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民国创业手札 作者:晏央 ============ ☆、第1章 对恃 “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封建包办婚姻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让这段错误的婚姻继续维持下去!我绝不会因为任何事儿妥协的,你也别指望用孩子来要挟我了!” 一个身着中山服的年轻男子梗着脖子对眼前的女子说着话,他长着一张斯文的脸,还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是个知识分子。他的情绪很是激动,大有面前的女子不点头就誓不罢休的态势。 他身边坐着一位穿着洋装的时髦女子,她烫了一头卷发,长得很漂亮,有许多大家闺秀没有活泼与洋气,的确有令人着迷的资本。她挽着男人的手,用一种轻柔优雅的口吻说道:“封建包办婚姻是旧时代加在我们每一个有着进步思想的人身上的枷锁,不仅志宏是这种制度下的受害者,顾,你也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得来的婚姻,你不会幸福,志宏也不会幸福。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放手,让你得到解脱,也让志宏得到解脱?” 她含情脉脉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现在,志宏爱的人是我,我也爱志宏,虽然家里人不太赞同我和志宏在一起,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但我并不觉得耻辱,反而为此感到光荣。我们每个人都有追求自由恋爱和婚姻的权力,作为青年人,我们应该摒弃老一辈的腐旧思想,追求属于我们的明天。不要再拘泥于过去了,顾,那些过时的东西注定要被淘汰。” 坐在两人对面的女子身着一袭黑色的工作服,一头乌亮的头发干净利落地挽起,几缕碎发从耳际垂下。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虽然只简单地化了淡妆,却恰到好处,令她显得精神而干练。可惜她不笑的时候周身的气质太过冰冷,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对于眼前女子慷慨激昂的陈词,她不置可否。她瞥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然后神色淡漠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和他的女友于曼:“还剩五分零八秒时间,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顾舒晗,你是铁了心不与我离婚是吗?”秦志宏愤怒地站起身:“我告诉你,这个婚,你想离也得离,不想离也得离!” “只要财产分割上能够达成一致,我马上就可以和你签订离婚协议。考虑清楚了,随时可以联系我的律师。” “你!顾舒晗,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贪得无厌的女人!只是离个婚而已,你居然就要分走那么多的财产!你怎么有脸开口!” “那是我的嫁妆,我拿得问心无愧。我是个满身铜臭味儿的俗人,比不上秦先生你清高,在钱财这方面,我肯定是寸步不让的。”顾舒晗略抬了抬下巴,直视着秦志宏,明明是平视的姿态,却硬生生被她弄出了俯视的感觉,这种姿态,这种眼神,让秦志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冷静得惊人,维持着同一个表情,同一种坐姿,不要说失态了,她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吝于展现在他的面前。可她越是从容不迫,就越衬得控制不住怒火的他狼狈不堪。 “我不阻碍你追求你的‘先进思想’,以后我的女儿跟你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来缠着你不放。但该是我的,我一分也不会少要,我不会眼睁睁地看你拿着属于我的财产,养别的女人。”她瞥了一眼依偎在秦志宏身旁的于曼,明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却令于曼坐立难安。 于曼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身子,她一开始虽然听说顾舒晗出身富贵人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在她想来,顾舒晗一个接受着三从四德教养长大的女人,必定思想僵化,像木头人似的,对她而言毫无威胁力。 于曼怎么也没有想到,顾舒晗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顾舒晗一点儿也不丑,相反,十分漂亮。即使是跟她一向自负容貌,也没有信心一定能胜过顾舒晗。后者虽然生过孩子,但是身材一点也没有走形,反而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韵味。 若论气质,她留过洋,有知识有见识,比寻常大家闺秀多了分底气,可与顾舒晗比就小巫见大巫了。顾舒晗虽然经历平平,看似与寻常的旧派女子没什么不同,但凡是见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会把她与旧派女子划上等号。而且,她还是一个实业家,本身就足够硬气,根本无须他人的赞赏为她增辉添彩。 只看这最后一条,顾舒晗就比她强上不少。 种种因素叠加,让于曼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 “你不该这样诋毁我和志宏的关系,顾。爱情是美好的,你不该用金钱来玷污它!”她竭力维护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优势。 “我说了,我是俗人,不懂什么爱情。你和秦志宏究竟是因为是什么而在一起,我也不关心,我只要最终的结果。”顾舒晗清凉的眸子望向秦志宏,似乎要把他看穿:“对于秦先生来说爱情比什么都重要,区区钱财,想必也是不放在眼里的,既然这样,何必要为了这些黄白之物,跟我这个‘封建糟粕’纠缠不休?至于你,于小姐,既然你觉得你的爱情不该被金钱玷污,那你就更该劝秦先生早点跟我把帐算清。这样,就再也没有人会阻止你们相爱了。” “你……”秦志宏气结:“那些财产早就已经被划入公库,充作祖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去向妈开这个口!” “还是那句话,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当初‘我’答应把嫁妆充入公库的时候,可没有想到曾经信赖的丈夫有一天会翻脸不认人。现在我认清了你的真面目,自然要取回本属于我的东西。还是说,只要把责任都推给你的母亲,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挥霍我的财产?秦先生,我不要求你支付我女儿的抚养费,因为她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但是,还请你不要这么无耻,好歹给我们母女一条活路。” “你当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秦志宏火了,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归还嫁妆的事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然而,想到家中老母严肃而刻板的脸,他到底忍住了这口气。 他明白,无论如何,秦母绝不会答应这个要求。他虽急着与顾舒晗一刀两断,但却不愿过分违逆自己的母亲。 “想要钱,你就自己去跟妈商量,但是不准把妈气着了。”最终,他把这个难题推回了顾舒晗面前。如果不是顾舒晗死活不肯松口,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陷于两难之地中。 “看来,你还没弄明白现在,现在,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秦先生。”顾舒晗用一种冰冷的,像是看待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一般的眼神望向秦志宏:“归还嫁妆,然后离婚。或者——”她瞥了一眼于曼尚未隆起的小腹:“让你的孩子背着私生子的名分出生。” “你!顾舒晗,我没有想到,你这么不可理喻!要钱的是你,不肯去的也是你!你是不是就是想用这个做借口,好拖延离婚?” “秦先生想多了。”顾舒晗眼角上挑,嘲讽地道:“该是属于你的责任,迟早得由你自己承担。你要明白,没有人会一直为你做下的事善后。既然下定决心要跟我离婚,这过程中的麻烦理应由你自行解决。秦先生不会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吧?” 秦志宏面色铁青:“顾舒晗,你变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以前迁就你,因为你是‘我’的丈夫,以后,呵……你算什么?”顾舒晗不耐烦再跟秦志宏扯皮,她看了看表,比了个送客的姿势:“十分零三秒。好了,你们的时间到了,请出去吧。下次要见我请提前预约。如果你们以后再像这一次一样直接闯进来,我会让警备员把你们叉出去。” “你敢!”秦志宏一把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他瞪大了眼睛,那喷火的眼神,好似恨不得一口把顾舒晗吞下去。 “我为什么不敢?秦先生,请记住,这里是我的地盘。”顾舒晗沉了脸:“要逞威风,请回你自己家里逞去!” 外面的警备员们听到里屋的动静,呼呼啦啦地涌了进来:“顾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把这位先生‘请’出去,好好教一下他做客的基本礼仪。” “是,顾小姐。” 耳边传来秦志宏的大吼声以及诅咒声,顾舒晗闭上了眼。 外面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显而易见,秦志宏没那么好打发。不过,他一个人,又是个文弱书生,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很快,周围重新恢复了平静。 好一会儿后,才又有脚步声响起。 “怎么了怎么了?又露出这副表情?” 顾舒晗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将一杯热腾腾的茶摆在了她的面前,并用手挪开了她办公桌上的咖啡杯:“少喝点这玩意儿,别看是洋鬼子的东西,喝多了可不怎么好。我听说现在女人都爱喝可可,来点儿?” “不用了,我不喜欢。”顾舒晗的视线从装着可可的杯子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也不知道她的这个不喜欢,究竟是针对可可,还是针对男人。 平心而论,眼前的男人年轻、英俊,他有着一张耐看的脸,嘴角总是挂着坏坏的痞笑,而且,还是出身不凡,他的父亲是南方政府高官,又与在B市名头响当当的秦老有亲,底气足,后台硬,本人也上进,可以说,他有着足以让女人心动的一切资本。 可是,顾舒晗始终对他有着浓重的戒备,即使这个男人对于她来说可以算是有着知遇之恩。 他太温懂得怎样哄女人开心,也太多情,就像后世风月场上的那些花花公子一样,如果她不在他的面前竖起高高的心防,恐怕会输得一败涂地。 幸好,她的自控力一直很强。 “是谁惹咱们的顾大小姐不高兴了?”他双手撑着桌子的边缘,带着一脸痞笑凑近顾舒晗:“说出来,我替你揍他?” 这暧昧的语气,实在惹人浮想。顾舒晗皱着眉头,身子往后倾了倾:“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显然,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柏先生过来,是想看看工厂的进展?” 柏煜摆了摆手:“那些个破事儿赶明儿再说,现在,我更关心你。” “现在是工作时间,如果柏先生是来跟我谈论工作问题的,我欢迎。如果有私事找我,请下班了再找我谈,当然,涉及到私人问题,是否回答您,就看我的个人意愿了。”顾舒晗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合作伙伴,柏煜的那些心思,无疑会让一起变得复杂化。只谈工作,不谈其他,这就是顾舒晗面对柏煜时的准则。 “你真是……”柏煜有些无奈,最后,他伸出双手,作投降状:“好,那咱们就谈工作。” 顾舒晗双手交叉,例行公事地向柏煜汇报:“活塞式发动机的研制已经进入最后阶段,目前正在进行性能测试,如果没有问题,很快就可以被投入使用。活塞式航空发动机在普通的活塞式发动机上做了一定的修改和完善,你可以看看。” 她从加锁的抽屉里取出一张图纸,上面是她在提出发动机研制方案时所绘制的机械图。 柏煜看着那张描绘详尽的图纸,愣住了,即便对顾舒晗的能力毫无疑问,他也没有想到,顾舒晗竟然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拿出研究成果。图纸上还标着各式各样的性能参数,尽管柏煜对于发动机的结构不了解,但那些参数代表什么他还是能够看得懂的。也因此,他狠狠地吃了一惊。 自从南方政府在柏总理的一力倡导下拒绝依附西方国家后,那些国家就一改往日和善的嘴脸,开始变得难以接近起来。那些国家停止了对他们的设备出口,哪怕那些设备是他们淘汰下来不用的,哪怕他们愿意用高昂的金额去购买,那些高傲的西方国家也不肯松一松口。 原则性问题柏总理不愿妥协,可技术壁垒又确确实实地困扰着他们。南方政府现在虽然还有些实力,但长此以往,必将在与其他势力的争锋中落于下风。到时候,就算秦老再怎么挺柏总理,恐怕也要出乱子了。内忧外患,让柏总理愁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局面,直到柏煜遇到了顾舒晗,才有所好转。 不,顾舒晗给他带来的惊喜不止于此。如果这些性能参数是真的,那么,她制作的发动机,只会比国外更好,技术更成熟。 一架轻木航模从柏煜的头顶飞过,打断了他的沉思。柏煜将之抓在了手中,好奇地打量着那架航模:“这是…飞行器?看起来不像是飞艇?” “这是固定翼航空器,或者,你也可以称之为飞机。这只是初步的模型,并不是最后的成品。” 这个年头,飞机还是个没诞生多久的新鲜玩意儿。十多年前莱特兄弟创造了它们,但华国人对它仍然很陌生。 与柏煜比起来,顾舒晗相当的冷静,并没有因为这样作品的诞生而沾沾自喜。 “你是说,咱们能够自己制造飞机?” “可以,在发动机检验之后,就可以投入生产了。不过,我不打算让厂里大量生产这种飞机。”在柏煜询问的眼神中,顾舒晗解释道:“活塞式螺旋桨飞机速度低、重量轻,并不适合用于军事作战,震慑的作用大于实际意义。如果用于载人载货,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它只会是本部研发的一个起-点,终将被更为高速高效的涡轮机所取代,作为一种过度式产品,我不认为活塞式飞机有大量生产的必要。当然,如果你打算把它卖给其他势力,或者销往国外,那另当别论。” 从古至今,人类一直有着飞天之梦。在科技水平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航空器开始一一登上历史舞台,从蒙特戈菲兄弟的载人热气球,到李林塔尔的滑翔机,再到第一次装载动力装置的飞艇,对于航空器的研发,一直都在不断的推进。 现在还是飞艇的黄金时代,欧洲战场上,飞艇正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不过,随着活塞式飞机的发展,飞机终将取代易燃易爆且笨拙低速的飞艇,成为空中霸主。但如同昙花一现的飞艇一样,活塞式飞机也将成为航空领域的一个过客,发动机效率的低下与运量的限制注定了它要被涡轮机所取代。 涡轮喷气式飞机,涡轮风扇式飞机,涡轮螺旋桨式飞机,以及涡轮轴机。前三者被应用于公共航空机,负责载人载货,技术相对复杂的涡轮轴则被用于生产军用机和直升机,作军事用途或者农业、林业、工业的作业飞行。 满足了航空之梦后,人们又把目光投向了航天,投向了宇宙太空。所以,才有了加加林的第一次太空漫游,才有了阿波罗登月计划,才有了神舟号、嫦娥号的一次次造访太空之旅。在没有空气的太空中,靠燃烧空气产生动力的涡轮机无法发挥其作用,载有喷压式发动机的航天器应运而生。 这就是航空航天发展史,与之相比,飞艇与活塞式螺旋桨发动机的时代,仅仅是其中很小的一环。 每一个国家都希望自己的技术能领先于他国,小到飞机上的防御系统,大到人造卫星发射。前世,美国走在了前缘,欧洲各国紧随其后,而顾舒晗所在的二十一世纪末的华国,因为技术壁垒,在航空航天领域绕了漫长的弯路,才终于使得波音飞机和空客飞机不再霸占整个华国民航市场,国产机型也终于有了一席之地,战斗机以及航天器也终于堪堪赶上那些航空航天强国。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她和她的同伴们都走得极为艰辛。这一世,占据时间优势的她,必将善加利用那些研究成果,站在航空航天领域的前缘。 顾舒晗虽然面上平静,眼眸中满是坚毅。 柏煜的呼吸明显变得沉重了不少:“你是说……你能够制造出比这更好的飞机?” “理论体系已经相当成熟,如果有足够的原材料和生产工具,没有问题。” 柏煜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这才将那股子激动劲压下去:“幸好,那个时候遇到的你的是我。”他由衷地感叹。如果把这么个人才留给对手,他就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顾舒晗怔了怔,目光开始变得迷离,她的记忆随着他的话,回到了她穿越之初最为艰难的那段时间,同时也是‘顾舒晗’整个人生的转折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新开,请大家多多支持~ 蠢作者现在自习室待机中,这里存稿箱菌为您服务~ 作者让我告诉泥萌,她很傻白甜,跟她较真,泥萌就输了! so,谢绝考据!让窝萌和谐地苏爽吧~ 认真留言的都是好孩纸,爱泥萌~(づ ̄ 3 ̄)づ ☆、第2章 巨变 民国五年,秋。 顾宅中,下人们聚在一旁窃窃私语,没有心思干活。屋内,顾母正抱着顾舒晗哭得伤心:“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顾舒晗艰难地翕动着嘴唇:“妈,爸爸他……真的在外面找了情人?”她的嘴唇十分干涩,脸色更是苍白吓人,偏偏顾母正伤心着,没有看出来。 “你爸一直遗憾膝下没有个儿子,偏偏那个女人这次给他生了个儿子,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心里眼里,早就没有咱们娘俩了!那个杀千刀的,他竟然想跟我离婚!说现在都是新世纪了,不兴包办婚姻了。”顾母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包办婚姻?真是好笑,若不是他当初上门求娶的时候与我父母信誓旦旦,说是终生只我一个,我父亲又看好他上进,哪里会把我许给他?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亏他好意思说出口!打量着我不知道,他想要我为他的小情儿和私生子让道不成!” 顾母是前清三品官员的嫡女,未出嫁时,在家中千娇万宠,出嫁后,亦是事事顺心。顾母是低嫁,顾父还需要岳家支持,自然待顾母千好万好。即使顾母多年无子,夫妻二人膝下只得一女,仍待顾母如初,从未提过纳妾之事,当时,熟识的手帕交中,哪一个不羡慕顾母? 如今,顾母娘家随着清王朝的倒台而日渐衰落,顾父却是生意如日中天,还榜上了个新的靠山。顾父不再需要顾母,又对顾母只生了顾舒晗一个女儿感到不满,这就是今日一场家祸的根源。原先顾父顾忌着岳家之势不好明说,如今,却是越加需要仰仗他,既如此,他又何必再委屈自己? 自从出了这等变故,顾母憔悴不少,气色看着也不如原先好了。 “妈,爸爸他……真的不要我们了?”顾舒晗感觉自己迸出口的每个字,都是那么的艰难。今日她发现丈夫秦志宏在外面养了个情人,原本是回娘家来让娘家出头为自己做主的,可谁曾想到,娘家竟也出了同样的事。 无论是哪个家,原本都是和和美美的,如今,竟眼看着就要烟消云散。 面对父亲和丈夫的双重背叛,顾舒晗承受不住,一时气血攻心,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意识沉沉浮浮,起起落落,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却又虚虚实实的,让人有些看不清。耳边传来了谁焦急的呼唤,有人在用手不断地拍打着她的脸颊两侧,顾舒晗终于睁开了眼,看着头顶复古的房屋建筑发呆。 她记得,她刚刚乘坐的航空器因为季风的影响而偏航,闯入了雷暴区。当时机长为了避开雷暴而决定提升飞行高度,她们在飞机上狠狠地颠了几回,然而,尾翼的受损让情况变得雪上加霜,飞机失去平衡,急速下降,再然后,她就不记得了…… 现在,这里是哪儿?他们是不是成为了失联人士? “舒晗,舒晗,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妈啊!” 妈?顾舒晗看着眼前的女人,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皱起了眉。 她这是,遇到了穿越?也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眼前看到的一切。 顾舒晗对于这个设想,接受得相当迅速。毕竟,穿越时空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作为航空航天业的内部人士,她和她的同事们甚至还讨论过制造一艘能够穿越时光的太空飞船的可行性。 不过,即使穿越时空的假说成立,她想要回去,恐怕也不那么容易。除非她在穿越时空这个研究领域能有所突破,或者能够制造出突破光速的宇宙飞船。而这个目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太过遥远,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既然穿越已成现实,首先,她要做到的是弄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努力地活下去,其次是要创造条件,找一位财主为她提供飞机研发所需的经费。可惜在穿越的过程中她并不是清醒着的,否则这会儿对于技术难题的攻克也许已经有头绪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又感觉脑中传来一阵阵的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迅速的膨胀开来。记忆的片段一桢桢地涌入她的脑海,她闭上眼,接受着这个身体回馈给她的一切信息。 民国五年啊…… 未来航空航天界的龙头,波音公司诞生的年份。 西欧各国此时正忙于战事,不过,华国国内的情形,却与她记忆中大不相同。没有急于称帝的袁世凯,没有那些她所熟知的军阀,只有各路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豪强。如果不是B市的景致中隐约能够窥见前世的轮廊,她都要以为自己穿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了。 粗略地消化了部分信息后,她终于睁开眼,对担忧地看着她的女人轻轻地叫了声:“……妈。” “舒晗,你可把妈妈吓到了。”顾母抹了抹眼泪:“刚才突然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倒下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大夫来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你真是快急死妈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可让妈怎么办?” “妈,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顾舒晗无奈地道。不知是不是继承了本尊情感的缘故,她对顾母有一丝天然的亲近感。 经过几次劝慰,顾母才终于平静下来。 顾母原本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跟顾父以及他养的那个女人耗到底的。可是,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顾舒晗,她忽然觉得,这些对自己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个男人的心,已经不在她们身上了,甚至连顾舒晗垂危的消息,都没能让那个男人回来看一眼,这样的一个家,继续维持下去,到底还有什么意思!如果她坚持不肯与那个男人离婚,为了维持这段婚姻,她只能卑躬屈膝,在那对男女面前卑微到尘埃里。如此,定会连累得女儿也在那女人面前抬不起头。女儿如今只是听了这消息,便激动至此,若是以后要日日与那对男女见面,岂不糟心? 她遭那个男人遗弃,半生已毁,难道还要让女儿继续活在他们的阴影里? 倒不如同意了那个男人的要求,让女儿离他们远着些,也免得夹在上一辈的恩怨中,受那许多无妄之灾。 顾母摸了摸顾舒晗的头,下定了决心:“舒晗,我决定和你爸爸离婚。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成全他和那个女人,而是为了你,你明白吗?” 顾舒晗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劈腿的男人就该甩了,没有任何理由。不止顾父,就连原身劈腿的丈夫秦志宏,她也打算回去之后就跟那人离婚。 她的字典里,从里没有委曲求全这四个字。没有任何男人,值得她为之忍气吞声,放弃自尊。 从原身的记忆中,顾舒晗了解到,顾母在嫁给顾父的时候,带了大笔的嫁妆。那时候,顾父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虽小有所成,全部身家加起来也没有顾母嫁妆的一半。那个时候,因为有顾母的支持,有顾母娘家唐家的保驾护航,顾父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颖而出,挣下大笔身家。 偏偏顾父在功成名就后,很忌讳别人提起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希望别人把自己的成功跟妻子的帮助扯上关系。想来,那个时候顾父与顾母的貌合神离就已经有预兆了,只是,顾舒晗本尊和顾母都没有发现。 现在,顾母既然决定和顾父离婚,那么她的这笔嫁妆必定要拿回来。顾母娘家已经败落,嫁妆就是她最后的依靠。只是,这么些年下来,顾母的嫁妆早已经跟顾父的产业联系在了一起,息息相关,不知顾父品行如何,若是个计较钱财的,只怕这笔嫁妆就不容易全部拿回来了。 虽然顾舒晗作为穿越人士,很难立刻就对没有相处过的顾母产生深厚的感情,但谁真正关心她,她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顾舒晗虽然性子淡漠,甚至有人戏称她为工作机器,但她对于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总是难以硬下心来的。 顾母满心满意为她打算,她自然也要为顾母好好筹谋一番。 “妈,爸…的名下有哪些产业,盈亏情况如何,您都清楚吗?” 顾母虽不亲自过问这些厂子的情况,但她平时管着家里的财政收支,自然对这些了然于胸:“有六家粮铺,三家肉铺,三家布庄,三家旅馆,两家酒楼,两家瓷器店,一家玻璃店,一家当铺,一家成衣店,一家医馆,一家药店,这些都是赚钱或是维持不亏不赚的,还有一百亩良田,每年雇人种着,也有一些进项。除此之外,亏损的有一家钢铁厂,一家水泥厂。那个男人不知道听了谁的话,开了钢铁厂和水泥厂,专做那些军阀的生意,谁知道,钢铁厂里生产出来的钢材根本卖不出去,人家嫌他厂里的钢铁品质不好。水泥厂原先还有几家大户人家让他去铺过地,听说出了问题,最近有一户人家找上门来,他正麻烦缠身呢。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他另外还有些厂子,具体做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顾母叹了口气:“想来,那个男人竟是早早就开始防备我了,可恨我却如今才看出来……” “您的嫁妆都给爸用来开这些铺子了?” “不错。”提到这里,顾母就恨得牙痒痒:“当初若知道他是这么个人,我再不会如此的。现在说这些,也迟了。” “不迟,我去陪您把这些嫁妆都要回来,嫁妆值多少,都让爸爸折合成黄金还给您。他急着与您离婚,好给他儿子一个正经名分,想来会同意的。况且,他不是一直说他的生意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没有依靠您吗,把嫁妆还给您,他才能够真正让他的产业跟您撇清关系。”顾舒晗逐条为顾母分析着:“对了,他这些年用您的本金做生意,现在还回来,怎么也不该只还本金。您去问他把钢铁厂要过来,就说您闲着无事,想给自己找个活计干。” 顾母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只是,为什么要把那钢铁厂要过来?就算要他赔,也该赔粮铺和田地!” “因为按照您的说法,那钢铁厂现在正亏着,要钢铁厂的阻力,必定比粮铺小。妈,你相信我吗?等把钢铁厂要过来,我能够让它恢复运营。” 她日后想要生产航空器,原材料厂必不可少。顾父没有能耐解决钢铁厂技术上的难题,不代表她也没有。 顾母听了,并没有把顾舒晗说的当回事,只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思,对没怎么见过的钢铁感到新鲜了。她向来宠爱女儿,如果女儿想要拿厂子来玩玩,她倒也不反对。对于她而言,能够拿回嫁妆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多要些东西,不过是气恼顾父的行为,想要宰他一宰罢了。 “那行,就这么着吧。不过,他毕竟是你的父亲,讨要嫁妆的事,你还是不要出面了。妈不想让你为难。” 顾舒晗却道:“他是您的丈夫,才是我的爸爸——我现在还叫他一声爸,等他不是您的丈夫了,对我来说,也就只是顾先生了。只有您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既然不在乎我,我也不会再在乎他。” 顾母听了这话,抱着顾舒晗又哭了一阵。事到临头,能够靠得住的还是只有自己的女儿。 “舒晗,你放心,妈以后,不会让你再受他们的气。” 顾舒晗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顾母的手。对于顾母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里。比起由她来保护自己,怎么看,都是自己保护更靠谱一些。不过,她能这样待她,也已经足够了。 至少,在经历了父亲和丈夫的双重背叛之后,她并不是一无所有。 ☆、第3章 离婚 对于顾母想通了,主动来找自己商议离婚之事,顾政鸿感到很是意外。原先看顾母的那个样子,他还以为有得好磨呢,没想到,顾母竟这么快就松了口,倒也是意外之喜了。 顾政鸿捋了捋西服,即使那上面并没有褶皱。 “走吧。”他对他的私人律师说道。 大厅中,顾母和顾舒晗早已到了,还带来了她们一方的律师。顾母穿着一身旗袍,面容素淡靓丽,显然是经过用心打扮过的,并没有顾父想象中的颓靡。顾母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虽然没了少女的活泼,却多了一分成熟的风韵,这一点,是为他生了儿子的俪平不及的。顾父心中默默地做着评估。 自从儿子出世以后,他忙着跟妻子离婚,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过妻子的样子了?平心而论,俪平有俪平的好处,但在有些方面,她确实不如自己的发妻。 不过,妻子虽好,却总是仗着当初帮过他,觉得高他一等,他取得了再大的成就,在妻子看来似乎都不算什么,她跟他说的话,内容永远都只有那么些老生常谈,“按时吃饭”、“早点回来”,初时他听了暖心,久了就贫乏到令他觉得无趣,仿佛这只是一天中必不可少的一个流程,一种程序。 倒是俪平,总是屡屡让他惊喜,对外头的事儿,她懂的比妻子多多了。虽说妻子唐锦萱为他的生意提供了原始资金,许俪平却是帮助他把生意壮大的女人,两人一路风风雨雨走来,在他心里,许俪平自然与旁人不同。况且,许俪平还给他生了儿子,只这一条,就抵得过所有。 想到那个还在襁褓之中,一团粉嫩的婴孩,顾政鸿就觉得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天平彻底倾向了许俪平母子。他是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可是,谁让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不能为他传宗接代呢?这不能怪他,他不能让老顾家绝后。 顾政鸿踏进大厅,这才发现,顾舒晗竟然也在,此时她正挽着顾母的手,和她一起坐在一边。刚才,从顾政鸿的角度来看,顾母正好挡住了顾舒晗,再加上顾政鸿的注意力大都放在顾母的身上,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顾舒晗的存在。 顾政鸿皱了皱眉:“锦萱,你怎么把舒晗也带过来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让她过来做什么?” “爸,你和妈离婚,难道我不该在场?”顾舒晗很平静地看着顾政鸿,仿佛他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你既然已经出嫁了,不好好待在夫家相夫教子,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像什么样子?”顾政鸿低声呵斥道。 “爸,不是您教导我们,要摆脱‘封建枷锁’的束缚吗?既然您都要为了解除‘包办婚姻’而和我妈妈离婚了,作为您的女儿,我当然也要向新时代女性看齐,自强自立,哪里能像那些旧社会的女人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天在家里伺候丈夫公婆?” 顾舒晗早就看出来,自己的这个父亲表面上推崇新风气,内里却是个最古板不过的人。所谓的进步文化,只是他为自己停妻再娶所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很快他就管不到自己头上了。 “强词夺理!一个女孩儿家,一天不学好,净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政鸿饶过了顾舒晗,直接对顾母说道:“长辈之间商量事情,哪有一个小辈在一边旁听的道理,锦萱,你说是不是?” 顾政鸿话语中其实已经有些责怪顾母教女不严的意思了,如果往日顾政鸿这么说,顾母不愿拂逆顾父的意思,很可能就顺水推舟地让顾舒晗退下了,可现在,既然都要跟这个男人撕破脸了,凭什么还要她把这个男人的话奉为圭臬? 顾母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茶,对顾政鸿的话毫无所动:“舒晗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我的事,舒晗没有什么不能听的。既然你已经到了,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如果你再拖拉下去,我会以为你反悔了,不想跟我离婚了。” 顾父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听了顾母的最后一句话,闭了嘴。 想必他也担心,好不容易答应和他离婚的顾母会再次发生动摇。 顾母垂下眸子,遮挡住其中嘲讽的眸光,这就是她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男人呵…… 顾母的律师上前说道:“我的雇主出嫁之时所带来的三万两白银的嫁妆,以及田产、地契、古玩、首饰按律是她的私产,在成婚二十年中,除了拿出其中的五千两作为女儿的陪嫁,她将其余的两万五千两白银都投资到了顾先生的工厂中。现在顾先生要和我的雇主离婚,理应对这些财产进行分割。我雇主的意思是,顾先生将嫁妆全额,折合成黄金归还给她,古玩和屏风等笨重的大件物品她不打算带走,请顾先生将这部分也折合成黄金给她。此外,她应该得到两个铺子和一个钢铁厂,作为这些年投资的报酬。” “反对,顾太太自愿将嫁妆交给顾先生代为打理,可没有说是在进行投资,也没有签订任何协约。按律顾先生只需归还顾太太的嫁妆即可,顾太太没有资格向顾先生讨要铺子……” ……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驳斥了半天,最后,顾政鸿对顾母说道:“你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的确应该给你一些补偿。这样吧锦萱,我把你的嫁妆还给你,除此之外,我再给你两个厂子,怎么样?” “敢问顾先生打算给我哪两个厂子?”顾母很不喜欢顾政鸿这种施恩的语气,难道,他认为她该感激涕零?她强忍着没有发作,不过是想看看,她曾经爱过的男人,还能够无耻到什么地步。 顾政鸿不假思索道:“就钢铁厂和水泥厂吧,那两个厂子有潜力,我前期也投入了不少。” “那两个亏损的厂子?将两个烫手山芋丢给我们,当作‘补偿’,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好。”顾母冷冷地说道。她从前怎么就没有看出,这个男人是这么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话不能这么说,那两个厂子虽然暂时效益不太好,但还是大有可为的,不然,我当初怎么会花大价钱把它们买下呢?”在提到自己置办的产业时,顾政鸿立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变得精明起来。他是个商人,自然懂得如何用最小的利益换的最大的利润,哪怕现在他面多的,是他的妻女,他也不会让利半步:“亏损只是一时的,若是善加经营,想要扭亏为盈并不困难。这些时兴玩意儿你不懂,到时我就把老郑和顾经留下继续管着厂子,你只管坐等收钱就好。” 当然,在顾政鸿看来,说服自己的妻子并不是一件难事。妻子再通财务,再贤惠持家,也不过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罢了,外头的事懂什么?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顾母露出极为讽刺的笑容,什么时候,她的丈夫在她的面前,已经如此精于攻心,长于算计了?顾政鸿的疏远和离心不是没有征兆的,只恨她如今才真正认知到这一切。 顾政鸿见顾母久久不说话,以为她心中不情愿,正要再劝几句,却听顾母说道:“两个厂子就两个厂子吧,只盼离婚以后,你和你的那位,莫要再来打扰我们母女。我要你写下自动放弃舒晗父亲身份的信件,你答不答应?” 他精于算计,寸利必争,她却不想再与他耗下去了。尽管她相信,如果她与顾政鸿继续争下去,顾政鸿为了面子,怎么也会再多给她一些补偿。可比起继续与顾政鸿纠缠,她情愿不要这些东西。 “咱们一定要闹到这一步吗?即使我与你离婚了,可舒晗还是我的女儿,这是你我都无法磨灭的事实啊。”顾政鸿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即便你恨我,怨我,不想与我在有所往来,可你也得为舒晗考虑啊。若是我与舒晗断绝了父女关系,你让女婿家怎么看舒晗?” 顾母面有动容,似乎把顾政鸿的话听进去了。顾舒晗正准备上前说话,却被顾母死死地扣住了手,顾母看向顾舒晗的眸光中有一丝恳求——不要说。 显然,她很清楚,顾舒晗想说些什么。 顾母理了理自己鬓边散乱的碎发,对顾政鸿道:“既是这样,也罢了。只是,我的女儿,绝不认那个女人为母,这一点绝对没得商量!” “这……”顾政鸿露出犹豫之色,不过,他也明白,这是顾母最后的底线了,最后,他妥协似的道:“好吧,若你不愿意,在家里我不让舒晗叫俪平妈就是了。不过,名份上,她日后会是俪平的女儿,这我无法改变。” 商量妥当之后,两人签了离婚协议书。这份协议书将被送去警局备案,从此以后,顾母与顾政鸿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尽管目的已达成,可顾母心中还是很不痛快,她忍不住小刺了顾政鸿一把:“许俪平才比舒晗大几岁?你给舒晗找这么个妈,也不亏心!” “直到遇到了俪平,我才明白,恋爱是什么滋味。爱情是不分年龄的,纵容锦萱你现在不能理解,但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够明白。”顾政鸿说道:“我们的婚姻结束了,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这个社会,这些封建习俗。锦萱,我们和平分手,虽然日后做不成夫妻了,但也可以做朋友。” 直到离婚的这一刻到来,顾政鸿才发现,原来,他也是舍不得他的妻子的。即使离了婚,他也不想跟她彻底断了关联。 顾母看出了顾政鸿的心思,被顾政鸿恶心得够呛,冰冷而生疏地说道:“对不起,做不到。我一个妇道人家,高攀不起顾先生,还请顾先生以后千万不要来打扰我。既然顾先生已经跟我离婚了,以后还请叫我唐女士。我的闺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叫的。告辞了,顾先生,还请尽快把我的嫁妆给我,并把那两个厂过到舒晗名下。等这些事一了,你就可以迎你的情人和私生子进门了。” 说完,顾母拉着顾舒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顾家的大门。 路上,顾母对顾舒晗说道:“我本想让你与那一家子撇清关系,不过,你那不是东西的父亲有一句话说得没有错。如果你跟他断绝关系,日后只怕夫家人会看轻你。若是你还是他的女儿,即便是为了面子,他也不能看着你被秦家欺负。”顾母对于秦家人的品性显然一清二楚,自然不得不多为女儿打算一些:“也怪妈,当时竟没有发现,亲家母竟是那么个品性,否则,妈断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不过,事已至此,你与女婿又有了囡囡,日后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听妈的,别跟你父亲他们闹僵了。日后若是看不惯他们,逢年过节回去应个景儿也就是了,许俪平想来也不乐意时常见到你。” 顾舒晗静静地听着顾母说完,才道:“妈,秦志宏跟顾先生一样,在外面找了个留过洋的女学生,现在,正跟我闹着离婚呢。刚才我没在顾先生跟前说,是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如今,我不想瞒着您了,秦志宏他,已经搬到外面跟那个女学生一起住了几个月了。” 用脚趾头想,顾舒晗都能想到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顾政鸿有什么反应,无非就是出面教训秦志宏一顿,然后要求自己忍气吞声,继续跟秦志宏过下去。为了安抚秦志宏,他说不定还会默许秦志宏继续养着他的情人,只要自己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就好。顾政鸿是个只要有层遮羞布,就能够粉饰一切的人。 可是,顾舒晗非常清楚,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况且,这件事,她根本就不想让顾政鸿知道。就像顾舒晗所说的,从顾母与顾政鸿离婚的那一刻起,对于顾舒晗而言,顾政鸿就只是一个外人了。 “什么,他怎么敢这么做!”顾母双眼冒火,睚眦欲裂。当年选了这么个女婿,不过是看在他忠厚老实又是读书人的份上,谁能料到,就是这么个忠厚老实人,竟干出了和顾父一样的事。 “说我是封建糟粕,非要跟我离婚,好去开展他的自由恋爱。”顾舒晗的面上划过一丝嘲讽。 “囡囡呢?他连囡囡也不要了?” “可不是,在他看来,我们恐怕都是阻挡他自由恋爱的障碍。妈,我回家,本来是想跟你和…和顾先生商量一下这件事的,谁想到,家里竟然也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秦志宏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他妈来我们家提亲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他当初迎你进门的时候,又是怎么跟我保证的!现在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一句封建糟粕,就可以抹杀所有!”顾母自己才遭遇了这样的事,又见女儿遇到同样的不幸,忍不住拍案道:“我不懂什么他们这些进步青年在想的都是些什么,但是,在成为进步青年之前,他们首先是人啊!难道为了做那什劳子进步青年,他们连人也不打算做了?连畜-生都比他们有情有义!” 顾母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一向温婉,素来连脾气也很少发。如今畜-生二字竟脱口而出,可见她愤怒到了什么程度。 顾舒晗见顾母激动,少不得上前安抚一阵:“妈,您别激动。” 秦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如果,所谓的社会进步,就是教男人抛妻弃子,教他们丢弃一个人基本的良知,那这种进步,也太可怕了……” 顾舒晗劝道:“卑鄙者有卑鄙者的通行证,他想要停妻再娶,自然有的是理由,与风气何干?便没有这些事,他若是有这个心思,也迟早要与我离婚,现在不过是多了层遮羞布罢了。” 顾母静默片刻,握住女儿的手,黯然道:“我们娘俩都是命苦的,遇人不淑啊。我就罢了,横竖已经过了半辈子了,可你还这么年轻……以后,可怎么办啊!”她叹了口气,语气中满含对女儿的担忧,浑然没有想过,她自己也才三十多岁罢了。 “妈,你放心,我已经看开了。既然秦志宏一心要去追求他的真爱,我又何必阻了他的道?只要他把嫁妆还我,囡囡归我,日后,我和他再无半分纠葛。”顾舒晗说道,她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将就着过日子的人。 一个人过日子又如何,她又不是养不起自己,非要靠男人过活。若是遇不到合适的另一半,她情愿日后就这么守着女儿和母亲过日子。对于她来说,爱情远远不是生命的全部,事业、亲情乃至人格的自由与独立对于她来说同样重要。 “哎,你……你真的决定了?想好了,不后悔了?” “当然。就像您不希望我一直生活在顾先生的阴影里一样,我也不希望囡囡一直生活在秦志宏的阴影里。您简直无法想象,这些日子以来,秦志宏是怎么用冷暴力来对待囡囡的,他不配为人父!”顾舒晗冷冷地说道。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妈都会支持你。妈没有本事,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妈只知道,我要我的女儿和外孙女儿过得好好的,妈就知足了。” 顾母的话说得顾舒晗心中一暖,从此刻开始,她是真的把顾母当成自己的亲人了。她虽没了可供依靠的父亲,却有一个爱她的母亲,又何尝不是一种福分? 顾舒晗握住了顾母的手,静默良久。 “妈,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说真的,妈还没有想好。”近二十年中,她的日子都是围绕着顾父过的,现在骤然离了顾府,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娘家早已败落,当年为了避祸,又搬得远远地,依照顾母的情况,自然不可能去投靠娘家。 顾舒晗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除了那些交给秦先生打理的嫁妆之外,您在城中还有一座宅子,您不如先去那儿住吧。等我把囡囡从秦宅里带出来,就去那里跟您会合。” “你要去秦家?”顾母倏然握紧了顾舒晗的手:“不如让妈跟你一起去吧?” “妈,不用担心,那个府里的人,我还应付得过来。您若跟我去了,他们知道您已经与父亲离婚,只怕会更加没有顾忌,所以,您还是在宅子里好好地等我吧。” 见状,顾母只得忍着心中的担忧道:“那你早点回来。” ☆、第4章 秦家 秦宅中,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儿独自在门前玩耍,忽然,她脚下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到了泥里,一张小脸变得灰扑扑的。明明很痛,她却不敢哭泣,只是静静地把身子蜷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够减轻身上的疼痛。 银发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处,目光落在那个满是泥渍的小小身影上,厌恶地别开了眼。 沉重的门被吱嘎一声推开,桃红在门口喊道:“少奶奶回来了。” 老太太矍铄的目光立刻盯向了门口处,她嘴唇微动,拉扯得面上的肌肉犹如干瘪的橘子皮一般,拐杖重重地落到地上:“你还知道回来!再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不着家的媳妇了!就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志宏才有家不能回!我们老秦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家门不幸啊!” 从进门起,顾舒晗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滚在泥里的小女孩儿身上。小女孩儿满身都是泥巴,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满院子的人,竟没有一个人管她。看到顾舒晗,小女孩儿怯怯的咬着手指头,一双乌亮懵懂的大眼睛中满是惶然无措。 看着小女孩儿的样子,顾舒晗心中蓦然一酸,她快步走上前,将女孩儿抱在了怀中。 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要家中不缺衣食,一般都带有些婴儿肥,可顾舒晗却分明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女孩儿瘦成了一把骨头,轻飘飘的,似乎根本就没几斤重。 原身到底是怎么照顾孩子的!这个孩子在这个家里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顾舒晗倏然火起,脑海中关于秦家的那一部分记忆再一次地被翻出来。 秦志宏迷恋上留洋回来的大家小姐,闹着要跟顾舒晗离婚,被顾舒晗拒绝后,当天就跑到外面和那位大家小姐同居,至今没有回来。婆婆秦李氏把这一切都怪到顾舒晗身上,认为如果不是顾舒晗,她的儿子不会有家不能回。再加上她原本就对顾舒晗只生了个女儿有意见,整天对顾舒晗冷嘲热讽的,对囡囡更是恶言相加毫不客气,仿佛她不是自己嫡亲的孙女,而是自家的仇人一般。 近一年的时间中,顾舒晗可以说是在水深火热中度过的,整日被婆婆追着骂,丈夫又不归家,重重压力之下,顾舒晗本尊对于女儿的照料就有所疏忽。本尊是个性子温柔到有些懦弱的人,如果不是被婆婆逼到快要活不下去了,也不会回娘家求助。可没想到,娘家也是那么个情形。 顾舒晗与顾舒晗本尊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她生性好强,最容不得别人欺负到她的头上,且十分护短。如今见秦李氏这样对她和她的女儿,心中早已火起。可她心中越是愤怒,面上就越是冷静,一时之间,秦李氏竟也没发现她情绪上的不对劲,嘴上兀自骂骂咧咧个没完。 “够了!”顾舒晗冷冷地说道,她的声音不大,但她身上冷冽的气势却是秦李氏前所未见的,一时间竟将秦李氏震住了:“很快,我就不是秦家的媳妇了。只要秦志宏回来和我签订离婚协议,归还婚前我带来的嫁妆,并把让我带走囡囡,我现在就可以和他签字离婚!请放心,我不会死皮赖脸地纠缠你和你的儿子。” 秦李氏为自己被顾舒晗震住而恼怒,不就是个任她捏扁搓圆的小媳妇,她刚才怎么会感觉她可怕?听了顾舒晗的话,她更是怒不可遏:“嫁妆?你一个犯了七出之条的恶妇,我老秦家没把你休回娘家,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识好歹,非但不感念我老秦家的恩德,还想要带着嫁妆走人?再没有见过比你更无耻的妇人!还有这赔钱的丫头片子,就算我看不上她,她也是我秦家的丫头,你想要带她走,除非我死了!” “休了我?这话你若敢当着顾先生的面说,我也敬佩你。离婚也好,休我也好,悉听尊便,无论怎样,嫁妆我是要带走的,若不想秦家被人戳脊梁骨,你就最好不要在我的嫁妆上动心思。”顾舒晗句句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秦李氏却分明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 “至于囡囡……原来你还知道她姓秦!如果你不想让秦家断子绝孙的话,最好还是应了我的条件。否则,我绝不会和秦志宏离婚。想必你也知道,我和秦志宏之间的关系这样糟糕,以后肯定不会再有孩子了。我若是一直霸占着他的正妻之位,即便以后他在外面的那一位给他生了儿子,也只能是没名没份的私生子,上不了秦家的族谱!” 如果秦李氏能给秦志宏纳的话,只怕早让他纳妾生子了。可惜,碍于成婚之时秦家与顾家的约定,秦李氏暂时还不敢打这个主意。秦家祖上虽然是书香门第,但传到秦志宏这一代,家中早就败落了。如果不是靠着顾家,秦家可过不了现在这样富庶的生活。所以秦李氏虽然看不起顾舒晗家商人的门第,但还是不敢轻易得罪顾政鸿。 顾政鸿是个厉害的商人,作为顾政鸿的女儿,顾舒晗本尊却是个性格温文到有些懦弱的人。按理说,秦家靠着她的嫁妆和她的父亲时不时的周济才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她完全可以依仗这一点拿捏住秦家母子。 顾舒晗没有这么做,她对婆婆和丈夫百依百顺,希望自己的诚心付出能够得到同等的相待,不料反被秦家蹬鼻子上脸了。既然秦家母子都是冷心冷肺的主儿,顾舒晗才不会纵着秦家,让他们一边享受着她带来的好处,一边作践她和她女儿。 秦李氏虽然对顾舒晗极其不满,但因为她带来的大笔嫁妆,秦李氏从始至终都反对儿子与顾舒晗离婚。一旦顾舒晗带着嫁妆离开了秦府,秦府可真的就内囊空空,连平时生活都要捉襟见肘了。 秦志宏虽然靠着写稿能赚些钱,可他既要给女友于曼买各种各样的礼物,又要和老同学三五不时地聚一聚,喝喝小酒点点小菜,指点江山,往往赚来的钱还不够花的。若缺了钱,还得回来向老母亲要,花着这些钱的时候,秦志宏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钱是从顾舒晗的嫁妆里出来的。 顾舒晗嘲讽地想,秦志宏向原身提出离婚的时候,恐怕没有考虑过离婚以后家庭经济方面的问题吧。或许,他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觉得爱情最重要,所以无所谓?现在,她如了秦志宏的愿,主动提出离婚,看看最着急的是谁! “你,你敢!”秦李氏被气得呼呼直喘气,双目瞪得老大,恨不得将顾舒晗生吞了。 “我为什么不敢!”顾舒晗不躲不闪的迎上她的目光。 “你,你这个不孝恶妇,给我跪下!” “母不慈而子不孝,我以为,您老人家应该明白的。现在才抬出孝道来压我,不觉得太晚了吗?”顾舒晗不再理会秦李氏,抱起囡囡,径直往她的房间走去:“我等着秦志宏来找我离婚。至于您……请您好好想想,是让秦家后继有人比较重要,还是继续霸占着我的嫁妆过富裕的生活比较重要。” 她抱着囡囡进了自己的屋子,让陪嫁丫头小燕打了一桶水来,给囡囡好好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命小燕替自己把体己收拾好,俨然一副打算搬出去常住的模样。如果不是嫁妆不在身边,她一定会把嫁妆一起带走。 不过,就算她的嫁妆现在攥在秦母手里,她也迟早让她全部还回来。至于现在,且让秦李氏纠结去吧,秦李氏对大孙子的渴望和在钱财上的贪婪吝啬顾舒晗再清楚不过,顾舒晗将这两者置于对立面摆在秦李氏面前,她今晚怕是要睡不好觉了。 “少奶奶,咱们真的要搬出去吗?”小燕怯怯地问。 整个秦府里,一共就看门的桃红和替秦志宏跑腿的小厮两个下人。从顾舒晗带了小燕来秦府之后,秦李氏仗着顾舒晗性子软,常把小燕叫去供自己使唤,认真说起来,小燕在秦李氏跟前呆着的时间反而比在顾舒晗身边伺候的时间要多。小燕以前在顾府原也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丫头,没想到到了秦府之后,竟被秦李氏硬生生揉搓成怯懦胆小的模样。 顾舒晗打量了她片刻,道:“搬出去,不回来了。日后,咱们就在自己的房子里住,再不看其他人脸色。还有,不要再叫我少奶奶了。” 小燕欢喜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默默地抹了一把泪,看着叫人格外心酸。 她们收拾完毕,准备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秦志宏黑着一张脸从门外走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菌缩:泥萌都不理窝,太桑心了,窝要离家出走! ☆、第5章 丈夫 “站住,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面对顾舒晗时,秦志宏从来没有好声气。 不过,惯于服从的顾舒晗本尊也不需要秦志宏对她有好声气,每一次见了秦志宏,她就不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一个很低的位置上,按照秦李氏的要求,尽心伺候秦志宏,对秦志宏言听计从,从不反驳半句。殊不知,她越是这样,秦志宏越是看不上她。 顾舒晗正打量着秦志宏,不得不承认,秦志宏有一副很好的皮囊,英俊斯文的脸,文人的气质,最重要的是,他的面相给人一种忠厚老实的感觉,不像是会做出背着妻子在外面偷腥这种事的男人,难怪当初能够骗过顾母。 不过,或许秦志宏在娶到顾舒晗之前的确是个一穷二白的老实人,娶了顾舒晗,不愁吃喝穿戴之后,才变坏的?毕竟,顾母在答应将爱女许配给秦家之前,不可能不打听秦志宏平时的作风。顾舒晗只是觉得,如果她的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对于顾舒晗本尊来说,这一切,还真是讽刺得可以。 “秦先生来得正好,我正打算跟你商量离婚的事情。你现在回来,也省得我去找你了。” “你……你说什么?”秦志宏很是惊愕。 “我说,我答应跟你离婚了。秦先生,恭喜你,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自由的人了。秦先生这副表情,莫不是高兴傻了?” 秦志宏张开的嘴好半天才合上,他不是高兴傻了,他是压根儿就没有想到,顾舒晗会答应和他离婚! 秦李氏从屋里追着跑出来:“不准离!你这个丧门败家的媳妇子!怎么也该是我们老秦家休了你!” 顾舒晗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我说过,我不在意这些。不过,还是那句话,我要原封不动地带走我所有的嫁妆,还有我的女儿。该是你们的,我一分也不会拿;不该是你们的,我一分也不会留给你们。”顾舒晗一眼就看出了秦李氏的心思,毫不客气的道:“对了,作为前儿媳妇,我再奉劝您老人家一句,您还是不要每天都把休了我挂在嘴上了。自从满清被推翻之后,这座城市就归了南方政府管辖。我记得,柏总理说过,要废除一切封建陋习。您若是总把‘休了我’这话挂在嘴边,满脑子封建思想,冥顽不灵,顽固不化,被外面的人知道了,恐怕要以为您对柏总理有什么不满呢。” “你……”秦李氏语塞,她不知道,为什么顾舒晗只是回了一次娘家,就突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她本就不善言辞,自然无法与顾舒晗辩驳,憋了一肚子的气。 “顾舒晗,你怎么跟妈说话的?啊?你是要反了不成?”秦志宏阴沉着脸拦在秦李氏面前。 他虽然对顾舒晗这个经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自己的妻子感到不满,但对老母亲还是很尊重的。母亲虽然出发点不一定对,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所以,母亲是不会错的,如果有错,错的一定是顾舒晗!以前他觉得,顾舒晗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可至少对母亲还算尊敬孝顺,如今看来,顾舒晗是再留不得了。sk “反了?你真以为自己是我的天不成?”顾舒晗似笑非笑:“这些年,‘我’是怎么对你们秦家人的,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大家心里一清二楚,奉劝秦先生一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些话我不想说破,只是想着毕竟曾经是一家人,多少想给你们留点面子,如果你们非得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秦先生,我顾舒晗不欠你的,也不欠你们家的!” “你这恶妇,谁跟你是一家人!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进门!”秦志宏恶狠狠地盯着顾舒晗,被顾舒晗的呛声气得够呛。 顾舒晗作为媳妇,竟对自己的母亲如此不敬,又如此斤斤计较,尖酸刻薄,哪有于曼温婉大方,活泼可爱?秦志宏越看顾舒晗,越觉得她不顺眼,恨不得她从未出现过。若是自己一早娶的不是顾舒晗,而是于曼,该有多好! “不是一家人……呵,可算是说出心里的话了。”顾舒晗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志宏:“既然不是一家人,那咱们就把账一笔一笔地好好算算吧。” “从前我不跟你计较,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但是,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容忍你和你的母亲。当初是你和你母亲上门求亲的,求亲是也是你们自己发下重重誓言,从头到尾,顾家都没有逼过你们。婚后,‘我’也没有任何对不住你们老秦家的地方。现在,你出于私心想要悔婚,却只知道把责任推到我头上,不忠于婚姻,不信守约定,不遵守道义,不承担责任,你枉为男人!” 她目光如炬,将意图反驳的秦志宏牢牢地钉在原地。 “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女人,你彻夜不归,上不能侍奉于老母亲跟前,下不知关心教诲幼女,你枉为人子,枉为人父!” “你不能自力更生,月月向家中讨要生活费。一边用着‘我’的嫁妆钱,一边却鄙视‘我’、厌恶‘我’、奚落‘我’,毫无廉耻,刻薄寡恩,你枉为人!” “秦志宏,你自诩为进步青年,在我眼中,你不过是娼门之夫。” “不要以为在外面多读了几本洋书,你就高人一等了,实际上,你什么也不是!进步青年,你进步在哪儿了?于国,你毫无作为,于家,你不仁不义不孝不悌,我实在看不出来,你有什么用!” 一句一句,将秦志宏牢牢地钉在了审判的十字架上,也道尽了顾舒晗本尊残留在心中的怨恨与不甘。秦志宏气得双眼通红,嘴唇发抖,表情狰狞可怖,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地撕了眼前的女人。 直到一阵幼小怯懦的声音传来,两人才结束了对恃。 “妈,我怕……”囡囡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藏在顾舒晗的身后,望向秦志宏的眼中满是恐惧。 看着顾舒晗身后瘦小的身影,以及那张蜡黄的小脸。秦志宏的怒意化为了满满的复杂。这是他的女儿,是他唯一的孩子,可他却是第一次正眼看她。 秦志宏得承认,虽然自从与于曼在一起之后,他迫切地希望与顾舒晗离婚,希望这个孩子从未出现过,但是,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心中还是会泛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她不是他与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他也没有亲眼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这个女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过如此。况且,有那样一个母亲,她长大以后,又能成为什么好女孩儿? 想到这里,秦志宏再一次硬下了心肠。 秦志宏想要用他与人论战三天三夜的口才把顾舒晗的话全部驳回去,不过,顾舒晗看着女儿恐惧的样子,却不打算再跟秦志宏和秦李氏耗下去了。 “我等着你跟我签离婚协议,秦先生。囡囡和嫁妆我要带走,小燕是我的陪嫁丫头,我也要带走,至于秦家原有的东西,你们自便,我没有兴趣。”顾舒晗匆匆地扫了一眼因为听到嫁妆二字脸色已经铁青的秦李氏,说道:“既然要离婚,就干干净净痛痛快快地离了,不要让我鄙视你们老秦家!想必秦先生也不希望在外听到秦家贪墨媳妇嫁妆的消息吧?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希望你能尽快说服令母。” 说完,顾舒晗抱着女儿,带着小燕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连半句反驳的余地也没留给秦志宏母子。 秦志宏被顾舒晗蔑视的眼神刺激到,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愤然对秦李氏道:“妈,把顾舒晗的东西统统还给她,她的东西,咱们不稀罕!” 秦李氏被气了个倒仰。不稀罕?他知道那是多少钱吗?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这么轻易地让给顾舒晗,他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只是,不离婚,她期盼了那么久的大孙子可怎么办?想到这里,秦李氏心中便是一阵煎熬。 不行,婚事一定要离的,既然顾舒晗不能给她生出一个大孙子来,就不能让她继续占据志宏妻子的位置,只是,钱财她也不会白白留给顾舒晗。想来想去,秦李氏决定趁两人还没离婚,先把顾舒晗嫁妆箱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光。 从前,她觉得这些都是要留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的,所以花起来颇为节俭,除了每月拿出一些给秦志宏花,就是她自己都舍不得多花一个子儿。所以,虽然家中一应花销都要靠顾舒晗的嫁妆补贴,但顾舒晗的嫁妆还剩下大半。 秦李氏早已把顾舒晗的嫁妆视作秦家私产,如何会轻易交出?她省吃俭用,可不是为了白白便宜顾舒晗的!秦李氏决定,若顾舒晗硬要来讨,到时候给她个箱子,里面装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也就是了。 结果,等秦李氏打开地窖想要把金银取出来的时候,居然发现,顾舒晗的嫁妆箱子全部上了锁,锁的钥匙却不知所踪。 顾母疼爱女儿,在顾舒晗出嫁的时候,除了一应田产、地契、首饰、衣料之外,还从自己嫁妆里抽了五千两出来让顾舒晗陪嫁——本是要全部陪嫁的,只是顾父说,秦家门第不高,陪嫁太多银子,反倒不美,顾母方才作罢。顾舒晗出嫁时,顾父的生意已经做得颇为红火,不差那几个钱,在顾母的基础上,又添了五千两银子,作为顾舒晗的嫁妆。 那可是一万两白银,约合一万大洋啊!虽然这些年陆陆续续地花掉了一些,但花掉的也不过一二百之数,余下的这些才是大头啊!秦李氏垂足顿胸,心知定是顾舒晗临走前做的手脚,顿时把顾舒晗恨到了骨子里。 顾舒晗并不知道秦家发生的后续之事,若是知道,也只会感慨人心不足蛇吞象。 此时,顾舒晗已将囡囡带回了家中。顾舒晗、顾母与小燕三个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屋内摆上了暖色调的家具与装饰品,让人看着便感到舒心,屋外,小燕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株葡萄藤种上,叶子青翠鲜嫩,十分可爱。 与此同时,顾政鸿也派了人来,将顾母的嫁妆和两个厂的地契交予顾母。虽然顾父的品行实在不敢恭维,但与秦志宏一比,顾父在钱财方面倒是爽快得多,这一点倒是比来秦家强多了。 后顾之忧解决了,顾母总算是松了口气,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她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笑容,就连不苟言笑的顾舒晗,也僵硬地扯动了自己的嘴角。未来的生活,值得期待。 ☆、第6章 家人 无论何时,孤儿寡母的,受到的闲言蜚语总是少不了,更何况,顾母与顾舒晗并不是寡妇,而是与丈夫离了婚。这在那些传统的女人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 在又一次派小燕送吃食上门遭遇冷眼之后,顾母也叹了口气,不再试图与周围的邻居们打好关系。反正吃穿不愁,顾母索性关起门来一心一意带着女儿孙女儿过日子。 囡囡在秦家遭受冷待,总是有些怯生生的,对于这个外孙女儿,顾母别提有多怜惜了,日日带在身边心肝儿肉似的疼着,囡囡也渐渐对顾母亲近起来。只是,她与顾舒晗之间还是很生疏。顾舒晗能够感觉到,囡囡有点儿怕自己。 每当顾舒晗想要抱一抱囡囡的时候,她都会缩到顾母的身后,然后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舒晗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毕竟,顾舒晗本尊,确实算不上一个称职的母亲,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顾舒晗’,自然无法保护囡囡。但是,顾舒晗没有想到,问题居然会这么严重。 她能够看出,囡囡已经不是普通的怕人了,她患上了轻微的自闭症。平时一天也难得说几句话,只有在顾母面前会稍微放松一些,但是大部分时候也都是顾母在说,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顾母怀里听着。这样的安静乖巧,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看着囡囡稚嫩懵懂的面容,顾舒晗一阵心酸。从没当过母亲的她,开始试着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母亲,用着笨拙的手段,一点一点,以一种不会引起囡囡防备的方式靠近着囡囡。 外出归来的时候,她总会记得为囡囡带一件小礼物,或是一样小零嘴,或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喜欢的玩具,每天她都会留出一些时间与独自囡囡相处,有时为她讲几个故事,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把她抱在怀中,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坚持了许久之后,囡囡终于不再抗拒顾舒晗的靠近。甚至,在顾舒晗晚归的时候,坐在大厅里进餐的她还会下意识地望向顾舒晗的空位置,寻找着她的身影。 对于母女俩之间关系的变化,顾母自然感到很欣慰。 时间是治疗心伤的最好良药,日子一久,曾经的那些疼痛都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囡囡变得比以前开朗了一些,就是小燕,也仿佛没有经历过秦家的揉搓般,渐渐回到了从前爱说爱笑的性格。 如今的日子比以往清净自在,却也有些不足之处。 晌午刚过没多久,大门上便传来了一阵石子砸击的声音,有如密集的大雨打在地上,啪啪作响,扰得人心神不宁。 囡囡吓了一跳,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顾母的衣服下摆。 顾母蹙起了秀美的额头,叹道:“哎,定是那几个皮孩子又来淘气了……” 附近居住的女眷们大多不待见顾母和顾舒晗,在她们的影响下,小孩儿们自然也厌恶起这门里居住的人来,隔三差五地便来顾宅闹一闹,或是用石子击打顾宅的大门,或是从墙边往宅子里丢死老鼠。 这些事,顾母从来没有跟顾舒晗说过。面对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外孙女儿,顾母也只是抱起她,转身回到里屋,用温热的手捂住她的耳朵:“乖宝宝,不怕,不怕。” “太过分了!”小燕愤愤地说道:“让我去把他们都赶走吧!” “莫去,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仔细被那些没轻没重的伤着了。”顾母叹了口气:“哎,说到底,不过欺负咱们家里没有男丁……” 她先时已料到了只自己与女儿搬出来单过会很艰难,路是她自己选的,纵然不能事事如意,她也并不后悔。来自门外的嘲讽、歧视、谩骂虽让她不舒坦,但到底比继续待在顾宅中与顾政鸿以及许俪平虚与委蛇要好得多。外头的人能够给她造成的伤害有限,真正能让她痛不欲生的,只有来自家人的背叛。 如今她连顾政鸿都放下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咱们只当没听见吧。他们扔累了,自然就走了。”说完,顾母带着囡囡去了里间。 小燕心下仍有些不平,心道夫人脾气也忒好了。虽说几个小孩儿扔扔石子不能对她们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听着实在心烦!在想起自己出去采买时那些孩子的父母对自己的态度,小燕心中的怒火愈烧愈炽,偏偏不得发泄,憋在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 忽然,砸石子的声音停了,门外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小燕心下好奇,忍不住将门开了个缝儿,只见一个衣着干练的女子冷着脸站在门口,原本秀丽的眉眼被她拉出冷硬的气势,偏偏并不让人感觉违和。 几个小孩子见了她,心里都有些犯憷。这人的表情,怎么看着那么像他们的娘亲要揍他们的时候的样子啊!瞧瞧地退后几步,见女子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一个个都逃也是的离开了。 小燕看得目瞪口呆,半响,一双眼中写满了崇拜:“小姐,您可真厉害!” “这种情况出现有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顾舒晗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小燕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顾舒晗说的是什么:“夫人不让我告诉您,怕您知道了心烦。从我们搬来这里之后,那些人就一直不怎么瞧得起咱们。”见顾舒晗没有发怒的迹象,小燕又多说了几句:“要我说,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一些,做错事的明明是老爷他们,为什么受到指责的却是小姐和夫人。” 在小燕絮絮叨叨的话语中,顾舒晗若有所思。 第二天,顾舒晗带了两个伙计找上了门。她没有直接找女人孩子理论,因为这并没有什么用,所以,她特意选了一家之主在的时候。 一大早打开门就看见顾舒晗一张冷脸,那些人心里都有些发憷。那些人家多是普通人家,顾舒晗身上的威势自然不小,那些人虽然无法形容与顾舒晗的对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毋庸置疑,并不轻松。 见面已被镇住三分,接下来的事自然就好办了。 新来的那一家有这么一位煞神在,男人们自然也不愿意自己妻儿再去招惹她们。再者,这些男人不比足不出户的妻子,知道顾舒晗本身也是有些背景的,虽说算不上有多大的权势,也不是他们这些在底层讨生活的人能随意招惹的。 顾舒晗端着谈判的气势从街头走到街尾,招惹过她的人家不少,不过她并没有一家一家找过去,这样效率太低。她只是挑了几家在这片地域能说得上话的人家好好地震慑了一番。自此之后,那几家人在对待顾家人的问题上都很谨慎,不敢有一丝不敬,其余人见状,自然不敢再骚-扰顾家。 这天,顾舒晗回到家中时,看到顾母正与两个妇人坐在座椅上,亲亲热热的说这话。那两个妇人身着粗布衣衫,并不似顾母一般保养得宜,脸上已颇显老态。在顾母的面前,她们显得很局促,只坐了小半个椅子。她们两人的身边各站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一个看着憨憨厚厚,不管自家母亲与顾母说多久的话,都只管站着听着,另一个则已带了些不耐。 “小小姐回来了。”那两个妇人见了顾舒晗,赶忙站起身,对着顾舒晗就是一礼:“给小小姐请安了。” “起来,起来,快别这样,如今啊,已经不兴这个了!”顾母一手拉起一个:“她小孩子家家的,当不得你们如此。”又对顾舒晗介绍道:“这是从前我身边的陪嫁丫鬟,春桃和春岚,虽与我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你就唤桃姨和岚姨吧。你桃姨在你出生之前就出门子了,想必你是没见过的,你岚姨嫁得近,出门子后还回来服侍过我们娘儿俩,后来世道乱了,出门不方便,来往才渐渐少了,你小时候,每次你岚姨上门,你必要缠着她让她给你带竹蜻蜓和风车,想必你该对她有些印象。” 与故人相逢,顾母显然极为喜悦。她从不是个多话之人,今日话头一打开却能说出这么多话,可见是高兴坏了。 顾母是个喜爱热闹之人,从前在顾家,只要得了闲,便常请了手帕交来家中说说话儿,如今搬来此处,因着附近的人对她们一家的排斥,每天只在家中教养外孙女儿,也是憋坏了。 想到此处,顾舒晗心中便有些许愧疚。想当初她研究有成,位置不低,有了为家人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的能力,不料家中老父老母支撑不住,一个个相继离开,让顾舒晗很是体验了一把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苦楚。 劳累了一辈子,如若这是在太平盛世,顾舒晗倒真的想暂且放下那些事儿,与顾母和囡囡共享一段天伦。只是,她很清楚,这是在乱世。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她们终究只能在战争到来之后如同万千黎民一般流离失所。 无论如何,首先,她们要活着。 顾舒晗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桃姨,岚姨,多谢你们还惦记着妈和我。” “小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两位妇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能来给小姐和小小姐请安,是我们的福气。初时听说小姐与姑爷离婚,小小姐婆家又出了闹心事儿,把我们急得跟什么似的!如今见小姐和小小姐气色尚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顾舒晗听她们说得真切,面色渐缓:“都过去了。我有个不情之请,平时若是有空,还请桃姨和岚姨常来看看妈,与妈说说话。妈见了你们,心中高兴着呢。” “哎,哎!”两人忙不迭地应了,只听春岚说道:“说起来,这次来,除了看看小姐和小小姐是否安好之外,我也是有些个私心的。小姐和小小姐才刚迁过来,府中想必没有得用的人,小姐瞧着我家小子如何?若小姐觉得他是个中用的,便留他下来看看门,或是出去跑跑腿儿,随便赏他一口饭吃,也是他的造化了,春桃家的小子也是这么个意思。” 与春桃好姐妹多年,虽说近些年来疏远了,但能帮的,春岚并不介意帮上一把。眼看着春桃过得艰难,她心中也不好受。 顾母想了想,家中没有男人,确实不方便。若一早雇了人在门口守着,想必那些瞧不起她家的人不会如此无所顾忌,事实上,她早考虑过雇人的事儿了,只是匆忙间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本来倒是有几房陪嫁,最得意的两家投靠了顾政鸿,再指望不上,另有几家在庄子上,一时也调不出人来。春岚与春桃此举虽说是为了自家儿子考虑,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想罢,顾母道:“你们的人品,我素来是最信得过的。你们调-教出来的儿子,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平日里就让文哥儿与壮哥儿在我这里守个门,若舒晗出去要带人,就跟一个在舒晗身边。平日里吃住都从家里走,每月给五个大洋,如何?” 五个大洋的费用,此时已然不低。顾舒晗想起《银元时代生活史》中载:陈存仁在B市做见习医生时,一个月也不过八个大洋,吃过用过,还能剩下五个,可见此时大洋的购买力有多高。 往日里春岚与春桃的儿子在厂里做活,每日工作时间长不说,工资也不高,勉强能糊口而已。如今在顾家,不过做些轻松的伙计,工钱就涨了一多半,自是喜出望外。且工厂里供应的餐食十分简陋,连月的活计做下来,人都消瘦了不少,两位母亲早已心疼得不行,偏偏没什么法子。如今儿子在顾母这儿当差,她们也放心了不少,她们侍奉顾母多年,深知顾母为人宽厚,绝不会在餐食方面亏待自己的儿子。若自家儿子在夫人这儿好好干活,旁的不说,温饱是绝对有的。 春岚十分感激:“多谢小姐。”家里困难,她也不虚与顾母客套,只有叮嘱儿子好好当差,才能报答一二。春岚执着儿子高壮的手道:“今日小姐收留你,是小姐的恩德,你要好好记在心里。既来了这里,你就收起往日那些个偷奸耍滑的心思,好好为小姐做事,若敢让我知道你在小姐这里办差事不尽心,我第一个不饶你!” “妈,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高壮憨憨一笑,看上去颇为老实。 许是日子过得不如意,春桃声气儿比春岚差了许多,照旧说了些感激的话,面上依旧带出几分愁苦来。春桃的儿子张文倒是个机灵的:“多谢夫人小姐抬举,日后我定好好为夫人小姐办事,不枉夫人小姐看重我一场。夫人令我与阿壮兄弟来府上,是为府中的安全,只是我想着,只有我与阿壮兄弟二人,难免有照看不周之处。依我看,夫人不妨养几条狗,也好看家护院。” 顾母思忖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二人总有要出去的时候,若有大型犬守卫在宅子周围,自然要好一些。 “若夫人不嫌我愚笨,这件事就交给我做如何?从前我就替房主照料过不少狗,在养狗上,也算是有些经验了。” 顾母点头:“既是你出了这个主意,又有这个本事,就一事不劳二主了。” 她也看出来,张文比高壮要机灵些,只是品性如何,是否堪委以重任,就要再观察观察了。 顾母望着张文时的探究,春岚自是看出来了。对于自家儿子被比下去这件事,要说心里一点儿没有想头,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到底是自己姐妹的儿子,且春桃男人指望不上,也就指望着这么一个儿子了,春岚按捺住了心中的酸涩。 ☆、第7章 钢厂 顾舒晗要做一番事业,自然不是随便说说的,安顿好了顾母和女儿后,她就到顾政鸿分给她的钢铁厂中进行了一番考察。自然,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雇来的人,保护她的安全。世道不太平,若真让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外出,顾母是绝对不会放心的,且钢铁厂位置较偏,就是顾舒晗自己,也不得不谨慎。 张文倒是毛遂自荐地想跟着顾舒晗一起去,却被顾舒晗拒绝了。她看得出来,这小伙子有几分聪明劲儿,只是太沉不住气。若是他品行可靠,再磨磨他的性子,把他培养为自己的帮手倒也未尝不可。如今,她还需要再观察一阵儿,看看张文是否值得培养。 顾舒晗出门时坐的是黄包车,大清早的,街上便已有不少车夫候着,等着载客了。通常清晨与傍晚是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两个时间,有工作的人赶着上下班,街上格外热闹。 卖早点的铺子传来了阵阵香味儿,不少卖菜的、卖水果的也摆上了摊子,不时有货郎担着货物从街上走过。沿街有报童捧着报纸一路叫卖,顾舒晗掏出兑换好的铜板,也买了一份。 这个时代的华国与她记忆中可不太一样,想要了解国内大事,读报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方法。 国外,一战如同她记忆中一般,正热火朝天地开打着,国内北面有北方政府,由总统韩江主管,西北有个张勋充,长江以南的地区是南方政府的统治范围。 顾舒晗所在的B市,就是在南方政府的统治之下。对于柏总理的行事作风,她颇为赞赏,而她所要为之奋斗的事业,也免不了要与政界军界中的人打交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门路,顺利搭上柏家这条线了。 黄包车行了一路,顾舒晗沉思了一路。约莫一个多小时后,顾政鸿留给她的钢铁厂终于到了。 下了车,付过费,顾舒晗便不由地开始考察起厂子的环境来。 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便是一个宽阔的场地。 钢铁厂规模中等,一应设备虽然陈旧,但颇为齐全,是顾政鸿花大价钱从国外买回来的,可见在厂子成立之初顾政鸿也曾对其投入过不少希望。厂子的旁边还有一块空地,也被顾政鸿买了下来,想来是留待日后扩建用的,只可惜,厂子还没等到扩建,便已办不下去了。厂子与其旁边的地成了沉重的负担,可前期投资毕竟是花了大价钱的,若要将其贱卖,顾政鸿也舍不得,索性将之送给了顾舒晗,还显得他宽厚有情义。 虽然顾政鸿这么做不乏他的考量与算计,但顾舒晗在这一点上仍然感谢他的慷慨。顾舒晗自己若是想要寻到这么一个合意的厂子,难于登天。 厂中的钢铁虽已停产,但班底还没有解散,得知东家要来的消息,厂主老郑便提早到厂中候着了。当看到出现的只有顾舒晗和她的保镖时,老郑的眼中显然充满了失望。 已将厂子大致打量了一番的顾舒晗也将目光放在了老郑的身上。 “我是顾舒晗,从今天开始,将由我来接手这座钢铁厂,想必郑厂长对我有很多的疑惑和不信任,同样,我也不信任郑厂主你。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让郑厂主为我解答一下。” 老郑原本不将眼前这小姑娘放在眼里,就算她成为了钢铁厂新的主人,也不过仗着投了个好胎罢了,对于钢铁冶炼的事,她又懂得多少?偏偏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竟敢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老郑的心中很是不悦。 “自这个钢铁厂开办的那天起,我老郑就在了。厂里的事,我大都清楚,不知顾小姐想问什么?”语气中,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前辈,把顾舒晗当作需要前辈指导提点的学徒。 顾舒晗倒也不恼,语调不急不缓地道:“我想要知道,钢铁厂中设备如此齐全,为什么生产出来的钢材卖不出去?” 郑厂长听了,心道,果然是个外行人,只怕连钢材的性能如何鉴别都不清楚,一上来就急吼吼地只想要把钢材卖出去。虽则如此,他还是答道:“几处需要钢铁的地方,都嫌我们厂中冶炼的钢材强度、韧性和塑性不够好,比不上国外的进口钢材。可我们厂中用的设备都是人家淘汰下来的,生产出来的钢材自然没有办法跟国外的相比。” “郑厂主说得太保守了些吧?即便国外钢材质量比厂中冶炼的质量好,可国内钢厂胜在价格上有优势。若是厂中冶炼的钢材只比国外的差一些,价格上却便宜很多,也有的是人愿意要。偏偏厂中生产出来的钢材全部堆积在库房里,连一成也没能卖出去。恐怕厂中所产钢材的质量,已经不是普通的糟糕了吧?” 郑厂长沉下脸:“顾小姐这是在怀疑我们的技术?” “不错,我怀疑厂中钢铁质量离达标差得还远。麻烦郑厂长把厂中冶炼钢材的流程告知我。” “咱们钢铁厂的冶炼流程与国外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将焦炭和铁矿石进行高炉熔融,制得生铁,生铁再进行熔融、氧化,使含碳量降低到一定程度,冶炼成钢。而后进行铸锭,得到钢锭。敢问顾小姐,对这个过程有何见解?” 郑厂长说了一系列专业名词,却不做任何解释,让顾舒晗知难而退的意图昭然若揭。他也有些傲气,被顾舒晗这般质疑,怎么可能不生气? 原以为这一番话可以把顾舒晗绕晕,没想到,顾舒晗一直都认真聆听,眼中并未流露出丝毫的迷茫之色。她一边听着,一边走到冶炼好的钢锭旁边,细细地观察着。 “三个问题,第一,冶炼生铁的过程中杂质过高,导致钢材的韧性、塑性过低,脆性过高,强度不足,钢材的含碳量显然不达标,另外,厂中恐怕没有进行过脱硫、脱磷流程吧?” 真正的优质钢所含杂质极少,不仅要将含碳量控制在合适的区间,作为杂质的硫和磷的含量也必须低到一定程度,否则,就会影响钢材的性能。钢厂中生产的钢材这些物质的含量严重超标,导致性能极差。 “第二,钢锭成型后需要经过热轧才能使其具有良好的塑性,消除其内应力,而厂中生产钢材,没有进行过热轧的流程。” “第三,厂中生产的钢材型号过于单一,用途有限,郑厂长就没有考虑过多生产几种型号的钢吗?” “前两点我能够理解,第三点是什么意思?钢材不都一样吗?还分什么型号?” 顾舒晗认真道:“当然不一样,钢材内部结构不同,成分不一样,用途也会不同。比如10号沸腾钢可以用来制作深冲器皿、炮弹弹体,15号沸腾钢可以用来制作螺栓、螺钉、蒸汽锅炉,30号钢可以用来制作机械零件、机械轴,55号锰钢可以用来制作齿轮轴、弹簧……随着工业时代的到来,我们的潜在客户对钢材的需求是巨大的。所以,不妨生产多几种常用型别的钢,以满足更多需求。” 老郑看向顾舒晗的目光,从一开始的轻视,变成如今的慎重。他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年轻得过分的姑娘,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她懂得,很可能一点儿都不比他们少。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她就找出了钢材中存在的问题,不得不说,这本身就是一种才能。 他原先虽然对钢材的质量不满意,但并没有想到这些层面,而她不过三言两语,就令他茅塞顿开。也许,眼前的这位新东家,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也许,由她来接手这座钢铁厂,厂子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作为一个把技术看作一切的人,老郑第一次向顾舒晗低下了头:“东家说的这些话,有些我竟闻所未闻,枉我自诩对钢材十分理解,真是惭愧。日后,再不敢这么想了。” 震慑的目的已达到,顾舒晗也放缓了姿态:“先前我为了试探郑厂长的本事,失礼了些,还请郑厂长不要放在心上。对于像郑厂长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任何人都理应给予敬重。” 老郑摆了摆手:“哎,当不得东家的夸奖,我若是真有才能,就不会看不出炼钢的流程竟存在如此大的漏洞。东家说的脱硫、脱磷流程,我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显然,他还在消化顾舒晗刚才的话。 “好了,咱们就别再相互自谦了。”顾舒晗说道:“如今钢铁厂虽然是这么个光景,但我看着郑厂长的态度,却对咱们厂很有信心。明天起郑厂长就让所有进行冶炼流程的和最后加工过程的人来厂里,由我对他们进行技术辅导。咱们钢厂里现有的这些不达标钢材虽然不能直接拿出去卖,但是可以进行退火、正火处理,令其性能达标。运气好的话,厂里很快就能得到一笔大订单。” 退火、正火、淬火、回火是刚才热处理的四个流程,通过热处理,可以得到钢材需要的性能。退火过程可以降低钢材硬度、提高其塑性,消除组织缺陷和内应力,正火相较退火而言,硬度,强度提高,塑性有所下降。 到了淬火阶段,钢材获得了高强度和高硬度,塑性和韧性却显著降低。对于只是生产钢材原材料,而不是加工制作钢产品的钢铁厂来说,进行淬火和回火显然是不合适的。 顾舒晗刚才已经观察过了,积压在钢铁厂里的不合格钢数量着实不少。虽然质量不合格,但不代表这些钢就彻底废了,不能用了。通过一些后续处理,完全可以提升这些钢的性能。只要质量检测合格,还愁钢铁厂里的钢材卖不出去? 要知道,现在很多工厂都在进口国外钢材,价格不菲。要是自己国家内有人能够制造出价格低廉,性能不输国外钢的钢材,大佬们难道还会拒绝?当然,怎么生产出优质钢材,是郑厂长手下的工人需要考虑的事,怎么打开销路,就需要她来伤脑筋了。 “另外,我注意到咱们厂子里生产的钢材多为65号锰钢,这种钢材很适合用来炼制刀具,农具。如果可能的话,对质量合格的钢材进行二次加工,直接贩卖原材料可不是聪明的做法,炼制出成品来,其中的利润起码可以翻上几番。” “东家的想法很好,只是,依照咱们的技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实施。再者,就算东西做出来了,销路也是个问题。” “你放心,我让厂子里做这些,是有把握才会这么说的,技术上的问题,你只管放心就是。只要东西好,销路总会有的。对了,咱们厂子里有多少工人?”依照工厂中机械设备的数量,顾舒晗估摸着,怎么也有一两百号人。 “这……”郑厂长看向顾舒晗的目光中颇有难色:“咱们厂子里原本有两百一十三号人,因为厂子亏损,付不出工钱,已经走了一大半人,现在连我在内,只有五十八人了。厂里没有活计,那些人又没有找到其他的工作,只能闲在家里。” 五十八人么?看来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大厂子一条流水线上的人都不止这么点儿。人数这样少,首先产量就提不上去,只能走小本精品路线。而且,听郑厂长的意思,那些稍有些技术的精英都已经被别的厂子挖走了,不过,这也是可以预见到的。 顾舒晗面上没有一点儿泄气之意,当年一穷二白的时候都过来了,如今她有人手有技术,难道还怕什么吗?虽然厂子目前面临困境,但她相信,这些也只是暂时的。 “郑厂长,你明天就把那些在职的工人全部找回来,我会把厂里拖欠他们的工资全部补齐。告诉他们,按照我的要求干活,如果干得好,除了每个月的固定工资之外,我额外给他们奖金。” 按说拖欠工资是顾政鸿做出的事,跟顾舒晗没什么关系,可这个厂子既然已经是她的了,自然得由她出来担责。这一点,顾舒晗不会推诿。既然她想要办好厂子,自然不能让厂里的员工寒了心。若是连拖欠的工资都不能够全额返还,即便顾舒晗把人都找了回来,他们干活只怕也没有积极性。 厂子里账面上除了剩余的资金之外,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这比工资,少不得得由顾舒晗自己掏腰包。顾舒晗的嫁妆在秦家被扣着,虽说钥匙在她手中,秦李氏动不了,可她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拿不着。为了支付工人们的工资,顾舒晗从顾母那儿支了两千块钱,并不顾顾母的反对,打上了欠条。在她看来,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为一谈。 厂中顾政鸿原拟的是普通工人工资每月三块大洋,资深工匠每月十块大洋,先前厂里有两百零一名普通工人,八名资深工匠,一名厂长,一名副厂长。郑厂长工资每月四十块,副厂长每月三十块。工厂只运营了一个月便停工了,所欠工资一共七百五十三块。(查的各资料给的工资标准相差挺大的,这里是作者自己拟的,请勿考据)虽说有一大半人已经离职了,但在顾舒晗看来,该给的工资还是得给,把工人们的血汗钱昧下这种事,顾舒晗做不出来,也不愿意做。因此,在从顾母手中拿到这些钱后,在郑厂长的陪同下,她挨家挨户地将那些钱还到了那些工人们手中。 一天下来,她的脚上磨起了水泡,幸而她没有裹小脚,工人们又大多居住在同一片区,她才能这么快将工资还清。 为了尽快还完欠款,顾舒晗在每一家停留的时间极短,她自然不知道,在她走后,不少人都在议论她这位顾家工厂新来的东家。 ☆、第8章 开工 傍晚时分,李亚胜从外面打工回来,不住地唉声叹气。他本是顾家工厂的员工,如今顾家工厂停工已有月余,眼看是没什么指望了,连员工工资也发不上,他不得不另谋出路。民资工厂如今普遍不大景气,他好不容易找了家外资工厂,每月虽说也有四块大洋的工资,不比民资工厂低,那厂子每天做活长达十四小时,恨不得把人当畜生使,竟是比原先在民资企业中还累上数倍。 不过一月的时间,李亚胜鬓间又悄然冒出了几缕白发。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本不该如此,可他却瘦得过分,面色如土,全身上下写满了疲惫。 只有等回到家里,看着妻子为他准备好的热腾腾的菜,他的小儿子跑过来抱着他的腿,依恋地叫着爸爸,他的心里才能得到一点安慰。 今日的菜比以往丰盛不少,有一份糖醋白菜,一盘木耳炒肉,饭是一碗粗米,上面竟还卧着只香喷喷的荷包蛋。李亚胜心中感到很是诧异,以往能吃个水煮白菜就是顶天了,不逢年不过节,想要沾肉是不可能的,更别提这回还有煎蛋。以往有余钱的时候,李家不是没有吃过蛋,但赵小娟必不肯做煎蛋的,煎蛋虽说吃着香,却委实耗油。 诧异归诧异,李亚胜下筷的速度却一点儿不满,他几乎风卷残云一般地吃着饭菜,仿佛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他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起码有八个小时。中午时工厂里会提供午饭,却不过只是一些糙米和烂菜根,不管饱,只暂且垫垫肚子罢了。中饭时间是工人们唯一的休息时间。晚饭厂里是不供应的,只能等到收工后,工人们自行解决。 很多次,当李亚胜头顶着毒辣辣的太阳,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的时候,他都只能咬牙硬挺。他知道,如果他失去这份工作,家里生病的老母,嗷嗷待哺的儿子,就又要饿肚子了。 因为家境的原因,妻子总是愁眉苦脸的,可是今天,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妻子似乎心情很好。在他吃完正餐之后,她甚至还拿出了一个红艳艳的苹果递到他面前。 “怎么,今儿个又是肉又是蛋又是水果的,是有什么好事不成?”李亚胜开玩笑地对妻子说道。 “可不就是有好事找上门儿了!”妻子赵小娟笑容满面地说道:“你先前不是在那个什么顾氏工厂做工吗?” “我当然记得!”李亚胜一听顾氏工厂,顿时没了好声气:“生产出的东西卖不出去,全部积压在仓库里,连我们的工钱都发不出来,我为顾家工厂白白打了一个月的工,连一个子儿都没有捞到!” “就是那家厂子,他们东家今天亲自上门,把欠的工钱全部发到我们手里了,还多给了一块钱,说是补偿费呢!”赵小娟喜滋滋地说道:“这不,我买了点儿肉和蛋,打算给妈、你还有孩子补补。” 本以为泡了汤的工资被发了下来,任谁都高兴。尤其李家贫穷,确实很需要这笔钱。 “顾政鸿?他有那么好心?”李亚胜怀疑地问道。当初没能按期拿到工资,他和其他的工人们不是没去找过顾政鸿,却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他手下的人给赶了回来。他们这些工人对于顾政鸿的印象已是跌落谷底。 顾政鸿拖欠工资的那会儿,他老母亲正好生了病,因为没钱抓药,险些就没挺过去,若不是郑厂长好心,知道他的情况后给了些钱让他拿去卖药材,他老母亲铁定就保不住了。 李亚胜对郑厂长有多感激,对于顾政鸿就有多痛恨。他绝不相信当时那么决绝的顾政鸿如今突然良心发现了。 “当然不是顾政鸿,是顾小姐,她是厂子里的新东家。顾小姐是顾政鸿的女儿,但顾政鸿因为一个外室,和顾小姐的母亲离婚了,这个厂子作为分手费过到了顾小姐的名下。顾小姐现如今和她母亲唐女士住,和顾政鸿都不怎么往来了。” 听到这里,李亚胜嗤笑一声:“有钱人的通病,顾政鸿他就不是个东西!这些人就是这样,只顾着自己快活了,哪里管他人死活。” “顾政鸿不是东西,顾小姐却是好心的。顾小姐虽然与顾政鸿是父女,却完全不同,她性子是冷了点儿,说话却很是和气,一点儿没有仗着身份看不起我们小老百姓,对厂子里的员工又是真的关心。”赵小娟接口道:“听说,她不仅把厂里工人们的工资全部还上了,一个人没落下,还许诺要给厂里的人加工资。日后啊,还在顾小姐的厂子里干活的人,每天干八个小时,每月就有八块大洋工资拿,且一周有两日时间可用来休息,算起来,比你现在的工作可轻松不少。若是活干得好,能够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每月还有额外的奖金可以拿。此外,工作之余可以自己钻研点儿技术,若是能琢磨出一些东西来,且切实有用,不仅有奖金拿,还能升为资深工匠。啊,对了,资深工匠的工资也涨了,从每月十八块涨为每月二十一块钱了。资深工匠若是能钻研出有用的东西来,也是有奖金拿的。” 赵小娟一口气说完,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那些没找到工作的人已经回顾氏工厂上班了,好些找到工作的也打算辞了再回顾氏工厂去。回顾氏工厂,既是给咱们华国人自己干活,顾小姐开出的待遇又那样优厚,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她用手肘捅了捅自家丈夫:“哎,你要不也回去给顾小姐打工?连郑厂长都认可顾小姐了,可见她不是会苛待底下人的东家。” 李亚胜原本想要反驳妻子的话,待听到郑厂长也认可了顾小姐,又变得将信将疑起来:“这世上,真能有那么好的事?不光做工时间比别人短,工资还比别人高?” “怎么没有,你眼前不就见到一桩嘛。顾小姐是个厚道人,跟着她干,总比给那些洋鬼子打工,累死累活还赚不了几个钱强。”赵小娟心疼地看着李亚胜:“你看看你,每天早早就得出门,不停地干活,午饭都吃不饱,每天累的半死回来,□□点才能吃到晚饭,都快饿出胃病来了。听我的,你先在顾小姐的厂子里工作一阵,不行的话,再出来。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李亚胜叹了口气:“话都让你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罢了,依你就是。只是,若是顾小姐言而无信,一个月工资怕是又要赔进去了。” “瞧你说的,如果顾小姐只是想诓人帮她干活,找什么人不行,干吗要来找咱们这些厂子里的老员工?她愿意把顾政鸿欠咱们的工资全部补上,可见不是那样没有良心的老板。再说,郑厂长都不怕被骗,我们怕什么?”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你才只见了那顾小姐一面吧,怎么这样维护她……” 第二天,李亚胜起了个大早,先去洋工厂辞了活计,而后准备回顾氏工厂干活。当他到顾氏工厂的时候,发现来的竟然有一百八十多号人,那八名有手艺的资深工匠,原是被外资工厂聘用了的,如今竟然全都回来了。 一个原本人心涣散,几乎快散架了的厂子,就这么重新凝聚了起来。 郑厂长看着底下的工人匠人们充满干劲儿的样子,不得不承认,顾舒晗这一手,实在是漂亮。 虽说她的手段不见得有多高明,但她确实是凭借着自己的诚意,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些员工心向着她。单只这一点,就胜过顾政鸿十倍,更何况,顾小姐还懂得那么多的知识和技术……一时间郑厂长对工厂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顾舒晗看着底下站着的员工们,心中也有些激动。虽然上辈子听她调度的员工远远不止这些,但这是这一世,她所经营的第一个产业。 “大家虽然回到了顾氏工厂,但我相信,你们对于我,对于厂子未来的发展,还存有疑问。我现在无法向你们保证什么,我只想说,咱们且看以后。我顾舒晗,绝对不会让大家后悔回到顾氏工厂!” 顾舒晗的话音刚落,就有人道:“我信你,顾小姐,你有什么活计,只管交代我们干!哪个干偷懒,我老徐饶不了他!” 说话的是徐益锋,厂子里的一个资深匠人,也是第一流水线的头儿,他年长有经验,为人又颇有些义气,在厂里,比副厂长史鑫华还有威望些。史鑫华自工厂停工后就去了一家日资工厂,待遇也还不错,那日顾舒晗去还工资,他态度颇为高傲,并没有回顾氏工厂的意思。 似史鑫华一般的人,厂子兴盛时他比任何人都会奉承人,厂子一旦出事,抽身最早的也是他。顾舒晗自然也没有请他回来的意思。趁着这次事件,她也将厂子里这些员工的心性摸透了十之八-九。 顾舒晗任命徐益锋为代理副厂长,通过了考核期,就可以转正。其他人事方面或多或少也有了些变动。她还设了小组长,将每一个流水线上所需的工作交代给各流水线的小组长,工厂内近两百余人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开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泥萌都不爱说话,窝简直空虚寂寞冷,嘤嘤~ ☆、第9章 振奋 “抗压性达标……” “抗拉性达标……” “延展性达标……” “耐久性达标……” 所有的工人都齐聚一堂,见证者从他们手中诞生的第一样成品。经过二次加工后,原本的那些不合格锰钢无论从外观上还是色泽上看来,都与之前有了极大的不同。现在,甚至无需进行数据测量,只要是懂得钢材的人,见了那带着寒光的材质,便会知道,这的确是好钢。 顾氏工厂的工人们一阵激动,他们虽然回来了,但是,一直担心厂中成品的质量问题,担心厂子里生产的刚才仍然如以往一样卖不出去,厂子迟早有一天要倒闭。而今天,顾舒晗虽然没有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却用实际成果告诉他们,用不着担心,顾氏厂子,不会倒! 是啊,有着这样的质量,有着这样漂亮的检测成果,他们还担心什么呢? 虽然他们在回来的时候便充满了干劲,但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对顾氏工厂的未来有了信心。郑厂长也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身穿黑色制服,站在工厂中央的女子。他们都知道,这一切,是这名看似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女子带来的,在这一刻,他们忍不住想要听听她的声音,看看她的表态。 顾舒晗环视了一圈,缓缓说道:“今天早上,当你们刚刚聚集在这里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向你们保证。因为我知道,说得再多,都不如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成果。现在,厂子里所有的员工,跟我一起见证了厂子自建立以来,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成品的诞生,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心情,但我很高兴,也很感动。” “一直以来,外国人总是嘲笑我们的技术,嘲笑我们的落后。我们在接受这些嘲笑和奚落的同时,却不得不继续从他们那儿进口他们淘汰的、不要的东西。而今天,我可以自豪地说,我们厂里生产出的东西,不比任何外国企业生产的钢差!至少在钢材这一块,我们无需再仰着他们的鼻息过日子!” 她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员工们都深受触动。任何一个有国籍的人,都会有民族自豪感。尽管他们只是社会底层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能够在祖国陷于危难之中,被他国打得几乎卑躬屈膝的时候,获得这么一丝自豪感,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幸福与鼓舞。他们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偌大一个工厂,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用一种近乎仰视的姿态,望着顾舒晗,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以后,我们的钢厂绝不会没落,倒闭,它只会变得越来越好,为什么?因为我们有技术,我们有生产出优质钢的能力,而我们的价钱比国外钢材便宜!但是,我并不想仅仅只是贩卖钢材。因为,直接贩卖原材料,是一种愚蠢的做法。我们的钢材卖给刀具厂,他们可以用我们的钢材生产刀具,几个流程下来,就是数倍的利润,我们的钢材卖给农具厂,转手就变成了耕种农具,变成各种成品;卖给刀坊,转眼间就变成了各种刀具。他们只需要很少的工艺,就可以获得极大的利润。我们生产了优质钢材,难道仅仅只是为他人服务的吗?” 想到日后,成为世界工厂的华国,顾舒晗心中就是一阵感慨。废了极大的人力资源和材料资源造出的东西,卖往世界各地,最终,别人只要在成品上增加几样核心技术,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拿走数倍于华国的利润。如果说华国人是在凭着体力赚钱,外国人就是站在技术上坐等财源滚滚入账。 对于这个年代的许多华国人来说,他们也许是被生活所迫,没有精力想太多的东西,也许是被眼界所限,没有长远的见识和认知,所以,华国人是勤劳的,是刻苦的,他们中绝大多数,劳动力却是低廉的。但华人又是聪明的,有的时候,他们不这样做,纯粹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种选择,这样一条道路。也许顾舒晗的一次点拨,就能够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顾舒晗也不指望自己一番话能够起到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她希望,至少自己厂子里的员工,能够多思考一些,多想几步,不要让苦难的生活禁锢住他们的活力和创造力。 “顾小姐,咱们也能够生产出那些成品吗?”有人在下面小声地问。 “可以!只要有技术,我们就无需向任何人低头,在任何人面前,我们都可以挺直了胸膛。生产刀具、农具的技术我知道,我可以让大家生产出优质的刀具和农具。可是,世界上还有很多的东西,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制作过程和冶炼步骤,更不知道该如何优化他们,而这些,就需要靠大家一起来钻研了。我说这些,只是想让大家明白,只有掌握了技术,我们的工厂才能够在与外资工厂的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么,技术从何而来?” 顾舒晗明亮的目光再一次地环视全场,那双黑眸中,如同坠落了漫天的星辰,绚烂得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这一刻,顾舒晗浑身逮着难以言喻的魔力,让人舍不得错开眼。 最终,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技术,从书本中来,从我们脑子里的创造力中诞生。” “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我希望,顾氏工厂中的员工,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钻研,不要放弃思考,不要放弃学习,不要满于现状。思想,这是我们身为人类,从我们的祖先们身上获得的,最宝贵的一笔财富。” 顾舒晗话音刚落,工厂中就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在场的绝大多数工人,他们都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没有机会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了解更多的生存模式,但毋庸置疑,顾舒晗的这番言论在他们心中播下了一颗种子,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他们以往总是按部就班地做着各自分内的工作,从不去思考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怎么做才能做得更好,但是如今,他们明白,他们的这些思考并不会没有意义,没有价值。 “顾小姐,我有个问题要问!”人群中,有个人忽然大声地说道。 刹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人的身上,那人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顾舒晗记忆力极佳,认出那人是王虎,外号虎子,现年十八岁,是这厂里的工人。说起来,他比顾舒晗还要小一些。虎子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的,颇有些憨劲儿,干活时很是老实卖力。 “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顾舒晗鼓励地看着他。 “俺只想问问,你说的那些,只要研究出对咱们施工有好处的方法,就给奖励,是真的吗?” “当然!如果被证实对施工确实有效,且其他人都没有提出过这种方案,一次最低奖励五十块钱,上不封顶,根据成研究果价值高低决定奖金数量。” “这么高!”一旁有人惊呼。这可抵得上他们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当然,技术是最宝贵的力量。”顾舒晗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与未来能够得到的好处相比,这点投入实在算不了什么。 郑厂长半开玩笑半鼓励地对底下人说道:“听到没有,想要拿到更多的奖金,就要好好干,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顾小姐,你懂的真多。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虎子说道。对于顾舒晗说的那些话,他也许并不能全然理解和接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向往顾舒晗。 顾舒晗就是凭借技术才能够把原本不合格的刚才便为优质钢的,这神奇的事件,也激起了年轻人心中的求知欲。 士气高涨之后,工人们干起活来更是事半功倍,不过一周的时间,他们就将仓库中积压的那些不合格刚才进行了二次冶炼,然后,在顾舒晗的指导下开始生产刀具。 不久后,其中一个资深工匠研究出一种节约成本,却不影响所生产的钢铁质量的法子,成为了第一个得到奖金的人。工厂里的人见识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更为振奋了。 钢铁厂一扫从前顾政鸿掌管时的颓靡,开始焕发生机。顾舒晗见钢铁厂中的事不断地再往好的一面发展,也松了口气。 又过了半个月,一批刀具出炉,顾舒晗心中盘算着为这些刀具找一个好的买家。刀具数量不多,只一百把,却样样都是精品。如果能够做成第一单生意,日后也好说了。 然而,就在钢铁厂的一应事务开始踏上正轨的时候,水泥厂那边又出了问题。 水泥厂中生产的水泥混凝土质量出了问题,半年前才铺筑的地,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纹。对于这个问题,水泥厂却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以及相应处理方法。苦主与水泥厂的主人顾政鸿两次交涉未果后,今天终于带着人堵上了门,要求厂里给他们一个交代。 顾舒晗听了这个消息,立刻赶往了水泥厂。说起来,她倒是从顾母那里听说过这么个消息,只是这些天她的心思都放在钢铁厂上,对水泥厂那边难免就有所忽略。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转组现言成功,然后编编说,民国文不能涉及jun fa。所以我这两天忙着修文,把男主家庭背景给改了。大家如果看到伪更,不要惊讶,爱你们~ ☆、第10章 初见 等顾舒晗赶到水泥厂,发现事情比她想象中要更复杂一些。 水泥厂中管事的是顾政鸿的心腹,名唤顾经,已有五十余岁,满头华发,却丝毫不显老态,据说曾在顾政鸿父亲身边伺候过,是顾家几代老仆,很得顾政鸿看重。此时,他挺直了背脊,穿着一丝不苟,看上去古板而刻薄。他一双眼睛犀利而挑剔地将顾舒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没有因为顾舒晗是顾政鸿的女儿,而给她丝毫面子。 “厂中有紧急要事需要处理,请小姐去休息室坐着吧,恕厂里安排不出人手来伺候小姐。”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不敬,话里话外,却在暗指顾舒晗不明事理,只会给他们添麻烦。顾政鸿将厂子交给顾舒晗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番做派,排斥顾舒晗参与厂中决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对于顾经这样的人,用对付郑厂长的那一套对付他,就有些不合适了。顾舒晗也不与他争辩,只说道:“不用。你找个熟悉厂中事务的老工人来跟我汇报一下这次事件的起因和经过。现在我是这个厂子的东家,外头有人打上门来,也只会找我的麻烦。你就是再看不上我,也得让我明白这整件事情吧?当然,你如果觉得你一个管事能够替我作出决定,替我承担责任,那就请便。” 顾经冷哼一声:“年轻人,总是读了点书就自认为无所不能。柏少身份非同一般,可不是咱们能够招惹得起的。小姐年轻气盛,可千万要记得量力而行,不要一时冲动毁了老爷的心血才好。” 一番话说下来,厂子里竟好像是因为顾舒晗才糟了这场灾祸似的。顾舒晗倒是不知道,在顾政鸿已经把这个厂子放在自己名下的前提下,这位顾管事哪里来的底气与一个劲儿地刺她,莫非他以为,他是顾政鸿的人,自己就一定会给他面子?还是他以为自己是个面软的,拿捏住自己,自己就会乖乖听他的话? “我才接手厂子,倒是不知道咱们厂是怎么惹上那位柏少的。究竟是谁负责管理厂中的事物,是谁惹来了这些事,顾管事心里应该最清楚。好了,不说这些无用的废话了。顾管事既然不想让顾先生建立的厂子毁于一旦,最好弄明白事情的主次,是跟我斗气、排挤我一个小丫头比较重要,还是解决眼前的危机比较重要。” 顾经听着顾舒晗的话语,心中的不悦更深了。只是他如果再拿着顾舒晗的资历说事,倒像是应了顾舒晗所说的不顾大局一般,因此,只好暂时先忍下这口气:“我自认对厂子里的一应事务都很熟悉,小姐有什么问题,不妨来问我。” 从顾经的嘴中能听到客观的答案?反正顾舒晗是不相信,虽然她与此人只有一个照面,却也知道,顾经绝不是以公事为重的人,私心甚重。他说两句藏两句,就足够把自己坑死了。 见顾经几次三番地把自己的话当作耳旁风,顾舒晗也沉下了脸:“那好,请顾管事告诉我,厂中主要生产哪几种水泥,是硅酸盐水泥,还是铝酸盐水泥?如果是硅酸盐水泥,厂中产的是普通硅酸盐水泥,矿渣硅酸盐水泥,粉煤灰硅酸盐水泥,火山灰质硅酸盐水泥,白色硅酸盐水泥,还是快硬硅酸盐水泥?” 顾舒晗张嘴就是一连串不同的水泥品种,不仅闻所未闻,语速又快,顾经听得脑仁儿直跳,梗着脖子道:“我们生产的是波特兰水泥。至于小姐所说的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闻所未闻!” “原来是普通硅酸盐水泥。”顾舒晗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以为顾管事对厂子里的事都了若指掌,现在看来,顾管事对于水泥的了解甚少,实在堪忧啊。在我面前也就罢了,若有一天客户指定要特种水泥,难道顾管事也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普通硅酸盐水泥是最常见的一种水泥,快硬硅酸盐水泥、白色硅酸盐水泥、粉煤灰硅酸盐水泥等则是特种水泥。说是特种水泥,也只是相对普通硅酸盐水泥而言,用于特定的或要求相对较高的场合。 比如矿渣硅酸盐水泥,耐热性好,可用于温度相对较高的混凝土工程中;火山灰质硅酸盐水泥,抗渗性好,可用于潮湿环境的混凝土工程;铝酸盐水泥水化热大,快硬早强,可用于冬季施工及紧急抢修工程;白色硅酸盐水泥主要用于建筑室内外装饰。 凭时人的技术,现下生产的大都是普通硅酸盐水泥,波特兰水泥是西方的叫法,实质上就是硅酸盐水泥。 特种水泥的需求量还没那么高,且人们本身也还没有把水泥根据适用性不同加以类别区分的意识。顾经不知道这些特种水泥,也是正常的。顾舒晗这么问他,简直就是在欺负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欺负了的顾经正满头大汗,嘴唇颤动个不停,显然被顾舒晗气得够呛。 “这位小姐说的这些水泥,鄙人也闻所未闻。” 一个身穿黑色中山服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二人面前,他笔直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刀剑一般,给人以锐利之感,哪怕他脸上带着笑意,也稀释不了这种锐意以及他身上带着的肃杀之气。 这人约莫二十多岁,剑眉星目,五官出众,但当他出现在他人面前,最先被注意到的往往不是他出色的五官,而是他浑身的气势。顾舒晗只一眼便能判断,这人绝对不是个善茬子,只怕手下见过血。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身上佩着枪,一左一右地护卫在他身边。 见到这些人,顾经的嘴唇抖得更厉害了。 顾舒晗侧过身子正对着来人,并未露怯。前世作为航空航天工程师,不少军用机和民用机的设计者和参与制造者,她也与许多大人物打过交道,这种场面,还难不倒她。 “想必,阁下就是‘柏少’?” 直到此刻,顾舒晗才把‘柏少’与B市的政治家族柏家联系在一起。她敏锐地意识到,这件事,如果处理好了,也许是一个机会——一个搭上南方政府的机会。 “想必,这位就是刚刚接手这座厂子的顾小姐?先前,我们请顾政鸿顾厂长厂里的工人为府里铺筑了水泥道面,没想到,才过了大半年时间,水泥道面就出现了一条条裂缝。我父亲正因此发怒,说要追究顾厂长责任呢。”柏少见顾舒晗眼中毫无忐忑之意,又道:“刚才顾小姐的一席话,让我大开眼界。这项工程当时如果是顾小姐在监管,想必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吧?” “虽然不知道前顾厂长接手的工程为什么会出这种岔子,不过,现在既然由顾某接手了厂里的事宜,必当对柏少有个交代。不知柏少可带了那些水泥的样品过来?” 柏少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把那些水泥拿出来给顾小姐看看。” “是。”一名保镖从身后拿出一个麻袋,就这么重重地砸在了顾舒晗面前。 饶是顾舒晗性子再怎么冷淡,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嘴角抽了抽。该说这保镖憨厚还是傻冒?她毫不怀疑,如果她解决不了水泥的质量问题,辛辛苦苦扛了一路水泥的保镖哥一定会用这袋水泥砸死她。 等这名保镖成功把水泥带到厂里,功成身退了,忽然发现,柏少和水泥厂的新厂长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他不由摸了摸鼻子,奇怪地问道:“怎…怎么了?” 他在路上数过,出现裂缝的那些水泥全部都带来了,一块没少啊! “……没什么,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柏少拍了拍保镖的肩,保镖顿时咧着嘴,笑得可开心:“等回去之后,在姨父面前,你可要为我表功啊,哥。” 顾舒晗没理会表兄弟俩的大眼瞪小眼,走上前去拿起一块水泥细细地观察了一阵,然后放下,又拿起一块,如此反复几次之后,顾经便有些不耐了:“不知小姐可看出了什么名堂来?若是看不出来,小姐还是莫要逞能,早早放下水泥向柏少请罪的好……” “你这人真奇怪,我哥都没急,你急什么?”那保镖颇有些憨劲儿,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全然不顾顾经的尴尬。 顾经被扫了颜面,却又因柏少之故不敢回嘴,只得悻悻然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这边,顾舒晗将多块水泥一一观察后,说道:“我大体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起来,还要多谢这位……”她看向那位憨保镖,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憨保镖见顾舒晗注意到自己,乐呵呵地开口:“我叫阮修明。”他看着顾舒晗的眼中颇为崇拜,他自己读书不行,便很是佩服那些能够学以致用之人。 “多谢这位阮先生,幸亏你将所有的样品都带来了,否则,我分析出的原因怕是会片面。目前看来,导致水泥破裂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点是存放时间太久。”顾舒晗看向顾经:“你们听说柏家要用水泥,便早早地将水泥准备好,存放在库房中了,是也不是?” “柏家要用水泥,自然要早早地准备好,否则,难不成等到柏总理要用水泥的时候找我们再急急忙忙地赶工吗?当时选好原料之后,柏家也是派人来查验过水泥质量的!”顾经皱着眉看向顾舒晗,显然怀疑她在捣乱:“若是小姐担心储存过程中被人动了手脚……这些水泥我们可都是派人好好保存着的,不可能被人为破坏!” “我不是说有人人为破坏了这些水泥。水泥本身会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和二氧化碳,水化或碳化,丧失胶凝能力,从而导致强度降低。一般储存条件下,三个月后强度就会下降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六个月后下降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三十,一年后下降百分之二十五到百分之四十。你们生产的这些水泥,是储存了半年之后拿给柏府用的吧?” 顾舒晗拿起手上的一块水泥,说道:“这块断裂的水泥面上有车轮碾压的痕迹,显然是水泥道面强度降低之后承受不了荷载,才产生了裂纹。” “原来竟还有水泥不能储存的说法,从前我倒是没注意过。” “不是不能储存,而是对储存环境的要求比较高,成本也高,所以还是先存先用的好。”一提到这些东西,顾舒晗就变得十分认真,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仿佛溢满了光彩,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柏少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其实,他并不懂得关于水泥的知识,不过,他也可以看得出来,顾舒晗并非无的放矢。若不是进行过精密的实验测试,她不可能这样不假思索地报出这些精准的数字。看来,这位新来的顾小姐,还是有几分可靠的。他心中来了兴致,又问:“那么,导致这些水泥破裂的第二点原因又是什么?” ☆、第11章 机会 “软水浸蚀和酸类腐蚀。”顾舒晗说道:“这部分水泥腐蚀原因跟经车轮碾压而产生裂纹的水泥不太一样。敢问府中存放酸类的地方水泥出现的问题是否尤其严重?” “是。厨房中存放醋的地方以及小妹的实验室里的水泥都出现了严重裂痕。” “难怪……”顾舒晗说道:“水泥中存在有腐蚀成分的氢氧化钙和水化铝酸钙,且水泥本身不致密,有毛细孔隙。所以在有酸类、强碱和盐类的地方应该加做保护层。” 阮修明念的书不多,已经被顾舒晗绕晕了,只听懂了顾舒晗说得最后一句话。 “顾小姐,你真厉害。”他真心实意地称赞。大概因为他自己不懂这些,所以看到懂这些的人,便特别佩服。 “没什么,不过是些基本知识罢了。”顾舒晗看向柏少,朝着他郑重鞠了一躬:“抱歉,说到底,是本厂没能做好工作,才使得这项工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对此,作为新任厂长,我深表歉意。本厂愿分文不取,将柏府中铺筑了水泥的所有地方全部重新返工,不知柏少意下如何?” “分文不取,重新返工?”柏少挑了挑眉:“你倒是个实诚人。” “本厂在施工过程中出现质量问题,理应如此。虽不知前顾厂长在时是什么样子,但现在我是厂长,这就是我的规矩。” “虽然你态度可嘉,不过,你又如何能笃定我柏家还会再相信你们厂?” 其实,在刚才的一番交谈中,柏少已经肯定了顾舒晗的专业水准,不过,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看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柏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她甚至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台最为严谨精密的工作机器。如果能够撕下她镇定的外壳,一定会很有趣,他想。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顾舒晗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如果是这样,我深表遗憾。本厂将退还柏家所付的全部施工款项,损失全部由本厂来承担。” 看着顾舒晗一本正经,从头到尾没有变过的表情,不知为何,柏少难得地生出了些探究之心。大抵是因为他接触到的要不就是活泼娇俏的新式女子,要不就是遵循旧制一心只想着相夫教子的旧式女子,还从未遇到过像顾舒晗这样,仿佛要把全身心都投入事业的女子。 “你这样天天绷着一张脸,不累吗?” 顾舒晗奇怪地看着柏少,仿佛惊讶于柏少会问这么个没有营养的问题。不过,他们有熟到可以随便闲聊的地步吗? 不管怎么说,现在柏少是她的顾客,顾客就是上帝,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或者太过刁钻的问题,她都理应回答。她想了想,说道:“我想,柏少在工作的时候,和我是一样的。” 在顾舒晗看来,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居然还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了。阮修明的肩膀颤了颤,他怎么觉得这顾小姐这么可爱呢?明明在涉及到工作的方面那么精明,在某些方面,又单纯得够可以的!她难道就没有看出自己坏心眼的表哥是在调侃她?好吧,自家表哥这么一本正经地问人家,害得人家郑重其事地当个专业问题回答,都是他的不对。 顾舒晗疑惑地看着阮修明像个筛子一样抖个不停,更是纳闷,觉得柏少和他手底下的人,都够奇怪的。 柏少最后还是接受了水泥厂返工的提议,由顾舒晗亲自监工,把柏家里里外外全部都重新弄了一遍,需要特别保护的地方加作了保护层。 令顾舒晗感到尴尬的是,顾舒晗第一次到柏家的时候,被误认为是柏少的女朋友,柏夫人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嘘寒问暖,态度别提有多亲热了。 顾舒晗才刚过了十九岁生日,柏煜长她四岁,今年二十有三,曾有过一个未婚妻,对方跟柏家门当户对,是一位军-阀之女。基于双方家庭利益,两人早早就订了婚,后来双双出国留学。这位小姐回国后,不再满足于包办婚姻。为了追求真爱,更是在婚礼前夕与情人一起私-奔,令柏家丢尽颜面。 后来柏家势大,那家则逐渐没落,提起这件事的人也少了,即便说起这件事,也多是嘲讽那位小姐有眼无珠。可自打那以后,柏煜就对女人提不起什么兴趣,逢场作戏有,可多是嘴上花几句,真正看得上眼能领回家的却一个也没有。眼看着儿子老大不小仍没有成家的念头,柏夫人急得不行,可前一桩失败的婚事就是她帮着定下的,心中本就有愧,这时候也不敢再狠逼儿子了。 现在柏家也不需要联姻了,柏夫人也不求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出身高门了,只要是个好人家的孩子,且得她儿子欢心就好。因此,见儿子亲自领了顾舒晗回来,柏夫人才会这么激动,以为儿子终于开窍了,打算定下来了。顾舒晗生得好,且一看就是洁身自好的女子,若儿子喜欢她,柏夫人自是不会反对的。哪知一问,顾舒晗只是来监工的,且又结过婚生过孩子,柏夫人顿时又恢复了恹恹的状态。 顾舒晗倒是松了口气,被柏夫人那样抓住问一通问题,真是让人感觉吃不消。况且她本就与柏家人不熟,更是尴尬得不行,好在后来就没怎么碰到过柏夫人了。 柏家人口不少,虽然顾舒晗和她的施工队伍多是在室外干活,很少进室内,但也基本见全了。柏总理娶了一位正妻,三房姨太太,柏夫人生了一子一女,分别是大少爷柏煜和三小姐柏姝,三房姨太太中,大姨太秦氏生了大小姐柏娇和二少爷柏骥,二姨太李氏生了二小姐柏婉和五小姐柏嫱,三姨太赵氏生了四小姐柏婧。 两位少爷都成年了,有各自的工作,小姐中除了已嫁为人妇的大小姐柏娇外,最大的二小姐柏婉也才不过十七岁,每日要出去读书。柏夫人常会出去交际,倒是三位姨太太,成日呆在家中。 人多,官司也不少,几位姨太太和下面这些小姐们之间关系不太和睦,总要别些苗头。大姨太秦氏对柏夫人也颇有微词,不过碍于柏夫人的手段,当着面时还是对柏夫人恭恭敬敬。 每当这些时候,施工队伍就开始装聋作哑,当作什么都没看到。顾舒晗由衷地希望,她们不会因为撞见了柏家内宅的某些阴死而被灭口。好在柏家姨太太和小姐们还有些分寸,只是拌个嘴,互相讽刺几句,知道有外人在,并不敢做十分出格的事儿。 来的次数多了,顾舒晗还碰到过一次柏总理。 柏总理看着颇有文人相,很是斯文,只是比文人魁梧壮实得多,一双眼中满是睿智的光芒。他对于顾舒晗等人的施工模式颇为赞赏:“顾小姐年纪轻轻,没想到接手厂子之后,做的倒是比前顾厂长还好些。如果外头那些厂子都要顾小姐这种施工态度和专业素养,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是在赞扬顾舒晗,但他却愁眉不展,显然是碰到了什么问题。 柏煜小跑几步上前,附在柏总理耳边说:“父亲,不行,陈家刀坊生产出的刀,只能拿来做普通的农具,砍到硬石就卷了边。若是用来做军刀,怕是不成的,秦伯伯可要伤脑筋了。”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所以柏煜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 民间打造兵器的匠人锻造出的刀原先还看得过去,可与如今国外最先进的钢刀比,就算不得什么了。毕竟冶炼技术有限,打造出的多是生铁刀具,连钢的标准都达不到,更别提优质钢标准。生铁硬而脆,虽能伤敌,在交锋之时却也极易被钢刀所折。 上了战场武器质量的好坏便是性命攸关,自然马虎不得。 柏总理拍了拍柏煜的肩:“再去找找,务必要找到能够生产出好刀具的厂子。实在不行,就买了好钢材咱们自己找人锻造,底下人在下边拼命,总要有称心合意的武器才好。