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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博士商寒之:呵呵。 本书标签:现代 宠文 都市 专情 高干 总裁 ================== ☆、001 当我们再见(求收藏)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忘光了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钟离锦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那个陌生女人,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极其精致明丽,有一双线条优美狭长勾人的桃花眼,天生就带着几分笑,鼻梁挺拔,唇红齿白,一头黑发很长很密,轻微自然的大波浪卷披散在身上,美得张扬大气,哪怕她此刻脸色苍白,此时那双天生含笑的桃花眼中满是茫然与慌乱。 她像一个刚从母体里降生的婴孩,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脑子里没有任何东西,一片空荡。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有些颤抖地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一个钱包、一本黑色记事本、一串钥匙、一支笔,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她翻了翻钱包,里面有几张信用卡,几百元美金和RMB,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记事本翻开,第一页写着“A钟离锦”。钟离锦连忙拿起那支笔在空白处写了几个字,发现字迹一样,心想“钟离锦”应该就是自己的名字了。继续翻,记事本里面简单地写着只言片语,没有完整的记录任何一件事,通常一页内只有几个字,比如:烦、DNA分子构造不完整、Z、癌细胞被吞噬、后坐力太强、可恶的Z、跟他没完、Z、Z、Z……身高188cm、COT、又被抢了,该死…… 出现最多的就是字母“Z”,翻到后面有一个完整的词,“Dr·Z”,看到这个词汇的时候,钟离锦空白的脑子里忽然浮现了一道模糊的背影,那个背影是白色的,身形颀长消瘦,黑发如墨,安安静静地立在窗前,像一棵伫立在苍茫冰原中的冰铸的树,骄傲而漠然,拒人于千里。 像是在无尽恶梦中遇到了一个熟人,钟离锦产生了一些安全感,正要把东西都放回包里,忽然有一张小纸条从记事本里飘了出来,上面不是她的字迹,有些凌乱,像是匆忙之下写下来的东西。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些东西,就回去找Z。 钟离锦皱着眉盯着纸条一会儿,把它夹回记事本里。 这里是机场。 她在机场候机厅一个厕所隔间里醒来,然后发现自己失忆了。 这个世界很陌生,所有东西都很陌生,包括她自己,全都是陌生的,每一样东西都莫名的让她没有安全感,都让她产生某种恐惧,好像到处都是雷区,好像她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外来者,这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随时有人要将她驱逐离开。 她迫切需要知道任何有关于她的信息,或者找到任何一个可能认识她的人,所以她要去找Z。根据记事本上零散的信息推测,Z博士在一个叫Crown、Of、Thorns(荆棘皇冠,简称COT)的很有名的研究所里工作,正好在兰市。 她在机场外打了辆车,试探性地提了下,结果司机完全知道这个地方,一边开车一边在后视镜里瞄了她几眼,笑道:“美女,你也是要去研究所面试的?” “面试?” “对啊,今天是研究所面试的日子嘛。” 原来今天是COT研究所面试的日子,钟离锦来的倒是巧,要不然其他时候,研究所严格把守并不允许除了工作人员以外的人进入。 …… 兰市是一个走在发展前沿的一线大城市,数个大家族在这里立足,其中更有百年大家傅氏作为龙头老大和兰市的标志存于此处,外人想要入驻简直是痴人说梦。 然而傅氏自从十几年前老爷子夫妻双双离世后,被入赘女婿章铮才掌控,傅氏仅剩血脉傅倾流声名狼藉不知所踪,导致兰市动荡了一段时间,后十几年里章铮才虽然手腕还算了得,但是终究只能用于保傅氏在兰市第一的位置不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家族拉下马,无力再阻拦其他势力入侵兰市瓜分有限的资源,于是,一个小团体就像一粒种子,悄然种下,短短几年间,迅速发芽生长。 欧美地区有一个黑白两道退避三舍的最大军火商白帝国集团,而兰市的荆棘皇冠则是盘踞在整个亚洲的巨蛇,亚洲最大的军火商,和多国均有合作,跟国内军界更是关系亲密,原因无他,荆棘皇冠里有一个与在美国为白帝国集团工作的Dr·Astrid(雅丝翠)不相上下甚至已有压制迹象的Dr·Z。 Z博士不仅是荆棘皇冠集团旗下COT研究所的首席科学家,同样是荆棘皇冠集团的大BOSS,荆棘皇冠集团研制的科学机器、医学仪器、军火武器和药品占据亚洲大半多的市场,几乎呈现半垄断状态,旁人望尘莫及,黑白两道,退避三舍。 荆棘皇冠集团总部位于兰市市区,COT研究所则位于兰市边缘,人烟稀少,占地面积广阔,三座研究楼、几栋员工宿舍和员工休闲场所,都掩藏在前前后后五座连绵起伏的大山之中,整个兰市北面边缘都是COT的地盘。 此时,COT研究所第一研究楼内一个实验室里,一道人影坐在三台电脑后面,两只手分别放在两个键盘上敲敲打打,那双手骨节均匀修长,肤色有些苍白。 温品言一身休闲挺拔的黑色西装,站在办公桌前面,看着里面的人,声音温和如翩翩君子:“听说Dr·Astrid现在在中国境内。” 那人动作不停,沉默地问然后呢? “她每次都跟我们作对,这次竟然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真的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温品言说着,看着那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试探。 “如果你觉得白帝国集团会放她一个人到处乱走自找死路的话。”那声音平淡毫无半点情绪波动,仿佛那位最大的对手不过蝼蚁,死活皆随意,他毫不在乎。 “那如果我抓到了,可以弄死她吧?”温品言声音放轻了一些。 敲键盘的声音消失无踪。 修长的手指曲起在桌面敲了敲。 “随你。” …… 一个多小时后,计程车将钟离锦带进了偏离了市中心很远的区域,就像进入了山村,放眼望去,都是座座高山,延绵起伏,阴影重重。 钟离锦下了计程车,看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大山,有一条水泥路远远延伸进山里去,两旁都是高高的树木。路口边上有一个车站牌,牌子上写着“COT直通车候车区”,站牌边上站着不少的人,男男女女青年中年都有,大概有三十来个人,有些在聊天,有些则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钟离锦想了想,走了过去。 钟离锦一过去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她长着一张太过招摇的脸,只是很快又各自扭开了头,比起美女,能不能成为COT的科研人员更重要。 钟离锦站在角落里,跟其他人保持在一个她觉得安全的距离。 不一会儿,一辆有着荆棘皇冠集团标志的蓝色大巴从山里开了出来,调转了方向后,在站牌处停下,车门打开,人们陆续上车,钟离锦在最后要上车的时候,一辆小轿车急急忙忙冲了过来,一个身材略胖戴着眼镜,看起来像一个书呆子的女孩满头大汗的冲下车跑了过来,差点撞到钟离锦。 钟离锦看着她不好意思的笑,没有理会,上车挑了个空座靠窗坐下,不料她才坐下,身边就多了个人,正是那个小胖姑娘。 “嘿,你好。”她笑容灿烂地跟钟离锦打招呼。 钟离锦此时并没有跟别人交朋友的心情,满脑子空白,只想着找到那位Z博士,请求帮助,除此之外,对任何人都抱有警惕和不安全感。所以她皱了皱眉,往边上靠了靠,明显流露出一种排斥。 那姑娘却好像丝毫没有没有感觉到,依旧兴致高昂激动地不能自已地跟钟离锦搭话:“你也是要去COT面试的吗?不对,今天大家应该都是要去面试的!你要面试哪个部门?生物科研部?武器研发部?还是医学科研部?我要面试医学科研部!为了我男神!哎呀哎呀,想到以后能跟博士在一个屋檐下工作我就好激动啊!怎么办怎么办!” 钟离锦面露不耐地看着窗外,窗外是随着大巴走动而连绵不断的被人为开辟出来的山壁,山壁上长满了藤蔓和紫色细碎的花,高大的树木在山壁之上耸立,或挺拔或张牙舞爪,像一个个富有个性的骑士。 “啊!对了,我叫褚甄婷,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毕业的,你呢?” 钟离锦这才终于看向褚甄婷,有点意外,真是人不可貌相,可心里也没有多少觉得这人怎么厉害,只是想着,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上过大学,上的又是哪所大学这种问题。 “喂!你很紧张吗?”见钟离锦有些失神,褚甄婷左看右看,一巴掌拍在她肩上,“别担心啦,你既然笔试能过,那面试肯定也没问题的啦,而且COT门槛虽然很高,但是世上都没有绝对的事,只要有实力,就算没有大学毕业也不一定没法进去工作啊!一定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好,就算没办法进入研究所当科研人员,也可以退而求其次的去荆棘皇冠集团当普通工作员工,荆棘皇冠的工资出了名的高,员工福利也相当好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 “嗯?” “……” “天啊!难道你不能说……”她猛然反应过来什么,捂住嘴,一脸震惊难过地看着她。 钟离锦无法抑制地嘴角一抽,“钟离锦。” “呔!原来你不是哑巴!吓我一跳!离锦啊!你名字真好听!我跟你说啊……” 越是靠近COT研究所所在区域,大巴内越是寂静无声,渐渐只剩下褚甄婷叽叽喳喳的声音。 车子绕过一条条山路,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几乎每隔50米就有一台隐蔽的摄像头监控器和几台特殊辐射扫描仪,扫描金属物的、具有放射性物质的,甚至是你身上细胞所携带的病毒的,早在他们经过第一个监控器的时候,车内所有人的基本*都已经被远在总部的某些部门人员知晓。 那句广为流传的话是什么呢?嗯,在COT的地盘里,你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然有些夸大,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证明了COT的强大和独裁性。 两个半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荆棘皇冠集团的研究所聚集地,各个建筑物都是错落在山前山后,并没有紧靠在一起。 大巴在其中一个研究所前停下,车门打开,人们纷纷下车,钟离锦忽然听到褚甄婷短促地倒抽了一口气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挤得撞到前面座位的椅背,眉头一皱,看着褚甄婷趴在玻璃窗上呆呆往外看的样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即眼眸有些被灼到地微微眯起。 她看到了一群穿着白色科研长袍的人,在阳光灿烂下宽敞的水泥广场上步伐利落干脆地走向从另一边朝他们走去的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为首的男人一头乌黑如墨的碎发,双手插在白袍兜里,身材颀长削瘦,步伐好似轻缓却又利落,戴着的眼镜镜片被阳光照得反着白光,遮挡住他的眼眸,然而他的侧面下颚到下巴的弧线优美,鼻梁挺拔,唇瓣削薄。明明穿着跟其他人一样的白袍,阳光洒在他身上却好像反光反得厉害,却又丝毫没有温度,满是清冷淡漠,以至于他如此引人注目一眼便瞧见他,就像茫茫冰原中,一棵笔直伫立的树,遗世独立,拒人千里。 一黑一白两方人马汇聚,为首的两人握手,然后分开,往那边停靠着的一辆辆黑色铮亮的车子走去。 “我的天……我走了狗屎运啊,竟然还没面试就看到了我男神Z博士!”褚甄婷激动地抓住钟离锦的胳膊,疯狂摇摆,“Z博士啊!你肯定知道他的!被科学界誉为万年难得的天才中的天才,史上唯一一个在不满三十岁的时候就拿全了界内所有含金量最重奖项的鬼才,屡次打破Dr.Astrid创下的神话……”褚甄婷眼珠子恨不能从眼眶里跳出来追过去黏在那人上面,一扭头,发现自己抓着的不是钟离锦的胳膊,而是厚厚的窗帘。再一扭头,看到钟离锦飞快地从大巴下面跑过。 ------题外话------ 新坑*辣的挖出来啦哈哈哈哈哈——不确定要不要马上更新,一点存稿都没有,裸奔简直没有安全感,望天。 总之,快点先收藏\(^o^)/~ 另外帮盆友打个广告,淡漠的紫色的《妻色魅惑》,  这个传闻中其智若妖谜一般的男人,像禁欲了八辈子的饿狼,疯狂地要她,却又不许她爱他;等她如他所愿真不爱他了,他又爆发了雷霆之怒,步步逼近…… 【精彩片段一】 她不过挣扎了一下,就不小心非礼了他的胸。 她不过又挣扎了一下,就免费欣赏了他的躶体。 “啊!妖怪!”她花容失色,他一脸黑线,自己的身体有这么恐怖吗?“什么妖怪,嗯?” ☆、002 我好像失忆了 钟离锦目光紧紧看着那群就要上车的人中的商寒之,脚步飞快呼吸微微急促地跑过去,世界寂静无声,她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如雷捣鼓的心跳声。 那群黑衣人中有人发现了朝他们奔来的钟离锦,很快那群科研人员也一个个扭头看了过来。 然而钟离锦的速度太快,就像一阵风,突然袭来,在所有人反应不及中,她已经穿过几个人,冲到商寒之面前,一把抓住了他温热的手,仰着头紧紧地看着他,呼吸急促。 钟离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怔怔地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有一团过于激烈的情感就像出闸的猛兽,从心底深处爆出,冲撞得她一时无法负荷,以致于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脑袋突然缺氧晕眩,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要拉开她,只是还未等他们出手,边上一个黑西装男子已经手疾眼快一个手刀砍了下去,钟离锦即刻晕了过去,只有那只抓着他的手的手,还紧紧的丝毫不放松地抓着他。 “博士?”其他人面面相觑。 商寒之一身白袍,镜片反射着白光,他唇瓣紧抿,瞧着冷酷无情,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毫不在意的模样,谁也看不到他被镜片遮掩下,那双骤然缩小放大的瞳孔,以及瞬间僵硬的背脊。 “这不是COT的工作人员,应该是今天来面试的。” “负责面试的人怎么办事的?谁准这些人乱跑?” “……” 褚甄婷大步地跑了过来,满脑门的汗,紧张万分地看着这一个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快速瞥了一眼商寒之便飞速低下头不敢多看,“对不起对不起,博士,离锦她不是故意的,她崇拜您好久了,突然看到您一时控制不住,不是故意耽误您办事的,我这就带她走!这就带她走!” 褚甄婷弯腰想把钟离锦从那个男子手中接走,却不料才把人扶起来,下一秒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伸来,抓住钟离锦一条胳膊,她错愕地抬头,看着商寒之。 商寒之面无表情神色冷漠地看着她,“你是谁?” “啊?啊!我我我我叫褚甄婷,离锦是我朋友,所以……” “把她带下去,关起来。”商寒之忽然道,褚甄婷还没来得及反应,立刻就被一个西装男给控制住双手,拖走。 “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我是来面试的没有心怀不轨啊!博士!” 任由褚甄婷怎么叫喊,商寒之和他身后的科研人员都无动于衷,这世界上想要Z博士的命的人太多了,他们必须排除任何一点隐患,那这个…… 所有人看向商寒之以及他脚边的钟离锦。 商寒之垂眸看着她,睫毛笼下的剪影遮挡住他的眸光,其他人只听到他清冷而机械的声音响起:“把她也带下去……关起来。” 不起眼的小插曲过后,一群人继续上车,跟商寒之坐一辆车的周言默伸手想要从商寒之腿上抽一张资料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立刻触了电般地缩回,诧异地看向商寒之。 却见他一如既往,长腿交叠,腰杆挺直,沉默清贵,垂着眸看着资料,周身毫无情感的清冷,好似与平常无异。 ……怎的手冷成这样?跟冰块似的。 …… 夕阳西下,夜色降临。 COT研究所各栋楼房灯光亮起,像一个个藏在山里的宝藏,在幽暗静谧之中,悄然散发着光亮。 钟离锦幽幽转醒,后颈一阵酸痛。 轮廓优美的桃花眼映入一枚散发着虚弱光芒的小灯泡,她缓缓回神,从床上坐起身,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牢房里。 简单的一张小床,一张被子,三面白花花的墙,前面是一面铁围栏,抬眼就能看到走廊—— 嚯! 钟离锦吓了一跳,走廊上有个人。 这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天花板上那个苟延残喘好像随时会熄灭死掉的电灯泡,灯光很是晦暗,看得人眼睛有些累。那人安安静静地倚靠在墙上,一身白色长袍,周身又是仿佛没有人气的清冷,乍一看,不像活人。 商寒之双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神色清凉地看着她。 钟离锦认出了他,三两下从床上下来,有些忐忑,声音带着一些小心翼翼,“……Z博士?” 她刚从昏迷中醒来,一头乌黑浓密的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纤细的身躯上,那张面孔在乌发中更显得惊人的美丽,然而此时这张脸上,没有了那种嚣张张扬,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她不自觉地揪着身前的衣服布料,像个迷路的孩子满心惊惶,看着他的眼神,隐约有着几分期许。 商寒之瞳孔微动,就像一颗石子落进平静无波的湖面之中,缓缓荡起几圈波纹。他缓缓站直了身体,盯着她:“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他是认识她的!钟离锦有些小激动,“我没有在搞什么把戏……”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商寒之冷漠的隐约有着些许逼人的话语让钟离锦有种一盆冷水从头浇灌下来的感觉,她捏紧了双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是来找你的。” “什么事?” “我……”她看着他镜片后古井般幽黑冰冷的眸,只觉得心脏像堵了块什么,让她不由得感到有些冷,嗓子有些干涩沙哑,捏紧了衣摆,“我……我好像失忆了。” 商寒之眼眸微微一眯,“我说过,别在对我耍任何把戏。” “我没有……” “失忆了为什么来找我?” “我记得你……” “失忆了为什么还记得我?” “我不知道……” “我和你之间有存在那么深的羁绊导致你忘记所有人唯独记得我?”清冷无波的声音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 “我是不是说过,如果你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对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 “钟离锦。” 本来有些压制下去的不安感因为商寒之的态度再次冒了出来,并且越发的严重,声音在一瞬间不受控制的有些哽咽,眼眶微红,“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题外话------ 感谢萌狐玲、愛的漂流瓶、走过沙漠渗透快乐、宝贝年代,开文之初就成为我的解元,已躺倒。还有昨天送了各种礼物的妞们,全部看到了,不要太感动QAQ么么哒! 然后咱们这本书黑果付出精力和投入感情非常多,仅仅一个开头,前前后后写了五万多字,删除再重新,删除再重新,才终于找到我想要的,因为我必须给一直信任我期待我的你们以及我自己一个满意的开始,我想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尽管有些时候可能众口难调,我只能保持我的写文的本心和味道。期待这一次旅程你们依然在我身边。 评论区置顶有活动,这本书咱们会有很多活动,要参与的妞们不能养文只能追,要不然会错过哒么么哒! 另外,更文时间你们觉得上午七点还是下午五点好呢,望天…… 嗯,扬帆,起航。 ☆、003 她叫钟离锦 睁眼醒来忘记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是令人恐慌不安的,像在做一场荒谬的光怪陆离的恶梦,她下意识地寻找哪怕能有一丝一毫给她安全感的人,而现在这个人并没有给她任何友好。 商寒之手指骤然僵硬地抽搐了下,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打量了她全身,紧紧地盯着她的脸,“钟离锦。” “……嗯。”她冷得全身都在抖,应声带着哭腔,像满是委屈的孩子。 商寒之骤然转身离开。 钟离锦站在原地,一只手抱住另一只手臂,有些不知所措。 …… 褚甄婷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地不停挪屁股,前面是径自做着自己事的周言默。 要是平时,褚甄婷早就控制不住激动地问东问西说这道那了,要知道商寒之带领的团队里,没有哪一个不是在界内名声赫赫有所建树年轻有为的科学家,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她莫名其妙被关了几个小时,然后被带到这个办公室里来,而且下达命令的人是她最最最崇拜的科学家Z博士,还有她今天新认识的好朋友(她自认为的)不知道怎么样了,闹心啊!哪还有工夫扯淡! 褚甄婷没说话,可大抵是天生要制造出声音的人,挪来挪去的屁股把椅子弄得吱呀吱呀响。周言默深吸了一口气,停下手上的笔,轻轻敲了敲桌面,看着褚甄婷,“屁股痒吗?” 褚甄婷尴尬地坐好。 周言默盯着她,想到了什么,问:“你那个朋友是什么人?” “她叫钟离锦。” “然后呢?”在褚甄婷和钟离锦被商寒之下令关起来后,信息部成员即刻就针对她们进行了调查,结果褚甄婷显示“家世清白”,可那位叫钟离锦的……竟然一星半点信息都没查到,这可不得不让人重视了。要知道他们可是COT。 然后……然后褚甄婷哪里知道?褚甄婷挠了挠脸颊,“不知道。” 周言默还想问,办公室门被打开,商寒之走了进来,褚甄婷立刻跟小兵见了将军似的弹跳起身,直挺挺站着,“博、博士!” “你叫钟离锦什么?” 褚甄婷一愣,呆呆回答:“离、离锦。” “你叫她‘离锦’?” 褚甄婷点头。 “她没有纠正过?” “为什么要纠正?我、我叫错了吗?” 当然叫错了,那个女人叫钟离锦,姓氏钟离,名锦。 这个名字对她有多重要他很清楚,曾经就算是一个明日她就会将他忘在后脑勺的陌生人叫错了她也要纠正,永远不厌其烦地纠正。而现在,她竟然任由褚甄婷喊她离锦,难道……可是,怎么可能? “老大,你认识她?”周言默探究地看着商寒之,虽然说今天商寒之依旧像一台精准的机器一样不犯丝毫错误的完成了每一项工作,看起来也和平日里没有不一样,可是他就是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一点不对劲。 商寒之没有理会周言默,沉默地站在原地一会儿,淡淡地道:“把这位小姐送回去。” 褚甄婷着急出声:“博士,我是来面试的啊,我医学科研部的笔试有过及格线的……”如果不是她被莫名其妙关起来,她也不会错过面试啊! 商寒之转身出去,“言默处理。” 褚甄婷立即看向周言默。 周言默揉着眉心,认命。 …… COT研究所里有一个很坚固的地牢,用于关押那些闯进COT想要盗取机密或者暗杀Z博士或其他科学家的雇佣兵和杀手,这个地牢每年都会有不少入住者,然后很快会被料理掉,通常情况下,都是被商寒之拿来进行某些*实验,可能被折磨到不成人形还死不掉,可能被活生生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却依旧死不了。 按照商寒之的说法,反正这种人为了钱财手上早已沾满血腥,死了也没人在意,更没有哪个政府会为他们撑腰,现在他给他们机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为全人类捐躯,为人类造福。 许是因为商寒之的血腥手段,越来越多杀手和雇佣兵不敢接有关于COT的生意,他们都觉得商寒之是个变态,毫无人类情感的变态,落在他手上,死比活着都困难。 今年到目前为止,地牢一直空着,直到今天,钟离锦被关进去。 阶梯又窄又长,潮湿阴冷,皮鞋踩在水泥石板上,发出清脆缓慢的脚步声。商寒之走下阶梯,却在快要走到那个牢房前时脚步慢了下来,很快他察觉到自己的行为,立刻又放开脚步,然后他很快看到,那个牢房里的情景。 钟离锦抱着膝盖蹲坐在角落里,脸深深埋在膝盖里,乌黑微卷的长发几乎将她整个身躯笼罩起来,越发显得她纤细脆弱,像轻轻一按就会碎掉的玻璃。 商寒之面无表情,手指却僵硬地微微收了收。除了当年钟离锦的父母出事那段时间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钟离锦,她总是仗着自己的美貌、惊人的才华和天赋,张扬嚣张,肆意妄为,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时候,没有别人能欺侮得了她一分一毫。 他从未想过,时隔八年,再次见面,她会是这般模样。 像一个刚降生在这个世上的婴孩,带着一片空白和脆弱,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面前。 钟离锦听到声音,缓慢地抬起头看着他,凌乱的发间,那张脸上美丽的桃花眼眼角泛红,乌黑的眸子仿佛蒙着一层薄薄水帘。 如果钟离锦没有失忆,她怎么会是这个模样?商寒之心想,可是她一向会做戏,他怎么能轻易相信她?也许这又是她的一次计谋?不,不,她失忆是真是假,与他何干? “你醒来的时候身处何地?脑袋身体哪里不舒服?”他问,声音清冷,机械般情绪毫无起伏。然而他心里想,不,他不该问这个。 钟离锦抱着膝盖,闻言眸子动了动,有什么东西在深处悄然亮起,乖乖回答:“在机场女厕里,醒来发现自己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没有觉得任何不舒服。” “身上没有任何东西?” “我的包。但是没有手机和任何身份证明。” “包呢?” “……在那辆大巴上。” 商寒之即刻低头发了一条信息出去,地牢又静了下来。 “为什么会记得我?”沉默两秒后,他突然问。 ------题外话------ 感谢兼祝贺我13692332377妞成为我的解元~\(≧▽≦)/~喜大普奔,我妞们的礼物太多了,已在里面打滚 然后更文时间,最后还是先决定在下午五点,因为早上七点太早啦,很多妞都起不来(我都不一定起得来),活动神马的,全民参与才好玩啊!所以,咳咳,下午更!遁 ☆、004 她身上的伤 钟离锦咬了咬唇,抱紧了膝盖,“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只是看到他的一个代号,脑子里就有了他的身影,仿佛是雏鸟情节,她立刻就对他产生了依赖和信任,哪怕她理智上告诉自己不应该在自己不知道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的时候,轻易给予某些人信任和依赖。 商寒之盯着她一小会儿,转身准备离开,他不该问这些,他为什么要问这些?这个女人发生任何事都与他无关,他现在应该呆在实验室里研究一些东西,而不是为了她浪费一分一秒。 “等等……”钟离锦见他要走,立刻着急着想要起身,可脚因为血液不流通有一会儿了,已经麻痹,才起来就又摔在了地上,地面冰凉,又有些砂砾凸起,手肘肩膀撞在上面,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商寒之脚步一顿,没有转身,均匀修长的手指微微收了收。 钟离锦扶着墙站起身,显得十分狼狈,她看着商寒之的背影,声音缺水的沙哑,“……我想喝水。” “会有人给你送来。” “我肚子很饿。” “会有人送吃的给你。” “我很害怕。” 商寒之骤然沉默。 钟离锦垂下头,摸着依旧有些痛感的手肘,“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有没有朋友,以前做过什么事,是不是惹过你不开心,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很抱歉,如果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那声音又轻又低,好似风一吹就能吹散,带着小心翼翼带着惊惶无助。商寒之手指缓缓攥成拳。 “……但是不管怎么样,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留在这里?我很口渴,很饿,很冷……我很害怕。” 地牢内寂静无声。 滴答、滴答…… 角落里有水滴滴落的声响,清脆刺耳。 商寒之缓缓转头,盯着她,好一会儿,没有表情的面容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冷酷至极,“如果这又是一个谎言,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COT一步。我发誓。” …… 钟离锦跟着商寒之离开了地牢,地牢上面是COT的医学研究楼,白色立方体,像一个巨大的魔方,五层楼高。 夜很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山里的缘故,天空黑得纯净,缀满了星星,美得像一块画家精心绘出的画布。风凉得清爽,树木和泥土的清香混杂着些许医疗场所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比地牢里舒服多了。 钟离锦跟着商寒之走进研究楼,走廊两边都是一间间实验室,有些可以直接通过窗户看到里面的各种器材和穿着白袍戴着泳镜一般的眼镜的科研人员,正在对某些颜色奇怪的液体进行研究,有些则是完全封闭的,连门上都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研究所里走廊上有稀疏的工作人员走动,每个都穿着白袍,步伐匆匆好似在争分夺秒,看到商寒之的时候才会慢下脚步,轻声问好,目光落在钟离锦身上闪过探究,却也没有多问。 商寒之很高,步伐很快,面无表情轻轻颔首回应那些问候,下颚到下巴的线条绷成优美的弧线,矜贵疏离。 钟离锦光是顾着跟上他的脚步,都没工夫分散注意力。 商寒之带着她乘坐电梯抵达顶楼,顶楼的科研人员明显少了很多,走廊上不见人影,路过第一间实验室的时候,钟离锦脚步微顿,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的情景。 里面有个人躺在实验台上,双手双脚被扣住,左手上插着针管,输入营养液,嘴唇发紫,表情麻木,木木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往下看,才发现他的心口处被打了开,左右两边被什么固定着,竟然能看到那颗心脏在跳动…… “钟离锦。”商寒之在前面一间实验室门口扭头看她,镜片闪过白光,高高地立在那里,显得深不可测。 钟离锦这才回神,一边朝商寒之走去,一边又忍不住扭头多看了那人两眼,岂料那人忽然间扭头看了过来,麻木的面孔上眼睛骤然瞪大,然后激动得扭曲了起来,剧烈挣扎起来。 钟离锦吓得骤然往边上退了退,脸色微白地大步跑向商寒之。 “他认识我?”钟离锦惊疑不定地问。奇怪的是她竟然只是对他的激动在意,对于他遭受的待遇多问一句的想法也没有。 商寒之盯着她,没有表情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些较为明显地神色,名为讽刺。 心忽然被针扎了下似的刺痛,她想问问,可商寒之已经转身推开实验室门走了进去。 实验室里有一些医疗器材,商寒之在一台核磁共振仪前,“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脑部。” “好。” 许是为了快些确定钟离锦是不是又在欺骗他,商寒之一口气给她做了磁共振、CT和脑电图三项检查。 最后是抽血。 钟离锦坐在他对面,把袖口上的扣子解开。现在是春末,兰市天气还微凉,她穿着的是白色修身的长袖雪纺衫,下身是粉红色的花苞裙,配着一双七公分的高跟鞋,配着她一张张扬大气的美丽面孔和一头长而密的乌黑微卷的发,很是漂亮。只是这一天折腾下来,衣服早就有些皱巴巴的了,只是即使如此,依旧丝毫不折损她的美丽。 钟离锦把袖子拉起来,这一拉,叫钟离锦怔了怔。她的手臂白皙纤细,恰到好处的肉感,只是手臂上有不少浅浅的伤痕,淡淡的几近白色的淡粉色,一条条细细的,长长短短的落在上面,近看才能看到。 “我是疤痕体质吗?”钟离锦嘟囔着,伸手摸了摸,有些不开心,虽然不明显,不凑近了看也看不清楚,不影响美感,但是身为一个女人,看到自己身上有这种痕迹还是觉得不太乐意。 “不是。” “什么?”那声音太轻,钟离锦没听清。 商寒之把视线从她手臂上移开,好似他方才什么都没说,动作利落地把橡筋绑上她的手臂,棉签沾着药从她静脉处擦过,指尖捻着针。他神色冷漠地看着她,“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如果检查结果证明她在欺骗他的话,他真的会杀了她,一定会! ------题外话------ ~\(≧▽≦)/~感谢并祝贺萌狐玲升级为我的贡士,么么哒!为此我要来个萌哒哒的小剧场,求开脑洞接力哟!今天的口号是,玩坏Z博士~\(≧▽≦)/~ 商寒之:你又骗我,我要杀了你! 钟离锦:你杀吧。 商寒之:我真杀了! 钟离锦:你杀吧,再不杀我就亲你。 商寒之……手上的刀……掉了。 ☆、005 一不小心 浴室雾气氤氲,钟离锦全身放松地躺在浴缸里,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脑子里的记忆画面只有今天发生的一切,可仅仅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又让她纠结困惑到脑子几乎要打结。 商寒之……商寒之…… 带着满脑子的不解和空白,钟离锦洗干净自己,穿上商寒之给的衣服——一件男士的薄羊毛衣和外套。穿在身上直接长及大腿,当然没有内衣和内裤,大概也是顾及这个,才多给了一件外套。 洗了澡精神了一些的钟离锦披散着一头湿发走出浴室,入目的是一间卧室,摆设非常简单,一张大床,一个床头桌和一个衣柜,包括地毯在内,全都是暗色系的,一看就是单身男士的房间。 钟离锦忽然觉得有些高兴,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很快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连忙出去。 这是一个双层复式公寓,装潢简洁到单调,像它的主人一样的清冷没有人气。 她走下楼梯,没有在客厅看到人,听到厨房那边有动静,便走了过去。 商寒之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脱掉了那身白得晃眼的白袍,上身穿着一件高领的黑色薄毛衣,毛衣没有任何装饰物和图案,简单干净地套在他身上。他肤色很白,一种因为过少接触阳光而产生的苍白,然而就像他清冷冰寒的声音,五官也如冰铸般的剔透好看,气质清冷如二月份的山涧溪水,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挡住过于锐利冷漠的眸,显得他好像斯文好说话一些,仅是一个侧面便叫人移不开眼。 他正在煮面,修长的手指拿着筷子在锅里轻轻搅动,不一会儿就出锅,倒进了一个大碗里,然后把锅放进洗碗池里,打开水龙头。 知道钟离锦在门口看他,他看也没看一眼,“自己把东西端出去,还是需要别人伺候?” 看人看得出神的钟离锦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走进去端面,很烫,于是她把过长的衣服袖子放下,隔着手掌把面端出去,扑鼻的香气让她精神了不少,口水分泌,肚子直叫。 商寒之洗好锅出来,钟离锦已经吃了小半碗了,嘴唇烫得通红水润,身体前倾得厉害,像个孩子一样整个人几乎要趴到桌子上地吃着,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吃得差不多了,转身回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手上多了几颗药,递到她面前,“吃了它。” 钟离锦看了商寒之一眼,放下筷子,伸出手接过商寒之手上的药扔进嘴里,灌一口水,下巴一抬,吞了下去。 商寒之眸光微闪,“你不问一下这是什么就吃下去?” 钟离锦一怔,“不是感冒药吗?” 商寒之盯着她,唇瓣微抿,“吃完了就上楼睡觉去,不准乱碰东西。” “那你呢?”钟离锦刚刚下来没有看到有客房,一般单身男人的公寓里,也不太可能会有第二张床存在吧。 “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商寒之淡淡说着,毫无情感起伏的语气,好像他没有把自己的床让给她似的。 “……哦。”钟离锦很想问他关于她的事,关于他和她过去的事,她不是傻子,很明显感觉到了商寒之对她的戒备、排斥和一点点的无法拒绝,可是他的态度让她不敢轻易去问,他甚至还在怀疑自己的失忆是不是假的,也许等过几天再问吧,反正呆在他身边,她感觉很舒适,很安全,很喜欢。 大厅的灯熄灭,商寒之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启动公寓内的所有监控器,电脑屏幕上画面切割成好几块,大厅、厨房、健身房、卧室包括书房。 他坐在黑色的转椅上,鼠标轻点,放大卧室的监控画面。他看到钟离锦在他的卧室里翻箱倒柜,像在找什么东西,他的神色不由得越发的冰寒,这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吗? 钟离锦把抽屉推上,抓了抓湿漉漉的发,有些苦恼,刚才忘记问商寒之有没有吹风机了,现在她又不敢为了吹个头发再去找他,就这么湿漉漉去躺着,又怕弄湿他的枕头被子,最要命的是她连一本能用来充当扇子的杂志都没找到,这个屋子干净得简直像酒店的房间。 只好推开窗户,凉风瞬间滑了进来,伴随着树木清香。 商寒之住在COT员工宿舍A栋公寓楼顶楼,六层楼的高度,山中没有城市里那些光怪陆离缭乱人眼的各色灯光,抬眼望去,璀璨星辰仿佛就在头顶。 钟离锦手一撑,整个人坐到了窗台上,山里风凉,可她穿了两件所以不冷,侧头一看就是能摔死人的高度,她也不觉得恐怖危险,只顾着拨弄着湿发让它快点被风干。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往高处爬,喜欢俯视一切的感觉,哪怕再危险也不怕。商寒之眼眸冰寒,伸手把桌面上属下送过来的钟离锦的包拉过来,里面的东西很少,那本记事本是重点。 翻开,一页里面只有只言片语,偶尔能看到几个关于他的字眼,但是看不出任何具体事件,他仔细翻着,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直到翻到夹着那张纸条的页面。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些东西,就回去找Z。 跟钟离锦不一样的字迹,潦草又刚劲有力的笔锋,一看就知道是出自男性之手…… 凉风吹得脑袋有些冷,钟离锦想到了什么,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一边把外套脱掉,一边走到商寒之的衣柜前,柜门上嵌着一面穿衣镜,她看着镜子中的女人,她穿着宽松的黑色男性羊毛衫,她的胸部圆润丰满,那一块的布料乖顺地紧贴着她诱人的曲线,能看到大大的领口里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衣摆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的白皙长腿,一头凌乱乌黑半湿的发披着,当真是美艳张扬得不可方物。 商寒之盯着她,一只手手指捻着那张纸,一只手移动鼠标,将画面切换到隐藏在穿衣镜里的摄像头上,于是钟离锦就跟他面对面了起来,他想知道,她要干什么。 很快,钟离锦的手动了,商寒之面无表情,视线跟着她的手移动,那双白皙纤细的手落在了胯骨两边,微微抓住衣料,然后令人措手不及地,动作很快地将整个衣摆拉起,拉高,从双腿到小腹到胸部,整件衣服从身上脱离,一气呵成。 修长的双腿,平坦纤细的腰肢,两缕发半遮半掩地挡在挺拔的胸前…… 整个人突然间就毫无遮掩地出现在镜头里,跟他面对面。 书房内一片寂静。 商寒之面无表情神色清冷地低着头认真地看着记事本,好似没有看到就在眼前的屏幕里的风景,那只捻着纸条的手已在不知觉中将纸条揉成团,乌黑如墨的碎发间,耳根微红…… ------题外话------ 感谢并祝贺13564401668妞成为我的解元~\(≧▽≦)/~抱住转一圈么么哒。 另外,由于抱怨下午更新太煎熬的妞太多了,黑果思来想去决定,把更新时间提到上午十点半,这个时候,大家应该起得差不多了吧?最后,昨天博士已被玩坏,见证了数个猥琐妞的诞生,不忍直视啊哈哈哈,捂脸,遁走…… ☆、006 甜蜜黑化 钟离锦看着镜子里的身体,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珍珠白的光泽,乌黑微卷的发半遮半掩在胸前,小腹平坦,腰肢纤细,该有的肉都有,不该有的没有一丝多余,真真如她的脸一般丝毫不内敛的性感火辣。洗澡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现在对着镜子一照,即使是她自己,都不由得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钟离锦靠近了镜子一些,转过身背对着镜面,把头发都往前头拨了过去,露出整个背面的同时,也露出了背上和手臂一样浅浅却数量不少的伤痕。钟离锦把手背过去触摸,痕迹太浅,摸起来没有明显的凸起的感觉,幸好。 商寒之有些焦躁地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心想钟离锦可能是故意这样的,也许她知道里面有监控呢?故意用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也不一定,于是他抬眼,一看又是白花花的娇躯立在那里,立刻又转开视线,两秒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眉间微蹙地抬眼看了过去,轻敲键盘,钟离锦的背部景象在屏幕上放大…… 钟离锦站在镜子前,把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认背上是伤痕最多的地方后,有些郁闷地把衣服穿上,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受这么多的伤,搞得现在好好的身体弄得白璧有瑕,以后怎么好意思露出来给别人看啊?钟离锦一怔,忽然想她干嘛要把身体这么私密的东西露出来给别人看?给谁看? 脑子里忽然间就冒出了商寒之那副穿着白袍戴着无框眼镜,斯文又清冷,神秘莫测又高高在上的身影。 心里一阵莫名荡漾,随后发现自己在想些什么,脸一红,也不理会自己还未干透的头发了,被子一掀,钻进去。 床被里有一种味道,似有若无,有些凉爽冷清,就像冰雪的味道。钟离锦脑袋枕着枕头,抱着被子,想到这里是商寒之的卧室、商寒之的床、商寒之的衣服、商寒之的味道,轮廓优美的桃花眼便不受控制地微微弯起,像两弧月牙,好一会儿才缓缓睡了过去。 鼠标轻点,整个屏幕上都是她的睡颜,被子半边揉成团被她抱着,遮住了她鼻子以下的部位,只露出了闭着的眼眸和弯弯的黛眉。 商寒之靠着椅背,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耳朵,清冷的眸盯着她,薄唇紧抿。她并不是疤痕体质,相反的,她是很不容易留下疤痕的人,所以那身上的伤,得伤的多重多频繁才会留下痕迹?看来她并没有他想象中过得那样好。 离开他后,她并没有过得多好…… 是不是因为过得不好,所以才又回来的?他不禁这样想。 身后侧书架上的一台传真机发出声响,几张图纸传了过来。这是钟离锦的脑部和抽血检查结果。 他伸手拿了过来,认真翻看了一会儿,再看那张被他揉成一小团的纸条,然后落在那张睡颜上,捏着纸张的手微微收紧。太多太多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将它们统统压下,那些记忆越清晰,那恨意便越清晰,他不愿被过去的事情束缚,更不想再被她掌控悲喜。 那种蠢事,有过两次就够了。 …… 阳光透过玻璃斜斜落在棕色的地板上,那双沉睡紧闭的眼微微动了动,长而密的睫毛轻颤,缓缓掀开,露出里面黑曜石般的眼眸,就像一朵沾满新鲜露珠的花在清晨缓缓盛开,每一片花瓣都娇嫩欲滴,美丽动人。 这样的景色,不看则已,可若是放大了,就近看,便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走一般。 商寒之盯着屏幕上那张像导演在给特写般的面孔和眼眸,几缕阳光落在他侧脸,晒久了微微灼热的感觉叫他回了过神,脖子和肩膀微酸,他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再看一眼已经不见人影的卧室,眼底闪过一丝懊恼,猛地伸手把笔记本电脑盖上,起身离开书房。 他真是疯了。 竟然盯着那人的睡颜整整一晚。不,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带她来这里,不管她是不是假装失忆,或者出任何情况,都跟他没有关系,她害不害怕与他何干?渴不渴饿不饿又与他何干? 意识到自己被影响,商寒之快步走进书房内的洗手间,摘下眼镜狠狠洗了把脸,再抬起头来,镜子里那张沾满水珠的隽秀面孔一片冰寒,如同二月份山涧冒着冷气的溪水。把眼镜戴上,挡住眼眸,依旧是那般斯文淡漠,清冷如溪又晦暗莫测的模样。 钟离锦没在商寒之卧室里和浴室里找到新的牙刷,于是只好随便漱了两下口随便洗了把脸抓了几下头发就出去了。走了几步,她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脚上穿着一双大大的拖鞋,她动了动脚趾头,这是商寒之的鞋子。忽然觉得很开心,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刚刚发现自己失忆时的不安恐惧感。 不自觉地勾着唇摇头晃脑走过走廊,走下楼梯,兴致颇高地走进了厨房。 商寒之听到厨房里的动静,脚步顿了顿,走下楼,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他走过去,便看到那女人动作熟练地烹饪,把煎好的蛋和培根放进盘里,然后一点没自己在别人住所里的意识般的打开他的冰箱,弯着腰一阵翻找。 商寒之看到她一弯腰,羊毛衫摆部就往上拉去,越发的靠近大腿根部,连忙面无表情地扭开头,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的模样。 “你下来啦。”他听到钟离锦有些欢喜的声音。 扭头看去,便看到钟离锦手上拿着一盒牛奶,笑得美艳张扬地看着他,好像他们没有分手八年,昨天不是八年后的再次相见,没有间隔,没有一丝杂质,纯粹得仿佛他们从未分开。阳光没有机会跑进厨房,可这一刻,她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灼目。 商寒之眸光骤然闪动一瞬,他曾经想象过这样的画面,他曾经……不,那只是曾经。 他的神色冷若冰霜,“钟离锦。”出去,离开他的视野,带上你的谎言和虚假,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钟离锦被他的态度惊醒,想起了商寒之对她的排斥和戒备,想起了自己似乎做过让他不高兴的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她端着两人的早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对不起。” 商寒之盯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餐桌,“吃早餐吧。” 走?不,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失忆到底是真是假,她都休想离开这里一步,他跟她说过别出现在他面前的,这是她自找的,自找的! ------题外话------ Z博士:走?不,你休想离开这里一步,我要折磨你到死。 钟离锦:我煮了东西但是不想洗碗。 Z博士:现在不讨论洗碗这事。我要折磨你到死。 钟离锦:但是我就是不想洗。 Z博士:……放着我洗。我要折磨你到死。 钟离锦:……我去睡个回笼觉。 Z博士:你给我回来!我要折磨你到死! ……话说博士大人在上面那么高冷莫测,我在下面发小剧场拆台真的好吗?笑哭QAQ ☆、007 八卦滚滚 COT研究所被他们自己的网络覆盖,有自己的防火墙部门,有世界顶级的黑客进行监控和防卫,其严密坚固程度堪比国家安全局的网络防护,如果肉眼能看见能量场的话,一定像一个倒扣的碗状将整个COT范围覆盖。他们也有自己的论坛,COT普通员工和住在员工宿舍里的一些科研人员的家属们都无法进入,只有得到信任的COT研究所科研人员可以登录,浏览,以及在里面畅所欲言,进行科学探讨或者其他。 今天九点多,医学研究楼第一组第一实验室医学家金安安,在他们向来沉寂如死水的八卦论坛里发了一条消息,消息如下: ——救命啊!刚刚老大让我送了一套女士服装到他公寓,包括内衣和内裤! COT研究所守则第一条:心无旁骛,分秒必争。 许是有其上必有其下,商寒之自己是个科研狂人,他手下这群科研人员也基本各个都是科研狂人,一个个死板又无趣,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各个研究部门的讨论板块,八卦版块上只有寥寥几条信息,最新一条还是两年前武器研究楼那边一位武器专家发的,关于老婆觉得他无趣要离婚了怎么办的咨询,只有两三条毫无用处的回答,简直不要更可怜。 因为COT有规定工作时间不能讨论八卦等工作以外的事,所以金安安就把信息发到了八卦版块,本意就是宣泄一下自己无法抑制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等激动劲儿过了就把它删掉,毕竟就算没人会来这里逛,但是发老大的八卦也是很有心理压力的,然而,谁知道,这条消息才发出去五分钟,宛如星火燎原,COT研究所三个研究大楼三百多位科学家医学家武器专家们,瞬间沸腾了! 原来,不是他们不八卦,而是之前的那些八卦不够有力! 金安安看着越来越多评论,看到其中COT研究所年纪最大最刻板的老科学家都来凑一脚,有种危机感,怎么办?她传了老大的八卦,而且搞得整个研究所里人尽皆知了,会不会被老大报复?嘤嘤嘤好怕怕! 彼时。 和论坛的火热讨论气氛完全不同的员工宿舍区A栋顶楼,商寒之公寓内。 钟离锦换好了衣服跟着商寒之走进电梯,光洁的电梯壁倒映出钟离锦拧着眉,时不时扯扯衣袖,抓抓裤子的浑身别扭的模样。金安安送来的衣服都是新的,内衣裤当然也是新的并且都洗过了,COT研究所是封闭的,平日里外界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商寒之会叫金安安送东西过来,是因为COT很多人都知道金安安有买衣服鞋子的癖好,每出去一次,必定要带一车子的衣服鞋子回来,而且金安安身材跟钟离锦看着差不多,可钟离锦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钟离锦穿着的是一件红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简单的款式,穿在钟离锦身上却显得格外明媚耀眼,很是好看,可是钟离锦满眼嫌弃不爽,胸部有点紧,布料有点刺,款式不喜欢,颜色很讨厌! 但是她瞅一眼看都不看她一眼,看起来清冷淡漠面无表情的商寒之,不太敢说出来,微微鼓着两腮,有点任性有点委屈的样子。 商寒之早就在看到这衣服的时候就知道钟离锦不会多舒服,虽然COT工资很高,几乎各个科学家医学家武器专家们也都有那么几项专利,没有一个是缺钱的主,但是不是每个有钱人都懂得衣服好坏名牌不名牌的,特别是一年到头没几天有机会好好打扮自己,一直都是白袍加身的科研人员。金安安买是买,但是也就是随便买而已,钟离锦从来只要最好的东西,这些东西她怎么看得上?恐怕全身细胞都在叽叽喳喳着不乐意。 但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变化,不分一点余光去看她扭来扭去的样子。 医学研究楼和员工宿舍区相隔一座山,但是由于有开辟出来的直通的路,走上约30分钟就能到达,所以往日商寒之都是直接跑着去的,不过……他神色冷清面无表情地瞥了还在扭的钟离锦,去车库里开车。 一路无话,车子在医学研究楼地下车库里停好,下车前商寒之警告她,“跟着我,不准乱跑。” 钟离锦点点头,她才不想乱跑呢,就想跟在他身边。 两人进入研究楼,白天研究楼里的工作人员比晚上多得多,走廊内外随处可见,各个实验室里也有或多或少的人在研究和探讨,很是热闹,他们很是专心,看到商寒之的时候问好,目光淡淡从钟离锦身上扫过,没有一点儿兴趣。可等钟离锦和商寒之从他们身边走过,那淡淡的一本正经的神色立刻一变,贼眉鼠眼兴致高昂叽叽喳喳。 “是个大美人诶!” “好像是昨天冲过来抓住老大手的那个女人!面试者之一。” “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昨天晚上我看到老大带她去了顶楼,还检查了身体,结果还是我传真过去给老大的!” “昨天还同居了……” “今天安安还送衣服去了……” “所以现在是怎么样?以后是同事?” “有好戏看了,这位看着美是美,但是不知道战斗力怎么样……” “有好戏看了……” “有好戏看了……” “……” 钟离锦脚步一顿,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一扭头,看到各个研究人员或在走廊上认真探讨着或在实验室里认真研究,好像那是她的错觉。 “阿锦!” 钟离锦忽然听到一个兴奋的声音,侧头,看到褚甄婷穿着白袍朝她跑了过来,立刻抓住她的手,“你怎么样了?没事吧?我可担心死你了,还以为你还被关着呢,我想去地牢看看,但是我现在还在实习期,很多权限都没有,今天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钟离锦有些意外褚甄婷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把一个才认识的人当朋友,下意识地阴谋论,可立刻又看到这姑娘两眼的真诚担忧,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见商寒之在前面拐角处停下脚步扭头看她,赶紧道:“我没事,谢谢你。先走了。” 商寒之见钟离锦跟了上来,便又转身走,却不料走了几步,脚步一顿,转头,哪还有钟离锦的身影?他神色不由得一冷,薄唇抿紧,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掌上平板,轻点了几下,画面上即刻出现了整个研究楼的平面图,里面很多红点…… 他在钟离锦身上放了一些小东西,比如追踪器,比如窃听器…… 那边,钟离锦一手勾着褚甄婷的脖子躲在角落里跟她说悄悄话,“你现在是COT的工作人员对吧?” “对啊。” “你当我是朋友对吧?” “对啊。” “那你帮我个小忙?” “好啊,什么?” “你帮我去打听一下,Z博士吃穿上的喜好、以前的恋爱史之类的。” “啊?”褚甄婷茫然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要打听这些啊?” “因为我要追他。”钟离锦想到这个,眼眸不由得弯了起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过去是干什么的,做了什么惹商寒之生气的事,还有点怕他,但是但是,她就是有点忍不住想要跟他更亲近一点,她想如果他们以前认识,她一定在暗恋他! 褚甄婷瞪着钟离锦,表情扭曲得活像见了鬼。 “你怎么敢?”褚甄婷觉得自己认识了个不得了的朋友,因为她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说出要追Z博士这种人物的话。 “帮不帮?” “……帮。如果你真的把博士追到的话,以后我偶像就是你了!”褚甄婷才不相信钟离锦能追到商寒之呢,外界怎么说的?商寒之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从不怜香惜玉,他能当着送花求爱的女人的面,面无表情地把花塞进垃圾桶里。 ------题外话------ 窃听到钟离锦要追他的商寒之…… 看看今天更新的字数,真是有够饱满,黑果被自己感动了嘤嘤嘤嘤,咳咳,这是作为今天意外晚更又没有早点通知的补偿么么哒,等更的妞们辛苦了,爱你们(づ ̄3 ̄)づ╭?~ ☆、008 他是魔鬼 ——我要追他。 掌上小小的电脑里忽然传来这样的话语。 扑通…… 心脏措不及防漏了一拍,他骤然握紧了电脑,用力之大使得骨节森白,尖锐的刺痛感从心脏蔓延向四肢,他不由得紧闭起眼,额角隐约可见青筋,脸色越发苍白。 好一会儿,他睁开眼,一切仿佛飓风,来得那样快,也走得那样快,他脸色平静没有表情,神色清冷无波,乌黑得像一面倒映着冷光的镜子,也像初春清晨冰冷雾气弥漫的湖面。 …… 钟离锦心情很好,连带着这一身讨厌不舒服的衣服也没那么不舒服了,她笑得张扬美艳,看到商寒之站在电梯前等她,看着颀长削瘦的身影笔直,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儿,却勾得人眼转不开,心情越发的好,快步走过去跑到他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笑嘻嘻地瞅着他。 看,她是如此喜欢见到这个人,从昨天第一次见面就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她不是傻瓜,这种感觉叫喜欢,失忆前的自己一定很喜欢很喜欢他,否则为何影响到失忆后的她?就是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不是追求过他了,不过没有也没关系,她可以从现在开始。 商寒之清冷无波地瞥了她一眼,抬脚走进等候多时的电梯,钟离锦乖乖跟上。 电梯很快到达五楼,五楼依旧安静得好像没有人,白花花的走廊,两旁是一间间的实验室,只有偶尔能从玻璃窗里看到一两个身穿白袍戴着口罩的科研人员在工作。 钟离锦跟着商寒之往办公室走去,语气轻快地问:“我们今天干什么?” 商寒之没理会,走到办公室前,输入密码解锁,开门,走到正对着门的衣柜前。衣柜里挂着好几件白袍,他伸手取了一件,一扬,行云流水地穿在身上,衣角在空中划过弧线,甩出些许冰雪般的味道。 “我要工作,你待在这里,哪都不能去。”说罢他便走出了办公室,看都没多看她一眼,更别说让她有机会多说一句话。 钟离锦看着他干脆利落的背影消失在门缝中,微微鼓了鼓两腮,双手叉腰站在原地环视四周,屋子很宽敞,东西很少,左边墙上有一个大大的玻璃柜,里面有很多叠得整齐的报纸和杂志,更上面…… 钟离锦走到柜子下,仰头看,看到了众所周知的“诺贝尔生理和医学奖”、证明在医学上有巨大贡献的“堆维茨奖”、国际数学界最高奖“菲尔茨奖”,以及给在和平利用原子能方面作出突出贡献的科学家的“波尔国际金质奖章”等等,并没有很多,屈指可数,然而哪怕再多金光闪闪的东西都比不上这些东西的重量。 无数的科学家奋斗一生都无法取得的成就和荣耀,做梦都想要抱走其中一个奖杯,完全不是金钱可以衡量,它们证明的是一个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证明一个人为全人类所作出的巨大贡献,不是一滴水落入大海中消失无踪那样简单,而是一滴水落进海中,使得整个大海发生质变那样的惊涛骇浪。 可钟离锦今天竟然在这里都看到了,它们都属于同一个人。 Dr·Z,商寒之。 难怪他们会说这个人是万年难遇的科学家鬼才。 钟离锦眼眸明亮,觉得心底一片火热,想到自己暗恋喜欢的人这么厉害,竟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看到上面好像有灰尘,像是主人很久没有去清理了,左看右看,找到块抹布搬张椅子踩上去,心情极佳哼着歌开始擦。 商寒之看着屏幕上的监控影像,看着钟离锦擦拭他奖杯时的纯粹喜悦崇拜的眼眸,把手上已经快被揉坏的纸团打开,那排出自不知名之人的手的字迹再次映入眼帘。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些东西,就回去找Z。 多么讽刺的一句话。再看笔记本上那些关于“Z”的字迹,每一笔都那样用力,仿佛在咬牙切齿,仿佛对笔下的这个人厌恶至极。 钟离锦的检查结果很正常,血液里没有任何药物成分,大脑没有淤血没有任何创伤或者天然存在的缺陷,也就是说,她应该是很正常的。 所以,失忆是谎言?如果是谎言,商寒之不得不承认她的演技又上一层楼了,因为他几乎要被她骗过了。她做了太多没有失忆的钟离锦不会去做的事。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钟离锦是假失忆,很多事情又不合理,比如这张引人怀疑的夹在记事本里的纸条,比如身上恰好没有手机和身份证,比如她为什么要假装失忆?难道只是为了再戏弄他一次? 人的大脑是未来几千甚至上万年或更久更久都无法停止研究的神秘领域,有时候脑子里一根肉眼看不见的神经动荡一下,所产生的后果都是人类不可预测的,所以钟离锦也有可能是真的失忆了。 姑且列出三种可能性: 第一种,钟离锦在说谎,一切都是自导自演的。 第二种,钟离锦确实因为某种不可控非人为的意外失忆了。 第三种,有人算计钟离锦导致她失忆,并且留下纸条和记事本引导她来找他。 第三种可能性最大最阴险。 钟离锦和商寒之在这种情况下重聚,本身就像是一场心机深沉居心叵测的算计。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在自找苦吃。为什么要纠结这些?只要把钟离锦送走,管她是真是假是被算计还是被利用来算计他,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别人挖好的陷阱,绕过就好,他为什么要犹豫要不要踩下去? 不。他立刻找到了理由,这不是为了钟离锦,只是为了他自己,如果钟离锦的失忆和回到他身边是为了算计他,那么敢进行这种算计的人,他要把他揪出来。 他眸光越发的冰寒,那张纸再次被揉成团丢弃在桌面上,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向前方试验台上被束缚住手脚的男人。 那颗心脏半个在他体外跳动,扑通、扑通、扑通……每一下都极为费力的样子,像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 男人看着商寒之走近,原本麻木的眼睛渐渐盛满恐惧。这人名声显赫,才华横溢,天赋凛然,一身白袍纤尘不染,步伐轻缓从容,面貌隽秀夺目,然而男人满眼恐惧,只看到他苍白的手上闪着寒光的针筒,没有表情的苍白面孔,遮住眼眸地反着白光的镜片。 半露在外的心脏越发地快了,扑通扑通扑通…… 商寒之……Z博士……这就是个魔鬼! ------题外话------ 博士头上有两只尖角你们没瞅见,只瞅见了他害羞泛红的耳朵!淫荡啊!捂眼 另外,鉴于我老是删文重写(话说每次重写都能写出我自己好满意的),所以,更新时间还是回到下午五点吧,省得妞们每次等到十点半我又临时删文(づ ̄3 ̄)づ╭?~二更是首推当天,不是今天,蛋定 ☆、009 最佳手段 褚甄婷显然是一个优秀的助攻,厚脸皮自来熟外加话唠的个性简直叫人难以招架。钟离锦擦完东西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褚甄婷就利用各实验室里都有的座机打电话到商寒之的办公室来了。 “我打听过了,穿上面,博士喜欢暗色系的,因为经常见他穿。吃的话听说不挑食,因为餐盘里的饭菜没有浪费的时候。至于有没有谈过恋爱,我问过研究所里最老的成员,说是从COT研究所成立到现在八年时间里都没有见到博士跟哪个女人走得近,不过我又听说博士是有谈过恋爱的,更多信息没有了,因为是COT成立之前的事了。” 钟离锦坐在商寒之的座椅上,歪着脖子夹着话筒,拿着纸笔飞快地记下褚甄婷说的,听到商寒之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女人,不由得唇角高高勾起,心里莫名冒出甜滋滋的滋味,不过一抹疑惑袭上心头,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问褚甄婷,“诶,你说Z博士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啊?”褚甄婷一时没理解钟离锦的问题。 “生理上啊!八年都没有女人的话,他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听说男人太久不纾解是会出毛病的,靠双手……” “啊啊啊啊啊你闭嘴!”褚甄婷压低了的羞耻的尖叫声传来,左看右看,见同事们都各自在认真的做着自己的工作,悄悄松了一口气,“不准跟我说这种下流的话,Z博士是我偶像诶!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我不要再跟你说话了!”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的崇拜偶像了?! 白花花的实验室内,商寒之手上那把原本切割得流畅快速的手术刀骤然脱离了原定轨道,切割到了不该切割的地方。 手术台上的男人的眼睛骤然一瞪,像突然蹬了蹬腿的青蛙。 而放在不远处的小小的掌上电脑里还在传来两个女人自以为没第三人知道的对话。 钟离锦握着笔心情很是开心地笑了一会儿,又道:“好啦,等下嘛,我们再聊聊。”她现在很无聊,心情又好得不得了,特别特别想跟人说话,“其实重点是,你觉得……他一直没女人的话,我对他霸王硬上弓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钟离锦!”褚甄婷又是一阵尖叫。 商寒之手上刚要扎进实验体静脉里的针筒一下子扎进别的地方。 手术台上的男人全身抽搐了下。 “我说真的啊,欸,你能不能帮我弄点春药之类的东西?” “你再开玩笑,我真的要挂了!”褚甄婷只当钟离锦是在开玩笑,在她看来,正常手段追求商寒之最多也就被无视的丢丢脸,可要真敢下药啊霸王硬上弓什么的,还不被丢到实验台上当实验*啊! 钟离锦撅撅嘴,低头看着纸张里的字,纤细优美的手指转动着钢笔,她真觉得霸王硬上弓什么的可以试一下,不过现在她还真没胆做,“好吧……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追求他?” “我怎么知道啊?是谁信誓旦旦说要追人的?我还以为你很有办法呢。” “……我还是先把他上了再说吧。”虽然说要追人,但是她脑子里还真没有追求人的手段。 “喂!”褚甄婷又一次低声尖叫,搞得实验室里假装在干活,其实都悄悄竖着耳朵想要偷听到点八卦的同事们好奇得挠心挠肺。褚甄婷敏感的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还以为自己身为一个还在试用期的人员这样开小差引起不满了,握着话筒越发小声道:“我不能跟你说了,得工作了,然后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如果你真的要追博士的话,要么就低调一点,要么就迅速一点。” “嗯?” “因为有个很厉害的女人一直在追求博士。就是荆棘皇冠集团三个创始人之一,大名鼎鼎的人称‘荆棘女王’的何汀澜。听说她跟研究所里不少女性科研人员关系都很好,你的事,我想很快就会被何汀澜知道的。”当然也因此会有不少女性科研人员因为何汀澜看钟离锦不舒服了。 褚甄婷站在非常可观的角度来看,钟离锦……美是美,但是失忆前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再说了,往大了算,就算钟离锦是世界顶级财团的千金大小姐,跟何汀澜相比,那也是没法比的啊,要知道现今世界上唯一能够跟荆棘皇冠集团硬碰硬的,只有跟荆棘皇冠一样性质的白帝国集团,钟离锦总不可能是白帝总裁白莫离的女儿吧?才三十来岁的白莫离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而何汀澜能跟商寒之以及温品言携手短短不到十年间就打造出荆棘皇冠这个军火帝国,其手段和心机都是不容小觑的。 “嗯……好啦,先这样啦,下次聊,挂了。”褚甄婷挂上了电话。 在手指间欢快转动的笔缓缓慢了下来,直至落到办公桌上。 钟离锦把话筒挂回去,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何汀澜……何汀澜…… 真是听着就不讨人喜欢的名字! 钟离锦很快又笑了开,轮廓优美的桃花眼犹如瑰丽的黑色宝石,隐约流淌过妖冶迷人的光芒,有些傲慢,有些不屑,很厉害又怎么样?追了商寒之那么久都没追到,证明商寒之不喜欢她,既然商寒之不喜欢她,那她干嘛要在意她?一直没进到局里来的人,凭什么让她将她视为情敌? 很快把何汀澜抛到脑后,商寒之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更让她觉得喜欢得不得了,眼眸弯成勾人的月牙,开心得不行,一到午餐时间,立刻就跑出去想要在五楼某一间实验室里找到商寒之,只是才开门,就见商寒之从走廊那头缓缓走来,一身白袍不染纤尘,碎发乌黑如墨,周身清冷,像一棵茫茫冰原中的一棵遗世独立的树,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钟离锦现在就想吊死在这棵树上。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不用吃饭?”商寒之见到她就没再往前,转身要拐进有电梯的走廊里。 “用!”钟离锦立刻笑嘻嘻地跑过去。 ------题外话------ 今天中午吃了顿饭回来就肚子痛了,本来以为休息一下自己就会好的,结果一点用没有QAQ然而我竟然很开心,我今天更新又不准时啦,但是你们好暖心好感动蹭蹭蹭蹭蹭~ 我们的宗旨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断更!(づ ̄3 ̄)づ╭?~ ☆、010 她的本性 医学研究楼的食堂是一个独立的双层小楼,位于医学研究楼区域边缘的一个树林中,环境清幽,没有被研究楼的味道覆盖的空气清新,里面还播放着悠扬舒缓的乐曲,能让人放松身心好好吃顿饭。 基本是自助餐,几样菜放在那里想吃什么想吃多少自己盛,COT伙食非常好,干净又健康,还照顾到来自五湖四海的工作人员们的口味,酸甜辣都有。 跟褚甄婷讲电话时黄暴下流的话随口说的钟离锦真的面对商寒之的时候,乖巧得像一只猫咪,端着盘子巴巴地跟在他身边,自己盘里空荡荡的,却时不时往他盘里放一些东西,殷勤得不得了,次次见商寒之拿开盘子不让她放,冷冷看着她,就露出讨好的笑,“吃点这个对身体好,还有这个,你多吃点嘛,嘿嘿。”然后像个无赖似的不把东西放进去决不罢休的纠缠。 商寒之平日里吃饭都有固定的用量以保证不浪费粮食。可今天因为钟离锦,他盘里的食物比平日里多了足足不止两倍,可他又不能把钟离锦弄进来的再弄出去,因为她立刻又会夹回来,然后再对他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就像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做了坏事后请求宽恕时一模一样。 最后钟离锦还想给他拿一杯炖汤,商寒之忍无可忍,“我吃不下这么多东西。” “汤又不占位置。”钟离锦小心地隔着一层布拿起汤,一直放在锅里炖着的汤烫是自然的,商寒之只好赶紧去接,见她放下后把依旧有些烫到的手指放在耳垂上,冲他乖巧地笑着,弯弯的眼里又满是狡黠得意的模样,镜片下的眸光微闪,意识到自己对她有些太放纵了,不悦的唇瓣微抿,端着东西转身去找位置。 钟离锦盯着他背影,笑得很灿烂,这才开始专心找自己想吃的,在鱼香茄子前面停步看看的功夫,身边就来了两人,钟离锦瞥了眼,见是两个看起来才大学毕业的年轻女人,一个染着栗色的发,看起来甜美可爱,一个戴着眼镜,斯文秀气。扫了眼胸前的名牌,是两个试用期的员工,然而COT的门槛极高,就算褚甄婷那样顶级名牌大学毕业的也是被拒了两次后整整准备了两年才终于进来的,这两人这个年纪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除非…… 早就在钟离锦和商寒之进来的时候,餐厅里所有人就都分了点注意力过来,商寒之在的时候,他们没敢靠近,商寒之一走,钟离锦落了单,就有人忍不住靠过来了。 “嗨。”其中一个女人笑着跟钟离锦打招呼。 钟离锦瞥了眼女人的名牌,上面写着“何凯茉”。姓何啊…… 钟离锦冷淡地勾了勾唇,“嗨。” 何凯茉也不在意钟离锦的态度,笑容甜美地跟在她旁边往盘里夹菜,一边夹一边道:“听说你要追我们博士啊,你可真有勇气。当然,脸皮也挺厚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不要脸献殷勤抢着当小三的。” 何静书没想到何凯茉这么直接,连忙扯了她衣袖一下,只是何凯茉根本不理会。 钟离锦动作一顿,扭头看着这一脸站在道德顶端鄙视着她的何凯茉,“你说谁是小三?” “就是你!” “凭什么这么说?” “COT上下谁不知道Z博士和汀澜姐是一对?你趁着汀澜姐去国外出差,突然冒出来不要脸的纠缠博士,以为我们眼瞎啊?”何凯茉义愤填膺,说话声有些盖过了音乐声,引得周遭距离靠近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你们汀澜姐什么时候把博士追到手了?” “就算现在没有在一起,他们以后也会在一起!汀澜姐陪在博士身边一起奋斗不止十年,关系早就已经不可言说,你现在这样不要脸做出卑躬屈膝讨好人的姿态,也不嫌恶心!”何凯茉注意到那些视线,非但没有压低声音,反而眼含得意更加高声,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何汀澜喜欢商寒之这事整个COT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感动她的专情和深情的人多了去,她相信有很多人支持她。 餐厅里所有聊天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只有乐声还在悠扬。 钟离锦被逗笑了,唇角勾起的弧度美得惊人,勾魂瑰丽的桃花眼却古井般幽深冰冷。她放下手上的夹子,面对着比她矮了有半个多头的女孩,突然就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大大地仰头看她,用力之大,叫何凯茉疼得挣扎却挣扎不开,“何小姐,我劝你回学校再往你的脑子里多塞点知识,好歹把逻辑这东西搞懂了再出来丢人现眼,否则我很担心COT的名声会毁在你身上,因为这是我喜欢的人的地盘,所以我很看重,懂吗?现在,我要你滚出我的视线,再让我听到你嘴里冒Z博士跟何汀澜已经在一起而我是第三者的话……我就撕烂你的嘴。不信试试看。” 谁都没想到,这个在商寒之面前乖巧殷勤的美丽女人会突然这样,满眼傲慢,动作强硬,姿态高高在上,说出的话可谓又毒又狠。 钟离锦看了眼想帮忙又一脸胆怯的何静书,再看一眼疼得满脸扭曲眼角都冒出泪花的何凯茉,见她一手要朝她脸上抓来,手上一用力,丢开她的下巴,何凯茉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蠢货。” 钟离锦端着盘子,傲慢地抬着下巴,在餐厅所有寂寥无声的注视下往商寒之在的地方走去,见他抬眼看了过来,那些高高在上傲慢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笑得像猫一样乖巧讨好。 商寒之眸光微动,眨眼即逝,低头继续吃饭,只不过这么点时间,她便已经展露出些许本性了…… 一楼食堂里那些窥探的视线纷纷收回,各自心里有了一些评估,“很不好惹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人才敢有这样的脾气?” “真的有好戏看了……” “……” 那边一群人小声交谈,被交谈的主角正坐在靠窗角落里安静吃饭,钟离锦吃一口,看一眼商寒之,然后看一眼他盘子里的菜,重复了好几次,身子更前倾了一些,“那个……” “怎么?”商寒之头都没抬下。 “能不能给我一点你的菜?” 商寒之动作一顿,看了眼她盘里还剩着不少的菜,“你自己没有?” 钟离锦把盘子推过去点,筷子蠢蠢欲动,一脸垂涎,“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的比较好吃诶……给我点嘛。” 商寒之盯着她,钟离锦一脸渴望的回望,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握紧,垂眸不理她,“自己去夹。” “好的!”钟离锦高高兴兴地应声,随后商寒之眼皮子底下忽然伸来一双筷子,一下子从他碗里夹走一片白切鸡肉片。 商寒之一怔,眼眸微微睁大,下一秒那双筷子又伸了过来,商寒之抬头看着非常自得地从他碗里夹菜去吃的钟离锦,“你干什么?” “吃饭啊,你不是让我自己夹吗?你碗里的果然比较好吃,你想尝尝我的吗?”钟离锦把从商寒之盘里夹来的肉片塞进嘴里,从自己盘里夹了一块白花花的肥肉过去,“你尝尝,真的很难吃。” “……” ------题外话------ 好啦,关于吃不吃肥肉的拆台小剧场,谁来? ☆、011 这个哑巴 那块肥肉终究还是没能进到商寒之的肚子里,因为商寒之才吃到一半,周言默就找来了,附在商寒之耳边说了几句话,商寒之便起身,看着钟离锦也跟着放下筷子要跟去,动作一顿,看向正抓着一只大鸡腿在啃的金安安,让她带钟离锦去她公寓挑衣服。 金安安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一头碎短发,性格略神经,加上偏硬朗的外貌,真真是……可男可女。 金安安跟商寒之一样住在A栋,她一把推开自己收藏室的门,特别慷慨大方地拍了下钟离锦的背:“随便挑随便选,挑啥选啥都不用你给钱,老大会给我算在工资里的哈哈哈。” 钟离锦差点被她一巴掌拍到地上去,连忙扶住门框站稳,抽搐着嘴角看着金安安笑呵呵地离开。 金安安的收藏室就像一间仓库,放在包装袋里的衣服一扎扎的放在地上,叠得老高,还有一些放在纸箱里,同样一箱叠着一箱。钟离锦仰着头看着这些东西,很不想碰,但是为了不再穿不合心意的衣服,她还是得撸袖子上。 …… 黑色的车子沿着平坦蜿蜒的山路前行,不是开往入口,而是“后门”,那跟兰市相邻的J市边缘所在。 那座山脚下,有几个穿着有COT标志制服的保全人员,一个人明显沦为阶下囚地站在几人之间。 那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男人,身形单薄纤细,穿着微松垮的白衬衫,衫摆没有塞进裤头里,乌发微长,柔顺伏贴地盖过耳垂,左耳蓝色的耳钉若隐若现,光芒隐约。他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双手插在裤兜里。像校园小说里描绘的那种美好的高中生校草。 商寒之从车上下来,看到他,周身越发清冷,走近,其中一个保全人员立刻把一个摄像机递了过来,“博士。”这摄像机是这个年轻人的。 年轻人抬头,露出一张干净俊秀的面容,茶褐色的眼眸看着商寒之,云淡风轻,又似乎有种刻意的冷淡。他看着年轻,可早已过了高中生的年纪,现在应该有二十四、五岁了。 商寒之毫不在意地低头,看着摄像机里面的相片,多是风景照,瀑布、峡谷、索桥,也有一些人物照,满是皱纹牙齿掉光的老人的笑脸、光着脚丫的小孩、哺乳孩子的母亲,黑白色或彩色,每一张都拍得极好,感情饱满,丝毫不辜负这人曾经获得的那些各种摄影奖。 忽然,商寒之看到了什么,动作顿住,几乎移不开眼,那是一个坐在图书馆窗台上的女孩,曲着一条腿,穿着白色简单宽松的短袖T恤和蓝色牛仔裤,一头乌发蓬松微卷的披在身上,微微歪着脑袋,一边把白色的耳机塞进耳里,一边斜眼垂眸看着膝盖上的书。大概是午后,阳光微红,笼罩在窗外,模糊了一片,而女孩虽然身上的颜色简单,可那双线条优美的桃花眼暗藏瑰丽光芒,像世界上最珍贵的两颗宝石,整个画面像一幅色彩浓郁的油画,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是钟离锦。 商寒之微微抓紧了摄像机,抬眼看向那人。这人偷偷从COT的“后门”进来,试图翻山越岭躲避过COT的监控进入到COT腹地,可是如果COT那么容易被侵入的话,它也称不上什么世界顶级研究所之一了。 商寒之看向那几个保全人员,“把他送出去。” 保全人员立刻就伸手将他按住拖走,一直安安静静的年轻人忽然挣扎了起来,瞪着商寒之的眼中多了一丝愤恨,商寒之抬手让保全停下,冷冷地看着他,“想说什么?” 年轻人紧抿着淡色的唇瓣,茶褐色的眼眸死死地瞪着他。 “给他纸和笔。” 纸笔一到他手上,他便唰唰地写了起来,然后狠狠拿起来质问商寒之。 【阿锦是不是被你关起来了?】 “你知道?怎么知道的?”商寒之语气一点儿没有惊讶,平淡得好像只是故此一问。 【阿锦呢?】 见他不说,商寒之也没有再多问的兴趣,转身回车的同时毫无情绪起伏的命令:“带回去,关起来。” 商寒之想过很快会有人找上门来,但是没想到第一个,并且这样迅速的人,是他。 著名新秀摄影师,师承摄影大师劳伦斯·蒙德,其照片以极具灵气和情感出名,获得多项摄影大奖,前途无量,年少有为。 但是他有一个很普通很普通但是又满载着那人祈愿的名字。 他叫平安,是个哑巴。 商寒之还记得那夜有雨,他在三更半夜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接起来,迷迷糊糊中就听到钟离锦欢快任性的声音,她说:“寒之寒之,我捡了个小孩,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平安’,你觉得怎么样?” 他坐在床上眯着眼睛,两秒后才反应过来,立刻清醒,“哪捡的?” “垃圾桶里。” 然后,钟离锦身边就多了这么一个哑巴。 他曾以为,这个哑巴会成为他和钟离锦的弟弟,因为既然她把他捡回来了,那么他也只能支持她,可最后,平安只是钟离锦的弟弟。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商寒之把人驱散,自己坐在一棵树下,垂着眸看着摄像机里的相片,里面有很多相片,后面有很多张钟离锦的相片,穿家居服的、穿裙子的、盛装打扮的,看书的、吃饭的、大笑的、跟别人勾肩搭背佯装打人的,有些白种人,有些黑种人,有些高,有些矮,有些胖,有些瘦,形形色色……全都与他无关。 风吹得满山绿树哗啦直响,男人一身白袍坐在石头上,他戴着无框眼镜,遮住过于锐利清冷的眸,看起来斯文隽秀,他微微仰头,脖颈到下巴蹦出优美的弧线,天空很蓝,蓝得刺目,让他不由得微微眯起漆黑无光的眸。 …… 事实证明,任何女人都可能在挑选衣服上耗费大把时间。 钟离锦挑挑拣拣,把金安安的衣服全都翻了个遍,试了又试,然后卷走了她所有款式最好、料子最好、价格最贵的衣服,已经过了晚餐时间才拎着大袋小袋回到顶楼。 输入密码,钟离锦开门,然后怔了下。 公寓里灯开着,商寒之一身家居服在客厅里,弯着腰看什么东西。 她还以为商寒之没那么早回来呢,不过愣了下后,立即笑开快步跑下楼梯,跑到他面前,瞥了眼他手上的黑色摄像机,没在意笑容灿烂地看着他,“商寒之。” 商寒之没理她,钟离锦竟然已经习以为常,兴致冲冲地从自己一堆袋子里翻找出一袋,“我发现金安安那里不止有女装还有男装,有一套很适合你,你要不要试试?” 钟离锦拿着衣服往商寒之身上比划,忽然,被他一手挥了开,衣服从她手上脱离,摔到不远处的地上。 钟离锦满眼错愕。 商寒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神色冰冷得可怕,他开口,几乎咬牙切齿,“你都是这么随意放肆的从别人生命里来来去去?钟离锦……你懂得什么叫心痛吗?” ☆、012 曾一起过 钟离锦震惊地瞪着商寒之,然而他已收回目光,起身快步上楼。 室内一片寂静,灯光白得晃眼。 钟离锦脑子里都是方才商寒之的神情和那句话,只觉得心口压了块巨石般难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她坐在沙发上,渐渐收起双腿抱住膝盖,形成一个防备脆弱的姿势。 摄像机被随意地放置在桌面,商寒之被抽光了力气般瘫在椅子上,脑袋昂起,一只手覆盖住面孔,脖颈弧线绷到极致。 这一夜无眠且煎熬。 天光微微亮,商寒之从楼上下来,钟离锦的脸从膝盖里抬起一点,有些血丝,乌黑凌乱的发间,更显脆弱无助。 商寒之没有看她,走进厨房拿了一瓶水便要上楼。 “商寒之。”钟离锦出声喊住他,有些沙哑。 商寒之脚步一顿。 钟离锦站起身,盯着他的背影,拳头微微攥起,“我们……是不是在一起过?” 拿着水瓶的手骤然一紧,他本以为心疼痛久了也会麻木,可现实告诉他,并不是。他不想跟钟离锦说太多,不愿意被她影响,不愿意暴露太多。 见商寒之不说话要离开,钟离锦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可那被抓住的手忽然间,褪去所有温度,冰冷得像尸体。他也骤然触了电般的猛然抽回手,“别碰我!” 钟离锦僵在原地,呆木地看着商寒之快步上楼,开门出去。 手上仿佛还留着那种冰冷的触感,钟离锦忽然就明白了,商寒之对她有着很森严的戒备,四肢是人体最诚实的部分,他的手骤然冰冷是因为血液忽然快速从躯干抽离流往心脏将其保护起来。他在戒备她……甚至是恐惧? 为什么…… 钟离锦有些茫然,又隐隐有些惊慌,她隐约明白,商寒之这样的人……被怎么样的伤害过才会这样…… 可是,她失忆了,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可她明明这样喜欢他,明明这样喜欢他,即使失忆了也这样喜欢他……她曾以为过去并不重要,可是很显然,她错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一些关于和商寒之的过去,可是却无从下手,因为她不知道还能找谁,她连自己具体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在原地僵站了一会儿,钟离锦走动起来,把地上的衣服捡起上楼去,随便洗了个澡,把自己像只缩进壳里的乌龟一样裹起来。 这一觉睡得浮浮沉沉浑浑噩噩,仿佛是半睡半醒,做了无数的梦,混杂在一起反而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画面,最终定格的竟是一颗半露在人体外的心脏,那人苍白的面孔看着她激动扭曲的模样。 钟离锦惊醒,屋内黑得不见五指,她捂着胸口剧烈喘息,随后掀开被子穿上拖鞋有些慌张地跑出去,她跑出公寓,走廊里感应灯亮起,映出她急切的身影,只有她拖鞋拍击地面的声音。 她想起来了,那个人认识她!那个被当成实验*的男人认识她!她可以去问他,问他她是谁,干什么的,多多少少可以知道一些事,然后……然后她就距离那些真相更近一点了! …… 褚甄婷战战兢兢地抱着文件站在商寒之的办公室门口,一旁是一脸沉思状的周言默。 褚甄婷作为试用期员工自然除了分配给的工作之外还要做一些比较杂碎的事,她不久前就奉自己实验组组长的命令把他们这段时间的研究报告送上来给商寒之,结果还没进屋就听到了周言默被商寒之骂得狗血淋头。当然,商寒之骂人不是破口大骂的那种,而是语气平静得好像只是在问你吃饭没有,平淡无起伏,可说出来的话真是让人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地洞里,或者去撞墙一了百了。 于是她没敢进去,周言默出来后看了她一眼,也不走,就这么站在商寒之办公室门口几步远沉思,好一会儿忽然问她:“你那个新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褚甄婷怔了下,“你说阿锦啊?” “嗯哼。” “不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周言默摸着下巴,说真的,不是他敏感,而是实在是太明显了,自从那个叫钟离锦的女人出现后,商寒之看似和以前没两样,但是作为一个跟他共事了将近七年的同事兼好友,他却是看出了商寒之的不同之处,当然这并不算不好,至少他比以前有人气多了,不再冷清安静得像一潭死水。这太让人好奇了……他还让网络部门断掉了COT区域内与外界联系的信号和网络,让COT里的人没有办法向外界传递任何一点信息,他想他有理由怀疑是因为商寒之不想让COT外的任何人知道,钟离锦在这里……奇了怪了,到底是什么人呢? 褚甄婷终于鼓起勇气要把研究报告送进去给商寒之的时候,忽然被边上一只胳膊伸了过来,一下子勾住她的脖子把她带着走,眼见着离院长办公室越来越远,褚甄婷使劲拍她手,“干嘛你?” “我们去一趟地牢。我怀疑一件事,我们去确认一下。”虽然说好奇心害死猫,但是他真的无法抵抗这样的惊天大八卦的魅力,还有什么比荆棘皇冠集团创始人之一、全球顶尖研究所被称为没有感情的科学机器的首席科学家与他前女友的事更让人好奇心痒的吗?显然没有! “你怀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干嘛拉上我?”褚甄婷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奈何人矮力不足,怎么抬都抬不开这只胳膊。 “因为你和钟离小姐是朋友,如果我的怀疑被证实了,我们有可能被恼羞成怒的BOSS灭口,你在的话,能帮我挡上几刀。”周言默语气彬彬有礼,再加上一张英俊的脸,真真是一表人才,衣冠禽兽。 “……”去死吧!禽兽! …… 员工公寓区和医学研究楼相隔一座山,从特定的路线跑步前往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如果走路则需要花费更长一点时间,然而其实这里的地势很复杂,有很多条路,开辟出来也算是迷惑闯入者的一种方式,如果不是走过无数次并且记住一些特定路标的人,很容易迷路。 钟离锦就迷路了,树林里一片阴暗,只有些许月光叫人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她本就有些心神不定,满心着急,只顾着往前走,忽然,背后一阵凌厉的风袭来,钟离锦敏锐地侧头,一根闷棍却已袭来。 ------题外话------ 二更在晚上~\(≧▽≦)/~看我啥时候码好,别催我么么哒 ☆、013 意外事故(二更) 那风急急刮向面部,钟离锦条件反射极为快速,抬起胳膊挡住脑袋的一瞬那木棒就敲了过来,力气太大,钟离锦一下子被砸得后退一步摔倒在地,手臂似乎已经断了,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然而根本不给她缓冲的时间,那在黑暗中看着极为强壮的身影又扑了过来。边上恰好有个小坡,钟离锦在他扑过来之际猛然抬脚踹了下,那人措不及防从坡上滚了下去,她连忙爬起来逃跑。她就穿了一件当睡衣穿的长T恤和商寒之那双过大的拖鞋,一着急,才跑两步,一只拖鞋从她的脚上摔出,可身后那人紧逼,她连回头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忍着痛意用力往前跑。 可她哪里是一个明显训练过的男人的对手?挣扎着跑出树林没一会儿,就被扑倒在地,眼见着那男人压在她身上,脖颈处猛然抵上一片锋利的刀片,似乎要割她的喉,钟离锦惊恐地瞪大眼,那人动作骤然顿住,盯着月光下钟离锦苍白脆弱又美得惊人的面容,还有因为挣扎而露在外面的香肩,眼里升起幽幽火光,刀子往身后裤腰上的刀鞘上一插,猛地一扯钟离锦的衣服…… 夜色越发的深,一团乌云飘来,将月亮遮掩,本就黑的世界又是笼罩上一层纱。 商寒之不知不觉中停下手上的黑色钢笔,盯着开着的电脑看,上面的红点正在浴室内,他有些出神地盯着看了半小时,忽然发现那红点好像有点不对劲,好像一直纹丝不动,眉头微微蹙了蹙,打开窃听器,安静无声。他立刻坐直了身躯,远程操控将监控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空空的浴室和那几件钟离锦换下来丢在竹篮里的衣服——微型追踪器和窃听器装在那几件衣服的某两个纽扣里。 整个公寓每个角落的监控器都打开,可怎么都找不到钟离锦的身影。商寒之唇瓣紧抿,把监控记录翻出来,看到钟离锦就穿着一件宽松的长T恤和拖鞋换慌张张地跑出去的样子,时间显示是两个小时以前,他立刻起身,一边打电话一边大步往外走。 COT的保全人员几乎出动了大半,腹地的监控记录都被翻找了一遍,最后只确定钟离锦进了被标记为X—1的那座山中,后面山里的影像一片模糊,就像信号不好出现了满屏雪花的电视机,看得人眼花却找不到丝毫人影。 商寒之神色冰寒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值班员工,冷静明确地向位于各个岗位上的保全队伍下达命令,让人把这位失职的员工先扣押起来后,把正在睡觉的两个COT黑客大Q和小K喊起来处理,便大步走出监控部门。 COT当初拿下这片土地的时候承诺过绝对不破坏这里的一棵树一只草,他们一向守信,所以这些山的植被郁葱茂盛,土壤肥沃,春天满山翠绿和五颜六色的鲜花,秋天枫叶艳红,果树缀满够整个COT成员和他们的家属们吃一个夏天都吃不完的果实,有溪流、有瀑布、有峡谷,如果不是被COT占了,指不定能开发成什么旅游胜地。 此时夜色将这里笼罩,白日里再美的景色,在此时都显得有些危险起来。 一束束手电筒强光在各山各林间扫动,阵阵脚步声响起,搜遍每一个角落。 商寒之拿着手电筒脚步停顿,蹲下身捡起地面的一只拖鞋,很熟悉,是他的,直到被钟离锦拿去穿。他站起身,脚步不由得越发的快。 “钟离锦!” “钟离锦!” 商寒之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COT的占地面积这么这么大,这些山这样这样的高,以至于他才这么会儿时间就觉得口干舌燥,咽喉火辣辣的不舒服,他不停地通过对讲机催促大Q小K快点把监控系统修理好,搞得本来没觉得这有多难的顶级黑客紧张得额头唰唰冒出了汗,动作一快再快,那个失踪的女人到底是谁啊,难道是总统的女儿?等等,就算是总统的女儿,老大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COT的黑客不是盖的,在商寒之的催促下很快修好了系统,然而却在重新启动之际,“砰”的一声闷响,监控室的灯灭了,刚刚启动的电脑也因为断电而关闭了。 几乎进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月亮被云遮掩,山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商寒之喘得厉害,几乎忍不住要把整个COT的人都喊起来找人的时候,手电筒终于扫到了一点踪迹。 草丛有被什么压过和从上方拖过的痕迹,还沾着些许血迹,他沿着痕迹快步往前,然后……脚步顿住。 她就在那光束之中,以防备的毫无安全感的抱着双膝的姿势坐在地面,乌黑的发凌乱毛糙的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草长得挺高,几乎将她埋住。 商寒之骤然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不受控制冲上心头的由各种爱恨情仇交织成的情绪,怨恨这个女人,怨恨不受控制的自己,怨恨她的肆意来去,一次次搅乱他的平静生活,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叫人似要窒息。 “钟离锦!”他快步走过去,一下子扯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起来,“你——” 哑然失声。 商寒之瞳孔受到刺激地骤然缩小,心脏骤然被什么东西扎进去搅了搅般的痛。 她几乎衣不蔽体,手臂双腿都是被石头或树枝划出来的伤,脸上有被打过的痕迹,嘴角还带着血,从颈侧到双肩,青红交错的痕迹满布,美丽的桃花眼眼眶通红,几近麻木地看着他。 ------题外话------ 感谢13692332377、愛的漂流瓶、青丝已成白发成为我的贡士,么么哒(づ ̄3 ̄)づ╭?~ 然后,二更奉上,另外,这是宠文这是宠文这是宠文!阿锦没事!明天就开始宠,萌哒哒走起,别抽我,要给博士下一剂猛药啊~\(≧▽≦)/~ ☆、014 幸好幸好 商寒之被这一切刺痛,剧痛过后又突然有些恍惚,怀疑这一切不是真的,这不过是他又做的一场荒谬的梦,就像他们分开后,他因为太多太多的恨而做过的一场场关于她的那些荒唐的梦一样。 如果这不是梦,钟离锦怎么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她是怎么样的女人?高高在上的身份,嚣张肆意的性子,天才的头脑,铁石般的心肠,从来只有她伤害别人,没有别人能伤害得了她一丝一毫,即使被绑架,她也可以利用一切跟绑匪谈妥条件然后毫发无损的从他们手上逃脱。 所以,现在伤痕累累被那样对待伤害过的钟离锦,怎么会是真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梦……他怎会…… 向来沉静的眼眸像瞬间满布阴云即将狂风暴雨的海面,巨石压在胸口般令他呼吸时费劲到胸口剧烈起伏,可是最终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商寒之脱下白袍想要将她裹起来,钟离锦却猛然推开他,“不用你管!” 她瞪着他,眼眶通红,里面满是倔强和迁怒的恨意,整个人都在发抖。 商寒之眸光微动,抓着白袍的手蓦地紧了紧,山间凉风呼呼吹过,凉得刺骨。 他又一次上前,钟离锦抗拒了两次后才没再动弹,任由他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冰冷的身躯被他温暖又有着些许消毒水味道的气息包裹,她像突然被安全感包裹的刺猬,尖刺骤然微软。 人总是在温暖中才会容易受伤容易掉眼泪,钟离锦依旧一动不动的瞪着他,眼底却漫出水雾。 “……对不起。” 钟离锦眼皮一颤,眼泪唰地从眼角滑落,那些倔强和迁怒的恨意一扫而空,剩下恐慌脆弱,声音哑得发不出声,“商寒之,我好痛,全身都痛,他打我,想杀我,想强暴我……我害怕,你抱抱我,好不好?” 钟离锦每一个字都像在剜他的心,他拳头紧攥,身躯僵硬,脖颈青筋鼓动,他在克制,克制很多情绪,克制某些暴动的情感,最终僵硬地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女人,哪怕他们曾经最亲近的时候,他都不舍得碰她一下,现在竟然…… 他的怀抱果然比衣服更温暖,钟离锦脑袋埋在他胸口,泪水浸湿他的布料,商寒之直到现在才真的确定,钟离锦真的失忆了,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有着多么强大的能力和天赋,忘记自己被怎么样的追捧和宠爱着……如果不是这样,她怎么会这样?这样脆弱和依赖他? 钟离锦静静地靠在他怀里,默默流泪,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些许心情,声音又低又哑。 “商寒之……我杀人了。