已经充满了笑话。 这会儿他已经抱着她走到了病房门前,因她反常的笑,脸色有些难看。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刚有了剑拨弩张的趋势时,正要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小护士,忽然停下脚步。 “季小姐,救您的那位先生刚刚过来了。” “那他人呢?”季歆愉立刻问。 小护士愣了下,才不解的问:“您没遇见他吗?他说去找您。” 季歆愉眉心轻皱,脑中不禁闪过刚刚那个男人的脸,是他吗? “听说是有东西要还给您。”小护士和善的对她笑笑,视线不经意间滑过韩奕维,微微红了脸。 季歆愉闻言,心尖颤了下,还来不及细想那个男人,就注意到了小护士的反应,唇角不禁滑过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忽然就想起了好友说过的一句话,“季歆愉,也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嫁给韩奕维那样招风的穷男人。你千万盼着他一辈子别发达,要不然很可能挨穷有你的份,富贵就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了。” 那时候,她还笑得甜蜜,自信满满的说:“天底下的男人都出轨,韩奕维也不会。”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是这般坚定的信任着他,可这会儿她的信任就成了愚蠢的笑话。 她微抬视线,看向他,他目不斜视,对小护士的娇羞视若无睹,好像还是那个她心中最正直的韩维奕。 她不接话,他漠视,一时间让小护士不免尴尬,赶紧说了句,“季小姐,如果没事,我就去忙了。” “嗯。”季歆愉一应声,韩奕维直接抱着她进了病房。 病房的门关起前,她看到小护士的眼中明显的有失望闪过。 原来,她的男人这么抢手,难怪菲菲整天骂她傻,没有半点的危机意识。 他将她放坐在床上,立刻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腿上,细心的让她觉得他们之间又回到了他没有事业有成前的甜蜜。 “看着她,我忽然发现,我们真的老了。”她定定的看着在床边坐下的他,忽然说。 他愣了下,无奈的失笑,边伸出手自然的捋过贴在她脸颊上的发,边宠溺的说:“我看看,哪里老了?” “我们很久没有这么说过话了。”她微垂下睫毛,努力的在想上一次的甜蜜是什么时候,可遥远得她却算不清了。 他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愧疚,拉起她的手,吻了吻。 “对不起。”他低醇的声音极为的悦耳,她从前对这声音毫无抵抗力,三个字便足以让她再展笑颜。 泪忽然迷蒙了她的眼,模糊了他的面容,可他牵着那个女人进酒店的一幕却越加的清晰起来。   ☆、007 大度的原配 韩奕维有些粗糙的指腹拂去她眼角的泪,眼中有抹痛意一闪而过。 他的唇瓣轻动了下,她的心跟着蓦地揪紧。她害怕,真的害怕又是“对不起”三个字,因为那等于间接的承认…… 好在,他凝了她片刻后,无声的纳了她入怀,什么都没有再说。 而那天,他果真遵守了他的承诺,在医院陪了她一天一夜。 曾经可以让他忙得几天不回家的工作,忽然间就没有她重要了。不,或许只是没有他的孩子重要。 与他一路风雨走来,她最后竟需要用孩子绑住他。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想挽留的本就不是他残缺不全的爱,而是给她的孩子一个家。只要他是爱她的孩子的,她便可以与他做一对陌路夫妻。 他没有再追问她到底是怎么了,两人之间就这样留下了一道看不到,却无法忽略的嫌隙。 第二天一早,他又亲自出去买了粥回来,硬是哄着她将一碗都吃了。 只是,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她那一刻形同嚼蜡的痛苦滋味。 或许,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同她一样在回避着…… 她曾经对婚姻,爱情的肯定,在这一年的七月天,彻底的支离破碎,剩下的唯有小心翼翼的维护和时不时的猜忌…… 他亲力亲为的去办了出院手续,才回了病房找她。 “走吧!我们回家。”他伸手来拉她,她下意识的想躲开,却忍住了。 回家?多美好的词。 他握着她的手,穿过安静的长廊,始终就和着她的步子。经过护士站时,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两个小护士羡慕的小声议论。 婚姻表面的风光,内里溃烂的爱情,她真的有值得别人羡慕的地方吗? 她本就是个安静的人,这两日更是越发的沉默了。 安静的走在他的身侧,安静的跟着他进了电梯,再安静的与他穿梭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在爱情里,她从来不是个大方的人,她只能用这样的冷暴力,来表达她对婚姻,爱情的失望。 终于在他的奥迪A8旁停下了脚步,他刚伸手去拉副驾驶侧的车门时,手机铃声乍响,惊了两人之间的安静。但,他还是沉静的扶了她上车,才拿出手机接听,那是他工作用的手机。 她隔着车窗,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心越皱越紧,能让他如此的事情,定然是大事…… 韩奕维这个电话讲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一分钟的光景,他便挂断,拉开车门上了车。 “如果有事就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家。”她看着他近乎铁青的脸色,平静的说。 “没事,我先送你回家。”他对她安抚性的笑笑,发动车子。 “真的没关系,正好我也想出去逛逛,置办些要用的东西。”她大度的说,不过是她不愿接受他的关怀。 他感激的对“大度”的她笑笑,正过身将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错过了她眼底的那抹伤。 “想去哪家商场?我送你过去。”他温声问。 “不用了,你在前边可以停车的地方放下我就行。躺了那么久,我想走走。”她浅笑摇头,委婉的拒绝。 他拧眉凝了她一眼,随即应声,“好。” 这就是他一贯的风格,他口中的彼此尊重。 车子缓缓在可以停车的区域停下,她解开安全带,推门下了车,刚将车门关上,他便落下了车窗,嘱咐道:“你逛完街打电话给我,我派车来接你。” 她转身看向他,刚想说不用了,车子便已经冲了出去。 那车速快的,可见主人的焦急。 季歆愉站在原地,静默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身子如同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一辆银色的斯巴鲁在她面前缓缓停了下来,副驾驶一侧的车窗落了下来。 “回家吗?我可以带你一程。”车上的人客气,且生疏的问。 她这才收回视线,看向车上的人,不禁愣了下,是医院里还她项链的男人。 “不用?”他微挑眉,反问了句,作势要发动车子。 她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拉开车门,上了他的车。 车子再次发动后,她微侧头,打量着一脸沉静,默然的他问:“是你救了我?” “想报答我?”他看也没看她,不甚在意的问。 “谢谢你。”她真心的说。 即便他很冷漠,对她甚至有些鄙夷,但这个在她最狼狈时,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她仍是尤为感激的。 他没有接下她的感谢,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便正过脸,专注的看着前方的路。 车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她不禁有些尴尬,眉心轻拧,在心里猜测着这个奇怪的冷漠男人…… 他到底是谁?又缘何闯进了她的生活中?   ☆、008 女人如斗鸡 车外的景物不停的从眼前滑过,车内压抑人心的安静,就要将她淹没,她甚至有些喘不过起来,生了想逃的冲动。 她想,便连这个陌生人,都是鄙夷她的吧! 因为,她没有骨气,她应该被鄙夷。 “如果你自己都不认同你自己,就算是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同,你也不会快乐。”他透着冷漠的声音如锋利的刀子一般,划破车里的安静,却伤在了她的心头。 她映在窗子上的苍白容颜有片刻的怔愣,才转过头看向他。 他菱角分明的轮廓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很是柔和,远没有他的语气那般冷漠。 这样的他,给了她一丝勇气,她的唇瓣动了动,犹豫再三,才问:“如果我自己都没有办法认同自己,那还会有人认同我吗。” “你觉得呢?”他侧头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即便只是一瞥,她却还是没有错过他唇角那若有似无的嘲讽弧度。 她心里不禁来了气,狠狠的盯着他,气得身子有些发抖。 “你凭什么嘲笑我?就因为你救过我吗?” 他被忽然炸毛的她,惊得愣了下,随即又变回那副天塌了都与他无关的平和样子,看也没看愤怒的她一眼,便肯定的说:“即便我没有嘲笑你,你也会觉得我在嘲笑你?” 她被气得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些,“停车”两个字冲口而出,带着滚滚的怒意。 他无所谓的瞥她一眼,一打方向盘,直接将车开到了路边停下,也不管那里是不是可以停车。 她怒气冲冲的推开车门下了车,大力的将车门甩上,还未站稳,斯巴鲁便没有半点的留恋,转眼间已经驶入了车流中。 她鼻子一酸,捂着脸,缓缓蹲了下去,泪水染湿了她的掌心。 其实,他说的事实,即便他不嘲笑她,她也会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在嘲笑她,因为她打心里就看不起自己,打心里就不认同自己的委曲求全。 车水马龙的街头,她哭得身子不停的颤抖,身边是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的车子,而她窝成了一团的身子置身于这样的马路上是那样的渺小和孤单…… 忽然,一道略带斥责的声音当头响起:“你就这么点能耐吗?” 而她,却觉得在这样的时候,这声音恍如天籁! 季歆愉缓缓直起有些僵硬的身子,昂头看去,便见刚刚离开的男人,这会儿正双手插兜,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俯视着她。 她恍惚间,又记起了那天他救她时的情景,她也是如此仰望着他,他的形象也是如此的高大,恍若一道阳光照进了她绝望的心里。 不同的是,那天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而这会儿她看到有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清俊的容貌镀上了一层光圈,让她觉得有些炫目。 她不禁有些恍惚,他到底是谁?为何一个陌生人会一连几日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是上天对她的眷顾?还是人为的巧合? 如果,韩奕维都可以背叛她,那她不得不去怀疑所有的“巧合”。 “不起来?”他抽出插在裤袋里的右手,伸向她。 她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递上去,而是径自站起身,绕过他,向前走去。 她才与他擦身而过,便听他“赞扬”的声音忽然响起,“很好,知道怀疑人了,总算不是太笨。” 她一皱眉,心里有些厌恶被她看透了心思。 于是,她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这么说,你承认你接近我是有目的?” “呵!”他被的话逗得失笑,“你怎么不说是我暗害你流产,又跑去救你的?” 她被他的话堵得一哽,还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便听他问:“女人的大脑到底是什么构造?受一点的挫折就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她。还是说,你是宫斗的电视剧看多了?就喜欢活得跟斗鸡似的斗一辈子?” “对,我就是宫斗电视剧看多了。我还以为自己是正宫娘娘,那些个小三妃子都要害我和我的孩子。我不只要和她们斗,我还要斗败她们。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她不顾形象的在马路上对着他大吼,话音还没落,她已经不想多看这个可气的男人一眼。 她蓦地转了身,但因为转身的动作太急,脚下一崴,整个就向左侧的马路摔了去。 “小心!” 他的惊呼声刚响起时,她眼角的余光处已经看到一辆汽车向她撞了过来。她惊得心提到了嗓子,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刚想闪开,却在看到对面快速驶过的奥迪A8时,生生的僵住了动作,竟是忘记了去躲那直奔自己撞来的车……   ☆、009 众叛亲离也要在一起 “吱——” 车轮摩擦着板油路的刺耳声音,响彻云霄时,她僵在那里的身体,被人用力的一拉,狠狠的撞进了一具坚硬的怀抱中。 她却依旧愣愣的,看着那辆奥迪A8经过的地方,没有回神。 那韩奕维的车,车里坐着的却并非他一个人。 即便只是一闪而过,她还是隐约看到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是个长发女人。 “不要命了,找死啊!”刚刚险些撞到她的车子主人,这会儿已经落在车窗,对着她叫骂了起来。 她这回终于回了神,缓缓的转头看向对着她叫骂的司机,神情木木的,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原本还叫骂的理直气壮的司机,这会儿被她盯得倒是有些心虚,心有不甘,却又底气不足的骂了声,“这个神经病……” 一直沉默不语抱着她的男人,忽然沉了脸色,视线危险的扫向叫骂的司机,“你再说一次试试。” 那司机被他的气势吓得一缩,也是个怕事的主,又嘟囔一句“算我倒霉”,立刻将头缩回了车子里,发动车子,飞快的从他们的身边驶过。 他这才松开怀中的她,有些讽刺意味的审视着她好一会儿,最后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便向自己停在前边的车子走去。 走到驾驶侧,他拉开门上车,刚一系好安全带,副驾驶侧的车门忽然被拉开,她像犯错的小孩一般,低着头爬上车。 他拧眉盯着她的动作,有些可气的问:“你干什么?” 在皮椅上坐好,她将头低得更低了几分,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遮去了她大半个脸。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声音极小的说:“我不想回家,能带我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吗?”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他又好气又好笑的问。 她愣了下,唯一没被长发挡上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如果你卖得掉,就卖吧!” “你……”他被气得一时语塞,缓和了一下,才咬牙狠狠的道:“这座城市,每天都有一半的男人在背叛他们的妻子。难道每个女人发现自己的丈夫有外遇后,都要像你这样要死不活的?你接受不了,你可以离婚啊!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那天不应该救你。” 她始终平静的低着头,听着他饱含怒火的训斥砸在她的头顶,直到他的声音落下,她才转头看向他,眼圈微微泛红,已经有水雾在打转。 “你爱过一个人吗?你试过为了那个人,你情愿众叛亲离,也要和他在一起吗?”她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开口的声音却还是轻轻的颤抖着。 他微抿着眉,定定的看着她,黑眸中却没有多少思绪。 她不知他这会儿的反应是不是在厌恶她的软弱,她只想将压抑在心里的怒与委屈尽数倒出。 “我告诉我自己,不管他多穷都好,只要我们是相爱的,那我们的未来就一定会是幸福的。别人只看到了我们现在的风光,可谁知道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是我陪他顿顿馒头咸菜的走过来的?”她说到最后,已经声嘶力竭,曾经付出的越多,她如今就越痛。 他淡漠的看着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她,声音不轻不重的回:“那只能说明你识人不准。” “是,我识人不准,到今天才看清了男人的本质。”她艰难的点头,手揪起心口处的衣衫,“可是我心疼,好疼好疼……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这世上本就没有长久的爱情,不是他出轨,便是你出轨。”他语气发凉,如看一场可笑的戏一般,漠然的看着他,“而你在意的也一定就是那早就被婚姻磨没了的爱情,不过是他先一步出轨而已。” 她的哭声愕然止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男人,明明长着一张很干净的容貌,可完美的薄唇上下一动,说的却是这般轻贱人世间情感的话。 “我不会。”她咬牙,如发誓一般狠声道。 “呵!”他呵出一个嘲讽的音,蓦地俯身,在她还来不及反应这变化之前,吻上她沾染了泪水的唇。 “唔!”她一怔,当即剧烈的挣扎。 他一感觉到她的抵抗,当即直接身,放过了她的唇。 他的薄唇被她的泪染湿,在阳光下泛着暧昧的光泽,轻轻的挪动,“你在帮你出轨,让你心里平衡,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 “啪——” 她被他的话气得下意识的抬手,便是一巴掌打了下去,气得浑身不停的颤抖。 他被她打得脸颊一偏,却不怒反笑,微微探出舌,用舌尖舔过唇上的湿润。 “嗯。咸的。”他自顾自的说笑,完全漠视了她的愤怒。 “神经病!”她气得发抖的骂他一句,当即推门,想要下车,却听身后的男人忽然道:“如果你丈夫看到我吻你的一幕,一定也以为你出轨了吧!” 她闻言愣住,放在车门上的手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动作。 “也许,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误会,就像是我们刚才那样的误会。”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无波,冷漠的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她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很讨厌管闲事的,可不知为何却又偏偏与她缠在了一起……   ☆、010 婚姻里的谎言 季歆愉维持着微侧身的姿势良久,才坐正身体,侧脸迎上他的视线,眨了眨迷茫的泪眼,一滴粘在长睫上的泪珠便落了下来,沿着她的苍白的脸颊滚落。 她有些失了血色的唇瓣动了动,似有话要问,最后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如果想要说谢谢,就不必了。”他不咸不淡的忽然出声,打破车里让人窒息的沉寂。 言罢,他便收回视线,发动车子驶入了车流中。 而她却始终维持着那个支持,尴尬得忘记了回神。 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找回声音,哑声问:“为什么要帮我?” 过了多年平淡,而又幸福的夫妻生活,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更没想过生命中还会出现这样的一个男人。 他眉心几不可见的轻皱了下,始终目视着前方,认真的开着车,恍若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他的回答,只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便自嘲的笑了笑,收回视线,车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她看着窗外那飞快而过的街景,却丝毫没有注意他走的是哪条路,脑中不停的盘旋着他刚刚说过的话。 一切,真的可能只是一场误会吗? 她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她拼命的告诉自己,或许进酒店是误会,手机铃音也是误会,他依旧还是那个爱她的韩奕维,他们的婚姻依旧是圆满得无懈可击的。 可怀疑既然滋生过,又怎么可能瞬间消失殆尽?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眼中的神色纠结。 她有些紧张,怕拨过去,会是又一次的失望。 而且,还有个外人在车上,她自然有些放不开去试探自己的老公。 她正犹豫不决,车子忽然在路边停了下来。 她不解的看向他,便听他淡淡的说:“我下去买瓶水。” 说话间,他已经推门下了车。 她的视线追着他,看他一路进了便利店,才收回又落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深吸一口气,她到底还是按下了那刻在了心坎里的号码。 电话里每响一声,她的心跳都会快一分,最后紧张得心都已经跳到了嗓子,另一边才被接起。 随后,一道羸弱的女声从电话里传了过来,“你好。”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禁颤了颤,紧跟着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她对这道声音尤为的敏感,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只是,那会儿在医院离,她的声音是轻轻柔柔的,这会儿却不知道为何透着几分虚软……她尚且还没能找回声音,电话的另一端,已经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您是韩总的太太吧!”她的声音谦和,恭敬,没有半丝妒忌,或是盛气凌人之势。 她若是不说,季歆愉都差点忘记了,手机是有来电显示的。而韩奕维的手机上,存的是“老婆”两个字。 “你是?”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些,她绝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跌了身份。 “我……”对面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声音便愕然而止。须臾后,一道沉稳的男声,传了过来,“歆愉,怎么了?” 她闻声,心蓦地往下一沉,一路划过锋利的利刃,疼得她屏住了呼吸。 “歆愉?”韩奕维听不到她的回话,不禁又唤了她一声,微顿后,不待她出声,好似意识到什么,便犹自解释道:“我手机忘在了秘书的桌上。”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等于向她解释了为什么会有女人接了他的私人电话。 季歆愉将头偏向车窗,深吸了口气,却见刚刚进便利店买水的男人,这会儿正在便利店门里,手里领着两瓶水,却半点走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想,他大概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留空间给她的吧! 她不禁又想起了他说的话,或许真的只是误会而已…… 于是,她又找回了勇气,出声问:“你现在在公司?” “嗯。”韩奕维没有半点犹豫的应声,接着语气淡淡的问:“怎么了?” “我想去你办公室找你一起吃午餐。”她温和的回。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回:“我中午有个商务约会。”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不停的收紧,有口气堵在嗓子里,就在她险些忍不住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她时,电话里便又传来了他沉稳的嘱咐声。 “歆愉,你先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我让司机去接你回家。” 她还能说什么?他百忙之中,还能将她的事情安排的如此周到,还当真是模范丈夫。 “好。”她回话的声音很小,透着疏离,“那先这样。” “今天我会尽量早点下班,回去陪你。”在她挂电话前,他忽然又说,她却假装没听到,没有再回话,直接按段了手机。 她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还要感恩戴德的? 心口的怒与疼,越发的剧烈,她急于找个出口发泄,再也无法憋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于是,她推门仓皇的下了车,烦躁的向前走了两米,蓦地停下脚步,将手臂高高举起,用尽全力的将手机摔了出去。 白色的机身在坚硬的地面上刚一四分五裂,又被急速驶过的车子压在车轮下,碾得粉碎。就如同婚姻的尽头,爱情会随之支离破碎一样……   ☆、011 伤口上撒盐 狠狠地闭上眼,绝望的泪水被挤落,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下。 她单薄的身子,在这样人来人往的街头,透着无处可依的孤寂。 为什么要一次一次的让她失望?为什么连一个原谅他的机会都不给她? 徐徐的风吹过,将她的衣衫吹得裹在了她的肌肤上,隐约可见她的身体轻轻的颤抖着,就好似蒲公英在风中轻颤,随时都可以被吹得四处飘零一般。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会儿一般,想要找个怀抱靠靠。 恍惚间,似乎有人听到了她的心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圈入了怀中。 她睁开朦胧的泪眼,微昂头,看着那张有些模糊的俊颜,泪水越落越凶。 他回视着她,没有说一句安抚的话,只是抬手将她微昂的头按进了怀中。 有了他温暖的怀抱,她虽然不再形单影只,但这具怀抱到底还是陌生得让她不敢多靠。 于是,她挣出他的怀抱,先低着头抹去了眼泪,才再次抬头看向他,淡淡的笑了笑。 “谢谢。” “嗯。”他唇瓣几乎没动的发出一个音,将手里没打开的矿泉水递向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重复的说着“谢谢”。 而且,除了这两个字,她也不知道还能对着尚算陌生的男人说什么。 “走吧!”他淡漠的对她说了声,也不等她反应,就径自向自己的车走了去。 她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手机已经摔掉了,她不想走回家去。 她是真的忘记了带钱夹,手机还是今早他给她的。 看他换了衣服,今早应该是回过家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看到地上的血时会是什么感觉。 她安静的上了车,主动的系好安全带。 他这才发动车子,再次将一路停了几次的车子使入了车流中。 她缩在皮椅上,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满心痛与怒中,忽然生了个报复的心思,她不想回家,她想看看他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 “你喜欢吃什么?”她看向正在开车的他,见他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她赶忙解释,“昨天你刚救过我,今天我又这么麻烦你,所以我想请你吃个饭。” 她解释的声音有点小,明显的底气不足。想报答他虽然是真心的,但到底她心里还有着想要报复韩奕维的目的。 “好。”他惜字如金的回了她一个字。 她闻言,终于松了一口,赶紧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他简单,无波的回,让气氛变得有些冷。 她想了想,提议道:“那去华庭吧!” 华庭是她和韩奕维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亦是他向她求婚的地方,几乎见证了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所有甜蜜。 那里虽然算不上特别高档次,但八年来,她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对那里的喜欢。 “好。”他依旧是一个字,车子在路口转弯,向华庭的方向驶去。 车子一路急驶,很快在华庭门口停了下来。 两人各自下了车,门前的迎宾立刻为两人拉开门,一见是季歆愉,马上客套,且热络的招呼。 “韩太太,韩先生也刚到,在305包厢。” 季歆愉愣了下,随即浑然不觉有任何问题的迎宾小姐点点头,问道:“客人来了吗?” “来了,韩先生和那位小姐一起过来的。”迎宾小姐边说,边将他们迎了进去。 “好,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向三楼走去。 直到距离那迎宾一段距离后,她才幽幽的对身旁的男人说:“所有人都想不到韩奕维也会出轨。” 华庭的人就更加的想不到了,因为,他们的婚姻几乎成了这里的美丽传说。 八年前,她和韩奕维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这里不过只是一家夫妻店,店面小得只有三张桌子。 而这般听似华丽的店名,不是因为后来的壮大,只是因为老板娘的名字里有个“华”字,老板的名字里有个“庭”字。 后来,他们慢慢的与老板,老板娘混熟了,便知道了许多关于他们的故事,知道了他们的爱情一路走来有多少的艰辛。 那时候,她与韩奕维二十一岁,老板娘三十五岁带着一个孩子,老板二十八岁刚从外企主动离职,硬要来陪着老板娘打理这里,热烈的追求着这个比他大了七岁的女人,那时候华庭还叫“春华”汤铺。 混熟后,季歆愉问他待在这样的地方不觉得屈就吗? 他回:“能每天喝到她做的汤,是我赚了。” 一年后,春华汤铺在老板秦庭的管理和老板娘沈春华的好手艺下,生意红火,店面扩大,正式更名为“华庭”,她和韩奕维还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那天的天空很蓝,韩奕维在她的耳边许下了一个很美的誓言,他说:“他一定会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后来,他做到了,只是那幸福却短暂得好似镜中花水中月…… 华庭见证了他们一路走来的幸福,难道还要见证他们的爱情如何走向灭亡吗? 韩奕维怎么可以?他就算要偷吃,为什么不能带着那个女人走远点? 为什么非要在她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她神情黯然的踏过华庭一阶一阶木质的台阶,可每落下一脚,却都如同踏在了自己的心上。 她明明已经耐不住心里尖锐的疼了,却还是硬挤出一抹笑,一抹自嘲的笑。 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而她用自欺欺人践踏了爱的真谛——不欺不瞒。 与他面对面对峙,就等于揭穿了他的谎言,或许她再想装傻,当乌龟都不可能了…… 二楼平台处,忽然有人扣住她的手腕。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便见他微皱着眉心,听他语气沉沉的说:“不想上去,就不要上去了。”   ☆、012 本末倒置 她感激的对他笑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腕。 错的那个不是她,她为什么要逃? 她已经看不起自己之前的自欺欺人了,若是如今遇上了她还逃,那她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他没有再阻拦,跟着她的脚步继续上来。 直到上了三楼,他才停下脚步,说:“我在这里等你。” 这种事情,一个外人确实也不适合出现。 她点点头,向305包厢走去。 不算长的一段走廊,她却在脑中假设了几个有可能发生的场景。 即便最后他们以要离婚收场,她也不想太狼狈的退出…… 305门前,她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那道门,脑中的片段断了格,深吸一口气,她刚要伸手去推门,刚刚还紧闭的门,忽然被拉了开。 而门里走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奕维。他看到门前的她,不禁愣了下,随即轻皱眉头,问:“你怎么来了?” 她恍若未闻,视线透过门缝,看着里边那个在她来后,变得有些坐立不安的女子。 韩奕维等不到她的回答,又发现她根本没在看自己,下意识的侧了一下头,似乎想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身后,却在那一瞬恍然顿悟,眼神微闪了下。 “她现在是我的秘书。”他淡淡的,语气沉稳的陈述道。 听他这般说,她不禁嘲讽的反问:“客户还没过来?” 韩奕维眉心的褶皱不禁更深了些,随手将门关上,有些烦躁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而他关门的动作,看在她的眼里,就好似对那个女人的一种保护。 她神情冷然的盯着他,她想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会不会有一点的心虚。 可是,她失望了,他不但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回视她的眼神反倒是越加的烦躁,等同于指责她的“无理取闹”。 她忽然就明白了,今天就算是她把看到他们进酒店的那一幕拿出来说,他也会说去见客户,而不会承认出轨的。 既然,结果已经可以预料,那她何必还非要自己难堪一次,让自己落个疯婆子的名声呢? “既然你还要见客户,我就不打扰了。”她温和的对他笑笑,语气客气得好似与他并不熟悉一般。 她转身,刚欲离开,手腕忽然被身后的人扣住。 随后,不待她反应,他已经拉着她向楼梯口走去。 她抿眉,也不抗拒,就任由他拉着她,心里却想着,看来又要让那个男人看笑话了。 她的视线越过走在她前边的韩奕维,正好对上还在楼梯口等她的男人视线。 他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神情,即便正看着这个方向,但眼中的淡漠和疏离,却让人觉得他的眼里并没有任何人。 她看着他,苦涩的笑了笑,好似在自我调侃的说:“你看,我又丢人了。” 只是,她刚一萌生了这个念头,韩奕维就拉着她一转,进了开着门的空包厢中。 “歆愉,你到底在闹什么?”一关上门,他就带着怒火的质问她。 她冷冷的看着他,是她在闹吗? “不,我不该问你在闹什么,我应该问你,你到底在怀疑什么?”他似乎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但语气里却仍是夹杂了浓烈的火药味。 她冷冷的盯着是他,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他被她的视线盯得一愣,还握着她手腕的大掌不禁松了松。而她却蓦地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你没资格质问我!”她用从不曾有过的厌恶口气吼他。 韩奕维吓得又是一愣,脸色随即变得铁青,紧紧盯着她的视线好似在向她要一个答复。 她刚想豁出去的揭穿他,紧闭的包房们,却忽然被人从外推开。 屋里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不禁向门口的方向看向,便见刚刚还在另一个包房里坐立不安的女人,这会儿竟出现在了门口处。 “不好意思。”她对季歆愉抱歉的点点头,才对韩奕维说:“韩总,客户过来了。” 季歆愉盯着她的嫌恶视线一滞,最后落在她缠了纱布的手上。 上午看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就受伤了?而且,受伤了还带出来工作,韩奕维还真是不人道啊! 再者,据她所知,韩奕维是从来不在华庭这种中档的饭店见客的。 “好,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过去。”韩奕维平静的回了她一句,声音里还是有着些微的怒意。 “嗯。”她温和的应了声,大方的对季歆愉笑笑,才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季歆愉很想冲上去,撕开她虚伪的笑,发了疯的骂她“小三”。 可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如此。 手下意识的放在肚腹上,她的眼底一抹绝望滑过。这样的婚姻,真的还可以继续吗? 他侧头看向她,眸中本带着些微的不耐烦,却在看到她放在肚腹上的手时,不禁缓和了语气:“你先在这里吃点东西,吃完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她低垂着眼睑,看着他那亮得足可以照人的鞋头掉转方向,不禁苦涩的笑,那是她亲手擦的,几年来她的手艺足可以媲美专业擦皮鞋的。 只是,曾经映照的是她幸福的笑,而如今映照的却是她眼底的泪光。 门开启再关上,包房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失去所有的力气,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压抑的哭泣起来。 包房的门蓦地被推开,惊得她止住哽咽,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 她以为是韩奕维去而复返,却在视线触及那一双休闲皮鞋时,停下了慌乱的动作。 随后,从她的头顶砸下一道略含不屑的声音:“你就这么点能耐?”   ☆、013 虞姬 一句话,让季歆愉的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了。 就算她现在很狼狈,他又凭什么看她的笑话? 蓦地站起身,她怒不可遏的瞪着他:“对,我就这么点能耐,但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被她吼得愣了下,好看的唇角随即扯起一抹笑:“嗯。你就拿出这个泼辣劲,估计你老公就不会再有恃无恐的出轨了。” 季歆愉被他凉讽的话气得浑身直哆嗦,好一会儿才挤出三个字:“神经病!” “嗯。”他又附和的点点头:“我如果不是神经病,也不会管你这个疯女人。” 季歆愉被他的话堵得心口一哽,不想再与他做口舌之争,抬步便走,刚要从他的身边越过时,他却蓦地扣住她的手腕:“你就这么走了,那女人会很高兴。” 她刚欲挣扎的动作僵住,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缓缓转头看向他:“你到底是谁?” 他微眯眸,迟疑一下,才回:“虞季……” 季歆愉愣了下,忍不住失笑:“虞姬?我还楚霸王呢!” 被她这般嘲笑,他竟是也不生气,松开握着她的胳膊,唇角扬了扬:“终于肯笑了?” 季歆愉唇角的笑意一僵:“你骗我?” “怎么会?”他耸耸肩,向她伸出手:“我叫虞季言。季是你名字里的那个季。虞姬是他们对我的简称。”他仍旧不苟言笑,好像这是个很严肃的话题。 她扫了一眼他伸来的手:“你对这简称倒是沾沾自喜。”说完她不忘略微打量一眼他的模样,不禁在心里感叹,这男人长得果真妖孽。多看两眼,都觉得是她这个“黄脸婆”亵渎了人家。 他收回手,不甚在意的回:“要不然怎么办?谁叫打谁?” 她扯扯唇角,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倒是虞季言,直接走到桌边坐下:“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她侧头看了看他,微一迟疑,才说:“你等等,我去叫服务员进来点菜。” 话落,她刚一转身,就听他淡淡的说:“不用了,我都点好。” 她只得回身走到桌边坐下,随口嘟囔一句:“你的动作倒是快。” “要不然呢?”他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我向来没有习惯,将自己的事情交给别人决定。” 季歆愉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是在嘲讽自己,便不满的小声回了句:“真没风度。” 虞季言不甚在意的勾了勾唇角,也不搭话,倒是让季歆愉一哂。 好在,这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随后服务员推门而入,要不然她非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不可。 服务员将托盘上的一菜一汤放下,对季歆愉客气的笑了笑,出门前还忍不住看了虞季言一眼。 季歆愉闻着熟悉的菜香,视线刚一落在那一菜一汤上,不禁一滞,心里有种压抑的慌乱升腾而起。这一菜一汤都是她的最爱,他怎么会知道? 相遇后的种种,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 虞季言动作优雅的盛了碗汤,瞥了眼坐在那没有动筷意思的季歆愉,把汤碗递了过去。 季歆愉一怔,下意识的抬手去推,动作大得他手里的汤碗一晃,热汤便溅到了他的手背上。他被烫得手上的动作一僵,便收回手,恍若没事发现一样的平静。 季歆愉的眼底滑过一抹歉疚:“对不起。” 虞季言定定的看着她,视线锐利的仿佛能将人看穿。 “这句话你不该对我说。” “嗯?”季歆愉微皱眉,没懂他的意思。 “因为他让你失望了,所以你放弃了对全世界的信任。”虞季言的神色沉稳,那断定的语气,就好像是他的话就是真理。 季歆愉顿时有一种被戳中了软肋的感觉,极力压抑的声音有些尖锐:“你根据什么这么认为?” “你现在的反应,已经等于认同我的话。”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却不容置疑。锐利的视线逼得她想要逃遁。 “可是,你好像搞错了次序。”他唇角微扬,弧度冷硬得如刀锋。 她一时间有些词穷,不知该反驳他,还是该请教他的意思。 明明是他的举动诡异,她才一开口,却被反驳得无立足之地。 “你的感谢我收下了,为了彼此,这顿饭还是不吃的好。”虞季言说着起身,没有半点愤怒,只是淡淡的交代一件事情。那神态,那语气,像极了对一个陌生人的冷漠。 季歆愉不禁尴尬,这才明白他口中的搞错程序是什么意思。邀请他来的人是她,并非他处心积虑的想要跟来。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他起身:“等一下。” 虞季言停下脚步,淡漠的看着她,没有开口。 “对不起,我的情绪有些不对。”她诚挚的致歉,顿了顿,才又说:“我是真的感谢你救了我和孩子。” 他深深凝她一眼,并未说难为她的话,便又坐回了椅子上,这不禁让她松了口气。 之后,两人之间便彻底的安静了。一顿饭吃下来,季歆愉只觉得形同嚼蜡,如坐针毡。 虞季言也只是大致的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你,你吃饱了吗?”季歆愉尴尬的问。 “嗯。”虞季言肯定的点头,又问:“你回家吗?我可以顺路带你一程。” 季歆愉微一犹豫,点了点头:“谢谢。” 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饭钱可以留着韩奕维付,但她实在不想再去找他要打车钱。 “那走吧!”他不冷不热说了句,起身向门口走去。这顿答谢宴并没有让他们的关系融洽,反而有更糟的趋势。 季歆愉不禁在心里怪责自己,不管之后的事情有多巧合,但他救了她和孩子却是不争的事实。或许,她当真像他说的那样,因为韩奕维的背叛,所以多疑。 两个人并肩下了楼,季歆愉刚要去前台交代一下,就听虞季言说:“我付过了,走吧!” 这不免让季歆愉又尴尬了些,却也不好在华庭里多说,只好随着他出门,上了他的车。 虞季言的车刚绝尘而去,韩奕维与秘书也下了楼,直奔前台。 “韩先生。”前台小姐礼貌的招呼。 “我太太呢?”韩奕维眉心微拧,语气发沉。 前台小姐愣了下,才回:“跟一起来的那位先生离开了。”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韩奕维,脸色蓦地沉了:“哪位先生?” ------题外话------ 虞姬虞姬,让我成为你的霸王~O(∩_∩)O哈哈~   ☆、014 摆正做三的位置 韩奕维虽一向不苟言笑,但待人向来礼貌,向此刻这般黑着脸质问华庭的人,是不曾有过的。 前台小姐不禁愣了下,小心的打量了一眼韩奕维和他的秘书,只觉得今儿这两夫妻的组合有些奇怪。 平日里,都是两人恩爱的一起出现,可今天却另携异性伴侣而来。季歆愉走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这会儿韩奕维又黑着个脸,不禁让人想入非非。 韩奕维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她的回话,眉心不禁紧皱,脸色越发难看。 “你没听到我的话?”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已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季歆愉在这里,没有一个异性朋友,他比谁都清楚。 前台服务员被他的语气吓得一哆嗦,立刻回:“我也不认识那位先生,他是和韩太太一起进门的。后来,他吩咐服务员上几道韩太太喜欢的菜,又付了钱,就进了韩太太的包房。” 韩奕维在脑中竭力搜索着季歆愉可能认识的异性,可是一无所获,只好又问:“他长什么样?” “挺帅的。”小姑娘没心没肺的,直接说了实话。 韩奕维的瞳孔微缩:“多大年纪?” “看着也就是二十五六岁。”小姑娘仔细思量一下,喃喃道:“看着还有点眼熟,难道是哪个我不记得的明星?” 韩奕维已经没有心情再听她说下去,直接快步向门口走去。 出了门,他迅速上了车。一直被忽略的秘书,刚要拉开副驾驶的门,却听他冷冷的说:“你正自己打车回家休息吧!我要回趟家。” 她刚摸上车门把守的手不禁僵住,眼中迅速聚集了泪,却还是努力对着车里的男人笑着:“韩总,您别担心,韩太太不会有事的。也许她只是和哪个韩总不认识的朋友出来玩的。” “这是我的家事,你最好不要插话。”韩奕维的声音啐着冰,惊得身旁的女人一颤,眼中的泪顺着白了的脸颊滚落。 “韩总,我……” 她刚一开口,车子便忽然启动,她还握着车门把守的手下意识的松开,却还是被忽然冲出去的汽车带得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原本就受了伤的手,重重的杵在地上,剧烈的疼痛顿时顺着神经向上窜来,疼得她冷汗淋漓。 而车上的韩奕维,正好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寒彻的眸子不禁微闪…… 疾驰的奥迪A8最终还是缓缓在路边停了下来,车里的韩奕维动作流畅,不急不乱的熄火下了车,阔步往回走去。 女人这会儿还坐在地上,白裙子已经蹭脏,藏在裤袜后的膝盖缓缓地往外渗着血。手上原本洁白的纱布,这会儿正往外渗着血红。时不时的会有一点水珠滴进被染红的纱布上。 韩奕维在她的近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哭了?”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却不带一丝的感情,听得她不禁哆嗦了下,缓缓抬起头,含泪望向他。 “起来,我送你回去。”韩奕维冷淡的丢下话,便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并没有应有的男士风度。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一抹震惊滑过后,才缓缓垂下眼睑,一滴晶莹的泪珠被挤落,顺着她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 她抬起胳膊,用没受伤的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才忍着膝盖上的疼起身,一瘸一拐的向韩奕维的方向走去。 韩奕维先上了车,视线森冷的看着前方,却又深沉得看不出半点情绪,而这样的表情,也是他惯常的表情。 有多久没有笑过,没有说过一句软话了,他也记得了。 眼前忽然闪过一张笑脸,在七月明亮的阳光下,她一条棉布的白裙子,扎着一条马尾辫,笑望着他,大胆的喊他:“喂!你叫韩奕维吧?” 那一瞬间,她的笑脸就映入了他的心里。很多熟悉的人都以为是季歆愉先爱上他的,其实是他先爱上了她。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是被众星捧月的公主,而他只是个用冷漠维护尊严的穷小子。 若不是后来,她一次次的走近他,只怕大学生活结束,大家都各奔东西了,他也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爱。 这样的情景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九年,他脑中的画面清晰得却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他却忘记了,他有多久没看到她笑得如此简单,明朗了。 “嘭——” 副驾驶车门关起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出,他侧头看向一旁低着头的女人,沉声警告:“摆正你的位置。” 她缓缓抬头,委屈的看着他,颤抖着唇瓣想要解释:“韩总,我……”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韩奕维已经转过头,动作利落的发动车子。她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都咽了下去。侧头看向窗外,泪光盈盈的眸子里映着呼啸而过的街景……   ☆、015 年少情动 虞季言的车一路疾驰,车厢里始终沉默着,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季歆愉有些晃神的看着窗外,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 那一年,她自告奋勇的帮胆怯的好朋友杨柠送情书给韩奕维,谁知道杨柠却因为紧张,忘记了署名,以至于让韩奕维误会,是她写了情书给他。 那是他们的初识,她没心没肺的对着他笑。那时候学校里有很多女生暗恋他,也有其他女生向他告白过,可无人例外的被他直接拒绝,伤心而归,他甚至不曾接过任何一封情书。 可是,那天,他却收下了她送去的情书。 那之后,她们寝室谈论最多便是杨柠和韩奕维以后的发展。杨柠更是如热恋中的女孩一样,每天打扮得很漂亮。 可是,后来的一切,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发生。 韩奕维对杨柠依旧冷漠,仿若不认识一般。 有一次在食堂,杨柠在她们的怂恿下,端着餐盘,刚一坐在韩奕维的对面,他阴郁的视线便射了过去。随后,在杨柠的怔愣中,他毫不留恋的站起身。转身离开食堂时,还不忘冷冷的扫向她们这一边,吓得几个室友都很是心惊。 韩奕维似乎总是有这种能力,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让人胆怯。 杨柠因为这事,难过了好几天。自我修复后,仍是觉得韩奕维既然收下了她的情书,对她就一定是特别的,便求她再去问问。她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可是在经历了食堂的事情后,她也开始有些怕韩奕维了。几次跑到他的面前,都被他的眼神吓得又跑开……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他吓得准备跑路时,他却忽然拉住她,吻了她。 他吻得理直气壮,在她还没有回神之际,他已经一句歉意没有的转身离开。她瞪大眼睛,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杨柠狠狠的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她才回了神。 她死死地拉住愤怒的杨柠,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天之后,她便成了同学眼中抢了朋友男人的不义之人。她有苦难言,她很清楚,即便她说是韩奕维莫名其妙吻了她,也没有人会信。 而不只是别人不信,后来就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因为那天后,韩奕维便忽然走进了她的生活。他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不由分说的拉住她的手,像所有校园情侣那样去食堂吃饭,去林间“散步”。 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对他大发脾气。他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闭口不言,含泪瞪着他,他才哑声说:“我知道你委屈。还有我,别怕。” 那一刻,她心里所有的委屈都被他的一句话勾起,含在眼里的水雾瞬间决堤。是,她很委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却成了被人指指点点的罪人。 那是她第一次在韩奕维的面前失声痛哭,那是韩奕维第一次拥她入怀。他很瘦,怀抱却异常的坚实,让她不用再畏惧蜚短流长。 那一天,她彻底的爱上了他…… 婚姻可以是爱情的圆满,却也可以残忍的将爱情撕裂。曾经越是美好,纯净,如今伤她的刀子就越是锋利。 清苑小区高耸的大门渐渐在眼中浮现,她才将自己从回忆拉出。 她侧头看向虞季言:“到这里就可以了。” 她说话的功夫,虞季言的车子已经一转弯,拐到了小区门前。他随手从仪表盘处拿出一张卡,熟练的对着小区门口的刷卡机一碰,噔的一声响起后,拦车的黄杆便缓缓抬起。随后,斯巴鲁车速均匀的驶入小区。 “你……”季歆愉刚想问,随即便又想明白了。 如果他不住这里,又怎么会那么巧合的救了她呢! 虞季言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淡淡的回:“我住在你家对面。” “你就是一个月前新搬来的人?”季歆愉惊讶的问。 “嗯。”虞季言轻应,忽然想起什么,轻轻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跟新邻居的第一次见面就那么惨烈。” 季歆愉的心里狠狠一疼,尴尬得眸光闪躲了几下,才没话找话:“那之前怎么一次都没有遇见过你?” “我不经常过来住,大部分的时候住在公司的宿舍。”他随口回。 “哦。”季歆愉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心里却在想:“他偶尔回来一次,却遇上了险些小产的她,还真是有缘。”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你家门前。”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阳光彻底在车厢里消失,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昏暗得让人的心情都跟着不禁压抑。 季歆愉一惊:“那是什么时候?” 虞季言找到自己的位置,将车停好,熄了火,将身子靠进座椅里,并没有下车的打算。 “昨天在街上,你先是痛苦的看着马路对面的酒店。后来你跑开,撞到我的身上……”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叹了声,视线茫然的望着前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季歆愉在惊叹缘分的奇妙同时,心中有很多疑问想问。可是,看着仿若被哀伤包围的虞季言时,她竟是不忍再问。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虞季言是透过昨天她的事情,想起了曾经属于他的往事。 在没有了阳光普照的封闭空间中,她的心中竟是生了种与他同命相连,惺惺相惜的痛意…… 泪水忽然润湿了眼眶,一颗接一颗的滑过她苍白的脸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反复扎着她的心。 虞季言缓缓转头,看向她:“不管你以后会不会离婚,至少你的孩子没有像你一样,隔着马路,看着自己的父亲与别的女人亲热……” 季歆愉一震,含泪审视着他。 他抽出一支烟,刚想点燃,又想起身边的她,便又将烟按回了烟盒里。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艰涩的弯起唇角:“谢谢。” 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继续道:“曾经有一个七岁的孩子,他看着父亲就在马路对面,他大喊着爸爸,想要冲过去,可是母亲却死死的拉住他的手,不许他去。等到他哭喊着目送父亲与别的女人离开后,才发现母亲眼中的痛有多深。” “那个孩子是你?”季歆愉肯定的惊问。   ☆、016 夫妻已如陌生人 虞季言唇畔的弧度又扩散了些,笑得却越发的苦涩:“母亲伤痛的眼神,从此便印在了一个七岁孩子的脑中。他没想过多年后的一天,他会看到一个傻女人,也同母亲一样,痛苦的望着马路对面,却不能上前……” 季歆愉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她抬手死死的捂住唇口,想要挡住自己的呜咽声。 虞季言迟疑着抬臂,将她抱入怀中,给她一个依靠,也仅仅是依靠而已。他不再出声,安静的望着前方,眸色一点点的沉下去。 她的泪水很快溢出指缝,染湿他的衣服,畅快淋漓的哭了一次。 等她哭够了,那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对不起。”她抹干眼泪,感激的对他笑笑。 “不。”虞季言摇摇头:“是我应该跟你说声谢谢。” 季歆愉不禁愣住,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谢你,给我一个机会保护你。”他缓缓的扬起唇角,笑得苦涩。 季歆愉的眸光一颤:“那你母亲……” 七岁的孩子没有能力保护受伤的母亲,但他如今却借着保护她,得到了慰藉。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她住在疗养院。” 季歆愉压下心中的好奇,没有再问,挖人伤口一向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 “走吧!”虞季言说着推开车门。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沉默,径自向电梯走去。他们原本是两个陌生人,却又忽然变得亲近,这变化太快,让她有些不适应。 倒是他,坦荡荡的,又恢复了最初的淡漠。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谜,让人很难看清。 “叮”的一声,电梯在两人的面前开启。 虞季言侯在一边,等季歆愉走进去,他才跟着进去。 狭小的空间,过于安静的气氛,让季歆愉浑身不自在。她深吸一口气,小声说:“对了,今天说好要请你吃饭作为答谢,却让你破费。再找一天,我请你吧!” 虞季言转头看向她:“真的这么想报答我?” “嗯。”季歆愉郑重的点头。 他闻言,复又问:“你应该会做饭吗?” “你不是……”她惊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我不会让你做饭给我吃的。” “我不是……”被揭穿心事,她下意思的想解释,却又不好意思说谎,只能把剩下的话吐了回去。 虞季言理解的笑笑:“我会给你食谱,你照着做好,交给我就行。” 季歆愉虽然猜不透他要干什么,却还是点点头:“好。” 两人说话间,电梯已经停了下来,电梯门缓缓拉开。 季歆愉听到声音,收回看着虞季言的视线,才将将抬步,却因站在电梯门前的男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韩奕维神色阴沉的看着电梯里的两人,视线锐利的扫过电梯里的两个人…… 季歆愉在片刻的怔愣后,眼底是清晰可辨的逃避。她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占据她全部人生的男人。 她不说话,他们便也不开口,三人之间竟是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毕竟还有个外人在这里,季歆愉深吸一口气,抬步迈出电梯,轻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没有答她的问题,而是拉过她的手,大有宣誓主权的意思。两人并肩而立,他的视线却投向了虞季言:“这位是?” “这位是虞先生,一个月前新搬来的邻居,昨天也是他救了我……”说到最后,季歆愉的声音不禁低了下去。昨天的事情,是她永远不愿意碰触的伤。 当孩子就要脱离她的体内时,那股彷徨和无助,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虞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太太。”韩奕维大气稳重的伸出右手,虞季言淡淡一笑,握住他的手,气势丝毫不差于韩奕维:“不必客气,我相信任何人看到韩太太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都不会不救。” 韩奕维的眸色一闪,收回手,脸色渐渐泛起了青白的颜色:“改天我做东,答谢虞先生。” “不必了。”虞季言毫不客气的拒绝,对季歆愉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话落,他越过两人,走到自家门前,摸出钥匙,开门进屋。 嘭的一声,门关起时,韩奕维蓦地一眯眸。虞季言对他的敌意显而易见,他又怎么会没有察觉? 季歆愉在心里叹了声,虞季言的反应她能理解。抽出被韩奕维握住的手,走到自家门前,刚想要开门,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钥匙。 韩奕维几步追上来,沉默的来了门。待两人进了屋,他才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再次发问:“在华庭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季歆愉的背影僵住,迟疑片刻,才回:“我怕耽误你工作。”说完她不禁自嘲而笑。 “歆愉……”他启齿,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却又哽住。 她背对着他,努力弯起一抹笑,才转过身,故作轻松的问:“怎么了?” 韩奕维走过,拉过她的手,携她一起到沙发边坐下:“一会儿我给我妈打电话,让她过来照顾你。” “不用了,公公也需要人照顾。” 她并非是嫌弃公婆的儿媳,他们在最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就想过接在老家的公婆过来同住。可是老人家一是比较喜欢留在老家,二是不想影响他们的生活。所以即便他们多次邀请,他们还是拒绝了。 “家里必须有个人跟你在一起,我才能放心。”韩奕维一向波澜不兴的眸子,不禁起了波澜,有内疚,有心疼,有复杂的纠结。 “要不然就请保姆吧!”季歆愉小声建议。 “你不是不喜欢有生人在家里吗?”他揉揉她的发,宠溺的说:“没事,爸的身子还很硬朗,没了妈管束他,他还能多和老邻居下下棋,他不会介意的。” 她有些失神的望着他,他有多久不曾对她如此温声软语了? 鼻子一酸,她不禁红了眼圈。面对这样的他,她不再有一点的幸福感,唯有心酸。如今他们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017 可怕的男人 季歆愉怕韩奕维看出破绽,连忙吸吸鼻子,勉强笑着劝:“你快去上班吧!公司不是还有很多事情。” “歆愉。”韩奕维拉住想要起身的她:“如果妈搬过来,以后再有个孩子,这里就太小了。” 他早就在“听澜港湾”买了一栋别墅,但她却说,两个人住太大的房子空落落的,坚持住在这里。 他体谅她收拾起大房子来太辛苦,也就没有执意搬家。 “那就搬吧!”她应的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快,他不禁愣了下,才接话:“那我让人去安排。” “好。”季歆愉附和的应,想了想又说:“那我们一起去接妈吧!” 韩奕维微一迟疑,季歆愉立刻说:“如果你没时间就算了,我只是想去老家那走走,想去吃街口阿婆的菜包子。” 韩奕维见她如此紧张,小心,微蹙眉,应了声:“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季歆愉有些受宠若惊,急急的又补充道:“我好提前把要带回老家的东西准备好。” 韩奕维抱住她的肩膀,安抚的揉了揉:“你在家休息就行,东西我会让秘书准备。” 他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激动的笑意僵在唇角,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发觉她的不对劲,眉心又紧了紧:“歆愉?” 季歆愉勉强回神,收起唇角的笑意,坚持道:“回老家的东西一向都是我自己准备的,别人准备的我不放心。” 韩奕维略微打量她一眼,点点头:“不过要小心身体,东西可以慢慢买。” “好。”季歆愉微垂眼睑,遮去眼中激动的情绪。 韩奕维盯着安静的她,忽然问:“有话想问我?” “也没什么事。”季歆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尽量问得轻松:“就是好奇你怎么忽然换了秘书?”sk “艾米跳巢去了祁阳。”韩奕维面色沉重的回。 季歆愉一惊:“那她?” 艾米从公司创建的最初,便跟在韩奕维的身边,当年还是他们一起面试的第一批员工。 所以,她和韩奕维对她都是信任的。如今,她跳巢去了对手公司祁阳,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可想而知。 她不禁内疚,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全然不知。 “不用担心,这事已经平息了。”他握着她的手:“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事情,都难不倒我。” 季歆愉好不容易压下的酸楚,又泛了上来。 韩奕维从来都是个喜欢做,不喜欢说的人。八年来,他说过的软话屈指可数,但却每句都能戳中她心窝最柔软的地方。就如八年前,他只是一句:“我知道你委屈,还有我,别怕。”她就爱上了他。 “奕维……”她才一开口,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滑过她颤抖的唇瓣,渗入她的口中:“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吗?” 如果,他可以回头,她愿意装一回糊涂。为孩子,也为曾经火热的爱。 在一起八年,季歆愉从来没像此刻这般患得患失过。她努力的想要抓住,却又一次一次的力不从心。 她眼中的哀戚渐渐的聚集,凝结成晶莹的泪珠,滑过那一惊不再稚嫩的容颜。 韩奕维的心狠狠一疼,蓦地抬臂,将她纳入怀中。 这具怀抱依旧坚实,她却没有了安稳的心境。泪水越落越凶,她圈住他的腰,不停的收紧,一辈子都不想松手…… 可是,他们之间真的还有一辈子吗? 他始终没有开口,黑眸如漩涡,深不见底,却又好像蒙上了一层迷雾。 直到她的哭声渐渐止住,他才放轻动作,扶直她的身体,拭去她腮边的泪:“傻丫头,没人能分开我们。” 她的抽啼声蓦地止住,大学毕业那年,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的婚姻时,他也说过这句话:“傻丫头,没人能分开我们。” 一样的话,一样的人,可是她却再也感觉不到幸福,只觉心酸。 她定定的望着他,较比大学时候冷峻,清瘦的他,如今跻身成功人士的他,更加散发着男人味。 看着如今一身高级西装,一身光环的男人,她不停的在心里问自己,难道这就是她期盼的吗?如果没有这一身荣耀,他们还挤在三十平的小屋里,那他们的爱情是不是仍是洁白无瑕? 艰涩的挪动了一下唇瓣,她忽然说:“妈打电话来,说表姐离婚了。” 韩奕维的眸光淡定,并无一丝惊讶之色,想必早就知道了。 季歆瑜的心又凉了一截,男人在这件事情上,总是相互包庇的。 “你见过那个女人吗?” “在宴会上见过一次。”韩奕维语气无波的回,好似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季歆瑜被他的反应刺激到,声音猛地拔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最艰难的时候,是表姐陪他走过来的。” 韩奕维被她激烈的反应惊得一愣,叹了声:“除了律师事务所以外,他是净身出户的。” “钱就能补偿一切吗?那表姐对他的真心呢?”季歆瑜拔尖的声音渐渐回落,好似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走:“为什么男人可以这么绝情?” “清官难断家务事,别想那么多,你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他动作温柔的去抹她脸上新添的泪:“你好好在家休息,我还要回公司处理的一些事情。” “嗯。”季歆瑜别过脸,躲开他的手:“你去吧!” 韩奕维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下,才收回,起了身。他站在沙发边,凝视不肯转头的她片刻,才转身离开。 直到门开启,再关上,季歆瑜才缓缓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眼底是越发明朗的伤痛。 而另一边,韩奕维出了门,直接搭乘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 上车后,他并没有急着发动,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公司人事部经理李斌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不等对方说话,便径自道:“李经理,我是韩奕维。帮我在公司内部再挑选一个秘书,将岑晓雪调去公关部。”   ☆、018 风暴即将来临 对方听到韩奕维的话,显得很吃惊,在电话另一端沉默了片刻,才急急的回:“知道了韩总。” “今天之内就办好。”韩奕维不容置疑的吩咐,不待对方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随手将电话扔在旁边的座位上。疲惫的靠在椅背上,轻瞌双眼,眉心紧紧的皱出一个苍劲有力的“川”字。 昨夜为了照顾季歆瑜,他几乎一夜未睡,今天又发生了那么多事,特别是看着她哭,这些年来,他前所未有的觉得无力和疲惫。 揉了揉眉心,他才睁开眼,发动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 李斌办事的速度很快,韩奕维回公司后的一个小时,岑晓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韩总,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声音微哽的问道。 “公司正常的人事调配,什么时候需要给下边理由了?岑小姐若是不满意,可以辞职。”韩奕维的声音冷峻无情。 “韩总……我……”岑晓雪怯懦着无法成句。 “岑小姐决定后,可以直接找人事部。”韩奕维直接挂断电话,那边刚刚响起的声音,瞬间消失。 这样的小插曲,只让韩奕维微愣了一会儿神,便拿起一边的文件看了起来,投入到工作中。 偌大的办公司,安静了十几分钟后,桌子上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韩总,我是刘雨。我已经跟那家电视台沟通过了,他们答应不会播出。”刘雨在电话另一端,颇为自得的说。 韩奕维的脸色一沉:“谁让你这么做的?” 刘雨一惊,大气也不敢喘,试探着问:“那韩总的意思?” “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那家电视台,让他们如实报。”韩奕维冷静,干练的吩咐。 “可是这样会不会影响公司上市?”刘雨不认同的反问。 “你认为今天这事如果背后没有人帮冯伟,他有胆闹来这里吗?还是你真以为,他真的被我们公司逼得走投无路要跳楼?”韩奕维眸光精锐的盯着前方,那两团黑色的漩涡好似在酝酿着风暴。 “韩总的意思是?”刘雨听得心惊,但一想确实也是如此。 且不说楼下有保安,有前台接待,冯伟混进来不容易。只说这家电视台,之前和他们的关系本来还不错,就不应该一声招呼不打的来了。 韩奕维并不打算跟她解释那么多,作为公关部经理,他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若是她还不懂的话,那她也就没有资格做这个位置了。 “今晚让所有公关部的人下班后都盯好网络,不容有失。” “是,韩总。”刘雨不敢怠慢的应。 “行了,你去办吧!”韩奕维刚想挂断电话,另一端便又传来了刘雨的声音:“韩总,让岑小姐坐哪个位置好?” 韩奕维的脸色蓦地一沉,沉默了。 ** 韩奕维走后,季歆愉在窗边站了许久。合则来不合则散这话,果真说比做容易。 多年夫妻,若不是绝情之人,谁敢说能做到无牵无挂? 放下,还是分开,她注定只能选一条路来走。 她低头看着还未隆起的小腹,被清冷的痛色占据的眼底,不禁泛起了丝丝的暖意。 或许,他们的婚姻还没有病入膏肓,他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她努力弯起唇角,向厨房走去,快到晚饭时间了。 每天,她不用看表,便可以大体估算出做饭的时间。但,他有多久没有回来吃过晚饭,她却已经不记得了。 想了想,她顿住脚步,拿起雕花小几上的电话,迅速按下韩维奕的号码。 电话里每响起一声,她的心都会紧紧的揪起一分。 若是对面响起的又是那道女人的声音,她刚刚下定的决心,只怕会又一次被击溃。 在她的忐忑中,电话另一端终于有了回应。 “歆愉。”磁性低哑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入她的耳中。 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一时间却无法成音。 