如今,我们南方政府是个什么情形,你也知道……最近也有人在劝我,跟那些洋鬼子服个软。可他们怎会知道,不是我不想服这个软。那些洋鬼子最会得寸进尺,一步退,步步退,哪里还有什么独立和主权可言!”他拿着烟卷,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我偏不信这邪,我就不信,没了那帮小洋鬼子,我们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南方政府拒绝西方各国抛来的橄榄枝,在他治下的几个省中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消息了。不少文人拍手称赞,佩服柏总理的气节,可也有人担心,惹恼了西方各国,他们将不再对南方政府出口武器,更有可能会转而支持其他势力,来剃掉柏总理南方政府这个刺头。 听着这些话,顾舒晗意识到,她一直在静候以待的机会,来了。 “总理,既然暂时没有找到合意的钢刀,试试我厂子里的钢刀如何?”水泥混凝土道面铺筑工程已接近尾声,厂子里积压在库房的那批钢材已经经过回炉重造,达到了一定的质量强度。 先时顾舒晗估摸着钢刀会有市场,已着人生产了一批出来,量虽不大,却正好可以拿出来投石问路。 “噢?”柏总理不曾料到顾舒晗竟会突然开口说话,一双犀利精干的眼睛望向了她。 ☆、第12章 欣赏 “相信总理手下应该有懂得检测刚到性能的人吧?若是柏总理得空,我让人带把厂里出的样品道具,让总理检验一下如何?”面对柏总理的打量,顾舒晗从容淡定,毫不露怯。 虽说早已感到顾舒晗不简单,但这还是柏总理第一次正视顾舒晗。一群人在自己家里施工,为了自身的安全,柏总理自然调查过顾舒晗等人的底细。 顾舒晗的人生,实在算不上幸运,接连被父亲和丈夫抛弃,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摧毁她的希望了。面对这样的低谷,这个女人却能够迅速地爬起来,在大病一场后绽放出脱胎换骨一般的光彩,接过了父亲施恩一般给予的萧条的两个厂子,还干得有声有色。 柏总理知道,顾舒晗接受了两个厂子,钢铁厂经过她的整改之后不知道发展的怎么样,但这些日子以来水泥厂和施工队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的。他知道,除了有御下之能外,顾舒晗是真的有技术,有本事。她的许多理念,就连他也闻所未闻,可最终结果证明,她干得的确出色,比她父亲要出色得多,他甚至不能保证,在B市中,他能找到比她干得更好的人。 也许,这个女子的钢铁厂,还是值得期待一下的。 柏总理弹了下烟头,心中已做了决定,嘴上却道:“据我所知,顾小姐的钢铁厂,只是负责生产钢材原料,恐怕没有冶炼武器的经验吧?我们要的可是能够在战时发挥最大作用的钢刀,而不是普通的菜刀。” 顾舒晗听了这话,淡淡一笑:“我知道,无论现在我跟您保证什么,您恐怕都不会相信。我也不是一个喜欢说虚话的人,总理,我们不妨用数据说话吧。现在,我需要一个机会,您也需要一个机会,尝试一下,对我们彼此来说,并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三天后,你拿着样品来找我吧。不过,我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给的,如果到时候查出刀具的性能不达标。”他放下手中的烟,定定地看着顾舒晗,脸色未变,却让顾舒晗感觉到了一阵压力:“这事儿,可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可以。” 看来,这位总理并不是个易与之辈。不过,无所谓,她对质量一事,颇有信心。 见这样也没能让顾舒晗露怯,柏总理眼中渐渐浮现出欣赏之色。他很少见到这么有胆识的人,这女娃子的脾气,很对他的胃口。 有时候,眼缘真的相当重要。很多年后,当顾舒晗会想起这件事,对柏总理,仍然充满了感激之情。 …… 柏家的水泥工程已接近尾声,不需要顾舒晗再天天跟进。这次事情的漂亮解决,使得顾舒晗在厂中初步建立了威信,即使是顾经,也不好再明着排挤她。不过,厂子里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出,厂长顾经与新任老板顾舒晗不合。 顾经认定女人不该抛头露面,在顾经的心理,外头的事就该听男人的,可偏偏顾舒晗不仅不安于室,在外头瞎掺和,还跟她不安分的母亲一起背弃了一家之主顾政鸿,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一定得想个办法把顾舒晗赶走才好,他堂堂一厂之主,被个丫头片子管这算是怎么回事儿!看着顾舒晗在水泥厂中忙前忙后,顾经的脸色阴晴不定。 顾舒晗可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顾经的心里已经闪过了这么多个念头。她当然知道顾经心中对她不服,可瞧着这位顾厂长只知道把精力放在排挤人身上,不想着把正事干好,就可知道,这位顾厂长难成气候。到时候且看看,真正混不下去的那个是谁好了。 顾舒晗不打算让顾经一系的人在柏家的工程上占到好处。搞出问题的是他们,没道理她把事情解决了,最后倒让他们捡了现成的便宜。壮大敌方的力量让他们来对付自己,她是傻了才会这么做。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顾舒晗已经基本确定,顾经一心向着顾政鸿,不可能为她所用。若她想经营好厂子,顾经必是最大的阻碍之一。不把顾经搞下去,她就不可能彻底掌握厂子。因此,她也不需要对顾经太客气。 在决意从这项工程中抽身后,顾舒晗就将此时的主导权交给副厂长叶霖,没有给顾经留插手的余地。 说起来,这叶霖也算是顾政鸿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才,在英国留过学。叶家与顾家也曾是世交,若不是后来叶家家道中落,叶霖也不会在顾家的厂子里给人打工。因叶霖在外留学时学的就是工程类的专业,顾政鸿彼时又恰好建了水泥厂,为了照顾落难的世交之子,便让叶霖在顾家的厂子里做了副厂长。顾政鸿如此有仁义,外头那个不称赞? 按说叶霖应当会很感激顾政鸿,并坚定不移地向着他才是,可实际上,叶霖对顾政鸿却并不感冒。对顾经这个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凭着顾家忠仆的身份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的厂长,他很是看不惯。 顾经在他家落难时袖手旁观,明明事先得到了消息,却连隐晦的提醒一句都不肯,凉薄至此,在他家落难后,明明是想要利用他做事,让他当着个有名无实的副厂长,却又对外宣传顾家对落难世交之子的恩德,让叶霖恶心透了。 顾舒晗选择提拔叶霖,也是存了让叶霖与顾经打擂台的意思。她不会一上来就对顾经开刀,但是激怒顾经,让他自己做出些错事来还是可以的。 顾经在知道顾舒晗的安排后,果然气得不行。 大小姐明知道他是老爷的人,还这样防着他,来就想着争权,她的眼里,可还有老爷?现在厂子不过是刚有起色,她就露出这副嘴脸,日后哪里能指望得上她!倒不如趁着大小姐还没在厂子里站稳脚跟,让老爷把厂子收回去。 从前老爷不想要这厂子,无非是因为厂子亏损,又得罪了柏总理。如今,从去柏府施工的人每次回来时的神情可以看出,柏总理对厂子里的水泥质量和施工质量还是颇为满意的。有了柏家这块活招牌,日后水泥厂的生意还能差了?再者,即便没有这些,单单仅是搭上了柏家这一点,就足够让老爷下定决心把厂子收回来了。 当然,顾经下意识地忽视了,水泥原料的质量与施工质量的提升是由顾舒晗带来的。在他看来,只要厂子里那些班底还在,少了顾舒晗一点儿不成问题,顾舒晗能够做出这些成绩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顾经回顾宅找了顾政鸿,因顾舒晗这段时间在水泥厂中颇得人心,很快就有人将此事告知了她。 副厂长叶霖看得明白,无论是顾政鸿还是厂长顾经,都没有才能来经营水泥厂。可以说,若不是顾政鸿在厂子还没有倒闭之前将其交给了顾舒晗,恐怕这场厂子用不了多久就要彻底垮了。对于顾政鸿和顾经来说,垮了也就垮了,不过是损失了一个厂子罢了。可对于他来说,这是他的心血,自然不愿意就这么被人糟蹋。 再者,论个人情感,他宁愿自己的顶头上司是顾舒晗,也好过伪君子顾政鸿。虽然顾舒晗是顾政鸿的女儿,但顾政鸿自(抛)由(妻)恋(弃)爱(女)一事已广为人知,是以叶霖对顾舒晗还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顾舒晗知道这件事后,只是冷冷一笑:“顾家忠心的老管家,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如今厂子的产权都到了她手中,即使是顾政鸿来了,她也不会退让。她倒要看看,她的好父亲有没有脸把丢垃圾一样送出手作为“补偿”的厂子要回去! 顾舒晗没有过多地干预顾经的行动,只是让人小心盯着,便赶回了钢铁厂。 比起跟顾经较劲,她有着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看着厂里的工人们为生产好的刀具做好养护,仔细地记录下各项性能指标,饶是不苟言笑的顾舒晗,此时面上也不由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万事开头难,一旦找着门路了,接下来的发展规划也就明了了。 …… 三天后,实验室中 在柏总理、柏煜以及负责检测刀具性能的技术人员都到了。这一次,顾舒晗甚至还见到了秦老。秦老看上去已到耳顺之年,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一点儿不显老态。 许是因为常年带兵之故,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柏总理所不具备的锐利之感。 虽然知道是秦老的人需要武器,但他此时此刻会亲自出现在这里,还是出乎了顾舒晗的意料。 不过,在起初的惊讶过后,顾舒晗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从容不迫地开始她的讲解。无论她的雇主是谁,对于她,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她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 “这些刀原材料采用的是高速工具钢,这种钢材具有红硬性高、耐磨性好、强度高的特性,制造出的刀具效果也比传统刀具好。据测试,这些刀的洛氏硬度HRC都达到了七十以上……” 在二十一世纪初期,洛氏硬度达到六十六以上,刀具的性能就已经很不错了,二十一世纪末期,有人发明出一种淬炼方法,进一步地提高了刀具的性能,可以说,世纪末的冶炼技术比起世纪初,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掌握着这种技术,即便生产设备较为简陋,顾氏工厂里生产出的刀具也具有远超当前平均水准。 那位技术人员依次把刀具放上了各检测器,在进行过一轮检测后,顿时瞪大了眼。 “太棒了!”他伸出手,着迷地拂过钢刀的刀身:“这是怎么做到的……” 柏总理嘴角抽了抽,这家伙,又开始犯痴了。每当遇到制作精良的刀具,他就会露出这种狂热的表情。连他这个顶头上司,都不能把他从对刀具的狂热中拉出来。 不过,他会有这种反应,也间接说明顾氏工厂生产出来的刀具的确很优秀吧? 那些专业性的数据讲解,柏总理实在没听懂多少,不过,单看钢刀样品的模样,以及自家“刀痴”的反应,柏总理对钢刀的品质已经有了一定的判断。 秦老如今佩戴的那把刀也是极品了。想当初,秦老刚拿到那把宝贝爱刀的时候,这刀痴反应都没这么大呢。 顾舒晗显然也知道,那些枯燥的数据对于柏总理和秦老等人而言恐怕难以理解,她拿出一把钢刀,平举在身前,对秦老说道:“秦老,如果您对于刀具的性能还有疑惑的话,我们不妨用事实说话吧。您拿着您的刀,往我这刀上砍,看看哪边能坚持到最后,如何?” 秦老对于这个建议显然很动心,但却对执行的人选颇不赞同:“你?” 他看着顾舒晗纤细的仿佛不堪一折的手臂,摇了摇头:“不,除了敌人之外,我不对女人挥刀。” “那么,就由我来吧!”说着,顾舒晗几步上前,手中的刀狠狠地向劈去,她的目光变得十分凌厉,动作干净利索,丝毫不像是没有练过武的人。 秦老下意识地抽出自己的爱刀格挡。 铿—— 两刀在半空中交汇,秦老的眼眸中也不由多了几分认真。他手中的刀与顾舒晗的钢刀交汇成一个十字,不断地向顾舒晗的方向逼近,似乎是想要逼顾舒晗回守,然而,不过刀刃才行进到一半,竟然就卸了力道。秦老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自己的刀上已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纹,随着自己的动作,那裂纹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秦老才刚收回刀,就见刀刃的刃端松松垮垮,摇摇欲坠。这把刀,算是彻底废了。 这下子,他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伴随着他上过多次战场的,被他视为宝刀的老伙计,在顾舒晗生产出来的钢刀面前着实不堪一击。 他有些心疼,不过,想到即将到手的,性能更为卓越的钢刀,这些心疼也就不算什么了。 比起这性能卓越的钢刀,他倒是对顾舒晗更有兴趣一些。 “练过?” “不过是学了几招用以防身罢了。”顾舒晗道。 “不错,不错。”秦老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顾舒晗的目光颇为欣赏:“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想不到,年轻一代中,居然还出了你这么个女娃娃,实在是我华国之幸啊!”说着,他的目光又挪向了自己颇为欣赏的后辈:“阿煜,你虽然在年轻一代中也算是个俊杰,但切不可固步自封,骄傲自满,须知,一山还比一山高。你正要多与顾小姐这样的人才接触,才能够不断进益。” 柏煜点了点头:“知道了,秦伯伯。”他的目光落在顾舒晗身上,带了些许深意。 ☆、第13章 邀请 验收满意的结果就是顾氏工厂得到了一笔大订单。 一千把钢刀,数字看起来不大,但依照顾氏工厂现有的规模,即便厂子里的工人们不眠不休,也得几个月才能做出来。所幸秦老不急着要,厂子里的任务虽然繁重,但还没有到不可承受的地步。 虽然最近顾氏工厂里的工人们在下班后总是留下来加班,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的不满。因为顾小姐不但为他们提供晚餐,不说菜色有多好,起码管饱,另外,顾小姐还给他们付加班费。加三天班,便能得到一个大洋;若加班一个月,就能拿到与一月工资相当的加班费。虽说累些,但报酬丰厚,工人们自然也干得带劲儿。 虽然顾舒晗规定了七日两休,但自钢铁厂的一应事务踏上正轨之后,厂中事物繁杂,常常只能七日一休,其余六日,多数时候都在加班。因此,虽然顾舒晗的工厂做工时间是最短的,厂里的工人们仍然常不能及时回家。不过,家里人的生活过得好了,他们脸上的笑容也就多了,对于顾氏工厂,自然更有归属感。这一通班加下来,不仅没有让厂里的员工对厂子不满,反倒拉近了他们与厂子的距离,这倒是顾舒晗没有想到的意外之喜了。 厂中要生产的刀具,除去先时交付的一百把,还余九百把。就在顾舒晗带着顾氏工厂的员工们完成了其中五百把的时候,顾舒晗收到了来自顾政鸿的邀请函。 起初顾舒晗没有注意,看都没看就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但当她收到第二封、第三封邀请函的时候,她就不得不多思考一些了,顾政鸿究竟意欲何为?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打开了顾政鸿的邀请函。越看,顾舒晗眉头便锁得越紧。 这第三封邀请函,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顾政鸿在向她发布使令,内容则是要求她务必在本月十六号赶回顾家,参加他和许俪平生的那个孩子——现在已经起了名字,叫顾昌生——的周岁生日。 顾政鸿在信中显示表示了一番他的“通情达理”,说他和许俪平的事,的确是他对不起顾母,如果顾舒晗因此不能接受许俪平,他也是能够理解的。但他话锋一转,提起顾昌生,立马自动转换到慈父嘴脸,说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顾舒晗不应该把怒气发到这孩子的身上。况且,顾昌生是她的弟弟,与她有一半血缘关系。弟弟的周岁宴,于情于理,作为长姐的她都该回来看一看。就是日后,他们姐弟间也要相互扶持,话语中尽是自以为是。最后又云,虽然他与顾母离婚了,但总归还是一家人,希望顾舒晗能劝说顾母也回来观礼。 大约顾政鸿也知道,他这封信件若是送给顾母的,必要招来一顿臭骂,因此,他只想着从顾舒晗处着手。在他看来,顾舒晗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对于他的要求,总该不好一口回绝才是。殊不知,他在顾舒晗心中,什么也不是。 没有被父亲背叛的愤怒;没有被父亲抛弃的不甘,顾舒晗由始至终不曾承认顾政鸿是她的父亲,她只是为她的母亲,那个温婉而又坚强的女人在这样一个男人的身上浪费了青春感到不值。在撕破了温和的假面之后,昔日的好丈夫、好父亲形象也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破散了,露出了他肮脏不堪的内里。 脑海中时不时的闪过‘顾舒晗’与顾政鸿相处的画面,顾舒晗知道,这是属于原本的顾舒晗的记忆。画面中的场景有多温馨,如今看来就有多讽刺。有时候,顾舒晗都怀疑,如今的这个顾政鸿,究竟是不是顾政鸿本人,还是跟她一样,内里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鬼魂上了身,移了性情。 不过,顾舒晗也就只是想想罢了,她明白,这种可能性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顾政鸿骗了唐锦萱与顾舒晗整整十九年,虽然这其中也有顾母与顾舒晗全心全意信任顾政鸿,容易被他骗过的因素,但顾政鸿本人的手腕,也不可谓不高明。 然而,自那层面具撕碎之后,也许是无所顾忌了,顾舒晗觉得,顾政鸿行事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如今,顾舒晗看着顾政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在她的面前不断地蹦跶,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看戏台上的小丑演戏一般,滑稽而又怪诞,偏偏当事人毫无自觉,依旧在卖力地表演,说、唱、演俱全,看得人越发好笑。 这种滑稽感,在顾舒晗收到来自叶霖的警示后,变得更为明晰。 葱白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信纸从手中滑落,顾舒晗想,顾经到底还是忍耐不住,去找顾政鸿了,而顾政鸿果然也不负众望地将之付诸行动。呵,真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这场周岁宴,原来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周岁宴呢。原本顾舒晗是不想理会那一家子的,不过,如今看来,她还非去一趟不可了。 别的不说,至少,她要把两个厂子的隐患,彻底解决。 顾舒晗将此事当作笑话与顾母说了,顾母眼中露出了然的表情。 “我早就知道,他从来都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我早该知道的……”她喟叹一声,在提及顾政鸿时,却没有了往日的熟稔,仿佛她是在与顾舒晗谈论一个才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 “他儿子的满月宴,我就不去了。去了,可不是得与许俪平打擂台?她好不容易外室扶正,现在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且让她开心去吧。我还不想站在那戏台子上,让人当个笑话儿看,还不如留在家里陪着我的囡囡。” 顾母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外孙女儿身上,变得柔和了起来。囡囡正伸出手,拽着顾母的衣服下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牢牢地盯着顾母。 “妈,你不想去就不去吧。那一家子人,不值得你耗费心神,交给我就好。” 顾舒晗原也没打算让顾母陪她一同回去。虽说现在顾母已经看开了,但她毕竟在顾府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顾府的一草一木,都可能勾起她过往的回忆,顾舒晗可不想让自家母亲再度伤心。 “舒晗,妈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也知道你这次回去不是为了参加顾政鸿儿子的周岁宴。妈不拦着你,只希望你在外多加小心,无论什么时候,妈和囡囡都在家里等你。若是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妈和囡囡会难过的。” “我知道了,妈,放心吧。”顾舒晗宽慰了顾母一阵,又蹲下身,摸了摸囡囡的头,认真的跟她道别,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小孩子就敷衍她。 “囡囡,妈妈走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在家里,要好好听姥姥的话,知道吗?”她的声音又轻又柔,生怕惊到自己的闺女。 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一直沉默不语的囡囡突然伸出小手,拽住了她的裙摆:“妈…妈…不…走。” 许是因为平时很少说话的缘故,她说得不太流畅,但只是短短的四个字,已经让顾舒晗与顾母欣喜若狂。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事,不是看着你讨厌的人倒霉,而是看着你所爱的人过得幸福。 此时此刻,顾舒晗与顾母就体会到了这种心情。 对于她们来说,见证顾政鸿恶有恶报的过程,还及不上囡囡的一个笑容让她们满足。 顾母捉住了囡囡肉嘟嘟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道:“囡囡,再说一遍,好不好?” 囡囡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顾母,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在顾母持续不断的鼓励下,她还是张开了嘴:“妈妈,不走。”这一次说得比第一次流畅了许多。 顾舒晗听着耳畔那软软糯糯的童音,只觉得像是有一根柔软的绒毛挠到了自己的心上,酥酥的,痒痒的,让自己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在这一刻,顾舒晗忽然觉得,她愿意付出所有,来守护这张纯真的面容。 她不由伸出手,抚在心间,这种情愫让她感觉有些陌生,却又意外的好不排斥。这种感觉,想必就是母爱了吧? 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过,却意外的,让人温暖。 ☆、第14章 交锋 疼爱自己的孩子,对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父母来说都是他们的天性。然而,这一条对于顾政鸿和顾舒晗来说,显然并不适用。 或许顾政鸿对他刚满周岁的儿子有几分真情在,不过,在顾舒晗的面前,他的脸上总是堆满了虚假。 顾家长子顾昌生的周岁宴来了不少人,整个顾府里里外外都装扮地喜气洋洋,与顾舒晗当年从顾府出嫁时的情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十五年的相处,却比不上一个才一岁的婴孩,顾舒晗不知道,如果本尊看到这一幕,是否会感到悲哀。或许在顾政鸿看来,顾舒晗是个女孩儿,这就是她的原罪。 许俪平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在顾府中来来往往,到处都能看见她的身影。一时见她笑容满面地招待客人,一时又吩咐管家准备什么东西,连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恨不得当着众人的面管上一管,以此来彰显自己顾府女主人的身份。殊不知,她这种急不可耐的模样,反倒使她落了下乘。 能被顾政鸿请来参加他儿子周岁宴的,多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些人精,又岂会看不出来许俪平的那些小心思?不过是面上装作不知罢了,他们眼中隐藏的嘲讽被顾舒晗捕捉到了,偏偏许俪平本人对此一无所觉。 不过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罢了。打量了许俪平一阵之后,顾舒晗收回了目光。 即使是顾舒晗也不得不承认,许俪平的确长得很漂亮,有着不输自己母亲的容貌,而且,她还比母亲年轻。年轻,的确是一样很好的资本。 不过除此之外,许俪平就再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胜过自己的母亲了。 顾母的身上有一种经过时间洗涤沉淀下来的韵味,这是一种气质,一种优雅,一种从容。而许俪平虽说也受过教育,去洋学校读了女中,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浮躁的气质,令人心生不喜。 哪怕顾舒晗不偏心自己的母亲,客观来看,也认为自己的母亲比她不知强了多少倍,可偏偏顾政鸿却弃了母亲,选择了她。这让顾舒晗有些困惑,都说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与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是不一样的,看来果真如此? 当然,她知道,顾政鸿选择许俪平,不仅仅是为她本人,有更多的因素,是冲着她儿子去的。不过,能在还没怀上这儿子之前就让顾政鸿费心费力购置宅院安置她,许俪平本人,想必也是有几分手段的。 心中对许俪平有了初步的评价,顾舒晗又把目光投向今日的正主儿—— 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包裹在一个大红色的襁褓里,此时正啼哭个不停,被奶妈抱在怀中温声哄着。过了一会儿,哭累了,才终于消停了些,一幅无忧无虑的模样,丝毫不知道,因为它的缘故,顾府曾翻过一次天。 “这是你弟弟。” 顾政鸿与顾舒晗说话时颇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他顺着顾舒晗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才多了几分真心的笑容:“有他在,我顾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顾舒晗勾了勾唇角,对此不予置评。 见顾舒晗不说话,顾政鸿的眉拧成了一个节:“我说,这是你弟弟,你难道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吗,顾舒晗?有你这么做人姐姐的吗?简直不像话,也不知你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顾政鸿今日见顾舒晗不似往日般对自己恭顺,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见顾舒晗对自己的宝贝心肝又是这种态度,心头的那阵邪火呲啦啦的一下子全冒了上来。 顾舒晗静静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如同秋日寒水一般,清凉沁人,却又冷静得可怕。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是顾先生‘您的’儿子。不知道,您希望我有什么反应?您又希望我妈怎么教我,让我接受一个私生子作为‘我的’弟弟,跟他相亲相爱?” 顾舒晗虽然不喜欢许俪平的儿子,但这毕竟也只是一个婴儿,还什么都不懂,她原本没打算拿它做筏子的。顾政鸿起初向她炫耀的时候,她没有接话,已是退了一步。可是,事实证明,有些人是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她不反驳,顾政鸿便道她软弱可欺了! 既然顾政鸿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在她身上树立他的威严,也别怪她不给他和他儿子留颜面了。至于顾昌生,虽说没做错什么,但既然享受了作为顾家儿子的好处,为顾家分担一些罪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顾舒晗!你叫我什么?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顾政鸿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锅沸腾的油一般,越少越炽:“你这不孝女!” 怒意上头,他也顾不得控制音量了,这下子,宴会上的宾客们都看了过来。 “您年纪不大,想不到耳朵却不太好使了,既如此,我就再说一遍吧。我叫您,顾先生。”顾舒晗特意放慢了语气,仿佛当真是在照顾‘耳背’的顾政鸿一般,不疾不徐地说道:“您因为一个外室与我妈离婚了,我又不愿与我妈断绝关系,那么,我自然就只好与您划清界限了。如今顾先生有娇妻爱子相伴,可怜我妈妈却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当然得站在我妈妈那边,想必顾先生,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她一反常态,浅笑吟吟,那笑意却未尽达眼底:“至于顾先生的儿子……的确是在您与我妈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出生的,虽说现在也有了正式的身份,但也无法掩盖它曾是私生子的事实。顾先生就是为了给它正名,才抛弃妻女,逼我和妈妈为它和许俪平让路的吧?这个弟弟,我可不敢认呢。才刚一出生,就能把我和妈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真认了它,我们母女还有活路可走吗?” “就算顾先生您嫌弃我是个女儿,觉得我的生死无关要紧,可我妈妈呢?她毕竟曾是您的妻子啊。虽说现在不是了,可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想必顾先生不会把事情做绝了吧?” 事情牵涉到顾昌生,许俪平再也无法坐视不理,她温温婉婉地走到顾舒晗身旁:“舒晗,我知道,你素来瞧不上我,不是很能理解我与你父亲的自由恋爱。这我不怪你,毕竟人的观念一旦生成了,一时扭不过来也是有的。我愿意等你接受我和你父亲的那一天,也愿意向你证明,我是真的爱你的父亲。你若有什么火气,只管冲我发吧,无论你是要打要骂,我都受着,绝不还手。只是请你千万顾忌着你父亲的心情,莫要与他生分了。还有,昌生是无辜的,它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请你不要迁怒于他。” 许俪平一番话,挠到了现在诸多人的痒处,宣传了一把她与顾政鸿的自由恋爱,明明是背信弃义之举,如今竟也成开明之态了! 顾舒晗见许俪平避重就轻,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定性为封建婚姻与自由恋爱之争,将她的讽刺定义为‘不开明’、‘不懂事’,衬得许俪平自己心胸疏阔、通情达理,不由冷冷一笑。果然,许俪平能够迷住顾政鸿,总还是有些资本的,起码她这颠倒黑白的功力,顾舒晗就甘拜下风。不过,想踩着她上位,许俪平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还未来得及对许俪平的言辞做出回复,顾舒晗便觉脸侧有掌风袭来,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退后一步,一个擒拿,死死地攥住了那只袭来的手。原来,竟是顾政鸿见不得自己柔弱的妻儿受委屈,欲好好教训教训顾舒晗这个不孝女,却没想到,他挥出的一掌,竟被顾舒晗轻而易举地接住了。顾舒晗握着他的手,往外侧一转一扭,顾政鸿立刻便发出一阵杀猪似的惨叫声,忙不迭地缩回手,狼狈不堪。 “抱歉,自卫过当了。”顾舒晗没什么诚意地道:“我这人,最不喜欢别人对我动粗,刚刚顾先生想掌掴我,我一时没忍住,条件反射地反击了一把,实在是对不住啊,顾先生。要不要让我帮您看看您的手腕,要是脱臼了,可不就是我的罪过了?” 话音刚落,她再度闪电般的出手,擒住了顾舒晗的胳膊,一推一拉,只听咯嘣一声,这回,顾政鸿的叫声比刚才更大了,顾舒晗倒是不为所动,“瞧,这不就正回来了吗?不要太感谢我啊,顾先生。” 许俪平在一旁愤愤地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顾舒晗。 原本她已经争取到了在场众人的支持,若是没有顾政鸿这一出,只怕泰半的人都会帮着她一起声讨顾舒晗。 现在好了,顾政鸿掌掴顾舒晗不成,反倒自取其辱。 即便顾政鸿得手了,难道自己就有好处了?为了继妻掌掴亲女,这样的名声,许俪平可不愿意要。 顾政鸿这神来一掌让顾舒晗再度回到了有利的位置上,毕竟,哪怕是父亲教训女儿,这姿态也委实太难看了些,一点儿不顾脸面不顾形象。刚才许俪平营造出的些许优势,都在顾政鸿的这一掌下消失殆尽,对此,许俪平的心中自然是浓浓的不甘。 ☆、第15章 贵客 顾政鸿往日也是极精明的一个人,却不知为何,总要在顾舒晗母女身上栽跟头。 一想到当初唐锦萱与顾政鸿离婚时分走的资产,许俪平就怎么都不是滋味儿,又见顾舒晗明明是来道贺的,却在她儿子的周岁宴上闹出这么多事端,心中就对她愈发不喜。 不过她也清楚,今日想要压过顾舒晗,还得从舆论上着手,不能操之过急。想到此处,许俪平拨了拨自己耳际垂下的一缕卷发,继续摆出那张通情达理的面孔,柔声劝说道:“舒晗,你不要怪你爸爸,他只是好面子,容不得小辈当面顶撞,便冲动了一些,实则,他心底还是爱你的。你想想,这么多年以来,他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到底也是相处了近二十年的情分,怎么能说没就没了?现如今,你们父女之间或许因为某些事而产生了误解,但总归还是要冰释前嫌的。” “舒晗,或许你很讨厌我,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许俪平说得情真意切,端着一副贤妻良母的架势,周围的人不管信没信,都得承认,起码她面儿上功夫做得不错。若不是她与顾舒晗一般大,看上去很是违和,只怕众人都要以为她和顾舒晗是亲母女了。 许俪平的主意打得不错,亲情牌,若现在在这儿的是顾舒晗本尊,不想中招也得中招了。再者,顾舒晗若是再咄咄逼人,可不就显得她不顾念亲情? 顾舒晗听完,伸出手掌拍了拍:“丁太太这番话说得当真精彩,还有什么话等着我,继续。” “丁太太”三字一出,许俪平的脸色立时变了变。 顾舒晗作恍然状,带着歉意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太太自与顾先生‘情投意合’起,就与丁先生离了婚,如今不能称作丁太太了。对了,太太离开时,丁先生还病着吧?虽说太太与顾先生是自由恋爱,可俗话还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顾舒晗笑吟吟地看向许俪平:“也不知太太与丁先生可还有联系?知不知道,丁先生如今可痊愈了?” 顾舒晗说的丁承玮是个做小本买卖的商人,虽比不得顾家富有,却也是小富之家。丁承玮是个老实人,当初见许俪平能干又有主意,很是信重她,许多事情都交给她打理。不料许俪平与顾政鸿好上,趁着丁承玮生病,无力挟制她,带着丁家部分家产便出了门,充作自己的嫁妆。 当初顾母与顾政鸿离婚时,顾舒晗便雇人打探了许俪平的事。 顾母刚与顾政鸿离婚,许俪平便亟不可待地进了顾家的家门。丁承玮在丁家得知此事,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还是顾舒晗悄悄找了医生去,才留下了丁承玮的命。 顾舒晗本意只是想留个污点证人,若许俪平与顾政鸿不招惹自己,那么大家相安无事。若这两人不安分,非要挑点事儿出来,那么,就对不住了,她是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 她说完这话,周围的男人看向许俪平的眼神中立时就带上了些许异样。没错,他们中的很多人是支持自由恋爱,不满于父母一手包办的婚姻,想要另找可心人,但这不意味着他们愿意看到家里的妻子打着自由恋爱的旗号给自己戴绿帽子。 尤其,许俪平还是扔下病中的丈夫跟着别的男人跑掉的,已是品性问题了。就算再想自由恋爱,难道连一时半会儿都等不得,非要在丈夫生病的时候与人私-通,就不怕丈夫因此而病情加重? 她当然是不怕的,否则,就不会在那种时候干那种事儿了。只怕在她心里,巴不得前夫死了,便再也没有人会寻她的不是了。 男人们心中,已经给许俪平打上了无情无义的标签。如果是他们的妻子这么对他们,他们想,他们一定会忍不住杀了那贱-女人的。 许俪平想要借助自由恋爱的优势让顾舒晗看不起她的理由变得失去效力,顾舒晗心知自己与民国的主流观念不合,也没有去纠正他人观念的心思,她只是利用了很多人双重标准的心理,反将了许俪平一军。 她相信,若是把许俪平做过的事放在在场的一些男士身上,他们是肯定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的。不过,非常时期,还需要以毒攻毒之法。 就连宾客中同为女人的很多贵妇也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许俪平。女人的观念,总是比男人要保守一些。不是没有女人愿意为了爱情抛弃丈夫,但更多的女人,还是希望从一而终,只要丈夫给足她们正妻的颜面,不宠灭妻,她们又何必多事?尤其对于高门来说,多是强强联姻,由利益的纽带结合在一起的,爱情能值几个钱? 像许俪平这样的做法,她们自是看不起的。嫁了人还不安分,在外四处勾-搭男人——且专挑那有夫之妇勾搭,可不说明她本性-淫-荡?缺男人竟缺到这个份儿上了,也当真是自甘下-贱。 虽说自爱恋爱听着很崇高,若说许俪平与顾政鸿结婚是自由恋爱,她们是不会信的。若顾政鸿是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身后没有这偌大家业,只怕许俪平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若真是个清高的,真是个重感情轻世俗的,又怎会离开前夫家的时候还不忘捎带上人家的家产?许俪平这样的,在她们看来,与那些娼-妓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更高级一些罢了。 女人们自有女人们的想法,男人们也很看不惯许俪平。 这儿有些有权有势的,不怕得罪顾政鸿,便对他半开玩笑地道:“老兄,你可要对你家新太太好点儿,把她看好了,不然,小心哪一天她跑了,你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听得顾政鸿额角青筋直跳,偏偏碍于这人的身份,还不能对他发火,只能强扯出一抹笑容应付了事。 夫妻俩原打算在众人面前利用舆论逼迫顾舒晗的服软,再对她提要求,想必她也不好拒绝。却没想到,计划的第一步就出师不利,反倒让他们自己在诸位宾客面前丢了面子。一时间,两人各有思量,也没有心思再挑事儿了。 …… 用过午饭,除了顾家生意上的一些合作伙伴之外,其余的宾客们皆一个个散去。许俪平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众人异样的眼神,让她几乎快窒息了。 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苛责她呢?大家不都一样吗,谁又比谁高贵了。她心中愤愤地想了一阵,又将目光放回顾舒晗身上。 今日这一场羞辱,都是由顾舒晗而起。她都已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了,无论如何,也要让顾舒晗出一回血。 她想了想,走到桌边,沏了壶茶,走到顾舒晗身边,为她斟茶。两人离得如此近,顾舒晗甚至能闻到许俪平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儿,不由皱了皱眉。 许俪平仿佛毫无所觉,趁着这功夫与顾舒晗闲话家常:“舒晗,那钢铁厂和水泥厂,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今日得了空,你便好好与你父亲说说吧。那你父亲当初将厂子交到你手上的时候,也是想着让你练练手。如今厂子规模越来越大,你小孩子家家的,只怕应付不过来,还需你父亲替你把把关呢。都是一家人,你父亲总不会害你。” 可算是扯到正题上了。顾舒晗的眼中闪过一抹厌烦之色,心中却也知道,这恐怕才是顾政鸿坚持要她回来参加顾昌生周岁宴的真正目的,也难为他方才在人前忍了那么久。 只是,与这对夫妻俩虚与委蛇了这么半日,虽说没吃什么亏,但她也着实厌烦了,不耐烦再在他们身上耗费更多的时间。打蛇打七寸,这一次,她定要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绝了他们的某些念头,让他们日后不敢再轻易打她的主意。如今欧洲各国之战即将结束,时间紧迫,她可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顾舒晗正要开口,却见门口看门的管家匆匆忙忙地一路小跑着进来,竟连通报也顾不上了,气喘吁吁地说:“柏、柏家少爷来了!” 顾政鸿愣了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你说谁?” “是、是柏总理家的大少爷来了!”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的介绍,更为详细,不容人错辨。 顾政鸿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一叠声地道:“快请柏少进来!” 他虽给柏家送了邀请函,但从没想到,柏家大少竟真的会赏脸前来。毕竟,顾家与B市政治世家柏家以前可从来没什么交集。上次好不容易用钱砸出一条路,承包了柏家的工程,偏偏还搞砸了,险些没把柏家得罪死。 因此,得知柏少应邀前来,顾政鸿在惊喜之余,心中也难免有几分忐忑。 这个时候,他也没工夫细辨,柏少若真是来参加顾昌生周岁宴的,又岂会这个时候才来。 ☆、第16章 得舍 柏家作为B市望族,可谓人才济济。如今家主在政府中担任高官,柏家另有几支支系在海外经商,如今也发展得很是不错,可谓有钱有势。更不用说,柏家还与B市各大豪门有着盘根错节的联系,人脉甚广。若是顾家能够搭上柏家的线,那么日后生意都不用愁了。 因此,顾政鸿对柏煜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就连许俪平,也一改先前拉长了脸的表情,没事儿人一样热络地命下人送来茶水点心招待柏煜,连找顾舒晗麻烦的事都顾不上了。 柏家与顾家不是一个等级的世家,平日里几乎没有来往。如今,柏少好容易自动送上门了,这样大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只怕以后再难有。夫妻俩打定主意,此番就算不能直接攀上柏家这艘大船,也要在柏煜面前留个好印象,指不定有意外之喜。 谁知,柏少一进门,先是审视地看了顾政鸿夫妻一眼,而后冷淡地朝他们点了点头,丝毫不给面子地道:“我这次来,是找顾小姐的。” 许俪平唇角的笑容僵硬了片刻,旋即,她又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原来柏少竟认识我们家舒晗?这敢情好,舒晗喜静,自嫁人后,与手帕交往来也少了。若她有柏少这样的朋友帮衬着,我与她父亲也就放心了。” 许俪平言语中暗示顾舒晗性子古怪孤僻,又特意点出她已为□□。显然,许俪平虽然希望自家能够搭上柏煜,但并不希望顾舒晗与柏煜有密切的关系。经过今日的交锋,她很清楚,顾舒晗不是个善茬子。若顾舒晗得了势,她是绝对得不到一点儿好处的,相反,顾舒晗还有可能凭柏家之势来对付她。 她好不容易才凭借儿子坐上顾太太之位,这位置还没坐热乎呢,又怎么会甘心再次被赶下来? 以己度人,她母亲若是因为某个理由被她的父亲休弃,若她得了势,必是要加倍报复回去的。 因此,许俪平看向顾舒晗的眼光中,充斥着敌意。 想到顾政鸿,许俪平心下又冷了一层。她知道,自离婚后,顾政鸿渐渐将唐锦萱的不好忘了,反倒常念着她的好处。若顾舒晗真有能耐搭上柏家的关系,顾政鸿定会起意接回唐锦萱母女。她算什么?在顾政鸿的眼中,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能够与利益比肩的,大概也唯有他的儿子了。有时,就是儿子,在利益面前,只怕也要让步。 “顾太太,请不要叫得这么亲热,我与你不熟。”顾舒晗十分冷淡。 许俪平被这么一噎,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她本以为,顾舒晗在柏少面前会保持温婉的形象,不至于当面与她呛声的。 顾政鸿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轻咳了两声。许俪平今日的表现,实在让他不怎么满意。刚在众多宾客面前让他丢了脸不说,如今竟还当着柏煜的面说顾舒晗的坏话,她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不成,人人都要看她脸色行事! 平日里看着是个聪明的,不想,耍的尽是些小聪明。若是舒晗的母亲在这儿,必不会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大气从容,温和有理的,让人再挑不出一丝不是来。 想到从前顾母接人待物时的模样,顾政鸿有一丝恍惚,再看看眼下的许俪平,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不是大家出身的,果然还是上不得台面,什么小心思都摆在了脸上,无端让人厌烦。 这个时候,顾政鸿已经选择性忘记了,先前他正是喜欢许俪平的温柔小意,放得下身段讨好他,不似寻常大家闺秀一般矜持,许俪平这才得了他的欢心。 对于顾舒晗能够与柏少搭上关系,顾政鸿自是高兴的。不管怎么说,顾舒晗都是他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即使顾舒晗现在生他的气,不肯认他,他们的父女关系,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若柏少果真喜欢顾舒晗,那么对于他们顾家,也是一件好事。 一时间,顾府这对男女主人,各有各的心思。 顾氏夫妇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顾舒晗与柏煜却不关心。 “不知柏少今日来找我,可是柏总理有什么吩咐?或是秦老有什么指示?” 听到柏总理时,顾政鸿眼睛亮了亮,待听到秦老,他的眼中更是溢满了湛然精光。许俪平在一旁偶然瞥见,心下冷笑。 顾舒晗若果真搭上了这两位大人物,难道顾政鸿以为,她还会任他摆布吗? “秦老差我来告诉你,先时你卖出的那些刀具,底下的人都喜欢得不得了,他老人家用着也很是趁手。他让我代他问你,剩下的那些刀具,什么时候才能交货?原本你说需要四五个月,也没给个准信,他手下那些没拿到的,怕是等不及了。” 顾舒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压抑,眸光流转间,她心下已有了计较,便对柏煜道:“请柏少回去转告秦老,让他放心,四个月后,厂中一定交货。” “那就好。秦老听了这个消息,必然高兴。他最近常说,顾小姐年纪轻轻,却这样能干,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柏煜又望向顾政鸿,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瞧我,一过来竟只记着向顾小姐转述秦老的口信,倒把顾府的主人晾在一边了,实在是失礼。还请顾先生,不要见怪啊。” 话虽这么说,他的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歉疚的意味。 顾政鸿对此虽然心知肚明,却也不可能因此而与柏煜翻脸,面上和蔼大方地笑道:“不妨事,还是正事要紧,顾某自然是理解的。柏少这么年纪轻轻,就被总理委以重任,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柏煜勾了勾嘴角,笑容中却没什么温度:“既然顾先生理解,那就好办了。原先,家父就说过,顾先生颇有识人之明,将两个濒临倒闭的厂子交给了顾小姐,这才有了今日的成果。如今,顾小姐的厂子有机会为政-府做事,也全仰仗顾先生的功劳。不过,在我来这儿之前,却听人传言,顾先生似乎是想要将这两个厂子收回去……为此,我不得不来向顾先生求证一下,这个说法,究竟是不是真的?” “一派谣言!顾某既然把厂子交给了舒晗打理,一应事务自然全凭她做主,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若是觊觎女儿的产业,顾某成什么人了!”顾政鸿愤慨道。实则,柏煜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若说他的确有把厂子收回来的心思,岂不是在与柏、秦二家作对? “这就好。我早与父亲说过,顾先生最是识大体,用不着担心的。如今有了顾先生一番话,我也好回去向他老人家交差了。”柏煜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敲定。 顾政鸿隐约感觉到,自己坠入了柏少的言语陷阱中。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为什么想要要回那两个厂子?不就是因为那两个厂子跟柏家搭上了关系吗?既然如今柏家已经注意到了他,那两个厂子收不收回来,也没什么要紧了。他没必要因为这等小事,而惹得柏家不快。 这么想着的顾政鸿忽略了顾经对他说过的,两个厂子的潜力。在他看来,至少这两个厂子目前还是亏本的,就让顾舒晗继续拿着玩玩儿,也没什么。 “顾先生果真深明大义,当为我辈楷模!不过,我听说,顾小姐的厂子里,有人不怎么配合呢。那人自称是您的人。依我愚见,顾先生既然这么支持政府的工作,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指示的,必定是底下的人打着顾先生的名头行的事。顾先生说,是不是?” 柏煜带着点儿痞味的笑容中,又是一个陷阱。 顾政鸿这次可不像刚才那么爽快,他迟疑了一下,才道:“不知柏少说的那个人是……” “是一个叫做顾经的人。” “这……”顾政鸿颇有些为难:“不瞒柏少,顾某当初将厂子交给小女,怕小女年纪轻,缺乏经验,这顾经,原是顾某身边过去的老人,负责辅佐小女……” 柏煜恍然大悟:“怪道是他敢跟顾小姐叫板,原来竟是仗着自己在顾先生身边干过。这等刁仆,在外不仅公然背主,还败坏顾先生的名声,绝不可以轻饶,否则,日后只怕人人都敢在外面借着顾先生的名头为非作歹了。顾先生以为,可是?” “这……顾某相信,顾经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顾先生的意思是,我在说谎了?”柏煜面上虽还带着笑,眼神却已冷了下来。 他的这一番话,将顾政鸿逼到了进退维谷之地。 论理,顾经是他的人,代表的是他的脸面,在外是在为他做事,论情,顾经与他自小一道长大,对他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如今若是轻易处置了顾经,自己断了一个臂膀不说,只怕还要让底下的人寒了心。可若是不答应……顾政鸿看着眼前紧抿着嘴唇,神色越来越严肃的柏少,冷汗从额上涔涔而下。 心中再进行过一番利弊权衡之后,顾政鸿终是下定了决心,对柏煜道:“柏少说的是,一切全凭柏少处置。” 柏煜面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而一旁的许俪平,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讽刺之意。 左膀右臂又怎样?那些所谓的主仆情分,也不过如此。 ☆、第17章 谈话 出了顾府的大门,顾舒晗就对柏煜道:“不知柏少今天来顾府,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以顾舒晗工作作风的严谨程度,自是不会忘记在签订协议时写上交付武器的确切时间。即便她忘了,秦老和柏总理也不会忘。所以,柏煜今日一来,说是要问钢刀的交付时间,顾舒晗就知道,他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顾舒晗也实在想不出来,柏煜究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顾家。 顾舒晗自己会来,是为了给顾政鸿一个警告,既然厂子已经易主,就容不得他再随心所欲地插-手。而她本人,也没打算再将什么父女情面,希望他好自为之。至于他放在水泥厂里的那条走狗,她也没打算在留着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塞回顾政鸿这儿。 然而,这些事,顾舒晗还没有来得及做,就已经有人替她做了。 顾舒晗垂下眼睫。 ——柏少,究竟是何用意?莫不是想通过这件事,对她施恩? 若果真如此,他倒是有些多此一举了。没有他,她照样可以解决这件事。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的出现,还打破了她原有的计划。 柏煜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在听说顾舒晗在顾家可能有麻烦时,就跟来了,在来的路途中,心中已有些道不明的烦躁。但在踏进大门之后,他的心思倒是明朗了许多。他不想看着顾舒晗在顾政鸿手上吃亏,尽管他知道,顾舒晗很有自己的主意,不是可以任人搓圆捏扁的面团,但顾政鸿毕竟是她的父亲,对上她有先天优势。 所以,在顾家,他亲自出面,狠狠给了顾政鸿一个下马威,并顺手为顾舒晗解决了钢铁厂和水泥厂的后患。 柏煜其实并不喜欢跟女人打交道,平时他见得最多的,除了他的母亲和家里几个妹妹外,就是官家的小姐以及歌舞厅中的歌女。 他和合伙人平日里偶尔会去歌舞厅听个小曲儿,与歌女调笑调笑,但也仅此而已了。他对于欢场上的女人不会有多大的兴致,哪怕她们表现得再怎么娇媚可人。 同样,那些贤淑大方的官家小姐,无论是温柔娴熟的传统闺秀,还是留过洋的新式女子,都无法引起他过多的兴趣。他在她们面前会表现得彬彬有礼,展现绅士的风度和体贴,却从没有主动关注过一个女子。 但顾舒晗很特别,她既不像新式女子一般,得意于所受到的教育,天天把西方思想挂在嘴边,也不像老派女子一般,甘于接受命运的摆布。她精明果敢,却又沉稳内敛,与他以往所见到的任何女人都不同。她的身上,焕发着一种即使忽略性别,也能够感受到的魅力。 柏煜打量着顾舒晗的面容,她与第一次相见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如既往的漂亮,一如既往的干练,但他却觉得,这张脸,越看越顺眼。 “顾先生不是一个合格的工厂主人,我只是不想看着我们的合作节外生枝。”柏煜将对顾政鸿说的那些话,搬出来回答顾舒晗。 顾舒晗道:“从柏少的回答中,我可没有听到多少诚意啊。罢了,柏少的事,原也不是我能够过问的,我逾矩了。柏少,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情急之下,柏煜拉住了她的手:“你可以过问!” 见顾舒晗一脸惊诧地望过来,柏煜方才察觉到,自己与顾舒晗现在之间的距离,好像太近了些,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他心中竟萌生出“再近一点也不错”的想法。如果事到如今,柏煜还没有察觉到他对顾舒晗产生的好感,那他就太迟钝了。 虽然有些可惜,但柏煜还是在顾舒晗的注视下,放开了她的手:“我这次来,并不是有什么机密的事要做,你没必要如此避讳。” 思路飞快的连上线路,柏煜解释道:“我并非有意插手你们顾家的家务事。实在是秦伯伯很看重与顾氏钢厂的合作,如果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想必他老人家也会很恼火。所以,听说顾先生在打顾氏钢厂的主意时,我才决定来顾家走一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实在是顾先生在商界打拼多年,真要强硬起来,恐怕你还是要吃亏。我,不想看着你吃亏。” 顾舒晗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柏少的考虑也在情理之中,那么,这次就多谢柏少为我解围了。请柏少放心,本厂一定会交出令人满意的钢刀,不会让柏少失望的。” 顾舒晗像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柏煜的重点在“你会吃亏”上,而不在“顾政鸿插手,合作会出乱子”上一般,礼貌而冷淡地向柏煜致谢,随后便欲离开。 柏煜紧追两布:“顾小姐,这儿离顾氏工厂还有好些距离,不如让我送你一程吧。” 忽然,顾舒晗的脚步停下了。柏煜见顾舒晗细细地打量着他停在顾家门口的车,以为她也是爱车之人,正想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却听顾舒晗道:“别克D型车,产自美国,采用直列四缸式柴油发动机,时速25公里,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车子所用的燃料是木炭,而不是汽油?” 见顾舒晗一口就能详细地将车子的基本资料报出,只知道车子产地的柏煜颇为惊讶:“没想到,你对车子也颇有研究?” 这年头,车子对大部分人而言,可是个新鲜玩意儿。尤其是这种轿车,因其造价昂贵,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够坐得起的。即使有钱,也不一定有门路能弄到这些洋车,所以,乘坐洋车,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然而,顾舒晗却对车子的构造了若指掌。莫非,她还懂得车子的制造原理? 柏煜将这话问出了口,顾舒晗道:“精通算不上,原理懂一些。想必柏少不用汽油,是因为这车太过耗油的缘故吧?” 石油是重要的资源,尤其在各式各样的机械-武-器诞生后,在战争中,越来越离不开石油。 对华国而言,如今石油资源其实不紧缺。顾舒晗记得,前世的华国,可开采的石油资源集中分布在渤海湾、松辽、塔里木、鄂尔多斯、准噶尔、珠江口、柴达木和东海陆架八大盆地,储量庞大。现在这个华国,虽与她记忆中那个华国不大一样,想必在自然资源的分布上应该还是差不离的。 然而,石油开采对于如今的国人来说,仍是一个难题。这也是众人虽守着诸多宝山,却只能靠开采出来的那些为数不多的石油紧巴巴的过日子的原因。数量的稀少,造成了石油价格的居高不下,得先紧着军-方用。因此,即使柏煜家不差钱,仍是用木炭作为燃料启动车。对于柏家而言,这是一种表态,他们也正是凭着一直以来的大局观,获得了秦老一家的友谊。 否则,即便石油再怎么紧缺,油价再怎么高,柏家也不至于差这点儿钱。 以碳代油,就是在车上加装一个炉子,炉子里放木炭,炉子上面挂一个储水器,木炭点燃以后,储水器里的水滴进炉子里,这样木炭就会不完全燃烧,产生一氧化碳。(摘自网页) “石油太难得。”柏煜承认道:“我与阮烈明——就是把水泥搬去你水泥厂的阮修明的哥哥——合办了一家石油公司,如今,每年的开采量,仍是少得可怜。” 顾舒晗听到这番话,也有些惊讶了。他一直以为,身为柏家的长公子,柏煜会跟随父亲的脚步从-政,或是进入-军-方,为柏家争取更多的话语权,没想到,柏煜居然抛开了这两条捷径,反而选择从商。 “这么吃惊的看着我做什么?”柏煜有些好笑:“如今有父亲和秦老在,政治上的事是不必我-操-心了,只是,他们亦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所以,我选择了一条最需要我的路。” 话虽这么说,但是,能够欣赏到顾舒晗极为罕见的失态,柏煜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顾舒晗望向柏煜的目光中多了些敬佩之意。一个人想要按部就班地走一条路并不难,难的是找准自己的位置,拥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呆在最合适的、也是需求最为紧迫的地方。 选择这样的柏煜作为合伙人,也许会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她开始认真思考起这种可行性。 “如果我说,我知道哪儿有石油,也知道该如何开采,更知道该如何改进车子,减少其耗油量……” 还没有等顾舒晗说完,柏煜便双眼一亮:“你果真有办法?” 顾舒晗点点头:“没有一定把握的事,我从不说。” “我知道,我信你。” 顾舒晗定定地看着柏煜,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澄澈,那么的真挚,毫无虚假。 她忽然展颜一笑:“柏少介不介意跟我说说,你所办的那家石油公司的事?” 顾舒晗和柏煜并不知道,他们的这一番对话,直接导致了华国内日后最大石油公司,以及汽车公司的成立。由于石油的特殊性质,石油公司的改进又促进了炸药的改进,引起了一系列多骨诺牌的连锁效应。 后世学者称,正是这一场谈话,一个决定,改变了华国在那个时期的势力格局。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写个叼炸天的楠竹= =,结果军-队版酷炫男不能写,政治又不好写,于是楠竹就成了这种诡异的(纨绔子弟?)画风。 上赶着帮忙还被女主和小伙伴们嫌弃,楠竹我对不起你。你这么蠢绝壁是亲妈我的错! PS:征集汽车系列名,征集民用灰机系列名,征集战机系列名,征集航天器系列名(不知道会不会写到) 蠢作者这个起名废简直要被虐哭了~ PPS:有谁去给我第七章破个chu不?就它一章现在评论区还是零光蛋,太虐了!〒_〒 PPPS:蟹蟹春风颂的手榴弹和梦魇之途的两颗雷~ ☆、第18章 油料 石油的用处有很多,其中一项是用来制作梯恩梯炸药。 后时常用的工程炸药有梯恩梯炸药、铵-梯炸药、铵-油炸药、浆-状炸药,以及黑-火-药等。 黑-火-药由于过于敏感,以及威力较小等因素,在顾舒晗的那个年代,已经极少被用于工程-爆-炸。 而梯恩梯作为拥有高稳定性、强-爆-破-性的烈-性-炸-药,能用来填充手榴弹、大炮等,尤其梯恩梯还能够在水下-爆-破,因此,也可以用来填充鱼雷。有时,也用梯恩梯与其他材料配制混合炸药。总之,在当前的局势下,这玩意儿绝对是用途多多。 提取石油中的甲苯,再用硝酸和硫酸的混酸对其进行硝化,然后再进行精制,就可以得到梯恩梯。 顾舒晗在心中默默的记上一笔,等开采到足够量的石油之后,将石油分馏,制成溶剂油、汽油、航空煤油、柴油、润滑油、石蜡,嗯,还可以制得沥青,以后要是需要修高速公路,就能用到了。合成纤维、塑料、合成橡胶制品也是石油的一个重要作用。当然,梯恩梯是必须的,提高武力值的东西怎么能错过! 要是在和平年代,制不制梯恩梯什么的她才不管,不过现在嘛,想要不被人欺负死,还是得己方强大才行。 在确定要与柏煜合作开采原油之后,顾舒晗就根据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写了一份关于如何开采原油的计划。 三天后,公司会议室 “油气聚集和驱动方式油气在地壳中生成后,呈分散状态存在于生油气层中,经过运移进入储集层,在具有良好保存条件的地质圈闭内聚集,形成油气藏。”(网页) “开采石油的过程,实际上就是让油气从储层流入井底,又从井底上升到井口的过程。主要有五种方法,可以帮助我们实现这个过程:水驱油藏、弹性水驱、溶解气驱、气顶驱、重力驱……”(网页) “根据地质学研究成果,我们在这些区域找到石油的概率相当大……” “以上,讲评完毕。” 顾舒晗的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阵掌声。 “你是从哪儿挖来这么一块宝的?”石油公司的另一位股东,阮烈明用手肘捅了捅自己的老友问道:“赶明儿我也去挖一个来。” 柏煜想起当初自己带人上水泥厂找茬,却碰见顾舒晗的事,笑了笑:“我那是运气好,你能比得了么!” “行行行,就你运气好。不过,我得说,哥们儿,你真是干了一件大好事啊,居然找来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你不知道,我天天对着那三位老教授,看得审美都快出现异常了。你把她找来,可算是拯救了我的眼睛。”阮烈明半真半假地说道。 “不要打她的主意。”柏煜淡淡地警告道。 “不是吧你?这么快就下手了?” “还没有,不过,迟早的事。”柏煜的眼中划过一抹志在必得的光芒。 “明白了,我不会去找惹她的。”虽说阮烈明对顾舒晗有点儿兴趣,但再怎么样,他也明白,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后来,等他了解到顾舒晗在工作和生活中的作风,他不由深深地感到庆幸——这个机器人,工作狂,只有柏煜才能受得了。幸好他及时地止步了,不然,可就惨了。 眼下,会议室中一共六人,除去顾舒晗外,这家油料公司的决策层全在这儿了。 柏煜在公司中占了60%的股份,阮烈明占了25%,其余的15%,则由他们请来的三位专家平分。这三位,在石油开采、地质等方面都颇有研究,为公司做了不少贡献。柏煜明白人才的重要性,所以,当初他宁愿付出部分股份,也要留住这三位。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没有专业人士的分析,他和阮烈明两个门外汉恐怕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如今,柏煜邀请顾舒晗加入,自然也是考虑到了种种素质。他看得出来,在石油方面,顾舒晗也许不是一个专家,但她的很多理念,他们都闻所未闻。就像她在冶炼钢刀方面的那一套理论,虽然令人陌生,但是都很奏效。他相信,有了她的加入,他们举步维艰的项目一定能够找到新的突破口。 “不知道几位对顾小姐加入我们的决策层,是否还有什么异议?”柏煜环视四周,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虽说柏煜在这家公司有绝对的话语权,可也得尽可能让其余的人对顾舒晗心服口服,这样才能够避免未来在办事的时候出现矛盾和掣肘。 不过,顾舒晗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柏煜心知,在座的其他几人多半是不会拒绝的,因此,他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罢了。 “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有顾小姐这样的精英加入,我相信,我们公司会发展得更好。”杨老先生抬了一下眼镜架,转向顾舒晗:“我还要几个问题,想要跟顾小姐讨教一下,顾小姐刚才说的水驱油藏法……” 见杨老先生开了个头,一向热衷研究的朱女士与魏教授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前拿出自己的观点与顾舒晗讨论。四个人虽然年龄不同,身份不同,但此刻,他们的神色都认真而专注,氛围非常好。 阮烈明见状,笑着对柏煜道:“你家顾小姐和那三位看样子还挺合得来,我看将来,你也不用担心了,只管等着他们分析出结果之后,咱们指哪打哪吧。” …… 最终,按照那几位专家的待遇,顾舒晗得到了油料公司5%的股份。股份从柏煜那儿出,作为公司新股东,顾舒晗的工作就是参与公司的各种重大决策,并为决策提供意见。 顾舒晗进公司时做出的那份计划书就十分详尽,在进行了一番讨论之后,油料公司选定了上面的一个地点,调集了顾舒晗制定的设备,开始开采石油。 短短时间内,油料公司战果颇丰,就连柏总理和秦老都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在秦老知道这回又是顾舒晗的手笔时,不由哈哈大笑:“这女娃儿不错,敢想,敢做,像我!” 顾舒晗脾性对秦老的胃口,能干,最重要的是,她所做的事对他们都是有益的。因此,秦老从不掩饰自己对顾舒晗的欣赏。 “让他们折腾去吧,我看,有这个女娃儿在,咱们今年的燃油都不愁咯。” 柏总理听了这话,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哎,我说,你可得叮嘱你家小子把人给看好了,这丫头的不凡,你我看的到,别人也看得到。要是被那几个挖了墙角,就有得你哭了。”秦老朝着北面努了努嘴。 先时,因为他们势弱,那些人可没少打主意,想掺和他们的内-政。 柏总理冷哼一声,冷肃之气取代了他平时的平易近人。旁人都道柏总理是个老好人,唯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他认真起来,气势有多么可怕。 “在我的地盘上抢人,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耐!” 如果说,水泥厂和钢铁厂的成功目前都还只算是小打小闹,油料公司仓库中那源源不断涌进的一桶桶原油,就足够令人侧目了。 通过各种不同的分馏方法,将原油制成他们所需要的材料。目前,油料公司主要以生产溶剂油、汽油、柴油、润滑油等为主。柏家有钱有人有资源,在顾舒晗拿出一份严谨的可行性分析报告之后,柏煜就与她合伙开了一家炸药制造厂和一家合成品加工厂。前者主要用来生产梯恩梯以及各种混合炸药,后者用来生产合成纤维、塑料、合成橡胶制品等。 这两家厂子股份上由柏煜和顾舒晗□□分,平时厂子里技术层面的工作都交给顾舒晗来把关,柏煜不会插手;同样,产品的销售方主要由柏煜负责联络,顾舒晗只负责最终表决,细节上不会管太多。顾舒晗知道,这种股份构成,其实还是自己占了便宜,毕竟出钱出人出力的都是柏煜。 而柏煜,不过是借着股份结构,向顾舒晗表示他的诚意罢了。在他看来,让出一些利益,来换取一个前途无量的技术人员的好感,是值得的。 经此一役,两人算是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虽然两个新厂子才刚成立,想要收回成本、扭亏为盈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两人,包括站在他们背后的势力,显然都对此很有信心。 顾舒晗自己手里的厂子,如今也是蒸蒸日上,发展势头非常好。自从接了秦老的单之后,顾氏钢铁厂在B市也算是出了名,来下单的人络绎不绝,且都是大订单,数额不小。为了满足日益增加的需求,钢铁厂已经经过了一轮扩建。水泥厂那边,由于顾舒晗对水泥质量进行了改良,又研制出能够适用于各种特殊场合的水泥,再加上有柏家这个活招牌,聘请她家施工队干活的人也不少。 经过思考之后,顾舒晗将武器制造厂从钢铁厂中分离了出来,单独成厂,主要用来生产刀剑、匕首、大炮等武器,由于厂子才刚成立,设备、人力和各项资源都有限,所以真正涉及的武器种类还很不齐全。不过,等资金回笼之后,这些问题就会被进一步完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作者菌的脑细胞全部阵亡〒_〒 另:刚接到编编通知,明天开V,我的存稿……还没有着落啊啊啊! ☆、第19章 致读者 看到有亲在说工业方面的问题。写工业细节对于我来说其实是非常烧脑的内容,写一章三千字,要查好多好多资料,可能大家还不乐意看。不过我感觉这些章节还是有必要存在的。 如果不写这些细节,比如我让女主造个飞机,大家肯定觉得:你以为飞机那么好造呢?异想天开,脑残玛丽苏,越看越假。性质就跟我写个玛丽苏女主,吹拉弹唱样样会,还会N国外语一样,大家肯定觉得特不靠谱。如果把专业知识大致写一写,大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接受度也会变得高一些。咱这文虽然本质上也是一苏文,但是要尽量苏得合理,苏得高端大气一些嘛。既然这也算一篇(伪)技术流文,我只想尽力把它写写好,情节和技术都不可或缺。 以后有类似的技术章我会标出,不愿意看的亲可以跳着看,直接在下一章看结果。其实我也很怕写这种章节的,写一章技术章的时间可以写个三四章别的章节了,有的时候可能坐在电脑前卡一天都卡不出来,翻一堆资料脑子里一片浆糊,所以这种章节占的比例应该不会很大。当然,造灰机的时候我会好好去查查资料,已经把航空航天执照考试要用的书买回来了√ 还有,作者行文速度就放在这儿,我知道有很多亲在V前看的时候觉得没什么,V后就各种抱怨:怎么这么水呀!恨不得像看电视剧一样按快进键。这种情况,我只能说,亲,你跳着看吧,要作者改变行文速度真的做不到。如果行文速度突然变了,思路会被打乱不说,文章可能也会越写越糟。而且,同一篇文,前后行文速度不一样也会很奇怪。 至于更新,我不敢保证日更,只能说尽量勤更,毕竟不是全职写手,而且我手残(╯□╰ )。一般按照榜单要求的量更新,要是哪周有事需要停更一周以上会跟大家请假的。 先说这么多,以后想到再补充。作品本身肯定还有很多不足,希望大家多多包涵,让窝萌共同进步吧~ 最后,那些看盗版文的同志们,看了请千万别来告诉我! ☆、第20章 流言 厂中之事虽颇为繁杂,因一切皆有章程可循之故,顾舒晗和柏煜倒是处理得有条不紊。 在忙着扩建旧厂、筹建新厂的同时,顾舒晗也没忘了培养心腹和挖掘人才。顾政鸿的心腹顾经被赶走了,水泥厂中副厂长叶霖由副转正,早早便向顾舒晗投了诚,一时之间倒不必担忧。叶霖原就有能力有才华,不过是一直被顾经和顾政鸿压制着,才没有过多作为罢了,如今顾经一走,他倒是如鱼得水。 钢铁厂中原本的郑厂长是个老实人,工作认真负责,作为厂长十分公道,底下人出了差错或发生矛盾从不徇私偏帮,私下对底下的员工又颇为照顾,哪家有了困难,他从不吝于给予一二帮助,因此,他在厂中极得人心。自顾舒晗掌管钢铁厂,与他不对付的副厂长又拣高枝早早走了后,郑厂长这日子就过得愈发舒畅了。 对上,郑厂长并不刻意阿谀逢迎。顾舒晗做得好的,他便无条件支持,若有疑问,他也会虚心求教,顾舒晗若有纰漏之处,他也不会客气,必要当面指出。想来他正是因这耿直的性子,才没有被顾政鸿重用,顾舒晗倒是颇为欣赏他的这种工作态度。 不过,欣赏归欣赏,在钢铁厂规模扩大了近两倍后,郑厂长管起来便颇有些力不从心。顾舒晗知道,像郑厂长这样的人,只适合做个管理层的领导,而不适合做决策者。因此,她开始物色新的人选。 这时,之前进入钢铁厂的张文进入了她的视线。 张文原是顾母的陪嫁丫鬟春桃之子,在顾母与顾舒晗刚搬出顾府没多久,春桃与春岚带着儿子来看过顾母和顾舒晗。之后,张文便与春兰之子高壮一起在顾母手下做活,主要负责护卫家中的安全。 高壮为人憨厚,心眼儿实,交代给他的任务,都会认认真真完成,虽有些驽钝,但胜在忠心,好在顾母也就只需要他的身强力壮与忠心,是以他虽没什么大志向、大本事,却在顾家过得颇为不错。某些缺点,用对了地方,反倒是优点了。 张文是个心思活络的,善于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顾舒晗原本对张文是极为不放心的,因为他看着,太过急功近利,有着与很多年轻人一样的急躁,况且,对利益过于看重的人有时在情分方面会淡泊一些,他日有利可图或许会背主也未可知。顾舒晗是要栽培有能力的人成为心腹,并不愿意给自己养出个白眼狼来。 后来,在对张文的品性进行过一番考察后,顾舒晗倒是渐渐放下心,开始有意无意地将张文带在身边,培养他做一些事情。从自家母亲的口中,她也对张文的性格成因有了一定认识。 据说当年,春桃作为顾母的陪嫁丫鬟,也是极得重视的,适婚之龄顾母为她选了又选,方才选中张文之父,虽说是二十出头才放出去成的婚,可亲事却是早早定下了。张文之父年轻时也是相貌堂堂,家庭关系简单,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家中却也算是殷实。正因如此,顾母才格外中意张家。就是春桃自己,当初在顾母的安排下见了张父一面,心中也是极愿意的。 嫁过去之后,春桃与张父也过了一段美满日子,可谁知,后来张父不知被哪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带的鸦-片上了瘾,开始越来越不着家,成日在外面鬼-混。好好一个家,叫他折腾得不成样子,家产被败光了不说,还背上了一屁-股-债。春桃倒是想约束一下张父,却发现这时,他的精神已经不大正常了,晃神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一清醒便四处寻找鸦-片。妻子也不管了,儿子也不顾了,竟与活死人无异。 春桃这时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而为时已晚,她阻止不了丈夫,便只能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儿子的身上。 张文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心中对于成功的渴望自然远胜于他人。对于其他人而言,收获名利和权力也许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一种方式,可对于张文而言,他无路可选。若是不能功成名就,他和他的母亲就只能永远生活在他父亲带来的阴影里,哪怕他那-瘾-君子父亲死亡,阴影也无法消弭。 张文对成功二字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但他为人还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他的缺点明显,优点也同样明显,他性子急,有时思想过于功利,却能够听得进人劝,更难得的是,有大局观,就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般,进行一番调-教,未必不能委以重任。 让张文成为郑厂长的智脑,让郑厂长成为张文的制约,就是顾舒晗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过,顾舒晗诸事缠身,也没空特意抽时间来教导张文,只是将张文带在身边,让他遇事多看着,听着,学着,闲暇时指教一二。 好在张文不是个驽钝的,很快便明白了顾舒晗的用意,知道顾舒晗要对自己委以重任,按捺住心底的那丝欣喜,开始沉下心来如海绵吸水一般不断地汲取养分。 许是上天见不得顾舒晗的生活如此平静,按部就班,没过多久,便又有事找上了门。 “你说,有人散布谣言,说我顾氏工厂利用从美国买来的钢刀欺骗秦老,实则根本没有那等技术,厂子里生产出来的钢刀全是不合格品?”顾舒晗眼皮一抬,沉静的双眼中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是,据说市内下了订单的买主,听到这个消息,对于顾氏工厂中钢刀的质量都有疑惑,纷纷要求退单。”底下的人显然也是十分焦急:“顾小姐,您看……” 他们刚刚扩建了厂子,又新开了分厂,正是资金最紧张的时候。完成手头的订单,便能够缓和资金链上的压力。可是如今,显然有人不想让他们好过。背后之人是想让顾舒晗资金链断层,生生拖垮她啊! “不要慌,查清楚事情的原委,才能够对症下药。流言究竟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为什么会传出来,有多少人已经受了流言影响,都要一一调查清楚。” 顾舒晗明白,幕后之人敢这样做,多半是欺她在商界根基浅,没底气。流言不散,无人敢去顾氏工厂下单,只怕用不了多久,厂子就会被打垮。毕竟,那可是大笔的订单,产品的质量直接影响自身的安全,便是想卖秦老一个面子,他们也不得不慎重考虑,寻找在他们看来可靠的厂家。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决信任问题。 凡是无凭无据的流言,通常都能够被事实所打破。 既然有人已向她宣战,她又岂有不应之理? 这是的确一个危机,但若是把握好了,同样也可以成为一个契机。 还没等底下探查消息的人回来,柏煜便已派人送来了消息。 “顾小姐,柏少让我告诉您,关于您厂子的流言,是一家洋工厂挑头传出的。首先传出这个消息的,是原先您钢铁厂里的副厂长史鑫华,以及刚刚被您赶出水泥厂的顾经。在离开您的工厂后,他们共同受一家洋工厂雇佣,这给他们合谋挑事创造了机会。” “而洋工厂的负责人,大约是感觉此事可以大做文章,于是就顺水推舟地安排了这么一出。毕竟现在在国人的心目中,厉害的东西只有洋人才能够造出来,本国人造的,就算再怎么好,技术上也终究不如人家成熟完善。利用国人的这种心理,他们轻而易举地就取得了许多人的信任,并引发了大家对于顾氏工厂的质疑。” “另外,这件事的背后,还有您父亲的推波助澜。他手下有一家报社刊登了这则消息,使得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地为更多人所知。” 真不知道这顾政鸿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居然这样坑自己的女儿。 那人以一种含蓄而不失礼的目光打量了顾舒晗一眼,见她面上并无任何恼怒之色,心中不由暗暗赞叹她的好涵养。 处事不惊,胸有沟壑,确有成大事者的风范,难怪柏少与柏总理都对这位小姐另眼相看。 “我知道了,替我回去谢谢柏少。”顾舒晗并不怀疑柏煜带来的消息的真实性,事实上,由于身份等原因,很多时候,柏煜比她的消息要灵通的多,无论如何,她得承柏煜这个情。 事涉洋工厂,若是顾舒晗自己的人去查,只怕还要花点时间才能查清原委。 “顾小姐,B市虽然有诸多洋人开的工厂,但柏总理对他们的态度向来是用而不喜。您知道,洋工厂击垮了太多属于我们的民族工厂,而且那些洋人在与我国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高高在上,这一点,让总理颇为不喜。先前没有收拾他们,是因为还需要他们生产的东西,可如今有了您的工厂,自然不能够让他们再继续搞垄断。” “只要您下定决心和那些洋人打这一仗,政府方面无论是政策方面的资源,都会向您倾斜的,柏总理很早就想发展民营工厂了。” ☆、第21章 宣战 如果说先前的那一番话表明的是柏煜的态度,那么刚才的话表明的就是以柏总理为代表的南方政-府的态度。 虽然顾舒晗自认技术过硬,不畏惧洋人的挑衅,但本地政府愿意支持自己,而不是洋人,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顾舒晗紧绷的脸颊缓和了许多:“替我谢谢柏总理。”这一次,她的语气郑重了许多。 柏煜的帮忙,可以说是合伙人的关心,是私;柏总理的表态,则是柏总理、秦老等高层官员的态度,是公,态度自然要有所不同。 “最后,柏少让我告诉您,不止顾政鸿先生名下有报社,他也有。如果您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刊登消息。” 舆论战吗? 顾舒晗愣了愣,没有忙着拒绝。反正她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欠柏少的人情了,不如索性表现得大方一些。若是日后两人有合作,她可以以让利的方式还这个人情。 舆论这东西,用好了,的确是一把利刃。况且,目前她的确需要,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顾舒晗点了头,来传话的人满意地离开了。 他圆满地完成了这次任务,柏少怎么都得给他丰厚的奖金吧,毕竟跑腿外加派人打探消息,也是很累人的,做柏少的助理简直累死个人。 顾舒晗倒是没有想到顾政鸿居然在刚刚在柏煜面前做出一堆的承诺之后会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大概在他心目中,柏家必不会舍弃洋人的技术而选择她吧。 罢了,这次事件之后,找个机会登报与顾政鸿断绝父女关系吧,既然他听不懂人话,那也就只有采取一些手段了。依照顾政鸿的性子,她若是不把事情做绝了,只怕他总是心存幻想。在断绝关系之前,还要先搞臭顾政鸿的名声,他喜欢行小人之道,也就怪不得她拿这些来攻讦他了。 不过,这些是之后需要考虑的事了,目前,顾舒晗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厂之事上。她先是到了柏煜名下的一家报社,请报社的记者将洋工厂负责人对华国工业乃至整个华国的蔑视态度全都记录了下来,并连夜印刷了许多份。 第二天,看到报纸的知识分子们都炸毛了。他们虽然认可洋工厂的实力,但他们都是很有血性的,洋人不仅侮辱华国技术,还侮辱他们,在华国的地盘上,尤其在B市竟敢如此嚣张,他们绝对忍不下这口气! 一时之间,无数文人奋起,写文章的写文章,作诗的作诗,对这些无法无天的洋人口诛笔伐,把他们浑身上下挑剔得一无是处。某位著名作曲家就这件事写了一首歌,让大街小巷的卖报童们传唱,不仅将对洋人嘲讽的态度挥毫得酣畅淋漓,更重要的是,许许多多不看报纸的普通百姓也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说,几天之前,还有无数人嘲讽顾氏工厂的不自量力,那么几天后的今天,已经没有人再为洋工厂说话。群众脑海中的某种观念一旦形成,虽然根深蒂固难以改变,但如果某件事激起了他们的逆反心理,他们就会毫不犹豫且毫无理智地将之打倒。 ——你说你厂子里生产的东西好,我偏要说顾氏工厂生产的东西好,你能把我咋地了?嘴长在我身上,我说了算!你骂我,还想我夸你?门儿都没有! 很快,原本洋洋得意,就等着顾氏被骂得关门大吉的洋工厂发现,他们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这些愚民竟然就掉过头来骂他们,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完全不顾大X帝-国的工业比他们强大数百倍的事实! 深感被“低等人”侮辱了的高贵的大X帝-国公民愤怒了,他开始对那些愚蠢的贱民予以回击。不过,他一个人毕竟只有一张嘴,厂里所有的洋人加起来,统共也不过几十双嘴巴,又怎么敌得过千千万万的嘴,以及那些无处不在的可恶的笔杆子呢? 第一回合交战,光荣而伟大的大X帝-国公民落败。 不过,工厂主相信,真相是不会被谎言所掩盖的,他要与弄虚作假的那家什么工厂以及支持它的愚蠢民众抗争到底! 第一次舆论战余波未平,第二次舆论战又很快被掀起。 不知记者们从什么地方搜罗了数家曾经大有潜力,最终在洋工厂的打压之下悲惨倒闭的民营企业,这回轻工业、重工业等都有涉及,企业之广,遍布全国。刚刚与工厂主掐了一轮架的民众这才发现,原来本国曾经也是有这么多好苗子的,当初如果能有机会再发展发展,说不定如今势头就赶上洋工厂了!可惜,这一切全部都被卑鄙的洋人给破坏掉了!还说什么大X帝-国的工业就是强,华国的工业就是不行,分明就是他们干的好事! 被激怒的民众一股脑的将怒火全部撒在洋工厂头上,也不管“如果那些企业继续发展下去或许能赶超帝-国”的实际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帝-国的错! 最近厂里的几个高层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出行了,否则被人逮着就砸蔬菜。想要请大X帝-国的士兵来维持秩序,偏偏大X帝-国的士兵全都被赶走了。作为本本分分的商人,他们也只好用自己的力量与这些野蛮人抗争了。 很快,第三轮报纸又出炉了。与前两轮使劲炮-轰洋工厂主不同,这回的报导相当的煽情。 “顾氏工厂,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洋工厂扼杀的希望?” 这个标题看的人又感动又辛酸,反正不管信不信顾氏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的品质高于洋工厂,在心理上,大部分人都开始支持顾氏工厂。 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有了倾向,顾舒晗所做的这些,并不仅仅是为了取得舆论上的同情,而是想要抹去本国人对顾氏工厂和洋工厂先入为主的判断,让两者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舆论上已经先声夺人,接下来,就可以正式从技术层面向洋工厂宣战了! 这一次,洋工厂面临的将是没有人偏帮,甚至没有人期待它获胜的局面。 顾舒晗很快就赶回了她的工厂,进行动员。她名下的三个厂子,包括经过了扩建的水泥厂、钢铁厂,以及新建的武器制造厂,如今因为下订单的雇主频频取消订单的原因,如今大都处于闲置状态。 老实说,一开始听见与他们要打擂台的是一家技术成熟的洋工厂,他们心中是很绝望的。 尽管他们承认顾氏工厂在顾舒晗的带领下,技术比以往先进了不少,但是,面对洋工厂,面对洋人的东西,他们天生缺乏自信。倒不是他们不相信顾舒晗,可是,这些由历史环境造成的心理,真的很难改变。 后来,看见报社出了那三波报纸,舆论彻底倒向他们,他们心中也是暗爽的。 尽管被欺压了许多年,但是,谁不希望在面对洋人的时候,能够挺起胸来,自豪地说“我是华国人”?谁不想在这群长久以来一直鄙夷他们、奚落他们的人面前争一回颜面? 但是,他们不敢奢望,只能将这个愿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怕说出口来,会被人嘲笑异想天开,更怕的是一直怀着这样的希望,却永远也实现不了。 这是一种希翼与绝望交杂的矛盾心理。 哪怕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掌握了不逊于洋人的技术,他们恐怕也不敢真的相信。 可是,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顾舒晗,是带来他们从困境中站起来的顾舒晗,是创造了如今一切的顾舒晗! 是她力挽狂澜,带给了厂子新生,她对厂子最了解不过,她对于那些复杂的技术娴熟于心,她懂得许多他们前所未闻的知识。既然她觉得可以拼一拼,应该拼一拼,必须拼一拼,他们有什么理由未战先怯?既然如今众多国人期待他们与洋工厂一战,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战而逃? 若输了,损失最大的,绝对不会是他们,而是顾氏工厂的持有者,顾舒晗。 她都不怕,他们怕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切从头再来!而万一赢了……万一赢了,他们就能赢回被剥夺多年的尊严! 在这一刻,每个人的身上都满是战意。 顾舒晗就像一个无所畏惧的女战士一般,挺着脊梁骨从他们每个人的面前走过。 也许,有一种精神,真的可以传染;也许,有一种勇气,真的可以让人无所畏惧。 最终,顾舒晗在众人前方站定,那张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一个春风化雨的笑容,似是自豪,又似是欣慰。 “很好。”她说:“既然你们信任我顾舒晗,我必会带给你们一份满意的答卷。” ☆、第22章 比试 在这之后不久,顾氏工厂向洋工厂宣战了。事态一步一步按照顾舒晗所计划的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只差最后的亮剑。既然洋工厂敢肆无忌惮的败坏顾氏工厂的名声,用流言蜚语来打压顾氏工厂,就别怪顾氏工厂踩着洋工厂扬名! 洋工厂厂主早已对华国人近日“傲慢”的言论恼怒不已,见顾氏工厂竟然还敢来主动挑衅,更是打定了主意,要给顾氏工厂一个教训,也给那些跟着起哄的人敲响警钟。高端的技术,不是落后的华国人能够玩得转的,以后想要工业材料,还得乖乖来找他们! 顾氏工厂与洋工厂的技术之争,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尤其是这场纷争,从一开始的技术之争,上升到精神层面。在国内许多文人纷纷写文声援顾舒晗的时候,从事工业的人则持着相当悲观的态度。 “胡闹,跟洋人比技术?她以为她是谁!”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崔泓莘眉头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作为海德堡大学的学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国外的技术究竟比华国先进多少。那不是华国五年、十年就能够追赶得上的,更遑论超越。 顾氏工厂与洋工厂打擂台的举措,在崔泓莘看来就是哗众取宠! 是,她现在站出来与洋人呛声,看似是维护了国人的尊严,但有些东西,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够实现的。技术没有人家强就是没有人家强,难道还能造假不成!现在顾氏工厂的声音有多大,等到他们与洋工厂正面比拼失败之后,他们跌得就有多惨!到时候,国人难道就有面子了?不,国内的工业,国人的信心,只会更加的一蹶不振! 既然是搞技术的,好好钻研不行吗?非得做这些无谓的意气之争! 不过很快,崔泓莘就发现,他终究低看了顾氏工厂,也低看了顾舒晗。 顾氏工厂向洋工厂下了战帖,比试的项目为冶炼。双方约定,找一块第三方场地,同时进行流水线作业。规定的时间一到,双方便拿出加工好的钢材,检测其质量。输的那一方,就彻底滚出华国的材料行业,不能再接任何订单。 最后这一条,是洋工厂加的,没有人可以在挑衅了他们之后全身而退。恰好顾舒晗也正有此意,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很快,比试的地点就确定了下来,是在靠近市中心的一个热闹的地段。 洋工厂特意选了这么个地方,想要让顾氏工厂在大庭广众面前落败,再无可辩驳。谁知,他们刚做了初一,顾氏工厂便做了十五。 顾舒晗找人在比试的地点树立了巨大的广告横幅,把比试的时间、地点和项目都写得清清楚楚,还在报纸上刊登了这则信息,欢迎众人亲往见证。 最近,B市的百姓们发现,似乎哪儿都能听到顾氏工厂的信息,哪儿都能看到顾舒晗的身影,便是本来对两家工厂之争不关注的人,也不由起了好奇心,又听着知道详情的人慷慨激昂地陈词一番,当下便拍了大腿,加入征讨洋工厂的队伍。 比试当日,场地外乌压压挤着一众人群,其规模堪比学子游-行,崔泓莘也隐在人群之中,听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慷慨激昂的是文人,看热闹的是百姓,许多与崔泓莘一样的理工人士都不看好顾氏工厂,但是,他们心底始终怀有一丝希翼,希望在这次比试中,顾氏工厂能够表现出华国人的气节来,能够表现出国人的创造力,让他们也能夸一句虽败犹荣。 因地段好,宣传又做得到位,现场人数实在太多,为了避免众人生乱,B市政府不得不出动了警卫队,以维持秩序。顾氏工厂的技术人员、流水线作业人员,以及洋工厂厂主和工人进入比试场地时,亦是靠着警卫队的护送,才辟出一条道路。 这是在历经数个回合的舆论战之后,顾舒晗与洋工厂负责人的第一次见面。 顾舒晗的身后跟着叶霖和张文,洋工厂负责人则带着顾经以及一个让顾舒晗没见过的人。 “那是史鑫华,从前是顾氏钢铁厂的副厂长。”叶霖低声在顾舒晗耳边提醒。 在叶家败落前,叶顾两家也有生意往来,叶霖是见过史鑫华的。倒是顾舒晗,在顾母与顾政鸿离婚之前,连顾政鸿有多少产业都不甚清楚,自然对钢铁厂前副厂长感到陌生。 史鑫华在顾氏钢铁厂危难之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另谋高就,顾舒晗虽觉得此人不堪大用,却也不怪他。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可史鑫华在钢铁厂的时候,厂中从未亏待过他,他为讨好新东家一转头就帮新东家出谋划策,打压从前的旧主,未免过于凉薄。 “这是钢铁厂的前副厂长,作为厂中的新副厂长,你可有信心胜过他?”顾舒晗问张文。 张文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场面,不由有些紧张,紧攥着的手心里都捏出了汗。不过他回答顾舒晗的话倒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东家放心,厂子里的兄弟们,必不辱使命!” 短短时间内,张文就与厂里的工人们打成一片,就连几位骨干工匠都对他颇有好感,这份人缘儿,也是顾舒晗敢于破格提拔他的原因。成为副厂长后,他并不因此而自认为高人一等,依然与工人们兄弟相称,厂中的老人们对他迅速升职的些许不适也减轻了不少。 如今,张文一提及厂子,便是满脸自信。他在顾舒晗面前毫不保留的表现出对工人们的信任,也让他们备受鼓舞。 顾氏工厂一方气氛正好,却听对面有人轻蔑一笑,坡下一盆冷水:“年轻人,做人还是要实际一些的好。成日做这些白日梦,不如去砖厂老老实实当个搬砖工,起码还能做些实事不是!” 说这话的人,正是史鑫华。他看似是在回应张文的豪言壮志,目光却意有所指的偏向顾舒晗。 张文又岂能眼看着史鑫华挑衅顾舒晗?当下便回道:“正是这个话,与其成日在人后刷小心思小手段,整日构陷这个,搬到那个,还不如脚踏实地地做些事。前副厂长如今的东家,也不是为了看你搬弄是非,才把你从顾氏工厂挖过来的吧?” 史鑫华在厂中也算个小领导,何时被人这样当面讽刺过?当下就要发作,却被一直沉默着的洋人厂长压住了。 “你,回去。”他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他的目光在顾氏工厂一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顾舒晗的身上:“工厂不是你的游乐场,小女孩儿。跟你比技术,是我们技术工作者的耻-辱。如果你现在回去。”他摊开双手:“我们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但它已经发生了,先生。”顾舒晗道:“我不想跟你争论什么,既然我们今天站在了这里,让我们用数据说话吧。如果我们赢了,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退出华国工业圈。” “如果你坚持,你一定会尝到,后悔的滋味!”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气愤:“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彼此彼此,我相信,事实胜于雄辩。” 话不投机,便没有再进行的必要。双方带着各自的工人踏入了比试专用厂地。 为了避免核心技术外泄,比试的场地是分开的,完全杜绝了对方偷师的可能性。 所有公布了大致成分的药剂,决定其效用的,恰恰是其中没有被公布的微量成分。这一点对于冶炼来说同样适用。洋工厂厂主坚信,即使顾氏工厂知道冶炼钢铁的步骤,所炼出的钢材,也一定没他们的品质好。因为,他们不知道提高钢铁质量的那关键的几步! 双方约定的比试钢材是Q235号钢,这种钢主要用于制造钢筋、房架、高压输电铁塔、桥梁、车辆等,用途广泛。 一进入比试场地,双方就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因时不时有人出来汇报成果,候在外面的人倒也不觉得无趣。等候的时间长了,周围的人开押起注来,自有消磨时间的方法。 崔泓莘见顾氏工厂一方的进度完全不比洋工厂差,可见工人们对这些亦是几位手熟的,心中稍安。又见那只言片语中透露出顾氏工厂所安排的冶炼步骤十分完善,不由挑了挑眉,看来,顾氏工厂的确也是有些实力的。 这样一个民族企业工厂,即便生产出来的产品能力不及洋工厂,他也不希望其倒闭。毕竟,只要工厂还在运转,还在往技术研究方面投钱,总会不断的进步。 就是不知道,若这次顾氏工厂败于洋工厂,还能不能有那个机会。 崔泓莘与他的几个业内好友虽对顾氏工厂略有改观,对本厂比试的最终结果,仍持悲观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亲说本文文名太low,大家集思广益,贡献一个文名吧~ 目前有亲提到民国创业手札,大家觉得呢? ☆、第23章 胜负 一辆黑色的汽车从远处驶来,见有大人物要来,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人们都不由围了上去。 那是一辆巴依尔汽车,是今年上半年一家刚刚成立的汽车公司所生产的产品,拥有直列六缸发动机。与其他的汽车品牌相比,巴依尔这个品牌显然还很年轻,也没有什么名气。不过,它在后世的名称广为人知——宝马。 车停了,一位面容英俊的年轻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下来后并没有立刻朝群众走过来,而是走到后座,恭谨地为一位老人打开了门,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老人身着墨色衣服,头戴一顶帽子,银色的发丝从颊边垂下。他年纪已然不轻,但看上去仍然精神矍铄,一双利目扫过来,颇具威严。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这莫不是秦老?” 由于秦老与柏总理的脸时常见报,故而B市的市民大都对他不陌生,虽然他们可能一生都未必能见他一回。 “看样子,好像还真是。”能够坐得起这种车的,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况且,这一老一少一到,负责维护治安的警卫队队长便靠上前去,对着那老人行了个军礼,说话时一脸恭敬。 那老人对警卫队队长说了什么,警卫队队长便一挥手,那些警察们在门口清楚一条道来,恭恭敬敬地请老人进去。 众人心下了然。在B市,除了秦老之外,有哪个老人能享受到这般待遇?由此可见,眼前之人必是秦老无疑了。 人群中,只等着比试结果一出来就让其见报的记者原本正懒洋洋地候在一边,秦老一来,他们眼中一亮,立刻朝着秦老围了上去。 “请问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您对顾氏工厂和洋工厂的比试有什么看法?您认为顾氏工厂的实力会比洋工厂更强吗?” 警卫队队长想要赶人,很多时候,领导人不想接受采访,就需要他们出面了。然而今天,秦老似乎很有兴致,他挥手制止了警卫队队长的动作,转身看向了发问的那名记者:“你的问题问得很好,我是为了见证一场奇迹的诞生而来到这里的。我既然向顾氏工厂而不是洋工厂下订单,就代表我认可顾氏工厂的实力。关于这场比试,我相信,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实力够硬的那一方。” 他只回答了这三个问题,就被请到工厂中的休息区坐着了。记者没能让秦老回答更多的问题,但是,秦老的这些话,已经足够他们撰写一篇新闻报导了,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关于顾氏工厂的问题,但话语中已经透露出了足够多的信息。记者们当下就靠着墙刷刷刷地写了起来,那打了鸡血一般的模样,看得周围的人很是汗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等候了大半天,虽兴致不减,却也渐渐有些累了。 崔泓莘低下头,看着自己腕上的手表,如果冶炼顺利的话,现在也该差不多完成了。 为了节省时间,两个工厂冶炼的样品只是小件,而不是费事的大件。 洋工厂的人率先带着样品走了出来,听着负责测试的人将屈服强度、抗压性能、冷弯性能、耐久性、冲击性、可焊性等指标一一报出,那人脸上是说不出的得意,神情中满是胜券在握的潇洒。 紧接着,洋工厂厂主、技术人员等也出来了,他们虽然有些疲惫,但神色看起来相当放松,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这次的结果。 在这次比试中,为了狠狠地打肿顾氏工厂的脸,洋工厂也是下了血本了,他们特意聘来十分优秀的一位在华工程师,来主持这次比试。在这次的冶炼中,他们硬是将冶炼水平拔高了一个台阶,各项数据都超过国际平均水平。天知道,以华国这些设备,他们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工程师正在与厂主交谈,似乎在向他保证着什么,厂主听得连连点头,笑容满面。 自家工厂的这些数据,该是顾氏工厂望尘莫及的。他就不信,在己方如此强大的实力之下,顾氏工厂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如果说顾氏工厂能够模仿着外国人冶炼出劣质钢材,他们相信。至于其技术强硬到能够超越他们……这简直是个笑话! 过了一会儿,顾氏工厂的钢铁也被送了出来。 秦老盯着那些钢铁细细地打量了一阵,舒了口气,唇角带出一抹笑意。 他知道,顾舒晗定不会让他失望。 他虽不懂什么冶炼的原理,但是,他毕竟也与这些兵器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了,什么材质好,什么材质不好,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的。但从外形、色泽上,他便能看出,至少顾氏工厂的钢材不输于洋工厂的。 待负责测试顾氏工厂的钢材性能的人看着仪器上测出的数据,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这是……” 洋工厂聘来的工程师早已等得不耐烦,推开那人便自己凑上来看。只见他怔愣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怪叫:“Das ist false!Das ist Unmglich!”(一定是出了差错,这不可能!) 测试者说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先生。Q235,产自顾氏钢厂,抗拉强度达到510兆帕!冲击性能……” 随着一连串数字从他口中爆出,洋工厂的人越听越心惊。 他们并非不清楚这些数字的含义,而是太清楚了,所以一个个才会如此呆滞。 别的项目暂且不说,仅仅就只是抗拉强度这一项,顾氏工厂生产的钢铁就达到了他们的1.8倍,更不用说,后面的那一串数据,一个比一个惊人。天呐,这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简直难以想象,居然会有品质这样优秀的钢铁。 “这不可能是你们制造的!你们一定是偷偷在比试之前请来了一位大师!” 史鑫华梗着脖子看向顾舒晗一行人,他身边的顾经也是同样的表情:“小姐,为了取得胜利,你们竟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撒下这样一个弥天大谎吗,实在是太没有分寸了!” 他们拼命往顾舒晗的身后看,仿佛在努力辩认出那位隐藏的大师,却始终无果。 对于顾经那称得上冒犯的话,顾舒晗并不理会。 总有那么一些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屡屡犯蠢。 顾经正是因为这个才被赶出顾氏工厂,然而很明显,现在,他还没有受到足够的教训。 “厂址是你们选择的,先生。”顾舒晗对洋工厂厂主说道:“我们来的时候,没有多带一个人,没有多带一份材料。为了公平,我们的人员和材料都进行过严格的检验。我们使用着和你们一样的设备,这样的情况下得出的比试结果,还是不能够让你们信服吗?”她顿了顿,眸色一沉:“还是说,你们是一群懦夫,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失败?” 工厂主被她的话激怒了,骂出了一连串脏话。 他怎么会输给蠢笨的华人?他绝不接受这个结果,一定是狡猾的华人动了手脚!现在这个华人竟还敢理直气壮地责问他,简直可笑! 张文与叶霖见工厂主越说越不像话,且又动手的倾向,赶忙上前,一左一右挡在顾舒晗面前。 记者旁边不断地拍着照,将他的丑态尽数记录了下来。 秦老脸色一沉,对工厂主道:“这里是B市,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放肆的地方。”他招了招手,警卫队立刻包围了工厂主,不顾他的挣扎,硬是将他抓了起来,准备送他去吃几天牢饭。 他所要受到的惩罚还不止如此,因他放出流言污蔑顾氏工厂,最终又被证明实力不如顾氏,一个恶性竞争、打压本土产业的罪名是跑不了了。再加上他侮辱华国人,又险些对顾舒晗动粗,秦老绝不会容许他再在B市呆下去。 如今民族工厂崛起,秦老正准备杀鸡儆猴,打压打压在华外国工厂的气焰,这家洋工厂就自己跳了出来,也是撞在了枪口上,自然要从重处罚。 周围的群众没有想到,这场比试最后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简直如童话故事般。 人群中的崔泓莘等理工学子更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顾氏工厂所冶炼的那块钢铁。 和洋厂主一样,他们最初的反应,也是不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片刻的沉寂过后,周围发出一阵惊天的庆贺声。 在这一刻,顾氏工厂俨然成为了新时代的英雄,被众星拱月地围在中央。 群众的情绪都很亢奋,顾氏工厂中的诸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脱身。后来,还是秦老出面,他们才在警卫队的护送下离开此地。 崔泓莘望着顾舒晗等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顾氏工厂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 ̄)~今天留言的孩纸有红包拿噢~ 数额不会太多,不过是窝的一点小小心意~ PS:蟹蟹大家帮忙想名字,目前确定改名为民国创业手札。等年后我跟编编说一声就改~ 新的一年里也请大家多多支持噢~o(^▽^)o ☆、第24章 事后 比试结束之后,洋工厂一连几天都处于一种低迷的氛围中。 底下的工人们很难接受自己工作的厂子输给一家华国工厂的事实,同时,也为了厂子的前途以及自己的未来而担忧迷茫。 被聘来的工程师已经离开了,他没有拿工钱,自然也就不需要履行什么义务。由于才来没多久,他对这家工厂,谈不上什么感情。他不看好这家工厂,所以不准备继续呆下去。反正凭着他的技术,不愁找不到工作。 还有几个有门路的、对厂主不是那么忠心的也走了,只留下厂长的心腹以及拿着微薄工资的工人们。 厂长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在他被以“扰乱社会治安”为由拘禁了几天,狠狠地受了一番教训之后,就精神萎靡,也没精力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洋工厂与顾氏工厂的比试内容广为人知,再加上洋工厂先前的言论得罪了太多人,近几天,所有人都在叫嚣着让这家洋工厂滚出华国的地盘。工厂主装聋作哑了几日,后来见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连厂子里的机械设备都被附近的百姓砸了,这才不甘不愿地带着手下的几个得力助手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洋工厂倒闭了,顾氏工厂如今却势头正好。 比试结束的第二日,顾氏工厂就收到了大笔的订单,有订购钢材的,有订购武器成品的,就连水泥厂,也因为挂了顾氏的名,而收到了额外的关注。 先前那些因为流言而取消了订单的人后悔不迭,赶忙派人重新来与顾氏工厂负责营销的人进行接洽,想重新启动合作。 这些在顾氏工厂下过订单的人对洋工厂没有多少好感。多年来,洋工厂一直以高价将材料和武器卖给他们,后来,各国严禁对南方政府出口武器,在华工厂也变了嘴脸。不仅不再卖武器给他们,连钢材价格也翻了倍。 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对南方政府下达武器禁令,部分洋工厂仍然在与南方政府做军火生意。不过,他们只肯向南方政府卖些落后淘汰的武器,且要价是正常价格的三到五倍。即使拿着这些武器,南方政府也不可能对那些军-火-商的母国造成任何威胁。 这些B市人多是被宰的对象,洋工厂一边赚着他们的钱,一边鄙视着他们。这些,他们不是不知道,却无能为力。 先时他们见顾氏工厂要价只有洋工厂的一半,且连秦老都在工厂那儿下了订单,便也起了心思,跟风在顾氏工厂下了订单。后来,签订合同的时候,他们见顾氏工厂拿出的样品性能十分优越,丝毫不逊于洋工厂的产品,说实话,心中也是松了口气的。 若顾氏工厂当真有这个能耐,且要价一直这么公道的话,他们日后能够节约一大笔成本不说,还能不必再看洋工厂的脸色。 后来,留言乍起,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质疑顾氏工厂产品的质量。因为对顾氏工厂还没有足够的信任,所以他们的信任也轻而易举地被动摇了。 况且,民族工厂所生产的产品不如洋工厂,这个观念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他们觉得,顾氏工厂的产品不可能比洋工厂生产出来的更好,如果更好,只能说明,那些产品不是出自顾氏工厂。所以,他们相信了洋工厂编造的留言,认为顾氏工厂用从美国买来的产品欺骗了秦老。 然而,昨日的比试,顾氏工厂当着众人的面,粉碎了他们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概念。他们不仅明白了顾氏工厂在政府、在秦老心中的分量,也看清楚了顾氏工厂真正的实力。他们更加清楚,作为工业圈中的人,与顾氏工厂打好关系,是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重中之重。 在顾氏工厂还没有确定其固定合作伙伴的时候,谁能抢先与顾氏工厂建交,谁就能取得先机! 骤然崛起的顾氏工厂就像一阵飓风一般,在B市工业圈引起了一阵巨浪。 作为顾氏工厂的东家,以及此次比试总揽全局的人,顾舒晗见了报。柏总理、秦老等人发了话,赞扬顾舒晗是“优秀的民族实业家”,报纸上也对顾舒晗评价甚高,称其为“华国工业的希望”。 还有一个人,出现在了与顾舒晗相同的版面,那便是在顾氏工厂与洋工厂之争中为洋工厂出力颇多的顾政鸿。不同于顾舒晗如今的众**赞,顾政鸿如今可谓声名狼藉。 他不顾实情,让名下的报社发表言论攻讦自己的女儿,为洋工厂造势,让众人鄙夷。 B市影响力最大的报纸称他“不仅没有敬业之心,也毫无慈父之心,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华人”,将他钉在了惟利是图、崇洋媚外的耻辱柱上。一时之间,顾政鸿就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一些激-进的爱国分子甚至堵到了顾府门口。 没办法,谁让顾先生也是个社交名人呢,想要找到顾府,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听说许俪平这两天连门也不敢出,就怕被砸臭鸡蛋。至于顾政鸿,最近已是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忌这些“小事”了。因为他的个人名声最近太臭,很多已经与他签订了协议的合作伙伴纷纷要求解除合约。供货商不愿意再向顾政鸿供货,人们也不愿意再到“洋人的狗腿子”的店里买东西,反正又不是只有他家才有这些东西卖,去别家也是一样的。 看着自家店铺的生意每况愈下,顾政鸿简直愁白了头发。眼看着店铺就快要开不下去了,顾政鸿咬了咬牙,最终决定降价。他这一举措,倒是挽回了一些客户,毕竟百姓虽然爱国,也是要过日子的,能省一些,自然最好不过。不过,顾政鸿因此而得罪了行业内的大多数人,那些原本还隔岸观火的同行们毫不客气地开始对顾政鸿落井下石,最终,顾政鸿失去了他的大半资产。 因为受到的打击过大,顾政鸿一夜白头。 顾舒晗曾经考虑过,是否要在这个时候发表断绝父女关系的声明,但是她仔细思考了一阵,最终还是作罢。 顾政鸿已经这么惨了,这个时候,她若是发表这么一个声明,难免会让一些人对顾政鸿产生同情。当今社会,即便群众明白顾政鸿是过错方,但倘若她这个女儿要主动与顾政鸿断绝关系,也一定会受到诘难。 顾舒晗不是怕这些流言蜚语,而是她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人,而污了自己的名声。 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顾政鸿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跌落谷底,日后他若是还想算计她,不用再特意进行舆论引导,民众就会自动把他定为过错方。 她与他是否有名义上的父女关系,实在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略略思考了一阵,顾舒晗就将顾政鸿的事扔到了一边,目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看着桌上的应聘资料,顾舒晗扬起了眉:“这些,都是留洋回来的理工生?他们想要加入我顾氏?” “是的。”负责管理人员调动的人对顾舒晗说道:“这些可都是真正的人才,不仅留学期间成绩优秀,回国后也做出了不少贡献。他们不是毫无经验的愣头青,只要他们到了厂子里,很多工作马上就可以上手。而且,他们或许能为我们带来一些宝贵的经验。”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些人的应聘信息,恐怕他都不敢相信,这些人居然会想来顾氏! 不过,思及最近自家工厂的盛况,他又渐渐淡定了。 自家工厂发展得这么好,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订单,可谓前途无量,能够吸引一些人才自愿送上门效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况且,这些人就算再怎么优秀,难道能够优秀得过顾小姐? 这样一想,原本面对这些天之骄子时的忐忑心理,立时就去了七八成。 自比试事件过后,厂里的人对顾舒晗都崇拜有加,深信不疑,对于工厂,也越发有信心。这种心态,不知不觉间影响了工厂里的人。 从前,面对那为数不多的客户都感到忐忑,生怕自家厂子里生产出来的产品被他们嫌弃,如今,只有他们挑剔别人,没有别人挑剔他们的份儿了。 在工厂扬名及扩建的过程中,顾氏工厂里许许多多的元老级员工,也完成了心态上的蜕变。 “那就把他们招进来吧,只要是有真本事的,我顾氏工厂都不会亏待他们。” 无论什么时候,人才总不会嫌多。况且顾舒晗名下的三家工厂如今都处于扩建阶段,正是需要招收大量人员的时候,顾舒晗自然不会拒绝他们。 等那人离开后,顾舒晗瞥了一眼桌上的那一叠简历,最上方的那一份,赫然映着崔泓莘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基友缩要有读者群,于是暗搓搓地建了一个。 欢迎筒子们进来交流以及催更(后一项最好不要有←_←),群号348542916。 最后,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 PS:继续征集汽车名,灰机名,不要把起名这种难题丢给起名废的作者菌啊啊啊! ☆、第25章 加入 在崔泓莘和他的朋友蒋智斌、许晋文加入顾氏钢铁厂时,顾氏钢铁厂正为完成订单而忙忙碌碌。每一个人都在卖力干活,厂内呈现出一种勃勃生气。 厂子效益好,厂内的工人们每月拿的工资比别的工厂多上不少,在其他工厂工作的兄弟,不知有多羡慕他们能在顾氏工厂工作。更别提,刚刚顾氏工厂刚刚才在B市扬了名,当了回“英雄”,如今厂内不少员工与有荣焉,看上去底气十足。 崔泓莘等人进了顾氏钢铁厂后,先是为厂内工人们的干劲,而后,又被周围的设备吸引了注意力。 此时,厂子刚进行过扩建,厂内的设备已焕然一新。 崔泓莘等人发现,顾氏钢铁厂所用的冶炼工具,有些他们甚至没有见过,即便是让他们觉得眼熟的工具,在性能上与他们所熟知的那些也不大相同。无论从功能、质量还是造价上看,顾氏工厂所使用的工具都比他们在实验室中见过的那些高上一筹。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们所见过的那些,可是国外最先进的器械啊。难道说,顾氏工厂锻造器械的能力,已经超过了国际水准吗? 崔泓莘等人心中直觉就想否定这个答案,然而,一想到顾氏工厂在击败洋工厂时生产的钢材所测出的数据,崔泓莘等人又有些不确定了。只要牵扯上顾氏工厂,似乎什么不可能的事都能变为可能。 厂里的工人们早已对一切习以为常,待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工作,自成一种氛围,唯有崔泓莘三人格格不入,似乎被排斥在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若他们是厂里普通的实习生,上头会派个师父来带带他们,让他们尽快上手。可他们都是有实践能力的高才生,厂子里准备委以重任的,并不准备让他们干流水线上的活计,因此,让他们熟悉厂里工作流程的任务就交给了副厂长张文。 张文似乎注意到了他们无措的模样,笑了笑道:“我先带你们在厂子里四处看看吧。” “这是存放焦炭和铁矿石的地方,因为原材料的品质相当重要,因此,我们每天都安排人进行养护,并向负责高炉熔融的人输送原材料……” “这里是我们的高炉。” “厂子里的高炉,与外界通用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别说是在华国工厂了,就是当初在德国,我也没见过。我可以走近了仔细看看吗?我保证不会打扰工人们的正常工作。”许晋文推了推眼镜,双目放光地看着眼前的高炉。他本就是个机械迷,如今见到眼前的高炉,连一步也走不动了,恨不得两只眼睛全黏在那上面。此时,在面对张文时,也不由放低了姿态。 “当然可以。”张文微微一笑,朝许晋文做了个请的姿势。 蒋智斌和崔泓莘也不由向前靠拢几步,啧啧称奇地打量着这高炉的构造。只是,他们的专长到底在别处,不似许晋文一般专精于机械设备,因此,颇有些看新奇的意味,并不似许晋文一般沉迷其中。 “罢了,我只知道这高炉与以往我们所见过的那些不同,究竟是怎么个不同法,我却是看不出来了。”蒋智斌笑着与崔泓莘道:“在这方面,我俩还得听晋文的说法。” 许晋文观察高炉的时间可不短,蒋智斌和崔泓莘知道他这性格,也不以为奇。倒是一旁的张文,居然也能面带微笑地等在一边,丝毫没有不耐之色,让他们觉得颇为难得。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疑惑,张文说道:“我们东家顾小姐说过,我们厂子应该尊重技术,也尊重搞技术的人,任何为技术所花的时间,都不算浪费。”张文指了指在一旁低着头工作的工人:“你们别看他们如今只顾埋头苦干,待干完活的休息时间,他们也会自个儿钻研钻研怎样提高设备的使用性能,如今大家都已习惯这种工作形态了。” 张文说得没错,钻研和思考,在顾氏工厂已成为一种工厂文化。起初这些工人们或许是奔着那高额的创新奖金去的,但是钻研着钻研着,自己也就从中品出趣味来。当真正研究出一样成果时,哪怕那成果再怎么微不足道,心中的满足感也是无可取代的。 如今,工厂里要是有谁只知道一味埋头苦干,不动脑子,倒要被其他人所笑话了。 崔泓莘与蒋智斌听得颇为动容:“本厂如此尊重技术,难怪能够在比试中胜过洋工厂。” 不知不觉中,他们与顾氏工厂之间,似乎又拉近了几分距离。 “能够想到这种法子激励工人,继而让厂内形成钻研的氛围,想必顾小姐也是一位奇人。” 张文挺有人夸顾舒晗,很是与有荣焉,笑容中又多了几分热度:“那是自然,我们顾小姐,那可是没话说的。”他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只有这个!” 过了好一会儿,许晋文终于看够了,兴冲冲地跑回来,他满脸通红,上来就拉住张文的袖子:“那高炉……你们是怎么弄来的?它的设计者,简直就是个天才!” 许晋文的行为举止已经算是颇为失礼了,不过,张文知道,这些研究者多有些痴病,因此,也不与他计较:“这是我们顾小姐设计的,全世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实在是太棒了,老实说,它的利用率比我先前看到的高炉,高太多了。”许晋文说道:“顾小姐在使用相同设备的情况下就能打败洋工厂,达到那样的数据。若是当日使用的是厂中的设备,只怕与洋工厂的差距会更大吧!” 原先他还对自己是否该进入顾氏工厂抱有疑惑,如今,他只觉得,幸好他来了。 他在国外留学归来,便自觉掌握了先进的技术,走在了国内的前沿,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正是今日一行,让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走进顾氏工厂之前,他以为,他会使工厂技术方面的引领者,可如今,他知道,他只能是一个学习者,他还需要从顾氏工厂汲取养分。 能够在这样一家工厂工作,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他不仅能够享受做出成品的成就感,自身也能够得到一定的提高。 崔泓莘与蒋智斌哈哈笑道:“连你也这样说,可见是没差了。” 第一天到顾氏工厂报道,他们对厂内的各方面情况都很满意。他们心中对顾氏工厂的评估本已不低,没想到,顾氏工厂最终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有才能的人本来最是容易心高气傲,将厂子整个参观下来,崔泓莘、蒋智斌、许晋文心中的那些傲气却硬生生被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顾舒晗的敬佩,以及对工厂未来发展前途的信心。 如果说厂子里其他的员工是因为顾舒晗带来的一次又一次奇迹般的胜仗而对她心生敬仰,带了那么点儿狂热意味,那么崔、蒋、许三人对顾舒晗的敬佩就完全是技术层面的,理智的思考。虽然过程不同,不过效果却是极为相似的。 “那么,接下来,就请三位和我们一起多多努力了。”张文与崔泓莘、蒋智斌、许晋文依次握手:“我代表厂内所有的员工,欢迎三位的加入。” 如今,一切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张文相信,顾氏工厂,会越办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留的那群初始设置是不加任何人……我给忘了,居然就直接把群号发上来了,捂脸。 不过估计也没什么人加,所以应该不要紧的对吧对吧。再发一下:348542916 现在应该好了,想催更的想调戏作者的就来找我吧~(咦,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PS:大家留个爪印嘛,不要玩儿沉默是金了。你们给这么多金子,都快把作者菌压屎了!( ▼-▼ ) ☆、第26章 武器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最终崔泓莘留在了钢铁厂,蒋智斌进入新创建的武器制造厂,而许晋文也暂时留在钢铁厂中,成为了机械设备制造队的队长。 顾氏工厂目前仍然有一厂身兼数职的情况。钢铁厂既负责制造设备,又负责冶炼钢铁。水泥厂也一样,既负责生产水泥,又负责施工。虽说以工厂如今的规模还出不了什么乱子,若是规模进一步扩大,这样的模式弊端就会愈发明显了。 因此,顾舒晗已经为两个工厂做好了规划,准备在之后进行第二轮扩建的时候,把水泥厂的施工队和钢铁厂的设备制造队分出去,许晋文就是她所看好的设备制造厂负责人。蒋智斌精于武器研发,又耐得住性子,将他调入武器制造厂,就是个现成的管事。至于崔泓莘,其所精之处就在于研究各种型号的钢材。顾舒晗把他放在了钢铁厂生产分队队长的位置上,暂时没有进一步让他升迁的打算。 如今在钢铁厂中,郑厂长管着冶炼钢铁,副厂长张文管着人员调动和机械设备制造。许晋文作为设备制造队总队长,直接向张文负责。崔泓莘是生产分队队长,上头还有个总队长,在上头才是郑厂长。 让崔泓莘当分队长,也是要让他先在基层历练历练的意思。目前看来,三人中崔泓莘职位最低,可这并不是说明顾舒晗不重视他,相反,顾舒晗对他的重视程度犹在另两人之上。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钢铁厂的规模如今在几家厂子中是最大的,且钢铁厂也是顾舒晗未来各项事业的基础,自然要格外慎重些。 崔泓莘在国内早已声名在外,也做出了几样研究成果,他的专业素养,顾舒晗是不担心的。顾舒晗决定先观察他一段时间,若他品性可靠,管理能力与他的专业素养一样强,就把他培养成郑厂长的接班人。毕竟,郑厂长年事已高,且身体状况也不大好,作为东家,顾舒晗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崔泓莘本不是个特别冷静自持的人,还有些青年知识分子特有的冲动,脾气一上头容易动肝火。但也许是来到顾氏工厂的第一天,所见所闻打动了他,即便知道自己没有像友人一样初来乍到便担任要职,他也没有心怀愤懑,而是踏踏实实地做自己的事,利用闲暇时间与工厂里的资深工匠和工人讨论技术。 顾氏工厂的氛围着实影响了他,感染了他,也改变了他。与此同时,厂里的工人们以及技术人员也受到了他的影响,眼界变得开阔了不少,补足了缺乏的那些系统知识,思维方式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单一。郑厂长见崔泓莘干活认真勤恳,从不拿大,与厂里的员工们互相取长补短,对他也颇为满意。 顾舒晗偶尔来顾氏钢铁厂视察时,见崔泓莘在如今的位置上如鱼得水,与周围的人相处得不错,连那急脾气也被磨下去不少,不由暗自点头。 如今,顾氏钢铁厂所接到的订单,已经不是以前那样的小打小闹了,订单上所涉及到的现金数额动辄几十万上百万大洋,顾氏钢铁厂已有了一定的规格。因为顾氏钢铁厂一直以来坚持走精品路线,又因为其以过硬的质量击败洋工厂的那一幕给人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工厂已建立了初步的口碑。 钢铁厂的发展一直按部就班,顾舒晗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很快,她就将目光投向了武器制造厂。 在完成了秦老的钢刀订单后,顾氏武器厂紧接着又接了几个大订单,如今,在B市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顾氏武器厂与政-府签订了合同,所生产出的最优质的一批武器将以较为优惠的价格卖给政-府,次一等的由政-府派来的人出面卖给其他势力,所得的净利润政-府得两成,顾氏工厂得八成。 对于要让利给政-府之事,顾舒晗倒并没有什么不满。武器交易要面对的不是二道贩子就是国内外各大军方势-力,卖给前者必然会遭压价,且终究成不了规模,若要卖给后者,顾氏工厂并没有那等人脉,危险性也大大增加。 纵观如今市场,能够游走在各国边缘贩卖武器而不被蚕食倾吞的军火商无一不是背景雄厚者,与这些大鳄相比,顾氏武器厂犹如一个稚嫩的婴孩,不堪一击。有南方政-府做后盾,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保障,同时,南方政-府的资源和人脉亦能为顾氏工厂所用,与这些能够得到的好处相比,所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 更难得的是,南方政-府所要求的份额并不过分,尚在顾舒晗的预期范围之内。可以说,这完全是一桩互利互惠的交易,顾舒晗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只是,她唯一没有料到的是…… “政-府方面派来与我接洽的人,居然是你。”顾舒晗看着一身正装走到自己面前的柏煜,说道。 严格来说,柏煜并不算是政-府中人,毕竟当初他选择的是经商而不是从政。不过,他的身份背景为他打下了浓厚的南方政-府烙-印,他经商以来,与政府关系又一直十分密切,大部分官员都很信任他。因此,政府会派他来与她合作,虽在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我以为,比起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合作,你会更喜欢和我这个老熟人合作。” “也对,至少我希望与我合作的人是个明理的人。”显然,柏煜在这个范畴之内。 “我倒是对能够再一次和顾小姐合作感到很高兴。”柏煜细细地打量着顾舒晗:“一直顾小姐顾小姐的叫,似乎太见外了,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你随意。” “那么,顾……舒晗,你以后,也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 “我想,这是我的自由。”顾舒晗淡淡地拒绝:“好了,工作时间,就不说别的了。柏少这次来,是来向我取武器样品的吧?” 见顾舒晗三言两语又将话题岔到了工作上,柏煜也没了辙。如今,他与顾舒晗有许多合作项目,可以说,相处的机会绝对不少。可顾舒晗在工作的时间,绝对不会跟柏煜谈及私事,所以,尽管柏煜对顾舒晗心生好感,尽管他也算是近水楼台,却连月影都捞不到一个。 柏煜知道,再说下去,恐怕会引来顾舒晗的厌烦,因此没再坚持,顺着顾舒晗的话题说道:“没错,听说顾氏武器厂的大炮已经研制好了,我来将样品带回去。你知道的,欧洲战场正急需武器,这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是个好机会。” 顾舒晗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这次本场研制的是自行式榴弹炮,本厂制造的最佳水平的榴弹炮,填充弹药为梯恩梯与其他材料的混合炸药,射程25公里;次一等的榴弹炮,射程从14公里到17公里不等。” 顾氏钢铁厂制造这些武器的时候,也不是胡乱制造的。给南方政府的,自然要竭尽全力,用最好的材料来制造,用最好的弹药来填装。准备销往别处的,则是参照目前普遍的武器制造水平来制造的。 那些武器只要在-性-能上与当今世界最好的武器持平或低一些,就足够了。既能够卖出高价,从中得到丰厚的利润,又不会对他们自身造成威胁。 “果真?”柏煜的双眼亮了亮:“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请随我来,摆放大炮成品的地方不在这儿。” 一刻钟后,柏煜轻轻抚摩着炮身,眼中满是赞叹。 顾舒晗自旁边又取了一把钢刀递给他:“这是应你们的要求生产的钢刀,洛氏硬度在六十到六十四之间,杂质含量多一些,比上次给秦老的次一等。你今天可以把样品带回去,如果与第三方谈妥了,随时可以来顾氏工厂取货。” 柏煜对于顾氏工厂生产的这些武器的质量并不怀疑。经过几次事件,他对于顾舒晗的能力早已是深信不疑。 “那么,这些样品,我一会儿就让人来带走。” 顾舒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柏煜正想跟她再说些什么,却忽然顿住了。从柏煜的角度,能够清晰地看到她掩藏着的疲惫。 短短的时间内便制造出性能这样优越的大炮,在这期间,她又主持着原油开采和油份提炼之事,同时,钢铁厂和水泥厂的发展脚步也没停下。每一样都需要她过问,每一样都需要她操心,想必她不是不累的,只是将这份疲惫藏了起来。 她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期望。奇迹光环之下,很多人忘记了,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子。 柏煜顿了顿,道:“工作虽重要,平时也要注意休息。” 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关怀之意,顾舒晗愣了愣,才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概是写不好感情戏了,望天,下章继续事业线~ 比起谈情说爱,男女主角果然更适合做合伙人一起赚钱强国神马的吧(~ ̄▽ ̄)~* 文中的最佳数据全都是虚拟的,大家不要考据撒~ 希望这章也能下面也能够找到小萌物们萌萌哒脚印~ 看看过了个年小萌物们脚脚长大没有(●ˇ?ˇ●) PS:蟹蟹14166049亲的雷~ ☆、第27章 买卖 别克D型车缓慢地从街道上驶过,掠过周围的街道和低矮的房屋,坐在后座的柏煜正手支着脑袋,打量着窗外的情景。 