我把他杀了,捅了很多刀,他全身都是血……” 那个男人很高大,他的力气大的几乎像撕纸片般轻易撕坏她的衣服,高高草丛中钟离锦拼命挣扎,惹恼了*高涨心急着吃肉的男人,于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几乎把她打得晕过去,满口腔的血腥味,全无反抗之力,*的背脊被石头和树枝刺痛的感觉,脖子被吮吸的感觉,恶心且屈辱,她软软伸出手抱住他,却抽出了男人后腰上的差点割了她的咽喉的刀,在他光顾着拉开她的腿想要进入的时候,从侧面狠狠扎进他的颈部,鲜血立刻从他的动脉里涌出,几乎浇了她一脸,染红她瞪大的双眼…… 一队保全人员很快赶了过来,在商寒之发现钟离锦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那具尸体,尸体的血已经流光,不仅脖子上的致命伤,肚子也被捅了很多刀,让人惊讶的是,这人竟然是COT的一个保全人员,还是个队长。 大Q和小K虽然已经恢复了整个COT各座山上的监控,但是被破坏和剪切掉的却已经无法找回,这个保全队长叫李军,COT有COT的规矩,发现闯入者通常先活捉并且报告上一级,没有立刻就拔刀要杀人的,所以很显然,李军是受人指使,再加上商寒之早就让网络部门切断了COT与外界的联络,和监控系统出现的问题,显然指使者就在COT内部,并且具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否则李军怎么敢做这种事? 这么一分析,锁定的范围立刻缩小了很多。 …… 手掌沾着药酒轻轻搓着肌肤,被木棒狠狠敲了一记的小手臂乌青的一片很是吓人,好在骨头没有断掉,可即使如此似乎也伤到了骨头,疼得盘腿坐在床上的钟离锦眉头紧皱,频频抽气,依旧红红的眼睛看着商寒之,“好痛啊……你轻一点嘛。” 商寒之坐在钟离锦面前一张椅子上,衣袖拉扯到小手臂,一只手扶着钟离锦的手臂,一只手沾着药酒轻轻揉着她那片吓人的乌青。他垂着眸专注地干活,听到钟离锦第N次喊痛,已经没法再轻的他垂着眸淡淡道:“如果你想明天稍微动一下就疼得恨不得去死的话,我可以马上停下。” “可是真的好痛!”钟离锦委屈地道,瞪着他的脑袋,怎么才这么点时间又变回原样了吗?一点不温柔! 忽的,被揉搓得又热又痛的部位一片冰凉,钟离锦怔了怔,见商寒之垂着眸依旧云淡风轻却轻轻地给她伤口吹气的模样,忽然又忍不住咬着唇勾起了唇角。 钟离锦身上的伤很多,被石头硌的,被树枝划的,被那人打的。商寒之给她把小手臂用纱布包起来后,钟离锦便忍不住疲惫睡了过去,她昨晚没睡,今天浑浑噩噩做了乱七八糟的梦比没睡还累,后来还受到了这样的惊吓,放松下来后就撑不住了。 商寒之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尾,抬起她还没有处理的脚,脚掌也有伤,她光着脚跑了一段距离。 棉签轻轻擦过伤痕,消毒,上药,仔细包扎。温柔的灯光下,眉目清隽,气质清冷的男人垂着眸,朦胧间仿佛也温柔了些许。 ------题外话------ 我不知道你们醉了没有,反正我已醉(?′艸`?) 另外今天首推耶,答应过的二更……明天还是后天呢?d==( ̄▽ ̄*)b ☆、015 一更一更 月色褪去,天色微微亮起。 阴暗的房间内,钟离锦躺在床上,忽然全身抽搐,剧烈挣扎起来,一只苍白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语,“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钟离锦果然渐渐平静了下来,紧皱着眉头安静地躺在床上。 商寒之坐在床边,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唇角的那片淤青刺眼,他忍不住想伸手去碰触,可一动,才发现自己那手还被钟离锦无意识地抓着,他也蓦然回神,忆起昨晚到现在自己所做的事,脊背瞬间僵硬。 她两次负他,次次将他伤得千疮百孔,他曾经有多爱她,后来就有多恨她,他曾经发誓绝不原谅她,再次见面定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抑或鱼死网破,否则决不罢休。那些过去,不是她一次失忆就可以烟消云散的,那些伤痕,也不是她一次失忆就能抹平的,忘记的人可以毫无负担的重新开始,可记着的人又怎么能毫无芥蒂坦然面对? 可是……他怎会这样没用?连自己都无法控制。为什么要心软?商寒之,你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自尊吗? 他僵硬地把手从她手中抽出,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钟离锦,有些失神。 …… 清晨雾气在山间弥漫,雾蒙蒙一片,直到太阳升起,阳光将雾霾驱散,每一棵树每一棵草都绿得发亮。 COT就坐落在这样一个宁静翠绿远离市区喧嚣的深山绿水之中,可这不代表COT里也宁静安详。 要在这样一个世界顶级的到处都是高智商人才和高级科学仪器的研究所地盘里偷偷摸摸的犯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有时候人命在这里并不值钱。 那个“疏忽大意”在工作时间睡着导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监控系统出现问题的值班人员被刑讯了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住的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何凯茉脸色发白紧张惶恐又有一点强装出来的高傲,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在吃蒸饺喝牛奶的周言默,一大早起来他还没早餐呢,好饿。 等周言默斯斯文文悠然自在地把东西吃完了,擦了擦嘴,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双手轻轻搭在小腹上,神色淡淡地盯着她。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何凯茉?” 何凯茉心里紧张,可面对的是周言默而不是商寒之,所以她还不到说不出话来的地步。她昂起下巴,“就是我又怎么样?我见不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影响COT的团结和平静,所以想要把她丢出去。但是我没有让李军杀他,一切都是李军自己见色起意。” “反正李军已经死了,你想怎么说都可以。”周言默耸耸肩,“总之你要对你自己做的事负责。” “我要负什么责?那个女人什么事都没有!” “擅自破坏COT的监控系统,让COT陷入可能性的危险之中。随意引诱和指使COT的员工脱离岗位,去迫害另一个无辜者,间接导致其中一个死亡,严重影响了COT员工的平衡和和谐。COT是国内仅有的一所国家一级私人研究机构,世界少数顶级研究所之一,其拥有的各种各项学术价值、科研价值甚至某些危险成果价值超过七百个亿,任何一项成果流失或被窃取都可能严重危害国家利益,甚至让大多数人处于危险之中。因此,在光明正大的法律途径上,我们可以起诉你,你的行为可以让你进牢吃一辈子牢饭。这还不算上钟离小姐因为你而吃到的苦头。”周言默慢慢说着,斯文有礼的口气,毫不留情的语句。 周言默一点没夸大其词,何凯茉额头立刻就唰唰冒出了冷汗,可她还有一点倚仗,“但是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我堂姐也不会让你们把我怎么样的!” “何女王。”周言默点点头,“那倒是,她也是我的老板之一,不过嘛……COT研究所,只有一个领导者。” 虽然说COT研究所是荆棘皇冠集团旗下的研究所,但是反而言之,荆棘皇冠集团的支柱是COT,如果没有COT源源不绝地研发出一样样军火、药品和科学仪器,荆棘皇冠也不可能在这么几年时间里走到今天这地步。而COT研究所,Z博士商寒之一手创立,只有商寒之这一个领导者,他们只服从他的命令,其他人,就算是何汀澜和温品言也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 不过虽然如此,对于COT底层员工来说,荆棘皇冠集团三大创始人之一这个名号还是非常好用的,要不然李军和那个值班人员也不会有侥幸能一步登天的念头,还不是因为以为有何汀澜在,就算东窗事发他们什么事都不会有,指不定还能得到更多报酬。 何凯茉和何静书今年才大四,到了实习期缠着何汀澜一次又一次,终于让何汀澜给她们开了后门进入这个传说中的研究所,商寒之念在旧情给何汀澜面子,何凯茉却以为何汀澜在COT也是一手遮天的人物,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又心存了讨好何汀澜的念头,所以在钟离锦出现后,她就积极地想要帮何汀澜驱除情敌,再加上钟离锦那次在餐厅众目睽睽之下下了她面子,昨晚恰好见到失魂落魄慌慌张张的钟离锦,脑子一热,就搞出了那么一出。 非常合理。要说COT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这次也是措不及防,谁想得到会来这么个作死脑残? 周言默正要叫保全把人带下去关起来,商寒之就进来了,看到商寒之,何凯茉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唰的面如死灰,这人看着这样清隽,可她脑子里很清晰的记得意外看到的,他在进行*实验的画面,要说COT研究所里,最不把人当人的,恐怕就是他了! 幸好……幸好听了静书的话,承认了这些,争取时间…… 商寒之目光黑得像一口井,冰凉,深黑,盯着何凯茉看了两秒,问周言默:“为什么只有她一个?” 周言默一怔,商寒之已经扭头对其中一个保全人员道:“把何静书也带来,立刻。” 另一边,员工宿舍楼。 何静书颤抖着手握着手机,忽然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眼眶一红,立刻冲着电话急切地道:“姐!姐你快到COT来一趟,我们出事了……” ------题外话------ 我在努力的码……二更晚点,八点过后再来看吧么么哒 ☆、016 二更二更 何静书的电话并没能拨出去,因为COT里的信号已经屏蔽了,根本无法打出去,她只能着急地给利用其它交流软件发了语音信息,可这也得等商寒之让人把屏蔽去掉才能发出去。 周言默猜的没错,商寒之就是刻意不让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联系的,这可以暂时避免很多很多的麻烦。 何静书看着文静人也比何凯茉有心机一些,昨晚的事,何凯茉脑袋一热想去攻击钟离锦,是何静书在那么短短十几分钟内就想出了一个稍微完整的计划,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去监控室拉拢值班人员,一个去找跟他们颇有些交情的李军,甚至于对钟离锦下杀手都是何静书下的决定,因为她很敏锐的感觉到钟离锦不死就不会结束。今早她料到事情要糟,还哄骗何凯茉先把事情一力承担拖延时间好让她联系何汀澜求救,何凯茉傻兮兮的同意,哪里知道何静书早知道电话可能打不出去,她是抱着推何凯茉出去,她也许能侥幸逃脱责任的念头的。 你永远不会想象得到,一个人恶毒起来能恶毒到怎么样的地步。一张无辜美丽的皮囊下,藏着一颗什么样的祸心。 周言默看着两个年轻的女孩,不由得啧着声摇摇头,要他说,真是两个蠢的,如果在COT老老实实过完实习期,以后她们正式找工作会比同学容易上很多,再加上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堂姐,可以说算是前途平坦,要嫁入豪门也不是件难事,结果她们偏偏要作死……老大的前女友,也是你们能算计的?看向商寒之,“怎么处理?” “博士!博士你原谅我们吧,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一时脑热,我们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没有想要杀她啊,真的!”何凯茉脸色惨白焦急地道。 商寒之冷冷地看向何静书,何静书立刻全身抖了抖,像被吓到的兔子,不过她比兔子胆大得多,握了握拳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道:“博、博士,我们真心诚意地道歉,是我们年轻不懂事,受不了一点屈辱,静不下心来,我们愿意接受惩罚,哪怕把我们赶出COT也好,看着我们堂姐的份上,原谅我们好不好?” 何汀澜一直是她们两个走后门的姑娘在这里安身立命的资本,并且以后也要借她继续安身立命在各地。她不信商寒之对她真的没有一点点感情。 两个姑娘的心机差距瞬间显示了出来。 周言默也等着商寒之的决定,要是换两个人,商寒之根本不需要多想,直接把人丢地牢里,过几天就弄到研究楼里去“物尽其用”替他们实现人生价值,不过这两人是何汀澜的堂妹,是何汀澜的家人。 何汀澜跟他和温品言一起奋斗那么多年,共同打造了荆棘皇冠帝国,听说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商寒之要是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直接把人弄死或者慢慢弄死,都显得太不给何汀澜面子也太绝情了,毕竟钟离锦也算是有惊无险,没有真的出事。最糟糕的是商寒之一个处理不好,荆棘皇冠集团恐怕要出现内乱,荆棘皇冠一内乱,那就糟糕了,白帝国集团一直在虎视眈眈着呢。 商寒之沉默了好一会儿,在何静书以为商寒之拿她们没辙,最终暗暗得意的时候,对周言默道:“把昨晚她们两个犯下的罪行证据全都仔细弄好,交给法律部。”指使杀人未遂外加几项危害COT研究所的指控,证据充足,外加商寒之的特殊身份,COT的特殊地位,足够让她们关个最少五年,实实在在的五年。 周言默和何凯茉何静书都懵了懵。 “不杀你们,也会让你们活着,但是你们得受到惩罚。”看向周言默,语气冷漠:“送她们去荒北监狱。” 还有什么比本来好好的在实习突然间要坐牢这件事更让人无法接受?只不过是一晚上而已!何凯茉当即疯狂尖叫起来:“什么?坐牢?不!开什么玩笑?我才刚要大学毕业,未来前途无量,怎么可以坐牢?!钟离锦又没死,也没出什么事,凭什么让我坐牢?!” 何静书也是脸色难看至极,可是她不像何凯茉那样思想简单,她立刻就冷静了下来,没关系,出去COT后,就可以找何汀澜帮忙了,她一定会把她们从牢里弄出来的,最多就吃几天苦,这也比呆在COT里安全多了。 商寒之没有理会何凯茉的尖叫,走出办公室。 周言默摸着下巴瞅了眼神色平静的何静书,心想博士果然够狠,荒北监狱那种地方,进去了想出来可就难了,监狱长跟商寒之还是老交情,知道商寒之送进去的人肯定是要使劲折腾的,所以就算何汀澜最后真的把她们弄出来了,这两个姑娘也早就毁了。 可在商寒之看来,这种惩罚,已经是看着何汀澜的份上最轻的了,要知道他最擅长的,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漫长到让人见不到丝毫希望的那种。 …… 钟离锦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窗外阳光灿烂,把窗帘都照得黄灿灿。 好一会儿抬起右手,瞬间一阵酸痛,刺激得她表情都有些扭曲了起来。亏得昨天商寒之给她揉了半个小时,要不然今天恐怕真是要痛死。 掀开被子下床,看到自己两个脚掌也缠着绷带,身上几乎所有的伤都上过药了。想到那个男人垂着眸专注地动作轻柔地给她上药的模样,钟离锦便觉得心好像插着两只翅膀,飞啊飞啊飞,脸上忍不住勾起笑。 钟离锦怕疼,不敢用力踩,穿着拖鞋小步小步地挪出房间,才走了几步,听到后面有动静,扭头,看到商寒之从书房里出来,两人隔着一层镜片四目相对,商寒之面无表情一如既往清冷平静,钟离锦却已经忍不住露出了比阳光还要灿烂美丽的笑容,“寒之。” “……下去吃饭吧。”平静的眼眸一动,他撇开目光淡淡道,快步从她身边经过。 “好。”钟离锦小步小步追着,像一只笨拙的小鸭子,但是还是追不上商寒之那两条大长腿。 商寒之脚步一顿,胸口明显起伏了一下,转身走到钟离锦身边,忽然弯腰,将她抱起,稳稳走下楼。 ------题外话------ 竟然说看不到宠在哪……好吧,宠在后面,明天,后天,大后天,一直~ 好困,我先去眯一会儿 ☆、017 重新开始 他的步伐很稳,看似削瘦的身躯意外的有力,双臂稳稳地抱着她不带丝毫晃动,即使下楼梯也叫人无法产生丝毫的不安感。 钟离锦诧异过后就忍不住满心雀跃愉快,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只希望这一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可从二楼到餐厅的距离,还是只有那么短。 商寒之把钟离锦放在椅子上,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把炖了好几个小时的汤端出来,先盛了一碗放在钟离锦面前,淡淡道:“先喝点汤。” “谢谢。”钟离锦笑得月牙弯弯。看着商寒之回厨房,不一会儿便传来了炒菜的声音,她弯着腰喝着汤,只觉得味道鲜美甜而不腻,一直甜到了心里去。虽然昨天惊险了一点,但是能换来这样,好像也值了。 她做了一晚上的恶梦,一直梦到自己拿着刀一脸冷静的在杀人,一个一个又一个,脚下都是血……她很惊讶,惊讶于自己恐惧的不是差点被强暴,而是自己杀了人,却没有一丁点儿负罪感恐惧感,好像……好像她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这一点让她感到有些恐惧,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人,她无法想象出来,没有失忆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商寒之很快把菜端了出来,一肉一素,小炒牛肉和红薯叶,花花绿绿看着让人胃口大开。COT常年处于封闭状态,又是被山环绕远离市区,所以有自己的菜园和养殖场,鸡鸭牛羊鱼都有,自产自足,自然菜肉都是新鲜的。 钟离锦饿得慌,商寒之厨艺又格外好,她坐在商寒之对面埋头苦吃,吃着吃着,她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喜地道:“寒之寒之,你快看,我是左撇子诶!”她才发现因为右手动起来太痛,所以自己下意识地用左手拿筷子,可又因为用起来没有一点儿不自然,所以到现在才发现。 商寒之一点没意外,“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哦。”钟离锦下意识听话地应道,餐桌上安静了几分钟,钟离锦吃得快饱得也快,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见商寒之斯斯文文的模样,往嘴里扒拉两口饭,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变得有些心事重重,戳了戳碗里的饭,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小心地道:“寒之……” 商寒之抬眼看她。 “虽然我知道说这个你会不高兴,但是……我控制不住。”钟离锦握紧了筷子,咬了咬唇,“我们以前为什么会分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脑子里浮现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一切,商寒之的态度,他对她说过的话,她知道,这个男人恨她也爱她,他收留她绝对不是因为念旧情,对她的冷漠表面下的关心也不是因为念旧情,这很明显。可为什么会分手呢?她爱他,他也爱她,为什么会分手?一定是因为什么误会吧? 商寒之握着筷子的手蓦地一紧,神色骤然一冷,“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 “那我现在在这里、你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如果真的已经不介意到觉得没有必要,那么他大可以把她送到她的朋友或者家人身边,他既然认识她,又是这样高高在上的身份,要帮她联络到谁都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吧?可他却是把她留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 商寒之的脸色越发冰寒压抑,他跟自己说只是要折磨她才将她留下,可依旧有种被看穿某些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心事的难堪感,他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再听钟离锦的话,只觉得好像又一次被戏弄,自尊再次被踩在脚下。 他不想面对她,站起身便想离去。 “昨天晚上的事……” 商寒之脚步顿住,昨晚的情形骤然浮现脑中,让他不由得心脏一刺。 “其实我没有留下多少阴影,不管是差点被割喉还是差点被强暴甚至于我杀了人这件事。我想我过去一定是一个心肠冷硬没心没肺的人,我一定只有极少数的真心朋友,可能没有疼爱我的父母亲人,可能遇到过很多很多类似昨晚的事,甚至更严重的情况,所以我才会这样……我是个连自己都不在意的人。” 商寒之脸上露出些许讽刺。她能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掌心宠着的人,除了她自己能把自己弄伤,谁能动得了她分毫? 钟离锦看着男人颀长削瘦的背影,站起身,“可是如果我连自己都不在意,连自己都能忘记,却还记得你,是不是能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我能感觉到,我爱你,商寒之。” 他的背脊骤然僵硬。 “过去我们的分离是因为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我也不在意。”她从后面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后背,声音轻柔,“如果过去都是不幸,那我从此不再提也不再去回想,我们都忘掉,然后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 他心头一跳,可随后那些种种统统袭上大脑,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刷刷划过,唇角泛起一个浅淡的苦涩的笑,误会……如果真的是误会,那该有多好? “钟离锦,你知道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讲甜言蜜语的骗子。可惜,我已经不爱你了。”他沉沉地道,抓开她的手,他那样清晰的记着,第一次分手一年后,她回到他身边说的那些话和那些追求的手段,他无法抵抗地再次丢盔弃甲深深沦陷,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结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咬过两次的又当如何? 钟离锦站在原地,看着商寒之的背影,并没有怎么难过,因为她知道,他是不相信她对他的感情,不是不爱她,哪怕嘴里说着不爱,可身体却诚实的出卖了他,那么,是不是证明了她是真的爱他,就可以了? 想着,钟离锦想到什么,勾起笑,挪着步子回到餐厅继续吃。 吃过午餐后,伤员钟离锦托金安安帮她带了个信给褚甄婷,褚甄婷一看,脸色爆红,真的假的?这这种……也太没节操了吧! ------题外话------ 其实我一直在虐博士啊心疼,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博士…… 然后阿锦要放大招了,接下来要欢脱要宠宠宠,快快快,博士能咬牙抵抗挣扎几次,买定离手啊! ☆、018 公开表白 如果商寒之有稍微关注下COT的论坛的话,也许就会有所防备了,可惜的是,博士他很少上论坛,更别说论坛里的八卦版块了。 天空明亮湛蓝,白云悠悠飘着,树木枝繁叶茂,风一吹就哗啦响动,宁静舒适。 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 商寒之慢跑在通往医学研究楼的小路上,两旁灌木被雾气浸湿水汽还未蒸发,于是绿得闪闪发亮,好像有人专门照顾一般。 因为了解钟离锦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今早特意早起把早餐做了后就出门了,想要尽量避免跟她相对。 慢跑半个多小时后进入医学研究楼区域,这个时候才早上八点,可已经有不少员工来上班了。COT没有给科学家们固定的工作时间,爱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上班,爱早退早退,只要没有拉全组后腿就行了,可没有一个科研人员因此就懈怠,科学家是这个世界上最严谨最自律的一类人,自有一套时间观念,根本不需要这些条规来束缚。 不过今天有些特别,这些来上班的人几乎都呆在楼外,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交谈着什么,看到商寒之,眼睛唰唰地看过去,散发着一种浓浓的八卦气息。 商寒之脚步一顿,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顺着某些人的目光看向研究楼楼顶,一条大大的显眼的红色横幅立刻撞入眼帘,上面写着几个金灿灿的字——钟离锦爱Z博士!1。 商寒之蓦地微微收紧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走进楼里,仿佛那横幅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商寒之进了办公室,就让人去把那个横幅弄下来,晚上很晚才回公寓,那时钟离锦已经睡下了。 第二天商寒之依旧早起,到达研究楼的时候,就看到又一条横幅挂了上去,依旧是金灿灿的字——钟离锦今天依旧爱着Z博士!2。 商寒之让人弄下来。 第三天,又一条横幅挂上去——钟离锦今天依旧爱着Z博士!3。 商寒之再次让人弄下来,并且警告褚甄婷再敢把那东西挂上去就炒她鱿鱼,褚甄婷内流满面地屈服了。 可第四天,依旧有一条横幅在上面,褚甄婷表示不是她挂的,是研究所里某些人帮忙挂的。 自从钟离锦出现后,COT就像平静的湖里掉进来一条颜色鲜艳的鱼,那鱼四处游荡,轻轻搅起涟漪却不会叫人感到吵闹厌烦,让人欣赏下它游荡的美妙身躯的时候没有丝毫影响工作效率,除了少数因为何汀澜不喜欢钟离锦的人之外,基本就算没有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这几天的横幅事件倒是让不少人从一开始的看热闹,变得对钟离锦有些好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坦率得让人感到有些可爱了。 在商寒之不知道的时候,钟离锦已经短短几天便借着褚甄婷的手找到了不少助力,挂个横幅帮忙表下白算啥呢? 其他两个研究楼因为跟医学研究楼隔着山,那些科研人员没办法像医学研究楼这边天天瞧热闹,只好嗷嗷叫地从论坛里巴望,整个COT别提比之前安安静静的热闹多少了。 其他人都是看看热闹开心一下,然后继续工作,可作为被这么放肆公开表白的对象,商寒之可没觉得什么有趣什么热闹,那横幅今天让人弄下来,明天依旧会有一条挂在上面,禁止一个人帮忙,第二天还有另一个人帮忙,好像一个个都被钟离锦收买了似的,他明明已经早出晚归避开钟离锦,可她转眼就用别的方式嚣张狂妄地闯进视线闯进脑海。 商寒之站在显微镜后,弯着腰看着显微镜下的培养皿中的细胞,原本正常分裂着的细胞突然出现了异变,疯狂分裂起来。商寒之这时本该把放在一旁的试管里的液体倒进去,可他却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周言默站在边上三分钟后,确定商寒之竟然在实验研究期间开小差,抱着双臂悠悠然出声:“COT员工守则第二条:若遇上恋爱、失恋、丧事等等一切导致心神不宁事件,自觉请假,决不允许进入实验室参与任何实验。” 商寒之这才回神,看到培养皿里的情况,眉头一皱,站直了身体。他竟然犯了自己最不饶恕的错,科学实验最忌讳的就是不专心不认真,他今天搞的是这个还好,要是比较危险的,分分钟有爆炸等可能性危险产生。 “要我说,老大,你就从了钟离小姐吧。大家都会理解你的,要知道要是其他人被这样一个美丽女人这样告白,早就弃械投降了。”周言默眼含趣味地道,虽然那天去地牢找那个叫平安的年轻人问话没问出什么来,但是周言默已经确定,钟离锦就是传说中那位跟商寒之谈过恋爱的女人了。被甩八年没交过其他女朋友,对何汀澜也视若无睹,钟离锦一出现就不对劲,不是旧情未了是什么?放不下就和好嘛,干嘛要自找罪受? 商寒之只是淡淡瞥他一眼,“横幅你是不是也帮忙挂过?” 周言默摸摸鼻尖,笑而不语,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他一份? “说事。” “哦。”周言默这才想起了正事,把一支粉红色的手机递过去,“何凯茉和何静书今天已经被送到荒北监狱了,你说不准她们把任何电子产品带出去,这是之前从何静书身上找到的,有一条信息因为你屏蔽了这里的信号所以一直处于发送中的状态,你看看是这样留着还是让人去黑了这个平台让这条信息消失。” 那一条没发出去的信息是关于钟离锦的,给何汀澜的。周言默猜想,商寒之应该不想让何汀澜和温品言知道钟离锦在这里。只是为什么就不知道的了,可能是因为怕钟离锦斗不过何汀澜会受伤?啊,等等,何汀澜和温品言认识商寒之好多年了,据说从初中开始一直到高中到大学都是同学,也就是说,何汀澜和温品言应该不仅认识钟离锦,并且还见证过钟离锦和商寒之之间的恋情! ------题外话------ 第一个大招就是昭告天下嘿嘿嘿嘿…… ☆、019 关于曾经 商寒之揉了揉眉心,把自己从工作状态中抽离出来,扭头看了看玻璃窗外,只见黑夜深浓,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针已经快要指向2。 收拾好东西,他走出已经基本没人的研究楼,脚步微顿,扭头看了眼挂在楼上的横幅,漫步在回公寓区的小路上,每隔几米一盏的路灯光晕昏暗,在偌大山间夜幕,渺小又明亮。 越是靠近目的地,步伐便忍不住越是放慢,口袋里还放着那台掌上电脑,只要打开,就可以知道钟离锦现在在干什么,然而他只是握了握,然后放开。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知道,但是又有一些排斥,就像他明明可以呆在办公室里休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到那个有她在的屋檐下,可每天又早出晚归避开她,这种纠结无法言喻,令人痛苦却又无法自拔。 他太了解钟离锦了,她是那么聪明并且执着的人,把你放在心上的时候你想要星星,她都会想方设法弄下来一颗给你,可当不要你的时候,你就是一根草都比不上,死活皆与她无关。 即使失忆了,她所表现出来的也完全有着没失忆时的影子,就连追求人的手段也一样。 他还记得那么清楚,他们第一次分手一年后,那个在他生命中销声匿迹了一年的少女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像个无赖一样哪怕他再冷言冷语将她推开也会笑嘻嘻地黏过来,作风大胆堪称超级无敌厚脸皮,他根本招架不住。她会黑掉学校的每一台电脑,让每一个电脑课上使用的学生都看到她的告白——“钟离锦爱商寒之”“钟离锦爱商寒之”“钟离锦要让商寒之也爱她” 她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她让全校都知道她在追他,害他被老师被校长喊去语重心长地上思想政治课,害他所过之处都被指指点点围观,被朋友一次次的取笑,他羞恼不已却毫无办法,最终只能无可奈何的让她笑嘻嘻地吊在他身上,还要伸手抱着她不让她掉下去…… 钟离锦是个反复无常的女人,如今他不是昔日的少年,她也不是那个少女,他们分离八年,彼此经历的事情都有太多,又怎么能只是因为她暂时的失忆,暂时忘掉了她的朋友伙伴,忘掉了她的身份地位,忘掉了她的荣誉勋章,忘掉了她的残忍,忘掉了他所受的伤,就重新开始?万一她想起来了怎么办?是嘲笑他过后,再一次践踏过他的尊严过后,潇洒转身回到那些人身边吧? 他恨她,也怕了她了。 昏暗的路灯下,商寒之本就略显苍白的面容越发的苍白起来。 苍白均匀的手指输入密码,走进公寓,脚步微顿。屋里的灯还亮着。 他站在二楼往下看,看到客厅里液晶电视还开着,正放着午夜新闻,钟离锦正虾米一样缩在沙发上睡觉。 他心下一动,轻轻走下楼梯,垂着眸看她,看到她几缕乌黑长发垂落在地面打着卷儿,看到她闭着的双眼睫毛浓密,看到她眉宇轻蹙,似乎睡得不安稳,手臂上还缠着绷带,这几天他一直没给她揉,也不知道淤青散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那么疼,脸上嘴角的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白皙细腻,依旧美得惊人,就像这张脸的主人知道自己长得美丽,于是便更加放肆的美着,哪怕睡着,眼角眉梢都像在跟别人炫耀着叫嚣着,叫人移不开眼。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抿唇转开眼,关掉电视,却不料就这么点动静便惊醒了她。 “寒之。”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坐起身,眼角似乎立刻就带上了笑意,“你可算回来了。” “回房间睡吧。”他淡淡地道。 “你呢?又睡书房吗?”她站起身,又因为刚刚睡醒一下子晃了晃,边上伸来一只手,一下子稳住了她。钟离锦立刻抱着那手笑眯眯地看着商寒之。 商寒之抽回手,转开脸,神色清冷,“客房很快会让人腾出来。” “哦。”钟离锦有些失落地垂头看着空空的怀抱,他还是防备她,似乎她越是靠近,他越是防备。她曾经到底伤他多深,才会让他这样害怕?可她明明这么喜欢他,又怎会舍得伤他? 两人一同上楼,然后一个进卧室,一个进书房。 夜很深,人的精神疲乏,却又无法入眠。 无法入眠的人很多,包括不久前刚被送到荒北监狱的何凯茉和何静书。 荒北监狱位于西北部较为贫困的地界,由于地区特性,上面管辖力度较弱,所以底下的人权利偏大,有些事情不需要按照规矩来也没人管。 荒北监狱监狱长贺苍天是被京城贺家放养的私生子,跟商寒之是老同学,只是由于某些人关系一直不好,不出意外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哪知几年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糙汉为了病重的老婆千里迢迢闯入COT求商寒之救她,后来他老婆病好了,贺苍天一直把商寒之当恩人对待着。 所以哪怕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惹到了商寒之,越过某些程序,腾出一间牢房里的床给何凯茉和何静书,再对某些事睁只眼闭只眼有什么问题? 一间间像是鸟笼的牢房排列拥挤,一间牢房里传来哀嚎,其他牢房里的人翻个身继续睡,对此见怪不怪。 每个监狱里都有犯人头头,贺苍天把何凯茉和何静书安排在女囚犯头头的牢房里,如果是精明点的就应该知道赶紧讨好俯首称臣,偏偏何凯茉向来骄纵,何静书一心以为何汀澜很快就会知道她们的事来救她们,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副不耐冷傲的样子,立刻就被狠狠收拾了起来。 那女囚为什么能在这么多囚犯里当上老大?还不是因为够狠?何静书和何凯茉落到她手上,还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简直就在打她的脸,不死也得脱层皮。 刚开始两人还敢威胁和心存报复满眼怨恨,一晚过后就哭嚎着进了医务室,求着要见贺苍天。 “贺先生,求求你了,给我堂姐传个信,你知道吧?国内唯一一个合法的私人军火贩卖商荆棘皇冠集团,创始人之一何汀澜就是我们堂姐啊,你想要多少钱她都会给你的,求求你了!”何静书被打成了猪头,哭起来格外丑陋地看着眼前足有一米九多的汉子。 贺苍天长手长脚地坐在椅子上抽着烟,闻言鹰眼盯着她,“何汀澜的妹妹?” “是啊是啊!” “我倒是想听听你们做了什么要遭这份罪。”关于两人的资料昨天忙着照顾老婆的贺苍天还没来得及看,没想到她们竟然是何汀澜的妹妹,这让他不得不好奇她们做了什么让商寒之这么生气,要知道何汀澜那么多年可以算是不离不弃默默地陪着他奋斗多年的,虽然只是她一厢情愿,但是只要是有点良心的人,哪怕对这个女人无感,多少也会给那么点面子。啊,虽然可能在商寒之看来,没有把她们当成实验*已经是给何汀澜面子了。 提到这个,何静书立刻心里愤愤脸上可怜地说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提到钟离锦的时候,贺苍天变幻莫测的脸色。 贺苍天离开医务室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买去兰市的机票,然后给商寒之打电话,那边电话一接起,他立刻略带怒气地道:“商寒之,你是不是疯了?嫌被伤得还不够吗?竟然还敢跟那个女人扯上关系还把她藏在COT里!” ------题外话------ 后面大招得等等,咱们还是需要助攻,超级助攻,神助攻,还有一层隔阂需要捅破才行,望天,我觉得我们阿锦看情况好像是个超级大渣女,渣渣渣!可我是亲妈!唉,可怜的博士,我想办法让你快点吃肉好了o(╯□╰)o我真是面恶心善纯洁又明媚。 ☆、020 用来下饭 贺苍天带着怒气的话传过去,商寒之怔了怔,不是因为他说的内容,而是他为什么能把电话打进来,脸色微微一变,立刻便挂了电话,用COT特有的通讯器找大Q,“你把信号屏蔽撤掉了?” 大Q一怔,“是啊,您不是让我把那个聊天平台黑了消除掉那条信息吗?这要消除可不得跟外界的信号连一下?怎么……”因为商寒之没有告诉过他把外界信号屏蔽掉的原因,大Q也就没当什么重要的事,毕竟之前武器研究楼那边研发出新的武器要试威力的时候,为防有外界偷窥者,他们也会把信号屏蔽掉一段时间,而商寒之又让他黑了外界某个公司的某个聊天软件,他以为这是信号屏蔽可以撤掉的意思呢。 “关了,马上。”商寒之蹙起眉,他把这事给忘了,自己真的越来越不冷静了。 大Q顿时纠结,“但是我还没有搞好啊……” 商寒之脸色越发的不好,那边手机又响了起来,被挂了电话的贺苍天又打电话来了。 事到如此恐怕也瞒不下去了。商寒之只好让大Q先继续。 商寒之接起电话,贺苍天立刻就骂:“商寒之!竟然挂老子电话!是不是恼羞成怒了?你个没出息的!为了个女人你连尊严都不要了!” “谁在五年前为了个女人下跪求我的?” “我呸!那能一样吗?兰馨是我女人,我老婆!老子为她下跪一万次都不丢脸!钟离锦他妈的是你什么人?!她甩了你两次,这样伤你,你还要凑上去,你是不是犯贱?!”贺苍天恨铁不成钢的怒骂,以前读书的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商寒之和钟离锦,这两人在他追老婆追得千辛万苦的时候天天腻在一起花式秀恩爱虐待单身狗,好不容易分开一段时间,竟然又复合了,简直太嫉妒了,私底下天天咒着两人赶紧分手省得碍眼!现在他最讨厌的就是钟离锦,他觉得钟离锦是瞎了眼了才辜负商寒之这样的男人,他觉得钟离锦一定是披着人皮的鬼才会这么铁石心肠。 商寒之握着手机的手一紧,骤然沉默。 贺苍天似乎觉得自己说话太冲了,火焰立刻熄了不少,正要说话,便听到那边传来声音。 “不是为了重新开始。”他说着,声音有些轻,透过话筒传到那头,糙汉子听不出那细微的变化。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看着窗外的红日,声音轻得好似在说给自己听,“……折磨。” 折磨,到底是折磨钟离锦还是他自己? 贺苍天却以为商寒之是为了报复,但是为了报复为什么要为了钟离锦惩罚何凯茉和何静书?还不等他多问,商寒之已经不想多说的挂了电话。 他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浮现今早起床的场景。 他依旧早早起来想要避开钟离锦,却不料钟离锦已经笑眯眯地坐在客厅里看着他,“早啊。” 商寒之看了看墙上的钟,书房的钟没坏,现在确实才清晨六点多。 钟离锦蹦跶着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出早餐,两人面对面吃着,钟离锦双手手肘支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抓着叉子撑着下巴,盯着对面垂眸安静无语周身冷清的男人,有一种略霸道无礼的味道。不一会儿,她勾起肆意美丽的笑,出声:“我做了个决定,以后呢,我早上要跟你一起吃早餐,晚上要等你回来才睡觉。所以从今天开始,你早上六点起,我就早上五点半起,你晚上十二点回来,我就十二点半再睡。如果我没办法知道你什么时候起床,或者你什么时候回来,那我就整晚都不睡了。” 商寒之动作一顿,淡淡道:“你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睡,都是你自己的事。” “那……”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每次就会用这句话来堵人。钟离锦厥了厥嘴,然后又笑了起来,好在她早有准备。 商寒之刻意不去注意她的动静,但那一丁点儿声音都自动在脑子里形成画面,于是他便知道钟离锦拿出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在上面唰唰地写了什么,不一会儿,推了过来,推到他眼下。 ——钟离锦今天依然爱着商寒之^_^ …… 他不该那样,他是冷静严谨没有感情的科学机器,就像外界评价的那样,所以他不该那样,不该。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脸,起身工作,不让自己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钟离锦早起过后就去睡了个回笼觉,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金安安很快就会给她送午饭过来,这几天她脚残外加脸上的伤一直呆在公寓没出去见人,除了早餐商寒之会给她做,午餐都是金安安回来午睡时顺便给她带回来的,晚餐也是她带的,金安安是整个COT里最最准时上下班的科学家。 她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按着遥控器不停转台,之前由于信号被屏蔽一直只有少数几个台能看,然而现在信号屏蔽已撤掉,看着那些偶像剧啊综艺节目啊相亲节目啊还是觉得无聊,一点想看的*的没有。 于是她坐在沙发上发呆,想着商寒之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少有的表情,然后又想起了那颗外露的心脏和那人扭曲激动地看着她的模样。 她想去找那个实验体,想要问问他他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她的信息,然而商寒之的态度却让她心生怯懦,她不敢去问,甚至不敢去知道太多的过去,生怕得知原来自己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生怕得知一些无法让自己像现在这样坦然而无畏地追求商寒之呆在他身边的糟糕的事,如果过去那样糟糕,失忆是天意,那么就一直这么忘着吧,她不在乎过去,只在乎现在和未来。 爱让人胆小怕事。 门铃响起,钟离锦去开门。 “当当当当!今天的午餐老海掌勺,有非常非常好吃的糖醋小排和辣子鸡丁,西芹炒鱿鱼也不错。哈哈我跟你说,老海一听是给你这位敢去撞冰山的勇士打包的,立刻给我开了个小灶,炒了份红薯叶,这玩意儿别看外面卖得便宜,营养价值可高了,炒得好味道还很棒,炒出来不够那群饭桶吃的。还送了一份他自己吃的绿茶饼,有口福啦。”金安安拎着好几个塑料饭盒一边说着一边走下楼梯往餐厅走去,钟离锦关好门慢吞吞地跟过去。 金安安把菜的盖子都打开,两份饭,她也还没吃呢。 “快吃吧,趁热吃。”金安安塞了一双筷子到钟离锦手上,自己开始吃了起来。 钟离锦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几份菜,COT的伙食不用说,肯定安全健康又美味,然而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拿着筷子坐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问金安安,“现在手机能用了吧?” “能啊,信号屏蔽撤掉了嘛。” “能借我用用吗?你知道Z博士的手机号码吧?” 金安安顿时露出有些猥琐的了然表情,一边把手机摸出来给钟离锦,一边猥琐地道:“想关心下老大吃饭没?” “不是。”钟离锦看了她一眼,没羞没躁地道:“我用他的声音下饭。” 金安安顿时整张脸被酸得皱起来,手机差点掉菜里了。 ------题外话------ 黑果现在在家帮老妈干活么么么,这两天评论暂时没法回么么哒,表介意,等我回去自己的小窝再跟你们好好耍。让我们也没羞没躁的嘴一个,呜啊! ☆、021 羞耻蔓延 商寒之正在食堂吃饭,他本身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也不太爱听别人讲一些废话,哪怕是什么奇闻趣事,吃饭时间尤其如此。跟商寒之不熟的不敢靠近,跟商寒之熟的都知道他的德性,所以商寒之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垂着眸静静吃着自己的盘中餐。那窗外正好是一片竹林,春天才过,COT厨子们没有把春笋挖尽,于是不少新竹已经长成,堆在那儿,绿得鲜嫩活泼,又静得雅致沉默,这男人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哪怕吃着饭,也融入得毫无维和感。 周言默坐在不远处跟几个同事讲话,大家三三两两或多或少坐一桌,食堂餐厅里到处都是喧闹的影子,唯一商寒之那一片空了一小圈,自成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天地。 直到手机震动打破了他清冷寂静的小世界。 金安安? COT由于时常屏蔽卫星信号的缘故,也是为了保证某些安全,有特有的通讯器,跟手机差不多,但是只能在COT内使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使用通讯器,手机除了跟外界的人联系基本当作摆饰,这还是金安安第一次打他电话。 商寒之下意识的就想,是不是钟离锦出什么问题了?这才一想,手指已经按下了接听键。 “什么事?”商寒之直接问。 那头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点什么东西轻微碰撞的声音,然后是……好像是有人在吃东西的声音? “金安安?” 那头还是只有吃东西的声音,商寒之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只当是金安安不小心按错了键拨来的电话,便挂了。 不一会儿,又来电了。 商寒之放下筷子再次接起,“金安安?” 依然只有吃东西的声音。 商寒之神色冰寒,“别再有第三次。” 结果……又来电了。 商寒之几乎想立刻叫一个保全去看看金安安是不是忘记吃药了发什么神经,他本想按掉,可又鬼使神差的接起来。 “金……” “……是我。”钟离锦咬着筷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对面是冲她挥拳头的金安安,竟然敢调戏完老大后不解释清楚,她才不给她背黑锅呢! “……什么事?”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僵硬。 “没。” 商寒之挂了电话。电话也没再震动起来。 这一日似乎又是那样对于外人来说的枯燥无味的研究研究研究,商寒之作为这群无趣不好玩的科学家的老大,自然也在进行着枯燥无趣的科研工作,然后在休息空隙里不由得想了想钟离锦中午给他打那几个电话到底用意在哪,然后上网进了自己家的论坛。 自从上一次的挂横幅事件之后,商寒之偶尔也会进一下论坛,看看能否从中找到钟离锦下一步动作的一星半点消息,好让自己避开或者有所防备,然而COT所有人都还以为像商寒之这种高高在上的只会阅读外国原文书和高大上的科学杂志等文学的人是不会上论坛的更别说跑到八卦板块里去看八卦,于是毫无防备的就商寒之和钟离锦的最新动态进行热烈讨论。 泄露消息的是渐渐胆大的金安安。 钟离锦的“听声音下饭”已经在短时间内风靡了全COT,不少人甚至已经表示利用这句甜度极高羞耻度极高的情话让老婆/女朋友羞涩了一下,有人对钟离锦的大胆和情商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人已经折服在钟离锦热烈的追求里,表示希望钟离锦放开Z博士朝他去,他会立刻投入她的怀抱,这辈子能被这样一个漂亮女人这样追求一次简直值了!少数几个阴阳怪气地暗示钟离锦不要脸脸皮比城墙还厚,不过被众人齐齐忽略掉了。 他们讨论这些只是因为他们实在太无聊,而钟离锦追商寒之这事太有趣,只是在主角双方似乎都不介意的情况下善意的取笑和出谋划策,只有一些不理智或者低情商的人才会真的以为这是一场钟离锦热脸贴着冷屁股的低廉追求,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商寒之一直没有接受钟离锦,但是大家都知道,钟离锦就跟商寒之住在一个屋檐下,他甚至因为钟离锦的事送走了何汀澜的两个妹妹,要知道商寒之是什么人?外界为什么评价他是没有感情的科学机器?对钟离锦没有一点感情才是见鬼。 商寒之这才知道,钟离锦中午那几个电话到底什么目的,想着那时电话那头咀嚼饭菜的声音,不受控制地联想着那时电话那头钟离锦因为他的声音产生什么样的联想才会突然变得胃口大开,他的表情很僵,像冰冻过一样的僵,僵硬地扭头看了看窗外,好似这样能将某些思绪从窗户丢出去,却不经意露出了碎发下通红的耳廓。 可很快,那颜色褪去,商寒之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继续工作,这有什么?钟离锦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甜言蜜语信手拈来,承诺和未来的甜蜜美好的遐想篇章分分钟可以给你好几篇,追求人从来热烈不怕别人知道,在别的男女同桌还会在桌上划“三八线”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课桌后面偷偷抓着他的手不放,从他的嘴里抢食吃,再大一点懂得更多一些,就敢把他按在墙上吻,哪里会有什么羞耻心? 这也不过又是她信手拈来的一句随随便便的包着糖果外皮的毒药而已。 …… 钟离锦吃过午饭后就抱着靠枕躺在沙发上,双眼亮晶晶,双颊粉扑扑,有点甜滋滋,又有点小害羞,这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多么羞耻的一件事,竟然真的打电话给商寒之,然后真的就着人家的声音下饭,虽然说商寒之的声音确实很好听,清清凉凉的像二月份山涧的溪水,穿过耳膜就像洗涤过心神,但是但是……她怎么能真的就着人家的声音下饭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想吃了商寒之吗?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不知羞的女人存在吗?商寒之不会知道吧?应该不会,听说他都不上论坛的…… 万一…… 如果…… 商寒之知道了,又一脸没所谓,那她……是不是可以趁热打铁对他做过分一点的事?金安安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个好东西的说……钟离锦脑子没有下限地想着一些东西,骄阳般放肆美丽着的面容上却还露着略带羞耻的笑。 ------题外话------ 久违的拆台小剧场—— 钟离锦笑容羞涩地扯商寒之的衣服:反正你都知道我想吃你了还没有表示,肯定是暗示我可以继续,我就不客气了。 商寒之面无表情死死抓着衣服:别碰我,骗子。 钟离锦继续扯,扯掉了白袍。 商寒之死死抓住衬衫:停下,骗子。 钟离锦艰难把他扒光。 商寒之赤果果躺床上抓着被单面无表情:别过来,骗子。 看出啥来没有?我遁,继续干活去QAQ ☆、022 这场手术 贺苍天当天提早下班回家准备收拾东西,他不放心商寒之,总觉得钟离锦在那要出事,必须得亲自去一趟兰市看看情况。 叶兰馨感冒刚好,正披着件羊毛外套在阳台上浇花,纤瘦的身躯,脸上还带着有些病态的苍白,双眼乌黑明亮,带着一种淡然、智慧和温柔。贺苍天一下子过去把人轻轻抱住,身材高大的糙汉神态温柔,“这些花不浇两天也不会死,风还凉着呢。” 叶兰馨无奈被带着往屋里走。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寒之送来的两人处理好了?” “当然。不过老婆,你知道吗?钟离锦又出现了,现在就在COT。” 叶兰馨诧异地看着贺苍天,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今晚就去兰市看看,我怕他又没出息被钟离锦那个女人给勾引了去。不过嘿嘿,我陪你吃了宵夜再去。” 叶兰馨惊疑不定若有所思,她和他们曾经也是同校同学,只是一开始一心只读圣贤书,虽然经常从别人口中听到那对有名的情侣,但是根本没有怎么在意,脑子里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两人时常手牵手从她教室外走过,可谓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这样深的感情也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分手,直到钟离锦再次出现,并且高调地追求商寒之,再一次在学校掀起说不尽的话题,她也不禁关注了一些,钟离锦不仅智商高,情商也很高,她想应该任何一个男孩被这样追求都无法抵抗吧,毕竟连她身为女性都有些心动了。 商寒之确实很快被重新拿了下来,或者说他根本由始至终就没忘过钟离锦,然而时过不久,两年还是三年又再次分手,分手的原因被说得有些难听,总之就是钟离锦负了商寒之,商寒之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淡薄如她,都有些不喜钟离锦。 私心里,叶兰馨也不希望商寒之再受到钟离锦的影响,然而她是理智的,明白感情这种事,向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根本没法插手,弄不好要弄巧成拙的。 贺苍天虽然是妻奴,但是在钟离锦和商寒之这件事上决不妥协,商寒之是他兄弟,他不会看着他又一次往火坑跳,钟离锦那种人根本不适合长长久久,他坚决要去兰市。 然而他最终没去成,才下了飞机,一个电话打进来,他立刻又重新上了飞机,飞往另一个地界。 …… 彼时,COT内,想到钟离锦早上那番话的商寒之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不知道钟离锦是不是真的要等到他回去才睡,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时之间,COT内所有还在研究楼内的或者在已经回公寓睡觉的医学家们,动作快速的下楼上楼,全都急急忙忙往会议室赶去,气氛紧迫而压抑。 椭圆形的长桌围满了人,最前方画布上显示出一张放大的受伤的人体图,图片一出,立刻有人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商寒之一身白袍站在边上,神色平淡。 图片不断变化,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的将情况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一分钟后,画面定格在第一张CT图中,一个人体,体内上下足有7枚子弹,可怕的是大脑和心脏部位竟然也有一发,据说受到这样伤的人还吊着一口气。 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有些人不小心轻轻摔一跤都会死,有些人被车连续碾压十几次也死不了,人体同样神奇,有人的心脏长在右边,有人的胃大到占据整个上半身的三分之二,所以这人受到这种伤,还能活着虽然叫人震惊,但也不到难以接受的地步,而且子弹并没有没入整个大脑和心脏,据说当时他的大脑和心脏部位恰好被东西护住,缓冲了一些力道。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几秒后才有人出声。 “我恐怕没办法参与这场手术。”COT年纪最大经验最足的医学家说道。 “风险太高了……” “是啊……” “……” 不是他们名不副实,而是这种手术无疑是在跟已经把镰刀放在病患脖子上轻轻一下就能夺走他的性命的死神抢人,实在没有多少人敢去碰他一下,更何况动手术,他们能想到的敢动手并且能将生的几率提到百分之五的,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三人,一个他们的Z博士,一个白帝国集团的Dr·Astrid,一个本可以跟Z博士和Dr·Astrid齐名的已经消失多时的精神病态者艾维·斯帕森纳。 而且这百分之五,是必须在脑部和左胸部的手术同时进行才行,否则一个部位的手术就需要十几个小时,病患极可能在这十几个小时里死去,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Z博士,就算Dr·Astrid愿意跟Z博士合作,等她从美国赶过来,病患也已经死翘翘了,受这样的伤能一口气吊着几个小时已经是奇迹。 如果不是因为这位病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贺家战神,贺家不愿意放弃一丝一毫抢救他的机会,并且向荆棘皇冠承诺只要Z博士愿意前往京城抢救,就将荆棘皇冠觊觎已久的那块市场送给他们,这场会议根本没必要开,因为在很多人眼里,这人必死无疑。 现在贺家的直升机正在赶往COT,要将参与手术的人送到机场,然后坐上贺家在兰市机场的私人飞机前往京城,因为那样的病人实在没法移动一下下,只能是COT的人去京城,可现在会议室内所有COT除了商寒之之外的最顶级的医学家们都在摇头,这手术,他们不敢做,也没法做。 钟离锦本来在履行自己今天早上说过的承诺,一定要等到商寒之回来才去睡,结果等啊等,等得她杵着脑袋犯困到好几次脑袋磕到桌子都没见人影,脑袋探出窗户往下看的时候,正好看到好些个人动作很迅速的从各个宿舍楼里跑出,坐上一辆辆车子往研究楼赶去,钟离锦担心是不是那边出什么事了,便跟着跑出宿舍楼往医学研究楼去了。 此时研究楼很空,各个实验室里基本没人,钟离锦一路上到顶楼,会议室的门虚虚掩着,她小心推开,本以为不会有声的,岂料这门竟然发出特别刺耳的“吱呀”声,在沉默的会议室里异常刺耳,所有人都唰唰看了过来。 钟离锦嘴角抽了抽,干脆推开门,一点不尴尬地笑得灿烂地看着站在最前方的商寒之,好像只是看到他,她就从心底快乐了起来。 ------题外话------ 感谢心上人。亲成为我的贡士(づ ̄3 ̄)づ╭?~还有其他送礼物的妞们,在后台看到的实在太多了,感谢,爱你们。 今天七夕啊,然而可怜的黑果是在帮爹娘忙的忙碌中度过的QAQ单身汪简直想哭,肉神马的,福利神马的,小剧场神马的,╭(╯^╰)╮单身汪没时间写,也不想写,咳咳,这种时候,理应狠狠的虐待有情人才是啊,秀个毛恩爱!然而面恶心善,纯洁明媚的黑果亲妈,忍住了心里邪恶的念头,让剧情正常发展,把我自己都感动了哈哈哈哈哈! PS:今天淡漠的紫色新文《一宠上瘾之温缠入骨》上架,有活动~\(≧▽≦)/~有空的妞们可以去瞅瞅,喜欢就订阅一下哦,我爬走…… ☆、023 王不见王 商寒之心蓦地一跳,突然道:“散会。” 原本看着钟离锦的人立刻唰的看向商寒之,散会?那现在是怎么样?这手术还做不做?怎么做?不过也不需要问,决策的人是商寒之,做手术的也是商寒之,他说散会,那他们就回去睡觉好了。 钟离锦连忙走进去贴着墙侧身让路,看着会议室的人都走出去,只剩下她和商寒之两人,又笑眯眯地看着他,“忙完了吗?” 商寒之不看她,把电脑关掉,语气平淡清冷:“我马上去一趟京城,你回去睡吧。”能不能救活贺昌平与他无关,反正他去了,贺家就该把那块市场给他。 “啊?现在走吗?” “嗯。” 一想到商寒之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却一个人呆在这里,钟离锦就有些不安起来,快步过去站他身边,抓着他胳膊,“能不能带我去?” 商寒之动作一顿,轻轻抬眸,便看到那双狭长的天生含情带笑的桃花眼里的不安,手不由得微微一紧,平静又坚决,“不行。你只能呆在这里,哪都不准去。” 外面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商寒之步伐依旧不紧不慢地下楼,钟离锦跟在他身边,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伸手,勾一下他的衣袖,扯一下就念一句,“带我一起去嘛,我又不会打扰你工作,在那边我也可以呆在屋子里不出门啊,寒之,商寒之……” 商寒之不为所动,于是她又改去戳他的手背,注意到那手背微凉,却不像之前那样骤然冰冷,心下悄喜,玩得更起劲,恨不得贴上去抱住,然而她知道,在商寒之还对她防备的时候,任何过火的靠近都只会让自己变得没有尊严,因为商寒之一定会把她推开。他再是情深,也是严谨、克制、防备的Z博士,所以她要慢慢来,她总会让他重新对她敞开心扉的。 手背突然被一下下轻轻戳着,柔软的指腹,修剪整齐的指甲微硬的触感,他整条手臂瞬间僵硬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只见她微低着头,睫毛浓密,眼眸弧线狭长优美,唇角勾起,像少女初恋一般天真单纯。 可这只是因为她暂时忘记了那些过往那些人罢了。 她察觉到商寒之的视线,抬眼看了过来,商寒之立即转头,镜片挡住过于清冷锐利的眼眸,让他看起来越发斯文淡漠,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好似真如外界评价那般,是一台没有感情的科学机器。 直升机停在研究楼前,商寒之一出来,焦急等候的贺家的人立刻迎上前,钟离锦还想跟上,却被商寒之的手按住肩膀制止,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上了直升机。 螺旋桨旋转的声音很大,商寒之把口袋里的掌上电脑拿出来打开,看到代表钟离锦的黄点依然静静呆在医学研究楼前,忽然,手机震动了两下,有人发了信息过来,他拿出来一看,骤然握紧手机。 钟离锦看着直升机越飞越远,心好似也越来越空,不安在蔓延,她又无法控制地开始在心里追问,她到底是谁?有没有家人朋友?他们都在哪儿?她和商寒之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她那么爱他还会和他分开?她突然发现她的心理建设很弱,低到只需要知道商寒之就在不远处就会心安,不记得那些过去也无所谓,一走远就心慌,然后怕被抛弃变得无家可归般的,开始不停的想要寻找其他归依。 是不是她的臆想和渴望产生了幻觉?她竟然看到那架直升机又飞了回来,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还未停稳,舱门打开,那人一身白袍站在那里,似在等待。 她整个人又沉静了下来,笑容灿烂地朝他跑了过去。 …… 京城。 本该空旷安静的中心医院VVIP楼层几乎挤满了人,黑衣保镖从头防守到尾,病房外则是包括贺苍天在内的贺家人,男女皆是满脸急切忧愁,强忍着难过恐慌不敢掉一滴眼泪,生怕晦气。 病房内他们能请到的全国排得上名号的几位医生也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看着那条起伏越来越弱的线,满头大汗心里祈祷他都撑这么久了,千万千万一定一定要撑到Z博士到来。 “还没到吗?” “快了快了……” “美国那边有回应了吗?”明知道贺家影响力影响不到美国,更影响不到白帝国集团,不说Dr·Astrid跟Z博士这么多年越发白热化的矛盾,简直堪称王不见王,就算她真的愿意过来和Z博士合作,时间上也来不及,但他们还是急病乱投医。 “没有。”意料之中。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来了!”谁惊喜的叫了一声,一群人纷纷侧头看了过去,只见那个年龄与他身上荣誉之重不成比例的男人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和几个贺家下属。 情况过于紧急,贺家的人连跟商寒之说一句话的功夫也没有,所有权威医生听从指挥,把病人推进手术室,手术室的门紧闭,红灯亮起。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危机也没解除,但是因为那人是Z博士,所以他们还是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一松,贺家当下就有女眷晕倒了,正好就在钟离锦身边,钟离锦下意识便伸手扶了一把,其他人这才注意到有这么个人。 只是现在也没人有心情多问什么,连贺苍天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认出她是谁,知道她是Z博士带来的人也就点头虚弱的道谢,有护士把晕倒的人带去休息,他们和几个没有跟进病房的医生则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你们去哪?”钟离锦问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医生,怎么不在外面等? “去看看Z博士的手术。”那医生显然有些激动。多么幸运啊,能亲眼观摩Z博士的手术,而且还是这样高难度高风险的开颅手术。 钟离锦一听能看到商寒之,眼睛一亮,也跟了过去。 他们在手术室里安装了好几个高清摄像头,贺家要确认商寒之有尽全力救治了贺昌平,而其他医生要观摩和学习大名鼎鼎的Z博士的手法。 大屏幕内摄像头由上而下俯瞰全景,看到贺昌平头戴氧气罩脸色苍白的躺在手术台上,灯光将他笼罩,周围站了一圈身穿蓝色手术衣的医生,他们都戴着一样的帽子和口罩,俯视的摄像头只能看到每个人的头顶,可钟离锦还是一眼就认出哪个是商寒之。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屏息盯着屏幕,不一会儿,屏幕上又分割出了另一个画面,一个拉得更近的镜头,将贺昌平的*的上半身和每一个伤都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在商寒之手上寒光凛冽的手术刀开始朝他的脑袋上割去的时候,房间里大部分人都扭开头不忍直视。 钟离锦戴着下飞机后商寒之给她的口罩,说是京城空气不好让她必须戴着,她很听话的戴上就没摘下来,于是此时露在外面的那双引人注目的桃花眼亮得出奇,目光紧盯着那刀锋切开人体肌肤的画面,竟然没有丝毫恐惧。 “那人很快就会死的。”钟离锦忽然道,在安静屏息落针可闻的空间里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盯着屏幕,一点没把贺家年纪小一些的怒火看在眼里,“如果他的心脏部位那里没有立刻进行手术的话。” ------题外话------ 感谢宝贝年代成为我的会员,浴火成凰成为我的解元(づ ̄3 ̄)づ╭?~三百六十五度嘴一个!每天都收到这么多妞儿送的礼物(~ ̄▽ ̄)~(~ ̄▽ ̄)~只有此表情能表达我的心情哈哈哈! ☆、024 各据一方 还用你说!如果不是没有人敢动手,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吗?几个贺家小辈对钟离锦的马后炮行为很是不满,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说什么说,闭嘴! 边上一个好心的医生见钟离锦惹了众怒,低声对钟离锦道:“你别说了,我们都知道,但是受伤的部位太特殊,做不了。” “为什么会做不了?子弹并没有完全没入心脏,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取出来。”钟离锦语气平静地回道,她自己也奇怪,她说不出什么医学上的专业名词,甚至连手术用具都有一些叫不出名字,可她这些话就是这样说出来了,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不是见鬼。 好心的医生瞬间闭了嘴,有个更老一些的医生严肃地呵斥:“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好好看你的,别乱说话。”什么叫小心一点就可以取出来,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他们都束手无策的东西只要小心一点就能搞定,这不是在侮辱他们吗? 医生们觉得钟离锦是在胡说八道,可已经急病乱投医的几个贺家大人却不由得看向钟离锦,“你也是医生?”这女人好像刚刚商寒之带来的。 钟离锦耸耸肩,她失忆了,哪知道自己以前干什么的,不过还真有可能是医生,要不然怎么会本能的觉得那手术不到不敢做的地步。 那个乘坐直升机去接商寒之的手下立即上前,贺家大人听说商寒之严厉要求他们把直升机转头回去把钟离锦带上的事,立即有些激动了起来,这人被Z博士这般看重,是不是也是个厉害人物? “等等,我们怎么可以随便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进去碰爸爸?万一……”一个贺家小辈立即着急地道。 几位贺家大人都是有名声有手腕的人,目光锐利如鹰地看着钟离锦,见她坦然又有些不解地回视,面面相觑。她是COT的人,还是商寒之带来的唯一一个,而且敢在这种情况下开口,可能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COT能人之多数不胜数,他们现在唯一信任的是商寒之,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COT,他们很清楚只有商寒之一个人不行,贺昌平必死无疑,所以,当所有的人都说没法做不敢做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说她能做,再加上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她看起来并不是个信口雌黄花花肠子一堆的人,于是他们立刻死马当活马医了。 于是莫名其妙的,钟离锦被带了出去,消毒、穿上手术服、戴上帽子、手套……推进手术室。 贺家动作太迅速,钟离锦都有些懵了,有些茫然地看着那边忙活着的医生护士五秒,然后,那茫然消失无踪,她走过去,步伐毫无心虚,拍拍两个没事干等着吩咐的医生,让他们让开,上药,拿刀,自然而然的开始。 商寒之站在贺昌平头部位置,察觉到前方有些变动,并没有在意,这次手术难度极高,既然他已经动了手,那么就要认真专注,对病人和病人家属负责。 就像是一种本能,像灵魂深处被上帝赋予的智慧,这一切太过自然,钟离锦灵魂像是与身体脱离,灵魂在半空中看着活动的身体,有些冷静到几近麻木地看着她手上的锋利的刀切开人肉,切开肋骨,用支架将人的胸腔撑开,看到里面虚弱但还鲜活着的内脏,心脏、肺叶…… 充当护士在手术室内的众位医生头上流的汗比两位主刀医生还要多得多,目不暇接地在贺昌平的头部和心脏部位转来转去,一下子被商寒之又快又准的刀刺激得心惊肉跳,一下子被钟离锦好似跳舞般的多样的手法弄得眼花缭乱。 从手术开始到现在五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的心脏犹如过山车一样上跳下窜起起伏伏,他们无一不是至少主刀过几百场手术的有些名气的医生,然而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手术还能这样做,简直……简直就像根本没把手术台上这人当成活人,一点不怕稍微不慎就切到了致命部位。 也许这就是他们能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取得那样重大的荣誉的原因吧?逆天的大胆、逆天的冷静、逆天的天赋!看,他们连一滴汗都没有流,似乎越是到这种情况,他们的心率反而越是下降,越是冷静。 在贺家大人不顾医生阻拦将钟离锦送进手术室,就已经摇头好似贺昌平马上会死,珍贵的能够观摩的Z博士的手术过程要被中断一般的几个老学究医生们已经目瞪口呆,看看商寒之再看看钟离锦,目不暇接,不知道到底观摩谁的比较好,两个都想观摩怎么办?真是恨不得再长出一对眼睛! “能进COT的果然不一般,果然不一般啊……”见医生们的反应,贺家人简直要喜极而泣,可一想到手术还没结束,手术过程中还可能出现很多变数,只好又忍住。 “是啊是啊……” “……” 贺苍天听着他们的话,皱着眉头盯着钟离锦的头顶和那双沾着血的手,虽然贺昌平是贺家的支柱,是他的父亲,但是由于自己是贺昌平才15岁就搞出来的种,还是母亲在外面偷偷生下来的,别说从未享受过父爱了,甚至身为大儿子,却被贺昌平后来明媒正娶的妻子和他们的孩子称为私生子,所以其实贺昌平是死是活,他都没有多大感觉。 之前以为钟离锦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也没在意,可现在看情况,这人哪里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人?如果之前那些人说的全世界只有Z博士、Dr·Astrid和艾维·斯帕森纳三人能做这两个手术是真的,那么现在这个岂不是游离在外的第四人?可既然如此,手术刚开始时商寒之为什么不直接带进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光大亮,贺家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撑不下去的去休息了,屋子里只剩下几个不舍得放弃这个全程观摩机会的医生和两个留下来的贺家小辈。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晚饭时间早已过去,夜越发的深,叶兰馨也从荒北赶了过来,那手术灯依旧亮着,手术依旧在继续,此时已经过了二十个小时,贺昌平出现过十一次死亡大危机,次次都被从死亡线上拉回,发号施令的是商寒之,钟离锦几乎不管的做着自己的事。 两个主刀医生这两人各据一方,心无旁骛各忙各的,旁边的医生也分成两队分别为两人服务。 商寒之比钟离锦早开始,也比钟离锦早结束,把表面缝合等简单的工作交给其他人,他放下手术刀后退一步宣告自己任务结束,看都没看一眼其他人,直到此时他头上才开始冒出一点汗。 旁边有人送了水过来,他拉下口罩一边喝,一边将自己完全从工作状态中抽离出来,然后看了看正常工作的仪器,还有那条象征生命的起伏着的线,眉头皱了下,眼里闪过疑惑,疑惑为什么贺昌平还没死,竟然能撑到他完成脑部手术,那个在帮贺昌平做手术的人是谁? ------题外话------ 望天,其实黑果是个医盲,一切都是知道的一点点基础知识外加脑洞大开YY出来的,反正别太当真,这只是小说,不过有知道哪里不对的也欢迎指正,黑果一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么么哒(づ ̄3 ̄)づ╭?~ ☆、025 她的身份 商寒之进入工作状态后就容易无视任何人任何事,所以他虽然之前有感觉到前方医疗人员有发生变动,但是眼始终没有抬一下看一眼,后面更是直接把那忘记了,心无旁骛的专注着自己的事,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竟然有人在给贺昌平的心脏部位动手术。 谁敢,并且几乎快成功了? 商寒之缓缓走过去,绕到手术台另一边,想要见识一下哪来的能人。 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帽子口罩和手套,几乎只有一双眼睛外露,要在这样一群人中认出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仅仅是垂着的优美狭长的眼眸弧线,仅仅是睫毛在眼下笼下的剪影,便让商寒之认出了她。 他瞳孔在一瞬间骤然缩小放大,大脑骤然一阵晕眩,身子摇晃了一下,旁边立刻一个护士伸手来扶,被他推开。他死死盯着那个垂着眸心无旁骛地在病人身上忙活的女人,镜片下的眼神堪称凶狠。 这种感觉该如何形容?他好似在做一场梦,梦里是他曾经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也是还是少年时期,他们坐在屋顶,夜空星罗满布,她的脑袋枕在他腿上,玩着他的手指,笑得两眼弯弯地描绘过的未来,她说她会身穿医者白袍,手执利刀,救死扶伤,可能每天都会工作到很晚,所以他一定要每天去接她下班,给她嘘寒问暖,亲吻和拥抱。 她描绘的未来平凡又有些不真实,然而他却当真了,未来什么情形其实他都不在意,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好。可时间过去得如此匆忙,匆忙到眨眼便物是人非,她没有变成救死扶伤的单纯医者,而他竟然也成为了他从未想象过的人——一个科学家,一个足以跟她叫板王不见王的科学家。 此时此刻,她垂着眸拿着手术刀的模样,她高超的堪称出神入化的手法和水准,毫不拖泥带水的一举一动,都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提醒他——他们已经站在对立面很久了,只是她暂时忘记了。 忽然,她抬眼看了过来,那一瞬眼睑撑开,睫毛如花瓣般向上掀起,露出那双乌黑的引人注目的含情带笑的桃花眼,她直直地看向他,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嚣张放肆的得意和挑衅,可眨眼又定格在可爱的炫耀和求表扬上,好像上一瞬只是错觉。 她后退开,同样宣告任务完成,后面简单的缝合等工作交给其他医生。 旁边有人递了水过来,钟离锦摘下手套拉下口罩,接过,然后笑眯眯地朝商寒之走了去,然而他却转身,走出了手术室,钟离锦脚步微顿,没有迟疑地又跟了出去,他们的任务都完成了,确实可以走人了。 另一边,刚进监控室不久的贺苍天看到那个不知名但很牛掰的女人拉下口罩的一瞬间,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一双虎目瞪大,震惊不已。钟钟钟钟钟离锦!他眼花了?不!那张脸!那个妖女的脸,化成了灰他都不会认错! 一旁的叶兰馨也是目露诧异,虽然之前已经知道钟离锦在COT,但是没想到商寒之竟然会带她到京城来。 贺苍天猛然转身往外走,脸色铁青,别看他人高马大四肢发达,脑子却是没有多笨,他之前从凌晨时分疑惑到现在,一直在疑惑这个游离在外的第四人到底是谁,商寒之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带她进去,现在看到钟离锦,他想起了钟离锦从小的天才之名,想到了她大学时的专业,想到了以往很多商寒之做出的琐碎的看似没头没脑的事,突然间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万万没想到,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竟然…… 手术室和监控室相距不远,贺苍天很快便看到了刚从手术室快步出来的商寒之,后面几步远则是跟着他的钟离锦,贺苍天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立刻转身,走进最近的一个空病房内,商寒之跟上,门“砰”的一声关上,留下满眼疑惑不解的钟离锦,和不远处跟着出来的叶兰馨。 前方的贺苍天忽然转身,就是狠狠一拳,“砰”的一声。 商寒之鼻梁上的眼镜飞了出去,他面颊侧开,苍白隽秀的面上立刻红了一块,嘴角冒出一点血迹。 贺苍天揪着他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太阳穴直跳,他盯着他,声音压低,咬牙切齿:“我问你,钟离锦是不是就是那个Dr·Astrid?” 哪来的游离在外的第四人!Dr·Astrid!那些在手术室里帮忙的医生和在监控室观摩的医生何等的荣幸!竟然能看到这样的一幕,向来一山不容二虎王不见王的Dr·Z和Dr·Astrid竟然在一个手术室里救同一个人!有幸同时观摩两个传奇人物的手术!对了,贺昌平也该觉得荣幸!真是太荣幸了!可Dr·Astrid竟然是钟离锦!她竟然是钟离锦! 商寒之掰开他的手,把贺苍天推开,走到病床边上捡起眼镜,看着左边镜片上的两条裂痕,神色平静,“是又如何?” “你早就知道!或者说,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从你还不是Z博士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不是也知道Z博士就是你?!”贺苍天难以置信地看着商寒之的背影,心里那种恨铁不成钢,好兄弟被糟蹋,被辜负,被伤害到连身为旁人都看不下去的情绪满到已经溢出来了,他是清楚商寒之和钟离锦过去的事了,可正是因为清楚,所以越难以接受这种事,他以为钟离锦对商寒之的伤害已经因为两人的分手而结束了,可如果她是Dr·Astrid,那么伤害就一直在持续,而一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商寒之,竟然……竟然还能让她待在身边…… “她不知道。”商寒之淡淡地道。 “你放屁!五年前在英国举行的国际医学研讨会,你和她面对面坐在长桌两边!报纸都有报导!难道那时候她眼瞎吗?” 商寒之动作一顿,脸色蓦地一白,手上的眼镜被他猛然收紧的手握得裂痕越发的多起来。 贺苍天点点头,“好,这个问题我们先跳过,我问你,她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接到风声,白帝国集团这段时间一直在全球范围内找着什么人。” “她失忆了。” “哈?”贺苍天脑袋蓦地卡壳了两分钟,才猛然重新转起来,才搞明白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着商寒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所以呢?她失忆了,所以你就不计前嫌想要跟她重新开始?商寒之,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得了那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越被伤害反而越放不下她?你有没有想过,她现在失忆了,可要是想起来呢?再说,她就是不想起来,你他妈偷偷藏了白帝国集团的研究院院长和首席科学家,是不是嫌荆棘皇冠和白帝国还不够剑跋扈张?!” ------题外话------ 咕噜咕噜咕噜……明天有抢楼送xxb活动,具体情况明天更新题外话通知,五点更新 ☆、026 全力隐瞒(活动) 白帝国集团是什么概念?欧美最大的军火商,黑白两道百分之九十货都是从白帝*火库里出去的,由于区域性质,白帝国发展得比在并不允许居民随意持枪的国界里发展的荆棘皇冠集团更加迅猛,成立的年份也比荆棘皇冠要长,如果不是因为出现了商寒之这么个能跟Dr·Astrid相媲美的鬼才,各国各界黑白两道都想要拉拢他,所以国内那些人也怕他这个人形宝藏跑了,否则荆棘皇冠集团或许都无法成立,也无法搬到明面上来,至少在军火这一块绝对没法沾。 科学改变世界这句话不是没有根据,一个出色的科学家的存在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现在全世界最大的两个私营军火集团,白帝国集团由Dr·Astrid坐镇,荆棘皇冠集团由Z博士坐镇,双雄并列,即使最近两年因为Dr·Astrid低调了不少,Z博士隐隐有压制Dr·Astrid的迹象,但也没有人因此就觉得Dr·Astrid就没那么值钱了,多的是国家是人想要拉拢她,当初叶兰馨生命垂危的时候贺苍天也曾想过如果商寒之不帮忙他就远赴美国,下半生给白帝国累死累活拼命也在所不惜,只要Dr·Astrid愿意救叶兰馨。 就像Z博士是荆棘皇冠最坚实的顶梁柱一样,Dr·Astrid也是白帝国集团的顶梁柱,现在这根顶梁柱突然消失了,被跟她王不见王的Z博士藏在了COT! 白帝国那边如果知道了,除非商寒之毫发无损地把钟离锦还给他们,否则后果可想而知,必然又是一场硝烟四起的战争。 贺苍天快速冷静下来,虎目冷酷一闪而过,“要我说,你现在最好做出选择,要么把钟离锦处理掉,没有Dr·Astrid的白帝国集团相当于被斩掉了一只翅膀,你要是舍不得,就把她送走,随便送去什么地方,反正那时候她是死是活与你与荆棘皇冠都没有关系,然后再过几年,即使是白帝国集团也不是荆棘皇冠的对手,Z博士也再无人能……” “我跟你过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这是我的事,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管。”商寒之冷冷打断他的话。 贺苍天狠狠瞪着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想要什么?你是不是想要钟离锦?想要到COT解散,荆棘皇冠倒塌也没关系?!” “我要你闭嘴,这件事不需要让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你以为这么大的事能瞒多久?”COT人多,白帝国集团太强大,商寒之再用尽方法隐瞒,白帝国也总会找到荆棘皇冠这边来的。 “我心里有数。” “……” …… 门外,叶兰馨冷静沉着的目光落在钟离锦身上,打量着她的眉眼,脑子里已经有些模糊的那个跟商寒之手牵手从她教室外经过的少女的脸清晰了起来,她五官褪去了少年时期的意气风发青涩纯真,像妖娆绽放的红花,骄阳般成熟明艳,不变的是那眼角眉梢的放肆张扬,就像她知道自己美,所以越发肆意绽放展现着自己的美,于是在别人眼中,她也就越发的美了。 至少在外表上,她是配得起商寒之的,如果光看外表的话,也确实完全有资本让商寒之念念不忘。 叶兰馨毕竟不关注科学界的事,所以也不清楚什么Dr·Astrid,也不知道那场手术有多难,所以她只是对钟离锦淡然地勾唇微笑,“我想你一定不记得我了,钟离小姐。”即使曾经同校多年,但毕竟不同班,不熟。 “你是?”钟离锦也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有些苍白消瘦的女子,似乎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到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养好。 “我叫叶兰馨,贺苍天的妻子,我们以前是同校同学。” 钟离锦靠在墙上等商寒之,二十个小时的手术下来早已疲乏困倦,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免来了精神,“你以前跟我在哪所学校?” 哦,差点忘了,钟离锦之后是去了美国读书的,跟她一直同校的是商寒之。 “慕华,小学和初中部。” “那……”钟离锦还想问取更多信息,边上的病房门便打开了,商寒之走了出来,钟离锦立刻什么都不想了,愉快地转过头去,“寒之……” 目光一触到商寒之脸上的伤,脸色蓦地一变,含笑的桃花眼蓦地阴沉了下来,冷冷地看向商寒之身后的贺苍天。 在场三人都将钟离锦骤变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钟离锦身份的贺苍天下意识心脏咯噔了一下,不知道钟离锦身份的叶兰馨也是咯噔了一下,眉头一皱,伸出手带着护老公意味地握住贺苍天的手,贺苍天立刻跟只哈士奇似的眉开眼笑,啥也不怕了。 “走了。”商寒之淡淡道,手握紧口袋里的眼镜。 钟离锦立刻跟上,还不忘回头多冰冷冷地看贺苍天一眼,敢打寒之,早晚收拾你! 现在已经快要到午夜时分,贺昌平的手术很成功,能不能活过来要看能不能熬过今晚和之后三天的危险期,贺家的人除了贺苍天和叶兰馨之外都喜极而泣,也越发的明白了像这类科学家的巨大价值,难怪人人讨好没有人敢得罪,看,保不准哪天就生命垂危有求于人家呢?越是有钱人越是怕死啊!幸好他们贺家没有得罪过商寒之,幸好他们贺家还占着一块不大,但恰好荆棘皇冠需要的市场。 商寒之和钟离锦被贺家热情地安排在距离医院不远的一套公寓里,干净,家居用品生活用品齐全,为的是怕贺昌平在渡危险期的时候出现意外,能赶紧把他们请来抢救,对待钟离锦也不再像一开始的无视,恭恭敬敬,话语里隐有拉拢的迹象。 钟离锦视若无睹,贺家的人离开后公寓里只剩下她和商寒之两人,此时两人正坐在餐厅里吃二十多个小时后的第一餐饭。 在手术期间没感觉渴没感觉累没感觉饿,出来后才觉得饥肠辘辘,双手双脚都酸麻不适,钟离锦抓着筷子的手还微微有些抖。 吃了一大碗粥,钟离锦觉得整个人从胃里舒服了起来,于是又有些闲了下来,一闲下来,她就盯着商寒之的脸看,他平日里戴着的眼镜果然是平光的,所以即使摘下眼镜,他眼睛也不像真的近视了常年戴着眼镜的人那样变形,他垂着眸,所以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那眼睑下垂的弧线很好看,不同于她的狭长优美而妩媚,他是一如他性子的清冽干脆,像从不停歇往前的清冷的河,眼角眉梢都是凉。 可现在比他眼睛更显眼的,是他左脸颧骨处的痕迹,哪怕其实浅浅的,远点看看不出,可钟离锦越看越想把那个叫贺苍天的混蛋给揉吧揉吧塞进垃圾桶里。 “那个人为什么打你?”钟离锦问道。 商寒之不理会,钟离锦又多问了几次,于是他淡淡出声,眼不抬一下:“心急气躁。” “心急气躁就可以打人吗?” “他是我朋友,你不用在意。” “朋友就可以打人吗?” 商寒之不再说话,钟离锦拧着眉头满眼不满,见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有些气闷,幸好她向来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反正她迟早要给贺苍天颜色瞧瞧,现在没必要因为一个不重要的人跟商寒之浪费时间。 她想到了什么,眼睛弯了起来,上身凑近商寒之,“寒之,我以前是不是医生?虽然失忆了,但是本能没有忘记耶。以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呆在COT工作了?”然后就可以一直跟他在一起了,想想都觉得好开心。 ------题外话------ 今天的有奖竞答抢楼要求说出迄今为止的《痴汉》中出现过的有名有姓的人的数目,并且列出他们的姓名,从第一个回答完全正确的妞子开始算,跳过不参与和没有皇冠的亲,第1个,第11个,第22个,第33个分别奖励XXB533、333、233、133,另外排除不参与和无皇冠的亲,最前面十个妞都会奖励参与奖20XXb。 哈哈是不是很有挑战性?昨天突然想到,这题也就能这时候玩玩,再多点就不行了!好了,考验大家的记忆力和理解力的时候啦!最后,看清楚理解清楚题目!看清楚理解清楚题目!看清楚理解清楚题目!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027 她曾到达 商寒之夹菜的动作一顿,险些因为这句荒谬至极的话笑出声,他终于抬眼看她,却看到她眼里的希翼和真诚,他忽然有些受不了,放下筷子猛然起身,快步上楼。 这样的钟离锦像记忆里他们还在一起时的模样,熟悉又陌生,可当初那些年少纯真的美好早就已经被她寸寸碾碎,快乐的记忆或许更源远流长,可痛苦往往才是最刻骨铭心的。 五年前的医学研讨会,她坐在他对面,不,或者说,显示着她的影像的屏幕就在他对面,那时的她已经是科学界最受瞩目的明星,即使没空到英国来,委员会那边也尽心安排了她利用网络视频参与他们的会议,不仅他们能看到她,她也能通过摄像头看到整个会议室里的每个人。 她坐没坐相地斜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放在桌面上,纤细白皙的指尖夹着一只钢笔慢悠悠地转动,放肆又慵懒的目光几次透过屏幕从他身上划过,没有丝毫眷恋停留。他清晰的感觉到,她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好似他不过是她辉煌人生中可有可无的小石子,走过踩过就完了,哪怕这颗石子努力将自己打磨成跟她一样灿烂的玉石。 这些记忆清晰地刻在脑子里,清晰地提醒着他,她是Dr·Astrid,不再是单纯的钟离锦!现在的她不过是因为失忆而产生的假象,真正的钟离锦已经不爱他了,早就不爱了,如果爱,她怎会舍得? 商寒之靠在门板上,一只手无意识地捂着疼痛欲裂的胸口,终于明白,把她留在COT,妄想可以折磨她的自己是多么愚蠢,一直以来,受折磨的只有他。 他脑子里不由得浮起贺苍天的话,要么把她处理了,要么把她送走…… 钟离锦望着已经看不到商寒之身影的楼梯,突然觉得心脏空落落的,有些不安起来,她想到自己在手术室里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想到贺家那些人的恭维和称赞,她知道了自己曾经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可能是一个很优秀的医生,如果更厉害一点应该会是像COT医学研究楼里很多人一样是一个医学家,再加上她自己猜想的自己曾经的冷酷桀骜的个性,她是不是曾经跟商寒之有过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导致分手呢?她会是一个贪心的人吗? 心神不宁地上楼,随便找了一间客房,随便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去掉便把自己扔床上,浑浑噩噩地睡着。 翌日。 钟离锦是被冷醒的,位于北方的京城可比南方的兰市要凉上不少,她大概做了什么梦把被子踢到了床下。 把被子扯上来裹起来继续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天光大亮,不灼人的阳光斜透过窗子,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仿佛有光晕在上面打着圈。 钟离锦趴在枕头上发了一会儿呆,才从床上爬起来,门口已经有贺家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衣物,她洗漱穿戴好下楼,却没有看到商寒之,倒是厨房里有个阿姨在做饭。 “早上好,小姐。” 钟离锦点点头,显然很习惯被照顾被服务,“看到Z博士了吗?” “博士已经出门去了。” “去医院了吗?” 阿姨不知道。 贺家的阿姨果然有一手好手艺,几样菜色香味俱全是最基本的,可钟离锦还想着昨晚的事,有些食不知味,吓得阿姨还以为不合胃口,几次想去重做。 吃完午饭回到房间,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发现床头桌上有台薄薄的笔记本电脑,眼睛一亮,打开,电脑自己连上了网,于是她在搜索引擎上输入:“慕华” 搜索出来的信息很多,学校只有一所,而且恰好就在京城,让钟离锦意外的是,这是一所那种贵族学校,包含幼儿园至高中,聚集着天子脚下各个大腕氏族不服管教的孩子,那种被称为“太子”“公主”的人。校风什么的,可谓是烂到了极致,乃是国内三大贵族学院里最烂的一所,不过几年前新校长上任,从鎏斯兰学院那里找来了一个叫沐如岚的学生整治过一番后,倒是有好转一点,只是依然处在吊车尾的位置。 就像之前几次一样,商寒之一旦给她一点不安,她便下意识地想要找寻过去的记忆,因为依靠需要曾经。 贺家这么急急忙忙地把人从兰市接来,自然要负责他们的一切衣食住行,钟离锦只是跟在打扫的阿姨说一声要出门,贺家那边立刻安排了司机过来接送,慕华名声响亮,贺家也有孩子在慕华上学,司机对去那里的路很熟。 慕华是一所中国风的学校,竹子、园林、小桥、亭台楼榭,应有尽有,每一处都是大手笔。 钟离锦几乎是怀着欣赏又猜测的心理走到初中部的,慕华听说以前是没有接收特招生的,也就是说没钱没势的人无法到里面读书,所以她能在这里跟叶兰馨是同学,她是否也是出生在最少也是富有的家庭里?她有家人?可是如果有,并且富有,她在COT那么久,也该找来了不是吗?如果没有,是不是家里遭遇到了什么变故? 现在是午餐时间,校园里随处可见学生,她一层层走过初中部古色古香的教学楼走廊,看到那一间间教室里,有少年嬉笑打闹,有情侣放肆地在教室里抱坐在一起,也有人在欺负在捉弄同学,少年少女意气风发的年纪,青春逼人到让人好像也年轻了不少。 有不少学生看她看直了眼,但却没有人敢凑上去,他们虽然纨绔,但大多不是傻子,就算是傻子,也会被身边的不傻的人拉住。能在慕华里这样晃荡又长得这样漂亮又有一身气度的成年女性显然不是随便什么人,也没有在记忆中出现过,可越是这样,他们越不可随意对待,他们可不想不小心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连累到家里不说,可能会被送到其他学校去操练。当一个被家族暂时放弃但不缺钱花自由自在还有同伴朋友的人,挺好。这个年纪的他们,还不需要在意未来。 钟离锦漫无目的地逛着,她只是想着在曾经待过的地方走走会不会想起什么来,可结果还是没有想起哪怕一星半点的片段。 “欸?你是不是钟离锦?”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钟离锦转身,看到她刚刚经过的教师办公室门里一个老太太探出身子盯着她,她一头白白的短发仔细打理过,卷卷的挺漂亮,鼻梁上戴着一个圆形小巧的眼镜,穿着白色长裙,上半身搭着一件红色的羊毛衫,面色红润,看起来是个挺精明好脾气的老太太。 “您认识我?”钟离锦有些惊喜。 老太太见自己没认错人,笑了,“可不还认得吗?我那么多学生里,印象最深刻的可就是你和商寒之那孩子了。” ------题外话------ 昨天的问题是,“出现过的有名有姓的人”,重点在于“出现过”“出现”,答案是12个,钟离锦、商寒之、褚甄婷、温品言、周言默、金安安、李军、何静书、何凯茉、贺苍天、叶兰馨、贺昌平。 然而即使似乎很难,还是有正确的亲哒,最先并且正确的萌狐玲,然后qq1994524妞,(づ ̄3 ̄)づ╭?~肯定对我是真爱哈哈哈,看看下次谁是我真爱好了 望天,下次活动我争取……还是要费点脑的题咩哈哈哈哈,做一个严苛的出题者咩哈哈哈哈…… 然后过去的事终于要露出冰山一角了hohoho\(^o^)/~ 唉,一点码字的心情都木有,是为什么呢?唔…… …… …… 最后,有一本书叫《暴君如此多娇》步月浅妆,正在首推,书名和简介都挺吸引人的,古言,正在首推中,妞们可以看看内容喜不喜欢,喜欢可以收藏个(づ ̄3 ̄)づ╭?~ ☆、028 青春年少 钟离锦心情雀跃激动地扶着霍老太,一步步地朝教师宿舍楼走去,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我从小学带你们到初中,一天不被你们气一顿都是老天保佑,你那时候实在是太调皮了,班里有几个是没被你欺负过的?偏偏还那么聪明,我又是个较真的,家里让我别管你们,我傻了吧唧地偏要管,你们也不看我一把年纪了听话点……” 霍老太是京城霍家的人,就是那个有名的“南柯北霍”的霍家,经历过一些事后沉淀了下来到慕华教书,结果进了慕华这所老师基本是摆设的学校也就算了,偏偏还当了最难教的一个班的班主任,可不天天受气吗?这头白头发指不定都有不少是被他们气出来的。 不过她语气里虽然有抱怨,但也有骄傲和见到曾经学生的欣喜,虽然当年被气得不轻,但是会从小学一直到初中陪着他们升上来,肯定是因为对他们有感情,虽然那个班不好教,可不代表他们没有给她感动和温暖的时候,随着他们长大,她的不少学生们也都成为了对社会有用的人,其中商寒之最为令她骄傲。 霍老太喜欢慕华的环境,也喜欢跟年轻人待在一起,所以一直住在学校里,教师宿舍楼位于北面,一样是古色古香的建筑。 她打开门让钟离锦进去,钟离锦在客厅红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便见她拿了好大一叠作业本练习册和考试卷出来,看上面的图案和泛黄的纸质,已经有些年头了。 “喏。”霍老太把东西放桌上,坐在钟离锦身边,笑道:“寒之那小子字从小写得漂亮,现在我那些学生里也没见一个写得比他漂亮的。”霍老太是个重感情的,教过的学生的作业本一本没扔,好好地保存在专门定制的柜子里。 钟离锦看着那两叠作业本,心里的激动忽然稍稍平复了一些,明明之前很期待,现如今却又有些不敢去触碰,像某种近乡情怯的情绪在蔓延,她迟疑了下,才拿起商寒之其中一本作业本,初三年的,封面上字迹清晰干净地写着“C三(1)班商寒之01”,端正中透着棱角,隽秀而洒脱。 