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破茧 作者:恪纯 文案: 恪纯职场力作《破茧》,为你讲述车界女强人的职场爱情励志史。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实习销售助理,到后来的总经理CEO。 ------------------------------------------------- 我曾唯唯诺诺,任人欺压,饱尝艰辛入职场; 我曾天真呆萌,任人鱼肉,步步隐忍为生活。 曾经的我,四面楚歌,任人欺凌,职场拼杀不见硝烟。 后来的我,珠围翠绕,秋波微转,举手投足巾帼风范。 只因那一年遇到你,我把暗恋当武器,劈荆斩棘,一路向上。 我若在你心上,情敌三千又何妨? 你若在我身旁,群芳羡妒又怎样? 我心中有猛虎,细嗅蔷薇。我是刘胜男,一个不服输的女人。 标签: 都市 职场 总裁 言情 暧昧爽文 ==================   ☆、序 犹记得18岁的时候读过一本书,书名已经淡忘,只记得书里有这样一句话:“35岁,是女人一生的分水岭,倘若前半生戎马奔波,后半生便能雍容华贵。” 那时候年纪太轻,并不懂得话中的含义,只觉得35岁离我太过遥远。青葱年华,更不懂何谓戎马奔波,何谓雍容华贵。 如今坐在这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我忽地明白了这一句话的真正含义。我倾力奋斗的这11年,便是这一句话的最好见证。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忙说“请进!”,我的助理徐慧捧着一摞书籍走了进来。 “刘总,这是您要的书籍,我都在网上给您买回来了。没想到,您骨子里也住着一个文青呢。”她说。 我微笑着抬起头,看到徐慧笑靥如花的面庞。她身上那股青春四溢的气息时常感染着我,让我总不时想起自己入职之初的青涩与天真。 “放桌上吧,我午休的时候看看。”我吩咐道。 她于是把那一摞书籍轻轻放在桌上,拿起其中一本关于民国女子的书籍,又说:“刘总,您与其看这些民国女子的传奇故事,还不如您亲自动笔写一本关于您的传记。在我看来,您这些年的经历一点都不输于这些传奇女子,您就是我心目中的传奇女人。” “你啊,就是嘴甜,我哪里比得了她们。”我笑道。 “刘总我是说真的,您这么好的文笔,这么传奇的经历,不写一本书真是可惜了。”徐慧爽直地说道,言语里透着真诚,倒不单单是奉承。 徐慧和我聊了几句之后便出去了,但她的话却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自小我心中便有文学梦,也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最终会成为诗人或文学家一类的学者。直到大学毕业后,因为生活压力使得我不得不为生计奔波,进入了我从不曾涉足过的销售领域,我的文学梦便从那时起被封存,锁在了记忆的五彩盒内…… 细想这些年的时光,说到底是因为那一年邂逅了他,才有了现在的圆满……思考的间隙里,我不经意望向桌上的那一束玫瑰,那是他今早特地派人送来的礼物。鲜花的卡片上有他亲手写下的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一句深沉的诗代表了他所有的思念,亦让我红了眼眶。我想,光是这一份沉甸甸的感情,足已值得我付诸于笔…… 打开word文档,我犯了难,该给我的故事取上一个怎样的名字才贴切呢?……此时,一只美丽的蝴蝶忽然从窗外飞来,落到了那一束红艳欲滴的玫瑰上,不禁让我想到起一句话: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蝴蝶虽美,但是若想化蝶,就必须先从茧开始。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蜕变,忍受一次又一次挣扎的疼痛,最终重获新生羽化成蝶……我心中一下便蹦出了两个字——破茧。   ☆、第一回天真女初涉职场(1) 2005年的盛夏,刚刚大学毕业的我一个人只身来到了c城。之所以选择来c城打拼,是听从了我母亲的建议。母亲认为我表姐嫁到了这座城市,多少能给我些照应和关心。 农村出身的姑娘,想飞出大山,大抵只有两条出路:一条是嫁人,一条是读书。我,选择了后者。 刚到表姐家时,我大吃一惊。她和姐夫住在一栋斑驳陈旧的筒子楼里,房间光线昏暗,常年得不到阳光的照射,纵使是夏天,房间里依然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霉味。 我暂住表姐家后,便开始马不停蹄地找工作,许是表姐夫刻薄的语气和猥琐的眼神让我日日忐忑,又或许是表姐淡漠的语气让我觉得我成了他人的累赘。所以,当我看到b品牌4s店的招聘广告时,我欣然前往,已经顾不得我的求职意向是什么了。 抄下了地址,我按照指示的路线去了那一家4s店面试。原本以为面试流程会十分繁琐,却没想到特别简单,人事和部门主管看了我的简历后,问我能不能尽快就职。我说能,于是这面试,就成功了。 一切得来容易的东西都会让人觉得恍惚,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如此,令人意外又忐忑。人事告诉我,试用期800元一个月的工资,得从最基础的实习销售助理开始做起,转正的时间根据个人能力而定。这与我心里的预期相差太远,只是当时的我,已经无暇想太多。当一个人的钱包里只剩下不足百元的时候,你只能选择最近的路,无论这选择是对还是错。 到4s店就职都必须穿着正装,而当时的我,随身带着的衣服也只不过四五件,上哪儿去找正装?无奈,我只能求助表姐。表姐在百般不情愿之下,把她的白色衬衫和一条黑色长裤借给了我。 表姐是平胸,衬衫的尺码本就偏小,穿在我身上变得紧绷无比,那种随时都可能呼之欲出的感觉,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入职第一天,展厅经理陈思远召集大家一起开晨会。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陈思远,第一次是他面试我的时候。陈思远身高172cm的样子,经典大背头发型,方形脸,身材瘦削,墨绿色领带搭配白衬衫和西装裤,看起来整个人十分精神。 他站在大家面前慷慨激昂地描述了一下汽车行业的远景近景、销售的职责范围等等之后,指着我说:“你,开完会来我办公室一趟。” 散会后,我连忙尾随他上了二楼,他带着我走进格子间里面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上,神情高傲地指着面前的椅子对我说:“坐吧。你叫刘胜男?” 我连忙回答“是”,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他又问:“你的老家,是x省?” 我再次恭谨地说“是的”。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问我:“刚大学毕业?我也是x省的,我们算是老乡。以后工作好好做,不会就多问。之前接触过汽车吗?” 我腼腆一笑,摇了摇头。他又说:“那你可得多了解了,作为汽车销售,不了解车怎么行。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叠关于咱们品牌的车资料,拿回去晚上仔细看看。” 都说职场中的上司比较严厉,没想到他对我这么亲和。我感激不已,赶紧接了过来,战战兢兢地说:“谢谢陈经理,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早点成为正式销售。” 他“嗯”了一声,又问我:“怎么选择来c城呢?有男朋友了吗?” “我还没谈过恋爱。我表姐在这里,所以就来了。” “没谈过恋爱?你都大学毕业了还没谈过?”他的语调高昂了起来,眼神里一道锐利的光扫过我的上身,让我十分不安。   ☆、第一回天真女初涉职场(2) “在学校的时候一直用功读书,没心思谈恋爱。”我老实地说。 “你学的是中文吧?那专业用心学也没什么用。现在既然选择做销售,就得从零开始。这样吧,我看你销售的基础太差,每天下班后别急着回去,留下来我替你好好补习一下。”他单手撑着下巴,一脸深沉地对我说。 “真的吗?陈经理你人真好,不管怎么样,我先谢谢你。”我喜不自胜地感谢了一番,丝毫不知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当然是真的,我可不希望你拖了团队的后腿。好了,我也要忙了,好好去楼下学习吧。你就跟着钱多多好了,她是我们组里的金牌销售,又是个女孩,你跟着她多学学。”陈思远吩咐道。 我乐不可支地下了楼找到了钱多多,告诉她陈思远的吩咐。她虽然神情傲慢,但还是带着我整个展厅转了一圈,指着展厅里的每款车告诉我型号和价格这些基本的要素,之后便去招待客户不管我了。 我一个人站在展厅的一角看着那些崭新的新车和来来往往看车的客户,忽然看到不远处也有一个落寞的身影。我走过去,笑着对她说:“嗨,你好,你也是新来的?” 她叫杨颖,早会的时候我们都做过自我介绍。她身材有些微胖,脸上虽然画着浓妆,仍透着一股稚嫩。她“嗯”了一声,抱怨了一句:“怎么大家都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感觉像傻子一样。” 我附和着和她聊了几句,了解了一下她的基本情况。她和我年龄相仿,是c城本地人,家就住在公司附近,选择在这里上班,是因为在家里待得实在不想待了,便随便找了份工作打发时间。 我们正聊着,钱多多走了过来,指着我们说:“你,还有你,赶紧站在门口接待客人。上班哪有来闲聊的?一点眼力都没有。没看到新人都站在门口吗?” 我们两听闻,赶紧去了门口,和大家站起了一排,对每一位进出的客人鞠躬示意。这么一天下来,腰都酸了,脚尖也钻心地疼,感觉时间特别漫长。 下班后,我按照陈思远的吩咐去了他的办公室,当时格子间里还有不少同事在,他微微给我讲解了几分钟后便把资料递给我说:“你自己看吧,我去洗手间抽根烟。” 等他回来,办公室已经没有人了。他进门的时候顺手把他办公室里的门带上了,直接坐在了我的旁边。由于挨得很近,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当时心里微微一愣,心想他还真是讲究,居然用香水。 他指着图片对我说:“你看这款车,你知道它的卖点是什么吗?” 我茫然,摇了摇头。他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握住我的右手在车图的几处地方画起了圈圈,这种亲密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画好后,他指着那几个圈说:“就是这几个地方,这些按钮都有新型的功能,是其他车辆不具备的……”他说话的语气变得艰难,呼吸急促,呼出来的气都喷到了我的耳朵上,弄得我耳朵微微的痒,却不敢多言。 那时的我,对男人这种生物还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我见他脸色变红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关切地问道:“陈经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嗯”了一声,突然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你知道吗,我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我浑身一抖,脑袋一片空白。他一把抱住了我,把我抱在了怀里,他说:“胜男,做我女人好不好?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陈思远的话让我想到了言情小说里的那些男主角的经典告白,似乎所有爱情的开篇都是这样,男主有着帅气的面容、高高在上的职位,说着动人的情话做着温柔的动作,女主天真呆萌傻里傻气一无所有貌不惊人如我一般…… 我不是在做梦吧?入职第一天,经理就说喜欢上我,太让人不可思议了……难道传说中的爱情之神,真的眷顾了我? 就在我琼瑶附体的时候,他把我的身体转了过去,捧起我的脸开始吻我。一切和小说的唯美浪漫如出一辙,我的初吻就这样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我人生的第一位上司夺走……   ☆、第二回误把渣男当王子(1) 我没想到,实习销售助理不但薪资低得可怜,而且还得像木偶一样站在大门后迎接往来的客人,对每一位客人都得90度鞠躬示好,笑容满面地喊着“欢迎光临”和“谢谢惠顾”。一连十天,工作性质都是如此。 我照旧每天下班后都留在陈思远的办公室里,每一次他都是先一本正经地给我讲解资料,等同事们一走,他便关上办公室的门,开始对我说一些不正经的情话,做一些让我不知所措的动作。 别的我都由他,但是每一次他想要解开我的衬衫扣子时,我都死死守住。这是我的心理防线,因为母亲对我说过,女人这里无比神圣,不能随便让男人触碰。 这一天,他照样没有得逞。他抱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后问我:“胜男,你住在你表姐家应该很不方便吧?” “嗯,表姐其实挺不高兴的。而且,表姐夫还总想在我洗澡的时候偷看我,害得我只能趁表姐在家的时候才敢洗澡。”我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老实实地都说了出来。 “哈哈,你表姐夫好色啊,还干这种事。那你怎么不告诉你表姐?”他居然还笑,笑里透着一股猥琐。 “这个怎么好说?本来就寄人篱下,还让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多不好。而且万一表姐夫生气让我搬走,我住哪里去呢?”我苦恼地说。 “胜男,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你知道我对你怎样,你看公司进来这么多新人,我是不是对你最好最关照你?”陈思远突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这些。 我脸红着点了点头,此时的我,已经对他芳心暗许,木偶一样惟命是从:“嗯,你对我很好,我知道。” “那你愿不愿意搬来和我一起住?你看你住你表姐家多不方便,而且你表姐夫还对你居心不轨。你要是在他们那里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放心?”陈思远循循善诱地诱导着我,似乎真的是为了我好一般。 “那怎么行?我们怎么可以同居。那个……那个是要等新婚之夜才能的。”我难以启齿,脸已经红透。 “哈哈……傻瓜。我租的是二室一厅的房子,我们一人一间。你放心,你不同意我不会碰你。不过我得先确认一件事,就是,你是不是chu女呢?”他突然问我这个问题,那两个字让我心惊肉跳。 我脸红着点了点头,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的我,光听那两个字都觉得头晕目眩。 他满意地笑了,把我搂入了怀中,他说:“你看你,这么多天就一身衣服,而且这衬衫都有些发黄了。这样吧,明天我问人事拿两套衣服给你,怎么样?这个周末,你收拾收拾就搬过来,以后我好好照顾你,好吗?” 我一听他愿意给我拿衣服,心里更加感激不已。就因为身上这一身表姐的衣服,总有客人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看我,而且也时常被钱多多和杨颖讥讽几句。她们的衬衣西裤看上去都很高档,相比之下,我皱巴巴的衬衫着实寒酸。 我按照陈思远的吩咐,告诉表姐我搬到了公司的宿舍,于周末带着我的行李去了陈思远的家。当他打开门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他骗了我。他租的根本不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只是一个看上去还挺像回事的单间。   ☆、第二回误把渣男当王子(2) 我当下觉得受骗了,下意识地往门外走去,陈思远见我要走,连忙拦住我对我劝解了一番。我身上已经身无分文,我前脚一走表姐的婆婆后脚就住了进来,我回表姐家也没有地方可住了。没有办法,在陈思远的再三保证下,天真的我只能和陈思远住在了一起。 当晚,我不想发生的一切自然都发生了。他故意喝了一瓶白酒,借着酒意粗暴地占有了我。事后我哭了很久,陈思远心满意足地看着床上的落红,淡淡地说:“好了,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哭哭啼啼了。你跟着我有什么不好?你看展厅里的那些女孩,哪个不比你好看。我选择了你你应该知足,还哭什么哭!” 我一脸骇然地抬头,看到完全变了一副嘴脸的陈思远,木然地说不出话来。他怎么是这样的语气和神情?我觉得心里更加委屈。 陈思远抽完烟很快就睡着了,我一个人呆坐了一整晚,他也没有管过我。 第二天清晨,他拿给我一包豆奶粉和一个肉包,他说:“你自己烧开水泡了喝了,这个豆奶很有营养。我先去上班了,你吃完赶紧来。” “啊?你不带着我一起去吗?”我问道。陈思远开的是公司的试驾车,他是展厅经理,找个理由就能把车开出来。 “不是我不带你,胜男。你刚来公司不久,公司的规定你还不是很清楚,你要知道,咱们公司是明令禁止同事之间不能谈恋爱的,所以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和你同居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一听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向中规中矩的我最怕的就是破坏所谓的规定了。我连忙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乱说。” 他见我这么说,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又说:“昨晚真是对不起啊,男人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哎,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我知道你现在没钱,我给你一百块钱,你自己买点零食什么的吧!”他说完,温柔地吻了下我的嘴唇,然后把一百元递给了我。 他走后,这突然的温柔又让我不知所措。他心里应该是有我的吧?不然他又怎么会选择和我同居,而且还给我钱花。我特别单纯地把这场明明是他占尽便宜的同居和这区区100元的福利看成了他对我与众不同的关照,冰冷的心又渐渐回温了起来。 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一想到这个,我便觉得我对不起母亲。这么多年一直听她的话没有谈过恋爱,没想到刚出社会,就什么都丢了…… 不过陈思远也不错,人长得还行,又是展厅经理,而且对我也挺好,未来肯定前途无量,我能找这样的人做男朋友,妈妈肯定也高兴的吧?……我安慰自己。 喝完了豆奶,吃完了肉包,觉得胃里终于暖和了许多。这些天因为没钱,我都没有吃早餐,每天都等着吃公司的工作餐,还有晚上回去表姐给我留的剩饭。这是第一次,吃了一顿稍饱的早餐。 我到了公司,陈思远叫我去找人事。应该是他对人事说过了,人事拿了两套别人离职后留下的衬衫西裤给我。我连忙去洗手间换上,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还好,胸前并不是十分突出,整体看起来也挺不错,我对换装后的自己十分满意。这一天的班,上得乐滋滋的,时不时偷偷地瞄陈思远几眼,一想到他是我男人就怦然心动。他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在我面前依然一本正经,始终都没有正眼看我一眼。 当晚回去后,陈思远带着我去楼下的小炒店炒了两个菜,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清炒豆角。我一口气吃了两碗饭,他看着我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笑着说:“傻瓜,多久没吃饱了?饿成这样,快吃吧。说了跟着我不会委屈了你,你看是不是?” 我忙不迭地点头,此时的陈思远在饥寒交迫的我眼里,就是风度翩翩的王子。对我一点一滴的好,我都觉得好感激。 当晚他又带着我去了夜市,在夜市的地摊上上为我买了两套衣裙,带着我回了家。大概是觉得他对我已经足够好,于是当晚理所当然地折腾我好几次,这才满意地呼呼大睡。 陈思远虽然是展厅经理,但是05年的时候汽车4s店行业在c城还刚刚兴起,能买得起豪车的人有限,所以当时他的工资比平常员工高不了多少。再加上他这个人好面子开销大,在这个城市也是孤身闯荡毫无根基,所以兜里所剩积蓄并不多。那时候的陈思远在c城也属于“蚁族”,只是在初出茅庐的我眼里,已经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第三回真命天子闪登场(1)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展厅的气氛与往常相比格外不同,居然所有的女同事都破天荒早早到店。我仔细一看,发现今天个个都化了精致的妆容,有些人甚至连发型都经过精心的打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我心里嘀咕着,也顾不得问谁,只想趁着晨会还没有开始赶紧把大家的桌子先擦一遍,这是我每天都必做的工作之一。 钱多多今天脖子上围了一条崭新的蓝白条纹的丝巾,嘴唇涂成了诱人的粉红色,配上小小的瓜子脸和高耸入云的韩式发髻,再加上一身新定制的白衬衫和西装裙,一双修长白皙的大腿明晃晃十分惹眼,第一眼看上去清丽无比。 “胜男,麻烦你顺便帮我把桌子上的垃圾都清理掉噢,这些吃剩下的瓜子都不要,直接帮我扔了,谢谢哈!”钱多多很客气地吩咐我,声调莫名地温柔了许多,整个人的动作也比平时优雅了不少。 我笑着点头说好,连忙帮她整理好桌子,去倒垃圾的时候杨颖追了过来把我堵在二楼栏杆的一角,神秘兮兮地说:“胜男,你今天怎么妆都不化?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顺手把垃圾都倒入了篓中,一脸茫然地问道:“今天什么日子啊?” 她轻轻地戳了戳我的额头,她说:“怪不得大家都说你笨笨傻傻的,难道你没听见同事这几天都在议论吗?咱们销售总监曲歌去德国总部参观一个月,今天是他回国后正式上班的日子。”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家今天都费尽心思打扮自己,大清早的洗手间就挤满了女人,个个都对着镜子涂涂抹抹……我想到刚才在洗手间目睹的那一副“盛景”,不禁笑了,心想这销售总监是怎样的人物呢,怎么能惹得这么多女人费尽心思打扮? 杨颖说我:“你傻笑什么呢?你看你,妆都不化,整个展厅看上去就你最邋遢了!我们去洗手间,我帮你化妆,快点儿!” “我不化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还有5分钟就开晨会了!再说,我也不喜欢化妆。”我拒绝道。虽然我一贫如洗,但是不知道为何,骨子里却总是有一股执拗,不喜欢随波逐流。在没有能力花枝招展的时候,清汤挂面也挺好,至少坦然。 杨颖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她眼里,一定觉得我脑袋不开窍,总是不愿意打扮自己。 我们在二楼的栏杆处站了一会儿,她从兜里掏出来一面镜子左照右照,嘴里嘟囔道:“哎,怎么办,好紧张呢!第一次见曲总,你说曲总会不会注意到我呢?啊……听说曲总好帅,我真的好怕我会爱上他!” 杨颖双手撑着脑袋犯起了花痴,她总是很容易自编自演、不自觉就开启梦幻模式。但不巧钱多多刚好路过,生冷地打断她的幻想:“总监眼光很高的,你想爱他还没有资格!别花痴了,赶紧下楼吧!陈经理都催了!” 钱多多一脸傲慢地和几个与她交好的女孩下了楼,杨颖被钱多多这么一打击,愤愤地在后面埋怨了一句:“什么意思嘛!钱多多怎么说话的!我难道很丑么!” 坦白说,杨颖在这美女如云的地方的确十分普通。相比之下,钱多多的确在相貌上高了好几个档次。 “别生气了,她就是说话冲了点,人还是挺好的。”我苍白地安慰道,把愤愤不平的杨颖拉下了楼。 陈思远远远地对我们训斥了一声:“你们两怎么回事!怎么慢慢腾腾的!快点!” 我和杨颖赶紧一溜小跑跑了过去,等我们站定,大家基本上都到齐了。陈思远召集大家早早站队等候曲歌的到来,连他自己都一改平时懒散的形象,站得笔直笔直,目光紧张而焦灼地望着门外。我眉眼一扫,发现不少女同事都在望穿秋水,眼里荡漾着无边的情意。 看来,公司上上下下都对他服服帖帖。这位总监到底有怎样的魔力?他又会以怎样的形象出现呢?……我不禁也好奇了起来。   ☆、第三回真命天子闪登场(2) 我们站定后不久,明晃晃的玻璃大门自动徐徐打开,一个看上起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的男人骑着一辆本品牌的山地车晃悠悠地进了展厅。虽然我们品牌旗下的自行车造价不菲,但是他这样的出场让我十分惊讶且意外。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他一定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上司,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油然而生。 他把车停在了展厅的门口,对我们队伍里其中一位男销售喊道:“应泽天,麻烦你过来帮我把车放好。” 应泽天赶紧跑了过去帮他把车推走,只见曲歌一身白色运动服,背着黑色双肩包,微笑着朝我们走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后来我渐渐发现,他是店里唯一一位经常不穿正装上班的人,只有在有重要领导接待或者公司举办活动的正式场合,才能看到他穿西装的模样。 当他笑容满面走近我们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身边无数的心跳正在加速,甚至仿佛还有咽口水的声音,我循声而去,发现发出这声音的是离我不远的杨颖。与她们的激动相比,我的内心却出奇平静,也许这一股平静是源于我心底的自卑。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没有生出一丝幻想。 这时,我听到杨颖轻轻低呼了一声:“哇塞,真的真的好帅!” 陈思远瞪了她一眼,连忙率先大喊道:“欢迎曲总回国!欢迎曲总回家!” 大家也都跟着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曲歌在我们面前站定,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我虽然站在最边上,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我。我和这些女人精装细描的女人站在一起,的确太过普通。 他做了一段简单的发言,先是答谢了大家的一番盛情,又说了说他去德国总部的大概行程,描绘了一下总部建筑的样子,然后让陈思远交待了一下展厅这一个月的大概情况。他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语言风格带着一种年轻人的调皮感,普通话十分标准,嗓音是略带磁性的男中音。 和一帮老员工开玩笑打趣之后,他又让新人都做一下自我介绍。轮到我的时候我太紧张,我说话的声调太低。他摇了摇头,他说:“你的声音告诉我,你很没有自信!作为销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信!拿出你的自信来!我给你做一遍示范!” 这时的他,既有上司该有的威严,又没有半点上司的架子,他真的站在我面前言辞恳切、声音洪亮地向大家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曲歌,我是这里的销售总监!我很高兴在我的团队里看到这么多新面孔!也许你们之中有些人是刚刚毕业,有些人之前没有从事汽车行业,有些人已经有丰富的销售经验。但是我告诉你们,这是都不重要!既然来到这里,我就希望大家从零开始!只要大家肯努力,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欢迎大家的到来!” 他话音刚落,陈思远便带着大家鼓起了掌。他并没有在掌声中获取多大的成就感,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他示意大家停下,笑着看着我说:“来,你试试。” 此刻的我在他的激励和感染下,心里的紧张已经少了几分,我大声说:“大家好,我叫刘胜男,我今年24岁,刚从大学毕业,这是我从事的第一份工作,希望在工作中能够不断学习不断进步,谢谢大家!” 我一口气说完,他带头为我鼓掌。之后,他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就应该这样。刘胜男,不错的名字。下一位是哪位?” 我居然被夸了!当时心里喜滋滋的,就像小时候被老师表扬了一样。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却依然打鼓一样狂跳不止,这可是我第一次底气十足的发言呢! 他夸赞完我后,又挨个听完了大家的介绍,讲了一番鼓励的话语之后,大家便散会了。 展厅陆续有客人前来,我继续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保持着最好的微笑虔诚地对每一位客人鞠躬示意。 快到午饭时分,曲歌从楼上下来,大概是要出门,经过我的时候,我大声喊了一句“曲总好!” 他回过头来,笑笑地对我说:“小胜男,来,过来帮我拿下东西。”   ☆、第四回狼狈女人遭怜惜(1) 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我连忙应声,跟着走了出去。岂料我在地摊上买的20元一双的高跟鞋实在是劣质,我出门的时候由于心情紧张忘记注意脚下,导致我的鞋跟卡在玻璃门的卡槽里不能动弹,顿时我的身体重心不稳,一下狠狠摔在门口的水泥地上…… 曲歌闻声赶紧回来把我扶了起来,此时我的两边膝盖已经被水泥地磨破了皮,似乎是磕着骨头了,站起来的时候钻心地疼。我已经顾不得痛不痛了,赶紧回头找鞋子,发现那一只高跟鞋的鞋跟已经断裂卡在卡槽内。更让我脸红的是,两只高跟鞋此时都“窘迫”地咧开了大大的口子,仿佛在嘲笑我的愚笨…… 我光着脚站在原地,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自己着实丢脸,居然傻乎乎地冒出来一句:“对……对不起,曲总。我……哎……我太笨了……” 这时候,钱多多和陈思远还有几位同事都出来了,陈思远冷冷地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摔跤?这样劣质的鞋子以后就不要穿来上班了!真是……哎!” 他竟丝毫不关心我的腿伤,还当中戳穿我的寒酸,我的心顿时比腿还疼。 曲歌亲自把我扶回了展厅,皱着眉细细察看我腿上的伤之后对钱多多说:“钱多多,你让苗翠翠把我药箱拿下来。” 钱多多应声,赶紧转身上楼。陈思远说:“曲总你有事先忙去吧,她就交给我好了。” 曲歌摇了摇头,“等苗翠翠拿药下来吧,我帮她包扎一下。” 陈思远有些埋怨地看了我一眼,看他的神情似乎还是怪我自己不小心,我心里委屈,脸上没有表露出来。我说:“曲总你去忙吧,这点小伤不碍事,真的。” 曲歌说:“我踢球的时候经常容易膝盖受伤,我知道怎么包扎。思远你去忙你的,这里有我。” 这时候,一个身材纤细、鹅蛋脸、扎着马尾的女孩手里提着药箱匆匆地跑了下来,看到曲歌便冲过来,一脸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曲总?你摔着了?摔着哪儿了?” 她好像很担心曲歌的样子,我不禁仔细瞧了她一眼。进公司后不久,就听说公司男同事把金牌销售钱多多、市场经理张一怡、总监助理苗翠翠、还有总裁助理陈珂称为我们刚正集团的“四大美人”。我见这女孩长着一张楚楚动人的脸,画着精致的妆容,我猜测她应该就是曲歌的助理苗翠翠。 我所属的这家4s店属于刚正集团旗下的其中一家,刚正集团在c城有四家不同品牌的4s店,我们这家属于高端汽车品牌。公司人员复杂,每个部门分工都很明确,销售、售后、行政、市场各司其职,苗翠翠属于行政岗,一般都在楼上办公室,没事很少下楼。所以,我入职这些天,一直没有见过她。 曲歌从她手里接过了药箱,淡淡地说:“不是我受伤,是刘胜男不小心摔伤了。苗翠翠,你问问同事里谁带了多余的鞋子?给刘胜男找一双来先穿着。” 曲歌拿出紫药水帮我消炎,然后又替我涂上药粉,再用纱布和胶带帮我包扎起来,动作十分地熟练。我忍着疼没有吭声,却忍不住感激地说:“曲总,麻烦您亲自帮我包扎,真是谢谢了。”   ☆、第四回狼狈女人遭怜惜(2) 曲歌替我包扎完后站起来说:“以后走路当心点,你个子本来就高,没必要穿太高的高跟鞋。” 我连忙点头称是。苗翠翠提来一双茶水间阿姨常穿的布鞋对曲歌说:“曲总,我问了一圈,大家都没有多余的鞋子。这双鞋子是茶水间王阿姨的,让她先将就穿吧。” 那是一双款式十分老旧的黑色布鞋,鞋面还有些脏兮兮的,我不嫌弃地接了过来穿上,对苗翠翠说:“苗助理,真是谢谢你。” 她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下头,眼神里透着鄙夷和不屑。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本能的鄙视了。 豪车品牌本就是有钱人的追逐,整天和有钱的客人打交道,大家渐渐都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无意中抬高了自己的身份,观察人的眼光也会日趋毒辣。几乎每一个人在打量别人第一眼时,都会对对方的外在打个分数。我外在形象这方面,一直就不及格。 苗翠翠甜甜地对曲歌说:“曲总,我看她已经没事了,您赶紧出门吧!要不然赶不上中午的饭局了!” 曲歌闻言看了看表,点了点头,又柔声对我说:“你多休息下吧,今天就别站门口了,上楼坐办公室里多看看资料。” 我连忙说:“好的,谢谢曲总,曲总辛苦了!” 苗翠翠殷勤地把曲歌送出门,我看到曲歌开着一辆白色轿跑出了门。苗翠翠回来后,我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她神情傲慢地直接从我面前走了过去,并没有多看我一眼。我始料未及,不过想想也正常。人家是堂堂总监助理,连陈思远见到她都要巴结几分,怎么可能会理睬我一个新来的实习销售助理。 苗翠翠上楼后,杨颖对我挤眉弄眼,见我没有反应,索性走到我面前笑嘻嘻地说:“咱们总监人真好,还亲自帮你上药。刚才钱多多她们都在议论呢,说你故意在总监面前摔倒。” 我无奈地说:“谁没事想把自己摔伤呢,这未免也说得太离谱了。” “谁说不是呢。我看啊,她们是嫉妒你得到了总监的照顾。你虽然看起来笨笨的,运气倒是不错啊,总监回来第一天你就让他记住你了。”杨颖一边和我小声地议论,一边紧张地看着周围,生怕被钱多多看到又得说她整天就知道闲聊。 我笑了笑,低头翻着资料,不想落人口舌。杨颖见状,也拿着资料坐在我旁边有模有样地翻阅起来,嘴巴却一直没停,“刚才那个女孩是苗翠翠吧?我之前就在楼道里碰到过几次。我感觉她长得比钱多多好看,比张一怡也好看。不过总裁助理陈珂我没见过,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不知道呢,你说的张一怡我也没见过。不说了,我们看资料吧,转正还得考试呢。”我不想再和她议论下去,于是便打断了她。 “你这个人,真是没劲!这些资料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了,我还是去门口站岗吧!”杨颖被我打扰了兴致,气呼呼地走了。   ☆、第五回众人讥笑皆淡定(1) 有曲歌的吩咐,钱多多也没过来故意为难我什么,陈思远大概见我一直坐着心里不爽,走过来没好气地对我说:“你要看资料就上楼去看,坐在楼下光知道低头看资料,也不和客户打招呼,你这样客户对我们的印象会大打折扣的!以后记住,在展厅就要时刻保持微笑,要把客户当上帝!快上楼去吧!别坐在这里一尊雕塑似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捧着资料踩着阿姨不合脚的布鞋,一瘸一拐地上了楼。腿依然疼,被陈思远这样训斥了一顿,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上了楼,销售部的格子间里好几位男同事正偷懒在楼上休息,见我来了,大家都没正眼看我。 我挑了最近的位置坐下,一个叫郝武的男销售便叫嚣道:“喂喂,那是我的位置,一会儿我还要整理资料呢。” 我连忙站了起来,尴尬地道歉。我们处于试用期的员工在没转正之前是没有办公位置的。我也是进公司后才发现,这一行面试容易,但是通过试用期的员工极其有限。试用期时间三个月甚至更长,要想转正必须通过销售技能考试和汽车知识考试才行,是属于表面低门槛、实际高难度的工种之一。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现实的窘迫决定我只能拼尽全力留住这份工作。受这些冷眼和区别待遇又有什么呢,谁都是这样过来的! 早上晨会上帮曲歌推车的应泽天大概是瞥见了我的腿伤,他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对我说:“你坐我这儿吧,我下楼接待客户去。” 我连忙道谢,一瘸一拐地走到他位置上坐了下来,拿起资料开始看书。应泽天和郝武都是和我同组的销售,他们两还有钱多多都是a组销售里业绩最好的。郝武入行最早老客户最多,钱多多人长得漂亮有销售优势,应泽天则是男销售里最帅的一位。除了曲歌之外,公司最受欢迎的男人就是应泽天了。 我坐下之后,郝武走过来对我说:“喂,新来的,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恭谨地回答道:“xx大学毕业的。” 其他几个人哄笑了起来,郝武不怀好意地说:“你怎么会是那个学校出来的?听说你们学校,做那一行的挺多啊。” 像我这种自小就拼命学习、整天把自己浸染在书本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女孩,大学四年的校园生活就是图书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结合。我身边的朋友也都是我这样的姑娘,虽然听说过我们学校有一股歪风,但是我和我朋友都没有这样的感觉,我们依然以母校为荣。 郝武此言一出,另外几个人笑得更厉害了。我有些尴尬地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郝师兄,能不能给我讲解一下这款车啊?这里我不是很明白。” 天资不够聪颖的人就只能做拼命三郎,这时候的我还是好学生的心态,把转正考试看得无比的重要,恨不能把每一款车的每个细节都死记硬背在脑海里。 郝武见我实在无趣,连调侃我的兴致都没有了,打发了我一句“你多看看就知道了”,随后就带着几个男销售下了楼。 他们走后,办公室里一片清静。我专注地看着那些资料,反复地死记硬背,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喊我:“刘胜男,你在这里吗?”   ☆、第五回众人讥笑皆淡定(2) 我抬头,一看是苗翠翠,连忙站了起来,我说:“我在。” “这是曲总让我给你买的鞋子,以后鞋子要买好一点,做销售怎么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苗翠翠说完,把一个包装袋递给我。 我打开包装盒,看到里面有一双黑色圆头皮鞋,样式中规中矩,很适合上班的时候穿。曲总居然还惦记着我鞋子的事,我当时心里一暖,自然对苗翠翠千恩万谢,她点点头一脸傲慢地离开了。 我难得如此清静地在格子间里看完一下午的资料,很快就到了下班的点了。陈思远照样没有等我一起回家,我顾及脚伤生怕走了路情况会更糟,于是只能“奢侈”地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把我带回了家。 回家后,陈思远看到我的皮鞋十分诧异,他说:“哟,不是说没钱吗?这不像是没钱的样子啊。” 说完,他一把把我搂了过去,就想与我亲近。我厌恶地扭过头,心里的抵触情绪很浓,越来越觉得,也许他不过是玩我而已。 “这不是我买的,是下午曲总让苗翠翠送来给我的。”我说。 “是吗?曲歌那小子对你挺关心的啊。”陈思远听到我这么说,便言语刻薄地讥讽着。 他话语里对曲歌的不敬和他白日里的卑躬屈膝形成强烈的反差,让我诧异万分。我说:“你别这么说,他只是看我没鞋可穿,所以好心替我买一双吧。” 他轻蔑地笑了一下,捏了捏我的脸,愤愤地说:“你可别觉得他有多厉害!不过是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而已!我就见不得他那一副拽样儿!我跟你说,迟早有一天我会超越他!” 我最不齿这样阳奉阴违的小人,我不满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曲总呢?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师傅,你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销售这一行也有行规,有前后辈分之分。公司很多人都拜师为徒,为的就是能够从心理上多亲近前辈,多学一些销售的窍门。陈思远和b组的展厅经理杨天华都是曲歌一手带出来的。如果不是曲歌,陈思远也当不上展厅经理。可是,他现在居然这么忘恩负义。 “哟,胆子挺大啊!不过给你买了一双鞋而已,你还帮他说起话来了。看来是和你亲热的不够啊。”他说完,一双色迷迷的手就伸入我的衣服内。 我十分反感地说:“我今天不方便,过几天行吗?” 他不管不顾地压了上来,我拼命地挣扎,他最后只能作罢,狠狠地踢了我一脚然后说:“你要不是真不想跟我,就早点从我这里搬出去!” 我委屈得泪水在眼里打转,恨不能当时就摔门而出。可是兜里只有50块钱了,工资眼看着还有大半个月才发,表姐那里已经借住不了了,我能去哪里呢?没有办法,只能忍。 我含着泪轻轻地问:“除了那方面,你对我是不是就没有一点感情?” 他不耐烦地说:“你烦不烦!感情也是做出来的!你动不动不让我碰,我能对你好到哪里去!我跟你说,刘胜男,公司喜欢我的女人多了去了。要不是当初你说你是个处,你以为我会收留你?”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声音特别轻,但依然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在我身上!这漆黑的夜里,身边这个完全另一幅嘴脸的男人让我第一次懂得了社会的残酷和男人的龌龊。我被小说骗了,现实没有童话,有的只是血淋淋一样的事实。 我天真懵懂地在男人的哄骗里失去了最珍贵的圣洁,却没有换来一丁点儿男人的爱,哪里有那么好的爱情!我紧紧攥着被子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我不能让妈妈知道我刚出社会就被男人骗了!不能让妈妈知道我现在这么卑贱!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我在剧烈的思想斗争里熬到了天亮,起身早早去上班。晨会过后,展厅里依然没有客人光顾,我和杨颖站在门口,她一直八卦着我便一直默默地听着。 杨颖小声地说:“我刚才去洗手间,你猜我看到什么了?我看到陈经理拉着钱多多的手,正在夸她的手漂亮呢!两个人的动作特别暧昧,哎,我看啊,陈经理应该是喜欢钱多多!”   ☆、第六回烈日炎炎洗豪车(1) 我不由得浑身一抖,脸色一下煞白,杨颖见我异样,忙问道:“怎么了你?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男未婚女未嫁的,多正常。” 我无奈地一笑,目光无意间一扫,就看到陈思远和钱多多站在一起,正在聊着什么,钱多多一脸笑意。要说心里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这个男人再不济,也是我生命里第一个男人。 我没有再继续看下去,扭头看着门外,注意着有没有客人前来。杨颖又小声地说:“我现在发现应泽天也不错,公司除了曲总魅力最大,然后就是他了。胜男,你觉得应泽天怎么样?” 应泽天不久前刚刚从我们面前经过,杨颖不禁又犯起了花痴。我应付式地回答道:“他人挺好的。” 杨颖天性八卦喜欢说长论短,我却总是一副谨言慎行的模样,所以她常常嫌我没劲,但她也是新人,在公司里没有什么话语权,所以把我当成她的倾诉者。见我反应很淡,她便悻悻地停止了絮絮叨叨。 我们正沉默着,钱多多在我背后喊道:“今天生意淡没什么客人,刘胜男你去后面把那几辆试驾车擦洗一遍。” 我疑惑地问道:“试驾车也需要销售亲自擦洗的吗?” 她眉毛一挑,不耐烦地说:“不然呢,你以为公司招你是来做大小姐的吗?抹布你去问扫地的阿姨拿,带上桶,一共四辆车,这是钥匙,里里外外都擦拭一遍。杨颖你不用去,你上次说的那个指甲油叫什么名字,过来我们一起聊聊。” 杨颖长相普通,但是天性爱打扮,她和钱多多在这一方面很有话题。我无奈地看着她们走远,只能去问阿姨借了抹布和桶,拿着车钥匙去了后面的停车场。 天气特别热,我腿上的伤还没好,好在停车场旁有一个专门的水龙头,提水并不费劲。我打开车门,车内皮质座椅的怪味扑鼻而来,熏得我差点儿想吐。还没开始擦,身上就出了许多汗。这样的天气让我来洗车,陈思远和钱多多这不是明摆着要折磨我么? 四辆车,就算每辆车擦洗一个小时,我也得在这里待上最起码四个小时,想想很是委屈,但也只能咬牙坚持。 不久后,应泽天突然出现在了停车场,他见到我在车旁边擦洗,便走过来对我笑了笑,他说:“刘胜男,你怎么在这里?” “钱多多说陈经理吩咐我,让我把这些车擦洗一遍。”我如实回答道。 “你傻啊,她叫你做你就做呢。别擦了,这车到时候开去车间让工人冲洗一遍就好了,你别那么听话,人家叫你做什么你就做。”应泽天虽然是数落我,但是语调听起来让人心里暖暖的。 我笑着说道:“没事的,反正今天也不忙。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要带客户去试驾,体验一下车的性能。你把这部车的钥匙给我,我开出去。”他指着我正在擦洗的车说。 我连忙把钥匙递给了他,他娴熟地打开车门发动了车子,刚转向,忽然又停了下来。他从车上下来,然后钻进我正在擦洗的这部车里把空调打开,又开了音乐,他说:“你别那么傻,为公司省钱干嘛?热了赶紧坐车里休息一会,服了你了,真会折磨自己!” 他是笑着说的,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我不会开车,车里的按钮也不敢乱动,而且开空调不是浪费油么?” “这里没人,没人管你的,你安心开着空调就是,我先去了,客户还等着。”他又钻进了那一部车里,开着车一溜烟地跑了。   ☆、第六回烈日炎炎洗豪车〔2〕 我连忙坐进了车里关上门,空调的凉意让我瞬间神清气爽,安静的音乐也让我舒心了不少。我心想,公司也不见得都是势利的人,感觉应泽天的心地就特别善良。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我一鼓作气再去换了桶水继续擦洗其他的车,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中午。应泽天把试驾车开回来了,他停好车便喊道:“刘胜男你不去吃饭吗?再过一会食堂午餐都不供应了。” “我还没弄完呢,这是最后一部车了。”我边回答边仔细地擦拭着车上的痕迹。 “你没必要那么认真,走走过场就得了!”说完,他停好了车,往展厅的方向走去,我说的“再见”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我低下头继续擦拭着车,每一个死角我都不想放过。妈妈说,勤能补拙,我知道我不是天资聪颖的女人,所以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特别的认真。 不一会儿,应泽天居然又出现在我面前,而且还带着两盒饭。我心里大为感动,他坐进车里开了空调,他说:“刘胜男,进来吧,吃完饭再说。” 我也钻进了车内,他递给我一盒饭,自己也打开饭盒吃了起来,我连忙说:“谢谢啊,真没想到你这么好。” 他“噗哧”一声乐了,他说:“难不成你把我想的很坏么?” “没有,就是我发现公司里的同事大部分都不怎么愿意搭理新人,可你不一样。”我边说着,边满足地吃饭,的确是饿了,感觉饭菜格外地香。 “工作久了你就会发现,到哪里上班都是这样,新人肯定要多受些委屈的。不过,你别总委屈自己,不要老那么听话,不是你的分内事你可以反驳可以不做的,领导也不会因为这个辞退你。”应泽天悉心地对我传授着职场之道。 “没事,多做点又没什么。我觉得这点苦不算什么。”我边说着,边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他见我这样,便无奈地笑了笑,一转眼,我已经把饭盒里的饭吃了个精光。他看我像看外来生物一样神奇,“天啊,你吃饭比我还快!” 我一下满脸通红,我说:“我早餐没吃,饿坏了,嘿嘿。” 他也快速吃完了手中的盒饭,我连忙接了过来拿到对面的垃圾桶扔掉,然后继续擦洗车辆。他把车的座椅调低,就这样在车里睡着了。我心想这反正是午休时间,所以也没有喊他,等我擦完,我这才轻轻地敲着玻璃窗:“应泽天,快醒醒,我擦好了。” 应泽天大概在梦中,听到有人喊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看了看周围,赶紧从车上下来说:“你擦好了?这么快。那我们回展厅吧。” 我点点头,他顺手提起了地上的桶,我连忙说:“不用不用,我来提吧。” 他推开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提着那个大红水桶往前大步走去,我连忙跟上,他边走边说:“公司的女生都娇滴滴的,你不一样。” 我笑着说:“我从小就习惯做农活,娇气不起来。” 他闻言诧异地看着我:“你做过农活?你不是在城里长大的吗?” “不是,我是农村人。”我坦白地回答道。 他“噢”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我心想大概他心里也有些瞧不起农村人吧,于是我默默地跟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七回渣男狠心赶出门(1) 我和应泽天从展厅的侧门走进去,刚好被正在聊天的陈思远和钱多多二人碰到。陈思远诧异地看了我一下,神情有些许微微的不悦,大概是看见我和应泽天在一起的缘故。 钱多多假惺惺地说:“车都擦洗过了?真是辛苦你了,这么热的天。” 我微微一笑,对于这种假惺惺的同情,我想我的微笑已是一种仁慈。应泽天回应道:“这车让车间的人冲洗一下就不就好了么?” 陈思远微微皱眉道:“车间的人还不是随便冲洗一下了事,刘胜男你也别觉得委屈,每个试用期的销售都得擦洗试驾车,谁都不例外。” 他这话倒像是说给应泽天听的,仿佛不高兴应泽天为我打抱不平一样。我有些心灰意冷,一开始对这个男人的好感在逐渐一点点的消逝…… 我回应道:“不觉得委屈,车确实挺脏的,的确需要擦洗。” 陈思远扬了扬眉毛,笑着说:“这就对了,每个员工都要有责任感。你下午就不用站门口了,去楼上好好看看资料吧。” 我点点头,把桶和抹布还给了阿姨之后便上了楼,坐在应泽天的位置上休息了一会儿,看了一下午的资料,把要背的知识都记了下来。 当晚回到家,陈思远的脸色十分的阴沉,见我进门便把我摁倒在床,由于动作粗鲁碰到了我腿上的伤,我疼得一下眼泪掉了出来,我大声喊道:“陈思远,你可不可以对我温柔一点儿?” 他把我的两只手架在我的头顶,恶狠狠地对我说:“刘胜男我警告你,少给我在公司勾三搭四的,听到没有?” 我这才明白他的怒火源自哪里,原来是因为今天看到应泽天帮我忙的缘故。我拼命扭动着身体不断挣扎,他这才放开我。 我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你并没有把我当回事,又何必表现得好像在乎我一样。”我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最心底的话。 他愣了一下,倚在床头点燃了烟,懒懒地说:“我可不在乎你,我只是不爽你和我最讨厌的两个人来往。” 最讨厌的两个人?我微微一想,便明白他所指的是应泽天和曲歌两个人。我忍不住说:“你指的是应泽天帮我忙的事么?我们只是同事之间正常的来往而已,况且人家也看不上我。你不是也和钱多多走得很近么?” “你这话的意思就逗了,你的意思他应泽天看不上的女人我收着了?刘胜男你倒是挺高抬你自己的。说实话,你这样又笨又老土的女人真没几个男人看得上,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你以后给我识相一点,少跟那个应泽天走在一起,听到没?再让我看到一次,你就从我这儿滚蛋,我不会再收留你了!妈的,想碰一下都不行,你当自己是镶金的呢……”我的一句话让陈思远更加火大,说的话也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不留情面。 记得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稍微哄我几句,但是自从我不让他碰我之后,他就开始越来越变本加厉了。他恶劣的态度让我明白,这根本不是爱情,不过是一场男人不怀好意的欺骗而已。我从没想过我渴望多年的爱情,会以这样一种可笑可悲的形式出现在我的生命。 我咬着嘴唇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靠着残留的理智支撑着自己,问道:“你既然那么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招惹我?都是同乡,你这么做合适么?”   ☆、第七回渣男狠心赶出门〔2〕 “行了!又开始来这一套了!刘胜男你别搞得自己可怜兮兮的!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怪我!怪就怪你太单纯太好骗!你那chu女就算没给我,也会被别的男人骗走!再说了,都已经不是处了还装什么清高,每次想碰你一下就搞得像强jian你似的。你这种女人真是没劲!算了!我懒得跟你说!你别睡在我这里了,赶紧找个地方搬出去吧!看着就烦!……又哭……我怎么你了你又哭?……算了算了,你出去吧,哭够了再回来!”他的话让我特别心痛,忍不住泪流不已,他见我哭就心烦,絮絮叨叨一大堆之后跑到门边把门一把拉开对我说:“给我滚!自己想清楚!要想我好好对你,就对我百依百顺!要不然你就收拾东西滚出我家!” 我泪眼婆裟地看着他那一副丑陋的嘴脸,有些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出象牙塔,就遇到这样面具可憎的男人! 我含着泪说:“陈思远,我虽然穷,但是我也有我的尊严!你给我一点时间!等发了工资我就会从这里搬走。” 他已经没有耐性听我说这些了,他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无处可去,任凭他怎么践踏我的尊严我都会像狗一样再爬回来求他可怜我收留我,所以他才敢这么放肆地侮辱我…… 我带着屈辱走出了他家的门,随即我便听到他“砰”地把门关上……我噙着泪下了楼,楼下小区的公园里热闹非凡,奔跑的孩子,跳舞的大妈,打情骂俏的情侣……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特别地长,更凸显出我的悲戚。 兜里剩下的不到20元的现金告诉我,我不能任性一走了之。我尝试着给表姐打了一个电话,表姐支支吾吾说家里最近来了客人没有地方住,便匆匆挂掉我的电话。那一刻,泪水再一次决堤。 都说大学毕业后是人生最精彩的时候,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凄凉?我一个人在公园的长椅上枯坐到12点,孩子们随着他们父母回家了,情侣们都走了,最后跳舞的大妈们也都上楼了……而我,我的归宿却在哪儿? 陈思远大概是气消了,打了电话过来,他说:“你死哪儿去了?不过说你几句还真闹上脾气了?这么晚你不回来你能去哪儿?这个小区很乱太晚容易出事的!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怎么,说你几句都说不了?性子那么硬,女人要会撒娇才能命好,知道吗?上来睡觉吧,明天还上班,别在外面晃了……” 他终究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到底还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别人给个台阶就下吧!我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再一次回去了那里…… 一开门,屋里满屋的烟味,陈思远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懒懒地说:“今天的事就算了,睡吧。你不愿意我碰,就别嫌我说话难听。人和人之间都是各取所需,你自己想明白吧!如果还想和我过,就乖乖过来陪我!如果不想,以后你就睡地上吧!”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便坐在了地上,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闭上了眼睛,我轻轻地说:“对不起,我虽然穷,但是我也有我的尊严。” 他咆哮道:“那你他妈的以后都睡地上吧!我真是服了!你这种女人怎么油盐不进!你顺从我一点会怎样?” 他气急败坏地骂着,我没有再回应,大概是太累太疲乏,我居然在他的咆哮声中不知不觉睡着了……隔天醒来,浑身酸疼。   ☆、第八回虔诚态度得好评(1) 熬吧!一天天熬下去,总会出头的!母亲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无非是被陈思远嫌弃被他刁难被他辱骂而已,当他是嗡嗡乱叫的苍蝇,也就不值得生气了! 自从那一天大吵过之后,陈思远动不动在工作上为难我,也不再管我的早晚餐了,一副任由我自生自灭、巴不得我早点消失的模样。 这一天下班后,我照样被他留在展厅里值班做卫生,因为扫地的阿姨请假了,这差事便莫名其妙落在了我头上。同事们都走了,偌大的展厅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推着拖把在展厅来来回回地走着,一点也没倦怠地擦着洗着…… 突然,展厅的玻璃门自动开了,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我连忙走过去问道:“您好,我们现在是下班时间,请问您是要看车吗?” 她的神情十分焦急,见我手里拿着拖把,大概以为我是扫地的阿姨,便说:“阿姨,我今天来你们展厅做保养,之后我钻戒上的钻就不见了,我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找到,所以我想来你们展厅找一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找看?” 她年纪比我还大,叫我阿姨让我有些哭笑不得,难道我看上去那么苍老么?不过此时我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我连忙问道:“好的,您先别着急。您说说看您来我们展厅后都在哪些地方待过,哪个地方最有可能遗失?” 她听我这么说,开始不断回忆起来:“我当时坐在这个地方翻看了一会儿杂志,然后在那个位置看了电视,还有在你们吧台的位置待过一会儿……不对,我想起来了,在你们这里用餐的时候钻戒还是完好的……那应该就是吃完午餐后到去取车的这段路上掉的,我记得当时好像手撞到了一下餐厅的门,估计把戒指上的爪子撞歪了……” 我连忙问道:“您是什么时候发现钻不见了?” “我刚到家就发现了,我那颗钻可是一克拉的,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老公送的,我要是丢了可如何是好……”她说着说着就急了起来,眼睛也泛红了。我虽然不懂钻戒,但是我知道1克拉的钻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天价,当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又拿出小型手电开始在她叙述的每一个地方仔细地寻找…… 两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看到钻石的踪影,费尽心思找到的,也不过是一些闪亮的玻璃碎片而已……我一直匍匐在地上无比认真地搜寻着,也顾不得自己的衣服有没有脏,她跟在我的后面,找了整整两个小时后,她比我先绝望了,她失落地说:“算了,不用找了,估计是找不到了……哎。” “再找找吧,别急着下结论。我有种预感,一定会找到的!”我笃定地说,继续趴在地上,把所有的地方都细细看过,包括她走过的每一条路线,她所说地撞了一下的地方……最后,我抱着侥幸心理对她说:“再去你车上找找吧,也许就在车上。” 她看样子已经是完全放弃了,听我这么说,无力地说:“那走吧,车上肯定是没有的,我都找过了。” 我跟着她一起到了她的车前,她把前后门和顶灯都打开了,我爬了上去细细翻查,突然,灯光一晃,我似乎看到了车上有一个反光的点,我趴下去仔细一瞧,那颗小小的东西所折射出的五彩斑斓的光芒简直让我兴奋不已。我连忙喊道:“快看,这个是不是就是你的那颗钻石?你看,卡在这里了,不用这种高亮度的手电根本找不到!” 她听我这么一喊,连忙失魂落魄地奔过来一看,喜出望外地大喊:“对对对!就是我的钻石!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真没想到会掉在这里!真没想到……” 她只顾着激动了,我却跑到一边去找了一根小铁丝,小心翼翼地把卡住的钻石弄了出来,她连忙伸手接住,顾不得我浑身脏兮兮地便抱住了我说:“真是太谢谢你了,阿姨!你人太好了!要不是你,这颗钻上哪儿找去!” 我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扫地的阿姨,我是这里的实习销售助理,我叫刘胜男。” 她听我这么说顿时也尴尬了,她说:“真不好意思,我见你在拖地所以误会了!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这样吧,我给你五千作为酬劳好吗?我实在太感谢了!” 五千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数目,我心里惊了一下,但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您是我们店里的顾客,我为您服务是应该的!钱我不能收!只要您找到了钻石就好!” 我们当场一阵推托,我最后还是坚持没要她的酬劳,她千恩万谢开着车执意把我送回了家。当晚由于我回去太晚,又被陈思远痛斥了一顿。满腹委屈的我没有说一句话,洗完两人的衣服之后便睡了。   ☆、第八回虔诚态度得好评(2) 我很快就淡忘了这件事,总觉得那就是分内之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几天,那一位女客户再一次光临,并带着她丈夫一起来到了展厅,直接点名说要找我。 当时陈思远把我叫了过去,她见到我的第一眼便露出了真诚的微笑,招手示意我走过去,拉着我的手说:“那晚真是谢谢你了!我和我老公说了,我老公说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一定得好好感谢你!你太高尚了!给你钱你也不收!但是我老公说了,无论如何都得好好酬谢!所以我们特准备了一万元现金和一面锦旗,今天你们领导都在,希望你无论如何要收下!” 展厅当天客人挺多,一听到这件事便都聚拢了过来,不少销售也凑了过来,我连忙说:“这个我真的不能收!我那天就对您说了,这是职责所在!能帮您找到戒指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真的!” 我的话语特别真诚,关键的时候一点也没哆嗦,大概是因为内心特别坦然。陈思远问我怎么回事,我把大概的经过说了一遍,那位女客户的丈夫一个劲地夸我,我不由得脸红了。 这时候,人群里有一个人走了过来,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身高大概一米七八左右的样子,戴一副金丝眼镜,人近中年但是看上去依旧十分有男人魅力,手上带着一块腕表,显得整个人气质非凡。他的后面,跟着曲歌,还有一个容貌秀美、身材高挑的女孩儿。 陈思远一看,连忙点头哈腰喊道:“许总好。许总,事情是这样的……” 陈思远开始滔滔不绝地叙述起来,那副模样仿佛事事皆他亲眼所见一样,我真佩服他的表达能力。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这位许总我看着十分的面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看陈思远和曲歌还有众人恭敬的态度就知道,这位许总就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刚正集团的董事之一——许维钧。 曲歌站在许维钧的后面默默地听着,我抬头的时候他刚好与我目光交错,于是他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曲歌今天难得穿了一身的正装,藏青色的西服配着银白色领带,看上去身材显得特别修长。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正好瞧见了这闹哄哄的一幕。 事情接下来当然是由他们几位领导处理,许总交谈了几句之后把事情交待给了曲歌处理。曲歌带着我、陈思远还有客户夫妻二人去了二楼会客厅里,好好招待了客户,替我婉拒了那一份丰厚的酬劳,仅收下了那一面锦旗。 客户走后,曲歌笑着对我说:“做得不错,我们对待客户就应该有这样的耐心。这面锦旗会悬挂在公司的荣誉墙上,同时你本人在本月可以获得500元的奖金作为酬劳。继续努力,知道吗?” 我十分欣喜地点了点头,一想到这500元的嘉奖,便觉得心花怒放。一万元受之有愧,但是这500元却是公司对我的嘉奖和鼓励,拿得名正言顺理所当然,怎么能让我不开心。 曲歌又对我说:“许总也认为这件事做得很好,刚刚嘱咐我一定要对你多加鼓励。你叫什么?……噢……对了,你叫刘胜男,我记得你。” 我连忙点头,心想他居然都差点忘记我的名字了,可见我是多么渺小。不过转念一想,公司里来来去去这么多人,记不住我也挺正常。 这一天回家,陈思远破天荒对我很好,我回去后便带着我去小饭馆点了几个菜,他说:“今天我们庆祝一下,你这件事做得不错,最重要的是许总肯定。来,今天喝点酒,多值得开心的事啊!” “啊?我不会喝酒呢。”我连忙推托,从小到大我都没喝过酒。 “不会就学嘛!谁天生就会!再说了,做销售不学会喝酒怎么行!来吧!就喝一点儿!”陈思远一边不耐烦地规劝,一边往我酒杯里斟满酒。 “这么多不会醉吗?” “哎,不会,这酒度数很低的,你就相信我吧!” ……后来我记得我是被他扶着回去的,当晚,他利用我酒醉又一次成功地占有了我,等我隔天醒来,想哭都已经来不及了。隔天,他心满意足地起身上班,我头痛欲裂,却还得勉强自己站在门口迎接来往的宾客……快了,还有半个月我就发工资,发了工资我就能找房子搬出去。这个唯一的信念支撑着我,不哭,不能哭。   ☆、第九回动员大会扣心弦 站门口的这一个月,我丝毫没有浪费自己的时间。每一批来展厅的客人,我都会努力把他们的脸和身形记在脑海里,如果能够有足够充裕的时间留下笔记,我都会把我所能知道的每一个人的基本信息记在我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以备日后的不时之需。 当时的我哪里懂得所谓的销售之道,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我的本能,我天性比较认真,像一头勤勤恳恳的牛,恨不能每天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里外外犁上无数遍……后来的后来,我才发现,正是我的这一股勤恳认真的精神,为我奠定了良好的销售基础。 这样日复一日,过的时候觉得慢,回头看却仿佛一瞬间。两个月之期终于到了,再咬牙坚持到15号,我就能领到我人生中的第一笔薪资。 这一天黄昏,陈思远通知大家明天早上7点务必到达展厅,因为许总明天早上7点30分决定在展厅后面的停车场内召开一次全体员工动员大会,所有员工都务必出席。 这是我入职以来第一次参与这样的集体活动,第二天一早我们便都早早赶到了停车场。陈思远对待这种事情一向积极,等我起床的时候他早已离开。 早上7点,停车场上已经聚满了人。我和杨颖挽着手站在销售的队伍里看着这乌压压的人群。杨颖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小堆人说:“你看,那个笑得很甜的美女就是市场部经理张一怡,那个看起来挺严肃的女人是行政总监唐欢,那个是短头发比较干练的女人是crm经理陈珊,那个胖乎乎的男人是财务总监孙浩,那个个子娇小的女人是售后接待主管文雯,那个身高很矮的男人是售后总监李善先,这位李总监可是台湾人噢……咦,好像苗翠翠和陈珂都还没有来……” 杨颖一向津津乐道于公司的各种八卦,她平时不爱看书和资料,只对公司的各种小道消息感兴趣。在她的介绍下,我一一把每张脸记在了脑海里,以免以后碰到的时候不够恭敬留下不良印象。 偌大的停车场上聚集了两百多人,不单单有身着正装的员工,也有不少身穿灰色工作服的车间员工,我这才知道公司原来有这么多人。正当我东张西望的时候,杨颖赶紧拍着我说:“快看快看,许总和曲总来了,还有副总方伊莲……” 我连忙朝她所说的方向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许维钧和曲歌,许维钧走在中间,方伊莲和曲歌一左一右,后面跟着三个女孩,应该分别是他们的助理。方伊莲是集团高层里唯一的女性,年纪40左右,个子很高,保养得宜,但脸上一脸的严肃,第一眼看上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没有许维钧和曲歌有亲和力。 陈思远和杨天华连忙让所有人都站好,然后他们入列,和所有经理级员工占成一排。陈珂和苗翠翠也归了队,站在了行政总监的旁边。此时,站在所有人前面的这四个人,是我们这一家店里的核心领导人物:总经理许维钧、副总方伊莲、销售总监曲歌、售后总监李善先。 我之所以对那一次动员大会印象如此深刻,每一个人的动作言语甚至神情都记忆犹新,是因为那一次我深深发现了自己的渺小。站在那一支浩瀚的队伍里,我的存在感微乎其微。而那时候的曲歌,他不一样,他仿佛那天清晨的朝阳,浑身都散发着剧烈的光芒,让人不敢忽视亦不敢直视。 那时候,他是头顶顶着光环的大人物,而我,不过是一个无人问津的灰姑娘。   ☆、第十回转正临近奋力搏 那一天许总和方副总还有李总监都作了简短的发言,但只有曲歌的一段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曲歌说:“虽然现在我们店内的成交量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是我坚信我们会一年比一年好。只要你们能在公司顶住压力坚持三年,我相信,三年后的你们绝对不会是今天的你们。汽车行业是朝阳产业,我对我们的品牌有信心,对我们的刚正集团有信心,对c城的购买力有信心!现在的关键,是我们的人心够不够稳,步调能不能一致!不思进取、蒙混过关的人,我劝你们尽早离开!我们这里只欢迎有潜力、肯上进的员工!只要你们足够努力,未来,公司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能在公司坚持做三年,我能保证你们三年后年薪个个都能超过十万!现在我问你们一句话,敢不敢跟着我一起干?” 当曲歌吼完这一句话时,现场所有的销售都喊了一个“敢”字,连一向不思进取的杨颖都攥紧了拳头,完全被曲歌的话语所感染…… 十万年薪,对于2005年底薪不超过一千的我们来说太过遥远。但是曲歌的话慷慨激昂,给了我无穷的动力和无限的希望!十万……好,就为了这个目标,我一定会努力坚持!当时的我,虽然很傻很天真,但同时也很拼很执着! 那一次动员大会过后,我更加努力地研究资料,更加敬业地做好自己份内的每一件事。当我终于确定自己已经了解车辆的基本操作知识时,我这才鼓起勇气来到展厅,用手战战兢兢地把展车的引擎盖打开,对照资料细细研究每一个零件。在此前,我谨小慎微到几乎不敢用手触碰展车,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这昂贵的展车造成什么闪失。 眼看着为期三个月的转正期一天天临近,我和陈思远要求每一天下班后留在展厅擦拭展车,他见我如此主动要求做别人都不情愿做的事,自然应允了我。我利用这个机会把每一款车型里里外外都研究了个遍,但是女人天生在汽车上的领悟力不如男性,而且对于我这种从没摸过车的人来说,那些专业性的术语对我而言十分生涩,就算有实物作为对照也觉得吃力。 正当我趴在车里东摸摸西看看的时候,应泽天从另一扇门的车窗里探进头来,笑着说:“车里又没什么宝贝,你这翻来翻去地干嘛?” 我当时囧得满脸通红,我想我那一副样子一定特别蠢笨。他见我不好意思,便打开车门大大方方坐了进来,指着方向盘的每一处按钮细细对我解说,说完之后,他又说:“刘胜男,你还是得先去学车。不会开车你很难理解这些功能,而且公司也要求每个销售顾问都必须有驾照。” 我弱弱地“噢”了一声,心想自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现在哪里有钱去学车呢,于是没有吱声。他见我沉默,又说:“刘胜男,你现在资料背的怎么样了?要不,我考考你吧!” “已经下班了啊,你不着急回家么?”我问道。 “太早回家也没什么事,我每天见你围着车转来转去就觉得特别逗。你这样也没什么效率,不如我每天下班留下来教你好了。反正曲总也说了,让大家多帮助新人。”应泽天笑道。 我听他这么说,高兴还来不及,连忙把我心里所有的疑惑一股脑全问出来。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在下班后陪我一起,偶尔也会告诉我一些销售的秘诀,分享一些他们成功卖车的案例,我们相处得十分愉快。 只是,有一天被陈思远看到了。当他看到我和应泽天有说有笑地坐在展车里的时候,他脸色阴沉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第十一回破釜沉舟远渣男(1) 当天回家后刚开门,陈思远就朝我扔来一只皮鞋,皮鞋差点儿打在我的脸上,还好我闪躲过去了。他指着我说:“你给我滚!” 我站在门口不解地看着他,我说:“你怎么每一次不开心,就拿我发脾气?” 他听我这么说,脸色更加恐怖,他用力砸了一下茶几,吼道:“他妈的曲歌那小子找了我一下午的麻烦!说我们a组的整体业绩不如b组!你他妈还和应泽天那小子腻在一起,你是故意气我是吗?刘胜男,我没警告过你别和他待一起?” 怪不得下午下班那么晚,原来是受了气,又看到我和应泽天在一起,他就更生气了。我淡淡地说:“他只是见我不懂汽车,所以指导我一下,我们之间没什么。” 他站了起来,一把把我摁在墙上就想强吻我,我情急之下咬了他的舌头,他吃痛,突然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让我措手不及。 那一巴掌力度真大,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最后底线。我虽然寒酸,但是尊严从没这样被一个人狠狠踩在脚底。我捂着脸看着陈思远,一字一句地说:“陈思远,你一定要这样践踏我么?我不求你了还不行么?给我半小时,我收拾完东西就走人。” 说完,我不知道哪来的劲头一把撞开了他,走到墙角把我的行李箱打开,开始一件件地收拾衣服。他见我这么倔强,气急败坏地喊道:“刘胜男,你可别逞强。你现在要出去,你就只能睡大街!你自己想清楚,我是不会留你的!你要走了,以后可别想回来!” 我没有说话,把衣服放好打包好,抹去眼角的眼泪站了起来,我对他说:“你,是我这一辈子见到的最恶心、最没道德、最龌龊、最卑鄙的小人!我宁愿睡大街,也不会再求着你!” 他听我这么说,脸涨得通红,狠狠地往我小腿上踹了一脚,疼得我差点儿站不住。谁说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个个都懂怜香惜玉,很多男人打起女人来,和流氓痞子没有任何区别。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说:“你够了没有?要不要把我打死?” 他见我真的动了要走的决心,语调又软了下来,他说:“好了好了,我也就是一时生气。别闹了,你就住这儿吧!你现在能去哪?除了我谁还会收留你?” “你当我是什么?生气就甩一巴掌?高兴了就对我笑笑?陈思远,我是人,不是你圈养的宠物。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了。”与其这样逆来顺受,我不如去求表姐给我一个栖身之处,再撑几天就能发工资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任人凌辱了! 他知道我的脾气比较硬,见我动了真格倒又有些心软,他说:“分什么手!说你两句都不行了?你要是走,你的工作就保不住了,你自己想好!” 我提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去,我说:“如果我的工作保不住,你的工作也照样保不住。公司对员工性骚扰是怎么处理的,你自己心理清楚!” 那一刻,陈思远爆发了,他大概没想到我也会威胁他,他扑过来拽住我的手,一拳打在我的脸上:“你他妈敢告发我,你就试试!” 那一拳打得我头晕目眩,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紧接着鼻血就蹦了出来。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被人打,而且很讽刺的,是被一个夺去我贞洁的男人。有时候男人极端起来,比恶魔还可怕。 “那你就别为难我。陈思远,我不要求你可怜我同情我,我只希望你看在我给了你我最重要的东西的份上,别让我丢掉这份工作,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难!”那一刻我倒是一点惧怕的感觉都没有,边用手抹去鼻血边言辞恳切地对他说这些,我想再无情的男人内心也至少有一丝丝的怜悯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把我放开了,我提着行李箱从他家走了出去。我到楼下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何又追了出来,从兜里掏出来一百块钱递给我说:“拿去用吧,找个便宜的旅馆住几晚。你也别怪我心狠,我也要找女朋友的,总不能一直收留你。” 我算见识到了人性的两种极端!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并不是陈思远这个人有多坏,而是我在他的心里有多么的廉价。我们两之间这场滑稽的闹剧,不过始于一个男人的chu女情结而已。我在他心中根本没有份量,他对我的愤怒也许仅仅是因为接了我这么个烫手山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今我的离去正合他意,却又让他的内心生出了一丝怜悯,给我这100元,不过是他为了不亏欠他自己的内心而已。 我默默地接了过来,有钱干嘛不要呢?我总不能拿身上的10块钱去冒险。他见我接了,松了一口气,他说:“行了,你看看你表姐那儿还能不能住吧,我上去了。以后咱两就是同事关系,互不相欠。这件事,你就别告诉任何人了!” 我没有回应,木然地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去,也没有回头看他。时间太晚,去表姐家已经没有了公交,我在陈思远家附近找了一间30元一晚上的旅舍栖身,躺在破旧的小旅馆房间内,我静静地想了好久。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想到了曲歌。   ☆、第十一回破釜沉舟远渣男(2) 我在黑夜里不断反复念着曲歌在动员大会上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让我振奋不已。没有人生来就是什么人,只要努力,期待的未来总会到来。我想我刘胜男不能因为遇到了一个渣男就怀疑所有男人,不能遭受了一些挫折就怀疑整个人生。 我不禁想起家乡漫山遍野的狗尾巴草,每一年暴雨席卷过,野火烧过,隔年依然能够成片成片的生长。越是卑贱的野草,生命力越强。绝处逢生,这是万事万物都遵循的规律之一。我,刘胜男,不会放弃。 第二天下班后,我提着行李去了表姐家。表姐打开门看到是我,再看到我后面的行李后,神情就变得十分的淡漠,她说:“这是怎么了?被辞工了?” 表姐夫一听,连忙在后面喊道:“我们家可住不下人了!你看房子这么小,哪里挤得了那么多人!” 我硬是进了门,苦苦相求表姐无论如何替我想想办法。她听说我没几天就发工资了,神情一动,说:“我们家楼下有个小杂物房,平时也就放放你姐夫的自行车。要么这样,我把楼下的房子租给你,每个月100块,都是亲戚也不收你押金,你觉得怎么样?” 当时c城租房的规则是押一付三,再简陋的单间也最起码300元起,我哪里一下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听表姐这么说,我便答应了下来。她一听高兴得很,让表姐夫带着我去了楼下的小平房里一起收拾了收拾,铺了张木板床,我就这样在不到5平米的小平房里住了下来。表姐好歹给我弄了一盏电灯,但是没有水,每天我只能在楼下的公共卫生间里洗漱。每天半夜,总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我的门外徘徊,我知道他有钥匙,我没办法,只能每天晚上费力把木板床挪到门口堵住门以防他冲进来……这一切,戏剧地让我哭都哭不出来。 总归有个表姐多少能照应我一点点,表姐每天会把家里剩下的馒头包子剩菜剩饭之类的送点给我,见我上班太远,便把她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借给我骑车上下班,每月收我20元的自行车租金。 自行车已经残破不堪了,经常骑着骑着就在半路上掉了链子,每每这时候,我只能下车自己动手把链子重新装上。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的确是坚强。那么难堪的境地,我竟一丝眼泪都没有掉过。 那一天狂风大作,我骑着车奋力往家的方向冲,谁知道在半路又一次掉了链子,真是让人欲哭无泪。我只能冒着雨站在路边修自行车,不想这时候有一辆白色的宝来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当时没留意,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刘胜男,是你吗?” 我一回头,见应泽天摇下了车窗,他一见真是我,忙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情况对他说了一遍,他听完,二话不说下了车帮我查看情况,很快,他的衬衫就被大雨淋湿,当时两个人都非常狼狈,他看了看我的自行车就放弃了,冒雨对我大喊道:“你别修了,把你的车放在我后座,我送你回去。” 还好当时我骑的自行车是小型的,他把后车门打开能够放下,他招呼我坐上了他的副驾驶,看了我一眼随即就脸红了。我连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我身上完全淋湿,里面的黑色胸罩十分惹眼……我当即脸红了,他随手从后座抽来一条毯子,他说:“裹着吧!别着凉了!你家在哪儿,我赶紧把你送回去!” 我们身上都不停地滴水,当时场面十分的狼狈,他脸上倒没有嫌弃的表情,只是冒着雨十分专注地开着车往我所说的地方驶去。   ☆、第十二回暖男相帮心骤暖 到了我家,当我打开门时,他看见里面的一幕吃惊地问我:“这……这是你住的地方?”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说:“你就坐床上吧,虽然被子床单挺旧的,但是我都洗过,一点也不脏。” 我特地打开行李箱,拿出一直都舍不得用的一条新毛巾给他擦身上的雨水。他当时的表情特别的震撼。 我想他当时心里的潜台词应该是:没想到现在还有像我这样穷酸窘迫的年轻女孩! 他擦完把毛巾递给了我,一定是一眼瞥见了整箱的方便面,他于是说:“你换一套衣服吧,我带你去吃饭。” “你还是回家换衣服吧,可别感冒了,我等下泡一包方便面就好了。”我连忙说。 “没事,我家也住在这附近,我反正也没吃。你快点换衣服吧,我在车里等你。”应泽天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我快速换好了身上的衣服,再出门雨已经停了,夏天的雨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开车带着我去了他家楼下,在一家他似乎比较熟悉的饭店点了几个菜后,他对我说:“你在这儿等我,我换完衣服就下来。” 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他就下了楼,穿着一身篮球队员穿的运动服和人字拖,整个人看上去休闲又阳光。应泽天的皮肤很白气色很好,举止也很得体,一看就是家境不错的样子。其实只要是c城当地的土著,家境都还过得去。 那是我第一次和应泽天吃饭,他为人特别和善,不像陈思远那么能言善道,但是每句话都特别窝心。吃完饭后,他又执意开车把我送了回去,深深地望了一眼我的屋子,有些沉重地对我说了声再见。 让我意外的是,大概是两天后还是三天后,有一天下班,应泽天对我说:“刘胜男,我家有一栋房子一直没住都是租给别人的,我和我妈说了说你的情况,她答应租一个单间给你。每个月200元,也不收你押金,你要不要下午和我一起去看看?” 我于是和他一起去了他家出租的房子里,发现那是一整栋房子,被隔成了十个单间,每一层前后两个单间对应,中间是楼梯和卫生间,卫生间每两个单间共用一间。房子是新建起来的,房间里有一床一书桌一椅子一衣柜,装修十分简单,但在那时候的我眼里无疑是天堂。这样的房子,在当时的市价最少也要500元一间,他愿意租我200元一间,这太让我感激了! 我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见我这样,便说:“那就这么定了,房租等我们发了工资之后你再交给我。你东西多吗?多的话我帮你搬!” 就这样,我告别了小平房的噩梦,搬到了窗明几净的单间里。而应泽天,也成了我在展厅遇到的第一位贵人。年轻的心哪儿能停止心花怒放,纵使是最贫瘠的时候,那些莫名的心动也会在严防死守中冒出来,不知不觉,我也会像杨颖一样四处在展厅里搜寻应泽天的身影,因为他的每一次出现而欣喜不已。只不过,我会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情不自禁而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第十三回活宝出场乐趣多 工资珊珊来迟,期盼了许久之后,公司终于于两个月后的15号给所有员工发了工资。我那一个月领到的薪水是1300元,因为多了那500元的奖金。当时的工资是装在信封里的,我捧着那一个信封内心激动了好久,这才舍得撕开口子数一数里面的一张张百元大钞……发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银行给妈妈汇去了500元。 对于农村出身的孩子来说,给父母最大的回报,大概就是长大工作后每个月按时寄回去的慰藉。不过钱多还是少,总能让父母有很大的安慰,觉得书没有白读,那么多年拼了命也要供读的决定是对的。 500元,换来的是母亲的热泪盈眶和极大的骄傲,我觉得值了。农村的孩子没有多少资本,但身上却大多都有一种品质:懂事。 不知道是不是杨颖说漏了嘴,陈思远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应泽天帮我租房的事。陈思远知道,自然是钱多多告诉他的。这两个人最近粘的很紧,公司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于是,在陈思远的“故意”安排下,我的转正考试就这样莫名地挂掉了,成为与我同期进公司的员工里,唯一一位没有转正的员工。连杨颖这样的“差生”,都不知道什么原因蒙混过关了。 那天,杨颖得意洋洋地对我说:“知道你为什么没通过吗?因为你没给陈经理送钱,我可是给陈经理送了1000元呢……” 我想,我只能“呵呵”了。没想到在我们这样的公司,也有这样的黑幕存在。难道曲歌就不管么?还是曲歌根本就不知道? 努力学习那一套根本是不管用的,在社会上,我的那一套书呆子理论屡屡碰壁。没有成功转正已经够让我沮丧了,但是我还得面对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钱多多日日刁难我已经成了她每天的工作之一,大概也是我的逆来顺受让她更加变本加厉。应泽天在的时候有时候会拦住我让我别去,为了我,应泽天也是和钱多多杠上了。这一点,再一次让我十分的感激。 这一日应泽天请假了,钱多多抓住了刁难我的大好时机。明明展厅里已经有足够的汽车资料,她非得让我去售后车间的地下仓库里搬三捆资料上楼。汽车资料每一捆的重量不下于20公斤,我明知道她是为难我,但是我不得不去做。因为一旦不去,她会借各种缘由在我头上乱扣帽子。在她的挑拨下,我已经孤立无援。处在金字塔的最底层,极少能收获同情与怜悯。 我拿着仓库的钥匙去了地下仓库,没想到在昏暗的楼道里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顿时他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 他大骂道:“mlgb!你不会看路么?不会看路也就算了,不会开灯么?傻x!” 我估摸着对方是个胖子,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当时骂人的语气特别喜感,我忍不住“扑哧”乐了。 他一听是个女孩,顿时慌了起来,拉着我紧张地说:“没事吧,妹子?没伤着哪儿吧?哎哎,我以为是车间的哥们,早知道是妹子,我肯定不骂!哎哟你看我这张嘴!哎哎……” 我更乐了,我心想他这是多少年没见到妹子了,至于激动成这样么? 我们交谈了几句,他知道我要下楼搬资料,连忙殷勤地陪我一起去,并且好心地帮我搬到了展厅。经过了解,我这才知道他是售后服务顾问莫来福。 莫来福是一个十分秀逗的胖子,也许胖子都天生具有一种莫名的喜感。自从认识了他,他那种乐天的个性总是感染着我,给我那一段晦暗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我没想到,莫来福居然是杨颖的同学。从此,我们三个人经常在没事的时候凑在一起瞎聊。莫来福很逗,莫来福配上杨颖,就更逗了。两个都爱八卦爱磨嘴皮的人天天在一起除了八卦就是斗嘴,给我带来了不少欢乐。 他们两和应泽天,是我入职以来第一批认识的朋友。只是没想到,不久后,我和应泽天的关系极速降温。而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张一怡。   ☆、第十四回暖男恋爱关系冷(1) 张一怡何许人也,刚正集团公认的四大美人之一,四大美人之中唯一一位经理级的人物。刚正集团虽然旗下有4家品牌4s店,但是属我们这一个品牌聚集的美女帅哥最多,四大美人都出在我们品牌门下也不足为奇。这里,本就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那次在动员大会上我见过张一怡,她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的样子,身形苗条,头发很长,标准瓜子脸,肩膀很窄,有种古典美的韵味。每一次见到她,她的脸上都擦着厚厚的粉,在4s店明亮的灯光照射下,那张惨白的脸配上那一头及腰长的黑发显得有些诡异。 但是,应泽天喜欢她。 那一天中午,大家都有些懒散地或坐或站的时候,钱多多兴奋地冲到了楼下大喊:“你们怎么都不上去看热闹?应泽天正在对张一怡表白呢!哇塞!99朵玫瑰!应泽天真有种!终于鼓起勇气表白了!” 我当时脑袋“轰隆”一声,失神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好当时大家都被钱多多的话弄得兴奋不已,所以没谁注意到我的动作。 一向爱热闹的女生都跟着钱多多冲上了楼,男神爱上女神的事儿,怎么能不引起她们的好奇,估计谁也不想错过这出好戏。只是,除了我,还有一个人破天荒地没有前去。她,就是暗恋应泽天很久的杨颖。 看到大家都走了,她居然控制不住“嘤嘤”地哭开了,我连忙问:“杨颖,你怎么了?” “呜呜……应泽天对别的女生表白了,还是张一怡,我一点机会都没了……”杨颖边哭边用纸巾小心地擦着眼睛,生怕泪水把脸上的妆哭花了。 我连忙好言安慰了几句,她这才收住这一出哭戏,对我说:“我们一起去楼上看看吧!就让我死心到底好了!” 唉,这颗八卦的心呐!到底还是扛不住好奇的力量!我们于是一起上了楼,去了平时很少去的内层办公室。只见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大家起哄的起哄,议论的议论,场面十分热闹。 杨颖一看这情况哪里还顾得着伤心,拉着我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了最核心的位置,我们刚好看到应泽天和张一怡相拥在一起的一幕……那一刻,我的心碎了一地。 我无法掩饰脸上的失落,讪讪地说:“杨颖,我们走吧。” 谁知道,这句话被刚好站在我们身边、正在兴致勃勃给应泽天和张一怡拍照的钱多多听到,她阴阳怪气地说:“怎么,承受不住啊,刘胜男?” 她的声音特别大,一下大家目光的聚焦点都在我身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段应泽天和我走得很近,也经常当着大家的面维护我。这一下,钱多多可算逮着机会出气了。 我沉默着没有吭声,想往外走但是外面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应泽天见这情况,连忙说:“钱多多,你干嘛呢?” “泽天,大家都说你对她很关心,你喜欢这种女人?”张一怡见应泽天帮我,便直接问道。她本来就和我不熟,用“这种女人”这样的称呼也情有可原。 “没有,我就是见她挺可怜的,想帮帮她。”应泽天的话是实话,但是话里的那“可怜”二字,让我的脸火辣辣地烧,心却凉飕飕地冷。 “听到没?人家不过是可怜你,别成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刘胜男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现在应泽天和我闺蜜好上了,我希望你别整天围着他转。曲总说了,我们公司不欢迎狐媚子,只欢迎能卖得出去车的正宗销售!”钱多多对着我公然喊道,话语针针见血。 也难怪,她上个月又一次成为销售冠军,怎么可能会把我这样的实习生放在眼里呢。更何况之前应泽天屡次帮我,已经让她们十分不爽了。 “钱多多你别这样,刘胜男挺不容易的。大家都是同事,说话还是互相尊重的好……”应泽天想出言帮我,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张一怡瞪了一眼,他于是乖乖闭嘴了。 张一怡比钱多多说话更圆滑些,张一怡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叫刘胜男是吧?以后应泽天是我男朋友,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他如果不方便就找我吧,或者找我闺蜜钱多多,好吗?大家都散了吧,马上上班了,一会曲总看到又该开骂了。” 张一怡捧着99朵玫瑰用力深闻,脸上一脸的幸福。我拉着杨颖下了楼,杨颖这姑娘也特别逗,见我受辱没有帮我不说,反而对我来了一句:“早跟你说了,像咱两这样的人,就别和应泽天这样的帅哥接触了。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今天被她们嘲笑,现在知道活该了吧?”   ☆、第十四回暖男恋爱关系冷(2) 我只觉得头上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谁说好朋友是雪中送炭的,有些“好朋友”只会给你雪上加霜。不过杨颖这姑娘,她天性就比较势利,但骨子里挺单纯,说出的话有时候不中听,但归根到底不是一个心恶之人。 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想钱多多说的那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一句话像皮鞭一样在我的心上不停地鞭打,我没有回应是因为我不够坦然,我的确对应泽天有过心动,我的确偶尔夜里失眠也会想到他的笑脸,我的确觉得这个男人又帅心地又好,这是人之常情吧……这展厅里的姑娘,又有几个没有我这样的小心思? 只是,因为我穷我没钱打扮,我就要被形容成“癞蛤蟆”么?……我对着镜子细细地看自己,肤色偏黄而且暗沉,身上穿着好几年前的衬衣,发质虽然乌黑但杂乱无章,眼睛虽然有神但比起那些“加工”过的眼睛来说还是太过逊色,嘴唇苍白无色,看久了比较耐看,但是和展厅那些整日专注于化妆打扮的姑娘相比差距太大;身材有些微微的丰满,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也就是胸前的那一片雄伟了…… 也许这个世界上觉得我漂亮的人,大概就只有我们村里的那些大姑大婶还有我妈妈了。 不过,也不要紧,妈妈说了,女人靠脸吃不上饭,还是得靠勤劳的双手和智慧的大脑。 我一下午在她们的不断议论中不得清静,躲到哪儿钱多多就和那几个好事的姑娘跟到哪儿,故意在我面前讲应泽天和张一怡的故事。对于她们这些资深的销售来说,没有客户的时候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拿我这种人丑还总惹是非的姑娘取笑了。 杨颖也加入了她们之中,于是我听到了关于应泽天和张一怡事件的所有始末。据说,应泽天进入这家店做销售,就是因为张一怡一毕业就来了这里;据说,应泽天追了张一怡两年,张一怡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据说,应泽天为了张一怡,拒绝了三个女孩的表白,导致那三个女孩都陆续离职;据说,应泽天很爱很爱张一怡,爱到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我真想喊:“够了!你们闹够了没!我知道我刘胜男配不上他,我不是他的菜,我不够资格!请你们闭嘴,行吗?” 但是我没有,我努力保持微笑像雕塑一样站在门口假装自己不为所动。她们越是如此,我越要坚强。如果坚强不起来,那么我就逞强! 熬了一下午,终于是下班了。我揉了揉嗡嗡的耳朵,快速骑着车离开了展厅。也许钱多多觉得没捉弄到我不够解气,故意开着车经过我身边时,溅了我一身的水…… 应泽天没有和我有过任何解释,当然,他不需要向我解释。也许人家从来都只是可怜我同情我,是我想太多。应泽天和张一怡开始热恋了,他一有时间就往市场部跑,已经成为了市场部的常客。 有一天下班,我骑着车,后面的车按了好几下喇叭,我以为我挡着道了连忙骑到一边,没想到有人在后面喊我:“刘胜男,是我!” 他开到我身边停了下来,他说:“上车吧,我请你吃饭。” 说完,他下车,不由分说地把我自行车放在他车后座,招呼我坐进车里。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让钱多多那么针对你。”应泽天有些歉意地对我说。我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天蓝色的衬衫,看上去整个人瘦瘦的特别阳光帅气。 “没什么,习惯了。”我淡淡地回答道。 “她们就是这样,大小姐脾气,都是在家就惯坏了。你也别生气,等你和她们混的时间长了,关系就会好起来的。”应泽天安慰道。 我干笑了两声,没有接话。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对应泽天有些微微的赌气。 “刘胜男,其实你可以稍微改变下自己,要融入一个集体不是那么简单的。特别是你本来就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有时候难免格格不入。发了工资就好好打扮自己吧,知道吗?”应泽天见我不说话,善意地提醒道。   ☆、第十四回暖男恋爱关系冷(3) “圈子?大家不都是销售么?你们是什么圈子?”我其实明白应泽天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争锋相对。我的确有些受不了他那天的“可怜”二字,让我觉得我们的友谊完全变了味道。 “不一样的,每个人的成长环境都不一样。你看陈思远,他也是外地的,虽然表面风光,但是公司很多人看不起他。你看公司哪个本地的销售上下班不是开车,他一个展厅经理买不起车,这本身就让人瞧不起了。你是女孩子,更应该好好注重自己外在,你得和钱多多她们有话题聊,她们才会渐渐把你当成她们之间的一员。”我知道应泽天说的这些是为我好,但是听在我耳朵里很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就像你特别喜欢吃白菜,但是有些人偏偏觉得你吃白菜就是穷逼,一定得吃西餐才是富豪一样。当然,我本来就很穷。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他人的喜好来编排自己的喜好?何况,目前的我,根本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实力! 我再次干笑了两声,没有说任何话。我们之间的气氛就这样莫名地尴尬起来,生冷生冷的,就像那逐渐变冷的天气一样。 我们还是一起吃了顿饭,饭菜也没了以往的可口,食不知味。我想我和应泽天这大概是最后的告别了。这个朋友终究不是我这个世界的人,他还是要回到他的世界里去,尽管他有一颗那个世界里没有的善心。 吃到最后,我由衷地说了声:“应泽天,谢谢你,祝你和张一怡越来越幸福。” “谢谢,也希望你能继续坚持下去。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最能隐忍的女孩。”应泽天也这么说。 我们默契地各自告别,彼此都知道已经走到了岔路口,已经到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的时刻了。这短暂的交会,是因为他的善心;这长久的告别,是因为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应泽天与我疏远后,我的生活依旧在钱多多的恶搞下整日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经常端着饭被人撞一下饭盒哐当坠地,经常突然冒出许多莫须有的工作罪责让我承担,经常在晨会的时候被陈思远因为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点名批评。我越谨小慎微,他们越是喜欢捉弄我和我做对。我这人偏偏又吃软不吃硬,所以一来二去的,矛盾愈演愈烈。最后,连张一怡都加入她们战队了,这大概是因为之前应泽天对我的关照让她不爽。 我被张一怡派去了活动现场的外展,此时,已经是2005年11月份了。市场部的活动是可以抽调销售人员去配合的,我因此经常被张一怡抽去外展现场。这一次,她调遣我和杨颖一起前去,地点是某大型商场门口。 我和杨颖的工作很简单却十分累,必须保持一整天的微笑、以同样的姿势站在前台,凡是有人上来询问就得赶紧让他们留下电话号码和相关信息,并且热心回答客户的问题。 杨颖对这样的外展十分恼怒却无可奈何,天气渐渐变得寒冷,我们站在风口,那种难受可想而知。于是,我成了杨颖的“垃圾站”。 “真没想到,张一怡也这么坏,居然就安排我们两个人来,他们市场部不是好几个人么,就知道拿我们这些新来的员工作威作福……” “哎,这鬼地方,站半天都没个人过来,看来我们这里买得起豪车的人只是少数啊……” “你说张一怡怎么这样?她就这么把我们扔在这儿自己走了?她们市场部的人呢,都哪儿去了……” 杨颖噼里啪啦地说个没完,也不管我是不是回应她,只顾着自己嘴上痛快。突然,她惊呼了一声:“哇!快看,那是谁?” 我抬起头,当我发现居然是他的时候,那一刻,我也诧异不已。这地方,他怎么会来?   ☆、第十五回总监一来笑颜开 我顿时噤若寒蝉,不知道为何,看着他朝着我们走来,脸居然有些发烫。我偷偷瞥了下杨颖,发现杨颖比我更加紧张局促,两只手正在不安地搓来搓去。不知道为何,看到杨颖这样,我反倒变得大方起来。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做自我介绍时他那欣赏的眼神,他喜欢的是有自信的人。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微笑着大声喊了一句:“曲总好!”,他赞许地对我眨了眨眼睛。今天的曲歌一身休闲,上身是一件银灰色的v领海马毛毛衣配黑色衬衫,下身是一条黑色休闲裤配棕色皮鞋,头发刚刚剃过,鬓角修剪得十分整齐,看上去整个人精神气十足。 他似乎在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神采奕奕的模样,都说成功男人的精力往往都比寻常人旺盛许多倍,这句话在曲歌身上得到了极好的印证。 杨颖见我率先喊了出来,也连忙小声喊了一句“曲总好”。曲歌走过来翻了翻摆在我们面前的资料,问我道:“怎么样?来询问的客人多不多?” “一上午总共有来了四五组客人,我们都留下了联系方式,有购车意向的客户 有两组,当场成交的客户暂时还没有。“我屏住呼吸,一五一十地汇报。 他笑眯眯地看了我们一眼,他说:“这样的天气,真是辛苦你们两了。吃午餐了没有?” 当时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午餐按道理是由市场部来安排的,说到底这活动是市场部的活动。但是张一怡来了晃了一圈就不知去向了,而我们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我们于是如实回答“没有吃”,曲歌听闻后,当即掏出了手机打给了张一怡,他对着手机说:“一怡啊,是这样,我现在在外展这边呢。我们两位销售的午餐问题,你看看是不是由你们市场部解决一下。” 曲歌的话让我莫名地欢喜,他此举无疑是在袒护我们,意思我们是他手下的人,帮你市场部做事哪有饿肚子的道理?……那一刻,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张一怡说了什么,曲歌笑着挂了电话,温和地对我们说:“他们已经订餐了,一会儿就会送来。你们两别站着了,过来一起坐会儿。” 我和杨颖互相看了看,有些踌躇。张一怡每次弄外展的时候都非常严肃,对我们的要求十分严格,我们生怕这一坐,等下又落了不少不是。 他看出来我们的不安,于是对我们说:“怎么,我的话还没别人的管用?赶紧都过来,别愣着!” 我们于是离开了前台,和他一起坐在了外展的棚内休息。这次的外展总共展出的车辆也不过三台而已,地方不大,所以需要的人员不多。 我们坐下后,曲歌和我们聊了聊,大概是感觉到了我们的紧张,他不断地和我们开着轻松的玩笑。我没想到他私底下这么随和,顿时心里也放松了很多,很多话想说便直接说出口。 当市场部的安晓桥赶过来的时候,我们三个聊得正欢。安晓桥是市场专员,张一怡的下属,据说是负责策划这一块,之前见到过一两次,给我的感觉也是一个很内敛的姑娘,她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也和我一样不化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地娇小素净,虽然不是十分漂亮,但是柔柔弱弱的样子颇让人心生怜惜。 “对不起,曲总,我们早就订餐了,外卖店太忙所以耽搁了,我已经打电话去催了。”安晓桥一来就对我们道歉。 “订了就好,坐下休息会吧,一怡呢?她在忙什么呢?”曲歌温和地问道。 “张经理说她有个ppt还没有做好,要上交给总部的,所以让我过来了。”安晓桥有些气喘吁吁地回答道,看来她来得匆忙,应该是张一怡临时打发来的。 曲歌无奈地摇摇头,看起来对张一怡颇有微辞的样子。 安晓桥来之后不久,我们这才领到了盒饭,安晓桥结完帐就匆匆离开了。我以为曲歌只是路过过来看看,没想到他不单单和我们一起吃盒饭,而且当天下午,他陪着我们在外展现场待了一下午。 凡是有客人来,问到特别专业的问题我们不懂的时候,他会直接上去回答客人。他说话的时候逻辑性很强,专业术语也用得非常到位,不愧是销售总监,一番话居然让客户当场付了定金,让原本谁都没有抱希望的外展破天荒有了成交量,这怎么能让我和杨颖不佩服呢? 我在一旁暗暗把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脑海里,把车辆成交的流程记在脑海里,把他所强调的重点记在脑海里。当天的曲歌十分高兴,他应该很久没有亲临销售一线了,所以他的兴致也特别高。 本以为可有可无的外展,竟破天荒因为他的到来而圆满落幕。当天下午,撤离外展的时候下起了大雨,市场部派人把展车拉回了店里,我们可以直接回家。 杨颖见雨太大,便火速开着她自己的车回家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踌躇。突然,曲歌开着他的白色轿跑停在我面前,徐徐放下车窗对我大声喊了一句:“刘胜男,上车!”   ☆、第十六回堂堂总监性情真 我当时丝毫都没有犹豫,直接冒着雨打开了车门钻了进去,他随手递给我一条崭新的淡绿色毛巾说:“擦擦吧,头发上都是雨!” “谢谢你,曲总,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我边轻轻地擦着头发,边说道。 “下这么大雨,我特地拐过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回不了家,杨颖呢?”曲歌问道。一下午的功夫,他已经完全记住我们两的名字了。 “她开着车回家去了。” “噢,那就行。你家在哪儿,我把你送回去。” “xx小区,您开到小区门口就好,我自己走进去。” “刘胜男,你是哪里人?”路上,我和曲歌热聊了起来。 “我是x省的,曲总您呢?您应该是本地人吧?”我问道,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听不出来是哪里的。 “x省?我父亲就是那里的,不过我们全家一直在c城定居,我祖父母还在老家。”没想到曲歌和我也算是老乡,这太让我意外了! “真的啊?那这么说起来,我们岂不是老乡了?”我笑着说道。 “是啊,陈思远那小子好像也是x省的。对了,你做销售也有一段时间了,感觉如何?”曲总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 “感觉销售真的很锻炼人,我学到了很多学校学不到的知识,我很喜欢公司的文化,希望我能早点转正,早点卖出去第一部车。”我兴致勃勃地说。在曲歌面前,我的心情十分放松,大概是下午和他聊了一下午的关系,所以心里已经没有了那种生疏感。 “那就好,作为销售就要有这样积极向上的心态。刚开始做销售都容易迷茫找不到方向,但是只要不断努力,慢慢都会找到方向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销售方法,你要找到自己身上的特质,才能发挥出你自己的个人能力。别人的方法可以借鉴,但有时候放在你身上未必适合。”曲歌边娴熟地开着车穿梭在雨里,边悉心告诉我这些销售的诀窍。 自己身上的特质?我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句话,我似乎从没好好想过我的特质是什么。我忙问道:“曲总,怎么才能发现自己身上的特质呢?” 他微微一笑,他说:“你身上的特质,就是诚信、认真、勤恳。你对待工作十分认真,要继续保持下去。你只要在努力,别人总会看到的。我经常在楼上注视着展厅,有几次都看到你热情招待客户、主动帮同事的忙。能保持这种精神下去,就不愁做不好销售。” 我当时心里极度的震惊,他经常在某一个地方注视我们?他知道我工作认真?他了解我身上的特质?……如果连我这么一个毫无建树的小员工他都能注意到的话,那他势必对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足够的了解。有能力的领导往往如此,就像学校的老师一样,每一个学生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这件事提醒了我,别以为自只是一个小角色就自暴自弃,焉知在某一个地方或许就有一双慧眼一直在注视着你。成就大我,都是从小我开始做起的。做好了每一件小事,厚积薄发,才能有成就非凡的那一天。领导,都不是吃素的,无论你心里对他多不屑多不敬,能当上领导的人,总有他的过人之处。 曲歌把车平缓地驶入了我所在的小区,一路开到了我的楼下。我下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当我弯下腰来对他道别的时候,他正扭头笑意盈盈地示意…… 当晚,曲歌的笑脸一直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像我这种文青,总是容易不自觉对一个男人陷入深深的幻想里。 但凡优秀的男人,总是能轻而易举潜入一个女人的内心;而那些色厉内荏的男人,纵使成功潜入也会最终被女人从心中逼退。曲歌和应泽天属于前者,而陈思远则属于后者。 我对曲歌,开始有了一种本能的欣赏和仰慕,就像曾经对应泽天一样。只是那时候的我,只敢把这种突如其来的心动搁浅再搁浅,因为我明白,这样的男人不会为我停留,我没有从曲歌的脸上看到任何心动的神色。   ☆、第十七回因祸得福遇良师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礼拜一的晨会上,陈思远突然对我说:“刘胜男,销售两组重新分配了一下,鉴于你的表现,a组决定把你和b组的xx调换。从今天起,你不归我管,归杨天华管了。你一会儿和杨颖交接一下,然后你去b组报告吧。” 我十分木然,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被陈思远踢皮球似的踢到了b组。散会后,钱多多她们故意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刘胜男,恭喜你呢,以后不用再和我们朝夕相处了,还真有些舍不得你。” 我心中愤愤,只能咬牙隐忍着说:“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希望我走了你们更加开心。” 杨颖连忙把我拉到了一边,神秘兮兮地对我说:“胜男,我看你还是早点去招聘网站看看能不能找其他工作吧!听说陈经理严重不看好你,我估计b组你也待不了多久!” 我当时心里听得发闷,我问道:“为什么不看好我?” 杨颖当时的眼神十分伤人,她说出来的话更加伤人,她说:“同事们背地里都说你笨,没人喜欢你呢,而且陈经理说你这样的人去菜市场卖菜还差不多,根本都不适合做销售!” 杨颖当然是实话转告,她一向如此,喜欢打击我的同时抬高她自己,因为除了我,她在其他人面前找不到自信心。我心里十分火大,极力压抑着自己强烈的自尊心,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心里一片黯然。 若干年后,我喜欢上了台湾的综艺节目《康熙来了》,每当看到在节目里不断努力挑战多个角色、却一直被大家嫌弃的陈汉典时,我想到了当年那个一直渴望不断突破自我超越自我、却一直被众人排挤和耻笑的自己。 后来我想,或许有一类人就是这样,天性不讨喜,总有一批人妄图打压他诋毁他,却也有另外一批人肯定他喜欢他。比如周星驰,比如陈汉典,比如当年的我。 因为这一个偶然的插曲,我换到了b组。去之前有几个问题一直在我心里萦绕:“a组不要的人,去b组是否更让同事嫌弃呢?我还能在这个地方待多久?我究竟适不适合当销售?” 带着这些疑问,我忐忑地去b组报道了。让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身处同一个展厅,b组的同事包括上级与a组截然不同。 b组的展厅经理杨天华是一位年纪比曲歌还大上五六岁的中年男人。杨天华也是汽车界的一个传奇人物,他的经历说起来让人十分敬佩。 六年前的杨天华只是一名小小的洗车工,仅仅是因为喜欢这个汽车品牌但自己有可能一辈子买不起,所以他便应聘了4s店洗车工一职。没想到,就是因为他对汽车的喜爱,所以他对每一辆车的服务无比精细,后来因为他服务周到让不少客户津津乐道,他就这样出了名,破格被售后总监李善先提拔为了售后服务顾问。后来,新店开张,他自告奋勇转型做了销售,因为销售业绩突出,客户资源众多,很快就破格升职为展厅经理。 这段经历皆出于杨天华的口中,我刚到b组的第一天,他便坦白地对我说了他的故事。 杨天华拍着我的肩膀说:“陈思远说你不够格做一名销售,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没有什么人天生适合做什么,每个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关键在于你如何发挥。我告诉你我的故事,就是希望你能有所启发。以后跟着我做销售,你要重新摆正你自己的定位。你要清楚的知道你的身份是实习销售助理,不是公司请来的扫地阿姨,扫地抹桌子这些活都有阿姨去做,好好钻研你的主职。在b组,我要的是每个人的不断进步,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除非她自己先放弃!” 这次谈话让我忐忑的内心安定了不少,我更断定他是和陈思远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陈思远之所以能够成为展厅经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得到了方副总的赏识。陈思远善于溜须拍马投机取巧,所以在他的带领下,a组的销售理念就是不择手段的卖车,无论你采取怎样的方式,只要你把车卖出去就算成功。 而杨天华,他的经历和他恳切的言辞都在印证一句话:“销售这一行没有捷径,只要肯努力,他会带着我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身为一名农村妹子,身为一个内心淳朴的人,我更亲睐于这样的上级和这样的成功。 自从成为b组的一员,我摆脱了倍受刁难的命运,不用每天在因为一些琐事浪费自己大部分的时间。虽然整天被杨天华骂得狗血淋头,但是这种责骂是催人向上的,像一股强心剂每日缓缓注入在我的心脏,让我一点点蜕变一点点强大。 b组打破了a组的常规,a组只让实习销售助理做一些辅助的事,不给实习销售助理接待客户的机会。b组不一样,b组是采取合理分配的方式,假如这一位客户来展厅是你接待的,那么这一组客户从头到尾都是由你负责,就算中间欸其他同事接待了,这个客户成交与否的业绩都是属于你的,其他人只能算是帮忙。 b组更公平合理的分配方式让我渐渐有了接待客户的机会,在这种面对面的接待中,我开始不断检讨自己不断升华自己,不再是一味地“纸上谈兵”。 很快,我终于得到了我的第一批订单,成功开始了我的销售生涯。   ☆、第十八回喜出望外心感恩(1)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2005年11月份深秋的早晨,天空灰蒙蒙的,看上去并不像一个能够成功的日子。 那一天我还因为上班迟到被杨天华训斥了一顿,心情有些微微的低落。天有些冷,我们都穿上了黑色的西装,我扎着马尾笑容满面地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那是早上9点的样子,一张熟悉的脸庞印入我的眼帘,我喜出望外地喊道:“王姐,早上好,您今天是来给车做保养吗?” 王姐便是上一次丢了钻戒的那一位女客户。打过那次交道之后,王姐对我及我们店都十分的信任,每一次来做保养都会要求和我聊会天。这期间,她见我一直没有转正,还询问过我有没有意向去她的公司做行政一职。 我不是没有犹豫过,只是从小母亲就教导我,每一件事情都要有始有终,我不甘心就这样承认自己的失败与失职,所以我没有答应。 王姐今天显得特别的开心,她亲切地拉着我的手说:“今天不是来做保养的,胜男,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于是我们去了会客厅的沙发,刚坐定,她便笑眯眯地对我说:“胜男,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公司决定给两位高管各配备一辆高级轿车,另外再给公司配备一辆豪华商务车用于贵客接待。要么,你给我推荐推荐?” 我一听愣了愣神,我心想我没有听错吧?她的意思,难道是要找我买车吗? 我忍不住内心一阵激动,赶紧收心,专心和她交谈了起来:“王姐,您的意思,是想从我们店里买三台车,两台高级轿车,一台豪华商务车是么?我跟您说,您可算是来对时候了,现在店里刚好有一款高配的豪华商务车到店,而且颜色又是典雅尊贵的黑色。这样吧饿,我带您去看看现车如何了?” “金九银十”,9月和10月是购车的旺季,即便现在已是11月初,高端汽车市场依然还处于旺季,一般展厅很少有现车,提成周期也相对时间长了很多。 所以王姐一听到“有现车”就激动不已,连忙随我一起去看了看车。我怕自己应付不过来,抽空给杨天华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他一听说立马下楼陪我一同接待。 在我们两的共同游说下,王姐放下顾虑,当天就付了三辆车的定金,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大的鼓舞,也为b组整个团队立下了一个壮举。 王姐走后,我依然懵圈。第一次卖出去车的喜悦,竟然比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还要激动。 我傻傻地问了杨天华一句:“这,这是真的么?我不是在做梦吧?” 杨天华微微一笑,不露声色地说:“晚上回家睡个好觉吧,这个月你已经超越许多人了。” 这是我来b组这么久,他第一次出言肯定我。至今,我尤记得当时他脸上的神情,还有时隔不久后,王姐来提车那天轰动热闹的场面。 一下成功卖掉三部豪华车,其中还包括一辆库存已久的商务车,这件事引起了公司上层的重视。 曲歌建议应该为王姐举行一次隆重的交车仪式。于是在公司crm部门的安排下,鲜花,红绸,鞭炮,所有销售人员站成两排热情欢送,王姐带着下属开着新车无比满意地缓缓地驶出公司的大门。 那应该是我那半年以来最开心最轻松最有成就感的一天了。那天,我由衷地对杨天华说:“杨哥,谢谢你。” 他微微一笑,他说:“你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是曲总。” 我这才知道当初为什么我突然就被调遣到了b组。原来,当初陈思远在月末会议上以我拖了整个团队后腿为由极力要求把我辞退,是曲歌在会议上的一番话把陈思远说得哑口无言,曲歌说:“首先且不论刘胜男能不能胜任销售一职,但是作为销售总监,我亲眼目睹到她的坚持和努力。每一次客户进门,她的反应比谁都迅速,笑得比谁都真诚。每一次下班,她是最后一个离开。我亲眼目睹她用毛巾把展车上的每一处瑕疵都处理得干干净净,我不说她适不适合销售,但是我认为,她是我见过的最认真、最敬业的员工。陈思远,这样的人,你确定不适合留在你的团队吗?” 杨天华告诉我,当曲歌说完这一段话之后,陈思远默不作声,是他主动站起来说:“既然陈经理觉得刘胜男留在a组不合适,那就让她来b组吧。” 我无比惊讶,我没想到陈思远极力否定我的时候,曲歌会站起来帮我说话。更没有想到,之前素不相熟的杨天华会主动开口要求接纳我。 后来的我,每每回忆起那时候发生的每件事,总不免感慨命运的神奇。也许冥冥之中本就注定着什么,才那样不出色的我一次又一次地穿越荆棘,一步步地走到今天……   ☆、第十八回喜出望外心感恩(2) 许是年龄和阅历的关系,杨天华对待每一位下属都非常的亲厚。说完这些,他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以后走路别总低着头,要昂首挺胸,拿出你的自信来。你只要始终告诉自己一点,你不比任何人差,明白吗?” 我傻傻地对他笑了笑,我很肯定地对他说:“杨哥,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笑着说:“去曲总办公室一趟吧,他应该有话对你说。” “啊?”曲总有话对我说?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什么啊,让你去总有去的理由。去之前去洗手间好好整理下自己的仪容,记住,自信就是最好的武器。”杨天华颇高深地吩咐我,却并不告诉我用意。于是,我只能傻乎乎地照办。 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到洗手间的,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敢放肆地感受一下成功的喜悦。我对着镜子一个劲傻笑了许久,这才沾了沾水洗了把脸,把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径直去往曲歌的办公室里。 苗翠翠不在座位上,我见曲歌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便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刚准备敲门,这才发现原来许总也在曲歌的办公室里,顿时我不由得心跳加速,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曲歌和许总都已经看到了我。 我于是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在门口局促不安,满脸通红地喊了一声:“许总好,曲总好。” 曲歌指着我,对许维钧说:“许总,她就是今天刚卖出去三台车的刘胜男。您还记得上次客户送锦旗的事儿吧?就是因为上次她帮客户的忙,让客户对我们公司印象良好,所以这次客户来展厅一次性订了三台车。” 许总听完,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很和蔼地对我说:“刘胜男,做得不错,进来吧。” 同时获得了老总和总监的首肯,这对于我来说又是一个莫大的鼓励。我鼓起勇气走进去坐在了他们的对面,近距离看许总,越看越觉得面熟。终于,我想起来了。我的确见过他! 那还是我刚来c城的那段时间,我骑着表姐的自行车满大街地找工作,有一天我在路边骑着车,突然被一辆轿车撞倒,整个人重心不稳侧倒在地,但是万幸没有伤到。当时撞到我的人,就是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许总。 当时,他匆忙下车把我扶了起来,解释说自己有事赶时间,所以给我1000元作为赔偿,希望我如果有损伤自己去医院。当时的1000元已经很多了,我一个劲推脱说不用那么多,但是他把钱递给我之后他便开着车走了。正是那1000元,让大学刚毕业的我能够在c城勉强支撑着活下来。 许总看我的表情很是面生,我想他应该忘记了当时的那个小插曲了。只是对于我这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来说,那份恩情我一直放在心里,从不曾忘记。 我坐下后,苗翠翠很快又回来了,见我和他们坐在一起有些诧异,但还是友好地对我笑了笑,并且给我端来了一杯咖啡。 许总和曲歌正在谈论庆功宴的事儿,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最近我们店里进入了华东地区汽车销售前20强的好成绩,所以许总和曲歌打算晚上设宴专门款待整个销售部门。 曲歌谈起此事眉飞色舞,他说:“11月份的销售业绩还有很大的空间,我们在11月份和12月份两个月再接再厉,让市场部多推出活动不断宣传,争取能够拿到华东地区的前三强。许总,我对这个名次很有信心!” 许总一直微笑着,时不时地打量一下我,我真诚地对他回以微笑。许总突然夸奖道:“胜男的微笑还是很有亲和力嘛!不错,以后要继续努力,这两个月可是公司的关键期!”   ☆、第十九回总监盛情情更怯(1) 曲歌很赞同地说:“胜男和其他销售不一样,她为人朴实。对于客户来说,遇到这样的销售是他们的福荫啊!” 许总笑着点了点头。当时的我并不是很明白曲歌话里的含义。后来的后来,当我了解到汽车销售这一行里诸多的潜规则之后,我逐渐明白了什么样的销售才是客户的“福荫”。 许总走后,曲歌看了我一眼,笑着问我:“小胜男,找我有什么事?” 我顿时大囧,红着脸说:“那什么,杨经理说您有话对我说,我就赶紧过来了。” 他那天的心情十分不错,大概是因为公司刚刚获得了殊荣的关系。他哈哈大笑,拿起桌上的钥匙便说:“走吧,跟我出去一趟。” 我于是傻乎乎地跟着就走,也没有问他去哪儿。曲歌走出办公室,走到苗翠翠的办公桌前,问她道:“翠翠啊,我们订的是什么饭店,几点开始,订了几桌?” 苗翠翠一一回答了,见曲歌要离开,忙挎着自己的包站起来说:“曲总,我和您一起去吧,那地方不好停车。” 曲歌挥了挥手说:“你下班了和许总一起过来吧,我先过去张罗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张一怡呢?让她也早点过去,很多事还是得他们市场部操心啊。” 苗翠翠忙应了声“好”,于是又坐了回去。我跟着曲歌一路走下楼,他也不告诉我要我和他一起去做什么,只顾着自己在前面走,直到我们出了大厅,他这才发现我傻乎乎地在后面跟着。 他居然诧异我为什么跟着他,问我:“刘胜男,你忙完了自己的事吗?” 我直接石化,当场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地说:“曲总,不……不是您让我跟你走的么?” 他摸了摸脑袋,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然后说:“行,那上车吧。” 我于是上了车一本正经地坐在后座,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一直在笑,我心想他这是笑什么呢? 他开车的速度快得惊人,坐得我心惊胆颤,我脸色都全白了,他在前座大喊:“刘胜男,你还好吗?” “我没事,曲总,我没事。”我总是习惯性“逞强”,明明吓得够呛还是嘴硬。 他飞快地把车开到了一家商场的停车场,停好车,他招呼我下车,我于是跟着他,默默地上了电梯,依然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去哪里。 他依旧不管不顾地在前面快速走着,我在后面吃力地跟上,直到上了三楼的女装区,他终于把步子放慢,在时装店里转来转去,突然指着一套千鸟格的套装对导购说:“小姐,麻烦帮我把这一套衣服取下来。” 导购很快就把衣服取了下来,殷勤地询问道:“请问先生,是直接包好还是需要试穿?” 曲歌连忙说:“要,当然要试穿。小胜男,去,试试这套衣服。” 我在曲歌面前完全丧失了抵抗力,他让我做什么,我便乖乖地服从,我也很奇怪这种绝对服从的意识是从何而来。 我拿着那一套看起来十分昂贵的套装进了试衣间,折腾了好久才换上,换完后战战兢兢地走到他的面前,他眯着眼细细地打量着我,也不说好看,也不说难看,那种目光仿佛在打量一件商品,而不是一个女人。   ☆、第十九回总监盛情情更怯(2) 导购赞叹道:“小姐,这身衣服太适合您了!您穿上真的很有气质!” 是吗?我有些不敢相信地走到了镜子前,往里面一看,顿时连自己都吃了一惊。里面的那个身材高挑、腰肢纤细的女人是我吗?我什么时候身材这么好了? 那一刻我自己都呆住了,曲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再看了看,他说:“不对,应该化个淡妆。小姐,请问你们谁有化妆包?麻烦帮她化个妆。” 导购赶紧把自己的化妆盒拿了过来,不愧是服装导购,立马就明白了曲歌的心思,她说:“先生您真的很懂女人,像这位小姐穿这身衣服,化个淡妆最为恰当,我这里有支粉色的唇彩,刚好适合她。您放心吧,化妆就交给我好了。” 像我这样的淳朴姑娘,一向反感在脸上涂涂抹抹。但是我对曲歌天性里有着臣服的一面,他认为对的事,我不敢反驳半分。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曲歌当即拍板,对服务员说:“行,开始吧。给你们十分钟。” 几位导购都好奇地围着我,那位导购在我脸上开始涂涂抹抹,我尴尬地不知道把眼神投向哪里。曲歌在一旁细细地瞧着,突然他说:“不对,她不适合画这样的眉型,让我来。” 说完,他居然亲自拿着眉笔在我眉毛上画了起来,我心想,他居然还懂这个?心里不禁又觉得有些黯然,看来我真的太落伍了,连男人都会化妆了! 他画完以后,服务员赞叹道:“先生您果然很懂,她的确适合这样的眉型,真漂亮。” 我像一个模特一样任由他们操控,完全不知道他们把我化成了什么样子。化完以后,服务员拉着我到镜子面前对我说:“您自己看看吧,是不是很美?” 我鼓起勇气看了看镜子,惊讶地发现我的五官瞬间变得立体了起来,气色较之前好了许多,眼神也深邃了许多,看起来哪里还是那个毫不起眼的我,眼前的这个人和钱多多相比都毫不逊色啊! 我不禁看呆了,我能说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自己这么美么? 曲歌走了过来站在我的旁边,亲昵地揽着我的肩膀说:“看到没?女人还是要学会化妆的。做销售这行,化妆是对客户最基本的尊重。记住了吗?” 我心里深深的震撼,他此举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他是不忍戳穿我可怜的自尊心,所以采取这样温和的方式告诉我女人需要打扮么?……我看着镜子里比我高大半个头的他,再看看一边明艳动人的我,突然心中有了一种想和他并肩而立的期盼。真的,就是在那一瞬间我有这样的想法! 他放开了搂着我肩膀的手,转身问导购:“这里可以刷卡吧?” 他二话不说地去了收银台,我依然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另一位导购问我:“小姐,您要不要脱下来,我给您包好。” “不用了,直接帮我剪掉挂牌吧,我今天就穿这身。”那一刻,我无比地笃定。 随后,我和曲歌离开了那一家服装店。这样的我跟在他的身后,顿时底气足了许多。他本欲下楼,突然又停住脚步,我差点儿就撞到了他身上,他说:“不对,鞋子也得换换。” “啊?不用了,我还不起的。” “小胜男,跟我过来。”他丝毫不理会我的“哭穷”,径直带着我又去了一家鞋店,像完成一种什么使命一般。 很快,他为了选了一双裸色的高跟皮鞋,让我换上,二话不说地付好钱,然后又带着我出了店门,再去了一家珠宝店,买了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亲手为我戴在脖子上。我对这一系列的“遭遇”受宠若惊,我心想他这是疯了么? 珠宝店的导购赞叹道:“先生,您对女友可真好。” 他不容置喙地摇摇头,微眯着眼自言自语地说:“嗯……美的东西就是要细细搭配才足够完美。” 我丝毫不觉得他对我有心动的感觉,因为他从头到尾看我的目光都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就像一位雕塑大师正在不断地打磨自己的艺术品一般,精雕细琢,添添减减,直到雕刻最美的样子。 但是,我内心是幸福的。这种幸福,一是源于我这是我此生第一次品尝到物质给我带来的满足感和虚荣感,二是因为我从未被一个男人如此珍视过,而且,是一个在我眼里无比优秀的男人。 他又为我搭配了耳钉、手包等一切他认为相得益彰的饰品之后,这才带着我离开了那一家商场。下楼的时候,他依旧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我穿着刚买的高跟鞋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跟得特别地吃力,甚至忍不住小跑追上前去,却不敢超越他…… 那一副情景多年以后依旧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我后来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追上他,和他并肩行走……   ☆、第二十回明艳动人惊众人(1) 到饭店的门口时,我们已经迟到了一小会儿。苗翠翠在饭店的大门口焦急地期盼着,见曲歌的车急速驶来,她穿着深紫色无袖小礼服披了件小西装直接走了出来,丝毫不惧这冬天的寒冷。 “曲总,您不是早早出门了么?怎么现在才到呢?许总和方副总都在等着您呢。”苗翠翠焦急地说。 “路上有事耽搁了。”曲歌倒是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波澜起伏。 我跟在他们的后面往楼上走去,苗翠翠的目光全部倾泻在曲歌身上,丝毫没注意到我,后来她不经意往后一撇,瞬间就立定了脚步,惊讶地问了声:“你?” 我微微一笑,我说:“是我,刘胜男。” 她获得了我的肯定,稍稍诧异了一下之后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高傲的神色,她说:“噢,真是你啊。麻烦走快一点,大家都等着呢。” 说完,她快速追上了曲歌,又换上那一副亲和力十足的模样面对曲歌。我默默跟在后面,留神听着他们的对话。 “曲总,我们定了仙鹤厅,这边往左走就到了。”苗翠翠说完快走了两步,对曲歌做出“请”的手势。 我们很快就来到了仙鹤厅,里面的确已经坐满了同事,除了销售组全体同事,还有市场部、行政部、售后接待部、会计部以及所有的公司领导层。 虽然是为销售部庆功,但是总不能厚此薄彼,4s店每一个部门都环环相扣息息相关,自然只能把大家都请了来。除了车间的基层员工人员实在众多没有邀请来之外,那些钣金、喷漆等组的基层领导也到到场了。 曲歌在苗翠翠的引领下,直接去了中间的主要席位入座。我环顾了一下整个大厅,发现每一桌都满满的,哪里还有空缺的位置留给我?……那一刻,我孤单地站在门口看着觥筹交错的人们,心里衍生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好生凄凉。 突然,曲歌大声喊道:“刘胜男,过来!” 曲歌这么一喊,大家顿时都注意到我了。许是我的打扮太过惊艳,大家的目光都满含着惊奇,我听到离我最近的那一组同事在小声议论:“这是谁啊?之前怎么没见过?” “你傻啊,这不是经常来找我的刘胜男么?你忘了?销售部的,销售助理。”我听到莫来福的声音,扭头看了他一下,他得意洋洋地冲我笑了下,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从没感受过这么高强度的目光聚焦,顿时有些无力承受,连走路的姿势都觉得别扭。我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走到曲歌的面前,曲歌站了起来,指着我对许总说:“许总,您看看,精心打扮起来,刘胜男也毫不逊色。” 我心里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打扮我还有其他别的目的么? 整桌人都细细打量着我,我勉强露出笑容,看着一桌的领导目光胆怯。 方伊莲率先发言,她目光锐利地扫了我一眼,然后说:“许总,我看还是钱多多比较合适。她这种长相,未免有些小家子气。” “此言差矣,我认为恰恰是她这种质朴的笑容,更容易受到客户的亲睐。”曲歌反驳道。 “曲总监,咱们品牌可是高端品牌,能够代表我们品牌的销售代表,无论是业绩还是能力都应该是销售中的佼佼者。我不懂你为何推荐这么一个毫无经验、长相平平、能力不足的小小助理?据我所知,她来公司这么久还未转正,平时的表现也很逊色。曲总监,你不妨陈述下你的理由,让大家更信服。”方副总当仁不让地对曲歌发起“攻击”,脸上的肌肉有些微微的抖动。我注意到她的的脸上脂粉很浓,在灯光的照射下惨白一片,眉毛画得很高,更显得整个人十分严肃,不容易亲近。 我木然站在原地,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很多时候人生就是如此,当你只是一个小人物的时候,你没有丝毫话语权,你只能被动地承担着某种角色,没有人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曲歌微微一笑,淡定地说:“这本杂志是我们集团的创刊号,所选的代表必须符合几点:一是容貌与形象,这一点,化妆打扮后的刘胜男形象如何,大家现在有目共睹;二是人品,我们品牌一向很注重品牌形象,而刘胜男,入职不久所表现出的品质,我认为是可取的,也是相当正面的一种品牌宣传;三是亲和力,这一点,我想不能光凭言语证明,我们可以让市场部利用一周的时间进行调查投票,看看谁更受客户所喜爱。方副总,您认为让客户投票这个做法可以吗?” 还没等方伊莲说话,许维钧先开了口,他淡淡地说:“对,与其大家各抒己见,不如让客户来决定谁更有资格。”   ☆、第二十回明艳动人惊众人(2) 同在席上的张一怡听到这里,立马插嘴道:“刚好到年底了,我们可以借这个噱头发起一次售后回馈活动,客户参与投票就可获赠我们送出的礼品,增强客户对我们品牌的黏性,增强客户参与的热情,许总您觉得呢?” 一听是售后回馈活动,售后总监李善先便说话了:a“这个,年底了,售后的预算有限。一怡啊,既然是为销售进行投票,那你不如把活动性质定义为销售性质的活动吧,我们最近的售后回馈活动已经挺多了。” 一向听说李善先对待工作十分严谨,对售后的各项支出都牢牢把控,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时候,曲歌连忙说:“善哥,这样吧。活动同时在售后和销售进行,礼品让市场部一并列为此次活动的预算,直接提交总部让总部审批,不从部门账上走,这样如何?” 方伊莲不悦道:“依我看,直接各选一名业绩最佳的女销售和男销售就好,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年底了,本来大家的工作任务都繁重。” 许总听到这里,淡淡地开口说:“市场部的活动都是为了让销售和售后能够更加吸引客户,这些不是核心。只要活动确定下来,这些细节都是可以商讨的。这样吧,一怡,你先把活动方案做出来,之后大家开会讨论。今天主要是为销售部庆功,来,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为这个亚军所做出的努力!” 我从这一番谈话中微微感觉到了公司领导层之间的微妙,但是刚出校门的我对这细枝末节的职场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他们开始了相互敬酒,气氛又恢复了一片和谐的景象。 在一帮领导的旁边傻傻地杵着,我都为自己感到难堪。这时候,是杨天华为我解了围。他借上洗手间的空当把我引到了b组所在的位置,让服务员加了一个位置,让我坐下,我心里默默地感激了他的细致。 身为新人,融入一个复杂的环境真是艰难。不过当晚,男同事们对我出乎意料的热情。我想,是我的这身打扮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我喝多了,因为不停有人给我敬酒,我被他们一套又一套的说辞弄得哑口无言,只能不断地喝酒,谁敬都喝,谁都不敢得罪……后来,我喝得烂醉。 我后来什么都记不得了,那天晚上的情况,还是莫来福后来复述给我听的。 他说,那天晚上很多人都喝多了,情况特别的混乱,到了后来,不少同事借机离开的离开,有事先走的先走,到最后,只剩下酒量好的员工依旧留下来陪领导们喝酒,我因为喝多了,被杨天华安排躺在沙发上,当时无人照应,而我也昏睡不醒,全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 后来,同样喝得烂醉的陈思远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我,他借口送我回家准备把我带走,这一幕被莫来福看到了。莫来福多少知道我从前在a组的待遇,也知道陈思远的为人,他说当时见我要被陈思远带走就急了,冲了过去和陈思远争执了起来,陈思远执意要送我回家,莫来福便坚持和他一起把我送回了家……如果不是莫来福的细心,我想当晚的我,一定会再一次受到陈思远的摧残。 当莫来福告诉我这些时,我既震惊又感恩,我当下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却傻笑着对我说:“刘胜男,我来公司好几年了,都不敢和谁交朋友。但是我相信你,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放心吧,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我就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刘胜男,别人瞧不起你没关系,自己人,都会挺你的!” 我当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眼泪差一点儿汹涌而出。来公司半年的时光啊,尝尽了大家的刁难与讽刺,感受了太多的人情冷暖,终于有人主动开口对我说:“刘胜男,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只有我自己才懂得,这种感觉有多么值得珍惜。 千言万语汇聚一起,融合成两个字:“谢谢。莫来福,谢谢你把我当朋友。”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不过昨天晚上的你真的很漂亮,把我几个哥们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忍不住又笑了,捧着一叠资料对着莫来福傻笑着,他不禁看呆了,“胜男,我发现你越来越漂亮了。” “不,是因为我越来越自信了。”我笑着说完,扭头往展厅的方向走去。 形象代言人选拔赛即将开始了,我这才明白曲歌那天晚上费尽心思把我打扮一番的用意,他并不是因为对我有什么额外的企图或者感情上的心动,他只是通过我最直观的形象告诉所有领导:我绝对有资格和钱多多一比高下。 而这一次之所以需要选形象代言人,是因为集团内部决定创办集团杂志,将在首期杂志的背面分别印上一位男销售和一位女销售的形象。这两位销售,必须是大家公认的最有亲和力、人品最值得信赖的员工。所以,曲歌和杨天华向许总推荐了我,而陈思远和方伊莲向许总推荐了钱多多。至于男销售,自然是形象与业绩俱佳的应泽天。   ☆、第二十一回胜券在握忽变天(1) 张一怡之所以能够在这个年纪当上市场部的经理,不单单是因为她的美貌和运气,更在于她懂得审时度势,知道如何投其所好。 一向在市场活动上敷衍了事的张一怡,这一次针对选取代言人的活动倒是百分百用了心,她所设想的活动方案通过领导审核之后,很快就大张旗鼓地在展厅里如火如荼地进行,无论是销售门口还是售后门口,都放上了投票的箱子,有专门的市场人员每天坐守在门口,鼓动每一位到店的客户进行投票。而我和钱多多的工作照,也被张贴在醒目位置,为的就是让客户们有更直观的印象。 为期一周的票选活动,我依然按部就班地做好我的分内事,而钱多多却在这一周内对客户表现出强烈的热情,使出浑身解数为自己拉票。 市场部发起投票活动的第二天,杨天华把我叫到了一边,他信心满满地说:“胜男,你只需要继续做好你自己就好了,我对你有信心。” 我想,一定是第一天的票选结果给了他这样的信心。见他这样的笃定,我更加淡定了。我说:“杨哥,我不喜欢为了做秀而做秀,所以即便你让我去拉票,我想我也不会去的。客户如果真的肯定你,不需要你费力去拉。” 他笑了笑,他说:“你啊,和我一样耿直,其实这样不好,人还是要圆滑一些。太耿直的人,很容易吃哑巴亏。” 这两个月以来的相处,让杨天华对我渐渐刮目相看,也逐渐信任和重视起来。像我这种人,骨子里深深期盼着得到别人的肯定和认可,也许是因为尝到过太多的冷眼,所以对每一份热忱都格外感恩。 我的身上,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性和豪气,这种性情的人太真,其实在职场里,往往遇到的坎坷和陷阱最多,真实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但是我相信,只要保持一颗纯粹的心,拿出“纵使手无寸铁、也要举刀而立”的气魄,便可以渐渐刀枪不入,渐渐淡看浮沉。 一周后,市场部在会议上慎重公布了投票结果,作为当事人的我和钱多多有幸一起参加了这次会议。很意外的,我以3:1的票数比率压倒性地获得了胜利。 这个结果令所有人都意外好奇,甚至方伊莲和陈思远当场质疑投票的公平性,但是,市场部给出的投票回馈让所有人无话可说。 在市场部列举的投票回馈中: 客户a说:“这姑娘不错,那次我陪我妈来看车,她一眼就发现我妈有腿疾,很周到地把我妈扶到了会客厅的按摩椅上。” 客户b说:“这姑娘的笑容特别甜而且记性特别好,我总共就来过两次展厅,第二次她就直接叫我x先生,她居然还记得我,这让我觉得特别神奇。” 客户c说:“有一次我出展厅的时候下雨,姑娘直接打着伞送我上车,我上车后发现姑娘自己身上全湿而我一点都没淋到,后来我就记住她了。” 客户d说:“刘胜男,哈哈,我记得她,她的笑容很真诚很热情,是个实在的姑娘。” …… 这一次,现实切切实实告诉了我,每一份付出,都会得到应有的回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只要心存感恩和善良,只要满怀热情和真诚,总会遇到识货的人,总会收获鲜花和掌声…… 其实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小很小,很多事情都只是出于我淳朴的本能,我在做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设身处地地站在他人的立场上想问题,仅此而已。可是,当屏幕放大,当客户的那些回馈一条一条地在ppt上飞闪出来,我在所有人的眼里瞬间成了一个伟大的人……而这种伟大,需要的,恰恰是日复一日微不足道的渺小所造就的。 那一天,我感动了所有公司的领导,连反对意见最大的方伊莲和陈思远都默不作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就当领导们决定由我担任公司的正面形象代言人的时候,陈思远突然站了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许维钧说:“许总,有件事我本来一直不想提的。但是,我觉得实在不能让这样的人当选我们公司的形象代言人。”   ☆、第二十一回胜券在握忽变天(2) 当陈思远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却义愤填膺地指着我说:“我觉得刘胜男是个虚伪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足以胜任公司的门面形象。” 当时,坐在我对面的钱多多对着我挑衅地笑了笑,看样子似乎是势在必得的样子。我有些激动,但仍然想看看陈思远究竟想以什么理由编排我的不是。 许维钧发话:“你说说看,为何这样说?” 陈思远叹了口气,他说:“这件事啊,说起来实在是……这就是为什么前段时间我希望辞退她的原因。许总,方总,曲总,你们都不知道,她刚进公司第一天就开始引诱上司,几次以自己穷困为理由向我开口借钱。我觉得她没有客户所说的那么伟大,她太虚伪了!” 当时我的心情简直激动得无以复加,我这才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倒打一耙”,什么叫做“贼喊捉在”!我心里有千百只蚂蚁在咬,我很想站起来控告他,但是我强咬着嘴唇没有吭声,我心里明白,“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可取的,越是生气的时候越要忍耐,因为很有可能我不安的情绪会坐实他所说的一切。 他今天居然敢这么说,是认定我不会主动说出和他同居过的事实。假如我说出一切,领导们信谁还未可知,但按照公司的规定,我们两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假如我沉默,便是认定了他的说法;假如我反驳,或许他已经掌握了有利的证据,所以才敢公然提出……我该怎么办?那一刻,我坐如针毡,浑身发热。 “陈思远,这么指责一个女孩子不合适吧?我不相信刘胜男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请你拿出证据。”这个时候,在会议上少言寡语的杨天华力挺了我。 “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人证。公司的同事都知道,刘胜男刚来的时候,每天下班都主动留在我的办公室里等我,害得我只能躲到厕所去抽烟才能避免尴尬。而且,钱多多和郝武都能证明,他们不止一次看到刘胜男对我献殷勤……”陈思远言辞凿凿,把脏水毫不留情地往我身上泼了过来。 “是的,我好多次看到刘胜男出入陈经理的办公室,而且每天都主动帮他擦桌子扫地,还经常帮他打饭。换做是我们,明知道公司有规定同事之间不能恋爱,是绝不敢这么主动追求上司的。”钱多多赶紧“补刀”,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能把我一脚踩在脚底。 陈思远又说:“郝武也可以作证,有一天下班我回家,刘胜男非得拉着我要和我一起走,郝武为此还拍了照片,照片里刘胜男拉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这张照片现在在我手机里,大家可以传阅看看。” 说完,他掏出手机,在相册里找出照片,挨个传递到了许总的手中。那时候还流行大屏幕手机,我记得陈思远用的是那一款摩托罗拉翻盖手机,银色。 等手机传递到我手里时,我看到那张照片虽然像素模糊,但看情形的确是我声泪俱下地拉着他、他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我想起来了,那是刚刚和陈思远确定关系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对他死心,在有一次回家的路上我们同行,我央求他带我回去,他一脸不耐烦地推开我,谁知道这一幕怎么会被郝武看到,而且还拍下了照片。 这一张照片,加上钱多多和郝武的佐证,再加上我刚开始的确傻乎乎地每天在陈思远的办公室里坐等,似乎坐实了我引诱上司的罪名。我当下忍不住浑身发抖,感觉一辈子从未受到这样的侮辱,气血上涌,胸腔发闷,直接气晕了过去,当时是真的晕了过去。   ☆、第二十二回心声得诉心头暖(1)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的身边只有曲歌和杨天华两个人,看样子,是他们把我送到了医院。 “刘胜男,你醒了?放心吧,你没事,就是低血糖加情绪不稳造成的晕倒,医生给你输营养液呢,躺着别动了。”杨天华连忙问道,并第一时间告诉了我晕倒的原因,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关切的神情。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因为陈思远的话而对我有任何偏见。 我想了想,我的确一天没有怎么吃东西,因为心情太紧张所以没什么胃口,怪不得低血糖了。 曲歌双手插在裤兜里,酷酷地站在我的床前,不知道为何突然叹了口气,用脚很随性地把一边的凳子勾了过来,然后坐下柔声对我说:“醒了就好,吃点东西吧,你们杨经理给你买了粥。” 杨天华随即给我端了一小碗粥,递给我,我乖乖地接了过来。粥应该放了挺长时间了,我端过来的时候温温的,热度刚好,我于是趁热喝下,喝完后胃暖暖的,浑身都有了力气。 我知道他们在等待着我的解释,毕竟我是女生,我不开口,他们两个大男人也不好开口先问这些,再加上我又刚刚晕倒过。 我定了定心绪,很直截了当地说:“曲总,杨哥,你们想听怎样的版本?” 也许是我太直接,所以他们都愣了愣神。 “最真实的版本,你说吧,我们听着。”曲歌很快反应了过来,对我说。 “最真实的版本……”我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就是我刚上班第一天,陈思远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说因为是老乡想多帮帮我……” 我缓缓地回忆着那一幕幕的情形,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奇怪的是情绪却特别平缓,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仿佛在讲述别人的经历,但是眼泪却分明是为自己而流。 杨天华和曲歌谁都没有说话,他们静静地听着,杨天华不时抽出纸巾递给我。我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很坦承地交待了一切的经过,没有丝毫夸张的手法,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演绎,只是如实地说出所有的事实,包括我当时的窘迫状况以及陈思远对我的那些言行……那种静默的表达与这段经历的惨烈形成强烈的对比,我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们的震撼与愤怒。 等我说完,杨天华愤愤地随手把桌上的一次性纸杯打落在地,但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我想,我所说的一切,超出了这个质朴男人的承受范围。 曲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们两的表情都好凝重,让我的心也莫名地压抑,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瞄了一眼曲歌的手表,发现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许久,杨天华开了口,他的情绪有些微微的激动,他说:“曲总,这件事我相信刘胜男的说法。” 他表明了立场,还是站在了我这一边。说完,他对我投以安慰的眼神。 在职场上,不要指望上司会对你有多少嘘寒问暖的安慰,那是情爱上的伎俩,在职场上比较罕见。上司愿意并且选择站在你的立场上,已是对你最大的信任。 “一家之言难以服众,这件事我会告诉许总,对陈思远实行暗中调查,看看其他公司女同事的反馈。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以许总的性格也不会姑息。”曲歌说。 曲歌的意见比较中立,但是明显更相信我。只是他作为上级,在没有全面了解事情真相前,不会轻易表态。 我心里一片平静,人在经历了大悲大喜之后,心境都会更胜从前一筹。所以犯错,有时候是人生必不可少的历练。他们已经这么说了,我心中明了,也特别感激,不用再多说任何了。 我抬头看了看,输液瓶里还有一半的容量,输完液怎么也得10点多了。于是,我对他们说:“曲总,杨哥,要么你们先回去吧,已经挺晚了,一会输完液,我会自己回家的。” 曲歌看了看手表,对杨天华说:“天华,你先回去,这么晚了,老婆孩子都等着你。我等下送刘胜男回去。” “曲总,别了,还是我……” 杨天华话未说完,就被曲歌的眼神止住了。他悻悻地没有说下去,“那好吧,我先回去了。老婆没事,主要孩子还小……哎。” “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曲歌吩咐道。 “嗯,我知道的。胜男,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要相信我们会给你公正的答复。”杨天华说完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聊作安慰,然后便和我们告了别。   ☆、第二十二回心声得诉心头暖(2) 杨天华走后,我和曲歌聊了起来,他顺道问起我家里的情况,我如实告诉了他。 “我家在x省的山区,母亲是村里小学唯一的代课老师,父亲常年在外务工。我们那里条件不好,但是孩子们读书都很拼命,我是成绩不好的。像我叔父、伯父他们的儿女,如今大多都在各大城市定居,而且工作都还不错。” “你母亲是当地唯一的代课老师?你们小学一共多少人呢?” “所有年级加起来大概五十人吧,老师也有好几个。但后来小学合办了,我们都要走几十里的山路去其他小学寄宿。一二年级的孩子太小,所以语数都是母亲在交,其他老师都调走了。” “你母亲真是一位令人尊重的女性。只是,她这么多年一直是民办教师?” “嗯,父亲常年在外,母亲一个人做农活,还要照顾我和一帮孩子,错过了很多进修的机会,所以一直被转正的条件限制着。”我说完,叹了口气,一说到母亲,心就发紧地疼。 他听完,脸色更加凝重了,他没有说话,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又说:“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帮你。你母亲的事儿,我托老家的亲戚帮忙问问,如果有关系,我帮你想想办法。” 我一听喜出望外,全然忘记了刚才悲伤,“真的吗?可是你们家不是很早就定居这边了么?而且你老家和我只是在一个地区,相隔得还是很远啊。” “真的,我有个叔叔在老家,是教育界的高级领导。我帮你问问吧,我也不太熟悉老家那边的情况,得问了才能给你具体的答复。”曲歌对自己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从来不把话说满。 “那谢谢曲总了。能正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是妈妈一生的愿望。” 我顿时心里生出一丝期望,但又不敢报太大希望,毕竟这一层关系离得太远了。而且,我怕曲歌也只是一时说说。 “等我真帮上忙再谢我吧。刘胜男,关于你今天所说的这些,我送你一句话……他狂由他狂,明月照大江。他横任他横,清风拂山岗。你是学中文的,你明白我的意思。”曲歌说。 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会谨记的。曲总,你不用宽慰我。当我说出这些时,其实我心理的坎已经越过去了。” 他终于露出了宽慰的笑容,他柔声说:“小胜男,你比我想象的坚强。”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了。 “山里的孩子,没有几个不坚强的。不信,你每星期走一百里山路、每个暑假去砍几百斤的柴火试试,哈哈。”在他面前,我不知道为何,我可以很放松地谈论这些童年的苦难,心里丝毫没有芥蒂。 “啊?真的吗?你们童年这么艰苦?跟我说说看,我没有经历过。”曲歌见我主动提起童年,便好奇地问了起来。 我于是告诉了他我童年所经历的一切,家乡的山山水水,漫山遍野的野草野花,一年四季山顶的积雪终年不化,山间的溪流潺潺泉水叮咚,当漫山硕果累累时农户们丰收的喜悦,陪母亲采摘野果采药材时的跋山涉水,肩扛重物走十几里羊肠小道的风雨飘摇……那艰辛而快乐的童年,一幕一幕,不断萦绕在我的眼前,弥漫在我的心间,我想我此生是必不能忘,也从不敢忘记。 他听得震撼,目光里多了一层怜悯和疼惜。“我从前有几个同学也是农村来的,但是他们的童年没你这么艰苦。你家在偏远的山区,想必更艰苦一些。”他说。 “嗯,只不过现在说起来觉得艰苦罢了,小时候一点都不觉得。人越是在贫穷的时候,越是容易满足。我们那里的村民都活得很知足,脸上常常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其实他们才是最有幸福感的一群人。日出而来,日落而息,比很多城里人都活得纯粹。”我说。 “是啊,诱惑太多,难免被迷住眼睛。小胜男,希望你一直保持你的纯粹。”他突然站了起来,起身按了服务铃。 我这才知道,他和我谈话的间隙,总不时地抬头,原来是时刻注意悬挂在高处的输液瓶有没有见底。他真的很细致。 说了一晚上的话,心里的情绪被宣泄一空,整个人顿时空盈了起来。生活的确是很需要宣泄的,这是我来c城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愿意坐下来,静心聆听我的悲伤与快乐。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能遇到一位懂得倾听、愿意倾听的人,已属难得。 输完液,我们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我再一次坐上了他的副驾驶,路上我们经过一家露天的饺子摊,他问我:“这家饺子不错,一起吃点儿?” “好!”我回答特别干脆。 他又笑了,停好车,带着我走了过去,对老板说:“老板,来两大碗猪肉饺子。” “曲总,你怎么也吃路边摊?” “路边摊才是最正宗的,我喜欢这种随意的生活。” 我们大快朵颐地吃完,我居然吃得比他很快,他碗里还有好几只水饺,我就已经见底了。他惊叹地说:“小胜男,你这是饿了多久了?” “太好吃了!我已经半年没有吃过饺子了!” 我不经意的一句话又让他为之一愣。他温和地笑了笑,他说:“有机会的话,我们经常过来吃。” 这句话,比冬日的暖阳还温暖。   ☆、第二十三回满腹委屈终得偿(1) 会议上陈思远的叙述,隔天便在公司都传开了。去上班的路上,我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还是差点儿让我心里的那堵围墙轰然倒塌。 当跨进展厅的大门时,钱多多带着三四位女销售站在门口齐齐地喊着:“大家快看,我们店里的明星来了!” 然后,全场哄堂大笑。一点儿都不夸张,a组所有的男女同事,居然都站在门口对我行注目礼,那刺耳的笑声让我无比难堪。 天知道,我从他们这些人面前经过有多艰难。 钱多多拦住了我,笑眯眯地说:“刘胜男,我现在对你刮目相看。你没吃早餐吧?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早餐啊。” 我拒绝道:“我吃过了,我不饿,谢谢。” 大庭广众之下,她们对我不会有太多言语上的不敬,职场上的勾心斗角从来都是见不得光的战斗,表面上看上去,一片和谐。 她们摆明了今天来找茬的,钱多多和另一位女销售一左一右热情地挎着我的胳膊,一副由不得我不去的架势。但是这在别人看起来,自然是十分亲密的举动了。 我被迫和她们一起去了食堂,食堂是不供应早餐的,但是有时候个别员工没来得及吃早餐的话,可以委托食堂的厨师额外炒份蛋炒饭或者汤面之类的简单早餐。 这个时间点,食堂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钱多多当然不是来请我吃早餐的,她和几个女销售把我带到了食堂没有监控的角落。眉毛一挑,神情高傲地说:“你胆子不小啊,刘胜男。你不知道陈思远是我男人?” 我低着头,突然想起初一刚入学的时候,就因为班长对我说了一句关心的话,我便被几个镇里的女生围在角落一阵羞辱……如今的情形,何其相像! 我没有说话。 一个女生用脚踢了下我的小腿:“多多问你呢,你是哑巴吗?” 我还是没有说话。 另一个女生又踢了我一脚:“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在客户面前不是笑得挺欢吗?在应泽天面前不是能说能笑吗?刘胜男,我跟你说,你最好少惹我们多多。我们多多可是有大哥罩着的,什么是大哥懂不懂?大哥,就是连许总都要让几分的人物,你最好识相一点!” 那时候的4s店行业在c城刚刚兴起,销售的门槛比较低,只对外地人要求学历,对本地人条件相对放松。据说,钱多多在做销售之前,是在服装批发市场内卖衣服的,那个地方鱼龙混杂,认识社会上的人,也不足为奇。 我依然没有说话。 钱多多生气了,揪了一把我的头发,揪得我生疼生疼。“你他妈真是欠打!要是换早几年,我早揍你了!丑人多作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进公司就开始勾三搭四。我警告你刘胜男,你别坏我的好事,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个女孩连忙跟着说:“就是就是,多多犯不着跟她生气,反正你对那陈思远也就是玩玩的。像他们这样的外地人,我们才看不上。” 来c城,听到最多的就是“外地人”这三个字了。陈思远纵使如今把c城本地方言说得无比顺溜,在当地的“土著”眼里,他依然不入流。 幸好食堂这时候突然来了几个售后车间的员工,钱多多见来人了,又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地挽着我的手说:“胜男,吃好饭了,我们回去吧。” 我保持沉默。 她们架着我出了食堂,在楼梯口的时候放开了我,不知道谁突然推了我一把,差点儿我整个人都从楼梯上栽了下去。钱多多惊呼道:“哎呀,胜男,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紧接着,她们发出一连串的轻笑声,得意洋洋地去了销售的办公室。我揉了揉发疼的膝盖,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如同下了一场硫酸雨,寸草不生,荒凉一片。 我不知道曲歌是否已经告诉了许维钧我的陈述,总之,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公司并没有公布票选的结果,也没有再议形象代言人这一件事。 我在流言蜚语中艰难存活,还好,杨天华给了我足够的信任。还有莫来福,这个乐天的胖子,从不顾忌别人对我的评价如何,就是一如既往地和我开玩笑逗我开心。 杨颖和钱多多那几个人沆瀣一气,动不动对我出言讽刺,但是这姑娘偏偏又是一个没有心眼的女生,一会儿对我吹鼻子瞪眼睛,但过会儿又能像没事人地和我说话。 莫来福说:“她就是这样神经质的,你别理她,她和钱多多她们在一起,也就是为了找存在感而已。” 莫来福对杨颖了解得很透彻,这句总结可谓是经典。 事实上,我从小到大遇到过好几个像杨颖这样的姑娘,她们性子不够通透没有主见,见谁得势就依附谁,但是心眼坏又算不上,顶多算是一个势利的人而已。这样的姑娘,往往缺乏人格魅力在人际关系里处于弱势,但偏偏又想找存在感渴望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们游离在女生联盟的边缘地带,典型的“酱油型”人物,常常站错队,最后两边不讨好。   ☆、第二十三回满腹委屈终得偿(2) 自从我分到了b组之后,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办公位置。虽然我的办公位置是在格子间的最外沿,是大家挑选后剩下的一个角落,但是我仍然十分珍惜。因为从这天起,我终于有个可以安心放置自己资料的地方,也有了一台完全属于自己的办公电脑。电脑,在2005年的时候,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一件稀缺品。 又是礼拜一的下午,我聚精会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资料。因为临近下班,许多同事们都无心工作,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了起来,很快,议论声越来越大。我一听是议论今天例会的事儿,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凝神听了一会儿。 “不知道这一次开会怎么开这么久,刚才听陈珂说会议室里好像吵了起来。” “是吗?因为什么啊?听得出是谁和谁在争吵吗?” “好像是陈经理的声音,听他们说是陈经理和曲总吵起来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呢,领导们之间的事我们哪儿能知道。” 一听到和曲歌有关,我的心顿时就静不下来了。他和陈思远吵起来了?难道是因为我和陈思远的事么?我心里顿时乱成一团。 这一次的例会开的时间格外长,从下午1点就开始了,到现在4点多还没有结束,究竟讨论什么讨论了这么久?而且,会不会和我有关呢?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办公室里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人气势汹汹地朝着我冲了过来,等我看清是谁时,他已经冲到我的面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脸红脖子粗地质问我:“你他妈告诉他们我对你性骚扰?明明是你死乞白赖地非得跟着我,刘胜男你真不要脸!”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混乱,大家听他这么说都唏嘘不已。我很想说话,但是我被他掐住脖子呼吸都上不来了,他用的力度很大,我感觉呼吸不畅,整个人差点儿窒息。正在这时候,曲歌和杨天华也冲了进来。 “陈思远你干嘛!你快放开她!这里是公司,请注意你的形象!徐勇,还愣着干嘛,把陈经理的手弄开!” 离我最近的两个男同事赶紧围了上来,陈思远于是悻悻地放开了我,眼睛发红地看着我,仿佛把我视为了他的克星。 我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杨天华使了个眼色,b组的同事连忙把我拉到了他们身后,以防我出现什么意外。 陈思远指着我的鼻子愤怒地说:“刘胜男,我他妈真是小看了你!你以后别让我再碰见你,碰见一次打一次,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女人,不信你就试试!” 我躲在两个男同事的身后看着他近乎疯狂的样子,不知道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突然这样。 “陈思远,这是公司的决定,和刘胜男个人无关。公司也是经过慎重考虑后做的决定,虽然以后你不在这里工作了,但是希望你为自己将来的前途着想,你现在这样很不理智。”曲歌微微皱着眉头,淡淡地说。 “呵呵……曲歌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他妈不过是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而已!这公司也没什么了不起,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我照样当经理!你也别牛气太久!迟早有一天我会收拾你!”听他们两的话音,应该是公司做出了辞退他的决定。大概太突然,所以他一下失去了理智,什么话都说出了口。 现场的气氛十分诡异,大家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什么。陈思远喊出这些话的时候,许维钧也过来了。他背负着双手,面色黑沉地说:“这是在做什么?” 曲歌见许维钧过来了,连忙转身对许总说:“许总,陈思远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所以行为有些过激,我看不如这样,我让应泽天和杨天华把他带到我办公室里,我们好好和他谈谈,尽量把这件事情妥善解决。您和方副总好好谈谈,让她不要因为这件事过度介怀。您看呢?” 明智的上级从不会在下属面前失了自己的分寸和风度,曲歌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陈思远争吵不已的。 许总听闻后,点头说:“好,那这事就交给你。” 许总看了陈思远一眼,面色黑沉地说:“陈思远,你好自为之。”然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曲歌酷酷地甩了下脑袋,示意杨天华和应泽天把陈思远带走。他们两个人连忙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把骂骂咧咧的陈思远架去了曲歌的办公室。 他们走后,大家的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的神情。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b组几位嗅觉敏锐的同事已经感觉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平时从不和我说话的徐勇突然好心地关心我起来:“刘胜男,你还好吧?脖子还疼吗?” 顿时,好几个同事围住我,殷勤地关心我起来。我心想,这些人果然都是人精啊,立马就能明白其中的关窍。 我连忙笑着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受到惊吓而已。” “从来没见到陈思远那个样子呢,看来,应该是公司决定开除他了。” “是啊,早该开除了。听说他没少对公司的女孩子动手动脚,只是大家都不敢明说罢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经理的,这小子运气好,来公司才两年,就让他赶上了。” “什么运气好,人家是会巴结会讨好,你们懂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他和那一位的关系……” 说到这里,大家都讳莫如深地笑了起来,十分默契地停止了议论,各自整理着手上的东西,陆陆续续离开了公司。 墙倒众人推,如今陈思远失了势大家都看在眼里,b组的同事本来就对他心怀芥蒂已久,见今天这种情况,难免多议论几句,以发泄心中的愤慨。   ☆、第二十三回满腹委屈终得偿(3) 曲歌他们三人把陈思远带进办公室后许久没有出来,由于下班的时间已到,同事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公司。但也有好事的人故意留在公司不走,为的就是看事情如何收场。 隔天,有人传闻陈思远鼻青脸肿地离开了曲歌的办公室,但是这件事谁也没有证实。之后,陈思远便没有在公司出现过。 公司很快就发布了正式的文件通知,告知大家陈思远由于特殊原因已经请辞,a组的展厅经理位置已经空缺,公司将于不久后举行内聘,凡符合资格的员工均可报名挑战展厅经理的位置。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同事之间便顿时风声鹤唳,不少符合条件的员工蠢蠢欲动。陈思远离职的风波很快便被内聘的事儿粉饰太平,相比于陈思远的离开,更多人的目光紧盯在a组展厅经理这个位置上。 陈思远的离开,连a组的许多同事都拍手叫好,他的不得人心可见一斑。我原本以为钱多多会大吵大闹的,没想到,她转眼就开始力捧应泽天,认为应泽天肯定有足够的资格能够在内聘中胜利,当上a组展厅经理的位置。 也许,只有我,心中戚戚。大仇得报,心里并不痛快,回想和陈思远之间这难堪的一幕又一幕,想起他人格上的多面,心里唏嘘不已。 那个劣迹斑斑、临走前对我恶语相向的男人,居然以那样奇葩的方式在我的人生里粉墨登场,占据了一席之位。这个污点,此生是必然抹不去了。可是,我不并不恨他。 我想,我还是学不会恨一个人。因为恨,往往是基于爱过。可是我对陈思远,有的只有悔,没有恨。 礼拜二的下午,曲歌把我叫去了他的办公室。杨天华也在。 “刘胜男,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对你有个交待。于公,这件事不需要对你做交代,因为你也有错;但于私,我和你杨哥想对你交待一下,因为这件事,我们知道对你的伤害很大。”曲歌义正言辞地对我说着这番话,此时的他,高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穿着笔挺的西装微微皱着眉头,俨然一位威严的上级,以极其官方的形式给予一位下属应有的慰藉。 这种感觉,与那一晚和我一起坐在路边摊吃饺子的那个男人的感觉完全两样。但是我对曲歌,始终都有一种绝对服从的情结在。对,也许就是那种,所谓的“一物降一物”的感觉。 我神情肃穆,望着眼前两个男人,镇定地说:“曲总,杨哥,首先我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然后,关于我犯下的错误,你们该批评就批评,该惩罚就惩罚,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曲歌没有让我坐下,他脸色凝重而且严厉。我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 “刘胜男,你错就错在心性单纯,但是最大的错不在你,我们已经对陈思远暗中调查,公司很多女同事反映了类似情况,做出辞退的决定是领导们共同决定的。他身为上司没有以身作则,制造了如此恶劣的影响,这是他必须受到的惩罚。” 曲歌顿了顿,又说:“至于你和他的事,我和杨哥商量后,为了顾忌你的感受,并没有把所有事情的经过告诉其他人,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了他对你骚扰的那些内容。以后在工作上,心里别有芥蒂,做好你自己就好,要增强你自己的心理素质和承受力。” 我点点头,心里顿时又释然了很多。 “胜男,以后做任何事都要谨慎,在职场上只有利益,不要感情用事。这是杨哥对你的劝诫,我想也是曲总想对你说的。”杨天华插了句嘴,对我说道。 曲歌点点头,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考虑到你来公司的时间还是太短,这件事又造成了一些负面影响,公司已经决定由钱多多担任形象代言人。这件事,希望你心里有所准备。” “嗯,我的确缺乏历练,还不够资格。”我由衷地说道。此刻在我面前的这两个男人,他们不单单是我的上司,更犹如我的恩人。 “好好把工作做好,机会以后还多得是。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已经具备转正的资格,公司人事会尽快安排给你转正。以后,你就是一名正式的销售助理了。”曲歌笑着说。 我喜出望外,我问道:“真的吗?不用再考试了吗?我以为还要再等三个月才能参加考试呢。” “你已经有业绩了,可以提前转正。到时候考试,你补考一下就好了。”曲歌说。 “太好了!谢谢曲总,谢谢杨哥!” 比起形象代言人,我把转正的事儿看得更重要。因为,这意味着我从此每个月底薪又多了300元。300元,抵得上母亲一整个秋季采摘山茶籽的辛苦。 和他们聊完,我很恭谨地退了下去。这之后,我心里所有有关爱情的奢侈幻想泡沫般统统粉碎。此时的我与曲歌,是咫尺天涯的距离。 当一个人连馒头都啃不起的时候,是不敢奢望面包的,更何况是那奢侈的爱情。在经历了陈思远的欺骗之后,我开始不再架空自己的生活,不再渴望一步登天的爱情,不再奢望王子会骑着白马翩然而至…… 残酷的现实告诉我:刘胜男,好好奋斗吧。爱情,还不属于一无所有的你……   ☆、第二十四回出乎意料明内情(1) 生活已经把我所有美好的幻想通通扼杀,我已变成一个实际的人。像一只缓慢向上爬行的蜗牛,不期盼像蜻蜓那样扑闪着美丽的翅膀一跃枝头,只是在不断努力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向上……即便路程再远再长,即便路上风雨交加,我想只要持之以恒,也终究会有到达的那一天。 这一天下班后,杨天华破天荒没有早早赶回家去陪老婆孩子。他在下班之前叫住了我说:“胜男,晚上下班后别急着走,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杨哥今天不急着回去陪嫂子和宝宝么?”我笑着回应道,我们的关系已经越来越熟稔了。 “你嫂子带着孩子回老家了,快过年了,我让他们早点回去,家里老人也想孙子。”他笑着说道。说起孩子和自己的爱人,他的脸上自然而然呈现一种满足的幸福状态。 “噢,好的,那一会儿下班了咱在车棚碰面吧。”我笑着说。 他点了点头,上楼去了办公室。我心里疑惑,杨天华怎么会突然找我吃饭呢? 要是细想起来,我之所以能和杨天华慢慢熟悉,其实那辆自行车也帮了我不少忙。 杨天华也是底层出身,即便是如今发迹了,他的生活却依然朴素简单。他喜欢每天都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倒不是因为他买不起车。只是因为他在曲歌的感染下,也爱上了骑车。因为这样,我们常常在车棚碰到,偶尔下班赶巧的话,我们便会骑车同行一段路。 路上和他说说话聊聊工作上的事儿,听听他的见解,渐渐地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慢慢发生变化。我想,正是这一点一滴的积累,让我们之间渐渐衍变成了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我没有兄长,杨天华在我眼里,就仿佛一位令人尊敬的大哥。而且,我感觉得出来,他对我也比对旁人多一份亲切。 到底,我们都是受过苦的人。 下班后,我们都如约而至,一起骑着车出了公司的大门。 他带我去了一家粤菜馆,点了几个特色菜,然后我们便坐了下来。 我笑着开口说:“嫂子带着孩子回老家了,你也能轻松不少了。这一年,可没少受累吧?” 杨哥的孩子还小,刚满一周岁,正是需要人看护的时候。为了减轻嫂子的负担,杨哥每天都尽量推掉应酬早点回家帮衬嫂子。 或许是因为他有家庭没有办法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缘故,所以他之前总是被陈思远强压一头。 “是啊,这不是他们走了,才得空和你吃个饭。胜男啊,其实一直想和你聊聊。关于这一次形象代言人的事儿,你有什么看法没?”杨哥不是爱说废话的人,所以和他说话一般很快就直奔主题。 “您是怕我因为落选受打击么?杨哥,我不会的。我本身也没有报多大期望。再说了,我心里很感激你和曲总对我的关照,真的。”我说。 他笑了笑,似乎我的回答并没有契合他的胃口,他顾左右而言其他地说:“ “胜男啊,你还是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也把人想得太简单了……不过,人总会慢慢成长的,慢慢你就懂了。” 杨天华说完,给自己的酒杯了斟满酒,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我有些疑惑,没有一下明白他的意思。难道我想表达的,并不是他所想听的么? “菜来了,赶紧趁热吃吧,我们边吃边聊。”杨天华说完,自己先夹起一片肉,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我于是也跟着拿起了筷子,心里有些乱,于是随意夹了片生姜,吃到嘴里才发现是姜,顿时嘴里火辣辣的,我忙喝了一口水。 他见状微微一笑,他说:“好好的肉不吃,你非得吃生姜,既没有品尝到菜肴的美味,反倒辣到了自己,可见,选择比什么都重要……这倒让我想起了陈思远。” “啊?这和陈思远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问道。 “他就像刚才的你一样,明明可以吃肉,却非要吃生姜,最后肉没吃着,辣了满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杨哥说完,又夹了一块肉放在了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又说:“胜男,你想过为什么公司那么多女孩子,曲总和我却推荐你去和钱多多竞争这次的形象代言人么?”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解,连忙道出自己心里的疑惑:“我也不是很明白,论相貌,论资历,论能力,似乎都轮不到我。杨哥,您能跟我说说其中的关窍么?”   ☆、第二十四回出乎意料明内情(2) 杨天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我连忙拿起酒瓶给他满上,他见状,满意地笑了笑。 “你慢慢就明白了。很多事,不单单是表面那么简单。很多人,也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杨天华的话高深莫测,我听得一头雾水,不得其解。 他见我一脸懵懂的样子,又笑了笑,然后说:“不懂不要紧,有些事情不需要懂。你只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个公司,只有我和曲总是真的为你着想。你明白这一点,就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我其他的不懂,这一句倒是想的很透彻。我连忙说:“杨哥,这一点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您和曲总都是我的恩人,我心里特别感激,真的。” 他微微摇了摇头,他说:“你又错了,胜男,我们不是你的恩人。我们帮你,有我们的目的。” 杨天华今天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很意味深长的感觉。他一脸的高深莫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说:“啊?你们能有什么目的?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地方啊。” 他笑了笑,他说:“就好比眼前这一盘葱爆腰花,要想烹饪得美味,少一样配料和调料都不行。做人也一样,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懂得去配合和迎合别人,就是一种成长。在你没有能力成为主菜之时,你要做的,就是如何让自己成为别人盘里必不可少的配料,哪怕你只是一滴酱油,只有你能让这盘菜更好吃,你都有被利用的价值。” 这一番言论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听得我云里雾里,但又觉得特别有道理。只是,这和我在书本上学到的观念完全相悖。 “可是,陶渊明不是有一句名言,说人不能为五斗米折腰么?那怎么能为了让主菜更好吃,就甘心被利用呢?这样的话,岂不是太没有尊严了?”我不解地问道。 “胜男啊,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成功的人才有资格谈尊严二字。在你没有成功之前,你拿尊严当挡箭牌,只会阻挡你前进的步伐而已。”我隐隐感觉杨天华在向我传达什么,可是他说的话像谜一样,我无法一击命中,找出这个谜的谜底。 “可是如果为了成功不择手段,那这样的成功要来又有何意义呢?难道世界上真有什么事,是值得用尊严去交换的么?”我依然执拗于自己的小世界,还无法理解杨天华想表达的是什么。 “不,我所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成功不需要不择手段,不择手段的成功只会自取灭亡。我想告诉你的,是如何有手段地让自己更早成功。当然,这是我对人生的领悟,未必就值得你去借鉴。”杨天华见我依旧不懂,过于执拗在自己的“教条主义”思想里,便索性不再说下去了。 我们又聊到了别的话题去了,说了说他孩子的一些趣事儿,说了说同事之间的一些趣事。然后,我们便散了。结束了一顿晚饭,我依然没有明白杨哥想对我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明白,他突然找我吃饭一定有他的原因。 回家后,我洗完澡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把杨天华的话琢磨了很多遍。我一向如此,倘若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便会一直琢磨。如果琢磨不透,我会彻夜难眠。 一直琢磨到后半夜,我终于理解了他今天找我聊天的用意,以及他话里面的深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看似都是寻常的聊天,其实都是在点拨我提醒我。只是能不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就只能看我自身的悟性了。 当我想明白其中关窍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为何曲歌愿意在我身上下功夫、愿意力捧我这个一无是处的新人,我终于明白了陈思远为何突然会被开除,也终于明白杨哥的那一套理论,真正想表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原来,我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了一盘主菜中的配料,通俗点来说,我莫名承担了“棋子”的角色。 当你的人生没有话语权和主动权的时候,你能被别人选作“棋子”的资格,你的起步就已经高于旁人了。杨天华要告诉我的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我所做的选择,至关重要。 想明白这前前后后的一切之后,我这才心满意足、踏踏实实地睡去。 隔天,我顶着两只黑眼圈早早去上班了。见到杨天华的第一眼我就笑了,我对他说:“杨哥,我懂了,谢谢你。”   ☆、第二十五回职场拼杀硝烟起 与聪明人不需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一句话,便可以代表所有。 他笑问我:“真的懂了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却说出了他最想听的话:“我只知道,我只认你和曲总。因为你们,是最值得我信任的人。” 果不其然,他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笑着对我说::“好好工作吧,生活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足够努力。” 我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不,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他不由得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谁说你是傻丫头,你比这展厅许多姑娘都聪明。” 他说完,背负着双手笑着地转身走上了楼。我心里也是豁然开朗无比轻松,只觉得浑身有股说不出来的干劲,对于这份工作,我更加坚定了。因为我知道,我遇到了我的伯乐。 开完早会,我依旧每天自觉地和新来的实习生站在门口接待客户,别人都认为大冷天站在门口享受这寒风的抚慰是一种折磨,我却把这里当作了一块“黄金宝地”。这里,是我和所有客户接洽的最佳据点。 天气越来越冷了,杨颖捧着一盒费列罗巧克力经过我旁边,很不屑地对我说:“刘胜男你怎么还站在门口?你不是已经转正了吗?真是的,有福不想,非得站在门口吹冷风!”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我笑着对她说。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她身边的一个新来的姑娘说:“哎,你可别学她,她其实人不错,就是有点傻。” 我不由得笑了笑。曾经和我一样备受排挤和欺负的杨颖,如今转眼在公司混了大半年以后,也有资格教育教育新人了。这种“风水轮流转”的剧情,不由得让我想到一句话: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正当我沉思的时候,我猛然透过玻璃橱窗看到不远处有一组客户缓缓朝展厅走来,我连忙冒着寒风热情地迎了上去,殷勤地带着客户进了展厅……让我意外的是,客户早就有了看中的车型,一问价格后听到有现车,当场就付了定金。 这一天真是个好日子,刚开门就有了业绩。我再一次卖出去一台车,事实证明,“勤能补拙”这是亘古不变的古训。 这些天,资深的销售们都忙于准备展厅经理的竞聘事宜,倒是让我有了更多接待客户的机会。我每天都站在门口执着守候着这块“宝地”,真没想到,这一个月,我前前后后居然一下卖出去8台车。 这个成绩,好的让我自己都觉得意外。我粗略地在脑海里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提成,当我得出那个数字时,我的心跳都仿佛停止了!……天,居然有那么多!够得上我半年的底薪了!这如何让我不欢喜! 这小小的成功让我的心里无比自豪,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做销售做得好,薪资的上升空间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领略做销售的乐趣!当工作和钱直接挂上等号的时候,如何能不催人奋发!我恨不能立刻打电话给母亲,告诉她我居然一个月能够赚到这么多的钱! 正当我为自己的小小成绩激动不已的时候,公司的内聘也如火如荼地开始了。因为有条件限制,在公司工作未满两年的员工不能参加竞聘,所以参与的人数不过二十来人。 最让我意外的是,一向嘻嘻哈哈、看起来不把工作当回事的莫来福居然也报名了。 我调侃他道:“看不出来啊,你居然也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 “咳,就当玩儿呗!反正寻思着够资格参加,我们主管文雯也怂恿我去锻炼一下。我索性心一横,就报名了!”莫来福笑眯眯地说。 “那你都做好准备没有?你可是一直负责的是售后啊,对销售你了解吗?” “当然得做准备了,不瞒你说,我还做了ppt呢。反正不管成功失败重在参与嘛,就算不成功,在领导面前露个脸表现一下也是可以的,你说是吧?” 是啊,不管成功与否,都重在参与。就算不成功,在领导面前露个脸也可以。这些话,不由得又给了我一些工作上的启示。我深有感慨,拍了拍莫来福的肩膀,我说:“行,那我预祝你旗开得胜!” 他笑呵呵地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便去忙活自己的事了。我上楼取资料的时候遇到了匆匆下楼的应泽天,自从疏远之后,我们渐渐地连招呼都默契地不打了。每一次碰到,心里都是一阵尴尬。 这一次,我破天荒地对他说:“嗨,应泽天,希望你竞聘顺利。” 他有些意外,扭头看着我说:“谢谢。” 我笑了笑,我们各自上下楼梯。命运在我们中间划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在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中,我们曾经的那点儿好感也已经灰飞烟灭了。我自觉地和他母亲说愿意按照所有房客的正常租金付房租,他母亲也开心地答应了。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想到这里,我有些淡淡的惆怅。任何感情一旦有了缝,就很难再复原了。   ☆、第二十六回始料未及展歌喉(1) 内聘是在周五那天下班后举行的,只有公司的领导层才有参与和投票的机会,内聘进行得非常神秘,普通员工是不能窥探的。所以,能够出入竞聘现场的陈珂和苗翠翠成了大家“围攻”的对象,每一次她们从里面走出来,都有不少人围上去询问情况。 这一天,很多人都留在展厅没有回家,我也在内。我之所以留下,是因为莫来福参加了这次竞聘。作为朋友,我觉得我应该在场支持。 最后的结果没有悬念,应泽天在竞聘中缩得到的评分最高,自然他取代陈思远成为了a组的展厅经理。这并不令人意外,令人意外的是莫来福,他居然是此次竞聘的第二名,让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由得感慨万千。原来身边许多人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里都在暗暗努力暗暗较劲。就算是看上去大智若愚的莫来福,或许背地里比我更加努力更加勤奋。 这一次的竞聘我无缘参与,但紧张的氛围和大家的拼搏精神却给我的职场再一次敲响了警钟。让我明白,只要你不努力,每一天都有无数人的正在或者已经超越你。 也许是因祸得福,月底的销售业绩一统计出来,我居然成为了2005年12月底的月销售冠军,而这个成绩,直接导致我们公司由原本华东地区的销售季军变成了华东地区的销售亚军。虽然与冠军无缘,但对于整个公司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肯定。而我,居然有幸为这一次的得奖做出自己微薄的贡献,这简直让我激动到无以复加。 与此同时,市场部和行政部已经确定了公司一年一度年终年会的活动方案,开始向各个部门征集演出节目了。这一次公司所获得的奖项,据说总部将给予公司一笔丰厚的奖金,领导们于是更加开心,决定把这一次的年会办得轰轰烈烈。 这一天的晨会上,接到节目任务的杨天华今天的主题就是动员大家主动参与年会,他问大家:“你们有没有谁自告奋勇要为部门争光的?听说a组已经在排练舞蹈了,我们b组也绝对不能落于人后。是时候好好表现下自己了,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主动报名部门再额外另发500奖金,如何?有没有愿意报名参加的?” 金钱的诱惑,还是无法让内敛的b组同事有参与节目的欲望。大家开玩笑的开玩笑,打趣的打趣,叹气的叹气,都认为自己没有表演的天分。我更是如此,自小便与这种露脸的事情无缘,所以根本没有参与的愿望。 杨天华见大家都不积极,于是脸色一沉,扫视了大家一圈,然后吼道:“你们怎么回事?身为销售,这么不活跃怎么还怎么当销售?这是一次多好的锻炼机会,你们可别错过了!” 正在这时,曲歌从展厅的大门口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见我们正在开会,他面露喜色地问道:“a组已经报上来两个节目了,你们b组准备得怎么样了?” 杨天华顿时一阵尴尬地说:“哎,别提了,我们b组的人都比较低调,动员了这么久,都没人响应。” 曲歌笑眯眯地围着我们转了一圈,当转到我面前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指着我说:“刘胜男,就你了,你唱一首歌。” 我不由得“啊”了一声,他唬道:“啊什么啊,12月这么为b组争光,年会上怎么也得露个脸!自己想想唱什么歌吧!不许弃权!” 我顿时紧张地语无伦次,对于我这种上课发言都结结巴巴的选手来说,让我登台比登天还要命。我连忙说:“曲……曲总,我五音不全的。” “没事儿,我们就喜欢听五音不全的人唱歌,那才好玩儿。是不是啊,兄弟们?”今天的曲歌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他又没有穿西装来上班,只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展厅的客户。 大家一见有了“替罪羊”了,顿时都开始起哄了,配合着曲歌高声喊道:“是!” 杨天华骂骂咧咧地说:“你们这帮兔崽子,让你们上台个个都不吭声,现在有人被点名了,你们就开始起哄了!” 顿时,大家都笑开了,气氛又变得轻松了起来。 曲歌突然趴到我的耳边,小声地说:“好好唱,别给我和你杨哥丢脸。”   ☆、第二十六回始料未及展歌喉(2) 我浑身一怔,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脸离我如此近,近得连他脸上的毛孔都异样地清晰。我顿时满脸通红,他却依然镇定无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声说:“我相信你,加油。” 我顿时没了招了,我对曲歌根本就没有抵抗力。只要他一出现,他的磁场能够瞬间软化我所有的城墙。为了他,我恨不能掏空自己的所有去迎合。我自己明白,那虽不是爱情,却是与爱情有关的一种臣服。 杨天华见此舒了一口气,他说:“果然还是得曲总出马,曲总一出马,大家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曲歌不由得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乐呵呵地又在人群里“沙场点兵”,指了几个人说:“徐勇,你和詹天豪、张敏三个人来一个小品,小品你们自己去网上找找题材,看看你们适合演什么。” 他们三人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也有“差事”落在他们身上,徐勇连忙摆手说:“曲总,您也太看得起我了。让我登台表演,你不如杀了我。” 大家哄堂大笑。曲歌也乐得不行,曲歌说:“b组就属你们几个业绩最好,赚了钱不为b组做点贡献,怎么能让兄弟们心里安心?我这是奖励你们,给你们出头的机会。就这么定了啊,回头个个都去好好准备。这个礼拜五,我要看到成果!听到没?”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突然拿出了总监应该有的威严。大家顿时都噤若寒蝉不敢再抗议什么,我也只能默默认了,不停地在脑海里搜索我能唱的歌。 曲歌见大家都不吭声了,满意地说:“这就对了嘛!你们这帮人就喜欢逼上梁山!不过没关系!不管是被逼的还是主动的,我相信大家都是好汉!我们做销售的弟兄们都不是孬种,你们说,是不是啊?” 大家齐齐地高喊“是!”,曲歌满意地看着这个结局,对杨天华挤眉弄眼了一下,然后乐滋滋地上了楼。 就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我突然就被安排了这样一个“苦差事”,我真是叫苦不迭。 回到家之后,我换了衣服便直奔网吧了,太久没有听歌,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唱什么歌了。为了这一次的晚会,我一咬牙,给自己买了一个mp4。这是大学的时候最时兴的玩意儿,可是我大学四年一直用的都是高中时买来听英语的随身听。 我在网吧折腾了两小时,把自己会唱的歌都下载到了mp4里,这才回家。一遍一遍地反复听了很多歌曲之后,我选择那一首《阳光总在风雨后》,这首歌的曲调优雅而且歌词催人向上,在年终年会这样的场合唱应该很适合。 我自己对着镜子唱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十分别扭。但是就像曲歌所说的那样,已经逼上梁山了,就只能奋力一搏了。我于是每天下班后反复地听反复地练,试着跟着伴奏一遍遍地唱,对着镜子调整自己唱歌的姿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一些。 因为紧张,我居然连续好几天吃不下睡不着,整天脑海里都是那首歌的旋律在盘旋。对于容易紧张的人来说,患得患失是难免的,各种担心和焦虑促使自己的心情没有办法平静。但是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你,别给我丢脸。我相信你,加油。” 那一句话,总能迅速让我的心情平静下来。终于到了周五,那天下了班后,曲歌没有忘记他所说的话,一下班就叫杨天华召集了我们四个前往公司的培训教室。 培训教室里有话筒和音响,曲歌和杨天华直接坐在了电脑前,我们四个坐在椅子上,个个都十分紧张。我们的后面,居然坐了b组全体的同事,还有不少别的部门来凑热闹的,真是逼死人不偿命的节奏。 曲歌抬起头问道:“小胜男,你要唱什么歌?有没有自己下载好伴奏?” 我连忙说:“曲总,我想唱《阳光总在风雨后》。伴奏有的,在我mp4里。” 他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下,然后说:“嗯,这首歌好,我喜欢。把伴奏拿过来,你唱一遍试试……呀,我们要听刘胜男唱歌了呢!大家激动不激动啊?”   ☆、第二十六回始料未及展歌喉(3) 他刻意这样地带动气氛,好让大家放松情绪。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更紧张了。 我战战兢兢地把mp4递到他的手里,他抬头看着我微微一笑,他说:“小胜男,加油,我看好你!” 杨天华坐在他旁边,意味深长地对我笑了笑。我也笑了,笑得有些勉强,因为此时我的心跳已经加速度增长,我紧张得连脸部的肌肉都抖动了起来。 曲歌把伴奏放了出来,因为紧张,伴奏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我还没有开始。曲歌点了“暂停”,杨天华说:“刘胜男,放轻松点,你这么紧张,嗓子会打不开的。” 我点点头,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该死的心,却依然狂跳不已。 曲歌再一次放了伴奏,我开口唱了一句,顿时就没有勇气唱出第二句了。我第一句就已经破音了,声音又尖又细,让我恨不能像隐形人一样直接原地消失! 大家没有笑话我,这已经是一种仁慈了。曲歌和杨天华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曲歌温和地说:“胜男,你先到旁边休息一下,我们先看看小品。”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就被这样否定了,心里更加不安了……怎么办,我是不是辜负了他们对我的信任?以后我是不是再也不能获得这样的机会了? 我坐在一边忐忑不安地看着徐勇他们编排的小品,那十五分钟真是我人生里最最煎熬的一段。他们不愧是资深销售,虽然对于表演推推搡搡,但是真表演起来个个都惟妙惟肖毫不含糊。他们的表现比我强多了,我觉得此刻的我坐在原地,俨然就是一场笑话。 小品结束后,曲歌带头鼓起了掌,站起来高声说:“好!还说你们不行!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不拿刀逼着你们,你们就懒得响应号召!行了!小品通过了!你们都回去吧!” 我默默地站起身来,黯然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准备离去,此时的我脑袋一片空白,心里沮丧到了极点。 “刘胜男,你先别走,过来!”曲歌突然叫住了我,我诧异地转身,我当时哭丧脸的神情一定特别的丑。 大家都走了,只有曲歌和杨天华留了下来,曲歌让我坐在了他的位置上,他站了起来,他说:“你不用怕,没什么好怕的。人要学会表现自己,要不断告诉自己,我很优秀,我很棒,我能够诠释好自己。拿出你的气势和你的风格来。我给你唱一首,你看看我是怎么在舞台上表现的。” 杨天华一听连忙鼓起了掌,我于是也跟着鼓起掌来,杨天华说:“难得听曲总唱歌,刘胜男你好好学学,曲总唱歌在我们店里可是一等一的好!” 我点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站在了我刚才所站的地方,穿着得体的衣服风度翩翩,光站在那里已经是一道风景,简直炫目。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便唱了起来。他唱的是那一首《精忠报国》,那高音飙的,那气势雄壮的,那歌声里演绎着的自信,那股意气风发的感觉,都让我深深地惭愧。我顿时更觉得,我与他,简直是天和地的距离啊! 他唱完之后,我和杨天华都由衷地鼓掌。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刘胜男,该你了。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当自己在家练。来,放开胆子,唱一遍。” 我点点头,心比之前平静了许多。心里提了口气就上去,站在那个位置,看着他们两,定了定心神,就开始唱了起来。 这一次,我完全地投入进去了,全程都不敢看他们的表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算唱得不好,至少把这首歌唱完!” 就抱着这么一个信念,我一口气唱完了整首歌。当我唱完之后,他们两都激动地站了起来。曲歌大赞道:“对嘛!这样才是你刘胜男!记住!当你在唱歌时,你只要想着这是你的舞台!所有人都是你的观众!你就是主角!你就不会怯场!你要懂得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 曲歌一口气说了很多,可想而知他内心的激动。相比之下,杨天华显得温和许多,他在一旁淡淡地补充说:“刚才唱得很不错,调也抓得特别地准。刘胜男你还是有实力的,不过我倒是好奇,曲总怎么知道你会唱歌呢?” 曲歌微微一笑,曲歌说:“听说山里的孩子唱山歌都一级棒,我想刘胜男应该不会差。好了,我相信你在年终晚会上会大放异彩!回去再好好练练!每周五我们都彩排一下,让你多几次在众人面前演唱的机会,你就不会怯场了!” 我点点头,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能得到他们的肯定,没有辜负他们对我的期望,这已经足够了!   ☆、第二十七回小荷才露尖尖角(1) 节目报上去之后,很快,市场部就把节目的流程单分发到了各个部门。 我赫然发现,钱多多她们跳完开场舞之后,排在第二的居然就是我的歌唱表演……这么靠前,压力也太大了!我不由得愣了神,光看表演单都让我心跳加速紧张不已。 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市场部和行政部每日下班后把客休区额外开辟出一块小天地来,供参加节目的大家每日彩排练习。因为这样,我又不得不和钱多多那一帮人密集接触起来。 钱多多看到我便发出一阵不屑的轻笑声,嘲讽我道:“b组居然会让你来唱歌?你要唱什么歌啊?《山路十八弯》么?” 钱多多说完,她身边的几个姑娘都轰然大笑。在与她一次又一次的交涉中,我渐渐领悟到沉默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所以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戴上了我的耳机认真听歌。 她瞅了一眼我手中的mp4,撇了撇嘴说:“这么过时的东西还在用,现在谁还用这种mp4,真是掉档次。” 我依旧没有理会。 她自找没趣,和她那些同伴聊起天来,她说:“过完年之后,我大哥要带我去美国玩几天。到时候,你们想要什么美国的化妆品啊、包包啊、衣服啊,都可以让我带哈。” 出国是多么稀奇的事儿,顿时引起了所有的兴趣,大家都她都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想要这个想要那个。她们所说的那些化妆品牌,我一个都没有听过。我被一帮女人隔离在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显得格外不合群。 身为主持人的张一怡和应泽天还没有过来,所以彩排还没有开始。这时候,想不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头一看,是市场部的安晓桥。她对着我笑了笑,问我:“嗨,你练的怎么样了?” “还是挺紧张的,呵呵。”我也对着她笑了笑。 “一直看你挺文静的,没想到你也有勇气上台。当时看到你名字,我都诧异了。”安晓桥笑着对我说,她和我一样也是内敛型的姑娘。所以,大概对我有一种本能的好感,就像我对她一样。 “我也是被逼的,我们组里没人愿意上台,于是经理把我给挑出来了。”我说。 “那也得你敢接才行。不管怎样,一定要加油噢。”安晓桥很友好地说。 我有些感动,点点头说:“尽力而为吧。” 她说:“马上就开始彩排了。张经理和应经理很快就过来了。公司每一年晚会,都是由他们主持的呢……你看,他们来了。” 我循声望去,张一怡亲密地挎着应泽天的手朝我们走了过来,两个人身高只差了半个头,看起来金童玉女一般十分和谐。我再看安晓桥,她也望着他们那边,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应泽天和张一怡拿着话筒招呼大家开始了,两个人站在大家中间抑扬顿挫地念着开场白,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妩媚婀娜,十分般配。 开场白过后,钱多多带着她的姐妹们上场了,她们跳的是现代舞,酷炫的舞曲,夸张的动作,台风十分劲爆。 她们跳完,轮到我上场。主持人报幕的时候,钱多多与我擦肩而过,故意在我脚上踩了一脚,然后阴阳怪气地说:“加油啊,村姑!” 我没有理会她,急急地上了台,因为有了之前的小型彩排,今天倒也不是很紧张。况且,在钱多多她们面前,我就想不争馒头争口气,好好表现一下。所以一曲唱完,还算流利,至少没有露出明显的马脚。 我下台后,安晓桥走了过来,对我竖起大拇指说:“唱得真好。” 钱多多在一边很不屑地“切”了一声,然后说:“唱的都什么啊,感觉像在念歌词一样。” 安晓桥在我耳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别理她,她以为她自己很了不起呢。” 我不由得对这个姑娘心生好感,大概是因为相似的处境,彼此会有些惺惺相惜。若干年后,我读到一句话,是评论范冰冰的,那句话这么说:“当一个女人被几个平凡的女人排挤时,只能说明她平凡或优秀;当一个女人被几个优秀的女人排挤时,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太优秀了。” 不知道为何,我因为这句话想到那时的自己,想到我后来的诸多情境。我想于芸芸众生之中,我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但是,在平凡的世界里,只要你足够努力,你依然能够木秀于林,哪怕风必摧之,也一样可以向上生长。只要,你懂得藏拙。   ☆、第二十七回小荷才露尖尖角(2) 很快,期待已久的年会终于来临。这是我出校门以后,第一次进出五星级的饭店,第一次见识到年会的盛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型的场面,第一次上台唱歌,第一次得到荣誉奖杯……太多太多的第一次,给了我人生太多太多的震撼与满足。直到如今,我依然感谢当初那个不断努力突破自我的自己,依然感激当年曲歌和杨天华对我的知遇之恩。 只有当你上台表演,你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真正唱一首歌的时间不过三四分钟而已,但是你却必须为这三四分钟付出无数个日日夜夜苦心练习。 我为自己买了一件粉红色的a字裙,白色的圆领,裙子后背镂空,荷叶边的裙摆,配上曲歌为我买的那一双裸色高跟鞋,显得整个人清新而高挑,既有自己的特色又不失可爱,还恰到好处地小露了一下我的美背。 半年的销售生涯,压力大到让我足足瘦了十五斤,当我穿上裙子的瞬间,我才发现,我原本有些丰满的身材轻盈了许多。我对着镜子呆立了十秒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可以变得这么美。 为了美美地出场,我破天荒头一次去了理发店,第一次花钱烫发,把长发剪短,短发染成了栗色,把小巧的耳朵露了出来,再把曲歌上次为我搭配的一套饰品悉数戴上,又专门请人化了淡妆……盛装赴约,只为那一瞬的绽放。 那一晚,当主持人报到我的名字时,我一把脱去了裹在身上的黑色大棉袄,自信满满地上了台,满脸笑容地王望着台下,心中有一句话一直回荡,给了我无限勇气:“这是属于你自己的舞台,你才是这舞台上的主角!”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当主角的滋味,当所有的灯光暗了下来,镁光灯打在我的脸上;当优雅的音符响起,当我拿起话筒唱出第一句歌词;当我在舞台上随着音乐轻轻地摇摆,踏着轻快的步伐在舞台上轻松地游走;当我唱完最后一句,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我明白,我成功了,我成功演绎了自己,我终于成功hold住全场,我终于做了一回主角! 很多事情,只有当你经历了种种微妙之后,你才明白,那种感觉有多么地深刻。 当我唱完走下台的时候,离舞台最近的曲歌从饭桌上站起身来,主动拥抱了我。看得出来,他比我还激动。 他问主持人拿过话筒,一只手亲切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满脸笑容地问大家:“怎么样,刘胜男唱得好不好?” 那一刻,我想公司所有人都记得了我的名字。大家高呼了一声:“好!” 曲歌又大声问道:“阳光总在风雨后,你们相不相信有彩虹?” 大家很配合地喊道:“相信!” 那一刻,我站在曲歌的身边,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能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水味,我能够看到他说话时喉结一动一动的样子,我能够完完全全感受到他的激情和他身上散发的魅力……这种并肩而立的滋味,此生难忘。 天生就具有领袖气质的曲歌,是不会忘记在这样的时刻给大家一番激励的,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拿着话筒说:“不好意思主持人,请给我两分钟,今天家宴,我此时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想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说说!我身边这个女孩,是我们的销售助理刘胜男。她是我们销售队伍里转正时间最长的,她没有一点销售的底子和基础,她曾经差点被之前的陈经理开除,但是……我把她留下了!为什么留下!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看到了她的努力和坚持,看到了她的人品,看到了她背后付出的勤奋,看到她做了很多销售不想做也不屑做的事!今天唱歌,是我逼着她上台的!事实证明,她又一次刷新了大家对她的认知!今天我有些激动,因为我已经很难在一个员工身上看到这样的进取精神!但是刘胜男,她用努力告诉了我,她什么都不比别人差!那么,你们呢?2005年马上过去了,你们努力过多少,收获过多少,你们想过突破自己挑战自己吗?我希望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应该像刘胜男学习,永远不放弃自己!2006年,我希望我们公司有全新的面貌!我认为,今年得到亚军还不够!明年,我们不仅要拿销售的冠军!售后的冠军!我们还要拿到综合实力评比的冠军!现在,你们大声告诉我,大家有没有信心?!” 曲歌的一番话,一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所有人都高声呼喊着“有!”,那一刻,团队的凝聚力似乎瞬间就被曲歌给挑起来了!曲歌满意地看着现场的气氛一瞬间热烈起来,把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放开,对我说:“小胜男,唱得很不错,下去好好吃点东西吧。” 我不知道为何脸又“唰”地红了,我点点头,我说:“知道了,谢谢曲总。” 他“嗯”了一声,又一次对我笑了一下。那股笑容实在是迷人,我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都快要爆炸了,大红着脸回到了我的座位上。 杨颖连忙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刘胜男,表现不错嘛。” 我乐呵呵地笑笑,我说:“谢谢。” “你这裙子什么牌子的?我好像没见过。”杨颖说完,摸了摸我裙子的面料,皱着眉头说:“看着款式还不错,一摸这面料,肯定是廉价货。你看看我这件衣服,大商场买的,一件够你买好几件了。” 杨颖说完,很自豪地看了看我,似乎很满意我再一次被比下去的快感,得意地一颠一颠回去了她那桌。 我无奈地笑笑,有一类人就是如此,最擅于拿别人的短处取乐,陶醉在自己孤独求败的世界里。却殊不知,她的世界只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岛,而别人的世界,却是一片有巨大开发潜力的矿山。   ☆、第二十七回小荷才露尖尖角(3) 再坐在台下看着其他人的节目,心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情绪在享受了美食和美酒之后渐渐平缓了下来。我努力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把那一颗跳动不安的心脏强行平静了下来。如此,我便有了更平静的情绪去应对同事们之间的推杯交盏。 同组的徐勇坐在我的旁边,之前他对我的态度总是淡淡的,今天却变得热情了许多。他给我的酒杯倒上红酒,他说:“你表现得太好,给我们很大压力啊。来,我们喝一杯。” “你等下就要表演小品了,喝酒没事吗?”我问道。 “酒能壮胆,放心吧。”徐勇笑着和我碰了碰杯子,突然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从来发现你这么美。” 我顿时心一抖,紧张得连酒杯都晃了一下。他对着我暧昧地笑了笑,我有点懊恼自己不够平稳的情绪。我应该表现得云淡风轻一点的,哎! 此时,已经进入了年会的高潮,大家边吃着饭边欣赏着节目,每一桌都喝得特别开心。在年会这样的大场合里,你才会发现自己的渺小。你会想,奋斗真正的意义,或许不在于更多的金钱,而是获得更多的肯定与尊重。在年会这样的场合里,人的三六九等何其分明。被边缘化的小人物们,只能沦为金字塔顶端那些人物的配角。想受人尊重?对不起,你得先往上爬才行! 我心里涌起千种感慨,一边被这样大团圆的气氛感染着,一边莫名地为自己的渺小而伤感。其实,今晚的我,已经受到足够的瞩目了。但是我隐隐觉得,这不够,远远不够。当我遥望最中间那一桌上那个正在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都流露无限魅力的男人时,我告诉自己:刘胜男,你的路还很远…… 人一伤感,酒杯就容易空。患得患失给我带来很大的不安全感的同时,也给了我无限的勇气去突破和超越自己。我得承认,我是一个不容易满足的女人。但是我的不满足,是建立在我对个人的追求之上,而并非建立在对他人的索取之上。 我不知不觉中就喝多了,看着大家陆陆续续去给领导们敬酒。这时候,b组的几个领导面前的“红人”正在商量要不要去敬酒。我心一横,拿着酒杯说:“走吧,再不去敬酒环节就过去了!” 公司领导的席位是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主位,我们几个人端着酒杯,各自带着笑容穿过人群,来到了曲歌和杨天华的身边。 我在心中为自己此次的行动打好了腹稿,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祝酒词。走到他们身边,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又一次超速度加快。毫不夸张地说,当时我紧张地连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很快,我发现我所想的一切都是多余的。有曲歌帮我们打头场,一切就都变得顺利成章了起来。什么都不需要多说,在曲歌的引领下,我们只需要举起酒杯,人到,敬意到,事半功倍,我们几个人在领导面前的段位瞬间又上升了一层。那一刻,我如何能够不佩服他! 年会中旬,一小轮的三等奖抽奖环节过后,徐勇他们三个人的小品粉墨登场, 掀起了整场的高潮。小品笑点层出不穷,引来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我的歌唱、徐勇三人的小品反响都不错,相比之下,a组这一回的开场舞显得逊色许多。我偷偷瞄了下钱多多那一桌,发现钱多多正嘟着嘴、有些生气地在训斥她身边的那几个姑娘。 当我四处瞭望的时候,安晓桥看到了我,她对我很友好地笑了笑,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对她眨了眨眼睛,她见我旁边有一个空位,便干脆走过来坐在我的旁边。 “多吃点儿东西,我看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呢,你这样喝酒,很容易醉的。”她拉着我的手,很关切地说。 “我已经吃了不少了,你呢?你也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我说。 “嗯,我也吃饱了。今天你们b组的表演都很轰动,你看钱多多气的,正在那边发火呢,埋怨别人选的舞曲不好。”安晓桥说完,撇了撇嘴,她对钱多多似乎意见很大。 “呵呵,她就是这样的个性,大小姐脾气。” “她哪里是什么大小姐,她家和我家是一个街道的。她爸妈离婚了,她跟着她妈妈,她妈妈也没什么收入,整天就知道泡老男人。”安晓桥提起钱多多,就十分鄙视。 “是吗?我看她开的车还挺好的。” “那车不是她的,别人给她开而已。” “噢。晓桥,好像张一怡在找你,是不是要进行抽奖了?”我看到张一怡下了台,在人海里四处搜寻,脸上有些愠怒。 她赶紧看了看,小声说:“她就是个甩手掌柜,每一年的年会我们市场部都当牛做马的,休息一下都不行。功劳都被她占了,苦力活都是我们干。我过去了,省得等下又要被骂。” 安晓桥倒真是把我当自己人,没怎么接触就敢这么掏心掏肺,真是让我意外。她急急站了起来,快速走到张一怡的身边。我看到张一怡脸色有些难堪地训斥了她几句,安晓桥似乎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走到了奖品区,脸色木然而忧伤地望着这盛大的年会。 我深深感觉到,这个姑娘心里有种种莫大的委屈在不断积压着。当一个人的委屈像瓶中的水一样不断上涨,一旦快要溢出来之时,她会忍不住拉住任何一个与她稍微亲近的人大诉苦水。这时候,很容易凭感觉去相信一个人。我现在对于她来说,或许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 她一定和我一样倍受孤立的滋味,她一定和我一样整天被刁难,她一定有着和我相似的境地……只是,我的路在一点一点拓宽,可是她在市场部待了两年还是如此郁郁不得志。 那一刻,我更坚定了我做销售的决心。选择销售,可以最大力度地证明自己的价值,可以努力就能快速收获成效;选择销售,可以迅速培养自己的能力,可以快速拓宽自己的认知;选择销售,你的果实就是你的,不用担心被人蚕食;选择销售,只要你有能力,你就能快速晋升……我心里对自己的选择又更加坚定了一些,并且同时,我默默地在心里替安晓桥加油。 但凡努力的姑娘,运气都不会太差。   ☆、第二十八回弄巧成拙喜结缘(1) 正当我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主持人已经开始让许总抽取一等奖的获奖者了。我一直认为自己运气不佳,从来都与奖品无缘。却没想到,又一个惊喜翩然而至,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张一怡喊着我的名字时,我有一种天上突然掉下馅饼的感觉! 一等奖获得者,居然是众人都梦寐以求的一等奖获得者!这太让人意外了! 我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来,一瞬间,全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我身上!人群格外骚动,曲歌带头欢呼了起来,所有人都对我投以艳羡的目光! 一等奖是一万元的现金大红包啊!一万元啊!这是何等让人激动的事儿!我连走路的脚步都像踩着棉花一样轻飘飘了!这,这,太让人意外又惊喜了! 给我颁奖的人是许总,他笑着把那一叠沉甸甸的红包递给了我,然后握着我的手和我合了影。今天晚上,这是我第三次上台了。第一次是唱歌,第二次是领荣誉证书,第三次是获得大奖。命运女神这是怎么了,居然在同一个晚上给了我这么多的慰藉,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我领完奖后下了台,这一下可更是不可开交了,熟悉的不熟悉的同事全来敬酒了,在年会上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又得到了这么丰厚的奖金,谁敬酒都没有了推卸的理由,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到了最后,我已经天旋地转,完全不知所谓了…… 后来的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喝得醉醺醺的,后来不知道是被谁扶进了房间休息。那天晚上,公司为了奖励优秀员工,于是提升了优秀员工的待遇,特地为优秀员工和领导们在这五星级的酒店开了房间。领导们单独一间,普通员工两人一间,我记得,我是和苗翠翠分到了同一间房…… 睡眼朦胧之际,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一只手揽住了我,紧接着,一副温和的躯体紧靠了过来,再后来,那一只手开始渐渐动作了起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惊得脑袋异常清醒,但是转瞬,巨大的酒精再一次让我丧失了抵抗力…… 后来,我的唇被两片湿湿的唇盖上了,紧接着,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压在了那副躯体的身下,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那一股熟悉的味道让我放弃了抵抗,朦胧之中我似乎低低地喊了一声:“曲歌,是你吗?” 那个人似乎回应了一声,又似乎只是吞咽口水时的嘟哝声……只是,我已经迷醉,酒精让我放空了自己,我的身体已经有了巨大的生理反应,那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像潮水一般迅速涌向我身体的每一处,我只觉得浑身空灵而轻松,仿佛在翱翔于天际一般惬意非常……这是我从没有体会过的,或许是酒精带给我强烈的美好,又或许,这只是一场旖旎无限的美梦,更或许,是因为是他所以我选择了沉沦…… 总之,那画面,太美。 隔天一早,我们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当我睁开眼的时候,赫然看到他惊悚无比地坐在床上看着我,我惊得想连忙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物,而我最贴身的衣物,赫然以悬空的姿势正挂在桌子的一角摇摇欲坠! 天,我们都做了什么!天,居然是他!我居然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床上!这,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他眼里深深的震撼告诉我,他同样惊讶着,他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他低声问道:“你怎么在我房间?” 我茫然地看着他,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啊,我,我怎么在他房间? 此时,门外的敲门声急促地响起,而且越来越急促,带着一种恨不能破门而入的焦灼。我惶恐不安地望着他,眼里满是畏惧,紧紧地拽着被子的一角,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梦里的幸福无法取代现实里四目相对的尴尬与惊慌,此时的我们,俨然如同惊弓之鸟。 他迅速做出了判断:“胜男,你躺下,我去看看是谁。” 我点点头,很听话地躺下并用被子蒙住了脑袋,虽然知道这一举动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淡定地迅速穿戴好衣服裤子,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门外,杨天华一脸焦急地低声说:“糟糕,咱两的房卡拿错了!”      ☆、第二十八回弄巧成拙喜结缘(2) 我一听,顿时心惊肉跳。听杨天华的意思,难道这间房本来应该是他住的么? 那么我,我又是怎么会来到这个房间的呢?我努力地左思右想,依稀记得我好像被人搀扶着,迷迷糊糊睡在了这里。 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念头突然蹦出来,吓我一大跳。 此时,我听到曲歌低低地问杨天华:“这是怎么一回事?” 杨天华焦急地说:“你猜我房间里躺了谁?我早上起来一看,居然是你的助理苗翠翠!现在怎么办?我已经完全忘记我昨晚有没有做什么了?” 杨天华又说:“门口说话不方便,你让我进去吧。” 曲歌连忙拦住,低声说:“我这里,也不方便。” 杨天华当即低呼了一声:“不会吧?你这里又是谁?这他妈都怎么回事,我现在浑身都不舒服,我也不知道我昨晚有没有对她做什么。曲总,怎么办?” 曲歌说:“别慌先,我这里是刘胜男,没事。你进来吧,先躲卫生间一会儿,我让她穿好衣服。” 杨天华又低呼了一声“我的天!”,很不淡定地走了进来,然后,他们迅速把门关上。 曲歌和杨天华站在门口,从我这里看不到他们两个人,但是我依然紧张地拽着被子大气都不敢出。曲歌温和地对我喊道:“胜男,你先穿好衣服,我们在卫生间里暂时回避,你穿好了叫我们。” 他们随即进入了卫生间,关好了门,在卫生间里低声讨论着什么,声音低沉听不太清,但偶尔突然高亢的声音透露着他们情绪上的激动。 我迅速起身穿上了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慌乱的情绪,低声喊道:“我好了,你们出来吧。” 他们很快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我走过去打开灯,然后坐在了另一张床的床沿。他们两坐在我们睡过的那张床上,不过杂乱的被子已经被我整理过了,掩盖了昨夜的疯狂…… 杨天华面对我特别尴尬。大家都没有想到,一场年会之后,我们会以如此戏剧性的局面收场。 他俩都点着烟,用力地深吸着。看得出来,大家都不怎么镇定。这种情况下,总需要有一个人先冷静。 于是,我对曲歌说:“曲总,昨晚的事情或许是一场误会,又或许是一个局。不过您放心,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您都不用对我负责。我们都是成年人,我能承担后果。” 其实我没有我所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假如昨晚和我在一起的人是杨天华,或许此刻我已经蹲在墙角嚎嚎大哭了……但是,因为是曲歌,我的心里非但没有抵触和排斥的情绪,反而更多的是感激。我居然卑微到感激那一位始作俑者以及这阴差阳错的命运,让我得以与我内心最敬仰的男人用如此亲近的方式相守一夜。是,没有错,我居然感激。 我为这样卑微的自己感到汗颜。 他和杨天华都愣了,他显然没有料到我如此冷静,更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拍了拍我的膝盖,沉着嗓音说:“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现在,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想想所有事情的始末,把事情的经过搞清楚。”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昨晚你喝多之后,是苗翠翠和张一怡主动把你扶回房间的。”曲歌开始陷入了沉思,努力回想昨晚的经过。 “这件事肯定是有人蓄意为之。如果不是咱两昨晚一起在洗手间上wc,洗手的时候把房卡拿岔了。那么,可能今天早上我身边躺着的人是胜男,你身边的人是苗翠翠。”杨天华的言语有些激动,谁都不想莫名其妙被人摆一道。 “淡定,不要惊慌。这件事我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了避免其他人知道昨晚的事,对我们四个人造成不良影响。现在我回去那个房间,胜男你回你自己房间,天华你待在这里。处理好后,我短信通知你们,我们再集合。”曲歌很快做出了决定,并且一一吩咐我们道。 我和杨天华都点了点头,杨天华连忙说:“苗翠翠还睡在那里,我走的时候她还在睡觉。曲总,你说假如我真对她做出了什么,这事可如何是好?哎!” 曲歌拍了拍杨天华的肩膀:“你先别急,等我回去问问情况再说。” 我和曲歌离开了杨天华的房间,我去前台报上了房号和姓名,找理由委托服务员帮我把我房间的门打开了。一进去,才发现我们房间里昨晚压根没有人睡,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规规整整,丝毫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我在房间里静静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情绪上的焦灼感再一次涌上心来。但是曲歌说了,一切等待他的通知。我想,此时的杨天华,他心里的焦灼更甚于我。 大概过了半小时后,我接到了曲歌的电话。他在电话里通知我,让我去他的房间里集合。我一听到这个指令,几乎夺门而出。 快到曲歌房间的时候,我遇到了杨天华,我们尴尬地彼此笑了下,默契地朝曲歌的房间走去。此时,时间还早,大概是早上的六点半。 我们进去的时候,苗翠翠已经穿戴完毕,正坐在床上低声地啜泣。曲歌扭头看了我们一眼,脸色一脸的阴沉。 我和杨天华默默地各自坐了下来,曲歌坐在椅子上抽着烟,苗翠翠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啜泣,空气静谧得让人窒息。 许久,杨天华沉不住气了,开口问道:“曲总,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曲歌把手中的半截烟头用力地摁在了烟灰缸里,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说:“她一听昨晚房间里的人是你,就开始哭了,到现在也没说一句话。” 杨天华听到这里,脸色颇为尴尬,他望向苗翠翠,正好苗翠翠抬起头,看到杨天华的那一刹那,她的情绪便就失了控,她脸上的肌肉不安地抖动着,哽咽着质问道:“杨……杨经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问完这句话,大概心里太过委屈,苗翠翠嚎嚎大哭起来,杨天华顿时满头冒汗地站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曲歌拍了拍苗翠翠的肩膀想安慰她,她却激动得直接扑在曲歌的怀里痛哭,哽咽着说:“我……我以后该怎么做人,曲总,我……我的人生毁了……” 曲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地安慰着,她的抽泣让我和杨天华都坐立难安。那是一个人在得知自己被侵害后的最真实反应,相比之下,我的反应显得太过镇定。 又过了好一会儿,在曲歌的安慰下,苗翠翠的情绪渐渐平缓了下来。曲歌柔声问道:“翠翠,我想知道昨晚,为什么你们把刘胜男扶到了杨天华的房间?” 我一直紧紧盯着苗翠翠的反应,当曲歌问完这句话之后,苗翠翠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她断断续续地哽咽着说:“我……我也不知道,昨晚我也喝多了,张一怡和我一起的。当时张一怡从我的包里掏的房卡,那时候房卡还没有分发给大家,都在我手上。张一怡说是那间,我就也没多想,一起把刘胜男扶到了那间房里。” 曲歌和杨天华互相对看了一眼,却都什么也没说。曲歌又问道:“那么你,你怎么会睡在我的房间里?” 曲歌这么一问,苗翠翠顿时脸涨的通红,她十分不安地拽着自己的衣角,沉默了,无言以对。 那一刻,我看到曲歌脸上有一种深深的失望。曲歌站了起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做我的助理,理智是第一位……” 他没有往下说下去。这种情形,他还能说什么。倘若一早起来躺在他身边的人是苗翠翠、躺在我身边的是杨天华,我们又该如何收场? 我第一次发觉,这个社会,比我想象得还要纷繁复杂得多。 苗翠翠的电话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电话名单上显示的名字是“张一怡”。苗翠翠想挂掉,曲歌突然起身飞速地抢到手中,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那头,张一怡尽管压低着声音却依然掩饰不了话语里的欢快,张一怡问道:“翠翠,昨晚怎么样?和曲总有进一步的发展么?” 苗翠翠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我们三个人则都是一怔。不知道为何,我的脸上也火辣辣的。 见这边没有回音,张一怡又问道:“翠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曲总还躺你旁边不方便?赶紧起床,我们去敲杨经理的门。好戏要上演了,啊,好兴奋!你醒了没有?” 这时候,再也按捺不住情绪的曲歌低沉地对电话里说:“张一怡,我是曲歌,你过来我房间一下。”   ☆、第二十八回弄巧成拙喜结缘(3) 当曲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张一怡在电话那头会有什么反应,因为曲歌说完便当机立断挂掉了。我再一次和杨天华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保持沉默没有多问任何。 空气,再一次静默。苗翠翠停止了哭泣,低声解释道:“我真的喝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张一怡临时起意,我都忘了我自己昨晚为什么会这样了。曲总,您也知道,我一般不喝酒的,因为酒量不好。” 曲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等张一怡过来我会问清楚的,这件事我希望大家为各自的名誉考虑,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否则,后果自负!” 大家都慎重地点了点头。交谈中,我和曲歌四目相对,我坦然地对他笑了笑,他倒是对我还无法完全做到心无旁骛,脸上有种讪讪的表情。 越是这种时候,我的心便越发地平静,这大概是源于我天性里的隐忍吧,我习惯于去忍受常人所不能忍之事。 很快,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离门最近的我赶紧站起来跑去开门。当看到是我来开门,张一怡惊呆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地问道,似乎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嗯,不单单有我,大家都在。”我镇定地回答道。 她匪夷所思地看着我,进门看到曲歌、苗翠翠、杨天华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她惊讶得张开了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曲歌指着床说:“坐吧,张一怡。” 她默默地坐了下来,我也坐回了原位。此时,杨天华激动地站了起来,质问道:“张一怡,你怎么回事?我自问平时和你相处还算不错吧?你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 张一怡心虚地眼珠子不停地转,她大概完全没有料到等待她的是这样一种局面,所以一时真回答不上来。 杨天华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曲歌说:“曲总,这件事没完。不弄清楚,我这口气咽不下!” 曲歌微微点了点头,对张一怡说:“情况我们大概清楚了,昨晚,你的行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我比较好奇。” 张一怡心虚地低着头说:“我……我也是喝多了,见刘胜男醉成那样,就想故意整整她,其实……其实我真没什么恶意。杨哥,我真没有害你的意思,真没有。唉,这不是当时喝多了么,没去想那么多,对不起,杨哥。” 她只对杨天华道了歉。对我,只字未提。 我原本平缓的情绪有些起伏,但是我努力控制着自己,因为我知道这种场合曲歌会主持公道,不需要我插嘴任何,我就默默地等待他最终的决断就好。说多,错多。谨言,慎行。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是你和苗翠翠临时起意,所以把刘胜男扶到了杨天华的房间?而苗翠翠之所以在我的房间,是她自己的意思,是这样么?”曲歌缓缓分析,并对张一怡发问道。 “嗯,对不起,曲总。但是翠翠对您怎样,您也是知道的,现在你们都已经……曲总,翠翠是个不错的女孩儿……” “一怡!别说了!”苗翠翠连忙打断了她,脸又一次红透,大概为自己的荒唐感觉到惭愧。 张一怡识趣地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又换了一种方式说:“从开店起,我们这一批人就在一起了,大家一起风风雨雨这几年,一直都相处得非常愉快。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您别怪翠翠。我希望杨哥你别介意,我想刘胜男应该不会介意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这本来就是一场误会……” 张一怡倒是比苗翠翠有担当些,我记得刚才,苗翠翠把一切都推到张一怡的身上。我想,她们的这一段闺蜜情,也是见仁见智。 “一场误会?这种事能轻飘飘就过去么?张一怡,不是我说你,这一次你做得也太过分了。你让我们同事之间以后还怎么相处!我是有家室的男人!你这样置我于何地?”杨天华对张一怡怒吼道,作为在场唯一一位已婚人士,一向看重家庭的他显然对张一怡轻飘飘的语气无法容忍。 “现在这种社会,这样的事情多的去了。再说了,这种事情都是女的吃亏!男人有几个不想拈花惹草的?杨哥,我看你也太较真了,人家刘胜男都不觉得怎么样,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张一怡反唇相讥,毫不客气地对杨天华回敬道。 “好了!都别吵!张一怡,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昨晚,你确定你是临时起意吗?有没有人提前知会过你什么?”曲歌突然严厉了起来,目光锐利地看着张一怡。 “没……没有,咳,曲总您也太敏感了。我和泽天一直都跟您关系比较好,怎么可能受谁指使。而且,昨晚真的是大家都喝多了,才会做事不经过大脑,真的。”张一怡轻描淡写地说道。 “最好是这样。我再和你确定一遍,你确定你只是临时起意?”曲歌的目光更加锐利了一些。 “我真的确定。曲总,您放心吧。这件事是个意外,不管您打算怎么处理,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张一怡信誓旦旦地说道。 张一怡的反应速度的确非常快,瞬间就能明白其中的深意,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并且承诺自己不会告诉旁人。张一怡对事情的反应速度十分灵敏,看来,为什么她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市场经理,也是有原因的。 曲歌见她这么肯定,便没有再问什么,吩咐了两句之后便叫她先行离开。看样子,曲歌不打算把昨晚的真实情况告诉她。 张一怡走后,曲歌对杨天华说:“你别觉得我没有追究她责任就觉得我偏袒她,只是眼下,我们都是当事人,不能把这件事情闹大,要不然无法收场。这件事要妥善处理,我们大家都得受点委屈。天华,我希望你从大局考虑,好吗?” 杨天华依然有些激动,但还是说:“我知道,闹大对谁都没好处。这样吧,曲总你说怎么解决?我听你的。” “嗯,这件事刘胜男是完全无辜的,苗翠翠有些咎由自取。我和你,说到底也是受害者,但是我们毕竟是男人,我们做的错事我们得承担。这样吧,你对苗翠翠道个歉,再额外给她5000元作为补偿。刘胜男这边,我和她私了。”曲歌自始至终都很冷静,冷静地分析,冷静地判断。 “就这样就算完了?曲总,您也太偏心了!这事怎么可以就这样就……?那我就这么被糟蹋了么?”苗翠翠心里委屈,又哭了出来。 “那你想怎样?这件事是你和张一怡弄出来的,假如要处理,就得把所有情况往上报。真秉公处理,我们几个还有谁有脸面留在这个公司?苗翠翠,自己做错的事情要学会自己承担后果。如果你想在这个公司待下去,如果你还想做我的助理,就好好想想前因后果。都到这份上了,我们没有其他办法。”曲歌十分生气地说。 苗翠翠顿时打住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下去。杨天华沉吟了一会儿说:“我都听您的,曲总。” 我于是也表态说:“我也听您的,曲总。” 苗翠翠见这样,也知道自己没有了立场,低声说:“我……我也听您的,曲总。” 杨天华于是站起来,对苗翠翠说道:“我记不清我昨晚究竟有什么做错什么,但是假如我做错了,我为我的行为郑重地向你道歉。我知道这种事对女孩子来说不怎么公平,但是我也很无奈。如果你能原谅,就像曲总所说的那样,接受我给你的一点慰藉,这事我们就算这么了了。今后,大家都把这件事烂肚子里。以后我就把你当妹妹,你工作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杨天华到底比较年长,说出来的话也是滴水不漏。苗翠翠到这种时候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她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样的处理。 曲歌和杨天华见状,神色顿时松懈了好多。曲歌说:“为了大家各自的前途和名誉着想,这件事就这么处理吧。谁也别觉得委屈,也别因为这件事弄得大家的关系都生分了。张一怡那里我会交待好的,时间还早,你们都回去吧。好好休息,好好反思,有过一次教训,希望大家以后都别再犯错!” 大家各自又表了态,这件事情就算这么处理了。我们都站了起来,准备各自回去自己的房间。曲歌喊住了我,他说:“胜男,你等会儿。” 我于是又坐了下来。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的表情十分局促,没有我这么坦然。我明白,任何事发生在别人身上都好处理,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就另当别论了。 我率先开口,我说:“曲总,你就别介怀了。这件事我不会放在心上,我也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他惊讶地看着我,他说:“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怪我?” “您也是无意的,我为何要怪您?而且,说实话,事情已经这样了,怪,又有用么?”我表现得特别淡然。 “你希望我对你做出什么补偿?胜男,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我没想过我会伤害你。我也感激你的大度和宽容,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你。”他说。 我不由得笑了,我说:“曲总,我们把这事儿翻篇吧。如果一直在这上面纠结,我们以后反倒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不如我们都放下吧。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一个人睡了一晚上。好了,我现在还想睡觉,我先回去睡了。” 我说完,也不等他回话,飞快地奔出了门。其实,我只不过是故作淡定,我无法和他在那样封闭的空间里独处,我怕我会忍不住呼吸加速,我怕我会暴露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我怕我所有云淡风轻的表演都会被我的一个表情或者动作轻而易举推翻。 我,无法告诉他,我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能够这么宽容和大度。所有的深爱,都是秘密。   ☆、第二十九回过年同行囧事多(1) 当我回到房间后,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曲歌发来的短信。 他在短信里说:“胜男,我想了想,我还是欠你一句对不起。你是一个很大气的女孩子。加油,我看好你的明天。” 我不由得看着短信傻傻地笑了。能得到他的一声赞美,我想已经足够了。我躺在床上,盯着屏幕上的那一条短信傻傻地看了许久。想到昨晚的一幕幕,不由得脸有些发烫。我想那对于我来说,是最值得去怀念的一个夜晚。那种感觉,甜蜜而隽久。 苗翠翠没有回来这个房间,看样子,她应该是去找张一怡了。 我实在是累,特别地累。不单单累,身体还有些微微的不舒服,我很快便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公司没有统一安排大家的退房事宜,应该又不少同事陆续离开了酒店。曲歌打来了电话,叫上我和杨天华一起办理了退房手续,然后我们一起吃了顿午饭。 吃饭的时候,谈到了过年回家的问题。曲歌便问我:“胜男,你过年回家吗?” 说起回家,我心里就微微有些心急。春运了,火车票特别不好买,我跑了好几个售票点都没有买到。我有些沮丧地说:“回家是肯定得回去的,可是还没有买到票,我打算过两天请假去火车站排队去。” 他一听我这么说,连忙说:“你别去了,听说有人排一天一夜的队还没有买到票。这样,我刚好回老家看望我祖父母。你坐我的车回去吧。” 我喜出望外地“啊”了一声,兴奋地问道:“真的吗?可是你父母不回去吗?车里怎么坐的下?” “他们不回去,就我自己。你不用买票了,等放假后我们一起回。”我注意到,他最后一句话用的是“我们”,顿时心里又是一阵小小的心悸。 “也好,你就跟曲总一起回去吧,不然春运挤火车特别辛苦。”杨天华说。 我嘿嘿地傻笑起来,我说:“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见我乐不可支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昨夜的阴霾,此刻正慢慢地散去了。杨天华说:“胜男,这一次委屈你了。以后在公司提防着点儿,公司里勾心斗角的事儿经常有。” “嗯,吃一堑长一智。我以后会注意的。”我很认真地说。他们两的处事态度带给我一种极大的安全感,使得我对他们格外信任。后来越成长,越明白这种近乎本能的信任有多么难能可贵。 吃完饭后,曲歌把我和杨天华各自送回了家。当杨天华下车后,车上只剩下了我们二人,气氛顿时又变得微妙了起来。 我目光淡然地看着前方,心却一直不安地狂跳,我能感觉到曲歌不时地扭头看我,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不过,我想或许是我想多了,他也许只是在看后视镜而已。 他突然说:“年后回来,我帮你在驾校报名,你把驾照先考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说:“啊?……喔。可是……” 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又说:“考试的费用我帮你出,好了,这件事跳过,我们说其他的。” 我发现他说话的语速比任何时候都快,而且说完之后还有种无法放开赶紧回避的意味。我不禁偷偷瞄了他一眼,发觉他居然额头上有微微的汗冒了出来。这大冷天的,车里也没开空调,怎么会流汗?! 我忍不住乐了,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淡然自若的他居然也会如此窘迫,这如何能让我不开怀呢? 他见我一直在笑,大概知道我觉察出来什么了,懊恼道:“好好的,你笑什么呢?” 我狡黠地说:“我才发现,原来曲总你也会紧张……” 他见被我戳穿,顿时有些面上过不去,我很不识趣地一直乐着,他见我如此,低沉着脸唬道:“再笑,过年不带你回去了啊。” 我赶紧屏住笑意正襟危坐,我这种表现是心里真的紧张,特别害怕他真的不带我回家…… 他见我这样,他倒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见他笑了,我顿时也绷不住又乐开了。笑容是会传染的,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坐在车厢里傻兮兮地笑着,越笑越觉得开心。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慢慢地从心眼里蔓延出来。 年会过后,离春节就不远了。濒临年底,售车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相比于前一阵的热闹,这一段时间店里明显冷清了许多。销售生意冷清,售后的生意倒是格外火爆。大概是年底了用车的地方多,所以每日都有不少客户前来给车做保养。 我在年会上大出风头,让不少同事和其他部门的领导注意到我。原来素不相识的人,如今见面都会主动打招呼示好。人际关系的“破冰”,就像历经好久的挣扎终于重现天日一样,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温暖起来。 这一天下班后,我骑着车回家,苗翠翠开着她的长安雨燕拦在了我的前面,摇下车窗对我说:“刘胜男,我在你们小区那家xx饭馆等你,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车上不单单坐着她,还有张一怡。我点头同意后,她们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开着车扬长而去,。我骑着自行车在后面满头大汗地跟着,心里一阵悲戚不是滋味。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的确让人窘迫,我想不单单是我,很多人都无法对这样的境地处之泰然。 等我到了那家饭店,她们已经悠闲地坐下并且点好菜了。我走进去坐在她们的对面,张一怡笑着递给我一张纸巾,说:“擦擦汗吧,你看你这累的,下班打车多好,公司离你家也不远。” “我经济能力有限,比不得你们。”我淡淡地说。 苗翠翠一直看着我,眼神十分复杂。张一怡用胳膊轻轻碰了她一下,然后,张一怡又笑着说:“胜男,之前的事儿是我们做的不对。今天,我和苗翠翠是来给你道歉的。” 我颇感意外,我以为她们是来找我秋后算账的。张一怡这么说,我倒是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了。我沉默了。 苗翠翠面部表情很僵硬,她生硬地说:“曲总说了,让我们两给你道歉。今天我之所以来,是因为曲总的吩咐。其实,说起来你也不亏,亏的是我……” 她没有再往下说下去,我不确定她是否把实情告诉了张一怡。我于是只能尴尬地笑笑,我说:“没事,都过去了,我早释怀了。” 张一怡笑着说:“那就好,杨哥对你那么好,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的。你说是吧?有了这层关系,没准以后杨哥对你更好呢。胜男,你说是不是?” 我终于领会到了什么叫做“笑里藏刀”,她表面对我示好,却始终不忘了拿话挖苦我一番。 我低头喝了一口茶,我说:“反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都别再提就是了。我和杨哥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很坦然。” 张一怡笑得更夸张了,我想苗翠翠应该没有告诉她什么。我这么一说,苗翠翠顿时脸色又阴沉了些。张一怡说:“没发生就最好了,那天杨哥那么激动,我还以为真发生了什么呢。你觉得坦然就好。你坦然了,我们就都坦然了。” 我低头又喝了一口水,我发觉张一怡是一个挺有气势的人,说话很有一套,我有些招架不住,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想了想,这才说:“大家都坦然就好,反正我内心很坦然。” 苗翠翠不禁冷哼了一声,我知道她认为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是此刻在不明内情的张一怡面前她又不好多说什么,所以她把一切都写在了脸上。 张一怡笑着说:“嗯,翻篇了翻篇了。来,我们大家一起以茶代酒喝一杯吧。胜男,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我拿起茶杯,和她们碰了碰。张一怡又和我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后来大概是实在和我找不到话题,所以她便放弃了,和苗翠翠聊起了服装方面的话题。 应付这样的晚餐比应酬还累,在两个与我格格不入的女人面前,我连吃饭都没有了胃口。我估计她们也觉得难堪,大家很快就匆匆结束了这一场尴尬的聚会。 隔天上班,曲歌发短信问我:“苗翠翠和张一怡向你道歉了吗?”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我发现曲歌总会传一两条短讯给我。虽然内容都是就事论事,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我每一条都舍不得删除,留在手机里反复地查看。 “嗯,昨天她们请我吃饭了。”我回道。 “嗯,我也和她们确认过了。胜男,你准备准备,我们得提前走,过几天要下大雪。”他又回复我道。 “啊?是吗?那提前几天?我是不是要请假?”提到回家的事儿,我就心急起来。 “嗯,提前三天。所以你赶紧收拾东西吧,我们后天就出发。” “好的。我知道了。” 居然能提前回家!我顿时狂喜不已,连忙奔出展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了她这个消息……那一刻,哪里还会去想工作上的艰辛和人心的复杂,心已经瞬间飞回了那个生我养我的故乡! 只有离家在外的孩子,才明白什么叫做归心似箭。转眼,我已经离开家半年了,我真的很想念我的妈妈,真的好想回到那个给我温暖和慰藉的故乡!   ☆、第二十九回过年同行囧事多(2) 雾霭茫茫的清晨,我提着行李满怀欣喜地早早等候在了路边。寒冬腊月,清晨6点时分的光景,街道上行人和车辆都十分稀少,我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直到看到地平线上一辆白色的轿跑朝我驶来…… 一想到我即将和开车的那位男子踏上回家的归程,心立马就激动了起来。 “早上好,曲总。”我边挥着手边大声喊道。 “早上好,小胜男。”他把车停在了路边,亲自下车帮我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招呼我一起坐进了车里。 大概是见我一直在笑,他于是也乐了,他说:“看来今天心情很不错啊,小胜男。回趟家这么开心呢?” “那肯定了,我好久都没有回家了,一想到回家就特别兴奋,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他哈哈大笑起来,他说:“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你这种心情了。开心就好,但是安全是第一位。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尽量多陪我说话,这么远的路程,我一定得保持精神开车,不能疲劳驾驶。” 我郑重地点点头,连忙听话地把安全带扣好。他的话让我整个人顿时变得拘谨了起来,他见我这样,于是又笑道:“别太紧张,放轻松,要相信我的驾驶水平。” 他边说着,边开着车开始往高速路口驶去。我们彼此还有些拘束,他大概是为了调节气氛,打开了音乐,第一首歌就是老狼和小柯合唱的那一首《想把我唱给你听》。轻松甜蜜的旋律,让我原本有些局促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 他轻轻地跟着曲调哼了起来,边哼着歌边随着拍子微微地甩着头,手指也像弹钢琴似地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打着,看上去特别陶醉也特别自然。我发现他身上天生具有一种表现力,这种力量感染了我,我于是不知不觉也跟着他哼了起来。他扭头,对我灿烂的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赞许和欣赏的意味,让我忍不住心头一怔,唱得也更加投入了。 一曲完毕,他大概觉得不够尽兴,又重新播放了一遍,这一回我们默契地按照男女声分别对唱起来: 把我唱给你听 趁现在年少如花 花儿尽情的开吧 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芽 谁能够代替你呢 趁年轻尽情地爱吧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我把我唱给你听 把你纯真无斜的笑容给我吧 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晴朗的时光 我把我唱给你听 用我最炽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 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恋的 害羞的红色脸庞 唱完这一首歌,他又问我:“你会不会唱《你是我心里的一首歌》?” 我点头,毫不犹豫地说:“会。” “那好,我们再来。” 就这样,我们边唱着歌边驶进了高速,两个人都唱得特别开怀。他沧桑低沉的嗓音配着我婉转清脆的歌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我们渐入佳境,渐渐地越唱越有感觉,似乎彼此都忘了自己身在旅途,只顾着一门心思陶醉在音乐的幻景里…… 音乐绝对是一样能够陶冶情操、增进感情的东西,我们唱着唱着,他不时对我灿烂一笑,那一副活力四射的模样,看得我心悸不已……我想,在任何女人眼里,这样的男人都极具感染力吧? 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气氛中,我们行驶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他的神色有些疲乏,快到高速服务区的时候,曲歌说:“我们去服务区休息一会儿,吃个午饭,如何?” 我自然说“好”,他于是拐进了服务区里把车停好,带着我一起在服务区的饭店里点了几个菜,坐下来准备吃午餐。 菜还没有上桌,隔壁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儿走到了我们的旁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我们,我不由得赞叹道:“真可爱。” 他见我和他说话,于是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一个看样子是他妈妈的女人大概顾忌到我们陌生人的身份,连忙把孩子抱了回去,笑着对我们说:“这孩子不怕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我笑着说“没事”,心里看那个孩子喜欢得紧,忍不住挤眉弄眼地跟那个小孩儿互动。孩子的妈妈见我这样,便对我说:“这么喜欢孩子,也早点和你男朋友结婚生一个。你看你们都长得这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曲歌淡淡地接着话茬道:“有个孩子的确是件幸福的事儿。” 他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曲歌觉察到了我的羞怯,他坏笑道:“小胜男,你怎么脸红了?” 一瞬间我的脸更加红了。他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菜上了桌,他夹起一片腊肉放在我的碗里,对我说:“多吃点儿,等会儿还有好长一段路。”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何脸上的红晕一直都没有褪下,反而更加烫了。他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笑意,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我有些纳闷地胡乱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不知不觉中我吃完了一碗他才只吃了一点点,我大囧,脸再一次红透。他微微一笑,很自然地拿过我的碗,又起身帮我要了一碗米饭。 我尴尬不已地接了过来,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再一次扒完了一整碗米饭,他依然还是那样微微笑着,还准备帮我再要一碗,我连忙喊道:“够了够了,再吃肚皮都要撑破了。” 他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说:“我发现你是一个不懂得拒绝别人的人。” 我尴尬地说:“我总是担心自己会让别人难堪,所以宁愿让自己难堪。” 他笑了笑,撑着手坐在桌上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直直地看,我的脸不由得再一次涨红。再看他,发觉他笑意更浓了。 他没有再继续逗弄我,又说:“永远不要勉强自己,不适合的东西就应该尽早婉拒。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继续赶路。” 他总是适时的用一些小事告诉我一些人生的大道理。 “嗯,可是您没吃多少,您再吃点吧,我去给您要。”我边说边连忙站起身来。 “不用了,我可是一个不愿意勉强自己的人噢。”他哈哈大笑,拿起桌上的车钥匙,习惯性地对我微微甩了下头,示意我一起出去。 我们再一次驶进高速,一路上,他都漫不经心地和我聊着天,聊到风景,聊到旅游,我这才发现他原来见识这么广,去过那么多地方。 我下意识地问道:“曲总,您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吗?” 我不知道我随意问出来的话是否让他想起了什么,他的脸上突然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他说:“有些地方是,有些地方不是。我前女友很爱旅游,我是因为她,所以才去了那么多地方。后来,我也爱上了旅游。旅游是一件让心灵放松的事儿,去的地方多了,心境也就广了。” 我脱口而出:“那你这是因为爱屋及乌么?” 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顿时觉得自己有些白瞎,怎么能关心上级的私事呢? 不过,他似乎没有太在意,他笑了笑,他说:“也不算吧。我现在是纯粹喜欢四处走走,不一定要去什么景点,哪怕去郊外放放空,那也是好的。”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再一次戴上了墨镜。我坐在副驾驶上,不时地偷偷瞄他一两眼,却又不敢过于张扬。戴上墨镜后的他,看上去更加英俊深沉,让我忍不住怦然心动。 我正走神之际,他突然问我:“小胜男,我脸上长东西了吗?” 我来不及反应过来,“呃啊”了几声,这才赶紧说:“没有,没有,很好看。”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才意识到他话里的真正意思。我蹩脚的回应让我羞愧难当坐立不安,他却忍不住再一次大笑开来,他说:“哈哈,你真的很逗。” “第一次有人说我逗,曲总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懊恼地说。大学四年,所有和我熟悉的人给我的评价都是“保守呆板、不懂变通”,从来没有人觉得我逗。 “我说真的呢,你的反应和别人不一样,特别有趣。”他说完,忍不住又乐了起来。 紧接着,他又给我讲了好几个笑话,每一个笑话都能迎来我十分夸张的大笑。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气氛里,我们终于于黄昏时分到达了x省。此时,天已经黑了,x省居然还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迎接我们的到来。 我有些茫然,原本打算直接坐短程的火车连夜回到县城,在亲戚家借宿一晚上隔天再坐班车回家。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出行变得十分困难。 他见我满脸踌躇,安慰我道:“听我的,先在省城住一晚上,明天再回你们县城去。” 我点点头,心想也只能这样了。他于是把我直接带到了一家商务宾馆的门口,帮我把行李从车上拿了下来,在我的极力推脱之下还是帮我付了开房的现金,带着我上了楼把行李放好。我以为他这就准备回去,毕竟开了一天的车实在太累。没想到,他说:“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吃完我再回家。”   ☆、第二十九回过年同行囧事多(3) 可是曲总,你开了一天的车已经很累了,还是早点回你伯父家吧。” “没事,我不怎么累。走吧,赶紧的。” 他又带着我去了附近的一家饭馆吃了顿晚餐,把我送上了楼,嘱咐了我几句之后,这才驱车离开。 我心里感激着他的这一份细心,嘴上却特别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他离开依然没有想到什么太贴切的说辞。只能待他走后,依依不舍地站在窗台挑起窗帘的一角,目光悠悠地看着他渐渐地走远,直至再也不见。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落寞的情绪,洗了个澡之后躺在了宾馆的床上。一天的奔波实在是太累,刚沾床就睡下了。等我隔天醒来,省城的地面和楼顶上都已经覆盖上了厚厚的积雪。我看着窗外的雪景,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只一心愁着怎么样才能回家。 原本以为曲歌把我带到了省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一大早他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你准备准备,我们中午过后出发,我直接把你送回家去。” 我完全没意识过来,我说:“啊?可是这里离我家很远。” “没事,你再睡会儿,11点左右我来接你。”说完,他便挂掉了电话,没有给我任何回旋的余地。 我心里不禁更加感动,激动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儿却无法再次入睡,心里满满都是他的各种模样,在我脑海里像影片放映一样不停地转…… 11点刚过,我的门铃就响了起来,他还真是准时。我连忙跑去把门打开,一开门才发现今天的他穿着厚厚的银色短款羽绒服配着牛仔裤运动鞋,看上去像一个学生。 他不停地摩擦着双手说:“你穿这么少这么行,外面特别冷,把你的羽绒服穿上。” 我尴尬地说:“我没……没有羽绒服。”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他说:“没有更厚一点儿的衣服吗?” 我摇了摇头,窘迫地说:“没有,这件就是最厚的了,不过我里面穿了三件毛衣,已经很暖和了。” 他听我这么说,居然忍俊不禁地看着我,大概是觉得我穿三件毛衣的事儿太夸张了。对于他这种城里人来说,冬天穿毛衣纯粹是为了搭配好看,哪里是为了保暖。 “那你收拾好了没?我们赶紧出发,天黑之前我还得赶回省城。”他说。 我点点头,他于是帮我提着行李箱一起下了楼。他走在我的前面,此时看他又不觉得高不可攀了,这一身平常的衣装倒让他身上平添了一种学长般的亲和感,怎么看怎么亲切。 在带着我去吃饭之前,他先带着我去附近的商场,转了转之后,为我挑了件玫红色的羽绒服,不由分说地付了帐逼我穿上,完全没有我婉拒的余地。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好,难道是因为那一天晚上的事儿所以觉得亏欠我么?我跟在他身后一阵胡思乱想,却我不能问为什么,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地享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后来,他直接又开了三个小时的车把我送回了我们县城,那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把我送到亲戚家附近后,他交待了几句便匆匆驱车离开了,我望着他开着车绝尘而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不知不觉,眼泪居然流了下来。 这一瞬间,心里涌起太多的情绪,有感动,有不舍,有自卑,有苦涩……说不清道不明的千种滋味,最后沉淀在心里的只有一种感觉:我似乎爱上他了。 在曲歌的贴心护送下,我安全回到家,见到了我最亲爱的爸妈和最敬爱的奶奶,陪着父母和年迈的奶奶一起过了一个温馨的春节,一起围着火炉看春节联欢晚会,和一群发小欢天喜地地去各家各户拜年,吃着妈妈煮的年糕,啃着爸爸炖的猪排,心里却无时不刻地思念着他,思念着那个几天前还在我面前开怀大笑、此时却远在天边的男人……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家的木板床冰冷冰冷的,妈妈铺上了新的被子我依然觉得寒冷,一个人躺在被窝里捧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着手机里的那几条短信和自己偷偷拍下的他的背影,情难自禁相思成灾……那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饱尝爱一个人的滋味,饱尝相思的甜与涩。 我们依然每天有几条简短的短信联系,我们彼此祝福对方新年快乐,他发来的短信总是寥寥几句,但是于我而言却是莫大的满足。我觉得他能够在百忙之中想起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我,哪怕是一瞬间的想念,对我而言已是足够。 我整日失魂落魄的心绪被一向心细的妈妈看出来了,可是任凭她拉着我怎么询问我都没有告诉她实情。我知道这注定是一场卑微的暗恋,注定不会有圆满的结局,我又何必让妈妈为我牵挂为我惦念? 他告诉我他要过了元宵之后才能回去上班,因为老家的亲戚太多,他们很少回家,所以每次回去都要去每家每户走上一遭。于是,我于正月初六从家里出发,含泪告别了父母,一个人踏上了返回c城的火车…… 那一路的心情啊,与回来时的心情迥然不同。我落寞地坐在座位的一角看着铁皮车厢内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任凭我如何搜寻都再也看不到那一张熟悉的脸庞……在我上火车之前,当我到达省城之际,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打电话告诉他我想见他,可是我忍住了,我忍住了那卑微的相思之苦,我忍住了我内心奔腾而出的思念,我忍住了和他联系的冲动…… 一个人落寞地提着行李候车,检票,上车……坐在火车上,那股相思的狂潮却一直无法平静。我的心乱了乱了,乱成了一片…… 我盯着手机里他的那一张模糊而高大的背影,想着他在收银台为我付账的那一幕,眼睛又一次湿润,忍不住痴痴地对着那张背影轻轻地说: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你了…… 初八正式上班,原本对上班无比热衷的我这一次却特别的倦怠,我既无法从离乡的愁绪中抽身出来,更无法从泛滥的相思中解救自己……因为我知道就算去上班,也见不到他了,看不到他神采奕奕从展厅门口走出来的模样,看不到他在众人面前口若悬河指点江山的模样,看不到他高深莫测一脸微笑的模样……没有他在,公司对于我来说,都似乎没有了意义。 这突如其来的暗恋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我明白,我已经沦陷了,无药可救了……我爱他,爱到几乎迷失了自己。 我躺在出租屋里犹豫了好久,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上了那一套正正经经的工装,外面套着那一件他为我买的玫红色羽绒服,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去了公司。这偌大的城市,这熟悉的展厅,此刻于我而言没有半点归属感。 新年伊始,展厅里冷冷清清。同事们互相懒懒地道了声“新年好”,大家眉眼里都满含着倦怠,哪像当初放年假时那般欢天喜地。领导们许多都没有到岗,不用开晨会,大家都慵懒地趴在桌上,眼神呆滞地盯着门口。显然,都没有从新年的喜悦中解脱出来。 杨颖见到我还是挺开心的,赶紧围了过来抱着我说:“胜男,我可想死你了。唉,过年真是无聊,我都躺在家里睡觉。” “我怎么不觉得呢?我们老家过年可热闹了。”我笑着说。 “你们那山村旮旯有什么好玩的,要啥没啥的,我去过一次农村,哇塞,那路真难走,小孩子个个都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可爱,家里都破破烂烂的,感觉像我们这里的二手市场。”杨颖在我面前丝毫不掩饰她对农村的反感,她习惯于在我面前展示她的优越感了。 我干笑了两下,没有再回答。这时,她盯上了我的外套,惊喜地说:“哇,你果然是去年拿了不少提成啊,都舍得给自己买这个牌子的衣服了?” 我笑了笑,想到为我购买这件衣服的主人,心里又不由得涌起一阵甜蜜,我说:“嗯,过年了,买一件穿穿。” 她直接把我的羽绒服从座位上拿了起来,很兴奋地套在自己的身上,她那肥胖的身躯根本塞不下,她却野蛮地往身上用力地套上。 我看到我无比珍惜的衣服被她这么野蛮地拉扯着,顿时就不开心了,我有些严肃地说:“你穿不了的,脱下来。” 我从没在她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她顿时觉得失了面子,反驳道:“有什么穿不了的,就不脱,让我试试嘛!” 我不由得声音高了八度,我说:“脱下来!赶紧!” 她见我一下变得这么严肃,感觉自己有些自找没趣,悻悻地把衣服脱了下来,嘴里念叨道:“哟,好不容易买件名牌这么珍惜呢,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个牌子的衣服我家好几件,就你才这么看重,不试就不试,不稀罕。” 说完,她脱下来奋力地往我的椅子上一扔,生气地扭头走了。不远处的钱多多 大概看到了我们争吵的一幕,笑着朝我走了过来。   ☆、第三十回反唇相讥现锋芒 她快速朝我过来,我下意识拿起外套傻乎乎地藏在身后,她走过来一把夺了过去,拿在手上边看边对其他人喊道:“欸,你们快来看,刘胜男居然买了这个牌子的衣服呢!” 她那三个死党顿时都围了过来,一个人刚挖完鼻孔,一个人刚吃完油腻腻的早餐,几只脏兮兮的手来不及用餐巾纸擦拭就伸到了衣服上放肆地摸来摸去,很快,我的玫红色外套上就有了许多的斑斑点点,钱多多笑着对我说:“哟,真不好意思,把你新衣服弄脏了。你看你们也真是的,手也不擦一下,这可是人家刘胜男的第一件名牌呢!” 我的身后传来一阵夸张的笑声,光听笑声就知道是刚才被我训斥了的杨颖。一向没头没脑的她在后面大笑着说:“你们好坏啊!人家胜男好不容易买一件名牌衣服,你们这样也太过分了!哈哈……” “真不好意思啊,胜男。这外套的料子太柔软了,我们忍不住想多摸几下。”她们假惺惺地对我道歉,她们放肆地对我的衣服大肆评论大肆抚摸,似乎没注意到我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和一反常态的愤怒。 当她们其中一个人准备穿上我的那件衣服时,我一把夺了过来,低声喝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她们四个人中有一个人发觉我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怯怯地扯了下钱多多的袖子,钱多多不以为然地撇嘴说:“你拉我干嘛,噢……看来胜男好像生气了呢。刘胜男你别这么小气嘛,你看你去年挣了那么多提成,我们都羡慕死了。现在你又买这么好看的衣服,我们这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你就让我们多摸下吧,我们没本事赚不到那么多提成也抽不中大奖,就只能羡慕羡慕了,大家说是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点头称是。钱多多更得意了,又从我手里把衣服夺了过去。我当时只觉得气血上涌,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使得我再一次用力把衣服夺了过来,大声对她吼道:“钱多多,我看在大家都是同事的份上对你们一再忍让,但请你们也不要变本加厉!我刘胜男的确穷,没钱,没你们城里人这么高姿态,但是并不代表我可以一直像狗一样被你们践踏尊严!这件衣服我是凭自己的能力买的,所以我特别珍惜。对我而言,它的名贵之处不在于它值多少钱,而在于它对我而言的意义!所以,我希望你们尊重一下我的感受!我没有反抗过你们什么,但绝对不是因为我懦弱!不信你就继续试试!” 当我一口气吼出这么一段话之后,整个展厅的人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大家纷纷望向我们这边,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也有这么高分贝的嗓音。我的话掷地有声,让不少从前觉得我太文气的人都大吃一惊。有时候人被逼急了,潜力是无穷的。 钱多多愣在了原地,其他几个人也讪讪地放下了我衣服的边角,我目光坦然地看着他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怒火还在燃烧,此时我的气势明显压过了她们。 钱多多不甘示弱地说:“我们又没怎样,你至于这样嘛?真是一点都玩不起,乡下人就是较真!算了算了,不让摸不摸就是!不就卖了几台车么!还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这时候,b组的几个和我关系还不错的男同事走过来圆场,对我颇有好感的徐勇主动为我说话:“钱多多,你别总欺负我们胜男。你们要再这样,我们可看不下去了。” 钱多多被我一阵抢白,此刻又被徐勇将了一军,有些自讨没趣,但又偏偏又不肯服软:“哟,徐勇你现在有能耐了是吧?你想把我怎样?你能把我怎样?” 徐勇见钱多多说话依然不客气,便对她叫嚣道:“有种你继续欺负胜男试试,你看看我们能把你怎样。过去胜男是你们a组的人我们管不着,现在在我们b组,我们不会坐视不理!” 钱多多顿时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公司里曾谣传徐勇曾经追过她,如今徐勇明着帮我,她心里自然十分不爽。她冷嘲热讽道:“徐勇你倒是转变得够快啊!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求着我答应做你女朋友么?” 徐勇也不是省油的灯,钱多多这么说,徐勇便回敬道:“当初是我瞎了眼!钱多多,依我看你就别在这里吵了!你那点儿破事儿,谁不知道!” 我没想到徐勇会为了我这么不留情面地说钱多多,钱多多被抢白得哑然无语,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不能多说什么。在4s店这种阳盛阴衰的大环境下,一般女同事很少选择和男同事闹僵,因为关键时候,还是需要男同事的帮衬。所以4s店里的男人,大男子主义的居多,如果长得帅,就更受女同事的追捧。 钱多多大概是头一次被一个男人公然揭露她的丑陋,脸上挂不住地大骂了我两句便悻悻地带着她的那三个跟班去了展厅的另一边,徐勇得意洋洋地冲她的背影喊道:“慢走啊,多多姐,不送啦!” 大家都散去后,为我出头的徐勇站在我旁边殷勤地邀功:“怎么样,我是不是帮你出气了?” 我笑着点点头说:“嗯,谢谢勇哥。” 我这么一捧他,他更是听得心里乐开花了,他得瑟地说:“钱多多就是那样一个人,别理她就是。以后有谁欺负你跟我说,我罩着你。” 我连忙再次致谢,他又突然笑眯眯地小声问我:“胜男,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啊?” 我听完浑身一怔,差一点儿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了,不过此时,我突然想起了曲歌说过,要懂得婉拒别人提出的请求,于是我尝试着说:“啊?哦……晚上还有事儿呢。” 这是我第一次开口拒绝别人,说出口后才发现拒绝并不是那么难,而且别人也不会因为你拒绝了他而显得有多难过,或许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事实上,当徐勇见我没有意向后,和我聊了两句就没趣地走开了。 一场闹剧之后,展厅终于再次安静了下来。我趴在桌子上望着门外出神,总觉得浑身病怏怏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想他,想到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不知道为何,脑袋里突然浮现出这一句诗,曾经在大学时期品读的时候只了解其字面意思,却无法体会内里那种刻骨铭心的相思,如今当我真正爱上一个人,这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相思入骨”,什么叫做“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我就这么怏怏地趴在桌子上趴了一整个下午,展厅里没有什么客人,杨天华在老家还没有回来,曲歌也没有回来。就连应泽天,听说也和张一怡在外旅游没有归来…… 没有领导的生活,是慵懒惬意的,大家都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聊天谈心,我却懒得凑那份热闹,只是一心望着门口,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大概是下午四点多的光景,展厅里突然有一阵小小的骚动。紧接着,杨颖的高分贝大嗓门发出了尖锐的高音:“大家注意注意,曲总回来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赶紧各就各位,各自收拾自己桌上的一片狼藉。我却心中狂喜,感觉整颗心都要跳了出来!他回来了?他不是对我说还有好几天才能回来么?怎么会…… 我还在琢磨,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大门口,他穿着一身红色的阿迪运动服,背着一个品牌自产的单肩包,意气风发昂首阔步地从大门口走了进来,一走进来就高声喊了一句:“兄弟姐妹们,新年好啊!” 见他兴致这么高昂,大家一下便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围上去和他一阵说长道短,簇拥着他走了进来。他随便挑了张桌子上就直接坐在了桌子上,大大咧咧地和大家聊起了家常,展厅里二十几个人都围着他,你一句我一句的特别热闹。 我愣愣地坐在原地遥望着他在人群里谈吐风生,自己却并不敢靠近。“近乡情更怯”,越是在乎的人和事,心里便越是忐忑,越不敢轻易靠近。 他还是那一副阳光灿烂的模样,偶尔还会使坏地搭下女同事的胳膊或者开两句带色的玩笑,但是他的玩笑话一直很有分寸,总是恰到好处地体现他作为上司的威严。 他和大家聊了一会儿之后又从单肩包里把家乡的特产拿出来让大家一起分享,之后便说:“好了好了,闲话我们下班后再聊。虽然刚过完节,但是大家还是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对待工作,今年我们的销售任务又加重了啊!大家可都得给我好好努力!行了,你们散了吧,赶紧忙自己手里的事儿!” 大家都很服从地开始各忙各的,展厅里又恢复了那一片繁忙的景象。此时此刻,就连根本没事可忙的杨颖,都假装捧着资料匆匆忙忙在展厅里跑来跑去。 大家都装忙,我自然也不能闲着,我于是开始整理我的笔记,把去年的意向客户分门别类,摘录在了最新的本子上。 见曲歌朝我这边走来,我瞬间就低下了头,假装自己十分忙碌的样子,实际我是不敢看他,怕所有的心事都被他识破。我以为他会直接绕过我走上楼去,没想到,他突然趴在我的桌子上温柔地俯视着我,对我说:“小胜男,我带来的特产你吃了吗?” 我抬起头,正好和他的目光对视,他的眼里满是温柔,还带着满满的笑意。我顿时又一阵心慌:“没……没吃呢,不过在老家都吃过,让其他同事尝尝吧。” 他微微一笑,拿起我正在摘录的笔记在手里翻了翻,又说:“字写的不错,练过钢笔字是吗?” “没有,就是以前爱临摹字帖。”我赶紧说。 他又把笔记本放在了桌上,我抬起头错乱地匆匆看了他一眼,见他还看着我,我于是又迅速低下了头,心一阵狂跳,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浑身哪哪都觉得别扭。 他轻轻地问我:“春节过得怎么样?“ 我连忙回答道:“挺好的,家里特别热闹。” 他轻声说:“那就好,你忙吧,我上楼去了。” 我连忙站起来,紧张地说:“好的,欢送曲总。” 此话一出,我不禁为自己的词穷羞愧万分。还中文系的呢,居然能说出“欢送”这样官方又勉强的话!真是不会说话! 他“噗嗤”笑了,也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上了楼梯。我不由得扭头偷偷瞄他,谁知道他刚走到楼梯口也望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被抓个正着尴尬不已,只能傻乎乎地对他笑笑,坐立不安地在桌上好一阵紧张。等过一会儿再往楼梯口望去,哪里还有他的身影!这一瞬间,我不由得又失落了!   ☆、第三十一回当众出糗被讥讽 正月十五过后,公司的人员基本都到岗了。公司在元宵节之际做了一次力度较大的促销活动,这一次好几款车的价位都是空前绝后十分具有吸引力。我于是掏出从前的本子,把本子上对这几款车有意向的客户通通跳出来,每一位打去电话送去我的新春祝福的同时,顺便告诉他们元宵节将有一次超大力度的促销会在展厅举行。这样做的好处,便是让我在元宵节当天一下卖出去3台特价车,效果好到让我自己诧异的同时也让公司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很多销售本来都还处于过完年后的懒散阶段,我的业绩刺激了不少人的神经,销售之间不见硝烟的竞争又一次开始,许多人都开始卯着劲动用各种手段卖车。 很快,品牌区域的指导文件下发了下来,一场全国性的车辆试驾活动即将开始,公司市场部把相关文件下发到了相关部门,我们都相应接到了我们的任务。 我被安排作为签到人员,与钱多多、苗翠翠、陈珂一起负责站在活动现场的入口签到。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做签到这一份工作,但却是我第一次在这样大型的活动中负责签到,所以我格外地重视这一次的工作任务。 签到这一项工作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是一项要求细致的工作。作为公司对外的“门面”,我们都必须时刻保持笑容面对来往的贵宾,并且要礼貌地提醒每一位客户留下他们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这一次的全国性活动规模盛大,连每一个人所穿的服装都是全国统一的。作为前台人员,我们四个人的服装是专门定制的中国风旗袍礼服,在活动前夕就已经定做好并且每一个人都试穿过了。 试穿礼服的那天,几个女生各自换完了衣服在试装间里放肆地各自取笑,我换得最慢,因为我的胸围实在太大所以当换好衣服后我特别羞怯,鼓起很大的勇气这才敢打开门走出去。 当我穿着同样的旗袍从试装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其他三人还有张一怡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陈珂惊呼道:“天啊,你的胸好大!” 我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瞬间脸像刷了红漆一样红了个遍。张一怡走了过来,直接往我胸部上摁了摁,有些艳羡地说:“她都没垫海绵,我晕!你吃什么长大的?” 几个女生都是都围了过来,和她们的相比,我的的确是有些“波澜壮阔”,我害羞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钱多多直直地盯着我的胸部看了一会儿,便冷嘲热讽地说:“听说胸部大都是被男人摸得多的缘故,看来刘胜男你没少和男人在一起么?” 我连忙否认:“我没有。” 苗翠翠轻蔑一笑,看了下自己的32a小胸部,不屑地说:“我就不觉得胸部大有什么好看的!整天前面顶着两东西多累啊!” 这时候,陈珂笑着说:“你们几个就羡慕嫉妒恨吧!人家这是天生的!” 我抬起头,感激地看了陈珂一眼。她对我笑笑,走过来挽着我的手说:“你别介意,她们三个说话就这么没遮没掩的,你慢慢习惯就好了。不过说真的,你的怎么会这么夸张?” 我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天生的吧。” 张一怡又往我胸部瞄了一眼,然后有些不耐烦地招呼大家道:“好了好了,能穿上就行,衣服都脱下来我保管着,到时候活动那天大家再来取自己的衣服。” 我们于是又都一一脱了下来,几个女生在试装间里嬉笑了一阵之后就各自工作去了。她们渐渐便开始不似从前那样排斥我,与我说说笑笑也很自然,我以为我已经慢慢融入了这个女生群体,成为了她们之中的一员。说实话,这种终于融为一体的感觉让我心里开心许多。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被接纳总是一件特别值得开心的事儿。 很快就到了活动那天了,我们和其他三家同品牌4s店一起在区域的安排下做这一次活动,活动时间为两天,总共分为四场,我们家被安排在了第一天的下午。 所以,当天上午11点左右我们就提前用餐,然后坐上市场部安排好的试驾车,统一前往活动现场。活动被安排在郊区的一家农庄内,当天天气很是给力,虽然是阴天没有太阳,但是能见度高,适合试驾。 我们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布置得妥妥帖帖了,各种路线和标志都已经统一规划后,用来招待客户的大棚也已经搭好了。张一怡给我们每一个人递了一件礼服,我们找了个地方开始换装。 很快,其他三个人都换好了衣服,我却感觉我的衣服好像比之前的小了许多,当我费劲套上一整件旗袍的时候,突然“呲啦”一声,我的腋下开了一个口子,不少线头都蹦了出来,当时我急得头上都是汗,整个人也仿佛被泼了一盘冷水一般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我这几天长胖了吗?我真后悔,昨天晚上不应该贪吃买那什么鸡腿的! 只是此时再懊悔也没有用了,活动很快就要开始了,张一怡不断在门外催促着,我满心忐忑地走了出去,张一怡不耐烦地对我喊道:“你怎么每次都慢腾腾的!快点快点!大家都准备就绪,就差你了!” 说完,她一脸匆忙地准备往外面走,我连忙叫住她说:“张经理,我……我的衣服开了个口子!” 她一听,惊讶地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问我道:“怎么回事?衣服的料子都是很好的料子,怎么会突然……” 我无奈地抬起右手,那个口子在她眼前展露无遗。她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有些愠怒地说:“怎么搞的?你怎么也不小心点儿!都这个点了,我去哪儿给你找衣服换!衣服总共就这四套,再换也来不及了!算了算了,你就这样先上去候场吧!自己遮着一点儿,别让客户看见!” 我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唯唯诺诺地跟着她走到了签到台,她让我站在了最边上,然后没好气地对其他人说:“你看她,你们都好好的没事,偏偏她的礼服开了口子!活动还没开始就这样,真是晦气!” 我讪讪地立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站在我旁边的陈珂转过头来温和地问我:“怎么了,胜男?我帮你看看。” 我于是抬起了右手,陈珂惊讶地说:“天,这边的线都开了,这可怎么办?” 钱多多往我这里瞄了一眼,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说:“胸部大有什么好,好好的一件礼服糟蹋成了这样!” 苗翠翠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和钱多多还有张一怡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都默契地笑了。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有一种被“暗算”的感觉,但是却不能随意指责,张一怡不管怎么说,都是堂堂部门领导。 陈珂见我特别沮丧,搭着我的肩膀小声说:“别担心,一会你尽量别动右手,遮掩一下就过去了,签到很快的。” 我点点头,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很快就到了活动时间,客户们都陆续驱车赶来,我由于衣服的不便在行动上总是略有迟缓,张一怡不时在旁边说我几句,我也只能尽力隐忍。 不想过了一会儿曲歌也来了,今天的曲歌穿了一身正式的黑色西服,他站在了我们的侧面细微观察着我们的工作。一时间,我更加紧张,好几次都差点儿说错话,给客户留下了相对不好的印象。 曲歌微微皱了下眉,把我叫到了一边,严厉地训斥道:“刘胜男你怎么回事?!你不是第一次负责签到了,怎么还这么容易说错话?!”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候,张一怡走了过来对曲歌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试穿礼服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就把礼服弄开了口子,唉!” 曲歌一听,脸色更加难看了,曲歌训斥张一怡道:“胡闹!她衣服开了口子你还让她上去签到?客户看到了多不雅!万一媒体拍到呢!岂不是给我们品牌打脸!” 张一怡大概没有料到曲歌会说她,先是一愣,紧接着嘟囔了两句便走回了她原来的位置,继续“指挥”着大家的工作。 我站在原地十分踌躇,曲歌把我带到了客户看不到的角落,严厉地对我说:“公司的品牌形象永远是第一位的,遇到这种情况如果补救不了就宁愿缺席也不能上场!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而且,既然前几天已经试穿了没问题,今天怎么能发生这样的情况?刘胜男,这件事你要好好反省!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就和其他男销售去看场地去!” 我弱弱地说:“我错了,曲总。” 当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有委屈,有懊恼,有难过,有很多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此时的曲歌,他不再是我日夜思念的那个男人,他是我的上级,是可以一脚把我踩在脚底的人。我觉得自己十分渺小,渺小得别说成为他的爱人,就算成为他的同事都不够资格。 不对等的爱情,爱起来好卑微好无奈好委屈。   ☆、第三十二回真性情女遇真情 我失落地默默换回了我的工装,走出了大棚,去了试驾场上和杨颖站在了一起,为前来试驾的客人提供一些基本的服务。 杨颖见我也过来了,先是有些意外,转而又十分幸灾乐祸地说:“哟,大美人怎么也来场地这种地方了?” 我尴尬地笑笑:“嗯,过来陪陪你。” “我可高攀不起,现在你已经是和她们几个一个级别的美女了,我们哪里还敢让你来陪。”杨颖说话就是如此,总是习惯性地贬低我打击我。 在有些人眼里,不管后来是否变成了白天鹅,她看到的永远是作为丑小鸭的你。我没有理会她的絮絮叨叨,见一位正在试驾的客户在招手,我连忙走过去殷勤地服务起来,顺便在交谈间了解我所需要的信息。得知他对我们品牌的车辆特别感兴趣可是手里资金有限时,我假装自然地告诉他我们我们现在有十分优惠的金融政策,按揭贷款的利息十分诱人,这让他意外又惊喜,当场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如果想购买的话一定找我。 此时,我心里的郁闷终于一扫而空。工作吧,奋斗吧,只有越来越好,才能够渐渐昂首挺胸不再卑微! 我又一次燃起了斗志,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一鼓作气地在场地上东奔西跑,为客户们忙乎不停。在忙碌中时间匆匆流逝,很快就到了活动的散场时间。 在欢送了所有客户离开之后,市场部开始为我们安排回程的事宜。我站在路边,远远地望着曲歌开着车带着几个男同事离开,心里有些微微的惆怅。 此时,陈珂走了过来,笑着对我说:“刘胜男,你就坐我的车回去吧,我就住你家附近,我带你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还是坐公司的车走吧。”我连忙推脱。 “没事的,刚好顺路,我已经和张一怡说过了,你赶紧和我去停车场吧。”说罢,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我一起去了停车场。 我们边走边聊,她说:“胜男,今天的事你别太放在心上。曲总这个人平时都很好说话,但是对待工作就是特别严谨,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我笑了笑,我说:“我没有介意,去场地上挺好的,还能多和客户打交道。” “那就好,我刚才见你有些落寞,还以为你还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呢。”她的心真细致,观察也特别入微。我就出神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被她察觉到了。 “没有,就是有些累呢,呵呵。” “是啊,我也觉得挺累。刚才,我们几个签到完之后都在聊你呢。”她突然这么说,让我特别意外。 “聊我?为什么呢?” “我看到你在场地上忙忙碌碌的,便对她们说,说你挺不容易的,也特别能吃苦,而且工作起来也特别认真。” “也没有呢,就是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而已。” “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我特别欣赏你这样认真的女孩子。我感觉自己有些自愧不如。”堂堂总经理助理说出这样的话,让我特别的诧异。 我惊讶地望着她,发现她的眼里满怀真诚,丝毫没有半点儿虚伪的模样。看样子,她是发自内心的。 “你别这么说,你比我能力强多了。不然,也不会成为许总的助理。”我连忙说道。 “我就是能力太弱了,我总觉得,许总身边需要的或许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人。可是我不是那种能抛头露面的女孩儿。”我特别惊讶,我和陈珂之间并不熟悉,不知道为何她会对我如此掏心掏肺,说这么多心里话。 “别妄自菲薄,放眼公司,能比得了你的女孩儿又有几个人呢。你已经很出色了,可能你自己察觉不到。”我连忙安慰道。 “我不觉得,我总觉得在许总眼里我还是很欠缺。还是你有潜力,好几次许总都当着我的面夸过你,说你每天都在进步。”陈珂又不经意间抖出一个重量级的消息,让我不禁浑身一怔。 “是吗?许总怎么会提起我这种小人物呢?”我有些汗颜,也有些羞涩。 “你现在可是公司的潜力股,我特别佩服你,从一开始的貌不惊人到后来的一鸣惊人。真的,我特佩服你这种女孩子。”陈珂的言谈举止都透着真诚,她操控方向盘的手特别平稳,大概是常年帮许总开车的缘故。 也许是身处汽车行业的缘故,在公司待了三年以上的员工一般都买了自己的车,虽然买不起自家品牌,但到底都是有车一族。 我突然想起曲歌提过让我学开车的事儿,这段时间这么忙,我想他可能忘记了吧?不过,无论如何,我今年也一定要学会开车。 我突然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陈珂连叫了我两遍我才赶紧回应。她于是笑了起来,她说:“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夸你你都没反应,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儿吧?” “没有没有,刚才联想到其他事情,所以一下走神了,对不起。”我连忙道歉。 “嗨,没事儿。以后咱俩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我想和你做个朋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她一向在公司人缘很好,平时难得下来展厅一次,但是每一次下来展厅的时候都有不少同事主动围着她和她打招呼。我没想到,她这样的女孩儿会主动想要和我交朋友。联想到她和张一怡苗翠翠她们走得挺近,我突然警觉起来,这会不会又是她们联合想的什么计谋? “好啊,我在公司也没什么朋友,如果我们能够投缘,那真是太好了。”话虽如此,我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来公司之后,潜移默化中我也不似从前那么单纯,变得有些世故和猜忌,面对突如其来的主动,我宁愿首先设下心防,以免再一次陷入被动。 “嗯,我们慢慢相处慢慢了解。”陈珂对我嫣然一笑,我也回敬了她一个真诚的笑容。她的笑特别甜美,作为女人的我都有些怦然心动。 陈珂的美和其他三人不一样,钱多多是妖艳妩媚型的,张一怡是东方古典美型的,苗翠翠是阳光明媚型的,陈珂则是沉静温婉性的。陈珂的头发很长,总是披在肩上,在发梢的中央处别了一个小小的发卡作为装饰,巴掌脸,笑起来两边有浅浅的梨窝,身材十分的修长纤细,脖子比较长,所以穿西装显得特别的好看。她是我见过的穿西装最美的女孩儿,是那种既透出中性美又透出女人味的感觉。 在愉快的畅谈中,我们一起在我所住的小区门口吃了一顿便饭,她执意请客,我推脱不过最终由她买单。后来,我们便互相道别,我看着她开着她的暗红色小车离开了我的视线。 试驾活动就这样圆满落下了帷幕,不久,钱多多把她攒了一年的假期都一起用了,请了长假和她的什么大哥去了美国。公司里没有了她在,连她的那几个同党对我都客气了很多,大家相敬如宾客客气气,我倒是过了几天消停的日子。 杨颖这姑娘不知道为何又开始和我走得很近,每天中午都拉着我一起去食堂吃饭。我们总能在食堂里碰到莫来福,他和杨颖一样,对于吃饭这件事儿特别的积极。 莫来福对着我们傻笑,杨颖却板着眼不带搭理他。我看出了端倪,便笑道:“怎么了,人家跟你打招呼你也不理。” “别理他,我是绝对不会看上他的。你看他,又矮,又丑,又胖,身上还有味道。这样的男人追我,我感觉降低了我的档次。”杨颖趾高气昂地当着许多同事的面数落莫来福。我顿时明白了,看来最近莫来福也许对她有所行动。 “我还矮?我都一米七五了,就是有些胖而已。你看你也是小肥鹅,咱两搭配起来刚刚好。”莫来福也不生气,笑笑地回敬杨颖。 杨颖顿时气得不行,指着莫来福的鼻子说:“莫来福,你说话客气一点!我怎么会是小肥鹅呢?那你就是老笨鸭!又笨又丑!” 这时候,排队的同事有人插了一句话道:“那不是正好,你们天生一对。” 大家一时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杨颖气呼呼地离队扭头就走,莫来福连忙上前去追,我大喊道:“杨颖,中午有你最爱吃的啤酒鸭,你确定你不吃了吗?” 杨颖顿时停住了脚步,又气呼呼地回到了队伍。莫来福挠了挠头,连忙道歉让杨颖不要生气。杨颖大概是越发觉得没有面子,当着很多同事的面大声喊道:“拜托你不要追我好不好?你这样的男人我是看不上的!你知道我前男友有多帅开的车有多好吗?莫来福你配不上我,你追不到我的!” 杨颖的话和她的外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不少人默默地听着他们两的对白偷偷地笑着,我也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对冤家。我心想,怪不得杨颖最近不找我茬了,原来是在另一件事情上找到了自信了! 一个礼拜后,钱多多从美国归来。一下飞机就戴着新买的香奈儿耳环、拿着新买的爱马仕包包、戴着一款款式时髦的墨镜、烫着一头卷发来到了展厅,恨不能把在美国shopping来的所有东西统统戴在身上,连香水都估计喷了大半瓶,一进展厅就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她兴奋地对大家展示着自己此番去美国的战利品,把大包小包的包装袋摊在了桌面上,得意地炫耀了一番之后,这才开着车扬长而去,似乎这才达到了她的目的。 钱多多走后,不少同事都对她议论纷纷。有一个男同事大概和她的那个男人相熟,嘀咕了一句:“她要倒大霉了,那男的老婆最近都急疯了,到处都在找她,说要找人打她!亏她还这么得瑟!”   ☆、第三十三章 水性杨花前途断 顿时,好几个人围着詹天浩打听真相。我正好手头上没事儿,所以也走过去凝神听了听。 徐勇是最爱听此类的八卦的,徐勇问道:“具体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那男的有老婆?” 詹天浩说:“那男的老婆是我家的远亲,我能不知道么?我是没胆告诉我亲戚他和我的同事好上,不然连我都要遭殃。” “那男的是哪个?就是经常开一辆路虎跑过来接她的那个爱穿花衬衫、戴个墨镜、扎个辫子、有些痞子气的老男人么?”徐勇又问道。 “是啊,那男的开赌场的,以前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今年大概是发财了,估计是来买车的时候和钱多多勾搭上的,现在两个人如胶似漆的,那男的经常不回家,把家里人都气坏了。”詹天浩边说着,边一脸的鄙夷。 “唉,真搞不懂钱多多,找什么样的男人不好,非得找个有妇之夫,还大她那么多。那男的年纪,都和她爸差不多了吧?”徐勇说完,一脸的惋惜。 “这年头有钱就是爹,女人都很现实的。只要有钱,谁还管他是不是有老婆。你们啊,别闲聊了,还是想想怎么多赚点钱吧!这年头的女人越来越难办了!”詹天浩一脸无趣地摇了摇头,一副即将中止闲聊的样子。 “别啊,再说两句呗。你说她要倒大霉是什么意思?”徐勇正在兴致头上,哪里肯这么快就放过詹天浩。 徐勇现在算是和钱多多杠上了,所有关于钱多多的各种八卦,徐勇都恨不能深挖一番然后用力地鄙夷一番,省得下次钱多多再出言羞辱他的时候他没有足够的话柄。 “唉,你等着看吧。纸是包不住火的,我就不多说了。闲谈莫议他人是非,你就别这么八卦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詹天浩说完,一把推开了徐勇,拿着一叠资料去了会计室。 “草,拽什么嘛,每次问他点事情就这副德性。”徐勇愤愤地冲着詹天浩的背影嘟哝了一两句,转身对着我笑了笑,然后也去忙去了。 隔天一早,我们b组正在开晨会呢,还没到上班时间的钱多多就一摇一摆地走进了展厅。似乎昨天还显摆得不够,今天的她没有穿工装,又换了一身墨绿色的皮草拎着她的爱马仕包包戴副墨镜踩着恨天高走进了展厅,远远地看到我们正在开会便高声喊道:“哎呀记错了时间点,我来早了呢!” 说完,她笑嘻嘻地在展厅优雅地旋转了一圈,然后摘下墨镜笑脸盈盈地走近了我们。 杨天华一向不喜欢她的招摇,看她提着包两步三颠的样子直皱眉头,忍着没有多说什么。这时,一股极其浓烈的香水味顿时扩散到了整个展厅,徐勇在队伍里嘀咕了一句:“她身上是有狐臭么?香水喷这么浓!” 大家顿时低声笑了起来,杨天华往钱多多的方向等了一眼,正色道:“好了,我们继续说说今天的注意事项。” 钱多多华丽登场,还以为大家会十分捧场,岂料大家谁也没谁搭理她,于是她只能悻悻地坐在一边的办公桌上玩着手机,不时地故意对我们b组里几个对她颇有好感的男同事抛个媚眼,不过大家谁都没有朝她的方向看。她嘴一撇,一个人在那里嘟哝着什么,隔得太远我们并没有听太清楚。 此时我们已经散了会了,杨天华见钱多多坐姿实在不雅,于是皱着眉头对钱多多说:“上班应该穿工装,赶紧去换了吧。” “我们还没到上班时间呢,杨经理一会儿我自己会去换,用不着你操心。”钱多多不悦地回敬道。 “还是多考虑公司形象吧,没有换工作就不要坐在工位上,客户来了看到不好。”杨天华反击道。 “知道知道,你又不是我们经理,你管我那么多。”钱多多特别不爽地回应道。大概是去了一趟美国的缘故,她感觉自己已然鸡犬升天,不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我管不了你,公司的规章制度明摆着在那儿,你也不遵从?”杨天华不甘示弱,又问道。 他们两正争执着,突然展厅门口呼啦一大帮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看上去十分苍老憔悴的女人。那女人一进来就双手叉腰,大声叫嚣道:“谁是这里的经理,给我出来!” 她身后有十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来买车的样子,倒像是来找茬。公司里的保安也赶紧追了进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不知所措。 大家皆是一愣,杨天华也顾不得和钱多多争吵,连忙上前问道:“我是这里的展厅经理,我叫杨天华,请问您是要看车还是?” “看什么车!叫那个钱多多给我出来!今天不把她找出来,我们就不走了!你看着办!”这个妇女满脸戾气,一看就并非善类。 “不知道您找她有什么事情呢?不如您先和我说说。”杨天华好言好语地问道,生怕得罪了这位正在气头上的主儿。 “你们培养的都是什么销售!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别人小三!今天你们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我连你们展厅都不会放过!不信你就试试!”那个女人大声叫嚣道,她身后的那些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帮着说了起来,看样子大家都十分气愤。 我下意识的往钱多多坐的地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哪儿还有钱多多的身影,她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讲述中,杨天华和我们都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此时,应泽天刚好来上班,见这闹哄哄的场面便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杨天华一见应泽天来了,于是顺理成章地做起了甩手掌柜,他对应泽天说:“你的手下勾引了人家的老公,现在人家带人找上门了,你来了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大家瞬间把应泽天围在了一起,杨天华退到了一旁和我们站在了一起,我有些忧心忡忡地说:“杨哥,就让他一个人处理,这样合适吗?” “这种事少沾手,沾了没准惹一身臊,不是我的手下我才懒得管,我们就看好戏就好。”杨天华对我说,于是我们b组都围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应泽天大概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他本就刚上任不久,面对这种突发状况肯定手足无措,几句话便让对方占尽了先机,他骑虎难下,情急之下,只能叫人把钱多多找了过来。 很快,钱多多就被几个同事推推搡搡从楼上下来,我眼尖地发现她身上刚才穿戴的黄金项链、钻戒、耳环之类地已经通通收起来了,连那件皮草都脱掉了,就穿着平时上班穿的衬衫西裤,一身朴素地下了楼。 她还真是聪明,都到了这步田地还担心那些东西会被抢走,提前就藏好了。 那女人一见她下了楼,带着一大帮人连忙冲上去,应泽天拼命拦住,公司里的保安也赶了过来,但是对方来势汹汹而且目的明确,就在大家帮忙阻拦的时候,一个比较彪悍的妇女率先冲到了钱多多的身边,身手麻利地扯着她的头发一把拖倒在地,然后……居然一只脚踩在了她的脑袋之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刻估计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大吸了一口凉气!这……这太惨绝人寰了,钱多多那张脸顿时就肿了半边!岂料,这才只是开始。 很多男同事连忙上去把那个妇女拉开,岂料这一帮人打斗经验特别丰富,你拦着这个人,那个人就冲上去了,把那个人拉开了这个人又踹她一脚,大家防不胜防。 钱多多哭爹喊娘在地上不停打滚,那个带头的女人还觉得不够撒气,又对着那群人喊道:“剥光她的衣服给我拍照!我倒是要看看她究竟多有本事,敢勾引我的男人!” 当时我们全都愣了一下,我此时也顾不得看热闹了,连忙上前帮忙一起阻挠。不过很多男同事素日对钱多多意见就很大,一听说要拍luo照,大家看好戏的居多,阻拦也是做做表面功夫。 让我们瞠目结舌的是,那一帮人太专业了,不过五分钟不到的功夫,居然把钱多多身上的衣服扯的只剩下了内衣裤,所有人都被这些悍妇们惊呆了!此时,她们还在继续拉扯,我看到地上钱多多的头发都已经掉了一大撮,脸上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她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整个人都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 正当展厅一片混乱、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吼:“这是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大概是声音太过洪亮,一下就震住了所有人。我一听声音心里就安心了许多,他终于赶到了,还好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偷偷跑去给他打了电话,不然现在这场面可怎么收拾才好! ☆、第三十三章 水性杨花前途断(2) 大概是时间匆忙,曲歌直接穿着便装前来,一身的韩范儿,显得特别新潮。大家齐刷刷地喊了一声“曲总好”,那一帮人不明所以地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见大家如此恭敬,顿时明白是我们的上级到了。所以,他们也停了下来,场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躺在地上的钱多多狼狈不已却没有人上前搀扶,于是我连忙走上前去,把钱多多扶了起来。 我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她受到惊吓,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有喉咙里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样暴打。 她的那三个死党此刻都怯怯地站在一旁,大概是都怕惹祸上身,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只有我不管不顾地把她扶了起来。后来,一直颇有正义感的杨颖看不过去走了过来,我脱下我的西服外套把她裸露在外的身体包裹起来,却不经意看到徐勇拿着手机正在偷偷拍摄她的照片,于是瞪了徐勇一眼,徐勇对我挤眉弄眼地笑了笑,然后停止了拍照的动作。 我们把钱多多扶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她头上的头皮都被扯掉了一块,血迹斑斑地看上去十分渗人。杨颖皱了皱眉头,很不客气地说:“你真是活该,做什么不好,非得去做别人的小三!” 钱多多抬起头看了杨颖一眼,破天荒什么都没有说。我想此时的她已经被打得晕头转向了,哪里还有从前的半点威风? 我们边帮她清理着伤口,另一边曲歌也正在和那个女人交涉,那女人凶悍地对曲歌说:“怎么,你是这里的领导是吧?你们的销售勾引我的老公,这事儿你打算怎么给我一个交待?” “抱歉抱歉,我是这里的销售总监,我还不了解具体的情况。这位女士,不如这样,您让您的家人先离开,我和您一起去我们会客厅谈谈,把这件事妥善解决,您看您带着这么一大帮人,我们这里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这样影响不是很好,您说呢?”曲歌好言相劝,目的是为了让她能够先把这一批人遣走,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你想得倒挺美的!我让我的人走了,你们是不是就该收拾我了?我不可能走的!要解决,就在这里解决!这件事不给我一个说法!今天我是不会走的!”那女人显然还在气头上,大概是刚才打出了威风,所以现在说话也是十分尖锐。 “那我问您,您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曲歌没有顺着她的话茬说下去,却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那女人被问得一愣,然后支支吾吾地说:“目……目的,什么目的!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她打一顿!让她知道我是她惹不起的人!” “她现在已经被你打成这样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个问题如何解决比较好?”曲歌反其道而行之,又问出另一个问题。 那女人又被问得一愣:“你别和我来这套!我今天来,就要你们给个说法!你们到底是怎么培养员工的,怎么会让你们的员工做别人的小三!你们这样的企业合格么?工商局怎么没来取缔你们?” “首先我必须知道具体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其次你打人和聚众闹事的行为已经属于犯法行为,再次我们是合理合法的正规企业。假如是我们的员工不对且这件事情关乎公司的形象,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说法。但是我希望您能够理智一点儿,我们坐下来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您先让您的人先离开,我们好好谈,您看如何?”曲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对方能够尽快平心静气,坐下来商量。 “这……这……可是她做了我老公的小三!别的我不管!就这点,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她见说不过曲歌,就开始强词夺理。 “我现在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想给您一个说法。不如这样,我们马上就有客人来了,你们这样影响特别不好,您留下三个人陪您一起,其他人您让他们先回去。我作为这里的领导,我承诺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说法,请您相信我们的能力。大家都是当地人,我们品牌的口碑相信您也有所了解。如果是我们员工犯下的错误,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姑息。”曲歌淡淡地说道,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他处理事情总是波澜不惊的,连语调都让人特别平缓。 她似乎听进去了,扭头和她带来的那些人商量起来。于是,曲歌对着我这边喊道:“别让钱多多坐在这里了,来展厅的客人看到不好,带她上楼去办公室坐一会儿,让苗翠翠拿药箱给她消消毒。” 一听要带她上楼,那个女人连忙拦住不让她走,生怕我们把她藏匿起来。 曲歌连忙说:“您放心,我们这里就一个大门,她如果离开您绝对看得见。” 她环顾了一周,发现果真如此,于是气势汹汹的说:“看在你说话还有点分寸的份上,我相信你。” 我和杨颖于是扶着惨不忍睹的钱多多上了楼,苗翠翠见钱多多这副模样先是震惊了一下,紧接着二话不说地扶着她进了曲歌的办公室,嘱咐我们道:“你们下去吧,她我会照顾。” 等我和杨颖再次下楼之后,却发现不知道曲歌用了什么法子,那个女人还真听劝地把那帮人遣走了,只留下了三个人,展厅也回归了之前的平静。 曲歌和应泽天一起带着那四个女人上了楼,谈了大概有两个小时的模样,那个女人这才从会客厅里出来,看神情略显轻松,应该是曲歌给了一个妥善的说法。曲歌和应则天很恭敬地把她们送到了展厅的门口,看到她们上了车,这才转身回来。 当天下午,许总也赶了回来,领导们紧急开了一个会议,我们作为普通的员工并不了解这件事情的内幕,只知道会议过后,隔天便宣布了开除钱多多的公开文件,原因一栏上写着“有严重作风问题”。 钱多多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我们再也听不到那个刺耳的嗓音、闻不到那刺鼻的香水味了。她的那个位置如今已经被新来的姑娘取代,那里曾经是格子间最好的位置,只是因为钱多多的事情大家都觉得“坏了风水”,于是便宜了新来的那个姑娘。 不知道曲歌究竟和那个女人是如何谈判的,不久后,那个女人很得意地来展厅购置了一台最新款的豪华汽车,那天是我接待的她,她对曲歌赞不绝口,让我心里诧异不已。他,难道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么? 钱多多虽然走了,公司关于她的议论却从未停止过。就像曾经陈思远的离开一样,大家津津乐道于他们离开后的遭遇,有一天吃饭,市场部的安小桥便坐在了我的旁边,很开心地告诉我:“胜男,你知道么?现在钱多多的名声已经臭了,估计没男人愿意娶她了。” “是吗?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好奇地问道。 “那个男人和她分手了,那男人的老婆到处追着她打,她找什么工作那女人都带人去闹,她关在家里那女人也去闹。唉,谁叫她惹什么人不好,非得惹那种混江湖的人。”安晓桥小声地说着,言语刻薄,不似她平日里给我的印象。 “你是不是特不喜欢钱多多?我看你对别人不会这样。” “嗯,从小她就喜欢欺负我,总是在我面前得瑟她有什么。我们家没钱,但是我们家人都正正经经的,谁像她家,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为老不尊,小的也这样……” “她现在也是自尝苦果了,不提她了,最近你们忙不忙?”我不是一个很爱搬弄是非的人,所以说了几句便不想再往下继续说下去了。 不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这是我的原则。 钱多多走后,以前总和她一起的那三个女孩儿受到了大家的排挤,都陆续辞了职。公司又招聘了一批新的销售,这中间许多人都和当初的我一样青涩懵懂总是犯错,而曾经和我一样备受排挤的杨颖,如今也学会了那一套恶习,对新来的员工颐指气使,我不止一次提醒过她,但是她依然我行我素。 杨颖说:“以前我们当新人的时候可没少受气,现在我可要以牙还牙。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老员工了。” 我笑了笑,不容置否,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又说:“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吗?总是那么老实。这年头,最受欺负的人就是老实人了!” www.miao笔ge.com 更新快 “你别说人家胜男,我看啊,全展厅就你最傻!你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莫来福又开始对杨颖实施惯性打击。 “滚!我没和你说话就请不要插嘴!懂不懂礼貌啊你?”杨颖再一次和莫来福对掐了起来,两个人你追我赶地去了地下室。我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不远处,应泽天和张一怡并肩走过。张一怡上楼,应泽天殷勤地送她到了楼梯口,趁着没人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下,张一怡娇笑着跑上了楼,应则天一脸温柔地看着她的背影……我望着这一幕,心里顿时突然开始期待爱情的降临,相比于他们的甜蜜,我从前那段食不知味的恋爱又算什么。 “不知道我的王子,此时会在哪里?”我一阵出神,突然门口传来响亮的“欢迎光临”的声音,我循声望去,见门口又站了一排新来的员工,正像我们当初一样齐齐地站在门口…… 这一批新来的员工中,有一个姑娘引起了我的注意。而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她实在太过靓丽。在4s店这种地方,从来不缺漂亮的女孩儿。只是,她不单单漂亮,而且眉眼之间隐隐现着一股聪慧。她叫什么呢?我热情地朝她走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爱在心头口难开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不时地观察着那个姑娘,越看越觉得十分有眼缘。她待人接物十分的谦和,和我一样脸上总是挂着淳朴的笑容,对客人有一种出自本能的热情。 因为做了销售,我对人的观察也渐渐细致入微起来。我虽然对她不是很了解,但是我想她的心应该也很善良,和我一样。 杨颖刚好经过我的身边,我于是拉住了杨颖问道:“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你说她啊,她叫王若妍。唉,她笨死了,教她真累,一点点东西都记不住。”杨颖最近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这个新人笨那个新人傻”,俨然忘了自己也曾有过那么一段被歧视被轻蔑的时光。相反,她倒是从他们身上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噢……王若妍,名字还不错。她是哪里人?”我又问道。 “郊县的,最穷的一个县。你看她那样就知道是农村人。”杨颖很不屑地说,说完看了看我,似乎怕我介意她的话。杨颖虽然常常言语刻薄,但是心不算太坏,相处久了,她对我渐渐有些忌惮起来。 “我也是农村人,我们农村人不差什么,贫穷只是暂时的。”我淡淡地说,言语不卑不亢。 “咳,就知道你会想多。我说的是她,没说你。好了好了,以后在你面前不提这三个字了。我去忙了啊,今天有个客户交车。”她说完,欢天喜地地奔去了交车区。 在忙碌中很快就到了中午时分,杨颖叫我一同吃饭,我于是欣然前往。 在队伍的末端,我又一次看到了王若妍。她依然孱弱地站在那里,看上去单薄又寒酸。我们站到了她的后面,杨颖咳嗽了一声,她连忙紧张地对我们说:“你们要是肚子饿,就站到我前面去吧,我还不饿。” “不用不用,很快就排到了,你快站好吧,我们站这里没事。”我连忙推脱,并且亲切地望着她笑。 杨颖见我开了口,于是悻悻地站在我的后面,没有多说什么。 王若妍冲着我笑,笑得有些羞涩。 “你叫王若妍是吗?”在排队的间隙,我和她攀谈起来,很快就了解了一些她的基本情况。 她是本地郊县人,大学刚刚毕业,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的声音细如蚊蝇,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怯怯的,目光显得卑微而恐惧。 想想,当初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不由得对她有些作为“过来人”的同情,心里本能地对她亲近了许多。 她说她还暂时住在亲戚家,我于是热情地说:“你和我一起住吧,我租的房子,也是一个人住。” 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她一听竟真的认真了起来,询问了我许多关于我住处的情况。看样子,她正饱尝着寄人篱下的艰辛。 我不忍心看到她眼里升起的那一股希望又这样幻灭,又想着自己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什么朋友,两个人住在一起多少可以相互照料,于是爽快地说:“行,你要是愿意就搬来和我一起吧。” 饭后,和杨颖回去展厅的路上,杨颖小声地说:“刘胜男你也太单纯了吧?你也不了解人家,就敢让人家和你一起住?” “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么?”我不解地问道。 “随你,你觉得好就好。反正我是不会和不熟的人住在一起的,多不方便吖。”杨颖说完直摇头,见我有些不悦,又巴结地说:“不过咱俩不同,你有你的立场,你愿意就行。” 我笑了笑,我们也没再多说什么,各自开始忙各自的事儿。 我刚接待完一组客户后,杨天华突然叫住了我说:“刘胜男,公司决定让你作为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因为时间已经很紧了,这两天就要去摄影棚拍摄照片,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顿时受宠若惊。“啊?怎么会是我?” “曲总强烈推荐的。不过为了公平,大家进行了投票,最后还是觉得你最为合适。”杨天华微微一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去曲总办公室一趟吧,他找你。”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真没想到,几经周折,这项光荣的任务再一次落在我的身上。 我心情激动地去了曲歌的办公室,他身穿粉白色的衬衫,看上去十分精神,正神情认真地盯着电脑仿佛在看什么文件。我第一眼就瞥见了桌上的那一盆开得正好的水仙花,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芳香。 都说男人认真起来特别地帅,本来就帅的男人,认真起来就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了。这样的男人,大概每一个女人都会心动吧? “曲总,您找我?”我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脸上的肌肉不安地跳动着。 “你来了,胜男,坐吧。”他抬头一看是我,便把目光从电脑上挪开,笑着对我说。 我于是坐了下来,有些忐忑地等着他说话。只是过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听见他有什么指示。于是我鼓起勇气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原来他在看我!我心惊肉跳,顿时脑海一片空白。 他突然大笑开来。我不明所以,他说:“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每一次你见我都会脸红,这是怎么回事?” 啊……原来他笑的是这个,我的脸不由得更烫了。 “没……没有啊,曲总。” 他见我一本正经十分紧张,便收回了玩笑,对我说:“是这样,公司决定由你作为公司的形象代言人,你准备一下,明天下午和应泽天一起去摄影棚拍摄形象照片。我找你没别的事,就是太久没见你了。”曲歌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浑身一抖,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的目光灼热如火,我又连忙低下了头。 难道,他和我的心情一样吗?这……怎么可能? “多注意身体,最近看你好像瘦了些。” “啊……嗯,知道了,我会的,谢谢曲总关心。” 他这是在关心我么?我有些恍惚,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对了,我问过我在驾校的朋友了,你这几天什么时候休假,我带你去报名。” 他竟还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不由得又一阵感动! “我有好几天假都没有休,您定个时间好了,我提前和杨哥说一声。不过,学费我自己来出,曲总。” “钱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早点考出来就好。作为一名合格的销售,没有驾照怎么行。” “可是……那怎么行,还是我自己来付吧。我现在付得起,真的。” “好了!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吧?”他突然神色一凛,说话的声调也高了许多,吓得我又不敢说话了。 他见我这样,便又柔声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另外,你妈妈的事儿我春节回去问过我伯父了,他说不难办,他和下面的人打个招呼就好了。我过一段时间再问问我伯父,争取在年底之前帮你妈妈把这件事情落实,也了了你妈妈一辈子的心愿。”曲歌又说。 “曲总……” “曲总”两个字喊出口后,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眶不由得红了,心也乱成了一片。他竟如此细致,把对我承诺过的每一件事情都放在心上;他虽然表面上对那一晚之事没有太多的说辞,但那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在弥补对我心中的愧疚…… 也许是心里积压了太久,也许是太久没有感受过温暖,也许是我对他的爱更加难以自抑,也许是因为妈妈一辈子的夙愿可能实现,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让我就这样在我心爱的男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成了泪人…… 他站起身来,走到我旁边蹲下身子,从纸盒里抽出纸巾替我擦了擦眼泪,柔声地说了一句:“傻瓜……” 我的泪水更加泛滥,他叹了口气,站起来,突然伸手把我的头揽在他的腰间,然后轻轻地说:“那件事让你受了许多委屈,我能做的也实在太好。胜男,我对你还是愧疚的,真的……” 我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是因为委屈,我……是……是太感动了,除……除了我的家人,从没有谁这样对我过,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我靠在他的腰间,他一只手拥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再次微微叹了一口气,柔声安慰道:“好了,不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努力克制着心里崩腾的情绪,却忍不住双手攀在他的腰间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那一刻,哪里还懂什么是矜持,什么是分寸,只恨不能把自己揉进他的心里,恨不能从此天涯海角致死追随! 我爱你,何曾畏惧过地狱的烈火。曲歌,是值得我毕生追随的男人。 他一定感受到了我对他的情谊,也任由我如此放肆了一把。待我情绪平缓了之后,我放开了他,他亦松开了手,转身坐回了他的位置。 当他坐回原来位置的那一瞬间,我赫然明白他只是我的上司,他是我只敢幻想却从不敢走近的男人,尽管有那么一瞬间的放纵,片刻之后也一样归零。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一切都未曾改变,我也不会去奢望有什么改变。 “对不起,曲总,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胜男……”他欲言又止,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曲总,谢谢您。没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我再一次落荒而逃,把自己零零碎碎的心情一并收拾悉数带走,好不狼狈! 我逃一样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苗翠翠看到红着眼睛的我惊讶不已,我尴尬一笑匆匆离去,她随即去了曲歌的办公室里,我奔下了楼,迎面撞上了应泽天,他大概也瞧见了我发红的双眼,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们依旧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擦肩而过…… 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我的梦,日日夜夜从不曾忘。 ☆、第三十四章 爱在心头口难开(2) 隔天下午,在市场部的安排下,我和应泽天驱车前往摄影棚内拍摄照片。应泽天开的车,我刻意没有选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而是选择了坐在后面。 彼此之间深藏太多的嫌隙让我们的独处变得尴尬,我们一路默默不语,他认真开着车,我坐在后座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眼里却没有任何风景。后来,路上车多道路拥堵了起来,他的车速渐渐放慢,最后停了下来。 大概是觉得气氛实在过于尴尬,应泽天终于开了口,主动问我:“那天,你为什么哭?” “哪天?噢……没事……呵呵……” “工作就是这样,有时候难免被批评几句。不过你一向表现得不错,难道曲总觉得哪里不好吗?” “没有,不是因为工作。” “噢……你……” 应泽天欲言又止,话说到一半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又沉默了。 “胜男……” “嗯?” “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一定和张经理处得还不错吧?” “就那样。你呢,徐勇不是在追你么?你没答应?” “没有。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噢……工作别太拼命了。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还是有退路的,找个好老公,一切就都解决了。” “呵呵,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呵呵。” 对话嘎然而止,道路又通畅了,他开着车快速地向前驶去,仿佛是为了逃离这种要命的尴尬一般。 好不容易到了摄影棚,他停好车,我们一起走了进去。张一怡事先给我们预约好了摄影师和化妆师,于是我们各自坐下开始化妆,这过程没有再多作任何的交流。 化妆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听到了张一怡的声音:“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你怎么来了?”应泽天听到张一怡的声音便有种发自本能的欣喜,欢喜地扭头问道。但是紧接着,他恭敬地叫了一声:“曲总,您也来了?” 什么?!曲歌来了?我猛然扭头,化妆师一声惊呼:“美女,别乱动!” 曲歌和张一怡还有苗翠翠一同前来,见我扭头温和地问我:“胜男,进行得怎么样了?” “快化好了。曲总,你们怎么来了?” “许总对这件事很重视,所以我来和一怡还有翠翠过来看看。”曲歌淡淡回答道,很自然地走到了我的背后,从后视镜里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西装革履、精神烁烁的模样。 他一来,整个世界在我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这个妆容是不是浓了点儿?”曲歌在镜子里仔细端详了我好一阵,这才问化妆师。 “不会的,您放心好了。”化妆师热情地回答道。 “胜男化妆了还是很漂亮的,平时就是太素了。”曲歌盛赞道,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哟,还从没见过曲总夸奖谁漂亮呢。翠翠,你跟曲总那么久,你见过吗?”张一怡听曲歌这么说,便打趣道。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夸人呢,他吖,嘴巴特别紧。今天大概是咱们胜男实在太美了!”苗翠翠很亲昵地说。 我注意到,她刚才用的是“他”,而且语气里明显带着一种熟稔而亲切的意味。 “是啊,曲总的口风一向很紧。不过曲总夸你的次数更多,你最幸福了,翠翠。”张一怡笑着对苗翠翠说,苗翠翠听闻后害羞地低垂下了头。 我注意到,苗翠翠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的毛衣,依旧扎着高高的马尾,看上去明媚可人。 “曲总批评我还来不及呢,一怡你就别取笑我了。不过我知道,曲总批评我是为了让我进步,我得好好感谢曲总对我的栽培。”苗翠翠恭维道。 我从镜子里看到曲歌微微笑着,他一直在认真地看着我化妆,我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出任何一点差池。 或许是刚才曲歌的称赞让她们的心里微微有些不平衡,所以她们一直不断谈论着公司的过去,谈论她们曾经一起奋斗的那段时光。大概勾起了曲歌对往事的回忆,曲歌也跟着回忆了起来。现场的五个人,除了我,谁都参与过那一段艰难的时光。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涩。 他何曾属于过我?我们又一起共度过多少时光呢?他不仅不曾属于我,而且,也许可能永远都不会是我的。这一份情,不知道还需要深埋在内心多久多长?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我黯然落寞,麻木地任由化妆师在我脸上涂涂抹抹,直到摄影师通知我们可以进去棚内拍照了,我这才木然地站起身来,当我转身目光与曲歌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我不由得心中酸涩,视线也变得拉长起来,有些舍不得挪开目光。 曲歌与我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十分深邃,眼神里饱含着太多的内容。我们四目相对,我终究敌不过他眼中的光芒,就这样黯然率先扭头,却不想再一次对上了应泽天的目光,从他的眼神中我明白他已觉察到了我与曲歌之间的情谊……而这一切,几乎就发生在一瞬间。 我抢先一步走进了摄影棚,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我和应则天配合着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和面部表情,摄影社不断按着快门对我们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曲歌他们三人都站在棚内的一侧静静观看。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参与拍摄如此正式而且高级的照片,我难免心里有些紧张。不过在摄影师的调解下,我和应泽天都渐渐进入了状态。 突然,我不经意间往曲歌的方向一看,却赫然发现苗翠翠正亲昵地挽着曲歌的手,当时心里陡然一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怎么回事?面部表情一定要放松再放松!美女,看镜头!”摄影师对我喊道。 就这么一瞬间的恍惚都被眼尖的摄影师发现了,我连忙看镜头,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心里却不断地犯着嘀咕,太多的疑问在心里打转。 为什么苗翠翠挽着他的手,他却不推脱? 难道……他们在一起了吗?难道曲歌答应和苗翠翠交往了? 我心里猛然一惊,摄影师又喊了一声:“喂!美女,不要老走神好不好?你不配合我们很难拍的啦!” 好不容易按摄影师的要求拍好了照片,我们这才从棚内走了出来。曲歌率先走在前面,和摄影师沟通着他的一些想法。片刻之后,我们启程回归展厅。 等到要坐车的时候,我这才犯了难。张一怡坐上了应泽天的车,苗翠翠自然而然地帮曲歌开车,我该上哪辆车呢?……踌躇了一会儿,我还是一咬牙爬上了曲歌的车后座。 这辆车让我觉得熟悉而遥远,我不由得想起我和曲歌在这车上独处的时光,曾经我们说过的话,共同度过的旅程,共同行走过的路,都那么的短暂,短暂得让人怅然若失。 “曲总,我们直接回公司吗?”苗翠翠问道。 “嗯,你慢点开,我有些累,先睡一会儿。”坐在副驾驶座的曲歌说完,把椅子放低了,平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苗翠翠见状,扭头对我说:“胜男,麻烦你把毯子递给我一下。” 我环顾了下四周,连忙把毯子递给了她,她停下车,特地细致地帮曲歌把毯子盖在了腹部,脸上自然流露出淡淡的微笑。这才重新启动车子,缓缓地往前开去。 这一幕,俨然是相处了多年的夫妻一般,那样的自然。曲歌的头离我的膝盖好近,我几乎都能听到他均匀呼吸的声音。可是,他的心,离我好远。 这一路我们都没有说话,待曲歌睡着后,苗翠翠小声对我说:“他好久没好好休息了,我们轻点儿,别吵到他。” 破茧:www.miao bi ge.com 我点点头,噤若寒蝉,甚至都不敢挪动自己的双腿,生怕惊扰了他的美梦。他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了眼睛一圈,大概心里有什么疑虑,就连睡觉的时候,他的眉头都是紧锁的,让我有种忍不住想替他抚平的冲动…… 苗翠翠特地开得很慢,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她对他细致如此,又何尝不是因为爱情?我心如明镜,更觉得自己渺小。 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心中的爱意也越来越深。我不知道曲歌为何突然出现在拍摄现场,更不知道为何苗翠翠那么亲昵地挽着他的手他却并不拒绝,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里分明藏着什么,难道他眼里深藏的,只是对我的那一份愧疚吗? 我觉得对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了,越觉得他是一团谜,便越有想要探索的冲动。可是,越在乎,越觉得他就是一把握不住的流沙…… 我越想越觉得憋闷,听了梁咏琪的那一首《短发》,索性一口气跑到了理发店,带着一种断发断情的孩子气,就这样把我刚刚长起来的头发剪短,以为剪断了长发,就真的剪断了牵挂。 谁知道,一想他,思念苦无药,依旧无处可逃。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胜男的单相思,就这么煎熬地开始了。   ☆、第三十五章 认真勤恳获成功 或许是情场失意的缘故,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上。2006年的4月至6月,是我人生中最有意义和价值的日子之一。因为就在那三个月里,我连续夺得了三次公司销售业绩排名的第一名。这个成绩好得惊人,让所有人为之惊讶的同时,也让杨天华和曲歌对我刮目相看。 在晨会上,杨天华点名让我发言并让我传授同事们销售心得,我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勤恳,诚信。 大家很不屑地“切”了一声,彼时我和b组同事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之熟悉了,徐勇大声说:“杨哥,胜男这明显是敷衍,大家觉得呢?” 众人皆附和称是。杨天华却笑着说:“我倒是认为这就是诀窍,通往成功的道路往往很简单,能用得到头脑和智商的少之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要靠自己不断拼搏持之以恒地去坚持。道理都很简单,难就难在你是否有恒心。在我看来,胜男和大家一样十分普通,她之所以能够业绩突出,就是因为她够勤奋够努力,对待客户足够真诚!你们不妨都问一问自己的内心,你适合做销售吗?别人能够做到的你做到了吗?成功的路上没有捷径,都是汗水和泪水铺就的!你能下得了多大的决心,你就能够走多远!” “说得好!以后这样的话要多说!我们这帮兄弟欠缺的就是督促!要不断地督促!”曲歌不知道何时从展厅的大门进来,突然高声附和杨天华道。 我连忙回头,看到曲歌正昂首挺胸地朝我们走来,今天的他,居然系了一条橙色的领带,难道是为了和我们新配的橙色丝巾相呼应么? “曲总早上好!”大家的叫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洪亮。 曲歌笑脸盈盈地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大声说道:“当初刘胜男到这里来工作,很多人都不看好,认为她不够聪明不够漂亮口才不够好。但是一年以后,事实如何呢?刘胜男不仅胜任了销售这份工作,而且成为了你们之间的佼佼者!这足以证明,我们公司绝对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公司,只要你有能力,你就能获得足够的际遇!你想成才你想成功,公司给你平台让你展翅高飞!最近,我的办公桌上又堆了好几份的辞呈,这是我不想看到的。因为在我眼里,没有一个人天生就适合什么行业,但只要你努力,你最终能适合一个行业!我的话就说这么多!接下来你们继续吧!” 不知道为何,曲歌每一次训话,我总会莫名地想起马丁路德金的那篇著名的演讲《ihaveadream》。曲歌慷慨激昂、唾沫横飞的模样背后深藏的那一颗想要不断超越自我、成就自我的野心,是我最钦佩也是我最倾心的。我深爱这样的男人,我深爱这种从不止步的精神,我深爱这种海纳百川的壮阔。 我正望着他出神,突然他高声说了一句:“刘胜男!你等下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顿时心虚地脸红了大半边,弱弱地回答了一句“好的,曲总”,等我再抬头,只看到了杨天华忍俊不禁的笑脸,曲歌却早已早到了楼梯口,我再望去只能见到他的背影。 开完晨会,我急匆匆地上楼前往曲歌的办公室。杨天华刚好也要上楼,见我步履匆忙,忍不住笑道:“慢点走没事,曲总不差这一分钟。” “杨哥……”我被他取笑,脸不禁又红了,声音也嗲了起来。如今我们已经是十分熟悉的朋友了,他待我如同待妹妹一样亲厚,所以我也渐渐放肆了起来。 “我是怕你摔跤,你看你急的,我的吩咐也没见你这么着急。怎么,难道曲总的话就是圣旨?”他笑着打趣我道,我想,他或许早就看出来什么了。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不知道曲总找我有什么事,所以心急么!”我娇嗔地回答道。 “好了,不逗你了,你赶紧去吧。”杨天华见二楼楼梯口都是人,便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点点头,一口气跑去了曲歌的办公室。刚坐定,曲歌便问我:“驾照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听教练说最近你都没去学车,这是怎么回事?” “啊!我最近忙得都没有休假,教练的确催了好几次了,可我一直没时间去呢。” “这段时间抽个空去学几天吧,考完通过就能拿到证了。再说了,已经6月份了,再拖下去天就热了,学车会很辛苦。”曲歌的声调突然温柔了起来,言语中带着些许关切的意味。 自从那一次看到苗翠翠挽着他的手之后,我便开始逃避我对他的感情,尽量减少和他见面的机会,就算是见面我也表现得十分恭敬。就连上一次他私下独自带我去报名考驾照,我一路上都对他毕恭毕敬尽量保持着距离。 只是,我越是这样,他反倒对我越来越赞许越来越关心,但是却从未有更多的表示。他和苗翠翠之间,至今我都不甚明白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他对我,又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呢?同情?愧疚?怜悯? “嗯,知道了,曲总,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他突然有些生气地回答我。 我一怔,讪讪地笑了笑,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大家都忙么……” 他突然抬头,有些孩子气地瞪了我一眼,瞪得我莫名其妙。 “你妈妈的事情,我伯父已经找人帮她办了。” “我的天!这是真的吗?真办得成吗?我妈妈真的能转正?”这个惊喜可不止一点点。 “嗯,不出意外,下学期开学,你妈妈就是正式编制内教师了。” “天!曲总,真是太感谢你了!” “你我之间,需要这么客气?”曲总这样反问我。他最近说话,倒是让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我只能用努力工作来回报您对我的关照了,曲总。” “刘胜男!你再这样说话我就生气了!” “曲总……”我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往下接什么。 “好了,你回去吧。公司近期会组织一次旅游,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曲歌突然又不再计较,转而对我抛出另一个话题。 “啊?噢……旅游?去哪儿啊?所有人都去吗?” “理论上所有员工都去,去庐山,你之前去过吗?” “没有。” “没有就好。好了,你回去工作吧。” “噢,好的,那我先走了,曲总。” “嗯。” 他没有再多说话,很快就低头望向了电脑。回去的路上我不停琢磨,对他种种反常的表现百思不得其解。这三个月里,他都是如此让我难以捉摸…… 果然如他所说,公司人事部很快公布了去庐山旅游的消息,不过消息出来后很多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报名。到最后,真正参与的人数只占据了公司员工的三分之一,我自然在列。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在人事部的安排下包了一辆豪华旅游大巴共赴庐山。六月的天气还算不上太热,大家都按要求穿上了印有公司品牌logo的短袖,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十分雀跃。 没有了工作环境的约束,几位领导也变得亲和了起来。在车上,许维钧和曲歌带头一人唱了一首歌,顿时把车内的气氛带动了起来,几个向来就开朗的同事带着大家玩起了传纸条的游戏,一旦发起者喊停时纸条落在谁的手里,谁便要上前面表演节目。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陈珂唱越剧,我竟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温柔似水的她在唱越剧这方面亦是如此的拿手。陈珂表演完之后,大家都高声叫好,我看到我第一排的许总亦回了头看她,并且附和着鼓了掌。 许总并没有像她所说的对她那么不满,或许是她对自己的要求过为严苛。像她这样的姑娘,绝对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梁伴。 几个小时的车程就这样在阵阵的哄笑声中欢快结束,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夜色将至了。我们各自到自己的房间里放下了行李,然后便一起去吃了晚饭。 陈珂特意要求和我一间房间,这姑娘似乎对我有很大的好感,虽然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碰面的机会较少,但是每一次她见到我都表现得格外亲热。而且,我分明看得到她的眼神里总带着一种钦佩,发自内心的钦佩。 第一晚没有安排节目,大概是考虑到大家坐车都累了。那一晚,我和陈珂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着电视,不想张一怡和苗翠翠前来串门。 女人之间的情谊十分奇怪,曾经她们都对我十分怀有敌意,但是渐渐地不知道为何,她们却都开始接纳我了。甚至偶尔聊到兴起处,张一怡还亲昵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让我特别地不知所措。 女人在一起讨论最多的话题便是男人。说到公司最有魅力的男人,苗翠翠突然开口说:“公司里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曲总,我不瞒你们说,我留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因为曲总。”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没想到她如此坦白。   ☆、第三十六章 闺蜜同行吐心声 和我并排坐在一起的陈珂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她在被窝里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似乎在给我力量一般。 这时候,只听张一怡笑着说:“曲总本来就是一个被动的人,你要多主动一些。” 我心里又是一愣。 苗翠翠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大概他太优秀了,总让人有种抓不住的感觉,心里特别累,有时候真的很想放弃这一份感情。” “放弃你个头!曲总这么优秀的男人,放弃了你就等着后悔吧!”张一怡笑骂道。 “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我,也没有对我表示过任何。” “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在工作上也很依赖你啊,也许只是时间的问题,也可能是之前那一段感情对他的伤害太大,他一时走不出来吧。” 我心里一片黯然。我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匍匐在暗恋的路上待时而动,却没有想到,原来早有人捷足先登占领了暗恋的最佳位置。恋爱,有时候何尝不是一场战争。优秀的男人,又何尝不如同一块宝地,谁都想在他的心里插上一面旗帜? 我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陈珂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她似乎和我一样愁肠满腹,但却不知道她又是因为什么。 “可是那一段感情都过去两年了,难道他还不能放下么?”苗翠翠苦恼地说。 “别想太多,是你的终究是你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够那么了解曲总呢?不过像他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多少女人的眼睛盯着他,他对待感情又特别慎重,所以你肯定要多花一些耐心。早跟你说过了,选择绩优股还不如选择潜力股。优秀的男人,对女人的目光也很挑剔的。”张一怡边劝慰着苗翠翠,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我对曲歌的那一点儿小心思,她早就了如指掌一般。 “嗯,我明白,公司就不少女人暗恋他。胜男,你是不是也喜欢曲总?”苗翠翠突然话锋一转,把矛头对准了我。 我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做准备,一问便红了脸,脸皮薄得让我尴尬:“没,没有啊。” 我匆忙的掩饰哪里敌得过两位情场高手的火眼金睛。 “喜欢我们也不会说你什么,大家都未婚,都有机会公平竞争。不过胜男,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曲总那种家庭出身的人,是不会娶一个农村的姑娘的。”张一怡直言不讳。 在这个大女人的圈子里,说什么离经叛道的话都能够被大家消化。越是藏着掖着,越是会被大家消遣。此刻的我,因为放不开,所以便一下又成了众矢之的。 苗翠翠也说:“是啊,我知道你喜欢曲总。没关系,我们公平竞争好了。我有信心让他成为我男朋友,因为我太了解他了。” 她既自信又坦然,在这些新时代的大女人面前,我自惭形秽,硬是无法响亮地回答出一句:“没关系,那我就和你争。” 可是,我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放肆地大喊:“需要去争的,都不是真的爱情。