歌舞厅中依旧歌舞升平,或妖娆或清纯的歌女们迎来送往,交织出一场场繁华迷梦;黄包车在大街上来来往往,车夫们正卖力地工作着,脊背几乎要被沉重的生活压塌;身上打满了补丁的乞丐正佝偻着背沿街乞讨,每天过着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角落中,抽着鸦片的人形销骨立,卧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工人们从工厂中走出,脸上满是倦容;下了课的学生正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一脸激昂地讨论着什么;高档酒店中,西装革履的人满面笑容地从里面走出…… 终有一日,这一切会改变的,他心中默默地道。 汽车最终在一家公馆前停了下来,司机为柏煜打开了门,两名保镖合抬着一个大盒子,跟在柏煜身后。 金发的英使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热情地与柏煜握了握手:“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正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在此前,英使对柏家的态度可一直不怎么热络,因为柏家不识好歹地拒绝了大-英-帝-国抛来的橄榄枝,英国曾一度将南方政-府与柏家列为拒绝往来户。也就是最近,听到德-国-政-府和其盟国在拉拢柏家,他的态度这才好上一些。中立就中立吧,总比让南方政-府倒向同-盟国那边好些。虽说华国的几股势-力他们都没怎么放在眼里,但眼下正是与同-盟国决战的关键时刻,无论是他也好,他背后的大-英-帝-国也好,都不希望在这过程中出现什么变数。等他们腾出手来,再收拾这些不听话的家伙也不迟。 柏煜的脸上也挂上了客套而虚假的笑容:“见到你,也同样让我感到高兴。” 在这个时候,他们有志一同的忘记了彼此的矛盾,倒真的像是两个久未谋面的朋友一般,寒暄了起来。 英使将柏煜请进了公馆,为他倒了一杯咖啡:“这是最纯正的英格兰的味道,我们通常用它来款待尊贵的客人。” “谢谢。”柏煜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夸赞道:“味道醇香浓厚,果然不负盛名。” 英使露出了得意而自豪的笑容:“我们大-英-帝-国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见寒暄的差不多了,英使开始步入正题:“我的朋友,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一边说,他的视线一边扫向柏煜的身后,在两名保镖身上徘徊。 那两名保镖抬着的大盒子实在是太显眼了,他自然不会看不到。直觉告诉他,大盒子里的东西,就是柏煜此行的目的所在。 “我听说,贵国最近武器又吃紧了,我是特意来为贵国排忧解难的。”他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与英使交流着,身后的两位保镖听不懂,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噢?”英使皱起了眉:“这么说,那个盒子里装的是武器?难道美国佬终于肯对你们松口,把武器卖给你们了?” 被柏家的拒绝态度激怒的并不仅仅只有英国,美国也在其中。 “盒子里装的是武器没错,不过,不是美国人生产的武器,而是我们自行研发的武器。” 柏煜拍了拍手,那两个保镖立刻将大盒子放了下来。英使走上前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架大炮。 英使眸光一凝:“这是……” “自行式榴弹炮,射程16公里,这是我们目前研制出的性能最好的大炮,并且,我们还为它准备了特制的装填弹药。怎么样?” 英使的眼神起伏不定,眸光中是一片惊骇,如果柏煜说的是真的,就意味着,华国趁着他们忙于战事,无力顾辖亚洲的时候,实力有了质的飞跃。他并不怀疑柏煜话语的真实性,他驻扎在B市多年,与柏家父子打过不少交道,自忖对他们也算有一定的了解。他明白,他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他只是感觉这个事实,实在是让他难以置信。 从欧战开打,到现在也不过三年的时间,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华国的水平竟然就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那么,如果再给华国几年时间,他们的水平是否就能够追上己方了?英使越想,就越感到惊骇。 柏煜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英国最大的敌人不是我们华国,而是德意志。无论怎样,我相信,华国与英国的关系,都不会比英国与德国此时的关系更加糟糕了。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不把目光放在你的祖国真正的敌人身上,倒要来提防我们呢?这根本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英使想了想,自从柏总理取缔南方政府辖区内的租界后,大-英在这里就丧失了实际的权力,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失去的了。他们与南方政府,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倒是用不着太过着急。 如今南方政府要崛起的势头已经十分明显,除非立刻派兵攻打,否则谁都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问题是,有能力阻止它的几个国家如今都已经在欧战中弥足深陷,无力分-身。一直隔岸观火的美国虽然目前还没有直接介入战事,但是,随着德国无限制潜艇击沉美国船只,美国民众愤怒的呐喊声一日比一日更响,美国参战的态度也越来越明朗。美国的注意力此刻自然也是完全放在欧战上的,根本就不会将多余的目光分给四分五裂的华国。 既然如此,与柏氏政府继续交恶,倒不如与它修好。毕竟,柏氏政府如果真的变强了,把他们拉拢过来,多少也算个助力。而且,英使打心里认为,即便柏氏政府能够崛起,其底蕴也不可与大英帝国相提并论。 不过是拆了进口的武器才制作出如今的这些武器罢了,研发水平到底还是不如己方的。只要在这次战争结束后,大英再研发一些更为强力的武器,华国根本不足为惧。 不得不说,根深蒂固的思维终究还是影响了英使的判断,他日后也会为没有早早看清柏氏政府的真正面目而后悔莫及,不过此刻,柏煜与英使之间气氛颇为融洽。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友好与交恶,只有永恒的利益关系。 此刻,柏煜与英使便因为利益一致而走到了一起。 英使眉眼间一松:“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关于我们的情报?” “我知道,英国现在急需一大笔武器,你们打算从美国人那里购进这批武器,却因为美国人的贪得无厌而大伤脑筋。”柏煜说道:“我完全理解你们英国人的烦恼,试问有谁愿意一直被人漫天要价?” 英使眸光动了动,见柏煜一手抚上了炮身:“我们的武器性能不比美国的差,而我们的要价只有他们的八成。与我们做交易,会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 英使想了想,最终笑着点头:“你说得没错,我的朋友。不过,你似乎忘记了,我在华国,只是为了维持华国与大英的邦交,购进武器的事,不归我管。” “我知道你的身份不低,爵士,你拥有直接跟英王对话的权力。乔治五世陛下想必此刻正为了武器的事而烦恼,如果你能够挺身而出,为他分忧解难,想必他会更加看重你。当然,这件事对于你来说不是必须的,具体就看你怎么想了。”柏煜摊了摊手,看似把选择权重新交回了英使手中:“如果你力求稳妥,宁愿看着机会白白的流失,那么我也不阻拦你。” 英使笑了:“好吧,我被你说服了。如果你们的武器真的有像你说的那些性能,陛下买下它们,也不失为一桩好买卖。不过,你们的要价是不是太高了些?你们难道要学那些贪婪的美国佬吗?七成怎么样?” “你知道,我们的武器性能并不比美国的低,把价格定在美国的八成,我们已经很吃亏了。我是看在你是朋友的份上,才肯把价格压得这么低的。如果连这你们都嫌高的话,最低七成五,是我们能够接受的底线了。如果再低,我们可就要亏本了。” 英使心中暗骂柏煜狡猾。谁不知道,自战争爆发之后,武器的价格就翻了数倍?英国人并非不知道这些武器的成本,可是,因为急需武器,所以才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了这种高价,让美国人大发横财。 如今,柏煜却对他说,降低价格会亏本?简直就是笑话! 不过,碍于柏煜不肯再松口,且他的价格也确实比美国人公道得多,便也不再开口还价。武器在战时价格本就与和平年代不同,这些武器的价格较之和平年代虽然翻了倍,但在如今的局势下已经算是很便宜了,英使也不想把柏煜惹火了。如果能够跟柏煜建立长期合作,一直以这种较为优惠价格购进武器,比一锤子买卖要划算得多。 如果他知道,顾氏工厂生产这些武器所用的实际成本比他想象中要低得多,即便降价销售,中间的利润也不低于美国人,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知道本文有不少不足之处,不过作者菌就这点水平,我也想写得更好,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请大家多多包涵吧~爱泥萌(づ ̄ 3 ̄)づ PS:武器价格是虚拟的哟,大家不要较真哈~ ☆、第28章 洽谈 “我的朋友,我已经充分看到了你的诚意。”英使见价格已经压得差不多了,便松了口。实际上,他心中对于这个价格也是满意的。 那可是射程16公里的榴弹炮!不是那些只有十一二公里或者射程更低的大炮!如果这种大炮火力也足够强大的话,无疑能够帮助他们在战场上取得先机! “不过,我得先让我们的人对大炮的性能进行测试,我必须确认它的性能足够优越,并掌握它各方面详细的数据,才能写信给英王陛下,征询他的意见。” “这是应该的。”柏煜说道:“希望能够早日听到你的好消息。” 柏煜拍了拍手,其中的一名保镖从装着大炮的盒子中取出一把钢刀,恭恭敬敬地递到柏煜面前,柏煜对着英使一笑:“听说你是爱刀之人,前不久我得了一把好刀,今天,正好送给我的朋友,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够长长久久。” 英使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柏煜不打算只做一锤子买卖,想要寻求长期合作,这也恰好符合他的心意,因此,他脸上笑意更深:“如果柏先生一直像今天这么有诚意,我相信,这并不难实现。我们英国人,一向喜欢与有诚意的人做朋友。” 他从柏煜手中接过钢刀,拉开刀鞘,只见刀身上透着一股冷锐的锋芒。他本只是随意地一瞥,却立刻被钢刀吸引了。 哪怕是不懂刀剑之人也能够看出,这是一把好刀,何况是英使这个货真价实的刀剑爱好者?他简直要为这把刀而着迷! “Perfect!”他的手来回抚摩着刀身,语气中满是赞叹之意:“这把刀,也是你们的工厂生产的?” “对。” 英使不得不重新开始衡量南方政府的实力。 只是一个添头,都能够给他带来这样的惊喜,在大英无法掌控南方的这段时期,柏氏政府究竟发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这种冶炼技术,完全不像是华国人能有的。哪怕是那些外出留学的学生,那些接收他们的国家也不会让他们学到核心技术。 在这种技术封锁下,华国人竟然还能够制造出这样的刀具以及大炮,他们的创造力,的确了不起。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华国人制造出的武器越强力,越物美价廉,对于他们来说,就越有利。长时间的战争,对于英国来说,也是一场极大的消耗,如果能够至少减少一些金钱上的消耗,他们自然也求之不得。 英使很快就回过了神,看向柏煜:“这种刀,你们还有吗?” “当然,事实上,这正是我们的工厂推出的新型刀,我们准备在确定其价值后,再进行大规模生产。” “我准备把这把刀献给英王陛下。”英使恋恋不舍地看了钢刀的刀身一眼,握着刀鞘一推,让其归于鞘中,小心地放在桌上。 “我有把握,陛下会对这把刀感到满意的。如果你们有这样的生产能力,就趁着陛下的指示传回之前多生产几把,你们绝不会吃亏。”而他,作为举荐者,同样也会因此而获得功劳。 “没有问题。那么,期待着与你的合作。” 柏煜站起身,在英使的热情相送下,离开了公馆,两个人对于这一次的会面都很满意。 尤其是柏煜,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自欧战开打以来,凭着给各国兜售武器,美国可没少捞钱。如今欧洲各国或许陷于战争的泥泽不曾察觉,作为旁观者,柏煜却很清楚,美国究竟从这场欧战中获得了多少好处。战争开打了三年,美国就以疯狂的速度揽了三年的财富,等到战争结束,世界金字塔顶尖的格局多半会发生变化。 这是美国的机会,对于南方政府而言,同样也是一个机会。 在这不知何时会结束的黄金期内,他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削弱敌方,壮大自己。攫取金钱,只是其中的一步。 作为协约国的核心国家及主要战力,英国对武器的需求量很大。虽然英使只与柏煜定下了口头约定,但柏煜知道,这笔买卖一旦做成,南方政府和顾氏工厂都将获得大笔的资金。有了充裕的资金,他们就能够干更多的事,比如扩充-军-备,比如发展自身,比如扩大营销规模。 如果能成,这必定会是一笔上百万白银的交易。 柏煜对顾氏工厂的技术很有信心,他并不担心英国方面会拒绝他们的大炮和钢刀,对于他而言,这场洽谈的要点就在于是否能拿下英使。而现在,这一条,他已经做到了。 唯一让柏煜担忧的是,顾氏工厂究竟能否吃得下这么大一笔订单。顾氏工厂就算技术再怎么先进,崛起的时间毕竟太短,厂子的规模还没有达到能够吃下这笔大订单的程度。 如果他们费尽千辛万苦之力拿下了这笔订单,却没有足够的人手和机械去完成它,就没有丝毫意义。 柏煜已经在考虑,如果英国方面答应与他们签订合同,要不要出资买下几家大型工厂,供顾舒晗操作了。 顾舒晗听到他说的话后,差点没因为柏·土豪·人傻钱多·煜的想法而笑喷。 “如果你买下B市最大的那几家工厂,但是我们的卖家又增多了,生产量还是不够,你打算怎么办?” 柏煜想了想,疑惑地看向顾舒晗:“唔……再买几家?” “咳。”顾舒晗罕见的破功了,她的嘴角抽搐了抽搐,努力压下自己的表情:“柏少,你还是专心负责洽谈吧,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只要你能够搞定英方,我向你保证,生产线方面绝对不会有问题,我自有办法。” 柏煜深深地感觉自己被嫌弃了,内心的悲伤逆流成河。 顾舒晗看着他蔫头耷脑的样子,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内心居然有这么逗比的一面。 她想了想,还是夸了句:“你这次做得很好。” 话音刚落,她就对上了一双亮亮的狗狗眼,嘴角再次抽搐了抽搐。 作者有话要说:  楠竹形象已崩,楠竹我对不起你…… PS:大家有木有发现文名已经换了?o(^▽^)o ☆、第29章 合作 在柏煜走后,英使找专人来测试了大炮的钢刀的性能,然后将这些数据一样一样地记录下来,写成一封信件,寄回了英国。作为驻华使者,他有将书信直陈英王的权利。 原本这位爵士也是颇受英王信任的宠臣,然而,自从东南地区的租界被强行取缔,英国人在这里失势之后,他的地位就变得尴尬了起来。英王就算再怎么宠信他,在这种难以有所作为的大环境下,也不免要对他的能力抱以怀疑的态度。 在交际中,他所能起到的作用越来越低,柏氏政府不买他的帐,英王又只看重结果,不会在意他的难处,因此,他在B市的日子越发难过;与他恰恰相反,在北方,他的死对头和当地势力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因为北方政府表现出对英国亲近的姿态,他的死对头没少受到英王的表彰。 死对头嘲笑他,奚落他,将他衬得一无是处,并且还在英王的面前说他的坏话,让他的处境变得雪上加霜。憋屈的日子过了多久,这位爵士就多么迫切地想要改变这一切。虽然现在英王对他还有点信任,但是,这份信任已经大不如前,并且,君王的信任,是最容易被时间以及流言蜚语消磨掉的东西。英使知道,如果他再不能做点什么,挽回英王的信任,那么他就将失去所有。 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一个为柏氏政府与英王牵线搭桥的机会。英使相信,如果他能够办成这件差事,英王的信任与眷顾一定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别提他的死对头立下了多么大的功劳,与本土的胜利得失相比,一块远在亚洲的殖民地又算得了什么? 尽管在柏煜的面前没有表现出来,但英使却比任何人都想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他并不知道,柏煜已经通过安插在公馆里的人得知了他的处境。 柏煜其实并没有用多么高超的手段,但他知道,心中有了弱点的英使必定摆脱不了诱惑,会咬饵上钩。因此,在英使做出那番表态之后,他就确信英使一定会尽力促成这桩交易。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英使就为他带来了来自英国的回信。 “我将你们生产的大炮和钢刀寄给了英王陛下,他感到很满意。他同意与你们进行交易,并要求你们按照样品的质量水准生产一千台大炮和五千把钢刀,同时,也会向你们订购填充的弹药。”英使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对于这个结果,他显然很满意。 “好好干,如果你们这次送去的武器依然能够让英王陛下感到满意,相信他会愿意与你们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乔治五世陛下一向是一位慷慨的君王,和他合作,你们不会吃亏的。” 毋庸置疑,双方如果能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他必然会跟着受益。 柏煜对于这个结果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面上仍然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喜悦和激动之色:“我的朋友,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英使心头积攒已久的阴霾早已在接到来信的那一刻一扫而空,柏煜的态度又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笑着拍了拍柏煜的肩:“会的,你们会是大英忠实的合作伙伴,这一点,我会代你们传达给英王陛下。” 两人相视而笑,眸光中是心照不宣的深意。 在英使带着英王的订单来到柏煜处后,双方以极快的速度敲定了合同,合同内容包括武器数额、质量指标、交付期限,以及英国方面需要付给顾氏工厂的定金与总体报酬。 之后不久,接到订单的顾舒晗向B市所有大规模的刀具生产厂以及大炮制造厂的负责人发来了邀请函。 尽管这些工厂的负责人对顾舒晗突如其来的邀请感到疑惑不解,但没有人会拒绝这份邀约。现在,任谁都知道,顾氏工厂四个字,在B市代表着什么。 顾氏工厂或许不是规模最大的工厂,也不是资金实力最雄厚的工厂,但却有着业内最为先进的技术。现在国内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出高价购买顾氏工厂的产品,如果他们能够跟顾氏工厂搭上关系,成为合作伙伴,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订单和金钱。 有谁不心动?他们都是商人,没有人能够在巨大的利润面前不动心! 更何况,顾氏工厂在政府的关系颇好,与顾氏工厂合作,同样意味着他们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享受到政策的支持。 宴会的地点选在顾母名下的一座宅子里,而不是酒楼。宅子周围有顾舒晗向柏煜借来的保镖,杜绝了无关紧要之人的打扰。 在宴会的当日,宅前可谓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工厂主、工厂股东几乎快把此地的门槛踏破。 早在宴会开始之前,便有厨子准备了各色菜式,算不得十分奢华,却胜在一个新字上。盛菜的盘子做成瓜果的形状,看着十分精致,那些看起来普通的食材经过一番精心蒸煮,口感便是意外的好,最重要的是,他们先前都没有尝到过这种味儿。 席面上的菜色口味多变,照顾到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口味。并且顾舒晗显然是做了一番先期调查工作的,摆放在众人面前的,俱是他们爱吃的菜色。 纵然各位工厂主都见惯了大世面,也不得不承认,顾舒晗的这一场宴会,再无不妥帖之处。 如果他们不是带着目的而来,这一餐必能用得尽兴至极。此刻么,虽然美食诱人,他们也只是意思意思动了几筷子,脑子里想的仍然是工作上的事。 顾舒晗显然也理解众人所想,在与众人喝了杯酒后,她开门见山地切入了主题:“相信各位一定很好奇,我顾舒晗为什么会邀请大家来到这儿。那是因为,我有一笔大订单,要跟大家一起做。” 众人本来还能够强自按捺住心头的疑惑,听她这么一说,再也忍不住了,当下就有人道:“什么大订单,快与我们说说吧。顾小姐,你就别卖关子了。” “就在不久前,我从英国皇室那里接到了一笔钢刀和大炮的订单。订单的任务量非常大,仅凭我顾氏一家,难以吃下,因此,我就想到了诸位。” “什么,英国人的订单!”众人听了,都不由吃了一惊。 在他们心目中,那些外国人就是挑剔的代名词。他们仗着有技术,从来不把华国人放在眼里。向来只听说国人从外国那里买进了武器、机械设备,又何曾听说过华国的武器卖到外国去的? 众人看顾舒晗的目光,立时就不一样了。原先他们虽知顾氏工厂技术先进,但仍认为顾氏工厂与国内工厂在同一个层次上。如今,得知顾氏工厂竟有能耐将武器销往外国,岂不是说,连外国佬都认同顾氏工厂的制造水平,顾氏工厂的技术与外国人达到了一个层次? 别说什么顾氏工厂击败了洋工厂,所以顾氏工厂就比外国人的技术高之类的话,这些工厂主都知道,华国的洋工厂,并不能完全代表其本国的实力。若是华国最好的工厂赢了外国的次等工厂,也不是说不过去。 反倒是这次来自英国的订单,让他们对顾氏工厂、以及顾舒晗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顾氏工厂的股东有了直接的改观。 不过,对顾氏工厂改观,并不代表他们看好这个项目。有人当即就道:“顾小姐,你的厂子能够接到英国人的订单,是因为你们有这个技术。在这方面,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就算我们造出了武器,只怕英国人也不肯收。所以,不知道顾小姐所说的‘合作’,究竟是怎么个‘合作’法。” “是啊,顾小姐,有钱大家一起赚这个想法是好的,可实施起来就……”有人跟着起哄,心中却在盘算着,若是顾氏工厂为了交出订单,把技术教给他们,他们可就赚大发了。 不过,顾舒晗真的是这种善男信女吗?显然不是。 “我并不是要让诸位直接生成出成品,交给英国人。而是我顾氏工厂,打算向诸位下一笔大订单,诸位生产出的钢刀和大炮,送到我们顾氏工厂,由我们来进行二次加工,最后再卖给英国人。当然,我向诸位收这些武器的价格,绝对不会让诸位吃亏,这一点,诸位不用担心。” “这么说,顾小姐是打算把我们的厂子当作‘原材料’厂,自己不生产原材料,直接在我们的基础上加工?”有人问。 顾舒晗颔首道:“你可以这么理解没错。这样做,我们将省去许多人力物力,极大的减少各环节所用的时间,而你们也有利润可赚,岂不是双赢?”她环顾四周,朗声道:“诸位请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 ☆、第30章 合章 一时间,宴会上的众位工厂主皆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评估着这项交易有多少利润价值。多数人对于顾氏工厂的前景还是看好的,毕竟,能够打动英国人,已经足够说明顾氏的实力。而他们中大多数厂子,往常也很难有接到大笔订单的机会。 华国工厂的处境在本国一直不算好,那些与洋人亲近的政府就不说了,必是要捧洋货的,当然,客观而言,大多数洋货的质量确实比本国工厂所生产的来的好。柏家虽不过分推崇洋货,但他们也注重质量,光只这一项,本国工厂的产品就要被淘汰掉大半。可以说,客观也好,主观也好,洋工厂对本国工厂的压制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基本的材料,柏氏政府都是在洋工厂订的。武器方面,由于西方诸国有志一同地拒绝向柏氏政府提供,国内的这些武器生产厂倒是接到了一些订单。不过,由于这些生产厂的产品质量水平低下,再加上-军-火还有一定的储备量,因此,来自柏氏政府的订单数量也很有限,能够接到订单的也只有国内最大的几家生产厂。 自从顾氏工厂横空出世之后,轻而易举地就取代了他们的作用。大多订单被柏家政府转交给了顾氏工厂,其中,自然包括那些工厂原本的份额,偏偏,那些工厂还有苦说不出。 于那些中等偏上规模的工厂而言,由于不是国内顶级的工厂,本就不怎么入柏氏政府的眼,如今来了个顾氏工厂,他们在柏氏政府面前就更加没有位置了。于几家大工厂而言,顾氏工厂着实抢走了他们的一些生意。不过,碍于顾氏工厂的背景,再加上刚出场时的高调做派,连洋工厂都搬倒了,一时间俨然成了民族英雄,他们也不敢掖其锋芒,有什么不满或抱怨,也只能藏在心中。 没想到,在他们还想着如何得到南方政府的关注,抢占那为数不多的订单资源的时候,顾舒晗已经把生意做到了国外。而且,还打算拉他们一起入火。 有订单做,就有钱赚,谁不愿意?尤其是这回赚的还是英国人的钱。 这些年,洋人不知从华国攫走了多少财富,洋工厂更是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还不许他们捞一笔回来吗? 不过,在座的到底是精明的商人,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他们很快就开始关注起更为实际的问题。 “不知道顾小姐需要多少大炮和钢刀?打算以什么样的价格收购我们的产品。”有人环视了周围一眼:“这里有这么多的工厂,顾小姐又打算如何分配订单,按工厂大小的规模吗?” 说话的是华国一家大型武器制造厂的厂主,他这话一出,周围原本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工厂主们都意识到,周围的这些谈笑晏晏的同行,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竞争者。 有对头工厂的厂主立时反驳道:“规模?我说马老板,你那厂子看着倒是大,雇佣的人也多,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要不要我给你算算,那厂子一个工作日才有多少产量?怎么,你还想占大头?也不怕撑-爆-了你的胃!别的不说,我那厂子的产量,就比你多得多!” 马老板瞥了他一眼,不屑地道:“我的厂子讲究慢工出细活,走的是精品路线,自然与某些粗制滥造,只讲究数量的工厂不同。崔老板快别把我的厂子与你的相提并论了,我怕降低了我工厂的档次。” “你说什么!谁的厂子粗制滥造?少败坏我名声!”崔老板显然是个竟不得激的,听了他这话,立时便怒从心起,声音陡然提高。 有人见事情将要闹大,出来做和事老:“两位都降降肝火。人家顾小姐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倒先互相争了起来,瞧着也不好看!顾小姐做事是个有章程的,我相信,她既然把我们都请来了这里,想必对订单的事已经有了想法。”他的目光转向顾舒晗,浅笑着将话语权转交给了顾舒晗:“顾小姐,我说得可对?” 此人不过而立之年,看着颇为儒雅,风度翩翩,与先前开口的马老板和崔老板相比,气质上更胜一筹。 不得不说,他的仪表,以及他说话时诚挚的眼神,极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不过顾舒晗也仅仅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这个人是她这次预计中主要的合作对象之一,她在宴会开始前自然也是查过其资料的。 儒商贾存奕,出生富贵之家,年少时曾留学美国,攻读经济学。回国后,从其父手中接过数间工厂,并将贾家工厂发展到B市首屈一指的规模。 可以说,在顾舒晗之前,贾存奕的工厂就是B市最强民族工厂的代表。真要说到质量方面,贾存奕的工厂实际上也不比刚才争执的马、崔两家先进,毕竟国内技术都差不多在一个水平线上,很难分出优劣来,但贾存奕此人极会钻营,人脉比马、崔两家来得广,听说还与军-方的人搭上了线,这才使得贾家工厂凌驾于马、崔两家工厂之上,成为B市同行界的老大哥。 三家工厂的产品品质都在伯仲之间,最后却是贾家工厂从柏氏政府处拿到的订单最多,以此来看,贾家工厂怕是在政府或者-军-队-中也人脉。 按理来说,顾氏工厂崛起,贾家工厂所遭受的损失是最大的,作为贾家工厂的负责人,贾存奕怎么也不该对顾舒晗有好脸色。可是,从贾存奕赴宴开始,所展现的一直都是微笑得体的一面,似乎对这件事丝毫不在意。 顾舒晗当然不相信他是真的不在意,他能这么淡然,只有可能是图谋更大。 此人城府极深。顾舒晗很快对贾存奕下了判定。 “贾先生说的没错。大家不用担心,我们从英国人那里接到的订单很大,他们正在打欧战,需要很多很多的武器,因此,我顾氏所收的武器数量上也会很大。并且,英国人的订单,很可能是持续性的,并不是一锤子买卖,所以,大家也用不着着急。” 她的话让众人眼前一亮。一笔大订单,和一笔可持续的大订单,概念可不一样。他们这次来,可真是来对了! 顾舒晗续道:“我们下订单的标准,既不是厂子的规模,也不是名气,而是讲究合适。首先,产品的质量必须要达到我们的最低要求,其次,厂子要有一定的生产能力。凡是达到要求的工厂,可以与我们签订协议,我们会按照市价购买你们的产品,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还请诸位呈上厂里生产的样品,我们会对其进行质量检查,检查通过的,我们会派人到厂里进行考察,再决定是否签约。另外,一旦与诸位签约,在诸位生产产品期间,本厂也有随时跟进的权力。” “这么麻烦?”有人听她这么一说,就有些不乐意了。 顾舒晗看向那人:“没办法,这毕竟是一大笔订单,我们不能让它出现任何意外。不愿意接受检查的厂子,可以选择不与我们合作,本厂绝对不会强求。如果要与我们合作,我们希望合作伙伴能够做到最好,每一个环节的质量把关都是必要的。” 虽说她们的二次改进能够增强武器的性能,但也不可能把一堆废铜烂铁变成高端武器。所以,她们对成品的质量还是得有一定要求的。如果有厂子想要浑水摸鱼,绝对不行。 顾舒晗的话一出,那人立刻就默不做声了。 总有几个人觉得顾舒晗年纪小,又是个女人,好欺负,却忘记了他们的脉门还握在人家手里。 “周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质量很重要。就是你自己定制原材料,不也需要去对方厂里考察考察吗?顾小姐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我们为什么要拒绝呢?”贾存奕说道:“顾小姐愿意与我们一起做生意,把利润分给我们,我们正该好生表现才是,怎么能畏惧麻烦,反倒质疑起顾小姐来了?” 那人气焰本已被顾舒晗压了一压,现在听贾存奕这么说,当即就顺着他的话道:“是,是,贾兄弟说得很有道理,是我糊涂了……” 顾舒晗看了他们一眼,继而收回了目光:“既然大家都没有疑问了,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期待着与诸位的合作。好了,现在事也说完了,让我们好好享用今天的席面吧。” 不一会儿,周围又是一阵欢声笑语,不同的是,这一次,众人多了些思量。 宴会结束后,人流散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贾存奕落在了最后。在门口处,他笑着对顾舒晗点了点头:“顾小姐,真是谢谢你邀请贾某来。这次的宴会,让贾某感到很愉快。无论是餐食酒水,还是人文环境,都让人舒心。” 他眸光含笑,面上和煦的笑容犹如春风拂面,眼中满满皆是顾舒晗的倒影,放缓了语调:“最重要的是,这次的宴会,让我遇到了一个重要的人。”他的语气极具温柔缱绻,犹如情人呢喃。 顾舒晗先前还不确定,但如果此刻她还没有察觉出贾存奕的意图,她就是傻子了。 她退后一步,与贾存奕拉开距离:“贾先生多虑了,邀请你来,是因为我看好贾氏工厂的实力。但我顾氏最后究竟能否与贾氏工厂合作,还要看贾氏工厂的表现,以及贾氏工厂与我顾氏工厂合作的诚意。至于其他的,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中。好了,贾先生请便吧,我就不送你了。” 贾存奕怔了怔,目光中似乎有些受伤:“顾小姐,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吧,一定要这么生疏吗?” 顾舒晗心中不耐,再也没有了与其周旋的心情:“第一点,我们不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第二点,我们还不是合作伙伴,要谈交情于公于私都太早,请贾先生不要交浅言深,否则未免失礼。好了,我言尽于此。” “舒晗,工作上的事谈完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贾存奕一愣,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眼顾舒晗,可惜现在顾舒晗连个眼神都对他欠奉。贾存奕看起来有些失落,声音比平时略显低沉:“柏少。” 柏煜看向贾存奕:“我看其他的老板都已经走了,贾老板怎么还在这里?难道是想让舒晗给你大开方便之门?虽然知道贾老板向来手段过人,但如果被其他的老板知道了,只怕不太好吧?”他虽然脸上带着礼貌的笑,眸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柏少说笑了,我只是来与顾小姐打个招呼,交个朋友罢了,这就准备离开了。”贾存奕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柏煜在场,有些话他也不好说出口。而且,柏煜故意当着他的面叫顾舒晗叫得亲热,难道是想暗示什么?贾存奕暗自思量着,几乎一转过身,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 看着贾存奕驾驶着车在街道上消失,柏煜脸上挂着的假笑终于完全垮掉:“舒晗,你不要相信贾存奕。这个贾存奕虽然看着风度翩翩,内里却是个浑人,经常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他不仅经常出入歌舞厅,还抛弃了原配发妻,现在正与一个才女打得火热。他这么突然的接近你,向你示好,一定是有目的的!” “我知道。容貌和利益,多半就是他的所图。”顾舒晗对此毫不在意:“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柏煜听了前两句话,正高兴顾舒晗没有被贾存奕迷惑,待听了最后一句话,又觉得心里实在堵得慌。 “我……”柏煜停顿了片刻,咬了咬牙:“我喜欢你!所以见不得心怀不轨的男人接近你。” “喜欢?这个词,还真是轻而易举就能被说出口呢。”顾舒晗怔愣片刻,随即嗤笑一声,这声笑既是对贾存奕,也是对柏煜。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柏煜未曾料到,自己好不容易决定捅破最后的那层纱,遇到的却是这样的反应。不是同意也不是拒绝,而是——不相信。 “刚才那句话,也同样适用于你。容貌和利益,或者是别的东西,你追求的是哪一样,柏少?” “你以为,我追求的是那么肤浅的东西吗?”柏煜感觉心中跟被猫的爪子挠了一样的难受。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追求的东西很有深度和内涵。但事实上,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顾舒晗看向柏煜:“我们认识才多久,你就说喜欢我?这不是开玩笑么!” “我没有开玩笑!”见顾舒晗不相信自己,柏煜也有些恼怒了。 “好吧,你没有开玩笑,可是我不想奉陪,因为我不喜欢你,相信柏少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应该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柏煜毕竟也是一个自尊心过人的人,顾舒晗想,他大约也该放弃了。 柏煜知道顾舒晗向来言语犀利,可他没有想到,这些犀利的言语有一天被用在他自己的身上,感觉是那么的难受。他的脸色很难看,他知道,这一次,他终究冒失了。 全然的冒失,迎来的便是全然的失败。 柏煜定定地与顾舒晗对视了半响,企图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慌乱之色,但她的眼神中一直淡漠如沉寂的水,波澜不惊。 柏煜眼中的光彩一点一点暗淡下去,他勉强维持住自己的仪容,仿佛这样,就能够为自己保留最后的尊严,他想说话,嗓子却有些干哑,声音因此而显得低沉:“如…如你所愿,舒…顾小姐。” “那么,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我认为,现在最需要关心的,是订单的事。柏少来到这里,恐怕也是为了过问这些事吧?”顾舒晗道:“我看柏少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好,恐怕难以完成工作,不如明天我们再来协商。或者,柏少如果不愿再见到我,可以请政府另派出一个人,来跟我商议这些事。” “不,不必。我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影响工作。”柏煜深吸了口气,嗓音低沉而寂寥的在顾舒晗耳边响起:“不过现在,我需要一点时间……明天我再来找你。” 听着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顾舒晗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遮挡住眼中的情绪。 ——像你这样的机器人,懂得什么叫□□情?每天一次的一分钟电话问候,每周固定一次的两小时约会,其余的时间,你有多分一秒给你的恋人吗?除了呆在研究室里研究,研究,还是研究!跟你相比,璐安起码会关心我,会撒娇,就连吃醋,也是那么的可爱。 ——当初会跟你这样的人谈恋爱,我真是瞎了眼!顾舒晗,我告诉你,我们完了!就算没有璐安的出现,我也一样无法再继续容忍你了! 恍若隔世的久远记忆在她的大脑中翻滚,原本以为早已忘记,没想到,脑海中的画面却是这样的清晰。 那个时候,她的回答是什么? ——哦,恭喜。 她记得,她当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因为她不知道,面对前男友的分手通知,除了这些,她还能说些什么。 心里有种又麻又酸的滋味,难以言喻。她的心情,绝对不像她表现得那样无动于衷。 耳边是前男友的指责声,他大声控诉着她从没爱过他,仿佛她罪大恶极,对不起他。就连他的出轨,也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 柏煜,实在不该向她讨要所谓的爱情,因为,这对她而言,是最奢侈的玩意儿,连她自己,都从来没有看清过。 …… 柏煜果然说到做到,隔日再出现在顾舒晗面前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他从容自若,面对顾舒晗时没有丝毫的尴尬,就像那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偶尔,他看向顾舒晗的眼神中,带着那么几丝深意。连他的一些行为举止,都愈发让人揣摩不清。 “你在B市内搞的工厂一体化发展,父亲和秦伯伯听了都很满意。有了钢刀和大炮成品,只需要进行少量的加工,以核心技术提高武器质量,就能够轻松地以较少的人力物力应付数量庞大的订单。不过恐怕近期内扩展顾氏武器厂的人手和规模之事还是势在必行。”柏煜说道。 顾舒晗略略沉思片刻,回答:“顾氏武器厂的扩张已经在筹备中。其本身处于B市与Y省的交界地带,Y省又拥有丰富的铁矿资源,我打算把工厂往那里扩展。只是这一次扩张,怕是又需要引进许多人,为了避免有别方势力混入,还请柏少帮忙把关了。” 现在,核心技术是他们绝对不能够缺失的优势。当然,流水线上参与作业的那些工人们只知道自己所参与的部分工作,无法接触到完整的技术,不过,如果有商业间谍混进来,也是一种麻烦。在有余力的情况下,顾舒晗不介意利用商业间谍传回一些虚假的信息。但目前还是算了,她的厂子根基还不牢固,在这种时候玩谍战,容易被人钻空子,毁了根基。 “没问题。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们的人已经与美国人搭上关系,顺利的话,近期内就能够拿到部分武器订单。” “美国人?他们订购武器,是为了自己用,还是为了转卖给欧洲战场吗?”顾舒晗对于柏煜在搞定英国人之后不久就说动美国人之事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毕竟柏家旁支在美国已经扎下了根,并经营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势力。 有柏家旁支的穿针引线,柏煜能够搞定美**火商并不让她感到奇怪。 “是转卖,你知道,美国人一向喜欢收集武器,卖给战区的人。只要我们答应将武器以他们售价的80%卖给他们,那群美国佬会心动的。虽说他们不可能再将这批武器转卖给英国,但是法国、俄国等国家也一样需要大量的武器,而这些市场是我们所欠缺的,倒不如借由美国人之手来帮我们补齐。美国人在这次交易中有一定的盈利空间,可只要武器能卖出去,获得最大利益的必定是我们。” 并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如果他们的武器能够销往各国,也能够抢占一定的市场份额。等到美国人帮他们打开了市场,以后即使不跟美国人合作,他们的武器也会比现在好卖得多。 “你可真有赌徒精神,柏少。英国的订单还没有完成,就已经开始考虑通过美国将我们的武器销往其他欧洲国家了。胃口这么大,你就不怕被撑死吗?你可知道,这其中只要有一个不慎,我们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所有优势,重新回到-起-点?”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事实上,在这之前我已经在脑海中权衡过无数次,该不该这么做,要不要这么做。”柏煜毫不掩饰地将他的纠结说出:“诚然,稳扎稳打是最好的,也是最不容易出岔子的。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时机稍纵即逝,错过了现在的机会,我们想要再改变目前的格局,非常困难。” “所以我认为,这值得赌,也必须赌。现在已经确定美国即将参与欧战,一旦这个大洋彼岸的庞然大物加入战局,欧战离结束,也就不远了。对我们来说仅仅只有英国的订单,是不够的。诚然,我的计划疯狂了一些,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也不是不可实现的——如果是我们联手。我有预感,这一次武器厂的扩张,会成为我们的一个坎儿,如果迈过去了,不仅你的厂子能够得到质的飞跃,我们也将初步取得与外国人平等对话的资格。” “顾小姐,在听我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你还敢不敢和我这个疯狂的赌徒一起合作?” 顾舒晗定定地看了柏煜半响,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年轻人一般。这个年轻人的目光是坚毅的,一如最初见面时的坚毅,此时,这坚毅的目光中又夹杂着积分狂热,这份狂热,使得眼前的人与顾舒晗所认识的柏煜区别了开来。 最终,顾舒晗点了点头:“只要你能够交给我一份令我满意、认可的计划书,我同意与你合作。” 说完这话之后,顾舒晗自己都不由自嘲,也许,她的身体中,也有疯狂的因子吧,所以,才能够被柏煜说动。 当然,她对柏煜能力的认可,也是她慎重看待柏煜每一个意见的先决条件。 就算背后有家族的荫蔽,可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能够独自拉来英国的订单,又能说动美国人,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物?既然他争取到了赌-博的资本,那么,赌一赌,又何妨?如果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眼前流失,他们日后恐怕才会后悔。 “这些,你与总理他们商量过没有?” “商量过,动用柏家支系的力量,不可能不被父亲知道。父亲他听了我的想法之后,觉得我步子迈得太大了些,并不看好我,不过,他也没有反对我去尝试。他总说,要吃点苦头,才能得到教训,日后少走弯路。不过这次,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我和你,我们不会输。” “我记得,我还没有答应要配合你。”顾舒晗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道。 “迟早的事。”这句话,柏煜说得颇为笃定。 无论在生活中或者在感情之路上曾经走得多么坎坷,在事业上,他们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不知不觉间,顾舒晗发现,她对柏煜的了解,似乎又多了一些。她不得不承认,柏煜的某些作风和原则,与她倒是颇为契合。单只作为合作者来说,她对柏煜很满意,前提是,不要牵扯上其他的东西。保持现状,就很好。 …… 继顾氏钢铁厂之后,顾氏武器厂也开始飞速发展了起来。由于先前已完成了包括秦老的订单在内的几笔规模较大的订单,厂子的账面上也算有了一定的流动资金,再加上才得了英国方面预付的大笔订金,可以说,厂子目前拥有相当雄厚的资金。 资金数额虽然看着多,其实完全不经花。顾舒晗让财务算了算,发现首先是厂子的扩建要花去大笔的钱财,土地成本、装修成本、设施成本这些都要计算在内,再加上需要招纳更多的人,人工成本也大了,只是扩建这一项,就将帐上的钱花得七七八八;其次,顾氏工厂还要支付向B市其他同行收购钢刀和大炮的钱,这么一算,那些钱就完全不够了,账面上出现严重赤字。 难道钱不够,就不干了?顾舒晗当然不打算这样就放弃,面对这个窘境,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向银行贷款。 但是,问题来了,如果是在后世,她完全可以把厂子抵押给银行,贷得大笔的活动资金,这样一来,那些问题,也就完全不是问题了。只要她操作得当,最后肯定能够达成一个良性循环。可如今的银行,对于华国而言,还是个新鲜的物事,存款与小规模贷款是有的,但大规模贷款?没有哪个人敢这么做,也没有银行敢贷出去。如今的银行对于贷款的额度,一向卡得很紧。即便顾舒晗能够贷来一些款项,也只可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数目罢了,解不了燃眉之急。 为了资金的事,顾舒晗往如今B市最大的银行跑了几次,可任她如何保证、劝说,都没能让银行的负责人松口。为此,顾舒晗也犯了难。 如果有人在专业领域质疑她,她完全有能力打消对方的疑惑。可是拉贷款完全不是她的专长。偏偏她手底下那些人如今还没见识过大规模贷款,对其压根儿就没有概念,她也不可能把这些事交给他们去做。 某次,贾存奕在银行门口看到了面带倦容的顾舒晗,结合着最近听到的顾氏钢铁厂又要扩建的消息,心中便已明白了几分。他主动走上前去。正好与低头思索的顾舒晗迎面相遇:“顾小姐,真是好巧,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顾舒晗抬起头,心不在焉地与他打了个招呼,便欲离开,没想到,却被贾存奕拦住了去路。 “顾小姐,我见你脸色有些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我的厂子刚刚与你的顾氏武器厂签订合同,我们两个,也算是贸易上的朋友了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帮你分忧解难?” 贾存奕说得很诚恳,顾舒晗的态度却仍然疏离有礼:“多谢贾先生的好意,不过,不必了,我自己能够解决。” “顾小姐,你不要再逞强了,你的难处,我也大概能够猜到一些。你是不是为了资金上的事而发愁?银行的人一个个都谨慎得很,你来银行找贷款,多半是要碰壁的。依我说,真正缺钱的时候,朋友倒比银行要可靠。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帮帮顾小姐,顾小姐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贾先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一向明白有舍才有得的道理。我却是个愚笨的人,兜不来这些圈子,只知道按照规矩办事罢了。”顾舒晗唇角的笑意浅的几不可见:“贾先生,我们不是一路人,除了合作的时候之外,私下里还是不要联系太多比较好,否则,若是我们的观念产生冲突,到底是你屈尊降贵,还是我妥协呢?” 顾舒晗看了贾存奕半响,绕过他,便要离开:“告辞了,贾先生。”一直候在门外的两名保镖也跟了上来,将贾存奕与顾舒晗隔开,不让贾存奕再让顾舒晗烦心。 这两名保镖,还是柏煜劝顾舒晗带上的,毕竟她如今的身价不同于以往,难保有人不会打她的主意,因此,特地为她找来两名军中退伍的战士。今日倒正好为顾舒晗挡-烂-桃-花了。 贾存奕无法,在顾舒晗的身后提高了嗓音:“顾小姐不信任我?” 顾舒晗脚步顿了顿:“对,贾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可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有些事,演的过了,可就没意思了。” 贾存奕看着顾舒晗毫不留恋的离开,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脸颊,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够一直这么清醒,清醒得让人感觉可怕,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似乎能够穿透所有伪装,直接观察到事物的本质一般。 他摇了摇头。啧,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许,他该调整一下对顾舒晗的策略了。顾舒晗和一般的女人不同,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被爱情俘虏的女人。换句话书,如果她是个感性多于理性的女人,只怕也做不出这等事业,建不了这么大的厂子了。 “砰砰——” 这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枪响,行人们慌乱地叫着避到一边。 贾存奕躲在柱子后面外街道上看。一辆车停在马路上,车子的周围到处是打翻的东西和溅开的鲜血。行人们都忙不迭地想要避开这块危险地带,生怕自己被误伤。因为他们的这个举动,几乎要酿成踩踏事件,好在有人还保持着冷静,指挥大家挨个儿逃开,否则,只怕就危险了。 有几个颇有正义感的人见有人竟敢当众行凶,义愤填膺,正想要指责凶手,却被同伴一手拽了回去。这种时候,任是再巧舌如簧,也抵不上人家的枪杆子!这些人搞不好是黑-社-会或者哪儿来的土-匪头子呢!他们这小身板,要是跟人家硬碰硬,不知道要死上多少回了! 不过,听说B市混黑的大哥挺卖政府面子的,一直也比较安分,怎么冷不丁的就冒出这么一桩事来? 这些人心中有千万个纷杂的念头闪过,脚下速度却一点不慢,到了逃命的紧要关头,他们身体中所有的潜能似乎都被激发出来了一般。 好在那些行凶的人似乎只针对目标行事,没有打算对过往的普通人下杀手,因此他们倒是幸运的逃过一劫。当然,若是有人胆敢留下来看热闹,他们也不介意一颗子弹送那人上西天。 贾存奕一直躲在粗大的柱子后面偷偷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他凭借他良好的实力条件发现,被盯上的人,是顾舒晗。 对方来了四名持枪的人,目的是劫走顾舒晗。好在顾舒晗身边还有两个身手矫健、打斗经验丰富的保镖,一时之间没让那些人得逞。在双方发生冲突的期间,顾舒晗似乎受了一些伤。那两名保镖今日出来没带枪,又顾忌着顾舒晗的安危,不敢放开手脚,应付得颇为吃力,顾舒晗一方的劣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贾存奕见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向着自己的车处跑去。他的车在启动后驶向了警署…… 由于警署离事发的街头只有五分钟车程,警察们很快就赶到了。 这时,打斗已经进入尾声,顾舒晗的手臂上与额上流着鲜血,好在那些人要捉活口,攻击她的时候打的都不是要害,额上的伤还是她躲闪间不慎撞上的。她的两名保镖伤势比她严重得多,虽不致命,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仍是让人触目惊心。 身上的伤和体力的不断流失让他们的抵抗越来越无力,眼看着三人就要束手就擒,却在此时,冲出来两队警察,一队警察赶开了四名行凶者,将顾舒晗三人护在身后,另一队警察将这四人团团包围。这四人见状不妙,立刻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就欲自我了结,那些警察手上的动作更快,迅速地打掉四人的抢,并拿出镣铐,将这四人一一锁住,带上了警车。 “非常感谢你提供的情报。”警察局队长对贾存奕说道。 顾舒晗也注意到了他们的互动,这一次,她没有再漠视贾存奕,而是感激地对他点了下头,表示这份恩情,她心中已记下。 无论是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这一次,贾存奕救了她,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顾舒晗不是不懂得感恩之人。以后,贾存奕若是有事找她帮忙,但凡她能做到,且不违背原则的,她都会帮他。 由于失血,顾舒晗有些眩晕,很快便和她的两名保镖一起被送去了医院。与此同时,柏总理、柏煜以及秦老也得到了消息。 “欺人太甚!”柏总理一拳狠狠地砸在桌上。 “没想到,他们为了捉住顾丫头,竟然连埋得那么深的人都调动了,也是下了血本了。”秦老吐了口烟圈,道:“看来,他们对顾丫头,还真是志在必得啊。怕是见到顾丫头如今做出的这些成绩,坐不住了吧?” 对于那些之战一方的大佬而言,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只要掌握了顾舒晗,就能够掌握国内顶尖的军-火。原先顾舒晗只是炼钢,造水泥,还算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他们能忍,可如今,已经造出了让英国人都青睐的武器的顾舒晗,他们再也无法无视。 顾舒晗的存在,势必让国内的几方势力之间原本达成的微妙平衡被打破。 尽管柏总理早就开始让B市内戒严,柏煜也担忧顾舒晗的安危,给她带去了两名保镖。但他们,终究还是大意了。 “你觉得,这件事是北面那位干的,还是西北那位干的?” “韩江行事诡异,喜欢用阴谋诡计害人,这件事,不像是他往日的作风,如果是他,恐怕会千方百计离间顾丫头和我们;张勋充莽夫一个,倒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不过,凡事无绝对,也有可能是韩江故布疑阵。不管这件事是谁策划的,这一次,我都要狠狠斩断他一条臂膀!” 在B市竟然被他人派来的间谍钻了空子,让柏总理感到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耳光般,十分恼怒,再加上被觊觎的又是对他们颇为重要的顾舒晗,心情自然更加糟糕。 “这是自然,趁着这个机会,也该将那些钉子好好的清理清理了,不然,一个个都以为我们是纸糊的,好欺负。” 忽然,秦老将目光转向柏煜,调侃地说道:“柏小子,你从得知有人来绑架顾丫头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可是在担心顾丫头?哎呀,你早说嘛,我们还能拦着你不让你去看她?” 柏煜如蒙大赦:“秦伯伯,父亲,我先告退了。若是调查有了什么结果,还请尽早通知我。” 看着柏煜离去的身影,柏总理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这小子,这会儿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平日里他老子交代他的事,都没见他这么积极去办过。” “你一个糙汉子,怎么与人家小姑娘相比?”秦老斜他一眼,因两人关系好,他说话素来随意:“你家柏小子,八成是喜欢上顾丫头了,不然,你当他对哪个姑娘的事都那么上心!” 柏总理一想,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好像还真是。不过,我家那根榆木脑袋,真的开窍了?平时倒是没听他说起过。” “八成是他看上顾丫头,顾丫头没看上他,正单相思呢。哎,若是顾丫头给你做儿媳妇,你愿不愿意?” 柏总理从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而后道:“顾丫头若真看得上我家那臭小子,我自是没有意见的。” “你不在意顾丫头是离过婚的?” “我儿子都不在意,我在意什么?人家若不是离过婚,我还怕我家那臭小子配不上人家呢。” “既然这样,你这个当老子的还不赶紧给柏小子支几招,好让他早日把顾丫头拐回你们家?” “……” 已经离开的柏煜不知道,他家老子与不正经的秦伯伯所谈论的话题已经越来越歪楼,并且,正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病房中,顾舒晗正享受着顾母和女儿的重点关怀。 看着床头摆着的补汤,顾舒晗苦着眉头道:“妈,我是真的喝不下去了。您放心,我真的没事儿,只是受了一点小伤罢了,真的不需要一天三顿喝这个汤。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顾母眼眶红红地望着顾舒晗:“舒晗,你出门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过,你会平平安安地回来,与我和囡囡团聚的,可是……你这孩子,一点都不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还让我放心?” 囡囡也把小脸凑到顾舒晗的床边,用软软糯糯的童音为奶奶助阵:“妈妈!平平安安,我们,放心!” 被这一大一小这么一望,即便顾舒晗再铁石心肠,此时也坚持不下去了。更何况,她对亲人一向最没有抵抗力,便认命地乖乖喝起了顾母今天送来的第三份汤。 虽然过程痛苦了一点,不过,顾舒晗还是很珍惜这份平静的、与家人共处的时间。能够看到妈妈和囡囡的笑脸,是她最大的幸福。 顾舒晗的额头上缠着一圈纱布,手臂上也进行了包扎。 她的伤口并不很重,其实并不需要住院,只需要回家将养一段时间,不过顾母担心她逞强,伤口疼了也不告诉她,因此坚持要让她留院接受一天的观察,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带她回家。 这时,病房的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了,走进来一位穿着旧式衣衫,长得有些刻板的老太太。 囡囡见了这个老太太,突然怕极了,喉头哼唧了一声,便如小兽一般钻进了顾母的怀抱。 顾舒晗也将目光投向了来人,穿着一身老旧的一副,银色的发丝在脑后挽成发髻,一双倒三角眼令人无端端升起难以亲近的感觉。 此人赫然是已有近一年时间未见的秦李氏。 秦李氏的目光像小刀子似的从顾舒晗的脸上刮过,她冷哼了一声,颇为傲慢地抬高了下巴:“我没有看错,你果然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萌物们,今天的更新章够肥吧?作者菌求表扬哦o(^▽^)o PS:蟹蟹花镜辞亲投的雷,么么哒~ ☆、第31章 缘由 “亲家母……不,秦太太,不知你来这里,有何贵干?”有外人在场,顾母也收起了在顾舒晗与囡囡面前温婉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尽是高贵大方的仪态:“如果您是来这儿看望舒晗,关心舒晗的伤势的,我们欢迎,如果您是为了其他什么事儿特意来找我们舒晗的,舒晗现在还病着,恕我们不接待了!” 她的语气虽颇为平和,但语意中却又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强势之意。 从前顾舒晗嫁入秦家之后,秦李氏与顾母也打过几个回合交道。顾母乃官家女出身,处事虽不能说八面玲珑,却也是处处周全,接人待物自有一套手段,自然不是秦李氏一个青年寡居、鲜少与人交际的妇女能比的。秦李氏在顾母手上很是吃了几次亏,到现在,她一对上顾母那张从容大方的面孔,便有些条件反射地发憷。 顾母与秦李氏年纪相仿,如今,顾母保养得宜,看着仍姿容不减,秦李氏却已早早地步入了苍老的行列,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有着一部分老年人特有的刻薄和顽固。只看两人的外形,说她们是母女或婆媳怕是也有人信。 秦李氏似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她就收起了她的那些忌惮,脸上悄然爬上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么久没见,顾太太身体可还好?噢,不,现在可不能叫顾太太了,得叫唐女士,毕竟,顾先生已经有新的太太了。听说唐女士自己生不出儿子,还霸占着别人正妻的位置,最后,被顾先生扫地出门了。唐女士,说起来你也是大家出身的,怎么如此不守妇道呢?丈夫要纳妾,要延续香火,你乖乖应了不就是了?这做女人呐,就是得贤惠持家,否则,任是再有学识再有见识又如何?还不是得成为下堂妇,受人唾弃!” 虽然秦家也算是个书香世家,但秦李氏嫁入秦家时,秦家已家道中落。那些往日门当户对的人家又有哪个愿意将自家知书达理的女儿嫁进来?因此,秦李氏一个小秀才之女才得以成为秦家太太。 秦李氏的父亲本是个迂腐秀才,并不刻意教导秦李氏,只让她识些字,不至于做个睁眼瞎罢了。他唯一亲自教导女儿的,便是三从四德之书。秦李氏得老父真传,对这些旧式规矩最是推崇不过。秦家又是个重规矩的家族,数十年在此地呆下来,倒将秦李氏的性子养得越来越左。 秦李氏最见不得顾母与人离异还一副没事人似的在外面乱晃的模样。照她所想,顾母经了这样见不得人之事,即便不为了名节自尽,也该好生呆在家中,莫要出来抛头露面。若是顾母与顾政鸿尚未离异,碍于顾政鸿的财富以及关系网,秦李氏或许还会对顾母客气些,可如今,眼见顾母与顾舒晗失去了后台,她又岂会客气? 至于顾舒晗,虽说最近也是个名人了,且背靠着南方政府,秦李氏却也没怎么把她当一回事。在她心里,顾舒晗还是那个任她搓圆捏扁的受气包,便是身上镀层金,又能够成为什么厉害角色?且若顾舒晗果真发达了,很该孝顺孝顺她这个婆婆才是!便是他们老秦家不要顾舒晗这个儿媳了,顾舒晗也该急他们之所忧。 秦李氏在秦家一直是这么要求她自己的,便也这么要求顾舒晗,殊不知,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会吃她那一套了。 顾母沉下脸,不欲在顾舒晗的病床前与秦李氏做口舌之争,遂道:“秦太太,你不请自来,已是无礼之极。我不与你计较,你却在病房里撒泼,扰人清静。门就在那儿,请你出去,我们不欢迎你!” 秦李氏道:“你可是被我拆穿了,心中恼羞成怒了?哼,所谓的官家小姐,也不过如此!” 顾母眼皮子也不抬:“既然有人听不懂人话,讲不通道理,我却也没办法了。小燕——” “哎,来了!”小燕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放下洗好的水果,并没有直接去拉扯秦李氏,而是到走廊上与值班护士说了些什么,值班护士朝门里瞥了一眼,恰好对上秦李氏一双凶狠的双眼,赶忙皱着眉走开了。 不一会儿,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进了病房,他们几乎不用问,就看出了在顾舒晗病房中捣乱的是哪一个。两人也不多话,一人一个,架着秦李氏就往病房外走。秦李氏骤然被挟制住,心中又惊又怒:“我是这儿的病人家属,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就不怕我把你们的所作所为捅出去,以后没人敢来你们这儿看病了吗?放开!我话还没说完呢!”她心中恼怒,声音越发凄厉,也越发口不择言:“唐锦萱,你是个该浸猪笼的,顾舒晗,你也一样!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们两个,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有一位老太太被她尖锐的声音震得鼓膜阵阵作痛,忍不住啐了一口:“哪儿来的疯子,居然也给放进医院来了!若是任由她跟条疯狗似的四处乱吠,我们家老头子的疗养环境还能好得了?院长在哪儿,我要去反映这个情况!” “可不是么!”一位年轻的小姑娘揉了揉耳朵,抱怨道:“我妈心脏不好,刚才被她那么一吼,受了惊吓,差点没病发!这种疯子断断不能再被放进来了,不然,以后我可不敢让我妈再在这儿接受治疗了……” 一时间,医院中收到了无数份投诉。医院门口的保安更是牢牢地记住了秦李氏的脸,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将她拒之门外。对于秦李氏的彪悍,他们两个的体会最深。 “嗨,这疯婆娘,指甲真是又长又硬,把我手上都抓破皮了。”其中一位保安摇了摇头:“今天真是倒霉。” “你还算是好的,起码没被那疯婆娘咬上一口。”他的同伴立刻安慰地将袖子拉上去,露出自己的胳膊:“瞧瞧,我手上这印子还渗着血丝儿呢!” “唉,不说这些了。你可知道,咱们今天去的病房里,住着的是谁?”第一位保安八卦兮兮地对他的同伴说道。 他的同伴摇了摇头:“刚一进去,注意力全在那疯婆娘身上了,没注意,仿佛是个姑娘。”说着,他用手肘轻击第一位保安:“怎么,瞧上人家了?不过能住的起那种病房的,怕是非富即贵呢。” 第一位保安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我想与你说的是,那病房住的是顾舒晗,顾小姐。” 他的同伴诧异地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也是事后才听那个把我们找去的护士说的。”那保安一脸懊恼,仿佛为自己错失了近距离观看名人的机会而感到可惜。 他的同伴更是夸张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完了完了,那时尽去看那个老女人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顾小姐长什么样子啊!” 即使是对于他们来说,与本市名人面对面的机会,也是不多的。 何况顾舒晗作为实业家,的确得到了很多人的崇拜,其中,就包括他们。 外界的事暂且不提,病房内,前去打听消息的小燕也回来了。 “夫人,小姐,原来,那老虔婆自称是病人的家属可还真没有胡说。她是和少……和她儿子,以及她儿子的小情儿一起来的,据说是因为她儿子的小情儿怀-孕了。不过,没过多久,那小情儿又小产了……”小燕颇为解气地说道:“真真是老天有眼!我就知道,恶人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在她看来,欺负过顾舒晗的秦李氏、秦志宏,以及那尚未谋面,却插足到秦志宏与顾舒晗之间的女人都是恶人。 “难怪她会出现在舒晗的病房,怕是在哪儿看到我们了吧。”顾母若有所思。 “外婆,坏人赶走了!噢~噢~”囡囡手舞足蹈地跟顾母比划着什么,今天的她格外高兴,像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一般。 顾母怜爱地将外孙女儿揽在怀中:“好孩子,外婆将坏人赶走了,你再也不必怕她了!” 囡囡咯咯地笑着,顾舒晗回想起往日幼小的囡囡在秦家所过的日子,又是一阵心酸。 “囡囡,妈妈以后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那两个人来伤害你。” 一时间,病房中又是一派温情脉脉。 小燕看了这祖孙三人一眼,拿了水壶笑着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们。 顾舒晗等人所不知道的是,秦李氏的日子,比她们想象中过得更糟。 秦李氏原以为赶走了不合她心意,又不得儿子喜欢的儿媳妇,她与儿子之间的关系会有所好转,没想到,她儿子彻底被新恋人于曼所迷住了,在顾舒晗走后,他就直接把于曼带回了秦家。 于曼是一个从头发丝儿到脚跟完全新式的女子,平日里最为唾弃守旧派的那一套,秦李氏又恰恰是封建腐朽的代名词,于曼又如何能与秦李氏处得好?秦李氏见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被一个女人勾去了心魂,连老娘都要抛在脑后了,又岂会喜欢于曼? 于曼才刚搬进秦家没多久,秦李氏与于曼就如针尖对麦芒一般,闹得不可开交。按说秦李氏作为长辈,有着天然的优势,理应不会吃亏。可坏就坏在她儿子身上。秦志宏与于曼正处于热恋中,一力护着她,秦李氏要打要骂要罚他都拦在前面,秦李氏又不忍心对自己的儿子下手,真真是没辙,只好生闷气。 后来,过了几个月,于曼被诊出有孕,秦志宏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直嚷嚷着“我要做爸爸了”。就是秦李氏,平时再不喜欢于曼,看在她肚子里的金孙的份上,也打算忍她一忍。 若这胎是个儿子,当然最好不过。看在于曼为他们老秦家留下香火的份上,哪怕她不安于室,秦李氏也打算接受她成为老秦家的儿媳。 这时,她已经为了必须在顾舒晗的嫁妆与孙子之事选择其中之一的事纠结了许久了。哪一个她都舍不得放弃,她日也思,夜也想,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尤其在于曼怀孕后,她的焦虑更甚。但是,最终为秦家留后的念头还是超过了一切。 秦李氏已作出决定,若于曼真能给她生出个大胖孙子来,哪怕真要把顾舒晗的嫁妆全部归还,才能让顾舒晗让位,好给她孙子的母亲正名,她也认了!大不了,归还嫁妆之前,她先找人来把锁撬开,把现银拿些走。 若是于曼生的还是个赔钱的丫头片子,哼哼!她那时候自然有的是理由攻讦于曼!于曼现在甭管享受了多好的待遇,日后都要全部给她吐出来! 看着自家儿子为于曼找来的一样样上好的补品,秦李氏就止不住的心疼。可是,想到这是给她金孙吃了,她又强自把到嘴的牢骚咽了回去。 可谁知道,秦李氏还没等到金孙出世,就收到了于曼在舞会上摔了一跤,流产的消息。 秦李氏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她期盼了那么久的孙子,就这样没了? 她死死地盯着于曼扁平的肚子,似是想要找到医生说谎的蛛丝马迹,最终却失败了。 她再也忍受不住,将积攒了几个月的怨气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你明知道自己怀着身孕,在家里安分守己地呆着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去参加那什么舞会,还穿着高跟鞋?在饮食上,我早就嘱咐过你,不可以多吃发物,不可以多吃发物!可你呢,转头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让志宏给你找来一份又一份的海鲜!还在志宏面前编排我,说我是舍不得给你吃才让你不要吃!” 听到这话,秦志宏也有些尴尬,因为他对自己亲娘的脾气十分了解,也确实是这么想她的。所以,尽管秦李氏让他不要给于曼吃海鲜,为了让于曼高兴,他还是背着秦李氏让于曼吃了个痛快。 因这缘故,于曼胎儿本就不是很稳,偏偏她又是个爱玩的,在舞会上不慎摔了一跤,便摔来了今日一场争吵。 谁能想到呢,孩子都三个月大了,却说没就没了。 于曼在一旁红着眼眶,泪珠子在眼眶中打转,却怎么也不肯落下。秦李氏指责了多久,她就一声不吭地承受了多久,毫不还嘴。秦志宏虽然也对于曼的疏忽有所不满,但他看到爱人一副忍着悲伤、故作坚强的样子的模样,心又软了下来。 “好了,妈,别激动了。曼曼她也不是故意的。现在孩子没有了,她也很难过,您就不要再苛责她了。”秦志宏又一次在于曼和秦李氏之间当起了和事老。 可是这一回,秦李氏却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 于曼摔掉的何止是一个孩子?那是她满满的希望啊! 而且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儿子居然还在帮于曼说话!在他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她这个母亲! 两人在病房中闹得不可开交,这一次,连秦志宏也阻止不了他的母亲了。后来,还是护士们赶来,才强行将秦李氏与于曼分开。 秦李氏离开后,于曼扑在秦志宏怀中小声地哭泣,一双灵动的眼中却流露出屈辱之意。 半响后,她才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秦志宏道:“你去劝劝妈吧,妈的心里,只怕也不好受。” 秦志宏深觉于曼善解人意,愈发怜惜她。他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于曼给自己久不曾联系的家人,拨了一通电话。 就算于家再怎么反对于曼与秦志宏之事,与于曼关系再怎么僵,始终也是于曼的娘家人,不会看着于曼吃亏。 于是,才刚被儿子哄转的秦李氏发现,于曼成了家里的大爷,她轻易动不得,心情又跌落谷底。 种种不如意,导致秦李氏在医院看到顾舒晗和顾母之后,彻底爆发。 若不是顾舒晗抓不住她儿子的心,她何至于陷入今天这种局面!若不是顾舒晗只生了一个丫头片子,她又何尝会考虑让顾舒晗与她儿子离婚? 俗话说,柿子捡软的捏。既然于曼她暂时动不得,拿顾舒晗出出气总行吧? 秦李氏没有料到,顾舒晗虽然没了势力强大的娘家,本人却已经成为更硬的那只柿子。秦李氏硬要去捏,只有硌手的份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辣么肥一章,泥萌都不表扬窝,不开森(¬︿??¬☆) 基友的古言文,欢迎戳戳~ 蠢作者同期更新的古耽修仙文,欢迎戳戳~ ☆、第32章 驱赶 秦李氏虽不能自由进出医院,可于曼毕竟还在医院里。秦志宏与于曼正是感情浓烈,如胶似漆的时候,自然也常往医院跑,照顾于曼,也陪着于曼说说话儿,解解闷。 对于于曼而言,不用每日面对秦李氏那张刻板的老脸,倒是正好称了她的心,不过,秦志宏听到自己亲娘被人强行赶出医院的消息,心情可就没那么美妙了。尤其是,他打听到,让秦李氏遭遇这一切的,是他最为鄙夷的顾舒晗。 在事情不涉及到心上人于曼的时候,秦志宏还是一个大孝子。甭管是非对错,他都见不得亲娘受委屈。想到秦李氏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被人撵狗似的撵了出去,秦志宏心中便是一阵愤恨。 作为文艺界的才子,他也算是有几分名气,当下就写了一篇斥责医院帮着顾舒晗恃强凌弱的文章,寄给了常与他合作的报社。那家报社的主编本就对秦志宏多有关照,且他见事涉B市新晋名人顾舒晗,又有卖点,便欣然刊登,却没想到,在不久的未来,因着这件事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导致这家报社差点关门大吉。这是后话,现在暂且按下不提。 却说秦志宏,将文章刊登出去后,便打听到了顾舒晗在医院的房间,亲自找上了门去。 他那一脸阴沉如水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会认为他是来探病的。 见到顾母,秦志宏倒是颇为有礼地叫了一声:“伯母。” 顾母见到这个名义上的女婿,心情也是颇为复杂。当初她对秦志宏有多满意,知道秦志宏背着自己的女儿在外面乱搞后就有多么的愤恨。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秦志宏这张让她感觉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 多么敦厚正派的一张脸呀,当初,他就是用这张脸,用他的花言巧语,骗走了她的女儿,也害苦了她的女儿。她女儿的大好青春年华,就给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想到此处,顾母就不由咬紧了后牙槽,面上的笑容也迅速冷却了下来:“你这声伯母,我可当不起。你的母亲不顾我女儿身体未愈的事实,来我们这儿大闹了一场。怎么,你也是来闹事儿的?” 她眼睛不瞎,自然看见了秦志宏来时的神色,便明白秦志宏八成是为秦李氏被赶出医院一事前来找茬的。真是可笑,明明是秦家人无理在先,秦志宏还敢以一副受害者的嘴脸上门。她本以为,纵然秦志宏人品有瑕,却也该明白些事理,有些羞耻之心。没有想到,秦志宏是如此的是非不分! 想到以前舒晗在秦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顾母心中便又是一阵愤恨。恨看上秦家的顾政鸿,恨轻信秦家的自己,也恨秦家母子! 与顾母相比,顾舒晗倒是显得很平静。对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打扰自己一家人的秦家母子,她是绝对没有任何好感的。不过,她知道,她离彻底摆脱秦家,已经不远了。 当初,她为了尽早走人,也为了让秦李氏受到心头的煎熬,没有与秦志宏签订最后的离婚协议,并在警察局报备。于是,在于曼怀孕期间,秦李氏在是否要支持离婚,交出顾舒晗的嫁妆,为孙子正名之事上摇摆不定。 当然,现在孙子没了,似乎已经没有纠结的源头。不过,秦李氏的面前,又多了一个强大的敌人,那就是于曼的娘家。于家虽然不赞同于曼跟一个已婚之人搅合在一起,但事已至此,于曼又为秦志宏怀过孕,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顾舒晗相信,有于家在背后推波助澜,秦李氏松口的日子也不远了。且让他们斗去吧,于曼还没进门,娘家便与秦家杠上了。待她真正进了门,秦家的日子才要热闹。她倒要看看,有了嫌隙的于家,是否还能和秦家做到一条心。顾舒晗自认不是个小气的人,但她绝不会盼着秦家好。 “秦先生,如果你是为你母亲失礼的行径过来道歉的,我们接受。不过,我与我的家人,都很不想看见秦先生你。请你现在,立刻离开!” 顾舒晗不愿与秦志宏多费唇舌,上来便是赶人的话。对于秦志宏,她无需客气。大家都已经撕破脸了,又何必再惺惺作态?正如秦志宏看不上顾舒晗一样,顾舒晗对这个自命清高的才子,也很是看不上眼。 暂且不说他人品如何,说说他引以为傲的方面吧。既然他自诩为进步青年,为何他的进步只体现在抛弃发妻,与女友自由恋爱上呢?瞧他过往发表过的那些诗词文章,无一不是在风花雪月,美则美矣,却不合时宜,让顾舒晗看不起。 既有国人所不能及的见识,秦志宏怎的就不学学其他的文豪,开启民智,为这个正在经受苦难的国家,为人民真正的做些什么? 看似光鲜亮丽,打扮得人模狗样,实则-龌-龊至极;看似大义凛然,支持新风气,实则自私至极。 秦志宏在顾舒晗眼中,除了那点子文采之外,可谓一无是处。 而秦志宏呢,一直视顾舒晗为封建残余,即便知道她如今自己开创了一番事业,这个想法也依然没有改变。他仿佛对顾舒晗有一种天然的反感,这种反感,也许是在他被母亲耳提面命着去顾家提亲开始,也许是从他见到顾舒晗性格懦弱保守、与他格格不入开始,也许是从他遇到心中所爱于曼开始。总之,秦志宏对于顾舒晗的厌恶与偏见,根深蒂固。 听了顾舒晗的话,怒火便一股脑地往上冒:“妈失礼?你竟敢说妈失礼?就凭你,也敢指责妈?”他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妈是长辈,纵然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该听着!你怎么能让人把妈赶出医院!顾舒晗,你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请问,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对我说这句话的,秦先生?”顾舒晗发现,秦志宏的逻辑思维,总是很奇怪。他鄙夷她,看不起她,却又理所当然地要求她在秦李氏的面前扮演孝顺儿媳的角色。 “你不再是我的丈夫,你的母亲自然也就不再是我的婆婆。既然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老太太跑到我的病房里来发疯,我为什么不可以请她出去?至于你说为什么要把她赶出医院,你也说了,这里是医院,是医生救人的地方,是病人调养的地方,你妈不顾场合的大吵大闹影响了医生做手术,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你妈影响了其他病人的调养,也许他们会病情恶化或者落下病根。这种责任,请问她担得起吗,你又担得起吗?” 顾舒晗的双眼如同审判的十字架一般,将秦志宏牢牢钉在原地。秦志宏虽然知道顾舒晗是在夸大其词,给他母亲扣大帽子,可这一刻,他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顾舒晗周身慑人的气势,让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顾舒晗与以前,是真的不一样了。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高瘦的人影出现在门前。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医院内的高级病房,是个可以任由不相干的人随意进出的地方。” “柏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我们马上调派人手在病房门口守着,绝对不会再让人进来打扰顾小姐。”护士长慌慌张张地说道。 其实,她们原先也是派了值班护士过来的。不过顾母觉得有人一直在门口站着,让她不大舒服,且顾舒晗又没有什么大问题,便让她们退下了。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两个小插曲。 恰好顾舒晗的各项检查结果也快出来了,顾母想,若她果真没有大碍,便带她回去吧。 “还有这个前来捣乱的人,他严重打扰了顾小姐的清静,你们看着办吧。” “我们马上去联系保镖,把他拉出去。”护士长看着秦志宏,心中暗恨,这年头神经病怎么这么多。若不是他,她也不需要直面柏少的低气压。 没过多久,保镖再一次地进入这间病房。秦志宏转过头,与柏煜对了个正着。 这是秦志宏与柏煜第一次照面,彼时,一个通身贵公子气派,一个则狼狈地被保镖左右扭着双手,动弹不得。 “好啊,顾舒晗!”秦志宏恶狠狠地说道:“原来,你这么轻易就同意离婚,急着与我撇清关系,原来是勾搭上别的男人了!” “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龌-龊!”顾舒晗冷冷地说道:“滚吧,我只与人说话,不与不是人的东西说话。” 秦志宏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被两名保镖连拉带拽地带离了顾舒晗的病房。保镖对他,可没先前对秦李氏那般客气。秦李氏再让人厌恶,好歹是个女-性,他们下手总得注意这些。至于现在这个么,看他这么中气十足的样子,想必怎么折腾都没问题吧。 “哎,这回你看清顾小姐的长相了吗?”第一个保镖问他的同伴。 “我就看了一眼,不敢多看。顾小姐长得真漂亮,有气质!配这么个东西……”他嫌弃地扫了秦志宏一眼:“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唔唔……” 旁边的挣扎,两人充耳不闻。 “是啊,真不知道他自我感觉怎么会这么好。算了,不说他了,我们快回去吧,我要把我看到顾小姐的事告诉小易,让他也羡慕羡慕我。”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口中被塞了抹布,双手被领带绑在身后的秦志宏不甘地挣扎着。 作者有话要说:  没那么快离婚,大家看第一章就知道了,人渣留着慢慢虐,不过离离婚也不远了。 谢谢凤凰花又开亲耐的每一章都给我补评~o(^▽^)o亲耐的萌萌哒~ 更新菌很调皮,大家要留下爪印召唤它,明天它才会准时出现哟~ PS:征集汽车名无果。我看好多汽车都是以创始人的名字命名的,要不我家女主的汽车系列就叫“舒晗”?会不会很奇怪? ☆、第33章 出击 没了秦志宏的搅局,柏煜一时间倒有些手足无措了。毕竟才被顾舒晗拒绝没多久,他也怕自己不谨慎的言辞再激怒顾舒晗。 而且,最重要的是,顾舒晗的母亲也在这里。顾母虽然温温婉婉的,但是不知是不是柏煜的心理作用,在迎上她探究的目光时,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压力。 “伯母,您好。我是与舒晗一起工作的柏煜。听说舒晗今天在街上遭遇劫持,受了伤,我有些担心,忍不住过来看看,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顾母若有所思的目光在柏煜与顾舒晗之间打了个来回,终于展颜一笑:“你这么关心舒晗的安危,我替她谢谢你。你这小伙子,也算是有心了。你放心,舒晗没有大碍。只是我谨慎些,让她呆在医院里再观察观察罢了。”她就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后辈一样,和煦地与柏煜说着话。 她的话音刚落,便明显感到,柏煜松了口气。顾母心知柏煜的关心绝非伪装,心中对柏煜又添了几分满意。 头两个来到她女儿病房的人,一个秦李氏,一个秦志宏,都是她女儿之前的夫家人,彼此间不管相处得愉不愉快,也算是与她女儿做了那么几年的亲人。可是,这两个“亲人”来到她女儿的病房,却没有一个是来关心她女儿的伤势的,反而不顾她女儿还受着伤、需要好好调养的事实,在她女儿面前肆无忌惮地闹事。 顾母作为一个母亲,饶是脾性再好,面对这种情形,也不免心中窝火。 眼前这小伙子,虽说只是与女儿一起工作的人,但他真正关心她女儿的伤势,又有秦志宏蛮不讲理的嘴脸在前,愈发显得他温文有礼,令人心生好感,与此同时,顾母对于秦李氏和秦志宏的印象也跌落谷底。 这对母子,对于她和舒晗来说,实在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顾母虽然早已对秦家母子失望透顶,但是今日这一遭,仍是让她止不住的心寒,那对母子,简直狼心狗肺。幸好她女儿现在不跟着他们过日子了,不然,只怕哪一天被欺负死了,她还不知道! “伯母不必如此客气。”最初的紧张劲儿过去之后,柏煜说话说得越发顺溜。他显然察觉到了顾母对他心存好感,虽不知这好感从何而来,却也打算趁热打铁,让顾母进一步与他拉近距离。 虽说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柏煜不可能要求更多,但人对人的第一印象,是极为重要的。毋庸置疑,柏煜打算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加深顾母对他的好感。 柏煜对顾母说道:“舒晗在工作上帮了我们很多忙,如果没有她,现在很多技术问题恐怕还无法解决,如今我们也无法做出这样的成绩。您的女儿,是个了不起的人。” 说着这话时,他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骄傲和钦佩。没有哪个真心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会不喜欢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顾母听了这话,脸上也不由浮现出微笑之意。她对于自家女儿经营的事业了解的不多,但却很愿意与旁人谈论自己的女儿,或者,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仅仅是从别人的口中了解她女儿在工作中的事,她也是很乐意的。 一牵涉到顾舒晗,柏煜与顾母仿佛就有说不完的话题。顾舒晗眼看着柏煜与顾母热热络络地聊着天,一时间竟也插不进什么话。只得心中暗自纳闷,柏煜何时竟成了妇女之友了。 总之,自那一次以后,顾母对柏煜的称呼就从直呼其名变为了“小柏”,柏煜竟也高高兴兴地应了,没有一丝不情愿的模样。 当天,在通过留院观察确定顾舒晗的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不会产生后遗症后,顾舒晗与顾母就离开了医院。 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并没有随着顾舒晗的出院以及秦志宏、秦李氏母子被拒之医院门外而结束。 一家报社所刊发的报纸,不到一天工夫,就引来一起小规模的热议。随着这些人的议论,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顾舒晗,这个近月来火速崛起的新锐民族实业家,竟然因为一些口角争执,而把婆婆赶出了她的病房,还利用她的影响力联合医院的保安一起,把她的婆婆赶出了医院,扬言她的婆婆以后休想再踏进医院一步! 太过分了,实业家了不起吗?实业家就可以恃强凌弱,这样欺负自己的婆婆? 这样一个人,人品简直太差劲了,就算她工作做得再出色,也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还有医院,居然帮着顾舒晗这么欺负一个老太太,也实在值得怀疑,让人忍不住深思,难道医院是专为有权有钱的人服务的吗?普通百姓一旦得罪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便连踏入医院的资格都没有了? 知识分子中,无数男同胞都义愤填膺地声讨顾舒晗,因这则消息是出现在新闻报道上的,他们并不怀疑其真实性。他们原先对顾舒晗有多崇拜赞誉,现在对于顾舒晗就有多失望。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受自己心中的偶像是一个卑劣不堪的人。 不少女知识分子也纷纷冒头,发表着她们各自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在这次事件中,有一部分人是顾舒晗的忠实拥趸,愿意相信顾舒晗的品行,还有一部分人则反驳说品行与能力没有直接关系,顾舒晗是个年轻有为的实业家不代表她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呼吁大家不要被她骗了。 顾舒晗先前才积攒起的名望,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毁了一半。 与她同样身陷流言蜚语纠纷的还有医院,那家医院原先隶属于军-方,在B市也是最大、最权威的医院,没想到,居然因为一份报纸,而被卷入到这样的事件中。 医院的负责人也很恼火,当然,他恼火的对象不是顾舒晗,而是那对颠倒是非黑白的秦家母子。在医院闹事,还有脸恶人先告状?秦志宏以为就只有他有能耐不成?以为他们学医的玩不了笔杆子,就只能在他们手上认栽了? 没有这回事! 秦家母子既然想出名,那就好好的出个够!医院和顾舒晗不会白白的当踏脚石,让秦志宏母子踩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 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医院的声誉问题,医院有关部门立即针对此事采取了行动。 你说是顾舒晗自己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去欺负一个老太太?好,先不管她是怎么想的,难道这个被欺负的老太太就那么没脑子,自己送上门去让人欺负?要知道,事发地点可是顾舒晗的病房。双方发生争执的时间,离顾舒晗遭遇袭击没过多久。就算她真的想要找人麻烦,难道她会选择这个时间?她的身上可是还带着伤呢! 再者,在双方交谈期间,医院里的护士听到的可都是秦李氏嗓音尖锐的质问声,就算有人被欺负,从当时的情形来看,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那个不省心的老太太。 什么?医院员工会向着医院,他们的话不可信?没问题,那听听医院里的病人是怎么说的吧,总不可能整个医院的病人都被顾舒晗买通了吧? “我从来没有加过这么疯狂的病人家属,真的,她在医院里,简直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在接受采访时,一位曾经抱怨过秦李氏所作所为的年轻女孩儿说道:“我的妈妈心脏一直不好,她大吵大闹,害得我妈妈差点心脏病复发!医生说,我妈妈再也受不了一点儿刺激了……” “什么……禁止她进医院的事?我觉得医院会做出这种决定,是一种明智的选择。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自制。如果任由她进出医院,在医院中宣泄情绪,我想医院里起码有一半的病人恢复速度都要放慢。事实上,我怀疑她根本就是精神有问题……” 一连问了几个人,得到的都是这种回答,记者们也不由开始怀疑起那篇报道的真实性。 这个社会还不像后世,为了博人眼球,什么都写得出来,这些记者还是很有些良心的。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有可能错怪了顾舒晗,也错怪了医院后,就加紧了调查的脚步,希望能够尽快还这两者一个清白。 至于秦李氏……知道了真相之后,他们不会再有一个人同情她。 很快,医院就将刊登那篇文章的报社与这篇文章的原作者秦志宏一起告上了法庭。 这年头,官司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打得起的,无论胜诉败诉,都将惹来流言蜚语,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但B市医院有军方做后-盾,又有国内最为先进的医术,根本就不怕打官司!胆敢招惹到他们头上,就要考虑清楚后果!不要以为会写一两篇文章,就能够任意颠倒是非黑白! 他们这次出手,显然是不打算善了了,即使不搞跨那家报社,也要让他们脱层皮!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怕一直写事业线你们审美疲劳嘛,不觉得虐渣剧情更轻松一些咩?←_← 下章结束虐渣,正式回归事业线。 ☆、第34章 审判 医院后台硬,本身又身正不怕影斜,几波舆论一出,那家带头发表文章抨击他们的报社就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秦志宏这个颇有几分名气的才子也开始遭人质疑。 作为一个作家,对于笔下所写的内容这么不负责,误导群众,真的可以吗? 作为一个丈夫,哪怕再不喜欢自己的妻子,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去诬陷一个女子,真的大丈夫吗? 舆论才出不久,立马便是法庭传召。B市第一医院的动作,快到报社想找其私了都没有足够的时间。 报社的持有者最近因为这场官司而焦头烂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出去度了两天假,手下的人就给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毋庸置疑,答应刊登秦志宏文章的主编被盛怒中的老板解雇了,秦志宏自此也上了报社的黑名单。不过,现在做这些都于事无补。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报社的老板不得不认命地在业界寻找起律师团队来。这场法庭之战,他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了。 不过,知道自己打赢这场官司的可能性不大,报社的老板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如何跟第一医院达成和解上。得罪了这么一尊大佛,他日后在B市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混得下去!他奋斗了多年的心血,就被两个蠢货给毁了!想到这里,老板对前主编与秦志宏恨得咬牙切齿。 而秦志宏,自从得知自己被控告后,脾气越来越暴烈。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明明是如实写了一篇报导,怎么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不仅出门要被人指指点点,而且还被人家告上了法庭!他究竟犯了什么错!难道这个社会,真的连说句真话都不可以了?秦志宏心中一阵悲愤。 思来想去,秦志宏决定去见自己很久未曾谋面的老丈人顾政鸿。甭看这些年他冷落顾舒晗,与顾政鸿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在秦志宏看来,这场官司根本就是顾舒晗想要报复他,才联合医院一起给他施压。只要能把顾舒晗搞定,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若是在以往,秦志宏根本就不拿顾舒晗当回事,他说什么,那个以夫为天的女人还不是立刻就从了?可如今,他却没有这个自信了。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找顾舒晗的父母,通过他们来劝顾舒晗撤诉了。秦志宏自认已经把顾母得罪,那么,他能找的,也就只有当初对他颇为欣赏的老丈人顾政鸿。秦志宏相信,凭着自己对顾政鸿的了解,他一定能说服顾政鸿。 可谁知道,在他找上顾家的门时,发现辉煌的顾家一下子落寞了,门可罗雀。那灰扑扑的大门,像是许久没擦过一样,再也不复往日众宾云集时的热闹情景。 秦志宏心里一个咯噔,上前去敲门。开门的是打扮得颇为妖娆的一个女子,她穿着华美的衣衫,戴着精致的首饰,却不是时兴的款式。 秦志宏心中思忖,听闻岳父已与岳母离婚,另娶新妻,看眼前这女子的模样又不像是仆从,这么说来,她就是岳父的新妻子?看着女子年轻得过分的面容,秦志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你是谁?”在秦志宏打量女子的时候,那女子,即许俪平也在打量他。片刻后,许俪平判断出他不是什么有钱人,便开始斜着眼看人。 “俪平,是谁来了?”屋内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不认识!兴许是讨债的或者要饭的?谁知道!”许俪平满不在乎地说道。她那轻蔑的口吻,让秦志宏止不住一阵皱眉。 自从日子变得不如意之后,她也收起了往日的温婉,开始变得泼辣。 拐杖触地的声音传来,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看着这满头华发的老人,秦志宏怎么也不能相信,此人是无论何时看起来都精明矍铄的顾政鸿,可偏偏老人眉眼间的轮廊又让秦志宏不可错辨。 “岳父大人?”秦志宏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许俪平听说他是顾舒晗的丈夫,脸色就是一臭。作为继妻,她对丈夫的前妻和前妻生的女儿都没有任何好感,所以,也别指望她会给秦志宏好脸色看。而且,顾家会有今日的衰败,就是拜顾舒晗所赐,许俪平想不明白,顾舒晗的丈夫,不,前夫,怎么还有脸上门! 总有那么些人,日子过得差了,只会从别人的身上找原因,看不见自己的原因,许俪平就是这样的人。 怪顾舒晗,怪顾政鸿,怪周围所有让她感到不如意之人。顾政鸿与许俪平这对因“自由恋爱”而走到一起的新式夫妻,已渐渐变为一对怨偶。若不是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维系着两人的关系,只怕他们早已分开了。 顾政鸿眯着眼睛打量了秦志宏片刻:“是你。” “正是小婿。小婿想着,也有一段时日没来孝顺您老人家了,便来顾父看看您。”秦志宏的语气颇为谦恭,与在顾舒晗面前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也难怪这些年他对顾家的女儿那么差,还能够得到顾家的援助。不过,从顾家今日的景象看来,这份援助,也快要到头了。 “你不是已经休妻另娶了吗,还叫我什么岳父!”顾政鸿冷冷的道,自打遭逢大变,手下的铺子厂子一间间垮下去之后,顾政鸿就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不仅脊背佝偻了,性子也变得越发古怪。 秦志宏面上有些尴尬,正欲说些什么,却被顾政鸿挥手制止:“好了,你也别与我说那些虚的了,我知道,以你的秉性,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就直接与我说,你此番前来,是为了什么吧!” 秦志宏闻言,愈发感觉顾政鸿不似以往一般好相处。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与顾舒晗的事一一道来,末了,总结道:“您看,我实际上也没做什么,舒晗却这样对我,您说,这是不是太过了些?再者,打官司可不是什么好事,无论胜败,都要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我实在不愿与舒晗走到这个地步,您能不能帮我劝劝舒晗?” “你以为,我那逆女,现在还会听我的话?”顾政鸿冷笑一声。 秦志宏以为顾政鸿不愿帮忙,复劝道:“再怎么说,您也是她的父亲,您的话,她不听,就是不孝。” 这话里,已经隐隐有些要借顾政鸿之手威胁顾舒晗的意思了。 “好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所要求的事,我办不到。且不说顾舒晗不会听我的话,就说你和那家报社得罪的B市第一医院,就不是我能够得罪的起的。”顾政鸿唇畔满是嘲讽:“第一医院背后有着军-界的背景,你以为,那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动得了的地方吗?你攀扯顾舒晗也就算了,竟还敢拉上第一医院做垫背,真不知该说你胆大,还是该说你蠢……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顾政鸿闭上了眼,一副不欲再搭理秦志宏的模样。 而秦志宏听到这些,吓得脸上一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这才知道,他究竟招惹了怎样一尊庞然大物。难怪这些日子,他时常投稿的那家报社千方百计想与医院的负责人搭上话,这不是为了打官司,而是为了取得他们的谅解。 他为何到现在才发现…… 不管秦志宏是否愿意,庭审的当日,他都站到了法庭上。 作为原告,第一医院准备的证据极其充分,人证物证俱全,再加上请来的律师能言善辩,没过多久,这场庭审的结果就出来了。 法官当众宣布秦志宏与其所在报社制造谣言,侵-犯B市第一医院与顾舒晗名誉的罪名成立,要求这两者当众发表道歉声明,并对其开出巨额罚单。 报社本就没有雄厚的资金,因着这判罚,差点被罚得倾家荡产。至于秦志宏,由于这笔款项实在不小,秦李氏舍不得动用自己的私库,又不能弃儿子于不顾,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因为交不上罚款而去坐牢。 她看着房间内上了锁的箱子,终于咬了咬牙,拿出了顾舒晗的嫁妆。 既然一切都是由那个臭丫头而起的,合该让她也出一些血! 最终,秦志宏人是平安回来了,可看上去却憔悴了不少。从今往后,他的名声彻底臭了,没有一家报社会愿意再刊登他的文章。他又没有别的经济来源,日后,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偏偏往常对他颇为看顾的顾政鸿,如今也是自顾不暇。 秦家正萦绕在一片惨淡氛围中,顾舒晗与顾母却收到了一份令她们倍感惊讶的东西。 作为受到侵犯的当事人之一,顾舒晗也有权得到赔偿。院长将报社的赔款收归医院,随后亲自把秦家的赔偿送到了顾舒晗的手中:“顾小姐,这些东西理应属于你,如今,我也是物归原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觉得这章应该能把撕X结束掉,开始事业线的,看来还是差了一点。 PS:我也想GET到断章技能好让乃们多留爪,可素,大概还需要再练练。 ☆、第35章 贷款 顾母看到那箱子东西,眼神便是一冷,那对母子,不拿舒晗当家人看,却是理所当然地把舒晗的东西当作他们的东西了,真是好大的脸! 至此,顾母心中,对于秦李氏与秦志宏母子的人品,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期盼。 “舒晗,你尽快与秦志宏离婚吧,这么个男人,根本配不上你。”顾母一脸厌恶地说道:“若是他们不同意离婚,我去说!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被人骂上了门,揭下了所有面皮,还装作不知!倘若再不行,你就告他去!似他这样劣迹斑斑的人,又才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官司,绝不会有任何赢面!” 往日她也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如今,为了顾舒晗,却是打算豁出脸面去了! “妈,别着急。”顾舒晗握住了顾母的手,安抚她道:“放心,我一定会与他离婚的,不过,不是现在。我知道,您为了我,什么都愿意付出,可是,我做事却不能够不顾虑您和囡囡。如果我与秦志宏打官司,哪怕成功了,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安宁。您和囡囡,日后势必要生活在流言蜚语中,这是我所不愿意见到的。” 打官司在彼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众人对于打官司的双方,不管明不明白缘由,都会多加责难,这是大环境所限,顾舒晗没有办法改变。既然如此,她只能改变自己,来适应环境。 不久之后,她会让秦志宏与自己离婚,至于今次秦家挪用自己的嫁妆当作赔偿款项一事,也绝对不会善了!她定要让秦家把他们该付出的原原本本地交出来! 对于秦志宏之事,顾舒晗其实并不十分担心。有千方百计想要进入秦家大门的于曼在,又有于家给于曼撑腰,秦家中,秦志宏是站在于曼一边的,秦李氏即便再顽固,也坚持不了多久。她看得出来,于曼与秦李氏之间的拉锯战,前者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当然,在这过程中,如果于曼与秦李氏的矛盾有缓和的趋势,她也不介意放出一些消息,刺激于曼。 真正令顾舒晗担心的是顾氏武器厂资金不足之事。眼下接到的两份订单数额如此之巨大,偏偏一时之间难以集齐资金,每耽误一天,就意味着损失与风险都成倍上升。 为着这事,顾舒晗愁了许久,原先她没有想到,能够从银行贷到的款项,会是如此之小别说完成厂子当前的需求了,就连支付厂子几天的成本,都颇为勉强。顾舒晗又想到了分批次完成,可随即,她摇了摇头。眼下的交易与后世的房地产工程还不同,无法分一期工程二期工程,在完成一期工程后卖出一批房产,来筹集一些后续的资金。这些合同,要求的都是一次□□付。 柏煜在接下来的一次工作探视中知道了顾舒晗所忧,问她:“还差多少资金?” 顾舒晗听到这话,也没有多想。作为她在本次交易中最大的合作者,柏煜会关心他所遇到的难题,以及随之而来的风险,也是理所当然的。 顾舒晗蹙着眉,对柏煜报出了一个数。她所报的数字,并不是顾氏武器厂在两次订单所需要的成本总和,而只是完成英国订单还差的资金。 英国所下的订单数量约为美国订单的三分之一,销售这批武器所得的净利润为成本的几倍。只要能够成功地完成与英国之间的交易,资金一到位,他们立刻就能开始加工美国所要求的产品。且与英国人签订合同在前,与美国人签订合同在后,美国的订单截止日期晚于英国订单,时间上只要抓紧一些,两边都完全来得及。 最关键的难题,就在于先期资金。目前B市最大的几家银行顾舒晗都已经跑过了,尽管银行的负责人都很看好她的项目,但由各方面原因,没有人敢于贷这么大一笔款项给她。如今,顾舒晗也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武器厂的扩建与下到B市个工厂的订单本应该是同时进行的,如今,顾舒晗只能把不够充沛的资金同时投入到工厂扩建与订单中。武器厂先完成部分扩建,与此同时,根据厂子现有的生产力对B市部分同行下订单,然后对对方生产的钢刀和大炮进行验收,合格后拿回顾氏武器厂进行二次加工。 这些话,顾舒晗也只是对柏煜说说,让他了解到目前两个项目的真实情况,并没有指望柏煜能够为她分忧解难。而柏煜听了她的这些话之后,也没有开口保证什么,他只是沉思了片刻,便默默离开了。 柏煜离开没多久,贾存奕也来到了顾舒晗的武器厂。作为最先接到订单的工厂的负责人,他有一些细节问题要与顾氏武器厂的负责人商讨。在临走之前,他注意到了顾舒晗略带疲惫的面容,老话重提,对她说起了遇袭当日曾经说过的话。 “顾小姐,由我来为你的工厂注资,怎么样?”不待顾舒晗开口,他便又道:“正如你所想,我是一个看重利益得失的商人,我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符合我的利益需求——这个决定,也不例外。我为顾小姐注资,是因为我看好顾氏武器厂的这个项目。作为回报,我希望从顾小姐与英国之间贸易中抽取一些利润,不知顾小姐意下如何?” 以往贾存奕只将唾手可得的好处摆在顾舒晗的面前,却不提任何要求。顾舒晗明知他另有所图,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如今,也不知是不是了解到了顾舒晗的秉性,贾存奕开始明码标价。他这样坦坦荡荡,顾舒晗自然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敷衍他。 “让我考虑一下吧。”顾舒晗对贾存奕说道:“一时之间,我无法给你一个答案。而且,与英国的贸易牵涉到的并不只是顾氏武器厂,即使我本人有与你合作的意向,我也必须与我的‘另一位合作伙伴’商量商量。” 话是这么说,但顾舒晗知道,B市政府多半不会答应。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政府也才拿20%的纯利润,又怎么会容忍一个新来者再来分一杯羹?现在虽然顾氏工厂资金不足,可顾舒晗知道,最后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作为与顾氏工厂从利益上休戚相关者,除了顾舒晗本人意外,B市政府无疑是最希望这笔交易能够顺利进行的。所以,B市政府无论如何也不会看着这笔贸易黄掉。问题就在于,解决的办法所造成的后果,是不是她或者顾氏工厂所能够接受的。 其实,这很好理解。B市政府虽然最初以一个较为公道的比例与顾氏工厂签订了合同,但B市政府毕竟不是福利机构,顶多只能称得上是与顾舒晗互利互惠的生意伙伴,只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顾氏工厂提供便利,而不会无条件的向顾舒晗提供一切帮助。 她想要获得更多的帮助,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求助于B市政府,然后向B市政府让利,又或者是如贾存奕现在所建议的一样,有贾氏工厂为她注资,然后,向贾存奕让利。这两者对于顾舒晗而言,没有本质的区别。 目前,这也是她想要尽力避免的解决方法。 不过,如果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她最后也只能向现实低头了吧?毕竟,割舍掉一部分利益,总比什么也得不到要来得好。一旦开了这个先例,日后,她若想要再与B市政府合作,恐怕都得沿用新的比例分成了。 顾舒晗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心中一时间难以抉择。 三天后,柏煜再一次出现在顾舒晗的工厂,彼时,他双眼布满血丝,头发丝凌乱地在耳际散开。 顾舒晗没有料到,柏煜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而且,还是以这副几天没合眼的尊容。毕竟,该为此事而感到忧心的是她,而不是柏煜,不对吗? “柏少,你这是……”顾舒晗踟蹰着开口。 柏煜上前一步,将一份贷款的单据交到她手中:“我与银行的人沟通过了,政府非常看好顾氏工厂的这两笔订单,所以,可以适当放宽贷款额度,以支持顾氏工厂的生产。这是银行答应贷给顾氏武器厂的资金,以顾氏武器厂作为抵押,如果你同意,就在上面签字吧。” 顾舒晗惊讶地接过手上的单据,看着上面的一串串数字,比她所需要的还要多一些。她沉默了片刻,又听柏煜道:“之前我们没有很好的向银行传达出这个意思,银行也不敢随意放开贷款额度,让你白白跑了那么多趟,真是对不住。” 他疲惫的双眼中流露出浅浅的关怀之意,顾舒晗听到后面欲盖弥彰的一句道歉,却是心情复杂。 顾舒晗从来不是天真之人,自然不会真的以为先前死也不松口的银行,转眼间就能够轻易地同意自己的诉求。诚然,B市政府开口,银行一定会照做,可问题是,B市政府,真的会开这个口吗?又真的会像柏煜所说的一样,为她提供便利到这种程度吗? 答案昭然若揭。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么么扎,泥萌的评迟些再回,最近我这儿网不太好。 下次渣男再出场,就是彻底踹了他的时候啦o(^▽^)o,现在先继续走事业线吧。 ☆、第36章 杂烩 B市政府也好,银行也罢,从一开始就没有为顾舒晗和顾氏工厂提供便利的打算,是柏煜在背后帮她,默默地为她解决她所遇到的麻烦。 弄明白这一点,顾舒晗却越发困惑了。柏煜,到底为什么会大费周章的捣鼓这么一出? 作为B市政府所派出的与她协作的人,柏煜理应站在B市政府的角度上,为政府的利益最大化而考虑,等待她的妥协和求助,而没有义务和必要为她做这些。可柏煜不仅做了,还完全没有打算卖她人情。 若顾舒晗是个不了解B市内里详情的人,恐怕就真的要把柏煜的话当真,只当是政府方面没有把意思在各大银行没有传达到位,对他的感激之情也要大打折扣了,但顾舒晗显然不是。她知道,柏煜轻描淡写的言语背后,隐藏着的是多少艰难和奔波。 所以,在遇到这样全然不带利益的馈赠时,即使是顾舒晗,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此刻,顾舒晗望着柏煜澄澈而疲惫的双眸,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一丝连她自己也难以察觉到的暖意,悄然从她心间爬起。 她只需略加思忖,便能明白,这件事,多半是柏煜以他个人的名义做成的。作为柏家长子,手中又掌握着数项实业,柏煜自己这些年应该也赚了不少钱,当然,这些钱中,大多数应该都被柏煜重新投入了新的项目投资中,推动发展,而他个人账户中的流动资金,想必这次也被他调了出来,交到了顾舒晗的手中。 这笔钱数额对于一般人而言,也许很庞大,但作为这项项目的启动资金,却犹有不足,其余的部分,想必是柏煜在银行中贷款所得。与顾舒晗这个崛起速度过快、根基尚浅的商人不同,与政府关系密切的柏煜在贷款额度方面无疑有着顾舒晗所不具备的一切优势。 当然,他这么做,其实B市政府也并不吃亏。在这次交易中,B市政府并没有付出太多的成本,所动用到的只是些许人脉关系,就连两笔订单,也是柏煜给联系到的,可以说,政府的资源并没有被损耗。无论这笔交易能获得多少分成,对于B市政府而言,都是稳赚不赔的。B市政府顶多还要分出一部分安保力量,来保证顾氏工厂的人再加工的过程中不被外界各怀心思的人所打扰。 可是,对于顾舒晗而言,这一切的意义却完全不一样。 技术成本、研究成本、材料成本、机械成本乃至人工成本,顾氏工厂所需要付出的,是其他人所难以想象的。当然,如果两笔贸易能够做成,顾氏工厂从中能够获得的利润也是最大的。可相比于B市政府的稳坐钓鱼台,顾舒晗的风险无疑要大得多。 在这过程中,顾舒晗遇到了前未有的、也是从未预料过的问题,就在她准备独自扛起这场风暴、做出抉择的时候,却有人站在她的面前,笑吟吟地告诉她,一切难题已经解决了,她无需再为此而担心。对于顾舒晗而言,这还是第一次。 “柏少,你……”顾舒晗深吸了口气,却不知该不该接受柏煜的这种馈赠。她与柏煜非亲非故,若是就这样接受了对方如此大的一份馈赠,终归有些不合适。可站在商人的角度,能够在不割让利润的情况下解决目前的难题自然是最好的,她不该把到手的机会往外推。况且,柏煜为此事已然做出了很多努力,直接拒绝他,令他所做的一切成为无用功,也不是个事儿。 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也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瞒过眼前这个聪慧的女子,柏煜出言道:“我们说过,要一起达成我们的野望,让我的父亲对我们刮目相看的。你不该,也不能被困在这个地方。” “我是你的合作伙伴,我们彼此合作了这么久,日后也将继续保持更为密切的合作关系,你应该学着再多信任我一些,舒晗。” 顾舒晗眸光微动,柏煜的语气越发柔和,似在循循善诱一般。 “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更为长久的利益。顾氏工厂能够做得越大,我日后能够从贸易中得到的抽成越多。眼下看来我似乎是牺牲了一些利益,可从长远来看,我并不亏。所以,你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句句动听,字字真诚,所列出的理由看似合情合理,可顾舒晗知道,这一次,仍然是自己得到了最大的好处。可是,面对这样的柏煜,她难以像对贾存奕一般,单单只用“承情”二字来打发,以图后报了。 她明白柏煜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可她同样也明白,她很有可能无法给予柏煜他所想要的。 可是,对上柏煜那双如同子夜般漆黑的双眸,顾舒晗到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最终,她只得略显仓促地转过脸:“既然柏少对我顾氏工厂寄予如此高的期望,我定不会让柏少失望就是。” 最初的见面与合作中,顾舒晗对于柏煜其实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他的某些行事作风,还让她颇为不喜。不过,随着接触的增多,柏煜显露出了惊人的才干,也逐渐证明了他的能力。柏煜的管理能力与交际能力,是她所不及的,他的人品,也值得信赖。 相较于柏煜给她的毫无保留的支持,她给予柏煜的信任,似乎真的少了一些。 她一直担心柏煜会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中,从而影响工作的效率,可如今看来,真正被影响到,从而一直对柏煜带有一些偏见的。反而是她。只是,她的情绪被埋藏得太深,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作为合作伙伴,我……会尝试着多信任你一些。” 听到这两句话,柏煜笑了:“你不需要对此有心理压力,你的能力,我完全相信。只是……”他话锋一转,声音较之往常略低了两分:“我时常想着,如果舒晗什么时候能叫我的名字,而不是生疏地喊我柏少,就好了。” 在狠狠地碰了一回避之后,如今,他也算是初步摸清了与顾舒晗相处的窍门。顾舒晗吃软不吃硬,最为重视的除了她的家人便是她的事业。对于顾舒晗而言,事业就相当于她的另一个孩子一般。如果能够攻下这两点,那么,就能够拉近他与顾舒晗之间的距离。 虽然如今的顾舒晗仍然在心间搭建着坚固的堡垒,但只要有进入这堡垒的方法,他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努力,就不算白做。 顾舒晗虽然坚强,且工作能力超过大多数男子,但她并非风雨不侵。 从这方面看来,柏煜的确没有对顾舒晗说谎。他所图的,并不是眼前的利益。若是能将眼前之人绑住,才是得到了无价的瑰宝。日后,想要多少利润得不来?当然,柏煜并不想让顾舒晗与自己之间只有利益关系,这也失去了他的本意。所以,这些所谓的利益,不过是顾舒晗这个人的附带品罢了。 柏煜的这些动作自然是瞒不过柏总理与秦老的。 这几天柏煜忙前忙后,柏总理与秦老也看在眼里,虽没有出手阻拦,却不代表他们毫不关心。以他们的权限,只消在银行查一查,便能够知道柏煜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家这小子啊,人还没有娶回来,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秦老吐了口烟圈,笑着打趣柏总理:“你真不在意?” “他自己愿意这样做,并且还能够把这件事漂漂亮亮地办成,我有什么在意的!趁着现在,让他多历练历练也好。”柏总理显然没把这当一回事,只要在大局上不出差错,他就不会过度插手孩子们的发展。几个子女中,柏总理最为看重柏煜,对他的期望,自然也是最高的。 “你倒是心宽。”秦老笑了笑,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听说最近,你那小儿子要来政府里工作了?” 柏家二小子柏骥小柏煜三岁,毕业后买下一家店铺,专卖些舶来品。原本干得好好的,也不知为何,最近突然不想再干了,到柏总理的面前对他说想要从政。 柏总理在子女的择业问题上一向都很开明,只要他们下定了决心,他就不会做过多地干涉。 当初柏煜前脚从商,柏骥后脚也跟着从商,柏总理明白自己的二子多少有一些与长子别苗头的意思在,但他见柏骥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确是做这行的料子,对柏骥的那些个小心思也只做不知。毕竟,有比较便有上进的动力。在柏总理看来,促成两个儿子之间的良性竞争,实在没什么不好。 只是,他没料到,柏骥的攀比之心会如此之重。毋庸置疑,柏骥是优秀的,但柏煜更为优秀。柏煜的油料生意蒸蒸日上,在与顾氏工厂建立合作关系不久,又相继从英国和美国那里拿到了大宗的订单。人与人之间,就怕比较。眼见兄长如此出色,柏骥到底有些呆不住了。他自知在经商一途难以超越柏煜,兼柏煜现在经营的事业也多与政府有关,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民营事业,便起了弃商从政的心思。于是,才有了秦老今日一番话。 柏总理听了,面上的笑容淡去了许多:“他从没在政府中干过任何工作,既是执意要进来,便得从最底层干起。若他有能力干好,我自然重用提拔他;若他是个不中用的,我也不会看在他是我儿子的面子上破格晋升他。”他摇了摇头:“这孩子的胜负之心,太强了。从前他选择从商时,我便告诫过他,任何决定都要经过慎重考虑才能够做出,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可轻易后悔。那时候,他虽暗自与阿煜较劲,可还算有个样子。如今,他的心,已完全沉浸在浮躁中了。” “你那二小子,可没有阿煜那般稳重,现在受些挫折,未必不是好事。你平日里忙得常回不了家,趁着这个时机,把你家二小子带在身边好生教导教导也好。”秦老谈了谈烟杆子,隐晦的提点了一句:“我看你家里那几个,除了弟妹是个好的,底下几个姨太太心思却不怎么摆得正。” 柏总理蹙眉:“不管男孩儿女孩儿,我一直都让他们跟着君湄学习的。”君湄是他的正妻柏太太,也是柏煜与柏姝的母亲。 他自然知道姨太太们见识上不如正妻,虽喜欢她们美貌,却也不会在子女的教养问题上犯糊涂。 “你让弟妹教导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知事了。都知道那几个姨太太才是他们亲娘,他们又怎么会听弟妹的管教?老弟,你啊,在后院的事情上,还是粗疏了些。” “听起来,大哥很有经验?”柏总理这么说着,眉头却已是拧了起来,显然将秦老的话听了进去。 “这些事,我原也是不知道的,还是后来,你嫂夫人告诉我的。”秦老拍了拍柏总理的肩:“咱们男人,总觉得后宅是女人的事儿,咱们只需管好前面即可,殊不知,后宅不宁乃是家祸之源。多少赫赫世家,都是毁于内斗,即使是咱们,也不得不慎重啊。” “大哥说的有道理,我自会注意。回去之后,我会好好警告秦氏、李氏、赵氏一番。料那三个也不敢动这种心思。”说到这话时,柏总理的神色颇为严肃。 显然,他也知道自己家里的三名姨太太,是个什么脾性。 往日里,她们即便有什么小打小闹,拈酸吃醋,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不会过问。可若是涉及到孩子的教养问题,就容不得任何轻忽。 柏骥就这样进入了B市政府,作为一名小小的助理。 对此,柏煜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秦姨太素来对嫡系防备有加。从幼时起,柏煜与柏骥这对柏家唯二的男丁就不亲,再加上后来柏煜早早出国留学,关系更是生疏得不行。要说兄弟情分,是有的,但颇为淡漠。 加上柏骥欺负过柏煜的同胞妹妹柏姝几次,柏煜对柏骥,实在谈不上什么好感。 比起柏骥,柏煜更愿意将注意力放在他的事业上。 自油料公司有了顾舒晗做参谋和策划后,挖到原油的频率比以往高了不少。原油经过分馏,加工成各种产品,为柏煜换来了大把大把的金钱。 其中,公司收到的订单,有来自国内各大势力的,也有来自欧美的。 柏煜既然有本事帮助顾舒晗的厂子搭上英国和美国的线,他自己的厂子自然也有法子做到。 英国需要大量的油料,这种需求,和他们对武器的渴求同样迫切。 油料加工厂生产出的汽油,多是运往英国。这些贸易往来,为公司带来了一笔不菲的收益。 柏煜的腰包迅速地鼓了起来,而顾舒晗作为公司的股东,也得到了不少的分红。 她在油料公司所占的股份的确不高,但在油料加工厂所占的股份却不少,毕竟炼化原油的技术,是由她贡献出来的,仅凭这一点,柏煜也不能够在股份上亏到她。 顾舒晗巡视完武器制造厂今日的生产流水线,顾舒晗发现,她的账上多了一笔钱。她愣了愣,这才想到,今日又是分红的日子。 看着那数字,顾舒晗挑了挑眉,她知道油料加工厂要与英国人以及国内各大佬做生意,不过没有想到,这生意会做得这么好。这边分红一入手,她的账上立刻又多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资金。 虽然为事业而奋斗的感觉很好,不过,等着人分红似乎也不错,起码现在,顾舒晗的心情很棒。当然,她的好心情并不仅仅因为拿到了一笔资金,也是因为油料加工厂有她的一份努力在里面。如今油料加工厂取得了这样的成绩,她与有荣焉。 现在,顾氏诸多工厂的进展都很顺利。 顾氏武器厂原先资金不足,没有一口气将所有的订单都向B市的同行派发出去,而是利用有限的资金先下了三笔订单。如今,三家先接到订单的厂子都已经向武器厂交付了成品。顾氏武器厂在验过货后,付清了尾款,开始将这些武器投入二次生产。 在从柏煜处获得了贷款后,其他几家口碑比较好的厂子也陆陆续续接到了来自顾氏钢铁厂的订单,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与此同时,欧战打得也是越来越激烈了长时间的战争,让交战的几国都杀红了眼。 想要在多线作战的情况下打持久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德**队用他们的亲身经历说明了这一点。 原本在美国表态前,英国方面就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优势,渐渐把节奏夺到了自己手中。只是,德军十分顽强,一时之间,英国无法完全击溃他们。 不久前,美国终于正式加入了协约国,开始与英国等国共同对抗德国。美国的加入,使得德国应付得越发吃力。 当然,美国想要尽可能保存实力,自然不可能像欧洲其他国家一样,所有的军队几乎倾巢出动,也是因此,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德国落败的时间。 柏煜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同盟国,所以,在选择交易者时,他选定的对象是英国和美国。 而顾舒晗则知道,仅仅只是表现出对协约国态度上的支持,还不够。 上一世,华人也是选择了协约国阵营,参与协约国后方建设工程,但由于并未直接介入正面战场,以及实力弱小的缘故,并不被协约国看做自己人。所以,才会有之后令人巴黎和会上令人倍感屈辱的条款。 现在,离战争结束,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这一年,他们怎么也要把握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家晚安~o(^▽^)o 希望今天也能看到萌萌哒爪爪~窝萌来握个爪吧~ ☆、第37章 发展 一个月后,顾氏钢铁厂从B市各大钢铁厂处拿到了全部的武器样品,顾氏武器厂开始加班加点的赶工。 这之后的又一个月,完成了扩建的顾氏武器厂将所收集到的所有的武器全部进行了二次加工,全面提高钢刀和大炮的性能。 第三个月月初,顾氏武器厂向英国交付了他们所订购的全部武器,并收到了英国所支付的尾款。同一时期,B市各厂再一次收到了来自顾氏武器厂的大笔订单。各厂厂主喜笑颜开,大跳丰收舞。 这几个月间,他们收到的订单数量比往年一年的总数量还多些。他们心中对于顾舒晗,自是十分感激。 外地的钢铁厂或是受到来自当地政府的指示,想要混入B市打探内部消息,或是从中嗅到了商机,想要从此次贸易中分一杯羹,皆疯狂地涌入B市,申请与顾氏工厂进行洽谈。一时间,B市鱼龙混杂,人潮涌动。 而B市的诸多武器制造厂,也很快对这现象做出了反应。在此次事件中,他们暂时放下了彼此之间的矛盾,对外表现出了空前的团结。 大量外来工厂的涌入势必将分薄他们的利润,与他们形成强有力的竞争关系,这是他们绝对不愿意见到的。好不容易才过两天好日子,甜头还没有尝够呢,就有人想要虎头夺食了,也不问他们答不答应! 订单分给同一个地方的厂子就算了,毕竟大家都是本地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好歹还有几分香火情不是。但外地工厂也来凑热闹算怎么回事儿,欺负B市没人啊!就算是过江龙,在地头蛇面前,照样得被撸下去! 本地工厂毕竟占着不小的优势,在他们的联手狙击下,涌入B市的不少工厂狼狈不已。 顾舒晗对于B市工厂联合起来对抗外地工厂的事也有所耳闻,不过,她没有出面干预。 如果这是在太平盛世,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纠纷,供她选择的合作工厂自然越多越好,既能够打破垄断,又能够在竞争中提高产品的质量。 可如今,国内各大势力错综复杂,且那些势力对她所怀有的,并不都是善意,偏偏她暂时没有精力去甄别。所以,B市厂子的做法倒是暗合了她的心愿,将那些各怀心思的外来者挡在了B市市场之外,也省得她伤脑筋了。 有一些工厂厂主见顾舒晗只认B市工厂,又见B市的发展前景比北方或西北方来得好,索性在向B市政府发出申请之后,搬来了B市政府。得到批复的工厂并不多,为了保护本地工厂的利益,并且考虑到维持秩序的因素,B市政府也不可能一下子让大量的工厂涌入B市。 最终得以杀出重围,进驻B市的工厂,无一不是业内楷模。而这些经过B市政府把关才加入进来的工厂背景的清白性毋庸置疑,顾舒晗用起来倒也放心。 B市原本的工厂见进驻的只有两家外地工厂,也松了口气。虽说有新工厂进驻,必然意味着蛋糕要被分薄,但被两家工厂分,总比被无数家外地工厂分来得要好。即使才收到来自顾氏武器厂的订单没多久,他们也能够看出,顾氏武器厂的订单行情有多好。他们明白,他们不可能一直固守着自家门前这一亩三分地,只能尽力保住目下手中的优势和份额。 眼下虽然有两家工厂顺利加入了B市,参与到与他们的竞争中,但这两个新来者毕竟比他们晚了一步,能不能从他们手中抢到来自顾氏工厂的订单,还要各凭本事了。 两家外地工厂的加入,让B市工厂的氛围一时间紧张了起来。为了不被取代,为了不被抢走份额,目前拿到顾氏武器厂订单的所有工厂主都在努力抓质量,进行技术革新。对于顾舒晗和顾氏武器厂而言,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第四个月中旬,顾氏武器厂从B市大大小小的工厂中收到了他们所需的武器,再次开始对其进行加工。 第六个月月初,顾氏武器厂终于完成了订单上所要求的所有份额,柏煜开始与美国方面的人进行联系。 前来收货的人在验货后,一脸满意地对柏煜点了点头:“质量很好,比我们想象中更棒!尽管柏曾经大力向我推荐过你们的产品,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们华国人的产品,竟然也能够做到这么棒!”他口中的柏,是远在大洋彼岸的柏总理的堂弟,如今在美国大有作为的柏家分支的家主。 这真是一次愉快的合作,这次的交易,无论是产品的质量,还是成交的价格,都让他分外满意。 “这对于我们而言,同样也是一次愉快的合作,你们是一群值得信赖的伙伴。”柏煜叶展露出他最为真诚的笑容,热情地伸出手,与那人握了握。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认识一下这家武器厂的制造者?”那名美国人向柏煜身侧看了看周围站着的,除了柏煜的秘书外,就只有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沉稳干练的女子。那女子一点儿都没有她这个年龄阶段该有的青涩,虽颇为低调,周身的气势却一点儿都不可小觑。 老辣的美国人从她一出现起,就注意到了她。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这名女子,显然不可能只是一名普通的跟班。 联系到柏煜对她的态度,美国人不难猜到,那个技术上颇为厉害的华国女工厂主,就是眼前的这名女子。 “当然可以。”柏煜郑重为美国人介绍了顾舒晗:“这是顾,顾拥有着我们B市最大的武器厂,并掌握着我们国内最先进的技术。这批武器,就是从顾氏工厂里诞生的。” 如果不是先前美国人对于华国的武器不以为然,对华国的工厂没有足够的重视,他早就该与顾舒晗这个合作者会面了。 他是美国柏氏家族忠实的合作伙伴,华国,对于他而言,原本只是一个难以拒绝的引荐。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能够收获这么个惊喜。 这一次,郑重与顾氏工厂的拥有者见面,正是因为他还打算与她进行下一次的合作,而不仅仅只是卖华国柏家的面子,而恰好,顾舒晗也有这个意向,两人的交谈,不可谓不愉快。 大笔大笔的财富随着两笔大订单的完成源源不断地涌入了顾舒晗与B市政府的账户。B市政府获得了大笔扩充军备、发展辖区的资金,而顾氏工厂也同样还清了贷款,并且为工厂的发展攒下了雄厚的资本。 与此同时,顾舒晗还与美国人谈妥了下一笔订单。这笔订单在数量上比先前那笔订单还大,不过是分期完成、定是供应的,相对而言,资金和生产线方面的压力小了很多。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世界似乎刮起了一股名为“顾氏”的风暴。顾氏武器所到之处,迅速被哄抢一空。 英国、法国、意大利等国都用着从华国销售出去的武器,他们获得武器的渠道不尽相同,却都觉得,‘顾氏’武器用着十分趁手。 嗅觉敏锐的美国商人们从中嗅到了巨大的商机,纷纷向远在大洋彼岸的‘顾氏’抛去了橄榄枝。面对如此大的诱惑,顾舒晗没有被冲昏头脑。她很清楚,自家工厂的规模虽然已经比刚成立时扩大了两三倍,可想要同时应付这么多家工厂的需求,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即使可能,她也不会去那么做。 