听不到她的声音,韩奕维的声音不禁有些急了:“歆愉?” 他的声音将她从惊醒。她不禁自嘲而笑,明明错的是他,她却让自己低进了尘埃里。 她强忍下心里的不适,问道:“我想问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嗯。”韩奕维微一迟疑,才应声。 听出他的为难,她的心又凉了一分:“你如果忙……” “我没事。”韩奕维这次立刻应声,随即又问道:“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买回去给你。” “不用了,家里什么都有。”季歆愉的唇畔泛起淡淡的苦笑,她能感觉出他的拘谨。 “好。下班我就回去。”韩奕维挂断电话,随即又拨通公关部的电话。电话另一端刚一响起刘雨甜美的声音,就听韩奕维沉冷的吩咐道:“刘经理,今晚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不要打电话给我,你自己解决。” “可是……”刘雨刚要开口说明情况的严重性,就被韩奕维给打断了:“你如果这么点事情都无法独立完成,那公关部经理的位置也应该让贤了。” “我知道了,韩总。”刘雨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不禁在心里猜测着到底什么事,能让他们这位工作狂老总,连这么重要的公事都可以不管。 韩奕维按断电话,眼中冷光乍现,按下法律部的内线。 “派人去见冯伟,告他伤人。”他果断的吩咐完,对方刚一应声,他便挂断了电话。将自己抛进皮椅里,眼神冷厉的盯着前方,却没有聚焦。一双黑眸中,仿若酝酿着暴风骤雨…… 他很清楚,智飏上市前,冯伟这事只是前戏,后边还有更大的阻碍会接踵而来。 转瞬,他收起冷厉的眼神,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出门时,他对新调来的秘书交代道:“我先下班了,有事打电话给杜助理,今晚我不处理任何公事。” 季歆愉在厨房里忙了两个小时,足足做了六菜一汤,才停了下来。 走进客厅,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的位置。 心里一股不适滑过,她却努力笑笑,在心里对自己说:“也许他还在忙。” 在沙发边坐下,她随手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换着台。时间一点一滴的在她的等待中流逝,她的心随之一截一截的凉了下去……   ☆、019 肌肤之亲 “叮铃!” 虞季言家的门铃响起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他刚洗过澡,身着一件白色的浴袍,领子略微敞开。有水珠滑过他坚实的胸膛,留下一道暧昧的水痕。 听到门铃声,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向门口走去。 门前,他垂下捏着毛巾的手,随手将门拉开,看到门前的季歆愉,愣了下,才问:“有事吗?” 季歆愉的唇角挂着一抹不自然的弧度,故作轻快的说:“我做了很多菜,想请你吃。” 虞季言打量她一眼,让开门口的路:“进来吧!” 季歆愉摇摇头,抬手将手里打包好的饭菜递给他:“太晚了,我不进去了。” 他并没有去接她递来的袋子:“刚搬来,正好有点事情想问问。” “……好。”季歆愉迟疑了下,才进了门。 虞季言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指着客厅的布艺沙发:“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 “好。”季歆愉点点头,视线淡淡的扫过屋里的装修,现代的简约风格,米色的布艺沙发下铺着雪白的椭圆形的长毛地毯。 她脱了鞋,赤着脚走过去,踏上柔软的地毯。在沙发边坐下,手指漫无目的抚过布艺沙发的粗糙麻面。 这里和她理想中的风格几乎一样,可是家里装修的时候,却因为韩奕维的一句欧式风格不错,她便临时改了方案。 原以为,只要她万事为他,凡事退让,他便会记得她的好,他们的婚姻就会长久。 她愣神的光景,虞季言已经换了一身合体的淡蓝色运动服,走了过来:“菜我热好了,一起吃点吧!” 她回神,站起身:“你吃吧!我吃过了。” 他冷声嗤笑:“打算用绝食,博你老公的同情?” 季歆愉闻言,皱紧眉心:“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 “一个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人,还指望别人会爱惜?”虞季言讽味十足的反问。 季歆愉听着他的嘲弄语气,在一瞬的气不过后,点点头:“我去热菜。” “我热过了。”虞季言双手插在裤兜中,向开放式的餐厅走去:“你坐吧!我热好了。” “这么快?”她在玻璃餐桌边坐下,有些吃惊的问。 他没答,走进厨房,片刻带着手套捧着一摞乐扣盒子走了出来。 季歆愉看着他手里眼熟的盒子,语气肯定的问:“你用微波炉一起热的?” “要不然呢?”虞季言不以为然的反问,将盒子放在餐桌上。扯下隔热手套,伸手便要去打盒盖。 “等一下。”季歆愉急得伸手抓住他的手,怕他被盒子里的热气烫到。 虞季言手上的动作僵住,抬头看向她。一时间,四目相对,她不禁尴尬,刚想收回手,却被他反手握住,紧紧地不许她的手抽离…… 季歆愉当即变了脸色,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些。 “虞季言,你干什么?放手!”她怒声呵斥。 虞季言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些:“季歆愉,你这双手不是用来保护男人的。” 季歆愉闻言愣住,止住挣扎的动作:“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做的太多,会让男人忘记了付出。”他收回手,又重新将隔热手套带了回去,将桌子上的餐盒一个一个的打开:“有的时候,烫一下会让人记住教训,会让他发觉,没有你在,他很多事情都不行。” 季歆愉眼中愤怒的神色一跳,渐渐散去:“虞季言,谢谢你。” “吃饭吧!我饿了。”他神色淡漠的坐下,并没有接下她的感谢。 “嗯。”季歆愉这次没有再插手,静静的等着虞季言将饭碗和筷子递过来。 吃饭时的虞季言很安静,举止优雅得让人跟他吃饭会很有压力。季歆愉想,这个男人定然出身不凡吧! 虞季言吃下碗里最后一口饭后,喝了口水,才说:“我和我妈过的日子很艰苦,经常朝不保夕。” 他的话让她始料未及,朝不保夕的人吃饭都很苦难,又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规矩? “那你妈妈一定是个很优雅的女人吧!”她最后得出结论。 “不是。”他摇摇头,唇畔弯起一抹故作轻松的笑:“她每天要工作18个小时,没有时间练习。” 季歆愉吃惊的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话。 “我妈雇了收费很贵的礼仪老师教我。”虞季言自嘲而笑,站起身,将桌子上的餐盒一个一个的摞起来,走进厨房。 片刻后,厨房传来哗哗的水声。季歆愉没有动,坐下餐桌边,有些愣神。 真的是她的面面俱到,让韩奕维忘记了付出吗? 她愣神的光景,虞季言已经洗好餐盒装入带子中,递到她的面前:“洗好了。” “嗯。”季歆愉点点头,站起身:“今晚打扰你了。” 他淡然的笑笑,送她到门口。 季歆愉进了家门,没有开灯,凭直觉走到餐桌旁。随手将手里的餐盒放下,在餐桌边坐下,单薄的身影浸入黑暗中。 心意的压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她却找不到一个发泄的渠道。 在这座城市里,她本就无依无靠,除了菲菲一个朋友,再没有别的亲朋。 以前,不管什么事情,她都能跟菲菲分享。可是,韩奕维出轨的事情,她无法启齿。而越是亲近的人,她越是无法与之分享…… 去见虞季言,或许也存了报复的心思。她受够了每次做一桌子的菜等他,最后都是空欢喜一场的疼。那些个傍晚,她一次又一次的热着剩菜,品味着孤单的感觉,无人知,无人懂。 不知何时,她已是泪满颊,脑中如放映幻灯片一般,一幕一幕的滑过他们之间过往的种种。 她用了一整夜的时间,不是在愤怒他的过错,而是反复的检讨着在这段婚姻里,她是不是也错了? 就如虞季言所说,是不是她让他忘记了付出? 晨曦渐渐洒入漆黑的屋子里,那个答应她回来吃饭的男人,始终未归……   ☆、020 捉奸 纵使遭遇坎坷,可生活还要继续。 季歆愉站起身,走进洗手间,洗漱完毕后,又走进厨房,动作熟练的洗了一人份的米,将粥煮好。 从何时开始,她已经习惯了煮一个人的早餐? 一年前?还是三年前? 原来,他们的婚姻早就出现了问题,只是他们都没有正视。 做好这一切后,她走回客厅坐下,打开电视,如之前每一个早晨一样的消磨时间。 时间在等待的折磨中慢慢的流淌,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却不知道电视里到底播了什么内容。 视线转向一旁,她望着玻璃桌上的电话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迟疑着拿起。 纵使最后他们仍是离婚收场,他也该给她一个解释。 指尖动作艰难的按下他的号码,她咬紧唇,心提到了嗓子,等着电话另一端的回应。 大约半分钟后,电话才被接通,一道带着疲惫的柔和女声响起:“你好。” 季歆愉的手一软,手里的电话险些脱落。 一颗高高提起的心,瞬间跌落进了谷底,“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她下意识的握紧电话,好一会儿才几近崩溃的质问:“你是谁?” 其实,不用她回到,季歆愉也听出了她是谁。 可是,人就是这样,总是不死心的想多问一句。 对面的人,并没有被她的质问影响,依旧不紧不慢的说:“您是韩夫人吧!” “韩奕维呢?让他听电话。”她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跟这个女人对话,更不想跟她吵。 另一端沉默片刻后,再次传来了岑晓雪的声音:“韩总在忙,暂时无法接听您的电话。” “你们在哪?”季歆愉压抑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电话另一端又是一阵的沉默后,忽然响起门铃声,随后隐约响起了男人喊话的声音:“韩先生,您在家吗?我是听澜港湾物业管理处的。” 而电话另一端也在这一声落下后,传来了被挂断的嘟嘟声 季歆愉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咬紧牙关,嘭的挂断电话,抬步便向门口冲了去。 出了门,她直奔电梯,刚要关起的电梯,在她冲过去时,缓缓的开启。 电梯里,虞季言一条米色的裤子,一件淡蓝色的外套,一身的清爽,丝毫不像一夜没睡的季歆愉这般的憔悴。 季歆愉看到是他,不禁尴尬,将翻滚的情绪压下了些,才走进电梯。 他随手关上电梯:“去哪?” “出去转转。”她对他客套的笑笑,没办法告诉他,她是去捉奸。 “哦。”虞季言并没有多问,帮她按下了电梯的1键。 很快,电梯在一楼停下。 “我先走了。”她客套的与他告了别,快步出了大楼,向小区外冲去…… 半个小时的车程,于季歆愉而言,却是漫长的煎熬。 听澜港湾,韩奕维买给她的别墅,昨天她才答应他搬过去。可是,今天却已经鸠占鹊巢。 “小姐,到了。”司机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季歆愉付了钱,下了车,站在听澜港湾的园区门前时,却没有了之前的坚决。 纵使心中万般挣扎,她却不许自己再退步。 她深吸一口气,坚决脚下的步子,走到听澜港湾的大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一摸自己的裤兜,才发现自己急着出门,连钥匙都忘拿了。 她只好向门前的保安求助:“你好,我忘记带门卡了,帮忙开下门。” 门前的保安看着眼前面生的季歆愉,有板有眼的说:“小姐,探亲访友请先登记,并致电那家主人。” “我住在43—1。”季歆愉冷着脸说。 “43—1?”保安拧眉打量着季歆愉那一身不上档次的衣服,鄙夷的道:“你是不是还想说自己是那家的夫人?像你这种蒙混过关,进里边找事的人我见多了。” 季歆愉怒极反笑:“我不能是那家的夫人吗?” 这就是所谓的高档别墅区,高素质服务人员吗? “真不巧,人家两口子今儿都在家。要不要我打电话叫韩夫人跟您对峙下?”门前的保安连嘲带讽,丝毫没将季歆愉放在眼中。 他的话宛如锋利的刀子,刀刀割在她的心头。 韩夫人,原来这里已经有了新的韩夫人。 季歆愉竭力镇定,不想失态,可是那保安越加轻蔑的眼神,让她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刚要发作,却有人挡在了她的身前,眼底迅速映入蓝色。 “帮个忙。”虞季言将手里握着的两百块塞入保安的手中。 保安迟疑一下,才说:“你们尽快出来。” “嗯。”虞季言点点头,才转头看向季歆愉:“走吧!” 季歆愉沉默不语,安静的跟着他进了门,转了一个弯后,蓦地顿住脚步。 “你怎么会在这?”她的声音不禁有些激动,她不想每次都有人见证她的狼狈。 他淡定的看着激动的她:“我是跟着你来的。” “为什么要跟着我?”季歆愉的唇瓣轻轻的颤抖着:“你就那么喜欢看我狼狈吗?” 她并不是真的怪他,只是她自己在介意刚刚的狼狈。 他看着她发怒,发火,始终沉默不语,好似一根供她发现的木头。 季歆愉重重的点点头,近乎崩溃的警告道:“这次你待在这里,不许跟来。” 他没有应声,眼波无澜的看着她转身,疾步向别墅群走去……   ☆、021 捉奸在场 季歆愉按下别墅门铃,看着岑晓雪穿着睡袍,头发还湿嗒嗒的走出来那一刻,胸腔里的怒意瞬间散去,只余闷闷的疼。 岑晓雪看到是她时,明显还有些紧张,右脚略微抬起,有点进退不得的又落回了原地。 季歆愉忍下想要给她一巴掌的冲动:“韩奕维呢?” 她和韩奕维婚姻里的问题,她不想跟这个女人用肢体来解决。就算她能打得眼前的女人倒地求饶,那也不会是胜利。 “他天亮才睡,还没有起床。”岑晓雪顿了顿,艰涩的弯起一抹客套的笑:“要不要我去叫他?”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这里是我的家。”季歆愉鄙夷的看着她:“请问这位小姐是谁?” 岑晓雪的脸色一嗔:“那你好好照顾韩总,我现在就进去换衣服离开。” 她说着转身向屋里走去,那自然的姿态,仿若季歆愉才是个闯入者。 季歆愉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跟她较劲上,抬步向门里走去。 岑晓雪站在大厅里,毫不避忌的褪下浴袍,露出布满青紫吻痕的姣好身体,才伸手去捡沙发上的衣服。 季歆愉的脚步微僵,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那些烙印无一不刺伤她的眼。小腹处一股刺痛蔓延而上,冲破她脑中的空白。 她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坚决。收回视线,抬步向二楼走去。 这个女人如此放肆,为的就是激怒她,那她为什么还要顺了她的意? 小腹的疼痛越加的剧烈,冷汗不断的鬓发间渗出。 她轻轻的抚上小腹,在心里不断的对腹中的孩子说:“宝宝,你再忍忍,妈妈今天一定要做个了断。即便你没有爸爸,妈妈一个人也会好好爱你。” 心里的疼和腹部的疼在她的身体里不停的翻搅着,她以为她会哭,可是双眼却干涉得流不出一滴泪水来。 心里的希望都死了,还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呢? 可笑的是,她曾经竟然还在想,只要他能回头,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原谅他。 在二楼主卧的门前停下脚步,她抬起去推门的手微顿了下,终是没有允许自己再迟疑,用力将紧闭的门扉推开。 入眼处,一片的狼藉,他的衬衫,西装,领带扔了一地…… 她的身子不稳的晃了晃,视线微垂,正好看到门口处一条被撕破的丝袜。 腹部一股剧烈的绞痛翻涌而上,疼得她的眼前一黑,险险的扶住门框,才不至于摔倒。 就在这时,门里传来低沉的询问声:“还没走?” 那是韩奕维初醒时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特有的磁性,曾悦耳得让她一整天的心情都跟着大好。 腹部剧烈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的席卷而来,她眼前的景物不断的晃动起来。她的手要死死的扣住门框,力气大得折断指甲,才不至于狼狈的跌倒…… 这一刻,她不想吵,不想闹,不想质问,只想挺着腰板对他说:“韩奕维,我们离婚吧!” 季歆愉咬紧牙关,松开门框,艰涩的挪动脚步向屋里迈去。动作间,有暖流从她的身体里涌出,滑过她有些发麻的大腿。 她将将抬步,屋里也传来了下床的响动。须臾,*着精壮上身的韩奕维走进她的视线中。 “呵!呵呵!”她一时间找不到语言,只能嘲讽的笑,这就是她爱的男人吗? 韩奕维健硕的身体蓦地一僵,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歆愉!” “别靠近我。”季歆愉历喝一声,急急后退,若不是后背狠狠地撞上了门框,只怕这会儿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原以为,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原来面对他,要远比面对楼下那个浑身*的女人要难的多。 “我们离婚吧!”她满眼灰败之色的盯着他,蓦地拔高声音:“韩奕维,我们离婚。” 韩奕维眼底一抹震惊之色极快滑过,两步冲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腕:“不行。我不答应离婚。” “不要碰我。”季歆愉嫌恶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拼尽全力的挣扎,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歆愉,我不答应离婚,我不答应。没人能分开我们。”韩奕维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近乎的崩溃的嘶吼着,完全乱了方寸了,失去了平日的沉稳。 而他越是这般,季歆愉便越是恨他。 如果感情真的没有了,她愿意与他好聚好散,可是他现在这样算什么? 她缓缓停下挣扎,蓦地抬起自由的手,一巴掌落在韩维奕的脸上。 “啪——”整个世界瞬间都静了。 她的手在半空中颤抖了良久,才无力的跌落。 “韩奕维,我看不起你。”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可是在这样静的空间里,却显得犹为突突,让听了的人不禁心慌。 韩奕维脸色的所有的情绪都瞬间定格,在她鄙夷的视线下,便连拉着她的手都失了力气。 感觉到他的变化,她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飞快的转身,跌跌撞撞的离开。 韩奕维看着她的身影在门前消失,用力的抹了一把脸,将将挪动了一下脚步,最终却还是没有追上去。 收住脚步,转了身,他刚要向屋里走去,视线正好滑过门前那双破了的丝袜,眼底寒光乍现,脸色沉着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色。 片刻,他便敛去眼中的寒光,走到床边坐下。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口,再吐出。 他微弓着身体,过于深沉的面庞被缭绕的烟雾遮得迷蒙不清,让人无法探知他的真实情绪……   ☆、022 毁尸灭迹 季歆愉跑下楼的时候,岑晓雪就站在楼梯旁静静的看着她。那眼神有怜悯,有同情,就好似眼前的结局并不是她想要的。 季歆愉顿下急促的脚步,冷汗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极快的滑落。可是,她却笑望着岑晓雪:“如果我都守不住他,你更守不住。” 岑晓雪静静的望着笑意苍白的她,她是那样恬静而美好。即便在这样的时刻,她仍是没有失了骨子里的骄傲。相比之下,她忽然觉得自行惭愧,不禁脱口回:“我知道。” 季歆愉本以为她会趾高气昂的宣誓自己的胜利,却不曾想结果是如此的讽刺。 收回与她对峙的视线,她迈下最后一阶楼梯,向门口走去。 脚步明明已经虚浮,她却强制自己走稳每一步,不许自己狼狈的走出这里。 岑晓雪微垂视线,遮去眼中复杂的情绪时,眼底却被第一阶楼梯上的一滩血迹映红。 她一惊,视线从滴了一路的血迹上划过,最后定格在季歆愉露在裙子外的小腿上。蜿蜒的血水,交接到她的裙子边沿,在雪白的小腿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红。 可是,她的脚步是那样的坚决,似并无察觉。 岑晓雪惊得呼吸一滞,抬手掩住唇,下意识的转身,想要上楼去找韩奕维。 只是,下一瞬,她便落下了将将抬起的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季歆愉走出她的视线,留下一路的血迹。 她咬咬牙,转身快步奔向一楼的洗手间。片刻,便拿了一块抹布出来,蹲下身,动作慌张的擦去地上的血迹。一路擦到别墅外的大路上,让人看不出血迹是从这栋别墅里蜿蜒出的,才将染了血迹的抹布扔进垃圾桶中。 她看着已经没有了季歆愉的身影,徒留血迹的石砖路,眼底有一抹愧疚极快的滑过。 季歆愉眼前的景物幻化成几个影像,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更不记得自己走出了多远。她不停的对自己说:“季歆愉,你不能倒下。” 隐约间,她似乎看到前方有一片蓝色的格子,晴空万里的那种蓝。 她费力的抬起手,想要去触及,强撑许久的身体却不争气的向下软了去。 “歆愉!”一道惊呼在她的耳边乍响。 她软下去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的抱住。 她的头软软的靠在上下起伏的胸膛上,努力的想要看清给她最后尊严的人,眼底却只有蓝色不停的晃动。 “歆愉,你撑住。”耳边的声音又急又惊,她的身体忽然悬空,有人抱着她,一路的奔跑。 而她的眼底,只有那片晴空万里的蓝。 她抬起手,颤抖着抚上那片“晴天”,冰凉的液体划破眼角的干涩,染湿那片晴…… 听澜港湾附近的医院中,虞季言脸色沉霾的听着医生对他这个“不负责的丈夫”的批评,始终未言一语。 医生大概觉得他认罪态度良好,亦或是说累了,终于停嘴查房去了。 虞季言这才呼出一口气,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下。而病房里,季歆愉还在沉睡。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紧抿着眉心。 她的孩子命很大,这次又险险的保住了。但是医生却建议流掉这个孩子。因为在发生了这样危及的事故后,孩子很可能会不健全。只是这样的话,虞季言想不该是由他来告诉她。 从椅子上起身,他踱步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病房模糊的玻璃,静静的望了她一眼,才再次抬步,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出了医院,他才拿出电话,在电话簿里翻了几页,按下拨出键。 很快,电话另一端便传来了一道甜美的声音:“你好,听澜港湾物业管理处。” “麻烦小姐帮忙通知下43—1的韩先生,韩太太住院了,地址是名园路的医大一院。” 对面的接线员小陈不禁愣了下,刚想再开口,对面便传来嘟嘟的断线声。她不禁皱皱眉,虽然很不满对方的行为,但涉及到住院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是不敢耽搁,立刻去查韩奕维的电话。 43—1号别墅联系方式那一栏,留的是一个固定电话,她按着上边的数字,迅速拨了过去。只是,电话里空响了良久,却始终无人接听。 她只好不情愿的起身,对物业处的其他人说:“我去下43—1别墅。”说完她走了出去。而这会儿,园区的清洁工正在不满的清洗着路面上残留的血迹。 别墅的门铃被再次按响的时候,开门的依旧是岑晓雪。 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小陈不禁愣了下,下意识的问:“韩先生在家吗?” “他还在休息,你有事和我说吧!”岑晓雪挡在门口,并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 小陈一看她这副女主人的架势,只好试探着问:“你是……韩太太?” 岑晓雪迟疑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呃……呵呵!”小陈尴尬的笑笑:“没事,打扰了,估计是恶作剧。”说完她赶紧转身离开。 岑晓雪看着离开的小陈,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刻意的清理了别墅里和别墅门口的血迹,想要瞒天过海,若是这会儿被揭穿,她相信韩奕维绝不会轻易饶了她。 余惊微落,她转头看向楼上的方向,心中充满了不解。韩奕维始终没有走出过房门,她去二楼假装打扫卫生,借以擦去血迹时,他的门却紧紧地关着,始终没有半点声音。 二楼的血迹其实寥寥无几,亦没有蔓延到韩奕维的房间。所以,她想他应该没有发现。   ☆、023 流掉孩子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得只有季歆愉一个人的呼吸声。 季歆愉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醒了过来。病床边空空的,就如她的心一样空。 正巧,这时是查房的时间,医生领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走到她的床边,公式化的问:“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季歆愉摇摇头。 医生点点头,又问:“你们是怎么决定的?” “嗯?”季歆愉不解的看着医生。 “你丈夫没告诉你?”医生皱紧眉心。 “他来了吗?”季歆愉苦笑。 医生愣了下,脱口反问:“送你来的人,不是你的丈夫?” 昏睡的季歆愉被问得也有些愣神,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是我的邻居。” 除了邻居,她似乎无法再给虞季言一个更好的定位。 “那你丈夫呢?” 季歆愉被问得哑然,她要怎么回答?说她的丈夫正陪着小三吗? 医生打量一眼沉默的她,以为她是未婚先孕,便直截了当的说:“你的孩子虽然保住了,但是因为你大出血,所以孩子很可能会先天不足,甚至畸形。” 耳边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炸得季歆愉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脱口质问道:“你说什么?” “你们这些做母亲的啊!既然这么在乎孩子,平时就该小心点。”医生无奈的摇摇头:“你尽快做决定吧!晚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话落,医生开门走了出去。 小护士看着床上还没回神的女人,小声提醒道:“先吃药吧!” “吃药还有用吗?”季歆愉苦涩的笑笑,晶莹的泪珠滑过苍白的脸颊,被冲刷得澄澈的眼底,写满了绝望。 “孩子没有了可以再要。”小护士小心的劝着,想了想,又道:“而且,未婚产子,也会影响你以后的人生。” 季歆愉眼中的泪水愕然而止,忽然自嘲而笑,轻喃着:“未婚产子……” “你别难过了,只要你流掉这个孩子,你还可以重新开始。”小护士硬着头皮劝着,又把药往前送送:“先吃药吧!身体养好了,孩子还可以再要的。” “那个答应跟你一辈子的人都没有了,跟谁去生孩子?”季歆愉喃喃轻语,没说一个字,都扎得她的心生疼。 小护士同情的看着这个满脸泪痕的女人:“天底下的好男人这么多,等你好起来,可以再找一个。至于背叛你的男人,让他看着你幸福,才是最好的报复。” 季歆愉闻言,晃神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护士手里的药:“你说的对。” 她轻笑着将药放入口中,只是那笑容却比口中的药片还要苦。她使劲地咽下口中的药,苦涩滑过喉咙,好似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帮我联系医生吧!”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凄楚。 “你终于想通了?”小护士问得小心翼翼,又有些欣慰:“那你想选择哪种流产方式?” 季歆愉想了想,才回:“就药流吧!” “小姐为什么不选无痛的呢?无痛人流……”小护士劝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季歆愉打断:“我想痛。” “身体是自己,何必自己折磨自己呢?”小护士无奈的摇摇头。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走得悄无声息。”他会出事,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小护士同情的看着她:“好,我这就去通知医生,给你安排。”说完她转身向病房门口走去,才一开门,却被门口站着的男人惊得蓦地顿住脚步。 虞季言让开门口的路,让小护士离开,才抬步走进病房。 直到他走到床边坐下,季歆愉才转头看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的眼中含着泪,却忍忍着不想泪落下。 “真的决定了?”虞季言的脸色有些沉重。 “不决定还能怎么办?”季歆愉笑着流泪:“他没有爸爸,我可以给他加倍的爱。可是,如果他畸形了,即便我给他再多的爱,他也无法完整。” “你老公没来?”虞季言拧眉问。 季歆愉被问得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通知他了?” 虞季言的眉心拧得又紧了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只能拨打听澜港湾的电话,物业处的小姐说会帮忙转告。”他顿了顿,才又说:“也许是物业处没传达到。” “重要吗?”季歆愉苦笑着反问,随即又自答:“他来不来结果都是一样的。其实这样更好,如果他来求我,我真怕我会再次心软。到最后,只怕连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虞季言打量面前这个坚强的女人良久,才问:“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不用了,你已经帮我够多了。”季歆愉摇摇头,有些抱歉的说:“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 “好。”虞季言点点头,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季歆愉微侧头,看向窗户的方向。早上还大晴的天,这会儿黑压压的,是要下雨了吗? 视线下落,她看着平坦的肚腹,眼中充满了愧疚。到底是她这个母亲,没能保护他。 如果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她不是找韩奕维做个了断,而是先去医院,那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你会恨妈妈吗?”她轻声低喃。 这时,紧闭的病房门再次被轻轻的推开……   ☆、024 随孩子一起流掉的婚姻 虞季言走到病床边,将手里的纸片放在床头柜上。 他凝着极为安静的季歆愉,轻声说:“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需要帮忙,你可以随时找我。” 季歆愉的身体僵了下,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时,她的眸中有泪滚落,安静的落泪许久,她才哽声问:“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吗?”她还是没有办法独自面对她的孩子离开。 这个孩子,她盼了许久。她想象了很多种迎接他的方式,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如此收场。 “好。”虞季言在床边坐下:“医生安排了你什么时候手术?” “还不知道。”季歆愉摇摇头。 “想吃点什么,我去买给你。”虞季言浅淡的笑了笑,温和声音夹着淡淡的宠溺。 季歆愉故意调侃道:“你不是查过我的底细吗?” 虞季言眼中的柔和一滞,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知道了。”他说着站起身,她不禁一急:“你要走?” “不是。”虞季言顿住脚步:“我出去打个电话,让人帮你去买汤。”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季歆愉抱歉地说。 他睨她一眼,没有做声,走了出去。 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中的情绪复杂,有感激,有自嘲。在她人生最悲惨的时刻,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曾经以为最亲近的人,却是这个相识没几日的男人。人生是有多讽刺? 片刻后,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护士和虞季言一起走了进来。 “季小姐,药流下午就可以做。”小护士顿了顿,迟疑着又问:“你真想好了?” “嗯。”季歆愉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那好,我去安排。”小护士转身,对虞季言客套的笑笑,又多看了两眼,才走了出去。 虞季言听到身后的门被关起的声音,才抬步走到床边坐下。 “你的孩子会体谅你,不会希望你疼。”虞季言的目光淡淡,却有洞悉人心的能力。 季歆愉的嗓子里忍禁不住的滚出哽咽的声音。人在这个时候,最想要的就是理解。 “是我的错。”她执着的摇头,泪水再次决堤:“我明明已经察觉到他的抗议了,却还是不顾一切的去找韩奕维做个了断,我是直接害死他的凶手。” 虞季言握住她紧攥成拳的手,掌心的温暖贴服在她冰凉,颤抖的手背上,肯定地说:“不是你害死了他,是他想等你好起来的时候,再回来你的身边。” “真的?”季歆愉的眼中跳动起点点火花。 “当然了,你这么善良,你的孩子怎么会不爱你呢?”虞季言点点头:“别折磨自己让他担心,养好身体,好好的生活。等你好起来,他一定会再来的。” 季歆愉的唇角缓缓弯起,眼底涌起期待,被泪水洗刷得澄澈,明亮…… 季歆愉最终选择了无痛人流,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虞季言的话,她要好好的,等着孩子再回到她的身边。 躺在冰凉的手术床上,心尖的疼又剧烈了些,却再无动摇。那一瞬间,割舍的不单单只是腹中的骨肉…… 从手术室的门关上开始,阴了许久的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虞季言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望着窗外的雨幕,神色沉霾而凝重。 随着时间的流动,雨点越落越大,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仿若打在谁的心头,每一下都带着砸破皮肉的力量。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虞季言快步走了过去,推过护士手里的轮椅,侧头问身边的护士:“她需要住院吗?” “不需要,你带她进病房休息一会儿,下班前来办出院手续就行。”小护士一边交代,一边在心里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好,谢谢你。”虞季言点点头,对小护士的打量恍若不知。推着季歆愉向病房的方向而去。 季歆愉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神志有些恍惚。 他将她推进病房,绕到轮椅正面,蹲下身,望进她沉静如水的眸子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人生还真的是变幻莫测。”她原本明亮的眸子被蒙上了一层灰色。 “是啊!”虞季言感慨的叹了声,复又道:“但是你知道吗?人生最可怕的不是忽然间的变化,而是守着伤感的过去,囚住自己的心,不肯走出。” “我的心已经死了,囚与不囚并不重要。”她拄着轮椅的把手站起。 虞季言想要伸手去扶她,将将抬起手臂,最后却又落了回去。 季歆愉感激的对他笑笑,感谢他没有伸手来扶她。这样的时候,她想靠自己站起来,而非旁人的怜悯。 季歆愉在床边坐下,笑笑说:“我真怀疑你是学心理学的。” “看多了,自然就懂了。”虞季言苦涩的笑笑。 “你母亲的遭遇,你是你同情我的原因,对吗?”季歆愉被自己的话扎疼,她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 “你认为我是同情你?或是我的同情让你心里难受了?”虞季言的话依旧犀利。 季歆愉拧眉看着他,并未接话。心里却在说:“不是同情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有特别的感情?” 虞季言刚想再开口,病房门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男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025 离婚分家产 “大哥,你也太折腾人了,一份汤折腾了我半天。” 来人进门就是一通的埋怨,却在看到床边的季歆愉时,声音愕然而止。忽然神秘的笑了起来:“这位是嫂子吧?” 随后,不待虞季言回答,他便对季歆愉眨眨眼:“嫂子好,我是李阳。” 季歆愉闻言,不禁尴尬,刚想开口解释。虞季言就狠狠的蹬李阳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汤:“去外边等我。” “诶……”李阳不满的拉了个长音:“不带这样的。” 虞季言一皱眉,明显有威胁的意思,他这才耸耸肩,不太情愿的说:“好,我走我走,重色轻友的家伙。” 他边走,边嘀嘀咕咕的,离开了病房。 虞季言这才有些尴尬的看向季歆愉:“不好意思。” “没事。”季歆愉摇摇头,换成是她,她大概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人解释她和虞季言的关系。又有谁会相信,他们是才认识没几天的邻居? “喝汤吧!”他将手里的汤碗放在床头柜上。 季歆愉看着一次性汤碗上的“华庭”二字,感激的笑笑:“真是辛苦你朋友了。” 虞季言点点头,表示接下她的感谢。 “你先喝汤,我出去看看。”他说着走出病房,李阳就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两臂闲闲的搭在椅背上。 “走,去抽支烟。”虞季言抛下一句话,也不管他听到没听到,就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李阳无奈的起身,刚跟他走进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他就丢过一支烟来,他险险的接住。瞥了一眼手里的眼,不禁打趣的问:“你不是不吸烟吗?怎么?有心事?” “你今天的话尤其多。”虞季言冷沉的丢出一句话,点燃自己手里的烟,深吸一口,再吐出,烟雾瞬间在他的面前萦绕开来,将他有些沉的面容遮得越加神秘。 李阳跟着点燃手里的烟,也吞吐起来。 直到一支烟吸过半,他才再次开口,不过这次收起了调笑:“有事需要兄弟帮忙吗?” 虞季言不徐不缓的又吐出一口烟雾,才说:“帮我跟队里请几天假。” 李阳愣了下,随即眼中闪过担忧:“阿姨还好吗?” 虞季言的脸色一沉,才回:“情况差了很多。” “好,你放心吧!如果上边不给假,你的课我会帮你代上。”李阳就差没拍胸口打包票。 “谢谢你,兄弟。”虞季言拍拍他的肩膀。 “行了,是兄弟就别这么肉麻。”李阳打掉他的手,复又问:“手里的钱够吗?不够我这还有些积蓄。” “暂时还够。”虞季言感激的对他笑笑,掐灭手中的烟头:“你先回去吧!” 说完,他走出楼梯间,向季歆愉的病房而去。 季歆愉直到出院,也没有见到韩奕维。 如果说早上的捉奸让她的心死了,那么如今便是死透了。 虽然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将她打垮。但,既然决定要活着,就只能面对,不能逃避。 虞季言一直看着她打开门,刚想转身回家,已经迈进门里的她,忽然转身:“虞季言!” 他闻声转身,沉凝着她,并没有开口。 她有些不自然的对他笑笑:“谢谢你。” “不想笑就不要强迫自己。”他冷硬的丢下一句话,拉开已经打开的门,迈进去,“嘭”的一声关上了。 季歆愉看着紧闭的门扉,皱了皱眉,这人的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 深吸一口气,她关上门,走进空荡荡的屋子里,视线缓慢的滑过屋里她亲手布置的一切,如今看起来,竟觉得这一切都泛着冷光。 在沙发上坐下,她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电话上良久,她才拿起,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拨通没多久,就被接了起来。 “歆愉。”对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但明显很是沉重。 她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才下了决心的说:“刘伟,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 “歆愉,一定要离婚吗?”刘伟的声音沉重,却不惊讶。 季歆愉听出他的语气,却不想质问,只是肯定的回:“是。” 刘伟沉重的叹了声:“好,我会联系会计师,清算你们的共有财产。” “嗯。那先这样。”说完她直接挂断电话。 至于他们的共有财产,她不会笨到不要,去便宜那个小三。 她将身体靠在沙发的软背上,闭上眼,心情纷乱,脑中却是空空的。 连番的打击下来,她便是连恨的心情都没有了,她只想快些了断这段关系。 闭着眼,假装自己藏在黑暗中,可以不必去看那光天化日下的龌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怵然响起的电话铃音惊得睁开眼。 平复了一下心绪,她接起电话:“你好。” “歆愉,是我,刘伟。”刘伟的语气比之前更沉重了些:“奕维说,不必找会计清算了,所有的固定资产,存款,以及公司的可流动资金都归你。” 季歆愉一愣,却随即咬牙回:“我要公司。” 无疑,韩奕维给出的条件于一个家庭主妇而言是最好的,也是他倾尽所有可以做的。但,她不会领他的情,也不会要他所谓的补偿。她只拿自己应得的,其中便包括公司的股份。   ☆、026 杀了他的孩子 “歆愉!” 刘伟显然没有想到季歆愉会如此要求,语气很是惊诧。 “刘伟,你的立场尴尬,我理解。”季歆愉顿了顿,语气不禁跟着沉了沉:“但是不要劝我,我已经决定了。” 话落,季歆愉直接挂断电话。 狠心,从不是男人的专利。 只是,原以为下了这样的决心,自己的心里会好受些,可季歆愉只觉得心都空了。 原本共同够将的王国和梦想,如今因为另一个女人竟是只剩下争夺。 她将疲惫不堪的面容埋进双掌中,屏住呼吸,以掩耳盗铃的方式,想抹去自己的存在。 耳边过于的安静,她好像真的成功的将自己置身于另一个空间。可是,就在这时,电话的铃音却猝然打破这沉静。 她的身体一颤,缓缓撤下掩在脸上的手。看着桌子上的电话愣了下神,接起时,声音清冷,沉静:“你好。” “歆愉,你的要求,我请示过奕维,他说让你再考虑下,夫妻一场,他不想法庭上见。”刘伟的声音沉重得无力,丝毫不像是平日干练的他。 “这是威胁吗?”季歆愉的声音刹时变冷:“他也配说夫妻一场吗?” “歆愉,我明白你心里的感受。但是作为你和奕维的朋友,我说句公道话,奕维的分配方式真的是对你最好的。你那么多年没去公司了,很多事情你不知道。而且,公司如今面临上市,很多事情你处理不来。”刘伟苦口婆心的劝着,大有一切都是为了季歆愉的意思。 “刘伟,如果我们还是朋友的话,就别劝。”季歆愉视线清冷的盯着前方,却无法聚焦:“你了解我的性格。” 他们和刘伟同校不同系,认识了十来年,对彼此的性格甚为熟识。 她并不怪刘伟和韩奕维的想法一致,那不过是实话实说。但,她无法接受就这样告诉所有人,她是个无用的家庭主妇。 “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你的凌厉已经被生活磨没。”刘伟有些感怀的叹了声:“不过,歆愉,你信我一次,别去争公司。一个女人如果绑进那样的生活,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季歆愉不禁皱紧眉心,刘伟从来不是个多事的人,只做自己的本分。今儿不停的游说她,她直觉不可能完全为了韩奕维。 她眼中的思绪猛地一跳,惊问:“刘伟,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几秒后,刘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略带着责备:“别乱猜,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只会越来越好,怎么会有事?” 季歆愉微眯眸,沉淀了眼中复杂的情绪,才说:“既然会越来越好,那我更不可能完全让给他了。” “歆愉……”刘伟不禁有些懊恼。 “刘伟就这样吧!如果他想上法庭,那就法庭见。我知道他有权有势,但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这也是事实。真要闹起来,他不一定就会赢。所以,他如果不想让自己难堪,那分配方法就调过来。钱和固定资产可以给他,我一定要公司。”季歆愉的声音凌厉,决绝,没有半点商量。 “歆愉……何必这么倔强?那些钱足够你和孩子活几辈子了,置这气不值得。而且,你想过没有,你如果去管理公司,孩子谁来照顾?”刘伟还是不愿放弃的劝着。 “原来,他连孩子也不想要啊!”季歆愉苦笑,极力压抑的声音,微微的颤抖着。 “歆愉,你误会了。”刘伟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赶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放弃孩子,才会如此建议……” “刘伟,你错了。”季歆愉忽然冷冷的出声。 刘伟被她夹着冰碴的声音惊得心头一跳:“歆愉,难道你准备放弃孩子?” “没有孩子了。”季歆愉的声音轻轻的颤抖着,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 “歆愉,你到底在说什么?”刘伟试探着问,甚至不敢猜测她话里的意思。 “我把孩子流掉了。”季歆愉故作冷酷,泪水却越落越凶。失去孩子,她恨自己多过于恨韩奕维。如果不是她对这个男人还抱有希望,结果绝对不会如此。 她或许真的会要那笔钱,然后带着孩子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见这个伤透她的男人。 可是,结果偏偏不能如人所愿。孩子没了,老公背叛了她,她若是再不战斗,她怕自己会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而跟刘伟认下这过错,不过是她在自我惩罚! “歆愉,这种话不能乱说。”刘伟惊讶的声音里带着责备。 她知道他不信,便肯定的又说:“我没有骗你。” “就因为恨奕维,所以连他的孩子都要杀了吗?”刘伟的声音里夹了微微的怒意。 “要不然呢?”季歆愉的声音激动得有些拔高,不等他回头,便继续质问道:“生下他,然后告诉他,他爸是如何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抛弃我们的吗?” “歆愉!”刘伟怒气未消,但却被她质问得讶然,噎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你的要求我会转告奕维。” “好。”季歆愉将话筒狠狠的按回话机上,因为哽咽,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最后,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题外话------ 亲们,你们咋都瞬间沉默了呢?在哪里在哪里? 动动你们的小手,让偶看到你们。   ☆、027 覆水难收 夜色撩人,rush吧豪华的吧台前,西装革履的韩奕维一杯接一杯的往自己的口中灌着烈酒。由于喝得太急,酒水便顺着他的唇角一直流出,一直蔓延到下巴,滴落在他白色的衬衫上,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失意者,任谁都无法想象,他会是启耀国际,正直春风得意的总裁。 在他不知道灌下第多少杯酒后,忽然有人拉住他的手臂。 “不要再喝了。”刘伟拧眉看着他。 韩奕维的眸色一冷,甩开他的手,一昂头一杯酒又灌了下去。 “你这样自暴自弃有用吗?你早该知道歆愉的脾气。”刘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语气又愤怒又无奈。 除去一开始听季歆愉亲口说出那话时的惊讶之外,这会儿刘伟已经冷静了下来。 这样的结果,正是符合季歆愉果断的性格。只是他们都以为岁月的磨练,曾经的季歆愉已经不复存在。 可是,藏在骨子深处的性格,怎么会说变就变? 韩奕维蓦地转过头,双眼猩红的瞪着刘伟:“她怎么可以这么狠?” “这事她处理的是过激了。可是,也不能完全怪她,如果两个人注定要离婚,不要孩子比要孩子理智。”刘伟就事论事,不想有失偏颇。 韩奕维忽然拉住刘伟的衣领,大声质问道:“如果是你的孩子没了,你还能说得这么轻松?” 他过于拔高的声音,瞬间引来酒吧里其他人的注意。 刘伟尴尬的扫了一圈别人打量的视线,才拧眉盯着醉醺醺的韩奕维:“如果是我,我不会让她那么难过。” “你知道我……”韩奕维冲口而出的话,突然哽住。 刘伟盯着他足足半分钟,直到确定他真的不会再说了,他才沉声说:“任何理由都不是借口,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为的只是一辈子在一起,不离不弃。” 韩奕维紧攥着他衣领的手忽然失去了力气,最后无力的垂落。 “奕维,我从来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喜欢歆愉,从大学开始,就喜欢她。”刘伟的眸色深了深,似下了决心要说清楚:“因为她喜欢的人是我的兄弟,所以我一直把自己对她的感情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会影响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友谊。我以为,我可以看着她幸福一辈子……” 刘伟的声音忽然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韩奕维的眸底滑过不敢置信的光,从大学到现在,八年之久,他竟是未曾发现过刘伟的心思…… ** “嘭——” 巨大的开门声,惊得卷缩在沙发上的季歆愉身子一颤,却没从沙发上爬起。 啪的一声,灯的开关被按响,漆黑的大厅刹那间变亮,忽来的灯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隐约看到人影晃动,一股剧烈的酒气扑鼻。 她紧紧的闭上眼,凭着脚步声,在心里度量着他们的距离。 韩奕维醉眼朦胧的看着沙发上的女人,脚步阑珊的靠过去,而越是靠近她,他的眼神变得越是复杂。 他在沙发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恍若什么都不知的女人。 良久后,他的膝盖渐弯,跌跪在沙发边。抬起不停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歆愉,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狠?”他哽了声,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她的脸上,滚烫滚烫的,灼得她的心尖疼。 她狠?那他呢? 她缓缓睁开眼,微眯着眸,眼中两道锋芒直直的射向他,恨意不加掩饰。 他伤痛的眸色一滞,从惊愣到不自然的闪躲,再也没有了之前指责的底气。 她拄着沙发爬起,渐渐适应了屋里光线的眸子缓缓睁开:“韩奕维,如果我的心都算狠,那你就没有心。” “是,我是对不起你。”韩奕维重重的点头,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她闻言,忽然笑了,笑得眼中带泪,可语气却在发狠:“他是你的孩子。” 她的话犹如锋利的刀子,割过他的心头,他不禁咆哮:“季歆愉,你怎么可以这么可怕?” 而他的指责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残忍的凌迟。 “啪——” 她不假思索的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他的脸上,刚刚还喧闹的室内顿时陷入了安静,便连他原本粗重的呼吸都跟着一滞。 她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不停颤抖的手,才缓缓转过头,对视着他:“你没资格指责我。” “是。我有错在先,我背叛了你。”韩奕维抹了一把还沾着泪痕的俊颜:“既然我们已经无法再回去,那就离婚了吧!” 季歆愉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即便早已经认可了这个结果,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恍若晴天霹雳。 好半天,她才吃力的挤出一句话:“我要公司。” “不可能!”韩奕维蓦地站起身,断然回绝:“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有公司不行。” 季歆愉被他的话堵得心口发闷,缓缓从沙发上站起,一字一顿的说:“那我们就法庭见。” 他眯眸盯了她半晌,声音越发沉冷:“季歆愉,如果不想牵连无辜,就别和我较劲。”   ☆、028 不堪的背叛 谁能想到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如今会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不是听韩奕维亲口说出来,季歆愉一辈子都想不到这个曾经与她宣誓一生一世的男人,不只背叛了她,还想要挟她,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心底最后那一点点伤痛,如今也被他的要挟抹去。 她静静望着他疏离的笑,两个人距离明明那么近,韩奕维却觉得季歆愉的笑意,飘渺悠远。 看着这样无恨无怨,却仿若陌生人的她,他忽然有些慌乱的口不择言:“如果你觉得那些钱不够,我可以再变卖一些公司的资产。” 季歆愉唇角的弧度不变,却有抹讽刺划过,那是对他的轻蔑。 “我再说一次,我只要公司。” 韩奕维努力的沉淀了下自己的情绪:“歆愉,不要意气用事,这样对你没好处……” “我不是。”季歆愉直接打断他的话。 是的,她不是意气用事,她比谁都清楚。 韩奕维忽然沉默了,缓缓弓了身子,坐在身侧的沙发,将脸埋在手里好,才再次开口:“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已经变了。看来,还是刘伟了解你,人骨子里的东西,有的时候是不会变的。” 季歆愉没有接话,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曾经的亲密无间,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韩奕维,我不想再跟你吵。既然感情没了,我们就离婚。但是公司我必须要。那里承载着我年少时的梦想,我可以将梦想交给曾经的你,却无法交给一个背叛者。”她有些说不下去的哽住声音,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如果你从喜欢上岑晓雪的第一天开始就告诉我,就跟我离婚,我也许还不会这么恨你。可你偏偏让我亲眼见证了什么是背叛,什么是不堪。即便我爱你,但我不是圣女。” “对不起……”韩奕维艰涩的声音低低的,好似承载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但,于她而言这都不重要了。若是夫妻之间,连最起码的坦诚都没有,即便没有背叛,这段夫妻情也一样是名存实亡。 “我不接受你的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决绝。 他拧眉看着她,多希望她可以歇斯底里的打骂他,这样她的心里还能好受些。 可是,她偏偏没有,就这样冷静的说不会接受他的“对不起”。 “歆愉……”他忽然害怕得心慌,心里有些情绪在不停的翻涌,有些话想要掩藏的秘密,一下子冲到了嘴边。 季歆愉紧紧地盯着欲言又止的他,对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并不抱什么希望。 在以他们的孩子作为代价之后,原因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韩奕维的唇瓣反复的蠕动几下,声音却卡在嗓子里没能发出。她那平静无波的冰冷眼神,就好像一双有力的大手,掐住他喉咙,任凭她试了几次,也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佝偻着身体,窝在沙发里,平日里高大的形象,这会儿已经不复存在,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打击的受害者,而非春风得意,抱得美人归的韩奕维。 他两片薄削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良久后,缓缓站起身:“不打扰你休息了。” 季歆愉没有搭话,看着他脚步阑珊的离开,眼眶渐渐的湿热。 越是恨,越是代表还爱着。只是,她要压抑着自己的爱,不想做个摇尾乞怜的女人。 门开启,再小心翼翼的被关上,他的动作轻得好似生怕会打扰了她。可这样的动作,他做得是那么的自然,仿若已经习惯了。 她忽然想起,曾经他每一次晚归,都是这样轻轻的开关门。但他不知道,不管夜多么深,她都要等到这轻轻开合声,才能安然入睡。 若是一夜没有响起,她便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一整夜。 多年来,他的习惯便是她的习惯。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仍是没能通过无情的考验,最终分道扬镳。 她忽然想跑出去门追上他,跟她的爱说一声再见。 她僵硬的身子略微动了下,又被自己强制压了回去。 泪水滑过苍白的脸颊,冰凉得直扎心底。就这样吧!无情一些,决心才会大一些。纵使有再多的不舍,但覆水难收。 她不知道韩奕维去了哪里,更不敢猜测他去了哪里,一个人在沙发上坐到天亮。 她的眼中不再有痛,不再有波澜,平静得犹如一汪没人能看透的湖水。 她没有迟疑的拿起手边的电话,果断的按下一串数字。 “歆愉。”对面很快传来刘伟疲惫的声音。 “打扰你休息了?”季歆愉抱歉的问。 “没有。”刘伟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才问:“有事吗?” 她也不再与他客气,直接交代道:“帮我联系买家,卖掉听澜港湾,所得的钱存入我和韩奕维的联名户头就可以。” “好。”刘伟只应了一个字,至于原因,他很清楚。 “先这样。”季歆愉挂断电话,刚从沙发上站起身,便是一阵的眩晕,险些摔倒。 适应了片刻后,她挺直腰板走进洗手间,一翻洗漱后,她走进衣帽间,在自己的衣柜最里边,拿出一套许久未穿的黑色职业套裙,一件一件换上,最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眼神冷冽的自己,动作利落的将一头长发盘了起来,才缓缓起身,拎起自己许久未用的公事包,走出了家门……   ☆、029 报复?你们配吗? 启耀国际今天是不同寻常的一天,许久未进公司的老板娘季歆愉,忽然出现在了公司大堂。 她上身一件黑色的修身短袖小西装,下身一条同色系的黑色裹臀一步裙,将她完美的身材修饰得更为出众。 她一进电梯,大厅里当即炸了锅,女职员们纷纷猜测着她那身职业装的品牌。大多认为若不是国际品牌,定然没有如此的效果。而刚刚走进等电梯人群的刘伟,唇畔划过一抹苦笑。熟识季歆愉的人都知道,她从来不穿价格高昂的国际名牌。 即便她有足够的条件奢侈,她依旧舍不得挥霍韩奕维的血汗钱,因为她爱他。 季歆愉上了顶楼,直接走到韩奕维的助理杜青阳的办公室门前,在门上轻轻的敲了三下,在里边传来一声“请进”后,她推开门,刚要迈步,却在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娇俏身影时,脚步一顿,却也只是一顿,她便再次抬步,抬头挺胸的向办公桌前走去。 杜青阳看着进门的人,先是一愣,随后赶忙起身:“夫人。” “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帮我安排一间办公室。”季歆愉直视着杜青阳,视线从坐着的女人头顶射过,直接忽略她的存在。 她的气场压人,杜青阳哪里敢怠慢,立刻应道:“是。我马上安排。” “你去办吧。你安排办公室这半个小时,我暂时征用你的办公室。”季歆愉脚步匀称地走向他的办公桌,果断利落的口吻就如多年前的她。 岁月飞逝,杜青阳没想到还能看到这般的季歆愉。而始终背对她的女人,脊背僵直,呼吸微滞,紧张得双手攥在一起。 杜青阳同情地看了一眼办公桌前的岑晓雪,便从办公桌后走出,与季歆愉擦身而过,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季歆愉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面色无波的看着桌前坐着不动的岑晓雪,唇角划过一抹公式化的笑:“岑小姐还有事?” 岑晓雪被她的声音惊得一颤,才提防着问:“你是来报复我们的,对吗?” “你们配吗?”季歆愉冷笑着反问。 岑晓雪的脸色不禁一晒:“你……” “还不出去工作?”季歆愉并没有多少心情跟她打嘴仗,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按下财务部的内线号码,接通后,利落地吩咐:“你好,我是季歆愉,把最近一年的财务报表送到总裁助理办公室来。” 对方一阵沉默后,急忙应声。她随后挂断电话,视线精锐地扫向还坐在桌前的岑晓雪:“岑小姐如果再不出去,我现在就打电话去人事部,给你一封解雇信。” 岑晓雪的脸色越发难看,却还是努力平静地说:“我们谈谈。” 季歆愉保持着公式化的笑意,仿若看一个普通人一样淡漠的看着岑晓雪。 “岑小姐,如果是公事,等我忙完之后,我会叫你进办公室。如果是私事,麻烦你稍后跟我的秘书预约。” 岑晓雪被她的气势压得有些喘息困难,脸色憋得极为难看:“你应该很清楚,我要和你谈的是韩总的事情。” 季歆愉闻言,便连唇角公式化的笑意也收了起来:“岑小姐,请容许我提醒你一句,我们还没离婚。” “那又怎么样?”岑晓雪大有叫板的意思,底气却又不足。 “我不认为一个情妇有资格跟我谈韩奕维的事情。”她的声音冰冷无波,却不掺杂半点怒意。这样的反应,这样的语气都好像是对岑晓雪的蔑视。 岑晓雪脸色一晒,极力争辩:“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季歆愉冷笑,八年前,他也曾许过她一辈子,也说过爱她,可如今她却要坐在这里,听一个比她年轻的女人说,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一次他可以爱多久。 “季小姐,我知道你恨我和奕维,我们原本也都觉得对不起你,可是作为一个女人,你怎么能那么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杀死?”岑晓雪鄙夷的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季歆愉:“好在我有了奕维的孩子,给了他和妈一丝希望。” 季歆愉强作镇定的面容僵硬至极,身子因愤怒微微的颤抖着。但是,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发怒,不能发怒,只要她一失去控制,便输了。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极快的按下总裁办公室的电话。 很快,电话另一端传来了韩奕维的声音:“什么事?” “韩奕维,你立刻来杜青阳的办公室,把你的女人领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给她一封解雇信。”季歆愉沉稳的声音,仿若是上级对下级下达着命令,那股子自然的气势仿若与生俱来。 认识她多年的人都知道,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公司创业初期,季歆愉的能力都是很强的。只是,后来她为了爱的男人,敛去了所有的锋芒。而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勇气? 有几个女人能如此拿得起,放得下? 她不是不痛,她只是不想将自己的痛昭告天下,亲手为自己挂上“弃妇”的招牌。   ☆、030 婆婆来袭 韩奕维那边一阵的沉默之后,有些沉重地回应:“好,我马上过去。” 季歆愉没有再出声,直接挂断电话。 岑晓雪以为用最锋利的剑,攻击季歆愉的弱处,便足以让她歇斯底里的爆发。只有她对自己恼羞成怒了,自己才能处在一个弱者的位置博得同情,处于不败的地位。可是,季歆愉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不禁恼羞成怒,脱口指责道:“你真卑鄙。” 季歆愉冷冷地看着她,警告道:“注意你的措词。” “想给我一封解雇信?”岑晓雪嗤笑:“这公司马上就是我老公的了,你给我一封解雇信又能如何?” 季歆愉轻讽的笑了笑:“你以为激怒了我,我打骂了你,韩奕维就会怪我?” 岑晓雪的脸色一赫,被人揭穿心思后,尴尬得一时间有些接不下话。 季歆愉也没有心情再与岑晓雪多费口舌,她没有义务去教导一个小三去看透韩奕维如今的心思。 韩奕维来得出奇的快,两个女人之间刚一陷入沉默,他已经推门而入。 岑晓雪一见他进门,赶忙起身,委屈地看向他:“韩总,我正在和杜助理研究工作上的事情,没想到韩太太会来。” 韩奕维似乎并没有心情听她的解释,视线始终落在季歆愉的脸上,只是声音冷沉地回了句:“你先出去。” 岑晓雪还含着委屈的眸子里一抹怒气闪过,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快步离开。 待办公室的门开启再关上,韩奕维才走到季歆愉的办公桌前坐下。 “歆愉,你想进公司?”他明知故问,语气沉重。 “是。”季歆愉顿了顿,又说:“自己的财产,总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安全。” “我再劝你也没用,是吗?”韩奕维艰难地问,希望还有转圜的余地。 “没有。”季歆愉斩钉截铁地回,语气里透着决心。 “歆愉,不要固执。你这样对谁都不好。”韩奕维的胸膛微微有些起伏,声音不禁有些拔高。 “韩奕维,你又想威胁我?”季歆愉嗤笑,狠狠地道:“难道只有我有亲人朋友,你没有吗?只要你做出个榜样来,你敢做的狠事,我一样不会比你差。” 韩奕维的呼吸一滞,没想到一向弱质芊芊的公主,也会回敬给他这样的狠话。 随即,他不禁苦笑,那样倔强、坚韧的她,又怎么会接受他的威胁,是他糊涂了。 两人之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忽然,韩奕维的手机铃音响了起来,打破尴尬的沉默。 韩奕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季歆愉,才接起:“妈,什么事?” “小维,不好了。”韩母焦急的声音当即传来:“有人来收听澜港湾的房子,说他买下了这里。” 韩奕维一愣,转瞬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将视线投向了季歆愉…… 季歆愉直视着他,虽然不知道韩母找他是什么事,她依旧无愧于心。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直到电话的另一端又传来了韩母的声音,韩奕维才安抚道:“妈,那房子有些问题,稍后我会再买一栋。” “哦。”韩母半信半疑。 “妈,你先去酒店休息,我现在过去看您。” “住什么酒店啊!我直接去小房子那里不就行了。” 韩奕维微拧眉心:“妈,歆愉今天有事没在家,您又没那的钥匙,怎么过去?” “你让人给我送钥匙来不就行了?”韩母回得理所当然。 “我今天也忘记带钥匙了。”韩奕维有些烦躁地回。 韩母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小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妈?” “没有。”韩奕维一口否认:“妈,您先去酒店休息,晚点我过去看您。” 说完,他不等韩母再说话,便挂断了电话。 他烦躁的深吸一口气,刚要站起身离开,就听一直盯着他的季歆愉问:“妈不知道我们的事情?” 韩奕维苦笑:“我怎么敢让她知道。” “哦。”季歆愉点点头:“我也不希望妈难过,不过好在岑晓雪怀孕了,也算是弥补妈心里的痛了。” 韩奕维一惊,眉心的褶皱又深了些:“你说什么?” 季歆愉笑笑,轻蔑地反问:“你不会也不知道岑晓雪怀孕吧?” 韩奕维沉着的与她对视着,他进来时一直在猜岑晓雪与她说了什么,会让她的脸色那么难堪,这会儿他终于明白了。 她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不着痕迹地揭穿了岑晓雪的谎言。 他没有接话,正了下西装,站起身,转身向门口走去。 季歆愉憋唇嗤笑一声,眼中极快滑过一抹痛,却稍纵即逝。 有些伤,有些痛,咬咬牙便忍过去了。过多的放纵,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韩奕维出了杜青阳的办公室,没走几步,就看到岑晓雪站在那里,正小心翼翼地望着他,那模样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 韩奕维皱了下眉,走过去,问:“你怀孕了?” ------题外话------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婆婆来袭,会是怎样的一场大戏呢?   ☆、031 他心里的苦 岑晓雪一愣,不解地看着韩奕维:“没有啊!韩总怎么忽然这么问?” 韩奕维睨她一眼,直接越过她,想要离开,并没有跟她解释的打算。 她连忙抬步追了上去:“韩总,是不是夫人说了什么?” 韩奕维顿下脚步,总是没有波澜的眸子竟是划过一抹明显的冷冽笑意:“她从来不说谎。” 岑晓雪的神色一僵,唇畔颤抖了几下,还没发出声音,韩奕维便已经扬长而去。 她强忍去眼中的泪水,咬紧唇瓣,挺直腰板转了身,向电梯口走去。 杜青阳办事的速度很快,果真在半个小时内,将顶楼除了韩奕维那间以外,最好的一间办公室腾了出来,并且又在办公室摆上了一些季歆愉喜欢的植物。 只是,办公室虽气派,季歆愉却没有多少心情欣赏,一进办公室就开始看财务报表。许久没接触这些东西,她看起来有些费力,很多不懂的要上网查,慢慢的研究,但到底是比一般的新人上手快了很多。 这中途,杜青阳又帮她安排好了秘书。秘书是个新人,叫王笑笑,办事果断而迅速。 对于杜青阳的安排,季歆愉很满意。只有新人才不会有站队之嫌,才会一心一意为她办事。 她简单地交代了一下王笑笑,需要为她准备什么什么,就交代她不要再进来打扰。一上午,她都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看公司的财务报表。 中午的时候,王笑笑才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手里拎着一个饭盒。 “季小姐,到午饭时间了,我自作主张帮您买了饭盒。”她双手托着餐盒,递过来,却没有放下。 季歆愉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对她笑笑:“谢谢你。放下吧。” 王笑笑回以大方一笑:“那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就叫我。” 季歆愉点点头,又道:“你去午休吧。” “我带了饭来公司。”王笑笑唇畔的笑意又扩散了些,却始终维持着大方优雅的尺度。 季歆愉看着她转身,静静地打量着她的背影,没有再出声。 在她看来,王笑笑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因为她从跟着她开始,便一直喊她季小姐,而不是韩夫人。只是,这个看似大方得体的女人,似乎将自己绷得很紧。 直到门关上,她才收回视线,看着桌上的盒饭微微有些发愣。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微一迟疑后,她拿起桌子上的电话,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按下一组号码。 电话接通良久,对面都无人接听。 季歆愉抿了抿唇,刚要挂断,电话这时忽然被接通了。 “你好。”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 季歆愉愣了下,这声音有些耳熟,她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只得回:“你好,我想找虞季言。” “你是?”对方询问道。 “我是他的朋友,我姓季。”季歆愉客气地回。 “原来是嫂子啊。”对方惊喜地说。 季歆愉微皱秀眉,略微思量了下,终于想起来这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主人是谁了。不就是昨天去医院给她送汤的男人吗? 她知道他误会了她和虞季言的关系。但,是不是跟自己的朋友解释,那是虞季言的事情,她不想多言。 于是,她忽略他的话,直接问:“虞季言不在吗?” “大哥去疗养院了,忘记带手机了。他没告诉嫂子吗?”李阳在电话另一端狐疑地问。 “没有。”季歆愉边回边在心里搜索着虞季言去疗养院的原因,一下子便想到了虞季言的母亲。 “估计是大哥不想嫂子担心,才没有告诉嫂子。”李阳叹了声:“嫂子,你别怪我多事。大哥心里挺苦的,只是他那人要面子,不愿意说出来。”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先这样。”季歆愉挂断电话,坐在桌边愣了好一会儿神,才继续埋头工作。 果真,认真的投入工作,是麻痹自己的最好方式。 临近下班的时间,安静了许久的办公室,忽然响起了电话铃音。 季歆愉随手接起:“你好。” “你找过我?”对面响起虞季言疲惫的声音。 “是。”季歆愉放下手上的文件,将身体靠进皮椅中:“阿姨没事吧?” 电话另一端一阵的沉默,她只能隐约听到他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她才听他说:“情况不是很乐观。”