我,刘胜男,是不会去刻意和别人竞争一个男人的,那是对爱情的侮辱。” 我当然不会喊出来声来,只是自己在心里跟自己较着劲,一边害怕失去,一边不想争取。那难道,我要等天来眷顾么?这似乎更为不妥……太优秀的男人,真容易让女人失了分寸,进退皆不能,只能由着自己的那一缕爱情的魂魄飘来荡去,看看能否有天刚好邂逅他的心声。 我被陈珂捏着的手心出了不少汗,我感觉手心粘粘的,但又不是很好意思放开手,可是偏偏这时陈珂又心有灵犀地放开了我的手,笑着对她们两说:“你们就别总拿人家胜男消遣了。你们是老江湖,人家哪有你们放得开?” “去去,我们哪里老江湖了,只不过比她早两年出社会而已。胜男没准过两三年,比我们说话还要直接呢。”苗翠翠笑道,又亲昵地拉着我的手,俨然已经把我当成了好闺蜜一样。最近我的业绩,的确为了争取到了很好的人缘。 “这倒是真的,销售不练好嘴皮怎么能卖车?你别看胜男看上去温顺,我见她过她接待客户,那张小嘴可能说了。”张一怡也笑着说。 我于是和她们闹做了一团,几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突然,有人敲我们的房门,离门最近的苗翠翠赶紧跑去开了门,惊喜地喊道:“曲总!” 曲歌?他怎么来了?大家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我和陈珂因为只穿了睡衣,于是连忙躲进了被窝里。 原来不单单有曲歌,后面还跟着应泽天和杨天华。曲歌笑着说:“你们都在这里呢,那正好,楼上有歌厅,大家一起去唱歌吧?” 张一怡和苗翠翠连忙响应。我本来也想参加,可是一想刚才的那些对话,我便顿时丧失了兴致,我说:“你们去吧,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还是先睡好了。” 脑袋也的确有些昏昏沉沉,大概是坐了太久的车的缘故,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唱歌。陈珂也没有去,她以照顾我的名义留了下来。等他们都走后,陈珂问我:“胜男,刚才他们那样说,你介意吗?” “大家都是朋友,我没有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曲总?你和我说实话好吗?如果你和我说实话,我也告诉你我心里的秘密。” 一听她也有秘密,我顿时又是一惊。难不成她也喜欢曲歌?这不可能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但是他是我最欣赏的男人。” “其实我心里……也有一个男人。可是我知道,我和他是不会有可能的。” “谁?”我的这一句问话,几乎发自本能。 “我不知道怎么说,其实我最近很痛苦,但又不知道跟谁说。我想来想去,比起她们,你更值得信任一些。” 这令我十分惊讶。 “为什么你更相信我呢?你们几个不是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么?” “呵呵,女孩子之间有时候只是寻找实力相当的朋友互相衬托而已,并不是真正的交心。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可以信任,可能你身上有一种淳朴的特质吧。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一个不会欺骗别人的女孩儿。” 这简直令我受宠若惊。而且,坦白说,还有些欣喜。我喜欢这种被人欣赏的感觉。 “如果你相信我,你不妨告诉我。我答应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信誓旦旦地承诺,我突然明白或许她选择和我在一个房间有她的目的。 “暗恋一个人其实很苦,特别是暗恋一个有家的男人。”陈珂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惊得差点儿掉了下巴。什么?有家的男人? 她见我十分惊讶,又说:“我没想介入他的家庭,我也不想成为第三者,我只希望能够经常见到他就够了。胜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那么不道德。” “能告诉我是谁么?”其实我隐隐猜到了,但是却不敢下定论。 “说说你吧,胜男。我觉得你的心思比好多人都深,你好像很少泄露自己的心事。”陈珂点到为止,又开始试探我对她的真诚。 友情,都是从交换彼此的秘密开始的。 “陈珂,我的心思并不深。不然,你们不会都看得出来。” “那你的心会乱吗?我经常乱的很。” “会,有时候特别地乱,有时候夜里也会睡不着,有时候特别憧憬,有时候又特别想放弃想斩断这一份情愫。” “对对,我也是这样。想逃避又逃避不了,想继续也继续不了。这种感情最磨人了,感觉心都渐渐变得苍老。” “嗯,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太难捉摸了,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想放下也没办法立刻就放下。” “是啊。你和我的心理一样。我们都没有张一怡和苗翠翠那么勇敢那么自信,我们太容易患得患失了。” “陈珂,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不是……?” 我没有明说。 “嗯。其实他和他妻子分居多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离婚。” “那……他喜欢你吗?”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男人的心太不可捉摸了。” “你对曲总……了解得多吗?他之前的女朋友,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我最想问的事情。 “我们都是最早来公司的一批员工,听说曲总来公司之前是在我们集团旗下另一家店做销售经理,他当时的女朋友能力特别强,好像也是销售出身,没几年就混进了我们品牌的总部,成为了区域的高管。后来,她劈腿了,选择了一个德国的男人,和那个男人去了德国……曲总那么骄傲的人,因为这件事情深受打击,后来就没有谈过恋爱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从前陈思远总是动不动说曲歌吃软饭,大概是因为他从前的女朋友能力太强导致大家对他的偏见吧。 “噢……你来公司多久了?” “两年多了。我来后不久,曲总就和他女朋友分手了。那一段时间苗翠翠对他照顾。苗翠翠原来是做人事的,后来曲歌就让她做了他的助理。” “那……他们之间真的是互相喜欢么?”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我们也不知道曲总具体是怎么想的。不过我感觉,或许是翠翠的一厢情愿吧。曲总那样的男人,其实特别难驾驭。”   ☆、第三十七章 情不自禁献上吻 和陈珂聊着聊着,两个人都有了睡意,我本就脑袋昏沉头有些微微地发晕,渐渐地意识模糊,什么时候睡去的也并不清楚。 半夜,我被一阵腹痛惊醒,浑身都疼得冒出了冷汗。我心想或许是旅途奔波导致的身体不适,爬起来上了wc。就这样,一夜来回跑了三四次的厕所,胃里翻江倒海十分不适。陈珂大概累了,我折腾了好几次她都没有醒来,一直睡得香甜。 我不忍心把她叫醒,于是咬牙等天亮。第二天六点便安排了爬山,陈珂被闹钟惊醒,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有力气回应,我有气无力地对陈珂说:“陈珂,麻烦你和大家说一声,我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去爬山了。” “啊?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呢。”陈珂惊讶地问我。 “不知道呢,昨天晚上拉肚子了,反反复复好几次,今天我肯定去不了了,我怕路上不停找厕所闹笑话,还是不去了。”我软绵绵地说。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出来旅游一趟。你带药了吗?我妈叫我带药我嫌麻烦,唉,早知道带上了。”陈珂懊恼地说。 “没事,可能是着凉了,休息一下就好。你赶紧起床,早点去集合吧,要不然大家都得等你。” 陈珂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了,于是她快速爬了起来洗漱,之后在出门前又对我说:“你等着我去汇报情况,看看大家有没有谁带药了,或者看看酒店有没有常用药品。” “好。” 陈珂于是出了门,我肚子里叽里咕噜地响,大概是太累了,就这样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打开了门,我以为是陈珂,便小声喊了一声:“陈珂,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没有听到回应,只听到门又关上了,紧接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我瞬间坐了起来。 “胜男,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熟悉的声音传来,让我觉得很突然又很惊喜。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到了他。他也穿着公司的白色短袖配着一条白色的休闲裤,手上还是戴着那一块偌大的百年灵手表,单手插在兜里,目光有些担忧地望着我。 “曲总,您怎么来了?其他人都去爬山了吗?” “嗯,庐山我来过两次了。所以,我不去也可以。” “噢,我没事,就是有些拉肚子,现在好多了。” “知道,陈珂说了,所以我留下来照看你。现在肚子还疼吗?是不是昨天晚上吃了海鲜的缘故?”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是着凉了。” “嗯,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药。” 我还来不及阻拦他,他一阵风似地又出去了,还随手带上了门。看样子,陈珂已经把房卡给他了。 唉,这个陈珂,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我身上穿着的还是吊带睡裙!真是尴尬! 他走后,我飞快地起来穿好衣服。只是此时,肚子又发出了恼人的信号,于是我只能再一次跑入wc。还好,他再次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完事了。 “我通过酒店前台拿到了一盒肠炎宁,是问一个客人高价买过来的。我给你烧水,你等会儿服下吧。” “好的,谢谢曲总。” 他听我这么说,边插热水壶的插座边扭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你一定要这么客气么?” “你是我上司,我应该始终保持敬畏和尊重。”我明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故意如此。 “好。不用谢。”他突然也生硬了起来,让我摸不着头脑。 热水壶里的水很快就沸腾了起来,他于是拿着杯子涮了涮,然后给我倒了半杯水,坐在床沿温柔地对我说:“等一会儿水就凉了。你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叫一份餐。” “我没有什么胃口呢。曲总您饿的话就叫一份吧。” “好。” 他拿起电话打给了前台:“给我来两份早点,一份是三明治加牛奶,另一份是小米粥加小笼包,谢谢。” 他还是如此霸道。 我低着头,默不作声。这一刻,连空气都是安静的。房间里来来回回在回荡的,是我们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这气氛,还真是有些暧昧。 “药等吃了东西再吃,不能空腹吃药,更伤胃。”他试图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好的,曲总。” “下午你感觉好点的话,我带你去爬山。” “嗯。” 我虽只字片语,心中却有无数的情绪在翻腾。我真的感动,也真的忐忑,更有一种恐惧。我有一种本能的警觉,生怕掉入暧昧的牢笼,从此苦苦挣扎不得安宁。 可现在,可不就是如此么?这个牢,终究我一步步踏进去了。在曲歌这样的高手面前,我败的一败涂地。 门敲响了,服务员很快就送来了餐点。等服务员走后,曲歌打开了小米粥的盖子,拿起一次性的勺子舀起一小勺,放在嘴边微微咂了一口:“嗯……很香,来,吃点儿。” 说完,他直接把他尝过的那一勺放在了我的嘴边,我骑虎难下地吞了下去。见我吃下去了,他便笑了,不知道他到底笑什么。 他就这样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着,我就这么吃着,我们之间,有一种无言的情愫在流淌着,我不知道那股暗流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是否会波涛汹涌将我吞没,又抑或是涓涓细流抚慰我的心伤?曲歌啊曲歌,若说你爱我,为何你从来都不言不语?若说你不爱我,这一次次对我的恩惠又叫做什么? “我吃饱了,你也吃点儿吧。” “嗯,你吃完药,我再吃东西。” 说完,他把药盒打开,剥出两粒胶囊,和茶杯一起递了过来。我看到了他手心错综复杂的掌纹,说来也奇怪了,他在的这会儿,怎么肚子也就不疼了呢? 我乖乖吃下了。在他面前,我只有服从的份儿。 他见我吃完,又笑了。拿起他自己的餐点,三口并两口地大吃了起来,那副大快朵颐的模样,仿佛刚从牢里放出来似的。 “曲总,您早上没吃早餐吗?” “没呢。” “噢,这小笼包你也吃了吧,我吃饱了,别浪费了。” “嗯,好。” 他回答得很干脆,吃完了三明治,喝完了牛奶,吃完了小笼包,他似乎心里特别地畅快,神情也放松了下来,索性坐上了床,和我一起并排靠在床头。 我顿时脸又烧了起来,连忙往床的外沿挪了挪。我细微的动作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笑道:“我就是躺一会儿,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的脸更烫了,嘴动了动,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把两只手背在了脑后,鞋子很利落地蹬掉了,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悠闲自得,仿佛我不在旁边一般。 我不敢扭头看他,但是心里却仿佛发了芽的豌豆,一直在不断上升再上升,当心快跳到嗓子眼的那一刻,我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扭过头去,发觉他正在看我,眼里闪烁着好多好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就这样怔怔地望着他,呼吸快到不行,心就像一个一刻也不得安宁的小孩儿,让我恨不能捉住它摁住它让它乖乖听我使唤。可是,不行啊,这心跳的,这情燃烧的,这呼吸快的,简直让我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不知道是什么使然,我居然做了一个让我自己都完全没有想到的动作!没有错,这居然是我这个一向矜持一向保守的刘胜男干出来的事儿!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居然趴了过去,快速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天,居然是我如此主动!我这是怎么了?!我既诧异又懊恼,既羞愧又惭愧,既后悔又无助,这,这,这可如何收场。 可是曲歌,他特别特别的淡定,一切似乎都如同他所料一般。难道爱情这堂课,他已经大学毕业,我还是小学生么? 他很淡定地看着我,笑笑地、柔柔地说:“怎么,爱上我了?这么主动……” 我恨不能羞愧得直接戴上指环变成隐形人,也好过这样直面他赤裸裸的调侃和他这样若无其事的淡定。曲歌,难道是一个魔鬼么?他怎么可以如此镇定? “对……对不起,我……我……”我了半天,我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圆我这一次突兀的行为。 他分明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等着我这只初生的羊犊自己乖乖送上门去……我的智商,分明不够用。 “傻瓜。好了,你休息吧,我去忙点事儿,有什么不舒服就打我房间电话,你知道我房号的。” 他从床上利落而起,迅速穿上了鞋子。我惊得下巴掉了一地,什么?他就这样走了?在我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主动吻上他的唇的时候,他居然就这样走了? 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我的错愕不止一点点。 此时的他却已经快速收拾好了桌上的一片狼藉,见我坐在床头发愣地看着他,他温柔地望着我,用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头:“傻瓜,乖乖睡。” 我伤心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不能说伤心,应该是失落。不,不对,不是失落,我怎么能为他没有临幸我而失落?……这,这不科学。 我,我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了?我的心乱得揪成一团,他越淡定,我越是乱。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十分的完美一般。他再次对我笑,笑得那么好看那么帅。可,可我高兴不起来。   ☆、第三十八章 扑朔迷离意难平 我的所有情绪他尽收眼底。可是他还是这么残忍地离开了。我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他所有的做法。越琢磨,越捉摸不透他的性格。 诚如苗翠翠所说,爱上他的女人,真的特别累。这一刻,我深深地感觉到了。 房间里又剩下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陈珂打来了电话:“胜男,你怎么样了?我们在迎客松附近呢,哎,你没来真是太可惜了,今天的天气特别地好。” “嗯,你们玩得开心就好,我现在好多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曲总说他留在酒店照顾你,他有来看过你吗?”陈珂问道。 “嗯,他给我送了药过来,已经走了。” “是吗?曲总对你还是挺与众不同的。胜男,好好把握噢!”陈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雀跃,电话里传来嘈杂声,我想她周围应该有挺多人。 “别这么说,我没有这个福气。陈珂你们好好玩吧,多拍点照片,我再睡会儿。” “好的,那你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啊。” “嗯。” 挂掉了电话,我又一阵怅然若失。此刻,他会在房间里做什么呢?我刚才那一个突兀的吻,为何他会有如此淡定的反应?陈珂说他对我与众不同,可是如果与众不同,为何他又会如此淡定呢? 我再一次陷入了情绪上的挣扎,又想他和他前女友的故事,又想他和苗翠翠之间的种种暧昧,越想,这心里越是绝望。 我竟然在这种反复纠缠的情绪中就这么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来,那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居然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呢?我怎么完全不知道?他这样看了我多久?糟糕,我不会流口水了吧?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别担心,没流口水。看你睡得挺香,没忍心叫醒你。” “曲总,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很久吗?” “下午1点多了,我刚回完邮件。你感觉好点了没?” “嗯,感觉好多了。” “那起来吧,我们去吃午饭。” 我于是乖乖地起床,因为担心他会进来,所以我没有换睡衣。 “就穿这衣服睡觉多难受。好了,我们走吧。” 他站起来,很自然地伸出手来示意我拉住他。我一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又微微抖了抖手示意我拉住他,于是我战战兢兢地把手放进了他宽宽的手掌内。他的五根细长的手指如同钢托一般瞬间牢牢扣住了我的手,一股温暖从掌心传了过来。 这一瞬间,我几乎相信他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为何他的手会如此温暖。 他就这样拖着我走出了房门,俨然一对出来度蜜月的小情侣一样,路上遇到陌生人,他也没有放开手的意思。一股浓烈的幸福感,如同花儿一般在我的心里绽放开来。 “想吃什么中午?中餐还是西餐?”他问我。 “中餐吧。” “嗯,看来你还是不太喜欢西式的菜色。” “嗯……其实是因为我不会用刀叉,怕丢人。”我想了想,还是道出了实话。 他居然笑出声来,笑声十分地爽朗。 “那我们去吃西餐如何?我来教你用。” “嗯……只要你不嫌我给你丢人。” “不嫌。” 两个字言简意赅,却让我这复杂的脑袋衍生出一种“夫唱妇随”的味道来。幸福啊,就像花儿一样。这次的旅行,是上天给我的际遇么? 这之前还掉入地狱的心,此刻顿时已经置身于天堂的大殿内。如果这是梦,请让我做得更久一些。 我们去了酒店的西餐厅,坐下来的那一刻我有些拘谨,这种场合我来得不多。 曲歌十分的坦然,把服务员叫过来十分流利地中英文双交流,又是七分熟又是意大利面什么的听得我云里雾里,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错觉。 点完,他问我:“牛排七分熟的可以吗?敢吃吗?” 没吃过猪蹄也见过猪跑,小说里太多关于牛排的桥段了。我于是壮着胆子回答道:“七分熟好像有点过了,还是五分熟的吧。” 他眼睛一眯,又笑了起来:“你确定?” “嗯。” 牛排端上来的时候我傻了眼,看着那似乎还带着鲜血的牛排目瞪口呆。五分熟……也不能这么生吧?带血的能吃吗?外国人真是变态,我心里暗骂了一句。 他从我的表情已经看出来我的为难了,笑笑地说:“逞强!” 我顿时心里又赌气上了,径直拿起了刀叉,心想:“吃就吃,吃死也不能丢这个脸。” 只是,拿起刀叉切了好几下,我这才尴尬地发现我居然不会。他的笑意更浓了,自始至终他就没有动过,就这样默默观察着我的表演。 我的脸,又红得像苹果。 “不会就要不耻下问,看到没,这就是逞强的后果!”曲歌说。 他又叫来了服务员:“把这一份牛排撤下去,换一份七分熟的。两份我都会付钱,放心。” “别,这太浪费了,牛排很贵的!我吃,我能吃得下!”作为一个农家出身的孩子,我对浪费这种事情有种本能的抵触,淳朴得让我自己都觉得可爱。 服务员表示有些为难。曲歌说:“撤下去吧,没事,她身体不舒服,吃了这个我怕拉肚子更厉害。” “那要么就让厨师再热一热,热熟一点就好了。”我再一次淳朴地说道。 “女士,如果这样做,牛排的肉质就老了,就没有了牛排的风味了。我建议您还是听从这位先生的,重新更换一份吧!”我想我“老土”得连服务员都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我道。 果然最终还是听从了曲歌的想法。我为自己的淳朴懊恼不已,在这个环境高雅的地儿,总觉得坐立不安。 “五分熟的牛排和七分熟的牛排在路上相遇,为什么他们不打招呼?”曲歌突然一本正经地问我。 我完全错愕。“啊?牛排又不会说话,而且也不会在路上相遇啊。” “笨蛋,这是一个脑筋急转弯。为什么他们不打招呼,因为他们都不熟。”曲歌说完,自己率先大笑了起来。 好冷!我只觉得一群乌鸦在头上飞过,附和他笑了几声,心情又渐渐放开了。 他开始教我刀叉的正确用法,手把手地教我,那副模样就像他在工作时一样认真。曲歌,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不允许生活出现一点瑕疵。 我认真地学着,一餐下来,我终于知道刀叉是怎么使用的了,也了解了西餐的一些礼仪。 这一顿饭,的确受教。 吃完后,他又问我:“下午你身体要没事,我带你去转转,他们估计都得晚上才能回来。” “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呢?” “我也不知道,酒店离庐山还有一些距离,我们去也不合适了。我陪你附近逛逛吧,看看有什么小玩意儿可以带回去的。” “好。” 于是我们真的一起逛了一下午,他拉着我的手,带着我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认识我们的人都去了山上,留我们两个在这里悠闲自得地走着。 “其实旅行真正的意义不是为了去一个什么地方,而是一种极度放松的心情。”曲歌说。 “这是我第一次旅游。”我说。 他惊讶不已地看着我:“以后,有机会我多带你出来晃晃。” 我又有点听不懂他的话了。他带我出来?以什么样的身份带我呢? 我不敢问。 他见我沉默,又说:“慢慢来,你人生刚刚起步,以后一切都会有的,安心地留在公司跟着我,踏踏实实走下去,知道吗?” 他是指跟着他做事还是追随他?我还是不懂,永远不懂。 “嗯。” 逛了一两个小时的样子,我们又回到了酒店。我身体还是有些无力,于是他把我送回了房间,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又睡了一觉。等我睡醒,大家就都回来了。陈珂一进门就唉声叹气地倒在床上说:“好累啊,爬山真累!” “那肯定的,今天玩的还开心吗?”我问道。 “嗯,开心。今天我还和许总两个人单独合影了,嘻嘻……”她一脸的喜悦,似乎这件事很值得一提。 “是吗?谁帮你们拍的呢?许总也跟着你们一起爬山吗?” “导游帮忙拍的。可不呢,许总还年轻呢,爬上比谁都快。”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副累到虚脱的模样。 “胜男,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 “嗯,那就好,我洗个澡,等下我们一起去吃自助餐。” “好的。” 陈珂说完,又坐了起来,当着我的面扒得只剩下了内衣裤,她们都比我奔放,像我就不太敢。 陈珂洗完了澡后,我们一起去了自助餐厅。我也没什么胃口,盛了一碗粥,又拿了一些水果,和陈珂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很快,苗翠翠和张一怡便来了。苗翠翠明显有些不快,经过我的时候没有像从前那样热情地打招呼,而是假装不小心狠狠撞了一下我的胳膊,害得我的碗“哐当”一下掉到了地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三十九章 真情假意谁知晓 服务员听到声响后连忙赶过来清理,我的衣服上也沾上了一些,苗翠翠一声惊呼:“哎呀,胜男,真不好意思。” 陈珂有些苛责地说道:“翠翠,这过道这么宽,你怎么还能撞上人家呢?” “这不是我们两光顾着聊天没注意么?胜男,你别擦了,这么也擦不干净,回去换一身衣服,把这身衣服洗洗吧。”张一怡大概见我光顾着埋头清理衣服上残留的小米粥,所以对我说道。 “公司的短袖就这么一件,大家都穿着,我也不能搞特殊。没事,擦擦就行了,晚上回去洗洗,明天就可以穿了。” 我说完抬起头,正巧看到苗翠翠和张一怡默契地对视,那一缕不易察觉的笑容透露了她此时内心的得意。我明白,一定是今天曲歌留下来照顾我,所以她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杨天华也在大厅内,大概是看到了我们这边的情景,于是关切地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胜男你没事吧?” “杨经理对胜男还真是关心呢,是我不小心碰到胜男的手,害得她的碗掉在了地上。怎么,杨经理难道要责罚我吗?”苗翠翠自从那一夜之后,对杨天华总是出言不逊。杨天华自知理亏,所以每一次都极力隐忍。 “翠翠说的是哪里的话,你不是我的下属,我又怎么可能责罚你。再说了,这都是小事儿,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好。”杨天华笑得特别尴尬,在苗翠翠面前,他总没有办法收发自如。 “就是就是,一个小误会而已。好了好了,大家都别耽误吃晚餐了,爬了一天山太累了。杨经理,你要和我们一起坐在这里吃吗?”一贯爱装好人的张一怡连忙打着圆场,边说着,边拉着苗翠翠坐在了我和陈珂的对面。 “不了,我和徐勇他们在那边吃。你们吃吧,我过去了。”杨天华看了我一眼,我微笑了一下示意他我没事,他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又回到了他的位置。 杨天华走后,苗翠翠酸酸地说:“胜男你还真是有魅力啊,让这些男上级个个对你这么关心。” “那肯定了,胜男现在可是咱们公司的花魁。翠翠啊,我们都老了呢。”张一怡此时不忘了煽风点火,恨不能我和苗翠翠当场打一架才过瘾。 “你们就别埋汰人家胜男了,人家有今天,也都是自己一步步努力走过来的。”陈珂连忙帮我说话。 “是啊,我们既没有胜男的外表,又没有胜男的能力,所以也只能羡慕羡慕。大家都是姐妹嘛,以后胜男升职了当上经理副总啥的,可别忘了提携我们这些姐妹噢。”苗翠翠皮笑肉不笑地继续拿我开涮,我们的周边不单单坐着陌生的客人,也有许多我们公司的同事,苗翠翠的声调很高,大家闻言都诧异地转头望向我们这边,让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我很有野心想往上爬,我顿时一身冷汗。 “翠翠你别这么抬举我了,我的愿望就是认认真真工作、平平淡淡活着就好。你们才是公司里万人瞩目的鲜花,我这朵绿叶就衬托衬托你们就好了。”我开口委婉地反击,音调也尽量放高了些,省得落人口实以为我真的有什么狼子野心。 “哎哟,瞧瞧胜男,真的太会说话了,不愧是做销售的。你就别说自己是绿叶了,我家泽天说公司男同事已经把你评为新的四大美人之一了。咱们四个,其实各有千秋,也都是好姐妹。翠翠,胜男,你们说是不是?”张一怡再一次开口周旋,她似乎不管在任何场合都能找到最有利的位置,让大家对她心服口服。 “我赞同。我们四个人做闺蜜多好,一起逛街一起谈心一起上班多开心啊,我希望我们不要因为别的事情影响我们的友情,你们觉得呢?”陈珂再一次开口,婉转地劝慰道。不过,对于她的“闺蜜”一说,我始终不敢苟同。 或许在我心里,我还是无法和她们走得太近吧!我忘不了刚开始时她们的趾高气昂,忘不了她们曾经对我的出言讽刺。虽然陈珂自始至终对我都亲善有加,可是在我的心里,我总觉得她们有种城里人的优越感,我高攀不上,也不想吃力地维持这种食不知味的闺蜜之情。不过当然,这些话我不可能说出口,只是自己心里有数罢了。 “瞧你说的,我们现在不是很相亲相爱么?刚才那只是误会啦,胜男是不会计较的。你看那些男人,说是说吃饭,其实都在看我们这一桌呢!”苗翠翠又开始惺惺作态,大概是不想深究所以转移话题。 大家闻言都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还真看见不少饭桌上的男人瞬间缩回了脖子假装吃饭,一时间,大家都心知肚明地微微一笑,她们三个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种女神一般的风姿,吃饭也都变得相对优雅了起来。我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却没有一丝苟同。 丑小鸭即使有朝一日变成天鹅,那颗心也依然是丑小鸭的心,因为有太多太多晦涩的过去无法释怀,也始终满怀着一种害怕再度变成丑小鸭的恐惧和警惕,不敢声张不敢高调更不敢放松自己。因为曾经在地狱流离,所以到了天堂也依旧会患得患失。每一只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内心深沉都藏着一种深怕打回原形的恐惧。 我们有说有笑地吃完了这一顿晚餐,吃完后四个人又手挽着手,宛如亲姐妹一般带着超高的回头率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陈珂开心地问我:“胜男,其实翠翠她就是高傲了些,人还是挺好的对不对?还有张一怡,她其实也挺好的,我想大家多接触多了解,一定会变成很好的闺蜜的。” 我躺在床上,闻言敷衍道:“嗯,或许吧。” 我很理解陈珂希望我们四人相好的美好夙愿,作为一个单纯美好的女子,她希望她的世界都会朝美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我深知,我怎么会跟她们一路呢?她们,又怎么可能真心待我? “胜男你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洗洗吧。我刚好要洗内衣,你身体不好,就别沾水了。”陈珂关切地说,让我有些意外又感动。 “那怎么行,我自己洗吧。没事,我已经不拉肚子了,就是没什么胃口而已。” “咱们都是闺蜜,没必要这么客气。你快脱下来吧,我来洗。” 陈珂盛情相帮,我推脱了又推脱她还是执意要帮忙,于是我只能脱了下来,换上了睡裙。她把我的衣服收走,又替我盖好了被子,仿佛照顾病人一样细心。 这一辈子除了我妈妈,还真没有谁这么照顾过我。我有些别扭,但更为她的真诚而感激,我说:“我真没事,你不用这样,你这样我反而该别扭了。” “你啊,就是爱逞强。人家说爱撒娇的女人才好命呢。”陈珂笑言道。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知道以后谁能娶到你,谁娶你真是谁的福气,这么会伺候人。” “哈哈……我还没想过嫁人呢。” “我们最终都是要嫁人的。你性格这么好,肯定会有一个很好的归宿的。”我大赞道。 她脸上飘起一抹动人的红晕,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又变得黯然了起来。“哎,希望吧。先不说了,洗完衣服咱俩再聊。” 我点点头,靠在床上翻看着手机。突然,曲歌的短信翩然而至,上面写着:“小胜男,肚子还疼吗?” “好多了,曲总你吃饭了吗?晚上没看到你。” “吃过了,我陪许总见他一位老朋友,在市区呢。” “噢,那行,你早点休息。” “嗯,好的。” 几句简短的对白让我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一想起他,想起今天我们度过的那些惬意时光,想起我情不自禁吻他的模样,这颗心又不安地跳动了起来。不仅捧着的手机发烫,连整张脸整颗心整个身体都是烫的。 大概十分钟的样子,陈珂洗完了衣服,我连忙爬起来帮着她一起晾晒。她是那种极度爱干净的女孩子,所以跟她一起同宿特别舒服。她是极洁主义者,生活精致到包里一打开就能闻到好闻的香气,连手机充电器的线都要用香水经常擦拭。 晾晒完,我们又再一次躺回各自的床上,陈珂见我不停得地盯着手机发呆,边好奇地问我:“傻愣着干什么呢?难道你谈恋爱了?” “没……没有,怎么会。”我连忙掩饰道,但是迅速通红的脸颊出卖了我。 “瞧你,有什么还不能跟我说么?快点分享分享呗,我好想知道呢。” “哎,真没有什么啦,就是老家的一个同学。”我承认我撒了谎。 “哟,那可是老情人呢,难不成是你的初恋?”陈珂取笑我道。 我嗯啊地搪塞过去,又问她:“刚才你不是说洗完衣服有事和我聊吗?” “没有吧,我刚才有说过吗?” 我会告诉她其实我是为了转移话题么! “嗯,刚才我们谈到嫁人的问题,你好像有些失落。”我循循善诱。突然发现我也蛮坏的,自己的心思不愿意透露,却变着法儿地掏空别人的心事。 “噢,对。胜男,你说怎么样才能不去迷恋一个人呢?” “我也不知道,我对爱情一窍不通。” “哎……还是睡吧。睡着了,也就忘记了。”陈珂一阵怅然若失,我心有戚戚地在心里响应了一声:“是啊,睡吧,睡着了,或许真的就忘记了。”   ☆、第四十章 美梦易碎心亦碎 隔天一早,不知道为何我早早就醒了,也许是头一天睡了太久的缘故。 陈珂睡得正香,我一看时间还早,不忍心把她叫醒,于是自己早早起了床。洗漱完后见陈珂依旧睡梦香甜,我心想早晨空气一定很好,不如出去走走。于是,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为了方便,我们所有的员工都被安排在了酒店的同一层。我们下榻的房间离电梯有些远,我沿着长长的走廊慢悠悠地走着,心想曲歌这时候会在干嘛呢?是否依旧还在睡梦中? 拿起手机想发短信,想想又算了,平白无故发什么短信呢。我正这么想着,却远远看到走廊的另一端突然房门打开,出来一个人。我再定睛一看,那不是苗翠翠么?她也这么早就起床了吗? 再心想,不对,那边那几个房间不是都领导住的么?她怎么会……?这么一想,心顿时凉了大半截!那个房间,不正是曲歌的房间么? 一想到这里,我整个人如同被泼了一盘冷水,愣在原地看着苗翠翠朝我的方向走来。 她走路的速度很快,应该是也看到了我,所以想快速走到我的身边。我呆呆地看着她,她一脸得意地望向我,等到了我身边,她眉毛一挑,小声地说:“胜男,不要告诉其他人噢。” “什么?”我愣了神,一时没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我和曲总的事儿,不要告诉其他人噢。我回去睡觉了,拜拜!”说完,她冲我得意地笑了笑,眉眼里尽是藏不住的喜悦。她把衣服一裹,从我旁边绕了过去,踩着高跟鞋高傲地往我身后的方向走去,然后,我听到门卡“滴”了一声,紧接着身后传来“砰”一下的关门声。 天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早出门!天知道为什么要让我好巧不巧撞见了这一幕!天知道曲歌和苗翠翠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觉得冷,全身都冷,浑身抖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下楼还是回去。散心?我还有散心的心情么?回去房间?我怕我会当着陈珂的面哭出来! 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那种痛苦焦灼了我的整个身体,我既觉得燥热又觉得骤冷,说不清的滋味一路从心蔓延到大脑,再到眼睛和嘴巴。我哭了,泪水无声无息地就这么落了下来,嘴里也满是苦涩。还好,时间还早,走廊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心在滴血、眼在哭泣的我。 我进了电梯,下了楼,除了酒店的大门,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转。呵呵,昨天我还和他牵着手来过这里呢!怎么今天就突然平地一声雷,告诉我一切都是幻梦! 曲歌,你到底是花心大萝卜,还是暧昧高手?曲歌,你为什么要玩弄我的心玩弄我的情?曲歌,我爱你,你却把我当什么?曲歌,是不是连我对你的爱都高攀了?……越想,这心便越绝望。一声声质问从我的心里发出来,我仿佛置身于无人的空谷,一声声的质问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有的只是不断循环的回音。 我躲在角落里哭了,真的哭了,我受不了这样的戏弄。哭完之后,我告诉自己:刘胜男,别再被男人玩弄感情了,别再让人耍得团团转了,别再去幻想自己高攀不到的男人了,别再把别人的一点施舍当成是爱了!刘胜男,你别傻! 我绝望到全盘否定了自己,全盘否定了曲歌,全盘否定了这所有的一切!也许是因为有陈思远的前车之鉴,我变得如此患得患失,我变得脆弱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哭完,思考完,收拢了所有情绪后,我在大厅的wc洗完脸,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房,一回房就破天荒化起了妆,生怕陈珂觉察出了什么。 陈珂已经起床了,我进门的时候她正在卫生间里洗澡,她习惯了早晚各洗一次,这一点我不是很能理解。 等我掩饰完哭过的痕迹,她也洗完澡裹着浴袍走了出来,见我化妆便笑道:“哟,今天还想起化妆了?你不是最不爱化妆么?” “不化妆太憔悴了,化一下精神一点。” “嗯,让我看看。这边好像更白一点,来,我帮你擦粉。”陈珂坐在我面前,热心地替我张罗。 “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回去呢?”我问道。 “听说是中午午饭后启程,大概是考虑大家爬山爬了一天太累了,让大家都多睡一会儿。” “嗯,那我们一会儿是不是得去退房了?” “不急,等去吃饭的时候退。退完行李放在前台,吃完饭就回家。” “噢,知道了。” 我们相互收拾好,又嬉闹了一阵,这才出门去吃早餐。此时,餐厅里依然聚满了人。远远的,我们看到了曲歌和张一怡、苗翠翠、许总坐在了一块。 张一怡远远看见了我们,兴奋地冲我们挥手道:“你们怎么才来?再晚来一点儿早餐都没有了。” 我第一眼望见了曲歌,他笑意盈盈地望着我,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以为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了么? 我的心迅速地死去,脸上的表情也迅速地凝固,陈珂拉着我往那边走,我别扭地抽回手来:“那边明显坐不下了,你过去吧,我一个人找位置坐。” “怎么了,胜男?那边能坐下的,我和许总他们坐一边,你和苗翠翠她们坐一边好了。”陈珂没有觉察出我的不快,倒是苗翠翠,远远看着我就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输人不输阵”的豪迈,算了,过去就过去吧!带着一种悲壮的心情,我坐在了曲歌的对面。 不知道是否是他觉察出了我的情绪,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又当着大家的面问我:“胜男,你好点了没?” “嗯。”我点点头,冲许总笑了笑,但是始终没有看曲歌一眼。 我默默地吃着早餐,她们都兴致勃勃地和许总聊着天,好不容易能够和许总坐在一起吃早餐,她们自然都不会放过这样表现自己的好机会。我间或地插上一两句嘴,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但是也没有多大的热情。阿谀奉承的那一套,我始终不会也学不来。 吃完了早餐,她们三个恋恋不舍地离开。曲歌和许总似乎还有什么事,聊完之后就匆匆离开了。我们四个手挽着手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大概感觉到了我的沉郁,苗翠翠心情大好:“今天的阳光真的很不错啊,大家有没有觉得?” “嗯,一直担心这次旅行会有雨,没想到这么顺利。”陈珂笑着附和道。 “你们有没有发觉许总最近好像年轻了许多?”张一怡突然发问。 “是啊,我也觉得。现在他和曲总坐在一起,都看不出来谁年纪更大呢。”苗翠翠也说。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不过我一直觉得,许总的魅力还是很足的。”陈珂有些害羞地说道,她对大家对许总的夸赞十分地受用。 “那当然了,怎么也是堂堂公司老总,保养好自不必说,穿着打扮也凸显气质。不过,许总是儒雅风范,曲总是阳刚男儿,两个人还是有区别的。”张一怡客观评价道,我却感觉到她的语气似乎有一丝惋惜。 “哈哈,那你家应泽天是什么呢?花样少男还是酷帅型男还是白马王子啊?”苗翠翠嬉笑道,张一怡顿时恼羞成怒追了苗翠翠一路,两个人闹得很欢。 陈珂似乎很享受这种四人在一起的时刻,她看着她们由衷地说:“来公司能认识你们三个人,真好。” 我笑了笑,却不敢苟同。因为我心底没有一丝的喜悦。我们一路笑闹着回了房,我悻悻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陈珂拿着遥控器不断地换台,最后干脆放弃道:“哎,好无聊,想睡也睡不着了,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 我刚想回应,这时候手机传来短信的滴滴声,我连忙拿了起来,一看,果然是曲歌发来的:“怎么了,早上看你不开心,身体还不舒服吗?” 他这样的关心又算什么呢?难不成,他想脚踏两只船么?我刚想回复,心里却又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算了,放弃吧,不回了,没有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把手机扔在了一边,郁闷地叹了口气,再次躺回了床上。陈珂诧异地问我:“怎么了嘛,好像你又不开心了?” “没事,我就是太累了。”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我。” “嗯。” 为了避免陈珂继续追问下午,我盖上了被子假寐,其实心里翻江倒海一刻都不曾停歇。心里不断盘旋着一万个为什么,曲歌啊曲歌,你到底要折磨我多久? 我居然就这样把自己给气睡着了,连做的梦都是生气的。在梦里,我梦见曲歌拂袖而去,大声对我吼道:“刘胜男,你太不可理喻了!” 我的梦清晰到我居然能清楚看到他发怒时暴露的青筋,我就这么被他的吼声吓醒,被自己的心痛痛醒。我惊慌失措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陈珂吓一大跳,爬过来问我:“怎么了,怎么了,突然就坐起来了!”   ☆、第四十一章 若无其事共返程 陈珂真的是被我吓到了,她完全是从她那张床上一下爬到我这张床上,见我头上都是冷汗,连忙把纸巾递给我,我惊魂未定:“做了个噩梦,吓到了。” “你最近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了?”陈珂问我。 “不知道,大概是体质太弱了。”我搪塞道。 她又递给我一杯水,她说:“吓死我了,我刚想叫你起床去退房呢,你就突然坐起来了。” “对不起,把你吓得够呛吧?”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只要你没事就好。那起床换衣服吧,我们去把房间退了。” “嗯。” 我依言,扭捏着躲在被窝里换起了衣服,又被陈珂调侃一番。换完衣服以后,我们各自提着各自的行李出了门,下楼在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把行李寄存在前台之后,这才又挽着手去了餐厅。 中午不提供餐券,导游已经提前帮忙定好餐了,我们去的时候,小厅里都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因为和陈珂在一起,不得已又得和曲歌、许总他们一桌,张一怡和苗翠翠自然也少不了在一起。 席间,苗翠翠不停主动为曲歌夹菜,丝毫不顾忌大家会如何看她。陈珂怯怯地也夹了一块鹅肝放在了许总面前的碟子里,许总有些意外地道了一声:“谢谢。” 张一怡和应泽天坐在一起默默地吃着什么也没有说,坐在我右手边的杨天华问我:“胜男,身体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杨哥关心。” “没事就好。” 因为有大领导在场,所以我们都没多作交流。副总方怡莲和售后总监李善先这一次都没有来,行政总监唐欢、售后接待主管文雯还有crm经理陈珊看上去都是话语不多的模样,这一顿饭吃的特别拘谨,大家聊来聊去也都离不开工作。因为下午返程,所以都没有喝酒,聊不出气氛。 我始终没有正眼看一眼曲歌,只是每一次苗翠翠为他夹菜的时候我心都是痛的。他似乎对苗翠翠的照顾习以为常了,所以他没有半点不适,也一点都不推脱。这顿饭吃的着实别扭,我早早便下了桌,走出了餐厅,不想遇到了莫来福和杨颖又在一起追追打打。 这两个小胖墩儿总是这样,在一起就相互对掐,几乎每天都要吵架,每一次吵架的点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来福,颖颖,你们又吵架啦?”我对他们喊道。原本沉闷的心情却因为看到他们而显得轻松了许多。 “哟,这不是四大美人之一么?怎么,今天咋没跟你的美女闺蜜们在一起啊?”杨颖又开始酸我,她知道我不会生气,所以每次见到都要埋汰我。 “去去,你说啥呢你,人家胜男不是那样的人。”莫来福为我辩解道。 “我又没说她什么,你急什么啊!管你什么事啊!你喜欢人家就直说!”杨颖对莫来福吼道。 莫来福这个小胖子被她这么一说愣是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你……你……你妹,你别乱说!” “哟哟,你看你看,你还红了脸,还死不承认!死胖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完,杨颖对莫来福做了一个鬼脸,擅自一口气跑远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额,这句话好熟悉!我不由得想到从前那一段被钱多多羞辱的日子。不知不觉,原来我也成了别人眼中的天鹅。可是这差距,不过才一年而已! 莫来福真追了过去,两个人又闹得不可开交,我连忙一阵劝导,但是完全不起效果。直到同事们渐渐都到齐了,他们两这才安静了下来。 杨颖凑在我身边一脸谄媚地问我:“胜男,跟她们做闺蜜是不是特爽?” 我捏了捏她胖胖的小脸,无奈地说:“我还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切!少说谎了!我才不喜欢和你玩!”她又神经质地气呼呼走了,我无奈地看着她肥肥的屁股一颠一颠的,不由得就乐了。 “笑什么呢?一个人站这儿傻笑。”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不由得一惊,顿时有种想原地遁走的感觉。 “没什么。”我回答得有些生硬。 “我看出来了,你不开心。因为什么?”他总是说话这么具有指向性。 “没有,曲总。”我依然以不变应万变。 “因为我?”他试探性地又问我。 “没有,曲总。我先上车了。”我只能选择逃避,一口气走到车上,坐了下来。未曾想,刚坐定,他也上车,直接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当时心里惊呼了一句:“我去!” 当然我没有喊出来。我掩藏了自己极度惊慌失措的心情,靠在椅背上,再一次玩起了假寐。不过我觉得我段位太低,因为我不均匀的呼吸完全出卖了自己。 车上陆续有同事上来,熙熙攘攘的,我这时候再装就显得假了,我睁开眼坐了起来,一看,苗翠翠和我们坐在同一排,不过中间隔了一个过道。她虽然假装和张一怡一直在不断说话,但是眼神却一直望向我们这边。 “睡醒了?睡眠还真短。”曲歌柔柔地说,语气说不出来的平缓。 我以沉默应答。 “喝口水,吃完饭也没见你喝过。”他又递给我一瓶水,我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口渴? “谢谢曲总。”我不得已回答道,把水接了过来。也的确口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他听见这声响,又笑了。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么笑,笑得让我恼羞成怒,笑,笑,笑,笑屁啊,我脸上又没长花! 车开动了,他又说:“安全带系上,坐车老不注意安全。” 我找不到理由反驳,乖乖听话系上了安全带。另一边,苗翠翠递给曲歌一盒酸奶:“曲总,您最爱的酸奶。” 曲歌接了过来,想都没想就递给了我:“喝点吧,午饭也没吃多少。” 我可想而知苗翠翠的愤怒,推脱道:“不用了,我不喝这个。” “接着!”他又凶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推脱的威严。我又一次臣服,乖乖接了过来,伸手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怎么就这么懦弱! 他见我不喝,又抢了过去,一把拆开吸管,插好,递给我,一副由不得我不喝的模样。我再一次变成孬种,拿过来乖乖吸了两口。他见这情景,居然又笑了起来!我晕,这有什么好笑的! 苗翠翠不断借机和曲歌说话,我于是乐得清静,戴上耳机,拿着我那个曾经被嘲笑老土的mp4果断听歌。没想到,这厮又直接从我耳朵里拔出一个耳麦,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耳边传来周杰伦的《开不了口》:“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 就是那么简单几句我办不到\整颗心悬在半空\我只能够远远看着c这些我都做得到……” 我晕,为什么刚好就是这首歌!他微微一笑,模仿周杰伦的语气赞道:“哎哟,不错噢~!” 我只能没脾气地望向窗外,心又开始不安地跳个不停。每一首歌放出来都和感情挂钩,听上去似乎向谁表白似的,让我没来由地脸红不已。 他悠闲自得地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来,我偷偷瞄了一眼他的侧脸,又一次被他帅帅酷酷的样子给秒杀了。我假装淡定地把目光投向四方,却发现苗翠翠仿佛要杀人一般地瞟了我一眼,我心虚得又把头缩了回来。 曲歌真行,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可怜我的心,又被他搅了个天翻地覆!我睡觉也不是,不睡也不是,满脑子的浮想联翩,又不能直接把耳机从他耳朵上摘下来!他毕竟是我的上级!官大一级压死人。 我毫无办法,只能坐在椅子上干巴巴地望着窗外,希望大巴快点再快点,好让我脱离这难堪的境地! 车行驶了大半之后,他终于睡醒了,把耳塞拿了下来,很淡然地说了一句:“嗯,歌都不错,很好听。”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又说:“喜欢周杰伦?” 我“嗯”了一声。 “哎,看来我们有代沟啊。”他不知道为何,叹了口气,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 “你喜欢听谁的歌呢?”我忍不住问道。 “我喜欢听beyond和黄家驹的,还有崔健。”他说。 “噢。”我从不听这么老的歌,所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也喜欢,我喜欢《光辉岁月》和《海阔天空》,还有崔健那首《假行僧》。”一旁的苗翠翠连忙插话。 “哟,小姑娘还听这些歌呢?”曲歌扭头,笑着对她说道。那语气,似乎不像是两人睡过的样子。到底是曲歌太能装蒜,还是苗翠翠?我又迷糊了。 “嗯,我喜欢那种曲调里的沧桑和歌词的那种豪迈,而且还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苗翠翠又说。 “嗯,的确。”曲歌并没有继续接话,似乎不想多聊的样子。 “快到了,已经快到高速出口了。”一阵的沉默后,曲歌再度开腔,那语气有点像自言自语。 “嗯,坐了一天车真是累啊。”苗翠翠连忙迎合道。 “可不是,饿死了都。曲总,公司还管晚饭么?”徐勇在后面喊道。 “公司不管,不过我可以个人请大家吃夜宵,大家去的到翠翠这里报名吧!”曲总说道。 大家听闻,顿时车厢里一片沸腾,都争先恐后地到苗翠翠那儿报名。见我没有响应,曲歌问我:“怎么,难道你不饿?”   ☆、第四十二章 真情假意难揣测 “我就不去了吧,坐车都累死了,想早点回家睡觉。”我淡淡回答道。 “喝点酒,睡得更香些。”曲歌的语气淡定却不容置否。 “真的不想去。” “大家都去你不去?我作为领导请客,你这么不给面子?”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又开始对我危言耸听起来。 “……”我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听话一点。”他突然蹦出这四个字,语气有些亲昵,让我更加不知所措。 曲歌提出请客,把大家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同坐车上的许总于是也说:“不能让你们曲总一个人破费,这样吧。曲总管烧烤,那我就管啤酒。但是大家得保证不要贪杯,明天还要上班,怎么样?” 人群里瞬间又一阵沸腾和欢呼!一向比较高调的徐勇大喊道:“许总威武!曲总威武!” 大家瞬间都笑了起来。徐勇见大家都如此雀跃,又喊了一句:“今天晚上我们的目标,就是把两位老总喝趴下,大家以为如何?” 这一句话说出口,大家都不敢再放肆地大笑了。坐在他旁边的詹天昊小声对他说:“你干嘛?许总刚说了晚上不许贪杯……” 徐勇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顿时又缩回了脖子,悻悻地坐在座位上不再吭声。其他人依旧讨论得气氛高涨,张一怡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向许总和曲歌谄媚:“许总,我一向很少喝酒的,今天二位老总高兴,我怎么也得陪你们喝两杯。” 儒雅的许总微笑地说:“那自然好。” 突然,坐在我旁边的曲歌站了起来,高声说:“晚上有个规定,在座的诸位每人都要喝一杯啤酒。既然许总请大家喝酒,大家都要心怀感激,都不喝酒许总脸上怎么有面子?大家说是不是啊?” 曲歌又开始“激将”了,同样的话,同样的奉承,在曲歌嘴里说出来和徐勇嘴里说出来大家却是完全两个反应。所有人都高声喊了一声“好!”。我坐在旁边默默地想:“看来说话不仅是一门艺术,说话的同时也要掂量下自己的身份呢。” 同行的导游见我们公司的气氛如此好,笑着和许总开玩笑道:“许总,你们公司也太人性化了,不知道还要不要人啊?” 许总顿时更是如沐春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们公司欢迎帅哥和美女的加入,尤其像你这样能说会道的美女。” 许总难得开玩笑,于是张一怡又笑着附和道:“大家有没发现许总的野心真大啊,我看许总是准备网罗c城所有的帅哥美女,打造一个帅哥美女军团呢!” 我默默地听着,心想张一怡真敢说呢,前半句听起来让人一愣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后半句听完才知道是赤裸裸的谄媚。马屁不仅拍得让许总十分开心,又何尝不是抬举了所有人,让大家都觉得自己是帅哥美女……张一怡真的很会说话,我再一次在心里对她肯定了一番。 在欢乐的聊天气氛中,我们很快就到达了c城。司机师傅直接把大巴开到了夏天吃烧烤的地方,大家此时都忘记了旅途的疲惫,只惦记着烧烤的美味和啤酒的冰爽了。 苗翠翠、陈珂还有张一怡连忙阻止一些同事乱点东西,吩咐他们先去找位置坐好,烧烤和啤酒由她们来统一分配。这三个女孩心思缜密而且对事情处理得面面俱到,让我不得不再次刮目相看了一番。 我这一次被杨颖拉着,没有再次和曲歌一桌。不过我们的位置离得不远,我抬头就刚好能看到他。他和陈珂一样特爱干净,是那种出了一身汗都闻不到一点汗味的男人。或许是因为喜欢吧,我总能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他。 这一顿烧烤吃的时间并不长,她们三人光顾着维持现场秩序了,几乎就没有怎么吃。因为许总事先吩咐过不能贪杯,所以每桌提供的啤酒都有限,让一些爱喝酒的男同事没有了醉酒的机会。人多,烧烤的供应刚刚好,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就都各自回家了。 这一次,我早早钻进了杨颖的车里,死乞白赖地央求杨颖带我回家。杨颖没好气地说:“绕到你家要绕好大一圈呢,油费你得给我报销!” 这个势力的女人!我无奈地笑道:“好,明天早上你的早餐我包了,行吗?” “真的?那我要两个肉包,两根油条,一杯豆浆,一杯酸奶,噢,对,还要一个汉堡包。”杨颖雀跃地说。 “行,都依你。”我通通答应了。彼时的我,已经不是那个穷得吃不起早餐的我了。 回到家中,王若妍已经睡下了。她因为还在试用期,没有免费旅行的资格,自费对于她来说太过奢侈,所以她没有同去。 和王若妍同宿了一段时间,发现她是挺勤快的一个人,房间总是替我收拾得干干净净,为人也特别善解人意。我越来越觉得她是和我一样的女孩,我们同样的出身,同样的际遇,彼此都能理解对方心里的苦涩。虽然她没有陈珂对我那样贴心,而且在一些小事上比较爱斤斤计较,甚至经常有些贪小便宜的嫌疑,但是我心里却与她更亲近。 物以类聚吧!王若妍,我自认为是值得把她当闺蜜的女孩,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杨颖,我喜欢她身上的简单直率,她没有害人之心,我不需要对她设防;陈珂,她太过完美反而让我有些恐惧,而且她和张一怡和苗翠翠的关系总让我无法真心与她靠近……至于张一怡和苗翠翠,我们从不是一路人,对她们我内心只有“提防”二字。 我刚放下行李,王若妍就醒来了。见我回来,她兴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问道:“旅行回来了?庐山好不好玩?有没有给我带特产啊?” “那边特产太贵了,我没买呢,而且据说也不好吃。”我有些疲惫地说。 “噢……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她的语气特别的失落。 “嗯,大家又去吃烧烤了。” “那你也不给我带一点儿……哎!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她语气里有些埋怨和数落,更夹杂着对我的失望。z “你怎么不吃呢?家里我走之前不是备好了吃的东西吗?”我惊讶地问道。 “那都是你买的,你没有说,我怎么好意思吃呢?”她嘟着嘴说。 我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你看你,用得着和我这么客气么?我当然是给你备下的啊。那你等着,我给你做点面吃。” 于是,我又拖着疲惫的身体给她简单做了一碗面条,她千恩万谢地一扫而空,看样子真的是饿了很久了。我不由得想起以前我的那段落魄时光,那时候别说是加鸡蛋的面条,一碗方便面都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我在心里想:“王若妍,我不会让你像我从前那样。因为,你遇到了我。” 她吃完之后,我把她的碗拿去洗了,然后自己去洗了澡洗了衣服,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凌晨2点多了。我见她睡觉没有盖上被子,便替她把被子盖上。夏天天热,我又不习惯和别人同床,所以她直接睡在地板革上,我睡我的小床。 等躺到了床上,习惯性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手机里有三条短信。 第一条是曲歌发来的:“人呢,跑哪儿去了?” 看时间,大概是烧烤刚吃完的那一会儿,我急急忙忙钻进了杨颖的车,他没有看到。 第二条是陈珂的:“胜男,你怎么没等我,我还想送你回家呢。” 时间也是烧烤结束的那一会儿功夫。 第三条又是曲歌的,凌晨12点的时候:“睡了?” 我心想现在已经太晚了,所以就没有给他们回复短信,想着明天上班和他们说一声好了。我闭上了眼睛,心却又开始琢磨曲歌的心理,他也会同样给苗翠翠发去短信吗?他这么关心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么一琢磨,又睡不着了。天气也渐渐炎热了起来,我还没有买风扇,躺在床上不停地出汗,让人十分地难堪。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突然,王若妍在黑夜里问我:“你叹气做什么?” 原来她也醒了,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带着一种对她本能的信任,我把我对曲歌的感情告诉了她。人在自己完全没有把握的时候,很容易“病急乱投医”,我当时就是一种这样的心理作祟,一门心思希望有人替我分享和分担这份感情的重量,于是对王若妍和盘托出。 王若妍或许万万没有想到我和曲歌之间会有这么多的秘密,我在描述的过程中她十分反常地沉默着,黑夜遮掩了一切,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听了这么许久究竟脑海里在想些什么,我只是一股脑地把她当成了我的知己良朋,所有不敢对其他人言说的秘密,我都与她做了分享。 在听完我描述了许许多多的细微末节之后,她十分不屑地对我“切”了一声,让我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我总觉得,我理想中的闺蜜,应该是一个善于倾听并且乐于尊重的人。可是她的那一声“切”,让我十分难堪。 她给我下了一个定论,就一句话:“我觉得,他就是玩你的。”   ☆、第四十三章 刻意疏远心意冷 仿佛当头一棒,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上。 我傻傻地问道:“为什么?” 她嗤之以鼻地说:“那我问你,他凭什么会喜欢你?”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第一反应会是这样,这让我十分诧异。她又说:“这样的男人,你驾驭不了的,还是趁早放弃吧。像我们这种女生,找个和我们差不多的就行了。” 她说得很直接,但未必不是事实。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一种沟通失败的怅然若失感。 她见我没有说话只叹气,又说:“对不起,我说话不好听,但就是这样的。我认识的男生很多,有好几个都是曲总这样的,享受和女生暧昧的过程,又不喜欢负责任。这种男人很难搞定的啦,真的,你要相信我。” 她的话让我更加诧异,印象中我总觉得她是一个简单单纯的女孩,没想到,她与我所想的有所不同。可是她平时在公司寡言少语的,也很少和男生说话,又怎么会……? 我停止了自己的揣测,我想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没有必要多加揣测。 “嗯,我没什么恋爱经验,也许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吧。若妍,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啊,我高中就开始恋爱了。到现在,我算算,我谈过三次了吧!” 我再次为之一愣。 “噢,看来你经验比我丰富多了。” “哎,这算什么,我们学校的女生个个都比我复杂,我算单纯的了。不过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谈恋爱没有什么意思,女人还是要趁自己年轻早点嫁个有钱人。” 我再次心里一怔。 “呵呵,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来这里做销售的女生,谁不是奔着嫁个有钱人的目的来的?胜男,你敢说你不是么?那为什么你会看上曲总,而不是徐勇或詹天昊他们呢?” 我顿时哑口无言。她的话和我刚开始对她的印象大相庭径,或许她也是觉得和我熟悉了,所以才对我说这些吧? “哎,好困啊,你坐了这么久的车也困了吧?快睡觉吧,明天还上班呢。别想那么多了啊,还是把目标对准来公司的年前客户吧,那样比较现实。”王若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又一次睡着了。 我也的确是累了,迷迷糊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隔天一早,早早就被王若妍从床上拽了起来:“起来啦!大懒虫!” “嗯……几点了?”我揉了揉朦胧的眼睛问道。 “都7点了,早上不做早餐了吗?” “不做了,要给杨颖带早餐,我们都买点吃吧。” “啊?可是我没有钱买早餐吃哎。” “我请你啊,怎么可能让你饿肚子?” “真的啊?哈哈,胜男最好了!”王若妍一听,就兴奋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闹腾,我也没有了睡意,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一听我要请她吃早点,于是很殷勤地替我挤好了牙膏倒好了水,“胜男,嘻嘻,我对你很好的吧?对我男朋友都没这样过噢。” “嗯呢,谢谢啦。” “客气什么啊!我早上想吃楼下汉堡店的奥尔良鸡翅,如果可以,再配上一杯牛奶就好了。” “嗯,好说。” “哈哈……那我们快点,一会儿来不及了。” 我知道她馋楼下的鸡翅馋了很久了,大概是实在囊中羞涩所以一直没舍得买。每天跟着我,我吃什么她便吃什么,每一次都是我去付账,她都是一句话:“等我发工资了,我就请你。” 可是,她的请客遥遥无期,她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什么妈妈病了,什么朋友结婚了,什么弟弟交学费……总之,哎! 我们飞快各自收拾好,然后一起下了楼。她欢天喜地地奔到了汉堡店,见一对鸡翅分量不是很好,她怯怯地问我:“胜男,我能不能再要一个汉堡?” 我点点头,对老板说:“来两个牛肉汉堡。” 她撇了撇嘴:“鸡肉汉堡也就比牛肉汉堡贵两块钱呢。” 我无奈地笑着说:“那好,来一个鸡肉汉堡和一个牛肉汉堡。” 她于是欢乐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赞叹道:“胜男,我发现你的皮肤越来越好了。你看张一怡就不行,那天她没化妆你看见没有,脸上都是褶子。我觉得她老的特别快!” “是吗?我没怎么注意呢。” “真的呢,还有苗翠翠,你发现没有,她走路有些八字腿的。我们学校的男生说,女生这样走路是因为和很多男生发生过关系,哈哈……” 她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引起很多人的侧目。我顿时汗颜,连忙说:“好了,别去议论别人了,让人听到不好。” “这里又没有公司的人。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们,我这不是为了给你出气么?”她说。 “那也不用议论别人的短处,我们做好自己就好了。”我越来越觉得,在她面前我倒是像一个长辈。 “嗯。你说得对,那我不说就是了。”她适时停止了议论,又和我讨论起其他的话题来。 我按照杨颖的吩咐给她带了一份早餐,杨颖看到后兴奋地大叫:“胜男,你真带了啊?我跟你开玩笑的,这样我怎么好意思呢。” 但是她的眼睛已经滴溜溜地看着早餐转了,那副神情就差没有抢过去了!我笑着说:“赶紧拿去吃吧!瞧你馋的!”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的很。”她一边贱贱地接过早餐,一边假惺惺地推脱着。不过很快,她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就让我不禁捧腹大笑。 王若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对她说:“颖姐,好吃吗?” “嗯,这汉堡特别好吃,这包子也特别香。你要不要尝一尝?” “啊?真的吗?那我就吃个包子吧,汉堡我早上吃过了。” “行,拿去吧!你不吃等下也会被莫来福那个胖子抢走!我最近减肥,就少吃一个好了!” 我不禁“噗嗤”笑了起来,这两个馋猫!哎!我正感慨呢,没想到,曲歌早早就来上班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见到我,他脸上有一种明显的愠怒。 “刘胜男,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现在吗?曲总?” “对!” 说完,他刻不容缓地往楼上走去,杨颖对我做了个鬼脸,我无奈地看了看她们,转身迅速朝楼上走去。 进了办公室,他虎着脸问我:“昨晚跑哪儿去了?” “我回家了。” “跟谁回去的?我怎么没看到?” “坐的杨颖的车。” “为什么擅自离开?” “啊?” 我有些莫名其妙,大家不是都各回各家吗?我这叫擅自离开么? “啊什么啊!刘胜男,所有人回家都和上级打招呼了,就你莫名失踪!昨晚大家都十分担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还有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了?”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明明是他自己担心!还非得说得冠冕堂皇。我也忍不了了,我说:“曲总,昨晚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我觉得我没有错!” “你再说一遍!” “我……我觉得……我……我没错!”纵使底气不足,但是我还是咬牙反抗了。 “好!行!非常好!刘胜男!行!下楼吧你!” 我还真赌气地转身就走,我也不知道我哪儿来的脾气,就这么和他杠上了。 本来么!大清早的就以“莫须有”的罪名找我的茬儿!明明和别的女人暧昧来暧昧去却偏偏要故意整我!你曲歌到底什么意思!就算你是上司,你也不能这样玩弄你的下属吧? 我越想越委屈,索性赌气地一口气跑到了后院,一个人蹲在角落,不知道怎么,就“嘤嘤”地哭了起来。越想,这心里越是一个委屈。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我刘胜男,难道很好欺负吗? 哎,恋爱这种事儿真的很容易让人失了分寸,也许是昨晚没有睡好的原因,早上又受了这么一顿气,我居然忘记了开晨会的时间!我更没想到,杨天华会来找我! 当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地扭头,结果赫然发现杨天华站在我的背后。 “怎么了?晨会都不开了?一个人躲在这儿哭鼻子?”他的语气没有责怪,反而多了一种哥哥式的疼惜。 “我……我没事。” “哎……”他不知道为何,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站了起来,他递过来一张纸巾,我接了过来擦了擦眼睛。 “一个莫名其妙在办公室里大发脾气,一个躲在这里哭鼻子。胜男,能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没……真没什么,杨哥。” “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杨哥有些话想劝你。职场恋爱,不稳定因素太多了。你刚出社会,经历和阅历都还太少,为人处事也不够圆滑,我觉得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感情,不然容易吃亏,毕竟你是个女孩子。杨哥的话就这么多,听不听的进去都由你。自己的人生,还是要自己把握啊——” “嗯,我知道了,杨哥,谢谢你,对我说这么多。” “别客气,杨哥毕竟是过来人。不过,公归公,私归私,今天早上你缺席晨会,还是得算你迟到。” “嗯,好的。” “走吧,回去吧。要哭,以后回家关起门来哭。公司里人多眼杂,别过分暴露自己的情绪。” “嗯,杨哥,我知道错了。” “你还年前,路还长,自己慢慢领悟吧。” 我们一路走了回来,走到展厅门口的时候,他又对我说:“来,笑一个。” 我顿时笑了起来。他温柔地说:“这就对了,好了,别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最近王若妍表现不错,你们两关系挺好,你多带带她。” “我知道的,杨哥。” 我们走进了展厅,杨天华又开始忙其他的事了。杨颖凑了过来贼兮兮地问我:“看你样子,又挨批了吧?不过你还别说,曲总似乎最近心情不好,刚才去他办公室的人都挨批了,哎!” “噢。是吗?不说了,我先帮客户处理下保险的事儿。”我不想过多议论,连忙找理由走开。 她悻悻地说:“你是越来越忙了,什么时候也分几个单子给我做做,我最近都闲死了,手里一个客户都没有。” “慢慢来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说呢?” “哎,你这人真没劲。不跟你说了,我去教育新人了!”杨颖说完,又屁颠屁颠地走开了。 我思考了一天杨天华的话,觉得十分有理,再想想王若妍的那些话,顿时觉得心里完全不是滋味。 “算了,等发了工资,我把考驾照的钱都还给他,算是做个了断吧!”我心想。   ☆、第四十四章 刻骨铭心梦断肠 一天就这样在闷闷不乐的情绪中度过了。有了王若妍,我回家倒是也不孤单了,以前为了节省时间都是骑车回家,后来王若妍和我同住后,我们就开始步行回家了。 这天下午我们走在路上,突然后面有辆车按了一下喇叭。我以为是我们挡住了路于是连忙往边上避了避,不想后面一声清脆的嗓音传来:“胜男,若妍,你们上车吧!我捎你们一程!” 原来是陈珂。 “太好了,走路走的一声的汗!陈珂,谢谢你噢!你真是大好人!”王若妍毫不客气地坐进了车里,我于是也只能跟着她坐了进去。 “都是同事,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呢!”陈珂笑道。 “是啊,不过话说回来,公司里就你最和善了!还愿意载我们!其他人看到我们都不鸟我们呢!”王若妍笑着奉承道。 “这也不能怪其他同事噢,很多人也不顺路,而且下班都有自己的事儿呢。” “是啊。对不起啊,陈珂。昨晚回家就睡了,所以早上才看到你发的信息,就没有回复你。”我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昨晚短信的事情。 “胜男你怎么瞎说话啊?昨晚两点多我们不是还在聊天么?”我完全没有料到王若妍会拆我的台,顿时尴尬不已。 “嗯,不过我没有看手机呢,想着这么晚应该没有人发信息给我了。” 说完,我使劲对王若妍使眼色,可是她偏偏没有看我,她又说:“哎呀,是吗?我怎么记得昨晚你说曲总给你发信息了噢,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嘿嘿,我这人说话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我再一次被她抢白,顿时更加尴尬了。 “没关系,我就是担心你那么晚打不到车,你安全到家就好了。”陈珂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却失去了一贯的温度。 “嗯,对不起噢,昨晚坐了杨颖的车回去,手机没电了所以忘记跟你说了。” “咳,没事了。若妍,你在公司待了一段时间了,感觉怎么样?” “嗯,公司真的很不错。大家都挺好的,特别是你,还有苗翠翠她们,都特别热心。胜男对我也特别好。”王若妍继续奉承,让我惊讶不已,她什么时候觉得苗翠翠也好了?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哈哈,那就好。翠翠她们就是嘴巴厉害,心思都不坏的。你跟大家接触久了就知道了,其实公司的同事都挺好的。”陈珂由衷地说道。 可能不同的人眼中不同的人和事吧,作为总经理助理的陈珂,公司里的所有同事对她都是巴结居多,她没有感受过冷眼和嘲讽,自然觉得大家都挺好。 “恩呢,我也常常和胜男这么说。”王若妍和陈珂热聊了起来,我因为心情不好没有怎么插话。陈珂一路把我们送到了小区门口,这才开车回自己的家。 见陈珂走远了,王若妍撇了撇嘴:“哎,这个陈珂感觉很单纯呢,真不知道她怎么当上总助的。” 我大为惊讶。刚才她不是对陈珂大为赞扬么?这转眼的功夫,怎么就变脸了? “她工作起来很认真的,学历也高,听说英语六级呢。” “是吗?不过我觉得她这个人很假。” “你刚才不是还赞不绝口么?”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咳,那不是为了奉承她么?在你面前我就不用这样了,有什么说什么。我觉得她这种人是不会真心和我们做朋友的,她和苗翠翠她们是一路人。你觉得呢?” 这句话又博得了我的共鸣,我也这么想着,心里又多了一丝对陈珂的排斥感。 “嗯,我们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她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城里人,和我们不一样。” “是啊,哪像我们这么命苦。胜男,晚上准备吃什么呢?” “你想吃什么?晚上不怎么想做饭,不如我们去炒两个小菜吧!” “好唉!胜男你请客吗?我身上只有20块钱了!” “嗯,我请客,走吧!” 她于是欢天喜地地跟我去了小炒店,我们叫了两份炒菜两碗饭,吃完后回家,我习惯性地打开记账本开始记账。这一盘算,赫然发现我这一个月的花销多了800元!而这一笔笔花销,都是和王若妍一起产生的。 细想起来,她这个月还借过我200元没有还。可是她不提,我也不好意思问她要。200元够我十来天的开销了,哎!我这么一想,心里有些郁闷!不由得想到了家里含辛茹苦的妈妈,在这样的季节周六日还要上山采药拿到集市上去卖,来回几十里的公路一天也不过几十块钱,还要花费好几天的辛苦。 一想到妈妈,我的鼻子又酸了起来。王若妍好几次和我说话,我都没有理会,悻悻地说:“我出去一下。” 她大概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在我关门的瞬间似乎小声嘟哝了一句:“神经啊。” 我心里不是滋味,跑到楼下给妈妈打了一通电话,听到妈妈的声音这才心里好受了许多。 等我再次上来,王若妍已经在洗澡了。这一个月的水费电费生活用品都是我的,她愣是连提都没有提过。我有些难过,可是心里却为她开脱:算了,她也是真的难。 像我们这种农家出身的女孩子,自尊心都特别的强,我总觉得不忍心开口,怕会伤到她的自尊。 几天后,公司下发了公司,我拿到了3000元的薪资,顿时心里一阵狂喜。3000元在2006年,算是c城主管级别的收入了,这如何能让我不狂喜呢! 当天下午下班后,我去了曲歌的办公室。知道他还没走,因为车还停在楼下。不过,楼上已经空无一人了,苗翠翠也先走了。 曲歌见我敲门进来,冷冷地问我:“有事吗?” 我拿着一个事先包好了2000元的信封,恭敬地放在了他的桌上:“曲总,这是考驾照我欠你的钱,1900元的学费,100元的利息一共2000元,请您查收!” 他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望着我,目光中的寒冷几乎冰冻我:“你这是干什么?” “无功不受禄,曲总,这是我应该还的,您拿着吧。”我说完,实在受不了他眼神里的冰冷,准备转身就走。 “站住!” 他一声喝,我于是停了下来,不敢再执拗地往前走。 “刘胜男,你确定要这样?” 我于是又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曲总,我很感谢您对我的帮助和关照,但是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希望我们恢复上下级的关系,以免彼此之间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我的话简直让他勃然大怒,他气得脸都红了起来。 “刘胜男!我对你的关照是因为我作为你的上司,我同情你的身世,怜惜你的处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恢复上下级关系!什么误会!我们之间难道还有儿女私情吗?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更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我当时的心何止是下起了大雨,简直就是风雨交加,我恨不能从那堵墙里穿行出去,也好过当场受到那样赤裸裸的侮辱! 只是同情和怜惜是吗?没有儿女私情是吗?一直都是上下级关系是吗?好!是我刘胜男想太多,是我刘胜男做了不该做的美梦,是我刘胜男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哪里是被他玩弄,那一刻我才深深明白,我连被他玩弄的资格都没有! “对不起,曲总,是我想多了。不过,我也想告诉你,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和怜悯,我虽然贫穷,虽然卑微,虽然低下,但我有一颗自立自强的心,我有一双勤劳的手,我能够自己养活自己。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你是我的上司,我的确需要对你言听计从。但是并不代表,我就是你的奴仆,可以任由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不起,曲总,我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我今天的话冒犯了您,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冒失。如果您原谅不了,您想如何处置我,我悉听尊便!”我一口气说话,心里却一片死寂。 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什么叫到面如死灰!什么叫到心灰意冷!是,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曲歌,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我玩不过你,那我不玩了,行吗? 我夺门而去,再也不想多作停留。一路上,眼泪止不住的狂飙,心却频频破碎!他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脑海里重播,我满心满意的柔情啊,我日日夜夜的思念啊,我反反复复的揣测啊,那些共度的时光啊,那些温馨的调情啊,那一次次破碎又一次次缝合的心啊,此刻彻彻底地碎了,碎了一地! 原就是我不该去爱的男人!原就是我高攀不上的男人!原就是我不该有的痴心妄想!原就是我一生不该有的企盼! 我不过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女人,我不过做了一个黄粱美梦。一切,都碎了。心,醒了。曲歌,是我想太多了!   ☆、第四十五章 爱情友情皆失意 那一天晚上,我破天荒跑去喝了酒。王若妍作陪,在小区楼下我们常去的那个小炒店里,要了四瓶啤酒,两个菜,一碟花生米,我喝得酩酊大醉。 王若妍一瓶酒都没有喝完,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听我叙述我的悲伤。我大概也是实在找不到人来倾诉了,所以再一次对她满腹衷肠地说了我所有的委屈。 但是,王若妍那副理所当然我会受伤的模样伤害了我。 “早就跟你说了,曲歌那样的男人是我们惹不起的男人,你不信。现在好了吧?尝到苦果了吧?我跟你说过的,苗翠翠和曲歌之间肯定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在的。哎,现在的男男女女,你都不知道关系有多混乱。你啊,还比我年纪大,但是比我单纯多了。” “他对我没有意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关心呢?” “哎,有些男人就是这样的。他喜欢从咱们这样的女人身上找优越感和存在感,他享受你那种感恩涕零把他当君王捧着的模样,一点小钱和关心不算什么,但是能让一个女人为他死心塌地。他喜欢享受这样的感觉,懂吗?” “可是我觉得曲歌不是那样的男人……” “不是?那我问你,你还钱他为什么会勃然大怒,他为什么告诉你他对你只有同情和怜悯?因为你伤害了人家高贵的自尊心了,因为你开始反抗他对你的施舍了,他找不到那种你臣服于他的快感了,所以他才对你如此,你现在懂了吗?” “男人都这样复杂吗难道?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为什么偏偏会对我这样?” “不是偏偏对你啊,曲歌也对我说过啊,有什么难处就跟他说。不过我这个人没你这么傻,我是再怎么样都不会去求助上司的。因为我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且,那一个晚上,谁知道是巧合弄错了,还是曲歌根本就是想设计睡你呢!” 她的话露骨而直白,却把我说的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样呆呆地愣在原地,我的汗水伴随着泪水一同流下,原本就一直在隐隐作痛的心在她的挑拨下痛到麻木……原来曲歌真的不是对我一个人这样,原来男人不单单像陈思远那样坏在表面,更有像曲歌这样坏得深沉的存在;原来我所有对他的情意都不过来自于他对我的一点点施舍;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呵,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我只记得王若妍边叹着气边把我扶回了家,我依稀记得王若妍对我说:“真是的,喝这么醉连账都忘记结了,等清醒了可要记得把钱给我。” 后来,我迷迷糊糊就这么睡着了,半夜爬起来吐了两次还是三次,王若妍没有管我,每一次我在wc吐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只听到她不耐烦的一声又一声“啧”……天亮了,精疲力竭的我实在没有精神去上班,我对王若妍说:“麻烦帮我请个假,我今天去不了公司了。” 她问我:“那我怎么说?以什么理由帮你请呢?” “就说我有点急事吧。” “嗯,行,那你睡吧。” 王若妍收拾好了自己就关上门离去,也没有关心我早餐吃还是不吃……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错了,她不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女人。 交浅言深,我似乎犯了职场中的大忌。不过,她应该不会害我吧?我帮了她那么多忙,她不可能把这些都告诉别人吧? 我又一次在心里为她做了假设,把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做了预期。头剧烈地疼着,因为呕吐空了所以有些低血糖,脑袋止不住地发晕,我挣扎着爬了起来,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包方便面,只是刚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吐,于是又没有吃。后来,我实在支撑不住在王若妍的抽屉里找到了几颗德芙巧克力,于是拿了两粒吃了。 大概上午10点的光景,杨天华打电话给我:“胜男,今天怎么没有来上班?” “我身体不舒服,让王若妍帮我请假了,她没有跟你说吗,杨哥?” “没有啊,她没说,你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给我呢?你这样不通知就请假,人事要给你记旷工处理的。” “可是我嘱咐她了啊,请假条等我回去再补。杨哥,你能帮我跟人事那边通融一下吗?” “嗯,我会给你找个理由。你身体怎么不舒服了?” “感冒了,实在没有力气起床。” “多注意身体啊,最近你身体一直不好。好了,那就这样吧。” “嗯,杨哥再见。” 挂了电话,我又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手机里一片寂寂,没有一条短信,也没有一个人给我打电话。我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醒了睡,睡了醒,后来脑袋天旋地转,我这才打电话给楼下的小店让人给我送来一碗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天已经全黑了王若妍才回到家,到家后她递给我一份炒面:“吃点东西吧,胜男。” “谢谢,难为你还记得我。”我说。 “怎么能不记得,咱俩是最好的朋友么!这份炒面10块钱呢,我特地嘱咐叫老板加了肉和鸡蛋。” “我一会儿把钱给你。昨天晚上一共多少钱?” “73块,你一共给我80块就好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73块为什么要给80块?这一愣神才明白,原来晚上的这一份炒面是要钱的! 我无奈地摇摇头,赌气地从包里拿出来一张一百元的大钞递给她,她顿时眉开眼笑地说:“哎呀,其实不用的,大家都是朋友。不过,我身上没有20块呢,过两天我再找给你哈。” 我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嗯,随你。” 她大概觉察到有些难为情了,凑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温柔地说:“可怜的孩子,现在还难受吗?你等着啊,我去烧点水,你多喝点热水就没事了。” 我心里不禁嘀咕了一声:“还好水是不要钱的。” 这么一想,更加有些万念俱灰。原来爱情和友情都是这么让人不可信任,那我还能相信什么? 王若妍跑去烧了水,又主动拖了地,还破天荒地帮我把我换下的衣服洗了,这不由得让我又有些感动……算了,她就有些贪小便宜而已,其他的也都挺好。再怎么样,有人在身边总比没有人强。 隔天我再去上班,便听闻曲歌去总部培训一周的消息。虽然心里千疮百孔,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总是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徐勇见到我,贱贱地凑了过来对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胜男,难怪你不喜欢我啊。” “什么?”我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他笑得意味深长却不再言语:“没事,我随口一说。” “噢……”我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到底什么意思? 一天没有上班,手里又堆积了不少的工作。我正处理我的工作时,杨颖迅速跑了过来把我拉到了一边,黑着脸问我:“刘胜男,你怎么这么不够朋友?” “啊?怎么了?”我更莫名其妙了。 “我问你,是我和你在公司待的时间长,还是那个王若妍待的时间长。之前问你要几个客户资源你当宝贝似的,怎么现在却把好的客户都分给她了? “我……我没有啊。杨颖,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很明白。” 杨颖见我这样,以为我在装蒜,顿时气呼呼地对我说:“行!刘胜男你还和我装!你去交车区看看!王若妍成交了两台车,那两组客户都是你接待过的!刘胜男你真够意思!我以后不会再和你做朋友了!” 我大为惊讶,我任何时候都没有把客户资源分给过王若妍。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来不及解释,杨颖就气得跺脚走了。我急急忙忙赶赴交车区,一看,果然王若妍正配合crm的同事在和客户举行交车仪式。而那两组客户,的确之前都是我接待过的客户! 那一刻,我看向王若妍的目光一片冰冷。我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抢走我的客户。她正笑得如沐春风,一个新人一下成交了两台车,自然是春风得意。不过,她抬头看到我的那一刹那,她瞬间心虚了!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就走,当时心里真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所有我信任的人,都要与我反目成仇么? 中午,杨颖再也没有约过我吃饭,王若妍我更不想和她面对面,我一个人坐在食堂的角落食不知味地吃着工作餐。这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头一看,是安晓桥! 好久没和她聊过了,最近大家都非常忙,她偶尔下来展厅也很快就上去了,我们仅仅是互相打个招呼而已。 “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里?杨颖呢?”她笑着问我,然后坐在了我的旁边。 “她有事还在忙。”我搪塞道。 “胜男,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不过我不知道你听了会怎么想。”安晓桥突然小声对我说。 “什么事?关于什么的?”我问道。 “关于你的。”她直截了当地说。   ☆、第四十六章 两面三刀难提防 “晓桥,具体是什么事?”我望着她真诚的眼睛,迫切地问道。 “今天楼上办公室里的人一天都在聊你,你不知道吗?楼下没有聊?”她诧异地问我。 “啊?好好的聊我做什么?” “胜男,我是不会信别人的那些鬼话的,所以我才来跟你求证,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你就直接告诉我。公司都在传你爱上了曲总,还为了他喝醉连班都不上,这是真的吗?我不信你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当头一棒!不,不仅仅是当头一棒!简直是“啪”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拍在了我的脸上! 我怔怔地望着安晓桥,满脸地不可置信。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明白。 “谁说的?晓桥,谁在背后这么中伤我?”我问她。 “我就知道不是真的。胜男,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呢,大概是见你最近太风光了,所以才编造这些谣言吧!你小心一点。我不和你说多了,一会儿张一怡过来吃饭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我又没有好日子过了!”安晓桥谨慎地望了望四周,见张一怡还没有过来,于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挪去别的饭桌和她的同事吃饭去了。 我更加吃不下了,我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我自问我没有对不起谁,我没有泯灭良心做人,我一直秉承善良小心翼翼,但是为什么却要遭受这许许多多的诽谤和侮辱?为什么连我默默喜欢一个人的权利,这个世界都要残忍地剥夺,并且加以讽刺和嘲笑? 王若妍被好几个新人簇拥着前来吃饭,那副模样和从前风光的我没什么两样。她显然看到了我,却装作没有看到一样从我座位的不远处经过,我听见风中飘来一句:“若妍你真厉害,一天能签两个客户!” 我苦笑不已,食不下咽索性便不吃了,收拾了碗筷后就默默地走出了食堂。外面的阳光出其地好,天空格外地蓝,空气还是那样炽热,让人焦灼,让人不安。 我坐在展厅里发呆,不知道为何,应泽天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地说:“别太难过了,这样的事情很正常。接触的多了,你就习以为常了。” 我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他,他真诚地对着我微微一笑。我没想到,这时候会是他来到我的身边,对我说出这么一席话。 “嗯,谢谢。” “别这么客气。打起精神来,不怕没有客户,以后和同事交往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其实也没什么,看开点就好了。” “嗯。知道了。” “那你休息一下吧,我去吃饭去了。” 我勉强对他一笑,看着他迅速消失在视线当中,有一丝已经消逝许久的暖意从心底蔓延。他终究还是一个善良的男人,我心想。 当天下班,我早早就回家了,没有和王若妍同行。她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进门的时候她脸上还有一丝残留的喜悦。但是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几乎就是那一瞬间注满了悲戚。 她是演员吗,怎么能够瞬间泪如雨下。我坐在床沿看书,她突然夸张地扑了过来,而且,更夸张的是,她跪在了我的面前!没有错,是跪! 我极度震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若妍,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惊慌失措地从床上爬起来,连忙拉她起来,但是她执意跪着。 她泪眼婆娑:“对不起,胜男,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害了你,是我的不对。但是,最近我家发生了一件事,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起来说话。”我心里的那一尊小菩萨,此刻又在体内发光发热,恨不能普渡一下她。 “我说完我再起来,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所做的一切。” “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原本在肚子里打了一肚子的腹稿此刻轻轻松松被她完全颠覆,我已经忘记自己要质问她什么了,我已经完全被眼前她这一连串的表演弄得颠三倒四。 “胜男,我家出事了,我爸爸去工地上……给人……给人干活,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她声泪俱下,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啊?什么?摔的严重吗?摔到哪儿了?” “腿骨折了,肺部也受损了,还好没大事,不过需要几千块钱的医药费。我没有办法,我现在手里没有多少钱。所以……所以看到你的小本子后,我翻开一看都是客户信息,我就……我就偷偷摘录了几个客户的名单,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交了。胜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抢你客户的,真的,我满肚子的心酸不知道跟谁说。胜男,你能原谅我吗?”她言辞恳切,说话间脸上的泪水依然不停地流淌。 我不能不动容。因为我也是一个孝顺的女孩,我能够明白她此时心里的痛苦。 “我明白了,我也理解你。若妍,你可以早一点跟我说的。我们是朋友,朋友有难,我又怎么会不帮呢?你快起来吧,这地板这么硬,腿都会跪疼了。”我心疼不已,此时此刻,心里已经没有了责怪她的心情。 要是我父母双亲有什么事,我该有多难过啊!将心比心,我突然能明白她为什么总那么小气,为什么总喜欢贪小便宜了。 她险些有些站不起来,我连忙起来把她扶到了床上,替她擦掉眼泪,她又说:“胜男,我不是有意的。早上去卫生间,苗翠翠问我为什么你没来上班,我就随口一说,说你昨晚喝醉了酒所以今天请假了。谁知道,公司很快就传开了,说你喜欢曲总跟曲总告白不成功所以才喝酒,还说你和曲总发生过关系。我对天发誓,我除了苗翠翠真的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喝酒的事儿。胜男,你要相信我。今天在交车区看到你冰冷的眼神,我真的好难过,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够朋友。但是我真的有难言之隐,我真的不是故意这样……” “嗯,我知道了。那一定是苗翠翠传出去的,呵呵,她对我不满已经很久了。也无所谓了,说就让她说去吧。你吃晚饭了吗?”我对她已经放下芥蒂了,不过是两个客户而已,既然她是为了父母才这样,我想我也可以谅解。 “没吃呢,回来的路上一直想着怎么跟你说才好,所以犹犹豫豫好久才敢推开门,我真的很害怕你不原谅我。胜男,除了你没人愿意收留我了,我现在身上的钱都寄给家里了,马上我弟弟又要上大学……”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对于贫穷,我感同身受,我深深体会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悲壮。我握住她的手,我说:“你放心,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没事。反正我一个人租也是这么多钱,两个人租也是这么多钱,没关系的,我可以承受。” “胜男,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 “傻瓜,好了,不哭了,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我们去楼下吃饭吧,别再想那么多了。吉人自有天相,爸爸会好起来的,家里也会好起来的……” “嗯……” 她终于破涕而笑。当天晚上,我们吃了两份汤面,她执意一定要付钱,为了弥补她心里对我的愧疚。我心想,她其实并不坏,只是逼不得已而已。于是,我对她的友情再一次升温。 当天晚上,她回到家后就开始收拾屋子,把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我看着这样的她,想到我们刚开始认识的那一会儿。我心想,或许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会因为不得已的苦衷而做错事情,但是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善良的存在…… 这一晚,我和王若妍又聊了许多。她告诉了我她家里的许多事,我知道她的妈妈常年不上班,她的爸爸在外务工受伤现在躺在医院里,她的弟弟已经高考结束很快就要踏入大学……生活的重担,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王若妍其实很美,她是那种笑起来眼角都会笑的女孩子,这种女孩子往往一看就觉得精明。可是,她和当初的我一样,没有足够的钱打扮自己。但是她比我会搭配,她的衣服虽然低廉,但是至少不会显得土气;她的化妆品虽然低劣,但是她每天坚持带妆上班。 我们又和好了,我更加悉心地指点她的工作,告诉她销售的诀窍和秘诀,告诉她怎么第一眼判断一个客户的购车欲望强不强烈,告诉她怎么变相向客户推销我们的精品附件,所有我领悟到的东西,我都悉数告诉了她。我竭尽所能地帮助她,希望能够解一下她家里的燃眉之急,希望能够尽一尽朋友的职责…… 在我的帮助下,她的业绩很快突飞猛进,成为了销售新人中的佼佼者。我为她这样的业绩而欣慰,由衷地欣慰。 这一天我去wc,刚好遇到了陈珂。自从那一次被王若妍无意拆台后,我能感觉她与我的距离明显地疏远。不过与她的友情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所以竟没有多大的察觉。 见到对方,我们同时都诧异了一下。可是我没想到,她的第一句开场白竟然是:“胜男,你小心一点王若妍。”   ☆、第四十七章 明白实情心骤冷 我诧异万分,我问道:“陈珂,为什么这么说?” 她见四周没有人,于是拉着我走到洗手间的一角。她说:“胜男,王若妍把你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了苗翠翠。” 我顿时一愣:“什么?” “昨天我们三个人去逛街,苗翠翠当笑话讲给我们听的。说王若妍说你因为曲总拒绝了你所以醉酒,而且还经常和曲总短信联系,并且告诉苗翠翠说你嫉妒她想把她挤走,这样你就可以做曲总的助理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若妍怎么会对苗翠翠这么说?醉酒、短信,这些事情都是只有她和我才知道的事。此刻从陈珂嘴里说出来,我才明白,王若妍真的背叛了我,一切都是我太傻。 “胜男,最近见你这么帮王若妍,我真的很为你不值得。你暗恋曲总的事全公司都知道了,其实你自己稍微想想就知道是谁跟别人说的。曲总不在,苗翠翠这一周都在忙,我几乎就没见她去过展厅。你别说我偏袒谁,但是凭我对苗翠翠的了解,只要牵涉到曲总的事情,她都不会外传,这是她的原则。所以究竟是谁,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陈珂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看着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喃喃地说:“陈珂,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她笑了笑,她说:“因为我曾经试图和你做朋友,但是发现你从心理上排斥我。我不是一个爱勉强别人的人,但是我不会见死不救。” 我的心再一次深深被震撼到了。我一直排斥在心门之外的人,此刻站在我面前直言不讳地告诉我,我错了;而我倾情相帮、全心全意对待的那个人,却一直在背后使坏,为了利益不断出卖我……陈珂哪里单纯,王若妍又哪里简单,最单纯最简单的人是我。 “胜男,我希望我的话你能听进去,而且好好考虑一下,别被人蒙蔽了双眼。”陈珂轻轻地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我一直以为,只要你真心去对待别人,别人也会对你回报真心。我原谅了王若妍所有的贪婪,原谅了她对我的侵害,甚至大度地接纳她,不计前嫌地帮她,为的只不过是四个字:但求心安。 母亲告诉我:“一个人一生中会遇到许多人,但凡与你结缘的人,你都要竭尽所能地去珍惜。珍惜每一份感情,这样路才能走得更宽。” 我是一直这么坚持的,也是一直这么做的,但是我错了。我认定的朋友,她心里未必认定了我;我全心全意无怨无悔地付出,在她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我的宽容与包容,在她的眼里看来,或许不过是因为我傻……我不傻,我只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她,让她重视我的这份感情,只是到这一刻我才深深明白,世界上永远存在一类不懂得感恩、以怨报德的人。 就像农夫与蛇,农夫陪着蛇走过了冬天的严寒,给了它最好的温暖,但是春天一到,却被苏醒的蛇一口咬下中毒身亡。 我在爱情上轻信了陈思远,如今在友情上,我又一次被辜负。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理了理杂乱的思绪,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我站在二楼的走廊栏杆处木然地看着展厅里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王若妍得意地与旁边的同事说笑,看着曾经在我身边巴结讨好的徐勇如今殷勤地站在王若妍的旁边,看着杨颖气鼓鼓地站在门口一脸的不情愿,看着应泽天一表人才地站在新车面前正和大家讲解着什么……一切都仿佛未曾改变,但我的心却俨然又一次经受了一场新的洗礼,这对我而言,又是一次血淋淋的教训。 我正发着呆,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扭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差点儿踉跄了一下。 “怎么?看到我这么慌?我很可怕?”他一脸笑容地望着我,我们之间所发生的那一切都被他这一缕笑容给掩饰得云淡风轻。 “曲总,你……你回来了?”我小声地问道,心里的伤口明明还流着血,此刻却因为他的归来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嗯,刚回来。你看,行李都还来不及放家里就赶来公司了。”他笑着说,仿佛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同事一般亲和。 “噢……”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再一次翻江倒海。此刻王若妍也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眼里满心满意的,都是面前这个笑容和煦的男人。 “别傻楞着了,快下去忙吧。我就想告诉你,我回来了。”他又说。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又一次让我心惊肉跳了起来。“我就想告诉你,我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向我传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总要说的如此含蓄?为什么总让我无法捉摸? “嗯,那我下去了。”我面红心跳地再一次逃跑,快步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在拐角处一回头,正好看到他提着行李箱走进办公室的身影。 我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苗翠翠,大概是知道曲歌回来了,她急匆匆地从楼下会计处拿着一叠资料往上走。我们互相望了对方一眼,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突然低声对我说:“刘胜男,你少在背后败坏曲总的名声。”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的话虽然敌意深深,但是侧面证实了一点:陈珂说得对,她不会做对曲歌不利的事情。 那么,一切的谣言都是来自于王若妍之口?我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见我下楼,一直和王若妍在聊天的徐勇迅速朝我这里走来,他笑眯眯地对我说:“胜男,晚上同事们约了一起去唱歌,若妍说你去她也去,你们一起去吧?” 彼时,c城刚开了一家量贩式ktv,成为了年轻人爱去的场所。像徐勇他们这些年轻的男人,都喜欢把女生带到那里,然后一起喝酒唱歌培养感情。 我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望着我们这边的王若妍,心里一片黯然。但是此时的我已然明白,不管你的心如何痛,你依然要面对将你伤得鲜血淋漓的那个人,你依然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与她周旋,依然要微笑着去面对今后的生活。只是,我不会再是从前那个我。 我点点头,我说:“既然大家都去,我也一起去吧。” 徐勇一听喜出望外地说:“那就好,我就担心你不去呢。” 我微微一笑,我说:“那晚上几点见呢?” “下班后就走,大家一起吃饭,吃完饭后去唱歌。杨哥说了,算作聚餐的费用,可以报销一部分,多余的我们几个男人aa。” “嗯,好的,我知道了。” 当天下午,还没有下班呢,王若妍就翘首企盼着晚上的聚会。 “胜男,你说一会儿下班回家,穿什么衣服好?”她问我,紧接着又苦恼地说:“我总共就没有几件衣服,而且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哎!” 我微微一笑,我说:“我有一件黑色的吊带小短裙,我一直嫌太露所以买了就一直没穿。你要是不嫌弃,我就送给你,那件衣服是全新的。” 她一听顿时惊喜万分:“真的吗?什么样的?” “一会儿回家我拿给你,在我的箱子里,我一直没穿过呢。”我笑着说。 于是下班后,她为了及时赴约,居然破天荒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们一起匆匆赶到家里。 我打开我的皮箱,把那件小吊带裙找了出来。这件裙子,还是我当年大学毕业的时候和我最好的朋友逛街,她执意要送给我的。但是我嫌款式过于暴露,所以一直没有穿,现在拿出来,还是崭新的,连吊牌都没有剪掉。 我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喜欢这种款式的衣服。最近的她风头正盛,正恨不能全方位展示自己的姿色和好身材。这一件衣服,既适合ktv这样的场合,又能在同事面前大出风头,她当然迫不及待地换上。 果然很合身,她的身材本就修长纤细,穿上这样的一件吊带裙装更显得皮肤白皙手臂修长腰身纤细,裙摆很短刚好包臀,稍微不注意就会走光。但是去那样的场合,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着实吸引眼球。 我赞道:“哇,好性感,真的好适合你。” 她一听更加开心了,她说:“真的吗?我一直都不敢穿这样的衣服呢,怕太暴露了。” “真的,你穿上很合身,不知道徐勇他们看到会不会流鼻血。”此时的我,说着这样的话,心情却俨然变得有些敷衍。 相比于她的性感,我的打扮就朴素得多。我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配上一双平地凉鞋。她看着我惊讶地说:“胜男,你怎么也不打扮一下?你这样,好像一个学生。” “算了,晚上我好好衬托你的美就好了。”我笑着说。   ☆、第四十八章 恶人自有天来收 我们出了门,徐勇还专门开车到我们的小区门口来接我们同去。王若妍大概也是第一次穿这么奔放的裙子,所以有些羞涩地在外面套了一件衬衣,尽管这样,那一双白晃晃的大腿还是让人赏心悦目。 徐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惊呼道:“哇,若妍,你美爆了!” 王若妍一听更加心花怒放,有些害羞地对徐勇说:“勇哥,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女孩子就应该这么穿,要都像胜男穿的那么保守,那我们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徐勇笑着说。 我淡然一笑,我说:“看你说的,那你的意思,像我这样保守的女人都不用活了?” 没想到,一向直率、不会说话的徐勇脱口而出一句话把我噎得不轻:“你只是看上去保守而已,你可不保守。” 我哑口无言。王若妍一见此情景连忙打断徐勇的话:“勇哥你瞎说什么呢?人家胜男是老实人,可禁不住你这么调侃人家。” 我发觉她的嗓音都做作的有些变调了,任何声调的尾音都要微微的拉长,让女人听了没来由地不舒服,但是男人听在耳朵里却特别的受用。 “你们两就使劲调侃我吧。”我避重就轻,不想过多纠结于他们的话语里。 “呵呵,都开玩笑啦。”徐勇大概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攻击性比较强,所以又改口说道。 和我们一起吃饭的一共有八个人,除了我们两个女人之外,还有两个人并不是我们的同事。四男四女,比例上看十分和谐。 王若妍成为了当天晚上的焦点,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如此深藏不露。看她在ktv里玩骰子喝酒时的样子都十分熟练,看样子大学的时候没少出去玩。当晚我没有喝酒,也没有唱歌,全程都在细细地观察她,她说话时的表情、她得意时的笑容、她豪迈喝酒的模样、她堂而皇之对我呼来喝去的模样、她说起慌来眼睛都不眨的样子。经过了一晚上的细微观察之后,我心里对她更加的失望。 后来,她喝醉了,徐勇送我们回家的路上,她接着酒劲和徐勇玩亲亲,又扯着徐勇的耳朵调戏他,害得徐勇开车一直不停地在马路中间晃,坐的我触目惊心。到后来,我再也忍不住,我对徐勇说:“徐勇,你喝了酒,我来开车吧,你们这样太危险了。” 这是我学完驾照之后第一次自己单独开车,但是我宁愿自己稳稳当当地缓慢开车,也比他们这样摇来晃去安全得多。 他们两个都坐在了车的后座上,透过后视镜我能看到他们抱在了一起,徐勇的手正不安分地摸着,而王若妍的表情一脸的享受…… 后来到了小区楼下,我说:“到了,若妍,我们下车吧。” “不……不下,我要和勇哥回家……勇哥……好不好嘛……”王若妍借着酒劲撒着酒疯。 “若妍,别闹,我们赶紧回家了,明天大家都还要上班呢。”我劝解道。 徐勇却对我投以一种特殊的眼神,似乎在示意我别劝,徐勇抱着王若妍说:“好,好,我带你回家,带你去我家好不好,我家房子刚装修,就我一个人住呢。” “好好……勇哥……我要去你家……我要去你家嘛……”王若妍嘟起嘴来,搂着徐勇的脖子娇气地喊道。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知道这种情况我的劝导显得多余而且特别煞风景。我于是问她:“王若妍,你真的要跟他去他家吗?” 我其实觉得她应该没醉,但是她装作醉醺醺的模样说:“胜男,你就让我去嘛,让我去好不好?” 徐勇得意地对我一笑,以为她真的喝醉了,于是对我说:“胜男,你就上楼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放心吧。” 说完,徐勇从后座上下车了,贼兮兮地望着我,突然来了一句让我不知所措的话:“你要不要也一起?” “啊?什么意思啊?”此时的我十分单纯,对他的意思不甚明白。 “都是成年人,装什么装啊。”徐勇边笑着,边打开了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我再次对王若妍喊道:“若妍,你真的要去吗?” 此时,她已经躺在后座上睡着了,徐勇不耐烦地说:“你干嘛啊刘胜男,我能把她吃了还是咋的。快回去吧啊,放心吧你就。” 这一个晚上我都没有睡好,望着王若妍空空如也的床铺,想着她或许和徐勇正在……我心里就莫名地不是滋味。 或许我还是太单纯吧,理解不了成年人之间的游戏法则,一想到自己眼睁睁看着王若妍和徐勇离开,却没有阻拦,心里就觉得有些自责。 无论她怎样对我,我也不能就这么让她跟一个男人走啊……想到这里,我有些责怪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大气。如果没有发现王若妍对我的种种,或许晚上发生这样的事我会万般阻挠吧? 隔天,我顶着重重的熊猫眼早早就去上班了,快濒临迟到的时候徐勇和王若妍才姗姗来迟。我原以为王若妍一定会埋怨我昨晚没有阻拦她,岂料第二天他们就跟大家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他俩确定了恋爱关系。 当时的我几乎愣在原地,我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可以发展得这么快这么迅速。谈恋爱,原来如此随便吗?……一个晚上,从此就成了男女朋友了? 我万分不解。 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其实这个世界上让人不解的事情太多太多。感情可以含蓄可以迅速,可以快可以慢,可以深沉可以浅薄。 “人与人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哪里有什么感情不感情。”这是王若妍的人生信条。 当我明白了一切,我心底最后的一丝愧疚已经不复存在。人家这是自己上赶着要去献身,我阻拦了才是我的错呢。 当然很快,我就明白了她的目的。因为仅仅三天后,她就欢天喜地地打包了所有她的行李,告别了我,住进了徐勇家新装修好的三室一厅内。 当我还在为理想打拼时,有些姑娘已经开始为未来筹划;当我还陶醉在朦胧的感情中欲罢不能时,有些姑娘已经迅速利用自己的优势寻找到了人生的跳板;当我醉情于我的奋斗和汗水时,有些姑娘已经嫁与物质生活跳跃性高升;当我还在人生底层苦苦挣扎不已时,有些姑娘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从男人身上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一切…… 王若妍收拾东西的那天,我没有帮忙,就在一旁默默地注视她。 她兴奋地描述着徐勇家里的装修如何如何的洋气,电视有多大,冰箱是什么牌子,洗衣机有多方便,门有多高级,床有多舒服……末了,她对我说了一句:“胜男,再也不用跟你过这种穷日子了。” 我淡淡一笑,我说:“恭喜你,祝你们两幸福。” 她得意一笑,她说:“这这个月睡这地板,睡的我腰都疼了。胜男,你要加油,早点住上大房子噢。” “呵呵,我要求没那么高,吃得饱穿得暖就行。”她觉察不出来我语气的淡漠,或许,她根本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我不过也是她生活中,一块微不足道的小跳板而已。 “不要那样说,女人还是要有追求的。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家勇哥在楼下等着我呢。”她无比雀跃地提着她的箱子走到了门口,回头对我说:“胜男,麻烦你帮我把那几包东西都提下来噢。” 我默默地在心里说:对不起,我不会再为一个不懂感恩的人付出任何。 我淡淡地说:“东西我帮你放门口,一会儿你让徐勇来提吧,我拿不动。” 她见再也使唤不动我了,便嘟哝了一句:“好吧,这点忙都不帮,你真不够朋友。” 你又何曾够朋友过?有些人总是如此,堂而皇之地指责别人为什么不付出,却从不会反思,自己又为别人付出了多少。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隔天再遇到陈珂,我由衷地对她说了一声:“陈珂,谢谢你。” 她会心一笑。 “晚上我想请你和安晓桥吃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问她。 “啊?安晓桥?是市场部的那个女孩子吗?” “嗯,她也是个直率的姑娘。”我说。 “行,那晚上下班后我带你你们一起。” “好的。” 和陈珂约定好后,我正想下楼。没想到,却遇到了曲歌。他似乎刚来公司,今天的他又是一身便服,乍一看差点儿以为是客户。 “曲总好。” “刘胜男,你先别下楼,刚好有事找你,跟我来。” 他快速往上走去,于是我也跟着他一起走到了他的办公室。关上门之后,他坐在他的老板椅上问我:“最近怎么回事?” 我一头雾水:“啊?您指什么?” “这个月你的业绩,不理想啊。” “嗯。” “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原因吗?” 他仿佛完全忘了上次我们在这里发生的那不快的一幕,此时的他,语气又恢复了惯有的温柔。虽然是谈公事,却总让我有一种关心我的错觉。 曲歌,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我再一次困惑起来。 “大概没找对方法吧,我下个月会努力的。”我不想多说什么。 “不管怎样,别受到任何言论的影响。人在一个大环境下生存就是这样,你越好越优秀,就越有人在背后非议你贬低你。胜男,好好做自己。不管怎么样,我和杨哥都把你当自己人,一直当自己人,明白吗?”他突然开诚布公,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话,仿佛在告诉我,他知道了一切,他明白我所有的难处,不管我怎么样,他都信任我…… 真的是这样吗?我这颗心,又莫名地悬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人际转折靠觉悟 “曲总,我明白的。我会好好做自己的。” “嗯,销售这一行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技巧的不断提升,也需要足够的情商。你可以平时多看看这方面的书籍,这样可以帮助你进步。”他笑容明媚的看着我,眼角眉梢似乎闪烁着什么。 我以为我们之间从此一直是阴雨天,现在却明白,那一次的风波或许只是一场雷阵雨,很快就乌云散开重现天日。四两拨了千斤,他的道行岂是我所能及的。 从曲歌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苗翠翠已经等在了过道里,她似乎是有意等我的。见我走了出来,她便径直挽上了我的手,她说:“胜男,我一个人不想去洗手间,你陪我去吧?” 我无法拒绝,并且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我以为她想对我说些什么,抑或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对我发泄怨恨。可是令我意外的是,到了洗手间,她却心平气和地对我说:“胜男,我们和好吧。”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意思,我不会再针对你了。为了曲总,我想和你成为朋友。”她缓缓地说道,信息量却大得让我惊讶。 “啊?什么意思?”我依然不解。 “你的事情,曲总批评我了。虽然我心里很不服气,但是为了曲总,我觉得我没必要和你过不去。”她坦率得让我吃惊。 “翠翠……”我欲言又止,这突如其来的对白让我完全词穷,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更不知道曲歌究竟对她说了什么,他们之间又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胜男,不用多说了。我就想告诉你,以后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我不会再针对你。还有,我知道你对曲总的感情。我也说了,我们之间公平竞争。” “翠翠,我……你……你不是已经和曲总在一起了吗?”我诧异地问道。 没想到,她一声苦笑,她说:“要是我和他真在一起,他就不会为了维护你而批评我了,呵呵。” 我更加诧异。他们没在一起吗?那在庐山酒店的那一个早上,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一切,都让我云里雾里。但是此刻她语气里的隐忍和失落,分明都是真的。 曲歌为了我,批评了她?也就是说,曲歌不惜批评苗翠翠,来维护我吗?那么今天办公室里他对我说的那些话,从他回来所对我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为了告诉我他一直是我的后盾么?难道公司的一切他全部都知道吗?他怎么可能那么神通广大?…… 我带着满腹的疑问下了楼,猛然间一看,发现王若妍又带着一组我接待过的客户正在展厅里看车。这一刻,我已经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一切,只是下意识心里一顿火起,我跑了过去,高声对那对来看车的小情侣喊道:“米先生,林小姐,你们今天来看车吗?” 他们之前就跟我聊得很好,上一次他们来看车,我给他们介绍了很多关于我们车型的品牌历史,他们本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对这一类的故事十分感兴趣,所以彼此留下了十分良好的印象。一看到我,那位米先生便亲切地喊我:“胜男,原来你在呢,你同事还说你今天不上班。” 我看了一眼王若妍讪讪的表情,她显然没有料到今天我会公然驳她面子,直接过来和客户交谈。她有些不悦地说:“胜男,你忙你的去吧,米先生和林小姐我来接待就好了。” 岂料,那位林小姐当即就拉住了我说:“胜男,你别走,还是你来跟我们介绍吧。上次你说的那一款限量版车型呢,我和我老公回家商量了一下,我们还是想选择那款限量版车型,有些细节你和我再说说。” 说完,她就拉着我直接往那一款限量版车型前面走去。我听到我们身后,米先生对王若妍说:“不好意思,王小姐。我女朋友和胜男比较熟,所以您去忙您的,有空我们再找你。” 我闻言微微一笑,声情并茂地对那位林小姐讲述了限量版车型的特点、品牌文化、款式与普通款的差异、全球限量发行多少辆、价位以及车辆改装后的特点,对于他们这些年轻的富二代来说,价位并不是他们考虑的第一因素,他们更多考虑的层面是开出去够不够拉风,动力足不足,造型够不够酷炫。 听完我的介绍后,林小姐已经心花怒放了。不过,米先生却犯了愁,趁林小姐钻进车里的那一小会儿,他小声对我说:“胜男,价格方面能不能再优惠一点?我爸爸只给我30万,可能不怎么够。” 我闻言,轻轻地说:“其实你可以走金融政策,这款车是可以首付一半然后余款两年内还清不收利息的。我相信你的实力,两年内免息,你轻轻松松就能还上,你觉得呢?” 他一听,神色顿时松了一大半,他当机立断对车里坐着的林小姐喊道:“宝贝,别看了,说你最喜欢哪种颜色,我们今天就定下了!” 我于是趁热打铁,赶紧拿来了订车合同,他当下付了定金,约定了取车日期,搂着女友开心地走出了展厅。 我送完客户回来,王若妍的脸都绿了,她当着众多同事的面振振有词地说我:“刘胜男,你不能仗着资格老,就抢别人的客户吧?” “这一组客户本来就是我接待的,按照公司的规定,谁第一次接待的客户就属于谁的客户,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抢了谁的?”我的语气冷峻得让我自己都惊讶,我突然发现,我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刘胜男了。不知不觉间,我的谈判技巧和谈判气势也渐渐在日复一日的销售工作中锻炼了出来。 她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强硬起来,于是,她便又软了下来,她嘟着嘴拉着我的衣服说:“胜男……你不要生气嘛,你知道我家的情况的,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一组客户就让给我好不好?以后我有客户资源,我也一定分给你,好吗?” “若妍,我的客户也都是我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曲总刚才把我叫到办公室里狠狠批评我了,说我最近的业绩太差了,让我一定要努力。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手上的客户也很有限。要是能分,我一定分给你。”她软,我也软了下来,其实我心里的潜台词不是这样。但是我始终谨记妈妈的一句话“做人留余地,日后好相见。” 她见我话说得委婉但是语气却不容多说,于是又恢复了那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有些生气地说:“人都说朋友之间是相互帮助的,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胜男,既然你要这样,那以后我也不会给你留情面了,咱们走着瞧。” “你就得了吧,你都占人家多少便宜了?王若妍,你还是赶紧去门口站岗吧!一会儿应经理看到你又该说了!哎,做人要自觉一点,别总让人提醒你!”一直在一旁观战的杨颖这时候突然加入进来,居然站在我这边把王若妍抢白了一顿。 王若妍一向欺软怕硬,从来公司起就没少被杨颖恶整,所以杨颖一说她,她就悻悻地离开了,纵使不情愿还是往门口走了去。 “谢谢你,亲爱的,没想到你还会帮我说话。”我由衷地对杨颖说。 “得了吧,我可没帮你,我是看不惯她那副德性。帮你干嘛?你也不会把客户分给我。”她向来对我就没好话,边说话还边对我翻白眼表示不满。 “瞧你说的,我知道错了,颖颖。明天我给你带早餐,好不好?带你最爱吃的梅菜饼?”我知道对付杨颖,用食物最管用了。 她一听“梅菜饼”三个字,顿时两眼冒光:“好好,你们那附近的那一家梅菜饼太好吃了,我要吃两个。啊,不对,三个吧,我给一个给莫胖子!” 我强忍住才没有笑出来。这一对冤家,每天打打闹闹,但是每次一有啥好处,还都不会忘记分给对方! “他一个哪里够吃啊,这样吧,我给你们带四个,怎么分你们自己看着办,如何?”我说。 她于是又开始犯起了难,我知道她那颗单纯的小脑袋又在纠结该五五分还是四六分了。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她的这种简单,也许是从小父母保护得太好吧,她的世界比我纯粹多了。 当天下班,我、陈珂、安晓桥三个人如约凑在一起去吃了排骨饭。那一家饭馆是陈珂推荐的,小而精致,而且放着优雅的轻音乐,很适合闺蜜谈心。 这是我们三个人第一次聚在一起,但是却出乎意料地谈得很开心。安晓桥的快言快语、陈珂的直率和我的坦诚十分对味,我们聊了许多女孩子之间常聊的问题,直到结束气氛都很融洽。 这一次我执意请客,陈珂推脱不过这才让我付了钱。后来,安晓桥被她哥哥接走,陈珂开着车送我回家。在路上,她对我说:“安晓桥还挺开朗的,以前我倒是没发现。张一怡总说她闷声闷气不爱说话,导致我一直以为她这人挺沉默的。” “大概是张一怡太强势了,所以安晓桥一直被压抑着吧。”我说。 “这倒是,张一怡的确强势,在一起只能由她说了算,我们在一起也一样。”陈珂说。 “嗯,安晓桥挺不容易的。” “胜男,大家都不容易。我在许总旁边还不是一样,伴君如伴虎,我很能体会这一句话。”   ☆、第五十章 互诉衷肠成挚友 “是吗?许总看起来很儒雅很随和不是么?” “嗯,是这样没错。但是领导都有自己的脾气秉性,你得摸着他的性子来,才能做出让他满意的事情。许总特别细致,他对每一件事情都要求完美,而且不能出一点纰漏。我记得有一次我帮他订机票忘了注意当地的天气,导致他的航班延误了,没有赶上重要会议。他虽然没有发火,但是我却几天几夜睡不好。”陈珂边开着车,边回忆着那些工作上的事。 我这才知道,所有看似光鲜的人的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艰辛。在同一个屋檐下办公,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艰苦。要保住饭碗,其实大家都在下功夫。你认为别人单纯,你却哪里知道,人家经历了多少次的蜕变和历练,才能到达今天的成就。 每一个看似简单的人,背后都不简单。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我由衷地说道。她的心细如尘,我已经体会过许多次了,更何况许总。 “可是我总觉得,许总对我并不是很满意。像曲总,他对苗翠翠就特别满意。翠翠能喝酒能应酬,我这方面就特别弱。每一次陪他们出去应酬,翠翠都能帮曲总挡酒,可我还得许总为我挡酒。我觉得自己特别差劲。”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曲歌对苗翠翠信任有加,原来苗翠翠有她的独到之处。我好奇地问道:“陈珂,其实我一直想知道,苗翠翠和曲总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她笑了笑,她说:“就猜到你要问我这个,坦白说,你是不是在脑袋里琢磨很久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嗯,一直也没好意思问。现在不一样了,你对我这么坦白,我也不能藏着掖着。” “这就对了,朋友能不能处,总得处了才知道。我不是一个特别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一旦我决定信任一个人,我就会全力以赴。” “嗯,我知道。” “曲总和苗翠翠之间,怎么说呢。大概就像我和许总之间吧,有时候特别近特别默契,有时候又特别遥远特别陌生。我们毕竟是上下级关系,不可能太过亲密。但是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必须频繁接触。而且,曲总应该知道苗翠翠喜欢他,但是他从不主动也不拒绝,更不会对苗翠翠有过多言语上的表示。不过苗翠翠有任何事,曲总都会维护她。我记得去年有一次,方副总和苗翠翠起了争执,曲总就为苗翠翠和方副总争执过一次。曲总是不会让自己人吃亏的,大概是因为这点,所以愿意跟随他的人都对他很服从。”陈珂缓缓对我说着这些细枝末节,那都是我涉足不了也无法了解的领域,我细细地听着,最大化地去理解这些纷繁复杂的关系…… “那,曲总有没有可能,和苗翠翠有其他的关系?” “其他的关系?你是指……成年男女之间的……?绝对不可能。曲总这个人很公私分明的,公是公,私是私,他是绝对不会吃窝边草的那种人。我记得以前有个女销售勾引他,故意穿着暴露去他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结果没多久曲总就勃然大怒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第二天那个女人就被开除了。那一次之后,公司就没女人敢故意在曲总面前放肆。苗翠翠也是一直默默喜欢,她从不敢表白。因为一旦提到男女关系这一层面,曲总就会毫不留情面。其实曲总是特不好驾驭的那种男人,苗翠翠对他应该一点办法都没有。”陈珂理性地分析道,相比我,她对曲歌和苗翠翠无疑更加了解。 她的一番言论让我顿时明白了那天曲歌发火的事由,是因为我触犯了他的底线。原来他在男女关系这一层面,界限如此分明。不过正因为这样,反而加深了大家对他的敬重和仰慕吧?有几个公司领导,能做到这样果决?了解了其中原委之后,我更加佩服过他了,也再一次深深觉得,他的确是值得女人去爱的那种男人…… 只是,那一天早上,苗翠翠从他房间里出来,又是怎样一回事呢?而且,那一次苗翠翠挽上他的手,他也没有丝毫拒绝……我又一次迷惑了。 “想什么呢?胜男?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可以告诉你噢,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珂笑着说,随着我们聊天话题的不断深入,我们两之间的聊天气氛也渐渐轻松起来。 “那一次我和应则天去摄影棚拍照,我看到苗翠翠挽着曲总的手,看上去特别的亲密。”我小声地说,声音显得很没底气。 “相处的时间长了,有时候私下难免随性一点。你忘了在年会上,曲总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搂着你的肩呢。曲总这个人不拘小节的,如果你能想通他为什么这么做,那么说明你已经足够了解他了。苗翠翠说,他就是一个特别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其实不单单他,许总也一样。要想琢磨透男人的心,真的太难了。”陈珂说这话的以后越来越有气无力,我想,她虽然从未对我明说她对许总的心迹,但是想必她也一样困惑不已吧? “嗯,能让人一眼就看穿的人,也就不是领导了,哎。”我有种莫名的挫败感,为什么我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谁说不是呢。但是在这样的人身边,你能学到和领悟到很多东西。这就是我和苗翠翠,一直都愿意做助理的原因吧。其实我爸妈说过我很多次了,让我换一份工作,说总助这个职位不好,会让人想歪,可是我一直在坚持。”陈珂说。 的确如此,总助这个职位,总会让不了解性质的人把它和“小蜜”挂钩……透过陈珂和苗翠翠,我也确实觉察到了上司与助理之间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或许越是捉摸不透、越是扑朔迷离的关系,就越让人感兴趣让人沉醉吧! 因为聊得开心,所以我们在我家楼下停留了好久,这才互相道别。陈珂的一番话似乎为我解答了许多疑惑,也让我明白了为何今天苗翠翠突然说出那样一番话来的原因,这不由得让我感觉轻松了许多。但是同时,也增添了无数烦恼。 那一位高不可攀的男子,我还要在暗恋的这条路上匍匐多久,才能等到结局?如果一切没有结局,何时才会是我的退路?我什么时候,才能体面退出这一场爱的独角戏?……洗完澡,一个人百无聊奈地躺在床上想东想西,末了还是告诉自己,睡吧睡吧,那天不对他说那些话多好,他也不会发火,我也不会一条短信都收不到了…… 时光飞快,经过了酷暑的炎热之后,又到了立秋的日子。初秋的天气天高气爽,气温却并不比夏天的时候低。一转眼,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一年多了。回想去年的这时候,我还处于职场初期生活混沌而迷茫;而如今,我却已经小小积攒了一万元的现钱,当看着存折上的那一串尾数四个o的数字,我快乐得有些恍惚。 我欢天喜地地打电话给妈妈说要给她寄去,她却坚决地拒绝了我,她说:“胜男,你长大了,钱你自己留在身上备用。有钱别吝啬花,多去交朋友,见见世面。妈妈一辈子没走出农村,妈妈希望我的闺女能够越飞越高,在城市里立足,像你表姐一样,风风光光在城里生活,不用在农村受苦。妈妈自从转正了之后,工资足足加了五百块,现在家里的钱够用。你爸爸在外面一年也挣不少,我们家越来越好了。你好好攒着钱,我和你爸帮你攒着,等过几年帮你在城里买套房子。我的闺女,以后嫁人我也不能让人家看不起。” 我一听,心酸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我说:“妈,你别担心我,别太操劳。让爸爸回家吧,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我现在能赚钱了,我卖车提成特别高,我以后会养活你们的。妈妈,你别太辛苦。” “傻孩子,我和你爸还年轻,我们就多帮你干几年。妈妈今年采的药材一点都没卖,都晒干了留着,我已经给你寄过去了,估计很快你就能收到了,你送给你的那位上司。多亏了人家帮忙,要不然妈妈这一辈子都转不了正。这份恩情,咱一定要知恩图报。你一定要给他,农村人没啥值钱的东西,希望他不要嫌弃……” 挂完电话,妈妈的话让我心酸不已,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哭了起来。我有一位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妈妈,她平凡而伟大,教会了我太多太多人生的道理。 我很想对她说一句:“妈妈,我爱你。” 可是我说不出口。农村人的爱,是含蓄而深沉的,那种爱只能用心体会,说到嘴边倒显得浅薄。 于是,我满怀忐忑地选了一个周末,带着妈妈寄来的大包小包的干货,按照陈珂提供给我的地址去找曲歌。我没有直接给他打电话,我觉得以他的性格,一定会让我不要送去。可是,这是妈妈的一片心意,其中不乏山中的草药、野生的菌菇还有一些城里人吃不到的果干,都是纯天然的,带着妈妈最淳朴最真诚的感恩,经历了大半个月的路程,才辗转到了我的手中,我一定要让他收下。 我依稀记得曲歌说,他是和他爸妈一起住的。当我到达了他所住的小区,我才明白什么是所谓的高档楼盘。这个小区的绿化带好大,看上去就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那是一个清晨,小区的楼下也有不少晨练的老头老太正在跳广场舞或者练太极。 我找到了他家所在的位置,刚进电梯就没来由地出了一身的汗。手里提着的东西大包小包加起来足足有十斤重,我知道妈妈收集这些东西一定费了不少的功夫。想到妈妈,鼻子就不由得地发酸…… 终于来到他家的门前,我却犹犹豫豫,想按门铃,却又不敢去按。接下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这时候,突然我后面传来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请问您找谁?”   ☆、第五十一章 慕名拜访见二老 我扭头一看,当时便惊得目瞪口呆。天,这不就是活生生的老年版曲歌吗?只见我身后有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太极服,手里拿着一把带着红穗子的宝剑,站在我后面目光紧盯着我,神情显得十分威严。 不用细想就明白他是谁了。我于是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用4s店培训过的礼仪标标准准、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笑着对他说:“您一定就是曲总的父亲曲伯伯吧?您好,我是曲总的下属,我叫刘胜男。” 没想到,我的一系列举动让他哈哈大笑,笑声十分的爽朗,让我不由得想到了曲歌。 “小姑娘,你也好,不必行这么大的礼。进来坐吧,曲歌估计还在睡觉,我去叫醒他。来!”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命令的腔调。虎父无犬子,原来曲歌性格里的豪迈与胆气,与其父亲一脉相承。 他很干脆地走到了我的前面,拿出钥匙打开门,然后大声喊了一句:“老婆子,赶紧把曲歌叫起来!他同事来找他了!” 曲歌爸爸的声音太响亮了,整个房间里似乎都有回声。我忍俊不禁,连忙弯腰把东西提了起来,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曲歌家是完全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格,无论是沙发,还是家具,都是清一色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许多的字画,客厅的正中央高悬着“家和万事兴”五个大字;家里看上去十分的优雅整洁干净,一进屋就有一股书香气扑面而来;客厅的窗帘是淡淡的紫色,落地窗前摆着成排的兰花,不过此时已经不是开花的季节;我居然发现他家还养着一只鹦鹉,鲜艳的羽毛让人有一种想要抚摸的冲动,见我走进来,那只鹦鹉居然叫起了“欢迎光临”,让我十分惊喜…… “哎呀老婆子你快看,咱家的仔仔第一次主动自己喊欢迎光临呢!老婆子!老婆子!忙什么呢!有客人来了没听见吗?”曲歌的爸爸朝着厨房大声嘟囔着,我光顾着欣赏这眼前的一幕幕,竟忘记曲歌他妈妈也在家了…… “欸欸,来了来了!新出炉的红枣豆浆!老头子你快来尝尝!新鲜的!小姑娘,来,来,我给你盛一碗,你也坐下来尝尝!”曲歌妈妈端着一个暗红色的小蒸锅走了出来,见到我站在客厅居然也没有丝毫的抵触感,连忙亲热地招呼我过去喝豆浆,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我原本紧张的情绪此时渐渐舒缓了许多,我没想到原来曲歌的父母这么随和这么好相处,我笑着走了过去,我说:“阿姨,您和曲伯伯喝吧!我来的时候吃过早饭了呢!” “不碍事不碍事,吃过了早餐喝完豆浆也没事……噢,对了,你们年轻女孩儿要漂亮,不能吃太多怕发胖。不过阿姨告诉你,豆浆喝了没事的,增加营养。阿姨加了红枣,对身体非常好,来,阿姨给你盛一小碗,你喝喝看好不好喝……对了,老头子,这姑娘是谁来着?”曲歌的妈妈太有意思了,她居然和我唠嗑唠了这么久才想起来问我是谁。 曲伯伯脸色一沉:“喝,喝,喝,就知道喝!早跟你说了,她是曲歌的同事,让你把那小子叫醒!” 我以为曲歌父亲真发火了,这要是我惹的那可是我的罪过了,我连忙说:“曲伯伯,没事没事,让曲总多睡一会儿吧,我也没有急事,我陪您二老说说话。” 曲阿姨倒也不生气,仿佛习惯了一样,她对我说:“老头子就这样,退伍军人,脾气冲,小姑娘别见怪。我们别理他,我们喝我们的。曲歌难得周末睡个觉,就知道嚷嚷!” 说完,她拿起眼前的小碗豆浆,示意我也端起来,她笑眯眯地说:“尝尝,快,尝尝。” 我于是抿了一小口,连忙赞道:“阿姨,真的很好喝,红枣的味道很浓,但是又没有掩盖豆浆的醇香!阿姨,您手艺真好!” “是吗?看小姑娘说的,我也想尝尝了!”刚才还板着脸的曲伯伯忍不住把碗端了起来,也不怕烫,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曲阿姨特逗地撇了撇嘴:“又没人叫你别喝!自己非要给自己置气!” 我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短短一小会儿就感受到了这二老不停斗嘴的乐趣和其中的绵绵情意,真是让人觉得温馨又感动。 我喝完了一小碗豆浆,拉着曲阿姨的手说:“阿姨,今天我来,是为了感谢曲总,他帮我我家一个大忙。我妈妈是一位山村老师,工作了几十年都没有转正,后来曲总知道了这件事,就委托了他老家的亲戚帮忙,让我妈妈有了正式的编制。这是我妈妈一辈子的愿望,我们全家人都非常感激曲总,他是我家的大恩人。” 我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眼里噙起了热泪,绝对不是因为煽情,只是看着阿姨真诚倾听的眼神,心里莫名地感动不已。因为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好孩子,别哭。慢慢说,不急哈。”曲阿姨见我眼睛泛红,连忙递给我一张纸巾,温和地对我说道。而曲伯伯,他一直坐在我们的对面认真地听着,没有插话。 “嗯,阿姨,好的。我妈妈说,我们家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曲总,我们农村人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妈妈今年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上山采了一些山草药和野生菌菇,晒干了寄了过来,嘱咐我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曲总收下这一份礼物。阿姨,你放心,我妈妈是个爱干净的人,这些东西都是纯天然的,一点都不脏,是我妈妈的一点心意,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越说声音越虚,进入曲歌家里的第一瞬间我就明白这个家什么也不缺。妈妈的这一份略显寒酸的礼物,他们会收下么,我心中十分忐忑。 “山里的,都是好东西!你们家是xx山区的?我以前参军的时候去过那里执行任务,家乡的父老乡亲都好吗?”没等曲阿姨说话,曲伯伯突然开口,一句“家乡的父老乡亲”让我顿时明白,他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嗯,都挺好的。我今年回家了,家里还是从前的样子。听说山里的公路要浇水泥路了,大家都盼望着呢。”我连忙恭谨地回答道。 “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婆子,快看看小姑娘带了什么礼物?老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你可别挑三拣四,我可要说你的!”曲伯伯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心思却十分细腻。大概是怕曲阿姨嫌弃这些东西,居然先提醒了一声。 “瞧你说的什么话!人家小姑娘和她妈妈一片心意,我怎么会挑三拣四?你这老头子,真不会说话!”哈哈,曲阿姨居然将了曲伯伯一军。看着他们又斗了起来,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才算是深切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 “我来看看,呃,这是茶树菇,这是黑木耳,这是金银花,这是车前草,这是连翘,这是黄连,这是田七,这是黄柏,这是天麻……”原来是碰上行家了,曲阿姨对中草药十分了解,拿起来闻一闻味道就知道是什么。 “哎呀,这可都是好东西啊!替我谢谢你妈妈了!这么多东西太费心了!”曲阿姨拿着药草东闻闻西闻闻,似乎很合心意的样子。 我大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不嫌弃就好了!等下回去打电话告诉妈妈,妈妈听了一定特别开心。 “爸妈,你们大早上的嚷嚷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曲歌穿着背心短裤从房间里哈欠连连地走了出来,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我在他家。 “曲总好!”我条件反应地站了起来高声喊道。 这一喊把他吓得不轻,他一愣神看到是我顿时惊呼:“胜男!你怎么来我家了?” “人家来感谢你来了!说你帮了她家一个大忙,所以她妈妈特地寄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几十年过去了,咱们老家人还是这么淳朴,一点点恩情都铭记在心里!曲歌,你可不要忘本!以后咱们小老乡有事,你可得多帮助帮助!小姑娘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容易,我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要多照顾!”曲伯伯见曲歌走了出来,顿时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要说这些似的。 我没想到曲歌这么好,曲歌的家人也这么有人情味。在c城待了这么久,感受了这个城市太多的人情冷暖。这是我第一次,在c城嗅到家乡的味道。 “知道了,爸。胜男,你等我一会儿,我洗个脸换套衣服。”曲歌柔声对我说,转身又走进了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他穿着一件简单的、带字母的白衬衫和一条米色修身长裤走了出来,给我的感觉和平时又不一样。他去公司即使便装也是中规中矩的商务风格,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么随性。 曲阿姨拉着我说:“小姑娘,你别走,中午留下来吃饭。阿姨等下炖鸽子汤,你这么瘦,阿姨给你好好补补。” “妈,你别老是来个人就让人尝您的手艺,这样人家会觉得拘谨的。”曲歌皱着眉头对曲阿姨说道。 “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不是妈妈的手艺好,你能长这么高变这么聪明?”曲阿姨的性格有些小孩子心性,说话特别逗,让人总是想乐。 我没想到,在家里面前的曲歌,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也一样被宠着被数落着被教导着。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让人捉摸不透的曲总,倒是浑身散发着一种邻家大男孩的气质。 听到他妈妈这么说了,曲歌便笑开了:“好好,妈妈你最好了。那胜男,中午你就别走了,留在家里吃饭吧。妈,您把胜男送的礼物收起来。我带胜男去书房,跟你们两个老人在一起多拘谨。” 曲歌大家感觉到了我的局促,贴心地带着我去了书房。他家是复式楼,楼梯上去还有一层阁楼。他带着我走了上去,楼梯有些窄,灯没有开,他自然地伸手对我说:“来,拉着我,小心摔跤!” 我的心又“砰砰“地乱跳,手被他攥在手心里都是汗,一直到了阁楼上他才把手松开把其中一个房间打开,我这才发现楼上是他的另外一片小天地。   ☆、第五十二章 相谈甚欢同进餐 楼上的装修和楼下截然不同,楼上的装修风格是超现代的,一开门琳琅满目的现代化设备及器材让人眼花缭乱。跑步机,哑铃,健身器,滑板,家庭影院,大屏幕彩电,台式电脑,笔记本,各种大大小小的机器人,各种汽车模型,汽车杂志……最吸引我的,是书柜里居然摆了一长排的玩偶,而那些玩偶,都是我们这一代人耳熟能详的动画人物:黑猫警长、唐老鸭、米老鼠、海尔兄弟、葫芦娃七兄弟、铁臂阿童木、铁扇公主、孙悟空、唐僧……这太让人惊讶又惊奇了! 我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天啊,你从哪儿收集的这全套的玩偶啊?” 他顿时乐了:“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所有收藏,搬家的时候我舍不得扔,所以把它们都安置在了这里。” “你真的好幸福。”我看着这些东西,发自内心地觉得。 “拥有这些玩偶就是幸福?”他诧异地问我。 “不,在我看来,他们不单单是玩偶,更是我们所有童年的记忆。”我真诚地说道。 “那你觉得,我这个屋里什么东西最值钱?”他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我于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很干脆地指着这个长长的书柜说:“我觉得这个书柜里摆放着的藏书、杂志、玩偶,是最珍贵的,也是无价的。” “噢?很多朋友来过我这里,我也都问他们这个问题。但是这是第一次,我听到了跟我一样的回答。”他说着,突然明媚地笑了起来。 我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而已,却没有想到,这能得到他的赞同。我于是也笑了,没有了工作的约束,我们之间的气氛也轻松了起来。 “陪我玩游戏机吧?好么?”他问我。 “嗯。超级玛丽吗?这个我会。”我看着他,狡黠地笑了笑。 “哈哈,你还真别说。我家里真有小霸王,你等着,我去找出来。” 说完,他飞快地跑到书架后面,很快就拿出了一套游戏机,我们还真坐在电视机前两个人各自拿着各自的遥控器开始玩了起来。 飞机大战、魂斗罗、超级玛丽、坦克大战,在偌大的电视机面前,我们玩得不亦乐乎。在这样的他面前,我性格中的明媚都表现了出来,赢了的时候哈哈大笑做鬼脸,输了的时候垂头丧气闷声继续。他也一样特别开怀,他大概没想到我玩这些游戏玩得特别好,所以两个人的兴致都越来越高。 最激动的那一刻,当然是我们居然把游戏玩通关了!他和我都同时激动地站了起来,仿佛抗战胜利一样喜出望外欢天喜地,他兴奋地一把搂着我的腰用力把我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当把我放下来的那一刻,我们突然安静了! 空气都似乎静止了下来!一种巨大的喜悦所带来的巨大心动此刻正潜伏在我们的心里,那股烈火在熊熊地燃烧着,我居然开始有所期待,期待着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 他望着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许久,他终于搂住了我的肩膀,与此同时,他开始慢慢地低下头来,他的脸越来越近,我惊慌失措中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他给我的惊喜……只是,过了好久好久,他突然松开了我,我惊讶地睁开眼睛。 他转过身去,不再面对我:“胜男,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他又恢复了那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巨大的失落让我的心陡然一沉,心难受着,嘴上却大气地说:“没关系,我也太激动了。” “你坐在这里看会儿书吧,喜欢什么书你就带回去看,我都送你。我下楼看看妈妈做好饭没有,我帮你开灯。”说完,他走到门口打开了灯,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迅速地走了出去。紧接着,我听到了他踩在实木楼梯上沉闷的“咚咚”声。 我怅然若失地望着门口他消失的方向,当他深邃的目光投来时,我多么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他说“不要走”,可是我没有。我的心告诉自己,爱情勉强不来,当真爱还没有来临前,你只能等待。谁禁得起等待的消耗,谁才配享受爱情的甘醇。 我把目光收了回来,开始细细察看这个超现代化的房间。这里是他的小天地,哪里都充斥着他的气息,他跑过的跑步机,他做过仰卧起坐的健身器,他抚摸过的哑铃,他用过的篮球和足球,他用过的电脑,他看过的书……对,他看过的书,他说叫我留在这里看书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噤,连忙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走到了书柜前,看看那一排排的书架,看看他究竟看哪些书…… 书架上的藏书很多,有中国古代的,有中国近代的,有外国名著,有中国名著,但是看书籍的新旧程度,有关历史和经商的书籍似乎是他最钟爱的,而且其中一些书籍中还夹杂着一些他写下的注释。看样子,他是一个看书十分认真的人。 既然是销售出身的,他书架上也有很多关于销售的书籍。我都拿起来大概翻了翻,但是有两本书吸引了我。之所以被这两本书吸引,是因为曾经我的导师对我说过一句话:“做人要学曾国藩,做事要学胡雪岩。” 而他的藏书里,刚好就有关于这两个人的传记。于是,我从书架上把这两册书抽了出来,坐在他的书桌上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门本来就没有合上,农村的孩子心思都格外缜密些,生怕门合上了会让别人莫名的猜忌,倒不如敞开来得坦荡一些。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我的旁边的,我看书的时候很容易全神贯注,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该吃饭了,胜男,妈妈已经做好了。”他在我旁边突然说话,把我惊得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啊……哦哦……好……我这就把书放好。”我急急忙忙地把书合上,就准备抱着这两摞书往书架上放。 “别急,这两册书你拿回去看看吧,对工作和生活都有帮助。”他把手摁在我的手上,紧急阻止了我的下一步动作。 “那怎么可以,我想看的话,我可以自己去书店买。”我连忙说。 “叫你拿着就拿着。你挑这两册书,说明你很有眼光。我送给你,作为你送我礼物的回馈。”他又一次命令式地对我说话。 我刚想推脱,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好了好了,吃饭吃饭,妈妈做了好多菜,嚷嚷着让你下楼尝尝呢。” 我于是只能乖乖跟着他走下楼去,他强拽着我的手把我拽到了楼下才松开。我像小媳妇似地跟着他走到了小厅里,他爸爸坐在了主位,他妈妈见我下来了连忙站起来笑眯眯地对我说:“小姑娘,来,坐我旁边。” “妈,人家有名字,你怎么老叫人家小姑娘。她叫刘胜男。”曲歌直接坐在了他爸爸的旁边、他妈妈的对面。 “嗯嗯,胜男,坐,快坐。”她热情地拉着我让我坐下。 我一看,桌上摆了七八个菜,但看起来都十分清淡。中间用青花瓷碗盛着的鸽子应该是今天中午的主菜,旁边放了一盘炒青菜,一盘凉拌黄瓜,一盘凉拌西红柿,一盘肉丝炒山药,一盘韭菜鸡蛋饼,一盘玉米炒青豆,清一色的素菜,但是各种颜色搭配起来看上去十分的雅致,而且每一个菜盘都别具特色。最让我欢喜的是,曲阿姨居然还准备了两个小碟,一个小碟里放着豆腐乳,一个小碟里放着蒜蓉辣酱。 曲阿姨对我说:“老家的人都爱吃辣,我担心你吃不惯,单独给你准备了这两个小碟。” 我一听,感动地说:“曲阿姨您真好,谢谢您这么盛情款待我,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欸,都是老家人没必要见外。胜男是吧?这名字好,我喜欢。敢叫这名字的女孩子,都不会太差!”曲伯伯边吃着菜,边对我说道。 曲阿姨又替我夹了一个鸽子的腿:“他爸不爱吃肉,我老了牙也吃不动。这个鸽子你和曲歌一人一半分掉,可别浪费了。” 曲歌冲着我笑了笑:“我妈做菜不喜欢别人剩菜,她说这是对她厨艺的不尊重。你别客气,尽管吃就行,当自己家。” “对对!胜男,快吃快吃!”曲阿姨附和着说道。看样子,曲阿姨应该很享受做饭给大家吃的乐趣,尤其喜欢听到大家的赞扬。 于是我也不客气了,边吃边赞叹着好吃,把曲阿姨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可能我一个农村娃不知道怎么婉拒,碗里刚吃空了,曲阿姨又夹了过来,一顿饭下来,我肚子饱得快要爆炸了。 曲歌边吃饭边微微笑着,也不知道他在乐什么,莫非是见我这样他很开心么?到了后来,大概是见我实在吃不下去,曲歌这才开口说:“好了,妈妈,你再塞胜男该吐了。” 曲阿姨这才意识到这一点,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胜男,吃饱了吗?要吃饱啊,千万不要客气啊。” 我连忙点头:“吃饱了,阿姨,您做的菜太好吃了。” 吃完饭后,我又觉得不好意思,忙帮着曲阿姨一起收拾了碗筷,帮着去厨房一起洗碗。他家并没有佣人,曲阿姨大概喜欢亲力亲为。 收拾完一切之后,我大呼了一口气,曲歌贱贱地飘到了我的面前小声说:“你再不走,我妈要留你下来吃晚饭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下意识地摇头。他用眼神示意我淡定,对着他妈妈喊道:“妈,爸,胜男下午还有急事呢,我先送她回家了!”   ☆、第五十三章 循序渐进露真情 他妈妈一听便从厨房里奔了出来,有些失落地对我们说:“晚上真的不在家吃饭了?妈妈还想下午和面,晚上包饺子给你们吃呢。” 曲歌见他妈妈失落大概于心不忍,走过去揽着他妈妈的肩膀温柔地说:“妈,您都忙了大半天了,儿子怎么忍心你又忙一下午。这样吧,饺子下周再包。下午您和我爸去歌剧院看歌剧吧,我这里刚好有两张票。” 他妈妈一听便又开心了起来:“真的?你这家伙,也不早点告诉妈妈有歌剧看。好了,你把票准备着,我现在去书房说服你爸爸去。” 说完,他妈妈轻快地转身往里面走去,那一副样子哪里像五旬的老人,分明是一个青春四溢的小姑娘。 我感慨道:“你妈妈真年轻,你家气氛真好。” “嗯,爸妈年轻时吃过不少苦,所以看得开,懂得享受生活。”曲歌说。 “真羡慕,不知道我爸妈什么时候才能享受这样的悠闲。”我想到自己的父母,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同样的年纪,我的父母还在干着粗重的活计整天想着如何省钱,哪里有心思欣赏家乡那漫山遍野的美景。 “只要努力,牛奶和面包都会有的。别妄自菲薄,一切都要靠自己创造。”曲歌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嗯,我知道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家去了。”我说。 “别急,我送你回去,这边不好打车。” “不用麻烦的,我自己回去也一样,下午也没有什么事。” “好了!说送你就送你。你等着,我去把那两册书拿下来。” “嗯。”每次他一下命令,我就不敢不从。 他“噔噔”上了楼,我坐在客厅里等着,心想应该跟他爸妈道声别的,可是他们在书房,我现在敲门合适么?只是,不道别就走了,似乎更不合适吧? 于是我缓缓来到了书房的门前,门没关,当我鼓起勇气站在门口时,刚喊出一句“阿姨”,眼前的情景就让我顿时满脸通红……我晕,曲阿姨居然坐在曲伯伯的腿上,像小女生上一样央求着曲伯伯陪他去看歌剧。 这真是让我尴尬,我连我要说什么都忘了,想退出去已经不合适了。曲伯伯咳嗽了一声,曲阿姨赶紧站了起来,曲伯伯沉着脸说:“看什么歌剧,让人看笑话了!多大年纪的人了!这么不知羞!” 说完,曲伯伯就背着手站在了窗边。曲阿姨讪讪地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们生气了,心里又开始惊慌了起来。没想到,曲阿姨突然就笑开了,走过来笑眯眯地说:“我们二老几十年了都这样,曲歌是习惯了,让你看笑话了。那死老头子,凶什么凶,不看就不看嘛,儿子掏了好几百块买的票就这么浪费了!” 她虽然是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话,后半句却是说给曲伯伯听的。曲伯伯一听,连忙转过身来:“儿子花钱买的?不能退了?” “儿子的一片心意,你说你这死老头子。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把票撕了!”曲阿姨当着我的面也并不掩饰自己,并不刻意维持长辈形象。这让我原本悬着的心,又松懈了好多。 “去!能不去嘛!花了钱的事!能不干嘛!”曲伯伯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曲阿姨立即对着我眨了眨眼睛,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一下又把我逗乐了。 “曲伯伯,曲阿姨,感谢你们中午的款待,我也该回去了,谢谢你们,希望您二老注意身体,能够一直保持良好的心态,永远年轻!”我拉着曲阿姨的手,终于把我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胜男,我们也谢谢你噢,谢谢你给我们带来这么好的药材和这么天然的菌菇。以后有时间就来找阿姨坐坐,阿姨教你烧菜,好不好?”此时的曲阿姨说话端庄而得体,脸上已没有小女生似的娇羞,一举一动都带着长辈的亲厚与慈爱。 “嗯,我会的。那曲阿姨,曲伯伯,再见!”此时曲歌已经下了楼,见我和他妈妈在聊天,所以没有说话,在门口静静地等候。 听说我要走,曲伯伯也转身了:“胜男,你要回家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想为老家的父老乡亲们做点事。” 我点点头,我说:“好的,曲伯伯。” “去吧,去吧。”曲伯伯挥了挥手再次转身望向了窗外,曲阿姨深情地望着我,仿佛十分不舍一般,搞得我也有些莫名的伤感。 我和曲歌出了门,坐着电梯到了地下车库。他突然笑了,他说:“你很得我父母欢心啊。” “啊?”我又愣了一下。 “二老多年没回老家了,对老家的人也格外亲厚。不过,你倒是令我有些意外。”他淡淡地说。 “曲总,我让您意外?”我诧异地问道。 “你对待长辈恭谦有礼,说话也很有分寸。这一点,是你妈妈教你的吗?” “我虽然在山村长大,但是我们家族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家族里长辈很多,从小妈妈就教导我一定要尊老爱幼,所以我一直谨记在心。” “难怪……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身上,有我爸妈特别喜欢的地方。”他又一次夸赞道。 “你爸妈是我见过的感情最好、待人最随和的长辈,真的。”我当然也不能吝啬自己的赞扬。 “哈哈……他们的确感情很好,一起共患难过许多次,也经受了太多次的分离,所以到老了还是特别恩爱。我喜欢家里的这种氛围,所以我愿意住在家里。妈妈热衷厨艺,爸爸热衷剑术。他们闲下来的时候,会一起写写毛笔字,一起看书,一起下围棋。我家的氛围是很好的。”曲歌对家里的一切也都十分满意。 “嗯,真好。怪不得你,也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的声音压到了最低,说出口又怕他觉得我奉承,不免心里又忐忑起来。 “哈哈……哪里不一样?”他居然很受用,看来今天他对我并不排斥,我于是胆子又放开了些。他娴熟地操控着方向盘,带着我离开了他家所在的小区。 “你特别淡然,也不按常理出牌;原则性很强,做事严谨但又不失活力。有时候让人特别捉摸不透,有时候又让人心生敬仰。有时候让人恐惧不安,有时候又让人觉得随和亲近。”我放胆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你倒是观察我观察得十分仔细啊。”他饶有趣味地说我。 我一下词穷,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心里不禁有些懊恼,不会有惹他不高兴吧?那一次的争吵,让我心里都有阴影了。 见我低头不说话了,他又说:“其实我是一个很简单的男人。也许是销售总监的光环,让我在你们眼里变得这么有深意。” “就算你不是我们的上级,在人群里,你也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我斗胆再一次称赞道。既然都已经如履薄冰了,不如试着踏空看看,试探一下他的底线在哪里。 “哈哈……虽然这么说不怎么谦虚,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听到这样的称赞。”他笑了起来,我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看来,只要马屁拍得真诚自然,他还是很受用么! 我们一路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我家门口。他停下了车,也纳闷地说了一句:“这么快就到了。” 我有些依依不舍地舍不得下车,但是我明白这样的儿女情长只会加深他对我的反感。所以我快速开门站在了车外,高兴地朝他挥手说:“曲总,谢谢您,我到家了噢,您回去的路上也要小心一点。” 我的迅速反而让他有些失落,他悻悻地看着我说:“那好吧,你回去吧。胜男……”他欲言又止。 “嗯?” “你下午不是没事么?” “是啊,怎么了,曲总?” “陪我去爬山,如何?” “啊?” “怎么,不愿意啊,那算了,我走了。”他有些受挫,准备发动车子。 “没,没有,去,我去。” 他一听,顿时又笑开了,对我轻甩了下头,示意我上车。于是,我又贱贱地钻了进去。 “出发!”他大喊一声,发动了引擎,“嗖”一下地冲了出去。 我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曲总,咱们去哪儿爬山?” “市中心公园,去过吗?公园里面有座山。” “没有呢,还没怎么出门过。” “那坐好,系好安全带,我要加速了!”他又发出了命令,我闻言连忙照做。 他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我来到了公园门口。今天的我穿着一件田园碎发风格的雪纺裙,陪着一件绿色小开衫,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船鞋,爬山还是很轻松的。 他还是那件白t恤加上米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阿迪运动板鞋,看上去也是一身的轻盈。虽然已是秋天,在阳光的照射下依旧觉得有些闷热,他又从后备箱找了两顶白色的高尔夫球帽,给了我一顶,另外一顶自己戴在了头上。 他说:“能爬吗?要不要比赛?” “当然,我就是山里长大的。这种小山,小菜一碟。” “真的?确定?” “当然确定。” “那我们先到山脚,我喊123,我们一起出发。事先说明,不许中途而废,不许休息,不许喊累,不许请求帮忙,看谁先到达山顶,如何?” “好!那输了的人怎么办?” “谁输了,谁就请吃大闸蟹吧。现在大闸蟹刚上来,愿赌服输,可不要心疼钱哈!” 听他的语气,似乎觉得我输定了一般。 “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要是我赢了,我不单要吃大闸蟹,我还要吃帝王蟹!”我也不客气地叫嚣到,此时的我,已经渐渐尝试忽略他的上司光环了,说话变得放肆了很多。   ☆、第五十四章 豁然开朗共谈心 他很有气势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很不屑于我的挑衅一般。他沉声喊道:“准备好了吗?我开始倒数了!3……2……1,开始!” 当“开始”的命令一下,我“呲溜”一下就开始卯着劲地往上冲去。他在后面大喊:“喂,刘胜男,爬山哪有用跑的?” 我才懒得理会他,满心欢喜地踏着石板一路往上,不过,刚跑出五十来步阶梯的样子,我就累得有点体力不支,只能咬牙继续往上……太长时间没有锻炼,难不成连看家本领都忘记了?我才不信邪,体内那股争强好胜的劲头又跑了出来,咬紧牙根也要拼命往上爬! 没想到,他很快就追上了我,而且气定神闲地两个台阶并一个台阶往上跨步,走到我身旁的时候他挑衅地说:“叫你不要跑,什么叫爬山,老师没教你吗?” 我忿忿地看了他一眼,依然执着地快速往上爬着,他也不甘示弱,始终和我并肩齐躯,一时分不出胜负。天气很热,我们两都出了一身的汗。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包,相比之下,我占了些便宜。 不少行人诧异地看着我们,心想两个年轻人这是在做什么,只有我们自己才能体会这种棋逢对手的乐趣。 山并不高,不过10分钟的功夫我们已经到达了山腰。他之前规定过中途不能休息,所以尽管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但是我们的脚依然在动,谁也不敢停止。他边喘气边对我说:“刘胜男,你要是认输,我就给你拿瓶水喝,我们就不比了,到此为止!” “我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二字!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到山顶!如果您要认输,您就坐在这里休息,我在山顶等您!”此时的我已经全然开启战斗模式了,虽然脚步已经略显疲软,斗志却依然在熊熊燃烧着! “笑话!难道我会认输?我是看你有些体力不支了!好了,不说话了,保存体力!加油,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说完,他就开始继续大步往上走去,眼看着我要跟不上他了,我于是再次咬牙往上冲去,豆大的汗水从我的脸上滑落下来。 他见我追了上来,依旧保持着匀速向前的姿态,丝毫不受我的影响。我感觉到他丝毫没有谦让的意思,他俨然已经把我当成了对手。不过,我亦不是一般的女人,在我的认知里,我不觉得男人就应该让着女人。既然双方都有往前冲的实力,凭什么因为你是女人别人就要让你三分? 我们就这样奋力拼搏,还真的一步都没有停歇地到达了山顶。眼看着到达了他所说的那个顶点,而我还差了他一小段距离,我一咬牙,准备积蓄一下最后的战斗力,来一个小小的冲刺,没想到我没注意到脚下有许多散落的石子,我刚一发力还来不及冲刺,却已经“哐当”摔在了地上! 他听到声响,连忙转身过来搀扶:“怎么摔倒了?让我看看。” 我们都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查看着我腿上的伤势。上一次见他摔倒,摔的是右腿;这一次摔倒,摔的是左腿。看来,我的腿似乎和他过不去。 “还好,就是有些磨破皮,没有出血,疼不疼?”他问我。 “不疼,我试着站起来看看。”我说。 他于是扶着我站了起来,他说:“你走两步看看。” 我一听机会来了,趁他没有防备一下就冲到了终点,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说:“我赢了!哈哈!” 他完全没有料到我还惦记着比赛的事儿,更没有想到一向看起来老实的我居然会用诡计,顿时哭笑不得地走过来说:“好吧,你赢了,小胜男!” 我们在山顶的一颗大树下找了块石板坐了下来,我这才发觉嗓子已经冒烟了。他把他的包打开,递给我一瓶水,我毫不客气地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他也喝了整整一瓶水,喝完,他问我:“感觉好点了没?还热吗?” “好多了,哎,腿都软了。”我说。 他微微一笑,居然从书包里抽出来一块淡绿色的餐布,平铺在了我们面前的平地上,然后“哗啦”一下从书包里倒出来不少零食,对我说:“吃吧!赶紧的!” 我诧异地望着我,我没想到他想的这么周全,我压根都没想到这些。他见我愣了神,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感动了?” “嗯!我没想到你这么心细!我自愧不如!”我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只是比你经验丰富而已。好了,我们吃些东西先垫垫肚子,等凉快些了就下山。”他说。 “嗯,这山不高,但是c城整个城区的景致倒是一览无余。”我赞叹道,第一次爬这座山,没想到能够在山顶上看到c城的全貌。 “是啊,有时间你可以晚上上来,c城的夜景更好看。”曲歌说。 “晚上会不会不安全?这山上有路灯么?” “我陪着你,你怕什么。”他说着,眼睛望了一下我,又把目光收回去投向了远方。 “曲总……” “你忘记上次答应我什么了?” “噢,对,哥哥……这么改口,很不习惯。” “叫习惯了就会习惯了。” “好。哥哥,你经常来这里吗?” “心烦的时候就会来,站在山顶看看山底下那些像方格一样的房屋和像蚂蚁一样的车辆,心里一下就透彻了,觉得人生短短几十年也不过如此。庸庸碌碌,匆匆忙忙,熙熙攘攘,四处奔波,或许这就是生活,也是我们每个人作为人的宿命吧。” “哥哥,你信命吗?”我问道。 “不信。但是我相信命数,每一次当我努力却达不到预期的时候,我就用命数来安慰自己。” “比如,什么时候?”在我看来,他的人生高度已经很高了,难道他也有努力却达不到预期的时候? “比如,一段以为会一辈子、结果不过一阵子的感情。再比如,工作上许许多多的事。”他叹了口气,又拿起矿泉水喝了几口。 “拥有一段值得怀念的感情也很好啊,就像我,连爱情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却也被迫经历了一次。”我说。 “如果值得,倒也很好。关键是不值得。这是我第一次用心投入的感情,但是却伤我至深。胜男,你不会明白我在感情里的骄傲。”或许是此情此景勾起了他的回忆,所以他对我说出了这些感性的话语。 “我明白的。越是骄傲的人,越是承受不了自己纯粹的感情被污染。一段好的感情,未必需要天长地久,但凡能够善始善终,对彼此来说,也是一段美好的慰藉。怕就怕,感情的开始极其美好,后来却越来越变味,等覆水难收之时,留给你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屈辱,没有半点美好和回忆可言。”我侃侃而谈心中的看法。 从大学起我就喜欢看历史一类的书,特别是描写爱情的,越是被世人所歌颂的爱情,越是让我有种悲悯之感。就像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曾经爱得那么轰轰烈烈,最后也逃脱不过新欢旧爱的愁与恨;就像薛涛和元稹,曾经爱到蚀骨,后来那男人也照样薄情得彻底……但凡真心投入过感情的人,都害怕被辜负。倒不是因为心理素质不够硬不能接受爱的离开,而是为自己的过去而不值,为自己的倾心付出却痴心错付而悔恨。不,也不能说是悔恨,应该是遗憾吧。遗憾感情有那么好的开始,却只能得到那么让人唏嘘不已的悲怆结局。 他看我的目光明显带着震撼,似乎不相信这一番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一般。 “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他惊喜地问我,仿佛我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一般。 “哥,我就想告诉你。世界上不尽尽只有一种女人,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形形色色各有千秋。你只要还活着,你就得去寻找;你只要心中还有爱,你就会不由自主地期盼爱情;你只要是人,你就逃脱不了情爱的束缚……别因为一棵树给你的伤痛就毅然放弃整个森林,这不值得。”我轻轻地说道,一只蚂蚁在我的小腿上快速爬行,我腿上不知道何时流出来的一点点血迹吸引了它,它为之兴奋不已全力奔赴。 曲歌也看到了,他伸手敏捷地捉住了那只黑色的蚂蚁,把它放到了一边。我笑道:“你怎么没有把它捏死?它不过是一只蚂蚁啊。” 他摇了摇头:“你刚才的话让我豁然开朗。我不能因为别人对我残忍,我就对别人残忍。那么想让心变得仁慈,就先从对待这只小小的蚂蚁开始吧。” 我笑了起来,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很真诚地看着我说:“胜男,谢谢你。今天你所说的话,值得我反思。” “那晚上的帝王蟹,是不是请定了?”我狡黠地看着他,笑着说道。 “哈哈,你这个女人!好,请定了!”他被我又一次逗乐,很爽快地答应了。 太阳开始缓缓西下,我们也收拾了东西站了起来,他带着我在山顶溜了一圈,然后我们便慢慢往山下走去。 因为上山的时候太用力了导致下山的时候脚不受力有些微微地发抖,差点儿脚发软整个人往下栽了下去。他忙扶住了我,嗔责道:“刚才叫你别跑,你这样很容易肌肉拉伤的,回去脚得痛好几天。来吧,我搀着你下山。” 说完,他的手从我的腰间绕过去轻轻环着我,稳稳拖着我的腰带着我往山下走去。