现在处于战区的人们对顾氏出产的武器如此趋之若鹜,何尝不是因为需求远远大于供应的缘故?若是有朝一日,这个平衡被打破,顾氏武器将会迅速贬值,这绝对不是顾舒晗所愿意看到的。 不过,看着真金白银白白从眼前溜走,也不是顾舒晗会干的事。她仔细想了想,派人去美国申请了专利权,然后联系了几家口碑不错、又对顾氏武器颇感兴趣的武器生产厂,将专利权卖给了他们。他们每生产一件顾氏武器,就要向顾氏武器厂交付一定的专利费,通过这个方式,顾氏工厂又赚了一大笔钱。 华国之内,北面的韩江与西北的张勋充对于西洋玩意儿向来推崇。 因此,当听说新近出现了一批连欧美人都趋之若鹜的武器时,张勋充立马就动了心思,从美国人的手上高价买了一些回来。 不过,当他拿着这批武器跟韩江炫耀时,韩江却发出了一阵类似揶揄的笑声。 “我的老朋友,你只知道这批武器是美国人和欧洲人所喜爱的,那么,你知不知道,这批武器,是从我们华国出口,运到欧美去的?” 他拿起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钢刀:“在美国,这把刀卖一百美元,美国佬卖给你时卖了120美元,而在华国,这把刀只卖60美元!” 作者有话要说:  价格随便估的,不要挑我〒_〒 小萌物们晚安( ̄o ̄) . z Z ☆、第38章 各异 “什么?奶奶个熊!那帮龟孙子竟然敢这样耍老子!这是把老子当冤大头宰呢!”张勋充气得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素来性子急,当下就要提着枪冲出去:“妈个巴子!老子去找那帮龟孙子理论!” 明明可以只付出一半的价钱,他却硬是多付了一倍,像个傻子似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且这些高价买回来的武器,还被他当作了西方的先进武器炫耀,这对于好面子的张勋充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等等,兄弟,你是要去找美国人理论,还是要找顾氏工厂的人理论?”韩江眼皮微微下垂,拦住了张勋充:“如果是与美国人理论,他们卖给欧洲人的价格与这价格相差不大,你有什么立场指责他们?如果是与这些钢刀的生产者顾氏工厂理论,你与他们理论什么,就因为他们把这些武器卖给柏家和依附柏家的人,而没有卖给你吗?” “老子不管这些!敢把老子当猴耍,老子端着枪一颗子弹崩了他!”张勋充蛮横地推开韩江,就要继续往外走。他生得魁梧,力气过人,高高瘦瘦的韩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些许恼意,不过,他掩藏得很好,没有表现在脸上。 一旁的警卫员见自家长官吃了亏,不由快走两步,想要赶上前来,却被韩江挥手制止。 韩江很了解张勋充,若是在他的地盘上如此行事,定会被当作挑衅。不过是被推了一下,也没什么要紧的,不必小题大做。 论实力,韩江所经营的北方政府比张勋充所在的西北政府强上几分,又坐拥地利之势,经济和交通上也更为发达一些,他并不需要畏惧张勋充。不过,张勋充作为常-胜-将-军,其靡下的势力到底也是不可小觑的,一时半会儿,韩江还动不了。若两方势力硬要分出个胜负来,韩江毫不怀疑最后的胜者会是自己。 韩江索性暂时与张勋充结成联盟,对付二者皆看不顺眼的柏氏政府。 为此,张勋充的弟弟张博玮娶了韩江的侄女,两家联姻,倒也有了名正言顺的亲戚关系。韩江也趁着前来拜访的机会向张勋充提出开设双方之间的诸多贸易往来,其中就包括西北所蕴含的一些丰富的资源。 张勋充虽然一根筋了些,但也不是个傻的,不可能轻易就将重要的战略物资拱手相让。况且,就算他想这么做,他手底下的人也不会答应。混到张家、韩家与柏家如今这个地步,那家手下没几个能人? 韩江还没从张勋充手中得到好处,此时正是需要哄着张勋充的时候,自然对张勋充诸多忍让。韩江虽对张勋充表现出亲热的态度,一口一个兄弟,心中却不怎么瞧得上张勋充,这一点,他面上掩饰得很好。 虽然张勋充的情绪轻而易举就被韩江挑动这一点,令韩江很满意,不过,由于张勋充个人性格太过鲜明,不大受韩江控制,有时也会让韩江感到头疼。 “张兄弟,你要去崩了谁?你忘了吗,前些日子,我们派了人去‘请’顾氏工厂的负责人,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就连埋在B市的资深探子,都被□□不少。可见顾氏工厂早已与柏家沆瀣一气,根本不会买我们的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会将生产出来的武器主动卖给你我呢?” 张勋充停下脚步,浑圆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不断的滚动着:“你是说,顾氏工厂,已经完全落入了柏家的掌控之中,成为柏家的一条走狗了?” 原先韩、柏、张三者,韩江势力最大,柏家次之,张勋充紧随其后,三家虽有高下之分,总体实力却相差不大。其中韩、张有稳定的武器来源,得罪了欧美列国的柏家只能够自行研发武器,在这方面,韩、张两家又比柏家多一些优势。 韩江一直在等待柏家实力消弭殆尽的一刻,却没想到,柏家还能够找到翻盘的机会! 顾氏工厂! 现在,任谁都能看出,掌握了这家工厂,就相当于掌握了一个宝藏库!在将来的交锋中,必能够取得先机! 韩江并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了一句:“顾氏工厂与柏家合作,帮助柏家在与英美的交易中获得了巨额利润,你说呢?” 张勋充在房间内来来回回地不断走动,仿佛心情非常烦躁的模样。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左手重重击在右手掌心中:“不能够继续这么下去!什么好处都让他柏家占尽了,让我们吃柏家的残羹冷炙吗!” “柏家人现在得了这么一块蛋糕,是绝对不会与我们共享的。”韩江说道:“想要将这些优势资源掌握到我们自己的手中,我们只能够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张勋充狐疑地看着韩江:“韩老弟是说……打?”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的虎目中陡然折射出犀利的光芒。 韩江摇了摇头:“张兄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必须要用打仗来解决的。在战场之外的地方兵不血刃地达到目标,才是我们真正应该选择的做法。” 张勋充对这个说法颇为不屑一顾:“你们这些人,弯弯肠子就是多,照老子看来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一决胜负。” “张兄弟,通过上一次的事,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们所采取的手段越是激烈,越是会把顾氏工厂推向柏家。所以,我们必须得徐徐图之。” 看到了顾氏工厂的价值,韩江也对顾氏工厂多了几分耐心,同样,也加强了将其掌控在自己手掌中的决心。 张勋充皱着眉:“韩老弟,你别卖关子了,你就直说吧,你打算做什么?” “无需着急,待我准备好,会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你的。”韩江拍了拍张勋充的肩膀。 看着韩江远去的背影,张勋充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还想把老子当枪使,以为老子是傻的吗!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老子早就不受这鸟气了!” 在西北发生的这一幕,顾舒晗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她机械生产厂已经正式宣告成立,建筑厂也从水泥厂中分了出来,钢铁厂又开拓了新的业务,新加了好几种钢材。武器厂也增加了枪支、鱼雷和手榴弹的生产线。 顾氏武器厂新增的几种武器,以供应B市军队为主,暂时不接收第三方的订单。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顾氏水泥厂、顾氏钢铁厂、顾氏武器厂迅速崛起,成为B市中工业界的三大巨头。本该一路坎坷,受到颇多阻力,偏偏因为将全市有竞争力的工厂都捆绑到了自己的战车上,反而受到了B市诸多工厂的拥戴,成为了业界当之无愧的老大。 顾氏机械厂由许晋文统领,虽说才成立不久,但由于其精良的技术,以及顾氏工厂在外面良好的口碑,接到的订单数量并不少,短短时间内就收回了建立厂子所付出的成本,开始进入盈利状态。 建筑厂如今招揽了几位相关方面的人才,又有顾舒晗的一些指导理念,再加上原先还没有与水泥厂分离时,便已经吸引到了一部分顾客群体,在业界有了一定的名气,虽然才刚成立,一时间却也不愁生意。 总而言之,新开的两家工厂虽然不像其他工厂生意那么火爆,可如今的盈利状况却也很不错。相信只要再用心经营一段时间,就能够大致跟上其他工厂的步伐。 顾氏各大工厂蒸蒸日上,在自己发财的时候,也带动了本市其他同行的产量,促成了互惠互利的发展,因此与本该是竞争对手的同行迎来了蜜月期。 不过,这种和睦期没过多久,就开始发生波折。 B市大工厂的厂主马老板,找到他的死对头崔老板,说了一件令他震惊的消息。 “你知不知道,顾氏工厂是以什么价格将那批武器卖给英国和美国的?” 崔老板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操心这些做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难道是顾氏工厂最近给你的订单太少了,你闲得慌?” 马老板狠狠地拍了拍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哎,你怎么不明白,顾氏工厂向我们支付的款项才那么点,而他们只要在我们的产品上稍微加几道工序,就能转手卖出数倍的价格。我们…我们这是白白给人打工了啊!” 马老板将几个数字跟崔老板一报,崔老板立刻便听出了门道来。 他平时虽性子急躁些,但也是个精明的人,顿时咂舌道:“这凭啥呀!活都是我们在干,她顾舒晗倒好,坐享其成!不行,我们得去找她讨个说法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爪印肿么越来越少了呢~冬天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冬眠啦! ☆、第39章 谋划 马老板和崔老板并没有直接找上顾舒晗,而是先去联络了一些与他们一起收到订单的工厂厂主。显然,他们也明白,依照现在顾氏工厂的地位,仅凭他们两家很难取得太大的话语权。 如今的顾氏工厂根本不愁生意,没了他们两家,依然有无数工厂排着队等着跟顾氏工厂合作。如果他们两家就这么贸贸然地去找顾氏工厂倾诉不满,那可以,他们不愿意做的活,顾氏工厂完全可以收回,交给其他人做。无论如何,顾氏工厂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但如果他们能够联系到B市最为优秀的十几家工厂向顾氏工厂施压,想必顾氏工厂也得慎重考虑了。毕竟,余下的工厂所生产的物品的质量,根本就不过关。即使顾氏工厂能够通过一定的手段提升武器的性能,也不可能把一堆废铜烂铁变为宝物。 优质的‘原材料’供应,对于顾氏工厂而言也是必须的。如果一下子丧失这么多供应商,而且是主要的供应商,其中的损失,就是顾氏工厂,也得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马兄、崔兄,不知道你们把大伙儿叫到这儿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成?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可得赶回去监督厂里的人好好干活儿了。这一次从顾小姐那里接到了数额不小的订单呢。”自打生意有了起色之后,杨老板逢人便露三分笑,足下如生了风一般,仿佛年轻了二十多岁似的,任谁见了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意气风发。 苦苦熬了那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了!那么多的订单,那么好的效益,是他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现在,杨老板觉得自己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只想趁着现在还干得动,好好地干一番事。 “哎,杨兄弟,我们大家,都被顾小姐给骗了,你知不知道!”马老板见杨老板对顾舒晗如此推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顾小姐跟英国人和美国人的交易,赚了几倍的利润,付给我们的,却仅仅只比成本多三到四成!那些武器,都是我们生产的,从原材料的收集到每一步的加工,都是我们的汗水!而顾小姐的顾氏工厂,只是在我们的基础上进行了几步加工,无论是消耗的成本,还是付出的精力,都比我们少得多!为什么付出了这么多的我们,拿到的钱是那么的微薄,而仅仅只是进行了几步加工的顾氏工厂,却能够拿到大头?就因为顾氏工厂背靠柏家,能够跟英国和美国那边搭上线,而我们不能?” 他这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浇到了众人的头上。 其实,平心而论,顾氏工厂给予他们的报酬已然不低,甚至可以说比市场价还要略高一些。他们先前,对于顾氏工厂和顾舒晗,也很是感激和推崇。毕竟,在顾舒晗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接到过那么大规模的订单,厂子的盈利也从来没有那么好过。 可是现在,听着顾氏工厂得到的利润,再对比他们所得到的,他们顿时有了种被愚弄的感觉。原先对顾舒晗有多感激,如今心里,就有多么不平静。他们设想过顾氏工厂得到的利润会比他们高,但没有想到,订单最终的成交额,会比他们预期的高那么多!相比之下,他们的工厂,似乎真的被当成了廉价的劳动力。 巨大的价格差让在场众人心中难以平静,这时候,每个人——哪怕是对顾舒晗再尊崇的人,心里都难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为什么,一定要是顾氏工厂? 为什么,顾氏工厂仅凭最后的那几步不费吹灰之力的加工,就能够赚取这样的暴利? 如果,那最后几步由他们来完成,结果又会怎么样?会不会,那些高额的利润,就进入了他们的腰包? 周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马老板见到周围的人面露沉思的样子,朝着崔老板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带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半响后,其中一人问道:“马老板,你说的,是真的?不知道你们的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可不可靠?要知道,顾氏工厂可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合作者。如果你的消息不属实,我们又贸贸然地找上门去,把顾小姐得罪了,那么,你可就把我们都给害苦了。”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失去了顾舒晗这个大主顾,日后想要再接到这么大笔的订单,可就困难了。诚然,国内对武器的需要量很庞大,但是,这些订单绝对不会被交到他们的手上,只会便宜了那些洋人。 “这个柳兄弟请放心,我自有消息来源,得到的消息,绝对是真的。”马老板信心满满地对那人说道:“我把这些事告诉大家,也不是想要跟顾氏工厂撕破脸皮。我只是想让大家去顾氏工厂与顾小姐谈一谈,为我们的劳动争取到合理的报酬——我们不求比顾氏工厂拿得更多,但我们至少应该和顾氏工厂平分报酬!” 他的话,让在场的众人心中豁然开朗。 对啊,顾氏工厂有门路,能够从国内外接到这么大笔的订单,他们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人脉资源也是实力的一种。但是,既然顾氏工厂能够轻轻松松的赚到那么多的报酬,为什么付出了如此多的他们不可以?他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想要拿到和顾氏工厂同等规格的利润而已。 他们甚至还在心中给顾舒晗预留了一定的还价空间,如果最终能够和顾舒晗三七开,甚至四六开,他们也就满足了。顾舒晗毕竟掌握着极为重要的贸易资源,他们也不愿意把她逼得狠了。他们认为,这是一个比较合理的,双方都有谈判余地的价格。 “那么,我们可就这么说定了。”马老板环视了一圈,见周围的人并无反对之意,便想要把这件事落实。 “我不赞同。”一直沉默着的贾存奕忽然开口:“我们已经从顾氏工厂的订单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何必再得陇望蜀?在过去的订单中,那些雇主支付的酬金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顾氏工厂的。现在,我们又凭什么因为顾氏工厂从英国人和美国人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利润,而要求她与我们利益平分?” 马老板的话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实则并没有任何意义。 能够轻易地让这么多人动摇,无非是把握住了众人的心理罢了。 ——付出多少,就希望得到同样比例的回报。 表面上看,他们付出的似乎比顾氏工厂要多得多,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不可避免。不过,见多识广的贾存奕知道,有的时候,成本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计算的出来的。 英国和美国愿意用这个价格向顾氏工厂订购武器,而他们呢?哪怕他们拿着武器成本找上门,人家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这就是差距。 贾氏工厂毕竟是B市曾经的龙头老大,见贾存奕表了态,有人便产生了动摇。 马老板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贾兄弟,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为自己争取应有的利益,怎么就成了得陇望蜀了?” 贾存奕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不过,你也该好好思考一下,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人,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我言尽于此,告辞。” 他拿了自己的外套和帽子,便出了门。 坐上车后,贾存奕的助手好奇地问道:“老板,您为什么拒绝马老板的提议?”有哪个商人,会拒绝到手的利益呢?按理来说,贾存奕不该对马老板的提议不屑一顾啊。助手可不认为,自家老板会一夜之间就成了圣人。 贾存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直觉,我是爱钱,可还没打算让人当枪使。” 见助手面上犹有疑惑,贾存奕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只淡淡说了句:“少说多做,多听多看。” 汽车载着贾存奕向前驶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刚刚从其他工厂视察回来的顾舒晗,碰到了一个偷儿,那偷儿身手极为灵活,不知怎的,就到了顾舒晗的近旁,摸走了她身上的钱包。 自从上一次在银行门前的街道上被袭击之后,顾舒晗每次出行,都带着十名保镖。 此时,见自己的雇主东西被偷,两名保镖立刻上前,准备夺回顾舒晗的钱包,却发现,那不是单个的小偷,而是一个作案团伙。小偷偷走了顾舒晗的钱包之后,立刻便有伙伴帮着掩饰。 两名保镖眼看不够用,又有三名保镖追了上去。 顾舒晗对着周围说道:“阁下刻意安排了这么一出,支走我身边的人,现在还不打算出来一见么?” 作者有话要说:  理窝一下么,咬手绢~ 最近的爪爪好少,是不是窝写崩了…… ☆、第40章 威胁 “啪啪啪”,掌声响起。不远处,一个男子出现在顾舒晗的面前,他看上去颇为精干,身上穿着昂贵的西装,举手投足间都显示出曾经收到过良好的教育。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干练的保镖,保镖的身边,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痞里痞气的混混。 若不是他们此刻就站在一起,表现出熟稔的态度,恐怕很难有人相信,这些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居然会是一伙儿的。 即使是再蠢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会明白,刚才的那一切,都是眼前之人一手策划的,顾舒晗周围的几名保镖顿时提高了警惕,牢牢地护卫在顾舒晗的身旁,一手握在了枪杆上。 他们都是柏煜找来护卫顾舒晗安全的,必要的时候,会以保证顾舒晗的安危为最高使命。 那名精干男子显然是这伙人中的领头羊,他无视了顾舒晗的保镖或警惕或敌视的眼神,走到顾舒晗的面前说道:“从小华接近你开始,你就察觉到了我们的预谋,对吧,顾小姐?你故意不做反抗,让小华抢走了你的钱包,就是为了引我们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觉得,有一股力量盯上了我。我这个人,胆子小,最不喜欢被人背地里惦记上。恰好这个时候,贵方也出手了。我总要知道,惦记我的人,究竟是谁,你说是吗?”顾舒晗的语气不疾不徐,就像在与朋友闲话家常一般,让人听着不自觉便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那名男子闻言,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顾小姐,仅凭那么些蛛丝马迹,便能够发现我们的存在,也不枉我家大人那么看好您了。您的洞察力,正如您的专业技术一般强悍。” “你家大人?”顾舒晗尾音上扬,对于男子的恭维充耳不闻。 “对,我家大人,拥有华国内最为前瞻的观念。如果您能与他多接触接触,就会发现,他是与您的观念最为契合的人。他能够给予您的,远比刻板迂腐的柏家要多得多。最先进的设备,最完备的科研部,最好的环境,以及无条件的支持,只要您答应,这些,立刻就是属于您的。” “柏家就能够给予我的,我不需要再去向你的主子争取。”顾舒晗对于这些扰乱她工作与生活的人好感欠奉,当下便拒绝道:“而且,我不认为,一个先兵后礼,习惯于用强硬手段解决问题的,丝毫不懂得何为尊重的人,值得我信任。” 虽然没有明言,但顾舒晗显然在暗示她先前在街头受袭一事,与眼前的这帮人有关。 “您还是先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我吧,顾小姐。”男子顿了顿,放慢了语速,仿佛在给顾舒晗预留思考的空间:“我们的人能够毫无障碍的穿越柏家的屏障,渗透进B市,我想,这足以证明我们大人的实力。” “即使这样,那又如何?我的回答,依然不会改变。”顾舒晗微扬下巴,对男子的劝说颇为不耐:“如果,你大费周章站到我的面前,想说的就只有这些,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等等!”男子拦在顾舒晗的身前,他身后的人也有意无意地围成一个半圆,挡住了顾舒晗等人离开的道路。 “顾小姐还是先听我把话说完吧,否则,只怕您事后会责怪我没有提醒您!”男子脸上的笑容早已敛去,余下的,便只有无尽的心机与算计:“柏家无能至此,顾小姐真的要跟着柏家,一条道走到黑吗?如果,连您本人和您家人的安全都无法保障,柏家,还有什么地方是能够指望得上的吗?” 听到男子颇含深意的话,顾舒晗瞳孔一缩,她虽然竭力维持着脸上淡漠的表情,嘴唇却早已紧紧抿起,拉成一条直线:“你在用我家人的安危威胁我?这么说,你们也算是有备而来,先控制了我的家人,才跑过来与我谈条件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顾小姐。”那名男子伸出一根食指,在顾舒晗的面前晃了晃,比了个“不”的姿势:“你没有与我们谈条件的余地,只有接受,或者不接受,这两种选择。”他的语气虽轻柔,话语中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强硬与威胁。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骤然凝滞了,顾舒晗与那名男子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彼此都毫不退让地牢牢胶结在一起。 顾舒晗的目光是那么的冷,犹如十二月的寒霜一般,浇在人的心头。久居上位的气势散发出来,作为直面她的人,男子就像是被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最终,男子有些狼狈地挪开了目光,此时的他,再也无法维持起先的风度,颇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顾小姐还是不要逞强,否则小心酿成自己无法接受的后果!在我们开始行动的时候,另一拨人便已经出发去往你们家了,现在,你的母亲和女儿,都落入了我们的掌控之中!请顾小姐再好好考虑一下,究竟谁才是真正值得你效忠的明主!” 被一个女人所压制,是他无法接受的事。 以往,他最喜欢用看似温和,实则残酷的手段来逼对方做出选择,看着对方惊慌失措、在气势上狠狠被他压制的模样,他就觉得心中充满了掌握一切的愉快感。 可如今,明明软肋被人握住的人是顾舒晗,为何最后按捺不住的反倒是他! 一想到这里,男子就咬紧了后牙槽,迫切的想要重新夺回主导权。 顾舒晗没有说话,就一直用这么冰冷的,像看待一个非生命体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与此同时,那些不满于顾氏工厂所支付的款项,想要向顾舒晗争取更多利润的工厂主们已经齐齐聚集在顾氏武器厂门口。来的人多为收到过顾舒晗订单的主要工厂,其中,并不包括贾氏工厂。杨氏工厂的负责人再进行过再三考虑之后,也退出了向顾氏工厂抗议的行列。 严格来说,顾氏工厂对他们并不差,给他们带来了活计,又比照市场价制定支付给他们的款项,干得好、速度快的厂子,还会得到顾氏工厂所给予的一些额外的酬金。就这样,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 至于顾氏工厂赚到的钱远远多于他们……贾老板早说了,那是顾氏工厂自己有本事有人脉,是人家该挣的,他们有什么好眼红的? 没有顾氏工厂,他们的工厂现在恐怕还徘徊在盈亏的边缘,生计艰难。顾氏工厂给他们带来了如此多的好处,他们非但不感谢顾氏工厂,反而埋怨对方给予自己的不够多,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杨厂主不明白这些事儿,也不打算掺和,只是悄悄让人去给武器制造厂如今的负责人蒋智斌提个醒儿,好让对方有个准备。 不过,杨老板没有想到,再进行过简单的商议之后,马老板立刻变带着情绪被挑动起来的一帮人气势汹汹地冲向了顾氏武器厂,他派去的人,终究没能起到太大的用处。 顾氏武器厂如今的负责人蒋智斌接到门口保卫传来的消息,皱着眉头,匆匆赶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顾舒晗不在的情况下,处理这样的事,对于他而言,也是个挑战。 但是,他会处理好的,他会向顾舒晗证明,即使是顾舒晗一时顾及不到武器厂的事情,也完全不必操心,他有能力独自把武器厂里的事情处理好,她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等候在门口的工厂主们,眼见来的人不是顾舒晗本人,只是她手下的一个厂主,来者的气焰便更为嚣张了。无论承认与否,有顾舒晗在场的时候,谈判起来,他们总是会承受一些额外的压力。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到还带着点稚气的工厂主,总不会像顾舒晗那么难搞了吧? 他们原本对于谈成这件事,只有六分的信心,现在,却上升到了九成。 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趁着顾舒晗回来之前办妥这件事。只要身为厂长的蒋智斌与他们签下合约,哪怕是顾舒晗,事后也休想轻易毁约,除非她打算置顾氏工厂的名声于不顾! 他们的心思昭然若揭,蒋智斌见状,唇角拉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看来,他已经出手了,不枉我特意去刺激他一番。” “大人果然神机妙算,那个蠢货,又怎么是您的对手?等他与柏家两败俱伤,您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到时候,顾氏工厂,还不是您的囊中之物?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得到最终想要的。”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太过顺利了,心里有些不踏实。你派人盯着B市那儿,随时给我传递消息。” “是的,大人。请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您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果断被大家打入冷宫惹QAQ,哼~唧~不开森 ☆、第41章 创新 “不知道诸位忽然来到我顾氏武器厂,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是生产过程中碰到了什么难题,需要与我们协商,还是厂里出现了什么问题?”面对来势汹汹的工厂主们,蒋智斌面上一派从容,尽显一厂之主的风度:“如果诸位是来与我们商讨工作的,我们欢迎。但如果诸位是来闹事的,那就恕我们不接待了。” 他一个眼神扫过去,保安队队长立刻带着分散在门外的保镖们聚集在了一起。 顾氏武器厂是B市目前最为重要的工厂之一,为了确保工厂中人员的安全,不让别有心机的人打顾氏武器厂的主意,厂子的保镖都是柏煜找来的退-伍-军-人,这些人手上都是见过血的,身上的威慑力自然不必多说,当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什么也不做,都足以让在场的诸位工厂主心中发怵了。 “你……你打算做什么?”工厂主之间开始出现慌乱。这些站成一排的保镖,给热血上涌的他们头上泼了一盆冷水,让他们的头脑迅速地冷却了下来。 他们只想着要让顾氏武器厂接受他们的方案,实在不行合起来用强硬的态度逼顾氏武器厂让步,却一时忘记了,尽管一直以来顾舒晗的态度都还算温和,也愿意带着他们玩,但顾氏武器厂本身并不是一个软弱好欺的厂子。如果他们想要用威慑逼迫顾氏武器厂做出妥协让步,先不说工厂背后的政府答不答应,顾氏武器厂首先就会对他们收起人畜无害的假象,露出獠牙。 能够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顾氏武器厂又怎么可能是个软柿子?没看见就连政府的人见了顾舒晗和顾氏各大工厂的高层领导也是客客气气的吗?他们居然还想着逼顾氏武器厂就范,简直就是笑话! “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诸位是来与我顾氏武器厂合作的,还是来闹事的?”从始至终,蒋智斌的脸上都带着温煦谦和的微笑,与他周围气势冷肃的保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下马威,不可谓不震撼。在场的众人,再也没有哪个敢小瞧眼前这位看上去与顾舒晗一样,年轻得过分的厂长。 “我们自然是来与蒋厂长商议合作之事的。”马厂长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顾氏工厂一直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我们又怎么会在顾氏武器厂门口来闹事呢?” “那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看来,是蒋某以小人度君子之腹了,还请诸位多多包涵。”蒋智斌对着保镖们挥了挥手,他们便各自散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一切看似恢复如初,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双方的气势,经过这么一场无形的交锋,已经发生了颠倒性的转变。 “诸位,里面请。”蒋智斌对着众人比了个请进的姿势:“我们已经为各位准备了英国最纯正的咖啡,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马厂长和崔厂长感到节奏已完全被蒋智斌所掌握,心知不妙,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的身后,跟着他们二人来到这里的一些工厂主,见顾氏武器厂态度强硬,对于是否要从顾氏武器厂口中夺食一事,他们犹豫了一瞬,但利益的诱惑仍然是巨大的,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最终,他们还是跟在蒋智斌、马老板和崔老板的身后,进入了会客厅的大门。 咖啡的香味在房间内蔓延,众人坐在了一张长圆桌之前,咖啡的确是上号的咖啡,只是,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 “好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咱们就长话短说吧。大家来我顾氏武器厂,到底有什么要事?” 就算蒋智斌在最初的时候没弄明白这些人的来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僵持,厂里的人,也早就把一切调查清楚了,顾氏工厂的情报系统可不是盖的,虽说顾舒晗成立情报部的初衷只是做好市场调研,为制定产品未来规划与营销策略服务。 马老板拿出了一份合同:“这是我们工厂先前与顾氏武器厂签订的合同。” 蒋智斌接过那份合同,看了一眼:“对。” “这上面,我们马氏工厂所得的酬金为每把钢刀十五大洋,而你们顾氏钢厂向外销售的价格,却是每把钢刀六十美元,跟美国的订单,更是卖到了每把八十美元。不知道,作为顾氏武器厂的厂主,对于这个离谱的价差,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蒋智斌双手交叠:“你是想说,我们给你们的酬金,不合理?” “当然!”话匣子一旦打开,之后的话就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你难道认为,这个价格合理吗?从材料的收购,到中间的每一步加工,我们的厂子完成了绝大多数的工序,付出了最多汗水的,是我们工厂。而你们呢?你们只是负责在我们的基础上加工几步,然后把武器卖出去,这样的轻松。可是我们工厂得到的,却只有你们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这合理吗?你们的武器在国内甚至英国和美国明明能够卖到那么高的价位,却只肯分给我们这么一点,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这合理吗!” “对,老马说得没错!虽然我平时很讨厌老马,但也得承认,老马这句话说得对极了!”崔老板接过话茬道:“同是B市的工厂,难道顾氏武器厂就能够这么打压我们?如果顾氏武器厂真的这么看不上我们生产的东西,不肯给我们应得的报酬,那么我崔氏工厂以后拒绝再接受任何来自顾氏武器厂的订单!” “没错,你们顾氏武器厂不能这么欺负人!你们的钢刀在国内卖每把六十大洋,给我们的报酬至少也该是每把三十大洋!还有大炮,你们给的报酬也太低廉了!”有人打头,后面便立刻有人跟着附和。 “有钱大家一起赚,我们也不是想要威胁蒋厂长你。”马老板看着蒋智斌,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他的眸光就像杯中摇曳的咖啡一样,起伏不定:“只是,我们以最大的诚意来对待顾氏武器厂,你们也不该把我们当猴耍吧?” 在他们说话期间,蒋智斌没有插话。马老板也渐渐摸到了谈话的节奏。 他与崔老板就一人□□脸,一人唱白脸,面对蒋智斌发起毫无保留的进攻。周围还时不时有他们这一边的人跟着附和,一时间,会议室内满是工厂主们的声音。 马老板见蒋智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倾听,以为他被他们的气势所震住了,心中先前的不安感稍去。在谈判中,最怕的就是输了气势,失了立场,这样,就只有被别人牵着走的份儿了。 眼下看来,蒋智斌作为新生代,虽有几分能耐,在谈判的经验上,到底还差了一些。他们最终,也许能得偿所愿。 “大家的心声我已听到。”蒋智斌提高了说话的嗓音,让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不过,大家的要求,我还是不能够答应。” “什么!” “这是为什么!” “难道顾氏武器厂连最基本的诚意也不愿意表现吗?” 面对众人的质疑,蒋智斌比了个“停”的手势:“请大家听我说,相信大家心里也明白,我们顾氏武器厂在最初与大家签订合同的时候,并没有亏待大家,报酬是按照市价来定的,有的质量好或者交货速度快的工厂实际拿到的,甚至比市价还要高。否则,大家最初也不可能答应跟我们签订合同。” “大家现在所质疑的,无非就是为什么武器经过了我们顾氏武器厂的少许加工,能够买到那么高的价格。我想告诉大家,我们顾氏武器厂,卖的并不仅仅只是武器,是人力,更是技术!我们拥有各位所不具备的技术,所以我们能够将武器卖到这种价格!我们在美国申请了专利,美国人如果想要生产我们的武器,每生产一把,就要向我们支付一定的专利费。而我们自己呢,也为了不断的提高技术,在科研部方面投入了大笔的资金。这笔成本,恐怕是诸位所想象不到的。” “诸位只看见,我们的工厂只进行了几步加工,就比你们生产许多步拿到的酬金高,却没有看到,这短短的几步,耗费了我顾氏武器厂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这几步里,凝聚了我们的核心技术,就是这几步,让我们走得格外艰辛。所以,我说,虽然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在酬金方面,我顾氏武器厂已经付出了大家所应得的,不会再有所增加。” “这种理论,简直闻所未闻!”马老板气愤地说。 底下有几个老板,倒是若有所思。 “虽说诸位没有见到过,不过,也不难理解。诸位每天操心着工厂中大大小小的事,但是,若真要论每天的体力劳动量,诸位比起厂中的工人来说,怕是远远不及吧?如果按照诸位的理论,厂中的工人拿到的工资,应该比诸位还多!可事实如何呢?诸位都心知肚明。诸位虽说没有付出具体的劳动力,但你们所付出的脑子里的知识和力量,是那些只能够通过体力来获取报酬的人所远远不及的。对于我们的工厂来说,也同样是这个道理。掌握了技术和知识,才能够挣大钱,才能够在交易谈判中掌握真正的话语权,才能够不被时代抛弃。” 他的这一番话,简直震耳发聩。 底下的老板们能够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没有一个是蠢人。听着蒋智斌的话语,他们也在不断深思。 在这场谈判中,蒋智斌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们真切的意识到,想要赚钱,再按照以往的那种模式运作下去,跟在洋工厂和顾氏工厂的身后捡漏,恐怕是不行了。洋工厂不必多说,绝对是最大限度地压榨他们的劳动力。而顾氏工厂尽管给的价格还算公道,但人家已经明确表示,只按照市价给他们报酬。 如果不创新,他们就只能够跟在顾氏武器厂身后吃他们的残羹冷炙。唯有创新,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可是,创新又谈何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大家晚安~( ̄o ̄) . z Z ☆、第42章 践踏 先时,整个华国都跟在洋人身后,追逐着他们的技术。不是没有人想过要迎头赶上,一雪前耻,可是,技术上的落后,又岂是只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够化解的?如今,顾氏工厂横空出世,打压了洋工厂的气焰,这个问题,却以一种更为不可忽视的形态横亘在众人的面前。 他们究竟应该如何做?怎样才能为工厂赢得未来? 通过这一番谈话,他们已然明白,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他们在技术上不能够进步,想要指望别人大发善心,提升他们的报酬,是不可能的。 蒋智斌说出这番话的本意只是和平结束这次谈判,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不料,他这一番言论,引起了在场诸人的深思,就连他自己,思维也随之发散了开来,一种使命感与责任感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他觉得他该做些什么。 诚然,现在顾氏工厂的发展态势很好,政府看重,英美两国的合作伙伴交相称赞,据说产品经由美国之手转卖到其他的国家后,反响也都不错。可是,只是这样,他们就满足了吗?他就满足了吗? 蒋智斌知道,到目前为止,顾氏工厂能够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有一大半都是顾舒晗的功劳。而他们这些留过洋、接触过最为尖端的技术,自诩为进步青年的人,却反倒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 尽管现在看还不太明显,但蒋智斌心中明白,现在的顾氏武器厂,乃至整个工厂,还是没有跟上顾舒晗的步伐,哪怕顾舒晗本人放慢了脚步,竭力配合,哪怕她鼓励创新,且这个策略迄今为止在顾氏工厂中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可是,还是不够。现在最为尖端的技术,还是顾舒晗一个人所研制的,他们别说创造,甚至连完全理解,都不能够做到。 一个厂子想要长盛不衰,不断的革新技术,是非常必要的。要居安思危,不能满足于现状。就算顾氏工厂在国内目前没有竞争对手,不代表国外也没有。如果他们因为现在取得的成绩而沾沾自喜,迟早会被人超过。 他方才对在场的工厂主们说了那番话,其实对于他们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作为顾氏武器厂的厂主,他真的有必要再做些什么。 而站在一个华国人的角度上,他所思考的东西不免又多了几分。 独霸华国市场固然好,只有一家独大的华国,永远不可能和那些强国平起平坐。 作为顾氏武器厂的厂长,他自然希望武器厂的订单越多越好,市场大越好,可是,作为一个华人,他也希望国家能够真正的发展起来。这种发展,自然不是单纯的将顾氏武器厂的技术教给其他工厂就能够实现的。那么,要怎么平衡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呢? 顾氏武器厂的会客厅内,从主人到客人,都陷入了沉思的状态。而正在街头与人对恃的顾舒晗,过得就没那么愉快了。 顾舒晗毫无温度的目光盯了她面前的男子半响,才轻启朱唇,语气中极尽轻蔑:“原来,这就是你口中那位大人所谓的诚意,我今儿个算是领教了。” 男子自认为握住了顾舒晗的软肋,并不因顾舒晗的态度而发恼,反而觉得在顾舒晗面前找回了面子,颇为自得地轻笑一声:“没办法,听说顾小姐比较固执,我们为了确保请到顾小姐,不得不多做几手准备。请顾小姐放心,我们的人一定会好好照顾令母和令爱的。” 他先是毫无诚意地说了这么一番话,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如果顾小姐一直固执己见,我们的人员心情怕是会不怎么好呢,到时候,要是一不小心怠慢了令母和令爱,还要请顾小姐多多海涵啊。” 他唇畔虽带着笑,眼中却满是交杂的恶意与冷意。字里行间威胁之意尽显。 顾舒晗冷笑一声:“这么说,我要是不答应你们的要求,你们就会对我的母亲和女儿下手?绑架老弱妇孺来达成目的,你们也真有脸!” “话不能这么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够实现目的,谁还会去在乎过程呢?”那人见顾舒晗眉宇间越来越烦躁,也有了与顾舒晗玩猫捉耗子的心思:“其实,我们还是很愿意尊老爱幼的。只要顾小姐乖乖听话,我保证,您的母亲和女儿在我们那儿一定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这时,一个不起眼的人状似无意间来到了一行人的身旁,顾舒晗朝他看了一眼,那人对顾舒晗比了个手势,顾舒晗眼中的高冷之色顿时完全彰显,先前的那些个焦躁不安都不见了踪影。她高高地昂起下巴:“可是,先生,你确定我的母亲和女儿,在你的手里?” 那人见顾舒晗轻松的神色不似作为,神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顾舒晗的眼神中满是嘲讽。她的话音刚落,一个戴着帽子的人便走到了众人的面前,他的身后,十名保镖扭着四个被派去绑架顾母与囡囡的人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见了这些人,西装男子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着,待看到被保镖护在中央,安然无恙的顾母与囡囡时,他的脸色就更差了。 “你一直都在耍我?”他凶狠的眼神扫向顾舒晗,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间挤出来的。 柏煜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就要挡在顾舒晗的身前,替她遮去这瘆人的目光。顾舒晗白皙的手指放在柏煜的胳膊上,对他摇摇头,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站在了他身边,与那名男子对恃。 “我只是不相信柏家会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罢了。为了正是我的猜想,我稍微拖延了一下时间,也给了你一些表现的机会。而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你的主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我的家人!” 当目光驻留在顾母与囡囡身上的时候,顾舒晗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柔软,但紧接着,看到囡囡苍白的小脸,她心中的疼惜与愤怒又一齐涌了上来。 是不是,无论她取得怎样的成就,在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眼中,她始终都不配受到他们的礼遇,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践踏她的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  窝是加更菌,求表扬~窝是不是比更新菌更可爱(●'?'●) ☆、第43章 计划 顾母与囡囡被人牢牢护在中间,没有可趁之机。那名西装男子意识到,这次的行动,是彻底的失败了。现在,他们的周围满是柏家的保镖,别说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劫持顾母与囡囡了,他们就连脱身,都成了难题。 “顾小姐的演技还真是好,居然连我都被你骗过去了!”那人的脸上阴云密布,满是被戏弄的羞辱:“还有你,柏少,你难道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了?” “不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柏煜带来的保镖足足有二十多名,且都是各种好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制服了对面的人。 “你们先是利用内应打探到顾氏工厂内部的消息,得到了顾氏工厂与英国和美国的交易数额,然后又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那些与顾氏武器厂签订了合同的厂家,怂恿那些厂家上门闹事。” “舒晗得到厂里出现乱子的消息,自然要迅速往回赶,这个时候,因为心中焦急,她和她周围的保镖警惕性都会有所下降,而你就趁此机会,带着手下的一票人,出现在舒晗的身边,派人支走她身边的保镖,尽可能的减弱她周围的防护力量,想要劫持她。为了以防这个计划失败,你又派人去绑架舒晗的母亲与女儿。一旦劫持计划失败,你还可以利用舒晗的母亲和女儿来威胁她,来达到同样的目的。” “一环扣一环,你的算盘打得很好。不过,你恐怕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你派人打探顾氏武器厂的消息,我们才会这么快就识破你们的计划的吧?顾氏武器厂的防范工作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所关注的焦点,你们打顾氏武器厂的主意,我们不可能一无所知,这是第一点。第二点,自从上次舒晗当街遇袭之后,我们都十分关注她的家人和她自身的安危,不仅在她的身边安排了保镖,就是她的家人,也请了专人来保护。” “最重要的是,我们对于你的主子们的防备和监视,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占尽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还能够出岔子,柏煜就真的可以找块豆腐来撞死了。 那名穿着西装的男子听完,自嘲道:“原来是这样。你们布下了陷阱,就等着我们来钻,我们确实输的不冤。”想了想,他终是没忍住,又讽刺了一句:“柏家还真是好兴致,好手段!” 由于双手被镣铐铐住,他看上去有些狼狈,早已没了起初的从容。 柏煜对眼前之人说这番话,当然不是好心为他解惑。事实上,在说话期间,他也在观察眼前之人的反应。但是,很可惜的是,他目前还没有从这些人的面部表情上观察到什么。的确,眼前的人看起来虽然有着很强的办事能力,但性子毛躁,难成大事,不像是有着很深城府的人。 如果他们不是真傻,就是心机深沉,这些还需要机型进一步的观察,才能够分辨出来。 柏煜对着带来的保镖挥了挥手:“带走!” 既然活捉了这些人,他有的是时间好好审问审问,他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受到了谁的指使,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柏家的地界上撒野。 虽然就算知道了这些,也未必能立马反击回去,不过,账总要一笔一笔记着,留着以后偿还才是。来而不往,可不是他老柏家的家教! “我们先告辞了。这次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顾氏武器厂那边的后续之事,就由你来安排吧,我们不会插手。”柏煜与顾舒晗说完,便欲离开。 一直低着头拉着顾母衣服下摆的囡囡忽然抬起头,朝着柏煜的方向道:“叔叔,谢谢。” 女孩软糯的嗓音让在场众人都愣住了,回过神来的顾舒晗满脸都是高兴之色。她早已不是第一次听到囡囡说话,不过,自闭症到底不是轻易便能治好的。离开秦家之后,女儿虽然比从前活泼一点,但多数时候还是闷着声不说话,就连顾舒晗和顾母,轻易都不能让她开口。 现在,女儿肯主动对其他的说话了,这是一个好现象,也难怪顾舒晗会如此高兴。女儿所迈出的每一步,都让顾舒晗觉得弥足珍贵。 柏煜见一路上怎么逗都不愿意说话的小女孩居然跟自己说谢谢,也感到很是诧异,忍不住抬眼看去,只见女孩小小的,还不到顾母的大腿高,看上去又白又嫩,很是可爱,尤其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顾舒晗。 女孩还没有尝试过成为众人的焦点,此刻,她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忍不住低下头,将自己藏在了顾母的身后。 顾舒晗见状,走到女孩的面前,耐心地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头——随着她与女孩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如今,做这些动作已不会再被女孩排斥。 “囡囡,乖,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要谢谢叔叔?” 女孩儿抬起头,看着柏煜,小声地说道:“叔叔…保护囡囡…姥姥说,要谢谢叔叔。” 这还是她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足可见她对柏煜的喜欢。 顾舒晗的心中满是欣慰,摸了摸女儿的头,跟柏煜郑重道谢。 柏煜没有想到,自己为顾氏武器厂的时奔前走后,只得到顾舒晗冷淡而客套的一句感谢,他不过是哄了囡囡几句,在危险到来的时候将她抱在了怀里,就能得到顾舒晗这样的感激。柏煜对顾舒晗看重家人的程度,又有了个新的认识。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 顾舒晗在回到顾氏武器厂之后,听说了蒋智斌处理“工厂主闹事”一事的经过,对蒋智斌颇为赞赏。 她早已从柏煜那儿得知自家工厂会有这么一场危机,却依然选择了离开,就是想要观察一下蒋智斌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也锻炼锻炼自己工厂里的高层领导们。现在看来,蒋智斌处理紧急事件的手段以及心理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再雕琢雕琢,便能够独当一面了。 蒋智斌将自己在这件事件中萌生出的一些想法告诉了顾舒晗,顾舒晗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能够想到这个层面的东西,很不错,这正是我接下来打算发展的方向。” 先前为了完成订单,顾氏武器厂向其他的工厂订购了大量的武器,进行加工。如今,顾氏武器厂在世界范围内也算是打响了名头,今后武器厂接到的订单只会越来越多。再继续走这样的路线,远远跟不上市场的需求。米需 迷 言仓 土云 所以,顾舒晗先前就已经在做规划,准备把专利权卖给国内的一些厂家。现在,国内的厂家都看到了“顾氏武器”的威力,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对于顾氏武器都趋之若鹜,可以说,只要能够掌握顾氏武器的一部分核心技术,收获到的将是成倍的利润。想必,会有人愿意向顾氏武器厂购买专利权的。 顾舒晗很清楚,仅凭一家顾氏武器厂,完全不能够抢占国内市场,既然如此,不如利益最大化。出售专利权,不管是对于顾氏工厂,还是对于其他工厂来说,都是一项有利的决策。 如果能够把专利权卖出,顾氏武器厂能够得到的绝不仅仅只是那些专利费。如果国内其它工厂想要像顾氏武器厂一样走高端路线,生产出优质武器,仅凭现在的机械设备,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他们势必要向顾氏机械厂订购机械设备,促进机械厂的收益。他们生产出去的产品都打着顾氏工厂的烙印,为顾氏工厂抢占了华国市场,对于顾氏武器厂来说,这也是一项无形的好处。 而对于那些工厂来说,如果技术能够得到提升,对于他们自身的好处自然不必多说,就是放在国家的层面,国内整体的技术也会有一定的进展。在这些工厂没有独自创新能力的时候,不妨先进行模仿,摸索。待有了一定的基础,日后想要创新,也会更容易一些。总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什么头绪也没有。 先前蒋智斌的劝说打动了不少工厂主,他们心中未尝没有野心,没有提升自己厂子技术的想法,他们只是受限于现实的大环境,苦于没有学到先进技术的门路。如今,顾舒晗愿意出售技术,对于某些迫切的工厂主来说,恰好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除此之外,顾舒晗还计划办一个教学厂,为顾氏旗下的各大工厂培养后备人才。如今找来的工人,资质还是良莠不齐。日后若是要继续扩大生产,人才的储备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环。 当然,这些想法,顾舒晗暂时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是暗自决定要将其提上行程。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抵达和C语言亲的雷~ 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44章 报复 关于本次一系列事件的调查仿佛陷入了僵局一般,柏煜一方虽然成功地将一众人收监,却很难从那些人口中得到有效的信息。柏煜等人虽能猜到这件事情的主谋多半是柏家的对头,但没有把握实证,终究不能妄下言论。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桩难查些的案子罢了,如今看来,怕是另有蹊跷。”柏煜在柏总理偶然问及这件事时,如此对柏总理说道。 “那几个老对头的事情,我自是知道的。他们的小辫子,没那么好抓。”柏总理摆了摆手:“罢了,你本就不善长刑讯之事,这件事,以及牵涉进此事的人,就交给我们来审吧。还有,先前那个向马姓工厂主透露顾氏工厂内部信息的人,也可再利用一番。我感觉,他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向我们透露。” 柏家并不推崇虐待俘虏,不过,对于这些心怀不轨的入-侵-者,他们也绝对不会客气就是了。能够混到如今这个地位,哪一个都不是烂好人。没道理别人要来害他们,他们还要遵循道义。 柏家的人不会对这些俘虏施以**上的折磨,不过,精神上的折磨可就少不了了。尤其他们掌握着重要的情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的嘴撬开。恰好柏家手下有一个极为精通心理学的能士,将那些被捉住的人分开关押,随后又轮番向他们施压,有些个心理素质不好的,渐渐承受不住了。 “让我…睡一…觉吧。”其中一人因为长时间不能够睡眠,已经快要精神衰弱,偏偏每天心理医生过来,都会告诉他一些会刺激到他的事,他毫无办法,如今,别的什么都不求,只求耳边能得到一丝清静,不再有人刺激他;身边能够少些人,不再时时盯着他不许他合眼。 他只想好好睡个觉,哪怕没有饱饭,没有水喝也行!现在,他浑身无力,连脑子都已经开始不能正常的思考,他已经管不了其他的事了。 “这可不行,你不把幕后主使交代了,我家主子就睡不了安稳觉。我家主子都不安稳了,你还想安稳?做梦!”冰凉的刀片在那人的脸颊上扫来扫去,让那人打了个寒颤。 欣赏够了那人狼狈的表情,预警队长才将手中的刀片收回,命两名狱警上前,看着那人,不让他闭了眼。 那人双手被吊在半空中,身上发出一股酸臭的味道,那是大小便失禁的味道。他的双脚被粗长的链条牢牢地锁在原地,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如今,因为长时间没有睡眠,他的眼睛已是酸涩不已,脑仁上的青筋也一抽一抽的,隐隐作痛。 很显然,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只需要再推一把,就会万劫不复。 最终,求生的本能与睡觉的渴望战胜了一切,他哀求道:“我告诉你们真相,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这件事…是…张勋充大人让我们做的,张大人一直很想要吸纳像顾小姐一样的人才,所以,才命我们……张大人因为这次高价从美国购入了顾氏武器厂的武器而恼怒……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寻找机会……” 他思路凝滞,思维混乱,叙述起来颠三倒四,如今,也是靠着脑海中最后的一点清明在说话。好在听他说话的人拼拼凑凑,也勉强得到了一个较为完整的答案。 其他几个人,也与他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其中,领头之人在实在忍受不了,供出自己的主子后,羞愧难当,最终绝食而亡。由于这些囚犯在牢狱中本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吃饭没个定数,进餐量又少。所以,在发现这个人有一顿两顿没吃时,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他死于牢狱中,牢中的狱卒们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另外的几个囚犯严加看管。饶是如此,还是被那个潜伏在顾氏武器厂的人逮到机会,自尽了。 虽然现在,看似已经得到了答案,但一切,仿佛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张勋充?”听到这个答案后,柏煜的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这件事,会是他干的?” “如今,我们所查到的线索中,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张勋充,但从这些方面来看,这件事的确是张勋充所策划的无疑。”柏总理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并没有因为调查出来的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而流露出别的什么情绪。 “可是,我听说,张勋充是个大老粗,没什么心眼城府,反倒是韩江,心思深沉,诡计多端,这件事,真的会是张勋充做的?”柏煜质疑。 “也许是韩江扫平了尾巴,故意把这盆水泼在张勋充的身上,又也许是其他的人,在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设下此局,让我们与张勋充及韩江相争。”柏总理摇了摇头:“无论如何,线索都已经断了。不过,我的看法与你一样,我很难相信,这些策划是出自张勋充之手。” 柏总理曾经与韩江与张勋充打过不少交道,对于张勋充与韩江二人的性格,他自然最为清楚。虽然目前一切线索都指向了张勋充,不过他反倒觉得此事是韩江所谓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当然,这也只是柏总理心中的一个猜测。再找到证据加以佐证之前,哪怕他心中再怎么怀疑韩江,也不会给此事下断言。 “又被那个人跑掉了!”柏煜的眼神有些冷。他答应过顾舒晗,会就此事件给她一个答案,没有想到,他们捉住了那人手下的几条鱼,却让这几条鱼搅浑了整个水幕,反而让最大的鱼隐藏得更深了。 “从本次行动的领头之人在牢狱中身亡开始,我就感觉,一切充满了诡异,后来,那名潜伏在顾氏工厂的人也跟着死去,恰恰印证了我的猜想。” “父亲是说,他们两个自杀,是为了保护什么人?”柏煜若有所思地道:“那个人,莫非是韩江?” “他们一定是在保护某个人,不过,这个人是谁,可就不好说了。老大,你记住,凡事不能够只看表面。” 尽管柏总理与柏煜心中都有了怀疑的人选,可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就只能是怀疑。 难道这一次,又只能到此为止了?只抓到几个小喽啰,却放任罪魁祸首继续逍遥在外?舒晗和舒晗的家人所受的伤害与惊吓,都白受了? 柏煜沉吟了片刻,最终愤然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不管是张勋充,还是韩江,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干的,我与舒晗都该回敬一二才是。” 一味的选择隐忍,只会让人觉得他们软弱可欺。总要有所动作,让那个幕后之人顾忌一二才是。 当韩江与张勋充找上顾氏武器厂,想要向顾氏钢铁厂下订单的时候,发现国内每把钢刀的价格已从六十大洋飙升至九十大洋,与美国在其本国所卖的一百美元相比也便宜不了多少了。 “你这是在讹诈!李永昌订购你们的武器只需要每把六十大洋,为什么轮到我们,就要支付这么多钱?”前来负责谈判的人愤慨地说道。 “我们顾小姐和顾小姐的家人前些日子受到了袭击,其人所用的正是顾氏武器厂出产的武器。顾小姐感到很愤怒,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自己的武器所伤。因此,她决定即日起限制武器的出售量,直达找到那个罪魁祸首为止。” 众人对于这个结果,感到难以接受。一时间咒骂不已。都在纷纷议论着,究竟是哪个**干了这样的蠢事,导致他们也跟着一起遭殃。 如今,顾氏武器已经走出了国门,成为欧洲战场上倍受欢迎的产品。 从美国人手中买这些武器,需要一笔不菲的订金,而如果直接向顾氏武器厂下单,可以省下一大笔金钱。 这些人正为此事而沾沾自喜,没想到,甜头还没尝够,这项福利待遇就要被取消了。 由于美国人卖出的价格过于昂贵,他们也不可能继续从美国那里进口。而偏偏,他们中有的很多人都需要订购大量的武器。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们带来的资金就不够用了。 韩江和张勋充是手这件事情影响最严重的人,他们对于武器的需求量最大,这个规定一出,他们所损失的金钱便直线上升。可偏偏,他们还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抗议?他们很清楚,这场突如其来的加价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要他们敢抗议,柏家马上就有话说! 在顾舒晗的面前,他们又一次的体验到了无处下手的无力感,偏偏这次,他们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俄国人打着打着,眼看就要跨过边界,他们不装备些武器,还真不行。 韩江与张勋充又一次的体验到了在技术上被别人扼住咽喉有多么难受。因为自己生产不出来,只能够向别人购买。就算别人向他们实施报复性的加价,他们也毫无办法! 这一次,韩江和张勋充是带着憋屈感离开的,走的时候,他们在心中默默地发誓,这样的生活,他们不会过太久了。迟早有一天,顾舒晗要为她的轻狂而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小萌物们晚安~o(^▽^)o ☆、第45章 应对 对于韩江和张勋充而言,这次的交易,不是个愉快的体验,对于顾舒晗而言,在家人和自己的安危受到威胁之后,却只能够对韩江和张勋充实施一些无关紧要的报复,她的心中,自然也很不痛快。 不过她知道,目前,韩江和张勋充这两大势力,连南方政府都不愿与之硬碰硬。目前,韩江、张勋充与南方政府处于一个微妙的三足鼎立的状态,任何一方都不会轻举妄动,去对付另一方,以免被第三方钻了空子。 随着顾氏工厂的不断发展,如今的顾氏工厂,在国内的影响力和话语权看似比以前大了不少,可这话语权,也仅仅只限于南方政府所辖区域之内。她不买韩江与张勋充的账,那两个久居上位的人自然也不会买她的帐。作为势弱的一方,眼下即使吃了亏,她也只能暂时忍了。 不过,韩江和张勋充的所作所为,也加强了顾舒晗进一步扩大自己势力的决心。 韩江和张勋充或许以为,在政府的面前,所有商人都理所当然的该低头,可他们不明白,当商人们团结在一起,会成为多么大的一股力量。 他们也许可以打压一个顾氏武器厂,但是,当国内所有的武器厂、甚至所有的工厂都成为了顾氏武器厂的利益共同体,他们还能够再像欺负顾氏一样,肆无忌惮地打压所有的厂子吗? 在小小的报复了韩江与张勋充一下以后,顾舒晗看似没有了任何火气。只有柏煜知道,她的心中憋着一股劲儿,准备好好地回敬韩江与张勋充的所作所为。 顾舒晗没有向南方政府求助,也没有向任何人倾诉,柏煜能够看出来,她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一个商人,想要对抗两个实力不弱的政府,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果是其他人有这种想法,柏煜大概会觉得那个人是在异想天开,不过对象是顾舒晗……柏煜心中便升起些许期待。从一开始,顾舒晗就一直在打破他们眼中的常规,创造一个个奇迹,这一次,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也许,她仍然能够成功。 柏煜并不担心顾舒晗会因为激愤过度而与韩、张两边的势力硬碰硬,顾舒晗一向是个理智的人,她的报复必定也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进行的。这一次的耻辱,顾舒晗都忍下了,自然不会在事后沉不住气。 就算顾舒晗最终不成功,也没有关系,他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手,不让她倒下。 在韩江和张勋充派来的人离开后不久,顾舒晗联系了南方政府辖区内的数十家大型武器制造厂,在B市召开了一场会议。 紧接着,又是一场关于原材料制造厂方面的会议。 两场紧锣密鼓的会议,蕴含的信息量之大,远超人们的想象。 在这两次会议中,顾氏工厂以建立利益共同体为目的,用出售专利权、以及在某些领域展开合作的方式,与南方政府辖区内口碑较好、生产能力较强的大型厂家签订了合同。 这两场谈判,直接造成了以武器制造厂为核心的精锐联盟的成立,以及以原材料、设备零件加工等为核心的零点联盟的成立,并间接改变了华东南地区未来数年的工业格局。起初加入两个联盟的工厂加起来不足一百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联盟的队伍越来越壮大,最后甚至达到了四五百家。 后市有专家学者称,在这两个联盟成立之后,华国的工业开始进入飞速发展期,为日后华国进入工业强国行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身在局中的许多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出于利益的目的而与顾氏工厂走到了一起。一场场看似偶然的场面,促成了日后必然的结果。 想要与顾氏工厂合作的,绝不仅仅只有国内的大型工厂。一些没有收到邀请函的中型工厂甚至小型工厂主动找上门来,寻求与顾氏工厂的合作。 现在,顾氏产品必为精品的概念已深入人心,任谁都看得出,与顾氏合作,必然有利可图。 顾舒晗再三考虑之后,拒绝了这些工厂的提议。 目前两个大的联盟才刚刚建立,那些实力不够的中小型工厂,暂时还不适合加入。毕竟现在,她和那些被招揽进来的合作伙伴,还处在相互观望、相互磨合的阶段,光是应付他们,就需要花去很大的一部分精力。 而且,对于外界来说,精锐联盟和零点联盟的口碑还没有打响,如果这个时候设立的门槛太低,这两个联盟在众多消费者眼中的档次也会直线下降。 再者,国内对于这些产品的需求量毕竟还是有一个度的,如果盲目的扩招,造成供大于需,所导致的后果,必定是顾氏产品的贬值。 市场还在成长,顾氏工厂还在成长,国内的各大厂子也还在成长,只有经历过大浪而能够存在下去的厂家,才能够成为他们最终的合作伙伴。 在建立起联盟线后,顾氏工厂靠着与其余工厂的合作,在短短的时间内,产值又暴增了数倍,一时间,势头比原先更猛了。 来自欧洲各国的订单源源不断地向着顾氏工厂砸来,在各大联盟工厂的协助下,顾氏武器厂用了更短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些订单。零点联盟的各大工厂负责输送原材料和零部件,各大武器制造厂负责对其进行组装和加工,双方间的合作,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事后,不仅顾氏工厂数钱数到手手软,其联盟的其他工厂,也都赚了个满盆。 精锐联盟和零点联盟渐渐打开局面,国内的大部分订单,也纷纷流向了这两个联盟,那些单一的厂家,接到的订单反而少了。尤其是张勋充和韩江境内的厂家,所受到的冲击甚为厉害。 南方政府辖区内的一些中小型厂家,虽然没能够加入到两个联盟中,但他们有地利之便,两大联盟吃肉,他们也能跟着喝些汤。而其余的厂子呢,现在基本接不到什么订单。国内的订单大多被精锐联盟和零点联盟抢去了,至于国外的订单,他们更是从来就没有收到过。 对于韩江境内的第一大武器制造商邵义辉来说,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的情况更为严峻了。 原本顾氏武器厂的崛起虽抢了他一部分客源,但好歹也有个度。毕竟顾氏武器厂生产能力有限,不可能满足所有的需求,邵义辉的厂子总还能拿到一些订单。 但是,自从两大联盟成立之后,产量的问题就解决了。 两大联盟的崛起,不断蚕食着邵义辉的厂子原本的市场份额。就连自家地盘的主子韩江,虽然讨厌顾舒晗讨厌的不得了,但在订购武器的时候,还是会优先考虑顾氏武器厂以及两大联盟所生产的武器。这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啊! 邵义辉现在还不知道,他完全是被韩江给坑了。若不是韩江和张勋充,顾舒晗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开始打压韩、江辖区内的工业。如果没有家人受到威胁一事,顾氏工厂就算会碾压同行,抢生意抢订单,那也是之后的事。而韩江和张勋充,加快了这个过程。 邵义辉决定去找韩江,如果再不去,任由顾氏工厂这么动作下去,他的武器厂只怕就撑不下去了。与他有相似情况的工厂并不在少数,不过,他们平时素无往来,各自都是以竞争对手自居,一时之间,也很难抱团。 虽然现在几乎收不到来自韩氏政府的订单,但是邵义辉在韩氏政府颇有些门路,以前与韩氏政府也进行过不少交易,因此,他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见到了韩江。 “你找我,有什么事?”韩江问。 “大总统,您有没有发现,自从顾氏工厂崛起、精锐与零点两大联盟成立之后,北方和西北的金钱,都渐渐流向了东南方?东南有了两大联盟的原材料、零部件和武器供给,根本就不需要再向北方和西北下订单,与此同时,北方和西北对于两大联盟所生产的武器的需求却增多了。现在,政府的税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用来购买两大联盟所生产的武器,南方政府只凭着向两大联盟的厂家收税、以及从顾氏工厂与欧洲各国的海关贸易中抽成,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大笔大笔的钱财收入囊中,这对于您来说,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啊!” 邵义辉边说,边观察着韩江的神色。 他没有站在工厂的角度,诉说自己现在的艰辛。他知道,说这些没有意义,反而会让韩江埋怨他们的生产实力不如顾氏工厂。所以,邵义辉另辟蹊径,选择站在政府的角度,分析目前的局面对于韩江而言有多危险。 邵义辉见韩江原本慵懒的双眼在听到自己的话后,闪过一丝犀利的光,便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中的压力顿时去了大半。 “而且,自从两大联盟建立之后,就分走了我们不少的订单。包括邵氏工厂在内,有许多家厂子,已经连续数月入不敷出了。长此以往,我们的厂子斗不过两大联盟,必定要倒闭。到时候,除非您愿意高价从国外购进武器和各种设备。否则,除了顾氏工厂和两大联盟之外,您将没有其他的选择。到时候,顾氏工厂和两大联盟捞起钱来,就更没有顾忌了!” 邵义辉并没有说得太深入,对于这一切,都是点到为止。韩江却在短短的一息之内想了很多。 顾氏武器厂在一开始就不怎么听话,仗着手中有技术,敢于向他们漫天要价。若是再让顾氏武器厂与其盟友垄断市场,就更不得了了,他韩江,岂不是日后也要看那个黄毛丫头的脸色? 再者,现在任谁都知道,顾氏工厂是在为南方政府做事。现在,东南一带的大型工厂几乎全部被绑上了顾氏工厂的战车,相当于也就是站在了南方政府那一边,这样一来,自己向精锐与零点两大联盟支付的酬金中的相当一部分,岂不是变成了南方政府口袋里的零花钱? 这样不行,绝对不行! 一想到自己居然给敌人送去了大笔大笔的资金,韩江就心里堵得慌。他手中拿着根烟斗,在办公室内焦躁地走来走去,眉头紧紧地蹙着。 如果不是今日邵义辉点醒了他,恐怕他还联想不到这个层面的问题。 顾舒晗这是要把他们的资金变成南方政府的私库啊!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发现顾舒晗的意图,他绝对不会坐视精锐和零点两大联盟的成立,一定会在会议召开之初,就拼命阻拦。只恨他当时没有考虑到这些,只想着两大联盟所掌握的资源越多,生产能力越强,他们得到武器的过程也就越便利。因为对此不够重视,他甚至压根儿就没把这些当回事儿。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把工业命脉送到了顾舒晗的手中。一想到这个,韩江就恨不得吐血。 如今,两大联盟气候已成,又不在他的辖区之内,鞭长莫及,却要如何去遏制其发展? 邵义辉仿佛早就猜到了韩江的反应一般,胸有成竹地凑到韩江的耳边,对他说了些什么。 韩江一面听,一面不住地点头,蹙着的眉,也渐渐舒缓了开。最后,他拍了拍邵义辉的肩膀,赞赏地说道:“看来,经济之事,还是你们生意人比较精通。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只管去做,需要安排什么也只管去安排,政府会全力支持你的。若你能成功让顾氏工厂低头,日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您就放心吧,大总统,这一次,一定让顾氏和两大联盟知道,想要在业界一手遮天,不是那么容易的!”邵义辉信心满满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萌物们晚安o(^▽^)o ☆、第46章 反击 当晚,韩江就给张勋充拨了一通电话。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不过可以预见的是,他们必定就一些事,达成了共识。 在多数时候,他们是劲敌,彼此之间心怀算计,唯有在南方政府的问题上,他们能够达成共识,结成短暂的同盟。不过,即使是在一起对抗南方政府的期间,他们也不能够真正信任彼此。 谁都知道,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坐着的,只能够有一个人。他们都不愿意在斗倒南方政府之后,被盟友插-上一刀。他们知道,他们的合作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柏家倒台的那一天,就是他们反目成仇的日子。彼此之间留一手,是难免的。 张勋充虽然表面上答应得很好,似乎与韩江相谈甚欢,不过,他对于所承诺的究竟能够执行几分,就不知道了。 在事业正发展得如火如茶的时候,顾舒晗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她明明没有把专利权卖给韩江与张勋充领地内的工厂,也没有与这两个地界的工厂展开过任何合作,偏偏无数‘顾氏武器’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那些生产‘顾氏武器’的厂家,都自称是得到了顾氏工厂的技术精髓,生产出来的武器,是武器中的精品。 时下的人还没怎么被山寨货坑过,见他们的武器外型上与顾氏武器一模一样,厂家自称是顾氏工厂的合作伙伴,且又穿着西装革履,看起来颇有气派,便信了。至于零部件、钢材之类的……武器都是顾氏出品的了,这些能不是吗? 这些厂家的产品卖的比精锐联盟和零点联盟要便宜一半,有人听到消息,高兴不已,迅速退了两大联盟的订单,改向北方和西北的数家工厂下订单。一时间,这些工厂的生产线上忙忙碌碌,接订单接到手软,工厂主们,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韩江接到这个消息,颇为满意地道:“干得不错,这一回,我倒要看看,顾舒晗那小丫头准备如何翻盘。” 一样的武器,一边便宜,一边昂贵,人们自然会选择便宜的那种。待顾舒晗工厂内的产品囤积,卖不出去的时候,就不得不降价了。那小丫头既然敢坑他们,就要做好被他们扒下一层皮的准备! 韩江自然知道,这些模仿货与顾氏武器厂出产的那些不会完全一样,不过,邵义辉已经告诉过他了,邵氏工厂这次为了对付顾氏武器厂,花重金请来了一位洋工程师。这位工程师仔细地研究了顾氏武器的构造与原材料、零件的性能,这才做出了足够以假乱真的仿品。即使质量比不上顾氏武器厂,也是差不了多少的,所以,他们并不害怕被拆穿。 对于邵义辉工厂里所生产的那些武器,韩江也是去看过的,他也认可那些武器的质量。他甚至在考虑,以后可以从邵义辉等人手中购进武器,而不用再把金钱送到顾舒晗那儿。 如果说,邵义辉工厂里的那些产品是高仿品,那么,其他工厂里的就是低仿品,质量不说顾氏工厂比,就是与邵氏工厂比,也差了好几个台阶。不过,他们的成本低,卖的价格更为便宜,总有那么些贪图便宜的人,愿意购买他们的产品。至于这些劣质的产品是不是会影响顾氏工厂的口碑,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了。 无论是高仿货还是低仿货,都会挤压顾氏工厂的市场。 等到顾氏工厂和其联盟和工厂被打击得不得不降价、甚至退出这场角逐的时候,就是他们的胜利。 邵义辉的唇畔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容:“若不是顾氏工厂步步紧逼,先前我邵氏也不至于濒临破产。顾氏自己贪心不足,不给我们留活路,如今,也怪不得我们了!” 他知道这些做法有些卑鄙,不过,那又怎样?商界之中,哪里有人能够一直光明正大? 他心中也颇为鄙夷那些与顾氏工厂签订合同的工厂。那些家伙,因为高价从顾氏工厂那里买到了专利权而沾沾自喜,自以为站到了便宜,殊不知他们不花一分钱,就得到了这些。如果硬要说邵氏付出了什么代价,也就只有聘请洋工程师的费用了。不过,付出这笔费用,既能够打压顾氏工厂,又为邵氏日后的发展找到了一个保障,在邵义辉看来,非常划算。 邵义辉与韩江这边氛围正好,而在千里之外的另一边,却是愁云惨淡。 精锐联盟与零点联盟的办公楼内,各大工厂的负责人都齐聚于顾舒晗的办公室内,神色凝重。 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们对于与顾氏的合作一直很满意。做顾氏的产品的确很赚钱,这证明了他们当初的眼光是不差的。 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原本十分畅销的顾氏产品,销量毫无征兆的降了下来,还一降就是这么多。 虽说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目前脸上还能够保持基本的镇定,可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如果顾氏产品的销量持续走低,这对于他们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要知道,如今直接或间接与顾氏工厂合作的厂子有数十家!不是一两家厂子!这牵涉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 这个时候,所有工厂主们都在等着顾舒晗的抉择。赚钱的时候,他们愿意跟在顾舒晗的身后,听凭顾舒晗发号施令,只有到遇到曲折的时候,双方信任度不足的问题才真正暴露出来。 如果顾舒晗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她能够率领顾氏工厂度过这一次的劫难,那么,他们今后会继续追随她,真正信任她的能力,以她马首是瞻。但如果她不能够很好地处理这些事,顾氏工厂扛不起大风大浪…… 那么,对不起,他们与顾氏只是合作伙伴,注定要赔本的生意,他们绝对不会去做。 只有在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才会聚集在一起,才会竭尽全力彼此配合。 在顾氏工厂遭遇前所未有的考验的时候,大部分的工厂都选择观望,只有少数极为看好顾氏的工厂,坚定不移地站到了顾氏的一边。 “我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愿意站在我身边的,居然是你。”顾舒晗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贾存奕,他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老辣,顾舒晗越发看不懂他的想法:“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离开。毕竟,这次我顾氏工厂遇到的风险可不小,说不准一个不小心,顾氏就要翻船了。作为一个商人,隔岸观火,似乎才是你最好的选择。没见其他人都开始明哲保身了吗?” 贾存奕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顾小姐这是在教我做一个合格的商人吗?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有的时候,我们商人,需要具有一些赌徒精神,这样,才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从大流的人,一般都赚不了大钱。” “我现在,其实也是在做投资啊。”贾存奕凑近顾舒晗,牢牢地盯着她的双眼:“我在赌,赌顾氏这艘船,翻不了,赌我是那个能够大赚特赚的人。” 顾舒晗定定地看了贾存奕半响,忽地道:“你就对我顾氏工厂这么有信心?” 贾存奕坦然道:“与其说是我对顾氏工厂有信心,不如说是我对顾小姐有信心,对我自己的眼光有信心。我相信,有顾小姐在,顾氏工厂倒不了。反过来说,我对目前上蹿下跳的那些人,很不看好。假冒的终究是假冒的,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回原形。到时候,不还需要你这个正主来救场?” “既然贾先生对我顾氏工厂寄予如此厚望……”顾舒晗的唇畔划过一抹浅笑,整张脸庞因为这抹笑容而柔和了下来:“那么,我顾氏工厂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打反击战的时候,别忘了算我一份。”贾存奕道:“北方和西北的那群家伙,可是在虎口夺食啊。抢了我这么些天的生意,怎么也得跟他们算算这笔账!” 从顾氏工厂开办以来,顾舒晗和她的几个厂子似乎一直都是媒体的焦点,众人关注的对象。 在‘廉价顾氏盟友工厂’如雨后春笋般诞生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顾氏工厂都没有反应。就在邵义辉怀疑顾舒晗是不是已经完全放弃了的时候,看到了顾氏工厂在报纸上发表的声明。 顾氏形象负责人在报纸上痛斥某些厂家以假冒伪劣的仿货充当顾氏的产品卖给第三方。不仅侵犯了顾氏的专利权、名誉权,同时也侵犯了消费者的权益。 “愿意来购买我们顾氏产品的都是希望能够买到精品的厂家。否则,国内的厂家原本的产品都比我们便宜,他们又为何要选择我们顾氏工厂以及我们的盟友?那些卑劣的人利用了国内之人想要少花些钱的心理,用假冒伪劣的武器、零部件欺骗了向他们下订单的人。他们的产品看似划算,品质方面却漏洞百出。” “我们在收集各类仿品的时候发现,那些仿品不仅远远比不上顾氏,甚至连国内的平均水平都达不到。然而,他们卖出的价格,却比国内大多数武器都要贵。只是因为冠以了顾氏的名头,大家才觉得格外便宜。” “通过欺骗消费者,侵犯我们顾氏的权益,这些吸血的蝗虫得到了数之不尽的好处。最终,肥了他们的腰包,苦的都是我们。请大家想想,如果任由这样的事继续发展下去,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得到的是精制的零件,却不知道,这些零件会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买到的是精良的武器,一旦上了战场,却发现,它们不堪一击……” “那些假冒伪劣者,在为了一己之私,而动摇国本啊!长此以往,我们该如何分辨那些是真,哪些是假?难道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我们还要分一部分精力在我们手中的武器上,检查检查它究竟是不是真货?这样的风气,不可助长!” 顾氏的负责人上来之后就给包括邵义辉在内的所有人扣了一顶大帽子。 与此同时,国内的主流舆论也纷纷声讨邵义辉。 目前为止,国内的诸多工厂中,只有顾氏工厂关注公关这一块,如何引导舆论,如何在突发事件中维护工厂的形象,如何维权,这些都是顾氏工厂一直在做的事。而其他的工厂,就没有这个意识,即使邵义辉能够得到韩江的支持,通过本地的纸媒对顾氏工厂发起反击,也很难做到像顾氏工厂这样的程度。 在这猝不及防的发难中,邵义辉吃了个不小的亏。一夜之间,刚刚暴涨的订单量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又迅速地跌回了原样。邵义辉与韩、张领地内的无数工厂所生产出来的产品都成了滞销货。 除了邵义辉的工厂以外,其他的工厂生产线上的能力的确不高,顾氏工厂一发难之后,立马便有厂家开始查验‘廉价顾氏产品’,抽查的样品中,十个有九个是质量不合格的。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那些已经下了订单的买主们不干了,纷纷加入声讨‘廉价顾氏工厂’的行列,要求退单。 由于己方阵营破绽太大,一时之间,邵义辉也没了辙,在经过了短暂的考虑之后,邵氏工厂决定明哲保身,先把自己从这滩污泥里找出来再说。 无论怎样,起码他们的产品质量是有保障的。顾氏工厂想要凭借这一点打倒他们,没门儿! 在邵氏工厂公布了自家厂子所生产的各项产品的数据后,人们惊讶地发现,邵氏的产品虽比顾氏差一些,但却远远高于国内的平均水平,而邵氏的价格,只有顾氏的一半。 经过有心人的舆论引导,群众的声音开始发生转变,注意力也从声讨害群之马,转移到了产品质量的研发上。 邵氏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生产出只比顾氏差一点的产品,是不是说明,华国的制造水平,已经达到了一个不错的水平?毕竟,现在谁都知道,顾氏产品就等于国际尖端技术。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不过,事实真的会像他们期盼的那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窝家小萌物为什么都这么高冷,每天都不理窝,不给窝握乃们萌萌的爪爪,不开森! ☆、第47章 决议 凭现在的邵氏工厂,即使请来外籍工程师,也不可能把顾舒晗的技术完全吃透,毕竟她所采用的技术,领先了目前的技术近两个世纪,这之中的差异,不是能够轻易弥补的。虽然,她在出口的产品中用的不是最好的产品,那些出口货看上去只是堪堪与现在国际最为尖端的一个批次的武器比肩,甚至可以说是生产过程中的失败品,但国人与洋人不知道。 他们并不能轻易看到其中的差距究竟有多少,顾氏工厂的产品留给国人的,是望尘莫及的模糊概念,留给洋人的,则是十分趁手,但他们自己也能够制造出相同的武器的印象。 不过,“洋人也能够制造出来的”顾氏武器,已经让邵氏工厂感到很吃力。这一点,足以让被邵义辉聘请而来的洋工程师感受到他与顾氏工厂总工程师之间的差距。不过,他本就不是国内最优秀的那个批次的工程师,否则也不会漂洋过海来到这儿了,所以,他并不能真正看清楚这之中的门道。也许,唯有那些国际上最为尖端的工程师和机械师们,能够窥见一两分端倪。 也是因此,顾舒晗的顾氏工厂,才会被那些外国人视为东亚的奇迹——一个整体水平远远落后于他们的国家,在其土地上,竟然能够培养出这样一个先进的工厂。顾氏共产所生产的武器,即使比不上他们最好的武器,也足以与他们所生产的最为精锐的一批武器相媲美。而孕育了顾氏工厂的华国,却依然如此贫瘠。其反差,不由地人不惊叹。 可以说,如果没有得到顾氏工厂的授权,并且受到顾氏工厂工程师的教导,即使想要模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邵义辉的工厂现在看起来不错,有洋工程师的帮衬,也干得有声有色,乍一看,似乎比顾氏工厂也差不了多少了。可是,真正将其放到顾氏工厂面前,就会发现,邵氏工厂始终只是一个空中楼阁。 整个邵氏工厂,能够撑得起台面的,就只有那么一位洋工程师,那位洋工程师还不能够完全吃透顾氏工厂的技术。现在的邵氏工厂与顾氏工厂相比,就是个假冒伪劣者,一旦哪天连那洋工程师也走了,邵氏工厂连如今的名声和地位都保不住。 眼下看来,用技术碾压邵氏工厂,似乎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柏煜也建议顾舒晗这么做,不过顾舒晗再仔细地考虑了一下之后,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我不能这么做。邵氏工厂在没有得到我顾氏工厂许可的情况下,擅自模仿我们的产品,盗用我们的技术——哪怕最后证明,他们的模仿并不成功,这种行为,在我看来也不可饶恕。更何况,他们还盗用我们合作伙伴的名头……” 如果现在她站出来,却仅仅只是着重于抨击邵氏工厂的产品质量低下,她固然可以通过数据的对比轻而易举地获得绝大多数人的认同,但同时,这也等于她也默认了邵氏工厂抄袭顾氏工厂的技术是被许可的。产品的质量不达标,邵氏工厂在国人中的口碑和地位也许会下降,但不会受到最为致命的打击。 即使与顾氏工厂抢夺中高端市场失败,他们仍然可以掉转过头,会去抢占低端市场。价格低廉,人们对于产品的质量问题,总会多一些包容。而这是顾舒晗所不愿意见到的。 从创业初期,顾舒晗就明白,维权,对于她来说,会是一场硬仗。 这个时期的华国,没有专利权,没有正版的概念,国人们能够看到的只是工厂能不能生产出令人满意的产品,而不会去在意其是否侵权。 如果她的工厂生产出的产品被人拆开研究,然后肆意抄袭、模仿,组装出性能上与她的工厂所生产出的产品差不多、或者略低于她的工厂的产品,国人们只会为此而欣喜,觉得这是一种技术的进步,而不会明白,这种“进步”,很有可能会毁了尚处于萌芽阶段的创造力。 所以,她不愿意只是站在高处抨击邵氏工厂“东施效颦”的姿态有多低下,其余的那些工厂仓库里堆积着劣质货物有多可笑,她就只是想要打击这种行为本身。 作为顾氏工厂的主人,她有权利和义务维护自己工厂的利益,而作为一个从后世而来的华国人,她宁愿国内的工厂步子走得慢一点,根基打得稳一点,也不愿意让国人因为捷径而昏了头脑。 后世无数次血的教训已经证明,抄袭和盗版只能得到一时的爽快,眼前的利益,却会毁了无数真正有创意、有潜力的厂家,让众人都放弃踏踏实实的研究,想尽办法去走捷径。 ——既然盗版来钱这么快,何必还要浪费金钱和精力去搞正版研究呢?即使搞出了研究成果,也会很快就被更为便宜和廉价的盗版货抢走市场,简直是得不偿失! 而站在消费者的角度——既然盗版的产品这么廉价,如果本身对于品质要求不高,何必还要再去花钱购买正版? 后世盗版货泛滥,对于消费者而言,花几块钱就能买到的盗版碟,即使不像正版那么清晰流畅,也依旧比正版畅销;不用花钱的盗版文,即使会自动跳出广告页面,也仍然有许多人愿意去看;那些盗版食品、盗版饮料、盗版生活用品,更是不必再提…… 正版和盗版的界限,有的时候,是那么的模糊,当周围人都对此习以为常的时候,这是一种悲哀。 顾舒晗知道,国人现在对于这一片,是懵懂的。 不以正版为荣,不以盗版为耻。这并不是哪个人或者哪些人的错,只是一种常态。 但是,见后世的华国吃过无数亏、走过无数弯路、为加入世贸组织交出了以高昂学费的她,却不能够坐视这一切的发生。 这不仅仅是顾氏工厂与邵氏工厂之争,也是一种意识形态之争。 也许即使她打赢了这场仗,她也无法一下子扭转国人们在这一块的观念,但至少,她要在国人们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让他们知道,何为对,何为错。 顾氏与邵氏之争,只是工业竞争中一个短暂的插曲;正版与盗版之争,却是一个漫长的话题,一条曲折的道路。 她能在这之中起多大的作用,她不知道,但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全力以赴。 “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考虑得这么远。”柏煜听了她的想法之后,有些惊讶,不过,考虑到她一早就申请了专利权,版权意识十分强,会想到这些,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我记得,柏少也曾留过洋,对于他们的版权观念,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没错,但是,有些事情,你知道,和你会去身体力行,是两码事。”柏煜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短板:“长久以来,我的观念和经历的事并没有告诉我这是错的,就像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这是错的,并向我举出了实例用以佐证,即使我认同了这个观点,但我的脑海中一时之间仍然很难把这当作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对待。” “所以,”他摊开了双手:“你想到了去申请专利权,而我没有想到。你想到了在这次事件中邵氏工厂所扮演的抄袭者的形象,而我只是愤怒于他们联合起来破坏顾氏的名声、抢占顾氏的市场。” “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你有权利状告邵氏工厂,向他们索要侵权的费用,不过,在我看来,你想要凭着这一项打赢官司,只怕不容易。邵氏工厂在韩家的辖区之内,我们无法直接管到他们头上,你如果想要凭借舆论先给邵氏工厂定罪,恐怕不太容易争取到民众的理解、认同和支持。” “你知道,韩江本来就想要对付顾氏,如果你凭借技术压人,只要质量检测成果一出,他也没什么话好说,可如果你想要通过这个给邵氏定罪……只怕他的活动空间就会很大。” 柏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劝说的口吻,甚至没有明确的表态。顾舒晗能够看出,他真的就仅仅只是在告诉她,她想要做成这件事,会遇到哪些困难和阻力。 顾舒晗抿了抿嘴唇,脸上满是坚毅:“是的,我知道,我是经过认真的思考,才决定去做这件事的,这不是我的一时冲动。我会做出这个决定,不只是因为我觉得必须要这么做,更因为我有赢的把握!我从不打必败之仗!” 仿佛是想要得到柏煜的认同一般,顾舒晗直视着柏煜。 柏煜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其中有着粲然的光芒,那双眼睛,仿佛能够传递出一种精神的力量。平心而论,顾舒晗的样貌是不差的,甚至可以称得上优秀,但是,秀美的样貌并不能让她一下子脱颖而出。 唯有此刻的她,最为迷人,纤细的身躯中,就像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好吧,舒晗,你说服我了。”柏煜的面部表情终于柔和了下来:“作为你的合作伙伴,我会是你最为坚实的后盾。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放开手去做吧。” 顾舒晗的表情也柔和了些许,她对柏煜颔了颔首:“谢谢。” “你不用顾虑韩江,在你与邵氏抗争的过程中他或许会出手,但动作幅度不会太大,他还丢不起那个人。”柏煜想了想,补充道:“当然,如果他出手,我们这边也不会坐视不理。柏家不会主动出手,但如果韩家先打破了规则,我们也就没有必要顾忌了。” “我明白。” “我期待着你所引导的,属于工业的未来。” “好。” ☆、第48章 猎物 许多人猜到了这场争端的开局,却没有猜到这场争端的结尾。 报纸上,无数的文人墨客挥毫起他们的战笔,洋洋洒洒写就一篇有一篇文章,抨击邵义辉的行径。 邵义辉想要与顾舒晗打擂台,他们没有意见,如果是公平竞争,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偏偏他们捧出来跟顾舒晗打擂台的是个洋工程师……请外国人来帮着打击自己人算是怎么回事儿?赢了是算邵氏工厂的还是那个洋人的? 别说他们本就偏心顾氏工厂,对顾氏工厂这个华夏的明日之星寄予厚望,就是他们不偏不倚,也能被邵氏工厂这做法给弄偏了心。 ——顾氏工厂好不容易堂堂正正赢了洋人,给国人争了一回脸,你想要让洋人再给顾氏工厂打脸,让洋人踩着华国的工厂耀武扬威,就算你不介意,也得问大家伙儿同不同意! ——再者,把顾氏工厂打倒了有你什么好处?那个洋工程师会一直为你邵氏工厂当牛做马,任劳任怨吗?会把新的技术和研发成果带到华国来吗?别做梦了!那洋鬼子准是赚了钱就跑了,到时候苦的还不是华国! 文人们无条件支持顾氏工厂,纷纷声援顾氏而征讨邵氏,让邵义辉很是头疼。 就是信息爆棚的后世,被水军口诛笔伐,对于企业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更何况是现在,那些挥动着笔杆子的,可不是没名没姓的水军,而是一个个在学术界声誉斐然的大师们!如果任由他们狂轰滥炸下去,差不多就是坐实了“通敌卖国”、“崇洋媚外”的罪名啊! 接下来的几天,邵义辉忙得焦头烂额。他先是给那些写文章抨击他的文学界泰斗或小咖们一一送去信函,解释自己初衷是好的,只是方法上有些不够完善,希望大家能够高抬贵手,不要再责骂他了云云。那些收到信件的文人们,有的看都没看,就把信件丢尽了火堆里;有的瞄了一眼,不屑回答,转身丢进了垃圾桶;难得有几个回了邵义辉的,都是长篇大论,指责邵义辉装模作样,把邵义辉骂得狗血淋头。弄得邵义辉最近一看见来信就面部表情阴郁。 既然走文人的路子与他们达成“内部和解”是不可能了,邵义辉就不得不想点别的法子。在副手的建议下,他接受了一家报社的采访,并在这过程中想尽办法扭转舆论,把焦点引导到“邵氏的崛起会使得华国工业更加多样化,与国内其它工厂形成良性竞争”上,而不是“邵氏工厂捧洋人上位与顾氏工厂打擂台”上,但事实证明,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收效甚微。 人们往往更倾向于相信自己对一件事情的第一认知,他们认定了邵氏工厂目光短浅,就是为了打倒顾氏工厂自己上位,任邵氏工厂怎么说,他们都觉得那是在狡辩。 就连那些来采访他的记者,也只是为了搏一些新闻而来的,他们并不真正关注邵义辉说了些什么,只在乎怎么撰写他们的新闻。近日以来,作为邵氏工厂的主人,邵义辉越来越有成为“国民公敌”的趋势,凡是跟他沾边的报纸,订阅量都居高不下。为了感谢邵义辉养活了报社众多人,他们决定,专门给邵义辉一张大大的版面图,作为报答。 这样一来,哪怕是邵义辉走在路上,大家都能够认出他来了,既提高了他的知名度,又帮助他们报社销量再创新高,多好啊。 邵义辉还不知道,他即将被他“收买”的那些报社的记者们坑害,个人信息将会进一步暴露,他还在努力地处理舆论的抨击带来的后遗症。 短短的几天时间内,邵氏工厂销量骤减,邵义辉的工厂和其他的那些工厂一样,被打成了三流工厂。 为了将邵氏工厂拉出这个泥泽,邵义辉公布了邵氏工厂所生产的武器和零部件的数具,他期望着这能够为他的工厂正明。 一直走国内优质路线的邵义辉明白,口碑对于他这样靠质量说话的厂子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无论如何,他都要先摘掉头上这顶“粗制滥造”的帽子。 当那些测得的数据经过公证,被公布出去之后,邵义辉终于松了口气。至少,在这一块,他不用担心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放心的太早。 他公布完数据后,报社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寂静,继而,又迎来了新的一轮抨击浪潮! ‘这位邵先生是不是以为,只要他公布了这些数据,他就高枕无忧了?就像一个卑劣的小偷向众人展示他的偷盗成果,证明他自己多么富有一样。这并不值得骄傲,只让我觉得可鄙、可恨!’一位笔者在他的文章中写道。 ‘从头到尾,这位邵先生就没有做过一件聪明事。每当我们觉得他已经足够愚蠢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做出更蠢、让我们跌破眼镜的事。对他,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许,他可以让他请来的那位洋工程师帮他修理一下他的脑袋?那个洋人也就只有这么点作用了。’有人讽刺。 ‘一个小人,即使他再怎么舌粲生花,他仍是一个小人!一个小偷,即使他穿得再光鲜亮丽,他也仍是一个小偷!他也就只有请外国人帮忙偷自己人的技术这项能耐了!’ ‘他几乎煽动了一场工业界的动乱,而现在,他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无辜。如果有这样的人在国外做大使,我们大概都不用愁了。’ …… 邵义辉看着家中堆积如山的报纸,一份又一份,扑天盖地的指责与批判几乎要将他吞没,他终于忍不住,将眼前的报纸撕成碎片!他站起身来将剩下的报纸踩在脚下,可这丝毫不能缓解他心中的愤怒。 到底为什么舆论会这样一边倒?他派去的人不是已经跟报社沟通过了吗?还有韩总统,不是也说过会力挺他的吗?为什么,一夜之间,仿佛所有的人都离他而去,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其实,邵义辉还真是冤枉了韩江,并非韩江不想帮他,而是顾氏工厂和南方政府动作太快,而且他们操纵舆论的方式也是他前所未见的。对那些在文人门前蹲点发传单,一有人来抓就跑得不见踪影的小乞丐,韩江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邵义辉和邵氏工厂已经身陷舆论的中心,再难翻盘。 邵义辉并不知道这些,他目前已是黔驴技穷。他左思右想,现在,他一输再输,想要拿回舆论的主导权,已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那些公布的数据,被顾氏工厂利用,非但没有为邵氏工厂恢复声誉,反而成为他们抄袭的罪证。 只有韩总统……只有韩总统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当时做这件事的时候,是在为韩总统出气,韩总统也说过会全力支持他的!现在,邵氏工厂出了事,韩总统不能够袖手旁观,否则得力的只会是顾氏工厂和他的死对头柏家! 对,他要去找韩总统! 在商场中沉浮了数载的邵义辉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这一次冲动,彻底葬送了整个邵氏。 本来,如果他不去找韩江,甚至主动与韩江撇清关系的话,韩江看在他曾经与他合作过的份上,就算不伸手拉他,也不会对他动手。邵氏工厂纵然身陷丑闻,一时落魄,日后,也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惜,邵义辉亲手毁了这最后的希望。 理所当然的,邵义辉去求见韩江吃了闭门羹。邵义辉在门外不依不饶,非要见到韩江才肯罢休,那些平时对他和颜悦色的警卫们此时都转变了嘴脸,毫不客气地将他扣下。等发现自己被关到了牢里,邵义辉才发现,事情真的不对了。 与此同时,办公室中的韩江听到底下人的回禀,面无表情地说道:“嗯,知道了,退下吧。” “本来我还有些为难,既然这蠢货已经帮我做出了选择,那么,我就不必再烦恼了。” 韩江的人迅速地去到邵氏工厂,带走了邵义辉聘来的那位洋工程师。 这位工程师掌握着部分顾氏的技术,他也一直垂涎有加,只是碍于局势,不好过早的表露出来。眼下,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邵氏工厂深陷丑闻,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虽说这次没能对顾氏工厂和柏家造成打击,但能够白捡这么个洋工程师,他也不算亏。 至于邵氏工厂,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他没有任何接手的兴趣,就让其自生自灭吧。不过,那些知道他与邵义辉往来的人……少不得要全部处理了。 有的时候,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转换,仅仅只是那么一瞬。 韩江看着渐渐偏向西方的残阳,那云层之间,隐约有一丝血红。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上章BUG 女主的厂子出口的是与当前世界已有武器持平的武器,技术属于世界顶级水平范畴,但与最好的武器比还差一些,申请的专利也是这方面的。女主手上最好的武器给军-队在用,没有公布。 ☆、第49章 后续 偌大一个邵氏工厂,终究没能撑过这次的冲击,说倒就倒了。有人拍手称赞,感觉工业界少了一只害虫,作为邵氏工厂在这次风波中的对手,顾舒晗却没有一丝快感。相反,她的神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难道邵氏工厂的倒台,对于我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为什么我们不开香槟庆祝一下,反而要在这里愁眉苦脸?”柏煜说道。 “在这发生之前,我并没有想过要让邵氏工厂倒台。”顾舒晗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说这话,不是因为她心慈手软,而是因为瓦解一个庞然大物,而且是在北方扎根已久的庞然大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况且,就算她能够做到让邵氏工厂彻底烟消云散,她也不会这么做。 在顾氏工厂的权益受到侵害的时候,她是弱势的那一方,周围的人都会站在她这一边,抨击邵氏工厂。然而,当她已经成功的维权,邵氏工厂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之时,如果她还要穷追猛打,赶尽杀绝,难免会让其他工厂产生兔死狐悲之感,继而联合起来反抗顾氏工厂。 毕竟这一次参与这场风波的,可不只是邵氏工厂一家。 顾舒晗不得不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 明着的打击不能再有,不过,如果元气大伤之后的邵氏工厂仍然不安分,打算整出什么幺蛾子,她也可以私下里给邵氏一些教训。 这是顾舒晗最初的想法。 她没有想到,在此之前对于邵氏工厂来说还算是“自己人”的韩江,在邵氏一朝失势之后,嘴脸竟会变得如此之快。如果韩江只是没有在邵氏落难的时候伸手拉邵氏一把,也就罢了,偏偏,压死邵氏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韩江亲自放下的。 “我知道,可他们倒台了,对于你我来说,也算是省了一桩事。”柏煜安慰道。 共事了一段时间,柏煜自认对顾舒晗也算有些了解,他自然不会认为顾舒晗是在对邵氏工厂心慈手软。顾舒晗能够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心性之坚韧,绝非一般人所能比。能让顾舒晗心忧的,必定另有其事。比如说——韩江。 “你知道么,那名洋工程师,失踪了;邵氏工厂的几名高级主管,在这些天中都相继发生意外;直到邵氏宣告破产,作为当家人的邵义辉都没有露过面。我不认为这一件件事,会是偶然。尤其这些事,都发生在邵义辉去见韩江之后。”顾舒晗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柏煜的安慰而有任何好转。 “你是说,这些事,都是韩江做的?没错,我也得到了类似的情报。我们来推断一下吧,如果洋工程师是韩江带走的,那么他八成是为了那名洋工程师手中掌握着的技术;邵义辉没有露面,应该是他被韩江软禁了,或者说……处理了,而邵氏工厂的那些高级主管,也不例外。一下子处理掉这么多的人……看来,韩江想要掩盖某些秘密啊。” “表面上看,是韩江想要与失势的邵氏工厂撇清关系,所以才选择杀人灭口。不过,如果仅仅只是想要掩盖他们联手打压顾氏的事,用得着做的这么绝吗?”顾舒晗手托腮帮,双目凝神:“在韩江与邵氏工厂关系破裂之前,应该还利用过邵氏工厂为他做别的事儿。所以,在邵氏工厂变为弃子之后,他不仅要榨干邵氏的利用价值,还要将邵氏的根基彻底毁掉。” “我们的人会一直盯着韩江那边的。韩江心狠手辣,且睚眦必报,如今不管是与你顾氏工厂,还是与我们柏家,都结了仇,不可轻忽。现在还不是动韩江的时候,不过,总有一日,他施加在我们身上的一切,必让他如数奉还!”柏煜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我不知道政府这边是怎么打算的,不过,离欧战结束,不会太久了。”顾舒晗淡淡地提醒道:“如果在那群尝到了血腥味的豺狼回来之前,我们还不能够改变国内的格局,往后,无论我们想做什么,都会变得更为困难和危险。” 现在欧洲各国没有注意到顾氏工厂的真实实力,既是因为他们对华国的轻视,也是因为顾氏工厂的特意遮掩,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欧战占据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是其中最为主要的一个原因。 等到欧洲各国打完欧战卷土重来,柏家如果还不能够在国内建立绝对的优势,那么,他们将会变得很被动。 想必那些欧洲国家会加大打压南方政府的力度,转而扶持亲近他们的韩江或者张勋充,同样的,在欧战中表现活跃的顾氏工厂,也会彻底地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 在有自保实力的前提下,顾舒晗并不介意自己的工厂展示一些技术和力量,以震慑周边的国家,不过,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顾氏工厂就犹如怀抱千金过路的幼童一样,时时刻刻出于危险之中。退一步说,就算顾氏工厂的真实实力没有暴露,作为目前拥有华国最顶尖技术的工厂,顾氏也一定会是各路有心人重点盯防的对象。无论怎么样,在顾舒晗和柏煜选择走这条路起,他们已经不可避免地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虽然现在看来,顾氏工厂和南方政府的发展势头很好。可是,没有任何一种崛起,是不伴随着风险的。只有顾舒晗和柏煜等局内人才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跨过这道坎,只要能够跨过去,他们就取得了初步的胜利,能够争取到更多的主动权;而如果跨不过去,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比战前更为危险的局面。 …… 在顾氏工厂面临重大的危机考验的时候,只有寥寥数家工厂,愿意站在顾舒晗这一边。 以贾存奕为代表的几名工厂主所面临的风险最大,可结果证明,他们的收获也是最为丰硕的。虽然他们目前还没有获得实质的好处,可是,在这次事件中,他们取得了顾氏工厂的信任,这比什么都重要。顾氏工厂挺过了这一关,日后的发展势头自然会越来越好,作为顾氏工厂最为信任的合作伙伴,他们将会得到的好处不是能够用金钱来衡量的。 那些选择隔岸观火的工厂,在局势渐渐明朗之后,又聚集到了顾氏工厂的身边,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还是最为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最初,顾舒晗找上他们的时候,提议建立合作关系的时候,是把他们放在与自己同等位置上的,这一次,她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老实说,顾舒晗对于这些工厂主的选择,并不十分在意,毕竟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不过,如果每次一遇到危机,联盟就像一盘散沙一样,各自为营,她也会感到很头疼。因此,她打算借着这件事,建立属于自己的权威。 既要让这些工厂主们对信服自己,又要让他们对自己有所敬畏。 如果提高背叛的价码,哪怕这些工厂主日后想要再像这次一样做墙头草,也要好好地考虑一下了。 在被顾氏工厂的人迎进会客厅的时候,工厂主们还有些紧张,生怕顾舒晗会秋后算账。 顾舒晗很快出来了,她一如既往,挽着一头精干的头发,穿着一身精神的正装,清丽的脸庞上带着一种属于职业女性的严肃。她的话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话语内容也疏离中不失亲切,没有要算总账的意思,这让工厂主们多少放下了心。 有几个本就有恃无恐的工厂主,觉得法不责众,更是认为顾舒晗会轻轻揭过这件事。 就在他们心神放松的时候,顾舒晗却给了他们不轻不重的一击。 “从顾氏工厂成立以来,就遇到过不少磨难——我个人更喜欢称之为考验。这一次,也不例外。我们顾氏工厂团结了在座的各位,就是希望能够建立起一个利益共同体,不仅能够让大家共同盈利,也能够增强抗风险能力。”顾舒晗的双眸在周围环视了一圈:“然而,现在看来,我失败了,因为,我们并不能够真正信任彼此。” 她的话,让在座的众人心中一紧。 只听她续道:“没有彼此信任的合作,无异于空中楼阁。所以,我们顾氏工厂决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要精简一下我们的队伍,挑选真正的,能够与我们顾氏站在一起的伙伴。” 有人按捺不住了:“顾小姐,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你要把我们都剔除两大联盟的队伍吗?就因为我们在这次的事件中没有站在你这一边?你说你要选择你信任的合作伙伴,可我们的合作时间还这么短,短到我们无法充足的了解彼此,我们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呢?同样的,你对我们,又付出过全心全意的信任吗?” 顾舒晗直视着说话之人,淡然道:“大家不用紧张,我并没有说,我要即刻解除与哪家的合作关系。这一次,也算是大家对我顾氏工厂的一个考验,我能够理解。不过……”就在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时,顾舒晗又来了一个转折:“我们双方既然都在寻求合作伙伴,那么,我们的考验也是相互的,如今,我顾氏证明了我们的实力,不知道诸位,又能够向我们交出一份怎样的答卷?”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顾小姐,在你邀请我们成为一起合作的时候,可没有说过这一点。” “在诸位接受我的邀请,加入精锐和零点联盟的时候,也答应过要与我们保持一体化……” “作为我个人而言,我很希望能够与诸位保持长久的合作关系,可是,如果做不到的话,对于我们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我相信,愿意接受我顾氏的招揽的工厂,还有很多。请诸位好好考虑一下吧。” 顾舒晗的语气虽然轻柔,但其中的强势意味却让人无法忽视。 在场的工厂住们终于明白,想要躲在顾氏共产背后占便宜,有了危险就让顾氏工厂去扛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看似温和可亲的顾小姐,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好说话的主儿,如果他们还抱着与以前一样的想法,一定会被顾小姐毫不留情地踢出她的队伍!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看清,原来,掌握着主动权的,始终是这位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的顾小姐。 ☆、第50章 挑拨 看似年轻缺乏经验的顾小姐,一点儿都不想他们想象中那么好糊弄。在场的不少工厂主看着顾舒晗,都意识到,这位顾小姐虽然并未疾言厉色,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掺水分。如果他们还是保持着原先的态度,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那么,她刚才所说的一切,就都会成为现实。 顾氏工厂会缺合作伙伴?当然不! 如今,举国上下,谁不知道顾氏之名? 就说北方韩江和西北方张勋充的领地吧,原先他们两个没有特意打压过顾氏工厂的产品,但也没有特意给顾氏工厂做过什么宣传,因此,顾氏工厂在北边与西北知名度不算高。可是,自从“假冒顾氏盟友”一事事发后,这两个地区的人对于顾氏工厂的认知度也大大上升。 虽说顾氏工厂才刚经历了一次名誉危机与信用危机,但所得到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知名度大大上升不说,在国民的心目中,地位也愈发崇高了。 ——如果这家的产品不好,别的厂家怎么会争相效仿? 而对于那些同在工业圈打拼的工厂主来说,他们也愈发希望能够得到与顾氏合作的机会。 新的工厂介入意味着竞争将变得更激烈,对于这些已经成为顾氏盟友的工厂主来说,日后想要与顾氏保持长久的关系,恐怕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 当然,目前顾氏工厂是没有表露出引进信合作伙伴的意图,但在场的工厂住们相信,她对于这件事,起码是不排斥的。如果他们中有谁触到了顾氏的底线,顾舒晗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踢出去。 现在,不是顾舒晗要向他们妥协,请求他们留在联盟内支持她的时候了,相反,是他们要向顾舒晗示好,争取到顾舒晗的好感与友谊。如果他们自恃目前的地位,不好好把握与顾氏工厂合作的机会,日后,他们就会远远被甩在后面。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不过瞬息而过,很多人都已经转变了自己的态度,虽然,他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不愿意承认,他们从此要以一个女孩马首是瞻,接受她的统领,只是,到底形势比人强。 这次的事件就像一条分界线一样,改变了很多东西。 仔细想想,这个女孩在这个年纪就能够达到他们也许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承认自己不如她,接受她的统领,似乎也就变得不那么难接受了。再者,眼下他们整个联盟,都是以顾氏的产品为核心,不以顾氏为首,也说不过去。 顾舒晗察觉到了她面前的工厂住们态度上的转变,虽然这转变十分轻微,但她就是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与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如果说刚才,工厂住们在她的面前,还是想要争取到话语权和种种好处的模样,现在的他们,就比刚才柔顺的多。 他们彻底将游戏规则的制定权交到了她的手中,只要她制定的规则不是太离谱,明显侵害他们的权益,相信他们是不会反驳的。 顾舒晗露出了满意的一笑。 整个会场,从今天开始,都将以她为中心。掌控大权的滋味,实在不错。不过,她并没有为此而陶醉,因为她知道,她的征程还很长,如今到达的地方,远远不是她的终点。 “我们来签订一份协议吧。”顾舒晗说:“在合作期间,为了保障我们彼此的权益,我们需要一份具有法律意义的书面协议。” “在协议的有效期内,我们合作的项目如果出现任何问题,参与合作的所有人必须加入商讨解决问题的方案,临阵脱逃者视为自动退出联盟,从此之后不得参与联盟内部的任何合作项目,并要支付高昂的违约金。” 顾舒晗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份份文件放在工厂主们的面前。 “除此之外,我顾氏每两个月要进行一番考核,考核的内容主要是各大工厂的实际产量与质量——各项指标我们都已经在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连续两次考核不合格的工厂,将失去成为我们盟友的资格。” “当然,诸位也不用太过担心,这种制约是相互的。而且,我顾氏既然对各位提出了严格的要求,那么,在一定程度之内,我们也会给与诸位一些便利。以后在吸纳盟友的时候,我们会优先考虑与我们合作过的老伙计。在项目合作方面,我们也绝对会保证诸位的利益。这些条款我们都列在了协议里,大家不妨好好看一看,再决定要不要签。” 周围陷入了一片静默,工厂主们看着眼前合同上的条款,都有些犹豫。 一旦签了这份合同,违约的后果太严重了。顾舒晗骤然间变得严苛的态度,也让他们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在稍加考虑之后,他们发现,可以供他们选择的余地,并不多。他们现在固然可以拒签,可同时,他们也会失去顾舒晗的信任。 如果签了这份合同,日后虽然可能会受到诸多约束,但反过来看,只要他们不违约,他们的权益就能够得到极大的保障。在完成了合约规定内容的情况下,他们不用担心会不会突然冒出个新工厂来顶替他们的位置,也不用担心从顾氏那儿拿到的资源不足的问题。 正如顾舒晗所说,白纸黑字,对于他们而言,是一项约束,对于顾氏工厂自己,也同样是一项约束。 刷刷,寂静的会议厅内传来了签名声,众人侧目一看,原来是贾存奕几人,率先在协议上签上了他们的名字。 这几个人,恰好是在这次危机事件中,最先选择站在顾氏身边的人。 见众人都在看他,贾存奕微微一笑:“我相信顾小姐。” 这句话就像有魔力一般,涟漪似的扩散开来,在大厅中回响着。周围的人见状,不再犹豫,都干净利落地在协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签完字后,他们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对顾舒晗说道。 “会的。”顾舒晗微笑。 一切渐渐布上正轨,顾舒晗开始扩大联盟覆盖的网络。 与此同时,韩江却遇到了一些麻烦。麻烦的根源,就在那名被他带走的洋工程师身上。 洋工程师原先在他自己的祖国英国时,就已经是一个抄袭成-性的人,曾非法侵权了很多大师的作品,得罪了不少公司。到现在,国内还有着他的通缉令。 最近,不知怎么的,洋工程师在韩江处的消息传回了他所在的国家,而恰好被他侵权过的部分洋工厂在韩江的领地上开设了分厂。在核实了这些信息之后,洋工厂的人不干了。 ——你韩大总统重用这么个人是什么意思,想要让这个抄袭惯犯把别人的技术为你抄来吗? 韩江背靠英政府,对这些来华设厂的英国人也一向都是礼遇有加,双方的关系一直不错。他没有想到,柏家都还没给他带来大麻烦,率先给他带来大麻烦的,却是这些人。 虽然不好直接宣之于口,但韩江的确打算尽可能榨干那位洋工程师的价值。甭管韩江现在看上去跟洋人的关系有多好,但他始终明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利益当前,什么道义,什么盟友,他也顾不得了。 在韩江好言好语与洋工厂负责人说了一通之后,见对方仍然态度强硬,坚决要求他交出那名洋工程师,其他什么都听不进去,韩江也怒了。 其他什么都能够妥协,但这种关乎技术的事,能妥协?谁妥协谁是龟孙子! 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如果来的是大使馆的人,韩江或许还要思量一番,可既然前来闹事的只是一群商人,他就不客气了! 韩江下令将洋工厂的人全部赶出自家的大门,并从此严禁他们再踏入一步。 这些洋工厂负责人在华国一向受人礼待,脾气早就被惯出来了,如今见了韩江这副样子,哪里能忍?在韩江赶人出门的过程中,双方爆发了一场冲突。 韩江并不知道,就是这场冲突,成为了葬送他与该国友谊的□□。 在冲突中,韩江府邸中一名警卫失手把一位洋工厂老板推到地上,磕死了。 这件事情,彻底闹大了。 那些洋工厂主给自己的祖国写了一封联名信,控诉韩江的残暴,又说韩江觊觎他们国家的技术,这才收留一个抄袭者,并把他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找到。韩江实际上早就对大英帝国有异心了,他已经不值得再被信任了! 欧战正打得不可开交,英国方面的负责人忙得焦头烂额,见华国这边还在给自己捅娄子,心下早已怒不可遏,狠狠地给韩江记上了一笔。 英国外交部迅速对此作出反应,强烈要求韩江交还本国要犯。 要让韩江把到嘴的肉吐出来,韩江怎肯答应?他趁着英国无暇顾及自己这边,只是敷衍着英方,想着等他所想要的东西到手后再好好地哄哄英国人。 他没有想到,他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看着远方传来的消息,顾舒晗淡淡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韩江想要浑水摸鱼,做最后的渔翁,也得问问,她答不答应! 就让她看看,韩江和英国人之间的友谊,有多牢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泥萌都不缩话,窝也不缩话了( ╯□╰ ) ☆、第51章 窃听 韩江拒绝交人的行为,彻底惹恼了英国人。原先,韩江凭借着与英国人良好的关系,向英国申请到许多技术方面的援助。这些技术援助当然落后于英国本身的技术,但在华国内,却足以让韩江领先于柏家与张家。如今,恼怒的英国人收回了所有的援助,并声明以后不会再向韩江出口任何武器。 韩江这才真正感到了头疼,他意识到,因为这件事,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英国人的好感。 想要建立起别人对自己的好感颇为艰难,可是一朝要消耗掉这些好感,却是如此的容易。 没有英国人的支援,正在进行的很多项目都会立刻陷入瓶颈。那名洋工程师就算再怎么厉害,到底也只是专精于一个方面,不可能帮韩江补足所有的缺口。 韩江再一次地感觉到了命脉被别人握在手里的愤恨与无奈。 不行,他还不能与英国人闹僵,至少不能是现在! 韩江开始试图挽回这一切。 正好这几天,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那名洋工程师已经交出了不少技术,韩江也觉得足够了,便让专人将那些技术资料整理册,小心地保存了起来,然后派人去请洋工程师,准备将他交回英方,好缓和一下自己与英国人的关系。 在被人推搡着上汽车时,那名洋工程师的神情还有些迷茫不解,等到他发现,车子最终停在了英国大使馆面前,他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愤怒地朝着韩江咆哮,指责他不守信用,欺骗、陷害他。 韩江少时也曾留过洋,英语不错,自然能听得懂,不过他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厚脸皮,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对洋工程师的指责装作一无所知。 韩江正了正自己的领带,见大使馆方面的人没有像以往一样招待自己,而是对自己的到来视而不见,心中有些微恼。不过,他很快压下了这份恼怒,面带微笑地向门后的警卫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走进大使馆。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压着洋工程师的保镖。 驻华大使史密斯先生出来了,这是一个有着棕黄色头发,且头上有些秃顶的中年人。这是一位圆滑而善于交际的外交者,只是,在华国呆了这么多年,他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脾气也越发暴躁。 此时,他正满脸不悦地看着韩江,语气冷淡地说道:“您打扰了我的午休,先生。” 他用的是英语。韩江虽然也懂英语,但还是带了一位翻译。此时,这位翻译的表情有些为难,他顿了顿,才向韩江传达了史密斯的意思。 韩江的瞳孔微微一缩,继而若无其事地对史密斯道:“那可真是抱歉,不过,我这次来,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史密斯先生。也许您会因此而原谅我的失礼?” 韩江拍了拍手,让自己身后的那两名保镖将洋工程师往史密斯先生的面前带了带。 其实,从韩江等人一进门开始,史密斯就注意到了洋工程师的存在,他有意忽视这些,未尝不是想要给韩江一个难堪,谁知道,韩江竟然忍住了。 “您早就该这么做了,先生。”史密斯对韩江矜持地点了点头,语气依然冷淡。 “我感到很抱歉,先生。因为这位詹姆斯在我的境内做了一些违法的事,我必须先给予他一些处罚,才能够把他交还给你们。”韩江的脸上带着些歉意。看在史密斯先生的眼中,却越发觉得他演技卓越,心机深沉。 作为一个老练的外交者,他自然不可能轻易被韩江的话语所蒙骗。韩江特意扣留洋工程师的目的,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想不到,韩江今天还能够在他面前表现出这么诚恳,几乎能够以假乱真的一面。史密斯心中,对韩江提高了警惕,他已经开始考虑向本国汇报,韩江并不可信,需要多盯防。 这个时候,那位被韩江扣住的洋工程师,也就是詹姆斯,也许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他用仇恨的目光瞪了韩江一眼,对史密斯说道:“尊贵的先生,您千万不要被这个人给骗了!先前他答应庇佑我,在从我的手上得到了技术之后,却一转眼就为了利益出卖了我!他今天能够出卖我,明天也能够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出卖您,出卖大英!我是一个罪人,可我也爱着我的祖国!我愿意为我所犯下的罪过接受惩罚,我只求您千万不要被这个人所蒙骗,做出损害大英利益的决定!” 詹姆斯完全是一副豁出去了,要把韩江也拉下水的模样。 韩江听了他的话,眸光沉了沉:“因为想要保持与贵国的友谊,我今天才会来到这儿。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人的胡言乱语。史密斯先生,任何会妨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的因素,我们都应该摒除,对吗?” 谁知道,史密斯听了这些话,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便转向了洋工程师詹姆斯:“你究竟教给了他多少技术?” “全部!”詹姆斯的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疯狂:“我把我会的一切……全都告诉他了!我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他才会出卖我!” “你信口雌黄,你教给我们的,明明只有……”韩江忍不住出言反驳。 “够了,先生。”史密斯的表情有些阴沉:“这儿不是法庭,你们不是等待着审判的犯人,我也不是法官!