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季歆愉真诚地问。 虞季言又沉默了十秒钟后,才问:“晚上有时间吗?” 季歆愉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还是回道:“有。” ------题外话------ 亲爱的火花们,咱们这本书有群啦。 群号:466718533 入群请拍砖:本书书名 群管理未定,届时会在发言踊跃,组织性强的火花中选择群管理。 被选中的火花,烟火会送上一本烟火签名版的其他图书呦! 另,这本书出版上市时,也同样会赠予辛苦的群管理。 烟火期待你们的到来,么么哒~   ☆、032 谁乱了谁的人生 与虞季言约好了地方,又简单地聊了几句,季歆愉挂断电话,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拎起公事包缓步走了出去。 坐在门外的王笑笑立刻起身,温和地问:“季小姐下班了?” “你也早点下班吧。”季歆愉顿下脚步,嘱咐道。 “嗯。季小姐慢走。”王笑笑面带微笑地目送季歆愉离开,才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处理各个部门送来的文件。主要是将各种类别的文件分类,以及将有些异议的文件单独放在一边,方便季歆愉查看。 季歆愉刚一离开,韩奕维就来了。 王笑笑看到是他,连忙起身:“韩总。” “嗯。”韩奕维略微应了声,脚步不停地向季歆愉的办公室而去。 “韩总,韩夫人已经下班了。”王笑笑的声音自他的身后传来。 韩奕维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她:“走多久了?” “刚刚离开。”她的唇畔依旧挂着那抹大方得体的笑,就像是用模具做出来的一般规整。 韩奕维点点头,快步向电梯口走去。 季歆愉没想到才一出公司的大楼,就看到了靠在车门上的虞季言。 他上身着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下身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即便满面的疲惫,但衣着却依旧规整。冬日的阳光下,他的轮廓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她愣了下,走过去。 “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正好来这边办事,就过来接你了。”虞季言简单的解释了一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走吧。” 季歆愉凝视他一眼,才点点头。她并不喜欢虞季言这样忽然跑来找她。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并不在乎韩奕维如何想,她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了“出轨”的过错方。 他们的爱情已经脏了,她不想别人再往她的爱上泼脏水。而且,如今是她与韩奕维争夺公司的最关键时刻,她不能给对方律师任何的借口去污蔑她的节操。 她刚想钻进车里时,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歆愉!”一道忽然响起的喊声,有些不太确定。 季歆愉僵住上车的动作,一瞬间就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动作有些僵硬地寻声看去,便见迎面而来一个朴素的妇人。 很快,妇人到了两人的近前。 “妈……”季歆愉有些不太自然地唤了声。 韩母温和地对她笑笑,眼角的余光却扫着虞季言:“歆愉啊,这是要出去?” “跟朋友出去办点事情。”季歆愉竭力不着痕迹地回,并不想让韩母伤心。即便她和韩奕维的缘分尽了,但这些年韩母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到底是不忍韩母受刺激。 韩母闻言,直接将视线落在了虞季言的脸上。 “这位是?”韩母忽然想起了今天韩奕维的奇怪和闪躲,不禁对虞季言又多了一分戒备。 她的反应让季歆愉不禁有些尴尬,好在虞季言并不在意,态度温和地笑笑:“阿姨您好,我叫虞季言。” “哦。”韩母点点头,显然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不关心他叫什么,她只是想知道他和季歆愉的关系。只是,虞季言这样避重就轻一答,她显然没有办法再问了。 她将视线调向季歆愉:“歆愉啊,早点回家,你怀着孩子不能太辛苦。” 虞季言的眉心不着痕迹地轻皱一下,老太太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他微侧视线,看向季歆愉。 韩母眼角的余光始终打量着虞季言,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后,心下不禁稍安。以为他那一下皱眉,是因为季歆愉有孕而不能起色心才不爽。 季歆愉面色沉重地凝了韩母一眼,还是点了点头。有些事情,还是韩奕维自己去与母亲交代比较好,哪怕将她说成过错方。既然,她决定了要和他离婚,就没指望能得到他家里的人谅解。 “对了,把家里的钥匙给妈。妈回去给你熬汤。”韩母慈爱地笑望着她,眼中的情绪并没有掺半点的假。 对上这样的眼神,季歆愉的心里不禁狠狠一疼。她无法想象,韩母在知道她流产的事情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唯独知道的,一定是很痛很痛。因为韩母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不比她少,甚至比她更疯狂。 韩母看着愣神的季歆愉,不禁狐疑地出声提醒:“歆愉?” 季歆愉一惊,赶忙回神,从包里拿出钥匙递给她。 韩母接过钥匙,对她摆摆手:“那你赶紧去忙吧。” “好,我先走了。”季歆愉对她笑笑,上了车。 一直没出声的虞季言礼貌的对韩母说了句“阿姨再见”,便越过她,绕到驾驶一侧,上了车。 韩母一直目送虞季言的车开走,才向公交站而去。而三个人都不知道,不远处正停着一辆奥迪A8,车里的男人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眼,双眸透过缭绕的烟雾,正望着已经没有一人的正前方。 他的人生忽然成了一团乱麻,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他给一个交代。可是,他却给不出。特别是对母亲,他更是无法启齿。 两天前,他刚刚打电话告诉母亲,她有了孙子。老人在电话里,就已经激动得声音哽咽。可是,如今她的孙子却被她的儿子和儿媳妇亲手杀死……   ☆、033 原配、小三、婆婆 虞季言的车子开出好一段距离,季歆愉都始终沉默着。视线明明落在车窗外,却无半点对景色的流连。 虞季言单手扶着方向盘,揉了揉眉心:“我真有点后悔找你出来。” 季歆愉叹了声,微侧头,看向他:“我跟韩奕维说,孩子是我自己流掉的,因为我恨他。” 虞季言的眸色深了深:“何必这样来惩罚自己?” “为什么你不觉得这是我对韩奕维的报复呢?”她的眼底晃动着泪花,唇畔挂着一抹感激的笑。 “你不会用自己的孩子作为报复。”虞季言肯定地回。 “……谢谢你。”季歆愉哽咽了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虞季言收回视线,目视着前方,忽然问:“在担心没办法面对你婆婆?”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婆婆?”她才一问出口,就觉得这问题真的有些幼稚了。谁在受了那么大委屈之后,会对自己的亲妈尴尬且疏离? 他见她苦涩一笑,自是知道她想明白了,便也没有解释。 “想吃点什么?”他转移话题,没有再继续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都可以。”季歆愉打量着他疲惫的侧脸,犹豫一下,问:“阿姨没事吧?” 虞季言的神色一僵,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的紧了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不太好。”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季歆愉试探着问。 虞季言侧头看向她,略有深意地说了句:“也许将来会有吧。” 季歆愉闻言,并没有多想,认真地说:“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你尽管开口。” 虞季言没有搭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继续专注的开车。 季歆愉未曾多想,只当是一个男人的羞于开口。 “我知道一家餐厅不错,就是稍微远了点。”她忽然提议。 他点了点头,并没有揭穿她想要逃避的心思。有的时候,对不起你的那个人往往好面对。但那些一直爱着你的人,你却无法去亲眼见证他们的伤…… ** 韩母即便心存疑惑,到底是对季歆愉的人品比较放心。回家时,买了一大堆菜,准备给季歆愉补补。只是,她未曾想到,夜幕已经降临,儿子儿媳妇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她心里的感觉越发不对,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按下季歆愉的手机号。只是,电话另一端却传来了关机的提示音。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又想起了傍晚时,季歆愉和虞季言在一起的画面,原本对季歆愉的信任蒙上了一层阴影。 按断电话,她又迅速按下韩奕维的号码。这一次,电话虽然迅速被接通,却许久无人接听…… 韩母的心里彻底没了底,想了想,从裤兜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在电话本上一番查找,找出刘伟的号码。按着号码拨过去,得到的结果却依旧无人接听。 刘伟不是没听到手机响,相反却一直看着桌子上吵个不停的手机在皱眉。 他大概能猜到韩母找他什么事,自然不敢接电话。即便他为季歆愉抱不平,但韩家的家务事,他依旧不会插手,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想了想,他从皮椅上站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韩母能打电话找他,想必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韩奕维和季歆愉她都找不到了。 季歆愉去了哪里,他是不知道了。但韩奕维的去向,他想他大概可以猜到。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而韩母那边也只能韩奕维自己出面了。 只是,事情却远远没按着刘伟所想的去发展…… 他这边还没有找到韩奕维,韩奕维家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韩母听到门铃声一喜,还以为是韩奕维或是季歆愉回来了。也没看门镜,就拉开了门。 下一瞬,她脸上的笑意不禁一僵,看着门前陌生的年轻女人,狐疑地问:“小姐找谁?” “阿姨……”女人委屈地咬了咬唇:“我是专程来找您的。” “你是?”韩母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叫岑晓雪,以前是韩总的秘书……”岑晓雪的声音一哽,泪水已经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韩母的心情越发沉重,却不动声色地说:“进来说吧。”   ☆、034 母兽 韩母始终平静,神情冷淡的请了岑晓雪进门,丝毫没有面对季歆愉时的温和。 “岑小姐,你坐,我去给你倒水。”韩母客气且疏离地招呼道。 岑晓雪抹去眼泪,赶忙说:“阿姨,不用忙了。您叫我晓雪就行了。” “岑小姐不必客气,来客人哪里有不招待的道理。”韩母的唇角微弯,看似温和的笑意里却透着凉意。 岑晓雪刻意奉迎的神情一僵,韩母摆出的姿态已经很好的告诉她,她在这里不受欢迎。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抹笑:“麻烦阿姨了。”说完她向后退去,走到沙发边坐下。 韩母走进餐厅,很快倒了一杯水出来,放在她的面前,自己则走到另一侧沙发坐下。 岑晓雪被韩母直射的视线盯得有些紧张,艰涩的咽了口唾沫,端起面前的水杯。 “岑小姐,如果我儿子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我替他给你陪个不是。”韩母顿了顿,看着岑晓雪握着杯子的手一颤,又接着说:“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做背经离道的事情。” 这样的局面,以及韩母这样镇定的反应是岑晓雪没有想到的。 她努力整理了下情绪,放下水杯,眼中又盈起了泪:“阿姨,我和韩总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韩母轻蔑一笑:“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让你自己出面。如果你真的爱他,也不会不顾他的想法,直接找上门来。” 岑晓雪被韩母的话堵得一哽,脸色一时间红白交加,好是精彩。 “岑小姐,你和我儿子的事情,最好去跟我儿子解决。”韩母站起身,大有送客的意思:“孩子的事情,我虽然一般都不愿意多管。但娶媳妇这事,必须我说了算。人品不正的,想进韩家的门,除非我死了。” 岑晓雪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只觉得自己被逼到了死角,羞得整张脸烧了起来。 她眼中盈着的水雾凝结成水珠,滚出眼眶,声音有些失控地问:“为什么季歆愉可以,我不可以?” 计划里,本来没有这句话,可是韩母的羞辱让她忍不住如此对比。 韩母面色沉暗地看着她,并不打算回答她的话。这是一种蔑视,等同于在告诉岑晓雪,她没资格与季歆愉相比。 岑晓雪激动得胸脯不停的上下起伏,唇边浮起故意加深的讥讽笑意:“我至少不会像季歆愉一样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接将韩母劈中。韩母的神色一震,瞬间面如菜色,人如塑像一般僵在原地。 就在岑晓雪以为自己达到了目的,想要上前宽慰韩母的时候,韩母忽然一弯身,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动作利落地将水杯里的水泼到了岑晓雪的脸上。 岑晓雪眼中刚刚泛起的得意之色被一杯凉水泼得瞬间消失殆尽,水珠顺着她的头发和苍白的脸颊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她惊愕地看着韩母,一时间无法理解她的反应。 “我的孙子如果有事,我保证你的下场也不会好。”韩母发狠地盯着岑晓雪,这反应像极了母兽在保护幼崽。 “阿姨……”岑晓雪才委屈的一开口,韩母已经冲过来,扯住她的胳膊,向门口拉去,直接将她推出门去。 “你真以为什么女人都可以登堂入室?我韩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没有你这种恶毒的女人站的地。”韩母一番蔑视的冷嘲热讽后,嘭的一声关上房门。门外徒留一身狼狈,头发还在滴水的岑晓雪。 她是真的被韩母的气势给吓到了,却不知韩母在关上房门后,挺直的身体不禁一软,勉强佝偻着走到沙发边上,人便瘫软了下去。 她知道岑晓雪来的目的,所以她亦知道岑晓雪不可能拿她孙子的生死撒谎。 心底的那股子喜悦还在,这么快就成了噩耗。可气的是两个始作俑者,竟不知道去了哪里。 岑晓雪红着眼睛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转身之际,眼睛在虞季言家的房门上黯淡地停留一瞬,才向电梯口走去。 这会儿,她的胸前湿了一大片,裙子黏黏地贴在胸口上,隐约可见里边的胸衣。她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心情烦躁而慌乱,在心里祈祷着电梯里没有人。以免自己在别人的窥视下,更加狼狈不堪。 叮的一声,电梯的门缓缓开启,老天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一双人影随着电梯门的开启映入她的眼中。 电梯里的季歆愉将将抬步,却因电梯外的岑晓雪,又生生顿住了脚步。而岑晓雪在与她对视一秒后,视线微侧,看向她的身旁。 季歆愉的心里下意识的咯噔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不禁顺着岑晓雪看的方向,一同看向身旁的虞季言……   ☆、035 愤怒一巴掌 就在季歆愉惊疑之时,岑晓雪的视线极快滑过她的身侧,瞥向自己的左侧。季歆愉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不免怪责自己的多疑。 电梯的门大敞,又缓缓的关合,好在虞季言手疾眼快地按下开门键。 他侧头,对她说:“走吧。” “嗯。”季歆愉迈出电梯,又忍不住打量了岑晓雪一眼,很显然她是去过她家了。 不用猜,她这一身的水也肯定是婆婆所赐。 季歆愉在岑晓雪的面前停下脚步:“你跟我婆婆说了什么?” 她不担心自己回去要面对怎样的指责,她只是不忍心婆婆那么大年纪了还跟着两个孩子伤心难过。即便韩奕维背叛了她,但毕竟这不是那个曾经爱护过她的老人的错。 岑晓雪缓缓抬头,笑得有些得意:“怕了?” 季歆愉轻皱了下眉心,不想再跟这个失去理智的女人多言,侧头看向虞季言:“我先回去了。” “嗯。”虞季言点点头,目送她的背影走出一段距离后,才侧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岑晓雪。 岑晓雪唇畔的笑意越发的得意,眸子里却渐渐有泪水涌了出来。这伤痛下的坚强隐忍,仿佛正在等待一个人的肩膀安慰。而虞季言只是略微皱了下眉心,便抬步离开。 季歆愉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客厅里的灯很明亮,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心慌。韩母就坐在沙发上愣神,仿若没有看到她。 她动作小心地换了鞋,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妈……”她这一声叫得有些艰涩。 韩母似被她的声音惊醒,连忙起身:“回来了,妈去给你热饭。” “妈!”季歆愉拉住她:“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岑晓雪了。” 婆婆的表情告诉她,一切都瞒不住了,那就说清楚吧。 韩母深深地叹了声,拍了拍季歆愉握在她胳膊的手,拉着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歆愉,妈替小维给你赔个不是。”韩母的眼底泛起了泪花,语气自责:“是妈没教育好他。” “妈……”季歆愉的声音微哽,红了眼圈。 “孩子,让你受委屈了。”韩母握紧她的手:“等他回来,妈一定给你出气。” 季歆愉哽咽得无法出声,只是不停地摇头。她和韩奕维之间走到了这一步,已是覆水难收。但她仍旧感谢婆婆的爱护。 韩母忽然从沙发上起身,跪了下去:“歆愉,就当妈求你,再给小维一次机会。” 韩母的反应让季歆愉有些措手不及。她顾不得心里的疼,赶紧起身去扶她。 “妈,您先起来。” “歆愉啊!”韩母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堆积着细细密密皱纹的眼角滚落:“你嫁进韩家的那天,妈就承诺过,一定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可是,妈没有做到,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季歆愉扶不起她,只能跟着跪了下去:“妈,不是您的错。” “歆愉,你答应妈,再给小维一次机会。等他回来,妈一定帮你好好的教训他。”韩母满眼的内疚,抬起布满老茧的手动作轻柔的去擦季歆愉脸上的泪。 “妈……”季歆愉拉下她的手,强忍住哽咽:“我和奕维已经不可能了。有些事情,您可能还不知道。” 她想,韩母大概还不知道她打掉孩子的事情。如若不然,韩奕维都接受不了的事情,她是如何接受的? “妈知道。快起来,地上凉。”韩母扶着季歆愉起身,在沙发边坐下:“但妈不会只听别人说,妈更相信歆愉。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事。” “妈……”季歆愉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傻孩子。”韩母将她抱入怀中:“你这个时候不能哭,哭多了伤身。” “妈……”季歆愉咬了咬唇,缓缓道:“因为我当时大出血,医生说,孩子生下来也会有缺陷,严重的话会畸形。所以我没有办法,我才会决定流掉孩子。” 她本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解释这件事情。可是,韩母的信任,让她不忍心伤了这个老人的心。 “你这个傻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独自一人承受呢?”韩母泛着泪光的双眼溢出疼惜和自责。于她而言,儿子的错就是她的错。 季歆愉只是低着头,任眼泪不停地滚落,没有具体说她流产那天的事。她相信,韩母也不希望她的孙子是因为她的儿子离开的。 韩母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你什么都不用说,妈都明白。”说完她拉着季歆愉站起来:“你去洗洗脸,妈去给你热菜。” “妈,您别忙了,我自己来就可以。”季歆愉不好意思地阻止。 “快去,听妈的。”韩母将她推进洗手间,刚向厨房走去,就听到了开门声。 下一瞬,门被推开,一身酒气的韩奕维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韩母顿下脚步,在韩奕维回手将门关上时,忽然冲上去。韩奕维迷迷糊糊地一转身,韩母抬手就是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了下去。   ☆、036 回不了头 韩母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打得韩奕维高大的身体一晃,撞到身后的门板上。他斜倚在门板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 他从小便是母亲的骄傲,别说是动手,就是重话,母亲都不曾对他说过一句。 如今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一巴掌,打得韩奕维彻底懵了。 “混小子,你真让妈失望。”韩母责难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瞬间红了眼圈。 “妈……”韩奕维缓缓站直身体,却没有勇气抬头看母亲。他这会儿清醒过来了,母亲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洗手间里的水声还在哗哗作响,站在洗手台前的季歆愉以手掩唇,无声的泪水顺着指缝沁入口中。这些日子的坚强瞬间崩溃。 韩奕维没有解释,头越来越低。 “我这辈子唯一认的儿媳妇就歆愉一人,如果你哄不好歆愉,你就给我打一辈子光棍。”韩母怒视着他,这个平日里总是温和的妇人,这会儿却下了死命令。 “妈。”韩奕维声音嘶哑地唤了一声,缓缓抬头,眸光沉痛的对上母亲愤怒的视线:“我和歆愉的事,您不知道。” “岑晓雪已经找上门了,你觉得我可能不知道吗?”韩母直点主题,她可没有为岑晓雪保密的义务。 韩奕维的脸色蓦地沉了:“岑晓雪来了?” “小维啊!”韩母软了声音,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恨铁不成钢的爱。 “妈……”韩奕维任由母亲打着,悲痛的眸子里有抹坚定划过:“我决定离婚了。” 韩母拍打着他的动作蓦地僵住:“你说什么?” 韩奕维错开母亲惊愣的视线,尽量咬清每一个字说:“我决定和歆愉离婚了。” 韩母的身子如触电般地颤了下,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同时惊醒了洗手间里哭泣的季歆愉。之前的某一瞬间,因为韩母的庇护,她甚至真的有点心软了…… 可是,这一刻韩奕维的绝情,忽然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 韩母的巴掌复又抬起,手掌在半空中颤抖了好一会儿,紧接着又是一巴掌落了下去,却因为颤抖,而显得软绵无力。 “你到底着了什么魔?”韩母眼底的泪水再也隐忍不住,一颗接一颗地滚出眼眶。 纵使生活给予过她许多的磨难,但这却是韩奕维第一次看到母亲落泪…… 他看着悲戚中的母亲,膝盖一软,跌跪下去。 “妈。儿子知道错了,可是儿子回不了头了。”韩奕维微垂眼睑,水雾遮住了眼中的痛,挡去看向前路的视线。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韩母抡起巴掌,一下一下落在韩奕维的背上,泪水随着激烈的动作落在他的背上。 洗手间里的季歆愉用力闭了闭眼,关掉水龙条,如同关掉了心底的最后一丝希翼,她用力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妈,别打了。”她握住韩母再次高举的手,也跪了下去。 “歆愉,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韩母慌忙去扶她,还挂着泪水的双眼皆是愧疚。 “妈,强扭的瓜不甜。”季歆愉握住韩母的手,昂着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我和他的感情虽然到头了,但我依然可以孝顺您。” “好孩子,快起来。”韩母蹲下身去抱她,瘦小的身体因为激动剧烈的颤抖着。 韩奕维微侧视线,看着这一幕,眼底的湿意便又重了一分。在泪珠险些滚出眼眶时,他偏过头,强制逼回泪水。一双黑眸沉淀得只余冷硬。 季歆愉随着韩母的搀扶起身时,视线正好触及到韩奕维眼中的那抹冷硬。不禁在心里自嘲,原来她想要宽恕,都找不到对象。 韩母含泪瞪了儿子一眼,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儿子。从小品德兼优,听话懂事,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走,今晚妈陪你睡。”韩母拉着季歆愉的手,向卧室走去。 韩奕维跪在原地,看着两个女人离去的背影,眼底渐渐涌上了落寞。而陪伴他的,只有门上那道自己的影子…… 他愣愣地跪在那,看着卧室的门开启再关上,客厅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可是,他仍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客厅极为的静,静得可以听到墙上的时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韩奕维缓缓的闭上眼,遮住翻涌的情绪,将自己沉入无底的深渊。 卧室里,韩母给季歆愉盖了被子,自己和衣躺在她的身边。 这会儿,什么话似乎都是苍白无力的。 韩母是真的没有想到,韩奕维竟是执迷不悔到了如此地步。 纵使她有爱护季歆愉的心思,但她的身份却尴尬…… ------题外话------ 亲爱的火花们,咱们这本书有群啦。 群号:466718533 入群请拍砖:本书书名 群管理未定,届时会在发言踊跃,组织性强的火花中选择群管理。 被选中的火花,烟火会送上一本烟火签名版的其他图书呦! 另,这本书出版上市时,也同样会赠予辛苦的群管理。 烟火期待你们的到来,么么哒~   ☆、036 心软不妥协 时间在沉默中流失,韩母侧头看了一眼身边闭着眼的季歆愉,放轻动作起了身。 她知道这样的气氛下,季歆愉不可能睡得着。但她到底是个母亲,她没办法将自己儿子的突变当成一个结果看待。 季歆愉听着卧室的门开启再关上,才睁开眼,默默地看着棚顶。过了今夜,这段关系就该有个了结了。 原本她最担心的是韩母知道孩子没了的消息会接受不了。可是,岑晓雪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但她知道,婆婆可以体谅她,心里却比谁都痛。 带着满心欢喜来的,最终见到的竟是如此的场面。 她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客厅里这时传来了些细微的声音。 韩母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韩奕维,叹了声,声音不高不低地说:“起来吧。” 韩奕维迟疑了一下,拄着地面,费力地站起。 在坚硬的地板上,他长跪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膝盖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他的身子略微趔趄了下,就听韩母压低声音呵斥道:“站直了走。” 韩奕维挺直腰板,眼睫却是微垂,遮住眼中的羞愧。从小,母亲便教育他,无论何时都要挺直了腰板做人。可是,他让母亲失望了。 韩母看着走到面前的儿子,叹道:“坐吧。” 韩奕维在母亲的身边坐下,眸子里已是一片沉静。 “小维,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说变就变。”韩母的眼中含着痛色,看向深沉得如一尊雕像的儿子:“如果你有苦衷,现在说出来,妈相信歆愉会体谅你。” “妈……”韩奕维艰涩的启齿,迟疑了一下,双唇却又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韩母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最终却只是叹气:“小维,妈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别等到失去了,才后悔当初没珍惜,你真能放得开歆愉吗?” 韩奕维缓缓抬起头,看向韩母,眼中竟是多了一抹坚决:“妈,您别说了,这次就让我自己做主吧。” “我不会答应岑晓雪进门的。”韩母眼含痛色地怒视儿子。 “我知道。”韩奕维平静地回。 韩母被他的平静气得再次抬起巴掌,最终却没有落在韩奕维的脸上,而是狠狠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 响亮的巴掌声惊醒沉默的韩奕维。 “妈,您干什么?” “是我没有教育好你,才会让你祸害了歆愉那么好的姑娘。”韩母痛彻心扉的声音响彻客厅,却透着无力:“既然你铁了心,就走吧。这个家里以后没你的地方。” 韩奕维的唇畔若有似无地划过一抹苦涩的弧度,缓缓起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他的手将将触及到门把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卧室的门被拉开的声音。 紧接着,季歆愉的声音响起:“等等。” 韩奕维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迟疑着收回将将摸到门的手,转头看向季歆愉。 韩母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走过来,拉住季歆愉的手:“歆愉啊,有什么话等明儿冷静冷静再说。” 季歆愉侧头看向韩母,微勾唇角,笑意里透着解脱:“妈,您比我了解奕维。他既然铁了心和我离婚,是没人劝得了他的。” 亲口承认这样的现状,她的心里不免悲凉。但也仅仅是悲凉而已。 韩母因她的话,尴尬地收回手:“那你们谈谈。”她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妈,您不需要回避。”季歆愉叫住韩母,扶着她的胳膊,走到沙发边:“您坐。” 韩母眸色凝重地看向她,眼底滑过微乎其微的不赞同。 季歆愉捕捉到这抹不赞同,却只能假装没有看到。她理解婆婆的想法,她希望大家冷静冷静,能将这事掩过去,这个家不要散。 可是,感情的事情不是有一个人愿意妥协,就一定可以继续的。 韩奕维走到沙发长榻的一边坐下,季歆愉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半边脸。他波澜不兴的样子,让人有种恨不得撕碎他的疯狂。 季歆愉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妈,在今天之前,我最难面对的人就是您。”她看向韩母,眼底一抹愧疚闪过:“我给了您惊喜,却又让您难过。” “孩子,不是你的错。”韩母拍拍她的手。 “没能保护好孩子,我肯定也是有错的。”季歆愉心里的疼,再次翻涌而上。 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办法不自责。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韩母勉强笑了笑。 “妈,我和奕维离婚后,我不会放弃公司的经营权。”她坦然地望着韩母,说出自己的决定。 韩母待她的好,她会记在心里一辈子。但她不会为了这好,而失了自己的原则。 她容易感动,却不容易妥协。 “歆愉,妈知道你要强。”韩母点点头,站起身:“既然你们决定离婚了,其他的事情就都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韩母起身向客房走去。 季歆愉目送她进了客房,才将视线转向韩奕维:“如果你想打官司,我会奉陪。但是,我想提醒你一句,公司即将上市,禁不起这场官司的折腾。”   ☆、038 陈世美 韩奕维看着异常冷静的季歆愉,语气并无惊讶地问:“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股份一人一半。”季歆愉的神情淡然,并无半点针对性。 韩奕维的眸色一深,沉默片刻后,提出要求:“股份我可以给你一半,但公司的法人和董事长必须是我。” “你能不能坐稳董事长的位置,看你的能力。”季歆愉语气清冷地回,俨然将眼前的人当成了谈判的对象。 她的声音并不低,她知道卧室里的韩母一定会听到她的这番话。她更明白,自己这会儿的寸步不让或许会伤了韩母的心。但,既然这是她坚持的选择,那她情愿做个明面上的“小人”。 “你不觉得你离开公司三年,没资格要求这么多吗?就算上了法庭,法院也一定会将这一点考虑进去。”韩奕维微眯眸,盯着她。 “问题是,你敢跟我打官司吗?”季歆愉淡淡一笑,反问道。 她不过是想要一个跟他平起平坐的机会,她又怎么会妥协? “我情愿延迟上市,也绝对不会让出公司一半的控股权。”韩奕维狠狠扔出一句话,站起身:“你休息吧。我们明天公司见。” “你留下吧。我今晚去住酒店。”说出了那番话后,她再留下与韩母独处,也只能是尴尬。 韩奕维凝视她片刻,说:“我送你。” 季歆愉愣了下,看来他还是能洞悉她的心思。 “嗯。”她轻应,随他一起出了家门。 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那么近,却多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没有人再开口,他们都不是会不停纠缠于一件事的人。既然明了了对方的决定,就不会再试图去说服对方。因为,他们同样是固执的。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出奇的压抑。 韩奕维开着车,送季歆愉去了最近的五星级酒店。 “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开房就可以。”酒店门前,季歆愉淡漠且疏离地说。 “嗯。”他轻应,知道她想要自己的空间,甚至不想他知道,她住在哪个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向前而去,在寥寂的夜色里,单薄得让人心疼。他忽然忍不住出声:“歆愉……” 季歆愉顿住脚步,转头看向他,平静疏离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怎么了?” “为什么不跟我吵?”韩奕维一向平静的眸子,忽然涌起了挣扎。 她寡淡地笑了笑:“不值得。” 她直接的回答,扎得他的心生疼。那痛意来得剧烈而快,他甚至来不及掩饰,便滑过了他的眼底。 “还有事吗?”季歆愉并没有为他眼底的痛有一丝动容,她相信,或许在他的心底,对他们的过去还有着留恋。可这一点留恋,已经不足以让他们的婚姻继续下去。 “我们的孩子……”韩奕维后边的话哽在了喉咙里,无法说出。 她深深地凝视他一眼,转身向酒店大门走去。 她可以跟韩母解释,跟任何人解释,可韩奕维没有资格得到她的解释。 韩奕维目送着她的背影走进酒店,又在原地驻足良久,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发动车子,车窗外的街景极快的划过,闪烁的街灯照不亮他一个人的孤单。 韩奕维进门的时候,韩母就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妈。”他走过去坐下。 “小维,明天让人去找个房子,你搬出去,把这里给歆愉住。”韩母叹了声,见韩奕维点头,才又继续说:“还有,歆愉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到底是你对不起她。” “不行。”韩奕维的反应有些微过激:“她要什么都可以给她,只有公司的经营权不行。” “你已经做了陈世美了。”韩母被他的反应气得心头发堵:“你是不是连我这个妈也不想要了?” “妈!”韩奕维有些恼怒,皱起的眉心隆起小山,烦躁的情绪里更多的却是无力:“公司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歆愉想要公司只是赌气,我不能放心的将公司交到她的手上。” “所以呢?你真打算跟歆愉闹上法庭?”韩母怒不可遏地盯着他。 “如果她执意和我争夺经营权,只能如此。”韩奕维站起身:“妈,我累了,想睡了。” 他边向主卧走去,边解着领带,想借以缓解心口的烦闷。 韩母坐在沙发上未动,眼中之前的火气这会儿已然熄灭,唯有点点狐疑……   ☆、039 恨 茶香缭绕,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湿气,白色的水雾在刘伟的面前缭绕着。他有些看不清对面那个朴素妇人的神情,或许更多的是读不懂她的心思。 “阿姨,您找我来……”他试探着开口,并不如往日在法庭上的所向披靡。 “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韩母的口气和缓,却透着肯定,远比语气凌厉的质问来得有杀伤力,似已经肯定了公司一定有事。 刘伟一愣,惊讶地问:“阿姨怎么忽然问这个?” 韩母一点不含糊:“刘伟,你如果不想看着小维家都散了,就跟我说实话。” 刘伟笑笑:“阿姨,公司真的没事儿,您别担心。” “看来是我瞎担心了。”韩母也跟着笑了笑:“那阿姨不耽误你了,你去忙吧。” 刘伟不禁松了一口气:“阿姨,我先走了,您如果有事随时找我。” 看着韩母点头,刘伟才起身离开。走出茶社时,他才敢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随即他摸出手机,调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被接起。 “刘伟,什么事?”对面传来韩奕维的声音。 “奕维,阿姨刚刚约我出来,问我公司是不是出事了。我暂时给掩过去了,就是不知道阿姨会不会信。”刘伟担忧的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对面沉默了片刻后,再次传来韩奕维沉稳的声音:“好,我知道了。” 刘伟不禁有些恼怒,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可以如此冷静? 不过,到底是韩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再说。 他昂头望向天空,眼底一片的失落。或许等事情告一段落,他也是时候离开这里,去过一段新生活了。 对于季歆愉,他比谁都清楚,即便没有韩奕维,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更何况,兄弟妻不可欺,他比谁都清楚,韩奕维有多爱季歆愉。 有些人,有些爱,只能永远的放在心里珍惜着。不一定要争取过,激烈过,才算是美好。 同一片蓝天下,季歆愉站在一棵松树后,正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眼底却透着淡淡哀伤的女人。 女人的脸色透着病态的白,头上带着一顶毛线织的帽子,帽子的边沿处并无发丝露出。 大约站了三分钟,她安静地转身离开。 走出风景清幽的园区,她招手打了一辆的士,坐了上去,报出地址:“去复兴路,理想大厦。” 出租车发动,平缓的驶离。季歆愉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视线里,一辆接着一辆的车,飞快的与她所坐的出租车交错而过。 蓦地,她的视线因刚刚飞快而过的出租车一顿,车里的人是……岑晓雪…… 她惊慌地转头看去,便见岑晓雪所坐的出租车拐进了她刚刚离开的疗养院。 “司机……”她刚想叫司机掉头,手机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她飞快地接起,是妈妈打来的。 对面的季妈妈还没开口说话,哭声就已经透了过来。 季歆愉一听,急了。sk “妈,你怎么了?” 季妈妈还是一阵的哭泣,哽咽着说不上话来。下一瞬,季妈妈的电话被抢走,电话里传来了季歆愉堂弟的声音。 “姐,你得罪什么人了?”季家仁的声音里裹着明显的愤怒。 季歆愉的心咯噔了一下,旋即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伯被人给打了,对方威胁大伯看好他的女儿,否者下次就烧了老季家全家。”季家仁气得粗喘着气:“这群混蛋,别让我抓到他们,否则弄死他们。” 季歆愉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耳边响起韩奕维的威胁,却也顾不得多想,连忙问:“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挺严重的。肋骨断了两根,医生说大伯年纪在那,恢复起来肯定慢。不过姐你放心,我会在医院陪着大伯,谅那些混蛋也不敢再来。”季家仁保证完,电话又被情绪缓和了些的季妈妈接了过去。 “歆愉,你没事吧?”季妈妈声音沙哑地问。 “妈,别担心我,我没事。”季歆愉的声音颤抖,含着哭音,“我尽快回去看爸。” “你爸这边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倒是你,以后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和奕维一起,外一那些坏人去找你呢。”季妈妈担忧地嘱咐。 季歆愉的心里狠狠一疼,如今的韩奕维还会保护她吗?怕是恨不得她现在就死了吧。心里这么想着,她的嘴上还是说:“好。我一定会小心的。” 挂断母亲的电话,季歆愉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映在车窗上的双眸,恨意浮现……   ☆、040 威胁 向来随和稳重的季歆愉,还是第一次黑着一张脸出现在公司。公司一众人惊讶的同时,不禁有等着看好戏的心思。 季歆愉冲上顶楼时,韩奕维正领着公司的一众高层在开会。她连门也没敲,直接推门冲了进去。看到她的反应,韩奕维也是一愣,旋即脱口说:“散会。” 直到公司的全部高层离开会议室,韩奕维的心都是悬着的。他并不在乎季歆愉会不会让他在属下面前没面子,他只是迫切地想知道她怎么了。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很少看到她这个反应。 这会儿,她正死死地瞪着他。 “怎么了?”他试探着问,竟觉得她的逼视让他有些喘息困难。 “韩奕维,你混蛋!”季歆愉的声音还未落下,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韩奕维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却不如她含恨的视线带给他的灼痛深刻。 “韩奕维,我之前还以为,你只是不爱我了,但你在我心里,至少还算是个君子。”季歆愉冷冷地笑:“你威胁我,我也以为你只是吓吓我而已,我没想到你为了公司会如此不择手段。找人去打伤我爸,你够狠。”季歆愉咬牙点头,“你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你最好看好你爸妈,到时候他们外一有个什么损伤,可不要来找我。” 韩奕维拧眉看着她,沉默未语。 季歆愉愤恨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脚步却因为视线触及的门口,僵住了。这时,韩母就站在门口,痛心地看着两人。 韩母与季歆愉对视一眼,缓步走了过来,站到了韩奕维的身边。 季歆愉的心咯噔一下,眼中的恨意渐渐被抱歉取代。她这会儿就已经后悔说刚才那番气话了。即便韩奕维再不仁,她也不可能以同样卑鄙的做法报复,她只是因为生气,扔扔狠话而已。 “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不可能找人打你爸爸。”韩母肯定地说。 季歆愉的唇瓣动了动,她想要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看着站在韩奕维一边的韩母,季歆愉的心一截一截凉了下去。她到底是韩奕维的母亲,而她现在却是与韩奕维对立的一方。 她咽下所有想说的话。转身离开。 韩奕维目送她落寞的身影离开后,才转头看向母亲。 “妈,你怎么来公司了?”韩奕维不解地问。 “我就是来看看。”韩母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叹道:“你和歆愉离婚吧。” 韩奕维一怔,下意识地说:“妈,歆愉她只是在气头上,才会那么说话。您别怪她。” 韩母一抿眉,死死地盯着韩奕维。 韩奕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妈,谢谢您能理解我。”他补救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和歆愉做不成夫妻,成了仇人。”韩母回想刚才季歆愉眼中的恨,还是心有余悸。 从韩奕维娶季歆愉的那天开始,她就对这个儿媳妇心有忌惮。她认为季歆愉就是那种性情温和,但骨子里带着狠劲的女人。所以,她对这个儿媳妇的好,不免跟她的小心翼翼有关。再加之季歆愉嫁进韩家时,韩家还是一贫如洗。村里的小伙为了娶个媳妇,哪个不是砸锅卖铁地凑聘礼,买楼房?而季歆愉却顶着父母不同意的压力,毅然决然地嫁给了韩奕维。两人结婚时,甚至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凭着这一点,韩母亦感激季歆愉。所以,她自认为她待这个儿媳妇比自己的儿子还好。 “嗯。”韩奕维淡淡地应了声,忽然有种一切即将结束时的落寞。 韩奕维本想送母亲离开,这时忽然有下属来找他。他只能让母亲一个人离开。 韩母上了电梯,才下了两层,电梯的门就叮地打开了。门外的岑晓雪看到电梯里的韩母,笑眯眯地走了进去。 “阿姨,您来看韩总?” 韩母一抿眉,眼中闪过嫌恶,没接话。 “韩总呢?”岑晓雪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我送送您吧。” 这时,电梯到了一楼。韩母走出电梯前,冷淡地说:“岑小姐还是忙自己的吧。” “没事,我这会儿不忙。”岑晓雪仿佛看不到韩母的厌恶,笑呵呵地跟了上去。 韩母已经满心地怒意,但公司里到处都是人,他不想让儿子难堪。自然不好跟岑晓雪撕破脸,只能任由她跟着。 岑晓雪就像是一个面带微笑服务的服务生一样,丝毫不在乎公司同事探究的目光,笑眯眯地跟在韩母身后,出了公司大门。 韩母在路边停下脚步,厌恶地看向岑晓雪,“我老太婆一天不死,你休想嫁给我儿子。” 岑晓雪尴尬地笑笑,温和地说:“我给您打车。” 她说着,看向马路中间川流不息的车辆。 伸手不打笑脸人,韩母的心里怒,但岑晓雪这不温不火的反应也让她发泄不出来了。 韩母正若有所思,这时,忽然有一辆摩托车带着劲风冲了过来。韩母瞬间傻在了原地,看着摩托车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时,距离她两步远的岑晓雪反应过来,旋即扑了过去,将韩母扑倒在地。摩托车险险地从两人身边冲过。一直急速的摩托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带着头盔的男人发出闷闷,狠狠地威胁声。 “死老大太婆,让你儿子消停点,否者我弄死你。”   ☆、041 滚出去! 扔下狠话的男人,随即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岑晓雪这才顾上去查看被自己扑倒的韩母,只见韩母已经白了一张脸,神情痛苦,满额的汗水。 “阿姨,您怎么了?”岑晓雪急切地问:“是不是伤到哪了?我给韩总打电话。” 她说着,拿出手机刚要拨号,就被韩母手疾眼快地给按下了。 “别给他打电话,你送我去医院。”韩母的声音因为疼痛,明显地带着颤抖。但这个坚毅的妇人却把每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楚。 岑晓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 “好,我送您去。” 她扶起韩母,打了一辆车,直奔医院。 医院里,医生经过一番检查,得出结论。韩母的腿摔断了,年纪大的人因为骨骼老化的原因,不只是容易摔断,亦不容易养好。 医生给韩母包扎好,安排好了病房,韩母才让岑晓雪通知韩奕维。 韩奕维得知消息,火急火燎就奔了过来。进屋一看韩母受伤的腿,不禁红了眼。转眼看到岑晓雪也在,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嫌恶。韩母将儿子的所有反应都尽收眼底。 韩奕维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韩母时,目光已经变得温和。 “离开公司时还好好的,怎么就进了医院?”韩奕维的语气责怪中透着心疼。 岑晓雪吸了吸鼻子,红了眼圈,仿佛她是受伤的人一样疼。 她哽咽着刚一开口说出“韩总”两个字,就被韩母把话给岔了过去。 “人老了,不中用,下台阶时摔了一跤。”韩母说得轻描淡写,转而又看向岑晓雪,“多亏岑小姐送我来医院。” 岑晓雪不禁愣住,震惊地看着韩母。 “谢谢你了,岑小姐。”韩母致谢的语气含着真诚。她这会儿对眼前的姑娘再也怨恨不起来了。今儿她到底冒着生命危险救下自己。 岑晓雪这才回神,连忙说:“阿姨,您别客气,我应该做的。” “我儿子已经来了,我就不耽误岑小姐的时间了。”韩母温和地说。 岑晓雪强撑起来的笑意不禁尴尬的一僵,才又扯成了弧度,微笑着对两母子说:“阿姨,韩总,我先走了。” 直到走出病房,岑晓雪强装的笑容才落了下去,眼中迸射出狠辣与不甘,才复又抬步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病房内,韩奕维走到母亲的床前坐下。 “我一会儿让助理找个月嫂来照顾您。” “别,我可不习惯生人在我的眼前晃。”韩母连忙阻止。 韩奕维了解母亲的脾气,复又说:“我打电话让爸来照顾您吧。” “别打。”韩母连忙阻止,“你爸的年岁大了,禁不起上火和折腾。你让歆愉来照顾我吧。” “妈……”韩奕维为难地看着韩母,“您不是已经同意我们离婚了?” “对啊。我现在也没说不让你们离婚啊?”韩母说得理所当然,“没事,妈不为难你,你不愿意打,妈自己打。” 韩奕维听得出母亲话中的坚持,不像是闹闹而已。他直觉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母亲有此决定。他的脑中忽然闪过岑晓雪的影子。 “妈,我知道您不喜欢岑晓雪,我不会娶她的。”韩奕维的声音铿锵有力地保证道。 “你啊!”韩母长叹一声,眼泪掉了下来。 “妈,儿子让您丢人了。”韩奕维的眼圈泛红,却努力地深吸一口气,没让眼泪掉下来。 韩母抬起巴掌,对着儿子的肩头用力地拍打起来,眼泪掉得更凶,哽咽着说:“你这个傻孩子,妈是心疼你。” 韩奕维想要忍住的眼泪到底是涌出了眼眶,“我做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妈,我知道您想让我和歆愉复合,但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韩母点点头,“行啊,儿大不由娘,妈不管了。妈只问你一句,你坚持离婚是为了歆愉吗?” 韩奕维泪光晃动的双眸一滞,竟是沉默了。 季歆愉当天就知道了韩母受伤入院,消息自然是从另一个当事人的口中得知的。 岑晓雪这会儿正轻蔑地看着她,挑衅地问:“撞伤妈的人,不是你请来的吧?” 季歆愉的心里一惊,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始终冷冷地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岑晓雪。 “说完了吗?说完了请出去。”季歆愉说着,拿起桌子上的文件,低头看了起来。 “呵呵!”岑晓雪嗤笑出声,“季歆愉,你还真狠啊,亏得妈对你那么好。” 岑晓雪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季歆愉。 季歆愉看着文件的神情一滞,一股怒火涌了上来。她蓦地拿起桌上的文件,就对着岑晓雪飞了过去。文件重重地砸在岑晓雪的身上时,季歆愉的怒吼随之响起:“滚出去!” 她怒不可遏地盯视着被她的文件飞得傻了眼的岑晓雪,心中是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拆骨剥皮的气。   ☆、042 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 岑晓雪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这会儿撑得仿佛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季歆愉,嘴上无力地嘲讽:“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季歆愉轻嗤,瞥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内线。 “笑笑,你进来一下。” 岑晓雪尚未反应过来,王笑笑已经快速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将岑小姐请出去。”季歆愉丢下一句话,继续低头看文件。 “是。韩夫人。”王笑笑利落地应。 季歆愉一抿眉,平日里王笑笑都是叫她季小姐。今儿居然一反常态叫了她韩夫人。下一瞬,她明白过来。王笑笑这是说给岑晓雪听的。季歆愉的心里一痛,她居然要靠这种方式来和老公的情人比高下吗? 即便失落,但她仍是感谢王笑笑。她这么做,表示她真的愿意站在她这一边,即便得罪未来的“老板娘”岑晓雪也在所不惜。 王笑笑冷着一张脸,看着岑晓雪。 “岑小姐,请吧。” 岑晓雪恶狠狠地瞪着她,大有威胁之意。 “岑小姐,你再不动,我只能找保安来请你动了。那样你的脸上也不好看。”王笑笑的声音冷而轻蔑。 岑晓雪已经恼怒到了边缘,但理智告诉她,她再纠缠下去,只怕会丢人收场。 于是,她不屑地冷哼一声,傲娇地一昂头,抬步离开。 季歆愉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地吩咐道:“以后不许岑小姐再进我的办公室。” “知道了。”王笑笑应。 岑晓雪的脚步一顿,恨得咬咬牙,快步离开,像极了败退逃离。 王笑笑即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被季歆愉叫住了。 “笑笑,你等一下。” 王笑笑看着岑晓雪离开办公室的范围,才走回季歆愉的办公桌前。 “笑笑,刚才谢谢你。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季小姐。”季歆愉的话顿了顿,又说:“我也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叫我总裁。” 王笑笑一愣,众所周知,韩奕维才是公司的总裁。但,她也只是一愣,便笑着说:“是,总裁。” “对了。我这两天看公司的账目,发现公司和一家叫百易的公司之间,账目有些问题。”季歆愉说回正题。 “是的。我也注意到这一点了。我刚查到,这家公司的法人就是之前在我们公司天台要跳楼的冯伟。”王笑笑利落地说:“因为时间比较紧迫,目前我只查到这些。我会再想办法去查。” “好,辛苦了。”季歆愉沉思片刻,继续看账本,查文件,了解公司的运作。 公司的账目都还算是工整,若不是她曾多年在这家公司奋斗过,也不会那么容易看出冯伟那笔帐有问题。而王笑笑能看出来,并查到了一些相关的讯息,可见她的工作态度认真。 季歆愉发现她越来越喜欢王笑笑这个女孩子了。她曾觉得岑晓雪很像是年轻时的她,但现在发现,她也只是形势,而真正神似的是王笑笑。 看完桌案上的一堆文件,天已经黑了。她一个人走出公司,冷冽的风吹得她一哆嗦,她正打算抬步走到路边打车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行驶到她的身旁。车窗降了下来,露出韩奕维的脸。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季歆愉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打算离开。 “我带了离婚协议给你。”韩奕维的声音有些僵硬,仿佛是天太冷,把他的声音也冻硬了。 季歆愉平和的表情一僵,停下脚步,拉开车门上了车。 韩奕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将车子驶入了主路。 车子飞快地在车流中穿梭,车内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们各有所想,只是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却再也无法看进彼此的心里。这时,季歆愉的手机怵然响起,惊得她一哆嗦。 她拿出包中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虞姬”两个字。她仿佛找到了救星,旋即接通电话。 她还没想好开场白,对面已经传来了虞季言的声音。 “你今天去疗养院了?” 她愣了愣,嗯了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人去看我妈,忽然有生人来,护士就告诉我了。”虞季言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季歆愉这才想起,她向护士询问了哪位是虞季言的母亲。 “对不起,没有和你打招呼就过去了。”季歆愉觉得有些抱歉。 “怎么?觉得窥探到我的伤疤了?”虞季言自嘲地笑了笑。 季歆愉不禁尴尬,正不知道如何解释好,身旁的韩奕维忽然一个急刹车。她的身体惯性地向前冲了去,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只是这样一甩,手里的手机却飞了出去。 她一惊,视线透过车窗,才发现已经到家了。她旋即又瞪向韩奕维。 “你干什么?”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是住在我家对门的男人?”韩奕维咬牙,忽然倾身压向季歆愉,“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刚毅的脸就要贴上她的娇颜,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面颊上,仿佛是严刑拷问。   ☆、043 丈夫and情夫? 季歆愉的心砰砰地加速,乱了正常的节奏。这样近的距离,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韩奕维眼中的盛怒。这会儿,她的身体被他倾斜的身体压得紧紧地贴着椅背上。只要稍微一动,就彻底撞入了他的怀抱。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以前求而不得的亲密,在他出轨后,却以一种可笑的形式出现了。多可笑的亲密,多可笑的夫妻…… 他在嫉妒吗?可是他凭什么?曾经,他甚至连她每天在做什么都不愿意知道,如今说在乎了,她会信吗?她信,她就是傻子。 她并未回避他灼热的视线,她不理亏,亦不心虚,她可以堂堂正正地迎视他的逼视。她轻蔑一笑:“是觉得自己嘴里的肉被别人刁走了,兽欲发作了吗?” 深林中的野兽们,被抢走了猎物,恼羞成怒。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例子,来形容他们之间现在可笑的关系。 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对着他当头浇下。 他收回倾压的姿势,无力地靠回自己的座椅上。好一会儿,就在她已经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沉默的他才忽然出声。 “歆愉,我们非要相互伤害吗?”他的声音透着些哀求:“你知道吗?我很怕你会恨我。” “呵呵!”季歆愉下意识地嗤笑:“韩奕维,别跟我说,你想跟前妻做朋友。” “前妻”两个字如同一把锥子,扎进他的心窝,疼得激怒了他。 “你现在还是我老婆。”他声嘶力竭地大喊,胸口不平地上下起伏。 她却平静地看着他怒,提醒道:“韩奕维,我希望你能像个男人一样。别跟个娘们似的。”她的声音到了最后不禁拔高,水雾湿润了她的眼眶。 她失望地最后凝视他一眼,推开车门,下了车,快步向单元门口走去。 走出两步,她的脚步又生生地顿住了。虞季言的手里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从单元口快步走去。看到不远处的她,他收起电话,向她这边快步走来。 她还在愣神,虞季言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臂。 “你没事吧?” “你怎么下来了?”季歆愉拧眉问,下意识有些抵触他的亲密接触。她总觉得她和这个男人之间发展得太快,太多巧合,让她不舒服。 “我在手机里听到了你们说话。”虞季言看出她眼中的排斥,握着她双臂的手松了松,迟疑了一下,却没有落下,“我不放心你,就下来看看……”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韩奕维已经冲了过来,一拳就对着他俊逸的脸打了下去。 虞季言来不及躲闪,被他一拳打得身体向后仰去,趔趄着后退几步。 季歆愉一惊,下意识地扶住他,瞪向韩奕维。 “你干什么?” “你现在还是我的老婆。”他的声音拔高,像是在向全天下宣誓一般。 季歆愉自嘲地轻笑两声,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倏然响起,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是一惊,更惊动了小区的邻居。 两人曾是小区的模范夫妻,更是大人们拿来教育孩子的成功案例。如今一女两男的情形,不禁让人浮想联翩。一向在外得体,家教极好,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季歆愉,这会儿却全然不顾形象。因为她恨,她恨死这个男人了。 “韩奕维,你是在羞辱我吗?”季歆愉一直隐忍地泪水决堤而出,“你自己肮脏,你凭什么怀疑我?” 她气急,身体激动地剧烈颤抖起来。 韩奕维的脸上火辣辣的热,却不知是因为她的巴掌,还是因为她的质问。 “歆愉,我……”他想要上前,却在她的逼视下,又胆怯地顿住了脚步。他是商场所向睥睨的年前才俊,霸道总裁,何时这般胆怯过? “好,我满足你。对,我就是看上这个男人了。他比你年轻,他比你懂得疼爱我。我为什么不能动心?我为什么还要守着你一个出轨的男人掉眼泪?”季歆愉几乎声嘶力竭地喊完,才注意到不远处,早已经有好几个老太太在围观了。 她顿觉窘迫,吸了吸鼻子,快步向单元口走去。 韩奕维鼓了鼓腮帮子,目送季歆愉进了单元口,才又看向虞季言,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霸气。 “我不管你怀着什么目的接近歆愉,如果你敢伤害他,我绝不放过你。”他的眼中迸射着冷冽的杀气,似恨不得撕了眼前的人。 虞季言的表情轻松,轻蔑一笑,“伤害她的人,好像是你。” 韩奕维愤恨地一咬牙,却无言辩解。 “管好你自己,不招惹些邪的歪的回来,她就不会受到伤害。”虞季言双手插兜,转身欲走。 韩奕维眯眸盯视着他的背影,一双眼如深沉的漩涡,忽然开口质问:“你和岑晓雪是什么关系?” 虞季言的脊背一直,僵住将将抬起的脚步,转身对上韩奕维正酝酿着风暴的双眼。   ☆、044 清醒着认清错 虞季言轻缓地转身,温文尔雅地一笑。 “韩总这话问得很有趣,岑晓雪是你的枕边人,她和谁什么关系,韩总不是应该很清楚?又何必多此一举问我?” “你就不怕我把一切都告诉歆愉,让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韩奕维紧紧地盯视着他,想找出他的一丝破绽,却未能如愿。他忽然发现,自己遇见劲敌了。 “只怕韩总并不知道我的算盘何时响吧?”虞季言的笑意如冬日里的阳光,对眼前这个以对待敌人一般盯视着他的男人,温和得仿佛在看情人一般。 韩奕维攥紧双拳,压下心中翻滚地怒意。他之前已经失控一次,决不能再失控。在虞季言这样的敌人面前,他越是如莽夫一般,就越是着了他的道。 “韩总如果没话问了,我就先走了。”虞季言始终轻松,与韩奕维的剑拔弩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奕维抬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窗口还是黑漆漆的,他不知道她是还没有进门,还是躲在漆黑的屋子里难过。 他很清楚,他伤她伤得不轻,几乎是致命的一击。 他反身回到车里,看了眼后排座上的文件夹,里边装着等待他们签字的离婚协议。其实,这件事情只要交给助理,他们彼此签字,便可以如一份普通的合约一般顺利生效。可是,他就是想见见她,想找个理由最后一次接近她。他甚至希望她打他骂他,就是别伤害自己。而公司里再见,他们只怕已经势同水火。 虞季言上楼时,季歆愉正蹲在家门口,脸窝在膝盖中,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个雕塑。 他放轻脚步,走到她的身旁蹲下。 “对不起。”他低醇的声音含着深深的歉疚。 季歆愉的身体一僵,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含着心疼,轻声解释:“我在电话里听到了碰撞声,不放心,才下去看看。我没想到,我的出现会让事情更糟。” 季歆愉苦笑着摇摇头,“你只是碰巧看到了我的狼狈。” 话一出口,季歆愉只觉得她和虞季言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不浅,每次她狼狈时,他都是见证人。 “能够挺直脊背说话的人,永远都不狼狈。”虞季言认真地说。 “谢谢。”季歆愉微微一笑,想要站起身,却因为蹲久腿麻了,瘦弱的身体一个趔趄。 虞季言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她歪倒的身体正好倒入他的怀中。她一惊,下意识推了他的胸口一把,退出他的怀抱。 虞季言还抬着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温和凝结在双眼中。 季歆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下意识的排斥举动有多伤人,她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我……” 她想要解释,却又觉得一切解释都是虚伪的。 虞季言收回手,表情已经变得轻松。 “进不去门了?” “嗯。”她把钥匙忘在了办公室。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不了,我约了朋友。”季歆愉感激地笑笑,转身向电梯走去。 虞季言静默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温和的双眼渐渐变得幽深。 季歆愉下楼时,韩奕维已经离开。 她出了小区,带着空空如也的心,漫无目地走在灯火璀璨的街头。这座大而繁华的城市,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与她有关。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结婚后,她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韩奕维,忘记了去交朋友,忘记了该有自己的生活。唯一的好朋友安娜也在大洋的彼岸。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走到今天,全是自己一手造成。 季歆愉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脚步,迟疑一下,走了进去。 吧台前,她点了一杯酒精含量低的酒,她不想买醉,她要清醒着认清自己的错,重头开始。 她一个单身的漂亮女人坐在这里,时不时地就有男人上来搭讪,都被她的冷淡给冻走了。 季歆愉有时候挺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忽然又想起了闺蜜安娜。安娜是热情如火的,大学时,住在她的上铺,总是带着她去疯。 如果这个时候安娜出现,能带着她去疯,她大概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压抑得无处发泄了。除了安娜总是有办法让她欢动起来不说,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信任。她没办法把自己心里的痛去向一个不信任的倾诉。 她回想起大学时的种种,不禁会心一笑。她正陷在美好的回忆中,忽然酒吧里响起嘭的一声,她吓得一惊,转头看去。是有人从包间那边冲了出来,撞倒了椅子。那是一个身材极好的女人,带着鸭舌帽,长长的帽沿遮去她的脸。 季歆愉对围观向来没兴趣,正打算收回视线,女人头上的鸭舌帽被店里的装饰刮掉。瞬间,她一头波浪卷的长发倾泻而下,妩媚地飘荡在她巴掌大的美艳容颜旁。 季歆愉一怔,惊呼出声:“娜娜!”   ☆、045 无孔不入的小三 安娜寻声看去,看到吧台前的季歆愉一怔,随即快步跑过去。这时,已经有两个男人从酒吧包间那边追了出来。 “臭婊子,你给我站住。”其中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大喊。 季歆愉一时间傻了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安娜却拿起她的酒杯,就对着嘴臭的男人砸了过去。季歆愉又是一惊,多年不见,安娜还是这么猛。安娜曾说过,她妈妈为她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能活得像公主一样优雅。可是,她却长成了二小子。 她看着凶神恶煞逼来的男人,下意识地挡在安娜的身前。 站在她身后的安娜暖心一笑,拉住她的手臂,就跑。 季歆愉被她扯得一个趔趄,却还是很快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一路狂奔,左躲右闪,也不知道跑过了多少条街路,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 安娜靠着墙壁,咯咯地笑了起来,兴奋地说:“今晚真爽。” 她身旁的季歆愉想笑,一张脸却皱成了带褶子的包子,扭成一团。人已经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安娜听不到她的回答,转头看到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歆愉,你怎么了?”她吓得不轻,赶紧蹲下身去扶她。 “没事没事。”季歆愉赶忙说:“我就是脚扭了。” 安娜看了一眼她已经高高肿起的脚裸,一看就扭伤有一会儿了。 “你脚扭了怎么不说啊?”安娜有些懊恼地责备道。 “废话,我要是告诉你,咱们停下来,你不被那些人抓住了?”季歆愉认真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惹上那些人的?” “大姐,你怎么跟我妈似的,问这么多问题。走,我带你去医院。”安娜扶起她,走到路边打了一辆车。 两人在附近医院就医后,医生确认只是扭伤,开了些药。安娜本想想要送季歆愉回家,季歆愉一想到自己没钥匙,索性就说想在外边坐会儿。于是,两人去了安娜住的酒店。 酒店里,季歆愉看着好久不见,变得更加妩媚的安娜,埋怨地说:“回来也不跟我联系,亏我刚刚还在想你。” “我这不是今天才回来!”安娜抱歉地笑笑,亲昵地抱住她的肩膀,“我本来想等明天去报社报了道,再约你出来聚聚的,没想到今晚就遇上了。不过倒是你,你不是不喜欢去酒吧吗?怎么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韩奕维呢?” 故友久别重逢的喜悦瞬间凝结在季歆愉的脸上,她微垂下眼睑,声音低落地说:“我们马上就离婚了。” “韩奕维有小三是不是?”安娜一激灵,几乎肯定地问。 “嗯。”季歆愉低低地应。 “我就和你说过,韩奕维那人长得太招风,有钱后保准出事。现在渴望上位的小三那么多,你不招惹她,她还来勾搭你呢。”安娜说得咬牙切齿,可见她对小三的恨不是一时半会儿造就的。因为她和她妈就是被小三迫害的受害者。 季歆愉眼底的失落更浓,她还记大学时,安娜就说过,你找个韩奕维这种饭都要吃不上的小白脸干嘛?这种人很可能你陪他吃完苦,是为别的女人谋福利。不如找个又帅又有钱的。就算是最后离婚了,还能分他点家产,继续潇洒。 可是,那会儿她就认准了韩奕维,她天真的觉得这世上任何人都会变。只有韩奕维不会。而安娜的话,她只当成了她因为个人经历,而发泄出的不满。 “别说我了,你呢?今晚追你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季歆愉岔开话题,不想多谈韩奕维。毕竟两人曾经那么相爱,即便如今不能相守,也不必将过往的美好统统推翻。 “富二代的鹰犬。”安娜从兜里翻出手机,调出视频,“给你看看,我今天的成果。” 视频的画面有些黑,但可以清晰地看到几个人围坐在桌边,桌子上放着白色的粉末,几个人轮流去吸,表情飘飘欲仙。 “他们在吸毒?”季歆愉惊问。 “嗯。”安娜收起手机,得意地说:“我保证这会是明天的头条。