钟离锦眸光明亮,指腹轻轻地从那字迹上摩擦过,唇角微微勾起了弧度,温柔而愉悦,她似乎想象到少年的商寒之坐在教室里听讲认真写作业的模样,他是否穿着白衬衫,将每一粒扣子都扣上?是否那时候就已经喜欢戴个眼镜?上课腰板挺直,专心认真,看起来像个听老师话从不惹事生非的好学生?名字后面的数字似乎是按照每次考试成绩排名排的,01,是第一名啊。 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原来她很早就参与了他的生活,可她竟然忘记了那么美好的回忆。 她温柔地翻阅着他的作业,霍老太都有些舍不得打扰她了,悄悄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又去干别的事,钟离锦全然不知,她看着这些,就好像这样就回到了过去,那还没有物是人非,她还没有伤害过他,他们还在一起的,单纯可爱的青春年少。 试卷全都是红勾,从初三到初一到小学六年,他都是第一名,每一页都干净整洁。 看完了他的,她才拿起自己的那一份,她的那叠比商寒之的少了一些,只有到初一上学期的。 入目的第一个字,钟离锦便怔住了,诶? “C一(1)班钟离锦10”,她诧异的不是自己班级排名才第十,而是……那上面的字迹,不是她的啊,是商寒之的! 她快速翻阅,一本接一本,然后发现,几乎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她的大部分作业都没有出自她的手,大部分都是商寒之的字迹,难道说,一直是商寒之帮她写的作业吗?看看考试卷,上面的才是自己的字迹。 钟离锦连忙去找在阳台上浇花的霍老太,霍老太嗔怪道:“你还好意思问!这些事都忘记了?小没良心的,你就是被寒之那小子给宠坏的,作业不写,又不乐意被我罚站,还跟我顶嘴,他不就只好帮你写了吗?我就从没见过哪个丫头比你还难伺候的,考试从来不写完整张卷子,每一科次次只考六十分,算得好好的,多一分都不行,我那个气的啊,觉得有人分明是个宝石,偏偏要往身上套个麻袋当石头,不思进取!”霍老太还记得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别人都恨不得有的天赋,钟离锦把它当成了屎,一点不看重,幸好有个商寒之在那里给她点安慰,要不然她肯定老得更快。 钟离锦很意外,意外自己原来曾经是个女纨绔,也意外原来商寒之跟她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脑子里一想,觉得自己当时和商寒之画风很不同,一个不写作业跟老师顶嘴嚣张无比的纨绔,一个次次考试第一名的白衬衫整洁端正的学霸……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恶女强占良夫”之类的字眼……囧了个囧后又更加好奇了起来,怎么会和他走到一起呢?怎么会呢? “您跟我多讲讲我和寒之的事吧,老师,我有些忘记了。” “小没良心的。那你可要跟老婆子我待久一点了,你和寒之那事,真是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霍老太也是高兴有曾经中意看重的学生听她讲过去的事,人老了就爱怀念过去,可她现在的学生就跟以前是钟离锦他们一样,没一个能好好听话的,更别说陪她老人家聊天了。 钟离锦正兴致勃勃地想要从霍老太那边得知详细的更多的事,然而霍老太还没说几句,门被轻轻敲响,钟离锦起身去开门,入目的便是商寒之颀长挺拔的身影,背着夕阳红光站在那,沉着安静,脑子里一直留滞不去的少年单薄身影被成年成熟的他所取代,于是温暖少了一些,清冷多了一些,她不由得怔住,突然惊醒,过去再美好,也只是过去了。 “怎么了?谁来了啊?”霍老太见钟离锦去开门没动静,走了过来,看到商寒之,眼睛立刻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随后想到了什么,嘴里的话头一转,调笑:“过来接女朋友的吧?” 不同于在很多人前的冷淡,商寒之对霍老太很尊敬,他道:“刚好有事来京城,想到很久没看望您了,就过来了。” 霍老太脸上的笑意更浓,嘴上还嗔怪:“老太婆我人老眼没花呢。好了,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今天难得你们两个都在,可得陪我好好吃顿饭。” 霍老太太热情,商寒之和钟离锦只好留下来吃饭,霍老太这边是有一个保姆的,不过今天她兴致好,要亲自下厨,商寒之和钟离锦在厨房帮她,不一会儿几样菜就弄好上桌。 商寒之和钟离锦坐在她对面,两人几乎没说话,商寒之本就对她刻意冷淡,钟离锦也闭嘴的时候,就显得两人格外生疏,只有霍老太大概是对两人的感情印象太深,沉浸在回忆和愉悦之中,打心里觉得他们在一起、感情好是必然的,一点没发现两人不对劲。 虽然是霍家人,但是霍老太一点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瞅一眼对面郎才女貌好似天生一对的两人,当真是喜欢得不得了,突然道:“我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啊?” ------题外话------ 我爬爬爬爬……爬走…… ☆、029 他不知道 对面两人齐齐一顿,钟离锦下意识地看向商寒之,商寒之捏着筷子没说话,几秒后,钟离锦以为他会跟霍老太说他们其实已经没有在一起了,不由得有些难受,却听到他淡淡地道:“工作很忙,以后再说。” 钟离锦立刻眼一亮,像看到肉骨头的小狗崽,霍老太见此心里乐得不行,“结个婚能花多长时间?要不然老太婆我给你们操办好了,保证办得漂漂亮亮,一点不耽误你工作?小锦这么漂亮,你就当个工作狂人,也不怕她被抢走?欸,说起来,一直忘记问,小锦现在是在哪工作呢?这么多年没回来看我一眼。” 钟离锦嘴巴张了张,没回答出来。 边上一双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到霍老太碗里,商寒之收回手,道:“您快吃吧,那么多话。” 霍老太瞬间开启斗嘴模式,跟商寒之你来我往起来。 “小兔崽子,别以为现在有点名气老太婆我就不敢教训你!” “您请。” “我就问几个问题就这么被嫌弃?” “这是为了您好,太八卦是显老的表现。” “这是八卦吗?!” “要不然是多嘴?” “……” 钟离锦看得有些目瞪口呆,霍老太声音越来越高,商寒之依旧语气清冷平淡,好似怎么都没有个起伏,和钟离锦脑子里想象的听老师的话乖巧认真尊师重道的学霸一点不符……突然就和曾经那个纨绔不听话调皮任性的钟离锦少女有些画风相近了起来。 老太太似乎已经习惯了,也知道商寒之也就说说故意跟她顶嘴,不是真心这么觉得,也不生气,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关心起商寒之的工作。老太太只教他们到初中二年级,后来便没有继续了,而且那时候她身体有恙,在外修养了好一段时间,只知道钟离锦去美国后两人闹过一次分手,可后来两人又和好了,之后的事便不清楚了,她也就一直以为两人还在一起。 在京城很多事情都瞬息万变,再辉煌的高楼倒塌两个月后,指不定便再无人提起。 这一顿饭算是吃得挺愉快的,除了钟离锦比较沉默,霍老太偶尔会说出几句让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难受的话之外,比如两人结婚一定要给她发请柬、以后两人的小孩肯定聪明到变态等等之类的话。 夜空的颜色诡谲,暗蓝中带着一点黄,浑浊不见星辰,不像在COT里瞧见的那般,黑得清澈灿烂,满布星罗。 霍老太送两人到楼下,握着钟离锦的手,忽然满眼怜惜,之前一直刻意避开的话题在此刻终于提起,她道:“虽然当年发生了一些让人痛苦难忘的变故,不过你们比所有人都幸运,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像你们这样这么多年彼此守候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彼此。” 变故? “对了,你教父现在还好吗?”霍老太又问。当年钟离锦的教父来带她去美国时的记忆犹新,因为当初的场景想起来依然觉得心痛,钟离锦哭喊着被强硬带上车,商寒之被死死按住不让追去,两个宛如一体的孩子被强迫分离的场面,她作为旁观者都泪流不止。 而现如今,曾经身不由己任人拿捏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其中一个甚至是不需要应酬不需要与人虚以委蛇就无人敢轻易得罪的人物,那些变故那些痛心的过往,都该随风抚平了吧。还有谁能够伤害到他们呢?她想。 商寒之看了呆怔住的钟离锦一眼,看了看腕上的表,对霍老太道:“还需要去一趟医院,我们就先告辞了。” 霍老太不敢耽误他工作,贺家的事她听说了,“好好好,走吧走吧,要有时间多来我这里走走。” …… 校园内路灯明亮,流水声潺潺,商寒之走在前面,钟离锦跟在后面,走过竹林,走上小桥,她脑子有些乱,今天得到的信息太多,一时有些不好消化。 变故?是指家庭吧。教父?当然应该不是那种什么黑帮教父,是指她出生后给她进行洗礼的人,在现代也不一定一定要进行仪式才算,但是有一点是一定的,她的教父一定是她的父母都信任的最好的朋友。在国内不流行这个称谓,都是干爹干妈的,所以她的教父应该是个外国人……外国人…… “寒之。”钟离锦看着他的背影。 “什么事?” “我父母已经离世了吗?”她问,商寒之没说话,她知道答案了,压下心底冒出来的一丝酸楚,又问:“为什么呢?” 商寒之沉默了两秒,“意外事故。” “那我教父呢?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 “除了教父我还有其他亲人吗?” “不知道。” “朋友呢?” “不知道。” “那——” “钟离锦。”他脚步猛然停下,转身,紧跟着他的钟离锦一个不慎撞进了他怀里,身子往后倾,条件反射抓住他腰间的衣料站稳,仰头看他。灯光微暗,小桥下的流水潺潺。商寒之比钟离锦高了不少,她仰头看他,他低头看下去的角度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让人忍不住心下悸动。 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是一对郎才女貌的恋人,如果忽略男人的话的话。 商寒之看着她,目光透着一种强迫的决然,“钟离锦,不要问我这些东西,因为我都不知道,我们分手不是一两年的事,而是已经八年了!这八年里你没有在我生命中,我同样没有在你的生命中,没有彼此我们照样能活得很好。之前没有明明白白地跟霍老师说清楚只是因为我懒得做更多的解释,懒得被追问更多的问题,不是我对你依然放不下,懂吗?” 钟离锦怔怔地看着他。 商寒之下颚绷紧,抓开她的手,声音清冷,语气平淡,“你想要找你的朋友们,放心吧,我会送你回去的。前提是你不要给我惹麻烦。请你不要在京城这种地方随便乱走。” 钟离锦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觉得四肢冰凉,八年……竟然已经八年……那么长的一个年岁里,他们的心里彼此的位置,真的只是一片空白吗? ------题外话------ 哎玛,写着写着,掉了几滴鳄鱼泪,竟然觉得有点虐了,我的心好痛!让我去嚎一场,不要拦着我! ☆、030 找上门来 钟离锦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世界纯白无暇,阳光明媚,天空湛蓝。 图书馆里一个穿戴整齐的男孩有一头乌黑如墨的发,小小年纪就一副正经模样,正趴在桌上认真地写作业,对面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躺在沙发椅上,精致可爱的脸上噘着的嘴简直可以挂油瓶,她一边抬起穿着小皮鞋的脚踹空气,一边气呼呼地道:“那个老女人,凭什么罚我?!凭什么要我写作业?我凭什么写作业?!” “学生本来就应该做作业。”那边的男孩认真地说道。 “我不写,就不写!” “不写她又要罚你站。” “罚站就罚站,就不写!” “她说会通知家长的。” 女孩顿时没了声音,不一会儿坐起身,大眼亮闪闪地看着他,“那你帮我写吧,反正她说一定要写,又没说一定要亲手写。” “不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寒~之~寒之~寒之~”她从桌子上爬过去,爬到他身边,像只撒娇耍赖的猫一样使劲蹭他,一边软软地撒娇一边用脑袋把他从脸蹭到手臂,男孩涨红了白嫩嫩的正经脸,象征性得挣扎了两下,然后开始了平日里每天做两份作业,考试前还得抓女孩好好补习的日常生活。 画面一转,依旧是图书馆,长大了一些的小少女扎着一头马尾辫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听歌玩游戏机,还有点婴儿肥的面容精致美丽之余显得有些可爱,背靠着边上正在看书的小少年。 不一会儿,静不下来的小少女从包里随手抓出来两支棒棒糖,拆开,一支塞进他嘴里,一支塞进自己嘴里,然后瞬间整张脸都皱起来。 “唔……柠檬味的,好酸!你什么口味的?” “巧克力。” “我要吃!”她一点不犹豫,伸手把巧克力味的棒棒糖从他嘴里抽出来塞进自己嘴里,又把柠檬味的塞进他嘴里,看起来正经着的小少年表情也被酸得皱了皱,含着没说话,继续看书。 画面又是一转,古色古香的教学楼其中一个教室里,美丽青涩的少女跟某个同学闹了矛盾,她显然从不忍气吞声,眼角眉梢都是嚣张放肆,有人说了句什么,原本一直没插手静静看着的少年突然扑上去跟那人打了起来,教室霎时尖叫凌乱一片。 不多时,主要闹事者纷纷鼻青脸肿地在办公室里罚站。 鼻青脸肿的少女和鼻青脸肿的少年手牵手,对其他几个同仇敌忾。 然后是一个装扮舒适整洁的房间,穿着睡衣的少年正在坐在床上看书,少女突然兴致勃勃地闯进来,三两下甩掉鞋子,爬上他的床,一屁股跨隔着被子跨坐在他腿上,清澈乌亮的眼眸看着他,“寒之!” “啊?”他疑惑地看着她,下一秒突然被按住肩膀,背靠墙上,那张脸凑了过来,唇瓣印上两瓣果冻般的柔软。 他瞪大眼瞪着近在迟尺的脸。 却见她不知羞耻地分开,咂咂嘴,有点失望,“什么啊,哪来的天旋地转呼吸困难娇喘连连,那些小说都骗人的。不过你刚刚是不是吃了什么好吃的?还蛮香的,再一口。”又凑上去,继续亲,么、么、么,一下、两下、三下…… 窗外漆黑一片,现在不过凌晨三点多。 钟离锦唇角带着微笑地醒来,目光映入这一片黑暗,意识到那不过是梦,目光有些茫然地坐起身,侧头呆呆看着窗外隐约的霓虹光线,忽然泪流满面,满心的空洞与酸涩,那些记忆越是美好,被对比的现在便越让人觉得难以接受。她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和商寒之变成这样一个死局?只要她没恢复记忆,再去讨好再跟他说自己真的喜欢他,他也不会相信,哪怕他的内心再煎熬再痛苦,也不会相信她。 她坐在床上,抱住双膝,痛苦而压抑地哭泣。 商寒之静静地靠在她的门板上,身影在昏暗走廊上形成一个艺术品般微微曲折沉重的浓郁黑影,像被什么压得微微弯曲了挺直腰杆的青竹,听着里面压抑痛苦的哭声,手中的水瓶被捏的仿佛要断成两节,他想象过钟离锦可能会做点关于死去的父母的梦,就像那段时间她总是在夜里尖叫着惊醒,哭喊着爸爸妈妈,却在此时她的哭声中发现,也许不是……也许,在这样一段感情里,受到折磨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 商寒之下午从医院回来后看到桌上阿姨做的饭菜早已放凉,看着是没人动一下,立刻便上楼查看,敲了几下门也没人应,他心底微凉,推开门,却见她躺在床上整个人虾米一样的蜷缩着,被子早就被她踢到了地上。 他来不及松一口气,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许是夜里想太多心情起伏太大,钟离锦浑浑噩噩地发起了高烧, 她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兽,四周白茫茫一片却有很多很多的声音,因为太多所以嘈杂得反而听不清楚任何一句,她冷得瑟瑟发抖,全身乏力,昏昏欲睡又被吵得睡不着,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像被什么包裹住,终于有些暖了起来…… 商寒之用被子把她包起来,见她终于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复又下楼,打电话让市医院那边送药过来后进了厨房,厨房冰箱里的东西很多,他把米放进去煮,煮成一碗稀粥,放点青菜进去。 药品很快被送了过来,挂在床头支架上,针头扎进她的静脉中,慢慢输液,走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端着粥,在没有其他人看到的安静中,他将人托起,靠在自己怀中,小心地喂了半碗粥下去,她没整个人烧到毫无知觉,吞咽还是能做到的。 就像已经做了千百次那样的熟练,即使八年已过,也没能让他对于照顾她这件事变得生疏起来。 楼下忽然传来门铃声。 这个时候应该是贺家请的阿姨来做晚饭的时间,商寒之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舍不得杀他的人很多,想杀他的人同样很多,所以出门在外必然谨慎,他从猫眼看了看,却发现猫眼里一片漆黑,显然是猫眼被人用什么东西挡住了。 空气中弥漫起某些不安分的因子。 商寒之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白帝国找来了。神色冷静地后退了几步,拿出手机打电话,贺家有安排保镖在楼下才对…… “砰”“砰”无声两下枪响,门锁被打坏了。 ------题外话------ 感谢宝贝年代亲成为我的进士、15818926596亲成为我的解元,么么么啪啪啪啪(づ ̄3 ̄)づ╭?~我啥也没干咳咳。 然后,其实我昨晚去嚎了嚎之后觉得一点没必要,因为都不虐╭(╯^╰)╮我可是亲妈,宠文专业户^O^ 最后,其实这几天更新时间都是很准时的五点钟,总是要刷很久才刷出来的妞,那是因为客户端延迟显示啊延迟 ☆、031 他不曾说 那道门缓缓打开,商寒之目光收紧,一只手警惕地摸向自己的口袋。 一道高大的身影和一个黑黝黝的枪口缓缓出现在眼前。 贺苍天正一脸冷酷冰冷地举枪对着他。 商寒之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样想打死这个二货。 旁边伸来一只手,拍了贺苍天脑袋一下,“还不放下?” 贺苍天那副冷酷表情瞬间一收,枪支一转塞进口袋里,笑眯眯地揽着一头黑线的叶兰馨进屋,经过商寒之的时候还略带恶意和得意地道:“看到没有?你再把钟离锦留在身边,迟早白帝国的人会这样找上门来。” “滚。”商寒之脸色有些不好看。 贺苍天才不滚,揽着老婆走到客厅沙发坐下,翘起一只脚,左看右看,“钟离锦呢?” “干什么?” “不干什么。哦,对了,贺昌平没事了我们要回荒北了,监狱那边传来消息,温品言已经在就把何静书和何凯茉放出来这件事在进行交涉了,你知道,虽然那是我的地盘,咱俩交情也好,但是温品言跟我也是有点交情的,他亲自出面的话……”贺苍天耸耸肩,意思明了。 如果说商寒之和钟离锦从小学开始就是爱憎分明表现明显,那温品言就是从小跟谁表面看着都挺好的笑面虎,跟谁他都能有点交情,可谓是八面玲珑,当然这并不代表温品言就是个不值得信任的墙头草,他只是比较善于伪装和隐藏而已。 贺苍天自然也是他交好的人之一,虽然以贺苍天的个性,现在跟商寒之更好是必然,但是谁让他不喜欢钟离锦不乐意看着自己兄弟再次往火坑里跳呢?不过是失忆而已就想把过去那些事都抹掉?哪来那么便宜的事?他想跟商寒之把过去那些矛盾抹消请他救叶兰馨一命都是下跪一次换来的。 哦,贺苍天就是当初骂了钟离锦一句,让商寒之扑上去打起来的家伙。 商寒之眉头皱了皱,“法院那边……” “哪来那么快,不过你还真想跟何汀澜撕破脸不成?就为了一个利用你、践踏你、甩了你两次的女人?你可想好了,何汀澜一闹,温品言必然是站在她那边的。荆棘皇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为了钟离锦闹分裂,让一个军火帝国轰然倒塌值不值得——啊!”贺苍天委屈地看向叶兰馨。 少多管闲事!叶兰馨收回拧他腰肉的手,笑容浅淡文静,“你别听他乱说话,我们就是来跟你道别的。” “顺便提醒你快点把钟离锦送走,回兰市去,贺昌平是被谁搞成那样的还没查出来,你不要在这里呆太久,以免节外生枝。”贺苍天接话。 商寒之没说话,见叶兰馨捂着嘴轻轻咳嗽,迈开步伐往厨房走去,等他拿瓶水出来,就见那两夫妻正腻在沙发上接吻,脚步一顿。 见有旁人在,叶兰馨连忙把贺苍天的脸推开,贺苍天像只大型犬往她身上凑,被她羞恼地瞪一眼才消停。贺苍天脸皮很厚,见商寒之来了,便朝他露出嘚瑟的笑,觉得报了当年被他和钟离锦花式秀恩爱虐待了好几年的仇,看吧,所以说,人不能太嚣张,一开始笑的人不一定能笑到最后,他和叶兰馨都结婚了,可他和钟离锦却是咫尺天涯。 两人没做多留,很快就走了,不一会儿来做晚饭的阿姨带着菜和锁匠过来换锁。 …… 钟离锦拧着眉看起来依旧不舒服,额头上的毛巾被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拿走,有水声响起,然后叠好的毛巾又覆在她额头。 不一会儿,挂在支架上的玻璃瓶空了,又被换上一瓶,大约是舒服了一些,钟离锦看起来睡得安稳了不少。 屋内很暗,今天天气本就不好,一大早就像天要塌下来似的阴沉沉的,此时窗户开着,本就微弱的光线还被窗帘挡在外面,他也没开灯,坐在床边椅子上的身影像笼罩着一层灰暗色,雕塑般沉默安静。 忽然,屋外闪电横劈而过,惊雷乍响。 大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他盯着她沉沉昏睡的面容,这种阴暗,这种喧闹寂静,总是叫人容易出神。 这样的暴雨天气让人印象深刻,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倾盆大雨,好似整个世界都要被雨淹没一般,沉重潮湿。 他正在卧室里玩世界地图的拼图,家里很安静,向来很安静,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父亲不是在公司就是在书房,习惯了母亲经常外出购物和姐妹们下午茶直到深夜才回,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寂寞,可做的事情有很多,拼图、作业、书、钢琴,他总不会无聊,闲着没事干的人才会有寂寞这种情绪。 楼下伴着惊雷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父亲愉快的招呼声,母亲同样愉快的说笑声,不一会儿,母亲声音越发的近了,他的门被推开,母亲牵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出现在他门口,女孩有一头黑色的长发,扎成一团包子在脑袋上,一张脸圆圆嫩嫩看起来像包子,让人很想咬一口,穿着淡蓝色牛仔吊带裤,上面是有公主袖的白色T恤,看起来像一个活泼可爱的精灵。 他盯着她,她也盯着他,他神色平静,又不是没见过其他小女孩,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差不多都是这么可爱的。她则是有一些好奇,小鼻子用力吸了吸,把掉下来的鼻涕吸回去。 “寒之,把你的衣服借一套给妹妹穿,要不然她要感冒了。”母亲显然有意让他与这女孩交好,笑眯眯地对他道。 他没理会,转头继续拼拼图。 母亲只好牵着她进屋去他的衣柜里找衣服,他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听到女孩有些软糯可爱的声音,“谢谢阿姨,我自己可以的。”然后就是拉长的“嘿嗬、嘿嗬、嘿嗬”好像在干什么体力活似的有些可爱的声音。 有些忍不住抬头看过去,便看到那女孩已经把裤子给脱了,正光着小屁屁嘿嗬嘿嗬费劲地脱上衣,露出圆圆白白的小肚子,上面有一样显得很可爱的小肚脐眼,她注意到他在看她,把衣服脱下来,光溜溜站在他面前,小手一指,指着他鼻子,“不知羞!” 他受到了惊吓,人生中第一次恐怕也是唯一一次遇到这种事,有人在他面前脱光光,却骂他不知羞。 这是刚搬来这个别墅区的邻居,据说原本一直呆在国外,男主人是物理学家,女主人是医学家,在各自的领域中都有一番建树,国际上小有名气,所以虽然没有自己的公司没有什么直接的权势,但是依然被京城高傲的上流社会所包容接受甚至是拉拢,他们刚准备入住新家却遇到了这样的倾盆暴雨,车子还正好在他家不远处抛锚了,为了躲雨,于是敲响了他家的门。 有时候缘分这东西就是这样妙不可言,当时附近并不是没有其他人家,可钟离爸爸偏偏敲响了商家的大门,于是两个孩子也开始了那样纠缠折磨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 他原本不知道什么叫孤独的。 闪电从窗外闪过,窗帘被呼啦啦吹起,于是那光芒从他的面颊闪过,镜片白茫茫一片。 ……因为心灵从未有过满足时候的人根本不会发现自己是孤独的,直到有那么个人,叽叽喳喳不知羞耻地闯进,让你的世界充满声音,于是当她静下来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这个空间有多么寂寥空旷。 ------题外话------ 感谢sally10269亲、雨淬亲成为我的解元QAQAQAQAQAQAQAQAQ!啃啃啃啃啃! 于是越看越觉得我们阿锦是个渣,唉o(╯□╰)o绝壁不是我的错╭(╯^╰)╮ ☆、032 未婚夫妻 她将他从孤独中带出,却又将他扔在繁华虚无之中。 且不是一次。 神将蜘蛛丝放进深渊,明知道蜘蛛丝一定会断的罪人还会费尽千辛万苦冒着摔个粉身碎骨的危险抓着它往上爬吗? 他在阴暗中,一动不动。 …… 翌日。 暴雨重重冲洗过的世界整洁如新,如果是在COT一定能看到漫山遍野折射出的钻石般光辉,每一片叶子都被清洗得不染纤尘,风一吹挂在树叶间的水滴便簌簌落下,一片勃勃生机。 可惜这里是城市中心,满眼都是繁华、人流、车流和高楼大厦。 钟离锦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抬起手,看着手背上还贴着的纱布,摸摸额头,还有一点低烧。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几分钟猛然坐起身,抓起床头的座机话筒,拨出那串贺家的谁给她的名片上的号码,她的记性出奇的好,对数字尤为敏感,只不过看了一眼,就已经将它记下。 跟老牌京城大家打听一点还算有点名气的事并不难,钟离家虽然并不是特别有名望的豪门大家,也常年呆在国外发展,但是多亏钟离夫妇的能力,和当年十分闹腾的钟离锦,让不少人直到现在都还有印象。 “……那个孩子后来被一个据说是她教父的外国人带走了……金小姐怎么会突然想要打听这事?”电话那头的人疑惑道,由于商寒之的刻意隐瞒,他们都以为钟离锦是金安安。 因为当年的事只是意外,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钟离锦很快就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当年她跟父母一起出游,搭乘缆车观光,可由于某个因为被解雇而有些精神失常的工作人员,缆绳螺丝脱落,当时整条缆绳上的缆车都从二十层楼高的高处坠落,所有乘客几乎无人生还,除了钟离锦。 因为那对才华横溢恩爱无比的夫妻在一瞬间默契地将她举起,用自己的躯体作为屏障将她护住,钟离锦只是受了轻伤,他们却永远离开了人世。 “……哦,没什么,只是听说我们博士跟那位钟离小姐关系不一般,所以打听一下……”钟离锦低声说道,眼眶泛红,胸口用力地起伏几下,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也许对于没有失忆的自己,那么多年前的事早已看淡,哪怕虽然回想起来依旧会充满感激和感动,但并不妨碍她下一秒欢笑对人,但对于刚刚听到这种事的失忆的自己,那些仿佛都只是昨天才发生的事,胸口堵了一团棉花一般的难受。 电话那头的人早就觉得这个跟Z博士一起来京城的女人跟Z博士关系不一般,现在听她这样说,只当自己猜想得果然没错,本就有意讨好,现在更是知无不言,不过提到商家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迟疑,有一种刻意做出的以退为进的苦恼无奈,“是啊,当初那位钟离小姐跟博士很小就关系亲密,听说本来等他们十五岁就会订婚,不过后来由于钟离小姐的父母出事,导致商家投资在他们身上的大笔研究资金等于扔进了黄河里,虽然后来努力支撑了几年,但是……这个……” “其实现在大家都不太会提起来的,因为觉得很惭愧,当年商家生意出事,又遇上金融危机,大家都自顾不暇,没能伸出援手,而现在博士……所以……” 其实就算是遇上金融危机,真的要拉上别人一把也不是不行的,可市场就那么大,倒了一个就代表市场空出了一块,所有人恨不得去抢夺撕咬占为己有,怎么会伸出援手?要不然怎么说这世上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呢?可谁都没想到,几年后,早就已经被他们抛之脑后湮灭在浩浩商海之中的商家继承者会带着荆棘皇冠集团强势归来,并且还成为各方拉拢鼎鼎大名的科学家? 于是所有人都缄默,保持着不提起商家的一点一滴的默契,希望商寒之已经忘记了,不要记恨他们,毕竟他们只是袖手旁观而已,要记恨也应该去记恨那位钟离小姐和她的父母,如果不是他们突然死了,商家怎么会出现那样的危机? 钟离锦忍住想要挂断电话喘息的冲动,控制好情绪,又问:“那位教父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具体是什么人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个美国人。” “能不能帮我调查——”声音蓦地顿住。 苍白修长骨节均匀的手指伸来,按掉了电话。 钟离锦有些错愕地抬头看着商寒之,却见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把她手上的话筒拿走,挂回座机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镜片下的眸子很黑,清澈冷淡的黑,落在人身上,像二月份的山涧溪水流过肌肤般的凉。 氛围忽然间让人有些不舒服起来。 “寒之……”钟离锦下意识便觉得自己又做错事惹他生气了,想要道歉。 “我说过会送你回去。就这么迫不及待么?”他淡淡问道,眼底浮现一抹讽刺。 话语卡在咽喉,她被那抹讽刺刺痛,从那通电话接起就压在心底的情绪忽然像气球一样膨胀,她红着眼眶愤怒地瞪着他,“有差别吗?反正你要送我走,那些事情我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差别?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对我冷嘲热讽有意思吗?伤害我你觉得愉快吗?有本事把过去发生的事通通告诉我,让我知道我是多么糟糕的一个人,看我是应该下跪求你还是以死谢罪才能让你觉得舒服点!你不敢面对过去的事,连提都不敢提起,因为害怕未来,所以现在一步也不敢踏出!你连抓住一个人的自信和勇气都没有,你就是个懦夫!” 她全身都在抖,愤怒悲伤纠结成一团,胸口起伏的弧度很大,几乎有些呼吸不过来,本就病着的人,被这么激烈的情绪一刺激,又是一阵晕眩,胃部翻涌,有些跌跌撞撞地越过商寒之跑进浴室,跌坐在冰凉的地面趴在马桶上呕吐起来,胃里几乎没有东西,吐出来的都是胃酸,咽喉一阵灼烧的感觉…… 是因为过于难受还是后悔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对商寒之说的话,她一边反胃的呕吐一边泪流满面,如果曾经是自己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她有什么资格骂他是懦夫?一个曾经拿刀差点杀死人质的恶徒,怎么能说人质再次看到他的时候防备和躲避是胆小懦弱? 商寒之僵站在原地,窗帘以一种波浪弧度高高飘起的时候日光也从窗外滑进,于是他的影子也在地面转了小半圈然后随着窗帘落下消失无踪。 ------题外话------ 我知道你们肯定又想讨伐我了,然而我已戴好锅盖,还有玲子护体,夜城挡刀,燕秋挡枪,苏苏后卫,还有一只兔儿爷严阵以待,啥也不怕,灭哈、哈、哈、哈、哈…… 看到新封面没有?萌哒哒的博士我已醉哈哈哈,感谢冷轻风妞帮我做的封面么么么么 其实马上就到转折处了,眼睛贼亮的妞肯定看出来了,哼,没错,说的就是你 ☆、033 冷战冷战 贺昌平顽强的生命力神话依旧在持续,这位上过战场下过商海,即使一把年纪也气势凛冽的人物虽然还未完全康复但已没有生命危险,商寒之完成任务,贺家也按照约定,将承诺好的东西送到他手上,于是他们可以返程了。 依然是贺家的私人飞机,安静宽敞,本该是最亲近的两个人各自占据一方,冰冷,生疏。 钟离锦侧头看着窗外漫漫白云,面无表情,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她从一开始就站在侩子手的位置上,她应该觉得抱歉,事实上她是觉得很抱歉很难过,她不应该闹脾气,就好像受到伤害的人只有她一样,可是能怎么办呢?她一开始所有的自信都已经在他的防备和不信任中消失无踪,这已经不是不断承诺厚着脸皮耍无赖就能改变的事,这就是一个死局! 她痛恨这样的死局,痛恨造成这种死局的失忆前的自己。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气,让她拉不下脸面再去讨好道歉,让她僵直着脖子倔强着,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商寒之坐在她过道对面的靠窗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腿上的文件,遮阳板打开着,导致他挺拔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着白光,叫人看不到他丝毫神情。 飞机上还是之前从兰市过来时的服务人员和工作人员,因为有先前的对比,所以感觉到现在非常不对劲,没事也不敢过去打扰,心道两人是不是在冷战,先前可不是这样的,先前那个漂亮得过分的女人可粘人的很,寒之寒之地喊着呢。 就这么冰冷僵持着从京城飞回了兰市,再被直升机送进COT。 正是下午时分,兰市天气很好,从直升机上俯瞰整个COT才会发现它到底有多大,景色又有多么的美丽,那绿是多么的鲜活。 直升机按照商寒之的要求直接把他们送到了A栋公寓楼顶楼阳台上,然后又呼啦啦飞走了。 一路无话安静沉默地下楼,一个进屋,一个去研究楼。 钟离锦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黑乎乎的电视屏幕发呆。 …… 办公室门被推开,周言默才抬头就被一大波命令给砸晕了脑袋。 “让大Q把外界的信号屏蔽打开,COT要进入全面封闭状态,只许进不许出,任何人要进入都要告知我,包括何汀澜和温品言……”商寒之一边说一边走向衣柜从里面拿出纤尘不染的白袍穿上,有条不紊清冷平静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不对劲。 COT本来就是处于半封闭状态的,任何人进出都要打报告做记录,所以现在只许进不许出也没什么,让周言默意外的是,为什么何汀澜和温品言也不能随意进入?可他很快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博士,之前你去京城第二天早上温先生就过来了。” “我知道。” “他似乎主要不是来找你的。” “我知道。”他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眼镜,把鼻梁上那个取下来换上。 果然如此啊,所以才把钟离锦带走的吗?怕温品言为了何汀澜来找她麻烦?周言默摸着下巴,没看出来,他们家博士竟然这么痴情,分手后这么多年还爱着她,“不过……他去了地牢,带走了那个哑巴。” 商寒之动作骤然一顿,猛然看向周言默。 周言默立刻被吓到了,不敢再玩,举手投降道:“我中途把他截下来了,人还好好的在牢里,放心。” 能当上COT的副院长,周言默除了能力过人,情商也是相当高,办事也很牢靠,虽然商寒之把平安关了起来,但是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一点没让他感冒生病,可见他的特殊性,周言默忍不住好奇几次去找他想问点什么出来,结果那家伙看着文静美好,压根不理人。 想来……是跟钟离锦有点关系的人吧?除了跟钟离锦有关的人事物外,还有其他可以让他有情绪波动的吗?只是他很好奇,两人为什么会分手呢?博士显然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钟离锦的那些告白和喜欢也不像作假,明明相爱,怎么就分手了呢?现在和好了吧? 瞅一眼商寒之的脸色,起身让位,不敢问,盯着看。脑子里浮现一大波误会、陷害、小三插足等等狗血剧情 “去做事。”商寒之见他杵在那里不动,出声。 “……哦。”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狗血糊了一脸的周言默一甩脑袋,出去了。 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商寒之微微弓着背,看着桌上一小叠枯燥无味的研究报告,沉默无言。 …… 钟离锦推开商寒之的书房,书香伴随着像商寒之一样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之前她以为过去不重要,现在她知道自己想的太天真,豁达得太过分。就像活着的人永远比死去要艰难,她怎么可以随意放弃那些在记忆里存在过的或许很重要的人?如果她不记得过去,她不会知道自己的父母有多么伟大,他们为她付出了什么,如果她不记得过去,她怎么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该怎么样弥补? 不忘历史,才能拓展未来。 她想要拿回自己的笔记本和包里的东西,也许再看看就能发现一些线索呢? ------题外话------ 今天静不下来的我…… ☆、034 女王归来 大概是商寒之也觉得钟离锦的包里的东西不存在多少有价值的线索,所以钟离锦很快就在书桌下的抽屉里找到了笔记本,她坐在转椅上翻阅着,每一页只有寥寥几个文字,有些中文有些英文,连一个小节故事都拼凑不出来,那张纸条皱巴巴的几乎快烂掉了,只勉强还能看清字迹,钟离锦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应该是出自男人之手,可这男人是谁呢?留下这么个东西给她,是诱导,还是好心? 她又翻出那串车钥匙,仔细打量,发现上面有边缘有一串不显眼的英文,因为太小她都看不清,应该是车子的名称和型号……如果是名牌限量版的话,查一下能缩小不少范围吧?她眼睛一亮,打开桌上商寒之的电脑,结果发现上面有密码锁,然而她连商寒之的生日和自己的生日这最基本的猜测数字都不知道。 “啊……”钟离锦挫败地一脑袋磕桌上,胸闷,烦躁。 忽然,门铃响起,钟离锦有气无力地去开门,看到褚甄婷,转身下楼梯。 褚甄婷眨眨眼,拎着午餐把门关上跟下去,“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没事。” “我知道了,追博士不顺利是吧?”褚甄婷一点不意外,“我就说嘛,博士哪里是那么好追的,这次你跟去京城,应该有切身体会到博士多这个的。”她竖起大拇指动了动,“不过他既然没把你送走还带你一起去京城,显然也不是对你没感觉的嘛,不要这么沮丧啊。” 钟离锦走到餐桌旁坐下,一点说话的*也没有,可褚甄婷就是一话唠加不懂看眼色的,一边把午餐拿出来一边兴致勃勃,“听说那个人救活了?简直太让人惊讶了,他们都说不可能,除非有两个博士或者Z博士和Dr·Astrid合作,可没想到竟然博士一个人也能做到……” “博士一个人?”钟离锦忽然感觉抓住了什么。 褚甄婷耸耸肩,“要不然还有谁?” 他们并不知道她有进手术室……商寒之隐瞒了下来?为什么呢? “很难吗?那个手术?” “当然啊,都说了嘛,全世界可能只有三个人能做啊。” “谁?”钟离锦微微蹙起眉,全世界只有三个人能做的手术,可是她做了啊,并且还成功了。 “Z博士、Dr·Astrid和艾维·斯帕森纳……说起来,本来我在校的时候想进的是白帝国来着,毕竟Dr·Astrid也是我偶像,还算是我学姐,不过她的研究所入职要求比COT还要严格得变态,再加上我爸妈希望我回国发展,所以我就回来啦。” “确定只有三个人能做?不一定吧?这种事怎么确定?世界那么大,能人多的很,能一手抬起一辆卡车的也不一定就是超人,为了救孙子的老太太也能做到。” “唔……那倒是,不过,手术这种东西可不是光靠决心和运气就能做到的,尤其是像那种手术,病人本身能还吊着一口气等到医生赶到就已经是奇迹了,谁敢乱动?所以说一个有那种勇气拿起手术刀,并且最后手术成功的医生,他不可能一直都默默无名吧?再低调只要是金子也一定会发光,他肯定早已榜上有名才是……快来吃饭。”褚甄婷已经把菜都拿出来打开摆好了。 钟离锦接过筷子,吃了几粒饭,没胃口,又问:“那榜上有名的女医生或者医学家都有谁?”按照褚甄婷的说法,她应该榜上有名才是…… 褚甄婷胃口很好,嚼巴嚼巴吃了几口才道:“有好几个呢,像茱莉亚·安娜·菲普利、柯妮·罗伯茨、奥利维亚……国内的也有几个,最有名的李佩婕,在多年前全球范围传播的流行病中她是第一个研究出抗体疫苗的医学家,可以说一举拯救了全球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不过已经过世好久了,好可惜。哦,对了,她的丈夫也是很有名的物理学家,叫什么来着……我比较关注的是医学界的事……阿锦,你怎么了?”褚甄婷关心地问道,眼睛怎么突然红了呢? 钟离锦垂下眸,握紧筷子,轻声道:“没事。” 她只是……再次感到感激和自豪罢了。 褚甄婷虽然神经挺大条,但是也看出了钟离锦的不对劲,见她不说,她也不问,见她今天好像对医学界的事特别感兴趣,又道:“那你要不要听听关于Dr·Astrid的事?要说她的事根据相关报道外加道听途说的,可是很有趣很传奇的哦。而且跟我们Z博士也算是有一段孽缘吧。” 钟离锦本已经没了继续打听的心情,她一开始就对Dr·Astrid不感兴趣,因为潜意识觉得这么有名厉害的人跟她不会有什么关系,因为即使她了解的不多,也知道Dr·Astrid是站在距离商寒之很近的地方的人物,如果她是Dr·Astrid,她怎么会舍得站在他的对立面?不过听到“孽缘”两字,她就想听了,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别的女人跟商寒之有羁绊什么孽缘什么的,想想就觉得不太舒服。 “这个……从哪说起呢?Dr·astrid啊……” …… 兰市国际机场。 一辆黑色跑车正在出口等候,一个身穿黑色高级定制女士西装的女人从里面走出,后面跟着四个男子。她戴着黑色墨镜,遮住上半张脸,露在外面的下半张面孔精致,涂着正红色的口红,下巴尖俏,一头黑发一丝不落地扎成马尾,黑色的高跟鞋哒哒哒落在地板,声音清脆,利落、帅气、气势逼人,所过之处,几乎人人侧目。 温品言看着她走近,俊美温和的面容上唇角勾起一抹笑,他拉开车门,笑道:“恭迎女王陛下回国。” 何汀澜不置一词,钻身进去。 温品言启动车子,“去公司还是去研究所?我可先跟你说好了,去COT可能会吃闭门羹。” “去公司。我要就我在意大利处理的那件事开会。”她声音略低沉,显得有些性感,透着一种与钟离锦截然不同的成熟的成功女人的味道。 温品言唇角的笑容渐深,“把寒之放在工作后面吗?你不怕再不去,钟离锦又要把他抢走了?” 何汀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怕?我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题外话------ 感谢15818926596燕秋秋成为我的贡士么么么么么,谢妞们送的礼物,给你们心心念念的何汀澜,不要客气快拿去!哈哈哈 然后咱们博士和阿锦是这个月18号上架,记得给博士和阿锦留票票和币币订阅,爱你们~ ☆、035 她的恶梦 “不愧是荆棘女王。”温品言心情似乎不错地笑道,前方是车流密集的地段,他专注开车,不再说话。 何汀澜扭头看向窗外,烈焰红唇缓缓抿紧,墨镜遮挡住她的神情,交叉在胸前握着手臂的手握得很紧。 是的,她从未将钟离锦放在眼里,她为什么要把她放在眼里?那个嚣张的、狂妄的、目中无人的钟离锦,她为什么要将她放在眼里?除了一张脸比她好看一点之外,钟离锦有什么比得过她的?从在学校开始,她的成绩比钟离锦好,做事比钟离锦刻苦认真可靠!她比她专情,比她长情,比她更明白一个男人需要的是什么!即使她是Dr·astrid又如何?她在商场领域的名声和成绩并不比她差! 至于钟离锦想回到寒之身边……呵呵,事不过三,她不相信她深爱的男人会是这么没有自尊的男人,会再次接受一个曾经那样对待过他的女人! …… 钟离锦静静听着褚甄婷的话,觉得Dr·astrid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个挺传奇的人物,大学入学两个月便说服自己的校长让她在外游学并且帮她写推荐信,让她走了十个国家进入数个名牌大学接受不一样的教育,四年后回到母校的时候便已经满载荣誉,年纪轻轻就成为它荣誉里程碑上的一员,与那八位总统上百位诺贝尔得奖者等等名人排列在一起,如今获得的荣誉和奖项就不说了,让人惊讶的是她竟然当过美国海军陆战队太平洋舰队的随行军医,在海上因为一场海盗袭击战役受伤才退出,然后才正式接受白帝国集团的邀请加入白帝国集团。 真是生活履历丰富多彩的人,如此肆意不羁,也许这就是天才和平凡人的区别,连叫人嫉妒的力气都没有。她突然觉得有一句话特别适合商寒之和Dr·astrid这类早早便功成名就,并且不出意外将会继续在这条为了人类发展的存在价值无可估量的道路上行走的天才。 ——有些人,注定伟大。 至于Dr·astrid和Z博士的孽缘,无非就是Z博士没横空出世的时候Dr·astrid是全球科学界最受瞩目的明星,几个含金量颇重奖项的最年轻获得者,风头可谓无人能及,Z博士突然出现穷追猛打紧随其后不说,五年前一场医学研讨会后更是突然出现研究项目抢夺事件,最先开始是本来Dr·astrid即将研究出成果的项目,Z博士突然早一步公布出研究成果,早一步申请专利,于是Dr·astrid之前所耗费的精力和时间等于毫无价值,那种感觉等同于辛勤施肥浇水后终于到了丰收季节却突然间被抢走了劳动果实,而以被激怒的那方的脾气,自然要以牙还牙。 于是就你来我往你争我夺起来,白帝国集团和荆棘皇冠集团也因此成为死对头,这在科学界是前所未有的,通常情况下很少有人会故意去与别人研究一样的东西,所以一直非常引人注目,很多人都认为这是由于两人都太年轻,年轻气盛不免有想争个高低的想法,这种竞争称不上良性,但也没人管得着,双方都是令人嫉妒的鬼才,后台一样硬,一样有源源不断的资金供他们浪费和研究,大家饭后茶余聊上几句都会猜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不过最近一年多里Dr·astrid突然低调了不少,显得Z博士隐有压制之意。 奇了怪了,钟离锦虽然听着商寒之故意跟某些人你来我往觉得不太爽,但却没有讨厌Dr·astrid的感觉,甚至觉得欣赏和好奇,难道她被对方给折服了?在关于何汀澜的时候她可没那么大方呀。 “好啦,我走了,为了能成为COT的正式员工,我可得努力了,虽然不指望成为Z博士他们那样的人,不过当一个对社会对人类有所贡献的医学家我想有生之年好好努力还是有机会的!”褚甄婷说得口干舌燥激动不已,咕噜咕噜喝完一杯水,起身准备走人。 钟离锦欣赏地露出笑容,觉得这个戴眼镜有时候特别烦人的小胖妞是那样可爱,“肯定会的,加油。” “Fighting!”褚甄婷顿时一个激动,冲着钟离锦吼道。 “……”钟离锦嘴角沉默地抹去脸上的口水。 …… 位于兰市最繁华商业中心的荆棘皇冠集团早已取代当年强极一时的兰市龙头傅氏,成为兰市的标志,仿佛全是玻璃制的圆柱形巨大高楼大厦在阳光中璀璨夺目,反着内敛而高贵却并不刺眼的光辉,四周无人敢与之争锋。 荆棘皇冠大厦前面的广场上精英打扮的人们来来去去,旁边一些企业公司写字楼里的人们无不看着或感叹或艳羡,荆棘皇冠出了名的工资高待遇好呢,不过入职要求也挺高就是。 此时第32层会议室内,偌大的椭圆形长桌坐满了人,温品言坐在长桌那头,何汀澜正在正前方,转椅滑到了边上,微微侧着看着画布上正在放映的PPT。 放映完毕,会议室内响起鼓掌声。 “现在还不到鼓掌的时候。”何汀澜平静地道,椅子滑回去,关掉电脑,“虽然我已经得到了他们的口头上承诺,但是没走完最后一步,白帝国那边随时会过来抢,我需要有足够自信能签下订单的人去跟进。” 立刻便有不少人自荐,会议室霎时便有些热闹起来。 温品言一只手撑着脑袋显得有些懒散似的看着对面的何汀澜,这个女人此时穿着一套至少要经过三个月以上的制作周期才能从国外空运过来的高级定制服饰,脸上满是自信,全然一副高高在上女王的模样,眉宇间唯一还和记忆里有些相似的,恐怕就是那股倔强和庞大的自尊心了。 所以,她说她不把钟离锦放在眼里,他一点都不相信。 何汀澜在转学到慕华的第一天就跟钟离锦闹了矛盾,当然,以钟离锦那种从小被宠坏,家里又有两个很厉害的家长的千金公主的脾气,只不过因为父亲过世后被送到改嫁给有钱人的母亲身边才被送进慕华这种贵族学校的平民何汀澜,怎么能斗得过? 一直以来都是她倔强着嘴硬着,把钟离锦当做是社会蛀虫不屑着,看似自尊,在别人眼里却是极为的狼狈,就像一只蝼蚁叫嚣着瞧不起飞鹰,而钟离锦哪怕再嚣张再狂妄再不写作业考试次次只考六十分,她也永远都带着一种天生高上的优雅,戏弄何汀澜就像戏弄一只自以为是的小猫,连带着她深爱的求之不得的男人,她都从一开始便连追求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商寒之是钟离锦的。 钟离锦,一直就是何汀澜的恶梦。 而现在这个恶梦时隔八年再次出现,并且又一次想要将商寒之抢走,她真的不看重? 会议室大门忽然打开,打断了室内所有人的声音,人们侧头看去,便看到那人身姿挺拔,安静而拒人千里地站在门口。 “寒之!”何汀澜立刻站起身,目光明亮地看着他。 ------题外话------ 唉,大姨妈上门,十分没劲…… ☆、036 爱多深刻 何汀澜一站起来,其他人也猛然反应过来这位是谁,立即纷纷起身,这可是他们的支柱Z博士,荆棘皇冠虽然平日里都是何汀澜和温品言在负责,可商寒之在这里的地位和名声却只有更重没有更轻,如果没有COT,荆棘皇冠集团也算不得什么了。 “寒之,你怎么过来了?”何汀澜眸中飞速闪过惊喜,可她已经习惯以强势的面貌示人,所以表现得并不是非常明显。 温品言坐在位置上盯着两人没动弹。 商寒之淡淡扫过何汀澜,不作停留落在温品言身上,“有份东西需要交接一下,我的时间宝贵,不介意暂停下你们的会议吧?” 虽说是问话,可他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不需要他们的介意,其他人当然也不觉得商寒之的话有什么问题,这里有谁敢说时间宝贵过Z博士?厚颜无耻! 会议室很快只剩下商寒之、温品言和何汀澜三人。 商寒之是为了贺家那块市场来的,虽然贺家已经终止了和原本那块市场上的生意伙伴的合作,但是如果荆棘皇冠不赶紧去交接过来,很快会被其他人趁虚而入,那样的话,他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噢,是越南那块,虽小但是含金量高达百分之九十,拿到后我们所拥有的市场面积就能彻底跟白帝国集团持平了。”温品言翻了翻文件,唇角微勾,意味不明地道。 何汀澜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指甲微陷入掌心,“我们很快会拿到意大利唐克森家族的订单,那将是很大的一笔订单,作为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他们每年都需要很多新式武器,能给我们带来很大一笔收入,我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这一块市场,现在是和平年代,主要靠发战争财的军火市场更是年年萎缩,重点应该在中东地区,这块市场要来干什么?” “那正是你们要负责的事。”商寒之并不理会何汀澜的话,那声音清冷平静毫无起伏,如同二月份山涧溪水,凉透心扉,神色淡漠,好似什么都没在他眼中,“我要它。” 何汀澜几乎掰断手心里不久前刚做好的指甲,她嚯的站起身,声音因为习惯性的克制而微颤,“你要的是‘它’还是‘她’?荆棘皇冠成立那么久,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们是只接生意还是直接开拓和占领市场?!寒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把钟离锦藏在COT到底想做什么?!” 商寒之显然没有准备回答她的问题的意思,说完该说的,他便起身准备走人了。 “商寒之!”何汀澜怒吼。 “寒之。”温品言终于出声,“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毕竟荆棘皇冠集团不是你一个人的,虽说COT是主力,但是我和汀澜这么多年为了它的发展也是用尽全力的。” 商寒之脚步顿住。 “我们都知道钟离锦是Dr·astrid,是白帝国集团里相当于你的存在,白帝国集团已经找了她有一段日子了,就算COT的黑客再厉害,黑掉航空公司各种信息记录监控记录掩藏住她的行踪,但是也藏不了多久,白帝国集团很快就会找上门,到时候,你是让我们跟白帝国正式开战,还是你会把钟离锦还给他们?又或者……”温品言看似温润的眉眼骤然冷酷,“你会像之前刚发现钟离锦在国内时回答我的那样,干脆地送她上路?” 如果不是因为事关重大,对于荆棘皇冠他们也十分看重,直接通知白帝国集团让他们来要人就行了,何必这样拖沓纠缠。 何汀澜骤然看向温品言,然后又看向商寒之,眼底闪过欣喜,寒之曾经允许温品言对钟离锦下杀手吗?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对钟离锦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难以放下了?是的,当然变了,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商寒之现在又是什么样的人物?他的尊严早就已经不允许他再为钟离锦心动了。 “我心里有数。”商寒之淡淡道,伸手握住门把。 “最好是这样。”温品言在后面凉凉出声:“如果有被过去美好迷了眼的时候,你就想想她曾经派潜到COT的那些对你下死手的杀手,那些伤痕还能在你身上找到吧?还是你要感谢她送来的那些杀手让你因为有实验*而更快研究出来高价值东西?想想你为了她被人嘲笑被人落井下石时,她给你的是什么,想想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想想你的自尊是不是还能再被践踏一次……” “别说了!”何汀澜怒瞪着温品言。她不想听到有关于过去的任何话,因为那不仅在伤害商寒之,也在伤害着她,每每提起,她就会想到钟离锦气焰嚣张的模样,而无论钟离锦怎么嚣张怎么欺负人,商寒之都只会站在她身后,他宁愿帮她打架帮她写作业上课帮偷偷睡觉的她打掩护帮她擦无数的屁股,也不会站出来阻止否定她一句,甚至于在最艰难的时候,他都会因为钟离锦而无视她。 她现在依然记得他的表情,他说的每一个字,在那个时候。除了对钟离锦之外向来很难有情绪起伏的商寒之厌恶而冷酷地看着她,说:“我就喜欢看她嚣张狂妄,只有她欺负别人别人欺负不了她的模样,我就喜欢看她穿得光鲜亮丽,吃好喝好,就喜欢她被娇生惯养着,我根本无法忍受,有一天,她……像你一样!” 像她一样?像她一样穿着并不名贵的衣服?像她一样吃着非山珍海味的食物?像她一样为了得到一样东西要刻苦努力的去争取?多么伤人,她引以为傲的脚踏实地,努力奋斗,竟然在他嘴里那样不屑,不屑到根本不舍得让钟离锦去触碰一下! 钟离锦……多么让人痛恨和嫉妒,以及羡慕的女人,可她后来做了什么?真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会议室门打开又关上。 偌大会议室里只剩下温品言和何汀澜。 温品言耸耸肩,“如果不让他把那些牢牢记着,他怎么能守住自己的心?” “钟离锦没那么大的能力!寒之现在把她藏在COT肯定有原因的,否则他早就承认了!”何汀澜坚决地道,迈开步伐离开,像在说服他人也在说服自己。在何汀澜的记忆里,商寒之就是那样坦然而无畏承认任何事的人! 温品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喃喃道:“感情这种东西……可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037 掏掏鸟窝 地下停车场里安静无声。 何汀澜快步走出电梯,却恰好看到商寒之的车子消失在白茫茫的出口,她眼角不由得有些泛红,看到入口有车子开进来又立刻吸了吸鼻子,面无表情,昂首挺胸,神色凌厉冰冷地转身回到电梯。 光洁的电梯壁倒映出她的身影,她仔细端看,看她的眉眼和衣着,那显然是一个事业成功的女强人的模样,优秀、有品位、有内涵,应该不比钟离锦差吧?她想。 她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因为她有耐心、坚毅、勇敢、脚踏实地,她自认为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自认为不曾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所以她不会得到什么报应,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 商寒之总会发现,钟离锦已经不再是他的真命天女,他会发现,真正适合他的一直在他身边,她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 COT地界内。 A栋公寓楼后面的常绿乔木林十分茂盛高大,从楼顶往下看,像绵延起伏的绿麦浪,一直延续到跟它相连的山上。 此时这个树林里,钟离锦正奋力地爬上一个枝头,她像一只善于爬树的小猴,灵活得与她的外表极为不相符。 褚甄婷在下面都看呆了,本来还以为钟离锦是说笑的。 “你在下面注意点,别一会儿掉下去了。”钟离锦盯着摇摇欲坠挂在枝头的一个培养瓶,这东西是之前褚甄婷给钟离锦送完午餐后去金安安公寓拿的,本来要拿回去给他们实验室的组长,结果辛辛苦苦在金安安公寓里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拿到的东西,就这么被她一个不小心脚一滑,身子往后一摔,“咻”地一下,飞出了窗外,掉到了这里。 里面培养着的新型细胞据说是为了反噬癌细胞的,显然非常重要珍贵,褚甄婷魂儿都快被吓飞了,找钟离锦求救,两人下去一看,发现培养瓶幸运的没有摔碎,而是挂在了一棵树的枝头上。 所以说人倒霉的,喝口水都要呛到,褚甄婷转了一圈别说找不到梯子了,连根树枝都没找着,眼见着那东西随时会被风吹下来的样子,钟离锦忽然灵光一闪,爬上了树。 位置并没有很高,大概四米左右,钟离锦抓着头上的树枝,小心走过去,顺利地拿到了东西。连她自己都感觉意外,怎么这么熟练呢?果然她以前就是个熊孩子吧! 屏息着的褚甄婷顿时大松一口气,激动地胖胖身体原地蹦跳,“啊啊啊我太爱你了!感恩啊!阿锦!” 钟离锦回到树干处,正要下去,忽然听到了什么,仰头看去,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叶隙,纤细如丝地落下,越细小越稀疏,越璀璨显眼。 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 “阿锦?”褚甄婷喊她,“怎么了?” “我把东西扔下去,你小心接住了。”钟离锦说着就要把手上的小瓶子丢下去。 “喂喂!”褚甄婷像接住能毁灭地球的东西似的接住它,狠狠松了一口气,抬头见钟离锦正在往更高处爬。 这个树林的树长得很高,不远处好几棵的高度几乎跟宿舍楼平齐,钟离锦正在爬这棵怎么着也有四楼的高度。 “阿锦,你干什么?” “上面有鸟窝,我去掏一掏。”钟离锦略显兴致勃勃的声音传来。 褚甄婷倒,抓着头发一副见鬼模样,“钟离锦!你多大的人了!还掏鸟窝!你是小孩子吗?别爬了!” 钟离锦从小到大都不是会轻易听别人话的人,一点不理会褚甄婷地往上爬去,越往上,光线越多,她忽然想,如果她爬到顶端,从茂密的树冠中冒出头,冲进阳光之中,是否可见一整片翠绿密集的树叶海洋,是否会有登上高峰时醍醐灌顶的畅快之感,是否心头郁结之气都将烟消云散。 等钟离锦爬得更高,茂盛曲折的树枝和叶子半遮半掩住她的身影,褚甄婷就开始有些心惊胆战起来,“阿锦?阿锦!我求你了,别再上去了,快下来!好危险啊!这要是不小心摔下来,博士会杀了我的!” 虽然目前博士还没有表示,但是显然对钟离锦是特殊的,这要是掉下来……这家伙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的……她会不会被愤怒的博士踢出COT?不要啊! “阿锦!” “阿锦!” “钟离锦!” 刚刚准备走进宿舍楼的周言默脚步一顿,抠了抠耳朵,好奇地绕过公寓楼走进树林,便看到褚甄婷在一棵树下急得满头大汗。 他悄悄走过去,一把揪住她耳朵,“好啊,作为一个实习期员工,竟然敢偷懒。” 褚甄婷吓了一大跳,这时候也没工夫跟周言默扯淡,见到了救星似的抓着他求救。 周言默仰头看着,神色轻松地拿出通讯器联络商寒之,心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进入COT地界内了。 通讯果然很快接通,周言默气闲神定,眼含兴味,“老大,我早就跟你说过宿舍楼后面这片树林适合给熊孩子爬,你还不信。” “重点。”那边传来商寒之清冷淡漠的声音,周言默不会没事找他说这么无聊的事的。 “重点是,现在有人在爬啦,这姑娘也真是,长得像个千金大小姐,尽干野孩子干的事,这么高的树,顶端的枝干那么细,十来米的高度,她也敢爬到上面去,这要是摔下来,怎么着也得断手断——” 通讯被挂断了。 周言默有趣的轻笑着,转眼就看到褚甄婷看恐怖分子似的看着他,满眼都是“这人好可怕好危险不是好人一点不善良心机叵测”的信息。 周言默一胳膊勾住她脖子,“你懂什么啊,小胖胖。”想看到老大变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脚下踩着的树枝承载着钟离锦的重量微微弯了下去,钟离锦被带得摇摇晃晃,却依然坚决地踩上最后一条可以勉强支撑体重的枝桠,她身体缓缓直起,半个身子从树冠伸出去,阳光顷刻笼罩,她看到一望无垠的天空,不远处的宿舍楼,延绵起伏的绿色,有鸟从某个树冠里蹿起,清脆鸣叫,再飞向远方。 钟离锦鼓起两腮深深呼吸,觉得空气都格外清新,心情格外明朗。 然后……就在她一条胳膊距离外的另一棵伸到这边来的树的枝桠上,果然有一个鸟窝,里面有两颗小鸟蛋。 钟离锦小心伸手想去抓,脚下的枝桠越发的弯了下去,她咬牙,心里计算着应该可以,还能撑一下,手伸长,马上碰到了…… 那边四楼,金安安刚午睡起推开窗,猛然就看到钟离锦在对面不远处的干危险的事,顿时吓得瞪大眼,条件反射就喊:“喂!” 精神集中的钟离锦霎时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颤,脚下的枝桠猛然折断,摔了下去。 刚在车里用掌上电脑打开监控,看到这一幕的商寒之,脸色骤变。 ------题外话------ 感谢萌狐玲成为我的状元,登鼎黑果粉丝榜,15818926596成为我的会员,抱住玲子和秋秋三百六十度嘴嘴嘴~ 谢妞们送的礼物,承蒙厚爱QAQ 然后为博士点蜡,真是辛苦了,你老婆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一直是…… ☆、038 那些承诺 树枝叶片撞击猛然发出一阵窸窣,钟离锦脑袋一懵,身体却反应极快,在身体刚下坠一瞬,就抓住了一根枝桠,于是整个人吊在半空中。枝桠不粗,挂着钟离锦上下摇晃。 “啊!”褚甄婷惊叫出声,周言默也被这突如其来吓得变了脸色,他刚跟商寒之这么说也是看准了钟离锦动作灵活熟练,一看就是不是经常攀岩就是经常爬树的,觉得出事的可能性很低,结果这才多久,钟离锦就来了这么一下,吓死人了好吗?! “你……你别乱动!千万别乱动!”周言默一边严肃叮嘱一边拿通讯器找人帮忙,钟离锦这模样就像一个人挂在楼房四层窗外,掉下来真是不死也伤。 那边金安安也是腿一抖,暗道糟糕,拔腿往下跑。 周言默本是找保全部队让人准备气垫拿梯子之类的,结果被告知梯子都拿到武器研究楼那边去了,那边为了测试一种小型武器正在加班加点搭建试验场,充气垫到是有,得等会儿。 车子飞快地驶到树林前,商寒之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进去,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淡色的薄唇紧抿。 很快,他就看到金安安周言默褚甄婷正在那棵树下焦急等待,边上保全人员正在给充气垫充气。 他刚要走近,就听到褚甄婷和金安安一阵尖叫。 “阿锦!阿锦你别乱动!”褚甄婷担心又自责,觉得都是因为自己钟离锦才会去爬树的。 “气垫马上就好了,你别乱动,下面那么多树杈!”金安安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所以也是怕她有一点伤着了。 商寒之抬头,脸色又青又白。 原来钟离锦正在试图把自己从那根枝桠上晃上去,可那树杈不够粗,勉强支撑着她,她距离主树干不够近,边上也没有其他可支援的枝桠,于是她整个人就在上面晃啊晃,看起来那根枝桠随时要断掉让她摔下来。 看着也是挺吓人,在四楼跳楼,不死也得残。 然而钟离锦根本不理会下面的叫喊,她突然发现自己右手抽筋,很疼,马上要抓不住枝桠了,下面的充气垫还没好,反正都要松手往下掉,还不如试下能不能晃上去呢,怎么都比摔下去冲击下来得强。 可下面的人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觉得她在作死。 “钟离锦!”商寒之克制冰冷的呵斥从下面传来。 钟离锦动作一顿,低头,就看到商寒之在树下脸色铁青地看着她。 “寒之……”钟离锦紧拧着眉,右手撑不住地松了开,猛然又往下掉了掉,吓得下面的人简直心脏都快停了。 “都在干什么?动作快点!”商寒之呵斥着那几个保全人员,目光紧紧抓着那个看起来随时要掉下来的女人,这辈子迄今为止没见过比钟离锦更不安分更让人生气的女人!多大的人了,竟然还爬树! 手上的树枝摇呀晃呀,钟离锦的视线也跟着摇呀晃呀,于是被她望着的商寒之也摇呀晃呀,脑袋不由得微微眩晕,然后,下面那个仰着头紧盯着她的削瘦清冷成熟隽秀的男子,渐渐变小…… 那日也是这样的好天气,也是这样青翠葱郁的树林,这女孩在国外出生,在一个半山别墅里成长,由于父母的工作性质,她基本被放养着长大,于是上山爬树下水摸鱼,尽管从小娇生惯养吃香喝辣要啥有啥,却也跟个野孩子没两样,反而做事天不怕地不怕。 这个夏天他们两家约好去山里的度假山庄避暑,在城市里呆久了的女孩立刻就像被放回山里的小猴子,漫山遍野的乱窜,这天甩开在她耳边念念叨叨不准她乱跑的男孩自己跑上山,突然发现树上有鸟窝,兴致勃勃爬上了树,结果上树容易下树难,以前爬树玩耍都有教父带着,从没爬过这么高的树,这会儿被这高度吓着了,抱着树干可怜巴巴地哭喊。 “寒之……呜呜呜呜……寒之……救命啊呜呜呜……” 那边满山遍野找人的男孩听到哭声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见她爬那么高,吓得脸都白了。 女孩看到男孩,安心了不少,可更娇气了,“寒之救命呜呜呜……我下不去了呜呜……” “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去喊人。”男孩说着就要跑下山,结果没跑几步又听到女孩大叫。 “寒之!有蛇啊!救命啊!”女孩瞪大一双眼惊恐地看着从树杈那边鸟窝里冒出来的一条绿色小蛇。 男孩立刻折返,手上多了一根树枝,“哪?” “那!”女孩小手一指,吓哭,蛇朝她爬过来了! 男孩想爬上去救她,可是从小在大城市长大没爬过树的少爷爬不上去,只好哄着女孩自己下来,她下得来的,只是第一次肯定害怕,“你下来,如果不小心摔了我在下面接住你。” “我害怕,寒之呜呜……” “快点,被蛇咬了会变傻变丑的,我在下面接着你,不怕。” “呜呜呜……我害怕,你要接着我呜呜……”害怕变傻变丑,女孩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抱着树干往下挪,像一只树袋熊,害怕摔下去,嘴上一直念着男孩要接着她别让她摔了,男孩被她念得也是紧张兮兮,双手张着,目光紧紧盯着她。 还算顺利,只是最后还是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好在不是很高,男孩没有食言立刻冲过去给她当肉垫,可女孩还是没出息的扭到了小脚。 夕阳西下,红霞温柔。 男孩背着女孩走在下山的小路上,女孩趴在他背上抽抽噎噎,娇娇气气地撒娇:“寒之,人家脚瘸了。” “只是扭伤而已。” “可是很痛啊。” “忍着点。” “……呜呜呜……”人家想要呼呼,想要摸摸头,想要亲亲啦。 “……” “呜呜呜……” “……谁让你甩开我乱跑的。”男孩绷着一张正经脸,别扭地道。他就知道不看着她不行。 女孩继续哭。 “……下次一定会接住你的,不会再扭伤了。” “真的吗?” “嗯,但是你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才可以。” 如果跑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他连她在做什么都不知道,要怎么保护她? 女孩高高兴兴地承诺以后一定不会再甩开他自己去玩了,然而很多时候总是事与愿违,她总是推翻她的种种承诺,一次又一次,从把每一句话都当真的男孩的世界里,随意来去。 钟离锦大脑一刺,那一刹那便与树枝脱离,坠了下去。 ------题外话------ 感谢宝贝年代成为我的状元,黑果家的玲子成为我的解元,虽然你们总是爱颠倒黑白说如此机智的我蠢,但是我还是要扑倒先么么么么(* ̄3)(ε ̄*)再说,咳咳。 昨天又收到了不少礼物,谢妞们,感恩(双手合十过头顶) 另外看到有妞儿现在就给黑果投月票啦,先谢谢妞们,不过千万不要再投了,现在咱们痴汉还没上架,月票投了也不作数的,快快口袋捂好了,等上架后再给黑果么么哒,然后再说一次,上架时间是这个月18号,么! ☆、039 我要离开 天色已暗,夜空星罗万丈,静谧安详。 钟离锦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一会儿,脑子里的记忆才慢慢回笼,对了,她发神经地爬到树顶掏鸟窝去了,然后一不小心摔了下来……摔了……动动手脚,一点事没有,没伤没痛,不过却晕了过去,只隐约地记着,好像砸到了一个人体上,人体上…… 寒之?! 她立刻从床上弹起身,跑出去,在公寓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商寒之,看来并不在。她有些担心,可公寓里没有任何能让她联系别人的工具,她只能出去找人,然而她握着门把,微微怔住。 门打不开了。有人从外面锁住了……锁住了。 谁锁的,显而易见,整个COT里,除了商寒之,谁敢碰他的门锁,谁能修改得了他自己设置的密码? 所以,她是被囚禁起来了吗? 钟离锦靠在门板上,心想看来这次真的把他气到了,不过,这么生气,是因为她差点把自己搞受伤,还是因为自己惹出了点小麻烦呢?倾向前者是否会显得很自恋?可她就是这样觉得呀,还是说,她果然是被宠坏了? 她走下楼梯,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很乱,寥寥的几个想起来的小画面,都是小时候与商寒之一起的场景,单纯可爱又美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四处闯祸,他到处跟着,那样深的感情,为何会分开?是因为父母的缘故吗?她的父母的死亡导致商家衰败最终坍塌,寒之的父母是不是会因此迁怒记恨上存活下来的她?如果他们是那样的人,那么一切似乎有了一种清晰明了的可能性。 以她那时的脾气,父母死亡后,她成为了孤儿,她爱着的人的父母却因此恼怒记恨上她,对她说出一些带刺的话,或者对她的父母进行辱骂的话,她怒极之下是有可能说出伤人的话,迁怒到夹在中间的商寒之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实在想不出,除了父母的原因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让她离开他,并且伤害他。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开门声,钟离锦扭头,看到商寒之走了进来,站起身,“寒之。” 商寒之神色淡淡,走到餐厅把饭菜放桌上,“吃饭吧。” 钟离锦见他放下东西就要上楼,连忙道:“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了。” “寒之,你……”钟离锦身上拽住他的胳膊,触感好像不太对,微微怔住,还未感受清楚,猛然就被甩了开,钟离锦反应很迅速,立马又抓住了他微凉的手掌,半强硬地迅速抬到自己眼前,扯上衣袖,果然看到了整条小手臂缠得厚厚的纱布。钟离锦脸色微白,“手受伤了?因为我吗?” 商寒之坚决地抽回自己的手,往楼上走去,声音清冷漠然,“意外而已,不用自作多情。” 是自作多情吗?钟离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呼吸一口,难受地闭上眼眸,再睁眼,痛苦都藏于眼底,面上平静无波,她大步上楼,推开商寒之的书房,看到他正坐在书桌后把弄着一台黑色的摄影机,她眼角随意扫了下,没有多留意。 “商寒之。”她看着他。 商寒之盯着她,镜片遮挡眸色,看着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为之有所动。 钟离锦轻吸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不看他:“我要离开。” 书房本就静而沉默,此时此刻更是如此。 钟离锦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屋内夹着冷香的书香气息,冰雪一般的味道若隐若现,她并不想说出这种话的,在明知道他其实也深爱着她的情况下,在不久前他为了救而受伤的情况下,可是能怎么办?他始终不敢上前,她依然不记得她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无能为力,这到底要耗到什么时候?她是无所谓,反正她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责任,做过什么坏事,不知道就不会有太多压力和痛苦,做什么都能坦然无畏。 可他不一样,一开始发现自己失忆的时候就不该来找他。 她不舍得让他这样难受,也许暂时离开他是好的,她或许能从其他认识她的人口中得知更多过去的信息。 这种沉默窒息的感觉让她难受,扭头看着一动不动盯着她的商寒之,“听到了吗?我要离开COT,这里是你的地盘,你不欢迎我,而我也不属于这里,既然我在这里是折磨你,而你也折磨着我,那么不如让彼此解脱吧。”她说着,转身往外走,语气故作轻松,“不用送我,你一个电话让人在下面接我就可以了。” 她的手握着门把,正要拧开,肩膀一痛,整个人几乎被掀翻重重撞在门板上,身体被压制着,脖子被冰凉的手掐住,细嫩的肌肤能清晰感觉到上面微刺的茧子。她脑袋一片空白,眼眸瞪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看着干净无痕的透明镜片下那双寒冰刺骨,隐压滔天怒火的眼眸,那里面的自己苍白而脆弱,一脸错愕懵傻。 “到底是谁……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以为你可以来去自由?”他死死盯着她,眼球冒出血丝,声音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那手缓缓收紧,冰冷坚硬如铁钳,相比之下,那脖子如此细嫩,好像一折就断,“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钟离锦,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一直在压抑,一直一直在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的在压抑,压抑那份叫嚣着想要死灰复燃没有出息没有尊严的感情,压抑对这个女人那样那样深的恨意,可她怎么能、怎么敢做出这样的姿态,轻轻松松地说出要离开的话?他允许了吗?真想杀了她……杀了她一切就都结束了,这么多年的折磨,这么多年的痛苦……就可以结束了吧? 钟离锦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几乎要将他逼疯了。 ------题外话------ 感谢雨淬妞成为我的贡士,么么么么请每天默念爱果子一万年~嘿嘿嘿?(°?‵?′??) 然后,每天在博士在阿锦里代入来代入去,心力交瘁,泪流满面,心好累,我为什么要写出这种感情啊又累又费时间摔! 所以,我决定,明天让博士把阿锦【哔——】了!爽那个爽……啥意思?自行理解咳咳 ☆、040 吻吻吻吻 钟离锦有些呼吸不过来,窒息的感觉开始明显,她抓着他的手腕,眼角泛红,眼泪颗颗滑落。 她不挣扎,因为她知道他根本下不了死手,如果可以,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从某个角度讲,其实商寒之真的很窝囊,身为COT的首席科学家和院长,身为荆棘皇冠集团的创始人之一,这样无价高上的身份地位,他却被一个女人折磨成这样……可到底付出多少心力去爱着一个人,才会被折磨成这样?他这样……会让她产生怀疑,怀疑……如果没有自己,如果他没有对她的爱或者恨支撑着,是不是还能真正的活下去而非只是行尸走肉。 她既是心疼又是愤怒,心疼他对她的感情被她曾经所伤害,愤怒他的不敢前进又无法放手,不仅仅是她在折磨他,他也在折磨他自己! 温热的泪水落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就像有什么砸进了他心里,钉子一般让人生疼,他本在收紧的手蓦地一顿,他像突然惊醒,又像突然愣住,不受控制地微微松开。 钟离锦眼眶越发的红,愤怒地推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商寒之!没办法杀了我,又没办法放我走,爱我又恨我,折磨自己又折磨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商寒之怔怔地看着她,高高瘦瘦的身躯微微佝偻倾斜着,一瞬间颓废而不知所措,是啊,他想怎么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一次次地跟别人说他心里有数,可他心里有什么数? 钟离锦见他这样,心被捏住一般的疼,“寒之……”她靠近他,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声音又轻又温柔,像在撒娇,也像在哀求,“寒之……我们别这样了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的我都给你……寒之……寒之……” 商寒之一动不动,如墨的碎发下垂挡住他的眼眸,耳边是钟离锦的声音,这张嘴里总是吐露出很多让他心动的话语,她说过无数的承诺,她说过他们会在一起,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他,说过无数次爱商寒之,然后她再用行为来背叛,嘴巴在哄骗,身体在狂欢,就像恶魔! 他忽然将她推开,钟离锦猛然又撞回门板,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被按住,下巴被掐住抬起,看到商寒之还有血丝的眼冷冷地看着她,“什么都给我是吗?如果我要的是这个呢?” 他吻了下来,并不温柔,像在泄愤一样,像要将她拆分入腹一般,很快唇齿间便有了血腥味,钟离锦眼眸瞪大,眉头拧起,被强迫性地迎接这个冰冷的吻,可她并不挣扎抗拒,就像她理解他对她的恨一般,她也理解这个吻是什么意思,她爱着他,就会接受他的一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所谓? 她微微张开嘴,那边措不及防便闯了进去,那一刹那唇舌交缠,似有电流猛然传遍全身,身体紧绷又酥麻起来。像被一层柔柔的水轻轻漫过,卷走了一些火药味,于是他们都嗅到了彼此的味道,天然的馨香与夹杂着些许消毒水味道的冰雪气息。彼此温热的呼吸,以及从咽喉发出却来不及冒出的轻吟…… 这种感觉麻痹大脑,身体自然地抢走控制权。掐着下巴的手划过她的颈项,胸口,钻进衣摆,火热的滋味让人无法自控,只要嗅到对方的味道身体就兴奋到难以控制,他将她抱起,放在办公桌上,继续吻她,衣衫渐渐半褪,露出洁白细腻又隐约带着细小伤痕的肌肤,在灯光下,依然美得像一件艺术品。 “砰!”那台摄像机被钟离锦不小心扫落在地面,恰好落在他脚边。 这一声让商寒之动作一顿,背脊一僵,大脑抢回了控制权,唇瓣间的柔软果冻糖果般香甜,她媚眼如丝,骄阳般肆意明媚美丽着的面容酡红如红霞,诱惑着他的身体再一次抢走控制权,可他垂眸,便看到脚边的摄像机里,钟离锦手挽着一个男人的对着镜头笑的画面。 火热的气息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然放开她,转身大步离开,看也不看钟离锦一眼。 钟离锦坐在桌上,好一会儿屈起双膝,双手从脸上揉过插进发间,把脸埋进膝盖间。 室内温度仿佛越发的低起,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个多小时,她抬起头来,脸上的红色已然褪去,只有凌乱的衣衫和双唇彰显着之前发生过的那点情事。她从桌上下来,捡起地上的摄像机,看到里面的画面,似乎是一座雪山前,穿着红色登山服背着登山包的自己正挽着一个男人的臂膀,冲着镜头挑眉笑,有些嚣张有些拽的样子,男人高了她一个头,戴着黑色的毛织帽和墨镜,红色的围巾一直包到鼻子下面,看不清脸。 手指按动按键,照片一张张的过去,有很多都是关于她的,而她身边也总是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她总是笑得明媚,眉宇间永远有着一种肆意嚣张的味道,钟离锦感到陌生和困惑,她的身边没有商寒之,为什么还能这样愉快灿烂地笑着?这些人都是谁? 忽然,她的动作顿住,看着里面的自己,一座红色砖块的欧式建筑拱门前,她背着单肩包,双肩有些颓然地垂着,目光茫然而无助,侧头看着某处,似在找寻着什么。 是了,她想起来了,商寒之第一次用力质问她的时候,手上也有这个东西……这是从哪来的?拥有它的人,显然跟她关系不一般吧?毕竟有她的那么多的生活照。钟离锦努力回想那天的情景,猜测,然后……那个人,如果没有离开COT,那么现在应该……在地牢? 书房外又传来脚步声,钟离锦扭头,看到商寒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莫名有些心虚,“寒之……”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上身凌乱的衣服并没有整理,肩膀和胸口大片的白皙肌肤露在外面,乌黑凌乱的发半遮半掩地落在上面,此时那张美丽的面容上还露出一点无措的神情,无害又没有反抗能力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一下。 ------题外话------ 作为一只纯洁明媚小清新的黑果君,觉得今天这章真是太羞耻了!羞得不行不行滴!谁跟我说不过瘾谁就是承认自己是超级猥琐的妞!我看谁说!我看谁说╭(╯^╰)╮ ☆、041 潜逃而出 商寒之只是上前,拿走了那台摄像机,复又离开,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一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夜沉而静。 钟离锦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一直睁着眼直到外面天亮,她听到客房的门打开又关上,商寒之的脚步声从门外走过,此时不过早上七点不到。她盯着天花板,猜想他是否跟她一样无法入眠,根本不需要多想便能得出答案,在这段感情里,刽子手的角色是她,他一直是受害者,且直到现在都还爱着这个刽子手,他怎能安心入眠?。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往下看,五楼,下面是之前那片树林,她记得下面的那个公寓是金安安的,但是金安安是商寒之的人,就算表面看着跟她关系不错,真正关系到商寒之关系到COT的时候,她也不会站在她这边,在COT里,唯一一个能帮助她的人,只有褚甄婷。 褚甄婷住在更里面的E栋普通员工宿舍楼里。 钟离锦把被子床单拆下来,用剪刀剪成好几条绑成一条长绳,一端固定在床脚,一端绑在腰上,爬上窗户,然后小心顺着绳索往下爬,路过下面一间间公寓的时候小心探头看了看,生怕不小心被别人给撞见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被商寒之知道了,他肯定又会生气,但是她本就做什么都不对,什么都不做,跟他僵持不下,做什么事,都要惹他生气,想想,还是惹他生气比较好,至少他不会当她是空气。至于从五楼这样下来危不危险……反正她是不觉得危险,商寒之把门反锁了她出不去,估计他也不会再让褚甄婷来给她送饭了,屋里没有任何可以跟别人联系的工具,要找褚甄婷帮忙,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出去。 安全落地,钟离锦解开绳子沿着树林边缘往E栋跑,E栋恰好和A栋C栋处在一条线上。 褚甄婷住在二楼,跟同是实习期的科技楼那边的一个女性实习助理住在一起,这个点两人还在各自的床上呼呼大睡,窗户也是无所顾忌地打开着。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窗外飞了进来,砸在褚甄婷脸上,褚甄婷挠挠脸颊,翻个身继续睡。可那东西不依不挠,一下下砸在她脑袋上砸她屁股上砸她背上,褚甄婷忍无可忍,猛然坐起身,怒吼:“谁啊?!” 窗户一米开外一棵树上,钟离锦笑眯眯地朝她挥手,手上还有一捧不知名的绿色乔木种子。 褚甄婷又是被吓了一跳。 舍友迷糊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做梦呢,你继续睡,才六点多。”褚甄婷连忙道。 舍友哼唧一声,抱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褚甄婷匆匆忙忙刷牙洗脸换衣服下楼,到后面的树林里去跟钟离锦会合,“你干嘛啊?大清早,鸡都没起呢。” …… 八点过后是COT人们的起床高峰期,食堂的人也会多起来,不过食堂工作人员们还是才刚过六点半就开始忙活了,菜园和养殖场那边把新鲜蔬菜瓜果和肉类送来后,他们便剁肉切菜包包子包饺子煮粥蒸粉等等等等忙活起来,要做的事情多了去。 褚甄婷从来没这么早到食堂,餐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寥寥数人,本就有些心虚,一进去,还恰好看到商寒之坐在窗边吃早餐,顿时吓得脸都白了白,双手直颤。地牢入口的密码她有,之前跟周言默进去的时候看到就记下来了,可守在那里的保全人员可不会随便让你进去,除非是去送食物的。 随随便便要了几样打包,褚甄婷垂着脑袋拎着直直往外走,生怕被商寒之看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好好的一个实习员工,怎么突然就变成间谍一样的人物,还得在大BOSS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分分钟都像在作死,钟离锦啊钟离锦,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认识你这么个朋友啊,以后飞黄腾达抱得博士归了,可得好好报答她! 她余光偷偷打量,脚步飞快,心里默念没看到我没看到我,眼见着食堂大门就在眼前,商寒之忽然看了过来,清冷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褚甄婷瞬间汗毛直立,冷汗唰唰往下掉,脚步怎么也迈不开了。 “呵呵,博、博士,早上好,您怎么这么早起了?”她只好站在食堂门边笑得僵硬地打招呼。 商寒之轻轻放下筷子,无波清冷的目光把她从头扫到尾,头发凌乱,穿着拖鞋,没有戴名牌,显然没有准备好上班,神情躲闪,满头大汗,心虚的表现……因为她跟钟离锦是朋友,钟离锦之前为了帮她捡东西爬了树,所以他对她也就稍微关注了一些…… 另一边。 钟离锦正在医学研究楼一棵树后边等着褚甄婷,背后伸来一只手拍她一下,吓了一跳。 “做贼呢?”周言默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问道。 钟离锦正想把人打发走,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你……是不是能进地牢?” 周言默眉梢挑高,点头,“怎么?你想进去?你认识里面那个哑巴?” 哑巴?钟离锦按下疑惑,进去见到人再说,“你能带我进去吗?”褚甄婷到现在还不过来,恐怕出了什么问题,最糟糕的是被商寒之给揪住了,她就说,好端端的还要去食堂打包什么早餐,随便弄个饭盒装块石头假装一下就好了嘛,不行还能直接用那石头把人打晕。 周言默耸耸肩,“这有什么问题?”他可好奇死了。— 有副院长带路,那是什么阻拦都没有了,输入密码打开门,入目的就是长而窄的阶梯,越下去越阴凉,灯光晦暗,有水滴滴落的声音从深处传来,滴答滴答响。 越靠近那间牢房,钟离锦心跳便越来越快,那是除了商寒之之外她见到的唯一一个认识自己的人,并且跟自己关系定然不一般,他一定会知道关于她的很多很多事。 “他一直被关在这里吗?”钟离锦问周言默,抚了抚胳膊。 “放心吧,好吃好喝供着呢。”要不是这样,他能这么好奇吗?那哑巴到底谁啊?跟钟离锦什么关系? 那边平安耳朵猛然动了动,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抓着栏杆恨不能把脑袋从间隙里挤出去,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着急地拍打栏杆发出哐哐响。 钟离锦立即超过周言默大步走过去。 上面,商寒之脸色极为难看地从食堂走出,大步朝地牢走去。 ------题外话------ 博士简直心脏病都要被阿锦气出来了,打肿阿锦的屁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周言默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给剁了o(╯□╰)o ☆、042 他不希望 这是个看起来很年轻俊秀的男人,乍一看高中生一般干净,此时他双手抓着围栏,清澈的眸中满是激动,白皙的面颊都微微泛红起来。 钟离锦不记得他,可却从心底弥漫出一种愉悦和信任。 “他是谁?”周言默慢悠悠跟过来问道。 “你是谁?”钟离锦把问题抛向平安。 平安怔住,呆呆地望着她,他怎么都没想到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的姐姐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是谁。 “有纸笔吗?对不起,我失忆了,忘记了所有事情,你……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些,我会很感谢的……”钟离锦有些激动地道,心跳越来越快,该怎么跟他交流?她恐怕并没有多少时间。 【失忆?】平安有些回不过神地比划了一下。 钟离锦心里咦了一声,她竟然看懂了。 周言默挠挠头,苦恼纠结地皱起眉,真是千算万算,算漏了钟离锦可能会手语这件事,这下好了,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钟离锦连忙点头。 平安脸上猛然流露出震惊、错愕、猜疑的神色,最终定格在愤怒上,他恨恨地瞪了周言默一眼,看着钟离锦。 【是不是他们干的?!我就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你……】 “砰!”地牢大门被重重打开的声音传来。 钟离锦和平安心脏猛地咯噔了下,连周言默也不由得抚了抚胸口,糟糕,听这撞击声就知道他们老大有多愤怒。 那脚步声飞快,好似下一秒就要出现在眼前,钟离锦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不该心虚惊慌的,她想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不对?没错,冷静下来,冷静…… 眨眼,商寒之便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眼前,他从那头走来,皮鞋踩在地面发出的脚步声好似踩在人心头,在晦暗灯光下,来势汹汹,宛如一只猛兽,叫人无法停止地心悸。 “喂。”周言默往墙上靠了靠,也是有些心惊肉跳起来,怎么回事,这么令人紧张惊慌的感觉。 钟离锦猛然看向平安,恰好看到他神色焦急,一手先伸中指贴于嘴唇上,然后改以拇、食指捏耳垂。 钟离锦眼眸微微睁大,姐姐?他叫她姐姐? 手腕猛然被微凉的大手钳住,钟离锦扭头,看到商寒之神色寒冰彻骨地看着平安,然后扫过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周言默,不置一词,拉着她便要出去。 钟离锦脑袋突然有些晕,世界好像突然混沌了一下,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懵懵的被带着走了两步,扭回头看向牢房,看到平安着急地扭着头看着她,使劲把脑袋往外钻,手不停地比划着。 【姐!姐!不管他跟你说什么都别相信!他是骗子!别相信他!什么都别信!】 世界恢复正常,声音清晰了起来,她反应过来,脚步停下,抓着商寒之的手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商寒之握着钟离锦的手纹丝不动,任凭钟离锦怎么挣扎都毫无作用,镜片下的目光直视前方,隽秀好看的面容沉得可怕,几乎是强迫性地把她从地牢里拖到地面。 周言默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在作死,好像闯了大祸了,跟商寒之共事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商寒之脸色这么可怕过。 “商寒之,你干什么?他叫我姐姐,他是我弟弟!你为什么要关他?凭什么不让我见他?凭什么不让我跟他说话?”钟离锦被拉着几乎要小跑着才不会摔倒真的被拖着走,胸口起伏得厉害,气得有些头昏眼花,可现在医学研究楼已经有稀稀拉拉的人们开始工作了,她不想在这种事上闹出太大动静让别人看热闹,压抑得声音都在发颤。 商寒之没有说话,下颚咬得很紧,脚步丝毫不停,直到到达他的办公室,他猛然把人甩进沙发里,把门重重摔上,暴躁地扯了下领口,原本扣得规规矩矩的衬衫立即崩掉了几粒纽扣,露出他的颈项和锁骨。 钟离锦在沙发上摔得人仰马翻,脑袋更晕,怒瞪着商寒之,“你到底要隐瞒什么?!” “我要隐瞒什么?”商寒之讽刺地看着她, “没错!既然做错事的人是我,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那些过去?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更详细的那些事?!”钟离锦愤怒地质问,她今天本没有想过要跟商寒之吵架的,可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她无法不在意。 被钟离锦的质问激起本就不稳地压抑着的怒火,商寒之猛然倾身逼近,氧气仿佛也被他逼走一般,令人忽然有些难以呼吸起来。他掐着她的下巴,强迫与之近距离对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那些愚蠢的、糟糕透顶的、令人恶心的——” “什么?”她倔强地看着他,咬着牙等待,狭长的眼角却已经微微泛红。 商寒之死死盯着她,放在她头边的手越攥越紧,骨节泛着森森的白。 “说啊!” 商寒之猛然放开她,站直身子,走到衣柜前随手抓了一件白袍往外走,语气清冷平静,好似从未发过火,“既然屋子都关不住你,从现在开始,你一步也休想离开我的视线。” “承认那些有这么困难吗?”钟离锦平静得木然地问。 商寒之脚步一顿。 “为什么不承认……你根本不希望我想起过去,根本不希望我知道我过去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都不承认想要跟我重新开始?” …… 四楼副院长办公室里。 褚甄婷抽抽噎噎地看着周言默,“怎么办?呜呜……博士会不会打阿锦?呜呜……” 周言默从抽屉里翻出纸巾给她,有些愁眉苦脸,“放心吧,老大怎么也不会打她的,不过……”很有可能会打他! “可是博士看起来超级生气的样子,阿锦本来找我帮忙的,可是我搞砸了呜呜……我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嘛呜呜……而且,我觉得博士很快就会把我炒鱿鱼了呜呜……” “这个还真有可能。” 褚甄婷嚎啕大哭。 周言默见她哭得真伤心,不忍心继续袖手旁观,而且也要想办法拯救下自己才行啊,商寒之舍不得对钟离锦动手,可对他们那可是一定不手软的。 于是他拿出了手机,在褚甄婷疑惑的眼神下,联络了小K,让她把信号屏蔽撤掉两分钟,这两分钟里,他给何汀澜打了电话…… 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阿弥陀佛。 ☆、043 来的路上 信息屏蔽悄悄撤去两分钟再重新开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难注意到的事情,尤其是COT里有自己的网络,大家没必要非去用外面的网络的情况下,可若是以前的商寒之立刻就会知道,可自从钟离锦出现后,他再一如既往的清冷沉静冷酷,也已经不再是那个科学机器一样的商寒之了。 他拿着手术刀,站在那个已经千疮百孔却依然好好活着的实验体前,边上架子上放着一台掌上电脑,上面是他办公室的俯瞰监控全景,钟离锦正整个人虾米一样的缩在沙发上,乌黑的长发披散了一身,有些垂落到地面,像美丽的雕塑品一样一动不动。 他同样一动不动,以至于手术台上的实验体备受折磨,这都已经十分钟了,早就从一开始怕得要死变得希望他要动手就快点动手了,好歹也早死早超生,他这拿着手术刀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让人很有心理压力的好吗? 好一会儿,商寒之才缓缓动了,他的刀依然快准狠,因为太快,刀面几乎不沾血,一刀切下去血甚至没来得及从体内冒出一点,就被合在一起看不到一丝切割痕迹的肉挡了回去,直到好几秒钟后,才缓缓冒出血珠子…… 寒光凛冽的刀锋从腹部侧切而入,他面容清冷漠然,镜片反射白光,白茫茫一片,像极了电影里的冷酷无情的科学家…… 他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浪费时间思考,他不该被她影响丝毫,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属于商寒之的钟离锦,而他也已经不再非她不可,他只是在不甘心而已,不甘心拿着刀伤害他欺骗他的女人转眼忘记她的罪行过得逍遥自在,即使失忆了在他的地盘上也那样肆意妄为挑战他的威严,从他锁住的楼房里爬下来,再未经许可跑进牢房里见他的囚犯,她以为她是谁?所以,他只是在不甘心而已,他总会送她回白帝国的,总会。 …… 褚甄婷不明所以地看着周言默打完电话后又开始各种安排,谎称博士的命令,对COT路况及安全监控的保全队说一会儿荆棘皇冠的哪个头头来了记得放行之类的,COT很多琐事都是他这个副院长在处理的,Z博士通常只负责心无旁骛的研究任何他想研究的,要不然也没办法在这短短六七年间就成为和早早成名的Dr·astrid比肩。只是这一段时间,尤其是钟离锦出现后,直接由博士嘴里亲自传达下来的命令才稍微多了起来。 人们的大脑里已经存在思维惯性,比如周言默一出声,他们就相信是经过Z博士同意的了。 “你干嘛?”