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会如实向本国回禀一切的,一切都交由上面的大人来判断。” 史密斯挥挥手,立刻有人上来带走了詹姆斯。他看了韩江一眼:“韩先生,我送你一句你们华国的话——好自为之。”他说话的腔调还有些别扭,传达的意思却非常明确。 韩江一行人几乎是被半驱赶着出了英使馆。 望着英使馆紧闭的大门,韩江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知道,在这次事件之后,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英国方面的信任。送出了那名洋工程师,得到的结果却远远达不到预期,让韩江很是恼怒。 他原本是想借着这件事重新博得英国方面的信任,并寻找机会请求英方恢复对己方的技术援助的,没想到,这两项目标,他一项也没有达成。 回想起自己在史密斯面前卑微的模样,韩江心中的屈辱感更甚——他都已经放低姿态到这个地步了,英使竟然还不肯买他的帐,他到底想怎么样,难道真的想要让他跪下来求他? 韩江摇了摇头,决定回去重新整理思路,然后调整对策。无论如何,天无绝人之路,不是吗? 韩江并不知道,在他走后,史密斯与另一位英使说起了这件事情。 “虽然韩江的所作所为确实可恶,但是,那个把信息传给我们本部的人,也不安好心。”史密斯的脸上满是凝重。他虽然恼怒于韩江撬墙角的行径,但对于那个潜伏在暗处,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势力,更为在意。 “在工作室的附近,我们找到了这个。”他的同伴对他的话表示认同,并拿出了一只小型窃听器:“那个人,已经开始打我们的主意了。” 史密斯看到那只小型窃听器,冷哼一声:“这是美国的新产品?” “没错。我觉得,把消息传递给本部的,很有可能是华国西北的那位密斯脱张。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韩江的对手,看着韩江失去我们的支持,应该很符合他的利益。而且,目前整个华国,也只有他有机会弄到这些情报——任谁都知道,整个华国,只有他与美国人走得最近。”他的同伴说道。 史密斯仔细思考了一下:“虽然那位密斯脱张动手的嫌疑最大,但也不能忽略了别的人。比如说,南边。那位密斯顾,可是有能耐把生意做到英国去的人呢,听说,她目前也在与美国人做生意,会不会……” 他的同伴哈哈大笑:“老伙计,你想多了。美国人对南边的出口禁令可还在呢,并没有随着他们与南边关系的缓和而去除。那些美国佬只有可能从密斯顾那儿拿走东西,而不会把新产品带给她。她的那个工厂也是不可能生产出这样的东西来的。她目前只做武器、原材料和零部件一类的产品,窃听器?这不是她的专场。” “说的也是。她到底只是一个商人,而不是万能的上帝。”史密斯很快认同了他同伴的话。 “你把那个华国女人和她开的工厂看得太重了。”他的同伴说道。 “那么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把目标锁定在密斯脱张身上了。”史密斯站起了身:“我去来杯咖啡,然后我们再坐下好好聊聊这件事……” 作为大英在这里的一双眼睛,他们必须得仔细斟酌,做出最有利于大英的判断。 他们并不知道,明亮的窗户外,一只可爱的小鸟落在了枝头上,正歪着脑袋,听他们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开始苏了,耶( ?? ω ?? )y! 各位冒泡的小萌物们,爱屎你们了o(^▽^)o 话说,征名这么久都没有结果,难道我要直接把汽车厂命名为顾氏汽车厂,灰机厂命名为顾氏灰机厂,机场命名为xx机场?然后航空公司……天啦噜!起名废好想买块豆腐来撞,嘤嘤嘤嘤。干脆哪些读者贡献一下自己的昵称,以乃们的昵称来命名吧←_← PS:蟹蟹花儿的营养液,蟹蟹nina228801的十瓶营养液,蟹蟹吉水的营养液(づ ̄ 3 ̄)づ ☆、第52章 喜鹊 目前,顾氏工厂中,顾氏水泥厂、顾氏钢铁厂、顾氏武器厂、顾氏器械厂、顾氏施工场以及新近才开的顾氏零部件加工厂广为人知,却很少有人知道,顾舒晗已经把手伸向了其他的领域。 窗外那只看上去十分可爱的小东西,并不是一只真正的鸟,而是顾舒晗手下一家秘密成立的厂子所研制的一个新产品。 超微型无人扑翼机,其核心部件由纳米材料制造而成,从外形上看,这只小鸟跟真正的鸟并没有什么差别。不过,这只鸟的身体内部装有监听设备以及雷达探测装置,可以将收集来的信号传送到信号接收处。 事实上,这种充分利用仿生物学原理的军事侦察技术早在二十一世纪初期就已被列入研究范畴。美国的“蜂鸟”计划,以及利用“昆虫”来监视的想法,都来源于同一个构思。在顾舒晗等人的研制下,华国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蜂鸟”——被命名为“喜鹊”,其侧重点与美国的“蜂鸟”,又有些许不同。 到了二十一世纪末期,这种技术已经相当普遍和成熟,并且在许多个国家都得到了应用。在城市中,居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多了许多“探测头”,一旦有异常情况发生,这些探测头会将收集到的信息反馈给公安机关以及军部,由他们来进行处理。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对于这种监测设备,各国也拿出了许多相应的反监测方法。当一项技术趋于成熟的时候,破解它的技术也在日新月异的跟进,从来都没有一劳永逸之法。 在顾舒晗所在的后世,无论是利用卫星来检测他国的动向,还是把这种仿真生物投放到其他的国家,以此来收集情报,都变得很有难度。 但是现在么……在众人都还没有接触过这种玩意儿的时候,顾舒晗收集起情报来简直不要太容易。那些大人物们或许会小心地避开窃听装置,但没有人会对一只小小的鸟儿产生防备的,也没有人会想到,一只鸟儿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事。 可惜的是,制造这种超微型无人扑翼机毕竟需要用到极为尖端的技术,就目前的条件而言,想要大规模生产这种玩意儿,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即使顾氏工厂耗费了漫长的时间与相当的精力,也才制作出了三只这样的“喜鹊”。 “喜鹊”的事,顾舒晗一直都是瞒着所有人偷偷进行研究的。毕竟,这项技术太过重要,也太过敏感。如果她贸贸然地泄露了关于这项技术的消息,等待她的很可能不是鲜花,不是赞美,而是牢狱之灾难。 任何人都需要为自己预留一些底牌。“喜鹊”虽说不完全是顾舒晗的底牌,但也算是底牌之一。工厂里生产出来的三只“喜鹊”,一只被顾舒晗送到了韩江的身边,一只被摆放到张勋充的身旁,余下的一只,则被顾舒晗自己收了起来,暂时还没有投入使用。“喜鹊”诞生的时间不长,但已经帮她收集到相当多有用的情报。 顾舒晗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要监测韩江与张勋充的动向,避免自己和家人再一次地陷入到由他们而造成的危机中。可后来,她发现,“喜鹊”收集到的很多情报,根本就不是她能够直接处理并作出应对的。这些情报如果交到柏家的手上,必定比留在她手中要有用得多。顾舒晗知道,柏家已经将与另外两家开战之事提上日程了,那么,她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柏家,然后将收集到的那些资料也交给柏家? 如果告诉柏家之后,柏家担心她会利用这项技术来监视他们,反而对她产生疑虑,又该怎么办?顾舒晗相信比较相信柏总理和柏煜的人品,但是,她不相信会有永恒的盟友。目前看来,张勋充和韩江都不是可靠的人选,她就只有柏家这一个选择。可是,柏家真的可以信任么? 顾舒晗在书房内踱来踱去,眉头紧皱。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种信任上的难题了。在先前的合作中,她并不需要完全信任自己的合作伙伴。而现在,无论她是否选择相信柏家,都必须尽快做出决断,毕竟时机稍纵即逝。 每一个关键点,都可能成为影响大局的关键要素。她很确定,“喜鹊”绝对是这么一个关键点。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柏煜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这人,还真是每次想到他的时候,他就自动出现在面前了。顾舒晗抿了抿唇:“请进。” “舒晗,你之前让人发给我那条信息,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商量……”柏煜看起来很是困惑。能够被顾舒晗用‘很重要’来形容,必定不是一般的事。可是,危机才刚刚解除,其他方面的进展都很顺利,究竟会是什么事? 顾舒晗这才想到,柏煜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源于自己发出的一条信息。 原来,自己在踌躇间,已经下意识地把这件事的选择权,交给了柏煜。 这一刻,种种焦躁仿佛都离顾舒晗而去,她舔了舔自己略有些干涩的嘴唇,认真地看着柏煜:“我可以信任你吗?” 柏煜不明白顾舒晗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还是和煦地笑道:“当然。” “如果,我掌握着一些足以威胁到柏家的技术,你还会这样说吗?”顾舒晗的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叠,试探性地问道。 柏煜愣了愣,继而整个表情放松了下来:“假使你掌握着足以威胁柏家的技术,你会用它来害柏家,或者威胁柏家么?你会用那项技术来投靠韩江、张勋充,甚至扶植起一个新政-府么?” “当然不……” 柏煜摊了摊手:“看,这就是答案。所以,即使你真的我有这项技术,我又为什么要猜疑你呢?舒晗,你是一个成功的实业家,是一个优秀的商人和工厂主,但你不是一个喜欢玩弄政-治的人。因此,对你而言,我们柏家,是最好的选择。既然这样,我又为什么要担心呢?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不得不说,柏煜的话,极大程度上打消了顾舒晗的不安。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虽然柏煜似乎一直是站在她的角度分析整件事,但这也充分表明了他对她的信任。他相信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做出对柏家,对南方政府不利的事。 既然这样,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多交付一些信任? 顾舒晗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喜鹊”的事告诉了柏煜。 柏煜听得双眼大睁,他看着顾舒晗从一个盒子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小鸟,看着那只小鸟扑腾着翅膀飞到他的手中,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么个小玩意儿,真的能够起到这样的作用?” 他并不怀疑顾舒晗会骗他,只是,在心理上,他还是难以想象,顾舒晗居然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这个女孩儿,究竟还打算给他带来多少惊喜,或者说惊吓? 这些连他都闻所未闻的尖端技术,她究竟是怎么想到的,又是怎么做到的?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疑问,不过,让我们把焦点放在最主要的问题上吧。”顾舒晗带着柏煜来到信号接收器旁,当着柏煜的面,调出从喜鹊C101号和喜鹊C102号处接收到的信号。 “为了保证我和我家人的安全,我在韩江与张勋充的身边各放了一只‘喜鹊’,这就是那两只喜鹊反馈回来的数据。你可以拿回去给柏总理和秦老看看,让他们判断一下,‘喜鹊’收集到的情报,是否值得信任。目前,我手中这只‘喜鹊’还没有任何任务,如果他们信任‘喜鹊’的能力,欢迎他们对‘喜鹊’善加利用。” “好,我会尽快通知父亲和秦伯伯。” 柏煜努力地消化今天听到的庞大的信息,并迅速地分析出“喜鹊”能够给当前的局面带来的影响。 他必须立刻将这一切告诉他的父亲和秦老,早一刻做出决断,他们就能够早一步掌握先机。 “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孩儿。”在离开之前,柏煜由衷地对顾舒晗说道。 顾舒晗站在窗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用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的音量说:“不,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她摇了摇头,拍拍自己的脸:“如果‘喜鹊’的作用能够得到充分发挥的话,看来关于飞行器和无线电方面的研制,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她的目光透过窗户,望进了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中,一项项的计划,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成形。 作者有话要说:  美国那个蜂鸟无人机是真的,其他随便看看就好。 感觉我这章都快成科幻章了,还预测起未来了(虽然都是瞎编的) 感觉技术章看的人会少,所以今天留言哒小萌物都是真爱啊~(づ ̄ 3 ̄)づ ☆、第53章 工蜂 一切都犹如机械厂中的齿轮一样转动着。 掩盖在六大生产厂之后,高端材料加工厂、无线电技术研究部以及超微型无人扑翼机研制厂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着。 虽然它们的规模远远比不上那几家早已公之于众的厂子,每家厂子的参与者只有几人到十几人不等,但恰恰是这三家秘密厂家,掌握着如今国内外最为尖端的技术。 如今,就连柏家都不知道这三家工厂——或者说是科研部的存在。也许在得知顾氏工厂研究出“喜鹊”之后,柏家能够猜到顾舒晗的手中还有更深层次的技术,但具体的情况,除了这三家工厂的参与者以外,不会有人知道。 “顾小姐,‘工蜂’计划有进展了。”在顾舒晗与柏煜的谈话结束后不久,超微型无人扑翼机研制厂的负责人钟易然来到了顾舒晗的面前,四十出头的他满脸疲惫,可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兴奋,他献宝似的将自己等人的作品递到了顾舒晗的面前。 顾舒晗仔细地打量了那只外形看上去与蜜蜂相差无几的、只是比普通蜜蜂大了一号的‘工蜂’,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你们能够这么快就突破瓶颈,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到了这种体型,想要在不影响实际功能的情况下进一步缩小扑翼机的体积,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不仅对材料有着非常高的要求,在加工处理这一块,也很有难度。 在顾舒晗最初的设想里,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先是制造出与普通体型的小鸟相仿的无人扑翼机,接着再不断改进技术,缩小这些“监控器”的体型,让它们变得像昆虫一样大,最后,生产出蚂蚁那样的“监控器”。 体型越小,意味着目标越小,越容易躲藏。 日后若是发射了人造卫星,也可以通过卫星监测获得一些信息。不过,这将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先不说顾舒晗对于这些不是事事皆精,就算她清楚地知道所有的原理和理论,想要把这些理论化为现实,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当前也只能做好当前能做的事。 “这只‘工蜂’虽然大体上制作成功了,可细节上还有许多不完善之处,需要进一步地研究和改进,比如说它的体型,是不是还可以再缩小一些?我知道,能够做到目前这种程度,对于大家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如果想要正式把‘工蜂’投入使用,这种体型是不可行的。除了监视监听、收发信号的功能之外,这些仿真生物最重要的就是‘仿真’,以此来确保其隐蔽性。如果不能够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入侵敌营,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还有,这种构造的‘工蜂’,信号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由于体型的缩小,为其带来了许多弊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仍需要继续努力……” 说完问题之后,顾舒晗又针对这些问题,提出了一些改进的建议和措施。 钟易然认真地听着,边听边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做着笔记,越听,他的眼神就越亮:“好的,我明白了……原来这一块还可以这样弄……” 这场谈话下来,钟易然的脑海中又冒出了许多新的想法,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验证一下这些想法了。 对于创新者而言,最难的就是抓住那一瞬而逝的灵感和想象,他们就如同在荒漠中旅行的旅人一般,最怕找不到行进的方向。而一旦找准了方向,就算路上有再多的困难,也困不住他们的脚步。 目前,在微型无人扑翼机制造厂呆着的几个人,都是研究狂人,他们自身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非常强,与顾舒晗配合的相当默契,也因此,才能创造出一个个“奇迹”——在华国现在连一家真正意义上的飞机都没有的现在,这些人居然能够在顾舒晗的指点下制造出微型扑翼机,除了奇迹,难以找到其他用来形容这一切的词汇! 作为当事人的顾舒晗和钟易然却仿佛察觉不到这一点,他们一心只沉浸在继续革新技术当中。 在跟顾舒晗交换了想法并讨论完诸多事宜之后,钟易然就带着‘工蜂’的半成品,紧赶慢赶地赶回了厂子。有了研究的目标和方向,他也就有了动力。 在‘工蜂’计划有所进展之后,紧接着,无线电研究厂也拿出了最新的研制成果。 在作战过程中,通讯这一块非常重要,无线电的进步,能够极大程度地改进作战的质量。顾舒晗会对这项技术有所了解,是因为航空器在飞行过程中,机组与塔台保持无线电通信非常重要,管制员要通过无线电对航空器进行管制,并将收集到的航行情报告知机组。 对于航空航天来说,绝对不是制造出飞机,给它建条跑道,一切就完事儿了。雷达监测系统、通信导航系统、防撞系统、精密或非精密着陆系统等等的研发也必须跟上。在种种研究过程中,顾舒晗接触到了很多领域的东西,如今,也为她开设一家家工厂提供了很多思路和参考。 不了解这一切的人,或许会认为顾舒晗是个全才,只有顾舒晗自己知道,她之所以能够将这一切处理得游刃有余,是因为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 …… 在柏煜将有关于“喜鹊”的信息以及收集到的关于韩、张方面的情报带给柏总理和秦老后,顾舒晗几乎立刻就收到了柏总理和秦老的回应。 对此,顾舒晗丝毫不感到意外,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到,“喜鹊”这项技术,能够在战场上带来多大的先机,而情报在很大的程度上又决定了一场战争的结果。 即使每年向敌方势力派去大批的间谍,所获得的机密情报依然十分有限。而“喜鹊”,却是个令被监视者难以设防的存在…… 政府中,一间保密程度极高的工作室内,顾舒晗、柏总理、柏煜与秦老分坐在圆桌的各方。 应柏总理与秦老的要求,顾舒晗带来了“喜鹊”实物,除此之外,她的包里还放了厚厚一沓关于“喜鹊”性能的解说资料。 知道柏总理与秦老最为关心的问题是什么,顾舒晗以尽可能通俗易懂的言语向他们介绍了“喜鹊”的具体功能,监测范围,以及在使用方面的局限。 柏总理与秦老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激动:“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真是太好了。” 就算“喜鹊”还有些缺陷又怎么样?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让他们倍感惊喜了。这些年,他们派去了不少经过专业训练的间谍,可由于彼此提防的缘故,传回来的消息总是真真假假的。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能够用这种方式,这样的技术来获取信息。 接着,柏总理和秦老提出用高价收购顾氏工厂生产出来的三只“喜鹊”,顾舒晗略略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从她把这些讯息告诉柏煜开始,她就没指望这三只“喜鹊”还能够留在厂里为自己服务。 以这样的天价将“喜鹊”卖给政府,以此来换得更多的研究资金和生产费用,倒也不错。三只“喜鹊”的总体交易价格,甚至能够抵得上顾氏武器厂几笔大订单的利润了。不过,“喜鹊”的科技含量,与那些武器又有所不同。就目前而言,就算定价再怎么高,也不为过。 接下来,超微型无人扑翼机的主要研究目标,会放在优化“喜鹊”的性能,以及根据功能需求不同,生产更多种不同型号的“喜鹊”上。继续研制“工蜂”,也是一个重要的课题。目前,“工蜂”的存在,顾舒晗还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一是因为工蜂还没有完全研制好,二是因为“喜鹊”已经足够应付接下来的许多场面。 顾舒晗准备把“工蜂”当作自己更深层次的杀手锏来使用,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她才会让“工蜂”亮相。至于现在?实在没有必要。 “‘喜鹊’真的不能够扩大生产吗?”柏总理注视着顾舒晗:“这种类型的产品对于我们而言真的非常有用。如果你在生产方面有任何需求,我们都可以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很遗憾,我们很难做到大规模生产。要知道,制造“喜鹊”的原材料,也是十分难得的材料,炼制的过程非常不易。撇开这些不谈,制造“喜鹊”的技术,目前只有很少的人能够掌握。种种因素,制约着喜鹊的产量。”顾舒晗耐心地跟柏总理和秦老分析着:“不过,有‘喜鹊’的我们,总比那些什么也没有的人强,不是吗?” 柏总理与秦老都笑了:“也罢,是我们太贪心了。你说得没错,能够掌握这项技术,对于我们而言,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了。” 数量不多?那就全部用到刀刃上! 稀缺资源自有稀缺资源的使用方式。 在顾舒晗离开后,秦老对柏总理说道:“我早就说过,那丫头不是一般人。她给我们带来的惊喜,一次比一次大。” “恐怕是惊吓,而不是惊喜吧!”柏总理笑着回了一句。 “你小子,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我会被那些东西吓倒?” 柏总理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阵:“那可说不准。第一次听说那玩意儿的时候,你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柏煜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对于自家父亲和秦老的相互调侃已经习以为常,直到这把火烧到了他的身上。 “小子,你什么时候能把顾丫头这座宝山给咱们娶回来?”秦老转向柏煜,调笑道。 对于顾舒晗,他是真的挺喜欢,不仅因为她掌握着尖端的技术,也因为她的性格对他的胃口。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谁让这傻小子喜欢上了呢?在秦老看来,顾舒晗是个值得拼尽全力去追求的女孩。 “咳咳!”正在喝水的柏煜呛了呛:“您说什么呢,秦伯伯!” “别以为我和你父亲不知道,你在追顾丫头。” 柏煜听了这话,又看见了柏总理了然的表情,不由抚额。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原来这一切早就暴露在他父亲和秦老的眼皮子底下了。 睁眼看着儿子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却无动于衷的柏总理没有想到,在他家长子正采取“润物细无声”策略的时候,他的次子,却有了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不知道该缩什么好了,虽然很想卖萌求评,但窝已经没萌可卖了←_← 泥萌明明辣么萌,却总是不喜欢展示! 要不窝去收集点资料,下次做点简要的介绍?比如扒一扒辣些世界之最的机场之类的。 每次都没有互动,好尴尬好尴尬(-?-;) ☆、第54章 莫名 西餐厅中,顾舒晗看着满桌子的烛光,颇有些无语。 一个穿着西服的青年手捧着一束玫瑰走近,用略微有些沙哑、带着磁性的声音说道:“鲜花赠美人,是最合适的。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殊荣,把这束玫瑰交到你的手中?” 他外表英俊潇洒,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一双浅褐色的眼中满满都是顾舒晗的倒影,那双眼中仿佛有一个漩涡,能将所有的人都吸入。被他凝视着的时候,大概任何女性都会有一种被深爱着、被珍视着的感觉。 然而顾舒晗看着这一切,脑海中却只有四个字:莫名其妙! 眼前这人的行为,让顾舒晗不由地想起了贾存奕,最初,那家伙也是怀着目的接近她,对她用美男计来着。不过,贾存奕做得不像眼前这人这么露骨。比起贾存奕,眼前这人的手段更为稚嫩。也许没有经过事的小女生会吃他这一套,但在顾舒晗的眼中,眼前之人就像是个偷穿了大人衣服还跑出来装帅耍酷的小孩一样。 顾舒晗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不禁有些纳闷。怎么一个两个,都对她用这一套,难道她看上去就那么像纯情小女生,让人感觉很好骗? 为了阻止眼前之人继续对她乱放电,顾舒晗开口了:“这位先生,我记得您约我出来的时候,说您的父亲有重要的事要让你转达给我,对吧?” 一直以来,跟她有所往来的都是柏煜,对于这位柏家次子,她也就只是在柏家施工的时候见过一面。所以,今天听到这位柏家次子以柏总理的名义来约她的时候,顾舒晗感到很奇怪。由于柏骥方面十分急切,好像真有什么重要到非说不可的事,她最终答应了他的邀约。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与她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柏二少,居然给她上演了一出“一见钟情”的戏码。 公私混淆这种做法,让顾舒晗很是反感,更别说这位柏二少占用她处理公务的时间,还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 顾舒晗皱了皱眉:“抱歉,现在是工作时间。如果您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谈公事,恕我不奉陪了。另外,先生,我得告诉您,打扰别人工作的人,是最招人嫌的。” 被人嫌弃的柏骥呆了呆,嘴角的笑容骤然僵硬了起来,恐怕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筹划的这一切,居然会得到顾舒晗如此冷淡甚至厌恶的对待吧? 难道是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或者说,他释放的“爱意”还不够?还是说,眼前这女孩就是块木头? 顾舒晗可不愿意再继续留下,听柏骥那些肉麻的话语,天知道她再听下去,会不会吐出来:“信用是一个会不断被消耗的东西,您如今成功地耍了我一回,也透支了我对您的信任。以后,还请您好自为之,柏二少。” 说完,她提着背包就要走,没想到,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你走什么?”柏骥嘴角的笑容彻底淡了下来。 “放手。”两个字,犹如极地最寒冷的霜雪凝聚而成。在去路被阻的那一瞬,顾舒晗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变得令柏骥感到有些陌生,有些危险。 柏骥眯着眼,压下了心底闪过的那丝异样:“怎么,我大哥约你你就答应,我约你,你就这么不给面子?不过是个别人穿过的破-鞋罢了,有什么好傲的?”在这一刻,先前那副深情款款的嘴脸完全褪去,余下的,只有对顾舒晗的不识好歹的气恼,以及深深的鄙夷。 “我再说一次,放手。”顾舒晗的语气仍然清清淡淡,却变得比先前更冷了。 她可以不计较柏骥先前那些幼稚的行为,但柏骥充满侮辱和轻-蔑的话语,让她的忍耐,已经快要达到极限。 偏偏,柏二少不知道。 于是,就在他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听到了“喀”的一声,那是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柏骥疼得惨叫一声,跌倒在座位上,疼得满头大汗。顾舒晗就那样站着,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俯视着他:“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也难怪有柏家的保驾护航还籍籍无名。柏二少,你也不过如此!” 柏骥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怒视着她。 “怎么,不服气?那你说说,除了玩女人和逞威风之外,你还会干什么呢?作为政府工作人员,你参与过什么重大的决策吗?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吗?你有什么值得别人称赞的能力吗?没有,你什么都没有!你的一切,都靠你的家族给予,你的威风,都是靠‘柏二少’三个字撑起来的!离开柏家,你什么都不是!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鄙视我?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柏家的少爷,所以,无论你看中了谁,那个人都该乖乖的跟了你,从了你?就因为你是柏家的少爷,所以,其他所有人在你面前,都该卑躬屈膝?”顾舒晗骤然凑近柏骥:“刚才的威风逞得还痛快吗?以后也可以继续,继续躲在柏家的光环之下,当一个酒囊饭袋。看看表面上对你恭敬有加的那些人,背地里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你!” “你说什么!”如果说,刚才柏骥还只是恼怒于顾舒晗的不识好歹,现在,他彻底被顾舒晗的话激怒了。一直以来,外界的人总是在拿他和柏煜做比较。他虽有几分才干,却总是被遮掩在柏煜的光环之下,显得平平无奇。 一直以来,他最恨别人说他是庸才,说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靠柏家得来的。偏偏顾舒晗,毫不留情地戳在了他的痛脚上。 “不是吗,少爷?如果不是柏总理不肯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又怎么会为了从我这里套出消息,而演了这么一场戏?” 柏骥的瞳孔缩了缩:“你都知道了。” “是啊,不知道的一直都只有你。”顾舒晗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本想给你留些面子,是你自己要把自己的面子往地上踩的。奉劝你一句,柏二少,在你把别人当成傻子的时候,你在别人的眼中,更像个傻子。以后,别来惹我!” 说完,顾舒晗就快步从门口走了出去。她的时间很宝贵,如今工厂中的员工们也在争分夺秒,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一个蠢货身上。 她现在简直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来用,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闲,闲得净做些无聊透顶的事。 “通知柏大少,让他把他家弟弟接回去。”在走出门的一瞬,顾舒晗这么对她周围的保镖们说道。一直以来,她对柏煜的称呼都是柏少,或者直呼其名。这还是她第一次称柏煜为柏大少,可见是真生气了。 保镖们面面相觑,打了别人家的孩子,还这么嚣张地主动通知别人的家长,顾小姐,也太牛了吧?不过,他们怎么有种……做的不错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以前被二少呼来喝去的太多了吧。嗯,别以为他们是保镖就不记仇了。能够在职权允许范围内小小的报一把仇,解解气,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顾舒晗在把人收拾了一顿时候,就将之抛在了脑后,对于这件事的后续,并不关心。 如她所言,现在的她,非常忙碌。超微型无人扑翼机的研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该着手研制飞行器了。 如今的战场上,在空中往来作战的大多还是飞艇。不过,在一战结束后,就会进入飞机高速发展的时期。她必须加快动作,只有站在历史的前沿,才能够取得先机! 顾舒晗看着自己计划表上所列出的一项项内容,陷入了深层构思之中。 制造航空器,可不是仅仅把航空器制造出来就可以了,还需要建造跑道,让航空器试飞,以此来测试其性能。有了航空器和跑道,周围的格局和设施势必也要做出相应的变化,助航灯光、特种车辆,以及障碍物限制面内的净空,这些都必须要跟上…… 这将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考虑到现在还处于战时,如果想要制造出适合战斗的战机,凭着现在的条件,恐怕还很有难度…… 顾舒晗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击打着桌面,思考着该怎么克服种种难题。最终,她还是放弃地摊了摊手。 算了,饭要一口口吃,不能指望一蹴而就。 况且,步子迈得太快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技术上的条件达标了,提前制造出了涡轮轴战机,相应的理念呢?驾驶员呢?又是否能跟得上?她总得给周围的人一些适应的时间。 沉浸于忘我境界中的顾舒晗,自然不知道,柏家现在,一场激烈的冲突正在上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咱来扒扒航空器。航空器按照轻于空气和重于空气分两大类。 轻于空气的是热气球和飞艇,重于空气的有固定翼航空器(飞机、滑翔机)、扑翼机、旋翼航空器、倾转旋翼机这些,筒子们注意,直升机不是飞机,是旋翼航空器噢o(^▽^)o。话说,以前我也曾经以为会飞的都能叫飞机来着。 目前的飞机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要往后退,都是靠车去拖它。 因为直接之最机场要找图片,所以还得稍微下,晚点再上吧。爱泥萌,么么哒~ ☆、第55章 争吵 “老爷,您别生气。孩子做错了什么事,慢慢教就是了,千万别为这些气坏了身子。”秦姨太正站在柏总理的身边,温声相劝。一转头,对上柏骥,又是一副严母模样:“原以为你在外头当差了,该懂些事儿了,谁知道,你非但不能为你父亲分忧,还惹你父亲生气。你这个孽子,还不快向你父亲认错!” 能够在柏家立足二十余年,还能够在柏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生下大小姐柏娇和二少爷柏骥这一双儿女,她自有一番处事手段,不是那等只会一味溺爱孩子的母亲。她知道,庶出的身份已经让自己的孩子比柏夫人的孩子矮了一头,如果他们再不成器的话,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被柏总理遗忘的下场。 虽然残酷,但很现实。 一直以来,在秦姨太的教导下,柏骥对柏总理言听计从,从不敢有丝毫忤逆,是个乖乖牌孝子。可谁能知道,他的心中,其实憋着一团火? 无论他做什么事,都换不来柏总理一句夸赞。他从商的时候,只得来了柏总理一句淡淡的警告,告诫他,一旦选择了要走的道路,便不可再轻易反悔;后来,他决意弃商从政,柏总理也只是默默地看了他很久,劝他考虑清楚再做决定;进入政府后,本以为到了他老子的地盘,总该如鱼得水了,可实际上,柏总理却没有给他任何的照拂,无论是资源,还是人脉,都没有。 他就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工作人员一样,几十年如一日地在政府里庸庸碌碌地活着。他的父亲留给他的,永远都只有一个沉默高大的背影,和几句不痛不痒的训诫。 他的父亲眼里能够看到的,永远都只有他嫡出的兄长,而看不到他的努力。柏煜明明没有从政,可政府里的资源不用他主动去求也在向他倾斜。一旦有容易出成绩的合作项目,他的父亲想到的,永远只有柏煜,而没有考虑过他分毫。 柏骥跪在柏总理的下方,捏紧了手,感觉到周身一片冰凉。到底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骤然抬起头,用不服输的眼神直视着柏总理,却没有如秦姨太所愿,向柏总理认错。这么多年了,他听母亲的话忍的够久了,他已经不想再忍了! “和顾氏工厂的合作,我也可以的。为什么,所有的好事,您能够想到的,都只有大哥?顾氏工厂的那些项目,明明那么具有前景,您却甘愿把它们全部交给大哥这个非政府工作者,而不是我。既然这样,我用自己的方式要求入局,有什么不对?父亲,我的要求从不过分,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而已。可是,您却只会指责我。”柏骥越说越激动,长久以来的压抑,使得他爆发的时候,情绪越发汹涌。 由于政务繁忙,柏总理在家中呆的时间确实不多,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对自己的几个子女不重视。为了让几个子女都得到良好的教养,他从小就为几个孩子请来家庭教师,还半强制性的让他们多在柏夫人的面前呆着,因为柏夫人是名门闺秀,眼界宽广,他相信,自己的正妻一定能够给孩子们带来正面的影响。 可是,柏总理到底低估了女人们的心思。对于那些姨太太们来说,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亲生骨肉跟自己生分,倒跟嫡母柏夫人亲如母子呢?那可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日后的倚仗啊!而对于柏夫人来说,一群心机叵测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又怎么比得上自己嫡亲的孩子来得重要呢? 当然,柏夫人倒是不介意在照顾自己孩子的同时顺便照顾那几个妾生子,好把他们培养成自己孩子的左膀右臂,但那几个的母亲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都防她防的跟乌眼鸡似的,生怕自己的孩子在柏夫人那里多呆一刻,就会遇害或者被抢走。小孩儿也有样学样,被教的与正房一脉十分生疏。在这种情况下,柏夫人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去管那些小孩儿。 柏总理对于这一切虽说隐隐有所察觉,但到底不是很清楚。 自古以来,许多男人都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外面的事业上,而忽略了来自家中的危机。 柏总理也不例外,他在政事上有多精明,对于后宅就有多疏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顾了这一头,就难以顾另一头。原先,因为他拒绝倚靠西方各国,惹来了他们的打压,张、韩两家也是虎视眈眈,时时刻刻想着将他吞了,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操持政务上。直到如今,才能够稍微松一口气。 蓦然转身,却发现,从前记忆里那个乖巧的、会用甜甜的声音叫他爸爸的孩子,已经变得连他都觉得陌生了。 柏总理忽然想起了在柏骥进入政府之初,秦老劝告他的话。 之前,他只是当一个玩笑话,一听而过,如今,却容不得他再继续忽视了。原来,不知不觉间,次子心中的怨念,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对于柏骥突如其来的爆发,柏总理既有愤怒、失望,内心深处,也有一丝止不住的挫败感。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让他脸上的冷意更甚:“你这是在怨我,在怨我没有为你铺好所有的路,在怨我没有重用你?” “是!”柏骥坦然道:“大哥能够做到的,我也能!可是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给我这个机会,父亲!” “你性子浮躁,难成大事,还想我把重任交给你?”柏总理道:“柏骥,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急功近利,不择手段了?是不是为了达成目的,你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过程怎么样,真的很重要吗?”柏骥困惑地看着柏总理,像是在听天方夜谭:“而且,我做的这些事,妨碍到政府,妨碍到大局了吗?我只不过是向顾舒晗那女人求爱而已。你们不是一直都很希望大哥把那女人娶回来吗?换成我,又有什么不可以?反正,只要那女人进了柏家,不怕她不把手中攥着的秘密交出来。我不明白,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还是说,父亲您只希望得到好处的是大哥,而不愿意让我沾染分毫?”说到这里,柏骥的脸上染上了讽刺之色:“就因为我是庶子,而大哥是嫡子,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我得到的,都不能够越过他?我知道,在您的心里,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大哥,我都知道!” 听到柏骥说出的这些歪理,柏煜上前一步,沉着脸道:“二弟,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你给我听清楚了,舒晗是人,不是一件货物,你不可以用看待货物的眼神来看待她!你根本不了解她对我们的意义有多重要!” “正因为我了解她的意义,所以才要娶她呀!否则,即使她长得还算不错,到底也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了,孩子也生了,娘家也没了,我又为什么要花大力气来追求这样一个女人呢!”柏骥听了柏煜的话,说道:“难道大哥你不是这么想的么?你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了!满口假仁假义,到头来,你的目的,还不是想要娶到那个女人,得到她手中掌握的秘密么!” “别把你龌龊的想法放到我身上!”柏煜皱起了眉,脸色不变,只是声音越发低沉清冷。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我不像你一样,连感情都可以随意的拿来利用和玩弄。” 对于感情的事,他没有多说。他有几分真心,他自己心里清楚,没有必要在异母弟弟面前剖白。 “柏骥,你记住,舒晗不是一个你可以玩弄的人,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别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的!如果我们对舒晗存着利用、过河拆桥的心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弃我们而去!所以,一直以来,我和父亲,还有秦伯伯,对舒晗从来都是待之以诚。因为有了舒晗的技术支持,我们才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别让你的幼稚和冲动毁了这一切!” “至于你刚才问父亲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如果你只知道从‘我付出’、‘我得到’的角度来考虑问题,那么,你最终将什么都得不到。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如果你用你的思想任意扭曲这个世界的话,你看到的,也只会是一个被你扭曲过的世界!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觉得所有人都欠了你?柏骥,你扪心自问,真的是这样吗?在政府中混得不如意,你自己,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你柏骥就是这样只知道逃避、推卸责任的懦夫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咱们来讨论一下航班晚点的事儿,相信这个也是大家比较关注的事儿。 航班晚点主要原因有: 1.天气原因。大雨大雾或者下雪天天能见度低,达不到起飞或降落标准,飞机就不能放行啦。精密进近里有一类是可以用于盲降的,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机场和航空公司敢于盲降。 2.空中交通管制原因。空域资源有限,每家飞机的航线是固定的,不可以升上天随便飞啦,所以也可能出现类似于“堵车”的现象。 3.航空公司原因。这个就多种多样了,不过,如果是航空公司原因造成的晚点,超过四小时可以索赔噢。 那么,大家晚安o(^▽^)o ☆、第56章 风雨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柏骥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一般,冲着柏煜吼道:“就因为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切,所以就可以大言不惭地教训我?你听好了,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指手画脚,从来都不需要!” 潜意识里,柏骥也许知道柏煜说的是对的,但柏煜也的的确确触到了他的痛脚。自我维护的本能让柏骥毫不犹豫地对柏煜发起了反击。 再者,他能够接受来自任何人的批判和否定,却唯独不能接受来自柏煜的,因为,柏煜一直以来,都是他心中的竞争对手,是他要超越的存在。如果,肯定了柏煜的话,他会有一种连自己也否定了自己的感觉。 柏煜显然也意识到,无论自己说什么,眼前逐渐与自己形同陌路的弟弟都听不进去,甚至可能引起他的逆反心理。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唇边划过一声叹息:“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别有用心。不过,你不要意气用事,冷静下来,再好好想想吧……二弟。” 曾经在遥远的记忆中,柏骥一直都是柏煜的小尾巴,喜欢跟在柏煜的身后“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然后,柏煜就会停下脚步,转过身等着自己小肉球似的弟弟,拉着他小小的手一起走。 只是,他们渐渐长大了。受到各自生母的影响,这份和谐,到底还是被打破了。 秦姨太年轻的时候喜欢与柏夫人别苗头,但她从来都拿捏得很有分寸。她的行为,都在柏总理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又能够小小地恶心柏夫人一下。那时的她是张扬的,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劲儿,不太惧怕柏夫人。直到后来,柏骥误食东西过敏,险些丢了命。自此之后,秦夫人一下子成了惊弓之鸟,成日担心有人要害了自己的儿子,连带着张扬的行为也收敛了不少。她不怕有人针对她,却害怕有人对她的儿子下手,那是她后半辈子的希望啊! 秦姨太怕自己的儿子碍了柏煜和柏夫人的眼,一向都让柏骥尽可能避着他们。 因此,柏煜已经记不清,他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地与柏骥交谈过了。 映像中,每一次见面,彼此都是行色匆匆;哪怕偶尔能说上几句,话语间也透着难以掩盖的疏离。 作为顾舒晗的恋慕者,柏煜听到柏骥说的这些话,真是恨不得把柏骥吊起来揍一顿呢,可作为柏骥的兄长,他又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柏骥。 “我说了,我、不、要、你、管!”柏骥此时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中二期的少年,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秦姨太快步上前,扯了扯柏骥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又对柏煜道:“大少爷,小骥不懂事,说出的话,您可别往心里去。不管怎么说,到底是一家人,您为小骥考虑,处处都想着他,我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小骥虽说现在不能够体会您的一片苦心,但也断然不敢怀疑您别有心思的。若他果真这么不识好歹,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又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大少爷说什么,你好好听着就是了。无论如何,大少爷总是你的兄长,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还有,你既知道大少爷喜欢那女子,跑过去搅局又算怎么回事儿。不过是个女子罢了,也值当你为了她与你嫡亲的大哥翻脸?” 表面上看起来,秦姨太是在为自己儿子的失礼而向柏煜道歉,可实际上,秦姨太这话,却颇有深意。柏夫人听秦姨太刻意曲解自己儿子的话,进而反驳,面上亦是一沉。幸而见柏总理还在气头上,并没有仔细品味秦姨太的这些话语,她面上的表情才稍有好转。 跟一个姨太太争锋,不是多有脸面的事,让人看着,难免有些小家子气。但若任由姨太太欺负到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头上……柏夫人这个柏家正房太太也可以不用做了! “秦姨太,你今日话太多了。”柏夫人淡淡地道:“今日,我与老爷在谈有关少爷的教养的问题,岂有你插嘴的份儿?你还把我与老爷放在眼里吗?” 往日秦姨太愿意在柏总理面前讨巧卖乖,柏夫人不在意,她养的那条哈巴狗儿还知道在她去逗它的时候撒个欢呢。可秦姨太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话题带到柏煜的身上,妄图踩在她儿子头上展现她的贤惠。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对于柏夫人来说,柏煜与柏姝这一双儿女,就是她的逆鳞。无论秦姨太想要针对哪一个,都要先问她答不答应! “太太见谅,我并不是想要插手少爷们的教养问题。太太调-教人的功力,我难道还不知道么?我只是想着,我到底是小骥的母亲,我的话,他兴趣能够听上一些。”秦姨太有些惶恐,又有些委屈地道。 “你是在怪我没教好你儿子?”对于秦姨太的话里有话,柏夫人冷笑一声:“当初,不知是谁跑到老爷面前哭诉,说小骥身子差,需要静养,随后便再也不带他出来。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平日里可是难得见小骥一回。秦姨太,我倒要问问你,小骥幼时也是个聪敏善良、可人疼的孩子,怎么如今被你养得如此……”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可众人看着柏骥的模样,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柏骥这个姨太太养的庶子,与柏煜这个由正房养的嫡子,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柏夫人只想着刺秦姨太,却没有想到,她的这番话,同样也刺到了柏总理。 柏骥再怎么样,也是柏总理的孩子。作为一个父亲,因为疏于管教,儿子竟长成今天这模样。柏总理,到底也是失职的。 柏姝见自己的母亲说不到点子上,上前挽住了柏夫人的手,看似是在担心柏夫人因为过于气愤而摔倒,实则也是在阻止柏夫人继续说下去。 “父亲,今儿个二哥犯了错,咱们还是就事论事吧。毕竟,顾氏工厂如今是我们柏家重要的合作伙伴。当务之急,是考虑一下该怎么向顾小姐道歉,好取得她的谅解。若是因为这件事,让顾氏工厂对我们柏家产生了芥蒂,可就不好了。”柏姝看上去颇为忧心:“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见。想必父亲对于这件事,心中应该早有章程了吧?” 绕来绕去,又绕回到柏骥对顾舒晗无礼这件事上。柏姝虽然没有一句在指责柏骥,但她把众人的焦点重新拉了回来,本身对柏骥就很不利。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柏家为什么需要向人赔礼道歉?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柏骥么?若不是柏骥自作主张,又岂会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就算是工厂主,难道还能因为这件事而恼了咱们柏家?老爷何必为此而烦恼,随便给那个女人送些值钱的东西,也就是了,三小姐为免过于危言耸听了些……” 秦姨太说这些话的本意,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儿子开脱一二。得罪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和得罪一个重要的人相比,其严重程度自然是大大不同的。她一向不关注外界的事,对于工业界的新秀,自然也一无所知。她心中认定柏姝和柏煜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定罪而言过其实,因此忍不住反唇相讥。 却没有想到,她的这一番话,葬送了她这方最后的优势。 在听到秦姨太反驳自己的话时,柏姝非但没有生气,唇角还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愉悦的笑容,这让秦姨太有些不安。 果然,下一刻,就听柏总理暴怒的声音响起:“无知妇人,还不快闭上你的嘴巴!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这里自作聪明!你以为,顾氏工厂是那么好打发的吗?你到现在还以为,你儿子犯的错无关紧要吗?我告诉你,如果现在顾氏工厂停止与我们的合作,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必须取得顾小姐的谅解,就算要压着柏骥去赔罪!” 说完之后,犹觉不足,又指着秦姨太的鼻子骂道:“小骥就是跟着你这个目光短浅的妇人,如今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到底还想把你儿子害到什么地步!” “我……我……”秦姨太一时语塞,面对柏总理突如其来的指责,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实在没有料到,最后导致她一败涂地的,居然是那个素未谋面的顾小姐。 “够了,别再骂我妈了!”一直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柏骥忽然道:“我会去道歉的。所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可、以、吗?” 明眼人都能看出,柏骥做出妥协,并不是因为他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而是迫于柏总理的压力,才不得不为之。 性格已成,无法扭转。 柏煜心中暗道,日后,柏府的生活,恐怕会变得更不太平吧? 作者有话要说:  累了,不缩什么了,大家晚安 ☆、第57章 劝说 待众人散去之后,柏夫人终于沉着脸,拉过了柏煜。 柏煜意见柏夫人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太妙,当下道:“妈,这件事我没有事先告诉您,也是怕您操心。您平日里在家中操持家中之事,已经够辛苦的了,我们怎么能再用这些琐碎之事来打扰您呢!” “谁关心这个了!我儿子有了喜欢的人,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考虑过你妈我的感受吗?”柏夫人瞪了柏煜一眼。 “妈,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么!我原先想着,等这事儿有些眉目了,我再告诉您。否则,若是现在说了,将来成不了,那不是让您白高兴一场么!”柏煜忙向柏夫人告饶。 “不用将来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同意!”柏夫人看着爱子放下架子,在自己面前一副卖乖讨饶的模样,板着一张脸道:“你看上的,是那个先前来我们家负责施工监理的女人?你说说你,要什么好姑娘没有,非得看上这个!” “妈,难道您也介意舒晗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可这件事,不是舒晗的错。而且,我记得,您不是这么思想守旧的人啊。您一向鼓励我们自由恋爱,如今,我喜欢上了人,正追着呢,您不说帮我一把,怎么还干起了棒打鸳鸯的活计?” 柏姝在一旁听得咯咯直笑:“哥,你不是说这件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么?既然这样,你和那位顾小姐,算是哪门子的鸳鸯?等你先把她追到手了,再来与妈说这话吧!” 柏煜白了自家唯恐天下不乱的妹妹一眼:“柏姝,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柏姝立刻跑到柏夫人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当着柏煜的面告起了黑状:“妈,你看,哥又凶我!” “柏、姝。”柏煜的声音变得比往常低了些,柏姝知道,这是自己大哥发怒的前兆,她立刻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了。一旦真把大哥惹恼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柏姝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会在最恰当的时候,说最恰当的话,最最恰当的事。在自家大哥心情好的时候,她可以骑到他头上小小地耍一把威风;遇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可不敢撩虎须。 柏煜意识到,自己追求顾舒晗的障碍,除了顾舒晗和她的家人之外,又多了一道。如果不弄清楚原因,他的情路会变得更为坎坷。 “妈,您不喜欢顾舒晗,仅仅是因为她结过婚,有过一个女儿吗?” 柏夫人直视着儿子的眼睛,发现自己的儿子问得很认真,也很迫切。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她又怎么会不了解呢?这孩子,八成是已经陷进去了。 柏夫人心底暗自喟叹一声。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我的儿子,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儿。” “舒晗她非常优秀,今天您也在场,应该听到了,父亲和秦伯伯是多么的重视舒晗,如今,舒晗已经被父亲和秦伯伯视为最重要的合作者。就算您平时不关注这方面的信息,也该知道,舒晗她是最优秀的新兴实业家。就算她没有显赫的家室,单凭她的技术和她手中的那些工厂,也没有一个人敢忽视她。这样的女孩儿,只有你家儿子配不上她的份儿,她又怎么会配不上我呢?” 柏夫人听得直蹙眉:“是,也许她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实业家,是一个无可替代的商人和技术者。但是,这样一个把事业看得如此之重的女子,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的妻子!我可以不在乎她结过婚,甚至可以不在乎她有过孩子。但是,我无法容忍,在我未来儿媳的心目中,我的儿子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作为母亲,她总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 顾舒晗是很优秀,但对于她儿子而言,却不一定是最好的。 理智上,柏夫人知道,鼓励自己的儿子追求顾舒晗,是一种双赢的做法。柏家能够保证自己最重要的合作者不会倒向其他势力,如果顾舒晗愿意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得到部分属于顾氏的技术;而顾舒晗呢,也可以为自己找一个稳固的靠山,从柏家这里得到更多的资源。 可是,比起纯粹的“利益”,柏夫人更关心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够得到幸福。 早在儿子的第一任未婚妻逃婚,让自己的儿子大受打击之后,柏夫人就已经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她绝不会再让儿子联姻。 由利益结合起来的婚姻有的时候比什么都牢固,也有的时候,比什么都脆弱。她的儿子已经受过一次伤了,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这一次,虽然是柏煜自己看上了顾舒晗——柏夫人也相信,其中并没有利益因素的影响,可她并不看好顾舒晗和自己的儿子。诚然,她会欣赏顾舒晗作为一个实业家的聪慧精干,但也正是因此,她不相信顾舒晗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 一个事业心这样强的女子,在她的心中,到底能有几分余地留给自己的家庭?她儿子若是与一个成日不着家的女子在一起,能过好日子吗? 柏夫人自己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这些年,她与柏总理可以说是相敬如宾,这些年,她偶尔闲暇的时候,不是不寂寞的,可是,却无从选择,甚至无从后悔。 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再经历这样的事,体会自己曾经体会过的心酸苦楚。 她宁愿自己的儿媳是一个平凡的、顾家的姑娘,她的儿子一转头就能够看见,那才是真正能过日子的。 “妈,您对舒晗还不够了解。虽说舒晗看重事业,但她对于家庭,也同样看重。如果有谁能够得到她的认可,她未来的丈夫在她的心中,绝对不会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相反,她会和他一起努力,一起奋斗,来保卫他们的家。”柏煜在说这话时,显然是代入了自己的,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最重要的是,我喜欢她。她是我这些年来,唯一喜欢过的女孩。在我心中,她就是最好的女孩。” 柏姝看着自己大哥身边冒出来的一个个粉红色的泡泡,胆儿又肥了起来,她夸张地“噢”了一声,双手环绕,拉长了语调:“恋爱中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噢,连我哥这样的千捶钢,也给绕城百指柔了,不知道那位神通广大的顾小姐,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改天我一定要跟她请教请教。” “柏姝!”柏煜磨了磨后牙槽,对于自家这古灵精怪的小妹真是感到头疼:“你皮子又痒痒了是吧?要不要大哥把你带到军营去,找人给你松松?” 柏家虽然时代从政,但柏家的后代在小时候都会被送到军营去,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柏姝也曾经在那里呆过,由于天生运动神经极其不发达,她在那儿,一度被修理得很惨,导致现在柏姝一听到“军营”两个字,就条件反射的脚软。 “不,不要了。”柏姝讪笑,见柏煜的注意力终于不放在她身上了,才松了口气,嘟哝道:“大哥真小气,难怪我未来大嫂一直不理你。” 柏煜一个眼刀飞过去,阴恻恻地道:“你说什么?”虽说对这鬼丫头话语中的内容不满意,但柏姝对顾舒晗的称呼,还是让柏煜听着相当顺耳。 柏姝迅速地用手覆住了自己的嘴:“没…没什么,大哥你听错了。” “妈,你就让大哥去追吧,我还从来没看过他这么春心荡漾的一面呢。”柏姝拉住柏夫人的手,摇了摇:“目前看大哥这个样子,就算去追了,人家也不一定会答应他,搞不好他最后就知难而退了,您何苦来当这个恶人呢?老实说,我还真期待大哥被拒绝之后可怜兮兮的模样。” 虽然她的重点一直放在想要看柏煜倒霉上,但她能够在这种时候帮着自己一起劝柏夫人,柏煜还是很感激的。这丫头,自己这些年,没白疼她。算了,看在她这么“深明大义”的份上,他就不跟她计较刚才她拿他开涮的事了。 柏夫人看着自己最为疼宠的小女儿,对于她的软语相求,做无动于衷状:“你就帮着你哥气我吧!” “妈,您不是很早以前就在操心哥的终身大事了吗?这些年,哥没看上什么人,您嘴上不说,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好不容易现在哥看上一个,您就这么武断地否决了。万一,以后哥不娶媳妇儿了,我看您跟谁哭去!” “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呢!有你这么咒你哥的吗?”柏夫人一面说,一面双手合十:“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本来就是啊。”柏姝无辜地眨了眨眼:“要是以后哥看上一个,您就否决一个,那哥可不就是别想娶上媳妇了?我知道您想让哥娶一个会照顾人的媳妇,恨不得我未来大嫂天天在家里,就等着伺候我哥,但您也不想想,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我哥能看得上嘛!” “我什么时候说让他娶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媳妇了?”听到女儿夸张的话,柏夫人顿时不满了,说的她好像是个苛刻的恶婆婆一样。 “打个比方,打个比方啦。”柏姝道:“依我看,您还是让大哥先把人追着,等大哥把人追到手了,带回家的时候,您再好好考察一番。当然啦,要是哥追不到人,那您也就没什么好烦恼的了!哎呀,妈,您就不要再犹豫了,你这么挑来挑去的,不就是想要哥过得幸福吗?现在,还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呢,您又怎么能够肯定,哥跟那个女孩儿,一定不会幸福呢?” 不得不说,柏姝最后的那句话触动了柏夫人心底的那根弦。柏夫人沉思了片刻,而后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面前那张放大的面孔:“就你话多。” 柏姝摸了摸自己被点到的额头,朝着柏煜使了个眼神,有戏! 柏煜对自己妹妹竖起了大拇指,干得好! 柏姝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现在知道她的重要性了吧!以后要是再敢凶她,她就不帮他说话,哼哼! 那天,柏夫人没有当场表态。不过,细心的佣人发现,从第二天开始,一向不爱关注工业之事的夫人,居然开始看起了关于工业新秀的报纸…… 柏夫人身边的人对此都感到很疑惑,不过,他们聪明的没有表露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试一试能不能撸出二更来……万一失败了表扁我〒_〒 ☆、第58章 登堂 另一边,收到柏家道歉的顾舒晗表示,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要你们能够确保以后,不会再有人有权力假借柏家的名义来与我‘商谈’要事,就可以了。”顾舒晗说道:“既然现在政府派来与我合作的人是柏煜,那么,今后我也只会认可柏煜带来的信息。所以,以后不管是什么柏二少柏三少还是柏四少的,跑出来跟我说话,我都不会予以理会。” 她看都没有看柏骥一眼:“毕竟,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 这话说得柏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偏偏当着柏总理的面,他还不好反驳什么。早在来这里之前,柏总理就交代过他,无论如何,都要取得顾舒晗的谅解,所以,哪怕被说几句,他也只能忍了。 只是,柏骥是当真没有想到,顾舒晗非但不给他这个柏二少面子,连他老子的面子,也不怎么给。要不然,她怎么能当着他老子的面刺他呢!而且,没见她的话语一出口,他老子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了吗? 柏三少,柏四少……呵呵。 虽说自己最丢脸的时刻都被眼前的女人见证了,但不知怎的,看到自己一向把面具戴得严严实实的父亲变了脸色,柏骥竟有一种暗爽的感觉。 忽然间觉得,这次发生的,也不全然是坏事。 听到顾舒晗话语的柏总理知道,顾舒晗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这个一向淡然而识大体的女孩,他不该因为她一向以来温和的表象,就以为她是没有脾气的。这一次,的确是他的儿子做的太过分了。看来,一次道歉,并不能够完全消弭她心中的怒火啊。 对于事情的始末已经完全了解的柏总理自然不会觉得顾舒晗过分,或者得理不饶人。要是换做是他,被人威胁,还被人把自己的痛处揪着拿出来说事,他也不会轻易原谅那个人的。 柏总理心中叹了口气,却也知道是自己这方理亏,所以,他丝毫没有利用柏家的权力和地位来摆平此事的想法,这不是他的处世风格。况且,他也知道,顾舒晗这丫头,最是吃软不吃硬,若是他果真在她面前摆什么总理或者长辈的架子,才会把她给逼的越来越远。 人与人的合作,讲究诚意。尤其是想要长远的与人家合作下去,这一条,就更不可少了。 一次道歉不行,就再来一次吧。柏总理心中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总要让顾舒晗看到他们的诚意,让她对于此事不再心怀芥蒂。 虽说这一回,自己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但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儿子造的孽,只能咬牙认了。待顾舒晗这边的事情一了,他绝对不会轻饶了柏骥。他的儿子,怎么可以这样利欲熏心,为了达成利益,而放弃所有的原则?怎么可以这样不懂事,不明白是非对错,也不知道哪些人不可以得罪? 他承认,柏骥今日犯下的错误,有他教养缺失的因素在里面。他早该知道的,凭家里几个姨太太的见识,能教出什么好德性来!既然是他的错,那么,接下来,他会全力弥补。好在现在发现,还不算晚。 顾舒晗一眼就看出了柏总理的打算,她敬谢不敏道:“您无需再带着柏二少来找我了,毕竟,您的时间很宝贵,我的时间也同样宝贵。我尊敬您,跟我讨厌柏二少,并没有什么矛盾冲突。因为柏二少的事,已经让我浪费了很多时间,我不希望继续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所以,到此为止吧,总理。” 柏骥注意到,在提到自己的时候,顾舒晗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仿佛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完全不能够入她的眼。柏骥心底深处,忽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甘。 这种不甘,类似于每一自尊心很强的人,想要在否定自己的那个人面前证明自己一样。 先前,柏骥虽然因为顾舒晗的价值而追逐顾舒晗,但并没有太把顾舒晗放在眼里。而从这一次开始,他倒是真正对顾舒晗上了心。 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柏总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开始思考,要不要从其他方面,再给顾舒晗一些补偿。虽然他知道,这个女孩儿未必需要这些,但他不能因此而什么都不做。 柏总理只以为是顾舒晗对柏骥说的那些侮-辱性的话语还无法释怀,却不知道,顾舒晗时真的不在乎那些。 是,柏骥说的话的确很过分,但是她不是当场就还击回去了吗?认真说来,柏骥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她也没有太把那些话当一回事,自然就更谈不上为此而伤心难过。她所恼怒的,真的只是柏骥公私不分,让她浪费很多时间这件事。 最近,为了让“喜鹊”和“工蜂”计划显得不那明显,顾舒晗开始筹建汽车厂,发动机制造厂,以及合金生产厂。这样一来,她就有了大量运入各种材料的理由,而不会引起他人怀疑。虽说汽车厂只是一个幌子,但顾舒晗原有的计划里,也的确有这一项。毕竟汽车制造业也是一个赚钱的产业,若是经营好了,对她而言绝无坏处。口碑,她目前已经有了,通过先前的六大工厂,她已经在国人的心中建起了顾氏出品必属精品的概念,那么接下来,只要产业链和营销手段能够跟上,就可以了。 目前,在华国,汽车还是只有有钱人能够玩的玩意儿,所以,顾舒晗在汽车这一块准备走高端路线。除此之外,她还打算生产一些自行车、三轮车,数量不会太多,仅作试水用。 现在,这些东西对于国人来说,还是新鲜玩意儿,哪怕她能够通过控制成本,把价格压低到平民能够承受的范围,他们也未必会买。所以,顾舒晗还打算再等等。等到这些真正开始走进百姓的生活,市场对其需求量激增的时候,她才会扩大产业链。 就先期而言,量不需要太大。 当柏骥找上顾舒晗的时候,厂子的筹建正进行到紧要关头。骤然被人打断,顾舒晗能对柏骥能有好脸色才怪。 原本顾舒晗在筹建汽车厂的时候,就准备将这些告诉柏家的。不过现在么……不好意思,她看到某人,心情不好,一时给忘了,这些怪不了她,对吧? 在这之后,一连数周,柏煜、乃至于任何一个柏家人,都没有见到顾舒晗。所有人都知道顾舒晗在忙,却没有人知道,她具体在忙些什么。 顾舒晗就像一阵风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当然,仅仅只是作为合作伙伴,柏家人也没有干涉顾舒晗的权力。不过,对于柏煜来说,近两个月没看到顾舒晗,日子实在难过了些。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都是柏骥那小子的错!柏煜心中暗自给柏骥记了一笔,心中暗自祈祷顾舒晗不要把他跟柏骥当成一类人。 柏煜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顾舒晗想要消失在他的生活中,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这让他有了危机感。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的他,决定跑到顾家去堵人。 “小伙子,是你啊!”开门后,顾母看着打扮得体的柏煜,露出一丝惊讶的笑容。 由于柏煜曾经到顾舒晗的病房中看望受伤的顾舒晗,还帮顾舒晗说话,驱赶秦志宏,顾母对他很有好感。 在来顾府之前,柏煜也是好好打扮过一番的。他的穿着虽然得体,但并不名贵。憨厚的笑容,加上精心的打扮,瞬间便拉近了他与顾母之间的距离。 “伯母,您好,我是来找舒晗的,因为最近没有看到她,有点担心。” “舒晗出去了,这孩子,这几天天还没亮就出门,总是很晚才回来。你若要等她,恐怕是等不到的。”说到顾舒晗,顾母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担忧。 她知道,顾舒晗尽可能在抽时间来陪她和囡囡,所以才会在如此忙的情况下还每天回家。可看着顾舒晗天这样来回奔波,她也揪心。 柏煜又一次的与顾母产生了共鸣,再加上顾母对他的第一印象本就不错,当即对他说:“要不,你进来坐坐吧,小柏。如果有什么要紧事,不如告诉我,由我来转达给她。” 虽说现在顾舒晗不在,但人家大老远的特地来找顾舒晗,顾母也不好让他在外面干等着。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柏煜道:“我先跟您一起等等舒晗吧,如果她不回来,我再告诉您。” 其实,柏煜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当即告诉顾舒晗。不过,他好歹与顾舒晗合作了那么多项目,若需要捡些事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就这样,柏煜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窝这么勤快,大家应该用热烈的爪印鼓励一下窝,对不对o(^▽^)o 蟹蟹大家的关心,蟹蟹吉水亲的雷,大家晚安,么么哒~(づ ̄ 3 ̄)づ ☆、第59章 接近 柏煜进门的时候,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他认出,那是顾舒晗的女儿囡囡,大名顾歆宸。据说,小姑娘在顾舒晗原来的夫家秦家极不受重视,连这个大名,都是在离开秦家之后取的。 小姑娘这段时间被照顾得极好,一张小脸白白嫩嫩的,五官中颇有几分顾舒晗的影子,笑起来特别可爱。 如今,她正坐在秋千上,晃悠着小脚丫,眯着眼睛,一脸惬意的模样,仅仅是这样远远地看着,都让人觉得很幸福。 脚步声惊动了小姑娘,只见她蓦地睁大了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朝柏煜望了过来,眼眸中有着警惕,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小姑娘盯着柏煜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认出了柏煜,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解除了防备状态。只见她站起身,“蹬蹬蹬”地朝着柏煜跑了过来,仰着小脑袋,与柏煜对视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捉住了柏煜的裤子。 柏煜蹲下-身,认真地与小姑娘打招呼,并不因为她年龄小,而有丝毫的敷衍:“你好啊,囡囡。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呢?”他扬了扬手中的袋子:“叔叔给你买了糖果和玩具哟!” 知道顾舒晗疼女儿入骨,在登门之前,柏煜又怎么会不事先做好准备呢?凭借着职位之便,他拿到了很多进口糖果和玩具,正好可以拿来哄孩子。 因为是顾舒晗的女儿,柏煜从一开始就尝试着去喜欢这个小姑娘,后来,他发现,要喜欢上囡囡,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囡囡实在是太乖巧、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有些心疼的地步。如今,他对囡囡的好,也不全是因为顾舒晗的缘故,多少也有一些发自内心的疼爱和怜惜。 小姑娘仅仅只是扫了那些东西一眼,就别开了目光,她看着柏煜,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叔叔…找我玩。”她并没有因为得到糖果和玩具而开心,反而对柏煜的到来满心喜悦。 没有人能够拒绝一个满心信赖自己的孩子,柏煜伸出手,试探性地摸上了囡囡的小脑袋。囡囡主动在柏煜的大掌中蹭了蹭,笑得很开心。 看着囡囡与柏煜相处得如此愉快,顾母也有些惊讶:“囡囡这孩子最是怕生,如今看来,她倒是很喜欢你呢。”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不难理解了:“兴许是记得你保护过她的事吧。” 韩江与张勋充为了达到控制顾舒晗的目的,曾经派人来绑架过顾母和囡囡,幸好柏煜一早得到消息,带着人防守在顾家周围,这才没有让那些人得逞。 严格说来,先前顾母只与柏煜见过两次面,却次次都见他在帮助自己或是自己的女儿,再加上柏煜刻意的投其所好,也难怪顾母会对他心生好感。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顾母感谢柏煜对女儿的关心和帮助,作为过来人,她多少也能够看出来,柏煜对自己的女儿,怕是有那么些意思,但她并不打算干预这事。 就算如今她对柏煜有些好感,又怎么样呢?先前秦志宏在追求她女儿的时候,不也表现出一副忠厚老实,且对她女儿死心塌地的模样?她看走一次眼,已是差点毁了女儿一生,如今,女儿好不容易从泥泽中走出来,她自然不会让自己的轻率再害了女儿。 且不说她现在还不够了解柏煜的品性,即便柏煜表里如一,果真如他所表现的一样,是个君子。顾母也不会轻易地认可他作为自己女儿的追求者。毕竟,对于女儿而言,他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柏煜能够善待囡囡,这倒是一个很大的优点。 看着与柏煜玩的开心的囡囡,顾母有些失神,她还从来没有见囡囡笑得这么开心呢。囡囡一向很难亲近人,就连她和顾舒晗,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走进了囡囡的世界的,如今,眼前这个小伙子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囡囡的喜爱和信任…… 想到此处,顾母叹了口气。虽然她和顾舒晗能够把成倍的爱给囡囡,但生长在没有父亲的家庭里,囡囡的生活,到底缺失了一块。如果不考虑其他的因素,单单从囡囡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柏煜也许是最好的人选。 罢了……顾母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一次,就让女儿自己做选择吧,她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傍晚的时候,一辆崭新的汽车停在了顾家的门口。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脸上的妆容并不能遮掩她的疲惫。 负责看门的高壮愣了愣,摸了摸后脑勺:“小姐?” “怎么,不认识我了?”顾舒晗的脸上绽出浅浅的笑容。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与高壮,也算是熟识了。高壮虽然没有张文的机灵,却憨厚朴实,踏实勤恳,顾舒晗对他还是相当满意的。又有桃姨这一层关系,平日里,她对他,也算是颇为关照。 “不,不是,那车……”高壮指了指顾舒晗的身后。 是新买的吗?他以前没见小姐开过车呀! “自家厂子生产的,你要喜欢,赶明儿送你一辆。”顾舒晗将车钥匙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包包中。 “不,不用了!”高壮因为顾舒晗这句玩笑话,吓得可不轻。在他的认知里,四个轮子的车子,那可都是有钱人家的老爷才能够开的。他不过是一个看门的,哪里能有这等福气呢! “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瞧你吓的。” 现在厂子才刚建成,材料、人员、机械设备都相当缺乏,她可没有多余的车拿来送人。等以后生产线稳定了,材料的供给也有了保障,倒是可以实现。 高壮显然松了口气:“您这玩笑可不能给随便开啊。而且,就算您送一辆车给我,我也不会开。对了……”他似是想到什么,说道:“小姐,今天有客人来找您了,您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噢?”顾舒晗挑了挑眉,恢复了以往的冷清:“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自称‘柏煜’的年轻人。”对于这些,高壮记得相当牢,这可是他的基本职责之一呢。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他甚至还专门拿了个小本本记下每天在顾家往来的人。 顾舒晗若有所思地走进了自家的大门。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男人,把小小的囡囡顶在头上,正小孩子似的满院子跑的场景。孩童清脆的笑声,传遍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夕阳之下,那一大一小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是如此的契合,仿佛他们本就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女。 在这一刻,顾舒晗的心情十分复杂,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囡囡这么高兴的样子。 一直以来,囡囡就不像别的孩子一样,会用大声的笑,大声的哭,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她难过的时候,会跑到一个没有人关注的角落,把自己缩成一个球,静静的发呆。即便是她高兴的时候,情绪也是十分内敛的,而这种时候,通常很少。 顾舒晗从来没有想到过,囡囡有一天也能够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肆意欢笑,大声的表达自己的喜悦。一直以来,自己欠这个孩子的,太多太多了……不知不觉间,泪水盈满了顾舒晗的眼眶。 在这一刻,她不是商场上那个无坚不摧的女强人,不是被顾氏工厂的员工们所信赖着的东家,她就仅仅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平凡的女人。 “舒晗?”不知什么时候,柏煜发现了顾舒晗,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顾舒晗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他赶忙放下囡囡,来到顾舒晗的面前,眉毛拧成一个结,有些担心地问道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眼睛进沙子了。”顾舒晗伸出手,想要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却被柏煜所制止。 “说谎。”柏煜盯着顾舒晗:“你的眼眶都红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外面,有人给你委屈受了?” 他拿出纸巾,认真地替顾舒晗擦去了眼角的泪水,那轻柔的动作,像是一根羽毛抚在脸上。顾舒晗怔怔的,一时竟忘了拒绝。 “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的。好歹,我也是你的合作伙伴,所以,你不要遇到什么事都一个人硬撑着。”虽然柏煜不明白顾舒晗事态的原因,但他却知道,此时的顾舒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脆弱。 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够让顾舒晗稍微学会依靠自己一些——不需要多,只要一点点就好,他是不是就能够撬开顾舒晗的心防? 不知什么时候,囡囡也来到了顾舒晗的面前,小孩子对情绪的感知是最为敏锐的,虽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用那双小小软软的手捉住了自己的母亲:“妈、妈妈!” 顾舒晗看着自己眼前的女孩儿试图用她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安慰自己,眸光越发柔和。 “妈妈没事,囡囡不用担心。” 然后,她第一次不带任何伪装地看向柏煜:“谢谢。”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让柏煜觉得,重愈千金。 这一刻,横亘在他与顾舒晗之间的某些无形的屏障,终于被打碎了。 ——原来,只有在你家人的面前,才能够看到最真实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泥萌反应如此冷淡,没有动力撸二更了( ╯□╰ ) 话说,感情戏写的这么烂,绝壁不是恋爱经验为零的作者菌的错,嗯←_← ☆、第60章 赠车 柏煜没有接受顾母的邀请,留在顾家吃完饭。尽管他很想这么做,但他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出门的时候,囡囡站在门口,拉着顾母的袖子,恋恋不舍地看着柏煜的方向。柏煜微笑着朝囡囡挥了挥手,囡囡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向前走了几步,而后咬住了下嘴唇,小小声地问:“叔叔……下次还来看我吗?” “会的,一定会来看囡囡的,因为叔叔最喜欢囡囡了。” 囡囡忽然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茫:“囡囡也喜欢叔叔。” 柏煜又哄了囡囡一阵,才把她哄了回去。 看着囡囡一步三回首的模样,顾舒晗产生了一种女儿将要被人抢走的危机感。 柏煜今天并不是自己开车来的,而是由司机送来的。在到达顾家之后,他就让那名司机先回去了。原本他是打算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的,不过顾舒晗制止了柏煜。 “走吧,我送你。”顾舒晗坐进了车中。 柏煜看着眼前这辆线形流畅,外表美观的汽车,又看了看坐在驾驶座上,熟稔的握着方向盘,一副习以为常模样的顾舒晗,顿了顿。 “还是我来吧,总不能让女士为我服务。”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顾舒晗会开车。 “这款车与其他车有些不同,恐怕你开不惯,还是由我来吧。好了,别废话了,快上来。或者,你可以选择自己走回去。”顾舒晗的语气淡淡的,但柏煜却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认真的意味。他敢肯定,要是他再不上车,顾舒晗真的会像她说的一样,让他自己走回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近两个月时间不见,顾舒晗身上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彪悍了些。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柏煜关上了车门。 车子的性能很好,再加上顾舒晗的技术也不错,一路上,柏煜竟感觉没怎么颠簸。不过,柏煜最关注的,原也不是这些。对于柏煜而言,能够延长与顾舒晗独处的时间,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这是什么牌子的车?坐起来这么舒服,赶明儿我也让人去买一辆。” 顾舒晗透过后视镜看了柏煜一眼,淡淡的说道:“这是顾氏生产的车,我们称它为‘SHA’A型车。” 车子的命名取自于后世某座城市的三字代码。虽说在这一世,B市与她记忆中的那座城市从名称到历史都有轻微的不同,但这并不妨碍顾舒晗用这种方式来纪念她记忆中的故乡。 但这个事实,显然让柏煜噎了噎:“顾氏……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生产汽车了?” “不然呢,你以为这近两个月时间,我们都在干什么。” “我知道,你们一定研究出了一些了不得的成果。”柏煜苦笑着摇了摇头:“每一次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最后,还是会被你们拿出的东西吓到。认识你的这些日子以来,我似乎把所有的惊吓都用光了。” 顾舒晗的步伐走得是如此的快,如此的坚定,每一次,当他感觉就快要追上她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又远远地把他摔在了身后。 他自认不是一个蠢材,可顾舒晗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他看到了天才与凡人之间的差距,他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事过之后,只能加倍的努力,力求不要被顾舒晗甩得太远。 车窗里倒映出柏煜明明暗暗的神色,正在开车的顾舒晗则对于这些一无所知。即便以她敏锐的感知力,能够听出柏煜的情绪有些不对,也只会以为这是柏煜惊讶之下事态的产物,并不会联想到其他的方面。 “若要论技术的复杂程度,这款‘SHA’还远远比不上‘喜鹊’呢,我以为,在见过‘喜鹊’之后,你们对这些不该那么惊讶的。”顾舒晗边开着车,边说道。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果不是他现在正坐在这辆车里,他一定想不到,原来,车子的内部还能够这样布局,车子的速度还能够提到这样快,并且还能够开的这样平稳。 “你说得对,如果我来驾驶它,一定会不适应的。不过,你又是怎么想到这样的设定的呢?” “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有了生产汽车的计划了,不过那个时候,我所拥有的,只有最初的设想而已,无论是研究条件,还是生产条件,都不成熟。好在现在,这些已经不成问题。况且,现在开始着手生产汽车,对于我们来说,也十分必要。‘喜鹊’的存在不能曝光,它的研制,必须是秘密进行的。有了汽车厂作掩护,起码‘喜鹊’的材料供给,我们是不用愁了。” “你考虑得很有道理,你刚才说,这辆车叫做‘SHA’?有个洋名的确会让车子看起来更上档次一些,不过,我能问问它的中文名吗?这个应该有吧。” 顾舒晗沉默了片刻,而后道:“是的,当然有,它的中文名叫做……” 车子开了一路,两人也聊了一路。他们的话题,一直都是围绕顾氏工厂新生产的汽车展开的。这对于两人而言,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作为与顾氏工厂有着全面合作的伙伴,顾氏工厂既然已经交出了产品,那么,要怎样将这些产品销售出去,就是柏煜所要考虑的问题了。 尽管顾氏工厂中也建立了市场营销部,专门研究市场所需,以此来进行营销策划,但所能够起到的作用,仍然微乎其微。 毕竟当前的华国还不是一个统一的存在,其内部也不是自由主义市场,很多时候,顾舒晗厂子里的人跟潜在消费者说一箩筐话,也不及柏煜跟对方说一句话来得有用。相比之下,市场营销部也就是在广告策划这块有用一点。 所以,柏煜其实严重低估了自己的作用。在与顾氏工厂合作的过程中,他所起到的作用,也是无可取代的,并不像他自己认为中那样可有可无。再好的产品,如果没有卖出去的渠道也是白搭。 若是日常生活用品,有没有柏煜和他背后的B市政府,对于顾舒晗来说也许影响不大,但是像汽车、武器一类的产品,其性质注定了对其有需求量,有能力购买这些产品的人,必定不会是普通人。 对于人脉广阔的柏煜来说,自然拥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将顾氏的产品推销出去,而他,想要选择效果最好的一种。 仿佛知道柏煜在考虑什么似的,顾舒晗说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听说,再过不久就是B市烟草大王女儿的婚礼。到时候,去参加婚礼的人,一定会很多,你只要开着‘SHA’在婚礼的现场亮一回相,就足够了。” 对此,她相当有自信。 “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看来,我得先向你购买一辆‘SHA’了。” “不,不用,作为我们顾氏工厂的合作者,赞助者,以及帮我们的‘活广告’,我们可以免费送你一辆‘SHA’。” 这岂不是在占顾氏工厂的便宜?柏煜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却被顾舒晗阻止了:“别急着拒绝,我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只要你能够经常开着‘SHA’来往于各个场合,这笔投资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值得的。” “我可以向你们购买一辆‘SHA’,然后我一样会经常驾驶它的。”柏煜试图劝说顾舒晗收回这个想法。 “这不一样,这是我们送给合作伙伴的福利啊,还是说,你真的很难接受我们送出的东西?” 顾舒晗这么一说,柏煜也不好再拒绝,只得道:“好吧,那就谢谢你了,今后,我会一直开你的车的。”他着重强调了‘你的’这两个字。 话是这么说,柏煜还是有些不自在,他追顾舒晗的这些日子,还没来得及送顾舒晗什么礼物,顾舒晗已经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虽说用的是顾氏工厂的名义,但在柏煜眼中,作为顾氏工厂的最高决策者,顾舒晗跟顾氏工厂就是一体的。 “其实,你不需要感到愧疚。认真说来,这还是我们占了便宜——至少我们没给你付代言费。” 顾舒晗说的是实话。作为社交界中的名人,出身B市上流社会的柏煜,能够不要代言费,免费为她的汽车品牌代言,这可是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仅仅只是赠送一辆汽车给柏煜,在她看来,丝毫算不了什么。 当然,如果柏煜愿意要代言费的话,她也可以按照他的身价给他,虽然这样会让她的资金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不过,连接受免费汽车都不愿意的柏煜来说,让他接受这些,就更不可能了吧?算了,反正他也不缺钱,代言费什么的就算了吧。 这场商议就在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对方的便宜的情况下,结束了。 不管柏煜内心有多纠结,对于顾舒晗所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他总是倍加珍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柏姝发现,她哥变成了一个‘车’迷。对于新拿到手的那辆车,简直宝贝得不得了,每天走之前要擦一次,用完后要擦一次,她想要摸一摸他的宝贝车,他居然还不许! 有、情、况!柏姝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八卦的光芒。 ☆、第61章 首战 ‘SHA’在众人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可谓是相当的成功。 与其他发动起来略显笨拙的汽车相比,不仅外形出众、行驶起来也漂亮流畅的‘SHA’无疑有令人青睐的资本。 “这可真是一辆不错的汽车,是不是,honey?”婚礼的主人,烟草大王的女儿陈景妤挽着她的丈夫,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它看起来高贵典雅,足可以配得上我们的身份。”说着,这位公主高高地昂起下巴。 “柏先生,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车?它的原产国是英国、法国、德国,或者意大利?” 陈景妤的丈夫张靖炜见自己的新婚妻子如此中意这辆车子,自然要有所表示。趁着过来与众位宾客们寒暄的时间,他不忘向柏煜打听关于这辆车的信息。 最好能够在度蜜月之前弄到一辆,这样,他就可以带着陈景妤去兜风了。这对夫妻都出自社会名流家族,钱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越是名贵难得的东西,越能够彰显他们的身份。 “它不是产自以上任何一个国家,但是,它的制造者,有让以上任何一个国家都疯狂的能量。”柏煜得体地与新郎攀谈着,话语中透露出一点儿神秘的意味。 “你这样一说,我对它更为好奇了。” “这辆车,现在还没有正式上市,所以,你们是买不到它的。就连我,也是通过内部关系,才好不容易得到了一辆。如果你们真的很想要的话,我会帮你们留意它正式开始售卖的时间的。” “一定,一定。” 新娘和新郎虽说本来就对这辆车很有兴趣,但也没有到非它不可的地步。但是听柏煜说市面上还没有货,目前只有他一个人有,他们对于这辆车的渴望就变得更深了。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当渴求一样东西却得不到的时候,这份渴求,就会升级。 柏煜看着周围的人露出的或惊艳或渴望的神色,以及向自己打听‘SHA’的生产厂家以及上市时间的模样,就知道,这一次的饥渴营销策略,算是成功了。 他并没有急着向这些潜在的购买者们透露更多的信息。在正式亮出生产厂家之前,他还需要为‘SHA’镀一层金。 顾氏工厂也许在国内的工业界已经算是一个牛气哄哄的企业,但毕竟没有做过汽车,还没有建立起属于顾氏工厂的汽车品牌。汽车不同于武器,以及那些工业产品,可以仅仅凭着过硬的质量说话。 对于车主们而言,他们的爱车是什么品牌的,出自哪个国家,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如果就这样把出自‘顾氏工厂’的‘SHA’卖给他们,哪怕‘SHA’的外形的确够漂亮,性能足够优秀,价格足够便宜,也不会有人愿意买它。 从国外高价买来一辆别克或者雪弗莱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但是‘SHA’?那是什么牌子?没有人听过,也就意味着这个牌子没有任何价值。尤其对于他们来说,重要的从来不是钱,而是面子。 而如果在国内进行销售之前,‘SHA’能够先在海外市场打开一定的知名度,事情就变得好办许多。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崇洋媚外,是当代很多人的心理。外国的东西都是好的,外国人生产的东西一定比国产的好,这种想法,虽然让人感觉无奈……但在很多时候,却也不能说持有这些想法的人是错的。 对于‘SHA’而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它是否是国产的,而是,它究竟能不能得到外国人的认可。如果连外国人都对‘SHA’交相称赞的话,那么,国内这些有钱的财主们,想必也会十分乐意为‘SHA’这一“国际知名品牌”而一掷千金。 柏煜带着无数的秘密到了婚礼现场,又带着无数的秘密返回了柏家。 他的推销思路看起来十分简单,但要真正实施起来,却有很多的困难。 国人嫌弃本国的产品,难道外国人就不嫌弃吗?尤其是这样产品还是出自他们眼中技术落后而原始的华国之手? 不过,当柏煜下定决心做某件事的时候,就什么都阻止不了他。 柏煜把攻略的重点目标放在了美国上,一是因为柏家在美国有人,更了解那边的情况,处理起来相对更方便一些;二是因为现在欧洲正处于战乱之中,不是推销汽车的好时间。 美国人虽然也参与了欧战,但这场欧战对他们的意义与欧洲人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这场战争对于欧洲各国来说代表着国力的急剧消耗,是他们家门口的必争之战,对于美国来说,就多少有些隔岸观火的意味了。 在战争的前期,他们通过售卖武器赚足了金钱,在战争的后期,虽说他们打着“为罹难同胞复仇”的名义对德宣战,但这项选择也未尝不是因为他们想要介入进来分一杯羹,并且因为看好以英国为首的协约国,而选择站在了协约国一边。 换言之,这对于美国而言,多半也是一种投资。 在英国人从贵族到平民都奔赴战场的时候,恐怕也只有美国人依然有心情悠闲地享受生活,反正战争也打不到他们本土。 在经过无数努力之后,‘SHA’终于在美国上市了,换了个背景,换了个包装。在柏煜和美国柏家人的努力下,订单也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只是,这款车的背景、独特的外观以及限量售卖的特性,为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SHA’开始在美国走红。它越是限量售卖,美国人就越是愿意购买它。 当远在大洋彼岸的柏家人把销售数据给柏煜之后,柏煜终于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为了打响这第一炮,他可是一点都不敢懈怠,为此,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从策划到实施的每一个环节,虽然规划的都很清楚,但柏煜知道,只要这中间的一个环节出了岔子,他们就会功败垂成。 柏煜沾了些冷水拍在自己的脸上,让自己保持清醒。虽说在美国的初战已经告捷,但‘SHA’在国内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62章 销售 ‘SHA’的广告开始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冲击着人们的视野。几乎走到哪儿,都能看到这款造型新颖、线条流畅漂亮的汽车。 这个时候,已经忍耐了一段时间的陈景妤终于忍不住了,对自己的丈夫说:“Honey,听说这款车最近在美国很畅销,我在美国留学的闺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买到了这样一辆车。她说,虽然一开始开起来还不太习惯,但是一旦习惯了这辆车的操作形式,就会发现,它比其他的车更容易上手!” 陈景妤捋了捋自己被风吹乱的卷发,盯着墙边贴着的‘SHA’的海报,漂亮的眼眸中有着灼热的渴望:“现在,它是美国名流的宠儿,我更想得到它了。亲爱的,我们快点去打听打听,然后争取搞一辆来吧!” 无论是这辆车的外观、性能,还是它当前的‘身价’,都符合陈景妤的审美。陈景妤喜欢享乐,一直都在追求高端消费。 也许是她对这辆车真的已经渴望太久了,又也许是她被她闺蜜带着点儿炫耀的语气给刺激到了,总之她也得承认,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迫切的希望得到一辆车。 她的丈夫黄博冉听了她的话,并没有直接答应,这个精明的小伙子深深地锁紧了眉,斟酌着说道:“但我听说,这辆车的生产厂家,并不是什么国际知名工厂,它的产地,是我们华国。” “W…What?”陈景妤惊讶的瞪大了眼,她看向自己的丈夫:“你是在说真的,不是在骗我?” 黄博冉苦笑:“瞧吧,就算我跟你说真话,你也不会相信。当初,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 “就算如此,Lisa也是不会骗我的。”陈景妤皱了皱眉,她口中的Lisa,正是她留学美国的闺蜜:“这辆车很受美国名流的欢迎,这一点,一定错不了。就算它的原产地真的是我们华国,它也算配得上我们的身价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有些犹豫。显然,尽管有了她闺蜜对这辆车的赞不绝口做铺垫,这辆车的原产地,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动摇了她对它的信心。 他们夫妻俩对于国内制造业的发展状况都很了解,他们并不认为,仅凭国内的厂家,就能够制造出震撼美国的汽车。可是,既然广告都已经打出来了,可见这件事也觉非是子虚乌有。那么,究竟是哪家工厂造出了这款汽车,他们是怎么造出来的,这整件事,又可不可信呢? “会不会,这辆车确实是在华国制造的,只是在运到美国销售之前,经由美国人之手,进行了二次加工?”黄博冉摸着下巴,提出了一个他认为合情合理的猜想。 “不,美国人是不会这样做的,如果他们贡献了核心技术,绝对不会甘于掩在华国工厂的背后,做默默无闻的英雄,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与原厂家争夺这款车的所有权。既然到目前为止,关于这辆车的归属问题,没有发生任何争端,那就说明,你的推论是不成立的。” 陈景妤最后对此事下了结论:“无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事实就是如此。那辆令Lisa也眼热不已的车……是华国的某一家工厂生产的。据我所知,现在国内也就只有柏少拥有它,那么看来,这辆车的制造者,是近来与柏家走得很近的工业界新秀顾氏工厂了。” “与柏少拥有同样的车,这并不是一件丢面子的事,不是吗?我记得,那辆车的名字叫做‘SHA’?唔,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不过,听起来似乎不错。” 作为名流世家中年轻一代的领袖,柏煜的很多行径被人争相效仿着,包括陈景妤和黄博冉这对夫妻,也把向柏少看齐,当作是一种荣耀。 再说,柏少开起那辆新车来,真的很酷。 和陈景妤、黄博冉夫妻一样的在讨论着‘SHA’的人还有很多,虽说怀疑总是免不了的,但由于‘SHA’在美国贩卖得实在太成功,B市又有辆现成的‘SHA’摆着,大大小小的场合,几乎都能够看到它,所以,B市的上流社会,对‘SHA’的评价,褒多于贬。大部分人还是期盼着能够在‘SHA’上市之后搞上一辆的。 不过,‘SHA’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看起来,‘SHA’从研制之初开始,就已经决定走小众精品路线,将限量进行到底。 在开始兜售之后,五十辆‘SHA’被一抢而空,很多上手慢的,只能暗自扼腕。而且,售卖的地点并不仅仅只是在B市,南方政府辖区内沿海的十几个市中,都有‘SHA’的身影,这也就意味着,每个市购进的‘SHA’,不会超过五辆。 B市中,除了柏煜早就得到的一辆,以及秦老和柏总理各自内定的一辆之外,竟然就只有柏煜的发小阮烈明抢到了一辆。陈景妤和黄博冉倒是下手了,不过,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他们的份了! 一时间,所得弄到车的人都喜笑颜开,没有弄到车的人则紧紧的盯着顾氏工厂,等待他们的下一次售车。 这个时候,陈景妤和黄博冉已经完全不敢有一星半点儿的犹豫了,顾氏工厂早在出售‘SHA’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这款‘SHA’A型车,他们在全国范围内只出售100辆。等到生产好的100辆卖完,他们就不再生产同款的车。 由于注定要成为绝版,‘SHA’A型车一下子变得珍贵了起来。哪怕它卖出再高的价,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合理。也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第一批得到‘SHA’的,多是各地手握实权的龙头老大。一时间,‘SHA’在众人的心目中,成为了身份地位的象征。仅仅凭着最后这一条,就足以让各个天之骄子们对‘SHA’趋之若鹜。 这下子,陈景妤再也不敢说‘SHA’还算配得上她身份的话了,看看那些开‘SHA’的都是些什么人吧!要是她再说这话,分分钟被人吐槽死。虽说她家算是B市名流,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商人之女而已。即使作为巨商,她家的话语权比普通商人要高一些,但在这动乱的年代,她家可远远比不上那些实权派。 只是,陈景妤夫妻俩想要弄到一辆‘SHA’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在‘SHA’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开放兜售窗口的时候,那些渴望买到‘SHA’的人们如一群饿狼一般,蜂拥而上。短短时间内,各地的‘SHA’又销售一空,甚至还出现了几个人同时到场,为了争夺‘SHA’的购买权而发生争执的事。 如果起冲突的双方社会地位相差比较大,弱的那一方多半会为了不得罪人自动避让强的那一方,这事儿也就迎刃而解了,偏偏在这些前来购车的人中,有些人家庭背景相当,甚至两家可能本身就是死对头,自然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遇到这样的情况,卖给谁,对方都不会答应,如果不卖了?这是找抽呢还是找抽呢!销售员大感头疼。 在第二批销售的五十辆‘SHA’中,这样的争车事件占到了十起! 当地的销售员在与顾氏总部取得联系之后,总部经过短暂的商议,很快下达了针对这类事情的决策:如果产生争执的双方是一前一后提出购买申请,自然是先到的人先得;如果双方同时提出购买申请,则通过摇号的方式来决定购买资格的归属。 这样一来,车落谁家,就可以说是听天由命了。 有几个哥儿对这个解决方式感到不满,想要通过自己的家族给顾氏工厂施压,没想到,却遭到了家中长辈的反对。 年轻人意气用事,总喜欢比一比,争一争,可能还会争出些火气来,这些他们不管。可意气用事也要看对象啊!顾氏工厂,那是好惹的吗?现在华国上下,有几个人不知道顾氏是上头罩着的?不说别的,柏少还亲自参与了顾氏汽车售卖之事呢,敢在这件事情上捣乱,难不成是想和柏少过不去? 最终,几个公子哥儿被长辈教训了一顿,都灰头土脸地回去了,自此之后,无论是买到车的还是没买到车的,对于顾氏工厂,都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当然,这些就不是顾舒晗所能知道的了。 看着‘SHA’在各地的销售情况以及财务报表,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这一次,他们在美国卖出了五十辆‘SHA’,在华国卖出了一百辆,虽然数字听着不多,但经不住每笔交易带来的利润高啊。这一次,她和柏煜,可以说是最大的赢家。 柏煜的脸上还带着倦意,可见他为销售之事奔走的有多辛苦,饶是如此,他在顾舒晗的面前一个字也没有提,只是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下一次弄出新东西之前,可要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你这一次,可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顾舒晗愣了愣,而后道:“好。这一次,辛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更得越多,泥萌的爪爪就越少,这是为什么呢? 反过来推……如果以后我每天更得少,是不是就会有很多个爪子冒粗来(催更)? 今天给大家介绍荷兰·名字很长·超短机场。大家只要记住它的长度只有四百多米,跑道两头临海,飞行员要是技术不好,或者一个不小心,就要一头栽进海里去啦。不要觉得这不可能哟,飞机的起飞爬升需要经过加速滑跑,一般跑道会预留一发失效后继续滑跑的距离,但这条跑道万一一发失效,估计就歇菜了。附图一张,官方介绍请看图下面。 荷属安地列斯群岛沙巴岛胡安彻·亚拉斯奎恩机场 沙巴岛是一座犹如天堂一般的岛屿,但由于胡安彻·亚拉斯奎恩(Juancho E. Yrausquin)机场跑道长度只 比绝大多数航空母舰跑道稍长一点,前往这座岛屿成为一次让人有些痛苦的旅程。 独特之处: 大型飞机无法在这里降落,即使对于赛斯纳以及类似飞机来说,在如此短的跑道上降落也并非易事。斯 库莱肯加斯特曾经是一名海军飞行员,对于在较短跑道上降落并不陌生,他表示:“小 X 这个标志意味着不能在这里降落。这是一种挑战,但如果不做这样的事情,人们就无法完成一些日常事务,例如寄送邮件。” 由于沙巴岛土地陎积有限,加之地形崎岖不帄,留给当地人的其它选择并不是很多。 ☆、第63章 无题 原先的顾氏六大工厂,再加上后来开的高端材料加工厂、无线电技术研究部、超微型无人扑翼机研制厂,以及汽车制造厂、零部件生产厂、发动机研制厂,顾氏的名下,已有十二个工厂。 与刚刚起步的汽车制造厂不同,起步较早、发展较好的六大工厂,已经开始在外省市建立分厂。技术最为高端的三个厂子现在对于外界而言仍然是个秘密,这三个厂子,在所有工厂中,规模也是最小的,不过,其所应用到的技术,却最受人关注。 在经过谨慎的思考和规划之后,顾舒晗决定在无线电技术研究部的技术上新增一个厂子,专门用来生产部队里通话用的无线电设备。 目前,这三个被隐藏起来的厂子总体来说还处于纯投资阶段,还没有实现真正盈利。虽说之前柏总理以政府的名义向顾舒晗订购“喜鹊”,让顾舒晗拿到了一笔不菲的金钱,但高科技这玩意儿,来钱快,花钱更快。这三家厂子每运作一天,就是在烧一天的钱。想要完全通过其他工厂的盈利来补足这一块的差额,根本不现实。 如果以整个顾氏工厂之力来供应这三家工厂所需,当然可以做到,但这样一来,其他工厂就别想有足够的资金来进行发展了,而且,没有足够的资金,工厂的抗风险能力也会急剧下降,所以,这根本不是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么,顾舒晗可以选择的路,就只剩下‘用这三家工厂研究出来的成果’来供应接下来的研究花费所需,这一条路。 生产无线电通话设备并将之出售,成为了顾舒晗当前的选择。尽管这项技术也很令人侧目,当相比之下,其敏感度比“喜鹊”和“工蜂”要低多了。高端材料生产厂专门为“喜鹊”和“工蜂”供应材料,指望这个厂子来盈利,也是不现实的。 在顾氏汽车厂高调诞生后不久,顾氏无线电设备制造厂也悄然建立,只是,这家厂子相当的低调,知道其建立的人,也唯有南方政府的重要官员以及秦老而已。 在这家厂子成立后不久,顾舒晗又一次地来到了秦老的地盘,带着工厂制造出来的样品。 秦老在亲自体验了微型无线电通话装置的功效之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每来我这儿一次,就要给我带来一次惊吓。这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 话虽这么说,他语气中,却是调侃意味居多。在被顾舒晗一次次的震惊了之后,他现在,对于顾舒晗拿出的新东西,已经习以为常。无论顾舒晗拿出什么东西,他都不会再觉得太过惊讶。震惊的次数太多了,也就麻木了。 在他眼中,这个丫头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奇迹。 “您确定,是‘惊吓’,而不是‘惊喜’吗?”长时间的打交道,拉近了顾舒晗与秦老的距离。顾舒晗对这个幽默诙谐,又极有原则的老人,很有好感。秦老在她的面前,从不摆什么架子,现在,顾舒晗与秦老,颇有点忘年交的意味。因此,她在秦老的面前,丝毫也不拘谨,反而顺着他的话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不过,说真的,您如果觉得我什么都会做的话,那我就太有压力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只是幸运地比其他人看得远了点儿,走得远了点儿。” “好了,丫头,在我面前,你就甭谦虚了。说真的,哪天你要是带着人去摘星星,摘月亮,我说不定都不会惊讶。” 顾舒晗看出秦老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真的往那个方面想,她语带深意地说道:“是啊,古往今来,多少人想要‘飞升成仙’,去到传说中的广寒宫。说不准,哪天就真的有人成功了呢。” “要是真能看到那一天,就是死了,也值了。”秦老的语气中已然带着浓重的玩笑意味。显然,这件事,至少现在,在他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顾舒晗抿唇一笑,没有再说话。 如果不是真的走到那一步,人类又怎么能够发现,原来,自己能够到达的地方,远比自己想象中遥远的多? 多说无益,就让历史来见证一切吧。见证,他们每个人努力的步伐。 也许,他们中有的人,最终能够在那遥不可及的地方留下深刻的步伐,有的人,却只能够在原地静静的等到,默默地努力,风过无声,雁过无痕,但无论如何,他们共同努力着,并见证着一切的一切。 在与秦老协商完毕之后,顾舒晗与秦老就分别代表顾氏工厂与军-队,签订了订购协议。 军队中对无线电设备的需求很大,尤其是现在的作战越来越技术化,高端化。 对于顾舒晗而言,仅仅是接了这么一笔订单,就足够继续维持三家厂子几个月的正常运营。对于秦老而言,顾舒晗的设备,再一次的增加了他这边的砝码,自然是皆大欢喜。 与此同时,顾氏汽车厂也在以极快的速度发展着。 在建立之初,由于资金需求过大,即便顾舒晗以汽车厂作为抵押,向银行贷得了部分款项,可在财务方面依然捉襟见肘。 这种窘状,再加上国内外现在对汽车的需求量有限,直接导致了顾氏汽车厂走高端、小众、低产的精品路线。在柏煜和美国柏家的努力营销之下,顾氏汽车厂在业内打响了第一枪,交出的答卷,出乎意料的漂亮。 现在在国内,汽车全靠进口,还没有什么大型汽车制造厂,只有一些基础薄弱的汽车维修以及汽车配件制造小企业,因此,顾氏汽车厂所代表的意义,在大部分国人看来,又有些特殊了。 作为华国第一家正儿八经的汽车制造厂家,顾氏汽车厂一诞生,就得到了本国人和外国人的认可,这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 许多文人将无处宣泄的民族自豪感寄托在了顾氏汽车厂上,对这个新近诞生的厂子大肆赞美、宣扬,无形中又为这个还有些过于年轻的厂子做了一回广告,再加上前不久南方十多个市内发生的‘哄抢汽车’事件,顾氏汽车厂,连带着其主人顾舒晗,又狠狠地刷了一回名气。 经过报社“狂轰滥炸”似的宣传,现在各地的国人们,对于顾氏汽车厂这么个牛逼哄哄的厂子的存在,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各地富豪名流更是以拥有一辆顾氏汽车厂生产的‘SHA’A型车为荣。因为顾氏汽车厂早已宣布这款车停产,不断有人想要高价从已经买到‘SHA’的人手中转购这款车。 在这种情况下,当顾氏工厂放出风声,准备在几个月后推出相同型号的另一款车时,国内的富豪们都疯了,大笔大笔的订单飞向了顾氏汽车厂,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即将上市的‘SHA’B型车也是限量的,不多不少,和A型车一样,只生产一百辆。 顾氏汽车厂似乎总是喜欢干这样的事,在挑起了购买者的兴趣之后,拿一根萝卜吊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看得到,吃不到。 不过,顾氏汽车厂这么做,也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首先还是一点,工厂的生产能力有限,一下子接受所有人的订单显然是不现实的。其次,顾氏汽车厂的负责人也担心,大量的‘SHA’B型车一次性流向市场,会导致这款车的贬值。 总之,既然顾氏汽车厂已经放了话,无论想要购买这款车的人满意还是不满意,都只能接受。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为抢夺汽车购买权而早点做好准备。 对于顾氏汽车厂而言,接下来似乎也就只有制造新车,坐等收钱这件事。 柏煜与顾舒晗并没有因为汽车厂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而得到片刻的清闲。 先前,顾舒晗曾经以技术入股,参与柏煜名下的油料挖掘与加工公司、炸药制造厂、合成品制造厂三家公司的管理中,随着两人手下规模的不断扩大,以及顾氏工厂涉及到的领域不断增多,双方的合作关系也越来越密切。 比如说柏煜手下的油料公司,跟顾氏的机械制造厂签订了协议,一旦有设备方面的需求,多半会找机械制造厂订制设备;顾氏武器厂制造了大炮,在进行销售的时候多半会附带上炸药制造厂生产出来的炸药,捆绑销售;如今顾氏汽车厂成立,汽车零部件生产厂需要各种各样的材料,像合成纤维、合成橡胶制品这类的材料,他们就会向柏煜的合成品加工厂订购。 今天柏煜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跟顾舒晗商量工厂合作的事儿的,这些事,交给底下人去操办,就绰绰有余了,他是来找顾舒晗商量新建沥青制造厂的事的。在柏煜的公司中,顾舒晗扮演着技术顾问和股东的角色,因此,在遇到重大决策前,他都会来征询一下她的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  快熄灯了,今天就不放机场资料了。 萌物们晚安,记得碎觉前或者起床后要留个爪爪噢~o(^▽^)o 蟹蟹星星的眼泪的雷以及猫狸狸的六瓶营养液~(づ ̄ 3 ̄)づ ☆、第64章 躁动 “你们要修路?”顾舒晗在听完柏煜的来意之后,问道。 “是。既然高性能的车已经生产出来了,路总不能还一直这么坑坑洼洼的吧。”柏煜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当然,现在连沥青厂都还没开呢,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普通的道路,并不需要用到改性沥青——尤其还是如此高性能的改性沥青。”顾舒晗淡淡地点出。 柏煜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顾舒晗所阻止:“算了,我知道这是来自政府的示意,你不必把这些都告诉我。如果你已经确定好了新厂的主要产品和厂址,那么,我就为你做参谋吧。” 即使跟政府的合作再紧密,顾舒晗仍然下意识地与政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早在她听说柏煜的来意之后,就意识到,政府怕是要有动作了。如今,从柏煜的神情中,她更是确定了这一点。对于这件事,她只打算了解到这种程度,丝毫没有要刨根问底的意思。她已经过了好奇心过重的年纪,在考虑问题的时候理性多于感性。 她心里清楚,她毕竟只是政府的合作者,而不是他们的‘自己人’,知道得太多,对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就像她只会把一些不那么核心的技术与政府的研究人员共享,政府也会对她有所保留,这是一目了然的。所以,她只要了解到她该了解的部分,就够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实在没有必要深究。 为了建造沥青制造厂,政府投入了一笔不小的资金,顾舒晗并没有作为股东加入到这家工厂中——显然,至少现阶段,政府没有把这家工厂打造成盈利机构的打算。作为厂子的技术顾问,顾舒晗的酬金,全是由政府所出。显然,他们也知道顾舒晗是大忙人,为了请动顾舒晗,他们给出了颇为优渥的酬金。 从自己做老板以来,顾舒晗已经很久没有单纯以顾问的身份接活做了,这次会答应,纯粹只是因为她看出了政府在这件事中的决心。否则,即便酬劳再高,她也未必会接,毕竟她自己的工厂中,都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操心。 于是,在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沥青加工厂开了,并在不久后,开始修建从B市到E市的路…… 由于韩家军队越边的事,最近,柏家跟韩家又杠上了。原本只是小小的摩擦,后来,几乎上升到了武力冲突。这一次,两边的关系闹得颇为紧张,就连外国大使出面调解都没有用。 柏煜变得越来越忙了,以往,每隔两三天便能够看到他一次,如今,却几周几周都见不到人影。顾舒晗注意到,最近B市街道上巡逻的队伍增加到往日的两三倍,而军-部最近向顾氏武器厂下的订单,也骤然间多了起来。 天色不知何时,开始变得阴沉沉的,漫天的乌云,似要从头顶压下,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闷闷的,让人十分不舒服。 顾舒晗看了眼窗外云层中翻滚着的雷电,叹了口气,关上窗。 她知道,雷雨就要来了。 囡囡听着窗外轰隆隆的响声,再也按捺不住,扑入了顾舒晗的怀中:“妈妈,我怕……我怕……”孩童软糯的声音中,满是惊恐与哭音。 顾舒晗抱起囡囡,转身往里屋走,边走,边用轻柔的话语安慰着囡囡。如今囡囡的体重对于顾舒晗而言,已经很有负担,可她还是咬着牙抱着囡囡,耐心地与囡囡说着话,直到缩在她怀里的小小的躯体不再颤抖。 囡囡将自己的脑袋埋入了顾舒晗的怀中。以前每次打雷的时候,她都只能自己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现在,有妈妈在身边,她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她深吸一口气,鼻翼间充斥的,尽是妈妈的味道。 有妈妈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虽然由于自闭症的原因,囡囡总是不太清楚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过,她最近,越来越亲近顾舒晗。不知不觉间,顾舒晗与顾母已经彻底走入了她小小的心中,成为了她最最重要的两个人。 目前,对于社会上的动荡,顾家人还算是镇定。虽然不了解这件事情的始末,但顾舒晗对B市政府有一定的了解,她相信,即使政府真的打算与韩江开战,也不会把战火烧到B市来。表面上看,南方政府的实力似乎比北方政府略逊一筹,不过她知道,南方政府的真实实力,远不止表面上的这些,再加上如今有她供应的先进武器和设备……南方政府若果真与北方政府打起来,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边界处的摩擦,只是一个□□,正是双方的积怨,以及都想吞并对方的心思,才导致了眼下这个局面。如今,谁都没有轻易出手,不过是担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张勋充白白捡了便宜。 边界的冲突越来越激烈,而双方首领都没有加以约束,仿佛都在各自酝酿着什么。一旦冲突达到临界点,僵持的局面被打破,就成为了必然。 B市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几乎所有人都在往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躲去。 B市虽然看着繁华,但B市人也曾深刻体会过战争的苦楚。早在洋人侵华时,B市就开始乱了起来,之后B市几易其主,更是战火不断。直到如今这个政府入主B市,赶走驻扎在B市的洋人军队,B市这才得到了一段短暂的安定期。 短暂的和平,并没有抹去战争在人们心底留下的伤痕,以及人们心底对战争的恐惧。 虽然顾舒晗知道战争多半打不到B市,但其他的人不知道。这些天,有人忙着逃难,有人忙着囤水囤粮,还有人忙着往地窖里躲。若不是B市有军队维持秩序,只怕周围早就发生暴动了。 如今往大街上看去,尽是一片萧条,远远不如往日热闹。唯有顾家人还是像以前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生活并没有因为周围紧张的气氛而受到影响。 其实,在消息刚刚传开的时候,顾母和家中的女仆小燕也是惊慌过一阵的,只是见顾舒晗从容自若,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便也渐渐将心头的焦躁与不安丢开。不知什么时候起,顾舒晗已经成为了顾家的主心骨,似乎只要她表示没有问题,一切就用不着担心。 当然,安全起见,顾舒晗最近还是尽可能地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即使要出门,身边也会带成倍的保镖,与此同时,顾家的周围,也安排了更多的人守着。 B市一乱,意味着有心人做手脚的空间大了很多,不知道B市有多少韩、张那边的人。顾舒晗没有忘记,先前那些人是如何当街劫持自己,后来又筹划着绑走她的母亲与女儿来威胁她的。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再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出乎顾舒晗的意料,韩江和张勋充的人在B市似乎一直没什么动静。 顾舒晗想想,也就释然了。在这种紧急关头,他们一个应该正忙着思考怎么对付柏家,一个则考虑怎样从这次乱局中得利,怕是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身上。 就算她名声再怎么大,在战争中扮演的,也只能是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对于他们来说,她连个大玩家都算不上。这个时候,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实力。所以,他们最为关注的,也只会是他们的对手本身。若是能打倒对方,要什么没有?若是不能打倒对方,只知道揪住一些旁枝末节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顾舒晗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看着窗外的天气,心中暗笑,这阴雨天,让自己也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一场大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三天,逼仄的空气,简直要让人发疯。待天气放晴,顾家人终于松了口气,囡囡眯眼看着头顶的太阳,小脸上也有了笑容。 屋外,敲门声响起,小燕赶忙去开门,随即,屋里的人就听见小燕愤怒而嫌弃的声音:“怎么是你?你来我们家做什么,去去去,快给我滚出去!我们家小姐和夫人是绝对不会见你的,你听到没有?识相点儿赶紧给我走啊,不然,我让高壮放狗咬你了!” 小燕一直是个知礼的丫头,在顾舒晗与顾母的印象中,她还从来没有对人这样不客气过。 顾母与顾舒晗起身往屋外走,边走边问:“小燕,是谁来了?” 门口那人眼前一亮,激动地道:“夫人,小姐,我是小福啊,王小福!” 在场诸人,除了高壮挠着脑袋什么都不知道以外,其他的几个人,都是认识眼前此人的。 顾母在看到王小福的那一瞬,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噢,是小福啊,你来找我们做什么?” 王小福扑通一声跪在顾母与顾舒晗的面前,带着哭腔道:“夫人,小姐,求你们去看看老爷吧。老爷他快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写得好卡,难道窝要进入卡文期了咩?