就算是我报道第一天送给我们主编的见面礼了。” “视频里的人,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季歆愉思量着呢喃。 “城中富商杨云富的独生子杨健。”安娜得意地继续说:“为了回来一鸣惊人,我可是在国外的时候就一直研究他,今晚才能准确地找到他的老窝。” 安娜一个人在那滔滔不绝,季歆愉却有些出神,不在状态。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安娜不满地喊她,“你发什么呆啊?别告诉我你认识这个杨健。” 季歆愉回神,认真地看向她,“杨云富是我们公司最大的合作商之一。” “季歆愉,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想让我删除这些照片。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安娜警惕地说。   ☆、046 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季歆愉无奈地看着安娜,失笑。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违背职业操守的。”她眯眸,眼中的笑意更胜,“不过,我倒是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安娜蹭着沙发,向后挪去,“季歆愉,我怎么感觉你还是在打视频的主意呢?” “没错,我是在打视频的主意。”季歆愉点点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违背职业操守的。” “那你想干嘛?”安娜不解地问。 “晚两天再公开视频。” “你是想让你们公司抽身?” “公司能不能抽身,我还不知道。但我要让全公司的人知道,我比韩奕维更适合做总裁的位置。”季歆愉眼中的笑意散去,凝结成深渊的计算。 “哈哈哈!”安娜咯咯地笑得欢实:“韩奕维那贱男犯到你的手里也算他倒霉了。” “这么说,你是决定帮我了?”季歆愉感激地问。即便安娜不答应,她也不会怪她。纵使他们是好朋友,是闺蜜,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则,她不能以亲字强迫对方。帮是情分,不帮是本份。 “本来我是不该帮你的。”安娜耸耸肩,重重地叹了声,“不过,看你被韩奕维那臭男人欺负,我这个做朋友的肯定不能什么都不做。” “谢谢你,娜娜。”季歆愉抱住安娜,真心地感激道。 “行了。跟我还客气。”安娜给她一个安稳的眼神,那是好朋友之间,用来心灵相交的方式。 这天夜里,她和安娜同床而眠,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期。两人腻味在一起,彻夜聊着各自的见闻,就是没有聊韩奕维。 因为安娜比谁都清楚,季歆愉的伤口需要她自己来养好,别人一再提及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把伤口撕得见血。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在酒店吃了早餐,便各自出发去上班。分别前,安娜说:“歆愉,别怕,凡事有我呢。” 那一刻,季歆愉红了眼圈。有一个信任的人在这个时候陪在她的身边,她才足以坚强的面对风雨,不会倒下。 她吸吸鼻子,憋回眼泪,挺了挺胸脯,走进公司。是她的,她一定要统统拿回来。 她回到办公室后,让王笑笑准备了杨云富的帝国,飞扬国际的资料给自己。除去之前合作的项目,现在两家正准备一起开发一个科研项目。按项目书所说,这个项目一旦落实,就能造福全国人民。而按项目促成的时间来推算,这个合作的成败,绝对会影响启耀国际上市的成败。 她的双眼迸射出光芒,抬手合上文件夹,向会议室走去。 今天是她进公司后的第一次例会,她目前的身份还比较尴尬,没有任何职位。但,她绝对算得上公司的大股东之一。 她走进会议室时,公司的高层已经到了大半。看她进来,众人的表情有些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对她笑笑问好,还是当做看不见好。季歆愉也不在意,毕竟他们都是捧着瓷饭碗吃饭的人,谁不怕站错队砸了饭碗? 她看了一眼会议室的桌椅,走到最末的位置坐下。这下子,会议室的高层就更加尴尬了。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季歆愉非跟韩奕维争个高下不可,没想到会这么屈尊。 没错,季歆愉是想和韩奕维争个高下,但不是这样的争法。做人要尽量低调,做事要快狠准,才能打赢韩奕维这个商场老将。 韩奕维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看到坐在会议室尾端的季歆愉一怔,却也只是一怔,就快步在自己的位置上落了座,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表情。 众人猜测的一场世纪大战并没有在这时发生,会议顺利进行。而这一次会议的重点就是跟飞扬国际的合作。 这个案子对公司有多重要,每个人都很清楚。 季歆愉始终没有出声,只是仔细聆听。直到所有人都已经说完了,韩奕维告诉各部门一定要高度重视这个案子时,季歆愉才忽然出声。 “我不同意再继续飞扬国际的案子。” 会议室的人本来都已经自动忽略了她的存在,这会儿她忽然出声不说,还语出惊人,着实吓人一跳。 韩奕维一皱眉,看向她。唇瓣动了动,却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季歆愉好,只能又将薄唇拉成了一条直线。 “我以股东的身份,要求立刻停止这个案子。”季歆愉再次重申。 “这个案子是我们公司上市,至关重要的案子,你现在提议放弃,理由是什么?”韩奕维终于出声,深邃的眸子里却有着一丝紧张。 “根据我的调查,飞扬国际在两年前险些破产,最后却因为政府某高官的扶持死而复生。众所周知,政府是很少耗费这么大物力来扶持一个私营企业的。而现在查贪官查得很厉害,如果飞扬出事,我们公司想脱身都难。” 季歆愉的声音才落下,坐在韩奕维下手边的策划部经理就不屑地嗤了声,有些讽味地说:“季小姐,你是不是也太杞人忧天了?如果按你的担忧来推断,那我们现在就不能和任何一家公司合作了。指不定哪家公司就被查了。” 他的嘲讽落下,会议室里传来压抑地笑声。 季歆愉知道,这些人都在嘲笑她的白目。她也懒得和他们计较,看向韩奕维:“韩总,你觉得呢?” 韩奕维拧眉盯视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些什么。 季歆愉的唇角含笑,锐利的眼神咄咄逼人,“作为公司的大股东,我不希望我手里的资产贬值。我现在劝了韩总,韩总如果不听,一意孤行,最后让我们这些股东跟着蒙受损失,总要给个说法。”   ☆、047 女版007 韩奕维迎视着季歆愉锐利的视线,眸沉似海,仿佛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你的提议我会仔细想想。”韩奕维看向在座表情都有些诧异的高管们,“还有事吗?没事就散会吧。” 表情各异的高管们这才从看戏的心态中回神,起身纷纷离开。这一场表面上平静,内里却很有内容的会议,让诸位火眼晶晶的高管看明白一件事情,就是韩总对老婆还是有感情在。 季歆愉站起身,刚要离开,韩奕维忽然开口叫住她。 “歆愉,你等等。” 季歆愉顿住脚步,看向他。 韩奕维起身,将会议室的门关上,转身看向她时,眼中多了一分审视。 “歆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韩奕维的语气淡定,但季歆愉还是听出了紧张。 “如果我说我有内幕消息,韩总信吗?”季歆愉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韩奕维没有接话,表情更沉了些。 “韩总如果没有问题了,我就先走了。”季歆愉也不待他回答,抬步就走。 韩奕维看着她离开会议室,疲惫地抹了一把脸,拿起桌上的烟,吞云吐雾起来。萦绕的烟雾渐渐地在他的面前散开,让他遮在烟雾下的神态变得更加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韩奕维转头看去,隔着烟雾看着走进门的羸弱身影,不禁一皱眉。 “有事?”他的语气极为公式化。 “我听说季歆愉在会议室给你难堪了。”岑晓雪走到他的身边,心疼地看着他。 韩奕维没有接话,表情冷淡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又好像只是在认真的吸烟。 “我知道她因为恨我,才故意难为你。如果我离开,能让她解恨的话,我可以走。”岑晓雪的声音低低的,透着委屈。 韩奕维不耐烦地掐灭手中的烟,起身抬步,在与岑晓雪擦身而过时,他微顿脚步说:“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她不会恨你。” 岑晓雪一怔,还不待多做反应,说话伤人的男人已经出了办公室。 韩奕维这话绝对不是看不起岑晓雪才说的,而是他真的了解季歆愉。以季歆愉的脾气,她只会恨出轨的他。 这边两人剑拔弩张,那边季歆愉已经应安娜之邀,提前下班了。 安娜是个好动,喜欢运动的人,要不然也不能练就那么好的逃跑功夫。 季歆愉才一走出公司,安娜已经开着大越野停在了她的面前。 “不错啊,才回来就有车开。”季歆愉坐在副驾驶上,啧啧称叹。 “我向报社同事借的。”安娜笑眯眯地说。 “我们今儿去哪?”季歆愉的语气难得轻松。这就是跟信任的人在一起的感觉。她以前对韩奕维亦是如此。 “去滑雪吧。”安娜说:“我在国外这几年总去玩,国内的滑雪场还没玩过。今儿听同事说市郊有一家滑雪场不错。最主要的是听说里边的滑雪教练特别帅。” 安娜神神秘秘地说,一双大眼睛笑成了桃心形。 “你还能不能再色一点?”季歆愉被她逗笑。 “那要看一会儿见到的男人有多帅。”安娜不以为然,她做女人的原则向来都是,努力工作,努力潇洒。不依附于男人,也绝不会让自己的生活中少了男人做调味剂。但季歆愉从来没见谁成了安娜承认的男朋友。 安娜开车的技术很娴熟,找路的能力也很强。不像季歆愉在这座城市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是个路盲。安娜说,这是她的职业习惯。记者如果不认路,怎么去明查暗访啊。 两人一路欢快地聊了些有的没的,很快就到了安娜说的滑雪场。据安娜说,她报社的女同事经常来这边,不是对滑雪有多爱,而是这的滑雪教练那简直是小鲜肉一枚,让那些姐姐们恨不得上去捏一把。季歆愉一联想安娜说的场面,不禁一哆嗦,心想可怜的小鲜肉啊。不过,她倒是挺佩服安娜的,才第一天上班,就和全报社的人打得火热,并摸清了他们的底细。据安娜说,就连报社的门卫和清洁工都成了她的亲人,统统上报了自己的底细。 季歆愉由衷地感叹,“你就是现实版的007,就是不知道谁是你的邦女郎呢?” 在她的逗弄声中,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安娜利落地停好车,拿出后备箱的滑雪服,扔了一套给季歆愉。 “给你的。” 季歆愉接过,满意地笑笑。 “不错,这颜色我喜欢。” “款式你肯定也会喜欢的。这可是我回国前,特意去给你选的。”安娜对自己的眼光信心十足。 “谢了。”季歆愉挽上她的臂弯,和她一起走进滑雪场。 滑雪场前台,安娜一边办滑雪的手续,一边假装不会滑雪的初学者,打听那位小鲜肉教练。 “我听说你们这有一位叫虞季言的教练?” 季歆愉一怔,心想不是重名吧?她正这么想着,就见前台接待员笑眯眯地点点头,对安娜说:“没错。那边走过来的那位就是虞季言教练。” 季歆愉的视线顺着接待员的方向看去,一惊,可不正是她的中国好邻居虞姬……   ☆、048 不一样的虞姬 虞季言的脸色少有的阴郁,平日里的阳光被滚滚乌云遮去。 安娜兴致勃勃地看了虞季言一眼,失望地嘟囔道:“长得是挺帅的,但这也不是阳光小鲜肉啊。” 季歆愉的心里划过一丝不适,他怎么了? 她刚要和他打招呼,侧面就跑来一个男人,口中大喊着:“哥。” 这人季歆愉认识,自己住院时,帮自己买过汤的李阳。 虞季言顿下脚步,看向他,脸色已经稍见缓和,但仍是一本正经。 “哥,你没事吧。”李阳关切地问:“刚才上了一半课,你接了电话就脸色不好的走了。赵队看到了。” “没事。”季歆愉不甚在意,语气却不轻松。 正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壮硕男人。人还没到近前,嗓门已经扯开。 “虞季言,你怎么回事?不想干了是不是?” 虞季言的脸色一阴,几米外的季歆愉都感觉到了他眼中迸射的狠意。 李阳赶紧拉住他,对已经走到面前的男人笑呵呵地解释:“赵队,刚才他是接了总经理的电话,有特殊客人要招待,才先出来的。” 李阳边说,边冲着虞季言挤眉弄眼,意思是让他冷静。 “怎么的?拿总经理压我?”赵队不乐意地说:“他除了跟干特殊工作似的,接待些娘们,还能接待什么特殊人物?” 虞季言本来在试图压下心中的怒意,赵队一句话直接让他眼中的怒裂开,化成了狠劲。他甩开李阳,抬拳就甩了过去,不偏不倚地落在赵队的脸上,将壮硕的赵队打得倒退好几步。可见他是用了实劲,并非闹着玩,而是在拼命。 “你再说一遍试试?”虞季言咬牙切齿,好看的面容因为恼怒而狰狞。 不远处的季歆愉一惊,这还是她认识的虞姬吗? 下一刻,她旋即回神,在这样闹下去,非出事不可。 安娜倒是啧啧称叹,“哇偶,原来是暴龙款,我喜欢。” 还不待她犯完花痴,季歆愉已经拉过她,快步向虞季言的方向走去。 “喂!”安娜不解,“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两人很快来到虞季言的面前,刚刚站稳的赵队正要还手,被李阳拉住。 “赵队赵队,在这打架,你和虞季言都得被开除的。”李阳连威胁再劝。 “开除就开除,看老子怕开除,还是他怕。谁怕谁是孙子。”赵队蔑视地看着虞季言,显然在鄙视他的窘境。 虞季言的脸部线条已经绷得就要断裂,季歆愉只觉得这是下一秒就要变身怪兽的节奏啊。 她压下心里的不适,在几人一米开外停下脚步,提高声音说:“哪位是虞季言先生,我是今天来采访滑雪场的记者。”她顺着李阳刚才的话,给虞季言解围。 她这一出声,惊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安娜。至于处在混乱中的三个男人闻声看去,直接震惊了。特备是虞季言,在看清是她时,一惊过后,眼神的复杂让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但季歆愉很久之后还记得他那个毫无防备,被人窥探了窘迫秘密的反应。 李阳口中咬着一个“嫂”字,下边一个字愣是憋了回去。 赵队的脸色还带着愤怒的红潮,一听到记者两个字,却赶紧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您好您好。” “你们这是?”季歆愉假装不解地问。 “没事。我们活动活动,好在滑雪场上更灵活。”赵队赶忙解释,“您里边请,去办公室谈。” “不用了,让虞季言先生带我们去滑雪场就行,我们想实地体验。” 赵队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感情是压根没想理他啊。他清了清嗓子,沉着脸说:“进入滑雪场采访,可得有记者证才行。” 季歆愉淡定地点点头,瞥了一眼安娜。 安娜立刻会意地拿出自己的记者证,递到赵队的眼前。 赵队看到记者证,还是不爽地开口阻挠:“有记者证也不能进。不是哪个记者想进我们滑雪场采访都行的,我要先向上边打报告。” 安娜妩媚一笑,犀利地说:“第一,我们买票了。我们只是以普通玩家的身份进去。不让我进,我可以向消协投诉。第二,我们只是想简单的了解一下滑雪场的运作,说白了就是给你们滑雪场打广告呢。第三,您确定自己有权利阻止我?您好像只是这里的滑雪教练。第四,您这么百般阻挠,看来这滑雪场有猫腻,我应该选一天来暗访。” 赵队的脸色一黑,被安娜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去。只能将不满的怨气都撒去虞季言。 “还不快带两位记者进去?” 虞季言这会儿正站在原地,脸色难堪地盯视着淡定自若的季歆愉。 季歆愉平静地迎视着他,眼前的男人这会儿虽然变得陌生。但她总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他。那个藏在温和外表下的他,只是他面对世事的假象。她一直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如今所见,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她忽然又想起了虞季言住在疗养院里的母亲,那个妇人伤痛的眼神仿佛饱经伤害。 而她,似乎除了认识这个男人,知道他住在自己的对面之外,对他一无所知。这个男人就这样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闯进她的生命中,让她无法回避,与之纠缠不休……   ☆、049 女人的心都是柔软的 虞季言前所未有的冷淡沉默,对于赵队的不客气没有再反驳一句,但季歆愉看到了他手臂上因为紧攥双拳而鼓起的血管,可见他的隐忍。他沉默地领着一行人,向滑雪场的更衣室走去。 走在两人身边的安娜和李阳倒都是自来熟,瞬间打得火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认识许久的老朋友。 一直走到更衣室的门口,虞季言才停下脚步。 “你们先去换滑雪服,我也回教练室换下滑雪服。我们一会儿见。”虞季言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有些不适的嘶哑。 “嗯。”季歆愉点点头,不放心地又瞄了他一眼。 女人的心到底都是柔软的,之前她对虞季言多有防备,或许是因为他每次都出现的恰到好处。或许是因为她的狼狈被他看得彻底,她在他的面前犹如没穿衣服一般窘迫。但这会儿看着他就如每个平凡的人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禁自责自己之前的多疑。若是把所有的遇见都解读成别有用心的话,她和虞季言今天的相遇,也足以解读成她的别有用心。 直到换完衣服,进了滑雪场,季歆愉还有些愣神。一直没多问她的安娜,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小声问:“你和那个小鲜肉什么关系?” 季歆愉想了想,回道:“邻居。” “哎呀!”安娜故意夸张地惊呼,“老天待你还真不薄,甩掉韩奕维那中年妇男,立刻送个小鲜肉给你。” 季歆愉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转而逗弄道:“看你说得垂涎欲滴,要不要我给你当红娘?” “别。”安娜连忙摆手,“姐喜欢风趣的暖男,可不喜欢他那种冷峻型的。倒是你,也得想好了,他那性格阴郁得跟韩奕维似的,心里多少个小心眼只怕你都摸不透。” 季歆愉一怔,虞季言和韩奕维是一样阴郁的人?他曾经的温暖都是假象吗? “想什么呢?又走神?”安娜推她一把,惊问:“你不是真看上他了吧?不对啊!这不是你的性格。” 她比谁都清楚季歆愉对韩奕维的一往情深,两人虽然未多聊离婚的事情,但她依旧看得出季歆愉心底的伤痛。 “他救过我。”季歆愉回想那次,自己的血染了虞季言一身,身体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她简单地把经过说给了安娜听,末了自嘲地笑了笑,轻声说:“可能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所以老天把我向往的幸福一次性了结了。” “歆愉……”安娜握住她的手,“我该早点回来。” “都过去了。”季歆愉看向湛蓝的天空,“没谁会一直活在谁的阴影下。” 她收回仰望的视线,看向前方时,一身白色滑雪服的虞季言正缓步向这边走来。李阳跟在他的身边,一人在那自说自话,虞季言始终没有搭话。 很快,两人来到季歆愉的面前,李阳笑嘻嘻地大喊:“嫂子!” 虞季言并没有阻止,而是静静地看着季歆愉,一时间让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李阳见状,赶紧发挥兄弟精神。 “我来教嫂子的小姐妹,哥,你教嫂子。”李阳赶紧拉着安娜向一边走去,安娜看热闹一样瞥了一眼表情显然不是情侣那么回事的季歆愉和虞季言,对李阳说:“你这嫂子叫得倒是超前。” “啊?”李阳一时间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安娜憋住笑,打量着眼前这个“傻小子”。虽然没有虞季言的白净,倒也挺俊的。 李阳迎上她那大胆奔放的眼神,笑眯眯地说:“来,我先扶着你试试。” “好呀。”安娜笑着答应。 李阳一听她应答,大手不客气地扣紧安娜的小蛮腰,在安娜的耳边暧昧地教导着她滑雪的姿势,嘴唇近得就要吻上她的面颊。安娜却恍若不知,任由他摆弄。 很快,两人滑了出去,带起的风将安娜身上的香气都吹进了李阳的鼻间,闻得李阳内心陶醉,情不自禁地向前凑去,对着安娜的面颊亲了下去。安娜脚下一转,滑雪鞋的雪板就转到了李阳的脚下。正在陶醉中的李阳毫无防备,脚下一绊,本来即将落在安娜面颊上的嘴唇随着他的身体一起向后仰去。随着嘭的一声,整个人已经狼狈地摔在了雪地上。 安娜动作灵活地停止继续下滑,关切地问:“教练,你没事吧?” 还躺着的李阳连忙尴尬地说:“没事没事。” 不远处的季歆愉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喷笑,安娜这是在故意整想要卡油的李阳啊。 虞季言也瞥了一眼那边,就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季歆愉。 “季小姐,我的授课是300块钱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开始计时了。” 季歆愉一怔,他跟她说话的语气过于公式化,仿佛他们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忽然想起了他刚刚被赵队训斥的那一幕,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他伤了自尊?不愿意面对她吗? 她还在苦恼地猜测他的心思,他已经一个跨步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脚下滑动,直接带着她向雪坡下滑去。 她惊得瞠目结舌,被困在他怀中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正不受控制地向下冲去……   ☆、050 雪中童话 安娜扶起李阳,看着季歆愉的方向,若有所思。 李阳倒是没心没肺,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笑嘻嘻地问:“咋样?我哥我嫂子般配吧。” “你叫得倒是挺顺口。”安娜笑得略有深意,“说说,你哥看上我们家歆愉什么了?” “看你这话问的,好像我哥别有所图似的。”李阳不乐意地回:“我哥好歹也是滑雪名将出身。” “滑雪名将?”安娜认真想了想,“我想起了,难怪我觉得他有点眼熟。” 安娜记得自己在国外看到过一则不起眼的网络报道,上边说过,中国滑雪队一名有望冲金的小将在冬运会上受伤失利,当时国外媒体还挺惋惜的,但是国内媒体报道并不多。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虞季言那时候只是在国内的一些赛事上崭露头角,并没有为国争光过,国人对他自然也就没多大的兴趣。宁泽涛能一夜成名,也是因为他成了国人的骄傲。像虞季言这种还没成为骄傲就夭折的运动员,大概也只有他的亲人和朋友惋惜了。 安娜一边和李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看着季歆愉和虞季言的方向。俩人这会儿已经滑到了山坡下,季歆愉正心有余悸地喘息,若不是虞季言的大手还撑在她的腰间,她大概会倒地不起。 忽然有光一闪,安娜一皱眉,视线锐利地扫向滑雪场的北面入口处。那边微微有光闪烁,记者敏锐地触觉告诉她,那是相机的闪光灯。 她拧眉,难道有记者在拍虞季言? 她刚想过去查看,对方已经隐匿而去。她只得放弃,转头看向李阳。 “虞季言是你亲哥?” “当然。我当他是我亲哥。”李阳骄傲地说:“还没认识他时,我就一直当他是我偶像。” “所以在滑雪场认识了,就赶紧拜码头?”安娜性感的红唇含笑,仿佛顺口地问:“对了,看你哥的样子,应该当时的伤并不影响继续滑雪,为什么直接退役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李阳挠挠头,“我问过他,他没说。” “哦。”安娜点点头,“他退役后,有记者来滑雪场采访过他吗?” “有啊。不就是你吗?”李阳卖好地笑弯了一双眼,“你在报纸上好好夸夸我哥,也好让他扬眉吐气,省得整天被那个狗屁不是的赵队欺负。” “好。”安娜随口应下,却还在想刚才闪光灯的事情。 另一边的季歆愉还全然不知,正愤怒地看着虞季言。 她的唇瓣有些哆嗦,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脸蛋被凌冽的凉风刮得通红。 “你生气了?”虞季言松开季歆愉的细腰,问话的语气平淡无波。 “虞季言,你拽什么拽?是不是觉得秘密被我窥探了,心里不自在,就发疯?那我呢?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在你面前就没有一次不是狼狈的。即便是今天,我想看你狼狈一回,你这个小气的男人就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你看,我的头发都乱成这样了。”她说着,抓了抓自己凌乱有序的头发,弄乱自己的发型,“到头来还是你看我狼狈。你这男人就是我的克星。” 虞季言绷着的脸渐渐缓和,眉心紧蹙地盯视季歆愉片刻,忽然抬臂,将她抱入怀中。 季歆愉只觉得冻得发疼的脸颊撞得一疼,才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被他禁锢在怀中。她想推开他,想想他今儿的受伤,到底还是心软,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以表无声的安慰。 “这回我们扯平了。以后不许再躲着我了。”虞季言轻声说,语气温和却透着霸气。 “好。我们扯平了。”季歆愉退出他的怀抱,笑眯眯地看着他,故作认真地说:“虞教练,我可是花了300块钱每小时雇的你,你再不教我,我可要投诉你了。” “记仇的女人。”虞季言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无奈地说。 两人相视而笑,白雪映衬着他们姣好的容貌。在雪的王国中,仿佛正上演着一场童话故事。可是,他们都知道,走出滑雪场,就是一个现实的世界。 不得不说,虞季言不只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教学生的技术也还是不错的,只用一个小时,就教会儿了季歆愉基本的滑雪技术,让她体会到了滑雪的乐趣。 等到她学完,虞季言也下班了。于是,一行四人去了火锅店,愉快地谈天说地,气氛显然融洽了许多。 季歆愉想,大概是因为她见到了真实的他,终于相信了他是确确实实地跟她一样,活在普通的生活里。 饭桌上,李阳就是活宝,被安娜逗弄得总是闹笑话,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当晚饭局还没有散,虞季言接了个电话,就先行离开了。走时,季歆愉见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倒也没多想。 散局后,李阳送了两位女士回了安娜住的酒店,还一口承担下帮安娜找房子的重责。 当天晚上,季歆愉带着微笑,在安娜身边入睡。这是离婚以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她以为,她的人生会渐渐地回到阳光下,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事了。当时,她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手机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她一看是安娜来电,唇畔含笑地接起电话。还不待她说话,安娜急促的声音已经抢先响了起来。 “歆愉,你是不是把视频的事情透露出去了?”安娜边说边急促的喘息,故意压低的声音里含着慌乱。 “没有啊。”她的声音还未落下,电话另一边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以及男人凶神恶煞的声音。 “那个臭娘们就在附近,都给老子去找。她今儿若是不交出视频,老子就弄死她。” 季歆愉蓦地站起,一边向门口冲去,一边急切地问:“娜娜,你在哪?出了什么事?”   ☆、051 昔日旧情 这还是季歆愉第一次在公司里失控,脸色苍白而难看,嘭的推开办公室的门,门口的王笑笑站起身刚要打招呼,季歆愉就径自冲了过去。 “娜娜,你说话啊!”季歆愉对着电话里,急切地嘶喊,眼泪已经在眼圈中打转。只是,电话另一端除了杂乱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了安娜的回应。 季歆愉不敢挂断电话,只能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向电梯口冲去。她心急火燎地可算等来了电梯,刚要踏进去,手腕忽然被拉住。而电梯里的人,看着电梯门口的一幕,都为之一惊。 她恼怒地转身瞪去,说她这会儿双眸喷火一点都不夸张。她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去找安娜,有人胆敢这个时候拦她的路,她不红眼就怪了。只是,入眼的人却让她一怔,是韩奕维。而她身后的电梯门这时也缓缓地关起,带着一众还在震惊中的观众离开。 “歆愉,发生什么事了?”韩奕维沉声问。 “不用你管。”季歆愉妄图甩开他的手,却是徒劳。 韩奕维死死地握住她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安娜出事了,是不是?” 季歆愉整个人为之一振,不敢置信地看着韩奕维,“是你派人做的?” 如果说她之前的视线足以喷火,这会儿就是恨不得将韩奕维撕裂。 “如果是我派人做的,你认为我现在还会拦下你吗?”韩奕维叹了声,语气不免有些失望,握着她手腕的大掌用了些力气。 “如果想救安娜,就先跟我去办公室。”韩奕维不容分说,拉着她就走。 季歆愉看了一眼已经断开的手机,这会儿自己出了公司,也不知道去哪里救安娜。看来只能在韩奕维这里试试了。 她任由他拉着,一路走过长长的廊道,毫不避讳经过员工的窥探,进了韩奕维的办公室。 一进门,季歆愉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知道娜娜出事了?” “今天上午我见过杨云富。”韩奕维走到饮水机旁,拿出柜子里的杯子,动作利落地倒了杯水,放在季歆愉的面前。 季歆愉看着面前粉色的陶瓷杯一怔,一抬眼他的办公桌上正放着同款的灰色。两个杯子都有些旧,也不是什么高档瓷器,还是创业那年,她在街边小店买的。那时候,她曾天真地对他说:“等到公司上市了,我们那时还站在顶楼,拿着这对杯子喝咖啡多好。” 后来,她回家操持家务时,就把自己的杯子留在了他的办公室。因为她始终记得他们的梦想,她希望有一天公司上市了,他们真的可以一起拿着这对情侣杯喝咖啡,相拥站在顶楼看夜色。 小女人的情怀,哪个深陷爱中的女人没有? 只是,物是人非,杯子还在,人已分离。她未想到,他还留着这对杯子,她以为他早就丢掉,再换上配他身份的高档货。 她努力将自己从回忆中抽出,她不想再想关于这个男人的任何好。出轨了就是出轨了,曾经再美好,他也不是她的韩奕维了。 “不用客气,你直接说明你的意思吧。”季歆愉冷静而疏离地说。 很显然,杨云富和韩奕维都已经知道了安娜有视频。而要抓安娜的人,应该是杨云富的人。可是,杨云富怎么会这么快找到安娜?按说,杨云富是不敢一家报社一家报社去找人动作那么大,让媒体知道了会更加大做文章。而视频的事情,只有她和安娜两个人知道,杨云富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锁定了安娜? 韩奕维眸光深沉地凝了她一眼,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才说:“如果安娜交出视频,我会保证她没事。” “不可能。你也不是今天才认识娜娜了。杨云富越是逼迫她,她越是不可能同意交出视频。”季歆愉坐立不安,人在韩奕维的办公室里,心已经飞去找安娜了。 “你也了解杨云富的脾气,如果安娜不交出视频,杨云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韩奕维冷静自若,仿佛在谈一宗买卖。 “光天化日之下,还没王法了?”季歆愉怒而起身,“你去告诉杨云富,如果他把娜娜逼急了,只会让娜娜立刻公布视频。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视频一公布,他们杨家随时身败名裂。” “你以为他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敢找人去抓安娜吗?只怕安娜的视频一发出,就当即会被删除。”韩奕维的语气始终无波无澜,似乎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季歆愉知道,他不可能不在乎。视频不只是关乎着杨家,更关乎着启耀国际能否顺利上市。 她正思量该如何与韩奕维周旋来保证安娜的利益,这时,手机的信息铃音忽然响了起来。你低头看去,是安娜发的微信,显示内容:小视频。   ☆、052 梦想与孬种 季歆愉极力淡定,不露破绽,抬头看向韩奕维时依旧是一副冷静的谈判模样。 “杨云富他想做什么?杀人吗?”她不信。他杨云富就算是富甲一方,到底不是杀人魔头。 “你别激动。”韩奕维深深地凝她一眼,拧眉看着她,“杨云富如果不想低调地解决问题,也不会找我过去了。” “既然想低调的解决问题,为什么还要派人追杀娜娜?”季歆愉极力冷静,气得嘴唇有些哆嗦。 “有人追杀安娜?”韩奕维一怔。 “我才知道现在的商人解决问题都是靠杀人放火。”季歆愉嗤笑,眼含鄙夷之色。 “歆愉……”韩奕维知道她又想起了韩父的事情,艰难地启齿解释:“爸受伤的事,我已经找人去调查了。追杀娜娜的人,我相信也不是杨云富做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杨健那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做的。” “我不想听你解释。”季歆愉别开视线,不愿与他对视,他这会儿深情款款的模样好像被抛弃,被伤害的人是他。 “你告诉杨云富,如果安娜出事,我一定让他身败名裂。”季歆愉站起身,就要离开。 “刚才是安娜发信息给你?”韩奕维盯视着她有点仓惶出逃的背影,几乎肯定地问。 季歆愉随口回了句“不是”,脚下步子更快的向门口走去。 韩奕维蓦地起身,向她冲去。她一惊,抬步就要向门口跑去。她现在对韩奕维全无信任,她不能让他拿到安娜给她的视频。看到门把手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只要拉开这道门,她和安娜就都安全了。 只是,她的速度怎么和韩奕维比?他几个大步已经冲到她的身后,扣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想要离开的脚步。 她脚下一崴,险些摔倒。他一惊,手疾眼快地扣住她的腰,高大的身体向前一倾,将她的身体压在了门板上。一时间,四目相对,身体相贴,呼吸交融。 “歆愉……”他的声音粗噶悦耳,似带着魔音。 她的心一颤,别开视线,强制不看他的眼,却控制不了狂跳的心。 他抬手拨开她腮边的发丝,带着剥茧的指尖抚过她白皙的脸颊,双眸深邃而深情。 “歆愉,我想你。”他缓缓俯身,薄唇落在她的腮边,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他的每一寸肌肤都诉说着对她的想念。 季歆愉只觉得狂乱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随即有尖锐的利器划过她的心头,疼得她的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嗤,不知是在嘲笑他的虚伪,还是在嘲笑自己的狼狈。 “韩奕维,你怎么有脸说这句话?”她的声音冰冷,这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真实情绪。 他眼中的深情微一凝带,她以为他会松开她时,他扣在她腰间的手忽然一带,将她贴在门上的娇躯带入自己的怀中,紧紧地禁锢。 “歆愉,我后悔了……可是我……”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哽,似有难言之隐。 季歆愉的鼻子一酸,泪水已经在眼中打转。多么可笑的后悔,他在她彻底的绝望时,说他后悔了。她一次又一次给他机会时,他为何不见后悔?而是变本加厉的伤害她。如今也不见他的忏悔,一句后悔仿佛在说,她是他予取予拿的东西。 她深深吸了一口,努力散去眼中的泪水时,眼神已经变得冰冷而尖锐。 “韩奕维,你装得这么深情,是想骗我手里的视频吗?”她嘲弄的声音冷得冻住了自己狂跳的心,也冻住了韩奕维眼中的深情。 韩奕维的脊背一直,高大的身躯仿佛被她施了定身术,僵硬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直起身,死死地盯视着她。 “既然你是这么看我的,就交出视频吧。”他向她伸出手,语气不容质疑。 “我如果不交呢。”她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警惕地回视他。 “歆愉,你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对安娜没好处。”韩奕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仿佛刚才那个深情而满是悔恨的他从未存在过。 “娜娜的追求是新闻自由,报道黑暗。而不是她自己的安危。”季歆愉肯定地说。 “歆愉,人都会长大的,别这么幼稚。没什么比生命安全更重要。”他耐心的样子,仿佛在向小学生说教。 季歆愉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可怜到成了一个贪生怕死,眼中只有荣华富贵,全身散发着铜臭味的人。她还记得大学时,他穿着一件洗得透亮的白衬衫,站在山岗上大喊,他韩奕维要为了梦想而战,为了季歆愉而战,即便赔上他的生命。那时候的他,像是一个勇敢的骑士。即便现在的他拥有了他的商业帝国,但在她的眼中,却成了孬种。 “韩奕维,不是你变了,全天下的人就都要变。这世上有一种人,即便只剩下一口气在,他的理想也不会改变。而安娜就是这种人。所以,即便是赔上我自己的命,我也不会让她孤军奋斗。” 韩奕维终于失去了耐心,后退几步,重重地点头,咬牙喊道:“好。你陪着她去疯。然后一手毁掉我们亲手创立的启耀国际。”   ☆、053 夫妻同心 季歆愉一直隐忍的泪水溢出眼眶,她失望地看着满脸痛苦的韩奕维。 “韩奕维,也许只有你闭上眼睛,不去看金钱和名利时,才会记起曾经的梦想。”季歆愉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如果启耀国际需要为一个吸毒人员开路,才能保住。那我情愿它现在就倒闭。” “歆愉,我不是想为杨健开路,我只是觉得解决这件事情有很多办法,不一定非要玉石俱焚。”韩奕维叹了声,她鄙夷的眼神好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心头烦闷,呼吸困难。 “好,立刻停止跟杨云富的合作,你做得到吗?”季歆愉的语气轻慢,显然从骨子里已经看不起韩奕维。 韩奕维微眯眸,掩去眼中的复杂情绪。 “歆愉,把视频给我。” “视频就在手机里。”季歆愉举起手机,冷眼盯视着他,“你今天要是拿走它。我会看不起你一辈子。” 她知道,他如果想抢,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的话犹如钉子,直接钉在了他的心头,没有见血是因为疼得不敢拔出。 两人相视沉默了好一会儿,韩奕维好像被定了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季歆愉不想多言,转身拉开门就快步出了韩奕维的办公室。 她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将门反锁好,才颤抖着手打开微信。果真是那段杨健吸毒的视频。 安娜什么都没有说,但季歆愉知道,她之所以在这么危难的时候把视频发给她,是因为信任。 她决不能辜负了安娜的信任,但韩奕维说得对,她不能激化矛盾,将安娜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她想了想,旋即拿起座机,拨通内线。 “笑笑,帮我查下杨健喜欢去的场所,以及他的情人。” “是。”王笑笑果断地应声。 挂断电话,季歆愉就开始在漫长的等待中度过,而这期间她发了微信给安娜,始终没能联系上。大约过了三个小时,座机响了起来。 “季小姐,已经查到了。王健经常出入一家叫沉沦的酒吧和本市的雅庭五星酒店,他的情人很多,其中一个来往甚密的女人叫露露。”王笑笑干练地说。 “能找到这个叫露露的联系方式吗?”季歆愉急忙问,如果她能说服这个露露去检举杨健。即便杨云富要恨要杀,也找不到安娜的头上。而只要杨健接受法律的制裁,她相信对安娜而言就是最好的交代。 “可以。不过,您现在可能联系不上她了。” “为什么?” “半个小时前,警方接到露露的报警电话,说她和朋友在一起吸毒。警察赶过去时,当场捉获了露露和杨健。”王笑笑肯定地说。 “什么?”季歆愉一惊,露露出卖杨健是为了什么?是巧合?还是有人和她想到了一起去? 她忽然又想起了韩奕维,旋即挂断电话,去了韩奕维的办公室。 她进门时,韩奕维正埋头看着文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 “是你说服了露露检举杨健?”季歆愉在办公桌前停下脚步,直奔主题。 韩奕维放下手中的文件,将身体靠进宽大的皮椅里。 “你记住,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杨家出事是因为他们杨家做错了事。”韩奕维平静而沉稳地问。 “谢谢你,愿意帮安娜。”季歆愉有些别扭地说。 “能听到你这句话也值了。”他向上扯了扯唇角,竟少有地露出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意。 季歆愉拧眉,她觉得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但她没兴趣多猜忌他的心思。 她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下,问:“公司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停止和杨云富的合作吗?” “启耀不会落井下石。”韩奕维语气自然地说:“只有雪中送炭,重情重义的公司才会赢得口碑。” “可是,杨健的事情很快就会曝光,到时候启耀也会受到牵连,影响启耀的上市计划。”季歆愉担忧地说。 “歆愉,我很高兴,你能跟我站在一条战线上。”韩奕维唇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些,显然这会儿的他并不如她那般担忧,而是很轻松。 被他这么一说,季歆愉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跟他统一战线。她自然地别开视线,不愿意看着他眼中的愉悦。 “你放心吧。杨云富纵横商场多年,绝对不会让辛苦经营多年的公司倒下。” “既然你觉得没事,我就不多问了。”季歆愉站起身离开。 韩奕维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眸色深了深,忽然开口说:“歆愉,我也不会让我们一手建立的启耀倒下。”   ☆、054 谁是好男人? 季歆愉只是微一停顿脚步,便阔步离开了韩奕维的办公室。诺言再美丽动听,到底是没办法抹掉真实的伤害。 当天杨健吸毒当场被抓的事情就被曝光了,安娜手里的视频自然没有了价值,抓她的人也随之撤去。季歆愉知道她回了酒店,也不等下班,就快步出了公司。 公司楼下,她等车时,一辆豪车停了下来。司机先下了车,一路快步走到后排座,拉开车门,车内下来一位看上去有50多岁的男人,他这会儿阴沉着一张脸,仿佛是来讨债的。 季歆愉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仔细看了一眼,才认出是杨云富。 杨云富似乎也认出了她,向侧面走了几步,来到她的面前。 “韩太太,好久不见。”他主动伸出手,脸色却并未见一点缓和。 “很荣幸,杨总还记得我。”季歆愉浅淡一笑,这话倒是实话,她在公司的时候和杨云富就没见过几次,后来又离开了,像杨云富这种日理万机的人还能记住她这个小女人,可不是很让人惊讶。不过她更相信,他只是在今天才会对她印象深刻。 “像是韩太太这么能干的女人,我怎么会不记得。”杨云富略一勾唇,笑意未达眼底。 “杨总还有事吧?我就不多耽搁了。”季歆愉不想跟他逞口舌之快,她相信他也没兴趣。 杨云富点了点头,越过季歆愉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说:“你找了个好丈夫。” 季歆愉的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始终保持着惯有的微笑。 她觉得他的话讽刺的同时,却又觉得他意有所指。 目视着杨云富进了启耀的大楼,她才打车离开。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她到了安娜住的酒店。 她敲了敲门,很快,门被拉开。她看着开门的人一怔,居然是虞季言。但显然他知道她要来,看到她时并不惊讶。 “安娜受伤了。”虞季言轻声解释。 “娜娜没事吧?”季歆愉急切地问。 虞季言让出门口,“进来说吧。” 季歆愉连忙进门,走进房间,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安娜,一条腿正搭在贵妃椅的脚踏上一动不动,脸上也挂了彩。 “娜娜,你怎么样?有没有去医院?”季歆愉快步走到她的身旁,紧张地问。 “我没事,你放心吧。只是韧带拉伤,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安娜笑呵呵地说,显然今儿的事并没有把她吓到,“还要谢谢你家小鲜肉,今天如果不是他忽然从天而降,我就被那伙人抓去拆骨薄皮了。” “没事就好。”季歆愉松了一口气,“不过你们怎么会那么巧遇见?” 他觉得虞季言就是个神仙,总是能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未免太巧了。 “缘分吧。”安娜耸耸肩,冲着虞季言眨眨眼,“你说是不?小鲜肉?” 虞季言只是客气一笑,解释说“我去疗养院探望我妈,安娜恰巧去那边采访的时候,发现了有人要抓她,所以我们就遇见了。” 季歆愉闻言,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怀疑感到抱歉。 “国内的小蜜还真厉害,不只干了纪委的活,连我们的记者的饭碗都要抢了。”安娜嘴上说着埋怨的话,眼底却含着笑意。于她而言,能伸张正义就好,谁做的并不重要。 “不过这小蜜也够绝情的,杨健好吃好喝招待着她,她得多深仇,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检举杨健。”安娜狐疑地嘟囔道。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杨健能接受法律的制裁就够了。”季歆愉冲着她微微一笑,并不打算把韩奕维所做的事情说出来。 “对了,我已经定了明天的机票回老家,你注意休息,我就不能照顾你了。”季歆愉不放心地嘱咐道。 “放心吧,我有事会麻烦你家小鲜肉的。”安娜挤挤眼,暧昧地说。 季歆愉被她你家你家的说得脸红,转头偷瞄了一眼虞季言。他这会儿正在倒水,神情专注的样子仿佛根本没听到她们俩的对话。 倒好水,他端过来递给安娜。 “你吃完药,我们就先回去了。” “马上吃,绝不耽误你们约会。”安娜接过药,故作夸张地保证。 季歆愉一皱眉,并不喜欢有人把她和虞季言规划成一对。 看着安娜吃完药,虞季言看向季歆愉,认真地说:“我送你回去吧,你也担惊受怕一天了。” 季歆愉愣了一下,才应了声“好”,告别安娜。她今天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仿佛打了一场硬仗。虞季言什么都没有问,仿佛对这事并不感兴趣,也不想八卦。 车厢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两人也是一种默契。渐渐地,她在安逸的气氛中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连车子在她住的小区停下,都浑然不知。 虞季言停稳车子,转头看着副驾驶上睡得安稳的女人,眸色深了深,缓缓俯身,薄唇贴向她白皙的脸颊…… ------题外话------ 抱歉,最近家里的事情太多,再加之身体原因,导致更新不太尊师,抱歉~   ☆、055 尴尬 季歆愉的睫毛眨了眨,缓缓睁开眼时,正好对上一双眼,以及他清晰可见的毛孔。 她一惊,旋即向一侧躲去,躲得太急,头嘭地磕在车门上,一瞬间昏胀的头脑清醒了。 他一抿眉,直起身,闪躲的眼神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慌乱。 “虞季言,你干什么?”季歆愉沉着脸,怒视着他。 “呵呵……”虞季言自嘲地笑了笑,他也想知道自己干什么。刚刚那一瞬间,他情不自禁地被吸引,根本没想过自己要干什么。但他就是身体力行地干了。 “到了。下车吧。”他艰涩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音,神情尴尬,不敢看他。 季歆愉也觉得这时候无比尴尬,车厢内的空气稀薄得让人喘息困难。她旋即推开车门就要下车,却被还绑着的安全带硬拉了回来。她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逃命似的下了车。一路飞奔到家,进了门,靠在门板上心慌的喘息。她不是懵懂不知事的小姑娘,虞季言刚刚的做法代表着什么,她懂。 平缓了一下气息,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家里的灯为什么开着? 她正在疑惑,韩母从厨房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歆愉,你回来了?”她边擦手边温和地问。表情自然得仿佛已经忘记了她就快不是韩家媳妇的事情。 “妈,您的腿没事了吧?”她神态不自然地走过去,扶过韩母,在沙发上坐下。 “没事了。”韩母微微一笑,“就是住不惯医院和酒店,就来你这蹭住。” 季歆愉一怔,韩母笑眯眯地说:“你们年轻人是说蹭住不?” “是。”季歆愉被她逗笑,“那您就住在这吧,我明天正好就回老家了。” 韩母脸上的笑容散去,叹了声:“你爸的伤势没事了吧?” “还好。就是年纪大了,恢复的慢。”季歆愉的脸色也暗淡下来,想起年迈的父亲因为自己受到这样的牵连,就满心的愧疚。 “相信妈,不会是小维做的,是有人想离间你们夫妻。”韩母握住她的手,见她垂首在听,才又继续道:“小维外边有人,妈不护着他,就是咱们整个韩家都对不起你。但妈不信他对你就没感情到非要赶尽杀绝。你想想看,从你们闹离婚开始,他有一次真正伤害过你没?” 季歆愉又想起今儿安娜的事,如果不是为了她,韩奕维也不会铤而走险的去收买露露。到底是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屏去那个恨劲,她还是相信他的人品。想到这里,她不禁心惊,韩母受伤,证据也指向她,如果这么说来,很可能就是有人想要离间她和韩奕维。那这个人是为了什么?她又想起岑晓雪可恶的脸,难道是她做的? 她回神,不愿意再多加猜测,毕竟这事不是靠猜测能解决的。 “妈,不重要了。”季歆愉温和一笑,“我和韩奕维之间的问题并不是因为别人的离间。” “哎……”韩母重重叹了声,“我们韩家对不起你。你放心,妈不会再管你们离婚不离婚的事情。如果你不想妈住在这里,妈立刻就拖着这条残腿回老家去。” 被韩母这么一说,季歆愉反倒是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那您先住在这里吧。” 韩母心满意足地笑了,拉着季歆愉起身。 “快来,妈给你熬了汤。” “妈,您坐着吧,我自己来。”季歆愉连忙说。 “没事。妈看着你高兴,腿就不疼了。”韩母笑呵呵地又进了厨房,很快端了热汤出来。 韩母的手艺很好,但季歆愉却食不知味,总觉得这样的相处不自在。匆忙吃过饭,她赶紧躲进房间说明早要出发,今天需要早点睡。 第二天一早,韩母又早早地起来给季歆愉做了早餐,送了她下楼。 上了出租车那一瞬间,季歆愉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经历了几个小时的奔波,季歆愉可算在老家机场平安落地。刚一开机,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是王笑笑的来电。 “笑笑。”季歆愉接起手机。 “季小姐,韩总决定和富城集团合作房地产项目了。”王笑笑急切地说。 “什么?”季歆愉一惊,富城集团就是杨云富的帝国,以开发房地产项目为主。之前,两家达成科技项目的合作,是因为富城在房地产市场低迷的情况下,决定转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韩奕维忽然决定投资富城的房地产项目? “韩总在今早已经和富城集团正式签约,并开了新闻发布会。”王笑笑的语气低沉,“我也是到今早到公司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打您手机一直关机。” “我们公司投资的是富城的哪一个项目?”季歆愉连忙问。 “是本市的百合园。”王笑笑的语气沉重。 季歆愉一惊,却还是很快平静下来。 “好。我知道了。”季歆愉挂断电话,久久没能回神,陷入思考中。如果这是早就计划的事情,公司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显然这是临时决定,仓促签约。她又想起昨晚杨云富去公司的事情,难道是昨晚谈好的? 众所周知,百合园是杨云富多年的心血,曾经倾注了他一生的梦想。只做高档住宅,管家式服务,让人们享受生活。而本市的百合园项目却是毁了杨云富梦想的起点。早前地方新闻就报道过项目的各种不达标和问题。两年前这个项目差点发展不下去,如果不是政府出面,给这个庞大的项目利好的消息,想必百合园地块早就已经成了烂尾楼。即便强撑到今天,但业主频频投诉也是络绎不绝。大概房地产项目的覆灭,也是杨云富想投资科技项目的原因。只是,如今却掉了过来,变成启耀去蹚富城的浑水……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能让韩奕维答应投资百合园? ------题外话------ 这张是昨天的,今天的更新稍后。   ☆、056 对待爱情的态度 季歆愉回老家探望了父亲后,父亲在母亲的细心照料下,已经逐渐好转。家人看到韩奕维没出现,都表示体谅他工作忙,没有半句怪责,反倒是嘱咐季歆愉一定要照顾好韩奕维,早点要个孩子。季歆愉听得心酸,却不想将实情告诉父母,避免他们受二次打击。她知道,她离婚的事情迟早瞒不住,好在她和父母并不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暂且还可以打打掩护。等到她和韩奕维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告诉父母。 临走之前不放心,她又对堂弟一番嘱咐,以及找了在当地公安部门工作的同学,帮忙调查父亲受伤的事情,才不算放心地离开。 在离开家乡,看着母亲不舍以及担忧的眼神时,她有些后悔没答应韩奕维之前的要求,拿着钱离婚。如果那时候她答应了,拿着这些钱带着父母定居国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可是,人生没有后悔药。她季歆愉从来也不是缩头缩脑的人。而且,韩母都怀疑的事情,她又怎么会不怀疑?纵使她和韩奕维的婚姻覆水难收了,但她想知道真相,她想保住一手创建的启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怀,这大概便是她的情怀吧。但她也告诉自己,她不能为了自己的情怀置父母于不顾,她已经决定,等到父亲的腿一康复,就带他们出国。 她返回承载着她许多梦想的城市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一个人走出机场,看着熙熙攘攘的陌生人群,而自己有的只有孤单。忽然,一抹身影落入她的眼帘。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大衣,在灯光的照耀下,黑色泛着光泽,这会儿正认真地注视着她。 她愣了下,下意识地停了下脚步,才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我问了安娜,知道你这个时间回来,特意来接你。”虞季言淡淡地解释,说着向外走去,“走吧,我的车在停车场。” 季歆愉迟疑了一下,才跟了上去。至此,两人直到上车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车子驶出机场一段距离,季歆愉才开口说:“送我去安娜家吧。” 今天她接到安娜的电话,在李阳的帮助下,安娜的住处已经解决了。季歆愉考虑到韩母还在自己家里,不想回去,便决定了去安娜那里。 “好。”虞季言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始终专注的开车。他不说话,季歆愉倒也觉得舒坦,疲惫地靠在座椅上假寐。但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提防。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缓缓在安娜住的园区停了下来。季歆愉一怔,这不是富城集团开发的百合园吗?但真是巧,安娜居然住进了这个园区。只怕以后有热闹看了。 百合园目前已经开发了一期和二期,还有大部分拍下的土地并未进行开发。但楼市的低迷,加之百合园一期和二期的信用问题如隐藏的炸弹一般,只怕之后的开发不会顺利。 虞季言解开安全带,却并未急着下车,看着刚要去推车门的季歆愉,忽然开口说:“季歆愉,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不会放弃。” 季歆愉去拉车门的动作只是微一停顿,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虞季言看着车灯中,快步向前的她,没有下车去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走进单元门,才驱车离开。 季歆愉上楼时,安娜正坐在那优雅地擦着指甲,来开门的人是李阳,身上正系着围裙,显然是正在做家务。季歆愉一怔,正在想自己的到来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时,李阳看着她的身后,狐疑地问:“我哥呢?他不是去接嫂子了吗?” “呃……”季歆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看了看身后,“应该是回去了吧。” 坐在客厅里擦指甲的安娜看了一眼两人的方向,说:“行了,既然你哥也不上来了,你也先回去吧。” 李阳有点恋恋不舍,但还是脱下围裙,嘱咐道:“汤在锅里呢,再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喝了,你记得喝,对你的腿伤好。” “谢了。”安娜冲着他一眼,风情万种。不只是电得李阳浑身发麻。就是季歆愉都同时被电中。看着李阳不情不愿离开的身影,季歆愉抹了把额头,关上门,才对仍旧在那认真擦指甲油的安娜说:“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别闹。我和李阳只是朋友。我要是看上他了,这会儿就出去和他开房了。”安娜没有抬头,语气听似调侃,却透着认真。 安娜不同于季歆愉对感情的内敛,她什么时候都是大胆奔放的。她能游刃有余地周旋于男人之间,却不滥情。 季歆愉走到沙发边坐下,疲惫地叹了口气,才说:“我们公司决定和富城集团合作开发百合园项目了。” 安娜握着指甲刷的手一颤,火红的指甲油就划出了指甲的范围,染红了她白皙的手指。她却顾不得这些,抬头惊讶地看着季歆愉,不敢置信地问:“什么?”   ☆、057 性情大变 富城的事情在行业内早就已经不是秘密,如果说可以骗骗不知道的买房者还是有可能。但对于跟富城多有来往的韩奕维,怎么骗得了? 面对安娜的惊讶,季歆愉只是重重地叹了声,并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件事情。或是怎么去分析韩奕维的心思。 “韩奕维不像是头脑一热就做事的人啊。”安娜狐疑,“除非他另有所图。具体合作细节你知道吗?” “还不知道。我还没进公司。”季歆愉摇摇头,表情沉重。 安娜打量着她,好奇地问:“我说季歆愉,你这样一副仿佛天塌了的模样是什么意思呢?担心公司?”安娜坏坏一笑,“还是担心韩奕维啊?” 季歆愉一怔,下意识地说:“我当然是担心公司了。” “切,瞧你那心虚的样。”安娜无奈地叹口气,“放心吧。你即便是担心韩奕维,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到底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即便现在要离婚了,也不至于希望他死。你也别跟着瞎担心了,还是明天回公司看看情况再说吧。” “嗯。”季歆愉点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却一夜没睡安稳。第二天早早就进了公司,没想到王笑笑比她来得还早。季歆愉看到她的时候一怔,问:“你怎么这么早?” “我知道季小姐今儿要进公司,就早些过来了。”王笑笑浅淡一笑,并不献媚。 季歆愉也不与她多客套,明白人之间办事总是简单容易的。 “知道昨天的合作细节吗?”季歆愉一边快步走进办公室,一边问。 王笑笑跟上季歆愉的脚步,有条不紊地说:“富城国际打算开发低端的经济住房,我们公司参投的就是富城三期的经济住房。” 季歆愉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接过王笑笑递过来的合作方案,嗤笑道:“看来富城是想尽快脱手这块地了。” 高端住宅针对的毕竟只是经济条件相对好的人群,而经济住宅可以针对任何一个人。一边翻看,一边听王笑笑继续说:“凭借富城多年的高端品牌形象,这个三期经济住房没准还能火爆一阵子。但前提是一期和二期的安全隐患不要再频频爆出。让本地市民对这个品牌失去信心。说白了,就是欺骗销售。” 季歆愉大致把合作方案翻看了一遍,点点头,“你分析的很准确,说白了富城就是在消耗自己对于市场仅剩下的一点价值,就会随着激烈的竞争消失于市场。” “想必韩总也是看中了富城最后的价值,想进场捞一把。”王笑笑分析道。 “不会。这不是他做生意的理念。”季歆愉下意识地说。 王笑笑一怔,笑道:“还是季小姐了解韩总。” 季歆愉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替韩奕维说了好话,沉了脸,冷漠地说:“也许他现在的理念已经变了。” 王笑笑见她如此,抽抽唇角,也不免尴尬。 “我们公司现在已经撤不出来了,是吗?”季歆愉没抱什么希望的问。 王笑笑摇摇头,“合约昨天全部已经走完了。虽然还没有拨款给富城国际。但如果这个时候违约,我们也将面临巨额的违约金。” 季歆愉轻笑,“他们这么快完成合约,就是怕有人阻止吧。” 她揉了揉发疼的头,让王笑笑先出去。自己坐在办公室里沉思了一阵后,看差不多到上班的时间了,才走出办公室,去了韩奕维的办公室。 她进门,正专注工作的韩奕维抬头看向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了。” 季歆愉不想与他客套,直截了当地质问道:“为什么和富城合作房地产项目?这个项目如果出问题,会直接拖垮我们公司的。” “你如果害怕公司夸了,可以现在撤股。”韩奕维冷漠地丢出一句话,复又低下头看起桌上的文件,似乎不想与她多言一句。 “韩奕维!”季歆愉被他的态度激怒,“我现在还没撤股呢。我还是公司的大股东之一。” 韩奕维复又抬起头,微微一笑:“但我现在才是启耀国际的最高执行人。我有权利决定启耀和谁合作。你除了撤股,干涉不到我的任何决定。” 他一句话堵得季歆愉哑口无言,也很好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好。我知道了。”季歆愉气得脸色难堪,“只要我罢免了你,你就不是这里的最高决策人了。” “拭目以待。”韩奕维勾了勾唇角,淡定从容。 ------题外话------ 好戏即将开锣,绝不同于正常婚恋,哇咔咔。   ☆、058 舍不得? 启耀国际除了季歆愉和韩奕维两个大股东共同占有60%的股份外,还有几个股东,共同占有40%的股份。季歆愉想从他们的身上打主意,但她也知道没那么容易。这些人都极为信任晗奕,且很看重经济利益。王笑笑分析得没错,富城到底是个大品牌,忽然减价处理,必然会受到追捧。如果有一天LV倒闭前清仓处理,想必LV门前会站满了人。只是,房子到底不同于一个包。那些购买者一时脑袋热买了,面临得恐怕是一辈子的不满和怨恨。房地产市场的不好,没有了炒房团,那买房的人为的就都是一个家。他不希望启耀成为伤害那么多家庭的元凶。而且,启耀能不能赚到钱,还要看新闻何时爆发。 王笑笑很快又整理了资料过来,一向不爱多事的她,忽然一反常态地开口劝道:“季小姐,公司现在已经和富城签了合约,一旦我们违约,我们面临的损失会更大。” 季歆愉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没有与她多言。她并不怪王笑笑不懂她的苦心,因为大多数人做生意看到的都先是利益。这本无可厚非,但又充满了悲哀。 王笑笑出去后,季歆愉翻看了一下她送来的资料。大篇大篇的关于业主反映和投诉的情况,有很多一期的业主反映说,他们购买的是期房,交房后,房子跟样板间里的装修品质差了很多,无论是品牌还是工艺。当时卖他们房子的售楼员,都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何等的豪华装修,如今都三咸其口,说一切按合约来。大家这会儿翻看合约,才发现合约上对于大部分装修材料的品牌都写着知名品牌。这个知名品牌太广义,苹果叫知名品牌,联想也叫知名品牌,但其中的价格相差甚远。如果质量不差,各位房主们大概不会如此情绪激动。再退一步说,如果只是商品质量的问题,房主们的情绪还是不会那么激动。但问题就是,不但是品牌差了,质量差了,施工也是差到了一定程度。只是,一番投诉下来,对富城都丝毫没有撼动作用。业主们想闹,又怕彻底闹臭了这个品牌,以后自己的房子再也卖不出了。所以一直不轻不重地交涉,富城根本不当回事。要不然就是拖延着业主,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顺利开发完整个地块,全身而退。 季歆愉揉了揉发疼的头,她了解韩奕维,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有人让他改变。她这会儿的担忧,仿佛都成了自寻烦恼。 快下班的时间,季歆愉接到了李阳打来的电话。张罗着庆贺安娜搬新家,大家聚聚。好朋友的事,她到底是不能不到场,更何况这样她又有理由不回家了。果真,出了公司,韩母就打来电话,让季歆愉早点回去喝汤。季歆愉不想伤老人家的心,只能抬出安娜这事。韩母也认识安娜,一个劲让季歆愉改天把安娜带来家里喝汤。 她走出公司时,虞季言的车已经等在门口。 看到她出门,他自然地拉开车门,说:“上车吧。” 季歆愉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虞季言,有自己的主意,对于自己的不请自来从来不脸红,也不解释。这让季歆愉有种他们早就约好了的错觉。、 她刚要上车,一个不束之客从她的身后追了上来。 岑晓雪看着车旁的虞季言,笑得有些轻蔑。 “韩夫人和新男朋友出去开心呀?” 季歆愉看着她一抿眉,不想理无聊的她,正要上车,就听岑晓雪说:“你们去哪啊?路过百合园吗?能不能带我这个电灯泡一程?我要去奕维送我的新房子看看家具给我置办的怎么样了。” 岑晓雪得意地一挑眉,“奕维也真是贴心,我本来说我可以自己置办家具的,他非说怕我累到,让各大品牌一家一家拿着图册让我挑选。” 季歆愉的动作僵住,转头愤怒地看向岑晓雪。百合园,又是百合园。 “不好意思,我不习惯车上太亮。”虞季言冷冷地出声,扶住季歆愉的后背,推她上了车。扫了岑晓雪一眼,才快步走到驾驶座一边,驱车离开。 车开出一段距离,虞季言看了看始终沉默的季歆愉,温声问:“你没事吧?” 季歆愉回神,笑了笑:“没事。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岑晓雪的存在。她非要到我的面前耀武扬威,说白了,对于她来说,我还是个威胁。” 虞季言凝视她一眼,转头看向前边的马路时,他忽然开口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季歆愉被问得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她而言,这是她和韩奕维之间的事情,虞季言的过问让她有些不自在。 虞季言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忽然又发一问:“你舍不得了?”   ☆、059 冤家路窄 季歆愉默然,良久没有说一句话。她考虑的不是后悔不后悔,而是虞季言的心思。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背弃婚姻的人不是她,她有什么可后悔的。 “虞季言,到底为什么?”她已经过了相信一见钟情的年纪,“你爱上我了?” 虞季言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一时间愣住,居然没有回答。 季歆愉轻轻一笑,推门下了车。 两人到安娜家时,李阳已经在下厨,安娜在旁边指挥,把李阳使唤地满地乱转,却乐在其中。 晚饭时候,季歆愉直夸李阳的手艺好,与安娜频频互动,却故意漠视了虞季言。 虞季言也全程沉默,埋头吃饭。 李阳察觉到两人的关系不对,频频制造气氛,却无济于事。 一顿饭在李阳的逗比中可算是吃完了,季歆愉连忙起身,自告奋勇地要洗碗。安娜看她的反应不对,也跟进了厨房。 “你和你家小鲜肉怎么了?”安娜瞥了眼厨房外边,笑眯眯地问。 “别我家我家的。他和我没关系。”季歆愉下意识地撇清。 安娜闻言,噗嗤笑了,“看你反应这么大,他和你表白了?” “娜娜,你就别逗弄我了。”季歆愉烦躁地说:“我现在已经够烦的了。” 安娜见她的情绪真的不对,也不再闹,认真地问:“因为和富城合作的事?” “嗯。”季歆愉停下洗碗的动作,“我和韩奕维的婚姻已经蒙上污点了。我不想启耀也脏了。” “你倒是个有良心的企业家。”安娜妩媚一笑,“要是都像你这么有良心,我们记者就都失业了。” 安娜靠在橱柜上,拿出手机,“给你看点东西。” “什么?”季歆愉凑了过去,看向手机界面,是一个关于百合园维权的群。里边一共有三十多人。每个人的语言都有些愤怒地说着自家房子的问题。 “我才谎称业主一天,就召集了这么多业主,一周内召集一两百人,我看没问题。”安娜将手机扔在流理台上,恼怒地说:“很多人都是倾尽家当来买这的房子,为的本该是一个舒适的家,最后呢?被这套房子气得全身是病。开发商的良心何在?” 季歆愉一时间沉默了,她不同意启耀投资这个项目,为的也是这一点。她不希望启耀成为刽子手,毁掉那么多人的家。 “韩奕维他非要往这个泥坑里跳,就别怪我了。”安娜一双媚眼里满是坚决,“还有杨云富这个奸商,养了个败家儿子折腾自己家就算了,还来折腾别人的家。这种没良心的商人,就该让他无路可走。” 安娜说得咬牙切齿,季歆愉刚要接话,却看到虞季言正沉黑着一张脸站在厨房外。季歆愉因他有些不对劲的脸色一怔,安娜察觉到也转身看去。虞季言这时的脸色却已经恢复正常,温声说:“我打算先回去了,歆愉你走吗?” 季歆愉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果她今晚再不回去,婆婆只怕会多心搬走。她实在不想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再折腾出点什么事情。 李阳见两人要走,非说留下再帮安娜收拾收拾,其实是想二人世界,趁机对美人下手。季歆愉和虞季言也识相的不揭穿他,一起出了门。 安娜家住在16楼,两人按了电梯,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季歆愉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没话找话,“李阳做的菜不错。” “嗯。”虞季言随口应声。 季歆愉觉得没趣,便也不打算再开口。这时,电梯已经到了六楼。忽然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门前站着一个穿着过于妖艳,却又很显得土气的中年妇女。她的全身随处可见金黄的首饰,手里拎着一个大的垃圾袋。见电梯开了。她将垃圾袋随手就扔到了电梯里,转身就走。 季歆愉和虞季言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位阿姨是在扔垃圾。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起的时候,季歆愉下意识地伸手拦开电梯门,走出去喊道:“阿姨,您垃圾不能扔在这里。” 她倒是没有什么恶意,完全以为这位阿姨第一次住这种电梯房,不知道电梯里不能扔垃圾。也算是好心的提醒一下,免得下次被人看到对她也不好。 听到她的喊声,刚要伸手去拉自家门的中年妇女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怒意,不乐意地问:“跟你有啥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被她这样充满恶意的一攻击,季歆愉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概是屋里的人听到了外边的声音,虚掩的门这时被推开,一个年轻的女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季歆愉看到出门的人居然是岑晓雪,不禁鄙夷一笑,还真是母女同德啊。 一看到季歆愉和虞季言,岑晓雪下意识地将她妈妈护在身后,瞪着季歆愉。 “季歆愉,我还真以为你不在乎呢。居然跟我跟到这里来了。”岑晓雪得意地讽刺。 “还真是母女俩一个德行。”季歆愉嘲讽一句,转身就要走。 岑母一听这话不乐意,窜出岑晓雪的身后,就冲上来扯住季歆愉的衣服。 “小贱人你骂谁呢?” “放手!”虞季言握住岑母的手腕,手上一用力,疼得岑母一咧嘴,却还是面目可憎地叫嚣道:“一会儿我女婿就来了,他可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看我不让他弄死你们。”   ☆、060 私生女 季歆愉的心狠狠地被剜了下,她还没离婚,韩奕维就已经成了别人的女婿。 “放开她,虞季言。”季歆愉不想再和岑家两母女纠缠,跟她们说再多,也没道理可言。 一得到自由,岑母再次耍起威风。 “怕了吧?” 季歆愉轻蔑一笑,就想转身离开,她和一个泼妇没什么可说的。 岑母见她这个反应,当即又不干了。 “小贱人,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女婿?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看不起人的脸。”岑母一边撒泼地大喊,一边抬手要去抓季歆愉的脸。 这时,电梯门再次叮的开启,一身西装革履,脸色阴沉的韩奕维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见门前这情况,他的脚步一顿,一拧眉,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而岑母就要落在季歆愉脸上的手,已经被虞季言拦住。岑母这下更不干了,就开始厮打虞季言。 岑晓雪这时也看到了韩奕维,连忙上前拉架。 “妈,别打了。”岑晓雪的脸色尴尬,赶紧娇弱地喊。 岑母哪里管她的喊声,一顿抓挠,就把虞季言的胳膊抓出了血。 季歆愉又惊又怒,上去一起拉岑母,却被岑母用力一甩,甩得摔倒在地。 韩奕维本就沉黑的脸色直接成了炭色,几个阔步过去冲过去扶季歆愉。 同一时间,虞季言看季歆愉摔倒,一怒之下一把推开岑母。刚想去扶季歆愉,已经被韩奕维抢了先。 季歆愉转头一看是韩奕维,表情一怔后,一把甩开他,自己挣扎着起身。她有今天的狼狈是拜谁所赐? 季歆愉直接漠视在场的其他人,看向虞季言。 “你没事吧?” “没事。”虞季言扶过她,“我们走。” 季歆愉看了一眼扶在自己胳膊的大掌,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推开。就着他搀扶的力道,一起向电梯口走去。 韩奕维的脸色一黯,却还是克制住了想要追上去的冲动,只有垂在身侧的紧攥双拳出卖了他的情绪。 这会儿站稳了的岑母终于看到了韩奕维,当即笑逐颜开,拢了拢乱了的头发。 “快来,进屋坐。”岑母笑眯眯的样子极假。 韩奕维冷冷地扫了一眼岑母,在吓得岑母一哆嗦后,转而对岑晓雪说:“我们谈谈。” 岑晓雪的表情尴尬,艰涩地吐出一个字:“好。” 韩奕维转身就向电梯口走去,丝毫没有搭理岑母的意思。 岑母讨了个没趣,撇撇嘴,瞪了韩奕维的背影一眼。 岑晓雪嫌弃地看了一眼母亲,不情愿地跟上了韩奕维。 电梯很快到了,韩奕维走了进去,看了一眼还留在电梯里的垃圾,眼神越发嫌恶。 岑晓雪认得,那是自己家的垃圾袋,神情尴尬且自卑。 两人一同到了地下停车场,韩奕维的视线在停车场里扫了一圈,最后有些落寞地收回,看向岑晓雪。 “呵呵!”岑晓雪嘲弄地笑:“她早就和她的情人走了,韩总何必还要再看。” “这不是你应该管的。”韩奕维的口气冷漠,像极了对一个厌恶的下属,“你只需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就好。” “我什么身份?被韩总利用吗?”岑晓雪忽然来了脾气,她很讨厌韩奕维这种厌恶的眼神,仿佛她就该低人一等。 “被我利用?”韩奕维极为不屑,“我们应该是相互利用吧?” 岑晓雪的脸色一哂,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别再打扰歆愉,你也好,你母亲也罢,让我知道你们谁再影响到歆愉,杨云富的账我也不买。”韩奕维的视线看着地面汪水,以及棚顶因为水珠凝结而锈迹斑斑的痕迹,眼神又暗了暗。 因为建筑水平不达标,百合园像是这种质量问题层出不穷,买房的人苦不堪言。他本该痛恨这种行为,但他却选择了助纣为虐。 听他这么狠辣的说,岑晓雪忽然鄙夷地笑了。 “韩总现在也可以不买杨云富的账。” 韩奕维的视线冷冷地扫向她,就听她又说:“说到底,韩总和杨云富是一种人,你们不过是因为利益而聚在一起,何必还要装情圣呢?” 岑晓雪的面目有些狰狞,以往那张柔弱的面皮这会儿已经被她彻底撕掉。既然她在他的面前怎么装都得不到呵护,那何必还要再装。 韩奕维的眼中燃起熊熊地怒火,向着岑晓雪跨近一步。 “别以为你是杨云富的私女儿,我就奈何不了你。” 他这会儿心里充满了怒火,却不知是因为不喜欢岑晓雪的比对,还是在厌恶她口中的自己。   ☆、061 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 岑晓雪被他憎恨的吼声吼得心里一惊,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就松了下来。 好,真好,大家终于连最后的伪装面皮都撕破了。 “韩总,您现在恼怒了?不觉得晚了吗?什么事情都是您自己选的,别人可没拿枪架在你的脖子上。”岑晓雪妩媚一笑,“您大可放心,等到启耀成功上市,我拿到我想要的好处时,我绝对不会再纠缠您。” 岑晓雪转身欲走,一脚踩上地面的水洼,嫌弃的一皱眉。 “您和姓杨的老奸商还真是一路货色,开发这种危楼祸害人。”岑晓雪不屑地嘲讽一句,不耐烦地快步离开。 韩奕维听着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拨通刘伟的电话。 “刘伟,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电话另一端响起刘伟的回话:“已经将东西都放进了银行保险箱。” “好。我如果出事,一切就麻烦你了。”韩奕维的眼神又沉了沉,似已经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都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倒是你,先别想得那么悲壮,不是还没到最后吗?”陈伟的语气并不轻松,“你在哪?咱们出来喝一杯吧?” “行。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让你帮我调查。老地方见。”韩奕维挂断电话,向自己的座驾走去。 另一边,岑晓雪一进家门,正在那海吃海喝的岑母就冲了上来。 “怎么样?你和大老板女婿没事吧?”岑母握住岑晓雪的胳膊,紧张地问。 岑晓雪看着岑母油乎乎的手,嫌恶地一皱眉,用力抽出胳膊。 “擦干净你手上的油再碰我。”岑晓雪恼怒地说。 她知道,母亲并不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只关心财神爷的去留。 岑母撇撇嘴,不乐意地嘟囔道:“死丫头,我白十月怀胎生你了。刚有点能耐,就给亲妈脸色看。” “你除了生了我,给过我什么?”岑晓雪气得胸膛起伏,“只有耻辱。” “呀!你个臭丫头。”岑母抓起桌上的饭碗就对着岑晓雪的头砍了去,碗里还有没吃完的鸡腿,直接掉在岑晓雪的头上,顺着她白皙的脸庞划过,留下一道油污。 “啊——”岑晓雪抓狂地发出一连串的尖叫,怒视着岑母,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她,怒道:“走——现在就离开我家——” “臭丫头,还说老娘让你耻辱。当初你跟男人私奔,不知道丢了老娘多大的人。”岑母掐腰怒骂。 岑晓雪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就在眼圈中打转。 “当时如果不是你要把我卖给一个糟老头子,换钱给弟娶媳妇,我会跑吗?”岑晓雪含在眼中的泪水滚落,“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外边?” “不识好歹的赔钱货,把你嫁给有钱人家,有什么不好的?老娘就应该白养你个赔钱货?”岑母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一点错误,理直气壮地说。 “钱!好!不就是为了钱吗?”岑晓雪快步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钱包,抽出里边一摞一百元的现钞就对着岑母砸了去,“你不是要钱吗?这些都给你,够不够?” 火红的人民币从天而降,又缓缓落下,露出岑晓雪痛苦而愤怒的脸庞。 岑母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人民币,不以为意地说:“这点钱就打发我了?你至少也要把这个房子让出来,给你弟娶媳妇用。当初如果不是你,你弟怎么可能打光棍到现在?” 岑晓雪重重地点点头,“好,给你们。你还想要什么?一次说清楚,咱们以后就彻底断绝关系。” 岑母听到前半句,刚要展露笑颜,一听后半句不乐意了。 “你想断就断啦?臭丫头,老娘生你养你,你现在就这么报答老娘。老娘告诉你,没门!”岑母掐着腰,一梗脖,“现在不只是你弟的事情你得管,你弟以后生孩子了,养也是你的事情。” 岑晓雪冷冷一笑,“你想让我管,我就管?小心我把你的宝贝儿子送进监狱去,让他吃一辈子的牢饭。” “你敢!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岑母气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但还是隐隐透着恐惧,被岑晓雪捕捉到了。 岑晓雪温和一笑,眼中却透着鄙夷,他们也知道他们是她的亲人?这些亲人除了给她羞辱和伤害,还给过她什么? “你看我敢不敢。”岑晓雪的语气无情而冷冽,人若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什么都做得出。 她抹了一把脸,脸上油乎乎的感觉让她烦躁,她刚欲转身去洗手间清理,身后的岑母就又爆发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城里干的好事。”岑母的嗓门拔尖,“已经有人去村里调查你了,若不是老娘给你瞒着,你现在还能富贵着?” 岑晓雪一惊,转头不敢置信且愤怒地看向岑母。 岑母对于女儿的处境丝毫不在意,继续威胁道:“你弟弟要是过不上好日子,你也休想一个人富贵。”   ☆、062 相惜不相知 回去的路上,季歆愉始终沉默着。其实,她是太愤怒,只有封住出气的口子,才不会爆发。 她从小到大,家人都教育她要活得像个大家闺秀,优雅而不随意动怒。不是为自身,而是为不迁怒于别人。父母都是老实善良的知识分子,一生都以为人只要善良,为别人着想,就可以收获一切。 可是,这会儿她在愤怒中,有一种冲动,再也不想遵循这些狗屁的规矩。想要愤怒的打人骂人砸东西。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内心的气。 忽然,一直急速行驶的车停了下来。 季歆愉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深夜中海浪正在哗哗作响。一浪打过一浪,不管这城市怎么越发展越没谱,它依旧遵循着它的轨迹,不受一切干扰。 虞季言没给她太多反映,推开车门下了车,疾步来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俯身把她的安全带解开,就把她拉下了车,快步向海边走去。他的脚步太快,季歆愉被他拉得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好在沙滩软软的,给人安全感,让人不至于害怕摔得皮青脸肿。 直到他们的脚步踏上了海浪,虞季言才停下脚步,松开了她的手。 他神色沉沉地看着远方,胸膛剧烈地起伏,对着夜空大喊:“季歆愉,你不是一个人,你不用那么坚强。”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朗,砸在人的心头,闷闷的疼。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她一直不认为自己是这么不坚强的人,这会儿却软弱得渴望一个肩膀的依靠。 他转身,看着月光下,她闪动着晶莹的泪光,眼底闪过一丝疼惜,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柔情蜜意,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任她放肆的哭泣。海浪在他们的脚下拍打,海水没过他们的脚裸。是他紧紧地拥抱,才让她没有被海水卷走。 季歆愉觉得很委屈,很屈辱,岑母今夜所做的一切,都仿佛一记又一记的耳光,告诉她,她的婚姻有多脏。她很想像他们一样面目狰狞,但她天生不够放肆。她只会哭够了,再坚强地站起来。 季歆愉退出虞季言的怀抱,转身看向大海时,神情已经恢复了淡然。她的疗伤速度不快,但她不会让自己一直沉浸在痛苦中。 虞季言打量一眼她被泪水冲洗得清冷的侧脸,也转身看向大海。 沉默良久后,他忽然开口,哑声说:“我妈曾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带着我一起跳过海。” 季歆愉一怔,转头看向他,他的神情平静得好像是一个机器人,不会因为任何的事情喜与悲。 “那时候我才8岁,我以为妈妈带我来海边玩,很开心。”虞季言在季歆愉的错愕中,继续声音无波的叙述:“可是,妈妈拉起正在玩沙子的我,对我说,我们没路走了,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让爸爸记住我们。” 季歆愉的心被狠狠地剜了一下,疼得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想要拍拍他的手臂安慰他,却又落了回来。因为她觉得任何语言都不足以来轻描淡写地掩饰虞季言的痛。即便他这会儿是那么平静,但她知道,越是过于平静,越是难以抹去的痛。他只能任由疼痛剧烈,直到麻木。 她刚刚落下的手,被他忽然伸过来的大掌握住。她下意识地挣了挣,他的手上却立刻用了力气,不让她逃脱。 “我那时候还不懂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她拉着我一直向大海的深处走去。”他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季歆愉却感觉到了他的大掌微微的颤抖,她下意识停止了挣脱的动作,回手握住他颤抖的手。 “海水蔓过我的口鼻,我在剧烈挣扎的时候,隐隐听到妈妈说对不起,她说她是为我好。”虞季言的大掌越发剧烈地颤抖,“我经常在想,如果我那时候就死了,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季歆愉的眼中闪过一抹疼惜,她从来不知道硬朗如虞季言也会有这样的念头。在看似淡然的温暖外表下,藏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你妈是因为那次住进疗养院的?”季歆愉小心翼翼地问。 “嗯。”虞季言点点头。 他一声轻应,却听得她心惊。一个八岁的孩子,母亲就进了疗养院,他是怎么存活至今的? “那你……”季歆愉有些不忍心问。 “不重要了,都过去了。”虞季言松开她的手,转身看着她,笑问:“听到我的悲惨过去,是不是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了?” “虞季言……”季歆愉张了张口,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这一天,两人在海边站了很久才离开,外在的相惜,却无法住进对方的内心,知道对方的所想。但,可以让两颗心的距离渐渐靠近…… 两人回小区,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季歆愉看着家里亮着的灯,不禁心头一哽,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韩母。 虞季言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有心思,却没多问。 单元门口,微暗的灯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季歆愉的心中有事,忘记了看路,一下踩空进门的台阶,险些摔倒。好在虞季言手疾眼快,抬手拉住她。她吓得一惊,转头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赫然发现他的手臂上全是血道子。 “你的手臂怎么了?”季歆愉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是岑晓雪她妈抓的?” 季歆愉握住他的手臂,眼中尽是抱歉和心疼,全然不知单元门里,一身酒气的韩奕维正死死盯着亲密接触的两人……   ☆、063 结束了 虞季言看着季歆愉担心且抱歉的模样,无所谓地笑笑,抽回胳膊。 “没事,我一男人被抓几道算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出去风流快活了,也只有羡慕的份。”虞季言故意夸张地开玩笑。 季歆愉被他逗笑,不禁在心里给这个男人点赞,他能在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后,还活得如此开朗,可见内心的宽广与强大。她真该向他学学,不只是强大内心,更能像虞季言一样真正地看开一切。 他们相视而笑,她恍惚间觉得眼角余光处视乎有一个熟悉的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看到空空的楼道,空无一人。 她愣了下,只当是自己的幻觉。 “走吧,还是要擦点药,免得留下疤。你未来老婆问你时,你没法解释。”季歆愉说着推开单元门。 虞季言凝视她的背影一眼,才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回了虞季言的家,季歆愉找出医药箱,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 虞季言嘴上开玩笑说没事,但看着那深深的道子,只怕会留下疤痕。 季歆愉的心情一直沉重,自己的这点破事,不但害己还害了别人。 直到给他擦好每一处伤口,她始终没说过一句话,没展露一个笑容。 “觉得对不起我?”虞季言笑看着收拾医药箱的她。 季歆愉的动作顿了下,认真地说:“你以后还是离我远点吧。” 她不想总是连累他,他并不是她的谁。 虞季言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也没接收到她的信号,忽然冒出来一句:“我饿了。” 季歆愉一皱眉,这人的频道怎么老是错乱。但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午夜两点多。 “这么晚吃东西会存食的。”季歆愉将医药箱放回原处,“你还是早点睡,睡醒了吃早餐吧。” “我饿着睡不着。”虞季言一嘟嘴,可怜兮兮地说。 季歆愉被他的样子萌到,无奈地叹了声,难怪现在都流行萌萌的小鲜肉,还真是容易让人心坎发软。看来她之前真是柴米油盐久了,与社会的审美脱节了。 “好。你等着吧。”季歆愉说着走进厨房。 虞季言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的弧度回落,深邃的双眼中有复杂的情绪滚动。 等到虞季言心满意足的吃完面,又提出了一堆要求后,季歆愉离开时,已经是午夜三点多。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自家的门,客厅只亮着昏暗的小灯,她以为韩母已经睡了,便想放轻脚步去洗手间梳洗一下睡了。哪知才转过玄关,就看到了韩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韩母的肩上披着一件衣服,脸色有些不好地看着她。 “妈……”季歆愉尴尬地唤了一声。 “你是从对门回来的?”韩母问话的语气冷冷地。 “是……”季歆愉想解释一下,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韩母又深深地凝视她一眼,重重地叹了声,转身向卧室走去。 季歆愉想开口解释,最终还是默许了韩母的猜测。也好,韩母对她失望了,就再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让她和韩奕维和好了。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时,韩母已经收拾好东西,见她踩着拖鞋出来,韩母脸色有些暗淡地说:“我给你做了早饭,吃完再去上班。我给你爸打了电话,今儿就回老家。你和小维的事,妈也不会再管了。” 季歆愉看了一眼她还没有痊愈的腿,不放心地说:“我送您去车站吧。” “不用了。小维已经到楼下了。”韩母又是一叹,眼中有不舍,却还是领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歆愉的心里有些疼,她一直将韩母当成自己的亲妈看,可到底这份关系还是有到头的时候。她记得安娜曾说过,这一家里,就你一个人是跟他们没血缘的,有那一张纸你们是一家人,没那一张纸感情再好也要分道扬镳。 季歆愉走到窗边,韩奕维靠站在车边,正抬头看着她的方向。这样远的距离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再也感受不到彼此的所想。 很快韩奕维收回视线,向着单元门口走去,扶过刚刚出门的韩母。一路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韩母上了车。他上车前,又抬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好像在做最后的告别,才上了车,绝尘而去。 季歆愉费力地拉起唇角,想学虞季言一样笑得潇洒,却只有苦涩。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隔壁,虞季言同样看着楼下韩奕维绝尘而去的车,眼神渐渐变深,聚集成一个不见底的漩涡,似乎在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064 复仇者归来 婚姻越发接近分离的边缘,季歆愉就越想在事业上奋起。从一开始的与韩奕维赌气,她这会儿想得最多的已经是怎样稳定自己的事业,让父母过上安稳的好日子。人生很现实,只要与生活挂钩的都需要钱。总有一些心灵鸡汤喜欢渲染穷逍遥,仿佛生活只因为你的心态而变好。但事实却是,你坐地铁要钱,你吃饭要钱,你穿衣服要钱。你的父母老了,你孝敬他们也需要钱。父母的确如歌里一样,不图儿女赚多少钱给他们,但你忍心让他们晚年还为了你奔波吗? 季歆愉不知道她在启耀国际的日子还有多久,但她知道,接下来的职场生活马虎不得。 开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可是都过了十五分钟,韩奕维还没过来。而是他的助理杜青阳快步走进会议室,在韩奕维的座位旁边又安排了一个位置。随即又一声不响的离开。这下子,会议室炸锅了。如果不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怎么会安排这样一个位置? 没有秘书通知会不开了,下边的人自然都不敢散场。直到十点二十,韩奕维才气宇轩昂地走进办公室。季歆愉拧眉看着这个向来守时,今儿却异常迟到的男人。他的衣冠整齐,头发仍旧梳理得一丝不苟,但眼角眉梢间却透着疲惫。她不知道,昨夜他宿醉后,一夜未睡。他与她对视一眼,眉宇一皱,眼中写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正思量这人今儿哪不对劲时,紧跟着他的身后,一个干练的女人走进了众人的视野。 女人一身白色的西装套裙,直直的黑发披散在身后,眼角眉梢都透着认真。她不是公司的人,甚至不是公司的任何一个合作伙伴,所以大家对于这个陌生女人的到来都很惊讶。而这其中,最为惊讶的人应该算是季歆愉了。但,她惊讶的原因却与所有人截然不同。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女人,唇瓣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柠柠……” “好久不见,歆愉。”杨柠一直冷沉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地透着疏离。 “好久不见。”季歆愉的回话有些尴尬。 这一生,她都觉得问心无愧,只有在面对杨柠时,她才会如此惭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杨柠主动伸出手,示好。 季歆愉尴尬地咽了咽口水,总觉得杨柠的眼皮上挑,带着一股子蔑视。她迟疑着抬手与她握了一下手,强迫自己在杨柠的超强气场下,不至于低下头做个逃兵。 杨柠的唇角又扬了扬,笑得格外公式化,眼中过于精明的光任谁都看得出她与季歆愉是面和心不合。 季歆愉收回手,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韩奕维。他的目光却全然不在她的身上,而是转首看着杨柠。 “杨小姐,请。”他绅士地客套完,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直到所有人都落了座,韩奕维才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富城集团的特派专员杨涵小姐,未来杨小姐会任职我们公司房地产部门的总经理。” 这个消息让众人惊讶的同时,却也不觉得奇怪。公司既然决定做房地产了,必然要有人管理这个部门。只是没想到是由富城集团直接派人进来管理。 而季歆愉与他们关注的点却全然不同,她只觉脑中轰隆一下,有些无法思考。杨柠改了名字叫杨涵?哪个“han”?韩? 她从来没想到,她有一天不只是要面对这样的局面,还要和改了名字的杨柠共事。或许说,打对台会更适合。 杨涵既然是富城集团的特派专员,必然一切行为都要为富城集团负责。而她的目的是让启耀国际从这里边抽身。 “以后就劳烦各位同仁多多关照了。”杨涵温和而不失威严地对在场的每一位公司高层微笑。直到视线看向季歆愉时,她才停下游走的视线。她微微眯眸,唇畔的笑更浓烈了些,眼中却迸射出挑衅的光芒。 季歆愉微微心惊,这么多年过去了,杨涵还是没有对当年的事情释怀。或许,也可以说她还未对韩奕维忘情。要不然她也不会改名叫杨涵吧? 当年她因为帮杨涵送情书,让韩奕维误以为是她在表白,最终成就了她和韩奕维的姻缘,弄得好姐妹反目。杨涵大学还没念完,就出国留学了。她还记得杨涵离校的那一天,曾对她说过:“季歆愉,我一定会回来的。那时候,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都会拿回来。” 那时候的杨涵眼中透着狠和恨,全然不像这时一般沉稳。但不变的是,她从来都未掩饰她对她的怨恨。 季歆愉并不怕如复仇者归来一般的杨涵,但她心里的歉疚让她不愿意正面与杨涵冲突。退一万步说,她们之间曾经的争端韩奕维,如今已经不再属于她们任何一个人,她们还有什么好争夺的? 可是,她知道,杨涵并不这么想……   ☆、065 看不清 在杨涵进公司的当天,季歆愉在王笑笑的口中得知,杨涵居然是杨云富的女儿。他们大学时,杨云富就已经很富有,只是那时的他们对于校园外的事情并不了解。想必杨涵也是有意隐瞒自己的家世。大家都知道杨涵的家里很有钱,具体她的爸爸是哪一位,是做什么的,并没有人知道。 后来,启耀国际和杨云富合作时,季歆愉已经不太管公司的事情,只知道杨云富还有个女儿在国外读书,并没想到世间的缘分会如此奇妙。杨云富的女儿就是那个发誓要夺回一切的杨柠。而今,她以杨涵的身份入主启耀国际。季歆愉忽然觉得,真正的战争这时才来临。纵使岑晓雪侵略了她的婚姻,但她从来不认为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商战中,岑晓雪会是她的对手。可是,杨涵不同…… 她忽然在想,韩奕维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杨涵和他的重逢又是什么样的? 杨涵的出现,让她再次陷入大学时的回忆。那段干净的时光,承载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纵使如今物是人非,承诺变了,她从未怀疑过韩奕维是真的爱过她。只是,那时一件白衬衫冲着她微笑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不苟言笑的深沉总裁。 桌上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季歆愉收回思绪,接起。 “季总,一起吃个工作午餐吧。”杨涵的声音响起。 季歆愉看了一眼手表,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不了。我吃过了。”她下意识地排斥和杨涵搅合在一起。 “不是不想见我吧?”杨涵的语气肯定,带了些讽味。 “柠柠,我相信你也不想见到我。既然如此,何必非要见面针锋相对呢?”季歆愉语气平静地反问。 “季总这可是冤枉我了,这些年我一直想着和你重逢时的场面。这不是才第一天进公司就主动约你吃饭了?”杨涵在电话中爽朗地笑了笑,又继续说:“还是说你心虚,无法与我合作?” 杨涵的话显然在将季歆愉,如果她不去,就代表她小气,公开立场与杨涵为敌。她并不怕杨涵什么,但职场上的大忌就是当面剑拨弩张。 “好。一会儿见。”季歆愉本意大家既然相互不待见,就少相见,公是公,私是私。显然杨涵并不这么认为。 季歆愉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就出了办公室。她到了与杨涵约好的餐厅时,杨涵已经到了,她看着门口的她,优雅地微微一笑。而她的对面,背对着季歆愉的方向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只看背影,季歆愉也认出了那个男人是韩奕维。 季歆愉在心里冷冷一笑,杨涵约她来的目的就是韩奕维吗? 她不急不慢地走过去,在四边桌的其中一边坐下,左侧是杨柠,右侧是韩奕维。 韩奕维看到她来了,一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欢迎她。 杨涵恍若没接收到他的不满,拿起桌上的红酒,给季歆愉倒上。表情自然地举杯,说:“来,为我们的重逢干杯。” 季歆愉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全程没有看过韩奕维一眼。 韩奕维的眉心始终皱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季歆愉只是优雅地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她不是来和谁比拼豪爽的,她只想做个看戏的人。 杨涵看了一眼韩奕维空了的酒杯,又笑容可掬地看向他黑了的脸。 “韩总还是这么帅,还记得上学那会儿,我和歆愉还一起喜欢过韩总。只可惜我不如歆愉的手腕高,最终败北逃到了美国去。”杨涵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 韩奕维却听得脸色越来越黑,仿佛随时都会掀桌子的架势。 季歆愉倒还好,来之前她就猜到杨涵不是善意的邀约,必然会说些难听的话让她难堪。但她并不在乎,在经历了韩奕维那么伤那么痛的背叛后,难听的语言对她又能有多大的杀伤力?只是,如果杨涵只会说些风凉话,她也是高看了她。 “如果现在当年的情形再重演一次,韩总会选谁?”杨涵笑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总邀约时,说的是工作餐,叙旧的话还是改天再约吧。我找歆愉还有些事要谈,就不奉陪了。”韩奕维站起身,看向还坐在位置上的季歆愉。 季歆愉愣了愣,看了一眼杨涵一瞬间难看的脸色,站起身。韩奕维这才阔步向外走去,季歆愉随后跟了上去。 杨涵眼神狠戾地盯视着一前一后出了餐厅的两人,红甲狠狠地扣着杯身,似要把杯子捏碎。她今天邀约韩奕维时,韩奕维本是拒绝的,直到她说季歆愉也会去,他才同意。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保护季歆愉,给她难堪吗? 餐厅门外的街道上,季歆愉看着韩奕维挺拔的高大背影,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韩奕维就是那种极度不喜欢别人在他的面前阴阳怪气话里有话的人。如果是商场上的交锋,他还有兴趣你来我往,但如果是这种私生活拿来被人说事,他是极为厌恶的。但她以为,他至少会对杨涵客气些。毕竟杨涵的背后牵扯到了他想要的利益集团…… 正午的阳光耀眼,她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他的背影……   ☆、065 绝情 杨涵不只是语言上向季歆愉示威,工作上亦是雷厉风行,很快就组建起了自己的部门。而就在杨涵进公司的一周后,季歆愉的任命也正式下来了,启耀国际的总经理。原本的总经理因为牵扯了冯伟跳楼案,被公司辞退。被指与冯伟私相授受。韩奕维以老员工为公司服务多年为由,选择不报警,内部处理。但,季歆愉很清楚,冯伟案没那么简单,被辞退的总经理只是个替死鬼。总经理的位置空出来了,对于破获这个案子,又是公司股东之一的季歆愉自然毫无悬念的成为了总经理。 这下子公司热闹了,现任情人,前任情人,以及正宫。都在一个屋檐下。有人甚至戏虐说,启耀国际成了韩奕维的后宫。八卦的同事都在翘首以盼地等着后宫争宠,拼出个胜负。 从职位上来说,季歆愉是公司的总经理,高于部门经理杨涵。但因为房地产部门涉及到最大的合作商富城集团。所以房地产部门都是直接与总裁韩奕维对话。 两个强势的女人的面前,岑晓雪就是一盘清粥小菜,却别有一番味道。公司里就差点没开个赌盘压谁赢了。只是,任谁都没想到,这会儿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季歆愉,手上正拿着法院的传票,是韩奕维向法院申请,与她离婚的传票。 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与他离婚,只是在分割财产上与他有分歧。如今他选择了走法律途径,很显然是为了财产的分割。 她看着传票呆愣了好一会儿,不禁嘲讽地笑了。韩奕维,你非要做得这么绝? 敲门声响了起来,陈伟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传票,叹了一声,在她的对面坐下。 “歆愉,我受韩总委托,来和你谈离婚的事情。韩总希望最好不要上法庭,但你应该能看出韩总这次的决心。”陈伟的话有些沉重,说话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表情。他比谁都不想伤害这个女人,但是除了这是他的工作,他必须有的职业操守以外,他亦不希望把这件事情交到别的律师手上,对季歆愉造成更大的伤害。 季歆愉深吸一口气,表面已经平静,她以谈判的口吻问:“他凭什么觉得上法庭,他就能赢?” 陈伟的心一沉,迟疑了良久,才有些尴尬地说:“他已经收集了证据,证明你是婚姻的过错方。” 季歆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再次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底线。她记得安娜曾说过,永远别用自己的想法去猜测别人,你不是他,你永远定位不准对方的底线。她以为,即便韩奕维现在对她的爱不在了,即便他不再是曾经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干净少年,但他至少还有着他的道德底线。可是,她错了。他能选择和富城合作豆腐渣工程,亦能为金钱,本末倒置地把她送上法庭。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问心无愧,他如果想上法庭,那就法庭见。”她气得胸膛起伏,如果她不是个有理智的人,这会儿就必然迁怒于陈伟了。 陈伟看着她红了的眼圈,并没有为自己解释。他甚至希望她把怒气都撒在他的身上,而不是憋在自己的心里,一伤再伤。 “歆愉,你知道韩总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陈伟被心口的气堵得有些说不下去,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将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这里是一部分准备上法庭用的证据。你看看吧。” 季歆愉的手有些颤抖,打开文件夹,里边的一打相片赫然映入她的眼帘,全都是她和虞季言在一起的照片。包括那天夜里,在海边他们的亲密照,以及滑雪场他抱着她的照片。照片下边,她隐约看到小区邻居们的证词。就是关于那天她和虞季言一起回来,与韩奕维发生冲突的那一次。邻居们绘声绘色的证明,以及那些鲜活的照片,就是季歆愉这个当事人都差点相信了自己才是出轨的过错方。 韩奕维这个男人是有多狠,才会在把她逼到悬崖边,她艰难生存时,又一脚把她踹了下去,非要她死得粉身碎骨,他才甘心。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却抑制不住身体愤怒的颤抖。 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般屈辱过,更没有一刻这么恨过。昔日的情分在这会儿就仿佛是个笑话。不,她才是天大的笑话。韩奕维让她成了自己都鄙视的傻瓜。 陈伟离开后,她站在22楼的窗边,看着高楼下缩小的人群许久。她知道,如果她没有勇气从这里跳下去,就必须下狠心从那个负心汉的身上踩过去…… ------题外话------ 上架感言: 明天入V啦。上午十点发布V章。 因为有很多感慨的话想与大家说,所以晚点会单独开一章,和亲爱的火花们絮叨一下。 当然,为了感谢火花们长久以来的支持,上架活动是必不可少的。活动内容同样在下一章,所以亲们不要错过呦。   ☆、VIP001 离婚的官司,法院都会先给双方调解的时间,实在无法调解,才会开庭。季歆愉知道,不管她想做什么,都只能利用这段时间。 街头的小酒吧中,安娜听完韩奕维逼季歆愉离婚的事情后,愤怒地一拍桌子,激动地大喊:“他还是不是男人?” 她的嗓门太高,即便在乐声流淌的酒吧里,也还是瞬间吸引了一大波人好奇地看来。安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没控制住,压了压胸口的火气,小声嘟囔说:“应该说他就不是个人。” 季歆愉扯出一抹嘲讽地笑,冷静地说:“就是和不是人的斗,才难。” “你打退堂鼓了?”安娜不乐意地问。 “我会吗?”季歆愉淡定地反问。 “这才是我认识的季歆愉。”安娜与她相视而笑,她认识的季歆愉就是越压迫越反弹。 安娜到底是了解季歆愉的,她之前还能和韩奕维和平相处,那是因为她觉得婚姻没了,只是感情到头了。但他们到底曾是最亲近的人,可以好聚好散。但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没了那张纸的联系,他们之间真的连相安无事的陌生人都做不了。 “既然韩奕维用损招,咱们也可以效仿一下。”安娜坏坏一笑。 “你不是打算拍他和岑晓雪通奸的证据吧?”季歆愉一语道破她的想法。 “为什么不呢?”安娜反问。 “就算我证明了他和岑晓雪通奸,也洗不去他泼在我身上的污水。如果他能证明我没有经营能力,要求以同等财产置换,法院也许就会通过了。”季歆愉冷静地分析,“论人脉,他比我强太多。所以就算是拿到他们通奸的证据,我基本上也没有多大的胜算。” 安娜不甘地说着气话:“不如你在离婚前直接把他送进监狱得了。这样他就没办法和你争了。” “好啊好啊,你有证据吗?”季歆愉调侃道。 “如果我有呢。”安娜的身体向前倾了倾,激道:“你会不会铡刀怒斩陈世美?” “你当我是包青天啊?我顶多一秦香莲。”季歆愉自嘲一句,端起酒杯轻啜一口。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安娜看出她不是滋味,也不再贫,正经起来。 “给你看点东西。”安娜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送到季歆愉的面前。 照片是在一家会所拍的,圆桌边围坐着三个人:韩奕维、杨涵、以及一个陌生男人。 “这个男人是谁?”季歆愉问。 安娜不答反问:“你应该知道冯伟这个人吧?” “我知道。他曾经在启耀国际跳楼闹事过。我还发现他所在的公司和我们的公司账目有些问题。我调查后,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公司的总经理。最终韩奕维决定开除总经理了事。罪名是与冯伟之间存在行贿受贿。”季歆愉简要的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嘲弄道:“公司里现在有传言,说我为了坐总经理的位置,所以才把对方踢走。” “你信这么大的事情,只牵扯到一个总经理吗?” 季歆愉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问道:“照片里的人到底是谁?” “冯伟的原配件生产工厂,就在这个人管辖的村镇。” “你是说官员涉及了这件事?”季歆愉并不惊讶,官商勾结自古就有。只是她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个官员和韩奕维的关系。按说工厂是冯伟的,有勾结也是和冯伟之间。启耀可以从冯伟这里进原配件,也可以从张三李四那里进。 “没错。一个村民因为村里的环境污染,找过不少当地的媒体,包括我们社里。”安娜收起手机,叹了声:“但是全部媒体都被勒令不许报道。” 季歆愉微微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打算曝光这件事吗?” “暂时还不行,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莽撞做事,只会害了那些村民。”安娜少有的叹了又叹,“我回来后,很多理想和抱负都不能施展。” “很失望吗?”季歆愉问:“想再出国吗?” “不想。”安娜摇头,“这里的环境越是糟糕,越是需要我们新闻工作者。” “你还是这么有抱负。来,敬你一杯。”季歆愉举杯,与安娜碰杯,一饮而下。烈酒顺着嗓子流下,仿佛一条火线烧过,就像是她们曾经燃烧的青春一般。 沮丧了一天的心情豁然开朗,安娜说的对,环境越是糟糕,才越是不该放弃。这一次的放弃不单单是输给了某一个人,而是输给了自己的人生。 “对了。”安娜放下酒杯,神神秘秘地说:“我这次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季歆愉知道,能让安娜这种见多识广的人觉得有趣的事情并不多。 “杨云富应该有私生子。”安娜八卦地说。 “真的?确定吗?”季歆愉惊讶地问。 “不是很确定。但无风不起浪。我相信这里边还是有些说法的。前阵子杨涛不是出事了吗?听说杨云富是有意培养自己的私生子的。谁知道这时候杨柠忽然回国了。说可以帮杨云富管理公司的事情。不仅如此,杨涛也不再出来混了。”安娜一讲起八卦,尤为地兴奋,“看来杨氏豪门要上演争产案了。” “哪里听来的消息?”季歆愉将信将疑。 “杨涛那帮狐朋狗友说,杨涛告诉他们,怕自己的财产没了。要足不出户地孝敬他老子。不过像是他这种人,装也装不了几天。”安娜一脸鄙夷,显然不看好这个富二代,“要是杨家真来个争产案,也算是新闻一条。” “你满脑子都是新闻。”季歆愉无奈地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说韩奕维会不会是杨云富的私生子?”安娜忽然脑洞大开地问。 季歆愉口中的酒还没咽下去,被她的话惊得酒呛进了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安娜连忙抽张纸巾递给她,还不忘记八卦地问:“难道被我猜对了?” 季歆愉缓和好一会儿,才回道:“猜对你个头。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韩奕维百分百是他爹他妈亲生的。” “你给他们验过DNA吗?”安娜白她一眼,“就算是验过了,结果也不一定就是真的。现在的事情可难说。我倒是觉得韩奕维那奸商的性格和杨云富挺像的。” “好。我说不过你。”季歆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赶快去调查,调查出什么来了,记得告诉我。” “没问题。”安娜眨眨眼,一甩卷发,妩媚而动人。 季歆愉会心一笑,这世上也只有安娜能让她觉得轻松而信任。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虞季言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季歆愉一怔,虞季言和李阳已经走到椅子边坐下。 安娜不禁尴尬地笑笑,小声对季歆愉说:“我以为只是小聚,就告诉了李阳。我没想到你那边……” 季歆愉猜到她在尴尬什么,她和虞季言的事情刚被韩奕维大做文章,这时候就又约在一起,显然有点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她给安娜一个安了的眼神,岔开话题,转而回答虞季言刚刚的问题, “我们在八卦杨云富的私生子。” 虞季言的神情微滞,李阳已经兴奋起来。 “谁要是杨云富的私生子,可真是发达了。” “我准备写一篇杨门争产大案的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安娜沾沾自喜地说。 季歆愉憋着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可以直接写成小说。” “建议不错。”安娜顺着话继续扯道:“赚了版税好请你们喝酒。” 虞季言始终沉默未语,大家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平时虞季言就对这些八卦没兴趣。 几个人在酒吧喝到半夜,才各自散去。 李阳去送安娜,虞季言和季歆愉正好一路。 车开出去些距离,一直没说话的虞季言忽然开口。 “我连累你了。” 季歆愉一怔,虞季言解释:“你去洗手间的时候,安娜告诉我了。韩奕维偷拍了我们的照片,大做文章。” 季歆愉叹了声,没有接话。于她而言,这种耻辱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虞季言没有看到她的反应,手打方向盘,转了个弯。再次沉声开口:“我会帮你的。” 季歆愉又是一愣,有些没懂他的意思,他怎么帮她? 但还是轻声说:“谢谢。我可以应付。” 虞季言没有再多说,只是安静地开着车。他看着前路的目光是那么笃定、从容,仿佛是想要拯救她的超人。 那天夜里,季歆愉一夜没睡,她思考了很多事情,也回忆了很多往事。只是,天亮了,人们能做的,只有向前走。而前路是坎坷还是平坦,我们都无法预知。 ** 启耀国际和富城集团的房地产项目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股东们偶尔来公司开会,都对韩奕维的眼光,以及他能和杨云富合作,赞赏不已。真有点像安娜说的味道,这些人恨不得韩奕维就是杨云富的儿子,然后他们再从杨云富那里一起分一杯羹。仿佛这是一座有得赚又没风险的金山。怕是只有季歆愉觉得,有问题的项目迟早会出事。 晨光明媚,倾泻了一室,季歆愉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王笑笑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季歆愉放下手里的文件,认真地看向她。 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沉重地说:“季总,冯伟自杀了。” “什么?”季歆愉大惊,“他怎么会忽然自杀?” 她还以为随着启耀前任总经理的离职,没人再追查这件事情,事情就会告一段落。可是她错了。 “你怎么知道消息的?”季歆愉马上抓住重点问。消息的来源很重要,他们这样才能更快的应对解决。 “微博上。”王笑笑说:“公关部负责在网络上维护公司形象的员工发现了微博上有一篇帖子,在声讨我们公司和当地官员。是冯伟的女儿发的,她说她爸爸是被逼死的。” 季歆愉的心里一疼,她也是做女儿的人,她理解这种痛。上次父亲受伤,她已经失去理智。她很难想象冯伟的女儿失去父亲的滋味。但,她还是要忍着痛问:“事情闹的大吗?” “微博应该刚刚发出不久,还没产生太大的反响,没有媒体跟报。公关部现在只通知了您和韩总,他们正在待命中,等上边的决定。”王笑笑简要地回。 季歆愉有些想冷笑,上边的决定无非就是拿钱去摆平当事人,让他们删除不利于自己的言论。而中国网民是健忘的。没人会追着这事不放。 “季总,我们要插手这件事情吗?”王笑笑问。 季歆愉冷静下来,回道:“暂时不用。” 她倒是想看看韩奕维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现在她贸然出手,管不好反而落人口实。像是这种不光彩的事情,韩奕维绝对不会开会讨论,只会直接给公关部下达命令。 王笑笑出去后,季歆愉上了微博,开始关注这件事。第二天,微博不但没有删除,反而激怒了冯伟的女儿。冯月月声称有人对她威逼利诱,但于她而言,什么都没有父亲重要。即便父亲已经死了,她也要还父亲真相,不能让他死不瞑目。而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帖子的转发量已经过千。只是,仍旧没有一家主流媒体曝光这事。 季歆愉又想起了安娜的话,不免以一个女儿的身份为冯伟的女儿冯月月感到悲伤。在这样一个号称礼义廉耻的国度,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真的伸张正义。刚刚她看朋友圈,安娜正在怒骂:妈的,老娘真想不干了。 她没有问她怎么了,因为她猜到恐怕是冯伟的事情。她毕竟是启耀的股东,她们的立场尴尬。她想安娜没有打电话来寻求她的安慰,也一定是这个原因。面对这样的境地,她只觉得汗颜。她不但没能成为伸张正义的人,反而为畸形发展推波助澜。 季歆愉收回思绪,问站在桌前的王笑笑:“韩总现在是什么意思?” “听公关部那边说,韩总的意思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让冯伟的女儿不再发声。”王笑笑回。 季歆愉揉了揉发疼的头,只觉得可笑。如果不是亏心了,为什么不敢接受大众的调查?而是要想法设法的让对方闭嘴。 “你先出去吧。”季歆愉说。 “我们还是不管这件事情吗?”王笑笑有些狐疑地问。 她总觉得季歆愉跟一开始进公司时有些不同了,若换了以前,她早就冲过去找韩奕维理论这事了。现在她更多的是冷眼旁观。 “不用管。”季歆愉并不想多解释。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不到彻底乱套时,你就贸然出手,谁都会不乐意,觉得你是来抢功的。只有他们谁都搞不定时,你的出现才会被称为救世主。 如果不是韩奕维的狠,她也不会逼自己做一个冷眼旁观的人。 王笑笑刚一出门,季歆愉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季家仁打来的。 季歆愉接起,还不待她关心一下父亲的伤是不是好转了,季家仁就已经抢先愤怒地说:“姐,姐夫公司出事了,你知道不?” 季歆愉一时间不知道他这么没头没尾的在说什么,便问:“什么事?” “冯伟跳楼的事。”季家仁有些气急败坏,“现在微博上已经闹开了。我就想知道,这事姐夫怎么想的?” “这件事情我知道。”季歆愉只觉得堂弟的反应有些奇怪,即便是觉得韩奕维处理不当,或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不会这么恼羞成怒,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你是不是认识冯伟?”季歆愉试探地问,这是唯一的可能。 “他女儿是我的大学同学。”季家仁的语气终于平静下来,他肯定地说:“月月是不会说谎的。” “家仁,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也明白月月的心情。你给我些时间。”季歆愉现在还不敢保证什么,只能求得理解。 “姐,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你不管公司的事情很久了。”季家仁发泄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理智。 “没事。跟姐还客气什么。”季歆愉转而问:“我爸的身体好些了吗?” “医生说恢复的挺好,就是总担心你在外边出事。”季家仁说。 “没事就好。”季歆愉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觉得作为女儿自己挺不孝顺的,这个时候不能伺候在父亲的身边。但她更清楚,以父母的性格,除非她告诉他们自己离婚了。否则他们是不会允许她为了照顾他们,跟韩奕维长期分居两地的。父母的愿望总是那么简单,只要儿女们过的好,他们再辛苦、孤单也觉得幸福。 “姐,我明天会去看月月。”季家仁忽然说。 季歆愉的心里咯噔了下,季家仁如果参与进来,只怕事情会更加复杂。但她知道,她不能阻止弟弟。不能因为他们的难堪,就切断弟弟与朋友的友谊。 “要不要来家里住?”季歆愉问。 “不了。我怕姐夫见了我尴尬。”季家仁有些不满地回。 季歆愉这才想起来,家里人还不知道自己和韩奕维离婚的事情。季家仁不来她这里也好,她还不想让父母知道她和韩奕维的事情。特别是如果有一天上法庭,韩奕维的羞辱,只怕一向循规蹈矩,老实本分的父母会接受不了,大受刺激。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去见见月月。”季歆愉试探地说:“我想帮帮月月。” 原本事不关己,她想静观其变,但现在弟弟季家仁参与了。她不得不处理了。而且,她也想帮帮月月。事情越闹越大,对月月也没好处。这不事关金钱,而是季歆愉深知他们的狠。他们既然能逼得冯伟跳楼,还有什么做不出? 季家仁微迟疑,季歆愉又说:“你们都刚毕业,自己能做什么?” 季家仁到底是信任这个姐姐的,末了应道:“好。” 季歆愉挂断电话,起身出了办公室,向韩奕维的办公室走去。 *** 总裁办公室里,韩奕维和杨涵坐在沙发上,韩维奕的脸色阴沉而难看。杨涵小心地打量他的脸色一眼,轻声说:“我爸希望你能尽快摆平冯伟的事情。不希望事情曝光影响到和富城的合作。” 韩奕维闻言,转首冷冷地扫向杨涵。他的样子太吓人,惊得杨涵咽了下口水,解释说:“我爸也是为了大家好。” “我知道了。”韩奕维收回视线,回得不咸不淡,声音无波。只有紧皱的眉心出卖了他这会儿的心烦。 杨涵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你心烦的样子还是这么有魅力。”杨涵说着抬手去抚他的眉心。他一皱眉,握住杨涵的手腕。杨涵一怔,不甘地较上了劲,俯身吻了上去。 这时,季歆愉恰巧推门走了进来,以她的角度,恰好看到杨涵趴在韩奕维的身上,而她的右手手腕被他握在手中,像极了恋人之间接吻时的暧昧。 听到开门声,杨涵直起身,却并没有任何的羞愧之色,而是不悦地扫向门口,仿佛在指责来人的不识相。待看清门口的身影是季歆愉时,她愣了下,随即挑衅一笑。耀武扬威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就玩你老公怎么了? 韩奕维一抿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慌乱。 季歆愉冷冷一笑,嘲讽道:“韩总,我们还没离婚呢。请您自重。别弄得公司跟妓院似的。” 杨涵的脸色一褐,刚刚的得意全然不在。她恼羞成怒地质问:“季歆愉,你骂谁呢?” 看到她生气,季歆愉就放心了。温和一笑,说:“你可以再大点声,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在办公室里勾引别人的老公。” “那也是你没能耐看住自己的男人。”杨涵咬牙说。 季歆愉始终面带微笑:“嗯。我是没能耐看住自己的老公。怎敌得过你这么能耐,能勾引到别人的老公呢。” 韩奕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杨总,你先出去。” 杨涵也不想和季歆愉在办公室里大打出手,闹得人尽皆知,只能忍下一口气,出了韩奕维的办公室。 季歆愉看着她愤怒的背影,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胜利了。反复觉得羞辱。而这羞辱的根源,就来自于眼前的男人。 “歆愉,刚才杨涵她……”韩奕维似乎想解释,却被季歆愉打断。 “韩总,我现在只希望能快点和你办好离婚手续,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 韩奕维的脸色瞬间黑了,再也辩解不出一句话。一切决定都是他做的,她不过是被迫推着向前走。 “我来是跟你说冯伟的事情。”季歆愉直奔主题,并不想和他多说其他的,“交给我处理吧。” 韩奕维一抿眉,当即拒绝。 “不行,这件事情太复杂了,你不要插手。” “韩奕维,我应该怎么理解你的行为?”季歆愉鄙夷一笑:“想保护我?” 韩奕维眉心的褶皱堆起了一座小山,没有解释,径自道:“冯伟的事情我会交由公关部去处理,你就不用管了。” “韩奕维,如果再交给公关部处理,会出人命的。”季歆愉的声音因为愤怒有些拔高。 这会儿她想得更多的不是公司的名誉,而是不希望再有人因此出事。钱没了可以再赚,面子没了可以再找。但如果一条人命因你没了,你的罪孽一生都洗不清。 韩奕维打量她一眼,才问:“你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季家仁和冯月月是同学。他明天会飞过来,我会和他一起去见见月月。”季歆愉并不打算隐瞒。 “好。你去看看。”韩奕维点点头,“但是别逞强。如果冯月月那边胡搅蛮缠,你就退出来,交给公关部处理。” “为什么你会觉得冯月月胡搅蛮缠?”季歆愉失望至极:“她爸爸的命没了,若不是走投无路,我相信她不会在还没走出痛苦的时候,在网络上闹事。如果她是为了钱,就会跟你派去的人协商了。说到底,是有人欠了她爸爸的命,她是来讨命的。” 韩奕维的脸色越发难堪,没有接她的话。 “韩奕维,别做太多亏心事。会有报应的。”季歆愉这话说得平静而沉重。并非针锋相对,而是她真心的想奉劝他一句。 韩奕维自嘲地笑了笑,说:“我已经遭到报应了。” 他的回答让季歆愉愣了下,下意识以为他是因为最近公司的事情才会这么想,也就没往心里去。 “我希望我处理冯月月这件事情期间,公关部不要再插手。”她不希望事情越弄越乱。 “好。但我只能给你三天的时间。”韩奕维的神情恢复到了一贯的冷沉,“如果三天内,你解决不了,公关部会重新接手。” 季歆愉知道韩奕维不是在和她开玩笑,也不是针锋相对的打赌,而是面临上市的启耀不能承受这件事情恶化的结果。但季歆愉始终觉得,人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顾他人的生死。曾几何时,韩奕维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可是,物是人非,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坚持亏什么不能亏了良心。 ** 杨涵走出韩奕维的办公室时,却恰巧遇见了岑晓雪。或许不能说是恰巧,而是岑晓雪特意在这里等她。 杨涵看着她,眼神鄙夷而轻视。 “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公司?” 她的鄙视那么明显,让岑晓雪尴尬而愤怒。 “我还不能离开。”她压着火,显然也不待见杨涵。 “那你找我干什么?”杨涵抬步要走,“我不觉得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杨涵要与岑晓雪擦身而过时,她忽然开口:“你知道,我不喜欢韩奕维,我可以帮你得到他。” 杨涵顿住脚步,“好大的口气。”嘴上说着轻视的话,但她的行动却出卖了她,证明了她对岑晓雪的提议很有兴趣。 “在启耀,只有我们俩会真的一条战线。”岑晓雪继续游说。 “你怎么会忽然愿意和我合作?你想要什么?”杨涵可不认为她们会真的一条战线,不过是她们为了背后的利益,不会彼此出卖而已。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岑晓雪毫不避讳眼中的*。 “好。我会帮你。”杨涵点点头,拍了下岑晓雪的肩膀,“不过,你的野心还真不小。” 话落,杨涵抬步离开,错过岑晓雪后,她的眼中涌现出极为轻蔑的情绪。而背对着她的岑晓雪脸上却写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她从小到大都在告诉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像她这样出身的女孩子注定得不到。可是,这一次她不信命,她一定要得到。 *** 第二天,季歆愉去了机场接季家仁,带着他一起驱车去了冯月月家。一路上,季家仁不停地嘱咐季歆愉,去了不要说刺激月月的话。看着季家仁关心的劲,季歆愉不难看出季家仁是喜欢冯月月的。学生时代的爱恋总是那么简单而单纯。你有事,我便愿意奋不顾身。那时候,季歆愉觉得自己活得是勇敢的。可是,现在她却觉得,那样单纯的勇敢其实是根本没有活在现实中。等到有一天惊醒,你会发现现实有多么残酷。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季家仁说大学时的冯月月,并不打扰他的梦,跟他说现实的残酷。这梦短暂而美丽,能沉浸其中多好。 离开机场,驱车一个小时,两人终于到了冯月月的家。 相比起季家仁的风华正茂,一脸疲惫的冯月月仿佛已经是饱经沧桑的女人。她看到季家仁的一瞬间,红了眼圈。只是哽咽地说了声:“谢谢。”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家里只有冯月月和她的母亲在,冯母躺在卧室里,并没有出来。 冯月月说,父亲过世后,母亲就把自己尘封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肯走出。不吃不喝地,人瘦了一圈。她说母亲恨父亲,什么砍过不去?非要以死来惩罚她们母女。 季歆愉听得心跟着揪起,冯母说的对,你的风吹草动能伤害到的,只有在乎你的人。 季家仁的愤怒被燃起,生气地扫了一眼季歆愉,仿佛在说,你们公司就是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季歆愉不免有些尴尬,好在季家仁没有冲动得直接指着她的鼻子开骂,转而看向月月,满眼心疼与愧疚,好像做错了事情的人是他。 “月月,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季家仁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了。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冯月月勉强撑起一抹笑,但感激却是真心的。父亲出事后,很多人同情她,却也把她当成了瘟神,生怕她开口求他们,连累到他们。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就算是我的能力有限,我姐也会帮你的。”季家仁急切地说,生怕在冯月月最艰难的时候,他没能出上力。 “月月,我是启耀的总经理。”季歆愉觉得谈话之前,有必要让冯月月知道她是谁,这样才公平。 冯月月原本还算平静的表情,在听到季歆愉的自我介绍后,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她愤恨地瞪向季家仁,眼中全是指责和恨意。 “月月,你听我解释,我姐来看你,真的只是想帮你。”季家仁有些慌乱的解释。 “启耀的人除了会威胁我和我妈,还会做什么?”冯月月气得浑身直哆嗦,“见威逼利诱没用了,又想打感情牌?季家仁,我告诉你,我不认识你这样的朋友。” 季家仁听她这么一说,更加慌了。本shu由shu快电子shu为您整理制作 “月月,不是的。我跟你保证,我姐真的是想帮你。”季家仁只觉得在冯月月的恼怒面前,自己的所有解释都是多余且无力的。他只能求助地看向季歆愉。 季歆愉给他一个安抚的眼前,才缓缓开口说:“月月,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虽然我知道任何歉意都不足以缓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还是想替启耀先向你致个歉。另外,我今天是以家仁姐姐的身份来看望你,告诉你我的身份只是不希望以后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家仁很关心你,你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打电话质问我。又不远千里的飞来看你。你可以不谅解启耀,但你要相信家仁对你的感情。他对你是不是真的好,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了解。” 冯月月听了她的话,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但显然还是不愿意和她这个启耀的总经理对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艰难,你对这个世界也很失望。但你相信我,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砍。”季歆愉复又劝道:“如果你相信我,我希望你把你的心事告诉我。即便我不能帮你,你也不会损失什么。但如果我能帮你,你错失的就是一次让你父亲瞑目的机会。” “你会帮我?”冯月月只觉得这是一个笑话,“我要找人给我爸偿命,你能帮我?” 她是启耀的人,她会帮着她这个外人?冯月月不信。 “你在微博上讨说法,不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帮你?如果我想骗你,就会以家仁姐姐的身份套你的话了,又何必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季歆愉顿了顿话,认真地看着她:“我不过是想与你坦诚相待。” 冯月月沉默地思量良久,才下定决心:“好。那我信你。” 季歆愉看得出这个姑娘也不是软弱的人,一旦下了决心,会坚韧无比。 季歆愉点点头,说:“谢谢你愿意信任我。” “月月,你和我姐说说你心里的委屈吧。你放心,就算是我姐不能帮你,我也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和启耀对抗到底。”季家仁正义而坚决。这也是他这种没有被现实所捆绑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谢谢。”冯月月感激地看着他,又红了眼圈。季家仁雪中送炭,她又怎么会不动容? 这一天,季歆愉从冯月月这里知道了启耀所谓的大公司做事的手法。为了让冯月月同意删除那篇声讨的帖子,各种威逼利诱,甚至警告冯月月,如果不答应删除不利于启耀的言论,就告她诽谤。因为警方已经判定冯伟是自杀,她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冯伟的死与启耀有关系。那么,她现在所说的话就等同于造谣。她找警方,说她父亲死前的种种疑点。可是,警方还是以冯伟为了躲债,自杀为由,不予调查。冯月月是在近乎绝望的情况下,才想通过微博为父亲讨回公道。这种闹事的方法,大概也是国人走上绝路时,唯一能做的。但,搞不好最后会为自己惹上官司。一旦启耀告冯月月,冯母为了女儿,只怕再也不会坚持要真相了。死了的人到底是死了,没有活着的女儿更重要。她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韩奕维只给她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不能让冯月月妥协,怕是介入的不只是公关部,还有法务部。韩奕维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会这么做,就说明他有把握让对方怕了他,不敢再闹。 “你怎么确定你父亲不是为了躲债自杀?而是被人逼死的?”季歆愉冷静地问。 “我父亲自杀前的一个小时还给我打过电话,说晚上要给我过生日。就算是他真的想自杀,也会等到给我过完生日。为什么会急于这半天?”冯月月这会儿已经泪流满面,如果不能帮父亲讨回公道,她真的会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她的眼神让季歆愉觉得惊心,她很害怕自己成为推波助澜的人,把这世界变得绝望而灰暗。 走出冯月月家时,天有些阴,灰沉沉地让人觉得压抑,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她忽然想起了安娜的话,要不把韩奕维送进监狱吧。 冯月月的痛以及对这世界的绝望,让她真的有种冲动,想亲手将作恶的人送上惩罚的祭台,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韩奕维,你真的作恶了吗? ------题外话------ 感谢支持~   ☆、VIP002 季歆愉想还冯月月一个真相,可是她毕竟不是警察。她想跟韩奕维谈谈,却发现两人之间已经无法可说。或许更正确的说法是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说再多也会存着猜忌。末了,他约了陈伟出来。她总觉得他是最接近真相的人。 很快,两人咖啡厅里见了面。 陈伟的第一反应是她同意和解离婚了,便试探着问:“歆愉,你答应了?” 季歆愉没有回话,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反问:“你就这么希望我们离婚?” 陈伟被问得尴尬地咳了下,清了清嗓子,才说:“我只是尽律师的职责。” “嗯。你的确是个挺尽责的律师。”季歆愉点点头,对这一点毋庸置疑:“那友情呢?你对我也好,韩奕维也好,还有朋友之情吗?” “歆愉,如果不是把你们俩当成好朋友,我就会避嫌的不接这个案子。我之所以不怕你误会,还继续接这个案子,更多的原因是我不想你们受到更大的伤害。”陈伟叹息,“我比谁都不希望你们走到这一步。” 季歆愉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相信陈伟的话。如果这件事情换成别的律师处理,她只怕会被逼进死角。 “陈伟,我今天找你来,不是想说离婚的事情,是有别的事情问你。”季歆愉抬头看向他,神情异常地认真:“韩奕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伟一怔,问:“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他就只是为了钱?才做那么多泯灭良心的事情?” “在商言商。”陈伟解释得有些无力,显然并不具有说服力。 “逼死冯伟也只是在商言商?”季歆愉嗤之以鼻。 陈伟一听她问这事,连忙压低声音说:“歆愉,这件事情跟奕维没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季歆愉旋即追问。 陈伟一怔,才发现自己有些失言了。 “歆愉,奕维不希望你插手这些事情,肯定是为你好。你就别管了。”陈伟无奈地说。 “为我好?但他自己情愿和魔鬼跳舞?”季歆愉说不上自己心里这会儿是什么滋味。她鄙视韩奕维的做法,却又想拉他一把。再恨,到底还是有感情的。 “他置身其中,也是没有办法。”陈伟微微一叹,“我们都帮不了他,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和杨家有关系,是不是?”季歆愉几乎笃定地问。 “歆愉,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相信奕维应付得来。”陈伟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表,说:“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也不等季歆愉答话,他径自起身离开。显然不想多言。而他的反应,也更加坐实了季歆愉的猜测。 季歆愉自己一个人又在咖啡厅沉思了好一会儿,就算是不为了拯救谁,为了完成自己对月月的承诺,她也要查清楚这件事情。 下午季歆愉才一回到办公室,就接到多日没联系的安娜的电话。看着来电显示上安娜的名字,季歆愉不免心里激动。她真的怕彼此的立场会让彼此的关系越来越远。 “娜娜。”季歆愉欢喜地说。 “歆愉,出事了。”安娜显然没有留意到她的喜悦,而是自顾自地说,情绪激动。 “出什么事了?”季歆愉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下意识地以为安娜出事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安娜随口解释一句,继续说:“是百合园的业主出事了。” 季歆愉一听“百合园”三个字,只觉得一个头顿时两个大。她早就想到了,这个项目就不会让启耀省心。 “有一户人家的棚顶掉落,砸伤了人。我刚刚见了伤者的家属,他们的情绪很激动,说要闹到底。” “伤者怎么样?”季歆愉担心地问。 “挺严重的,现在还昏迷不醒。”安娜嗤笑,“这下看韩奕维和杨云富怎么收场。” “娜娜,谢谢你愿意告诉我。”季歆愉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疲惫。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报道的,如果国内不能报道,我就在国外的媒体上曝光,现在百合园这么大的问题,骗的可是老百姓一生的心血。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只是,我很担心你。这件事最后搞不好会直接影响启耀上市,甚至是破产。到时候再离婚,你恐怕就什么都拿不到了。我提前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希望你能提前做好打算。”安娜的声音越是到最后,越是低落。她也不想伤害好朋友的企业,但她有自己的职业操守,这是即便亲妈都不能改变的操守。 “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总要有人不放弃梦想,不放弃坚持,这世界才不会灰暗到底。 挂断和安娜的电话,季歆愉站起身,走到窗边静立好久。安娜已经提前告知了她结果,她要是明智的话,就该这个时候拿了钱抽身,也算是对韩奕维这个负心汉的最好报复了。 可是,梦想呢?坚持呢?她真的可以做个逃兵,然后拿着钱在国外潇洒时,开心地看着启耀倒下? 她想要阻止韩奕维,却发现韩奕维是铁了心的想要一条路走到黑。 另一边,总裁办公室。 杨涵脸色铁青地冲了进去,秘书一路想拦,也没拦住。 她进门时,韩奕维正对着电脑在工作。秘书抱歉地看着自己的老板,韩奕维摆摆手,让秘书出去。才看向杨涵,冷声说:“什么事情这么急迫?让你一点都不顾自己的身份?” “百合园的项目出事了。”杨涵边说边快步走到韩奕维的办公桌前,“是季歆愉的那个朋友,一直咬着百合园不放。”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奕维冷冷地看着她。并没有她的激动。 “难道不是季歆愉为了报复你,让她的闺蜜咬着不放的?”杨涵气得胸膛起伏,“上次就是这个女人想坑我弟,如果不是你出面力保,我们杨家肯定不会放过她。” “杨家肯给我面子,我很荣欣。”韩奕维冷冷地看着杨涵,“但是我想提醒你一点,并不是谁想坑杨涛,而是他真的吸毒了。最后他被拘留处分,也是被自己的情人出卖。是他看人的眼光有问题,跟别人没关系。你有时间在这怪别人,不如教自己的弟弟学聪明点。” 杨涵气得一咬牙,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因为韩奕维说得对,杨涛是栽在自己的手上,与人无尤。可是他是杨涛的亲人,她不愿意这么想。即便是有人有想伤害别人的想法,她都会当成敌人。 “好,我们不说杨涛的事情。就说回百合园。