幸福倾泄了我的整个心房,真想陪着他一辈子这么走下去……   ☆、第五十五章 集思广益想点子 许多年后想起那一个周末,依然觉得是我人生中最愉快惬意的一个周末。可是惬意而悠闲的时光往往是短暂的。很快,我们又要卯足力气,准备迎接销售工作的新阶段。 时间过得飞快,2006年的9月就这样匆匆行至了尾声。金九银十,正值销售的旺季,眼看着一年一度的国庆车展又将来临,大家都开始翘首企盼,希望能够在国庆车展之际大卖特卖,完成本月业绩量的迅速提升。 曲歌召集销售部的所有同事和市场部所有同事一起在会议室召开了研讨会,对于每年一度的国庆车展,公司十分重视。为此,市场部早就准备了几套方案,让所有销售参与并且提出意见和建议,看看采取怎样的促销方案能够快速打败竞争品牌,取得可观的成交量。 张一怡最近明显清瘦了许多,应该是为了这一年一度的车展承受了许多的压力。年纪轻轻就要挑大梁,拿出此次车展的整套促销方案。我想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吧? 她站在大家的前面,很淡定地为大家解读着她和市场部所有同事共同商讨的几套方案,我们坐在台下认真地听着。 趁张一怡切换ppt的空当,我偷偷瞄了一眼曲歌,他面色冷峻,紧盯着屏幕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我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应泽天和杨天华,他们也同样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大家的态度都十分认真,我于是收回了目光,也开始认真地随着张一怡的解说用心思考起来。 张一怡一共做了三套促销方案,第一套的模式和往常节假日的促销模式一样,就是通过本地电台和电视台登出广告促销的方式放出降价消息,吸引客户到车展现场或展厅购买,这几乎是所有车商最常用的促销手段;第二套促销方案,是通过在车展现场搭建展台请本地颇有名气的主持人和歌手、舞蹈团来表演,吸引车展现场客户的高度注意,再适时推出车辆降价广告,吸引客户前来询车问价;第三套促销方案,是聘请外国车模到车展现场走秀,再通过销售代表游说意向客户的方式达成促销目的。 这些手段,都是车商们惯用的促销伎俩。在促销模式上并不新颖,成效固然有,但都不够特色,听上去感觉就是沿用了以往的经验,不是特别有针对性。 张一怡说完之后,曲歌的脸上依旧淡淡的。他问道:“那你们市场部更倾向于哪种方式?” 曲歌的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威严,大家一时都猜不透他究竟对这三套方案是怎样的看法。张一怡大概感觉到曲歌并未对心动,所以语气上比刚才解读的时候弱了许多,她说:“从活动经费上考虑,第一种最省钱,毕竟我们和电台签署了常年合作的协议;第三种价位最高,但是是最吸引客户注意力的;第二种价位也不低,但是比较容易喧宾夺主。” “我问你的是,假如让你们市场部选择这三套方案,你们会选择哪套?”曲歌的语气陡然更沉重了一些,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隐隐明白一件事:曲歌对这三套方案都不满意。 “我……我认为第一种是最有效、最省心、也最省钱的促销手段。”张一怡越说声音越低,自己都变得没有了底气。 这时候,杨天华说话了:“这样吧,大家都别光坐着,有想法的说想法,有意见的提意见。这个,市场部想出这三个方案也不容易。既然今天是开研讨会,大家都有发言的权利。谁现在有想法,可以直接提出来,说错了也没事。” 大家此时都还处于观望的状态,纵使有想法,也不会贸然提出。令所有人都诧异的是,王若妍居然是第一个举手发言的。曲歌见她举了手,便对她说:“好,王若妍,你先说。” “曲总,张经理,杨经理,我虽然刚来不久,但是我认为这三个方案可行性都不高。我以前也参观过好几次车展,大家都是采取这样的形式,没什么新意。而且,我们是高端汽车品牌,第一种和第三种还稍微说得过去,第二种太低级了,我觉得会拉低我们品牌的档次。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大家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还真敢说,她还真不怕得罪人。我再冷艳瞧张一怡,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十分难堪。被一个新人这么不给台阶地批评,我想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心里一定特别难受。 “我先不评论王若妍的看法是对是错,但是我很欣赏这种就事论事的态度。王若妍的措辞激烈了些,希望张经理不要往心里去。在这里,我得提醒大家一点。今天我们坐在这里,我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提议一种促销手段。大家集思广益,至于想法好不好够不够新颖,这是其次。接下来发言的,直接说出你心里的促销点子。我的要求是,今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发言,包括我自己。所以大家别抱着侥幸心理。好了,接下来谁先开始?”曲歌对王若妍的话做了中肯的评价,间接维护了张一怡的面子,同时对每一个人都做了要求。 一瞬间,大家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每一个人都要说出一个点子,这的确让人有些为难。 杨天华见大家都不吭声,于是站起来对曲歌说道:“曲总,我看这样吧,为了节省时间,给大家5分钟的时间让大家把心里想到的促销点子写下来。5分钟后统一上交,然后一一点评,看看谁的意见适合采纳,您觉得呢?” 曲歌点点头,随即高声喊了一句:“翠翠,你进来一下。” 苗翠翠大概就站在门外,曲歌一喊,她瞬间就推门而入:“曲总,您有什么吩咐?” “你和陈珂一起,给每个人分发纸和笔。五分钟后收集起来,交给我。”曲歌简单明了地吩咐道。 “好的,曲总。”苗翠翠又快速闪出了会议室,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就和陈珂一起一个人拿着笔、一个人拿着纸开始按顺序分发。我惊讶于她反应的灵敏和办事的效率,这样的女人,怪不得能成为曲歌的左膀右臂! 拿到纸和笔后,我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其实,我在平时销售的过程中就经常不断地反思我们的促销方式,所以脑海里早就填满了许多想法。综合了去年的车展,再综合总部经常下发的各类文件中的促销精髓,我灵机一动,在纸上写道:“国庆车展,从三个地点入手:车展现场、展厅、人群集中地;从三个方面入手:服装、车型、价格;从三个特征入手:新颖、集中、造势。” 我没有填写具体的方法,但是我想,当曲歌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他如果好奇,一定会点名。到那时候,我再站起来详细把心中的想法说一遍,这样可以锻炼我的现场发挥能力和讲说水平。张一怡刚才解说ppt的淡然姿态就是我渴望达到的,所以我也想努力挑战一下自我,争取不错过每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五分钟后,苗翠翠和陈珂把大家的答案收了上去,我依稀看到不少同事的纸上依然是空空如也,大概是绞尽脑汁但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促销手段,所以只能上交白卷。 曲歌把所有的纸条通通看了一遍,他认为尚可的纸条随即递给了应泽天和杨天华传阅,其他的直接毫不客气地扔到了垃圾桶。迅速浏览完之后,曲歌皱着眉头对大家说:“扔垃圾桶,并不是因为我不尊重大家的劳动成果,而是因为,这些纸条上我根本没有看到你们的劳动成果。身为销售,最重要的能力之一就是思考。没有思维能力,你们如何跟得上日新月异的市场环境,你们怎么可能有质的提高?以后开会,但凡说不出自己想法的人,通通都要接受行政处罚。作为销售,谁都不能放松自己。你一旦松懈,别人就会跑到你的前面,希望交白卷的人都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今天的曲歌特别的威严,和以往的温和判若两人。大家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曲歌和应泽天、杨天华小声商量了一阵之后互相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他拿着抽取出来的几张纸条念到:“王若妍、徐勇、詹天昊、徐文莉、张晓玫,这五个人的想法不错。剩下的,只要是写下了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和市场部的想法一样,都算大家动了脑筋。王若妍说,可以从装饰展厅和车展现场入手,证明她确实认真思考了;徐勇提议,应该给所有销售来一次国庆密集销售培训,用专业打动客户;詹天昊认为,将库存车底价销售,是国庆期间促销库存车最好的办法;徐文莉说,应该售后与销售结合,一起提出有吸引力的促销方案;张晓玫的这个比较有意思,她说与其花大价钱请人表演,不如我们销售同事自己表演吸引大家注意力。之前就发现我们部门还是有许多人有表演天赋的,大家对表演意下如何啊?” 曲歌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弛下来,脸上也有了微微的笑意,一时间气氛又轻松了起来。接下来他又开了一两个玩笑,调节了一下现场气氛,大家顿时又都笑了起来。 可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刚才念到的名单中根本没有我。看来我所写的,他并不肯定,也许扔到垃圾箱里的那几份中就有我的,这让我不禁有些垂头丧气。,也是,大家都想法都那么具体,只有我的只是一些概念性的东西,他们也许觉得我实在想不出来所以故弄玄虚吧! 我正暗自神伤,突然,曲歌高声说:“这里还有一张纸条,是我刚才没有念出来的。因为这条纸条上所写的,只是一个思路,不是具体的想法。不过,从她的思路上看,她似乎已经有了具体的想法。既然不愿意写出来,那我们就听她说出来吧。刘胜男,你解释一下你的思路和想法给大家听听。” 当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已经悬了起来;当他说到“思路”的时候,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当他喊出“刘胜男”三个字,我瞬间心惊肉跳地站了起来!……原来他说的真的是我!我差点儿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见我神色慌张,给了我一个沉着的眼神,他说:“你说的这三方面只是一个大概的思路,我想听具体的想法,你说说看。” 我连忙回神,定了定嗓子,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我能想到的大家都想到了,不过既然曲总点名让我说,那我就详细说一下我的想法。如果想法不好,还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第五十六章 镇定自若谈看法 我说完之后稍微定了定,做了一个简单的深呼吸,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我于是笑了笑,然后说道:“我之前在销售的过程中就一直在思考,怎样的促销方式可以既吸引客户的高度关注又能节约促销的成本。张经理和大家的想法都不错,我的想法也就是把大家的想法综合了一下。我们现在离车展的时间已经很近,没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准备,但是我们可以在传统的促销手段上加一些新意上去。我的想法有三点,第一点是在展厅和车展现场的布置上下功夫,也就是我所说的造势,务必让到展厅或车展现场的客户从视觉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第二点是服装,把我们此次要展出的车型罗列出来,根据当天展出车型的特征和颜色为销售们特色定制礼服,通过服装直接展示出我们车型的品牌内涵和特色,小巧可爱的车型搭配小巧玲珑的销售顾问,大气磅礴的车型则配以外形成熟帅气的销售顾问,专人配专车,一人兼饰车模与销售两角色,既节约活动经费也能全方位锻炼大家的口才,利用大家的外形优势,给客户带来全方位的购车体验;第三点是内外结合,把我们的销售顾问分为三批,有外表优势的去车展现场,有丰富经验的留在展厅待客,其他的人每三到四人一组,结成车队在c城人群集中地游行,但凡有购车意向的客户都可以专程免费接送到展厅或车展现场体验新车。同时通过广播、报纸等大范围宣传,内外结合共同造势,把我们的车展推向高潮!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粗略想法,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很多地方需要斟酌。我斗胆把我的想法都说出来供大家参考,如果不够专业,还请大家不要见笑。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我没想到,我刚说完,曲歌就率先鼓起了掌,紧接着,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我坐了下来,心依然还在剧烈地跳动。这时候,我后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嗯,说得很好,很有见地。这次会议我刚好赶上,那我也参与一下!” 我惊慌失措地往后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许总站在了门口,他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看样子他应该是刚出差回来,刚好听到了我所说的话,所以悄悄进来没有打断我。大家都站了起来喊了一声“许总好”,曲歌连忙让出了位置,和杨天华坐在了一边,许总坐在了会议室的最中央。许总坐定后,沉声说:“你们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说你们的,我最后发表看法。” 曲歌于是站起来说:“刘胜男的想法非常好非常全面!证明她的确是认认真真地思考过这些问题!她提到的一点我深有感触,她说她在销售的过程中会经常反思我们的促销手段所带来的成效。我觉得这一点,值得所有人借鉴。如果每个人都会去反思会去思考,那么今天交白卷的现象就不会发生。至于她提出的这三点想法,我先不发表意见,大家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 张一怡从一开始就被王若妍奚落了一通,之后一直没有发言。见我长篇大论说了这么一大通,还被许总和曲总肯定了,她于是坐不住了,她站起来有些尖锐地针对我说:“果然是没做过市场的人说的话。在我看来,这方案的可行度太低了。首先,展厅布置和车展布置总部都有明确的规定,不是我们想改变风格就能改变的;其次,活动弄得这么复杂,人员上如何分配都是个问题!且不说我们人员这一方面充不充裕,光这三天的排班就是一个大问题,而且分配不均造成销售之间的提成高低不平,大家都会怨声载道,到时候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再说了,眼看着车展的时间就要到了,别说展厅布置这些了,光服装准备的时间就不充裕。我看,这些都是纸上谈兵,根本无法落到实处。我希望大家从活动经费、人员分配、活动时间这三点考虑,还是要一切从实际出发。曲总,许总,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待?” 张一怡的语气咄咄逼人,尽管她已经收敛再收敛了,但是在座的大家依然能够感觉到她话里强烈的情绪。不过,她的话的确很有道理,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市场人士,也不了解公司各个部门之间的运作,仅凭自己的天马行空所构造出来的几点想法,或许确定有许多欠妥的地方。 但是我心里却微微不服,我觉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想去实施,就能有办法实现。任何事情还没有实施就觉得困难重重,那还需要集思广益么?直接沿用原有的套路不就好了? 许总微微沉吟了一下,大概出差刚回来也有些倦怠,他把这么尖锐的问题抛给了曲歌:“曲歌,你的想法呢?” 曲歌看了看张一怡,又看了看我,然后说:“这样吧,离车展还有10天左右的时间。刘胜男你如果坚持你的想法,请你在两天内拿出一整套的可行性方案来,我们大家一起参考,当然,这两天内我会安排杨天华和你一起共同研讨制定。杨天华,就辛苦你了。” 杨天华点点头说:“嗯,这个曲总放心,我会全力以赴。” “市场部这里,我同样给你们两天时间,拿出你们的可行性方案,我要的是细化了再细化的方案。两天后,我们在这里敲定哪一套方案更合适。敲定之后就开始迅速实施。刘胜男,如果你坚持你的方案,我得提醒你考虑时间紧迫这个问题。另外,这两天你的销售工作可以交给其他人,你全力以赴,把方案做出来。许总,您意下如何?”曲歌分配完之后,又询问许总的意见。 “就这么办吧。张一怡,刘胜男,你们都不要有压力。公司鼓励所有人提出自己的想法看法,只有这样,我们公司才能更快发展。这对于大家来说都是机遇,希望大家好好把握。接下来的内容让你们曲总安排吧,我一会儿还有应酬。”许总做完总结之后,看了看手表,似乎他接下来还有事要赶紧离开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一些车展期间的注意事项,许总您如何有事的话先去忙好了。不过两天后的会议,您这边可能要安排出时间来参加。时间紧迫,咱得争取一次性通过。您说呢?”曲歌对待许总的态度十分恭谦,事事以许总为重。看得出来,许总对这一点很受用。 “好,我会让陈珂尽力安排好我的时间。那就这样,大家继续开会。”许总说完后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大家连忙站起来恭送他,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便离开了。许总走后,我们接下来又开了大概半小时的会议,天已经全黑,会议这才结束。 会议结束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当然不是回家,而是——上厕所。曲歌开会有一个习惯,就是不许有人中途退出或者中途打断。所以他规定每个人一旦进入会议室,中途便不许离场,除非情况实在特殊才行。 于是,大家会议一结束后都匆匆走向洗手间。杨颖拉着我一路狂奔,那架势比中午去食堂抢饭还要积极,她边奔跑边喊道:“胜男,你快点啊!妈啊!我都憋死了!” 我边跑着边笑到不行,到了洗手间,她没命似地冲了进去关上了门,我在门外等她。这时候,张一怡手挽着苗翠翠也进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张一怡hold不住自己的情绪。往常就算她再怎么对我有意见,见到我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今天,她第一次没有笑。我冲着她们微笑,只有苗翠翠回应了我一个笑容。 厕所已经没有空位了,我们都站在洗手台边等着,苗翠翠笑着对我说:“今天表现不错啊,刘胜男。” 自从那次在厕所对话完以后,她对我就友善了许多。我笑了笑,我说:“没有,大概我想的比较简单。” “你根本不了解公司的员工积极性有多难调动,你以为我不想搞创新么?你还是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刘胜男,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张一怡的语气还是不忿,一副劝我悬崖勒马的态势。 “可是今天曲总已经决定了,我就死马当活马依,试试做个方案看看吧。一怡你别介意,我不是想和你争什么,我就是想力所能及地为公司出点力。”我很诚恳地说道。从她不忿的态度中我感觉到我们的矛盾已经激化了,我希望我的话能够让我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我也是作为朋友好心提醒你,别做无用功。”张一怡边说着,边高傲地抬起头。 苗翠翠见我们之间气氛并不和谐,于是岔开话题道:“好了好了,开会的事情留到开会的时候说。有人出来了,你们谁先上?” “让一怡先吧。”我说。 张一怡丝毫没有犹豫地走进去关上了门,苗翠翠颇感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她突然小声趴我耳朵边轻轻地说:“她就是这样的,有曲总支持你就好了。” 说完,她居然还拍了拍我的肩膀以作安慰。我十分意外,不过她的眼神一片真诚,我看不出有任何的杂念。杨颖出来了,苗翠翠轻轻推着我说:“你先去,我不急。” 我于是走了进去,听到苗翠翠和杨颖在外面聊着什么,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我惊讶于苗翠翠最近的转变,如果这是在以前,她是根本不屑于和杨颖说话的。最近她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亲和? 后来回家的时候我坐了杨颖的车,杨颖一上车就说:“妈啊,刚才苗翠翠居然主动和我说话,还夸我的发卡漂亮,我简直受宠若惊啊。” “是啊,她最近很友善,我也发现了。”我说。 “大概是我们资格老了所以对我们也就好起来了,你没发现么,公司里的人对新人都不好的。”杨颖分析道。 “可能吧。”我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下去。 这时候,曲歌的短信发了过来。自从一起度过那个愉快的周末以后,我又能收到他的短信了。虽然每次都是寥寥数语,但是都让我莫名心安。   ☆、第五十七章 烫手山芋惹斥责 “回家理理思路,把可能遇到的问题一条条列出来,再逐一解决它。”他发来的短信上这么说。 “知道了,谢谢曲总。”我回道。 不一会儿,他又回复了过来:“好,我在开车。有不懂的给我或杨哥打电话。” “好的。注意安全噢,曲总。” 他的短信让我的信心又增加不少,我想不管我最终拿出怎样的方案,他都是支持我的。或许他并不需要我拿出多完美的方案,不过是给我机会让我多表现多锻炼罢了。这么一想,我心里又宽松了许多。 我一定不要辜负他对我的期望……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这时候,杨颖突然问我:“胜男,你家里有电脑吗?” “没有啊,怎么了?” “没电脑你怎么可能两天拿出方案来,白天万一有你的客户来,你还得分心接待客户呢。”她这么一提醒,我才突然想到这茬儿。 “噢……是啊,那可怎么办?”我有些焦急了起来。 “嘿嘿,我刚买了一台新电脑。要么,我那台旧的卖给你好了。我买来的时候四千多,你要两千卖给你,怎么样?我的是笔记本,联想的,用着可方便了,我用了三年跟新的一样,你去市面上绝对买不到这个价。”她开始推销了起来,我这才明白她的意图,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奸诈的女人! “行,那去你家看看吧,可以的话我就买了。” 她一听,顿时雀跃了起来,一路上都在跟我说她的电脑有多好多好。 她家离我家并不远,是那种独门独院的小别墅式建筑,外观看上去很豪华。 我直接在车里等她,她跑上去很快就拿了下来。我一看,她的确保护得很好,而且还用了可爱的笔记本套,看上去小巧可爱。她说:“你先拿去用吧,用得好你就付钱给我,用不好的话就当我借你用两天,到时候你再还我。” 我当即便感动了,对于她这种铁公鸡似的姑娘来说,肯主动借东西给我就说明她已经把我当真朋友了。我摸了摸她的头,我说:“亲爱的,谢谢你。” “滚!别跟我来这一套!还是明天早上给我带早餐比较实际!”她说完对我做了个鬼脸,开着车把我送回了家,之后再折返回家。 有了这台电脑就事半功倍了许多,我回到家顾不得吃饭就开始忙活了起来,把脑海里的想法都一条接一条地细化在文档里。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是王若妍打过来的。我心想她这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呢,我接了起来:“喂,若妍。” “胜男,我在商场呢,我看中了一条裙子,你快过来帮我看看,就在xx商场,离你家很近的。”她在电话里朝我喊道。 “啊?我现在没时间啊,我在弄方案呢。”我说。 “很快的,你过来帮帮我么。哎,算了,我告诉你实话吧!其实是因为我钱包丢了,保安怀疑我偷东西把我扣在这里了。我付不了现钱,可是徐勇又不在,他去乡下他亲戚家了。胜男,在这里只有你能帮我了。”她可怜巴巴地说。 我何尝不知道她上演的是什么把戏,可是转念一想,万一她真的是被扣下了呢。于是我叹了口气,我说:“你等着,我一会就过来。” “好好!那你快点噢!这里的保安可凶了!” 我迅速去了她所说的商场,见到她和保安在门口聊得正欢,哪里有丝毫被扣下的模样。 “胜男!嗨!这边这边!没事了!我已经搞定了!”她见我来,异常开心地向我招手。 我可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你这不是没事么?你既然能自己解决,为什么非要我过来?”我问道。 “胜男……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无聊,所以想办法让你出来和我一起逛逛街么。你看你,多久没买衣服了?跟你说了,女孩子要好好打扮自己……”她边嗲嗲地撒着娇边摇晃着我的手。 “好了!没事我就回去了!我看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这两天要忙什么!所以故意耽误我时间吧?”对于王若妍这样的人,我早就不想给她留情面了。 “胜男!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是那样的人嘛!我叫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你那个方案是行不通的!你知道其他销售怎么说你的嘛?都说你是傻逼,说你异想天开,这个方案根本就没有实际意义!”她听我那样说,于是也急了起来。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知道一条。有些想法只有去实现了,才能变为行动!我回去了!你慢慢逛吧!”我气呼呼地扭头离去。 “刘胜男!你一定要铤而走险就随便你!别怪我没劝你!”她在后面大喊道,我没有理会,径直回家继续理我的方案。 回家后坐在电脑前,我的思绪却被王若妍的出现给打断了。再联想到张一怡所说的那一番话,我不禁对自己的方案有些失去底气。 当我真正从实际出发去想这套方案时,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的促销手段可以去做,可以张一怡还是选择了最基本也是最原始的三个手段。照抄或沿用也许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最起码能够保证不犯错误;但一旦你想标新立异,你承受的压力往往也是巨大的,成功了固然能够一鸣惊人,但是倘若失败了呢,你将会被无数的口水淹没…… 闭着眼睛思考了一小会儿,我摒弃了心中所有的杂念,还是决定有始有终地完成我的方案。去除糟粕取其精华,从最实际的实际出发,无论最终会不会采取,我想我至少无憾于我的内心。 这么一想,心顿时安静了下来,脑海里的思绪又开始不停转动,我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把我的所有想法都写了下来。熬了一晚上的夜,第二天我顶着熊猫眼上班,把我初做出来的方案第一时间发给了杨天华。 没多久后,他把我叫去了他的办公室,他看到的第一眼面色有些凝重,他说:“胜男,你过来。” 我走到了他身边,他随手拽了一个椅子过来让我坐下。他指着我的方案说:“你这个方案没有什么说服力。” 接着,他问我:“你的中心思想是什么?” “更广泛更规模的宣传,吸引更多的潜客关注我们的车型,重点塑造我们的品牌文化。”我说。 他又问我:“我们花那么大的资金参加车展,目的是为什么?” “为了卖出更多的车。”我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舍近求远本末倒置?直接以这个为中心展开思想,比你现在这样天马行空是不是有力度的多?”他问我。 我顿时愣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接踵而至。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地不服气,我说:“那我们做市场做推广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通过更广泛的宣传来达到卖车的目的么?任何推广都不是立竿见影的,所以才要力求新颖力求博得眼球效应。不是这样么,杨哥?” “那你既然明白任何推广都不是立竿见影的,车展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人人避之不及,你又何必强出头去接?”杨哥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让我瞬间明白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车展如何去宣传。 “我……我……”我一时词穷,本能地低下头,被杨哥的气势所震慑到了,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见我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大概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太过严厉。他再次开口,语气就柔了许多。他说:“胜男,人渴望锻炼渴望成长是一件好事。但是身在职场,要懂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不是自己的职业范畴,就别去沾染。一是因为你的意见或许并不专业,还因为这样得罪了别人,得不偿失;二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范围,别人怎么处理是别人的事,你没有资格干涉;三是因为就算你给出了专业的意见,你也会因为你的意见得罪别人,让别人认为你爱出风头,这样别人都会忌惮你排挤你。而且,就算你的方案被采纳,如何执行都是一个大问题。一个方案做得好不好,考验的不单单是方案的创意,还同时需要团队的执行和配合。这样于你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你去做了有什么用,我问你!”他说到最后,不禁又生起了气来,大概是越想越觉得我太过冒失。 “可是公司召开研讨会,为的不就是让大家集思广益吗?如果每一个人都这么想问题,那还需要动脑子吗?那大家都只用沿用以往的方法就好了,何必召开研讨会。而且我的出发点也不是为了自己,我也是希望公司取得更好的效益所以在努力想办法,不是么?”听完杨天华的话后我感觉整个人气血上涌,一时也没多想,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这是抬杠!研讨会是谁召开的?是曲总!对于曲总而言,销售部和市场部是一体的,大家共同出谋划策当然最好!但是具体到市场部和销售部,大家的想法会一致吗你觉得?那天你一说完,张一怡就出面反驳了你,为什么!因为你越界了!你管了你不该管的事!你有本事你就去市场经理,你怎么折腾都可以!你没本事,就少说话,多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别做一个自作聪明的人!这个方案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意见!你自己想不明白,谁也帮不了你!”   ☆、第五十八章 茅塞顿开遇良朋 这是杨天华第一次对我发火,也是第一次这么严厉、这么不留情面地批评我。我红着脸低着头再也不敢吭声,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问为什么,在问我该怎么办。我突然发现,因为一件本来事不关己的事情,我的所有人际关系突然全部降到了冰点。我得罪了张一怡,得罪了市场部,得罪了杨天华,得罪了王若妍,我得罪了这么多人,可是我又获得了什么?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有利吗? 难道,我这一次所做的努力,只是一次费力不讨好的尝试吗?非但不能证明我的能力和创意,反而显示了我职场上的短板之处?……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默默地退出了杨天华的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十分不是滋味。这一次的心理压力大到前所未有,因为我第一次深深懂得一个道理:而是当你的职权不足以支撑你的想法时,你就应该缄默不言,去努力做自己能做的事。 烦躁,不具名地烦躁,觉得浑身五脏六腑都不好的感觉。我很想找一个人一吐为快,我很想有人告诉我我该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去找曲歌。所有的事情站在曲歌的角度又是另一个立场和另一种看法,他或许会觉得杨天华的想法太自私太利己,我去找曲歌非但不能帮我,反而会害了杨天华,让他对我意见更大。这么一想,杨天华的说法又是对的。每一个人都代表不同的阶层不同的利益,一件事可以对可以错,关键在于你站在谁的出发点来看这件事而已。 可是,如果我就这么放弃,难道两天后要对曲歌说“对不起,我的想法太幼稚所以我放弃”吗?如果方案做得十分一般,那我会议上所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成了笑柄?如果方案真的被采纳,万一执行不力,责任由谁来承担呢?……困顿,无边的困顿。我该怎样走出这个迷局? 的确,杨天华说得没错。无数的路可以走,我偏偏选择了一条无人去走的死路。原来身在职场,转机和困境都在一念之间。 正当我抓耳挠腮无处使劲的时候,陈珂突然走到我的面前,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胜男,我买了两盆观音莲,这一盆送给你。” “谢谢你,亲爱的。” 我笑着接了过来。因为心情十分不佳,所以连我的笑容都是干巴巴的。她有所察觉,柔声问我:“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哎。”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她面前,我已经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为方案的事儿?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胜男。”这两天会议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自然也知道。 “陈珂,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万般无奈,直接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此时的我,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她的出现,就像拯救蚂蚁于洪水的稻草。 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地说:“我刚好要出门采办接待客户的茶点和水果,你要么陪我一起?” “啊?可是我没有理由外出啊。”我婉拒道,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要我作陪。 “有我呢,我就是理由,我说让你帮忙,杨哥不会说什么的。”陈珂边说边把我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我不好反驳,于是只能悻悻地陪她一起下了楼走出展厅。 到了车里,她这才说:“刚才见你愁眉不展地坐在那里,到时候被其他同事看到又会以讹传讹。所以就干脆拉你出来,或许出门走一走,心情就会豁然开朗了。想不通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可能这时候想不通,下一刻就想通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明知道我时间紧,还非要拉我出门呢!”我这才恍然大悟,刚才心里的嘀咕和纳闷顿时一扫而空。 “你刚才问我你是不是错了,在公司我不好讲,怕隔壁有耳。现在我说说我的看法,其实任何事情都没有对错之分,既然做了,就做到底。不过,怎么做才最好,我希望你自己心里有数。”陈珂边开着车,边说道。 “关键我现在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才最好。我觉得我接了一个烫手山芋,我现在甩出去也是错的,就算我有巧手把它炒成一盘精美的菜肴,我可能也还是做错了。”我苦恼地说道,我注意到后视镜里的我十分难堪,枯黄枯黄的脸,大大的熊猫眼,与妆容姣好、自信满满的陈珂判若两人。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把食谱告诉厨师,让厨师自己去烹调。这样难不难吃、好不好吃都不是你的事儿。做得好,厨师心里还会领你一份情。”陈珂轻轻地说道。 她的话顿时令我茅塞顿开,我细细品来,突然觉得这话中蕴含了无数的深意,不禁心中一喜。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厨师毕竟才是专业的,如果她看不上你的食谱呢?或者就算她看上了,她也不屑于跟你合作呢?”我问道。 “那你就得相信自己的能力,努力做出一份厨师看得上的食谱。只要食谱够精美,她跟你合作的可能性就有百分之六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就看你是如何说服她了。”陈珂侃侃而谈。 我却不由得想惊呼一声,我之前这么没发现她这么具有智慧!对啊,既然我的想法能够得到曲总和许总初步的肯定,说明至少有某个点是能够打动他们的。如果我能把我的点子提炼出来,再去找张一怡谈,我们相互结合做出一份方案上交,不单单现在的困境迎刃而解,而且我也不会得罪张一怡。有张一怡主场,我就更不需要担心团队执行力的问题!事情成功与否都与我无关,我也不用顶这么大的压力了! 可是,这么一想,问题又来了。我也懒得和陈珂绕圈子了,都是明白人,不如直接把话题说开好了。于是,我不再继续厨师这一套隐晦的理论了,直接一语道破我现在的困境。 “可是张一怡怎么会愿意和我合作呢?而且,就算她愿意和我合作,曲总那里我们怎么交待?曲总可是要我们各自拿出方案来的啊。”我又问道。 “傻瓜,张一怡现在面临的不是和你一样的困惑么?她的方案明显没有说服力,哪怕你的方案稍微比她好一点点,都有可能会影响到她的权威性和专业性,她如果被你挑衅,以后还怎么在同事面前抬起头?你主动示好,放低身段承认自己的不足,给她一个台阶下,她哪有不乐意的。你们的方案稍微综合一下,只要稍微比她之前的强一点儿,曲总那里都能通过。你看,时间就这么几天了,曲总其实也焦急的。如果到时候车展准备不周,你以为曲总没有压力吗?”陈珂继续给我解惑,一层又一层地分析,一下便让我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原来,想法有多新颖多特色并不重要。关键的,是能够相互平衡各取所需。这又一次刷新了我对职场的认知,醍醐灌顶一般让我迅速明白了我的关键性错误在哪儿。 “我现在才明白这些。你说得对,我之前的出发点错了。方案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方方面面的关系……” “对。你明白这点,你就知道怎么做最合适了。千万别为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去得罪所有人。树敌太多不是好事。” 我深有同感不断点头。 “陈珂,你怎么会懂这么多?我发现我现在才开始真正认识你。”我由衷地感慨道。越来越发觉,陈珂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成长路上,能陪你一起疯一起玩一起乐的朋友很多,但是能帮你解惑、能直言不讳、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朋友太少太少。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从这一刻起,我在心里认定了这个朋友。 “哈哈……我这不是比你早入几年职场么,这些事情多多少少都经历过。不过我之前也没人提醒没人帮助,只能靠自己一点点摸爬滚打一点点领悟。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都会犯错,朋友之间就应该相互提点互相鼓励,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么!”她爽朗地笑着说道。 我不禁越看她越觉得她美,也越来越举得她的特别。能在许总的身边当助理,能够让公司那么多人巴结和奉承,她又岂是一般人。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觉得她单纯,便觉得自己太浅薄。看一个人,哪里能光凭第一眼的感觉和一朝一夕的相处。路遥方知马力,日久才见人心。 她见我沉吟,以为我还在思考什么,于是又问我:“你在想什么呢?” “我只是在懊恼自己,差一点失去了一个真正的朋友。我对你说一句对不起,陈珂,之前我把你看轻了。”我很诚恳地道歉,为自己之前的有眼无珠而道歉。 “我本来就很轻啊,90斤不到而已。”她对我吐了吐舌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看得出来,她也是一个不习惯被人夸赞的姑娘,所以以笑容来掩饰。 “嗯,又轻又美又智慧,怪不得公司的男人都叫你女神。”我继续真诚地赞美道。此时此刻,我不是为了奉承和巴结,我是真的从心出发,想好好夸她一番。 “好了好了,你再夸整个车都要飘起来了。我们之间不需要相互奉承,我看得懂你的好,你看得懂我的好,你帮我,我帮你,这就是真正的朋友。我一直渴望职场里能有一份真正的友情。你是我的希望。”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很利落地来了一个小小的漂移,把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我被她的车技惊得目瞪口呆,她麻利地停好车取出钥匙,然后对我说:“走吧,亲爱的,我们去买糕点。” 我承认我被她完全征服了,对她伸出了大拇指。她对我眨了眨眼睛,从车里钻了出去。   ☆、第五十九章 险中求胜谈合作 和陈珂一起采买完东西回到公司之后,我继续坐在电脑前苦思冥想着我的方案。此时我的想法已经不是为了标新立异而努力突出自己想法的与众不同了,我开始结合张一怡的方案找契合点。 媒体宣传这一方面迫在眉睫,既然广播宣传是大家公认的必要宣传手段。那么想要标新立异,就唯有在广告词上下功夫了。于是,我苦思冥想想出了几套广告词,并且一一罗列了出来,再不断精简字数,最后挑出自己认为最有宣传力度的一条广播词,把其他的剔除。 考虑到当天的展厅布置和车展布置总体改动不可能太大,于是我针对我们国庆主推的几款车型下了一番功夫,我想可以请玩偶公司专门我们的主推车型设计几款卡通玩偶并配上我们的logo,到时候让人穿上,在展车周围四处走动吸引人群注意,并在每个玩偶肚子上各设计一套简洁明了、诙谐幽默的广告语,这样做也能达到聘请模特的效果,但是费用要比聘请车模低很多。 另外,考虑到车展和展厅兼顾促销的问题。我为留在展厅的销售想了一套闭馆销售的方案,在车展来临前让所有销售顾问电话邀约所有有购买意向的客户于车展三天内到达展厅,给出我们所能承受的最优惠价格,争取当天成交。这样做,可以避免我们现有的潜在客户在车展期间因购买其他品牌而流失。 等我把这个方案做好以后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了,我特地去市场部看了看,发现市场部没有下班,全体人员都陪着张一怡在加班,大家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的到来让所有人都诧异不已,安晓桥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她抬起头惊讶地问我:“胜男,你也没下班?” “嗯,我刚忙完,来看看你们下班没有。”我说。 市场部的其他同事都看了看我,目光里夹杂着些许的怨恨。也是,因为我的一个提议,害得他们现在都要加班。他们不敢对张一怡有怨言,自然都把矛头指向了我。 张一怡懒懒地看了我一眼,有些嘲讽地说:“哟,胜男,你怎么大驾光临了?” 这样不和谐的气氛让我有些难堪,我讪讪地说:“张一怡,我有些话想和你聊聊,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起头看着我说:“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能去我那边吗?我那边其他人都下班了。在这儿说不方便。”我说。 张一怡看了看我,见我的目光一片真诚,于是无奈地说:“行,那走吧。” 她随即跟我一起走出了市场部,来到了我的办公位置。我请她先坐,她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我的位置上:“说吧,什么事?” “一怡,你有没有觉得,咱俩现在都在在做无用功?”我问道。 她拿眼白瞟了我一眼,她说:“你还知道我们是在做无用功啊。刘胜男我告诉你,不是我张一怡不想努力搞创新搞新意,是你要知道公司方方面面要运作起来有多难!你以为我不知道每一次市场活动让你们销售部门的同事参加,大家都不情愿么!我也不平白无故给人安排个差事,但是市场就是和销售密不可分的!不说远了,就说这次的车展,时间这么短,你知道准备物料和制定计划要花费多少时间么?” “既然要参加车展,当时为什么没有早做准备呢?”我诧异地问道。作为普通员工,也就是那一次研讨会才知道我们要参展的事儿,上层什么时候决定的我们根本不清楚。 “你以为我不想吗?许总之前不打算参加车展的,认为本地车展没什么影响力,花销倒是不少。但是区域那边要求我们必须参展,所以这事才一拖再拖到现在才敲定。这么短的时间,我只能采取最稳妥的办法,你懂吗?”张一怡愤怒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此刻特别反感我的多此一举。 “既然曲总要召集每一个人开研讨会,就说明这件事公司很重视。我觉得当时的情况,就算我不提出想法,也一定有其他人的想法会被采纳。假如当时采纳的是其他人的想法,你们市场部也同样会面临现在加工加点的局面。不过,既然事情是我挑起来的,我有义务为你们出一份力。一怡,你觉得这样好不好,咱两一起合作拿出一份方案来,稍微在你原有的基础上增点一点创新,然后我们在两天后拿到曲总面前,就说为了避免重复工作,我和你一起合作综合了我们两的想法,把方案做了出来。只要到时候我们能拿出一份合理的方案,时间紧迫曲总也不会多作追究,效果绝对比咱俩拿出两份不同的方案好,你觉得呢?”我一口气说完我要说的话,既撇清了自己的责任,同时又抛出了自己的想法,省得她把他们部门的加班加点都算在我的账上。 张一怡沉吟了许久,她抬起头看着我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你不是帮我,一怡。现在咱俩其实面临一样的困境。试想那天,假如不是我,是其他人说出了一个让曲总满意的想法,后果也是你们市场部跟着一起做方案。换而言之,就算那天没有人说出想法,曲总也会提出意见让你们更改。恕我直言,当时你拿出方案的时候曲总并没有肯定,那就说明方案是必须要变动的。既然咱俩现在要做的是一件事,我们何必彼此拆台,我们需要的是合作,共同拿出一份完美的方案来,既能博得曲总的好感,还认为我们二人都很有雅量,在公司面前以大局为重,而且节省了我们各自的时间,也不会让曲总面临选择。一举多得,有何不可?”我继续一点一点地分析给她听。我突然发现,坐了销售之后,我的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你有这么好?我怎么觉得你这是为自己找台阶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所以才来找我合作?”不愧是张一怡,任凭我怎么说,她还是一眼窥破了我的最真实想法。 “好,我承认我是骑虎难下,这件事我无论做得好与不好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其实我已经做出一套方案了,我完全可以在2天后交给曲总。但是我明白,方案好不好,关键看执行起来的效果。所以,一怡,我愿意把我的方案贡献给你,你稍微改动下就能用上,作为我和你合作的诚意。”我真诚地看着她,她也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她笑了,我也笑了。 她说:“刘胜男,我一直以为你笨,没想到,你是个聪明人。” “不,这一次的事情给我了很大的体会。我一点都不聪明,所以还希望你给我台阶下,这一份情我铭记在心。”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再怎样也是个领导,我必须放下身段取悦她。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胜男。行,既然你想明白了,到时候曲总面前我也会准备好说辞的。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方案可行不可行,我还得看了再决定要不要合作。”她说。 “好,我已经各发了一份给杨哥和陈珂了。等他们觉得可以了,我就发给你看。”我内心并不是十分信任张一怡,所以先在杨天华和陈珂那里留了个底。这样万一她翻脸不认人,最起码我还有证据和证人证明方案是我想出来的。 “你这么不相信我?”她锐利的目光扫了我一下。 “没有,我是刚才写好后心里不踏实,所以先发给他们了,让他们帮我指导指导。”我还是狡辩了。 思想越成熟,就越会撒谎。其实我不喜欢自己这样,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好,你有你的顾虑。不过,我张一怡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方案真的可行,我不会陨殁你的功劳。而且,日后的活动我也会多多请教你。”她说完,起身站了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把我的方案发给你,你觉得合理,我们就合并一份。明天下午就开会了就要交了。”我再次提醒。 “行。那我们都下班吧。我也让我们部门的人都下班了,这么晚了,大家都有意见了。”她往门外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件事已经谈成了,此时此刻,她何尝不跟我一样需要我给她台阶。我愿意主动示好,她当然会全盘接收。 正当我收拾东西关上电脑的时候,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她大声叫了一句:“胜男——” “啊?噢……是晓桥啊。你也下班了吗?”我问道。 “是啊,累死我了。我们一起回家吧。”她说。 “嗯,好。” 当晚月光清冷,她提议我们步行回去,考虑到路程并不远,于是我答应了。路上,我们聊起了工作的事儿。 “我不怪你,胜男。张一怡这个人做事太专权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应该有人挫一挫她的锐气。”安晓桥说。 “呵呵,我当时也没想针对你们市场部,就是想为公司出一份力,谁知道弄巧成拙,反而弄得自己一身不是。” “上班就是这样的,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有总监和许总的肯定,哪像我们,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敢提出,因为根本没有我们说话的份。”   ☆、第六十章 争风吃醋起冲突 “多和她沟通,适时表现一下自己。晓桥,对于这一次的车展,你有什么建议吗?”我听她这么说,于是便试探性地问了问。 “其实总部刚刚派发下来的一副宣传图特别有创意,是针对我们最新推出的车型设计的,如果把那幅图印制成海报作为车展的背景,也能吸引不少眼球。”她提议道。 “是吗?那你明天把图片找出来给我看看,如果我们能够结合在方案里,就更好了。” “嗯。那幅做成巨大的海报作为背景,一定会非常吸引力,因为那一幅图把车想象成火箭一飞冲天的模样,特别逼真,乍一看看上去还以为是是真车趴在墙上,会让人忍不住想走近去看看是不是真车。”安晓桥兴奋地描述着,我想她一定是给张一怡提议过了,但是张一怡并没有采纳。 隔天一早,我把方案分别发了一份给陈珂和杨天华,之后我就去了市场部。张一怡还没有来上班,安晓桥早就有所准备地把图找了出来让我看。我一看,的确如她所说,乍一看还以为车真的在趴在墙上。 我看到这张图,心里便有了底。到时候新车的背景就用这张图,既不有违整体风格,还能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市场部的其他三个同事见到我神情都有些微微的不屑,大家各自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空气有些沉闷,安晓桥把我拉到了窗边,我们朝下望去,刚好能够看到员工进出公司的那一条通道。 不多久,张一怡就出现在了大门口。应泽天每一天都接送她上下班,每次来公司,两人都是一前一后走进来,看上去十分地恩爱。 张一怡都是习惯先穿便装,到了公司再换上员工制服。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风衣,下身只看到肉色的丝袜和一双黑色的小短靴,看上去十分清纯可人。 应泽天走在她的前面,不时回头对她说点什么,两个人有说有笑,似乎感情十分好的样子。 安晓桥小声地在我耳边说:“真不知道应泽天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喜欢她,哎。”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道。 “她每次工作一有压力就会在办公室里发火,而且有时候打应泽天的电话说的话可难听了,不过应泽天还是对她特别好,每天都来市场部,只要有机会出门都会给她带点心或者小礼物。”安晓桥说。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安晓桥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忍心看应泽天这样。” 我听完,扭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视线紧随着应泽天,一直到应泽天进入了展厅,她这才怅然若失地收回了视线。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很快,我们就听到了外面大厅里传来张一怡打招呼的声音。张一怡和其他部门的同事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不管对待任何人从来都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再加上她是经理级别,大家都愿意和她走近,所以她在公司里的人缘一直不错。 见到我已经在等她,她笑着对我说:“胜男,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先去换下衣服,麻烦你再等我一下。” “嗯,没事儿,还没到上班时间呢,你去换吧。”我笑着说。 她微微笑了笑,提着一个大大的包去了洗手间,不多久就换了衣服回来了。当她走进门的那一刻,的确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公司里的美女,就好像皇帝后宫的嫔妃,千姿百态千种风情。 “我已经把方案发你邮箱了,你打开电脑就能看到。”我说。 听到我这么说,市场部的其他人都扭头诧异地望了我们一下,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张一怡关上了门,用发带把披着的头发随意地扎了起来,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笑着问我:“胜男,你吃过早餐没?” 我摇了摇头。她突然高声对安晓桥喊道:“晓桥,你去食堂替我和胜男各叫一份面,我的不要鸡蛋要肉丝的。” 安晓桥气呼呼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定了定,还是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张一怡见她十分不忿,便嘟囔了一句:“每次吩咐点事就跟欠了她钱似的。” 我坐在旁边十分尴尬。但是她很快就变脸了,瞬间和煦如春风地对我说:“方案我粗略看了看,比你之前的想法符合实际得多。好了,我会让同事们一起商量综合一下,下午我们就上交一份,这样曲总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点点头,我说:“你们看着办吧,这方面你们是专业的。” 她随即把我的方案转发给了市场部的其他人,然后高声说:“这份方案是胜男写的,你们商量一下之后和我们的方案综合起来。我们决定为了不多做无用功,就不上交两份方案了,一起合作拿出最好的方案给曲总,争取一次性通过。好了,你们先看看吧,有什么意见回来再提,我们先去吃饭。” 她神情轻松地挽着我的手出了市场部的门,回来的路上我们迎面碰见了安晓桥。她大概是在去叫早餐的路上碰到了应泽天,所以正在和应泽天开心地聊着些什么。 张一怡离得很远就大声喊了一句:“应泽天你在干嘛?” 应泽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安晓桥亦尴尬地望向我们这边,两个人都愣在原地,仿佛瞬间被冰冻了一样。 我不由得心里一紧,真心不想撞见这样的情景。我硬着头皮陪着张一怡一起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张一怡严厉地问安晓桥:“你替我们叫了早餐没?” 应泽天连忙说:“叫了叫了,我帮你们叫的。” “我没问你!”张一怡大声对应泽天吼道。 应泽天讪讪地看了我一眼,这样的情形,每一个男人都会觉得有时脸面。可是我一个局外人,我根本不好插嘴多说什么。 “张一怡你这样对我说话行,麻烦你别这样对应泽天说话,他是你男朋友,不是你的下级。我虽然是你的下级,但不是你的女佣!”从不反击、默默忍受的安晓桥这一次不知道被什么所刺痛,突然对张一怡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这样公然的维护应泽天,连我都觉得诧异。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安晓桥的脸上,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拉住盛怒不已的张一怡:“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一怡,这是在公司,大家都冷静一点。” 被张一怡打了一个耳光的安晓桥愤怒不已,大声喊道:“今天就算被开除,这一个耳光我也要还给你!张一怡你凭什么打人?你有什么理由打人?” 失去理智的安晓桥冲了过来,我惊慌失措,一时情急连忙抱住了安晓桥,还好我有身高的优势,好歹把她拦住了。 张一怡脸上无光,对着安晓桥一顿谩骂,应泽天冷冷地在一旁注视着,当张一怡再一次想冲上来打安晓桥的时候,应泽天也发火了,他冷冷地看着张一怡说:“张一怡,你够了!” 张一怡惊讶地望着应泽天,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泽天,你刚才说什么?” 应泽天大声对她说:“我他妈受够你这样了!” 说完,应泽天毫不犹豫地扭头走出了食堂的大门,留下三个女人在那里面面相觑。见应泽天走了,他们两都安静了下来。 安晓桥捂着脸含着泪带着恨地看着张一怡,仿佛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张一怡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再看了看安晓桥,大概是应泽天的话让她伤心至极,她低声说:“安晓桥,对不起,刚才我冲动了。我不吃早餐了,你们吃吧。” 安晓桥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我看到有眼泪源源不断地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张一怡落寞地转身离去,现场就剩下了我和安晓桥两个人,这是我完全没有料到的结果。 我用力把安晓桥捂着脸的那只手掰开,这才发现张一怡下手真重,安晓桥的一边脸都肿了起来。我惊呼道:“天啊,都肿了!” “晓桥,你等着,我去问茶水间王阿姨讨些冰袋过来帮你敷。”我急急忙忙地冲到了茶水间,问王阿姨要了冰袋之后又急急忙忙地回到了食堂。 安晓桥的心情失落极了,她直接坐在了地上抱着双腿,把头埋在双腿之间,小小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似乎还是在哭。 见到这副情景,我不由得心怜,觉得此时她的样子好像自己某一个时期的缩影。我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在食堂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陪着她一起坐下来。我把冰袋小心翼翼地敷在她的脸上,她龇牙咧嘴地小声喊了一句,但是之后就安静了。 我掏出纸巾,替她把脸上残留的泪痕拭去。她突然苦笑了一下,她问我:“胜男,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工作了。” “别这么想,张一怡不是跟你道歉了吗?”我轻轻地说道。 “呵呵,道歉就可以么?她以为她是什么人,她凭什么打人?我想去告诉曲总,我要去告诉方副总,告诉他们她到底有多嚣张跋扈,她实在欺人太甚了!”   ☆、第六十一章 一致通过获赞许 “别过激,亲爱的。还要其他的办法。这种事情最好不要传到上级的耳朵里,要不然大家都不好收场。”我连忙说。 “我不过和应泽天说几句话而已,她都能吃醋吃成这样,哎。应泽天也真是可怜,自从和她谈了恋爱,我发现应泽天就没怎么笑过了。”安晓桥突然话锋一转,又把话题转到了应泽天身上。 “他们都是两厢情愿,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你也别为了这件事离职,好不容易在公司站稳了脚跟,你们部门的待遇也还可以。张一怡毕竟是你的上级,你多容忍一下就好了,就当是对自己的历练,去哪里工作能够尽如人意呢?不过都是这样,忍着忍着就过去了。” “我和她不行,我和她是宿敌。任何一件事我发表意见,她都是排斥的。她对我的所有工作都是吹毛求疵,嫌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就算我得了奖,在她眼里也是侥幸。我在这个部门待得压抑死了,我觉得我真的待不下去了!”说到工作上的委屈,安晓桥又一次崩溃地哭了。 我好不容易劝解她,让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没想到,这时候应泽天突然又出现了,他朝着我们走了过来,递给安晓桥一个冰袋说:“晓桥你敷敷吧,她脾气就是烈了点。对不起,让你委屈了。” “我已经给她敷上了,泽天,你先去忙吧,万一一怡看到,等下又说不清了。”我是故意这么说的,看到应泽天现在对一个女人这么畏首畏尾的样子,我有些看不惯。 他尴尬地对着我笑了笑,点了点头说:“好。那麻烦你好好安慰下晓桥,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放心吧,晓桥没事。”我说。 他又看了一眼安晓桥,安晓桥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他叹了口气,于是又离开了。 应泽天走后,安晓桥突然讪讪地问我:“他还是关心我的,对么?” 我诧异不已。 “他应该是因为自责吧,因为他张一怡打了你。” “只是自责是吗?看来,是我多想了……” 我突然意识到他们三人之间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或许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吧。知道别人太多的隐私并不是好事,所以我没有往下问下去。 安慰好安晓桥之后,我把她送回了市场部,这才回到了展厅。这么一折腾,上午也做不了什么事了。杨颖傻巴巴地跑来义愤填膺地告诉我,刚才那么一会儿功夫,王若妍又抢走了我的一个客户。 我苦不堪言,这内忧外患的,真是让人衣带渐宽人憔悴!我已经懒得理会王若妍挑衅的目光,自从她和徐勇结合之后,两个人可真是越来越没有道德可言。徐勇原本就是没有主见的个性,如今有了王若妍的挑唆,两个人倒是步调一致了,干来干去都是不讨喜的事儿。在公司,已经没有人待见这一对极品夫妇了。 下午2点,曲歌让苗翠翠通知我们前去开会。这一次开会,曲歌没有再叫上所有人,只是把我、应泽天、杨天华还要市场部所有人叫到了会议室里。苗翠翠还贴心为我们准备了一些应季的水果,给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瓶用来招待贵宾的高级矿泉水,这算是员工会议的高标准了! 今天曲歌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服,刚理了头发,看上去颇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他坐在会议室的中央,笑着对大家说:“两天时间到了,不知道大家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和张一怡互相对看了一眼,我示意她先开口,于是她站起来笑着对曲歌说:“曲总,我和刘胜男原本各自设计了我们各自的方案。但是昨天我们二人一起做了交流,后来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我们想,车展已经迫在眉睫需要我们迫切准备了,不如我们就不要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来讨论哪一份方案更可行,把我们两的方案综合起来做成一份方案,把不好的想法去掉,把符合实际的想法结合起来,这样是不是更省时省力?而且,众人拾柴火焰高,前提也是在一堆火焰的基础上。此时此刻,我们两个人如果不齐心协力,又怎么可能让我们的这一把火烧得更旺呢?” 张一怡说完,杨天华很给面子地率先鼓掌,于是大家都跟着鼓起了掌。曲歌微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们一眼,然后饶有趣味地说:“噢?看来杨经理也也很赞同张经理的提议啊。” “不瞒您说,当时您提议让他们各做两份方案的时候,我心里就觉得略有不妥。毕竟刘胜男是我的下属,而且她也不是市场专业出身,她这样做怎么说也有些越俎代庖。现在既然张经理这么提议,我觉得从各方面考虑都是最为妥当的。曲总,您意下如何?”杨天华也不避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就用方案说话吧,把你们结合后的方案解读给大家听听。”曲歌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这种事儿当然是张一怡去做了,她很快就对着ppt大肆讲解起来,不管从语言上还是表情上都显示出方案是她亲力亲为并且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她站在台上讲解ppt的样子让我想到我高中时候班上的副班长,也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总是善于堂而皇之地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并且在理所当然地据为己有之后邀功请赏毫无顾忌。 可见有时候人要想成功,还真是得脸皮够厚。 想到这里,我居然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不和谐的笑声惊扰到了大家,曲歌微微皱着眉头问我:“刘胜男,你笑什么?” “我觉得张经理说的特别好,每一条想法都在我脑海里深思熟虑地转过,所以她描绘起来我特别有同感,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觉得这份ppt真是我们两的智慧结晶,处处闪烁着我们思想碰撞之后的火花。”我由衷地对ppt赞扬了一番,言外之意也是为了告诉大家,这ppt是我们两的思维成果,可别被她的那一番讲说给误导了。 杨天华赞许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这番话说得特别好。曲歌听我这么说,饶有趣味地看了我一眼:“是吗?那继续往下看吧,一怡。” 张一怡用了半小时的时间详细介绍了方案的构想和具体的实施以及人员时间上的安排,不得不说,他们市场部在这方面还是有能人的。我提供的只是方案的思路,但是他们却具体到了每一步的实施步骤。 张一怡说完之后,曲总带头鼓起了掌。看着曲歌满是笑意的脸,我们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曲歌言简意赅地说:“那就这么办吧,市场部抓紧落实,杨天华和应泽天你们好好配合市场部,我们争取在车展之前把一切准备到位!顺顺利利把车展办完!然后大家都好好回家过一个中秋节!” 会议就这么结束了,大家都大松了一口气。离席的时候,我看到张一怡、安晓桥和应泽天三个人的神情都十分怪异,应泽天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看上去神色之间满是疲惫。 我发现,他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看张一怡一眼。而安晓桥,她象征性地拿着笔记本,但是直到会议结束,我也没有见到她写一个字。看着她那一副楚楚可怜、处处隐忍的模样,我心中也是戚戚。 会议刚刚结束,陈珂就走了过来径直把我拉到了洗手间。 “怎么样了?通过了没?曲总说了什么吗?”她也很为我这件事心悬。 “嗯,通过了。曲总什么也没说,就让我们大家照做。”我笑着说。 “那就好,我担心死了。曲总办事就是高效率的,任何事只要有思路和具体实施办法,他就会直接放权让底下人去操办。”她说。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一点意见都没有提。” “他不会提意见的,但是每一个方案在他脑海里一转,他就知道哪些环节可能会出漏洞,那里的想法不是很合理。但是只要大框架和思路是对的,那些小细节在实施的过程中都可以避免,他会适时提出来,而且一针见血。曲总的厉害之处,就是在这里。”陈珂对曲歌的评价很高,我想,应该是她跟着许总的缘故,所以公司里的很多内幕她都比旁人清楚。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问她:“为什么方副总很少参加会议,也很少见到她呢?” 她微微一笑,她说:“方副总不管销售和售后,她负责的是公司行政事务还有财务。所以平时公司如何运营她不需要参与,但是公司的任何财务报表都要经过她之手,她的权力可大着呢。”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们都很少见到她。除了公司几次大型的活动之外,几乎都见不到她的身影,对她的为人也并不十分了解。不过依稀记得,以前方副总和陈思远走得挺近。 我正和陈珂在聊天,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曲歌发来的短信:“变聪明了,不错。”   ☆、第六十二章 冷眼旁观识人性 我脸上自然而然呈现出甜蜜的笑容,没想到,这一幕都落到了陈珂的眼中。她趁我不注意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嬉闹道:“我要看我要看,看看胜男每次看到谁的短信这么开心!” 我再抢过来已经是来不及了,索性就让她看了。她一看是曲歌,连忙把手机递给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 “没事,也没发什么,嘿嘿。”我笑着看着她。 她见我不介意,于是神色放松了下来。看得出来,她和我一样,都是谨小慎微的人。 “那就好。其实,我明白的,胜男。”她会意地对我笑了笑。 我一直有些纠结要不要告诉她我和曲歌的这种关系,但是我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也只能笑了笑。 车展很快就进入到了紧锣密鼓的筹备阶段,我们销售部也都接到了相应的任务。为期三天的车展,我其中的一天被安排到车展的现场,其余的两天则是在展厅。 得知了详细的安排之后,我开始细致地分析我手中的客户资源,决定我要邀约的对象,做好了周密安排之后,我才开始打电话邀约客户。这对于我来说,又是一个把售车的机会,我想,我一定要把握好。 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之后,很快,我们期待已久的车展就开始了。车展第一天我的任务是留在展厅,当天我邀约的客户中有五组客户答应前来,于是我早早化好了淡妆、穿戴整齐来到展厅,准备打响第一战。 当天留在展厅的人除了我之外,居然还有王若妍和徐勇。看着他们两一脸奸诈的笑容,我心里就有些微微地发怵。我特意嘱咐了杨颖,假如我的客户是同一时间到来的,千万别让他们两钻了空子跑去接待了。 现在对于王若妍,我只有不断提防,宁愿让杨颖抢单,也不希望王若妍趁虚而入。 一大早,王若妍就笑眯眯地提着汉堡对我说:“胜男,杨颖,你们都没吃早餐吧?我买了kfc的汉堡包,你们一人一个。” 杨颖顿时就心动了,看了看我,想去接又担心被我批评。我见杨颖那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于是笑笑地接了过来:“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呢,还给我们带肯德基的早餐,早餐里没放泻药吧?” 自从和她正是翻脸之后,我们两之间的对话经常这样皮笑肉不笑,你讽一言我刺一句,大家暗暗较劲,表面却一派和谐。我自己也渐渐感觉到自己言语里的辛辣,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自己这样。 只是这个社会往往弱肉强食,你不强硬,别人就会顺竿往上爬。欺软怕硬的人实在是太多,特别是在4s店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打久了,你就会不知不觉变得圆滑世故。 “怎么会呢,瞧你说的什么话。”王若妍也笑盈盈的,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我把两个汉堡都递给了杨颖,杨颖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王若妍笑眯眯地看着我说:“胜男,你怎么不吃呢?” “我最近减肥呢,早上只喝粥,不吃其他的。”我对汉堡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感冒,而且说实话,她之前就使过不少损招害我,所以还是防着一点好。 她笑了笑,也不再说话,转身就过去和徐勇小声商量着什么,两个人笑眯眯十分恩爱的样子。 没多久后,杨颖大喊:“不好,我吃太多了。胜男,你帮我看会儿,我去趟厕所。” 还没等我说话呢,她已经飞一样地跑去厕所了。我顿时会意了过来,王若妍买汉堡哪里是针对我,就是为了针对杨颖。 可惜,等我领悟过来已经太晚了。杨颖一上午跑了三四趟洗手间,她唯一邀约过来的一组客户也被徐勇殷勤的服务给打动,直接和徐勇签下了购车协议。杨颖气的跳脚,想找徐勇理论可是已经太晚了。当着那么多客户的面杨颖不好发作,所以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让我更没想到的是,我的三组客户下午居然是差不多时间来到展厅的,杨颖根本指望不上,我一个人一时也无法同时应酬三组客户。于是,徐勇和王若妍就这么以帮忙的名义一人抢走了我的一组客户。 那一天真的损失惨重,我和杨颖被他们弄得十分狼狈,杨颖气愤不已地找到杨天华说明了情况。他听说情况后,一下班就把我们四个人留住了。 “他们两故意给我买汉堡害得我拉肚子,然后把我的客户抢走,而且把胜男的客户也抢走了!”杨颖大喊道。 “经理,我们没有。当时客户已经来到展厅了,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销售顾问,所以我们才上前去接待的。后来客户更认可我们的业务能力,愿意和我们签单,难道我们能够拒绝吗?您说呢?”王若妍得了便宜卖乖,开始为自己叫屈。 “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杨颖说了半天,也说不出合适的理由。当时客户来展厅的时候她的确不在,不管是不是她被陷害,总之当时的情况的确是她失信于客户。按照公司的规定,其他销售是能去接待的。 “汉堡是什么情况?”杨天华问道。 “经理,我好心请她吃汉堡,是她自己不知道吃什么吃坏了肚子,怎么能够怪在我的头上?这也太冤枉人了!汉堡是我直接从kfc买的,我这里还有小票!我怎么可能害她!我哪有那么阴险!”王若妍连忙为自己辩解。 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默默听着没说什么话。对于这种吃暗亏的事儿,我知道吵到杨天华面前也一样,得不出结论,也不能说他们不对,只能自己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眼看着公司今天的汽车销量比去年好了,原来的销售规则渐渐都被打破了。大家为了自己的利益都是暗暗较劲,你来我往斗得头破血流。这种竞争只要不是做得太明显,上级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对于上级来说,只要能卖出去车,不管是谁卖出去的,都是公司的业绩。 所以,现在销售之间的矛盾都越来越激烈。原本的规则已经不适应现在形势的发展,但是新的规定还没有制定出来,所以就让不少人钻了空子。王若妍和徐勇这一对狡猾奸诈的小人,就是因为这样才屡屡得手,虽然赚得了斐然的业绩,但是大家都对他们敬而远之,不过他们才无所谓。 杨天华听完后,简单批评了王若妍和徐勇两句,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当天的我十分郁闷,原本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结果第一天就出师不利被他们算计了去。 只不过我这人比较豁达,无非是损失两笔订单而已,没有关系,我还可以继续努力。在我眼里,做人比做事重要。 母亲曾经送给我一句话:“做老实人,干老实事,说老实话。” 虽然听起来特别淳朴,但我却一直谨记在心。我想没有任何利益能让我去违背自己的做人原则,所以我不会像他们那么做,也不想自己变成唯利是图的小人。 车展的第二天我被派遣去了车展现场,安晓桥也在那里。车展三天,市场部的同事都在车展现场盯着。 安晓桥被安排在了前台,守着一大堆的资料,有客户询问的时候帮着销售顾问一起留下客户的联系方式,派发各类车型的资料。 当天车展现场很热,大家都脱去了外套,穿着衬衫。早上的时候客户不多,于是我站在前台和安晓桥简单聊了几句。 没想到,不一会儿张一怡就黑着脸从不远处走来,对安晓桥说:“你过来一下。” 我于是明白张一怡又要找茬儿了。果然,不久后安晓桥就脸色黑沉地回来了,对着我嘟囔了一句:“她又找我茬儿了。” “是不是觉得咱俩在聊天,所以有意见?”我问道。 “嗯,真受不了她。当自己是什么大领导似的装模作样到处巡视,你见谁搭理过她么?她还那么自以为是!”安晓桥抱怨了一通。 “安晓桥!注意你的工作职责!前台要有前台的样子!你看看别人家的前台都什么样!”张一怡又吼了一句。 我一看这情况,给了安晓桥一个理解的眼神,也不再和她聊天了,安心地守在展车旁。 我留神观察着安晓桥和张一怡的互动,没过多久,有客户来问安晓桥要资料,安晓桥连忙帮着把资料找出来递给了客户,客户满意地拿着资料走了。这时候,张一怡又像黑面雷公一样走了过来,对安晓桥大声说:“递给客户资料的时候要用双手捧着,有礼貌地递过去。我们是高端汽车品牌,请注意你的一言一行给客户带来的客户体验!” 我无奈地看着这一幕,我心想安晓桥今天的心情一定不亚于我昨天的心情。做好一份工作多么不容易,当你遇到一个追求完美、对你诸多挑剔和不满的上级时,那种动不动对你吹毛求疵的作风不仅仅会让你的工作时常感觉压抑,而且会打击你的自信心和自我修复能力,因为在她眼里,你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够独立做好的。 说实话,我不欣赏张一怡这样的处事风格。我觉得追求完美是对的,但是对待自己的下属不应如此,很多话换一种方式或许更能让人接受。 那是我平生第一刻,在心里萌生出了假如我是领导我会怎么做的念头。我想我一定不会是一个过分打压下属的领导,这样的领导或许能够得到员工表面的迎合,但一定得不到员工心中的认可。   ☆、第六十三章 中秋佳节心落寞 车展现场的销售情况并没有展厅那么乐观,因为车展当天特殊的环境导致不能直接公布车辆的售价,所以纵使是超低价成交,也仅限于购买的客户才知道。 由于当天展出的车型和品牌众多,客户的选择性并不专一,而我们的品牌也不在普通受众的考虑范围内,所以车展的销售情况勉强达到了预期,但是并不是十分可喜。 相反,展厅的闭馆销售由于针对性比较强,直接针对的是意向客户群。所以展厅的销售情况很是乐观,倒是让大家都颇为惊讶。 第三天我依然留在展厅,这一次我早早做好了准备,所以当天一下成交了两台车。算下来,这一次车展我的成绩虽然没有那么突出,但是已经达到了我的预期。 车展三天下来,我的身心已经极度地疲倦。还好,车展过后公司放假了,因为6号就是中秋佳节。 每年一到中秋节,心里就会觉得莫名地孤独。想到故乡,想到家里的母亲,想到常年在外奔波的父亲,想到我们一家人如今天各一方,连父母都不能团圆,心里不免一阵凄凉。 我给妈妈汇去了三千块钱,却遭到妈妈的一顿斥责。妈妈一直希望我自立自强自给自足,她不指望我回报父母,她只希望我能尽快在这座城市里扎根。 我深切明白她寄予我的厚望。我身上承载的,又岂止是我自己的梦想,还有妈妈一辈子的期望。 中秋了,超市和路边都随处可见月饼的身影。公司发放了一盒月饼礼盒,我于是什么也没买。家里没有厨房,我做不了菜,只能看着别人一家人团团圆圆其乐融融。 月亮那么圆,我心里的伤感却不断袭来。我打开窗户,时不时听到烟花燃放的声音,时不时有欢声笑语从别人的窗户里传来。大家都开开心心过中秋呢,只有我和我的家人分居异地,只能遥望天空那一轮明月,衷心希望月亮能够带去我的思念,遥祝我的家人都平安快乐。 想着想着,心里凄楚不已,不禁落下了眼泪。想想自己从小到大,一次又一次离开故乡和妈妈的怀抱,一次又一次地感受这种孤零零的气氛,一次又一次地独自感受冰冷和无助,一边在心里喊着妈妈我想你一边在嘴上逞强对妈妈说“我什么都好,一切都好”…… 要有多坚强,才能适应这节日里的孤独清冷? 突然,我的电话响了。我没有看是谁就接了起来,声音带着一点微微的哭腔。 “喂?” “胜男,中秋节快乐,我是曲歌。” “曲总,是您啊。中秋节快乐。” “你哭了?” “嗯,想家了,想妈妈了。” “……”他在电话那一头一阵沉默,大概是没想到我真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可以逞强说自己没有,却还是选择在他的面前直面自己的脆弱。 “你等我一会儿,我过会儿给你。”他说完这一句话后,就挂掉了电话。 等他?他想做什么呢?难道他想接我去他家过中秋吗?这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手机里又陆续收到了好些条群发的祝福短信,我于是挨个回复着,心慌意乱的很。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他打电话过来了,冲着我大声喊道:“胜男!我在你家楼下了!赶紧下楼!我带你过中秋去!” “啊?曲总你要带我去哪儿?如果是去你家的话,我是铁定不去的。”我连忙拒绝。 “不是,去了你就知道了,快点儿!”他的语气不由分说。 我于是只能乖乖起身,换了一套衣服下了楼。这是我新买的一件风衣,银白色竖领双排纽扣式的那种,中间系着一根腰带,我顺带搭配了一条围巾和一双靴子。 我刚走到楼下,他就焦急地按响了喇叭,我看清楚他车所在的方位,于是连忙钻到他的车里去。 “曲总,你今天不陪家里人过中秋吗?”我问道。 “陪家人吃过饭了。”他回答道。 “噢,那我们是去哪儿?”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我见他一直卖关子,脸上的神色倒是特别雀跃,我于是也不问了,罢了,随着他带我去哪儿都行。他能在这样的节日想到我,我已经特别知足了。他开车带着我飞快地狂奔着,不一会儿又来到了一个小区的门口。 “这是哪儿?” “你猜。” “啊?我哪里猜得到?”我笑道。 “这是你杨哥的家,杨哥和杨嫂两口子过中秋,家里没有长辈,所以我和他一合计,就带着你过来,我们几个人一起过中秋。”他说。私下里,他也习惯叫杨天华为杨哥。 “啊?真的啊?这样合适吗?杨嫂不会有意见吗?”我特别意外,又有些惊喜。 “杨嫂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人。下车吧我们。”曲歌停好车,拔出了钥匙,带着我一起去了杨哥所在的单元楼。 看得出来他轻车熟路,应该经常来杨哥家串门。杨哥家不是高层建筑,没有电梯,我们一口气从1楼爬到了5楼。他指着502的房号说:“这里就是你杨哥家,去按门铃吧。” 我于是按了下门铃,很快,一个身材略显圆润、皮肤很白的女人打开了门,脸上堆着一堆笑意招呼我们道:“哎呀,曲总来了。来来,进来。美女,快进来。” “嫂子您好,中秋节快乐,叫我胜男就好了。”我连忙笑着喊着,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杨哥的老婆。 “好,好,中秋节快乐。胜男是吧?我们家天华经常说起你,来,坐沙发上上,哎,家里有孩子,这家也收拾不干净。你们先坐着,天华在厨房呢,说你们要来要多加几个菜,这不,他自己炒去了。”杨搜一看就是个爽快人,说话干脆利落,一段话说话信息量巨大。 我环视了一下杨哥家的环境,虽然装修风格十分简约,但是收拾得整洁干净,只不过沙发上的确凌乱地放着一些尿不湿和小玩具,不远处,有一个小家伙正坐在娃娃车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们,那一副既觉得惊奇又有点想哭的模样把我逗笑了。 我们又去厨房和杨哥寒暄了几句,想帮忙但是被杨哥赶了出来,杨嫂笑着对我们说:“你们别管他,他炒菜不喜欢别人站在旁边。我们在客厅聊我们的,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于是,我们坐回了沙发上,曲歌径直把电视调成了体育频道,兴致勃勃地看起篮球赛来,时不时地对孩子挤眉弄眼两下,逗得那娃娃哈哈大笑。 我刚进门时还有些局促,后来见杨哥杨嫂都忙着张罗碗筷,我于是帮忙逗弄起孩子来。见那个孩子胖嘟嘟地十分可爱,便索性把他抱在了怀里。他倒是也不排斥,刚抱着他就开始抓我的头发。 我吃痛地叫了一声,曲歌忙转身见孩子扯我头发,于是边帮我轻轻掰开孩子的手边柔声地喊道:“小宝,乖,放开阿姨的头发好不好?叔叔给你玩具,小老虎,要不要?” 我一时恍惚,就在那一瞬间,我居然出现一种幻觉,潜意识里觉得他在说“放开妈妈的头发好不好”,于是,我居然脱口而出:“小宝乖,听爸爸的话。” 当这句话从我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我没有第一时间觉察出来,反而是曲歌,他本来在逗孩子笑,突然他挥舞的手停在了半空,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说:“胜男,你刚才说什么?听爸爸的话?” 我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似乎我真的一时口误说成了“爸爸”,不由得满脸通红。 他每每见到我脸红的模样都会乐不可支,这一次更加。他轻轻拨弄着孩子的脸,然后假装逗孩子、其实是说给我听的:“小宝,来,叫一声爸爸。” 这时候,杨嫂已经布置好了碗筷,她听到曲歌这么开玩笑,于是笑着说:“好啊,你要是愿意,就让我们家小宝认你做干爹。” “干妈在哪儿还不知道呢,等我有天找到他干妈了,就让他做我干儿子。”曲歌笑着说,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那一副戏虐的表情让我特别尴尬。 看得出来,一脱离工作的环境,曲歌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此时的气质很邻家很随和,爱玩爱闹爱开玩笑。 这时候,杨哥已经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杨嫂贴心地递给他毛巾让他擦一擦头上的汗水,他解下了围裙笑着对我们说:“可以开饭了,晚上家里菜也不多,曲总和胜男,你们可别嫌弃。” “说这些干什么,嫌弃还来找你干嘛。把你们家的好酒都拿出来,晚上我们好好喝一回。”曲歌笑着说道。 “这还不简单!翠花,上酒!”杨哥居然学着“翠花上酸菜”的调调对杨嫂说,杨嫂哭笑不得地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两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温暖的笑容,看得我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第六十四章 互诉衷肠悦团圆 我们很快上了桌,吃着杨哥炒的风味小菜,喝着杨哥家里珍藏许久的人参酒,推背交盏之间几口药酒下肚,气氛顿时就有了,说话也就渐渐放开了。 孩子闹着要睡觉,杨嫂于是带着孩子去了卧室关了门哄着。我本来不喝酒,但曲歌说:“胜男,心里不痛快就喝点了。酒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 杨哥也劝道:“喝点吧,这酒是我爸爸从老家带来的,这参浸泡了好几年,我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喝。今天是你们来了,我才舍得开封。” 于是,杨哥给我倒了白酒杯的一小杯,我们一起举杯,我浅尝了一小口,白酒的浓烈扑鼻而来,口感略苦,我差点儿呛住,连忙猛吃了几口菜。 “不知不觉,胜男也来这里一年多了。我记得去年这时候,她还是个单纯淳朴的小丫头呢。”杨哥突然感慨道。 “是啊,如今也能坐下和我们一块喝酒了,时间过得真快。不过胜男一直很努力很认真,这一点一直没变。”曲歌也附和道。 “是你们教导有方,我得好好感谢两位领导。那你们都这么说了,我必须敬你们一杯。”我站了起来,拿起酒杯恭敬地说道。好歹出社会一年多了,对于酒场规矩还是略懂一二的。 “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么见外。我和杨哥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你也一直很努力,这样就够了。在c城,不要觉得孤单,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去过我家,现在你来了杨哥家。你知道我父母的为人,现在也了解杨嫂的个性,大家都没有把你当外人。所以,以后心里有事不要憋着,痛痛快快说出来。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工作上我们是你的领导,但生活里,我们还是把你当自己人的。”曲歌已经两杯白酒下肚,大概是酒后吐真言,他变得感性了许多。 “嗯,不单单是当自己人,我是把你当成妹妹看待的,胜男。至于曲总对你,你自己明白。我可以说,在公司,我没见过曲总对哪个人像对你这样关照。”杨哥也喝得有点多了,大家的聊天开始慢慢往深处聊去。 “欸,杨哥你……你这话言重了。我……我和胜男之间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曲歌说话已经有些支支吾吾了,看样子像是喝多了。 杨哥笑眯眯地搂着曲歌的肩膀说:“你……你……我了解你,我了解的。” 我在一边看得不知所措,连忙说:“曲总,杨哥,你们别喝了,你们都喝多了。” 没想到,曲歌直接一把把我搂入了怀里,一手搂着杨哥一手搂着我说:“咱们三个,要好好地走下去,好好的,都听清楚了没?” 都是性情中人,一喝酒,一过节,一谈情,一个个都变得深沉又煽情。我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这一次不是因为孤单,而是因为感动,满满的感动。 何德何能,遇到两个珍视我的男人;何德何能,在成长路上遇到这样的贵人;何德何能,被人关照和怜惜;又何德何能,能够有幸感受这一份男人之间的深沉情谊。 杨哥又回忆了他和曲歌之间的相知经过,回忆了自己从前只是洗车工的艰辛,他何尝不是遇到了曲歌,才有了勇敢挑战自己超越自己的决心,敢从售后跨越到销售,一步步成为了展厅经理。 杨哥说起这些的时候也是眼睛噙满热泪,他紧紧搂着曲歌的肩膀说:“其实我应该叫你一生哥才对。你帮了我很多,从工作到买房,再到生孩子,我的每一件事你都全心帮忙。我可以说,来到c城,就是因为有你我才愿意在这里定居的。来,今天我叫你一声哥,我要敬你一杯酒。这是我压抑在心里好久的话,今天有这个机会,我要说出来。” 我在旁边听得也是心中激情澎湃,忍不住也拿起酒杯,陪着他们一起喝酒。曲歌喝完摇了摇头,他拍了拍杨哥的肩膀说:“兄弟,我们之间不分大小没有尊卑。我,敬重你。你,信任我。我在你这里,你在我这里,就够了!还有胜男,你,也在我这里!记住!在我这里!” 曲歌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直直地看着杨天华,再看向我,他用手狠狠地拍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告诉我们,我们都在他的心里。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男人与男人之间那种称兄道弟的情谊,也是人生第一次有人告诉我我在他的心里,更是第一次明白原来这世界上真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深沉情感,一定是需要借助酒来表达来升华的。 喝酒,有时候哪里是为了贪杯,分明是为了借力宣泄出自己心里浓烈的情感,借助酒这种介质把所有平时说不出口的话通通说出来。怪不得古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一种别样的豪迈和波澜壮阔的深情,那一晚深深地感染了我,也再一次洗涤了我的内心。 后来,我也喝多了,借着酒劲,我对曲歌和杨天华说:“曲总,杨哥,不管怎样,你们是我的贵人,也是我的良师益友。我很感谢今晚,今晚你们说的每一句心里话,我都会铭记于心!” 杨哥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我,似乎略有所指地对我说:“胜男,你不想单独对曲总说点什么吗?” 我知道他早就觉察了我的心迹,只是从不说破而已。他这么说,我突然也有了宣泄的欲望。我喝下了杯里剩下的最后一口烈酒,笑着对曲歌说:“如果说杨哥是我最敬重的男人,那你就是我最欣赏最仰慕的男人!我说完了!杨哥,我还想喝酒!” 曲歌愣愣地看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杨天华站起来给我倒酒,他突然一下就拦住了,大喊了一声“别让她喝了!” 紧接着,他站起身来,突然直接捧着我的脸,狠狠地在我嘴上亲了一下!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可能也包括他自己。 当他亲完我之后,我脑海一片空白,他也呆住了,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闷闷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低声说:“对……对不起,我喝多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傻傻地说:“没……没关系。” 曲歌把头深埋在两手之间,就这样趴在了桌子上。杨天华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再给我倒酒,给我倒了一杯橙汁,自己却拿着酒杯敬我,小声地说:“慢慢来,别着急。” 我懂得杨天华话里的深意,他和我碰了碰,我抿了一小口橙汁,他又说:“喝掉吧,鲜橙汁能解酒,晚上你会舒服一点。” 我点点头,听话地喝了一杯。看着曲歌依旧趴在桌上,不知道是为自己刚才的鲁莽懊悔,还是因为真的喝多了。我于是给他倒了一杯橙汁,有些踉跄地走到了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曲总,喝一杯橙汁吧,您喝多了。” 他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离地看了看四周,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胜……胜男,你……你很好,可……可是……” 杨天华连忙打断了他:“曲总,你喝多了,其他话留到以后说,今天我们就说到这里。” 我心中诧异,他本来想说什么,为什么杨哥又会打断他呢?或许,还有太多的东西是我所不了解的吧,呵呵。 杨天华把曲歌从桌子上扶了起来,让曲歌躺在了沙发上,我也有些体力不支地歪倒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迷迷糊糊就这么睡着了,后来,朦胧中感觉好像被两个人扶着放到了床上……等我再一次醒来,天已经亮了,我和杨嫂睡在了一起,杨哥大概和曲歌睡在了他家的客房。 我起床的时候,杨哥和杨嫂都已经起来了。杨嫂在厨房做早餐,杨哥坐在客厅昏昏欲睡,见我走出来,杨哥连忙笑着招呼我说:“胜男,你醒了,过来坐吧。” “曲总怎么样了?”我问道。 “昨晚吐了,吐了两次,现在还在睡觉呢。”杨哥说。 “噢。昨天我们都喝多了,杨哥你没事吧?” “我也有点多,不过没醉。你看不出来啊,有点酒量么!”他笑着打趣道。 “我也没喝多少,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相比于昨晚浓烈的感情释放,今天的气氛变得平淡许多。我们正聊着,不多久曲歌也起来了,大家一起在杨哥家里吃了早餐,我这才和曲歌下楼回家。 和杨哥杨嫂道别之后,曲歌开着车带我出了小区。一路上,我们之间的气氛都是静谧无言的,大概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曲歌率先打破了沉默:“胜男,你感觉好点没?” “我还好,半夜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过睡了一觉好多了。” “嗯。我送你回家,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好的。” “回去好好休息。” “好的。” 我们又没有话说了。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一切,但是此时此刻我们都假装自己忘记了昨晚酒后的失态,忘记了我们所说的那些话。一切,在宣泄之后,又回到了深沉。 可是,我觉得值得。因为至少,我把我所有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第六十五章 暧昧似糖情脉脉 我不禁偷偷望了一下他的侧脸,我喜欢看他专注开车的神情,喜欢看他下巴微微扬起、双眼目视前方的样子,喜欢看他说话时喉结一动一动的样子,喜欢看他的手在方向盘上轻飘飘地灵活转动,喜欢他偶尔喜欢用手抚摸自己的鼻子,爱听他偶尔略带点沙哑的嗓音……他就是那种让女人越看越舒心的男人,身上有一种让女人怦然心动的特质。干净,明朗,淡然,睿智。 心里又仿佛又无数蝴蝶在纷飞,想到昨晚他突然吻我那一瞬间的奔放,心就无法自抑。可是酒精消逝后,一切又都回归了平淡,他不言,我不语,他不动,我不动。这恼人的暧昧,既甜又涩,偶寒偶热,若有似无,若即若离,真是磨人的很。 他把我送到了家门口,停下了车,扭头望了我一眼,刚好对上我含情脉脉的眼睛。我们对视了几秒的光景,有无数复杂的情绪都夹杂在这目光的交织里,久久,我不敌他目光的炙热,于是低下了头。 “胜男……” “嗯……” “我不能陪你吃午饭了,回家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嗯……你也是。” “好。” 我伸手去推开车门,只是手却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其实哪里是没有力气,分明是不舍,特别的不舍。所有的动作和言语都成了慢镜头的回放,我知道,再不舍,我终究是要下车的,我们还是要分离的。 这么一想,心里就下定了决心推门而去,手的力度也陡然加大,只是刚一扳动推门的按钮,他突然迅速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 激动,狂喜,忐忑……没有一个词能形容我那一刻手被拽住的心情!我扭头望向他,他轻轻地呢喃道:“先,先别下车,再待两分钟,好吗?” 当然好!我连忙关好车门,又坐了回来,他依然还拽着我的手,我也没有抽离,静静地坐着,仿佛心中有一个钟表,在刻意滴答滴答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空气,再一次寂寂。 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在看我,但是我很孬种地不敢看他。他变换了一下手的姿势,直接用他的大手扣上我的小手,我们十指交缠,这样仿佛更接近了一些。 他轻轻地说:“胜男,我对你……” “我明白,不用说,我明白。” “嗯……那不说。” 我们又静谧了一小会儿,他又开口:“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 “我懂。” “嗯……” 我真不明白自己在矜持什么,何不让他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呢?对,我懦弱了,我的确懦弱了。我怕他说出口的是我不想听到的,我怕他会告诉我他心里还有其他人,我怕他告诉我他与我的种种都并非爱情,我不想听一个男人对我说:“我喜欢你,但是我不爱你。” 这太残忍。 我宁愿陶醉在我自己臆想的情景里,我一厢情愿、不需要回报地投入,而你偶尔的情真意切和情投意合,就能让我无限欢喜。 至于你要说什么,你心里所想的是什么,那重要吗?……只要你想说的不是“我爱你”三个字,那其余的话都是一种残忍。我无妨你话语里的欲言又止,但我可以主动阻止你即将说出口的话对我的伤害,尽管我明白,你或许是出于坦诚。 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四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他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言简意赅说了几句之后,他微微叹了口气。 “胜男,真的得走了。” “我知道。” “好好休息。” “我知道。您别喝酒了中午。” “嗯,不喝,要开车。” “好,那我下去了。” “好。” 到底谁先放开谁的手,不管谁先放,总归是要放开的。我心一狠,一咬牙,迅速从他的手里抽离出去,迅速打开车门,下狠心钻出了车门。他很快就把车窗放了下来,我半弯着腰笑着对他挥手:“曲总,我目送你。” 这一次他下了狠心,他微微一笑,迅速关上车门,开着车绝尘而去。那白色的车身渐渐化作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白点,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了……我收拾了一下怅然若失的心情,回到家洗了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醒来后,我接到了陈珂的电话。 “胜男,做什么呢?” “刚睡醒,怎么了?” “这不是大家都放假了吗?所以约着一起去唱歌,你也来吧。” “都有谁啊?” “你来了就知道了,都是自己同事。” 和陈珂约定好后,我起来梳妆打扮了一下,等着陈珂来楼下接我。不一会儿她就到了,我钻进了车里。 “今天穿的这么漂亮啊,胜男。”她笑道。 今天我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夹克搭配一条肉色碎花雪纺裙,齐肩的头发刚洗过吹干,去年年底剪的短发,如今不知不觉又长了,慵懒地披在肩上。 陈珂一向偏爱中性打扮,她穿着白色衬衫配着一件紫色毛衣,头发高高地扎成了一个发髻,这是时下最流行的丸子头,搭配她的脸型看起来十分出挑,从侧面看起来下巴特别尖,耳朵上的梅花形状耳钉也显得十分精致。 到了ktv,陈珂停好车,我们手挽着手站在门口等着其他人的到来。不停有社会青年从我们身边经过,每每经过就开始对我们挤眉弄眼吹口哨。陈珂很坦然地接受着别人的目光,不停地和我聊着天。 过了一会儿,又有两辆车接踵而至,苗翠翠、应泽天、张一怡三个人都来了。他们三个人也穿得时尚靓丽,我们笑着迎了上去。苗翠翠很亲切地挽着我的手,然后说:“我们订好了包厢,1002,一会儿还有几个人会来。” 四个美女和一个帅哥站在ktv的门口还是很惹眼的,来来往往的人的目光都往这边投了过来,我心里有一丝优越感油然而生。一年前的此刻我还是一个刚刚工作、见识短浅的乡村丫头,一年后的此刻我却已然蜕变成了都市里的丽人和这么多的型男靓女站在一起毫不逊色。时光悄然改变了我本来的面貌,却没有改变我那一颗依然质朴的内心,我在不断适应城市工作与生活的节奏的同时,心里却依然谨记着最初的那一份纯粹。 但这种改变还是令人惊喜的,因为不知不觉我已经融入了一个群体,一个曾经无比排斥我、给了我许多挖苦和讽刺的群体。可是如今,我俨然是这个群体里的核心成员。我不仅能够参与这个群体的活动,而且能够迅速地找准自己扮演的角色和定位,我骄傲地和他们站在一起,不再是作为绿叶去衬托他们了…… 不久后,徐勇和王若妍还有其他几个同事也过来了,我们一起进了包厢,我和陈珂、苗翠翠坐在一起聊着天,张一怡已经开始点歌,不久,成箱的啤酒和小吃都被服务员搬上了桌,音乐响起来,啤酒喝起来,气氛也就嗨了起来…… 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放松方式了。不过,有王若妍和徐勇这一对不和谐的音符在,总觉得聚会的感觉并不是那么美。 徐勇原本给人的感觉就一般,但是自从搭配上王若妍之后,两个人就都双双蜕变,成了公司里人人诟病的极品男女。偏偏他们二人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大概是抢单抢成了习惯,如今抢麦也抢成了习惯。张一怡原本点的情歌是想自己和应泽天合唱的,结果他们两拿着话筒不肯松手,张一怡点一首他们便唱一首,最后,张一怡发起了火。 “你们两还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了?”张一怡站起来大声喊道。 他们二人停了下来。王若妍笑眯眯地对张一怡说:“一怡姐,怎么了嘛,我们唱两首歌而已,大家不是费用aa么,也没规定谁能唱谁不能唱吧?” 我完全没想到王若妍会变成这样。记得第一次看她的时候,她看上去那么孱弱那么可怜兮兮,可是如今,她却嚣张跋扈到这种地步,连最起码的谦让都不懂了。 “王若妍,如果我没记错,从进门到现在,你一直拿着话筒,我希望你自觉一点,我们不是来听你开演唱会的。”张一怡正色说道。 徐勇连忙嬉皮笑脸地说:“一姐,一姐不生气。我们唱忘记了,忘记了。” 王若妍连忙重重拉了下徐勇的手:“你干嘛呢?我们不过唱几首歌而已。怎么,出了钱还不能唱是吗?一怡姐你是领导没有错,但是这也不是你请客啊,为什么大家都不说我们,你反倒说我们呢?你作为领导,怎么这么没有气度呢?我们本来就打算唱完这一首就喝酒的,你这么一说,大家玩着都没劲了。好好的一个中秋,你说你宽容一点能怎样呢?” 我发现王若妍一向都很擅长先发制人,她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她可以强词夺理把别人说得一文不值。张一怡气得不行,苗翠翠连忙走上去对王若妍说:“若妍,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大家出来玩图的是开心,说话别带有攻击性,这大过节的,都是自己人,何必给自己找气受。你和徐勇就别一直唱歌了,过来咱们喝酒吧,难得我们聚在一起。” 说完,苗翠翠把王若妍手里的话筒快速拿走递给了张一怡,又对张一怡说:“一怡,我最喜欢听你唱歌了。你唱歌是享受,别人唱歌简直是要命。你和泽天来一首吧,我们可都等着呢。”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成功帮张一怡扳回一局不说,还拐弯抹角说了王若妍一通,把王若妍气得够呛却又不好发作。她大概以为这个月的业绩她能够稳稳拿到第一,所以才气焰这么嚣张吧。只是,坐在这里的人,有几个会买她的账呢?   ☆、第六十六章 上善若水而不争 苗翠翠直接把徐勇叫过来一起喝酒,大家顿时会意,每个人都拿起酒杯开始敬徐勇的酒。王若妍被孤立在了一边,想喝酒大家不陪她喝,想唱歌她根本就没有抢麦的机会,徐勇被一帮人热情地围在一起各种灌酒,王若妍落寞地坐在一边不知所措。 没人捧的时候,你想发飙想撒泼都没有了资格。哪怕你想找茬,当别人不想给你面子的时候,你连找茬的机会都没有。我越来越发觉,在一个群体里活着,随时都要掂量自己的分量,随时随地都要把握好分寸别让大家集体孤立你。一旦你被孤立在群体之外,等待你的只有格格不入的孤单和落寞。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个核心群体,如果你不想被边缘化,就努力成为这个核心群体的一员。 徐勇很快就被灌得烂醉如泥,原本和徐勇交好的詹天昊如今也不愿意多搭理他,詹天昊对王若妍喊道:“喂,姓王的,把你们家徐勇拖走。” 王若妍悻悻地走了过来,嘀嘀咕咕地说:“你们干嘛都给他一个人灌酒?”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大家喝得高兴,拼的是酒量,谁也没给谁灌酒。是你们家徐勇酒量不好喝多了,他喝的时候也是开心的。你一个娘们,别整天煽风点火的,徐勇是单纯,我们可不傻。扶他到一边休息去吧!”詹天昊也喝多了,平时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的。但是今天这些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听得我们都忍不住在心里叫好。 陈珂温和地说:“若妍要么你带他回家早点休息吧,他都醉成这样了。” 苗翠翠也附和道:“是啊,带他回去吧。” 王若妍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如此不受欢迎,不过此时明白已经晚了。她讨好似地说:“没事没事,他睡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我们先走多不好。”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对于王若妍,我已经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了。当初对她报了多大的期望,如今就有多大的失望。她让我明白,同样的出身未必就能成为同一种人,所谓的穷养和富养的差距不是来自于投入的金钱,而是来自于深深植根于内心的观念和信念。 她待了一会儿还是走了,我想,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承受这种被群体排挤和孤立的感觉的。她走的时候哭丧着脸,艰难地扶着徐勇走出了包厢的门,没有一个人去搭把手帮她。我想,这对于她来说,应该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没有了这一对不和谐的音符,我们的欢闹很快又开始了。中途的时候,杨颖居然和莫来福一起来了。莫来福虽然不是我们销售部门的,但是他在公司待的时间长人缘也好,所以他一来,气氛就更高涨了。 杨颖还是一如既往地反感着莫来福,莫来福还是一如既往地笑嘻嘻并不介怀。这一对奇葩组合的到来掀起了气氛的高潮,和刚才的不和谐对比,此刻已经是天堂。 莫来福太逗了,一会儿勾着脖子扭着腰跳着新疆舞,一会儿做鬼脸说双簧讲黄色笑话逗得人捧腹大笑,我们几个女孩子都被他逗得乐得在沙发上打滚。不知不觉大家一起嗨到了很晚很晚,这才起身回家。 陈珂也破天荒喝了酒,我能够感觉到她似乎有些心事,因为聊天的时候她不停地注视着手机,但是我发现手机屏幕上一片空白没有谁给她发过短信或打过电话。 回去的时候我帮她开的车,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磨合,我已经可以娴熟地开车在市区里游荡了。这是这一份工作带给我的好处。 陈珂撑着脑袋对我说:“胜男你用我手机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晚上和你一起住,省得她担心我。” “好的。那我要怎么和阿姨说呢?”我从她的裤兜里掏出手机,开始搜寻她妈妈的电话。 “她只要听到你是个女孩子,她就会放心了。”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依言给她妈妈去了电话。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想和我住,有些感情不需要多问,尊重朋友的选择就好了。 我依旧住在应泽天家的房子里,住在这里交通方便离公司也近,楼下就有超市和一排排的商户,买东西十分方便。 停好车之后,我们去买了一些水果和零食,一个人吃了一份炒面,然后上楼各自洗澡换完睡衣,便开始了彻夜的聊天。 “胜男,许总去美国陪家人过中秋了。”陈珂说完,微微叹了口气。 “陈珂……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是作为朋友,我还是想说,许总毕竟是有家室的男人,你……”我欲言又止,看着她那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刻意地保持距离,也从没透露过内心的想法。只是这样真的好难,你懂吗?特别难。妈妈最近一直催促我相亲,早点找个稳定的对象。可是你知道吗?我对别的男人一点感觉都没有。”陈珂苦恼地说。 “嗯,我懂,我懂这种感觉。我对曲总,也是一样的。”我终于开诚布公,直接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胜男……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我知道你对曲总的喜欢,不亚于我对许总。或许我们都是一样的女人吧,平凡的男人无法入眼,能看到的男人,却总离我们很远,呵呵……”她笑得有些苦涩。 “嗯,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只能顺其自然。”我说。 “许总这一次,是去离婚的。”陈珂突然说。 这一个巨大的消息让我心抖了一下。 “什么?你怎么知道?” “呵呵,去之前,他让我帮他整理的离婚协议。当然,他也不是为了我。他并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只是我自己心情无法平静,因为我没想过许总终于下定决心结束这一段婚姻。所以我现在很忐忑,你说假如他单身了,是不是我就可以勇敢地去追求了?”她的眼神十分迷茫。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许总应该会和曲总一样,有一段漫长的治愈期吧。许总知道你对他的感觉吗?”我问道。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我从没提过,不过,许总对我特别好。这一点,我能感觉到。”陈珂说。 “你说男女之间的这种暧昧感觉,是不是最致命的?”我趴在床头,百无聊奈地翻着书本,但其实也没有真正看进去。 “嗯。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所在吧,我身边认识的那些小男生,都特别肤浅,不懂得真正的感情。我不喜欢那样没有层次的恋爱,我喜欢这种深沉的、睿智的情感。”陈珂深有体会。 我“噗嗤”笑开了,我说:“咱俩怪不得这么有共同语言,原来你和我一样的想法。” “其实我们这种女孩子才是最不现实的,我妈妈天天批评我,说我太理想主义。”陈珂笑道。 “我又何尝不是理想主义。以后,有我陪着你一起做梦。其实说实话,许总离婚了,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喜欢他了。”我说。 “嗯,他考虑了很久,毕竟孩子还小。我看离婚协议上写的是他净身出户,把房产和存款都让给前妻,孩子归他。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她说。 “许总对他前妻真好。”我由衷地赞道。 “嗯,他说当初结婚的时候承诺了给她一辈子的幸福,如今要分道扬镳了,也附送她一辈子的安稳。”她说。 我戏虐道:“你确定这么好的男人不是小说里的吗?我总觉得现实里没有这么有担当的男人。” “不好的男人我会喜欢么?”陈珂大笑了起来。我知道,和我谈了谈之后,她心里轻松多了。 趣味相投的女人聊起天来就变得没完没了,从男人到服装,从服装到小说,从小说到电视,什么样的话题说到嘴里都变得十分有意思,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过着嘴瘾,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痛痛快快地聊一整晚,聊得饱饱的,明天一觉还能睡到自然醒……真是惬意。 凌晨的时候,我收到了曲歌的一条短信:“睡了吗?今天玩得开心吗?” 看样子,他知道我去唱歌了。短信这件事,从来都是他主动。除了很紧急的公事,我几乎不会主动联系他。 “嗯。曲总您呢?准备睡觉了吗?” “躺着呢。看电视。你呢?” “我也准备睡觉了。陈珂在我家睡呢。” “噢,好的,晚安。” “晚安。” 陈珂趴了过来,看着我们只言片语的聊天。她突然说:“胜男,你真藏得住。”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特别能藏,你和曲总的对话都是比较平淡的。要是我,可能就会忍不住去关心了,我很容易泄露自己的心事。”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意思,我似乎从来都不言语自己内心的情感,也不会过度的表露。 我笑了笑:“如果不是两情相悦,过度的表达就成了一种高攀。我是一个不愿意去高攀别人的人。我的态度就是不卑微也不高傲,安安静静地去爱去守候。” “境界真高,你怎么修炼的?她笑道。 “大概看书看的吧,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笑道。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我亦希望自己有水的柔情和水的韧性,不争不抢,不媚俗不做作,自然自然地流淌着,日久天长,水滴石穿。   ☆、第六十七章 若有似无心生急 为期三天的小长假过后,上班的日子又来了。人一旦休息,就容易变得倦怠。所以,每每假期过后,你几乎可以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看到疲倦的神情。这很有趣。 我下楼的时候碰到了安晓桥,她于是把我拉到了一边说了一会话。 “你们前两天去唱歌,应泽天有没有搭理张一怡啊?”她问我。 “我没太注意,怎么了?”我有些诧异。 “那他们之间看上去怎么样?”安晓桥又问道。 “看上去挺好的啊,还是和从前一样,恩恩爱爱的感觉。”我如实说道。 安晓桥的瞳孔一下就变得黑暗如深渊。看得出来,她的失落不止一点点。 “噢……那没事了,胜男,假期你过得怎么样?”她的语气满含着止不住的失落。 “挺好的,你呢?” “就那样吧,呵呵,你去忙吧,我也去忙了。”她冲我摆了摆手,转身上了楼梯。我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心顿时变得纠结起来。 这个傻女人,她也在爱着一个得不到的男人吗?和张一怡争,她这是因为较劲还是真的爱上了? 我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这个公司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有无数的暗流在缓缓流动着……谁知道谁的心里装着谁?谁又知道谁一直被谁放心里? 大概是想得太出神了,我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居然是应泽天。 “对不起。”我连忙道歉。 “没事。”他对我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 我回应了一个笑容,准备绕过他继续往下走。但是,他喊住了我。 他小声地问我:“安晓桥最近还好吗?” 我十分诧异。天,他怎么也关心起安晓桥来了? 我敏锐地觉察出了什么,于是我把他拉到了一边。 “她刚才还问起你来了,你们怎么回事?” 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哎,一言难尽。” “不管怎么样,别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安晓桥很单纯。”我不忍再问下去。 “我知道。胜男,有空咱俩聊聊吧。我最近,烦得很。”他说。 “好。下班后我都有空。” “嗯,那晚上下班后我们一起吃饭吧。”他说。 我隐隐感觉到又有一个秘密即将开启的感觉。我不知道该不该掺合其中,但是显然,他们都愿意把我当作出口,似乎这一个媒介,我是当定了。 人人都在寻找自己的情感寄托与归属。我也在煎熬中苦苦遥盼着曲歌的到来,下午两点,他终于姗姗来迟。这一次,他是带着苗翠翠一同外出的。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展厅,曲歌看上去心情特别好,苗翠翠看上去亦是神采奕奕。苗翠翠今天穿着一身西装的套裙,依然扎着高高的马尾,化着精致的淡妆。 我其实离他们有些距离。但是,苗翠翠直接望向了我这边,我远远听到她对曲歌说:“曲总,我去和胜男说会话。” 说完,她大声喊了一句“胜男”,然后便快速朝我走来。曲歌在原地立定,笑笑地看着这和谐的一幕。 我也笑着迎接她,她一走过来便亲密地挽着我的手,然后调皮地对着曲歌吐了吐舌头,用手势示意曲歌先上楼。曲歌会意,对着我们点了点头,就先走上楼去了。 “今天这么开心啊,有什么好事吗?”我笑着问道。 “中午陪曲总去应酬了,有家国企有个给高管配车的计划,我和曲总初步去接洽了,如果能谈成,是一笔大单呢。”她说。 我没想到她会直言不讳告诉我这些。 “那真不错,看你喝得挺多的,脸都红了。”我关切道。 “是啊,所以刚才曲总一直担心呢。我跟他说我没事,我锻炼了这么久的酒量也不是白锻炼的。” 刚才那温情的一幕我也看到了,对于一个能奋不顾身为自己挡酒的女人,我想每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疼惜吧。 “嗯,曲总很关心你。”我忍不住心里泛酸。 她对着我娇媚地一笑,然后拍了拍我的手说:“胜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进来看到你就特别开心,想和你说说话。我有点,有点喝多了。” 我闻到了她口中浓烈的酒精味。从那一次起,她真的变了,她收起了她的高傲,开始平易近人地对待每一个人,更是宽容友善地待我,仿佛真的把我当成了闺蜜一般。 我送她上了楼,她刚坐上座位就趴下了,她说:“我睡一会儿,睡一会儿。” 曲歌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见到苗翠翠这样,便对陈珂和我说:“陈珂,胜男,麻烦你们把她扶到我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会,她这样万一客人进来看到不好。” 陈珂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和我一起把苗翠翠扶到了曲歌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许总还没有从美国归来,公司的很多事务都交给了曲总负责。 我们刚安顿好苗翠翠,方副总便出现了在了曲歌办公室的门口:“怎么,上班时间就喝醉了?” “中午我们去谈了个项目,她帮我挡了许多酒,所以有点喝多了。”曲歌连忙解释。 “你们倒是郎情妾意得很。”方副总丢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离开了。 我们听到她在大厅对着行政总监唐欢说:“苗翠翠罚款500,从工资里扣。” 果然是不留情面,连曲歌的面子也不给。 当时,我就感觉曲歌的脸上有些阴沉得可怕。陈珂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我会意:“曲总,没其他事我们就先出去了。” 他对我们挥了挥手,语气倒是依旧平淡:“去吧。辛苦你们了。” 陈珂和我从曲歌办公室里退了出来。陈珂知道我的心事,拉着我去了洗手间。路上,她小声地说:“方副总和曲总一向不和,方副总是关系户,平时基本不管事的,财务有财务总监孙浩管着,行政有行政总监唐欢管着,她就挂个名。但是她特别喜欢搞小动作,经常去公司股东那里打小报告。所以,曲总和许总都不是很喜欢她,渐渐就把她权利架空了,她就更不爽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总是刻意针对曲总。”我说。 “是啊,许总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又是总经理,她不敢对许总怎么样。曲总毕竟是聘任的,所以她总是动不动针对曲总。”陈珂分析道。 “我明白了。那刚正集团到底有多少个股东呢?”我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集团里面的枝枝蔓蔓特别复杂,这些东西也不会搬到台面上来讲,我也就是待的时间久了所以知道一点点皮毛。”陈珂说。 “嗯。今天苗翠翠立大功了,曲总对她特别关心。”我说。 “苗翠翠对曲总一往情深,而且她的表达方式也是浓烈的,和你不一样。但是我还真不知道曲总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你有没有觉得苗翠翠变了很多?”我问道。 “有吗?我感觉她一直这样,可能是从前你们不够亲近的原因吧。她性格挺豪迈的,每次应酬表现也特别得体,这点是我做不到的,有时候我挺佩服她,她和曲总两个人一唱一和特别和谐。我想这点,也是曲总一直留她在身边的原因。”陈珂说。 我心里已经酸涩到无以复加,一想到苗翠翠此时就躺在曲歌的沙发上,曲歌抬头就能看到她,我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会不会趁她睡着温柔地吻她的手?他会不会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他会不会脉脉含情地注视着她? 从楼上下来,我脑海里一连串的假想让我浑身都不对劲。鬼使神差的,我再一次坐立不安,刚好杨颖要送一份材料去给曲歌审批,于是我直接一把夺了过来:“你乖乖在楼下待着吧,我去送。” 杨颖诧异地看着我:“你神经啊?这是我的材料。”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不就签个字么,我替你拿过去。”我已经乱了分寸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也不知道自己嘴里说的是什么话,更懒得理会杨颖的叫嚷,我知道这个小肥妞已经被我驯得服服贴贴了,所以胆肥了起来。 我捧着材料就往上跑,径直敲响了曲总的门,听到一声“请进”后我瞬间推开了门,发现苗翠翠已经不在沙发上躺着了,顿时心里的喧嚣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一颗心就这么缓缓地放了下来……还好还好,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 “胜男,怎么了,惊慌失措的。”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一副神情考究的样子。 “那个,那什么,我帮杨颖送份材料,麻烦您签下字。”我越想淡定,这说话倒越是语无伦次了起来。 “哦?……杨颖自己呢?”他笑着望着我,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她在忙,我刚好上楼。曲总,苗翠翠好点了吗?”我问道。 “我和唐欢说了,给她按照请假算,所以直接让她回家休息了。”他笑着望着我。 原来是这样,害得我虚惊一场。我轻轻吐了口气,拿着材料如释重负地准备走出他的办公室。 他叫住了我。 “胜男,工作的时候别瞎想。”他说。 “噢……嘿嘿。”我转过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用担心,去忙吧。”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我不知所措的话。   ☆、第六十八章 晴天霹雳引深思 下午下班后,我刚到家就接到了应泽天的电话。 “胜男,我在小区这边的李家海鲜楼等你。” “好,我马上就来。” 我于是匆匆回家换了便装,便去了那一家海鲜楼。应泽天坐在那里眉头深锁,最近的他,似乎被感情所困扰,整个人的精神也变得萎顿,嘴巴周围还蓄起了一小圈的胡须。 “泽天,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事,快坐吧。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他递给我菜单。 我又递回去给他:“我对海鲜不是很了解,你来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点好菜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最近看你特别烦闷的样子。”我问道。 “胜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哎!”他又重重叹了口气。 “泽天,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的,就算你不能承受,你也必须忍受。”我说。 “哎……安晓桥都跟你说什么了?”他问我。 “她就问了问你和张一怡怎么样了,其他也没问什么。”我说。 “都怪我,都怪我!”他满脸地纠结。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一怡要和你分手?还是你对晓桥……?”我试探性地问道。因为我完全不知道究竟这一切是怎么了。 “安晓桥怀孕了。”他突然抖出这么一句话,宛如一道雷电劈在我的心上。 “什么?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来,她没有告诉你。胜男,我也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你知道吗?”他的脸纠结成了一团。 “你的意思,你和安晓桥发生过……?而且,她现在还怀孕了?”我再一次确定道,我多么希望一切不是这样。 “嗯。”他的一句肯定让我的心也顿时坠入万丈深渊。 我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和晓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深爱张一怡吗?你怎么会和安晓桥在一起?”我完全莫名其妙,连语气都变得有些质问了。 “我……哎。我也不知道,那天喝多了,鬼使神差的,就……”他说不下去了。 “哎……张一怡知道吗?”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问道。 他摇了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让安晓桥把孩子打掉?成全你和张一怡?让我去劝她闭嘴不提这件事吗?”我的语气有些愤怒,我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怪都怪在男人身上。 “没有。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让她打掉?”应泽天大声说道,他也有些激动。 我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问题。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你怎么想呢?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会伤害另外一方。” “其实我之所以会和安晓桥……是因为我和张一怡在交往之后才发现,她和我原本想象的并不一样。她太强势了,强势得让我觉得自己根本不像一个男人。”他说。 “可是你心里还有她,是吗?”我问道。 “我喜欢她很多年了。你不明白那种感觉,多年以来她都是占据在我的心里的感觉。我曾经觉得我会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可是后来真正交往,我才发现,其实我想得太简单,我没有那么伟大。胜男,我不想成为爱情的傀儡。”他痛苦地申诉着。 我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他阳光满面的样子,和现在恋爱后萎靡不振的样子截然相反。一段不好的感情,会直接摧毁一个人的心性。 可即便这样,他又怎能在一段感情未结束的时候,就开启另一段罪孽?……这就是人性纷繁复杂的一面吧,深陷其中,情不自禁。一时的激情,长久的不得安宁。人总是理性地批判他人,自己却犯着同样的错误而不自知。 “那安晓桥呢,你对她是什么?”我问道。 “和她聊天我很舒心,她特别善解人意。我一开始对她是同情,不忍心看到她总是被张一怡斥责,感觉她和我的处境一样,所以渐渐地对她就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那天真的是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个孩子说来就来了……”他脸上的表情又一次变得痛苦。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男人,对于打胎这种事,他无法容忍。 “那你打算怎么和张一怡说呢?”我问道。 “现在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张一怡知道了之后,我怕她会一时冲动伤害安晓桥,万一伤到孩子……”他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晓桥自己怎么说?”我问道。 “一切太突然了,我一个大男人都乱了分寸,更别说她了。她也是反反复复的,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一切该由我去承担。但是我就是不知道,我具体该怎么承担。这件事一旦传开,我和安晓桥在公司都没法做人……”他苦恼不已。 的确啊,怎么做都难。但是既然问题来了,总是要解决的,总不能通过逃避去解决问题。 “泽天,如果晓桥愿意留下孩子,你是否会和张一怡分手,和她结婚呢?”我问道。 “我现在就这么想。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亏待她。就是家里和公司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张一怡在谈恋爱,突然之间我和安晓桥结了婚,我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三个。”种种的情绪在他的心里翻腾着,这样也不是,那样也不是。 一顿饭吃完,我们没聊出个所以然来。我根本不知道站在什么立场去评论这件事,我能理解他的一时冲动,但是我也无法帮他做出最后的抉择。 不过我知道,一场暴风雨很快就会来临了。这件事最后会如何收场,又有谁会知道呢。 隔天,安晓桥再一次找到了我,她的神情看上去也是十分憔悴。我陪着她一起吃午饭,她根本就没有胃口,而且时不时地干呕几下。 我看到她不停地用手机发着讯息,脸上的神情一直晦暗。我也没吃几口,看到她这样,心里也是莫名地不安与难受。 吃完饭,她说:“胜男,陪我去楼下走走,好吗?” 我点点头。我们一起下了楼。 路上,她小声地说:“胜男,如果我辞职了,你还会和我联系吗?” 我心里一抖。 “辞职?为什么要辞职?” “没为什么。我觉得反正和张一怡也处不好关系,不如辞职算了。” 见她这么说,我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晓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当时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她没有打算告诉我。她这是对我不够信任,还是因为不想让我牵涉其中呢? 我不得而知。 “其实,泽天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了。你怀孕了,对吗?”我问道。 “胜男……他怎么会对你说这些?”她极度震撼。 “他估计也是太烦闷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吧。”我说。 “其实他又何必纠结,我说了我不会让他难堪的,孩子我会自己处理,也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大不了我自己辞职。”她的言语里带着一丝愤恨,但是所有的出发点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心里的那个男人。 爱一个人爱得低到尘埃里,就没有了自己,心里眼里都是对方的未来。 “你这样牺牲自己,有何意义?我听他的意思,他想要这个孩子。”我说。 “我又怎么舍得。但是我从他的言语里,感觉不到一丝他对我的爱。胜男,其实是我太傻,我爱上一个深爱着别的女人的男人,我本身就错了,对吗?”她看着我,很认真地问我。 我发现我回答不了。 能说明原因的感情,就不叫感情了。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女人不都是这样么?总归是要去爱的,不是爱他,就是爱他,总归是要去爱一个人的。 我的心思不曾为谁停留,可是心总要为谁跳动。不管为谁,总要跳动。 不对味的感情,耗费了大量的心力,消耗了大量的心性,忍受着日日夜夜的煎熬,迷失在患得患失的循环里。但是,任何一种感情一旦生出了念头,总归是都要有终点的。自己选择的路,总要走完。差别不过在于,被人伤还是伤别人,抑或是两败俱伤。仅此而已,不也是结局。 “给他一点时间吧,他也需要好好沉淀一下自己。”我说。 “不管怎样,我已经打算辞职了。我不想和张一怡发生冲突,这样天天在一起工作,我也的确受够了。”她说。 还未开始战斗就已经缴械投降,这要放在生活里一定被人不齿。可是在爱情里,未必不是一种明哲保身。知道错了及时收住,总好过覆水难收时的绝望。爱情,和生活根本不是一码事。 当天下午,市场部还是闹开了。当杨颖拉着我冲上去的时候,市场部已经被人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当初的告别有多轰动,如今的对白就有多难堪。 张一怡要打安晓桥,应泽天拦在了安晓桥的面前。一瞬间,大家都明白了。   ☆、第六十九章 风声鹤唳忽转折 看得出来,张一怡已经有些冲动地失去了理智。苗翠翠和陈珂一左一右地护着她,不让她冲过去。安晓桥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应泽天的神情有些慌张,他一只手拦在安晓桥的面前,对着张一怡说:“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无论如何,如果你要发泄,你对我怎么样都行,但请你不要针对晓桥。” “应泽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还是要护着她,是吗?”看得出来,张一怡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微微地发抖。 “怎么回事?”大概是听到了风声,一向很少在店里的方怡莲突然赶来,人群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方怡莲黑着脸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方总,是这样的……”知道方怡莲来者不善,苗翠翠大概是想极力缓和这个局面,所以率先发言。 “我没问你,苗翠翠。”方怡莲大声吼道。陈珂对苗翠翠使了一个颜色,苗翠翠于是也不吱声了。 三个当事人此时的情绪都处于一种特殊的状态,他们已经无力戴上面具微笑着把这一切粉饰太平了。所以,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吱声。 大家也都沉默着,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时间,气氛异常地诡异。 “唐欢!唐欢人呢?”方怡莲大声喊道。 “在,在,我刚才在忙,方总。”一直在座位上对这一切漠不关心的唐欢连忙赶了过来,她推了推脸上厚厚的眼镜片,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 对于这方怡莲和唐欢这两个人,我一向接触得不多。特别是唐欢,她这个行政总监的位置就像夹心饼干,上面有方副总主管着,左右有陈珂和苗翠翠在协调着,她似乎从来都是明哲保身不站在任何一方,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分内事,公司的事情能不出面就不出面,能不掺合就不掺合。但是陈珂说过,她也是公司刚起步时候的功臣,很多人事上的规章制度以及一些行政事务都是她一手操办起来的,所以她的位置很稳。 “公司出了这样的大事?你这个总监都不管?你这个总监是怎么当的?”方怡莲对着她发威道。 “我……我……这是个人的私事。我……这个我怎么去管……”唐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胡说!这是严重违法乱纪的事情!唐欢,你带着他们三个人来我的办公室!把事情好好说清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方怡莲吼完,板着脸转过身来,大家无比迅速地又让出了一条路,她推了推眼睛,背负着双手昂头挺胸地往她办公室走去。 唐欢对三个当事人说:“一怡,泽天,晓桥,那……那就麻烦你们和我去一趟。” 他们三个人都点了点头,跟着唐欢一起进了方怡莲办公室里,很快门就关上了。 我们正准备围在一起打探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谁知道,突然方怡莲办公室的门又一次打开,方怡莲对着大家大吼了一声:“这是上班时间!你们都给我回自己岗位去!听到没有!” 大家连忙各就各位,谁也不敢得罪这个更年期的女人。 好巧不巧,那两天许总和曲总都去往总部参加季度会议,为时两天。这两天里,一切事务都是由方怡莲处理。 隔天一早,大家的邮箱里都接到了唐欢连夜发出来的人事通告:应泽天与安晓桥的行为,严重违反公司制度,给公司其他员工和所在部门造成了恶劣影响;对此,经公司研究决定,给予应泽天、安晓桥解除劳动合同、终止劳动关系的处罚。特此通告! 上面不仅盖了公章,而且有方怡莲和唐欢的签字。这意味着,昨天方怡莲已经知道了一切,而且做出了把应泽天和安晓桥开除的决定。 消息一出,全公司都一片哗然。一时间,大家都知道了应泽天和安晓桥的关系。张一怡虽然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但是我想,极度爱面子的她心里一定不好过。 我从没想过,应泽天和安晓桥会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从公司里消失,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会决定怎么样去走接下去的路。不过这件事情给了我极深的教训,让我突然意识到人一旦犯错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几天后,我接到了安晓桥的电话。我原本以为她会极度的难过,不明不明突然怀孕,又因为这样失去了工作,一定心情特别绝望。 我心情沉重地接起了她的电话:“晓桥,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应泽天和家里人说了我怀孕的事情,今天带我去他家见他父母。” “啊?” 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意外心情。 “呵呵,你是不是特别地意外?其实公司这样的决定挺好的,倒是刚好帮着我们决定了一把。原本他还犹豫不决不知道在我们之间怎么取舍,现在好了,也不用犹豫了,直接选择和我在一起。”她虽然语气平静,但是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 可是我说不出“恭喜”二字。我不喜欢张一怡,我和安晓桥关系很好,我也由衷地希望应泽天幸福,可是,我心里总是觉得别扭,莫名地别扭……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张一怡也是一个可怜人。 “晓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既然你很好那我就放心了。公司你还会来吗?”我问她。 “还去干什么呢,已经没脸回公司了。胜男,其实我心里开心不起来。我觉得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虽然他选择了和我在一起,但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想到这个,我就觉得难过。”安晓桥说。 “别想那么多,他毕竟还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和安晓桥聊了一会儿我挂掉了电话,心里却是抑郁得很。原来就算感情有了结局,也未必就是幸福的。就像安晓桥,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又何尝心里会有幸福呢?靠肚子里的孩子得来的幸福,又能支撑多久呢?这种“小三上位”的方式,其中又夹杂着多少无奈和牺牲?以后就算真过起了日子,难道流言就会从此止住吗?……我隐隐觉察到了这种情感组合起来后的危机重重,不过那是别人的生活,我想,我一定不能让自己也陷入同样一种情况。 如果我爱的男人不能够深爱我,我是断断不会选择走入婚姻的。这么一想,我的感情观瞬间清晰了许多。 应泽天和安晓桥的事情闹得公司沸沸扬扬,张一怡每一天的神情也是郁郁寡欢,脸上见不到一丝笑容。许总和曲歌都回来了,不过开除之事已经成了无力挽回的定局,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曾经被寄予重望的应泽天,虽然一度被推到风头浪尖之上,但毕竟他的存在并不是不可替代的,于是乎,应泽天和安晓桥的事情很快就成了残羹冷炙,更多人在悄然议论的,是应泽天的位置如今该由谁来取代。 这才是最关键的,也是每一个人最关心的。对此,我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我想我来公司才一年多的光景,公司那么多人争着想做那个位置,怎么也不会轮到我,我又何必操这份心。 只是往往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越是没去想这件事,就越有好事之徒会把这事往你身上联想。 很快,我就发现销售部的好几个同事都对我表现得十分殷勤。詹天昊突然殷勤地给我带起了早餐,杨颖最近对我的语气也明显恭敬得多,就连一向和我没有什么交集的张敏也突然主动提出下班后和我一起去逛街。 这一切是怎么了? 我莫名其妙,拉着杨颖到一边问了个究竟。 “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大家都对我殷勤起来?” 杨颖一脸笑眯眯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胜男,当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啊。你的好日子快到了,大家这不是提前对你献献殷勤么?” “什么意思?”我大为不解。 杨颖瞪了我一眼,神经兮兮地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小声地说:“应泽天被开除了,现在公司里能当展厅经理的人选中,最有希望的就是你了。” “啊?谁说的?”我完全没想到大家原来是这么想。 “你想啊,你这一年拿了多少次冠军了?而且,你和曲总、杨哥都走得近,许总也对你特别喜欢。这个展厅经理,不是你当是谁当。”她小声地给我分析道。 “你别乱说,这种消息不能瞎议论的。我从没想过做什么展厅经理,自己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话虽这么说,内心却有一小簇火苗扑腾一下被点燃了一样。难道大家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上面已经在做什么决定了吗? 如果是这样,杨哥应该会告诉我才对。可是为什么,我却没听到一点风声呢? 杨颖的话把我原本平静的内心彻底搅乱了,我的脑海里不禁开始浮想联翩起来。虽然没有当上经理,但是脑海里却在不断勾画着我站在大家面前侃侃而谈、自信满满的那一副样子。 这样的情景,我之前就经常看到过。售后接待部主管文雯,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个子不高,面容甜美,身形略显丰满,但是无论是说话的气势还是说话的风格都给人一种气场十足的感觉。我经常上班的时候从售后接待部的侧门穿行过去,都能看到她站在员工面前高谈阔论、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喜欢这样的女人,也一直想成为这样的女人。 可是我,我能有这个机会吗?   ☆、第七十章 付出自然得回报 一天早上,杨天华叫住了我:“刘胜男,你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亲善,让我没来由地心里一抖。 一向就爱没事和我腻在一块的杨颖闻言笑嘻嘻地搂着我的肩膀过:“看吧,看吧,就说你要晋升了。你见杨经理什么时候这么正式地找你过?” 我却并不这么认为,怀揣着惴惴不安的情绪,我忐忑不安地去了杨天华的办公室。 他指着他面前的座位,依旧神情肃穆地对我说:“胜男,你坐下吧。” 我心里的压力陡然增大,每一次他这么正式和我说话的时候,都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或者即将发生。今天我看他脸上的神情,有种凶多吉少的感觉。 “杨哥,找我是不是有很要紧的事情?”他问我。 “听说最近公司有些人都开始背地里叫你刘经理了?”他目光突然锐利地穿行过来,我心中一惊。 “没,同事他们开玩笑这样说的的,我从没附和过他们的说法。杨哥,我从来没有觊觎经理的野心,也没往那里想,真的,您要相信我。”我急急忙忙地解释,生怕从此和杨天华生了嫌隙。 他“噗嗤”一下,忍不住乐了,把我看得一愣。这,这是什么戏码? “好了,别那么紧张,我就是试探试探你的反应。你知道作为员工,最忌惮的一点就是恃宠而骄。虽然你和我、和曲总私交比较好,但是在公事上还是一码归一码。我知道这些留言不是你传出去的,但是我希望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别落了别人的口实。你也知道,公司内部不是那么和谐。”他抱着双手坐在椅子上,神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嗯,我知道的,杨哥,我会好好做事。”我连忙说。 “这一次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想先跟你透个底。应泽天的展厅位置空缺了,现在上层正在研究,准备重新根据品牌方的要求把我们的组织架构变一变。原本展厅只需要一位展厅经理就够了,那时候是因为方副总的缘故,破格把展厅分成了ab两组,额外又增加了陈思远这个展厅经理的位置。如今我们销售队伍里的正式销售顾问不超过20位,剩下的实习生和销售助理也不多。因为这个分组,倒是导致公司在销售队伍上的管理比较分散,而且两边的销售顾问因为每个月的任务量问题也总是出现矛盾。现在公司考虑,将两个组合并起来,保留一个展厅经理的位置,同时把市场部划分到销售总监的管辖范围内。也就是说,以后市场部和销售部都归曲总管理,展厅依旧是我,市场部是张一怡。”杨天华侃侃而谈,把公司上层初步的意见告诉了我。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杨天华为何要对我说这些。是因为最近的流言导致他对我产生了嫌隙,还是因为他怕我因为受到流言的影响无心工作,所以提前透露给我公司的初步决定,好让我不受干扰安心工作呢? “杨哥,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呢?”我笑着问他,尽力让自己的心情轻松一点。 见我笑了,他于是也跟着我一起笑了,他站起身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其实,还是有好消息告诉你的。本来想等公司确定了再说,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提前透露给你,让你好有个心理准备。” “啊?是什么好消息?”听到这个,我心里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坏消息。 “胜男,公司最近接到区域品牌方的通知,要在公司新增一个内训师的职位,这个人选很有可能由你担任。”他笑着对我说,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悦。看样子,他是由衷地为我高兴。 “啊?内训师?内训师主要是做什么的?”我一头雾水,由于是新增的,我之前对这个岗位也没有过了解。 “内训师负责的工作主要就是为员工培训,至于培训的范围,那可就大了,要协助人事开展新员工培训、管理培训、汽车基础知识培训,还要不定期参加厂方培训,负责厂房品牌知识转训,还包括销售顾问认证前的知道培训,销售相关培训的课程安排、课程开发等。这个职业之前我去上海品牌总店的时候见识过,是一个非常锻炼人的岗位。胜男,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杨天华大概向我介绍了一下这个岗位的工作职责。 我听完顿时心里勾勒出了自己在员工面前侃侃而谈的模样,这的确是我心里一直有的梦想,我希望能够在不同的场合里不断锻炼自己升华自己。没想到,机会就这样突然来临了,真是让人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心生惶恐。 “杨哥,如果公司真的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只是,现在应该还没有决定吧?” “等许总回来后,这事就能敲定了。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来公司的时间也满了一周年了,各方面的条件都具备,形象气质也符合。而且,我和曲总一直都打算好好培养你。”他笑着对我说道。 “杨哥……你们这样为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了。”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激动,但又不能过度地表现出来。 “记住,我们是一个团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好好工作,就是给我们最好的安慰。这个岗位并不好做,因为是新增的,而且既然是老师,那么对你的专业水平要求就高了。我这里给你准备了一些我们品牌车型的相关历史资料,你拿去看看,先做好准备。” 我捧着资料从杨天华的办公室里出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迫不及待地翻阅了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让我彻夜难眠,不过既然机会已经来临,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几天后,许维钧带着满脸的倦容从美国归来。陈珂通知我去许总的办公室,我去的时候发现曲歌也在。 “胜男,公司方面有一个最新的决定,决定任命你为公司的内训师一职,我相信之前杨天华大概和你提过,不知道你对这个职位有什么看法?”当我坐定后,曲歌直接进入了主题。他和许维钧严肃而慎重的神情,让我意识到这并非一次谈话,而是一次对我的考验。 我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是的,之前杨经理已经和我透露过,对于这个职位我个人非常地感兴趣,之后也做过相关的了解。如果公司和领导们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好好学习好好努力,争取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这个职位的薪资水平并不高,但是锻炼和培训的机会很多,你可能经常要出差,前往各地进行培训。不过,薪资每月暂时只定2000元一个月,对此我们不知道你是否能够接受?”许维钧坐在沙发上,认真地问我。 “我愿意接受公司的一切安排,包括薪资。”我淡定地回答道。 曲歌微微一笑,然后说:“这个职位是需要先去厂方一个月,培训期后通过考试才能正式上任,之后还要接受很多相关认证的培训,在没有通过厂方资质认证之前,你的薪资上升空间不大。但是认证的时间最起码是一年左右,对此,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接受?” 我问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傻的问题,只不过那时候的我,的确对出差没有概念:“出差的话,都需要自己花钱吗?” 当我问出这个很土的问题后,他们两都笑了。曲歌摇了摇头:“不用,出差和培训公司都会报销,厂方安排食宿的情况下公司只报销来回路费,厂方不安排的情况下公司会给予一定额度的餐补和住宿补贴,你可以去看看员工手册上关于员工出差的一些规定。” 我不禁大囧。不过那时候的我本身能力有限,对于涉及金钱的事情尤其慎重。 许维钧和曲歌和我谈完之后,当天下午公司就贴出了新的人事任命,把a、b两组合并为一组统一由杨天华管理,展厅经理职位仅设一位;同时,公司公布了把我从销售顾问变更为内训师的人事任命。这一消息,在公司掀起了轩然大波。 隔天,作为公司例行公事,行政总监唐欢找我谈话,问了问我对内训师的看法,同时大概对我讲解了一下内训师的概念,并且对我说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她。 此时的唐欢,和我上一次看到的那一个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太一样。她说话语气缓慢,但是会给人一种若有似无的压迫感;她时不时会笑一下,但是笑得并不开;她有关人事方面的话术十分专业,在问话的时候态度十分认真……交谈后,我发现她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其实,能做上公司高位的人,只要不是关系户,又有几个人是简单单纯的呢? 我问了她内训师究竟是一个什么层次的职位,她笑了笑,她说:“这个职位目前在我们公司还没有定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上海的总店,内训师是和经理平级的,只受制于总经理。当然,在我们公司目前刚刚开设,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全凭你自己的能力。而且,认证过和未认证,也是不一样的。” 我顿时心里有了底,也微微明白了自己正在面临怎样的机遇与挑战。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又一次袭来,而这一次,我会再一次全力以赴,开启我人生的崭新篇章。 我越来越喜欢这里了,这个行业随处都充满着新的机遇和挑战,只要你足够努力,前方就有惊喜在等着你。如果说刚入职时只是凭着自己内心的一股倔强奋力往前,那么现在的我,则像是找到了方向的帆船,号角已经吹响,就等着扬帆远航……   ☆、第七十一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我很快就接到了前往厂方培训一个月的通知。很快,公司的行政专员朱淑仪就帮我做了具体的行程安排。陈珂由衷地为我开心,她特地帮我提前预定好了车票。 我心中感激不已,我拉着陈珂的手说:“谢谢你这么帮我张罗,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陈珂微微一笑,她说:“胜男,如果你想请的话,就别单独请我了,你应该把许总、曲总、杨哥、张一怡、苗翠翠他们都请了。虽然现在公司对你的职务还没有做具体的要求,只是一个实习的阶段。但是你这是很明显的、领导们对你的重视,你可别大意。” 她这么一提醒,我才瞬间明白过来,我的确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是她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自己忽视了这种人情面上的事。 “对对,你不提醒我都没往这里想。我的确应该请客,请大家去哪里吃饭比较好?”我不禁满怀感激地看了陈珂一眼,她笑着示意我不用介怀。 “去南苑好了,那家饭店环境清幽菜色可口,价位也不是十分高昂,酒我从我家里给你带过去,我和那里的老板熟悉,我们公司的应酬经常放在他那里,我的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陈珂说。 “那怎么能让你带酒呢?不用了,就用饭店里的酒吧,你让老板给打个折好了。”我连忙说。 “加上酒的话,一顿饭下来怎么也得一千,你就别跟我推脱了。我家我父母都不喝酒,平时亲戚之间走人情送了挺多酒,家里也没人喝,我偷偷从酒柜上拿两瓶就好了,你放心吧,饭局我来帮你操办,你钱不够就和我说,我在家也没什么花销,不像你一个人在外面,处处都靠自己。” 陈珂的话让我心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我没想到她心思这么缜密这么细致,如此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她让我感觉她仿佛是我的姐姐,就连从小和我玩到大的表姐,如今在c城都给不了我如此亲厚的感觉。 我知道我再推脱只会惹来她的埋怨,于是一切都交给她去帮我办了。她是个细心周密的女人,怪不得能够深得许总的信任。 我对人情世故这一方面的了解特别欠缺,她于是又告诉我用怎样的说辞比较合适。我按照她的吩咐分别去邀请了许总、曲歌、杨天华、张一怡和苗翠翠,后来,陈珂又告诉我,考虑到以后出差的经费报销问题,建议我最好把财务部总监孙浩也请一下,于是我很听话地按照吩咐去请了。 我暂时还没有涉及到售后领域,所以与售后的那些领导之间没有过多的接触,至于方怡莲,我知道请她来会让聚会变得尴尬,所以没有邀请。 陈珂从家里给我带来了两瓶红酒和一瓶茅台,对于红酒我的了解并不深,但是我知道茅台的昂贵。这不禁让我咋舌不已。 “亲爱的,你怎么拿这么好的酒?”我问道。 “既然请客,而且请的都是领导,当然得有一定档次。你放心吧,这酒也不用我掏钱,你别想太多。咱俩是朋友,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她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又开导我道。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动,只能默默地接过来,和她一起提前张罗着饭局。这是我人生意义上第一次应酬交际,如果没有陈珂的帮忙,可能我连想都想不到这一层。她在我心里的位置,再一次有了一个质的提升。可以说,她是我职场应酬上的启蒙老师。 这一次饭局吃得异常愉快,因为许总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十分地好,所以大家都放开了许多,再加上喝了酒,聊天的话题和尺度都打开了,曲歌本就是一个会调节气氛的人,他开着玩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让气氛变得无比的轻松。我意识到这一场饭局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艰难,于是我也渐渐放开了自己,做好了喝醉的准备,给每一个人都敬酒并且说了一番真诚的场面话作为感谢。 不过大家都控制着酒量,所以谁也没有喝太多。经历了情变的张一怡,此时的心情似乎已经缓了过来,她不断地发挥着自己的说话水平,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捧得很高。 我注意到苗翠翠为曲歌夹了一次菜,但是曲歌小声地对她说了一句“我自己来”,之后,他们就没有了互动。我和曲歌偶尔目光交汇,我能看到他的眼神里有着赞许,但仅仅是匆匆一瞥,在这样的场合,我更不敢把目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结束了饭局之后,陈珂送我回家。在路上,陈珂告诉我,他已经和妻子离了婚,孩子也从国外接到了国内,目前由他爸妈帮忙照顾。 陈珂说这些的时候心情大好,她说:“你都没见过许总的二字,许总儿子长得特别可爱,很像那些韩国电视里的小男孩。” 真是爱屋及乌啊,她说起许总的事情眉飞色舞。我不禁笑了,我对她说:“希望我们最后都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爱情。” 她莞尔一笑:“你现在还是先别想爱情了,好好想想你去厂方培训的事。你这一走,就得一个月了,哎。” “是啊,我都不知道去之后会面临什么,心里忐忑得很。”我说。 “放心吧。去了之后很轻松的,公司很多人都去培训过。会给你安排专门的宾馆,每天一日三餐都有人安排好,你可能也是去上海总店进行培训,大家好像都是去那里的。说是说培训,其实挺轻松的,你抽空还可以坐地铁去上海市区的景点逛逛。”陈珂笑着说道。 我这才明白,培训原来并不是我想的那么艰苦,其实也是变相的一种福利。进入4s店这一行刷新了我原来对工作的原有认知,我原本以为勤勤恳恳、按部就班的工作才叫做上班,却没有想到工作的性质原来分为许多种,就看你的能力能够到达怎样的层面而已。 很快就到了我动身前往厂方培训的日子了,因为去厂方培训可以穿着便装,所以我特地为自己购买了两套得体的休闲套装,准备好了随行要用的日常用品和护肤品,购买了一个小型的行李箱,准备轻装上阵。 陈珂说要请假送我,被我强行制止了。她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因为我耽误她的工作。所以礼拜一一早,我就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后赶往火车站。 正当我准备出门的时候,曲歌给我打来了电话。听他的声音十分精神,似乎此时已经起床。 “你在哪儿现在?”他问我。 “我在家呢,正准备出门。”我说。 “是9点钟的火车?你在家等我10分钟,我去送你。”他说。 “曲总,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吧。”我连忙推脱。 “你等我一下,我到了给你打电话。”他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一丝甜蜜漫上心头,于是我提着行李,早早地等在小区门口。 真没想到他会过来送我,他似乎总是这样,任何事情都不会提前说出口,看似是临时起意的决定,实际上却都是早已暗中安排好的。他这样的细心,让人觉得突兀又惊喜。 不出十分钟,他已经开着他的白色轿跑急速驶来,稳稳地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打了声招呼,他摘下墨镜酷酷地歪着头从车里对我微微甩了一下:“上车!” 我连忙拉开车门把行李箱放在了后座,然后坐在了副驾驶上,乖乖地系好了安全带,他这才发动车子缓缓出发。 路上,他问了我一些基本的问题以及我相关证件有没有带齐,我一一回答之后,他边娴熟地开着车边对我交待着该注意的事项。 “去了厂方,要多和厂方的人沟通,区域的每一个人我们都要搞好关系,不管是专员还是主管,都是我们的上级,你最好把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记住。如果记不住,就统一称呼为领导。记得,和他们说话的时候要捧,但是不要给人感觉太谄媚。休息的时候别一个人坐在一边,多和其他店里一起去培训的内训师们说说话,互相增进了解,最好能问来他们的联系方式,以后工作上可以互相沟通。”曲歌此时说话的语气很像一位孜孜不倦的老师,生怕着自己的学生去考场上会发挥时常,所以不断地强调着每一点要注意的细节。 我一一点头,一点一点地记在心里。他大概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对我说:“去厂方培训,你代表的我们整个公司,一举一动都要注意,不要影响我们公司在厂方的印象。记住你现在的新身份,你是一位即将上岗的内训师。这一个月的课程一定要仔细听讲,考试是十分严格的,厂方对内训师的要求不亚于对销售经理的要求,这一点你要牢牢把握,一定要争取一次性通过。” “我知道了,曲总,我会努力的,如果有什么我不确定的问题,我会第一时间和您沟通。”我恭谨地说。此时此刻,哪里还敢心存半点对他的爱慕,满心满意都是对他的敬仰和对即将面临新挑战的忐忑心情。   ☆、第七十二章 细水长流现温情 “嗯,其他也没什么,放轻松就好了,这是每一个人必经的过程。”他笑着说,突然扭头看了我一眼。 “嗯,今天化的妆容不错。以后就这样,略施粉黛是对人的基本尊重,过浓显得俗气,现在这样刚刚好。”他赞道。 我心里不禁有一丝微微的欢喜,这天的我穿了一件淡紫色的中长款西装搭配一条白色的围巾,下面是紧身黑色牛仔裤配着皮鞋。因为不长不短的头发很难打理,所以我索性去乐理发店把头发再一次剪短,变成了齐耳短发。 “谢谢曲总夸奖,你这么一说,我就有信心了。” “私下就不用这么客气了,都这么熟了。”他突然笑道,整个人看着又开朗了许多,脸上的肌肉也不似刚才那样紧绷着。 “嗯,好的。”他这么说,我便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我们又随便闲扯了几句,他告诉我上海有几处景致不错,让我休息的时候可以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去看看。他又笑言自己当初也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只不过前几年我们的品牌刚刚进入中国市场,各方面的机制没有像现在这么完善,现在慢慢地逐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机制。我们身处这个机制中的每个人都被分割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属于我们本店,一部分属于我们集团,另一部分属于我们的厂方品牌。当然,大多数员工都涉及不到厂方这一层面,能够和厂方频繁接触的,都已经是上升到了公司的一定层次。 在聊天的间隙里我们已经到达了火车站,此时离检票还有一段时间,我让他先回去上班,他笑着说:“不急,我陪你等一会儿。” 火车站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旅客,由于提前买好了票,所以我们显得比较从容。他见我什么都没有买,微微摇了摇头,伸出手来示意我拉着他的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去,他紧紧拽着我到了门口的超市,给我挑了一些牛奶和面包,还有一些女孩子爱吃的零食,问也不问我,自己提着就去结账了,结完帐便直接绕到我后面把我的双肩包打开放了进去,然后说:“路上吃吧,别饿着肚子。” 他真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明明关心你,却总是不表现在言语而表现在行动上,话说出口总是淡淡的,但是行动上体现出来的却是浓浓的关心。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也刚好目光与我交织,我不管不顾地盯着他看,他伸手替我把风吹散的头发挽在了耳朵后面,然后轻轻地说:“在那边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给我打电话,给你们培训的那位kim老师是我的朋友,我已经和他说了,他会好好关照你。另外,安排你们食宿和会议的行政vikey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可以多接触,日后也会经常接触到的。” 我点点头,马上就要离别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此时此刻,他越是关爱有加,我越是心中澎湃。 “说到这个,对了,上海那边的同事都习惯使用英文名,你有英文名吗?”他问我。 “呃……以前上学的时候胡乱取过名字,但都做不得数的。曲总,你英文名是什么?”我笑着问道。 “你就叫rose吧,玫瑰花,好记。”他哈哈大笑。 “对了,我有一次看到邮箱里你发的邮件。你的英文名叫jack,对不对?”我依稀记起来有一次公司的行政通函全员转发,其中抄送人一栏的名单里有他,他的邮箱名就是jack。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窘迫的表情,就是那种本来想打趣、结果反而被别人抓住小辫子的那种窘迫。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对我说:“那什么,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第一次看到他也有被我捉鳖的时候,那种心情别提多开怀了。他原本是想不漏痕迹地给我安插一个英文名,却没有想到我居然知道他的英文名叫jack。jack和rose是什么组合众所皆知,这么一来,他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他的心迹了,他对我并非没有好感,没有好感不会为我暗暗做这么多事情。只是,或许他心里还有许多的顾虑,他还没有足够想清楚,或者他认为现阶段我们之间谈感情还不够成熟。总是,一定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的迅速发展。 可是我突然就爱上了这样一种感觉,就像小火慢炖一样,通过漫长的时间和恰当的火候一点点地炖出一锅美味无比、芳香四溢的浓汤,光是这炖的过程,就让人有无数的点可以回味,比现在流行的快餐式爱情慢太多也美太多。我喜欢打好了足够的基础,再去构造一个更美的将来。但凡好的感情,都禁得起时间的消磨。 他很快又回来了,等他回来,车展的广播已经响起,我也要加入漫长的队伍里,与大家一起检票进站了。他一手拉着我的行李箱一手拉着我的手没有松开,一直拉着我到了检票口,眼看着他进不去,这才把我的手放开。 “上车的时候把贴身钱物看好,特别是手机,行李箱让个高的人帮你放在行李架上,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路上有什么事也给我打电话。下车了厂方会安排人来接你,你自己小心点。”他迅速交待完,目送着我进了检票口,为了让更多的人快速通过检票口,他开始逆向往后走。 我频频回头看他,每一次回头都刚好看到他也回头看我,那种目光交织后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瞬间涌过全身,我就这样恋恋不舍地下了月台,迅速随着人群用上车,好不容易在拥挤着上了卧铺,坐好后我这才来得及看手机。 他发了一条短信:“rose,加油,我相信你。” “嗯,jack。”我还是个含蓄的姑娘,此时还没有调侃他的勇气。 “好,上车好好睡一会儿。我也回去了。” “嗯,回去的路上小心开车噢,曲总。”我还是觉得这样的语气来得自然。 直到再也收不到他信息,我这才意识到离别真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将一个人面临一个新的环境,意味着我将肩负重任好好学习与佩云,意味着我从此进入了新的领域……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意味着我要一个月见不到他。 我闭上眼睛,想到他早上突然赶过来送我时的深情,想起刚才车站送行的一幕幕,想到他拉着我时手心的温度,想到他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想到他最后在拥挤的人群里松开我的手时额头冒出来的汗水,想到他频频回头关切望向我的眼神……一切一切像影片一样在脑海里不断放映,只要一闭上眼,他的样子就在我脑海里不断徘徊。 我下午4点左右到达了上海站,一下车就接到了一个女孩给我打来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你是xx4s店的刘胜男吧?我是上海这边会务公司的xx,我负责接你去酒店。” 我按照那位美女的指示到了上海站的某个出口,很远就看见了我们品牌的logo,以及logo下的“刘胜男”三个字。那一下,心里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在大品牌工作,的确有种莫名的优越感会时不时地冒出头来。 那位美女带着我等了一会儿,又陆续接了其他品牌店来培训的人员,安排我们一起在车上等着,说稍后就送我们去下榻的酒店。 我给曲歌和陈珂、杨天华各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平安,之后便安心地坐在车里等着其他人的到来。我牢牢谨记曲歌的交待,所以礼貌地和车里其他同事打了声招呼,简单认识了一下。看得出来,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培训,都显得有些拘谨。 晚上天已经全黑了,我们这才被统一送到了下榻的酒店,酒店看上去比一般的商务宾馆要高档许多。看来内训师培训的待遇的确和主管级的待遇是一样的。因为我们的经费有限,所以会务公司给我们安排了两人一间,我和与我同省的另一家4s店内训师住在了一起,她的名字叫做洪安萨。 入住的第一天大家都不是很熟悉,各自拘谨地洗漱完毕后都早早睡下了。第二天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就这样开始了,上午和下午都安排了课程,我的第一堂课就遇到了曲歌所说的kim老师,他在课堂上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他已经是这个行业内的资深讲师了。下课后,我主动上前自报家门向kim老师打了招呼,他很和蔼地说:“rose,你们销售总监jack是我很好的朋友,他已经和我说了,这一个月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我和jack都是老朋友了。” 这里的人都是直呼英文名的,让我感到很不习惯。尤其是这个“rose”,当kim老师把rose和jack放在一起说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喜感。不过罢了,既然曲歌给我取了这个名,那就这么叫着吧。反正回到了公司,我还是刘胜男。   ☆、第七十三章 学成归来心欢喜 在总部培训的这一个月里,我们在老师的指导下认真地学习品牌知识和汽车知识,我悉心地做着笔记,晚上回去后习惯性地温习一遍笔记之后再写一篇日记记录当天的感受。我们的培训点并没有设在上海的期间店内,但是这期间老师带着我们去参观了上海的第一家旗舰店,在那里,我感受到了更专业的氛围和更高级更全面的品牌服务,我把这所有的感受都记在了日记本里。 这一个月仿佛回到了学生生涯,只是这应该是我度过的最惬意的学生生涯了。住在高档的酒店里,在极其优雅的环境里学习课程,一日三餐的食物都十分精美,接触的人群都和蔼可亲,老师们也经常会编排一些互动性的游戏来使得课堂的讲座更加地生动,这让我突然意识到,从今以后我的身份发生了质的改变,我虽然身处销售,但从今以后却也要被人称之为老师了。 这一个月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难熬,相反,反而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我心想若同事们之间都能这样每天其乐融融地相处该有多好,可是那不过只是一种臆想罢了。我们之所以在这里能够感受到良好的氛围,是因为在这里大家没有利益上的关系,都是平等的学员,又都代表着各自的公司,所以一言一行都会表现得体注意形象。一旦回到公司,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片水,越到了培训即将结束的时候,越有种不想回归的感觉。 不过终究还是要回去的,虽然我已经和其他同事都建立了一定的感情,也和陈安萨聊了许多女孩子的私事儿,更根据曲歌的交待刻意和那位叫vikey的美女走近,但是大家都是点到为止的关系。或许这样就够了,了解得太深反倒不好。 一个月培训课程结束,我顺利通过了内训师的相关考试。我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曲歌,曲歌在电话那头淡淡地说:“毫无悬念,我知道凭你的能力一定通得过。快点回来吧,大家都想你了。” 我差一点脱口而出:“那你想我吗?” 可是我及时收住了,没有说出口。我越来越明白我最吸引他的地方是什么,就是足够安静。他不喜欢别人挑战他的底线,他喜欢女人默默地接受他给予的一切,对他所不能给予的不要越界地去逼问,所以我一直努力做到,并且不断调试着自己的温度,以避免太凉或太热使得他觉得不够舒服。 太爱一个人的时候,为他做任何都是不会感觉到累的。 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上海这一座繁华的大都市,我就要启程回到原来的地方了。一个环境良好的公司容易给人一种家的感觉,不过一个月而已,我却觉得十分久违归心似箭,有种迫不及待想回归的感觉。 很快我就告别了上海,坐上了回程的列车。回来的日子刚好是周六,还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让自己恢复元气。陈珂早早自告奋勇要来接我,我欣然答应。 到了站,下了车,我提着行李在人海中飞快穿梭,到出站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位面容清秀的高个美女,苗翠翠头上戴着白色贝雷帽、身穿绿色的短款羽绒服搭配白色的修身小脚裤外加中长靴子,陈珂则穿着白色的竖领双排纽扣大衣搭配着一条长长的紫色围巾,正站在人群里朝我用力地招手示意。 “胜男!这里!这里!”陈珂和苗翠翠一起喊道。 我冲着她们用力地挥了挥手,快速通过了出站口,提着我的行李箱往她们的方向狂奔过去。重逢的喜悦感染着我,我把行李箱放在了一边,结结实实地拥抱了她们一下。 “太想你们了!大家都好吗?”我欢喜地问道。 “你还说呢!我们都以为你乐不思蜀不愿意回来了!”陈珂佯装嗔怒地笑道。 “走吧,这里人太多了,我帮你拿行李,我们赶紧回市区。”苗翠翠径直提起了我的行李,走在了我们两的前面。 陈珂紧紧挽着我的手,我们相视一笑,笑得无比舒心。 “在上海感觉怎么样?大家都还好相处吧?”陈珂问我。 “嗯,同事们都特别好。