(-__-)b ☆、第65章 理由 顾母的眉头动了动,顾舒晗知道,顾母对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还是有一些感情的。少年结发,相伴走过近二十年。哪怕末了,因为被顾政鸿背叛而对他心生怨恨,这段记忆,到底也是难以抹去的。 可是最终,顾母沉淀下了所有的心绪,平静地看着跪在自己腿边,怎么拉都拉不起来的王小福,说道:“我已经和顾政鸿离婚了,跟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现在,顾政鸿有了新的妻子,又有了新的孩子,他病了,自然有人在床前侍奉照顾,你不该来找我。” 当初对顾政鸿有多爱,在顾政鸿不顾夫妻情谊,不顾父女之情背叛她和舒晗的时候,顾母对他就有多恨。后来,见识到了顾政鸿掩藏在皮囊之下的自私自利、精明市侩的嘴脸,顾母对他更是好感欠奉。再后来,顾政鸿为了一己之私,帮着洋人传播对女儿不利的言论,顾母对他,除了憎恶之外,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了。 顾政鸿的所作所为,一步步地,将曾经的情分淡化,将他在顾母心目中的地位抹去。 现在,即使听到顾政鸿这个名字,顾母也只是心中有种淡淡的怅然,却再也找不回当初对这个人的爱情和亲情。 这样一个人,如今,顾母是决计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来打扰自己和女儿的生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女儿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么的不容易,明里暗里,又遭了多少人的惦记。 从顾政鸿做出那件伤害女儿的事开始,顾母对顾政鸿,就再没有信任和期盼可言。如果说从前她还相信顾政鸿的话,相信即使她和顾政鸿离了婚,顾舒晗也总是他的亲女儿;相信无论如何,顾政鸿总会做顾舒晗的依靠,那么如今,曾今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个笑话,是一种讽刺。 顾母闭上了眼,对王小福说道:“好了,你起来,然后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 “夫人,求您去看看老爷吧。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您的!新夫人……不,那个女人在老爷病后,卷走了家里账面上几乎所有的钱财跑了,根本不管老爷的死活!现在家里没钱,外边儿又乱,请不到医生给老爷治病……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王小福说着说着,便开始抹起了眼泪,他看向顾母的眼中,满满都是恳求。如今,顾母已俨然成为了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平时是谄媚,是喜欢讨好自己主子,以得到一些额外的赏赐,但他对顾政鸿的忠诚,也不是假的。 当初顾政鸿背弃顾母,在外头与许俪平好上的时候,王小福心中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到底还是听从了顾政鸿的意愿,替他把关,帮他瞒着顾母,直到纸再也保不住火的一天。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今,王小福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成了让许俪平进门的帮凶。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插足进来,硬生生拆散了顾家,老爷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此时在老爷身边的还是夫人,她一定不会像许俪平一样,抛下重病的丈夫和幼子,自己一个人出逃。许俪平就是个祸家之源啊!这等无情无义的妇人,根本不能和贤惠的夫人相比! 可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些,会不会已经太晚了? 夫人会不会怨恨老爷当初的所作所为,不愿意去救老爷? 见顾母久久不说话,王小福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淡了下去。 忽然,顾舒晗开口道:“去吧,妈。”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顾母看着顾舒晗,迟疑道:“舒晗,你……” 顾舒晗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心情,所以,不用顾忌我。” 她知道,虽然历经了生活带来的种种磨难,但顾母本质上,还是一个良善的妇人。她或许曾经很恨顾政鸿,恨不得他去死,但是,她终究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顾政鸿去死。 …… 时隔一年半,顾母与顾舒晗又踏进了顾府,她们的身后,还跟着王小福及一名医生。 此时的顾府,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的气息,与她们离开时的繁华截然不同。 久病的顾政鸿无力辖制底下人,再说,如今顾家的钱财被许俪平卷走之事人尽皆知,虽说顾家还没有辞退底下的仆人们,但是,面对连工资都不知道发不发得出来的主家,仆人们又怎么能不生出些别的心思来? 有些有门路的,早就找好了下一家,便是那些暂时没有找到下家的,心思也浮动了起来,早就。 顾母等人一进大门,入目的尽是庭院中一片七倒八歪的花卉,那些花卉因近日没有人打理,蔫嗒嗒的,没有精神。杂草的生命力最是强盛,不知不觉间,已经蹿了老高,嚣张地占据了花坛的半壁江山。 花坛的尽头处,通往里屋的走道上,两个女仆正在高声说笑,其中一人手中端着的,赫然是要送去给顾政鸿的汤药。许是因为站的时间久了,手麻了,那人手臂一颤,将汤药打翻在了地上。 “呀,老爷的汤药洒了,这可怎么办?”与她聊天的人虽然嘴上说着担心的话,语气中却是轻描淡写,完全不当回事儿。 那名端药的女仆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脚边被摔碎的碗:“还能怎么办?让人重新去做一碗呗!那老头子病了,连个医生都请不起,还说是什么世家呢!我当初是听人说这家的工资给的高,才进来的,谁能想到,才干了没几个月,这家就不行了?” “听说这家的小姐是个厉害的角色,在外面名头也是响当当的,就是顾氏工厂的主人,我就不明白了,这老爷子便是没钱了,难道不会问他女儿要吗?真是让人好生不解!” 显然,这女仆也是新来的,且进入顾府的时间,比端药的女子还短。因此,她对于主人们的恩怨,还不是很了解。 端药的女子当下嗤笑了一声:“这老头子早就与他的女儿闹僵了。你还不知道吧,顾家小姐是老头子原配夫人的女儿,而那些卷走了老头子钱财跑路的,是老头子后娶的继妻,也是原先老头子养在外面的小情儿。老头子为了把这个女人和她生的儿子接回来,和原配夫人离婚了。前不久,他又为了捧洋工厂的臭脚而造自己女儿的谣,和顾小姐也闹僵了。要我说,老头子也活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识人不清,把个女表子当成宝,反倒是真正有本事的,有良心的,被他亲手推远了。如今,顾家已经成了这么个样子,就算有儿子传宗接代,又怎么样呢?将来他还能指望谁?那个女人的儿子吗?” 就像她家父亲和祖母,看不起身为女子的她又怎么样呢?总有一天,她要站在令他们仰望的地方,让他们统统为曾经对她的轻视和怠慢而后悔! “我原本还有些同情这家老爷呢,没想到,竟是自作自受。”那女仆摇了摇头:“如今病成了这样,哎,要我说,竟是早死早超生呢。” 王小福听得再也忍不住,赤红着双目走上前:“你们两个给我滚,顾家用不起你们这样的佣人!” “走就走,你当我们稀罕留在这儿呢。不过,在走之前,你得先把这个月的工钱给我们结了!” “你们如此怠慢老爷,竟还想着要工钱!”王小福怒不可遏。 “哎,你不是想要赖掉我们的工钱吧?”那女仆也是个泼辣的,听了这话,顿时柳眉倒竖,大声喝道:“大家都出来看看啊,顾家已经穷的快揭不开锅了,连仆人的工钱都给不起了啊!赶明儿说不准我们就要在街上看到王管家去乞讨了……” 顾母见闹得越来越不像,皱了皱眉:“你的工钱是多少?我来给。” “你是谁?”两名女仆见家里骤然来了女客,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母与顾舒晗,因见她们气度不凡,一时间又吃不准她们的身份,并不敢太过造次。 “我是谁,你们不用管,拿了工钱,就赶紧离开吧。” 打发掉那两名女仆后,王小福满脸都是尴尬之色:“让夫人见笑了。” “无妨。”顾母依旧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将这些当回事儿。 “夫人……”王小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老爷他,这些日子,也很是不容易。他已经后悔了……” 他再说下去,但显然是希望顾母能放下前嫌。若是连顾母和顾舒晗都不管顾政鸿了,顾政鸿日后,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他不容易,所以我就该谅解他,为他找理由,然后说他没有错?我体谅了他,谁来体谅我,体谅舒晗?”顾母哂笑,对于王小福的语中之意心知肚明,却不打算如他所愿:“虽然那两名女仆说话难听了些,但是她们说得难道有错?好了,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先让医生去给顾政鸿问诊吧。”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一个骨瘦如柴的人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唯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告诉人们,他还活着。 顾政鸿的确是老了,满头华发,一条条的褶皱不知何时爬满了他的脸。如果不是他的五官和轮廊中尚能找到昔日的一些影子,怕是连顾母都要认不出他了。 顾母看着虚弱如斯,狼狈如斯的顾政鸿,唇畔划过一丝喟叹。 不知何时,床上的老人睁开了眼睛,在看到顾母后,眼中迸发出一阵光芒,颤巍巍地向顾母申出干枯的手:“你……来了?” “是,我来了。”面对曾经的丈夫,顾母的心中,再也兴不起一丝波澜。 “你……原谅……我了?” 对王小福乞求的目光视而不见,顾母道:“不,我没有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床上之人开始剧烈地咳喘起来,那模样,让人不由担心他下一刻是否会咳得背过气去。 “那…你为、为什、什么,要、要来?”他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这么几个字。 “因为,我不会像你一样,丧失做人的底线。我来救你,仅仅是因为,你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愚人节快乐,么么扎~ ☆、第66章 负担 顾政鸿眼中才刚亮起的些许光芒悉数散去,紧接着,耳畔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 形销骨立的老人躺在床上,面上满是灰败之色。 “这位先生,请您不要激动,放松,放松。”顾母和顾舒晗带来的医生遵循着职业道德,来到顾政鸿的身边,不断地劝导着他,帮助他减轻身上的痛苦。 “无论如何,身子总归是你自己的,好好治疗吧。” 顾母的神色依旧淡漠,话语中却、带着一丝浅浅的关怀之意。这份关怀,与医生的关怀如出一辙,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无关其他。 顾政鸿对于顾母最为了解,见顾母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他们之中,不知何时,就像横起了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屏障一般,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锦…锦萱,咳咳,我……”顾政鸿朝着顾母伸出手,顾母却将头转向另一边:“你安心治病吧,医疗费我已经付过了。待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说着,便欲与顾舒晗一道离开。 她并非不知道,此刻的顾政鸿最需要的,不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同情和关怀,而是来自亲人的安慰和鼓励,来自妻子和女儿的支持与帮助。可是,他要的,她和舒晗,都给不起,也不想给了。在情分一次次的被消磨掉之后,她们能够给予顾政鸿的,就只剩下这么多。她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病死,也仅此而已。 顾政鸿可怜吗?当然可怜,只是,她们看到了他如今的可怜,他可曾看到过她们当初的无助?难道因为顾政鸿可怜,她们就该心无芥蒂地原谅他的所作所为,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接纳他,照顾他?顾母自认做不到。 况且,他会有今日,又有多少是咎由自取? “你…就没有…没有…咳咳,没有…想跟…跟我…说……”顾政鸿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几个字,似乎极伤心的样子,令人听了都心生不忍。 顾母脚下的步伐顿了顿:“该说的,我刚才已经全都与你说了,好自为之吧,顾先生。” B市的天,渐渐凉了下来,B市的街道,也如同这骤然降低的温度一般,比往日萧条了许多。 怕受到战乱的影响,各家各户都把大门牢牢地关了起来。往日街道上还能够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沿街叫卖的报童和商人小贩,如今,却是冷冷清清,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影。除此之外,最常见的,便是市内负责维护治安的警队了。 从“喜鹊”处,已经传回了韩江和张勋充处的情报。虽说顾氏工厂生产出来的三只“喜鹊”已经全部卖给了B市政府,但接受情报还是需要依靠信号接收器,而信号接收器的操作由顾氏派去的专员协助B市政府完成。因此,虽然不知道北方和西北处传回的具体情报,一旦他们有了动静,顾舒晗还是能够得知一二。 顾舒晗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起她最后一次见柏煜时,柏煜对她说过:“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由暗自皱了皱眉,在那时,她就已经从柏煜不同寻常的神色中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她心知B市政府不会轻举妄动,此番大动干戈,必然是做好了准备。可是,这么久都得不到柏煜的音信,她竟有些担心那个人的安危。想起家中女儿偶尔问及柏煜时,自己回答她的话,在担心之余,顾舒晗心间,又升起了点点烦躁之意。她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似乎有了点失控的倾向。她甚至觉得,她开始变得有些不像她自己了。 将这些纷杂的思绪从脑海中赶出,顾舒晗努力地将心思都集中在工作上。这个时候,正是最容易出岔子的时期,万不能掉以轻心。 平时看不出来,在这个时候,顾舒晗亲自挑选的各厂工厂主的作用就发挥了出来。各大工厂主们不仅具备一定的专业素养,且大都很有能力,有他们在上头镇着,偌大的顾氏工厂,愣是没有出一个乱子,这一点让顾舒晗颇为欣慰。 与顾氏工厂恰恰相反,顾政鸿手下本就已经不太景气、在走下坡路的那些店铺、厂子,撑过了前段时间的危机,却怎么也撑不过这一次的考验,除了粮铺之外,其余的,全都倒闭了。 可即便是硕果仅存的粮铺,也因为近期收不到粮食,只出不进,而陷入了破产边缘。若有周转资金,或许还可撑一段时间,可偏偏粮铺的账面上已经欠下了好一笔帐款,顾府拿来救济的钱财又全部被许俪平拿走,一时之间,王小福当真是一筹莫展。 银行不愿意向他们发放贷款,顾家的世交现在闻顾政鸿之名而色变,没有一个愿意出手相助。按理说,这些事本该全部告诉顾政鸿,由他来拿主意,可顾政鸿现在中了风,需得静养,医生也说过不能再让他情绪大起大落,王小福又哪里敢把这些事告诉他? 最后,王小福只得再度找上了顾母和顾舒晗。 “你请回吧,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顾母对着王小福,难得强硬地说道。 上一回,顾政鸿病了,生病垂危,不愿自己心中不安,她管了此事。可这并不代表,接下来,她还要帮顾政鸿管他的生意,管他的铺子,管他留下的一堆烂摊子。 正如她所说,她与顾政鸿,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不会慷她女儿之慨,来帮助顾政鸿,因为他不配。 “夫人,求您再帮老爷一回吧,老爷如今根本受不得气,若是得知此事,必会病情恶化。再者,家中现在一点余钱都没有,就指望着那个铺子了。夫人,老爷再怎么说,也与您有过一段夫妻之情啊,您当着要见死不救吗?” “没了那个铺子,他莫非就活不下去了不成?”顾母闻言冷笑:“若果真活不下去,他可以卖田卖地,搬出那栋大宅子。虽说日子会清苦些,也总能过下去。” 王小福惊愕地看着她,半响才道:“那是老爷祖上传下来的田地和宅院啊,怎可……” “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还要世家的虚名做什么,留着当饭吃吗?”顾母冷淡地扫了王小福一眼:“你起来吧。这件事,我是不会管的。顾政鸿病得快死了,没钱请医生,我可以帮他请,但我不会养他一辈子。他如果快饿死了,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王小福愣愣地看了顾母许久,仿佛不认识她似的,过了片刻,他才满嘴苦涩地道:“夫人,您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以前顾政鸿是我丈夫,如今他与我形同陌路。我愿意帮他,那是我的情分,我不愿意帮他,也是理所当然。现在,对我来说,谁都没有没有我女儿舒晗来得重要。你想要让我为了替顾政鸿收拾烂摊子而为难舒晗,做不到!” “怎么会是为难呢,明明……”明明凭借顾舒晗的本事与顾氏工厂如今的地位,只要顾舒晗稍微动一动小指头,这件事就能够解决了的。 “你只想着让舒晗去帮顾政鸿收拾烂摊子,你有没有想过,舒晗她才二十岁。是,她是早早就担负起了本不属于她的一切责任,你们也把这当作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平日里,顾母总是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条,让顾舒晗无后顾之忧。她自己尚且不愿意给顾舒晗添一点小麻烦,又怎么会允许别人这么做? “你开口顾政鸿,闭口顾政鸿,顾政鸿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还要我女儿天天管着顾着他不成?你可曾替舒晗想过?” “……小姐,也是老爷的女儿啊。” “是,舒晗毕竟是顾政鸿的女儿啊,可是,顾政鸿见她在婆家受了欺负,可曾为她撑过腰?在帮人散布她谣言的时候,可曾手软过?”说到这两条时,顾母心中尤其的恨。 顾舒晗在秦家受了委屈,顾政鸿知道这些,却不以为然,选择粉饰太平,这是顾母后来才了解到的。她有多心疼自家的女儿,就有多怨恨顾政鸿。 “好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多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记住,我和舒晗,不欠顾政鸿任何东西。” 高壮见王小福对顾母的话充耳不闻,木头似的杵在门前,顿时不乐意了,一个大力把王小福推了出去:“走走走,赶紧走,看了你就心烦!” 在门即将被关上的时候,高壮眼尖地看到站在门外的顾舒晗,赶忙停住了关门的动作:“小姐,您回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呐?” 顾舒晗不语。若不是她站在门外,只怕也听不到顾母的这些心里话,只怕也想不到,原来,顾母的心中一直以来背负着那么重的负担。 “妈,我没事的。顾政鸿的冷漠,对于我而言,早就已经构不成任何伤害了。我已经从他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您也从里面走出来,好不好?” 顾母搂着顾舒晗哭:“妈觉得,妈太没用了,什么都帮不了你。” “怎么会,您在家里帮我照顾囡囡,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怎么会没有帮到我?我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好心情,可不就是您努力的成果?” “至于我现在的事业,那是我喜欢做的事,虽然让我变得很忙碌,但我的生活也很充实。它让我觉得,我是有价值的。我的价值,远远比顾政鸿、秦志宏以及后宅赋予我的定义多得多。所以,妈,千万不要为此而有心理负担。” “妈知道,妈看得出来,你现在很快乐,比以前快乐得多。可是,妈看到你熬夜加班赶工,这心里还是……” “我知道的。”顾舒晗轻轻地拥住了自己的母亲。 母女俩自又是一番温情脉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补上,么么哒~理窝一下么~ ☆、第67章 炮火 顾政鸿的粮铺最终还是没能开下去,在南北两个政府爆发战争的时候,顾政鸿名下的最后一家产业也正式宣告破产。 背上了债务的顾政鸿,不得不卖掉了所有的田地用以还债。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保下了祖宅,可是,已经山穷水尽的他,再也没有能力来维持顾府中的正常开支,只能辞退了除王小福以外的所有下人,并设法将除了他所居住的那片区域以外的其他房间都租了出去,这才勉强缓解了一下财产上的紧张状况。 不过,依照顾政鸿那心高气傲的样子,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心中怕是意难平吧? 听说,那个千求万求才求来的宝贝儿子,如今很不受顾政鸿待见。往日里顾政鸿视如心肝,如今一看见他那张懵懵懂懂的小脸,便想到弃他而去的许俪平,对着年幼的顾昌生非打即骂。 顾昌生虽然年纪小,不懂事儿,但对于顾政鸿,已经有了本能的畏惧。现在一见了顾政鸿,就像耗子见了猫一般,不敢哭,也不敢叫,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若不是王小福念着他到底是顾政鸿的血脉,明里暗里会看护他一二,只怕刚失去了娘,又没了爹疼的顾昌生哪天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顾舒晗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对顾政鸿的鄙夷再一次的加深。 她垂下眼眸,看着手中许俪平送来的书信,纸张上那清秀的字迹跃然入目,上面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我是没办法了,才离开顾家的……’ ‘顾政鸿最爱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但昌生是无辜的,在我走后,你们能不能帮我照看他一二,我怕他会被顾政鸿虐待死……’ 这封信,先是落到了顾母的手中,而后,又落到了顾舒晗的手中。 看了这封信,顾舒晗和顾母都隐约明白,许俪平的出走,也有顾政鸿的一部分原因在。时至今日,这对半路夫妻之间,已经说不清谁是谁非。不过,最终,他们都做出了选择。 为了摆脱顾政鸿,顺利改嫁,许俪平抛下了自己的幼子,和自己这些年为了做顾夫人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顾政鸿怨恨许俪平无情无义,不顾他死活,迁怒于他们的幼子…… 当初,他们两个叫嚣着让‘封建包办婚姻’为‘自由恋爱’让位的时候,是多么的情真意切,情比金坚,如今,却走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许俪平不再爱顾政鸿,于是就如同自由的开展这一段恋情时一般,她也自由的为这份恋情做了收尾。 虽然许俪平看起来对她的孩子还有那么一点感情,但这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无论是她的孩子,还是这段婚姻,在她的心目中,都没有她追求‘新的幸福’重要。这与她抛弃第一任丈夫时的情形,又何尝相似! 可是,许俪平拜托她们帮她照顾她的孩子,她们就一定要接受这个请求吗? 顾舒晗抬起手,将那封薄薄的信,丢入了火中,直到那封信被烧得焦黑,再也看不到。 那个孩子在许俪平这个母亲的心中,地位都不过如此,许俪平凭什么认为,她和她的母亲会心胸宽广到帮她照顾她的儿子? 她承认,某种程度来说,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她压根儿没把顾政鸿当父亲过,对于那个孩子,自然没有什么讨厌的情绪。但是,她对他,也喜欢不起来。因为,一看到他,她就会想到,当初自己的母亲是如何被伤害。 他的存在,就像是某种符号,某个伤痕的见证。 对于那个孩子,顾舒晗有着轻微的怜悯,但这份怜悯,并不足以让她做什么,对于顾政鸿和许俪平这对夫妻,则是鄙视。只有如此不负责任的人,才能够一次又一次的找着各种借口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 可以预见,许俪平的孩子日后的生活,一定不会太好过。不过,她能做的,也仅仅只有在顾政鸿不打算养那个孩子,或者是往死里虐待他的时候,将他送去孤儿院。至于他在孤儿院会不会过得更糟,那就不是她能够管的了。 当月,南方的军-队开着装甲车从日夜赶工修建起来的沥青道面上驶过,以极快的速度袭击了接壤的一个指挥部。韩江还没反应过来,手下便损失了一员大将。 紧接着,三个相邻的市又被南方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司令部的作战计划完全暴露在敌方的眼皮子底下。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韩江在政府中暴跳如雷,那四个市虽然地盘不大,但地理位置都极为关键。失去了那四个市,会让他在与南方的对抗中变得十分被动。 比失去这四个市更严重的,就是作战计划的泄露。 韩江发现,无论他们怎么部署,敌方都能够提前得到作战计划,并据此制定好相应的措施,将他们精心布置的局捣得粉碎。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韩江一拳重重地捶在桌子上。必须在柏家获得优势进一步扩大之前,揪出他们之中的内鬼! 可是,平时能够参与到作战计划讨论中的,无不是自己的心腹之人。 到底会是哪个呢? 韩江将那些人近日以来的行为举止都回想了一遍,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一阵清风吹过,一只喜鹊欢快地落在树枝上,歪着脑袋,看着窗内深情阴郁的人,一双豆豆眼满是清澈与无辜。只有凑近了,才能够看到,那双鸟眼中,毫无生机。 “看样子,韩江已经如我们所料,对他的部下产生了怀疑。接下来,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操纵舆论,继续加大这份怀疑,务必要让韩江损兵折将。” “明白。首长,最近西北那边正在往边境集结部队,对外的名义是军事演练,我们要不要……” “只要张勋充的人没打过来,我们就不管他,防着就行。张勋充看上去鲁莽粗疏,手下却有几个能人,不可轻忽。我们这儿不是还有几个张勋充的人?适当的给他们透露些消息,让他们传回去。” “遵命!” …… 人一旦开始怀疑起某个人来,就会越看那人,越觉得他形迹可疑。 韩江便是如此。他自己惯于玩弄计谋,以己度人,便也觉得他怀疑的人跟他一样,随时准备出卖他。 首先被韩江盯上的,是经常与他唱反调的一个将领,名曰黄继菖。此人跟随韩江崛起于微末,与韩江曾是结义兄弟。在韩江发达之后,他觉得自己劳苦功高,言辞间便也带出几分傲气来,连韩江的话也敢于反驳。当然,他也不是为反驳而反驳,与韩江呛声时,多是与韩江意见不一致。 时隔多年,两个身居高位的异姓兄弟心态早已发生了转变,信任不复如初。既是如此,黄继菖仍然是韩江手下一员重要的虎将。因此,韩江才会在对他心怀芥蒂的情况下依然用他。而秦老这边,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先挑黄继菖下手。 韩江暗杀黄继菖那一日,南方军-队恰好攻破Y城。接到曾经给他们造成了极大困扰的黄继菖的死讯,军中上下皆是争相庆贺。也唯有亲自制定并实施反间计的几位将领,唏嘘不已。 虽说站在各自的立场上,他们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是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可同为将领,他们对于黄继菖又有几分欣赏。虽说他们使了反间计,但韩江这么轻易便相信,并诛杀了这样一位将领,他们不由为黄继菖感到悲哀。 跟错了主君,即便再有才华,再能立功,也未必会有好下场。 如今,见韩江多疑至此,刚愎自用,想必离他们攻克北方之日,也不远了。 如同秦老一样,韩江对于张勋充,也是防备的。尽管他已经做好了与秦老全面开战的准备,仍然留了一些人马负责监视汇聚于边境处的张家军。 于是,边界处,出现了三方对恃的局面。随之而来的,还有虚虚实实的消息,让人捉摸不清。 韩江派出这支队伍的本意是防范张勋充,不料被秦老的队伍善加利用,反倒间接帮着南方军-队牵制了张勋充的队伍。 此时的韩江被南方军队撩拨得狠了,连自己人都不大相信,就更别说仅仅只是盟友的张家了。 张勋充的军队在边境晃悠了一圈,原本决定趁人之危,捡捡漏的,没想到,却被盯得死死的,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 接到消息的张勋充也叹了口气,着是没有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 虽说现在南北双方打得火热,但他敢肯定,只要他的张家军一越过边界线,正在交战的双方都会毫不犹豫地回过头来将枪口对准他。 明明跟韩江商量好了,自己在柏家的后方帮他搞搞偷袭的,怎么韩江的军队像防贼似的防着自己? 张勋充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再来一更 ☆、第68章 抗德 张勋充也没有机会当面与韩江对质了。 在南方军的步步紧逼之下,韩江辖区内大片大片的领地沦陷,南方军的士气不可阻挡,北方军却是士气萎靡,人心涣散。 无论上头交代了什么样的命令,布置了怎样的战术,南方军都能够迅速地破解,并攻破他们的防线。最多的一次,司令部一个小时就更改了五次作战指令,可这仍然没能挡住南方-军锐不可当的步伐,反而因为频繁的变更指令,让军心更加不稳。 南方军就像一支尖锐的矛,所到之处,无坚不摧。现在,北方军底层的士兵们一见了南方军的身影,便心中发怵。任谁遇到一个对你的底细一清二楚,能够预测到你进攻套路及火力部署的敌人,心中都会有很不好的感觉。如果在这个敌人的手中还从来没打过胜仗,这份糟糕的感觉,就会演变为恐惧甚至绝望。 别说底层士兵了,北方军的各个将领,也时常面带愁容。他们忧心的,不止是能不能打胜仗,更是打了败仗之后,会不会被大总统韩江怀疑与敌军串通。由于最近情报的泄露越来越严重,无论怎么更换情报系统,都防不住南方军的渗透,大总统的脾气已经变得相当暴躁,对于底下人的耐心和信任也在急剧减少。 如果仅仅只是打败仗,甚至战死沙场,他们不一定会畏惧。有极力想要活下去创造荣耀的,就有视死如归、对韩江死忠的。但是,如果用生命去拼,换来的却是通敌的罪名呢? 在见识到韩江对待那些战败的将领的态度后,韩江手下所有的将领心中都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意。 正举起屠刀,对着自己怀疑的将领们一个个挥过去的韩江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次,他的屠刀所隔断的,不是叛徒们的头颅,而是底下人的信任。他的所作所为,彻底让人寒了心,也让人与他离了心。 开战后的第四日,韩江辖区内三分之一的土地落入了南方军的掌控之中,一周后,这个数字变成了三分之二。 眼看着韩江的势力就快要被秦老完全吞并,张勋充坐不住了,准备出兵了。 虽然不知道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韩江明显不是南方军的对手。若是再这么干等下去,待韩家彻底被剿灭,下一个就是他了!张勋充虽然性子急躁一些,但并不是个傻子。现在他的实力都不如南方军,若是等南方军吞了韩家,他必然更不是南方军的对手。 必须得想个办法! 这个时候,张勋充底下的谋士开口了:“总统,您和韩江与南边势力最不同的一点就是,你们政权军权一把抓,而南边势力的政权军权,却分散在两个人的手里。” “南方军就是通过反间计,让韩江自乱阵脚。我们何不效仿他们,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 “这注意听着中!就这么干!”张勋充眼珠子转悠了几圈,一拍桌案道。 隔日,柏总理的桌案上,就收到了消息,说是秦老在攻占了北方大片土地之后,准备自立为总统,甩开他单干了。 “总理,这消息不能轻信啊。秦老与您理念相同,一直关系融洽,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助理看着他神色毫无变化的脸,担忧地道。 一直以来,柏总理与秦老都是B市的两大支柱,缺一不可。若是有朝一日这两大支柱互生嫌隙,内斗起来,受到的损失最大的,一定是B市,是整片南方辖区。 “我知道,我看上去,就那么像会被人轻易挑拨的人么?”柏总理失笑:“如果秦老有意主持政府事宜,统领军政两道,我愿主动让贤!” 他这么说着,也让人将这句话如实地传了出去,充分的表明了他对秦老的信任,也让在前线奋战的秦老心中一暖。 “调出张勋充那边监控到的信息。”柏总理对底下的人说道。 这些天,由于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北方军和韩江等人的身上,他们没有太注意张勋充的举动。这场谣言的背后,却明显有张勋充的影子,是该好好查查了。 柏总理的眼中一片冷意,虽说在北方拼杀的是秦老的军队,但许多重要的情报资源却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若是自己对秦老起了疑,稍微耽搁一下发往秦老处的情报,恐怕就要出大问题。张勋充的用心不可谓不险恶。不过,他可不会成为下一个韩江。 “总理,张家那边,要不要……”柏总理的助理显然也被张勋充捣鼓的事膈应到了。 话说,有这么一个虎视眈眈的强敌在边上,还真是不安心。 “不用管他。不到最后一刻,张勋充不会真的出兵帮助韩江的。等到他想要发兵的时候,一切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啊?”助理对这件事显然有些不明白。 “因为,张勋充最信任的那个谋士,跟韩江有仇啊,不到万不得已,他一定会阻止张勋充对韩江进行援助。” 两周后,南方军彻底攻占韩江的根据地A市,韩江手底下可用的将领不是战死了,就是被他杀死了,其余的很多在战败后都降了南方军,因此,在最后关头,韩江的身边,竟然就只剩下了他的亲生弟弟,也是他最为信任的一员将领。 韩江的弟弟护着他逃往张勋充所在的地盘,这一次,南方军没有死守,放了个水,便让韩江顺利逃过去了。 此时的韩江,如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一般,再无可惧,还不如送过去给张勋充,让他们再内耗一下。具体操作柏总理和秦老并不担心,相信张勋充的那个谋士会为他们解决这个问题的。 占领A市后,秦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收编韩江余下的势力,而是对德宣战!德国现在,可还霸占着华国的X州湾! 听到这个消息,国人也很是振奋。终于可以抵御外敌,不搞内斗了!他们看那帮狐假虎威的洋鬼子已经很久了!有能力的就该多学学南方军打洋人,老是打自己人多没意思! 仗还未打,南方军就稳稳地站在了道义之上。有不少人甚至分析说,南方军这次攻占北方,本就不是为了争夺地盘,而是看韩江放任洋鬼子在华国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动手把北方占了,以便把洋鬼子给赶出去。 正在逃亡中的韩江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气死。合着南方军攻打他就是爱国的表现了?他就是卖国贼? B市,听到这个消息的顾舒晗心情也很是激动。 在上一世,她当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一段事,但她却清楚地知道,华国虽然派出了人帮协约国巩固了后防,进行了筑垒、战场救护、运输后勤等辅助军事行动,但由于没有参与正面作战,其功劳和地位根本不被协约国认可。在战后,站在协约国一方的华国没有得到相应的权益。战败国的德国虽然失去了对X州湾的控制权,但协约国却在随之而来的巴黎和会中将X州湾交给了日本。 这一世,这件事虽然还没有发生,但指望着那群贪婪的掠夺者突然良心发现是不现实的。唯有武力,才能够捍卫自己的权益和地位。若是华国自己有了实力,管协约国把华国的土地划给谁,来一个打一个,有本事你就来好了!若是华国再强一些,可以连那些慷他人之慨的国家一起揍! 规则的服从者,总是会被规则的制定者所鱼肉,想要成为规则的制定者,就必须先表现出相当的实力。 顾舒晗曾经将一些事分析给柏总理、秦老和柏煜听,三人都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 也因此,柏煜才会说,他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秦老和柏总理也将统一的计划提上了行程。 他们都意识到,必须在世界大战结束之前结束华国内四分五裂的局面,将侵-略者赶出华国的领土。否则,一旦等到那群贪婪的掠夺者腾出手来,再度插手华国的内-政,统一将变得更为艰难。 在打倒了韩江后,柏总理和秦老正式将新的政府更名为“华国政府”,完全无视了西北盘踞着的张勋充。 百姓们对次也乐见其成,大抵是因为“华国政府”是这些政府中最有骨气,最有血气的一个政府。他们过够了忍气吞声,低头哈腰的日子。在他们的地盘上,凭什么一群外来者可以踩着他们的头耀武扬威?他们渴望胜利,渴望尊严,渴望站直了腰杆,活得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在与X州湾驻守的的军交战的同时,华国政府也在与协约国接洽。 早在韩江掌权的时期,韩江就与协约国签订了协议,派了近十万人到英、法等国协助他们进行战场辅助工作。如今,新整合的华国政府要与这些协约国商议的,就是他们加入正面战场,协助协约国摧毁德国在亚洲东部的势力一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儿啦,开森~ 窝今天更新这么勤快,没有花花和爪爪咩? ☆、第69章 威慑 清晨,当驻守在X州湾的德国士兵还在梦乡中时,枪声已经打响。 “Uhm…Was ist passiert?”一名德**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向侦查员询问情况。 “Entchuldigung.Ich weiβ nicht.”那名侦查员朝着军官露出歉意的表情,他竟然在执勤的时候睡了过去。 军官皱着眉头,不满地斥责了他几句。如果这是在本国,侦查员这样渎职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不过,谁让他们现在在华国呢? 在华国驻扎了这么久,就连军官本人也不由松懈了下来。 制服华国人,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也太没有挑战力的一件事了,他们只需要拿出他们的抢和弹药,再通过外交部对华国人的政府施压,甚至不用真刀真枪的跟华国人杠上,那群华国人就怂了。 就像他们当初强行进驻这片地域时一样,那时,他还不是驻华德**的首领,他们的队伍不足千人,面对几乎三倍于他们的政府军,他们只是亮出了他们最新的舰船和武器,那些人就被吓得不敢动弹。后来,他们更是像绵羊一样温顺听话,要武器给武器,要地给地。 他们限令政府军在规定的时间内迁出去,还对那些军官和士兵进行搜身。那些人尽管很愤怒,却仍是一一按照他们的话做了,连反抗都没有反抗。他们做好了苦战一场的准备,最终却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这片土地,与当时的政府签署了长达九十九年的租借条款。虽说顺利达成目标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政府军怂成这样,未免让他们觉得太没有挑战力。 当时,他可是很希望有哪个华国士兵能够“不听话”一把,他好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轮式野炮的厉害的,当然,如果有政府军官公然违反他们,那就更好了。用军官来杀鸡儆猴,相信效果比普通的士兵会好得多。可惜,敌方太乖了,简直如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上面又着重强调只要占领目标即可,没有必要与对方发生冲突。因此,到了最后,那台野炮也没能开火。 这些年下来,当初攻占X州湾的首领被调回了国内,他也从一个普通干部变成了总指挥,每天指挥人挖这里的矿产资源,修建铁路,以及操-练-军-队。在这儿,他们可以享受在本国享受不到的很多优待,就连旧的政权被新的政权所取代,也没能影响到他们这里,俨然如同身处国中之国。 虽说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下演练。但久久没有经历过实战,没有遭遇过危机,使得他们的作战意识和危机意识下降了许多。 也因此,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危机的迫近,直到监测器上显现出异常状况,而这个时候,对方的队伍已经离他们的驻地很近了! “【退回去!全部给我退回去!立刻!你们这群小矮子,如果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们将炮火全开,把你们打成肉泥!】”德军将领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一般发出了愤怒的警告声。 接到德军通牒的南方军也很是不爽。 “瞧这语气,真是傲慢。这洋鬼子在我们的地盘上作威作福久了,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吧!还以为我们会跟从前一样,任由你欺负?” 先锋部队的将领朝着他带来的人挥了挥手,进攻! 一辆辆坦克开出,像闻到血腥味的猛兽一般,迅速地包抄了德国司令部,并不断朝其开着炮火。受到攻击的德军司令部也开始指挥周围的炮兵进行反击,不过,在坦克强力的炮火攻击之下,他们的大炮所能够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无论是射程、威力,还是发射频率,都比不上对面的坦克。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武器,还停留在几年前的版本,他们本以为用这来对付华国人已经够了,却没想到,今天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们没有想到,华国人竟然真的敢与他们为敌,更没有想到,华国人居然会拥有这种火力的战车! 侦察兵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危险了,他必须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冒死去侦察了一番后,他的脸上满是灰败和绝望之色:“【绞肉机!是英国人的绞肉机!该死的,华国人真的与英国人联手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尚在司令部的军官们都大惊失色。 这些年,他们虽然不在本国,对于本国和英、法两国的交战情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索姆河战役中,英国亮出的I型坦克“母亲号”,引起了本国的高度重视。对于这辆新诞生的绞肉机,他们自然也有所耳闻。 如果,现在在外面的,真的是绞肉机的话……军官的牙齿咯嘣了一下,强自镇定道:“【绞肉机的行进速度很慢,也许我们还能够找到反击的机会……】” 侦察员已经快哭出来了:“【不,长官,我想索姆河战役的数据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外面的绞肉机,比英国人的要快得多,一旦暴露在绞肉机的射程范围之中,很难有生还的可能……】” 德**官咬紧了下唇,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真想揪着华国人的衣领问一问,他们是不是去盗了英国人的营地,否则,技术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厉害!就连他们本国,也是在见识过“母亲号”的威力后才开始相关方面的研究。比他们落后不止一筹的华国,居然已经走在了他们的前面了吗? 不过,现在搞清楚这些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事了,他们必须首先从绞肉机的威胁中活下去! 他们不畏惧死亡,但他们不打必败的仗!不做无谓的牺牲!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有价值! “当初仗着自个儿技术先进,炮弹威力大,欺负了我们那么久,如今,可算是出了一口气!”先锋部队的炮官心情颇为愉快。 那些洋鬼子在看到自家秘密武器时露出了活见鬼的表情,极大地愉悦到了先锋部队的人。 说实在的,他们自己第一次看到这秘密武器时,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能有今日,也算是值了!看到敌人的惊恐,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嘉奖。 以往他们与洋人对上,因为在武器上太吃亏,总是胜少败多,也只有这一次,他们是来迎接荣耀,而不是承受屈-辱的。 看着德国的建筑物在己方的炮火攻击下一片片坍塌,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亢奋与激动。 洋人将他们的尊严和血泪踩在脚底,在他们的国土内划出一片片势力范围。如今,将他们的司令部炸毁,仿佛是将这座大山从他们的头顶上、尊严上移走了,他们怎能不激动? 更何况,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与洋人作战时,获得这样压倒性的胜利。以往,他们在赶走B市的洋人时,不是没有取得过胜利,不过,那时的胜利只能算是惨胜。 如果不是随后世界大战爆发,那些洋人无暇往B市增派援军,谁胜谁败,恐怕还难下结论。 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他们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凭借技术碾压了敌人,这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信心,也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如果继续这样战下去,是不是就能够把所有的侵-略者全部赶出华国的土地? ——战、战、战! 每个人心中都在呐喊,浑身上下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他们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这时,后续部队也跟上了先锋部队的节奏。 “注意,那些德国人准备撤了!不要让他们上船!” 虽然他们现在有了可以在陆地横行的绞肉机,但在水战方面,他们还比不上德国。 没有先进的战舰,没有经验丰富的水兵,一旦让那些德**人上了战舰,就麻烦了!这场战斗,定然会变成消耗战,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 必须在战况发展到这个地步前结束战斗! 作为战斗的最高指挥官,秦老做出了指示。 众多的装甲车配合着坦克一起开炮,彻底锁死了那些德**人后撤的路线。弹火是如此的密集,以至于那些赶来掩护军官们的士兵连接近都做不到。 华国最不缺人,德**或许可以不怕华国的人海战术,但当华国拥有优于他们的火力和远胜于他们的人力时,对于他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灾难。 最终,大部分的德**都被华国政府军在陆地上包了饺子。少部分人见势不对,想从水上逃跑,终究因为人员不足而没能即使逃掉,被华**追上,而后歼灭。 这场奇袭战,以华**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这是华国政府建立以来打出的第一声枪响,这声枪响,成功地震撼了所有人。这场胜利,为华国人争回了一份颜面,也让持观望态度的民众,对华国政府多了一些信心。 对于华国政府内部人员来说,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而对于其敌人和潜在对手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原来,他跟我打仗的时候,还没有用出全部的力量……”韩江听到这个消息,只有苦笑的份。如果说先前他心中还有一些不甘,认为是柏家和秦老联手使出了卑鄙的手段,才让他输了战争,那么现在,看到德**人的下场,他再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了。 韩江对着面色极其难看的张勋充说道:“柏家已经走到了我们不可企及的地方,我如今是没有指望了。你,好自为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窝的萌物最近有些高冷,爪印都不见了,不开森~ 泥萌要继续走萌系路线,高冷是没有前途的呀呀呀呀! 春天到了,怎么还冬眠呢,快粗来活动活动!o(^▽^)o ☆、第70章 协议 在击败德军后,德国当年侵华所用的舰船以及存放于X州湾仓库中的军火全部被华国政府军收缴,数量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华国的步伐迈得快了些,毕竟不那么稳当。虽说目前实力已是不弱,甚至连坦克这样的装甲车都有了,但也只能够在陆地上逞逞威风。与飞速发展的地上火力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还没有多少长进的造船业。 不是顾舒晗不想好好发展造船业,也不是她不明白水、陆、空三者通达的重要性,但这一块,终究不是她的专长。她不是全能之人,纵然有些原理与她所熟识的东西相通,她也不可能照搬照套,立马就搞出一套有关于造船的计划来。 这一次,为了配合军工厂秘密研制出这款坦克,她亦是花费了不少时间与精力,这才赶在己方与驻华德军交战前,把坦克研制了出来。 如同油料与石油制品一般,坦克制造厂归柏煜所有,军-权掌控者秦老在这家制造厂中也有参股,这家厂子在战略中的重要地位毋庸置疑。顾舒晗并不是这家厂子的股东,也没有参股的打算,可是,在这些最前沿的技术研究中,似乎总是少不了顾舒晗的身影。 这一次,与先前一样,顾舒晗是率先提出研制华国坦克的人,也是负责坦克研制及相关事宜的总工程师,在签署了保密协议后,她根据以往对坦克的了解,制造出了改良版坦克。目前看来,初次亮相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不过,在本次行动中,顾舒晗和参与坦克研制的技术人员又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正准备着手修改。 关于柏总理所关心的造船业问题,目前仍然进展缓慢。顾舒晗能够提出的建议相当有限,她向柏总理和秦老建议,引入相关尖端技术人才,并培养相关人才。技术不是一天炼成的,像顾舒晗带着已经较为成熟的研究成果进入研制体系这样的情况,毕竟只占极少数。想要有所得,就急不得,乱不得,只能一步步来。 在顾舒晗看来,他们当前的竞争力并不在于海路上。关于陆路和空路方面的武器研制,她都有了大致的规划方向,这才是他们目前应极力发展的。 有短板自然不好,可也总比各项皆平平、没有优势要好。时间有限,精力有限,想要一蹴而就,毕竟不现实。在无法消除所有短板的情况下,倒不如剑走偏锋,让优势更为明显,以此来掩盖己身的劣势。 没有卓越的海上作战能力,华国在这方面或许会比较吃亏,但强悍的陆地作战能力能够保证华国的土地不再被那些远道而来的侵-略者们所侵-吞。空中战力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海上战力的不足引起的防御漏洞。等过了这段动荡期,再大力网罗人才,补足不足之处。 这是顾舒晗的建议,秦老在思考过后,也接受了这个建议。 无论主观意愿如何,总要考虑到实际情况。他们短期内没有跨海作战的意图,将陆地力量发展好,再将沿海一带增设炮台,沿海战略要地增加装甲车数量,自保已是足够了。 至于空中火力,顾舒晗只是提了一提,秦老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还是没影的事儿,他不能对此抱太多的期望。 华国政府虽然成功地歼灭了德国驻华军队,但在与协约国的交涉上,并不顺利。 协约国同意承认华国政府作为他们的盟友而不是协从者,并答应让韩江时期派出的近十万民众回国,但他们要求华国出兵欧洲,与他们一同抗德。 “【我们的盟友有义务为了我们的战争而奉献出属于自己的力量,人,武器以及战略物资。】” 华国在远东地区对德国势力实施打击的功劳被忽略了。欧洲精明的政治家们只关心属于他们自己的利益。在这一场持久战中,参战的欧洲国家损失惨重,不少贵族死于战场,有不少显赫的姓氏自此断绝,越打,便越感后劲不足。如果能有国家为他们分担一下他们的压力,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狡猾的美国人虽然参战了,但作为盟友的英国人和法国人却指挥不动他们,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请求他们的帮助。欧洲人无法控制美国这个盟友,但相对弱小的华国就不一样了…… 秦老和柏总理显然也明白,一旦华国派出士兵,必定会成为夹在同盟国与协约国之间的消耗品,自然不会同意。他们与协约国站在统一战线,也是基于自身利益考虑,而不是为了送人去给协约国当炮灰的。 与其耗费人力物力,帮着英美打德国,还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把英美等国的势力通通赶出华国去! 尽管最高首脑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外交官们仍在与英国人虚与委蛇。不得不说,这次德、华之战,为谈判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华式坦克的亮相,让英国人和法国人都为之震撼,起码现在,他们不会再把华国当成只能拿来当炮灰的弱鸡。英法对于华国士兵(尤其是秦老手下的士兵)的映像从“那是一群战场消耗品”变成了“他们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在华国明确表示不会派军队来欧洲参战,但愿意平价为英法两国提供包括武器在内的部分战略物资,以换取战后得到德国租界X州湾期间对华国造成的一切损失,归还侵华期间掠走的文物,并废除德国与华国前政府制定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英国人仍然没有松口。 华国所谓的“应得的损失”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又有谁能说清楚,它具体该有多少? 后来,华国列出了德国侵-华造成的直接财产损失,以及掠走的矿物、劳动力的价值。每一项都标得清清楚楚,可以查到出处。 英国人实在不想答应华国人的要求,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出力最多,损失也最大,理应得到最大的利益作为补偿,而华国人的要求,无疑会分薄他们应得的利益。但他们对于华国人的武器,以及坦克,又确实垂涎不已,在思来想去之后,他们打算慷他人之慨,来换取他们垂涎的东西。 他们接受了华国要求拿回战争直接损失款项以及被掠走的文物的要求,但驳回了华国要求的关于矿产和人力损耗的赔款。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拿出德国的一部分矿产作为赔偿】英使这么说,但实际上,他们承诺给华国的东西,都是事先与法国商量好要分给法国的那部分。英国人打定了主意要先安抚住华国人,把他们的战略物资搞到手再说。 至于他们承诺的……等到战后,华国人要是想要的话,就自己去找高卢雄鸡要吧。 英国人主意打得倒是好,却没料到,华国大使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意图。 他面上与英国人商议着,一转身就将这则消息透露给了法国人。 他知道,在战争中途两大盟国就起利益冲突,对于战事恐怕不利,但这又怎么样呢? 他厌恶侵略过华国的德国,但英、法、美这三国又好得到哪里去? 对于华国人而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站在协约国或者同盟国一边,帮助它们二者之一取得胜利,而是搅浑这潭水,顺便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法国人听到了这个消息,果然颇为气愤。 在这次战争中,他们付出的代价才是最大的,偏偏英国人竟然敢把功劳都往他们自己身上揽,还什么好事都想自己占着,当真可恶之极! 英国总是防备这个,防备那个,生怕有哪个国家夺走了它的霸主地位。他们虽然憎恶德国,但对英国人,也没有太多的好感。更何况,这一次还在战中,英国人居然就开始算计起他们来了,这还了得? 英法两国的关系再一次陷入了僵硬,两者的配合也不如先前默契。已经快要到穷途末路境地的德国从这之中找到了两国的弱点,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一直在一旁划水的美国人见势不妙,开始当起了和事老,为英法两国做调停工作。顺便在英法两国掉链子期间出了点力,防止德国有机可乘。 最终,在美国的调停下,几方达成了共识。 华国平价为美国、英国、法国各提供一辆坦克,部分枪支弹药,作为华国加盟协约国的诚意。与之相对的,在协约国取得胜利之后,华国能够得到其所要的战争赔款、矿石、文物,并废除德国在华国内的一切不平等条约。 在得知此事成了之后,柏总理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秦老对于他的行为有些不解:“老朋友,你所送出的那些物资如果按原价卖出去,差不多抵得上获赔的款项了,我们并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既然这样,你何必拼命促成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码完字就熄灯断网了,所以,这是昨天的份。 大家是不是不喜欢这种情结,看大家最近好像都兴致缺缺的,要不要砍掉一些呢…… ☆、第71章 盘算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所谓的赔偿款项,以及矿物矿石。我要的,是英、美、法这些国家亲口承认,德国强行攻华的不合理性。”柏总理冷然道。 表面看来,即便他们站在协约国的阵营中,所能够获得的好处十分有限,不仅要把本国最为先进的武器送给英、美、法等国研究,获得的赔偿款项也不占优,只能拿到些辛苦费。但是,只要协约国的成员们都承认了德国与华国所签订的条约的不合法性……以同样手段逼迫华国签订各项条例,并在华国大肆掠夺资源和财富的他们的行为,也就站不住脚了。 柏总理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趁着这次的欧战获取多少好处,他要的,是站在道义上的制高点,彻底把那些殖民过的势力全部赶出华国! 现在,也许英美法三国还没有看出华国政府真正的意图,又或许他们已经看出了一些,但是没把这当回事儿。终有一日,他们要为此刻的轻忽而付出代价,不得不把到嘴的诸多利益吐出来。 “原来如此。”凭着多年的默契,一听柏总理的话,秦老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在政治方面,你的确比我有远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过往的事我无法改变,惟愿从今往后,华国自强自立,再无人敢轻易犯我边境,跨我国土!” “矢志不渝,不忘初衷,甚好。”秦老点了点头:“只怕那些洋人以己度人,以为我们只是想要在此战中分一杯羹,却不曾想到,我们不屑从他们手中夺走什么,我们只要拿回原属于我们的一切,捍卫我们的尊严。” 忽地,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蹙起了眉:“对了,你与英、美、法三国人订立的盟约……枪支弹药也就罢了,你当真要把坦克送过去?” 他们的优势本就不多,若再将自己的尖端技术暴露在对方面前,只怕手中的底牌就更少了。 柏总理冷笑一声:“若没有坦克抛砖引玉,只怕那些洋人还不肯让我们入局。” 顾氏的枪支弹药以及大炮火药在美国、欧洲等地的确畅销,但也还没有到让英、法、美三国分外心动的地步。 诚然,现在他们让华国入局,带华国玩儿,或许可以平价买到这些,省下一大笔开支,但相对的,他们战后所得的利益就要分一部分给华国,那个时候,他们能够得到的东西,又岂是这么一笔用于购买武器的开销能够比的?这并不划算,对于他们而言,分蛋糕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但是,在这个筹码的基础上再加上坦克,一切就不同了。 坦克意味着一项新的、尖端的技术,它刚刚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震惊了大部分国家。 法国、美国,包括协约国的对手德国,无不对这项技术垂涎不已,就连坦克的初始制造国英国,也因为自身坦克技术才刚刚起步,局限性太大,而渴望得到改良坦克的技术。在他们的情报中,德、华之战中出动的坦克就具备种种诱人的要素——他们都不知道华国的坦克到底是什么时候研制成功的,但技术既然已经如此成熟,想必这个时间要比英国还早,华国应该是把坦克作为秘密武器藏了一段时日。 现在,他们与华国签订了那个协约,只要从华国手中拿到坦克,立马就可以送上战场,在战后,他们也可以把各自得到的坦克带回去,仔细地进行研究。这种机会,可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可以说,正是源于对坦克技术的重视,协约国的主要成员国才答应带华国玩儿。现在,他们虽然对华国已经有所改观,但在他们的心中,华国还是那个需要在他们手下讨生活的小弟,这个小弟或许现在手中握有那么一两项尖端技术,但其余方面还是不行,并不足以让他们慎重对待。 如今,英法美三国用一张入场券换得了华国最先进的武器,看似是他们的胜利,实际上,究竟是谁得利更多,就不好说了。 “可若是真让他们吃透了坦克的技术,日后与他们对上,就不好办了。”秦老的话语中满是忧虑。 别看现在英美法三国对华国都亲亲热热,态度似乎好得不得了,但国家相交的本质,即是弱肉强食。利益一致时,可以结成暂时的同盟,利益不一致时,就要凭拳头说话。 华国崛起的时间不长,根基不及那些老牌强国。在海战方面,他们的技术还远远及不上欧美,若是再失去陆战上的优势,只怕又要回到当初被他们欺凌的状态。 “放心吧,我又岂会把最尖端的技术送给他们研究?我准备送去给英美法三国的三辆坦克,性能也就比英国目前用的好上一些罢了,花些时日,他们自己也能研制出来。顾丫头现在正领着人研制的,可比那要好太多了。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顾丫头。那些洋人在进步的时候,我们,可也不会原地踏步,等着他们赶上来啊。” 秦老想了想,道:“说的也是。有舍才有得,有竞争才有发展,是我拘泥了。被人家远远甩在身后的时候,拼命想要赶上去,待有了些许优势,倒开始瞻前顾后。” 柏总理哈哈大笑:“这也怨不得你。你有这方面的顾虑,我难道就没有过?只是,再怎么顾虑,我们都只能做出对当下最有利的选择。” 在与英美法三国达成共识后,华国与这三国政府进入了短暂的蜜月期。这些国家的负责人对华国政府派去的外交官亲亲热热,仿佛前段时日柏氏政府把这三国的势力赶出B市时产生的纠纷不存在,这三国在其后对柏氏政府进行的技术封锁也不存在一般。 从种种事件中,华国方面看出,英美法三国虽然同属协约国阵营,但彼此之间,也不那么同心。加入协约国的国家不少,虽说都有同盟国这个共同的敌人,但真正能够做到一条心的又有多少?那些矛盾,不过是被掩盖在对同盟国的仇恨或觊觎之下。看穿这一点,华国外交官开始在各国之间制造小矛盾,争取让协约国的胜利没那么顺利。 到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认可,最后的胜利必定会属于协约国。 同盟国的实力在不断被消耗,本应作为同盟国中坚力量的意大利与协约国签订了《伦敦密约》,在背后狠狠地捅了同盟国一刀。在目前同盟国的主力中,奥匈帝国内部矛盾尖锐,奥斯曼帝国的辉煌早已是昨日黄花,真正扛起与协约国之间的交战中重任的,也就只有德意志第二帝国。 协约国这边,虽然英国、法国实力在连年的战争中消耗了不少,但新加入的美国却还战力充沛,不似德国一般,孤立无援。 因为内部革命爆发的缘故,俄国目前对于战争的贡献已经大不如前。 除了给暗地里协约国使些小绊子,让协约国内部再多一些内耗之外,华国政府也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从俄国手中夺回失去的领土的机会。没有哪个国家,如同邻居俄国一样,从华国掠夺了如此多的领土。 今年,对于俄国而言,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年份。 二月革-命掀翻了末代沙皇尼古拉斯二世的统治,目前,俄国内有两个有实力的政权在相互斗争,一个是现在的掌权者,被后世称为“临时政府”,一个是列宁所领导的苏维埃政权。 华国政府就在等待机会,准备把往日的耻-辱从虚弱混乱的俄国身上讨回来。 大概是知道华国政府瞌睡来了,盘踞西北的张勋充主动为他们送上了枕头。 见到华国政府势力一日强过一日,声望也与日俱增,张勋充坐不住了。他生怕哪一日,自己就不上了韩江的后尘。在惶恐和担忧之下,他选择了与俄国临时政府联手。 而俄国方面,也担心华国新崛起的这股势力会对他们产生威胁,干涉他们的内政,便打算把华国的水搅得混一些,好让华国政府无暇顾及其他。 可惜,他们错估了华国政府的势力,高估了张勋充手中的力量,便注定要为此而付出代价。 这个月,华国政府对着向他们进攻的西北政府,亮出了宝剑。 没有任何人会指责华国政府恃强凌弱,在张勋充联合俄国政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要被舆论所抨击。 交战的双方一方刚刚把洋人赶出华国的地盘,为华国狠狠争回了一把颜面,另一方却为了夺-权,不惜联合洋人攻打自己人……民众会选择站在哪一边,一目了然。 俄国临时政府虽然帮助张勋充抗击华国政府,但毕竟自家门口还有那么多事等着解决呢,自然不可能派出太多的援军,只是象征性地派了一小队人马过来。 张勋充看着那队“援军”,险些急红了眼,彼时,华国政府军已经兵临城下。 作者有话要说:  那我就继续往下写咯?女主大概最近几章就会粗来吧。 开文的时候我还跟编编说预计三十万字写完,现在看这发展,妥妥儿要超。 ☆、第72章 交涉 “柏家已经连‘绞肉机’都造出来了,你觉得,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实话告诉你吧,在我们与他们的人交战的时候,他们总能够提前得知我们的一切动向,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而那时,他们甚至还没有使出全部的力量。” “如今,这华国,已经是柏家的天下了。柏家的势力越来越大,手中掌握的筹码也越来越多,你的军队和声望却在萎缩,你觉得,你还能够在柏氏政府,在秦老的手下撑多久?” “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柏家独大的局面,除非……除非像当初一样,有其他强国干涉。说不定,那些国家会认为柏家冥顽不灵,你比较好沟通,转而支持你呢?” “好好想想吧,我的老朋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犹豫下去,指不定哪一日秦老的人就攻过来了。” …… 张勋充闭着眼,纷杂的话语和念头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翻滚着,几乎要把他的头颅劈成两半。 那是韩江在被处决之前,所说的最后的话语。他说,他的一败涂地,全拜柏家所赐,所以,最恨的也是柏家,可柏家如今在国内声势已成,张勋充再难企及。除非张勋充另辟蹊径,否则,很快就会像他们一样,被柏家势力所吞并,成为‘华国政府’的养料。 张勋充知道,韩江说这番话,定然不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或者想要借张家之手,为自己报仇——若说柏总理和秦老毁了他半生基业,让他转身一切皆空,那么自己那时将要取走他的性命,他难道就不恨吗? 可是,他终归没法对韩江所说的话不在意,因为,他很清楚,韩江说的都是事实。如今‘华国政府’一日日的壮大,终有一日要统领整个华国,届时,又哪里会有他们这些人的好果子吃? 张勋充不是没有想过要投奔柏家,可他本就生性好强,且又与柏家斗了半生,哪里低得下这个头,豁得出这个脸面,屈居柏家之下?再者,即便他投降了,这些年中,他毕竟与秦老和柏总理结下了不浅的仇怨,他们的真的会愿意放过他吗? 与其把命运的掌控权交到别人的手中,还不如由自己来把握。 若是不准备投降,就只有奋手一搏。西北军无疑是敌不过如今的中央军的,张勋充也没打算以卵击石。想要与秦老、与柏家抗争,仅凭他的军队是不行的,他必须找到外援。 张勋充原本跟英国关系不错,可如今,英国深陷欧战之中,哪里顾得上华国这头?就算英国那边有余力两头兼顾,张勋充也是不可能信任他们的了——英、法、美三国才刚与柏氏政府签订协议,他又如何能够确定英国会放弃其合作伙伴,转而帮助自己这个一直跟着其脚步走的跟班?怕是掉转过头帮柏氏政府声讨自己的几率比较大吧? 若将英美等国都排除在考虑对象之外,其余的国家要么是鞭长莫及,要么自身的实力不够强大,这样看来,邻居俄国是张勋充为数不多的备选对象中最好的选择。 杂乱的思绪如同野草般在张勋充心中滋生,韩江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在张勋充心间徘徊,让张勋充变得焦虑,同时,也促使他下定了了决心。 仿佛害怕自己反悔一般,张勋充在作出决定后迅速地派出人,前往莫斯科联系俄国政府。在这过程中,有人提醒过张勋充,也许北极熊不那么靠谱,可此时,张勋充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谈判的过程很顺利,双方并没有留下什么书面的协议,彼此间却达成了共识。俄国政府只会承认西北政府作为华国的代表,作为华国的友好邻邦,在西北政府遭受威胁的时候,俄国政府会出力帮助其化解危机。而同样的,西北政府也要唯俄国政府马首是瞻,无条件支持俄国政与苏维埃政府的一切对抗,更要在俄国政府需要的时候为其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次的协议,可以说是可取所需,皆大欢喜。 然而,直到十万火急关头,所谓的协议究竟有几分真意,方才被人知晓——求援信送出,俄国政府竟只从边境调了区区几十人赶来。 看着面前满身伤痕、体虚力弱的俄国士兵,以及他们身上陈旧落后的装备,张勋充突然仰起头来,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那声音中又带了些悲切之意。 原先,在己方战士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的用他与俄国的协议激励他们,告诉他们,援军很快就会到来,让他们再坚持一下。 如今,俄国政府倒是“信守承诺”,派出了“所有他们能够派出的援军”,可眼前的一切,越发让张勋充觉得,一切都是个笑话。 【没有派出更多的人,是因为我们邪恶的对手还在对我们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向我们发起进攻。我忠实的朋友,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像我们一样战胜邪恶的势力,我们的精神与你们同在。如果你们提早结束了这场动乱,也请一定不要忘了来支援你们的朋友。】 与他们结盟的俄国政府,不仅缺乏诚意,而且缺乏实力。可笑的是,他现在才看出来,而就在前一刻,他还寄希望于他们…… 张勋充抬起手,将俄国政府送来的信件一点一点的全部撕碎,这没有目的地、四处散落的纸片,就像他的心一样茫然。 “韩江,你赢了……”他低下头,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痛苦地低语:“你赢了!” 如果这个时候还看不清韩江对他说那些话的真实意图,他脖子上那颗球也不必长了。 由始至终,韩江想要报复的,不是他们中的哪个人,而是他们全部。 下午三点一刻,张勋充的势力中心D市被攻破,包括张勋充的儿子、下属在内的诸多人,全部被秦老的军队虏获,而张勋充本人,早在城破的那一刻,就在他的房间中开枪自杀。他是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哪怕明知道与柏家作对会很艰难,仍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又怎么会愿意在失败后,让秦老和柏总理的人见证他最狼狈的时刻? 随着张勋充的自杀,其麾下的势力,彻底土崩瓦解。 韩江被张勋充所杀,临死前设计让张勋充与秦老相争,以卵击石,最终导致了张勋充的自我毁灭,通过把俄国扯进来的方式,他又间接为中央政府树立了一个敌人。很难说,他最后这一手,算不算是一种成功。只是,所有人都明白,从今往后,昔日赫赫扬扬的韩、张二家,是彻底的烟消云散,堙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解决了张勋充与韩江这两大国内的主要敌对势力,可以说,华国政府的统一大任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整合韩、张手下的势力,攻克余下的不服者,以及谴责俄国政府擅自干涉华国内政。 韩江、张勋充手下毕竟还是有一些死忠的将领,将他们的势力整合成能够为华国政府所用的力量,着实花去了秦老不少时间。 那些盘踞一地的小势力倒是好解决,那些小势力的‘总统’、‘总理’,大都还是比较识时务的,见大势已定,索性向华国政府投了诚,不再继续负隅顽抗。横竖他们也打不赢,还不如现在收手,面上也好看些。 有些倚仗背后有人,坚决不服华国政府的,则被华国政府一个个收拾了过去。 至此,除却少部分地区还在英国、葡萄牙等国的掌控中,外蒙人依然不怎么买他们的帐之外,华国政府已完成了国内大部分地区的统一。现在,该是与那头横跨亚欧大陆的北极熊交涉的时候了。 政府外交部发言人写了一则言辞激烈的谴责信,谴责俄国图谋不轨,妄想干涉华国内政,割裂华国领土。后又谴责(前)政府侵-华国国土,夺华国财富,毫无正义之风,所作所为皆属强盗行径。 对于华国政府的谴责,临时政府并没有太在意。 ——都干涉你内政这么多年了,这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难不成你今天才知道?至于侵犯国土什么的,都是沙皇时期的老黄历了,就更不值一提了。你爱说什么,随你高兴,反正也不可能真的做什么,就让你过过嘴瘾好了。 在临时政府看来,他们最大的敌人仍然是苏维埃政权,至于华国政府,这一年来发展势头虽然很迅猛,但也不过是矮子当中的高个子罢了,不必太担心。他们与华国这个邻居熟的很,完全明白其应有的实力。 他们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华国政府还真就不满足于过过嘴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在熄灯之前赶上了 ☆、第73章 进攻 俄国的边境,无数饥寒交迫的百姓正低着头劳作。他们衣衫褴褛,面色灰暗,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让人担心,他们究竟能否抗得起那么多的重物。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麻木、死寂,他们仿佛失去了知觉似的,只是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他们的动作,他们都知道,不干活,就没有饭吃。干了活,也吃不饱,只能勉强填点肚子,可是他们,别无选择。 最近国内极其不太平,苏维埃政府和目前入主莫斯科的政府之间虽然还没有正式展开决战,但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明显,几乎每一天,都会有小规模的矛盾冲突爆发。而在两个政府管不到的地方,势力更是错综复杂。 这些百姓就如同失去依托的浮萍一样,活一天,算一天。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对于未来的生活,他们实在是无法期盼更多。 在乱世之中,在短暂的和平终究是珍贵而稀有的东西。这天清晨,早起的工人们才刚准备做工,就听到了大炮的轰鸣声,还有装甲车一辆辆驶过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一名工人惊恐地拉住他的同伴。 “【要打仗了,快逃命去吧!】”那人一把扔下手中的斧头,也不去理会那未做完的活计熟稔地跟着人流开始躲避。 炮声由远及近,频率变得越来越高,就像是死神的手在不断向这些毫无抵抗之力的人伸近一般。 边境小城的指挥部虽然奋力抵挡,但对方来的太突然,进攻之势又是这般猛烈,仅凭他们临时汇集起来的兵-力,根本无力抵挡。远道而来的侵-袭者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就从这座边境小城上碾了过去,完全没有去在意那些躲藏起来的平民,也没有丝毫要在城池里逗留的意思,来去匆匆,速度快得就像是在这座小城旅游了一圈。 等到浩浩荡荡的装甲车离去之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个个从藏身的洞-穴和土坑里爬了出来,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从那个方向来的……那些人是华**队吧?】”有人迟疑着开口。 “【华国?你是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他的难兄难弟当即否定道。 俄国不去攻打华国就不错了,华国还敢反过来攻打俄国? “【可是,那些人确实是从境外来的吧?】”第一个说话的人语气不那么肯定。 “【那也未必是华国人。我们这儿与华国接壤,常常与华国守军有小冲突,他们从来没赢过。】”后者以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向他的同伴们灌输华国的无害性。 “【哎,不管来的是谁都好……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他的同伴沉默了半响,才苦涩地开口。 这一次,他们还算是运气好。虽然碰上了外敌入侵,却没有伤他们性命。只是,看着在炮火的攻击下倒塌的房屋,看着周围的残垣断瓦,看着地上守备军焦黑的尸体,以及满目苍夷的土地,所有人的心情,都沉甸甸的。逃过了这次,下一次,他们是否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如同百姓们不相信“弱小的”华国胆敢向他们挑衅,正敷衍着华国政府的俄国政府,也没有想到,华国居然真的敢主动向他们发起进攻。 在他们的印象中,华国还是多年前那个被先前的沙皇俄国打得一退再退,一次次求饶的国家,是被他们夺去了大片土地,却连反抗都不敢反抗的国家。虽然土地面积很广,乍一看上去好像很厉害,实质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然而如今,这只温顺的肥羊居然对他们亮出了利爪! 四天前,他们漫不经心地将敷衍之辞送上了华国政府的案头,四天后,他们就为自己的轻忽而付出了代价! 这天晚上,莫斯科的政府高-官们,全都集中在会议室中,紧张地讨论着该如何御敌。会议的氛围很紧张,高官们能够拿出的御敌措施却十分有限。 与此同时,华国政府的军队已经势如破竹,连下俄国数城。由于华**队做足了准备,来势汹汹,往往在收成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兵临城下,一时之间,竟是势不可挡。众多守将对于华**队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轻蔑,到了后来慎重、戒备乃至畏惧的地步。 尤其在华国政府正面打倒一位名将,从他的城池中大摇大摆地离开后,这种畏惧变得更为明显。 短短的几日之内,俄国已经奏响了危险的警报。 俄国政府虽然在竭力调动力量阻止华**队继续行进,但由于他们手中兵力有限,收效甚微。 在国内,他们所要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前不久,他们才刚刚推翻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统治自立,目前还没有站稳脚跟,民众对于他们也多持观望态度。如果他们不能够漂亮地解决华国进攻一事,政府高官们毫不怀疑,他们会成为下一个沙俄政府,被迫下台。 现在,有能力帮他们渡过难关的,似乎只有苏维埃政权。可是,他们真的要向列宁低头吗?想到这里,所有政府官员都不由得迟疑了。 苏维埃政权是他们现在掌权的最大障碍,一直以来,那群泥腿子都不怎么服从他们的管制。一旦借由列宁之手打退华国人,他们可还能压得住那群泥腿子?日后,又由谁来当家作主,谁说了算? “【不用向那些人低头。】”当尼古拉二世听闻这个消息后,对政府总理克伦斯基说道:“【我与华国交战过,我完全清楚该如何打发那些人。华国人容易满足得很,你只要给他们些甜头,就能打发掉他们。】” 虽然被政府当局软禁,但由于现在政府的负责人出身贵族,尼古拉二世和他的妻子、孩子们受到了良好的待遇。他们被允许继续居住在原先的行宫里,除了行动上有些不自由、以及不能在干涉政务之外,他们的生活与以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虽然多数时候,尼古拉二世都是个混吃等死的闲人,但偶尔克伦斯基也会来向他询问一些事情。这一次,是他主动找上了克伦斯基。 比起华国来,尼古拉二世更为讨厌的,无疑是他眼中的那些“泥腿子”。如果不是这些出身卑贱的人反抗他,他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他无疑是最不希望政府与苏维埃政权联手的人之一。 恰好克伦斯基也有这样的想法,于是,这位政府高官在经过慎重的考虑后,做出了决定。 俄国政府决定向华国政府发出求和文件,与华国政府协商解决这件事。 他们的手中为数不多的兵力都在提防苏维埃政权,实在是不能轻易地折损。再者,即便将那些兵力全部调回来,能不能打胜仗还是两说,一旦败了,他们却必会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困境中,若是胜了,也定然是惨胜,苏维埃政权必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的机会。 当前,找华国政府寻求和解,似乎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就算已经对华国政府的实力有所改观,但他们对于华国政府的总体印象一时之间还难以扭转。在他们看来,苏维埃这个对手,比华国的威胁还大。 毕竟,苏维埃是有可能入主莫斯科,取代他们的存在,而华国,就算华国打赢了他们,难道还能够把整个俄国给吞下去吗?到时候说几乎好听的话,自诩为“礼仪之邦”的华国难道还能够对他们揪着不放? 种种思量,促使俄国政府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克伦斯基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个决定,加速了他们的灭亡。 在华国政府军狂轰滥炸的第四天,俄国政府宣称,先前他们被华国前西北政府蒙骗,做出了错误的声明,如今对此予以更正,从今往后,他们只承认华国政府为华国唯一的执政机构,并愿意与华国结为友好邻邦。 可是,华**队的负责人并没有因为他们说了几句好话而轻易松口。 “除非贵国把沙皇时代侵占我国的所有领土全部归还,否则,我华国绝不退兵!” 军部负责人对俄国外交官如此说道。 俄国外交官也是一脸苦色,在来到这里之前,总理曾经交代过他,无论如何都要促成和谈的成功。可是,对方提出的这个要求,让他如何答应?偏偏对方还就一口咬定了这一条,任他如何舌粲生花,对方就是不肯放低要求。 最后,外交官实在没辙了,说:“【我得回去请示一下总理阁下。】” 军部负责人大手一挥:行,你去吧。你们商量你们的,我们继续打我们的,等你们商量出结果了,再告诉我们。 俄国政府一时欲哭无泪,这,这还让他们怎么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不是说“基本”统一了咩?鱼唇的作者菌想起还有几个租借地,还有快要被煽动得分裂出去的外蒙,改了下说辞。 作者菌历史不好,经常会粗线这样那样的bug,一般都是边查资料边纠正,亲们随便看看就好。 战争场面是真写不来,所以,我说过的,这些就是没有技术的苏爽场面,别较真啊~ 女主窝对不起你QAQ,窝、窝也不知道几章内能把你放粗来。 本来没打算写这么多打仗的内容的,结果一时忍不住就浪了…… ☆、第74章 声明 深夜,克伦斯基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信件,深深地皱着眉。他拿起一支烟,静静地抽着,时不时地突出一圈烟雾。 手上的信件是如此的烫手,以至于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是撕了它,以表决心,还是签了它,向华**妥协? 他忽然放下烟,将外交官交了进来:“【华国的军队还在行进中吗?】” 外交官向他行了个礼:“【是的,阁下,他们就像一群发疯的野兽一样,我们根本拦不住他们!】” “【他们提出的和谈条件,没有进一步商榷的余地?】” “【没有,阁下,他们说,这是他们的底线。如果连这都不能接受,就没有和谈的必要了。】”外交官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那些人还说,现在阁下或许还有与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等到他们的军队打到莫斯科,就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克伦斯基狠狠地将纸张拍在了桌案上:“【那群野蛮人!】” “【阁下,我们不妨向苏维埃的人求援吧,他们是不会拒绝的。如果他们拒绝了,他们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一个打着民主的旗号诞生的政-权,如果它的存在不能挽救俄国,如果它在国难当头的时候甚至不敢站出来,那么,它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只要他们派兵过来,我们就能够让他们的人顶在前线,尽可能多的为我们分担压力,消耗他们的力量,同时也保存我们的实力。】”外交官认为,这是一件很划算的事。 尽管他描述的前景很动人,克伦斯基皱着的眉头却一直都没有松开,这位总理对着外交官摆了摆手:“【不,你想得太过简单了,也低估了那些人的野心。一旦我允许苏维埃的军队进入莫斯科,那么以后,我想要再让他们退出去,将会变得非常困难。他们可以用保卫莫斯科的理由,一直呆在莫斯科不走,我们,会变得非常危险。】” “【那些人只听命于苏维埃吗,阁下?也许我们可以把他们争取过来。】” “【没有这个可能,列宁手下的人,跟我们的观念一向不怎么合得来,我们怎么才能劝说那些人投入我们的阵营?而且,一旦我们向列宁求援,你以为他会放弃手下那些心腹将领不派,而派一些墙头草过来吗?】” 外交官沉默了片刻。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这个设想想要实现有多困难,可是,他们实在是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而作为一个俄国人,他并不愿意看着自己所效忠的政府走上另一条路。 “【阁下,您要考虑清楚了。】”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声音有些干涩:“【一旦我们同意了华国政府提出的条件,以此来换取他们的退兵,那么,我们也许……会成为国家的罪人。】” 昏暗的灯光打在这位年轻的外交官的面庞上,映照出他深邃的面庞:“【我们会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克伦斯基的眸光骤然间凝聚了起来,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摇了摇头:“【不,我们不一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只是我们暂时稳住华国政府的一个借口罢了。他们所要求的地界,有一部分落入了苏维埃的掌控之中,想要夺走那些地方,他们就一定会与列宁发生冲突。等到列宁支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们再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帮他们赶走华**队。当我们从被拯救者变成拯救者的时候,我们的声望、地位一定会在无形中提高,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点一点的蚕食列宁的军队,然后,重整旗鼓,向华国复仇!】” 俄国政府此时武力的疲弱,是一件不可否认的事,也是他们苦苦想要掩盖的事。一旦被列宁得知他们外强中干的真相,克伦斯基毫不怀疑,列宁会立刻吞了他们,自己上台。所以,无论如何,克伦斯基都不愿意向列宁求援,哪怕这个方法在现在看来最为省事,他也宁愿舍近求远。 虽然被弱小的华国打倒毫无还手之力,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更多的选择。除非时间能够倒流,他的军队能够在华**队跨越边境的时候就拦住他们,否则,苏维埃那边,总能够找到攻击他们的点。 必须在此次事件中尽可能的削弱列宁麾下的力量! 当初俄国在华国的租界被日本抢走,都能够引起民众那么大的反弹,让民众对尼古拉二世变得不信任。这一次,华国直接打到了本土,作为当政者的他们,无疑将首当其冲,引来众人的诘问。如果他们不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沙皇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苏维埃必须与华**队两败俱伤!只有这样,才能够削减苏维埃对他们的威胁力,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以英雄的姿态出现,掩盖先前的不足。 克伦斯基在房间中走来走去,目光不断的在房间中逡巡着,最终,他停了下来,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次日,一封紧急信件送到了华国将领的手中。将领看完之后,默默地将那信件放在火上,任由火苗将其吞噬殆尽。 随后,俄国外交官带着俄国总理亲自批示的公文,来到了华国将领临时驻扎的地方,与其签订合约。 这位外交官风尘仆仆,衣着十分朴素,走在人群里,看上去跟一个一般的平民没什么差别。大概是怕被人认出来,他还戴着一顶帽子,假意用它来遮风。 当他匆匆从街道上走过的时候,许多来来往往的普通百姓目光从他的身上扫过。虽然他心里很明白他们不可能清楚他的身份,也不可能知道他这次来的目的,但他就是觉得莫名的紧张,怕被人发现。 毕竟,这一次,他所要签订的,是一份代表着耻-辱的合约啊,哪怕这只是一份临时合约,也依然让他羞愧得抬不起头。 他只希望一切能够如总理预料中一般,进展顺利,他们也能够早一点在华国人面前洗刷这份耻-辱——如果不是大部分军队力量都掌握在苏维埃的手中,华国人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赢过他们!他如此坚信着。 合约签订的过程很顺利,没有人出来搅局。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那些华国人的愿望成真了,外交官笑容难看的想着。 在整个过程中,他表现的一直很沉稳,只有在将盖着政府印章的合约递过去的那一刻,他微微颤抖的手,才泄露了他的一点心思。 “【感到很难堪,很耻-辱吗,先生?因为你们把‘你们的’领土割让给了我们?所以你们觉得,失去了尊严?】”一位懂俄语的华国外交官对他说道:“【曾经,我们也与你一样屈-辱,不,我们所遭受到的屈-辱,是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强盗不该为他归还了被盗窃者的东西而感到屈辱,他应该感到羞愧!】” “【够了,请不要再说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我们所有的荣耀了。】”俄国外交官痛苦地说着:“【作为胜利者,请保留一点基本的风度,给我们留一点点尊严吧。】” “【当初,你们逼迫我们割地赔款的时候,可没有给我们留一点尊严。】”华国外交官对于俄国外交官的话语无动于衷:“【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贵国已经签下了这份合约,就无法再毁约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一双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穿过俄国外交官的皮囊,看透他内心的伪装。被那双眼睛盯着,俄国外交官顿时冷汗直流,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压向了他。 直到华国人离开,他才终于从那种压力中挣脱出来,伸出手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 他的心中隐隐感觉到,克伦斯基阁下恐怕很难如愿了。 华人……都是一群饿狼,绝不会轻易吐出到口的食物! 与俄国政府签订了协约之后,华**队开始退兵了。在撤退的过程中,他们一直保持着秩序,尽量不影响平民的生活,看上去颇有绅士风度。然而,一退到边境处,他们就公开了俄国政府与他们签订的归还领土的协议,然后,开始光明正大地为了夺回‘本国领土’而战,无论是驻边的苏维埃军,还是政府军,只要出现在‘华国固有领土’范围之内,全都没有落着好。 华国政府和俄国政府的所作所为,彻底惹怒了苏维埃政权的领导人列宁,他当即发表了声明,谴责华国政府的不义行径,同时,也言辞指责了当前政府的‘卖国行为’。 华国才不管你什么声明不声明的呢,比起打嘴皮子仗,他们更看重实际利益。无论怎样,那些在清朝失去的领土又回来了,这才是最让他们感到欣喜的。 至于气急败坏的苏维埃政府——反正这地是咱家的,你家政府也承认了,如今实际掌控权也回到了咱手中,你能拿咱怎么样?你说你家政府说的话不作数,是无效的,你说了才算?那我还说前清跟你们签的协约不作数,前清说的不算,我说的才算呢! 面对气势汹汹的华**队,苏维埃一时还真不能做什么,只能时不时骂几句出出火气。 可惜了俄国政府,如意算盘打得太响,结果最后,名声也没捞着,实惠也没捞着,还被苏维埃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直接给打成了卖-国-贼。 苏维埃也看出,华国政府不是那么好惹的了,所以,他们也做出了跟俄国政府相似的决定——攘外必先安内。先把老对头给打下来,等都把国内的力量全部整合好了,再去找华国一雪前耻! 俄国决定暂时先忍下这份屈辱,有的国家却看不下去了。 日本发表了声明,强烈谴责华国强占他国领土、干预他国内-政的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么么哒~ ☆、第75章 重见 发出这份声明的,不是别人,正是大正天皇嘉仁。明治维新后,日本实行兵政分离主义,但天皇却是两者当之无愧的核心。一方面,天皇总览政权,由内阁辅佐,另一方面,天皇统率海军与陆军,由陆军参谋部与海军军令部辅佐。当两者间意见不一致的时候,通常由天皇来做最终的决断,所以,天皇拥有很高的权利。 作为明治天皇唯一存活下来的儿子,大正天皇自然而然继承了他父亲的位置,同时也继承了他父亲的对外扩张方针。 只可惜他本人能力有限,处理政务和军务远不如他的父亲得心应手,再加上他患有精神-性-疾病,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丢过几回脸,因此,他在大臣、外国使臣、乃至国民的面前,威严与形象早已大打折扣。 由于前不久他在出席国会开幕式的时候,当着外国使臣的面干了些很不得体的事,政界和军部的元老们对他很有意见,他们甚至开始考虑让这位天皇引退,由皇太子裕仁来摄政——当然了,由于皇太子还能年轻,总要多听听他们这些元老的想法,对于政界和军界的元老们来说,这是一个双赢的决定。 大正天皇却不想就此被架空。从他少年时代起,他就承受着来自大臣们的压力,他们希望他能成为像他父亲明治天皇那样英明的皇帝,带着日本走上繁盛。这些年来,因为他们的种种期许,他饱受压抑,难道到了现在,连他的命运也要由他们来决定?大正天皇自然不甘心。 国内一时之间没有他施展的余地,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国外。 俄国内乱,华国崛起,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立威的契机! 只要他能够把打败俄军的华**队狠狠地踩在脚底,或者在外交上狠狠地压华国一头,也可以挽回些他在国会开幕式上丢掉的颜面。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引向国外,还会有谁记得自己无意中犯下的过错?就算他们还记得,一旦错过了这个时机,日后就没有机会架空自己了。 大正天皇的想法很美好,化内部矛盾为外部矛盾的打算也不错,只是,他似乎忘记了,从他登基以来,他一直在走背字运,甚至被人称为“倒霉的大正”,他从未被幸运女神青睐过,这一次,难道会成为例外? 在大正天皇第一次发表声明的时候,华国这边鸟都不鸟他。 ——你哪位啊,说的是人话不?你瞧瞧你说的,怎么可能是人话呢?强占他国领土,干预他国内-政,这不是你一直在干的事吗?一直在横行霸道,偏偏还义正言辞,论脸皮之厚,从未被超越。既然你选择不说人话,那我可就不理你了。 不是不想直接一巴掌抽过去,狠狠地抽肿某位天皇以及某个岛国的脸,只是考虑到军队才刚打完仗,还处于疲劳的状态,需要好好的休整一下,另外,刚刚拿回来的土地也需要加强管理,免得还没捂热乎的地又被抢回去,或者这些地域的人不服他们的管制,直接造-反。基于这些因素,政府与军部这才决定,暂时无视某位天皇的发言。 至于打脸……日本在华国境内不是还有殖-民地吗?以后有的是机会,来日方长! 才刚打了胜仗,并收回了大片的领土,国人都喜气洋洋。被洋人欺负了数十年,割地赔款、做低扶小,华国人在洋人面前一直都直不起腰杆来,如今,可算是扳回一局,狠狠地争了一回面子! 一时间,国内大大小小的报纸上,都被这则消息占满,有些进步青年大力称赞华国政府的作风,称华国政府就该如此硬气,不畏强-暴,华国人就该站立起来,让那些逼迫着华人的洋人好好的见识一下华国人的风骨! 更多的人,把这当作一种标志,一种华国复兴的标志。打败俄军、收复失地之事,极大地鼓舞了国内的民众,让他们看到了自强自立的希望,也让众人对才刚成立没多久的华国政府多了些信心和归属感。 一直以来,国内混战,势力更迭,过了今日,不知明日又在何处,种种因素,导致民众很难对哪个政府产生归属感。可是华国政府不一样,在其尚未赶走韩、江之前,其前身南方政府就是唯一一个敢于挺直了腰杆公然与外国政府叫板的政权。 一直以来,这个政府从未流露出一丝一毫向外国政府妥协的倾向,如今,更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正面战场上战胜了洋人,让众人取得了极大的自豪感! 跟着这样的政府,总比追随那些胆小怕事,对着洋人卑躬屈膝的政府强得多。 被外国政府压在头上欺负了那么多年,华国人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书生意气,早早将那些不满与激愤刊登在报纸之上,写在自己的书中,普通百姓或许没有抛头颅、洒热血的勇气,但他们的心中也有一个强国梦,希望自己的国家不再受到欺凌,希望战乱能够平息,希望那群强盗能够被赶出他们的家园,希望他们的日子不要再过得这样艰难…… 从前,他们中大多数人或许只敢把这些念想藏在心底,偶尔拿出来看一看,对谁都不敢说,如今,政府收复失地,却彻底将他们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渴求激发了出来。 他们就像一群疯子一样,在街上又哭又笑,又跳又叫,可是,没有人回去阻拦他们,因为,大家都处在这种状态中。 顾舒晗看着身边的人激越的神情,也不由心生激荡。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游走在时代的边缘,在这个时空,她有时会产生迷茫,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虽然竭力溶入其中,但她终究难以体会到大多数人的心境,难以完全理解他们的思想,他们的喜、怒、哀、乐。 唯有此刻,周围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众人的狂喜将她也带入了那种氛围中,她也能够与他们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分享他们的快乐。 在这一刻,顾舒晗明白了,无论在哪个时空,她对于华国的感情,都是相同的。这份共鸣,使得她与此刻的人们,无比的靠近。 一只手缓缓地搭在了她的肩上,顾舒晗转过头,就看见一张放大的笑脸:“你也是这一次的功臣。如果没有你提供的武器和你亲自设计的装甲车,我们的队伍不会这么轻易地打入俄国腹地。” 他满眼都是血丝,英俊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显然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不过,这也是可以预见的。他虽然不是军部的人,但他掌控着国内的油料供应,信号接收装置的操纵也归他管,因此,在作战期间,他非常的忙碌。虽然没有直接上战场,但他们也可以说是刚刚从属于他们的战场上退下来。 两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靠近,柏煜的鼻息打在顾舒晗的脸上,让她心中升起些微异样的感觉。 说着话时,他的眼中满是自豪,仿佛她被冠以英雄的头衔,他与有荣焉。 顾舒晗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往后略略退了一步,这才感觉某些正在失控的东西回到了正轨:“不,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如果你们没有对抗洋人的勇气与决心,就算我做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好了,咱们就不要再自谦了。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应该好好的放松一把。走,我们加入他们吧。”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拉着她跑了出去。 惊呼声被他咽入了口中,风拂过她的面颊,竟带来些别样的热度。 奔跑、欢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这就是顾舒晗对于这一天的全部影响。当然,她脑海中最深的,还是那张放大的笑脸。 狂欢过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 顾舒晗开设了一家新厂,正式开始航空器的研究。 从材料的收集与炼制,到发动机的研制,着实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索性目前厂子里生产出来的东西已见雏形。 在她研制飞机的关键时期,两名不速之客找上了她,这两位还是顾舒晗的老熟人。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顾舒晗眼皮子都不抬,冷冷淡淡地说道:“你们有十分钟时间来陈述你们的事。” 虽说为了惩罚秦李氏,也为了膈应这对鸳鸯,她先前没有与秦志宏离婚,不过现在,她确实已经厌倦了维持这种关系。 诚然,秦志宏和于曼的存在不能够给她带来任何伤害,但这种感觉就像是,每当她把恼人的苍蝇抛在脑后之后,它们又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彰显一下它们的存在感,这让顾舒晗颇为不悦。 “你必须和我离婚。”这是秦志宏见到顾舒晗的第一句话。 “曼曼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章就像个大杂烩ORZ……原谅我吧,虽然我也很想继续写干翻XX,但是再这么下去,这篇文就要变成民国争-霸日常,而不是民国创业手札了。所以,咱先继续走剧情吧,虐XX的内容以后再写。 我怎么感觉这文别说三十万字,四十万字都有可能打不住呢= =这一定是错觉,嗯。 PS:蟹蟹nina228801亲的营养液,(づ ̄ 3 ̄)づ ☆、第76章 等待 大半年前于曼才刚流过产,如今竟然又怀上了,速度不可谓不快。联想起秦李氏面对她时一直不冷不热的态度……她恐怕也是着急了。 顾舒晗随意地瞥了于曼一眼:“看来,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正好,她对于这些人一次又一次地来打扰她的生活,也感到厌烦了。这次,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解决掉吧。从前她就没怕过他们,如今能够让她顾虑的东西,更少了。 顾舒晗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秦志宏感到很是恼火,“封建包办婚姻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让这段错误的婚姻继续维持下去!我绝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妥协的!”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类似的陈词滥调,顾舒晗早就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也就秦志宏这位自诩为进步青年的人士,一次又一次地拿出来当尚方宝剑似的用。 紧接着,于曼也跟着搭腔:“封建包办婚姻是旧时代加在我们每一个有着进步思想的人身上的枷锁,不仅志宏是这种制度下的受害者,顾,你也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得来的婚姻,你不会幸福,志宏也不会幸福。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放手,让你得到解脱,也让志宏得到解脱……” 他们两个,就像两位革命斗士一般,在“封建残余”顾舒晗的面前批判着她的腐朽和陈旧,就好像他们先前所干的那些大丢颜面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好像于曼没有未婚先孕,没有因为贪吃贪玩而流产,没有做败坏于家门风的事;好像秦志宏的母亲从未在顾舒晗留院观察期间到顾舒晗病房中闹过,秦志宏也没有因为他的母亲被赶出医院而在报纸上大书特书对顾舒晗不利的言论,颠倒黑白;好像秦家拖着迟迟不与顾舒晗离婚,不是为了名正言顺地霸占她的嫁妆。 他们在她的面前,始终是光鲜的,亮丽的。喝过一些洋墨水,再套上进步青年的包装,她合该在他们面前自惭形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她就跟这样的人纠缠了那么久,真是没意思透了。她的时间,不该浪费在这样的人身上。 现在的她经营着一份偌大的事业,早就不再缺钱,可是,她也不想这样便宜了秦家那对母子。 起初出于种种顾虑,她不敢直接与秦家打官司,但是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往日的她。如果秦家母子继续冥顽不灵,她不介意与他们法庭上见。虽然处理起来会稍微麻烦一些,不过,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钱与权,当真是非常好用。 “还剩五分零八秒时间,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顾舒晗的冷淡,与慷慨激昂的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舒晗,你是铁了心不与我离婚是吗?”秦志宏愤怒地站起身:“我告诉你,这个婚,你想离也得离,不想离也得离!” “说完了?那么,我也重申一下我的主旨,归还我的嫁妆,然后咱们就离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顾舒晗抬起手,制止了情绪激动、想要说话的秦志宏:“不必再跟我说大道理了,满口空言,又有什么用?我说了,我是俗人,不懂什么爱情,也不懂你们那些‘伟大’的理想。你们究竟是因为是什么而在一起,我也不关心,我只要最终的结果。” 顾舒晗清凉的眸子望向秦志宏,似乎要把他看穿:“对于秦先生来说爱情比什么都重要,区区钱财,想必也是不放在眼里的,既然这样,何必要为了这些黄白之物,跟我这个‘封建糟粕’纠缠不休?” “只要财产分割上能够达成一致,我马上就可以和你签订离婚协议。考虑清楚了,随时可以联系我的律师。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下一次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们还是不能达成统一的话……那就法庭上见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却让秦志宏更为暴躁。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法庭给予了他怎样的耻辱。当初,B市第一医院因为他诋毁顾舒晗的时候顺带捎上了医院,就把他和他所在的报社告上了法庭。从此之后,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很长的一段时间中,都没有一家报社愿意接受他的文章。若不是于家在暗中扶持,恐怕他早已支持不下去了。 别看如今秦志宏还是一副热血书生的模样,实际上,他的心理早已发生了变化。 任何一个人,在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怎么可能一尘不变呢?起码秦志宏就明白了岳家的重要性。 如果说从前,他还敢说自己想要娶于曼,纯粹是因为他爱于曼这个人,是因为他崇尚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那么如今,他坚持要娶于曼的理由就复杂了许多,起码得到岳家的帮助,就成为了他的目的之一,这条理由对于他来说,甚至还在于曼怀孕之上。 他终是一步一步地,变得世俗化了。又也许,他从未纯粹过,谁知道呢? 顾舒晗看了看表,比了个送客的姿势:“十分零三秒。好了,你们的时间到了,请出去吧。下次要见我请提前预约。如果你们以后再像这一次一样直接闯进来,我会让警备员把你们叉出去。” “记住,这是你们最后的考虑机会,我给你三天时间。希望我们的下次见面,不是在法庭上。” “你敢!”秦志宏一把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他瞪大了眼睛,那喷火的眼神,好似恨不得一口把顾舒晗吞下去。 “我为什么不敢?秦先生,请记住,这里是我的地盘。”顾舒晗沉了脸:“要逞威风,请回你自己家里逞去!” 外面的警备员们听到里屋的动静,呼呼啦啦地涌了进来:“顾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把这位先生‘请’出去,好好教一下他做客的基本礼仪。” “是,顾小姐。” 一切,终于重归沉寂。 顾舒晗叹了口气,又像是卸下了某个包袱一般,心中一下子松快起来。 “今天,我是不是与柏煜有约?”顾舒晗捋了捋颊边散落的碎发,问一旁正在整理文件的秘书。 秘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是的,老板。您今天下午两点跟柏少约了在发动机研制厂的会议室碰面。不过,刚才柏少那儿来了电话,说是有要事亟待处理,恐怕不能准时到。” “是吗?”跟顾舒晗一样,柏煜在工作上向来很有时间观念,这种不定期的推迟工作,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情延迟?” 一般两个合作伙伴之间定下了会议时间,如果有一方因为突发**件不能够及时参加,为了表示歉意和诚意,会将原因告知对方,以获得对方的谅解。因此,顾舒晗会这么问,也不是无的放矢。 这次,秘书迟疑的时间显然比先前更长:“没有,柏少的秘书没有告诉我们原因,只是说,事后柏少会亲自向您解释。不过……我听说,柏少似乎是去了歌舞厅……” 讶异从顾舒晗的眸光中一闪而逝,她的食指无意识地敲打起桌面来:“我明白了。” “老板,我觉得,柏少应该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恐怕有什么原因吧……”明明顾舒晗面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秘书就是能够察觉到她的些许不悦。知道自家老板最讨厌因为私人享乐而耽误公事,秘书赶忙道。 不管怎么说,柏少都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如果因为一些小事而与柏少闹了不愉快,可就不好了。 当然,作为一个女孩子,秘书对于柏少去歌舞厅一事,本身感观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原本她觉得,柏少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又对自家老板心存好感,没准儿能凑成一对,如今看来,竟是不要的好。甭管他再怎么有本事,单凭他不洁身自好这一点就配不上自家的老板。 她已下定决心,日后柏少再想单独和顾小姐相处,她定要阻挠,万不能让自己钦佩的女性被一头种-马给拱了。她正胡思乱想间,顾舒晗开口了:“没有关系,稍后,我会自行与他确认这件事,你先去工作吧。”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傍晚。 直到厂子里大部分人都下班了,顾舒晗还在校验着图纸上的各大参数,时不时地用炭笔勾勾画画。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终于在耳边响起。不用看对方的脸,顾舒晗就知道来认识谁。不知不觉间,她对这个人,已经熟悉到了如此地步。 “抱歉,我来晚了。” “你迟到了五小时二十八分零五秒。” “为什么一直在这等我?你可以先回去的。” “因为我不像某些人那么不守信用。” “我很抱歉。不过,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我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应该可以看出这是第一章的内容。 本来从女主穿越、开始创业到第一章剧情发生,中间只打算写10万字的,结果,一不小心浪翻了,居然写了这么多字。 然后,女主终于可以离婚了。 ☆、第77章 解释 浓烈的脂粉味扑面而来,柏煜的身上,还带着些酒气。不必询问,就可以知道,他刚刚去了哪儿。 注意到顾舒晗皱眉的动作,柏煜脱下外套,抱歉地说道:“我刚才去了歌舞厅。” 其实,他就这样过来,可以算是相当失礼了。不过,因为这次的邀约实在太过突然,去赴约的时候,他并没有带备用的衣服。等待应酬结束,天色已经不早,如果要回家换衣服,所花的时间一定会很长,所以,他干脆直接过来了。 “噢,然后?”顾舒晗挑了挑眉。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 “因为柏少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行踪,会被人发现,也不奇怪吧。我想,柏少应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在歌舞厅里太过享受,以至于忘了时间?”顾舒晗的语气一直相当平淡,柏煜很难从她的神色中捕捉到什么,这让他有一丝挫败感。 究竟是不在意,还是说她对他有足够的信任? 在收回失地、普天同庆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她的态度已经开始软化了,她心里,也是有些在意他的。可是现在,一切仿佛都回到了远点,她又变成了那个高深莫测的顾小姐,让他看不透她的心思。 “当然不会。”柏煜盯着顾舒晗看了半响,终于决定放弃:“我去歌舞厅,是为了找一位艺-伎。有一个手段过人的间谍潜伏在华国,表面上看,他在为俄国人做事,不过,我总觉得,他的真实身份不简单,所以,想要稍微调查一下他。偏偏这个人行事谨慎,很难抓到他的把柄,我们的人出动了几次,都没能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他又受俄国领事馆的庇佑,不好草率的对他下手,我们都感到颇为头疼。幸好,这个间谍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好-色,不太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而今天约我去歌舞厅的艺女支小百合,是他的相好。她说,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我。” “看来,这位小百合,跟柏少很熟悉啊。”顾舒晗无意似的调侃了一句,而后道:“那么请问,柏少得到了你口中‘重要的情报’没有?” 顾舒晗的前半句话让柏煜有些不自在:“也没有很熟。只是因为工作需要,我们会经常性的出入某些场所,打听情报。我常与小百合接触,每次都会用不菲的价格向她购买一些有用的信息,所以,她大概对我印象比较深刻吧,一有这种事,马上就想到我。你说情报?当然,我怎么会无功而返。” “从她的口中,我得知,这个间谍,最近似乎一直在与日本人接触。也许他是想在日俄之间搭起一座桥梁……” “已经足够了,柏少,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你的诚意。不过接下来的情报恐怕属于机密,你就不必告诉我了。”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机密。我毕竟不是正统的军人,那些核心的机密,有些就连我也不能知道。” “不过,你们这样盯梢效率确实太低了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工厂里最近又生产出两架‘喜鹊’超微型无人扑翼机,加上从韩江、张勋充那里收回来的两只,一共有五只可以用了。相信这都与你们收集情报,应该会有些许帮助。” “是吗?太好了,这样一来,的确会省事很多。不过,即使父亲从你的手中购买了刚刚生产出来的‘喜鹊’,我们手中恐怕也只有两只可以用了。因为在出征俄国的时候,在苏维埃和俄国政府那儿,我们各留了一只,还有一只,在大正天皇发出那份宣言的时候,就被派去了日本……” “我说过,这些东西,不用全部告诉我。不过,我得提醒你,在俄国那种冰冷的天气里,不一定适合‘喜鹊’生存,如果‘喜鹊’常常出来活动,被发现的几率很大。” “父亲和秦伯伯他们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目前并开始频繁的使用‘喜鹊’,仅仅只是让我们这边的人,把‘喜鹊’带到了那些人的身边。”柏煜看了顾舒晗一眼:“你似乎总是想与我们保持距离,不过,作为‘喜鹊’的技术人员,有些东西,是绕不开你的。在‘喜鹊’的使用上,我们也免不了要时常来听取你的意见。” “好吧,我明白了。” 看来,她是绕不开这些麻烦事儿了,顾舒晗认命地想。 “我刚来的时候,看到你有些不开心,到底怎么了?难道真是气我迟到了?”解释完自己迟到的原因后,柏煜开始关注顾舒晗。 “不,与你无关,是我私人的一些原因。” “你不是一个会轻易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的人,到底是谁,让你不高兴了?”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对于这个问题,顾舒晗显然不想多谈:“因为柏少的突发任务,原定的工作内容还没有商讨完呢,咱们还是来讨论一下工作上的事吧。” “你真是……”柏煜有些无奈,最后,他伸出双手,作投降状:“好,那咱们就谈工作。” “活塞式发动机的研制已经进入最后阶段,目前正在进行性能测试,如果没有问题,很快就可以被投入使用。活塞式航空发动机在普通的活塞式发动机上做了一定的修改和完善,你可以看看。” 她从加锁的抽屉里取出一张图纸,上面是她在提出发动机研制方案时所绘制的机械图。 与此同时,一架轻木航模从柏煜的头顶飞过,柏煜将之抓在了手中,好奇地打量着那架航模:“这是…飞行器?看起来不像是飞艇?” “这是固定翼航空器,或者,你也可以称之为飞机。‘喜鹊’也是航空器的一种,不过,它是扑翼机,在性能和使用方面与固定翼航空器不同。”顾舒晗的目光从轻木航模上一扫而过“这只是初步的模型,并不是最后的成品。” “载人航空器?就像齐柏林的飞艇一样?” “是的,比那更高级。” 柏煜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消化这些话语中所蕴含的信息。 “现在,无论你造出了什么东西,我似乎都能够接受了。”半响后,他道:“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与一般的女孩儿不同。可那个时候,我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脑子里,能装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 “我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成果。” ——这些辉煌或成就,从来都不是仅凭一个人的努力能够达成的,那是一代人的努力成果。只可惜,这些东西,她无法解释给他们听。 柏煜觉得,从顾舒晗创业开始,她的身上,似乎就总是带着一层神奇的色彩,她总能成功地制造出他们过往或许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可偏偏,每次他们用赞赏、钦佩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过多的欣喜。 听她说着一些他不懂的话,流露着一些他看不懂的表情。这个时候的顾舒晗,让柏煜觉得,有些遥远。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在写什么了,哎,大家晚安~ ☆、第78章 进展 “再都跟我说一些关于你们新研制的飞机的事吧,它能像坦克一样,参与作战么?” 柏煜并不想让这种状态继续维持下去,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抓不住心上人,只能看着她独自站在遥远的另一端一般。 竟然这么快就与军事方面联系起来了。顾舒晗无奈地笑了笑,她造的活塞式螺旋桨飞机,可是货真价实的民用机啊。 不过,历史上许多新兴的行业,最早大都是用于军事方面,直到战后,才延伸到人们的生活中。柏煜会联想到军事用途,倒也不奇怪。 思绪被拉回来的顾舒晗没有继续缅怀故人,她认真地对柏煜说道:“我们刚刚研制出的这架飞行器本身并不附带弹药以及防御系统,可以高空投弹,但效率不会太高,从性能上来分析……” 活塞式螺旋桨机,顾名思义,其前进的牵引力由发动机带动螺旋桨旋转产生。螺旋桨的转速是有限的,其飞行时产生的阻力也限制着活塞式螺旋桨的速度,因此,活塞式螺旋桨飞机并不适合高速飞行。在战争中,来自上空的攻击固然可以起到扰乱敌军的作用,但在种种技术难题没有解决的情况下,飞艇、活塞式螺旋桨飞机所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不过,在航空业才刚刚起步的现在,活塞式螺旋桨机已经算是很先进的飞行器了。比起笨拙低速且易燃易爆的飞艇,它要安全得多,机动性也更好。 和莱特兄弟的飞机一样,顾氏工厂最初的活塞式螺旋桨飞机是木质的。机翼与机身的结构和构造,较之后世也要简单得多。由于活塞式螺旋桨本身动力小的缘故,飞行器机身造的不能太大,所选的材料也不能太重,否则,发动机将无法带动这架飞机飞行。 在后世涡轮机的时代,机身所采用的材料大多是铝合金、镁合金及钛合金等轻金属,起落架在飞机起降时要承受极大的撞击力,因此需采用超高强度结构钢来制作。涡轮机的机翼结构也远比最初的活塞式螺旋浆机要复杂得多,其上的前缘襟翼、缝翼、副翼、扰流板、翼尖小翼等都需要特殊的材料制成。而这些材料又从哪里来?一时之间要把这些全部生产出来,根本不现实。 对于顾舒晗来说,理论从来不是问题。但在材料、机械设备与现实完全不配套的情况下,就算她是超人,她也不可能生产出一架次涡轮轴机来。 再者,航空器并不像汽车一样,只要造出来,就能用。有了飞机,引导系统要不要?助航设施要不要?摆渡车和登机桥要不要?就算这些都不考虑,最起码的,一条用于起降的跑道和周围的净空区总是需要的。 随着航空器的诞生,周围需要一整套为其服务的体系。 想要让涡轮机能够正常运行,从原材料的收集,高科技材料的生产,零部件的生产与组装,航空煤油的生产,助航设施的生产,包括机场的建设,航线的开拓,哪一项都需要他们一点一点来做,这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 “我明白了,是我心急了。”听了顾舒晗的话,柏煜心中明白,作为新兴产物的航空器,必然会给周围带来一场巨变。他相信,他所听到的、看到的,也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和秦伯伯他们的,到时候,他们应该还会找你了解一下关于飞机的事。这会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你应该会需要政府的资助,不是吗?” 柏总理和秦老对于顾舒晗的研究一直持一种支持的态度,不仅是因为顾舒晗能够让他们切实得利,让他们保有国际竞争力的同时收获大把大把的金钱,也因为她的这种研究和创造的精神,带动了国内的创新的浪潮。前者虽然重要,后者也不可忽视。 泱泱华夏,多得是能人,只要保持着这种良好的风气,便能看到希望。 对于顾舒晗来说,贷款如今已是家常便饭,她赚钱多,花钱更多。如今,柏总理对于贷款额度已经放宽了不少。金额在一定数目以内,银行就可以贷给她;一旦金额超过了最高限度,她就必须先得到政府方面的认可,才能够获得资金支持。 一般而言,只要是顾舒晗找上门,政府都会贷款给她。因为投资在她身上的款项,从没有一笔是亏本的。 “好,那么,与总理他们沟通的事就拜托你了。”顾舒晗合上了手中的资料。 柏煜听到这话,不由微笑。 他的姑娘十分要强,以前无论碰到什么事,在不必要的情况下,都不会麻烦别人。她却不知道,他有多希望被她麻烦一下。如今,她似乎终于开始学会依靠他了,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柏煜踏进办公室时,本已太阳西斜。如今,两人一番长谈下来,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将文件整理进抽屉里,锁好门窗,顾舒晗一抬头,便望见柏煜的半边侧脸。月色柔和了他的轮廊,直到看到他眨动的眼睫,顾舒晗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她已离他那么近。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抬眸,顾舒晗便正正撞进他的眸子里,她可以捕捉到他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中满溢的暖意。 “夜深了,我送你回家。” 短短的一句话,很快便逸散在空气中。可紧接着,身侧便有一只手申来,握住了她的手。 现在天已转凉,晚风瑟瑟,她的手也有些微凉。 见试探性的动作没有被拒绝,他胆子也大了起来,索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牢牢扣住。 “你真的喜欢我?”过了片刻,柏煜身旁有女声响起,那声音泠泠冷冷,带着顾舒晗一贯的冷清,却终究与往日有些许不同。 “当然,我很早之前就对你说过,我……”他忽然间变得局促起来,也许是意识到这是改变两人关系的契机,往日的能言善道,到了此刻,却一点儿都发挥不出来。 “可我还是有夫之妇。”顾舒晗挣开了柏煜的手。 柏煜:“……啊?”他愣了愣,象是完全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一下子跳转到这上面。 顾舒晗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所以,你暂且先等着吧。”她朝着他挥了挥手:“我的家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不开森,然后……上章你们居然还送我鸭蛋,更不开森,嘤嘤嘤,血槽已空,让窝去冷静一下QAQ 这是早期灰机,等有时间我多放点图给大家看。今天快熄灯了,先放这一张吧 ☆、第79章 演讲 一切都已准备到位,连作为飞机核心部位的发动机都被制造出来了,顾舒晗没有料到,居然会在别的地方出了岔子。 当然,航空器制造业在国内目前还处于空白阶段,别说是飞机了,就连飞艇,都没有人制造过,顾舒晗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并没有打算一次性成功。即使理论体系完备,在实验室那样理想的条件下,实验都会有失败的可能,制造业自然也是如此。 原先他们能够在顾舒晗的指导下制造出汽车,是因为国内外已经有了这个玩意儿。而飞机……他们对于这个玩意儿,一片茫然,即使顾舒晗将制造要领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不能够很好的理解。 无法精确的把握机身上每一个部件的位置;由于条件所限,用某些材料代替了顾舒晗所说的材料,却无法达到效果;大到飞机构造,小到零部件的质量,每一项,都需要顾舒晗花费很大的功夫去矫正。 按照技术含量来说,超微型无人扑翼机的技术显然远远比活塞式螺旋桨发动机要复杂,但负责研制超微型无人扑翼机的人员,都是目前国内最为尖端的人才,他们从顾舒晗这儿取了经,在理解了之后,自己又经过无数次的亲身试验,这才制造出了超微型无人扑翼机。作为飞机核心部位的发动机,顾舒晗也是大了大功夫,找来了高科技人才,与他们一起努力了很久,才把发动机成功制造出来的。 最关键的技术难点解决了,然而,其他方面却跟不上了。在新诞生的飞机制造厂、零部件生产厂、航空材料制造厂中工作的大部分人员,并没有这样高的专业素质。 这也可以理解,人才毕竟是有限的。顾氏飞机制造厂需要的人较多,底下的人员难免良莠不齐,这些人本身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知识,不具备那些尖端人才那样强大的知识吸收能力,许多工人甚至连力学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让他们理解顾舒晗所说的起飞原理,以及每一个部件的作用、位置和要求了。 顾舒晗知道,如果把负责生产超微型无人扑翼机以及活塞式螺旋桨发动机的那批人调来,上手肯定会比目前这批人要快,可是,这样拆东墙补西墙,没有任何意义,会造成他们的本职工作没有人能做,到最后,甚至可能一事无成。 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顾舒晗找上了柏煜,与他讨论从B大理学院招一批学生来干活的可能性。这个时候,能够上大学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由于国情,学校对于学生的能力非常看重,因此,在理工学院,纯粹的书呆子很少,学生们大都会尝试着将理论和实际结合在一起。对于顾舒晗来说,如果能够招到这样一批人为他干活,无疑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毕竟基础底子摆在那儿,哪怕他们缺乏经验,缺乏理论知识,学习的速度都会比顾氏工厂现在手下这批人要快得多。 柏煜听了顾舒晗的想法之后,表示赞成,并且对于顾舒晗现在遇到事情习惯找他商量,感到欣喜。他在B市本就人脉广博,去留洋之前,本身就是在B大读的书,因此,B大可以算是他的母校,他与校长及许多老师都打过交道,因此,为顾舒晗穿针引线,完全不成问题。 B大的校长是一位知识渊博的老人,经历过人生起伏,见证过社会动荡,一双深邃的眼中,满是沉淀的智慧与沧桑。面对得意门生的请求,他微微一笑,说道:“让顾小姐来校招人自然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顾小姐能够来我们B大做一次讲座,将她的创业经验,分享给我们的学生。” 这个请求并不算过分,目前,社会上很重视教学这一块。越是身处于艰难困苦的环境中,人们便越是明白知识的重要性。