褚甄婷抱着纸巾疑惑地问,感觉这人好阴险的样子啊…… 周言默笑眯眯地道:“当然是给老大找另一个靶子转移注意力,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得很惨,你还有得学呢小胖妞。”何汀澜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能转移商寒之注意力的人了,当然不是因为商寒之对她感情如何,而是因为何汀澜一出现,肯定要找钟离锦麻烦,何汀澜找钟离锦麻烦,他家博士老大能有心思料理他吗?而且还能顺便看场好戏,毕竟博士一直跟钟离锦僵持着,本来热闹的八卦论坛又慢慢静了下来,现在往死水里丢块石头,多多少少也得给他溅起点水花吧? 他真是太机智了,忍不住为自己点好几个赞!啊,虽然这样对何汀澜好像无情了点,不过反正以她的脾气,找钟离锦是必然的,他不过帮她提前了一点点而已。 褚甄婷缩了缩脖子,默默给周言默头上的“阴险”标签涂抹上更深一层的黑色,严重警惕! …… 荆棘皇冠集团,总裁办公室。 何汀澜挂上电话,神色变幻莫测了一会儿,猛然合上本在看的文件,站起身拿上包包大步往外走,一个不慎,撞进了突然开门进来的人的怀里。 “大惊喜啊,投怀送抱的女王陛下。”一些藏在八面玲珑的温和中的痞气,和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道,不需要抬头看都知道他是谁。 何汀澜神色不变地退开,越过他便要走,被温品言一把握住手臂,“去哪?” “我去一趟COT。” 温品言眉梢轻挑,“有人给你开门?” “显而易见。” “好吧,看来关键时刻,对于女人来说,更重要的还是男人。提醒你一句,我刚在楼下帮你把你那两个伯母婶婶打发走,再不把你那两个堂妹弄出来……”他耸耸肩,露出嫌弃的表情,真是一群极品亲戚,他也是不解,按理说,何汀澜都跟她妈过了,为什么还要管她爸那头那些亲戚的事。 何汀澜皱了皱眉,“不是已经在处理了吗?寒之亲自做的决定安排的事,谁能怎么快弄好?” 她也是觉得有些累了,当初母亲抛下她和父亲改嫁给有钱人后,父亲酗酒打她是经常的事,多亏了伯父小叔两家护着给她饭吃供她读书,甚至后面父亲终于把自己给喝死后也是他们凑了路费让她去京城找母亲,她才能有今天,要不然早就被那个父亲打死或者辍学了。她是个记恩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靠自己赚了第一笔钱之后就巴巴给他们送去了一些东西,大概也是自己那时候还不够成熟,很多事情拿捏不好,导致本虽然有些小市民脾气但心地挺好的人有些贪得无厌令人无语,让一些八竿子跟她打不着关系的什么亲戚也凑上来。 可怎么说,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的女儿在监狱里蹲着,哪怕也不过一年半载的时间。 “算了,我先去一趟COT。”好不容易有人给她开门,她不去,错失了机会就再难有了。 “你去了COT又能怎么样?”温品言拦着她,“你我都知道COT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地盘,那里是寒之的地盘,几乎都是他的人,闹出什么事来,难看的可是你。” “我能闹出什么事?”何汀澜有些不耐地道,她能做什么?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人欺负却没有反击之力的女孩了,不会再没有格调却还自以为是有骨气的当着众人的面跟头牛似的撞得头破血流,钟离锦也已经不再有那个资本高高在上地俯视她,她现在还就想看看钟离锦现在是怎么一副模样,她甚至一秒以内就能想出无数讽刺钟离锦的话,并且自认为句句在理,字字穿心! 温品言盯着她,眸色晦暗深邃,何汀澜跟他对视了几秒,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眼推他,“走开。” “好吧。”温品言忽然笑了开,神色轻松地道:“那我帮你好了,你知道的,我向来站在你这边。” ------题外话------ 明天!明天! ☆、044 送她离开 打电话给何汀澜,来的却是温品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如果只有何汀澜的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跟另一个女人抢男人,可那男人显然爱的是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她的执着专情,都只会让她难堪而已。 周言默挂上通讯器,眼角露出一丝兴味,他灵敏的鼻子嗅到了热闹的气息了。 午餐是金安安给商寒之和钟离锦送上去的,一秒不敢多待,放下就跑,整个人少寂静的五楼里回荡着她逃命般的脚步声,可见气压有多低,空气弥漫的危险份子多张狂。 可中心的两人似乎都毫无所觉,一个坐在办公桌后,一个坐在沙发上,各自吃着自己的,谁也没跟谁说一句话。 钟离锦随便吃了两口,筷子一放,烦躁地站起身,几步走到门后拧了两下把手,没打开。 “我要出去!”她瞪着商寒之,知不知道被关在一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甚至一张床都没有的地方有多么无聊?简直难以忍受! “这是你自找的。”商寒之淡淡地道:“饭你也可以不吃,反正饿肚子的人也是你。” “谁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钟离锦被商寒之气得一肚子火还没消,也不管有理没理。她本质上就不是什么耐性好脾气的人,或许是因为平安的存在给了她底气,让她不用担心大千世界里商寒之不要她她只能迷失在千万条路中,又或许……是她仗着他爱她的这件事在挑战他的底线。 过于熟悉的语气和话语让商寒之猛然看向她,眼眸深沉,多么任性自我的人啊,她的那么多为什么都是被宠坏的嚣张的无理取闹,我为什么要做作业?凭什么让我做作业?我为什么不能跟你一起睡?你们凭什么取消我和寒之的婚约?凭什么要把我赶出去?我为什么不能做这做那,凭什么不让我做这做那…… 这张脸,这个身影,跟小时候的她,少女时候的她完全重合起来,从外表到脾气,几乎没有任何改变……而这无一不在告诉他,离开他,她照样有人宠着纵容着给她她想要的一切,而事实也证明,他并不是她不可或缺的。 如果她要伤他,随时随地,无时无刻,都能做到。 商寒之唇瓣紧抿,捏紧筷子,不再说话。 办公室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商寒之夹菜的动作一顿,“谁?” “我。”温品言的声音。 商寒之眉头猛然拧起,好一会儿才在起身去开门,见温品言一身黑色挺拔的西装,身后是他的几个同样黑西装的保镖,没怎么在意,只道:“周言默放你进来的?” 温品言露出温和地微笑,然后几乎有些强硬地从商寒之身边走过,走进办公室内,看着沙发上的钟离锦,“可见到你了,寒之把你藏得可严实了,不过听说你失忆了,大概我不知道我是谁了吧。” 钟离锦看了商寒之一眼,迟疑地点点头。这人是谁她还真不知道。 “我是寒之的哥们,跟你也是很熟的朋友,所以我不能看着你们两个这样纠缠却无动于衷。” “温品言。”商寒之感到有些不安地出声,好像有什么就要脱离掌控了。 温品言笑看着他,“我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我来帮你。”说着,他与唇角温和的微笑不同的眼眸骤然一厉,他带来的几个保镖其中两人忽然上前,抓住钟离锦的胳膊和肩头。 事情转变得太过突然,钟离锦错愕不已,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干什么?” “温品言!你做什么?!”商寒之同样有些错愕地呵斥出声。 “我准备送她回去,既然你迟迟下不了决心,那我就帮帮你好了,也省得你工作不专心,以后还给荆棘皇冠带来大麻烦。” “你……” “还是说,你果然想跟她旧情复燃?”温品言脸上温和的笑变得嘲讽起来,“你难道忘了她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然后给的回报是什么?我真不敢相信,寒之,你知道知道这些的人会怎么说你吗?没错,大家都会说你犯贱!” 商寒之的背脊随着温品言的话越发僵硬。 钟离锦瞪着眼几乎屏住呼吸,目光飞快地在温品言和商寒之之间流转。 “别傻了,寒之,她现在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可她要是想起来了呢?或者说美国那边那些人找来了呢?她会丢下那一切跟你在一起?她不会反而嘲笑你的毫无尊严?你跟她拖越久,你就越会产生你们可以再在一起,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错觉,你会被自己的大脑和以往的记忆迷惑,从而走向死亡。想想那些杀手,想想这八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想想她都给过你什么。现在,我把她带走,送她离开,回到她该呆的地方,然后,从今往后,直到生命的尽头,你们都不要再见一面,老死不相往来,才是你们该有的结局。” 商寒之心头一震,猛然往后退了一步。温品言的话,像一把刀,凶狠地插进他用来逃避和遮掩的布帘,狠狠割开,自己所想和别人拆穿道出真相的感觉全然不同,他一刹那仿佛看到了猩红冰冷的血从自己心脏冒出,以至于它变得那样的鲜血淋漓。 温品言走到他面前,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神情温和认真和安慰,“别担心,寒之,我会把她送回美国,那个距离中国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她不会死,只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过日子而已,这样你们以后就不用再相互折磨了,该放下的都放下。你不用担心,这八年你都过来了,未来几十年你同样可以跟她天各一方的生活,不是吗?” 商寒之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温品言。 “带走。”温品言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题外话------ 明天!明天! ☆、045 助攻上线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毫无防备,钟离锦从没想到,即使商寒之说会送她走,但其实她根本没当真,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离开他,可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是强硬的,纹丝不动的,押着她,推着她,让她弄疼了自己也挣脱不开,她被强硬地押出办公室,只能像只被吓坏的雏鸟一样惊恐无措连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一味地喊他:“寒之……寒之!寒之!” “寒之!寒之!寒之……”那声音越来越远,她仿佛撕心裂肺地叫着,声音有了一些沙哑和哽咽。 商寒之僵站在原地,血管里的血液流动越来越快,飞速地往心脏聚集而去,以至于四肢冷如冰块。大脑里有很多的声音,钟离锦的呼唤里夹杂着温品言的话,变幻来变幻去…… “别傻了,寒之,她现在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可她要是想起来了呢?或者说美国那边那些人找来了呢?她会丢下那一切跟一起?她不会反而嘲笑你的毫无尊严?你跟她拖越久,你就越会产生你们可以再在一起,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错觉,你会被自己的大脑和以往的记忆迷惑,从而走向死亡。想想那些杀手,想想这八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想想她都给过你什么。现在,我把她带走,送她离开,回到她该呆的地方,然后,从今往后,直到生命的尽头,你们都不要再见一面,老死不相往来,才是你们该有的结局。” “寒之!寒之!寒之……” “别担心,寒之,我会把她送回美国,那个距离中国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她不会死,只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过日子而已,这样你们以后就不用再相互折磨了,该放下的都放下。你不用担心,这八年你都过来了,未来几十年你同样可以跟她天各一方的生活,不是吗?” “寒之!寒之!寒之……” 是啊,这是对的,温品言是对的,他早该把她送走,早该把她送走,她失忆了,可不一定会失忆一辈子,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也许明年她就会想起来,就算她不自己想起来,白帝国的人也会找来,会有人告诉她她本该在哪里辉煌,告诉她那些过往,然后他可能会面临第三次的抛弃和践踏。是啊,他八年没有她不也过来了吗?八年过来了,难道未来几十年里会过不下去?未来……未来几十年……几十年…… 他伸出手,扶住墙,捂着胸口有些痛苦的喘息,眼眶微微湿润泛红,不,不不不,商寒之,冷静一点,就是这样的步骤,就是这样的结局,一切已经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送她走,让她走,她该走! “……我把她带走,送她离开,回到她该呆的地方,然后,从今往后,直到生命的尽头,你们都不要再见一面,老死不相往来,才是你们该有的结局……她不会死,只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过日子而已……这八年你都过来了,未来几十年你同样可以跟她天各一方的生活,不是吗?” 从今往后,直到生命的尽头,都不要再见一面,老死不相往来……从此天各一方,未来几十年生命直到结束,都不再有对方生存的痕迹…… 他像陷入可怕的梦魇之中,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很多的话语很多的画面,甜蜜的、伤人的、美好的、痛苦的、空虚的、寂寞的……每一幕都让他难以呼吸,每呼吸一下都让他心如针扎,这痛从心脏传到四肢百骸传到大脑,每一根神经都在生生作痛…… 他是不是只是在不甘心?不甘心他还未对她有过折磨有过报复让她尝过自己受到的那些痛就可以离开?不甘心她又一次从他生命中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 从今往后,直到生命的尽头,都不要再见一面,老死不相往来……从此天各一方,未来几十年生命直到结束,都不再有对方生存的痕迹…… …… 钟离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上车,车门猛然关上锁起,她扑过去使劲推也推不开,她眼眶泛红,猛然扭头瞪着从另一头进来的温品言,“让我下去!” “开车吧。”温品言对前面的保镖司机说道。 “不准开!”钟离锦怒吼。 车子开启,掉头行驶。 “你是谁?凭什么这么做?!”钟离锦几乎忍不住扑过去想要掐死这个男人,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实体化出来,语气也有些歇斯底里,“我和寒之的事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两人的事,你有什么权利插手?!放我下去!” “你知道吗?钟离锦,你现在和以前太像了,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大概寒之也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所以他才这么心软,否则今天就该是另一种情景。”温品言看着钟离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的模样,平静温和地道,可隐约又有着一丝讽刺,“让我们以为你只是钟离锦的错觉。” 只是钟离锦,而不是Dr·astrid,是的,钟离锦和Dr·astrid一样嚣张狂妄又傲慢肆意,可只有钟离锦会这么在乎商寒之,会为了商寒之丢掉冷静的高高在上的一面,变得疯狂不理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我,我这么爱他,即使失忆了,我的脑子里也有他的身影,也许没有失忆的我确实做了对不起寒之的事,但是我不相信那时的我不爱他!给我停车!” 医学研究楼是离正面出入口最近的一栋研究楼,车子绕着山体前进,已经看不到了研究楼的影子,那种空虚感,那种极度不安全感再一次冒出,她那样清晰明了的感觉到,自己真的要被带离商寒之身边,想到这个便觉得心如刀割,好像有谁从她手中抢走了她的珍宝,她如何也冷静不下来,只想跟抢匪拼命。 “你死心吧,车子不会停的,我们会一路开出COT,我会把你送到一个地方藏起来,因为听说你身上没有护照,我只能通知美国那边的人让他们自己来接你,总之,一切都要回归正轨。” “你凭什么决定这个?!你怎么知道什么才是正轨?!” “我是不知道什么是正轨,但我相信,正轨就是命中注定的事,该怎么样最终就会怎么样。我凭什么决定?因为你和寒之这段感情,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不解决,其他人也只能这么耗着。” ------题外话------ 您的好友神助攻温品言已上线……哔哩哔哩……请做好撒花的准备……哔哩哔哩…… 我在回家的路上,书评暂时不方便回么么哒……嗯……好吧,眼尖的妞肯定发现,明天就是你们最想看到的一章了咳咳,说了上架前一定会和好的,我闪了 ☆、046 我们一起 钟离锦猛然怔住,呆呆地看着温品言。 车子如同当日她刚来COT时那样,驶过一道道关卡,钟离锦渐渐从暴躁歇斯底里不安变得安静沉默起来,她看着窗外,美丽的桃花眼眼角泛红的景色尤为的美丽,可此时没有人欣赏。 眼见着最后一道关卡就在前方,温品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唇角勾起弧度,接起,“寒之。” 钟离锦猛然扭头盯着他。 “我们马上就到出口了,出去后你也就可以死心好好过日子做研究了,我马上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OK?” 那边的人沉默着,五秒后才从胸腔里挤出那声音一般。 “停车。”他说。 “什么?” “我说,停车!” 温品言抬头看,不远处原本打开的铁门已经关起来了,车子最终停在了铁门后。 他们被拦了下来。 钟离锦隐约猜到了什么,眼底瞬间漫出水雾,眼角从车外后视镜里看到后面有一辆车子速度很快地开了过来,她控制不住心跳,控制不住激动,用力地扯了两下门,看向温品言。 温品言也看到了那辆车,他看了钟离锦一眼,对前面的司机淡淡道:“门锁打开。” 钟离锦立刻推开门出去,恰好那辆车子车门打开,商寒之一身科研白袍削瘦清冷拒人于千里的身影走了下来,乌黑的碎发有些凌乱,本就苍白的面容似乎更加的苍白,他那样矜持冷静的一个人,此时紧紧盯着她,快步走了过来,像盯紧猎物的狮子,凶狠而决绝。 钟离锦眼角的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大步朝他跑了过去,扑进他怀里,踮着脚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脸颊深深埋进他的颈项,“寒之……寒之……” 商寒之紧紧地抱着她,这一刻心脏缺了的那块被填补起来的感觉格外明显,涨涨的,满满的,再也没有一丝空隙和空虚,好像他所做的一切,他的整个人生,都找到了意义。 他抱着她,手臂如铁一般箍得很紧,好像要把人揉进体内,一只手按着她的头,呼吸隐约有些不稳,“都是你的错,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又一次来招惹我,我不会再让你这么放肆,休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不走,我只要跟你在一起。”钟离锦同样将他抱得很紧很紧。 “没有下次了,小锦,我要你记住,牢牢记住,”额前的碎发刘海挡住他的眸,在眼下笼下一片阴影,挺拔如山的鼻下,那双薄唇轻启,声音仿佛从牙缝挤出,决然而疯狂,“不管你以后继续遗忘着还是回想起过去,如果你想离开我……我们就一起死!” 事实证明,无论他怎么否定怎么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无可改变,他无法接受,她如同婴孩般忘记过去的一切回到他身边,再一次搅乱他的心海后再次离开,从此永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建立COT的用意是什么?他去她的领域里拼了命地跟她攀比又是为了什么?……这八年里他靠着对她的恨意支撑着每一天,恨不得让她也尝尝撕心裂肺的滋味,想要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是多么不明智,想要让她为此对他低头认错,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其实心知肚明。 他心底深处依然爱着她,他想要她回到她身边,无论过去她做错了什么,他都可以原谅她,只要别再离开,别再。他已经无力承受第三次,如果有,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然而无论什么事,最终的结果都一定指向——毁灭。 钟离锦牢牢抱着他,同样坚定决然地应声:“好!” 温品言坐在车内,看着后视镜里倒映出来的场景,唇角高高勒起,瞧着温和如沐春风,一点没有计划被打乱、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他等这一天,可等得够久了,为了何汀澜,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商寒之。 或许是因为他和商寒之对待事物的方式不同,就比如学生时代,很多男孩子一开始喜欢一个女生是对她进行欺负戏弄,可商寒之只会用行动证明他把人捧在手掌心,心里眼里都是你。所以一开始他是有些瞧不起商寒之的,因为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作为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那样伤过后,还对她念念不忘,这么犯贱,可日子久了,他看到他做的一切,没日没夜地研究、写论文、参与各重大项目、透支身体、只要听说Dr·astrid也受到了邀请,怎么都会去参加那些枯燥无味的研讨会……作为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死党,他没有眼瞎,所以恨铁不成钢之后,无法不心软,顺便接受了这种他并不理解的感情方式。 当初知道钟离锦在国内的时候,他就想着要怎么做才行,也许先把她抓起来是个好主意,结果没想到,钟离锦竟然会自己找上门,并且以这样的方式。 也许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呢? ------题外话------ 在酒店……被酒店的网络气晕哼哼哼哼 ps:事实证明,我是多么讲诚信的人啊!咕噜咕噜…… ☆、047 真假失忆 温品言一个人过来,又一个人回去,仿佛什么也没做,可又猛然改变了什么。 幸福来得太突然,钟离锦一整天都有些懵懵的,时而发呆,时而傻笑,时而茫然,时而又满是甜蜜。她顶着湿漉漉的发从屋里出来,下到客厅,看到那道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只觉得心脏满满涨涨,她忍不住走过去,双手穿过他的臂下,从后面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 她幸福得想要掉眼泪。 商寒之动作一顿,这么多年的孤身一人让他背脊猛然僵了僵,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他侧了侧头,道:“去把头发吹干。” 钟离锦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粘着他。 锅里的菜快糊了,商寒之只好继续,于是钟离锦就这么抱着他,走哪跟哪,连带着商寒之动作也不那么利落了,毕竟多了一条这么大的尾巴。 钟离锦大概也觉得自己太碍事,但是又不愿意出去,于是一撸袖子,笑得甜甜,“寒之,我帮你啊。” 商寒之正想说不用,却见她已经动作利落地抓起篮子里的一根胡萝卜和菜刀,刀很利,白花花的刃上倒映着她的些许影子,刀锋顺着她的指尖轻轻落下,薄薄的一片又一片,精准得像经过什么器具测量过一般。 他微微怔住,看着她垂眸切菜的侧面,逼人的精致美丽宛若骄阳的面容因为她唇角浅浅的笑而多了一丝温婉,乌黑的湿发被她撩到耳后,可依然有一缕顽皮地落在她白皙的面颊旁,她天生就是这模样,像花一样美丽,也像花一样娇嫩,让人不舍得她去碰一点脏乱,可她今天洗手做羹的动作熟练,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他的心不由得一窒,然后立刻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对那个曾经让她愿意放下骄傲放下手术刀去拿起做菜的菜刀的人的嫉妒,也压下那种想要追问的念头,过去已经是过去,她已经失忆,就算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就算她恢复了记忆又怎么样?现在跟她一起的人是他,以后也只会是他。 “寒之。” 商寒之回神,见一双筷子夹着几根萝卜丝在眼前,顺着那手过去,便看到钟离锦一双轮廓勾人的桃花眼正亮晶晶地瞅着他,“尝尝,会不会太咸?” 商寒之有些僵硬地张嘴吃下去,嗯,味道还不错。 “咸吗?” “还好。” “那就好,我觉得我的舌头好像不太灵敏,我试的话肯定要觉得淡了。”钟离锦不甚在意地说道,之前就有察觉到自己的味觉好像不是很灵敏,但是因为感觉并不重要,所以也没理会。 “舌头?我看看。” 钟离锦立即听话地张嘴把舌头伸出来。 商寒之微微皱着眉仔细检查,伸出手指轻轻按压舌根、挑起舌尖,微微不自然的触感让他眉头皱得越发的深,她舌头显然受过伤,而且是自己咬出来的那种,因为伤到了神经破坏了整个味蕾传输才会这样…… 他又想到了钟离锦身上的那些伤痕,再看舌头上的伤,忽然觉得生气,这个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既然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离开他! “寒之?”钟离锦见他突然不动了,有些不舒服地出声。嘴巴张久了,口水都要掉出来了呀,趁机咽一口,然后不小心就把嘴巴给闭上了,嗯,嘴里还含着商寒之的两根手指。 “……张嘴。”商寒之指微微抽搐,目光紧紧盯着她,咽喉微微耸动,指尖那种被温热柔软的舌头扫过的触感仿佛整个放大,以至于四肢百骸到感受到了那种柔软,让他肌肉忍不住收缩绷紧。 钟离锦这才意识到这有多暧昧,连忙把他的手指吐出来,一抹下巴,脸颊微红,转身把菜装盘里去,又有些不知羞耻地砸吧砸吧嘴,心想之前商寒之刚碰过白切鸡啊,味道可真不错,不过她还是也跟着注意了下自己的舌头,舌尖往舌根探去,很快便找到了有些麻木无感地部位,像是忽然触碰到按钮,眼前忽然一黑,大脑猛然出现天旋地转的画面,猛烈地撞击声,汽车翻转的声音,然后是身体倒吊在倒翻的车内的感觉,全身被碾过一般地痛,鲜血慢慢地汇聚在脑部,然后过多、过重、缺氧,意识越发的漂浮,直到舌头猛然一痛,血腥味满嘴——她骤然清醒,嘴里仿佛还有血的味道,大脑还满是眩晕,想要呕吐的感觉很强烈,一个不稳,跌坐在地面,盘里的菜整个倒在了身上。 商寒之一扭头就看到这画面,脸色骤变。 …… 碗碟破碎的声音刺耳到仿佛能将人割伤,何汀澜愤怒地看着温品言,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因为她的动作而凌乱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两人和好了?” “字面上的意思。”温品言抽着纸巾擦拭着身上溅到的汤汁,淡淡说道。 “你去之前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会把钟离锦带走,你会把她送回去!因为相信你我才没有去的,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他们和好了?钟离锦怎么配?!你还是寒之的好兄弟吗?你看着他跳进火坑?!”何汀澜尖锐地质问,她无法冷静,完全无法冷静,她以为不会有第三次了,可现在温品言的话无疑不在讽刺她,讽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讽刺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厢情愿!不!她不相信! “钟离锦配不配,不是我们说了算,那对于寒之是不是火坑,也不是别人说了算,你之砒霜彼之蜜糖,这种道理需要我给你讲?”温品言定定看着她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说道。 “我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何汀澜把落到额前的一缕发撩到耳后,烦躁地拿出手机,“我马上联系白帝国集团,让他们来把人接走,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没有营养的包着糖衣的毒药,随时会害死寒之……” “就算现在白帝国的人来了,寒之也不会让他们把人带走,他的脾气你我还不够清楚?这么多年他在执着什么,你别当做不知道。”温品言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我知道!所以钟离锦她怎么配?!”何汀澜怒吼,“她现在失忆了,所以就可以心安理得——不……不……”何汀澜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摇着头,“也许她根本没有失忆,这又是她的一次伎俩!因为知道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事太难看,怕寒之不接受她才假装失忆,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正好身上没有一件可以联络别人的东西?怎么会刚刚好在COT新员工面试当天失忆,并且找到寒之?” ------题外话------ 雨天……雨天……没WiFi……没WiFi…… ☆、048 他很粘人 温品言一怔,一刹那觉得何汀澜说得很有道理,钟离锦是谁?白帝国集团的Dr·astrid,她怎么会突然一个人出现在国内?怎么就刚好在COT可以允许外人进入的当天失忆?又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失忆?有很多的问题都被他们忽略了,可这些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商寒之既然再一次接受了钟离锦,那么这一定也是最后一次,接下去,钟离锦如果再做出任何伤他的事,那么结果绝对是两败俱伤共同走向灭亡,在关于钟离锦这件事上,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商寒之魔怔了,疯了! 温品言见何汀澜眸光直打转,思想无限扩散,冷静不下来的模样,走过去,温声道:“既然你这样怀疑,那就先去证实再说,你现在通知白帝国,在寒之看来,就是你在阻碍他们,寒之不会对你有任何感谢,只会对你更加厌恶而已。” 温品言的话立刻起了作用,她乱糟糟地点头,在原地走动了起来,已经在飞快地转动脑筋想着怎么拆穿钟离锦的谎言,怎么唤醒再一次被迷惑住的商寒之。 温品言看着何汀澜的模样,微微出神,时光荏苒,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情,很多事情他都有些记不清了,唯一记得格外清晰的,便是这个杂草一样的女孩目光坚毅执着又安静的模样,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充满讽刺,这幅让他格外在意又喜欢的模样,她只对商寒之表现出来。 大概是因为教养和底线,尽管暗恋着商寒之,但是商寒之已经名草有主,她便只是安静痴迷地看着,直到钟离锦和商寒之第一次分手后,她才稍微主动了一些,她会默默地给商寒之送吃的喝的,体育课上她永远是第一个给商寒之递毛巾的人,即使商寒之从不接受,她也依然毫不气馁,钟离锦再次出现后,尽管她很防备,可依然不是那个智商情商都很高的女孩的对手,于是她只好再次退居幕后,继续沉默痴迷地看着。 就像他无法理解商寒之对钟离锦那样的感情,他也无法理解何汀澜对商寒之那样的感情,可有一点他很肯定,他喜欢何汀澜,理智、冷静、骄傲、执着、深情、有底线……如果她追求的人不是商寒之,哪个男人会不心动呢?他想。 可她偏偏爱着的,是商寒之。 那个注定不会是她的真命天子的男人。 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彻底死心,但又不会伤得太重呢? “我先走了,至于白帝国那边……他们总会自己找过来的,你就少去插手了。” 何汀澜没有出声,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 …… 商寒之轻易将她抱起,离开厨房放到客厅沙发上,冰凉的手掌捧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清冷无波的声音里隐约有着些许急切,“小锦?” 那一瞬间猛然袭来的晕眩和呕吐感让钟离锦整个人都极为不舒服,皮肤上清凉的触感让她感到舒服上一些,双手握着他的手,“寒之,我没事……” “哪里不舒服?” “有点晕……好像想起来了一点东西。” 商寒之脊背瞬间一僵,心脏猛然沉底,本就偏凉的手骤然冷如冰块。 钟离锦半眯着眼眸,晕眩感还未过去,以至于她无力完全张开,感觉到皮触碰着自己皮肤的手温度猛然降低,手指颤了颤,“我想起来了,我出过车祸,舌头上的伤是车祸造成的。”而且……好像是她自己咬出来的…… 窒息感一松,可心脏又立刻提起,“车祸?什么时候?在哪里?” “不知道。”钟离锦不舒服地皱起眉。 “没关系,不舒服就不要想,静静躺会儿。” “嗯。” 商寒之手掌抚过她的额头,再顺着发丝稍微往下,看到她依赖地侧头朝自己的身体靠近,不由得轻轻凑过去,额头抵着额头。 钟离锦忽然轻轻地笑,“突然觉得,这个行为很熟悉。”不仅熟悉,而且让人觉得非常愉快。 商寒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含着笑意的弯弯眼眸,清澈而幽深的倒映着她。然后,他便看到眼前这个骄阳般灿烂美丽的女人变成那个扎着一个丸子头,一张白嫩嫩粉扑扑的包子脸的小女孩,一脸嚣张放肆地把脑袋凑到他面前,直到额头抵住他的额头,抵着细细体会琢磨了五分钟后,才一本正经地抬起脑袋,软糯可爱地说:“你发低烧了。” 对她的上心也是从这一个温暖又可爱的行为开始的,从有记忆开始,他很少生病,生病了他也不会主动找父母,他会冷静理智得不像一个孩子,翻出急救箱,给自己量体温,吃感冒药,严重点会自己打电话给家庭医生。他轻易不需要别人主动的关怀,别人也难以给予他他想要的,他也就认为自己不需要。 直到有一天,那个每天嚣张放肆地笑着仿佛世界上没有一丝阴霾的女孩,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进他家花园,把脑袋凑到正在遮阳伞下看书的他面前,他没来得及反应,额头被轻轻一碰…… 晕眩感渐渐消弭,钟离锦脸色也渐渐回暖,可她眷恋这种感觉,一点不想动弹,抬起手压着他的头,触摸他的发丝,“寒之……” “嗯?” “我是不是从以前开始就特别粘你?”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这么不舍得与他分开呢?哪怕依然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其实她粘他是后来的事了,一开始粘人的,应该是他吧,那时候他也经常生闷气,因为去了学校看到很多同龄孩子才知道,原来钟离锦并不止对他一个人特别,或者说,他对于她只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而已,她对其他人一样嚣张放肆又总会做出令人心软难耐的举动,肆意妄为中竟然还悄然把人心收买。她在学校里很是受欢迎,男孩女孩都抢着跟她玩,他又天性不爱凑热闹,小小年纪就一副矜持正经模样,于是有一段时间里只能气闷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她跟别人嬉笑打闹。 可后来和现在都不一样了。 他看着她,看到她眼眸乌黑清澈如琉璃,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身影,看到她面颊透出粉红,红唇饱满晶莹,呈现邀人亲吻的弧度…… 空气忽然有些热起来,心跳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动,他轻轻地贴过去,她紧张得睫毛颤动,闭上眼,感受到那双微凉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上她的唇,然后渐渐加重,她微微仰起头,张开嘴,热情地回应…… ------题外话------ 由于出门在外,上网不方便啦,酒店WiFi有问题QAQ,所以书评我有时间能上网就回,不行我就看看咳咳,至于昨天一些妞们问舌尖碰到舌根这事,没说阿锦伤的位置就是舌根,然后,黑果尝试过后表示,我的舌尖能碰到舌根! 好吧,18号上架,然而我20号才从三亚回广州来着,望天…… ☆、049 他在寻找 这一吻深得令人醉心,不带丝毫*,只有满满的深情爱意,带着一点久别重逢情深意重的甜蜜和酸涩,流淌至心底深处,她没有记忆,可心却依然记着,让她眼角不由得流出泪水,再被他深深吻去。 彼时。 美国,华盛顿。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潮湿路面两旁的路灯晦暗,一个流浪汉盖着报纸在躺椅上睡觉,斜对面是一个哥特式的房子,此时里面正灯光明亮,有吵架声传出。 “……我不想再跟你吵,安娜。”看起来三十几岁的男人拿着西装外套,满脸疲惫地说道,做出退让的姿态。 站在他对面跟他大吵大闹的,是一个一头金色泡面卷长发,画着浓妆,一身朋克风,看着成熟实际上只有十五岁的少女,她身后的客厅里一片杂乱,歪七扭八地躺着几个喝醉酒的男女。 “我要你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斯蒂芬对着女儿说道。 “去哪?” “去我工作的地方。” 安娜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即拉高了声调:“不!你休想剥夺我的自由!我只呆在这里,哪都不去!” “你别无选择。如果你不需要收拾东西,那我们马上就走。”斯蒂芬神色不容拒绝,说罢便转身上楼,不再理会安娜叛逆的叫嚣声。事情发展得让人心生不安,把重要的家人都接到身边被集团保护起来是大家共同做的决定,只有这样,大家才没有后顾之忧。 斯蒂芬打开自己许久未住一次的卧室,卧室很冷,太久没有人气的冷,他和妻子的结婚照还挂在床头,可也因此,越发显得衣柜空旷。 他疲惫地坐在床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最让人担忧的莫过于是研究所重要科研人员接连失踪的事,尤其是他们的院长也失踪这件事,集团已经派出大量人力去找寻,可终究还没有什么结果。 “唉……”他叹了一口气,正想起身,却猛然僵在原地,一把冰冷的刀子抵在他的颈下,有个人贴在他的身后。 “不能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后面的人轻轻说道。 斯蒂芬轻轻点头,不敢轻举妄动,楼下是他的宝贝女儿。 白色的窗帘被风轻轻吹开,斯蒂芬才看到有一个人屈腿坐在他的窗台上,蓝色的迷彩裤,裤脚被黑色的靴子束住,稍微显出他结实的长腿轮廓,黑色贴身的背心,他垂着头,看着手上的小截树枝和将树枝削铅笔一样削出片片薄片的小刀,黑发笼下的阴影挡住他的眼眸,只隐约看到他的挺直鼻梁。 斯蒂芬一愣,突然觉得这个人的身影格外熟悉,好像在哪见到过,可脖子上锋利的凉意,立刻又将他的注意力给拉了过去。 “斯蒂芬·艾伯特。白帝国研究所第一实验室成员,两年前诺贝尔医学团体奖获得团队的队员之一。”坐在窗台上的男人缓缓出声,他依然注视着渐渐被削得纤细的树枝,声音在月色下,格外的散漫慵懒,像午夜在围墙上慢慢走动的猫。 斯蒂芬盯着他,额角冒出汗珠。 “Dr·astrid在哪?” 斯蒂芬心头一跳,“院长没在你们手上?” “嗯?”那人动作一顿,缓缓扭头看向斯蒂芬,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里,满是冷漠。 斯蒂芬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看。 那人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即从窗台上跳下,利落滚了一圈,所过之处,砰砰砰留下一排弹孔。 “撤!”那人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一把抓过想趁乱逃跑的斯蒂芬,不知道是他力气太大还是斯蒂芬太轻,他轻易将斯蒂芬给扛了起来,带着他跳下楼去,枪声果然没再响起,可又有车灯从四面八方直射而来。 他们被白帝国的人包围了。 也是,想来白帝国也是忍无可忍了,本来Dr·astrid失踪就让他们一番好找了,后来还接二连三地发生失踪案,好几个重要研究都被迫停止,让他们不得不再分出精力来找寻,堂堂白帝国集团,在欧美地区黑白两道谁不忌惮三分退避三舍,哪受过这种气?就算是亚洲那边的荆棘皇冠集团也没让他们这样恼火过,自然设了陷阱给他们跳。 “Aaron!”另一个人紧张地喊。 他漠然地看着那些车子逼近,好像被包围的人里没有他一样,“我不会有事。” 那人愣住。 一个小时后。 一个还未竣工的楼房内,他坐在最顶楼阳台边缘,依然削着一截树枝,背后是朦胧微亮的天空,在这样宽阔美丽而朦胧的背景下,他的垂眸与侧面,也如画般惹眼。 他像一个艺术家,哪里是不久前利用同伴成功突围逃出生天的冷酷之人? 斯蒂芬被卸了双肩,坐在角落里盯着他,觉得这人格外危险。 “我在找一个人……”他忽然出声,立刻吸引了斯蒂芬的注意,可他看过去,却又觉得他只是在自言自语。 刀锋顺着指尖一下一下,削出薄如蝉翼的薄片。 他在找一个人,不知姓名,不知生死,不知该去何方找寻,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活在他的脑海里。 因为……他遗失了过去的记忆。 ------题外话------ 换了个酒店,结果WiFi比上一家更糟糕……连上不到一分钟就要断一次……哭晕在厕所…… 然后,你们要的男配,给你们,快拿去! ☆、050 事起悄然(上架公告) 依山而立的白色城堡式大楼有个名字,叫WhiteEmpire,人们通常将其称为白帝国集团。 一个巨大的鸟影从地面掠过,一棵树顶像是被什么重物砸到,猛然发出一声震响,簌簌地掉下阵阵树叶,惊吓到了一个刚来的员工,边上的老员工拍拍他的肩笑道:“别怕,这是我们BOSS的宠物,不过你千万别靠它太近,它的脾气可不好,对不熟的人可不客气,之前有个姑娘想碰它,被啄伤了脑袋,眼睛都差点没了。” “哦哦。”新员工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听说白帝国BOSS……啊,是他们BOSS,养了一只宠物,是世界上最凶猛最大的鸟,安第斯兀鹰,当下不敢说太多,赶紧跟着走进大楼内,还是在楼里比较安全。 顶楼,白帝总裁办公室。 可以远望到山顶的窗户,一片阴影渐渐笼罩而下,两只巨大弯钩爪落在窗台上,铁钩一般落在上面,兀鹰双翼拍了拍,收起,双眼暗红,锐利如刀,仿佛带着一丝戾气。 办公桌后,一个男人有一双跟它相似的眼眸,深邃幽暗,戾气隐含。他正看着眼前的笼子,一只灰色的兔子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房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女士西装的女人推开门走进来,“boss。找到了艾伯克被抓走前留下的信息,Astrid的失踪和其他人的失踪恐怕不是一个原因。” “就是说,有两拨人?”那声音低沉,如石冷硬。 “恐怕是。”雪可皱起眉,事情变得更复杂了,他们本来以为Astrid的失踪和其他几位科学家的失踪是同一伙人所为,毕竟是她失踪后其他科学家才接连失踪,难道说美国境内有两伙人在针对白帝国?因为他们没有在海关或各个航空公司找到Astrid的出境记录。 白莫离皱起眉,没有说话。 “要不要请Amon先生帮忙?”以Astrid的身份地位以及重要性,完全足够让他们请这么重量级的人物帮忙。他帮FBI抓到了那么多善于隐藏的变态犯罪者,要找到他们的Astrid,应该有点办法。 因为之前沐如岚的事,白莫离对墨谦人的感觉还有些别扭,但是事到如今,他们没有精力兵分两路,Astrid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去吧。” 雪可颔首出门。 “猛杀。”白莫离喊。 灰色的兔子被抛出,站在窗台上的安第斯兀鹰张嘴咬住,翅膀一展,飞向远方。 屋外夜色渐浓,星星一点一点从夜空中冒出,像一颗颗璀璨的钻,剔透闪耀。 僵持了快要一个月的两人突然间突飞猛进,自然中又有一些不可思议,有一些不知所措。 一顿晚餐磨蹭到现在还没吃进一口。 钟离锦去换好衣服下来,坐在他对面,整个人像个小孩似的趴在桌面上,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直勾勾地瞅着商寒之。 “坐好,快吃饭。”商寒之淡淡道。 “寒之。” “嗯。” “寒之。” “嗯?” 钟离锦忍不住露出灿烂又甜蜜的笑,“没什么,我就是想喊喊你。” “快吃吧。”他依然语气清冷,不动声色地给她夹了块排骨,垂下眸,下颚微收,掩住悄然勾起些许的唇角。 全世界仿佛都突然软乎了起来,时光温柔,一切都显得格外缓慢和散漫,吃过晚餐的两人什么事也不想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钟离锦靠在他怀里,与他十指相扣,一下一下地玩着他的修剪整齐干净整洁的指甲,自得其乐得很。 商寒之垂着眸看她,看到她卷翘浓密的睫毛,挺拔可爱的鼻头,色泽诱人的唇瓣,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重量,她的毫无杂质的爱意……此刻好像时空错乱,好像他们从未有过分别,他们只是平凡普通又幸福美满的爱侣,像梦一样,这是他所梦想的…… 这夜时间过得缓慢,慢而令人沉醉,有一切都在不言中的安静,也有心跳加速时的热闹,直到睡觉时间,两人在卧室门口分别。 商寒之看着房门关上,才回到自己的客房,可等他洗完澡出来,却发现钟离锦正一身淡紫色吊带睡裙地坐在他床上,他擦拭头发的手不由得一顿,没有眼镜遮挡而显得格外乌黑锐利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钟离锦眼眸瞄过他围着浴巾的下半身,然后是他的腰,他是非常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一身白袍时那样削瘦高挑,像一个昼夜研究的科学怪人,脱了衣服才知道他身材有多好,尽管有些缺少阳光照射的苍白,可肌肉均匀结实的覆在骨架上,稍微用力就能看到腹部线条惹眼的腹肌,此时水滴正从他的发梢滴落在他的肩头,滑过胸肌,滑过腹肌,最后没入浴巾之中,她脸颊不由得有些烧起,手指揪着身下的床单。 “那个……今天早上,卧室的床单被单……都被我剪了……”她面若桃花,手指不停揪着床单,一双本就十分勾人的桃花眼如一江春水,泛着盈盈水意,就这么瞅着他,一头乌黑微卷的长发披散了一身,衬得她越发肌肤雪白,细嫩勾人。 商寒之咽喉动了动,眸光暗沉,声音低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钟离锦站起身,害羞又大胆地走过去,轻轻扯下他的浴巾,咬了咬唇道:“刚刚你送我回房,可是门一关上,我就发现我又想你了,很想很想……” ------题外话------ 嗯,明天上架。大概上午就会更,看编辑什么时候给我开,然后,能支持正版的妞们我不多说了,我们已有默契,然后对于盗版的亲,我无法勉强,但请不要出现在我的评论区对我和文评头论足。心血不容许你在我家中践踏讨论。 明天见,么么 ☆、V1 过去原来如此(求首订求票!) 商寒之身子骤然绷紧,过于锐利的目光猛然转深,幽暗而危险。 她那张嘴里,总能说出无数挑拨他麻醉他迷惑他的情话,比一个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还要巧舌如簧口蜜腹剑,可他却根本毫无反击之力,他总是为了她的一句话窃喜,总为她所描绘的每一幅未来景色所沉迷,他无法不在其中沉沦。 他爱着这个女人,如此深爱。 客房里的温度骤然升高,钟离锦被扔到床上,男人的身体覆了上去,热烈的亲吻,渴求着什么的抚摸,空气变得粘稠,变得醉人…… “你不要后悔……”他在吻的空隙间嘶哑出声。 “我爱你……”钟离锦把他的脑袋按下来含住他的唇。 “后悔也没用……” “嗯……” …… 兰市是南方有名的温暖城市,除了梅雨季节和台风,天气几乎都很好,这不今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阳光像金子一样璀璨,落在地毯上,光晕缭绕,格外温柔。 商寒之看着怀里沉睡着的女人有些出神,他抱着她,与她面对面的相拥,手掌下是她细腻柔软的肌肤,毫无阻隔地与他的身体相贴,温暖、暧昧,又真实。她很美,一头海藻般微卷的发,又细又长,发质很好,乌黑发亮,配着她的脸,随便怎么弄,都有一种野性天然的美,此时她躺在他的怀中,呼吸喷洒在他的胸口,钻进他的心脏,暖烘烘的,酥麻酥麻的,乖巧、安静、柔弱,令人舍不得松手,就想这么抱到地老天荒。 他刚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好一会儿才相信这是真的,这个坏女人在他怀里,他拥有着她,并且绝对不会再失去。 尽管还夹杂着许多许多的复杂情绪,可失而复得的感觉依然格外明显,以至于让人打心底的感动和满足,他拥着她赖了会儿床,珍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想起床做早餐,才掀开被子坐起来,背后就贴来那个柔软的身体,还有女人哼哼唧唧不满的声音,“再睡一会儿嘛……” 一大早的,这种微哑撒娇的声音和贴上肌肤的触感很撩拨人,可他昨晚并没有节制,像是惩罚,直到她哭着求饶也没有放过她,所以他只能忍着。 自然而然地,把人哄睡下,他穿戴好便下楼去了,门轻轻关上,钟离锦便缓缓睁了眼,她盯了门板一会儿,拉起被子把自己埋起来,藏在被子里笑,尽管真是腰酸背痛,可依然觉得幸福甜蜜得快要晕过去了。 她幸福地赖在床上,可又想见到商寒之,但是又有点害羞,可即使害羞,她还是想见到他,于是磨磨蹭蹭地起床,把掉地上的皱巴巴的睡衣捡起来,一照镜子,看到那满身的痕迹脸颊通红,几乎是飘着回了主卧,特意搭配了一条丝巾遮住脖子才下楼去。 “寒之。” “起了?”商寒之正把早餐端出来。 “嗯。” “过来吃吧。” 今天早餐很清淡,白粥和煎蛋还有小菜,大概是因为心境的原因,本没有味道的东西吃着也觉得甜滋滋的。 钟离锦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抬眼瞄商寒之,商寒之被瞄得不由得也瞄回去,几次不由得瞄向她脖子上的丝巾,于是钟离锦脸颊忍不住泛红,桃花眼越发的勾魂,看一眼就电人一下,商寒之不动声色,依旧一副正经清冷的模样,乌黑的碎发下耳尖悄悄泛红。 商寒之很久没吃过这么磨蹭的一顿饭了,黏黏腻腻的一直到九点多才出发去研究楼。 钟离锦本就黏人,之前是商寒之不给黏,现在给黏了,更是黏人得不行,两人手牵手地出了公寓,进楼梯,在四楼的时候遇上了眯着眼一副没睡醒却饿得不得不下楼去食堂吃早餐的金安安。 金安安本来没注意到电梯里的人是谁的,只当是某对住在一个公寓楼里的情侣,捂着咕噜叫饿得有些不舒服的胃部走进去,好一会儿隐约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才有气无力地回了句,迟钝了两秒后,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猛然清醒,抬头看,尼玛,差点吓尿了! 她她她她看到了什么?!秉着不能让自己一个人眼瞎的原则,她立刻拿出通讯器对着两人拍了照,飞速传上论坛! 自从商寒之和钟离锦的感情停顿不前后又沉寂下来的COT论坛八卦版块猛然又热烈了起来,这群医学家们发疯似的刷屏,还嫌不过瘾,各个没起的都从床上蹦起来冲到研究楼想要亲眼看看,就连武器研究楼和科研楼那边的一些科学家都跑了过来。 饶是钟离锦这么厚脸皮的,都被这大阵仗搞得不好意思起来,抱着商寒之的胳膊半张脸埋进去,于是本就被这两人闪瞎了眼的围观群众更是一副要被闪瞎了钛合金狗眼的模样,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没想到他们的Z博士看着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竟然短短一天时间就跟人家关系突飞猛进了,难怪今天看起来格外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比以往还要帅气好看了! 果然恋爱中的人和单身汉就是不一样!太闪了!实在太闪了! 商寒之仿佛没有看到这些,神色一如既往冷静漠然地带着人进楼,无视那一个个趴在实验室围观的科研人员。 褚甄婷嘴里叼着的饼干一下子掉在了裤子上,因为始终担心自己会被炒鱿鱼,所以最近两三顿一直食欲不振的姑娘现在是惊呆了,这这这这就好上了?也也也太突然了吧?连忙放下东西,趴在门边,冲着走过去的钟离锦轻声喊:“阿锦。” 钟离锦扭头,见到褚甄婷,看向商寒之,“我等下上去找你?” 商寒之扭头看过去,褚甄婷跟兔子见到了老虎似的,连忙把脑袋缩回去,吓得浑身哆嗦。 “不准再爬树,别做任何她觉得危险的事。”商寒之警告,以钟离锦的三观,普通人觉得危险的事她不一定觉得危险,所以还是以褚甄婷这个普通人为参照物吧。 另外,看到褚甄婷他就想起来了他得把某个家伙收拾一顿的事了。 钟离锦甜蜜地瞪他一眼,转身去找褚甄婷。 两人一凑到一起,就激动得握住彼此的手。 “真的泡到了?” “嗯。” “啊啊啊啊真的?” “真的!” “所以我不会被炒鱿鱼了?” “是啊是啊。”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褚甄婷开心过头,都笑岔气了。 钟离锦被她逗笑,给她顺气,对她,她是真心感谢,一个连续两次被拒,好不容易拿到这份工作的人愿意为了才认识不久的朋友冒着被炒鱿鱼的危险帮忙,尽管失败居多,但是她的真心毋庸置疑。 “别光口头上谢我啊,我可是要享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待遇的女人!”褚甄婷踮着脚尖非要一手勾着钟离锦的脖子做出姐妹好的姿势,遥望天花板,露出做美梦的神情,“虽然不指望诺贝尔之类的个人奖项,不过团体奖还是可以奢望下的嘛,等我再努力个四、五年,积累下一点资历和经验,能悄悄给我开个后门,进入博士管理的直属团队的话,嘿嘿嘿嘿……” “没志气。”钟离锦无语地戳她脑门。没见过想走后门还这么实在的人,还再努力个四、五年,虽说这条路本就艰难,但是像何凯茉何静书那种有后门走的,她们可不会管自己是不是有资历是不是有那个能力和经验担任某项工作。 褚甄婷摸着脑门,想起了正经事,“那你和博士的那些什么误会都解除了?地牢里那人谁啊?跟你什么关系?放出来了吗?” 钟离锦摇摇头,眉头轻蹙,其实她还是知道,过去或许不是不能触碰的禁区,但是那里长满荆棘和黑暗,她在那里拿起一把刀,将商寒之割得遍体鳞伤,他依然下意识地想要将它封存,也不希望她回想起来,而地牢里的那个称呼她为“姐姐”的人,应该是在那个过去生活过的人,他知道的事应该很多,所以……寒之也许也不希望她跟他接触太多吧。 当然,她知道,他一定会把他放出来的。 得知自己不会被炒鱿鱼后,褚甄婷就觉得肚子饿了,只吃了几块饼干的胃口根本没有被满足,兴高采烈地朝食堂去了,钟离锦到楼上去找商寒之,恰好跟愁眉苦脸的从商寒之办公室出来的周言默撞在了一起。 周言默见到钟离锦,重重叹了口气,不置一词地去了。说起来,周言默还认为自己也是超级助攻一枚,怎么就得了这么个待遇呢?虽然说商寒之想自己不用理会COT的杂事逍遥自在的话,肯定不能把他发配边疆,但是天降几吨的任务下来,也能砸死人的好吧? 钟离锦想了想,觉得周言默是被惩罚了,温品言应该是他放进来的。 办公室内,商寒之并没有穿上他的白袍,正坐在沙发上,见到她进来,朝她招招手。 钟离锦见到他就忍不住开心,露出笑容凑过去,握住他的手,坐他身边,“今天不去实验室吗?” “今天不去。”商寒之看着她,眸光深处清澈柔软,“我们去一趟京城。” “嗯?” “有很多事情,我希望由我亲口告诉你。” 钟离锦看着他,她想说不知道也没关系,但是实际上她还是希望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她很想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美丽的时光,曾经有过怎么样的煎熬,以至于她如今感到这样满足和愉悦。 “好。” “晚点我就把平安放出来。” “他叫平安吗?”这名字和那个年轻人一点都不搭,他看起来应该是拥有好听又美好的名字的男孩,像校园小说里的主角那样。 “嗯,你自己捡到的弟弟,没有血缘关系,现在是个摄影师,英文名叫Noether·Felton(诺德·费尔顿)……” 她陆陆续续听着他讲的话,那声音清冽,如山涧溪水般动听悦耳,让人忍不住沉醉,她仿佛也随着那声音穿越了时空,看到她在美国一个名为杜泽拉夫的不起眼的乡村小镇街道上行走,那天刚下过雨,地面潮湿,风微凉,她撑着伞,手上的苹果啃得只剩下一个核,她走向垃圾桶,正要丢,却忽然看到垃圾桶里有一个小孩,他脏兮兮,瘦巴巴,身上满是伤痕,像个垃圾一样被丢弃在垃圾桶里,奄奄一息,头顶还有一袋黑色的垃圾,看到她,却还露出一点虚弱的笑。 她不知为何被触动,费劲地把他从垃圾桶里抱出来,带回了家,她给他吃穿,给他治病,教他写字,为他去学手语,于是他像只小狗一样对她充满依赖和信任,她有了一个非常听话可爱的弟弟,尽管他是个哑巴。 这个哑巴,陪了她十几年了,他知道很多事,即使他无法言说。 …… 美国。纽约。 阴暗的房间内,有两个人在低声交谈,用的不是英文,而是中文。 “你想起什么了吗?”脸上有道伤疤,看起来黝黑瘦小却又很结实的男人惊讶地问,眼底闪过一丝焦虑。 被问的男人坐在窗台上,一把军工刀在他五指间来回转动,灵活又慵懒的模样。 “你想起什么了吗?”他反问,目光沉而静。 韩立转开脸看了看窗外,好一会儿道:“我的那些,既然没有一点印象存在,那么记不记得起已经无所谓了。” 男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站起身往外走,“报告上头,Dr·Astrid是失踪了,而不是被白帝国集团藏起来,有第三方掳走了她,并且这个人或者这个组织一定实力强悍,因为他们竟然让我们和白帝国一直以为彼此是导致Dr·Astrid失去影踪的原因,从而让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连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最好不要与之为敌。我们已经把白帝国集团第一实验室的人抓了一半了,但是如果找不到Dr·Astrid一切都是白费功夫,白帝国一定会找帮手帮忙,极有可能是国际顶级犯罪心理学家Amon墨谦人,不想被端了老巢最好不好靠近他。我建议直接舍弃白帝国这边,从荆棘皇冠集团入手,去抓Z博士可能比找出Dr·Astrid更简单一点。” “刻骨!”韩立立刻站起身,着急地问:“你去哪?” “我先到中国去待命。” 韩立满眼着急,拉住他,“刻骨,刻骨,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做傻事,COT比之白帝国没有更好闯,Z博士遭受那么多次暗杀都能活得好好的,不仅活得好好的,他还把那些杀手都拿去当实验体了,整个杀手雇佣兵界的人轻易不敢接暗杀他的任务,可见那人有多可怕,你可能……” 林刻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目光沉静,又暗藏凌厉,“你还是第一次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我说过,你失忆前恰好救了我,虽然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叫林刻骨,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但我依然可以把命给你报答你的恩情……” 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娃娃脸上,一双眼睛锐利狠辣,她笑着问道:“怎么了?你们在吵什么?” 韩立表情僵了僵,“没什么。” 林刻骨不置一词,越过女人出去了。 韩立急得不行,却又不敢在詹妮弗的眼皮子底下说太多,这可怎么办才好?刻骨他怎么可以去那里?怎么可以见Z博士?万一他突然因为Z博士想起钟离锦来……那……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 这是她目前为止的记忆中,第二次到京城来,与第一次来时的心境有些不一样,第一次只是想跟商寒之在一起,这一次依然想跟商寒之在一起,区别在于,他们这次来找寻过去。 京城的风比南方兰市要凉上许多,钟离锦穿着薄外套,被商寒之搂着才觉得温暖舒服。 他们来到一个别墅区,这个别墅区看着有些年岁了,但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依然价格居高不下,只是居住的人比以前少。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大别墅,白色砖瓦,有一圈白色篱笆,里面是已经杂草丛生的花园,楼房墙壁上爬着青色的藤蔓,在整个还算干净整洁的别墅区中显得有些突兀,像一个很久没有人居住的老房子。 商寒之打开缠着些许细小滕蔓的镂花铁门,牵着钟离锦走进去,清冷无波的目光扫过那个挂在树上缠满藤蔓的秋千,秋千边上那个已经掉漆的白色镂空桌子和翻倒在地的椅子、那个已经干涸掉的小喷泉、还有长满杂草的玫瑰花圃…… 这是他幼年生长的地方。老旧、落魄、奢华又糜烂荒芜。 钟离锦感到意外,“这个房子的业主是你吗?” “嗯。”后来,他把这个房子重新买回来了。 “怎么没有找人看管?”变成这幅模样,少说也得好几年没有人踏进一步了吧。 “不想。”这个地方就像一个苍白无色的牢笼,可又承载着太多的东西,他不想接受,却又无法抛弃,只能将它放在这里,让它静静存在。 这是他和钟离锦开始、分离、间接结束的地方。 “以前,我和父母住在这里,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他推开别墅大门,灰尘飞扬,老旧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是全部用白布盖起的沙发和家具,本该光洁的瓷砖地板被厚厚的灰尘盖得看不见一丝光滑。 钟离锦闻言好奇和愉悦直飞心头,“是吗?那伯父伯母现在在哪?” “死了。”他淡淡地道。 钟离锦脸上的笑意一僵,愣愣地看着他。 “这并没有什么。”商寒之见她这模样,轻轻触碰她的面颊,把她脸上的一抹灰擦掉,神色平静,声音清冷,仿佛他说的只是陌生人,“没有人剥夺他们的生命,死亡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解脱。” 钟离锦嘴巴张了张,有些艰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是不是因为她父母的意外死亡,导致商寒之的父母生意失败,最终导致两夫妻双双自杀,留下商寒之一人? 看着他平静的面容,提起时的无波无澜,她眼角不由得微微发红,心疼又抱歉的情绪堆满心头,可她又知道,商寒之并不会因此迁怒丝毫在她身上,他太爱她了,无论她做过什么,他都会原谅她的。 “所以说,你也是孤儿了吗?” 商寒之盯着她,久久没有说话,拇指轻轻拂过她的眼角,“嗯。我只有你了。”从很早之前。所以,别再离开他。 钟离锦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膛不松手,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离开他半步,以前的自己怎么会舍得离开他?怎么会舍得让他一个人在这个荒芜沉默的世界里流浪? 他牵着她走过这个别墅的每个角落,给她讲着一些过去发生在这个屋子里的关于他们的事。 他们曾经坐在这间钢琴房里弹钢琴,通常情况下是他在弹,她在一边一边吃东西一边乱按琴键的捣蛋。 他们曾经在那个泳池里游泳,通常是她在下面鱼儿一样畅快地游着,他在上面巴巴地看,她也曾自告奋勇要教他,结果害他喝了一肚子的水,从此对游泳这件事更加充满阴影。 他们曾在这个书房里做作业,永远都是这样的节奏:他在做,她在玩游戏、他在做,她在流口水睡觉、他在做,她在吃东西。只有马上要考试的时候,她才会一脸不情愿地坐在那里接受他严肃要求的补习…… 因为父母工作较忙,而且后来算是为商家工作,所以那时候很多时间,她都是住在这里,而不是自己家。他们日夜相处,这个别墅里有一个她专属的客房,就在他卧室对面。 她几乎以一种蛮横无理的姿态闯进本只有他一个人在的世界,不容拒绝地将他从孤独中拖出,带进阳光灿烂之中。 直到那个让两个家庭接连破碎的事故出现,钟离锦的教父Charles·Felton(查尔斯·费尔顿)从美国来到这里,强硬地将钟离锦从这个屋子里拖出带走,远去美国。 她教父当时非常生气,一连失去两个最好的朋友的他像一头怒极的狮子,以一种抢夺回自己幼崽的姿态迅速地来,迅速地走,一点不过问孩子自己的意思。当时的商寒之只觉得怨恨和愤怒,甚至于后面每每想起他都觉得咬牙切齿,后来冷静下来才理解她的教父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他的父母,连给自己孩子多点爱都嫌浪费时间,又怎么会那么大方的接受已经被他们认为导致商家资金链出现问题的罪魁祸首的孩子呢?他们留着她呆在自己家里,动收养她的念头,不过是想要她父母的那些遗产和庞大的各项专利费用罢了,当时只想着不要分开的孩子哪懂这些?懂又能奈何?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另一个半大的孩子私奔吗? 在杂草丛生的花园里,他们面对面地坐在白色的椅子上,中间的镂花桌子已经掉漆,长得张牙舞爪曲折嚣张的树木被藤蔓缠绕着在他们身周,像在进行一场神秘的密林交谈,从篱笆外经过的人轻易不会发现这花园里有人。 钟离锦静静地听着,小时候不理解的东西,以他们如今的年纪和智慧轻易便理解,因此也不会有除了理解以外的任何负面情绪存在,她只是忍不住去假设,假设她的教父没有来带走她,假设她被商家收养,他们得到了她父母的遗产去填补那笔回不来的巨款,商家是不是就不会倒?商寒之和她是不是就能一直不分开?这么多年的遗憾和伤痕,是不是都不会存在? 可这些假设都是不成立的,当时她的脾气和头脑恐怕并不可能让她完全不知道商寒之父母在打的主意,可她还在商家里忍气吞声地待着,是为了不跟商寒之分开,可如果他们对她仍然有言语上的攻击,她那种个性,怎么可能毫不反击?所以她在后期跟商寒之父母的关系肯定很糟糕,彼此厌恶却又不得不彼此忍耐,而她被气极必然迁怒到商寒之,这一切,时间长了,都可能让感情发生变质。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分手的原因吗?”钟离锦问,这和她所猜想的相去不远,她的父母、他的父母、她的教父,还有两人相隔的距离,这一切完全能够构成一场感情破裂。 商寒之定定地看着她,太过清冷平静的表面下太过幽深,让她不由得有些提起心来。 “对。”他说。 钟离锦眉头一松。 “不管怎么样,过去已经不重要了。走吧。” 钟离锦自然愿意这样,比起商寒之,她才是更忌惮提过去的人,总是怕一提起,就让商寒之想起那些她的不好的、伤人的、错误的事情,哪怕她实在不知道到底自己做了什么。 路很长,一高一矮的身影并肩前行。 “我的教父……查尔斯还活着吗?”她轻晃商寒之的胳膊问道。 “不知道。” 钟离锦不再问。 “我会帮你查的。”商寒之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钟离锦有些惊喜地扭头,看到男人线条优美的下颚线条,绷成矜持冷漠的弧线,斯文又禁欲、爱在心头口难开的矜持冷静模样,让她有些蠢蠢欲动,觉得自己被勾引了,想对他亲亲又摸摸。 ------题外话------ 虽然没有万更,不过也是码到头昏脑胀凌晨几点的,所以还是求下票票,么么,然后由于出门在外不方便,所以首订活动是没有的,等我回去再补么么! ☆、爷不是病娇实体大优惠,快戳! 嘿嘿嘿,《痴汉》慢吞吞连载中看不过瘾?看看黑果的完结文《爷不是病娇》吧,跟《爷不是痴汉》《重生之爷太狂妄》一个平行世界的,可以算是系列文的故事。 《爷不是病娇》傅倾流和付一旬的故事,出版实体书名是《且娇且傲且深爱》,当当网正在搞折扣活动,原价49。8,现在只需29。9,还有两天活动就结束鸟!没入手的妞们跪求入手么么么么! 高智商、高情商、傲娇、神经质的纯情大艺术家陷入边骂边爱的无限死循环。 她给他一个她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眸光,他便给了她恣意灿烂的人生。 赠花语明信片+场景海报+精美书签+新增独家番外3万最奢华的阅读体验 他知道这个女人暗恋他,无数次无数次,他希望她忍耐不住开口表白,可一次又一次,忍耐不住的始终是他。 他真的不想太过迁就这个下流、变态、无耻的女人,真的不想,可是她怎么能这么喜欢他呢?好吧,那就勉强让她靠近自己一点点,嗯……可以再靠近一点。 “你要习惯以后枕头边都有人追问你的私事,插手你的交友圈,要习惯我的挑剔、我的洁癖、我的神经质、我偶尔的口不择言,当然……还要习惯把身上背负着的东西,分我一半。” 熟悉的人总是会问,你怎么会和付一旬走到一起?你们都是那样骄傲的人,怎么生活在一起? 阳光灿烂,她懒洋洋地靠在门栏边,看着那个矜贵的男人语气嫌恶挑剔,动作却温柔耐心地教孩子们游泳,浅浅地笑。时光知道为什么。 ☆、V2 刻骨 她向来行动主义,这么一想,手就动了,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缠上去,猫一样把脸往他胳膊上蹭,“寒之……” 商寒之被蹭了个措不及防,耳里还听到钟离锦猫叫一样含着某种味道的呼唤,脊背肌肉猛地绷紧,他抓着钟离锦,绷着一张隽秀好看的面容,“别乱动。” 钟离锦见他这样,更想对他动手动脚了,大路上的,一点不害臊,“寒之~” 商寒之只好抬起胳膊压着她,让她半个身子靠在自己怀里,大步往目的地走去。 钟离锦趴在他怀里,满眼狐狸般的笑意。她就喜欢跟他这么腻歪着。 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到了目的地,与曾经商家别墅相当于隔了一条街。 比起这个房子,她和父母住的地方则要小上不少,故事也更少,因为一家三口住的时间实在太少,可商寒之将这个房子照顾得很好,两层楼的复式别墅,因为有人定时来收拾和修补,所以看着并不旧,纤尘不染,铺着鹅卵石的水池里种的水仙花翠绿新鲜,几条观赏鱼在隔壁悠闲游动,窗台上的小盆栽愉快地接受着阳光亲吻,水晶灯晶莹剔透如水滴垂挂,连墙上挂着的相片都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 钟离锦站在照片前,看着里面的一家三口,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和一对年轻夫妻坐在一个小山丘上,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因为是一家人,又或者太般配太恩爱了,两夫妻很有夫妻相,再加上他们的结晶,一家三口乍一看就很像,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家人的像。 她的眼睛尤其像父亲,都是尤为勾人的桃花眼,嘴巴则和母亲几乎一模一样。 钟离锦第一次看到父母的长相,还有小时候自己的模样。 “你父母是很好的人。”商寒之说道。大概是因为他们自己本身的性格以及周遭好友,比如钟离锦的教父的性格的缘故,所以才能在与她聚少离多的情况下,还让她拥有这样毫无阴霾又聪慧讨喜的个性。 他很喜欢钟离锦的父母,因为他们生养出了这样一个女孩,在最后关头没让死神将她带走,他后来调查过那个缆车坠轨事故,几经确认确实是意外事故而非人为才罢休。为了钟离锦,也是为了他自己。 “我知道。”钟离锦挽着他的手轻声道。 “如果你喜欢,这几天我们就住在这里。” 钟离锦摇摇头,这里很好,可是已经是过去了,她可以怀念,但不能活在怀念里,他们发生过太多的事,有过太多的煎熬,今天过后,不再追问过去,也不恐惧将来,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钟离锦亲手将这个房子的锁挂上,仿佛就此锁住了那些令人微笑落泪以及心碎的过往,看向身边的男人,与他紧紧十指相扣,唇角的笑容甜蜜幸福。阳光热烈温暖起来。 钟离锦想起来自己自从失忆后几乎一直呆在COT,从没好好城市里逛逛街,顺便一想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都是极好的,可终究总有哪里不合自己的胃口,于是决定去商场逛逛。 本以为不是礼拜六日人不会很多,结果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满大堂的人,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头看到最前方的舞台上,才知道原来是一款手机的发布会。 这是最近几年堪称国产奇迹的手机品牌星球第四代的发布会,由如今全世界所有电子公司中的最佼佼者之一的逐星公司研发并生产,创始人,被称为星球之母的宁玥在商业上的名气与何汀澜并列,同有“女王”之称,可因为宁玥相貌和脾气都比较温婉亲民,也喜欢在微博上与粉丝互动,所以在大众里比何汀澜更广为人知也更具有人气一些。 六年前逐星女王宁玥从美国回到这片土地,注册逐星公司,一开始便以研发的电脑QI系统立足商场,如今这个系统已经更新到第四代,全球百分之五十的电脑都在使用。 四年前逐星公司发布星球手机时就像很多国产机一样并不受关注,可谁想到,短短几个月,星球手机就刮起了一阵旋风,迅速分流了原本在国内盛行、粉丝众多的美国品牌的人气,轻薄悦目的外观和极速上网以及超稳定的星球系统是基础,它还具有轻微的变形功能和光屏弹幕,显得非常炫酷高科技,制作成本很高,但是卖得却没有比别人贵多少,这一切都是造成它如此风靡的原因。 发布会在一楼举行,钟离锦和商寒之绕过一楼直接乘电梯往二楼上去了,透明的玻璃挡不住视线,钟离锦垂眸便看到下面的发布会舞台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在一阵掌声中笑吟吟地走上台,接过话筒开始说话…… 钟离锦盯着看了一会儿,不感兴趣地转开眼,在电梯到达二楼打开后跟着商寒之出去,恰在此时,一楼台上讲话的宁玥眼眸不经意地一抬,恰好便看到对面二楼走廊上,钟离锦侧头跟商寒之说话的身影,脸色骤变,眼中迅速变幻,不信、慌乱、震惊、愤怒,声音也几乎断掉,她很快控制住自己,只是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起来,眼睛也时要往上看去。 大体逛街是女人的本能之一,钟离锦心情好,拉着商寒之一家家逛过去,结果一会儿下来,都只顾着给商寒之买了,商寒之人体模特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钟离锦一套套衣服往他身上比,他只是静静地垂眸看着她,眸光平静,矜持地藏住醉人的涟漪和温柔。 钟离锦往他身上比衣服,时不时抬眼与他视线相触,那一瞬间就像在传递羞人的爱意绵绵的情话,叫人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和甜蜜。 边上的店员已然看醉了,不是没见过恩爱的人,也不是没见过恩爱的人长得都很好看,但是还是第一次看到气场这样契合,仿佛一根针要插进去的缝隙都没有的,且这男的气质清冷如水矜持高贵,女的热情如火张扬傲然,看似平静其实早已深入骨髓,叫人连嫉妒的念头都生不起,真真是天生一对。 可这场面很快被打破。 “阿锦?” 钟离锦和商寒之齐齐扭头,看到一个一身白色长裙,看起来温婉如江南水乡撑伞在微雨中前行的女人,她站在不远处,水波流转的眸子看看商寒之,又落回钟离锦身上,带着一丝犹豫地问:“阿锦,你……是不是失忆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一眼就看出她失忆了。 …… 商场顶楼咖啡厅内,悠扬的乐声音符在身周缭绕,咖啡香气香浓怡人。 靠窗的角落里,宁玥坐在钟离锦和商寒之的对面,轻轻搅拌着杯里的咖啡,眉宇轻蹙,“果然是失忆了吗?我就说,如果没有失忆,你怎么可能对我视而不见呢,就算我们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我们也是最好的朋友啊。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而且失忆了,美国那边怎么说?还有这位……”她声音猛然顿住,迅速瞄了眼商寒之,瞬间便触及到商寒之看她的眼眸,那眼眸即便藏在镜片下,也如冰般剔透冰冷,又像深深的无波的潭水,底下暗藏汹涌。 宁玥只觉得眼睛被针扎了下般的,连忙扭头,看回钟离锦,“阿锦,这位是……” 商寒之拿着勺子的手缓缓收紧,这个自称为钟离锦大学同学兼闺蜜出现,并且显然知道钟离锦是Dr·astrid和她的过去很多事的这件事都没有这一个问题更让他在意。 钟离锦正低头看着宁玥的手机相册,为了证明她确实认识她,并且跟她相交极深,宁玥把她们曾经的合影翻了出来给她看,钟离锦确实从里面看到了许多和她一起的合影、家居照,并且那时两人面容都比较青涩,基本都是大学时期拍的。 听到宁玥的问话,钟离锦头也不抬便回:“我老公。” 宁玥表情僵在脸上。 商寒之握着勺子的手一松,侧头看向窗外,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眼角眉梢似乎都染上了笑意,乌黑碎发下的耳尖又悄然泛红。 就像一瞬间凝固的海浪又骤然融化,宁玥心中猛然掀起波涛,脸上温婉之色消失无踪,渐渐发青,“阿锦,你在胡说什么?你们结婚了?” “还没。” “就是说,已经决定了吗?阿锦,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你失忆了,跟他恐怕也认识不到几天,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决定?”宁玥眼中怒意越发压抑不住。 钟离锦闻言奇怪地抬头,“等等,你不认识他?” “我当然不认识他!” “可你不是我的闺蜜吗?那你应该知道,我跟寒之的关系才对。”既然是关系那么好的闺蜜,那么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关于对方前男友的事是必须的吧?尤其她跟商寒之似乎也是挺轰轰烈烈的,要知道COT里都有不少人知道Z博士曾经有过女朋友。 宁玥脸色越发难看,“现在问题重点并不是讨论我到底是不是你闺蜜这件事,而是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跟一个男人交往并且打算结婚?!我不管你们曾经有过什么纠葛,现在你失忆后又跟他重逢还是怎么样!重点是,钟离锦,你这样做,对得起刻骨吗?” ------题外话------ 这里是倾城,帮可怜的黑锅子代发,研究了好久后台才会(⊙﹏⊙)b浪费了不少时间。黑锅子明天回来啦,趁机帮上不了网页只能登扣扣的黑锅子求票顺便坑她一把,今天到明天新章节发布为止,如果票数能上400就让她二更咋样?哈哈哈其实也不算太坑她吧,毕竟我觉得这也是个挺艰难的任务的 ☆、V3 那些秘密 “哐当!”水杯落地破碎的声音在钟离锦耳边乍响,恰好将宁玥最后的几个字掩盖,钟离锦也并没有在意,只看向商寒之。 “手滑。”商寒之淡淡出声,目光落在还想继续质问的宁玥,“既然你和小锦是朋友,我想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Z博士或者Z,目前在荆棘皇冠集团旗下的COT研究所工作。听说逐星公司的研究部的专家们都很不错,开发出来的电子产品都有很高的技术价值,领先于普通手机五年的技术含量,如果有机会,大家可以交流一下。” 他镜片下的目光冰冷充满警告,可说话的语气又一如既往的平静毫无波澜,让人轻易以为他真的只是在自我介绍和示好。 宁玥震惊地看着商寒之,然后见鬼似乎地瞪向钟离锦,脸色变幻莫测,好一会儿,她看着钟离锦,脸上露出一种僵硬地柔和,“我想你现在大概也不愿意去我那里,这是我电话,如果你想找我聊天的话,随时可以的。”说罢忌惮地看了商寒之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宁玥快步钻进车内,车门一关上,她将手中的包重重砸在副驾驶座上,眼里,脸色又青又白地变幻,方才商寒之说的话信息量太多,几乎让她无法控制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Z博士?他真的是Z博士?可这怎么可能?Z博士和Dr·astrid?白帝国和荆棘皇冠?说出去谁相信?在科学界争得你死我活,典型一山不容二虎王不见王的的两人,竟然在一起?就算钟离锦失忆了,可Z博士难道也失忆了吗?还是说,Z博士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威胁白帝国集团?还是想要趁机将她吸收为己用?可结婚又是怎么回事? 她要冷静点,先回去让人确认一下刚刚那个人是不是Z博士,如果他真的是Z博士的话,她不能轻举妄动,他刚刚那番话是在警告她,如果她敢做让他不高兴的事,那么他一定会报复她,而事实上,逐星公司就算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也不是荆棘皇冠集团的对手,更何况是在科学领域,她不可能拿着自己的心血去冒险…… 可…… 宁玥恨恨地握紧方向盘,几乎崩断手指上的指甲,钟离锦怎么可以这样?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这样,就算刻骨已经死了,就算她忘记了,她也应该为他孤独一生!凭什么撇下他,露出这么幸福的笑容?! 钟离锦抬起脚让服务员把脚边的一点玻璃碎片收拾走,神色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一个在她的过去生活过的人的出现而有所变化,也没有一点追问方才宁玥说的话的意思。 商寒之看着她,“你不问?” “问什么?” 商寒之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乌黑沉静又清冷的眼眸这样看着她,让她产生一种对方矜持平静表面下正在控诉和闹别扭的感觉。 钟离锦哪里受得了,根本毫无抵抗力,立即凑过去抱着他胳膊蹭蹭,跟他甜腻腻地腻歪着,“不想。问了也许也只能得出虚假的信息,还不如不问,省得浪费时间浪费表情。” “不是确认你们认识了?” “可我不信任她,她的肢体反应、神色、说的话以及给我看的那些相片都证明,我跟她关系,早就已经不是学生时代那样的亲密无间了。”别说闺蜜了,就算是普通的好朋友之间也能从彼此的肢体语言看出他们的关系有多深,宁玥和她显然不是的,即便是她回国后就没跟她再见过面,也不应该是这样,那些相片的感觉是很亲近关系很好,可时间改变一切的力量太大了。 她依然聪慧得讨喜,即便是失忆了,他也一点不用担心她被有心人轻易迷惑和欺骗。心里的爱太满,商寒之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心里与有荣焉,愉悦而轻松,可即便如此,他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矜持冷淡的正经模样。 钟离锦笑弯了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寒之一点都不知道他这副模样让人特别想调戏他,于是撅起嘴,“么么。” “别闹。”商寒之伸手盖住她的脸,目光扫过四周,那些视线纷纷收了回去,可很快又落了回来。 两人的样貌和气质都过于出众,一进屋就已经被很多人注意到了,追逐美丽的事物是人类的本能,时不时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自然多了去。 钟离锦要是这么听话脸皮薄,就不会从小到大都让人那么操心了,脸被轻轻盖住,可这一点不妨碍,唇瓣触碰着他的掌心,鼻尖嗅着他袖口混合着清冷味道的洗衣粉的气味,这样的亲昵,让她眼眸越发的弯弯,抓着他的手吻了吻掌心,然后抓下,继续索吻,“寒之,要么么。” “小锦。”他并不是在公共场合特别放得开的人,他的矜持遗传于早已过世的爷爷,以前跟钟离锦一起一开始年纪小,无外乎牵牵小手呼唤点吃的,因为不懂男女之事,所以也不会觉得羞耻,后来就算已经在青春期也是聚少离多,牵牵手,没人的时候偷偷接个吻就完了,现在……她一噘嘴,他脑子就有点不受控制的浮现某些叫人脸红心跳不安分的画面……太羞耻了,实在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外露。 完全不知道商寒之心之所想的钟离锦还在不知死活地撩拨,“么么么么么么——唔……” 商寒之捏住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下去。 餐厅里不少女性捂住了嘴,羡慕的、善意的笑的、祝福的都有,世界大多是好人,对于陌生人的幸福,给予善意的永远比莫名其妙嫉妒和鄙夷的人要多。 …… 虽然商寒之成为Z博士之后,很多信息资料都被锁进了机密库,可商家毕竟在京城盛极一时,商寒之在慕华那所贵族学校发生过的事也多,所以在京城这地界,不少有名望的家族都知道Z博士就是商寒之,只是大家都默契的避而不谈而已。 以宁玥如今在商场和京城圈子里的身份地位以及人脉,要打听到商寒之是不是Z博士,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所以确认商寒之确实是Z博士的宁玥,脱水般的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丝毫人前的温婉之色,手紧紧地握着扶手,眉头紧蹙,脸色沉沉,有些狰狞。 好一会儿,她深深呼吸了几次,拿起桌面上的纸条,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她不能以卵击石,否则她这几年的努力、所做的决定、所抛弃的东西就全都白费了,商寒之……Z博士,这个人,连她会找谁问都算准了,否则谁敢这么轻易将他的私人电话号码给别人?显然是早就已经被商寒之知会过的。可见早他已将她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庆幸的是,他应该不可能会知道她最忌讳也最怕被别人知道的事。 大拇指按动,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还没到晚餐时间,只是夕阳西下,天边的红霞似火,风微凉。 商寒之伸手拿过床头震动起来的手机,小心地起身不吵醒钟离锦,给她掖好被角,才走出去。 电话被接起的一瞬间,宁玥便微微提起了心脏。 她该知道,一直就该知道,她的底气并不足。 “Z博士,我是……” “重点。”商寒之淡淡地说道,这样的冷淡,让人无端生出一股难堪感。 宁玥捏着手机的劲道越发地大,声音却是与表情完全不同的柔和,“你想要我怎么样呢?” “老实做你自己的事,就当不认识也没见过钟离锦。” 宁玥大脑飞快转动,眼中思绪万千,她知道,无论她问什么都是白问,所以干脆只问她最在意的,“好,我只问一句,你……会让阿锦开心幸福吗?你可能不知道,阿锦以前在感情上受过……” 不等她说完,商寒之便已经给出了回答——毫不留情毫不迟疑地挂断。 宁玥表情僵在脸上,猛然将手机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 钟离锦是被饿醒的,可全身软绵绵的不想动弹,于是干脆饿着肚子趴在床上等着某人来伺候,瞅一眼窗外,唉,太阳显然才下山不久,然而此时此刻她光溜溜着身子一身痕迹地躺在一张很陌生的床上……真是白日宣淫啊! 房门被推开,商寒之走了进来,“起来了。” “好饿啊。”钟离锦依旧趴在床上。 “起来吃。” “不想动。” 商寒之沉静地看着她。 钟离锦无辜地瞅着他。 然后……商寒之默默地解衬衫扣子。 钟离锦膛目结舌,“等、等一下!寒之……啊!唔……” 一个小时后。 钟离锦像个乖宝宝一样地坐在商寒之对面乖乖吃饭,她算是学到教训了,她也是傻,明明在咖啡厅要完很单纯的亲亲后,就被带回他在这边的一套公寓,大白天的从里到外吃干抹净这件事就能看出商寒之矜持禁欲表面下的本质,她竟然还敢说话撒娇不注意场合,简直就是自作孽。 商寒之神清气爽,神清气爽地以各种方式喂饱自己的女人,然后神清气爽地洗碗,今天几乎是完美的一天,如果没有出现那个叫宁玥的女人,和……那个名字。 ------题外话------ 我胡汉三终于回来啦!一口水都没空喝的终于码好三千啦咳咳,明天会更多点并且准时五点更的么么哒(已累成dog 另外黑果的实体书《且娇且傲且深爱》(网络原名爷不是病娇)在当当网上搞活动,三套只需53元,22号截止,想要的妞们赶紧下单,(づ ̄3 ̄)づ╭?~ ☆、V4 平安 商寒之并没有在京城呆太久的打算,所以准备第二天带钟离锦去慕华看看霍老太后就回去。 两人的变化太明显,霍老太一看就开心的笑了起来,又一次追问什么时候结婚,搞得钟离锦也一点不矜持地直到上飞机都还在追问他什么时候跟她去结婚,搞得过来送毯子的空姐看了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商寒之无奈地把她按在座位上,“你现在身上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 对哦,没有户口本没有身份证怎么结婚呢? “去补办嘛。”钟离锦轻松道。 商寒之盯着她,看着她清澈乌黑的眼眸,那里面倒映着完整的自己,还有对自己毫无杂质的喜爱,只是这些,就足以让他去做任何决定和冒险。揉揉她的头,轻轻应声,“嗯。” 钟离锦高兴地玩弄他的手指,不一会儿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她一点不知道,她是美国国籍的人,当年教父把她带走的时候是办了收养手续的,否则当年她不可能能加入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即使只是担任随行医师。所以她要补办身份证明,得回到美国去,到美国去,那是白帝国集团的地盘,意味着很多事情都要暴露了,会跟他抢人的人很多。 飞机在跑道上跑出一段距离,然后升空。 与此同时,一架飞机缓缓落地。 林刻骨拿着不属于他却能为他所用的护照从飞机通道内走出,机场人来人往,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有人在远处走过,他的目光总是下意识地掠过每一个人影,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他一直在找一个人,那个人的影子在他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出现,就像一盏灯,就像一座塔,在他脑中伫立不去,无论睁眼闭眼,都能看见,让他无法不在意。他并不理解那种称为“爱”的深刻情感,至少在他失忆到现在四年时间里,他从不理解,可他却忍不住想,脑子里这个人,是不是他以前深爱之人? “先生,您去哪?”前面的司机先生问道。 “去……”林刻骨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哪,于是道:“去市里最有名的酒吧会所。”他喜欢呆在热闹人多的地方,即便他总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可吵闹的音乐和灯光还有酒精,都是能让他暂时那道影子忽略的好东西。 想念一个人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想念又执着于一个不知面貌、不知姓名、不知所踪的人,更是如此。 …… 长而狭窄的路面干燥冒着寒气,赤脚踩在上面有一种寒冰入骨的感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从远处传来,空旷悠长。 商寒之坐在椅子上,隔着一扇牢门,跟平安面对面。 他面无表情,神色清冷漠然,平安目含警惕和敌意。 “我和小锦在一起了。”好一会儿,商寒之缓缓出声。 平安猛然怔住。 商寒之继续淡淡出声:清冷无波的眼眸盯着他,“我告诉了她一些过去的事,她的父母、我的父母、我们之间,还有为什么我们会分手的原因。” 平安瞪大着眼看他。 “因为家庭父母。” “砰!”一双手重重地抓住围栏,平安眼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哑巴,恐怕现在已经说出最伤人的话来反驳他的话。 商寒之并不理会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她已经知道你是她的弟弟,所以我不得不放你出去,所以你可以跟她说那些事,她知道后我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不过我知道我一定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她想离开我,我会囚禁她,如果她一直要逃,我就打断她的腿,用铁链捆住她,让她离不开床半步,当然,我可能下不了手,所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我抱着她一起去死。” 他神色平静,戴着无框眼镜,坐得腰杆挺直的模样,看着斯文隽秀,仿佛一棵青竹,可他太清冷沉静,比起青竹多了几分不近人情,更像长在一望无际冰原上的拒人千里的铁树,即便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也显得高贵冷漠不可侵犯。 平安背脊唰的冒出冷汗,脸色难看地瞪着商寒之。他并不是傻子,他听出来了,商寒之在威胁他!他不让他跟他的姐姐说一点过去的那些事!尤其是…… 平安左看右看,翻找出之前周言默又想从他这里挖八卦给他的纸和笔,唰唰地写字,因为太过用力,都划破了纸。 ——卑鄙! 平安咬紧牙关,充满敌意地瞪着他。 他看着那两个字,没有说话,其实他看得懂手语,当初为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弟弟去学的,因为钟离锦很看重他,所以他爱屋及乌,担心以后见面没法好好交流,所以刻意去学的,只是直到如今,都没有派上用场,他也不想用,因为一番心意,早已被辜负。 ——用谎言欺骗得来的东西,得到了你能感到满足能感到安心吗?根本不能,所以你现在才会威胁我,才怕被我姐姐知道! 商寒之站起身,朝他靠近。 平安微微瑟缩了下,捏紧了纸笔,瞪着眼倔强地看他。 商寒之淡淡地将视线往下移,用钥匙把锁打开,打开门,伸手,将平安手上拿着的本子拿过来,一下子撕掉了那两页纸,目光冷冷地看着他,“这种东西,在心里想想可以,不要写出来,被小锦看到,不好。” 平安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卑鄙无耻的人!可他却不得不屈服,至少在现在,他不能跟姐姐说任何不该说的话,要不然商寒之真的发疯对姐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怎么办?COT是他的地盘啊,等等吧,这个大骗子,他早晚要戳穿他的谎言告诉姐姐真相!他并不反对钟离锦跟别人在一起,毕竟那个人已经离世4年了,可他无法接受,是这个人!且说着谎言,趁虚而入,还一副深情不寿的模样! 平安跟着商寒之走出地牢,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太阳了,被刺得睁不开眼,眼角冒出点盐水,好一会儿,才适应这样的光线,跟着他往员工宿舍区走去。 平安一直左看右看,想要找钟离锦,一路上他想象很多现在钟离锦跟商寒之的情况,钟离锦是什么模样。这个卑鄙的男人说了谎话,欺骗她,让她以为过去就是那样,以姐姐的个性一定会觉得疑点重重满心不安的,这个男人会不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有可能,这男人就是个疯子! 在平安脑子里,钟离锦现在应该跟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场面是乌泱泱灰蒙蒙的,阴郁压抑令人心生不快,可商寒之刚把公寓门打开,扑面而来的热腾腾的饭菜香气和屋内敞亮干净的环境,都让他蓦地怔了怔。 “平安来了吗?”他听到下面传来钟离锦的声音。 鞋子都来不及换,平安几步跑到走廊边往下看,看到大厅隔壁的餐桌边上,钟离锦围着围裙微笑着看着他,手上还端着一盘青翠的蔬菜,轮廓优美勾人的桃花眼里有些喜悦,有些对这个还不熟悉的弟弟的好奇,乌发及臀的长发用一个发夹松松夹起,前面几缕短的垂在肩上,衬得她越发雪肤貌美,在此情此景中,像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一个持家顾家的贤妻。 平安有些回不过神,这情景与他所想的相去甚远,他从未见过这个模样、这样柔和温婉的钟离锦,在他所有关于钟离锦的记忆中,她几乎都是嚣张明媚又肆意的,就像一阵风,就像一轮骄阳,再美再艳,谁也抓不住,也从不为任何人停留,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候。 平安一直处于有些懵的状态里,懵懵地跟着商寒之下了楼,走到钟离锦身边坐下,慢吞吞地回了神,桌面上红的绿的黄的,家常小菜,却色香味俱全。 【这些都是姐姐弄的吗?】平安比划着看着钟离锦。 “是啊,专门为平安做的,你尝尝。”钟离锦亲近地给他夹菜,然后问道:“以前有吃过我做的菜的吧?” 平安点点头,有的,那些记忆很遥远,可他一直深深记着,当时他嗷嗷待哺,她生活本就艰难。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吃过姐姐做的饭菜。】只是已经很久不愿意下厨了。 提到美国,平安忌惮地看了商寒之一眼,怕一不小心触到他某根神经,做出对钟离锦不好的事,见他只是静静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没有说话,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一顿饭平安吃得终究有些食不知味,因为他看到太多商寒之和钟离锦的互动了,不是钟离锦忽然夹了一根菜喂过去,就是商寒之把她嘴边的米粒轻轻蹭掉,许是因为他在,所以两人话语也不多,偶尔视线交汇,一静一动之间,传递出情感情绪,说不出的和谐甜蜜气场。 平安几乎以为,钟离锦一直是深爱着商寒之的,而不是失忆后被商寒之的谎言所欺骗。 可这怎么可能呢? 碗向来是商寒之洗的,所以吃过晚饭后,趁着商寒之在厨房洗碗,钟离锦拉着平安出门散步。 平安巴不得跟钟离锦独处,可真的独处下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钟离锦失忆了,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她所做的一切,大概都是凭着感觉走的吧。 COT的夜空向来黑得干净剔透,繁星璀璨,夜风染着山水树木的香气,迎面而来,心旷神怡,很是舒服。 