去了上海,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的圈子这么大,有那么多的同事。”我笑道。 “是啊,还是你有福气,我和陈珂在公司待了两三年了也没有出过差。”苗翠翠回头笑着说道。 “工作性质不一样么,呵呵。不过这一次真的学到了好多东西。”我兴奋地说道。 “是啊,我现在都有点后悔做行政方面的工作了。销售和市场多好,经常出差,经常开会。你现在做内训师了,以后出差的机会就更多了。”苗翠翠笑着说。 “这倒是。胜男,好好努力,以后步步高升不要忘了我们。”陈珂接过苗翠翠的话茬,开着玩笑。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苗翠翠的车边,这一次陈珂没有开车,是苗翠翠开着她的车带着陈珂来接我。一上车,苗翠翠就接到了电话,只听见她对着电话说:“嗯,我们接到了,已经坐上车了,正准备回来呢,您就放心吧。那行,拜拜,曲总。” 原来是曲歌打来的。 苗翠翠挂完电话,笑着对我说:“你看曲总多关心你,听说我和陈珂来接你,还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接到你。” 她的语气特别的自然,没有丝毫在意的样子。她对我的态度也渐渐亲热了许多,似乎开始真正从心里接纳我。可是我始终有一些纳闷,她是因为放下了对曲歌的那份感情,还是因为我如今眼看着越来越好呢? 不过,现在的一切状态都让我觉得特别完美,我的工作有了本质的改变,我得到了更多锻炼的机会,我拥有了一位视我为知己心腹的朋友,我原本狭窄逼仄的局面已经渐渐打开并且呈现出不断往外扩展的趋势。 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坐在苗翠翠的车上,看着车窗外明媚的阳光和不断晃过的树木,我突然也萌生了买车的念头。这放在从前,我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陈珂早早就定好了菜,她们二人又把张一怡一起叫了过来,我们四个女人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我突然意识到,因为陈珂的关系,我从此以后仿佛就隶属于这个组织了,不管我和张一怡、苗翠翠的关系够不够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其他同事的眼里,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 周一再上班,我赫然变成了另外一种身份。当我像往常一样站在队伍里等着杨天华的训示时,他却在晨会上叫我出列,他叫我和他站在一起,然后对大家说:“我想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公司最新的人事通告,刘胜男已经被任命为公司的内训师,而且在去上海培训一个月后通过了内训师的入门考试,如今她第一天正式以内训师的身份上岗,我们首先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她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内训师的主要工作内容!大家欢迎!”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不是普通员工了,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我,我讪讪地笑了笑,走到了队伍的面前。原本内心还有些忐忑,可是当我真正站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屡屡看到售后接待主管文雯在员工面前高谈阔论的情景,别人做得到,我又怎么会做不到呢?这么一想,底气足了,信心也有了,声调也大了起来,我话音刚落,杨天华就带着大家鼓起了掌,我在这掌声中体会到了被人尊崇的成就感。 晨会过后,我像往常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置。 没想到,我刚坐下,我的斜后方就传来王若妍尖锐的嗓音:“哟,内训师不是应该有独立的办公室么?怎么还和我们坐在一块,真是委屈你了。” 我抬起头,看到王若妍化着浓妆双手环抱斜靠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眼神不屑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我说:“我只是岗位职责变了而已,其他的一样没有改变。” “刚入职一年就升职,以后我看呐,我们大家得叫你一声刘姐才对,大家说对不对啊?”王若妍大概最近心情不好,一个劲地挑唆大家来针对我。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进公司比她早,业绩也没比她差到哪儿去,偏偏公司连竞聘都不搞就直接提拔她为内训师了。果然这年头,女人做点什么都比男人有优势啊。”徐勇一脸忿忿不平地说。 “人家知道怎么样抱大腿,又知道怎么样笼络人,这哪是我们能够学会的。哎,算了,说那些没有意思,还是赶紧打电话多邀约几个客户吧。”王若妍不停在一边煽风点火。 虽然除了他们两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到大家表情明显地异样。特别是a组原来几个资深的销售,一个个都黑沉着脸没有说话。原来我们偶遇都会笑着和对方打招呼,但现在大家虽然还是会微笑,但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种微妙。 我不禁又一次陷入人际关系的困顿之中,这天下午临下班时,曲歌直接打电话过来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我依言前往。 刚坐定,他就开门见山地问我:“去培训了一个月,应该对内训师和咱们品牌有更多的了解了。以后的工作,你打算怎么开展?”   ☆、第七十四章 力排众议勇开拓 “我正在编排一堂课程,准备安排出一个时间给公司所有的员工进行一次培训。”我连忙说道。 “内训师一开始的工作并不复杂,根据总部的要求把该落实的工作落实下去,再多和唐欢沟通,看看行政那边有什么工作需要配合。另外,你前期的每一项工作都要找许总汇报,毕竟是新岗位,而且厂方对这个岗位的要求特别高,你前期工作一定要做好。” “嗯,我知道了,曲总。近期我会做出一个工作计划来,另外,我会把总部的文件再捋一捋,针对我们店里的员工及客户推出一些课程。” “你心里有谱我就放心了。你去忙吧,别太辛苦。”最后一句话让我心头一暖。 我连忙说:“嗯,曲总。你也一样。” 他抬起头,冲着我微微一笑。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开始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想着接下来即将展开的工作。 中午十分,杨颖像往常一样过来喊我一同去吃饭,我见她似乎很不开心,便问道:“你怎么了?看你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我就是觉得我们一同进公司,可是你一直在进步,我却一直停步不前。最近业绩也不好,胜男,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做销售?今天又被杨经理批评了,说我对客户的态度不够亲和。”她大吐苦水。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一直在想我的第一堂课做什么好,现在倒是有思路了,就以对客户的态度决定销售成败为切入点,展开讨论。”我此时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忘记了应该先安抚她的心情。 “哼,以后再也不跟你说这些了。满脑子就想着你的工作,看来大家说得对,你就是个为了工作可以牺牲一切的人。”向来说话不经大脑的杨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我顿时心中一凛。 “杨颖,你就这么看我的?”我严肃地问她。 “不是我这么看你,是最近大家都在这么议论,说你看上去挺老实的,心里却挺有心眼,要不然也不能晋升得这么快。”她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他们还说了什么?”我心里顿时有一小股火气冒了出来。 “说了好多,说你和杨经理不清不楚,和曲总的关系也很暧昧,还说你从前刚进公司就和陈思远不明不白。” “那你也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我问道。 杨颖心性比较单纯,她是人云亦云的那种人,她很缺乏主动思考能力。她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她说:“我本来不觉得,但是大家都这么说,我仔细想想也蛮有道理的。” 果然是三人成虎。我听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中午的午饭也没有怎么吃。 工作无论有多难我都不怕,但是我特害怕陷入这种流言蜚语中,变成一个大家都讨厌的人。可是,这样的流言该如何止住呢? 我不禁想到了那一句最平常的话,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做好自己,证明自己的确是凭自己的能力得到现有的一切,那么我想,一切都会就此打住的。 我花了三天的时间仔细做好了我的工作计划,在反复思考和完善后,我打印了出来拿去先给杨天华过目。因为要讨论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我在他办公室里待了半小时左右才出来。 当我从杨天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大家迅速从杨天华办公室的门口挪回了各自的办公位置,各自调整各自的状态假装似乎正在办公的模样,但是明显能够从每一个人的表情里看到一丝慌张。 我定了定脚步,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言。在职位还没有公信力、工作还没有取得一定成绩之前,我只能选择隐忍。 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王若妍冷哼了一声:“汇报工作都能这么久,现在某些人真的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可欣,你说是不是?” 徐可欣原来是a组的一个同事,长相中等,业绩稳定,是已婚一族,和她接触得比较少,但是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女人结了婚,大概都比做姑娘的时候舌头碎点儿,自从a、b两组合并后,她和王若妍的关系就变得很好。 “谁说不是呢,人家有的是本事。哪像我们这些要么结了婚、要么有对象的女人,就只能嘴皮子磨破去卖车。哎,没有办法了咯,人比人,气死人。”徐可欣是本地人,说普通话也带着本地的腔调,听起来比较怪异。不过买车的大多是本地的客户,他们能够直接本地话交流,在销售上更占据优势。 “咱俩就别想了,谁让我们早早就找了对象呢。不过呢,女孩子还是本本分分的好,那副狐媚样我们也学不来,你觉得呢?”王若妍和徐可欣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拐弯抹角地用话戳我的心窝。 我知道她们的目的,一是因为羡慕嫉妒恨,只能过过嘴瘾消消心头之恨;二是想挑起我的怒火让我和她们吵架,一吵架就更落下话柄。有时候的确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当流言不绝于耳的时候,如果不能绝对反击,就努力让自己保持沉默吧。 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智者的首选。 我的工作计划被上级确定后,我开始根据厂方的文件编排自己的课程,因为最近大家对我的敌对情绪很浓,所以第一堂课我没有针对销售同事,而是针对新来的员工进行一场培训。 我的第一堂课,许维钧和曲歌都到场了,我知道他们不是为了来看热闹,而是想看看我在课堂上的发挥水平。这一堂课我准备了好久,晚上回家之后洗漱完毕就站在床上自己对着镜子练习,当看到镜子里惺惺作态的自己还是觉得有些傻逼,可是当我真正在课堂上发挥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一切都没有白白练习。 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练习得越多,越不容易出乱子。第一堂课我前期特别地紧张,紧张地几乎有许多话几乎无法从思维上连贯,完全是靠着充分的练习背出来的,不过仅仅5分钟后我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当心跳逐渐平缓,我的语速也渐渐放慢,思维上的条理性慢慢显现出来,语言上的逻辑性也渐渐连贯起来,一堂课讲到中期,我不单心情轻松超常发挥,还能即兴说出一些比较有趣的语言戳中大家的笑点。 我讲到一半的时候,许维钧就微笑着和曲歌交头接耳了一小会儿,然后站了起来,对我挥手示意我继续讲下去,紧接着他就走出了培训教室。曲歌坐在最后面环抱双手淡然地听着我的叙述,我连忙收回自己的心情,继续讲课。 这种感觉,就像突然回到了从前的课堂之上。唯一不同的,是我从学生的身份一下变成了老师。我记得从前老师就是我的梦想之一,我原本以为执教生涯离我的人生已经遥远,却没有想到,如今我会站在一个大型企业的课堂上谈笑风生。 人生,果然处处都是风景。只要你足够努力,你想要的一切,岁月都会慢慢给你。 一堂课讲完之后,迎来了大家热烈的掌声。课后,大家都陆续离开了,曲歌走了过来,微笑着对我说:“你妈妈在台上讲课,是不是也是你这个样子?” 我十分诧异,连忙笑着回答道:“嗯,妈妈是我见过的最从容的老师。” “当初说要设立内训师这一职业,我之所以想到你,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告诉我,你妈妈做了一辈子的山村教师。你妈妈的这种育人精神很伟大,我想你应该也在她身上汲取了不少。内训师,最重要的是德。我看重你身上的品质,包括许总,对你也十分肯定。胜男,我希望你能经受得住考验。” 他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一脸的欣慰先行离开了。我边整理着器材边仔细地思考着他刚才所说的话,我明白他这一番话的深意。我自己在心里也再一次告诉自己:刘胜男,不管生活如何变化,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永远不要改变自己的本质。我是大山的女儿,我永远都别忘记大山赋予我的灵魂深处的力量。 我安排的第一堂课程是我认为最难的一堂课程,因为这一趟课程是针对我所有的销售同事展开的一趟课。我把所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都想到了,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课程开始后,大家就陆续接了电话离开,到最后,台下只坐了稀稀朗朗的几个人,脸上的表情也都是心不在焉,直到课程结束,大家才纷纷又回到了座位上。 我始终坚持着把自己的课程讲完,哪怕台下空无一人。中途当台下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杨颖在台下对我说:“刘胜男你算了吧,没人会把你的课当回事的,别讲了,做做样子就好了。” 我没有理会,我有我自己的固执和我自己的原则。凡事有始有终,我既然开始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这一堂课后,我的心情尤其地坏。课后我去了洗手间,想到刚才课堂上大家的不支持和不理解,心情就十分低下。纵使再坚强,也有些无力承受这样被众人忽视的感觉,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不知道是谁把课堂上的情况反映到了曲歌那里,隔天早上的晨会,曲歌破天荒早早来到了公司,把所有销售的同事叫到了一起。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全体员工面前发火。 “我听说昨天的培训课程,很多人态度极不认真,也极不尊重刘老师。我现在问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情况?”曲歌大声喝道。   ☆、第七十五章 敲山震虎立威严 大家都没敢吱声,站在一旁的杨天华刚想开口,曲歌对他也喝道:“你先别说话。” 曲歌气得脸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他大声吼道:“这就是你们对待工作的态度?这就是你们对待老师的态度?这就是你们对待公司新事物的态度?简直是让人失望,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一手带领的团队!” 大家依旧沉默,但是我能看到每个人脸上神情各异的样子。 “设立内训师一职,这是厂方对每一家4s店的要求,也是我们品牌为了快速开拓市场所建立的一种新模式新机制。我希望大家对于我们公司的内训师给予足够的尊重,因为未来,厂方的很多最新政策和最新方针、最新思维将会先传达到内训师这里,再由内训师给大家普及。你连自己的品牌都不能足够了解,你对自己品牌的最新方针政策都不能及时掌握,你还拿什么话术去吸引客户,你还怎么跟紧大部队的步伐?今天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给我记住,以后不尊重我们的内训师,就是不尊重我不尊重许总不尊重公司的规章制度。我希望以后的课程再也不要发生类似昨天的情况!希望大家谨记我今天的话!内训师一职早就在其他店里实行,但是没有一家店的员工,像你们一样如此不重视这个新职业!” 这时候,人群中王若妍举起了手。大家都是一愣,曲歌说:“王若妍,你说。” “刚才曲总的话我深感认同,但是这种认同感是来自于内训师这份职业本身的神圣,而并非刘胜男。在我们大家看来,刘胜男入公司的时间不长,业绩十分出色但是也不是屡屡拔尖,我们不明白为什么公司不通过竞聘让大家公平竞争、而是直接选择让刘胜男成为公司的内训师。我们之所以不服从公司的决定,是因为在我们看来,刘胜男不够资格承受这样一份工作,而且这样的决定也有失公平。”王若妍面不改色振振有词地说道。 曲歌双眼一眯,他说:“公司自然有自己的决定和看法。如果大家感觉不公平,那好,我们用事实说话。现在开始,你们可以问刘胜男任何问题。既然大家想考验她的能力和水平,那么我们就来看看。”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曲歌这也太敢赌了,他对我也太信任了!万一有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那我和他如何下台? 但是此时此刻我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阵了,王若妍率先问出了问题,我脑袋一转,连忙回答了出来。紧接着,几乎每一个人都问了我一个问题,但是我发现这些问题的答案我心里都很清楚。当初刚入职的时候我就习惯性地把所有的知识记牢,并且在后来销售的过程中我每每遇到什么问题都会赶紧查资料巩固自己对品牌的认知,再加上那一个月的课程培训,对于大家提出来的基本问题我都能做出解答。 这,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惊奇。原本看书记笔记只是我从前看书的一种习惯,没想到居然能够在工作中发挥巨大的作用。 当我把大家的问题准确无误地回答完之后,大家哑口无言。曲歌严肃地问道:“永远不用质疑领导的决定,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职位都不是你认为你能力足够你就能取而代之的。公司和领导层对自己的每一位员工能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认知,身为员工,如果学不会绝对服从,就永远形不成凝聚力。这样下去,公司只会一盘散沙。以后公司所有有关培训和考试的课程及安排,都由内训师负责。我希望从今以后,我的耳朵里再也不要听到类似昨天的情况。一个企业的员工不尊重内训师,和一个国家不尊重老师一样后患无穷!” 曲歌滔滔不绝地做完了总结之后,把话语权交给了杨天华,他转身就上楼去了。我知道,他这是在为我往后的工作铺路,他总是不动声色地打点后一切,接下来交给我自己踏踏实实去落实就好。 那之后,我的所有大大小小的课程及培训都没有人敢缺席,大家脸上的神情也从最开始的不屑与质疑变成了友善和尊敬。我内心明白,这都是曲歌提携和提点的结果,纵使有我自己的努力。但是倘若没有他的帮忙,或许我的局面还无法一下打开,还将面临很长一段时间的困顿。 忙碌的工作让我找到了充实的感觉,每一天我的思维都在飞快地旋转着,思维渐渐开始往更深的方向走去。偶尔许维钧有空的时候,会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再把曲歌、杨天华和张一怡叫过来,一起商讨一下公司往后的战略部署,我从一开始认真倾听的角色慢慢转变,渐渐地,我也能清晰地说出我的看法,谈谈我的总结。 这份工作虽然无法给我带来足够丰富的薪资报酬,但是给我带来的是人生路上质的飞跃。我为此深深感恩,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我接下来的工作当中去。 很快就到了年末,一年就这样匆匆过去了。今年,作为内训师的我,有幸参与刚正集团举行的年末庆功会。会议地点是在本城城郊的一家五星级度假村酒店,我和张一怡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住宿,因为此行苗翠翠和陈珂都没有权限参加。 我和张一怡当天中午到达了酒店,一起去洗了澡做了个spa之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当天晚上7点庆功晚会正式开始,在这次的庆功晚会上,作为新人的我并不受关注,曲歌和杨天华陪同许维钧一起和其他店里的高管谈笑风生,张一怡拉着我拿着红酒杯在各色人群中周旋。我又一次见识到了张一怡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一面。 “这是汪总,咱们冰江路那边那家4s店的总经理,之前来过咱们公司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张一怡穿着一袭优雅的墨绿色吊带式长裙,边对我介绍边亲昵地把手搭在汪总的肩膀上以示亲昵。 “您好,汪总,我叫刘胜男,是城南这边店里新上任的内训师,之前做销售顾问。”我连忙主动伸手,笑着对汪总说。 都在同一个集团,虽然隶属不同的汽车品牌,但是打招呼的时候还是习惯用地域表示自己所在的店名。 “您好您好,久仰久仰。你们那边美女就是多,一个比一个漂亮,都有点应接不暇了。”汪总友好地和我握了握手,然后笑着对我和张一怡说到。 我对这位汪总的印象不错,他也是身材修长型的男人,年纪大概在35岁左右,保养得宜,肤色很白,看起来文质彬彬,带着一种老总的气度。来到了庆功会这种高管云集的场合,像我这样初来乍到的小角色如果不是张一怡带着我到处周旋,根本不会引起大家注意。 “汪总,听您的意思,是觉得胜男比我漂亮咯?哎呀,开玩笑开玩笑了。胜男现在在我们公司可是红人,许总和曲总都非常喜欢她,她前途无量着呢。”张一怡脸上有一丝微微的不悦,但随即又自己圆了回来。 我敏锐地察觉到她和汪总之间似乎比她和其他人更亲密一点。汪总连忙笑着说:“各有千秋,各有千秋。大家都知道你们店美女帅哥云集,你更是独领风骚,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我们顿时都笑了起来,这时候,曲歌走了过来,他很自然地走到了我的旁边,笑着对汪总说:“汪哥,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汪总笑着说:“说你有福气呢,你们店里那么多美女,每天都看得眼花缭乱吧?” 曲歌立马笑了起来,笑声十分地爽朗:“是啊,处处皆是风景啊。怎么,汪哥羡慕了?” 他们两个人一来一去地互相调侃了几句,大家又一起喝了一杯酒,曲歌小声地对我说:“胜男你和张一怡一起,我要陪着许总入席了,集团总裁来了。” 我点了点头,曲歌又对张一怡说:“一怡,你带着胜男多认识认识。” 张一怡笑眯眯地说:“曲总,您就放心吧。您看重的人,我能不尽心尽力么?” 曲歌很快就离开了,汪总也和曲歌一起去了,我随着张一怡一起入了席,跟着张一怡一圈接一圈的敬酒,很快就喝得晕乎乎了。 后来,张一怡见我酒量不行,就让我留在饭桌上,她开始拿着酒杯到处敬酒搞关系,我心想我现在的角色还没到那个份上,于是乐得清闲地享受桌上的美食,和身旁的集团其他同事闲聊两句。 很快,事先请来的节目组编排好的节目开始了,灯光暗了下来,我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张一怡的身影。我于是远远望向最中央的那一桌,我爱的那个男人,他正举着酒杯,对着一桌的领导说着什么,大家脸上都是一脸的笑容。 他就是那个任何场合都能迅速找准自己位置、迅速融入团体、迅速占领一席之地的男人。在这样的场合,他把自己作为晚辈和小弟的身份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桌的人年纪都比他大,但是他却能很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我双手撑着脑袋,醉眼迷离地看着他不停举杯的模样,他偶尔也会环顾一下四周,我似乎有看到他的目光投向我这边,但仿佛又没有,他只是匆匆环顾一下之后又回到了那一场饭局上。我看得出来,他正在全力以赴地应酬着。 手机快没电了,我翻了翻包里发现没有带充电器,这才想起充电器遗落在房间里。我生怕手机没电会错过曲歌的短信,在这样的夜晚,我很希望他喝得烂醉的时候身边至少有一个人照顾,虽然可能他并不需要我的照顾。 我站起来暂时离了席,准备去房间里拿充电器。到了房间门口,我习惯性地拧了一下门把,门居然没锁,“吱呀”一声就开了。紧接着,我听到了一声尖叫,声音很明显是张一怡的。 有一个男音很警觉地问我:“谁?”   ☆、第七十六章 长袖善舞得升 我木然地站在门口,脑袋里“轰隆”一声,便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儿!这真是……! 灯很快被打开了,我赫然发现,之前在酒席上刚刚认识的汪总围着浴巾站在我的面前,而张一怡正紧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头发看上去无比地凌乱。 这场面大家都特别尴尬。 “我……我……我回来拿个东西……呃……那什么……我充电器……我这就走……”我语无伦次了起来,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好,每一句话蹦出口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连门是应该关上还是打开也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刘胜男你先把门关上吧。”张一怡经历短暂的惊慌之后,率先镇定了下来。 我于是连忙关上房门,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房间里凌乱的一切。 张一怡坐了起来,随手从旁边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抽烟,但看她娴熟的模样,不像是不会抽烟的女人。 “汪总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一直没公开而已。”她轻轻吐了个烟圈,然后轻轻地说。 “噢……对……对,我们正在谈恋爱呢。”汪总连忙接过话茬,有些慌乱地坐在了床沿。 “胜男,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想你能理解的,这件事还希望你暂时保密噢。”张一怡的语气又镇定了许多,她大吸了一口烟,然后望着我说。 “嗯,理解,理解。”我只希望不要惹祸上身,至于别人的闲事,我才不想管。 我快速走到我自己的床位边上,把插在上面的充电器拔了下来,然后对张一怡说:“那,那我先回去了。晚会才刚刚开始,节目很精彩。” “嗯……”张一怡本来大概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她话到嘴边,又没有往下说下去。 我和汪总尴尬地对视一笑,我迅速掏出了房间,走到了电梯口,我这才大吐了一口气,心里却不禁琢磨起来他们的关系,不知道他们这样,是因为情不自禁呢,还是早有预谋呢。 我回到了饭局上,很快张汪总就西装笔挺回来了,汪总往最中央的那个位置走去,走到了曲歌的旁边,我看到曲歌顺势揽着他的肩膀,紧接着汪总笑着说了些什么,然后自罚了三杯酒。 不一会儿,张一怡也穿戴整齐地坐在我的旁边,她还重新化了淡妆,坐在我旁边对我莞尔一笑。 看得出来,她似乎挺开心,这…… “胜男,来,我敬你一杯。”她拿起酒杯,也不说敬酒的缘由,不过我们心领神会,于是默契地碰杯,我抿了一小口杯中的红酒。 她挽着我的胳膊,亲昵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小声地说:“你也知道,应泽天和安晓桥那两个贱人让我心里有多伤心。不过现在我已经走出来了,我觉得我和汪总更合适,他对我也很有感觉,所以……” “嗯,亲爱的,你不用对我解释,我知道你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也知道一般的男人你不会动心。”我终于抓住这个机会来缓和刚才的尴尬,尽量从理解的角度出发,以免她对我心生芥蒂。 “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晚上的确有点草率,哎,喝多了么,有时候就是这样。”她顿时神情一松,我感觉她靠在我肩膀上的脑袋又沉了一些。 “哈哈……我可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亲爱的,我祝福你,希望你一直幸福。”我试图更加轻松地把我们从那份尴尬中解绑,使我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地亲密起来。 “嗯,我也希望你早点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我们四个人,一直是我在不停恋爱,你们都一直单着,哎!”她虽然是叹气,但是眼里还是有藏不住的笑意。 我明白我们的关系已经成功缓和,于是和她就着话题聊起了其他的事情,她又给我介绍其他几位她在集团里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她的社交能力很强,也会有目的地去结交一些集团里的同事,她既然能这么无私地把她的人脉介绍给我,这也是值得我去感激的一面。 庆功宴后,很快就进入了腊月了,又一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流逝。我在公司有了一个全新的称呼“刘老师”,这个称呼最开始是曲歌叫起来的,后来大家就都跟着叫了起来。在我的努力下,公司在培训这一块开始渐渐地规范起来,不过我明白这只是刚刚开始,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不断改进。作为一个公司的内训师,我只有努力练就学富五车的本事,才能随时回答任何人向我提出的任何问题。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年底,公司的一则人事通告在公司又一次掀起了广泛热议,然而最惊讶的人莫过于我。因为这则通告是专门为张一怡颁发的,她突然接到总部的调令,要去我们集团新开的第五家中端品牌4s店里做销售经理。这不单单是越级的提升,而且跨了领域和地域,让所有人都十分的意外。 我再一次被张一怡长袖善舞的能力所震撼,她不过才27岁而已,工作能力也并非十分的出众,但是不知道她究竟有何本事能够把权色运用得如此自如,而且能够频频被上司所亲睐,成为整个公司乃至整个集团晋升最快的人。 我隐隐觉察出她选择和汪总在一起的目的,这绝对是一个能够让她实现三级跨步跳跃的精品男人。我惊叹于张一怡识实务、知进退、善于利用人脉的本事,在她和汪总刚刚确定恋爱关系的初期,她就有如此四两拨千斤的能力,轻而易举得到了别人需要奋斗多年、做出无数业绩才能得到的职位。这一点,我想在公司她是无人企及的。 张一怡的调聘意味着她很快就不在这里工作了,陈珂和苗翠翠拉着我商量着请她吃饭为她践行,于是我们四个人再一次聚到了一起。 “一怡,恭喜你,去了新的地盘,可别忘了我们啊。”苗翠翠笑着说。 “瞧你说的。咱们公司是我永远的娘家,你们都是我永远的姐妹。放心吧,忘不了。”张一怡说。 “一怡,咱们这批人就属你最有出息了,年纪轻轻就做了销售经理了,以后我们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去投奔你去,你可要给口饭吃。”陈珂轻松地开着玩笑。 “得了吧,你们个个都前途无量,哪儿可能有那么一天。今天我也想告诉你们一个消息,xx4s店的汪总你们知道吗?我……我和他确定恋爱关系了。”张一怡说完,有些害羞地低着头,但是脸上却是满脸的幸福。 “汪总?你是说经常和曲总在一起打高尔夫球的那位汪总吗?那可是钻石王老五啊,天,一怡你什么时候和汪总认识的?怪不得……”苗翠翠惊叹之余,最后一句“怪不得”显得意味深长,让人不免往下揣测。 “什么啊,我晋升销售经理可和他没有关系。而且,是他追的我,可不是我追的他。”张一怡敏感地察觉到了苗翠翠的话中之意,连忙傲慢地说。 苗翠翠自知自己刚才言语上有些欠妥,于是连忙把话圆了回来:“一怡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和汪总真的很配。听说汪总对女朋友的要求特别高,你能够成为他的女朋友,说明你特别优秀而且魅力非凡,爱情事业双丰收,真是让我们羡慕!” 苗翠翠极力地吹捧着,听得张一怡眉开眼笑。陈珂和我坐在一旁,没有再说更多的话。我和她都是那种在情绪表达上比较清淡的一类人,我们说不出太华丽太恭维的话。 “你们也都会幸福的。咱们公司不是还有两位黄金单身汉么?就看你们谁能够得到他们的心咯!”张一怡笑着说道,言语里免不得得意洋洋。 苗翠翠突然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她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说:“我已经做好单身一辈子的准备了,希望胜男和陈珂能够得偿所愿吧!” 我心里暗暗吃惊,她难道已经全然放弃了对曲歌的爱意么? 当晚,陈珂又一次留宿在我的家中。我们聊了许久的张一怡,最后她叹了一口气,她说:“我要是能学得来她一半的虚伪,我也不会一直是个助理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自己做不到的就别勉强自己。”我轻轻地说。 在社会上谋生存,谁的心里能够云淡风轻。面对别人的屡屡晋升,自己的心情也会不由得变得沉重。人,都是向往高处的,尽管都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但是有几个人能够坦然地接受一路低谷的命运呢? “今天许总找我谈话了,他说市场经理位置现在空缺着,问我愿不愿意到市场岗位上去锻炼看看。我知道他是给我机会,可是我觉得自己挑不起那么大的担子,我婉拒了,后来许总重重地叹了口气。胜男,我觉得要是你,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我们四个人,我是最没有魄力的一个。人家给我机会,我还怯场不敢上阵,连我自己都鄙视我自己。”   ☆、第七十七章 自信过剩惹祸端 她的话让我不禁一愣,许总对她还是很好的,把这么好的资源优先配置给她。不过,知道自己无法一口吃成胖子就放弃眼前可口的食物,我想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明哲保身吧?能够一个劲地往前冲刺固然好,但是有几个人能在跑得正欢快的时候毅然刹车呢?知道自己的斤两,能掂量自己的能力再去行事,总比搞砸了强。从这一点出发,我觉得陈珂虽然保守,但是却是我们之间走得最稳的一个。 我把我心中的想法与她分享,终于让她的心情放轻松了许多。她笑着说:“也对,我也有我的顾虑。不是我不想接,而是我清楚地明白我适合做什么样的工作。不接,总比接过来搞砸了强。毕竟我是许总一手带出来的人,我不说能不能给他争光,至少给他丢脸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自己去做。我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朝着行政和人力这一方面不断努力,我最近还报考了英语,打算多充实自己。” 她还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姑娘,虽然行走的步伐缓慢,但是每走一步都掷地有声。我有时候羡慕她的气定神闲,就像我,虽然走得很快,但是太快了不免会喘。而张一怡,我始终觉得她的成功不是我想要的,那是一种投机取巧的成功,也许被许多人所推崇,但是于我看来总觉得华而不实。 因为张一怡是经理级的,所以公司还专门为她举行了一次告别会。在告别会上,她哭得稀里哗啦,和每一个人都一一拥抱,而且对每一个人都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话。场面无比的煽情,我却不知道为何,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因为在我看来,那是一场煽情的作秀,缺乏真实的情感投入,更多的则是为自己的远走高飞留个余地,争取博得“日后好相见”的彩头。 张一怡就这样走了,市场经理在空缺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有了人选。公司的领导层投票决定,最后由原来市场部的专员冯毅升任市场部经理。据说张一怡走的时候举荐的人选是苗翠翠而并非自己昔日的下属,但是公司还是做出了升任冯毅的决定。 这么一来,原本完全在大家视野之外的冯毅一下被所有人注意。他当初和安晓桥是同一时间进入公司的,如果安晓桥还在,或许如今也有一丝被升任的机会,可惜她已经离职了。 我记得从前安晓桥说过,许多市场活动的制定包括执行都是由冯毅出马的,但是功劳都被张一怡抢了去。而且,冯毅曾经提出过许多颇有创意的宣传活动,但是张一怡都嫌费事没有应用。这么说来,冯毅应该有一定的能力。 我接着开会的机会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冯毅,他是典型的国字脸,脸型和姚明的脸部轮廊有些相似,带着一副眼睛,眼睛细长嘴巴很大,身高应该超过了180cm,手脚都很修长。整体看来说不上太帅,但是让人感觉很舒服。 第一次开会,他就给这一年的市场活动做出了总结,让大家都颇有些刮目相看。这个公司从来不缺能力,缺的是足够的机遇和平台让有能力的人能够充分地展示自己。冯毅有种熬了许久终于出头的感觉,恨不能把自己在工作中所有对事物的看法都表达出来。 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和冯毅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冯毅给人的感觉十分真诚,像那种大学刚毕业的大男孩,意气风发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那种随时都想要举刀而立的雄心壮志,只要你挨着他就能感觉到。这样的人活力十足,但是在社交上容易树敌,给人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压迫感。我想正因为这样,所以张一怡才一直打压,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吧! 正当我以为我对我的新工作已经十拿九稳的时候,我在公司的一次活动上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是冯毅上任上根据总部的要求举行的一次新车发布会,我在其中的一个环节中上台发言,在自信满满地介绍完车型之后,我仅凭着自己脑海里的数据报出了价格,结果我报错了,把其中一款时尚款车型的价位整整少报了3万。 当时大屏幕上其实已经出现了这些车型的价格,可是我对自己太过自信所以没有看屏幕,我刚说出口台下立马就有一位客人大喊:“这款车卖36万8吗?我现在就订车!” 冯毅站在台下对我不停挤眉弄眼,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回头一看,那一款车型的价位赫然定在39万8。那一刻,我不禁大汗淋漓! 接下来的局面变得十分糟糕,那一位客人兴致勃勃地找到自己的销售顾问要求付下定金,另外还有两位客人开始起哄也嚷着要订车。我被弄得狼狈不堪,和客人不停解释和周旋,最后获得了客人的一句差评:“哼,内训师还能报错价格,你们店也太不专业了!” 这一句话,像晴天霹雳一样劈了下来。我和冯毅还有几位销售不停劝阻,最后杨天华出了面,给了那三位客人我们所能承受的最低价格再额外送了一些礼品,最后那两位起哄的客人并没有买车,另一位意向明确的客户以最低的价格成交还额外得到了许多礼品,满意地离开了展厅。 客人一走,杨天华的脸色就黑沉了下来:“刘胜男,你跟我过来!” 那一刻,我看到了围着我一圈的销售们脸上微妙的表情。尤其是王若妍和徐勇,他们幸灾乐祸得无比明显。 我知道我闯了大祸了,我犯了一个最严重也最低级的错误。我低着头站在杨天华面前一声不吭,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还好局面最终挽救了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回事?新车报价这种事情怎么能马虎?这可是全国统一定价!”杨天华黑着脸,显得十分地生气。 我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般,弱弱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哎……我都恨死我自己了……”我悔不当初。 “刘胜男,这是任何人都没有犯过的错误!这个错误太低级!而且致命!我宁愿你在一些知识性的讲述中犯错,都不能在报价上犯下这个错误!客户多聪明!你一报错他就会立马钻空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刘胜男你要好好反省了!我看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顺心了,所以就飘飘然起来了!”杨天华劈头盖脸一顿批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鞭打在我心上。 “对不起,杨哥。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知道今天对于我来说是一次沉重的教训,以后我会谨记的。”我连忙说。 “满招损,谦受益,作为员工,绝不能因为一时的春风得意就骄傲自满。在这个企业,如果你不珍惜自己的机遇,很快就会有人把你取而代之。别以为任何工作都是一本万利的,我告诉你刘胜男,那是不可能的!你去好好反思一下吧!这件事情我不会替你兜着,我会反应到上级那里,怎么处分由上级决定!”杨天华这一次丝毫没有给我留情面。 我垂头丧气地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想到发生的一幕幕,心情十分不安,更带着一种深深的自责与自省,我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望着展厅下面大家陆续把展台和桌椅撤离的情形,心中懊悔无限。 “刘老师站在这儿反省自己呢?你可真行啊,一句话就减了三万,总经理都没你这么牛逼呢!”王若妍不知道何时站在我的旁边,对我说道。 我没有说话,对于这样的挖苦讽刺,我一向都是以沉默来应对。 “我看这回曲总还怎么保你,恐怕你陪他睡多少次都没有用了!哈哈……”她的笑声格外刺耳,我发现她如今的行径和当初的钱多多越来越像。 “你说我可以,请不要污蔑曲总的声誉。别忘了,你也是曲总的下属,对自己的上级应该多一份尊崇!”她提到曲歌,让我不能忍了。 “刘老师对曲总果然还是一往情深啊!就是不知道人家曲总心里有没有你呢!可别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王若妍挖苦完之后扬长而去。 我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站在这个地方居然有种等待判刑的感觉。陈珂又一次悄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别想太多,好歹局面挽救了过来,无非是少赚一辆车的钱,公司不会怎么样的。” 她大概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那么我想,公司的所有同事应该都知道了。新上任的内训师,不专业到连新车报价这么谨慎的事情都能搞错,此时,应该有许多人正在嘲笑我议论我吧?……连日以来的一帆风顺,竟让我连这一点挫折都有些无力承受。 “嗯。”我应了她一声,但是没有接过她的话茬。 她微微叹了口气:“那行,你自己静静吧,需要我的时候就给我发短信。” “嗯。”我勉强对她笑了笑,她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悻悻地转身走了。   ☆、第七十八章 昔日情人今现身 我回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看着桌面上那个自己费心许久的ppt就觉得懊恼。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这ppt上的每一句话我几乎都背了下来,为何偏偏在报价上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刘老师,我觉得你还是销售做得太少经验不够啊。要不然咱俩换换吧,以后我来做你的老师好了。”王若妍刚不久前挖苦完我,徐勇又开始了。 在办公室的几个人顿时一片哄笑,也有一两个好心的同事过来对我说:“刘老师,你别理他,谁还能不犯错误啊。” 我坐在座位上,心里五味杂陈。突然,门口传来苗翠翠的声音:“胜男,曲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的,我这就来。”我定了定心神,站起身来,心中奏起了悲鸣的哀歌。杨天华都生了那么大的气,我想曲歌见到我想必是无限的失望! “坐吧,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曲歌的语气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失望,相反,显得十分平静。 我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我说:“对不起,曲总,可能我还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不管你们决定怎么处罚,我都能够接受。” “以后对于报价这种事情一定要再三确定,销售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报错价格,更何况你还是我们公司唯一的内训师,在新车发布会这样的大型活动上报错价格,是容易出很大的纰漏的。不要只顾着文稿的通顺,而忘记了最根本的东西。任何时候,都要把每一款车型的价位牢记在心,涨了几个点,降了几个点,贷款利率几个点,一款车原价多少,现价多少,要随时都能记住。作为内训师,要比销售更了解每一款车型每天的报价。”他的语气不像是训斥,更像是在指导我。 “嗯……” “杨哥都跟我说了,我想这事你自己已经深刻反省过了,我就不多说你了。这件事的确影响不好,而且把你刚刚营造好的局面一下又打破了,这一下,想服众就更难了,这一次要怎么再次与大家建立信任,你自己好好把握吧,我不会帮你把关了。这辆车的亏损得由你承担,不然会计那边做账不好做,我和杨哥商量了,这款车我按照我销售经理级别所能给客户的底价入账,其中的差价3000元由你来填补,这个处罚你可能接受?”倘若换了别人,哪有问人接不接受的道理。只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我家的难处,所以才问我是否能够接受吧! 我点点头。我说:“这样的处罚已经是最轻的了,曲总,我谢谢你和杨哥。不是你们处处帮我,我真的……” 他摆了摆手:“这样的话没有必要说,助人也是为了自助。这件事你自己好好反省吧,做内训师一定要谨记四个字,祸从口出。但凡靠嘴巴说话的职业,你都要管好自己的嘴,认准了认清了,再说出来。” “嗯,我知道了,谢谢曲总。”我连忙说。 他抬起头,大概是觉察到我的心情依旧低落,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略带不满地说:“这算什么挫折,如果你连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了,你还指望自己能够担当什么大任?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回去好好工作吧。” 我神情一滞,立马意识到了,连忙收拾好情绪站了起来说:“我会好好反思的,曲总。” “去吧。”他淡淡开口。 这件事最终以罚款3000落下了帷幕,也算是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教训。只是公司的流言蜚语,却并没有因此而平息,关于我和曲歌的流言像瘟疫一样迅速扩散,我的工作再一次陷入信任危机之中,原本刚刚建立的模式就这样变得僵化,再加上年末了,能安排的课程并不多,我一下被闲置了下来。由于我现在也不直接参与卖车,我的工作量大幅度减少。临近过年的日子,竟是我最艰难的一段时光。 10天的年假,我又一次匆匆启程回家,这一次已经没有了曲歌的陪伴,我没有买到坐票,坐在老式的绿皮火车上一路颠簸了十几个小时才回到家中。老家过年下了鹅毛般的大雪,大家都把这看作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村里的三大姑六大姨夸我变漂亮了要给我介绍对象,什么姨奶奶的孙子开手机店,什么堂叔的外甥刚刚在县城买了房。媒人几乎踏破了家里的门槛,但都被妈妈一一婉拒了。 妈妈是铁了心要让我在外面立足的,她比任何人都坚定。 年后,我又一次买到站票,苦不堪言地回到了c城继续上班。春节过后,公司接到了集团的通知,说有一位执行董事近期会来我们公司考察工作。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2007年的2月初,c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几天后,大地不再被雪覆盖,太阳也羞涩地从云端露出了一角,散发出一缕柔和的光芒撒向大地,那一天早上的天气乍暖还寒,我穿着厚厚的羽绒股裹着工装步行上班。 晨会过后,展厅里依旧还是一片清冷,大家趁客人还没有来的间隙,挤在一起聊了会天。听说今天就是那位执行董事来公司考察的日子,这不,昨天全体员工都接到了整理各自办公区的通知。 不一会儿,许维钧带着曲歌还有方怡莲匆匆下了楼朝展厅外边走去,大家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不知道这一位执行董事是何方神圣。 不久,一位满脸浓妆目光高傲、身穿宝蓝色华贵皮草斗篷、黑色西裤配着黑色高跟皮鞋的高个女人和许总一起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她披着一头黄色的卷发,中分发型,耳朵上带着钻石耳钉,脸型十分小巧而且白皙,脖颈处有一个蓝宝石模样的纽扣作为装饰,手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整个人给人一种炫彩夺目、奢华高调的感觉。 我注意到曲歌的脸色不佳,平时类似这样的应酬他都会卖力地表现自己,但是今天显然是许总和方副总占了主场,他面无表情地默默地跟在后面,一群人气场十足地走上楼去。 等他们上了楼,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在公司待得最久的詹天昊说:“这不是曲总的前女友孙默默吗?她不是去国外了?怎么又成了公司的执行董事了?” “大概是在厂方混得不怎么好吧,所以又回来了呗。她那外国老公不就是我们集团的大董事之一么,妇凭夫贵,这有什么稀奇的。”徐勇八卦地说。 “曲总的前女友?好漂亮啊,气质也出众,感觉像是明星。哎,我看某些人是没戏了,跟人家比差了好几个档次呢。”王若妍跟着赞叹道,又得意地瞄了我一眼,拐弯抹角地把我损了一阵。 “人家现在嫁了个有钱的老公,又在国外待了两年,自然不一样了。你没发现她手上戴着那么大一颗钻石么?曲总再有本事,那也是在我们这些人眼里而已,和人家老公一比,也普通得很。孙默默真是有福气啊,现在应该都是美国公民了吧?”徐可欣也是公司的老人,对于曲歌和孙默默的过去也有一定的了解。 “真好,真是羡慕。女人果然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看人家现在多威风凛凛,连许总都要对她点头哈腰。”王若妍艳羡地说道。 “人家工作能力强,长得好看,家境又好,当然嫁得好了。我们这些平凡的女人,就安安分分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徐可欣话虽这么说,也不过是安慰自己。 “诶诶,当初她为什么和曲总分手啊?”杨颖忍不住好奇地插了一嘴。 “好像是去出差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后来被曲总发现,曲总忍受不了背叛就和她分手了,也有说法说是孙默默认识了现在的老公所以就把曲总甩了。听说当初他们两很相爱呢,高中就在一起了,曲总本来考上了飞行员的,为了她也放弃了,而且曲总本来是要考军官学校的,为了孙默默也放弃了。因为跟家里闹掰了所以才出来自己做销售,一步步打拼到现在。”徐可欣把自己道听途说的事情都小声地说了出来。 杨颖“哇塞”了一声,花痴地说:“哇,曲总真的好痴情啊。” 我在旁边默默地听着,越听越觉得自己如此的渺小。孙默默光芒万丈地出现,瞬间秒杀了展厅所有的女人,我有种被甩到银河系开外的感觉,越发觉得自己卑微。 “那可不。不知道孙默默这一次为什么会突然来我们公司考察,也可能是故念旧情想来这里看看吧!”徐可欣得意地说着,似乎为自己知道这些过去而感觉自豪。 “孙默默一开始是做什么的啊?”杨颖问道。 “她和曲总一开始都是做销售的,那时候集团才只有一家店呢,后来她能力出色升迁比曲总快许多,不过曲总也不差。本来两个人都打算结婚了,谁知道怎么突然孙默默就另攀高枝去了国外。”徐可欣说。 “我看刚才曲总的表情,似乎还没有放下这段感情的样子,你们觉得呢?”她们又开始讨论起来。   ☆、第七十九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不想因为这些道听途说的八卦影响自己的心情,于是我去了售后接待处,请教文雯有关工作上的一些问题。我如今工作急需取经,她又是这个公司我最为欣赏的一个女人。她负责售后的内训,我负责销售的内训,我们工作有了可以衔接的点,所以我主动找她沟通,希望能得到一些工作上的启发。 文雯是一个很果敢的女人,身高不高但是气场十足,一看就是一副精明的模样。我和她十分投缘,每一次去找她,她都会热情地招呼我坐在她的工位旁,和我简单聊上几句。 和销售相比,售后的工作环境略显得艰苦一些。文雯虽然是接待主管,但是她也没有独立的办公室,她工作的地方是敞开式的,随时都有客户前来向她咨询各种各样的问题。她笑言这样比较好,可以和很多客户建立良好的互动关系,一来二去,就积累了一批又一批的客户,客户有问题也能直接找她反应,这样她能通过客户反映的情况及时地改进。 当天我和文雯一起去吃的午饭,她都是习惯最后一个去食堂吃饭,她说她习惯了自己留守岗位,让自己底下的服务顾问们先去吃饭,这令我不禁肃然起敬。 我们去往食堂的时候,刚好碰到食堂的师傅推着两辆小推车从会客厅回来,小推车里都是一些精美的餐盘和碗筷,看样子领导们已经用完了午膳。 “他们就在公司用餐吗?为什么不去外面吃?”我好奇地问文雯。 “这是家宴,当然在公司吃啊。而且,我们食堂师傅的炒菜技术不比饭店差,只不过我们员工吃的都是大锅饭罢了。”文雯笑着说。 “喔……公司在这方面还挺节俭的。”我说。 “嗯,这是一个公司的文化。咱们公司虽然是私企,但是制度严明,不主张奢侈和铺张浪费。”她说。 我们很快吃完了午餐,文雯下楼继续工作了,我回到了办公室,趴在桌子上午休了一小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苗翠翠过来叫我:“胜男,你去会议室一下。” 我迷茫地抬起头,才从梦中抽离,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翠翠,什么事啊?” 她微微一笑,她说:“我也不知道,孙董事找你呢,曲总也在。” 我心里“咯噔”一声,孙董事怎么会找我?我也顾不得多想,连忙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洗脸,也顾不上化妆,急急忙忙往会议室里奔去。一进去,只见孙默默坐在会议室的最中央位置,曲歌坐在一侧低着头,气氛看上去并不融洽。 孙默默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用居高临下的口吻对我说:“把门关上,坐过来。” 我不由得一愣,孙默默气势汹汹的样子,这是因为什么?我关上门我走了过去,努力微笑了一下,然后说:“孙董事好,曲总好。”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微微地点了点头,严肃地对我说:“你坐下吧。” “介绍一下你自己。”她见我没有说话,不满地说道。 我神色一凛,习惯性地望向曲歌,以为他会给我暗示,但是这一次他什么表示都没有,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眉头微微地皱着似乎心中不快。 我于是依言毕恭毕敬地做了自我介绍。她听完,纠正道:“错了,你现在只是挂名内训师,还没有通过厂方的认证,从职位上来说依然是销售顾问。”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重新介绍。”我顿时明白她来者不善,连忙恭谨地说道。 她摆了摆手,她说:“不用再介绍了,语言不生动,说话太死板,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内训。” 我顿时感觉气血上涌,这种被全盘否定的感觉,真是让人难堪。 “进公司才一年多就当内训师?这不是胡闹么?曲歌,听说大家对此都颇有微辞,是你执意挑选她的?”孙默默又对曲歌发问。 “我选人有我自己的考虑,我这点权利总有吧?孙董事就不用如此事无巨细地操心了。”曲歌冷冷地说道,语气的淡漠让我心中一愣。 “呵呵……我作为集团董事,对于每一家店都有权利和义务做仔细的考察。听说她最近犯了大错,但是你还是包庇她了。我就不明白了,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曲歌你处处维护她做什么?”孙默默不满地问道。 我突然明白,似乎是有人告了密,孙默默才大驾光临。 “我说了,我有我的用人之道。孙董事我们可以聊聊别的吗?就不用在这件小事上揪住不放了吧?”曲歌很不耐烦地说。 在孙默默面前,曲歌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分寸,变得十分情绪化,我顿觉不妙,这是我头一次看见曲歌分寸大乱。 “曲歌我看你这个销售经理是不想当了!请你不用夹杂个人情绪处理问题!我们现在在谈的是你们这个内训师合不合格的问题!”孙默默大发脾气。 “行,你有权你就撤了我!”曲歌突然发横,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冲动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也慌了,我连忙说:“孙董事,所有的事情我一人承担就好,希望不要连累曲总!” “刘胜男你先出去!不关你的事!我知道她是冲我来的!”曲歌对我大声喝道。 “曲歌你就是这么当领导的?你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还谈什么管理!怪不得这么久了还是销售经理!我来这里,是因为总部的指示,我和你没有私人恩怨,今天也是就事论事,我希望你不要带着情绪来!内训师这一个职业关系到4s店的未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滥用私情!”孙默默一板一眼地吼道,她的气势和谈判手段完全占了上风,连我都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呵呵,几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贪恋权欲的女人真可怕,我从没想过,曾经那个孙默默,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冠冕堂皇!一个公司存在的问题太多了,你又何必对内训师这件事大动肝火?至于滥用私情,我觉得现在滥用职权的人是你。我曲歌做事坦坦荡荡,该做什么事该用什么人我一清二楚,今天我不想跟你发生冲突,但是我希望你也好自为之。不要带着你的满身铜臭和一脸刻薄到我这里来找成就感和满足感。我爱过的那个孙默默,已经死了!”曲歌满脸愤怒地缓缓说出这一段话,似乎在做最后的诀别一般。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我仿佛听得了他彻底心碎的声音。 其实,一个人忘不掉过去,并不是过去的那个人有多好,更多是因为过去那个人伤害自己太深,心口有一处地方总在淌着血,纵使后来愈合了,还是随时都可以撕裂。 “曲歌,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绝是吗?过去这么几年你都不肯原谅我?如果不是你逼我分手,我会和他结婚吗?不过,我告诉你曲歌,刘胜男这个人,我是断断不会让她留在公司的!我不会让一个女人毁了你的声誉和前程!我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为了别的女人对我大吼大叫的样子,这副样子太-难-看!” “声誉?前程?你关心过我这些吗?孙默默,你的眼里就只容得下你自己。算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孙董事,我我承认我刚才冲动了,对不起。现在我们言归正传,对于刘胜男,我还是坚持我的态度,她一步步走过来不容易,也没有像你那样一步登天的本事。我恳求你,高抬贵手!” 我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曲歌这是为了我、放低身段去恳求他的前女友么?天,我在他心里份量有那么重吗?我值得他这么做吗?……我心里满满的感动,呆呆地立在原地像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孙默默见曲歌为我求情,顿时气得不行,她大声说:“曲歌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这是为你好!” “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决定她的去留。”曲歌站了起来,一句话掷地有声。我完全被他所震撼,站在原地,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行!曲歌!看来你们两还真是有问题!这个人我是断断不能留了!刘胜男,你可以选择自行离职或者被开除!我就不信我作为一个执行董事,连这一点权利都没有!”孙默默似乎跟曲歌杠上了,一定要逼我离开公司。 “孙默默,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么你就把我和她都开除吧。我在这个地方也待得很累,如今看到你,我更觉得心累。”曲歌重重地吐出这一句话,一瞬间,我和孙默默都错愕在原地。 “你居然为了她……?你爱上她了?你爱上这么普通的一个女人?”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曲歌。 “在我眼里,她比你美得多,也比你纯粹得多。”曲歌没有正面回应孙默默的话,却道出了这么一句,似乎侧面承认了。那一瞬间,我几乎泪奔!   ☆、第八十章 深情一片不许言 “呵呵……你……行……我从没想过,曲歌,我从没想过这一辈子,你会当着我的面夸赞另一个女人。我今天把话放这里,这个女人我开除定了!除非……你跪下求我!”孙默默面色铁青,说话依旧十分强势。似乎在她眼里,她应该值得被曲歌一辈子顶礼膜拜,哪怕她已经另嫁他人。 “孙默默,我们之间一定要如此不念旧情?”曲歌反问道,看着她目光冰冷。 “我曾经就对你说过,就算我离开了,我依然是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你忘不掉我,也不会忘记我们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曾经!”孙默默用十分笃定的眼神看着曲歌,似乎在试探他对她的爱还有多少。 “从你背弃我的那一刻起,我对你已经无爱了。我还是希望孙董事以大局为重,不要掺杂私人感情处理问题。”曲歌淡然地说道,但看得出,他的眼神里依旧藏着一丝纠结。 “刘胜男这个人,我开除定了。不为别的,就为你这么重视她,我就断断不能留她在这里,就这样,我现在去和许维钧谈。”孙默默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我怔怔地看着曲歌,心里有一种无言的感动与深情在缓缓流淌,我从前没有一刻敢去想,他会为了我而得罪他曾经最爱的女人。 他也站起身来,坚定地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你放心。” 就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瞬间戳中我的泪点。 “刘胜男,别让我失望。”他丢下最后一句话,毅然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的背影在我眼中宛若一轮灿烂的太阳,让我想迎着阳光义无反顾奔跑,哪怕太阳的炙热燃烧了我,哪怕紫外线的辐射将我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哪怕我从此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我一个人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在这一张巨大的关系网里,纵使我奋力攀爬,也不过只是这张网上一根无足轻重的细线,随时都有可能被斩断、被舍弃、被挪移他处。一个人离核心团体的距离越小,被边缘化的几率就越小。 陈珂推门而出,对我喊道:“胜男,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呢?” 我冲着她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嗯。” “孙默默已经走了,许总他们刚把她送到楼下去。”陈珂说。 “走了?她这么快就走了?”我十分诧异。 陈珂走过来坐在了我的旁边,她小声地问我:“刚才你们在会议室聊了那么久,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她怀疑我的工作能力,因为我和曲总争执了起来,说要把我开除,曲总没有同意。”我苦恼地说。 “啊?她怎么会针对你?是不是有人特地去她面前说了些什么?一般董事会成员很少到店里来的,而且她也只是上任不久而已啊。”陈珂一脸的纳闷。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我问陈珂。 “她被曲总从许总的办公室拉了出来,后来关上门两个人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之后孙董事就气呼呼地拉开门,黑着脸离开了公司。许总和方副总连忙去送行,曲总没有去。”陈珂把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 我听完陈珂说的这些,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往曲歌的办公室里走去。 “陈珂,我去一趟曲总的办公室。”我和她交待了一句。 “胜男……” 我已经顾不得和陈珂多作交流了,此时此刻我的内心犹如火焰一样熊熊燃烧着,我深怕曲歌真的下跪向孙默默求情,我深怕因为我他丢弃了自己的尊严,我知道孙默默不是一个那么容易放手的女人,她这么快就离开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曲歌坐在办公桌上用手撑着脑袋,苗翠翠静静地站在一边,我注意到桌上有一杯刚泡好的龙井茶,应该是苗翠翠端上来的,还冒着缕缕热气,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胜男,你和曲总聊吧,我先出去了。”苗翠翠双眼发红,怔怔地看了曲歌一眼,然后对我交代完就出去了。看得出来,她对曲歌关切依然。 “嗯,好。”我勉强对她笑了笑,她亦对我笑了笑。 苗翠翠出去了,顺手把门带上了,办公室里就剩下我和曲歌两个人。 “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安心做你的内训师。”曲歌以为我担心自己的职位,所以一开口便提的这个。 “比起我的职位,我更关心的是您做了什么,让孙默默这么快就走了。”我坐在他面前,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看。 “你不用心存顾虑,我对你承诺过除了我没有人能让你离开这个公司,我承诺过的事情我会做到。”曲歌斩钉截铁地对我说。 “我想问,为什么?”我下定了决心,想把内心深处一肚子的疑问通通问出来。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曲总您对我这么好?”此刻我感觉自己像咄咄逼人的记者,定要逼问出最核心最关键的答案来。 “这个重要吗?好好做你的工作,别辜负我为你做的事情,就够了。”曲歌淡淡地说道,眼神开始闪躲。 “重要。”我重重地吐出两个字。 “我不单单对你好,对其他人也是一样。”他明白我在给他下套,但是他就是不往里钻。 “曲总,您是聪明人,我想您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死心,非要逼问出一点什么来才好。 “刘胜男!我再重复一遍!好好做好你的工作,其他的不要多问!”他的语气再一次强硬起来,我知道他的内心已经竖起高墙,怎么都不愿意让我看到一丝半点。 我的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润,我轻轻地说:“咱俩,都别藏着掖着了,坦坦荡荡地说出来,不好吗?曲总,我……” 我没来得及说出来那三个字,他就生硬地打断了我的话:“够了!刘胜男我不想听这些!以后除了比较重要的工作需要找我汇报之外,其他事情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多生事端!回去吧!其他不用多说!” 他又一次展现他决绝的一面,遇到他之后我才知道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律己、这么克制、这么嘴硬的人,明明爱了却抵死不认,明明心里有我,却怎么都不愿意靠近我! “曲总,我还是想说,把我心里的所有话都说出来。我憋得好累,我憋得难受,我想让您知道,我没有您那么强大的内心,我做不到像您那样克制自己的情感,我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是一辈子……”我的语速快到让我自己都觉得诧异,我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只想拼命一股脑地把我所有的想法都告诉眼前这个我深爱已久的男人。孙默默的出现,让我已经捕捉到了他对我的一丝心意,我于是变得急功近利,想一举攻下,从此在他的心里俺安插我的名字…… “刘胜男!你话太多了!这些话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些!在职场不谈私人感情,这是我的禁忌,希望你能够记住!”他的话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我不禁想到了他的父亲,那个如他一般严于律己的老军人。 “曲总,我只是……”我还是不死心,恨不能钻到他的心里去看看,看看那里究竟是一片荒芜还是爱情之芽已经生根。 “刘胜男,我的话你听,还是不听?”他又一次打断了我,生怕我说出我的心里话。 “我听。”我已经完全乱了分寸了,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我似乎只有乖乖臣服的份。 “那就出去,以后也不要再开口说这些。好好做好你的工作,这才是第一位的。”他不由分说地堵住了我情感宣泄的通道,逼着我回归理性的现实。 这很不人道,但他就是如此霸道,逼得我只能和他一起理性面对我们的职场和人生。想相爱却遥遥无期,想放手却痴痴缠缠。我突然发现,我除了爱他,别无他法。 那就一直爱下去吧,痛就让我一个人痛着,孤独就让我一个人承担着,寂寞就让我一个人感受着,无法相守那就遥遥相望。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每天能够看到他一眼都是美的,每天睡梦前的一句“晚安”就胜过千言万语……其实我应该感谢他,他一点点地教会我如何适应独处,如何理性对待人生。这种不断升华的自控能力,才是最宝贵的。 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既然不能用言语,那么就用我炙热的眼神来表达吧。他何其聪明,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我眼神里滚烫的情意,要不然他怎么会刚对视便匆匆扭头? “好,我知道了,曲总。我回去上班了。”我忍不住眼圈发红,咬牙逼自己转身,一步步地往门外走去。 苗翠翠见我出来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看上去心情十分不好。似乎每一次曲歌有什么难关的时候,她都会这样默默感受。 我心里一惊,莫非她心里承受的一切都是我现在正在承受的?那曲歌,他岂非是一个魔鬼?   ☆、第八十一章 幸福定义各不同 “胜男,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想和你还有陈珂喝点酒。”苗翠翠走过来小声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嗯,晚上见。” 当天下班,她们两带着我去了一家西式餐厅,要了一瓶红酒,就着一些西式菜色边吃边聊。 “翠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见苗翠翠一直盯着我看,便诧异地问她。 她已经喝了大半杯红酒了,俏丽的脸上也显现出了一丝红晕,她用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后淡淡开口道:“我突然发现,你和曲总身上有一种类似的特质。”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过来。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你……呵呵……”她没有回答我的话,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苦涩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大口红酒。 “翠翠……别喝那么多。”陈珂柔声地劝道。 “没事儿……我酒量好着呢。我晚上想喝酒,想和你们一起喝酒。”她边说边露出柔媚的笑容。美女配上红酒,果然是一道动人的风景。 “哎,你们两……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只希望,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姐妹之间别伤了和气。”陈珂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明白我们都对曲歌情深意切。 “不会的啦……我知道我争不过胜男的。曲总为了她,都可以向孙默默下跪。呵呵,我哪里比得过她?”苗翠翠突然爆出这个消息,让我全身一怔。 “什么?曲总真的向孙默默下跪了?怎么可能,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一脸的不可置信,激动地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苗翠翠抬起头看着我,轻轻地说:“有什么不可能,他为你做的事情太多了,他只是从来不说而已。我知道我争不过你,所以我很早就放弃了。呵呵,我在曲总身边这么几年都没有走进他的心里,真不知道,你是哪一点触动了他的心。” “胜男身上有一种特质是我们谁都没有的。”陈珂突然开口说道。 我怔怔地望着她们,还无法完全把刚才所有的讯息消化。我真的没有想到曲歌真的会为了我这么做! “不可能……曲总不可能会向孙默默下跪的,他那么刚强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我喃喃自语,语无伦次。 “什么不可能,我亲耳听到的。我进去送点心的时候,孙默默对他说曲歌我看不起你,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向我下跪。呵呵……他心里是有你的。胜男,我真羡慕你,你能得到我最爱的男人的心,呵呵……”她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翠翠……别喝了,别太难过,你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更好的男人吗?”陈珂柔声劝道。 “呵呵……你不也一样么?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优秀的男人,你不也就喜欢那一个么?”相处久了,哪怕是彼此都不说也一样心知肚明,苗翠翠也知道住在陈珂心里的男人是谁。 “罢了,喝酒吧我们。说再多都没有意义。我又何尝得到过,不也一样得默默承受默默忍受。”我举起杯,和她们碰了一下之后,喝了一大口。 “曲总是不会承认喜欢你的,曲总对办公室恋情有太大的抵触情绪,他曾经深受过这种恋情的苦。你们两,也不可能在一起,呵呵。不过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你懂吗?被心爱的人所喜欢,就算不能在一起,心里至少也是美的……”苗翠翠悠悠地说道,口中无限的惆怅,但听得出来她只有遗憾没有嫉妒。 也是,像曲歌那样的男人,又有几个女人能够占有。爱到最后,所有女人都爱得没了脾气,甘愿臣服,甘愿分饰各自的角色。 “不说男人了,我们这一群女人都太傻太痴情,才会有这么多的感慨。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一怡,她活得比我们洒脱多了,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得到怎样的男人,不像我们……”陈珂也感伤了起来,猛喝了一大口酒。 “也许以后,我也会和她一样。”苗翠翠的话,让我不由得一愣。 性格上来说,苗翠翠的个性是最接近张一怡的。无论外表、气质、谈吐,苗翠翠和张一怡都不差上下。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她们的内心吧。苗翠翠一直被曲歌所牵绊着,张一怡却从未拘泥于任何一个男人,一直执着于自己的路。 张一怡和汪总很快订婚了,据说汪总本来有一个快要结婚的女朋友,但是不知道张一怡用了什么手段,迫使汪总和她火速订婚。曾经她和应泽天的那一幕闹剧神奇般地再现,只是这一回,她成功演绎了安晓桥的角色,无法站在道德的高度之上再一次装可怜。 她的订婚宴我们都去了,全场都采用张一怡最爱的紫色作为装饰,巨大的花墙,华贵的地毯,昂贵的装饰品,中间现场还飘起了羽毛,汪总以王子的模样缓缓空降,张一怡感动地泪流满面,两个人在大厅的最中央动情接吻…… 那一刻,宾客们尽情高呼,大家都被眼前的爱情所打动,却已然忘记了几个月前张一怡因为应泽天的劈腿而伤心欲绝的模样。大家记忆中曾经的“金童玉女”,已经被眼前的“珠联璧合”成功取代。 她依然是我们这一群人中最早得到幸福的女人,她依然是我们这一群人中最早得到升迁的女人,她依然是我们这一群人中活得最洒脱的女人。 从张一怡订婚宴上回来的我们,都默默地坐在车上沉默着,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多说什么。这一晚上张一怡耀动全场、幸福四溢的形象,让我们几个不知不觉步入“剩女”年级段的姑娘们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没有一个女人不羡慕别的女人的婚纱,没有一个女人不渴望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 “你还坚持忠于你的内心吗?”送走了苗翠翠,陈珂问我道。 “嗯。”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前立刻浮现出曲歌穿着白色礼服成为新郎的模样。 “那好,咱两有伴。”陈珂笑着对我说。 我们两手自然地牵在了一起,不是为了赌气抑或是为了谁,纯粹是一种对爱情的信念。虽然偏执,不现实,艰难,看不到希望,但是我们依旧在不断努力离我们所爱的男人脚步更近一些。 暗恋的时光,是可以极大程度锻炼一个女人的心志的。每一到夜里,寂寞和思念就如同杂草一般疯狂生长,你必须狠心地用刀全部砍断,然后再一次生长,再一次砍断,周而复始。某一天再回头,你会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狠,内心也不再被那些杂乱如杂草般的思绪所填满,相反会变得空灵透亮,依稀能够看到爱的嫩芽茁壮成长的光芒,柔和,安宁,不纠缠,不纠结,不放弃,不妥协。 爱,有时候不是说出口的那一句“我爱你”而已,而是你先认准一个人,然后不断朝他走近、坚定执着不动摇的过程。这是一场信念与欲望的恶斗,为的不是得到和占有,而且不断升华自己的感情。 最终,爱让我们都成为了更好的人。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曲歌的短信。张一怡的订婚宴他也去了,不过没有和我们坐在一起,因为时间匆忙我们也没有多作交流。 “晚安,努力靠自己成为公主。她有的,以后你都会有。”他发来一句颇有深意的话,仿佛知道我会因此而失落一般。 “我要实实在在的幸福,而不是形式上的华贵,那太虚,不够具体。”我回复到,脸上自然而然呈现出幸福状态。此刻心灵相近的感觉,才是我最值得珍惜的。 “嗯,你是独一无二的灰姑娘。”曲歌又回复了我一句。 “晚安。”我没有再深究他话里的含义,有些赌气地封住了我们的谈话,让他尝一尝话到嘴边却又要憋回去的感觉。呃,我也是有报复心的。 隔天一早,我去上班的时候居然在早餐店里碰到了冯毅,这才知道他和我住同一个小区。 看到我,他十分意外地笑着喊道:“嗨,胜男,你也住在这里呢?” “是啊,我都住在这儿好久了呢。你呢?之前怎么没看到你?”我也颇觉得惊喜,住这里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偶遇同事。 “我刚搬来这边,真没想到你也住在这里呢。”他笑着说。 我们于是一起步行去了公司,路上我们聊了挺久。 “张一怡的婚礼,你们市场部的同事怎么都没有去呢?她没有邀请你们吗?”我当时环顾了一周,发现现场除了公司的高管就没有邀请其他同事,所以有些诧异。 “没有。我们和她不熟。”冯毅显然不想多言,他豁达地笑笑,言简意赅几个字透露着他对张一怡的不满。 我一时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尴尬地笑了笑。 “胜男,上次活动的事情,我之后一直想和你沟通沟通,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他说。   ☆、第八十二章 趣味相投引醋意 我笑着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他于是又说:“其实每一个人都会犯错,人要先学会原谅自己。我觉得你站在台上的时候太过紧张,神经都绷紧了,你还没有学会享受舞台的感觉。” “你说得对,我是特别容易紧张的那种人,大概是从小太缺乏锻炼的缘故。”我笑着承认道。 “你现在的岗位比较锻炼人,其实咱俩可以经常沟通,策划出一些新颖的市场活动。我这人想法比较多,上次你给张一怡提供的方案我也看了,我觉得你的想法和我比较接近,咱俩有共通点,可以一起干出点成绩,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看不看得起我。”冯毅爽朗地笑着,我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会笑,发现他是一个蛮耐看的小伙子。 “看你说的,都是同事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这一说的。我很欣赏你对工作的态度,我也希望咱俩能一起努力干出点成绩。有句话不是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么,如果咱们能互补能共同进步,那就更好了!”因为相谈甚欢,我们两都笑得很开心。 这是一次很正能量的对话,我能感觉到冯毅身上有一种革命战友一般的热忱,他开诚布公地说,实实在在地谈,不会像其他同事说话那样拐弯抹角,这种直率的个性是我所欣赏的。 我们正聊着,突然有一辆白色的车缓缓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我聊得兴起一直看着冯毅,冯毅也望向我这边,所以我没有注意到这辆车的存在。 “曲总好,胜男,你看,是曲总。”冯毅这么一喊,我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扭过头去,发现车里坐着的人果然是曲歌。 “曲总好。”我连忙叫了一句。 他看着我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他冲着我们微微一笑:“你们都上车吧,我把你们捎去展厅。” 我和冯毅互相对视了一下,习惯性地拉开后座的门,正准备钻进去呢,曲歌突然喊道:“胜男你坐副驾驶来,后座上放了东西。” 我当时心中一喜,连忙拉开他副驾驶的门,猫腰钻了进去。 “曲总,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冯毅笑着问道。 “今天事情比较多,早点过来处理完。你们两路上碰见了?”曲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莫名的不悦,尤其是后半句。 “我们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以后可以经常一起来上班,路上也有个伴。”冯毅爽朗地回答道。 我偷偷瞄了一眼曲歌的神情,只见他脸色如常,但是车速却猛一下就加快了许多,或许是我一厢情愿想太多,但是我总觉得他似乎有些计较。 “喔……冯毅最近你们市场部还忙得过来吗?最近听说厂方接连有几个活动要做,我们销售部也有活动需要你们配合,马上又有一个新车发布会要做了。”曲歌淡淡地问道。 “嗯,我都已经做好了工作计划了。厂方的活动比较简单,厂方也会派专门的活动公司过来,我们这边了解下流程、到时候现场把关好活动、进行客户邀约就好了。另外我还打算自己做几个比较新颖的活动,多做做宣传。”冯毅连忙对曲歌说,看得出来,冯毅对曲歌还是十分敬畏的,说话的语气也是恭谨中略带一点忐忑。 “是吗?那你们的经费够吗?活动还是得考虑效果,不能纯粹为了计划而完成计划,那样没什么实际意义。我和许总的观点,都是从实际出发,值得投入的活动我们毫不吝啬,没有多大效果的活动花冤枉钱就没有必要了。”曲歌说着说着,突然扭头瞪了我一眼。我顿时心虚地缩回了头,他难道发现了我在看着他么? “嗯,这个我知道。我刚上任,无论经验还是能力都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但是我觉得市场运作的过程里思维最重要,一个好的点子未必需要花太大的价格。因此,我选的活动都是基于这一点出发的,我也是个比较实际的人。”冯毅很客观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不偏不倚,也并不多作争执,恰到好处地说明了自己的观点。 曲歌喜欢这样的下级,有自己的想法不人云亦云,懂得为公司节约成本,愿意开动脑子想事情,说话也懂得分寸。所以冯毅说完这一番话后,曲歌对他的印象明显改观,曲歌说:“这么想问题是对的,市场并非要花大价钱才能取得好效果。你照这个思路去做工作,想不成功都难。我为你加油,大家都是兄弟,都是这个公司的人,有些事情上是不分你我的,需要销售出力的地方,和我和你们杨哥打声招呼就好,好的活动我们会鼎力相助。市场和销售本来就是一家的,你说对吧,兄弟?” 他们两聊着工作,我默默地坐在一边听着,突然我注意到他车上多了一个玩偶,那是一个梳着高耸发髻、穿着格子样式衣服、眼睛笑眯眯看起来胖嘟嘟十分可爱的女式玩偶,乍一看感觉十分眼熟,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于是他们聊天的时候,我便一直努力回想自己究竟为什么觉得如此熟悉。 突然,我想起了他第一次带我逛街买衣服,当时所买的衣服就是一套千鸟格样式的服装,那种花色和这个小玩偶惊人的相似!我再仔细端详这个小玩偶,发觉她傻乎乎笑着的样子可不就是我的翻版么? 这么一想,我心中顿时狂喜不已。我转念一想,心里便有了主意,我笑着试探道:“曲总这个玩偶好可爱,在哪里买的啊?” 我注意他的表情顿时一囧,含糊道:“路过商店的时候随便买的。” “我怎么觉得这个玩偶和胜男有些神似?”冯毅从后面趴过来细细端详,突然一语道破天机。 曲歌破天荒地沉默了,我狡黠地笑着问他道:“曲总,这玩偶送给我吧,我也觉得和我挺像的。” 没想到,他居然当着冯毅的面重重拍了下我的脑袋,笑着说:“你想得美。” 那一刻,我居然发自内心地开心,连他拍在我脑袋上的重量都不觉得疼,反而觉得是爱,一种说不出来的爱的味道。这种感觉好美,就像早晨起来喝到一杯温度适宜的豆浆一样,透心暖。再看那个小玩偶,怎么看怎么觉得欢喜,我不由得在心里欢呼了一句:“哈哈,你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 冯毅的确是个能干实事的年轻人,与张一怡之前的敷衍了事不同,冯毅当上市场经理后,公司的活动就变得渐渐多了起来。每策划一场活动,他都会拉着我到市场部一起商量,大到活动的流程和人员分工,小到活动需要的物料糕点,他都会和我商量询问我的意见。 我们又一起做了一次展厅新车发布会的活动,这一次活动,因为考虑到请本地知名主持人的代价太过高昂,我们商量后决定由我们两亲自上阵主持,这一决定也获得了许总和曲歌的支持。 不过,最近我发现,曲歌发给我的短信越来越多了。从前他不会关心我和谁在一起,不会关心我有没有吃东西,更不会询问我的任何私事。可是如今,我突然察觉到了这其中微微的变化。 “到家了给我发条短信。” “在外面吃饭?和谁一起吃饭呢?” “又和冯毅在一起?不是下班了吗?” …… 每一次看到短信,我会不由得脑补他发短信时脸上会有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十分畅快。他越来越在意我了,这是我明显能够感觉到的。 主持新车发布会的那天,我穿着宝蓝色的晚礼服和冯毅站在一起,因为他特别善于制造话题所以我们之间的主持特别轻松。他的确是一个代入感很强的人,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特别享受舞台带给他的快感。这种轻松的享受感染了我,让我也变得活泼了起来。 我们不断开着轻松诙谐的玩笑和台下的客户互动,在曲歌上台的时候我也敢拿着他开涮,我和冯毅对销售总监的调侃让台下的客户们大声叫好,这一次别开生面的发布会比我们预期所想象的要成功很多。 相比于第一次我犯错误导致的场面混乱,这一次的活动堪称完美。活动结束后,曲歌却看上去并不是十分开心。 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道:“曲总,您……似乎对这次活动不怎么满意?”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轻轻地说:“以后不要穿无袖的晚礼服了。” 我不禁诧异:“啊?为什么?” “领口太低。”他丢下一句话,转身有些落寞地往楼上走去。我愣愣地定在原地,他这是怎么了?难道……吃醋了? “想什么呢,我饿了,你快换衣服,我们一起吃夜宵去吧。”陈珂拍了下我的肩膀,打了个哈欠对我说道。 这一次活动,她和苗翠翠客串了一下前台接待人员,所以也一起坚持到了活动最后。我连忙回过神来,说了声“好”,然后找了个办公室换上了我的便装。   ☆、第八十三章 情到浓时失分寸 等我换好了衣服,她们都已经等在了大门口,展厅里的各种桌椅设备已经由专门的人员在陆续往外撤离,我听到楼上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曲歌拿着钥匙从楼梯口快速走了出来。 苗翠翠自然地迎了上去:“曲总,大家都说去吃烧烤呢,您也累了,一起去吃吧。” 曲歌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亦十分自然地扔给了苗翠翠:“都谁去?走吧,我请客。” 说完,他十分率性地往大门外走去,大家于是都跟了上去。苗翠翠捧着他的衣服大幅度走过去追上了他,在前面和他说着些什么,我心里有些微微的不悦,对,是一种不怎么爽的感觉。 陈珂感觉到了我有情绪,她小声问我:“怎么,不开心了?” “没有。”我笑了笑。 “别骗自己了。”陈珂直言不讳地戳穿我。 “陈珂,是不是越爱,越会排外?我从前没有这种感觉。”我说。 “那肯定了,爱情本来就是排外的,不能容下一粒沙子。”陈珂附和道,我们往外走。当我看到苗翠翠自然而然地钻进了曲歌的车里,我没有继续往前,我微微叹了口气,对陈珂说:“我坐你的车吧。” “好。”陈珂于是拉着我去了她停车的地方,不一会儿冯毅追了过来,我注意到曲歌的眼神望向我们这边,那一刻心里一赌气,就和冯毅一起坐在了后座。 陈珂开着车跟在了曲歌车的后面,我们很快就到达了一家室内烧烤吧。大家各自停好了车,一起走进了店里。陈珂和苗翠翠习惯性地张罗点菜,我和曲歌、冯毅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刚才怎么不一起坐我的车?”曲歌问我们,眼神却是望向我的。 “人太多,坐不下。”我的语气有一些冲,连冯毅都感觉到了,不明所以的冯毅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我的脚。 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浓郁,连忙尝试调整自己的状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就是低沉得很,怎么样调整都没用。 苗翠翠点完餐之后就自然地坐在了曲歌的旁边,曲歌的衬衫上沾了一点灰尘,苗翠翠伸手过去轻轻地拂去,冯毅笑道:“翠翠对曲总好细心。” “做人家助理没有办法呀,不心细一点儿,早晚都得被炒鱿鱼。”苗翠翠开玩笑地笑道。 曲歌一直没有说话,但是我能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流连,我低着头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装作一副玩得开心的模样,实际心里压抑得很。 “胜男,你这样玩法不对,我来帮你。”冯毅坐在我旁边,自然地伸手过来拿过我的手机教我怎么玩,我们两个人的头挨得很近。 去洗手间回来的陈珂看到后,开玩笑地对我们说:“你们两注意一点啊,这从背后看还以为是一对恩爱小情侣呢。” 冯毅笑着说:“陈珂你可别开玩笑,胜男这么优秀的女人,我哪里配得上?” 冯毅和我一样家境贫穷,他也是外地来到这边打工的,没有念过大学,年纪轻轻就出来打拼了,走到今天也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所以他说话和我一样,都有种发自本能的谦卑。 “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指不定胜男就喜欢你这样的呢?”曲歌淡淡开口,意味深长地开着玩笑。 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目光复杂地看着我,我有种被灼伤的感觉,一瞬间失神松了手,手机就掉到了地上。 冯毅连忙捡了起来,惊呼了一声:“糟了,屏幕磕碎了。” 这个手机我已经用了一年多了,看到屏幕破碎的瞬间心里不由得心疼不已。每一个人对靠自己能力购买的第一部手机想必都格外爱惜,我也一样。 “没事,回头我拿去修修好了。”我拿了过来,心疼地看着手机上裂开的缝隙。 苗翠翠笑着安慰道:“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胜男你这手机本来也就该换了,现在流行大屏幕手机。” “嗯。”我慌乱地回应了一声,怕影响大家就餐的心情,于是连忙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再抬头时,我又一次对上了曲歌的眼睛。我慌乱地扭头,心砰砰地跳着,曲歌突然大声叫到:“服务员,麻烦来一箱啤酒。” 大家都惊讶了,苗翠翠连忙说:“曲总,您晚上还要开车呢。” “没有关系,明天周末。大家今天都累了,都喝点吧。”曲歌说。 “曲总,我酒量不行,但是我愿意陪您喝酒。”冯毅始终有些放不开。与其说他是因为内敛,不如说他谁因为卑微。其实我和他才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谨小慎微,一样的慎之又慎,拼命讨好但并不奉承。没有背景,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好,那今天我们喝个痛快。”曲歌把衬衫袖子上的纽扣打开,很爷们地抡了起来,直接用筷子打开了一瓶啤酒的瓶盖,咕噜咕噜猛喝了好几口。 苗翠翠连忙拿起瓶盖一口气开了好几瓶酒,递给每一个人一瓶,然后说:“既然今天曲总想喝酒,那大家就陪他一醉方休吧。” 说完,她也拿着酒瓶直接猛喝了好几口。 “你别喝这么多。”曲歌关切地对她说。 苗翠翠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没事,曲总,我知道自己的量。” 这样的对话听在我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别扭,我一别扭,索性也拿起酒瓶猛喝了好几口。 陈珂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也毫不犹豫地喝了起来。大家各怀心事,各自借酒宣泄自己内心的压抑。烧烤一样接一样地上桌,每一次上桌,苗翠翠都自然把烤串率先放到曲歌的盘中,曲歌十分自然地享受着这种被妥善照顾的感觉。 这让我突然想到一句话:习惯,才是最致命的。 如果说孙默默只是一个插曲,那么苗翠翠,想必如今在曲歌心里也占有一定的份量。而这种份量,曲歌自己似乎是不自知的。天性的敏感让我一下便警觉起来,我讨厌自己拥有这么敏锐的嗅觉。 “吃吧,你不是饿了吗?多吃一点儿。”陈珂见我一直发呆,连忙提醒我。 我拿起一串烤肉毫不知味地吃了起来,冯毅不停和曲歌还有苗翠翠热聊着,见我兴致不高,陈珂也没有多说几句话。 我们很快就喝完了一箱酒,曲歌问冯毅:“还能不能喝?” 已经喝得脸色通红的冯毅逞强地说:“能。” “好,服务员,再来一箱啤酒!”曲歌大声地喊道。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点点细汗,苗翠翠拿着纸巾帮他擦拭,他终于说了一句让我心宽的话:“不用,我自己来。” 苗翠翠悻悻地缩回了手,不知道为何,她看了我一眼。我刚好看着他们那边,于是我们四目对视了一下,各自扭头,聊起了别的话题。一切的微妙都源自内心。 曲歌、苗翠翠和冯毅都喝多了,我和陈珂没怎么喝,因为我们没有多大的兴致。 陈珂小声地说:“待会儿我想办法带翠翠和冯毅回家,你送曲总回家,就这么定了。” 她知道我的心思与心情。我和苗翠翠,她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后来,陈珂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率先带着苗翠翠和冯毅离开了。我架着曲歌的肩膀扶着他走出了烧烤吧,一路扶到了车上。 我把他放在了后座上,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那一刻,我整个人差点儿窒息! “曲总……” “嘘,别说话。让我……让我静静地抱你一会儿。” “嗯。” 我终于敢放心地趴在他的胸口,他孔武有力的手臂正环抱着我的腰,他身上的酒气扑鼻而来,但是于我却是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我还闻到了他脖子上微微的香水味道,他的衬衫那么干净,还带着一股阳光的气息。 过了好久,我被他抱得大汗淋漓,有些狼狈地说:“曲总,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嗯,好。” 他乖乖地放开了我的手,我帮着他把他的姿势摆正,关上了后备箱的门,开着车带着他往他家的方向驶去。 这原本是苗翠翠的职责,他刚才不会是以为我是苗翠翠吧?这么一想,我顿时不由得浑身一抖。 “曲总……” “嗯……” “我是苗翠翠……” 我刚说完这句话,他突然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什么?” 当我看到他反应的那一刻,我明白我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一切都够了值得了。他再次确定是我,愣了愣神,用手指了指我表示无奈,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我突然一个冲动快速停好了车,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了后座打开门一下扑了上去,他大声喊道:“刘胜男你干嘛?” “我想吻你。”这一刻我放肆了起来。 “不行!”他用力推开我。 我不管不顾地靠了上去,拉着他的双手抱在我的腰间,用力吻上他的唇。说“我爱你”已经显得多余,那一刻,只有拼命的、不顾一切地吻他,才能发泄我所有的心情。   ☆、第八十四章 低到尘埃开出花 他完全愣住了,大概没想到一向含蓄的我会突然爆发得如此迅速,他顿时失了分寸,错愕得牙关紧闭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像一团棉花糖一样使劲把软绵绵的自己揉进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用我并不高超的吻技和并不灵活的舌头试图撬开他紧闭的牙关、柔软他刚硬无比的心肠,他像被我强行剥夺主权一样挣扎着,仿佛这一刻是我在侵犯他一样。 这种感觉很诡异,但是,很疯狂也很任性。我的人生第一次如此任性,如此不管不顾。突然,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力地推开了我,大喊了一声: “够了!” 这一推很生猛,紧接着他就坐了起来,有些愤怒地看着我,我顿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妈啊!”我很孬种地准备夺门而逃。 谁知道,他突然用力拽着我的手把我拽到了他的怀里,然后低吼了一句: “跑什么跑!” “我……我错了!” “你哪里错了?” “我……我……”我瞠目结舌,原本像气球一样膨胀开来的勇气顿时又“砰砰”泄气,正在不断萎缩。 他突然就笑了。 我不知道他笑什么。 我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 “其实……我没喝醉。”曲歌突然悠悠地说出这么一句,让我顿时有种羊入狼窝的感觉。 “你……你……”我满脸通红,想从他怀里挣脱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那一幕……很有意思,很劲爆,很……让人回味。”他再一次发挥他的邪魔本色,故意捉弄我似地对着我的耳朵轻轻地吐气,说话的语调变得魅惑,每一个从他口中蹦出来的字都让我心惊肉跳。 “曲歌,你……你讨厌!” 我居然斗胆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叫我什么?” “怎么了,不能叫吗?现在又不是上班!” 没办法,他逼得我以牙还牙。虽然我知道我永远玩不过他,但是我就是不想认输。 “能,非常好听,我喜欢你直呼我名字。来,再叫两句!” 我突然发现他贱得真够可以的! 我带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红着脸迅速低下了头。他又笑出了声,把我小小的身体从他的怀里掏出来,摆正,然后勾了勾我的鼻子,再抚摸着我的脸说:“要吻,也是我吻你。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被你一个小女子强吻?” 他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很容易被蛊惑,就像是阿拉丁神灯里魔鬼的召唤。他迅速把我摁倒在了椅子上,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并不急着问我,而是将他的脸缓缓地向我靠近,他的眼神带着一股考究的意味,仿佛要从我的眼睛直接穿透到我的内心,我的心碰碰乱跳,我的大脑神经已经绷紧到极致,我甚至能够看到他脸上的毛孔,可是该死的,他还是不吻我! 这是想玩死我的节奏吗?……好吧,男人,我已经心甘情愿成为你的爱囚,求你给我一个甜甜的吻,让我能够继续承受一个又一个长夜里的孤独。 他从我的眼神里很快感受到了我的溃败和臣服,他像一只狼一样满足地看着自己的猎物乖乖束手就擒,直到这一刻,他的吻才如同瀑布一般迅猛倾泄,当他湿润的唇盖在我的唇上时,世界从此静止! 我被吻出了幻觉,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够懂得我此刻的感受?那种感觉,就像是农民伯伯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旱涝之后终于迎来了丰收,又像是小草在悬崖上苦等了一个又一个春秋终于迎来了一场畅快淋漓的春雨……因为有了足够漫长的等待作为铺垫,更显得此一刻的唇齿相依是如此的曼妙而美好。 承受过等待,感受过伤痛,隐忍过思念,涤荡过内心,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就仿佛终日不见阳光的冰山突然被一股强光注入瞬间融化成了一片汪洋!我被曲歌完完全全的融化了,像水一样包裹他,像藤一样缠着他,像蔓一样依附着他…… 他突然及时收了手。就在他终于伸手准备解开我裤子的纽扣时,他停住了,他把我拉了起来,用力喘了好几口的粗气,然后平静地对我说:“胜男,我们还不能……” “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 此刻,哪怕是献身,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毫不犹豫为他而去。在爱情里,我越挫越勇,像一个来势汹汹的女斗士。 “胜男,再等等,再等等,好吗?我还没完全想清楚。” “好。” 你是我的男人,是我的王。我爱你何止是爱到失去了自我。 我主动离他的身体远了一些。因为太爱他,所以我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他说等,那就等。我乖乖的,甘愿臣服。 他又把我拉了回去,妥妥帖帖地再一次把我收入怀中,小心翼翼,像藏着一件宝贝一样两只手都不敢太过用力。 “胜男,你特别懂事。” “我可能也没有别的优点。” “不,这就是你最大的优点。女人太刚易折,太柔易靡,你把握得很好。” 在你这样的男人面前,我从不敢贸然进攻。因为我是羊,你是狼。我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我只做了一件事,把手从他的衬衫底下穿行上去,抚摸他的胸膛。 他“呵呵”笑出了声,我从这笑容里感觉到了甜蜜的味道。 他握住了我另一只手,轻轻问道:“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和你光明正大。” “我明白。” “你又明白。” “你不是说了,我的优点就是懂事么?” 我笑得特别狡黠。 “你不觉得委屈吗?” “不,我把我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当作是一种恩惠。” “胜男……”他再次情动,忍不住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们慢慢走,看准了再走。其实我没想今晚我们会……”这是他不想发生的,我明白。因为我们时机还未到。 “我们都不是圣人。”我调皮地轻轻捏了一下他胸前的凸起,他不由得深呼吸了一下。 “坏女人!”他嗔责中带着无限温柔。 我“呵呵”地傻笑,他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们谁也没提明天要怎样。就是舍不得松开,一下都舍不得。 “曲歌,我想问你一件事。” 虽然这时候问这件事很煞风景,但是我知道此时问出来,或许还有一丝得到答案的机会。 “说。” “那天,你真的跪了?” 我能感觉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叹了一口气。 “胜男,我明白你的梦想,我不忍心一个梦想就此莫名夭折,而且是因为我。” “曲歌……” “不用多说,我们之间。刘胜男,追梦的女人最美,你永远记得我这句话。” “好。” 我又一次及时收住了自己澎湃的情绪,他没有低头看我,却心有感应地替我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别哭,眼泪很宝贵。” “好。” “你怎么从不反驳我?刘胜男。”他突然又严肃了起来。 “因为你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他就是我的精神导师,在我眼里,他已经成为一种信仰,谁会去质疑自己的信仰? “你这样对我盲目崇拜,不好。” “我崇拜,但我没有盲目。” “傻女人。” 他又“呵呵”笑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在车里相依着度过了一晚,后来我们又聊了许多许多话,聊到最后聊包了,困了,就这样相依着睡去了…… 我枕在他的胳膊上睡了一整个晚上,隔天,他揉了揉发疼的胳膊,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温柔地笑着,看着我,轻轻用手温柔地替我梳着我的头发…… 我突然记起从前看过一篇文章,民国将军张学良说过一句话:“爱上我的女人,都离不开我。” 曲歌,他就给了我这样的一种感觉。他霸道,稳重,成熟,进退有度。他身上有一种枭雄的气质,这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天亮后,他带着我去吃了早餐,然后把我送回了家。这一路上,我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笑。 他停车等红绿灯,我们两相视而笑;他替我掰开滚烫的肉包放在我的碗里,我们互相看着对方笑;他走快了又停下来等我几步,我们又不约而同地笑……那种不言而喻的幸福啊,比那些肤浅的情话更热辣更滚烫,比山盟海誓更让人回味无穷。 到了家门口,他停下了车,执意把我送上了楼。我开了门,他好奇地看了一眼我的房间,却并不进去。 他把我的脸捧了起来用力地在我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我走了,你好好睡一觉。” “好。” “以后……” “我明白。” 他又笑,笑容里带着满满的愧疚。 他丢下一句话:“我不会负你。” 然后,他迅速闪退,消失在了我房间的门口,留我一个人失神地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心里像埋下了一颗糖,不断地渗出丝丝甜味。 “我爱你,曲歌。”我对着那空荡荡的楼梯,神经质地喊了一句。   ☆、第八十五章 情深何需多言语 “陈珂,昨晚,谢谢你。”曲歌走后,回到家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我给陈珂打去了电话。 “看来昨晚过得不错么?”陈珂听出了我语气里的欢欣,开心地问我道。 “不算太好,但是也不算太坏。”我笑着说。 “过来陪我逛街吧,我在星巴克等你。”陈珂给我下了命令,我于是欣然前往。 没想到,我们刚到星巴克,居然意外遇到了一个人。再见面,我已经完全认不出她的模样。她原本瘦小而孱弱的身躯变得十分臃肿,脸上身上都覆盖着厚厚的脂肪,前面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穿着打扮邋遢而普通,衣服的领子上还有几滴干了的牛奶痕迹。 “那不是安晓桥吗?”陈珂在确认了许久之后终于确定,诧异地对着我说。 “嗯,我们追上去。”我的心突然疼了起来,看到现在的她变成这般模样,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沧桑。 “晓桥!”我和陈珂异口同声地喊道。 开春了,陈珂穿着衬衫搭配一件鲜红色的中长款西装,我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搭配着雪纺裙,我们仿佛开春后竞相绽放的花蕾,可曾经和我们一样鲜艳的安晓桥,却仿佛整个人依然在冬眠一般。 她诧异地回过头来,脸上的肥肉随着她迅速扭头的节奏微微地荡漾了一下,她先是诧异,转而显得十分意外而欣喜:“胜男,陈珂,怎么是你们?” 她快步朝我们奔了过来,我们快速迎了上去。 “晓桥,为什么你电话打不通了?你换了号码吗?现在还好吗?宝宝几个月了?”我拉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勉强地笑了笑,拉着我们两说:“走吧,我请你们喝咖啡好不好?好久没见你们了,你们都好吗?” 我们在星巴克选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晓桥,你现在怀孕几个月了?你和……应泽天还在一起吗?”陈珂看到安晓桥现在的情况也大吃一惊,关切地问道,提到应泽天的时候有些迟疑,生怕触动了地雷。 “嗯,我们已经领证了。不过……不打算办婚礼。”她低下了头,仿佛过得并不好的样子。 “那就好。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幸福。”我说这话的时候心莫名地又疼了一下。 我原本以为怀孕、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结婚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却没有想到,原来这看似幸福结局的背后藏着如此多的无奈。 “他……对我挺好的。就是,就是可能一切的节奏太快了,大家都无法适应,包括他家里,呵呵。”安晓桥一声苦笑。 “慢慢就会好的,应泽天现在都在忙什么呢?你们住在一起吗?你找了别的工作吗?”陈珂问道。 “他现在在做个体批发,和他爸妈一起。我现在没上班,住在他家了已经。”安晓桥回答道。 “嗯,怀孕很辛苦吧?”我问道。 她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你看我,都胖成什么样了?” “晓桥,你怎么看上去不是特别开心?”我想了想,还是问道。 “就是感觉一切的样子都不是我所想想象的,幸福不起来。听说,冯毅当上市场经理了?真可惜……或许我再熬一段,张一怡就走了。”她有些懊恼地说。 “现在安安心心做妈妈,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不也觉得幸福么?你看你和应泽天在一起了,我们都还单身呢。”陈珂宽慰道。 “是啊,只要宝宝健健康康的,我就觉得什么都值得了。”只有说到孩子,安晓桥的眼神理才有了一丝幸福。 女人的幸福到底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上?有时候幸福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也会让人别扭?……这不由得让我联想到了曲歌话里的深意,爱情的时机倘若不对,或许会毁灭原本的美好?我深思起来。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造化弄人,在和安晓桥见面的当天下午,我和陈珂就收到了张一怡亲笔所写的请帖,她和汪总已经订好了结婚的日子,准备于近期结婚了。 请帖上,张一怡搂着汪总的肩膀笑得很欢,看上去十分的幸福。曾经的那些不快与阴霾,似乎最后压在了应泽天和安晓桥的身上,甚至可能已经摧毁了他们内心的某种纯粹。可是……曾经作为受害者的张一怡,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且相反,比从前活得更加惬意滋润了。 或许有一种人,永远擅长把爱情的道德制高点强加于弱者身上,自己从中渔翁得利却故意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只因为占领了道德的先机?……我想我还是看不真切这人生的种种,但是妈妈告诉我做人只需要忠于自己的内心就好,做任何事无非是为了四个字:但求心安。 工作的性质让我出差的频率变得高了起来,因为总是要往一线城市奔波,所以我在穿着打扮上的投入越来越多。我习惯性地早上提着行李来公司上班半天,然后在公司吃完午饭之后赶车,因为公司的司机师傅对我特别好,嘱咐我每一次出差都跟他说,他可以顺路送我去火车站。 我和曲歌的感情在那一次的爆发之后又变得平淡了起来,他每日发来的短信里开始多了几句简单的问候,但涉及爱情的层面我们从来都缄默不谈。 我们,似乎又开始了较劲。 我去往厂方开会的第二天,他也来上海了。此时的我,已经和很多业界的同僚们熟悉了起来,因为陈珂和杨颖的影响我渐渐学会了化妆和打扮自己,穿着打扮也渐渐有了自己的风格。每一次开会,都能认识不少厂方的同事和其他同品牌店的同事。 这一次,在季度会议上,我正和另一家一位男内训师玩一个用嘴互动的游戏,正当我们嘴巴挨得很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曲歌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 我一失神,嘴里的吸管就掉到了地上。我瞠目结舌地望着门口,曲歌正和厂方的销售大区经理carle一起往我们这边走来。 “胜男,你这样不行,你这不是坑了你队友么?”曲歌笑着朝我走来。大家顿时都停住了,主持我们会议的领导连忙和他二人寒暄起来。 我站在那里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满心的惊喜。天啊,我怎么不知道他也来开会了,难道和我们一个酒店么? 曲歌和我们领导寒暄了几句之后,对他说:“让我来玩一盘,我玩这个很在行。” 说完,他从盒子里抽出一根吸管走到我的身边,小声地对我说:“下去,让爷们给你表现一次。”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旁边的人根本听不到,我也听得不是十分真切,但是那言语里的亲昵让我怦然心动。 我脸红着有些羞涩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乖乖地退在一边看他表演,他和我的搭档开始默契地配合,一连串精彩的表演让大家掌声连连。 我看着他在台上和领导幽默的互动,看着他风趣地介绍自己,心里顿时又生起了无边的仰慕。喜欢一个男人,总觉得他就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一个。 他突然就这样没有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这种惊喜远远大于任何一种喜悦。 开完会后,我们在一个大厅里用完晚餐,他发来了短信:“15分钟后在那栋白色别墅前等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我的心啊,又甜了起来。 15分钟后,他如约出现在了那里,双手插在裤兜里冲着我大笑着,我站在原地傻傻地望着他。 他伸出手来:“来,我拉你。” “等下别的同事看到了。” “没有关系。” 我坚定地伸出手,他拽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在度假村里缓缓地闲逛着。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 “你不是说了,不需要问太多么?” “哈哈……”他笑得特别灿烂。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问一问,为什么啊?”我承认其实我很想问他。 “因为……我担心你给我掉面子。”他狡黠一笑,故意答非所问。 他扭头定定地看了看我,然后突然严肃地说:“以后,不许穿v领!” 我不由得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前,呃……的确显得比较丰满。 “你管不着。”甜蜜的心情让我不由得调皮了起来,对他吐了吐舌头,然后迅速往前奔去,他飞快地追了上来,一把从背后把我抱了起来,用力地甩了好几圈,然后咬着我的耳朵魅惑地问我:“我管不管得着?嗯哼?” 我痴痴地笑了起来,太阳已经落在了地平线以下,残留的一点点余光把整个天空渲染成了橙色,度假村里的景色十分优美,夜色渐深,这里地广人稀,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打扰我们,他就这样静静地从背后抱着我站在一片平静的湖水前,身边的杨柳时不时拂过我们的脸颊……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默契地十指相扣,静静地感受这一份久违而平静的深情。   ☆、第八十六章 阴差阳错捅蜂窝 渐渐的,天色已然全黑,昏黄的路灯从层层叠叠的杨柳中冒了出来,给这夜色渲染出一片橙黄,折射了灯光的水面波光粼粼,天气依然乍暖还寒,尤其是到了夜晚,凉风一吹,只穿着衬衫的曲歌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我懒洋洋地靠在他的怀里,竟没有感受到半点寒冷。听着他打了声喷嚏,不由得心疼地转身紧紧把他抱住。 “我没事,傻瓜。”他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头发。 “我们回去吧,你穿得太少,可别感冒了。”我关切地说。 “晚上……要和区域的领导们应酬,我……可能陪不了你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几丝抱歉的意味。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本升腾起来的欲望和幻想又一次随着这黑夜缓缓下沉到了心底。 “好,没事,我反正和同事合住。”我笑着说,假装自己并没有在意他的陪伴。 度假村的消费太过高端,我们每一次出差的经费比较局促,所以常常在开会前先约好合住的事宜。 “这样也好,要是这种情况你一个人睡,你该失眠了。”他特别懂我,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心思。 “没事,以大局为重。”我抬起头,望着他傻傻地笑着。 他不由得又把我的脸捧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含着我的嘴唇亲了一小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怀抱,用手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子,笑着说:“你啊,说你什么好。” “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我的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于我而言,一个拥抱一次亲吻已经是爱情的馈赠。 他牵着我的手把我送了回去,路上他的电话响了好几次,他都没有接起来。 “怎么不接呢?”我问他。 “我怕你听到我不能陪你的消息,会更伤感。”他的心思竟如此细腻。 “不会。” “没事,很快就到了。我喜欢我们之间的这种感觉,胜男。”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亮光。 我冲着他傻笑,心里不由得对自己嘀咕了一句:“我何止喜欢。” 他把我送到了我入住的房间楼下,又深情地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那……我走了。” “嗯……”我竟说不出更多的言语。 “胜男……” “嗯……” “没事。想我就给我发信息,我会不时看手机。” “好。” “那……我真的走了。” “好。” 大概是我太过淡定,倒显得他有些儿女情长。他收回了他的双手,习惯性地插在裤兜里,对我笑着说道:“去吧,我看着你上去。” “让我看你走吧,好吗?”我的声音有些恳求。 “胜男,听话。” “好吧。”我带着一丝赌气,迅速转身走到了楼梯口,本想决绝一点头也不回地离开,又担心这样做会破坏刚才唯美和谐的气氛,让这一次的回忆在最后有一些瑕疵,于是我扭转头对着他调皮地吐了下舌头,然后迅速跑上了楼去。 我们住的是别墅式的酒店,楼层并不高,到了房间里我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窗户看看他是否已经走了。不过,当我打开窗户的时候我才发现,窗户并没有对着他所在的方向,我怅然若失地看着黑漆漆的夜,竟陷入了无限悲伤中。 也不知道何时,我才能和他一起并肩而立,陪在他身边,经历着他的经历;更不知道何时,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对全世界宣告,他就是我的男人,是我此生最爱的男人。 我没有给他发短信,我习惯了在这种孤独的思念中渐渐地沉淀自己,越难做到越咬牙坚持着隐忍着,仿佛自己与自己的爱情较劲一般。渐渐的,我便能在这种似是而非的关系里找到自己的定位,心安理得、气定神闲地享受着这一份难得的情谊,既拼命珍藏着每一次的邂逅与深情,又独自承受一段又一段晦暗而脆弱的时光。 暗恋或地下恋情,因为有太多的限制,反而能造就一个女人内心的强大。 午夜11点,我终于等到了他的短信,看他的语气,似乎有些许的失落:“睡着了?怎么一直不和我联系呢?” 我静静地看着屏幕好一会儿,才回了一条短信过去:“太累了,回来就睡着了,刚听到短信声才醒来。” 其实我一直在等待,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内心的脆弱。 “噢……睡得还好吗?梦到我没?”看字面意思,他似乎因为我的回答显得有些失落。 “嗯。曲总你早点睡,你也累了一天了。”我继续不咸不淡地回答着他的话,心里却满怀巨大的忐忑,不知道每一句发出去的话会得到他的什么回复。 “胜男……那好,你快睡吧,我也快结束了。” “好。” 我们的对话就这样又一次静止了,奇怪的是我的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我一遍遍地看着屏幕上我们打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心情也随着那些看似平淡的话语而起伏着,我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习惯性地把每一次和他的对话都抄录在我的日记本上。 这一年,我已经记下了一本厚厚的日记。我的所有心情,我们的所有故事,我每一天的感受,都一点一滴地记了下来。 我在一个他不知道的角落里用力地思念着他,那些刻骨铭心我都独自承受着。我想我内心唯一的高傲之处,就是在他面前倔强地不承认不否认。 你如果要去地狱,我会亲自点燃自身陪你同行;如果你要去天堂,我会与你一路同行并在去的路上铺满鲜花。喜欢的成分是占有,爱的成分是付出。我爱曲歌,我愿意默默地为他做一切,但是在言语上我一直吝啬,因为我也有我的骄傲。 回来的时候我依旧独自成行,他还要留在上海继续开其他的会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周六了,因为我还有一些资料遗留在公司,所以下车后我便径直赶往公司取资料。 每逢周六,楼上办公室里一片冷清,展厅里只有值班的销售顾问在忙忙碌碌。我和大家打了声招呼之后匆匆上了楼取我的东西,临走的时候去了一趟卫生间。 没想到,我刚推开卫生间的门,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进错地方了,我这就出去,实在对不起!”我以为我一时慌乱走错了地方,连忙道歉。 等我再抬头时我突然发现我没有走错地方,这里的确是女洗手间。那……他怎么会? 我诧异地抬头,刚好对上了财务总监孙浩错愕的双眼。他满脸尴尬地看着我,大概是觉得有失面子,也没有和我打招呼便匆匆走了。 我一阵狐疑,想对他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恰当。他怎么会好端端地出现在女洗手间呢?难道是走错了吗? 我纳闷地走了进去,没想到,面前的女人吓了我一大跳。里面站着的女人居然是方怡莲!她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大概我的出现太突然所以她还来不及收拾,我看到她的衬衫有好长一截露在了西装裙的外面。 “方……方副总好。”我犹豫再三,还是艰难地开口打了声招呼。这种情况,连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抬起头阴阴地看了我一眼,有些恼怒地问我:“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吗?” “我……我来公司取点东西,对……对不起。”我一向都对她有些本能的惧怕,因为我知道公司里属她背景最硬却最不好相处。 她的脸色越来越黑沉地注视着我,一时间我气势弱了起来,我竟低下头来不敢再看她,仿佛做错的那个人是我一样。 “你以后最好给我小心点。”她丢下这么一句让人胆颤的话之后就离开了,我还能看到那一截衬衫随着她肥硕丰满的臀部在不断晃荡,仿佛在嘲笑我触了地雷一般…… 我怔怔地看着她消失,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追出去对她承诺自己绝对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件事。不过我想以她素来对我的成见来看,就算我承诺她也不会相信了……越想我心里不由得越慌张,怎么会这种事偏偏被我碰到了呢?他们怎么会在wc……?他们都是已婚有家庭的人了啊,我百思不得其解。 尤其是财务总监孙浩,每一次我去找他签字的时候他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对于我去审批的各种款项他都会在查验后笑眯眯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公司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刁难,但是他从没有刁难过我什么……现在看来,我捅了马蜂窝了。 我心神不宁地捧着我要找的资料离开了公司,因为不小心撞见了他们的丑闻,原本已经很疲惫的我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都不知道这一件事情该告诉谁好。 这样的事情总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想到最后,还是决定一切顺其自然,在不确定他们会如何针对我的情况下,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第八十七章 审批遇阻陷危机 等到周一再上班,我十分忐忑不安地去了公司。偏偏在这个关口上撞见了他们的丑事,我今天还不得不去找他审核出差的款项,把这几天去开会的费用上报,这可怎么办? 我捧着单子几经犹豫还是起了身,刚走出办公室不由得又打了退堂鼓,此时此刻,真的是恨不能有个人替我把单子捧到孙浩的面前去。 我遇到了经过我们办公室门口的苗翠翠,她见我一脸的不安,便诧异地问我:“怎么了胜男?你一直在这儿徘徊做什么?” “我准备把报销单送去财务部呢。”我连忙解释。 “那就送去啊,怎么,你还害怕孙哥会不批啊?”她笑笑地看着我,一边把我的单子拿了过去看了看。 “你的字写得真不错,不像女孩子的字,倒是有些像男人写的,很有劲道。”她赞道。 “哪里,你和陈珂的字写得更好。”我心里装着心事,嘴上只能敷衍道。 “曲总的单子也要审批,这样吧,我顺道帮你拿去一起审批了好了。”她很聪慧地察觉到了我内心的微妙,很友好地建议道。 此时此刻,这样的建议对于我来说比任何话都中听。她不由分说地拿着我的单子转身离开:“放心吧,交给我好了!” “嗯,那谢谢你了,翠翠。”我看着她这么好心,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激。 “咳,这算什么,咱俩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她冲我眨了眨眼睛,然后便离开了。 我不由得心里一阵轻松,这个关口,能不碰到孙浩和方怡莲就不碰到,我已经踩了地雷了,现在整个人有种担心那颗地雷分分钟引爆的恐惧。苗翠翠帮我拿着去,我想他应该是不会为难的,毕竟苗翠翠是曲歌的助理。这么一想,我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开始全力以赴地投入到工作中。 因为出差审批的流程有些繁琐,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走完程序的,所以一转眼就两三天过去了。这两三天里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我也没有再碰到孙浩和方怡莲,我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过去,但是我只能自求多福了。 一直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我桌上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内线电话好吗,我赶紧接了起来:“您好,我是内训师刘胜男。” “刘胜男啊,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我是孙浩。” “孙浩”两个字让我的心都为之一颤。天啊,麻烦还是找来了!我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好的,孙总监,我这就过去。”我差点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 挂了电话,我忐忑了许久许久,这才鼓起勇气去敲响孙浩办公室的房门。 他依旧笑眯眯地坐在办公桌上望着我,但此时此刻给我的感觉却根本不是和蔼可亲,反而有一种“笑面虎”的阴险感,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太主观了。 “刘胜男,来,坐吧。”他指了指他面前的椅子对我说。 我讪讪地笑着,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心却一直惶恐着仿佛在打鼓一样。 “孙总监,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斗胆问道。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我拿去审批的报销单。 “刘胜男啊,你出差过挺多次啊我记得。”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沉。 “怎么了,孙总监,是有什么问题吗?” “按理说,出过这么多次差了,出差报销单需要提供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的啊。” “嗯,清楚的,我反复对照过了好几次才上交呢。”我连忙回应。 他又冲着我诡异地一笑,整个人给我一种大灰狼一般的感觉。 “清楚?你自己看看少了什么!”他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把我的出差审批单递给我。 我一张一张地比对下去,突然发现我附在单子后面的两张作为坐车凭证的车票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清清楚楚记得我把那两张车票用装订机订在了背面! 我不由得大汗淋漓,丢失了车票凭证,意味着那两张车票要自己报销,虽然来回不过是400来块钱,但对于现在还拿着底薪的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我再往后看,发现我附在后面的住宿发票也不见了!那一刻,我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在上海住宿了两晚的费用就算是和别人平摊下来也有四百来块!我住了两晚,再加上车票的钱,等于这一趟出差几乎完全要自费! “孙……孙总监,这不可能,我明明都附在背后了的啊。”我差点儿就语无伦次了起来。 “那我就不知道了,到我这里的时候就只有一张明细单和这几张小额发票,其他的凭证我可是一张也没见噢。”他依旧笑眯眯的,我却仿佛看到了他的獠牙。 我哑口无言,怔怔地说:“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孙总监,会不会掉在您办公桌哪儿了?您能再找找吗?” 他笑得特别夸张地看着我说:“你开什么玩笑,我一天审批这么多单子,我去哪儿给你找你去。而且,一般出差经费都是自己拿过来审批的,你中间经了苗翠翠这一手,这事儿可就说不清了。不如……你去问问苗翠翠怎么回事吧。” 我顿时愣住了,我知道再继续争执下去也没用了。他现在摆出来的姿态,摆明了是要找我麻烦的,我如果继续争执下去,结果只会更糟。 “好的,孙总监,那我去问问翠翠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我的原因,那我就自己自费好了。”我只能自认倒霉。 “嗯,那你去问问吧,如果发票和车票找不回来,按照公司的规定,就只能由你自己自费噢。刘胜男啊,以后出差要小心啊,自己的东西一定要保管好。”他还是那一副和蔼的语气,但是话语里暗藏的深意却仿佛一把刀,一小下一小下地刺到我的痛处。 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直接去找了苗翠翠。 “翠翠,你在忙吗?”苗翠翠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似乎在整理什么文档。 “嗯,有点忙。胜男,怎么了?”她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一片真诚,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对劲。 “那天你帮我送去审批的单子出问题了,孙总监说找不到我的车票和发票,你那天看到了吗?”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看到了啊,当时我还仔细查验过了,每一张单据都在,怎么会没有呢?会不会是书钉松了脱落了掉在哪里了呢?”她连忙站了起来,先是诧异地看了看我,紧接着帮我分析道。 “不知道呢,现在问题就是找不着了,我估计要自己自费了,哎。”我不由得一脸的苦恼。因为接连报了一些培训课,我的积蓄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如今再自费,我的资金就见底了。 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孙浩这一环是公司最重要的一环。假如他就此和我结下了梁子,从今以后我肯定会面临一系列的麻烦。 “不会吧?那怎么办?孙总监怎么说?还有其他可以解决的办法吗?”苗翠翠看样子十分替我心急。 “我也不知道,实在不行,就只能自己自费了。”我说。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她说:“酒店那边我替你打电话去问问,看看能不能补开单子。至于车票,你抽空去火车站问问,看看能不能补票。我记得之前曲总也有一次丢过车票,我那时候去问说不能补,现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规定没有。” 她的经验比我丰富得多,我连忙感激地说:“谢谢你,翠翠。” 她热心地拉着我的手,她说:“如果真找不着,那说明我也有责任。报销单是我替你送上去的,责任我们一起承担。” “翠翠,这个真不用。你别觉得自责,我就是问问。”听她这么说,我原本对她心存的疑虑一下就沉到谷底。 虽然抱着侥幸心理去火车站和酒店问了问情况,但是结果可想而知。我只能按照公司的规定撤回了报销单,自己自费了这一次的出差费用。 从这一次之后,每一次有关我的各种款项一旦到了孙浩的手上都会被卡,如果财务要找你的毛病,他总是能找到这样或那样的瑕疵,哪怕是最后还是顺利进行了,但是中间历经的过程和反反复复的更改不仅仅耽误了我的工作,也让我和相关同事的关系变得糟糕。会计部每天要处理的事务很多,我的单子总是打回去又折回来重新办理,让本来就工作量繁琐的会计部同事对我都有了意见。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意外撞见了他们的丑事造成的,我心里明白。可是,该如何改变呢? 方怡莲那边暂时没有对我怎样,但是仿佛隐形炸弹一般随时都可能引爆,我本来顺遂起来的职场生涯又一次变得岌岌可危,我因为这样的情况陷入了无限的焦灼之中。 我没有选择告诉任何人,一来这样的丑事言多必失,二来我不能每一次遇到问题都去别人那里寻求解决的办法,那样我永远都得不到成长。可是,一切该如何是好?   ☆、第八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天,我又一次被孙浩叫去了办公室,他还是那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每一次看到都让我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刘胜男,你一个月前申请了一笔数目过万的经费,我仔细核对了一下发现你的报价单相当高啊。”他眯起了眼睛,不断上下打量着我。 “孙总监,您指的是之前我为了培训订购的那一批物料吗?那都是按照厂方要求订购的,价格不也是在公司标准范围内么?”我淡定地应对着,心里却不由得打起了鼓,他又想怎么样呢? “虽然是在公司的标准范围内,但是据我所知,物料订购商这一家的报价最高,你怎么就偏偏选择了这一家呢?” 一个月前,因为培训教师里缺乏一批专业教学的器材,我向公司提出采购申请通过以后,我便问了冯毅一些供应商的电话,考虑到这一家供应商的综合实力最强,为了长远考虑,我便和冯毅商量后选择了这一家。没想到,如今被他翻出来,竟开始怀疑我。 “当时是考虑这一家供应商的综合实力最强,品牌知名度也高,为了长远考虑,所以选择了这一家。”我回应道。 “这我就不懂了,现在公司经费各方面都紧缺的很,又是销售淡季,你偏偏选择报价最贵的供应商,难不成……人家给了你好处费?”他说话的语气十分缓慢,但是他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胆颤。 公司严令禁止行贿受贿,禁止任何员工与供应商有任何裙带关系,他如果给我扣上这么一大顶帽子,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公司最近本来就在严查资金方面的漏洞,假如这时候我的款项出了问题,任何都救不了我。 “孙总监,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我可以以我的人品发誓,我选择这家供应商纯粹是为了公司的长远考虑,我之前也并不了解这个品牌,和这个品牌的业务代表之间之前也素不相识。”我连忙解释,这一笔数目是由我自己垫付的,走报销流程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因为数额过万,需要送往集团总部审批,所以流程格外漫长。这一笔钱,是我这两年所剩的最后一点积蓄了。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说:“那我就不明白了,那么多价格比较适中的供应商你不选择,你偏偏选择这一家,这……还真不好说。抱歉,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发放款子,我觉得还需要仔细考察考察。” “孙总监……这事已经拖了一个月了,我自己最后一点钱都搭进去了。最近我的每一笔款项您都压着,您这样,岂不是要置我于死地么?”我的语气变得急迫起来,说话也失去了分寸。 “刘胜男,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监督每一笔款子的明细,这是我作为财务总监的工作职责和权利。你的款子有问题,我总不可能放任不管。你也知道,最近集团那边查得紧,也不单单是你的,无论谁的款项有问题都要再三核实。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过嘛……这事儿还是有余地的。”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我的胸前,我顿时心惊肉跳了一下。 “孙总监,那一次我并非有意冒犯,我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今天如果您放了我一马,我承诺我绝对不会告诉公司任何人,行吗?”我近乎恳求。 “呃……那天又没什么,我不过和方副总谈会心罢了。倒是你啊,最近总是跑我办公室,没准让不少人说闲话呢。公司不是都传言你和曲歌之间不明不白么?这个……作为女人,还是要注意一下个人声誉的。” 我完全没想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这样颠倒黑白,他不单单对他和方怡莲的事情矢口否认,居然还反咬我一口。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城府的可怕,也是我第一次懂得“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深刻含义。 “孙总监,您这样说话未免也太血口喷人了。我和曲总之间清清白白,我来您办公室这么多次是因为什么您也清楚。”我还是太嫩了,不过几句话的对峙而已,我就明显落了下风。明明我占据着舆论的有利位置,却因为无凭无据,不单单惹下祸端,而且还差点儿被反噬。 “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急,事情还是有余地的嘛,你既然这么快就能升职,想必也是有一定手段的人嘛。方副总那边呢,早就想辞退你了,是我拼命劝阻她才没有对你怎么样,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到现在么?做人怎么做,你们年轻小姑娘最懂了。其实事情好坏,就在你一念之间嘛。你怎么样对曲歌,怎么样对我就好了嘛。我也可以帮你当妹妹,以后多疼疼你啊。”他缓缓地说着,语气十分的漫不经心,但是声调却让我不由得有些发抖。 我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一个人的城府,什么叫做“指鹿为马”,什么叫做“我说它黑就是黑,我说它白就是白”! “孙总监,这是不可能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和曲总之间也清清白白的,请您不要诬陷我。不过您和方副总的事儿是我亲眼所见,我想,想必您也知道这件事被戳穿的后果!”我被逼到了绝境,一时情急只能以同样的战术回击。 “哈哈……刘胜男你简直是可笑,我和方副总两人之间可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儿?你亲眼所见?你有证据嘛?无凭无证就敢污蔑上司,我看你还真是不想在这个公司待下去了!”他一句话把所有的龌龊都撇清了,我明白在这样的老狐狸面前,我已经完败了。 “孙总监,对于那天我不小心撞见的一幕,我只能说对不起。我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真的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溃败了。 “话不要这么说,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不过我也不妨告诉你,假如方副总和我联合起来针对你,就算有十个曲歌也救不了你。不过现在方副总那边我能稳住,接下来的事儿,就看你能做到什么份上了,嘿嘿……”他的最后一句话尤其猥琐,让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他那双肥硕的大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我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连忙把手抽离出来,他脸色一变,有些严厉地说:“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违背我做人的原则,虽然我穷,我没钱没背景,但是对不起孙总监,我不是你眼中的那种女人!如果您一定要针对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拼尽权利放手一搏!如果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曲歌和陈珂他们,我想未必您能安然置身于事外!”我不是一个能够妥协的人,虽然很多时候我都看似软弱,但是每一次一旦我被逼急,我都会用一种“光脚不怕穿鞋”的力量去奋力反击,反正都是一死,何不放手一搏。 我明白这一次谈话谈崩了,我也做好了人财两失的准备,大不了离开这里重新起步重新找一份工作。这么一想,我顿时目光就坚定了起来,站起身从孙浩的办公室里走出去。 当我从孙浩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我有种天塌了的感觉。我跑去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茫然的自己,不知道今天之后我会面临什么。我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挽回现在的局面,我也不想连累任何一个人和我一起趟这浑水,曲歌和方怡莲的关系已经够剑拔弩张了,我不想因为我再一次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妥协于孙浩的变态要求,我刘胜男是大山的女儿,我的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正当我沉思的时候,王若妍推门而入,刚好撞见了我失魂落魄的模样。 “哟,刘胜男,你这是怎么啦?被孙总监为难啦?”她一脸笑嘻嘻地问我。 我没有理会她。 她冷笑了一声,然后说:“等着吧,以后还有你好受的。”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反感地看了她一眼,如今我和她的关系已经完全变质。 “没什么啊,我的意思啊,就是你精彩的日子快到头咯。以后,有好戏看咯!”她幸灾乐祸地说着。 “呵呵……你就这么乐意见到我过得不好吗?” “没有啊,就是见你走得太顺利会不开心而已。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得罪了孙总监,背后看笑话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噢。”她对我挑了挑眉毛,有些怜悯地拍了拍我,然后笑着走出了洗手间,似乎心情无比畅快。 我一阵心凉。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吧,光明总是与黑暗同在,能承受多大的风光,就得感受多大的阴暗。谁也不知道明天之后会怎样,我们只能怀揣着坚强缓慢向前。 “阳光啊,请你眷顾我久一些。风雨啊,我并不期待你的来临,但是你既然来了,我也能用我弱小的身躯扛过去。”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第八十九章 破釜沉舟冷应对 冤家有时候就是路窄,吃午饭的时候我又一次碰到了孙浩。他刻意坐在了我的对面,依旧还是那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望着我。 “刘胜男,脾气挺烈啊,怪不得曲歌那小子对你有意思。这个公司,我还没遇到过敢跟我叫板的人。”他边吃着饭边说着话,旁人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聊什么,看他的样子如此和爱可亲,哪里会想到他和我聊的是这些。 “孙总监,有一句话叫做人在做天在看,我问心无愧,所以我什么都不怕。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事情真闹开了,指不定谁吃亏。您觉得呢?”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惊慌了,也学他一样淡定地笑着。 他冷哼了一声:“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说我和谁有关系,大家就会信?” “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相信,但是我相信您爱人一定会对您有所怀疑。听说您和您爱人感情很好,不知道她和您儿子能不能接受您有外遇的事实。”在发现他和方怡莲之间有那档子事后,我已经侧面打探了他的情况,得知他有一个特别贤惠的妻子和一个七八岁的儿子。 我能感觉到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那一副卑鄙的嘴脸:“哈哈……你觉得我老婆是相信我还是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同为女人,我觉得在其他事情上她绝对相信你。但是在外遇这件事上,女人都是草木皆兵的。而且,我觉得,您在您爱人那儿也未必是一尘不染。”我笑着望着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使得旁边的人还以为我们正在愉快地交谈。 我能感觉到他的脸色有了更明显的变化,他又轻笑了一声:“不错,看来之前我小看了你。刘胜男,我告诉你,你是斗不过我的。你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滚蛋,要么以后乖乖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孙总监,话没必要说得这么难听。有句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您如果这样处处针对我,我也会处处反击。你知道女人闹起来的后果,大家都是出来给别人做事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解决呢,闹得太僵太难堪的后果肯定是两败俱伤。虽然最后我走了,但是您在公司也未必独善其身。在我看来,你和方副总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牢固。再怎么说,她一个女人爬在你头上,想必你也未必顺心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练就的这个口吻,不过我只知道一点:当难题出现后,哭哭啼啼和妥协都是最逊的解决办法。要想突出重围,你必须找到对方的弱点,才能让自己有转危为安的可能。 他的脸色随着我的说辞不断地变化着,事情被我发现的时候他和方怡莲就已经心虚了,就因为心虚害怕我把秘密抖露出去才这样对我赶尽杀绝。如今我直言不讳地挑明这一层又一层的关系,这样一来,他伪装起来的高墙瞬间崩塌。他在我面前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孙总监,不过和我一样也是个普通人。 “威武不能屈”,一旦屈从了,就意味着不断地妥协。在经历了陈思远那件事后,我已经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当你抽丝剥茧把一个人的那些虚伪的光环一件件抽离,你会发现其实他和你一样同样在害怕和恐惧中艰难生存。没有人可以不管不顾地活着,只要是人,都有弱点。只是平凡的我们,往往在看到那些光环的一刻就怯了阵投了降,以为自己是以卵击石,却不曾想过石头也有裂缝。 “刘胜男,那你想怎么样?我也告诉你,假如你影响我的家庭或者我的工作,我会拼尽全力整你!不信你就试试!”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面色。但是他夹菜时夹了好几次都没有夹上的细微动作,让我明白他已经失了分寸。 我微微一笑,既然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我便开始示弱了:“孙总监,您看您说的什么话。咱俩不是同事么?之前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很好,我其实明白您心里的顾虑的,我也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敢保证,您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上次我也见到您儿子了,长得特别可爱。那么可爱的孩子,如果父母之间闹矛盾孩子该有多难过啊!再说啦,我和您无冤无仇,咱两没必要搞得这么僵,您说是吧?要不您看这样,我请您和方副总吃一顿饭,我们把这件事情说开,我当着你们的面以我父母的名义发誓,我不会把你们的事情往外告知。您,要么和方副总商量商量再决定?” “这种事我来决定就好!方副总又怎样,还不是照样听我的!”他听我那么说,生气地说道。我微微一笑,正中我下怀。男人潜意识里都好面子,讨厌被女人强压一头。 “那您的意思,就是愿意赏脸么?那我定好餐后再隆重邀请您和方副总,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弥补。”我微笑着说道。 等我们吃完午饭,餐厅里用餐的同事们基本上都离开了,他沉思了一会儿告诉我愿意一起吃顿饭。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转折,我不禁心头一喜,仿佛看到了希望。 可是我现在身上已经几乎身无分文了,请他们吃饭肯定要讲档次,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我思虑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和陈珂开了口。 “陈珂,能借我三千块钱吗?”我为难地问她。 “好,我刚好卡上还有五千块,给你三千没事儿。怎么了?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嘛?”她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让我大为感动。 “嗯,最近孙浩总是不停刁难我,我想请他吃顿饭,顺便把方副总也请了,所以得找一个比较高低的地儿。”我说。 “是该走走关系了,要不然他就会一直为难你。饭店我来帮你定,那你只打算请他们吗?其他人呢?”陈珂诧异地问道,大概觉得我这种做法并不妥当。 她并不明白其中内情,我一时也没办法向她解释那么清楚。我点点头,我说:“嗯,最近日子不好过,想和他们套套近乎,疏通疏通。” 她笑了笑,她说:“嗯,那我来帮你安排。你好好和他们聊聊,这两个人我也没怎么打过交道。” 我拿着陈珂借给我的钱,当天下午便花了高价买了一支录音笔。凡事有备无患,既然是以卵击石,就把事情做得更妥贴一些,以免总是被人暗中坑害。 有孙浩帮忙疏通,方怡莲虽然十分十分傲慢,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我请吃饭的事儿。我早早就等候在了饭店,亲自到门口迎接他们,把我的身段放到最低。 一开始三个人的气氛都十分尴尬,我主动站起身来对他们两位说:“方副总,孙总监,我知道我工作经验不够,阅历也没有你们这么丰富。如果我在工作中犯下了错误,还希望你们多担当一些。这杯酒我先敬你们,希望你们能够感受到我的真诚。” 他们的面色都有些僵,并没有接受我敬酒的意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并不反驳我。我于是当着他们的面喝了一大杯红酒,首先低了头。 方怡莲淡淡开口道:“你这个人我是一向不喜欢的,不过你是销售的人,我睁只眼闭只眼看着也就过去了。但是你别主动来招惹我,你来招惹我,我对你可就不想客气了。” “嗯,我明白。所以我最近也一直在反思,包括孙总监这边对我也是一再提醒,说让我一定要尊重您多听您的教诲。所以请您放心,对您不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干。”我们都说得很隐晦,毕竟他们是高高在上的领导,大家心知肚明没必要赤裸裸地点破。 “是啊,刘胜男这边我也给了她不少教训了。她年轻嘛,只要她懂得分寸,其实我们放她一马也行。大不了以后她不听话,想办法让她滚蛋就是。您说呢,方副总?” 果不其然,孙浩在方怡莲面前就是一副点头哈腰的哈巴狗模样。 方怡莲满意地点点头,对于她这种女人来说,需要的就是别人捧着。不过,她并没有同意孙浩的话:“怕就怕……她不听话啊。依我看,刘胜男你不用在公司待着了,再找份其他的工作就是。” “还是您考虑得比较周详。刘胜男,那我就没办法了,我权力不够,方副总还是有权决定你去留的。”孙浩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如果一定要这样,那我就把你们两偷情的事闹大。虽然我不知道方副总的家庭情况如何,但是我知道已经知道孙总监您夫人的联系方式了!”他们横起来,我便也横起来,反正已经是豁出去了。 我故意把话挑明,为的就是在录音里留存证据。果然,他们中了招,以为我真不要命了,顿时方怡莲沉不住气拍案而起:“你敢!这个公司还没人敢这么挑衅我!” 我语气又软了下来,我说:“我的确不敢,但是这份工作我真的很想继续做下去,我以后会好好尊重您和孙总监。希望你们能够放我一马,大家相安无事多好。” 孙浩冷笑了一声,他说:“你最后识相点,假如我和方副总的事被第四个人知道,你就死定了。” “这菜真难吃,我看这饭是吃不下去了。孙浩,我们走!”方怡莲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傲慢地转身走出去。 孙浩赶紧上前扶住了她,我悄然按下了手机的拍照键,把这一幕拍了下来。做好这一切后,我连忙追上去再度示软,拉住他们不断说好话。不过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他们最后还是走了,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虽然这过程中一直内心在不断打鼓,但是妈妈从小就告诉我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奉还。” 一味妥协、仰人鼻息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我要掌握生活的主动权,不为任何人所奴役。   ☆、第九十章 鱼死网破见转机 隔天一早,孙浩刚前脚刚走进办公室,我后脚就跟了进去,坐在他面前,微笑着淡定地看着他。 他大概被我看得心里发虚,有些生硬地唬我道:“刘胜男,你大清早就过来找我干嘛?昨天不是谈掰了么?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坐在这里碍眼。” 我微微一笑道:“没事,大清早特地过来看看孙总监,还希望孙总监昨晚吃好喝好心情好,顺便今天把我的款项都发放下来,我最近真没钱了,昨天请客还是找人借的钱呢。” 他冷笑了一声,他说:“我看你是做梦。回去工作吧,你那个内训师也干不了几天了,好好珍惜吧。” “是么?如果我的工作干不下去,恐怕孙总监的婚姻也会出现问题呢。或许不单单是婚姻,还有可能工作也会面临麻烦噢。这个……假如您和方副总的事情在公司里传来,就凭方副总的背景,应该完全可以撇清吧?至于您,可就得背上一个勾引女上司的罪名了,那恐怕您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就都白费了……啧啧,中年失业,一大家子怎么养活都是个问题。”我学他一样笑眯眯地说道,从他阴晴不定的表情我便知道,他已经在害怕了。 这让我更加淡定更加沉着。 他愣了愣,冷笑着说:“你有什么证据?刘胜男,就凭你这张嘴,还不够火候!” “我这张嘴的确不如孙总监,不过嘛……昨晚我们的谈话,我都录音录下来了。包括您扶着方副总走出门的那一幕……噢……对……还有你把她送到家门口时吻别的那一幕,都在这里了。”我特地扬了扬我的手机,示意他一切尽在掌握。 他脸色顿时大变,他“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吼道:“你……你……你别太过分!” “是我过分,还是您太过分?做人别把人逼太急,我说了,我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人。如果您一定要逼我走上绝路,那我就只能和您鱼死网破!”虽然被掐住了脖子,但是我还是坚持说完了这段话。 他瞪着眼睛看着我,仿佛一副要把我吃掉的模样。人被逼急了才会表现得如此极端,我见他这样,反倒觉得自己掐住了他的命脉,要不然他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这么气急。 我被他掐的脸色发白,差点儿就透不过气来。不过,他最后还是放开了手,他恶狠狠地说:“那些证据在哪里,赶紧交过来!不然我和你没完!” “孙总监,别着急嘛,坐下来喝一杯茶压压惊,大早上的,您一大把年纪,气坏了身体可不好。来,我给您倒茶。”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走上前去亲自为他沏了一杯茶,强行把他摁在了座位之上。 我明白,他已经落在下风了,我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所以,我开始渐渐收敛,为自己留一线余地,我淡然地对他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不是一个爱耍心机的女人。但是如果您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只能反击。我一开始就和您说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但是,那都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所以……我想与其那样,不如大家都退一步,我把这件事放到肚子里去,你们也别为难我,您看呢,孙总监?我还是很尊敬您的,这个您也知道。我明白,要不是因为那一次我意外撞见,咱两之间的关系不会恶化到现在这地步,您说呢?” 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加以证据佐证,想让他和方怡莲都放弃对我的制裁,给我留一条活路。我知道这一条路是铤而走险,但是一旦一个人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便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地放胆去博。反正最坏的结果都能承受,又何必在乎中间的过程! “刘胜男,我怎么能够相信你把证据都毁灭了?万一你一直留着证据呢?”他已经开始松动了,在铁证如山面前,他已经失去了最后挟制我的筹码。 “我可以当着您的面把证据销毁,但是我也可以坦白地告诉您,这份证据已经存有备份。我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我必须保证以后我能够在这个公司里好好生存下去。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你们不再针对我,我永远都不会把这件事情抖露出去,我以我父母性命的名义发誓,希望您相信我的为人。”我坦言道,我本就不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我能做的就是严防死守,但是我绝对不会去害别人。 他的脸上表情不定,似乎内心正在不断地挣扎,我又说道:“其实您已经没有退路了,摆在你面前的路就三条,要么你辞退我,做好被我搅局的准备;要么你不再针对我,把我的款项发放下来,我们大家相安无事地继续共事;要么您杀了我,但是我敢肯定,这不但违法,而且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他抬头深深地看了看我一眼,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他沉着嗓音说:“刘胜男,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您也让我十分意外,我原来一直对您印象很好,觉得您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领导。只能说人都有另一面,还请自重。您考虑一下吧,如果您真的想通了,希望您尽快发放我的款项,我们继续愉快共事;如果您想不通,我们就各自做好心里准备,因为我们的人生都会从此变样。” 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事到如今,我已经从完全被动的局面转变为完全主动的局面,我也敢断定他不会选择和我鱼死网破。毕竟,他为难我的初衷,只不过是因为害怕我抖露他们的不正当关系而已。 当我从孙浩的办公室里出来,却意外撞上了曲歌。与其说是意外撞上,倒不如说是他刻意在那里等我。因为他的办公室和孙浩相隔较远,我们不可能如此巧合。 我冲着他笑了笑,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他阴沉着脸说:“你,跟我来。” 我乖乖地跟着他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里,他这一次没有坐到他的办公椅上,他坐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上,指着另一边的沙发对我说:“坐下吧,我们谈谈。” “好。”我依言坐了下来。 “最近你跑孙浩那里跑得很勤啊。怎么,他为难你了?”曲歌问我。 “没事,我自己可以解决。曲总,您不必担……”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胡闹!你自己解决?你拿什么和他斗?你知道他是谁的人么?这样的事情你都不和我商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上司?” 我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其实我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因为我知道事情基本上被我解决了。只是看到他这么关切的样子,我忍不住调皮起来。 “给我严肃一点!”他见我吐舌头,便又黑沉着脸说到。 “不出意外,下午就就能去会计那里领到那笔款子。”我笑着说。 “哦?看来你很有自信啊。说说看,他最近为什么突然为难你?你得罪他了?”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谁也不知道内情,包括曲歌。 “没有,就是孙总监是个比较严格的人,可能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我搪塞道,当然,心里还是发虚的。 “刘胜男!看来你现在对我也开始虚伪了!到底什么原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是不是他对你别有用心了?”他的语气里有微微的醋味,听得我特别酸爽。 “没有,怎么可能呢,他都是有家庭的人了。您放心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够处理,真的。”我笑着说道。 他却特别的不爽,他说:“你自己处理自己处理!你知道什么是团队吗?你知道什么叫做共同面对吗?你知道他背后是谁吗?你知道他为何突然针对你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作聪明,我看,我是错看你了!” 我听了顿时心里有些委屈,不过我自知理亏,所以我弱弱地说:“对不起嘛,曲总。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事情不能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我不希望因为我让你和他们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我自己能够解决的,我会自己解决好。如果我实在解决不了,不用您说,我也会来求助您的。” 我的坦诚让他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他的语气顿时平缓了许多,他说:“既然你这么自信,我倒是想看看结果如何。以后任何事情都不要擅作主张,公司内部的事情太复杂了,你还有很多东西都不清楚,别动不动就觉得自我膨胀,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够处理好。” “嗯,知道啦。”我走了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摇了摇他的手,像孩子一样撒了下娇,企图让他的心情缓解一些。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突然把手抽离出来,重重地把我搂在怀里,然后说:“别总让我担心你!任何事别那么逞强!”   ☆、第九十一章 你是人间四月天 这是他这一次在办公室里主动拥抱我,让我心里不禁一阵欢喜。 我重重点了点头,我说:“嗯,我知道了,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也被我连累。” “到底是什么事他这么为难你?你连我都不能信任?”他的眼神里一片真诚。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只是,我和他已经达成了协议,我母亲说做人一定要信守承诺,说过不能告诉别人的事情,就应该绝口不提。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件事是孙总监自己的个人私事,无关公司利益,更无关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儿和盘托出,把这些日子所承受的压力都通通告诉你。但是很快我就告诉自己,做出的承诺就必须遵守不能食言。如果我做不到,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对我不再为难呢? 他微微叹了口气,他说:“你这个人啊,原则性太强,有点像我爸的个性。” “你不是也一样原则性很强么?”我笑眯眯地说。 他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然后放开了,帮我扯了扯皱了的衬衫,像父亲对待孩子一样满眼温柔地说:“好了,你去忙吧。你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说,我也不强求你。我对你的要求就一点,做不到的事情不许硬撑。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后盾。” 我的情绪随着他的话高低起伏着,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在我心里掷地有声地响着。我从前无比渴望这种有枝可依的感觉,但是我又在心底深深地告诉自己,独行是为了更好地历练自己,不能太习惯去依赖一个人。 当天下午,会计部的同事给我打来了电话,通知我我的几笔款项都发放了下来,让我去领。我一听不禁心头一喜,知道孙浩总算想通了,希望以后他也不会再为难我了。 拿到了我所有报销的钱之后,我专程去了孙浩的办公室一趟。 再一次见到我,他脸上明显一脸的反感:“钱不是发了吗?你还来干嘛?” “我是专门来谢谢您的,而且,我也答应您当面销毁证据。”我淡然地说。 “谢我做什么?”他十分诧异。 “谢您在方副总那里帮我周旋,谢您还让我留在公司。虽然我采取了一些不是很恰当的方式,但是我的目的只是为了保住我的工作。您终归是部门领导,在工作上是我的前辈,之前我有冒犯的地方,希望您多多包涵。还有这一份证据,我现在把它交到你手上,这是之前答应过的,我现在必须履行。” 他显得特别的诧异,他大概以为我们之间从此有不共戴天之仇,却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主动。他端详了我许久,微眯起眼睛说:“刘胜男,你的确不可小觑。这一份证据,估计也不止就这一份吧?” 我微微一笑,对他的话既不肯定又不否定,他接住我递给他的u盘,放在手里悠悠地旋转着,突然,他一把把u盘扔到了脚底用脚用力踩了几下,之后很任性地扔进了垃圾桶。 他笑眯眯地对我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你我都好自为之。假如你有天针对我,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好。”我们总算是达成了协议,终于和平地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去。我的职业没受到半点影响,我的钱也安全到位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我把欠陈珂的钱还给了陈珂,并且单独请她吃了一顿饭。 “陈珂,谢谢你能够毫不犹豫借钱给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够主动借给你钱的朋友不多,所以这份情我心领了。”我真诚地说道。 “跟我那么客气做什么,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陈珂笑着说道。 我握着她的手,感动地说:“这都是我的心里话,不说我憋在心里难受。” 她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这个人很相信感觉,所以我对我认定的感情都特别执着。” 她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笑意,我明白,大概是因为最近许总好几次出门应酬都带着她一起的缘故。为了许总,她也是拼了,动不动找我一起喝酒,为的就是锻炼自己的酒量。 今天,她又喝得小脸红扑扑的了。我打趣道:“这不单单是指和我的感情吧?是不是还有某些人啊?” 她的脸瞬间更红了,她低着头羞涩地说:“嗯,最近许总对我特别好。前段时间他出差,还给我带了礼物。” 我对许总的了解并不深,因为我们能够见上面的机会实在不多。但是许总给我的感觉和曲歌不太一样,许总是宰相型男人,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说话的语速很慢,身上总是透着一种富贵的气质,让人第一眼看到就有一种儒商的感觉,。曲歌则不同,曲歌的气场更像一位沙场驰骋的将军,得意时放声大笑,失意时再接再厉,他霸道中带着细腻,狂野中兼具温柔,给人一种很有血性的感觉。 和陈珂相处久了,我渐渐就明白为何我们会分别喜欢上曲歌和许维钧。陈珂的气质像莲,有种淡雅别致的美,她就淡淡地往那儿一站,就能让人觉得莫名地亲近;我的气质应该是野草吧,什么样的环境中都能坚地活着,带着一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韧性。 我喜欢家乡田埂上遍地的形形色色的野草,小时候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田野里帮妈妈收集大大小小、品种各异的野草回家。野草命虽贱,却生来带着一种独属于自己的高傲,它在最恶劣的环境里也能尽情地随风飘摇,它不畏狂风暴雨,它不怕牺牲不怕重头再来……我觉得我就是家乡田野里的那一株株碧绿的青草的化身,我有我独有的柔软和坚强。 我和陈珂说起我小时候的故事,说起我小时候吃过的苦,说起妈妈一次次严厉地逼着我爬上家乡大大小小的山顶。妈妈说山顶的风景才是最好的,爬不上就永远看不到最美的风景;妈妈说做人就要站得高看得远,不能目光短浅只停留在自己的眼界范围内;妈妈说我从不觉得自己窘迫,因为我的精神世界并非一片贫瘠……后来我看到网上所推崇的“穷养男富养女”的思想,我并不能苟同。 因为在我看来,一个人的教养与物质上的穷富无关,与精神上的穷富才息息相关。妈妈一辈子把一批又一批的孩子送出大山,看着他们一个个在祖国的各行各业里发光发热,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性别或者出身而夭折,其原因的根本是在于他们的精神世界从小就比许多人富饶。 我和陈珂说着说着,渐渐地眼泪就流了下来。我是一个极其感性的人,提到“母亲”一词最容易戳中我的泪点。陈珂也被我感染了,陈珂拉着我的手说:“你这么说,我真的特别想见见你的妈妈。” 我用纸巾拭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我笑着对她说:“三年后,我一定要在这座城市里买房,把我的母亲接到她梦想的城市里生活。那时候,她也退休了,我想好好陪着她,哪怕一辈子不嫁人,我也想好好陪着她。” 我这么一说,陈珂忍不住就笑了,陈珂说:“得了啊,哪有闺女这么恋娘的,等你以后真有老公了你就不这么想了。我真羡慕你,我和我妈妈就没有这么好的关系,我们大概年年在一起的缘故吧,动不动就拌嘴,我妈妈个性火爆强势,从小对我和我爸就大呼小叫的。我和我妈妈关系不好,和我爸爸关系比较好。” “我和我爸爸的关系一直比较淡薄,因为爸爸总是常年在外,但是他又爱喝酒爱赌博,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我读书都是靠妈妈教书和做农活供出来的,爸爸没帮上什么忙,一年也见不了两次面。”提起爸爸,我有些莫名地失落。都说父爱如山,我却很少感受到父爱的温暖,印象中从小大大小小的片段都是我和妈妈,爸爸很少出现,就算是过年回家,他也不爱待在家里,喜欢走街串户去别人家赌博喝酒。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我妈妈现在天天催着我相亲,说我都快变成老姑娘了,还没有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每次吵架都把我气得不行,我都巴不得住在外面了。看你那么坚强地活着,我觉得自己好像温室里的花朵,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好好的,也没受多少苦。”