如果她咬着这事不放,把事情闹大了。你会跟着一起倒霉。你希望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乌有吗?”杨涵改变策略,劝说道。 “你都说了,安娜是为了报复我,才那么做的。你认为我能做什么?”韩奕维并没有她的紧张,“新闻自由,我们任何人都不能妨碍。与其想办法让所有媒体闭嘴,你不如回去和杨总商量一下,怎么善后。” 杨涵这会儿的脸色已经铁青,她没想到韩奕维会是这个反应。 “季歆愉这么整你,你就一点都不恨她?”这才是杨涵今儿来的目的,她想让韩奕维明白,只有她才能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季歆愉只会报复他,毁了他。但很显然,韩奕维并未表现出一点对季歆愉的恨意。反而扮演起了正义超人。 “我不恨任何人,我只知道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的。”韩奕维顿了顿,继续说:“我觉得我们两边的高层,都该趁着这个机会自我检讨一下自己之前的做法。中国的老百姓都是善良的,我相信只要给他们把房子修好,他们就不会再闹。他们会闹,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渠道解决这件事情。” “我们能怎么做?学汽车一样召回?富城集团和启耀国际都承受不起这个损失。而且说白了,他们现在闹,不过是因为房市不好,房价下跌。如果房市好了,他们赚了钱,还会在乎房屋的质量吗?”杨涵嗤之以鼻:“不过是惟利是图的小市民,谈什么善良?”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炒房,还是居住,房屋质量有问题都是建筑商的责任。”韩奕维黑着脸,冷声道。 “好了,别生气了。”杨涵软了声,在桌边坐下,“我知道百合园的项目,富城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除了想办法解决,也不能怎么样了,是不是?” 韩奕维的神色略微缓和,却依旧冷着脸:“现在唯一解决的途径就是尽快修好房子。求得房主的谅解。” “不一定。”杨涵神秘一笑,身体向前倾去,伸手覆上韩奕维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我爸昨晚和市里的领导吃饭,政府搬迁的议案已经通过,很快会上报。如果政府能搬迁到我们百合园附近,我们的项目必然会暴涨,百合园就是属于我们的帝国。”   ☆、VIP003 韩奕维没有动,抿眉看着得意洋洋的杨涵。 杨涵误以为他把她的话听进了心里去,动容了,不禁得意洋洋。 “现在杨涛不争气,我爸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他已经答应我,只要我替他办好百合园的事,一定不会亏待我。如果我能接手富城集团,那富城集团就是你的。”杨涵洁白的手指轻轻地抚过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神异常勾人,饥渴。仿佛只要韩奕维一点头,她就会旋即扑上去,把韩奕维给办了。 “你确定,杨总肯定会把富城集团交给你?”韩奕维抽了抽唇角,唇角现出一抹弧度,有点讽刺的味道。 杨涵的脸色一僵:“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奕维与她对视一瞬,却不答反问,岔开话题。 “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杨涵的笑容随即更灿烂起来,“我们只要先哄住那些房主,让他们别闹事。到时候房价一上涨,就算是你想召回他们的房子,他们都不干。说白了,他们就是贪心,见房价下跌才闹事。还有那些自以为正义的记者,见缝插针,想要坑我们一笔。还不是钱一到位,就都闭嘴了。你去问问那个安娜,她想要的是什么?我就不相信,真有人会为了别人的利连命都不要。” 韩奕维却轻蔑一笑,抽回手,冷了脸。 “既然你这么肯定,你可以找安娜去谈谈。我也很乐于看到你能让她闭嘴的结果。” 杨涵没想到韩奕维会忽然变脸,她的手还担在桌子上,进退不得。缓和了好一会儿,她才面对这个现实,收回手,狠狠地说:“如果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安娜会不会有危险,你就别怪我们了。” “如果你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问题,随意吧。”韩奕维无所谓地说:“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安娜手上持有的是美国绿卡。她在美国那边有很多朋友和同学都是知名的媒体人,如果她在国内出事,再引起国际纠纷,恐怕倒霉的也是富城集团。” 杨涵气得涨红了一张脸:“富城倒霉,启耀就会幸免于难?” “所以我才会奉劝富城赶紧修房子,别动安娜。可是,如果你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恨,我怎么拦得住?”韩奕维的语气淡然平静,但他的话安娜又挑不出毛病来。 杨涵只能散了散心里的气,站起身走到韩奕维的身后,抱住他的肩膀,白皙的脸贴着他墨黑的短发,柔声说:“奕维,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从大学到现在,如果不是季歆愉一直插在我们之间,我们又何必经历这么多磨难才相遇?我出国后,就改了名字,就是因为我一刻都不想忘记你。杨涵两个字,就代表着我们两个永远都在一起。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韩奕维的双眸深了深,阴冷地盯着前方,似在酝酿着什么风暴。而杨涵,却全然不知的腻在他的肩头。 今天是虞季言母亲的生日,李阳早早就张罗着,找季歆愉和安娜一起去疗养院给虞母庆祝生日,给虞季言一个惊喜。因为往年都是虞季言一个人给母亲庆生,回来后情绪都异常低落。所以,李阳计划今天让比他亲哥还亲的虞季言开心一下。于是,千叮万嘱,让季歆愉别告诉虞季言。季歆愉笑呵呵地答应,心里替虞季言感到幸运,能有李阳这样一个亲如兄弟的朋友。 下午的时候,季歆愉提前下班,约了安娜,去采购了生日蛋糕和礼物,才开车赶往疗养院和李阳会和。 安娜看着认真开车的季歆愉,调侃道:“很久没自己开车了吧?” 季歆愉退回家做主妇后,就没再开过车,去哪里停车都费劲,还要花钱养着,她觉得没必要,出门就公交车地铁,有急着才会打车。可是说,她这么多年还一直保持着最初的淳朴。 “终于想开了吧?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别那么省,省来省去,没准就省给了小三,你还不信。”安娜往季歆愉的心头上狠狠地洒了一把盐,就是为了让她记住教训,可别再亏待了自己。这就是最亲近的人之间的爱之深责之切。安娜的嘴巴向来犀利,不会说一些无关痛痒,哄人的话。 “是啊。我打算向风靡世界的美女记者学习,学会如何好好的享受人生。”季歆愉故意夸张地说。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她已经能淡然地面对韩奕维出轨的事情。人不能总活在阴影里顾影自怜。 安娜满意地笑笑,不愧是她安娜的朋友。能做朋友的人,就算是性格不同,三观和处事态度也绝对没差。 “对了,你是怎么决定的?如果决定带着叔叔阿姨出国,我可以帮你办理。” 季歆愉迟疑一下,缓和了一口气,才说:“我暂时还不打算离开启耀。” “什么?”安娜惊声尖叫,季歆愉就想到了她会是这个反应,刚刚说的时候,她犹豫一下才说,就怕她尖叫。 “你是打算留下来和韩奕维共患难了?你是不是傻啊?”安娜被她气得不轻,“然后看着他和小三双宿双栖?” “娜娜,我不是为了韩奕维,我只是为了梦想。我不想承载着我年少梦想的启耀,做尽亏心事后倒下。”季歆愉解释地很平静,她相信安娜会懂她。因为她们同样是为了梦想,安娜在明知道国内新闻不自由,千穿百孔的情况下,还是坚持留下。为的就是梦想。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也只能嘴上支持你了。你知道的,我是不会因为任何人,放弃对新闻的坚持。”安娜的语气不免有些沉重,季歆愉如果继续留在启耀,他们的立场就是对立的。 季歆愉斜睨一眼认真的她,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了我放弃你的新闻操守。你能提前告诉我,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跟我还客气。”安娜不乐意回她一句,没心没肺地笑了。她多怕自己的坚持,会毁掉自己的友情。 即便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启耀,但两人的感情却一点都没有被隔阂,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到了疗养院。他们过去时,李阳已经等到门口,只是脸上却没有该有的喜悦。 安娜先下了车,一看李阳不对劲,好奇地问:“你怎么了?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季歆愉下车后,正好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如果虞母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是虞季言的命根子。 “虞阿姨转院了。”李阳一头雾水:“怎么会说都没和我说一声。” “不是虞阿姨出了什么事吧?”季歆愉关切地问。 “应该没有吧。护士说转院的时候,虞阿姨的身体很好。心情也很稳定。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坚持转院。他们还劝大哥,为了病人的情绪稳定,最好不要转院。如果她的身边都是陌生人,很容易让阿姨的病情反复。但大哥还是坚持转走了。”李阳百思不得其解,担忧且肯定地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大哥不会不顾及虞阿姨的身体。” “给虞季言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安娜从旁提醒。 “我打了,大哥的手机关机了。”李阳回。 “什么时候转院的?”季歆愉问。 “护士说是1月的时候。”李阳回。 “就是我来这里采访,被虞季言救了之后的事情啊。”安娜小声嘟囔道。 季歆愉一怔,看向安娜。 安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说:“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又没做什么?” “没人说和你有关系。”季歆愉的心情有些沉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虞季言忽然给他母亲转院有些问题。 “既然今天肯定见不到人了,我们先走吧。”季歆愉说着,向自己的车走去。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隐隐替虞季言担心的。她总觉得虞季言有态度秘密压制在心底,不肯让人知道。 车边,她的手刚拉上车门的把守,却忽然停了下来。视线看着西南方,眉心微微抿起。安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是一怔。 只见,与两人隔了十多台车的地方,岑晓雪拉开一辆红色小轿车的车门,坐了进去,飞快地开车离去。 “岑晓雪?她怎么会在这里?”安娜狐疑地说。 季歆愉没有接话,不禁想起了上一次,她来疗养院看望虞季言的母亲,离开时,也看到了岑晓雪往这个方向来。事后,她以为只是巧合,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岑晓雪当时来的就是这家疗养院。而且不只一次。 她与安娜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同时放弃了开车门,一起向疗养院内走去。这时,季歆愉还未多想,只想了解更多关于岑晓雪的秘密,以便以后在公司更好的应对这个嚣张的小三。只是,任谁都没想到,后来得到的结果却令两人大跌眼镜。 李阳不知道俩人这是怎么了,在后边边喊:“你们干什么去?”边追了上去。   ☆、VIP004 院办楼下,还不待季歆愉等三人去调查,一个小护士看到李阳,就兴奋地走了过来。 “李大哥,你还没走啊?”小护士人很友善,一看和李阳就很熟络。 “嗯。还有点事。”李阳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能回得模棱两可。 “对了,刚才虞阿姨家里来人,取走了她的病例。你们没遇上吗?”小护士径自说道。 季歆愉一怔,停下脚步,旋即问:“是叫岑晓雪吗?” “应该是吧。”小护士不太确定,“我就听虞大哥叫她晓雪。” 李阳一抿眉,狐疑地问:“岑晓雪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你不认识?”小护士想了想,“她来的时候,你都没来。” 季歆愉和安娜对视一眼,没回到李阳问题,而是对他说:“走吧,我们不用去院办了。” “嗯。”安娜小心地打量一眼季歆愉,跟着她的脚步,一起向门口走去。 李阳云里雾里,不解地问:“怎么又不去了?” 两人根本不搭理他,径自向门口走去,他只能快步追了上去。 疗养院门口的停车场里,季歆愉和安娜径自上了车,李阳站在车窗外,有些迷糊地问:“我们还要去找我哥吗?” “你哥都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呢,咱们就别不识相了。”安娜挖苦道。 “李阳,我们先走了。”季歆愉尚算平静地交代一句,驱车离开。 李阳看着车尾巴越来越远的轿车,挠挠头,才返回自己的车上。 ** 季歆愉看似平静,一直目视前方的开着车。但一旁的安娜知道,她越是安静,越是在心里酝酿着风暴。 “你先别生气,也许岑晓雪和虞季言只是恰巧认识。怕你知道生气才没告诉你。”安娜小声劝着,怕季歆愉憋坏自己。 季歆愉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原本以为可以信任的人,忽然迎头给了她一击。不管他和岑晓雪什么关系,他都在一边知道岑晓雪侵犯了她的婚姻时,一边假装不认识岑晓雪地待在她的身边。她像个傻子一样,一直闹着笑话给他看。 安娜叹了声,知道劝也没用,只能选择闭嘴。 季歆愉送了安娜回了家,自己便驱车回了公司。她回去时,公司还没有下班。 见她回来,王笑笑愣了下,随即起身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季总,我本来还要给你打电话。没想到您就回来了。”王笑笑见办公桌后坐稳,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她:“季总,您交代我查的文件,我已经查过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季歆愉接过文件,问。 从冯月月家回来后,她就交代了王笑笑再重新查公司和冯伟的账目。谁和冯伟都没有私人恩怨,所以她相信问题还是出在合作上。 “去年的时候,因为受进口关税的降低影响,日本元器件大受追捧,国内元器件都纷纷掉价,来保住老客户,但冯伟供应给我们的元器件不但没有降价,反而还涨价了。”王笑笑干练地分析。 季歆愉一愣,她多年没入行,确实忽略了这个环节。但这并不是主要的问题。 “这个罪名,离职的总经理已经承担下来了,说是他收了回扣。”季歆愉提醒王笑笑。 “是的,季总。”王笑笑继续说:“但我查到,那批货一直放在仓库中没用,是韩总下令不用的。而同一时期,我们还进了日本的元器件,投入使用。” “这批元器件是不是有质量问题?”季歆愉旋即问。韩奕维下了命令,也就说韩奕维绝对是知道这批元器件的猫腻。按道理说,如果当时就证明启耀总经理和冯伟的勾结,韩奕维肯定不会放过两人。怎么会情愿吃了哑巴亏,也留下了一批没用的贵价货? “目前还不知道。我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韩总为什么做这么莫名其妙的决定。”王笑笑微微抿眉,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们都清楚一点,这件事肯定牵扯了韩奕维。 “想办法去仓库调一个元器件出来给我。”季歆愉说。 “恐怕有难度,韩总已经让人封存了这批货,任何人都不能动。”王笑笑说:“我会想想办法,但需要一些时间。” “好。你去办吧。”季歆愉并不着急,因为王笑笑做事一向稳重,能力强。 “是的。季总。”王笑笑转身出了办公室。 季歆愉转动座椅,看向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灰暗?原本她以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简单,合则来不合则散。可是,现在才发现,人生原来可以危机四伏。 季歆愉工作到凌晨,才驱车回家。 一出电梯,就看到虞季言靠在自家的门上,似乎在等人。 听到电梯门的响声,他抬头看向她,表情有瞬间的凝带,静静地看着她走了过来。 季歆愉却仿佛没有看到他,径自拿出钥匙去开门。只是,钥匙还没插进钥匙孔,手腕就被飞奔过来的虞季言握住。 季歆愉没有挣扎,她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她转头平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歆愉,你听我解释。我一直没告诉你,我认识岑晓雪,是怕伤害到你。”虞季言与她对视的眼是那么认真,半点不像是在说谎话。 季歆愉对于他的说词并不意外,或许应该说她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解释。不管是真是假,为你好,才欺骗你的说词,总是那么好用。 “虞季言,我们有事改天说吧。我今天累了。”她回话的声音冷淡,却不带一点怒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再去妄自猜度一个人,是好是坏,时间自然会给你答案。 虞季言迟疑一下,松开她的手。 “好。你好好休息。”虞季言柔声说。 “嗯。”季歆愉轻应,打开门走了进去。 虞季言看着紧闭的门,眼神复杂而愧疚。这一夜,他独自面对一扇紧闭的门,站了许久……那天之后,季歆愉就没见过虞季言。即便是他们门对门,但其实在忙碌的都市中,想要每天都遇上,仍旧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在季歆愉吩咐王笑笑的第三天,王笑笑拿到了被查封的元器件。季歆愉立刻吩咐送检,自己则驱车前往元器件工厂调查。 工厂在一个村镇上,周边少有几处居民楼,大多还是低矮的民舍,乡村气息十足。除了冯伟停了的工厂,还有其他工厂在建中。可以看出,随着城市的不断外扩,这片祥和的土地已经被渐渐污染。很多时候,季歆愉很不理解城市的给急于外扩是为了什么。农用土地的大量被占用,城市在急速的发展中,虚假的繁荣。有多少人在璀璨的霓虹下,摸着眼泪。 季歆愉驱车进了村子,在村头的小卖店停下,买了瓶水,顺嘴就跟门前乘凉闲聊的村民闲谈了起来。 “那边的工厂是干什么的?怎么停工了?”季歆愉故作八卦地问。 几个正在闲聊的村民看向她,刚刚还慈眉善目的花衣裳大妈,恶狠狠地回:“停了好,再生产下去,还不祸害死我们啊。” 另一个大妈接话:“他死了也算是报应。” “算了算了,人都死了,我们就别说他了。”一个比较温和的大妈劝道。 季歆愉拧好水瓶,刚抬步要离开。就听较为温和的大妈问一开始说话的大妈:“你家包地少的亩数和受损的庄稼给你退钱没?” “退什么钱?去了几次镇里,都说没时间核实,不肯来人。明摆着存心包庇。”一提这茬,花衣裳大妈越发愤怒:“被占的地都不说了,就是被那家工厂污染的庄稼也快死光了。我儿媳妇为这事天天和我儿子吵架。” “那可是上千亩地啊。你家的钱都是带利息借的吧?要是一直不给你退,利息钱都够你一呛。” “要是月底再要不回来,我就去镇政府喝药。”花衣裳大妈气得胸膛欺负,含怒的眼中红了一圈。可见她的愤怒是来自于她的委屈。 坐在那乘凉的其他人纷纷都劝,钱没了,人在就没事。什么破财免灾,什么别政府这样的臭无赖一般见识,以及民不与官斗。只是,任何劝解的话都是那样的无力。因为在偿还高额利息借贷的时候,只有花衣裳大妈一家自己来承受。 季歆愉不禁觉得悲伤,那个好衣裳大妈的话铭刻在了她的心里。如果没有办法,她就去镇政府喝药。她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可是,手无寸铁,毫无权利的他们,只有生命,只能拿别人眼中并不重要的生命相博,以引起国人的关注。 季歆愉又开车去了冯伟工厂周边查看,果真,临近工厂旁的土地大部分已经枯萎,越近枯萎的情况越严重,庄稼的叶子上斑斑点点,似乎是得了什么病。 一般,对元器件工厂的排污,国家都有严格的要求。可是,执行的人却很少。 关闭的工厂,即将死去的庄稼,一片破败的情形让季歆愉的心情格外沉重。她很害怕,这一切的罪孽与启耀有关……   ☆、VIP005 季歆愉刚一回到公司,就接到季家仁的电话。询问她,冯伟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季歆愉不知道要怎样告诉弟弟,她今天的所见所闻。如果这件事情继续纠缠下去,冯月月要面对的结果恐怕会更伤。从冯月月提及父亲时的敬仰,其实并不难看出在她的心里,她的父亲形象有多么的高大。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她的父亲即便死地再冤,也改变不了他对那些村民造成伤害的事实。 距离和韩奕维约定的日子,已经到了最后一天。她正在思考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以及让韩奕维配合的时候。微博上再次闹了起来。这次闹腾的不是冯月月。而是一个号称要伸张正义的小号。 微博上言词犀利地指责了冯月月父女的恶行,父亲为了钱,不做好排污就投入生产,害得农村的庄稼大面积死掉。下边还配庄稼死掉的照片,以及农民痛苦的脸。最后因为银行不肯再贷款给他,而借贷不合法的民间高额借贷,导致还不起破产。而他破产前,已经和妻子领证离婚,把房产和现金留给了她们母女,让她们成功的避开了债务。下方甚至还列举两人离婚,以及分割家产的法务证明。 一个没注册多久的微博小号,发布只用几个小时,就已经被推上了热搜。显然是人为操作。而能这么不惜人力物力的人,必然是既得利益方。之前还同情冯月月孤儿寡母的,这会儿已经一边倒的声讨她们母女奇葩大众感情,跟她死去的爹一样,想要讹钱。 季歆愉的手机在桌子上呼呼地震动起来,是季家仁来电。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还未开口说话,他的怒气已经透过电话线传达过来。 “姐,你太过份了,你之前拖延住月月,为的就是编造证据,逼死她吗?”季家仁无比地恼怒。 季歆愉缓和了一下气息,平静地问:“她和你说,那些证据都是编造的吗?” 刚刚还恼羞成怒,噼里啪啦的季家仁被她的话问得一哽,好一会儿才憋出话来。 “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希望月月可以坦然面对。”季歆愉无意于指责冯月月母女,只是所有人都需要面对现实。只有他们真的面对冯伟之前的不堪了,才能追寻到真正的真相。 她没有多和季家仁解释,挂断电话,拨通了公关部经理刘雨的电话。 那边刘雨一接起电话,季歆愉就不客气地问:“微博是公关部发出去的吗?” 刘雨在电话另一端一阵的沉默,似乎在思考要如何回答她。 “你最好说实话,就算是你不说,我也可以找人去查IP地址。”季歆愉警告道。 “是岑晓雪发出去的。”刘雨只好实话实说。 季歆愉听出了弦外之音,问:“不是你们公关部的行为?” “我们之前就已经拿到了这些证据,但韩总忽然吩咐,没有他的命令,我们这边都待命,不准做出应对。岑晓雪也是公关部的一员,所以她知道这些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会私自发布出去。”刘雨有些郁闷地回,心里不免有点觉得,内宫斗争,坑了他们这些无辜的人。 “岑晓雪人呢?让她来见我。”季歆愉恼怒地说。 “她已经被韩总叫去办公室了。”刘雨越是往后,声音越是小。生怕激怒了季歆愉,自己没有好果子吃。她可是知道的,季歆愉为了坐总经理的位置,可是给之前的总经理扣了个贪污的帽子,就踢走了。 “好,我知道了。”季歆愉挂断电话,抹了一把疲惫的脸。她想不通,这么做对岑晓雪有什么好处?难道单纯只是为了让她不痛快? ** 韩奕维的办公室中,岑晓雪正楚楚可怜地站在办公桌前,仿佛等待训话的小媳妇。 韩奕维却尤为平静地看着她,平静地说:“去认识部办一下离职手续。” 岑晓雪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韩奕维。好一会儿才发出微微颤抖的声音:“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和公司……” 话音还没落下,已经红了眼圈。 “岑晓雪,我留你在公司,也是因为我们各有目的。我记得我就告诉过你,只要你什么都不做,安安分分的,我保证你想要的东西最后都能拿到。”韩奕维始终平静,并没有一点半点的愤怒之色。 这世上能让他愤怒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数的事情只需要动智商,而不需要动情绪。或许也可以说,这世上值得他动怒的事情并不多。 “你现在这么决定,是不打算跟我合作了吗?”岑晓雪咬紧下唇,既委屈,又有股子狠劲。 “你自己考虑吧。想合作最好别再挑战我的底线。”韩奕维平静地提醒。 “我知道了。”岑晓雪有点委曲求全地架势。 “还有,就是你的价值。”韩奕维一眯眸,“我不会和没价值的人合作。” 岑晓雪有些心虚地看着韩奕维,问:“韩总这是什么意思?” “岑晓雪,你觉得我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吗?”韩奕维轻笑,眼中清楚地写着嘲弄,“回去告诉你身后的人,我不动他,不过是我们各有目的。” “如果我离开公司,所有人就都知道我们的感情不好了。”岑晓雪小声提醒。 这时,杨涵推门进来。 “让她留下吧。去我们地产部,她有什么问题,我会负责到底。” 韩奕维抿眉,盯视着她。 “别怀疑我的目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杨涵旋即说。 韩奕维只觉得可笑,刚刚岑晓雪就是这么说的。仿佛做什么都可以用为你好来解释。但真心有多少,只有做的人自己清楚。 杨涵转头对岑晓雪说:“你去人事部办下手续,以后就去地产部。” 岑晓雪瞥了杨涵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对杨涵的做法充满了提防。 看着她出去,杨涵才在办公桌前坐下。 “这件事情公布了,没什么不好的。”杨涵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你也别生气了。冯月月咬着我们这么久不放,再被她咬下去,启耀的上市还能顺利进行吗?” 韩奕维讥讽一笑,笑她的自作聪明:“你难道不怕有人按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发现环境污染的事情和你父亲有关系吗?” 杨涵绿了一张脸:“你不是为了季歆愉,才不让发布这些证据?” 韩奕维嗤笑:“所以,你承认了,是你指使岑晓雪做的?” 杨涵一怔,才发现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说了实话。 “你自己去跟你父亲解释吧。”韩奕维拿起桌上的文件,竟是看了起来,没有搭理杨涵的意思。 杨涵苦了一张脸,软声求道:“你真不管我?” 韩奕维没有出声,继续看文件。 “奕维……”杨涵走到他的身旁,摇晃他的肩膀,嗲声唤他。 韩奕维终于抬头看向她:“出去吧。我会想办法善后。”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杨涵忽然俯身,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韩奕维一怔,她已经直起身。 “对了。后天晚上是我爸的生日宴会,你早点来。”杨涵邀请道。 “知道了。”韩奕维的脸色有些黑。 “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杨涵冲着他抛了个眉眼,愉快地走了。 他以为接下来会是季歆愉来找他,毕竟他违背了承诺,但他却估计错误。这一次季歆愉没来。他一直等到下班点,还没等来她,问秘书才知道她已经下班了。 两天后,冯月月的母亲同意了和解。出于人道主义,启耀补偿了冯家一笔钱。至此,两个闹事的都在微博上销声匿迹了。而众多激愤的群众,又有了新的焦点,也没有人有兴趣再关注这事的后续到底是如何的。说白了,他们就是起哄凑热闹,推波助澜的。如果走到阳光下,需要正义时,大部分都缩了。网上的那些卫道士,不过是觉得网上的口水没成本而已。 季歆愉再听到冯月月的消息,是从季家仁那里得知的。她卖掉了在本市的房子,最终选择了去她母亲的老家生活。她最后并没有怪季家仁,因为她看懂了,在这个薄凉的社会里,能遇见一个对自己好的人,着实不容易。至于对季歆愉,冯月月没有再提,季家仁自然也不敢再提。 季家仁走的时候,是在机场给季歆愉打的电话。嘴上说着他没生季歆愉的气,但季歆愉知道,弟弟对自己是失望的。在他干净的世界了,是不会认同启耀的做法的。或许,应该说,在他简单的世界了,伤害了他心爱的人,就算是作恶了。 季歆愉只说了一句“一路平安”,并没有解释。她总不能告诉他,这些事情都是韩奕维做的,而我和他马上就要离婚了。一切跟我无关吧。还没到让家里人知道的时候。 而季家仁走的那一天,恰好是杨云富的生日。邀请卡送到了季歆愉的办公室里。但更像是示威卡。季歆愉直接将卡片丢在了垃圾桶里。并没有去的打算。 她下班去车库取车时,杨涵正好刚刚坐进韩奕维轿车的副驾驶。随即轿车扬长而去。留给她一道晃眼的车光。 她没有太大反应,沉默地坐进车里,驱车离开。一切动作自然而娴熟,好似什么都再也扰乱不了她的心。但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心里的滋味。轿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穿梭。她不想回家,怕自己胡思乱想。末了,她去了和虞季言上次去过的海边。她想吹吹海风,把自己吹清醒了。冯月月的事情逆转,让她看清楚了很多事情,这世上似乎本就没有她要的公平和正义。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仿佛在告诉她,韩奕维才是对的。每个人的挣扎和愤慨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她下了车,向沙滩走去,一对一对的情侣相拥着走过。她这才想起,大学时,她和韩奕维也曾跑来这里耍浪漫,结果没控制好时间,错过了公交车。最后只能打车回去。烂漫花的钱,再加上100多的打车费,让她和韩奕维一连吃了一个星期的馒头。但他们依旧觉得甜蜜而幸福。若是放到现在,韩奕维一定会让她清醒点,这种行为是只有傻瓜才做的事情。只是,他忘记了他们都曾傻瓜过。区别只在于,他已经变得精明算计。而她还傻傻地走不出。 远远地,暗夜中一道孤单的背影映入她的眼中。他的身边摆了一大堆的啤酒罐子,有喝完的,还有没打开的。 随着她向前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了那道背影,是多日不见的虞季言。她停下脚步,有那么一瞬间想转身就走。身体已经侧了过来,想了想,却还是走向了那道孤单的背影。 虞季言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于他而言,这海滩上的任何生物都在他的世界外。直到她走到他的身边坐下,随手拿起沙滩上的一听啤酒,他一怔,转头看去。 季歆愉没有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随手拉开啤酒罐,对着他一举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今夜,他们都是孤单的人,又何必追问缘由?   ☆、VIP006 季歆愉和虞季言沉默地喝着酒,彼此之间只余下海浪声哗哗作响。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喝光了海滩上的酒,虞季言向后一仰,躺在了沙滩上。 “要是能醉死在这沙滩上该有多好。”虞季言的声音有些嘶哑,望着上方的星空,表情认真。 季歆愉没有转头,看着前边孜孜不倦拍打海岸的浪涛,略微勾了勾唇角。 “这不像你。” “我应该是什么样?”虞季言自嘲地笑笑,“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问自己,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季歆愉扯了扯唇角,看似薄凉的笑意里,有着些许伤痛。 “我们都是内心脆弱的人。” 或许这句话,更能代表她自己。内心脆弱,却外表强悍。所以他们把自己困在伤痛中走不出。虽然他们不哭不闹,但他们也始终没能离开那个漩涡。其实谁不知道,最好的疗伤是放下。 季歆愉闭上眼,向后倒去,身体跌入软软的沙滩。她困倦地闭着眼,微凉的海风拂过她的面庞,吹干脸上那一片冰凉的水珠。许是知道他在身边守着,她借着酒劲和困意,就着软软的沙滩,居然睡着了。一连失眠了数日,难得酒精麻醉。 虞季言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转身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她恬静的睡颜。他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爬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对不起……歆愉……”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很快就被吹散在风中,仿佛从来都没说过。 他在她的身边,侧身躺下,静静地看着睡着她,睁着眼,守了她整整一夜。 静夜沙滩的相依,那是他们心灵相贴的一夜。而他们不知道,在另一处他们共同居住的小区楼下,韩奕维正看着楼上漆黑的灯光,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翌日,太阳已经冉冉升起。季歆愉缓缓睁开迷茫的眼,正好对上他睁得圆溜溜的大眼睛,吓了一跳,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还挺能睡的。”虞季言鼻音很重地调侃一句,翻身坐起。 “你一夜没睡?”季歆愉也从沙滩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沙子。 “我要是睡了,你还不得被海浪卷走,被海妖抓去当妖后啊?”虞季言揉了揉呼吸困难的鼻子,打了个喷嚏。 “你没事吧?”季歆愉赶紧把手里的衣服递还给他,“快穿上吧。害你冻感冒,真不好意思。” 虞季言的神情忽然认真起来,极其正式地说:“只要你别生我的气就行。” 季歆愉一怔,才想起来她因为岑晓雪的事情,生了他的气。想起“岑晓雪”三个字,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将衣服塞给他,站起身,径自向海边走去。 虞季言抱着衣服坐在原地,眼神有些落寞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虞季言,家楼下的粥铺见。”撂下一句话,季歆愉也不等他回答,再次抬步向海边的车走去。 虞季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飞快地从沙滩上爬起去追季歆愉。 他们来时各自都开了车,走时也就都单独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回到了小区楼下,一同走进粥铺。两人飞快地点了餐,坐在窗边的位置上有说有笑,又恢复了往日的交情。有些事情,季歆愉想开了,无非是因为包容。季歆愉不想再去追究虞季言和岑晓雪之间的关系,或许更直接地说,她觉得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大。 两人有说有笑的情景,恰好被开车等红灯的韩奕维看入眼中。韩奕维傻傻地看着玻璃窗内,季歆愉笑得甜美,也对面的虞季言相处得融洽得仿佛是一对热恋中的人。 韩奕维顿觉大脑一片空白,他昨天在楼下等了一夜,而她却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彻夜未归,早晨又相约在一起吃早晨,这说明了什么?他居然不敢往下再想。红灯变成了绿灯,他还在死死地盯着玻璃窗内的两人。直到后边的车都已经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他才逃跑似的,飞快地开车离去。 他等了季歆愉一夜,韩母也等到了他一夜。见他进门,坐在客厅打瞌睡的韩母连忙一瘸一拐地冲了上去。她的腿脚还没好,不想让家里的老头子担心,又不放心儿子,所以从季歆愉那离开后,就搬来了儿子这里。跟季歆愉说回老家,不过是不希望她难堪而已。 “咋一夜没回来?”韩母焦急地问。 韩奕维拉了拉领带,走到沙发边坐下。 韩母跟了过来,看着儿子一脸的疲惫,心沉了沉。 “去找歆愉了?” 韩奕维压抑地沉默着,韩母却看出了儿子的回答。 “看到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韩母重重地叹了声:“放下歆愉吧。” 韩奕维转头看向母亲,哑声问:“妈,您也觉得我们不合适了?” “不是妈觉得你们合适不合适就有用的。妈一直很喜欢歆愉,你是知道的,妈之前比谁都不希望你们离婚。”韩母一脸的忧愁,远比来时苍老了许多。原本,她有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家庭,儿媳妇更是她的骄傲,别人口中百里挑一的好媳妇。儿子的出息,更不用说。可是,这一切忽然间都没了。她的面子不算什么,但当妈的心疼儿子。 “那您现在为什么希望我们离婚了?”韩奕维忽然执拗起来,好似在拼命寻找什么答案,给自己一个说法。 “哎……”韩母重重地叹了声,迟疑了片刻,才仿佛下了决心地说:“那天下半夜,歆愉是从对门回来的。所以我才从她那搬走。” 如果可以,韩母一辈子都不愿意和儿子提及这件事情。对于她这种特殊传统,思想守旧的妇人来说,给男人戴绿帽子和男人出轨完全不是一种意义。男人出轨是值得被原谅的,原谅更体现了女人的宽宏大量。但女人给男人戴绿帽子,那便是不可饶恕的。她虽然没怪责过季歆愉一句,但她在心里,还是给这个儿媳妇判了死刑。 她被撞伤,她可以不信是季歆愉做的。或者就是季歆愉一时生气做的,她也可以为了儿子的幸福原谅。但给他们韩家戴绿帽子,就是儿子还乐意,她也不会同意。 韩奕维只觉得大脑哄的一声,被炸得一片空白。早上看到季歆愉和虞季言在餐厅里甜蜜的一幕,他不愿意往下想,他们昨夜到底去了哪?是否在一起。但母亲的话,等于为他揭晓了答案。他还想在心里为季歆愉找些说词,但韩母显然不想他再犹豫。 “儿子,一个女人半夜三更的总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是清白不了的。你就看清楚现实吧。我们韩家世世代代清清白白,如果到你这弄得不清不白,怎么对得起祖宗啊?就是回了村子里,妈都抬不起头做人。若是让你爸知道了,他非气死不可。你就离了吧。”韩母的语气格外沉重,她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怨怪的。她觉得季歆愉不只是坏了一个女人该有的青白,还辜负了他们全家的信任。她曾经把这个儿媳妇当家里的上宾,怕冷了怕热了的,结果她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韩奕维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沉默着没有回话。 “哎……”韩母又是一声长叹,这些日子她的叹息比这一辈子都多,“你当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歆愉了。你终归希望她幸福吧?” 韩奕维一怔,母亲的话犹如一根钉子打进了他的心里,良久后,回了一声“好”,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他走到卧室的床边坐下,床头还摆着他和季歆愉的合照。他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手机,拨通陈伟的电话。 陈伟从睡梦中被吵醒,还有迷糊地问:“奕维,这么早?” “帮我向法院申请,拒绝调解,尽快开庭。”韩奕维的表情木然,眼神失焦地。 “什么?”陈伟惊呼一声,从床上了蹦了起来。大早上听到这样的消息,不亚于一颗惊雷带来的效果。 原本,他以为韩奕维拿那些证据给季歆愉,只是为了吓退她,并不想在众人面前让她难堪。难道是他估计错了? “奕维,你怎么会忽然拒绝调解?一旦上庭,你用那些假正经攻击歆愉,你知道对她来说伤害多大吗?”陈伟有些恼怒地提醒。 “假证据?”韩奕维嗤笑:“谁告诉你那些证据是假证据了?” 陈伟一怔,这才发现韩奕维的情绪不对。 “不是,奕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陈伟狐疑地问。 “你如果不想她难堪,就照我说的去办。”韩奕维冷声说。 “奕维,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陈伟郁闷加恼怒。 “你如果觉得为难,我就换别的律师去办。”韩奕维根本不想跟他打商量。 “诶……我说你这人,来真的啊?”陈伟的声音还未落下,对面的韩奕维已经挂断电话。对面嘟嘟的断线声,才让陈伟彻底的清醒过来。韩奕维是真的打算和季歆愉离婚了。   ☆、VIP008 陈伟揉了揉发疼的头,这算什么事啊?上学时,他没比过韩奕维,错过了季歆愉。现在当了律师,倒是成了女神老公的代理律师。命运还真是会玩他。 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才会让一直不舍的韩奕维下了这样的决定。于是,他跟着成了炮灰。什么事啊?可是,再不爽,再痛苦还能怎么样?韩奕维是瞧准了他不能不管这事,才敢威胁他。 陈伟苦着脸起了床,收拾妥当,极其不情愿地去了公司。他都觉得自己没脸见季歆愉了。韩奕维那么牛,为什么他不自己去? 做律师做到他这么苦逼的,还真是少有。 陈伟过去的比较早,季歆愉还是早早地进了办公室。 看着多日未见的陈伟,季歆愉浅淡一笑,平静地问:“他等不及了?” 陈伟沉默着走到她的桌前坐下,就听她又说:“等不及做杨家的女婿了?” 昨天杨云富才办了大寿,请了他去,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她离婚了。 “对不起,歆愉。”陈伟抱歉地说。 “你说什么对不起?”季歆愉始终保持着微笑,友善的,属于朋友之间的微笑:“我知道你一直夹在中间很为难。要不是为了我,你不会坚持到现在。” “我妈总说,交朋友要交明白人。”陈伟苦笑,他曾一度担心她会责怪自己。现在想想,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季歆愉唇瓣的弧度又拉伸了些:“谢谢你,老同学。” 即便五味杂陈,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不是滋味。 “不过,有时候我经常在想,你要是不活得这么明白,哭哭闹闹的,或许会过得更痛快点。”陈伟看着她的眼神透着心疼。在离婚官司这事上,他除了想要保护她,有时不免也有些私心。若是她真的与韩奕维彻底没关系了,那他们之间是否会有可能?很快,他又不禁骂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对不起兄弟? “难得糊涂,那样的境界不是谁都有的。”季歆愉自嘲地笑了笑,说:“你放心吧。我会做好准备应诉的。” “你真打算上法庭?可是,在现在的证据,你一定会输的。”陈伟不禁有些急了,这两口子的性格咋都这么拗呢? “这世上没有百分百输或是赢的官司。”季歆愉始终平静。或许可以说从看到韩奕维提交的那些所谓证据开始,她就猜到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陈伟走了以后,季歆愉去见了自己的代理律师。 对方是很干练的女人,叫万丽雯,以前是个专门打刑事案的律师。她办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离婚官司,就是跟自己的老公离婚时的官司。两人共同拥有一家大的律师事务所,还有很多产业。她老公更是律师这个行业的前辈,比她大了十岁。在这行的人脉,是万丽雯所不能及的。就这样,万丽雯还是利用各种手段,打赢了这场官司。之后,她再也没有打过离婚官司。季歆愉不知道她能不能接自己的案子,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两人约的时间是下午2点15,季歆愉提前了15分钟到,万丽雯还在里边见客。她被秘书安排在办公室外等。 正好2点15分的时候,她被叫进了办公室。可见万丽雯是个多有时间观念的人。 她进门时,万丽雯就正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地等她。她一条火红的裙子,妆容精致,面容妩媚而张扬。 季歆愉倒是一愣,她以为律师都是一本正经如陈伟。 “万律师很让我意外。”季歆愉在她的对面坐下,感慨道。 “季小姐,有15分钟时间是属于您的,如果您想话家常,我没意见。”万丽雯妩媚一笑,像是把每一个人都当成了心仪的男人一样,抛着媚眼。 季歆愉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己带来的文件夹,递给她。 “这是我前夫那方举证的证据。” 万丽雯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夹,脸色微微一沉。 “季小姐不守规矩呀,我的律师事务所明确规定,不接离婚官司。” “你可以当成这是经济纠纷来打。”季歆愉不慌不乱地回。 “哦?说来听听?”万丽雯的身体向后靠去,窝在大大的皮椅中,看似轻松自在,但季歆愉总觉得这个女人其实并没有安全感。许是曾经受伤太深吧。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如果不是为了那点财产,我们根本不需要上法庭。”季歆愉坦然地说。 没人知道,韩奕维的步步紧逼,已经让她变了几番心态。现在,她已经能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待这场官司。或许说得白一点,她再谈感情,她就是傻子。 万丽雯的眼神有一丝的闪动,问:“为什么找我?你知道,我打离婚律师没有什么经验。” 她倒也不是谦虚,她从业以来,确实只打过一次离婚的案子,那就是她自己离婚的时候。 “我知道。”季歆愉自然了解她的背景,她是从王笑笑提供的众多律师名单里,选出了她。 季歆愉继续说:“他是你的博士导师,你还没有念完博士学位,就怀了他的孩子,为此不惜休学,嫁给他。同年,你的孩子虽然流产了。但你还是忍下心里的伤痛,前往他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想要在事业上给他帮助。只是,后来,你却发现他去大学任教时,和女学生有染。你发现后,他不但没有悔改之意,还企图将你踢出你们一起奋斗过的律师事务所。小三大着肚子找来公司,不慎流产,他们却冤枉你故意推到小三。想要以刑事罪让你入刑。” “你调查过我?”万丽雯冷着脸说,再也不复之前那般风情万种。但季歆愉知道,她不是在生气,而是往事还在让她伤痛。我们每个人掩饰伤痛的方式都不同,她是以沉默待之,而万丽雯则是假装不在乎。 “不需要调查,万律师是法律界的风云人物,关于你的八卦网站一抓一大把?”季歆愉从容地说。 “网上有很多关于我的传闻,你为什么就信了这个版本?”万丽雯盯着她,似在等着抓她的错处和纰漏。 “我原本不太确定,是见了万律师后才确定的。”季歆愉坦然地说:“如果万律师不是真的对那段婚姻很认真,不会再也不接离婚官司。我想,没谁能比我更了解万律师的心情。同样,也没人比万律师更了解我的心思。我希望我的代理律师不只是能在法庭上口若悬河,更多的是让我出一口气。” “即便出了这口气,若还是放不下,又能如何?”万丽雯的语气有些自嘲,像是在说她自己。 “若看着贱男和小三风光,就不只是放不下了。估计要拿起刀子了。”季歆愉故意狠意的咬咬牙。 万丽雯被她的模样逗笑,“行了。你的案子我接了。不过输了别怪我。不过别再装狠了,你装狠一点不像。哪里像我当年,把小三和那贱男人搞得身败名裂。” “我的情况比较比较复杂,只怕小三的位置已经被小四撬走了。”季歆愉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也够失败的了。 万丽雯抿眉:“你这个还真够贱。” 季歆愉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她并不想再评论韩奕维,她只想把他当成陌生人,遗忘在生活的一个角落里。 万丽雯打开她递过来的文件夹,大致翻看了一眼,不禁失笑。 “你还真有意思,一点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没有,提交的都是对方的证据。”万丽雯合上文件夹,问:“照片里的小鲜肉是谁?” “我家对门的邻居,总是救我于危难。”季歆愉顿住话,她和虞季言之间的经历太过的梦幻,看多了那些所谓的证据,就连她自己都差点相信了,她和虞季言之间有点什么。 “还有点骑士救落难公主的味道。”万丽雯饶有兴致的一笑:“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老邻居?” “不是。我们几个月前才认识。就是我第一次发现我老公出轨的时候。这段期间,他不只救过我,还帮过我很多次。”季歆愉如实作答。 “你觉得是缘分呢?还是过于巧合?”万丽雯的身体向前倾去,故作神秘地说:“你说他能不能是你老公派来陷害你的?” 季歆愉一怔,这倒是她从来没想过的。 “不会吧……”季歆愉不太确定,又觉得有点不可能。 “不确定的时候,要大胆的假设,你才能找到新思路。”万丽雯直起身体,“15分钟到了。我还要见下一个客人。我今天会让我的秘书做好合约,明天一早就送去你的办公室。” 季歆愉微微有些吃惊,这人办事的效率可够高的了。 她站起身,对着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不。这绝对不会是一次愉快的合作。”万丽雯伸手与她握了下:“还是祝你早日放下不值得的人吧。” “谢谢。”季歆愉感激地说。 她这一刻才明白一个词,就是“抱团取暖”。这一刻,她有一种想找她倾诉的冲动。这是没经历过的人,所不能懂的感觉。看来,她选万丽雯的初衷并没有错,她相信万丽雯一定会帮她打赢这场官司。   ☆、VIP009 蒋伯诚认真地盯视她片刻,才点点头。 “说吧。这种时候你愿意来找我,就说明你还是信任我的。” 他的话让季歆愉愣了下,其他股东都觉得她这个时候找他们是为了利益,为了和韩奕维争公司,只有蒋伯诚说出了这样的话。是为了信任。她感激地看着他,眼圈微微泛红。 “季丫头,别难过。”蒋伯诚温和地说:“一时风沙迷了眼,掉点眼泪冲冲,你就会发现所有美好都不曾离去。” “蒋大哥,我们的情况跟你和嫂子不同。”季歆愉的神色黯然。 “当年在我看来,我们也是再也走不下去。”蒋伯诚至今提起还是心有余悸,若是当年他错过了她,错过的便是这一生的幸福。 “蒋大哥,我们……”她刚一开口,蒋伯诚一摆手,“我知道,这种时候谁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是过来人。说吧,你希望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蒋伯诚并不想做两人的和事老,当年他的好兄弟来做他和妻子的和事老,说妻子不是那样的人,他还把好兄弟给打了。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会觉得别人的经验之谈比自己的眼睛跟更可信,比自己的感受更重要。 “我希望您能同意董事会改选,由我来接替韩奕维成为新的董事长。”季歆愉说。 蒋伯诚并不惊讶她的要求,淡定地说:“做为大哥,作为启耀的股东,我都需要一个应该帮你的理由。” 季歆愉从包里拿出文件夹,递给他。他接过打开,仔细地看过文件的每一页。十五分钟,他合上文件,点点头,说:“好,我帮你。” “谢谢您,蒋大哥。”季歆愉不免有些激动。 “不用谢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支持你,肯定改变不了结果。”蒋伯诚直白的提醒。 “我知道。”季歆愉坦然地笑笑,“但这一次,我不会让自己输。” “那我以茶代酒,祝贺你早日达成夙愿。”蒋伯诚举起茶杯。 季歆愉与他碰了杯,却没有多少成功后的喜悦。蒋伯诚说的对,对于她来说,后边才是硬仗。相较于其他的股东,蒋伯诚就算是今天不帮她,也绝对不会拆她的台。 蒋伯诚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满意的回甘一番,撂下茶杯。 “我就不和你多聊了。今晚约了那小子吃饭,一定多吃他点,给他放放血,给你出气。”蒋伯诚的语气格外的唬人,好像要做什么大事。 季歆愉噗嗤笑了,附和说:“那就谢谢蒋总了。” 她起身,蒋伯诚跟着起身,刚要和她道别,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旋即眼角的皱纹都开了花。他旁若无人地接起电话:“怎么?我才走一天就想我了?” 对面的蒋夫人,无奈地说:“你个老不正经的,别让人家沈助理听了去,该笑话我们了。” “他敢。谈恋爱又不是他们年轻人的专利。”蒋伯诚扫了一眼沈洛,煞有其事的凶他一眼。沈洛差点憋不住笑,直接笑场。他跟在蒋伯诚身边多年,深知他的品行。他只是节约,对公司要求严格。对人,绝对可以说是善人。他记得蒋伯诚说过,他这辈子要多做点好事,好让老天奖励他下辈子和妻子的相遇。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蒋夫人的语气无奈,却透着幸福,“我打电话来就是告诉你,有应酬也早点回酒店休息,你神经衰弱,要是今晚睡不好,明天又要难受一天了。还有,枕头我给你放在行李箱最下层了。” “放心吧。”蒋伯诚的语气认真,一如每次她关切他的身体时,他都会格外的认真。他们没有孩子,他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先走,让她孤苦无依地活在这个世上。所以,他格外的保重自己,努力地想要陪她走过生命的每一天。 季歆愉冲着他点点头,由沈洛送出门前,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蒋伯诚拿着手机,幸福地笑着,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第一次陷入热恋。 爱情,本就该如此。 季歆愉上了自己的车,拿出包里的手机,才发现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她去蒋伯诚时,特意把电话调去了静音模式。所以对方打电话来时,她自然没有感知。她按着手机上未接电话的号码打了回去。 她按下免提,静静地听着手机里拉长的等待声。 电话一接通,她一眯眸,葱白的指旋即按下录音键。 还不待她说话,对面已经传来一个男人迫不及待的声音:“我要见见你。” 季歆愉一皱眉,问:“怎么这个时候忽然要见我?” “对方威胁我。如果我再闹下去,他不保证会动我的孩子。”男人的声音有些的慌乱,显然是信了对方的威胁。 季歆愉目光冷峻的看着前方,红唇轻动,说:“如果我是你,会把对方的威胁一并告诉记者。” “他们要是真动我的孩子怎么办?”男人有些恼怒,“你说得轻巧,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担心。” “你要是害怕可以报警。但我要提醒你一点,你现在如果怕了,他们会拿你的孩子威胁你,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季歆愉的声音冰凉。 “你说得也是。行了行了,干脆这几天不让他去幼稚园了,放在身边看着好了。”男人不耐烦地说,随即挂断电话。 季歆愉看了眼挂断的手机,随手将手机扔到副驾驶上,踩下油门,驱车快速离开。她看着前路的视线格外的清冷,她能不再迷失,要感谢很多人…… 人是这世界上适应能力最强的动物,根本不用害怕会像珍稀动物一样灭绝。就如她,她在这条泥泞的道路上一路跋涉,艰辛前行。只有她真的不怕脚下的泥脏了,才能走得毫无顾忌…… 韩奕维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了和蒋伯诚约定的五星酒店中餐厅。进门后,他叫来服务员,亲自一番交代蒋伯诚的喜好和忌口。 “记得,所有菜里都不能味精。”韩奕维点菜前说了一次,交代完其他细节后,又不忘交代一下这件事情。如果菜里有味精的味道,蒋伯诚是一口不吃的。 服务员接过菜单,客气地说:“韩总请放心,我会交代厨师的。” “好。出去吧。”韩奕维的话音刚落下,还不待服务员转身离开,门口就传来了一道嘲讽而尖锐的女人声音,“这个蒋伯诚的口味还真怪。” 韩奕维一皱眉,杨涵已经走进他的视野。 “你怎么来了?”韩奕维明显不悦地问。 杨涵摆摆手,示意服务员出去,自己则走到韩奕维的身边坐下。 “我知道你今晚来见蒋伯诚,涉及到他的站队抉择,所以我来给你助助阵。”杨涵柔声说,一副我很识大体,是你的贤内助模样。怎奈,韩奕维的脸色却异常的黑。 “不用了,你先回去。”韩奕维有些恼怒地说。 也不怪韩奕维怒,蒋伯诚当初为什么帮他和季歆愉,他一清二楚。如果他公然领着杨涵出现在这种场合,蒋伯诚会怎么看他?只可惜,杨涵根本领会不到这些。因为在她的眼里,没有人会不在乎利益,蒋伯诚自然也不例外。有她富城集团为韩奕维站队,谁会不买账? 韩奕维的担心很快就实现了,还不待他把杨涵劝退,蒋伯诚已经领着沈洛走了进来。 蒋伯诚始终是那副宽厚、爽朗的样子,对于在场的杨涵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和惊讶。 “蒋总,好久不见。”韩奕维主动上前,伸出手。 蒋伯诚与他握了一下手,转首看向杨涵。 “这位小姐是?” 杨涵也不等韩奕维介绍她,优雅一笑,冲着蒋伯诚伸出手。 “蒋总您好,我是杨云富的女儿,现在就职于启耀房地产部。” 蒋伯诚哈哈大笑,玩笑说:“好好好,杨云富那老头子长得不怎么样,居然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只是,一句话都说完了,蒋伯诚却丝毫没有与杨涵握手的意思。 杨涵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尴尬地收回。她的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强撑的笑容就也跟着极为僵硬。 “蒋总,入座吧。”韩奕维做了个请的手势,蒋伯诚应承入座。 入座后,韩奕维和蒋伯诚闲谈了一会儿启耀的业绩。有了之前的教训,杨涵倒是乖巧地坐在一边没有出声。 很快,韩奕维之前点好的菜就陆续端了上来,一桌子的菜品都相对清淡。 蒋伯诚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来之前,可是答应了你媳妇,要狠狠地吃你一顿。” 韩奕维的表情一僵,一时间没接上话。 杨涵一听这话,眼中一闪而过一抹鄙夷。她早就听说过这个蒋伯诚有多抠门。她扫了一眼他身上那件廉价的手织毛衣,心想这个蒋总也是个平时在家只舍得吃馒头的抠门主。 她见韩奕维没搭话,对旁边的服务员吩咐说:“告诉你们主厨,我来了,让他做三份两头鲍送上来。” 有钱难买两头鲍,一头和两头的鲍鱼都极为稀有。即便是五星级的酒店,也鲜少有卖。而这家酒店的主厨做得一手好鲍鱼,深得杨云富的喜爱。于是杨云富就把自己收集来的极品鲍鱼存放在酒店,方便随时来吃。 韩奕维闻言,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直接沉得如暴风雨前的天。就是沈洛都是一皱眉。 蒋伯诚闻言却哈哈大笑,赞美道:“哈哈哈,还是杨小姐大方,让蒋某可以一饱口福。” 杨涵得意一笑,继续说:“我爸爸很喜欢搜罗极品鲍鱼,蒋总要是喜欢,可以带些回去给蒋夫人补身子。” 她知道蒋伯诚和妻子的感情特别好,又听说他这人抠门,喜欢占便宜,她想着一贿赂,讨好蒋伯诚肯定是没错的。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心里却把蒋伯诚鄙视个透,心想这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 “看看,还是杨小姐大方。”蒋伯诚格外真诚的赞美,看向韩奕维,说:“你那媳妇跟杨小姐真是没的比,没事只会送我一些家乡的便宜茶。” 杨涵一听这话,笑意里不免多了几分得意。 沈洛不禁在心里替这位杨小姐擦了一把汗,端起茶杯喝茶,等着看戏。 韩奕维眯眸,转首危险地看向杨涵,想警告她别说了。可惜杨涵没有接收到他的好意,全然当他是为了护着季歆愉。 “杨总如果喜欢喝茶,我可以让给我家供应茶叶的供应商每年寄最好最贵的茶给您。” 蒋伯诚的笑容不减,却是一摆手。 “杨小姐还是不必费心了,我这人穷命,只能喝点他媳妇寄来的便宜茶,肠胃才不会跟我闹别扭。”蒋伯诚说着站起身,“我还要去赶夜市,给我老婆买纪念品,就不奉陪了。” 杨涵脸上的笑容一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蒋伯诚这是什么意思。 “蒋总……”韩奕维连忙起身,欲挽留。   ☆、VIP010 蒋伯诚直到走出包间,面上都始终带着笑容。但,韩奕维却恰好与他相反,沉黑的一张脸,极为吓人。 杨涵毫无感应地看着包间门口,鄙夷地说:“哼!出趟门,就去夜市给他老婆买东西,他也真做得出。这个蒋伯诚还真是跟传说中一样抠门。” 韩奕维嗤笑,扫了一眼还在得意的杨涵,自顾自地抬步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杨涵有些傻了眼,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追了上去,“等等我。” 等她追到门口,服务员正好端着两头鲍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杨小姐,您的两头鲍做好了。” 杨涵眼见着韩奕维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恶狠狠地看向服务员,大吼道:“你给我滚开。” 服务员被吼得一愣,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杨涵见服务员不识相,恼怒地一把推开推开她,快步追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服务员,被她直接推倒在地,盘子的汤汁洒了她一身,极为狼狈。而她和杨涵都不知,不远处正有一部相机,拍下了这里的全过程。 三天后,事情快速在微博传播开,随后又被各家媒体相继报道。杨涵一瞬间成了国人口中的坑爹女。大富豪杨云富的女儿居然打骂服务员,欺负弱势群体。这还不得被全国网民声讨? 夜幕初降,杨涵走进家门,旋即有佣人接过她的包,却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一眼,大有点同情她的意思。其实杨涵这人平时虽然骄纵,但对家中的佣人也都算是不错,即便有时候会训斥几句,但也不至于打骂那么严重。 杨涵也意识到了家中的气氛不对,屏息走进客厅,一看到平日里回家很晚的父亲就坐在客厅里,正盯着自己的方向看,她的心不禁一沉,这是在等她。而母亲坐在父亲的旁边,正在给她递眼色。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头认错:“爸,对不起。” 杨涵到底不算是笨人,她很懂得怎样的姿态能让父亲喜怒。所以她没有选择解释。 “有没有让人去查?”杨云富的声音含怒。 “已经让人去查了。调查那边回复说,最初发布这条消息的微博是一个新注册的微博,注册微博用的手机号都是新买的。”杨涵回说。 杨云富对她的回答并不惊讶,他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怀疑是谁做的?” “季歆愉。”杨涵恨得一咬牙。现在甭管是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会联想到季歆愉。这就是一个人厌恶一个人时,所产生的心里折射。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杨母在一边恼怒地说:“上次就是她要害涛儿,这次又害柠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恶毒?” 她委屈地看向杨云富,低泣说:“云富,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如果再不除掉季歆愉,我们家非被她害得家破人亡不可。” 杨云富黑着一张脸,看向妻子。 “怎么除掉?学你那个好儿子一样,买凶杀人?” 杨母被他这么一吼,抽啼一下,委屈地说:“我知道涛儿上次那么做莽撞了。可他不也是怕连累到你,才会做了错事?” 杨云富冷笑,反问:“他吸毒也是怕连累到我?” “爸,您别生气。这事是我的错,我会自己想办法处理的。”杨涵端起桌子上的茶,递给杨云富,见他接过,喝了一口,她才接着说:“目前季歆愉已经取得了蒋伯诚的帮助,搞不好董事会改选时,奕维的位置都会被她挤掉。我别的倒是不担心,只是担心百合园的项目会被她破坏。” 杨云富放下茶杯,缓缓眯起精明如狐狸一般的双眼,狠声说:“这个女人倒是有些能耐,我之前低估她了。想骑到我杨家人的头上,她想得美。” 杨母闻言,得意地与杨涵对视一眼,站起身。 “云富,我和柠柠去准备晚饭。”杨母说着,拉着杨涵起身向厨房走去。 进了厨房,她一遣退厨房里的阿姨,杨涵旋即抱住她的胳膊,撒娇说:“妈,还是您明智,让那些记者曝光了我推倒服务员的事情,才能让爸这么恨季歆愉,答应帮我。” “行了,就别嘴甜了,你是我女儿,我不帮你帮谁?”杨母拍拍她的手,“倒是你,以后当心点,这种办法用一次是别人陷害你,用两次你爸就会觉得是你的问题了。” “我知道了。”杨涵乖巧地点点头。回想起昨天被记者威胁的事情,不禁笑得越发得意。其实这事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就是一个狗仔来大酒店蹲点,想拍点花边新闻,赶巧就把她拍了。于是,就打算利用这些照片威胁她,让她拿钱。她旋即找了母亲求救,母亲微一思量,让她别理,随便那记者曝光。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出。 杨涵收回思绪,遗憾地说:“就是这么大好的机会,用在季歆愉的身上有些可惜。妈,你今天为什么在电话里交代我,不能提那野种?如果让爸以为是他做的,对他印象不好,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回到杨家了。” “你冤枉季歆愉,你爸愿意信,那是因为季歆愉不是他的女儿。”杨母冷冷一笑,眼中透着恨意。她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容下那对母子,每每想到,都如鱼刺梗喉,恨不得冲过去扇那女人一巴掌。可是,她不能,她知道如果她那么做了,杨云富就一定会动怒。她不怕离婚,但她怕她的孩子什么都得不到。杨家的一切,本就应该属于她的两个孩子的,谁都别想拿走。若是谁敢伤害她的孩子,她就会变身母兽,咬死他们。 “妈你说的对,爸现在越来越喜欢那个野种了。就差没把他领回家了。”杨涵厌恶地说。 “放心吧。有妈在,那个野种休想进杨家的门。我忍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那个贱人和她的野种永不见天日。”杨母的眼神狠戾,似啐了毒,试图毒死别人的时候,自己又何尝不是中毒越来越深? 万丽雯的办公室中,季歆愉在秘书的安排下落了座。她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她和万丽雯约定的时候还有三分钟。不用想,这个时候万丽雯一定是在忙其他的事情。这个女人的时间总是排得满满的,生命中只剩下了忙碌。 她们每次见面,从来都是在她的办公室里,她不知道万丽雯除了办公室生活,是否还有其他的空间,做别的事情。她看着现在万丽雯,仿佛已经看到了以后的自己。 三分钟后,万丽雯果真一分不差地走进办公室,一落座,就进入工作状态,递给季歆愉一摞东西。 季歆愉打开看了看,都是一些关于韩奕维的日常生活。有照片,有关于他见过的那些人的资料。 “你丈夫很奇怪,和你说的小三似乎并没有什么暧昧。虽然这些天,我派去的人有拍到他和岑晓雪见面,但两人相处的方式,并不想是恋人的关系。”万丽雯饶有兴致地说。 她现在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让她有种做神探的刺激滋味。 “是吗?”季歆愉问得很平静,接着说:“我当初是自己亲自抓奸,并且我丈夫也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所以我才说奇怪。”万丽雯勾了勾唇角,又说:“还有一个人也很有趣。” “谁?”季歆愉问。 “杨涵。”万丽雯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也不卖关子,径自说:“我的人跟踪韩奕维的时候,恰巧发现有个在圈里喜欢以名人照片牟利的狗仔拍到了杨涵。后来,如你所见,杨涵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也荣登了坑爹的称号。” “狗仔有向她勒索,但是她没给钱?”季歆愉猜测道。 “没错。”万丽雯点点头,“你很聪明。” “从常理推断的话,如果那个狗仔是为了钱,那没人比杨涵出钱出的更多。他没道理拼着得罪本市最大的富豪,也要卖给其他买家。”季歆愉沉吟,“但是她这么害自己,为的是什么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需要你自己去想。”万丽雯进入正题,“我这次叫你来,是想和你说,从岑晓雪的身上打这个官司,你赢的几率很低。我打算从杨涵的身上下手。” “可是,她和韩奕维目前应该还不是那种关系。”季歆愉提醒。 “你不用管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们关起门来做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你只管告诉我,你同不同意我启动这个方案?”万丽雯的声音过于职业化的冷硬。她做这行多年,什么样的案子没见过?什么样的凄惨没见过?律师这个职业注定不能像普通人一样,靠着感性生活,特别是一个职业的律师。 “我同意。”季歆愉没有犹豫,缓缓吐出三个冰冷的字。她被逼着退到了崖边,再退,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所以,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后退。 “我果真没有看错人。”万丽雯满意地笑笑,肯定地说:“拭目以待。我一定会帮你打赢这场官司。让背叛婚姻的男人付出代价。”   ☆、VIP011 阳光的阴影处,季歆愉瘦弱的身体窝在宽大的皮椅里,闭着双眼,好似已经睡着了。 这时,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了敲门时,她猛地睁开眼,唇瓣轻动,吐出一个“进”字。 王笑笑快步走了进来,在她的办公桌前停下脚步,急切地说:“季总,张总和赵总那边回复说,他们已经将手里的股份卖给了杨云富。让我们不用找他们了。” 季歆愉只是微微一抿眉,并没有多少多余的表现。 “好,知道了。” “目前还剩下陈总和肖总没有联系上,据两人的秘书说,两人都在外边出差。”王笑笑继续说。 “好。知道了。”季歆愉平静地回。 王笑笑小心打量她一眼,说:“我怀疑他们是有意避开咱们,不愿意见。” 季歆愉点点头:“知道了。出去吧。” “是。”王笑笑退出去前,悄悄地打量了平静的季歆愉一眼,一向心思细腻的她,也猜不出季歆愉这时心里的想法。 她出去后,季歆愉拿起手机,拨通了虞季言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歆愉。”虞季言的声音伴着呼呼的风声。他这会儿正穿着雪服,站在滑雪场中。一旁还有女学生在犯花痴。 “能帮我约一下陈总吗?”季歆愉直奔主题。 虞季言一愣,眼神纠结。 季歆愉的眼神始终坚决,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干脆继续说:“我知道,陈蕾蕾是你的学生。她是陈总最宠爱的小女儿。” “好。”虞季言轻声回。 “谢谢。”季歆愉挂断电话,转头看向电脑屏幕,上边写着关于陈蕾蕾的资料。 陈蕾蕾是陈总老来得女,六十岁时有的女儿,被宠上了天。而这个陈蕾蕾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很迷虞季言,每周都一定会去学滑雪。不止如此,还大献殷勤,送虞季言各种名牌,都被虞季言一一拒绝。小姑娘追爱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奇葩的是那个陈总,知道女儿这些事情后,居然说我女儿泡泡男人,找找乐子有什么的?老子有的是钱,就是买一屋子男人哄她开心还能如何?可见这个陈总有多喜欢这个小女儿,大有培养她成为武则天的架势。 季歆愉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渺小的人,神色冷淡。这是她每次有心事时,都会做的动作。 她不知道哪一天会与那些陌生人相识,亦不知道身边的哪个熟悉的人会变成陌生人。人生来来去去,与其说是缘分,不如说是心之所向。她已经不再信缘分,不再信命运,匆匆一生,她的命运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记住,曾有一天,她被逼得动了从这里跳下去的念头。她不想走到这一步,她只是情非得已。 她的眸光深远,唇瓣轻动,轻念:“虞季言,你会帮我吗?” 一周后,季歆愉接到虞季言的电话,他帮她约到了陈总。她如约而至,陈总已经到了。已经将近八十的陈总看起来也就60岁,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反而很有气势。只是,沉着一张脸,丝毫没有半丝老人该有的慈祥模样。 季歆愉的心一沉,但还是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陈总您好。”她向着陈总伸出手,陈总却坐在那里没有动,黑着一张脸,横眉冷对。 季歆愉笑笑收回手,落了座。 陈总挥退自己的助理,助理从外边将门关上。陈总才冷冷地扫向季歆愉,厉声说:“季总,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蕾蕾要死要活,但我警告你,以后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 季歆愉只是微微一愣,便扯了扯唇角,微笑着不动声色。不了解情况的时候,最好不要轻易去解释。因为解释了对方也不一定就会信。还不如安静的等着对方公布答案。