许多成名的大家们都会来往于各地做巡回演讲,将他们总结出来的知识与经验分享给学子们,他们的这些经验,能够很大程度上帮助年轻的学子们少走弯路,并给他们以启发。同时,在与这批社会未来的中坚力量的交流中,他们自身也能够有一定的受益。 作为公认的年轻一代中最为优秀的实业家,不少理工学子向往和崇拜的对象,顾舒晗至今为止却没有做过一次演讲。诸多工厂实在让她分-身乏术,最早诞生的那批厂子倒也罢了,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形成了自己的理论体系,不需要她时时盯着,可新近开创的厂子,那些高科技产业都离不开她的引导,顾舒晗一度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顾舒晗也意识到了培养人才的重要性,她手下的工厂规模越大,涉及的产业越多,她就越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仅仅靠她一个人,或是那么几个人,是无法撑起一条产业的。如果她想要真正的将航空制造业引入华国,那么,她当前最需要的,不仅仅是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成功地制造出一架或几架能够上天的航空器,培养这方面的人才,对于她来说,更为重要且迫在眉睫。 思考过后,顾舒晗答应了B大校长的要求。在随后的半个多月时间中,她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查找资料,编撰民航概论等相关书籍。当初作为航空航天工程师,她也发表过不少学术论文,不过显然,那些论文是无法直接照搬过来的。她的目的是让更多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知识的学子对这个新兴的行业有一定的认知,自然是由浅入深,在一开始尽可能做到通俗易懂为佳。除此之外,她在数据使用上,还得尽可能向当今已有的航空数据靠拢,因此,到也需要花费一定的功夫。 除了航空业方面的知识之外,她还准备了一些其他方面的书籍,建筑业她虽然不是专精,但当初也学习并参与过机场规划与建设,有一定的基础;机械类及武器制造类的东西她也进行了一些准备。偌大一个学校,不可能所有人从事同一种行业或职业,她力让更多人参与到互动交流中。 半个月后,当顾舒晗踏进B大的校门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来听顾舒晗讲座的人很多,一眼望下去,校园的礼堂中挤满了人。望着这么多双求知欲浓烈的双眼,顾舒晗心中也有些触动。也许站在下面听她演讲的演讲的这些学子尚有未来得及褪去的稚嫩,有着不切实际的理想和书生意气,还不够成熟,不够稳重,不够老练,但无法否认,他们的身上,有着一股令人动容的朝气和正能量。 那种纯粹的信仰,为了报国或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而做出的种种努力,是值得敬重的。 面对这样一群无比认真、刻苦努力,早早便自觉担负起国家复兴重任,规划好自己的人生目标的人来说,没有人能够辜负他们。 顾舒晗手中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演讲稿,开始了她的演讲。从事这方面工作多年的她演讲内容自然不仅仅局限于一份小小的演讲稿,在演讲的过程中,除了与学生之间的互动外,她还穿插了许多新颖有趣的知识。 许多学生也如同顾舒晗所希望的那般,对顾舒晗所描述的诸多行业十分感兴趣。在理工科方面,顾舒晗涉足的行业足够的多,他们不用担心对这个行业不感兴趣,就找不到询问点。建筑施工、机械制造、新兴高科技行业……他们总能找到一块自己熟悉并想要从事的领域。 原本顾氏工厂就是许多毕业生就业的热门企业,如今通过顾舒晗的阐述,许多毕业生都受到了启发,心中对于自己有了更为明确的定位。如果说在演讲之前,他们中很多人的打算是先在顾氏工厂、邵氏工厂或者XX工厂找个专业对口的职位的话,那么现在,他们中的很多人对于自己适合进顾氏或者其他工厂的哪个分厂,在上岗前需要进行什么培训,都有了一定的认识。 除了专业知识之外,很多人都关心顾舒晗成功的经验。 事实上,大凡功成名就,回母校进行演讲的校友,或是被邀请来做演讲的校外名人,大都会被问到这个问题。然而,这是一个笼统的问题,很难准确和全面的回答。由于回答者和聆听者的阅历不同,在大部分时候聆听者所能够得到的,都只是一个笼统的答案,这些答案中也许隐藏着许多人生智慧,也许包含着演讲者的个人经历,但聆听者们多半无法理解。 顾舒晗的回答,也是如此。 虽然她如今才二十出头,与底下的学生们年纪相差不大,但她的阅历及心境,与他们早已不同。尽管如此,她并没有敷衍他们,而是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感悟总结了出来。也许他们现在无法理解,但说不定,以后的某一天,他们就会发现能够派上用处。对于她而言,这就足够了。 演讲的氛围,一直都很活跃,直到末尾,才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顾小姐,我有一个问题。”一阵清冷的女声传来:“看起来,你也是一个新兴知识分子,有着远超常人的思想深度。那么请问,你认同维持封建包办婚姻这种做法吗?” 冷不丁被问到这么个问题,顾舒晗愣了愣,她注意到,发言的是一个穿着蓝白相间格子裙的女学生,这位女学生身材娇小,打扮得颇为洋气,五官看起来与于曼有几分相像。。 不待顾舒晗回答,她就续道:“听说,你的丈夫想要跟你解除封建包办婚姻,你却死死拦着不同意……你的技术是如此的先进,为何你的思想却是如此的陈旧腐朽?你的心中,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章卡文期写的,不太满意,不过先这样吧= =。这章总算又找到点状态了。 因为泥萌冷酷无情,作者菌要罢工一周,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 ……………… 其实是请假一周,20号要中期答辩,所以愚蠢的作者菌准备神隐几天,不(一)要(定)太(要)想我~ ☆、第80章 争论 这话听着极为好笑,顾舒晗还没指责秦志宏与于曼这对半路夫妻一个插足别人家庭,一个背信弃义呢,想不到,这就有人为他们鸣不平,指责她不该霸占着秦志宏的正妻之位,该主动退让了。若是她不退让,不妥协,就是思想落后,就是封建糟粕,就要受人鄙夷。 大约也唯有这个时期的人,才能够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吧。身为加害者,不去思量己身的行为有否不当,反倒去指责受害者思想顽固,没有为其大开方便之门。至于受害者如何,没有人去关注,她们被时代抛弃,被她们的丈夫、家人抛弃,是她们活该,谁让她们是封建糟粕呢。 对旧文化的全盘否定,对新文化的拿来主义或者说是断章取义,再加上自身的贪欲作祟,造就了一场场悲剧。那些被逼着娶妻的也就罢了,眼巴巴自己上门求娶,有了新人就将妻子丢在一旁,拿“新文化新风气”来做借口的,最是让人鄙夷,秦志宏便是其中之一。 顾舒晗何等心高气傲,自然不稀罕秦志宏这般品德低下、没有担当的男人,也不稀罕与于曼争这么个男人,但这并不代表着,她要屈从于眼前之人的观念,委委屈屈、可怜兮兮地退让。 心中虽这么想,她也不愿把自己的私事放到大庭广众之下,作为众人的谈资。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做意气之争,便是她赢了,难道就有什么值得荣幸的地方吗? “这是我的私事,与我们今天的议题并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因为私人情感而引入无关的话题。”顾舒晗准备将这个话题三言两语的带过,没想到,刚才那个发言的小姑娘却并不愿意。 “怎么会没有关系?”穿着格子裙的小姑娘高高地昂起头颅,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桀骜之色:“今天我们谈论的难道不是该如何更好地促进社会的进步这个话题?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外在的东西,流于表象,难道思想上的进步不比这些更重要?你若是思想腐朽陈旧,纵然有几门技术手艺,也不值得我们学习和效仿!你若是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就是心虚,我看不起你!” 不顾身旁之人的拉扯,小姑娘一口气把话说完了。她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好似已经披好了战甲,准备随时应对顾舒晗的回击。 她身旁的同伴颇有些尴尬,虽然早知道她对顾舒晗颇有些不以为然,但她们只以为她是清高过分,故意与她们说反话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顾舒晗是她们所憧憬之人,来听顾舒晗讲座的机会也是她们好不容易求来的,她们未曾料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眼见同伴在顾舒晗面前这样失礼,仿佛成心找茬似的,她们也自感在顾舒晗面前抬不起头。 其实,对于女孩儿所说的话本身,她们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这个年头,能够被家里人送来读书的女孩子不多,能够被家里一路供到大学的就更少了。女孩子家家,多半都是读书读到一半,就退学嫁人去了。可以说,能够在B大读到现在的女孩子,必然都是家境相当不错,且家人十分开明的。 追求进步思想,是每一个开明的人家所具有的思想,她们自然支持自由恋爱。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真正做到毫无拘束、完全自主恋爱婚配的人家,却是极少的。她们所谓的自由恋爱,多是在门当户对的人家里挑一家自己喜欢的,然后嫁过去。 在得知有些进步青年毅然决然抛弃封建婚姻时,她们也不是不倾佩、不祝福的,可是,这种情况,在她们看来,放在顾舒晗的身上并不适用。 首先,顾舒晗并不同于那些被抛弃的旧事女子,她不仅生得漂亮,且言辞诙谐,做事精干,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派女子。如果说那些旧式女子是因为思想太过落后,跟不上丈夫的脚步,才被撩在脑后的,那么像顾舒晗这样的,又有什么理由被抛弃? 再者,在顾舒晗出名后,时人也不是没关注过她的过往。没办法,秦志宏做事太过张扬,她们想不知道当初。当初,还在读书的秦志宏拒绝了向自己表白的女同学,转而去追求顾舒晗的事,在他原先就读的学校,可是引起了一阵轰动。面对学校中青年才俊的追求,顾舒晗自然允了,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在顾父顾母相看过秦志宏后,顾舒晗就退了学,嫁进了秦家。 如果说其他人不满于封建包办婚姻悔婚还有些道理,秦志宏就完全是喜新厌旧了,想要人家时,就说与人家自由恋爱,不想要人家时,便推给父母,说是封建包办婚姻,不少女青年对顾舒晗的丈夫都颇为不耻。再加上先前顾舒晗的丈夫闹过几次事,有吃过官司,众人对此人的映像极差。对于那个与他好上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好感。 都知道此人是这么个人品了,还与他厮混,不是自甘下-贱是什么?就不怕自己成为下一个顾舒晗? 不过,女孩子们倒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她们的同学于妡,竟与顾舒晗丈夫的情人关系匪浅,在这样的场合下,竟然还要为她出头。 她们不知,于妡乃是于曼的本家堂妹,素日与于曼关系最好,因此,见于曼因顾舒晗而不得正明,受外人奚落,还不被家里人理解,于妡很是气愤。 在于妡看来,自家堂姐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是没错的,错的是顾舒晗,是那些不理解她堂姐和未来堂姐夫的人。因此,她最听不得别人说顾舒晗的好话,看不得顾舒晗受人追捧的样子,非要把顾舒晗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拉下来,让众人看看她内里腐朽不堪的真面目不可。 顾舒晗了于妡的话,纵然没有跟于妡争口舌之利的想法,如今也不得不说些什么了。她若是再三缄其口,便总有人自我感觉良好,一直要找她寻衅。 她不愿意揪着自己过往的那点私事说个不停,她早就从那之中走出来了,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耻于提及这件事。在这件事情上,她自始至终都坦坦荡荡,无不可对人言之处。 “有些糟粕,或许终将被历史淘汰;有些美德,却是永不过时的。对于你所说的,我只有一句话,人无信则不立,背信弃义者,枉为人。” “你的优越感不过是来自于你所谓的新式思想,因为你的新式思想,你可以在我这个‘封建糟粕’面前高高在上。而你所谓的新式思想又是什么?是连事件都不加以区分,便一味的将抛妻再娶当作对事;是公然将背信弃义看作美德,将抛弃责任当作荣耀;是将出轨当作社会的进步,将维护自己的婚姻当作思想落后。你只会生搬硬套,将从西方‘拿来’的那点皮毛奉为圭臬,除此之外,你还会什么呢?你又有什么立场、什么脸面,代表‘进步人士’来指责我?” “我承认,婚姻不得自主的确可怜,可是,如果你所谓的‘进步思想’就是今日喜爱了与之结婚,明日不喜爱了就将其丢在一边,毫无责任心,毫无廉耻感,那么,这样的‘进步思想’,不要也罢!我们为何学习‘进步思想’,不就是为了救亡图存,振兴邦国?这样没有责任感、没有担当的人,如何能够指望其担负起国家的未来?今儿高兴了就闹闹革-新,明儿不高兴了就丢在一旁,有何意义!” 一定大帽子扣下来,于妡顿觉压力骤增。她想开口反驳顾舒晗,顾舒晗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语无停顿地说道:“如果‘进步思想’只是你们手中的一面大纛,用得上的时候便拿来用,用不上的时候便留着以示高人一等,那些真正的先驱者们,也真真可悲。国家培养了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在其他人面前彰显优越感的,有这功夫指责这个指责那个,不如多做些实事。”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于妡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顾舒晗,只听顾舒晗顿了顿,又道:“再者,你为何料定是我不肯与秦先生离婚?虽说曾夫妻一场,但他如今既对我无意,对小女毫无父女之情,我又何苦缠着他不放,莫非天下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好的人来了?是秦先生,舍不得归还我的嫁妆,才一面与我周旋,一面在外面放风声,说我离不得他的。” 于妡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攻击顾舒晗的点,忙道:“你如今手下已有那么多厂子,何愁钱拿?些许钱银家具,留给他便是了,何苦与他争?真真是利欲熏心,俗不可耐!” ☆、第81章 影响 “你若当真对他无意,就该早早离了他去!所以,你这些话,分明只是借口!”于妡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对。她正是非要争一口气的年纪,一旦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再听不进去其他。再者,她心中对顾舒晗的成见由来已久,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动摇的? 不过,在说这话时,她心中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心知言辞中有漏洞可供人攻击,自己怕是站不住脚,但话既已出口,便容不得她后悔,且反驳顾舒晗的念头压过了所有,让她忽视了这种不安感。 于妡咄咄逼人、强词夺理的模样让旁人再难对她产生好感。她这话一出,原本对她还有几分赞同或理解的同学都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去。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我竟不知道,在自由恋爱修成正果之后,竟还能厚颜无耻地以‘包办婚姻’为由抛弃妻子,自相矛盾,前后不一;也不知道,在抛妻弃子之后,竟还能够理所当然的不归还嫁妆,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了!”一位早已对于妡的话有所不满的女学生听到这里,当即站出来,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爱情结婚的,她很清楚自己未来的命运,知道自己将会跟一个符合家族利益的人结合。自由恋爱听起来很浪漫,但是在她看来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实在虚得很,还不如选一个实在的人结婚。作为正妻,有哪个希望丈夫一出轨就高喊“自由恋爱”,理直气壮地让原配为情人让路?起码她是不能的。所以,她听了于妡的话很是歪腻。 “我赞同顾小姐的话,支持自由恋爱也要看情况,那些真正做到解放思想的人固然可敬,可借着‘进步思想’为满足一己私-欲背信弃义者,合该被人唾弃!顾小姐的丈夫先以自由恋爱为名,骗得顾小姐真心,后以自由恋爱为名,弃顾小姐于不顾,逼迫顾小姐下堂,却不愿归还嫁妆,莫非就是为了那些许钱财才顾小姐成婚的?分明追名逐利的贪婪小人一个,哪里是什么进步人士!这种人是社会的败类,道德的蛀虫!偏偏有人还盲目的追捧这种败类,学了点进步思想就自以为是进步青年了,简直丢我们的脸!” “不懂民生疾苦,不知柴米油盐,你如何有资格对这些事进行评判?”有个别靠着他人资助、家境不算太好的人站出来讽刺于妡:“如果你离开了家人,想必可以自食其力,视金钱如粪土。不过,我还是想说,等你什么时候到了这个层面,再来说这些不着边的话吧。理所当然的要求顾小姐没有怨言的退出,不仅不要抚养费,连嫁妆也送给那个对不起她的男人,你真是好大的脸!我是没这么宽广的心胸的,若是我的话,必要追究到底,一分也不会白白留给那对狗男女!” 于妡被这句“狗男女”给噎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间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原先大家不是很赞同她,只是碍于顾舒晗,不好明说的吗,怎么如今忽然间就全部转变了面孔,她说错了什么? “如果是你的话,想必你会愿意净身出户吧?真是好笑。可惜那位秦先生的妻子不是你,否则,今日他跟你好,得了你的嫁妆,明日要跟你离婚了,你为了成全他的‘进步思想’,想必会一句话不说,乖乖走人。”不多时,又有一人冒出来附和。 “于妡,你平日里就清高得不行,整日里不是说这个的话坏,就是数落那个的不是,如今为了沽名钓誉,竟还说到顾小姐的头上了,真是可恶,你想出名想疯了吧?” “就是,于妡,先前密斯陈跟人结婚了,你还说她倒贴男人不要脸,怎么今天听你的意思,倒是很赞同倒贴顾小姐前夫的女人?那人不会是你姐姐吧?” ……还真是。 虽说这人只是以言语来嘲讽于妡,却无意间触到了真相。 “说不准咱们的于小姐也有没名没分地给人做情妇的打算呢!”有人轻笑道。 早在弄清楚前因后果时,周围的许多学生就已经对此事有所反思,如今见于妡步步紧逼,越说越过分,虽说心中还没纠结出个结果来,言行上却立刻有了反应。而一旦有人站出来声讨于妡,便会有人跟着数落于妡的不是,有些人是为顾舒晗鸣不平,有些人则纯粹是看于妡不顺眼,不想让于妡好过。你一言我一语,周围的人声讨于妡的声音越发铿锵有力,仿佛于妡十恶不赦似的。 于妡听众人将有的没的都算在她头上,还将她说得那样难听,顿时红了眼眶:“闭嘴!你们都闭嘴!枉你们都是受过教育之人,一个个口中怎么都这样臭不可闻!不知道留点口德吗?” 若她只是一味委屈倒罢了,偏她嘴上不饶人。这样无差别的大面积攻击一出,便是那些对她有些许同情,觉得周围人说得有些过了的同学,也按捺下到了嘴边的劝阻之语,不做声了,横竖于妡也不需要他们好心,他们也就不巴巴的凑上去了。 能够上B大的自然都颇有本事,纵然在场的多半是理工生,口才也不遑多让,你一言我一语的,险些将于妡骂得抬不起头来。于妡身为家中娇女,素来只有被宠着捧着的份儿,几时受过这种对待?当下被气得双目充血,待要与人争辩几句,却发现一张嘴终究难敌众口,饶是心中有再多的话,都寻不到时机说出来,被憋得够呛。米需 迷 言仓 土云 一场演讲,未料到竟会演变成声讨大会。 顾舒晗见事情闹得越来越不像,也无法再置之不理,遂站出来道:“诸位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正说得义愤填膺的学生过足了嘴瘾,又见偶像站出来说话,便都偃旗息鼓,不再说话。声讨于妡的原本大多是女生,男生虽然对于妡的无差别攻击很是不赞同,但终究没有加入这场战局,以免落下欺凌女生的名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顾舒晗的身上,再也没有人去关注狼狈不堪的于妡。 顾舒晗的事,所牵涉到的,不仅仅是薄情寡义的丈夫,也不仅仅是财产之争,更是新旧文化之事。他们都想看看,顾舒晗对于此事,究竟是什么态度。作为社会名人,顾舒晗的事影响到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家庭,更会影响到许许多多的人。 起码眼前的这些学子,就因为顾舒晗之事,重新开始思考“先进风气”的真正意义和内涵。 不可否认,如果被秦志宏所摒弃的不是顾舒晗,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妇人,她们恐怕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们甚至会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先入为主地判定是那名男子忍受不了满口封建道德的旧妻,故而不得已为之。 可是,顾舒晗不是寻常的妇人,如今她的名头,比秦志宏还响不少,外人提及他们,都会称秦志宏为顾舒晗的丈夫或前夫,而不会称顾舒晗为秦太太或秦志宏的前妻。所以,顾舒晗没有像那些妇人一样,直接被盖棺定论地打上封建残余的标签,众人也愿意花费心思去了解她,然后再判定谁是谁非。 这是顾舒晗的幸运之处,是顾舒晗为了发声而做出的努力得到了成果,但那些无力发声的妇女们,又何其悲哀? 所幸的是,顾舒晗一早便为了改变己身的命运做出了极大的努力,如今,才赢来了发声的机会。 顾舒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她严肃了态度,不准备再将离婚之事当作一件纯粹的私事,当成一件甩脱包袱所不得不经历的过程。 因为秦志宏不负责任的所作所为,顾舒晗本尊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今,她既然站在了这个位置上,既然拥有了改变这些的机会,为何她不好好地把握住,纵然不能立马改变那些被无端抛弃者的命运,也能够对新一代进步青年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 只要这样,就够了。时势将她推到了今日的境地,她的所作所为,但求无愧于心。 “为了社会的进步,我们理应接纳新的风气,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新的东西都是好的,都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所有旧的东西都是我们应该摒弃的。洋人有缺点,国人亦有长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真正的进步青年应该做的,若是一味排斥或盲目崇拜,未免失于狭隘,这是我要说的第一点。” “第二点,无法植根于华国的东西,哪怕再好,也不应‘拿来’。” “第三点,似秦志宏一般以先进文化为由,谋一己私利之人,是新旧文化之间的投机取巧者,不是真正的进步青年,其行不值得时人赞扬或效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么么扎~ ☆、第82章 后续 顾舒晗的话语很简短,没有煽动人心的言辞在里面,与她在工厂中为了激励众人所做的演讲可谓天壤之别,可偏偏她周身萦绕着一种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倾听她的话,并随着她的话而思考。 现如今,几乎所有人都推崇“先进文化”,以摒弃旧文化为荣,顾舒晗所说的这些话,对于他们而言,可谓是一种全新的想法。不,或许也有其他人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些人分量不够,便被他们忽视了。 在摸索着前进的过程中,他们虽知要不受人欺辱便要进步,要发展,但对于前路怎么走,他们大多还是茫然的,没有一个成熟的方案。顾舒晗的年纪虽轻,经历的事却比他们都多,且她身上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 在场的许多人了解了她的亲身经历,又听了她的言行,内心深处都受到了触动。 顾舒晗的言行并非是凭空捏造而来,事实摆在眼前,她又说得情真意切,句句在理,他们自然无法忽视。 礼堂中,大半的学生都陷入了沉思。 角落处,年迈的校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名前来听顾舒晗演讲的年轻老师偶然间瞥见了校长,顿时一惊,正要叫人,却见校长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年轻的老师会意地点了点头,将声音压到最低,对校长说:“您不过去跟他们说几句?”他朝着顾舒晗的方向比了比。 校长摇了摇头:“让他们自己思考吧,我就不打扰他们了。” 他也未曾料到,顾舒晗的演讲会平白生出这么些波折来,他原本是打算在局面彻底失控之前站出来维持秩序的,没想到,顾舒晗竟三言两语就平定了一场风波,她在那些年轻的,比她略小或与她同龄的学生心目中,竟然有如此地位,实在是出乎校长的预料。 让校长更没有想到的是,在平定了风波之后,她竟还能够引着学子们去思考,去质疑当今的社会风气,而不是一味的随波逐流。这很好,作为校长,他致力于营造的,正是一种自由的学术氛围,思想的多元化,无疑会对学校产生积极的影响,而这种影响最终也必然会作用到社会上。 本以为顾舒晗能够带给他们的最大惊喜就是她的研究成果与学术知识,没想到,今日竟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校长静静地看着顾舒晗,沉思了片刻。若是能多于顾舒晗这样的人接触,对于学生们来说,好处自然不必多说。从见到顾舒晗起,他心中就一直有一个想法,如今,这个想法愈发强烈。只是不知道,顾舒晗究竟会不会答应。 转眼间,三个小时已经过去,B大之行亦将结束。顾舒晗没有与B大的学生讨论社会风气深层次的问题,却成功的在许多学生的心中种下了一枚疑问的种子。 当然,有赞同她的,就有反对她的。许多人面对从未接触过的新事物,第一反应就是抵触。面对部分人的质疑,顾舒晗也不气恼,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 在事实面前,许多理论,都是残白的;同样,在实事没有出来之前,她也不指望能够让所有的人都信服她。 在秘书的再三催促之下,顾舒晗终于离开了B大的礼堂,准备去B市各大工厂组织的会议,却在B大的门口,看到了B大的校长。 这位老人为国家的奋起奋斗了一生,如今,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年轻人的身上。他无儿无女,几乎把B大当作自己的孩子,他诚恳地请顾舒晗担任B大的客座教授。他也知道顾舒晗平日里事务繁忙,故不强求顾舒晗长期在B大授课,只希望顾舒晗闲暇时能够来B大,与B大的学子们做些交流,一则可以启发学生的思维,让学生们从顾舒晗的身上汲取成功的经验,二则便于顾氏工厂吸纳人才,三则校内部分学生解决了工作岗位之事,可谓一举多得。 顾舒晗在仔细考虑之后,没有拒绝。 早在决议来B大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纵然她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技术,有着先进的思想,但想要振兴一个邦国,仅凭着她自己,是远远不够的。 有些事,是必不可少的,纵然再忙,也必须做,且必须由她来做。 B大理工科颇负盛名,与B大合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思量过后,顾舒晗当晚回去便整理了许多关于机械、施工、无线电、航空航天理论及空气动力学等等有关的学术资料,交给B大的教授,由B大的教授消化吸收了,再教给学生们。有不懂之处,B大的教授们纷纷虚心地向顾舒晗请教,除了个别心高气傲的,顾舒晗与B大大部分理工学院的教授都打过交道。得到了顾舒晗的资料后,B大的教授们也没有贪图他人的成果,他们将顾舒晗给的资料分门别类的整理,随后全部寄给了出版社,并署上了顾舒晗的名字。因为这件事,顾舒晗倒是得到了一笔意料之外的稿费,且这笔稿费还颇为可观。当然,与顾氏工厂的收益相比,有些不够看,但是对于一般人而言,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再说那些B大教授得到了顾舒晗的资料,也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毕竟顾舒晗一个小姑娘都愿意将知识和经验教给学生们,坦坦荡荡的,一点儿不藏私,他们若是太过小气,没得让人笑话。于是,不久之后,A大与B大建立了合作关系,特地派人到B大来学习顾舒晗所传授的知识与经验,C大的人也紧随其后……不知不觉间,顾舒晗的思想伴随着她的学术论文一起,想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在全国范围内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广。 作为大忙人,顾舒晗极少亲自面向学生授课,不过若是哪个月有她的课,B大理工学院内必要爆满,不仅本校的学生来听,就连外校的学生,也要来听顾舒晗授课,并见一见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女士。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暂且按下不提。 自从顾舒晗在B大发表了那么一番言论之后,她与秦志宏之间的事情就再也不是秘密。 他们两个,一个社会地位崇高,备受学子崇敬爱戴,一个刚刚吃了官司,人人喊打,且做出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事,又实在是让人恶心,外界的舆论会向着哪边倒,自不必多说。 才刚从风口浪尖上退下来的秦志宏发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心中对于顾舒晗,简直是深恶痛绝。 如果不是母亲秦李氏不愿归还顾舒晗的嫁妆,他早就可以摆脱顾舒晗了。 原先秦志宏顾忌着母亲的想法,不敢硬来,只能徐徐图之,好在于曼的怀孕终于让母亲的态度有所转变。秦志宏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没想到,顾舒晗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现在在外面,所有人都在议论他欺世盗名、抛妻弃女之事,所有人都在指责他意图贪墨妻子嫁妆的行径,秦志宏平生最好脸面,岂能任由他们胡说? 愤怒之下,再也不肯与顾舒晗继续拖下去,当即就要与顾舒晗离婚。 秦李氏虽然舍不得顾舒晗的嫁妆,但这些日子以来,为着大孙子,心中早已有了松动的迹象,且如今心疼儿子,到底没有阻拦到底,只是口中不停地骂着顾舒晗败坏他们家的名声,是个丧门妇云云。 于曼在一旁听得直想打瞌睡。秦李氏骂人时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她早就听腻了。纵然被骂的是顾舒晗,也不能让她的心情好上分毫。 所幸的是,经历此事,秦志宏终于下定决心要与顾舒晗离婚了。 于曼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尚还扁平的肚子,目光有些迷离。这一次,她总算该如愿以偿了吧? 虽说她与秦志宏在一起最初是自由恋爱,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多少路可供选择了。 社会的苛责,家族的冷待,以及热恋期过后衍生的一系列问题,让于曼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 有时候她也会质疑,所谓的自由恋爱,真的能够让他们获得幸福吗?她所作出的选择,真的对吗?她没有答案。即使获得了答案,也已经不重要了。 她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当初那种纯粹的心境早已发生了变化。她必须嫁给秦志宏。如若不嫁给秦志宏,她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一旦下定了决心,秦志宏的行动速度也是极快的。顾舒晗在B大发表演讲后的第三天,秦志宏、秦李氏、于曼与顾舒晗和顾母就坐在了同一间屋子里,商讨离婚之事。 事到如今,两家都已经撕破脸皮,也没什么好客气的。顾母深恨秦家的行径,秦李氏与秦志宏也厌恶顾舒晗在外面败坏他们名声的做法,两家人几乎如同仇敌一般。若不是顾舒晗与顾母来时带着保镖,只怕秦李氏与秦志宏会直接扑上来。 “你这样不安于室的媳妇,我们老秦家要不起,也不敢要!一点不念旧恩,在外头编排我们老秦家的不是,谁家娶了你这样的丧门媳妇,谁家倒霉!” 虽知很难在顾舒晗的身上讨到好处,秦李氏仍要骂上几句。仿佛这样,就能出了她心中一口恶气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菌求表扬~ ☆、第83章 待遇 顾母虽已知秦家之人皆品德败坏,但未料到这对母子会如此厚颜无耻。如果说与他人还能够讲讲理,与这对母子竟是无理可讲,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永远只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而不知反省自己,就如粪坑中的顽石般,又臭又硬。 顾母甚至不止一次的怀疑,当初,她到底为何会瞎了眼,允了女儿嫁入这么个家庭,害女儿在秦家受了这么多年苦?她会挑中秦家,固然有顾政鸿对秦志宏十分满意的缘故,她自己也是对秦家母子做过一番了解的,犹记得当初秦李氏虽有些刻板,有些小家子气,却心思良善,不会为了为难人而为难人;秦志宏虽有些好高骛远,却也不是今日这般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模样。他们一家憨厚朴实的面目,顾舒晗对秦志宏的喜欢,以及顾政鸿对秦志宏的满意,是顾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最大原因。到底是什么,让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顾母不知,人皆易变,当初顾舒晗刚入秦家时,秦家贫困,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自然无暇顾及其他。后来,不愁衣食吃穿,秦志宏发现新婚妻子与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谈恋爱的时候,顾舒晗出身极好,又温柔贤淑,他怎么看顾舒晗怎么满意,娶回来后,新鲜劲儿一过,便觉得她了然无趣起来,自然也就慢慢撇在了脑后。再加上常有人说秦家是依靠顾家才发达起来的,秦志宏要强,自此心中便对顾舒晗存了芥蒂,再也无心去亲近顾舒晗。 而秦李氏,或许她心中一开始对媳妇进门,改善了自家的家庭环境也是感激的吧,不过后来,这份感激变为了理所当然。顾舒晗只生养了一个女儿,未能让她抱上大胖孙子,早让她心有不满,随后,儿子又因为厌恶顾舒晗之故而长期不回家,爱子如命的秦李氏自然把顾舒晗恨到了极点。 起初的种种,到了最后,都变成了怨恨。秦李氏与秦志宏的心性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转变。一切并非无迹可寻,只可惜,当初的顾舒晗没有在意,顾母与女儿女婿又不生活在一起,错过了及早发现这些的机会。 “妈,疯狗在乱吠,理她做什么,没得气坏了身子。”顾舒晗将手搭在顾母的手上,劝慰道。 秦志宏蓦地站起身,对着顾舒晗怒目而视:“你说谁是疯狗?啊?嘴巴放干净点儿!” “我说谁,谁心里清楚。如果不想被说,就最好乖乖地闭上嘴巴。”秦志宏的音量极大,震得顾母有些头疼,顾舒晗见母亲难受,对于秦氏母子自然没有一点儿好脸色。 “顾舒晗,你个女表子!你敢命令我?你-他-妈……”秦志宏的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一阵响亮的巴掌声在房间中响起。 打人的自然不是顾舒晗,而是顾舒晗身边的保镖。他们本是为保护顾舒晗与顾母而来,若是坐视自己的雇主被侮-辱而无动于衷,他们就可以不用再干下去了。 被打脸时,秦志宏愣了愣,显然是没料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对待。往常无论他说了什么,顾舒晗都表现出一副懒得搭理自己的模样,那种态度虽然让他感觉生气,却也让他潜意识中有种用言辞侮-辱顾舒晗,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报复的想法,因此,他才敢在顾舒晗的面前如此叫嚣。 没想到,这一次的顾舒晗,与以往似乎完全不同了。她不是对自己很不屑的吗?她不是连看自己一眼都嫌脏吗,怎么这一次竟然让人动手了? 直到被人撂倒在地的那一刻,秦志宏还没有回过神来。 被打的那一侧脸颊火辣辣的疼痛,秦志宏知道,那边的脸必定是肿了。他的头发被人狠狠地揪住,扯得头皮都快掉了,两名保镖一左一右固定住他的手脚,不让他乱动,另一名保镖揪着他的头发,让他弓着身躯,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脑袋掼在地面上,虽未磕出血来,但听着那声音,前额必是已经青了。在这过程中,秦志宏的眼镜狠狠地摔在地上,成了碎片。眼前的骤然模糊让秦志宏心中很是不安,他挣扎着想要去拿自己的眼镜,却被三名保镖牢牢地固定住,连动弹一下都不被允许,只得一直维持着以头磕地的姿势。看他的模样,倒像是在向顾舒晗磕头认错似的,让人看了颇为解气。 秦李氏和于曼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她们原想着不管占便宜与否,都是口头上的纷争,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看到这么暴-力的一幕。顾舒晗,她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怎么可以如此粗暴! “你快让人把我儿子放开!”秦李氏朝着顾舒晗色厉内荏地喊道。 不管她心中再怎么认定顾舒晗软弱可欺,毕竟自家儿子在她的人手中,因此,秦李氏也不敢对顾舒晗叫嚣得狠了,免得自家儿子遭受更多皮肉之苦。 听到秦李氏的话,顾舒晗抬了下眼皮子:“不是不想讲道理吗?可以,那咱们就用不讲理的法子来解决这件事好了。秦志宏既如此口无遮拦,就让我的保镖先好好教教他,谈判桌上应有的规矩是什么好了。” “胡说,分明是你……”秦李氏在察觉到顾舒晗莫测的表情时,硬生生将到口的话语吞了回去,强自转移了话题:“咳,总之,你先把志宏给放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就传来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原来是几名保镖同时松开了手,秦志宏身形不稳,狼狈地滚在了地上,然后又仰躺在地上被桎梏住,他就像一只被翻过了壳的乌龟一样,纵然有再多的法子,也使不出来,涕泪横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妈,妈,儿疼……” 听到儿子向自己呼救,秦李氏越发焦急,对着顾舒晗气急败坏地道:“还不快把我儿放开!” “这只是一个警告,注意点你说话的语气。”顾舒晗微微扬起了下巴:“你以为,你凭什么命令我?” 顾舒晗端坐于一旁,秦家一家人或是叫嚣,或是哀求,都无法影响她分毫。她那浑不在意的语气,与轻蔑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秦李氏的眼。这是秦李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一家人在顾舒晗的面前,无蝼蚁无二。不,或许她早先就有感觉,这次,不过是第一次直视这件事。 秦李氏颓然地靠在墙上,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和儿子的小命竟然会掌握在顾舒晗的手中。任顾舒晗再口齿伶俐、用犀利的言辞将他们驳斥得哑口无言,秦李氏都不怕,最多憋屈些,受些气罢了,又不是不能够还击回去。可是,直到这一刻,秦李氏才真正意识到,顾舒晗,早已不是他们母子能够轻易招惹的人物了,如今她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儿子的生死。 冷汗从秦李氏的额头上涔涔而下,她不敢去擦,任由那粘腻的汗液流淌在自己的面颊上,一时之间,心如同坠入了北冰洋一般。 顾舒晗那张淡然无波的面庞,在她的眼中变得那样的可怕,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狰狞的怪兽向他们扑来……他们娘儿俩,到底招惹了怎样一尊煞神啊! 秦李氏看到其中一个保镖将枪顶在了她儿子的太阳穴处,牙齿忽然开始哆嗦:“放、放了他,别,别把那玩意儿顶在他头上……”她的声音恍若梦游一般,很轻很柔,生怕惊了保镖,他们手下一颤,子弹就真的被送进她儿子的脑袋里去。 见保镖们不为所动,秦李氏又用哀求的目光看向顾舒晗。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敢想着在顾舒晗身上占便宜,或是与顾舒晗讨价还价了,能够从顾舒晗的手中全身而退,便是最大的幸事! “看来,咱们终于能够好好谈话了?”顾舒晗垂眸看向秦李氏,又看了看狼狈地趴在地上,直流口涎的秦志宏,心中闪过一丝厌恶。 总有那么些人,欺软怕硬,非要用些强硬的手段,才能够让其真正产生畏惧感,不敢为所欲为。 即是这么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性子,顾舒晗也无需与他们客气了。她对他们的耐心,早已在他们的一次次寻衅中耗尽,如今,她只想用最简单明了的方法,来解决她与他们之间的问题。 别说她仗势欺人,当初,若不是因本尊势弱,他们又怎会得寸进尺,一步步将本尊逼到那种地步?对于某些人,不需要讲究道义。而且,先前几次她想要与他们讲理,他们有哪个仔细听了,认真思考了她的话?如今有今日,实属自找。 “谈,谈……要怎么谈都好,求你好歹先放了志宏……”眼见独子还在受苦,秦李氏心如刀绞,对于顾舒晗所说之语,没有不应的。在过去的几年中,秦李氏一直以命令的语气与顾舒晗说话,时至今日,才第一次用了“求”之一字。 “对,顾小姐,你这样扣着志宏,我们也没有办法与你好好说话。众人皆知,顾小姐素来是最讲理不过的。你看,你先把志宏放了可好?”震惊过后,于曼强行将脑海中秦志宏的丑态赶走,劝顾舒晗。 顾舒晗似笑非笑地瞥了于曼一眼,于曼心中一紧,心知自己的那些个小心思怕是被顾舒晗悉数得知,正暗自懊恼间,便听顾舒晗慢条斯理地道:“可是,我现在,不想与你们谈了。” “咱们法庭上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84章 蜕变 早在B事件过后,顾舒晗就有了这个想法。对于能与秦家一家人和平的通过谈判解决这件事,她从不抱希望。如果这家人讲理,先前那几次离婚之议,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劳而无功了。 当初,初到此地的顾舒晗顾忌流言蜚语,不敢轻易地与秦家母子闹上法庭,便是再想甩开这滩烂泥,也不能干净利索地与他们斩断关系,今时今日却是再没有这个顾虑。如今的顾舒晗已经足够强大,在学生和文人之中又拥有不少拥趸,纵然有些许流言,也不能动摇她分毫。 况且,自B大演讲之时于妡当总挑衅顾舒晗后,顾舒晗便身处漩涡中心,她和秦志宏的聚散离合,引动了千万人的关注,纵然不闹上法庭,造成的影响也不会有分毫减少。既然这样,索性让公众都来见证这场裁决吧,相信此案过后,众人心中对于当下的道德观和价值观,会有新的思考,也算是秦志宏这渣滓为社会做的贡献了。 其实,眼下秦志宏、秦李氏与于曼三人都对顾舒晗敬畏有加,若是顾舒晗要求秦李氏归还她的全部嫁妆并签订离婚协议,秦李氏想必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不过,这样一来,外界难免会有些争议,说顾舒晗得权后便仗势欺人。只要在众人的心中落下这么个映像,纵然错在秦志宏,众人对顾舒晗的同情心和理解度也要打一个折扣,毕竟同情弱者乃是人之天性。所以,这个法子虽便捷,能解一时之气,顾舒晗却也不屑使用。 有更好的法子在,她为何要为了秦家人而污了自己的名声?本该被唾弃的秦家人若因此反倒赢得了群众同情,那才是真正的堵心。 秦李氏乍一听要闹上法庭,顿时吓得不轻:“不过是些家务事罢了,何至于到如此地步了?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我们还有什么颜面在?不说我们,就是儿媳你,难道面上就有光了?我知道,是咱们老秦家对不起儿媳你,可你好歹念着些旧情,别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她百般与顾舒晗套近乎,一点儿也不在乎顾舒晗即将与她儿子离婚的实事,也不在乎在一旁旁听的于曼的感受。当于曼听到秦李氏对顾舒晗口称“儿媳”的时候,于曼的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去。 至于还在地上躺着的秦志宏,却是管不了这些了。对于他来说,挣脱当前的处境,才是当务之急。 顾舒晗冷淡地看着这一家人的反应,对于秦李氏焦急异常,连儿子也顾不上了的态度,却也有几分了解。 在秦李氏心中,要走到闹上法庭这一步的,都是顶顶严重的事了。先前秦志宏写了谴责B市第一医院的话,刊登在报纸上,误导民众,随后他和报社就一起被第一医院告上法庭,那一次闹得几乎是满城风雨,秦家被判赔了大半家财给第一医院做补偿费不说,秦志宏更是声明扫地,就连她这个做娘的,偶然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索性后来于家看在于曼的份上给秦志宏重新找了份工作,秦志宏才不至于失了生计。 那件事给秦家带来了毁灭性的再难,一说到“法庭”二字,秦李氏就想起当初她儿子和她是如何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当街扔番茄扔鸡蛋砸脸,周围的左邻右舍是如何把他们的事当作谈资,与人闲话。 对于秦李氏这个旧式女子来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身陷此等流言蜚语之中。若不是还没有看着儿子传宗接代,她还心有不甘,只怕当初就会一头撞死以明志也未可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秦李氏当初舍不得死,今后,只怕也不会因名声有暇而寻死觅活了。若能活着,哪怕活得狼狈些,谁又愿意去死呢? 秦李氏说完之后,见顾舒晗毫无反应,不知她究竟是允还是不允,一时心下忐忑,忙给于曼使了个眼色。于曼唇畔浮现出一丝讽刺,用得上的时候就想起她,用不上的时候就不把她当一回事,果真是好婆婆呢! 心中虽这么想,于曼却还是依着秦李氏的意思对顾舒晗道:“对啊,顾小姐,对你来说,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高调解决,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如今志宏和他母亲都有以谈判来解决这件事的诚意,又何必一定要把这件事闹上法庭?” “对有的人来说,离婚之事的确不光彩,不过,不光彩的那个人,总不会是我家舒晗!”听着于曼表面温婉,实则颇含深意的话语,顾母忍不住道:“既然你们说有何谈的诚意,那不妨把舒晗的嫁妆拿出来,再谈其他!舒晗的嫁妆都是我一点一点辛辛苦苦为她攒的,如今我们家虽不缺钱,但我们就是施舍给乞丐,也不会留给你们!” “这……”说到嫁妆时,于曼的面上露出难色,她犹豫地看了秦李氏一眼,而后道:“夫人怕是不知,先前,志宏被医院告上了法庭,输了官司,大半的家财都被判给了医院,顾小姐的嫁妆自然也……如今,就算你们让我们拿出顾小姐的嫁妆来,我们也拿不出来啊。”说着,她又用手指一敲自己的额头,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说道:“瞧我这记性,原先可是顾小姐和医院一起状告报社和志宏的,对于这件事,顾小姐和顾夫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这么说,你们把舒晗的嫁妆拿去抵债了?”顾母冷笑,好似对于医院将嫁妆作为顾舒晗应得的补偿归还给顾舒晗一事一无所知一般:“分明不是你们的财产,你们用得倒是毫不手软!” 于曼叹了口气:“毕竟顾小姐当初说过,若是家中困难,愿以嫁妆作为家中开销,志宏的母亲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他们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夫人您就多多宽容吧。” 于曼看似是在中间做和事佬,实则却是在火上浇油。顾舒晗看了于曼一眼,虽然不知原因为何,但她似乎并不希望这件事轻松地解决。看来,距离秦家儿媳妇只差临门一脚的于曼,跟秦家的这对母子,关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和睦。 不过,这与她,终究没什么关系了。 当初,秦志宏和秦李氏轮流在顾舒晗的病房中闹腾,还在报纸上诋毁医院,赔偿她和医院的损失是应该的,至于秦家用来赔偿的东西除了些许家资之外还有顾舒晗的嫁妆……也只能说,这家人实在太没脸没皮。一码归一码,顾舒晗是不会因此而让他们免了离婚时所应付出的代价的。 对有些人仁善,他们即使不知恩图报,也会默默记在心里,念着你的好,对秦家仁善,这家人只会当作理所当然,只会以为她软弱可欺!为绝后患,这一次,就要把秦家打痛了,打怕了,他们日后便是想要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付得起这个代价。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顾舒晗对保镖道:“把他松开吧。”至于烂泥一般瘫在地上的秦志宏,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秦志宏好容易得了自由,如释重负,却因刚才挣扎得太厉害,如今已力气全无,才刚爬起来,又狼狈地跌了回去。 “志宏,你这是怎么了?小心些啊!”于曼说着关切的话,伸手去扶秦志宏,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秦志宏虽感念于曼对他的情义,这份感动到底被在她面前大失颜面的强烈屈辱感掩盖了过去。原有十分的感动,如今也只剩下三四分。 秦李氏听了顾舒晗的话,又见顾舒晗让人放开了秦志宏,以为顾舒晗答应放他们一马,正喜不自胜间,却听顾舒晗道:“你们且先回去,等着法庭的传召吧。” 秦李氏瞪圆了双目,正欲与顾舒晗分辨几句,却被顾舒晗周围的保镖拖住手脚,一路拖到了门外。 “妈,妈——”秦志宏追在秦李氏和那些保镖的身后,正要破口大骂,却想起先前自己是如何被保镖们修理的,不由自主缩了缩脖颈,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 那种被人控制着,没有人身自由,连生命都掌控在别人手中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尝试第二遍。 “怎么,你不随他们一起离开?”顾舒晗看着独自留下的于曼。 此时的于曼,与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已大为不同。如果说那时的于曼是怒放的牡丹,光彩照人,张扬肆意,如今,她周身的光华都尽数隐去,她憔悴了,沉稳了,也工于算计了。 “从前我一直以为,赢的会是我,然而现在,我不得不承认,真正笑到最后的,是你。” “你赢了,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不是么?”顾舒晗忽然起了与于曼聊聊的兴致。 “得到了,才发现,我所追求的,从来都只是我幻想中的东西……可笑的是,我竟为此而放弃了一切……”于曼的面容上满是讽刺之色,她摇了摇头,不欲再说下去。 “从前我笑你可怜,笑你迂腐,如今才知,你的这份心境,是我远远不及的。我,到底没有你洒脱,拿得起放得下。” “既然你已经发现秦志宏的真实品性不值得你爱,你为何不换一种活法?离了秦志宏,你自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又何必如此悲观?”顾舒晗倒不是好心地想要开导这个曾经的情敌,只是,她的确不能理解于曼的想法。 秦志宏是沽名钓誉的“进步人士”,想要两边的好处都得了,于曼与他却又有些不同。当初,她是真的把她和秦志宏的恋情,当作一种进步的标志。虽说与顾舒晗三观不合,但这种小女孩式的天真而又残忍的心思,起码比秦志宏单纯得多。比起于曼来,顾舒晗更为厌恶的,自然是秦志宏。 但如今,于曼已彻底改变,想来是认识到了秦家那一家人的真实面目。顾舒晗不明白,既然这样,于曼为什么还非得嫁入秦家。 对此,于曼只是摇头,神色空洞地呢喃:“来不及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第85章 开庭 “当初,为了与秦志宏在一起,我与父母闹得那么厉害,整个家族都知道了我的事。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松口,答应我与秦志宏在一起了,我如果在这个时候退出,又算什么呢?”不待顾舒晗开口询问,于曼便一脸木然地续道。 说话间,于曼又想到在她“自由恋爱”时,那些对她“勇敢”的行径表示支持和钦佩的堂弟堂妹们,面上的神色越发疲惫。若是他们得知,她追求幸福的这个行为,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又会怎么想她,怎么看她?家族中的那些长辈宽容了她一次,可会再宽容她第二次? 她先前非秦志宏不嫁,把自己闹得声名狼藉,如今,除了嫁给秦志宏之外,她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于曼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带着轻微的颤抖。 见于曼露出这幅神色,顾舒晗便知道,真正把于曼限定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先前,于曼觉得必须要与秦志宏在一起,她能够冲破周围人的劝阻,冲破一切艰辛;如今,她画地为牢,将自己和秦志宏圈在了牢中,除了她自己,任何人也别想把她从这个牢狱中解放。 虽然看清了这一切,不过,顾舒晗也没有好心到给于曼当知心姐姐。她不喜秦志宏,对于于曼这个名义上的情敌,也无所谓喜欢或不喜欢。只是,本尊毕竟因她和秦志宏而消亡,要让她不计前嫌地与于曼称姐道妹,开导于曼,也是不现实的。 也许站在于曼的立场上,她的种种行为情有可原,但对于顾舒晗这个苦主来说,却没有必要去理解她。难道因为于曼是年少轻狂,一时犯下错误,她对顾舒晗本尊造成的伤害就不存在了么? 不过,顾舒晗倒是对于曼和秦志宏以后的生活,颇为感兴趣。待自己与秦志宏离婚以后,不知道这对冲破了“封建包办”婚姻桎梏,“终成眷属”的有情人,究竟能不能像他们想象中那样,过得幸福美满;还是,会像顾舒晗本尊和秦志宏一样,最终变成一对怨偶? 于曼也意识到,自己在顾舒晗面前说这些话,终究有些不合时宜。若不是她现在无人可以倾诉,只能憋在心里,她也不会失态至此。于曼收敛了自己面上的神情,对着顾舒晗点了点头:“我先告辞了。”随即,不待顾舒晗回答,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再一次见到秦家母子,是在法庭之上。 因为许多人都关注着这件案子,顾舒晗动用了些关系,让这件案子变成了公审。 秦家财力有限,人脉有限,能够请到的律师,自然无法与顾家的律师相提并论。再加上秦家本来就不占理,顾家的律师挑起秦家的毛病来简直是一挑一个准儿。 原本秦家作为婚内过错方,在离婚时理应把顾舒晗带来的嫁妆全数归还,秦家非但没有这么做,还企图扣留顾舒晗的财产,行为恶劣,颇受人鄙夷。在这之后,与第一医院和顾舒晗打官司的过程中,秦家败诉,赔款的时候将顾舒晗的嫁妆充做自家财产赔了出去,虽说嫁妆作为赔偿款项又回到了顾舒晗的手中,但秦家的这种行为自然不被认可。法官判定,这一次秦家必须赔偿与嫁妆同等价值的财产给顾舒晗。 秦家岂肯如此?在这过程中,自然又是一番扯皮。得到律师的指点,秦家也不扒着顾舒晗的嫁妆说事了,反倒就囡囡的抚养权问题,与顾舒晗争了起来。 按照律师的说法,既然在财产方面,顾舒晗一方有着绝对的优势,那么秦家怎么据理力争都是争不过她的,倒不如另辟蹊径,那小孩的抚养权来说事。 男权社会毕竟刚刚结束,如今虽然有了新法,但在抚养孩子的问题上,自然是更偏向于男方。毕竟这个年代能够自食其力的女性还是不多,相对来说,男方更有经济实力,能够给孩子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 律师鼓励秦家与顾舒晗争夺囡囡的抚养权,倒也不是为了真的把囡囡的抚养权夺过来,而是借此给顾舒晗一个警告:如果不想失去女儿,就最好做一些退让,否则,他们必定与顾舒晗争夺女儿的抚养权到底。 实际上,这也是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了。秦家找来的律师也算是恪尽职守,尽可能为秦家争取优势了,偏偏秦家自己太作死,就算律师想要帮秦家胜诉,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取让顾舒晗一方主动向他们妥协。可以说,如果顾舒晗一方不主动妥协,他们这一方能够胜诉的概率很小。 当然,在律师看来,如果能够真的把囡囡的抚养权争夺过来,对于秦家而言,绝对是大有裨益的。只要囡囡在手,别的不说,往后看在囡囡的份儿上,顾舒晗非但不能给秦家找麻烦,还得经常帮着秦家,除非她不想让她女儿过好日子。 也就是站在职业的角度,律师才会对秦家说这话。就他个人而言,小孩跟着秦家,夹在不负责任的生父、重男亲女的祖母与后母之间,日子只有更难过的份儿。若不是他收了秦家的钱,,要竭尽全力地帮秦家寻找有利点,他才不会向秦家提这个建议。说这话时,秦家的律师对囡囡还有点小小的愧疚——作为帮形-形-色-色的雇主打过官司他而言,还能够有这么点良心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够对他期望更多。 再说顾家这边,听到秦家的要求,顾母简直气急而笑。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就是了!姓秦的这家子人,为了达成目的,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还有什么东西是不敢利用的?顾母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人简直连骨子里的血都是黑的! “姥姥,怎么回事?姥姥…不要囡囡了?”扎着小辫的囡囡一只手捉住了顾母的衣衫下摆,一脸茫然无措:“囡囡会乖,姥姥…不要不要囡囡!” “囡囡别害怕,姥姥不会不要囡囡的。”顾母一手揽过自己的外孙女,柔声哄着,双眼警惕而仇视地盯着秦家人,那模样,像极了护崽的母狼。她不会让自己乖巧可爱的外孙女儿被那家狼心狗肺的人夺走的,绝不会! 在秦家陈述了自己对囡囡有抚养权后,顾家的律师很快出示了顾舒晗和秦家资金情况的对比证明顾舒晗比秦家更有抚养小孩儿的条件。随后他又出示了囡囡在秦家几年的生活照,以及刚刚离开秦家后,囡囡去医院进行体检得到的身体报告单。 照片中瘦骨嶙峋,一身泥污的女孩儿让人看着就心酸,报告单上囡囡身体的各项指标更是显示了她营养不良,在秦家期间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 为了追求真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闻不问,这还是人吗?不少人都谴责地看向秦志宏。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还有脸跟妻子争夺女儿的抚养权?原本对顾舒晗还有些不喜或者不信任的人,如今也站到了顾舒晗这一边。他们或许因为种种原因不喜欢顾舒晗,但是,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准则,自己的底线。秦家虐待亲生骨肉的行为,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 与照片中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在瘦弱的小脸上大得出奇的小女孩儿相比,如今的囡囡就白胖可爱了许多,还穿着一套漂亮的公主裙,显然生活得很幸福。跟着顾舒晗,这个小女孩儿起码还有幸福日子可过,如果法院把小女孩儿判给了秦家,那她才是真正地落入了地狱。 哪怕周围的某些人再不喜欢顾舒晗,他们也不会希望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儿成为牺牲品。 不少男进步青年开始思考起“自由恋爱”、“家庭婚姻”与责任之间的关系。一味的为了追求人性解放,风气自由而抛妻弃子,真的是对的吗?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真的是他们所要的进步吗?而女学生们则想,如果她们像顾舒晗一样,与人自由恋爱,最后却被对方以“封建包办婚姻”为由抛弃,又该如何呢?该如何将真正的进步与那些沽名钓誉者区分开来? 支持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原本是美好的,寄托着新世纪少年少女们的梦想,可与此同时,有多少私语和罪恶的土壤也在这种大环境下衍生,有多少孩子像囡囡一样,因为父亲追求“自由恋爱”而失去了父亲,幼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囡囡是幸运的,至少她还有一个有本事的、疼爱她的母亲。那么,那些没本事的母亲又该怎么办呢?那些双亲健在,却过起了单亲生活,甚至与孤儿无异、得不到一点关爱的孩子们,又何其无辜? 社会的进步,总是会衍生出一系列问题。通过顾舒晗失败的婚姻,不少进步青年都看到了这个问题。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却是无解。不过,只要有人意识到了,只要有人愿意去思考,想必日后,这些悲剧也会不断的减少。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菌奉上,请笑纳~ ☆、第86章 结案 最终,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法庭将囡囡的抚养权判给了顾舒晗。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秦志宏劣迹斑斑,而顾舒晗则不失为一位好母亲;秦志宏财力不济,而顾舒晗可以给孩子提供很好的生活,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法官会将囡囡判给秦志宏,才是有鬼了。 当然,法官也不是刚正不阿的,如果秦志宏上面有人,利用权势或许能够改变审判的结果,偏偏有权有势的不是他,而是顾舒晗……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认命吧! 至于顾舒晗与秦志宏离婚之事,法官判定,秦志宏先前擅自动用了顾舒晗的嫁妆,虽然如今嫁妆在顾舒晗的手中,但并不能视作秦家归还了顾舒晗的嫁妆。因此,秦家需要将顾舒晗嫁妆单子里的所有东西折价赔偿给顾舒晗,并且作为出轨的一方,秦家还要赔偿顾舒晗精神损失费,以及囡囡的抚养费,除此之外,秦志宏本人还需要当众发表声明,向顾舒晗道歉。 当初他分明是与顾舒晗自由恋爱结婚,后来却以“封建包办婚姻”的名义抛弃顾舒晗,有骗婚之嫌,更有欺世盗名之嫌,这些,他必须在道歉声明里详详细细地写出来。作为父亲,他对女儿极进漠视,未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他也必须就此而道歉。 一条条判决列下来,几乎要将秦家给拆了,将秦家的脸面往地上狠狠地踩。 不过,在一旁听审的众人却感到大快人心,并不觉得判决过分,反倒觉得是秦家人罪有应得。 作为骗婚的一方,归还财产不应该吗?赔礼道歉不应该吗? 从审判结果出来之后,秦李氏一张脸就失魂落魄的,仿佛全然不相信会是这么个结果。好一会儿,她才披头散发地冲上去,声嘶力竭地道:“法官,法官,你不能因为顾舒晗头上有人,就这么对我们呀!谁不知道柏家公子是顾舒晗的入幕之宾,如果说我儿子婚内出轨,她也是不守妇道啊!凭什么要我们赔她那么多的钱,还要发表道歉声明?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老天爷啊,难道这年头平头百姓就没有活路,活该被人作践么?” 如果一切就这么尘埃落定,他们老秦家就彻底散了,她和她儿子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她怎么能答应,怎么能允许这一切落实!不,豁出性命也要阻止! 黔驴技穷之下,秦李氏使出了这一招,胡搅蛮缠,撒泼打滚,混淆视听。 周围的人不是都觉得顾舒晗可怜吗?他们就没有看到,顾舒晗是在仗势欺人吗?否则,B市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离婚的案子,可是,哪一次的判决会如此明显的偏袒女方,让女方占尽了好处?分明就是法官收了顾舒晗的贿赂,又得到了“上面人”的指使,这才做出了这样的裁决! “诸位,你们来评评理啊,你们说说看,有哪次判决是向这次一样的啊!分明是欺负我们上面没人!达官贵人就了不起吗?就可以随便欺负咱老百姓吗?”她努力地想要把话题往柏煜的身份上带,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与柏煜对着干,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扯出柏煜,她怎么能搬倒顾舒晗?怎么能保下秦家剩余的产业? 这些日子顾舒晗总是与柏煜来往,柏煜对顾舒晗也颇为照顾,他们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只要能够咬死顾舒晗也婚内出轨,那么他们双方就扯平了,自家也不用拆家底来给顾舒晗赔款了! 秦李氏的眼中骤然迸发出极亮的光芒。 她想要从贵人与平民身上说事,通过阐述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来取得众人的共鸣和同情,以此来影响舆论,更希望借此逼法官不受“强权”干扰,公平审判。若是不知情的人,或许就被秦李氏蒙骗了去,可众人都是全程参与这场审判的人,又岂会不知道秦家做过哪些“好事”?在铁证如山下,秦李氏还意图蒙混过关,将一切推到对方仗势欺人上,也未免太蠢了。 先不说顾舒晗没有仗势欺人,就算她真的倚仗了他人之势,难道秦家没做过那些恶心事,她还能够凭空捏造出证据来不成?至于秦李氏对顾舒晗的指控……顾舒晗有秦志宏出轨的证据,而秦家却没有顾舒晗出轨的证据,就算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走,秦李氏也不可能占到任何优势,况且,她这般作态,有谁不明白她是在胡乱攀扯? 但是,秦李氏有一点说得没有错,在过去的数年中,情人或夫妻之前打官司,审判结果有利于女方的很少。这种原因,究其根本,是因为人们先入为主的观念。 秦李氏的反扑,只会让在场的众人想起,有多少弱势者受到了不公的待遇。 真正的弱势者为能够维权,假的弱势者却在这里要求伸张正义?真是可笑,就算秦家相对于顾家来说是弱势者,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加害者的实事! 法官本就对秦家无甚好感,如今见秦李氏还敢随意攀扯,污蔑自己是收了顾舒晗的好处和柏少的指使才胡乱断案,对秦家的不喜瞬间转化为了厌恶,当下便以扰乱法庭为由,将对秦家的惩罚又加重了不少。 秦李氏见周围没有人愿意出来帮她讨个公道,心已是凉了半截儿。到后来,又听见法官几乎要将她与秦志宏下狱几日,美其名曰“教育改造”,两眼一翻,差点儿昏死过去。她只觉得,一生受的耻辱,都没有今日来得多。 于曼见状,赶忙拉住秦李氏,以免她再说出什么激怒法官的话来。她这未来的婆婆,也真是愚不可及,心里便是有这些想法,也不能当庭说。在法庭上,法官就是上帝,对审判结果不满,也得事后再活动。她这未来的婆婆倒好,直接与法官对上了,她难道以为,她还能够杠得过法官不成? 于曼凝眸略一思忖,凑到秦李氏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秦李氏的脸色才好转了些许。她用那双竹节似的手死死地拽着于曼的手腕,像是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哽咽道:“咱们家就靠你了,儿媳妇!” 后来,顾舒晗得知,于曼向秦母许诺,以她未来准备带入秦家的嫁妆来帮秦家偿还部分债务,无路如何,总不至于让秦母与秦志宏流落街头,秦母这才一改先前的态度,突然间与于曼亲热起来,好得似一对亲母女似的。 为了早一点得到这笔救急的嫁妆,秦李氏在结案后不久就将于曼迎进了家门,秦志宏与于曼置办了合法的结婚证,秦李氏再也无法凭借进门这一项来拿捏于曼了。 于曼助秦家度过了这场劫难,秦家就得念着她的好,怎么也不能随意苛待了她,否则就是忘恩负义,要被众人所鄙夷。秦李氏倒是想要赖掉,奈何于曼给钱之事做得颇为张扬,左邻右舍都知道秦家是凭着后一任儿媳的嫁妆才还清了欠前一任儿媳的钱,秦李氏就是想要自欺欺人,也没法子。她但凡对于曼严苛一点儿,就要被人说长道短。 秦李氏陡然发现,自己迎进门的不是一位儿媳,却是一尊菩萨!她还想让于曼给自己端茶倒水,伺候自己呢,如今看来,却是痴心妄想。稍微使唤得多了些,左邻右舍看她的眼光就不对了,秦李氏颇为懊恼,却也无可奈何。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哎,算了,看着未出世的孙儿的份儿上,姑且先忍忍吧。若是于曼果真能给她生出一个金孙来,秦李氏不介意继续好吃好喝地养着于曼,若这一胎是个丫头片子,那于曼就不能够怪她给秦志宏纳姨太太了。 算盘打得啪啪响的秦李氏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秦家的吃穿用度都靠于曼的嫁妆,她想要用于曼的钱来给秦志宏养姨太太?简直是做梦!于曼可不像顾舒晗本尊那样绵软好说话。虽说她也曾犯过傻,但如今已经明白过来了,知道秦李氏和秦志宏都靠不住,又怎么会把财政大权交给他们? 秦志宏很快发现,进门后的于曼远没有与他偷-情时那般可爱了,如今处处管着她,比原本的顾舒晗还烦。秦志宏不耐整日面对她,寻思着在外面寻花问柳,于曼发现后,立马断了他的经济来源,逼得秦志宏不得不重新回到秦家。 看着秦志宏对自己赔笑,想要多要些钱财去的嘴脸,于曼的面上露出不屑之色。这个男人,果然是个贱骨头,对他掏心掏肺的时候,他不以为然,还嫌弃她;对他强硬些,不给他零花钱,他倒要回过头来讨好她。既然他这么喜欢这种生活方式,那日后就一直这么过吧。她不喜欢做恶人,但要她平白受秦志宏的窝囊气,那是万万不能的! 就这样,在于曼的调-教之下,秦志宏变得乖觉了不少,至少表面上如此。至于私底下如何,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总之,只要不闹到台面上,于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秦李氏见儿子渐渐被于曼吃得死死的,忍不住焦急了起来。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秦志宏可是她的命根子啊!秦李氏不得不担心,若是在秦志宏的心中,自己这个亲娘的地位排在于曼之后,可怎么是好? 秦李氏不知道,对于她来说,真正的打击还在后头。 当于曼在秦家站稳脚跟之后,她告诉秦李氏,她其实并没有怀孕。所谓的怀孕,不过是她为了进秦家而使的一个小手段罢了。这话对于秦李氏而言,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快叫我劳模! ☆、第87章 风波 仿佛尤嫌不够似的,于曼对面如土色的秦李氏又轻飘飘地加了句:“忘了告诉您了,医生说,我上次小月时伤了身子,日后,怕是很难再有身孕了。不过,我相信,婆婆您这么仁慈,一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你,你说什么?你,你……”秦李氏听闻这话,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这个打击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大了。她这一生最为惦记的,除了儿子之外,便是大胖孙子,就连财产,都要放在这两者之后。秦李氏绝对不是不看重财产的人,相反,她嗜钱如命。当初她久久不同意儿子与顾舒晗离婚,不就是为了钱财?饶是如此,与大胖孙子相比,她所选择的仍会是后者。 于曼过于西式的做派一点儿都得不到秦李氏的喜欢,她们之间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颇有冲突,秦李氏甚至一度觉得于曼伤风败俗,比顾舒晗还不如。若不是因为于曼怀了秦家的孙子,秦李氏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松口让于曼进秦家的门呢!可是如今,她听到了什么?于曼没有怀孕,以后也很可能不会再有孕,偏偏她还霸占着秦志宏正妻的位置……这女人是要让老秦家绝后啊! 这个时候的秦李氏,已经完全忘了她是为于曼的钱财,才迫不及待迎于曼进门的。她满心满眼都是被于曼欺骗和愚弄后的愤怒。 这个女人不守妇道,作风不检点,不知孝顺二字怎么写,跟秦李氏从来不是一条心,如今又成了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留下! 儿子才刚二婚没多久,秦李氏又开始打起了让儿子离婚的主意。秦志宏被于曼吃得死死的,颇为享受于曼对自己管束,因此劝秦李氏:“妈,您就别闹腾了,难道您忘了,儿子我是才刚离过婚的人吗?因为先前那次离婚,我们赔进去了多少家业,再来一次,可怎么受得了?再说,我们也得念着曼曼的好啊,如果不是曼曼用她的嫁妆资助我们,只怕我们现在都要流落街头了。” “那是她应该做的!既要做我秦家妇,自然要与我秦家同甘共苦!”秦李氏脱口而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于曼又怎么可能进他们秦家的门?不过,秦李氏想了想秦志宏说的话,也表示赞同:“现在,一动不如一静,咱们老秦家的确经不起折腾了。”秦李氏磨了磨牙,想起于曼这些日以来在他们家作威作福,心中犹有不甘:“那小蹄子,若是知道她没有怀孕,我再不会让她吃那么好的补品!”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一家人以为于曼金尊玉贵,把于曼当个宝似的捧着,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先紧着于曼,秦李氏的心都在滴血。她那些好东西,是准备给她的大胖孙子吃的,不是给于曼这个媳妇子吃的呀,她自个儿都舍不得吃呢! “哎呀,妈,您就别念叨了,那些东西也是用曼曼的钱买的嘛,她吃点儿怎么了。”听多了秦李氏抱怨,秦志宏也有些不耐。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秦李氏却斤斤计较,实在是有失风度。 “可她不能生啊!吃那么好,有什么用!她这是要绝我们老秦家的根啊,你说,我怎么能把这么个祸害留在我们老秦家?”一说起这话,秦李氏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抽痛。若是于曼能生,她何苦这么纠结,大不了平日忍着点儿她也就是了,看在孙子的份上,她有什么不能忍的?可如今得知抱不上大胖孙子,真真是在剜秦李氏的心窝子:“我不管,你把她休了也罢,怎么样都行,总之,我要我的大胖孙子。咱们老秦家素来一脉单传,根儿不能断在你这儿了。” 秦志宏仔细一琢磨,对于秦李氏的话,倒也赞同。他现在对于曼早已不如从前那般喜爱,不过是看在于曼在他落难时不离不弃的份儿上,给于曼些正妻的体面罢了。再有,现在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于曼的手里,母亲对于曼心生不满时他还会帮着劝几句,秦志宏自认自己也算是有情有义,已经尽到了一个做丈夫的本分。既然这样,于曼是不是也应该尽一尽她做□□子的本分? 她若是能生,自己自然不会让别的人赶在她面前生,动摇她正妻的地位,可既然她不能生,总该让别人来生吧?秦李氏说的话再不中听,可有一句话说到了秦志宏的心坎儿里:他秦志宏,怎么能够就此绝后呢? 随着年龄的一天天增长,秦志宏对于孩子的渴望也与日具增。虽说他早已有一个囡囡,可他从未把囡囡当过女儿,再加上囡囡在法庭上又让他大失颜面,他对囡囡,自然说不上什么父女之情。 在得知于曼二度怀孕的时候,他也是很高兴的,比第一次于曼怀孕时更甚。虽然他与于曼之间的爱情淡了,但他对孩子的渴求却深了。 后来,秦李氏告诉他,于曼是假怀孕,她以后很可能生不了的时候,秦志宏的失望溢于言表。他对于曼这个妻子还是比较满意的,不像对先前的顾舒晗一般,话不投机半句多,恨不得眼不见心不烦,所以,没打算因此而与于曼离婚。但是,秦志宏也不是什么情圣,自然不打算为于曼守身如玉。 于曼对他们家还有恩在前,如果于曼能生,他才刚娶了于曼立刻纳小,自然说不通,也显得薄情寡义。可既然于曼不能生,就怪不得他纳姨太太了。 秦志宏这么想着,拿着这些日子以来攒下来的钱,走进了歌舞厅。这些日子以来,他偏好那些具有风情的妖娆女子,反倒觉得良家女子寡然无味…… 秦志宏不知道,有不少小报的记者正暗中盯着他,随时准备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肉来。托顾舒晗的福,秦志宏如今在B市也是个大大的名人,有他在的报纸,根本不愁没有人看。 于是秦志宏去密会小情人的第二天,报纸上就刊登了他们的照片,标题叫做“狗-改-不-了-吃-屎,二婚后顾小姐前夫再度偷情”。 原先因为顾舒晗的缘故,几乎所有人都对秦志宏和于曼持谴责的态度,可如今,不少人倒是对于曼同情了起来。虽说于曼上杆子倒贴男人,为此不惜破坏别人的家庭,这个做法并不被众人所认可,但她对秦志宏,对秦家,可以算是掏心掏肺,还没进门呢,就已经盘算好把自己的嫁妆拿来给秦家还债,进门后,却总是“被婆母刻薄,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街坊传言)”,众所周知,在还完一系列债务之后,秦家就剩不下什么钱财来了,而秦志宏本人的工资也十分微薄。在这种情况下,秦志宏还有钱去女票女支,他的钱是从哪来的,可想而知。 更让人愤懑的是,没过几天,秦志宏居然把一个风尘女子带回来家,扬言要纳为姨太太。 虽然他表面上是说妻子无法生育,需要另找人开枝散叶,但外面的人哪个会信他? 与妻子才新婚,就这样花着妻子的钱,在外面拈花惹草,为了让自己名声好听点儿,还在外面散布对妻子不利的谣言,实在让人不耻。 继薄情寡义、沽名钓誉之后,忘恩负义的帽子被扣在了秦志宏的头上。明明前后两任妻子都很不错,偏偏他一个都没有善待,果然是非得要偷-情,才痛快? 而于曼呢,虽然她的名声也不好听,但经此一役之后,不少人倒是对她心怀同情,她的名声,比起秦家母子来好上不少。更有人称她当年是年少无知,才会被秦志宏勾-引,做下错事。 “小姐,他们如今把日子过成这样,真是解气!”小燕拿着一份报纸走向顾舒晗。 她原本是不识字的,不过顾母近日在给囡囡启蒙,顺便也捎带上了她这个学生。小燕学得认真,如今已认得不少字,倒也能将报纸看懂大半了。 当初,顾舒晗在秦家过得不好,小燕这个陪嫁丫头也跟着处处受气。小燕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性子,但秦家做得实在太过分,如今,说句不厚道的话,看着秦家人过得不好,她心里就舒坦了。 顾舒晗接过她手中的报纸,一目十行地扫了下去:“你这丫头,我还当是什么事儿让你这么高兴呢。” 小燕嘿嘿一笑,两个小梨涡在颊边若隐若现:“小姐,您觉得,新秦少奶奶会贤良地替秦少爷纳了那房姨太太,还是与他大吵一架?” 她毫不掩饰自己看八卦的心情。 顾舒晗略一沉吟,道:“于曼毕竟出自大家族,也自有些心机城府。秦家两母子必不是她的对手,你且看着吧。” 对于这些消息,顾舒晗只是略看了看,便丢在了一旁。秦志宏已与她离婚,如今他过得如何,也与她没有关系了。倒是小燕一直对打探秦家的消息乐此不疲,说了许多与顾舒晗听,权当作饭后笑话了。 顾舒晗忙着组建飞机生产线的事,倒也不曾闲着。在她亲往B大授课之后,吸引了不少对航空业感兴趣的学生专门学习和研究这个方向。这些学生在进行过一定的技能培训后,都加入了顾氏飞机制造厂,有的人直接参与飞机制造,有的人对工厂原有的工人们进行培训指导,他们的加入,极大程度上缓解了飞机制造厂如今人才紧缺的问题。 跑道正在紧张地筹建之中,而活塞式螺旋桨飞机如今也有了些眉目。 一般而言,跑道道面要沉降三到五年,才能够满足起飞标准,好在活塞式螺旋桨飞机的运行要求不算太高,临时赶工倒也来得及。 一个月后,B市传出的一则消息让华国上下颇为震惊:华国第一架飞机,即将试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窝这么勤快,泥萌却辣么偷懒,这样不好! ☆、第88章 试飞 这消息一出,B市顿时沸腾了起来。在这地界儿,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么新奇的事了。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人还能够像鸟儿一样飞起来,虽然如今不知是真是假,但谁都想用自己的双眼亲自看看。 前清时,军队中已有了载人热气球,清军还用那热气球做过升空训练,但军队训练毕竟是避开平民的,几乎没什么人能够看到人在天空中飞的场景。况且,热气球又怎么能和飞机比? 彼时的华国人,没有一个见过飞机,少数人通过其他途径见过飞艇的图片。 顾氏飞机制造厂在宣传的时候,将飞机的外形描述得如同鸟儿一样,众人听了,便格外新奇。有人讨论顾氏飞机厂的“飞机”,究竟能否像鸟儿煽动翅膀一样飞起来,有人猜测那定是个庞然大物,还有人打赌所谓的飞机定然飞不起来。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人做着飞天之梦,可有哪个人成功了?还有人言,在试飞之前,任何猜测都做不得准儿,指不定顾氏工厂就真的研究出了这么个东西来呢? 现如今社会发展得快,再往前推几年,又有哪个能知道汽车这玩意儿?可见有些东西是不能够根据既往的常识来断定的。 更何况,顾氏工厂是什么地方?那是华国工业界的龙头老大,比洋人的工厂也不差什么。不见有许多洋人还在向顾氏订购产品吗?如果是其他的工厂发表了这样的声明,用不着细想,多半都是假的,哗众取宠,可如今这份声明是顾氏发出的,不少人对顾舒晗和顾氏工厂还是颇有信心的。至少迄今为止,顾小姐从不妄言,说出的话,立下的目标,最终都全部兑现。这一次想必也不例外,他们到时候只要看着就好了。 到了消息中所说的那一日,B市万人空巷。所有能赶来的百姓都来到了顾氏的试飞场地,新奇地等候在跑道旁,不能赶来的也早早托了相熟的人给他们讲述那场面。 看着才刚修好不久的那条跑道,周围的人都不由指指点点。 乖乖,那就是那什么“飞机”要用的道路?看着跟他们平日里走的路,以及小洋车开过的路的确不太一样,仿佛有那么几分意思。 试飞的条件虽简陋,但顾舒晗仍然尽可能地达成了飞行的必备条件。 障碍物限制面还好说,如今还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这一块操纵起来也方便许多。 驱鸟的队伍一早就在飞行区范围内驱赶着鸟儿,如今的鸟儿不像后世一般,经过“千锤百炼”,还比较单纯,因此,被人轻易一吓,就吓跑了。 顾舒晗自己担任空中管制员,在临时建起的塔台中对飞机进行指挥。说是塔台,与后世的塔台相比,也实在简陋得很,因为机上没有安装监视雷达,顾舒晗只能通过经纬仪来观测飞机的位置,然后对其进行指挥。好在她这方面经验丰富,也能弥补些许不足。 顾舒晗等人运气实在不错,今日的天气非常好,能见度高,很适合飞行。被选中的驾驶员是华国第一名飞行员,此刻,他已经在机身中待命,而上戴着无线电通信设备,顾舒晗将采用这种方式,对他进行空中管制。 看得出来,小伙子还有些紧张,虽然他先前已经进行过无数次训练,并成功地起降过好些次,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万众瞩目的环境下操纵飞机飞行。他明白他的这次飞行对于国人、对于顾氏工厂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因此,他才格外担忧自己会失败。 他能够想象到,如果他驾驶的飞机在飞行的半途中出了什么故障,必定会严重影响到国人对这个新诞生的新鲜物事的信心,也定会让顾氏飞机制造厂蒙上一层阴影。 不知不觉间,他的双手手心中已满是粘腻的汗液。 忽然,一阵略显清冷的悦耳女声从他戴着的无线电通信设备中传来。 “不要紧张,不要惧怕失败,你可以的。” “我们会成功,想想我们每个人,为此付出了多少汗水。” 那样笃定的话语,极大程度地感染了飞行员。 感觉到有人与他一起在奋斗,飞行员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他深吸了口气,对着无线电通信设备的那一边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的,他们不会失败。 这是属于他们的首秀,他们必定能够一飞冲天! B市的高级领导们也光临了试飞的现场,被安排在极佳的观测位置。他们能够获得的消息比平民百姓多,对于欧美的飞艇自然有所了解,同时,他们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与百姓们有所不同。说百姓们来到这里,纯粹是为了看个热闹,图个新鲜,这些领导,却是把飞机的试飞当作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来看待。如果顾氏工厂的试飞成功,顾氏工厂日后能够生产出性能优越不属于飞艇的飞机,对于他们而言,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哪怕目前的活塞式螺旋桨飞机只能够携带弹药高空投掷,不能够像坦克一样自主发射炮弹,也意味着他们在空防方面不再是一片空白。 随着一声枪响,飞行正式开始开始。 螺旋桨疯狂地转动着,带起一股气流来,木质飞机在滑行道上滑行了一阵,找准方向后,便来到了跑道入口处,加速起飞滑跑! 噪音从螺旋桨飞机上传来,但此刻,已经没有人去关注这些了,他们全部都惊奇地拥在栏杆的周围,看着那架木质飞机滑出一定距离后,以三十度迎角升空,不过片刻功夫,那木质飞机就已经蹿出老远,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之内,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点! 那木质飞机绕着周围飞行了一圈,又渐渐飞了回来。待它从人们头顶上方经过的时候,众人都发出一阵欢呼。明明那么硬那么笨重的一样东西,居然真的像鸟一样飞起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那架木质飞机就像一位荣耀的勇士一般,在众人头顶盘旋了一圈,这才落到了跑道上。它才刚一停稳,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歇。 至此,这架全新的东西,就这样真正走入了华国人的视野之中。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激动、骄傲和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二更菌瘦了,都是泥萌不投喂它! ☆、第89章 销售 “太棒了,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壮举!”一位B大学生随众人热切地鼓着掌,目光中流露出向往之意。 和学校中相当一部分同学一样,他原本对这新兴的航空业也是不看好的,认为这位顾小姐太过理想化。以机械为专业的他们自然知道,想要制造出一件能够移动的机械,有多困难,更别说,还要让那机械升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哪怕顾小姐能够制造出汽车,就算她先前做过再多让人膛目结舌的举动,也不代表她能够完成这种事。 毕竟,她从前经营的那些产业与航空业,可是不同的领域。就连那些先进的西方国家,在这一块上,也才起步不久。如果这位顾小姐有门道的话,她也至多能够模仿西方国家制造出一些外形看上去与他们相似的飞艇来,甚至连内里的质量都无法保证——毕竟是各国的核心技术,哪能随便让人偷师到。至于飞机?那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他们这一次与其说是来看看顾氏飞机的试飞是否能够成功,不如说是来见证顾氏飞机的失败的。可是现实狠狠地给他们提了一个醒:永远不要对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妄加评论。 没想到,顾氏飞机,居然真的成功了。直到看着那架木制飞机安全落地,他们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犹如置身梦境之中。 直到周围的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氛围一下子被推到最高-潮,他们才渐渐地反应过来。这次的试飞,是真的成功了。 那一刻,无与伦比的激动和自豪一齐涌上了心头。要知道,飞机对于西方人来说,可也是个新鲜玩意儿啊!自己的国家,居然这么快就成功研制出了这个玩意儿,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就有可能赶上那些国家? 要是放在以前,他们压根儿不敢有这种想法。对于西方国家和华国的现状,他们了解得远比普通百姓要多,学习技术出身的他们远比其他人要清楚,华国与西方国家的差距有多大。他们学习西方国家,却也因为这份鸿沟般的差距而有着无数的不甘和隐隐的绝望。 但是现在,顾舒晗彻底地打破了他们的这个想法,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没有什么不可能! 想要成功,就要敢想,敢做,勇于尝试! 在这一点上,他们真的跟这位顾小姐差了很远。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这样一位年轻女性,才能够一直走在他们的前面,走在时代的前沿吧? 学子们心中感慨万千,比起周围其他人心中单纯的激动和喜悦,他们的心绪复杂了不少。 不过,经此一役,他们中许多人对于飞行器的兴趣和热忱都被激发了出来,这一点,从顾舒晗半个月后再一次踏入B大教室,来听课的人数又增加了一倍,就可以看出。 周围很拥挤,原本在飞机试飞之前,来听顾舒晗授课的学生人数就已经够多了,如今又增加了一倍的量,更是把教室挤得满满当当,连稍微动一下身体,都显得困难十足。 饶是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抱怨,所有的学生都用渴望的、热切的、充满求知谷欠的目光看着顾舒晗。从那样纯粹的目光中,顾舒晗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有这样一群学子在,华国未来,一定会变得更好吧。 顾舒晗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在教室中响起…… …… “飞机已经脱销……英国、美国、法国方面紧急要求再追加一百架飞机,还有德皇,也要求订购我们的飞机……”不知那人听到了什么,把电话从左耳换到了右耳处,还不住地挫着自己的胳膊:“是的,是的,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徳方说,他们愿意为此支付双倍甚至三倍的价钱……” “无论徳方追加多少钱,也不要轻易地把飞机卖给他们。”电话的这头,顾舒晗揉着太阳穴说道。 自从第一架飞机在B市亮相以来,华国和外国的媒体都对此进行了报导。 西方人对华国居然生产出了这样的东西,感到很震惊。顾氏工厂敏锐地从中嗅到了商机,于是,在顾氏工厂与华国政府的联手操纵之下,大笔大笔的订单涌向了顾氏工厂。彼时,美国虽然也有了自己的飞机,但是没有一家公司能够像顾氏工厂这样,有大规模生产飞机的能力。 在尝试过飞机带来的便利之后,顾氏工厂的合作者,英国和美国便开始成批地向顾氏工厂订购飞机,投入战场,他们的盟友法国也紧随其后。顾氏飞机制造厂又一次进行了大规模扩建,厂里的员工们紧赶慢赶,终于赶出了订单上所要求的那些数额。等到英、美、法三国付清尾款之后,大量的金钱流进了顾氏工厂的腰包,有了金钱上的支持,顾舒晗迅速地开了涡轮机制造、涡轮轴发动机研制厂、材料和零部件制造厂、一次雷达研发厂、助航灯光配置厂以及 仪表着陆系统的研制。 活塞式螺旋桨发动机从来都不是她的重点,因此,在活塞式螺旋桨机的首秀过后,她立刻就投入到涡轮机及相关助航设施的研究以及制造当中。对于她的这个想法,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柏总理和秦老选择了支持,而政府集团内部却有了些不同的声音。有些人认为,在不确定涡轮机能不能够研制成功的情况下,顾氏工厂不该把活塞式螺旋桨飞机销往他国,这样做,虽说短时间内能够获利,但万一涡轮机研制失败,他们将失去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优势,重新回到原点。 顾舒晗理解他们的这个顾虑,如果可以,她又何尝不想用更为稳妥一些的法子?可是,研制涡轮机不同于活塞式螺旋桨飞机,需要数额巨大的金钱。就算她凭着过往的信誉能够从银行贷得一部分款项,相对于这笔钱而言,也是捉襟见肘。 涡轮机的制作材料自然不能够再像活塞式螺旋桨飞机一样,采用木质材料,那些铝合金、镁合金、钛合金、高强度结构钢等,哪一样的生产成本又便宜了? 顾舒晗知道,站在那些官员的角度上来说,他们的考虑没错。先保住目前的优势,稳扎稳打,再谈往后。但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他们接下来就很难再进一步;只是原地踏步,终有一日会被人赶上。 在这段时间,他们工业的发展能够这样迅速,与欧战不无影响。欧战在很大程度上牵制了那些侵-略者,让他们无法对华国的发展构成阻碍。可是,顾舒晗知道,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欧战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有欧洲各国的压制和干预,他们的发展和自强之路将变得更为艰难。 可以说,华国的进步,就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过程。因此,顾舒晗和柏总理宁愿赌上所有全速前进,也不会有片刻地停歇。 最终,在截然不同的观点中,获得暂时性胜利的当然是有着柏总理和秦老支持的顾舒晗。可要如何说服厂里的高管,也是顾舒晗目前面临的难题。依照顾舒晗如今在厂中的地位,如果她坚持,厂里的管理者哪怕不赞同这个观点,也会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但是,如果能够说服他们,让他们理解她的想法,想必他们在工作中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 “顾小姐,我们都认为,如果这笔交易能够达成的话,很划算。那可是两到三倍的价格!我知道,您是在顾虑美国、英国和法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商人而已,他们难道还要因为我们与同盟国做了一笔买卖而找我们的麻烦吗?要知道,美国人自己可也在向同盟国出售武器……”市场营销部负责人仍在为说服顾舒晗而做着努力。 对于自家员工的兴奋,顾舒晗完全能够理解,毕竟他们对活塞式螺旋桨飞机的定价,本来就已经很高了,每卖出一架飞机,他们就能从中赚到丰厚的利润,何况,德皇愿意用两到三倍的价钱来购买?这其中的利益,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疯狂。 但是,顾舒晗并没有被巨大的利益冲昏头脑。同盟国最终必然会失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站在同盟国一边,与协约国作对的。别说华国政府已经与协约国达成了协议,就算没有协议,也不可能。是,美国是向同盟国出售过武器,但凭美国如今的实力,英国、法国哪个又敢去找美国翻旧账?协约国现在甚至还非常需要美国的支持呢! 可如果换成她,换成华国这样做,她的顾氏工厂和华国政府就等着事后被协约国算总账,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吧!协约国的成员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都是一群闻到血腥味就一拥而上的鲨鱼!虽然现在华国工业进步颇为迅速,但顾舒晗还没有自大到认为他们已经可以同时与英、美、法三国相抗衡了。 ☆、第90章 躁动 “不,听我说,德皇发来的请求,一定要拒绝。我们可以赢得相对少量的利益,但绝对不能让人觉得我们立场不稳……”顾舒晗尽可能在不涉及到华国政府与协约国签订的协议的情况下,向自己的手下分析她如此选择的原因。 虽然她不会主动向柏煜、向华国政府打听政治方面的事,但因为顾舒晗通过柏家与欧美做生意,在这过程中,难免会知道一些情况。更何况,柏煜在这些事上,从来没有刻意隐瞒她。所以,对于整体大局,顾舒晗有一定的把握。 从公司目前的利益角度来说,这些手下们的考虑无可厚非,但从国家乃至长远的利益来看,这样做显然得不偿失。 那名市场营销主任也不是固执己见的人,更何况,现在在顾氏工厂工作的,多半都对一手创立了这个集团的顾舒晗怀有崇敬之心,因此,顾舒晗的意见,他们愿意聆听。 在听了顾舒晗有理有据的分析时候,电话那头的甜美女音说道:“好吧,我明白了,您说的有道理。我会向厂长转述您的话,并尽力说服他的。因为您拒绝接受德皇的订单,厂长这两天都没有睡好觉,还在想着怎么说服您呢。” 既然是涉及到这种层面的东西,当然要由顾舒晗这个经常跟政府打交道的人来把握,这一点,想必厂长也不会有异议。 顾氏工厂在这一年中,一直持续着敛进巨额财富,然后又将之花出去的过程。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增强华国的战力,顾舒晗没有选择从涡轮喷气发动机、涡轮风扇发动机以及涡轮螺旋桨发动机这些相对容易的、用于民用客机的发动机入手,而是一上来就选择了最困难的,也是技术最为复杂的涡轮轴发动机,作为研制的方向。 涡轮轴可以用于战机,如果能够在欧战结束之前将它生产出来,想必能够为华国取得更大的优势。这种战机就目前来说当然是非卖品,它的战略意义大于它的经济意义。 但是,从活塞式发动机到涡轮发动机毕竟是一个极大的跨越,顾舒晗先前手下的那些人才,光是研制活塞式螺旋桨飞机就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今,顾舒晗骤然塞给他们一个更难的课题,他们自然要花更长的时间去消化,去研究——哪怕是顾舒晗详尽的解说,也不能够让这个过程缩短多少。 就这样,涡轮轴机的研制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一天天进行着。 这一年的十月,俄国苏维埃政权推翻了临时政府的统治,取而代之。在这之前,沙皇尼古拉二世一家就已经被苏维埃政权所处决,这位前半生享尽了荣光的沙皇和他的妻子亚历山德拉,以及他们的几个孩子,都死得极为凄惨。而当初与华国政府签订了协约的克伦斯基等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苏维埃对这些旧式贵族势力,可没有丝毫的仁慈。 除了打击旧式势力之外,苏维埃政府在一上台后,就迫不及待地向华国政府发出了通牒,勒令他们归还在临时政府当政时期失去的那些土地。 也不能怪他们对这件事这么看重,要知道,临时政府就是因为这件事,彻底的失去了民众的信任。如果年轻的苏维埃政权不能够漂亮的解决这件事,想必民众也会对他们心存怀疑,没有信任感。 获得民众的支持,站稳脚跟,这对于刚刚入主俄国的苏维埃来说,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苏维埃在发往华国的外交辞令中强调,临时政府并不能够代表整个俄国,所以临时政府与华国签署的一切合约自然也是不作数的。如果华国想要保持与俄国的友谊,就应该主动归还这些属于俄国的领土。除此之外,俄国外交部发言人还谴责了华**队侵-略他们国家固有领土西伯利亚的不义之举,要求华国政府在归还俄国领土的时候,将西伯利亚一并归还。 看到这个消息,华国政府的人简直要笑死了。肉都到嘴里了,还想轻飘飘地凭着几句话就让人吐出来?做梦! 不就是打嘴皮子仗嘛,谁不会?华国外交部发言人当下就发表了一份声明,逐一对俄国的谴责进行反驳,大意如下。 华**队前些时候夺回的领土,是华国的固有领土,只不过在清代被你们俄国无耻地抢了过去,现在物归原主了,你们俄国人还有脸再向我们华国讨要?临时政府毕竟也曾是你们的当政政府,和华国签订的合约怎么就不作数了?按照你们的说法,那沙皇时期和清政府签订的合约岂不是更没有价值?想要毁约,就大家一起毁约好了,反正这地到最后还是我们的。 至于西伯利亚,你说是你的?真是可笑!按照你们欧洲人的说法,谁‘发现’了无主之地,那块无主之地就是属于谁的。当初,可是我们华国人先‘发现’西伯利亚的,只不过我们华国人仁慈,看你们那么可怜,才白白让你们在那里挖了那么多年的矿产资源,已经很好了,现在,我们要收回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们不要欺负我们华国人不懂你们欧洲人的规矩,就糊弄我们!我们不是好欺负的,华国的领土是不可分割的,你们就死了把这些土地据为己有的这份心吧! 一番话说下来,差点把苏维埃的政府官员气得吐血。你说是你先发现的,那你怎么没去占领没去开发啊?自己丢了地怪谁?我们把地开发好了,你们倒来捡现成的了,要不要这么无耻! 好在他们本来也没指望通过几句话,就让华国真的把领土归还给他们。于是,他们一方面煽动国内百姓对华国的仇恨,一方面派人去蒙古给华国捣乱。 清朝时期,为了稳住蒙古那群大爷们,清政府常年遣公主去和亲,就是这样,蒙古还时不时蹿出个大爷来要造反,可见蒙古有多不安定。自从西方国家侵-华后,华国无力管束蒙古,蒙古那边,人心自然更加浮动,不少蒙古王公已经跃跃欲试,想要脱离华国自立了。如果不是顾虑着自立之后可能遭到来自华国的报复,以及周围其他国家的宰割,他们早就行动了。 因此,在俄国政府向蒙古跑来橄榄枝,表示会支持他们独立之后,立马就有人坐不住了。 一场密谋在俄国与蒙古之间悄然进行着。 有安插在俄国的“喜鹊”,在俄国政府行动后没多久,华国政府就得到了相关的消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忽视已久的日本大正天皇也来掺了一脚,表示华国侵占俄国领土的行为不可饶恕,是不合理的,非正义的,要求华国归还从俄国那儿夺来的全部领土,否则就要对华国进行制-裁! 如果说俄国那儿列宁的所作所为还算是有理有据的话,日本大正天皇这通叫嚣可就有些没事儿找事儿的意味了。 先前,在华**队远征俄国后,这位大正天皇就跳出来谴责过华国“干涉他国内政”,当时华国政府忙着庆祝夺回失地并发展自身的实力,没去理他。没想到如今,他又开始不甘寂寞了。 当得知日本在华租界内的士兵还是秘密集结之后,军部参谋长发出了一声冷笑。 既然这日本天皇自己上赶着找死,那就怨不得他们了。正好,他们早就想把这群矬子好好教训一顿,赶出华国的领土了! 至于列宁……屁股底下的位子还没有坐稳,手就伸得那么长,开始管起别人家的闲事了,那就不要怪他们把他伸过来的手剁掉! 其实,是这位华国总参谋长不懂列宁和大正天皇。 列宁就不说了,为了站稳脚跟,也为了俄国未来的发展,他一定会尽可能削弱华国的实力,扰乱华国的视线,这很好理解。 至于大正天皇,他内心的悲伤,华国总参谋长是完全不懂。如果可以选择,大正天皇何必要劳心劳力地为俄国“声讨正义”?还不是他的精神病又犯了,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因为这事,他再一次受到了来自内阁和军部的压力。现在,他们都在等着他自动退位,让他的儿子裕仁皇太子来摄政,百姓们也都普遍对他抱有怀疑的态度。 为了转移国人的视线,化内部矛盾为外部矛盾,好保住自己屁股底下摇摇欲坠的天皇之位,大正天皇也是拼了。就算没有开战的理由,他也要自己找一个出来!如果这一次胜了,日本就可以在华国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从华国这只肥羊的身上继续攫取高额利益,而他的履历上,也会添上辉煌的一笔,到了那时,就算内阁和军部想要逼他退位,也要好好考考虑了吧? 大正天皇想得很美,他却不知道,有些人是惹不得的,而如今的华国,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让他随意刷荣耀值的国家了! 只能说,他对如今的华国,以及华国政府的了解太少。他只知道华国的势力刚刚才进行了一场整合,却不知道,如今的华国政府作风有多强硬。如果华国依旧软弱可欺,德国驻华军队会那么轻易就全军覆没吗?俄国会那么容易就被打败吗? 也许,大正天皇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他对华国的固有观念阻碍了他的判断,他对胜利的渴望蒙蔽了他的心。 总之,他用一场惨败,彻底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第91章 谋划 这天清晨,列宁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文件,从他疲惫的神色中,不难看出他又是一宿没睡。发现自己的思路开始变得混沌,列宁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氤氲的热气从咖啡杯中升腾而起,映照出列宁沉思的面颊。 对于他来说,要处理好与华国这名新近崛起的邻邦的关系,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他们的国家才刚刚经历了一次动荡,无数的百姓还挣扎在饥饿与死亡的边缘,在这个时候与华国正面对上,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最好是尽可能的扰乱华国,把华国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让华国无暇顾及自己这边。 煽动**立的策划已经开始实行,俄国与蒙古挨得很近,有着得天独厚的地利之便,做起这件事来,倒也没有什么难度可言。蒙古的王公早就已经野心勃勃地想要脱离华国自立了,可以预见,如果有俄国做蒙古的后盾,他们不会再有任何犹豫。 不过,只有一个蒙古,似乎还不够让华国焦头烂额。列宁的目光一凝,落到书桌上那封信件上,他的脑子里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在俄国发表了对华声明后,蹦跶出来的大正天皇。 虽然大正天皇是以为俄国鸣不平的理由对华国发起诘难的,但以列宁为首的苏维埃政府一系列官员并没有因此而对大正天皇产生任何“同胞爱”,在他们眼中,这位天皇愚蠢、自大、脾气暴躁,不是一个可以一起谋事的存在。 不过,愚蠢也有愚蠢的好处,至少利用起来方便。 列宁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在估测了大正天皇如今手中的势力之后,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怎样把大正天皇卖一个好价钱了。 最好是让日本和华国两败俱伤,短时间内无法对俄国构成威胁。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中响起,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阁下,紧急情况。” 那声音,是列宁所熟悉的,列宁说道:“进来。” “阁下,我们派去蒙古的人,全部被杀死了!” 列宁的瞳孔一缩,咖啡杯蓦地从他手中滑下,掉在地上,砸得粉碎。 派去蒙古的人中,有一位他颇为信任、颇为倚重的官员,那位官员不仅才思敏捷,还能言善道,非常擅长说服别人,列宁这才把他派往了蒙古,因为列宁曾说过,不是他去,他不放心,只要他去了,相信结果也就不会有其他的意外了。 实事也的确如列宁所预料的一般,俄国使团刚刚抵达蒙古的时候,受到了蒙古王公们的热烈欢迎,列宁手下的那位官员曾来信说,他与蒙古王公建立了良好的友谊,他们乐于听取他这个朋友的意见。那个时候,包括列宁在内,所有人都认为蒙古应该没有问题了,谁知道,今天居然会突然接到这么一个噩耗。 在片刻的震惊和失神过后,列宁恢复了镇定,不过,从他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上,仍可以看出他心情的不平静:“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原本使团抵达蒙古,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眼看着蒙古就要被大人说服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来自华国的使者也到了蒙古。不知道他们跟蒙古人说了什么,那些人一心认定我们的使团心怀不轨,大人先前的那些话,也是为了蒙骗他才说的……然后,那群野蛮的蒙古人……”他双目赤红,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般:“把大人他们绑在马后,逼他们跟着马匹跑出足足三十里,最后,他们活活累死了!”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怨恨残忍的蒙古人,还是该怨恨狡诈的华国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经过了这件事,列宁原先的那个计划,已经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先不说经过华国人的挑拨蒙古人还会不会信任他们,就算蒙古人还想与俄国合作,列宁他们也绝不会再帮助他们。 使团被杀,他们却要与仇人谈笑风生,帮助仇人独立,这种事,就算列宁想做,也要问政府的其他官员们答不答应,百姓答不答应。毕竟,这可是关乎一国颜面的事。华国夺走了俄国的土地,领俄国颜面尽失,威严沦丧,可如今,蒙古给他们带来的一切也不遑多让。 这笔债,他们迟早会向蒙古和华国讨回来的!想到自己的得力助手已经死去,没有死在莫斯科,没有死在伟大的革-命中,却死在了蒙古,列宁的心中,就满是悲愤。 列宁到底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定了定心神。既然蒙古已经指望不上了,那么就必须把日本攥在手掌心中! 不久后,俄国使者出访日本,大正天皇亲自接见了远道而来的访客们,不知他们聊了什么,总之,在俄国使者离开的时候,大正天皇亲自相送,双方的关系看起来颇为融洽。 从莫斯科处,华国政府得到了答案,原来,大正天皇与俄国,正式结盟了。 注意,是“大正天皇”,而不是日本。如今的大正天皇,早已不能够完全掌控整个日本,他手中的权力被内阁的元老们,以及军部的将军们分走了大半,虽说他手中还握有一定的实权,不算是傀儡天皇,但他在日本的地位以及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 俄国政府看中的,正是大正天皇手中握有的那些权力,以及他“天皇”的名头,打算榨干他的所有价值;而大正天皇,则把俄国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他能够打败华国,重新让国民对自己产生信心,并且能够得到俄国的支持,那么,谁都别想把他从天皇的位置上赶下来!哪怕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两路心思各异的人马就这样走到了一起,然而,列宁并不知道,在华国政府的面前,他们的重重保密措施都如同虚设,甚至列宁自己就是最大的间谍。当列宁打开窗户的时候,一只蜷缩在房檐中的鸟儿歪着脑袋,悄然飞到了他的窗户上,探听着他的一切秘密。 知晓了这一切的秦老愤愤地说道:“竟然还敢发这种鬼主意,看来上次我们没把那群老-毛-子收拾舒服!就该让他们好好尝尝我们的厉害!还有那个日本天皇,居然傻乎乎地给人当枪使,简直不知所谓!他难道是俄国养的一条狗不成?” 相比之下,柏总理就淡定得多,他缓缓举起茶杯,呷了一口:“日本天皇想要祸水东引,咱们就让他有来无回。至于苏维埃嘛,他们撺掇蒙古和日本与我们作对,就是不想正面与我们对上的意思,看来咱们上次的确是把他们打疼了,却还没把他们打怕。” “要不,再让他们吃一回教训?”秦老眼中有厉芒闪过。 “不。”柏总理摇了摇头:“这次我们打日本。” “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些老-毛-子了?让那些老-毛-子坐在边上看戏?”秦老的心中十分不甘。 明眼人都看得出,如今日本与华国之间紧张的局势,分明是俄国引起的。放着罪魁祸首不管,反而如他们所愿去收拾一把刀,怎么想怎么让人不舒服。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又何尝想便宜了那些俄国人?只是,我们才刚刚从俄国的手中收回了失地,还在巩固中,再与俄国打仗,已无利可图。把这些土地重新化入我国,已经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如果再往俄国的方向打,即便打下来,最终也消化不了,还有可能激起俄国百姓的反抗情绪,得不偿失。” “反倒是日本,该好好教训一下。别忘了,他们在我们华国,可还有一大块租界。而且……”柏总理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画:“他们可还霸占着本属于我们的一大片海域资源!” 虽然没有办法直接把日本给打下来,但是通过一场胜利让这群嚣张的家伙们好好地收敛一下,顺便割割肉放放血什么的,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秦老听了这话,笑着拍了拍柏总理的肩:“老弟,还是你想得全面!我也早就看那群日本兵不顺眼了,明明长得又矮又矬,偏偏在华国人面前一个个的眼睛都快长上天去了。什么时候需要收拾那群矬子了,赶紧告诉我,老哥一定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当然,到时候,可要让老哥好好出把力。”柏总理笑着道,他这时的笑容与平时不太一样,像是在算计着谁似的。 对他甚为了解的秦老耸了耸肩:“看到你这副表情,我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为那些人默哀。不过,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儿?”他指了指蒙古的方向:“现在那块地方,可是一个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天作者菌不加更了,因为加更也没有人理窝,没有动力,就保持一天一更就好了。 ☆、第92章 交战 对于蒙古,明廷的态度是驱逐,当作阶级敌人一样对待;而清廷的态度是安抚,满蒙一家亲,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惜,这两种方法,都没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无论是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教训得惶惶不可终日,还是受尽礼遇,都没能让大部分蒙古人对华国产生归属感。 蒙古与华国接壤的那一片地区的人们受到华国的影响,又长期接受华国文化熏陶,自然对华国比较亲近,再往远去,那些靠外的蒙古人,就对华国可就没什么亲近感了,他们压根儿不把自己当成华国的一份子。在俄国派使者团出访蒙古,表示支持他们自立时,蒙古各部落的首领们甚至真的认真考虑过他们的建议。如果不是后来俄国吞并外蒙古的野心暴-露,让蒙古首领们产生了危机感,那些人说不定就真的要闹自立了。 现在嘛,没了俄国做后盾,虽然蒙古各个部落的首领们不敢再真的闹独立,但是他们心中这个想法仍然没有消除。不想受到华国的约束和管制,他们要属于自己的自由。如果不是怕一独立就遭到来自华国和俄国的双重报复,他们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动作了。 但华国政府的人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一旦华国出现了紧急情况,无暇顾及蒙古那边,就有可能被狠狠捅上一刀!秦老说的没错,蒙古,就是个不□□。偏偏,对于这个不□□,他们能够做到的,只有暂时压制,而没有一劳永逸之法。 “总想着闹独立,要自由。可独立真的就那么好吗?”柏总理讽刺地道。 独立了,上头是没有人压着了,可这样,生活就真的会变好吗?在这个乱世,若没有相当的实力,弱国就只能是被欺辱被掠夺的对象,没有丝毫尊严可言。而华国,不管怎么样,至少从来没苛待过他们。 “得了,先稳住那帮人,再让他们看看,失去华国的庇护,他们会被别国欺负成什么样子,他们就老实了!” 至于这个给蒙古上课的对象,柏总理已经选好了。俄国不是对华国与蒙古之间的事很关心吗?既然这样,干脆一事不劳二主,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俄国好了。俄国既然这么闲,闲到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跳动蒙古反-华,教唆日本攻打华国,那就给他们找些事儿做好了。 虽然没打算直接报复俄国,但能够给俄国找点儿麻烦,柏总理和秦老也是很乐意的。 当月十号的清晨,就在租界内的日本士兵们齐集,准备偷袭华国的时候,几辆坦克忽然出动,日军受到了和前些日子的德军同等的待遇。在一阵狂轰滥炸之下,日军很快不支。 看着周围的同伴们一个个倒下,饶是这些大和民族的“勇士们”再不怕死,心中也觉得堵得慌。 他们死伤惨重,敌军却几乎无一折损,这在他们与华国士兵的交战史中,是前所未有的事。也是第一次,他们在华国人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败得这样的惨! 看看这场战斗吧!不,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战斗,而是华军单方面的屠-杀!大和民族的“勇士们”不怕死亡,不怕牺牲,但最让他们感到心痛的是,他们和他们同伴的浴血奋战根本毫无价值! 从前,都是他们用先进的武器、猛烈的炮火来欺负数倍于他们的华国人,享受着杀戮和胜利带来的快感,如今,双方的位置倒了个个儿,他们忽然发现,这种滋味,一点都不好受。但是,当初他们对华国人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和同情,如今华国人向着他们开炮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一会儿时间,日军又倒了一片。 日军驻华将领很快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正面作战他们拼不过华**队,继续坚持下去,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全军覆没。于是,他一声令下,幸存的日军们开始且战且退,向着海边退去。在港口中,还停泊着他们的几艘战舰。等他们上了战舰,华国人就别想再对他们构成威胁。毕竟,坦克的射程有限,而华国的造船技术烂,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华国人显然也不可能从海上追赶他们。能够给他们提供战舰的,只有欧洲那些国家,可是欧洲各国正忙于交战,自己的舰船都嫌不够用呢,哪里还有多余的战舰给华国? 因此,日军们有恃无恐,他们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怎样向华军讨回这笔账了。等到了海上,就是他们的天下,说什么都要给华国人一个教训!让这群华国人知道,不要以为有点技术,就可以无视天皇陛下的威严了!他们会为他们先前的行为而付出代价! 战争和鲜血刺激到了日军,除了恐惧之外,他们每个人脸上更多的,是兴奋与暴-虐。 华**队显然看透了日军的意图,但是,他们对此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刚才怎么打,现在还是怎么打,似乎对日军即将登上战舰的事,一点儿都不着急。 片刻功夫过去,又有小半的日军死在了坦克的炮火攻击之下。这时,跑在最前面的一批人,已经登上了他们的战舰。第二梯队的人,也在舰的过程中,第一批登上战舰的人操纵着他们的战舰,护卫在他们的同伴身旁,生怕华国会趁此机会对他们下手。 然而,令他们失望了,华**队依然没有出手。日军虽感到有些奇怪,却也没有细想,仍然警惕地与华国人相互戒备着。 直到第三批日军,也是幸存的最后一批日军登上战舰,日本将军才松了口气。同时,他心中又有些悲愤,他带来的那么多士兵,居然有大半都折在了这里!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天空中忽然出现了几架大鸟似的东西,两架是金属外形,四架是木质外形,那两架金属外形的“大鸟”飞得高一些,而木质外形的“大鸟”则飞得低一些,就在日军的头顶盘旋。这些“大鸟”在接近日军的战舰以后,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件事:投掷炸弹! 这六只“大鸟”,俨然就是顾氏飞机制造厂生产出来的活塞式螺旋桨飞机以及涡轮轴战机的半成品。这些日子以来,为了给日本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顾氏飞机制造厂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开战之前完成了涡轮轴战机——虽然只是半成品,但用来对付如今的日军,也足够了! 从天空中骤然而来的敌人让毫无防备的日-军慌了手脚,完全暴露在六架飞机面前的他们简直就是三个巨大的靶子!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们的位置并加以攻击,他们却很难对对方做出有效的反击,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甚至比刚才还遭!因为现在,背靠茫茫大海的他们,已是无路可退。 如果逃往陆地,毫无疑问,他们会再一次将自己暴露在华国人的枪口之下;继续留在这里,也只会不断地被华国的飞机攻击,他们简直是进退维谷。 虽然现在舰长正竭力移动着舰身,争取避开来自天上的攻击,但舰船毕竟那么大一只,又是在这样近距离的攻击下,怎么可能避得开?日军的战舰狠狠地挨了几次炸弹,幸好舰身还够结实,没有因此而被击沉。不过,舰上的士兵因为一**的攻击,已是死了不少。 在这样下去,战舰就要因为操作人手不足而无法移动了! 舰长看了看头顶的飞机,心中一横。 那两架飞得高的涡轮轴战机他们是打不到了,不过,四架在他们头顶的活塞式螺旋桨飞机努力努力,还是有可能打下来的!反正他们这艘舰船已经没有指望了,不如与他们头顶的那些东西同归于尽,好为将军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这么想着,舰长索性不再躲闪,命人将炮口对准其中一架活塞式螺旋桨飞机,甲板上也站了几名死士,他们手举着机关枪,对准了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的飞机。 “砰砰砰——” 一声声弹药炸开的声音,让华国飞行员们出了一把冷汗。他们原以为对方打不到他们,有些得意忘形了,飞得最低的那个人,差点就中招。 日军见他们的威胁对活塞式螺旋桨飞机果然奏效,不由兴奋起来,攻击得越发卖力,也越发不要命了。 海上到底限制了他们的行动,那些活塞式螺旋桨飞机的移动则比他们灵活得多,日本士兵根本捕捉不到他们。也只有在活塞式螺旋桨飞机低空投掷炸弹的时候,他们才有可能打到那些飞机。不过,在驾驶员们心中警醒之后,没有一架飞机真的被日军打到。 在头顶的两架涡轮轴机的协助之下,这艘战舰上的人员伤亡过半,引擎因为反复被攻击而失去效用,最后,这艘战舰被击沉。 另两艘战舰从这艘战舰上的士兵向飞机发动自杀式攻击时就已经明白了舰长的意图,将军迅速指挥着自己所乘坐的舰船与另一艘舰船一起离开了。 “不要让田中舰长他们的牺牲白费。”这位将军朝着沉船处沉重地行了个军礼,而后道。 ☆、第93章 引狼 “前进!”这位将军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哪怕是同伴的死亡,也无法阻止他们回归故乡的决心。他们的舰船身边,另一艘战舰一直紧随在他们后面,两艘战舰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方海域行驶着。 虽然将军嘴上喊得好听,把他们的这次行动称为战略性撤退,还说这只是为了不做无谓的牺牲,不辜负牺牲的那些战友,但再动听的话语,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盖不了他们现在只能狼狈逃窜的事实。他们就像一群被饿狼逼到绝境的麋鹿一般,不知道究竟哪个地方才是安全的。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加速逃命,以及祈祷着被留下的那艘战舰能够把那几架华国飞机拖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惜那艘沉没在华国海域的战舰,终究没能为他们争取到太多的时间。在两艘战舰行进了一段距离后,他们终是被六架飞机赶上,然后,又是一阵狂轰滥炸。六架飞机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凶狠地盯住了猎物身上的肉死命撕咬,怎么都摆脱不掉。六架飞机在两艘日本战舰面前,行动力有着绝对的优势,受着活动空间的限制,日军很难对六架飞机做出有效的攻击,只能够不停地闪躲着来自上空的攻击。 眼看着这样下去,两艘战舰都要走不成了,其中一艘战舰的指挥官做出了抉择。 他要拼死护送将军离开。如果说今天在两艘战舰里,有一艘必须要被击沉的话,他希望将军能够顺利地逃走,等来日再为他们报仇。 他的脑海中,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让将军所在的舰船来当挡箭牌,好让他们能顺利离开的事儿。对将军,或者说,对自己的上级,他有着绝对的忠诚。他实在无法想象长官死了,而自己还活着的这种情况,这对于他来说,是严重的渎职! 虽然,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也许,他们最后都难逃一劫。不过,不拼一拼,搏一搏,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这名军官仇视地瞪着盘旋在空中的几架飞机,就是这几架飞机,把他们逼到了绝望的边缘。自己一船的人,以及刚刚被击沉的那艘船上远离故土的士兵们,原本都可以安然返乡的!可是现在,一切生的希望都被眼前的刽子手磨灭了?他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这位军官下意识地忽略了,他们远征华国,杀死华**民,本就是不义之举。若说仇恨,华国人心中的仇恨绝对比他们来得要深。如果真的像他认为的那样,在华国的土地上建立了“功勋”的日本士兵们“本应该”平安地回到故国,像英雄一样回归,那么,“本应该”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却被这些远道而来的入-侵-者害得家破人亡的华国百姓们,又该如何呢? 自己本就是侵-略-者,现在倒反过头来怪被侵-略-者反抗他们,也未免太过可笑。 不过,立场这种东西,向来如此。没有一方会承认自己所站的立场是错的,自己所做的事是错的。 坐在另一艘船上的将军听了部下的决定,对此表示赞扬:“不愧是我大日本的勇士,你的勇气和忠诚,将永远被后人铭记!等我回到本国,我会向天皇申请为你们表彰的。不用担心,你们的荣耀绝对不会受到玷污!” 虽然将军的话很鼓舞人心,但显然,军官并不认为这一切能够真的实现。他沉默了一秒,这才开口,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输了这场战斗,辜负了天皇陛下对我们的期待。像我们这样的待罪之身,哪里还敢指望能够受到天皇陛下的表彰?只希望天皇陛下能够看在我们为国牺牲的份上,宽恕我们的罪过,不要把我们钉在耻-辱-柱上,这就是我们所能期望的全部了。” “我会向天皇陛下诉说这一切,伟大而仁慈的天皇陛下会理解我们的。在这场战斗中我们虽然输给了华国,但这并不是我们的错,一切都是因为华国秘密购进了先进而又强大的武器!”听着耳边传来的轰鸣声,感受着舰身中弹引起的晃动,将军的神色早已褪去了镇定。 “日本人民会永远记得你们为他们所做的贡献!”留下这样一句话,将军就命令舰长全速前进,争取摆脱那六架可怕的东西。 于是,六架飞机上的飞行员看到下方与他们交战的其中一艘战舰掉头就跑。在他们逃跑后,另一艘战舰拦在了中间。 其实,那艘战舰上的士兵们也不确定能不能够拦得住这些空中杀手,在这些空中杀手面前,他们是绝对的弱势方。不过,从刚才的经验看来,这些空中杀手是一起行动的,这一次,应该也一样吧? 说实话,军官只能赌它们是一起行动的,或者因为某种原因,而必须一起行动。如果这六架飞机分头行动,半数狙击他,半数去攻击将军所在的战舰,军官也毫无办法。 索性他赌对了,那六架飞机看着自己所在的舰船掩护将军的舰船离开,没有试图去阻止将军的舰船逃跑,更没有要兵分两路,跟过去追击将军他们的意思。 在心中暗自庆幸的同时,这位军官也不由升起些许疑惑。如果说这六架飞机必须共同进退,因此不过去追击将军的舰船,还让他能够理解的话,在将军离开的过程中,它们都没有干预,没有试图阻止将军离开,就让这位军官感到费解了。 华国人准备对他们网开一面?显然没有这个可能。看着岸上倒下的成片的同伴们,听着战友的战舰在自己身后被击沉,军官绝不相信,华国人会突然心慈手软起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对此早有预谋,放将军的舰船离开,也是他们预谋的一部分。放下这么一个饵,他们所图显然不小! 想到这里,军官心中一紧,正想提醒一下自己的长官,却发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自家长官的性子,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就算他听到了自己的猜测,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猜测,而放弃逃命的机会?晚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军官颓然地想,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尽量把这几架飞机拖在这儿了。他们深受敌方的侮-辱,他们的战友被敌方所杀,他们被敌方算计,然而,他们就连同归于尽,多做不到。 军官看着敢死队拼尽全力也打不到那几架飞机分毫,只能一批又一批徒劳地倒下,眼中划过一抹悲凉。 不知过了多久,将军听到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有什么东西,在海里炸开了…… 唯一一艘幸存的舰船上,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他们无法回头,也不敢回头,只能带着刻骨的仇恨,继续前行。 这时,他们已经驶出了一段距离,相信那些飞机就算要追上来,也没那么快。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已经在深海区域了。那些飞机纵然再厉害,也需要耗油,没有补给,也许他们撑不了多久就会回去了。 所有人都在如此希望着,希望那些空中杀手不要再追上来。经过刚才的那两场战役,他们几乎要被吓破胆。他们清楚的知道,一旦那些空中杀手追上了他们,只怕他们就要步他们的同伴的后尘了。 也许是他们的伊邪那岐大神听到了他们的祈祷,总之,接下来的旅途中,一切风平浪静。那几架可怕的飞机没有追上来,将军和他的部下们也放下了那颗担惊受怕的心,开始头疼于回国之后该怎么向大正天皇交代了。 当初大正天皇力排众议,把将军派往华国,就是看重将军的能力以及他对天皇的忠诚,想要给他一个建立功勋的机会,在过去的几年中,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没想到到了最后关头,他们却功败垂成。 无论如何,失败就是失败,再多的理由,都掩盖不掉这个事实。将军叹了口气,这一次,恐怕就连天皇陛下,也保不住他们了吧?那些可恶的老顽固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一行人,并通过打击他们来打压属于天皇的势力。 越是靠近岸边,将军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用不着为了这个问题而头疼了。 华国的两架涡轮轴战机从云层间俯冲而下,猛烈的炮火攻击不间断地从涡轮轴战机上落下。两架涡轮轴战机居然悄无声息地尾随着他们,一路来到了日本!由于他们飞行的高度层比较高,他们竟一直没有发现! 是的,只有那两架涡轮轴机跟来了。在解决掉日本的第二艘战舰之后,四架活塞式螺旋桨发动机因为续航能力不足,将各自的备用燃油交给涡轮轴战机之后,就已经返航了,两架涡轮轴战机则肩负着搞破坏的任务,一直缀在日本最后一艘战舰的后面,由他们带领着来到了日本。 既然目的地已经到达,那么,这个“引路向导”显然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两位涡轮轴战机火力全开,不再对这最后一艘战舰手下留情。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打算放过这些人!