她边说着,边亲昵地搂着我的手靠在我的肩膀上。 “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都有自己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候。亲爱的,我们不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了,说说你和许总好不好?”我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便转移了话题,不愿意再在这件事情上伤感下去。 “许总说他暂时不想考虑婚姻的事了,想等他儿子长大了能接受他再考虑我仔细想了想,我想,大不了我不结婚,我就一直陪着他这么走下去。”陈珂和我一样在爱情里的姿态都是卑微而执着的,认定了就执迷不悔。 “那你们现在关系亲密吗?”我问道。 “前几天去饭店,他搭了下我的肩膀,这样的关系算亲密么?”她天真地问我。 “不算。”我知道很打击她,但还是实话实说。 “那就没什么了,还有一次过马路,他牵着我的手走过去的。”她说。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同样是缓慢流淌的过程。越是成熟的男人,对待感情的态度便越是慎重,所以等待的过程也越是漫长。我愿意等,陈珂也愿意等,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觉得我们很傻,可是在我们自身看来,用大半生的长度去确定一个人值不值得终身托付是极其有必要的,因为我们下的,可是一辈子的赌注。   ☆、第九十二章 祸从天降有备来 那之后,每一次偶遇方怡莲或者孙浩,我都会彬彬有礼地站在一旁微笑问好,虽然每一次看到的都是他们冷若冰霜的面庞,但是我依然执着。教养,无关于他人对你的回馈,只在于自身的自我修养。这是我的原则,所以我活得坦然。 经历了这一次的风波之后,我变得更加淡定从容。我觉得我的内心似乎又壮大了一些,又突破了一个坎,又重新获得了一次新的人生感悟。 这一天,我照例召集大家来到培训教师上内训课。销售里又多了好几位新人,当然,伴随着新人的到来,有一批从前的旧面孔又一次远去。在销售行业待久了,总会有种人如流水的感觉,一波退去,又有一波涌来。 已经好久没有人让我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了,但是这一次培训课程上,我见到了一张让我过目难忘的脸。这张脸,关乎我儿时的记忆。 这说来话长。 我的老家是大家族式的集合,我爷爷有七兄弟,七兄弟又各自育有各自的儿女,偏偏我们这个家族子嗣兴旺偏生男丁,女孩尤为稀少,所以一代代繁衍下去,就变成了一个枝繁叶茂、人丁兴旺的大家族。 我的家中堂哥众多,从大到小依次排过来有二十多位。族人都十分争气,上一辈的能吃苦,下一辈的会读书,形成了一个凝聚力很强的家庭氛围,逢年过节无比热闹。 说起堂哥,让我印象最深的,便是我的六堂哥。他是我堂叔的儿子,长相是百里挑一的好,比我大了7岁的样子。我从小就喜欢他,因为小时候每逢过年,身高马大的他都喜欢把我抗在肩上走街串户地拜新年。我对他的好感就这样随着年月一点点的累积,渐渐地我到了青春期,他也已经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了。 彼时我开始渐渐懂了男女之间的情事朦胧,六堂哥也渐渐长成了眉清目秀的五好青年。我幼时所有对于情爱的幻想,都是基于他而衍生的,他是我情窦初开时最美的遇见。不过,我一直小心珍藏着这份深藏于内心的秘密,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六堂哥的名字叫做刘思源,如今的他已经在遥远的深圳成家立业,并且娶了一位温柔的妻子,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我对他的那一份朦胧的情爱也随着岁月逐渐淡化,但是不可否认,他永远是我心中一个不能实现的梦,他承载了我爱情的启蒙之旅,更是我那么多年好好学习、心无旁骛的原始动力。 这扯得有点远,之所以会突然涌出这么遥远的记忆,是因为在我的课堂上突然出现了一张与他无比相似的脸,相似率高达99%,甚至身高,甚至身形,甚至笑起来的幅度,甚至说话的语速,都惊人的相似。 我的意识不由得分散了,有好几次我讲课讲着讲着的时候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便不由自主地呆滞,与其说我是被吸引,不如说是因为他唤醒了我最遥远也最纯美的记忆。 “刘老师,你盯着帅哥看了好多眼了,还要不要讲课了?我们都赶时间呢。”在我再一次目光停滞之后,王若妍不怀好意地讽刺我道。 我没有理会她的刁难,我想既然都被大家识穿了,索性坦荡一些。于是我大大方方地指着他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看来我们的刘老师芳心荡漾了呢,可欣,我看这堂课没必要听下去了,不如大家都走吧,给刘老师和我们的帅哥腾出空间。”王若妍继续挑衅道。 那个男生看着我的神情有些高傲,大概真的以为我对他感兴趣,于是有些倨傲地说:“我叫顾永源。” 天,居然连名字都带着同一个字!我的心都简直要跳了出来! 我微微一笑,我说:“好的,不如新来的同事都做个自我介绍吧,这样方便我称呼你们。为了表示礼貌,我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胜男,是公司的内训师,大家以后有关培训方面的事情都由我负责,大家可以直接叫我胜男。” 王若妍和徐可欣见我并未理会他们的挑衅,便又叫嚣道:“刘胜男你要么专门给新来的帅哥开一堂课好了,我们真的没有这个时间坐在这里听你讲什么课,楼下还有很多客人要接待呢。” 我冷冷地看了王若妍一眼,我说:“请你尊重课堂纪律,不要因为自己是公司的老人,就煽动大家情绪。” 她见我回应了,瞬间就更来劲了,一时间,原本安静的课堂也开始喧闹起来。王若妍站起来对大家怂恿道:“刚才的一幕大家都看到了,也不是我要故意针对刘老师,实在是她一见到帅哥就无心讲课。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被她这样耽误当然不爽,依我看,我们没必要继续上课了,我们应该强烈要求公司为我们更换一位内训师,我觉得这样的内训师很不合格。” 一时间,大家都在下面交头接耳起来,人群中有为我的处境暗暗焦急的,有等着看我笑话的,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脸冷漠状的。我定了定情绪,心想刚才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对,于是我沉住气说道:“刚才我的确有些失神,因为顾永源长得太像我堂哥,我和我堂哥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所以看到顾永源有些恍惚,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思念亲人的心情,也希望大家能够保持课堂纪律,我们继续接着刚才的内容往下讲……” 因为有曲歌的授令,大家都不敢在课程结束前离开教室,听我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又安静了许多。王若妍见气氛又被我拉了回去,于是气急败坏地说:“刘胜男你别狡辩了,看着帅就说像你堂哥。你喜欢帅哥公司谁不知道,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给我们下课吧,这种课不听也罢。” “王若妍你能别说话吗?你这么扰乱课堂纪律,把大家时间都耽误了!”一向胆怯的杨颖居然破天荒当着大家的面为我说话。 见有人帮腔,徐可欣于是也帮起了王若妍,徐可欣冷笑道:“镇不住学生的老师,说明没有什么真本事。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整天就知道到处勾引人的狐狸精,怎么就能够当上内训师?难道……是因为那方面功夫好?” 课堂已经完全混乱了,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我十分难堪。我觉得王若妍和徐可欣似乎是故意针对我,因为最近曲歌和许维钧再一次出差,店里现在掌权的人是方怡莲,所以她们有恃无恐。 顾永源从进来教室后一直保持着一种双手环抱的傲慢姿势,他和我六堂哥最大的不同便是气质。六堂哥的气质似山间清泉,顾永源的气质却像是山顶常年不化雪山。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仿佛这一切的事物都与他无关,他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自动与这个世界疏离,这让我看不懂他为何会来到这里。他给我的感觉,并不是一个能够做好销售的人,因为太过高傲。 王若妍和徐可欣在人群中得意地望向我,我正准备说话,没想到,一向和我关系很一般的管媛媛突然站起身来冲过去指着王若妍说:“你到底想干嘛?还让不让人上课了?” 说完,她就和王若妍扭打在了一起。坐在王若妍旁边的徐可欣连忙上去帮忙,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大家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一出闹剧,包括我自己也懵了。 我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快速走过去劝阻,不少同事也纷纷加入了拉扯的队伍,我试图把徐可欣从管媛媛的身上拉起来,却没有想道,徐可欣顺着我的手劲一下后仰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便“哎哟哎哟”地大喊起来。 王若妍在一片混乱中用尖锐的嗓音大喊道:“刘胜男你这是干嘛?徐可欣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我顿时一种寒毛一竖的感觉。我有种宫心计就在我身边上演的感觉,而我就是那一个悲催的女主角。我之前还奇怪她们今天怎么会一个劲地咬住我不放,怎么和我一点都不熟的管媛媛会为了我的事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原来她们早就布下了一张网,就等着我傻乎乎地钻进去…… 女人的心思,果然深沉地可怕。 大家迅速把徐可欣扶了起来,王若妍和管媛媛也立马结束了扭打都站了起来,徐可欣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边喊着疼边哭着,大家都愣了,完全不知道好好的一堂课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中计了。 王若妍指着我十分生气地喊道:“姓刘的你还愣着干嘛?人是你推倒的,孩子有什么问题你要负责到底!还不快叫救护车!万一她有什么闪失,你就等着她家里人跟你算账吧!” 此时管媛媛已经不知去向了,顾永源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十分漠然地走出了培训教室,似乎一切都不关他的事。   ☆、第九十三章 七嘴八舌遭围攻 徐可欣一直坐在椅子上边不断很疼边对我咒天骂地,大家见此情况都纷纷离开,谁也不想再多管闲事。杨颖在我背后小声地对我说:“她们故意的,我猜她一点事都没有。” 我何尝不知道如此。 不过我现在根本拿这个孕妇一点办法都没有,在弱势群体面前,再怎么不对都是你的错。我知道,她们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宰我。联想到刚才管媛媛冲上去的那一幕,我不禁脊背发凉。在这个看似明媚、积极向上的世界里,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你笑话,又有多少人恨不能痛踩你一脚? 我陪着她们去了医院,王若妍扶着惺惺作态的徐可欣把所有的检查都做了一遍,医生建议她用医保卡,她谎称自己没有带在身上,逼着我付了所有的医药费。 我默默地跟在她们的后面,一句话都没有多说。那一刻,我的内心衍生出一种对人性的绝望,本以为“我不犯人人必不犯我”,看来我还是错了,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这么一类人,她们和你无冤无仇却特别喜欢针对你,她们见不得你一点点好,她们恨不能用尽浑身解数拖你下水…… 所有的检查当然都显示正常,徐可欣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呢。而我却为此,白白付出了一千多块钱的检查费。 本以为一切到此会告一下落,却没有想到我想得太简单了。当检查快结束时,徐可欣全家一家人都跑来了,她的公婆爸妈姐弟兄妹,能来的都到齐了,前前后后十多位亲戚,一个个刚出现就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我,我被孤立在人群里,承受着我许久没有承受过的诋毁和谩骂。 徐可欣被前拥后簇地保护在中间得意地望着我笑,不远处王若妍磕着瓜子看着这一出好戏。我默默地忍受完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之后,平静地开口说道:“我已经陪她检查完毕了,她的身体没事,不知道诸位这事还想怎么解决?”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你想得美。我老婆怀孕这么辛苦,你凭什么把她推倒?你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对我们家有多重要吗?你怎么做工作的?怎么能对同事这么不礼貌?你这样的人我必须找你们上级,你太过分了!”徐可欣的丈夫对我吼道。 “就是,我家媳妇这一胎怀的可是个孙子,要是有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么?你想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这样吧,你一个外来打工妹也没什么钱,你就给一万块钱做营养费好了!”她丈夫刚训完,她婆婆又开始狮子大开口。 我被这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围着议论着辱骂着,也有两三个热心肠的人走过来问明情况后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悻悻地走了。我知道我此刻已经完全势单力薄,我这才意识到我在c城举目无亲,表姐和表姐夫那么懦弱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帮我什么,我只能一个人独自面对。 “阿姨,你也说了,我只是一个打工妹,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我也拿不出一万块钱来付营养费。而且,医生说了,您媳妇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件事能不能就此了结呢?”我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勇敢面对,独自面对这个并非善类的群体。 “一点事情都没有?你看看我女儿的胳膊都青了一块,这腿上也被划伤了。孩子虽然现在医生说没事,但是肚子里的小人儿谁知道有没有后遗症,万一磕着碰着了我们的外甥以后有什么闪失,我们到时候找谁去。”这一回,轮到她妈妈来说了。 大家都义愤填膺地看着我,一副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的模样。徐可欣的姐姐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然后转身和徐可欣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嘲讽似地对我说:“听我妹妹说你在公司里没少欺负她和她朋友,怎么现在在这儿装平静呢。听说你做销售的时候拿了不少提成呢,前不久不是刚刚从会计那儿结了一万多的账么?” 听到这里,再不明白前因后果我就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我原本以为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别人也就是放过了自己。到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事情你以为过去了,在别人那儿却未必过得去。只要别人想整你,总能找到各式各样的理由和办法来让你难堪。今天的这一出,究竟是受谁的挑衅我已然明了。 “那钱也是我借来的,我都还给朋友了,我真的没有钱。我不知道除了钱,这事还能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么?”我平静地问道。 妈妈说过凡事要以不变应万变,只要自己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别人也拿你没有任何办法,我正尝试着这么做。 “哎,叔叔阿姨,我看算了,硬逼着她拿钱拿不出来也没用,不如去我们公司和我们副总说说这事儿,不行就从她工资里每月扣呗。我们副总是个明白人,知道谁对谁错,会帮你们秉公处理的。”站在一旁看了许久好戏的王若妍大概是看得不耐烦了,又适时地插播这么一则重磅消息。 大家一听,顿时又觉得柳暗花明了,纷纷叫嚷着“对,就这么办”,一边推推搡搡地拉着我坐上他们的车回去公司理论。我知道,方怡莲应该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公司等着这一出好戏。 我陪着他们一起回到了公司,去了方怡莲的办公室里。此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大家见这么多人闹哄哄地蜂拥而入,顿时都愣了神。 我被徐可欣的姐夫像看犯人一样地带上了楼,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但是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进了方怡莲的办公室,方怡莲让王若妍把门关上,然后面色严肃地问我:“刘胜男,你怎么回事?” 我很程序化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下,虽然知道我的申诉没有多大作用,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表明立场。 我刚说完,徐可欣的家人包括徐可欣都炸开了,徐可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夸张形容着她被她推倒在地的遭遇,一时间她的那些亲属女眷都跟着哭天抹泪的,似乎她蒙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我虽然身在局中,看到这夸张的一幕都不禁觉得讽刺又可笑,可是这一切就这样发生得那么理所当然。 “刘胜男,不管怎么样,人是在你的课堂上出了事。而且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个内训师的课程上会出现这样混乱的局面。今天已经有很多同事反应了情况,我也综合了解了一下,我觉得这是你的失职。你对徐可欣的摔倒还是有责任的,我建议你自己承担起这个责任,不然公司也帮不了你。”方怡莲冷着脸对我说道。 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说:“方副总,我已经陪她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一切正常没什么大碍。我再在您面前郑重地向徐可欣道歉,您看看这样可以吗?” “这是你和徐可欣之间的事,你得问她同不同意,毕竟关系到人家家里的血脉,也关系到我们公司的名声。这事儿传出去,对公司的影响也不好。内训师是一份非常崇高、非常严谨的职业,你这样做事这样做人,实在不够资格。这件事我会向许总汇报,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内训师,你还是回到销售岗位上去锻炼两年吧!” 什么?她的意思她轻飘飘一句话,就已经把我内训师的职位撤销了吗?我无语至极地问道:“方副总,您的意思,您对我做出了撤职的处理吗?” 她抬起头一脸傲慢地对我说:“出现这样的事情就是你的失职,这件事在任何地方都从没发生过。就这么定了,许总那边我会汇报。我头有点疼,徐可欣,你和你家人私下和她协商怎么赔偿的事宜,这件事公司不做回应。” 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们再一次从方副总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杨天华、陈珂、杨颖、居然还有莫来福,他们四个都在门口等我。我从他们脸上看到了同一种目光,那就是满满地关切。 杨天华走上前来向徐可欣家人做了下自我介绍,然后把徐可欣拉到了一边去谈谈,陈珂走上来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和我坚定地站在一起,杨颖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也走了过来挽住我另一只手,而莫来福,正掏出兜里早已预备好的中华香烟,正在笑眯眯地替我和徐可欣的家人周旋着…… 那一瞬间,我差点儿哭了出来。这一天,那么多难堪的局面我都坚强地隐忍着一下都没有哭,可是这一刻这种不是我一个人在作战的感觉让我差点眼泪掉了下来。我苦苦撑了一天的坚强,这一刻被这迎面而来的温暖给瓦解了。我强忍着激动的情绪,右手边的陈珂紧紧得握住我的手说:“放心,我拼了命,也不能让你受欺负。” 都说人只有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才知道谁对你真心谁对你假意,那一刻,看着那两个正在帮我通融和周旋的男人,看着身边这两个坚定地与我站在一起的女人,我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这四个人,我会一辈子铭记在心。”   ☆、第九十四章 作恶小人遭整蛊 在杨天华的软硬兼施和莫来福的软磨硬泡下,徐可欣的家人终于松了口,提出让我给他们2000块钱的营养费,此事便算是划下了句号。 杨天华见我神色有异,把我拉到了一边,小声地对我说:“我们离开故土在别人的地盘上讨生活,有时候必须服一些软,不能硬碰硬。这一帮人难缠的很,依我看来,现在能够这样解决就赶紧解决,拖下去对你的工作也是个影响。至于徐可欣和王若妍,我们从长计议。胜男,听我的,好吗?”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艰难地点了点头。他说得对,我只能服软,谁让我是势单力薄的外地人,她又是属于弱势群体的孕妇。 陈珂拉着我的手说:“放心,你如果没钱,这钱大家给你凑上,一人也就两三百,就当看在她肚子里那孩子的面上。” 陈珂还是善良的,她一向不会口出恶言。倒是杨颖,气得破口大骂道:“公司有这两个女人真是晦气,以后我要提醒大家离她们远一点!” 杨天华安抚完我,走到了徐可欣的老公面前微微聊了几句之后,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来一千块钱递给他说:“这钱拿去给徐可欣买点儿营养品,胜男今天钱不够,我给她垫付着。时间不早了,大家也都累了,不如扶着徐可欣回去休息吧。” 徐可欣老公得意地把钱接过去在手里抖了抖,笑眯眯地对杨天华说:“还是杨经理好说话,行,今天看在杨经理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算这么了了。不过杨经理你可得答应我,以后我老婆身上再发生这样的事儿,我们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杨天华点了点头说:“嗯,你放心。” 他们一帮人拿了钱出了气达到了目的,这才搀着惺惺作态的徐可欣大摇大摆地从公司离开。他们一走,王若妍立马跟上,生怕我们找她秋后算账。 王若妍一向欺软怕硬,因为杨颖家境优越,她对杨颖一向奉承有加,也经常问杨颖要闲置的海淘化妆品或者一些进口美容器具。正因为这样,她在杨颖的面前总是矮人一截。 杨颖见王若妍准备开溜,连忙快速追了过去大声喊道:“你溜那么快干嘛?你不是一直答应请我吃饭么?怎么,这顿饭想赖掉?” 王若妍讪讪地陪笑,见徐可欣的家人已经发动了车子准备离开,顿时心急地想挣脱杨颖的拉扯:“嘿嘿,改天嘛,咱们什么时候不能吃,今天不太合适啦,我要搭他们的顺风车回去呢。” “改什么天啊,择日不如撞日吧,王大美女,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你好像也欠我一顿饭呢。不如今天就顺带把我们都请了吧,我和杨颖不用多说,杨天华是你顶头上司自然是要请的,至于胜男,当初你来公司的时候在人家家里吃住那么久,不请客吃饭不太合适吧?”莫来福笑眯眯地凑了上去,帮着杨颖一起拽住了王若妍的胳膊。 此时,徐可欣正在外面向王若妍招手示意,杨天华走到门口大喊了一声:“你们先走吧,我找她还有事儿谈。” 徐可欣可不是什么铁杆好友,见杨天华出了面,此时躲之不及,她自己得到了好处,哪里还会管王若妍死活。杨天华话音刚落,徐可欣就假惺惺地和王若妍挥手道别,转而上了她老公的车,一家人开着三辆车从展厅大门口鱼贯而出。 展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方怡莲下了楼,见到我们都还在场,瞅了一眼王若妍,什么都没有说,铁青着脸离开了。王若妍不过是她的棋子,她怎么可能在意一颗棋子的命运?王若妍求助的眼神方怡莲当作没有看见,她带着一脸的严肃匆匆离开了展厅,仿佛急于躲避什么灾难一般。 王若妍怯怯地看着我们,她不禁掏出了手机,却被杨颖一把抢了过去:“哎,就不用打电话给别人了,请我们几个吃就够了,你钱也不多。走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那地方新开的,环境相当不错。” 看着王若妍被杨颖和莫来福推搡着往前走去,陈珂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杨天华和我们两个一起并排走着,他小声地说:“你们让杨颖别太过分,适当修理修理就好。” 我和陈珂会意地点了点头,走在我们前面的莫来福趁着王若妍不注意的空当扭头对我们挤眉弄眼了好几下,把原本情绪低落的我逗得瞬间笑了起来。他见我笑了便更开怀了,干脆在前面时不时地扭动两下他那肥硕的屁股,逗得我和陈珂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王若妍原本嚣张的气焰此时已经完全减弱,当杨颖毫不犹豫地点了餐厅最贵的特色菜肴时,王若妍弱弱地开口乞求道:“亲爱的,能不能别点这么贵的?我今天身上钱……钱不多。” “哎,没关系的啦,你们家徐勇有的是钱,一会儿你不够付让他来结账就好了。我们杨经理可不是谁请客都来,徐勇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吧?”我第一次见到杨颖的气场这么足,不过我很快意识到,这是因为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莫来福始终都是那一副弥勒佛的笑脸模样,他乐呵呵地对王若妍说:“哎,做同事这么久,难得碰到你请客。今天我可要放开肚皮大吃特吃,王若妍,你没意见吧?” 莫来福帮过王若妍好多次的忙,原本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若不是这一次王若妍做得过分,他和杨颖不会这么明显地站在我这一边。杨颖这个人虽然单纯又带点儿势利,但是她身上始终有一种同情弱者的善良和正义,这是她人性中的闪光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能一直包容她的小性子和小势利。 “怎……怎么会呢,就是这里的菜又贵又不好吃,还不如去小排档吃点呢,口味好吃,价格又便宜。”王若妍讪讪地说道,她对钱一向看得很重,是那种只想占便宜不想吃亏的女人,公司里谁也没有得过她任何便宜。今天被我们一顿宰,她此刻想必已经心疼到不行。 “哎……那哪儿能一样呢。不是我说你,王若妍你现在也算是精英销售顾问了,每个月工资那么高,又找了徐勇这么靠谱的男朋友,虽然说他花心了点动不动找女人出去唱歌吧,但是好歹他条件好啊。依我看,你就根本不必省钱,赚了钱使劲花就是。再说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徐勇养着你么?”莫来福故意用话刺激着王若妍。 “他带女人去唱歌?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王若妍一脸的惊讶,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这很正常啦,男人嘛,没结婚之前都是花心的。”杨颖笑眯眯地拍着王若妍的肩膀。 我和陈珂一直用眼神交流着,任由杨颖和莫来福不断地“挑逗”着王若妍。杨天华电话响了好几次,每一次他都出去接好久才又回来,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状况。 我的手机一直没响,按理说我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曲歌都已经知道了,可是他并没有给我一丝安慰。我想,或许他也认为这是我的失职吧?抑或是,谁在他面前添油加醋地提起了我对顾永源的别样目光么? 我不得而知。这一天的事情已经让我心力交瘁,此刻,看着杨颖和莫来福不断地拿王若妍开涮,我沉闷的心情总算有了微微的排解。 菜很快就上来了,陈珂替我撕开了筷子上的包装,递给我说:“一天没吃饭了吧?赶紧吃吧。” 我的确是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此刻美食的诱惑让我忘记了一切的烦恼。我们几个人都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一向对美食很有食欲的王若妍却破天荒一口都未动,紧皱着眉头看着桌上满目琳琅的精致餐盘和可口菜色,愣是提不起一点儿吃东西的劲头来。 她几次朝杨颖要手机都被杨颖以各种借口拒绝了,莫来福乐不可支地啃了一个大鸡腿之后,满足地说:“真好吃,要是再来一瓶酒就好了。” 杨颖说:“我也觉得,大家都想喝什么酒,红酒洋酒还是白酒?我记得杨哥喜欢喝白酒,那就来一瓶茅台好了,就这么定了!服务员,上一瓶茅台!” 那一瞬间,王若妍的脸都绿了。王若妍刚想说话,杨天华悻悻地开口道:“那就来一瓶茅台好了,一会儿曲总就到了。” 一瞬间,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杨天华的身上! “啊?曲总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会突然现在回来?”我再也忍不住惊讶,率先开口道。 “曲总今天临时决定回来的,刚下飞机,我让公司司机去接了,一会儿估计就到了。”杨天华平缓地说道。 原来刚才他打电话那么频繁,是因为安排曲歌的事儿。我隐隐觉得他是为了我的事情专门赶回来的,不由得心中一阵惊喜。   ☆、第九十五章 不顾一切急归来 王若妍完全呆在了原地,我想此刻的她,应该会想抓住一切机会赶紧遁走吧? 杨颖开心地说:“好哎,我还从没和曲总坐在一起喝过酒呢。” 莫来福笑着说:“那干脆上两瓶茅台吧,这么多人,一瓶不太够啊。” 王若妍此时已经有些目光呆滞了,杨颖拿着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笑着说:“若妍,这一回可不单单是请杨经理,还要请曲总噢。看来,晚上你要大出血啊,做好准备噢。” 此时的王若妍全然没有了白天的气场,她哭丧着脸说:“杨颖,你把我手机还给我吧。既然曲总来了,我打电话让徐勇也过来好了。” 莫来福却率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说:“我来打给他吧,我有那小子的电话。” 于是,莫来福又打电话把徐勇叫了过来。不一会儿,杨天华的电话就响了,杨天华接完电话对我们说:“曲总到了,我们下去迎接吧。” 于是,我们纷纷站了起来往楼下走去。陈珂替我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搀着我的手小声地对我说:“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我微微一笑,此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了。可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我必须收敛着我的情绪,不能有丝毫的表露。 当我们到达大厅门口时,曲歌穿着一身灰色商务西装挎着棕色手提包一脸黑沉地朝着我们走了过来。我们站在原地向他问好,他下意识里第一个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怎么样了?” “杨哥他们帮忙调和了,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方副总说要撤掉我内训师的职位。”我三言两语把目前我的处境说了一遍。 他听完,冷冷地看了王若妍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转身对杨天华说:“我们上楼上包厢里再谈吧。” 杨天华点了点头,又招呼大家一起上了楼。刚坐定,曲歌便沉着脸问王若妍:“王若妍,你把今天的情况说一遍给我听听。” 当着曲歌和杨天华的面,王若妍倒是不敢像之前那样胡编乱造了,她完全换了另一种口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曲歌听完之后,喝了一口水,又把目光投向我,问我道:“胜男,你站你的角度把今天的事情复述一遍。” 我依然说了当时的情况,当我提到顾永源时,曲歌目光敏锐地看了我一眼,仿佛一下就洞察了我的心事一般。 等我把话说完,曲歌严厉地质问王若妍:“你,为什么要在课堂上对刘胜男发起挑衅?” “我……我没有,是……是刘胜男太不专业了,哪有人上课看帅哥走神的?”王若妍低着头做一脸的委屈妆。 曲歌又严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再一次把目光投向王若妍:“依我看,这件事情没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吧?王若妍,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曾经在得知公司将要设置内训师一职的时候曾经毛遂自荐过。看来,你如今是对刘胜男严重不满想自己取而代之……还是,有更深层的原因?” 曲歌问话一向凌厉,他不会在细枝末节上做过多的纠缠,三言两语直奔主题。不管效果怎么样,最起码能够先把对方震慑得失魂落魄。 王若妍望了一眼门边,我想此时此刻,她一定在无比期待着徐勇的到来。莫来福见状,阴阴地插了句嘴:“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徐勇说他有其他事呢,让你陪着我们就好,他就不过来了。” 那一刻,王若妍的眼神一下就暗了下去。她弱弱地“哦”了一声,怯怯地对曲歌说:“我没……没有,我觉得我资历还……还浅薄。至于您所说的深层原因,我不……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王若妍,你其实很聪明,可惜你的聪明总不用在正道上。你一直对刘胜男愤愤不平,认为你和她同样优秀,但为什么她每一次都比你幸运。作为上级,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你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包括好的方面和不好的方面。我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想,先学会做人,后学会做事。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很,你就不要装无辜了。”杨天华缓缓地说道。 “杨经理,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就是想说,刘胜男够不够格当内训师,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不知道你和曲总为什么总是这么袒护她,也不知道她和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我知道今天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我,也罢,你们想整我就整我吧,我无所谓。”王若妍见大家口径一致地针对她,也知道没有任何人此时会为她出面,所以索性把话题挑开了说。 “王若妍,你这话就错了。杨经理和曲总一向对自己的下属都宽爱有加,胜男做错了事,也没少受到他们的责罚。你不能因为今天他们说你,他们就偏袒刘胜男;也不能因为今天你请了我们吃饭,就认为我们整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但是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你现在这样嘴硬,对你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陈珂不再保持沉默,索性也放宽心插了几句话。 “你们这是在审问犯人吗?我虽然身在这个公司,但是现在是法制社会,大家也没必要处处针对我吧?我怎么了?刘胜男错了说还不能说她两句吗?曲总我虽然是你的员工,但是员工也有员工的尊严,您不能因为您的偏爱就厚此薄彼吧?何况今天也不是因为我,是她和徐可欣起了冲突才导致那样的局面。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吧?”王若妍又拿出了她屡试不爽的“强盗理论”,知道自己逃不过大家的讨伐,便索性放开胆应战。 “今天要不是你的怂恿,徐可欣就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意外,课堂也不会变得这么混乱。依我看,若妍妹子你就乖乖对胜男和两位领导认个错吧,和领导抬杠得不到什么好处,真的。”莫来福见大家都针对王若妍,又开始做起了“和事老”,当然,他是不可能让我吃亏的。 王若妍还想再辩驳什么,大家却已经岔开话题开始聊其他的了,她类似这样坐冷板凳的经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她是用怎么样的心情承受过来的。 结账的时候她借口上wc,却没有想到杨颖早早拿到了她的信用卡,在前台潇洒地一刷之后,华丽丽的三千大洋就这么打了水漂。对付小人,有时候只能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想付钱的那一刻,她应该能感受到和我白天一样的心碎吧? 当晚,曲歌带着我又一次去了我们曾经爬过的那一座山。公园的大门已经关了,曲歌说后山还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走上去,但是天黑没有路灯,只能用手电照射,而且,还有可能有蛇。 曲歌问我:“你敢不敢去?” 我看着他挑衅的眼神,镇定无比地对他说:“跟着你,无论走多黑多长的夜路、无论遇到多凶猛多难缠的野兽,都不会害怕。” 他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脑袋,笑着说:“不枉费我为了回来,和许总大吵一架。”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惊呼道:“什么?” 他捏了捏我的脸说:“我的事,我心里有数。但你的事,我心里没数。所以,我必须回来。” 那一刻,我怔怔地望着他,仿佛在遥望一颗璀璨的星辰,又仿佛在触摸一个滚烫的灵魂。人都说世间最美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你需要我就在”。此刻,我算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 我不顾一切地投入了他的怀里,他没有料到我如此热情,身体僵硬了一下之后便紧紧抱住了我。 “傻瓜,是天气太冷了吗?”他柔声问道。 “不,是心太烫了,想把你也灼伤。”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低沉地说道。 “我们,不矫情。爬山吧,每一次我遇到挫折的时候,我都会穿行这一段黑暗的路,在漆黑的夜里感受着这孤独与清冷,偶尔还伴随几句野兽的低吼或夜莺的哀鸣,可是只要心中有梦,一切就都不是难题。”他放开了我,突然蹲下来,默默地替我系好我的鞋带。 连我自己都觉得讶异,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鞋带居然松了。而他,又怎么总是在如此细微的事情上给我这样极致的温柔? 我把我此刻心中澎湃了许久的情谊都通过眼神传递给了他,他与我对视了一下,然后大声地喊了一句:“走吧!我们开始前进!” 他迅速隐没在黑暗里,我没来由地一阵惊慌,连忙朝前奔去,却不曾想,我再也看不到他的手电光,周围寂寂一片,他就在那么一瞬间突然就消失了,我一阵惊慌失措,不由得大声喊起了他的名字,可是这一片连回声都没有的死寂,伴随着瑟瑟寒风,给了我无穷无尽的恐惧。   ☆、第九十六章 爱如美酒沁心脾 那一刻,无数个念头在我心中想起,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恐惧,而是心中闪出一个念头:假如他有一天他真的突然消失了,我会怎么办? 这风的清冷和夜的漆黑都比不上他的消失更让我觉得不安,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对于我的生命是如此重要,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只要他在就好,爱不爱,在不在一起,都没有他的存在更让我觉得安心。 我不顾一切地大喊着他的名字,我站在这一片黑暗里看着树木仿若魔鬼一般黑漆漆的影像,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不知道我该前进还是该留在原地等他。 我的手机滴滴声响起,是一条短信:“我已经到达山顶,你如果还在山底徘徊,又如何能够追的上我?” 一句话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激起了我所有的斗志,我开始拿着手电沿着漆黑的羊肠小道飞速地向上爬行,树林中时不时传来鸟兽经过时簌簌地声响,可这不会让我觉得害怕。 这样的情景让我突然记起了童年,曾经有一次我因为在山中采药迷了路,迷迷糊糊、惊慌失措地在山间狂奔许久,像一条迷途羔羊一般战战兢兢。可是最后,我居然真的靠自己跑下了山,被前来寻找我的亲人们带回了家。奶奶说我是受山神眷顾的孩子,所以不会迷路。这使得我从小对于山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我觉得我的灵魂已经被山神所烙印。所以,这样的黑夜,我无所畏惧。 当我马不停蹄地快到了山顶的时候,我看到了山顶的白塔旁边露出来的幽幽绿光,我不停地喘着粗气,身上已经汗如雨下,晚餐时饮过的酒此时已经悉数随着汗液蒸发,整个人身上都仿佛在冒着热腾腾的热气,我口干舌燥,心想此时要是能够有一瓶水就好了。 我正沉思着,突然有人在我背后拍了一下我,惊得我差点儿跳了起来。紧接着,他爽朗的笑声让我的心一下便安定了,是曲歌。只是,他怎么会在我的后面? 我转过身去,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望着他,他倒是气定神闲得很,他递给我一瓶水,笑着对我说:“跑得那么快,是着急追上我,还是害怕?” 我不由分说地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往旁边的石头上席地而坐,平息了一下我的呼吸之后,我依然有些气喘地说:“你怎么会在我的后面?你不是早就跑上来了吗?” 他狡黠一笑,他说:“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爬上来,我得做你的后盾啊。万一有危险,我怎么向你妈妈交待?” 我心中一暖,看着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爬过山的感觉,不过我可以清晰地透过灯光看到他额头上的细汗。便诧异地问道:“你是怎么上来的?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喘呢?” “我已经征服这座山无数次了,它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从我7岁开始,妈妈就带着我天天来爬这座山。妈妈说别嫌山小,山再小,想一口气爬上去也很难。” 他的话总是蕴含着哲理,我觉得,这和他父母对他的言传身教有莫大的关系。 “我懂了,我想我知道你晚上带我来爬山的意义。”我站了起来,定定地对他说道。 他微微一笑,他说:“知道就好,不枉我不顾一切地赶来。” “为什么是我?”他的话让我没由来地浑身一怔,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有些事情没有原因。我妈妈信佛,讲究缘分。她认为每个人一生都是都是带着使命而来的,遇到什么人,与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缘分,缘起缘灭,都有它的定律。我从没问过自己为什么是你,我只是觉得,就是你,没有其他人能让我这样。这很奇妙,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不顾一切过了,你懂我的意思吗?”他的话一向深沉,不过好在,我都听得懂。 不顾一切,在年轻的时候或许只是一时的草率为之,因为那时候的我们以为爱情就是不顾一切;可是当你年岁越大经历的事情越多,你便会越来越觉得,“不顾一切”这四个字对于年长者来说是极其奢侈的,因为很有可能你一辈子也遇不到那一个能够让你不顾一切的人。 所以,当你心智足够成熟时,你还能为一个人有不顾一切的冲动。那么这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要请进你的生命里,因为这个人对你而言,一定是一位极其珍贵的人生伴侣,不管她\他究竟是在你生命里扮演何种角色。 “我懂,我妈妈也说过让我不要急不要慌,命运之神或许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的结局,就等着我们一步步地踏入,完成我们每一个人的使命。”此时的我已经不喘了,山风拂过我的脸颊,脑袋一阵空灵。 我和他,都是信禅理的人,这不禁让我们的心灵更近了一些。 他很随性地把衬衫的下摆撩了起来,很任性地在我面前舒展了自己姣好的腹部肌肉,那一块块裸露的腹肌伴随着汗液在淡淡绿光的照射下看上去十分诱人,我突然也想任性一把,于是我趁他不备,突然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 这一次,是我主动的。他显然愣神了,因为他浑身都抖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我的意图,他用他宽厚的手掌覆盖在我的双手之上,嘴里轻声地嗔责道:“傻瓜,这样岂不是你又该热了?” “不会,我觉得很温暖。”我趴在他的背上,闻着他的香水混合了汗液的神奇味道,竟有些迷失了自己。那种扑鼻而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让我神醉。 后来,他转过身来,很郑重地捧起我的脸,仿佛要完成什么神圣的洗礼一般深情地吻了我。我们的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那种感觉,就像是酒农在沉浸了多年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一坛芳香扑鼻的美酒,既带着无数的期盼和欣喜,又怀揣着无限的担忧和忐忑……事实证明,这一坛美酒,正是我们所渴望的味道,甜腻香浓,芳香扑鼻,沁人心脾。 我们依旧没有同宿,尽管折腾到半夜,但依旧默契地相互告别。相比于这城市里许许多多的快餐式情侣,我们的爱情仿佛停留在上一个世纪。我和他,都希望放慢步调,来一场深沉而厚重的情感之旅。 当然,这样的甜蜜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隔天一早,我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前去公司上班。在公司的大门口,我又一次遇到了顾永源。他的穿着打扮带着一种城市少年的精致,又带着一点桀骜不驯的傲慢,我注意到,他的衬衫领子上居然别着一只小小的金色狮子,寻常的黑色西裤也因为经过特殊的剪裁处理显得比其他销售的裤子线条更加分明。 他冷漠地从我身边走过去,仿佛我们并不相识一般。出于一贯的礼貌,我喊了一声“顾永源,早上好!” 他皱着眉头回头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悦地继续戴上耳机往前走去。那一刻,我的心情懊恼极了。那种懊恼,是我第一次发现在人际关系上遇到这样一种人,他们天性冷漠孤僻不与任何人亲近,但是身上却有一种致命的气质让人会忍不住主动与他交流。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我和他之间的故事不会只停留在这里。 我跟在他的后面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孤傲的身影,只见他刚到展厅便有好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对着他害羞地笑着,甚至还有一个女孩娇滴滴地奉上了自己为他做的爱心早餐。可是他似乎对这一切都有种莫名的厌烦,他用他独有的冷漠逼退了所有人的围攻,戴着耳机漠然穿行出这股热情之外,只一心留在他自己的国度里黯然神伤。 我突然强烈地感受到了他的寂寞。他并非不想与这个世界接触,只是仿佛,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让他觉得并非同类。所以,他傲视群雄,他孤芳自赏,他坚硬地拒绝一切柔软。可是,他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我本能地陷入了一种对他的好奇里,我想不禁是我,或许所有的女孩都是如此。这是一个公司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物种,这是一个能让所有女人丧失抵抗力的新物种。 我上楼,刚坐定就陈珂便来找我了,她很严肃地对我说:“你做好心理准备,许总早上一早就赶回来了。今天关于你的处置,可能会有一场风波。” 我其实心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是再坏的结果我都可以接受。不过曲歌昨晚对我说了,只要有他在,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但是我明白,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非一人之力就能改变,还存在诸多的变数。 “我知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笑着说。 “嗯。我挺担心的,这一次估计凶多吉少。曲总为了你的事情擅自回来,许总十分生气。”陈珂满脸地担忧。 不过转眼,她就切换了一副神情,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地说:“不过,曲总还是最在乎你的。” 是啊,他就是一个性情中人,感情要么便是一潭死水,要么就是一波巨浪。所以,能被他所欣赏的女人,都是极其幸运的。 我,很珍惜我的这种幸运。 我和陈珂相视一笑,因为曲歌为我所做的一切,让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恐惧。因为,再坏的结局我都能接受,大不了从零开始。我不怕。   ☆、第九十七章 自作主张遭横祸 “胜男,你还好吧?”陈珂刚过来不久,苗翠翠也出现了,她眼神里满是关切地问我道。 “嗯,我没事。好久没见你了,你最近都忙什么呢?都没怎么见到你。”我拉着她的手,和陈珂一起三个人并肩倚靠在栏杆上。 “最近工作量不多,每天在网络上看小说呢。”她笑道。 “看小说?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呢。”陈珂打趣道。 “嗯,我觉得自己太肤浅,有时候跟不上你们的节奏,想多看看书沉淀一下自己。”苗翠翠笑道。 “看来这自我觉悟开始提高了啊。”陈珂调侃她道。在她们的打趣下,我沉重的心情有些缓解。 我们三个人正趴在二楼的栏杆处聊着,陈珂指着展厅大门口的方向说:“你们快看,徐可欣来了。” 我们朝着楼下大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徐可欣穿着大大的孕妇裙,煞有其事地用手撑着肚子,慢慢悠悠地被她丈夫搀扶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的步调走得特别特别的慢,脸上一脸的洋洋得意,只见王若妍飞一般地迎了上去,连忙扶住了徐可欣,然后笑着和徐可欣的老公说了些什么,之后她老公便离开了。 “这装得也太假了吧?怀孕都不到三个月,真是服了她了。”一向嘴不饶人的苗翠翠最先议论起来。 “她这种女人就这样,怀个孩子跟怀个皇子似的,生怕全天下不知道她怀孕了一样。”陈珂的分析中冷静又带一点儿刻薄,我知道她们这么说,无非是为了让我更宽心一些。 “你看那王若妍,当初刚进来的时候看着老老实实的,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跟什么人学不好,非得跟着徐可欣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以前我还觉得她有些主见,现在完全和徐可欣一模一样了。”苗翠翠见王若妍那一副谄媚的样子,忍不住又说道。 我一直没有说话,冷冷地注视着楼下的那个两个女人。我心里明白她们不过是别人的棋子,背后真正要针对我的人,并非她们。 苗翠翠仔细地盯着我看了一眼,轻声地问我道:“胜男,昨晚曲总和你在一块吗?” “没有,我们吃完饭就都各自回家了。”我心虚地撒了谎。 “噢……我看曲总早上来的时候很累,见你也顶着黑眼圈,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心虚的眼神透露出了她对这件事情的紧张。 “没……没有,怎么会。”我们各怀心事,蹩脚的对话瞬间让气氛尴尬了起来。苗翠翠连忙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待她走后,陈珂对我说:“翠翠最近似乎一直不开心,我估计她是因为曲歌和你的事儿。哎,这可怎么办呢?” “哎……”我也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感情像面包一样可以分享的话,我想我很乐意把我的一部分拱手让给她,可是感情不是面包,谁都做不到分享。 “你快来顾永源,他正在接待客户呢。奇怪了,他在客户面前怎么又变了一副模样呢?”我顺着陈珂的目光望去,刚好看到顾永源笔挺的身影和脸上一派无邪的微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顾永源笑得如此开心,他正在接待一位年近四十的夫妇,一举一动看上去十分专业的模样,哪儿还有半点平时的狂拽酷炫? 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和我记忆中的六堂哥好像好像,甚至连耸肩的样子都一模一样。我不由得看得呆了,陈珂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说:“干什么呢,都看入迷了?” 我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掩饰道:“他真的好像我堂哥,笑起来的样子就更像了。” “其实我倒是觉得,他和苗翠翠挺合适的,你说呢?”陈珂突然说道,“如今你我都有心仪的男人了,张一怡也已经嫁给了汪总,只有翠翠还是一个人。说实话,我真的希望翠翠能够开心一点。这展厅看来看去,能配得上翠翠的人也就这个顾永源了,不过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他好像都没有经过面试就直接进来了,还挺神秘的。” “是吗?我也奇怪他这种个性怎么会来做销售顾问。说起来,他和翠翠倒是挺配的,不过感情这种事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还是得他们能够投缘才行。”我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因为心里此时装着太多的事情。 徐可欣和王若妍去了许总办公室之后,很快苗翠翠就来喊我了,苗翠翠对陈珂嚷道:“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许总正在气头上,你还不赶紧去伺候着,我看你这个助理也是不想当了!” 我们于是急急忙忙往许总的办公室里赶去,一进门,只见许总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曲歌和方怡莲各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王若妍陪同徐可欣坐在了中间的长条沙发上。陈珂连忙从外面搬了张椅子进来招呼我坐下,然后和苗翠翠关上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气氛无比沉重,这种压抑的气氛让我的心情惶惶不安。我鼓起勇气抬起头,只见大家脸上都是一脸的严肃。只有徐可欣和王若妍的脸上,均藏着深深的笑意。 “刘胜男,你单独请过方副总和孙浩吃饭?有这回事吗?”曲歌严厉地质问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诚实地回答道:“最近的确请他们吃过一次饭,不过就是为了感谢他们而已,没有其他的用意。” 他们直接绕过徐可欣事件跳到了请客吃饭这件事上,这让我大感不妙。 “仅仅是感谢还是有其他的目的?方副总说你想给他们送礼,被他们言辞拒绝了,我想听一听你的说话。”许维钧一脸威严地问我。 我大骇不已,连忙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是请过方副总和孙总监吃饭,但是从没有给他们送过什么礼物。” “刘胜男,你可真会瞎编,我堂堂副总,难道还需要污蔑你吗?许总,她之前财务方面屡出问题,她又不虚心改正,光想用这些旁门左道来笼络人心。她不单单请我和孙浩吃饭,还想塞给我们红包,不过我们都拒绝了。这件事情孙浩可以佐证。依我看,这样的员工要不得。”方怡莲再一次倒打一把,冠冕堂皇地指责我起来。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怡莲,她居然没有半点心虚,而且一脸的傲慢,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曲歌满脸失望地看着我,让我心里一阵揪心。我猜想,他一定是埋怨我自作主张什么都不事先和他商量吧? “徐可欣,王若妍,昨天的事我已经了解了,既然方副总已经处理好了,我就不多问了,你们先出去工作吧。”许总吩咐道。 徐可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王若妍拦住了,她大概没有想到许总会这么说,神情十分不忿地和王若妍一起离开了。 “公司有明文规定,禁止公司任何一位员工有或参与行贿受贿的行为。刘胜男你作为内训师,应该做员工的表率,怎么可以私下请客送礼呢?”我第一次见到许总这么严厉地对待我,看来,他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 “不单单如此呢,刘胜男还污蔑我和孙浩有不正当的关系,企图用这件事情来威胁我们。我和孙浩都是有家庭的人,我们深怕我们名誉上受损,所以答应她把她的款项发放给她,她这才作罢。许总,我入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公司有哪位员工这么气焰嚣张。我觉得,她这么做,背后一定是有人授权的。要不然一个小小的职场新人,怎么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还威胁说她把我们的话录音了,那些录音都是断章取义的,我希望许总不要轻易听信。”方怡莲信口雌黄地说道。 我突然有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觉,我原本以为我已经考虑得足够周全了,没想到,方怡莲轻飘飘几句话就撇清了这些关系,把罪恶的矛头统统指向了我。 此时此刻,已经失去了公信力的我,就算是有录音在手,也难以服众了。更何况,那录音本来就不够清晰。我怔怔地望着地面,突然失了分寸,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挽回这场败局。 自始至终都沉默的曲歌此时满怀失望地看了我一眼,但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依然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说话:“我觉得刘胜男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她这么做了,那这件事肯定是另有隐情。” “行了,你就不用为她做什么争辩了。曲歌,你最近做事的分寸上也有失偏颇。依我看,这件事就听从方副总的处理意见吧。不过方副总我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秉公处理,这事是我们公司内部的私事,就没必要让集团知晓了。最近集团内部本来就乱,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关起门来处理,省得事情闹大了,大家都受到影响,你说呢?” 我敏锐地觉察到这件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看来还是另有隐情。   ☆、第九十八章 重头再来隐患多 这若在以前,任何事情都是听从许维钧和曲歌的决定,方怡莲那里不过是面上的事儿罢了。但是因为这一次,或许是曲歌和许维钧闹了一点不愉快,所以许维钧便把这杀伐决断的权利转移到了方怡莲手上……最近公司集团内部似乎也并不稳定,似乎是集团上层发生了一些什么,导致下面的分支也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很有可能方怡莲并不是纯粹为了针对我,更多的,可能是为了从曲歌那儿分权。 “我会秉公处理的,刘胜男毕竟有点儿能力,辞退还是有点可惜,如果她还愿意待在公司,就让她从销售助理开始重新做起吧。”方怡莲的话表面上看处理公正,实际上却是生生把我打回原形。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便让我一下从高处华丽丽地摔了下来。这种感觉是刺激而惊悚的,以至于许多年后,我依然无法忘记当日我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尽管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当真相血淋淋地砸下来的时候,我还是浑身在淌血,有一种每一处伤口都在溃烂的感觉。 从许维钧的办公室里出来后,曲歌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他关上了房门,用一种十分失望的目光盯着我看。 “对不起。”我率先示弱。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只是太自作主张了,这样做只会害了你自己,稚嫩!”他第一次对我如此评价。 “杨天华,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曲歌拿起座机给杨天华打了内线电话,很快杨天华也赶了过来。 杨天华一进来便问道:“曲总,怎么样了?” 我心虚地望了杨天华一眼,丝毫不敢与他对视,连忙站起身来把我的座位让出来给他,自己再去旁边搬了个椅子来坐下。 “你说呢?”曲歌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拳,有些颓废地坐在了办公椅上。 “这事也不能全怪胜男,你其实也知道是谁想故意针对她。”杨天华宽慰道。 “怕就怕,事情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公司本来营业额持平,但是最近这两个月销售和售后都不景气,竟然出现了入不敷出的状况。这可是开业以来头一次,所以,许总也无法淡定了。”曲歌淡淡地说道,从烟盒里掏出来两根烟,递给了杨天华一根。杨天华连忙拿着打火机先帮曲歌点着了香烟。 他们很少当着女生的面抽烟,显然,两个人都有些焦虑。 “现在不单单是我们公司,其他的4s店我也问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形势就这样。”杨天华说道。 “嗯……人一闲,是非就多了起来,整个集团最近都乌烟瘴气的,让我开会我都不想去开。”曲歌显得特别的疲惫。 “是因为她吧?你还是别硬着来,该让得让。她其实这样故意针对你,可能是因为心里对你还有感情。”杨天华说道。 他话里的“她”,应该指的是孙默默吧?最近这一系列的事情,或许都和她有关系。 “不过是女人的小心思作祟罢了。刘胜男,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请他们吃饭?为什么他们会突然针对你?”曲歌把话题转向了我。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的幼稚与天真,以为恩威并施就能让对方为我所用,却未曾想自己以卵击石的后果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在曲歌和杨天华的眼神支持下,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再也不敢自作主张地以为自己能够处理一切。这件事情给我一个非常大的教训,让我明白很多事情并非一己之力就能够达到的。 等我把一切经过陈述完,杨天华无奈地用手指了指我,叹口气道:“你啊,本来占有先机的事情,你看你搞得现在这么被动……”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曲歌也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要来的终究会来,这都是人生必须经历的过程。胜男,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错误了。” 我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杨天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路要慢慢走,不要急不要慌,不懂的要多问,这样才不会走错。” “知道了,杨哥。”此时此刻,我的心情说不出地复杂。 很快,我的内训师一职位被王若妍堂而皇之地取代了,我再一次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从最基本的销售助理开始做起。辛辛苦苦一年多,一朝回到起始处,这种打击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的。 而我首先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事业的低谷,也意味着我辛苦经营起来的人际关系又一次成了一团乱麻。 听闻这一切,陈珂和苗翠翠震撼不已。陈珂说:“胜男,你要么去其他公司应聘看看吧。凭你的能力,去其他公司也能发展得很好,留在这儿做销售助理,太委屈你了。” “没事,重头再来就重头再来。”我这么人的骨子里有一种不服输的韧劲。 “倒是便宜那王若妍了,白白让她捡去了这么好的一个差事。”苗翠翠不忿地说道。 “小人得志,人家现在抱到了大树,自然飞上枝头了。”陈珂说。 “听说是因为王若妍把自己奉献给了孙浩,又讨得了方副总的欢心,就是不知道可怜的徐勇知不知道这些破事。”苗翠翠突然爆出一个惊天事实。 我一瞬间发现,原来同处一个公司,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流言蜚语,疯传起来的速度可以媲美病毒。 “是吗?反正徐勇对她也不是真心的,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吧。我觉得,王若妍并不傻,她可能比我们都聪明。”陈珂说。 这时候,苗翠翠的电话响了,苗翠翠拿到一边去接了一会儿之后走回来递给了我:“胜男,一怡说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诧异地接过来电话:“喂,一怡,我是胜男。” “胜男,你还好吗?天啊,听说你被撤职了,我心里难受死了!”张一怡说话还是像从前那样,带着一丝夸张和虚伪的成分。 “嗯,翠翠告诉你的吗?”我淡淡地问道。 “嗯,不过你也别责怪她,她告诉我不是因为八卦,她是想让我这边能有什么职位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一下,她说不忍心让你再从销售顾问做起。我这边还有一个crm经理的空闲职位,你要么过来我这边?我跟我老公说说看,让他通融一下,毕竟大家姐妹一场!” “不用了,我没事,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吧。不过你们这么为我,我心里还是特别的感动。谢谢你,一怡!” 我和张一怡寒暄几句后互相道别,我把电话递给了苗翠翠。当再一次注意到她手机时,我突然惊奇地发现,她的手机居然和曲歌的手机是同一个款式,只不过颜色不同而已。 我盯着手机仔细看了一眼之后,微笑着把手机递给了她,没有多说什么。 和她们交谈完,我走进办公室里,才发现我的位置上已经堆满了一大堆的东西,那些东西显然都不是我的。 “刘胜男,今天开始你没有座位了。你的这个位置归我了!”王若妍站在那里,一脸得意地看着我说。 一旁的徐可欣尖酸地说:“啧啧,都被贬为销售助理了,还有心思待在公司,这得是有多坚强啊?” “谁说不是呢,要是我早就知道打包滚蛋了。”王若妍跟着一起讥笑道。 我知道她们今天摆明了是要针对我的,所以我沉默着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走过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把我记下的笔记本都通通从上锁的抽屉里拿了出来,王若妍眼前一亮,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我的笔记。她知道这是好东西。 我连忙拦住,有些生气地说:“这些都是我的个人隐私,麻烦你就不要侵犯我的隐私了。” 我这边拦着王若妍,那一边徐可欣却拿着我的笔记本开始看了起来,我连忙腾出手来去阻拦,没想到却扑了空,她们拿着我的笔记本递给其他同事说:“大家快赶紧看看,这些都是刘胜男的客户,抢到就是赚到啦!” 我正觉得孤立无援,突然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像一把剑一样发射出来:“你们还要不要脸?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吗?” 她们两顿时愣了神,我循声望去,心想究竟是谁会这么不留情面地为我公开指责。让我诧异的是,说话的人居然是顾永源!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站在门口,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耳机,一脸冷酷地看着我们,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更觉得诧异的动作,他走了过来,大力从徐可欣和王若妍手里把我的笔记本抢了过去,统统塞到了我手里,对我说:“愣着干嘛?赶紧收好啊!” 我闻言,连忙把我的双肩包拿过来,把我的基本笔记本装了进去。王若妍和徐可欣显然也没料到半路会突然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王若妍完全愣住了,因为顾永源发火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 已为人妻的徐可欣在这方面抵抗力稍微强些,她吞了口口水,对顾永源吼道:“臭小子你别多管闲事!” 顾永源眉头一皱,满脸厌恶地看着徐可欣说:“你还是去照照镜子再和我说话吧,你知道现在你有多丑么?”   ☆、第九十九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徐可欣没想到顾永源会这么不留情面地攻击她,顿时失了分寸,她说:“你……你……你敢得罪我。” “这个公司,还没有我不敢得罪的人。你话太多了,赶紧消失吧,别让我听到你再说一句话!”顾永源说完,满脸厌恶地戴上了他的耳机,走到他的位置上坐好并且闭上了眼睛,摆出一番要与这个世界隔绝的模样。 他说话好有底气,而且带着一种不容置否的霸道。我想此刻不仅仅是我,任何人都对他的来历感觉好奇。我印象中,他似乎突然之间就进来了,没有经过面试的流程,没有经过事先的培训,仿佛一夜之间,公司就多了这么一个新物种。 正是因为他如此神秘,倒更让人觉得不可小觑。不过,他从不与任何人亲近,倒是让大家都对他讳莫如深。 他今天为我所做的,让我十分感激。 这一天晚上,因为太过疲倦,我早早就洗漱完躺在床上开始睡觉。最近的精神压力十分巨大,导致我每一天晚上的睡眠状况都不好。尽管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但依然没有睡去。 正当我有些睡意朦胧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那一刻,我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我第一反应是我家隔壁邻居家有人晚归,但是那种清晰无比的门锁转动声分明是从我们门口传过来的,我已经来不及多想,说时迟,那时快,我迅速从床上滚了下去,还好我家床底是空心的,我钻到了床底下,情急之中把我的鞋子也拽到了床底。 当我惊魂未定地快速做好这一连串的动作时,门就这样被打开了,紧接着,我透过床底的缝隙看到了一缕强光,我惊悚无比地趴在床底一动都不敢动,只听到脚步声厚重而沉闷,听声音应该谁一个体重比较重的男人。 这时候,只听到他嘟囔了一句:“人呢?居然没在家!” 声音听起来醉醺醺的,让我差点儿惊得跳了起来!来的人居然是孙浩!天啊!他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我再一想,对了,王若妍! 她从前从我这里搬走的时候并没有把钥匙还回给我,我后来问她她说已经找不到了,没想到,她一直保留着我家的钥匙! 他反复走来走去确认了一遍之后,把我家的灯打开了,接着,我听到了他翻箱倒柜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样的夜里贸然前来? 我大声不敢出,生怕他发现我躲在床底。在这样的夜里和一个男人恶斗显然不够理智,我屏住呼吸,凝神静听他究竟想干什么……他在我的各个抽屉里翻了翻,接下来又似乎坐在椅子上抽了一根烟,还打开了我的电脑,好在我的电脑设有密码,他应该打不开。 我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了房间内,包括我的手机。我很怕他会拿走我的手机,手机里有我和曲歌聊天的所有短信,如果被他看到,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此时,我不能贸然冲出去,因为我不知道他晚上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交出那一段已经不重要的录音,还是为了侵犯我? 他待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这十分钟对于我来说仿佛一个世纪的煎熬。这时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轻声轻语地小声问了一句:“好了吗?快点啊。” 我听得出是王若妍的声音。 紧接着,我听到孙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小声地说:“她不在家,看被子是睡过的,别是出去买夜宵了……我们走吧,等下万一她和谁在一起呢,碰到不好。” 他边说着边走了出去,等终于确定他们离开以后,我这才从床底下钻了出来,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在不安地抖动,一种巨大的恐惧侵蚀着我的内心。我疯子一般地冲过去把门反锁上,然后把桌子挪过来用力抵住门,再环顾整个房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动过什么东西,抽屉也都推了回去……他这么晚和王若妍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到了我的手机,连忙疯狂到处寻找。还好我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慎滑落到了我的脏衣篮里,所以并没有被他看到。 我再也睡不着了,也不敢关灯,一个人坐在床上瑟瑟发抖。我尝试着给曲歌发了一条短信,但是他应该已经睡下并没有回复我,我于是没有再打扰他。 孙浩和王若妍的闯入像一道惊雷,让我顿时对这样的职场生活万念俱灰。谁会想到一个堂堂的财务总监会在深夜里闯进一个女同事的房间里来?可是,这件事就这样发生了。假如我的床底是实心的我无处可藏,假如他进来的时候我浑身无一物,假如他喝醉了酒想要侵犯我……那么今晚,我想一切的结局就全部彻底改变了吧? 不管我最后会和他如何抗争到底,被侵犯都会是我一辈子的阴影。细想自己,从入职到现在,一路上战战兢兢,生生把职场过成了一场江湖。别人的职场,或平平淡淡,或一帆风顺,似乎只有我,总是在风风雨雨中跌跌荡荡地前行,像盲人过河一般,踩着深深浅浅的淤泥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随时一脚深陷或者一个巨浪袭来,都会让我万劫不复。 天亮后,我向杨天华告了一天年休假,以最快的速度就重新找了一处住所搬了过去,万幸这附近的民房很多租房比较方便,这一次我找的地方离公司更近一些。 得知我退了房,应泽天知道后就主动打电话给我说来看看我。于是,我们再一次见了面。好久不见,他变得更清瘦了,初见时彼此的脸上还挂着一丝尴尬,但是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便装,脸上的皮肤不如从前透亮,眉宇之间显得疲惫,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少了一份阳光多了一份沧桑。 我们寒暄了一阵。 我问他:“最近还好吗?晓桥是不是已经生孩子了?打她电话也打不通了现在。” 他微微一笑,脸上洋溢着一种做父亲的喜悦:“嗯,生了个男孩。” “恭喜你们,一下升级做爸爸妈妈了!”我连忙恭喜,又心想,自己似乎应该表达点心意。 于是,我从口袋里掏出来三百块钱塞给他。 “我这个做阿姨的,也没为孩子准备什么礼物。你把这钱拿去给孩子买点衣服奶粉什么的,顺便告诉晓桥,我很挂念她,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朋友。” 他十分意外,连忙推搡道:“那怎么可以?你的心意我领了,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你急用钱的时候多。” “这是我给孩子的,你就别推托了。我希望你和晓桥过得幸福,晓桥挺不错的,对她好点儿。”我真诚地说道,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一种友情远去的莫名心酸。 我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但凡走进过我内心的人,都会在我心里留下一片柔软。 “哎,胜男,你这样,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管怎样,以后你在这边有什么式要帮忙,都记得找我。像今天这种事情,以后一个电话就好了,我有车,也方便。”应泽天感慨地说道。 “嗯,会的。放心吧。有空去你家看看你们宝宝。”我说。 “嗯,好的。”他真诚地冲我一笑。大概是当爸爸了,肩上又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他看上去比从前稳重了许多。 我没有告诉他我现在工作上所受的打击,不过冯毅在帮忙搬家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 “胜男,你太不容易了,一个女孩子单枪匹马的,哎。你如果有天想跳出来,你可以来我这里做业务,你是个有能力有韧性的女孩子,我觉得你适合自己做生意。如果有天你想自己单干,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做生意。”他的眼神里写满了真诚。 “好,我一定会的。” 冯毅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们,他说:“给别人上班的确没有什么意思,泽哥以后有好的项目叫上我,我也想自己创业试试。” 我们于是围绕创业的话题聊了起来,一聊才知道应泽天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外贸公司,专门做进出口生意,他说生意还不错。一边的冯毅听得眼神发亮,男人,似乎天生对事业就有一股狂热的情怀。 搬完了家,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搬完家后,我这才告诉曲歌我换了住处。 他诧异地问我:“为什么突然搬家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 其实,我承认当那天晚上那一幕发生之后,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那天晚上我不是没有想过给他打电话。可是我担心打电话给他我会崩溃,会哭。我不希望在他眼里我是一个脆弱、不堪一击的姑娘,我很吝啬把我的软弱展现在他的面前。 我必须努力让自己学会不把感情当作一种依赖,不把男人当作一种依靠,我才能真正地练就强大的内心。所以,越爱的男人,我才越希望他能看到拥有独立人格的我。 我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很显然,他听到后勃然大怒,认为我再一次不信任他,没有第一时间找他。 他生气地说:“刘胜男,既然如此,是不是以后你的事情都不用我管了?”   ☆、第一百章 多事之秋噩耗频 我定了定心神,柔声地说:“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只是不想依赖你,不想接二连三地闯祸都让你来替我摆平。我知道我走路走不稳,可是如果你一直扶着我,我会一直这样跌跌撞撞走下去。我需要不断摔跤,每一次摔倒后再站起来,我就变得自强了一些。我需要感受自己的成长,我需要有一天能够自强自立地站在你面前,我需要被肯定和被认可。所以,这就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我一直渴望自我价值的实现,哪怕是我做错了,错一次我会更深刻地明白。你和我爸妈还有我奶奶,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因为你们太重要,所以我才更需要练就自我成长的能力。我不怕摔,不怕痛,但我害怕自己变得懒散,变得不思进取,变成一个废物。妈妈说了,爱是成就对方升华自己,并不是一种束缚。这是我对爱的理解,也是我凡事选择自己承受的原因。可能我的处理能力并不强,但是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了最好的处理,我觉得我问心无愧。” 当我说完,他怔怔地看着我,眼里都是满满的爱意。他用力抓住我的手说:“好,你又给我上了一课。你总能从你的视野,教会我许多我体会不到的东西。我理解你的做法了,你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 “我或许不是最优秀的女人,但是我一直在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爱人。”我见他终于被我的一番话打动,心里一下变得舒心起来。 他动情地摸了摸我的秀发,柔声问我:“再一次回到销售助理的位置,心路历程一定很艰难吧?” 我笑了笑,我说:“有你在前方引路,再黑暗我都能闯过去。” “或许有天我从高处摔倒,未必能够做到有你坚强。”他说。 “那样我会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小子别怕,我在你身边。”我狡黠地笑了起来,把他也逗笑了。 “我有时候发现我再生气,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听到你说的那些话,心里就再也气不起来。胜男,你身上的生命力太旺盛了,总让人莫名生出一股敬畏。”他边说着,边动情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脸。 “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家看看我们家四周绵绵的群山和一年四季苍翠一片的松柏和那漫山遍野的野草野花,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有生命力了,哈哈!”被他称赞和欣赏着实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情,我不由得乐开了怀。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我的爱更多是来自同情与怜惜,那么我想如今,他已经开始懂得欣赏我了。这是一种由量变到质变的转变,我们的感情似乎又升华到了一个新的层面。这是让人欢喜的,是越来越爱的节奏。 不过,当回到现实,当我再一次重新接纳自己销售助理的身份时,那几天的时光还是变得格外的漫长。 我又一次回归了队伍,和所有的销售们站在一起听杨天华开晨会。看着王若妍得意洋洋的以内训师的名义说下那些豪言壮语,同时对我投来得意和不屑的目光时,我还是有些无力承受。 当自己觉得无力承受的时候就微笑吧,当自己一说话就可能失控的时候就微笑吧。微笑就是最好的武器,它能帮你抵挡所有的万箭穿心,它能让你在人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它能向所有人宣誓我很好一点也不嫉妒不羡慕。 我努力调整自己重新适应自己的新身份,重新以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站在门口去迎接来到展厅的客人。让我十分意外的是,顾永源外表这么冷酷的男人,居然也愿意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只不过,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优势,只需要往那儿静静一站,但凡来店里的女性顾客都会不由自主地主动找他攀谈让他引领。这一幕,让我感慨万千。 我曾经因为亲和力才是销售的根本,却没想到这个独特的新物种,完全刷新了我的认知。他的工作服虽然同样是西装,但是穿在他身上却总透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他的脸上很少挂着笑容,但是静静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想要靠近他了解他的感觉。 这样的人,似乎天生就不需要主动去迎合别人,自然会有无数人去迎合他。这让我觉得神奇。 大概意识到我总是不自觉地偷瞄他,他居然瞪了我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迎宾区。 等他离开后,一个新来的名叫陈小娅的姑娘花痴道:“哇,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 我见旁边除了我没有别人,便搭话道:“你觉得他哪里帅?” “他身上有种明星气质呢,比我们学校的校草还要帅。”陈小娅由衷地说道,目光也一直紧紧跟随着顾永源。 我不禁笑了起来,她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从前在学校看过的明晓溪系列小说,顾永源仿佛就是那些小说里主人公的原型人物,一出现就光芒璀璨,一眼就让女人怦然心动,一说话就能瞬间秒杀所有女人的菲林。我曾经以为只有小说里才有这样的男人,看到顾永源之后,我才明白现实原来也有,只不过十分稀少。 所以顾永源,俨然成了公司的国宝级,让男同事们嫉妒却无奈,让女同事们疯狂却无助。 我正思虑着,突然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居然是妈妈打过来的。妈妈很少在我上班的时间点给我打电话,我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我走到了展厅外,接起了电话。 “喂,妈妈。” “胜男啊!家里出大事了!你堂叔打电话来说,你爸爸干活干着干着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现在人在医院!这可咋办?你爸爸不会有个三长两短吧?” 妈妈的话有如一声惊雷,让我本来已经平静的内心再一次喧嚣起来。什么?爸爸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我的眼泪立马奔涌出来,不过我明白,当务之急是稳住妈妈的情绪。 “妈妈你先别慌,一切都有我在,我已经长大了。妈妈堂叔电话多少?爸爸现在伤势怎么样?你别担心,爸爸不会有事的,如果需要赶去广东,我先去,你先留在家里。”我边说着,边默默得流泪,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妈妈听见。 “就刚才你堂叔急急忙忙打电话过来,你堂叔也没说清楚,就说现在正往医院送呢,让我们赶紧想办法赶到广东去。胜男,怎么办,你爸爸要是有事,我……我也不活了!” “妈妈你别多想,我来想办法。你先把堂叔号码报给我,我和他联系。对了,六堂哥不是在广东那边当医生吗?你想办法问到六堂哥的电话号码,看看医院有没有熟人。妈……妈……你别哭,你的车票我想办法让同学帮你买,你听我说,你现在先收拾好衣服,收拾完你就去县城,车票我来解决!好吗,妈妈?我们一起面对,你别慌。我这边也会尽快请假,我会尽快赶到广东去!”我的脑袋飞快地旋转着,我尽可能挖空脑袋想到一切问题的关键。 一想到爸爸现在生死未卜,我的心情就十分沉重。好不容易稳住了妈妈的情绪,我挂了电话,抹了把眼泪急冲冲地往楼上冲去,在快到楼梯口的时候不小心迎面和顾永源结结实实撞了一下! “赶着去投胎啊!”他冷冷地讽刺道。 此时我已经无暇理会他什么,我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之后便冲上了楼,顾不上敲门就跑到了杨天华的办公室! 谁知道杨天华居然没有再,于是我又横冲直撞地跑到了曲歌的办公室里。我当时表情一片慌张整个人都呈绷紧的状态,我一口气跑到曲歌的面前。 “曲总!我要请假!” 他愣了一下,大概从没见过如此慌张的我。 “请假你让你们杨经理批准,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慌慌张张像什么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问我。 “我……我爸爸在工地上出事了!我必须请假尽快赶过去!”我连忙说。 他一听,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说:“怎么回事?你具体说说情况!” “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就知道我爸爸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妈妈打来电话让我尽快过去!曲总,我……我得走了!我现在……现在连爸爸究竟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我手足无措,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哭腔。 我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工作工作不顺利,家里又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变故。 他连忙绕过桌子,走过来不顾一切地把我拥入怀里,他说:“别怕,别担心,请假我现在就批准。但是我批准了你也不可能立马就能走,还得看车票上的时间。这样吧,车票我让苗翠翠帮你代买。你再打电话联系你的家人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另外你妈妈的车票我让我亲戚帮忙代买,你别担心,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相信我!” 我连忙收住泪水,心想当下也只能这样了,于是我也顾不得哭了,按照他的吩咐开始拨打我堂叔的电话。   ☆、第一百零一章 祸不单行接踵至 曲歌把苗翠翠叫了过来,她进来的时候看到曲歌紧紧握着我的手先是一愣,紧接着在问明任务之后二话不说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她就进来告诉我们,她已经让司机赶去火车站买票了。 我这边也已经拨通了堂叔的电话,堂叔告诉我爸爸已经推进了手术室,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不过人已经完全不省人事,连叫都叫不应了。 我一听便知道凶多吉少,一瞬间泪水再一次决堤。曲歌坐在我旁边轻轻地拥着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挂了电话,他柔声安慰道:“别多想,会没事的,放心吧。我们一起祈祷,希望爸爸没事!” 打完了电话,我急急忙忙奔到家里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之后曲歌驱车带着我去了火车站。在路上我们各自接了好几个电话,他告诉我我妈妈的票已经买好了,我妈妈到了省城就会有人接她去火车站。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时不少安慰。 一路上我的眼皮都狂跳不已,都说眼皮跳不是祸就是福,这让我不由得再次心悬。 到了火车站之后,曲歌还要赶回公司开会,他紧紧地拥抱了一下我之后对我说:“去了那边,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要给我打电话。如果需要我,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记住,别一个人逞强,遇到不懂的地方及时求助我。你爸爸属于工伤,涉及到很多方面,你一个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很容易吃亏。我这边会先安排好我的工作,我尽可能早点赶过去帮你。” 有他这番话,我心里顿时又踏实了不少。 “嗯,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有什么事都会和你商量。”我由衷地说。 “嗯,那我先回去开会了。路上小心,别偷偷哭鼻子,觉得难过就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他突然在我额头上深深的一吻。 “好。”我勉强笑了一下。 他不舍地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既觉得失魂落魄又觉得十分安慰。我们从未有过什么海誓山盟,从未说过任何甜蜜的情话,可是每一次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每一个难关都是他在身边鼓励着支持着。他从未说过“我爱你”,但这些行动远比之这句肤浅的情话来得更深沉。 经过了一夜的奔波,我终于到达了广东广州。父亲是在我们老家人承包的工地上出了事,我辗转好几次才找到那个小小的诊所。当看到父亲脸色发白、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时,我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嗷嗷大哭起来。 我忍不住想冲过去找那个包工头老陈理论,但是被我堂叔死命拽住。我握着我爸爸的手一遍遍喊爸爸,可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身上插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管子,这根本不是正规医院治病的常规办法,我拉住给他治病的医生问他我爸爸究竟怎么样了,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 我当即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此时,妈妈也已经赶到了广东,我让堂叔安排人去把我妈妈接来。然后,我拿着妈妈给我问来的号码,打电话给我的六堂哥。 多年未曾联系过,当我唤出那一声“六哥”的时候,他还是一下听出来了。 “胜男,是你吗?” “嗯,是我。六哥,我现在在广东,我爸爸出事了,现在在xx区的一个小诊所,我想给他转到大医院,可是这边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六哥你能不能帮上忙。” 还好,虽然多年未联系,但是他听到这事之后迅速答应了下来,并且告诉他会尽快安排给我父亲转院的事情。 妈妈一来,看到爸爸那一副样子,一瞬间情绪大爆发,哭天抹泪地和我抱成了一团。我原本以为这个脆弱到极点的女人急需我的安慰,却没想妈妈哭完之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诧异万分的事情。 妈妈直接冲到老陈的身边一把拽住了老陈的衣领,然后破口大骂起来:“老陈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你看到我家老刘伤成这样还不往大医院送!你赚那几个黑心钱你赚得心安理得吗!你怎么能够这样!你太没良心了!” 我和堂叔完全愣住了,我站在一旁看着妈妈对老陈拳打脚踢。妈妈身高马大,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重都在老陈之上,老陈被彪悍的妈妈给打得东奔西跑不断求饶。最后,老陈终于妥协,说愿意让爸爸转院。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气喘吁吁地再次对老陈开骂道:“老陈我告诉你!我老公假如有什么不测!我就把灵堂摆到你家里去!我看你这辈子怎么做人!你个挨千刀的东西!” 妈妈彪悍的一面向来极少在我面前展现,但是对于妈妈的这一面我早有耳闻。爸爸一向胆小怕事,所以但凡有人欺负到我们家头上,一般总是妈妈出面摆平。妈妈的性格是属于得理不饶人的个性,她一生强势,又因为是村里唯一的老师,在我们那里有着极高的声望。 没多久,我的电话再一次响起,六堂哥告诉我,他已经安排好了我爸爸转院的事情,很快就有救护车会过来把爸爸带走。我千恩万谢,他在电话那头柔声地说:“谢什么呢,都是一家人,我会在医院等你们过来。” 我们跟随救护车到了六堂哥所在的医院之后,爸爸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妈妈拉着六堂哥的手一阵寒暄和感激。 我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六堂哥如今的模样,他的身材依旧高大而挺拔,脸蛋却不似年轻时那么俊朗,整个人显得成熟而睿智。他已经成了这家医院脑神经科的主治医生,隔了那么隽久的时光,他还是依旧亲热地称呼我为“小妹”,看我的眼神还像当年一样带着一种疼惜。 手术的过程十分漫长,中途手术的医生出来告诉我们爸爸的一些基本情况,由于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加上小诊所采取的一些错误的治疗办法,导致原本情况并不严重的爸爸出现了心脏器官衰竭的情况,医生告诉我们情况不容乐观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妈妈一瞬间就昏阙了过去,六堂哥连忙一阵抢救,他安慰我们道:“别担心,医生都是习惯把最坏的结果先行告知,我再打电话联系其他医院的专家。”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妈妈昏倒的那一段时间里,老陈趁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溜走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人了,连电话也关机了。 堂叔连忙回到了工地,没想到工地上也没有了老陈的踪影,这块工地已经拿到了好几期的工程款,就剩最后的尾款没有结算。老陈大概是担心真出了人命他罪责难逃,所以趁我们不注意卷款潜逃了,工地上所有工人的工资都没有结算。 这无疑又是一个噩耗。 堂叔此时已经无暇顾及爸爸了,他带着工地上其他的工人报警维权到处寻找老陈的踪影。爸爸的伤势虽然进行了手术但仍然昏迷不醒,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与此同时,因为老陈卷款潜逃,本不该由我们自己承担的医药费全部落到了我们的头上。 这接连而来的一切让我措手不及,也让妈妈心力交瘁。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妈妈在听闻前后治疗已经花了近10万元的治疗费之后一时再度无法承受而昏倒。 我突然意识到,爸爸受了重伤,妈妈老了,长大的我已经成了家里的中流砥柱。妈妈坚强了那么多年,如今是真的老了,再也无法扛起家庭的重担了。 我不能哭,我也不可以哭,我必须坚强起来。如果我也倒下了,那我们家就彻底跨了。 六堂哥给妈妈安排了一个床位让她好好休息,我守在爸爸和妈妈的身边,看着爸爸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看着妈妈静静地躺在我的另一边,那一刻,我的心揪揪地疼着,鼻子不断地泛酸,我却拼命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六堂哥端来了可口的饭菜,他亲切地用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小妹,你吃点东西,从我见到你你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也没有好好睡一觉。听哥的话,你多少逼自己吃一点,吃完你躺着好好睡一觉,小叔和小婶我来照顾,你放心。” 我摇了摇头,我说:“六哥,我真吃不下。妈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小婶没事,我给她吃了一些安眠的药物,让她可以休息久一会。我下午还有一个手术,我已经安排你六嫂过来陪你。你听话,先吃点东西。”他目光柔柔的,说话还像一样夹着棉花似的,特别温柔。 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是女人的福气吧!曾几何时,他带着六嫂一起回乡摆酒,我看着饭桌上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曾经这样深深在心里感慨过。 在六堂哥的劝慰下,我勉强喝了一小碗小米粥。很快,六嫂就过来了。时隔多年,六嫂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娇俏的小娘子,随着时光变成了一个雍容的妇人。她在一家银行里做行政,保养得宜,体形丰满,面色红润,一看就是生活幸福的女人。   ☆、第一百零二章 回光返照留后事 六嫂过来之后,六堂哥和她微微交待了几句之后就走了。临走前,一个细微的细节让我一阵感慨。六堂哥当着我的面习惯性地在六嫂的脸上亲了一下,这种吻别十分自然丝毫不矫揉造作,仿佛是生活多年形成的习惯,也是一种爱的表达。 六堂哥走后,六嫂坐下来安慰了一小会儿,并且告诉我她专门请了假过来照顾,叫我有什么困难和他们说。我当下心里一阵感动。 从到达广东后就被一连串的噩耗接连冲击,我的手机也因为来的时候太匆忙已经消耗了所有的电量,因为一直在不断辗转之中,我一直顾不上和曲歌联系。我们只通过一次简短的电话,我稍微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就匆忙挂了。 六堂哥和六嫂之间的温情让我联想到了我和曲歌之间的种种,我这才连忙问六嫂能不能给我找到匹配我手机的充电器。还好六嫂的时候和我的手机型号相同,于是我连忙找个地方把手机插上充电。 刚开机,就有无数条短信接踵而至。原来在关机的这段时间里,曲歌已经打了无数次的电话过来。 我连忙拨通了他的电话,刚响第一声他就接了起来,焦急地问我:“胜男,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怎么好好的电话关机了?现在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 “爸爸做完了手术,可还是昏迷不醒。妈妈刚才晕倒了,现在正在休息。我没事,其他一切都好,你放心吧。”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不知道为何,我竟产生出一种他就是我爱人的错觉。 “你还好吗?累吗?有没有吃饭?”他在电话那头问道。 “嗯。我没事。”我依然逞强。 “那就好,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打我电话,需要钱或者维权,都第一时间告诉我,记住吗?千万别逞强,这种时候就算是朋友,也不会坐视不管。你杨哥听到情况也很着急,你给你杨哥回个电话吧。”他在电话那头吩咐道。 我鼻子一酸,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多出了一份力量。我从没想过,一份工作能带给我两份不同的感情,能有人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给我这样的慰藉。 “好的,那我给杨哥回电话。”我挂了电话,逐条看了信息,发现平日里和我关系较好的同事都给我打过电话慰问。再回想当初去c城时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模样,却不曾想,如今收获了这许多不同层面的友谊,在我需要关心的时候都主动参与了这一场关心。这种主动式的慰问,让我心宽慰了许多。 我一一给他们回了电话,杨哥,陈珂,苗翠翠,莫来福,杨颖……让我十分意外的是,居然还有文雯,这位素日交往不多的女人。 2007年阴历七月半,公历8月26日,这是一个让我永生不能忘怀的日子。 那天傍晚,当我太过疲乏趴在父亲病床前睡着、母亲也在旁边小床上小憩的时候,突然,一只宽厚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一直昏迷不醒的父亲居然坐在了床上,笑意盈盈地望着我喊了一声:“胜男,你怎么来了?” 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我以为我在做梦,我连忙惊喜地对着父亲喊道:“爸爸,你醒了吗?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我和妈妈有多担心!” 我的喊声惊醒了妈妈,妈妈爬起来一看父亲好好地坐在床上,顿时一下便从床上弹起来,冲过来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忍不住泪流满面地说:“你个老家伙,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没事了!没事了!” 我不由得也抹了一把眼泪,见父亲没事人一样地坐在床上,连忙对妈妈说道:“妈妈你和爸爸说会话,我去叫医生和护士过来!” 没想到,父亲却拉住了我的手,用平日以来从未有过的温柔对我说:“胜男,你等等,爸爸有话跟你说。” 我一愣,脑袋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但是我连忙抑制了自己的思维往不好的层面发展,我坐了下来,笑着对父亲说:“爸爸,我们等下再说好不好?我先去让医生过来帮您检查检查身体,然后你要是还有精神,我们再好好聊天。” “不,不,等下,就来不及了。”爸爸的声调变得特别特别地柔,和素日以来的他完全不同。他的话也让我和妈妈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所说的“等不及”是什么意思。 “你咋了?咋就等不及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让胜男去给你叫医生,先检查下身体要紧。”妈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对爸爸嚷道。 这天的父亲特别反常,他拉着妈妈的手,柔声地唤道:“淑惠啊,你不容易啊,这些年跟着我这么个男人,委屈你的才华了。也是我刘长根有福气,娶了村里地主家最漂亮的女儿。要不是当初文革你家落魄了,你也不可能嫁给我做媳妇。这些年,我是见到你就愧疚,一愧疚我就想往外躲。淑惠啊,我这辈子欠你太多,我也还不了了。往后,希望咱女儿争气,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我这个做老公的,也就放心了!” 一席话把我和妈妈说得满脸是泪,妈妈更是泣不成声地骂道:“你好好的说什么丧气话呢?咱俩好不容易盼着胜男长大了,现在日子正好过了,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往后正正经经和我在家里好好过日子就成!” “淑惠,你别哭。我怕见到你哭,怕看到你跟我受穷。我这人没本事没能力,哎,我时间也不多了,胜男她爷爷在那边等着我呢……”父亲突然提到了死去的爷爷,让我和妈妈大骇不已。 “呸呸呸,你爸爸在那边过得好着呢,他不盼着你去,你快别说了。胜男,快去叫医生!快去!”妈妈已经急了,父亲的话让我们两的心头都陡然一沉。 我站起身来就打算去找医生,没想到,却被父亲紧紧拽住,我奇怪他受了重伤怎么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父亲急急地拽着我说:“胜男,别,别去,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们娘两说。” 说完,他居然流下了眼泪。父亲向来性格很硬,他很少在我们面前流泪。 “淑惠啊,你去给我找点吃食好不好,我饿了。你去,我和胜男说会话。”父亲突然吩咐道。 妈妈一听,连忙擦干了眼泪说:“好,好,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前段一直惦记那烤鸭店的烤鸭,再配上一碗米饭,就够了。我身上没钱,一直舍不得吃。千万不许找医生,不然我就要生气了!”父亲突然变得有些孩子气,硬是不让我们喊医生过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同寻常,让我的心不由得更加沉重。我和妈妈悲戚地对视了一眼,妈妈默默无言地走了出去。 那一瞬间,我不由得再次掉下了眼泪。我的手被父亲紧紧拽住,他轻声唤着我说:“胜男啊,你出生的时候我是不满意的,我气你妈怎么给我生个闺女。你妈妈却说,闺女怎么了,闺女以后照样有出息。为了和我赌气,你妈妈给你取了胜男这个名字。当时因为这件事,我大半年没有理她。”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的名字是这样得来的。怪不得从小我和父亲感情淡漠,原来竟是从出生就开始注定的缘分。 我望着父亲黝黑的脸,嘴动了动,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父亲又说道:“你这丫头,模样性格都遗传了你妈,这样也好,要是像我,反倒是个没本事的人。以后,好好对你妈妈,你妈妈对你可是打心眼里的疼。你见咱们村的姑娘,有几个像你似的,被妈妈这么宠着。你说是不是?”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父亲似乎有些累了,又嚷嚷道:“你妈妈怎么去这么久?又去田里干活了?这娘们,整天就知道争强好胜!” 我狐疑地问道:“爸爸你说什么呢?我们现在在广东呢,没在家。” 爸爸突然又笑了起来,指着墙边对我说:“你看,你三叔在那儿,他还是老样子,吊儿郎当的;你爷爷也在那儿,看到没,你爷爷在笑呢;那个是三胜子,还有陈二丫,哈哈……都在那儿,胜男,你看到没?” 我不由得心里一阵害怕,父亲嘴里念叨的,都是已经去世好久的故人。在阴历七月十五这个特殊的日子,他突然念叨起这些来,不由得让我毛孔悚然……父亲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我不知道他在嘟囔些什么,他的意识也开始飘忽起来。 还好这时候,妈妈提着饭菜急匆匆回来了。我把刚才的情况跟妈妈说了,妈妈放下饭菜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哎,命数尽了,没的救了……和你爷爷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也是说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嚷着要吃饭。胜男啊,我们心理得有个准备……” 妈妈话没说完,眼泪就流出来了。我自然知道她所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爷爷去世的时候我才7岁光景,我依稀记得那时候也是如此,爷爷拉着我的手说:“丫头啊,要听话啊,要听你爸妈的话……” 如今的情景,仿佛情景再现一般。妈妈像平常那样喊着:“老刘啊,你爱吃的烤鸭、豆腐、笋干我都给你买了,来,我们先吃饭。” 爸爸孩子气地笑开了,没多久,他就吃了一大碗的饭菜。妈妈和我默默对视了一眼,我使眼色问妈妈要不要去叫医生,妈妈摇了摇头说:“不,胜男,我们办出院,我们带你爸爸回家。” 我不由得一愣。妈妈瞪了我一眼,然后说:“快去,顺便叫你六堂哥来一趟。” 我连忙听话地站起身,按照妈妈的吩咐去做了。   ☆、第一百零三章 天人两隔尽孝道 那一晚的气氛十分诡异,路上刮着很大的风,妈妈给爸爸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棉裤,让六堂哥帮我们找来了一辆面包车,出了高价把父亲连夜带回了家。 走之前,妈妈边帮父亲穿衣服,边对父亲说:“我知道你等不及想会你老朋友,但是看在我们娘两以后孤苦无依的份上,你跟他们说让他们等等……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回家,回到家你再和他们相会,听到没,老刘?你这一辈子没听过我的话,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六堂哥和六嫂就站在我旁边,听到妈妈这么说,六堂哥和六嫂都掉了眼泪。 那一夜,六堂哥陪同我们一同回去。路上颠簸,父亲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母亲紧紧拽着他的手不断地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声音太小我和六堂哥都听不清楚。我不停地流泪,六堂哥伸出手把我揽在了他的怀里,他说:“小妹,坚强点,没事,没事……” 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安慰而已,父亲已经气若游丝了,看得出来他也支撑得很困难,一会儿又仿佛清醒地说些胡话,一会儿又昏睡很久没有任何动静。六堂哥一路不断检查他身体,确定他还有气息。 2007年阴历七月十六日早晨七点,我们终于把父亲带回了家中。当把父亲在床上安置好,父亲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满脸痛苦地望着我们,似乎在告诉我们他在生与死之间痛苦地挣扎着…… 妈妈的泪一滴滴地落在父亲的脸上,许久,妈妈终于说了一句:“好了,老刘……” 妈妈说完,父亲像如释重负一般地对着我们笑了一下,就这样撒手人寰,从此与我们天人两隔…… 当六堂哥确定父亲已无生命气息时,妈妈凄厉的哀嚎在我的耳边响起,也像刀子一样深深剜在我的心上:“老刘啊……我好舍不得你啊……!” 一夜未曾合眼、一直在苦苦支撑着的母亲在这一刻终于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趴在父亲逐渐冰冷的身体上嚎嚎大哭起来。 我坐在父亲的床前,望着床上仿佛沉睡了的父亲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居然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在我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胜男,往后就剩你和妈妈相依为命了!爸爸他已经走了!走了!” 我站起来,把妈妈拉起来,我大声对妈妈喊道:“妈妈你哭什么哭!你别哭!爸爸他已经狠心不管我们了!你还哭什么!” 我知道这一刻我显得特别的不懂事,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亲戚,大家早就听闻了这件事,都默默赶来商量爸爸的后事。大家纷纷上来劝阻我和我妈妈,六堂哥的母亲六婶在我耳边小声地说:“孩子,别不懂事,快哭,快哭出来,要不然大家该说你不孝了!” 我哭不出来,我觉得我的眼泪在这几天已经流干了。我突然意识到更深层的悲伤是没有眼泪的,那是一种深藏于心底的默哀,那种痛深入骨髓,已经不是眼泪所能够表达的了。 父亲走了,他的诸多事情还没有结束。他的工钱,他的住院费,他的后事怎么安排……这一刻,我突然有种重担压于身的感觉。我家没有男孩,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哭,我要撑起这个家来! 六堂哥懂我心里的感受,他揽着他妈妈的肩膀说:“妈,你别说胜男,她现在心里铁定比哭更难受。” 妈妈又一次哭晕过去,我和亲戚们七手八脚地把妈妈挪到了另一张床上休息。父亲的堂兄弟们包括其家眷都已经赶过来了,年过古稀、头发斑白的奶奶也被族人们搀扶着踉跄赶来,伏在父亲身上痛苦不已……这一幕幕都让我内心纠结不已,我再也无力承受,一个人跑出去躲在家里的柴房里哭了个痛快。 六堂哥追了过来,见到我这样二话不说地把我揽入怀中,像慈爱的哥哥一样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柔声地安慰着我,待我情绪平静下来,他温和地对我说:“别担心,胜男。我会陪你一起面对,家人也都会陪你一起面对。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他替我擦干了眼泪,又对我说:“好了,现在打起精神来,去劝劝奶奶,我们走!” 他自然地拉着我的手,像幼时那样引领着我来到父亲的床前,家中年长的堂叔们已经在给爸爸换寿衣,六堂哥的父亲六堂叔对我们说:“你们去厅里,小孩子不能看。” 在族人的眼里,我们这些后辈依然还是孩子。六堂哥拉着我来到了客厅,我走到奶奶身边安慰了一阵,奶奶又抱着我一阵痛哭起来,看着年迈的她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妈妈已经无力支撑地病倒在床,族人们知道我家情况,纷纷凑份子钱为父亲办了一场浓重而体面的葬礼。十里八乡的亲朋好友都赶来默哀,花圈和挽联从我家一直排到了村口…… 父亲安详地永远闭上了眼睛,族人说父亲走得很安然没有遗憾,族人都赞母亲的英明抉择让父亲魂归故里没有客死他乡,家里请来了哀乐队整日为父亲吹奏哀歌,我们也纷纷按照家中的风俗穿上了丧服,族里的堂嫂们按照习俗在父亲灵前“哭丧”。 一阵阵哀歌,一阵阵悲鸣,整个村落都沉浸在一种亲人逝去的悲哀中,不管是相熟的亲戚还是并非族人的邻里街坊,大家都纷纷关上门窗在门前燃起了稻杆,在老家,这也是一种为死者超度的古老习俗。 家中信号不好,我的手机在这山区常常接收不到信号。六堂哥突然把我叫到了一边,把电话递给我说:“胜男,你朋友给你打来的电话。” 六堂哥的手机比较高档,所以信号依然很强。我疑惑着接了过来,刚“喂”了一声,那边便传来曲歌的声音:“胜男,对于你爸爸的事我感到很难过。我已经到你们县城了,你家是哪个村?我现在赶过去。” 我在回老家之前打电话告诉他我们要把父亲带回老家,但是我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赶来。之前我手机没电的时候用六堂哥的手机给他发过信息报平安,没想到他这么有心把号码存了下来。 当晚他赶来的时候夜已深,他居然是一个人开着车沿着山路赶来的。我告诉六堂哥他是我的上司,但因为我们的关系并不明朗,我没有再说更多。 我和六堂哥去村口接他,看样子,他应该是一路开着车从c城来到了我们这一个小小的村落,脸上一脸的风尘仆仆,眉宇之间尽显疲惫。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他看到六堂哥的第一眼完全愣住了,大概也是觉得六堂哥和顾永源长得太过相似,不过很快他就意识过来,连忙和六堂哥握手示好。 他来得突然而仓促,让我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和族人介绍他的身份。他倒是很坦然,一到了我家中便按照我的辈分称呼不同的长辈,也立马表现出了爷们的样子,和六堂哥一起帮衬着大家料理父亲的身后事……这么一来,一瞬间大家都默认他就是我的男人,一听说他是我的老总,所有亲戚看我的目光都瞬间不同。 连六堂哥都悄悄把我拉到了一边,小声地夸赞道:“胜男,你眼光不错,曲歌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我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曲歌一来,我倒是变得特别不自然起来。相反的,曲歌却像是挑起了我家的主力一般,和族里的堂叔们商量各种杂事,开车带着族人们一趟又一趟地去镇里采买东西,任劳任怨仿佛自己已经是这个家中的一员…… 我们从未表明彼此的身份,但是族人们已经默认他就是我的男人,仿佛一切都变得自自然然井然有序,竟然没有一个人跳出来问我:“胜男,这男的和你什么关系?” 曲歌的到来,让原本一直郁郁寡欢的妈妈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顿时振作起来。妈妈和曲歌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私下问过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说是普通的同事,妈妈用过来人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后来了一句:“我不信。” 父亲出殡的那天,因为我是父亲唯一的后代,所以被当成儿子身披重孝。族人按照女婿的礼仪给曲歌准备了孝服,曲歌二话不说就披上了。出殡的过程中,曲歌在族人的吩咐下毅然行了女婿的大礼,当他的头在冰冷的祠堂地板上磕得砰砰作响的时候,我不由得泪落不止……如此隆重而繁琐的礼节,关系到方方面面的风俗与忌讳,他竟义无反顾的就这么去做了,甚至都没有问我可不可以需不需要,他就是毅然这么做了,把他平生所行的第一次大礼以如此隆重的方式献给了我的父亲。 他心里究竟明白这么做的含义么?他这么做,意味着他向我父亲许下了一生的承诺?他可曾知晓这样的细枝末节?……六堂哥静静地站在我面前,他轻轻地伏在我的耳边说:“胜男,这个男人很有责任感。”   ☆、第一百零四章 情谊深沉惹人叹 父亲入土为安后,我和曲歌才难得有时间静下来聊聊天。他是临时赶过来为父亲送行的,因为事发突然,他放下了工作,调用了三天的年假赶了过来。 送父亲上山的隔天一早,他就要开车赶回c城。这连日以来的奔波和操劳,让他整个人都疲惫不已。 妈妈虽是山村教师,但毕竟是农村人,在对待恋爱这件事上比城里的父母要含蓄许多。在我们村里,男女双方在没有正式下聘之前,都是无法获得双方父母承认的。曲歌这一次是例外,刚好赶上了大孝的特殊时期,族人都来不及过问明细,就自然而然为他对我的这一份情意而感动,很自然地接纳了他。但是,我们目前的关系依旧扑朔迷离,我们彼此两人也从未有过任何口头上的承诺。 所以,妈妈对于我们的事情缄默其言,并没有多提一个字。但是我看得出来,她见到曲歌是非常欢喜的。曲歌的言行、品貌、气度、身材、为人处事,都和村里公认的佼佼者六堂哥不差上下,再加上曲歌的身份,已经让不少堂婶堂嫂们在背后议论不断,纷纷认为我有福气有出息,找了一个这么出色的男人。 农村人重视脸面,曲歌的到来让妈妈脸上有光。妈妈虽然不多说,却把家里这两年所存的干货一股脑地全拿了出来,甚至,还有那支妈妈意外得来的灵芝。这一切,都代表着妈妈对我们感情的期许和默认。曲歌几番推脱,妈妈还是执意把那些大包小包的干货放到了曲歌的车上,只因为曲歌说了一句“上次送给他家的东西他父母非常喜欢,让他代替他们二老谢谢妈妈”。 农村人都是极愿意付出真心的人,当这种付出得到最真诚的回馈时,他们更会感激涕零加倍付出。这是一种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优良品德,在妈妈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因为是家中独女的缘故,需要在家里多留几日,等父亲过了头七再离开。曲歌临走之前的清晨,我带着他去了我们家的后山逛了逛,告诉他我从前和小伙伴们在哪一座山上玩过,哪一座山上的野果最好吃,哪一座山上的竹笋最多……他很认真地倾听着,最后,他突然把我拥入怀中,轻轻地说:“从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拥抱。” 一句话,一个暖心的拥抱,让我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我从前便幻想过有朝一日带着我的王子回归故乡,在这青山绿山之间说着情话细数往昔,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王子这么快就来到了这里,只是此时的我们依旧含蓄…… “谢谢你赶来,真的,我很感谢。”我由衷地说道。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坎,但不要不开心,知道吗?我想你父亲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你和你母亲健康快乐。听说伯父走的时候十分安详,那就好。包括我父母,在听说这件事后,心情都十分沉重。” 曲歌的话总是让我莫名心暖,他不爱说情话,但是他说出口的话总是给人一种成熟睿智的感觉。 “那我还是要谢谢,再谢谢。”我紧紧拥着他,不由得再次抱紧了一些。 “不用谢,路还长,有些感情是一辈子的,我们慢慢走。不管以后我们是朋友还是恋人,从我在你父亲灵前跪下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一辈子的亲人,知道吗?” “嗯。”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因为时间匆忙,我们很快就回到了家中,家中族人已经为曲歌备好了隆重的早餐,他在饭桌上以茶代酒给长辈们敬酒并且说了许多宽慰的话,赢得了族人们的连声称赞。 我和妈妈还有六堂哥把他送到了村口,见到他坐上车的那一刻,我鼻子不由得酸涩,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他摇下了车窗,笑着对我们说:“伯母,胜男,你们快回去吧,我到了会给你们打电话。” 就这样看着他开着车走远,我再扭头,发现妈妈的眼睛居然也湿润了。我和妈妈默默得对看了一眼,妈妈突然说了一句:“自己好好把握。”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妈妈又微微叹了口气,似乎为我们关系所存在的变数依然存在担忧,她一向是个睿智的女人,很多东西逃不过她的眼睛。但妈妈没有多说任何,她对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没到最后结局不会下任何定论。 我陪着妈妈在家里度过了头七,夜间,当我和妈妈睡在床上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似乎是父亲回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有时候是碗橱的响动,有时候是门锁,有时候又是厨房的声响……我和妈妈谁也没有害怕,我们静静地听着这些声音不敢出声,生怕打扰父亲归来探望的魂灵。 在我眼里,这并非一种迷信,更是我们对父亲的一种美好期许,期望他就算到了天堂,依然还认识回家的路。 六堂哥先行回去了,临走前我写下六万元的欠条递给他,他一直推脱,并且对我说:“小妹,我们之间不用这些。你以后有钱就还我,没有就不用还。这点钱,堂哥出得起。另外,老陈那边我会尽力联系,只要他人还在广东,我尽量找到他,让他负起这个责任。” 我知道他如今生活优越,六万元不算什么,但是妈妈说了,做人的礼数不能欠缺。 “六哥,欠条你一定要收下,不然小妹和妈妈内心都不安。这一趟已经麻烦你够多了,再不收下,我们真的要不好意思了。”我忙说道。 “小妹,我们兄妹之间从小就敢情好。后来虽然我人常年在外面,但是你的情况我也一直在关注的。怎么说呢,我没有妹妹,所以我把你当亲妹妹,从小就这样。我希望你也不要跟我这个哥哥这么见外,在外面不容易,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我能帮你的,我都会尽力。” “嗯,我知道。六哥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我抬起头望着他,他亦看着我,很怜爱地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 “你长大了,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成天脏兮兮的小鼻涕虫……”六堂哥突然感慨道。 是啊,那时候他大学毕业归来,我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跟着一群小伙伴们满山疯跑…… “嗯,再怎样都是要长大的。六哥,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看你这些年,都沧桑了不少。”我心疼地说。 他并不知道我曾经内心深藏的秘密,他也不需要知道。因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时光将爱切割成无数块以后,他与我的心里都深藏着曾经儿时的种种快乐,这种感情已经变成了植于骨血的亲情,比那情窦初开时的暗恋来得更深沉更纯粹。 “呵呵,我也会变老的嘛!小妹越长越美,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是越长越老了!怎么说呢,看到你现在这样,我还是很欣慰。”六堂哥笑着说。 “嗯,希望我们都越来越好,你就是我的榜样。”我由衷地赞叹道。 六堂哥何止是我的榜样,他是所有后辈的榜样,长得好,学得好,工作好,老婆好,性格好……在我心中,他就是完美的化身。 而让我更骄傲的一点,他是从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村落里走出去的,可是如今的他,不亚于任何一个城里的孩子。这是我们全村人的骄傲。 父亲的头七过后,我也即将踏上回归的路途。临行前,母亲把她为我早早纳好的鞋垫一双双放在我的手上,又给我亲手缝制了几双款式新颖的拖鞋,她看着我眼眶发红,欲言又止,我这才发现几天之内母亲头上的白发陡然增多,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风风火火的大女人了…… “妈妈,如果你在家太孤单,就和我去城里一起生活吧。”我看着她这样极度不忍心,一想到她独自在家承受父亲离世的痛苦,我就心如刀绞。 她摇了摇头,她说:“那怎么行,等我把那批孩子送到初中吧。我去城里也没什么用,尽给你添麻烦。胜男,妈妈什么都不图,现在你爸爸走了,妈妈唯一的牵挂就是你了,只要你在城里过得开心,妈妈心也就宽了……你爸爸没走,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呢。以前想留他留不住,现在好了,不用留了,他就在我身边,想他了,我就上山去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妈……你别这样,我最怕你难过了,你这样我怎么能够放心?”我哭了出来。 “傻孩子,我有手有脚的,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就安心吧。再说了,你奶奶还在呢,你奶奶在你叔叔家也过得不好,我琢磨着把她接过来,我们娘两过,也好过她受你婶婶欺负……”妈妈虽然难过,但已经在心里琢磨好了以后怎么过。 农村人最大的一点好处,就是认命。 我听妈妈这么说,心里宽了许多。奶奶和妈妈之间也有诸多的纠葛,却没想到,爸爸离世了,妈妈却能放下过去那一段段错综复杂的往事,想为爸爸替奶奶尽孝。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太过操劳,不许干重活,定期检查身体,多吃肉,别总舍不得吃东西。”我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大堆,对日渐苍老的妈妈越来越不放心起来。 她瞪了我一眼:“只要你能好好工作,过两年找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妈妈就是天天喝水也会笑的。” 就这样,我告别了母亲,再一次踏上了返回c城的列车。在途中,六堂哥打来电话告诉我已经找到了老陈,这件事他和在广东的堂叔会帮我处理,让我安心。 回程的列车上,看到一位父亲正在细心地给他怀中的女儿细细的鞭子,我突然想起从前父亲用稻杆替我绑头发的情景,一想到父亲,情绪突然排山倒海般涌来,我不由得又一次悲从中来,在火车上痛快淋漓地大哭了一场…… 我的父亲,永别了!   ☆、第一百零五章 冷面玉郎忽亲睐 回到c城的第一个晚上,我总算梦到了父亲。在此之前,父亲一直入母亲的梦,却没有在我的梦中出现。 梦里,我还是曾经那个扎着小辫子、穿着大红衣服的乡村野丫头,梦中我正挎着竹篮在田埂上采摘清明时节做青团的艾蒿,父亲远远地站在路边唤我道:“丫头,丫头,回来吃饭咯!” 梦中的父亲还是从前年轻时的模样,穿着白色衬衫和一条粗布裤子,脸上洋溢着一脸的笑容,手里举着儿时我最爱吃的糖果,远远地喊我回家……可是,当我奋力朝他的方向跑去时,他却离我越来越远,我看到他在不断地挥手,脸上一直挂着那副敦厚的笑容,任凭我怎么追赶,他离我的距离一直遥远…… 我是哭着从梦中醒来的,醒来后,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周围漆黑一片,我却没有开灯,因为我一点都不害怕,那是我至亲的亲人。我明白,父亲是来和我做最后的告别的,他去世前虽然蒙受了巨大的痛苦,但是他用他的笑容告诉我他走得十分安详,他在梦里提醒我要记得回家,要记得在清明时节的时候去看他。 那一夜,我在心里默默地对着天上的月亮许下了心愿,我想告诉我的父亲,三年内我一定要在c城买下属于我和妈妈的房子,把在山里苦了一辈子的妈妈接到城里来感受城里的繁华……我知道那是妈妈一生的愿望,也是父亲最想为妈妈做的事情。 再一次归来上班,我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寡淡。人在经受了生离死别的痛苦之后,对于生活又会有更深的感悟。 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模样,我的心境却再也回不到从前。成为了内训师的王若妍动不动召集大家开课,用她蹩脚的普通话和汽车知识企图在课堂上给我难堪,但是每一次她点名让我发言的时候,我一番专业的对话总让她哑口无言……每到这个时候,我总能看到顾永源一脸深意地望着我微微笑着。 最近,他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我们不曾对话,但是我总能有意无意地感受到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带着一丝玩味一丝考究又有一丝魅惑,每一次我不小心对上他的眼睛,总会不由自主地愣一下神。我脸上错愕的神情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内,我有些反感他脸上总是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但是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帅…… 9月份之后,公司莫名的人流量和成交的订单量都急剧减少,这让所有人都莫名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售后的情况尚且能够维稳,但是销售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不容乐观。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为市场经理的冯毅也蒙受了空前的压力。公司改变了市场方针,在市场的经费急剧减少的同时,对每一次的市场活动要达到的标准却提高了,这让冯毅十分地难办。 冯毅私底下告诉我,张一怡交给他的就是一个烂摊子,他接手之后才知道这个市场部在张一怡的手中根本形同虚设,张一怡签下的长期户外广告、电台、纸媒等合同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在如今经费如此紧缺的情况下根本就是入不敷出,想要腾出手来折腾出一场稍微有特色的活动简直是太难。 我劝解了他一番,他摇了摇头,苦恼地说:“胜男,我看我们还是转行吧。你了解现在整个环境下的经济状况么?要知道,美国已经爆发了金融危机了,这一场金融危机势必波及中国。像我们这种合资企业,依靠进口处生存,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我最近已经看了很多的相关报道了,虽然现在影响还不是特别明显,但是最近我们店里的生意已经很受影响了。你想想看,买豪华车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不管是从商还是从政,都是一群对经济变化异常敏感的族群。在全球经济广泛受影响的情况下,我们的生存只会越来越艰难。” 彼时我对国内外的经济环境并不是十分了解,对冯毅说出这么一番话也十分诧异。“金融危机”这一个词在我的脑海里不过是高中政治课本上的一个概念词,我对此还没有形成足够的认知,我说:“那你打算怎么办?你打算转行?” 他笑了笑,他说:“先撑着吧,实在撑不住了再说。我只是提前告诉你这些,希望你做个准备。我觉得现在中国的经济已经出现动荡的现象了,再往下,或许情况会越来越恶劣。不过我希望不会如此,毕竟现在大家生存已经足够艰难了。” 冯毅的话提前给我敲响了警钟,他在我的认知里,一直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却总是怀才不遇生不逢时的男生。固然他有他不成熟的地方,但是他对人对事的看法还是值得参考的。 不过在我和大多数人的概念里,美国金融危机离我们现在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所以我并未太往心里去。 只是,在冯毅告诉我这些之后,公司整体的销售成绩的确呈现滑坡状态,甚至出现了罕见的一整天空无一人的情况。这样的状态让杨天华和曲歌都承受了空前的压力,而我刚刚立下买房的雄心壮志,只能被这残酷的现实所搁浅,一瞬间变得遥遥无期。 这的确让人焦虑,焦虑的不单单是我,还有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号的员工。首当其冲的曲歌和杨天华,则更是压力重大。因为连续两个月没有完成厂方的销售标准,曲歌和许维钧已经连续两个月被请到厂方“喝茶”,接受厂方的批评。 陈珂告诉我,不单单是我们店里的销售情况日渐不容乐观,集团其他店里的销售状况也都呈现下滑趋势,除了紧凑车型尚且还属于刚需品之外,中高档车型的销售量都大幅度下滑。 曲歌和许维钧为此整日东奔西跑四处开会,每一次回到展厅都是一脸的疲惫。他太忙碌,常常顾不上和我说话就上楼了,而我也放不下矜持去主动和他搭讪,于是每一次他在展厅出现,我都不由自主得用深情的目光一路跟随,直至他匆匆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这时候,我才收起我的黯然重新工作…… “用情挺深啊。”一个清冷、略带嘲讽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扭头一看,刚好对上了顾永源戏虐的眼神。我微微一笑,诧异他为何总是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语来针对我。 “这是一个小小的销售助理爱上了风流倜傥的销售总监的烂俗爱情故事么?”他在我耳边嘲讽道,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一字不差地落在我的耳朵里。 “顾永源,你有事吗?”我冷冷地问道,对他的话语不作回应。 “没事,就是太无聊了。我才知道销售顾问原来这么容易,轻轻松松就成了销售冠军。”他的语气依然淡漠,但是却带着忍不住的得意,仿佛故意在我面前炫耀。 的确,本就效益不好的公司,销售的业绩却被他占了大半。说来也是奇怪,人长得太帅的确很有优势,他只需要往门口一站,前来购车的女性客户无论老少都会不由自主地找他买车,而他只需要一笑,这笔订单的成交率就在89%以上……这毫不夸张。 在此之前,公司已经有不少帅哥美女的存在,但是就算从前风靡展厅的应泽天,也没有如今的顾永源来得吃香。谁也不知道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法宝,让无数女性富豪蜂拥而至找他买车,让公司的女同事为了他而反目成仇……他身上,让我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四个字:“红颜祸水”。当然,这用在一个男人身上不够贴切。但是一个男人靠相貌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还是让人无法钦佩的。毕竟,这不是真的本事。 “只能说,你爸妈把你生得太好。不过,这对于男人,不是一种夸赞吧?不管怎样,我觉得男人能力出色更加重要。”我淡淡地点评道,也不想与他多作争论。 “你怎知我的能力就不出色?”他皱了下眉头,似乎显得特别不悦。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时,门口已经来了一组客户,我丢下一句话,连忙迎了上去接待。 未曾想,他也跟了过来,在后面轻轻地喊道:“女士,我觉得这边这款车更适合您。” 那组客户中的两个女人一回头看见顾永源,大大地惊讶了一下,然后便不由自主地跟着顾永源去了另一个展车区域。我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顾永源回头留给我一抹得意的神情,我却冷着脸转身,没有任何回应…… 自从我从老家归来后,他似乎就盯上了我,与其说是盯上我,不如说是针对我……而这一切,似乎就从那一天我急急忙忙请假回家撞上他开始。 陈珂说:“胜男,你别和顾永源走太近,公司里喜欢他的女人太多,你这样是给自己找麻烦。” “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他好像故意这样,故意针对我,故意主动和我搭讪,故意抢走我的客户,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玩的是什么把戏。”我说。 “难道,他看上你了?”陈珂一句话,让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一百零六章 莫名其妙施温柔 “啊?”我双眼顿时瞪得好大。说真的,我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一方面,我的整颗心都全然付诸于曲歌身上;另一方面,我想当然地觉得顾永源不会喜欢上我。 “不过顾永源那个人太神秘了,我觉得很难知道他究竟想些什么。”陈珂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怀疑。或许在她的意识里,她也觉得顾永源对我动心的可能性不会很大吧? 他的目光一天比一天热切,坦白说,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尤其是很帅的男人堂而皇之地盯着看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十分不自在的。不管你对这个男人动不动心,那种目光就是会让人莫名地心乱如麻。 “喂,你把我桌上的酸奶吃了,日本进口的。”顾永源突然从他座位的方向甩出一句清冷的话语来。 “啊呀,顾帅,那怎么好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刚巧经过我身边的王若妍闻言受宠若惊地喊道,双手捧着脑袋仿佛花痴一般地盯着顾永源看。 我抬头的瞬间刚好看到了王若妍满脸谄媚的模样,顾永源冷冷地皱了皱眉头,冷言道:“我说的是刘胜男,不是你。” 刹那间,王若妍的脸色黑沉一片。 “谢谢,我不喜欢喝酸奶,你给其他人吧。”我淡淡拒绝道,丝毫不为所动地继续趴在桌子上埋头整理我的销售报表。 “给你喝就喝吧,别人还没这福气喝得到。刘胜男,你别不识抬举。”王若妍很快收起了她的落寞,又开始帮着顾永源对我冷嘲热讽。 “不关你事,你走开。”顾永源的眉头更皱了,他冷冷地走到我的面前来:“刘胜男,你喝不喝?” “我真不喜欢喝酸奶,谢谢你了,顾永源。”我抬起头,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他突然用手拧起我的下巴,直接把我从桌子上提了起来。一瞬间,我的脸和他的脸挨得好近,我都能闻到他脸上护肤品残留的清香,近看他的皮肤十分细腻有光泽,一点纹或斑点都没有,果然还是年轻。 “你是我面前第一个这么不识抬举的女人。”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这句话。 我目光一怔,刚好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睛。近看,他褐色的瞳孔看上去十分有神,几乎填满了整个眼眶。我看着他的眼睛,有种一瞬间坠入深渊的错觉。 “刘胜男,你来我办公室一下!”突然,曲歌不知道何时在门口出现,刚好看到了我和顾永源四目相对的情景。 我差点儿惊得跌倒在地上,顾永源也连忙放开了我,我理了理衣服,整理了一下慌乱的情绪,然后正色道:“好的,曲总。” 曲歌黑着脸转身便离开了。 顾永源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他摸了摸下巴淡淡地说道:“刘胜男,你心爱的男人找你呢。” 王若妍在一边插嘴道:“顾帅,你怎么知道她喜欢曲总?” “这里有你的事?”顾永源扭头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她顿时又悻悻地不敢说话了。 这一切,都让我本能地有种警觉。王若妍这种女人,能让她屈服的肯定不是仅仅因为顾永源英俊的外表。这个顾永源,到底是什么人? 我顾不得多想,快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到了曲歌办公室,我注意到曲歌的手上多了一串棕色的菩提佛珠,每一颗都打磨得饱满有光泽,看上去似乎价值不菲的样子。 他淡淡地问我道:“最近,心情还好吗?” “嗯。还好。”我轻轻地回答道,鼓起勇气抬起头深情地望了他一眼。他并不曾理会我目光中的深情,脸上有些微微的不悦。 “噢,那就好。父亲的事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依旧一副淡淡的口吻。 “嗯,我知道。”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但是很快又低下了头去。我突然想起刚才的疑惑,不禁又问道:“曲总,顾永源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见我提到顾永源,他顿时脸色一沉:“你问他干什么?” 我明显感觉到他声音一下高亢了不少,而且,显得十分生气。 “我只是好奇,他说话底气特别足,似乎上面有人的感觉。”我说。 “然后呢?”他似乎更为不满。 我立马语气弱了很多:“没有了,我就是问问。” “他长得……和你堂哥很像,对吧?”在见到我六堂哥的时候,曲歌就这么说过。 “嗯,是像,他年轻些。” “你和你六堂哥关系很好?胜过亲兄妹,是么?”他又问道。 奇怪我并未提过我和六堂哥的关系,许是在我家的那两天,他自己从我们的相处中感觉到的。 “嗯,是。”我很肯定地回复道。 他又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些玩味。 “好,我找你没其他事。我马上要开会了,你回去吧。”他不知道为何,显得有些落寞。 “曲总,你找我没有其他吩咐吗?”我问道。 “一定要有吩咐才能找你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他脸色忽然一沉,说话的声调又高了一些。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想到刚才的那一幕,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却总觉得心里莫名地心虚。 “那你回去吧。别和他走太近。”他最后又吩咐道,目光宛若一道日光一样射了过来,似乎是警告我,又仿佛是在吃醋。 “嗯,我知道了。” 为了避免曲歌误会我和顾永源的关系,我刻意躲避着顾永源,尽量不和他出现在同一区域。不过,他仿佛魔鬼一般,总是突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的身边,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我拒绝了他的酸奶,他却赌气一般地每天往我的桌上放上一瓶。我不喝,他便把酸奶排成排,不允许其他人喝,也不逼着我喝,只是执着地并排摆摆下去。 我想找他沟通,于是我主动找他谈了一次。我把他约到了公司楼下的后停车场,九月的天气依旧炎热。我曾经和应泽天就是在这里熟悉起来的。时光,仿佛一个轮回。 他抱着双手倚在墙上,阳光恰到好处地投射在他的脸上,连他的发丝都染上了一层微微的金黄色。 他静静地看着我,也不说话,就是等着看我要和他说什么。 “顾永源,你还小,你不应该故意这样对我。”我终于开口。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很逗。”他不屑地说道。 “我希望你别每天给我酸奶了,让同事误会我们的关系,不好。”我又说。 “很简单,你每天都喝了就好。”他似乎丝毫不为我所动。 “我不会随便接受一个男人的好,这是我的原则,希望你别这样了。”我说得冠冕堂皇,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挺可笑。 内心深处,我努力掩盖着自己心里的慌张。 “你的确可笑。”他的眼神充满玩味。 “顾永源,别这样,行么?”我突然从内心升腾出一丝火气,不耐烦地说道。 他顿时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那种人畜无害的表情,居然让我瞬间母爱泛滥。这个该死的帅男人! “我找份工作不容易,请你别故意这样针对我。大家都是同事,希望你以后别对我这样,好吗?”我说。 “我对你什么样了?同事之间不能请喝酸奶?哪条规定了不可以?”他的问话让我哑口无言。 我承认我和他根本不是一个国度的。沟通,太费劲了。 “顾永源!总之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喝你的酸奶的!请你以后不要这样!我没空陪你这种小男生玩什么暧mei!我很忙也很穷!”我突然崩溃地喊道。 居然从心里有一种委屈在不断蔓延开来,我不明白我的世界突然怎么了,我的父亲去世了,我的工作突然降到了低谷,公司的业绩一天不如一天,居然还有一个男人故意对我玩这种无聊的伎俩! 我哭着掩面而逃,我觉得我这样好狼狈好可笑,我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一个男人面前这样失控? 再见到他,他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依然像一个魔鬼一样对我纠缠不休。我的客户,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抢走;我的朋友,突然都变成了他的好朋友;我的伤心与失落,他完全不为所动。 我第一次遇到让我如此素手无策的男人。 他对我的无缘无故的热情,让公司的许多女人都对我产生了一种敌对的情绪,更让曲歌莫名地疏远了我。每一次看到曲歌和苗翠翠从楼上下来并肩走出展厅,不管他们是有说有笑还是步履匆匆,都让我的心情无比沉重。 自从那次曲歌找我谈话之后,我再也没有收到曲歌的短信了……这是一个极度不好的讯息,这让我的心惴惴不安整日惶恐。 我鼓起勇气在一个晚上给曲歌发了一条短信,我在短信里很卑微地说:“为什么最近突然不理我了?” 一直等到快到午夜时分,我才收到了他的短信,他的话让我的心瞬间跌到谷底:“我最反感的,就是女人的左右摇摆。” 一句话,仿佛给我判刑了一般。在他的心里,我便成了一个左右摇摆的女人……我十分伤心,又有些莫名地生气,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就想当然把我当成了一个左右摇摆的女人?我在他的心里,难道份量竟如此轻飘?   ☆、第一百零七章 局势动荡人事非 “我没有左右摇摆,我和他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编辑完短信,我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接连而来的打击让我整个人进入到了一种倦怠的情绪中,算了吧,懂你的人无需解释,不懂你的人解释亦是无用。不如就让一切顺其自然,我的心在那里,我的情在那里,我不偏不倚,他总有天会察觉的。 这么一想,我把内容都清空了。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然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隔天一早,再看手机的时候发现上面躺着一条昨晚凌晨2点的短信:“看来,我们还是不太合适。” 一句话,让我的心撕碎一般狠狠地疼着。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点让他会突然产生出这种念头,我更不知道他为何对待我们的感情如此武断?难道之前的那些恩爱、那些承担、那些付出都经不起一点风雨的考验么?又抑或是,他的心本就摇摇欲坠,早已承担不了任何外敌的入侵?或者,他是因为等待我的解释却迟迟没有等到所以才发出这样的话语? 我突然发现我并不了解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思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过程,他是否为我纠结,他的心里我究竟深浅何如……原来我们一直徘徊在爱与不爱的边缘,想离开却偏又深陷,想进入又始终忐忑。或许这一切,根本的缘由无非是因为——我们都是太重感情的人。 2007年的下半年流年不利,经过了一个月的努力,我们销售的业绩依然是持续下滑,就连期待已久的车展都草草落下帷幕,再也不似去年那般辉煌。 我原本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现在却发现在这样整体萧条的大环境下根本无法施展手脚。公司里除了顾永源的业绩一直平稳之外,其他人的业绩都广受影响。杨天华每天晨会上都带领大家不停喊着奋斗和向上的口号,但是口号终归代替不了行动,我们现在整体都处于一种有劲无处使的状态。 人闲是非多,顾永源对我的攻势愈演愈烈。我越是冷漠,他越是积极;我越是反感,他越是主动。 我桌上的酸奶放坏了,我一瓶一瓶地扔垃圾桶,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在隔天继续往我的桌上放置一瓶。最近,他更加变本加厉,开始每天往我的桌上放花,每天早上一来,我的桌上都摆着一束新鲜的玫瑰。 当我接连好几次看到桌上的鲜花时,我终于忍不住拿着玫瑰气冲冲地跑到顾永源的面前吼道:“顾永源你有完没完?” 他戴着耳机抬起头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地跟着歌曲轻轻地哼着,仿佛对我懒得理会。 我一把扯过他的耳机线,我说:“我们谈谈,好吗?” 相比于我的气急败坏,他显得淡定非常。他很不爽地把耳机线从我的手机抢去,然后对我说:“除非你对我说你喜欢上我了,不然一切免谈。” “顾永源,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请你别玩这一套把戏了,行吗?”我吼道。 “我乐意。”三个字,直接让我吐血。 “顾永源……我们能好好沟通吗?”我已经十分无奈了,对于这样一个让我手足无措的男人,我发现我不管采用任何办法都不管用。 “我每天送你酸奶和鲜花,你这样这样的态度叫做和我好好沟通?”他眼睛一眨,眼睛如一汪清泉般望着我。 “我不需要这些,你可以送给其他需要的女人。”我无奈地说道。 “我犯贱。”他再次蹦出让人恼火的三字经。 “顾永源你究竟唱哪出?我哪里得罪你了?”我问道。 “逗你玩,可以吗?”他冷冷地皱着眉头问我。 “你这样有意思吗?”我差点儿又吼了出来。 “就当耍猴了。”他淡淡的、丝毫不尊重人的口吻让我极度愤怒,我不知道哪儿来的火气噌一下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一直拖到了走廊上,中途他拽开了我的手,但是还是跟着我走了过来,大概觉得被我这样做十分没有面子。 “顾永源,我希望你对我能有最起码的尊重。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也不想承受你这样的糖衣炮弹,更不想成为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今天站在这里和你说这些,不是因为我刘胜男犯贱不懂得享受酸奶和鲜花,而是我认为你的目的并不是出于尊重,你只是沉浸在不断为难我、看我发疯、看我被其他同事嘲讽、看我不断承受难堪的乐趣里,对吧?顾永源,这是我今天最后一次和你沟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虽然卑微,但是我有我的尊严。我希望你尊重我的人格,不要采取这样的方式来侮辱我。我活得没有你们那么潇洒那么艰难,我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我现在已经很难了,我希望你别再故意给我制造折磨,行吗?”我用近乎哀求的目光望着他,我把我心里所能掏的心里话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我不想去求一个人如何,我只是希望同为人类,彼此能为对方的处境多一份理解。或许这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好玩的方式,但是给我带来的空前的压迫感,我希望他能够给予理解,并且停止这样幼稚的行为。 我能看到当我说这些的时候他的眼里有一丝震惊闪过,但是很快又被那种玩世不恭的冷漠神情所替代。 当我说完那么长的一段话之后,他冷冷地说:“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走了?” “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我问道。 他的身体微微怔了一下。 “听懂了。”他说。 我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希望我们以后和平共处,如果做不到,井水不犯河水也行。” “不,我决定接送你上下班。”他此话一出口,我瞬间有种全方位崩溃的感觉。 他究竟要干嘛?是要把我逼疯么?我简直欲哭无泪。 他一身轻松地下了楼,仿佛我的话对他来说丝毫不受影响。我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有种冲动想冲上去狠狠痛扁他一顿,我觉得他绝对是玩弄女人的高手,居然懂得用这种异样甜蜜的方式去惩罚和折磨一个女人! 我去了洗手间,用冰冷的自来水狠狠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脸,碰巧苗翠翠推门而入。我突然发现,她手上带着一串白色的菩提佛珠,我记得之前她从未佩戴过这类饰品。 她一脸欣喜地和我打招呼,站在我的面前洗了洗手,把手擦干后又开始整理头发。 我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开始带佛珠了?” “嗯,曲总喜欢这玩意,我瞬间也买了一串自己戴戴。”她笑着说。 “噢……我看最近曲总好像也戴了一串。”我心里陡然一沉,特别不是滋味,却又不想表现出来。 “是啊,那是7月份他生日我送给他的,他也就最近才开始戴。曲总生日,你给他送礼物了吗?”苗翠翠的话让我不由得一怔。 7月份的生日……为什么我脑海里竟一点印象都没有?那时候我好像正被孙浩和方怡莲折磨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我从小到来从来没过过生日,对生日基本上没有多大的概念,所以竟从未想到去过问曲歌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的粗心感到难过,和苗翠翠的细心相比,我这方面做得太不到位,我居然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对曲歌说过……看着容光焕发的苗翠翠从洗手间里再次走了出去,我再看了看镜子里一脸憔悴的自己,心里无限惆怅。 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公司接连的业绩下滑导致人事产生了巨大的变动。为了让集团新开的品牌4s店在前期能有较好的发展势头,集团一纸调令把许维钧调任到了新开的品牌4s店里,把方怡莲从副总的级别提升到了总经理级别。一瞬间,我们整个店都变成了方怡莲的天下。 这则消息一出来,所有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想到人事说变就变,许维钧偏偏在这个时候被调任他处……消息传来,公司议论纷纷。 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方怡莲突然成了总经理,曲歌的职位却没有任何的变动,这意味着从此方怡莲才是公司权利的核心。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时间去了曲歌的办公室里。未曾想,却被苗翠翠拦在了门外。 “胜男,你别去了,曲总这几天都很忙。”她说。 “我有些事情想要汇报,翠翠,你让我进去吧。”我恳求道。 “不行,曲总说了没有他的传唤不见任何人,特别是你。”当最后四个字从苗翠翠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无法掩饰我的惊讶。 “为什么?”我不死心地问道。 苗翠翠的眼神里出现一丝闪烁,但是很快她便和颜悦色地说道:“可能他最近心情不好,你也知道,公司发生这么大的变动,你和顾永源……又不清不楚的,曲总难免心烦,我会好好劝劝他的。” 我落寞地从曲歌的办公室门口离开,他的办公室门紧紧关着,就仿佛他突然对我关闭的心门一般丝毫不留任何缝隙。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偌大的4s店,竟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让我放心地疗伤。想了想,我最后还是去了食堂,我想这个时间点,或许只有那里是最安静的了。 未曾想,我刚推门而入,便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隐忍的哭泣声。待我看清楚哭泣的人时,我惊讶地发现居然是陈珂。   ☆、第一百零八章 醉笑陪君三万场 见有人推门进来,她迅速地用纸巾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痕,挤出微笑望向门口的方向,一见是我,她的神色顿时安心了许多。 我快速朝她走了过去,她也站了起来,哽咽着嗓音喊了一句:“胜男……” “陈珂,你怎么了?”我走到她的身边,关切地拉着她坐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流泪,这种感觉比我自己流泪还要难受。 “胜男……”她再次唤了我一声,但是声带沙哑,欲言又止。我隐隐明白,一定是许维钧即将离开的消息让她觉得难过。 “这是难免的,集团的高层领导本来就调动频繁。但是我们毕竟在同一个集团,以后还是有机会能够见到的。”我用我最浅显的言语安慰她道。 她擤了下鼻子,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我明白,我就是没想到这么突然。而且,我试探地问过许总了,他说公司人言可畏,又在这个关口突然调离,他现在还不明白具体是什么情况,所以不能带我一同去新店……” 陈珂说完,泪水又从眼里涌了出来。我明白她此时心里的千愁百怅,一个自己爱了那么久的男人,一个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男人,以后见面的几率可能就少之又少了。而更重要的,是许维钧这一走,我们这些人都前途渺茫。陈珂如果继续接任方怡莲的助理,那么以后的日子相比是可以预见的。 “许总也有他的苦衷。亲爱的,别难过。来,先擦干眼泪,我们要坚强一些。”我轻声地安慰道,用纸巾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我今天什么话都和他说了,这么久以来我对他的情谊,我一直深藏在心中的情谊,我都说出口了……可是,许总似乎从没往那方面想过。我说那些,他就愣愣地看着我,一脸的震撼。等我说完,他这样告诉我说,陈珂,你还年轻,你值得去找更适合你的男人,我比你大太多,我又是二婚,你这样情深,我怕耽误了你。”陈珂缓缓地说着,这一说,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落。 “许总可能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些话,所以难免震惊。站在他的角度,他希望你有更好的归宿也是可以理解的。”我试图安慰道,但是不管用,陈珂此时整个人都仿佛霜打了一样,心凉了,看什么都觉得凉薄。 “他说其实一直以来他对我都比对其他人关心,毕竟我们一起共事那么久。他说我的性子太沉稳,心细有余,胆量不足,以后应该胆量更大一些;他还说他也舍不得这个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4s店,但是这毕竟不属于他的,所以他只能听从集团的安排;他还说,方副总那边他会为我打理好关系,尽力让她不要太为难我……胜男,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没有情意?如果没有,他为什么连这些都帮我想到了呢?”陈珂再一次潸然泪下,看得我心里也一阵悲戚。 我能想象当时的她听闻调任消息时候的一脸震惊,我亦能想象她奋不顾身冲进许维钧的办公室鼓起勇气说出那么多积聚在内心许久的心声,我更能想到当她说出所有心声后许维钧的震惊让她有多么神伤,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声或许揉碎了捏合到一起只有一句话:“带我走,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可是男人,往往对于女人的情深意重有种本能的惧怕。害怕自己给不了她那么多的感情回馈,害怕自己承担不了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的付出,害怕自己从此因为爱情有了累赘,更害怕一段过于激烈的感情会毁了自己的前途……面对太重情义的女人,男人的第一反应竟是远离,哪怕自己曾经动过心,哪怕面前的女人再美好,都不愿意与她牵手共赴红尘潇洒走一生。 这,或许就是那么多的痴男怨女爱过恨过,最后却都携手平凡的人过平凡的一生吧。生命太过厚重,感情太不持久,越是成熟的男人,越惧怕面对真爱,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害怕自己的内心被一个女人掏空,害怕自己承受不了女人的痴情。许维钧如是,曲歌亦如是。 “陈珂,有一句话你听过吗?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你若精彩,天自安排。求来的感情太卑微,求来的感情也太脆弱。男人的真心不能逼,只能等。如果真爱一个人,你得有耐心去等待,去不求回报地付出,去做他所欣赏的女人,让他觉得你越来越新鲜越来越拔萃。我们面对任何感情,哭是没有用的。我父亲去世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哭出来。我不哭,不是因为我这人冷血,恰恰是因为我这人冷静。离开的人离开了,留下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擦干眼泪,感情不是生活的唯一啊。”当我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为自己感到吃惊。 或许,是父亲的去世,让我的心变得更加冷静更加沉着。我明白这样不好,因为我还年轻。 她愣愣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她的眼泪嘎然而止,请原谅我没有陪她一起继续矫情下去。 “胜男,你怎么突然说话这么有哲理?”她完全愣住了。 “或许是父亲的离开,让我又有所顿悟吧。”我微微一笑。 “我无法做到像你那样冷静,他很快就要离开了,这一走,他会有新的助理,会接触到更多的女人。他的心里不曾有过我,我们以后或许也不会见面了。如果我能有你一半的沉着,或许我就不会忍不住把心里的秘密说出口。可是现在,我明白,我错了……”她脸上一脸的黯然,眼睛里噙满泪水,看上去楚楚动人。 “嗯,我明白你的心情。这几天就该为许总举行送别会了,珍惜他还在的这几天。如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觉得,你是否尝试着放弃?”我试探地问道。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她说:“不,我不会放弃。我爱他,我爱他,胜男你懂吗?” 她突然说出口的两句“我爱他”让空气都为之凝固,当她喊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她内心深处的那股爱之力量正在铮铮作响,那是爱到了极处才会有的生命的张力,就仿佛是对爱情的庄严宣誓一般神圣,让人震撼,也让人为之感怀不已…… 我从没想过,如她这般淡雅的女子,内心深处竟也是如此激烈。 “嗯,对不起,我收回我刚才的那些话。作为朋友,我只想说,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决定,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你身边支持你,陪你一起走下去!”我为我的劝解道歉。 我觉得当一个人确定要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是作为亲人还是朋友,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去劝解对方都是错误的。只要是真爱,只要是认定了,不管这段爱是否是飞蛾扑火,不管她是否能够等到王子的垂怜,不管最后是痛还是快乐,都应该全力以赴地支持,大不了痛陪她一起痛,快乐便陪她一起快乐。毕竟,这个世界上,敢爱敢恨的族群越来越稀少。与其一生如行尸走肉一般按部就班地活着,倒不如痛快去爱去感受,痛到极致或者喜到痛哭,都是一种生命的历练和演绎。 她破涕为笑:“终于感觉到支持的力量了。刚才的我好累好绝望,觉得全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这一段感情。胜男,还好有你。” 与其劝慰,不如走入她的内心感受她的悲伤。对于一个清醒决绝的女人,可能她需要的,不是你苦口婆心的劝慰,不过是需要一个能够容纳她所有伤悲的肩膀罢了。 我不再打断她,静静地听她叙述下去。我开始明白,她也不是没有退缩过犹豫过尝试过其他人,可是爱情这种东西玄之又玄,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想改变内心都很难……一段缘分没有走到终点的时候,你想结束都无法结束,这大概就是一些情侣之间分分合合、纠纠缠缠的根本原因吧! 公司很快为许总举行了送别大会,地点是在c城的一家酒店里。当天,所有员工都前来了,每一个部门都自发地凑钱为许总准备了送别的礼物。我们销售部决定送给他一套高档的茶具,为此大家每人都凑了份子钱。 送别会上,我远远地注视着曲歌,只见他脸上的神情落寞,完全没有往日那般神采奕奕。最近,我们都没有偶遇过,偶尔远远地相互凝望一眼,他的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交集无限,而是迅速避开我的目光看往别处,这让我的心情也变得莫名沉重。 我注意到他在猛地喝下一大杯红酒之后,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仿佛戴面具一般地换上了一副笑容,开始在大家面前不断插科打诨,调节送别会上的气氛。 看到他这样,我心里居然突突地疼。不知道为何,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极度不情愿,可还是得为了现实委曲求全。 送别会一开始的气氛十分欢脱,大家也准备了不少节目为许总送行。不过很快,到了送礼物的环节之后,气氛陡然变得沉重。离别的气息在不断地蔓延,大家精心为许总准备的vcr也再一次催泪,坐在我身边的陈珂早已泪眼婆娑,我们默契地不停举杯喝酒,若不能与君同行,那不如醉笑陪君三万场吧! 让我们大感意外的是,许总在和诸多领导合唱完《再见》之前,突然对着话筒喊道:“陈珂,你上来,到我身边来!”   ☆、第一百零九章 情歌对唱意难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珂的身上,我亦扭身望着她,刚好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喝了不少酒,有些踉跄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今天的她穿了一件无袖a字裙,白底,黑白灰三色的菊花以泼墨画的风格大朵大朵、交相辉映地在裙子上绽放着,罩了一件银灰色的线衫,看上去整个人素净淡雅。因喝了酒而通红的脸蛋,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尤其明显,看上去宛若藏族女子的高原红一般,凭空在她脸上多增添了几许娇媚。 她有些茫然地望向台上,只见许总正笑意盈盈地冲着她招手,她连忙回应了笑容,又下意识地望了我一眼,我用眼神示意她走上台去,她这才拉开椅子,踩着高跟鞋尽力优雅地往台上走去。 台上站着的,都是公司里的领导层,冯毅是本次送别会的策划者和主持人,在他的建议下,所有领导都上台与许维钧合唱张震岳的那一首《再见》。 许维钧示意陈珂走到他身边去,于是,站在他旁边的曲歌自发地让出了位置,陈珂显得有些娇羞,但是异常勇敢且坚定地站在了许维钧的身旁。陈珂刚站定,不曾想,一向含蓄的许维钧当着众多人的面大力揽着陈珂的肩膀,两个人并肩站在舞台的中间,曲歌站在了陈珂的另一边,许维钧的右手边是新上任的总经理方怡莲,以他们为中心依次排开的都是公司的各位部门领导,站定后,大家开始跟着旋律一起合唱开来。 一曲毕,作为主持人的冯毅把大家都恭敬地请下了台去,却独独留陈珂和许维钧留在台上,冯毅对许维钧说道:“许总,请您和陈珂慢走一步。” 许维钧一脸笑意,温和地对着话筒说:“怎么,主持人难道还有其他的安排?” 冯毅见许维钧并未生气,脸色的神色顿时放松了些,冯毅拿开了话筒,对着许维钧小声说了几句,只见许维钧依旧一脸笑意地微微点了点头,一旁的陈珂显然听到了冯毅的提议,顿时手足无措地连忙摆手,大家顿时都好奇了起来,坐在台下的曲歌大声对台上喊道:“主持人,有话对着话筒说!不许交头接耳!” 曲歌一定是猜出了冯毅的心思,所以刻意在配合着他的行动。冯毅笑着对话筒说:“好的,曲总。刚才我没有对着话筒,是想先问问许总的意思。但是如今许总点了头,我也就斗胆想提一个建议。在提出这个建议之前,我想问一问大家,大家来公司这么久,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许总和他美丽的助理陈珂女士同台?” “是!”一时间,大家的情绪都沸腾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许总一向宽厚待人,但是因为他是堂堂总经理,我们调侃过杨经理,调侃过曲总,却从没不敢开许总的玩笑。今天,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我想听许总和陈珂合唱一首歌,印象中我似乎从没听过陈珂唱歌。但是因为许总是我们爱戴多年的老大,这个愿望我不敢当着他的面提,我怕许总揍我。不如,大家一起跟着我喊出来好不好?来,我数1,2,3,大家一起跟我喊出来!” “1,2,3。许总,陈珂,来一首!许总,陈珂,来一首!”冯毅卖力的吆喝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附和,现场变得更加沸腾了。后来,在徐勇、詹天昊几个调皮鬼的带领下,口号突然变成了“许总,陈珂,亲一个!”,大家顿时都哄笑成一片。 陈珂的小脸在台上越发地红,她一直保持着端庄的微笑,宛若一株淡雅的菊花一样站在许维钧的身旁,陈珂穿了高跟鞋,更显得腿无比的修长而挺直,在台下望去,体态婀娜,气质卓越,站在一身银白色西服的许维钧身边十分相配。 许维钧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对于这种调侃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他看了一眼陈珂,然后拿起话筒对着大家说:“我知道你们这帮家伙,知道我要走了,胆子也大了,玩笑也敢开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大家顿时脸上的表情一滞,以为许维钧生气了,都不敢再起哄。岂料,许维钧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做惯了你们的老大,看惯了你们动不动调侃别人,今天既然轮到我,我也不能坏了大家的气氛。既然如此,我和陈珂只能恭敬不如从命。陈珂作为我的助理,这几年的确为我做了许多事情。方总,接下来我把我的得力助手交到你的手中,希望我信任的人,你也同样信任!” 许维钧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在交待,在嘱咐,但是又带着一种需要人细细揣摩的深意。方怡莲在台下微微一笑,对着台上的许维钧拱了拱手,以示自己认真倾听了他的话语。 许维钧和陈珂微微商量了一下,然后他又拿起话筒说:“陈珂说她不怎么会唱歌,只有一首歌她比较熟悉,是一首老歌,叫做《知心爱人》。”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又一阵哄笑。此时此刻,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歌名,的确很符合大家调侃的心境。老总与助理之间,本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往日里大家碍于许总的地位从不敢轻言什么,但是大家那颗八卦的心却从未停止过。今时今日,冯毅的一顿调侃和临时提议,倒是迎合了许维钧,迎合了陈珂,也迎合了一直眼巴巴等着看好戏的大家。 冯毅见已经有了效果,便笑道:“好了,又一个要载入史册的时刻即将诞生了。接下来,让我们欢迎许总和陈珂为我们带来那一首缠绵悱恻、情深似海的情歌《知心爱人》,大家掌声欢迎!” 冯毅用的修饰词又一次引起大家笑场,许维钧指着冯毅笑骂了两句,冯毅连忙下了台,把舞台让给了许维钧和陈珂。 我们请来的灯光师把舞台的灯光调得很暗,把焦点聚焦在了舞台的最中央。陈珂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主动伸出手去牵许维钧的手,又一次引起了台下一阵唏嘘。 音乐响起,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台上,只见他们牵着手慢悠悠地你一句我一句地唱了起来。我竟从不知道陈珂的歌声可以如此优美,许总有些微微的跑调,但是瑕不掩瑜,歌声如何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二人心中的那一座与情爱相关的小火山正在不断积聚和爆发中……那滋滋燃气的火星点点,成全了我们观众对于台上二人的幻想,也成全了台上的他们。 情未浓时,一首歌足以表达所有的心声。我想今晚的陈珂,一定不虚此行。 正当我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时候,我身边原本属于陈珂的位置突然坐了一个人。我猛地一回头,不由得心为之一颤。 是顾永源,他穿着一件立领的白色衬衫搭配着一身韩版修身西服,耳朵上戴了一颗亮眼的钻石耳钉,正坐在我身边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我。 “怎么,被台上的他们感动了?心想着要是你和他也能这样就好了?”他轻轻地在我身边出言讽刺道。 我原本明媚的心情顿时黯然了几分,我没有理会他,继续注意着台上陈珂和许总的互动。突然,我感觉到正前方有一道目光如箭一般投射了过来,是曲歌。当我正对上他的眼睛时,他突然极速转身,给了他身边的苗翠翠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一刻,我觉得我整个人像吞下了一颗苦胆,从胃里苦到心里。 “啧啧,某些人还真是不在乎你呢。你看,人家和身边的人聊得多开心。”顾永源继续冷艳讽刺道。 我猛喝了一口酒,皱着眉头看着他说:“顾永源,别让你的言行,毁了你这张比女人还秀美的脸。男人长得比女人娇媚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心比女人还刻薄还八卦!” 