陈总居然约了她见面,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 果真,见她微笑不语,陈总更怒了。 “这次我答应你帮你,是看在蕾蕾的面子上。不过也仅限不站在韩总那一边。”陈总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的。他叱咤商场多年,即便是创业初期,也没有人敢这么利用过他身边的人。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又淡定得如商场老手的女人,居然利用他的女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个仇他记下了。 “我听说陈总喜欢喝些白酒,我今天带了一瓶过来。”季歆愉按了下桌子上的按钮,立刻有服务员推门走了进来。 “把我带来的酒倒上。”季歆愉对服务员说。 “好的。小姐。”服务员一躬身,旋即进入操作间准备。 陈总的脸色始终未见缓和,冷冷地盯着季歆愉。季歆愉却仿佛毫无知觉,始终面带微笑。于她而言,现在的结局已经比她预计的好很多。陈总这老头,算是几个股东里,最惟利是图的一个,所以他一直极为支持启耀和富城集团的合作。能让他不站队在韩奕维那一边,已经算是他天大的让步。 看来,她押宝在陈蕾蕾的身上,还是没有错。 很快,服务员端着倒好的酒壶和酒杯走了过来,摆在两人的面前。 “我敬陈总一杯。”季歆愉举起杯,向陈总。 陈总冷睨着他,丝毫没有举杯的意思。 “陈总对我不满,我不能理解。但是陈总,多个合作伙伴,多条路。想必陈总已经听说,我已经得到蒋总的支持,启维的总裁未来是韩奕维的,还是我的还难说。”季歆愉面带微笑,拿着杯子的手始终举着。 “呵……”陈总冷冷一笑,“你威胁我?” “陈总可是误会我了。我怎么敢威胁陈总?我只希望陈总可以考虑一下,多个合作伙伴,多个选择。”季歆愉将杯子送到唇边,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下,“如果我说了什么话让陈总不高兴了,这杯酒给您赔罪。” “季总何必如此?你应该知道,不站队,已经是陈某能做到的极限。”陈总冷声说。 韩奕维风头正劲不说,他也是相当欣赏。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明摆着站在季歆愉那边?说到底,他是看轻了季歆愉,打心里觉得她不会是韩奕维的对手。 “我知道。”季歆愉举起第二杯酒,“所以,这杯酒是我谢陈总的。” 话落,季歆愉再次一饮而下。她一放下酒杯,服务员立刻上前倒满。她便再次举起第三杯酒。 “这杯酒,是谢谢蕾蕾的。”她说着再次一饮而尽。白酒辛辣的感觉这会儿已经扫过她的肠胃每一处,冲上她的头顶。 “其实我很羡慕蕾蕾。”季歆愉温和地笑看着陈总,“她能有陈总这样一棵大树,无所顾忌靠着。只要她不高兴,陈总再大让步都肯做。可是,我的父母不同于陈总,他们只是小镇子上的普通老百姓,他们为我苦了一生。我不能在他们临老的时候,还凄惨的回家,让他们担心。所以,我想做他们的大树,想做陈总一样的人。” 季歆愉再次举起杯,眼圈微微泛红:“按年纪来说,我可以做陈总的孩子了。可是,我却做了不尊重长辈的事情。在启耀的事情上,我不奢望陈总能原谅我。我只希望陈总能喝一杯我敬的酒,接受一个晚辈对长辈的敬意。” 陈蕾蕾是陈总的弱点,再加之季歆愉的年纪确实跟他的孩子一般大。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小姑娘。这会儿,这个小姑娘正红着眼圈求他,他哪里有不心软的道理? 陈总到底还是举起了酒杯,与季歆愉碰了杯。只是,他的唇才一沾到杯中的酒,就是一怔,随即连忙一大口把一小杯酒喝下,吧吧嘴,回味一番,连忙问:“季总这酒是从哪里弄来的?” 今天喝的白酒,是她特意为陈总准备的。陈总是做酒起家的,多年来,涉猎多个行业。但主业还是酒。她从陈蕾蕾那里得知,陈总这一生什么都见识过,什么名酒都喝过,唯一让他念念不忘的就是以前没发迹时,街口那家酒坊里卖的酒。为了能每天喝点那里的酒,他还跑去酒坊打过工,却因此爱上了酒坊老板的女儿。酒坊老板的女儿经常会偷酒给他喝,陈总那时候也是个文艺小青年,一喝完酒,就念诗给她听,两人度过了年少时最为美好的日子。而刻在陈总心里的不只是那段日子,还有那里的酒。后来,女孩家出了事,女孩的父亲下了大狱。陈总的家里自然不敢再让孩子跟这样的家庭来往,陈总那时候年少,自己大概也是怕了。在女孩最无助的时候,躲开了。后来,女孩嫁去了外地。再后来,又跟着丈夫去了大西北支援……从那以后,女孩留在了陈总的记忆中…… 季歆愉初见女孩的照片时,发现女孩的样子居然与陈蕾蕾有几分神似。季歆愉旋即明白过来,陈总对陈蕾蕾的宠爱除了老来得子,可能还跟年少的恋人有关系。如今事业有成的陈总,想起曾经自己对女孩的辜负,一定很愧疚吧? 季歆愉没有答陈总的问题,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推到陈总的面前。 “这里是酒的配方。她让我交给陈总的。”季歆愉轻声说。 ------题外话------ 歆愉全面反扑啦,歆愉的粉丝在哪里?(⊙o⊙)   ☆、VIP012 陈总原本一直阴沉的脸僵了僵,所有绷紧的线条都垮了下来,一双因为年迈,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眼溢出了伤痛。 他颤抖着手,拿起季歆愉递给他的纸片展开,一双布满皱纹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起来。 “是她的字,我认得。”陈总的视线被水雾遮得模糊,激动得浑身颤抖。 季歆愉在心里轻轻地叹息,陈总到底还是爱记忆中那个女子的,只是当时没勇气去爱。若非如此,时隔几十年,他怎么可能连对方的字都认得?这怕是这个叱咤风云一生的男人唯一的软肋,所以他尽情的纵容陈蕾蕾的,以此来弥补内心的歉疚。但他没有勇气去找她,去见她,他怕面对自己曾经的不堪,更怕毫无遮挡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滋味不亚于衣不蔽体的出现在人前。 “她说这一生,最信任的人就是陈总。这个配方她保存了几十年,连最亲的人都没舍得给,就是怕糟蹋了。”季歆愉轻声说。 “我辜负了她的信任,我辜负了她的信任呀。”陈总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泪水滚过他苍老的面容,满眼皆是悔恨。仿佛一瞬间,他把多年积压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发泄出来了。激动得喘息困难,面容憋得有些扭曲,整个人瘫软了下去。助理吓得连忙上前,翻出药递给他。他吃了急救的药,才稍稍缓和过来。 “你还好吗?”陈总颤声问。 季歆愉微一迟疑,才说:“她已经过世了。” 陈总一震,放在椅子把守上的手蓦地收紧,激动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去找她那一天,在医院里见到了她最后一面。她知道我是为了您去的,很开心,将配方交给我后,没有任何遗憾的走了。”季歆愉说。 “这一生,我到底是没有机会再见她了。”陈总闭上眼,脑中闪过年少时,那个女孩笑颜如花的样子。她停留在他记忆中的模样永远都是17岁。 良久后,他睁开眼,说:“配方我收下了,董事会上,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做为答谢。” “我能帮两个跨越的老人完成夙愿,已经很开心了。真的不求陈总如此回报。陈总只要做到和蕾蕾约定的,不站在韩奕维那边就可以。”季歆愉的话听起来格外的真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煞费苦心所做的一切,为的就是现在的局面。 陈总一摆手,坚持说:“我陈某人一生不喜欢欠别人的,这是你应得的。” 他欠了那个你女人的,所以愧疚一生也没有勇气还清。所以,在那之后,他再也不愿意欠任何人的感情。 “那我就谢谢陈总了。”季歆愉微微一笑,感激地说。 至此,季歆愉已经得到蒋伯诚10%,陈总7%的股份支持。若是和韩奕维能平分他们共有的60%股份,她现在就拿到了47%。剩下的23%的股份掌握在杨云富和肖总手里,她要想办法从他们手里拿到一部分股份,才能掌握超半数的股份,打败韩奕维。 她送陈总离开时,陈总激动的情绪还没有恢复。这一生,他大概每一天都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来说,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 季歆愉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车流中,才抬手打了一辆车,坐了上去。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眼神沉了沉,接起电话。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她沉声问。 “季小姐,已经办好了。一家三口已经出国了。今天走的,我亲眼看着他们上的飞机。”对面的男声沉稳而肯定。 “辛苦你了。”季歆愉挂断电话,看向车外。这会儿的街道已经霓虹璀璨,迷人双眼。霓虹中,人们或是脚步匆匆,或是相依相偎,但是有多少是真实,又有多少只是虚幻呢? 就像是现在的她,她刚刚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感动了的事情。但一个电话,却让她忽然醒过来,那不过是个谎言,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编造出的谎言。 那个女人没有原谅陈总,直到死都恨他。那张酒的配方,她确实珍藏了一生,先是文△革期间,她担心配方被毁掉。后来孩子进了国企工作,也无心酿酒,这张酒的配方就彻底的压箱底了。再后来,儿子的生活不如意,也动了卖酒配方的心思。但老人的想法比较保守,她不能接受祖传的东西就这样被卖掉。死守着不肯交出。 她去那一天,老人已经奄奄一息,但是听到在心里记了一辈子的名字,她还是咬牙切齿,瞪圆了一双眼,满眼的恨意。她说,你去告诉他,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他。她恨他,不只是因为他在最危难的时候抛弃了她,他还抛弃了他们的孩子。她离开时,已经怀孕,她写信求他别离开她,他还是抛弃了她。她因为未婚先孕,受尽欺凌,最后这个孩子在磨难中离开,她嫁给了后来的丈夫,就因为她嫁过去的时候就不干净了。所以丈夫心里有气,对她家暴就更是家常便饭。在她看来,这一切磨难的缘由就是那个始乱终弃的男人。 季歆愉不知道陈总到底有没有收到她的信,只知道结果是他们蹉跎,错过了一生,从最纯洁的爱到至深的恨…… 老人死后,老人的儿子终于成功地拿到了酿酒配方,由季歆愉高价购得。季歆愉还提出了送他们的儿子出国念书,如果他们想过去,可以一起过去。都由季歆愉处理。他们自然开心地答应,一家几口在母亲死后,开开心心地出了国。 “司机,找个花店停下。”季歆愉说。 “好的,小姐。”出租车司机带着季歆愉在路上一番穿梭后,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了下来。 季歆愉下车买了一束洁白的百合,又让司机带她去了海边。 她抱着百合花,走过松软的沙滩。夜风习习,吹过她的心头,是彻底的凉。末了,她在被海水润湿的沙滩上停下脚步,放下怀中的百合。海水一浪一浪打开,打湿百合花。 她在老人的家里,看到过老人有一张照片,就是在这个海边拍的。只是,那时候这座城市还远没有现在这么繁华。她听老人的儿子说,这是老人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平时总是拿起来看啊看。 季歆愉想,老人还是想回来的,只是这座城市没有给她一个回来的理由。所以,她只能永远的把自己发配在那座住了几十年,仍旧觉得陌生的城市。陌生源于没有爱…… 季歆愉对着百合花,鞠了三个躬,抬起头来时,满眼的坚决。她唾弃自己的谎言,但她回不了头了。她也不允许自己再回头。 转身,她踏过软绵绵的沙滩,艰难跋涉,却一下比一下走得坚决。 ** 蒋伯诚站在季歆愉这边,杨涵觉还算是情理之中。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就连陈总最后都会站在了季歆愉那一边,这让她有些慌了。若是在肖总那边他们再输了,事情就真的不妙了。别说是杨涵,就是杨云富都有些震惊,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低估了季歆愉。大概只有韩奕维在听到这件事情后,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对刘伟说:“这才是真正的她。若是艰难,越是反弹得厉害。” 刘伟微微一声叹息,是替两人至深的惋惜,是替季歆愉的担心。 “前边两仗,歆愉虽然赢得漂亮,但我猜杨云富在肖总那边,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让歆愉得手的,歆愉相赢还是难。”刘伟担忧地说。 韩奕维轻笑,身体轻松地靠进皮椅里,说:“那可不一定。” 刘伟一怔,一时间有点没懂他这个不一定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歆愉能得到肖总的支持?”刘伟不解地问。 “我是说,她的目标不一定是肖总。”韩奕维的眼神深远,仿佛他这会儿已经看到了将会发生的事情。 “不是肖总是谁?不可能是你,难道还能是杨云富?”刘伟有点不敢置信地说。 “为什么不能?”韩奕维不以为然地反问。 刘伟惊得张了张嘴巴,他觉得不是这两口子都疯了,就是韩奕维疯了。有点正常思维,都不会往那想。 韩奕维显然不想对他多解释,转移话题,问:“上庭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有多少把握?” 刘伟耸耸肩,无奈地说:“你媳妇找了一个强劲的对手给我,这次我是遇上挑战了。” “难得你也能遇上挑战。”韩奕维愉悦地笑笑,调侃道。 也不怪韩奕维会这么说,刘伟在法律上的才华,确实是锋芒毕露,没有几个人能及。他本人更是年轻气傲,没将几个人放在眼中。能让他亲口说,遇上对手了,可见对方真的是个高手。 刘伟看着他渐渐好转的心情,不忘给他泼冷水。 “你也小心了。那女人打官司出了名的疯狂,这次为了赢,一定会咬着你不放。指不定就给你编排点什么罪名。”刘伟白他一眼,心想这官司不是你的事情吗?你怎么还能当成笑话调侃我呢? 果真,韩奕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自嘲一笑,说:“我的罪名已经那么多了,不需要编排。” ------题外话------ 推荐自己的新书《倾城王妃》 想看古装版爱恨痴缠的亲一定不要错过呦。   ☆、VIP013 王笑笑约了几次肖总,都没能成功,她向季歆愉回报这事时,季歆愉只是平静地说,不用再约了。对于季歆愉而言,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拿下对方,见了不如不见。而肖总就是那个她没有把握搞定的人。 她让王笑笑给自己定了一张当天飞往A市的机票,连夜赶往A市。 她过去时,冯月月就站在接机口等着她。见她出了,不免有些激动。两人没有离开机场,只是进了机场的咖啡厅。 “月月,还想为爸爸报仇吗?”季歆愉问。 她在电话里已经问过一次,但她想当面再确认一次。 “想。”冯月月重重地点头,“如果因为想要保护我,而让爸爸含恨九泉,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好。”季歆愉点点头:“我让你带来的东西,你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冯月月拿出一个优盘,递给季歆愉,“这是我爸电脑里全部的文件,我还打印了我爸银行卡的全部记录给你。”冯月月说着,翻出一大本银行打印出的账单流水。季歆愉接过,翻看起来。 “上边那些我不认识的名字,我有画上红圈。我试着问我妈,她反应很大,让我别再管那些事情。”冯月月的神情有些黯然,“我想我妈应该认识那些人,但我知道她担心我,我不敢让她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知道。”季歆愉点点头,将东西收好。 “早知道会是这样会是这样的结局,我情愿我爸还只是个出租车司机,没遇见什么贵人,没发家。我们一家人还住在老房子里,有说有笑。”冯月月红了眼圈,声音颤抖。 季歆愉拍拍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把事情交给我吧,我来处理,你好好照顾你妈妈。” 季歆愉不想再将冯月月卷进来,因为她理解冯母搬家的苦心。她不可能不恨害死自己丈夫的人。她只是在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之间选择了活着的。她知道那些的凶狠,能逼死丈夫,就能逼死她们娘俩。 “姐,你也要小心。”冯月月不免担心。 “放心吧。我没事。”季歆愉微微一笑,亦如往日一样淡定从容。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条什么路。 与冯月月分开,她又给季家仁打了个电话。 “家仁,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季歆愉担心地问。 “都收拾好了,明早我就和大伯他们去机场。放心吧。”季家仁安慰道。 “嗯。爸妈没有怀疑什么吧?”季歆愉不放心地问。 “这倒是没有。他们就是嫌浪费钱,不想去。我就说是姐夫给定好的行程,如果他们不去,姐夫该不高兴……”季家仁的话忽然顿住,“对不起,姐。” 季歆愉已经告诉季家仁,自己和韩奕维的事情。 季家仁觉得自己揭了姐姐的伤口,不免歉疚。 “没事。你做得很好。”季歆愉真心地赞美道。 她了解父母,节约了一辈子,怎么可能舍得花这个钱?若不是太不出韩奕维,他们怕是不肯去的。这回答应出国去玩,也全然是怕女婿不高兴。 “姐,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季家仁担心地说。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季歆愉并不担心自己,她只担心自己的亲人,现在父母出国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 “出国后,想买什么就买,别让他们太节约。”季歆愉不禁鼻子泛酸,她让父母跟着自己操劳一辈子,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自己还不在身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孝。从上大学开始,她一年也见不到他们几面,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是不是病了,她都不知道。她想接他们来一起生活,他们又怕影响她的夫妻生活不肯来。这就是父母,一生都在为儿女着想,没有自己。 这一次,不管输赢,她都不会再深陷其中。比起商场上肮脏的交易,父母的港湾圣洁而温暖。 季歆愉在机场住了一晚,又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安抚他们第一次出远门紧张的情绪。第二天一大早,就飞了回去。 她根据冯月月提供的银行流水账单和电脑账册,初步锁定,冯威是向镇里的干部行贿了,而且不只一次。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工厂排污有问题,强占了农民土地,也没人管了。 只是,这些证据只能证明冯威和镇政府的人有关系,并不能证明和启耀有关系,而且以她对韩奕维之前的了解,在冯威发家的时候,韩奕维还在念大学。但如果两人没有关系,为什么韩奕维要进冯威那些有问题的元器件?难道冯威也行贿韩奕维了?显然不太现实,启耀有60%的股份都是韩奕维自己家的,启耀倒了,就是他自己倒了,聪明如他,不会笨到拿这样的回扣。 发家?贵人? 季歆愉一震,忽然想起冯月月的话,冯威以前只是个出租车司机,发家是因为贵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贵人? 她立刻拿起手机,拨通冯月月的电话。电话被接起,她立刻问:“月月,帮你爸爸发家的贵人是谁?”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一瞬后,传来了声音。 “季小姐,谢谢你为我们家老冯所做的一切。”冯母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但是我求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月月了。” “我知道了。”季歆愉抱歉地说。 “为什么我们都搬家了,还是躲不开你们这些人?”冯母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泣不成声。 “对不起。”季歆愉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绝望的悲戚,她能体会冯母这会儿的心情。 她的声音刚落下,她就听到了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冯月月的声音。 “妈,你怎么了?”冯月月从洗手间里冲出来,头发还滴水。 她抱住软在沙发上的母亲,鼻子泛酸,双眼湿润。 “月月,答应妈妈,别查了。你要是不想妈妈死,就别查了。”冯母声声哀求,死死地抓住女儿的双臂,要一个答案。 冯月月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电话,神色黯然而哀伤。 “好,我答应您,不查了。” 这世上,你最无法拒绝的就是至亲的人,声嘶力竭的保护。 电话另一端的季歆愉早已经挂断了电话,她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去打扰冯月月了。她只能将事情交给王笑笑去查,去找当初冯威当的哥时的朋友,以及同行。但这样的调查,直接拖住了时间和进度。她只能暂时搁置这条线。 下班的时候,季歆愉接到了安娜的电话,喊她出去泡吧。她本就不喜欢泡吧,再加之这两天确实也太累了。就推拒说有些累了不想去,安娜旋即说让虞季言去接她。她无奈,赶紧说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她在公司加班到差不多时间,才出了办公室。这个时间的公司空荡荡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带着回音。就如她空落落的心,上了锁,没人走得近,她自己也将孤独的被锁在里边。 她揉了揉发疼的脖子,走进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关起。就在只剩下一条小缝的时候,被人从外按开。 她抬头看去,正好对上韩奕维看进来的视线。两人都愣了下,韩奕维才抬步走了进来。 直到电梯门关起,两人都始终沉默着。 电梯的空间狭小而密闭,她却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觉得不能喘息。对眼前的男人,她更多的感觉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电梯在地下停车场停下,韩奕维撤到一旁,让她先走了出去,才跟着走出电梯。他偷偷地打量她一眼,这个冷峻的模样,不亚于他在商场上的所向睥睨。他曾觉得他能估计到她的每一步,但这一刻他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她。 就在她走到自己的车旁时,他忽然出声。 “歆愉,一起吃个晚饭吧。” 季歆愉握住车门把守的手一顿,转身盯视他一眼。 “理由?”如果没有理由,她为什么要去应酬一个背叛婚姻,伤她至深的男人? 韩奕维轻轻皱了一下眉心,低声说:“我不打扰你了。” 话落,他便转身,快步向自己的车走去。他的脚步有些急,可见他有多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几个快步,他就走到自己的车子旁,快速坐进去时,一张俊脸已经白成了纸。 季歆愉讥讽一笑,这算什么?他发出的邀约,最后他倒是不耐烦的走了。她就这么让他召之即来挥之则去? 她恨得咬咬牙,拉开车门,又狠狠地关上。大力踩下油门,驱车绝尘而去。 韩奕维的大掌按在方向盘上,却抑制不住微微的颤抖。他看着她的车尾灯消失不见时,视线也彻底变得模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顺着脸颊滴落,平日里坚强如铁的男人这会儿唇色苍白,洁白的牙齿都跟着微微打颤。他的大掌哆嗦着去拉手套箱,在里边一番翻找,找出一大瓶药。他的眼神如饥渴了多日的人看到了水,颤抖着手慌忙拧开药瓶,手上一软,药瓶跌落在地,里边白色的药丸洒落一地……   ☆、VIP014 韩奕维每吐一下气息都艰难异常,他伸手想要去抓地上的药,面容已经憋得狰狞,却仍是未能如愿。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渐渐失去了知觉。 驱车在马路上疾驰的季歆愉忽然心口一疼,视线一晃,才看到前边已经停下等红灯的车。她惊慌失措地踩下刹车,轮胎紧急摩擦过地面,发出尖锐而难听的声音。她整个人惯性的向前冲去,又把安全带拉了回去,跌靠回座椅的靠背。 她心有余悸地粗喘着气,直到变回绿灯,再次启动车子,她的心还有些发慌。如约到了安娜说的酒吧时,虞季言就站在门口等她。 她迟疑一瞬,才下了车。看她下车,他快步向她走了过来。她有些尴尬地微微一笑,抢先开口问:“安娜今天有什么喜事,你知道吗?” “她没说,非说人到齐了再宣布。”虞季言随口答。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酒吧门口。季歆愉已经能隐隐地听到里边的音乐声。虞季言抬手去拉门时,她忽然又说:“陈总的事情,谢谢你。” 他顿了下开门的动作,淡然地回:“不用谢我,能让陈总帮你,是你自己的能耐。” 季歆愉打量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跟着他一起进了门。 他们约定的酒吧并不吵闹,反而有些浪漫的小资情调。她知道,这是安娜为了照顾她。嫁给韩奕维后,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家庭上,想要做好他的妻子,渐渐没有了自己的生活。每天只想着给他做什么吃,已经用去了她大半的时间。只是,到了后来,她用尽心思准备的饭菜,都倒进了垃圾桶。 任何婚姻的岌岌可危,都是早有征兆,只是她身在其中,而不自知。 她和虞季言走过去时,安娜正和李阳在那聊什么,李阳的眼中写着的全是对安娜的迷醉,但显然对他并不是这样的情绪。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玩得很好的朋友。不过,季歆愉倒是觉得,李阳挺适合安娜的。安娜的性格浮躁而果决,属于那种不顾性命向前冲的人。而李阳温暖而憨厚,绝对能居家给安娜洗衣服做饭。 季歆愉在桌子边坐下,好奇地问:“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娜娜在和我聊在国外过年时的有趣事。”李阳尤为兴奋地说:“别说,洋鬼子过中国年还真有一套。” 季歆愉唇畔的笑意一僵,要过年了,她差点忘记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今年咱们四个可以一起过年。”李阳兴奋地提议,“我们滑雪场正好是忙的时候,肯定不能放我们回家。我和大哥肯定要留在这边过年的。” 安娜一听,也兴奋起来。 “好啊。我爸妈都在国外,正好我也打算出国去过年。歆愉你呢?”安娜看向季歆愉。 季歆愉迟疑着,没有接话。她倒是想回家过年,陪陪父母。可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说自己离婚的事情。眼看着离年关就一个月了。她实在不想在大过年的时候,告诉他们,让他们连年都过不好。可是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年后如果韩奕维没有去老家探望父母,父母必然也会多心。季歆愉忽然有些后悔,或许她早该跟父母说实话,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骑虎难下。 “到时候再说吧。”虞季言忽然开口。 安娜这才意识到季歆愉的神色难看,握住她的手,无声地给她力量。 “过年的事,等过年时再说。”季歆愉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把气氛给搅合了,连忙转移话题,“娜娜,你不是说有喜事吗?来,说说看。咱们给你庆祝下。” 安娜神秘一笑,向前凑了凑,“我可只告诉你了你们。” “放心,我保证绝不会出卖你。”季歆愉作势举手发誓。 “我也保证。”李阳随即跟着举手,格外认真。 季歆愉被他的反应逗笑,她是逗安娜玩的,李阳是真认真。这会儿只有虞季言还一本正经地坐在那。 安娜看向虞季言,开玩笑说:“你兄弟都保证了,你怎么不表态?是不是打算做叛徒?” 季歆愉的眼神微闪,转头看向虞季言。 虞季言依旧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作势要起身。 “我可以不听。” “诶……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趣。”安娜无语翻白眼。 季歆愉深深地打量他一眼,他这会儿正沉着淡定地端起酒杯,轻啜一口。动作优雅而自然。 “你说吧。大哥向来义气,不多话,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李阳无比肯定地说,说完似乎怕不够取信于大家,举起手,“不行我替他发誓。” “全世界就你大哥好。”安娜瞪他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你大哥了。” 正优雅地喝酒的虞季言一哽,一口酒呛进了嗓子,辛辣的酒气呛得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季歆愉也是一呆,随即哈哈大笑。 李阳却红了一张脸,连连摆手,对着安娜急切地解释。 “娜娜,我是直男,我跟你保证。我绝对是直男,你可别误会我啊。”李阳急得直挠头,把季歆愉和安娜逗得不行,安娜故意憋着笑,看李阳慌乱的解释。这会儿也只有虞季言一个人坐在那尴尬的脸色发紫。 “好了好了。相信你了。”安娜终于玩够,步入正题,“我跟你们说,我已经说服我们总编,明天我将有一篇报道会问世。到时候定然会轰动全城,说不定我还能成为反腐先锋什么的。” 季歆愉一皱眉,并没有安娜脸上的喜悦之情。 虞季言握着杯子的手亦是一紧,紧紧地盯着安娜。 “是关于富城集团的?”李阳猜测道。 “答对。”安娜兴奋不已,坚持了这么久,她终于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 “之前你们总编不是不让报吗?”李阳狐疑地问。也不过李阳这么实在的人都有疑问,以富城集团在本市的势力,各大媒体不敢报道是谁都能想到的。但这样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却有点让人意外,解释不通。 “可能是我们老大被我说服了吧,也觉得作为媒体人不能总是这样臣服于恶势力,决定伸张正义了吧。”安娜之前对领导的不满这会儿全都一扫而空,还有点佩服自己的领导的勇气。毕竟在现在的环境下,敢站出来的人确实不多。特别是人家好不容易爬上去,搞不好因为一个报道多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我就告诉你,只要别放弃,肯定能成功的。”李阳气宇轩昂地说,仿佛这会儿他已经是安娜的人生导师。 “是呀是呀。”安娜笑成了一朵花,这是回国以来,季歆愉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开心。 “来,我们祝安娜终于打了一场硬仗。”季歆愉举杯提议,大家相继举杯。 季歆愉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虞季言,他依旧同往常一般淡定自若。大家对他的反应早就已经习惯了。就像是李严所说的,虞季言仿佛就是个八卦绝缘体。喜欢八卦的人和他在一起,一定不能愉快的玩耍。 安娜憋屈了那么久,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所以她格外的兴奋。这让前段日子还对国内媒体失望的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一直到安娜喝醉,这天夜里的酒局才散去。季歆愉不放心安娜,索性就把她带去了自己的家。 好在安娜的酒品很好,在她家倒头就睡,并不用她半夜三更的洗床单什么的 季歆愉看着床上甜甜睡着的安娜,这会儿她的唇角还带着微笑。她不禁想,醉了多好。醉了就不用清醒地看着世俗,只需要沉浸在自己甜美的梦中。而她这个清醒的人,正与黑暗作伴,定定地看着天花板,等待黎明的来临,会像安娜想的一样,正义很快就会来临吗? 安娜即便宿醉,第二天却还是早早就起了床,拉着季歆愉冲下楼,直奔报摊。她急切地想要看到自己的成果,想要看到自己为新闻工作努力付出所换来的今年。 报摊前,她来不及给钱,就抓起上边的报纸。只是,她看着上边的头条一愣,小心嘟囔道:“怎么不是我那篇头条?” 季歆愉的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挪版面了没告诉我?”安娜一边嘟囔,一边急切地翻看报纸。她手上有些慌乱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的心事,她料到了,不是换版,而是根本就被抽掉了。 果真,她翻看了报纸上每一个版面,都没找到她煞费苦心做了一个多月的内容。 “怎么会这样?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要去找我们总编。”安娜说着,丢下报纸,就向马路边冲去。季歆愉不放心她,立刻跟了上去。和她一起打了一辆车,赶往安娜报社总编的家。 季歆愉想安慰她一句,也许挪到明天了,也许还有些地方需要删改,但她知道,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并不善于以麻醉的方式安慰人,索性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出租车很快在安娜报社总编的小区门口停下,安娜向追债的人一样,急凶凶地冲下车。季歆愉给了打车钱,也连忙跟了上去。她跟着安娜的脚步,一路冲到目标楼下时,忽见一个人从天而降,嘭的砸在地上。吓得她和安娜下意识地都停住了脚步,看向地面时,已是血红一片……   ☆、VIP015 晨光温暖而柔和,照在流淌着的鲜红血液上,却格外的刺眼。 季歆愉只觉得双腿发麻发软,险些跌倒在地。稍微缓和缓和情绪,才看清血泊中,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这会儿正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们的方向,身体一动不动。 她慌乱的从包中摸出电话,一口气拨完了120和110,才上前去扶安娜。 “总编,他是我们总编。”安娜声音颤抖的嘟囔着,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崩溃。季歆愉的手一僵,平复了一下气息,才轻声说:“我们到旁边坐一会儿,警察马上就会过来。” 这会儿小区晨练、上班的人都已经围了上来。虽然被这样的情景吓得不轻,却又抑制不住本性的不舍得离开,仿佛每个人都是福尔摩斯,需要观察现场破案一般。这时,有经过的孩子看到这样的情景,吓得尖叫、哭泣。季歆愉被吓得一哆嗦,握着安娜手臂的手一紧。安娜转头看向她,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泪水。 “歆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他报道富城的新闻,都是我的错。”安娜越说情绪越激动,声音颤抖而哽咽:“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可是为什么不报复我?” 她的话瞬间引来围观人群的视线,大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哭得悲戚的安娜,在心里猜测着她的身份。 很快,120和警察都赶了过来。医生一番急救,检查后,宣布安娜的总编孔记民当场死亡,将现场交给了警察。而她和安娜作为最初报警,以及认识死者的当事人,被带去了警察局做笔录。 安娜颤颤巍巍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始终都是满面泪水。这是季歆愉第一次看到向来坚强勇敢的安娜哭成了这样。她知道,安娜是内疚,她觉得是自己低估了黑暗势力,才害死了孔记民。因为孔记民最初不同意报道关于富城的新闻,她认为是在她坚持不懈的游说下,孔记民才答应的。而新闻最终没能面世,孔记民却死了。这是一向追求正义和自由的安娜怎么都想不到的。 从警察局离开后,安娜就病了,发着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季歆愉知道,她是在对这个世界绝望。她的正义不但没有办法伸张,反而添上了一条人命。 季歆愉抹了把疲惫的脸,她虽然没像安娜一样病倒,却也不比她好受多少。 冯威的死,孔记民的死,都像是狠狠地一巴掌,把他们这些还在梦中的人打醒在残酷的现实中。他们无法躲避,无法逃跑,只能选择坚强起来,在黑暗中求生存。 季歆愉给李阳打了个电话,让他来照顾安娜,自己则回了公司。她要去见见韩奕维,她必须跟他谈一谈,又添了一条人命,他就全然没有感觉吗? 他们做的是生意,不是收买人命的黑社会。 她一路飞奔回了公司,韩奕维却不在公司,秘书说他今早就没来。季歆愉不禁又胡思乱想起来,是因为出了人命,急着和杨云富去商谈,连上班的时间都没有吗? 她正胡思乱想,刘伟向这边走了过来。 刘伟看了一眼她身后韩奕维的办公室,问:“来找奕维?” “嗯。”季歆愉轻应,“他不在。” “我知道,我过来帮他拿点东西。”刘伟点点头,回话时打量了她一眼。 “我先走了。”季歆愉越过他,抬步离开。 “歆愉。”刘伟忽然开口叫她。 季歆愉停下脚步,转头看去,等他说话。 刘伟微一迟疑,却摇摇头,说:“没事,你走吧。” 季歆愉轻皱眉心,打量欲言又止的刘伟一眼,才转身离开。 她回到办公室,在办公桌后坐下,疲惫地闭上眼。她的心真的很累,她忽然间不知道自己做得是错是对了。她只知道,事已至此,她不能倒下,不能逃离。 手机的铃音忽然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格外的刺耳。她接起,是负责她和韩奕维离婚官司的律师万丽雯的事务所打来的。 “季小姐,我们这边有些新发现,你什么时间有空来我事务所看看?”万丽雯的助理苏晴轻快地说。 季歆愉迟疑一下,说:“不用了。交给万律师全权处理就好。” 也是时候学会冷漠,和韩奕维断得清清楚楚了。 “这不好吧。您最好还是能来看看。”苏晴劝道。 “不用了。”季歆愉坚决。 “那好吧。我会问问万律师的意见。”苏晴回。 苏晴挂断电话,起身去了万丽雯的办公室。 “万律师,季小姐那边不想过来看我们的新发现,说全权交给万小姐处理。”苏晴简短地说。 万丽雯放下手头的工作,微沉吟,点点头:“也好。我原本还担心她看过最新的调查后放弃这次诉讼。” 万丽雯的眼神深远而坚决,她的字典里是不允许有输这个词的。 ** 刘伟取了韩奕维想要的文件,又迅速驱车离开了公司。大概在路上行驶了半个小时,刘伟才在一家私家医院的停车场停下车。 他从停车场的电梯,上了这家医院住院处的顶楼28楼,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 病房进门是一个客厅,穿过客厅,才是真正的病房。 他进门时,韩奕维正吃力地伸手去倒水。他连忙快走几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帮他倒了杯水,递给他,才在病床边坐下。 韩奕维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放下水杯,问:“我要的文件带来了吗?” “带来了。”刘伟把文件递给他,打量一眼他过于苍白的脸色,不禁叹道:“你啊,不要命了?” “阎王要是决定收我,我想要也没用。”韩奕维随口回了句,看似漫不经心,但语气不免有些自嘲的凉意。那是他主宰不了命运的认命。 “还是不打算告诉歆愉吗?”刘伟试探着问。 韩奕维的神情一滞,翻开文件,故作不在意地说:“她也不是医生,告诉她有什么用?” “至少她可以帮你分担。”刘伟的情绪有些激动,“奕维,如果你不愿意说,我来告诉她。” 韩奕维猛地合上文件,冷冷地盯视着刘伟。 “刘伟,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告诉她,兄弟都没的做。”他的语气坚持而冷冽,自带一股杀气。 刘伟不免被他不识好人心的语气气到,恨得咬牙切齿地点头。 “好,你的事情我不管,求我管我都不管。” 韩奕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好心?语气不免软了下来。 “你现在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我苦心经营这么久,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毁于一旦。”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最后让歆愉知道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刘伟叹了口气,“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做兄弟的肯定不会扯你的后腿。” “去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我今天就出院。”韩奕维交代。 “这么快就出院?你疯了?”刘伟恼怒地低吼:“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在停车场发现你,你现在就死了。” “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没事。”韩奕维低沉的声音还透着虚弱,“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不能让杨云富知道我的身体出了问题。” 刘伟见他坚持,也知道他的脾气。如果他不去办,他就能自己下床去办。 “好。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他站起身,出了病房,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韩奕维的主治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外表冷峻严肃,在白大褂的衬托下格外的专业。 “您好,王医生,我过来给韩奕维办出院手续。”刘伟小心而礼貌地说。 这个王医生是出了名的认真、专业,之前他可看到过他训韩奕维时的凶狠样子。他现在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一件没理的事情,就算是律师的口才了得,也有些张嘴费劲了。 果真,如他所料,王医生立刻冷了一张脸, “出院?谁说他现在能出院的?” 刘伟清了清嗓子,心想这个冤啊。他招谁惹谁了?刚看完韩奕维的脸色,又要来看王医生的。但既然带着使命而来,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那个,他公司有事要忙,实在是抽不出身住院。”刘伟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既然这么忙,也别让自己病啊?”王医生冷哼一声,“他不怕死,我还怕我的行医生涯上多一件医疗事故呢。” 刘伟抽了抽僵硬的唇角,无比尴尬。 他也不想韩奕维这么快出院,可是显然现在回去告诉韩奕维他没办成出院,肯定是不行。不是他口才不行,或是真的怕了这个王医生。而是你明明知道对方是为了你好的情况下,任何的心机就都不好意思再用。 “韩奕维的家人什么时候会来?”王医生忽然又开口问。 刘伟的表情又是一滞,艰涩地说:“有事可以跟我说。” “他的情况,在一个月内必须手术,我需要跟直系家属商量,手术也需要直系家属的签字,才能进行。”王医生严肃地说。 “如果一个月内不手术呢?”刘伟知道,这个时候让韩奕维接受手术,绝对不可能。 王医生黑了一张脸,说:“如果一个月内不手术,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VIP016 因为刘伟坚持给韩奕维办出院手续,医生再尽职不同意也没用。 刘伟办好手续,回病房后,就把王医生的话都转达给了韩奕维。显然,韩奕维本人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听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刘伟气得不轻,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开车送了韩奕维回公司,韩奕维又嘱咐他去躺自己的住处。因为今天韩母要离开,需要刘伟送她去机场。眼看就要过年了,韩母必须回家去陪韩父过年。至于韩奕维和季歆愉两人离婚的事情,韩母也一时间不敢跟韩父说。韩父那人的脾气火爆,知道后非气得卧床不可。韩母的心思是等尘埃落定了,自己再渗透给老公。自然,这个年就不能陪儿子过了。只能回去说,儿子公司的事情太忙,不能回来过年了。 韩奕维尽管脸色苍白,但西装笔挺,腰板挺直,大步流星地走进公司,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威严。公司的职员看到他都连忙点头哈腰地问好,竟然丝毫没有人看出他的脸色异于常人的苍白。 电梯前,他目不斜视地看着电梯门,周身自带一股王者的霸气。 片刻后,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他冷峻的神情一滞,电梯里的季歆愉这会儿正低头看着手机,见电梯门开了,才抬头看向门口,看到门口的韩奕维时,她也是一怔,视线却是定格在他的脸上。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在心里问,他怎么了?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 最终这些话都只能成了她心里的遗憾,没有问出口。 “我有事要和你谈谈。”她故作冷漠地说。 韩奕维打量她冷漠的面容一眼,走进电梯,说:“去我办公室谈吧。” 电梯缓缓升起,韩奕维转头看了眼季歆愉背着的包,问:“你要出去?” “嗯。”季歆愉盯着韩奕维,忽然说:“我要去看娜娜,她受了很大的刺激。” 韩奕维一愣,不解地问:“安娜怎么了?” 季歆愉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打量着他。看他的反应,确实不像是在说谎。她思量间,电梯已经停了下来。两人向着韩奕维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门前,秘书见到两人一起走来,神色为难,欲言又止。 “怎么了?”韩奕维冷着脸问。 秘书又小心地打量了一眼季歆愉,才低下头,小声回道:“韩总,杨经理在里边等你。” 韩奕维微一抿眉,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时接到了杨涵的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他告诉了她,他一会儿就会回公司。 “知道了。”韩奕维转头看向季歆愉,说:“我们去会议室谈。” 季歆愉听到这话,忽然有些来气,这算什么?她现在好歹还算是他的正房大老婆,有必要躲着一个小三吗? “不必了,我们就韩总办公室谈吧,我想有些内容,杨总也适合听听。”季歆愉冷淡地说。 韩奕维打量她一眼,点点头,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杨涵一看他进门,立刻兴奋地从沙发上站起,快步走了过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来公司?”杨涵的视线定格在他苍白的脸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因为跟着他走进来的季歆愉哽住了。 “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杨涵嫌恶地一皱眉。 “杨总这话问得很奇怪,是从公事的角度还是从私人的角度问的吗?”季歆愉淡笑着问,还不待她回答,她就替她说道:“不过从哪个角度来说,杨总都没资格问。” 杨涵的脸色一下子黑了,季歆愉摆明了是在羞辱她。可是,她又无法反驳。本来就是啊,从公事的角度来说,季歆愉和韩奕维的级别都比她高。从私人的角度来说,季歆愉还是韩奕维的老婆。而她连个小三都不算是。 她只能忍下一口气,看向韩奕维,说:“我找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韩奕维点点头,却说:“我和歆愉有些事情要说,你晚点再过来吧。” 杨涵的表情一僵,没想到韩奕维会对自己这个态度,不禁恼怒。但她还是咬牙忍下这口气,转身快步出了办公室。 韩奕维仿佛并没有感应到她的怒气,步履稳健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对季歆愉说:“坐吧。” 季歆愉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沉默且认真地打量着他。他的神色是那样的淡定从容,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乱了阵脚。即便是面对老婆,情人同处一室,他依旧能脸不红不白的处理明了。她忽然觉得,从他的表情来观察他是不是说谎了,是一件挺傻的事情。 “娜娜报社的总编坠楼了。”她缓缓开口,故意用的是“坠楼”这个词,而不是“跳楼”。 韩奕维微抿眉,反问:“然后呢?” 聪明如他,他怎么会猜不到季歆愉忽然来和他说这个话题,在她心里,这件事情就定然会和他有些关系。 “本来娜娜曝光富城百合园工程问题的新闻今天会面试。可是新闻忽然被抽掉不说,就连同意娜娜报道这条新闻的总编都坠楼了。你觉得是巧合吗?”季歆愉的情绪不免有些激动,她还是做不到像是韩奕维一样,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淡然以对。那是一条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韩奕维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似乎更白了些,但他的神情始终还是他惯有的平静,寡淡。 “你觉得是巧合吗?”他不答反问。 “韩奕维,我就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季歆愉的声音不免拔高。她恨不得将他脸上的平静撕掉,看看内里藏得到底是血肉,还是什么坚冰。 “我如果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吗?”他的声音有些虚弱,透着讽刺的味道。 她被问得一下子迟疑了,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说:“所以我回答不回答还重要吗?” 他这副模样,不禁让季歆愉的心有些慌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故作冷漠,狠了语气。 “韩奕维,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好好谈谈。”她冷冷地盯视着他,“你再助纣为虐,会有报应的。” “是啊。会有报应的。”韩奕维嘲讽的笑意绽放在他苍白的脸上,映衬出一股凄凉的味道。 季歆愉却把他的反应当成了他根本不怕报应,把她的话当成了笑话。 “无药可救。”她愤怒地起身,转身快步出了他的办公室。 他看着她快步离开,高跟鞋用力踩着地面的样子,仿佛恼怒地踩过他的心。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已经是个无恶不作之徒。 看着她出了办公室,他按下内线,对秘书说:“让杨经理过来吧。” 很快,接到秘书通知的杨涵赶了过来。 “怎么?见完你老婆,有空见我了?”杨涵阴阳怪气地说。 韩奕维却懒得理她的口气,冷着脸,径自问:“孔记民死了?” 杨涵一愣,有些不自然地说:“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转念一想,她随即又补问:“是季歆愉告诉你的?” 韩奕维将疲惫的身体靠进宽大的皮椅里,咬牙压了压心口的气,质问道:“是杨总派人做的?” “话可不能乱说,我爸怎么可能做违法的事情。”杨涵急切地辩解一句,才沉稳下来,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信任我爸了?是季歆愉挑拨的吗?你别忘了,我爸当初是怎么帮你的。” 韩奕维过了之前的冲动劲,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沉稳。 “我没有说不信任杨总。我只是觉得孔记民这个时候跳楼,对我们都不好。”韩奕维脸色冷淡地随口回。 杨涵打量他一眼,没有再接那个话题,而是说:“我爸要见你。” “什么时候?”韩奕维公式化地问。 “今天晚上,他想在家里请你吃饭。”杨涵的事情不免有些娇羞。 韩奕维却是一皱眉,一般商务洽谈,应该不会选家里才是。但他也不想多问杨涵,只是点了点头。 杨涵临出门前,还娇羞地看了韩奕维一眼,才快步离开。 她想要的幸福,就不远了。 韩奕维一直忙到下班,中途又吃了大把大把的药,才撑住。他看了看时间,冷着脸走出办公室时,杨涵已经堵在办公室门口。 在去往杨家的一路上,杨涵始终叽叽喳喳,心情格外的好。韩奕维对她的态度是一贯的淡漠、礼貌。只是听她说,并不太接话。 向来也是工作狂人的杨云富,早早就等在了家里。见他和杨涵一进门,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杨母就更是看着韩奕维,笑得合不拢嘴。 “来来来,这边坐。”杨云富招呼韩奕维坐下。杨母连忙说:“我去倒茶。” 她说着,拉着杨涵离开。 杨云富看着她们母女离开后,才关切地问:“你离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韩奕维的眼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抹烦躁,但还是礼貌地回:“还在办。” 杨云富点点头,收起唇角的笑意,表情认真地说:“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谈谈你和柠柠的婚事。” ------题外话------ 烟火有两本出版的古文正在当当3折促销中,其中上下册的《废弃皇妃》价格是17。9元。姐妹篇《帝妃无双》为9。8元。这次促销绝对是史无前例的低价,有兴趣的火花不要错过呦。 《废弃皇妃》简介: 一场皇位之争,一段真凤传说,牵扯出两代人的爱恨情仇。 颜若歆本是显国的帝王之女,却被遗落山林,成为翾国颜家精心培养的棋子。 她不甘向命运屈服,情愿终日与冷宫相伴,也不愿争宠沦为政治的棋子。不想天意弄人,滂沱大雨中,她为救青梅竹马的恋人,当众求他宠幸。他却怀抱宠妃,不屑一顾的将她的尊严践踏于脚下。 她是他的妃,只是冷宫里,废弃的妃。他为求江山安稳,几次将她置于生死边缘。 帝宫风云变幻,金屋囚身,娇宠不衰,谁曾想这却是另一场大戏的开场……   ☆、VIP017 纵使如韩奕维那般淡定从容的男人,这会儿仍是有些傻了眼。 “杨总……这是……”他拧眉,不解地问。在此之前,杨云富就算是暗示过他,也没这么明着干涉他和杨涵男女之间的事。 “你知道,我的生意是不可能让外人知道太多秘密的。”杨云富的面色慈祥,但口中的话显然透着威胁。 韩奕维这会儿已经沉稳从容,他平静地看着杨云富,轻声回:“我明白杨总的意思了。” “好好好。”杨云富旋即高兴地拍了拍她的手,“后生可畏。你可是比我那混账儿子强多了,以后富城集团还得全靠你。” 杨涵这时恰巧走过来,听到父亲的话,不由得喜上眉梢。 “爸,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打理好富城集团,不会让您失望。”杨涵在杨云富的身边坐下,抱住他的胳膊撒娇,丝毫没注意到跟着自己一起走回来的杨夫人脸色一黯。韩奕维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晚饭时候,杨涛才懒洋洋的从楼上下来。看到韩奕维在座,他毫不掩饰地嘲讽一笑,轻蔑地说:“又来我们家装孝子了?” 韩奕维从容一笑,并没有因为他的有意羞辱有任何的难堪之色。 倒是杨涵,不悦地瞪了弟弟一眼。 “还真是女生外向,老杨你看到了吗?现在您闺女能为了一个男人这么瞪她弟弟,以后就能一起对付你这个老子。小心啦。”杨涛故作夸张地说。 杨云富的脸色一黑,杨夫人立刻打了儿子一巴掌。 “还不坐下吃饭?”杨夫人的语气透着警告。不希望儿子再惹杨云富不高兴。 “不吃了。”杨涛懒洋洋地说:“这家里的饭太好吃,哪有我这个亲生儿子吃的份啊。就留给那些个私生子,上门女婿吃吧。” “混账东西。”杨云富气得将筷子拍在桌子上,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杨夫人连忙上前,劝道:“老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杨云富瞪向杨夫人,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端口,教训道:“还小还小,都是因为你总是把他当小孩子惯着,才惯出这么个混账东西。” 已经走到一段距离的杨涛闻言忽然停下脚步,嘲讽一笑,说:“我是混账,您可以好好培养那些不混账的。” “你……”杨云富气得直咬牙,却奈何不了这个儿子。 杨涛不以为然,溜溜达达地上了楼,全然不顾自己留下了什么样的乱摊子。 “爸,您别生气,小涛他还没长大。以后我和奕维一定好好教导他。”杨涵连忙开口献殷勤,劝道。 杨云富叹了口气,看向韩奕维。 “犬子让你见笑了。” 韩奕维大方一笑,沉着地说:“年少轻狂是年轻人该有的姿态,我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 “涛儿要是有你半分,我就是死也名目了。”杨云富微微叹息着说。 一句话,几个人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韩奕维不难听说,杨云富对杨涛还是寄予厚望的。如若不然,以杨云富的性格早就让这个混小子滚蛋了。 听在杨涵的耳中,这是父亲对自己男人的赞美,她美得不得了。梦想着有一天嫁给韩奕维,接手富城集团。而听在杨夫人的耳朵里,就是有人即将威胁到她儿子对杨家家产的继承。 一顿饭在各怀心思中吃完,韩奕维起身告辞,众人笑脸相送。杨涵是万般不舍,一副恨不得现在就跟韩奕维回家的架势。 韩奕维拍拍她的手臂,温和地说:“我先走了。” 杨云富看在眼中,很是满意。杨夫人却觉得十分扎眼。和杨云富回了房间,还不忘旁敲侧击。 “你真打算把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交到韩奕维的手上?”杨夫人一边擦保养品,一边问坐在床上看书的杨云富。 杨夫人虽然已经年过六十,但容貌却年轻得犹如四十所岁。她透过镜子,看着丈夫,心里不禁发凉。她每天奋力的保养又能如何?还不是换不来丈夫的丝毫侧目。 杨云富的视线始终在书上,漫不经心地回:“要不然呢?让柠柠嫁给那些你选的没用小开?” 杨云富白手起家,对门第出身并没有那么在乎,反而很看重对方的能力。在韩奕维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勇猛的影子。 “我这不是担心他期盼我家柠柠的感情吗?”杨夫人陪着笑脸,在床边坐下,“我听说他和他老婆还没离婚。这样就搭上了我家柠柠,说出去也不好听。” “你不说谁知道?”杨云富翻了一页书,回道。 “可是,他都能对自己的糟糠妻始乱终弃,又怎么会对柠柠真心。”杨夫人不乐意地反驳。 杨云富去翻书的动作一顿,视线冷冷地看向杨夫人。 杨夫人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脸色难堪地看着杨云富,想解释,却又有些不甘心。她说的有什么错?一个男人对自己糟糠妻都能无情,还能对谁有情? 这些年如果不是她忍气吞声,只怕杨家也早就没有她这个糟糠妻的位置了。 “呵呵!”杨云富冷冷一笑,“你是真关心柠柠?” 杨夫人被问得一愣,不悦地反驳:“柠柠是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关心?” 杨云富将她的心虚尽收眼底,却懒得揭穿。 “你有时间在这里说这些废话,不如让你那宝贝儿子多争点气。我辛辛苦苦几十年的家业,决不能交到一个败家子的手里。”杨云富撂下狠话,掀开被子下了床。 杨夫人看着他离开,脸旋即沉了下来。 她的儿子是败家子,那谁的儿子有用? 她赢了那么个女人一辈子,决不能在最后关头输给她。她原本想女儿争点气,帮着儿子把富城抢过来,显然女儿现在的心思都在韩奕维的身上。 让韩奕维得到富城集团,他们母子以后过寄人篱下的日子,还能好过?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夫人的眼神深远,而透着恨意。所有人都觉得她嫁了一个好老公,可以跟着他风光,可是谁知道她的辛酸?她的痛苦? ** 深夜,安娜从噩梦中惊醒,就一直不肯说话。 季歆愉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陪着她。她知道,这个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法治愈安娜心底的伤痛。能战胜这一关的只有她自己,而她做为她最好的朋友,只能以陪伴告诉她,她不会孤单。 良久后,安娜忽然开口。 “歆愉,我忽然不知道什么错,什么是对了。”安娜的眼中盈起了泪光。她一直坚信的正义,在这会儿忽然成了杀人的刀子,她害怕自己坚持下去,不但不能维护正义,反而会害了更多的人。 “娜娜,你没错。”季歆愉握住她颤抖的手,“你只是没想到坏人会这么穷凶极恶。” “我没错?”安娜呢喃一句,忽然反手握住季歆愉的手,“歆愉,我好害怕,我身边所有的美好都只是遍布毒雾的假象。” “不会的。”季歆愉的手被她握得有些疼,跟着一起疼的还有她的心。她的回答并不是那么有力,因为安娜这时的心路历程,她也曾经历。只是,她的反应不如安娜这般激烈,全都伤在了心里。一刀一刀,都化作心上不能愈合的伤口。 “歆愉,只剩你了。”安娜的眼神迷茫而痛苦,“你不会变的,对不对?” 季歆愉的唇瓣动了下,终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静默地看着安娜。 安娜等不到她的回答,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痛苦的眼神迷离。 “歆愉,你说是谁害了我们总编。”安娜轻喃:“明明那天晚上,我还有打电话问同事,他们说一会儿就下厂印刷了。我们的心血很快就问世。” 季歆愉的眼神暗了暗,她也发现了这件事情的问题所在了。这期报道离上市只有一步之遥,就说明白杨云富在这之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可是,为什么又忽然知道了?他知道的时间,只能是那天夜里。于是连夜去找了孔记民,让他撤掉新闻。负责监督印刷的报社员工也确实说,接到了孔记民的电话,让他们换上备用头条,不能再刊登富城的新闻。对方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了,为什么还要杀人?或者说逼死孔记民更准确。因为办案的警察说,根据孔记民坠楼的位置,以及家里的排查,初步可以判断他是跳楼自杀。但,这更加说不过去了。孔记民为什么要自杀? “一定是有人给杨云富通风报信了。”安娜的眼中闪过恨意,“这个叛徒,他害死了一条人命,就丝毫都不愧疚吗?” 季歆愉沉思着,没有接安娜的话。 安娜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后来喝了些酒,也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的。季歆愉疲惫不堪,在沙发上躺下眯了会儿,手机就狂响了起来。 季歆愉迷迷糊糊地接起,哑声说:“您好。” “季歆愉小姐吗?我是市公安局的办案人员,关于孔记民的死,有些问题需要您协助调查。” 电话里的声音有条不紊,犹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让季歆愉瞬间从睡梦中清醒。她从沙发上蓦地坐起,眼神沉了沉。 ------题外话------ 昨天晚上的更新补上,么么哒~   ☆、VIP018 季歆愉只是安娜说了一句有事先走,就只身一人去了市局录口供。 办理孔记民案件的警察看到她来了,看她的眼神透着打量,态度却算是客气。 看着季歆愉坐下,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才跟着坐下。女警察看着年纪轻轻,男警察稍微年长稳重。 女警察先开口说:“季小姐,我记得上次我们给您录口供时,您说过,您不认识孔记民。” 季歆愉平静地对视女警察犀利的视线一眼,肯定地回:“是。” 女警察一皱眉,眼中明显的闪过厌恶。 “可是根据我们调查,有目击证人证明,你曾经和孔记民见过面。”女警察的语气变得不善,“季小姐,我提醒你一下,妨碍司法公正,给假口供也是违法的。” “我知道。”季歆愉从容淡定地回。 男警察见季歆愉这么淡定,也不淡定了。他拔高声音,透着威胁。 “季小姐,我们可不只是掌握了目击证人的口供,还有茶楼的监控录像显示你和孔记民进了一个包间。” “是吗?”季歆愉温和一笑,态度礼貌:“如果你们觉得我跟孔记民的死有关系,可以起诉我。” “你……”女警察气得脸色难堪,有股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打季歆愉一顿的冲动。 季歆愉至始至终都优雅从容,丝毫没被对方的怒气所影响。 “如果没其他事情了,我还要赶着去公司开会。” “我们还没问完呢。”女警察咬牙说,大有扣留季歆愉的意思。 “好,那我联系我的律师。”季歆愉说着拿出手机,还不待拨号,男警察已经开口,“季小姐可以先走了。如果想起什么了,随时跟我们联系。” “好。”季歆愉说着起身,从容淡定地走出问询室。 女警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咬牙说:“我看孔记民的死肯定跟她有关系,要不然她为什么不敢承认见过孔记民?” “就算是我们能证明她见过孔记民,也证明不了她和孔记民的死有关系。法院是不会允许立案的。”男警察叹口气,说道。 “这些有钱人还真是嚣张。”女警察气得一拍桌子,“我一定盯死她,她千万别让我抓住把柄。” 男警察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他入职以来,看到嚣张的有钱人比季歆愉多太多。季歆愉今天虽然明显的不配合,到底对他们还算是尊重礼貌的。 女警察不甘地说:“你说我们要不要找另一个当事人安娜问问?” “没什么大用。今天季歆愉能一口咬定没见过,安娜那里就肯定窜好口供了。”男警察叹息着说。 “外一没有呢?”女警察执着地说。 “不让你试试,你也不会死心,那就试试吧。”年长的男警察点点头。 ** 安娜踩过雪后潮湿的街道,神情怔愣,眼神绝望而痛苦。她刚刚从警察局出来,警察告诉她,季歆愉在孔记民死前见过他。 可是,她的闺蜜,明明和她的总编并不认识。事后,她也完全没有听季歆愉提起过关于孔记民的任何事。她很不愿意怀疑自己最好的朋友,但她不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季歆愉没有秘密瞒着她。 她忽然想到新闻别临时抽调,又恰巧是那天夜里抽掉的。而季歆愉正好是那天晚上的聚会收到消息的。她不能不怀疑,季歆愉为了自己的公司启耀,逼着孔记民撤掉新闻,免得百合园项目垮掉,连累启耀亏损,影响启耀上市。 想到这些,安娜旋即摇摇头,将可怕的想法摇晃走。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好朋友会是这样的人。在她的心里,季歆愉是比她还有原则,不愿意屈服的人。安娜抬头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辆接一辆的车子飞驰而过,她永远都看不清里边坐着什么样的人。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你永远都看不清内里。 她忽然想离开了,即便是孔记民的死,她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但季歆愉却彻底改变了她的世界观。 可是,她真的能放弃自己的职业,放弃自己对新闻的坚持,就这样离开吗? 她向前挪了一步,忽然有一辆车子飞驰而过,惊得她游走的魂魄忽然清醒。不行,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对新闻真相的坚持,不能放弃对友情的坚持。 她旋即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季歆愉的公司。 因为她没有预约,直接就被门口的商务拦了下来,还不待她开口说来找季歆愉的。杨涵恰巧经过,看到了她。 “娜娜,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是打算又报点我们公司什么丑闻吗?”杨涵冷嘲热讽地说。 安娜冷冷一笑,问:“你们有丑闻怕我报吗?” 杨涵恨得一咬牙,忍下一口气,故作开心地说:“丑闻没有,喜事倒有一件,很快你就会收到请柬了。” 安娜一皱眉,一时间有点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杨涵像是知道她听不懂,耐心地解释说:“怎么说,你跟我、奕维都是老同学。” “呦。人家原配那还没离呢。你这小四就昭告天下要上位了。会不会早点?”安娜冷冷一笑,“还真是大丑闻一件,要不然我送个明天的头条给你?就叫富家女插足他人婚姻,竟是小四。” 杨涵气绿了一张脸,旁边的商务都忍着笑,觉得解气。平日里杨涵高傲惯了,他们这些公司的老员工自然也不爽她。 安娜轻蔑了瞥了杨涵一眼,抬步就向着公司里走去。商务干顾着乐了,也忘记拦安娜了。就是想起来,这会儿也不会拦心中的女英雄了不是。 季歆愉看着安娜进门,心往下一沉,却并不意外。她猜到了,警察在她这里问不出什么,肯定会找安娜的。她看着安娜少有的沉黑脸色,不免有些心虚的眼神躲闪。她可以面对那些警察毫不心虚,她可以对所有外人说谎。但安娜不同,安娜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害怕在这黑暗一片的世界中,连唯一让她信任的光芒都消失。 安娜在她的办公桌前坐下,定定地看着季歆愉。 “警察找过我了。” “我见过孔记民,在他坠楼的三天前。” 如果可以,季歆愉想瞒着安娜一辈子,但如果隐瞒会让她们的友情面临考验,她只能说出实情。 安娜扯了扯唇角,不免感动。警察局里,那两个警察显然在挑拨离间,故意跟她说,季歆愉怎么都不承认见过孔记民,随后,他们又拿出了孔记民和季歆愉见面的证明,得以在安娜面前证明季歆愉在说谎,告诉安娜季歆愉和孔记民的死有关系。但她的好朋友没让她失望,并没有在她的面前试图狡辩。 季歆愉深吸一口气,打量安娜红了的眼圈一眼,才继续说:“孔记民之所以会同意报道富城百合园那则新闻,是因为我给了他好处。” 安娜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季歆愉。 “我本来想瞒着你一辈子,让你相信这世上是会有人支持你的正义的。可是,我没想到孔记民会忽然跳楼。这件事情到底是瞒不住了。”季歆愉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 “为什么这么做?”安娜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问。转念一想,她不禁嘲讽的笑了,失望地说:“你不是为了帮我,你是为了弄倒富城,你是因为恨杨涵插足了你的婚姻。” “是。”季歆愉平静地回。她虽然不是因为杨涵才这么做的,但她确实是为了弄倒富城集团,逼杨云富卖手里启维的股份。她想要借此拿到启维的经营权。但她没想到,这个计划会赔上了一条人命。她也愧疚,她也想帮孔记民找出害他的人。但她不能告诉警察,她见孔记民,是给钱妨碍舆论自由。 “歆愉,你真的变了。”安娜失望地笑笑,“不过也是。这社会让人不得不变。不变就会被当成软弱,不变就只能被人欺负。” “娜娜,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季歆愉红了眼圈,泪水就在眼中打转。她了解安娜的性格,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她可以为了她追求的正义,连命都不要。而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浑身染满了奸商的铜臭味,充满了虚伪。 季歆愉怕这样的打击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安娜对这个社会彻底失望,从而放弃自己的梦想。她已经被世俗逼成了今天的模样,她不希望安娜也如此。她当初收买孔记民,让他同意报道安娜采集的新闻时,除了为了打击杨云富,也有帮安娜的心思。她希望看到安娜伸张正义后,开心威武的样子。她希望在自己身上没能实现的纯真,在安娜的身上实现。可是,终究她想要的一切都没有实现。 季歆愉忽然觉得命运跟她开了一场很大的玩笑,非要让她一无所有才算结束吗?她挚爱的男人背叛了她,她最好的朋友这会儿正满眼失望地看着她。她的人生路忽然变得艰难而崎岖,似乎怎么选择都是错。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   ☆、VIP019 安娜在事发的第三天就出国了,没有和季歆愉告别,只是上飞机前发了一条微信给季歆愉。她说:“歆愉,你保重。我回美国了。” 季歆愉呆愣地看着短信良久,也没反应过来。至此,她最后一个能信任的人也离开了。而她能回地只有两个字“保重”。 这样的结局也好,像是安娜那么干净的人,应该远离这样不堪的战场。而她,身在其中,已经再也无法退出。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王笑笑走了进来。 “季总,两周后,百合园二期会举行动工仪式,到时候富城集团会正式对外宣布,启耀将成为二期共同开发的伙伴。韩总会到场剪彩。”王笑笑小心地打量着季歆愉的脸色,她比谁都清楚,季歆愉一直想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我知道了。”季歆愉点点头,“你先下班吧。” “还有一件事情。”