他们沿着通往医学研究楼的小路慢慢走,两旁是山体和灌木,稀疏的路灯一盏盏铺开,发出晦暗但又足够指引道路的光线,也不坏了山间的静谧沉默。 钟离锦挽着平安的胳膊,眯着眼慢悠悠地走着,她对平安很亲近,即便失忆了见着他也觉得亲近,明确知道他是她的弟弟之后,自然更加亲近了。 “不想跟我说点过去的事吗?”钟离锦微笑着问道。 平安一直在纠结,微微蹙着眉,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里有些茫然无措。 【你真的想知道吗?】 “其实还好。”钟离锦耸耸肩,“我是个自私的人,自己得到幸福之后就不太想管其他人其他事了,不过也归结于我已经失忆,根本不记得到底还有什么人什么事需要我,如果有,你可以告诉我。” …… 京城。 繁华的市中心姹紫嫣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打扮各异的美人美酒、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声,这一切构建出一个纸醉金迷的城市中心,繁华糜烂。 舞台上群魔乱舞,下面有人喝得伶仃大醉。 宁玥坐在吧台上,喝得双颊绯红,手机放在桌面上,上面的相册打开着,里面是大学时期的她和钟离锦的合影,她一边喝,一边看着那张照片发笑。 “我跟你是姐妹……呵呵,我跟你是姐妹……谁他妈跟你是姐妹呵呵呵……” “老板,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宁玥的助理在一旁无奈地说道。 “我没醉。”宁玥扶着额头,身子靠在吧台边缘,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上面的自己,“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不得了,我告诉你,她啊,叫钟离锦……就是传说中的……传说中的恶魔!这个人嗝……最擅长把人推进地狱,让人犯罪……她啊……” 一道人影从她身边走过。 宁玥声音忽然消失,整个人像懵住似的呆傻傻地坐在位置上,好一会儿笑着摇摇头,可下一秒又猛然起身,有些摇晃地朝那个人影消失的地方追去。醉意让她一瞬间以为看到了梦寐以求的人,并且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 “老板?”助理连忙跟上。 有时候,一个念头冒出来,转眼就能变成燎原星火,宁玥心跳得越来越快,越过一个个挡路的人,她走到角落,那个位置比其他位置都要暗,沙发上只坐了一个人,他并不喝酒,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人,像在寻找着什么。 宁玥呆呆地望着,步伐虚浮地朝他走去。 那人注意到了宁玥,看了过来。 “……刻……刻骨?”她呆呆地望着他,是梦吗?对,她喝醉了,一定是幻觉,这只是一个长得跟刻骨很像的人,不是刻骨,刻骨已经死了…… 林刻骨原本还有些分散的注意力立刻全部转向宁玥,一瞬间目光锐利如鹰,紧紧抓着她,“你是谁?” “刻骨?你是刻骨吗?不……你不是,一定不是,刻骨已经死了……”宁玥自言自语,步伐摇摇晃晃,一不小心被一个女人给撞了一下,摔倒在地,她还未回神,胳膊被抓住,铁钳一般毫不动摇,用力将她从地面拉起,并且飞快往某处拉去,她听到助理急急忙忙的叫唤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题外话------ 本来应该更多的,然而后面的千字我不满意,删了……QAQ ☆、V5 他来了 宁玥一直是个聪明人,当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超越钟离锦,从她身上分走一丝一毫的光环后,她选择私心里抛弃这一段友情,带着一点战利品离开她,离得她远远的,远到没有她的阴影笼罩的地方去发光发亮,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正确的,她现在名利双收,要什么有什么,人们不再只会看到钟离锦而忽略她。 如果说,当初她不敢表露心意去争林刻骨,是因为自卑,那现在呢? 宁玥飞快地走进厕所关上门,几步来到洗手台,接了几捧水泼在脸上,好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天生与人为善的温和的面孔上,一双眼睛已然通红,她几乎想痛哭出声,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知道林刻骨竟然没有死,还因为……他失忆了。 不敢在林刻骨面前展露太多因为过于激动而无法控制的情绪,她只能借口想要吐,冲进厕所,她无声哭泣了一会儿,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睛转动,内心心潮涌动,脑中思虑万千。 林刻骨不仅没死,而且失忆了,这件事按照方才林刻骨说的话来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命中注定!林刻骨这一次,终于要属于她了,如果商寒之可以利用钟离锦的失忆和谎言得到钟离锦,那她为什么不可以也利用这些,得到林刻骨? 宁玥按捺住狂喜,再次洗了一把脸后才出去。 这是一个酒店套房,宁玥本喝醉了,从林刻骨摆脱她的助理后把她带到这里,再让服务员送醒酒汤过来给宁玥灌下去,让她清醒到现在,也有两个多小时了。 已经临近午夜,可这个城市依然喧嚣灼目。 林刻骨微微倾斜着身子靠在窗边,侧着头看着远方,侧面安静迷人,像一轮在天边静静发亮的月。听到动静,他收回目光,看着她,“还需要醒酒汤?” “不用了,我已经彻底清醒了。”宁玥笑道,眼角含泪,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我只是至今都不敢相信你是真的,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林刻骨看着她,伸手拿过边上电视边上的纸巾递给她,“就是说,我认识的和认识我的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嗯。”宁玥接过纸巾的时候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几乎不需要怎么刻意去想,她便将他的手放在脸颊边蹭了蹭,就像钟离锦做过的那样。 林刻骨忽然觉得熟悉,一时有些恍惚。 宁玥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委屈可怜地看着他,“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真的离开我了,刻骨,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孤身一人,我无法忘记你,一定是老天听到了我的诚心,所以又把你送回到我身边了。刻骨,这次别再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林刻骨只是看着她,乌黑的眼眸波澜不惊,一点没有因为听到这番表白而产生什么情绪。他问:“我们曾经是恋人?” 宁玥含泪点头,握着他的手不舍得松开。 “我们有孩子?”林刻骨问。 宁玥没想到林刻骨竟然会问这个,惊讶过后满心欢喜,他相信她说的话! 有些害羞地摇摇头,“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可以……” “我们结婚了?” “……没有,但是我们是恋人,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如果不是你突然出事,我们已经……” “可我脑子里的人影不是你。”林刻骨说着,不容拒绝地抽回自己的手。这个叫宁玥的女人说的跟他曾经是恋人如果是真的,那么只要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且他已经得到她的基本资料,知道她这么多年也过得很好,那么他没有必须要继续承担失忆前的某些感情的理由和责任。至于她对他的感情什么的,只能抱歉了,他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宁玥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你不是失忆了吗?”人影?他脑子里的人影……压抑住因为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而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的情绪,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锐刺痛。 “我失忆了,所以告诉我,你知道的事。” …… 平安终究什么都没有告诉钟离锦,他不说,钟离锦也不强求,反而觉得更加轻松,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他自然就会说了不是吗?既然不说,那就是都不重要,既然不重要,不知道也无妨。 两人从宿舍楼区散步走到了医学研究楼下,正要调头回去的时候,遇到同样要回宿舍区的周言默和褚甄婷,于是四人一起走。 褚甄婷挽着钟离锦另一只胳膊,和平安一起围着钟离锦,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拉着钟离锦往边上走了几步,远离两个男人。 周言默靠近被丢在后面的平安,目光打量着他,一派斯文的面孔上,狐狸一样的眸光流转,“平……” 平安见过周言默好几次了,早就知道他又想要挖掘八卦,他一开口,就飞快走几步离开他。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晚上住哪而已。”周言默耸耸肩,一脸无辜无奈。 平安奇怪地看他一眼,住哪?当然是姐姐在哪他就在哪啊。 “我是怕你受不了刺激,因为你看起来并不支持我们博士和钟离小姐在一起。” 平安垂眸看地面。 周言默不动声色地凑过去,“你也别太介意,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外人没有说话的资格,况且钟离小姐虽然是以了,但是却在失忆的情况下还能找到COT来,还能记得她对博士的感情,可见他们曾经的感情有多深。你不知道吧?钟离小姐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脑子里还有一道人影,这个人影,是我们博士。” 平安猛然抬头看着周言默。 周言默面上平静心里愉快地把通讯器递过去,让平安在上面敲字。 平安接过后就想打字,可大拇指才按下去,动作一顿,把通讯器塞回周言默手中。 又一次被挑起了胃口却没能挖出一丁点儿答案的周言默霎时垂头丧气,这人生啊,真是没一点儿乐趣了。 褚甄婷悄悄凑到钟离锦耳边,问她:“阿锦……” “嗯?” “我问你……” “什么?” 褚甄婷支支吾吾了半天,害羞又八卦,终于问出来,“你跟博士那个啥的时候,博士有戴套吗?” 钟离锦囧了囧,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问这个干吗?” “咳咳,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你看你,又是爬树又是跳楼的,一点不靠谱,知道下你们有没有防护措施,看看后一段日子需不需要注意下你嘛。”褚甄婷觉得问这个好像有点羞耻啊,显得她意淫过阿锦和博士滚床单的场景似的,然而其实她根本想象不能好吗?毕竟博士那一副清冷高贵禁欲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只是上次钟离锦为了她去爬树摔下来这件事已经让博士对她印象深刻了,褚甄婷怀疑自己上了博士大人的黑名单,所以今后要格外注意,有什么不能做的千万不要做也不能让钟离锦做,尤其是有孩子后,防范于未然!要不然以后后门都不能顺利走啦! 钟离锦呆了呆,她竟然忘记,还有这个问题存在! 跟周言默和褚甄婷分开后两人回到顶楼公寓,钟离锦发现平安有些急躁起来,看着她的眼神总像欲言又止,可他口不能言,手语也不说的时候,真的是谁也奈何不了他。 在电梯打开前几秒,钟离锦握着他的手,“如果你觉得有什么是我必须知道的,你觉得是为了我好的,尽管说。” 平安嘴巴张了张。 “叮”的一声,电梯打开。 商寒之站在电梯外看着他们。他的家居服颜色款式和他千篇一律的白袍一样单调,不是黑的就是灰的白的,且款式都很简洁,不带一点花哨,也不跟流行趋势,也多亏了他身材颀长,模样好看,怎么样都格外有味道,怎么都抓人眼球。 此时灰色的V领薄羊毛衫和浅色系的休闲裤,配着那副款式简约斯文的眼镜,站在那里便像一个斯斯文文俊美有气质的男人,有一点不好接近的清冷,但不见一点刺人的冷锐。 可平安俊秀干净的面容微微白了白,只觉得见到商寒之跟见了鬼一样恐怖。 “寒之。”钟离锦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商寒之都觉得心情愉快又美好,两步出去就抱住他一边胳膊,仰头看着他,美丽的桃花眼弯成月牙,问:“专门出来接我吗?” “嗯。” “怕我跑掉啊?” “你跑不掉。”他眼角轻轻扫过平安。 才不会跑呢,哪里舍得离开你?钟离锦喜滋滋的,跟着商寒之走了两步,发现平安没跟上,回头,“平安?” 平安这才跟上,目光扫过商寒之,与他镜片下冷漠锐利的眸光相触,有种眼球被刺痛的感觉。 原本钟离锦出现后商寒之住的那个客房给平安睡,商寒之和钟离锦睡原来的那间主卧。 浴室的水声消失,不一会儿钟离锦便穿着睡衣出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几步走到正在看书的商寒之身边一屁股坐下。 商寒之自然地放下书,起身接过她手上的毛巾给她擦头发,她的发丝细长乌黑,从小到大几乎没染烫拉过,所以发丝从指间穿过的感觉如丝般顺滑美好,商寒之很喜欢,一根都不舍得损伤,所以也不用吹风机去吹。钟离锦无所谓,反正他有耐心直接给她用毛巾弄到干,又不用她自己来。 室内安静无声却很温馨甜蜜,钟离锦额头抵在他结实的小腹上,手指一下下地抠着他裤头上的扣子,不置一词。 “平安跟你说什么了?”商寒之淡淡出声。 “没说什么啊。” “那你在想什么?” “不告诉你。”钟离锦小小地傲娇一下。 头上擦拭的动作顿住,商寒之盯着她的头顶,乌黑的眸子沉静而深。 钟离锦正困惑,下巴忽然被两指捏住,抬起,眼前是商寒之那张略显苍白却依然好看得如山涧溪流般清澈冰凉的面孔,那双眼眸很黑,倒映着她的模样,漩涡般要将人的灵魂给吸了去,她看到那双薄唇轻启,清冷冷的声音格外勾魂,“告诉我,嗯?” 钟离锦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可她虽然受不了这种勾引,却不是那么容易言败的,至少在此时此刻,勾引对方这件事上,不能轻易言败,要不然怎么能称之为女人呢! 于是她抬眸瞅着他,面若桃花,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潋滟,水盈盈地瞅着他,“干嘛呀?” 商寒之肌肉微微绷紧,眸光渐深,吻了下去。 翌日。 钟离锦在商寒之怀中醒来,微微仰头,便看到男人沉睡的面容。黑亮潋滟的桃花眼如一汪潭水,深不见底。 商寒之向来浅眠,钟离锦醒来不一会儿他便也醒了,睁眼便对上钟离锦的眸子,一刹那仿佛失足跌进了潭水中,叫他彻底清醒了。 “怎么了?”商寒之微微侧了侧身,与她面对面,额头抵着额头,向来清冷的嗓音有一些刚刚睡醒的沙哑。 “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为什么问这个?”他对小孩子没有喜欢不喜欢的,得眼缘的自然就会喜欢。 “……没什么。”钟离锦抱紧他,蹭蹭他的胸口。褚甄婷不问她那个问题,她没有注意,昨天才发现,原来寒之都是有做措施的……也许他是觉得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吧,毕竟他们又还没有结婚,和好也没几天。 商寒之低头,见她闭了眼,便只是拥着她没说话。 好一会儿,钟离锦又睡着了,他才小心起床,穿好衣服走出去。 COT是个特殊的场所,在这种地方里,最不缺的永远都是各种各样的监控器,从天空到地面,只要商寒之想,COT整个范围内的一草一木,便都在掌控之内。 商寒之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权限进入监控部门专用的管理系统,调出昨晚钟离锦和平安出门散步那些个区域的监控器储存下来的,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视频,很快便找到了今天钟离锦不太对劲的原因。 他不由得感到愉悦,这种愉悦让他想要将她拥在怀中好好亲吻,给她所有她想要的,可愉悦中又有一丝苦涩,在他决定再一次跟钟离锦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未来的规划里,就没有孩子这个角色的存在。 因为如果有一天,他所害怕的事情全部发生,那么孩子的存在,只会让人难以取舍,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恐怕到时候就是连和钟离锦一起去死这样一了百了的事,都不好办了,只要想到那是他和她的孩子,他怎么会舍得,让他成为孤儿?让他孤苦无依,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像曾经的他一样,绝望的活着? 即便他可以为了钟离锦做任何事,也不会拿他和她的孩子,当做胁迫她跟他在一起的武器。 所以,不如不要。 …… 旭日初升,天边映红了一片。 林刻骨屈着一条腿坐在窗台上,下面是酒店的泳池,他拿着小刀在削一根从抽屉里翻出来的蜡烛,薄薄的碎屑一片片地从他手中雪花般簌簌飘落,地面已经堆起一小堆的碎屑,他垂眸静静地看着,刀锋锋利,飞快滑动,次次带着薄片与他的手指擦身而过。 他彻夜未眠,脑子里都是宁玥跟他说过的话,从那些故事里,他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人,能与他脑子里的影子相对应,反而是宁玥以前跟他一起时所做的事,让他觉得,她就该是他脑子里的那个影子,可为什么,看着宁玥,他又觉得不是? 或者说,也许那个影子确实是宁玥,只是现在的她已经变了,而他深深记着的,只是过去的她。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寻找了,因为永远也找不到了。 宁玥同样一夜未睡。 她悄悄开着一条缝隙,躲在门后看他,他和以前一样,思考的时候、静不下心的时候就喜欢削东西,各种东西,只要是削得动的,以前有钟离锦的时候,他常常削的是各种各样的水果,无论是苹果还是桃子还是梨,每一个都削得像放在砧板仔细切出来的丁,放在一起搅拌,红红绿绿,通常都会进到钟离锦的肚子里,她一般是不吃的,因为觉得是讽刺,是嘲笑,吃进去,也只会觉得满嘴酸苦。 而她不会让这样的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后,还走以前的老路,她告诉了刻骨一些过去的事,将自己填进钟离锦的那个空位里,将钟离锦称为“我的一个朋友”,放在本是自己站的位置上,鸠占鹊巢,又如何? 要不然怎么说是老天都在帮她呢?自从钟离锦彻底成为Dr·astrid后,学校关于她的很多资料都成为了机密,且因为钟离锦大学时期基本在外游学,在哈佛本校的朋友没有几个,跟她熟悉的更是几乎没有,所以想要从旁人入手更是难上加难。 也许只有钟离锦死后,才会被全部公开和挖掘,就像很多史上有名的人物,在死后经历被制作成纪录片、故事档案、被公开辩论和评论一样。 所以,这个谎言几乎不会被揭穿,除非林刻骨想起来了。 一根蜡烛很快从他手中消失殆尽,他从窗台上跳下,收起刀子,往外走。 宁玥连忙把门打开,“刻骨!” 林刻骨脚步不停,宁玥几步跑到他面前挡住他,“刻骨,你要去哪里?” “我有工作。”他到中国来,最主要的目的是荆棘皇冠集团的Z博士,到京城来,只是他感觉应该来一趟而已,既然感觉已经得到了回应,得到了他无需再寻找什么的答案,他也该到兰市去做些准备了,Dr·astrid是不指望能找到了,潜入COT的可能性更高些。 宁玥这才想起来,都是她在说,她却一点不知道林刻骨这四年里到底在做些什么,她忽然觉得有些慌,害怕他从手中再次溜走,“你……你现在在做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还是你要来我这里,你想要什么职位我都可以给你啊,刻骨。” “不用了,谢谢。”林刻骨看着她梨花带泪的面容,心下竟没有丝毫动容,他想他果然如组织里其他成员说的那样,他天生是个没有人性的犯罪分子,冷血、漠然,他所做的每件事,不是因为服从命令,不是因为无法反抗,而是因为……这个世界太无聊了,他需要找点刺激的事情做做。 不理会宁玥的挽留,他大步往外走,心想,COT和Z博士,被传得神乎其神,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题外话------ 快为我点赞!我是一朵向阳开的小花啊小花,再潜水,不冒出来给我点阳光,我又要蔫了! ☆、V6 前夕 一晚上没睡好的平安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便起床带着纸笔出去了,下了楼便看到商寒之在厨房做早餐的身影,大概是男人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时候都能给别人的一种错觉,一种他是个好男人的错觉,所以平安在一瞬间也以为他是个良人,能给自己心爱的姐姐幸福的良人。 平安敲了敲门,吸引商寒之的注意力。 ——我的相机呢? “晚点拿给你。”商寒之淡淡道,扭头把煎得十分漂亮的荷包蛋装进盘子里。 平安又敲了敲门。 ——相机还给我后,我什么时候能离开COT? 平安的眼神里有了一种不甘愿,其实他知道答案,商寒之根本不可能放他出去,他害怕他出去后就会通知白帝国集团钟离锦在这里的事。 “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平安意外地瞪大眼。 “无需意外。”商寒之头都没转过来看一眼,像是知道平安的心之所想,语气平静,“我当然不可能囚禁你一辈子,也不可能让小锦一辈子都呆在这里不出去,小锦会起疑心。美国那边知道她在这里是迟早的事,现在知道和以后知道并没有什么差别,你也可以现在就打电话给白帝国告诉他们她在这里,信号屏蔽已经撤掉了。” 平安已经完全懵住了,他不是应该惧怕吗?惧怕白帝国集团过来把他们的Dr·astrid抢回去?为什么……还是说,有什么阴谋?比如,他一出去,就被他秘密弄死或者囚禁到某个地方?不管怎么说,商寒之这态度,反而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了。 平安怀着对商寒之极度不信任的心情在客厅里等到钟离锦起床,一起吃完早餐,然后跟着商寒之去书房拿了自己的相机,宝贝相机一到手,他就觉得心情愉快了不少,对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钟离锦就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要出去吗?”商寒之问他。 钟离锦眨眨眼,“平安要去哪?” 平安警惕地看着商寒之,摇摇头,竟然这么迫不及待要送他离开的模样,谁知道他打着什么鬼主意,他才不会轻易上当呢。 商寒之对他的警惕和防备视若无睹,看着钟离锦,“我要去研究楼了。” 钟离锦立刻站起身贴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像个粘人的小妖精,笑得张扬的甜,“我跟你一起去。” 平安见钟离锦一副一刻也离不开商寒之的模样,想到昨夜周言默说的话,想到钟离锦脑子里的那个人影,想到商寒之说的谎话,只觉得窝火,这个满嘴谎话鸠占鹊巢的大骗子!可他什么也不能说,说了又能怎么样?刻骨哥已经死了,告诉姐姐也只能让她徒增伤心难过,且他们现在还在商寒之的地盘里。 平安心情不好,决定到COT各处转转,虽然这个地方的主人很让人讨厌,但是不可否认这里的环境太好,景色优美,所以他要去拍点照片治愈一下心情,他好久没碰相机了,手痒了,不知道生疏了没有,要是让老师知道,肯定要打他的脑袋。 …… “能打通了?COT的信号屏蔽撤掉了?”何汀澜有些意外地问。 “是这样的。”秘书说道,这段时间他听从何汀澜的命令,每天每隔十分钟就要往COT里打一个电话,先前一直打不通,今天打通了。 “我知道了。”何汀澜挥手让秘书出去。眼中变幻莫测,她一直想去会会那个所谓失忆的钟离锦,可商寒之封闭了COT,她一直在吃闭门羹,现在商寒之把信号屏蔽去掉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放松了戒备,但是这是不是意味着,COT的封闭状态也解除了? 想到了什么,她拿起一旁的电话,不一会儿,就被接起,“意大利唐克森家族的货开始准备了吗?” “还没有,不过COT军火研发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样品和图纸,通知我们今晚就去拿,明天工厂就开始大量生产。三个月后就能按时交货。” 何汀澜挂了电话,眼中变化莫测,今晚是个进入COT的好机会,她一定要见见钟离锦,必须要见见钟离锦,见到她,事情就好办了。 …… 夜幕降临,薄云遮挡住月牙,月光暗淡。 一道刺眼的灯光从蜿蜒公路的那头袭来,伴随着打破人迹罕至的寂静的引擎声。一辆黑色的机车急速驶来,在COT靠近马路的一座山下停下,他从车上跨下,摘下头顶的帽子,微微凌乱的刘海下乌黑的眼眸平静地看着陡峭的长满灌木和藤蔓的山体。 他知道,再靠近山体两步,就进入了COT的监控范围,难怪别人说COT是铜墙铁壁,监控范围实在太广了,一只鸟飞进去他们都会知道,且破坏掉一个监控头就会被里面的人知晓,当初那些刺杀Z博士的杀手恐怕不是潜入的,而是COT那边故意让他们进去的。 看来Z博士果然是个狠角色。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另一边。 这座山的内部山脚下,平安正拿着摄像机往上爬,一边爬一边看着里面自己这天拍下来的照片,还不错,COT的环境美得可以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怎么拍都美,就是拍夜景在山下不太好拍,山太高树太多,月亮都遮住了,他打算到山顶去看看,拍得好的话可以传给老师,他喜欢夜景照。 COT的路错综复杂,平安其实早就迷路了,不过他一点不怕,在监控里他迷路不到哪去,估计不用多久就有保全人员过来带他回COT腹地的。 那边钟离锦跟商寒之回到公寓等了一会儿不见平安回来吃饭有些担心,商寒之刚要打开监控确认了平安所在位置,监控部门就来了电话。 “博士,有人进来了。在R—34到R—36之间。”说话的人盯着屏幕上那个大摇大摆地走进COT范围的男人,不是很确定是误入还是杀手,以往的杀手都是一副潜入做贼的姿态的,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几乎没有,可光看那人走路的姿态和气闲神定的模样,就不像普通人,普通人也不会大晚上的跑到兰市最边缘偏僻的地方爬山。 商寒之把监控画面转到监控部门所说的位置,夜视监控器让他差不多能够看清这个人的面孔,他眉头骤然一蹙,一瞬间以为是错觉,调动正对着那个人的一个隐藏在树上的智能监控头,拉近焦距,那个人似乎感觉到了监控头的轻微动静,蓦地抬头看了过来,于是那张脸,以一种清晰的、放大的姿态,突然的,闯进商寒之的眼中,一瞬间两人仿佛面对面地站着,四目相对。 那双向来清冷难以起波澜的眼眸瞳孔骤然放大,波澜骤起,鲜血在血管内飞速倒流,极快地涌向心脏,以至于四肢冷如冰块。 没死……这个人竟然还活着! “寒之,怎么样了?”钟离锦在边上出声。 商寒之猛然看向她,一瞬间仿佛紧盯猎物的猛兽,瞳孔乌黑得可怕,竟是不见丝毫光亮,就像人的所有负面情绪都集中在里面,痛苦的、怨恨的、愤怒的……以及,绝望的。 钟离锦脚步蓦地顿住,可惊愕都还来不及流露出,商寒之便已经收回了目光,仿佛方才那一瞬间不过是她的错觉。 “我出去一趟。”商寒之说着,垂下眸越过她快步走上楼梯。 钟离锦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处。 …… 另一边,一辆带有荆棘皇冠集团标志的车子从正门驶进了COT。 …… “博士?”监控室内的值班人员看到商寒之有些惊讶地起身,怎么做吩咐他们就是了,怎么亲自来了? 商寒之走到几乎占据整面墙的监控屏幕前,屏幕被分割成无数块,映着COT各个部位的景色,此时最中间放大的那一块,正是林刻骨所在的位置的监控场景。 他来得大摇大摆坦荡无畏,以至于给人一种好像没必要兴师动众地对付他的错觉,就像这只是个误入COT地界的平凡人。 可只有商寒之知道,这个人有多可恶,让人想将他碎尸万段。 “博士,是要将他赶出去,还是要把……”他抓起来? “我要他死。”商寒之平静地道,却叫人无端生出一种危险感。 值班人员惊讶地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虽然说COT的地界都有围栏和标牌公告是私人地界不准入内,可不小心闯进来的并不是没有,像是赶长途的司机或者男男女女跑进山里拉屎拉尿甚至打野战的多了去了,谁让他们正好在两个城市的分界线上,所以有闯入太深者基本都是先抓起来,调查清楚了再看是放人还是怎么滴,怎么这次竟是要直接弄死了呢,就算是杀手也可以留条命当实验体啊,就像之前那样。 COT的山里不光有连绵不绝的美景,还有数不尽的机关陷阱,平日里处于休眠状态,无辜安静地沉睡,远程开了机,才会知道它们危险如猛兽。 皎洁的月光将森林笼罩在一片薄雾般的光亮之中,叫人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后能够看清一些周围环境。 林刻骨慢慢地走着,看似随意的姿态,其实已然将周围的一切都记在脑海中,尤其是各个监控头所在的位置,他今天主要就是来探路的,这样密集的监控,比白帝国集团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除非有人从内部将监控系统破坏,否则鬼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 估摸着COT的人再不出现就是等着他自投罗网,他转身准备往回走,然而不料他才踏出一步,原本应该结实的路面变成覆盖了一层薄薄地皮的陷阱,他踩了个空,往陷阱里掉了下去,他眸光一紧,眼尖地发现边缘有一条凸出的树根,眼疾手快地抓住后,手腕和腰部猛然用力,利落地翻了上去,没让自己掉下去。 他算准了COT的严谨性,不会随便要人命,所以才这么光明正大,却算不到,COT的主人Z博士有多么想让他死。 就像曾经的他想弄死商寒之一样的想弄死他。 “这家伙的身手可真了得!”值班人员有些惊呆了,光那一翻就有多少技术含量啊。 商寒之抱着双臂,挺直如竹的身影显得格外冷漠,他像一个邪恶的科学家,站在监控视频前,冷血无情地看着小白鼠在他设置好的场景里挣扎。 他的身手当然了得,可他依然会让他有来无回。 “把外围的电网都打开,电压放大到最高伏特,他周围的陷阱板全部打开。”他要切断他的所有退路,让他也尝尝绝望的滋味,他若是怎么也不懂什么叫绝望也没关系,只要死了就好。 “我们电网的最高电压高达五万伏特……”值班人员有些惊呆了,因为总有普通人存着侥幸的心理闯入,他们的电网通常是不通电的,就怕有事没事电死人,他们也麻烦,且那些陷阱板,当初埋下去到现在,也是一次启动那么多块。 “打开。” “是!” 每一块藏在地面下几公分的陷阱板全部打开,原本的一块块圆板都变成了空心的环,中心的掩盖收缩起来后,就形成一个个覆着块地皮的陷阱,底下甚至还有倒刺,掉下去就休想再爬出去。简单,却绝对实用。 埋在地下的陷阱板收缩的声音很小,可林刻骨耳朵微动,飞快地爬上最近的一棵树上,眉头微蹙,目光紧紧盯着看似没有任何变化的方圆好几米的地面。 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也不知道该在哪下脚,除了树。 难道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否则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他下死手?林刻骨眉头拧得更深,事情太出乎他意料了,如果是保全人员拿着枪炮来对付他还好说,可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这些冰冷没有生命的陷阱在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实在糟糕。 忽然,他看到一束手电筒的光线从远处扫了过来。 “哎呀,这家伙怎么跑那去了!去接他的人干什么吃的?”值班人员惊道。只见另一块监控视频里,去接平安回腹地的保全人员非但没有带他回去,反而跟在平安屁股后面走。刚刚光顾着看闯入者,且几分钟前他们还在往山下走,谁想到就这么会儿时间就往上走了,竟然忽视掉了。 商寒之看着平安,有那么一瞬间,也想让他死。 值班人员立刻联络跟在平安身边的那个保全人员,让他马上带着平安下山,平安好不容易让这个保全人员答应陪他到山顶拍夜景,哪想到还差那么几步路,竟然死活不让他继续上,心塞得要死,却没办法,只能跟着下山。 “谁在那里?”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平安脚步猛然一顿,飞快扭头看向声源方向。有人,而且,这声音……错觉吗? “谁在那里?可以过来一下吗?”林刻骨又出声,他有一副格外惹眼好似光明正大的外貌,可骨子里却是一个冷血狡诈的人,他并不介意利用别人的死来让自己活。而他现在需要,那边的人过来。 平安的眼眸微微瞪大,如果他能说话,一定会试探地问他是谁,可他不能,所以立刻就迈开步伐想过去看看。这个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好像是那个除了钟离锦以外,他最喜欢最崇拜感情最深的那个人的声音,熟悉到让他觉得一定是错觉,可人就是这样,明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明知道答案是不可能,还是想要亲眼看一看才罢休。 “不能过去!那是闯入者!”保全人员眼疾手快地拉住平安不让他过去。 平安被拉住便又迟疑了起来,觉得去看了也没用,那个人已经死了,应该只是个声音很像的人,便跟着保全往下走了几步。 他们的行为所弄出的动静很轻微,可却已经被注意着他们的林刻骨洞悉,大概猜出了情形,看来有一只好奇心很重分量又不轻的小绵羊在那里。 于是他又出声了,声音悦耳友好,极易让人产生好感,“谁在那里?可以过来帮我一下吗?我叫林刻骨。” 虽然他的任何一张身份证件都没有一个名字写的是林刻骨。 平安眼眸骤然睁大,脚步蓦地一顿,反应快得让人回不过神地推开保全人员就往林刻骨的方向跑去,他的步伐飞快,有些跌跌撞撞,转眼就要进入陷阱板打开的区域。 ☆、V7 当年分手(上) 平安速度很快,眨眼来到陷阱区边缘,眼见着马上一脚就要踩上一个陷阱了,值班人员连忙看向商寒之,多亏了众多科研人员的八卦,现在COT的大家都知道,平安是商寒之的小舅子这件事,这要让小舅子在眼前出事,那博士的幸福可要出现危机了啊。 商寒之看着平安激动的身影,眼眸越发黑得森然可怖。既然他这么激动,这么喜欢林刻骨,巴不得再看他一眼,那就让他陪着林刻骨一起去死好了,死吧! “博士……” 他被负面情绪所占据的脑中忽然出现钟离锦的身影,漆黑无光的眸中,骤然出现一点扭曲的光亮,这光亮带着刻骨铭心的痛的出现,却又叫人舍不得在黑暗中将它割舍。 他痛苦地握紧双手,唇瓣发白,“把陷阱板全部关掉。” 值班人员立即按下开关,开口没来得及全部合上,可平安一脚踩上去也只是踉跄了下,摔了一跤,起来后毫无察觉到危险地继续往前跑。 林刻骨看到这一幕,唇角勾起些许冷漠的弧度。 平安很快就看到了站在树上的那个人影,月光不够亮,他没办法看清楚脸,可光是那个身影就已经让他心跳越来越快,越发不敢相信,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钟离锦,一个林刻骨,他们化成了灰,他也不会认错。 这个人……这个人…… 平安脚步越快,快要到达林刻骨所在的树底的时候手臂被猛然一扯,人被迅速往后拖去,原来是那个保全人员追上来了。 平安这时候哪会听话?他本来就对商寒之和COT存在敌意。可还未来得及挣扎,眼前闪过一道人影,一道凌厉的风从面颊刮过,抓着他的那只手猛然松开,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事情发生得像阵风刮过一样的快。 那个保全人员躺在不远处,悄无声息,一动不动。 那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尸体旁边,在月光阴暗下格外浓重,修长的双腿迈动,步伐轻缓又坚如磐石般的,朝这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的活人走去。 平安坐在地上,瞪着眼怔怔地看着那个显得有些危险的人影朝他走来,越靠近,他便越渐渐看清他的面孔,不敢相信的惊喜渐渐流露于色。 林刻骨本来打算把他拉起来当挡箭牌,既然他们会因为他而关掉陷阱,那么电网一定也会关掉,可是他看着他神情的变化,眉心一跳,“你认识我?” 监控室内的商寒之眸光猛然一厉。这人……失忆了? 平安怔住,从地上站起身,拉住林刻骨的手,查看他的左手食指靠近中指方向的内侧,看不清字,可确实有一个纹身,平安知道,那是字母“A”。 真的是林刻骨,他竟然还活着!可他不知道他是谁,他也像钟离锦一样,失忆了吗? 林刻骨收回手,无意识地触摸自己的食指,眸光冷静而晦暗莫测地看着平安,这个人不仅认识他,且跟他关系不浅,连韩立都不知道他手指上有纹身。 【刻骨哥,你失忆了吗?】平安尝试着使用手语。 林刻骨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看得懂手语。 “对。你是谁?跟我什么关系?”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平安正要比划的动作一顿,猛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有个多么想要林刻骨死的人,脸色一变,拉着林刻骨往另一面的山下跑,他当初就是从外围翻过电网闯进COT的,自然知道怎么出去。 下山比上山要容易上许多,且两人都是身手敏捷的人,电网的电果然已经关掉了,平安把自己胸前的摄像机拿下戴到林刻骨脖子上,为防商寒之突然通电伤了林刻骨,还伸出一只手握着一条鉄绳,催促林刻骨快走。 林刻骨看看胸前吊着的摄像机再看平安这副全然维护的模样,心下微动,“你不一起走?” 【姐姐还在这里,我不能走,你快走,然后想办法来救姐姐。】 林刻骨不知道平安说的姐姐是谁,但是COT的保全队伍已经来了,他只好三两下翻过电网,骑上机车飞快离开。 平安看着林刻骨骑着重型机车飞快消失的身影,眼中有喜悦,也有一种针对商寒之的快意。鸠占鹊巢是没有好下场的,先前他一直以为林刻骨已经死了,觉得告诉钟离锦真相也只会徒惹她伤心难过,可现在不一样了,林刻骨还活着,他还活着,商寒之凭什么鸠占鹊巢? 监控室内,商寒之身边的值班人员已经看呆了,这、这到底是什么啊?博士为了他的安全冒着让闯入者逃走的可能把陷阱都关了,可这个小舅子,竟然帮着外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胳膊肘往外拐,有没有搞错啊? 商寒之转身往外走。 …… 钟离锦不安地客厅里踱步,脑子里一直回放着之前商寒之突然看向她时的眸光,自从两人和好后,她已经很少在商寒之眼中看到那样绝望而痛苦的眼神了,这样的他让她心疼。 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呆不住了,转身上楼,她要去看看什么情况,平安也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叮咚……”门铃忽然响起。 钟离锦脚步微顿,然后快步上楼。 来人是一个陌生人,陌生的女人,长得挺漂亮,眉眼棱角锐利,显得冷艳,站在那里,气势凛冽,一身黑色的高级定制的服饰价格高昂,容貌和品位都俱佳。可她的眼神并不友好,甚至有些敌意和厌恶。 钟离锦向来是你对我好,我不一定对你好,也不会轻易接受你的好,但是你对我坏,我绝对比你对我更坏的对你的人。她一接收到何汀澜身上的敌意,双手抱胸,站在门口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目光放肆,以至于显出一种不屑和嚣张。 这种放肆的好像在判定这个人价值多少的熟悉的眼神让何汀澜脊背僵直,下巴线条缓缓绷紧,抬起,显得高傲不可侵犯,以姿态俯视着钟离锦,她开口,冷冷的嘲讽,“不记得我了吗?钟离锦。” “说重点。”钟离锦淡淡地道,看何汀澜的眼神就像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这女人显然是特意来找她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位所谓的荆棘女王何汀澜了,荆棘皇冠集团创始人之一,哼,喜欢她的寒之好多年了。 何汀澜只觉得心头一刺,压制在心底的怨恨和怒意叫嚣着要冲上心头,钟离锦没把她放在眼里,依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可凭什么?她今天特意穿上衣柜里最好的衣服,特意弄了头发,化了妆,特意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就为了让自己从内到外不低她一头,如今她何汀澜光鲜亮丽,妆容精致,她钟离锦一身家居服,素面朝天,可她竟然依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双拳紧紧攥起,何汀澜努力让自己冷静,千万不要一开始就输给了她。她冷冷地勾了勾唇,“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说,这又是你的一次下三滥的挽回寒之的伎俩。” “然后呢?你得出结果了?”钟离锦挑起一边眉梢。 “我哪有那么厉害?我何汀澜向来光明磊落,论阴的怎么也玩不过你,更何况做戏?”何汀澜自认为勇于承认,敢作敢当,向来坦率负责,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是一个独立坚强果敢的女人,即使在商场厮杀,也有原则和底线,跟钟离锦这种人完全不一样。 钟离锦忍不住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来,“我看不见得吧?虽然说演技卑劣了一点,但是你确实在演不是吗?打扮成一只凤凰,昂着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高在上,一开口却立即叫人明白不过是乌鸦,即使外表再高傲,也藏不住那颗自卑的心。可笑的是你还以为自己演得很好,把你自己都骗住了。” 何汀澜脸色瞬间青白交错,声音有些尖锐起来,“你根本没有失忆!”这样的钟离锦,哪里有一点失忆的样子?放肆、嚣张、狂妄、从不考虑别人的心情,肆意可恶地伤害别人,和以前一模一样!只不过因为有健全的家庭和良好的家世而已!她凭什么瞧不起认真努力奋斗着的自己! 钟离锦白了她一眼,往前走了一步,何汀澜立刻往后退,警惕地看着她。然而钟离锦只是走出去,把门关上,越过她往电梯走去。 还以为荆棘女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原来是一只自卑地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却不自知的可怜虫,且这阴影不是别人给她的,而是她自己拿去往自己头上盖。 “站住!”何汀澜愤怒地追上去,她现在不是商场上那个冷静果断的荆棘女王,只是一个被嫉妒和怨恨和愤怒充满头脑和内心的普通女人,这种嫉妒怨恨和愤怒从学生时代积攒到如今,早就形成她的阴暗面,一被刺激出,她就根本无法控制。 “你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去找寒之?你凭什么还敢这样坦荡?就算你是真的失忆,难道就可以把你以前做的事全部都抹消?你就没有一点儿惭愧和自知之明吗?你根本配不上寒之!你不配!”何汀澜的声音尖锐歇斯底里,在整个楼层里回荡,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层楼里只有商寒之居住,恐怕已经把邻居给引出来了。 钟离锦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看着何汀澜,乌黑的眼眸冰冷幽深,像一汪深不见底,冒着寒气的潭水,落在人身上,仿佛能感到实质的彻骨冰寒。 她缓缓朝何汀澜靠近,何汀澜心脏一缩,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有一种被泼了一盆冰水的感觉。 即使她不愿意承认,即使她一直在忽视,可事实就是如此,事实就是,她一直都嫉妒、怨恨、敌视,并且……惧怕着,这个名为钟离锦的人。 从学生时代开始,那时候她只是一个明明投靠的是亲生母亲却有寄人篱下感觉的普通乡村女孩,还未看全上流社会的光鲜亮丽和阴暗,就被送进小姐少爷的聚集场所,她穿着从未穿过的好衣服好鞋子,努力让自己不要自卑不要害怕,缩在角落里试图远离他们专注于学习,认为他们不过是一群不会有什么出现的啃老一族,毕竟慕华不是什么好学校,她母亲把她送来也不过是希望她结交上流社会的人物,日后能攀上一个高枝就更好了,这对于她虽然还算富有但依然上不了什么档次的丈夫有益。 她小心翼翼,可一不小心,还是弄脏了一个女孩的衣服,她连道歉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人打了一巴掌,打她的,不是被弄脏衣服的女孩,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钟离锦。 那一巴掌其实并不怎么疼,可却打碎了她努力在这些人面前维持的尊严,所有的种子,都是从那一刻种下。 那一巴掌,让她怨恨钟离锦的同时,却也在她心里种下了对她的恐惧,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恐惧,至今不知道,就像她至今想不明白,钟离锦当时为什么要打她,凭什么打她一样。 可她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她不该再这样,仿佛低钟离锦一等! 所以何汀澜抬起下巴,克制想要后退的冲动,倔强的虚弱的强硬地瞪着钟离锦。 钟离锦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扯到自己面前来,声音低而缓,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带着沁人骨髓的冷意,“我曾经跟你堂妹说过,再满嘴胡言乱语说些空穴来风的话,就撕烂她的嘴。既然现在你一副跟我很熟知道我所有事的样子,你最好能说出与你刚才说的话相匹配的事件来,否则……你应该知道,我会做什么。” 何汀澜看着近在咫尺的钟离锦,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下颚绷紧,“好,我就让知道,你到底都做过什么事!” …… 平安再一次被丢进地牢。可不同于第一次的憋闷,此时他心里满是快意。 他隔着围栏跟商寒之面对面,看着商寒之那一副他厌恶至极的斯文沉静又清贵的模样,肆意讽刺。 ——很生气?你是在气刻骨哥还活着,气你依然比不上他的一根毫毛吗? 商寒之没有说话,没有动弹,只是乌黑的眼瞳,冷冷地看着他。 平安此时可不怕他,如果他能说话,如果他不需要花时间写字就可以讽刺他,他一定会说出更多句穿心掠肺的话来伤他,就像他曾经让他最亲爱的姐姐那样的难过。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怕被白帝国集团知道我姐姐在你这里了,因为比起这个,你有更害怕的事,你一直在害怕,所以一开始你囚禁我,囚禁姐姐,防止任何一个知道的人接近她。 ——你害怕有人有人告诉她,你害怕姐姐知道,知道她爱的人,根本不是你! 那些字眼,如同利剑,将他的心射穿,鲜血淋漓。 平安恶狠狠地瞪着他。 商寒之面色在晦暗的地牢灯光下,越发的苍白,手指在衣袖下微微颤抖。 平安胸口微微起伏得厉害,愤怒使他只觉得这样伤人很是快意,商寒之越难受他越觉得痛快,因为他活该! “……被抛弃的人是我,你凭什么怨恨我?”商寒之声音低哑,他一直困惑,平安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就因为他的刻骨哥? ——抛弃?你太可笑了,我姐姐一个人在美国孤独的生活的时候你在哪里?她遇到困难的事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一个月里电话都没有给我姐姐打过几次,到底是谁抛弃谁? ——你现在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编造出谎言把我刻骨哥哥的存在抹消,不知羞耻地让我姐姐以为她脑子里的人影是你,鸠占鹊巢地霸占本来该是我刻骨哥哥的那份爱,让我姐姐对你心存内疚! ——她在孤独寂寞痛苦难受的时候,刻骨哥一直陪在她身边,实验室意外爆炸的时候,连消防员都不敢进去,是他奋不顾身冒着生命危险去把我姐姐背出来,无论什么原因,刻骨哥都不会轻易离开她。可你在哪里?你在国内,有个对你不离不弃的女人陪着,她给你端茶倒水,跟你日夜相对! ——这种时候,我姐姐喜欢上其他人,有什么不对? 在平安看来,商寒之所做出来的受害者被抛弃者的模样真是可笑之极,明明被辜负的人是他姐姐,只是最后说出来的人不是他而已!想吊着钟离锦,跟何汀澜搞暧昧,坐享齐人之福?做梦!竟然还一副一本正经斯文清高的模样,真是衣冠禽兽! 商寒之微微垂眸,睫毛在眼下笼罩出剪影,这一刻他像失了魂,在晦暗的灯光下,格外苍白单薄。 ------题外话------ 其实……我真的不是后妈,你看我虐的都是博士啊!又不是虐女主←←阿锦明明一直被宠着,被博士宠被平安宠被刻骨宠被你们宠……(挖鼻孔) 不过其实这文真的不虐,主要是因为后面的还没写出来,写出来后虐感就会变成感动了,不过现在受不了的养养文吧,我也不勉强你们了,虽然我看到没订阅没票票时就不想写o(╯□╰)o PS:阿锦只爱博士阿锦只爱博士阿锦只爱博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再PS:被虐到的妞们不妨看看我的甜蜜蜜旧文咯,出版文《且娇且傲且深爱》(原名爷不是病娇),基本无删改,还有独家番外,现在在当当网上搞活动,原价49。8,换购价只要15元!入手吧入手吧入手吧~ ☆、V8 当年分手(下) 是啊,钟离锦孤独寂寞受伤难过的时候,他在哪里呢?他不在她身边,所以当有人陪在她身边,给她嘘寒问暖,对她体贴入微,对她好的时候,她喜欢上别人,有什么不对? 商寒之转身离开,微微勾起唇角,那弧度道不尽的苦涩。 …… 钟离锦跟着何汀澜到了医学研究楼顶楼,站在一间实验室外,两人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躺在实验台上已经死去一般的实验体,正是当初钟离锦看到的那一个。 “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何汀澜出声。 “不是杀手?”COT里一些不是秘密的事情钟离锦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不知道何汀澜到底把她带到这儿来是要干什么,与她接下来要讲的又有什么关联。 何汀澜冷冷地勾了勾唇,看着她,缓缓出声:“你知道,商家是什么时候彻底倒了的吗?”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明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的反问有意思吗? “呵,你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理直气壮,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活该为你做牛做马,你天生就能活得高高在上,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不过是靠着别人给的罢了!”何汀澜冷笑,目光越发冰冷,“商家在寒之17岁的时候倒的,他父母的留下来的责任全都压在了他身上,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高中生,父母双亡,他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被欠了工资的员工们堵着要钱,他哪有钱?本来因为你父母的意外去世,商家就大大缩水了,那时候你们刚复合一年多,他的零花钱和偶尔赚的钱全都贴到了你身上。” “商家倒后他怕你担心怕影响你在美国的学业,一直没有告诉你,所以你继续心安理得的跟他要这要那,他是一个傻到无可救药的人,你要什么他就想方设法给你什么,每天打三份工,自己省吃俭用还要偿还债务,可每个月大部分的钱依然都打给你,怕你吃不好穿不暖睡得不安稳……” “你以为寒之很聪明,赚钱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吗?是啊,如果他父母没有毫无预警地自杀的话,如果当时京城那些曾经的同学没有合伙对付他的话,如果没有人天天逼着他还债了话。你以为为什么现在京城那些人对寒之这么毕恭毕敬,对过去的事避而不谈?你以为他们真的只是袖手旁观而没有落井下石?是,他们是没有落井下石,只是放任孩子去戏弄他而已,就像旁观着自己的孩子戏弄一只猫一只狗,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在他最艰难痛苦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美国,上最好的学校,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你什么都要最好的,可你教父并不纵容你,他连你的学费都要你自己去挣,可你会去吗?你不会,你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五指不沾春阳水,嚣张肆意从不委屈自己,你怎么会屑于给别人干活赚那点小钱?怎么会卑躬屈膝为别人服务?你为什么还能过着那么好的日子?因为寒之像个傻子一样的养着你!他自己穷得叮当响,却连让你吃普通点穿普通点都不舍得,可你竟然没有发现他有一点不对劲,连他辍学了都不知道,因为你除了回来找他和好那次之外,就没回来看过他……” 何汀澜眼眶发红,她永远不会忘记,商寒之在大雪天穿着单薄的衣服安安静静地站在公交车站牌下时的身影,他像一棵雪松,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不吵不闹,他本该是不需要为钱财这种俗物费心费力的贵公子的。 一夜之间家庭变故,从同学到朋友给他的冷遇,如果是其他十几岁的少年,恐怕感到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已经崩溃。 可他不会,他只是冷静地从被银行收走的房子里搬出,住进一个他恐怕以前连看都没看过的老旧居民区,因为未成年,因为太过优秀,且孤傲清冷的性子,从而嫉妒讨厌看他不顺眼的人的故意针对,他无法得到任何一份高薪得体的工作,他去打工,得到的也是辛苦但没有多少钱的工作,家教、服务员、网上文件翻译…… 他每个月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是去银行转账,接到钟离锦的电话,听她在那边说美国怎么样、学校怎么样、同学怎么样、又买了什么样的衣服、穿着舒服不舒服、去哪个餐厅吃到了什么样的食物、跟同学吵架弄坏了什么东西赔偿多少……他只是微笑,从不心疼他辛苦赚来的钱流水般被她花出去。 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她是为了他好,也认为让钟离锦吃穿用度节省一点行事收敛一点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他给她的回答是什么? ——“我就喜欢看她嚣张狂妄,只有她欺负别人别人欺负不了她的模样,我就喜欢看她穿得光鲜亮丽,吃好喝好,就喜欢她被娇生惯养着,我根本无法忍受,有一天,她……像你一样!” 这句话至今让她想起便心如刀割。商寒之不爱她,所以从不留任何情面,从未让她有过一丝幻想,可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的,越容易记挂,且她动心的就是商寒之对钟离锦的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就是商寒之格外珍贵的笑容,如果他对钟离锦没那么在意和用心,也许她反而就不会这么喜欢他。 何汀澜嫉妒愤恨地看着傻怔怔的钟离锦,“在全京城没有人敢帮他的时候,是我冒着可能会被赶出那个圈子的危险向他伸出援手,可他不接受,他竟然不接受!他不接受我的帮助,我只能藏在温品言背后,通过温品言来帮他,还不能让他知道!你知道吗?我曾经也为此感动过,也想过祝福你们,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寒之,他那么爱你,所以我希望他和你能有个好结果,要不然他就太可怜了,可你做了什么?” 钟离锦脸色苍白,唇瓣微颤,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着身前的衣襟,心痛得几乎有些站不住,她知道,也许何汀澜下一句就会把她打入地狱,可她不能逃避,她要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 何汀澜靠近她,凑到她耳边,像在说一个秘密,声音极轻,又仿佛从牙缝里蹦出,“你做了大部分恋人之间都不应该做,但是依旧有很多人在做的事。你……爱上别人了。” 钟离锦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何汀澜。 “你移情别恋了,只因为寒之没有在美国时时刻刻陪着你,只因为他在国内艰难辛苦的生活,没有时常给你打国际长途电话,每天花费大量时间给你嘘寒问暖听你说些生活琐事……所以你就把他踢开,喜欢上一个随随便便就能陪在你身边,耍耍嘴皮子就能让你不孤单不寂寞不难受的人。钟离锦,你说,这样的你,怎么配得上寒之?” “不可能!”钟离锦激动地反驳,“我不可能喜欢上别人!我自己的心自己清楚!” “那这是什么?!”何汀澜也激动起来,怒指着那个实验室里的实验体,“从五年前开始,每年平均五个杀手,各个要人命,每一个至死审出来的结果都是你派来的!如果不是确实是你派来的,谁会到死都只说是你派来的?” 钟离锦呆住。 “如果不是因为爱上别人了,你怎么会舍得下这种死手?舍得这么对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承认吧,钟离锦,你早就已经不爱寒之了,现在又何必跑来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你脑子里的人影根本不是寒之,你只是认错人了。错了,就要改!” “不可能……”钟离锦看着何汀澜的眼眸锐利又茫然,可脑子里又浮现那个实验体看到她时激动的神情,她全身冰冷,好像突然间被抛入冰冷的湖中,冷得几乎叫人窒息,她怔怔地摇头,“不可能……” “你不信,大可去问你弟弟。问问他在他心里,你到底是该跟谁在一起,爱的人到底是谁,他不是也在这里吗?” 对,平安!平安一定知道点什么! 钟离锦立即转身,何汀澜跟在她身后,她一定要亲眼看着钟离锦难堪悔恨的模样,一定要亲眼看着她被撕裂痴情假面后的嘴脸。 其实何汀澜自己知道,她对钟离锦的嫉妒中未尝没有一点点的恨铁不成钢和失望,她曾经以为,钟离锦和商寒之的这段旁人插不进去的感情,只有他们自己出现问题才会断裂,如果有人会坚持不住,那那个人一定是商寒之,再美的爱情,在连柴米油盐中都会褪色。 那样艰难的日子一直在持续,她和温品言到底也不过是十几岁的人,两人凑给商寒之的钱根本只是杯水车薪。没有钱、年纪又小,只要他冒出一点点会长成大树的苗头,就会被各个家族所打压,他们当初放任孩子欺辱他,自然就不敢给他任何能长成参天大树的机会。 这样的情况下,商寒之都没有放弃钟离锦,也没有让她吃一点苦,可放弃的人,竟然是她。 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确实是会希望对方得到幸福的,她有过希望商寒之和钟离锦好好的的念头,可自从她看到他从美国回来,那副全身被抽空,眼睛里漆黑无光满是绝望的时候,她就真的恨上了钟离锦。 …… 平安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已经在论坛里闹开,何汀澜在COT里又有自己的人,所以很快就知道平安被关进牢里的事,两人直奔地牢。 地牢昏暗,寂静无声。 平安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钟离锦立即站起身靠过去。 【姐姐,你还好吗?商寒之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钟离锦看着他,心情极度糟糕,进地牢前她就听到守门的保全人员有些不高兴地跟她说平安今晚做的事,隐含之意,就是希望让她好好管教弟弟,就好像平安缺乏教养一样,长姐如母,他未尝不是没有在责怪她的意思。 忽然,她注意到平安那本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好像写着不少字,估摸着应该是跟寒之说的话,平安不是谁都理会的人,周言默之前来找他那么多次,又哄又骗,都没让他写一个字出来,便道:“本子拿来我看看。” 平安已经有些冷静了下来,听到钟离锦的话,下意识地想把本子藏起来。 “拿来!”钟离锦目光锐利,长姐威严,让他不敢反抗。 平安迟疑着,把本子递了过去,心里忐忑了起来。 因为字多写得又大,平安整整写了好几页,钟离锦翻看着,越是看,眼眸越是深,里面的每一个字都让她感觉犹如利箭,穿心掠肺,足以将人刺得鲜血淋漓,尤其这种话,还是他爱的人的唯一的重要的弟弟,钟离锦不敢想象,寒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翻页的动作越发用力,太过压抑,以至于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何汀澜的脸色同样格外的难看,“呵呵,真不愧是两姐弟,倒打一耙的功夫都很深啊。不过也可见得,你和那位叫刻骨的男人感情确实深,既然他出现了,你就赶紧找他去吧。” 钟离锦眼球爬上血丝,看着平安,如果不是有铁栏挡着,她恐怕会控制不住地想抽他一巴掌,他怎么敢……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伤她最爱的人! 平安不敢与钟离锦对视,垂下眸,他就知道,姐姐一定会生气,她已经被商寒之迷惑了欺骗了。 “我问你,在美国,我跟这个叫刻骨的人交往过?”钟离锦压抑住怒火问。 平安立即抬头。 【姐,商寒之是骗你的,他就是怕你知道你爱的人不是他,所以才……】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与不是就够了!” 【……是。】 “我说过喜欢他?” 当然了!平安立即就想回答,可下一秒他眉头一皱,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没有听钟离锦亲口说过喜欢林刻骨的话,可是…… 【可是以姐姐的个性,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交往?】 是啊,就算是没有说过,可钟离锦之当年所以会加入太平洋舰队也是因为刻骨哥在里面,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拒绝白帝国集团的邀请放弃大好前途进入军队?如果不是深爱到极致,那场战役后,刻骨哥牺牲的消息传来后,钟离锦就不会……是的,她爱的是绝对是刻骨哥,绝对!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个性,但是以我现在的个性来看,我真的喜欢一个人,会嚷嚷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钟离锦不相信自己会爱上其他人,她不会认错在自己脑子里活着的人影,不会认错自己的感情,如果说她确实跟别人交往过,那么一定有其他理由,绝不可能是因为爱上! 【不是的!姐,你曾经……】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我爱的人到底是谁。作为一个人,如果连自己为谁心动,都无法确认,都需要别人告知,那么他就是一个傀儡,也不配去爱任何人。”钟离锦目光沉沉地看着平安,一字一句,缓慢而冷酷,“我不知道我们过去的感情怎么样,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但是我现在告诉你,我讨厌任何人说着为我好的话,擅自替我做任何决定,甚至伤害我爱着的人。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位刻骨哥哥,那么你就当他的弟弟去,作为我养我教的弟弟,如果你那里容不下我爱的人,我也就容不下你!” 平安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钟离锦,眼眶立即便红了一圈。 何汀澜看不懂手语,自然也就不知道平安的回答是什么,现在听到钟离锦的话,大约知道了怎么回事,她一边无法控制的被钟离锦的话振动心弦,一边又气都证据确凿了,钟离锦还执意认为自己没有感情出轨,简直是厚颜无耻! “钟离锦,你……” 钟离锦不再听他们任何话,转身大步离开。 夜已经有些深了,他们还没有吃晚饭,公寓里桌面上的饭菜大概都已经凉了,即便是热腾腾的,恐怕吃进去也不会觉得暖。 医学研究楼通往宿舍的灯光依旧晦暗,道路是一条曲线,像一条蛇躺在那里,寂静无声。 脚步落在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从快到慢,到停下,那道影子被晦暗的灯光笼罩得黑沉沉的。 她压抑而无声地落着泪。 其实平安并没有说出什么很过分的话,他是站在她那边去看待事物的人,只是她作为当事人之一,却站在了商寒之那边,所以她感到心如刀绞,感到愤怒难当,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可恶! 忽然,她抬眸,看到商寒之站在不远处,安静而沉默地注视着她。 ☆、V9 他也失忆了 那身影一如既往的挺拔沉静拒人千里,像一棵树一样站在那里,安安静静注视着她,向来锐利无波的眼眸深处,是化不开的温柔与深情,仿佛还交织着痛与苦涩,只一眼便拨动她的心弦,让她为他颤栗。 钟离锦眼泪唰地掉得更凶,飞快跑过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寒之……寒之……寒之……” 商寒之僵硬的背脊缓缓放松,伸手轻轻回抱住她,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发顶。 “寒之,对不起,但是我没有认错人,我知道我没有认错人,我没有彻底忘记的人是你,不是别人,真的不是。” “嗯。” “我不相信自己会爱上别人,肯定有什么误会,我怎么会爱上别人,我这么爱你,怎么会爱上别人?我知道自己没有过去的记忆说这些不足以让人相信,但是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那一刻他眸中仿佛闪过一抹晶莹,抱着她的双臂渐渐收紧,“好。” 已经足够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一直以来,他所担心害怕的事情,就如同平安所说,他害怕钟离锦会知道,她生命中还有一个叫林刻骨的男人,知道他并非她最在意最爱的人,害怕她会转眼怨恨他的欺骗和隐瞒,再次离开他,奔向那人的怀抱,所以他那么不安和恐惧,一开始宁愿让她伤心难过也不敢让自己心软妥协再次接受她……即便是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他依然战战兢兢,因为这是他用谎言和隐瞒骗来的爱情…… 可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她总能说出让他无法抵抗的话语,有时候即使明知是谎言,也会沉沦,即使明知一切还有变数,也甘心就这么活在梦里。 如果这是梦,请不要有醒的时候,他甘愿在梦里死去。 …… 阴暗安静的房间内,低沉磁性的嗓音低低响起。 “我去COT试探过,确实很不好闯,到处都是监控头,还隐藏了不少陷阱,不过至少我们知道Z博士就在里面。”比起连白帝国集团都不知道她在哪里,疑似被某个隐藏的大人物藏起来的Dr。astrid,在明处的Z博士显然更叫人知道怎么料理。 那边的韩立说:“那你见到Z博士了?” “见到是迟早的事。” “上头还是比较坚持找Dr·astrid,毕竟她直接带领的团队有一半人都在我们手上,那东西也是Dr。astrid研究出来的,换了Z博士,不仅之前做的一切可都是白忙活了,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让他把我们想要的东西弄出来,所以……”比起Z博士,韩立宁愿他找到Dr。astrid,虽然她舍弃了他们,可她总不会想杀了他,Z博士,可就不一定了! “必要的舍弃是为了得到更好的。” “刻骨……” “没事挂了。” “……知道了,我争取申请让猎鹰部队过去帮你。” “连一张Dr。astrid的相片都拿不到,那个部队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林刻骨淡淡说道,好像他所嫌弃的并不是被美国安全局格外警惕重视的S级网络盗窃犯罪团伙。 韩立忍不住想要为猎鹰申冤下,那个系统可是Dr。astrid设计的,光是防火墙就有五百多道,更别说后面上千上万的陷阱和反追踪枢纽,走错一步他们老巢就会被端了,可林刻骨才懒得听。 电话挂断。 林刻骨转身离开窗边,来到桌边倒了一杯威士忌,金黄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荡漾,美丽柔和的颜色,只有喝进嘴里才知道,它有多浓烈。 就像这个男人一样。 林刻骨仰头喝了一口,眉头都不皱一下,他盯着桌面上放着的那台平安给他的摄像机,眸光深沉内敛,好一会儿,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走过去沙发上坐下,伸手把摄像机拿起来,打开。 入目的是风景照,有很多张,每一张都拍得像画报,像一个专业的摄影师拍出来的东西,一张张往下看,依然是风景。他想那个认识他的人特地把这个给他,一定是有什么想让他知道,所以他耐心的继续往下翻,然后,猛然顿住。 他深而静的眸子一瞬间像被石头砸中,骤然荡起涟漪,目光像是被什么吸住,一动不动。 那是一个女人。她靠在沙发上,像是被拍照的人的行为引起注意,懒懒地斜眼看过来,轻轻挑起的眼角像是钩子,乌黑的眼瞳如星辰璀璨的夜空,如墨的长发有些自然的卷和蓬松,更衬得她脸型完美,肌肤似雪。兴许知道自己太过美丽,于是便显得有些恃美而骄,眼角眉梢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任性和嚣张,张扬得好像要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引过去。 这是平安才拍不久的一张照,她的无死角的美丽,加上平安的拍摄技术,只是这样随便一拍,就像是一个精心打扮过的模特精心摆拍出来的画报,足以用来当时尚杂志的封面。 他本以为在他脑子里活着的人影,是宁玥,所以没有了找寻的意义,然而此时此刻,只是一眼,这个女人便和他脑中的人影重叠了起来,即使被白帝国的人包围,千钧一发之时也没有加速过一秒的心脏,忽然跳得有些快了起来。 宁玥在说谎,这个女人才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他几乎专注而贪婪的看着她。 他继续往下翻,依然翻过无数张的风景照、陌生人的人物照等等,翻过了一百多张日期显示的是今年的相片后,才终于又看到了钟离锦的身影,很多都是生活照,大部分背景都是在美国,她单人的、跟别人合影的…… 她时而沉默茫然地看着远方,时而笑得张扬肆意,时而认真严肃……他静静地看着,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眸光多么温柔,直到他发现了自己的踪影。 雪山前,她挽着包得很严实的自己,尽管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他不会认不出自己。 上面显示的日期是四年前。四年前,正是他失忆前的那段日子。 他们关系匪浅,宁玥说的那些过去,之所以让他觉得她该是自己脑海中的人,可真见到又没有感觉,恐怕是因为宁玥将自己取代了她,那么也就是说,宁玥说的那些都真的发生了,只是那个人不是她,而是……她。 林刻骨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喜悦和激动,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脑子飞快地转动,那个哑巴说的姐姐是不是就是她?是了,如果是,那么他为什么会手语,小哑巴为什么那么全心全意地帮他,都有了解释,因为他们曾经是恋人,而她有个不能说话的弟弟,所以他为了她去学手语。 他一定很爱她,才会去学手语,才会在意能不能与她的亲人交流。 【姐姐还在这里,我不能走,你快走,然后想办法来救姐姐。】 步伐一顿,内敛的眸光骤然锐利起来,望向COT所在的方向…… …… 钟离锦看着男人沉睡的面容,大概是很累了,精神上的疲惫比身体上的疲惫更让人难受,所以他很快睡着,并且有些沉。她的指尖轻轻地抚过他的眉心,抚过他带着淡淡青色的眼圈,触碰过他长而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和柔软的薄唇,她眸光专注而深情,心脏仿佛储满了对这个男人满满的爱意,胀胀的,甜甜的,酸酸的。 好一会儿,她小心地起床,换好衣服,吻了吻他的额头,转身出去。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夜空格外浓黑,星辰沉默地璀璨着。 COT静得落针可闻。 她一路走向医学研究楼,研究楼的灯光几乎全部熄灭,只有两个实验室的灯还开着,守在研究楼下地牢外的保全倒是还精神着,看到她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阻拦,博士没有下令对平安严加看守,牢门密码也没有重设,大家也都知道钟离锦和博士和平安的关系,论坛上也说了,这件事,是博士的家务事。 钟离锦很快开门下去。 平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都是钟离锦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委屈难受,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么过分的话,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很宠他的,更别说为了任何人生他的气,让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把本子翻来覆去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啊!好吧,也许有一些是他自己猜的,但是……现在喜欢商寒之就喜欢嘛,但是她怎么可以说出不要他的话!呜呜好难过! 难过到在床上打滚,忽然听到脚步声,立即抬头警惕地看过去,谁?这种时间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看到是钟离锦,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可很快他又躺下去,背对着她,哼,他生气了。 钟离锦注意到了他的动静,知道他没睡,便直接问:“那个叫刻骨的男人还活着,并且就在兰市是吗?” 平安忍住想要蹦起来的冲动,哼了哼,继续背对着。 “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和他相爱?” 平安终于忍不住了,蹦起来。 【本来就是这样啊!】她根本不知道她看刻骨哥哥时眼神有多专注喜爱! “我知道了。我明天让寒之送你离开COT,你去找到他,我想办法跟他见一面。”钟离锦淡淡地道,目光却平静得有点冰冷。 这本该是让平安高兴的事的,可看到钟离锦这样,他又觉得不安起来。 【你想干什么?】 “我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你们都认为我和他相爱,可我又认为我不可能爱上寒之以外的人,那么从他身上或许能找到答案,我要问他一些事。”她觉得她必须弄清楚这件事,这事一天不弄清楚,对于她和寒之来说,都是卡在心里的一根刺。只要一想到她的寒之在最艰难的时候,自己竟然在跟别的男人交往,并且因此甩了他,蛮横地收回一直被他当成救赎的手,她就不敢置信,心痛到难以呼吸,一定有什么误会,而她有预感,也许一切问题的重点,都在刻骨身上。 平安呆怔怔地看着钟离锦。 【可、可是姐姐,刻骨哥他……也失忆了。】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从他嘴里得知任何一点关于过去的事啊! “什么?”钟离锦怀疑自己看错了。 【刻骨哥和你一样,失忆了。】 钟离锦从没想过竟然会有这样荒谬的事,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平安,难道失忆是烂大街的事了吗?她失忆,林刻骨也失忆,要不要过段时间,寒之也失忆?大家一起失忆? 【一定是真的,如果不是因为失忆,刻骨哥绝对不会四年都不出现,任由大家都以为他在那场战役里牺牲了。】尤其是,他怎会舍得离开她那么久? 钟离锦没想到深夜这一趟得到的答案竟然是这样的,让人措手不及,原本以为并不难解决的事,突然间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钟离锦不是容易钻牛角尖的人,纠结了两分钟便将它暂时抛开,她看着平安,迟疑地出声,“我以前在美国……为谁工作?”她很确定,自己不受束缚肆意妄为的个性绝对不会使她成为一个老板,且她在医学上似乎颇有些造诣,年纪轻轻便有这种造诣,除了天赋,定然还因为她有能不顾忌能不分心,专心致志的进行学习和研究的工作环境。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 【白帝国集团。】 “那,Dr。astrid是……” 【是你。】 钟离锦闭上眼眸,心往下沉了沉,果然如此,她是Dr。astrid,商寒之是Z博士,白帝国集团和荆棘皇冠集团……事实往往就是这样让人觉得恍然如梦,难以置信。她越发觉得弄清楚当年的事尤其的重要,为什么她会针对商寒之,为什么会跟商寒之闹到王不见王一山不容二虎的地步,为什么他们明明离得那样近,她却不靠近……不应该啊,这是不应该的,她不该舍得的。 钟离锦转身准备离开地牢,随后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头看过来,道:“明天我还是让寒之送你出去,你回美国去,离那个叫刻骨的人远点。不乐意的话就随便,爱咋咋地,不过最好别跟他说我的事,他既然也忘记了,那么大家就没必要继续纠缠了,大家各过各的就好,平白无故的,我也不想伤人。” 平安有些着急,他不想离开她!可是钟离锦根本不再听他说话了,脚步声越来越远,让他觉得又难过了起来,过分的姐姐,到底被商寒之灌了什么*药,竟然有了他就不要弟弟了,难过!要是是刻骨哥才不会这样呢!商寒之,讨厌他! 钟离锦回到公寓楼,见商寒之还沉睡着,换好衣服,钻进他怀中,抱着他精瘦结实的腰,嗅着男人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舒服地蹭蹭胸膛,想了很多,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商寒之搂紧了她,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举动。 翌日。 平安一大早被送出了COT,直接被送到了机场,他闷闷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商寒之为什么真的会把他送出来,还放他回美国去,难道他真的不怕白帝国来要钟离锦?荆棘皇冠已经成长到能跟白帝国相抗衡了? “平安?”一道女声忽然在一旁响起。 平安侧头看去,看到宁玥一身优雅的白色长裙,直发垂在胸前,整个人柔美温婉,成熟大方,格外引人注目,极易叫人心生好感。她身边还有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像生意伙伴。 然而平安眼底飞快闪过厌恶,面容也露出明显的不欢迎,他转开脑袋,当作没看到她。 “平安,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理我呀?难道这么久没见,把我忘了?”宁玥眨眨眼,笑眯眯地靠过去。 平安见她竟然还恬不知耻地靠过来,唰唰在纸上写。 【离我远点,小偷!】 ------题外话------ 感谢心上人。成为我的探花、雨淬成为我的进士、15818926596成为我的进士、dameiniu5527成为我的会员、qq1994524成为我的贡士!群扑倒么么么。 谢谢各位送礼物送票票的妞儿们,每天都在后台刷着看的黑果子简直厚颜无耻(羞 中秋节快乐!我要回家跟爹妈过中秋,大家也争取跟父母一起过节吧,么么! ☆、V10 那些错失的 宁玥面色一僵,很快又笑开,若无其事地道:“你还生我气呢,平安。我还有事,下次再找你,我们好好聊聊。” 说罢便转身走向那些人,平安听到她笑着跟那些人解释,“他啊,是我好朋友的弟弟,一直很生气我抢了他姐姐呢……他身体上有些缺陷……” 平安冷冷地看着宁玥的背影,原来商寒之不是最无耻最讨厌的人,这个女人才是,跟她一比,商寒之好太多了,至少除了爱,他不会贪图他姐姐的任何东西。 在机场呆呆坐了一会儿,平安才站起身往外走,他怎么放得下心离开?钟离锦、林刻骨、商寒之,三个人聚集在一个城市,林刻骨也不知道为什么去闯COT,三个人的距离近成这样,实在危险。林刻骨失忆了,钟离锦也失忆了,现在钟离锦爱的人是商寒之,如果他们没有遇上对方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把相机给了林刻骨。 那是他的第一台相机,钟离锦送他的,里面关于钟离锦的相片他一张都没舍得删,自然也有林刻骨跟钟离锦的合影……真糟糕,他有预感,林刻骨一定会去COT找钟离锦的。 无论是钟离锦还是林刻骨,他都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宁玥出机场前回头看了平安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真不愧是钟离锦的弟弟,和钟离锦一样,不讨人喜欢,不过就是个哑巴。 宁玥这次过来兰市,除了有些生意要亲自洽谈之外,主要是因为即将在兰市举办的企业家峰会,邀请了全国各地有名望的企业家,宁玥向来热衷这种活动,因为在众多参与的女性之中,只要何汀澜不出现,她就永远是最受瞩目的女企业家,而何汀澜向来不爱参加这些没什么用处的座谈会,所以宁玥基本没有被抢走风头的时候。 宁玥跟几个生意伙伴先来到了峰会举办方给他们安排的酒店住下,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来到了这里,酒店大堂里都能看到三三两两在聊天的。 宁玥在下车的一瞬间就勾起了温婉优雅的笑容,抬头挺胸做好了万众瞩目的准备,以往每次只要她出现,几乎所有人都会把注意力落到她身上,跟她各种打招呼。 然而今年,她与生意伙伴走进大门,大堂里明明有不少人,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宁玥的笑容有些凉了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些在聊天的人包围着一个人,一个女人,那女人一身华丽高傲的黑色,五官冷艳,气魄逼人,她宁玥的白确实温婉优雅更符合大众的审美,可当两人处于一个屋檐下的时候,才会发现,这白在黑的对比下,是那样单薄而不引人注目。 宁玥笑容不变,抓着包包的手紧了紧,何汀澜?她怎么来了?往年不都是不参加这些活动的吗? “宁总,何总在那里,我们是不是也过去一起聊聊?”宁玥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语气里隐隐有些兴奋激动,荆棘皇冠的大腿要抱上可难了,要见到荆棘皇冠的三大巨头更是难上加难,如今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三巨头之一的何汀澜,他怎能不激动?要是能和荆棘皇冠成为生意伙伴,那可就太太太好了。 宁玥咬了咬唇,笑道:“我还是算了吧,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休息。” 宁玥便上楼去了,一进电梯,整张脸就阴沉了下来,她哪里知道,她刚走,酒店外就又来了几个重量级的企业家,企业家中有一个女人,身披初夏穿着也不热的顶级皮毛,镶钻的高跟鞋格外闪耀,一头染成浅金色的头发盘起在脑后,一看就是一个千金大小姐,一脸趾高气扬惹人生厌的模样。 她看到何汀澜,脚步一顿,扭着水蛇腰走了过去,“哟,何汀澜,难得能在这种场合里见到你啊,怎么?不怕遇到老同学了?” 正耐着性子听别人讲话的何汀澜一看到来人,脸色越发冰冷,“我为什么要怕见到老同学?” 钟水晶笑得挑剔高傲地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一点不像其他人将这位荆棘女王放在眼里,“因为老同学都知道,大名鼎鼎的何汀澜是个忘恩负义,看着高傲如女王,实则是个卑鄙无耻的货色。” 何汀澜目光冷厉如箭,从荆棘皇冠站稳脚跟到现在,从没有谁敢这样无理的羞辱她! 场面变得十分尴尬,原本围着何汀澜说话的人们纷纷闭上了嘴,看看何汀澜,再看看这位京城赫赫有名的家族里的千金大小姐,国际有名的珠宝设计大师兼英国首富之子的未婚妻的钟水晶。两人如今身份地位算是平等,难怪钟水晶敢这样跟何汀澜说话。 听说两人曾经都是京城慕华的学生,看来关系并不好,不对,应该说,是很不好。 “我想起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有人明智的起身,选择离开。 “我也是……” “……” 很快,酒店大堂聊天区域里,只剩下何汀澜和钟水晶两人。 慕华学院校风不好名声奇差,被愤世骇俗的人称为藏污纳垢,是废物和纨绔的堆积区,事实上在他们这些慕华学生年轻时,他们也是这样的想法,不在乎未来,不在乎名声,反正他们家境显赫,不努力也不会愁了吃喝,缺了钱花,不学无术,然而最终从慕华出来的,却并不是每个人都那样碌碌无为靠着家族走完一生,他们有些人最终被挑选,成为保家卫国的战士,在高水平思维中与人战斗,有些人找到自己的目标,成就自己的辉煌。 在他们那一届毕业生中,最为受霍老太嘴上念叨,对她现在学生们引以为鉴的,如商寒之,如何汀澜,如钟水晶。 这一点总是让何汀澜有些不舒服,她最讨厌,最常诅咒她们成为社会蛀虫,碌碌无为一生的人,一个钟离锦,一个钟水晶,偏偏都没有如她所愿,成为比她差的人,今年更是倒霉的同时遇到了这两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汀澜说罢站起身,也准备离去,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个讨厌的女人多说一句话浪费时间,她和钟离锦一样,只会嚣张自负惹人厌地践踏别人的尊严。 “怎么?心虚了?”钟水晶讽刺道。 “我为什么要心虚?”何汀澜脚步微顿,回头冷冷地看着她,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怎能不心虚?大名鼎鼎的荆棘女王已经习惯活在高位,享受众人追捧,连带着把自己曾经受过的恩惠都抛之脑后,还以为自己毫无污点,完全问心无愧地追求属于别人的男人,遇到老同学,你当然会心虚,因为我们知道你的真面目。” “你说什么?”何汀澜皱起眉头。 钟水晶坐到沙发上,优雅傲慢地让服务员给她上杯花茶,才轻蔑地笑看着她,“我前些日子在英国遇到心蕊和杰森,听他们说,你还在追商寒之呢。可让我们这些老同学笑了好一顿呢,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这么不知羞耻忘恩负义,我估计你大概也不知道我们在背后是怎么说你的,要不然你也没脸这么冷艳高贵的模样跟我说话。” “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一点。”何汀澜脸色铁青,她已经不是以前可以轻易忍辱吞声的何汀澜了,容不得被这样随便羞辱,她追求商寒之又怎么样?他单身,她也单身,碍着谁了?她既不是小三,也没有抢哪个恩人的东西,凭什么说她忘恩负义? 钟水晶露出诧异的表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可不得了了,虽然我跟钟离锦从小也不怎么合得来,但是她那干脆直接的个性还是很得我心的,我可不得不替她主持公道了。”说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轻蔑鄙视,充满厌恶地看着何汀澜,“你以为,如果当初不是钟离锦,我会放过你,让你有机会对本小姐露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何汀澜一怔,什么鬼?她有怎么得罪过她吗?无非就是当年不慎弄脏了她的衣服,可她也得到了最大的羞辱不是吗?钟离锦打了她一巴掌! “那衣服是我母亲出事前给我做的衣服,我当宝一样收藏着,那天生日我才穿在身上,结果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不长眼睛弄脏了它,知道以前得罪我的人都怎么样了吗?至少都被赶出了京城!你弄脏了我最宝贝的东西,岂是打一巴掌就能完事的?如果不是钟离锦护着你,还轮得到你缠着商寒之温品言最终占大便宜的扶摇直上坐到今天这位置?” 钟水晶语气里有一些愤慨和嫉妒,她以前可喜欢钟离锦了,可她也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家庭又极为显赫,根本不懂得怎么去讨好人,要跟对方交好也是一种命令的口气,可钟离锦哪会乐意跟比她还要嚣张骄纵的人交朋友,于是两人通常都是敌人一样一副讨厌对方的样子,可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钟离锦,钟水晶才不会因为钟离锦说别跟何汀澜计较,就真的没跟她计较了。 现在想想钟离锦也是脑子有病,她这么好的人她不跟她做朋友,偏偏维护何汀澜这个又犟又蠢的人,现在好了吧,这个女人十年如一日地惦记着挖她墙角,真真是活该,哼! 何汀澜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钟水晶,她在胡说八道什么?钟离锦护着她?怎么可能?!可这个人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来跟她说这些?她跟钟离锦向来不和,不可能因为暗地里知道了钟离锦在COT,为了帮她,所以跑来跟她说这些吧?可、可是……钟离锦怎么可能会帮她呢?怎么可能?! 可钟水晶的话终究像一颗种子一样扎进她心里,何汀澜越想去回想钟离锦羞辱她的事来反驳钟水晶的话,却因为钟水晶的话,不知不觉去探究钟离锦哪对她展现过善意了。 于是她不知不觉中换个角度去看,便发现,事情好像不全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就像她曾经因为继父家里的佣人的刻意疏忽对待,每天都是饿着肚子来到学校,她肠胃不好,钟离锦有时候看她饿得脸色发白会喊她去把她桌上的零食拿去吃,可钟离锦本身就爱吃零食,所以通常每包零食都是开封的,一会儿吃吃这个,一会儿吃吃那个,于是她因为心理作用以及一开始的偏见以及过高的自尊心,总觉得钟离锦那是在故意羞辱她,是在暗示着全班同学她困窘的家庭环境和遭遇,却没有注意到钟离锦经常会分别人吃她的零食,同样是开封的,在钟离锦看来,这是分享,不是把别人的嘴巴当垃圾桶,她也从未跟别人聊天时提及何汀澜的任何事。 钟离锦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千金大小姐,在美国的时候她几乎是跟一堆平民孩子混在一起耍的,所以她根本不会因为何汀澜的家世瞧不起她,也从未瞧不起她过,是她自己将钟离锦放在了过高的位置上,于是仰望、嫉妒、羡慕、自卑……统统随之而来。 人们总是在无意识中因为偏见和过早定论而辜负别人的善意,就像何汀澜辜负钟离锦,平安辜负商寒之;也有些人们总是因为不擅长解释和正确的示好,而错失一段感情,就像钟离锦和何汀澜,就像钟水晶和钟离锦。 楼上,正在酒店休息的宁玥很快从嘴碎的人嘴里得知了下面钟水晶和何汀澜正在吵架的事,起初只是当笑话在听,听到后面,她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你是说,何汀澜喜欢Z博士?” 多么让人惊喜啊,按理说刻骨还活着,就这么让钟离锦和Z博士在一起是最好的,可怎么办呢?她就是不想看到钟离锦笑容满面幸福美满的样子啊!钟离锦,不该拥有刻骨,也不该拥有Z博士! …… COT研究所。 医学研究楼五楼,商寒之专属实验室。 商寒之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正一边看显微镜,一边用纸笔做记录,看一眼,写几个字,看一眼,写几个字。 钟离锦一边吃从褚甄婷口袋里挖来的棒棒糖,一边走进来,见商寒之这样,凑过去,“要不要帮忙?” “不……” 钟离锦已经热情地推开他,凑过去看显微镜,“嗯?癌细胞吞噬癌细胞?不对,这只在吞噬癌细胞的细胞不进行分裂,且吞了几个癌细胞后就停止了,癌细胞分裂加速,很快将这只细胞反吞噬,显而易见,实验失败。这只细胞的DNA分子结构有问题……” 商寒之盯着她的侧面,没有说话,不一会儿拿起笔迅速做记录,这本该是助理干的活儿,不过商寒之不喜欢自己工作的时候除了实验体外的人跟他呆在一个实验室里。 商寒之知道,钟离锦已经知道自己是Dr·astrid这件事了,并且没有隐瞒他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打算,她这样的态度让他有些困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想法,她并不像她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纯真,她还有另一面,属于Dr·astrid的那一面。 钟离锦讲完了,商寒之的笔尖也同时停下,见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求表扬的模样,他乌黑清澈的眸中忍不住含了一点笑意,明明很想伸手揉她的脑袋,嘴上却道:“攻克癌细胞的项目,你比我早开始。” 所以这些问题她早就遇到了,还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表扬什么表扬。 钟离锦鼓起两腮,不高兴地瞪着他。你怎么知道她没什么实质进展?哼,仗着她失忆欺负她啊? 这个本该是嚣张放肆骄阳般美丽野性的女人卖起萌来就像小时候,根本让人无法招架,钟离锦侧过头继续看显微镜的时候,旁边修长苍白的手指伸来,戳在她鼓起的腮上,她措不及防,立刻漏了气,发出放屁般的轻响。 钟离锦顿时羞恼,追着他打。 周言默和褚甄婷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传说中王不见王的Dr·astrid和Z博士在走廊上追逐打闹,当然,他们不知道钟离锦是Dr·astrid,不过想到商寒之平日里那副清冷高贵不近人情的模样,再看此时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模样…… 周言默:“神经病啊!” 褚甄婷:“眼已瞎!” 为了不被灭口,他们默默地把电梯关上,下到一楼再上到五楼,连续两次,估摸着应该发完神经了,才打开,然后……看到刚刚还玩得很愉快的两人正在电梯对面的墙上吻得旁若无人。 周言默:“卧槽!” 褚甄婷:“眼已瞎!” …… 美国。 七个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两样的男女登上前往中国的飞机。 白帝国集团总部BOSS总秘书长接到了一个电话。 “如果没有猜错,Dr·astrid现在应该在中国,荆棘皇冠集团手上。” ☆、011 宁静 “荆棘皇冠,好大的胆子!”白帝国研究院副院长凯文猛然将几份文件摔在桌上,怒道。 整个办公室的第一实验室成员们基本都目露怒意,谁都没有想到,绕了这么久,戏耍他们的竟然会是远在中国的荆棘皇冠集团,那个五年前突然开始公然跟他们作对抢夺实验项目的团伙! “我要求集团立即对荆棘皇冠做出讨伐!他们把我们院长藏起来,谁知道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没错!这次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 “Z博士算个球!” “……” 第一实验室的成员们早就憋得快憋不住了,先是他们视为支柱的院长的失踪,再后来是将近一半成员的失踪,大家就算再是冷酷的科学家,也会担心自己多年来一起努力奋斗的伙伴,现在知道钟离锦在荆棘皇冠手上,就等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自然群起而攻之。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一身笔挺西装身材玲珑的雪可站在门口,“你们先冷静一下,别忘了你们可是科学家,做事怎么能冲动不顾后果?” “我们是科学家,所以商场的权谋人与人之间的你来我往,我们都不想参与,也极少参与,所以我们冲动不冲动影响不影响格调这个问题,无需讨论,我们只要结果。”凯文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白袍脱下,其他队员们也跟着脱下,他们面容冷峻,好像准备去跟敌人殊死搏斗,“我们准备亲自去一趟中国接我们的院长回家,反正现在大家也没心思继续进行任何一项研究。” “什么意思?你们都要去?” “对。” “不行,太危险了,找荆棘皇冠的事交给集团处理,各位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别忘了还有另一伙人在对你们虎视眈眈。” 然而不管雪可怎么劝说,终究没能把人留下,不同于其他实验室经过各项考试面试最终入职的科研人员,第一实验室的人有一半多都是Dr·astrid在她大学四年游学期间从各国名校招揽来的同学朋友,各个都是极具天赋的人物,骄傲不羁,除了她之外根本不听从白帝国任何人的调遣,现在逃过那个秘密组织抓捕,留在这里的这些更全都是Dr·astrid的心腹伙伴,他们执意要去找她,谁拦得住? 这就好比让温品言和何汀澜指挥COT一样。 于是,在同一天内,相隔两个航班,两批人分别搭乘不同的飞机航班,浩浩荡荡,前往中国境内。 …… 暴风雨来得突然。 钟离锦还是第一次在COT里看到这样阴沉的天气,天空压抑得好像已经逼近头顶,狂风大作,吹得漫山遍野都在响。 雾气让COT的山像是穿上了缥缈白衣,将本就错落隐藏在山与山之间的COT楼房更是遮掩得轻易看不到。 