这是我第一次针锋相对,我觉得我已经忍无可忍了。果然,我的话瞬间戳中了他的软肋,他居然当众狠狠捏着我的下巴恶狠狠地小声说:“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面不改色地望着他说:“我说你刻薄,自以为是,心胸狭隘,比女人还不如。” 我的话刚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眼里的愤怒差点儿灼伤了我。不过,这个人很奇怪,一转瞬,他眼里的愤怒通通不见了,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捏着我下巴的力度也顿时轻了许多,他轻笑着说:“那又怎样,我又不需要你爱我。” “我怎么可能爱上你这种不懂感情为何物的生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话语竟也变得刻薄起来。 “放心吧,你会爱上我的。刘胜男,我允许你为自己祈祷,祈祷你最好不会爱上我。”他再次狠狠捏了一下我的下巴,然后突然放开,站起身来把双手放在裤兜里,酷酷地离开了现场。   ☆、第一百一十章 柳暗花明几回春 此时,许维钧和陈珂已经合唱完毕。冯毅一顿圆场之后,把二人请下了台,陈珂此时已经不胜酒力,走下台的时候差点儿摔了一跤,幸亏许维钧及时扶住了她,并且一路扶着她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连忙调整了情绪,站起来扶着陈珂坐下,陈珂小声地说:“不行了,我好晕,感觉酒劲越来越大了……” 我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橙汁,我说:“陈珂你喝点橙汁,橙汁能解酒。” 她许是渴了,连忙接过去喝了好几口。许维钧见状,便对我说:“胜男,陈珂麻烦你照顾了。” “放心吧,许总。”我对他微笑示意。 他也同样微笑了一下,转身回到了他的位置上。我刚坐下,陈珂便皱着眉头对我说:“胜男,你快扶我去洗手间。” 我听她这么说,连忙扶起她往厕所走去。这时候,原本坐在曲歌身边的苗翠翠也快速走了过来,她问我:“陈珂怎么了?我和你一起扶她吧。” 陈珂刚到洗手间就开始了一阵狂吐,苗翠翠皱着眉头道:“天啊,她到底喝了多少?” “大概两大杯红酒的样子,她酒量本身就不好。”我边说着,眼睛不由得又注意到了她身上的那一串佛珠,心里不禁有些微微的酸涩。 “哎,今晚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喝醉就喝醉吧,谁不是从醉酒过来的。”苗翠翠感慨道。 陈珂吐完,自己走到洗手台洗了把脸,冲着我们笑着说:“我没醉,我就是高兴,特别高兴。走,我们回去,我还要喝,我还要喝个痛快!” 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我和苗翠翠连忙扶着她,她却执意自己走,我从未见过如此欢喜的陈珂,她捧着我的脸痴痴地笑道:“嘻嘻……他的手,好温暖,好温暖。胜男,好温暖。” “嗯嗯,我知道,你乖一点,我们扶着你,等下摔跤就不好了。”我连忙拉着她,苗翠翠也皱着眉头跟了上来扶着,嘴里却嘟囔了一句:“至于么,男人拉个手都这么兴奋!” 我不由得惊讶了一下,她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见我的目光瞟了她一下,她大概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说话,于是连忙掩饰道:“我的意思,她没必要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 我讪讪笑了下,也没多说什么,扶着陈珂回到了酒席上之后,陈珂还嚷着喝酒,我于是又给她倒了一杯,见到苗翠翠自然地走到了曲歌的身边坐下,和一帮领导们自在地周旋着,我的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于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来,胜男,为了爱情,我们干一杯!”我们举杯一起喝了一大口。 “来,胜男,为了爱情,我们再来一杯!”我二话不说,又陪她喝了一大口。 一杯红酒下肚,我的意识也模糊了几分。陈珂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昏睡起来,我鼓起勇气举着杯子走到许维钧的身边敬酒,可是,曲歌却并不看我,他的眼里没有了我,我顿觉万箭穿心,感觉浑身乏力,又默默地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曾几何时的温情如今都去了哪里,曲歌啊曲歌,为何突然之间我们竟变得如此疏离?我轻轻推了推身边的陈珂,她已经趴在桌上昏睡不醒,我于是给自己再倒上了一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一个人喝酒,很有情调啊。”顾永源再一次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一个鬼魅。为何他每一次出现,我都觉得阴风阵阵? “滚。”我已经不想再给他留任何情面。 “一个人滚多没有意思。要滚,也得两个人一起滚。滚来滚去……你说呢?”他一脸邪魅。 “滚!”我声音莫名高了不少。 没想到,我这么一喊,顿时激怒了他。他直接把我从酒桌上拽起,拦腰把我一把抱了起来。一瞬间,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明白顾永源唱的是哪一出,我有唱得是哪一出。 他才管不了那么许多,他直接抱着我就开始往外走。我不断挣扎着,他却干脆地用手拖着我的臀部,我一挣扎,他就趁机揩一下我的油,但他的手藏得十分隐秘,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不由得有些绝望。 “你最好乖乖的,不然我只会更过分。”他低声警告我,不管不顾地把我从现场带走。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遇到了海盗,为什么世界上有如此蛮横、毫不讲理的生物存在?他是地球人吗? “顾永源,你这是干什么?”身后,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喊道。 我激剧地挣扎起来,没想到,顾永源突然力道一松,我整个人瞬间滚到了地上,地上铺着地毯,我并没有伤着,但是那一副情景十分狼狈。 我有些屈辱地坐了起来,只见顾永源转身,用一种淡漠的语气对曲歌说道:“怎么了,曲总?” “这是许总的送别会,希望你不要胡闹,破坏大家的气氛。”曲歌冷冷说道。 “噢……这样呢。我并没有做什么,我就是带走我的女人,而已。”顾永源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也让我变得激动。 “顾永源,你瞎说什么?”我对他吼道。 这时候,方怡莲和许维钧也都走了过来。奇怪的是,大家竟都没有严厉斥责他,方怡莲以一种长辈的身份对顾永源说道:“小顾,今天这样的场合,希望你注意一点分寸。” 许维钧竟也没有苛责他,只是淡淡地说:“把刘胜男扶起来吧,都是同事,别做得太过分了。” 这种语气,一瞬间让顾永源的气势急剧减弱。在大家的眼里,他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因为做错了事而受到长辈的苛责……我敏锐地察觉到顾永源心中的不快,他竟然愤愤地看了全场所有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负气离去。 这十分反常,让我异常困惑起来。我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曲歌,他的眼里有一丝痛楚的痕迹划过,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见他的身体有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上前搀扶,但又隐忍住了自己的动作。许维钧和方怡莲陆续回到席间,他亦转身,我的心仿佛在滴血…… 我觉得我再也无力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已经有同事陆陆续续地和领导们道别回家了,我跌跌撞撞地走到陈珂面前把陈珂扶了起来,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陈珂,我们回家吧!”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我费尽很大的力气把她从桌子上拽起来,让她搭在我的肩膀上,顾不上和大家道别,当时的心情如黄连一般苦涩,一心只想离去,却又不忍心把陈珂撇下…… “胜男,你们回去哪里,我送你们!”原本玩闹得正嗨的莫来福连忙走了过来。每一次在我最需要帮忙的时候,第一个出来的永远是他,这似乎成了一种定律。 “我把陈珂带到我家去,来福你们继续玩着,我带她回去就好!”我说。 “那怎么行,你们两都喝了那么多酒。你等着,我去和领导打声招呼,我马上送你们回去!”他说完,二话不说得甩着肥肥的屁股一顿小跑,和领导们说了些什么,许维钧和曲歌一时双双望向了我们这边。 莫来福又快速跑了回来,径直一把把陈珂背了起来,对我说道:“走吧我们!” 我点点头,心里有种淡淡的感动,莫来福在我的生命里存在感并不强,但奇怪的是每一次我有难,他都会及时出现。在他身上,我体会到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深切意味。那种无需言说、无需倾诉的淡淡相处,带给我许多的慰藉和感动。 公司的有车一族那么多,莫来福和我一样没有车,却执意为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我和陈珂送回家后又执意付了钱,满头大汗地把陈珂背到了楼上,顾不得喝一口水便走了,理由竟让人啼笑生非。他说是因为太晚了和两个女孩子同处一室不太好,我明白他是为我们着想,心里却不免觉得他可爱。 莫来福离开后,我跑去洗手间一阵狂吐,吐完后趁着自己还清醒,便给陈珂洗了洗脸,把她的鞋子和衣服脱了,为她换上了睡衣,折腾完之后,我才开始自己洗漱。 我的电话响了,我急切地抓了起来,却不曾想,居然是许维钧打过来的电话。 “喂,许总,我是刘胜男。”我连忙恭敬地说。 “嗯,你们两到家了吗?都还好吧?”他关切地问道。 “嗯,您不用担心,莫来福把我们送回来的,陈珂晚上睡在我这里,您放心吧。”我知道一向从不打我电话的许总突然打来电话,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于是我没等他问便告诉了他陈珂的情况。 “噢……那你们早点休息,家里有醋的话可以用醋泡开水喝一杯,胃可能会舒服一些。”许总在电话那头淡淡吩咐道。 “好的,我会的。您放心吧。” 挂了电话,我看着床上睡得正酣的陈珂,心里由衷地替她高兴。人生或许就是如此吧,我的感情柳暗,她的感情却花明了,无论我们是否幸福,我们都会为对方由衷地祝福……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闲话家常遇故人 送别会后,许维钧就正式调任到了集团另一家店里。许维钧走后,陈珂接任了方怡莲的总经理助理一职。谁料,接任第一天,方怡莲就大发了一顿脾气。 “谁让你往办公室里放百合的?不知道我对花粉过敏吗?”据说,方怡莲当时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十分不给陈珂面子,声音很大,整个办公大厅的人都听到了。 我当时没有在场,是杨颖绘声绘色地学给我听的。陈珂有她的高傲,这些事情她是不会告诉我细枝末节的。 杨颖说:“当时我正好去楼上找行政朱淑仪领东西呢,谁知道方副总,噢不,现在要叫方总了,突然就在里面大声喊了一句。门虚掩着,我们大家顿时都好奇地挤到门口去听。只听见陈珂小声地道歉,然后方总又说,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别动不动拿前人的习性来对付我。今天之前,帮我把办公室的方位挪一挪,把那些字画什么的都撤走,把办公室里的花花草草都挪掉,给我去集市上买个鱼缸养乌龟……” 当听到“养乌龟”三个字时,我不由得笑场了。虽然为陈珂心疼,但是这三个字就是让人有种莫名的喜感。许总是一个情趣高雅的人,他办公室里的墨香浓郁,因为他爱写毛笔字,爱看书,爱养花种草,如今换了方总,竟变得这么不伦不类,真是让人无奈。 当天下班,我知道陈珂一定心情极度不好。于是我下班前发短信约她一起去吃海鲜,她欣然答应。 下班后,陈珂开着车带着我去了一个她念叨了许久的海鲜排档,早就说要带着我这个内陆人去常常地道的海鲜。 “方总这个人真的很难伺候,怪不得以前她的助理都待不长。”刚坐下,陈珂就皱着眉头抱怨开了。 “听杨颖说今天第一天她就给你脸色了?”我问道。 “是啊,今天帮她换办公室呢。她嫌这嫌那的,最后干脆把许总原来的布局都改得面目全非。许总可是一个讲究风水的人,她这样胡乱改动,就让她倒霉去吧!”随着我们关系日渐熟悉,她在我面前已经是口不择言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办法的事,看来以后我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我懊恼地说。 “谁说不是呢,今天王若妍两口子可热情了,帮着方总搬这搬那的,那副谄媚劲儿,看得真让人恶心。我估计,以后他两得没少说咱们坏话。你最近看到她躲远点儿,现在不同以前了。”陈珂愤愤地说道。 “她整天就恨不得找我茬呢现在,躲也是躲不掉的,你越是怕,她越是会如此。倒不如坦然面对,现在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刘胜男了,人家叫我做什么我也得掂量掂量。何况,她现在还镇不住杨哥,杨哥都懒得搭理她的。” “嗯,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听财务部的张成光说,王若妍之所以会被当上内训师,是因为她和孙浩睡了……孙浩是方总的人你也知道的,他一举荐,王若妍就上去了。当时你刚犯了错,曲总和许总也不好说什么,寻思着让她先当一阵内训师,不合格就让她下去。谁知道,现在突然许总被调走,接下来,曲总和我们的日子都会变得艰难……”陈珂的声音变得很小,细细碎碎的,听得我心里一愣一愣的。 我自然知道王若妍之所以能代替我成为新的内训师是因为方怡莲的帮忙,但是她和孙浩之间有过苟且,这我倒是从未想过。 “这种事别瞎说,他们两要是有过,那个张成光怎么会知道?”我好奇地问道。 “张成光和孙浩不是称兄道弟的嘛,孙浩平时私下里经常找张成光喝酒,有时候喝多了难免得瑟,就说公司谁谁谁他上手过。我跟你说,你别看孙浩平时不言不语的,背后就是一只狼,公司里的女人他没少沾染,魔爪都伸到售后去了……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我也就是今天和你提到这里了,不然我也不会去提这些,这些龌蹉事儿太恶心了……”陈珂难得八卦一次,这也是因为我们关系日渐深厚的原因,她才会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情。 “那个孙浩,也勾引过我。上次找我茬,其实就是故意的。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以为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毕竟那个孙浩,平时看起来都是一本正经笑眯眯的,谁知道他背后居然是这种德性。”说到这里,我顺势把之前的事情抖了出来。 “真的?他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陈珂听完一脸的愤怒,差点就激动得站起来拍桌子了,我连忙拉住了她。 “他要是能欺负我,现在我就和王若妍一样了。别激动别激动,你看你,你自己的事情你都没那么激动。” “那当然,我是最不能见你受欺负的。我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回家爸妈一安慰就好了。你不一样,你一个人在这里打拼,承受的东西本来就多,能为你做的事情我当然义不容辞。不过既然你告诉我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刚进公司的时候孙浩对我也试探过,被我一顿骂,后来他就不敢了。”陈珂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 “是吗?我都没见过你骂人的样子。”我笑着说道。 “我骂起人来很凶的,不过我很少骂别人,只有十分欠骂的人我才会骂。其实谁没有点脾气呢,你要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人家就该在你头上横着走了。孙浩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的,仗着自己的身份总是背地里胡作非为。”陈珂又一次愤愤地说到。 她有时候刻薄起来也是极可爱的,不同于一些本就刻薄的女生,她和我的刻薄都只建立在我们私下有一定交往的基础上。见到她气愤至极的时候偶尔飙出一两句脏话,听着也是心里蛮爽的。 “反正以后日子肯定不会太平,特别是你,伴君如伴虎,你小心些。”我对陈珂叮嘱道。 “放心吧,我只会拿出对许总三分之一的心思对她。那个老女人不识好歹的,她这么对我,我也会变着法子给她使绊的,除非她有种换了我。”陈珂愤愤地说道。 “那可别,要是把你换了,你倒是自由了,那我可怎么办?”我连忙紧张地说。 “公司这么下去肯定要出问题的,我现在也是得过且过。听张成光说最近一直在亏空,每个月的支出却还是和从前一样,这样公司的漏洞只会越来越大,现在一切勉强还能维持,等到维持不了的时候,我们都要滚蛋了。你我还是早点做好准备吧。”如果不是事出有因,陈珂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我不由得心里一愣,我说:“有这么严重吗?我反正会坚持到最后的,我的原则就是,曲总不走,我就不走。” “哎,你啊。我只是提前提醒你一句,你以为许总那么精明的人,为什么选择在这个关口调走。纵然是总部的调令,但是没有他本人的同意也是不批的。所以……哎,你懂的。”陈珂说到一半欲言又止,似乎不愿意多说下去。 “嗯,我明白。”我微微一笑。 谈到这些,我们之间的气氛瞬间尴尬了。我不知道她对许总的做法是什么看法,但是当我听到这个内幕的时候,我对许总的人品还是微微打了折扣。我觉得他并非我所想象的那么完美,不过他有他的选择。到了他这个地位,或许有时候维稳比任何都重要吧,毕竟公司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江山。 “这个墨鱼不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整个人瞬间警觉起来,立马朝这个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坐在我斜后方的,居然是顾永源。另外,还有一个披着卷发背对我的女人。因为是背对着我,所以我不知道她的长相,但是从背影看身材气质都不错。 顾永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也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家排档里。陈珂说这家排档是c城最地道的海鲜排档,所以顾永源会出现倒是也不难理解。 我用手轻轻捅了捅陈珂的手,示意她往后面看去,她一眼是顾永源,也连忙缩了回来问我道:“怎么回事?他怎么也会来这里?” “我哪里知道,他还带着一个女人,你没看见吗?”我问道。 “嗯,你没觉得那个女人很像一个人?”她突然起疑。 我于是又望那边看了一眼,顾永源似乎不知道我也在这里,他正微笑着和那个女人在聊些什么,脸上的笑容十分可爱,和他平时的冷酷完全不同。 “像谁啊?我还是没有看出来。”我说。 陈珂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孙默默。你再看看。” 她这么一说,我整个人陡然一惊,又迅速往后方瞥了一眼。没想到,刚好那个女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顺便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一下便看到了她的脸,果然是孙默默!   ☆、第一百一十二章 身份疑云惹纷争 孙默默的妆容越发地浓了,整张脸在灯光的照射下十分惨白,一双眼睛像黑洞一般涂满了黑漆漆的睫毛膏和眼线,她神色高傲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我们,她又坐了下来,撑着下巴和顾永源聊了起来。 “天,他们怎么会在一块?难道顾永源和她之前就认识?”陈珂声音低低地说。 “你感觉他们两会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有种情况不妙的感觉?难道顾永源是孙默默派来故意离间我和曲歌的吗?”我心里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怪不得他处处故意讨好我,又处处对我不屑。 “很有可能。孙默默本来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你感觉他们两知道我们在这里吗?”陈珂问我道。 “看他们的神色,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办,我们是提前撤退还是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走?”我问道。 “等下吃完了再看。我们也假装没有看到他们就好。”陈珂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 “好,就是隔得有点远,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我不禁有些好奇起来,真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么远听不到的,挨近了被他们发现又太尴尬。孙默默毕竟是集团董事,我们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她这个人很有手段和能力,我们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陈珂冷静分析我们现在的局势。 “嗯,那我们继续吃菜吧,当什么也没看到。”我傻傻地说道。 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说:“你还吃得下么?现在估计满脑子都是顾永源和孙默默吧?” 我被她识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用手轻轻戳了戳我的脑袋,笑道:“其实,我也一样。” 我们顿时不约而同地都笑了起来。突然,我们听到孙默默飙起了高音:“老板,老板,你们这菜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海瓜子里面还有沙子的,没洗干净就上桌了吗?” 我和陈珂互相吐了吐舌头,顿觉不妙,偷偷回头一看,只见顾永源一直在拉孙默默的手,似乎意思让她不要和老板争吵。不过孙默默的脾气一向火爆,她没有理会地继续对不断道歉的老板说道:“我一般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要不是我朋友说这里的海鲜地道,我都懒得给你们这种地方捧场。这一盘给我撤下去,重新上一盘,再有沙子的话,我就直接联系工商举报你们!” 孙默默说完,愤愤地一拉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那位老板被这娘们一阵吓唬,黑着脸忍了忍,愣是没说话就悻悻地让服务员端着那一盘海瓜子去了厨房。 我和陈珂面面相觑地看了看对方,陈珂低低地说了句:“妈啊,这个女人好强势。” “是啊。人家是女强人么!”我说出口才发觉自己语气有些酸。不管怎样,她毕竟是曲歌爱过多年的女人。想到这点,我心里还是十分不是滋味。 “如果我们能像她那样审时度势不择手段,我们也上位很快的!”陈珂不屑地说道。 “这个勉强不来的,咱俩都成为不了那样的女人。”我笑道。 “是啊。叫我像陪酒女一样整天缠着这个缠着那个的,我也是做不到的。”陈珂和我一直小声地议论着,虽然话语很酸,但是两个人聊得特爽。 不久后,孙默默再一次因为一盘菜的缘故和店里的老板争吵了起来,以一种极度优越的语气教训了老板和服务员之后,气呼呼地甩下了500元人民币,挽着顾永源的手就这样离开了。 整个过程,顾永源不似在店里表现的那样高冷,反而表现得比较得体,一直在尽力劝解孙默默,但是老板也是有火气的,几番训斥下来,老板也发了火,对孙默默说了一些狠话,所以孙默默这才更加气急,直接拎着包就拉着顾永源离开了。 这一幕看得我和陈珂瞠目结舌,觉得这一个晚上没有白白度过,这意外的曲目缓解了我们工作中的情绪,凭空给我们增添了好几分乐趣。 他们走后,陈珂兴奋地和我讨论着孙默默和顾永源的关系。 陈珂说:“我感觉顾永源对孙默默还是挺尊敬的,不会真是孙默默请来的人吧?故意为了拆散你和曲总?她缺不缺德啊?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么?” “看顾永源的作风,不像是一颗能被调遣的棋子,你觉得呢?” “这还真不好说,他这个人我没怎么接触。不过我觉得他背景也牛不到哪里去,如果很牛的话,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销售顾问,你说呢?” “只有一种可能,他要么是孙默默的亲戚,要么是孙默默养的小白脸。你看刚才,他们两一起来吃饭,走的时候孙默默还那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他那长相就是小白脸的长相,我觉得很可能他在孙默默身边不安全,所以特地放到我们店里来,一来可以帮她盯着我和曲歌还有这个店里的动静,二来离她距离比较远她那个洋老公就不会留意。” 我越琢磨,越觉得事情就是如此。一定是这样,所以顾永源才突然来到我们公司,故意当众对我施以暧mei背地却极度反感我,一定是这样! 我的假设把陈珂也给惊呆了,见我一脸的信誓旦旦,陈珂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她说:“哎哟喂,我第一次发现你这颗脑袋还挺能琢磨事的!听你这么一说,这顾永源还真像是这么回事!而且刚才他对孙默默那么低眉顺目的,看上去还真像是被圈养的小白脸!” “肯定是这样!我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了!”我恨恨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如果是孙默默的人,那就是也是方总那边的人,我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啊。”陈珂苦恼地说道。 “反正我不可能任由他欺负的!他既然故意这样,我也会有我的办法!”此刻,我脑海里再浮现出那张俊脸,已经不觉得养眼了,反而觉得有些反感,还有些失望。 对,是失望。我对他的真实身份做过很多的假设,但是没有一种假设,有现在这个假设让我觉得失望。这个像极了我六堂哥的男人居然是小白脸,吃软饭,不劳而获,出卖色相……啊,太让我不齿了! 再见到顾永源,我选择了直接绕道而行。当然,我知道,他还是会像橡皮糖一样跟过来的。 当然,他依然穿着十分新潮而且帅气,一张明星脸,一副好身板,简直就是小白脸居家必备! 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张狂,身上的香水味还是那么浓郁,越对比,越觉得他就是一个小白脸!我的判断很少有错误的! 他显然感觉到了我眼中的极度厌恶,他皱着眉头问我道:“刘胜男,你对我很不屑?” “请你别挡我道,谢谢。”我懒得理会他的挑衅。 “你信不信我会再一次把你抱起来摔地上?”他故作邪魅的样子现在只让我觉得恶心。 “如果你觉得你的表演和你的人性一样可耻的话,你就继续好了!反正,我是欣赏不了的!”我恶狠狠地反呛道。 他显然感觉到了我话语中的讽刺,我的话让他没有了挑逗的心情,他冷冷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的人性很可耻?刘胜男,你……!” 他说到一半却隐忍着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我顿时尝到了胜利的喜悦,我继续说道:“对,不过你可以不觉得可耻,毕竟社会上像你这样不劳而获的蛀虫很多,也不多你一个。” 我再也不会给他留任何情面了,对于这样一个故意破坏我感情的破坏者,我想我没有必要仁慈。 “你他妈再说一遍!”他居然生气了,而且气得脸色发红。 “我说,你是一个不-劳-而-获-的-蛀-虫!”我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喊道,我也是疯了,居然第一次有人把我的情绪逼到这样的顶点,让我忍无可忍在展厅里爆发出来。 “你他妈今天死定了!”他突然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领带,那副恶狠狠的动作不由得让我大吃一惊。当我还没有意识到他要干嘛的时候,他居然直接用领带把我的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绑起来,紧接着让我更瞠目结舌的是,他直接把我扛在了肩膀上,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把我扛出了展厅! 我无比惊慌,何止惊慌,我简直语无伦次,我大声地咒骂着,不断地喊着,所有人都愣了,愣在原地看着我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惊慌失措在挣扎的时候突然望见了曲歌,他正好下楼,此刻他就站在离我不到50米的楼梯拐角处冷冷地看着我和顾永源,没有错,是冰冷的目光。 我知道我和曲歌之间彻底完了!这样的一幕会让他产生多少误会我已经不得而知了!或许他早就把我一棍子打死认为我是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女人了!或许他早就对我失望了!或许在他眼里我根本不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他有过好感的女人而已! 我他妈算什么,我爱的男人眼睁睁看着我被别的男人扛走而无动于衷,我极度厌恶的男人此刻正扛着我不知道要把我带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突然疯了吗?为什么我的世界突然乱了套?为什么一个顾永源,就把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 “顾永源,我他妈恨你!” 我发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说脏话。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扑朔迷离水中月 “你最好别乱动!”他直接把我扛着扔进了一辆车里,我定睛一看,发现是一辆内饰超级豪华的车,一看就不是我们本品牌的。不过这车的内饰居然是橙色的,一般选择这种内饰的都是女性才对啊。 “不会是孙默默的车,借给他开而已吧?”我心里暗暗这样想着,越发觉得他的小白脸行径十分可憎了。 “你到底想干嘛,顾永源!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恨恨地喊道,手却被他的领带牢牢绑住不能动弹。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我?”他的语气突然急速骤冷,不再似刚才那般激烈。 “你难道不是吗?”我反问道。他的语气冷下来之后,我的声调也低了许多。 “你都知道什么了?”他冷冷地从前座扭过头来,一双眼睛似箭一般盯着我虎视眈眈。 “什么知道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突然,有人敲了敲窗户。我和顾永源同时望向窗外,当我看到敲窗的人是曲歌,顿时心里惊讶又惊喜。 顾永源摇下了车窗,见到曲歌态度却并不恭敬,只是神色正常地问道:“曲总有何贵干?” “你这样在展厅堂而皇之地扛个女人出去,你觉得这么做合适么?”曲歌语气平静,我注意到,他用“女人”代指我,语气十分疏离。 “曲总要有能耐,可以直接开除了我。”顾永源一脸不屑地说道。 “这不是一个成熟男人该做的事,也不是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任性。其实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是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只会与你想要的背道而驰。”曲歌的话里有着无数的深意,我不禁抬起头望了他一眼。 曲歌并不看我,只是直直地盯着顾永源,顾永源不屑地冷笑了一下,然后说:“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们这些沽名钓誉的所谓成功人士,你如果离了这里p都不是。曲总,你别以为你有资格教训我。在我眼里,你还不如我后座这个女的!” 我听得一怔。 曲歌并不生气,他微微笑了笑,他说:“你如果执着要这样做,你就想好后果。谁没有年少轻狂叛逆无边的时候,但是凡事有个度。我没有教训你,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一些道理。你如果依然执意带她走,我不拦你。你如果能想通,请让我把她带下车。她,毕竟是我的人。” 曲歌最后一句话让我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那我就更要带走不可了!让开!”顾永源对曲歌大喊了一声,然后突然猛地发动了车子,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他完全没有顾及我的死活,我重心不稳一下狠狠装在了前座的椅子上,我大声喊道:“顾永源你疯了吗?” 他已经戴上了墨镜,一脸冷酷地开着车飞快地狂奔着,带着我不知道向什么方向飙去。曲歌的一句“如果你依然执意带走她,我不拦你”,让我陷入了深深的伤悲中。我觉得曲歌变了,突然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石头是没有心的,他心里或许已经没有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永源的车速这才慢了下来,也摘下了墨镜。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居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把车停了下来。我透过车窗看了一下外面,发现他把我带到了一片荒芜的平地,似乎是一片重污染后被废弃的土地,寸草不生,只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七上八下地横亘其中,第一眼望去甚是荒凉。 他一把把我从后座上拽了下来,然后解开了我的领带。我作势要跑走,他冷笑道:“你不用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地上还有许多散落的垃圾,连空气里都仿佛充满了毒气。他怎么会突然带我来这种地方?我突然好奇起来。 “如果你不走,我可以跟你说说我的故事。”他淡淡地开口。 “我不是很想听。”我虽然好奇,却依然嘴硬。 “你和曲歌是什么关系?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他问道。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别瞎猜。”我瞪了他一眼。 “他这种男人,是我最不屑的。虚伪,假面,总是戴着一副冠冕堂皇的面具,让人恶心。”顾永源突然这么说,让我十分地讶异。 “像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他?他最起码堂堂正正活着,你呢?”虽然曲歌如今和我十分淡漠,但是听到顾永源这么评价他我十分不爽地反呛他。 他再一次冷笑了一声。 “爱上他的女人果然都很傻。”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仿佛他和曲歌之间有着莫大的渊源一样。我微微一联想,难道是因为以前孙默默喜欢过曲歌,所以他吃醋吗?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之前就认识他?你怎么敢对曲总这么不屑?你到底是谁?”我不由得对他好奇起来,总觉得他像一个谜团。不仅仅是他,连同曲歌也同样是谜。 他突然神色一松。 “原来你并不知道。”他说。 “知道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骂我是不劳而获的蛀虫?”他问道。 “我……”我突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就是气极了随便那么一说的。”我搪塞道。我想了想,上次碰到他和孙默默的事情,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你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吗?”他突然转移话题。 “不清楚,我对c城不熟悉。”我说。 “25年前,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呵呵,没想到吧?不过25年而已,这里……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他的语气突然有些感伤,目光也伴随着回忆变得深邃起来。 “你今年25岁?”我好奇地问道。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有些尴尬地转移了目光,并不接我的话茬,只是看着这满目的疮痍喃喃自语道:“现在,除了我,没有人会记得这个地方了……” “这里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我再次发问。 “不,这里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他并不想明说什么,这反而增加了我心中的疑问。 他和曲歌一样,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刘胜男,你别喜欢曲歌了,行吗?”他问我道。 我一愣,想掩饰自己的心迹,却还是选择了忠于自己的内心,我说:“叫你不来这个地方,你做得到吗?” 他摇了摇头。 “那我,也同样做不到不喜欢他。”我目光坚定地望着顾永源。 “那好,那看来我只能用一个办法来阻止了。”他神色轻松地看着我说道,仿佛自己势在必得一样。 “什么?”我莫名其妙,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简直让我无语。 “让你爱上我。”他重重地吐出五个字之后,招了招手,示意我回到车内。 之后一路上我都在追问他各种问题,只是无论我问什么他都选择闭口不答,到最后他不甚其烦:“别问了,你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我有一种自己似乎被迫卷入了一股莫名漩涡的感觉,这种感觉颠覆了我以往的所有工作与生活。顾永源的身上怀揣着无数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似乎与我的工作还有我的命运息息相关。 这个人的出现,带给我一种全新的人生体验,也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之感。就像一直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的农夫有天突然发现藤蔓上长了一颗人参果一样,瞬间把你原本设定好的人生的条条框框全部推翻掉,带给你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更致命的是,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我本以为顾永源这样带着我离开绝对会引起公司的大乱,我也不免会被方怡莲或者其他人一顿责罚。可是我们回到公司后,我所假想的一切不良后果都没有发生。高层没有任何要针对我们的动静,只有同事们之间才会小声地议论纷纷。 “顾永源这么嚣张,为什么公司都不开除他呢?” “不知道呢,听说顾永源是方总的亲戚还是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顾永源真的好酷啊,他怎么会喜欢刘胜男那个土不拉几的乡下妹呢。” “哎,那刘胜男一向手段好得很,连曲总以前都对她高看几眼,别说顾永源了。不过我感觉顾永源应该来头很大,我见他见到领导从不打招呼的。” “管他呢,我们还是安心做好我们的事吧。最近公司真的是越来越惨了,大家都说是因为方总擅自改了她办公室的风水造成啊,这种迷信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也不能怪方总,好像现在每一家店都不景气,听说是美国金融危机影响的,现在很多企业都是这样……” 几位同事在议论这些内容的时候,我正好蹲在wc。她们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在洗手间议论了一阵后便离开了,我听得心里更觉得人生玄之又玄,一切都好像是雾里看花,全部都变得不真切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15号是公司发工资的日子,原本我心里扑扑升腾起来的希望在看到那一张薄薄的工资条上的那串数字时,顿时幻灭了。 这是我转正以来到手工资最少最少的一个月,居然比底薪还整整少了两百元!发工资这一天,展厅沸沸扬扬地不得安宁,大家都惊慌不已地互相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工资的事情,我凝神听着,发觉每个人都在感慨到手的工资少了,不仅少,而且少了很多。 作为员工,每个月的薪资是直接与上班积极性挂钩的。之前公司里就屡屡传出公司财政出了问题的谣言,如今大家到手的工资突然变少,似乎侧面印证了这个消息。这一天都人心惶惶,无论走到展厅的哪个角落都能听到细细碎碎不断议论的声音,因为公司明令禁止是不能讨论工资的。 在这些讨论声中,有一个声音异常的刺耳。 “没有啊,我的工资没变啊。诶诶,你们的工资都变少了?”王若妍的声音出奇地大,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杨颖愤愤地瞥了她一眼,挖苦她道:“你当然不会变了,你现在是领导面前的红人嘛,谁的工资少了也不敢少你的啊。” 王若妍笑得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缝,她如今是越发地胖了,身形看上去都已经超过了徐可欣。 “颖颖,不要这么说嘛。咱们公司还是很公平的,能力都是直接和薪资挂钩的。我看大家就别抱怨了,财务不是说了么,现在调整了薪资制度,以后要按照新的薪酬绩效制度实行。不过我能理解,人都有个适应的过程嘛……”她脸上的得意与张狂已经显露无疑,我见到这情形便觉得心烦,干脆离她更远了一些。 看来,我买房的计划只能无限搁浅了,如果以这样的薪资水平继续下去,别说是买房,就是生存都变成了问题。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泄气。 发工资的当天下午,方怡莲召集所有的销售人员还有部门领导开了一个会议。会议的气氛十分沉重,曲歌坐在方怡莲的右手边眉头紧锁,杨天华也是一脸的不痛快,方怡莲说:“今天又到了发工资的日子,按理说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但是我看大家都开心不起来。为什么?!因为你们如今的业绩上不去,工资就高不起来!车卖不出去,公司无法创收,你们的收益也就同样大幅度缩水。之所以会这样,除了有一部分的经济因素,我觉得更重要的原因是领导不力。曲歌,杨天华,你们别怪我心直口快。公司业绩好,与你们的功劳密不可分;公司业绩不好,问题也同样出在你们的领导之上。我上任总经理这么久,眼看着展厅的人流量一天比一天少,你们想过办法了吗?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我就有一个思想要申明,公司的整体业绩下滑,曲歌和杨天华你们两必须承担必要的责任!所以这个月你们两的薪资减半,希望你们不要有意见!接下来我会重新制定销售目标,如果你们再无法达标,我想后果你们都得想想!” 我偷偷地瞥了曲歌一眼,只见曲歌的脸色一片黑沉,他用手长时间地摸着鼻子做沉思状,任凭方怡莲如何严厉地批评,他都保持沉默。杨天华也一样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的矿泉水瓶,同样一言不发。y “曲歌,杨天华,你们两表个态吧,当着大家的面,我想听听你们的说法,包括接下来怎么做。当领导,有时候也得放下领导的架子,向你们的下属做出必要的承诺。曲歌,来,你说说你的想法。”方怡莲坐在会议室的最中央,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曲歌和杨天华说道。 曲歌停止了摸鼻子的动作,淡淡地扫视了一圈人之后,他站了起来,神情并不慌张,语气也依旧是那种不卑不亢的语气。 他说:“大家都知道,方总以前在咱们公司主管的是行政这一块,和大家的接触也比较少,所以今天是方总第一次这么隆重地和大家讲话。之前大家在许总的带领下,公司已经迈向了崭新的台阶,大家也都跟着公司有了更好的成长。如今我们以方总为领导核心,我们更要像从前拥护许总那样拥护方总,因为我们有理由相信,方总会给我们公司带来更好的未来!大家说是不是?” 他的一番话让我的心情立刻转悲为喜,本来还以为他会没台阶下,没想到他这么轻飘飘就四两拨了千斤。杨天华带着大家高声喊了一句“是”,紧接着大家都热烈地鼓起了掌。 曲歌微笑着对方怡莲微微鞠躬,以示自己对方怡莲的尊敬态度。只见方怡莲脸上讪讪的,很没好气地对曲歌说:“我让你说说你接下来的做法,别给我转移话题!” 曲歌于是又开口说道:“刚才方总也说了,公司最近的业绩很不景气。为此,我和你们杨经理最近也一直忙不迭地想方针和对策。但是最近整个汽车市场的状态都是一片萧条,那么,这就不单单是我们单店的责任了。我有种预感,这一次的萧条可能比较持久,我希望大家能够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只是,万事万物的规律往往是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只要我们扛过了这个寒冬,我想接下来迎接我们的一定会是另一个春天。至于具体的方针政策,杨经理这边已经有了大概的框架,接下来让杨经理来系统地叙述一下我们接下来的销售计划,大家听完再一起认真地探讨一下。” 曲歌说完,以一个极其帅气的手势指向了杨天华,同时递给杨天华一个信任的眼神。 杨天华微微点头,然后也站了起来,开始讲述他们方案的大概思路。谁料,杨天华刚说完,方怡莲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这不还是从前的套路么?虽然我不懂销售,但是这些思路根本就是老方法嘛。” “方总,我觉得您还没有理解到销售的关键点……”杨天华刚想急于解释,曲歌连忙摆手打断了他,曲歌说:“欸,方总可是咱们汽车界的泰斗人物。这样好了,咱们听一听方总的意见好了。” 曲歌这么一说,杨天华顿时会了意,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方总,刚才是我不对,您是咱们的老大,您给提个意见吧。” 方怡莲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又被将了一军,她定了定心神,说道:“其实,我心里倒是一直有一个想法的。公司进口车市场这一块一直以来都不景气,但是大家都知道,进口车这一块是有暴利的。目前同品牌的很多4s店都专门设立了进口车销售部,有专人专岗。所以,我最近有额外成立一个进口车销售部门的打算。” 我一直偷偷注意着曲歌脸上的神情,只见他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模样。 他试探性地问道:“嗯,这个部门也一直在我的考虑之中,厂方也一直建议我们要单设一个进口车销售部,这样更利于进口车的销售。不过,方总心里是否有了属意的人选?” “我觉得徐勇比较合适,他来公司时间长,业绩也一直很不错。曲歌,你认为呢?”方怡莲看来是早有属意了,刚一上台,就迫不及待地提拔徐勇。 “方总的意见就是我们的意见。徐勇的确很优秀,不过,公司里优秀的销售顾问挺多,我建议……只是建议……要么参考之前的模式搞一场竞聘,一来可以发现更多优秀的人才,二来这样比较公平,方总认为呢?”曲歌的语气放得很慢,言语中故意制造出一种因为惧怕方总威严而产生的忐忑效果,不知为何我觉得其实他心里已经十分不屑。 方怡莲的脸上顿时有些微微的不快,离我不远处的徐勇已经处于极度激动的情绪中了,王若妍更加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方怡莲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行,那就来一场竞聘吧。” 虽然说是竞聘,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已经是内定的结局了,搞竞聘不过是曲歌为兄弟们说句公道话而已,但是谁都知道,结局是不会改变的,竞聘不过只是一场形式。竞聘报名参加的人几乎没有,大家都不傻,既然是方总属意的人选,大家又何必去故意搅局。 于是很快,徐勇毫无悬念地被确立为进口车销售经理。虽然公司的晋升机制决定了徐勇的级别依然在曲歌之后,但是徐勇无疑是方怡莲拿来与曲歌抗衡的棋子。 公司所制定的新销售计划上明显超额的数字让每一个销售顾问都怨声载道,如果每个人完不成既定的目标,不单单拿不到本属于自己的薪资,还要面临着被扣奖金的风险。至于新销售计划究竟是曲歌和方怡莲商定的,还是方怡莲自己最终决定的,总之,公司的很多同事对曲歌有了颇多微辞。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某些人的挑唆。   ☆、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讲个小明的故事吧。 小明有两位非常爱他的爸妈,作为父母,大家都对小明期待很高。小明一直以来的表现也很好,让父母大为欢心。 只是,接下来事情来了。小明因为和同学发生了一些小矛盾,所以有一次成绩没有考好,只得了60分。 于是,父母生了很大的气。小明害怕啊,小明觉得这次一定太伤父母的心了,于是小明为了讨父母的欢心,和父母撒娇道:“小明知道错了,小明以后每一次都考一百分,小明以后会好好努力。假如我有一次做不到,我愿意为妈妈分担一个星期的家务……” 小明说完这些话之后,接下来的几次考试的确都考了一百分,这让父母十分满意。 可是这时候,隔壁桌的小芳突然传了一张纸条给小明说喜欢小明,小明顿时心慌意乱,每天上课心情也是七上八下的。下一次考试,小明只考了60分。 当小明拿着60分的考卷递给父母时,他害怕地闭上了双眼。父母的话,一句比一句的严厉。 “你不是承诺了要考一百分吗,怎么又没做到?” “小明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人,你这样没有诚信太让父母失望了!” “小明你是不是考了几次一百分就开始嚣张了,就不把父母放眼里了?” “是不是这几天爸妈给你天天炖鸡汤,你就喝的找不着北了?” …… 那一晚,小明捂着脸从家里跑了出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既埋怨自己,又觉得父母的话太伤自己的心,他也不能去怪小芳为什么要给他传纸条,他想来想去,只能怪自己。 从此以后,这件事给小明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小明一次次的考试不合格,换来一次次父母严厉的苛责,小明的心境也越来越发生巨大的变化,小明想,干脆不读书了,省得让父母伤心。于是,在一个雨夜里,小明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离开了家…… 他被拐卖了,至今不知道下落何方…… 不知道在你身边,是否也有这样的一个小明? 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情是对的,小明渴望做出最好的成绩出发点也是没有错的,和同学打架这是不可预知的,小芳的纸条这也是预料之外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爱渐渐消退,基于爱产生的抱怨、埋怨、苛责,竟给彼此都带来了深深的伤害。 其实小明很爱他的父母,父母也很爱小明,小明想做出最大的努力,父母也渴望小明一直能够努力。只是生活偏偏有许多不可预知的事件,父母不知道小明身边发生了那么多事,小明在父母的盛怒之下也无法告知父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场声势浩大的爱,伴随着一场腥风血雨的讨伐,破碎就这样产生了…… 可是我们最初都是渴望圆满的啊,谁的心里不是在渴望皆大欢喜,双方彼此都在付出爱,也都渴望收获爱……我们的一切,都是基于爱而产生的。 假如当时父母愉快地接受了小明不好的成绩,然后对小明说:“那你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就按你说的,做一个礼拜的家务作为惩罚吧。” 小明愉快地接受了惩罚,在这一个礼拜的家务中和妈妈增进了感情,把小芳的事情和妈妈说了,妈妈告诉了小明最佳解决办法。于是,小明愉快地和小芳谈妥了,接下来,小明依然是一个一百分的好孩子。若干年之后,小明长大成材,和小芳结了婚,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了一起…… 你看事情,就这样因为包容,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爱之深,责之切。爱之深,恨之切。 爱产生的反作用力很大,但是归根到底是因为爱了,真的爱了,才会去恨…… 大家的回复,恪纯就不回复了。坦白说,当恪纯撑着一颗破碎的心上来看到一片冰冷的回复之时,恪纯的心里也在渴望包容和理解。 恪纯现在就是一个交了不好的成绩单、心情忐忑的小明。 任何承诺,只要双方有足够的包容并付出足够的努力,都是可以挽救的。恪纯从不是把话说死的人,所以恪纯为自己启动了一套预警方案。这个,在之前的承诺里说过。 许下的承诺是欠下的债。写文是件快乐的事,恪纯不愿意因为这件快乐的事情与人结怨。 同理,写文给大家看,是与大家做一场心的交流,并非因为欠着大家什么。大家心怀喜悦来看文,也并没有欠着恪纯什么。 愿我们之间的两厢情愿能够持续很久很久,愿我们在以后的相处中能够彼此宽容彼此谅解。 往后的日子还长,我们要相处的时光还长。真的,亲们。我们不撕破脸,好好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每一次见到曲歌眉头深锁的样子,我心里都不由自主地心疼。他在会议上的平静是装出来的,其实公司业绩惨淡,他比谁都要上火。 他是一个对自我要求很高的男人。这样的失败,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打击。会议过后,他来展厅的次数日渐增多,每一次所待的时间也日渐增长。 公司里客流量稀少的时候,他会在展厅四处走走看看,把一些展厅布置的细节和销售标语、广告语一一琢磨一遍,然后叫冯毅下来一起商量,或者撤换,或者去除,尽力地让每一个地方都能够恰到好处地体现销售的精髓。这是一种软销售的方针,致力于让客户进门后无形中能够感受到我们的理念,但凡被他改变后的格局或者标语,都突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中心思想,那就是我们的品牌理念。 这也是我去厂方参加内训师培训的时候,kim老师所强调过的。品牌理念是一个品牌的核心和精髓,是一个品牌能够传承和发展下去的根本,是一个品牌深入人心的核心力量。 在经济局势动荡的现在,单纯的降价已经无法满足大多数购买者的需求,这种时候,我们只能用我们的品牌理念去博取大家心中的认同,争取把那一批原本就喜欢我们品牌的人们拉拢在一起。只有先让喜欢的那一批人认可,一个品牌才能经久不衰地持续下去。 我十分认可曲歌现在的做法,所以,当他站在门口的广告牌前皱着眉头沉思的时候,我走了过去,轻声地说道:“曲总,您是不是在思考,怎么样能把这一块区域更好地利用?” 他惊觉是我,猛地一抬头看了下我,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说道:“嗯,只是这块区域太过重要,我还没想好怎么样利用最合适。” “其实我每次站在门口的时候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这个广告位是绝佳的,每一位顾客刚进门第一眼看到的首先是这个广告牌。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能想一条最醒目的标语,这条标语首先契合现在的时势,其次能够让顾客看到后一下就对我们的品牌产生兴趣。如果能够做到这样,我想可能比现在单一地放一款车型图来的更醒目更一目了然得多。” 他再一次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去思考这些。他问道:“那你心里现在有什么想法或者看法吗?” 我微微一笑,拿出了我随身携带的本子,翻到其中一页,然后递给他说:“你看,这是我平时思考之后随手记下或者想到的广告语,但是这些概念都不够深入人心,所以可能还得好好想想。” 他立马接了过去,然后盯着我的本子仔细地看了好久。 “你的字很漂亮。”他夸赞道。 “谢谢。”太久没说话了,我们之间的气氛都变得疏离。 他看完之后,给了我一个释然的笑容,他说:“嗯,这些标语都不错。谢谢你的这些话,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思路。” 我也笑了,我轻声说:“如果能为你……不,为公司分担一些,我还是愿意去努力的。” 我们的目光突然拉长了起来,彼此对望都变得深沉起来。这是历经了漫长的冰冻期之后,我们第一次给彼此如此温暖的目光。 “本子……你介不介意我拿走?我想上楼好好看看,找冯毅和杨天华好好研究一下。”他试探性地问我道。 “您拿上去吧,没事。这个本子记下的,都是我平时工作中的一些反思。”我笑道。 “好。”他再一次深沉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的心砰砰乱跳。 他于是拿着我的本子,高声叫了一声“杨天华,走,去我办公室一趟”,然后他便上了楼。 曲歌一走,杨颖便笑眯眯地走过来告诉我说:“喂喂,刚才你和曲总聊得好开心啊,某些人好像不高兴啊。” “啊?谁不高兴了?”我不明所以地问道。 “顾永源啊,大家不是都知道他喜欢你么?刚才他看到你们两在聊天,脸色立马就变了。”杨颖说。 “怎么可能,他不会。”我压根就不相信。 我们正聊着天,只见苗翠翠一脸春风地从外面归来,手里还提着一袋新鲜的水果。 “翠翠,你这是去哪儿了?”我好奇地问道。 “曲总最近一直上火,我见他中午都没怎么吃饭,所以特地去买了一袋他爱吃的水果。”苗翠翠笑着说道。 “哎呀翠翠,你可真是贴心呢。”杨颖在一边夸赞道。 “哪里,我毕竟是曲总的助理嘛。”苗翠翠笑得更欢了。 我心里有一丝丝的失落划过,但还是笑着说:“翠翠,还是你对曲总最关心。” 她先是笑了一下,紧接着皱着眉头说:“曲总最近太忙了,饮食不规律,而且还经常头疼。我最近一直在跟师傅学按摩,这样曲总午休的时候我能帮他按按,缓解一下。” 我当时一听,只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竟这么细致这么好,又有哪个男人不会被感动? “不和你们说了,我先上去了啊。”苗翠翠笑着告别了我们,提着一袋水果脚步轻盈地上了楼。 杨颖仿佛世界末日一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悲叹地说道:“看吧,越优秀的男人越多女人抢。你啊,还是早点放弃吧。” 原来连杨颖都看出来我对曲歌的心思了。我愣愣地看着她,嘴里却不由自主地狡辩道:“瞎说什么呢,整天就知道嚼舌根。” 她对我吐了吐舌头,然后又不知道飘去了哪里。不一会儿,身边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刚才聊得很欢啊。” 我懒得搭理他,想直接绕道走人,他却执意拦在我的面前,目光冷峻地看着我:“怎么,心虚了?不敢回答我了?” 我不由自主地冷哼了一声,我说:“心虚?我犯得着?不想搭理你而已。” 他一把拽着我的手臂,沉声说道:“你一定要故意这样惹我发脾气是么?” 我本就心烦,他这样无理取闹更让我觉得烦躁,我狠狠推了他一把,试图从他的包围中走出去。未曾想,我这一推,他的目光居然格外受伤。 “刘胜男,你对我就真的这么不屑吗?”他那一副受伤的神情配上他那一副绝美的相貌,竟让我内心不由得忐忑起来。果然美色对人而言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啊。 我突然又一次哑口无言。 他带着一种极度的失望转身而去自动让道,却让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愧疚。我本纯良,最不忍他人因我而受伤。这之后,他没有再出现在我的视线。 偶尔我视线扫过,见他坐在他的座位上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竟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一种宿命的味道瞬间铺陈开来。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他与那一片荒地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为何他的身上,会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孤独? 下午临近下班时分,苗翠翠来传唤我,说曲歌让我去他办公室里一趟。于是,我连忙起身,跟着苗翠翠一起去了曲歌的办公室里。 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的淡淡香味,不似香水,倒像是古时的香料味道。 “办公室里是什么香味?”我好奇地问道。 “是翠翠买的一种香料,说是能够让人凝神静气。”曲歌坐在沙发上笑着看着我,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冯毅和杨天华。 我注意到曲歌办公桌的一角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香炉,有一缕香气正从那里悠悠地散发出来。办公室里还放了一个小小的空气加湿器,正往外突突地冒着一股股的湿气。 苗翠翠竟这样细致,把他的起居照顾得如此妥贴。我又一次惊叹了一下。 “胜男,坐这边来。”杨天华见我一直发呆,于是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你的本子我们三个人都看了,给了我们不少的启发。看来胜男平时在工作上经常反思自己,也注意到了很多被我们所忽略的细节啊。”我坐定后,杨天华首先开口说道。 “是啊,之前没怎么听胜男发表过什么意见,没想到她是一个这么有想法的人。”冯毅由衷地赞叹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感觉曲歌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喜悦不着痕迹地略过,看得出来他的神色已经轻松了许多,不知道是我的本子还是香料的功劳。 “胜男的思路很对,和我的思路基本一致。现在大环境就是如此,但是我们不能一味地等死,我们还是得尽可能地调整方针。”曲歌说道。 “嗯,其实我也有好几个想法,但是现在都只是雏形,我打算晚上加班把我的想法加工出来,明天给你们看看。”冯毅说道。 “我对最近的客户群体做了分析,我发现最近成交的客户基本都是我们品牌的忠诚客户,是出于对我们品牌的热爱才购买的,这可以说是我们品牌的核心客户了。”杨天华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灵机一动道:“如果是这样,你们说假如我们推出一个旧车折价置换新车的活动,是不是能够挽回一批老客户的流失?”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饮琼浆百感生 我这么一提议,杨天华瞬间一拍膝盖:“对,公司最早的几批老客户都应该有置换新车的打算了!不过这个怎么实行是个问题。” 曲歌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沉思道:“这个方法,倒是可以增加我们客户的粘性,避免原有客户的流失。不过这个涉及到很多地方,而且我们还得跟售后的弟兄们商量。不过现在公司这个情况,无论是哪条路我们都应该尝试,去他妈的,既然都到这步了,就放开胆干他妈一回!”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曲歌飙脏话,不过这通脏话飙得着实让我们觉得解气。大家原本凝重的表情因为曲歌的话突然轻松起来,接下来大家便开始了头脑风暴,把现阶段我们所能想到的促销手段都写出来列在纸上,我有幸参与了这么一次特殊的会议,并且由我来为大家把想法一一罗列出来。 这一晚我们开会开到了很晚,一共想出来的办法居然有二十多种。大家又开始不断过滤,把几条最精髓、最值得实践的方法挑选了出来进行加工,想出了方案的雏形,此时已经晚上的10点多了。 饥肠辘辘的大家虽然饿,但却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地兴奋,这是我们困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痛快地去思考问题解决问题,尽管还没有实行,但是好的思路已经是成功的一半了,大家为此都有种莫名的兴奋之感。 “好了,大家都累了,走,我请大家吃夜宵去!”曲歌合上本子,痛快地喊道。 杨天华面露难色地说:“曲总,我……我恐怕去不了了,你嫂子做好饭在家等着我呢,这个点我还没回去她担心着。” 杨天华刚说话,冯毅便也说:“曲总,我……我和女朋友约了看电影,我……” “好吧,我都能理解。那胜男,你和我一起走吧。杨哥顺路把冯毅送回去。”曲歌说道。 杨天华和冯毅连忙应声,大家于是相互道了别一起离开了展厅。 未曾想,我刚坐上曲歌的车,一条短信翩然而至,是杨天华发来的,他调皮地在短信里说:“加油噢,我和冯毅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我不由得“噗嗤”一笑,居然笑出了声。曲歌边开着车边扭头诧异地望着我说:“怎么了?谁给你发的短信让你这么开心?” “没……没什么。”我居然有些心虚。 他淡淡地“哦”了一声,又问我道:“想吃什么?” “不知道这么晚了,那边的饺子摊还开不开。”我说。 “开的。”他竟不问我是哪一家,就直接回答了我。 “您……你怎么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家?”我好奇地问道。 “当然。”他自信地扬了扬眉毛,不一会儿就把我带到了饺子摊所在的位置,果然正是我和陈珂常去的地方。 他停好车,带着我一起去了那里。我们要了几碟凉菜和一斤饺子,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天气冷了,要不要喝点酒暖暖身体?”他问我道。 “好。” “老板,来一瓶二锅头。”他大声喊道。 “哈哈,原来你也喝这种酒。”我笑道。 “是不是觉得请你喝这个太寒酸了?”他轻松地打趣道。 “可没,这样我反而觉得你更亲切。”我说。 他不由得也乐了,给我的杯子里倒了半杯,他自己则倒了整整一杯酒。 “我们两好久没坐在一起了。”他拿起杯子,我于是也连忙拿了起来,我们轻轻地碰了一下。 “嗯,是啊。”我也有些感慨,更有些心酸。 棚里有些热,他把他的西装脱了下来,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件乳白色马海毛毛衣,一瞬间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再加上棚内昏黄的灯光所衬托,此刻的他显得如此的温柔。 他的帅气是需要慢慢品味的,他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男人,但是绝对是耐看且经久不衰的。他的身上比之顾永源,多了几分睿智几分沉稳几分风趣几分雅致。 我一时间竟看痴了。 他轻轻地勾了下我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看什么呢,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他竟然也会自我感觉良好,我不由得乐了。我说:“嗯,今天尤其的帅。” 他自恋地用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快吃吧,一定饿了吧?” 说完,他给我面前的小碟放上醋、辣酱和大蒜,我皱了皱眉头:“我不吃大蒜呢。” “大蒜吃了防感冒,听话,吃点儿。”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果然,饺子沾上大蒜后,风味又独特了些。我肯定了一番,又多吃了好几个饺子,他看得欢喜,也大快朵颐起来,一斤饺子竟很快就被我们风卷残云了。 “老板,再来半斤的猪肉饺子。”他大声喊道。 我乐了:“哪里吃得下那么多。” “哪里吃不下,我都没吃饱呢,都被你这家伙抢去了。”他乐不可支。 我实在是太喜欢今晚我们之间的这种气氛了,这似乎是我和他之间第一次如此开怀地对话。 大概是因为高兴,半斤饺子上来后,我们很快就又消灭了它。不知不觉,半杯白酒下了肚,他又给我倒上了半杯。 这一折腾,已经到了午夜12点多了。吃好喝好,结完帐,他带着我上了车,愁眉苦脸地看着我说:“怎么办,喝酒了不能开车呢。” 我笑道:“那我们就在车里睡一晚吧。” 他调侃道:“你不怕?就我们两呢。” “不怕。”我也笑了。 两个人都喝到了微醺的状态,酒意已经上来,却并没有太醉。一切,都是刚刚好。 我有些无力地躺在了后座的椅子上,我说:“明天又周末了,我们一起聊会天吧。” “好。想聊什么?”他扭过头来,淡淡地扫视了我一眼,我连忙低头,发觉自己的毛衣领口太开,于是连忙拉了上去。他不巧看到这一幕,顿时“噗嗤”笑开了。 “想聊聊,我和你。”我的声音有些飘忽而迷醉,酒精让人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飘飘然的,这样的情景,是最适合说心事不过的了。 “好,那你说着,我听着。”他说。 “我其实心里很感激你,谢谢你在我老家为我做的一切。”我说。 “不管是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那么做的。”他说。 “可你知道那么做的意义吗?”我听他这么说,竟有些淡淡的伤心。 “当然,我也很慎重。” 我突然一下坐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我说:“你知道我的心吗?” 他目光顿时闪烁了,我感觉得出来,他惊慌了一下。 “胜男……”他欲言又止。 “其实,我这里,我是无法停止的了。”我的眼睛迷上了一层水雾,目光也变得哀怨起来。 “胜男……”他的内心已经开始了挣扎。 “不过,我可以等,我能等,我不怕等。”我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最初。 “胜男……”他不停呢喃着我的名字,目光也变得有些迷离,但是我清楚地明白他在克制自己。 其实此刻的我们,就已经是天雷勾动地火、一触即发的阶段了。可是,我们两都不是主动的人。 “为什么一直叫我的名字,却不肯多说什么?”我问道。 “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他轻轻地说,此刻不单单是脸,他的半个身体都扭转了过来。我真的很想踢开阻碍我们的那张椅子,也在盼着他不顾一切地冲向后座,尽管我明白可能这都不会发生。 “你对我,没有想说的话吗?哪怕是不好的话。”我其实是不自信的。 他的目光让我的整个身体都在燃烧。 “有,太多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说。 “挑你最想说的说。”我觉得我渐渐在引导他。 “就一点,我答应你的每一件事,都记在我心里。”他说。 “这不够。”我变得贪婪起来。 “那……你最想听什么?”他被我逼得有些呼吸困难。 “其实,你心里明白的,我最想听什么。”我的目光变得妖娆,领口再一次松开了,无所谓了,松了也就松了。 “胜男……别这样,别……”他已经渐渐无力抵抗。 “我怎么样了?我什么都没做,我想做,可是我不能。因为,我在等你。”我们的对话无比含蓄,但是谁都明白彼此在说些什么。 “胜男……”他的目光竟然变成了哀求,我却感觉自己已经尝到了胜利的喜悦,这竟是我第一次在与他的较量中占据了上风。 我索性直接把我的毛衣脱掉了,借着酒劲任性了一把,里面穿着的,是一件薄薄的打底衣,里面黑色的bra隐隐可见,我轻咬着嘴唇,挑衅地望着他,胸前本就壮阔的风景呼之欲出,我想应该没有男人能抵抗这样的诱惑,尽管明知道自己应该克制…… 我终于等到了这历史性的一刻,他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我突破,他一把推开前门,然后无比帅气地打开了后车门,以一种侵略者的霸气冲锋陷阵而来,当他的身体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体上,当他的唇抵住我的唇,当他的手顺势攀上了我胸前的那道旖旎,我整个人都澎湃了起来,那一刻,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爱到蚀骨痛亦深 是否只有彼此深爱才能够抵死缠绵?是否只有爱到蚀骨才渴望将对方与自己 融为一体?我无从得知。 我只知道,我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波澜壮阔的亲吻,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铿锵有力的怀抱。他的手像铁臂一样紧紧地把我包裹其中,他的唇抵着我的唇舌尖灵活地四处游离,要命的是我们不单喝了酒还都吃了大蒜,气味并不是想象的那么芬芳,只是此情此景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 “胜男……”他柔声唤我。 “嗯……”我的声音已经酥软成糖。 他用力地深吻了许久,当他的舌尖沿着我的脖颈一路往下的时候,他突然强行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脸也涨得通红,仿佛用了极大的气力才舍得和我割离一样。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他的声调突然高了,就像理智突然来临一样。紧接着,他放开了我坐了起来,鼻音粗重。 我顿时从刚才的迷离中苏醒过来,我伸手去拉他的手,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和我紧紧握在一起。刚才还缠绵悱恻的两人,此刻却只剩两只手还在难舍难分。 气氛,顿时犹如风暴突然来临一般,骤冷无比。 他扭头看了下我,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失落,他伸过另一只手来用力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无奈地对我笑了一下。 我没有回应他的笑,只是坐起身来,像完成了一项什么使命一般,认命地扣好衬衫的每一粒纽扣,再一次把自己敞开了的欲望包裹起来,空气一片静谧。我的心,也莫名地伤痕累累。 我就知道,和他较量,我就没有赢的时候。就连此时此刻这般情景,我还是输了。他再一次成功地克制住了自己,这给我一样我太主动的感觉,让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颓然地倒在了椅子上。 我嘴唇动了动,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于是,我什么都没有说。 “过来,我抱抱你。”他主动伸出了手,我于是像猫一样缩了过去,把我已经冷却的身体投入他温热的怀里。心,终于又觉得暖了一些。 “胜男,说说你和顾永源吧。”他终于开口问出了他的疑惑。 “我对他无意,他对我有何目的我不清楚。”我淡淡地说道。 “他长得和你六堂哥很像。”曲歌说。 “嗯,因为这样,所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特别惊讶。” “你六堂哥对你很好。”曲歌的语气里有些微微的试探,仿佛不是很确定。 “嗯,六堂哥是除了爸妈以外待我最亲的亲人。”我说。 “那……我明白了。以后,别和顾永源走太近。他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听得出来,他的语气顿时松懈了许多。 “我从未和他走近过,也不屑于去想象他什么。”我笃定地说道。 “我怕……你会爱上他。他身上有吸引你的地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曲歌的不自信。 “你和他之前就认识吗?他究竟是什么人?”我好奇地问道。 “别问那么多,他只是我们公司的一个过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曲歌回避了我的话题,我想或许他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多谈论顾永源什么。但是他的话,侧面印证了顾永源的神秘。我越来越觉得,顾永源的存在很玄妙。 “那……你和翠翠呢?”我转移了话题,因为我迫切想知道对我而言更重要的事情。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内心小鹿乱撞。 “和翠翠?……她的确是个很细致很果敢的姑娘,为我默默做了很多事。”曲歌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肯定了她。听得出来,曲歌对她赞许有加。 “那你们……我指的是你对她……”我试探性地问道,仿佛在开启一个天大的秘密一般小心翼翼。 “我对她……我愧对她,胜男。”似乎说这个显得十分艰难,但是曲歌还是说了出口。 “为什么?为什么是愧对?”我敏锐地觉察到了他话里更多的深意。 他突然沉默了,拥着我的那只手的力道松了许多。他似乎内心正在挣扎,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口。 “难道你们……?”我问了一半,突然觉得心痛,居然问不出口。 “嗯。” 天啊!简直是晴天霹雳!他居然用了“嗯”这么肯定的回复! 我一下便挣脱了他的怀抱,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地看着他,我不敢相信他口中所说的“嗯”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甚至都不敢去想。 我受伤的眼神让他的目光也黯然了许多,他试图再拉我的手,却被我骄傲的自尊强行甩开了。尽管,在这个时候,我承认我还是爱着的。他的话只不过是让我一瞬间抽离意乱情迷而已,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改变。 “你别误会。和翠翠,也是在一种特定的情况下发生的,胜男。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我已经竭力控制自己的欲望了。我,我其实挺无能为力。”他为自己申辩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很想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十分痛苦地喊了出来。我才知道当他亲口承认他和别人有过关系的时候,我的心居然会这么痛,我的情绪居然会这么慌张! “很久以前了,胜男。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现。”他说得十分艰难,他不是一个会愿意对别人倾诉自己秘密的男人。今天,他的秘密被我解剖了。 这个回答让我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我不由得想到了我们去黄山旅游的那一个清晨,翠翠是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的……这么一想,我的心差点跳了出来!那一次他还给我送过药,并且牵过我的手! “去黄山旅游那一次,你们……有没有在一起?”当我问出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已经做好了心死的准备。 “没有。那时候已经没有了。”他的回答让我的心轻松了一些。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我和翠翠都不是你的心中所爱,所以你对我们,是同样的心理,既愧疚又享受,是吗?”我的问话突然尖锐了起来,像一把尖刀直直插入他的心脏,挖出了我最想挖的那一块区域来。 “不是。”他急急地否定。 “那是什么?”我逼得很急。 “我还不确定,但是我知道你对我而言更不一样。胜男,在我不确定以前,我不想伤害你。”他的回答简直要我命。 我好失望!一向说一不二的曲歌,怎么会在感情上如此模棱两可? “那一次在摄影棚,你还让她挽着你的手!曲歌,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为何又要这样给我们两个人希望?”此时此刻,我不淡定了,我觉得一瞬间我和苗翠翠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难道曲歌是一个既不想承诺未来、又不断给女人希望的暧昧高手吗?我不想相信事实的真相会是这样! “摄影棚?……有时候翠翠会故意挽我的手,我无法在那么多人面前公然拒绝她,我觉得这样太伤一个女人的自尊。”曲歌辩解道。 “那你到底喜欢谁?你如果喜欢她,为什么你对我要这样?”我差一点儿就控制不住理智喊了出来。我一直以为他很有担当,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让我抓狂的一面。他现在是在告诉我,他同时在两个女人中间摇摆不定吗? “胜男,我对你,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对翠翠,是出于愧疚的关心和呵护,是不一样的。我其实也很难,当欲望比感情先走了一步,一切的选择都变得艰难。我也是个平凡的男人,有时候某些特定条件下我控制不了自己的七情六欲。我比谁都渴望两袖清风地面对感情,可是那不该有的欲望把一切都毁了……现在的我,就根本不配去选择。你们,都很美好。是我,是我自己的原因。”他说着说着愈发痛苦起来,不过从他纠结的话语里,我明白了他所表达的深意。 “原来因为这样,所以才导致你对我的态度如此模糊,是么?”我苦笑道,心里无边的苦涩。 “对翠翠,我能够理智对待坚定拒绝。可是你,你的每一件事情都能让我乱心,让我情不自禁,让我身不由己。”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可是翠翠,也同样有吸引你的地方。其实,你一直在拿我们做对比,是吗?”当我把这个问题看得真切时,我对曲歌,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好自私,他这样模棱两可,岂不是同时给了我们两个人希望么? “不,翠翠有过一段很疯狂的时期,那时候我就坚定拒绝了,我建议她调离助理的岗位。不过那之后很快,她就告诉我她想明白了,她保证以后除了工作不会再有其他任何想法,后来她也的确做到了相敬如宾。加上她作为助理的确称职,所以这件事后来便没有再提。”曲歌淡淡地说道。 他的话却让我心里一惊。   ☆、第一百一十八章 雨夜纠缠声声泪 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从前苗翠翠在这个过程里心情上的起起落落是因为什么,她对我的态度不断改变又是因为什么。她其实是一个很聪慧很有手段的姑娘,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退后什么时候该主动,她其实一直在离曲歌不远不近的范围里,左右着曲歌的心。她明白,男人可以对一个女人无爱,可是男人的天性,决定了男人不会对自己的崇拜者太过绝情。所以,她才是曲歌身边最危险的猎人。 一开始她对我的针锋相对是因为曲歌对我的好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后来她所说的公平竞争是因为她知道曲歌这样的男人不是女人随便就能驾驭的男人,再后来她说她自愿放弃愿意和我做朋友不过是知道曲歌的情感已经往我身上倾斜、于是她以退为进想继续争取留在曲歌身边罢了,再到如今,觉察到我和曲歌之间的裂痕,她便开始乘胜追击一点点地笼络曲歌的心……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占有的手段罢了。 谁说追逐与竞争是雄性动物的天性,有时候雌性动物之间的争夺,比雄性更深沉更壮烈。曲歌,不过是局中人罢了。他只能以他的视角去看待两个为他一往情深的女人,他哪里知道女人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我明白了。”想明白这些,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再问的了。 “明白什么?” 我凄楚一笑,我说:“明白我不是你坚定去爱的女人,如果是,或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他的目光里也饱含痛楚,他说:“不是这样,胜男。请原谅我无法清晰地表达我内心真正的想法,但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左右摇摆过。” “没有吗?你手上戴着的,不正是苗翠翠送给你的佛珠吗?”我觉得我的心突突地疼,那种感觉特别难受。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左手,顿时哑口无言地看着我,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我的心,似乎已经死了一块了。我苦涩地笑了笑,我说:“那我们,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你确定?”他居然反过来问我。 “嗯,我不想喜欢一个左右摇摆的男人,我不想爱一个不确定我是否是他心中所爱的男人。”我突然坚定起来,心里却空落落的,感觉有些什么,在源源不断地从我的心上流失一般。 “我说了那么多,你就这么看我吗?”他的话里居然带着一种受伤的意味。 “我没有任何看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选择的权利。我只从中听到了一点,你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你的所有想法,都是基于自己。可是人如果爱一个人,都是基于对方而考虑的。”我越说心越疼,越说越想逃。 “呵呵。”他苦笑了一下,又说:“我一直以为你懂我的,我没有摇摆过,我只是以我的方式尽力做到不亏欠任何一个人。原来胜男,你并不懂我,是么?” 他的目光里亦满是凄楚。我们此时酒劲都清醒了,原来隔着大蒜的亲吻本就不美妙,本来就不美妙,呵呵。 “我不懂你?嗯……从前我以为我懂,我把你幻想得很完美。现在我不懂了,因为幻想只会是幻想。争来的爱情我不要,太苦涩了。我要一个别人抢不走的爱人。曲歌,你不用对我愧疚,你早就不欠我什么了。”话越说越赌气,心不断在滴血。 “胜男,一定要这样剜我的心?你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伤我!”他低声地吼道,眼睛都发红了。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我们那么深沉地彼此相爱过一样。可是,我们何曾相爱过? “伤你?当你在我父亲灵前跪下的那一刻,你可明白是什么意义?当你不顾一切千里赶来看我的时候,你可明白你在我心里的意义?曲歌,现实不是演戏,也不是一时的冲动。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慎重的男人,以为你考虑好了一切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可是现在,你给我的回馈都在告诉我什么?你告诉我你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你推翻了你之前所有的做法,剥夺了我所有一厢情愿的爱情,给了我最致命的一击!你明白吗?”我声泪俱下地喊道,声音都仿佛撕碎了一般,整个人都陷入到了一股激动的情绪之中。 天啊!以为等待了那么久爱情终会来临!却不曾想,居然是这样!是这样! “我……我……胜男,你有些主观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冲动,我从来就不是冲动的男人。”他的声调也高了起来,他急急地争辩,却终究显得无力,于是声音又自然地低了下去 “我不想再听了!你根本不爱我!原是我也配不上你!”我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我觉得心特别特别地伤,我有种梦瞬间清醒的感觉,我觉得一切都让我难堪,无比的难堪。 这破碎的结局,这突如其来的激烈,这完全无法克制的伤悲,理智都跑去了哪里,为什么眼泪在眼眶不停地打转,为什么我爱的男人就在我的面前却又显得那么遥远?难道,这就是他妈的爱情吗? 我再也无力承受,感觉整颗心都撕裂一般地痛着,我拉开了车门,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天空还十分配合地下起了雨。天,居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 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我不要命一样地在雨里狂奔,真是矫情的可以。我怎么会被感情折磨成现在这样的狼狈样子,我的眼泪汹涌而出,伴随着雨一滴滴地流向大地,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偶尔有一两辆车飞奔而去,带给我的,竟是飞溅而来的浑水!这狼狈的雨夜,这支离破碎的心! 一个深沉而有力的怀抱突然从后方拖住了我,阻止了我的奔跑,他大声地喊道:“胜男,别这样!你这样,是想让我难受死吗?” 他也是疯了,居然追了出来,同样浑身雨水地抱着我,两个人傻瓜一样地在雨里上演着琼瑶版经典剧情!呵呵,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浪漫! “上车吧,上车吧,好吗?别冲动。”他用力地搂着我,雨水像淘气的孩子一样在我们身上穿行着,他感觉到了我的瑟瑟发抖,于是他不由分说地把我背了起来。 我执拗地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我挣脱着一下从他的后背滑落下来,整个人“吧唧”一下落在了满是泥水的地上,浑身顿时都脏兮兮成一片。 “你走吧!从今以后你就是曲总我就是刘胜男!我们之间一笔勾销!”身上再疼都不及心里疼,我觉得我是真的疯了,人生竟从来没有如此激烈过。 “胜男!听话!快起来!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好疼!我没想过伤害你!我从来没想过!”他大声喊道,两个人神经病一样地在雨里互相地戳着对方的心窝。 我最终还是被他想尽办法拖到了车里,他怕我再闹,于是用安全带把我捆好,接连看了我好几眼,确定我是真的平静了,他这才发动车子,缓缓地离开了原地。 我的力气在刚才都用尽了,天知道他是怎么想尽办法把我一点点拖回来了,我觉得我是疯了,被这样的感情给折磨得理智全无。回程的路上我安静了,心喧闹到了极致之后会突然回归平静,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流着,我的脸上已经脏得不像话,这样的我一定很丑。 他把他放在车里的外套丝毫没有犹豫地披在了我的身上,也不介意我身上污浊的雨水流在他的高档皮质座椅上,一路上他都不停地紧张地看着我,我突然的安静似乎更让他不知所措。 后来他终于把我送回了家,他也跟着进了门。我木然地站在那里,他轻声说:“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吧,我给你烧点热汤喝。” 我没有动,他于是把我推到了洗手间,又替我找来了我放在床头的睡衣递给了我,摸了摸我的头,柔声说:“乖,快洗个澡,再不洗该感冒了。” 我差点本能地说出口:“你呢?你也淋湿了呢。” 可我硬是嘴硬没有说,只是心却因为他的关切不知不觉地又柔软了许多。哎,女人呐! 我听话地乖乖洗了澡,心里却琢磨着他这么湿着可如何是好,刚才还恨他恨得真切,这一刻却又不明白恨突然跑去了哪里,听到外面传来他用力拍大蒜的声音,温情又一点点地蔓延……哎,居然又是大蒜! 等我洗完澡换好睡衣走出来,他正守在电磁炉旁边等着里面的热汤沸腾起来,只见他环保着双手,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裤脚还在不停地滴着水。此情此景,让人如何不感动?哎,男人呐! 我走到床边拿着毯子走过来披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连忙弹开:“别,等下把你的毯子弄脏了!” “没事。披上吧。”我说。 “不用,我没事,你别着凉就行。”他的声音无比的温柔。 “我给你煮了鸡蛋汤,加了姜片、大蒜还有葱,你喝一碗,然后好好睡觉。”他柔声说。 “你要不要去洗个澡?你这样很容易感冒。”我说。其实假如这一刻他说留下,我估计之前的恨我会一笔勾销,因为我是女人,女人就是这么让人难以捉摸。 可是,他居然说:“不了,我一会儿回家洗。” 一瞬间,我心里满心的失望。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好。那你现在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煮。谢谢你送我回家。”我的语气一下便生硬起来。 “胜男……等你睡下了我再走。”他的语气带些哀求。 “不用了,该说的话刚才我们都说过了。曲总,你回去吧,以后我不会让你为难了。”我承认我在赌气。 “胜男,你怎么了?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走吧,这么晚了。”我说。 “哎……那好吧。”他再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手用力扳过我的身子,轻轻地在额头上一吻,然后说:“那……我真走了。” “不送。”我的语气无比冰冷,连同语气一起冰冷的,还有我的心! 他悻悻地看了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有些不舍地揉了下我的耳朵,我很想开口说一句“别走了,留下来吧”,可是这时候偏偏恼人的自尊跑了出来,硬是生生逼退了我的服软! 他还是走了,尽管一步三回头,尽管眼神里诸多纠结与不舍,可是我们彼此折磨了对方一个晚上,却愣是谁都没有说出对方最想听的话! 当他离开后,我颓然地坐在床上,喝着他已经盛好的鸡蛋汤,回想着晚上惊心动魄又神经兮兮的一幕幕,心里一片茫然。 爱?不爱?爱?还是不爱?……这是我第一次把“爱”这个字眼放在心里慢慢地咀嚼和回味,晚上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我的脖颈上还残留着他的吻痕,我的心里纵使再怎么觉得难过他却依然还深藏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怪不得金庸小说里,李莫愁会被爱情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成魔,到死都忘不了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原来爱情竟是如此折磨人的东西。 他做的鸡蛋汤此刻对于我而言是一道极美的佳肴,淡淡,甜甜,带点儿鸡蛋所特有的腥味,但是又恰到好处地被大蒜和姜片中和了,淡淡的葱花飘在淡黄色的蛋花之上,一口一口滚烫地吞到了我的肚子里。我想了很久,我想爱可能还会继续,哪个女人能够对爱情残留理智呢? 一旦爱上,哪怕爱上的男人是个千夫所指的坏男人,女人依旧会被情折磨得飞蛾扑火。自古,情关最难捱。 手机突然响起了“滴滴”一声,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给我发短信?我心里思量着或许是广告信息,于是漫不经心地把手机拿了起来。“曲歌”二字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帘,那一刻我的心差点儿从胸腔中跳了出来。 我急急忙忙打开短信,只见上面写道:“快睡吧,等你熄灯了我再走。” 天!他还没走吗?他还在楼下?我几乎瞬间站了起来,疯子一样顾不得换上衣服就飞奔下了楼,到我走到了楼底下,一看,他的车果然还停在原地。 那种感觉,真的比中了彩票还要欣喜万分! 我踩着拖鞋、披着头发踢踢踏踏地走到他的车前,他一脸惊喜地摇下了车窗,我们两个人深情对望了一下。他突然果断拔出了车钥匙,打开门迅速下了车,一把把我拽进了他的怀里!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软成了棉花糖,脚也像踩在云端一般飘忽了起来! 他直接拦腰把我抱上了楼,当然,他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不过,我们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感情的爆发力再一次把我们两折磨得发疯,我刚开门,他便迅速把门关上,然后开始不管不顾地吻我,发狠地吻我!该死的,我又一次吃了大蒜…… 这一回,他没有再退缩了。他迅速地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褪去,又把我的睡衣从我的身体上上剥离,当见到我只穿着内衣裤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分帅气地用手指着床说:“躺在那儿等着我!我去冲个澡,很快,五分钟!” 我孩子一般地重重点了下头,很听话地进入了被窝,等待着那神圣的一刻。他居然雀跃地跳着进了洗手间,没有错,是像孩子一样跳着进去的。我竟从不知道他还有如此活泼的一面。 哗啦啦的水声响了起来,我躺在床上紧紧地盯着那一扇虚掩的房门,原来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洗澡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情! 这一晚,几经波折,到此刻居然像做梦一样。我使劲地捏了好几把自己的脸,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当他围着我的浴巾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我一下便脸红了,他满怀笑意地看着我,我顿时羞得一下钻到了被子底下! 我以为他会扑过来,未曾想,他居然直接掀起了我脚下的被子,从我的脚尖一路亲吻,直至我的嘴唇。那种感觉,让人颤栗得想要尖叫…… 我们没有再说任何话,此时此刻,已经不需要有任何言语了,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脸,像捧着一个神奇的宝贝一般爱不释手地揉着我的耳朵摸着我的鼻子。终于,他用舌尖撬开了我的嘴唇,再一次搂紧我,给了我最深最深的真情…… 我房间里的窗帘很厚,当双层的窗帘全部拉得严严实实的时候,阳光根本无法透进来,这间接导致我们两昏睡了许久;不过,更直接的原因,是我们实在太累了太疲惫了;更重要的,是抱在一起的感觉实在是太温暖太幸福了。 这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抱着睡了那么那么久。他宽阔的胸膛,温暖的怀抱,均匀的呼吸,甚至他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所有的一点一滴的细节我都不愿意错过,我恨不能细细地吻过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脸、他的嘴唇,甚至他的头发。 我比他醒得早,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好好欣赏他,他睡觉的时候嘴巴居然是微微张开的,偶尔鼻子里会发出几声微微的鼾声,这都让我觉得十分地可爱。他身上的皮肤很白很光滑,他的手脚额外地修长,我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手妥善地放到了他的手中,想和他十指紧扣,又生怕会惊醒了他。谁知,他竟默契地主动扣上了我的手,和我的手指紧紧交缠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是真的美好。阳光都不需要了,甚至空气都可以不存在,我只要和他,永永远远。 我正犯着花痴呢,他突然一把把我紧紧地搂在了他的怀里,然后轻声地嘟哝道:“醒了,宝贝?” 晨起的第一句话往往带着浓浓的鼻音,声音模糊听不不清晰,他是叫我“宝贝”吗?我真的恨不能此刻有个复读机,能够让我反复多听几遍验证一下。 “嗯。” “几点了现在?” “我看看。” “糟了,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当看到时间的那一刻,我不由得声调增高了起来。 他则直接一下从床上弹了下来,一拍脑门:“噢,没事,今天是周末。” 他又拉着我躺了下来,我们都不由自主地笑了。一想起昨晚被他占有时的旖旎,再面对此刻的他,心依然砰砰直跳,连眼睛也不敢直视。 “胜男,我们起床吧,我4点必须到家,晚上老头子约了人来家里谈谈事儿。”他说。 一刹那,我的心里不由得失落起来。我原以为,经过了这一夜,他早起的时候一定会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哪怕很简单的一句话,只要是我想听的,我都不会嫌弃他话语的简陋。 可是,他没有。他居然什么都没有说便说自己很快要走。 苦涩又一次从心底蔓延开来,把刚才的甜蜜完全掩盖,我忍不住失落地转身,嘴里却逞强地说:“好。那我们起床吧。” 他见我如此,于是也翻身过来轻轻地拥着我,在我耳边耳语道:“生气了?” “没有。” “胜男,你放心。” 放心?如何放心?什么放心?放心什么?我心里不断地嘟囔着,嘴里却愣是不敢问出半个字。 他从床上一下爬了起来,起身拉开了窗帘的一脚,感叹道:“呀,今天阳光这么好。” 我于是也坐了起来,看着他只穿了一条内裤站在窗前,那修长而挺拔的身材的确迷人。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句不让我觉得失落。 我愈发觉得或许我从前对他的认知还是太浅,或许昨晚的一切不应该那么快发生,他的段位太高,我很明显地输了阵。果然感情,就是谁先认真谁先输。尤其女人,一旦交付了身体,也就意味着防线的全面溃败。 他不知道我此刻脑海里正在懊恼这些,他扭头给了我一个舒心的微笑,又走了过来轻轻地在我唇上一吻,他拿起手表顺势戴在了手上,看了看时间,然后柔声地说:“时间还够,我可以陪你吃完饭。” 他的心还是细致的,我心里不禁又有些感动起来。可是,当他再一次戴上那一串佛珠时,我心里不禁有些绝望,说出的话也一反常态地酸涩起来。 “你还要戴着这串佛珠么?” 他听我这么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佛珠,笑道:“我还挺喜欢这串佛珠的。不过,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不戴。” 心里好苦涩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章 若爱成伤苦自咽 “没有,你喜欢就戴上吧。只是你的衣服都脏了,这可怎么办?你总不能再把那身脏衣服穿上吧。”我生怕自己此时表现出情绪来,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 他无奈地笑了笑,他一向是一个爱干净的男人,我知道再穿上这身衣服,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 于是,我飞快地起身穿衣服,他诧异地问我道:“你怎么突然穿衣服了?” “楼下有男装店,我去给你买一身先换上,虽然这里的衣服很一般,但总比你穿这一套不干净的强。”打定了主意,我迅速穿上衣服准备出门。 他连忙拉住了我,把他的钱包递到了我的手里:“我钱包里有现金。” 他不会允许我推脱的,于是我揣着他的钱包急急出了门,奔赴楼下的服装店里,挑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条牛仔裤,又买了一双拖鞋。因为我太匆忙的缘故,所以付钱的时候不小心把钱包里掉在了地上,地上一下散落了好几张银行卡,当我一一拾起之后,却发现了一张颇有年代感的大头照。 这张照片似乎放在钱夹里很久,不过还保留着一定新颖的程度,刚打开钱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我猜想应该是藏在钱夹的某一个暗格里的。照片上有两个笑靥如花的男女,都一脸的稚嫩,笑容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他们的头靠得很紧,看上去十分相爱。孙默默笑得格外纯真,素面朝天的样子让人觉得格外亲切,丝毫不似现在如此气势凌人。 我看了一小会儿后把照片收起来放入了钱夹中,默默地付了钱,提着袋子上了楼。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饭香,他正围着我的围裙站在我简陋的厨房前炒菜,因为没有衣服穿所以浑身上下依然是光溜溜的只剩内裤。男人这样,简直比女人还性感。 我收起了我心里所有的失落,调整好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然后换上一副笑容和他一起吃了一顿他亲手烹制的饭菜,看着他穿着我买的衣服清清爽爽地坐在我的面前大快朵颐地吃着饭,心里想这样就已经够了,总不能奢求一步到位的爱情,我现在又有何德何能让一个男人为了我许下一生的承诺? 送曲歌走后,心情郁闷的我给陈珂打了电话,想约她一起出来走走。谁曾想,我给她打去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居然带着微微的哭腔。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连忙赶往了她所说的地方,她正在c城护城河旁边的公园里,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没有说,连她现在所在的地址也是我几次三番地追问她才告诉我的。 阳历11月末的天气已经很凉了,我穿上了外套,又怕陈珂在公园待太久着凉,于是给她也带了一件厚的衣服。当我赶到公园的时候,她的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而关机,我找遍了公园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才在一个小凉亭里找到了她。 风很大,她一个人穿着薄薄的线衫和牛奶裤抱着双腿坐在那里,上身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挂着泪痕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陈珂……”我因为找她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胜男,你怎么真的来了?”她扭头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真的会来找她的样子。 她这副样子是我从没有见过的,脸上的脸色一片苍白,嘴唇没有什么血色,头发也有些杂乱,整个人给人一种颓废萧条的感觉。天,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走了过去,一摸,她的手透心地凉,这让我心不由得又紧了一些。我二话不说地给她套上了外套,我说:“陈珂,走,我们别在这儿吹风了,公园那边有奶茶店,我们去喝一杯热奶茶吧。” 她摇了摇头,轻轻地呢喃道:“不,我不去,我就在这儿待会儿。” “陈珂,你这是怎么了?”我实在受不了她的手如此冰凉,忍不住把她的手捧着来回地搓弄。 她把手从我的手里抽离了出去,她轻轻地说:“胜男,你回去吧,这里太冷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我一个人静静就好。” “你到底是怎么了?陈珂,你这样,你让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有些生气,牛脾气一上来,愣是强行把她往奶茶店的方向拉,她抗拒了一阵,后来比气力实在比不过我,索性就放弃了。 我这才稍微心安了些。 把她拖到了奶茶店后,我连忙要了两杯热饮,然后和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用手撑着脑袋,脸上一脸的疲惫,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一向乐观的她变得如此闷闷不乐。 我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轻轻地说:“如果你想安静一会儿,你就当我不存在;但如果你想倾诉,我会是最佳的听众。陈珂,我尊重你的任何一个决定,我只有一条,在你心情没平复之前,你别叫我离开。” 她听我这么说,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复又低下了头去。 奶茶上来了,我给她插上了吸管,把奶茶推到了她的身边,又问老板有没有取暖设备,老板很快拿来了一个小小的取暖器,我把取暖器完完全全对准了陈珂的方向。 她没有喝奶茶,我于是也没喝,就静静地看着她。她大概被我看得有些发怵起来,抬头问我:“胜男,我真的没事,你要么……” 我的眼神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下去,我的态度很分明,我是绝不会离开的。我知道这一刻,哪怕我陪着她不说话,也比她一个人待着好。她一定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才这样,这毋庸置疑。 再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来一张a4纸大小的单子递给我,我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xx医院”的字样,下面有两张黑漆漆的小图,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单子,一开始以为是陈珂诊断出了什么病,再往下看去,上面写着的“超声提示:早孕”几个字眼赫然震惊了我! 我拿着这张纸的手都开始抖了!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她一脸愁容地看着我!我们同时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中! 当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这才连忙问她:“这……这是谁干的?” 这句话问得太过突兀,但是此时的我说不出太委婉的话来。在我的概念里,怀孕这件事离我们还太过遥远,尤其离我的陈珂则更加遥远。我从没想过,一向清醒理智的她会和安晓桥一样突然在某日给我传达这么一则惊悚又震惊的消息! “我和许总……许总走后……我们见过几次面……我也没想到……怎么就有了……”她支支吾吾难以启齿,或许这本是她内心最深沉的秘密,只是没想会出现这样戏剧化的一幕。 “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我诧异地问道。 她的脸一下便通红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换做从前,我可能会对她说很多不能理解的话。可是现在,当自己亲身经历过感情和欲望的纠葛,明白了这两者之间的难缠之后,我觉得我没有任何立场和余地去说她什么了。相反,我反而更理解她,理解她的苦衷和她为什么不说出口的原因。 我握着她的手,我说:“你别害怕,既然事情来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的。” 她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慌乱地吸了一口奶茶,然后轻声说:“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一开始我以为是胃病导致呕吐吃不下饭,压根都没往这方面想。谁知道今天去医院一检查,竟然是这个结果……胜男……我现在心里好乱……这件事我谁都没有告诉……你千万别说出去……” 我明显感觉她握住我的手更紧了些,她现在的慌张、不安、恐惧都是显而易见的。这,对于这个年纪的我们,的确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放心。”我拍了拍她的手,试图稳定她的情绪。 “那你打算告诉许总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她果断地摇了摇头,她说:“他很早就说过了,这一辈子他有一个孩子就够了。他说他厌倦了婚姻这种制度,他不想再婚。现在我用孩子去要挟他什么,岂不是掉了自己的价,也让他看低了我?我不想这样,我觉得我当时既然一厢情愿,现在出了后果,就应该我自己来承担。” “可这毕竟是两个人共同造成的……陈珂……我觉得还是告诉他更好。而且,你自己承担,你如何承担呢?”我听她这么说,反倒更担忧起来。 这高傲的女子,纵使为爱情卑微到了这样的程度,却还是保留着高傲的秉性,到这一刻了却还想着自己的身价,想着是否会被心爱的男人看低。女人的爱,有时候是没有底线的。宁愿所有苦痛自己背,也不愿被最心爱的男人看低自己。 可是,这种事哪里容得了女人逞强?逞强的后果,或许不过是自我牺牲罢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情路坎坷遇难题 “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去医院……哎……一想到我现在肚子里怀着的是我和他的孩子……我的心就特别特别地疼。胜男,怎么办?我又不能生下他。我要是生下来,我爸妈一定会不认我……”她的心里各种纠结,其实我都明白得很。 “亲爱的,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是得找许总商量。他毕竟是个成熟的男人,我觉得如果他知道了,他会知道自己该如何承担后果的。这样总好过你一个人承受,你说呢?”我试着劝慰,我总觉得她现在的思想走了偏锋。 陈珂看似沉静,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叛逆在隐隐发作,她的个性看似温和,实际上比我更倔强更执着。我们,都属于认死理的女人。 她还是摇了摇头。 “本来就是我主动去找他的,他也未曾给过我什么承诺。胜男,我是一次次对他失望,又忍不住一次次去找他。从他离开公司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早就深深爱上他了,每一天我都魂不守舍,我现在完全情难自禁了……其实,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控制自己,我不去找他,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我现在也不会到这么难堪的境地。胜男,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这么我原来是这么卑贱的一个女人,连我自己都不愿意面对我这一面。我一边觉得自己傻,一边却又傻傻地去付出;一边觉得自己该舍弃,一边却又一次次飞蛾扑火……造成现在这局面,就是我自作孽不可活你知道么?”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她的想法也越来越自责,听得我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我们这群傻女人,我们明明因为爱伤着了自己,却还是舍不得埋怨我们所爱的男人,宁愿用言语把自己逼到绝望,都不愿意苛责甚至抱怨男人一句。只是,把一切罪恶的后果都给了自己,难道我们想要的爱情就会来临吗?……我越来越对爱情感到迷惑。 “你别这样说自己,你这么说自己你是痛快了,你想过我坐在旁边听的感受么?亲爱的,你现在的想法有些极端了。我想许总或许是思虑深沉,他没有许下承诺,并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你的存在。你别这么自责,这件事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找许总商量一下。”我连忙劝慰道。 心里却也是一片戚戚。人呐,总是在劝慰别人的时候言辞凿凿,真到了自己身上,却未必比别人处理得更好。 她还是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与烦躁中无法抽身,我劝慰了许久还是不起作用。有时候人的思想一旦走了偏锋,再亲密的人劝解都是无用功。自己的路,或许只能自己去走,别人能影响的终是有限。 她喝下去的几口奶茶又吐掉了,怀孕已经有一定时日了,她的妊娠反应特别厉害,晚饭我们本打算去吃最清淡的面条,但是刚走到门口她闻到了味道便一阵作呕。 “这样下去不行,你回家一定会被你父母发现的。”我眉头紧锁,因为她的事情我也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胜男,我可能得麻烦你一阵了。我跟父母说最近加班回家晚,我得在你家住上一段,直到这件事情处理完,好吗?”她的语气带点忐忑,她一向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女孩。 “好,没事,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你不嫌弃我家条件艰苦就行。”陈珂虽然从未刻意提起过她的父母,但是从她的日常住行来看,她家的生活条件绝对在小康之上。 “怎么会,就是我这样,可能得麻烦你好长一段日子。”她说完,又是一阵干呕。 “你我之间,没必要说这些话。我这一辈子,其实已经把你当姐姐了。”这句话我是从未说出口过的。她的年龄比我略大一些,我其实很早以前在她帮我的时候我心里就认下了这个情。 陈珂当晚是在我家住下的,当时房间里还放着曲歌换下来的脏衣服,我清洗的时候被陈珂看到,她不由得大吃一惊,逮着我把前因后果通通说了个遍之后,她原本欣喜的眼神再次悲伤起来。 “我们两个的情路,看来都是坎坷的。”她又悲观了起来。 “呵呵……谁让我们爱上的,都是成熟的男人。”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你比我好,我觉得曲总对你……比许总对我多一些。”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不过你千万别和我一样,你们采取措施了吗?在这件事上千万别马虎。”陈珂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得急急地提醒道。 我在这方面的经验是一片空白的,听她这么说,我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采取措施?……貌似我们什么都没有过。 接下来的半小时,她陪着我一起特地去了离家很远的药店,买了一种所谓的神奇药丸,据说在72小时内还能管用。 陈珂在这方面比我有经验的多,毕竟是城里的姑娘,接触面广。她说她之所以没有吃药,是以为在安全期内不会有事,却不曾想还是出事儿了…… 我心怀忐忑地吞下了那一粒小小的药丸,当天晚上,我们的心情一样的复杂。这一晚,我们两个人躺在床上聊了许多许多,以至于隔天一早我去上班都差点儿爬不起来。 销售是只能按照排班休息的,所以导致我大周日还得去展厅上班,偏偏顾永源居然也是在这一天值班。于是很悲催的,一大早上去,我的桌上又摆上了一瓶让我哭笑不得的酸奶。 这顾永源,有时候真是固执地好笑。 不过我确实饿了,因为起床太晚急急忙忙赶来上班,所以根本没有顾上吃早餐。 我稍稍思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把酸奶拿起来插上吸管,吸了一口,果然味道十分正宗,酸酸甜甜,入口醇香。 “我就知道酸奶你迟早有一天会喝的,就像我这个人,你迟早有一天会爱上的。”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诧异地抬起头,只见顾永源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正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我。不过,那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真真是帅得不行。 他的确是一个颜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男人,哪种角度望上去都引人注目,尤其他又懂得如何搭配衣服。 我的手自然而然地把酸奶放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打脸的滋味还是有一定的难堪的,前不久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打死都不会喝呢。 他冷冷地笑了一下,双手插在裤兜里朝着我走了过来:“喝吧,别浪费了,你已经浪费很多瓶了。” “觉得浪费的话,你压根就不用买。”我没好气地说道。 “我这个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强迫症。越讨厌我的人,我要让她对我越欲罢不能。越是拒绝我送的东西,我就越要送。因为我知道,你们这群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他完全是一副赌气的态度,但是话却说得十分透彻,似乎一副对女人心理了然于心的模样。 “顾永源,女人爱上你、对你欲罢不能又怎样呢?你能给女人什么?”坦白说,他越是直白,我反倒越对他有些好奇。我不明白他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理,更不明白公司那么多女人,他为何偏偏杠上了我。 “我能给带来她们无尽的痛苦,让她们为了我要死要活。”他的话尤其地冷漠,还好今天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人。 “呵呵,那样你又会开心么?”我突然觉得他的心理有些病态,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让他有这样的癖好。 “我向来喜欢把开心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所以,刘胜男你最好小心一点。”他再次皱着眉头看了看我。 “翠翠,麻烦你去我车里帮我把那两杯豆浆拿过来,我忘记拿上来了……”走廊里突然飘来了曲歌的声音,让我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今天可以不用来的,他这是来加班么?苗翠翠也来了? 我心里正琢磨着,便看到曲歌出现在了门口,我连忙心虚地把酸奶往桌子底下一藏。 不想,顾永源却冷笑着说:“藏什么藏,你以为你藏了,他就看不到你在喝我给你买的酸奶么?” 该死的顾永源!我抬起头心虚地望着曲歌,他的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不着痕迹的微笑模样。 “看来你已经有了更好的早餐了。”曲歌对我笑道。 “曲总,您今天怎么会来加班?”我很白痴地哪壶不开提哪壶,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接过话茬才不尴尬。 “嗯,看来我不应该来。” 他说完,再次对我和顾永源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他这是在吃醋么?我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竟不明白他刚才话里的深意。 “看来你在他心里还有点份量么?”顾永源在我身后又开始“嗖嗖”地放着冷箭。 “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连忙掩饰。 “别装了,你比谁都聪明,刘胜男。”顾永源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让我大为诧异。 “你这是讽刺我吗?顾永源?”我不禁扭转头,刚好对上他那一双淡漠的眼睛。 “不,赞美。我喜欢聪明一点的女人,但是你不单单只是聪明,你是聪明女人里的笨女人。女人在笨女人堆里做聪明女人很容易,但是在聪明女人堆里做笨女人——很难。” 他的话让我瞠目结舌,我自问平日里一直谨言慎行,怎么好端端地他会给我一个这样的评价?聪明女人堆里做笨女人……这句话含义很深,让我竟不由得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慌意乱情忐忑 “你为什么对曲总那么大的敌意?你们从前就认识?”我问道。 “女人运用智商的确还挺让人讨厌的。刘胜男你没有问我问题的权利。”他不仅不回答我的问题,还直接驳回了我问话的权利。 于是,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男人有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的确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他笑起来的样子纯得让人想去掐一掐他的脸。哎,果然是祸水。 我以为他心情十分开心,却没想,他突然蹦出一句:“夸两句就找不着北的女人,可能是聪明的么?刘胜男,逗你玩你还真信。真没劲,我下楼去了!” 这个人!他绝对能够分分钟就把我心里的火苗点燃!我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终于舍得下楼了!要不然,估计我又要被他逼出内伤。 这天的周末,展厅的客人破天荒来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的宣传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我原本没有抱多大希望,却没想居然有位客户交了定金订下了一台特价车,这让我的心情一瞬间便阳光明媚起来。 中午时分,我担心陈珂没有吃饭,于是抽空回了趟家,给她带了一份比较清淡的蔬菜粥。回家的时候,她已经起了床,坐在床上蔫蔫地望着外面,似乎又哭过,脸上带着泪痕。 我轻声走了进去,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握住了她的手,她扭过头看过,给了我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 “吃点东西吧,阿珂。”我轻声唤道。 “吃不下,你快吃吧。怎么在上班还跑回来了?天这么冷。” 这个暖心的丫头,纵使自己心情仍处于最悲痛的时候,还是那么善解人意地关心别人。 “我担心你什么都不吃,所以回来看看,果然被我猜中了。你又在想什么呢?我看你又哭过,你是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了是么?”我有些苛责地说道,心里却是满心的心疼。 “胜男,你帮我给许总打电话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她面色犯难地看着我说。 我愣了一下,仔细在脑海里想了一想:“这样的事情我打电话好吗?我怕许总会多想,这毕竟是你们的隐私,他又曾经是我们的上级,我不知道这件事我掺合其中,恰不恰当。” 她见我这样说,于是叹了口气,定了定心神说道:“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说得对,我应该打电话告诉他一声。正好,也可以知道知道我在他心里的份量。我现在打,你等会儿再回店里可以吗?” “嗯,好,我就在你身边,不管他怎么说,我都陪着你。”我说。 “好。” 她鼓起勇气拿起电话,又看了看我,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于是定了定心神,终于拨出去了许总的电话。 我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砰砰跳了起来。 “喂,陈珂吗?” 陈珂开了免提,只听到许维钧浑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嗯,是我。许总,你现在方便吗?” “怎么了?有事吗?你好几天没和我联系了,过得还好吗?”听得出来,许维钧还是挺在乎陈珂的。 “嗯,许总我有事要告诉你。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陈珂问道。 “你说吧,我在办公室里,挺方便的。” “许总……”陈珂又变得忐忑起来,我连忙握紧她的手,示意她没有关系。 “嗯……是什么重要的事吗?”许维钧在电话那头听出了端倪。 “是……那什么……我……我怀孕了……”陈珂毕竟脸皮还是薄,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没有底气,声音也虚弱无比,我都怀疑许维钧是否听得清她说话。 陈珂说完后,电话那头一阵长久的静默。这种静默真是让人心悬又压抑。 陈珂心里十分不安地问了一句:“喂,许总,还在吗?” “嗯……你刚才是说……你……怀孕了?”许维钧的语气也变得十分艰难,在电话这头的我们还真听不出他究竟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嗯……”陈珂给了肯定的回复,同时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做出了想挂电话的动作。我连忙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挂掉。 “你在哪里现在?”许维钧在那一头问道。 “我暂时住在胜男这里,我不敢回家。”陈珂说道。 “噢……胜男在家吗?”他问道。 我连忙摇头示意,陈珂立马知会了,她说:“她刚才来看了我一下,已经回去上班了。” “那好,那我过去找你,你短信告诉我位置。”许维钧说道。 挂了电话之后,陈珂长长地呼了口气,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是神色已经比一开始轻松了不少。虽然不知道许维钧究竟是怎样的想法,但是既然他能够赶来,那说明至少他心里还是有陈珂的位置的。 无论如何,这个结果比我们预想得好很多。 陈珂拿着手机把我家的地址发给了许维钧之后,我心想我留在这里毕竟不好,于是我安慰了陈珂几句,便准备回公司。走之前,陈珂提醒我把曲歌的衣服收起来,以免被许维钧看到。我见衣服已经风干,于是把他的衣服提到了公司,准备在临下班的时候交给他。 这一下午我整个人都心慌意乱,一方面渴望接到陈珂的电话以便知道究竟谈得怎么样,另一方面又害怕接到她的电话听到那些令人绝望而崩溃的话语。这一颗心悬得很,导致我差点儿把客户的资料都弄错了。 一向嘴巴恶毒的杨颖给了我一瓶风油精,说我最近脑袋严重生锈绝对需要它,我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下午我去送衣服的时候被苗翠翠拦了下来,看得出来她的情绪有些微微的不快,不如前些天那般春风得意。 我连忙送上我的微笑:“翠翠,你怎么今天也来加班了?” “早上曲总打电话给我呢,特地去我家把我接过来的,说今天要加班。”她刚才的那一丝不快很快又掩饰了回去,也换上一副微笑看着我。 “噢,曲总在办公室吗?我有些东西要给他。”我问道。 她下意识地往袋子里瞄了瞄,有些好奇地问道:“是什么?曲总现在估计在忙,让我交给他吧。” “没事,我自己给他就好。”若是平常,我会顺势而为。可是今天,我分明感觉到了她话里的挑衅。 她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突然曲歌自己打开了门,拿着一本材料准备走出来,见我们两都站在门口,便径直问我道:“胜男,找我有事?” “那什么,曲总……”苗翠翠连忙开口,未曾想,却被曲歌打断了:“翠翠你把这些材料拿去复印一份给我,胜男你进来吧。对了,翠翠,你复印完就下班吧,明天给我也没事。” 那一瞬间苗翠翠的眼神便黯淡了下去,这一场看似云淡风轻的纷争或许只有我和苗翠翠才感觉得到其中的微妙,她明白她输了,从曲歌从门口出来的那一瞬间起,她就被曲歌自然地边缘化了。这是一场女人之间的较量,相比男人之间的较量更千回百转,更微妙,更多体会。 她默默地拿着资料退了下去,曲歌给了我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见苗翠翠走远,便一把把我拉到了办公室里,他试图拥抱我,却被我推开了。他眼里的热情顿时黯淡了下去,又换上了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不知道我为何要推开,或许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矫情吧,想得到男人心,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卑贱。陈珂的事情,给了我不小的教训,让我深以为诫。 “找我有事吗?胜男。”彼此静默了一小会儿,还是他主动开的口。 我把袋子递给了他。 “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好帮你晾干了,不过我家没有熨斗,可能你还得拿回去让再熨烫一下。”他的衬衫西裤从来都是笔挺的,足可以见他在衣着这方面的重视,我生怕我洗的衣服他并不满意,所以预先为自己做好了铺垫。 他接了过去放在了一边,微微一笑道:“谢谢,胜男。还没有哪个姑娘为我洗过衣服,当然,干洗店的小姑娘除外。” 我不由得也笑了。感觉得出来,他在试图缓解我们在那一晚之后尴尬的气氛。毕竟,这样不明朗的关系压抑得不单单是我。 换言之,如果单单压抑的是我的话,我可能也会想办法让他压抑一下。对于感情的拿捏,我感觉现在的我已经渐渐摸到了窍门,虽然道行还不是很深。 “今天听说你成交了一笔单子?不错,最近公司的业绩总算好转了些。”他见我们之间的话题实在太过干涩,于是转移了话题。 “嗯,是啊,我也没想到呢。”我说。 “慢慢来,业绩不好是大环境导致的,天知道我们能不能度过这一次霜冻期。”他感慨道。 “一定可以的。我还记得你刚开始说的话,你说选择汽车行业绝对不会后悔。”我轻轻一笑。 他顿时也笑开了,他说:“你还记得呢?到现在我还是相信汽车是个朝阳产业,所以我们只要挺过这段时间,就不用担心了。” “嗯。我没其他事情,就是想把衣服送还给你。已经到下班时间了,曲总你也早点回去吧。”我收回了以往的谦卑,如今的语气变得不卑不亢起来。因为我发现我这样的态度,更能让曲歌心乱。 果然,他十分意外地看着我:“胜男,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对我特别冷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倾城孤女意决绝 “没有啊,就是陈珂还在我家呢,我急着回去见她,最近她和我住在一起呢。”我尽量轻松地笑道,不想让他以为我心里有什么心事。 那一晚……好吧,你既然不提,你既然避重就轻,那么我也假装云淡风轻。装么,谁不会呢。饶是我心里这么想,心却还是苦的。 “噢……是这样。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我今天下班后就没事了。”他破天荒地用这种试探性的语气问我道。换做是从前,他只会霸道地说一句“那我送你回去吧!”。 有些东西,果然是变了。只是究竟是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我现在还感觉不到。但是我明白,一个男人始终未曾说出一个“爱”字,终究还是不怎么对劲的。 “不用了,我家近,走路回去就好。再说了,你送我,被陈珂看到也不好。”我继续假装淡漠。 “呵呵。”他笑得有些苦涩。 我不由得有些失望,以为他至少会说出一两句什么的,这一声苦笑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曲总,我先走了。”我迅速转身,不忍再承受这样的对白。 当我打开门的时候,曲歌也跟了上来。他或许准备对我说些什么,只是发现苗翠翠站在门口,于是他便什么都没有再说。 “翠翠,你还没下班?不是让你先回去吗?”曲歌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听得出有些微微的不耐烦。 “曲总……我……我就是觉得这些材料挺重要的,所以我想今天先给您。”苗翠翠掩饰道,神色十分不安地扫视了一下我和曲歌。 “那你们先忙,我先回去了。”我假装淡然地强撑着准备走人,却被曲歌叫住了:“胜男,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曲总,你送翠翠吧,她家比较远。”我逃一样地离开了原地,不想再纠葛其中。 迈着极其艰难的步伐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之后,我急急地奔回了家。到家之后,却发现房间里没有了陈珂的身影,许总也不见了。 可是我交待了陈珂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的,这空空的一幕让我心里强烈地不安起来。转而,我一眼瞥见了陈珂向来喜欢用来喝茶的玻璃杯碎片扔在了垃圾桶里,那个碎了的叮当猫似乎在传达我一个讯息:下午一定发生了许多无法预料的事情。 我连忙掏出电话打给陈珂,没想到电话却没人接,当我接连打了几次之后依然是未接状态时,我慌了神。天!她这是去了哪里?是被许维钧带走了吗?究竟下午发生什么了? 我慌乱了许久,还是决定给许维钧打电话。此时此刻,我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哪怕他是我曾经的上上级,哪怕他会忌讳我知道那么多秘密,我都是管不了的了。 我拨通了许维钧的电话,刚接通便问他有没有和陈珂在一起,他的语气听起来也十分疲惫,他说他没有。我告诉他陈珂不见了电话也不接之后,他立刻也焦急了起来。 他说:“胜男,你想想看她可能会去哪里,有没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我焦急地说:“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c城那么大,她可能去的地方很多。许总,我现在也不想因为您的身份而忌讳什么了,现在我以陈珂闺蜜的身份和您说话。你们之间的情况我是知道一些大概的,我想问问,您下午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了?她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承受了莫大的打击,情绪很不稳定,我希望如果您能告诉我一些讯息,方便我发短信劝慰她。” 他听我这么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做惯了领导的人大概很不习惯拉下脸来跟别人说自己的私事吧,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曾经的下属。只是如今情况特殊,他心里也明白,他最后还是说了,他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承认我的话可能对她而言伤害很大,但是我做体检的时候医生告诉过我,我可能没有生育能力了,所以……哎!” 我听完只觉得浑身哆嗦,那一刻我差点儿骂出声来,可是考虑到太多太多,我还是忍了回去。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对许维钧说:“许总,不管怎样,我相信陈珂的为人,也相信她不会随意把脏水泼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尤其您是她这辈子最敬重的男人。我还得去找她,我就先不和您多说了,有什么情况我会再告诉您一声,许总再见。” 挂了电话,我的身体还依然在颤抖,可想而知当时陈珂听到这句话后的绝望!呵呵,可能没有生育能力,难道代表的是一定没有吗?我不了解那些医学术语,但是我比谁都肯定,陈珂的孩子除了许总没有别人! 我急急地换好鞋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却没想到陈珂自己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套了一件大大的羽绒服,手里提着一份外卖,脸上一脸的沉静,给我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错觉。 “胜男,让你担心了,刚去逛街了,给你买了份你爱吃的炒面。”她扬了扬手里的炒面,朝着我努力地笑笑。 “你去哪儿了?你这样是要让我担心死么?”我急急地把她拉过来,此时此刻我哪里还有心情吃炒面。她越是平静,我越是心悬。 “没什么,我只是出去走了走,也想通了很多事。”她还是一脸的沉静,随着我一起坐在了床沿上,我顺手把炒面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你去哪儿了?我都担心死了,生怕你有事。”我说。 “呵呵,我没事。胜男,我已经想好了,这个孩子我要生下来。”陈珂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一脸的决绝。 我不由得心里一惊。什么? “陈珂你别赌气,你生下来又能证明什么?为一个不相信你的男人值得这么犯傻吗?”我情急之下吼道。 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但是很快又明白了过来,她轻轻一笑:“看来你刚才找过他了?呵呵……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笑。我幻想过千百种结局,我觉得他可能并不喜欢我,可能会劝我把孩子打掉,可能会提出给我一定的经济补偿……我甚至想过他可能会提出和我结婚,可是我从没想过,他居然会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哈哈……胜男,当我知道他那么说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情吗?我眼泪立马就没有了,我一下就笑了出来,我说那就生下来做亲子鉴定吧,我想还我自己一个清白。然后,我就把他赶走了。” 这个看似温和的女子,她的个性里有着刚烈的一面。我深深震撼,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别犯傻行吗?你想过孩子出生后会面临什么吗?你想过你父母会怎么看待你吗?你想过你的以后吗?陈珂,你别毁了自己!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她却定定地看着我说:“胜男,我已经决定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和我一起面对,另一个,就是和我绝交让我自己面对。” 我简直不敢置信,我始终觉得这是她在一时气急的情况下才说的这一番话,我试图缓解她的那种心情,于是我说:“陈珂,这样,今天你情绪也不稳定,这件事我们再缓几天,等你心情平复了之后,我们再冷静地想想要怎么办,好吗?” 她摇了摇头,眼里满含着一种决绝,她说:“胜男,知道我为什么很少跟你提起过我的父母么?”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想到她这时候提起这个话题。 她苦涩地一笑,她说:“其实,我现在的爸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因为一起大的事故去世了,因为这样获得一笔大额补偿金。后来,我的叔叔婶婶收养了我,那时候我还小,补偿金也被叔叔婶婶、也就是我现在的爸妈拿去做生意了。他们从小到大一直对我不错,就算是后来妹妹出生了,他们对我也还算可以……”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一直以为她从小生活幸福,却从未想过她在小时候蒙受过这么大的不幸。听她这么说,我忍不住搂着她的肩膀。 她拿纸巾醒了醒鼻子,复又说道:“可是你知道吗?人是不能亏欠别人的情感的。因为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我注定只能做一个乖乖女,妹妹可以和他们随便顶嘴,可是我不行。我必须装出一个乖女儿的样子,听他们的话,不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内,甚至找男朋友他们都有很多的要求。那笔补偿金,他们在除去了奶奶的养老金和我这些年的开销之后,给我预留了一部分钱。他们一直担心这笔钱将来会被某个男人骗走,所以阻止我自己谈恋爱,只能由他们介绍男人给我认识。他们担心别人是因为钱和我好,怕我被骗,怕这怕那,导致我长这么大一直没有交男朋友……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牢笼里的金丝雀,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胜男?看着华丽,看着优雅,看着温柔,却一直有一颗想要飞走的心,可是每一次扑闪一下翅膀,他们就惊慌失措,生怕我飞走,生怕白白养了我这些年……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这份爱,究竟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爱我亲生父母拿命换来的那一笔钱。” 她一直静静地流着眼泪,就像我在父亲去世的时候那样。安静的背后藏着巨大的、无从倾诉的悲伤,那种悲伤只能自己承受,别人根本无法替代。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爱情未满自深省 我轻轻地拥着她,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忽然记起父亲去世后我回到c城,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对我说:“胜男,不怕,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我之前以为她只是安慰,却未曾想,她的身世比我还飘零。我尚且有我最敬最爱的母亲做我最坚强的后盾,可是她……我不知道她的叔叔婶婶究竟对她如何,我或许也会妄加揣测假如没有那笔补偿金又会如何,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牵涉到了利益便很难纯正,我想这些年陈珂一定感受到了许多微妙的、不能言说的滋味。可是以爱为名的馈赠,终究是过于沉重,这就是为什么初见她时,总觉得她脸上有一抹淡淡忧郁的缘故吧。 “阿珂,不管怎么样,我们姐妹俩都会一起走下去。只是孩子的事,我觉得咱俩还得好好想想。这不是一时的意气,关系到一生的幸福。”我说。 这两年前前后后听说过不少孩子的事儿,王若妍和徐勇在一起后似乎中招过好几次了;徐可欣当初的二胎宣言信誓旦旦一家人兴师动众的,不久后也传来了流产的消息;安晓桥生是生了,但是孩子带来的后续问题依然很多……如今转眼,陈珂又有了。 这似乎是每一个适龄女人都会遇到的难题,一旦遇到这个难题,女人的人生都会陷入被动。在一切都没有准备就绪之前,孩子的到来无疑是一个炸弹,可以瞬间毁了女人原本美好的前途,可以考验一个男人爱的含量,可以瞬间摧毁一个女人的所有纯粹。 陈珂没有让我联系许维钧,但是这天晚上,一脸倦容的许维钧再一次驱车赶过来了。我本想回避,但是陈珂执意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于是,我和她坐在了一起。 我家不大,除了床就剩下一张桌子一个椅子还有一个衣柜,许维钧坐在椅子上,我和陈珂并肩坐在床上,谈话就这样开始了。 “发生这件事,也让我非常地不安。陈珂,我给你带了一些营养品,你先收着。”许维钧把手里提着的几个袋子递给了陈珂,陈珂没有接去,于是他便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许总都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了,又何必前来探望。”陈珂的语气有些犀利,我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角。她低着头,眼里却是一股倔强。 “胜男,晚上你们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领你们先去吃点儿。”许维钧不愧是老男人,并不接陈珂这赌气的话茬,反而把话题抛向我。 “吃过了的,许总。”我的语气也变得淡漠,不似从前那样满怀敬意。 “那好。我回家后想了想,我觉得今天是我的话太过分了。陈珂,不管事情的真相是如何,这件事我陪你一起承担。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先做例行的检查好吗?”许维钧说道。 “什么叫事情的真相?许总,别的话我不想多说了。孩子生下来之后做亲子鉴定吧。请你别出现在这里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不美好了。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不需要许总你操心半点。孩子鉴定后就算是你的,我也会一个人抚养。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知道,他的父亲对他的到来如此怀疑。”陈珂的语气依旧刚烈,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十分之大。 当她选择了坚强面对之时,她已经披上了满是利器的盔甲,把从前的种种柔和都掩盖在盔甲之下。女人,一旦有了母亲的身份,不是妥协,就是反击。 “陈珂,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变得像现在这样不理智。假如你听我的劝,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会陪你一起度过,我们谈太远的问题并不现实,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尝试真正开始一段恋情。我也会尽力去弥补你去呵护你,尽量不让你受伤害。至于未来,我们顺其自然,好吗?”许维钧突然拿出了他最大的诚意,他伸出手来,握住陈珂的手说道。 陈珂愣了愣神,然后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留下孩子还是不留?” “孩子这件事太过突然,而且你也知道,我已经有一个小孩,我离婚的时候也对我前妻承诺过,我这一辈子就要这一个小孩,所以孩子的抚养权才归我。现在……当然,这些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人生,假如你现在有了孩子,你想想别人怎么看你,你父母会怎么看待你,你将来的路要怎么走。我固然会陪着你,但是你知道我办事的原则,一步到位是不太可能的,很多事情得慢慢来。所以……”许维钧的语气是真诚的,或许到了他这个年纪,考虑问题的角度现实很多,已不再是一时意气的年纪了。 “所以,你还是希望我不要孩子,对吗?”陈珂问道。 许维钧迟疑了一下,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陈珂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松动,她又说:“可是,你还在怀疑孩子的来历。” 许维钧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继而他又说:“你知道我所受的教育是西式的,我一向相信数据的真实性。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过,无论如何,我都有责任陪你共度。” 这句话一出口,陈珂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对许维钧说:“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我已经预留了你的dna证据,孩子出生后,我会给你邮寄亲子鉴定书。此外,我与你,这一辈子不想再见!” 当陈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我站起来连忙对陈珂说:“阿珂,别这样!别说这样的话!” 她当时的样子十分凄楚,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脸上一片苍白,眼睛上闪着晶莹的泪花,套着的睡裙看上去空空荡荡的,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但是那个状态是美的,终究是美人儿,怎么样都是极美的。 许维钧也站了起来,此情此景我想他一定倍感难堪,他一定没想到一向善解人意的陈珂会有如此决绝、如此不留情面的一面。 “陈珂……”他欲言又止。 陈珂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再一次肯定地说:“许先生,请你离开。” 许维钧步履艰难地走到门口,想扶住陈珂的肩膀,却被陈珂狠狠一把推开了,他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真的离开了…… 许维钧走后,陈珂狠狠地关上门,整个人顺着门溜坐在地上,我连忙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她眼神满是凄惨地看着我,问我:“胜男,这就是我要的男人?这就是我所期盼的爱情?” 她眼神里的那一抹绝望让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我把她拉了起来,我说:“陈珂,振作一点。既然看清了一个人,就别再傻傻地付出,因为一时的意气而去做后悔终生的事了。” 她摇了摇头,她说:“不,我现在才觉得我肚子里的小家伙特别温暖,他虽然每天折磨我,让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但是他才是真正属于我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直系血脉……胜男,我越来越觉得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因为他,我突然有了勇气。” 我把她扶到了床上,她纠结地扯着床单,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我一把拽过她的手:“阿珂,想哭,就哭吧!” 那一瞬间,她的眼泪便汹涌而出。很快,原本静默的流泪变成了低低的啜泣声,再后来便嚎嚎大哭开来,让我也忍不住跟着流泪。 那一夜我们都没有合眼。许维钧的短信,曲歌的短信,都让他们见鬼去吧!我和陈珂搂在一起谈着我们的未来,原以为爱比天大,到这一刻,我们才悟出一个道理:爱情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么美好,男人亦是。 这之后,我对曲歌连同公司里所有的男人都有了一定的距离。陈珂身上发生的事让我本能地代入到了自己的身上,让我本能地对曲歌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抵触感,让我本能地去排斥着男人的现实。陈珂让我突然意识到,女人的卑微换不来男人的爱情,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自酿苦果。 这件事让我对曲歌的感情及时刹车,我发自内心地深省了自己,深度剖析了我和曲歌这一年多的种种过往,突然意识到他在我和苗翠翠之间的游离,或许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玩暧昧,而是我和苗翠翠,都理他的理想伴侣有一定的差距。这就是成熟男人的现实,他们在爱你之前,先会衡量值不值得。他们,早就过了任性去爱的年纪了。 再见到曲歌,我不再似从前那般望眼欲穿,心情反倒变得平静了许多。 我轻轻一笑:“嗨,曲总,早上好。” 我的淡然反倒让他看不穿了。 “胜男,早。” 换做从前,我会想尽办法用一些话题来试图让他在我的视线里存在感久一些,但是如今,我不再主动制造话题,只留给他一个淡然的背影和一抹惬意的微笑。我想,这已经足够了。当没有资格深爱之前,或许波澜不惊的态度才是最好的给予,我已明白。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两情相悦才幸福 这一天清晨,我的桌上突然放置了一个小小的、淡紫色带绸缎的礼盒,我一开始并未发现,直到我找笔的时候四处翻看,才看到被刻意掩盖在一堆材料底下的这一个小小的礼盒。 我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枚精致的发卡,发卡上上还镶着细细的钻石,第一眼看上去十分耀眼。我小心地把发卡拿了出来,只见里面有一张纸条:“思考了好些日子终究还是觉得亏欠,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所以我想,从头开始会比较好。” 没有落款,但这刚劲有力的字迹一看就是曲歌写的,这不由得让我十分意外,他写在纸条上的话也让我揣摩了许久。因为想从头开始,所以送我一个发卡么?……这寓意挺好的,他倒是有心了。 可是我如今的心境已经不似之前那么浓烈,特别是那一晚之后他的表现,更让我的心里觉得失望。我曾经幻想过我未来的丈夫会是什么样的男人,我想过我会容忍他许许多多的缺陷,但是有一点至关重要。我希望他的眼里除了我,没有别的女人。 许维钧对陈珂的态度让我隐隐对应到了曲歌身上,所以导致我对曲歌的感情一瞬间就淡了下来。感情淡了,心便沉静了许多。若是从前收到礼物,我会欣喜若狂,去揣测他到底爱不爱我在不在乎我。可是如今,真的突然,我变得冷静。这种沉静让我自己都觉得诧异。 圣诞节很快就要来临了,因为销售淡季的缘故,方怡莲对市场部和销售部做了诸多的要求,导致今年无论在展厅布置还是对外宣传上的花费都很高昂。冯毅被迫扛着这一面旗,背地里对我吐了不少的苦水。 “方总这边要求很高,财务那边又对市场部挑三拣四,动不动质疑我们所选的合作客户是不是裙带关系,有没有找最便宜的合作客户,搞得我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刚好在楼道里碰到我,冯毅把我拉到了一边对我吐苦水道。 社会就是这么现实的,冯毅刚爬到市场经理这个位置,在公司又无枝可依,孙浩一向势力惯了,不拿冯毅开刀拿谁开刀呢。虽然我心里是明白的,但是劝慰的话总是要说的:“给人做事就是这样,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自己多担待一些,熬一熬就过去了。他挑理让他挑吧,还能怎么样。” “哎,我算是看透了。张一怡把最好的日子过完了拍拍屁股走人了,留给我这么一个烂摊子。现在我们市场部个个往里面搭钱,财务那边扣着款子迟迟不发,我们这边眼看着这个活动那个活动都来了,又不能不事先准备。我现在搭钱搭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市场部就是一个坑,我算是认了。”在公司久了,总能听到诸如此类的抱怨。 身为社会人,不管身处什么样的行业,都有自己无法言说的苦衷。是苦,扛一扛;是乐,笑一笑。顶得住压力,扛得起责任,事情总会过去的。 “别灰心,你刚坐上这个位置,总不可能那么顺遂的。慢慢来吧,反正这些事都是事先审批下来再做的,财务顶多能延迟你们的款项发放,也不可能不发,你说是吧?”我试着宽慰道。 “嗯,现在就是这么先熬着,要有好的路子,我才不愿意接这个摊子。”冯毅虽然和我接触不深,但是话里话外都隐隐透露着这个男人非池中之物,骨子里也不是个安分的人儿。男人这样,我也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总觉得或许人生处处皆是风景,懂得灵活变通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和冯毅聊了一阵,就被他拉到了楼下和他一起布置圣诞的展厅装饰,正好最近展厅的生意较淡,于是大家都围拢了过来,帮忙一起装饰着圣诞树。 杨颖抱怨道:“冯毅,今年的圣诞树好像没有去年的好看,你这些装饰买的也很一般啊。” 冯毅讪讪地笑道:“没办法,今年日子难过啊。” 王若妍不满地说道:“日子再难过也不能掉了展厅的档次啊,冯毅你别是偷工减料了吧?” 说完,她用力把一个海绵做成的小雪人一扯,那小雪人便断成了两截,她“啧啧”了两声:“哎,这材质,我就不说什么了。方总要是看到,又得提出批评。以前张一怡在的时候可不这样瞎糊弄。” 王若妍如今仗着攀上了方怡莲这根高枝,越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现在是人人都觉得她讨厌、她自己却还不自知的状态。以前和她交好的徐可欣,自从流产后不知道是何缘故也和王若妍断了交情,大概是孩子流产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现在的徐可欣整个人蔫蔫的整天不说话,听说最近已经递了辞呈打算不干了。 冯毅厌恶地看了王若妍一眼,很不客气地说道:“王老师与其在这里唧唧歪歪,不如去那边坐着多看看书。听说你最近上课连连出错,这么下去可不好。” 冯毅一说,大家便都笑开了。一向不懂谦让是什么的杨颖大笑不止地说:“王老师最近大概是在备孕吧,只见到肚子越来越大,就是没见有什么动静。” 王若妍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最近越发地胖了,据说公司最大号的工装她都很难穿上,后来干脆自己去订做了两套。曾经对她殷勤备至的徐勇,自从当上了经理之后,对王若妍如今出奇冷淡。不过王若妍倒是一改常态地整天把“我老公”三个字挂在嘴边,仿佛徐勇真是她的丈夫一样。 杨颖一番话再一次让大家哄堂大笑,见大家都嘲笑她,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她气呼呼地说:“杨颖你什么意思?你说话可别太过分。” 杨颖才不买她的账,不屑地说:“我妈说打胎打多了会遭报应的,人还是少做遭报应的事情比较好。胜男,你说呢?” 我本不想卷入这场纷争,所以一直在安静地往圣诞树上悬挂装饰,谁料杨颖以为我很想说点什么,倒是把话题抛给了我,我淡淡地说:“这个怎么说呢,问心无愧就好了。” 我不想对这些事情多作评论,却没想王若妍急了,居然说了一句:“杨颖你又算什么好鸟,别以为你和莫来福那事我不知道。莫来福人家最近当上组长了,和他们售后的白萍每天一起上下班,你又算什么呢?” 王若妍这一喊,大家全都愣了,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她,复又投向了杨颖。一向爱面子的杨颖当时便觉得脸上挂不住,本来就没有多少心理承受能力的她一下便哭丧了脸跑了出去,我情急之下狠狠瞪了王若妍一眼,于是也追了出去。 这一闹,倒是把莫来福招来了。也不知道是谁跑去和莫来福说了还是怎样,我正在展厅外劝慰杨颖的时候,莫来福急急地追了出来,然后拉着杨颖的手便要进门。 杨颖本就是小姐脾气,见莫来福不管不顾地拉自己的手,便哭着说:“莫来福你干嘛呢?你还嫌我被笑话得不够是吗?” 本来也正到了午间休息的时候了,好热闹的大家不由得都围在了展厅的门口附近偷偷往外张望,一向都喜欢以笑示人的莫来福这一回破天荒急了,他吼道:“别闹!跟我去找王若妍!我看她再敢说你半个字!” 莫来福这一吼,把我和杨颖都愣住了。我们都没见过一向温和的莫来福有这么爷们的时候,一时还都被他震住了。 莫来福拉着杨颖的手便进去了展厅,直接走到王若妍的面前大声说道:“王若妍,我今天就告诉你,杨颖以后就是我女人,我和白萍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我再听到你欺负她,我就对你不客气!别以为我怕你家徐勇,不信你让他上来试试,我一个人揍他两个你信不?” 王若妍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大家也都被莫来福突如其来的霸气给惊呆了,要知道莫来福在公司一直做老好人做惯了,从没见过他得罪过任何一个人。不过今天这种霸气的确很让女人欣赏啊,我想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受委屈的时候有一个人奋不顾身为自己撑腰吧! 我不由得为莫来福鼓起了掌,大家于是也都跟着鼓起掌来。王若妍此时此刻才感觉到了自己的难堪,羞愧地默默离开了现场。徐勇明明就在展厅,却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我想这鲜明的对比,也足以让她羞愧难当吧。 王若妍走后,满脸通红的杨颖连忙甩开了莫来福的手,傲娇地说:“莫来福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做你女朋友了,你别做梦了,咱俩不可能!” 莫来福这一回更加淡定了,他说:“那行吧,到饭点了已经。白萍还找我一起吃饭了,我去了哈。” 杨颖立马急着追了上去,大声骂道:“莫来福你敢你就是孙子!” 莫来福立马站定了脚步,杨颖追了上去重重地打了他一下,他憨憨地对杨颖笑着,我猜想那一刻他们一定心花怒放,还有时候比恋情的开始更让人觉得心情愉快呢? 这一幕深深地震撼着我,也让我不由得感慨一番。其实相爱真的很简单,只要两情相悦,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而幸福。   ☆、第一百二十六章 萧条寒冬生事端 午饭我和陈珂一起出去吃的,她现在的孕吐情况十分严重,所以她不敢在公司食堂里吃饭,于是我每天陪着她一起出门买些水果和清淡的粥类。看着她吃了吐、吐了吃的模样心疼得不行,劝她又无从规劝。我发现这姑娘的性格比我更加执拗,决定了的事情,很少能有回旋的余地。 许维钧每天都有电话联系,只是陈珂的个性这一次尤其的刚烈,她直接把许维钧的电话拉入了黑名单里。于是,许维钧每天都打电话到我这里问陈珂的情况,并且表示如果陈珂执意要生下孩子,他还是愿意和陈珂一起面对。 我把这些话都转达给了陈珂,她凄楚地一笑,她说:“胜男,晚了,现在再听到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难道你要和孩子过一辈子吗?陈珂,你别傻,你当初比谁都渴望和许维钧在一起。”我急急地喊道。 她轻笑了一下,她说:“假如一个男人这样伤你,你还会对他有爱么?胜男,你了解我的,我付出的前提是值得。现在的我,只想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知道么?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他。我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女人总归是需要一个孩子的。至于男人,有又如何呢?带来的不过是满身伤痕而已。” 我怔怔地看着她,竟无言以对。曾经爱得有多绝对,如今恨得便有多绝望。陈珂骨子里的决绝,或许在大多数女人眼里看来只是一种固执,在我眼里却不是。我觉得那是一种纯粹,一种女人对爱的纯粹。这种敢爱敢恨的背后,承受着多少诋毁与同情。 只是,偏偏这时候方怡莲却仿佛与她杠上了。她递上去的辞呈方怡莲不批,而且给她增加的工作量却越来越重,陈珂被孩子和工作琢磨得越来越憔悴,连苗翠翠都背地里拉着我问我陈珂究竟是怎么了。我无奈地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曲歌在我视线范围内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时候是和杨天华商量什么,有时候是和冯毅一起下来,有时候一个人在展厅若有所思地来回走动……不管他是何种姿态,我都是淡淡一瞥,眼里再也没有从前的深情。 这一天下午下班,我照例和陈珂一起回家。等我们一同走到我家小区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曲歌的车停在了那里。 我一开始没有注意,陈珂指了指他停车的方位轻声地说:“那好像是曲总的车。” 于是,我和陈珂一同走了过去。一看,果然是他。他见到我们便摇下了车窗,我们和他打了声招呼,他笑着对陈珂说:“陈珂,我想和胜男谈一谈。” 陈珂听完后微微一笑道:“好的,那我先上楼。胜男,你陪曲总好好聊一聊吧。” 目送着陈珂远去,曲歌头微微一甩,示意我坐上车去。我点点头,打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他径直拉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把手抽离了出去,眼里也有种淡淡的疏离:“曲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把手抽了回去,发动了车子往前开去,边开着车边淡淡地问我:“想没想过有一天不做销售了,你去做什么?” 他这么一问让我一愣。坦白说,这个公司给了我很大的归属感,导致我竟从没思考过离开这儿我能去哪里这个问题。 “没想过,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我问道。 他说:“从你父亲走后,你回来继续上班,我们也没有好好聊一聊。是我对我关心不够,其实我应该多体会体会你的心情。” 我更是一愣。 “怎么了?为什么今天突然跟我说这些?”我不解地问道,心里却不由得荡起了微微的涟漪。曲歌对女人的确非常了解,知道什么样的时候说什么样的话会让女人心生好感,他竟想不动声色地让我再一次心暖。可是这一次,我真的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有些东西在心里发生了质的改变,当看问题的角度变了,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因为公司的经营状况越来越不力了,最近冯毅也跟我说了,可能干不长了。包括你杨哥,也坦言家里经济压力很大,他养孩子又还房贷,你嫂子又没有工作,一家的担子都他一个人挑着。”曲歌皱着眉头说道,一副很为大家现状发愁的样子。 “所以你今天突然问我这些,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做好了离职的准备了?”我试探性地问道。 “我明白你身上的压力,不管你做出任何决定我都能理解。我也知道我的确做得不好,对你有太多的亏欠不知道从何弥补。”他坦诚地说道,复又问我:“我送你的发卡看到了吗?你喜欢吗?” 我微微一笑,我说:“发卡很漂亮,寓意也很好。我虽然肩负着许多压力,但是我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我明白你现在身上所承受的压力,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轻易放弃。不到最后,我是不会离开公司的。” 他顿斯一怔,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问道:“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习惯做任何事都有始有终。”我淡淡地说道。 他再一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车停在了一家饭馆处,带着我吃了一顿晚餐。他一直试图用言语打破我们之间现在的僵局,我却一直刻意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渐渐发觉在谈话中我开始渐渐占据了主动位置,而他却一直在急于找各种各样的话题来填补我们之间的空缺。 坦白说,这顿饭吃得特别爽,虽然我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但是心里却是满心的笃定。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在感情中掌控着主场,也是我第一次在与曲歌的对话中占据了制高点,没有被他力压下去。 晚饭过后,曲歌有些纳闷地说了一句:“胜男,我觉得你变了。” 我淡淡一笑:“哪有,不还是原来的我么?” “不,你变得沉着了许多。”他肯定地说道。 一场谈话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过去了,只是生活,却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波澜不惊。 隔天,曲歌和方怡莲在公司大吵了起来,原因是因为方怡莲怀疑杨天华刻意“飞单”,把本可以在公司成交的单子私下里给了同行、并且从中收取好处费,甚至把成交车的保险还有精品都拿到公司外面找其他的机构做,从中收取高额的差价。 事情传来,曲歌第一个不信,所以当时在办公室便和方怡莲吵了起来。曲歌对杨天华一直极度信任,他不相信杨天华会做这样的事情,更不相信杨天华在做这样的事前不和他知会一声。 吵架的声音很大,大家在外面都听得到。一时间,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事情是这样的,最近杨经理自己私自接订单然后给我们的竞争对手,对方成交了就给他高额的回扣费。而且还不止呢,就连保险和精品这些他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外面让别人做,最后以我们店里的报价卖给客人赚高额的差价。其实好多销售背后都这么干的,只是没想到,杨经理一向那么正直,怎么也会走这种歪路子!” “是啊,真是人心叵测啊。我们现在业绩本来就这么差了,他身为经理还这么干,平时训我们倒是冠冕堂皇的,没想到背地里是这样的。” “听说曲总为这事和方总吵得不可开交,结果方总把杨经理叫过去,他当下就承认了,直接打了曲总的脸……”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现在公司效益不好,这么干也情有可原。就是曲总,这下肯定被连累了……” 我在旁边听得一阵心悬,忍不住也跑到了楼上去打听情况。上了楼,才发现方怡莲的办公室里门紧紧关着,大家都围在门口议论纷纷。 我下意识地站到了陈珂和苗翠翠的边上,小声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严重了这一次……”陈珂小声地说道。 苗翠翠在旁边忍不住地嘟囔了一句:“杨天华也真是的,在这个节骨眼去做这个事情,他有那么好的脑子么?” 我和陈珂悻悻地对望了一眼,我们默契地拉起了手,都没有再说话……我想那一瞬间她心里一定和我一样,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我在楼上待了一小会儿就下楼了,坐在楼下的工位上望着空荡荡的展厅,虽然展厅的布置看上去喧闹无比,但是和展厅寡淡的人气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由得觉得有一种严冬的萧条之感。 许久没有打扰过我的顾永源突然坐到了我的旁边,双手环抱轻轻地说道:“放心吧,不会连累到你的。” 我不由得一怔,我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看了看我,然后肯定地说:“当然。” “那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能和我说说吗?”我急急地问道。 “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他还是那么惹人厌地卖着关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鬼迷心窍引横祸 “难道这一切和你有关?”我突然心里起了狐疑,顾永源如此突然地出现在公司里,难道不是为了生存,而是有其他的目的么? 他狡黠地笑了笑,他说:“说了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你一定要这样卖关子吗?或许在你眼里你觉得自己很酷,但是在我看来,你这样不是一般的让人讨厌。” 他已经不再会被我的话所刺激到了,尽管我这么毫不留情面,他也依然微微一笑,然后说:“激将法对我不起作用。” 我不禁没了脾气,只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楼上看热闹的人也渐渐都下来了,大家脸上的神情各异,我想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吧。 说实话,做销售的人要想赚钱,两袖清风是不太可能的。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潜规则,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内幕,人一旦做一件事情做熟了,往往就很容易向灰色领域伸手。说到底,贪婪是人的天性。 对于那些内幕和潜规则,我在这个行业一年多多多少少都了解过,只是我属于比较规矩的那种,我不愿意让自己沾染上那些不好的习惯。所以我一直以来的收入都很明朗,没带半点灰色。从小妈妈也一直告诫我,做人切莫贪婪,很容易因小失大。 我们下班之后,曲歌和杨天华还在方怡莲的办公室里没有出来。晚饭过后,满心担忧的我打了杨天华的电话没有人接通,于是,我又给曲歌打了电话。 “曲总,事情怎么样了?”电话一接通,我便急急地问道。 他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说:“你杨哥……哎!” “难道杨哥真的这么做了?”我连忙问道。 “嗯,不仅如此,他还和他手下几个人联合起来,这件事被查出来了。”曲歌在电话那头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道。 “啊?”我也十分意外,我不太敢相信一直以来为人耿直、以身作则的杨天华会这样做。 “嗯。这件事现在十分棘手,明天集团会有领导过来。”曲歌在电话那头说道。 我不由得一愣,这件事难道集团也知道了么?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想到了顾永源。联想到他之前和孙默默之间的互动,不由得让我狐疑起来。我想,他一定和总部有什么牵连。 “曲总,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和顾永源,是不是之前认识?”我问道。 他在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轻轻地说:“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国外读书。” “能告诉他究竟是谁吗?”我继续往下追问道。 “他……他是我们集团总裁的外甥,也很有可能,会是将来刚正集团的接班人。”曲歌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顾永源的实底。 我不由得大吸了一口凉气,我一早就料到顾永源一定与集团那边有什么渊源,但是我从不敢往这么高的层面想。我总觉得他或许是孙默默的什么亲戚或者情人之类的,却不料想他居然来头如此之大。 “啊?”我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呵呵,没想到吧?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猜不透他对你究竟是何目的。”他说道。 “他为什么会来我们公司呢?”我感觉肚子里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他。 “当初许总告诉我,说他刚国外留学回来,想让他来基层锻炼锻炼。他自己挑选的我们这家店,只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我觉得杨哥这件事,和他应该有很大的关系。”曲歌缓缓地分析道。 “那他和孙默默是什么关系呢?有一次我和陈珂吃饭,看到他和孙默默在一起。”我见曲歌并没有对我隐瞒的意思,于是再次追问道。 “他和孙默默……那还是我和孙默默刚来这家企业的时候了,那时候规模没有现在这么大,所以我们和总裁接触得比较频繁。他那时候国外回来探亲,不知道为什么看中了孙默默,当时我们都把他当作孩子没有过于理会。他或许是因为那件事对我心里有一定的怨言吧,至于现在他为何还和孙默默有联系,那我就不清楚了。”曲歌缓缓地回忆起来,光从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异样的地方。 感觉他对孙默默似乎是放下了,可是他钱包里的那张照片,却让我耿耿于怀。 “噢,原来是这样。不知道他来展厅后故意处处针对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我纳闷地沉吟道。 “或许是因为我,也或许是因为你自己,这个,就得问他到底怎么想了。”曲歌说道。 挂完了电话,我带着满腹的疑问回到了家中。一回家就听到了陈珂在洗手间里的呕吐声,我连忙走过去扶住她,急急地给她递上了卫生纸:“没事吧?怎么又吐了?你这吐得这么频繁可怎么好?” “没事,熬过这半个月就好了。只要孩子好好的,我受点苦没什么。”已经被这个孩子折磨得憔悴不堪的陈珂坚定地说道。 “要么你干脆想办法让医生开一张病假条,请一个长期的病假吧,你这样还怎么可能坚持上班?”我十分担忧地问道。 “哎,能怎么办呢。我都好久没有回家了,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爸妈说,我爸已经答应把那笔钱给我保管了,我想等钱到我账上了,我再和他们摊牌这件事,到那时候他们要是不同意的话,我还有一条后路。”陈珂已经为自己做好了周详的计划,这些日子她都谎称自己天天加班一直没有回家。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却始终有一种隐隐的担忧,却不敢说出来。心慌意乱地度过了一整个晚上,不停地做各种各样的梦,醒来只觉得浑身疲惫。 隔天一早展厅便闹哄哄的,大家都惴惴不安地等着杨天华的宣判。那几个和杨天华一起联合做飞单的同事脸上都是一种大祸临头的表情,只有徐勇和王若妍面带着喜色在展厅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奔走着,那副忙忙碌碌的样子就仿佛过年一样。 杨天华是和曲歌一起来的,纵使到了这种时候,曲歌也没有和他撇清关系的打算,依然选择和他站在一起。当他们一起出现在展厅门口的时候,我心里对曲歌又多了一分敬佩。 