王笑笑站在办公桌前没动,继续说:“您让我调查冯威的事情,有了一些进展。听跟他一起工作的司机说,当年他的确提过,他拉的一位客人说要带他一起发财,他决定不开车了。其他人都没太信,还劝他别被骗了。但我询问了几个司机,都没人知道这个人。有个司机在冯威发迹后,还和他一起吃过饭,他说他当时问过冯威,是哪个老板带他发迹的。冯威神神秘秘地也没说。他只记得冯威送了一台电脑,当时电脑可是稀罕玩意,他乐得不行。我查过,冯威的电子公司前身就是一家电脑公司。” “一个出租车司机怎么会忽然去开电脑公司?”季歆愉狐疑地呢喃:“电脑公司注册的法人是谁?” “电脑公司并没有注册,冯威就是当时的老板。主要卖走私的电脑配件。他当时的货源很好,价格很低,赚了不少钱。”王笑笑干练地回。这就是王笑笑,从来不会多言,但季歆愉交代的事情,她都会办得干脆利落。 “虽然说90年代的走私电脑配件很猖獗,但却不是谁都能走私的,想能拿到好货源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看来,冯威这个贵人应该就是给他货源的人。”季歆愉肯定地说。 “我们的人一直在追查冯威的供货商,但都没能查到。”王笑笑遗憾地说。 “好。我知道了。”季歆愉疲惫地叹了口气。事情到这里又卡住了。她总觉得,只要查出冯威的贵人,一切谜题就解开了。 “还有一件事情。”王笑笑小心地打量季歆愉一眼,才说:“最新消息,杨云富已经当选全市最慈善企业家,颁奖典礼会在本周五举行。” 季歆愉的眼神一黯,杀人放火金腰带。这是什么道理?杨云富百合园的豆腐渣工程害了那么多年,现在居然能当选最慈善企业家?真是可笑。 王笑笑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才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徒留季歆愉一个人,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华灯,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天黑之所以不可怕,是因为我们知道,很快就会迎来光明。可是,她想要的光明什么时候会到来? 办公室外的王笑笑,收拾好办公室,拿起手提包,刚要离开,就见不远处走来一抹高大的身影。他西装革履,昂首挺胸,面容冷峻。 王笑笑的神色有微微恍惚,韩奕维已经走到了她的办公桌前。 “她在吗?”韩奕维压低的声音依旧沉稳,透着魅力。 王笑笑微微敛目,回:“季小姐在里边。” 话落,她悄悄打量他一眼他苍白的脸色,小声问:“您的身体?” “我没事。”韩奕维说:“你先下班吧。” “是。韩总。”王笑笑应了声,走出办公桌时,侧首偷偷看了韩奕维一眼。韩奕维全然没有留意,已经向季歆愉的办公室走去。 王笑笑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快步离开。 韩奕维在季歆愉的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手抬起良久,最终却没有落在门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他就是想见见她。可是,一想到她就在里边,他忽然又失去了勇气。 他在门前站了良久,直到额上有细细密密的汗淌下,他还舍不得离开。身体的疼痛,让他觉得,或许见她的每一眼,都将会是最后一眼。他的脑中有一股子冲动,冲进去,抱住她,义无反顾,什么都不再顾及。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他一下子从自己的痴念中清醒过来,踉跄地奔跑到拐角处,躲了起来。他咬紧下唇,屏住呼吸,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滴落。身体内的剧痛已经难忍,他的膝盖微微弯曲,马上就要承受不住摔倒在地。但是,在他听到开门声的那一瞬间,还是咬牙忍住了没让自己倒下。 季歆愉关上办公室的门,总觉得周围有些熟悉的气息,她不解地转头寻找,却只是一场空。 这个时候,公司早就已经没有了人。她想自己是最近忙傻了,才会精神错乱地产生了幻觉。于是,她再次抬步,快步向电梯间走去。 她的脚步声消失,他才缓缓地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已经是精疲力竭,狼狈不堪,再也没有往日的挺拔潇洒。 ** 季歆愉坐着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这个时间的办公楼停车场都有些空荡荡的。她向自己的车走去,才走出两步,脚步便是一顿。她的轿车旁,正站着一个年轻的身影,低头看着手机。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她的方向。他们四目相对时,季歆愉才再次抬步。 她走到车前,看着虞季言。 “你怎么来了?” “我听李阳说,安娜离开了。”虞季言淡声说。 季歆愉微微一抿眉,问:“李阳告诉你原因了吗?” “没有。但他说你们肯定闹了别扭。”虞季言拉开驾驶侧的门,“你累一天了,我来开车。” 季歆愉也没和他争,坐在副驾驶一侧。 直到车子开出停车场,季歆愉才问:“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虞季言云淡风轻地回,视线始终专注地看着路。 “我没事。”季歆愉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也不知道是在宽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想吃什么?”虞季言转头看向她,眼神宠溺,“要不要去华庭喝汤?” 季歆愉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轻声回:“不了。累了。” 虞季言的眼神微滞,但还是笑笑,说:“那就回家,我做给你吃。” “虞季言,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管我。”季歆愉的语气有些急,像是急于摆脱现在的处境。 虞季言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收回视线继续认真地看路开车。 季歆愉深吸一口气,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今天心情有些不好。” “我知道。”虞季言淡然地笑笑。 “我已经委托了律师在打离婚的官司。”季歆愉转首看向他俊美的侧脸,继续说:“等官司一判决下来,我就会卖掉我持有的启耀股份。” 虞季言微微一皱眉,动作虽轻,却被她尽收眼底。她的眼神不禁深了深。 “你不是一直想做好公司吗?怎么忽然想变卖股份了。”虞季言不解地问。 “累了。”季歆愉转头看向车窗外的霓虹,“也许,只有我放手,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有打算把股份卖给谁吗?”虞季言问。 “价高者得。如果杨云富出得起价格,卖给他也未尝不可。”季歆愉看向虞季言,笑得轻浮而自嘲。 虞季言的眉头深锁,忽然一打转向盘,将车驶向路边,停了下来。他认真地看着她,担忧地问:“歆愉,你怎么了?” 季歆愉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压制情绪,最终却还是让眼中的哀伤流露而出。 “我坚持不住了。”晶莹的泪水流出她的一双大眼睛,“虞季言,我坚持的好辛苦。娜娜走了,我连最好的朋友也没有了。我很怕我坚持到最后,会一无所有。” 虞季言抬手,怜惜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会帮你的。” 季歆愉拉下他的手,吸吸鼻子,平复一下情绪才说:“谢谢。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这件事情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虞季言笑笑,没有再坚持。 “对了,你妈最近身体怎么样?”季歆愉抱歉地说:“总让你为我的事情担心,我都没来得及关心你的事情。” “我妈没事,情绪已经稳定了。”虞季言回得有些勉强,显然并不愿意多谈母亲的话题。可是,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季歆愉却仿佛没注意到他的情绪,继续说:“马上过年了,相信你妈一定很希望一家团聚吧。” 虞季言的眼神深了深,放在腿上的手攥紧成拳。 “这周末,我们去看看她吧。我准备了新年礼物想带给阿姨。”季歆愉提议。 “不用了。”虞季言下意识地拒绝,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才解释说:“你最近也挺忙的,好不容易周末休息,我怕你辛苦。” “哦,这样啊。”季歆愉自嘲地笑笑,说:“我还以为是因为岑晓雪要过去,我过去不方便。我改天把礼物拿给你,你带过去给阿姨吧。” “歆愉,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季言有些无力地解释。 “你还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你和岑晓雪的关系。”季歆愉问完,旋即又说:“你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虞季言迟疑一下,才说:“我帮过她。所以她出于报答,就经常帮我去照顾我妈。” “呵呵。”季歆愉笑笑,“原来是救命恩人的桥段。” 虞季言打量她一眼,再次发动轿车,驶向宽阔的马路。 一路上,两人再没有任何交流,车内的安静中透着些诡异,两人各怀心思。 直到在小区里停下,季歆愉刚推门要下车时,虞季言才忽然开口。 “周末早上我过去找你,我们一起去疗养院。” 季歆愉停下开车门的东西,转头看向他。 “虞季言,你是怕我探究你的秘密吗?”季歆愉定定地盯视着他,见他脸色沉着没有回答,她继续说:“你根本不信任我。于你而言,岑晓雪比我可靠得多。” “歆愉,不是。”虞季言想解释,却又有些无力。 季歆愉推门下了车,快步向单元门走去。 车门嘭的一声关起,虞季言才清醒过来,推门下了车,快步追了上去,急切地拉住他的手臂,一把将她带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双臂用足了力气,仿佛怕她下一瞬会挣脱。 季歆愉挣扎了一下,却奈何不了他的铁臂,无法动弹一分。她认命一般的不在挣扎,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眼神深远……   ☆、VIP020 韩奕维当天夜里又进了医院,是刘伟送他去的医院。当时王医生是从家里被拎来医院的。一见韩奕维就大发雷霆,训斥他不知道爱惜自己。嘴上说得比谁都狠,但检查的时候却没有一丝马虎。 末了,韩奕维睡了,他才松一口气,叫刘伟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必须立刻进行造瘘手术。他的肾脏再不透析,肯定坚持不住了。” “就算是接受透析,他的肾脏也坚持不了多久,是不是?”刘伟有些绝望地问。 王医生的神色黯然,纵使经历多了生死,病人问起这种话题时,他依旧不免难受。 “先透析吧。多坚持一天,就多一天希望。”王医生叹了口气,说。 “呵呵。”刘伟难说地笑了笑,心里绞痛,声音拔高:“他一辈子骄傲,你让他怎么接受腰上天天挂个尿袋子?” “谁都不愿意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不愿意走到哪里一身味,被排斥。就因为怕丢人,命就不要了。”王医生被气得哭笑不得,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对多少个病人说过了。 刘伟的情绪这会儿也稳定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我会劝劝他。” 他从王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时,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走。一直在走廊里坐到天亮,直到听到病房里的声音,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韩奕维已经起床,正从自己的公事包里找东西。见刘伟进来,他一慌,手上的动作僵住。 刘伟顺着他的手臂看去,看到他刚从包里拉出来的白色棉质物体。 韩奕维明明高大的身体,这会儿却佝偻着,英俊而苍白的脸上浮起无比的尴尬。 刘伟的眼神一黯,滑过伤痛。 “我去给你买点早饭。”刘伟说着快步退出病房,疾步向电梯冲去。 韩奕维看着他离开,自嘲地笑,笑得鼻子泛酸,笑得红了双眼。他拿着东西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用力再用力,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颤抖,他失控地将包甩了出去,白色棉质物跌落出来。是一个成人尿不湿,是韩奕维为了防止自己随时尿裤子,不得不穿的东西。这东西让他时刻觉得羞耻,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羞耻。这就是人生,你永远预计不到,命运会你面对怎样的难堪。 刘伟全然不顾及路人的侧目,一个大男人在这个清晨泪流满面,哽咽得像是个孩子。他忽然有种冲动,去找季歆愉,把一切都告诉她。告诉她。她的男人不是不爱她了。他只是不想以最不堪的形象面对她。 他在清晨的街头发疯地大叫,他的兄弟命都要没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任凭你多有才华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只能像是一个废物一样不顾形象的发泄。 他回到病房是一个小时后,韩奕维已经如正常人一般坐在床上,对着笔记本在工作。 他将买来的粥放在他的桌子上,自己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最后还是没有去找季歆愉,因为他知道他的兄弟在意什么。 韩奕维放下手头工作,看了一眼桌上的粥,哑声说:“谢了。兄弟。” 除了一声感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如果没有刘伟帮他忙前忙后,他一定坚持不到现在。 “跟我还客气什么?”刘伟担忧地看着他,“倒是你的身体,再不接受化疗真的不行了。” “再等等,等我把想要做的事情都做了。我会出国去治疗。”韩奕维的语气淡然而笃定,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显然已经将一切计划好了。 “好。”刘伟知道劝不了他,“还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不用了。我都安排好了。”韩奕维深吸一口气,强撑起一抹笑,“等我出国了。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刘伟一皱眉,就听韩奕维又认真地说:“我允许你追他。” “韩奕维!”刘伟恼怒,他如果是那么没义气的兄弟,早就去追季歆愉了。 他就是因为太够义气,才一直忍下心中这份爱,替他鞍前马后,情愿被季歆愉误会,也不多解释。 “我不放心她。虞季言对她肯定是有目的。”韩奕维苦笑,“除了你,我谁都不放心。” “可是歆愉是个人,她不是你的玩偶,你觉得交给谁放心,就能交给谁的。”刘伟的声音有些拔高,“你以后再说这话,别怪兄弟翻脸。你这话不只是羞辱了我,还羞辱了歆愉。” “我他妈的要不是快死了,我会舍得和你说这样的话?”韩奕维红了眼圈,无力地低吼:“我知道,我他妈的混蛋,我对不起她。我答应过会陪她一辈子,可是我他妈的做不到了。” 刘伟舒缓了一下心底的压抑,说:“不放心她,就好好的活着。对于她来说,这世上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是吗?”韩奕维自嘲地笑笑,以前他相信。可是,他那样的伤害她,虞季言的出现,这一切一切的叠加起来,她还会再爱他吗?这样的想法一生出,旋即被他强行打散。他怎么还敢妄想她的爱?他只想尽快退出她的生命,等到他出国了,或许她一生都不会再收到关于他的消息。这样多好,她不知道他死了,他也不用把最不堪的自己展现在她的面前,多好。 他现在能做的,只需要将一切安排好。 ** 季歆愉和虞季言去探望虞母那天,天很晴朗。 虞母坐在一棵大树下,远看以为是静静坐在那里,近了才发现他在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直到走近,季歆愉才隐约听清她模糊的声音。 她说:“小言,你要乖,要懂得讨爸爸喜欢。这样爸爸才会高兴,才会经常来看我们。小言,你要拿冠军,这样你爸爸才不会嫌弃我们……” 她的面容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浮现哀伤,完全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中。他们在她的身边站了良久,她都毫无反应。 虞季言在她的身边蹲下,握住她的手,温和地说:“妈,小言来看你了。” 虞母愣了下,仔细看了看虞季言,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厌恶之色,忽然恼羞成怒,一把甩开他的手。 “别碰我,你这个窝囊废,要不是你丢人,你爸爸怎么会讨厌我们?”虞母的眼中全是浓烈的恨意。 虞季言尴尬地蹲在原地,脸色难堪地看着母亲。 季歆愉也被忽然的变故惊住,还不待她多做反应,虞母的视线已经向她扫来。 “你是谁?”虞母眼神凶狠地瞪着她,“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他的女人,你一定是来害我的。” 她说着,眼中的凶狠已经转化成了恐惧。 “我已经不和你争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虞母瑟瑟发抖,小声嘟囔着。 虞季言站起身,愤怒地喊:“护士,护士。” 有个护士由远及近地向这边奔跑而来,手里还拿着一条毯子。 很快,小护士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近前。 “虞先生,对不起,我看天气有些冷了。就去取了下毯子,想给阿姨改改腿。”小护士急切地解释一句,连忙蹲下身,把毯子盖在虞母的膝盖上,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道:“阿姨,别怕,我是小白。” 虞母反手握住他的手,急切地说:“小白,我怕,你快把坏人都赶走。” “好好好,阿姨你别怕。”小白说着站起身,给季歆愉和虞季言使了个眼神,然后装腔作势地喊,“你们赶紧快滚,再出现在这里,别怪我拿棍子打你们。” 季歆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拉着脸色难看的虞季言迅速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季歆愉才松开他的手,再看向虞母的方向。她已经靠在小白的怀中,安静了下来。那卷缩的样子,像极了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季歆愉收回视线,抱歉地说:“对不起。” “不怪你。”虞季言看着母亲的反应,眼中滚过哀伤,“是我没用,让她难过了。” 季歆愉打量着他的侧脸,语气轻轻,小心地说:“我听说,你以前是很有潜力的滑雪运动员。” “没错。”虞季言唇畔自嘲的笑意更胜,“大赛那天,我妈叫了我爸来看。她让我好好表现,她说只有成为我爸的骄傲了,我们才能一家团聚。所以,即便我发着高烧,我还是坚持比赛。可是,我不但没能成为我爸的骄傲,还当众摔倒,引来一片嘘声。我爸当场就愤怒地离席了。回去后,我听到了他和我妈在吵架。他说,烂泥永远都扶不上墙。” 季歆愉的眼底划过同情之色,她问:“你恨你爸吗?” “恨。怎么会不恨?如果不是为了我妈,我永远不会承认我和他的血缘。”虞季言咬紧牙关,恨火从双眸中迸射而出。可见,他是真的恨。 “但你更希望得到他的认可。”季歆愉几乎肯定地说。 虞季言转头看向她,眼中的*和不甘已经很好的回应了季歆愉的那句话。 季歆愉的眼中几不可见地划过一抹失望之色,末了,全都化成了唇角一抹宽慰的笑…… 有些路,他们注定无从选择。   ☆、VIP021 夜凉如水,季歆愉穿着浴袍,手里拿着一杯红酒,若有所思地站在窗边。今天,她收到王笑笑的消息,杨涵已经和肖总那边达成协议。肖总确定是支持杨家和韩奕维那边了。对此,季歆愉并不意外。肖总这人没有她能利用的弱点是一点,再者肖总和杨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会这么选择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虽然现在的情况于她而言,基本没有什么胜利的余地,但越是这样她越是要赢。 她轻抿一口红酒,看着楼下的视线忽然一暗,秀眉紧锁。 只见,楼下一抹倩影快速进了季歆愉家这个单元。即便是化成灰,她也认得这抹身影,是岑晓雪。但她知道,她一定不是来找自己的。果真,几分钟后,外边响起了敲门声,不过不是敲季歆愉的门,而是敲响了虞季言家的门。 虞季言拉开门,看来门外的岑晓雪一皱眉。 “你怎么来了?” 岑晓雪的脸色有些难看,轻声说:“我有事要找你谈。” “进来吧。”虞季言让她进门,看了一眼季歆愉家紧闭的门,才关上门。 岑晓雪在客厅坐下,左右打量一番,自嘲地笑笑:“小言哥哥搬到这里来后,我还是第一次来。” “今天怎么会过来?”虞季言倒了杯水递给她,自己也在沙发边坐下,“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到这里来。” “反正她也知道我们认识了。”岑晓雪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倔强地说。 “说吧。到底什么事?”虞季言似乎并不想和她争,只想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小言哥哥吗?”岑晓雪红了眼圈,委屈地看着他。 虞季言没有接话,抿眉看着泫然欲泣的她。 这样的盯视,让岑晓雪最终败下阵去。 “我来是想告诉你,杨涵那边已经和肖总联合了。她准备在百合园的项目剪彩后,就将季歆愉彻底踢出公司。”岑晓雪说。 虞季言微微抿眉,沉声说:“这种事情以后可以电话里说。” 他说着站起身,闻声下了逐客令:“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他边说边向门口走去,想要去给她开门。 岑晓雪看着他的背影,委屈地哽咽。她忽然站起身,快步冲了上去,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坚实的背上。 “小言哥哥。”她哽咽着,泪水滑过她苍白的面容,“到底是为什么?你真的爱上季歆愉了吗?” 虞季言的脊背一僵,没有回答,却如同回答。 他将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拉下,转头看向她。 “早些回去吧。”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小言哥哥,别爱上她。”岑晓雪泪流满面,痛苦地哀求:“她明知道我们认识,都不和你闹翻,你就没想过她已经知道你的身世,在利用你吗?” 虞季言的眸色一深,恼怒地说:“我会小心应对,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行。” 岑晓雪咬紧下唇,失望地盯视他良久,才抬步越过他,向门口冲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她看着对面,季歆愉家的房门,眼中恨火滔天,似要顷刻将门里的季歆愉一起烧得灰飞烟灭,再也不能跟她争。而她不知道,此刻门里的季歆愉也正死死地盯着门口。两个女人隔门对视宣战。 岑晓雪离开后,虞季言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下,眼神幽暗而深远。 ** 杨涵趾高气昂地走进公司,谁都能看出她今儿的心情很好。于她而言,拿下肖总,就是稳赢了。再加之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季歆愉将成为她的手下败将,她就开心。 办公开间里的岑晓雪见她来了,快步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有事?”杨涵轻佻地看着她,问。 岑晓雪不禁在心里冷笑,这是觉得她没价值了,才会这个态度。不过她也不在乎,她只需要实现自己的目标就够了。 “你想知道,季歆愉为什么能得到陈总的支持吗?”岑晓雪径自抛出问题。 她的话一下子勾起杨涵的兴致,她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陈总就帮了季歆愉。这事,她还特意找陈总的助理打听过。谁知道陈总的助理守口如瓶地说是商业决定。她就想不通了,商业决定最明智的选择就算是不支持杨家,也不能明摆着支持季歆愉啊。所以,他一直就怀疑,根本就不是商业决定。里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为什么?”杨涵也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因为陈总最喜欢的小女儿陈蕾蕾疯狂地迷恋虞季言。”岑晓雪忽然有些想笑,自嘲地笑。她跟陈蕾蕾又有什么区别? “你的意思是说,虞季言通过陈蕾蕾帮了季歆愉?”杨涵狐疑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岑晓雪的脸色难看,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你别告诉我,虞季言爱上季歆愉了。”杨涵不敢置信地说,随即不禁鄙夷地笑了,“他不是一心想争我们家的产业?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 岑晓雪恨得咬牙,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会犯这样低级的错。 “等等。”杨涵忽然觉得不对,说:“你对虞季言那么忠心,这件事情你为什么告诉我?如果我告诉了我爸,他这个野种就更没地位了。” “他在杨家有没有地位并不重要。”岑晓雪凉凉地说。 杨涵了然地笑了,肯定地说:“你是希望我爸能阻止他对季歆愉动情?” “没错。我不相信,他会为了那个女人放弃认祖归宗。”岑晓雪的眼中泛起狰狞的恨意。 “你还真够狠的。”杨涵轻蔑一笑,“为了得到他,不惜毁了他。” 岑晓雪对她的嘲讽不以为然,说:“我们大家彼此彼此。” 杨涵撇了撇唇角,眼中对岑晓雪的轻蔑不加掩饰。在她的眼中,岑晓雪这个虞季言的外搭更加低级。她更嘲笑虞季言看人的眼光,他信任的人这么快就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出卖了他。 她就觉得私生子上不了大雅之堂,还真是。但,不管她怎么鄙视岑晓雪,今天岑晓雪都传递了一个重要的消息给她。她要立刻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让虞季言彻底没有立足之地才行。 于是,她旋即离开公司,去了富城集团。 杨云富的秘书看到她来了,先是一愣,随即起身阻拦。 “杨小姐,杨总在见客,现在还不方便见您。您去会议室等一下吧,一会儿杨总见完客,我再去请您。”秘书说得再委婉客气,还是改变不了她有意阻拦杨涵的举动。 杨涵随即生疑,问:“我爸在见什么人?我都不能进去。” “这个……”秘书迟疑的功夫,办公室的门开了,虞季言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看到杨涵,两人四目相对,杨涵眼中有的是探究,虞季言有的却是平静不动声色。 杨涵快步走了过去,死死地盯视着他,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怎么会到公司来?” 虞季言轻蔑一笑,拉了拉衣襟,越过她离开。 杨涵恨得一咬牙,却不敢在杨云富的办公室门口放肆,只能双眸喷火地看着虞季言潇洒的离开,才推门进了杨云富的办公室。 杨云富一见她这个时候来了,问:“怎么会这个时间来公司?” 至于对她是不是会碰见虞季言,杨云富并没有一点在乎的神色。这也是杨涵心中最恨的地方。杨云富在家里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让他们知道,他有外室。如果不是他想要维护公众形象,只怕早就把那两母子接回了家,登堂入室。 她在心里狠狠地想,没关系,野种就是野种,她绝不会让他们母子登堂入室。 “爸,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杨涵在办公桌前坐下,面色沉重,表情认真。 “什么事?”杨云富问。 “是关于虞季言的。”杨涵小心地说。 杨云富闻言,脸色一沉。杨涵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是她对父亲与生俱来的畏惧。她一直觉得,父亲其实是谁都不爱的。他只爱自己。所以他才能对自己的妻儿冷漠无情,任意伤害。她从小就知道,她做得再好都不能讨得他的欢心。她只要努力成为他的得力助手,完成他给的人物,他就不会亏待她。所以,她不能连这个得力助手的位置都被虞季言抢去。 “陈总之所以会帮季歆愉,公然和我们作对,是因为虞季言。”杨涵故作难过地说,好像对这个被一直养在外边的弟弟还很有感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做给父亲看的。她不能让父亲觉得她别有用心,觊觎他的家产。 话落,她小心地打量着杨云富,等着看他愤怒的样子。可是,她最终失望了,杨云富表情平静地看着她,说:“我知道。” 她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刚刚装出来的伤心模样全然不见。 “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杨云富冷声提醒,“小言那边,他自有判断。” 杨涵缓和了一下,才结巴地发出声音。 “……是……爸。”   ☆、VIP022 杨涵出了富城集团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她满心的怒气和不平。她想不出一个理由,父亲为什么会对虞季言做的事情丝毫不在乎。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杨母才接起。 “柠柠。”杨母应声。 “妈。”杨涵委屈地将今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母听完,旋即怒气高涨:“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去找你父亲?” “我……”杨涵撇撇嘴,解释说:“我也是觉得这件事情他赖无可赖,才去找了爸。” “你是不是傻啊?岑晓雪和虞季言那种关系,会真的出卖虞季言的消息给你吗?”杨母有些怒其不争,不禁绝望的想,自己的孩子恐怕加一起也不是虞季言的对手。 杨涵挂断母亲的电话,几乎是含着一口怒气回的公司。她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所以,她是让岑晓雪和虞季言合伙算计了。 而另一边,杨母挂断电话,眼神不禁发狠,她捏着茶杯的手用力再用力,似恨不得将手中的茶杯捏碎,来发泄自己心中对那两母子的恨意。 她这会儿正坐在一家茶社的包间里,周边清幽的环境与她发狠的眼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但即便如此,她的面容也是端庄平静的,丝毫不见狰狞。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她的眼神已经一闪,就拭去了恨意,恢复淡然。一副贵妇闲来无事喝茶的模样。 门吱呀一声被服务员推开,西装革履的韩奕维从门外走了进来。 “杨夫人,久等了。”他微微一笑,在她的面对坐下。 “你约我来什么事?”杨夫人微微一笑,问得温和却格外直接。她从来都是个精明的女人,她知道韩奕维不找杨涵,不找杨云富,而选择找了她这个家庭主妇,就必然有着目的。 “我希望能得到杨夫人鼎力相助。”韩奕维的语气从容,却透着不容置疑。他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递到杨夫人的面前。 杨夫人看着照片一抿眉,照片中的女人是虞季言的母亲。她冷着脸,坐在大树下,岑晓雪站在一边。 “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杨夫人不悦地问。 她早就已经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她,来证明她的婚姻有问题。 “您仔细看这些照片。”韩奕维提醒道。 杨夫人虽然不悦,但还是又仔细看了看他给的照片。随即,她的眼神蓦地一闪,惊讶地又看了看照片,抬头看向韩奕维,咬牙说:“她没疯?” 韩奕维没有接话,只是保持着微笑。 “这个贱人,居然给我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杨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她疯了。她肯定不会放过她。也是因为她疯了,虞季言和杨云富的关系才缓和。当她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个骗局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聪明一世却被人给愚弄了。 “杨夫人打算怎么办?”韩奕维如一个看客一般,漫不经心地随口问。 杨夫人这会儿已经恢复淡定,笑着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和我合作。我保证杨家一定是杨涛的。”韩奕维从容地说。并不急着说服杨夫人,因为他知道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费力。因为他们都懂得利益取舍。 杨夫人打量了他片刻,唇角扯出一抹冷笑,肯定地说:“你就没打算娶柠柠。” “这不是杨夫人想要的结果吗?”韩奕维不以为然,淡定反问。 “你别忘记了,我也是柠柠的母亲。”杨夫人有些许的愤怒。但韩奕维却毒出了这情绪除去一个母亲的爱以外,还有愧疚。从那天杨云富表示对他的重视,他就看出了杨母的特殊情绪。她并不希望杨家落到他这个外人的手里。或许是重男轻女的简单想法,亦或是杨云富的不忠,让她失去安全感。她怕杨家落到除了她儿子以外的其他人手里,她都会什么也拿不到。所以,那天他就决定了要和这位杨夫人谈一场交易。 “杨夫人,我想我不娶柠柠,才是对她最好的。”韩奕维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杨夫人。 杨夫人打开,那是一份病例,韩奕维的病例。 “我得了重病,恐怕无法照顾柠柠一辈子。”韩奕维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生死对于他说似乎只是一件不轻不重的事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时间紧迫,他不会允许自己浪费一分一秒。 他的话好比一剂良药,瞬间安抚了杨夫人自欺欺人的情绪。韩奕维都命在旦夕了,她自然可以斩断女儿这段缘分了。到时候她也可以和女儿说,我不让你们在一起,是因为韩奕维快死了。我是为你好。而不是因为觉得女婿是外人。 杨夫人抬起头,问:“你想得到什么?” 她可不相信以韩奕维对女儿的感情,会高大到临死还为她做点什么。韩奕维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我希望杨总能放过启维。”韩奕维的声音过于的低沉。那是因为他需要压制自己的情绪。 杨夫人抿眉思量,她注意到了他话中的关键,他是说放过启维,而不是放过他。 “我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为我太太留下些什么。”韩奕维毫不避讳地说。 杨夫人眉心的褶皱渐深,纵使向来懂得窥探人心如她,亦看不透韩奕维这个人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韩奕维早在和杨柠扯上之前,就已经出轨了。一个在外朝三暮四,对老婆嫉妒不忠的男人,居然想在临死之前为他的太太打江山。岂不是可笑之极? 如果杨云富在临死之前跟她说,家产都留给她,她也会觉得杨云富疯了。在这么多年如冰的婚姻中,她甚至羡慕过那个在疗养院中的疯女人。她想,或许疯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不用痛苦了。可是,原来疯了的人也不是真的疯了。 “杨夫人不用怀疑我的意图。您只需要知道,我们可以成为最佳伙伴。您得到你想要的,我可以死得瞑目。”韩奕维顿了顿,又说:“虞美能装疯十几年,可见她对富城集团一定是志在必得。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虞季言现在也极为得到杨总的重用。对于您来说,富城的归属很重要。但对于杨总来说,虞季言和杨涛既然都是他的儿子,谁能守住他打下来的江山才是最重要的。” 杨夫人听得脸色铁青,韩奕维的话很明显不客气地在说,她的儿子杨涛是个废物。她想恼怒不让说,却又觉得做这些辨别是无用的挣扎。就算是她今儿骂跑了韩奕维,也改变不了杨涛的能耐。她能做的就是帮他守住杨家的天下。 她压下所有情绪,端起茶杯,说:“韩总,合作愉快。” 韩奕维满意地笑了,端起自己的茶杯,与杨夫人碰了碰。 “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的双眼即便都映着志在必得,但杨夫人的双眼中却含着复杂的*。而韩奕维的双眼却如一汪湖水。即便深不见底,却清澈。 ** 杨涵带着一身怒气,进了公司。 岑晓雪本来看她回来了,还对结果充满了期待,一看她的脸色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给我进来。”杨涵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快步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岑晓雪不明缘由,起身跟了进去。这下子办公室里炸了锅。上一次炸锅还是岑晓雪刚来这个部门的时候。办公室里八卦的女同事认定杨涵把岑晓雪调到这个部门是为了整她。可是,后来她们发现,她们想错了。杨涵丝毫没有整岑晓雪的意思。本以为这小三和小四要和平相处对付正宫了。谁知道杨涵突然又炸了。 岑晓雪将门关好,还未走到办公桌前,杨涵随手从桌子上拿起水杯就对着岑晓雪飞了过去。岑晓雪一惊,躲闪不及,水杯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的额头上,直接见了红。水杯里边还有没喝完的水和着血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 额头上的疼让岑晓雪清醒过来,她气得浑身直哆嗦,狠狠地问:“你干什么?” “回去告诉虞季言,别以为他讨得我爸一时的欢心,就可以一步登天了。他永远都是个野种。”杨涵满眼的嫌恶,狠狠地说。 岑晓雪咬牙看着她,血水流淌过她的睫毛,染红她的视线。 “怎么?不服气?”杨涵轻蔑地笑,“那你还手啊?我保证那个野种出面都保不住你。” 岑晓雪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地,如果不是这般抑制,她已经冲上去掐死杨涵。末了,在杨涵的嚣张下,她转身快步出了办公室。 她一身狼狈,满脸的鲜血冲出去,瞬间惊呆了外边的一众女同事。她们都想到了有好戏看,但没想到口味这么重。 岑晓雪仿佛看到了她们都在放肆的狂笑,在嘲笑她。她被嘲笑得窒息,踉跄地冲出办公室,冲进女厕。 女厕的镜子前,她看着自己脸上的血水正顺着下巴嘀嗒嘀嗒地滴落在她雪白的衬衫上,同时染红她的心。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岑晓雪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不想去看别人嘲笑的目光,更不想去对视别人探究的视线。这时,来人在她的身边停下脚步,一张面巾纸递了过来。 岑晓雪透过镜子,看到季歆愉平静的面容。   ☆、VIP023 岑晓雪没有接季歆愉递过来的纸巾,而是愤恨地看着她。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岑晓雪的声音里含着怨恨。 “你有什么笑话让我看?看小三和小四掐架,来证明我找了一个这么风流的男人吗?”季歆愉自嘲地笑着反问。 季歆愉见她不接纸巾,抬手帮她细致的擦去。她的表情认真,动作轻柔,仿佛两人是好姐妹一般,根本不是昔日的情敌。 岑晓雪哆嗦了一下,拿过纸巾,心有余悸地擦过脸上的血水。 季歆愉洗了洗手,说:“我办公室有医药箱。”她说着走出洗手间。岑晓雪想了想,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季歆愉的办公室,围观人群这下又炸锅了。刚从小四办公室被打出来,就进正宫的办公室,这一家人还真是热闹。 岑晓雪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季歆愉去拿了医药箱,才走到沙发边坐下,从里边拿出消毒药水和医用棉签。 岑晓雪看着茶几上的医药箱,愣了下。这个医药箱,她在韩奕维的别墅也看到过。 季歆愉注意到她的愣神,问:“怎么了?” “你很喜欢这款医药箱。”岑晓雪说。因为她认为别墅里的医药箱也是季歆愉准备的,现在办公室里又看到,自然会觉得季歆愉喜欢买同一款医药箱。 “助理准备的。”季歆愉淡声回。她一直觉得王笑笑很贴心,准备的东西从来都准确无误是她喜欢的。 她说着,动作仔细地帮岑晓雪的额头擦了药。 岑晓雪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在心里猜测着季歆愉的目的。 一直到擦完药,季歆愉开始收拾医药箱了。岑晓雪才开口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不。”季歆愉否定她的想法,“是我帮你。” 岑晓雪抿眉,彻底猜不到季歆愉的打算了。她有什么值得她帮的?帮她斗杨涵?她不能笃定季歆愉的用意,便不愿意接话,让她看出自己急迫的心思。 季歆愉微微一笑,笃定地说:“我帮你回到杨家。” 岑晓雪一怔,眼神慌乱的闪动一下,说:“你知道小言哥哥是杨家的孩子了?” “不是。”季歆愉定定地看着她,“我说的是你。” 岑晓雪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不敢置信地说:“你怎么会知道的?” 话落,她随即明白过来。 “你调查我了。”岑晓雪恼怒地看着她。 “你和虞季言给我摆了那么大的局给我,我调查你们不应该吗?”季歆愉轻蔑地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会儿心里的痛。和韩奕维的婚姻走到尽头,她痛不欲生,幸好有虞季言的帮助。她一直将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当成是上天的恩赐,当成自己的好朋友。可是,她却忽然发现,他和她丈夫的小三不只是认识,甚至是有着超越一般友谊的交情。她再蠢笨,也知道调查。 “难怪你会不追究小言哥哥,你是打算利用他。”岑晓雪愤恨地等着季歆愉:“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恶毒吗?”季歆愉讥讽一笑,“我怎么比得了你们母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岑晓雪视线慌乱地躲闪,“我一定要告诉小言哥哥,你想利用他。” “我猜你不敢告诉他。”季歆愉冷冷一笑,“你说他会觉得我不拆穿他是个骗子恶毒呢,还是你们母女利用他当报仇的工具恶毒?”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和我妈怎么会利用小言哥哥?”岑晓雪的脸色铁青,还想继续辩解,“我妈虽然性情厉害,但她毕竟出自山村,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坏。” “一个山妇自然不会有那样的野心。我说的是虞美。”季歆愉不想再和她绕弯子,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她不把话点破,岑晓雪是不会主动承认的。 “你胡说什么?”岑晓雪惊得从沙发上站起,大有拔腿就走的架势。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虞美装疯卖傻这么久,也是时候让她清醒一下了。”季歆愉丝毫没有和她打商量的意思,她倒是要看看岑晓雪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 岑晓雪将将抬起的脚步再次落下,就听季歆愉又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安安稳稳地坐下。你会发现,我不会成为你的敌人。只会帮助你们回到杨家。” 岑晓雪迟疑一下,还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岑晓雪彻底放弃了挣扎。 “我想让你告诉杨涵,我想和你合作。”季歆愉玩味地说,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猎物在靠近。 岑晓雪一愣,不解地看着季歆愉。 “只有这样,你才能把我的消息告诉杨涵。”季歆愉的眼神一点一点变狠。杨家既然要对她赶尽杀绝,她就让他们杨家自己的孩子去对付他们自己。 岑晓雪看着这样的季歆愉,心不禁微微哆嗦。 “你会告诉小言哥哥吗?”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比起谁要对付杨家人,她更害怕虞季言知道真相。 “如果现在告诉他了,这出戏还怎么往下唱?”季歆愉冷笑反问。 听她这么说,岑晓雪不满地说:“小言哥哥真心待你,你怎么能一心想要利用他?如果不是他帮你,你怎么可能得到陈总的支持?” “那你呢?你口口声声的叫着小言哥哥,却让他成为你们母女复仇的工具。你觉得我更可恨,还是你自己更可恨呢?”季歆愉的话字字如针,扎得岑晓雪坐立不安。只能起身奔离。 季歆愉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一点开心地感觉都没有。她回想起知道这个消息那一天,她在办公室里坐了大半夜。那一夜,她想了很多事,回忆和未来都有。但更多的,是发自心里的悲伤。原来,他们所有人都不能幸免的在局中。对虞季言的恨在一夜消失殚尽。不管他曾经做过怎样的事情,都不需要她再报复他。命运给他的报复,他怕是已经不能再承受。 在她和岑晓雪谈完的第二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虞美打来的。她的声音没有一点的痴傻,反倒是精明厉害。 季歆愉不禁想,这样的人能装傻多年,也真是厉害。 虞美约了她在疗养院见面,说要找她谈谈合作。看来,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倒是真的爱护,生怕她会把岑晓雪生吞活剥了。 她简单收拾一下办公桌,离开公司去赴了虞美的约。 再见她,是在病房里。虞美正痴痴傻傻地坐在沙发上。 季歆愉不禁在心里冷笑,还真是时时刻刻伪装。她转身将门关上,插好,走到沙发边坐下。虞美才收起脸上的痴傻,狠狠地瞪向她。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季歆愉面带微笑,语气轻松,“说不定我会是那个帮你完成心愿的人。如果我没有价值,你也不会冒险见我了。” “你有什么计划?”虞美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 “杨云富已经当选本市最慈善企业家了。三天后就是颁奖典礼。我希望到时候虞阿姨可以出席。”季歆愉说。 “你想告诉所有人,他是怎么把我逼疯,又弃而不管的?”虞美冷笑着反问。 “不好吗?他让你痛苦这么多年,你也让他丢一回脸。”季歆愉反问。 “如果我能这么做,我为什么还要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虞美嗤笑,她还以为季歆愉有什么好点子,感情就是利用她让杨云富丢人啊。 “我知道,你当初处心积虑的把自己生的女儿换成儿子,也是因为杨云富一直没有儿子。你想母凭子贵。可是,你没想到,她还没满月。杨夫人那边就怀了二胎。而且,一生就是个儿子。你想利用儿子上位的梦想彻底破灭了。”季歆愉定定地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虞美,她知道,自己都说对了。 “是。没错。我知道他想要个儿子,所以我忍痛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到了山里去,养了别人的儿子。”虞美的唇瓣颤抖,“他明明告诉我,他很喜欢我们的儿子,他要培养我们的儿子成为他的继承人。可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哥哥就任海关的高官,可以帮他搞走私事业,我就只能忍气吞声。” 季歆愉一震,追问:“你说杨云富早年是做走私企业起家的?” “你不知道吧?”虞美嗤笑,“他为了避免出事,连累到他和那个女人的哥哥,就让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出租车司机当名义上的老板。那人还一直把他当恩人,一心一意地替他打理生意。他这才赚到钱,搞后来的房地产事业。” 季歆愉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她一直在追查的人居然是杨云富。这就解释得通韩奕维为什么会花大价钱屯压冯威那些没用的货了。不是买冯威的账,一开始就是和杨云富合作。 “我为了他的一句话喜欢滑雪,就立刻送小言去滑雪。他喜欢聪明稳重有规矩的孩子,我就教导小言说话声音不能太高,吃饭的姿势都要练到有板有眼。可是,命运对我何其不公,我为他付出这么多,就因为那个女人的哥哥有用,他就看都不愿意看我们母子俩一眼。”虞美恨得咬牙切齿,可见这些年她憋得有多难受。要不然也不会一下子跟季歆愉说这么多。可是多说多错,她以为并不重要的几句话,对于季歆愉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命运是不公,但是对虞季言。”季歆愉怜悯地看着她,却不同情她。因为虞美的所有可怜都是她自己造就的。但是,她却毁掉了虞季言。 “如果不是我,他能好吃好喝地生活在大城市?”虞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虞季言的恩惠。没有她,他留在山里,只怕连书都念不起。虞美从来都只觉得亏欠了女儿岑晓雪,却从来不觉得对不起虞季言。她觉得自己是他的恩人,让他有机会做上流人。 “这是您的家事,我不想多管。我只想知道,颁奖典礼那天你会不会跟我合作。”季歆愉再也不想听虞美的那些歪理邪说。 “我不是说过了,我不可能毁掉我忍辱负重多年的成果。如果不是因为我当年疯了,那个贱人也不会停止对我的迫害,杨云富也不会因为对我的愧疚,决定培养小言。如果让他知道,我是装疯,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虞美不耐烦地说。 “你放心,你只要继续装疯,被我利用就行。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个儿子是杨云富的,你又疯了,他迫于舆论的压力,也要照顾你和你的儿子。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没这个善心。你都疯了还被我利用,他也只能是心疼你。”季歆愉微笑着分析:“不管这件事情顺利不顺利,背叛你的男人都会受千夫所指。” “你说得对。”虞美满意地笑了笑,一双媚眼中闪烁出凶狠的光。 ------题外话------ 本文即将迎来大结局,请各位亲移步烟火的新文《倾城王妃》,么么哒。   ☆、大结局 季歆愉本不想再骚扰冯威的家人,但事关重要,她只能再找一次了。这次,她没有去找冯月月,而是找了冯威的太太。 咖啡厅里,冯夫人看到她的眼神透着提防。 季歆愉微微一笑:“您放心吧。我没有联系过月月。” 她理解冯夫人的心情,做母亲的,最想保护的无外乎孩子。这事情牵扯得连冯威的命都没了,她肯定害怕月月再深受其害。人生有的时候很悲伤。你不得不做一些痛心的妥协来保护想要保护的。 冯夫人眼中的提防散去了些,问:“季小姐有事就说吧。” 她很清楚,季歆愉大老远的跑来找她,不可能是没事。 “当年冯威的贵人就是杨云富。”季歆愉直接点题。 冯夫人一惊,但是她的反应很好的说明了季歆愉的怀疑。冯夫人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过激,赶紧说:“我不知道杨云富是谁。” “冯夫人,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为冯威做些什么,让他死得瞑目吗?”季歆愉紧紧地盯着表情紧张的冯夫人。 冯夫人被她盯得窘迫,忽然就恼怒了。 “他最大的希望是女儿过的好,是你们这些人别再来骚扰我们母女。”冯夫人恼怒的样子看似凶猛,却把她的脆弱和恐惧暴露无疑。 “你呢?你希望他就这样白死了吗?”季歆愉淡淡地问。她看得出冯夫人的纠结,面对冯威的死,她并不能心如止水。 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可能不心痛呢?她和韩奕维只是离婚,她便已经伤得体无完肤。冯威和冯太太却是生死相隔,可想而知她的痛和恨。 “冯太太,我也不想逼你,也逼迫不了你。但是我看得出,如果不能还冯威一个公道的话,你一辈子都不能安心。”季歆愉温和的声音一字一字敲打进冯夫人的心里,冯夫人的泪水涌出眼眶,这些日子以来的坚强全都在这一瞬间崩塌。季歆愉说得没错,她保护了女儿,但对自己的男人冯威却会觉得一辈子不安。 “冯威自杀前,给我发过微信。他说,对不起老婆,我再也保护不了你们了。要拜托你保护好女儿和自己了。”冯夫人说到最后,声音哽咽得难以抑制。 “这么说,他还是自杀?”季歆愉惊讶地问。 “他是被杨云富逼自杀的。杨云富知道上边有人在调查工厂违规用地和排污超标的事情。所以他逼着我老公把这件事情了结。要不然就别想我和女儿能好好的活着。可是,人活着怎么能了结这件事情。他自然害怕我老公如果被抓进去,会供出他。所以他逼着我老公自杀来安他的心。”冯夫人满含泪水的双眼含着恨,如果她有能力,现在只恨不得去掐死杨云富。 “你有这些年他们往来的证据吗?”季歆愉追问。她相信,冯威和杨云富合作这么多年,不至于笨到一点后手都不留。想必,他愿意有人承担下来自杀,也是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是他把杨云富咬出来,他也不能幸免于难。而他的老婆和女儿只怕也要跟着遭罪。 “我有。”冯夫人重重地点头同时,眼神坚定,似也下定了决心。 季歆愉心里的大石头忽然落了下来。 ** 全市商界瞩目的日子,终于在聚光灯下如期而至。杨云富携着妻女,满面笑容,春风得意地走进了会场。 季歆愉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上,在心里轻蔑地笑了。不知道地还以为这家人有多和睦呢。实际上内部的斗争和恶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杨云富扫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上翘,虽然没有将对她的不满表现出来。季歆愉却也看出了他对她的厌恶。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她本来也厌恶他。她今天还会让他更不痛快。让他在市长和全市的媒体面前不痛快。 他们落座后,韩奕维缓缓走进了会场。因为他们是一家公司的董事,在外人面前又是夫妻,位置也被安排在了一起。 他利落地在她的身边坐下,唇畔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韩总今天的心情不错啊。”季歆愉有点冷嘲热讽地说。 韩奕维忽然一弯身,唇贴在她的耳畔说:“等着看你的好戏,心情岂能不好?” 季歆愉一抿眉,他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说他知道她要做的事情吗? 还不待她多想,主持人已经上台,宣布今天的颁奖仪式正式开始。接连几位领导,上台一番绵长的讲话后,才开始正式颁奖。先是颁出了几个“好市民”奖,才到杨云富所在奖项。和他一起得奖的还有两位企业家。两人可以说是祖辈都是为共和国做过贡献的人。到他们这,又没少为城市建设付出。与杨云富这样一个白手起家,又怕是有些不光彩的人站在一起,他们心里是轻视的。早在名单确定前,季歆愉对于两人对杨云富的鄙视就已经听闻。可以说,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在这行,纵使你拥有和对方不相上下的财力,阶级依旧分明。所以,她这次能策划成功,和杨云富共同站在台上的两个人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季歆愉静静地看着其他两个人都领完了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好戏即将登场。她的视线扫向最后一排,虞美和照顾她的小护士正坐在角落里。虞美满眼的恨意,但见自己该登场了,这个充满心机的女人立刻又掩下了自己的恨,眼神变得痴痴傻傻起来。 季歆愉冷冷一下笑,忽然想起虞季言形容起母亲时的样子。大概在每个孩子的心里,自己的父母都是善解人意的善良人。可是事实呢? 对于虞美今天的结果,季歆愉并没有任何的同情。说白了,这么有心机,而又狠辣的一个女人,在与杨云富的爱情扮演的是狼还是羊,尚且难说。她还没有笨到同情心泛滥的去同情虞美这样的人。 就在司仪将奖品即将要颁给杨云富的时候,虞美身边的小护士忽然站起身,高喊:“等一下。” 这个小护士是季歆愉花了大价钱收买来的,虞美要装疯卖傻,总要有个照顾她,并且同情她的小护士现身说法,才更有说服力。 她响亮的声音在安静的会场里显得尤其的突兀,前排正在不停地,公式化地按着闪光灯的记者闻声,各个都是眼睛一亮。他们的职业本能告诉他们,接下来要发生的才是大新闻。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变,因为今天会被安排来看颁奖仪式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许获奖人的家属,谁会想到这里边还混着定时炸弹。季歆愉觉得这不能怪别人,杨云富如果进场时能注意到虞美,或许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杨云富因为这打破他美梦的一声,才看向虞美的方向,表情一僵。纵使身经百战,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也束手无策了。他冲下去制止,显示自己心虚,反而给媒体更多的材料写。可是,如果不制止,显然对方是为让他身败名裂而来。 季歆愉并不奇怪他的反应,转而看向杨夫人。她倒是很好奇一向护夫心切的杨夫人会是什么反应。她和杨云富这么风光的日子,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小三来砸场子? 只见,杨夫人坐在原位上,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冷冷地盯视着台上的杨云富,似在用眼神质问他。杨云富连连给她使眼色,希望她这会儿能站出来解决自己的困局。很可惜,一向跟他心连心的杨夫人居然一点触动都没有。 杨涵倒是沉不住气的要起身,被她身边的杨夫人一把拉住。杨涵不解地看向母亲,杨夫人向她使了个眼色,像是在对她说,不要轻举妄动。 这一刻,季歆愉仿佛在杨云富的眼中看到了众叛亲离的痛。本来有两个女人围在他的身边,为他要生要死的。可是,忽然这一瞬间好像都调转了枪头来对准他。他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在无声的挣扎着,想从梦中惊醒。可是,这不是梦,小护士推着“痴痴傻傻”的虞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杨云富的混蛋过去,如果辜负了虞美,让她痴心成疯。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有钱人谁外边没人?只是大概没遇见过虞美这么疯狂的而已。杨云富稳了稳心神,忽然有两行泪水涌出他的眼眶,他痛哭流涕地就冲向了虞美。 握住虞美的手,哽咽着说:“美美,原来这些年你都住在疗养院里,难怪我找不到你。” 季歆愉见此情景,差点没怎不住笑了。杨云富没当演员还真是可惜了。 记者见此情形,忽然发问:“杨小声,您能说一下您和这位女士的关系吗?” 杨云富摸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她是我青梅竹马的爱人,在我出外打工的那一年,我们失散了三十年。我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她了。”他说着抬头看向小护士:“小姑娘,谢谢你能带她来这里。让我有生之年还能见见她。尽管我已经成家,不可能再与她行嫁娶之礼,但照顾她的余生是我接下来的责任。” 小护士一听也慌了,下意识地看向季歆愉的方向。 季歆愉一抿眉,是她忽视了杨云富的脸皮之厚。的确,小护士的台词里没有两人私生子的年纪,也没说虞美是小三。可是不对啊。她明明交代了小护士要说杨云富和虞美是婚外情的事情。小护士怎么会没说? 想到这里,她忽然间恍然顿悟。想必今天小护士说的台词都是虞美教的。 她身边的韩奕维忽然说:“你找来的人不但演技不行,对你也没有什么忠诚度。” 季歆愉愤恨地转头看向他,他这会儿唇畔勾着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可恨得让人想扁他一顿。 韩奕维仿佛并未察觉她的不爽,继续说:“看来你交给她的证据,她不会拿出来了。” 季歆愉的心里又是一惊,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没错,她把冯家证据的复印版给了小护士,但是没告诉虞美。按说小护士自己是不会忽然不拿出证据的,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虞美知道后,阻止了小护士。 她的心一凉,是她低估了敌人。虞美等了这么多年,她不可能完全信任她,把身家性命交到她的手上。 看来,今天虞美的目的是达到了。而她的目的是很难实现了。 她的心情阴了下来,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以后再难有机会了。就在她的心情沮丧之时,原本关闭的会场大厅的门忽然被推开,冯月月居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一脸的哀伤之色,披麻戴孝地闯进已经够乱的会场。 季歆愉一惊,冯月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一怔,忽然反应过来,看向韩奕维。 “是你让月月来的?”她几乎肯定地问。 如果没有人保驾护航,冯月月怎么可能披麻戴孝地闯到这来? 韩奕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未否认,也没并未应他的话。 冯月月这样的打扮,一进门就已经是新闻了。而她接下来拿出的证据就更是让人大跌眼镜。政府大概会清醒,最慈善商人的奖杯还未颁给杨云富。即便是装傻的虞美都傻了眼。转瞬,她愤恨地瞪向她,大概她的心里认定了是她安排了冯月月这样的后手。她怎么会安排冯月月呢?她答应过冯母,一定不会卷月月进来,就不会这么做。 她的心到底是软了,没像是韩奕维一样,直接以最厉害的武器攻击敌人的要害。 冯月月不只是拿出了当年杨云富参与走私的证据,还拿出了杨云富就是冯威持有工厂的真正老板。以及那些农民被工厂害得苦痛现状,都一一展现给了媒体。以及违规买卖土地一事。 季歆愉看得出,冯月月是打算破釜沉舟,一定要把害死她父亲的人绳之以法的。 只是,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当天在场的所有记者就都被勒令封口,不准报道了。理由很简单,没人能证明冯月月的所谓证据是真是假,再没确认真假前,不能让污蔑扼杀了政府选出来的慈善企业家。但政府也还是找了理由暂停了颁奖。 杨云富当天就被带走调查了,而不知道内情的网友看到颁奖典礼押后的事情,还在根据各种小道消息猜测,但也都是胡乱猜测。但,同一年,国外的媒体却报道了这件事情。报道人安娜。提供给安娜这条消息和现场照片的人正是季歆愉。 国外媒体一曝光,立刻火就烧到了中国的微信、微博等自媒体。政府再想瞒着这件事情,也自然瞒不住了。国内的报纸终于开始公开报道杨云富涉嫌行贿、走私、买凶杀人等罪名被正式局部。富城的股票一落千丈。接受调查的杨云富没办法管理企业,只能企业的管理权给了杨太太。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他这个时候没信任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选择信任了自己的枕边人。 季歆愉见到杨太太这一天,几乎没费什么口舌,就从她的手里买走了富城集团持有的20%启耀国际的股份。没多久,她听说杨太太变卖了杨家持有的启耀国际的股份,带着儿子出国了。杨涵知道的时候,大怒找杨太太,为父亲抱不平,只可惜,一切愤怒都没有意义,因为杨太太似乎一早就已经料定了杨云富会出事,做好了准备卷钱离开。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快就联系到了买家? 因为杨云富被查,百合园项目也被迫停工。启耀国际的房地产部门也随之不复存在。可是,这还没完,就在董事会上商讨是不是要结束启耀的房地产项目时,岑晓雪去了会议室。拿了房地产部门的内部资料公开在了股东的面前。所谓的内部资料,其实就是杨涵在公司做假账的证据。在韩奕维的求情下,董事会决定不再追究杨涵的责任。钱不钱的是小事,如今杨云富正在风口浪尖上,谁不担心牵扯上启耀?所以放杨涵一条生路,也是放自己一条生路。 杨涵离开公司的那一天去了韩奕维的办公室,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公司里传言杨涵那天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而韩奕维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一地的碎玻璃。 不用想,季歆愉也知道俩人闹掰了。 岑晓雪在曝光完杨涵后,也离开是公司,她和韩奕维之间没什么告别仪式。她走得更加洒脱,源于她的不爱吧。 季歆愉看了看外边渐渐黑下来的天,起身出了办公室,是时候去渐渐该见的人了。 她过去约好的饭店时,虞季言已经坐在那喝茶。他的表情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季歆愉走过去坐下,唇瓣动了动,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觉得挺好的,是你让我解脱了。”虞季言冲着她微微一笑,声音里透着淡淡的伤。 但季歆愉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杨云富私生子这个身份给了他太多的无奈和压抑。他为了这个身份,恐怕这一生都没为自己活过。现在终于摆脱这个身份了,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他曾经认为最亲近的人却是彻头彻尾利用他的人。 “虞美还好吗?”季歆愉试探着问。 虞季言摇了摇头,伤痛地说:“她知道杨云富进去了,杨夫人卷了所有财产离开,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底做了多年的母子,虞季言纵使心中有再多的痛与不满,他依旧没办法不为了虞美不伤心。 “那岑晓雪呢?”季歆愉问。 “她在疗养院照顾着……”虞季言把那个“妈”字咽了回去,笑了笑,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季歆愉顿了顿,回道:“还不知道。” 她并没有说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是打算离婚后离开这里。带父母出国的。过了一开始赌一口气的心思,她的情感沉淀后,已经想回复平静的生活。只是,人生总是有很多事情在计划之外。就在第二天,季歆愉进公司后,刘伟来了。他脸色有些沉重地在季歆愉的办公桌对面坐下。 “怎么了?开庭前来找我和解?”季歆愉故作轻松地问。 “不是。”刘伟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是离婚协议,奕维已经签好了。” 季歆愉一怔,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公司的股份和现有的固定资产都归你所有。他只要一部分现金,留给家乡的父母。”刘伟继续解释说。 季歆愉又是一怔,越发听不明白刘伟在说什么。但她有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韩奕维呢?”她紧张地问。 “他已经出国了。”刘伟想解释得平静,但语气还是免不了哀伤。 “刘伟,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季歆愉的语气不免激动,这算什么?跟她争了这么久,就这样放弃了? “歆愉,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既然已经得到了,就别再问其他的事情了。”刘伟说着站起身,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季歆愉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好半晌也没缓和过来。这算什么? 一场斗争后,就这样平静地落幕了? 不行,她一定要知道真相,这到底是为什么? 刘伟对韩奕维的忠诚,以及对她的关心,是一定不会告诉她真相的。她忽然想到一个人,就是岑晓雪。 既然她曾经是韩奕维的女人,她相信岑晓雪就一定是最接近真相的人。 再见岑晓雪,她憔悴了许多。许是照顾虞美太累了。但可以看得出,她的脸上并没有怨怪的神色。 “没想到你还会找我。”岑晓雪微笑着说。 “韩奕维走了。”季歆愉艰涩地说:“他签了离婚协议。” 岑晓雪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季歆愉今天找她的目的。 “其实我和韩总并不是那种关系。”岑晓雪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的确勾引过他,因为我想通过他回到杨家。可是……” 岑晓雪的话顿了顿,抬头抱歉地看向季歆愉。 “可是,我上了他的床才知道,他根本不能……” “不能什么?”季歆愉一时间有点不懂她的意思。 “你不知道?”岑晓雪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随即明白过来,叹了声说:“也是,他那么爱你,肯定不会想你知道这件事情。” “到底什么事?”季歆愉的心砰砰跳,莫名的慌乱起来,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根本不举,不能与女人发生性关系。”岑晓雪小声说。 季歆愉震惊不已,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可是,那天你的身上明明还有吻痕。” 岑晓雪皱眉想了想,才想起来她指的吻痕。 “那根本不是什么吻痕,是我养母掐的。” “这怎么可能……”季歆愉的唇瓣轻轻地颤抖。 “其实你第一次看到我们进酒店,也是我和小言哥哥特意安排的。”岑晓雪自嘲地笑笑:“我想韩总早就看穿了我们的目的,所以他一直也在利用我们。想让你对他死心,好恨他,和他离婚吧。你那次在别墅看到我们后,韩总跟我说,以后我就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直到你们正式离婚开始。” 季歆愉僵住的身体不稳地晃了晃,好半晌也没缓和过来。直到和岑晓雪分开,耳边还不停地回响着那句话。 “他根本不举,不能与女人发生性关系。” 为什么会这样?她一直痛恨这个男人出轨,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和婚姻,可是原来背叛都是假的。 她麻木地给万丽雯打了个电话,结束了离婚案的代理关系。 万丽雯坚持不能让她白消费,把自己的调查资料都寄来了她的办公室。她在一打的资料里,看到了韩奕维的病例。这才知道,他的肾脏已经衰竭了,根本不可能再做床上那档子事情。岑晓雪说的都是真的。 她打电话给万丽雯,质问她为什么没告诉她韩奕维得病的事情。万丽雯回复,那次她有联系她去看,但她因为痛恨韩奕维,拒绝看跟他有关的所有证据,把一切事宜全权代理给了万丽雯。于是,错过了证据。 那一天,季歆愉发疯一样找到刘伟,想问他韩奕维去了哪里。 可是刘伟说,他也不知道。也许韩奕维是怕刘伟告诉季歆愉,所以去了哪里连刘伟也瞒着了。刘伟告诉她,韩奕维很爱她,就连王笑笑都是韩奕维请来帮助季歆愉的。王笑笑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季歆愉的喜好,都是韩奕维一句一句嘱咐的。他从来都把她的事情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刘伟相信,韩奕维一定会努力活下来,回来见她。 但,其实他们都知道,希望渺茫。 如果不是希望渺茫,韩奕维也不会做那么多善后的工作。 季歆愉站在韩奕维的办公室里,痛哭流涕,她争了一场,争来的就是这一间办公室吗? 她蹲下身,用双臂圈住身体,却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她哽咽着呢喃:“韩奕维,我恨你……我还在等你说爱我,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了……” (全书完) ============================== 本书由(俯拾荆棘)为您整理制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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