这种天气让人格外想赖床,钟离锦趴在床上,懒洋洋地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景色,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一大早温品言就急匆匆来找他,现在大概正在楼下客厅里说话。 “哐当——” 忽然,楼下传来东西破碎的声响。 钟离锦猛然抬起脖子,看着门外,然后飞快起身,随便在衣柜里抓了件商寒之的衬衫穿上就跑出去,越靠近,越听到温品言和商寒之争执的声音,她脚步越缓下,轻轻的,不发出声音。 楼下客厅。 温品言熨烫笔直的西装已经有了些皱痕,头发有些凌乱,他向来走风流君子战而不乱的路线,此时却是满脸愤怒和失望,看着对面依然面色平静,清冷如玉的男人。 “我算是知道这么多年,我到底交了个多么冷酷绝情的疯子朋友了,我不反对你和钟离锦重新在一起,但是如果我一早知道你们在一起后,你会做出这种决定,我当初一开始就该让你们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我说了,我话还没说完。” “你他妈放屁!你已经有这样的念头了!白帝国不蠢,得到一个失忆但才华依旧的Dr·astrid之余还赚到一个Z博士,这笔买卖有多值,只有傻子才想不到!是,你当然不看重荆棘皇冠集团,因为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可你别忘记,如果没有这个被你弃如敝履的集团,你能得到你现在想要的吗?你不看重你的那一份心血,可也别把我和汀澜的心血当成垃圾!你需要的时候我们拼尽全力帮你,你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想一走了之?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温品言指着商寒之的鼻子怒吼。 昨天凌晨时分他就收到了白帝国集团那边发过来的警告邮件和电话,也多亏了何汀澜去参加企业家峰会不知道这件事,否则商寒之和钟离锦别想还有个安稳觉睡,他一大早赶过来想要和商寒之商量先跟白帝国谈判,把钟离锦失忆等情况跟他们解释清楚或者先把钟离锦还给他们的事,可没几句,他就听出了不对劲。 商寒之完全没有把Dr·astrid先还给白帝国集团的打算,他一点跟钟离锦分开哪怕只有那么几天的念头都没有。然后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一个对于商寒之和钟离锦来说,几乎没有什么问题,但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致命打击的可能性! 那就是,商寒之可能抛下荆棘皇冠抛下COT抛下他们,跟钟离锦一起,去白帝国集团! 这就完全解释了,为什么他突然撤掉了COT的信号屏蔽,为什么突然不担心白帝国集团找上门来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白帝国集团的人做梦都能笑醒,同时拥有Dr·astrid和Z博士的他们,全球范围内,还有谁能与之匹敌? 可他怎么能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事? 钟离锦心脏揪起,商寒之会为了她放弃他在国内的所有一切?包括和温品言的友谊? “商寒之,你疯了,可我不准你疯成这样!别以为现在荆棘皇冠发展到这地步有一半的的原因是因为你,我们所坐位置在别人看来高高在上,你就是还了欠了我和汀澜的那份情。当年我冒着被父母赶出门的危险帮你,汀澜也想方设法给你筹钱,让你有了第一笔启动资金,是,现在是你随便一个专利费的零头都要比它多,但是这份人情,你休想用钱就能还掉!”温品言怒吼,眼球有了些血丝,说罢转身上楼,看到站在走廊那的钟离锦,不置一词地摔门离开。 钟离锦拧起眉,走下楼去。 商寒之依然平静不为所动般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目光深沉又澄亮,朝她伸出手。 钟离锦握住他的手,被他带入怀中,坐在他腿上。 “温品言说的是真的吗?”钟离锦微微蹙着眉,看着他。 “只是最坏的打算,我会先拖延时间。我想他们会很在乎你能不能想起过去的事。”他勾起她的一缕发,垂着眸在苍白的指尖缠绕。 “寒之……只要我不愿意,白帝国也不能强迫我不是吗?我会留下来,不会跟他们走的。”钟离锦看着他,美丽的桃花眼水润如一江春水,泛着点点忧愁的光,为什么所有事情都默默做了决定,然后单方面的牺牲他自己?别人会怎么说他?说他为了个曾经甩过他两次让他颜面尽失的女人放弃一切,背弃朋友,不负责任等等。 他已经为她付出够多了,她怎舍得让他继续付出? 商寒之没有说话,只是把人压进怀中,一下下顺着她柔顺的发轻抚。 温品言说他疯了,可他其实并没有被爱冲昏头脑,他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人生中除了爱,还有很多事情是必须去做亦或者绝对不能做的,人们要承担来自各种感情赋予你的责任和义务,不管是愉快的还是痛苦的。就像当初他父母死后,那些员工工资他本可以不赔,因为他既没有可继承的遗产也未成年,可看着那些辛苦劳作却得不到一点钱的员工,他良心怎么过得去?于是他便承担了只要硬着心就不必承担的责任。 白帝国来人这件事上,问题的重点其实不在于钟离锦和白帝国签署的合约,而是,他对荆棘皇冠和COT有责任,钟离锦在白帝研究院也有她的责任,如果他们都是那么无私的人,那么分离,在所难免。且他去白帝国,白帝国会很欢迎,而让钟离锦来荆棘皇冠?白帝国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霸主的地位被抢走?他们只会紧咬着钟离锦不放,甚至最后鱼死网破也不罢休。 或许他天生不是什么无私大爱的人,也成不了博爱天下的君王,只想蜷缩在小小一隅,与她自由自在在一起。他不愿意跟她分开,爱才能让他真正的活着,失去了,只能毁灭,那么到时候,还不是那些责任都毫不承担了吗?至少他活着,他还能尽力去以其他方式,进行补偿。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总要做出某些让人痛心,但是又不得不做出的抉择。 白帝国集团的人,他等着他们过来。 …… 暴雨哗啦啦下得格外用力,砸得到处都轰轰作响。 由于兰市的天气原因,很多航班的飞机都临时备降到其他机场,很多人不得不在机场里等待飞机重新起飞,韩立也在这一行之中,趁着上厕所的时间抽空给林刻骨电话。 “刚刚珍妮弗收到了一封邮件,上面竟然写白帝国研究院第一实验室剩下的成员们都在前往中国的路上,我们初步怀疑,白帝国集团可能是失去了Dr·astrid后,想要拉拢Z博士过去接手Dr·astrid的那些项目……” “有病,Z博士自己是荆棘皇冠的创始人,好端端的跑去给别人工作?”林刻骨毫不客气地嘲讽。 “可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啊,难道特意跑到中国躲避咱们?”韩立百思不得其解,白帝国集团和荆棘皇冠集团,虽说因为两个首席科学家的缘故敌对很久了,但是由于所在国家地区不同,所以也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味道,只是进出各自所在的国家都会谨慎小心一点,怎么这次突然全都跑过去了?一定有什么目的,是什么呢…… 林刻骨站在窗口,看着远方,远方一片雾气飘渺,高楼大厦的顶部都被隐藏了起来,那么,如果是山体呢?他有些分神了,没注意也没兴趣听韩立继续说话,挂了。 他垂眸,凝视着相机上的那个女人,好一会儿,眼眸猛然掀开,眸中寒光凛冽,转身大步出去。 今天是个好机会,他要去,把他的女人带回来。 重型机车发出嘶吼,与一辆计程车擦身而过,转眼消失在雨幕中。 计程车不一会儿慢了下来,转了个弯,追了过去。 坐在车里的平安满头大汗,不停拍座椅让司机再快点,他心惊胆战,预感林刻骨是要去COT了,他不敢想象在现如今三个人的复杂情况中,林刻骨真的见到了钟离锦会怎么样,他要想着把钟离锦抢走,商寒之又会怎么对付他,想想之前那次,商寒之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的! 计程车却怎么也追赶不上那辆黑色的机车,等他们到达COT的“后门”的时候,只看到一辆黑色机车停在路边,任由雨水冲刷,林刻骨已经不见了。 ☆、012 封藏 一排排座椅整齐柔软,讲台上峰会的举办了正满面笑容的讲话,何汀澜面色冰冷地坐在第一排,腿上放着一台电脑,正在邮箱里翻找着什么。这不是她的邮箱,是当年她所在的大学的官方邮箱,她担任学生会长,并且是管理这个邮箱的导师的得意门生,所以一直在帮他处理一些信件,总会有许多学生和家长或者交换生请求等等发到这个邮箱来。 钟水晶说过那些话后就潇潇洒洒地走了,只留下她满目震惊满心凌乱地呆在酒店里,她一觉醒来,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跟导师要来了账号密码,翻找起以前的邮件来。 不一会儿,何汀澜感觉到身边的人起了身,然后换了一个人坐下,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了过来,随意一瞄,看到一张笑容温婉的脸。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毕竟她们已经被拿来放在一起比较有那么两年了,可那又如何?她冷淡地收回目光,继续盯着电脑。 “很无聊是吗?”宁玥轻轻出声,她已经知道何汀澜为什么会来参加这次峰会了,因为她以前尊敬的老师要来,所以她才来的。 何汀澜仿佛没有听到,看着邮箱里几百封的邮件,眉头微皱,突然想到了什么,点开垃圾箱开始翻找。 宁玥脸上的笑容凉了一些,目光扫过她的电脑,忽然顿住。 何汀澜也顿住,她找到了她要找的,可很快注意到宁玥的偷窥,冷冷地看过去,“懂礼貌吗?” 宁玥笑容有些挂不住,转开,“抱歉。” 何汀澜这才打开那封好几年前收到的邮件,打开,这是一封推荐信,她看着上面的信息,脸色微变,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会在垃圾箱里?钟离锦是傻子吗? 宁玥对那封邮件有些在意,眼睛瞧瞧瞄了过去,确定自己果然没看错,眸中亦是闪过一丝诧异。 …… 暴雨和浓雾将山体掩盖,每个监控头都被雨水打湿,变得有些模糊。 林刻骨利落地翻过电网,步伐很快,可所过之处皆是各个监控的最死角,如果不是有人一直睁着眼睛盯着看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现有一条腿或者一片衣角迅速闪过,只留下被雨打得颤抖着身子的灌木花草在晃动。 上一次的潜入,虽然最后挺狼狈的,但是并非没有收获,看,他已经将每个最大的死角都分析出来了。过了最外围这里,越临近腹地,监控就没有这里这样密集,他有的是潜入的方法。 他目光沉静而坚毅,做什么都有种不骄不躁的感觉,好像无论出什么问题他都能不紧不慢地解决。 有人说过,林刻骨天生就是个军人或者高危犯罪分子,他不仅有动物一样的对万物的敏锐性,在侦查、潜入、打斗等等上的天赋堪比在科学界的钟离锦和商寒之,否则当初他不会才加入太平洋舰队不久便受到重用,如果不是那场索马里海盗袭击中“牺牲”,现在已经不知道走到哪个位置了。 COT的每座山脚下都有一个保安亭,有负责值班的保全人员监控所在山上的场景。雨天让人容易昏昏欲睡,坐在狭小的保安亭里,又基本对着的都是花草树木空无一人的监控,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值班保全眼皮越发的重,反应迟钝了些,没有发现悄无声息,出现在窗外盯着他的人影,等他发现时,来不及发出一声,脸上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林刻骨从他身上把COT通讯器找出来,从容不迫地把他踢进桌底。 …… 另一边,商寒之第四次问钟离锦,“你真的不跟我去研究楼?” 钟离锦窝在沙发里,咔嚓咔嚓吃薯片看电视,闻言头也不抬一下,“不去。”这种天气,她才不想出门,就算是室内,也感觉湿漉漉的,还是呆在家里舒服。 商寒之没再说话,就这么看着钟离锦,乌黑沉静的眸子,就像在谴责,她怎么可以因为雨天就放弃黏在他身边? 钟离锦感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灼灼,悄悄抬一眼瞅下,赶紧移开,然后又瞅一眼,受不了地站起身,“好嘛,分一片给你吃,然后赶紧去工作赚钱养我,我就不去啦,这种天气,人家全身乏力不想动啦,啊——” 商寒之淡淡瞥了唇瓣的薯片一眼,又落在她脸上。她之前说过,只是才跟他分开就想他了,可是他还没跟她分开,想到要跟她分开,就已经在想念她了。 他伸出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吻她,带有感情的吻更加缠绵深入,让人流连忘返。 磨磨蹭蹭吻了好半天,大名鼎鼎的Z博士才终于把那颗“不务正业”的心收回来,乖乖去实验室工作——科学家就是这样,培养皿培养瓶等等里面的东西,有时候比女子肚子里的孩子还要难伺候,需要精心的照料和记录,走错一步便万念俱空,需要从头开始,大概他们的耐心和严谨,也就是因为这样培养出来的吧。 钟离锦今天的计划就是当一只懒虫,在外面大雨哗啦的时候,舒舒服服的窝在家里吃零食看电视,只是总有意外发生。 钟离锦接到了褚甄婷的电话,她鼻音很重,不是感冒了,而是哭了,她今天收到了哥哥发来的邮件,说是爸爸出了车祸住院了,她很着急要出去,但是COT里的人要出去都是要打报告的,上来下去,没有两个小时搞不定,她现在哪能静得下来打报告? 这是个小问题,钟离锦用屋里商寒之给她的通讯器联络商寒之说一声,就有一辆COT的车子去宿舍楼接她。 这种时候就算再讨厌这种天气,也得去送送褚甄婷,带了伞换了衣服便出门了。 此时雨稍微小了一些,可初夏天还未正式热起来的天,山间下起雨便像春天未过一般的凉,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长羊毛衫外套,一头乌黑微卷的长发披在身上,唇红齿白,桃花眼轮廓优美大而眼角狭长,撑着白色的伞站在楼下,在雨雾中,娉婷动人,像一朵娇艳夺目的红花,不需要任何陪衬便已足够灼目。 一个人影从公寓楼后面的树林中走出来,绕过公寓楼,看到她时脚步猛然顿住。 林刻骨盯着她,那种感觉就像一颗藏在干涸土地里的种子突然破土而出,长出鲜活翠绿的嫩芽,然后茁壮成长,直到开出一朵美丽的花儿来,于是他的世界里有了色彩,有了活力。 放在腿边的手缓缓攥起,心跳得太快,手心里也冒出了点手汗,他终于迈开步伐,缓缓走了过来。 钟离锦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有人走了过来,她像是懒得转动一下脑袋,只是斜眼看过去,天生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以及她本就对于陌生人挺不客气的性子,这一眼像肆意的没有温度的随意一扫,让人一下便觉得,这女人有点嚣张,不是软柿子好惹的。 可这一眼,便让人觉得熟悉,觉得心跳猛然漏跳一拍。 这一眼,钟离锦便对上了一双克制而深邃的眼眸,莫名一怔,这人长得……蛮好看。 欣赏美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钟离锦本是随意一扫,此时却不由得扭头盯着他打量,扫过他身上有COT标志的保全制服,心想原来是COT的保全人员。 此时,车子的声音传来,载着褚甄婷的车子开了过来,钟离锦收回目光,撑伞走了过去,收起伞坐进车内,不知为何,钟离锦又忍不住扭头盯着那个人,在雨雾中,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撑着黑色的伞,一动不动,看不清面容,只觉得像烟雨图中的人,她心里泛起一点异样,直到车子开走,被边上褚甄婷抽抽噎噎的哭声吸引,才终于把注意力收回来。 “别哭了,你哥哥不是说已经抢救过来了吗?”钟离锦有些无奈地道。 褚甄婷趴她肩上哭得可怜兮兮,“呜呜呜……你都不知道我爸爸有多好,小时候我奶奶和妈妈都说家里没钱不让我读书,只给哥哥读,我爸爸一点不偏心,就让我读,我哥哥有的,他一样不少给我,后来我出国读书,爸爸担心我没钱花,每个月都要问好几次……呜呜……我到现在还没成为一个让他骄傲的女儿,还没有成为一个对社会对人类做出贡献的医学家,可我爸爸都老了……”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突然间才发现,父母已经老了这件事,在我们还年轻鲜活,只顾着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 钟离锦抚着她的背,目光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闪过的景色,一瞬间有些羡慕褚甄婷,在她的人生中,有那么几个人,不求回报没有任何私心不会有任何羡慕嫉妒恨情绪的,为她所完成的每件事感到骄傲。可已经成为孤儿的她,哪怕成为大名鼎鼎的Dr·astrid,成为褚甄婷嘴里那种为社会为人类做出巨大贡献的人,也没有会为她感到骄傲的亲人。 “你一直是你爸爸的骄傲。”她记得褚甄婷跟她说过,她是他们镇里唯一一个考上哈佛这样的顶级名牌的学生,录取通知下来第二天她爸爸给镇上的所有人都送了糖果,现在她更是在COT这种顶级研究所里工作,她早已经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了。为人父母,其实并不需要孩子成就多大的事业才会为其感到骄傲。 褚甄婷抽抽噎噎的,车子把她送到了COT站牌下,那里停着她哥哥的车子,正是之前刚进COT时送褚甄婷过来参加面试的那辆,她跟钟离锦告别,捂着脑袋冒着雨跑了过去。 钟离锦见那车子开走了,让司机掉头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雨下得太大,车子在半路熄了火,且怎么开都开不起来,联络了商寒之,商寒之说派别人来接,所以她只好坐在车里等,不一会儿司机脸色变幻,不自觉地捂着肚子,很不好意思的表达了他肚子疼得去排泄下的需求,然后冒着雨跑进了灌木丛里消失不见。 钟离锦本能的讨厌下雨天,总觉得这种天气影响心情之余,还影响运气。 好在也没让她多等,一辆车子从里面开了过来,停在钟离锦所在的这辆旁边,车门从里面打了开,钟离锦还想着等它掉转了车头再过去,没想到那边司机这么积极,也就下了车两步钻进去了。 那边,商寒之接到钟离锦电话后便停下了手里的活,一边联络人去接钟离锦,一边打开随身携带的掌上电脑,他已经习惯隔一会儿看看钟离锦,看看她在干什么、心情如何,无论是在哪里。他觉得这种行为有点变态,像个偷窥狂,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看看。 于是他便看到,他才刚把命令传达下去,保全人员那边才出来一个人开了辆车子从COT腹地出去,可钟离锦那边,却已经有一辆驶了过去,那确实是COT的车子,可他本能的觉得不太对劲,眉头微微蹙起,再一次拿起通讯器。 “车牌号LC4003的驾驶人是谁?”COT的车子的钥匙是员工磁卡,任何员工都可以使用。 那边传来快速敲动键盘的声音,有人回答:“是保全三队的李家强。……嗯?他今天应该在X标记山下保安亭值班才是……” 就在此时,商寒之看到屏幕里那辆车子启动,它没有掉头,而是直接飞快的,冲往不远处的COT出口。 商寒之脸色骤变,“拦住他!” ☆、013 从不信命(国庆快乐) 突如其来的冲刺让才坐稳的钟离锦猛然往后跌去,脑袋也跟着空了空,目光扫向驾驶座,只看到男人绷紧的下颚弧线,和尖尖的下巴。 她立刻就想起了在宿舍楼下看到的那个长相让人印象深刻的COT员工,伸手抓了抓门把,发现车锁已经被锁上了,她神色越发冷静,“你是谁?想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突然掀到她脸上的厚厚的软垫。 林刻骨没有说话,目光紧盯着前方飞速拉近的风景,那道铁门,就在眼前!油门猛然踩到底,丝毫没有停留意思地冲向那扇关闭着的铁门。 快点,再快点! 车头即将撞上铁门! “拦住他!”商寒之面若寒冰,字句间皆是杀气。 他的命令一落下,那边的人便迅速按下按钮,第一道铁门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十二根根特制的铁条落下,卡进特定的凹槽中,将铁门牢牢闩住。 “砰!”车子猛然撞上铁门,巨大的冲击力让铁门内部有些铁丝绷了开,爆开一阵薄薄的白色烟尘。 铁门被撞得往后凸出,可12根具有柔韧性的铁条就像一张网,牢牢将铁门封锁,即使是COT具有防弹功能的车子,车头都变了形,也没能将它撞开。 钟离锦也随着这一迅而猛的剧烈撞击身体往前冲去,撑满怀的厚软垫立刻起了作用,缓冲了一部分力道,没有疼痛感,只有那一瞬间产生的剧烈的眩晕。 “愚蠢。”商寒之冷冷说道,眼中越发冰寒刺骨,“马上备车。最近的保全队伍立即出动,决不允许他逃走!” “是!” 商寒之大步往外走,单枪匹马潜进COT想要掳走他的人,还敢走正门,当COT真那么好闯?最好他的女人没有掉一根毫毛,否则,他要你生不如死!林刻骨! 最近的保全队伍就在100米开外的地方,接到命令立即出发,林刻骨几乎立即感觉到了一批人马冲来的声音,他猛然看向身后的钟离锦,却见她扶着晕眩的脑袋,警惕地看着他。 她的眼中,满是陌生,仿佛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他坚硬的心忽然一痛,他知道,这一次他来得不够理智,也输得一败涂地。 忽然,一辆机车冲了过来,停在COT铁门外,一道略纤薄的少年般的身影戴着安全帽坐在上面,看不清脸。这正是林刻骨的那辆。 林刻骨扭头看一眼,再看已经快要逼近的COT保全队伍,深深地望了钟离锦一眼,打开车门,飞快下车,三两下翻过被撞得有些变了形的铁门,坐上机车后座,上面的人立即一拧车把,伴随着重型机车的怒吼,冲了出去。眨眼消失不见。 钟离锦从车上下来,看着机车消失不见的方向,眉头缓缓蹙起,刚刚那个人……他的眼神…… 机车极速前进,以一种专业赛车手的速度和精准控制在公路上急驰,一直到进入市区才缓缓松懈了下来,最终停在了一个小旅馆门口,开车的人摘下安全帽,平安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泛红的清秀面容出现在眼前。他没想到有一天能用林刻骨教他的车技救他,他很少会这样飙车,可是没办法,原本他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实在不够快,且他担心计程车司机知道是要去COT救人非但不跑反而会把车子停下来,好在林刻骨并没有把他的机车钥匙也带走,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刻骨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面色平静地跟着平安进入旅馆,到二楼的一个房间,一进屋,他就说:“她不记得我了。” 平安就是预料到会是这种状况,才赶着去救他的,虽然被钟离锦知道,自己肯定又要被一顿骂或者更严重,可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林刻骨落入商寒之手中?他一点不怀疑,商寒之抓到林刻骨,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COT! 【姐姐……和你一样,失忆了。】平安迟疑着比划道,接下来的事在他预想中,肯定是惊心动魄的,可是到底该怎么做?就算他不说,现在林刻骨已经见过钟离锦了,他那么聪明,肯定能猜想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林刻骨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惊讶的表情,他已经猜到了,这是唯一的解释,既然他能失忆,钟离锦也失忆就没什么值得震惊的,可是…… “她现在,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了?”林刻骨问道。 平安看着林刻骨,却见他神色平静,平静到仿佛在底下悄然酝酿着什么的海,他忽然觉得十分紧张,脊背绷紧,大脑在此刻做出了他认为的最正确也最好的选择。 【是的,我之前搞错了,我以为是商寒之欺骗了姐姐,后来才知道姐姐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对不起,刻骨哥,我之前不该跟你说那些话,让你……】比起林刻骨,终究最重要的还是钟离锦,且直接让林刻骨死心,对林刻骨也是好的,在COT里想要打败商寒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就像刚刚,林刻骨做再多准备再小心翼翼,商寒之只需要一声命令,他们都不知道的机关便启动,他便只能一败涂地束手就擒。 林刻骨看着平安的手语,眸色越发的深了,盯着平安,仿佛也有些危险了起来。 平安咽了咽口水,听到林刻骨问:“商寒之?他是谁?” 平安一怔,对呀,他失忆了,不记得商寒之了!Z博士大名在外,可知道他全名的少之又少,且几乎都集中在京城,所以说,只要林刻骨不再去COT,那么也找不到人算账,要报复也无从下手…… “COT的人,住在A栋高级宿舍楼,且能让她看上眼的……”林刻骨说着扭头看向窗外,眼中有一抹深思。 平安才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是Z博士吧?”林刻骨看向平安,立刻从平安的表情里看到了答案,“看来是了,很好。”他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像死神在夜里闪着寒光的镰刀。 平安瞪大眼,怎么办?好、好像没有用,他好像并没有一点知难而退或者不该插足于别人之间的想法!不,也许在林刻骨看来,就像他之前认为的那样,林刻骨也认为第三者,是商寒之才对,这该怎么办是好?钟离锦为了商寒之连对他这个弟弟都能撂下狠话,更何况对林刻骨!他当然知道,林刻骨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那又何妨?只要他对钟离锦是好的,就算对他不好也没有关系,他曾经是这样想的,可现在,他去伤害商寒之,对于钟离锦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刻骨哥!】平安着急地跑到林刻骨面前,【你……你何必……】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林刻骨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的湿外套脱掉,露出也已经湿透的黑色背心,露出结实的臂膀,然后弯下腰解鞋带,“如果会被我抢回来,就证明,他们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一对。” 命中注定……可他林刻骨,从来不信命! …… 由于从COT第一道铁门到COT腹地的距离有点远,钟离锦和商寒之的车子在一半路程中遇到,商寒之立即把她接到身边来,仔细确认她没有受伤且没有一点儿想起和林刻骨的那些事后,才松了一口气,连带着林刻骨又一次从眼皮子下逃跑这件事也没让他那么火大了。 他多怕,钟离锦会像刚来COT那会儿对他的那样,突然抓住林刻骨的手,露出情深意重的表情,说出撕裂他心口的话,好在,并没有。 “事实证明,你果然只适合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好好生存。”商寒之低头瞥她一眼,冷淡又坚定地道。 “唔……你肯定想把我拴裤腰带上到哪都带着,如果Z博士你能把都雨天打败了,让它永远不下雨,我肯定什么时候都跟着你。”钟离锦趴在商寒之怀里不动弹,慢悠悠地说着,嗅着他干净清凉又带着点消毒水味的味道,脑袋里仅剩的一点眩晕仿佛消失了,外面湿漉漉的环境也不那么讨厌了,连带着堆满脑子的问号,也消散了不少。 没有比这件事更真实更让她感到愉快和幸福的事了,那就是,他们在一起。那个突然跑进来想要掳走她的人,是不是就是平安口中的那个林刻骨,又有什么关系?她已经跟平安说得很清楚了,她想,她教育出来的弟弟,一定不会让她失望,尽管他开着机车跑来把那个人救走了。 商寒之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轻轻握紧她的肩头,目光扫向窗外,那点暖意消失不见,只余下满满的冰冷与杀意。林刻骨,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别以为这次还可以像上次那样,逃出COT的范围就算完了,曾经的夺爱之恨,既然他敢出现,就不算完。 轰隆…… 闪电劈过乌云,雨又大了起来。 何汀澜跟老师在大堂告别,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坐电梯回自己房间。 一进屋,她再次把电脑打开,看着邮箱,看着那封静静躺在垃圾箱里的邮件,这个邮箱从她毕业那年开始就弃用了,因为学校搬了新校区,名字上也有了小许变化,为了让学生等其他人记住学校邮箱账号便重新弄了一个。 在她之前管理这个邮箱的学生是计算机系的,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弄得这个邮箱干啥都要动手,比如在草稿箱里写东西,本来到时间系统就会自动保存,可从他手上一出来,必须得自己动手点击保存才行,垃圾箱里一样如此,本来三十天就该自动删除里面的垃圾邮件,后来必须得自己动手去删除,放到现在,几年没有人使用的邮箱,倒像时间定格一般,很多东西都还一直静静地躺在里面,包括那些分门别类保存着的邮件。 为什么…… 何汀澜盯着它,皱起眉想了想,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都在干什么,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把电脑丢到桌面上,拿起一杯水灌进去,都是钟水晶的错!如果不是她跟她说那些话,她怎么会突然关注起钟离锦,还理会她那些陈年旧事?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何汀澜看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怎么样?会议还顺利?”温品言天生含着几分笑意的风流嗓音传了过来。 “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还不就那样。” “我听说,钟水晶也去了?”温品言主要是担心这个。他不像何汀澜,在慕华里没有几个朋友,所以他自然知道,以钟水晶为首的那些女人都在背后怎么议论何汀澜,尤其是钟水晶那个简直从投胎开始就是人生赢家的女人,见到何汀澜的话,绝对不会客气的。 何汀澜原本还有点不相信钟水晶说的老同学都在背后说她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之类的人的,此时听到温品言这么问,她就知道,钟水晶八成不是瞎说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问他:“钟水晶以前都怎么对得罪她的人的?” 温品言并不清楚当年何汀澜钟水晶钟离锦之间的那个纠葛,毕竟不是同班,所以听到这个只当何汀澜果然跟钟水晶撞上,并且起了争执了,说道:“不用担心,现在她最多口头上占占便宜而已,不会真枪实弹跟我们硬碰硬的,且兰市是我们的地盘,她想赶也赶不了。” 果然是把人赶出她所在的城市吗?何汀澜靠在沙发靠背上,垂眸看着脚,脚上是一双和衣服一样私人定制的鞋子,全世界仅有的一双,价格不用说,她现在也是随随便便一出手就可以是六位数七位数的人了,不像曾经,她为了几百几千块钱都得腆着脸满心羞耻却不一定能得到的跟母亲和继父要,现在他们都要靠着她的脸色过活,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惹她不高兴。 她不得不承认,如果她没有进到慕华,就不会认识商寒之和温品言,就没有今天高高在上的荆棘女王,如果那是真的,如果钟离锦没有帮她,而她被钟水晶赶出慕华,继而连累母亲和继父,她会怎么样?就算没有连累,她会遭到他们怎么样的对待?真是天大的笑话,一直怨恨嫉妒羡慕着恐惧着的人,结果反而是她的恩人,一切恶意竟然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光明磊落,坦荡正直,却没想到,原来名声早已毁誉参半。 “汀澜?” “……没事。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钟离锦在外游学走了很多个国家,唯独没有中国。” “对。怎么?”温品言感到很意外,还是第一次从何汀澜嘴里听到的“钟离锦”三个字是不那么扭曲充满怨恨厌恶的,也意外何汀澜为什么会提起这种不起眼的陈年旧事。 对了,那时候钟离锦和商寒之分手才不久,钟离锦刚上大学,商寒之拼了命的工作来麻醉自己,可生命中生活里仿佛怎么也消除不了她存在的痕迹,总是有一些老同学会告诉他们多多少少关于钟离锦的消息,因为钟离锦恰好游学到了他们某些人所在的学校,于是他们知道,她到过墨西哥、到过意大利、到过法国、到过英国、到过日本、到过韩国……大学四年,钟离锦在外游学走了十个国家,在十几所名校学习过,唯独,跳过了中国。 那四年里,商寒之似乎已经渐渐冷静淡忘,可他们如果看到总会发现,他一直忍不住在期待,期待有一天钟离锦离开某一个学校,下一个落脚地是中国,哪个城市哪所学校都好,国内也有很好的学校不是吗?可是,她没有。、 所以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钟离锦没有脸回来,钟离锦在躲避他。 何汀澜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因为她开始下意识地去寻找钟离锦好的那一面,然后她就发现,钟离锦……不应该是一个会选择逃避的人,她应该是这样的:没心没肺的把商寒之甩了,也一脸理所当然,因为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再次见面会无视或者笑着打招呼或者如何让人恨得牙痒痒想打死她,但绝对不是连他所在的国家都不敢踏进来一步的人。 她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这个,然后想起自己的大学在国内也是首屈一指的,便去查了查,没想到,这一查,还真查到了钟离锦的申请,原来她并没有刻意跳过商寒之所在的国度,可这封申请,静静躺在垃圾箱里,从未被人打开看过。 ------题外话------ QAQ国庆……然而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我还是得更新,还是得干活(哭晕在厕所) ☆、014 结婚 雨还在下,钟离锦被商寒之牵着进了医学研究楼,研究楼里的工作人员们已经习惯了这两人黏糊糊秀恩爱的模样,瞄一眼就各自低头继续干活。 乘电梯的时候遇到周言默,周言默跟商寒之打完招呼,问钟离锦,“你知道褚小胖哪去了吗?”宿舍和她所属的实验室里都没找到人。 “你不知道?她家里有事,出去了。” 周言默一怔,点点头,没再说话。 钟离锦瞅了瞅周言默的表情,眉梢轻挑。 电梯快要到达周言默要去的楼层的时候,他才又出声:“你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吗?”之前跟褚甄婷的联络都是用通讯器来着,可通讯器出了COT没法用,褚甄婷是实习期员工,也没有把通讯器带出COT的权利和资格。 “没有。”钟离锦无可奈何模样耸耸肩,“我又没有手机。” 周言默出去了,钟离锦抱着商寒之的胳膊,笑得有些邪气,不一会儿,一缕头发被轻轻扯了扯,她抬眼看去,看到商寒之盯着她。 “别人的感情别瞎掺和。”商寒之说道,他最懂得自己感情的事被旁人瞎掺和的讨厌的感觉了,尤其是那种屡次让别人别管,别人还使劲要掺和的感觉,简直想杀人。 “这算瞎掺和吗?我明明就是动了这么这么这么一丁点儿的脑筋。”钟离锦伸出小拇指,掐出指甲那一点困难,笑得狡黠又聪颖,眼眸弯成两道美丽的月牙,水盈闪亮,“就一点点。” 商寒之心下一动,抓住她的手,看着白皙晶莹的指尖。 不一会儿,监控室那边瞅着医学楼电梯这块的值班人员捂着脸,满眼羞涩地盯着在电梯里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直看,艾玛,没想到他们家博士看着清清冷冷的模样,可行为上该热情的时候从不马虎啊,好羞耻…… 电梯门打开,钟离锦双颊酡红唇瓣微肿地跟着商寒之走出电梯,经过一间间实验室,跟寥寥几个有资格在这一层楼里工作的科学家擦身而过。 商寒之一身白袍纤尘不染,镜片掩饰下,他拒人千里之外之余偶尔也会让人产生一点斯文的,不那么不好说话的错觉,一如既往没有什么不同地颔首,接受同事兼下属的招呼,下颚的线条优美,极为勾人眼球。然后,他牵着钟离锦走进办公室,门轻轻的关上,锁住,优雅的,慢条斯理的,将她压在门上继续吻。 空气却在这慢条斯理中,就像小火慢炖的汤,慢慢升温直到浓郁不可控制。 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足以让商寒之丢盔弃甲丢开所有严于律己的原则,那就是,钟离锦爱他。只要她爱他,那么他可以给她任何她想要的,他也好,世界也好,什么都好。他无法抵抗她的诱惑,哪怕只是毫无勾引味道的一举一动。 不稳的激情的喘息声渐渐平稳,他抱着她在余韵中平息,珍惜爱重地吻着她的肩头、脖颈、脸颊和唇瓣,低声道:“小锦,我们结婚吧。” 钟离锦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听到勉强抬眼看他,无理取闹地撒娇:“结婚不是早就决定好的事吗?难道你到现在才真的下决心要跟我结婚?人们都说,男人床上的话是不可信的。” 商寒之额头抵在她的肩上,轻笑声仿佛从胸腔内传出,“我们现在是在办公椅上。” 钟离锦难得脸红,不痛不痒地咬他,“你这个白日宣淫的衣冠禽兽!” “嗯,那跟衣冠禽兽白日宣淫的你是什么?” “……”钟离锦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别跟一个男人在床上争论任何事,再矜持的男人在那时候,都没有什么矜持可言了。 …… 经过暴雨一天一夜的冲刷,兰市变得格外清新干净,阳光撕裂云层,整个城市仿佛都闪闪发亮起来。 乌云已散,阳光璀璨。 兰市机场终于开始正常运营起来,备降到其他机场的飞机再次起飞,拉着等候多时的乘客到达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人流中,一个黄种人六个白种人的组合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韩立拿出手机给林刻骨打电话,目光下意识扫向一行人中的珍妮弗,她朝他笑了笑,“Joe,给Aaron打电话吗?” 韩立有些僵硬地点头,这个女人的存在,就是他咽喉里的一堵石,卡住某些禁忌。 林刻骨看了眼来电显示,估摸着是他们到了,接起,“我在兰市丽海区嘉陵弯路17号。” 韩立一怔,没想到林刻骨这么干脆。 “动作快点。”林刻骨挂了电话。 韩立更是奇怪了,他不是不期待猎鹰部队的帮助吗?怎么突然好像改了态度?出什么事了? 不管怎么样,刻骨愿意配合就是好的,一群人一起总比单枪匹马地干来得好。 他们拿了行李,乘坐计程车离开机场,他们离开不久后,另一架飞机也到达机场,一群看着就觉得气场很足格外严谨的人从通道内走出,不同于前面的那些人,白帝国集团当然不可能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一群科学家出问题,保护工作已经全面展开,车子已经等候在机场外。 …… 钟离锦一大早被摇醒,眯着眼睛不愿意动弹,被伺候着换了衣服梳了头发洗了把脸后才稍微清醒点,满脸不乐意,“干嘛呀?这才几点。” “早点去,省得人多。”商寒之把牙膏挤在她的牙刷上,塞进她手里。 “去哪?” “去美驻中国大使馆,给你补办护照。” “哦……”钟离锦猛然反应过来,还有点朦胧睡意的眼睛一亮,亮晶晶地看着商寒之,“然后就可以结婚了?” 当然还需要其他的,不同国籍就是有点麻烦,不过这种麻烦也不难解决,之前不带她去补办护照是怕被白帝国知道,现在既然已经有其他打算了,自然不怕了。 他揉揉她的脑袋,深深印上一个早安吻,黑色的眸中含着清浅的笑意和温柔。 钟离锦心情好,哼着歌儿刷牙,还郑重给自己化了个淡淡的妆,仔细弄了头发,让它不要那么蓬松卷翘,郑重其事的模样,幸福的笑意挂满眼角眉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领结婚证,而不是只是去大使馆补办护照。 结果她从浴室里出去,就看到商寒之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是她之前跟他在京城给他买的,漆黑笔挺,显得他身材更加颀长,虽然有些苍白但格外清隽帅气的面容,优雅简洁的金丝边框眼镜,就这么站在那里,职场精英范儿十足,女人瞅上一眼,眼睛绝对无法轻易转开。 八年后再次见面,商寒之第一次见到这样精心打扮的成熟的钟离锦,本就天生丽质,带着野性肆意的美的女人,更加用力地绽放自己的美丽后,实在叫人无法抵御。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钟离锦脸颊微红,心里都是甜滋滋的味道,不过很快她就笑,“寒之,你觉不觉得我们像神经病?”去补办个护照,打扮得跟要去参加宴会似的,傻不傻? “不觉得。”商寒之走近她,灼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捧着她的脸又吻下去,“难道你不想顺便跟我约会?” 在商寒之的计划里,既然都要出去,那么为什么不去约会呢?重新在一起到现在,正式的约会还没有过呢,在他昨晚趁钟离锦睡着后起来做的计划里,他们应该去完大使馆后,可以去看一个恰好在今天举办的艺术展,然后去看电影,晚上去一个优雅有情调的顶楼观光西餐厅吃烛光晚餐,然后去费兹杰拉酒店的情侣套房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当然,他已经联系了兰市费兹杰拉酒店那边,安排一场浪漫的惊喜,相信作为英国商业圈最顶端的费兹杰拉集团旗下的七星级连锁酒店,办事效率不会让他失望的。 结果一大早被挖起来,好不容易弄好可以出发,却因为把人挖起来那个人定力不够,没完没了吻了半天,钟离锦不得不再重新补一次妆,再加上吃早餐,磨磨蹭蹭了半天后,才终于出发了。 …… 兰市唯一一个费兹杰拉大酒店内,仅次于总统套房的最高级情侣套房里,酒店经理正指挥着不少员工里外忙活,看到钟水晶走进来,立刻轻声问好。 “听说是个要求很高的客人?”钟水晶伸手接过经理手上的文档,她这次回来度假的同时也顺便帮未婚夫Ray视察下集团旗下在中国的酒店,虽说她是珠宝设计师,但是不代表她不懂这些,可都是她男人手把手教的呢。 “是的。”经理说道,因为他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完美”,消费多少他完全不在意,正是因此所以反而更难办,且时间很紧迫,今晚八点之前就要搞好。 “那真是太好了。”钟水晶勾了勾唇,看着经理,“考验你们能力的时候到了。” 经理额头冒汗,这位未来的集团夫人真是有够不好伺候的。 客人虽然没有什么浪漫细胞,不太知道怎么讨好女人,所以拜托给了别人,但是还是给出了可供参考的信息,并且信息格外的详细,从女方的个性到喜欢的颜色和花到不喜欢的每一样菜等等。钟水晶翻开文档,看到这个就对这位客人有了些好感,多深的感情才会注意到的细枝末节上面如此详细。 “好好弄,一定要……”钟水晶声音戛然而止,瞪着她才看到的那位客人的身份信息,她没有看错,那上面的名字,确实是“商寒之”! “这束花放在这里,玫瑰……” “狗屎!”钟水晶怒气冲冲地打断经理的声音,“花什么花,把那些花都换成狗屎!我要臭死这对狗男女!臭死他们!” 经理和员工目瞪口呆地看着钟水晶。 钟水晶这位从投胎开始就是人生赢家的大小姐才不在意,别人不知道Dr·astrid是钟离锦,她还能不知道?她一直都在关注他们,女人,特别是身为一个局外人,尤其是知道他们过往的局外人,最是容易看清商寒之为什么成为Z博士,Z博士为什么处处针对Dr·astrid,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怎么会看何汀澜那么不顺眼?就是因为觉得明明商寒之那么爱钟离锦,她还要一直跟着他很犯贱很恶心,指不定当初他们分手都是她搞的鬼。 她以为商寒之是个值得感动和钦佩的痴心人,总有一天他和钟离锦会再次走到一起,结果现在竟然这么悄无声息地跟某个不知名的女人搞这种浪漫,指不定那人还是何汀澜,真他妈的气死她了! 钟水晶在楼上气得想打人,楼下大堂,白帝研究院的几人正在办理入住手续。 没有哪个酒店,比费兹杰拉酒店的保全系统更为全面完整了。 ------题外话------ 今天被拖着打了一顿o(╯□╰)o原因是我太没志气,决定当永远的十几点君o(╯□╰)o然而我是真的感觉码不出再多,手速太慢(时速没一千,一万字得码十个多小时)这本我觉得写着又费劲,毕竟是突破自我之作,唉……这样吧,今天如果月票能过50张,我明天就二更,第一更在上午,第二更在下午,没有我就继续一更,有票这本书又能让你想多看的就投,不强求,只一更我也轻松点么么哒。 ☆、015 汇聚 对于别人来说,补办护照的程序规定和接待人员的某些官僚作风可能很烦人,但是这事落在商寒之和钟离锦身上自然不会出现那些问题,负责人亲自接待,亲自处理,亲自盖章……不到一个小时,基本就搞定的,剩下的也不需要本人了,弄好后会直接寄到COT去的。 于是他们有闲暇时间将商寒之的约会计划进行下去。 首先,去看一场画展。 来看画的人有不少,画廊里控制客流量,他们得先在大堂里坐着排队稍等,钟离锦随手拿了一张入口处放着的关于画家和她的画的简介,这是一个叫水清流的近年突然以强势霸道的画风闯进人们眼球的新锐画家,上面的简介说:她的画是能够直击人灵魂深处的魔力之作,挖掘出人性的绝望与希望之光,若是人生中有过艰辛刻苦黑暗时段的人们看到,乐观者,会因为看到那绝望中的希望之光而感动泪流,悲观者,会因为看到满目绝望而悲伤流涕。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钟离锦挽着商寒之的胳膊说道。艺术毕竟是小众派,这个水清流才多久时间就国内外小有名气了,显然是有人刻意炒作和包装的。 “是不是夸大其词的炒作和包装,看看就知道了。” 神奇的是,进去的人总是要过好一段时间才会出去,所以等了好一会儿,钟离锦和商寒之才能进去。走过圆形的拱门入口,左转上二楼,进入展示区。 展示区是一条走廊,左右两面墙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幅画,空间很大,让人能够安静仔细的欣赏顺便沉浸在画的世界中,钟离锦还真看到有人站在某一幅画前,或微笑或满目哀伤,然而她是没有过去记忆的人,只能看到画本身的细节和颜料色彩,无法沉浸其中。 忽然,商寒之脚步停下,挽着他胳膊的钟离锦也停下,转头看,看到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整体颜色是黑红色的,扭曲且压抑,乍一看就像一片压抑的黑暗色之中,一把尖锐的染着血的刀扎进一个大脑里,可再看,又好像不是,画下面写着画的名字,它叫《镜》。之前看画的人们几乎只看一眼,就转开视线,离开它,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多看一眼。 商寒之却像陷进去一般,盯着它直看,钟离锦想找画廊工作人员来讲解下这幅画的含义,刚要把手从他臂弯里抽出,猛然被商寒之握住,用力之大,就像抓住的是一根救命稻草。 钟离锦眉头一皱,“寒之?” 商寒之看着她,如墨色的眼眸,漆黑漆黑的,深处仿佛隐藏着微不可查的,破碎的光芒。 钟离锦心下一紧,反手握住他的手,“寒之,我在这里。” “……嗯。”商寒之握紧了她的手,像是回过了神,牵着她离开这幅画,再不去多看它一眼。 接下来再没有遇到一幅能让他们失控的画,但是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画家,只要再有所突破,未来不可限量。 在走廊尽头原路返回,再次经过那幅画的时候,钟离锦看到一个画廊经理在跟一个眉飞色舞看起来没吃过苦的大小姐讲解:“这是水清流做过一场噩梦起来完成的一幅作品,由于太过黑暗和压抑,是所有已知画作中最不受欢迎的一副画,画作鉴赏家们的评语是,它能倒映出人最黑暗痛苦以及卑劣的回忆,以及……” 商寒之最黑暗痛苦的记忆,不是父母自杀自己辍学打工还一堆的债务,不是从一个贵公子变成别人逗弄的小平民,不是创业初期屡次被那些前辈围攻打压夜不能寐,而是她的移情别恋,以及那种无论如何也不回头,用行为表现出来的恩断义绝。就像她不管是在游学期间还是在白帝国被他气得跳脚,都不踏上这个国家一步。 那幅画如此阴险,像一缕邪恶的幽魂,抓住你心的一点空隙,便闯进去,然后把那些你刻意掩埋的记忆统统挖出来,让你再次回味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其实他真的很介意,越爱一个人,就越会在意这种事,可又因为太过喜爱,在意的方向反而产生变化,就像那些女人抓到出轨的爱人,很多时候只会对小三大打出手,觉得是贱人故意将男人勾引,只要男人认错并且发誓不再犯就会原谅一样,他无意识的进行偏袒。 所以他介意林刻骨的存在,他是他咽喉里的一根刺,他的存在让他感到威胁,感到幸福的不安定,感到恐惧。他曾经将钟离锦从他身边抢走,他身上一定有他没有,可钟离锦很喜欢的东西,否则她怎么会选择他?那是东西是什么,他一直没搞明白,而现在,本该死了的林刻骨又回来了,失忆了也想将她从他身边再次抢走…… 他想要……林刻骨消失。 钟离锦握紧商寒之的手,“寒之,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会再分开了。” 商寒之看着她侧脸,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下,眼眸坚定地看着前方,里面仿佛住着一轮骄阳一样璀璨热烈,看着人的时候,仿佛能将人融化。 他的心缓缓的暖了起来,望着她的眸中,越发的深,有着一种黑暗的病态的执着。 “嗯。”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死也不会分开。 …… 窄小的旅店房间内,八个人和一堆电脑等机器将整个房间堆满,床上、桌上、地上……拥挤得人要走几步都找不到地方下脚。 啪嗒啪嗒……键盘迅速被敲动的声音很轻,却因为太多而听得格外清楚。 林刻骨坐在窗台上,看着下面盘腿坐在地上敲打着键盘的几个白人,他们的白比正常白人要显得病态一些,显然是一群经常呆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工作不见太阳的人。 珍妮弗坐在窗台边上的座位上,捧着一杯热咖啡,扫了林刻骨一眼,看向那几人,“怎么样?COT的监控系统能攻破吗?” “很难,不过不是没有机会。毕竟我们研究Dr·astrid亲自设计的程序有一段时间了。”多亏了这个,虽然他们依然找不到法子攻破,但是技术上也算是精进了不少。 “那就好,我们找不到Dr·astrid已经让Boss不太高兴了,要是连Z博士也抓不到,我们等着受罚吧。” 韩立推开门走进来,神情有些微妙,眼底又有着一些庆幸,“收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们从白帝国内部窃听到,那些科学家来到国内的目的不是为了Z博士,而是为了Dr?astrid!” “什么?!”珍妮佛立即站起身,寻找太久未果都已经放弃了,却突然得知他们要找的宝贝就在眼前,怎么能不又惊又喜? 林刻骨眉头蹙了蹙。 “是这样说的,他们是过来接他们的院长回去的,也就是说,Dr。astrid就在这个城市里!”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就不清楚了,毕竟能偷偷窃听到那么一两句已经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了。 韩立有些庆幸,终于不用和Z博士对上了,不和Z博士对上,刻骨就不会有事了,不过很快,他话才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起来,钟离锦在这里?她悄无声息地藏在有商寒之的城市里? “那真是太好了!查到他们现在在哪了吗?” “……查到了,入住的酒店是费兹杰拉大酒店。” “很好!我们马上……”入住费兹杰拉酒店,守株待兔! “太好了,白帝国集团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我们全灭了。”林刻骨淡淡地道,手上的军工刀的刀尖一下一下,抠着指甲,“你们以为白帝国真的会这么随便放任他们最重要的一批科学家全都到这里来,而没有做丝毫准备?恐怕已经做好了等我们自投罗网的准备。” 他们立即想起了斯蒂芬那次。 韩立看着林刻骨。 “那怎么办?Dr?astrid是我们最优先的选择。”珍妮佛说。 “然而这个优先的代价太大,还是先尝试抓Z博士比较好。” “不行!”韩立忽然出声,“Boss说了,就要Dr?astrid!” 林刻骨看向韩立,眸子深沉、幽暗、危险。 韩立额头冒出汗,却依然坚持。他跟了林刻骨那么久,还能察觉不出他的不对劲吗?从他开始迫不及待地让猎鹰部队过来,要求他们立刻开始工作,到刚才说的话,无一不表明,林刻骨已经盯上Z博士了,很可能,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他必须得阻止!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刻骨找死! 珍妮佛视线在两人之间转动,一眯,拍案决定,“马上拟定作战计划,我们要Dr?astrid!” 门外忽然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谁?!”所有人猛然警觉。 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韩立三两下冲过去开门,追了出去。 小旅馆的好处是,监控少,没有严苛的入住要求,不需要身份证,别人要找来不容易,坏处就是,隔音效果差。 韩立终究没有找到人,他们认为能在外面偷听,还跑得这样快的人,一定知道什么Dr?astrid什么Z博士,未免夜长梦多,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今晚就去费兹杰拉酒店!谅白帝国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动手! ……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了醉人的红。 钟离锦和商寒之从电影院里走出,眉目含笑,唇瓣嫣红,随意一眼都电得人浑身酥麻。 同个电梯里的两队情侣档,女朋友几乎同时狠狠拧自家男朋友的腰,看什么看!再看也是别人的!拧完后,又偷偷打量商寒之,唉,别人家的男朋友! 是的,他们刚刚在情侣包厢里看了一场格外无趣的爱情电影,当然所谓包厢是那种一个屋子里放好几张沙发,一对情侣一个的那种,正常情况下,不管是钟离锦还是商寒之,看这种都是一觉睡过去的,不过在阴暗的环境中,在心爱之人就在旁边的时候,在别人光顾着做自己的事没空注意别人的时候,做点有趣的消遣度过这个无聊的电影时间,还是不错的。如果吻个不停这件事算是很有趣的事的话。 电影过后,按照计划,他们去兰市最著名的观景餐厅吃晚餐,观景餐厅在一个购物美食大厦顶楼,占据了整整一个楼层,却因为每个餐桌的间隔,仅有五十桌,可依旧客似云来,提早大半年订位的都有。在上面往下看,仿佛可以看到整个霓虹璀璨的繁华都市,又像伸手就能触碰夜空星辰。 环境优美,歌声悠扬,烛火摇曳,人美如画。 这是餐厅里最夺目的一对。 何汀澜和宁玥坐在不远处的一桌,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题外话------ 今晚二更。 ☆、016 面对面 宁玥看着那边浪漫的进行烛光晚餐的两人,灰暗烂漫的灯光照不清她眼中扭曲的情绪,待她回首看向何汀澜,见她望着那边回不过神,笑容温婉,“一直都听说何总十年如一日的爱着一个人,是一个令人感动的痴心人,现在看到这样一幕,心里不好受吧?” 何汀澜回过神,咽下从心底漫上咽喉的酸涩,冷眼看着她,“怎么宁总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怎么可能,我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他们,我可没有这个能耐啊。不过,我要说的确实跟他们有关就是了,我想何总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有话直说。”何汀澜拿起桌上红酒抿了一口,甜葡萄酒漫过咽喉,却没有带走一丝苦涩。 宁玥紧盯着何汀澜的表情,她觉得胜券在握,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容易利用的东西了。她的笑容更加温婉,“我想跟你合作,我们联手让他们两个分手,怎么样?” 何汀澜喝酒的动作猛然一顿,目光如刀冷冷射向宁玥,“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帮你得到Z博士。” 何汀澜警惕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会莫名其妙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帮助?你认识钟离锦?跟她有仇?” “我认识钟离锦,跟她没有仇。” “那你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阿锦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一起在美国读书,几年前才因为我回国创业分开的,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她不该跟Z博士在一起。”宁玥眉宇间多出了一丝哀愁,看得人揪心,“你应该知道,阿锦她失忆了,她是错把Z博士当成了别人才会和他在一起的,她失忆了,可我没有失忆,作为好朋友,我不能看着她因为认错人而错过真正的姻缘。” “什么真正的姻缘?”何汀澜皱起眉头。 “你跟博士那么熟,应该知道,阿锦是因为在美国交了其他男朋友才和博士分手的。之前我以为他已经死了,认为这种情况下告诉阿锦真相只会让她受伤,可前段时间我发现,他没死,只是失忆了,可即使失忆了,他也一直在寻找她,茫茫人海,那样执着不悔的在寻找一个不知姓名不知过去不知模样不知生死的人,我怎么忍心明知道什么情况却视若无睹呢?况且阿锦也是那样的爱他啊,可现在Z博士一定不会轻易放阿锦走的,所以我需要一个合作者。” 宁玥说得情真意切,内容也显得真实真挚,不像在说谎。 何汀澜有一点点的不可思议和震惊,“你的意思是,让钟离锦和博士分手的那个男人……出现了?” “对。” “他在这里?” “在国内。” 何汀澜没有说话,看向那边用晚餐的钟离锦和商寒之,眼中变幻莫测。 宁玥见此觉得何汀澜已经心动了,心中格外得意,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七分真三分假,她说的全是真的,只有要钟离锦回到林刻骨身边是假的,她怎么可能会让林刻骨和钟离锦再在一起?就算她最后依然得不到林刻骨,她也不准他们再在一起!何汀澜和她联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不仅让何汀澜看到了钟离锦和商寒之再次分手的可能性,还让何汀澜产生了一种不需要有负罪感的错觉,好像她不是在当她最鄙夷的第三者拆散别人,而是在成全钟离锦和林刻骨。 宁玥端起酒杯,轻嗅酒香,垂眸遮挡住眼中的得意。 “你说你跟钟离锦在美国是同学?”等了好一会儿,何汀澜突然问道。 宁玥一怔,“是啊。” “那你知道她大学在外游学的事?” “当然。” “有向国内的学校发初步申请邮件吗?” “……有,另外中国是唯一一个每个学校都拒绝她的申请的国家。”何汀澜突然问这种和她们刚才聊的事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宁玥迟疑了下,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而且,哪个邮件难道不是她搞的鬼吗?要不然怎么会在她的邮箱里? 宁玥当时就看了一眼,根本不知道那个邮箱不是何汀澜的私人邮箱,而是学校的。光是一封邮件没办法让她联想再多,估摸着何汀澜就是想试探一下她是不是真的跟钟离锦很熟,也就如实奉告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钟离锦明明去了日本韩国这么近的地方,却没有踏进这个国度一步的原因?而不是,她故意避开商寒之吗?每个学校都拒绝了钟离锦?是因为每个发到学校的申请都跑到了垃圾箱里,过期系统自动删除了吧,学校根本不可能给予回应,自然也没有初步申请通过再有后续这一说了。 “何总,关于我们的合作,你……” 何汀澜盯着她,眼底划过一抹冷冷的讥笑,快得让人抓不住尾巴,“我恐怕对这种很不擅长,也想不到该怎么样让一切归位。” “这些交给我就可以了,只要何总配合我。” “那真是太好了。”何汀澜站起身,“我等着宁总的好计策。先走一步。”说罢不等宁玥再说话,抬头挺胸地离开。 宁玥脸上温婉的笑容微收,看着何汀澜的背影,心里不爽她一副身份地位比自己高的模样,暗骂:“不过就是一只臭乌鸦,还以为自己真是女王呢?” 一个女侍者过来给她倒酒,她笑容温婉又矜持,眼底又有着高高在上的轻蔑。 …… 费兹杰拉大酒店。 韩立还有珍妮弗办好入住手续后,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跟白帝研究院的几个科学家在同一楼层,怕引起白帝国人的注意,也没有很靠近。 林刻骨因为上次抓斯蒂芬的时候和白帝国的人正面交手过,怕被认出,不能露面,于是和猎鹰五人一起,待在费兹杰拉酒店隔壁的一个五星级酒店里,与他们呼应。 “先入侵费兹杰拉酒店的监控系统和电脑查一下入住登记,确认白帝国集团埋伏的人数和所处的位置。”林刻骨站在窗边,手上拿着一个望远镜四处望着,淡淡出声。 几只猎鹰动作很迅速地打开电脑和相关机器开始准备。 而此时,在费兹杰拉酒店内的几位科学家们确定了明天亲自去COT要人后,开始有些兴致勃勃的讨论到外面哪个店里吃火锅,全然不知道他们几人的圈子以外,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 商寒之和钟离锦磨磨蹭蹭吃完后,终于起身离开。 入夜后就比较凉,商寒之把一直放在臂弯里的钟离锦的薄外套给她披上,因为这里距离酒店不远,所以也就准备走路去,顺便消消食,结果中途经过一个公园,里面有人在跳舞,当然不是大妈广场舞,是华尔兹,放在舞池边上的音响里放着音质一般的音乐,跳的人,也差不多是年纪比较大的。 周围松松散散的围了一小圈的人在看,钟离锦拉着商寒之看了一会儿,忽然瞅瞅他的衣服,再瞅瞅自己的衣服,一时兴起,忽然放开他走到他面前,弯腰,伸手,做出男士邀请女士的姿势,笑容诚挚地看着他:“这位先生,不知道本美女有没有荣幸跟你跳支舞呢?” “有啊有啊!”商寒之还没反应呢,就在两人边上的一对年轻情侣就起哄了,“你快去啊,帅哥,美女请你跳舞呢!” 矜持的Z博士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僵硬了两秒,还是把手伸了出去,跟着她走了进去,钟离锦还想玩,想让商寒之跳女步,不过想得美,商寒之立刻占据了主权,她只能被他揽着腰,贴着他慢慢晃。 商寒之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他会和她身着盛装,却是在这样的地方跳舞,前后左右都是穿得休闲随便的叔叔阿姨,没有现场演奏的美妙音乐,没有舒适柔和的灯光,没有二人世界,到处都是平凡普通的气息,他们在这里轻摇慢舞,喧闹中有种格外平静的感觉。 宁玥吃饱了没事干,跟在他们身后,见此满脸嫌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两人是有毛病吗?在这种地方跳舞,也不嫌拥挤没有格调?神经病! 不再理会他们,走到路边想找辆计程车回酒店,招了半天没招着,一回头,钟离锦和商寒之已经不在舞池了。她有些生气地拿出手机让助理来接。 林刻骨忽然间想到了之前在旅馆在他门外偷听的人可能是谁,眉头一皱,放下望远镜,拿出手机,走到外面打电话。 而此时,马路对面,钟离锦跟着商寒之缓缓走来,走进费兹杰拉酒店。 猎鹰正在试图入侵费兹杰拉的保全监控系统。 隐藏在几个房间内的白帝国的人和珍妮弗韩立正在屏息等待。 凯文等人换好衣服,出门,乘上电梯,准备去吃中国火锅。 钟离锦和商寒之在前台登记确认身份,在楼下等候电梯。 电梯在向下,7楼、6楼、5楼、4楼……3、2、1…… “叮——” 电梯门打开,一群身上有一种浓浓的严于律己气息的男女,跟站在电梯外的钟离锦和商寒之措不及防的,面对面。 ------题外话------ 关于费兹杰拉,关于水清流,其实都在黑果另一篇完结文《爷不是病娇》里,费兹杰拉家族是病娇里最后一个独立小故事《大叔与萝莉》里大叔的家族,这是一个英国变态贵族老男人和中国心机萝莉的爱情故事,两人年纪相差20岁,现在是钟水晶的未来公公婆婆,目前正在出版中,有兴趣的亲可以去瞅瞅么么哒 ☆、017 混战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都毫无防备,措不及防地便看到了彼此并不陌生的面孔。他们有些人去参加某些国际性的研讨会的时候,见过商寒之,商寒之自然也就见过他们。 凯文等人脸上还维持着说话的表情,眼珠子却瞪大了看着钟离锦,再看看商寒之。 商寒之猛然握紧了钟离锦的手,僵站在原地。 钟离锦察觉到了什么,心脏微微提起,目光在电梯内外流转。 直到电梯即将再次关闭,商寒之伸出手,挡住电梯门,牵着钟离锦走进去。 另一边,费兹杰拉酒店马路对面的酒店内,猎鹰组织终于突破了费兹杰拉的防卫网,黑进了他们的系统,拿到了各个楼层的监控路线以及入住名单,扭头正要找林刻骨,却发现他不知道上哪去了,于是只好直接联络在费兹杰拉酒店内的珍妮弗和韩立。 林刻骨在房外不远处走廊拐角打电话,屡次拨号都是无人接听,他心里有了大概的答案,正准备回去,却听到一道惊喜的女声响起。 “刻骨?”宁玥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刻骨,惊喜万分地跑了过去,一路跑到林刻骨面前,双眸如盈盈如春水,“刻骨,你怎么在这儿啊?” 林刻骨盯着她,鹰眸平静不起波澜,他盯着她不说话,直到宁玥脸上肌肉有些僵硬起来后,才缓缓出声:“你又怎么在这?” “我来参加一个企业家峰会,这里是举办方给我们安排的酒店。”宁玥说着,打量着林刻骨,企图从他的眼角眉梢看出一点端倪。他怎么会在兰市呢?难道是为了钟离锦吗?想到这个,她眼底又满是无法控制的嫉妒和怨恨。 林刻骨随意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刻骨!”宁玥不甘心就这样跟他分开,追上去,“你住在哪个房间?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我——” 声音戛然而止。 宁玥惊恐地瞪大眼,看着林刻骨,背脊骨头与墙面碰撞的痛感从表皮传到骨骼,再传到心脏。 男人粗粝的大手握住她的脖子,就像握住一只鸭子的脖颈一般,林刻骨冷冷地看着手上的女人,“我现在有要事,所以先不计较你骗我的事,但是如果你再敢烦我一下……”握着那脖子的手,猛然收紧。 宁玥发出短促痛苦的声音,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痛苦难受又无力地拍着林刻骨的手,在快要断气的时候,被毫不怜惜地丢在地上,就像丢一块抹布,她坐在地上,又是咳嗽又是喘息,脸上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她抬起眼,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男人坚毅挺拔的背影,那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碰撞出声的步伐,仿佛一下下落在她心上。 “刻骨……刻骨……”她捂着胸口,低低喃着,眼里满是恐慌和害怕,他知道了?林刻骨知道她说谎骗他,他知道钟离锦才是他要找的人了?为什么?他恢复记忆了,还是有谁告诉他的?又或者是……他已经见到钟离锦了? 不!宁玥表情猛然扭曲起来,心已被嫉妒和怨恨所填满。钟离锦!她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就在林刻骨在外面打电话以及和宁玥纠缠的这段时间内,情况已经转眼发生了许多改变。 猎鹰部队没想到竟然会在接手费兹杰拉的监控系统后看到这样一幕——Z博士带着一个女人和白帝研究院的其他科学家一起,走进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内已经没有监控头,他们在里面干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但是光是这条信息,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震惊了,尤其是,他们在电梯里监听到的和看到的。 他们并没有听错,那些人!白帝研究院的那些人,叫那个男人为Z博士,叫那个女人,为院长! “她就是Dr·astrid?可是她怎么会跟Z博士一起?”而且还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就好比,他们原本设计了一个陷阱准备抓一个*oss,结果却发现,来了两只*oss一样! “先别管这个!”一只显然是领头羊的猎鹰立刻拿起对讲机,“珍妮弗,Joe!有重大发现,Dr·astrid和Z博士出现了,他们和白帝研究院的人一起,都回到了7708号房!” 那边珍妮弗和韩立同时目露震惊之色,“什么?!” “还有,我们发现白帝国集团的人马有一大半刚跟研究院的人同一时间乘坐电梯下去了,现在正在费兹杰拉外面,费兹杰拉有人发现了我们的入侵,正在驱逐我们!”也就是说,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机会,趁现在白帝国集团的人一大半都在下面,且Dr·astrid和其他人都在一个屋子里,他们还能坚持一阵子,赶紧趁热打铁才行,否则错失这个机会,Dr·astrid又已经出现了,白帝国集团的人必定加倍防守和反攻,到时候别说抓Dr·astrid了,他们别被反抓住才好! 珍妮弗和韩立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额头冒出冷汗,珍妮弗连忙问:“Aaron呢?” “不知道他去哪了。”他们可双手离开一下键盘都不行,更何况挪步出去看看林刻骨这么关键的时候跑哪去了。 珍妮弗一咬牙,“没时间等他了!猎鹰、Joe,行动!” …… 凯文等人震惊地看着钟离锦,“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钟离锦目光流转过他们的面孔,“不记得。” 凯文立刻看向商寒之,充满警惕和敌意,“按照你的说法,是有人故意设计,让我们院长失忆,然后牵引她去找你?”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吗?” “谁知道呢?”凯文眼中闪过一抹暗色,转向钟离锦,“不管怎么样,我们来接你回家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钟离锦一怔,下意识便道:“不!” 除了商寒之以外,所有人皆时一怔。 “我不跟你们回去,我要留在这里。”钟离锦认真地说道。 凯文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看了商寒之一样,弯下腰,握着她的双肩,三十多岁的男人,成熟英俊的脸上眉头微蹙,有些忧虑,语气认真诚挚:“Astrid,我知道你的想法,你爱上了这个男人对不对?可是你不能因为爱情就放弃责任,你知道你的朋友们,我们的伙伴现在正在受到怎么样的对待吗?你知道研究院里,我们正在进行却因为你的失踪被迫停下的研究对于人类来说有多大的价值吗?因为你说要研究这个解决那个,所以大家就付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努力,你现在要让大家的心血付之东流?要辜负那么多人对你的期望?你把我们从各个国家聚集在一起,我们因为你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你承诺过我们会是一家人,我们会名垂千史,我们会成为有庞大生存价值的人。” “亲爱的,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你不能因为爱情,就抛弃你的伙伴、家人和责任。这对于我们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比起爱情,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承担和背负,钟离锦,尤其如此,从她身披阳光走来,进入他们生命中开始,便是如此。 就像凯文,他是白帝研究院的副院长,数项价值过亿的专利,年轻有为的科学家,谁看着现在的他,会想象得到,他曾经会是一个孤僻、自卑、独来独往的人?他大学学校没有给他安排宿舍,因为没有同学愿意跟他同一个宿舍,所以他住在学校角落里一个废弃的小仓库里,学校给他,让他自己布置,可无论怎么弄,它都显得格外阴暗,然后,有一天他住了三年无人探访的仓库门被敲响,她背光立在那里。 他认识她,一个在他们学校四处走动,在各班都上过课的哈佛游学生,耀眼、美丽、聪明、受欢迎,与他不同世界的人。 可是这样一个人,对他说:“喂,我马上要去下一所学校了,我打算干一番大事业,实现我的人生价值,你要不要一起?” 多么疯狂!可更疯狂的是,他竟然就这样跟着她走了,离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乡,然后一路风雨,加入他们成为家庭一员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到一个学校,她最后都会带走那么一两个人,后来他们经常拿这件事来调侃,说她是拐人专业户,孑然一身地出发,回程却浩浩荡荡带着十几人。 从她邀请他们加入的那一天起,她就对他们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 他说得不急不缓,低沉的嗓音有着一种很温柔的磁性,每一句话仿佛都充满了浓厚的感情,都是一个故事,让人不由得随之去想象。 钟离锦目光从那些殷切地看着她的据说是她的同事兼下属和好友的人们,心下缓缓收紧,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座下沙发的皮,都抠出一个洞了。 凯文说的话,其实和那天温品言跟商寒之说的话是一样的,区别的只是两人的态度,温品言是愤怒和斥责,凯文是攻心和劝解,方式不同,效果自然也不同,且钟离锦和他们的羁绊,远比商寒之和温品言之间更深更复杂一些。 商寒之就是知道这一点,才选择跟钟离锦去白帝国,而不是让钟离锦离开这些人,他不想让她进行这种抉择,也不愿意将自己放在被抉择的位置上。 ……他唯恐自己被放弃。就像当初她选择林刻骨而放弃他一样。 钟离锦不知所措地看向站在边上的商寒之。 商寒之朝她伸出手,钟离锦立刻伸手,想要握住他,只是跟他牵手,她就感到安全无惧了。 砰—— 两只手还未碰到,房间的灯突然熄灭,发出骤然断电产生的声响,大门发出砰砰的声响,像是门锁被枪打坏的声响,好像有人进来了! “谁?!” 突然的黑暗让人无从适应,从走廊到房间到外面楼下的花园,全部都漆黑一片,商寒之在熄灯后一秒立即伸手想要将本应该就在前方的手握住,却不料握了个空,黑暗中,电光火石之间,一阵凉风从背后打开的阳台吹进来。 他反应迅速,猛然飞快地追过去,往围栏外一伸手,抓住一条还没来得及从围栏上离开的腿,那条腿开始踢他,劲道极大,可他就是不放手,用力地企图将他扯进来,他知道这人一定吊着绳子,钟离锦就在他手上! “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我就放手了!你想让她摔死吗?!”男人警告的声音猛然传来。 “你敢?!” “没有Dr·astrid,但是还有Z博士,她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你放下她,我跟你走!” “你以为我会信你?放不放手?三、二……” 商寒之紧紧握了握那只脚,终究在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时放开了手,他不敢赌。 绳索下滑的声音立即响起,他借着从远处传来的微弱光线探头往下看,努力适应黑暗的眼睛刚要看到一点,灯光又猛然亮起,刺得所有人立即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一只手紧紧地扣住围栏,一只手拿出手机,他面色冰冷,无起伏的冰冷语气,就像没有波澜的死水,一如他漆黑无光的眼眸。 韩立一落地便抱着昏迷的钟离锦上了停放在楼下的一辆电瓶车,他和珍妮弗兵分两路,珍妮弗在猎鹰破坏掉电力系统后在前门蛊惑白帝国集团的人,他则从上一楼滑下,从阳台将钟离锦掳走,屋里都是一群光有脑子但是没有什么武力值的科学家,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难的是,接下来怎么从他们的追捕中逃脱! 林刻骨本来在这件事上不怎么专心,就是因为他现如今想要下手的人是Z博士,却没想到他回到房间后,猎鹰告诉他行动已经开始了,他不得不立即展开行动,以免同伙失败被抓,从而引出大麻烦。 可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 韩立的电瓶车就要冲出酒店后门的时候,已经有一堆人等候在那里,等着他自投罗网了。 韩立看着守在门口的那些人,汗唰唰地落下,心想吾命休矣,却不料天空飞来几颗烟雾弹,一落地瞬间冒出的烟雾就将所有人的视线遮挡住了。 一辆大货车直直冲来,撞飞挤开了几辆挡在门口的车子,韩立听到有人喊:“上车!” 真实版绝命飞车开始上演,白帝国的人和荆棘皇冠的人几次包抄,每每都该将他们制服,却都因为对方手上有钟离锦而不敢下狠手,不敢随便开枪,不敢随便撞他们的车子,不敢直接硬碰硬,这种情况下,在对方根本没有软肋,不要命的只想逃出包围网的情况下,只能几次让他们从手上溜走。 开车的人是林刻骨,他的车技无人能及,可即便是他,也是途中使计几次迷惑对手,偷偷换了好几次的车子,最终才终于渐渐将他们甩开。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后面动作太大引起了警方插手,受到了另一种阻挠,毕竟白帝国那些,可是外来人口,哪有荆棘皇冠的特权,而混乱情况下,谁知道谁是白帝国谁是荆棘皇冠。 为防万一,林刻骨一直没有把车子停下,而是又换了一辆接一辆,直到感觉到他们不可能还跟在后面,才终于在郊外停下来休息。 韩立跟林刻骨一起出高危任务已经几次了,还是第一次感觉这样惊险,他的手臂和肩膀都中了弹,被狙击手射出来的,林刻骨也好不到哪里去,坐在驾驶座上的他更好瞄准,只是他很擅长应付这种要命时刻,只手臂中了一弹。 林刻骨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用牙齿和另一只手将伤口包扎起来,全身上下都是汗,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看到韩立也在包扎自己的伤口,然后是躺在地上的身影,被座位挡着,他只看到她的一点腿部肌肤。 “珍妮弗他们不知道……” “已经被抓了。”林刻骨淡淡说道。他们能逃脱,实属万幸,多亏了车上这个活的无价之宝。 “那怎么办?”韩立紧张起来,猎鹰和珍妮弗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火力都被他们吸引过来的情况下都被抓了,那他们…… “我之前已经联络了总部,救援已经在路上了,我们躲过今晚就足够了。”林刻骨拿起车头这不知名车主留下的烟和火机,拿出一根点燃,袅袅的烟雾渐渐遮住他的面孔,他觉得有些困惑,白帝国的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荆棘皇冠的人也会来凑热闹? 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嘤咛,药性差不多过了,这位传说中的Dr·astrid也该醒了。 ☆、018 闹剧 钟离锦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全身都在痛和头晕,想要抬手摸额头,手肘撞到了什么,又是一阵痛,她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车顶,眼睛往边上移了移,看到一个脸上沾着血浑身汗湿的黑黑瘦瘦的男人,他正盯着她,虎目亮而厉,用一种类似于爱恨交加的复杂眼神看着她。 钟离锦微微支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正束手束脚地躺在一辆车子的后座位前的地上,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酒店房间灯熄灭的一瞬间,她就感觉到后面猛然伸来一只手,一块布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她连抬一下手的时间都没有,就昏迷了过去,现在出现在这里,很显然,她被劫持了。 她身上那么痛,他们也身受重伤,是因为经历了一次绝命逃亡的原因吧。 车厢内渐渐烟味弥漫,缕缕白色烟雾在车顶飘啊飘,最终飘散开来,充斥车厢。 钟离锦咳嗽了两声,拧起眉,捂着鼻子,一边坐起身,一边厌恶出声,“把烟熄了!” 林刻骨早知道后面的那位科学家醒了,只是并不理会,在很多人看来她的存在价值无与伦比,但是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人罢了,并非无可取代,且如果不是她突然冒出来,他们该下手的人是Z博士,他可以趁机弄死他,而不是损兵折将,只剩下他和韩立狼狈躲藏,等待援手。 然而随着那声音响起,那人从地上坐到座椅上,面容从他眼前的后视镜里倒映出来,尽管头发凌乱,尽管因为被他们扛着到处换车到处跑而脸上脏脏,可那双桃花眼乌黑澄亮,看人的神情总有种似笑非笑肆意嚣张的味道,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除了钟离锦,哪还会有第二个人? 他眼眸瞪大,猛然扭头看过去,脸色极为难看,“你怎么在这里?!” 钟离锦看到他也惊讶,“是你?” 林刻骨目光狠狠转向韩立。 “她就是Dr·astrid。”韩立说道,目光探究地看着林刻骨,他会因为看到钟离锦而恢复记忆吗?这种反应,是早就见过她了? Dr·astrid…… 林刻骨看回钟离锦,她就是Dr·astrid?原来如此,难怪不止白帝国集团追着他们不放,荆棘皇冠也穷追不舍,原因就在这里!她竟然就是Dr·astrid,而他到现在才知道! 林刻骨滑下车窗,把烟扔出去,让车厢内的烟雾散出去,凉风从外面吹进来,却吹不走一丝他心里的燥意,事情太过出乎意料,他没想到自己的前女友,现在依然爱着的女人就是他们苦苦找寻想要抓捕的Dr·astrid…… 忽然,他启动车子,想要调转车头,韩立的手从后面伸来,按住他的肩膀,“刻骨,你想干什么?” 林刻骨一怔,对,他要干什么?送她回去?回哪去?白帝国?还是荆棘皇冠?他本不就想把她从商寒之手里抢回来?现在为什么要把她送回去? 可她是Dr·astrid! “别犯傻,刻骨,他已经知道我们抓到她了,你要是让他白高兴一场,我们会有什么下场你知道的!”韩立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们根本无法反抗那个男人,不听话,只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条路了。 “你以为我会怕他?”林刻骨冷冷看向韩立。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是救命恩人,他也因为失去记忆不知道该归于何处,他会帮他卖命?可他绝对不会因此,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对方手上! “我知道你不怕他,但是事情还不到那一步,你根本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跟他翻脸,你知道,他绝对不会舍得动Astrid一根汗毛,他又最纵容你,到时候你跟他说你要她,他会不允许吗?你何必把Astrid往Z博士怀里送!”韩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果然瞒着我很多事。”林刻骨冷冷地看着韩立。 “我……” 忽然一声轻响。 他们看过去,只看到钟离锦一闪而过的衣角,还有那扇打开的车门。趁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说话,钟离锦跑了。 “糟糕了!”韩立立即推开车门追了出去。 林刻骨坐在车内,看着那两道追逐的身影,没有动弹。 夜很深,这里是偏远的郊外,仿佛已经进入了乡下,没有路灯,没有监控,只有月光将周围照亮。水泥路两旁是农田,一边种着长得高高的甘蔗,再过去的甘蔗田边缘是山,另一边则是香蕉树。 寂静无声,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耳边回响,钟离锦忍着脚上因为他们的一路逃亡而在无意识中磕碰出来的伤产生的痛,大步往前跑,她能感觉到有人追在她身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她抓住。 她一路冲进甘蔗田里,比人高的甘蔗的遮挡让人产生些许安全感,却又让人更加紧张起来,看不到敌人在哪,也是一件挺恐怖的事。 甘蔗被拨开,再合上,窸窸窣窣的声响,钟离锦忽然停下脚步,于是声音消失了。 她仔细听,听不到其他人的脚步声,只有风吹出来的沙沙响。 心跳如捣鼓。 追着她的人呢? 不管了。钟离锦才想继续往前,一只手忽然从她边上的那片甘蔗里穿来,抓住了她的手臂。 钟离锦吓了一跳,甩开它赶紧跑,可没跑几步,又被抓住,她措不及防,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身子被压制住,她扭头瞪过去,愤怒地瞪着韩立。这是什么怪物,身中两弹还能跟没事的人一样。 “抱歉了,但是我不能放你走。”韩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押着她往回走。 “你是谁?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钟离锦想起他那类似于爱恨交织的目光。 “呵,怎么?几年不见,都认不出我是谁了?唉,算了,现在说以前有什么意义?因为你们对我和刻骨的舍弃,我们才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像老鼠一样生活在地底下,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真实姓名和家人。不过这样也好,不管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我们都能像个铁石心肠的人,毫不在乎。”韩立满不在乎地说着,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前方,克制的、忍耐的。 钟离锦皱起眉头,舍弃? 林刻骨看着韩立带着钟离锦走了回来,微微提起的心又缓缓落下,他终于由此得到答案,他在地狱,便希望她也在地狱陪他。 她本就属于他,是Z博士设计抢走了她,现在,他要她回来,即使在地狱,他也能让她像在天堂。 …… “昨夜九点二十七分,建和大道、梧桐北路、梧桐北路中、凤凰南路……发生多辆车子……事件目前警方还在调查之中……” 电视机上,早间新闻正在报导最新的时事新闻,昨夜的事情闹得太大,多方介入才将具体事件压下,可从昨晚开始,相关视频已被路人拍摄并且上传到各个平台,所以电视上也有一点相关报导。 商寒之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风吹得人眼睛干涩,他却毫无所觉,就像一棵树,巍然不动,直挺挺地立在那里,拒人千里。 房门被打开,凯文走了进来,看了眼阳台,看向正在看新闻的同伴,“他还是一句话没说?” “是啊。” 昨夜那事后,他就一直待在7708号房里。 凯文走过去,“你都站一晚了,也够了,我们院长不会因为你的自虐就突然出现,现在我们的人和你的人都在大范围的搜索,被抓的那几个人骨头再硬刑讯了一晚也差不多该把知道的都吐出来了,相信很快会有线索,你还是过来吃点东西,养精蓄锐好把她找回来吧。”最重要的,最让他们能够不那么紧张失措的一点就是,他们都知道,钟离锦不会有事,那些人大张旗鼓找了她那么久,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杀她。 商寒之没有动,只是闭上眼睛。 “喂……” 商寒之的手机响起,他接起,那边的人语速很快地说道:“博士,按照你给的搜索范围,我们在几个监控头里都找到了他们的影子,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方位,警方的人已经前往围捕。” “好。”商寒之挂上电话,转身快步往外走。 …… 天色亮起,钟离锦缩在车子角落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男士外套,她看了驾驶座上的林刻骨一眼,侧头看向窗外。 静谧,静谧得让人感到心里空荡荡的。 她抠了抠门把,锁住了。她看向另一边睡着的韩立,心里估算不惊扰林刻骨的情况下把他掐死,再把林刻骨掐死的机率有多大。 一阵邀请视频的铃声响起,打破车内寂静,韩立立即醒了过来,肩膀痛得他眉头拧起脸色发白,但好在不是致命伤,也止了血。 林刻骨接起来,屏幕上出现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男人,白人,穿着白色的西装,笑容看起来温和,温和中又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热情地出声,说的是不太标准的美式英语:“快让我看看,我亲爱的Dr·astrid在哪儿呢?” 林刻骨皱了皱眉,手机被韩立抢了去,他把镜头对向钟离锦,那个男人立即眼睛一亮,“真年轻,不过这可真是太糟糕了,你们让我的贵客吃了不少骨头啊,看看她脏兮兮的一身……真抱歉,等您到了我再好好补偿好吗?” “问他援手什么时候到。”林刻骨说。 “我听到了Aaron,这是我要告诉你们的事,你们所在的城市已经进入半封锁状态,管得太严,我们的人无法进入。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们想到了脱困的好方法。”他温和得有些怪异地笑着。 …… 四十分钟后,这辆车子被警车前后包围,无处可逃。 白帝国的人由于是外来人口,且性质特殊,不被允许参与,荆棘皇冠也经过昨晚的大闹被某些人要求安静几天。 于是,问题出现了。 警察们持枪严阵以待,那辆有着重要人质的车子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几乎让人以为是空车,却不料,好一会儿,车门打开,钟离锦从车内走了下来,朝他们走了过去。 五千米开外的路上,商寒之接到了电话,是他在警队里的某个老熟人,“这次恐怕帮不了你了。” “什么意思?”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绑匪,且他们是外籍的,其中一个身份特殊,不能没有证据随便抓。” 商寒之眉头拧起,一时没搞懂他说的是什么话,“可他们手上有人质。” “并没有。” “……到底什么意思?” “那位女士说,他们是朋友,没有绑架与被绑架之说,现在,他们说要请律师,我们必须撤退了。” ☆、019 情意 事情本就紧急,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做更多的准备,珍妮弗和猎鹰几人的抵死不认罪,以及没能从他们电脑上找到入侵费兹杰拉酒店系统的痕迹,已经让他们很难办,抓自己国家的人哪怕你已知道他罪大恶极,在没有证据没有逮捕令的情况下,都不能随便抓人,更何况是外国人?本来如果有钟离锦这个人质在,那么一切还好说,可当她自己都否认她被绑架的时候,那可就难办了。 林刻骨又是极其狡猾的人,他昨天屡次换车,几次都躲开了路况监控,最后还上了他自己购买的车子,让他们连利用盗窃车子的罪名将他们扣押都不行。 今早这一出,就像闹剧一样让人头疼。 警察们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纷纷撤回车内,让出一条路来。 为首的警官尽力的帮商寒之拖延时间,可终究没有足够的理由,只能退后。 钟离锦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想要回到车里,却忽然看到一辆车子从路的那头快速驶来,因为警车的挡路,它停在外围,商寒之从车上下来了。 林刻骨坐在驾驶座上,看到他,眼中温度骤然下降,他看向钟离锦,“该上车了。” 钟离锦抓着车门的手一紧,“我要跟他说句话。”她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转身离开,且是跟林刻骨一起离开,寒之会怎么想? “不行。” “就一句!” “不行。” 钟离锦愤怒地瞪着林刻骨,他转开目光,启动车子。 钟离锦咬牙切齿,身子僵硬微微颤抖,目光落在韩立手上拿着的,面对着她的手机,上面是几个男女,全身脏兮兮,被关在笼子里,那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那些人边上,手上擦拭着一把枪,他面前是一个被带出笼子的男人,此时他肩膀已经中弹,痛苦虚弱地倒在地上,鲜血咕噜噜从伤口冒出来。 一个泡面卷金发的女孩在笼子里吓得哭喊,“爸爸!爸爸!Astrid!Astrid快来救我们!他要杀了我爸爸!” 笼子里其他人有人不忍地转开目光,有人看着镜头,眼中满是疲惫和惊恐,大多数都是沉默,少数在求钟离锦快点去救他们。 “我很不想用这种方法逼迫你,亲爱的,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说,除了这个我可真想不出有什么能让你来跟想念你已久的我见面。怎么样,你都认识这些人吧?全都是你的好朋友和队友,尤其是这个,要他死吗?”那个人笑容温和地说着,站起身蹲在斯蒂芬身边,掐着斯蒂芬的下巴,把上了膛的枪口塞进他嘴里,看着钟离锦。 那头安娜惊恐的尖叫声和斯蒂芬瞪大的满是对死亡的恐惧的眼仿佛充斥了耳朵和大脑,钟离锦看着里面的那些人,想到凯文跟她说过的话,他们是她的责任,她把他们带到身边,承诺过他们会是一家人,尽管她没有记忆,但那种感情仿佛萦绕心头,想起便觉得沉重但温暖。 她不能看着家人死,本来他们就是因为她而被抓的,是她连累了他们。她有信心自己过去不会被杀也不会遭受任何虐待,这个男人显然非常需要她,他大概是想利用她的天赋做点什么,而她的天赋注定她要身体健全毫无损伤才可以发挥。 她一定要处理掉他们,否则这些人就像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冒出来破坏她的平静和幸福时刻,她现在甚至怀疑,自己失忆,是否跟这伙人有关系。 “五……”那个人开始倒数。 钟离锦指甲用力抠了下车门,不敢多看商寒之一眼,抬脚踩上车地板。 “小锦。”手被猛然握住,商寒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么近,就在咫尺。他就站在她身后,冰冷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乌黑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有些小心翼翼,微不可查的惶恐,她的背影仿佛承载着全世界的黑暗和恐怖,让他全身僵硬,让他步伐重似千金,“你要去哪里?” 钟离锦心脏一紧,疼痛感遍布全身。她顾不上林刻骨之前的“不行”,却因为时间紧迫也解释不了更多,她转头看他,眼中满是急切和诚恳,“寒之,我有事,没时间跟你解释,以后再说好吗?” “三……” 以后?还会有以后吗?车子里的人是林刻骨,当初她去美国的时候,也说过他们会有以后,结果等待他的是分手和长达八年的分离。人生有几个八年?他等不了再一个八年! 商寒之死死地盯着她,手越握越紧,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放开她,他不允许她再次离开,再一次跟林刻骨走! 他眼里满是黑暗,仿佛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她将他四散的光芒收集起来,整个人闪闪发亮地站在那里,可是如今,她想走,带着那些光亮走!不可能! 林刻骨的目光越过钟离锦,看向商寒之,他这样略显狼狈的模样,让他感到愉悦。他朝钟离锦伸出手,勾起唇角,弧度淡淡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味道。 于是商寒之的手变得更加的冷了。 “寒之……” “二……” 钟离锦无视掉林刻骨的手,在西装男最后刚张开嘴要念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重重闭了闭眼,飞快地吻了他一下,在他愣神的一瞬,猛然用力挣脱他的手,钻进车内,砰一下,重重关上车门。 商寒之心猛然下沉,手脚冷如冰块,一瞬间仿佛失去了知觉。 林刻骨立即把早已启动的车子调转方向,调转方向的时候故意绕了商寒之一圈,那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钟离锦看着被抽了魂魄一般僵站在那里的商寒之,看着他漆黑无光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她满含情意地看着他,试图用眼神传递她没有要离开他的信息,可是他仿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车子越走越远,商寒之呼吸从轻到仿佛没有了呼吸到越来越急促,身子摇摇晃晃,仿佛要站不住,立即有人过来想要扶他,正是在商寒之后面赶到的凯文,只是他还没碰到便反被他紧紧地握住了小手臂,凯文明显感觉到了落在手臂上的重量,不敢移动一分。 “喂!你冷静点!”凯文有些心惊地看着商寒之,“我刚刚看了很久,院长明显是迫不得已的,一定是他们抓住了院长的软肋……对了!一定是因为斯蒂芬他们!他们用斯蒂芬他们胁迫她的,你冷静点,没看到她刚刚看你的眼神吗?”凯文不明白商寒之为什么会这幅大受打击的模样,不就是钟离锦跟那些人走了吗?她又不会有事,他们当务之急,是两个集团趁机合作,找到那些人的老巢,把所有人都救出来啊。 他看到了,可看到了又如何?当年他们复合后,她回美国之前看他的眼神同样满是情意,可然后呢?现在又一次,她选择了林刻骨,也许是迫不得已,可会不会再次见面之时,情意消失殆尽,只剩当初那样冷淡得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他闭上眼眸,心疲惫而痛苦。 …… 天气格外晴朗,可阳光再灿烂,也驱散不了她心头的阴霾和愤怒。 “噢,不要不开心嘛,亲爱的,我不是已经让人给他把子弹弄出来,并且包扎上药了吗?”那个男人又说道。 钟离锦看着他温和的模样,只觉得腻味和恶心,不客气地道:“能让我清净一下吗?” “当然,那么,我们到时候见。”他格外理解的模样,说罢便伸手关掉了视频。 车厢内静了下来,钟离锦打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来,希望能吹走一些窒息感,可她脑子里都是方才商寒之的模样,氧气再足,也觉得呼吸得格外沉重和艰难。 她恨死这些人了! “喝点水。”