这些人只是幸运的比他们的同伴多活了一段时间而已。 在最后一刻,在日军战舰上,满船的人只看到眼前的火光如同绚烂的星子一般绽开……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真正实力,在刚才的战斗中,他们居然隐瞒了大部分力量。他输的,不冤。将军闭上双目,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脑海中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轰—— 几秒种后,水面上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浪。 ☆、第94章 入室 附近的日本人听到来自海上的巨大爆炸声,都不由侧过了头,奇怪地议论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们心中生气些许不安感。 该海域的司令部负责人大声地喝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发生在近海的这场声势浩大的爆炸不是某次袭击事件的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两架涡轮轴机在国际上的首次亮相,注定要震惊无数人,它们就像两道开锋的利刃一样,狠狠地-插-进了岛国的腹部。 …… “凶残的华国人在来到我国之后,几乎干尽了他们所能干的一切坏事。他们无缘无故地向我们的海军训练基地投掷了炸弹,把我们的基地毁坏的不成样子,沿途又破坏了我们的街道,伤了我们的许多同胞,最后,那两个强盗就这样大摇大摆地闯进了皇宫,把历代天皇居住的宫殿炸毁了!连内阁议事处也没有幸免,被夷为平地!所幸的是内阁的大人们当天并不在现场,这极大程度的减小了我们的损失。但是,华国人的这种野-蛮而粗-鲁行为,仍然让人愤怒!当初,我们不计较华国的贫穷落后,派出我们的士兵帮助他们学习和进步,没想到最后,他们竟然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可悲的大正天皇,先前正是他一力主持对华事宜,他轻信了俄国人漂亮动听的谎言,蛮横无理地驳回了内阁元老富有远见的考量。现在,他为他愚蠢而草率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当华国来袭的时候,他的护卫队们却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可怜地站在那里任由华国人欺凌!在这之前,几乎没有人敢相信,天皇的护卫队,会是如此的软弱,就如同天皇本人一般。倒霉的大正,他不仅为我们引来了一个强大的敌人,而且还毁了皇室家族的所有荣耀!他是皇室的罪人!也是我们国家的罪人!” “如果说在这次事件中,凶残而没有人性的华国人是最可恶的人,那么,大正天皇和他脚边那条忠实的狗(指死去的那位将军),就是他们的帮凶!如果没有他们的极力配合,华国人也不至于这样悄无声息地进入我们的领海,并轻易地攻破了我们的防线!这样的一个人,不配做我们的天皇!” 在华国飞机攻日后的数天内,受到内阁和军部的示意,日本当地的不少报纸开始声讨起华**人的“罪行”,但本国人对华**人的憎恶,并没有掩盖住他们对大正天皇的不满。 是的,如果不是大正天皇荒唐而昏聩的决断,他们本不用忍受这种耻辱。 而现在,愤怒的国人们居然在强烈地呼吁着天皇下台,这在明治维新以来,还是头一糟。要知道,明治天皇是日本许多青年的偶像,对于他的儿子,他们也给予了诸多的宽容。如果不是大正天皇这一次犯下的错误实在太大,他们也不会有这样的举措。 内阁元老们看着由他们主导的舆论愈演愈烈,很是心满意足。 “接下来,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天皇禅位于皇太子了。天皇陛下给我们带来的损失已经足够巨大,绝不能够让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一位内阁元老与陆军-部负责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到时候,如果国内发生动荡,就要靠你们来维持秩序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和平的解决,不过,这位固执的天皇陛下,向来一点都听不进我们的意见呢!” 内阁元老的口吻中毫不掩饰他对大正天皇的不满,这一次,他们与大正天皇,是彻底地撕破了脸皮。 “是的,大人,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我们的国家,需要一位英明睿智、善于听取臣下意见的天皇,比起现在的天皇陛下,裕仁皇太子殿下显然更值得我们效忠。皇太子殿下的教养是由我们军部与你们内阁共同负责的,对于他的性格与能力,我们一清二楚。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够充分地理解我们。”陆军部的负责人露出了与内阁元老如出一辙的笑容。 作为一位军官,他总是希望手中能够掌握尽可能多的权力,在这方面,大正天皇就是他最大的阻碍。虽然名义上来看,天皇拥有最高-政-治-决断-权与最高军-事-裁-决权,但大正天皇本人没有这样的能力,却偏偏还要行事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权力,做出一些愚蠢的指挥,军部的不少军官对他的不满已经挤压了很久了。不只是他们陆军部,海军部也一样。 现在,除了大正天皇手下的些许嫡系人马之外,几乎没有人支持他,由此可见,大正天皇有多失败。 “说得没错!那么,我们三天后发动政-变,到时候……”内阁元老与陆军部统帅讨论了起来。在将一切商量妥当,确定没有什么漏洞之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的内阁元老准备告辞。 这时候,陆军部统帅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对内阁元老说:“你还记不记得华国派来的那两架‘大鸟’?”说起这个,陆军部统帅脸上满是冷意。 两架涡轮轴战机给他们带来的耻辱,是他们毕生难忘的。倾尽国家的力量,居然还抓不住区区两架机械,这让他们感到很恼火。 “你们难道有了那两架‘大鸟’的消息?”内阁元老犹在考虑政-变的事,对于陆军部统帅提起的这个话题,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恰恰相反,我得说,狡猾的华国人太会隐藏了,我几乎找不到他们的踪影。”陆军部统帅的脸阴沉得几乎能够滴下水来。 “我认为你不必太把他们放在心上,反正,他们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别看他们前几天那么嚣张,他们驾驶的,毕竟不是永动机。在我们这儿,他们得不到任何补给,就算想干什么,也干不了。等到新的天皇陛下登基,我们再一个市一个市地找吧,他们跑不了的。” 陆军部统帅仔细想了想内阁元老的话,对此表示赞同。虽然他对那两个华国人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立刻把他们揪出来就地正法,但是正如内阁元老所说,扶持新天皇登基,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一件事。至于那两名驾驶员,等天皇陛下登基以后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就这样,内阁与军部忽略了那两名涡轮轴战机的驾驶员,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三天后的政-变上。也因此,他们错过了消灭这两名驾驶员的最好时机。 在日本国内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的同时,华国的港口处,数十条战舰也悄然出港,每条战舰上,都搭载了一到两架活塞式螺旋桨飞机,都是华国政府向顾氏飞机制造厂订购的。至于那些战舰,来源可就多样化了,有从西方国家手中高价买来的,有上次围剿德国在华租界时得到的,还有日军留在华国港口,没能带走的,不知道日军看到自己的舰船反过来对付他们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当陆军军队冲进皇宫的时候,华国的舰船也恰好驶入了日军的领海,并与他们的海军交起了手来。 日本没有想到华国居然敢派海军来攻打自己,吃了一惊,不过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做出了反击。 结合前些天华国飞行器对日本的“袭击”,日本海军越发认为华国是有预谋的,这群该死的野蛮人,早就想要发起对他们的战争了! 看着那些原本隶属于自己国家的战舰与自己的人交手,日本海军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华国人就像时时在提醒着他们,他们是怎么被摆了一道似的!不可饶恕,军部的威严不容玷-污! 日本人都嗷嗷叫着要与华国人拼命。原本遇上日本海军,在海战上没有太多优势的华国人怎么说都要遭遇一场苦战,但是,如今有了空军的掩护和协助,一切情形就变得不同了。日本舰船承受着对方战舰与飞机的双重攻击,简直是吃尽了苦头。华国人纯粹就是在欺负他们没有空军啊! 海军部司令终于支撑不住,向他的老对头兼新建立的空军部负责人发出了求援信号:“快,快调派飞艇来!数量越多越好!” 空军部司令听了海军部司令的请求,嗤笑了一声:“老头子,你不是一向最看不起我手下的军队了,觉得你们海军最好、最了不起了吗?怎么,现在快要小命不保了,才想到了我这个‘没用的司令’?” “华国人入-侵,你却还有心思跟我说这些废话?你要明白,如果我们的国家出了事,你和我都会成为民族的罪-人!” “好吧,老头子,看在我们身为军人的荣耀的份上,我就派人来救救你吧。不过,我要求你事后就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对我的士兵们道歉,怎么样,接受吗?” 海军部司令咬了咬牙:“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部分的历史为剧情服务,纯属虚构,请勿考据。 不过大正这天皇当得确实挺惨的。 ☆、第95章 征服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抵挡住华军一轮比一轮更为猛烈的攻击才是最重要的。 依照海军部司令的要强性格,如果不是真的被华国人搞得焦头烂额了,他是不会向自己的老对头求援的,更不会这样低声下气! 不过,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一旦海军部抵挡不住华国的舰船,将这群凶狠的恶狼放上了岸,那么日本的第一道防线就将彻底被摧毁。本国最近又恰好处在多事期,如果被华国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空军部司令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在这个时候他到没有过多的为难自己的老对头。 作为新兴的一个部,论资历,空军部自然比不上陆军部和海军部,如今能够参与空中作战的只有飞艇,日本的飞艇不仅威力有限,数量也有限。军部都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因此,空军部司令平时没少受陆军部和海军部的司令埋汰。对于空军部司令来说,如今海军部司令亲自来求他,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陆、海、空军的司令虽然平日里私底下免不了有些小龌龊,但大局他们还是分得清的。在接到海军部司令的求援后,空军部司令立刻派出了现有的所有飞艇,前往双方交战处支援海军部司令。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牵制住华国的那些飞行器。 海军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若单论海上实力,华国比他们还要差上一筹,可加上了飞在天空中的那些飞行器,胜利的天平瞬间就向着华国倾斜。有着来自空中的助力,华国海军与日本海军打得游刃有余,稳占优势。 华国的飞行器实在刁钻,而且令人防不胜防,投完炸弹就跑,下一秒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神出鬼没,让日本海军还是头疼。 虽然日本海军惊讶于华国居然能够制造出这种高端的武器,但是,留给他们惊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克制住华**队,将他们挡在己方的防线之外。那么,用己方的空军来对其进行牵制,是他们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从陆地的方向,一艘艘白色的巨物朝着海边飞来,见状,日本海军们顿时精神一振,知道是他们的援军来了。那一艘艘巨物不断地靠近,最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二十余架飞艇。 若单是从体积来看,这些飞艇每一架都秒杀对面的飞机。一架架飞机在它们的面前,就像是婴儿一样。 当飞机群快速移动的时候,飞艇一字排来,拦在了它们的面前,就像是一个个忠实可靠的护卫一般,牢牢地守护着自己的领地,不动摇分毫。 海军部司令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相信,只要己方的飞艇能够牵制住对面的飞行器,自己的舰队拿下华国的海军不在话下! 只是,鲜少接触航空器的海军部司令显然不明白,体型大,并不意味着占优。 飞艇的笨拙低速在平时或许体现不出来,但在战场上,与飞机一对比,就格外明显。 飞机的驾驶员们显然也明白,想要支援海军,就必须先干掉这些碍眼的大家伙们,于是驾驶员们一个个操纵着飞机灵活地靠近飞艇,不断地往它们庞大的身躯上丢着炸弹。相对于涡轮轴战机而言,这种攻击方式显得过于单调,可对于飞艇来说,这种攻击力度以及足够致命了。 由于身躯笨拙,移动速度缓慢,在飞机靠近的时候,飞艇们往往还没能反应过来,只能任由飞机往自己的机身上投下一枚又一枚炸弹,然后在自己想要攻击这些烦人的小东西的时候,它们又灵活地绕着自己的身躯飞走了。 于是,不远处的海军看到飞机一拥而上,几架飞机同时绕着一艘飞艇不断地攻击,爆炸带来的火光一次次地亮起,而飞艇仍然用它那犹如黄牛一般的速度慢慢地移动着,被动挨打。 日本海军们想要上前支援飞艇,却被华国海军牢牢地拦住了去路,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在这一刻,他们再一次地感受到了己方在空域方面的技术与华国之间的巨大差距。如果说原本的他们对上华国,就像一辆飞奔的汽车与一头老黄牛在赛跑的话,那么今时今日,缓慢的飞艇,与灵活高速的飞机,就是他们与华国之间的真实写照。 在这一刻,往日心中积累的优越感荡然无存。他们终于明白,一时领先,不代表一世领先。他们进步的时候,别人也在进步。那些过去不如他们的国家,在现在有可能正在赶超他们。自大的心态,终究导致己身的灭亡。 可惜,他们明白得太晚了,如今的结局,他们已经无力更改。虽说陆军还没有出动,但在这些“空中杀手”的面前,陆军只怕还没有接近敌人,就已经中弹身亡了吧? 日本海军加快了对华国海军的进攻,如今,他们唯一的胜算,就是打败华国海军,逼得华国空军回援,给自家飞艇留下一阵喘息的机会,好歹不要让它们就这样被那些飞机打垮了。 原本指望空军部来支援他们、掩护他们的,没想到,最后却完全反了过来,这场面,也由不得人不唏嘘。 可惜,华国海军还上去实力不怎么样,但却意外地耐打,日本海军发动了好几次进攻,都没能从他们的手上讨到便宜。华国海军们也知道自己不擅长进攻,在没有空军协助的现在,他们索性严防死守,不让日本海军有一丝可趁之机。 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是明智的,找不到华国海军与空军的破绽,日本海军的进攻越来越急躁,最终,他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被华国海军连着击沉了三艘战舰! 与此同时,华国空军这边也传来了捷报。除了笨拙之外,飞艇最大的缺点就是易燃易爆,它的内部充斥着氢气,遇到明火或是高热极易燃烧爆炸。如今,被飞机这么轮番攻击,又丢了不少炸弹,这些大家伙们还能安然无事就怪了! 忽然,飞机群像是约定了一般,齐齐望着反方向退去,与飞艇保持了一段颇远的距离。 起先日本海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到他们的头顶上方接二连三的传来爆炸声,飞艇燃烧着的残骸不断地向他们的战舰砸下时,他们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当下也顾不得敌方对面的华国了,赶忙东躲西闪,被飞艇的残骸砸中可不是好玩的! 华国海军们趁着日本海军手忙脚乱的时候,大方地送了他们一颗又一颗子弹。所谓趁你病,要你命,他们就算有仁慈之心,也不会给日本人。要怪就怪日本人自己太作!如果大正天皇不跑出来捣乱,他们也不会远征日本了。 这次,必要给这个岛国一个深刻的教训,好让其知道,泱泱大国,不是谁都能随意欺-辱的!想要占华国的便宜,就得做好骨头渣都被吸干的准备! 至此,日本人的防线就这样被攻破了,在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的迅速。 其实,华国会这么快就获得胜利,最大的功臣就是向日本空军部求援的海军部司令,以及将飞艇全部派来的日本空军部司令。如果没有他们二位的倾力贡献,飞艇就不会登上战场,华国纵然要取胜,也要费好一番功夫了。 飞机虽然灵活,让人防不胜防,但活塞式螺旋桨飞机毕竟本身不自带炮口,只能从空中投掷弹药,威力有限,如果不是恰好碰上飞艇这么个媒介,这些飞机,还发挥不了这么大的作用呢! 等这次战事结束之后,秦老真该好好表彰一下“身在日本心在华”的这两位,他们对华国不是不爱,而是爱得深沉啊! 在大部队到来之后,两架躲藏已久的涡轮轴机终于找到了组织,回来好好地进行了一下补给,然后又斗志昂扬地去欺负日本人了。 别看只有两架涡轮轴机,而且还是半成品,它们的威力,可不是那些活塞式螺旋桨机能够比得上的。这次负责指挥整场战争的是海军部的将军,他显然也知道这两架飞机的本事,没有过多的限制它们,任由它们去日本皇宫搞破坏。至于他自己,则悠闲地带着一众手下开始看戏。 毕竟这一次没有打算真的攻占日本,所以登上陆地就没有必要了。反正这次他们击沉了不少日本海军战舰,剩下的海军都被他们俘虏了,日本那不成规模的空军也被他们搞得全军覆没了,他们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 只要日本政府不想两架飞机总是盘旋在他们的头顶进行轰炸,不想他们海军部剩下的这些人也被干掉,他们就得像己方妥协! 当初怎么让他们称臣纳贡的,现在还怎么让他们称臣纳贡! 作者有话要说:  军事迷别考据,历史党别考据,这章全都是作者瞎掰的。 对于日本在该时期到底有多少军事理论,作者菌也不了解。 ☆、第96章 等待 当内阁元老与陆军部司令的军队冲进皇宫,逼迫大正天皇退位的时候,两架销声匿迹已久的涡轮轴机也在空中搞起了破坏。这两架飞机以极快的速度飞驰到皇宫的上空,毫不犹豫地对着皇宫一阵狂轰滥炸。 内阁元老和陆军部司令还没来得及为他们政-变成-功而高兴,就不得不在危楼里抱着头担惊受怕。四周的建筑物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不断地坍塌,他们所在的宫殿中也不断有被炸毁的碎屑物沿着墙体滑落。周围似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头顶的天花板,是不是下一刻就会跟着一起倒下来。 “该死的华国人!”内阁元老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对于自己先前不把那两架藏匿起来的涡轮机当回事,感到很是懊恼。可是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了,他们同样也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 裕仁皇太子站在一边,虽然竭力保持镇定,但从他的神色中,不难看出他的紧张。 他犹豫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看上去疯疯癫癫、精神恍惚的大正天皇,跑到了内阁元老的身边:“我们该怎么办,大人?”他习惯性的征求他这位老师的意见。 “殿下,时刻注意您的身份,您是尊贵的皇太子,是我们的决策者,在这种时候,无论谁惊慌失措,您都不可以失了方向!请您好好地想一想,然后,用您的智慧为我们做出抉择,这是您摄政以来,所发布的第一道命令。” “我明白了。”裕仁皇太子显然也从内阁元老的话语中体会到了这些话语的分量,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无形中有一种沉重的东西压在了自己的肩头。他所作出的每一个决断,都能够影响到整个国家。 被这种压力所压迫的感觉,很不好受。裕仁皇太子握紧了拳头,难怪父亲会时常心情暴躁,在这样的压力下,任谁都很难保持好心情。不过,他与他的父亲不一样,他一定会比他的父亲做得成功!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退出宫殿。” 现在航空器的制造业才刚刚起步,有能力使用航空器作战的国家仍是少数,周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防空洞。一旦离开这座宫殿,他们就等于是直接将自己暴露在了敌军的眼皮子底下。但是一直龟缩在宫殿里,等待着他们的,可能就是被倒塌的建筑物活埋的下场。两相比较,还不如出去搏一搏,至少前者没那么窝囊! “没有听到殿下的命令吗?还不快撤出去!”内阁元老严肃的声音在宫殿内响起。 大正天皇仍然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呆呆傻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王冠都被他踩在了脚底。宫殿内的各路人马,神色各异。 “你要我们听一个小孩子的命令?你这是在把我们的生命当儿戏!”陆军部的一位军官说道。 虽说他们同意让裕仁皇太子摄政,也不过是因为大正天皇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而已,就与仁皇太子本身而言,他们并不认为皇太子有能力在重大的事件上独自作出决断。 如今才十六岁的裕仁皇太子在他们的心中显然还不是一个稳重可靠的储君,如果他发布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命令,他们不介意遵从他,以顾全皇室的颜面。可是现在,事态紧急,关乎着这里的每个人的生死啊!真的要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一个小孩子的手上? 大部分军部的人,以及部分内阁成员觉得,这太过儿戏。 裕仁皇太子显然也知道,周围的许多人,对他还不信服,于是他再一次开口说道:“华国人并不打算把我们全部杀死,否则,他们就不会只是轰炸我们周围的宫殿,而不攻击我们了。很显然,他们只是想要给我们一个警告。我们躲在这里是没有用的,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不如出去看一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皇太子殿下说得没错。”内阁元老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学生,随后目光严厉地扫视着周围的人:“虽然皇太子殿下年纪轻轻,但他看得可比你们这些人清楚多了。” 对于他的意有所指,个别军官涨红了脸,感到很是羞愧。确实,他们还不如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有勇气,实在是有些丢人。 周围的人都若有所思,没有一个人对内阁元老和裕仁皇太子的话表示反驳,显然是默认了他们的话语。 “那么现在,诸位随我一起出去吧。”裕仁皇太子竭力想要展现出属于皇室的威严,奈何他的言行举止中还是有着怎么也褪不去的青涩,这也是许多人仍对他抱着怀疑与观望态度的原因。 当所有人都退出了皇宫,来到皇宫前的空地上时,一直在众人头顶上轰炸的两架飞机果然停止了攻击。然而,就算它们仅仅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对于处在他们下方的诸人来说,也相当于头上悬挂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裕仁皇太子才刚抬起头,看向空中那两架飞机,便感觉头脑有些眩晕。但是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表现出一点胆怯来,无论是在自己人面前,还是在敌人面前。他强迫自己忽视了这种感觉,然后,对着那两架飞机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我们请求与你们和谈!” 任他喊得再大声,半空中的两名驾驶员也是听不见的,不过,他投降的这个动作,他们倒是看见了。两名驾驶员在交流了一阵之后,一名驾驶员操纵着涡轮轴机疾驰而去,他的同伴还留在原地,与日本如今地位最高的人对望着。 裕仁皇太子刚刚松了口气,就听陆军部的一位军官说道:“恕我直言,殿下,您的这个行为实在是太不明智了。我们怎么可以向华国人投降?实在是太丢我们日本人的脸了!这会让我们的国家被国际上的其他国家耻笑的!”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再三的被人挑衅,裕仁皇太子也不是没有火气的,他冷冷地说道:“就在刚才,我接到了消息,我们的空军,在华国人的手上全军覆没,我们的海军,还活着的那些人全部被他们俘虏。现在,他们的几十只‘大鸟’——就是刚才轰炸我们的那两个东西——还在对我们虎视眈眈。你告诉我,不投降,我们该怎么抵抗那些棘手的‘大鸟’?就凭你们陆军部吗?” 包括裕仁皇太子在内,日本的许多人对于涡轮轴机与活塞式螺旋桨机不太了解,于是,他们把活塞式螺旋桨飞机当成了类似于涡轮轴战机的东西。这些“会飞的武器”,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映像。因为飞艇队的全军覆没,少年皇太子心中对飞机这件东西产生了敬畏感。 这直接导致他亲政后不顾财政大臣的劝阻,向华国购进了许多架活塞式螺旋桨飞机,用于空防事业。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暂且按下不提。 裕仁皇太子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语让该军官很不舒服:“殿下,您这样缺乏勇气,畏惧华国人,真是令人失望。” 如果是在往常,他这样与皇太子说话,绝对是一种严重的失礼,但是现在,他仗着自己有拥立之功,说起话来便少了许多顾忌。要他毕恭毕敬地对一个小孩子言听计从,这种事,他实在是做不来。 “如果不满意,就带着你的陆战部队去把那些‘大鸟’全部给我打下来!这样,我们就不用对华国人卑躬屈膝了,你能吗!”裕仁皇太子愤怒地道:“我相信军人的本事不是展现在口头上的,而是表现在实力上的!现在,看着我,然后告诉我,你能打退华国人吗?” 陆军部军官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让他们去对付那些在空中飞的玩意儿,显然是不现实的。虽然他被裕仁皇太子呛得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但他终究只能忍下这一口气。他相信,只要他说一个“能”字,他就会立刻被这新出炉的摄政王送到前线去送死。米需 迷 言仓 土云 刺头安静了,裕仁皇太子也终于松了口气,沉着脸站在一边。内阁元老看到裕仁皇太子漂亮地解决了来自臣下的质疑,也很是欣慰。就算他再支持裕仁皇太子,也不可能替他挡下所有的麻烦,至少他不可能代替这位年轻的皇太子,接受来自臣下的审视。索性皇太子殿下如他想象中一般出色,他的父亲在他这个年纪,做得可远远没有他好。 欣慰过后,内阁元老的眉头又锁了起来。才刚取得大权,就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这对于皇太子殿下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这件事,又会给日本的发展带来怎样的影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这群掌握着日本最高权力的人而言,这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等待。就像是一个即将接受审判的人,在上法庭之前,不知道法官会对其进行怎样的判罚那般忐忑不安。 ☆、第97章 谈判 在数十架飞机的护送下,华国的谈判代表乘坐着涡轮轴机来到了日本一行人的面前。 这是日本诸人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华国人的“大鸟”,这只“大鸟”甚至能够直上直下,方便得很,反应速度也相当迅捷,果然技术先进,远胜飞艇。再加上先前他们亲身体验过这“大鸟”的攻击力,不服都不行。 见到自己的对手居然如此强大,这些日本军政界的要员们心中平衡了许多。他们会输给华国人,实在不冤。而且,华国人能够瞒着其他国家的人造出这样强大的武器来,本身也是一种实力的体现了。虽然不知道华国的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毫无疑问,在进一步了解华国人如今的实力后,日本人对华国的态度转变了不少。 日本人向来崇拜强者,鄙夷弱者。当初,他们敬仰华国文化,便以华国为师,后来被西方国家扣开国门,见识到西方国家的强大,又以西方国家为师,他们只会与强者为伍。 如今,见华国居然能够在备受欺凌的大环境下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们制造的航空器,甚至连那些先进强大的西方国家都比不上,除了对华国入-侵的愤懑以外,在对华的态度上,他们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敬,同时,也更为确信华国不可小觑。哪怕处于绝对的劣势中,这个国家都有翻盘的本事,如果再以原来那样的态度来对待华国,那就不是单纯的自大,而是在找死了。 现在,他们已经在华国身上栽过一个跟头了,面对华国时,自然会变得慎重。 裕仁皇太子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大的场面,而且,他今天还是这场面中的主角之一,不由捏紧了手心,手中尽是冷汗。他面上倒是颇为镇定,没有失了一国皇太子的气度,就他的年龄而言,他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在舱门打开的那一刻,裕仁皇太子就带着他的臣子们一起,站在了涡轮轴机之前。 从涡轮轴机上走下来的,是这次特地跟来的政-府-要-员,专门负责事后与日本的谈判,负责指挥本次战役的将领并没有到场,仍然在周围戒备着,一旦发生任何情况,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 “从华国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您来我们日本做客。”裕仁皇太子用一种充满尊敬和友善的态度向该政府官员打招呼,好像先前两国没有经历过恶战,他只是作为华国政府的使者来日本做客,顺便与日本政府联络友谊一般。 华国政府官员点了点头,日本的这位皇太子殿下,看上去的确比他的父亲更有能耐,也比他的父亲更有野心。不过,在他们这些老油条面前,他还是稚嫩了些。 如果这位皇太子殿下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中没有流露出强烈的不甘和屈-辱来,想必他的这番话会更有说服力。 华国官员只是粗略地对日本未来的主人做了一个评估,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裕仁皇太子的身上。毕竟他这次来,谈合约是首要的,其他都是次要的。他们要割日本的肉,放日本的血,作为日本的当权者,如果这群人还能够欢天喜地的,他才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了。 前些年,华国官员出访日本的时候,在身高普遍没有他们高的日本人面前,总是显得矮上几分。没有强大的国力在背后做依靠,总也没有底气,直不起腰来。谁都想表现民族气节,谁都想与他国人骄傲地谈起自己的祖国,但外交总是这样的现实。 如今,风水轮流转,划过刚刚打了胜仗,华国的官员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不用缅着脸对日本人说好话,反倒是日本人转过头来讨好他了。 别看双方在刚见面时表现得那么亲热,可一旦涉及到利益的问题,气氛就怎么也友好不起来了。 谈判桌上,裕仁皇太子和内阁成员们神色难看地看着华国政府白纸黑字列出来的一条条合约,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怒骂压下。 “贵国的这些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贵国攻打我们的国家,摧毁了我们的空军和海军,又炸毁了我们的皇宫和几条街道,给我们造成了难以估测的损失,贵国却还要求我们赔偿如此高昂的战争损失费……” 饶是内阁的元老们经历过的事情再多,在看到那一条条的条款时,也险些破功。自从明治维新以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样屈辱的感觉了! 华国官员冷笑一声:“怎么,这就觉得过分了?我记得当初,贵国攻打我国的时候,提出的条约比我们更为苛刻,我们只不过是在向贵国学习而已,如果贵国觉得不满意,想要再增加一倍赔款,我也无所谓!至于贵国指责我国攻打你们……我想各位还没有记忆力衰退到记不住是谁先挑起这件事的吧?贵国向我国开火,难道还不允许我国正当防卫?贵国会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 一口老血险些从内阁元老们的口中喷出,好在他们还记得自己是战败国,惹恼了对方,自己一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这才硬生生地将心中的憋屈感压下。他们已经知道,想要不赔款,是不可能的了,但他们仍在做着努力,试图减少这笔赔款:“很抱歉,我们的国库中并没有这么多的金钱,就算我们愿意支付这些赔款,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华国使者骤然打断了他:“这个不成问题,一次性还不清的话,那就分两次、三次还,两三次还不清的话,那就分几年还,贵国政府的能力,总不至于比当初的清政府还低吧,毕竟日本可是自诩远超前清的大国呢!相信依照贵国政府的本事,总有一天能够还清这笔赔款。”高帽子给人戴好了,华国使者又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有钱,建议贵国政府还是早些还了比较好,每往后拖一年,我们可是都要收利息的,贵国拖得越久,损失也就越大,后一年的压力也越大啊……” 说来说去,总之就一句话,想要降价,没门儿! 作为战败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别人说什么,你都只有听着的份儿! 当然了,作为战胜国的华国也不是不近人情的,看,这不是都允许你几年内分期还款了吗?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吧?至于你日本政府要怎么凑齐这笔赔偿款,是开源节流,是加重赋税,还是去偷,去抢……总之,那是你的事,华国政府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个过程,只关心结果。 当初日本是怎么对华国的,华国今天就怎么对日本,很公平。 所以说,做人不要太过分,国事上也是如此。就算你有能力欺负别人,也要自个儿掂量一个度。要是把人欺负狠了,等到别人比你拳头硬的时候,你就自个儿小心着点儿吧! 好不容易接受了必须偿还一笔巨额赔款的事实,裕仁皇太子和内阁元老们再往下看,险些心脏病发作。饶是他们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华国居然会提出这些要求。 废除《马关条约》等与前清签订的一系列不平等合约,归还澎湖列岛给华国,在华日军三日内全部撤离华国,否则全部格杀勿论…… 日华之间的海域,无论是公海,还是日本的领海,全部归华国所有,日本在沿途不得设置海军战舰…… 日本的海军战舰即日起全部归华国所有…… 如果日本想要回本次战役中的被俘人质,必须拿钱来赎,从将军到士兵,价钱全都不一样。到期内没被赎回的人将被分散开来发派到华国各地去做苦力…… …… 越往下看,裕仁皇太子和内阁成员们的神情就越难看。这一桩桩条款如果全部接受,日本就可以等着亡国了!将自己的领海都割让给华国,在沿途还不能设置海军战舰,这不是等于从此之后在华国面前,日本将门户大开,毫不设防了吗? 不能答应,死都不能答应! 如果答应这些条约,还不如让他们现在就与华国人同归于尽来得痛快! 空军和海军虽然没有了,但是他们还有陆军,实在不行,还可以从百姓之中征兵…… 突然,一颗子弹从众人的头顶上落下,在会议室外爆炸开来,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大坑,同时,也打破了内阁元老们的沉思。 内阁元老和裕仁皇太子这才想起来,华国的空军还虎视眈眈地在他们头顶上盘旋着呢! 答应华国的要求,以后日本的国力必将被大幅度削弱,且国威沦丧,甚至会沦落到比明治维新前的日本还不如的地步;不答应华国的要求……也许他们今天就会亡国! 裕仁皇太子咬紧了牙关,脑海中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到底该怎么抉择? ☆、第98章 国内 华国官员将日本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露出一丝冷笑。 这些人的心思并不难猜,现在还在犹豫,无非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最终任他们再怎么垂死挣扎,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就像当初的华国在日本面前一样。他纵然有怜悯,也不会分给他们分毫,不止是为了自己国家过去所遭受的屈辱,更是为了日本屡屡主动挑起事端! 以为华国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从前占了多少便宜,今天就让你连本带利地吐出来!以为华国是能够随便刷荣耀值的地方吗?今天就让你看看,这荣耀值到底有多好刷,连荣耀值带脸面都给你狠狠地扫在地上!以为华国与俄国之间的事是能够随便插手的吗?今天就让你看看,随意插手别人的事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今天一过,日本就将处于华国的掌控之下。 华国人虽然憎恶日本人,但也不会像日本人一样,有了点实力就到处欺负这个,欺负那个。华国本次订立的堪称苛刻的条约,除了惩罚日本人,补偿己方的战争损失外,也是为了杀鸡儆猴。 在过去的百年间,华国国威沦丧,任人欺凌,肥羊的形象在他国的眼中一时之间难以更改。哪怕这一次他们用绝对的实力战胜了日本,在赢得胜利之后,如果他们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日本,别说自己国家的人不会答应,就是别的国家,也难免会看轻华国,觉得华国软弱可欺,连一个战败国都不敢惩罚。继而也会产生“即便与华国作对也没什么坏处,反正就算不敌,华国最终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想法。 华国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一个国家国威的沦丧也许只在一夕之间,想要重新建立,却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而在立威的过程中,容不得心慈手软。选择用日本来立威,也是日本自己撞上来的,怪不得他们。有的时候,政府官员们甚至觉得不停地上蹿下跳的日本,比他们的邻居北极熊更让人讨厌。 说句不厚道的话,看着这些掌握着日本最高权力的一批人死了爹娘一般的表情,华国的官员心里还挺高兴的。知道这些人心里头不好过,他就放心了。 在好好地给日本上了一堂军-事课加思-想-政-治课之后,华国的官员们心满意足地带着他们手上的合约离开了,留下半数的军队在日本,监督日本人履行合约的内容,其中,自然而包括本次战役最大的功臣,飞机群。 …… 裕仁皇太子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原本是他执掌日本政治的大好日子,是他从父亲的手中接过权柄,带着日本走向辉煌的开端。华军的围攻,满目苍痍的皇宫,以及被逼迫签下的条约,却为这一切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的政治生涯才刚刚开始,就不得不背上一笔巨额欠款,任那些蚂蟥趴在他的身上不断地吸食着他的血液,用自己的血肉,养肥了那些人的腰包! 从前,祖父明治天皇赶走了侵-犯国家的洋人,带领日本走出困境,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在不断的往好的方面发展的时候,日本又因为大正天皇的一个错误的决断,而陷入深渊。裕仁皇太子曾经无数次地在心中筹划着,等到他当上天皇,他一定要缔造比祖父更伟大的功绩,然日本站在世界之巅!这个疯狂的梦想,除了他的老师之外,他没有跟任何人说。 他没料到,他这宏伟的强国梦,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华国给狠狠地,打碎了。 不,不仅仅是他的父亲,他和他的老师,都是国家的罪人。 如果他们没有轻视那两架飞机的实力,没有在那两架飞机藏匿起来之后对其不闻不问,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上,而是多分一些心神来提防华国,提防华国的那些新式武器,这场战争的结果,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面临这样尴尬而难堪的局面? 一切都是无解之谜。 发生过的事情,毕竟已经无法再改变,他们只能够接受这个结果,然后,用切肤之痛,记住这个教训。 …… 对日作战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回华国,立刻引来了国内的一阵欢呼。 上次战胜俄国收复失地的时候,华国的百姓们在狂喜之余,还有些怀疑和不可置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在备受-欺-辱的漫长岁月中,他们是多么的渴望国家能够真正站起来,能够不再任人-蹂-躏,所以,当他们得知自己梦想成真了,除了飘飘然的感觉之外,还有一种不真实感。说白了,就是心理上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而这一次,没有一个人会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在接连打败德国驻华军队,打败俄国之后,国人们对自己的祖国已经有了相当的信任。起码现在,在街头上随便拉一个人来问,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华国是从前的那个弱国。相反,现在国人们提起自己的祖国来,都是一脸的自豪。 这个曾经千疮百孔的国家,她的子民们如今已经有了民族自豪感,他们看上去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他们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当远征日本的捷报传来,所有人都欢呼着,雀跃着,眉梢眼角飞扬着的,尽是前所未有的神采。在品尝过胜利的滋味之后,就想一直赢下去,这本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们战胜的,是过去在他们看来一直难以逾越的、一直看不起他们的存在,这份胜利的果实,也就显得格外香甜。 比起俄国、德国来,在华国人的心中,日本显得更特殊一些。因为日本是亚洲之中唯一一个跻身强国行列的国家,曾一度成为华国人模仿和学习的榜样。曾经对日本有多崇敬和憧憬,在日本不顾同泽之谊侵-犯、欺-辱自己的国家,所作所为,比那些西方国家更甚之后,华国人对日本就有多厌恶。在政府的大力宣传之下,日本“榜样”的光环在国人的心中陨落了,这一次,能够完胜日本,不仅是对华国自身实力的肯定,同时,也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国人们心中现在别提有多舒坦了。 现在,国人们对自己国家的实力,已经毫不怀疑。他们相信,从今往后,没有人能够再欺负他们,就算那些西方国家打完欧战,再度卷土重来,他们也不怕了。 当然,这之中也不乏有人故意要与主流舆论反着来。他们大力夸赞外国,唱衰华国政府,认为华国的这几次胜利纯属侥幸,如果政府再不收敛一点,因为几场小胜就得意忘形的话,等西方国家一回来,迟早要被人家收拾。 这些人中,有些是外国的媒体,有些是本国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知识分子。 前者唱衰华国的行为并不难理解,本就立场与华人不同,不过,处在华国的地界上,就要遵华国的规矩。现在的华国,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华国了,这些洋人在华国的地位,自然也没有以前那么崇高。相关部门挑了几个叫嚣得特别厉害的处置了一番,剩下的那些,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最多只能向他们本国的同僚抱怨华国有多粗暴,有多没人权。 而后者,多半是想展现一下“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而不是真的忧国忧民。很快这些人就被华国文笔老辣的文人们给骂了回去,有人指责他们想出名想疯了,有人指责他们崇洋媚外,还有人指责他们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学到的东西非但不用来报效祖国,反而拿来造谣生事,还不如那些没上过学的人呢,起码人家还知道什么是国家大义……当然,原话没这么粗俗,这些文人即便骂人也要讲究一个雅字,但是翻译过来,就是这么个意思。 当然,还有少部分人诋毁如今的华国政府,捧洋人的国家出来与如今的华国政府打擂台,是为了让自己所学到的东西“不贬值”。从前人人都崇拜敬畏洋人,他们这些留过洋的知识分子,身份地位自然比一般文人高一些。如今洋人在国人心中没有那种尊崇的地位了,连带着他们的地位,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对于这些人,文人们连骂都懒得骂。骂你是看得起你,连这点精力都不愿意花费在你的身上了,那就说明,你对别人,是真的没有任何价值了。 倒是愤怒的百姓们打听清楚了这几位“洋文人”居住的地点,很是往他们家砸过几次砖头石子,丢过几次鸡蛋菜叶子。华国没有一家出版社愿意再刊登他们的东西,他们相当于是被禁言了。 由于大势所趋,这一场风波,并没有在社会上造成太大的影响。纵然偶尔出现的几个不和谐的声音,也很快就被群众的叫骂声所淹没,销声匿迹了。 这一次远征日本,得到了一大笔赔偿款项,柏总理拿出相当一部分来,用于支持顾氏飞机制造厂的研究事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次他们能够这么轻松地战胜日本,顾氏工厂出产的飞机当居首功,既然如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大力扶持飞机制造业,实属必然。 除此之外,带着从日本那儿缴获的舰船,华国的海军力量也壮大了不少。有感于华国造船业的短板,这一次发了一笔横财的政府,大方地拿出了一笔钱来,支持造船业及其周边相关产业的发展。 华国这边形势一片大好,在边境处,俄国与蒙古人的关系,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第99章 冲突 在这个时候,原本俄国与蒙古人的关系应该已经很亲密了,如果没有华国人的干预。 可是,现在蒙古人与俄国人的关系却形同水火。在蒙古人用残暴的手法杀死了俄国的使者团后,俄国与蒙古国之间的关系就一直十分微妙,俄国人对于蒙古人满心的憎恶,那些使团的家人们尤其的悲伤。若不是列宁基于国家的利益考虑,将此事暂时压下,只怕汹涌的民意会直接促使俄、蒙开战也未可知。 列宁不是不恨蒙古人轻信华国人的挑拨,杀死了自己的心腹下属,不是不想报这个仇,但是,国与国之间的事,从来都不是可以凭借个人的情感来做决断的。如果俄国直接对蒙古作战,就会把蒙古逼向华国人那边,列宁不希望看到这一点。比起蒙古人来说,华国人更有威胁力,他不能够再增加他们的势力。 俄国人也许理智上知道列宁的顾虑是对的,可是情感上很多人都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列宁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些影响。 列宁不知道,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忍一时风平浪静,并不适用于所有的情况。从俄国使团被杀死在蒙古开始,整件事情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某天,俄国人跨过了边境,来到了蒙古人的牧场放羊。蒙古人的牧场中鲜草肥美,俄国人的羊吃得不亦乐乎。性情暴烈的蒙古人看到了这一幕,自然气不过,粗暴地要求俄国人滚回自己的地盘。被蒙古人训了一通之后,俄国人也火了,凭什么你说让我回去就回去?这块地方位于双方的交界处,本就应该是大家共享的。现在你圈了块地,围了一排篱笆,就不让别人畜牧了,哪有这种道理? 蒙古人觉得你来我家偷了东西,我不跟你计较,只是让你离开,已经够宽容大度的了吧!结果你还要跟我讨价还价,要求我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让你偷我家的东西,想得美!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要蹬鼻子上脸! 双方的情绪都比较激动,彼此又都不是什么好脾气有耐心的人,一来二去的,就擦出了火气。不知谁先动了手,最后,众人一拥而上,打成一团。 此地的蒙古人人多势众,听到兄弟要打架,一个两个的都来帮手,渐渐的,俄国人落入了下风。一见了血之后,众人的情绪难免变得更为激动,一个失手,竟把其中一名俄国人给打死了! 这下事情可大条了!那名俄国人的两个同伴一路逃回俄国,向当地驻军报告了这件事,当然,他们说话的时候有选择性的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真相,大意如下:他们原本在草地上放羊放得好好的,结果蒙古人忽然冒出来,说那地是他们的,不让他们放羊,他们气不过,跟蒙古人争执了几句,结果,他们的一名同伴就被蒙古人给打死了。由此可见,蒙古人根本不把俄国放在眼里,这是在刻意寻衅呢!如果俄国对这件事置之不理,默认了蒙古人的做法,只怕以后蒙古人会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到时候,可还有他们牧羊的地方? 当地的长官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何况,他对那群恨不得眼睛长在天上的蒙古大爷们已经不满很久了,明明只有这么点大的地方,这么少的人,在他俄国面前还敢摆谱!不好好收拾这些人一顿,他们就不知道俄国人的厉害! 于是,俄国边境的长官出面了,带上了自己手下的人,抄起了家伙就跑到蒙古人的老巢去找他们算账。原本俄国长官想的是,如果这群大老爷们儿不讲理,只拼拳头,那他们就用武力说话;如果蒙古人还讲点道理,不想轻易动干戈的话,他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让蒙古人为自己的行为向俄国人道歉。 没想到,他的这番架势,被蒙古人认为是来给上一次的人找场子的。草原人最有血性,丢了什么都不能丢了面子!他们当下也不废话,以最快的速度集合了部落里所有的战斗力,对着俄国人就往死里打。 都被人家打上家门口了,要是他们再不卖力的话,就要被抄老家了! 见蒙古人一上来就疯狗似的一阵乱咬,俄国人自然也恼了,本就是你们理亏在前,如今还摆出这个阵仗,要是不跟你们好好干上一场,你们还以为俄国人没脾气好欺负呢! 起初只是一场普通的边境冲突,在边境的驻军加入后,就上升了一个级别,直至后来,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参加这场冲突的人数越来越多,涉及到的军官级别也越来越高。到了这时,最初开打的理由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究竟谁是谁非,也不重要了,为了争一口气,两个国家都死命地想要赢得胜利,好像谁胜了,谁就有话语权,谁就站住了“理”。与此同时,那些在这场冲突中失去亲人的人,也对敌方产生了仇恨的心理,现在,已经不是哪一方低头认错,事情就能善了的了! 战!战!战!不拼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发展到这个地步,连俄国中央当局也无法仅仅把这件事当作边境的一个小冲突来处理了。 上次使团在蒙古遇害,就已经让俄国人感到很不满意,觉得大失颜面,这回,新仇旧恨一齐涌上,俄国人都叫嚣着要跟蒙古打一仗! 先前他们在华国人那里受尽了窝囊气,他们打不过人家,也就忍了,可蒙古是个什么东西?领土面积还没有他们的十分之一大,发展比从前的华国还要落后,人口更是少得可怜,十足的一个“蛮荒地”,就这样,也敢跟他们叫板?要是连这样一个“蛮荒地”的气都要受,他们就是孙子! 这一次,就连列宁也压不下这件事了。 上一回他压下使团被害的事,将战争的火苗掐灭在摇篮中,已经有些政府官员对此表示不满,若不是他说的话句句在理,且他在政府中也有着颇重的地位,恐怕他们还不一定会听他的。现在,如果他再跳出来反对,恐怕不止他的同僚们,就连百姓也要怀疑,他是不是怯懦到这种程度,连一个蒙古也不敢打了。 虽然知道这正是华国乐于见到的局面,列宁却还是不得不遂了他们的意。 因为这个时候,决定一切的已经不再是政府的意志,而是民-意。如果硬要与民意逆着来,相信不用多久,他们就会像沙俄政府和临时政府一样,被愤怒的民众所推翻。 是以,尽管知道与蒙古开战并非上上之选,列宁也只得备战了。 而且,百姓们有一点顾虑的也没有错,如果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着蒙古人让步,的确会让国家威严扫地。 偌大一个国家,连小小的蒙古都能欺负到头上来,是不是代表着,明天其他的国家也能够来分一杯羹,瓜分一块地方?俄国的气候是不招人喜欢,可架不住矿产资源丰富啊! 列宁敢肯定,只要他们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周围其他伺机而动的国家就会如饿狼扑食一般朝着他们扑上来。 必须得给蒙古人一个教训了,无论是于公于私。不说国人,就是列宁自己,对蒙古人的不识趣也有诸多的不满。 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全然的坏事,至少出兵蒙古,也算是对那些客死他乡的勇士们的英魂一个交代了。想到被自己委以重任,却再也没能回来的属下,列宁心中又涌起淡淡的怅然,但是他很快就抛开了脑海中纷杂的思维,把心思都用在了对蒙作战上。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用来缅怀过去,在有限的时间中,他得不断地往前看。 既然他们与蒙古人的一仗已经是避无可避,那么他们就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在正面战场上,蒙古人肯定不是俄国人的对手,他们的武器没有俄国人先进,人数也没有俄国人多,但蒙古地广人稀,如果蒙古人在力有不敌的情况下分散开来藏匿起来,对于俄国人来说还真不好找,必须得想一个办法…… 这个时候,列宁所考虑的,是怎么从蒙古人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口肉来。 不久前华国人才从他们身上得到了莫大的好处,蒙古和华国至少现在名义上还没有分家,华国欠他们的,就由蒙古先还上一部分吧! 想到蒙古所拥有的资源,列宁的眼中划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如果他们动作够快的话,也许能够赶在华国反应过来之前,将蒙古整个儿纳入版图之中。 是的,这就是列宁政府的打算,既然挑唆蒙古与华国对抗的算盘已经落空,那么他们索性就将蒙古整个儿吞了,坚决不会将其留给华国! 就在这一天,全俄国人对蒙古人的愤怒达到了最高点,俄国正式对蒙古宣战。 蒙古人也没有想到,原本在他们看来只是一场边境冲突的小事,最后竟然会演变为一场战争。事已至今,他们不得不接受他们惹怒了一个强大国家的事实。 蒙古人不畏惧战争,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相反,他们很清楚,若论战力,他们绝对不是俄国人的对手,论武器,俄国人更是秒杀他们。或许他们能够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短时间内与俄国人周旋,但时间一长,等俄国人摸透了他们,他们就危险了。 更何况,谁知道在这段时间中,俄国人有没有制造出更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谋划都是白搭,他不能够用战士们的生命去赌! 因此,在战争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时候,被蒙古各部落推举出来的联盟首领就向华国写了一封加急求援信。 华国人的回信也很快,他们拒绝了。 因为联盟首领在求援信的自称,是蒙古国。 ☆、第100章 抉择 向别人求援还摆不正自己的态度,那就对不起了。华国自个儿的事都还忙不过来呢,凭什么管你蒙古?你谁啊你!既然你蒙古既不是华国的同胞,也不是华国的盟友,凭什么指望嘴巴一张,人家就颠颠儿地跑过来帮你呢?就算是盟友,也不可能无条件地为你提供帮助,人家肯定是要有与之对等的好处,才会出兵的。 你现在只一句“过去的情分”,其他好处什么都不提,就想诳人家来帮你,真是好大的脸!你对华国都没有什么同泽之情,凭什么指望别人念着过去与你的那些所谓的“情分”? 更何况,你蒙古从未正式对外宣布过脱离华国独立,在这封求援信件的署名上,落款却是“蒙古国”,要是华国就这样出兵帮你了,岂不是说明人家承认了你蒙古作为一个国家的地位? 一边求着人家帮忙,言语上却还要坑人一把,要是人家肯帮你,就有鬼了!谁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蒙古没能等来华国的援兵,只能硬着头皮与俄军杠上了。 如战前所预料的一般,蒙古无论是在人数上还是在武器上都完全不是俄军的对手。哪怕俄军刚刚经历了一场内耗,元气大伤,可对付蒙古,还是绰绰有余的。 有先进的武器在手,就算是在人数远不及蒙古的情况下,俄国也绝对不会吃败仗,更别说俄国出动了如此多的军队,看这架势,果真是要趁着华国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以绝对的优势打闪电战拿下蒙古。 俄蒙甫一交手,蒙古一方就节节败退,损失惨重,根本就不是俄国一合之敌。眼前的一幕,恍若清末八国-侵-华再现,蒙古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俄国人毫不费力地屠杀,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逃跑,或是徒劳地等待着死亡——虽然现在攻打他们的只有一个俄国,但情况没有任何改变。 开战的第一天,蒙古就损失了近四分之一的精锐。 这个战果,让蒙古的部落首领感到心惊。虽然他心知蒙古的勇士们必然不敌拿着先进武器的俄国人,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双方的差距居然会是如此的大。俄军在蒙古军之中穿梭,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从前,蒙古人总觉得被洋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清廷十分丢人,然而直到如今,他们才发现,他们对上这些洋人,同样只有任人蹂-躏的份儿。他们嘲笑清廷,嘲笑四分五裂的华国政权在一个又一个洋人势力面前低头,但他们自己又能强到哪儿去?不,也许他们比那些曾经依附洋人生存的华国政权还不如! 曾经他们毫不看重□□武器,认为凭着自己月夸下一匹战马,以及手中的刀枪弓箭,就足以笑傲沙场。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告诉他们,他们引以为豪的一切,都落伍了,被淘汰了。敌方只要握有一把先进的武器,就足以秒杀他们。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算计都是白搭,任何努力都是徒劳。 蒙古部落首领的心中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悲哀,那是一种看透事实后的绝望。 想到当初西方国家侵-华时,华国死了多少人,他就一阵心惊。他们部落统共就那么些人,若是按照这个打法,只怕他们要不了几天就要走向灭亡了! 是,蒙古儿郎都是勇士,他们不怕战死沙场,但明知道这是一场灭族之战,还要打下去,就不是勇敢,而是愚蠢了。尤其,他们并非没有活路可选。 想到华国政府,蒙古部落首领的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如果这一次想要让华国政府出兵援助,只怕他们必须回归华国,并承认华国政府对整个蒙古部落的领导权力。依照华国政府如今的强势手段,一旦他们向该政府俯首称臣,往后想要再脱离他们自立,希望恐怕就十分渺茫了。 可是,如果连部落都不存在了,坚守着一个蒙古国的名头,还有意义吗?有谁会承认?不,旁人只会觉得他们可笑! 种种纷杂的情绪在蒙古部落联盟首领的心中挣扎、发酵,最终,他决定将这个决定权交还给所有部落的首领,仅凭他一人,终是难以担负起整个蒙古族的未来。 当晚,蒙古各部落的首领聚集在一起,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在会议上,诸位首领的表情都十分凝重,想必他们对于这场战争的残酷,已经有了充分的认知。 部落联盟首领在说出他的考量之后,就退到了一边,余下各个部落的首领们争论不休。 “我不同意向那些华国人妥协!就算死,我们蒙古人也要死在战场上!我们像风一样自由,休想让我们去做华国人的一条狗!” “反对!你想要去送死,可别拉着大家一块儿!死在这样的战场上,对于我们的战士来说,不是一种荣耀,而是一种悲哀!在我看来,我们就该先想办法度过眼前的劫难,再考虑以后的事!” “同意!想要独立,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会儿!我们必须先向华国示好,让他们帮助我们躲过俄国人的屠杀!” 求生是人之本能,绝大多数人,是不会为了精神上的某种需求而舍弃自己的生命的,所以,在表态的过程中,支持向华国求援的,占了大半。 如果说在交战之前,他们还心存侥幸,觉得自己部族的队伍也许不会那么快落败,即便落败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伤亡,那么,过了今天,他们就不敢再有这种想法。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生存与死亡的抉择。 如果不求援,他们的部族就一定会走向灭亡。 他们本以为自己的部族已经足够强大,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没有华国的援助,他们有多么的弱小。在俄国人的攻势之下,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 “大人,我们还不出兵吗?蒙古人完全不是俄国人的对手,再这样等下去,恐怕……” 副将犹豫地对主将说道。 自从收到来自莫斯科的消息之后,他们就已经整装待发,在蒙古边境集结待命,以便随时加入战局了。 在战前,主将曾经收到来自蒙古人的求援信,最终却没有选择出兵,对此,副将十分理解。 第一,蒙古人不把华国人当成自己的同胞,在这个关头还想着要闹独立,未免太分不清局势。第二,战争还没有开始,蒙古人没有吃到任何苦头,就算华国人凑上去帮忙,蒙古人也不会有任何感激,华国人的帮忙会显得廉价而可有可无。 可是现在,蒙古人已经尝到了肉痛的滋味,甚至可以说,他们已经伤筋动骨了。如果蒙古人与俄国人实力相当,再拖一拖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蒙古人根本不是俄国人的对手,再不出兵援助他们,只怕他们就要被俄国人给杀光了! 副将毫不怀疑,凭着己方军队的战斗力,最后绝对能够从俄国人的手中抢回蒙古,但是,倘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已经死绝了,要这片地还有什么用呢?在副将的心里,蒙古人就算再翻脸不认人,再不是东西,那也是同胞,自己可以教训,却容不得老毛子欺负,更别说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他的心思并不复杂,主将完全明白他的想法,但是,有些战术上的东西,他是不可能与部下们说得太详细的,因此,他只是道:“稍安勿躁,现在,还不到我们出兵的时候。” …… 华军帷帐中的讨论并不带有紧迫感,与之相比,蒙古人这边气氛就要严肃凝重得多。他们还没能统一意见,支持与俄国人血战到底的毕竟只是极少数,且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是不是真有表现得那样坚定、那样视死如归,就不知道了。在要不要向华国俯首称臣,以求得华国的援助这件事上,他们还没能下定决心。经过先前的试探,他们也明白,如果不拿出一点诚意来,华国人是不会轻易帮他们的。 “其实,除了投靠华国人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办法。”被推举出来的部落联盟首领忽然开口。 “什么办法?”其他人忙不迭地问。 “向俄国人投降。这样,我们既不用依附华国人生存,也不用眼睁睁地看着部族走向灭亡,无非是投靠的势力,从华国变成了俄国。但跟着俄国人,我们至少还有希望保持名义上的独立。诸位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营帐中的部落首领们沉默了片刻,几秒种后,这个提议便引起了巨大的反弹。 “不,老子宁愿战死,也不会向那群俄国人投降!咱们部落里那么多兄弟折在了他们的手上,如果跟他们投降,让咱以后怎么去面对其他的弟兄们?” “没错,那群俄国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可信!他们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咱们蒙古,派了人来说点花言巧语就想骗咱们为他们当牛做马,幸好被咱们及时识破,这才没有中了他们的圈套。依我看,这一次的战争,根本就算俄国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码!他们看上次没算计到我们,这次来报复我们来了!我们要是现在跟他们投降,他们肯定要笑死!” “而且,我们毕竟杀了他们使团的人,就算向他们投降,他们也不见得会放过我们。与俄国人相比,我宁愿向华国人投诚!”起码蒙古人跟华国人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至于俄国人?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出尔反尔! “那么看来,对于这件事,大家没有异议了。”部落联盟首领环视了一圈周围,最后拍板道:“那么,立刻向华国人求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章了,好有成就感啊!*^_^* ~窝第一篇章节破百的文,纪念一下! ☆、第101章 同胞 “报——收到蒙古人送来的加急信件!” 帐外,一个小兵声音洪亮地道。 主将展颜一笑,对副将道:“看来,我们等待已久的时机,到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副将则有些摸不清头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就能确定他们等待的时机到了?话虽如此,他却没有问出口。他擅长调兵遣将,这些战略谋划之事,实非他所长。 如今将军时常把他带在身边,就是准备好好栽培他。虽说他现在开口,将军一定不会拒绝回答,但他却不能够这么没眼色,什么问题都拿来麻烦将军。既然他不明白,那就多听,多看, 多想好了,什么都要靠别人分析给他听,他很难获得真正的进益。 主将所料不错,蒙古人送来的果然是一封求援信件。这封求援书信与最初的那封截然不同。 如果说蒙古人的第一封求援信中还带着些矜持,带着些骄傲,以一国自诩的话,那么这封信件,就可谓是谦卑到了骨子里。也是,连命都快没了,族群都快灭了,这个时候,如果还端着架子的话,除非是他们不想活了。 蒙古人大约也知道,如果他们再立场不明、与华国人含糊不清,华国是绝对不会出兵帮助他们的。华国人拖得起,他们却拖不起,每拖一天,他们的损失都是难以量计的,因此,在这第二封求援信中,蒙古部落联盟首领将姿态放到最低,明确表示,在过去的百年中,蒙古人与华国人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因为前华国政府的无能,他们为了求存,才不得不脱离华国政府自治,可是,他们在情感上与华国人还是很亲近的,一直把华国人看作自己人。如今的华国政府大有作为,蒙古愿回归华国政府的管治之下,请华国方面看在同胞之谊的份上,派兵帮他们一起抵御俄国人。 虽然知道蒙古人对华国的归属感还是不强,不过是迫于局势才做出这等选择,不过,也足够了。收复蒙古之事,不能指望一蹴而就。目前这个结果,已经达到了他们的预期。 传令官一路小跑着过来,对主将汇报:“空军队伍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行动。” 这次的作战计划,虽说是以陆军为主,但由于空军才刚刚诞生,华**部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让空军与陆军一起在实战中相互配合一把,培养培养彼此之间的默契。再加上空军刚从日本打完胜仗回来,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他们的出场,想必也能为陆军部带来很多便利,并减少陆军部的伤亡。 开战的第二日,对于蒙古人来说,依旧是充满血色的一天,在这一天中,他们重复着第一天的过程,杀红了眼,却连接近俄军都做不到,就倒在了半途中。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像飞蛾扑火一般,前仆后继地冲上去。 战术、战略那是部落首领需要考虑的事,对于这些普通的战士们来说,他们的愿望很朴素,也很简单,他们拼尽全力,也要保卫他们的家园,将这群-入-侵-者,从他们的土地上赶走。 他们的身后,是他们的妻子、儿女,是他们的财产、荣耀,他们绝对不会退缩! 然而,双方之间巨大的差距,悬殊的实力,仍然让人感到绝望。到了最后,蒙古的战士们几乎是采取自杀式的攻击,以伤换伤,甚至以命换伤,在死去的时候,拉了一些俄国士兵做垫背。 他们的这种打法,让俄国人都有些心惊。尽管蒙古人对他们造成的威胁有限,但没有俄国人敢再轻敌。他们谁都不希望,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以命换命的对象。 从俄国人提高了警惕之后,蒙古人想要伤到他们,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开战不过一个小时,蒙古人这边就已经尸横遍野,反观俄国人一方,伤亡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各部落的首领们看到战场上的一幕幕,心都在滴血。 那些倒下的勇士中,许多都是各部落下一代的精英,他们大都连敌人的衣角都没有沾到,就枉送了性命。 一条条逝去的鲜活生命,一片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提醒着这些首领们,他们先前的想法多愚蠢。倘若他们能够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早早地向华国表态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一切了? 无解。 现在,蒙古的首领们也只能一边抵抗俄国人,一边期望华国的援军能够快一点到来。现在每损失一个部下,他们都心疼得不行。这种将己方的命运完全交付到第三方手中的事,对于他们来说从未有过,直到这一刻真正到来,他们才发现,他们所能做的,还是太少,太少…… 天是红的,血是红的,人也是红的……他们的眼中,再也映不进别的颜色。 螺旋桨转动的声音呼啸着不断接近,不知何时,几十架飞行器一齐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蒙古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震撼的一幕,那几十架飞行器组合成阵型,在短暂地停留后,就齐齐向着俄国人涌去。 刹那间,就像是按下了开关一般,无数弹药从他们的头顶上方落下,俄国人的周围硝烟弥漫,惨叫连连,显然,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慌了阵脚。 由于俄国人站得相当密集,飞机又是集中攻击,在第一波袭击中,俄国人伤亡惨重。 蒙古人就在俄国人的不远处,近距离地旁观着这一切,他们见不过一个照面间,华国就杀死了俄国数百名士兵,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敬畏与震撼,相信参加过这场战役的蒙古人,就是再过几十年,也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一幕场景。 如果说,蒙古人在面对俄国人的时候,处于绝对的劣势,那么俄国人,在面对华国人的时候,也显得同样的不堪一击。 蒙古部落联盟首领盯着在低空中不断穿行的飞机,心中感慨万千。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华国已经成长为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了。他们先前竟还有投靠俄国,与华国决裂的想法,现在想来,真是愚蠢。如果他们真的站在华国的对立面,与其作对,人家分分钟就能弄死他们。幸好,现在他们选择了成为华国人的“同胞”,而不是敌人。 在震惊与后怕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既然华国如此强大,有华**队相助,他们似乎就不需要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到担忧了。 陆地战毕竟不比海战,在海上时,日军舰船移动速度有限,无处可避,这才被华国空军当了靶子。而在陆上作战,对于俄军而言,还是有一定应对飞机的法子的。 先前已说过,活塞式螺旋桨飞机速度不高,在投掷弹药时需下降到一定的高度,且本身能够造成的破坏力有限,给人心理上带来的压力,胜过其本身所能够造成的破坏力。 只要俄军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走出,拼着被炸弹炸伤的危险,也能够打下一些飞机来。他们此次派来的军队人数众多,并不是损失不起这么些人。 飞机虽让人难以防御,但毕竟只有数十架,且缺点明显,只要找准了脉门,哪怕不能够将其打下来,也能够限制住其行动,让其发挥不了应有的效用。 然而,华国没有给俄国人这个机会。 在俄国人为了不被一锅端,将大部队疏散开来以后,华国的陆战部队登场了。 有着改良版坦克的华国部队一上来便火力全开,追着俄军一阵穷追猛打。俄军刚被空军狠狠地震撼了一把,这还没回过神来呢,又被陆军这么一通狠揍,一时被打懵了。 俄军将领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组织军队进行反击,无奈他手下的士兵心理素质没他这么好,就算有个别心理素质好的,反应也跟不上,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华**队将自己包了饺子。 空军凶残,陆军更凶残!两者合在一起,这是完全不打算给人活路的节奏啊! 在华国陆空两军的联手之下,俄**队被打得节节败退,分散开来。每一次他们想要反击,都会惹来华国陆军更为凶狠的进攻,至于空军,更是哪儿俄军多就往哪儿钻,整得俄军苦不堪言,到了最后,他们也只能像不久前的日军一样,疲于奔命。 一旁的蒙古人看到这一幕,别提有多解气。 先前这些老毛子杀了他们多少弟兄,如今,他们自己也“享受”了同等的待遇,可谓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如果不是他们的武器设备跟不上,贸贸然加入战局只能成为拖后腿的存在,恐怕他们现在早就和华军一起杀俄军去了! 饶是如此,他们也没有闲着,偶尔看到有一两波溃不成军的俄兵游离在战圈之外,准备逃跑,他们就悄悄绕到别人背后,暗地里捅刀子! 不知不觉间,他们对华国人的认同度,已经高了不少。 也许是慑于华军表现出的实力,也许是认识到,脱离了华国的他们,只能够任人欺凌,相反,跟在华国的身后,他们还能够风光一把。 再怎么有傲气的民族,都是要生活在现实里的。 经过这一场战争,蒙古人的许多想法都悄然发生了改变。 ☆、第102章 妥协 原本莫斯科那边对拿下蒙古之事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他们早就已经盘算好了,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蒙古,等到华国反应过来,想要夺回蒙古的时候,占据地利之势的他们可以与华军好好打上一场。 临时政府当政时期,俄国与华国的那场战争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耻-辱,所以,在上台后,苏维埃迫不及待地想要洗刷这份耻辱,证明他们与临时政府是不同的,华国人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早在他们与蒙古人交战的时候,华军就已经在边界处等候着了,他们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军队在华军的面前,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自华军打败临时政府,并从俄国的手中抢回从前的诸多失地后,苏维埃政府便不敢小觑华军分毫,可没想到,到头来,他们还是低估了华军的实力,不,应该说,是华军的实力增长得太快了,快到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列宁和其他苏维埃的官员们脸色阴沉地坐在政府大厅里,周围的气息十分压抑。这一回,是他们败了,败得彻彻底底。从情报,到行动能力,再到战斗力,他们没有一项比得上华国。 如果不是这次的战争,恐怕他们还不会知道,华国已经培养出如此可怕的一支空中力量,与此同时,他们的陆地作战能力也比上一次强上了不少。 这个国家,成长的速度太快了。两年前,他们还备受他国欺凌,一年前,情况虽然好转了一些,但它在国际上的地位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善。直到这一年,它才仿佛脱胎换骨似的,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曾经打败过它的各国面前。 德军、临时政府、日本,以及他们苏维埃,都相继败在了这个国家的手下。 最近这两天,他们才知道,在华国海军面对日本海军不占优的情况下,华国都能够利用空中优势击败日本,那么,一旦华国的海上力量也成长起来了,远东可还有哪个国家拦得住它? 这是苏维埃政府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到,华军的威胁力有多大。然而这时,他们的军队已经战败。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蒙古,在开战之初,苏维埃政府可是调派了边关所有的力量。如今,俄军被困在蒙古,兵力无法如期撤回,导致边境处兵力空虚,苏维埃政府又一次走到了悬崖的边缘。 请求与华国和谈,那是肯定的,那么多的兵力,就算是俄国,也折损不起。作为战败国,要被割肉放血,也是显而易见的,才刚刚败给华国的日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列宁并不后悔利用了日本,不过,从日本的事件中可以看出,想要让华国松口,绝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么,要怎样与华国讨价还价,他们自身能够接受的底线是什么,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俄国毕竟与日本不同,虽说这批兵力对于他们来说十分重要,但他们所面临的境况到底没有日本那般严重。日本被围了首都,对于华国提出的要求,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只能全盘接受,否则,就有亡国的危险。而俄国虽说因为这一次的战败免不了伤筋动骨,但确实还没到有亡国之灾的地步。 不久后,俄国使者带着来自莫斯科的指令来到了蒙古,与华国使者进行会谈。在此期间,华国提出了休战的条件,不说别的,只是巨额赔款这一条,就让俄国使者难以接受。华国使者却坚决不肯让步,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被交代过了,这一次务必要在保住华国权益的同时让俄国真正尝到肉痛的滋味,以后不敢再轻易的打华国的主意。 双方之间的谈判进入了僵持阶段,那些俄国俘虏们一时之间自然也不好处理,于是他们就受到了跟日本俘虏同等的待遇,被拆散了发配到各个需要搞基建的地方去干苦力去了。 华**方觉得,他们也不能够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干,把时间全部浪费在一群俘虏身上,既然俄国方面难以下定决心,就让他们来帮帮这些人好了。 果然,在知道华国这边的动作后,莫斯科方面当即就松了口,表示答应废除前清时期清廷与沙皇俄国之间签订的所有条约,承认那些土地归华国所有。俄华之间以后结为友好同盟,俄国支持华国对蒙古的所有权,日后不会再染指蒙古。 他们会做出这样的承诺,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华国已经夺回了那些土地,并取得了控制权,就算俄国人不承认,也无济于事;而蒙古方面,这次战败,俄方与蒙古人结下了血海深仇,起码短时间内俄国是绝对不可能取得蒙古的控制权了,所以,在俄国人看来,答应这两条,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损失。虽然这样一来,他们的面子上会很不好看,但谁让他们是战败国呢?如果一定要付出一笔代价,才能够赎回俄国被俘的那些将士们,列宁政府宁愿他们付出的是面子,而不是里子。 相比之下,华国提出的割让西伯利亚,以及索要巨额赔款的要求,就让列宁政府不太能接受了。 丢了前清的地盘,好歹还能够说是物归原主,要是连本国的地盘都丢了,国人会怎么看待他们?再者,西伯利亚的那些矿产资源,也是他们绝对不愿意放弃的。再说巨额赔款问题,列宁政府才刚入主莫斯科不久,自己都穷得叮当响,华国还对他们狮子大开口,他们上哪儿弄那么多钱来? 当然,如果他们要筹钱,也不是筹不来,如果是为了提升军备或者发展国力,他们愿意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可问题是这笔本该用来发展国力的钱要拿出来给华国,他们怎么肯?给了华国,他们自个儿不就只剩一个空架子了? 事实证明,不给还真不行。 看看日本的例子,就知道了,最好别把华国人惹毛了,不然,绝对没好果子吃。 在两架涡轮轴机在莫斯科上方一日游,并警告性的投下了两枚杀伤力不算太大的弹药后,列宁政府终于妥协了。 华俄双方签订了和平友好条约,除了名正言顺的将那些有争议的地方都划归自己名下外,华国还得到了一大笔赔款,此外,还从中俄领海交接处小小地敲了俄国一笔。 对于俄国而言,犟着不签的后果就是,签的越晚,付出的代价越多。如果俄国早知道华国人是这样的作风,他们也许一早就签了,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日本蔫儿了,俄国怂了,借着这两场战争,华国好好地扬了一回名。西方各国虽然忙于欧战,但对于远东的事情也不是毫不关心。 在听到华国接连打败俄、日的消息后,虽然也很是震惊了一把,但是想到华国近年来有能力制造出那么多高端的武器,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如果不是他们身陷战争泥泽,难以脱身,恐怕他们会选择在华国凭借科技力量崛起之前控制住华国,让其为自己服务。现在,没有他们的遏制,远东竟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压制得住华国,可见华国的崛起,已经成为必然之势。 对此,西方各国的情感自然很是复杂,多了一个强国,就意味着参与瓜分战利品的对象,又多了一个,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恐怕不能再像以往一样,在华国肆意掠夺。对于协约国来说,这种情感的复杂程度更甚,虽然华国是他们的盟友,但与团体内的其他盟友相比,他们很难把华国当作自己人。 不过,在某一点上,这些国家达成了共识。既然没有办法阻止华国的崛起,那么,就要与其交好。多一个强大的朋友,总比多一个强大的敌人来得要好,不是吗? 况且,他们对于在华日与华俄两场战役中出现的飞机群很是在意。 日本和俄国对华国制造的飞机不了解,他们这些时常向华国购买飞机、坦克及各种武器的国家却是清楚的。那两架在日本皇宫和莫斯科上空进行轰炸的飞机,性能远超华国卖给他们的那些飞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华国在航空领域技术上又有了新的突破! 在他们中的大部分国家技术还停留在飞艇层面的时候,华国已经迈出了这么一大步,要说心里面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不过,随着华俄与华日两场战争的爆发,西方各国已经意识到,华国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能够任由它们摆布的国家了。如果说在这之前他们对于华国的定位还是“一个有发展潜力的跟班”,那么现在,他们第一次真正把华国放到与他们同等的位置,对于日后与华国的相处模式,他们也有了新的思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嘉瑞与我的雷~ 最近作者菌比较忙,都是存稿箱菌在为大家服务,所以更新速度不会太快,大家见谅哦~ ☆、第103章 效应 随着这两场战役,飞机彻底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在和华国交战过的日本人和俄国人眼中,那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不仅从心理上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其本身也有着颇为厉害的破坏力。西方各国对于飞机原本持着观望态度,他们各自有着飞艇队,并没有充分挖掘飞机的作战能力。但是华国对日的一场空战,让他们看到了飞机在面对飞艇时的优势,与此同时,飞艇致命的弱点也明明白白的暴露在他们眼前。 大量的订单疯狂地向着飞机制造厂涌去,欧洲各国对于飞机的需求量,已经达到远远超出顾氏飞机制造厂生产能力的地步。有一些国家还指明想要引进顾氏飞机制造厂新近研制出来的涡轮轴战机,顾氏工厂没有答应。 给自己人的战机都生产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多余的涡轮轴机卖给外国人?别看现在华国的飞机制造技术很牛,生产线毕竟还只有那么有限的几条。再者,保密工作还是要做好的,起码在顾氏飞机制造厂研制出性能超越涡轮轴战机的飞行器前,他们是不可能松口把战机卖给欧洲那些国家的。同样,要是他们华国人想向英美购买那些人最新研制出来的武器,想必那些人也不会同意。谁要是把自己手中掌握的先机拱手让人,谁就是傻子! 华国态度坚决,那些西方国家虽然对涡轮轴战机垂涎不已,一时之间却也无可奈何。如今的华国已经不比往日,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欺辱或者威胁的了。从俄国和日本的惨状就能知道,要是哪个国家敢轻视华国,必定会尝到苦果。如果他们没在打欧战,或许还可以联合起来与华国周旋周旋,现在么,自己都焦头烂额的,还敢到处树敌?要是把华国人逼到同盟国那边,他们找谁哭去?他们希望得到华国的大杀器,但一点儿都不希望被大杀器对着的是自己! 虽然不出售涡轮轴战机,活塞式螺旋桨飞机的制造链却以极快的速度膨胀了起来。 在战事结束的那几天,几乎每天都可以在报纸上看到有关飞行器的报导。作为本次战争的英雄,华国民众对飞机,有着极高的热忱,更不用说飞机这东西本身,就极具梦幻色彩,他们对于这个话题的讨论,自然乐此不疲。 尽管他们中的许多人,别说飞机,连飞艇或热气球也许都没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想象这些英雄在天空中翱翔的样子。谁要是不知道飞机的光荣事迹,那就落伍了。 茶楼里,说书的人编造了各种版本的故事,来叙述英勇的空军如何把日军和俄军打得屁滚尿流;报纸上,文人们写了不少文章或是诗歌来称赞飞机,称其为“极富想象力的创造”、“本世纪初最大的奇迹”。 有些嗅觉敏锐的商贩们与顾氏飞机制造厂签订了合同,仿着真正飞机的模样制造出各式各样的模型,放在店里卖,还别说,生意特好,那些飞机模型上架不过几日,便被抢购一空。可以说,群众对于这项神秘物事的饥渴度,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现在,任何与飞行器有关的话题,或是沾边的东西,都能够引起他们极大的兴趣。 虽说飞机现在还仅仅用于军事用途,但是现在,它彻底的火了。不用顾氏工厂去做宣传,自有一大票人忙着帮他们宣传这样神奇的物事。 “这真是史无前例的壮举。”一位已到垂暮之年的文人感慨着,他本是文人界的泰斗,活了足够久的时间,经历过足够多的事情,自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大惊小怪的了,如今,见周围都在疯传航空业之事,恍然间觉得自己像是重活了一遭。 看着自己的桌案上摆放着的飞机模型,回想着学生将它送来时那兴奋的神情,这位老人垂着头,嘴角翘起,眼中却隐有泪意。 年轻的人,年轻的行业,从这些朝气蓬勃的人和产业中,他似乎看到了国家复兴的希望。 要是在一年前,不,半年前,谁告诉他华国会有今天,他定是不信的。可事实证明,年轻一代的人,确实做到了他们那一代人没做到的事情,打拼出了属于他们的天地。 如今,他年事已高,即便对航空业有再大的兴趣,也不可能转而研究这些了,不过,他却可以做些别的事。 老人盯着屋里的电话看了一会儿,忽然朝它走了过去。 “老朋友,你不觉得,学校里该增加一门课程,不,一个学院了么?” …… A市某高校增设航空类院校的举措就像往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一般,激起了层层浪花,许多高校反应过来,纷纷效仿该高校的举措。如今,航空业的兴起已成为必然之势,若是哪所综合类高校对此无动于衷,倒要落在其他院校之后了。 在两场战役之前,别说对飞行业有所研究的人,就连对飞行业有所耳闻的人都凤毛麟角;在此之后,绝大部分人对此虽然依旧知之甚少,却许多理工科的学子,心中都燃起了了解它、挖掘它的渴望。 虽说目前对于航空这一块,各大高校的知识储备和教育资源也颇为缺乏,但不是有顾舒晗在么?为了培养更多的航空业人才,顾舒晗专门建立了一个机构,负责与各大高校沟通,定期向各大高校输送一些研究成果。再不济,还有B大等高校在,顾舒晗可是在这些高校中亲自讲过课的、与这些高校的教授和学生们交流过的,若他们派教师或学生去这些高校听一听课,与这些高校的教授、学子们交流一番,必然受益匪浅。 对于华国人而言,许多东西,都是在摸索中建立的。教授们在研究的同时,学生们也在研究,这种种,方才促进了学术的不断进步。 …… D大前方排起了长龙,这几日正好是高校报名的时间。 “又是想进航空学院的?” “可不是,自打那些空军为咱华国立功后,不知多少人想进这个学院。别看航空学院才刚成立没多久,行情可好着呢!” 有人听了,暗自咋舌。 “来报名的所有人都能够进航空学院?” “错,因为这学院才刚开,教学资源有限,校长准备让航空学院走精英路线,没打算招太多人。所以来的人里头,大半都是要被赶回去的。再说,航空业虽然重要,但造船、修路这些,也是要有人干的嘛,都让学生钻航空学院了,其他老牌学院怎么办?” “倒也是。”那人盯着蜿蜒的队伍看了好一会儿,果然见到有不少学生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因为种种原因,新近才刚成立的航空学院,俨然成为了精英学院的代名词。 而将这个行业引入华国的顾舒晗,在学生们的心中,更是蒙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随着他们对航空业的认识越来越多,他们对于顾舒晗的崇敬,也就越来越深。由于地域的缘故,顾舒晗无法到全国各地的高校进行教学,不过,这并不妨碍学生们对于顾舒晗的憧憬。 顾舒晗每发表一次言论,每举办一场有关航空业的讲座,这些高校的学生们都会千方百计的把相关的资料搞到手,贪婪地看着资料上顾舒晗所说的每一句话。每当这个时候,有门路弄到资料的那些学生附近必定挤满了人,本班的人,邻班的人,都会向他们借了资料,争先传阅。 除此之外,每一次若是报纸上刊登了顾氏飞机制造厂的最新东西,他们都会把那些消息剪下来,珍藏在自己的笔记本里。种种举动,足以看出,顾舒晗对他们的影响何其深远。 如果说,创业之初的顾舒晗在这些学子心目中还是新时代女性的代表,是偶像的话,那么现在,随着航空业的发展,她在社会上的地位,在学子们心中的地位,与从前已然有了很大的不同。 从前,她还是一个可以追赶、模仿的对象,如今,提及她,他们却只有膜拜的份。能够进入各大高校的学子们自然都是聪慧的、高傲的,但同时,他们也有自知之明。 实业做得十分出色的人虽然少,但还是有;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开创一个全新的行业的人,却是绝无仅有。更何况,顾舒晗不是尾随在西方国家的身后,去拾人牙慧,而是走在了时代的前沿,走在了世界的前方,这足以让他们感到自豪。 他们虽然无法做到顾舒晗那种程度,却也希望能过亲身参与进去,为这项荣耀的事业贡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在大批的学子涌入这项全新的专业的时候,B市附近一批学习航空业的学子毕业了,他们有的加入了正在扩建的顾氏飞机制造厂,有的加入了顾氏工厂新开的材料生产厂,还有的,加入了顾氏工厂与其他工厂合办的厂子。 来自欧美的订单量如此之多,仅凭顾氏一家工厂自然很难拿下,因此,顾舒晗开始效仿先前,与其他工厂主合办厂子,生产材料一类的东西。 在航空制造业这一块,顾氏工厂在华国是没有同行的,那些从飞行器的崛起中看到商机,想要来分一杯羹的厂子,必须得靠着顾氏工厂的引导,才能跨进这一行的门槛。因此,对于与顾氏工厂合作的厂子来说,这一次的合作,与从前的合作又有所不同。 从前的两个联盟,虽然也是以顾氏工厂为尊,但到底还没到顾氏工厂一家独大的地步,而在航空业,顾氏工厂有绝对的主导权和话语权,离了顾氏工厂,没有一家厂子能够玩得转。因此,业内大佬们看顾舒晗的目光,与以往也有所不同了。 对于这些,顾舒晗自然不会没有觉察,但她接人待物的态度,还是如往日一般,不卑不亢,该强硬时强硬,该温和时温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见她这样宠辱不惊,对她越发敬佩。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章存稿用完,作者菌要开始请假了。 这些天忙着做毕设,交完论文回归*^_^* ☆、第104章 份量 转眼间便是冬季,打开窗往外一看,屋外竟飘起了朵朵雪花。 在B市,雪可不常见,囡囡新奇地趴在窗上看着窗外,窗户上倒映出她苹果似的小脸,她呼出的热气将窗上的雾气化去了一块。 “妈妈,我想出玩儿!” 如今,囡囡已经能够较为流利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仿佛已经彻底从童年的阴影中走出。 只是,囡囡看着还是不如这个年龄的其他孩子那般活泼。顾舒晗又因为工作繁忙,每日里陪她的时间少得可怜,若能与她一起吃个饭,或是给她讲个睡前故事,已是很好,因此,顾舒晗对囡囡常有愧疚之感。 好在囡囡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哭不闹,也从来不提过分的要求,顾舒晗和顾母也因此而更怜惜她,对于她提出的请求,很少拒绝。 顾舒晗为囡囡裹上了一层厚厚的衣衫,牵着她的小手:“只能出去玩一会儿噢。”小孩子抵抗力弱,她怕在外面呆久了,囡囡会生病。 “嗯!”囡囡用力地点着头,笑得一脸灿烂。 B市雪下得不大,时间又算不得长,一场雪能够将地面薄薄地覆盖住一层已是极限。囡囡蹲在地上,双手捧着晶莹的雪花拢到一起,像是捧着一堆宝藏一般,她扭过头,冲着顾舒晗道:“妈妈,堆雪人!” 囡囡小小的鼻子被冻得通红通红,可她的兴致却不减分毫。 “好,妈妈帮你。”顾舒晗学着囡囡的样,把一捧一捧的雪花拢到一处,如此这样反复做了几次,她的双手已经被冻得感知迟钝了,真不知那些与人登高的大雪人是如何堆成的, 总不至于都是这样一点一点用手堆成的吧?顾舒晗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最终她和囡囡只搭起了小半个球,至于雪人,连影子都没见到。所幸囡囡也不在乎这些,大概是玩儿累了,大概也被冻坏了,总之,顾舒晗一让进屋,她就乐呵呵地跟在顾舒晗的身后,当起了小尾巴。 走到门口的时候,囡囡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妈妈,那个总是来我们家的叔叔,为什么现在不来了呢?囡囡想跟他玩。” 顾舒晗的脚步蓦然间顿住了,经过囡囡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她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柏煜了。先前华国在与日本打仗,后又出征蒙古,柏煜忙得见不着人影,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虽然不是政府或军队中人,却与这两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她呢,在战中,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航空器的研制中,余下的那一小部分精力,还要用来保障军队那些航空器的性能。她手下的厂子,不断地为机群输出燃油补给以及零部件,她同样也忙得丝毫没有精力去考虑别的事。 但是,现在突然一停下来,经过女儿这么一提醒,她忽然有些茫然。心里头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还有些对柏煜的想念。 顾舒晗呼出一口气,看着那团气在空中浮现,又迅速的消散,她的心中多了些明悟。 原来,柏煜从来都不是在做无用功。他看似做了很多没有意义的事,实际上,他却是在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手段,一步一步,侵-入了她的生活。看,她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的叨念,习惯了她的陪伴,他一旦不在她身边,她可不是就不习惯了么? 只怪柏煜先前总是用囡囡做幌子,不断的来她们家做客,陪囡囡玩耍,自己见囡囡喜欢柏煜,又思及囡囡没有享受过一天父爱,便默许了他的到来。他的悄然消失,就如同他的悄然到来一般,一点不露痕迹。可在这过程中,受到影响的,又何尝只有囡囡? “妈妈……”囡囡小心地扯了扯顾舒晗的衣袖:“叔叔什么时候能来?叔叔会来的,对吧?”那个人会给她带好玩的玩具,会给她带好吃的零嘴,会给她讲童话故事,还会把她放在他的肩上带着她享受‘飞飞’的感觉,趴在他的背上,她总会觉得无比安心。 平心而论,顾舒晗和顾母对囡囡,已经足够爱护了,然而,有些东西,是身为女流之辈的她们,无法给囡囡的。 囡囡仰着脑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满是渴望地看向了顾舒晗,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顾舒晗沉默了片刻,对囡囡说道:“我不知道,囡囡,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囡囡不能理解成人的思维,她却听懂了顾舒晗的拒绝之语。花朵一般灿烂的笑颜迅速的枯萎了下去,看得顾舒晗心中一阵不忍,她蹲下-身,捧起女儿的小脸,认真地问道:“囡囡,真的很喜欢叔叔?” “嗯,很喜欢!” “那…妈妈答应囡囡,妈妈会尽力帮囡囡把叔叔找到的,好不好?” “好!”囡囡的脸上,终于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妈妈一定要帮囡囡找到叔叔噢!” 小孩子忘性大,然而囡囡隔了这么久,仍然记得柏煜,还坚持要让顾舒晗帮她找柏煜,可见柏煜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充当了一个多么重要的人物。在这一点上,顾舒晗不得不承认,柏煜做得很成功。 可是,至今,她都没有理清她和柏煜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在她的眼中,柏煜都只是共事者,顶多,还算一个熟稔的朋友。 她不是不知道柏煜对她心存好感,但她那时候没有开始一段恋情的打算,也不认为柏煜这种一时的迷恋能够长久。在她拒绝柏煜后,柏煜没有对她穷追猛打,这的确让她松了口气,如果因为这件事,就失去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那就太可惜了。 好在柏煜知道分寸,在被她拒绝之后,没有穷追猛打,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朋友一样,与她相处,帮她照看她的女儿。至今为止,顾舒晗都想不明白,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一条条看不见的线,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囡囡也好,她也好,还有他们越来越深入彼此的事业这件事也好,都被网入了其中。 而直到放下所有的事物,真正体会到久别之感的这一刻,顾舒晗才发现,原来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也越来越重。 虽然答应了囡囡要帮她去找柏煜,但顾舒晗看着厅中的电话,陷入了沉思中。一直以来,似乎都是柏煜在联系她,要不就是工作所需,两人的秘书早早地相互协商好开会时间,顾舒晗不是没有柏煜的私人电话,却一直没有打过。 而她一旦拨出了这个电话,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立场请求柏煜来帮她带小孩?朋友?工作伙伴?听起来,似乎都不怎么合适。 顾舒晗的心情忽然变得烦躁起来。 “舒晗,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楼道里,传来一阵关切的声音。顾舒晗这才察觉到,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完全黑了。 顾母拿着一件衣服,披在了顾舒晗的身上,略带责备地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么凉的天,一坐就是这么久,也不怕着凉!” “没事的,妈,不用担心,我有分寸,我一会儿就去休息。” 天底下的父母大抵都是这样,哪怕子女再怎么告诉他们不必操心,他们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子女粗疏大意,不能够照顾好自己。 顾母不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听了顾舒晗的话,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与她辩驳,只是将一杯姜汤递给顾舒晗:“去去寒气吧,瞧你这手凉的。” 顾舒晗没有拒绝顾母的好意,接过姜汤一饮而尽,身上确实暖和了许多,只听顾母道:“下午囡囡跟你说的话……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顾舒晗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将碗放在了桌上:“什么什么想法?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答应了囡囡会请柏煜得空的时候偶尔来看看她,就只是这样而已。” “妈年纪是上去了,眼睛却不花。如果妈连自己的女儿因为一个臭小子心绪不宁都看不出来,妈也就枉为人母了。”顾母叹了口气,道:“妈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一个人要挑起那么大个担子,很不容易,妈希望你身边能有个知冷暖的人,能够在妈看顾不到的地方,替妈关心你,爱护你。” “妈……”顾舒晗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顾母制住了:“舒晗,你听妈说,妈知道你很坚强,即使没有男人,你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但你这么花朵一样的年纪,妈不忍心看着你一直一个人,扛着这么重的担子啊!人毕竟不可能像机器一样,哪怕你再强,也是会累、会倦的。为了不让妈和囡囡担心,你从来都不肯告诉我们,妈也会心疼的……”说到这里,顾母有些哽咽:“妈不求什么,只求能有个人来给你分担一点压力,或者,哪怕是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陪你说说话儿,给你排解排解,妈也就知足了。” “柏煜那小子,妈冷眼旁观了许多日,他的出身暂且不说,人品却是没得说的,绝不是秦志宏那等道貌岸然之流,对你,对囡囡,他都还算是真心。你若觉得可以,不妨与他处处看,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这叫什么自由恋爱。妈说这些话,不是想给你什么负担,妈只是,想看你过得好……” 说到后来,顾母已经有些语无伦次,顾舒晗却明白她的意思,她反手握住顾母纤细的手,说道:“妈,我会好好考虑的,让我再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亲耐的萌,窝肥来啦~O(∩_∩)O~ 这章跟挤牙膏似的挤了好久才挤出来嘤嘤嘤~酷爱来安慰一下窝~不好看不许告诉窝~ ☆、第105章 女王 再次见到柏煜,是一周后了。 风尘仆仆的青年出现在顾家门口,黑了,瘦了,他的眼神看上去却比以往更为犀利,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华俄战争一结束,他就被派往欧洲,与那些洋人们进行商业谈判,同时,由于他的特殊地位,一定程度上,他也代表了华国政府。柏煜知道,自己的老子派他去欧洲,不是单纯为了与洋人谈商业上的事情的——现在飞机的价值已经在战争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其价格根本不需要柏煜去操心。目前,就只有华国有成熟的技术,美国那边虽然也造出了飞机,但生产线还没有建立起来,技术也不是那么的成熟。如果参与欧战的各国想要拿到飞机这样杀器,就只有从华国这里入手,乖乖地自动送上大把大把的金钱。 总的来说,柏煜这次出访欧洲,政治意义大于经济利益。华国政府知道,在华日与华俄两场战争之后,欧洲人一定很想弄清华国人的态度,同样的,华国政府也想摸清欧洲人的底,并借着这个机会,一举改善华国人的地位,让欧洲人承认,华国人与他们是平等的。 华国才刚在亚洲地区立了威,让各国见识到了其真正的实力,欧洲各国又有求于华国,还有什么时机比现在更好呢? 柏煜也确实成功了,虽然因为他过分年轻的年纪,而受到了那些老奸巨猾的政客不少刁难,好在最终在华国外交官的协助下,他将这些问题一一化解。远在英国的华国大使也不无感慨,当初华国孱弱的时候,他们便是想要硬气,也硬气不起来。如今,见柏煜在欧洲人面前态度这样的强硬,偏偏还赢得了欧洲人的尊敬,心中既感慨又激动。柏煜狠狠地为华人争了一口气,在他的身上,大使们看到了属于年轻人的朝气与锐意,以及属于国家的希望和未来。 他们由衷的希望这样的情形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希望华国人在英国的街道上也能挺直腰杆,拥有属于自己的尊严。 尊严,这个词语,听起来是那么的简单,实则是那么的可贵而又奢侈。在多少年的风风雨雨中,他们都不曾真正的拥有这件最重要的,也是最基本的东西。而现在,在英国人友善而平等的态度面前,他们终于拿回了这样东西。 驻英大使的心情是激动的,英国华人的心情是激动的,同样,柏煜的心情,也不平静。 好在回国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沉淀这些汹涌得要从胸前中溢出的情绪。 由于去英国时行程匆忙,柏煜没来得及跟顾舒晗告别。在回政府汇报完自己的整个形成以及与英国人达成的协议之后,柏煜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疲惫感。 这个时候,他是多么的想要见一见顾舒晗,想要看一看囡囡纯净的笑脸。闭上眼,她们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呈现在他的眼前,纤毫毕现。 当那些繁杂而忙碌的事务离他远去的时候,汹涌而来的思念几乎要将他淹没,所以,当从秘书那里知道顾舒晗来找过自己之后,他不顾自己不修边幅的模样,急匆匆地赶到了顾家,然后,在顾家的门口,遇见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柏煜凝视着顾舒晗,似是在观察着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顾舒晗有什么变化。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方才的些许锐意在这傻笑中消弭殆尽。 在这期间,顾舒晗也同样在观察着柏煜,不得不说,就外形上而言,柏煜与原先风度翩翩的样子完全没得比,但这样鬓发散乱,风尘仆仆的柏煜,比起以往似乎又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时间的洗礼,终是让他变得更成熟了。 “柏煜,你是被卖到非洲去做苦力了吗?”顾舒晗开口。 “非洲是没有去,不过,我被父亲大人卖到欧洲去了。”柏煜做了个苦哈哈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吗?” “嗯,确实很糟糕,我都担心你一进去,会不会吓到囡囡。” 柏煜隐隐感觉到,他这次回来,顾舒晗对他的态度比起以往,似乎亲密不少。从前的顾舒晗一直恪守着两人之间的那道分界线,不肯越雷池一步,如今的她,态度倒是随意了不少,就像对待一个亲密的朋友一般。他虽然不知道这种变化因何而起,但毋庸置疑,对于顾舒晗的这个转变,他十分高兴。这不是不是意味着,顾舒晗也开始一步步接受他,不再那么抗拒他了? 当初,顾舒晗不接受柏煜,他所想的,也仅仅只是守在她身边,赶跑一切觊觎她的人,让她除了自己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至于其余的事,他并不敢多做。一直以来,他都只能小心翼翼的,在顾舒晗允许的范围之内融入她的世界。如今看来,这种小心,也不是毫无意义的,起码现在,他看到一些成果了,不是吗?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话,顾舒晗就请柏煜进了屋。她看得出来,柏煜的精神头虽然还好,身上由内而外透出的疲惫感却是做不得假的。只怕柏煜也是才刚赶回来,就来了她这儿吧。 一路上,柏煜都絮絮叨叨地与她讲述着他在欧洲的所见所闻,却绝口不提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不信任顾舒晗,只是他已经为工作而劳累了许久,实在不想在见到久别的心上人的时候,与她谈论的话题还是工作。工作方面的事,他们接下来有足够多的时间谈,而现在,他只想与顾舒晗谈谈他个人的琐事,也听顾舒晗说说,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工作之外,她都在做些什么,她有没有培养出什么业余爱好,囡囡是不是又长高了,有没有变得比原来更活泼…… 尽管只是些琐碎的小事,但柏煜发现,他现在格外爱听这些。听着顾舒晗的讲述,就仿佛他也加入到了她们的生活中,变成了其中的一员,这会让他有一种与顾舒晗无比贴近的感觉。他喜欢她,所以,才会对与她有关的一切事情,都这样的感兴趣。 而顾舒晗也确实如柏煜所愿,对他说了许多他所不知道的事:“上次与秦志宏打官司赢回来的钱,我用来开了个维权协会,专门帮助那些被不负责任的配偶抛弃的人打官司用。”她本就不缺钱,那些从秦家处得来的钱,更是不屑再用,倒不如把这笔钱用在真正需要它们的人身上。如果秦家知道这笔被他们视为命根子一般的钱银就被顾舒晗这般说送就送出去了,定会呕血。 “‘我’曾受过这些苦,知道在这个社会上,那些人过得有多不容易。他们本没有做错什么,却被最亲密的人,被社会主流无情地抛弃了。我无法评判他们的婚姻本身是否正确,但这种价值观,是不该被大部分人所认同的。” “至今为止,我们一共打了三十几场官司,我们无法帮苦主维持住他们摇摇欲坠的婚姻,但能够帮他/她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以及物质上的补偿。现在的社会风气已经开始慢慢转变了,他们已经不会再因为打了一场官司而身败名裂。相反,只要他们胜诉,他们就能够洗清自己身上的污点,从此带着他们的孩子光明正大地立于人前。” 柏煜以一种柔和的目光看着顾舒晗:“这都是你的功劳,你把众人的观念引向了更为理智的方向。” “尽己所能罢了。” “如果是我,定不会像秦志宏一样,错把珍珠当鱼目,也定不会像他那样,如此的不负责任。”柏煜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顾舒晗白皙细腻的手,将之放在自己的胸前:“舒晗,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一直以来,我的心意都没有变过。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守护你?” 顾舒晗的眼睫眨了眨,她发现,对于柏煜的提议,她似乎没有从前的那种抗拒感了,反而有些淡淡的期待。也许是因为这个人与她志同道合,也许是因为这个人懂她,总之,在那一刻,她的心中升起了与这个人试试也不错的感觉。 自打说完那些话起,柏煜就一直牢牢地盯着顾舒晗的眼睛,生怕会遭到她的拒绝,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就连顾舒晗看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看你的表现吧。”她轻轻地说。 一阵狂喜瞬间冲垮了他心中的堤防,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顾舒晗:“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可没答应,只是通知你,你现在进入了试用期。” 柏煜执起顾舒晗的手,在上面落下一个吻,笑得一脸灿烂:“我的女王,乐意为您服务。” 作者有话要说:  男猪:有木有人计算过窝到底有多少章没有出场了,有窝这么苦逼的男猪咩!!!作者妈总算又把窝放粗来了! ☆、第106章 氛围 “妈妈,叔叔,你们在做什么?”一阵稚嫩的童声在身后响起,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囡囡用手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她看见叔叔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单膝跪在自己母亲身前,亲吻着母亲的手背。 尚且年幼的囡囡并不明白这种姿势意味着什么,不过,她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那种氛围,并不是单纯的严肃,或单纯的轻松,而是两者兼有,但显然,以囡囡简单的思维,还不能够分辨出这其中的差距。她只是隐约感觉到,叔叔在妈妈的面前,似乎与平时的叔叔有些不一样? “叔叔,你是做错什么事了吗?所以才被妈妈罚跪?”囡囡歪着脑袋瞅着柏煜。 “不是这样的,囡囡,叔叔是在向妈妈表达喜欢。”柏煜换了囡囡能够听懂的话,来向她阐述这件事。他放下顾舒晗的手,转而牵起了囡囡胖乎乎的小手,依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态度珍而重之:“就像这样……”他低下头,轻轻地在囡囡的小手上吻了一下,眼神中满是宠爱之意:“满意吗,我的小公主?” 囡囡“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叔叔,胡子扎扎!” “那,惩罚叔叔带囡囡飞飞好不好?”面对囡囡的时候,柏煜似乎总是有用不尽的耐心。 “好啊好啊!囡囡要玩飞飞!”别看囡囡平时在顾舒晗与顾母面前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模样,在柏煜面前,她要多疯有多疯,仿佛把平时的调皮劲儿都攒着留到柏煜面前发了。 面对如此亲近、信赖自己的囡囡,柏煜眼中满是宠溺。 下一秒,小姑娘被高高举到空中,那种在天空中飞翔般的自由感顿时让她小小的心中盈满了喜悦。女童清脆悦耳的欢声笑语一直响彻在整个房间,直让人心窝子都暖了起来。顾舒晗就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并没有直接参与到其中,但囡囡和柏煜之间欢乐的氛围也影响了她,不知何时,她的嘴角也挂满了笑容。 窗外腊梅初绽,花香馥郁,窗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冬日的阳光从窗户间洒入室内,为周身蒙上一层暖意。顾舒晗觉得,也许,这就是一种岁月静好了。不得不说,柏煜无意间的举动,确实戳中了顾舒晗心窝中最为柔软的一处。顾舒晗所需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轰天动地的爱情,而是温馨安稳的日子,哪怕平淡,她也甘之如饴。 在某一个刹那,柏煜一回头,恰好对上顾舒晗盛满笑意的双眼,那双眸子灵动清丽,其中荡漾着微微波澜,那种神采,难以形容,却一下子抓住了柏煜的心。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消失了,此时此刻,他们都读懂了彼此的想法,他们的心,从未如此靠近过。 顾舒晗先回过神来,见柏煜还在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由“噗”地笑出了声,没有想到,柏煜竟还有这般可爱的一面。 柏煜听到顾舒晗的笑声,没有因自己刚才的傻模样而有任何羞赧之色,反正傻也是傻给自己未来的媳妇儿看,又没有便宜外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这一分神,自然就没有功夫再带囡囡玩飞飞了,好在小姑娘也懂事,想着她这么重,叔叔举她这么久,一定也累了,于是她扯了扯柏煜的袖子:“叔叔,你把我放下来吧,我们休息一下。” 此时,柏煜的心神大半在顾舒晗身上,见小姑娘如此懂事,心中对她又添了几分怜爱。 从柏煜怀中爬出来的囡囡扯着柏煜的,与顾舒晗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眨啊眨:“叔叔,囡囡今天好开心,你以后也经常来找囡囡玩,好不好?” 柏煜带着笑意地看了坐在一旁的顾舒晗一眼:“以后,只要你妈妈同意的话,叔叔可以经常来看囡囡,带囡囡玩噢。” 囡囡闻言,立刻像小火箭似的冲到了顾舒晗的腿边,拉着顾舒晗的手摇啊摇,拉长的语调中满是撒娇之意:“妈妈——妈妈——让叔叔来跟囡囡玩,好不好——” 囡囡从未如此跟顾舒晗撒过娇,顾舒晗摸着囡囡的脑袋,看着自从柏煜到来之后,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多的女儿,心中很是宽慰。 “囡囡喜欢,当然可以。” “哇呜!”心愿达成,囡囡显然很高兴,她凑到顾舒晗的颊边,给了自家母亲一个湿漉漉的吻,然后满是激动地奔到了柏煜的身边:“叔叔,你听见没有,妈妈答应了!” “听见啦听见啦,囡囡要帮叔叔盯着妈妈,不许妈妈耍赖啊。” “嗯,有囡囡盯着,妈妈耍不了赖的!”囡囡挺起了胸膛,小小的拳头捏得死紧,像一位小小的斗士。 “行了行了,知道你最厉害了!”顾舒晗轻柔地点了点囡囡的鼻头。 顾母举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外,看着屋内的氛围,也不由露出了笑容。她知道,她最担心的事,也许已经用不着再操心了。虽然现在柏煜也许还没有完全得到她女儿的认可,但至少,他已经在她的心扉间撬开了一条缝,日后,想必他会用他的法子,让他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变得越来越重吧。 起初在得知柏煜身份的时候,顾母对于柏煜追求顾舒晗的事并不赞同。她的女儿不需要去攀龙附凤,她值得最好的一切,在女儿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之后,顾母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而出身显赫、家境复杂的柏煜,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 女儿当初吃了秦家的亏,顾母还能够为女儿出出头,若是女儿嫁进柏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吃了苦头,怕也只能自个儿咽下去了,顾母这个做母亲的便是想为女儿做些什么,也有心无力。 但是,后来,柏煜渐渐的用他真诚的态度打动了顾母,他为自家女儿和囡囡做的一件又一件事,顾母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无论是顾舒晗默默无闻的时候,还是名扬华国的时候,柏煜对待他们一家人的态度从来都没有变过。 在顾母面前,他向来都是个尊敬长辈、讨人喜欢的后生小辈,在囡囡的面前,他是个和蔼可亲的叔叔,在囡囡成长的过程中,为囡囡填补了部分父爱的空白。而在顾舒晗面前,他向来不掩饰自己的关心,哪怕顾舒晗一再拒绝,他也没有放弃,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以一种不会引起顾舒晗反感的姿势守候着她,并在任何她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 日积月累的,就算顾母是个铁石心肠,也早就被柏煜给感化了,更别提她对柏煜的早期映象很好,接受柏煜,似乎也成为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妈,您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出门跟黄姨讨论服装店的事吗?” 看到顾母,顾舒晗显然很惊讶。 自与顾政鸿离婚之后,顾母就一直在家里带囡囡,平日里虽说有外孙女为伴,但难免寂寞了些。恰好这几日顾母的一个手帕交黄淑兰想开一家成衣铺,因顾母眼光极佳,遂邀顾母与她一道。 顾母听了颇为心动,只是碍于外孙女需要人照看,一直没答应。黄淑兰知道顾母不易,也不强求她一直在店里照看着,只让她拿些钱入伙,平日里在家帮着挑选衣服样式即可,若是店里有什么重大的事需要拿主意,才喊她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顾母再没有拒绝之理。对于顾母的决定,顾舒晗也很支持。顾母失去了她的爱情,总要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才能够真正振作起来。至于囡囡,她们母女抽时间轮流带着就是了,虽说会辛苦些,但人的精神头一旦上来了,就什么都好说了。 今日,顾母就是去与黄淑兰商量下季的营销策略之事的,顾舒晗还以为她会在黄淑兰那里坐很久,未料到她竟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黄姨那儿早有了方案,我过去不过是帮着拿个主意,费不了什么事儿,自然回来得早。咱们店里,就数我顶顶清闲。”顾母说着,脸上的笑容忽然变淡了:“哎,你黄姨,也不容易啊。” 顾舒晗自然明白顾母语中之意,黄淑兰夫家原也是个大富之家,可惜当家家主的去世,逐渐没落了。黄淑兰如今的丈夫不是个有才能的,抗不起家业,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黄淑兰不得不重新出来打理生意。就这样,她丈夫还不念她的好,手里有几个钱,便出去喝花酒,在外头碰到了不如意的事,回头就撒在自己妻子身上。 黄淑兰为了自己的儿子,愣是将一切忍住了。顾母看着她如今的境遇,难免想起当初的她自己,进而对黄淑兰多照顾几分。只是,她毕竟也是一个外人,能做的有限,连黄淑兰自己都选择忍着,她又能帮什么? 意识到这个话题只会破坏周围的氛围,顾母在一瞬间的失态后,迅速的将话题岔开了。 ☆、第107章 结局      既然柏煜与顾舒晗之间的关系已经过了明路,顾母待他的态度,自然比以往更亲切了。她留了柏煜晚饭,并在柏煜准确地说出顾舒晗喜欢的菜名时笑得眉眼弯弯。   在饭桌上,柏煜一边幽默而不失风趣地与顾母说着话,一边体贴地用公筷为顾舒晗夹着她爱吃的菜。   冬日里熬上一锅汤,喝着胃里暖洋洋的,最舒服不过。汤刚上桌,柏煜便为顾母、顾舒晗与囡囡各盛了一碗。顾母喜欢烫烫的汤,用她的话说,这样喝着才暖和,因此,第一碗汤才刚盛出,便被送到了顾母的面前;顾舒晗与囡囡都受不了太过烫嘴的汤,柏煜便将其稍稍凉了凉,恰到好处的把握了温度,这才送到顾舒晗与囡囡的面前。   “谢谢叔叔。”囡囡接过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只觉得如今的日子,真像是做梦似的。曾几何时,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父亲会像其他父亲疼爱孩子那样疼爱自己,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比谁都厉害,会保护自己。   但是,在生父秦志宏一次又一次明里暗里的嫌弃中,在祖母鄙夷的眼光中,囡囡心中这小小的希翼被掐灭了。她再也不敢问为什么父亲不回来,再也不敢问父亲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因为,一次次的疑问,换来的只能是母亲的泪水,以及祖母更深的鄙夷。   在支离破碎的家庭中,她小小的心就像破了一个洞似的,风一灌进去,呼啦啦的响。对父爱的质疑,对家庭的惶恐,对未来的茫然,让她无所适从。   可是现在,这个洞似乎被人用某种温暖的东西给填满了。这种胸腔间盈满了幸福的感觉,是囡囡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囡囡看了看见底的碗,犹豫地舔了下嘴唇,要是这碗汤一直喝不完,就好了。   她小小一个人,胃自然不大,这么大半碗汤下肚,早已饱了,可是,还是舍不得撒手。   顾舒晗看了眼她的碗,说:“囡囡,喝不下就别喝了,小心积食。”   囡囡扭过身子,把碗护得牢牢的,撅起嘴,一副护食的样子。   顾舒晗好笑:“行了,日后……”她看了柏煜一眼:“叔叔会经常来看你的,和你一起吃饭的。”   “骗人!你们这些大人都这样,明明不能做到的事,不要答应别人!”囡囡对“大人”某种根深蒂固的“恶习”,显然了如指掌。过于年幼的囡囡对于“忙”没有映象,但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和自己最喜欢的叔叔都很“忙”,使得她总是见不到他们,更不要提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囡囡,如果不相信妈妈说的话,叔叔说的话你总该相信吧?”柏煜含笑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囡囡犹豫地点了点头,仰着小脸,期待地说:“叔叔,你真的会经常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当然,叔叔和你妈妈现在的关系与以前可不一样了。”柏煜意味深长地看了顾舒晗一眼:“说不定,哪天你就要改口叫爸爸了呢。”   “爸爸?”囡囡愣了愣,紧接着,双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叔叔会跟我们住在一起吗?”   “如果我做了囡囡的爸爸,当然要跟囡囡住在一起。”   囡囡可怜兮兮地看向顾舒晗,拉长了语调:“妈妈……”   顾舒晗断然道:“不行,这件事我不答应。”   囡囡垂下头,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格外可怜。   顾舒晗在心中暗道,个小没良心的,居然为了个外人,把自己亲妈给卖了。顾母看着这一幕,在一旁直乐呵。   虽说刚确定了恋爱关系,但毕竟还远远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柏煜自然不好在顾舒晗家留宿。晚餐过后,在囡囡小狗般的眼神中,顾舒晗送柏煜到了门口。   “行啊你,才刚计谋都使到囡囡身上去了。”顾舒晗似笑非笑地看着柏煜。   “不是计谋,是我应该做的。想要追求你,就必须要让囡囡接受我,不是吗?”大概是得到了顾舒晗回应的缘故,柏煜心情极好,眉宇间尽是笑意。   “算了,在帮助囡囡走出心理阴影这件事上,你的确帮了很大的忙,她依赖你一些,也是应该的。我原也不该为你做的太好而责备你的。”   “你不要这么想。”柏煜收敛了唇畔的笑意,深深地凝望着顾舒晗:“你知道的,我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才做这些的。不过,我不否认,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能让你喜欢我,接受我。”   “嗯,是啊,早就看出来你居心叵测了。”顾舒晗的嘴角也露出笑意:“以前,我对你的印象可不怎么好。”   “为什么?我自认在你面前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有失颜面的事情吧?”柏煜的眉头拧紧,仔细回想了一阵:“啊,之前那次失败的表白不算。”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眉头就像现在一样,拧得紧紧的,就像在说‘你欠了我很多钱没还’一样,之后,开始跟你接触了,觉得你不太靠谱,那么容易就喜欢上一个人,别只是玩玩的吧……”   “第一次见面……那不是特殊情况嘛,后来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那么凶过了?还有,我得澄清一下,我只喜欢过你,让我心动过的人,只有你一个。在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玩玩这个说法。”   “可你的名声不太好,听说你经常出入舞厅,还和歌女调笑,有谁会相信花名在外的柏大少居然是一个纯情的男人?”   “舒晗,咱们可不带翻旧账的啊,以前为了获得一些情报,我是经常出入舞厅,但也只是跟那些舞女调笑调笑,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认识了你,知道了我对你的心意,我就很少出入那种场合了,你得信我。”柏煜就差指天发誓了。   “好了,逗你的,还当真了!如果不信你,今天还能让你登堂入室?”   “你就欺负我吧!也就你能这么欺负我了!”柏煜佯怒道。   “怎么,不乐意?”顾舒晗斜他一眼:“不乐意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打死也不后悔!”柏煜紧紧攥住了顾舒晗的手:“我也不会让你有后悔的机会!再说,是你亲口承认的,我和囡囡都听到了,你别想反悔!”   他的双眼明亮而清澈,就如同夜空中挂着的绚烂的星辰。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银白色的光辉静静地倾洒在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上,仿佛要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事业是发展不完的,所以,正文就这么完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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