林刻骨把一瓶水递过来。 钟离锦看都不看一眼,一手挡开,“滚开。” 后面的韩立一听到钟离锦这态度,立即脸色不好了,“你……” 林刻骨从后视镜里用眼神制止他,她现在觉得心情不好是正常的,才华横溢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被人这样胁迫,自然不乐意,且她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满脑子都是商寒之,这样的分离,她不高兴更是正常。 韩立见此,翻了个白眼,鼻子重重出了一口气,躺在后座上不再理会他们,他就知道选择抓Dr·astrid是对的,要是抓的是Z博士,他现在还能心情好?现在能这么惬意地开车,而不是被大群人要命的追捕?也不知道谢谢他。嘶……他的肩膀疼死了,肉里卡着子弹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林刻骨把水塞进她手里,低沉的嗓音平静而惬意,显得有些慵懒,“身体是你的,你觉得不需要就算了。” 钟离锦不想跟他说话,闭上眼假寐。 …… 何汀澜和温品言正在费兹杰拉酒店大堂,跟他们一起的还有脸色难看的钟水晶,显然昨晚在酒店里发生的事让她格外生气,先是监控系统被入侵,然后电力系统被切断,最后还有客人被绑架,一大早退房的客人就多达六十几人,这是费兹杰拉酒店那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简直丢光了费兹杰拉这个姓氏的颜面,还偏偏是她视察的时间段里,真是气死她了,她正等着商寒之和凯文回来,要一个交代。 另一边,猎鹰和珍妮弗都是硬骨头,依然一个字也不说,且一直在喊冤,COT的黑客出来了几个,想要翻出他们电脑里的某些痕迹,可每一个猎鹰都是惯犯,每一个都是顶级黑客,痕迹早已清理得一干二净,要找出点什么东西,谈何容易。 不一会儿,凯文和商寒之回来了,他们早知道一定有人在这里等他们。 钟水晶立即抢在何汀澜和温品言前头,三两下踩着高跟鞋站到他面前,恶狠狠,“赔钱!” 商寒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眸黑漆漆地,好像倒映不出一点光亮。 钟水晶心里有些怵,觉得这样的商寒之有些可怕,像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可她还是昂起下巴,显得趾高气扬,理直气壮,“因为你们而导致我们酒店的名誉损失费!”她就是想找商寒之麻烦,昨天被绑架的是他的伴侣吧,活该!让他眼瞎! 凯文眉头皱了皱,伸手挡在钟水晶和商寒之之间,“因为你们的失职让黑客入侵导致客人从你们的酒店里被劫走,却反过来要名誉损失费?” “关你什么——怎么是你?”钟水晶有些惊讶地看着凯文。 “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她认识钟离锦直接带的团队里的每一个人好吗?身为副院长的凯文,她更是熟悉。 两分钟后,钟水晶冲进洗手间,跟未婚夫打电话,“啊啊啊啊Astrid失踪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杀了你混蛋Ray!闭嘴,老娘不听你的解释!你给我去死吧!” 先是怒气冲冲的质问,然后是悲痛欲绝的控诉,最后是柔情蜜意的撒娇,那边的男人哪里受得了,虽然她的要求有些不合费兹杰拉财团向来不自找麻烦的作风,要知道一个神秘组织一直这么费心地去抓捕一个科学家,那肯定是为了一些很麻烦的事的。但是真要找别人麻烦,他们还真是一点都不怕。 当然,作为商人,无利不起早,趁这次机会跟白帝国集团和荆棘皇冠集团建立合作关系,也是不错的。 ------题外话------ 推荐爷不是病娇里大叔与萝莉的那个故事啊啊啊啊表示我自己心醉了哈哈,咳咳,觉得受伤了的可以去看看治愈一下,我遁…… ☆、020 阴影 除非商寒之突然不要钟离锦了,否则荆棘皇冠和白帝国的合作势在必行,如今多了一个费兹杰拉,如果这都没能很快将那些人的老巢找出来的话,那只能说,那个神秘组织真的不得了,是必须由各国政府插手的危险分子了。 然而,人们很快发现,这些家伙真的非常非常的危险。一场人为的爆炸事件切断了原本他们对林刻骨钟离锦他们的追踪,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他们失去了钟离锦的消息。 有了共同的敌人,白帝国和荆棘皇冠重要高层的交流便多了起来,化干戈为玉帛的架势让外界纷纷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情的人们众说纷纭,只有知情的人们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通常一个科学家的价值是通过他研究出来的东西对人类或社会进步存在多大的作用来衡量的,很多科学家终其一生才能在最后的人生阶段拥有证明其价值的最辉煌时刻,DrAstrid和Z博士为什么这么引人注目?就是因为他们过于年轻便证明了自己作为一个科学家的存在价值,正是人们常说的未来不可限量的人,社会对他们有着很大的期待。 然而,凡事有利有弊,科学这种影响整个人类未来和世界的东西,如果用在毁灭和破坏上,那是很可怕的,好比原子弹,好比生化武器。 现在,这么一个神秘组织,掳走了astrid的同时还掳走了她的那些优秀的科学家同伴,很难让人不去猜想,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一想,就是一身冷汗。 所以有不少敏感的人物敏感的组织,也开始自觉加入寻找队伍。 距离完全失去钟离锦消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白帝国的人也都撤回了美国,一切仿佛又平静了起来,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珍妮佛和猎鹰几人被放出警局后就被关进了COT的地牢里,各种各样的刑讯审问一直在持续,商寒之不信人可以痛到麻木,除非她的感知系统坏掉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感知系统确实出了毛病,他们根本感觉不到痛感。 将刀子扔到一边,猩红的血溅了一地,商寒之走出地牢,阳光下,他苍白的模样格外显眼,就像一缕魂魄,随时被阳光晒得灰飞烟灭,无影无踪。 他望了望天,眼中却倒影不出丝毫光亮和色彩,仿佛,他也要麻木了一般。 这一个月来,他们一直在等待一样东西,可能是一串代码、一段电波、一道数据等等任何可能是由钟离锦弄出来的,能够引导他们找到她的信息,可是没有。 这种情况让人束手无策,敌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还要难以对付,以及……让人感觉,自己弱小到连想保护的东西都保护不了。 何汀澜和温品言站在不远处研究楼走廊中,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商寒之。 “他快要崩溃了。”何汀澜说,声音很轻,轻得像在说给自己听。 温品言看向她,目光奇异,“是啊,尽管看起来很平静,但他确实已经快要到极限了。钟离锦对他的意义不同寻常,以前小时候去商家玩的时候听他们家的私人医生提过,寒之是有轻微心理性自闭症的,很多小孩自闭症都是因为生理上的缺陷,心理上的问题导致的倒是比较少,但是这种也很麻烦,他早熟智商又高,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产生的自闭心理,就好像从他在别人的记忆中开始懂事的时候就已经拒绝跟别人进行交流,生病、吃药、吃饭、读书……任何事他都能自己去做,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孤独寂寞的安安静静地呆着。直到一个小女孩出现,走进他的世界里,并且将他从一个人的世界里带出来。” 何汀澜第一次从温品言嘴里听到关于商寒之小时候的事,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原来,钟离锦对于商寒之来说,不仅仅是青梅竹马,不仅仅是初恋那样的简单。 “这就是你,还愿意看到寒之和钟离锦再次和好的原因?” 温品言笑了笑,“怎么可能?这件事我不久前才想起来的,当时年纪小又没有很在意这种事,听过就忘了,不过想起来,倒也理解为什么寒之会这么对她放不开手。”如果在他的生命里也有人能够占据他的全世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任何物,他的眼里都是她的身影,耳里都是她的声音,日日夜夜的听着看着,一切都自然而然的融入骨髓,伴随着骨肉一起生长,这样的幸福和甜蜜,恐怕他也忘不掉,当她离开的时候,抽筋剔骨的痛感,也足够让人尝过一次后,从此退避三舍。 这样一想,他突然彻底的,理解了商寒之。 何汀澜没有说话,只是转眼,静静地注视着那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好一会儿,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温品言。 温品言注视着,“你确定不自己去?” “没必要。”何汀澜说着转身要走。 温品言拉住她,轻笑,“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尽管面对钟离锦的时候她是自卑的,虚张声势的,但是这都不足以泯灭温品言所看到的那些这个女人身上的品质,像一头斗牛一样倔强和勇敢,像仙人掌一样美丽又骄傲。 何汀澜扯了扯嘴角,离开。 温品言看着她身影远去,走到商寒之身边。 商寒之并不理会,边上伸来一张纸,他这才垂眸扫了一眼,看到上面是一串地址。 “这是钟离锦的教父现在的住址,跟白帝国的人要来的。你去一趟美国吧。” “什么意思?” “你和钟离锦当年分手那件事感觉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也许她教父会知道点什么。”钟离锦失忆了,林刻骨失忆了,三个当事人,该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两人都忘记了过去的事,连平安他们好像都不知道,可他们遗漏了一个人,那就是钟离锦的教父,那个把钟离锦带去美国的男人,在钟离锦上大学以前,他们都住在一起,他应该知道的。 “你疯了。”商寒之推开他的手,转身想要走。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去美国见那个男人?还问他当年自己被甩的事?他为什么要去揭开自己的伤疤?简直莫名其妙! “疯了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温品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淡淡说道:“难道你想否认你在对于钟离锦的事上脆弱的内心?你想否认你的恐惧和畏缩?别当别人是傻子,我们都看到了,从钟离锦被带走到现在一天天过去,你的恐惧和慌乱一直在增加,为什么?因为林刻骨在那里,你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能和钟离锦再在一起是多亏了她的失忆,多亏了她把林刻骨忘记了。被甩两次,你自己都已经将自己打入深渊,认为自己是被舍弃的那个不重要的人,觉得她根本不可能回头爱你。只要她没恢复记忆,只要林刻骨没死,你就永远改变不了你的这些认为!它们就像烙印一样,烙在你的心上!” 商寒之脚步猛然停顿,苍白的面容上,渐渐泛红的眼圈格外明显。 温品言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你知道她被多恐怖的人抓走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林刻骨在那里,你觉得他肯定像你一样那么爱她,有他在,他绝对不会让她出事,所以你一边觉得庆幸,一边又恐惧她再次舍弃你回到林刻骨身边……这个月你的睡眠时间加起来有二十个小时吗?几天吃一餐饭?身体还要不要了?你这样纠结到处于崩溃边缘的状态,怎么救钟离锦?你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竭尽全力去把她从别人手中抢回来。” 是啊,这样的他,怎么救人?可是思想无法控制,林刻骨是他心头的刺,不拔掉就永远刺痛着他,他的存在意味着他的世界是黑暗的,他的光明被他抢走了,而自己毫无办法,他无法入眠,闭上眼睛时冒出来的画面不是钟离锦被神秘组织虐待伤害,而是她与林刻骨双宿双栖的画面,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可那就像梦魇,纠缠着他,不停的纠缠,无时无刻的纠缠,让他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他没有办法让自己竭尽全力,因为勇气不听他的使唤,因为那片阴影始终盘踞在心头,他害怕自己拼尽全力杀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梦里的场景,是再一次的分手和抛弃,是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他原不应该这样,还未战斗就已经有了败相,可是……他已经狠狠输过了。赌上他的未来,在最艰难的时刻他也从未想过分手,从未产生过那种所谓的“不想让她跟着吃苦所以还是分手吧”之类的念头,他艰辛自己可以突破难关,再艰难也不愿意让她吃一点苦,让她有一点心理负担,他相信自己可以给她一个富足的美好的未来,坚信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当时的自信,已经化为了灰烬,即使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Z博士。 爱情是绝对没有办法越战越勇的战役,伤在心上落下之后,只会让人痛,让人害怕,让人想退避三舍,因为躲避伤害是人的本能。还能屡次贴上去的,只是因为,伤得还不够彻底而已。 “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钟离锦没被别人抢走,你就先弄死你自己了。”温品言走过去,把纸塞进他手中,“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虽然很有可能,你从他那里得到的是钟离锦和林刻骨在一起确实只是因为爱情,但是万一还有其他答案呢?钟离锦失忆了,脑子里记着的人是你而不是林刻骨这一点,很重要,就算失忆了,但她不是会连自己脑子里的人影是谁都弄错的人,不是吗?” 温品言走了。 商寒之握紧了手中的纸条,唇瓣苍白,不见丝毫血色。 失去钟离锦消息一个月半后,商寒之搭上飞往美国的飞机。 十几个小时过后,飞机到达美国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 由于在钟离锦这件事上的革命情谊的原因,当然也有钟水晶插手的原因,他们知道了两人过去的纠葛,也算明白了为什么当初Z博士会这样跟他们作对的原因,原来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爱! 这样的理由简直瞬间让白帝国女性成员们原谅了他,其他人没说什么,但是态度上的变化已经很明显了,否则何汀澜找他们要钟离锦教父的地址的时候,他们也不可能会给。 所以来接商寒之的人是白帝国那边的人。 钟离锦的教父一直在被白帝国秘密保护着,在经过一次绑架未遂后,他们就将他转移到了别的地方,那个地方是现在商寒之要去的地方。 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那异域的色彩和情调,有着天然的陌生和苦涩的滋味。 这个国度,埋藏着他们爱情的秘密。 ------题外话------ 感谢雨淬亲成为我的榜眼、心上人。成为我的状元(づ ̄3 ̄)づ╭?~感激么么哒。 是时候,让我们博士喜极而泣一下啦~\(≧▽≦)/~ ☆、021 双子 之前并不知道白帝国的人会来接送,不过多亏了他们,一路没有走多余的路,很快就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一个十分偏僻人口不足五百人的小镇,距离白帝国集团总部很近,镇上有三分之二的住户都是白帝国研究院里科研人员的亲人,所以安全系数很高。 车子驶进镇内,道路上偶尔才看到一两辆正在行驶的车辆,两边的房子都很矮,半旧不新。 商寒之在一座山下下了车,他的视线顺着上山的蜿蜒小道而上,好一会儿,迈步走了上去。大概走了十来分钟,一个两层楼的小别墅映入眼帘,它立于路的右边,半面墙上爬满碧绿色的藤蔓。 他静静地站在小路中望着,清清冷冷又笔直干净的模样,就像他背后那一片冷杉林中的一员。 “谁在那里?”商寒之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商寒之顿了下,转身,看到冷杉林前,一个穿着灰色老式西装的老人,他手上杵着拐杖,像是刚从树林中散步回来,一张显得很严肃的脸上,一双灰色的眼睛略带警惕和疑惑地看着他。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十六年,这个老人十六年前愤怒厌恶地看着他的模样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中,当时他比现在年轻很多很多,现在在他身上,却好像已经过去了三十年那么久,岁月的痕迹格外的明显。 十六年前,这个男人把钟离锦强硬地从他身边带走,可他没有任何足够的理由去恨他,因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维护了他最好的朋友和他们的孩子的尊严,即使那时候钟离锦并不在乎。 商寒之微微颔首低头,“您好。” 查尔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和惊讶,“我想起来了,是你啊。” “是。”比起少年时他对他无理的愤怒怨恨,此时只剩下了谦卑。 查尔斯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目光打量着他,嘴里轻声念叨,有些恍然若梦感觉:“真令人惊讶,没想到还会再见……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十六年并不长,可对于度日如年的人来说,十六年,太长太长了,长到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比起十六年前的愤怒,再次见到商寒之的查尔斯平静上很多,他开门让商寒之进去,给他泡了一杯红茶,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打量着他。他没想过会再次见到他,而且是以这样平静的方式,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当时十三岁的少年眼里那种被抢走至宝时的恨意,獠牙森然的,仿佛可以毁天灭地。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伴随着愤怒、怨恨以及厌恶,显然是非常不愉快的会面。 商寒之打量着查尔斯的屋子,大概是刚搬来这里不久,所以除了家具之外,私人物品极少,只有电视旁,有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四个年轻人,两个男人两个女人,两个白人两个黄种人,他们相互搂着彼此站成一排,笑容灿烂地看着镜头。是钟离锦的父母和查尔斯,那一个白人女性不知道是谁。 相框边上,有好一些科学报纸和杂志。 他没有打量很久,很快收回了目光,看向查尔斯,还未开口,便听到他说:“你是来找Astrid的吗?可惜的是,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并不在这里。” “不,我不是来找她的,事实上前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 查尔斯一瞬间仿佛精神了不少,脸上严肃的皱纹仿佛都柔和了不少,“是吗?你们又在一起了?她肯定非常愉快,是吗?” 商寒之看着他,“你们多久没见了?” 查尔斯脸上刚刚换发的那点精神仿佛又消失无踪了,他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拐杖上,看向落地窗外那片深绿潮湿的树林,“很久了……大概有三年了吧……” 开始那几年,甚至到后来的几年里,都是一场灾难。 钟离锦出生到跟着父母回国前那四年,几乎都是他在带,可以说钟离锦的性格除了天生随父母的一点,更多的是受到他这个教父的影响,他带着她漫山遍野的跑,下河捕鱼上树抓鸟,跟野孩子混一起玩耍,让她性格自由肆意阳光开朗,但同时,也像他一样,有时候执拗强硬到了骨子里。 大概也是因此,所以当他们将柔软的一面收起,用坚硬的长满了刺的一面来面对彼此的时候,才会一边将对方和自己伤得鲜血淋漓,一边又始终无法示弱和好。 “砰!” “噼里啪啦!” “……” 邻居们纷纷从窗户里探出头去看,看着隔壁院子内传来的声响。 “你凭什么关着我?!”眼眶通红头发凌乱的少女声音嘶哑又尖锐,“我要回去!你听到没有?!马上立刻送我回去!” “回去?你想回哪里去?你还有家吗?”金发有些蓬松的男人看着地上碎掉的盘子和晚饭,脸色阴郁。 “不用你管!这是我自己的事!”她说着,从他身边跑过想要出去,一下子又被拉回来,那人动作带着愤怒味道的动作粗鲁,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你给我听着,我是你的教父!你的父母——我最好的朋友把你托付给我,我有义务管教你!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我要求你老老实实给我呆在房间里,我不允许你出去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查尔斯说着,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往楼上拖去。 钟离锦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疯狂的愤怒和想念,被强硬地带到这个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异国他乡的地方,跟这个已经是陌生人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然而她的少年正在遥远的地方,她再也没有办法每天睁开眼就看到他,再也不能与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书说笑,想爸爸妈妈做恶梦的时候再也不能得到他温暖的拥抱和安慰,对于这时的她来说,就像天塌了一样黑暗让人绝望。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多管闲事!谁让你多管闲事!放开我!”她疯狂的用力地挣扎,充满愤怒和恨意地叫喊,在她看来这个男人就是该死的恶魔。 这样灾难般的争吵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直到她开始明白这样的争吵无济于事,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因为她的吵闹哭喊而把她送回中国,她才开始渐渐安静下来,可这并不代表她就变得理智了,父母几个月前过世,她心理本就还没有调整过来,这段时日里她几乎视商寒之为精神支柱,脆弱得离不开人般的依赖着他,查尔斯突然间出现,措不及防地将他们分开,她不可能对他存在什么理智的看法。 所以,另一种方式的灾难开始了。 他们开始不再大吵大闹,而是冷战、冷嘲热讽,比大吵大闹更伤人的冷箭,只要两人在一起,仿佛随时随地,随便因为任何事,都能产生,将人心狠狠伤一遍。 屋外漆黑,邻居家里的灯火通明,一家人热闹欢快的声音仿佛都飘了过来。 正该是一家团圆吃火鸡的感恩节,可这个屋子里,冰冷冷的灯光下,一大一小分别坐在一边,没有一点交谈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好一会儿,钟离锦吃完了东西,起身准备上楼。 查尔斯说:“我们需要谈谈。” “谈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钟离锦不厌其烦地提起这个话题。 查尔斯的耐心已经用完,重重地丢下手中的叉子,拉高了音调,“要我说多少次,我不会送你回去丢你父母的脸!” “我怎么丢我爸妈的脸了?!”钟离锦同样拉高了音调。 “你还不觉得丢脸?难道你没有羞耻心吗?你爸妈护着你活下来,难道是为了让你在别人家里寄人篱下受人冷眼,把他们留给你的遗产拿去给那些没有良心的吸血鬼?!你还有没有尊严?!” “我现在难道不是在寄人篱下受人冷眼?!至少在那里,有一个我喜欢的人,可在这里,我没有!我就是宁愿在那里,宁愿把钱都给他们,作为一个穷光蛋在那里,也不想跟你待在一个屋檐下!这让我感到恶心!”被挑起的愤怒和心头的那始终咽不下去的一口气,总是迫使人未经大脑说出伤人的话,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别人因为自己的话受伤,心里是觉得畅快的,就好像自己获得了一次胜利。 查尔斯脖颈通红,无言地说不出话来的瞪着她,她同样满脸通红气得胸口起伏剧烈地瞪着他。 好一会儿,查尔斯冷笑着点头,“很好,中国那句话怎么说的?‘视金钱为粪土’是吗?以为当了穷光蛋你还能跟现在一样是吗?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尝尝没有钱的滋味,让你清清楚楚的知道,没有人宠着,没有吃喝不愁,你日子能过得怎么样!从今往后,你要买什么,要做什么,甚至于你要上学的学费,我都不会给你出,如果你自己赚不到钱交学费,那么你也不用上学了!” 钟离锦猛然瞪他,“凭什么?!这是我父母的钱!” “凭你现在无法反抗我!你不是很有骨气吗?我倒要看看,你能骨气到哪里去!” “混蛋!我一定会杀了你!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他们水火不容的生活在一起,几乎每天都生活在彼此的冷嘲热讽之中,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仇人,而不是父女,然后,又从水火不容冷嘲热讽,变成即使呆在一个屋檐下几星期下来可能也不会说上一句话的陌生人。 一开始也许只是气话,可另一方却当真了,于是低不下头颅放软不了态度的人便只能被迫接受自己说的那话不是气话而是真心这样想的她的看法。 说出去肯定很多人都不会相信,就算是钟水晶和何汀澜也不会相信,这个看起来嚣张肆意完完全全高高在上大小姐脾气的钟离锦,从被带到美国不久后,就开始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想方设法的赚钱,可即使是在支持孩子早早独立的西方国家里,也没有什么给12岁少女的工作,更何况她还不是白人。 她并不是愚蠢倔强的人,可在跟查尔斯的事上却尤其的执着,像是在赌气,像是在宣誓,那天之后,她果真不伸手找他要一分钱,一大早天才刚亮就起来送报纸,踩着陷下去能直接深到腿肚上的积雪,把报纸一卷卷的扔进院子里或者塞进信箱里,或者送牛奶,或者去花店打工照顾花草,看到矿泉水瓶之类的也会捡…… 一开始她很不适应,不适应听从别人的命令,不适应那么早起,不适应在这么冷的天里在外面走那么长时间,搬那么重的东西,经常冻得手脚冰冷麻木,经常抱怨愤怒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可是每每一看到查尔斯,她就像找到了这样做的理由。 查尔斯的声音很轻,就像去回忆那些已经费尽了他大部分力气,就像声音是从遥远的回忆里传来,可每一句,都让商寒之觉得心如刀割。 他知道钟离锦和教父的关系不好,他们天天电话联系,她天天跟他抱怨这个男人有多不好多讨厌,有时候她也会突然哭着说想要回来,然后他就开始焦急地想方设法,想要去把她接回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被看得很紧,就算没人看着又怎么样?他连身份证都没有,也没有护照,想要出国就需要父母,可当时他的父母提一下钟离锦和她的父母都只是满腔恨意,又怎么会允许他去找她? 她去美国后的第一个春节过后,有一天钟离锦突然给他打电话,那时候很晚,或者说很早,他还在睡觉,美国那边应该是下午三四点,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哭,然后说想见他,于是他计划离家出走去找霍老太帮忙,结果被霍家的某个同校同学看到,打了小报告,于是他被父亲打断了腿,关在了病房里。 他怕她难过担心,不敢告诉她,只好在电话里安慰她,她一开始还有点难过生气,问他为什么不来美国看她,他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被挂了电话,可不久之后,钟离锦突然告诉他,她跟教父和好了,虽然依然不纵容她,但是至少吃穿学费是不用愁的,她也不再跟他说想要回来或者想要见他之类的话。 “……我以为,你们很早之前就已经和好了。”他的声音微微沙哑。 查尔斯闻言笑着摇摇头,笑容很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还有吗?后来呢?” “她不跟你说,是吗?”查尔斯觉得今天商寒之来找他,问他这些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这个,“也是,她那种性子,是不太会提起那些的,在她看来,应该是很丢脸的。” 小镇里只有一个小学,钟离锦要读初二只能去隔壁那个大点的热闹一点人多一点的镇上去,那有一所私立初中,才刚开办两年,创建人是那个镇上出生的一个有钱富商,居住在纽约,会在这里办一个学校,只是因为他有一个不成器的女儿,没有一个学校愿意接纳她,他只好自己在家乡建一个,于是理所当然的,她是这个学校的老大,连校长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两人不同年级,本该没有什么交集,可怕的是那个富商女儿是个有很严重的种族歧视的人,因为她的原因,连带着这个学校里很多人都似有若无地在歧视她。 这种视线让人感到不舒服,可她没工夫理会,也懒得理会,直到有一天钟离锦拿着一个装着半瓶水的水瓶走到厕所,想要把水倒掉的时候,一群女生走进来,将她围起来的时候,一只手将她推倒在地,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是遇上了那些所谓的校园霸凌事件了,而自己,竟然成了被欺负的那一个! 钟离锦简直想笑,她站起身,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一圈的人,“怎么?想欺负我?” “欺负你又怎么样?垃圾。” “知道我是谁吗?” “你谁啊?” 钟离锦嘴巴张了张,却猛然怔住,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就算父母的钱在她手上又怎样?她还是什么都不是,她有钱,别人同样有钱。她只有寒之,可是寒之在好远的地方。 她什么都不是,所以在异国他乡受到欺负,即使她的名字印在美国国籍上,她的肤色,她的黑发黑眼,也证明了她的身份,同时成为了他们将她排除在外甚至理所当然高出她一等的理由。 从小到大,钟离锦第一次被这样欺负,她们把她打了一顿,一群人围殴她,她根本无法反抗,于是只能抱着头蹲着身护着自己,最后被推进厕所隔间,不知道是谁抓着她的头发,把她往马桶里按去,她几乎窒息,好一会儿,她们似乎觉得没劲了,放开她,把她锁在隔间里。 商寒之的父母对她冷嘲热讽、查尔斯与她的争吵,都没有一次比今天来得更具有冲击性,以前不是没看到过那些新闻报道,什么女生被一群人围殴脱裤子拍照之类的,可是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成为那些视频里的那些女主角。 她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查尔斯有句话是对的,如果没有别人的纵容和宠爱,她什么都不是。 天色越来越暗,女厕寂静无声,只有水龙头没有关紧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响,她坐在马桶边上,湿漉漉的发披在身上,屁股下的瓷砖地面冰冷刺骨,她抱着膝盖全身都在抖,她从身上摸出手机,颤抖着手给商寒之打电话,他那边还是凌晨时分,所以他的声音里还有几分睡意,她本没有哭,可一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咬着唇,压抑难受的哭着,那边的少年立即清醒,紧张地问怎么了,不停的安慰她,可是越是这样,她哭得越厉害,根本没办法说出原委来。 “寒之……我想见你,你过来接我回去好不好?” 她被宠爱着长到现在,已经习惯了去依赖他,受伤了、难过了、被欺负了,没关系,找寒之就可以了,于是她一直在等,等他过来帮她出气,等到第二次那些女生又找着机会来对她动手动脚,她怎么反抗,都是双手难敌四拳,越反抗,反而越糟糕,也没等来寒之,她难过又生气,然后,突然间,她接到了另一个来自中国的越洋电话,里面的女孩告诉她,“因为你,寒之爸爸把他的腿打断了。” 商寒之怕她害怕,怕她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她才意识到,其实寒之和她一样,都还只是很弱小的孩子,他们都在温暖结实的羽翼下成长,却为了她,遭受风吹雨打。 她开始不再跟商寒之抱怨,不再要求他过来接她回去,她学会了自己疗伤,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珍惜父母给她的天赋和智慧,学会了再难受也笑着跟电话那头的他说话,就像他明明难受,却永远不会让她察觉到那样。 成长总是伴随着痛苦磋磨,这一年里他们学到了很多,在无声之中,有了一个共识,有了同一件害怕的事。 他们都在害怕,害怕被对方知道,自己过得其实并不好。 ------题外话------ 哭瞎,我得去补补元气……谁奉献点精气给我咳咳…… ☆、022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商寒之垂下头,重重闭上眼,遮挡住眸中抑制不住的痛楚,可苍白的脸色和握紧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从来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他以为她在这边过得还好,所以越发害怕被她知道自己过得不好,因为他知道,知道自己过得不好的她也会难受,却不知道,原来她也知道了这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明白了那么那么多。 那些经历到底是有多黑暗,才能迫使一个从未吃过苦的孩子成长得那么快?他还记得她父母去世前两个月,她还在跟钟水晶闹矛盾,气冲冲地跑到他身边坐下,对他说:“寒之!以后你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养我!我不准钟水晶那个臭家伙的老公比我老公厉害!听到没有?” 他还没说话,后面就传来何汀澜有些不满的声音,“小小年纪就想靠别人养,没志气,注定不会有出息。” “我为什么要有志气?我有寒之!没人养的人才要干活呢,我有寒之,不需要干活!是不是?”她理直气壮,结果正好被来上课的霍老师听到,气得她七窍生烟,追着她想一顿暴打。 “你个没出息的!白白浪费你爸妈给的脑子!真是气死我了!” “寒之救命!” 教室内又是一阵喧哗吵闹沸沸扬扬。 父母还在世时的钟离锦无忧无虑,任性肆意,即使因为智商原因注定早早记事比其他孩子早熟,可她不像任何一个天才早早就因为那智慧成为一个不像孩子的人,她不会因为过目不忘就去背课文,不会因为作业几分钟就能做好就乖乖做作业,不会因为考试题目简单就好好做完考满分,不会因为懂得比其他人多就不跟“愚蠢”的同龄人玩耍,那时的她没有大志向,只想当一只幸福的米虫,被喜欢的人养着宠着,父母俱在,家庭美满。 可是事与愿违,年前还在肆意玩乐的她,年尾在异国他乡,为生活奔波劳累。 查尔斯看着他自责痛苦的模样,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欣慰,然后是疲惫,“你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就好……就好。” 他曾经以为,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很快就会淡掉,因为那个年纪的人除了亲情之外还不足以有什么深刻的感情能让他们铭记,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分开,毫不犹豫地把对商家那对大人的愤怒和怨恨牵涉到商寒之身上,后来有一年里他确实几乎没有听她提起过关于商寒之的任何事,她甚至跟他断了联系。他虽然从未刻意让他们断掉联系,但是当时的他对此非常乐见其成,他讨厌商家,也讨厌那个害他与教女关系破裂的少年。 可是,一年后,他们第一次平静地长谈了半个小时,他同意让她回一趟中国,然后她去了,五个月后才回来,那时候她笑容满面,眼角眉梢都是甜蜜幸福,看他的眼神都不像曾经那样的冷,和他看到过的陷入恋爱的少女们一模一样。 他又开始听到“寒之”两个字时常从她口中有声或无声的冒出来,看到她莫名其妙傻笑,看到她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发邮件。 查尔斯当然不会反对,他是美国人,在他看来,女孩快要十六岁的时候有个男朋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他们是异国恋,他都不用担心钟离锦跑去跟男孩子过夜,简直太棒了! 他只是困惑,为什么她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 “我以为,是你做了什么让她非常生气的事。”查尔斯缓缓地说着,视线微微飘远,像是回到了那些记忆里,那些事仿佛昨天才发生,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然而这些对于查尔斯来说并不重要的事,却是商寒之心口里淡化不去的伤痕,此时被提起,伤痕泛起痛感,又有些与记忆不相符的错乱感。 那年他突然失去了钟离锦的信息,她不再给他打电话、发邮件,手机号码也停止了使用,他找到以前钟离锦给他的他们家座机的号码,几次接的人都是查尔斯,查尔斯的态度并不好,可是他很担心钟离锦,只好忍耐,可是得到的答案都是“她不在”“她出去了”“她在楼上跟Aaron做作业”,最后一次是查尔斯非常不耐烦地跟他说:“既然她不想跟你联系,你就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她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当时查尔斯这句话就像把他彻底揣进地狱的最后一脚,本来温品言就又说又把网络上的那些言论弄出来给他看,说这种没有缘由的突然断了联系啥的,就是因为对方想跟你分手什么什么的,他从一开始的不相信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慌,当时的他们对于爱情这种复杂的感情,再早熟也是有一些懵懂的,只知道不想跟对方分开不想对方受到伤害,一切的行为皆是出于本能,而这个本能没有告诉他,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她远在美国,单方面的说断就断,他伤心之余,少年易伤的自尊心也使他感到愤怒,赌气一般,心想分手就分手,谁怕谁? 于是,这是他们第一次分手。 他一直认为是钟离锦那边的问题,可现在查尔斯说什么? 做了让她非常生气的事?并没有,他很认真的记住她的要求,不跟任何一个异性走近,不理会何汀澜,他每日的生活单调到只有跟她联系的时候才有色彩,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做什么让她生气到要跟他断绝联系的事,且她是那种生闷气的人吗?打电话把他臭骂一顿听他解释听他认错再狠狠威胁一番最后狠狠挂断电话,才是她的风格啊。 商寒之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什么,“Aaron?”如果没有记错,这个英文名,是林刻骨。 当时并没有注意这个名字,现在看来,林刻骨和她,那么早就认识了吗? “Aaron啊……那孩子过世也有三四年了。” “他……Astrid为什么会跟他交往?” 查尔斯一怔,“他们交往过?” 商寒之一怔,心底泛起涟漪,困惑,却又无法抑制的微微发热,好像所期望的有成为事实的机会,“难道没有?” 查尔斯皱着眉看他,“我想我并不清楚这件事,Astrid在上12年级的时候就没有跟我住在一起了,上大学后甚至不呆在美国。我只知道,你们后来又分手了。” 那点热度转眼即逝,他平静得有些苍白脆弱。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这不就是事实吗?不管他们曾经多么相爱,为彼此都付出了什么,结果都是她选择了其他人,或者说,选择过其他人。 可该怎么办才好?越知道那些过去,越知道他曾经带给过她什么样的影响,知道她为了自己做的改变,他就越在意,越难受,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选择其他人?为什么要舍弃他?为什么……他不是她的唯一? 查尔斯看着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又缓缓出声,“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跟你分手后,她过得并不好。她变得非常的,不珍惜自己。” 在高四后,已经不缺钱的钟离锦如愿以偿地搬出了教父的家,离开了这个陌生人一样的教父,查尔斯站在窗口看着那个已经快要成年的女孩带着行李上了计程车,背影几乎是决绝的,毫不留情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却看不到他眼里的不舍,看不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这几年里,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如非不得已,谁都不会开口说一句话,从那时积累下来的怨恨和愤怒沉淀下来后形成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仿佛一辈子都不可能消失。 后来她去波士顿上大学,不到三个月,背起行囊,拿着自己校长的推荐信远远离开。 认识钟离锦的人都觉得她像风一样肆意潇洒,像骄阳一样阳光灿烂,她像男孩一样去飙车,去跑马,她会自己拿起工具改装机器,研究出翅膀然后自己去试验飞行,她热爱攀岩,热爱登上高处,去跳伞、去滑翔、去深海探险,与大白鲨同游……她想要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她过着比谁都要肆意的日子,仿佛什么顾虑都没有,不用在意金钱,不用在意生命,于是她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那天晚上,查尔斯接到了一个来自瑞士的电话,他匆忙地赶去瑞士的一家医院,医生告诉他:“她从悬崖上摔下来,断了六根肋骨,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可能半身不遂。” 医院内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病房内很安静,只有机器滴滴滴的声响。 他的双腿仿佛快失去支撑身体的力气,以至于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躺在病床上,乱七八糟的仪器连接着她的身体,氧气罩遮住了她半张脸,她苍白又安静的躺在床上,不再与他争吵,不再用陌生人的视线看他,显得格外的脆弱,仿佛随时会被上帝带走。 他已经不再是当初跟她父母和爱人一起时阳光开朗偶尔还很二的人,从失去爱人,再失去最好的两个朋友开始,他变得易怒、冷酷、严肃又很闷很惹人讨厌的人,他作为一个大人,却放软不了态度,他光顾着沉浸在失去好友的痛苦中,忘记了这个孩子失去的是父母,他作为她的教父,应该给她的是安抚是温柔是温暖,而不是愤怒、斥责和命令,他们的关系会变得这样僵硬,很大的原因是他造成的。 他知道,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弥补,看着她现在这幅模样,他心如刀割,在阴暗的病房内,沉默而痛苦的流泪。 大概是上帝听到了他的祈祷,也或许是她是个幸运的人,虽然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但是她恢复得很好,双腿经过复建可以正常使用,那段时间里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冰冷的关系似乎也终于有了些许暖化。 后来他回美国,钟离锦继续游学,她依旧过着那样潇洒肆意的日子,仿佛那一次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教训,他忍不住教育她,可是她依然我行我素,然后在第二年,他又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可这一次他没有办法斥责她。 “……观光大巴跟车子相撞后从半山滚下,车里三十几名的乘客,只有三名幸存下来,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求生意志特别强烈,我们得知,两名幸存者都是有家庭的人,一位刚刚有了孩子,一位刚结婚没多久,还有一位年轻姑娘,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人震惊的是,这个坚强的女孩为了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一直咬着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一直坚持到警察和医务人员赶到……”电视里的记者站在被围起来的车祸现场说道,身后是已经摔得扭曲的大巴。 医生说他们到的时候她还不敢放松,用手才把她的嘴巴打开,才没让她把自己的舌头彻底咬断,她必然是非常非常的想要活下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必然是因为某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才会有这样强烈的求生意志。 这次她昏迷了很久,查尔斯偶尔会看到她无声的在喊一个名字,他知道那个名字,已经过于熟悉了。 寒之……寒之…… 他叫寒之,商寒之。 ------题外话------ 唉,在你们这么想打我的时刻,不如掏掏口袋,看有没有票票抽我一脸? ☆、023 原来如此! 商寒之已经无法再听下去,他几乎承受不了,脸色苍白如纸,眼眶也抑制不住的泛红,原来她身上的那些伤是这样来的,舌头上的手术缝合过的痕迹是这样来的,那时的她,该有多痛?想象着她躺在病床上脆弱得好像马上要死掉的模样,想象着她在这种情况下还喊着他的名字,他心犹如刀割,心痛的同时又忍不住愤怒和怨恨,怨恨林刻骨既然在她身边,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还要让她这样随便受伤? “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为什么……”她明明知道,他会原谅她的,无论她做了什么,他终究是会原谅她的,可是她为什么不回来?明明那么爱他,明明那么爱他……为什么要让林刻骨插足,为什么要让他等那么久,时间那么苦短宝贵,在痛苦中又是那么漫长,她明明可以轻易结束两人分离的痛苦,一个电话,或者一封邮件,随随便便,简简单单,哪怕只有一句话,都可以让他的心死灰复燃。 查尔斯摇摇头,他能告诉他的差不多都说了,后来钟离锦大学毕业加入太平洋舰队,一段时间后由于一场海盗突袭,他们在海上遇难,钟离锦和一小部分人活了下来,林刻骨和一些人则丧身在大海之中,他没来得及去看她,就听说她接受了白帝国集团的邀请,成为了白帝研究院的负责人,快得好像一点不为那位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成人的好友的离世感到难过。 最后一次见钟离锦是在三年前,可不知是时间变迁太冷酷,还是那层隔阂始终无法消失,她明明在之前已经有所升温的态度,又冷了下去,尴尬僵硬令人难受地度过了一个午餐时间后,他就离开了,并且一直到现在,没有再跟她见过面,说过话。 商寒之跟查尔斯道别,走了两步,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他有些踟蹰的话语,“如果……” 商寒之脚步停顿,转身看他。 “不,没什么,你要好好照顾她,她真的很爱你。”查尔斯说道,灰色的眸中泛着浅浅的,柔和又忧伤的光亮。 “我会的。”他说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沿着小道迈步下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钟离锦会跟林刻骨在一起,但是她爱的人是他,是他。 白帝国的车子已经在路边等候,司机替他打开车门,商寒之刚要进去,动作一顿,看着车内坐着的凯文。 凯文鼻梁上戴着黑框眼镜,微笑地看了看他身边的位置。 商寒之上车,坐在他身边。 “怎么样?得到你想要的了吗?”凯文说道,其实他从中国回来后就已经亲自来找查尔斯验证过了,确认了商寒之跟钟离锦确实关系很不一般,对他才算敞开了心扉,尤其是当初钟离锦车祸昏迷后嘴里一直喊的,当时她的舌头受伤,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是在无声的喊,又是中文,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对不上口型,原本早已忘记,不久前回想起来,那不就是“寒之”吗? 如果不是爱到了骨子里,怎么能成为她活下去的坚定意志? 见商寒之没有出声,凯文也不介意,“没有得到答案也没关系。其实我以前就觉得有一点不对劲的,但是又找不到原因,我想也许这也是你们为什么会耽搁那么长时间的关键。” “什么不对劲?” “我们院长她……算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自己问他吧。” 凯文带商寒之去了波士顿,去到钟离锦的大学,见到了一个教授。 那位教授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花白的头发细心的打理过,显得儒雅斯文之余又有些一丝不苟,面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有几个学生正在走廊上围着他提问一些问题,他耐心细心的回答着。 凯文和商寒之站在不远处,凯文对商寒之说:“能不能从他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就看你自己了,他的嘴巴很紧,我们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得知一点点关于Astrid的信息。在哈佛的时候,Astrid经常会找他聊天……他是心理学教授,也是心理医生。” 凯文不再跟来,商寒之自己上前去跟他打招呼,克莱尔教授先是困惑,交谈了几句后,神色里露出些许猜疑,听到他的目的,他的眉头拧了起来,温和褪去,显得严肃,“我不会告诉你一丁点儿相关的信息的,不用再多说了。” 克莱尔教授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商寒之,不泄露病人的信息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更何况对象还是钟离锦这么重要的人物,他连她的那些队友们都不说,又怎么会告诉一个陌生人? 可商寒之却直觉这件事格外的重要,他必须知道钟离锦找他聊什么。 “你打算怎么做?我告诉你,你可要好好想想,别看克莱尔教授对学生很耐心很温和的样子,可他是出了名的硬脾气,嘴巴严实,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有个女病人是黑手党老大的女人,黑手党老大想要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威胁恐吓了好几天,他都没松口。” “我自有办法。”商寒之淡淡说道。 半个小时后,一辆警车过来,把克莱尔教授带走了。 凯文目瞪口呆地看着商寒之清冷淡漠的面孔,竖起大拇指,够狠! 审讯室内,商寒之坐在一个黑人警察身边,对面是克莱尔教授。 “……我想你知道Dr·astrid失踪意味着什么,我们需要知道她之所以突然变化态度的原因,你是她的心理医生,也是美国公民,她是不是有心理疾病,我想你能告诉我们……” 克莱尔教授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当然也会配合警察办案,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这些信息去找到失踪的Astrid,当即便把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克莱尔教授在哈佛任职多年,见过很多惊才绝艳的学生,但是他从未见过像钟离锦这样的学生,她的成绩单是他见过的学生里最漂亮的:七篇发表在权威科学杂志上的论文、三项价值过千万的发明专利、一项已经小有成果的医学研究,当时她才十九岁,在别人刚刚踏入大学为辉煌的未来做最后一步准备的时候,她已经遥遥领先别人四年,或者是十几年。 开学三个月不到,她就去找校长,亮出她漂亮的成绩单,跟他说学校已经没有什么能教她了,她希望以哈佛学生的身份在外游学,校长不会因为她的这些成就就被她所说服,给她安排了几场考试,知识点几乎包囊了大学四年里的大部分,她的成绩格外优异,优异的成绩加上很好的口才,校长没有不被说服的理由。 有着哈佛游学生这个名号,再加上哈佛校长的亲笔推荐信,她能不费什么力气就进入很多个大学听讲,参与教授或者学生间的课业讨论,神奇的是她总能让一个又一个学校的校长为她写推荐信,于是她就越发的轻松简单就能进入任何一个她想要去的学校。 四年后,她回到波士顿,回到学校,带回来十几封名校校长推荐信,也带回了一连串的丰盛果实,在别人才刚或壮志酬筹或紧张胆怯地准备迈入社会的时候,她已经是科学界里名声远扬但又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的Dr·astrid。 这样的人,就像被上天选中一般,注定杰出伟大。 可谁想得到,连克莱尔教授都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优异到没有任何一个教授能教导她的学生,会找到他。 第一次是在她刚入学两个月的时候,那天天气格外的好,阳光灿烂到让人有些恍惚,他在文理学院上完课回到自己的诊所,已经有一位病人预约了这个时间点的会面,然而助理却带进来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个东方女孩,乌黑的发丝自然卷曲着却又很顺滑,扎成一束马尾绑在脑后,她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克莱尔教授问她:“你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吗?” “是的。”她说。 …… 酒吧里轰鸣的声响阵阵,舞池中群魔乱舞,何汀澜皱着眉头冷着脸越过一个个人影,终于在吧台上找到了宁玥。 宁玥已经喝得烂醉,趴在桌上抱着一个酒瓶笑,笑着笑着,又露出要哭出来的表情,可过了一会儿,还是笑。 何汀澜看着她这幅模样,只觉得厌恶,这女人从钟离锦被带走那天开始,几乎天天找她,天天跟她说如何让钟离锦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计划,一天一个样,绝不重复,阴险毒辣样样俱有,她听着反胃至极,即使在商场这么多年,为了竞争也不是没做过不光彩的事,但是还没有这样害人的。 偏偏她还就得听着,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样,还打算怎么做。 “你这样还能说话吗?”何汀澜冷冷地问。 宁玥睁开一条缝,朦朦胧胧地看了她一眼,笑:“是你啊……脸色真臭,我们还不是一类人嘛,呵呵,竟然一副高我一等的模样,笑死人了呵呵呵呵呵……” 何汀澜忍无可忍,脸色越发冷若冰霜地看着她,“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 “呵呵呵呵……”宁玥一只手抱着脑袋趴在桌上笑,“我还能走得更远,更高,可不止这里……嗝……呵呵呵……只要钟离锦还活着呵呵呵……可是,钟离锦还活着,那刻骨……”脸上的笑消失,变得难过起来。 何汀澜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什么意思?关钟离锦什么事?” “当然关她的事,只要她活着呵呵呵……我就有很多东西可以拿……那个傻子呵呵呵……” “拿什么?” 宁玥光是笑不说话了,何汀澜凑过去,继续问:“拿什么?关钟离锦什么事?” “拿……拿……嗝……” 真是急死人了! “你倒是快说,拿什么?” “……拿……研究,钟离锦的研究……她有很多研究,我都拿了呵呵呵……” 何汀澜先是一怔,随后震惊地瞪大眼,什么意思?是说宁玥能有今天,是因为拿了钟离锦的一些研究?钟离锦成就了她?那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恩人? “钟离锦啊钟离锦……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跟她走得太近,你知道她是谁吗?呵呵……她就是传说中的恶魔,会让人犯罪!”宁玥忽然抓着她的手有些凶狠地说道,“我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都是她害的!所以该下地狱的人是她,不是我!不是我!” “什么意思?她的研究让你有今天的一切,害你什么了?” “她让我变成了一个卑鄙小人……呵呵呵……告诉你一个秘密。”宁玥露出得意的醉醺醺的笑,“我拿了她很多东西,可是她都不知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何汀澜忽然觉得咽喉有些干涩,“为什么?” 宁玥神秘的笑着,指了指脑袋,“因为她总会忘记,她脑子有病!” “我觉得我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钟离锦对克莱尔教授说,“我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可能是一样物品,一件事情……又或者是一个人。” “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 “梦见过吗?” “没有。” “就是一种凭空冒出来的感觉?” “我想是吧。” “可你相信了是吗?”克莱尔教授初步觉得,她可能是得了臆想症。 “是的,我控制不住自己,这种感觉让我夜不能寐,让我心焦如焚……我想去寻找。” 那天的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多,克莱尔教授和她约定改天继续聊,他以为她和其他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一样,得到他的安抚和治疗后,多多少少都会有改变,却不料,下一次的谈话约定,一直到四年后才得以完成。 她没有听医生的话,也许那天去谈话只是她想找个人谈一谈,或者也觉得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希望心理医生能阻止她,可是显然失败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背起了行囊,可她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理智上也觉得自己这种感觉是因为心理上的毛病,所以她随意从地图上挑选了几个国家,向各所优秀的学校发去了初步游学入学申请,然后去了每一所给她回应的学校。 那种感觉时常突然冒出来,在她开心的与同学聊天说话的时候,吃饭看书的时候,以至于她总是莫名其妙突然停止正在说的话,站起身,茫然无助的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四年后,回到哈佛的钟离锦找克莱尔教授聊天,告诉他这些事,“……这种感觉到底该如何消除?我感觉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夜晚突然醒来,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呆在那里,熬夜做研究的时候也会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努力。你知道吗?我惹我教父哭过一次,那天晚上其实我有意识,只是睁不开眼也没力气动弹,我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在哭,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有这么脆弱的一面,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对他这么重要,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那么感性的人,可知道他在哭的一刹那,我感觉自己不再恨他,然后我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不能再让自己有生命危险,可是后来游学期间,我依然在做一些危险的事,几次跟死亡擦身而过,奇怪的是死亡发生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可幸运活下来后,我却感觉非常后怕。” “对死亡的恐惧是人的本能,不能说是因为你的那种感觉。” “是啊,可是后来一次车祸中,我受了很严重的伤,一开始我并不害怕,甚至觉得死了也不错,可是那种感觉又来了,身体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它叫嚣着让我不准死,死了就找不到那个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了,如果我死了,那一直在等我的人,该怎么办才好呢?所以我没让自己死,我活下来了。” “克莱尔教授,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应该很严重吧?要不然我怎么会觉得,我必须找到他?我怎么会觉得,那是我人生的意义?” ------题外话------ 感谢13692332377妞儿成为我的会员,么么么么哒! 久等啦,这章写得还蛮痛苦QAQ ☆、024 破茧 商寒之大步走出警局,快得像一阵风一样,钻进车内,在外面等着的司机连忙要上车,被后面出来的凯文一把拉住。 封闭的车厢内,商寒之背靠椅背,仰着头,苍白的手盖住眼眸,微暗的光线中,下巴到脖颈的弧线优美的紧绷着,白色衬衫下的胸口缓慢沉重地起伏着。 这一切寂静无声,悄悄然的撕心裂肺,悄悄然的感激涕零,又悄悄然将酸甜苦涩全都蔓延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想起平安相机里偶尔几张穿插在她与同学勾肩搭背欢快愉悦的相片之间,她茫然的寻找着什么东西的身影,她站在苍茫大地之间,背后是空旷无垠的天空,她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目光看着远方,像是穿透了所有阻碍,望向了什么,悠远沉静又有一丝迷茫;或在巍峨鼎立的建筑前,孤独寂寞的梧桐树下的座椅上,目光茫然而孤寂地看着镜头。 画面化为温柔的利箭,缓缓钻进他的心里,凌迟一样的痛。 她在找他,即使大脑忘记了,可心还在驱使着她在找他。 足够了……已经足够了,还有什么需要奢望的,这份感情已经是最奢侈最珍贵的宝贝了。 夜幕降临。 车子驶进白帝研究院,凯文带着商寒之走进白色的研究大楼内,这么晚了,研究楼里依然灯火通明,不少研究人员都在工作,各色皮肤的人都有,见到凯文打招呼时视线总要在商寒之身上转一圈,熟悉一点的会直接问,然后听到凯文介绍“Z博士”,先是一愣,然后就是见了鬼一般瞪大眼,一副“你在开玩笑吗”的模样。 他们院长的大对头Z博士怎么可能在他们的地盘上大摇大摆的走啊! 凯文带商寒之去了顶楼的一间实验室,实验室很大,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科学仪器,实验桌上各种实验用具陈列整齐,边上的笼子里养着几只小白鼠。 凯文从墙上的玻璃柜里翻出几张黑白色的图片,全都是脑部的核磁共振图等等。 “以前我就很困惑,Astrid为什么总是隔一段时间就给自己检查大脑,找克莱尔医生聊天,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克制自己吧。”凯文说道。以前他只是困惑,不明白,今天听了克莱尔的讲述,再想想她和商寒之之间的事,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也许那种不受控制总是要冒出来的感觉有时候太强烈,可钟离锦理智上又觉得是自己的心理出了毛病,她已经任性了大学四年,不应该再继续浪费时间在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身上,所以她在那种感觉强烈,又驱使着她放下工作放下责任去找寻的时候,借用检查自己大脑和与心理医生聊天来提醒和克制自己,让自己知道,她的脑子很正常,是心理不正常。 商寒之之前也给钟离锦检查过大脑,而这些图片上和他之前给她检查的所显示的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可钟离锦确实失忆了,并且是类似于选择性失忆症的症状,且一定比选择性失忆更为复杂,否则以她如此敏锐的心思,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自己是真的有忘记什么东西,而不是心理问题。 商寒之看了看,就把图放到一边,“这已经没用了,人的大脑太过复杂,光是神经细胞就有一百多亿个,神经学家的部分测量,人脑的神经细胞回路比今天全世界的电话网络还要复杂1400多倍,每一秒钟,人的大脑中进行着10万种不同的化学反应,人体5种感觉器官不断接受的信息中,仅有1%的信息经过大脑处理,其余99%均被筛去……在这么复杂的器官里,任何一条神经一个关节点不起眼的动荡可能都会产生无法想象的后果,现如今的科学仪器无法检查出来,也没什么。” 凯文赞同的点头,“就是不知道Astrid这个问题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忘记的还都有些什么事。你知道,很多事情,如果她不说,然后她又忘记了,那么恐怕除非她自己想起,否则就只能永远消失了。” 商寒之点点头。 他假设,钟离锦14岁他15岁那年的分手,如果钟离锦也是因为突然间忘记了他,那么她的脑子应该在更早之前就出现了一些他们没有人发现的问题……是缆车事故中产生的?那次她父母将她举起来死死护着,让她活了下来,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可她还是在医院里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来,当时医生说可能有脑震荡,可她醒来后检查过后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也许那已经是不对劲了,可是所有人,包括钟离锦自己,都没有发觉。 可是钟离锦忘记了,其他人却还记得,虽然知道的人很少,她和他教父的关系看起来绝对不会闲着没事去聊天,但是他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他不可能一次也不跟钟离锦说一声,还有那时候平安已经在她身边了,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面,也因为他是哑巴而没有说过话,但是钟离锦不可能没在他耳边提起过他,再后面他们和好,她的脾气不可能藏着掖着,在这种情况下,她突然间失忆了,却没有听到任何人提起他,是不应该的,除非…… 除非一直有人在阻挠。 而这个一直在阻挠的人…… 乌黑的眸中一片冰寒,指尖深陷入掌心,林刻骨! “你一定已经有所发现了。”凯文看着他道。 “白帝国曾经派人来COT暗杀过我吗?” 凯文惊讶地瞪大眼,“怎么可能?”钟离锦接受白帝国邀请的时候,白帝国承诺,不会擅自插手他们圈子里的事,如果白帝国要对某个科学家出手,是必须告知钟离锦 “Astrid?” “你疯了才问这个问题!”先不说钟离锦能不能下得了手,就是她那骄傲的性子,也不会用这种手段去对付一个优秀的对手,相反的,钟离锦很兴奋,五年前那场医学研讨会结束后,本来心情不佳以至于全程都摆着个臭脸的钟离锦就后知后觉地好像刚刚注意到Z博士似的,跟他说她喜欢那个叫Z博士的家伙,虽然后面被他惹恼了好几次,但是却激起了她强大的好奇心和好斗心,说来也奇怪,那时起她就没有那么频繁的找克莱尔教授聊天了,好像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似的。 记得第三次成果被抢,他们的专利申请和COT那边的几乎是一前一后上去的,结果COT还是抢先了一步,虽然并不是什么对人类特别有价值的东西,但是任何果实在嘴边被抢走,都不会让人有好心情,所以他们全体心情都不好,钟离锦尤其如此,在实验室里发了一通脾气后,她突然对他说:“凯文,你去跟白莫离说一声,白帝研究院要和COT来一次科研上的交流,让他找人跟那边联系。” 总部那边哪里会同意?当时他们都以为钟离锦是想过去打人,毕竟她还就是这个脾气,如果说是COT那边的人过来,他们打了就打了,反正是他们的地盘,他们过去,不行,在别人的地盘上打人,这是要让人弄死你啊。 总部根本没跟荆棘皇冠联络,又不想撞钟离锦的枪口,就说是COT那边不同意,结果钟离锦更生气了。 “该死的混蛋,有本事抢,没本事来面对面交流?”钟离锦怒气冲冲地骂。 当时凯文站在门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现在凯文站在商寒之面前,顶着他的视线,只想垂下脑袋不说话。 商寒之转开视线,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计较他们之间的那些阴差阳错了,“我要知道Astrid在太平洋舰队时所在部队遇难时的具体情况。” …… 敞亮的屋子里,摆放着几件科学仪器,实验桌上的试管里有着颜色各异的液体,酒精灯正在对着一个大的玻璃试管燃烧,里面的液体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在这个实验室的隔壁的屋子里,阴暗冰冷的房间内,白色的烟雾缭绕,一些木箱子一般大小的培养槽叠放在一起。 钟离锦穿着白袍,一头乌发统统扎起在脑后,露出一张精致放肆美艳的面孔,她抱住双臂坐在实验桌上,一只脚抖动着,一双轮廓优美的桃花眼里是已经到达临界点的不耐。 心里倒数十个数,数到一的时候,她从桌上下来,紧锁的大门也打了开,一个灰色头发的女人走了进来,环顾了下四周,没说什么,直接带着钟离锦出去了。 经过一条条钢铁走廊,钟离锦被送回了房间,房间很小,一张床就占了三分之一多一点,然后一间卫生间。从天花板到地面,全都被银白色的钢铁皮所覆盖。 钟离锦躺在床上,她的耐性已经消磨殆尽,可是又毫无办法,她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她一直没见到那个之前在手机里见到的那个中年男人,据说是因为有什么事,所以暂时离开了。 她到这里后,倒是什么苦都没吃到,虽然没有自由,不过一日三餐有人照顾,伙食还不错,每天都会被送到那个实验室里,要求她把一种名为“PureLand”的东西做出来,有八个监控头在全方位的监控她的一举一动,八个小时后才会把她放出来。 钟离锦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啥,可是来到这里后,她就没有见到林刻骨韩立或者那些被他们关起来的她在白帝国的伙伴们,甚至连这些人都见得很少,一直持续到现在,半点头绪都没有,连他们是什么人都还不确定。 阿富汗,一座价格不菲的庄园内。 林刻骨坐在窗台上,军工刀削着树枝,削铅笔似的,削了一地的碎屑。 房门打开,穿着白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身后是韩立。 他看到林刻骨,笑眯眯地看向韩立,“该不会是在想Astrid吧?” 韩立笑道:“Aaron难得喜欢一个女人,您就别老是笑他了。” 林刻骨抬眼瞥了他们一眼,“谈好了没有?” “呵呵呵这是着急想回去了?不过也确实该回去了,耽搁太久了。既然他们到现在还是不吃敬酒,那么……”他看向林刻骨,笑眯眯的眼里一片狠辣,“刻骨,准备一下。” 韩立脸色微变,连忙道:“等一下,Boss,这里有持枪保……” “知道了。”林刻骨淡淡打断韩立的话,头都不抬一下,直到那根树枝消失在手里,他才从窗台上跳下来,“我出去一趟。” 韩立想跟去,可转眼看到那个男人正盯着他,背脊汗毛竖起,僵住一般,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韩立听到他问:“我听说,你们以前呆的船上,有一个军医,也叫‘Astrid’?” 韩立额头冒出冷汗,语气镇定地道:“是啊,正好跟Dr·Astrid一样的名字,不过叫这个名字的全美不知道有多少个呢,我们组织里不也有一个吗?” 他眯着眼盯着韩立看了好一会儿,缓缓道:“也是。” 林刻骨沿着街道慢慢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个中学围墙外,夕阳在天边染红了云朵,现在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可他却听到了围墙里传来了声音,脚步一顿,继续往前,可不知为何,又是一顿,动作利落地翻上围墙,看到那边围墙下面,一群女孩在打一个女孩,那女孩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几乎缩成一团,那些女孩对其拳打脚踢叫骂了一顿,因为有了发现了围墙上的他,才面面相觑,纷纷离开。 被打的女孩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哭一边捡着自己的东西。 林刻骨看着她的身影,大脑里好像有一个茧,里面有什么在缓缓的动着,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然后终于将它冲破,灼目的白光从里面丝丝缕缕冒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将他淹没…… 放学时间。 在学校图书馆和学校的围墙之间,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孩被那些人欺负,白人女孩们将她身上的钱都拿走后,肆意嘲笑了她一番,潇洒而去。 她不再哭泣,默默从地上站起身,挥掉身上的雪,弯下腰把书本捡起来,忽然,她听到从围墙上传来一道声音。 “喂。” 这是她来美国到现在,唯一听到的中文。 她抬起头,看到围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个少年,一头有些凌乱的黑发,一张格外帅气的面容,眼角颧骨上有些伤痕,薄红的唇微勾,眼角眉梢都是桀骜不驯。 她知道他,略有耳闻,这个学校除了她之外唯一一个黄皮肤的人,他同样备受歧视,只是他绝对不是软柿子,谁敢打他一下他就敢回十下,他的狠在学校很出名,一般男孩子轻易不敢招惹他,当然,也因为他的狠,他的麻烦比她多上很多。 他微微歪了歪头,用一种有些邪恶的、挑剔的、讥笑的目光打量着她,然后从围墙上跳下来,朝她走了过来,“你知道,捏软柿子是会捏上瘾的吗?像他们这种人,你要是以为只要不反抗他们就会觉得没劲的放过你,可就太天真了。” 钟离锦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他走过来,塞给了她一把美工刀,笑得像恶魔地看着她:“下次她们再欺负你,你就把这个捅进她们的肚子里,看谁以后还敢这样对你。” 钟离锦看了看美工刀,再看看这个少年,冷嗤:“有病。” 把刀塞回他手里,钟离锦抱着书转身离开,留下少年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她。 日子就那样稀疏平常的日复一日,钟离锦依然时不时地被那些人拉一下扯一下,直到有一天,那个学校创始人急匆匆地来到了学校,亲自押着他那个女儿来到钟离锦面前,当着其他人的面,要求他女儿跟钟离锦低头道歉,那是个肥头大耳看起来像一头肥猪的男人,凶起来显得格外的狰狞,那女孩在学校作威作福,却不敢惹父亲生气,被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地跟钟离锦道歉。 从那以后,没有人敢再欺负她,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唯恐她报复,见着她就绕道走。 从此,这所中学里,唯二的两个黄皮肤的学生,只有那个少年还在备受歧视和欺负。她屡次经过他被攻击的打架现场,可就像他屡次经过她被打的现场时一样,只是沉默的看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他们都清楚这是为什么,不过是陌生人,他们同样在这个没有归属感的异国他乡吃尽苦头,尝尽冷暖,所以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伸出自己的援手,哪怕这人似乎是少有的同类,否则只会害死他们自己。 阳光斜斜的从屋外投射进来,在空气中透出彩虹般的光柱。 她盘腿靠墙坐在光柱下,身周是一沓沓厚厚薄薄大大小小的书,她一边吃着没有泡过水的泡面面饼,卡兹卡兹响,一边看着垂眸认真的看着,看着她以前最不耐烦看的书,做她以前从来不做的笔记,她不仅做了,还做了很多很多。 脸上永远带着伤的少年远远就看到坐在走廊尽头地上的少女,彩色的光柱仿佛将她笼罩,让她变得格外不真切。 “怎么坐地上?”他熟稔地问。 “桌子太小。”她随意地答。 他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钟离锦抬眼瞥了他一眼,知道这才是重点,又低头,说道:“很简单,我爸爸是物理学家,他有很多项专利,它们被广泛用于电气设备和航空设备,我只是花时间调查了一下,知道他的公司是干什么的,大约都有着什么样的设备和零件,发现他也在使用我父亲的专利。他们每年本应该支付我父亲一笔专利使用费,今年却没有,所以我请人给他们发了一封律师信,要求他赔偿的同时不准再使用我父亲的专利。”以为人死了,就可以占便宜,不将年纪轻轻的继承者看在眼里? “原来是富家女。” 钟离锦动作一顿,没理会他继续看书。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走到她身边坐下,随手翻了翻她的书,却发现,一个字也看不懂,“这看的什么?” “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瞧不起我?” “那你倒是说说,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 他们说话的时间总是断断续续,偶尔遇到,他先开口,她知道这是一个桀骜不羁但骨子里又很狡猾的少年,靠近她的目的也不单纯,但是难得听到有说中文的人,也会随口跟他说几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他跟她说,他不叫Aaron,他叫林刻骨。 ☆、025 想起 林刻骨缓缓睁开眼,夕阳红色的光线刺目,他望向远方,眸光深黑,危险如不受束缚的兽类。 那个女孩还抱着书站在围墙下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是被他的样貌迷惑,还是以为是他救了她后的感激。 林刻骨看了她一眼,把腰后的军工刀抽出来,扔到她脚下,那女孩吓得一下子腿软坐到了地上,林刻骨眼中闪过冷酷的讥笑,仿佛与当年那个站在围墙上的桀骜不羁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可惜的是,下面那个女孩,不是钟离锦。 他跳下去,把刀捡起来插回腰后,又翻过围墙离开,留下那个女孩不明所以呆呆傻傻地看着空荡荡的围墙。 这夜,阿富汗有名的富豪之一家中遭到洗劫,富豪死在家中,保险箱中的金条和纸币消失无踪,一队的持枪保安都拿劫匪毫无办法,甚至连劫匪是谁都没能看清。 飞机上。 韩立屡次看向林刻骨,有人正在林刻骨身边帮他处理伤口,致命伤没有,但是小伤还是有不少,他低着头看一本上机前买的杂志,一声不吭,好像一点没感觉到那人没有用麻醉,就在给他缝合伤口的强烈痛感。 韩立瞄了眼那本杂志,是国家级科学期刊,三月刊,在国际上也极具权威性,所以在各国均有发行,上面有一篇Dr·Astrid很早就发表过的关于脑干的论文,因为某两群年轻的科研人员在对于某项研究结果上产生了争论,于是这篇论文作为参考物再次被翻出,连带着Dr·Astrid的一些简介也出现在上面。 林刻骨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它,不知是看着文字,还是透过文字在看写篇文字的人。 韩立叹了一口气,从来都是这样,林刻骨爱钟离锦爱到了骨子里,爱到有时候看着她的文字就可以看上一整天,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好不容易有假期,战友们都勾肩搭背准备去嗨,只有他呆在宿舍看着那些无聊的枯燥的科学论文,再美身材再火爆的美人都不能让他多看她一眼,他那么爱她,多深的感情才会在失忆后看到那个人就再次陷入爱情之中?可是…… 想到钟离锦跟商寒之趁着他们“死后”以各种名目明目张胆又偷偷摸摸旧情复燃的事,韩立就觉得一肚子火,眼中满是凶狠。 …… “……太平洋舰队某战队追击可疑犯罪商船至索马里海域,然后遭到索马里海盗‘国王护卫队’突袭,敌方战斗力过强,导致追击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商寒之看着电脑里从纽约发过来的文档邮件,微微蹙眉,“那艘商船上载的货物都是什么?毒品?军火?还是其他禁制品?” 凯文看得比较快,一眼就看到了答案,说:“军火毒品都有,还有很多高危剧毒的,用于基因研究上的甲苯基氰化物等等化学试剂,以及一大笼子的小白鼠。” 因为感到可疑,所以才被命令去追查,想要弄清楚怎么回事,可是却意外发生大规模的海盗袭击,当时钟离锦因为身份原因在战斗开始前几分钟就被敏锐的战队队长送上快艇和小部分保护的人员离开大船,才得以幸运活下来,而参与战斗的大部分人都葬身海底。 当时牺牲的战士名单中,包括了Aaron和Joe这两个美籍华人。Aaron是当时那个执行追击任务部队的队长。只是太平洋舰队那边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但是由于有好几具尸体一直都没有捞到,甚至有些是直接炸成了肉块碎末,都被鱼吃了,所以他们在找到林刻骨和韩立的衣服碎块后断定,已经牺牲。 可是本该死了的林刻骨和韩立活了下来,活了下来…… 商寒之眸光一紧,站起身来,就在此时,凯文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我想我知道姐姐现在在谁的手上。” 病房内,窗帘将光线全部遮挡在屋外,仿佛也遮住了心灵一样,让人沉寂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平安躺在病床上,白净的脸上显得有些憔悴颓废,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上面是他刚发出去的短信,一个月多前,他去那个旅馆找林刻骨,却意外在房外听到了他和珍妮弗他们的对话,他感到格外震惊,震惊之余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和失望,他没想到,林刻骨竟然从当初充满正义感维护海上安全的海军变成了犯罪分子,并且策划着要绑架他的姐姐! 他忽然觉得很可怕,觉得失忆后的林刻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真心对待他们的林刻骨,他陌生得可怕,可怕到也许他一直是在利用他得到钟离锦的信息,利用他从COT逃脱,一切只是为了抓到钟离锦,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自己被抓住,后果会怎么样,会不会被用来威胁钟离锦,还是直接灭口,于是只好赶紧跑,林刻骨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敢接,发的信息他也不敢看,怕被迷惑,那天晚上他纠结了半天,决定去COT找商寒之和钟离锦告诉他们这件事,结果还未出市区,就被当晚的连环车祸牵连,跟着进了医院。 当时没有系安全带的他撞到了脑子,由于血块压迫昏迷了好久,几天前才醒来。 商寒之本该知道平安也在当晚受到牵连的人群之中,毕竟荆棘皇冠承担了全部的赔偿和安置伤患的责任,只是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钟离锦身上,所以平安一个人在医院躺了那么久都没有人知道。 ——“我那天听到他们说‘PureLand’,还有‘Atlantis’。” 凯文看着信息,立即反应过来,“PureLand是院长在之前研究艾维·斯帕森纳博士——就是那个著名的食人医生——研究出来的戒毒试剂时意外产生的一种剧毒毒品,毒性强烈到不是让生物死亡,而是让生物基因产生异变,当时实验的小白鼠只用了一滴就兴奋整个笼子到处跑,并且在第二天我们发现它的四肢长出了肌肉,不再给它注射后,变得十分狂躁,甚至咬坏了铁笼,最后暴毙。由于太过可怕,并且已经涉及到了生物基因问题,她亲自销毁了所有数据和药物成分等等资料,包括她分析出来的艾维博士那个戒毒试剂的所有成分,整个研究院,或者说全世界,除了艾维博士自己之外,只有我们院长知道艾维博士戒毒试剂的成分,也只有我们院长知道怎么弄出PureLand。” 当时白帝国那边送来了可能是艾维留下的唯一一管戒毒试剂,是想要钟离锦分析成分研究明白能不能大量生产并且投入人体使用,结果分析是分析出来了,但那只是半成品,没有足够的稳定性和肯定性,钟离锦想要完成,结果没想到弄出来的是那么个可怕东西,东西都销毁完后,凯文和实验室其他人还觉得心有余悸,心想Dr·Astrid加艾维或者Z博士,随便两个联手,指不定真能毁灭世界。 涉及到生物基因的研究,科学家们总是小心再小心,国际上也有明言禁止不允许进行某些基因研究,可显然,还是有一些心怀恶意的不法分子在偷偷进行,比如这个叫亚特兰蒂斯的神秘组织。 “奇怪,关于PureLand,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实验室里不可能有背叛者。”凯文捏着下巴皱着眉说道。 商寒之鼠标快速移动,翻动档案,很快找到了他在找的东西,当初林刻骨他们在追的货船船身印着的,就是“Atlantis”这个名词。 看来当初林刻骨和韩立不但没有死,反而被当时他们追捕的这个组织给掳了去,并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在那个组织里呆到了现在。 不管怎么样,知道了组织的名字,知道了他们一些过往,沿着线索,很快就能大致确定他们所在区域,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 钟离锦在睡梦中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目光灼灼,让人睡得格外不安稳,她睁开眼,黑暗中,看到一抹更浓的黑影站在自己床边,吓了她一跳,她还没来得及按下床头灯的开关,那道黑影扑了过来,浓烈的气息将她包裹,下巴被捏住,唇上覆上来温热的柔软,有人重而热烈地吻她。 钟离锦一怔,然后剧烈挣扎起来,她用力转开头,那吻从唇瓣滑到脸颊,又落到脖颈,男人的手粗粝,擦过肌肤的感觉格外明显,钻进她的衣摆,擦过腹部再往内。 钟离锦用力推着他的肩膀,有些慌,又强迫自己镇定,“林刻骨!” 那人动作一顿,可很快又继续动作起来。 “是你对吧,林刻骨,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她一边挣扎,一边有些强硬地出声,“你是不是想起来,我们的交往其实存在很大的问题?我根本不爱你?所以你要用这种方式得到我?” 他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撑在她身上看着她,明明环境是黑暗的,可他却好似能将她看得真真切切一般,视线如毛笔,从她的每一块肌肤扫过。 钟离锦双手还抵着他的肩膀,怕他再压下来,呼吸有些不稳,眼中警惕万分,又忍不住问:“你想起来了?”这种感觉和之前跟失忆的他几次见面的感觉不同,明显的,带着一种久别重逢一般的味道。 “我想起来了又怎么样?”黑暗中,男人低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危险的声音响起,“你想要知道什么?想要知道我们有多相爱吗?还是想要知道我们有多多么快乐的时光?你想要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 “不可能!你在说谎!”钟离锦激烈又坚定的反驳,“我不爱你!从来不爱你!” “不,说谎的是你,你在自欺欺人,你只是现在爱上了商寒之,所以在为你的背叛在找借口,你爱过我!”他说着,扣住钟离锦的脖子,把她压在枕头上,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让她说不出话来,他凑近她的耳朵,慵懒的声音丝滑的传进她的耳中,“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错的人不是你,是商寒之。” 他说罢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光线一瞬间滑进来,清晰照映出男人挺拔高大的背影,然后又被统统阻隔在门外。 不同于在钟离锦面前的平静和强势,门关上的一瞬间,林刻骨背靠前面,捂着胸口微微弯腰喘息,他的脸色苍白,身上缝合的伤渗出血来,染湿了绷带。 “Aaron先生?”守在钟离锦屋外的人以为他是伤口很疼,连忙出声。 林刻骨没有理会,捂着胸口的手微微收紧,抓紧衣料的同时也扯到了胸口上方的伤口,缝合的肉几乎被拉开了些许。这些痛,跟心痛的感觉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不管是什么时候,以前还是现在,失忆前还是失忆后,这个女人都能让商寒之那个名字成为他的阴影,成为他咽喉的刺,都能让他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026 Astrid “刻骨,你怎么了?伤口怎么裂开了?”韩立一进屋就看到林刻骨正坐在床边,光裸的上身肩膀部位包着白色的绷带,此时绷带已经被他解开,红红的一团丢在地上,缝合却被拉开一些的伤口显得格外狰狞。 “拿酒精过来。”林刻骨仿佛一点不觉得疼,神色不动地道。 “哎。”韩立赶紧把林刻骨屋里的医药箱翻出来,找到消毒酒精和棉签过去帮他料理伤口,这样的伤是打斗的时候被对方用刀子割出来的,伤口又深又长,只能缝合来帮助伤口愈合,光是看着就觉得疼,现在更是。 林刻骨看了一眼韩立紧皱眉头给他上药的模样,拿出一根烟点燃,袅袅的白色烟雾飘散开来,带着烟草有些呛鼻的香味。他忽然出声,“韩立,我想起来了。” 韩立一怔,然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真的?” “你不应该这样做。”林刻骨说道:“加入这种组织,替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我们再也无法回到阳光下了。” “头儿!”还想多问点什么的韩立即刻激动地道:“可是我们当时别无选择啊!他们折磨我们,拿我们当实验*,乱七八糟的东西注射到我们体内,后来你又失忆了,我想不出除了加入他们之外的其他能让我们两个活下来的方法!”他是为了让两人活下去,才欺骗失忆的林刻骨,让他以为他们一直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的! 林刻骨幽幽的吐了一口烟雾,朦胧间,他的眸隐晦如飘满冷雾的湖水。 “头儿?” “行了,把我伤包扎好,回去睡觉,我恢复记忆的事,别被别人发现了。” “那……那头儿没什么计划吗?我们还是继续呆在这里?”林刻骨失忆的时候没办法,现在林刻骨想起来了,韩立便忍不住蠢蠢欲动,他心里始终觉得他们不应该为这个组织这个男人这样卖命,尤其林刻骨不应该!如果当初不是他们设计,他们根本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以林刻骨的能力和当时的军功,现在至少应该成为一名上校了! 林刻骨沉默了一会儿,说:“回去睡觉吧。” “……是。”韩立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立刻回头,“头儿,你刚是不是去见了钟离锦?” “怎么?” 韩立紧张地跑到林刻骨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头儿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你千万别干傻事,我们是不可能救她离开这里的,而且根本没必要为她冒险!”他怒气冲冲起来,声音里满是不平:“我们坚持了那么久就是相信她不会放弃我们,就算别人都以为我们死了,她也不会相信,一定会找来,结果她一直没来,否则后来布雷切跟我们说她乘坐的那艘小快艇已经被追出去的海盗击沉的时候你也不会相信!我一开始也以为她真的被海盗追出去的人杀了,结果没想到后来听说她不仅没死,而且加入了白帝国集团!她根本从没想过要来救我们!她甚至一点也不难过!甚至很快开始跟她那个前男友明目张胆的打情骂俏!根本就是个贱——” “闭嘴!”林刻骨猛然打断他,射向韩立的目光冷酷如利箭。 韩立一口气霎时噎在咽喉,整张脸都涨红了。 屋内只有烟雾还在从他指间飘出,好一会儿,林刻骨道:“出去吧。” “那我们以后……”韩立说到一半闭了嘴,踌躇了两秒,终究转身离开。 房门打开又关上,屋内静了下来。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条路只要踏出一步,想要回头都难,更何况他们已经走了好远,即使是自首,也是终身坐牢,除此之外,要么一直走下去,要么四处躲避警方的追捕和这个组织的追杀。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严苛,要求你一步也不能走错,否则就再也不能回头,他林刻骨从出生到现在,走错的路何止一条,可他从不后悔,哪怕是在拆散钟离锦和商寒之这件事上,哪怕这件事由始至终,带给他的快活并不比痛苦多多少。 他只是,在无所不用其极的,爱一个人罢了。 …… 林刻骨离开后,钟离锦一直没办法入眠,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林刻骨回来了,那么那个疑似这个组织老大的男人也应该回来了,她知道,天亮后,她肯定不会像过去一个月那样简单轻松的拖延时间。 就如同钟离锦所想,几个小时后,外面大概已经天亮,可他们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所以所有光亮都不是自然光,如果不是他们的行为很固定,钟离锦根本没办法知道到底已经过去多久了。 钟离锦被那个灰色头发的女人带出房间,这次去的不是那间实验室,而是另一个房间。 到处都是白色的钢铁走廊,绕过几个弯,进入几道门,最后到达一条走廊的尽头的房间,女人把门打开后,里面的声音飘了出来。 “……怎么了?你们不开心吗?很快就能离开这个阴冷的鬼地方了,你们应该好好感谢Astrid……”穿着白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背着双手,笑眯眯的语气温和的对笼子里的人说道。 这里是关押着她的研究院伙伴的地方,没有钟离锦的好待遇,这里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一个四方体空间,和这里的所有房间一样,从上到下都贴满银白色的铁皮,显得又大又冰冷。他们一直被关在这里,一起像畜生一样毫不被尊重的关在一个大笼子里,且已经关很久了,各个形容憔悴,虚弱不堪,注意到钟离锦走了进来,灰暗的眼中立即有了光亮。 “Astrid!” “院长!” “您真的被抓了……” “……” 男人一看到钟离锦,立即放开背着的双手,看起来热情万分地迎过来,不需要钟离锦出手,他自己便双手握住她的一只手,“我可见到你了,亲爱的,要见你一面简直比见到总统还要困难,噢,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叫我布雷切就可以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在这里住的舒服吗?” 钟离锦皱了皱眉,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他却仿佛没有觉得一点儿尴尬,依然笑容和蔼,下一秒,他忽然朝钟离锦举起枪,“砰”的一下,子弹从枪口射出,一瞬间打进人体内。 所有人都猛然清醒一般,身子一震,瞪大眼。 钟离锦心脏一抖,面上不显,她扭头,看到那个灰色头发的女人正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痛苦难受地呻吟,鲜血咕噜噜从她的伤口里冒出来。 布雷切收起枪,笑眯眯地对钟离锦说:“这个没用的东西,竟然不知道把我们Dr·Astrid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白白浪费了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什么东西都没弄出来,一点不知道对于科学家来说,时间有多么宝贵,真是该死。” 钟离锦盯着他,没说话,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没关系,我回来了,亲爱的,有任何需要你尽管说,想要什么材料?有什么是我们库存里没有的吗?”布雷切笑容弧度拉得更高的目光诚挚地看着她,一时间反而叫钟离锦感到毛骨悚然。 “你可能不知道,我失忆了,所以我不知道你们说的‘PureLand’是什么东西。”钟离锦缓缓说道。 布雷切笑容不变,动作不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说:“亲爱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幽默。当然,我也相信Dr·Astrid是不会想用这种愚蠢又荒谬的理由,来拖延时间的。” “是啊,我怎么可能用这种明显不可能会让人相信的理由来拖延时间,所以我并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你可以问问你那个听说一直在抓捕我的手下,他知道我失忆了。” 布雷切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和蔼的笑容变得扭曲了起来,冲着门外的属下吼:“把Aaron和Joe都叫来!” “是!” 脚步声匆匆跑远。 布雷切目光不再温和地打量着钟离锦,伪装着的不耐烦终于没法再伪装下去,那边笼子里关押着的人也盯着钟离锦看,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钟离锦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怎么想都是假的啊!她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失忆呢?而且是在这么巧的时候,应该是拖延时间的借口吧? “你还想害我们到什么时候!别玩了!快把东西给他,我要回家!”一道尖锐的女声从笼子里响起,在安静的大屋里格外突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去,集中在她身上。 “安娜!”斯蒂芬没想到女儿会突然出声,连忙喝止,还怕她不听话,伸手捂住她的嘴,紧张又抱歉又恳求的看着钟离锦。其他人也纷纷向安娜使眼色,让她安静闭嘴。 安娜瞪着一双眼睛凶狠又憎恶地看着钟离锦,她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她爸妈就不会离婚,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就不会被抓到这种地方来受罪,她一直在祈祷这些人赶紧把她抓住,然后放他们离开,哪想到他们还要她弄出什么东西来,弄就弄,这女人还在墨迹什么啊! 钟离锦目光冷冷地扫过去,多愚蠢的女孩,如果说他们齐心协力就像一个铁桶,能让这些人无从下手,那么这个女孩一出声,就让这个铁桶有了缺口。 布雷切看了眼安娜,笑了。 好一会儿,林刻骨和韩立进来了。 林刻骨看了钟离锦一眼,看向布雷切,“什么事?” “噢,Aaron,发生了一件让我很不高兴的事,亲爱的Astrid跟我说,她失忆了,她说你可以作证。” 林刻骨看了钟离锦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深色,道:“我没法作证,Joe,你可以?” 韩立根本不知道钟离锦失忆的事,听到这个眼睛一瞪,“开什么玩笑?我们抓她的时候她还跟她研究院的成员一起呢。”因为酒店房间内没有监控窃听的工具,所以即使猎鹰他们侵占了酒店的监控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布雷切又露出了笑,笑眯眯地看着钟离锦,“我就知道你在跟我开玩笑。” 钟离锦蹙眉,“事实就是这……” “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是那么好耐心的人吧?”林刻骨打断她的话,低沉慵懒的嗓音,透着一点在面对不足挂齿的人时的冷漠和强硬,“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才把你抓到,现在全世界都在找我们,我们可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玩找回失去的记忆的游戏,有把我们想要的东西弄出来你才是DrAstrid,如果你没有把我们要的东西弄出来的能力……”话不需要说全,危险的尾音已经足够让人想象到危险的后果。 钟离锦额角冒出一滴汗,目光紧盯着林刻骨。 “Aaron。”布雷切意味不明的声音想响起,“怎么对我们Astrid那么冷淡?你不是喜欢她吗?” 林刻骨一滞,随后态度不变地道:“喜欢,不过昨天她已经拒绝我了,我没必要对不识时务的女人客气。” “哈哈哈哈哈!”布雷切一阵笑,“Aaron,你这样追女人可不行,等我们这事完了我再好好教你。至于想要跟我们开失忆玩笑拖延时间的Astrid,呵呵,既然你已经失忆了,那肯定也不记得这些伙伴了吧,不如我给你们时间好好叙叙旧,重新认识一下?Aaron,交给你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希望等我回来,可以结束游戏了。”他说罢笑容温和又深不可测地看了钟离锦一眼,转身离开。 几人目送布雷切离开后,林刻骨朝钟离锦走去,这个男人的视线像食肉性大型野兽的视线,危险而充满侵略性,连带着步伐仿佛都像大型猫科动物在走路,悄无声息,慵懒漫步,却充满爆发力,他盯着她,钟离锦毫不畏惧地回视。 “我失忆了。”她说。 “你没有。”林刻骨靠得很近,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 “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在这里活下去,你只能是那个能做出pureland的Dr。Astrid!” ☆、027 等待 “只要你手上有布雷切所需要的东西,那么他对你本身的宽容度会很高,前提是,你的态度足够收敛,这一点你做得很好。”林刻骨低声对钟离锦说道,目光灼灼又深深地看着她,被喊来的时候他就非常担心,之前被钟离锦的话刺激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他很担心钟离锦会在布雷切面前仗着自己的能力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 事实上林刻骨觉得那种在哪都一副“霸气侧漏”模样的人很愚蠢,真以为有点能力全世界的人都围着你转?以前他们不是没抓过其他有能力并且手上有布雷切想要的东西的科学家,结果对方从头到脚都一副“老子高高在上老子是无价之宝你不敢动老子”的模样,最后结果怎么样?布雷切把他剁碎了喂狗。 你要知道,你再有势力背景,被抓住后,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你就是一个人,他也许随便一脚就能要你命,至于其他,命都没了,还有什么重要的? 布雷切性子变化无常,他非常爱才,但又从不认为非你不可,对于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的人,尤其是科学家,他会非常礼遇有加,当然,也是先礼后兵的一种,只要你不触犯到他的尊严,他对你的宽容度会很大,杀光了你的父母家人朋友,都不会动你一根毫毛,但是如果你没有一点自己是阶下囚的自觉,对他没有一点恐惧敬畏之心,让他感觉不到你在忌惮他,那么他会觉得你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软硬不吃,绝对没有可能听话,那么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你没有用处,不值得他浪费时间,然后,你只有死路一条。 幸好,她依然是他记忆中那个理智的,明白什么环境该用什么态度对待的钟离锦。 钟离锦盯着他,同样压低了声音,“你们到底想干什么?PureLand又是什么东西?甲苯基氰化物、去氨基化合物,全都是限制级化学药品,都是基因研究上的化学试剂,连黑市上都买不到,你们这里却藏了一屋子!还有,你们是不是还在培养炭疽杆菌?你们是想要制造化学武器?你们是什么?恐怖组织?” “你们?”林刻骨唇瓣紧抿,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看着她乌黑的眼眸,他在里面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感情和对他的熟悉感,和曾经她明明忘得彻底没有一丝痕迹却依然无意识地在寻找商寒之的模样相去甚远,五年前她隔着视频见过商寒之一面就开始注意他,就跟凯文说喜欢他,或许当时只是一种欣赏的喜欢,但是……多么明显的对比! “不。”林刻骨冷酷地笑了笑,嗓音越发慵懒惬意,以及残酷,他看着她,“很快就会变成‘我们’。你应该早做好心理准备。”他已经没有退路,也不屑于过东躲西藏被全世界通缉驱赶的日子,所以他只能走下去,否则在阿富汗他就不会听从布雷切的命令,杀了那个明明已经答应加入他们,却又突然反悔的富豪。 他已经身在地狱,所以,他要她也在地狱陪他! 林刻骨带着韩立出去了,就像布雷切说的,让“失忆”的Dr·Astrid和她的研究院成员们重新交流下感情。 “院长!院长!”屋里一只剩下他们,那些原本在笼子里显得有气无力的人们纷纷挤到前方来,抓着围栏恨不能把头从空隙里挤出来。 钟离锦靠过去,他们压低了声音,问她:“集团有什么计划?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得救了?” 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坚信他们会得救,就像当初林刻骨和韩立坚信自己会得救一样。 钟离锦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这个房间里肯定有监控和窃听器,她不能让布雷切知道她真的失忆了,也不能让这些人知道。 “快了,再忍耐一段时间吧。”她只好这样安慰他们,她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但是她坚信,一定会得救,不说白帝国,寒之一定会救她的。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笼子里唯一的未成年女孩声音尖锐又沙哑的出声,愤恨不已地瞪着钟离锦,“你被好吃好喝像个客人一样招待着,我们受的是什么待遇?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把我们像畜生一样关在笼子里,连吃喝拉撒都有限制,他们想要什么你就不能干脆点给他们吗?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你在这里受罪?!你凭什么要我们为你受罪?!” “你够了安娜!”不等其他人出声,斯蒂芬先愤怒地斥责,“你什么都不懂就闭上嘴!”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妈妈才跟你离婚的!”安娜愤怒地冲斯蒂芬吼:“无论什么时候都维护着这个女人,跟妈妈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被留在研究院里看什么细胞什么分裂,我生日的时候跟她去什么雨林找什么青蛙拿什么狗屁黏膜,明明就是她的错,破坏别人的家庭,你还老是说我们什么都不懂!你……” “不要再说了!”斯蒂芬脸色铁青,紧握着双手。 “我就说……” “好了安娜!”安娜身边一个女科学家连忙把她拉到一边,脸色同样很难看,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不是因为安娜说话了,而是安娜的态度,她让他们这个铁桶,有了缺口! 监控室内,布雷切笑眯眯地看着这个画面,拍了拍林刻骨的肩膀,“干得好,幸好你让人顺便去把这个愚蠢的女孩也抓了过来。”他们抓钟离锦的时候还抓这些人,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威胁钟离锦,让她听话,如果他们没有人出声让钟离锦把东西交出来,就等于给了钟离锦力量,可是有这么个女孩在这里,可不一样了。 林刻骨看了眼被拍的肩膀,没有说话。 “让她在这个房间里多呆几天。”布雷切说着,背着双手笑容温和地走出了监控室。 钟离锦没再被送回她原本住的房间,布雷切让人给她搬了一张又软又大的沙发,让她可以在上面休息,如此明显的差别待遇,让安娜的眼神越发凶狠怨恨,逮到机会就对钟离锦冷嘲热讽或者臭骂,要求她把PureLand交出来。 安娜讨厌钟离锦,非常非常讨厌,原本他们一家住在英格兰,父亲是个在自己家里埋头做枯燥研究偶尔去学校听听课的自由研究者,虽然没赚几个钱,但是他经常能陪在他们身边,一家三口过着平凡又愉快的日子,是钟离锦突然出现,拐走了斯蒂芬,让他们把家从英格兰搬到美国,虽然斯蒂芬的人生就像刚开始一样,在别人的指引下,天赋被挖掘出来,成就越来越多,赚的钱也越来越多,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可是他陪在家人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于是工作和家人产生了矛盾,最终严重到导致家庭破裂。 在这个十五岁的少女眼里,钟离锦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她,他们一家还会好好的,虽然斯蒂芬被很多人说是书呆子、怪胎,欠着银行一屁股债,他们每天都要为了钱财烦恼,但是他们一家三口呆在一起,过得很幸福! 钟离锦对于安娜的耐性也越来越少,但是转眼看到斯蒂芬恳切哀求的眼神,又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当做没听到。 第三天夜晚,布雷切带着林刻骨和几个手下来了。 “怎么样?Astrid记忆恢复得怎么样了?”布雷切一进屋就笑眯眯地问道。 钟离锦心下一紧,看了笼子里的人们一眼,他们也露出警惕紧张的神色。 “噢,别紧张,亲爱的,你知道,我怎么都不会伤害你的。”布雷切笑眯眯地说道,拿着一根精致纤细的龙头拐杖,走到钟离锦的那个沙发上坐下,“不过我们确实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把我想要的东西弄出来,我就送他们离开怎么样?相信我,为我工作并不比为白帝国工作差到哪去,你想要什么材料,我们都可以提供,你依然只需要埋头搞你的研究就好。” “区别在于,你们会要求我的研究范围,是吗?”钟离锦有些讽刺地看着他。 “这对于你来说,应该没有多少差别。或者,你把PureLand的成分和制作步骤以及用量都写下来?”布雷切说着,露出苦恼的神情,“不过你知道的,科学是很严谨的东西,有时候细微的误差都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就算你把步骤用量都写清楚了,由别人去做,也会出现问题,这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有一笼子的实验*,他们能让我们看到药物的最直接最清晰的作用,比小白鼠还有用。”他笑眯眯地看了斯蒂芬一群人一眼,“只要你舍得。” “快做给他!把他要的给他!”安娜立即尖叫出声。 其他人还来不及制止,布雷切就感叹出声,“噢,懂事的小甜心。把她带出来。” 立刻有人上去开笼子,想要把安娜拖出来。 “干什么?别动她!”斯蒂芬紧张地把安娜挡在身后,不让那人把安娜带出去,其他人也伸手帮忙,可这些虚弱的科学家哪里挡得住浑身肌肉的硬汉,三两下被推倒在地,只有斯蒂芬一个人强硬坚决地将安娜护在身后,可他身后的安娜瞪了钟离锦一眼,从父亲的胳膊下钻了过去,跑出了笼子。 “安娜!安娜!别动她!让我也出去!让我出去!” “让他也出来。”布雷切笑容满面地说。 两父女站在笼子外面,身后分别站着一个男人,斯蒂芬紧紧抓着女儿的手,不断的吞咽口水,紧张地看看钟离锦,又看看布雷切,安娜却没感觉到危险,离开牢笼的感觉很爽快,好像灵魂都放飞了一般,除此之外,她没有感觉到骤然紧绷危险的氛围,直到一支枪,轻轻抵上她的脑袋。 安娜脸色渐渐发白,一动不敢动。 “Astrid,把PureLand的成分和制作过程都写下来,然后去做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小甜心。”布雷切说道。 “不!冲着我来!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动她!”斯蒂芬急忙说道。 “你应该去跟Astrid说,只要Astrid把东西做出来,我就不会动她。” 斯蒂芬背脊猛然僵硬,僵硬地看向钟离锦。 钟离锦同样很僵硬,现在的问题不是pureland这种东西有多危险,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做,它有什么成分,她一样都不知道!更糟糕的是,她不能让布雷切知道这一点,否则他们全都得死! “还在等什么?!把东西给他!你想要害死我们吗?!”安娜惊恐地冲钟离锦大喊。 钟离锦没有说话,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斯蒂芬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忽然间,他动了,让人措不及防地扑向了拿枪抵着安娜的男人,安娜被带倒,摔在地上,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砰的一声,鲜红的血液溅了她一脸。 斯蒂芬压在那男人身上,一动不动,被压住的男人把斯蒂芬的身体推开,一脸嫌弃地站起身,斯蒂芬侧躺在地上,背脊正好靠在笼子上,还未完全散开的瞳孔注视着钟离锦,像在费尽最后一丝力气,恳求她什么,最后终于坚持不下去,缓缓闭上。 安娜怔住,钟离锦怔住,所有人都怔住。 屋内寂静无声。直到安娜反应过来什么,抱着头惊恐的大声尖叫起来。 布雷切皱起眉头,露出被破坏了计划,坏了兴致的神色,林刻骨在他身边低声道:“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布雷切点点头“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说罢嘀咕着“我真讨厌看到这种场景,该死”转身离开了。 “都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不把东西给他!你害死了我爸爸!”安娜满眼仇恨地看向钟离锦,尖叫着朝她扑了过来,被林刻骨一下子挡了下来,钟离锦把林刻骨推开,安娜发了疯似的想要打钟离锦,被她伸直的手掐住了脖子,挡住了步伐,于是她又疯了似的对她又挠又踢,钟离锦忍无可忍,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安娜捂着脸,瞪着眼睛看着钟离锦,又要发疯的时候,钟离锦另一只手一抬,再次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冷静下来没有?”钟离锦面无表情地问。 “你该死——” “啪!”钟离锦再次抬手,狠狠扇了下去。 “混蛋!”安娜气得发疯,再次扑上来。 钟离锦抬脚,一脚踢在她腿上,叫她一下子扑倒在地。 “冷静下来没有?” 安娜满眼通红,怨恨地看着钟离锦。 钟离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到她的眼神,再次抬脚,把她踢得趴下去,就像要碾碎她的尊严一般。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安娜咬着牙再抬头的时候,看到迎面而来踢来的一脚,瑟缩了一下,看到那脚尖停在眼前,咬着唇,倔强凶狠地瞪着钟离锦。 “你知道是你害死了你爸爸吗?” 安娜立即反驳,“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如果你早一点把东西给他们,我爸爸就不会死!” “我没有把东西给他,可笼子里又不是没有其他人,为什么他们活得好好的,你爸爸却死了?” 安娜咬着唇狠狠地瞪着钟离锦。 “笼子里很多人,如果你不出声,没有人会注意到还有你这么个小孩在里面,你不会被带出来,你爸爸也不会跟着出来,他为了保护你才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你逼他做了这样的选择。” 安娜依然瞪着钟离锦,眼眶渐渐通红,嘴上还道:“是你不把东西给他们!” 钟离锦冷冷地看着她,眼眸深而幽冷,一字一句,直击她心,“是你害死了他。” 安娜呆愣愣地看着钟离锦,见她蹲下身,距离她很近,她听到她在她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学着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因为已经没有人会毫无原则的包容你,没有人会在你受伤后不求回报地给你撑腰帮你包扎伤口,没有人会再无论多么危险都挡在你身前护着你,你还要学会坚强,你没有资格软弱,因为你的命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 斯蒂芬知道了,那么多年的同事默契和信任,一个眼神他便知道,钟离锦没有说谎,她真的失忆了,她没有办法把pureland的成分表给他们,就算没有忘记,她也不会给,因为那会让他们死得更快,布雷切真的会放他们离开吗?恐怕拿到东西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送上实验台,把那东西注射到他们体内,做实验。 无论把东西交出来还是不交,都是死,区别在于,一个个死,能拖一天是一天,还是一起死,一天也拖延不了,斯蒂芬选择让自己死,让女儿活下去,万一明天救援就来了呢?他不会放过让女儿活下去的机会,哪怕很渺茫。 安娜表情渐渐改变,浓浓的悲伤难过一点点露出来,然后悔恨地痛哭出声,“爸爸……” ☆、028 找到 安娜的痛苦声在安静的屋内回荡,有人怔怔地看着斯蒂芬的尸体,有人不忍地转开脑袋,林刻骨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什么也没说。 钟离锦看向他,神色阴沉,“你想怎么样?” “到这里来。”林刻骨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钟离锦排斥地皱起眉,却也知道在这个房间里,他们的话不适合大声说,让监控设备外的人和屋里的其他人听到,勉强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林刻骨翘着脚舒张着放在沙发靠背上的双臂,让坐在他身边的纤细娇美的女人宛若被他露在怀中,关系无比亲密一般。 林刻骨手指曲起,在沙发光泽的皮上敲了敲,止住想要触碰她的*,他冷酷又暗藏灼灼地盯着她,声音带着慵懒和惬意,仿佛方才死了一个人这事对于他来说,无关痛痒,“你脑子的事不能让这里的任何人包括布雷切知道,只要你脑子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而你又在乎着这些人,那么不把他们都杀光之前他绝对不会动你,不过这么几个人,总有杀光的时候,那时候你还不把东西弄出来给他,你也就危险了。” “所以呢,让他们和我都活下来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如果要说这是条件也可以,条件就是你带着这些人加入我们就好了。”这句话他说出来显得格外轻松,好像他不过是在邀请一个熟悉的朋友去他家参加一场派对一场误会,而不是在邀请别人一起离开灿烂明媚的阳光下,迈入黑暗世界。 钟离锦冷冷地看着他。 “其实布雷切说的并没有错,当亚特兰蒂斯组织的科学家和你在白帝国并不会有多大差别,科研组在组织里地位很高,布雷切对每一位科学家都礼遇有加,反正你们都是埋头研究不问世事的工作狂,给你们空间和你们所需的材料,你们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其余的都有别人给你们操心,有什么不好的?” “呵,你要知道,不是每个科学家都是冷血的可以随随便便用刀剥开活生生的人体去搞研究的,我们有最基本的原则和人性,加入你们?”钟离锦冷冷看着林刻骨,骄傲而讽刺地说:“你是不是没弄明白我们都是些什么人?是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价值有多么巨大?你们杀的人永远也不会比我们救的人多,你们毁灭的也永远不如我们为这个社会所创造的多,你们和我们的区别在哪里?区别就在于,我们的存在光明正大,即使普通人不了解对我们的关注也远不如对一则娱乐八卦的关注多,可我们始终被奉为上宾,始终备受推崇,我们是注定伟大的人。你却要我们跟你们一样抛弃这些,像无能鼠辈一样的生活在不见阳光的地下?从一个备受推崇拥有巨大存在价值人生价值的伟人候选人,变成毁坏社会秩序和平,毫无存在价值的人人恨不得你赶紧死的犯罪分子?” 这一番话可谓是把毫不留情,彻彻底底表现出钟离锦对他们的瞧不起和鄙视,林刻骨看着她,黑眸冷酷又复杂,“不久前我才称赞过你沉得住气。你这些话要是敢在布雷切面前说,你的下场会和那些已经惨死的愚蠢科学家一样。”布雷切以他的这份事业为傲,甚至可以说非常非常认真的在经营,受不得任何的瞧不起和鄙视。 “那是因为我没有听到你刚才的话。还有,宁死不屈坚持原则不让自己的人生价值毁于一旦的科学家,一点也不愚蠢。相反,你不觉得愚蠢的人是你吗?你自己也说了,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们,你们被挖出来是迟早的事,这条路你不及时离开,反而一路走下去?难道你以为,真的会有哪个恐怖组织真的能称霸或掌控或毁灭世界?虽然说出来老土又矫情,但是这是真的,林刻骨,邪不能胜正。” 她说得认真,骄阳般美艳明媚的脸上骄傲又严肃,她看着应该是一个千娇百媚备受追捧走到哪都有镁光灯等着的大明星,而不是生活在常人所无法窥探和了解的科研界,成为一个如同她口中的,注定伟大的人。这种事一想,好像就应该是人们一想就冒出来的爱因斯坦、霍金之类的已经苍老年迈的模样的人的专属,而她,实在太过年轻了。 可她就是创造了奇迹,她正式在科研界的人前露面是在四年前正式加入白帝国的时候,他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回想起偶尔看到的新闻报导,也能知道引起界内多大的哗然震惊。 他真喜欢看她骄傲肆意高高在上的模样,这种时候总是比平日里还要耀眼夺目,就像骄阳在天空绽放出最炙热红艳的光芒,从初中开始他就知道她注定不是普通人,可当时的他并没有多想,直到围绕在她身边的优秀的人越来越多;直到高四那年就有白帝国的人来找她邀请她加入,锲而不舍;直到她的论文在权威杂志上被一次次的进行推敲和争论…… 当时从未想过未来如何,不知道奋斗为何物的他才发现,如果自己停滞不前,就会被远远抛在身后,纵使她愿意伸手带着他,他也要忍受她身周那些和她一样优秀的人的鄙夷和瞧不起。 骄傲的林刻骨,冒着生命危险自己去抢,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更不会愿意成为喜欢的人的累赘。 他眸子微动,手指悄然勾住她一缕长发的尾巴,“如果你知道这个组织有多么庞大和复杂,涉及面又有多广,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从荆棘皇冠集团和白帝国集团甚至是费兹杰拉财团的联手到现在都没能找到这一点,就可以知道,我能保证,在这里,我们同样能过得逍遥自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命都没了,还有什么存在价值、人生价值?”他循循诱哄,像在蛊惑,“这里还有7条命,你还有七天的时间可以考虑,就是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了。” 林刻骨起身往外走去,本就在不远处的韩立一边回头看钟离锦的表情,一边跟出去,忿忿不平地说:“她那是什么表情?你为了她才加入的军队,为了她去最危险的海域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就算现在我们加入这种组织,她怎么能用这样眼神看你?”陌生、冰冷、愤怒还有鄙夷,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女人就是这么恨,爱上别人后,曾经视如珠宝的人都可以毫不留情地丢弃。 林刻骨没有说话,他知道,韩立没有听到他和钟离锦说了什么,就像韩立不知道他和钟离锦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始过,他才是插足者一样,因为不知道,所以可以毫无压力毫不心虚地替他打抱不平,连他一厢情愿的事,都可以看成是两厢情愿彼此期许的。 …… “她说了!”一声惊喜从已经沉寂了许久的屋外响起,实验室里的人立即扭头,眼里迸发出相同的惊喜和激动。 “成功了?” “我们在她悄悄为自己清洗脑中记忆的时候对她喷了药雾,吸入后经过多位催眠专家的努力,终于让她说出来了!” “耶!” “太棒了!” “快去通知博士和凯文先生!” 脚步声一扫之前的沉重,变得轻快包含愉悦,一路小跑,推开一个房门,“博士!你的药和方法都很有用!已经知道位置了!” 屋内大Q小K等COT和白帝国的几个黑客正在一个巨大的屏幕下进行操作,键盘声此起彼伏,屏幕上的画面也复杂多变,闻言没有人出声,只有抱着手肘站在屏幕白光中的商寒之,头也不回一下,平淡无波地道:“知道了。” 来人一怔,哦,他傻,他们肯定早就已经通过监控知晓了,哪用他巴巴跑来告知啊。 他们一开始很困惑为什么珍妮佛和猎鹰被抓,亚特兰蒂斯的人却不组织救援,难道真的那么相信这些人会受得住拷问,那么忠诚?直到猎鹰那几人开始一个个的选择性失忆,忘记关于亚特兰蒂斯的一切事物,他们才发现,是药和催眠术。 药是他们早早就一直在吃的,催眠师就是珍妮佛,她先让他们都忘记了组织的事,然后开始给自己催眠,只要他们真的忘记了,那么无论他们怎么拷问都无法拷问出什么东西来,可惜的是,她在给自己催眠的时候掉入了商寒之为她准备好的陷阱,趁着她戒备森严的大脑被自己催眠得容易侵入的时候,让她吸入控制药物再加以催眠,诱使她说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个女人对组织格外忠心不说,意志力还格外坚定,即使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也硬生生将他们拖了三天才终于被问出来。 “卧槽!藏在这种地方,别说无人机找不到,即使是原子弹掉下来,都炸不到他们,甚至连辐射都会被挡在外面!比我们COT还要铜墙铁壁!”大Q一脸震惊地说道。他们COT可挡不住原子弹! 屏幕上是一个刚刚弄出来的虚拟图案,根据珍妮佛说的话快速制作完成的,位置位于中东国家边缘,叙利亚和伊拉克之间地底的防空洞,不是一般的防空洞,防空洞多于二战过后人们或者军队自行或者有组织的挖建,用来躲避空袭,碍于人力物力及其他,怎么都不会挖得非常深,可按照珍妮佛的说法,他们一直藏匿在地底将近一百米以下,面积巨大,就像一个蚂蚁窝,连上方生活的居民都不知道他们脚底下生活着人。 很显然,这是有人刻意去挖出来的,且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 “这个组织也太可怕了吧,中东本来就混乱,时不时要闹出点战争,近期更是有武装恐怖组织在附近大肆活动,这些人藏在下面,一边用上面的石油赚钱,一边在下面偷偷摸摸不知道搞什么,上面的人打仗的时候,他们在下面贩卖军火武器药物给上面的人,笑嘻嘻看别人你死我活,简直丧心病狂啊!” 可不是丧心病狂吗?同样是犯罪恐怖组织,但是他们从不自己淌混水,而是专门出售军火药物甚至是化学武器给其他犯罪团伙,或者组织撩拨让他们去犯罪,他们坐享其成,别人还是隔岸观虎斗,他们直接躲到人家身下去,难怪他们怎么也找不到,无人机找不到,卫星找不到,地毯式搜索同样找不到!那厚厚一层土地足以阻断原子弹的辐射,也足以阻断任何一点信号!而叙利亚伊拉克那边正在进行的恐怖组织活动也阻断了他们地毯式搜索!幸好他们手上还有一个珍妮佛,否则鬼都找不到! “现在怎么办?”他们纷纷看向商寒之,这个地理位置太过特殊,首先救援人员就没有办法去多少,那里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因为那个部位地面正在打仗,已经被恐怖分子占领,美军去轰炸都没什么鸟用,他们去了之后还要防备在找到入口前被地面的那个恐怖组织抓住,进入后能不能出来也是问题,无论怎么样都格外艰难。 ------题外话------ 有没有人想到现在正在叙利亚和伊拉克肆虐的恐怖组织呢?不过当架空看吧 ☆、029 坍塌 时间流逝,变得格外恐怖和煎熬起来。 钟离锦缩在沙发上,在寂静昏暗的光亮中看着笼子里的那些人,安娜木偶一样呆愣愣坐在地上,边上唯二的两个女科学家握着她的手,其他的男性科学家将她们围在中间,或躺着或靠着,有的垂眸似在沉思,有的闭眼睡觉。他们挤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安慰、相互打气,面黄肌瘦,身上多多少少有被折磨苛刻对待而产生的伤,可是他们没有说过一句怕死的话,哪怕是委婉的说希望她假意迎合林刻骨,带着他们假意加入这个组织。 钟离锦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他们都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过去,也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人,她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一个没多少朋友的人,毕竟她的心肠其实挺冷硬,但是看来,并不是,她的身边有真心实意对待她的朋友,且能够托付生死。 凯文说,是她把他们从全球各地带来的,他们因为她才背井离乡,现在也因为她,所以他们被关押在这里,像牲畜一样。 他们是她的责任,她必须对他们负责。 钟离锦忽然站起身,轻微的动静引起了笼子里人们的注意力,目光跟着她转动起来。 只见钟离锦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走啊走,像是在找寻什么,绕着笼子走了一圈,然后又走回沙发去,牙齿咬着沙发皮一用力,撕开一条口子来,露出里面的海绵。 监控室内的值班人员本来还以为钟离锦要干什么,聚精会神地看着,哪知道她莫名其妙在屋里走了一圈,又莫名其妙把沙发咬坏后,竟然只是像个孩子一样斜靠在沙发上,然后开始用手指挖里面的海绵,把海绵一点一点地抠出来,半个小时后,依然在抠,地上已经积了一小堆。 边上坐着另一个值班人员,原本正在呼呼大睡,被同事摇起来看那画面,原本紧张的炯炯眼神变成睡眼惺忪,说道:“怕什么,那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她能干什么?睡觉睡觉。” 那人想想也是,就算是传说中的Dr·Astrid,面对这种一根钉子都没有的情况,也只能束手无策。这么一想,整个人放松了一下,一放松,也跟着开始打瞌睡了。在监控室里值班,真是天下最无聊的工作。 于是他们眼一闭,再睁开的时候,监控屏幕一片漆黑,顿时吓得那人跌坐在地面,惊醒了还在睡的那人。 “怎么回事?起来你,也许是监控器出问题了,快去看看!”这人行事大胆初心,却也比较冷静,纵然冷汗唰唰,也知道该去做什么。 两人战战兢兢连滚带爬地去了,看到门锁还好好的的时候,猛然松了一口气,不过几个摄像头怎么会都坏了呢?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把门打了开,结果迎面而来两个套子,眼前一黑,什么反应都没来得及,脑袋猛然一疼,失去意识。 此时正是凌晨四点多时间,再精神的守夜人都困了,走廊空荡荡的,白色的钢铁皮上几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快速从上闪过,进入监控室。 三个小时后,布雷切、林刻骨和韩立站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内,看到那个沙发的海绵被挖得满地都是,沙发皮被剥了下来,里面的弹簧被抽了许多条,屋子各个角落的监控头窃听器都被砸碎,原本关押人质的笼子大喇喇的开着,锁孔里还插着一条。两个被打晕的工作人员正脑袋套着沙发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呵呵……科学家。”布雷切忽然笑了,指着这一室,看看林刻骨,看看韩立,然后声音温度急转直下,阴沉冰冷,“去把他们找出来!” 空气中焦躁的因子突然沸腾了起来,隐约可以听到或远或近或就在身边的人手上的对讲机传出的命令,还有广播传来的关闭通道出口搜查进出人员等等命令。一行穿着亚特兰蒂斯研究白袍,脸上戴着口罩的人随着人流快步走动,仿佛着急去完成什么工作一般。 亚特兰蒂斯的成员众多,科研组的人也不少,且极少见人,偶尔一些人多看两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一会儿,这行人跟人流分开,走进了厕所。 把正在上厕所的一个普通员工赶出去后,锁上厕所门,为首的女人抬起脸,露出一双轮廓优美勾人的桃花眼。 她把怀里的图纸拿出来,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复杂的路线图,这几个小时他们都花在了破坏监控和找这张地图的事上了,好在不出她所料的,科研组的实验室里一定有,因为路线和各路线的监控及陷阱设置,都是他们设计的,而她恰好知道科研组的所在位置,就在她天天被带去的实验室的对面那条走廊里。 其他人围过来,钟离锦一边说一边拿红色的笔飞快地画出一条条线路:“一会儿我们必须分开走,以防被一网打尽,现在他们已经关闭了出口或者在出口等我们自投罗网,所以我们不能走这些路,看看这条这条还有这条,这边还有四条,我们要想办法从这几条货物、垃圾运输通道出去。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这里的巨大弱点就是没有网络没有卫星信号,这个阻碍了外面的人找到这里,但也同时阻碍了他们内部的信息传输,没有办法准确地找到我们,所以……” 地图上伸来一只手,打断了钟离锦的话,所有人看过去,正是一直都沉默无言的安娜,此时她正指着地图上一个房间,就离这里不远,上面画着一个黑色的骷髅头,“这里是什么?” 钟离锦还没说话,有人先回答了,“应该是他们的化学物放置的屋子。” 安娜点点头,没有说话。 钟离锦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但也没时间多想,又说了几句,让他们把路线记住,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记住这么复杂缭乱的路线显然很困难,但是此时不能做到也得做到,好在他们都是大名鼎鼎的科学家,记忆力比普通人要好上很多。 “安娜跟着我。大家,我们在上面会合。”钟离锦看着这些人缓缓说道,眼中满是凝重,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要靠自己跑出这个庞大又复杂如蚁窝的地方都不容易,更别说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了,但是眼下已经没有办法了,她和其他人都没有办法看着同伴一个个死在眼前,就算最后有人获救,大概也没有办法再好好的笑了,因为自己的命是同伴的命换来的。 如果失败了也没事,他们不会马上就杀了他们,大不了被抓住后她再说加入这个组织。 其他人眼中虽然也有慌恐,可更多的是坚毅,相互点头告别,然后迈步,走向自己的路。 钟离锦搂着安娜的肩,来往的人跟她们擦身而过,偶尔回头看一眼的时候总会从她们胸口的名牌上扫过,好在并没有人会轻易想到,他们正在追捕的人就恰好在他们身边,可渐渐的,也有人像是起了疑心,频频回头,步伐减慢。 钟离锦步伐依旧平稳而坦然自若,与盯着她看的人对视也毫不躲闪,正是给别人的这种感觉让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她们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因为还没有人发现,亚特兰蒂斯研究室的好几个科学家都被扔进了小仓库里。 “Astrid。”安娜忽然出声。 钟离锦看向她。 “我是不是很蠢?”女孩看着她,再没有以往见到她时的敌意和恨意,眼神平静,就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痛苦永远是最快让人成长的东西。 “是很蠢。不过你还小。” “我很抱歉……关于我以前的事,还有……”安娜说着,忽然钻出了钟离锦胳膊下,一只手紧握着身上这件白袍口袋里的打火机,目光悲哀又坚决地看着她,“你快走!别管我!”说罢,她猛然转身,跑进另一条通道里。 钟离锦怔了怔,立刻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安娜之前问的那个地点,就在这条通道里! “安娜!”钟离锦脸色大变,不由得大声喊了下,正要去追,手臂一紧,猛然被扯进一个怀里,钟离锦挣扎着抬头,看到林刻骨有些阴沉的表情。 “玩够了没有?” 钟离锦此刻也顾不得被抓住这件事了,抓着林刻骨的手臂,“快去阻止她!安娜往化合物储藏室去了,她要炸了它们!”安娜身上那件白袍的拥有者有随意进入储藏室的资格,她手上有那张钥匙卡! 林刻骨脸色也变了变,拉着钟离锦往里面跑了几步,很快来到储藏室门口,却发现已经被从里面反锁,厚重的钢铁门,再用力推也纹丝不动,外面的人说话,里面也听不到。 林刻骨心跳骤快,面色阴寒,不试图把门打开,反应快速地拉着钟离锦飞快往外跑,里面都是剧毒易燃化学物,那个女孩或许是只是想要造成小范围的爆炸能炸死一个是一个的为父报仇,却不想里面那么多的化学物,造成的爆炸不仅不可能是小范围的,而且还会产生剧毒气体,这里是地底,空气本不流通,到时候整个地底的人有可能都中毒身亡! 而此时,阴暗的储藏室内,鼻尖有一点氰化物苦杏仁般的味道,也夹杂着一点其他的味道,只是站一会儿,就觉得整个人不太舒服。安娜枯树一般地站在门后,父母离婚后她没有认真读过书,更下意识地排斥学习化学之类的科学知识,所以她只知道这些化学物会爆炸,且有一定的范围,指不定能把布雷切也炸死。她心想着应该炸不到钟离锦他们了,将口袋里的打火机拿出来,缓缓地,啪嗒一声,一簇火苗,猛然冒出…… “除非阻止她,否则我们根本跑不掉!”钟离锦被林刻骨紧紧拉着跑得踉跄,一路上被众多不明所以的人围观着,钟离锦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东西爆炸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能不能躲过爆炸很难说,躲过了也躲不过毒气的追杀! 林刻骨连说句话的时间也没有,对于那些不明所以看着他们跑的人也懒得提醒。 “欸,刻骨……”韩立迎面而来。 “跟上!” 韩立一怔,不明所以,不过他向来为他马首是瞻,立即跟上。 “怎么了?”韩立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紧紧跟在林刻骨和钟离锦身边,问道。 林刻骨还没回答,从后方便传来一声爆炸声,规模很小,应该是储存室内比较小或者被当成引子的东西先爆炸了,可这一下,后面必然要引起一连串的小爆炸,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爆炸,在其他人还在傻愣愣站在走廊上不明所以地盯着声源处看的时候,林刻骨已经满脸严肃坚决地拉着钟离锦带着韩立飞快往前跑。 “砰!” “砰!” “砰!” “轰——” 由于太厚的一层土地在上方压着,导致爆炸压力只能往四周较为脆弱的部位挤压爆开,如果放慢了镜头就能看到储藏室的钢铁大门几乎瞬间整个熔化,火舌带着熊熊怒火般从屋内冲出,带着巨大的热能,狠狠撞在墙壁上,再次将它触碰到的钢铁皮熔化,露出焦黑的泥土,然后沿着各处通道飞快窜去,距离不够远的人们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张开嘴,便被灌了满口灼伤内脏的热气和毒气,倒在地上,火舌所过之处,焦尸遍地。 钟离锦和林刻骨他们都跑那么远了,都能感觉到*又呛鼻的气息扑了过来,头发都传来了烧焦的味道,还有地面的剧烈颤抖,叫钟离锦险些摔倒,被林刻骨拉进怀里,他的手臂因为绷紧而格外的结实,将她缚在怀中,坚定得像石头。 钟离锦一怔,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一样是这样危险夺命的爆炸,一样是这样让细胞都窒息的气味,她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痛苦又虚弱地喘息,周围是燃烧的烈焰,楼外仿佛有老师学生们的叫声,像是有人要冲进来,却被拦下,可是又终究没有成功拦下,很快,她朦胧的视线中冲进一个身影,他在一片红光中出现,冲到她面前,将她抱起,怀抱温暖,臂膀结实,充满安全感,他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用背脊挡住一切掉落下来要砸到她的东西…… 然后,她在医院醒来,坐在她床边的男人头上、胳膊和腿上都缠着一些绷带,看到她醒来,立即凑过来。 “刻骨……你怎么来了?”她虚弱地问,一双眼眸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他现在应该在部队啊。 “因为我想你了。”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 “你不会找到的,除非你发现,你在找的那个人就是我。” 那个向来桀骜不羁的少年桀骜不羁地道。 往事如烟,回首惘然。 钟离锦盯着林刻骨,此时他已经从一个眼角眉梢都是桀骜不羁的少年,变成一个依然桀骜不羁,但更懂得隐藏和深不可测的男人。 尖叫声一片,人们在火浪袭来下逃命狂奔,可被火烧到的人依然一个个倒下,有人躲进通道两边的房间内,看着火浪从窗外涌过,还以为逃过一劫,岂料不一会儿,就开始感到恶心、呼吸困难等症状,几分钟后痛苦的死去。 爆炸声消停了一会儿,因为火浪产生的高温导致距离储藏室并不远的实验室和培养房里的易燃物也跟着爆炸,这一下推波助澜,头上被熔化的铁皮挡不住往下掉的土块,一些通道开始坍塌。 ------题外话------ 我觉得我要请假码结局了……不过我不能请假,结局发的时间也不定,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会更新这篇故事完后的新故事,晚点先发一章免费章节你们瞅瞅,新故事男主是跟博士很不一样的痴汉←←没错,这个坑跟病娇一样,会是有几个独立的短篇故事么么哒,哦,男主是各式各样的痴汉←← ☆、030 不爱 这场爆炸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巨大,内部的人死伤无数,外围的人却全然不知危机袭来,只是困惑刚才的震动是不是地震或者和以往一样实验室发生爆炸但不足为惧,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的老巢,突然就迎来灭顶之灾。 直到终于有幸存的人按下警报,那些人才像突然收到错误信息素的蚂蚁,慌乱的在各个通道内焦急乱转,有人挤在各个出口拼命想要打开门,可门因为先前的命令已经关闭,只有内部的控制室能够操控,可内部已经被炸毁,霎时间都是慌乱无措和绝望的尖叫声。 大大小小的爆炸依然在持续,毒气伴随着热能朝四面八方翻滚而去,自动灭火系统早已经打开,水哗啦啦喷了满地都是,可是这些物质产生的火水灭不掉,反而因为有些有毒物质溶于水,导致水也成了毒,肌肤一碰就糟糕。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了。 林刻骨因为曾经的身份并不被完全信赖,所以他对于这个巢穴的路线和秘密知道的并不全然,韩立亦是如此,幸运的是钟离锦手上有地图,脑袋也极为聪明,最快的速度找到离开这的路线,其余交给两人就足够了。 他们来到一条食物运输通道,通道是垂直向上的,有升降梯上升下落,可此时升降机并不在下面,显然看守这里的人早已经听到动静从这里出去了。 按下开关,等了一会儿,升降机咕噜噜地下来了。 韩立明显松了一口气,和林刻骨一起扶着钟离锦走了上去,缓缓升去,才上升到一半,他们看到灰色的烟雾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再次庆幸,他们找了一条正确的路,这要是在下面,怎么都是一个死字! 光线从上方落下来,已经快要到头了,升降机门打开,迎接他们的是几个枪口。 布雷切一身狼狈,脸色阴郁地坐在人后,看着三人。 韩立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露出僵硬的开心的笑,“Boss!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和Aaron快担心死了,想要回去找您又没路回去!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刻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布雷切点了点头,紧握着钟离锦的手。 钟离锦面无表情的看着布雷切,真真是祸害遗千年,这样的爆炸,他又在内部,竟然都没炸死! 布雷切却没有下令让手下把枪收起来,而是冷冷地看着三人笑,“如果不是我在里面有一个秘密紧急逃出通道,恐怕也活不了。” 韩立笑容彻底僵硬了起来。 布雷切站起身,不再说话,一抬下巴,手下立即上前,想要制住林刻骨三人,林刻骨深知布雷切这人的性子,他最引以为傲的巢穴就这么毁掉了,钟离锦是他必要用来发泄怒火的对象,他和韩立如果态度足够,忍受一顿惩罚也能活,可他怎么能看着钟离锦出事? 林刻骨动了,韩立见他动,立即也动了,钟离锦躲在两人身后,看他们将那些人打得人仰马翻,看到布雷切的怒吼,举着枪砰砰砰朝他们打来,林刻骨一脚掀翻了一张木桌朝他砸去,然后被拉过钟离锦的手飞快往外跑。 跑出去了才发现原来刚刚他们在一家面包店内,出来后就是一条街,可街道上人极少,房屋也很破烂,是经过战火轰炸后的破烂,看到的人也是裹着袍子蹲在门槛上,麻木地看着他们。 钟离锦看着这些环境和人,大约知道自己所在的区域,只是不容她分精力想其它,因为布雷切的人追过来了。 “Astrid?!”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钟离锦正被拉着横穿过一条马路,闻言侧头看去,看到远处的一个房屋二楼窗户探出个人影,正拼命朝她招手,“Astrid!到这里来,我们来接你了!” 钟离锦眼睛一亮,是白帝国的人! 原本正想带着钟离锦过去的林刻骨立刻转了个方向。 “林刻骨?!”钟离锦想挣脱他,可林刻骨的手坚硬如铁,死死扣着她,他不能挣脱丝毫。 林刻骨目光沉静坚毅,似有化不开的执着。 那边白帝国的人见钟离锦被带走,立刻追了出来,于是跟布雷切的人撞在了一起,双方打了起来,正好给了林刻骨时间。 这个城镇还是太靠近边境战乱区域,人都跑得差不多,只有少数不怕死又对家乡有着偏执的人还留在这里。 一路都在跑,三人都十分的累,要离开这里也不能光靠双腿,所以林刻骨和韩立先找了个还算完好的房子,打算稍作休息,然后找辆车子上路。 屋内很暗,韩立看看钟离锦,再看看林刻骨,“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说罢转身出去。 “你想带我去哪里?”钟离锦出声,目光复杂地看着林刻骨。 林刻骨把外套脱下,露出穿着黑色背心的上身,还有流淌着鲜血的手臂,他仿佛没有听到钟离锦的问话,专注的给自己止血,垂着的眸子睫毛长密,眉目如画,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固执坚毅,让他有着很阳刚的味道。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贴近完美的男人,相貌帅气,能力强大,深情专情。可这样一个男人,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钟离锦走向他,伸手把他手上查血的外套拿来,在屋内翻翻找找,幸运地翻出了一个医药箱,里面还有一卷绷带和小半瓶消毒酒精。 林刻骨盯着她,看她走来,垂着眸帮他处理伤口,长长的睫毛蝴蝶翅膀般轻轻扇动,一下下,柔软又有些硬地扫着他的心脏,痒痒的,有些痛。 钟离锦把绷带打上结,然后抬眼看他,神色认真,“刻骨,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林刻骨站起身,想要出去。 “你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钟离锦拉住他,眼中有不忍,更多的是坚决,“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刻骨,你那么优秀,该有真的能属于你的,全心全意爱着你的女孩,而不是我。” 林刻骨全身骤然绷紧僵硬,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难以言喻的疼痛感蔓延向四肢百骸。 “亚特兰蒂斯这个组织,你已经回不去了,不过没关系,白帝国那边一定有办法让你重新开始……” “我不需要!”林刻骨转头看她,心中巨大的痛苦让他额头青筋暴起,目光深深,“不要再说了。” 那只手从她手中抽出,就像抽走钟离锦的冷静和耐心,她的声音骤然拔高,拦住他的脚步,“你何必这样?!爱着一个始终不爱你的女人,你难道不痛苦吗?就不能放过你自己吗?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放开一个钟离锦,还有无数比钟离锦更好更值得你去喜欢的女人!刻骨……不要折磨你自己,我不爱你,真的不爱,我爱的男人叫商寒之……不是你。” 那话像刀,寒光凛冽,冰冷彻骨,轻轻从皮肤上划过,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林刻骨手指深深陷入掌心,脑子有一阵恍惚,身子也摇晃了一下,屋外的阳光亮到刺眼,空气干燥仿佛置身沙漠,他渴求的绿洲却将他驱逐在外,他即将干渴而死。 她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叫商寒之,跟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小小年纪就已彼此托付真心,情深不寿。他早就知道,只是从来不信。 那天在图书馆刻意跟她靠近后,他就知道了商寒之这个人,她总给他发邮件,有时候吃到觉得好吃的东西,有时候是看书看累了,甚至是她解不开的题,她从不问老师,直接发邮件给那个人,通常很快就会收到回信,问日常琐碎的话,外加一个详细的答案。 他只是刚知道的时候诧异了下,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与他利用这个女孩平静舒服的过上几天好日子并没有关系。可是一开始他是这样想的,跟这女孩走近一点,其他人就不敢有事没事就贴过来找他麻烦让他一日不得安生,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改变了,也许是看到她将路边的空水瓶捡起,也许是看到她清晨踏着厚厚的雪走到他家门前,把报纸塞进门口的邮箱里,也许是因为她在七彩窗户下骄傲得熠熠生辉的温暖模样。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突然,有时还是那样悄无声息,让人自己都无法轻易发现。 那天,他看到她被一道题难住,焦头烂额的模样,出声:“哟,怎么不找那个姓商的帮忙?”语气里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酸。 她看过来,似乎愣了下,疑惑地看着他,“姓商的?谁?” 这下轮到他愣了,很快回神,伸手在她眼前晃,“还没睡醒?” 她皱眉,觉得他无聊,低头继续看书。 林刻骨觉得不对劲,盯着她的发旋看了一会儿,“你跟他吵架了?” “我看没睡醒的人是你,一大早,胡言乱语什么?我能跟谁吵架?” “姓商的啊。” “姓商的谁啊?” “……” 你能相信这种事吗?一觉醒来,忘记了心爱的那个人,她记得全世界,唯独忘了这么一个人,她在今天以前每天都念叨着,仿佛每天都更爱他一点的那个人。 ------题外话------ 结局明天晚上,因为有妞说我才一起就要大结局很不道德……←← ☆、031 结局 如果不是因为愚人节不是今天,钟离锦也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他一定会认为,钟离锦是在耍他。 那一瞬间热血突然沸腾,头皮一阵发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跟她借了手机,然后跑去厕所,把她的手机卡弄坏再装回去,让她不得不重新换一张,一天到晚紧跟着她,找借口天天晚上跟着她回家,几次挡掉她教父上来让她接电话的通知,他紧张地进行着这一切,很有成效,因为那个叫商寒之的男孩不再打电话来了,他也再不需要从她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也不再需要看到她拿着手机笑容甜甜地发邮件或者跟他讲电话。 多么让人愉快啊! 只可惜这种愉快只持续了一年,就如同她失忆一样悄无声息的,她想起了被她遗忘的那个人。 “我已经跟我教父谈过了,他答应让我回去一趟,我准备去找他!”她笑容满面地跟他说,然后露出一点懊恼的神情,“你说我怎么会专注念书到忘记跟他联络了呢?手机号码换了都忘记跟他说了,都一年了,他肯定很生气,我肯定得费不少心思他才会原谅我。” 她这样说,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是失忆了,而是以为自己是专注读书到忘记了跟对方联系,林刻骨不知道钟离锦的大脑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希望,这个问题永远不要好。 接下去的几年格外煎熬,钟离锦回来后每天都笑容满面眼角眉梢都是甜蜜,每天都能听到从她嘴里冒出来的“寒之”二字,他无时无刻不在希望她像上次那样,一觉醒来,将商寒之再次忘掉,然后,上帝听到他的请求一般,她又忘了,依然是悄无声息的,连跟她最亲近的平安弟弟都没有发现她的脑子里悄悄失去了一个人的踪迹的悄无声息。 于是他又开始忙活起来,忙着混淆平安,让他以为钟离锦不再提起商寒之是因为两人吵架分手,忙着让平安看到他才是更适合更爱钟离锦的那个人,忙着让周围跟她相熟的所有人产生她和他迟早一起的错觉……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钟离锦还是无意识的寻找着商寒之,她总是喜欢面向他所在的国家的方向站着,总是无意识地茫然而寂寥地望着那个方向,就像动物的归巢本能。她四处游学,往中国各所大学递交的申请书是最多的,如果没有被他及时拦下,让黑客朋友帮忙动了动那些邮箱,恐怕她早已经见到了商寒之,早已经又一次爱上了他。 痛苦吗?怎么会不痛苦?你爱着这么一个人,她爱着其他人,即使大脑出了问题,将那个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忘记了,可她的心却总是在驱使着她去找他,无论使多少的伎俩,无论你为她付出多少,都无法填补她看似空缺的心,因为那是满的,里面一直住着一个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即使大脑欺骗了她,蒙蔽了她。 他加入海军后,依然关注着钟离锦,后来发现Z博士就是商寒之,发现他故意要引起她的注意,他担心两人接触过多,担心一切努力全都白费,想方设法想要跟商寒之宣布主权,故意当做不知道韩立请杀手去暗杀商寒之,想要钟离锦跟他一起加入部队,他觉得上天是眷顾他的,当时钟离锦所在的学校的研究楼爆炸,他冲进去将她救出,伤得不轻,她正是愧疚之际,他提出她毕业后去太平洋舰队担任随行军医的要求,她同意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不到半年,出了那场海盗事故,让他跟她一别四年,再次见面,竟是这般模样。 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原点。钟离锦和商寒之依然互相深爱,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卑鄙的小丑,怎么努力,最终都是毫无一用。 林刻骨攥起拳头,额头青筋满布,可是他怎么甘心?他怎么能放得开手? 门被重重推开,韩立怒火冲天地看着钟离锦,“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刻骨对你这么好,如果你不爱他一开始为什么接受?商寒之的心是心,刻骨的心就不是心,就活该让你践踏辜负?” 韩立是他救的人,后来跟着他加入海军,实际上跟钟离锦并不熟,他相信林刻骨,所以林刻骨说他和钟离锦在一起,他就相信了。韩立觉得他们被抓后钟离锦就加入白帝国集团跟商寒之打情骂俏,所以依然每年都派杀手去暗杀商寒之,其实林刻骨心里大概知道,钟离锦不是故意的,她恐怕是又失忆了,只是这次被忘记的人,是他。 平安他们没有跟她提起,大概是以为她是伤心过度所以选择性失忆了,所以反而让平安更加认为,钟离锦爱的人是林刻骨,而不是商寒之,否则怎么会伤心过度到选择性失忆了呢? 钟离锦不知该如何反驳,她不知道没有失忆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跟林刻骨在一起过,只好沉默,看着林刻骨。 林刻骨沉沉地看着钟离锦,对韩立说:“别说了。” “刻骨,你还维护她,她……” “吃的找到了吗?” 韩立不甘心,但也知道林刻骨真的不想听,重重喷了一口气,“没有,蚂蚁过境似的,什么吃的都没留下。” “车子呢?” “没有。” 林刻骨看了他腿上的伤一眼,“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车子,你们在这里等我,注意安全。”走了两步,不放心,又对韩立说:“不要乱说话。” “……知道了。” 林刻骨走了出去,四周很静,荒凉的静,战火让这座城镇死去,风带着黄色的沙尘,连树木都枯萎了。 林刻骨才刚走了几步,脚步骤然一顿,他看到有人走来,在黄色的风尘之中,如墨的乌发被风吹乱,镜片反着白光,在这沙尘寂静的死城中,从不远处走来,冷清得像一条清冽的溪,又冷漠得仿佛与这个毫无人气的城镇融为一体。 他们看到彼此,视线远远触碰,看似平静,火药味却瞬间弥漫。 这是他们第二次面对面相见。 第一次见面,是林刻骨给他打电话后,商寒之千里迢迢赶来美国,然后遥遥看到两人在街头拥抱,林刻骨远远地看到了他,朝他露出胜利得意的笑容,然后捧着钟离锦的脸,吻她的额头。 林刻骨将他打入谷底。 第一次见面,是他故意旧技重施,让再次将商寒之忘记的钟离锦换了电话卡,跟商寒之断了两个月联系后,给商寒之打电话,挑衅、讽刺一应而上,然后故意选了好地点,做出让他误会的行为,他知道他在京城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知道对于那时已经精疲力竭的商寒之来说,任何一点来自钟离锦的打击都可以将他击垮,然后,他成功了。 他赢得了第一次胜利,用卑鄙的手段和欺骗和谎言。 商寒之走了过来,与他对峙了几秒,问:“小锦呢?” 林刻骨眼一眯,不置一词,如同离了弦的箭,猛然朝他扑了过去,他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杀了他! 他们向来默契,商寒之手上迅速多了一把枪,快速上膛,对准了林刻骨,脑子里也是三个字——杀了他! 他们是彼此的恶梦,林刻骨曾经让商寒之以为他自己是被舍弃者,以为他自己是个卑鄙可耻的窃贼,趁着钟离锦失忆,千方百计地隐瞒林刻骨的存在,怕极了她想起他来,再次离开,苦苦煎熬。 商寒之是林刻骨的恶梦,至今依然是,他的存在意味着自己永远得不到所渴望的,他让他变成一个卑鄙的骗子,说出无数的谎言,隐瞒他的存在,阻挠他和钟离锦的靠近,可笑的是,即便他变成一个小偷,也始终无法将钟离锦从他手上偷到手! 他们都恨不得让对方死掉。 杀机一触即发,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钟离锦的声音猛然传来。 “给我住手!” 商寒之正要射出来的子弹猛然一顿,林刻骨也只是踹飞商寒之手上的枪,两人僵持不下,钟离锦大步跑来,韩立追在后面。 “干什么你们两个?”钟离锦跑过来有些生气地道,一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商寒之的手,商寒之立刻反握。 林刻骨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中漆黑如阴云满布的海面,悄然卷起漩涡。 韩立跑过来,站在林刻骨身边,兔子一样通红的眼里又是气愤又是担忧。 林刻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韩立抱歉地低下头,钟离锦想跑,他压制不住啊,眼睛都差点被酒精泼瞎了,现在还刺痛刺痛着呢。 忽然,林刻骨眼睛猛然一转,看到在不远处,茫茫风沙中,布雷切狼狈又凶狠扭曲地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把机关枪,林刻骨瞳孔一动,那把机关枪对着他们就是一阵扫射。 “砰砰砰砰砰砰……” 枪开的一瞬间,来不及找任何掩护,几乎是本能的去保护一个人,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商寒之立即要将钟离锦护在怀中,挡在她面前,却突然间,被一道巨大的力推了开,摔在地上,恰好是小花坛凸起的水泥边缘,挡住了射过来的子弹。 子弹入体的声音格外显眼,可枪响并没有持续多久,收拾完亚特兰蒂斯逃出来余党的白帝国集团的武装保全队伍们赶了过来,将布雷切射杀了。 钟离锦整个愣住,覆在身上的身体很温暖,温暖又结实,他的呼吸洒在颈侧,温热沉重,她有些颤抖地摸向他的后背,一手湿热。 “刻、刻骨?”她一动不敢动。 这一切太过突然,突然到钟离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林刻骨身体的重量大部分都压在钟离锦身上,他清晰的感觉到力气随着血液在消失,可此时此刻,感觉到她僵硬的身躯、屏住的呼吸和不敢置信的语气,却只觉得愉快,好像了却了多年的夙愿,唇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弧度,声音又轻又低地在她耳边响起,“你曾说过我有病……我觉得我确实有病,锦……你会永远记得我吧?像记住商寒之那样的,永远记得我?” 林刻骨有病,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偏执狂,偏执地爱一个人,偏执地说同一个谎,偏执的认为钟离锦也会有像爱商寒之那样爱他的一天。人说爱一个人是希望对方过得好,可是他觉得那都是扯淡,他没有办法看着钟离锦和商寒之或者任何人幸福愉快的在一起,他但愿她跟他一样过得不好,但愿她还在茫然的满世界寻找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即便那找寻的每一眼都让他心如刀割…… “刻骨……”钟离锦眼中迅速漫出泪水,“你这是做什么?” “我真后悔……”林刻骨有些涣散的目光转向那边的商寒之,他真后悔……如果早知道有今天,早知道他不会死,他就不应该……不应该…… “刻骨?”摇晃的船身中,钟离锦被林刻骨送上快艇,有些错愕地看着林刻骨,“你这是做什么?这一趟很危险吗?” “没什么危险。”林刻骨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只是这次我感觉不太对劲,你在船上我会分心,所以我先送你回主舰,很快我就回去接你。” 不给钟离锦拒绝的机会,林刻骨向几个队员示意,见他们纷纷上了快艇,想到了什么,“等我一下。” 他大步走回船舱,快步走进钟离锦的卧房,果然看到她桌面上放着的一堆手写的研究论文和公式,这些都是她的心血,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拿过她的包,把东西都塞进去,忽然想到了什么,瞳孔一动,拳头一紧,最终,还是拿起笔,撕下一张小纸条。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就回去找Z。 这一次的行动和以往好似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是他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的预感向来很准,可是他是军人,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不能临阵脱逃,不能违抗上级的命令,否则就算活下来,他也不可能继续往上爬。他在教室里坐不住,不爱念书,对商业对赚钱也没兴趣,军事和武力上却天赋异禀,所以他才选择从军这一条路,他是为了当上军官当上将军拥有匹配得起钟离锦的身份地位,才加入的军队,已经走到这一步,现实不允许他退缩! 可是如果他的预感成真,真的死了呢? 他把纸条放进钟离锦的记事本里,夹在记事本套子里面,钟离锦不会轻易发现,但又可能会发现,如果他没死,他就把它拿出来,如果他死了……也许世界上除了商寒之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像他那样的爱她了。 林刻骨后悔写了这张纸条,他甚至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一时犯浑写下这么个东西,还把钟离锦送走,如果他没有这样做,该有多好?今天一定不是这样的场景吧? 林刻骨从出生到现在,只爱过钟离锦一个人,他的感情经历只有这么一次,性格又有些偏执扭曲,所以他不知道,爱人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真的爱一个人的方式,在全世界那么多的人口中,其实几乎千篇一律,即便平日里总想着自己死的时候要抱着心爱的人一起死,可真的到了那种时候,拼了命的想要让对方活下来,也是一种本能。 “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声音越来越轻,眼皮越来越重,他终究缓缓闭上眼,唇角却还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林刻骨太重,钟离锦支撑不住的抱着他缓缓落地,她抱着他的脑袋,酸涩心痛的感觉让她无法抑制泪水,她仿佛见到那个坐在围墙上的少年,桀骜不羁的帅气模样,挑剔又讥笑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他瞧不起的弱者,又坏又不好相处,可是生机勃勃,眼眸明亮。 哪怕一开始不是出于真心,可他依然从那时便陪伴在她身边,哪怕伴随着谎言和欺骗,她受伤遇到危险时,他第一个冲到身边的关心和爱护却是真心实意的,他不可能不重要。可是这样重要的一个人,她没来得及跟他重新认识,没来得及带他走出这个泥沼,没来得及对他所做过的事产生任何情绪,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结束,以这种方式…… 商寒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深处又有一点复杂,林刻骨,真是个卑鄙的人,从谎言到欺骗到几近强迫,终于知道钟离锦永远不会爱他,却不是放手,而是选择这种方式永远留在她心里吗? 唯一一个有掩护的人是韩立,他身边不远处恰好有一堵废墙,他本以为林刻骨会过来跟他一起的,却未曾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他亲眼看着林刻骨把商寒之推开,然后用自己护住钟离锦,他是故意的! 从激动愤恨到强烈的悲伤,韩立走到她面前,眼眶已然发红,“你要永远记着他。” 你要永远记着他,因为你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偏执地爱你的人了。刚被亚特兰蒂斯抓回去的时候,他们受尽了折磨,布雷切看上了林刻骨的能力和毅力,不停的让珍妮弗对他催眠都没有用,直到林刻骨自己以为,钟离锦死了,然后,第二天醒来,林刻骨就失忆了。 只是因为失去一个人,他就选择忘了全世界……包括他自己。 …… 医院。 平安换好衣服从病房内走出,恰好在走廊上遇到了宁玥,她提着果篮抱着一束花,原是来看一个同样受到事故牵连的生意伙伴的,没想到遇到了平安。 平安一见到宁玥脸就冷了下来,转开眼就想走,不了被宁玥拦住了去路。 宁玥眉眼含笑地看着他,“平安,你每次见到我都一副黑脸,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这样我很伤心的。” 平安讽刺地看着她,那种好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视线让宁玥感到心虚和不安,她甚至怀疑自己做的那些事,是不是被平安知道了,这么一想,背脊发凉,看着平安的眼神也有些古怪强硬了起来。 “呵呵,我觉得我们肯定有什么误会。”宁玥把果篮和花递给身后的特助,看着平安,“不如我们到外面去喝杯咖啡好好聊一聊?我要是哪里做不好让你生气了,尽管跟我说,嗯?” 平安不想理会她,可宁玥却不准他就这么走,笑容满面,动作却格外强硬地拉着他往外走,平安也没多挣扎,早就看她这幅两面三刀的模样不爽,要不是因为说不出话,他早噼里啪啦砸她一脸唾沫星子了,现在她既然非要听,他当然不介意让她知道她做的那些丑事不是没人知道,看她还敢不敢在大众面前理所当然一副真的是能力过人前途无量的成功女企业家模样! 宁玥请平安上车坐在副驾驶座,递给他纸和笔,一边开车一边跟他说话:“平安,你知道你姐姐失忆了吗?你跟她见过了吧?还有你刻骨哥?” 平安冷着脸写道:怎么? 宁玥瞥了一眼,笑着道:“我就问问,看来你是知道了,那你肯定也知道你姐姐跟Z博士在一起的事了吧?那天看到你闷闷不乐的在机场,是不是因为为刻骨打抱不平,所以被阿锦赶出来了?” ——你不用想挑拨离间。 “怎么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吗?”宁玥笑问,仿佛毫不在意,眼中却没有温度。 ——你就是! “胡说。” 平安即刻有些激动起来,笔尖唰唰划过纸面,又快又重。 ——别以为你偷我姐姐研究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宁玥看着那些字,脸上的笑再也撑不住,只剩满脸冰霜阴狠,捏着方向盘的手紧到让方向盘都发出痛苦的声响,然后她猛地踩下刹车,车子猛然停在路边,脸色阴沉地看着平安,“你怎么知道的?” ——别人不敢碰我姐姐的东西,我可敢,我经常数她不用的东西,每次你到她实验室,都会少上一两张! 平安讽刺地看着她,他本来也没注意的,只是有一次不小心撞到她在翻钟离锦的东西,这才上了心,结果没想到稍一注意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当时他以为宁玥和钟离锦关系很好,他跟宁玥关系也不错,且被拿走的都是钟离锦重要研究的“边角产品”,既没有申请专利也不是很看重,并不是很重要的研究,又没见她干什么,搞得他不太好说,犹犹豫豫之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宁玥又离开美国,他也就渐渐忘记,哪想到后来宁玥利用钟离锦的那些东西加以改造后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且还闭口不提钟离锦! “你跟你姐姐说了?” ——现在才怕了? 平安在发现宁玥星球手机的重要软件和芯片都是在钟离锦某些研究的基础上改造和开发来后,不是没跟钟离锦说过,只是钟离锦眼界和心境都与常人不同,你觉得不得了的事,在她看来不过弹指之间的小问题,知道后只是默默跟宁玥断了关系,对于她来说,那点东西看清一个人,也算值得,为了宁玥为了那么点利益花时间去不高兴去思考,还不如在实验室里多呆一会儿呢。 有时候不计较,是因为不把那人那事放在眼里。大象难道会在意蚂蚁咬了它一口?不过不痛不痒,拍掉就算完了。 只是在强者面前不算什么的事,在弱者看来,是灭顶之灾。 宁玥脸色先是一紧后又放松,喃喃自语道:“没事,没关系,你告诉她也没用,她已经不记得了……” 平安冷哼一声,扭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宁玥把车子开到江桥上了,没什么车辆。他光顾着看外面,没有注意到,宁玥弯下了腰,伸长一只手摸向驾驶座下的汽车方向盘锁,这东西锤子一般的造型,重量也宛如一把锤子,她握在手上,好像找到了力量,目光凶狠阴鸷地看着平安的脑袋,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锤子重重砸在椅背上,平安险险躲过,惊魂未定地看着宁玥,只觉得这样平日里笑得温婉的女人,此时跟鬼一样可怕。他掰了掰门把,车门锁住了,出不去! 宁玥此时就像疯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平安,手上的东西抬起又砸下,索性车内空间不大,平安虽然不能言语但终究是个男孩子,伸手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砸到他也是可以的,只是宁玥力气出奇的大,好像抱着拼死的决心,要将平安砸死,方向盘锁砸不到,她又开始改用手去掐平安的脖子。 去死去死去死…… 宁玥心里疯狂的尖叫,面上却紧紧绷着,只有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泄露出她的癫狂。 这不是她的错,她死掐着平安的脖子,任由他将她的手腕捏疼了也不放手,反而越来越用力,这不是她的错!都是钟离锦!她原本不是这样的! 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是钟离锦太过耀眼夺目精彩绝伦了,让她感觉到自己是那样的卑微!钟离锦肆意的玩耍的时候,她在拼命的学习;钟离锦一份文件翻译就几千美元入账的时候,她在餐馆里辛苦打工;钟离锦专利费一下子几千万的时候,更是一下子将她打入低谷!这样的对比这样的差距,让原本只是因为钟离锦也是中国人,所以去靠近她想要跟她做朋友的自己变得如此不堪! 她原本只是想考个好学校毕业好能找份好工作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的,都是因为钟离锦,她才开始羡慕开始想要变得万众瞩目生活在更好的世界里!都是因为她明明有男朋友却还让刻骨那么喜欢她,她才开始变得嫉妒!都是因为她不把那些研究好好运用,或者好好锁起来,让她看到,让她触碰,才让她产生那些肮脏的窃贼心理,最终走上这条道路!为什么都出去游学了,还要回来呢?! 钟离锦就是魔鬼!她就是魔鬼!如果不是因为她引诱了她,她怎么会变成一个卑鄙的窃贼?这一切都是钟离锦的错!所以平安不能用这种眼神看她,不能认为她是小偷!不可以! 平安从来不知道,原来疯子的力气可以有这么大,好不容易把一双长腿从座位上弄出来朝她踢去,她竟然还能不松手,他被掐得脖颈粗红脸色发白,求生本能让他不再顾忌她的女性的事,狠狠地踢着她,几乎要掰断她的手腕了她才终于松手,可又张开嘴来咬他脖子,不依不挠眼睛通红要杀人的模样,实在可怕。 宁玥身后的车窗忽然被砸碎,一只手伸进来,打开门锁,一下子将发疯的宁玥给拖了出去。 平安顾不得狼狈,感觉这车厢也格外恐怖,赶紧开门出去,发现把宁玥拖出去的是温品言,何汀澜也在。 “我还以为车子动得那么厉害是车震呢,原来是杀人。”温品言把宁玥扔地上,笑容冰冷地说道。 宁玥刚才脑子充血一时冲动,此时被拖出来,风一吹,骤然清醒,再看温品言和冷眼看着她的何汀澜,只觉得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你们干什么?”宁玥强装镇定地问,脑子飞快转动却只是无用功,找不到任何法子,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能干什么?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不知道宁小姐有没有注意到,那里有监控录像呢?”温品言指了指就在前方的路况监控,也就是说,方才宁玥在车里对平安的一切举动都已经被记录下来了。 宁玥霎时面如死灰,可很快她想到了什么,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看向何汀澜,她们不是一队的吗?她应该帮她才对! 然而何汀澜却只是嘲讽地勾了勾唇,满眼鄙夷地转开目光。 从何汀澜知道宁玥是偷窃了钟离锦的东西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却非但不知道感恩,还因为一个男人、因为心中扭曲的嫉妒而千方百计要害人的时候,就不屑再与她见面,而是派了人跟踪她,今天她恰好跟温品言出来,接到消息顺道跟温品言跟了过来,靠近了发现她的车子在晃动,感觉不太对劲,才赶紧下车去看,结果还真不出所料,真是个狠毒可怕的女人。 宁玥心知自己完了,就算钟离锦不在乎,商寒之也不会放过她的,他想要毁了她的一切,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啊! 她急切地看着何汀澜,“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想要Z博士了吗?我可以帮你啊!” “不需要。”何汀澜厌恶地皱眉,“难道在你心里,就没有是什么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吗?” “怎么没有?我的事业也很重要!你也是女人,你应该能理解我吧?一个女人要走到这个高度有多么困难!所以你帮帮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Z博士和钟离锦!” 道不同不相为谋。何汀澜扭过头,让后面的保镖上来带人,不再跟她废话。 温品言抱着手肘看着,看得眉眼带笑,然后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无奈和苦恼,何汀澜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永远有一条底线,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当然这是好的,但是遇上挟恩求报的人可就不好了,温品言想到何汀澜的那些极品亲戚,又嫌弃何汀澜不够狠。 两人回到车里,安静了一会儿,温品言笑着出声:“所以你以后不会再喜欢寒之了?” “喜不喜欢一个人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何汀澜看着窗外。 “但是总有克制。” “寒之如果最后还是决定去白帝国集团,荆棘皇冠就都交给你好了。” “你去哪?” “不知道,四处走走吧。” “如果他不去呢?” “那我去其它国家的分公司。” “为了避开寒之?”温品言握紧了方向盘。 “不是。”何汀澜垂眸看了看指甲,“是钟离锦。我没有办法面对她,不管是因为寒之还是因为其它,我以前在她面前强装骄傲,刻意鄙夷,因为自认为从未主动破坏过她和寒之的关系,从未使过任何下三滥的手段去让自己成为第三者,所以在他们分开后才能毫无心理障碍毫不心虚的对寒之献殷勤,她回来后才能理直气壮的指责和赶她走。我一直认为,要跟强大的敌人战斗,就要先让自己强大,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只是为了得到跟她战斗的资格,可是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连这个资格,都是因为她当初扶了我一把,我才有机会拥有,而不是全靠我自己的努力和运气而得来……” 温品言握着方向盘,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欣慰和喜欢,他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何汀澜吗? “我没有办法跟钟离锦道谢,也没有办法跟她说抱歉,所以没有办法面对她。她一定会和寒之在一起,如果寒之去白帝国集团,那么我们的业务就会减少很多,不需要我你也能掌握整个集团,如果他不走,那我就留下来继续工作。” 原来是因为这个,他还以为是为了商寒之呢!温品言心里欢喜得简直要飞起来,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笑出声,好在他还知道女人没追到前一定要保持住形象,要不然就骗不到手啦! …… 宁玥被抓,为什么明明关于PureLand的资料都已经被钟离锦毁掉,却还被亚特兰蒂斯那边知道也有了答案,她最后偷走的那几张研究资料中,恰好夹了正好记载着PureLand这个东西效用和所造成后果的那张纸,宁玥将其扔掉后,由于各种原因,辗转落到了有心人手中,于是形成了先前的那个局面。 安娜造成的那场毁灭亚特兰蒂斯的爆炸中,除了钟离锦,只逃出了两个白帝国科学家,算是损失惨重,外加死去的是共事多年的好友,一时间白帝国研究院里死气沉沉,没有人有心情工作。 白帝国集团总部。 两个男人各占一方,面对面对峙着,直到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 白莫离伸手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墨谦人清冷冷的声音,“你让我帮你查的,所谓除了白帝国集团和亚特兰蒂斯外的第三方的结果有了。” 白莫离立即收回看着商寒之的目光,“谁?”能悄无声息把钟离锦掳出美国境内,让他们查不到丝毫踪迹,让白帝国和亚特兰蒂斯在原地绕圈的,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神秘组织?而且他还把失忆的钟离锦丢在机场,导致钟离锦和商寒之再次相会,怎么看都像刻意为之,又有什么目的? 话筒的声音有些大,商寒之也听到了,也不由得仔细去听。如果这个比亚特兰蒂斯还要神秘的第三方存在,那么钟离锦这次的失忆到底是人为还是钟离锦的病再次导致的,还真无法确定了。 “你所谓的第三方,就是——Dr·Astrid。” 白莫离和商寒之皆是一愣。 那边的人似乎很短促的嗤笑了一声,不知道只是单纯的失笑还是嘲笑,他又道:“当我们假设的所有可能性都不成立,那么最不可能的那个就是最可能的。美国这边的出境记录、航空信息甚至是路况监控都没有她的信息,试问谁能够这么完美不留痕迹的抹掉她的痕迹,谁又能这么清楚的知道她到过哪些地方?别忘了她自己也是一名顶尖的黑客,她不想让人知道的谁也不会轻易知道。所以不用找什么第三方了,那些事都是Astrid自己做的。” 墨谦人说的很有道理,似乎真相就是这样,但是令人疑惑的是,钟离锦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自己偷偷摸摸决定去中国,为了不让美国这边的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还费心的把痕迹都抹消掉,然后又把护照手机等等东西全都扔掉?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毕竟钟离锦决定去哪里,白帝国也不会限制她的行动,只是会暗地里派人保护她而已,并不会妨碍她做任何事啊。 不过商寒之还是立刻让人去兰市国际机场失物领取处看了看,果然找到了钟离锦的手机和护照,据说手机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因为手机也在这里,里面又没有手机卡,没办法联络到失主或者失主的朋友,所以一直都放在那里没人动,护照则是在女厕里找到的。 钟离锦已经失忆了,所以她当初为什么这样做他们都不得而知。 可商寒之,却已经猜到了这是为什么,林刻骨留下的那张纸条,终究成了当时一直以为自己是心理出了问题而不是脑袋出问题的钟离锦的突破口,不让白帝国这些人知道,是怕他们碍事,把痕迹抹掉,同样如此,把手机丢掉,同样因为如此,至于护照,应该是她恰好失忆的当口掉落在地,恰好又落在比较隐秘的马桶后面或者从隔板下滑到了另一个隔间里,毕竟她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忆,她原本应该只是打算到COT来找他,弄明白为什么有人给她留下这种纸条,让她来找Z博士。 所以说,并不是阴谋,只能说是意外。 白莫离挂上电话,沉思了一会儿,决定不再纠缠那个无解也并不是很重要的问题,出声:“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正如你所说,Astrid对白帝国来说非常重要,就算她失忆了,我们也不能轻易失去她,更不可能让你把她带回荆棘皇冠。唯一的解决方案是,你离开荆棘皇冠集团,加入白帝国集团。” “不,还有第三种解决方法。”商寒之搭起长腿,神色平静地看着白莫离,“恐怕除了这第三种,你也没别的选择了。” …… 接下去的日子发生了好些事,首先是震惊全国的星球女王宁玥盗窃和故意杀人未遂案,她的特助手上藏着钟离锦的手写原稿,在警察上门的时候非常主动地交了出来,然后是震惊各界的白帝国集团和荆棘皇冠集团的结盟,从今往后只要是Dr·Astrid和Z博士研究出来的东西,两个集团资源共享,一起垄断整个北半球。 这两个集团虽然性质相似,看着几乎势均力敌,但是由于所在区域不同,他们占领的市场几乎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虽然经常被对比,但是如果不是因为Dr·Astrid和Z博士的不和,人们也不会认为两个集团是非得比个你死我活的死对头,所以如今两个集团结盟,人们纷纷猜测这两个集团的中流砥柱Dr·Astrid和Z博士是不是冰释前嫌了。 不过他们怎么猜都不会猜到,两人不仅冰释前嫌,还滚到床上去了。 宁玥因为两项指控证据确凿且情节颇为严重,声名狼藉,一无所有,被判有期徒刑10年,关在荒北监狱。 贺苍天把她和女牢老大安排在一起,不到两天,就进了医务室,好了又被送回去,隔几天又被送进去,就像当初的何凯茉和何静书一样。 “我想见钟离锦……”医务室内,头上绑着一圈绷带,脖子上吊着断掉的胳膊的宁玥看着翘着脚一脸痞样的贺苍天,双唇剧烈颤抖,眼中蓄满泪水,“求求你了,我知道你认识她,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来看看我,求求你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有囚犯可以想要见谁就见谁了?”贺苍天一脸不耐烦地道,如果不是因为叶兰馨今天医务室当值,他才不会来这里呢,还看到这么个东西。 “求求你了……” “不用求我,给她打了她也不会过来的,人家干嘛要花时间专门跑到这里来见你?”贺苍天他们几个跟商寒之熟悉,最最误解钟离锦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钟离锦的失忆症,知道她当初并非真的移情别恋愚弄商寒之,态度自然好上许多,尤其现在两人都登记结婚了,“你要实在不死心,我告诉你吧,她让我带话给你,她失忆了,不记得你这个朋友,所以也不在意你偷她东西的事,她瞧不起你,是因为你连承认自己阴暗面的勇气都没有,一个懦弱的无耻小人,实在恶心。” 宁玥泪流满面,全身都在痛,只觉得她所在的地方哪里是监狱,分明是地狱!而这样的折磨,她竟然还要忍受十年……十年啊! …… 天气有些阴沉,仿佛小雨将至。 钟离锦坐在窗台上,目光遥遥看着远方,一动不动,连在外面飞来掠去的猛杀都没能让她眨一下眼睛。 这段时间她和商寒之一直呆在美国,一群人翻找过去的病例档案,希望可以找到跟她类似的病例,她这个当事人反而没什么事情可做,只是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不久前她的教父赶来白帝国看她,她对他感觉很陌生,陌生之中又有一些熟悉,商寒之在之前跟她说过关于她和教父之间的那些过往,关于恨,关于爱,关于不理解。她看到那个老人努力想要让自己表现得自然,努力想要找到话题跟她说话,她感到心酸和抱歉。 因为她生病了。 她的大脑出现了奇怪的毛病,就像出了问题的电脑,人们将重要的东西放在最重要的C盘,大脑也分门别类管理着人的记忆,可出了问题的电脑却在第一时间先遗失的是C盘里的东西,然后又再某个时间段,某个契机下,全部格式化重启,所有的记忆都消失无踪,又或者像某条突然断掉只剩下一条小小的丝连接着的电路,时而过电,时而又不过电。 总而言之,她看得越重要的东西,越想要珍藏的东西,反而越容易失去,所以她忘了商寒之,忘了她的教父曾经在她病床前握着她的手垂泪哭泣,忘了曾经有人告诉她,每天早上她踩着厚厚积雪去送报纸的时候,她的教父远远跟在她的身后,像一个默默守护的骑士,为她赶走地痞流氓,包括后来,她忘了林刻骨。 可是她全忘了,忘记了那些美好的让人释怀的记忆,只剩下糟糕的、冰冷的、让人痛苦的。她毫无所觉,于是又再一次将他伤害。 多么可笑,多么可怕。越重要的东西,反而越会忘记,甚至于她的大脑还会说谎骗她,让她毫无所觉,就像会自动填补BUG的系统,明明那个苹果应该是商寒之拿给她的,她回想起这件事,却变成了拿苹果给她的,是父亲或者其他当时出现在她身边最合理的人物。 就像被自己的大脑背叛,好像她这辈子都不能拥有那些珍贵的人珍贵的记忆一般,所以她会一直在得到与失去之间来回,她会去得到一份感情,然后再被自己亲自辜负,毫无自觉地伤害自己最重要最爱的人…… 钟离锦曲起双腿,痛苦地把脸埋进膝盖里。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带着淡淡的冰雪般的气息。 “小锦,没事的。” 钟离锦不抬头,像要把自己缩进壳里的乌龟,“以后我还会突然把你忘掉。” “这并没有什么,记忆库随时可以创建,忘记了我们就重新开始,我也不会让你再走丢,让你一个人找寻。以后你忘记的,我替你记着。”他轻轻抚摸她的发,声音格外的温柔。 钟离锦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连自己都不可以相信,却有一个比自己还要值得信任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即便这是拥有这样一个人所以要付出的代价,也值得了。 下巴被捏住抬起,柔软湿热的触感覆在唇上,含住、吮吸,又重又热烈,钟离锦立即抱着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唇齿交缠,身躯紧紧相贴,仿佛要将彼此揉进体内,仿佛要用这个吻发泄这么多年的阴差阳错和无奈分离,那些挣扎,那些煎熬,无论是非对错,终于都已经烟消云散,即便未来还有很多变数,但是他们不会再怀疑。 不会再怀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那样爱你,即便连自己的大脑都在说谎欺骗自己,可她的心依然驱使着她去找寻。 不会再怀疑,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如此深爱你,即便你伤他无数,对他做过再坏的事,他都会毫无原则的原谅你、接纳你。 他将她压在床上,吻去她的泪痕,吻着她的肌肤,吻着那些伤痕,一边吻一边数,从头到脚,哪一条都不放过,即便是隐秘的大腿内侧,钟离锦感到羞耻煎熬,浑身都泛着美丽诱人的粉红色,扭着身子想要让他停止,可男人在床上哪里会听话? 商寒之却是吻得很认真,仿佛希望这些痕迹都能一点点的消失,可是又希望它们就这样留着,即便每一眼都让他心疼一分,这些是她爱他的痕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在他以为自己被遗弃的时候,她一直在寻找,她希望他出现,可是他没有,多么怯懦的自己,如果他当时能够无耻能够勇敢一点该有多好?而不是被刺伤后就觉得活不下去了,然后蜗牛一样的缩回壳中,不敢去看不敢去听,生怕自己无法承受。 唯一庆幸的事,大概就是自己依然深爱她,没有将她辜负。 他多么幸运,拥有这样一个勇敢的女人,并且被她所珍惜。 “小锦……小锦……”他喘息着,额头抵着她的,向来平静无波的乌黑的眼眸此时专注又迷离,浓浓的爱意与*交缠,漩涡一般,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走。 炙热的呼吸交缠,她在他制造的热浪中沉浮,根本听不清他都说了什么。 这一夜漫长滚烫而疲惫,到最后钟离锦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几乎是被动的承受,她睡得很沉,可入眠后又梦见林刻骨死在她怀里,疲惫地醒了过来,然后发现商寒之没有在床上。 屋内黑漆漆的,看了眼床头的钟,凌晨四点,她起身随手抓了他的衬衫穿上,慢吞吞地走出去,看到客厅阳台上,有一点红光闪烁,她轻声走近,朦胧间看到他倚靠在围栏上,苍白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他静默无言地看着黑漆漆的远方,一动不动,像一棵在冰天雪地中孤独生长的树。 钟离锦最受不了看到他这样,只觉得万分心疼,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商寒之回神,立刻把烟碾灭。 “怎么起来了?”他转过身将她抱在怀中。 “做梦了。”钟离锦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里传出,“梦见刻骨了。” 林刻骨的做法终究有效,他确实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一时之间抹消不去,这也是他想要的吧,用死亡来抹消在她记忆中,他的谎言和欺骗,还有他的谎言和欺骗所造成的他和钟离锦的磋磨与伤痛,只剩下他的深深情意,让人想到的时候,不免有一丝愧疚,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和愤怒。可是他能做到的也止于此了。 “你呢?怎么不睡觉,跑这里来抽烟?心情不好吗?” “只是点着,没有抽。”点燃后突然想起钟离锦不喜欢烟味,就没有抽了,他并没有烟瘾,偶尔疲累心烦静不下来的时候也会抽,只是抽得不多,毕竟抽烟酗酒最厉害的时段已经过去了,后来他也找到不让自己继续堕落下去的理由,可这个理由还是因为她。 他拥着她,轻吻她的发顶,声音低低地说:“答应我,以后我们不会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分开,不会有任何人能插足我们的世界,拨弄我们的感情。就算是林刻骨也不可以,失忆了也不可以。” “我答应你。”她毫不犹豫。 商寒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低低的声音仿佛从胸腔里传来,性感得叫人脸红。 “笑什么啊?”钟离锦从他怀里挣脱,轻轻打他一下,好像她很不矜持似的,话说矜持怎么写来着? 商寒之又把人抱回来,抱着人满足的叹息了一声,“该怎么才能对你更好更好更好呢?” 钟离锦认真的想了想,好一会儿缓缓说道:“那你以后好好爱我嘛,霸道一点,不择手段一点,我不介意。”她担心自己下次真的失忆了,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还记不记得对商寒之的感情,会不会到处乱跑,她觉得到时候商寒之把她绑起来也是好的,她一点也不想离开他。 “霸道一点?不择手段?”商寒之看着她,微微拉长的尾音突然变得暧昧,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收紧的手臂和灼热的视线还是让她感觉到了危险。 钟离锦瞬间觉得腰酸背痛双腿发软,连忙道:“当我没说。” 商寒之把她横抱起来往屋里走,“我听力很好,记忆力也很好,哦,也比较较真。” “……”钟离锦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题外话------ 好了,该交代的差不多都交代了,应该没有遗漏的,有的话妞们提出来,后面修改出版稿,我会将这篇文从头捋一遍,该修的修该加的加(比如阿锦和博士的啪啪啪),编辑让我像病娇一样封结局,出版后再发,我不愿意,所以退而求其次改成封番外,所以这篇文暂时就这样了。 不过明天还是会发一点番外的,来一篇“刻骨重生记”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