杨天华一直低着头,曲歌走到我的身边突然低声唤我道:“胜男,你上来一趟。” 我于是连忙跟着他们走了上去,此时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我进去后不久,苗翠翠也走了进来并且关上了门。 大家脸上都是一脸的凝重,苗翠翠这边刚关上门,杨天华便开口愧疚地说道:“曲总,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信任我的大家,我……” 他的头发一片凌乱,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应该一晚上没有睡好。 “哎,杨哥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会犯这样的糊涂?那些老销售贪些小便宜也就算了,你都混到一定层次了,何苦还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苗翠翠不满地指责道,她的指责让杨天华的头更低了。 曲歌摆了摆手示意苗翠翠别再说下去,曲歌轻声问道:“杨哥,关上门我们就不再是上下级,而是一起同甘共苦这么多年的兄弟。今天,我就想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天华的脸上一脸纠结,他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他说:“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了徐勇的话了。他说现在每一家4s店的效益都不好,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假如我不同意兄弟们这么做,大家可能就都辞职去别的地方了。我一时脑袋糊涂听信了他的话,再加上詹天昊他们都背地里和我这样说了,我想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情应该也不至于怎样,毕竟没有给公司造成明面上的损失,不过是少了几笔单子而已……” 杨天华说完,又愧疚地想扬手抽自己,却被曲歌一下拉住了,曲歌愤愤地说:“你现在打自己有什么用?当初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特别是眼下方怡莲刚刚上任,她一直在等着抓我们的把柄,亏我一直觉得你聪明,你怎么会上徐勇那小子的当,你不知道他现在是谁的人么?” “哎……我心想他跟了我好几年不至于害我,而且最近家里的确遇到了一点困难。之前他们在底下瞎糊弄,我都睁一眼闭一眼。要不是最近孩子生了病急需要钱,房贷也没钱还了,我也不至于……”杨哥满脸的愧疚,我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有多复杂。 我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知道现在无论是指责还是说教都是没用的。这一次,杨天华难逃此劫。 “你没钱你可以问我借啊,你何必要往这条路上走?而且,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曲歌严厉地质问道。 “曲总,我已经欠你太多的人情了,上次买房借你的钱到现在都没还你,我怎么可能还张得开嘴?而且,这种事毕竟是不好的,我和你商量,岂不是连累你了吗?” “你真是好笑,你难道现在这样就不连累曲总了吗?一直以来最支持你的人就是曲总,现在你倒是好了,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苗翠翠满心的怨言止都止不住。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情重义情谊深 “翠翠!”曲歌一声大吼,苗翠翠顿时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我轻轻地问道:“曲总,不知道公司对于这类事情是怎么处罚?可不可能从轻处理?” 曲歌摇了摇头,然后对杨天华说:“今天集团的领导回来,而且我有一种预感,很有可能是孙默默。今天把大家都叫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能做的我都尽力了,剩下的都是我无力挽回的。杨哥,我没有怪你什么,也不怕被连累。不管今天上面会给你怎样的处置,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帮你。记住,兄弟才是一辈子的。” 曲歌的一席话掷地有声,他的眼神里也充满着坚定。这一刻,我顿时又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一个人。他虽然在爱情上无法取舍,可是在友情上,他从没有过半点犹豫和怀疑,哪怕是杨天华的事情可能牵连到他。 谈完之后,我和苗翠翠从曲歌办公室里走了出去。苗翠翠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屑地说道:“曲总人太好了,这要是换做我,我都不愿意理他。” 我淡淡地说道:“这说明曲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苗翠翠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什么都没有说,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了。我下了楼,刚在门口站定,就见到方怡莲带着徐勇和王若妍从楼上走了下来,径直往门外走去。 王若妍连忙招呼大家齐齐地站在门口等着集团领导的光临,我借故去上洗手间,没有参与这一次的迎接。 等我从洗手间里出来,刚好远远看到了孙默默披着一头大卷发、戴着墨镜、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风衣和白色裤子拎着一个小包十分有气势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而顾永源,居然是和孙默默一起来的,并且走在了孙默默的前面。 顾永源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西装配着白色的衬衣,手上带着一款大大的腕表,脸上一脸的冷酷,头发都整齐地往后梳着,看上去宛若是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看得出来,他在刻意营造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享受着这种被众星拱月的感觉。 他似乎在人群中张望了一下,但是随后又收回了目光往前望去,一行人很快就走上了楼。 中午时分,人事就发出了通告,做出了开除杨天华和其他几个人的决定,并且要求他们赔偿公司所遭受的所有损失。紧接着不久后,人事又出了一则通告,宣布把曲歌降级为展厅经理、由顾永源代替曲歌成为销售经理。 公告一出,所有人都一片哗然。我一时情急想上楼看看情况,不想刚上楼就迎面碰上了孙默默和顾永源,真是冤家路窄。 我佯装自己是去洗手间,顾永源却很不给面子地说:“别躲了,躲什么呢。” 然后,我听到了孙默默的一声轻笑。 我于是站定,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句:“孙董事好,顾……顾经理好。” 顾永源走了过来,很过分地用手勾起我的下巴,然后对孙默默说:“默姐,你说你的前男友怎么会喜欢这么普通的货色?” 那一刻,我从顾永源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嘲讽。孙默默很高傲地说:“你别小看这些野花野草的,这种女人看起来不起眼,但是侵蚀力强,男人很容易被潜移默化的。” 孙默默的确不是一般的角色,话虽狠戾,但是说得却很透彻,像是有过一定阅历的女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默姐,现在你解气了吧?”顾永源在孙默默面前居然是一副十分讨好的语气,看来,孙默默驾驭男人的本领着实是高。 “看你说的,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哪里还有什么气。永源,以后对人家小姑娘要温和些,也别处处针对曲歌,没有必要,知道吗?”孙默默又换上了一副姐姐的慈爱口吻,徐徐地说道。 “没事逗着她玩玩而已。不过曲歌我可不能放过。不然我才不稀罕在这里当什么销售经理。”顾永源不屑地说道。 孙默默的眼角闪现了一抹得意,但是很快她又语重心长地说:“你外公是打算重点培养你的,你可别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片期望。好了,让人家小姑娘过去吧。我们还得早点回去,下午还有个会呢。” 孙默默一出现,我再也无法从顾永源眼里看到一丝对我的独特,我仿佛一下成了他最厌恶的人一般,他的眼神里无法停止对我的鄙夷,仿佛我十分廉价一般。这让我十分不解。 之前的他虽然玩世不恭,虽然总是对我充满讽刺,但是和今天他的态度有明显的不同。或许纨绔子弟毕竟就是纨绔子弟吧,他们总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又怎么可能会对我这样的女人高看一眼呢? 我不由得妄自菲薄起来,再一次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这么一想,内心充满了苦涩的意味。 我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对比孙默默的光鲜亮丽,再看看自己,顿时变得没有了自信。杨天华被开除了,连同好几个老同事都被开除了,曲歌被降职了,工资又各种克扣,这个公司渐渐有一种“树倒猕猴散”的感觉……我站在洗手间良久,想来想去,不由得迷茫起来。 曲歌给我发来了短信,叫我晚上一起陪他还有杨哥吃一顿晚饭,我心里明白这顿晚饭的意义,于是又重新振作起来,走下楼去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努力让自己安心。 下班后,我们一起去了我们从前常去的一家酒楼,吃的是杨哥最爱吃的川菜。 坐定后,杨哥把头深深地埋在两手之间,始终抬不起头来。 曲歌要了两瓶白酒,让服务员全部打开,看架势,就是不醉不归的状态。 我主动站了起来,把大家面前的碗筷都拆封了之后,拿着酒瓶给每一个人都满满倒上了一杯。 曲歌一声吼:“干什么呢!这点挫折就趴下了?给我起来!” 杨天华当即抬起了头,曲歌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拿起酒杯大家一起碰了碰,他们两一人喝了一大口白酒。 喝完,曲歌说:“放心吧,工作的事情我帮你找,我不会让你失业的。” “曲总……”杨天华差点儿激动得眼泪掉下来。 曲歌摇了摇头,他说:“以后就叫曲歌吧,我们虽然不共事了,但还是兄弟。” “我……哎!什么都不说了!我把这杯酒都喝了!”杨天华说完,拿起酒杯一仰而尽。 我本来想阻止,曲歌却拦住了我摇了摇头,然后说:“胜男,你晚上别喝酒,我和杨哥喝个痛快,我们要是醉了,你就送我们回去。” 我点了点头。 他又看着我,他说:“公司现在走下坡路是肯定的,能支撑多久也不一定了,你如果想另外找工作就提前告诉我,我来帮你物色。”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说:“曲总,我说了留到最后的。” “那好。那就陪我一起走到最后。”他说完,自己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以后公司都是方怡莲的天下了,曲歌,哎,我还是习惯叫你曲总,你现在如果能退,就早点退出来吧。凭你的实力,在这个公司其实委屈你了。你要是想单干,什么时候一句话,我还是愿意为你效劳,我保证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杨天华说道。 局势一动荡,人心就不安稳了。说到底,都是利益的趋势。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有我的打算,暂时我还不会离开。”曲歌淡淡说道,从他的话里我隐隐觉得,他似乎胜券在握的样子。 “您没想过自己干吗,曲总?凭你的能力,何必整天屈居人下受这样的窝囊气……”杨天华问道。 “还不到时候。你放心吧,会有那么一天的。”曲歌笃定地说道。 这一顿饭,吃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如今的局势,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曲歌的处境明明越来越艰难,但是他却是一脸镇定的模样,这又是因为什么呢?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高深,如今的我还在岸边,离海还十分遥远。 曲歌和杨天华感性地聊了这些年一起共事的种种过往,我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么深的渊源。曲歌是杨天华在c城的贵人,一路都是曲歌帮衬着他走过来的,从当年的工作到后来的结婚买房生子,每一件事都离不开曲歌的帮助。 他们当然也提到了孙默默,对于这个话题,曲歌讳莫如深。 杨天华拍了拍曲歌的肩上,只送给他一句话:“过去,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劝君怜取眼前人。” 我明显看到曲歌浑身一怔:“该放下的早放下了,只不过激情都用尽了而已。” 这句话让我心惊了一下,并且在我的心里不断地反复回响,激情都用尽了,激情都用尽了…… 杨天华看了看我,然后突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胜男,有时候女人也要主动一些,别错过了好男人。” 我笑了笑,装作不懂地说道:“杨哥你说什么呢?” 说完这句话,却和曲歌不约而同地对上了眼,我们彼此深深地对望了一下,我心慌意乱地拿起我的酒杯,企图用喝酒来掩饰我心里的慌乱。不想,他却把酒杯抢了过去,柔声地对我说道:“你别喝,要喝我来替你喝……”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忽出意外洗嫌疑 我们正聊着天的时候,我接到了陈珂的电话,陈珂在电话里告诉我她突然腹痛难忍而且还有些出血的征兆,我一听急坏了,连忙答应她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曲歌和杨天华见我一脸地焦急,便问我怎么回事,我坐立难安地说:“陈珂说肚子很痛,身体很不舒服,她现在住在我家呢,我得赶紧送她去医院看看。” 曲歌一听,连忙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说:“那走吧,我送你们去医院。” 我连忙拦住他,我说:“曲总你已经喝了太多的酒,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只是不能帮你们开车了,现在时间还早,你要么叫苗翠翠过来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和他们商量好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家中,当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陈珂正腹痛难安地躺在地上,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毯子,毯子上一大摊的红色让人触目惊心,陈珂纠结痛苦、满地打滚的样子是我这一辈子最难忘最痛苦的情景之一。 “怎么了?怎么了?阿珂,你怎么躺在地上?”我连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此时她已经痛得脸色发白,嘴唇都没有了一点血色,她艰难地说:“我……我怕把你的床弄脏……胜男……我……我已经打了120了……” 我不由得哭了,我二话不说地把她扶到了床上,心疼地说:“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呢?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不知道,这几天肚子总是一阵阵地痛……刚才上厕所突然掉出一个血块……胜男……孩子不会有事吧?”她一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边艰难地说着。 “没事的,放心吧,别想太多,医生应该很快就来了,别担心。”我已经哭得语无伦次了。 急救车赶来的时候,陈珂已经出现了失血性休克的症状,我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我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忙跟着医生护士一起手忙脚乱地把她抬上了担架,到了医院之后,我才发现我身上总共只有200元的现金。 在急救车上,医生在给陈珂做了急救处理之后,训问我陈珂的情况,我茫然地摇头,把最基本的情况说了说。医生在给她做了相应的基本检查之后,告诉我可能是重度贫血再加上怀孕质量不行导致的意外流产,这让我更加地茫然。 我弱弱地问医生什么是怀孕质量不行,医生说了一大堆的医学术语我不是很懂,但是我唯一听懂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次流产的原因和男人有很大的原因。再联想起许维钧所说的他可能没有了生育能力,我更加确定,这个孩子必是许维钧的无疑! 陈珂被推进了手术室,我焦急地在外面来回不安地走动,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对许维钧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怨恨,我觉得陈珂之所以会走到今天都是因为他才导致的。此时陈珂的情况,我想我必须告诉他,让他知道陈珂为此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我越想越生气,于是我给许维钧打了电话,把陈珂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并且告诉他陈珂已经进了手术室。 当我打完电话之后,陈珂已经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因为抢救得及时,她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只是孩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没有了,我想陈珂醒来后知道的话,一定会受到一种莫大的打击。 许维钧赶来的时候,陈珂因为麻醉还没有过去,正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睡着,他深深地望了陈珂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我叫到了外面,问我道:“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是怀孕初期的先兆流产,是因为男性的原因再加上重度贫血的原因导致大量出血,差点儿危及生命。”我的语气不是很好,此时此刻,我对这位曾经的老总已经没有任何尊敬的成分了。 “男性的原因?医生真是这么说的吗?”他急急地问我道。 “你可以自己去问医生,然后把陈珂的医药费付一下。不过许总,这件事我还是得说一句,您对这件事的怀疑态度和处理方法,真的和我以前对您的印象大相庭径。”我很不客气地说道。 他讪讪得看着了我一眼,然后扶了扶自己厚厚的镜框,有些艰难地转身去了医生的办公室。大概过了15分钟的样子,他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脸上表现出了一脸的愧疚。 结果已经不需要多做说明了,我想虽然陈珂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但是毕竟还了她一个莫大的清白。 许维钧没有多说什么,走到陈珂的病床前,拿起陈珂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满脸歉意地望着我:“胜男,我先去付医药费,陈珂这段时间的开销我会负责。坦白说,我现在的确十分自责。” “自责又有什么用呢,我想这一次的伤害,陈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许总,有时候比科学数据更值得相信的,是一个女人的真心。女人的心被伤了,就永远不会再真了。”我淡淡地说道。 他再一次不安地推了推眼镜,然后佯装淡定地咳嗽了一声,想说些什么,但是可能心情还是比较复杂,所以什么都没有说,又推开门出去了,大概是去付医药费了。 我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闭上眼睛,在心里为这个突然来又突然离开的孩子默默地祈祷,如果他到来的目的是为了让陈珂变得更加坚强、它离开的目的是为了陈珂变得更加理智的话,我想他一定是天使,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再一次回来…… 陈珂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我躺在旁边的陪护小床上睡着了,许维钧坐在陈珂的病床前一夜没有合眼。一听说陈珂醒了,我连忙坐了起来。 陈珂醒来第一眼看到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和背景墙,眼里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我想她已经知道了真相,此刻的眼泪表达了她所有的悲哀。 “陈珂,我来了,对不起,对不起……”许维钧第一时间道歉了。 陈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倔强地扭过头去,淡漠地问道:“你来干嘛?” 我连忙说:“陈珂,理智一点。” “许先生,我不想见到你,麻烦你从这里出去。”陈珂的语气,让我觉得她心已经死去了,彻底地死去了。 “陈珂……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原因,我知道都是我的原因导致的……”许维钧连连道歉。 我看到这个情况,于是站了起来,从病房里走了出去,给他们两个人留下足够的空间去处理…… 不久后,我听到里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再不久后,许维钧焦头烂额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我身边连连叹气:“胜男,你好好劝劝陈珂吧,等她气消了,我还是愿意为她负责。” 我摇了摇头,我说:“这件事我不劝,我只知道女人的真心伤不得,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女人。” 许维钧看着我,久久,他才说:“哎,是我的错,我知道。” 我本想质问他既然不爱为何又要给陈珂希望,让陈珂为了他飞蛾扑火,可是我知道问了之后除了尴尬以外,没有正确的答案。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追逐,本来就是一场无解的命题。男人自有男人的游戏法则,怪只怪,女人太过痴情罢了。 “许总,我只想帮陈珂向你最后请求一件事。你能不能帮她把离职的手续办好?我想那个地方,她已经没有留下的意义了,毕竟是伤心地。”我问道。 “好,我会去和方总商量,这件事我来帮她搞定。胜男,辛苦你了。”许维钧淡淡地说道。 因为有了许维钧的帮忙,陈珂终于可以不用去那里上班了,她在医院休养了三天后便出了院,她执意不愿意接受我的照顾,于是我把她送回了家中调养身体。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现在的父母,也就是她的叔叔婶婶。一接触我便明白了陈珂心里的苦衷,在这个家里,她始终像是一个贵客,她父母对她虽然各种殷勤备至,但是却没有父母之间应有的那种随意,彼此之间的相处显得拘谨无比……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环境,所以造成了她外柔内刚的个性吧! 帮着陈珂处理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我的心境也变得十分低沉。公司的情况已经极其地萧条了,此时也时逢年末,大批的人员因为效益不好在年底选择了辞职。公司的行政部门也开始了消极怠工,今年的年终晚会不打算办了。 顾永源成为了销售经理,理所当然地用了曲歌原来的办公室,曲歌屈就在原来杨天华所在的办公室里,把他那些绿植都通通搬了进去,干脆不再管店里的事务,每天看看书种种草,脸上一脸的悠闲。 与曲歌的悠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如今的苗翠翠,每天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找我商量对策,问我以后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三十章 临危受命有蹊跷 顾永源似乎很不待见她,不单单是她,凡是从前和曲歌亲近的人,他都不待见。当然,也包括我。如今再见到他,他身上已经全然是那副富家子弟的傲娇样子,曾经那个看似每天为我发狂的顾永源仿佛被他冰封了在了体内一般。也是,男人都是如此吧,一时的新鲜劲过去了,便就是过去了。 苗翠翠说:“现在公司除了你我,其他都不是曲总的人了。胜男,你怎么打算的?我觉得曲总现在也消极的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一脸无奈地说:“既来之则安之,过完今年再说吧。” 或许是曲歌感受到了她的焦急吧,也或许是她去曲歌那里说了些什么,这天晚上,曲歌把我和她约到了一家咖啡厅。 曲歌问我们:“你们现在对于未来,是做何打算的?” 我未曾说话,苗翠翠便焦急地说:“曲总,现在公司大批的人要么走了,要么去了其他的店里,我觉得我们……” 她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但是我们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曲歌脸上并没有特别的神情,他问道:“你如果有更好的打算,可以按照你的心意去做。现在的我,的确也无法照应到你们什么。” “曲总……你难道没有其他的想法吗?我听说有好几个地方想挖你过去,不是么?”苗翠翠试探性地问道。 曲歌摇了摇头,用双手撑着下巴说:“我哪儿也不去,我相信我们公司会熬过这一次的难关的。” “可是……现在我们的人已经走光了,剩下的这些人,有几个是把我们放在眼里的?”苗翠翠不解地问道。 “树倒猕猴散,这都是人生应该要经历的过程。不过只要熬下去就会有奇迹发生的,所以,别泄气。”我不知道曲歌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但是我总觉得,他已经为自己做出了决定。 “曲总,你不是一个相信奇迹的人,我觉得现在的您不是以前那样了,你消极了。”苗翠翠很不能理解曲歌的说法。 我自始至终静静地听着,只见曲歌话锋一转,他说:“翠翠,那你怎么想?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 “我……其实很早以前张一怡就一直叫我去他们那边,只是我不想一直做助理。如今刚好他们店里有一个行政经理的位置空缺,所以……”苗翠翠支支吾吾地说道,怪不得最近她这么焦急,原来是心里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 不知道为何,苗翠翠这么说,仿佛也在曲歌意料之中一样。曲歌说:“那挺好的,我知道你的能力,你可以去那边锻炼一下。” 见曲歌这么说,苗翠翠顿时微微松了口气,她又说:“可是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我们公司,而且,我要是走了,就只有你和胜男两个人了……” “没事,现在这样的情况,能有更好的出路当然最好。如今一怡那边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可以用我的关系帮你找找。你们杨哥我也已经帮他找到了工作,他去了一家大型汽车维修中心做经理。”曲歌不以为意地说道。 苗翠翠诧异了一下,她说:“曲总,你不怪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你们么?” 曲歌摇了摇头,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都要生存的啊。不单单是你,如果胜男这时候选择离开,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帮她安排。” “我不走。”不知道为何,曲歌的淡定让我更加坚定,我没想过离开,我觉得曲歌在一起,我就能支撑下去一天。 苗翠翠不解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有些不悦地说道:“胜男,你这么不离不弃,岂不是显得我背信弃义了?” 曲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翠翠,话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志,你有你的选择,胜男有胜男的决定。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的为人你知道。不管你们怎么选择,我都不会责怪。离开了公司,我们都还是朋友。” “曲总……这么久了,你对我……哎,算了,说这些也没有意义。那……我以咖啡代酒敬你们一杯吧,原谅我没有陪你们到最后。”苗翠翠欲言又止,我想她和我一样,对曲歌也是心存深深的失望吧! 曲歌对待任何一个朋友的态度都是极好的,可是对待恋情,他永远都是一副模棱两可的态度。我们,都做过他的女人,却都没有被他承认过。如今他把我们归类为“朋友”,对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当超越了友情爱情又未满的时候,连对话都是这么尴尬。 这天我们都没有喝酒,吃完西餐之后,苗翠翠自己开车离开,我本想自己打车,曲歌却执意送我回家。 路上,他问我:“明知道是一个烂摊子,为什么还要陪我一起扛着?” 我笑了笑,有些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道:“妈妈说,越是逆境,越容易锻炼人。钱不是最重要的,比钱更重要的,是人的历练。” 他不由得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他说:“那如果,我对未来也没有底呢?” “我留下又不是为了你。”我笑着狡辩道,气氛都一时轻松了起来。 他狡黠一笑:“难道是为了顾永源吗?也对,他长得那么风流倜傥,又像你六堂哥,又是富二代,比我强多了。”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于是我也笑开了,我说:“那也未必不可以啊,没准努力努力,就可以成为豪门太太了,那可是我一直梦想的,灰姑娘遇到王子。” 我故意将他一军,他却顿时把脸拉了下来,他说:“你真这么想?留下是为了钓金龟婿?” 我故意点头,我说:“男未婚女未嫁,年龄又相当,一切皆有可能啊,这不是李宁说的么?” 他突然及时刹车,然后扭头,一脸生气地看着我,我一脸淡定地问道:“怎么了?” “刘胜男,你在我面前越来越放肆了。” “有吗?” “你对我的眼神都不再热情了。” “女人的态度,是取决于男人的。心凉了,要怎么才能再热起来?”我固执地为自己申辩。 “有一种方法。”他突然把脸凑了过来。 我连忙躲开:“不要,在没有明确关系之前,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亲密关系。”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与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说:“也好,是我冒失了。” 我们之间的气氛顿时又静谧起来,之后的过程里,他一直开着车,不知道脑海里在想些什么。 我也没有说话,把头扭着望向了窗外,看着路边形形色色的人,继续保持着我内心的淡定。 等到了家,我要下车,他突然说了一句话:“你真的变了,这是为什么?” 我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因为人都是会成长的。” 他亦回应了我一个温暖的笑容,他说:“晚安,胜男。” “晚安。”我下了车,在寒冷的晚风中挽了挽自己的头发,把我的羽绒服用力一裹,一脸笃定地走向家的方向,这一路没有回头。 当晚,他给我发来了信息:“在楼下抽烟,都抽了三根了。” “早点回去睡觉吧,曲总,养好精神,明天还要战斗。” “好吧。那……我真的走了。” “嗯。路上小心。” 发完之后,我把手机放到了一边,打开了音乐,让自己的心陶醉在动人的音乐之中。 年底,冯毅也因为承受不了市场部巨大的压力而选择了辞职,其实他早就有离开的打算了,之所以熬到年底不过是为了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奖金罢了。 冯毅走后,方怡莲突然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对我说:“冯毅要辞职了,市场部暂时没有人接管,公司决定把让你接任市场经理这一职,这也是大家对你的信任,你可要好好做。” 我心里一怔,真没想到这个烂摊子会落在我的头上。这个时候给我一个市场经理的职位绝对不是褒奖,我心里明白。 “方总,公司比我有资历的人还有,我对市场也不熟悉……” “欸,我记得你之前挺有想法的,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你就别推辞了,好好干吧。” 方怡莲一副不容我推脱的模样,我当下于是心一横,便答应了下来。一直以来我对市场部就挺感兴趣的,既然临危受命,反正情况已经坏成这样了,倒不如把这一摊接过来试试,就当作是对自己的一种历练吧! 冯毅得知是我接任他的职位之后,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把我叫去饭馆请我吃了一顿饭。 “胜男,这事没想到会落到你的头上,对不住你了。”冯毅抱歉地说道,谁都知道,市场部现在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接手,谁就得承受巨大的压力。 我苦笑了一下,他见状,又说道:“其实你明知道这个情况,就没必要接这个烂摊子。我可以告诉你实情,市场部从张一怡离职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是各种作假来糊弄厂方的状态了。公司每年给市场部的经费少得可怜,但是要求却十分地高。特别是最近顾经理一上任,就要求市场部明年要在高速路口增加两块广告牌,要知道那高速路口的广告费十分惊人,而且那钱花得到底值不值得,谁也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事事棘手却不悔 对于市场部这个大坑,我之前也不是没有了解过。其实不单单是我们公司,其他的4s店也是同样,市场部经理的位置大家都干不长。市场部的性质决定了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部门,因为很明显的一点,销售部和售后部都能为公司创造效益,而市场部则刚好相反。因为厂方对每一家4s店都有很严格的要求,所以导致市场部每年都有承受巨大的资金压力和运作压力。 “既然选中了我,那我就试试吧,不指望能够扭转乾坤,但最起码是个锻炼的机会。”我笃定地回答道。 “胜男,我觉得一时的意气支撑不了多久,我还是奉劝你不如早点离开。你看公司里现在,老一点的人基本都走了,之前许总和曲总辛苦培养起来的那支队伍如今已经四分五裂了。孙浩把控着公司的财政,他又是一个只进不出的铁公鸡;方怡莲虽然当政,但是你见她哪里有半点领导才能,不过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而已;再说顾永源,虽然我不知道他什么来历,但是他每天除了不断让曲歌出糗,他还做了什么呢,他或许有能力我并不否认,但是他现在摆明了不是为了公司去考虑的;售后部虽然有李善先控制着,台湾人么,做事严谨一些,现在局面还控制得住,不过真不敢想假如那一批高级技工也都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们店还要怎么开下去……到时候别说是混日子,恐怕工资都是个问题。胜男,我觉得4s店这个行业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景气,我问了好多4s店的同行,现在大家都是怨声载道的,都埋怨日子不好过。”冯毅不断地分析着现在的局势,想用实际情况劝戒我早一点离开这个已经不再景气的公司。 我淡淡一笑,我说:“再等等吧,没事,实在要是干不下去我再走,这样心里才不遗憾,你说呢?”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他说:“哎,看来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那我也就不劝慰你什么了,对了,陈珂怎么突然不做了?” “她身体不适,刚好也到了年底,所以回家休养一段时间。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了?”我不解地问道。 冯毅的眼神变得有些闪烁,他有些羞涩地笑道:“她是公司很多男人心里的女神嘛,所以她突然走了,我还挺纳闷的。” 我听完,不禁笑笑地问道:“难道……你是因为陈珂离开了公司,所以你才待不下去了?” 见被我拆穿,他顿时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他说:“没有没有,实在是个人经济能力有限,只能找钱途更好的工作。不过……其实我真的挺欣赏陈珂的,她性格很好,很适合做老婆。” 我不由得一乐,我说:“陈珂要是听到冯大才子这么欣赏她,估计也会心里觉得开怀的。” 我和陈珂也不时聊到冯毅这个人,他虽然出身寒门,说话做事颇为功利,但是他的确很有能力和才气,这一点从他所做的方案和主持活动时候的功力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恭维他,坦白说,他在这个公司混得的确一般,才子大多身上有一股傲气,这股傲气决定了他无法去刻意和人亲近,而且就算亲近也很难让上司真正做到欣赏,这也是张一怡之前一直压制着他的原因吧。 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说:“其实每天上班能时不时看到她一眼就好了,这年头,好姑娘的确不多。你和陈珂,都是我所欣赏的女孩。” 我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对男人的看法起了好奇心,我问道:“苗翠翠也很好啊,你为什么没提起她?” 见我提到苗翠翠,他直接摇了摇头,他说:“我觉得她太高傲太虚伪了,平时为人也势利,能被她利用上的人她才会亲近,一般人她都是爱理不理的。” 这一点倒是,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刚来公司时她在我面前的高傲和后来几次对我态度上的反反复复。我笑了笑,我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和做法吧。” 和冯毅聊完这一次天之后,隔天我们便开始了工作的交接。对于我突然上任市场经理这一件事,曲歌没有发表过多的看法,他只给了我一句话:“把这当作一个机会,好好做吧。” 我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把办公地点换到了市场部。市场部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所以有一间单独的小办公室,大概是总经理办公室一半的面积,却容纳了四张办公桌。 我去市场部的时候,市场部已经只剩下冯毅这么一个光杆司令了,由此可见他的确也算是撑到了最后了。看到这样的情形,我两不禁同时苦笑了一下,他双手一摊,说道:“你看,情况就是这样了,你现在要是想撤退,还来得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手里抱着的一堆东西放了下来,对他笑了笑,然后说:“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你啊,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笑着数落了我一句,坐了下来开始交待我具体的工作。 市场部的工作的确繁琐,之前遗留的问题又很多,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够解决的。冯毅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表格和文档,中英文交错着,看着让人眼花缭乱,他说:“这就是每个季度要交给厂方的报表和总结ppt,不仅仅有这些,还有各项财务报表以及各种单据的复印件。” 我依次点开看了看,看了大概10分钟之后忍不住懊恼地抱怨道:“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他说:“不止呢,这只是其中一个文件夹,是每个月无论如何都必须做的工作。另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工作,包括各个活动的整理存档以及报销、审核所需要的一系列单据,都得一项项整理清楚。现在最棘手的是,张一怡走得突然,很多原来做过活动的单据以及一些款项都没来得及交接,所以现在整体情况就是一团乱麻,最近接到不少合作商的催款,年终了嘛,你懂的。关键是我们现在很多账务的报销流程还没走完,而且你也知道,公司的报销程序很麻烦的,现在很多材料都是残缺不全的,导致我现在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胜男,如果这是一个好活,他们不可能让你来做的,其实你也明白,你何必这么执拗呢?” 我听他这么说,头皮便开始发麻,我不敢置信地问道:“那现在市场部究竟还欠着多少款子?然后还有多少活动是理不清头绪的?” 他苦笑了一下,他说:“这么说吧,今年一整年我们大大小小的活动除了上半年的都结清了之外,下半年的几乎全没有放款,除了个别供应商通过其他渠道提前拿到了款子之外,现在都是拖欠的状态。现在要是再想搞活动,别说你去找人合作,就算你去找人谈,人家都不会再和你合作了。想前两年可不是这样,那时候都是人家抢着和我们谈合作的。所以……胜男,你说你何必呢?你说是不?” “不管怎么样,这个烂摊子总是要人来收拾的。冯毅,我们先别说丧气话。这样吧,你在公司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这一个礼拜,我麻烦你看在咱俩是朋友的份上多帮帮我,我们争取事情的条理和框架都罗列出来,哪些事情需要怎么做,那些事情还欠缺些什么,哪些事情是需要我们去调和的,那些事情是接下来必须去做的,把条理理清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你说呢?”我稍稍思虑了一下,然后和冯毅商量道。 他见我依然执意要做这件事,于是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劝不动你,我也就只能帮你到底了。你说得也对,这个烂摊子总要人收拾。既然你这么有奉献精神,那我做朋友的当然力挺你到底。不过我实话告诉你,工资现在能不能发出来都是问题。我也是请孙浩吃了好几次饭之后,他才帮我把我所有的工资包括之前欠我的钱给结清了。但是到你这里,我觉得很悬……” 提到钱,的确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不过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在脑海里盘算过了,我的房租交了半年的,现在还有好几个月可以支撑;我的生活费每月开销也不高,之前做销售的时候赚了些钱为自己添置了挺多衣服,凑合凑合还是能穿的……咬咬牙关撑半年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时候谈放弃,我心里会觉得太遗憾。 “没事,我还能顶半年。如果半年之后公司还是没有任何起色,那就到那时候再说。人是活的,总之是饿不死的。”我依然乐观。 他不禁对我肃然起敬,但是还是忍不住地调侃我道:“哎,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说你高尚,好吧,那我们就赶紧收拾吧,趁我还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双面人生各不同 我笑着点了点头,我们两一鼓作气,用了一天的时间把杂乱的办公室给清理了出来,在他的协助下,我把之前随意搁置的各种单据都按照时间的顺序一一整理了出来。在某些不起眼的角落,我们惊喜地发现了很多之前无意遗失的单据,虽然有些已经残缺了,但是找到还是一件万幸的事情。 这样忙碌的生活还是快乐而又踏实的,我们两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吃完了午饭顾不上午休又开始继续整理,冯毅也被我乐观的情绪感染了,他笑道:“你真是难得能够共事的好伙伴,没女孩子的娇气,又有爷们的魄力。” “怎么的,喜欢上我啦?”这种和谐的氛围迅速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也不由得轻松地调侃起他来。 “你们这是在干嘛?”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让我们两都不由得一愣,连忙往门口望去。 只见顾永源一脸冷酷地站在了门口,还是那一副双手环抱的高傲模样,正斜倚在门框上望着我们。 冯毅连忙说:“顾经理,我们正在整理资料呢。” “是整理资料呢,还是打情骂俏呢?”顾永源很不怀好意地问道,脸上还挂着一丝不爽的意味。 我很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斜着眼睛瞄了我一下,然后突然说:“刘胜男,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他扭头离开了,我无奈地起身,冯毅给了我一个同情的眼神,说道:“去吧,估计每天折磨完曲歌,又该来使唤你了。” 冯毅除了当年称呼其他人用的是职位,私下里聊天他都是直呼其名。其实这一点,也侧面显示了他恃才傲物的一面。这种人,往往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那种人,中庸之道在他身上行不通。 我于是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去了顾永源现在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就在市场部的隔壁,一进去,眼前的一大片橙色为底色的办公桌椅及墙上装饰让我怀疑我是不是进入了女人的闺房,只觉得晃得眼晕。 我哭笑不得地望着他,我说:“顾总,不知道叫我来有何贵干?” 他皱着眉头质问我:“这就是你对堂堂总监说话的态度?” 他那一身公子气的打扮哪里有半点总监的样子,看上去总会让我不自觉地把他和电视剧里的那些奶油小生对等起来。我听他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想笑,于是我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他脸一唬:“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没什么,我只是第一次见到总监的办公室布置的这么鲜艳。”我忍不住说道。 “那只能说明你老土,西方的办公环境早就现代化了,只有中国,还是走着半洋不土的路子。难道你认为曲歌之前的办公室比我的更有品味?”他很不服气地说道。 “难道顾总叫我过来,是为了和我讨论办公环境么?”我见他找我没什么正事,忍不住不客气地问道。不知道为何,就算他如今已经成为了销售总监,我对他的态度却还是没有丝毫改观。 “刘胜男,从今以后你做我的助理吧,苗翠翠要走了。”他眉毛一挑,道出了他今天找我的目的。 “什么?方总已经让我接任冯毅的班了,怎么可能我……”我还没说完,他就生硬地打断了我:“那你就同时身兼两职吧,反正我就这么决定了。” 我无奈地看着他,皱着眉头问道:“这么整人有意思吗?你又想耍什么新花招?” 他双手一摊,很西式地耸耸肩,然后对我说道:“就乐意整你,刘胜男,我可不管你乐不乐意,反正我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我办公室的卫生,你和曲歌两个人负责。” 一听他说让我和曲歌两个人帮他打扫卫生,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我连忙说:“行,以后你办公室的卫生归我打扫,至于其他人就别麻烦了。” “那可由不得你说了算。”顾永源傲慢地说道。 “顾永源,你这样做合适吗?也太霸道了吧?”我一时情急,忍不住把他的名字也喊了出来。 “我觉得特别合适。好吧,既然你这么不尊重我,我决定带你出去见见世面。现在,给你半小时时间去梳妆打扮,我要带你出去应酬。”他喊道。 “什么?”我直接崩溃了,市场部那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弄好,他现在又说让我出去应酬。我脑子一热,直接生硬地蹦出三个字:“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刘胜男,我是在帮你,你别不识好歹!”他突然黑下脸,大声唬了我一句。 我特别惊讶地看着他,不解地问道:“什么叫做帮我?你这样做是在加重我的工作量!” “那破工作明显是个坑!我感觉整个公司就你最傻!别墨迹了,半小时之后跟我走!”他大声对我吼道,好像还真有点生气了,脸红脖子粗的。 “可是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陪我应酬也是你的工作之一,速度!” “我没有接到任何正式的人事任命,对不起,恕我不能陪你出去。”他每一次都能把我的情绪逼到爆发点,让我把我最生硬的一面表露出来。 “刘胜男!人事任命书半小时我搞定!你如果半小时内不出现!你的工作就不用做了!你知道我的权利!”他开始威胁我。 我无奈地回到办公室和冯毅说明了情况,冯毅听完却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我怎么感觉这个顾永源……对你还真是有点不一样。” “这……这怎么说?”我完全无解,我对顾永源的感觉就是生死冤家,凑在一起就会互掐的那种,他总能把我最极端的一面给逼出来。 “从男人的角度看,如果对一个女人没有其他目的的话,这么做就是一种有好感的表现。”冯毅分析道。 我连忙摇了摇头否认,我说:“拉倒吧!我和他根本就不对路!” 冯毅笑了笑:“他叫你去就去吧,要不然事情闹大了又不好了。” 我却心一横,闷不做声地和冯毅一起整理归纳资料,完全把顾永源的话当作了耳边风。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半小时之后他风驰电掣地冲进了市场部,见我还蹲在地上整理资料,干脆直接把我从市场部一路揪下楼,扯着我的衣领直接揪到了他的车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我觉得顾永源对我半点尊重的成分都没有,居然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此过分地对我。 “你他妈不觉得这个公司死气沉沉的吗?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应该感激我。”他吼道。 “你到底唱的是哪一出?顾大公子,我没有时间陪你玩。”我真的拼了,此时我已经丝毫不顾忌他的身份了。 “你是我的助理,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你放心,你的工资给你照发两份不会少你的。现在开始,请给我拿出助理的态度来!不然的话,说错一句话扣一百块钱!你自己看着办!”他悻悻地放开了我的衣领,然后傲慢地说道。 一提到钱,我顿时就气短了,忍了忍没有再说什么。他见我顺从了,直接帮我扣好了安全带,然后一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把我带到了一家ktv的门前。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问道:“这就是你要来应酬的地方吗?” “嗯,带你来感受一下什么才是有钱人的生活,下车。”他很得意地说道。我不由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时候他带我来这种地方,是为了和什么人应酬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他带着一身工作服的我来到了一间偌大的包厢,包厢装修得分外豪华,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和顾永源年纪不相上下的年轻男女。我一看这些衣着考究、生活浮夸的年轻男女,顿时就明白这是一个怎样的局了。看着这一帮人乳臭未干的模样,应该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男的女的都有,模样看上去都挺出众,个个脸上都是一脸的张狂和得瑟。这些人,就是顾永源的“客户”?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转身走人,没想到顾永源大喊了一声:“给我拦住她,今天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让她走。” 两个下巴尖尖、穿着时尚的大男孩一下便把我拦住了,痞痞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顾永源,问道:“顾帅,你现在换口味啦?喜欢上制服妹了吗?哈哈……” 我不禁皱了眉头,一脸厌恶地看着顾永源,他正手脚张开坐在沙发上,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什么啊,这是我公司给我配的助理。你们不用管她,给她来杯酒,让她在一边待着就好,她不敢怎么样的。” 那两个男孩立马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奉承地说道:“还是你最爽啊,哪像我老爸,整天就给我钱让我玩,玩玩玩,他妈人都要玩废了。” 他们两个人冲过去和顾永源夸张地玩闹起来,此时的顾永源分明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在一群年龄相当的年轻男女中放肆地闹着笑着,哪有半点儿我刚认识他时的那种冷酷和政经,就是完完全全一副浪荡少爷和顽劣公子的样子。我不禁再一次联想到了那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与他现在奢靡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究竟经历过一些什么?他是彻彻底底的浪荡公子,还是心里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生短暂惊喜多 他带我来这里究竟时为了什么,是为了向我炫耀他挥霍无度的生活,还是只需要我的助理身份来增加他的优越感和成就感呢?我不解。 很快,他们点了很多昂贵的酒水,让服务员摆成了一架飞机的模样,然后依次成排地打开,一瓶瓶酒就这么被浪费了,他们分明喝不完,就算喝光也是个个烂醉如泥。这样的浪费与奢靡,让我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同为人类,为什么生活却是如此的不公平? 我不由得想到了我的家乡,这里随随便便一瓶酒有可能就是我们那里一个家庭一整年的收入,他们打赏给服务员的小费可能就是我一个月的工资……鲜明的贫富对比,让人无限感慨。 顾永源见我一个人闷闷地坐着,便让他的两个兄弟过来陪我喝酒,无论他们怎么劝解,我都是一副不喝也不说话的态度。我知道这样很不合群,但是我真的无法接受他们如此奢靡的生活作风。 后来,他那两位兄弟抱怨道:“什么嘛,顾少你怎么带这种女人出门,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终于忍不住地说了一句:“夏虫不可语冰。” 我知道他们听不懂,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顾永源听懂了。他推开了那两个喝得醉醺醺、软绵绵趴在他身上的女人,踉跄着走过来揪起我的衣领问我:“刘胜男,你他妈凭什么?这么穷还这么拽?” 他被两个年轻的靓丽女孩灌了不少酒,此时说话已经有些微微的醉态了。我站了起来,很冷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顾总你在这里玩吧,我真的得回去上班了。” 让我十分意外的是,他突然很强硬了一把把我搂入了怀里,因为力道过猛我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被他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我恼羞成怒,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大声说道:“顾永源,你想干嘛?” “哟,小助理还敢直接称呼你名字?喂,那个女的,你知道他是谁不?”顾永源的一个朋友冲我叫嚣道。 顾永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手却固执地搂着我的腰不肯松手,他坏坏地在我耳边说道:“不错嘛,腰还是挺细的。” 我顿时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死命挣脱开了他的怀抱,有些踉跄地坐到了沙发上,再看他,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刚才的那种傲慢与冰冷,他说:“乖乖坐那儿,这就是你的工作内容。” 我无语地看着他们继续疯狂,看着顾永源把手贱贱地放在女孩子的胸上,看着他豪放地拿着酒瓶喝酒,看着他不停地和他的朋友笑着闹着,可是不怎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郁,总觉得他这样其实不过是刻意地放纵自己,并非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 结束后,他拿出一张金灿灿的信用卡很霸气地去前台结了账,上万元的消费就这样眼都不眨地刷掉了,之后,他和那一帮走路都七倒八歪的朋友们道了别,然后把他的车钥匙扔给我让我帮他开车,我说他的车太高科技我驾驭不了,他却恶狠狠地说:“让你开你就开,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在车上,他惬意地躺在副驾驶上得意洋洋地问我:“怎么样,我的生活是不是很好?和一群俊男靓女聊聊天喝喝酒,日子就是这么潇洒。上班,简直是没劲透了。” “那又怎样,也没见你很开心。”我一句话直接把他噎住了,他愣了好久,这才说:“刘胜男,你从哪看出来我不开心了?” “我就是知道,不用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他突然就安静了,扭头望向窗外,悠悠地说了一句:“艹,这日子没劲透了。” 我不禁扭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很不屑地埋汰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居然蹦出我之前所说的那句话:“夏虫不可语冰。” “滚。”我第一次蹦出这么字眼,而且说得那么自然。 他居然还能笑得起来,而且笑得特别好看。 “刘胜男你身上唯一的优点就是不装逼。”他突然给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评论。 彼时“装逼”这个词才刚刚兴起,我听得云里雾里,我不解地问道:“什么?” “就是意思你很臭,就像屁一样。”他说完捂着嘴偷笑起来,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我看着他这样,心里想笑,脸上却使劲绷着脸不想和她说话。 送完顾永源之后,我刚回到家就接到了曲歌的电话。电话刚接通他就问我:“胜男,你在哪?” “刚到家,怎么了?”我问道。 “下午你和顾永源出门了?” “嗯,他说把我带去应酬。” “他能有什么应酬,无非就是找理由出去玩罢了,你现在没和他在一起吧?”曲歌的话里对顾永源有一丝微微的不屑。 “没有,我已经回来了。” “我在你家楼下,下来我们聊会儿吧。” 我听闻后一阵惊讶,挂了电话后连忙下楼去。一看,他的车果然停在了楼下。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商务夹克坐在车里,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正望着我这边微微地笑着。 那副宠溺而温柔的笑容让我心里一阵心暖,我欢快地朝他走去,拉开了车门,刚坐上车他便径直拉过我的手去,放在手里来回地搓弄:“你看你手冰的,天这么冷,也不多穿点儿。” 因为着急见他,我脱下工作服之后换了一套崭新的裙装,为了好看下面只穿了薄薄的丝袜,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着实冷。不过,他似乎越来越主动地开始呵护我了,这让我意外的同时也特别感动。 我的手被他大大的手掌包裹在其中,脸上一脸单纯又呆傻的笑容,望着这样的他竟一时想不起该说什么话来。 他悠悠地问道:“我看到公司的人事公告了,顾永源要你兼任他的助理?” 我点了点头,苦恼地说:“嗯,刚下午临时决定的,我也无法推辞。” 他叹了口气,他说:“嗯,我知道,难为你了,胜男。” “没什么难为的,无非多做点事而已。”我一脸的释然。 “嗯,再忍忍,我们都一起熬过这一段。”他突然伸过手来,把我揽入了他的怀中,这让我一时竟无法习惯,但是当时心就软了,又做不到推托。 哎,女人啊,总是男人给颗糖,就忘了之前心里的涩。 “曲总,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我隐隐觉得他在计划些什么,但是我又不确定他会不会告诉我。 “现在汽车市场虽然整体效益不好,但是我对汽车市场的整个前景还是非常看好的。不瞒你说,刚正集团现在上层股东都在闹情绪想撤股,我已经让人以他自己的名义收购刚正集团小股东手里的股份。这些事情现在告诉你你也不懂,但是我希望你像从前那样信任我,好吗?”他拉着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心里又颇有些别扭,觉得今天的曲歌太过反常。 我躺在他的怀中,弱弱地问道:“曲总……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因为我突然发现,陪我走到最后的人只有你,胜男。所以,别因为任何原因离开我,好么?”他突然感性起来,这一连串的措辞让我不知所措。 “怎么了?怎么好好地说这些?”我十分意外。 “我就是怕你会爱上顾永源。”他说。 我这时才明白,原来今天他所有的反常,都是因为顾永源突然又让我坐了他的助理,而且下午又带着我出过门。 “放心吧,曲总。我暂时心里还容不下其他人。”我很认真地说道。 刚说完,他突然捧起了我的脸,用力地深吻起来,我不明所以地感受着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 我喘气连连地挣脱他的怀抱,我说:“曲……曲总,等一会儿。” 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我说:“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不想和你这样,真的,曲总,我们冷静一下好不好。” “我冷静不了,下午顾永源拉着你出门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了了。胜男,我现在突然意识到,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你了。” 他的话让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这是他在向我表白么?他从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题,从没这样主动地交代过自己的感情,今天怎么…… 我呆呆地看着他,整个人都被他给震惊了。 “只是喜……喜欢吗?”我脑袋一片空白,嘴里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道。 “很有可能已经爱上了。”他说完,又继续捧着我的脸深吻起来。我被他如此温柔而又细致的吻吻得心悸,感觉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这一段时间我的冷静,居然有了这么大的效果么?还是因为顾永源的出现,让他突然情绪事了控?……我不得而知,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尝到在爱情中掌握主动权的滋味,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就像一直僵持着站在原地的两个人,彼此都有走近的欲望,可是先踏出第一步的人是对方那样……一瞬间,喧嚣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情如往昔暗相助 在忙碌中,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冯毅和我顺利完成了交接,他很快就离职了,偌大的市场部只剩下我一个人顶着。挂着经理的头衔,做的却是各种各样的杂事。 我这才体会到了冯毅所说的“打杂”是个什么概念,市场部的事情比销售和内训都要繁琐很多,既要负责公司所有大大小小的广告投入、展厅布置、广告追加等,又时不时有大大小小的合作商前来上门洽谈,更需要在媒体关系这方面打好招呼。总之,一件件大大小小的事情把我忙成了陀螺一样每天疯狂地转个不停。 就这样忙了一个星期之后,眼看着到了周五,终于可以享受传说中的“双休”了,想到明天可以饱饱地睡上一觉,我打起精神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离开座位捧着笔记本去了会议室。每个周五,经理级的员工都要参加每周一次的例会,我这是第一次参加。 公司的中高层这两个月也有不小的变化幅度,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会议室如今看上去稀稀疏疏的。我找了个最边缘的位置坐了下来,不多久,曲歌也拿着本子走了进来,他如今和大家一样穿着中规中矩的西装,我抬起头刚好见到他昂首阔步地朝我走来。 他虽然被降级了,但是他的心态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这一点是我十分佩服的。我习惯性地以为他会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不曾想,他却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在了我的另一边。 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曲总你怎么坐这里了?” 虽然他如今降了级,但是大家对他的称呼都没有改过口来,交成了习惯便很难改口。 “嗯,怎么,这个位置有人预约了?”他打趣道。 “没有没有。”我连忙说。 他笑了笑,打开了本子,斜斜地靠着椅子用手撑起了脑袋,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不多久,顾永源也进来了,他的目光搜寻了一圈,最后焦点停留在我和曲歌的身上。他往我们这边看了许久,然后默默地拉开椅子,坐在了从前曲歌坐着的地方。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开心,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方怡莲进来后,会议很快就开始了,我拿着笔记本看似很认真地记着写着,实际却是拿着本子不停地神游,在本子上胡乱地写着画着。曲歌偷偷瞄了一眼我本子上画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动物,顿时笑了起来。 方怡莲见状,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这边,她冷冷问道:“曲歌,你笑什么?我说话很好笑吗?” 曲歌连忙笑着说道:“没有,方总,我绝对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我只是见胜男这么认真地听着会议觉得十分欣慰,所以一时没注意自己的仪表。” 方怡莲淡淡地问道:“是吗?按理现在市场部应该把明年的年度广告计划交上来。刘胜男,你的计划书做得怎么样了?” 方怡莲这么一问,彻底把我给难为住了。年度广告计划?冯毅走的时候根本没说啊!……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冯毅总共上任不到几个月,他还没有涉及这一方面的工作内容。 “啊?……哦……方总,我刚接手市场部的工作,还没有来得及做呢,不过我会尽快交上的。”我连忙站起来回答道。 “按理上个月就该提交了,这样我们财务部也好对明年的开支做一个预期的估计。刘胜男,你尽快把这件事落实吧。”一直默不作声的孙浩突然开腔道。 提起广告,大家顿时都来发表意见了。徐勇说:“进口车的广告牌明年给搞一个吧,一点宣传都没有怎么行,电台广告也得做。” 售后总监李善先也说:“售后的广告现在除了厂方严格要求的在做之外,其他的都停滞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们售后很多优惠活动都需要有足够的宣传,不然那些维修大礼包、精品附件之类的光靠服务顾问一张嘴也不行。这一点,也希望市场部考虑到。” 见大家都发言了,作为销售总价的顾永源也开腔了,他说:“那这样吧,明年除了厂方要求的广告全部投入以外,另外再预留一部分资金专门为我们公司自己的活动作为宣传经费。” 顾永源这一开腔,气氛瞬间冷了场。公司不少老一辈的管理脸上都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似乎都暗暗觉得顾永源狮子大开口但是顾忌他的身份背景又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大家都没有反驳,包括方怡莲。 这种沉寂让顾永源觉得难堪,他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冷冷地问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为什么大家都不作声了?” “没有,永源你刚来到公司,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厂方对我们的广告要求我们只能做一部分,全部做的话投入太大,而且厂方给的返款也远远不够。这样吧,刘胜男,今天周五了,下周一我要见到明年的市场年度广告计划。这件事你得给我做好。暂时对你们市场部的要求就是这样。” 我当时一听,整个头皮都发麻了。什么?这意味着我期待已久的周末又泡汤了吗? 我整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突然,曲歌把他的笔记本推过来,我见上面写着一排笔锋苍劲的小字:“别担心,我会帮你。” 当时心里不由得一暖,我在自己本子上写道:“可是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办。” 再看他的本子时,上面只有两个大大的字:“有我。” 那一刹那,我的心情安定了许多。会议结束后,我急急地回到了办公室,开始心急火燎地打开电脑找以后资料的存档。在冯毅的电脑上并没有找到,我又去张一怡从前用过的电脑上找,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之后才发现她的文档都设了密码。那一刻,我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我坐在电脑前素手无策、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眼看着大家都下了班,我却还是一头雾水地坐在这里苦思冥想,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才好。 邮箱这时候弹出了一封邮件,我刚好看好,于是顺手点开了。当我点开的那一刹那,我不由得惊喜万分。 邮件是曲歌发过来的,他把历年市场部所做的年度广告计划都发给了我作为参考,并且把年度广告计划的模版也发给了我。而且,我发现细心的他还在以往的广告计划上做了批注,我所不懂的那些东西都给我做了足够的解释。我看到这些,整颗心都轻松了一大半。 把整个文件下载下来之后,我开始每个表格细细地浏览,先把每年要做的事情框架搞懂,然后再继续往下深入。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公司的同事都走光了,外面的大厅也是空荡荡的,这种情形让我有些毛孔悚然。我把门关上窗帘拉上,然后把灯打开了,这才觉得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又开始继续整理文档起来。 突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心想,这时候究竟谁会过来呢?难道……?我瞬间联想到了平时同事们总爱瞎传的那些捕风捉影的故事,不由得胆颤心惊。 正当我头皮发麻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我的心都要跳了出来,我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谁啊?” 外面传来一个我十分熟悉的声音:“是我,曲歌。” 那一刻,浑身都轻快了许多。我跑过去打开了门,他穿着一身的白色运动服站在了门口,紧接着我闻到了一股诱人的菜香。 我低头一看,他的手上提了一个装着食物的盒子,他微笑着对我说:“辛苦了,胜男,我来探班了。” 我不由得笑了,连忙把他手上的盒饭接了过来,欣喜地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他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笑着说:“让妈妈炒了三个菜,带过来咱两一起吃。吃完我陪你加班,帮你把年度计划搞定。” 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温暖,我感动地说:“这样我怎么好意思,还得劳烦伯母给我做饭。” “没事,你不是爱吃我妈妈做的菜么。我想你在这儿这么久了也没有吃到家里的饭菜,所以就为你准备了几样。不多说了,我们一起尝尝吧。”他把饭盒一一打开,我惊喜地发现其中的一道菜居然是地道的老家菜,一瞬间激动得差点儿口水直流。 曲歌帮我打开饭盒,然后目光柔柔地为我夹菜,自己也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很美好,我感觉我似乎好久好久都没有和他如此惬意地在一起做些什么了。 想到这里,我受宠若惊的同时又觉得诧异,我不由自主地问道:“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淡妆浓抹总相宜 他听我这么问,于是放下了碗筷,脸上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把我唬得一愣,以为自己问错了话。 谁知道,他这样对我说道:“胜男,我知道一直以来我对感情的态度不够诚恳,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一直不够明确,所以让你莫名承受了许多。我希望你能谅解我,坦白说,我这个人对爱情已经丧失了信心。所以一直以来,我很怕再一次投入一段感情中去。但是对你,我不知道为何无法抗拒。” 他的眼睛好亮,语气也特别地诚恳,让我本来一直悬而别扭的心稍稍地安稳了一些,这种走心的话,让他的形象在我面前再次立体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对他满怀爱意又满怀戒备。 他终于开始对我吐露心声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我虽然内心激动,脸上表现出来的却还是那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我微微一笑道:“我哪有那么好。” 他突然双手扳过我的身子,让我与他四目相对,他说:“胜男,你看着我。我知道之前我从未跟你说过这些话,因为坦白说,我不是一个太善于去表达情感的一个人,我觉得很多东西都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推进,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但是可能你们女人不这么想,你们女人总是希望男人总是把爱挂在嘴边,嘴上心上都对你们十分重视。但是这恰恰是我无法做到的地方,所以我总在想,假如我给不了一个女人太多她所想要的东西,她却因为我蹉跎了青春,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我感觉到他心里对于感情,有一个很深的结。他自己把自己困住了,以为不去触碰就能没有伤害。可事实上呢?伤害一点都不会少。实际上,只要你去爱一个人,而这个人不爱你或者就算爱你却不能带给你任何东西,其实都是一种伤,一种挥之不去的疼。 “人总不能因为害怕天黑就从不外出,也不能因为害怕游泳所以连水都要隔绝,那不是一种正常的感情,那是一种病态的心里对白,是一种错误的原则混淆。在感情没有开始之前慎重对待是对的,但是倘若开始了却又退回了原地,岂不是一种更大的伤?”我虽然没有多少情感经验,可是每每书上那些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总能带给我深深的反思。 其实人类对待爱情的态度无非就是这几种,或炙热或疯狂,或飘忽或游离,或疏离或淡漠,或平静或淡然。所以千千万万个情爱故事看下来,发觉结局和过程很多都是出奇地相似或雷同,但是每个个体的喜悲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怔怔地看着我,大概我的话让他的心情颇为纠结,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握住了我的手,他说:“我在感情这方面的确没有你那么明朗那么透彻。可是胜男,你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么?” 他的情感表达总是如此含蓄不够具体。 我想了想,然后微微摇了摇头,我说:“我承认我无法停止对你的喜欢,但是我可以选择让我更舒心的方式去爱你,就像你喜欢花朵但不一定要把它捧在手里一样。我喜欢你,可是我想快乐地喜欢你。如果你的靠近反而使我痛苦,那么我会纠结这样的爱情值不值得,进而就丧失了那份美好。其实你我都是理性的人,所以我们之间发生那么多的故事却始终淡淡地相处,根本原因或许就是因为我们都还在原地。我爱你,但是我不想卑微地爱。如果你不能回报给我同等的爱情,那么我们就到这里就好,没必要往下走下去。” 他的神色一瞬间有些惊慌,拉住我的手也更用力了些,他说:“胜男,那你的意思我们没必要继续往下走下去吗?那倘若将来你我遇到了其他人,那我们之间的这种情愫又该怎样?”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的感情从开始后就没想过退路,可是这个过程的千回百转,却渐渐让我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其实我以为我父亲离世之后你的所作所为是在告诉我你是能够陪我一生的伴侣,可是当我回到c城之后,我发觉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没有任何改变。所以其实,我对你失望了,我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现在的我的心,我想就是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那一句话能够表达:我想过了,将来你就是在我这里来来去去都是可以的。” 他的目光里顿时呈现出一种深深的震撼,他握着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握紧了,他突然用一种十分肯定的口吻对我说:“我现在才明白,你就是我要找的那种女人。我无法形容我现在心里的感受,但是我的心现在确定了,不知道现在确定还算不算晚?” 我摇了摇头,我说:“不,你还没有确定,因为我了解你。” 他再次惊讶了一下,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把手从他的手里抽离出来,我说:“因为你这样的男人,其实心里都会去衡量一个女人是不是足以和你相配。优秀的人都希望找到同样优秀的人来匹配。可是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让你深爱。其实你对我感情上的游离也是对我的一种鞭策,让我知道只有让自己足够优秀,才能遇到足够优秀的爱人。我们不说这么多了,好么?再说下去,彼此互戳彼此的痛处,彼此太深入彼此的内心,都是一种煎熬的折磨。我是一个害怕承受痛苦的人,所以我不想走进你的心太深,那样会看到很多我或许并不想看到的东西。” “胜男,我以前从没想过,你的脑海里会有这么深沉的思想。我一直觉得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不一样的点。今天我明白了。好,胜男,我答应你,以后我会用全新的目光审视你,我会关心你呵护你,但是我不会再冒犯你,除非你我都确定了彼此内心的情感,都愿意在一起走下去,到那时候我们再在一起。”他顿时松开了我的手,大概心情有些复杂,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把碗里的汤弄倒在地上。 我看着这样的曲歌,突然发现他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淡然,其实他也是一个和我一样的普通人。谁都不是神,谁心中都有痛,谁也不能纯白无瑕地站在谁的面前,心路走久了,泥泞和污垢自然都多少沾染了些。我,刘胜男想要的,我似乎更明确了,我已经过了那个盲目崇拜的阶段了,我也开始以普通人的目光去审视曲歌,不会再刻意把他偶像化妖魔化了。 我们默契地结束了交谈,本来愉悦的聊天因为这场深度的自我剖析变得格外深沉起来。他说要去洗手间抽根烟静静地沉淀会儿,于是我把剩菜剩饭收拾后,再次坐回了电脑前,开始继续工作。 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他回来了,搬了个椅子坐在了我的旁边,然后开始悉心地指导我怎么做年度的广告计划,又告诉我明年可能增加或者减少的广告投入,此时我们似乎又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共识,谁也没有刻意再去谈及感情或者其他的问题。这一忙,就忙到了凌晨。 11点53分的时候,曲歌突然叫我:“胜男,我们先休息一下。” 我的整个情绪还在工作当中,我说:“好的,曲总,等我把这里的思路理清先。” 他说:“先别弄了,你转过头来。” 我诧异地问他:“怎么了?” 这才发现他手里捧着一个正方形的盒子,盒子看上去十分精致。我不由得愣了,我问道:“曲总,这是……” “我记得没错的话,凌晨一过,你的生日就到了。所以……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我脑袋“轰隆”一声,明天我生日?礼物?……天,我从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所以早就忽略了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 我正愣神的时候,他打开了他手中的盒子,我发现里面是一块小而精致的腕表。我当时就摆了摆手,我说:“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却执意戴到了我的手上,他说:“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不谈感情,不谈利益,我会为你做我想做的所有事情,也会尽心尽力地去呵护你。另外,最让我触动的一点,是我没想到陪我一路扛到最后的是你,这让我很安心。” “是苗翠翠的离开让你意外吧?”我忍不住地戳穿道。 他眼睛当时便闪烁了一下,他说:“胜男,你别这么犀利。” “嗯,谢谢曲总送我生日礼物。”我以为他不想谈及,于是转移了话题。 他却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他说:“我承认,我在你和翠翠之间有过权衡。但是我的心一直是倾向你的,这一点从未改变。只是翠翠为我所做的,的确超过了许多女人所做的,我虽是男人,心也有柔软的地方,我不想去伤害……” “嗯,咱俩说这些做什么呢?其实我明白,我都懂,也能理解。”我打断了他的话题,我怕再继续说下去我会被伤到,所以连忙阻止。 他默契地停住了,我们又继续手表的话题聊了下去,他告诉我这一款表的名字和品牌,然后告诉我如何做基本的护理。凌晨1点左右,我们离开了公司,他把我送回了家之后便回去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莫使金樽空对月 自从陈珂离职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比以前少了很多。那一次巨大的创伤不仅让她的身体状况急速转弱,也让她的心从此蒙尘一度灰暗。这些天,她一直都待在家里闭门不出哪儿都不去,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往往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我去她家里看过她两次,每次去都觉得气氛特别的凝重。她父母以为是离职的原因造成了她这样的颓废,见到我便一个劲的抱怨和摇头,说本来他们为她安排了多好多好的工作,她却非得自己跑出去上班,搞得现在整个人都如此憔悴。对于这些抱怨,我默默地听着,却一直担忧地看着陈珂,见她那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让我也跟着变得伤悲了起来。 我抽空专门陪着她去了一趟附近的寺庙,找了寺庙里很有名的一位和尚为那个没有出生的婴儿做了超度。陈珂的心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我问她接下来怎么大蒜,她淡淡地说:“明年开春去我爸安排的单位上班。” 这对于别人来说是莫大的喜事,于她脸上我却看不到半点的喜色。或许从小到大一路被妥善安置的命运让她对这种一眼便可预见未来的生活极大的厌倦,她的骨子里有着强烈的反叛情结。但是我觉得这样也好。 许维钧找过我一次,说想给陈珂一定的经济补偿,我转达给陈珂,被她一口回绝了。她淡漠地说:“许维钧是谁,不认识。” 你看,有些女人伤了痛了却不觉醒,还是照样为了一个臭男人前仆后继;可有些女人,伤过一次痛过一次就能彻底远离,从此把曾经爱过的男人视作毒瘤一般。 这都是一种境界,虽然我不在这两种境界之中,但是我觉得这都是一个女人去爱去恨的过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隔天就是周六了。 因为有曲歌的帮忙,提前完工的我正准备好好睡一个懒觉呢,却不想陈珂一早打来了电话。听到是陈珂的声音,我顿时就起床了;再听到她说请我去唱歌,我顿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怎么突然想去唱歌了?”我问道。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好好陪陪你。”陈珂在电话那头说道,细致如她,在这么难过的时候,居然还把我的生日放在心上。 我一时哽咽,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她似乎知道我的心思一般,她说:“胜男,你起床准备一下,一会儿我过去接你。” “嗯,好。谢谢你,陈珂,除了谢谢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你说的。我挂了,一会儿见。” 我差不多收拾好的时候,陈珂已经开着车到了楼下。这天的她看上去状态很不错,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呢子大衣,扎着丸子头,看上去十分柔美。 我们到了ktv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陈珂把大家都召集过来了。曲歌,杨天华,苗翠翠,居然还有冯毅。 看到冯毅的时候我颇感意外,他倒还是像从前那样乐观。他似乎私下里已经和陈珂有了联系,这点从他们见面后说话的熟悉程度就能够看得出来。 曲歌和杨天华坐在沙发的一角正在交流着什么,苗翠翠握着话筒在唱歌,见我们进来了便对着话筒说道:“胜男,生日快乐。” 气氛就这样变嗨了起来,如今大家都各奔东西了,彼此之间不再是从前那样的职场利益关系,所以感情的意味重了,彼此之间的情愫也渐渐升华了。 这是陈珂攒的局,把大家都召集到了一起。我从前跟她说过我没有过过生日,所以她便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中途的时候,服务员还推来了她为我提前准备好的蛋糕,看着蛋糕上面那个像极了我的人偶,我觉得心仿佛冬日里的暖阳,从里到外都是暖暖的。 气氛一上来,原本说不喝酒的大家又忍不住叫了酒上来,大家玩起了酒令游戏,不知道是因为默契还是因为运气,我和曲歌一直在输。后来,在大家的起哄下我们一起合唱了一首周杰伦的《珊瑚海》。 “海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我至今对这一句歌词的印象都尤为深刻。 从我和曲歌合唱的那一刻开始,苗翠翠便一直在不停地喝酒,因为今天我是寿星,大家的焦点都放在我的身上,所以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到她。 到最后她站起来想去上洗手间结果重心不稳一下坐在了地上,大家这才发觉她一个人默默地喝了一大瓶红酒。 曲歌离她最近,曲歌连忙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顺势挂在了曲歌的脖子上,两个人的动作看上去十分的暧昧。 苗翠翠的外套脱了,上身穿着一件半透明的黑色上衣,看上去十分的性感。曲歌尴尬地扯开她的手,但是苗翠翠却借着酒劲一味地往他怀里拱,大家见这情景都安静了下来,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曲歌低声对苗翠翠说:“翠翠,快放开,你喝多了。” 苗翠翠撒娇似地摇了摇头道:“不嘛,曲总,我想回家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好晕,好想吐……” 陈珂见状,准备走上前去劝说什么,但是被我拉住了,我对曲歌说:“曲总,要么你先把翠翠送回家吧,她喝了太多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失态。” 我这么平静倒是让陈珂诧异了一下,也让曲歌更加地尴尬不已,曲歌用力把苗翠翠的手掰开,然后把她扶到了沙发上放了下来,苗翠翠却又像八爪鱼一样地吊着曲歌的脖子不放,娇嗔地说道:“你现在喜欢上了胜男,就对我一点都不关心了,是吗?” 这一句话一出口,大家都是一怔。原本还站着的冯毅默默坐了下来,和杨天华默默对视了一眼,大家什么都没有说。 “翠翠,你喝多了!”曲歌的声调里有微微的不耐烦。 “喝多了我才敢说这么多,曲总……我就问你一句话……就一句话……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是不是?”这一句话问得十分心酸,苗翠翠问完,泪水也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曲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用手擦了一把头上冒出来的细汗,然后说:“翠翠,走吧那,我送你回家。” 苗翠翠却突然松开了搂着他的手,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又扭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大家,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我:“胜男,生日快乐,我是特地来祝福你的,呵呵。你们喝吧,我喝多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曲歌连忙上去扶住她。那一幕,让我的心十分地疼。 苗翠翠却推开了他,苗翠翠说:“不用你送,曲总。我知道你不想送我,我知道……其实你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是我……是我太痴心妄想……以为对一个男人足够好,他就会爱上我……哈哈……是我错了……” “翠翠!你冷静一点!走,我现在把你送回家去!”曲歌大声地喊道,然后扭头对我们说:“你们先喝着,我把翠翠送回家去。” 紧接着,他不由分说地搀着苗翠翠的手臂带着她出了门,包厢里的气氛变得尤其诡异。我的心里十分复杂,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满心地涩。 我拿起酒杯,我对大家说:“谢谢大家今天过来给我庆祝生日,我敬你们一杯。” 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其实在一堆明白人眼里,你怎么装,别人还是一样可以看得出来你不开心。但是就算是死撑,也得表现出开心的样子来。 所以我很快就和大家玩开了,我们一起唱歌一起玩游戏一起喝酒,直到聚会结束,曲歌却一直没有回来。 杨天华说有事先回家了,冯毅告诉我们最近工作不好找,所以他弄了个烧烤摊准备在夜市上卖烧烤,我和陈珂一听觉得特别新鲜,于是也跟着去凑了凑热闹。 陈珂开着车带着我们去了冯毅现在所租住的地方,他把本地一家人自建的三层小楼给承包了下来,一楼他们两个人自己住外加放置烧烤推车,颇有生意头脑的他却把二楼和三楼转租给了别人,这么一来,他非但不用承担租金,还可以每个月小赚一笔房费。 我暗暗惊讶,觉得冯毅的确是个能屈能伸的男人,有头脑,也能吃苦。 我们帮着冯毅一起洗菜然后串好,一排排整齐地放在烧烤箱内,忙完后,他推着三轮车带着我们一起步行去了夜市。 这一连串的生活让陈珂觉得特别的新奇,她从小的生活让她没有机会去接触这样的工种,所以这一切的艰苦倒是让她找到了存在的乐趣一般。我见她的心情终于开朗起来,我便对她说:“你年前没事的话就过来帮帮冯毅好了,这样他一个人就不会忙不过来了。” 陈珂当然说好,于是我们就这么决定了。很快,夜幕降临,冯毅在我们的帮忙下也搭好了大棚挂好了彩灯,烧烤摊的生意竟出奇地好,我和陈珂也是一阵忙里忙外地帮忙招呼。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11点多。   ☆、第一百三十七章 淡然面对世间事 结束后,我发现陈珂脸上的表情舒展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不再是这些时日那么凝重,感觉走路的步伐也轻盈了许多。看到她一脸笑容地陪着冯毅一起收拾摊子,我也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开心起来。 这一忙碌,我对曲歌的失望之情被冲淡了许多。也因为忙碌,我一直都没有看手机。收拾完摊子之后,我们陪冯毅回家放好了东西,他便请我们去附近的饺子摊吃饺子。 冯毅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们:“刚才数了数,晚上赚了一千多。你们别看这生意小,其实每天的收入还真是可观。” 我和陈珂听得瞠目结舌,陈珂开怀地问道:“每天晚上都像今天晚上生意这么好吗?” 冯毅乐滋滋地点了点头,他说:“嗯,第一天摆出去就生意很火,因为我的菜色和别人的也不一样,我有我自己专门的进货渠道。” “是吗?你怎么会想到卖烧烤?而且,这货源都去哪儿找啊?”陈珂欣喜地问道,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创业很感兴趣。虽然她并不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但是她身上没有公主病。 我一边静静地听着他们两聊天,一边掏出手机准备随意地翻看一下。结果这一看,发现我的手机居然关机了。我明明记得来冯毅家的时候手机还有整整两格的电,怎么会关机呢? 我正纳闷的时候,陈珂也习惯性地掏出了手机,她惊讶地说:“呀,曲总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呢,刚才只顾着卖烧烤,手机放包里都没听见。” 陈珂正这么说着,她的手机又一次响了,她接了起来:“喂,曲总,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没在身上……对,我和胜男在一起……噢,她手机也没带在身上……嗯,我们在夜市附近靠近华联超市的一家饺子摊……好的好的,拜拜。” 挂了电话,陈珂径直对我说:“曲总说打你电话一直不接,以为你生气了,现在正往这边赶来呢。” “是吗?我刚没听到电话响。我生什么气,又没什么气好生的。”我淡淡地回答道,心里却还是稍稍有了些安慰,到底他还是在乎我的。 “你啊,别什么都憋在心里,时间久了把自己憋坏了可不好。”陈珂笑言道。 冯毅不由得问了一句:“其实我一直想问,曲歌和苗翠翠还有胜男究竟是什么情况,今天这样的情形看得我觉得怪怪的。” 陈珂说:“谁知道什么情况,或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陈珂不明不白地瞪了我一眼,我弱弱地问道:“你瞪我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呢?你这死丫头,忒能忍,又不够主动,老是这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你不知道优秀男人身边都聚集了无数女人么?你这么淡定,小心人家跟别人好了。”陈珂笑着说道。 我知道她是开玩笑故意调侃我,于是我对她笑着吐了吐舌头,我说:“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冯毅也和我们乐成了一团,冯毅说:“其实男人就吃胜男这一套,要不然刚才曲歌怎么会那么紧张。男人虽然喜欢被女人所追求所崇拜,但是男人更需要征服感,征服一个让众多男人心生幻想的女人,会给男人带来无数的成就感。” 冯毅说完,陈珂便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陈珂问道:“你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是不是在大学里也追过不少女孩子?” 冯毅顿时就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过还是调皮地说道:“怎么可能,都是女孩子追我。我虽然穷,眼光还是高的,一般的女孩子我可看不上。” 说完,他看着陈珂的眼神有炽热,陈珂也感觉到了,连忙低下了头,脸上有一阵微微的绯色,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曲歌的白色轿跑就停在了我们的面前,他从车上下来,急急地四处张望着寻找我们,冯毅见状连忙上前喊了一声。 曲歌看到我的第一眼便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但是随即感觉到我的目光十分淡然,遂又停止了笑容,有些彷徨地朝着我们这边走来,坐在了我们身边。 “曲总好。”我和陈珂喊道。 “私下里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大家直呼我名字就好。”曲歌说完,又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道:“怎么电话不接,反而还关机了呢?” 陈珂连忙替我解释道:“刚才我们在帮冯毅卖烧烤呢,我和胜男的手机都放包里,所以都没听到手机响。” 我没有接过话茬,只是站起来对老板说:“老板,再来两斤饺子,猪肉大葱馅的。” 不用问他,我也知道他想吃的是这个。我再坐下来,他脸上又有了淡淡的笑容,虽然笑得隐晦,但是我知道他为我的这个举动高兴着。 “喝点酒?”我扭头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道。 “来点吧,冯毅,你也喝点吧。”曲歌说道。 “嗯,好的,反正明天白天可以睡觉。”冯毅说道。 陈珂见状,便说她也要来点儿。于是,我们又要了几个炒菜和一瓶白酒,坐在这饺子摊里喝了起来。虽然眼看到了年下,但是在这热气腾腾的大棚里,倒是不觉得冷,反而我特喜欢这种温暖的气氛。 三两好友,几盘小菜,小酌几杯,相谈甚欢,这是一种惬意的人生,与档次和品味毫不相干,要的就是这样大快人心的相聚。 曲歌深谙其道,他其实也是一个随遇而安的男人。我们很快开吃了起来,我和他都默契地没有提有关苗翠翠的话题,只是四个人坐在一起扯扯皮谈谈人生,说说将来,也都控制着自己的酒量,谁也没有喝多。 饭毕后,冯毅以送陈珂回家的名义和陈珂先走了,留下了我和曲歌。 曲歌伸出手来,示意我拉着他的手,我淡淡地笑了一下,却并没有伸手。他的手僵在了半空,徐徐地放了下去,对我说道:“对不起,你生日,我让你不开心了。” “这从何说起。我没不开心,也没什么好不开心的。”我虽然说得有些太过释然,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心的确平静如水,不会再有那么强烈的情绪了。 他的眼神里明显有一种失落,他淡淡地说:“好,我忘记我们已经不似从前了。上车吧,胜男,我送你回家去。” 说完,他有些挫败地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我于是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他先把副驾驶的门打开了,等我坐上车之后,他才上的车。我坐他的车那么多次,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绅士。 他开始重视我的细微感受了。 上了车,他见我一直未系安全带,于是又俯下身下替我扣上后,这才发动车子,徐徐往我家的方向开去。 他放了歌,是那种带些伤感意味的情歌,其中有一首王菲的《暧昧》。歌声在车厢里缓缓地流淌着,我们在这午夜的空巷里缓缓地穿行,时光随着歌声逐渐变缓,我的心静得几乎能够听到歌曲在我心中的回声。 我无比喜欢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态,虽然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状态还无穷的遥远,但是这种安静让我多了一重对生活的掌控力,我爱死了这种平静的、看穿一切、却不言语的感觉。 他跟着这歌曲轻轻地哼了起来,他唱粤语歌的感觉也很不错,所以哼唱起来没有半点的违和感。他哼歌的时候,不时地扭头看看我,或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平淡,竟让他不知道我究竟在想什么。 “怎么了,一直看我,我脸上有花吗?”我轻笑道。 “不是,你很美,而且,越来越美了。”他在试图把我带入暧昧的轨道中去。 我却并不跟随。 “曲总夸人的本事见长。”我瞬间把我们的距离拉来了一个大圈。 他的神色有些微微地急。 他说:“胜男,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摇了摇头,我说:“你想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也不希望我去问。” 我淡然得让他诧异。 他笑道:“我只想告诉你,我和苗翠翠之间不会有什么。而且,以后都不会有。” “那她的心呢?就这么被辜负了吗?”我很冷静,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坦白说,我怜惜每一个为真情在不断付出的女人。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世事难两全,我更不想辜负你,胜男,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他说道。 我扭头望向了窗外,以沉默代替了我的回答。不知道为何,我心里对曲歌有些微微的失望,我隐隐觉得他还是我从前所梦想的男人,但又隐隐觉得仿佛他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 不过转念一想,这世间那有那么绝对的爱情。辜负,被辜负,辜负谁,谁被辜负,或许都是转瞬即变的。人性,比我从前想象得复杂太多。而我,也毕竟不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渐行渐稳渐从容 周日一整天我都没有外出,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把那一份计划再次从头到尾细细想了一遍,把曲歌所说的结合我自己所想的东西、再并上以往的文件都细细琢磨了一遍,在星期一之前发到了方怡莲的邮箱里,并打电话告诉了她。 星期一上午,她把几位相关负责人都请到了一起,顾永源也来了,脸上一脸的懒散,似乎并不喜欢参与这些事情。 我把我的整个计划书的复印件分发到大家手中之后,又把这个计划详细讲解了一遍,大家在听完之后都陷入了沉思。 大概一分钟过后,方怡莲有些严肃地说:“你把明年的经费预算做得这么少,那宣传效果如何保证?” 我连忙说:“公司现在的效益不是不好么?我的想法是尽可能地开源节流,不必要做的活动尽量减少,但是售后宣传的比例和销售宣传的比例还是按照往年的比例,这点没有偏差。还有就是,厂方要求比较严的几个活动都是必做的,其他的我想可能需要有一些特殊手段蒙混过关,这个在之前似乎有过先例。” “简直胡闹!谁说之前的市场活动有造过假?厂方对这方面的考核可是很严格的,你这样做到时候一年两次厂方的审核出现问题怎么办?”方怡莲显然不懂之前市场是如何运作的,所以一听我这么说就急了起来。 曲歌在一边淡淡地说:“据我所知,大部分市场部都有这样的暗箱操作,要不然每一项活动都要做宣传的话,公司的财力的确吃不消。” 见曲歌为我说话,方怡莲严厉地扫了他一眼,脸色更加阴沉地说:“我只知道一句话,没有投入就没有产出。我们是大品牌,做任何活动都要大气上档次,这样才能凸显我们品牌的内涵,也是厂方一直对各家4s店的严格要求。资金这一块不用你考虑,你真正要考虑的,不是如何为公司省钱,而是如何把明年的每场活动做到应有的效果,这才是重点。” 方怡莲这么说,孙浩跟着就笑了,他带些嘲讽地说:“刘胜男来管财务可能比较合适,她倒是把我们财务的思维运用在市场了。” 王若妍听到后也笑了起来,然后有些谄媚地对李善先说道:“李总监,你来说两句吧。依我看这份计划,似乎你们售后部有些吃亏啊。” 李善先之前和我接触得并不多,不过我侧面了解过他的为人,还是颇为严谨公道的。他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没什么意见,只要公司一碗水端平就行。现在挑大头、为公司创造更多收益的可是我们售后部门,相应的广告宣传经费也应该追加一部分进去。” 顾永源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说道:“行了,你们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这个计划就挺周全的,大家不就是对资金预算有看法么。那就这样好了,销售和售后各在现在的基础上追加100万的广告经费。” 顾永源好大的口气!果然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他话一出口,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怡莲连连咳嗽,然后有些无奈地说道:“永源你刚上任,还不是很了解公司现在的情况,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坐旁边好好学习下经验就好。” 顾永源听到这里,突然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说:“这件事就这么定吧,刘胜男你重新整理一份,把资金分散到各个活动包括广告宣传上。” 方怡莲见他这样,顿时也不敢多说什么。顾永源扫视了一圈,问道:“谁还有意见吗?有意见就提出来!” 孙浩见状便说道:“这个……现在公司的资金的确太紧张了,不如这样,每个部门增加20万吧,各增加100万,这个投入太大了……” 顾永源听到这里后,更觉得十分不爽,他冷冷地说:“我是学金融出身的,我只知道一件事,越是市场不稳定、效益不好的情况下,越要增加相应的广告投入让公司能够顺利周转下去。我觉得刘胜男这份计划做得很详细了,如果资金上能更充裕,每一次的宣传和活动都能做到点子上,那创造的效益可能远远不止我们现在的投入。更何况,厂房不是还有一定比例的返款么?” 大家一开始以为顾永源不过是一时意气想要显摆他现在的地位,证明他能够掌握足够的话语权。但是他这一番话说得挺头头是道,听起来又不像是肆意妄为,所以大家顿时就又都沉默了。 曲歌自始至终淡淡地看着大家,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除了我刚才说话的时候他插了句嘴,之后便一直保持沉默,仿佛这一切究竟最后怎么决定与他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方怡莲见大家都等着她拍板呢,便温和地对顾永源说道:“永源,你坐下来说话。” 顾永源于是坐了下来。方怡莲还是不敢不给顾永源面子的,毕竟将来这个集团的掌门人很有可能会是顾永源。 方怡莲说:“顾总的话的确也有一定的道理,那就这样吧,销售和售后每个部门增加50万的广告投入。不过……” 她欲言又止,怕继续往下说会让顾永源不开心,所以又打住了。但是我从她的神情里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这100万的投入还是有些踌躇的。 散会后,我急急忙忙回到了办公室,本来想着赶紧把计划做好,争取能够早点儿把计划拿出来。可是不想顾永源又打电话过来了,他在电话里声音颇为严肃得对我说:“刘胜男,你过来一趟。” 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居然已经换了一身便装。我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这位公子爷居然任性地把办公室里面原有的一间小房间改造成了衣帽间,他倒是真的很会享受。我看到这不伦不类、超现代化的办公室,心里一阵无语。 他见我脸上一脸的鄙夷,于是边坐在老板椅上左右摇晃边问我:“怎么样,今天我为你的发言,是不是比曲歌有效果的多?” 原来他不是真的在为公司考虑,他居然暗暗存了这种心思,让我颇为意外。 我没好气地说:“只是怕公司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就算拿出了那么多钱,我也得承担巨大的压力,你以后还是别给我添乱了。” 他顿时气呼呼地拍了拍桌子,他说:“刘胜男,我发现你这个女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狡辩道:“资金投入越多,意味着我的压力越大,这是很明显的。” 他生气地用手指了指我,他说:“行,刘胜男,我记住了。” 我不由得笑开了。他见我笑了,神色也松懈了许多,他说:“走,陪我出去应酬。” 我现在听到他说“应酬”两个字就觉得头大,我连忙摇了摇头,我说:“不行,计划还没做完呢。” “做什么计划,有什么好做的。我告诉你,工作别那么认真,公司给不了你多少钱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走吧!”说完,他站了起来,开始整理他面前的东西,做出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真不行,顾总你自己去吧。”我有些哀求地说道。 “赶紧,这是命令,你必须服从。”他霸道地拒绝道。 就这样,我又被他强行拖出了门。还好,这一回不是去的ktv。不过,当我来到了那个地方的时候,我顿时大吃一惊。 他带我来到了一个地下室,其实也不能说是地下室,但是地方真的很隐蔽,而且挺不好找的。 当我进去之后,我更吃惊了,因为那里面居然挤满人了,而且各个年龄段的都有。里面放着十分劲爆的音乐,看上去是一个类似酒吧的地方,但是又没有吧台,一进去就能感觉到一种颓废的音乐气息,从地底包括四周嗖嗖地冒了出来,让我有种来到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我正错愕的时候,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我一阵挣脱,他低低地吼了一声:“别闹,乖乖跟着我,要不然一会儿弄丢了可别怪我。” 他带着我在这一群群嘈杂的人海中穿行,手紧紧拽着我的手没有松开,竟给了我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生活,是我从未有过的。而我比对这一切更深的,是我对这个男人的好奇。 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穿行一段路之后,他带着我拐进了一个房间,一进去,我差点被里面颜色各样、长短不一的假发给吓到。里面看上去是一个独特的仓库,墙上不单单挂着假发,还有各式各样的乐器,包括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服装。 我连忙问道:“这里是哪里?” “一个可以把你卖了都没人知道的地方。”他居然还轻松地调侃起我来。 我有些恼怒地拍了下他的手臂,我说:“能说人话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去换衣服,你等我一下。不行,你也得换一套,你穿这一套工作服太煞风景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另类人生别样才 “什么嘛,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换。” “叫你换就换,我现在是用钱购买你的时间,你现在是属于我的,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 “我晕,公司给我掏工资,又不是你给我掏。” “都一样,公司未来都属于我。” “切。”虽然嘴上不屑,心里对他的话倒是不敢有太多的质疑。 他在墙上一阵搜寻,然后拿了一顶长长的棕色卷发和一件大大的球衣再加上一条都是破洞的牛仔裤递给我,又在地上的盒子里一阵翻腾,给我找出了一双崭新的帆布鞋。 我傻傻地看着他,我说:“你干嘛?我才不穿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换上吧,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他笑着对我眨了下眼睛,太帅了,我差点儿看痴了。 他用手在我额头上狠狠地弹了一下,然后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说完,他抱着一堆衣服找了个试衣间进去了,边关门边说:“快换上吧,赶紧的,一会带你玩好玩的。” 我心里一直被我压抑着的那一股欲望不由得被他勾起了,坦白说,这些新鲜稀奇的玩意儿一直是城市人才有的专利,像我这样的山村丫头,从小到大哪里玩过什么乐器,哪里触碰过如此另类的世界……但是因为年轻,心里总是有那么一股子无从发泄的激情。 为什么灯红酒绿的酒吧一到夜晚就那么盛行,我想是因为每个人都渴望释放,每个人都渴望着那样的激情吧!我也一样,我内心也有激情的因子,虽然一直处于长期冰封的状态,但是我有种感觉,我的这一面正在被顾永源缓慢开启。 我最终还是拿着衣服去试衣间换上了,当我把那顶奇异的假发戴上、把那些稀奇古怪的衣服套上之后,我突然有种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感觉。我看着镜子里完全陌生的自己,心里有一种新奇无比的感觉。这样的生活,的确是我任何时候都没有体会过的。 当我走出试衣间的时候,我发现顾永源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戴着一顶火红色的假发,穿着球衣牛仔裤帆布鞋,在脸上涂了些油菜,背着一把吉他,看上去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笑着看着我,他说:“你看,这样的你多好看。平时老那么死板干嘛,生活就是用来寻开心的。” 我也乐了,心情自然而然地好了起来。他很潇洒地甩了甩他满头的红毛,然后说:“走吧,跟我走。” 当我在舞池中央看到顾永源背着吉他站在台上用力地弹唱嘶吼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地方的性质是什么。这里聚集的都是一帮爱玩音乐的人,各个年龄段各个阶层的都有,他们因为音乐所以聚到一起,并且成立了这个地下俱乐部。大家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知道谁从哪里来为何而来,谁想去唱歌,谁就可以在老板那里领号排队上台表演,但是唱得不好的人会被立马轰下台去,唱得好的人可以一下唱好几首。在这里,我体会到了人类最原始的本性。 顾永源的吉他弹得很棒,歌唱得也非常好,而且舞台感染力特别强,特别能够带动气氛,他唱歌的时候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这样的他是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这样的他也更让我明白了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冷酷来自哪里。 他在这个地下club的名字叫做king,这一点我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他上台后,好多女孩高举着“king”名字的荧光板大声呼喊,我这才知道原来喊的是他。 他一连唱了三首歌,吼的嗓子都沙哑了。他在上台前就交代我在哪个方位等他,他一下台,就径直朝我的位置跑了过来,拉着我一溜小跑到我们换衣服的那个房间,边跑边低低地说:“快跑,不然等下被围住了。” 他在这里竟这么受欢迎。 等我们跑到小房间里的时候,我们这才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起来。他拉了一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擦了一把汗然后笑着问我:“刚才我酷不酷?”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我说:“嗯,很酷。” 他得意地笑了笑,他说:“你个土妞,没玩过这么新鲜的玩意儿吧?” 我顿时就不怎么开心了,我气呼呼地说:“去你的。”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的样子配上那怪异的造型显得特别的可爱。他又站了起来,去一边的冰柜里拿出来两瓶冰镇饮料,递给我一瓶。 我问道:“这地方是谁的?” “我的啊。”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这整个地下club都是你的?还是只是这个小房间?”我张大了嘴巴。 “这个是我15岁的时候用零用钱偷偷买下来的,那时候就开始组建了。后来我出国了,这里就让我兄弟们管着,现在我回来,就我自己管着。所以,他们都叫我king,因为我是这里的国王。”他自豪地说道。 我一阵不可思议,我说:“15岁的时候?你那时候就玩音乐了?” 他点点头道:“我小学就开始玩了,上次唱歌那一帮朋友,都是一起玩音乐的。” 好吧……果然是有钱人的生活啊。我顿时心里有种大大的局促感,15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纠结每天中午该吃2毛钱的菜还是4毛钱的,人家却已经包下了这么大一个地方专门玩起了音乐。 他见我在发呆,又推了推我的头,他说:“好了,别舍不得离开,去换衣服吧,我们该回公司了。” 我点点头,闷闷地回到了试衣间,把衣服脱了下来换回了我原来的衣服,他也快速换好了衣服,然后带着我从那一群人中穿行出去,又开着车带我回到了公司。 我们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和顾永源刚从车上下来,正好碰到了曲歌。他的车就停在顾永源的车旁,见我和顾永源有说有笑地从车上下来,他脸上明显僵了一下。 顾永源面带笑容地故意调侃我道:“今天爽吧?下次让你更爽。” 这话简直让人无限遐想,我知道他是故意当着曲歌的面这样说的。但是在曲歌的面前,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更多,所以一时竟失语了,心也有些发虚。 曲歌明显是误会了,他淡淡地和我们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开车走了,而且起步的车速就非常地快。 顾永源不屑地说道:“以为自己开的车都牛逼呢,开这么快。” 我不满地犟了句嘴,我说:“又不是谁家都家财万贯,曲歌在我们眼里已经很牛了。” 顾永源见我为曲歌说话,不满地用手指着我说:“放心,不久后我就会让你站在我这边说话的。”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较劲,我连忙说:“别为了比较什么而靠近我,我排斥成为别人的玩物。” 他“切”了一声,傲慢地说:“能成为我玩物的女人已经不错了,你都不知道多少女人排着队想碰哥的一根脚毛。” 本来下午一下午的相处大大缓和了我们的关系,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满肚子的火被他挑了起来,我说:“拉倒吧,送我十斤我都不要。” 我这么不给他面子,他倒是也不生气,他笑嘻嘻地说:“就喜欢你的这点小脾气。” “别调戏我,没有用。”我从他的话里知道他靠近我不过是为了和曲歌较劲,顿时觉得和他这样的相处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富二代又怎样,家财万贯又怎样,当一切是基于较量的基础上而衍生的相处,不管这种相处本身有多愉快,我都应该随时保持着警惕和提防。 我再次恢复了那一副冷冰冰对他的态度,径直先行上了楼拿了东西之后,又从楼上走了下来。顾永源懒懒地靠在公司门口处的迎宾台上,见我下来,边不屑地对我说:“真是小气,这样都能生气。” 我正色道:“你靠近我的目的不纯,所以我不会把你当朋友。” 他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得了吧,征服你,只需要半年时间。” 我也笑了,嘴里却放着狠话:“放马过来。” 说完,我挎着包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一直往家的方向快速行走,他倒是也没有追过来。不过我转念想,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追过来呢? 让我诧异的是,当我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小区拐角处那一辆白色的车让人十分熟悉。我定睛一看,发觉就是曲歌的车。因为离得距离比较远,我也不是十分确定。所以,我打电话给了他。 “喂,曲总,是我。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在回家的路上,怎么了?” “噢,没事,那我看错了。” 挂了电话,我依然有些狐疑地往那个地方看了一眼,感觉还是很像他的车。我对他车的印象尤为深刻,因为我清楚地记得车窗上黄色卡通图案的位置。 于是,我从绿化带的另一侧绕了过去,假装自己回了家,却又悄悄绕了回来找了个隐蔽的、靠近车的位置仔细一看,那车牌号,明明不就是他的车么!   ☆、第一百四十章 慈母之爱深如海 他难道是担心我和顾永源一起回来,所以偷偷地潜伏在这里看一眼么?还是他有事所以停在这里?可是,他来这边能有什么事呢? 我正琢磨着,只见他已经把车开了出去,径直朝他家的方向开去了。我这才确定,他应该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和顾永源一起回来的,只不过在电话里碍于面子不肯承认吧!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无奈,高兴的是他似乎越来越在乎我了,无奈的是他对感情的态度如此的飘忽,让我又感动又忐忑。 今年是父亲去世的第一个年,我早早买好了车票,打算早点回去陪妈妈。妈妈对于我的回归已经是翘首企盼的状态了,打电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勤。于是,假期一到,我就归心似箭地赶回了家中。 今年的家乡天气格外地好,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是阳光依然格外地充足。回家的第二天,我陪着妈妈一起去了山上祭拜我的父亲。看着曾经生龙活虎的父亲如今一个人安静地沉眠在了那一座小小的坟里,我的鼻子便忍不住地泛酸,只是担心勾起妈妈的伤心事,所以尽力地忍着。 妈妈还是像爸爸在世时那样和爸爸很家常地聊着天,妈妈说:“长根你看,我们闺女回来了,她现在当了经理了,咱们闺女有出息了……你当初还埋怨我不该送她去读书,应该让她早点嫁人,现在你后悔去吧!你看我们的女儿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当初要是听你的话嫁给镇上那个屠夫的儿子,现在你可后悔去吧!……” 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听在我心里却格外地复杂,我在父亲的坟前磕头敬香,又陪着妈妈烧了好些的纸钱,之后我便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这一座荒山就坐落在村口的位置,山不大,但是村里人的祖祖辈辈都埋在了这里。据说曾经村里的风水先生特地选的地方,说这座山风水极好,葬在这里可以人丁兴旺。不知道是应验了风水先生的话还是怎么的,果不其然,村里几代人这么繁衍下来,的确一代比一代优秀。 我不忍心打扰妈妈,于是四处转了转,因为这里葬的都是村里的祖宗先人,所以我心里并不害怕,看着那些陈旧的碑文上所镌刻的一行行字,心里的敬畏感油然而生,于是,我在和爸爸并排的每一座坟前都深深鞠了一躬…… 妈妈轻轻地唤我:“囡囡,你爸爸前几天托梦说家里漏雨,你上他坟头上看看怎么回事。” 我听闻后赶紧走回来绕上去转了一圈,竟然真的发现在一个角落有一个手腕大小的洞口,我连忙叫妈妈过来看。 妈妈却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样地说:“放心吧,老刘,我这就叫人来修。” 这一切在我眼里都觉得特别的神奇,我本想自己用土把那个洞封住,但是被妈妈拦住了,妈妈说必须让当初葬下父亲的人来修缮。 于是我们下山请了人之后又上山,把这一切的仪式弄完,之后妈妈才心满意足地对着父亲的墓碑说:“老刘,这下你可以放心地睡个好觉了……” 说完,她偷偷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拉着我和师傅一起下了山,此时天已经黑了。妈妈偷偷抹泪的那一幕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后来的许多年我都不敢忘记。 这之后的几天,我尽力不去触碰妈妈的伤心事,也学着对妈妈撒娇给妈妈拥抱,每一晚都陪着她睡,替她洗脚替她暖床……这一切,让妈妈特别地欣慰,逢人便夸。 大年三十晚上,在叔叔家吃完晚饭,我陪着妈妈走回了家。妈妈烧起了火炉,和我一起围在火炉旁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守岁。 妈妈突然问我:“你和曲歌怎么样了?” 我一怔,然后心虚地说:“我们……挺好的。” 妈妈见我这样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微微地叹了口气,她说:“城里人,眼光总是挑剔。我们小家小户的,虽然配不上人家,但也别赖着。你记得妈妈说的话,女人最要紧的是尊严。”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说:“嗯,我知道了,妈妈。” 她又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说:“别说,我家闺女就是漂亮,一般的男人配你,我还真舍不得。” 我不由得笑了,有些害羞地说:“妈,哪有你这样的。你这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这是我第一次见妈妈笑得这么开心,她说:“那怎么的,我闺女就是最好的,谁让我就你这么一个宝宝女。” 我顿时感动地腻在妈妈的怀里,动情地说:“妈妈,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觉得最温暖。您一定要长命百岁,等着闺女给你在城里买洋房。” 妈妈也被我逗乐了,妈妈笑道:“嗯,再给我找个好女婿生个好外甥,我这一生的心愿啊,就算是了了。” 提到这个话题,总会有点淡淡的伤感。在老家,像我这么大的姑娘娃都好两个了,其实我知道,妈妈心急了,觉得父亲走了她一个人孤单了,我又没有一个安稳的家,所以她心不安。 可是妈妈嘴上却不说,只是一个劲说着让我暖心让我安心的话,她知道我回一趟家不容易,所以她不愿意给我心里添堵,只是一个劲地给我最好的爱最好的回馈,好让我充足电源继续在人生的路上狂奔。 妈妈的爱总是那么伟大,每一次回家,都是一次心灵上的洗涤。我走的那天很冷,妈妈却执意陪着我一起踏着雪徒步走到了镇上。我心疼地直掉眼泪,一个劲地劝妈妈回去,妈妈却替我裹紧了围巾,柔声地说道:“能多陪我家胜男走一段,妈妈心里就欣慰一点。你这一走,又是一年……” 那一刻,我的泪水彻底决堤了,天知道和自己的母亲一起行走在风雨里是一种怎样难言的滋味,既觉得感恩又觉得感动,既觉得愧疚又觉得心疼,既觉得母爱太伟大又觉得自己的回报太少……我紧紧地搂住了妈妈,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起走到了镇上,到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她买一双棉靴赶紧让她把湿透的鞋子换下来。 上车的那一刻,母亲从怀里掏出几个还温热的鸡蛋递给我,我这才知道她这一路紧紧捂着的东西是什么!母亲啊母亲,你这是要感动天感动地么?我不由得再一次呜呜地哭了起来,妈妈含着泪带着笑看着我说:“去吧,乖孩子,别的话妈妈就不多说了,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坐上车后,吃着妈妈煮的、捂了一路生怕凉了的煮鸡蛋,觉得那是世上最让人难忘的味道。我怕辜负妈妈的心意,硬生生一下把四个鸡蛋都吃到了肚子里,这才觉得心更安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刘胜男,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早点把妈妈接到身边,一定要在城里立足,一定不要辜负妈妈的一片苦心。” 到c城之后,是陈珂开着车来火车站接我的。这个任务她早早地就预定了,所以曲歌没了机会。我离开c城的时候,陈珂对我依依不舍;我回到c城的时候,最欢天喜地的就是她了。 她见我一脸的悲伤,便问我怎么了,我把回家后和妈妈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她听完,居然哗啦啦地哭开了,弄得比我还要煽情。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的妈妈?”她哭着问我。 “在我们老家,父母对孩子都是这样的。所以农村人人情味重。”我说。 “要是今年你还回家过年,我就跟你一起回家去,我也好想感受一下妈妈的爱。”她说道。 我点点头,我说:“嗯,那我们就这样约定好。” 她这才破涕为笑,我问她过年都在家里做什么,她说:“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噢,对了,冯毅老是叫我一起去帮他,但是我就去了一次,太冷了。” 我笑道:“你当初不是挺有热情的么?怎么,现在觉得天气冷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不是,主要我觉得冯毅那小子好像对我有意思,所以我不太想和他多接触。” 我不由得认真地说了一句:“其实冯毅挺不错的。” “我知道,就是现在我已经没有谈恋爱的心了。”她说完,扭头看向了窗外。 我本想问她还有没有和许维钧联系,可是又不想去揭她的伤疤,于是我问道:“你爸给你安排好了工作没有?” “嗯,安排进了一家国企,工作挺清闲的,我也没问福利待遇怎么样,反正只要是他们安排的,我都不是很喜欢。”她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惆怅。 “哎……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待遇,你居然这么鄙夷。”我也由衷地为自己惆怅起来,真是同人不同命。 “呵呵……你喜欢的是香蕉,别人给你一箱苹果,你会喜欢么?”她反问道。 “好吧,陈有理小姐。”我调侃她道。 她先是一愣,之后才明白我的意思,于是笑着打了我一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全力以赴为新生 年后,展厅的生意更是大不如前。方怡莲根本没有领导才能,所有的事情都是人云亦云;顾永源虽然是销售经理,但是对公司事务却是毫不在乎的态度,对于他这种从小到大挥金如土的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金钱的概念,更别提开源节流了;曲歌年后越来越忙碌,但是多数都不在办公室里,他对公司的态度也是和稀泥的状态,尽量和方怡莲还有顾永源减少冲突……至于公司里的乌烟瘴气,便是王若妍和徐勇两个人一手造成了。 但凡乱世,不单单容易出英雄,更容易出小人。几乎每一个乱世,都有一两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地扰乱纲纪结党营私,其实在公司里也是一样如此。当最大的当权人把控不了整体的方向感时,就很容易被这样的小人钻空子,整出许多子虚乌有的事情来。 为此,公司原本还有意留下的好几位中层领导都接连愤怒离开。公司的经营,只能用“惨淡”两字来形容。 自从当上市场经理后,虽然是光杆司令,但是毕竟拥有了一定范围的职权,我尽量让自己少沾染这些纷争,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我和顾永源这种看似明朗的关系让王若妍对我心存忌惮,所以她并不敢在我身上做什么文章,只不过,从前得罪她的人倒是都被她挨个整了个遍,包括杨颖。 本来就混日子的杨颖在春节后愤然离职,至此,我在公司的最后一个女性盟友抽离出了这个组织。 日子越是艰难,我倒是越不觉得苦。因为春节回家后听了妈妈的一番话,所以心里更加地明静而且笃定,我尽量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动摇,甚至不惜为此和孙浩吵起来,在这样屡次的交锋中,我渐渐发现。你强势了,虽然可能得罪人但是别人会忌惮你;但若是你不强势,你就算不得罪人人家也会恶意来整你。 我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又咬牙度过了一个月,只是此时却传来了公司已经被转让的消息。消息传来,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难道因为我们效益不好,所以刚正集团要把我们踢出组织了吗?怎么能这样?……公司还残留的一批忠心耿耿的员工顿时都失去了信心,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家都估摸着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几天内,又有许多人递上了辞呈。 在这样人心惶惶的大环境下,我的心也被提了起来,偏偏这几天曲歌却总是神出鬼没的,很少见到他在公司,所以连和他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和顾永源打探实情,心想着如果真的是要易主,那总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我破天荒主动敲响了顾永源办公室的门,进去的时候,这小子正在疯狂地玩着网游一脸的兴奋。见我进来,他惊讶道:“哟,怎么今天这么主动来给我打扫卫生啊。” 我装模作样地拿着毛巾在茶几上胡乱地擦着,心里却是满心的心事,他抬头看了我好几次,然后关掉了电脑屏幕,皱着眉头问我:“你这擦半天还是擦的同一块地方,你确定你是来打扫卫生的吗?” 我见他终于有心思跟我说话了,便问他道:“听说我们公司要被转让了?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很不屑地“切”了一声,他说:“听说是好像有这么个事,现在有人收购了公司的小部分股份,企图用那个股份来换这个公司的经营权。不过这件事还在谈呢,因为价格压得太低董事会不怎么同意。但是坦白说,现在公司这样,不转让出去肯定是砸手里了。” 我听他这么说,突然隐隐想起曲歌之前谈到购买股份的事情。难道,这件事的幕后推手竟然是他吗?这么一想,我脸上不由得露出喜色。 顾永源见我这样,又用手弹了下我的额头:“想什么呢?巴不得公司被转让啊?要是转让了,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巴不得呢。”我笑着说道。 “切,嘴硬。”其实和他越熟悉,越发觉他的性格特别像个孩子。当他褪去那重冰冷的外壳之后,整个人在你面前的形象都变得生动许多。 我还是挺喜欢和这样的他说话的,哪怕是互相打击,也觉得轻松惬意。坦白说,顾永源和曲歌都是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恋人的类型,顾永源的性格像哥们,曲歌的性格像兄长,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属性。 从顾永源的办公室里出来后,我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给曲歌打去了电话。不过打了很久都没有人接,于是我只能作罢。 如今楼上的办公室已经人走了大半了,我本来打算回到自己的部门,却在经过财务部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门虚掩着,我有些好奇地仔细看了一眼,见方怡莲在里面,于是连忙避之不及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下午下班后,曲歌给我发来了信息,只有简单的一行字:“下班后在你们小区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吃晚饭。” 我依言照做,果然我刚到小区门口他就过来了。从他脸上轻松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似乎格外地愉悦。 我刚上车,他就笑嘻嘻地对我说:“胜男,我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我一听,联想到下午顾永源的话,顿时心里一阵狂喜。我说:“难道那个幕后推手真的是你吗?果然被我猜到了!” 他点了点头,他说:“在这个时候还愿意为这个公司付出的人,可能也就只有我了。不过这件事,许总也在暗中帮了不少忙。” “是吗?许总现在在那边公司怎么样?”我问道。 “那边毕竟是紧凑车型品牌,投入没有我们这边这么多,市场也比我们这边广,那边还勉强能维持。”曲歌缓缓说道。 “可是你这时候买下这家公司,岂不是冒着太大的风险吗?现在全球爆发金融危机,你现在收购,万一砸在手里呢?”我有些担忧地问道。 说到这个,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说:“但是现在是最合适的,现在我和许总都拥有刚正集团的一部分股份,虽然是小股,但是也有投票权。现在这个时机可以把收购的价格压到最低,所以我决定赌一把。不过,如果赌输了……那我可能一辈子都起不来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深沉起来,我不由得意识到他为此担了多大的风险。原来这些日子里他之所以放弃经营权,是为了对这件事情全力以赴,也是为了刻意让公司的组织架构全部疏散利益严重受创之后,他才能以最小的成本获取最高的价值……他早就在运筹帷幄了,难怪这一段时间他对感情始终力不从心,或许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占据了不少精力吧! “不怕,还年轻呢,万一成功了呢,对吧?”我乐观地笑道。 他也笑了,他说:“为了争取这个公司,我把我名下的几处房产都变卖了,还贷了点款。胜男,如果这一次起不来,我以后可能就是穷光蛋了,而且负债累累……其实,这也是我现在不想去接受一段感情的原因,我怕让你因为我一辈子受穷。这些日子我仔细的、反复地想过了之后,所以我决定现在告诉你这些。我之所以不接受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害怕我不足够好。因为我现在赌的太大,许总也劝过我,但是我做过冷静地分析,我觉得这一把值得我去赌,大不了输了就输了,年轻,背点债务没有什么……” 我不由得满怀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其实他的人生已经丰衣足食,没必要如此折腾了。可是人都是有梦想的,我们总是在为我们的梦想不断地奋斗,若纯粹是为了一套房子或者一辆车,那样的人生多么虚空啊! 就像顾永源,他拥有那么多,可是他最想成就的却是他的音乐王国;就像陈珂,她虽然家境不错,但是她却宁愿自己自力更生也不愿接受家里的馈赠;就比如我,我的梦想最为简单也最没有基础,我的梦想不过是为了能够在这个城市立足而已……这么一想,突然发现我的身边活着的都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我们都有梦想,我们都在为我们的梦想不断打拼,我们不断地打破规则、不断地创造奇迹,就是为了在垂垂老矣的时候我能对这个世界说一句:我曾来过,并且留下过足迹,再见! 我不由得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用最坚定的目光看着他说:“不管怎么样,你选择了,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不管我是作为朋友、亲人还是恋人,我都会一直不离不弃!你需要,我一定全力以赴!我们咬牙撑过去,为了你我的梦想!” 他眼里的信心再一次复燃,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说:“我说过,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顽强的生命力。”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共赴未来不畏惧 我们不由得都笑了,那股笑容经过了漫长的冰封期,最后发自内心地从心之谷底不断上升、最后以花朵的姿态呈现在我们的脸上。这种冰释前嫌、冰释一切的感觉尤其美好,一瞬间觉得心情轻盈了很多,彼此靠近了很多! 最好的爱是彼此共同成长、共同经历、共同见证、共同信仰,我喜欢这种一起共赴人生、共奔前程的感觉。无所谓身份,无所谓感情,更无所谓金钱,我们倾我们所有的力量,为的只是一起前行! 这一顿饭吃得特别畅快,也让我对曲歌的认识又升华了一个层面。我想,他也一样。 几天后,公司再次爆出一个惊人的消息。集团财务部门在审核我们公司账务时出现大量的亏空和漏洞,不过,这个风声刚放出来不久,方怡莲和孙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两个人卷走了公司最后一笔闲置的资金,但是却在要出国的时候被警方扣下了,据说两个人在录口供的过程中不断翻供相互指责,场面十分地精彩。 方怡莲和孙浩长达好几年的奸情败露,方怡莲的家人愤怒不已,原本积极营救她的心情也全无了。她的丈夫和她离了婚,从此没有过问过她的事情。至于孙浩,他的下场也同样可悲。 这两个公司的蛀虫,至此算是彻底从公司里消失了。听说接下来他们会被判刑,但是这已经不是我所想要关心的了。对于这两个人,我并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感。 不过,令我惊讶的是,很快,王若妍和徐勇也被警方带走,据说方怡莲和孙浩很快就把他们供出来了,因为他们两也参与了整个过程。 王若妍完全没有料到,警察来的那天她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本以为方怡莲走了就是她的天下了,没想到,她也同样逃不过此劫。徐勇就更不用说了,自从认识王若妍之后,原本让我颇有好感的徐勇也在不断加速地堕落,他本来就不是特别聪明,在王若妍的一步步教唆下,慢慢成为了孙浩和方怡莲的炮灰。 我想,他们两也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公司了。这混乱的一切,在历经了漫长的几个月后,终于都告一段落了。 不过,因为他们这一折腾,集团对这家公司采取了彻底放弃的态度,再加上经济危机所造成的经济动荡原因,集团很快以甩包袱的形式把我们这个公司华丽丽地甩给了曲歌。 曲歌笑着告诉我,现在不用他主动去找集团的人沟通,集团已经主动找人和他沟通接下来的事宜了。大家都把曲歌当成了“冤大头”,认为他是头脑发热,他却笃定地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重新出发,带领大家迈向一个崭新的起点。 2008年的3月3日,我之所以如此清楚地记得这个日子,是因为那天我也参与了那一场转让协议的签署过程。 我原本没想去的,但是曲歌执意让我陪同他一起前去,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穿着我崭新的套装陪他一起去了总部。 在会议室里,我们再一次和孙默默相遇,她见到我还是一脸的傲慢,但是见到曲歌却大为不同。 她把曲歌单独叫到了一边,面色凝重地问他:“曲歌,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全球的形势都不好,你何必在这个时候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曲歌淡淡说道:“没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不是一个会冒这么大险的人,那个公司现在就剩下一个空架子,你确定你真的要接手吗?你知道现在集团有多想把它抛出去吗?”孙默默皱着眉头问道。 “做生意哪里能没有风险。”曲歌的回应还是很淡。 孙默默见劝不动他,于是微微叹了口气,她说:“你要是执意这样,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你有资金周转不过来的时候记得找我,我能帮你。” “谢谢,不用。”曲歌回答道。 孙默默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她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固执?” 不知道顾永源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他冷冷地说了一句:“默姐,你怎么还对这个男人这么好?” 孙默默抬头见顾永源过来了,便笑着对他说:“你来啦,永源,你不是告诉我你不想管公司的事么?” “那也得分是谁的事,曲歌的事情我当然要管。”顾永源愤愤地说道。 “你听我的话,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现在你外公对你也在气头上,你还是好好听你外公和你爸妈的话,先把你外公哄开心了再说。”孙默默奉劝道。 “没事,我不在乎,大不了不在这个家里住。”顾永源在孙默默面前说话似乎有种弟弟的任性,脸上一脸的无所谓。 “好了,你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说。我先和曲歌说两句话。”孙默默说道。 顾永源顿时生气了,他对孙默默大声说道:“你怎么还是这样?你为这个男人付出的还少吗?” 顾永源这么说,让我深感诧异。为什么他对曲歌的成见那么深,为什么他对孙默默却有那么大的好感?他从前难道和他们很熟悉吗?我有些看不懂了。 当时集团的好几位股东都已经坐在了桌上,顾永源这么一说,孙默默顿时有些下不来台,毕竟她如今是有家室的女人。她连忙拉着顾永源走出了会议室,曲歌给了我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拉着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孙默默似乎对顾永源很有办法,大概5分钟的样子她回来了,顾永源却听话地果真没有出现。这让我觉得神奇。 我潜意识里觉得,孙默默在顾永源的心目中占据着某种重要的地位,可能不是恋人,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一个位置。 不一会儿,许维钧也来了,他也拥有刚正集团的小部分股份,所以也要参与这样的董事大会。 许久不见,我觉得他看上去比以前沧桑了一些,似乎最近过得也并不是很好。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我主观的猜测而已。 隔了很远,他跟我和曲歌都笑着打了招呼。我们用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签署好了转让协议,并且也商量好了接下来的流程该如何去走。 协议签署完之后,孙默默一脸担忧地望着曲歌,曲歌却并不曾看她。我感觉孙默默心里的某一个地方似乎还有曲歌,但是曲歌的心里有没有,却是我无从得知的。 许维钧执意请曲歌吃饭,说要为他庆祝一番。于是,签署了相关协议之后,我们一起去了一家饭店。 饭局上他们两一直在聊我们公司过去的种种,聊从前的辉煌,从前两个人从开始组建到后来扩大规模的过程,说到最后,他们两个都有些感伤起来。 曲歌无奈地笑道:“这一弄,公司又回到起点了,又得像当初一样重新招兵买马了。” 许维钧笑道:“没事,你小子能行。当年你做销售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有领导潜力,你的性格适合独当一面,你能有这个魄力,也是让我深感佩服的。” “欸,我心里也是没底,眼下局势这样,不知道要硬撑多久才能撑过去。”曲歌说道。 “是啊,这次全球金融危机的覆盖面太广了,特别是我们这行,太不好做。往后继续经营,可就得全靠你自己了,赔了赚了,都是你的了,别人也分不走。”许维钧说道。 “嗯,我现在是把全部家当压上了。要不是公司现在这样的局势,资金都远远不够。现在我就想把李善先稳住,要不然他一走,带走一大批技工,我可就真的完了。”曲歌说道。 “你好好动员一下,他应该不会走,他毕竟年纪也高了,再做几年就退休了,看他样子也是在这边定居了,他还是很好说话的。”许维钧说道。 “嗯,现在是初步答应了。如果不是他答应我了,我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险。对于销售我有信心重新构建一个团队,但是对于售后,我可是一窍不通。”曲歌笑言道。 我默默地在一边听着,有时候听着这些男人谈生意经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其实你可以把杨天华叫回来的,他当初在售后待过,万一李善先这里有变动,你还能有个人帮你扛着。”许维钧建议道。 曲歌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说:“杨天华我是打算让他回来做展厅经理的,他虽然为人比较死板,但是我比较信任他。”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其实要说售后部门,我对文雯和莫来福的印象都很不错。我觉得他们两都是能够信任的。” 听我这么说,许维钧也说:“嗯,文雯虽然是女孩子,性格上倒是很有领导风范,做事也是雷厉风行;莫来福嘛,我记得没错的话,他似乎也参加过竞聘,给我留下的印象还是蛮深的,那个小胖蛮有喜感,说话做事倒是灵活。” 曲歌微微沉思了一下,他说:“之前我倒是没考虑过文雯,总觉得女孩子,又是有家室的女人,挑大梁不太合适。莫来福,倒是的确可以历练历练,这小胖会来事,而且最关键现在公司局势这么不稳,他还能待得住,也算是心性比较稳的。” 许维钧说:“以后江山都是你的,队伍都是你的,怎么组建你可得好好斟酌。如果到时候需要我为你效犬马之劳,说一声就好。” 曲歌也笑了,拿起杯子爽快地和许维钧干了一杯。 大家停顿了一会儿,吃了下菜之后,许维钧突然问我:“胜男,陈珂还好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重振旗鼓遭挑衅 我和曲歌皆是一愣。对于许维钧和陈珂的事儿,曲歌是完全蒙在鼓里的,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后来还有那么多的纠葛,所以他以为许维钧对陈珂只是出于对往日下属的那种关心。 我还在愣神的间隙,曲歌便率先说:“前几天还见着她了,挺好的。她和冯毅那小子关系不错,好像那小子在追她。” 曲歌和许维钧之间撇开工作的话,还是比较随意的,所以曲歌才会闲扯这些。我又是一愣,匆忙望向了许维钧,只见他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但毕竟是过来人,很快就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情绪。 他淡淡说道:“噢……是吗?” 我见他反应如此,故意顺着话茬道:“嗯,陈珂辞职之后一直都不开心,还好冯毅比较乐观,能常常逗她开心。” 他听完,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曲歌大概察觉到了什么,于是调侃道:“看来许总对陈珂还是挺关心的么,现在你们两个人都是单身,倒是可以考虑啊,许总。” “嗯,老总和助理总是容易日久生情的。”我不痛不痒地补充了一句,一下便把他们两都噎着了。 曲歌讪讪地看着我,我很自然地冲着他笑了笑,然后又接着他们刚才的话茬说:“曲总,虽然协议签署了,但是现在咱店里就是一个空架子,各方面都有待启动,不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弄呢?” 听我这么问,许维钧也正色起来,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线期盼。曲歌微微皱着眉头说:“接下来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资金问题,我现在为此都负债累累了,接下来得看看能不能融资或者贷款。现在店里急需的首先是人才,再者,就是和厂方及其他4s店重新搭建关系。之前我们的背后还有一个资金力量雄厚的集团,现在我们只有自己。” “那你怎么具体打算的?如果可以入股的话,我暂时还有一笔闲置的资金,我可以入一小部分股,为你减轻些负担。”许维钧说道。 听许维钧这么说,曲歌顿时喜出望外,但是转瞬他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他苦笑道:“现在这局势,还是不要的好,我怕到时候经营不力,让你的资金白白缩水了。” “做生意嘛,就是这样有赚有赔。你我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就没必要说这些话了。赚了亏了我都不会怪你什么,而且,我也同样在赌,我还是很看好汽车行业的前景和这个品牌的前景的。”许维钧淡然地说道。 “嗯,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多说其他的了。不知道许总你现在手上有多少闲置的资金呢?”曲歌问道。 “我自己的资金没有那么多,不过我可以募集到500万左右,我计划在你这入股10%,不管盈亏咱们都按合同条款来。不过,我就不参与经营了,经营都由你全权负责,我可以提些战略性意见。”许维钧说道。 曲歌点点头,曲歌说:“那好,那我就在这儿以茶代酒,先谢谢许总这么仗义,在这种时候这么支持我。” 许维钧笑道:“也别这么说,我投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获取收益,其次才是帮你一把,我也是有目的的。” 在商言商,他们两个人很快就聊到了具体的事情去了,我坐在旁边他们倒是也没有刻意让我避讳,于是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默默地记着,那是我从未涉足的领域,也是我希望自己能够多去了解的。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我踏进办公室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因为顾永源这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我的座位上,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玩着我的电脑,并且把我的音响都打开了,游戏音乐震天响。 我连忙关上门,心急火燎地走过来把音响关掉,然后说:“我不是锁门了么?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眼睛斜了斜我,头也不抬地说:“撬门进来的啊,这里的主权今天还是属于我家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无奈地看着他,我说:“你这是干嘛呢?你自己办公室里的电脑不是比我的高级多了?” 他边快速地点击着鼠标边说:“我就乐意在这里,你用别的电脑上网吧!” 我无奈得很,于是坐在了另一张桌子上把电脑打开。他见我真不理他了,又扭过头来问我:“喂,你和曲歌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难道……去哪个酒店庆祝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说:“瞎想什么呢你。” 他嘻嘻地笑了笑,然后说:“看你那副为他意乱情迷的样子,哎,真不明白这样虚伪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你还是别在这儿玩游戏了,赶紧去收拾收拾你办公室的东西吧。”我说道。 “没什么好收拾的,都送给他好了,我不在乎那些。”他无所谓地说。 “真不知道你这种人到底在乎什么。”我不禁纳了闷。 “除了音乐和游戏以外的事情,我都不在乎。”他似乎对一切都不屑于顾。 “父母呢?家人呢?你喜欢的人呢?都不在乎吗?”我简直无法理解,越来越觉得顾永源像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我最在乎的人已经去世了,其他人,都没必要在乎。父母有什么好在乎的,需要钱的时候问他们要就好了。喜欢的人?我才不要喜欢谁,喜欢一个人多没有意思。”顾永源说完,突然又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说:“哇塞!你看!我赢了哎!”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说:“那你活着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除了游戏能让你开心以外。” 他愣了一下,大概在脑海里想了几秒,又说道:“当然不是,我玩音乐的时候才最疯狂。” “你为什么会喜欢音乐?”我好奇地问道,我从小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对于以音乐为生的人就更加不懂了。 “因为……太寂寞了吧!”他悠悠地吐了口气,又继续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激动地狂敲着键盘,不时从嘴里蹦出一两句脏话。 我被他的话说得心里一怔。他心里究竟藏着什么?好像看上去并不怎么快乐,可是他一直极力在掩饰自己。 “你不是从小就被众星拱月么?怎么还会寂寞呢?”我试探性地问道,心想着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没有,我不是带你去过那片荒地了吗?那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呵呵。”他苦笑了一下,仿佛有些难过,又仿佛心里一丝难过都没有。 我不自觉地盯着他看了看,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耳朵上带了一个墨黑色的耳钉,耳钉上因为光线的照射有些黯淡的光芒,他的肤色特别的白,头发看上去发质很好而且文理特别清晰,他的头发是微微向后梳的,显得本来就长的脸更长了,他整个人盘坐在我的椅子上,一只手狂拍着键盘,一只手握着鼠标,眼睛紧盯着屏幕,从侧面看上去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十分帅气,青春逼人,仿佛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一般。 我正自顾自地想着,突然市场部的门被推开了,曲歌拿着一些东西自然地说道:“胜男,你帮忙把这些资料都理理……” 但是,他可能看到了我专注盯着顾永源的那一幕,同时也看到了顾永源正坐在我的桌子上玩着游戏。 曲歌的目光瞬间变得清冷:“顾永源,你怎么在市场部?” 顾永源见曲歌进来,便停下了手中的游戏,用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怎么?我来看看我女人,不行?” 这分明是一副挑衅的语气。 曲歌把资料放在我的面前,走到了顾永源身边,有些严肃地说:“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别总招惹胜男,她不是你能玩弄的女人。” 曲歌这话一出口,顾永源突然一下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大声地问曲歌道:“那你呢?你他妈玩弄的女人还少吗?” 两个人顿时剑拔弩张起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我吓到了,我连忙上前想去拉开他们,曲歌却伸出手阻拦我道:“胜男,你不用过来,这是我和他的事。” 顾永源一听这话更加火大,拽着曲歌衣领的手也多加了几分力气,他大声问道:“你说啊,你当年怎么对我姐的?你说啊!” 我想他口中的“姐”,应该指的是孙默默吧。 曲歌用手用力把他的手扳下来,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淡然地说:“我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是我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呵呵,你这话才好笑呢。我姐那么好的女人,不是你对不起她,难道是她对不起你吗?”顾永源眼睛发红地看着曲歌,看得出来,他对孙默默十分的在乎。 “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姐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毕竟相爱过,我也不想重提当年的事,总之都过去了。我们都放下了,你也放下吧!”曲歌淡淡地说道。 顾永源冷笑了一声,他说:“放下了?是你放下了吧?这几年每年你生日我姐都要喝酒,而且烂醉如泥。如果你真是个男人,就不会让她和那个外国佬好!” “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永源,你别胡闹下去了!我不想说出真相让大家都难堪!”曲歌的心也变得不平静了,似乎那一份沉重的记忆被勾起,往日的苦涩一时都涌上了心头一般。   ☆、第一百四十四章 曲径通幽探隐私 顾永源和我皆是一愣。曲歌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于是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地走出了市场部。 我和顾永源面面相觑,他似乎有些凌乱了,想拿杯子喝口水,结果不小心把杯子碰倒了,睡都撒到了键盘上,我见他如此心慌,连忙走过去用卫生纸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办公桌。 他悻悻地坐到了椅子上,自言自语地说:“不,我还是相信我姐,还是相信我姐……” 我扭过头,见他这一副模样,便纳闷地问道:“难道你们三个人从前就认识吗?” 顾永源没有回答我的话,他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道:“我走了,胜男。” “你去哪儿?”我下意识地问道。 他径直摆了摆手,没有回答我的话,就这样莫名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我只觉得一阵不可思议,这三个人之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怎么会一个个都这么神经质?……不过,这些事情似乎都是与我无关的,我又何必多想什么呢。 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却发现顾永源的游戏账号并没有关掉,我随意点开看了看,只觉得满头雾水,不明白这上面花花绿绿、各种光芒的小人儿有什么好值得他们如此疯狂的。 当我关了他的游戏账号时,我这才发现右下角居然还登着他的qq。那一刻,我心里突然一个念头骤然升起,我突然觉得我似乎马上就要进入一片禁区了,只是我是该看好,还是不看好呢? 我为之纠结不已,拿鼠标的手都踌躇了起来。是该点右键直接关闭,还是应该点左键看看qq里都是些什么人呢? 脑袋里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之后,我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于是颤抖着手打开了他的qq,一看,上面都是稀奇古怪的各种符号外加上一些火星文,看得我眼花缭乱的。我心想,果然是新新人类啊! 他qq的名字就叫king,不过加了些符号作为修饰,字体也是七扭八歪的那种,头像是他本人背着吉他嘶吼的照片。qq上人数不多,但是有个特别的分组吸引了我,因为那个分组的名字叫做:此生挚爱。 他不是说他没有喜欢的人么?我愣了愣。 我再点开那一栏分组,看到那人的网名叫做“julie”,是个女生头像。我不禁再次好奇,打开了他们的聊天窗口。 原来他们刚刚还聊过天。 “你在干嘛呢,小可爱。” “玩游戏呢。怎么了,老姐。” “没事,就是想你了。怕你因为昨天的事情不开心,所以问你一声。” “没事,那公司本来就黄了,有人捡这个烂摊子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嗯。就让曲歌折腾去吧。你也别成天在外面晃着,你外公眼看着岁数大了,你得帮忙管着。” “老姐你又来了。你再说这些我可就不理你了啊。” “好好。不说了。小可爱,想姐没?” “呵呵,你说呢。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份量的。” “哈哈,你玩。” “好的。” 看完这段对话,再看到上面顶着的“此生挚爱”四个字,我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个julie应该就是孙默默了,难道顾永源一直爱着她吗?可是看他们的聊天,亲切有余,亲密不足,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孙默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让曲歌当年义无反顾地爱了那么久?又能让顾永源把她当成此生挚爱?……再联想到顾永源对曲歌说的那些话,他对孙默默似乎尤其的信任,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出于好奇,再次点开了顾永源的空间,一进去就感觉里面黑漆漆灰蒙蒙的,一副颓废的做派。不过似乎最近就是流行这样非主流的颓废基调,而我的空间却还停留在养花种草的阶段,想想我虽然和他同龄,但是显然是不入流的。 他的空间里有很多篇的日志,每一篇都是寥寥几句话。“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别逼我,我不想做什么阔少,只想做个普通人”,“外婆,有你在才安心”,“你们都去流浪吧,我静静谈一会吉他”,“女人都离我远一点,等我想上的时候再来”……一系列的日志都是诸如此类的带些颓废、带些玩世不恭的话,看上去十分地任性。 每一篇日志的后面都跟着一长串的留言,看头像似乎清一色的都是女生,各种符号各种告白各种伤感……我甚至看到有些女生为了他在他日志里吵得不可开交。 而恰恰是这些虚幻的东西,反倒成了他沉迷于网络的理由。他似乎特别的寂寞,只有在这样的世界里,才能找到足够的安慰和存在感。 他的空间相册里有很多的照片,有些是非主流式的自拍,有些是他在跳舞时别人拍下的他的照片,有些是环抱着无数女人的夜场照片,他的空间似乎人气很旺,来来往往的人都叫他“king”或者“王子”,看上去那个世界似乎特别的热闹。 这是我从没有接触过的顾永源。我透过他的qq和他的空间,却感觉到了他的寂寞。他似乎心里有一个一直无法解开的结,他似乎一直快乐不起来。 他的个性签名上写着:“陪我去流浪,好吗?” 我“噗嗤”笑了起来,心想他还真是幼稚。我再点开他的好友栏里逐一看了看,似乎他的q上除了朋友、音乐、游戏这些分组以外,剩下的都是女孩子。我才看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有七八个女生找他聊天,内容都是各种告白啊、关心啊之类的。 看完了这些,像是满足了自己内心的小小癖好一样,我心满意足地把他的qq关掉了,开始忙起自己的事情来。这才想起曲歌抱过来一大摞的资料需要我来整理,于是连忙把资料搬过来一一比对。 公司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各个部门的资料都得重新整理并且做好相关的工作。曲歌给我的这一大摞资料是财务的资料,因为很快刚正集团那边的人会过来核账,一起把店里的账务包括欠债等都清算清楚。 学文科出身的我对这些账务上的事情是一窍不通,看了好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整个人看得有些昏昏欲睡。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连忙抱着资料去了曲歌的办公室。一推开门,就闻到办公室里一股浓浓的烟味,曲歌正烟雾缭绕地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大概是心中有些郁结。 他听到我敲了门,也似乎知道是我,但是却并没有转身,只是有些抱歉地说:“房间里空气不大好,胜男你去把窗户打开吧。” 我依言去打开了窗户,这时候他已经转过身来了,我看着他脸上一脸的疲态,便问他道:“曲总,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看这些账务看得有些头疼。看来我们得找个专业的财务才行。”他说。 “公司不是还有两个财务在么?”我问道。 “不行,他们工作经验不足,而且他们以前都是孙浩的人,我不太信任。胜男,明天我打算开个会,把所有员工召集过来说明情况,然后看看大家怎么决定去留。留下的,我们跟他们说明情况。走的,就让刚正集团统一把之前工资结算后,让他们走人。”曲歌说道。 “嗯,现在反正楼下生意也不好,趁这个机会来一场大换血也是好的。我们和集团那边的交接繁琐吗?有没有专门的人负责?”我问道。 “繁琐是挺繁琐的,不过协议上都写得很清楚了,就是现在牵涉到很多事情,想算清楚是不可能的。所以财务这一块我们还是得严格把关,账上一定不能乱。我可不希望我们重新开张之后,到时候一大批的债主来问我们要债。所以账务上得多费心。胜男,我现在唯一信任的你只有你了。”他最后一句话语气十分缓慢,听得我心里一怔。 “嗯,我知道,我会尽力的。不过财务这一块我真不在行,我看咱们还是得快点找一位可靠的财务。”我建议道。 “这个我知道,现在我正在劝说我大学同学,她现在就是一家财务公司的财务主管,如果她能过来帮忙,那我就放心多了。”他说道。 “是吗?大学同学?男的女的?”出于一种女人的本能,我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这一问,把我自己问得一愣,曲歌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女的,而且是个美女,怎么办?”他调侃似地对我说。 我心里突突地跳了起来,但是很快我也佯装平静地调侃道:“曲总,您这光找美女可不行,帅哥也得多发掘一些啊。” 我这么一说,轮到他脸绿了,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我决定了,公司以后的男销售只论能力不论长相。” 我诧异地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喜欢和人抢。”他冷不丁丢给我一句话,然后就低头看财务报表了。 我在原地愣了愣,有一股喜悦不由自主地从心里冒了出来。这样的聊天,太撩拨人心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整队伍再出发 因为有太多的事情要沟通,所以他干脆留在市场部,坐在我的旁边和我一起审查之前的相关账务。 我们安静地坐在一起,默契地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时而就手中的一些问题交流一下各自的意见。到晚上6点钟的时候,他打电话定了两份快餐,快餐送到后,我们这才抽出时间来休息片刻。 他不动声色地把碗里的肉一股脑地夹到了我的碗里,我连忙推托:“够了够了,你自己吃吧。” “你那么瘦,最近又要陪着我一起辛苦,多吃点吧。”他温柔地说,我们默契地对望了一下,他的眼里都是绵绵的情意。 细腻体贴的男人,总是特别容易走进女人的心里。特别当他真诚关心你的时候,你会觉得,整颗心都仿佛被包裹在棉絮里一般,温暖,安心。 “你才更应该多吃一点,你现在承担那么多压力。”我又把我碗里的鸡腿夹给了他。 他“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他说:“咱俩现在,是不是特有老夫老妻的感觉?” 又开始撩拨我了……我却并不中招,我说:“要是那个美女财务主管坐这儿,估计你们也有这感觉。” 他笑得喜不自抑,却偏偏一本正经地说:“空气中好像有股味道,你闻到了没?” “什么味道?”我以为是哪里烧着了或者怎样,顿时跟着他的语气紧张了起来。 “特别酸,你没闻到吗?”他说完,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 我先是一愣,心想哪儿有酸味?我怎么没闻到?在转念一想,突然明白他什么意思了,一时恼羞成怒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拍完我才意识到他现在是我的老总,但是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他笑呵呵地说:“我喜欢这味道。” 我无言以对,只能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去,我说:“那员工大会你打算什么时候召开?现在可能好多员工都不知道公司已经易手给你了,特别是车间的那些人。” “嗯,尽快吧。胜男,我现在也没有助理,很多事情都得劳烦你来做。你得帮我准备个会议大纲,具体的内容就是之前和你说的那些。你这边先拟定,拟定完了我来补充,行吗?”他问我道。 “嗯,好,这件事交给我。不过,那美女什么时候能到位啊?”我问道。 他不自觉又笑了起来,他说:“你希望她快点呢,还是慢点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咯。”我不以为意地说道。 “她那边正在办离职手续,可能快也可能慢。不过她说过了,她可以先过来这边兼职着,因为我们这边马上就要交接了。”曲歌正色说道。 吃完饭后,我们又继续开始之前的工作。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看着他边看着报表边不自觉地揉着脑袋,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样子。我于是用我的杯子给他泡了一杯菊花茶,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大概11点钟的样子他把我送到了家门口。因为彼此都太累,所以我们快速告别之后便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隔天我便开始着手帮他准备他所需要的东西,有些害怕自己忘记的细节便用便签纸贴在了电脑的周围提醒自己注意。我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列好了接下来该做的所有事情的顺序,既得兼顾着他这边的助理工作又得分管财务,还必须把市场的各项活动都衔接上,以免厂方那边觉得我们接管不力。 偏偏这几天又接到了厂方的邮件说要去开季度会议,我和曲歌商量后决定找理由推脱不去,先把店里内部的事情妥善解决、各个部门包括人员都能够有序衔接之后,我们再来着手配合厂方的各项任务。再一个,媒体关系这方面也是我们之后的重点。 这让我突然想到了历史课本上的一句话叫做“攘外必先安内”,我觉得这句话用在我们现在的情况特别贴切。 我把会议大纲拟好后交给了曲歌,之后我们便很迅速地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目前公司里剩下的员工只有不到60人,要知道从前我们可是两百多号人的队伍。 这天的曲歌穿了一身崭新的西服,并且特地理了一个新的发型。我也把他那次送我的发卡戴在了头上,陪着他一起站在了队伍的前方。 曲歌把公司里的最新情况告诉了大家,大家听说是曲歌接手了这家店之后都明显松了一口气。曲歌又把我们目前面临的压力和公司未来发展的美好愿景和大家简单地说了说,最后再让大家决定去留,并且告诉大家决定离职之后的相关手续以及决定留下之后应该怎么做。 曲歌说话做事一向言简意赅,他不会东拉西扯,都是直奔主题。所以这场会议开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利落。 这一次会议之后,曲歌又让我把各个部门的主管包括车间的各组组长召集到了一起,更细致地谈了谈公司以后相关业务的开展。 曲歌的说话方式还如同从前一样,说话语速不快不慢,吐字清晰,方向明确,他的确是一位难得的将才。 他说:“在员工大会上,我已经跟大家说明了现在公司的情况以及即将面临的一切问题,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其实比底下的员工更清楚公司的动向。大家之所以依然留下没有做,我想,一方面是相信我曲歌的为人,另一方面,大家也在观望,想之后公司以后究竟会面临一个怎样的局面,对吧?” 公司之前建立起来的领导班子已经瓦解得差不多了,如今依然在一线、而且够格说话的人除了曲歌之外就是售后总监李善先了。曲歌如今是公司的总经理,他自然是先打头阵,紧接着,李善先就发言了,他的立场尤为重要。 李善先一开口便是一口标准的台湾式普通话,他说:“情况大家其实一直都知道的,现在公司的情况嘛,大家也了解的。反正我的态度就是这样,售后这帮弟兄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现在能留下来跟我干的,我们还是好兄弟;现在要是想走的,我们也不会强留。曲总平时的为人大家也都了解,公司只要能好转起来,他是不会亏待大家的。我表完态了,接下来就看你们了。” 李善先一开口,文雯就跟着说话了:“我是因为来到这个公司才有现在的待遇,人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公司对我有恩,公司有难的时候我也会坚持到最后。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总部对我们的态度如何。曲总敢在这个风口把公司接手下来,我心里是特别佩服的。所以,我愿意陪公司继续走下去。虽然现在公司不姓刚正了,但是曲总敢赌,我也敢赌。我说完了。” 文雯的一席话说得我对她不由得刮目相看,别看她长相秀气个子小巧玲珑,说起话来却有一种男人一般的豪爽和魄力,这样的女人,似乎天生注定就能走向成功。 文雯说完之后,售后的组长们都纷纷表了态,除了有个别支支吾吾说自己要回老家之外,其他的人都一口答应了陪着公司走下去。售后因为有李善先和文雯镇场,所以都比较团结。不过目前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售后在,就意味着我们的中坚力量还在,见局势还能够控制得住,曲歌和我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曲歌听完售后部门的表态之后对他们说:“既然大家都这么支持,愿与公司共存亡。那么接下来我和李总监协商后,我们再专门针对售后开一次会,调整一下现在的方针。兄弟们,谢谢了。如果我们能够东山再起突出重围,你们都是公司的元老!” 相比于售后,销售无疑现在就是一盘散沙的状态,杨天华被开除之后,一大堆的老员工先后被开除的开除,自动离职的离职,剩下的人都是一些新进的实习生,唯一还留在销售队伍的老员工,居然是原来毫不起眼的张敏。 张敏之前被曲歌点名和徐勇还有詹天昊一起演过小品,我对他还留有印象,他当时在小品里的戏份不多,但表演得惟妙惟肖。张敏一直以来的销售业绩并不出众,大概是因为人太老实,所以他的订单总是被人抢走,他这个人属于在队伍里没有多少存在感的那种。所以他能留到现在,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很意外。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公司待了三年以上的销售,所以这次会议也让他参加了。销售部如今展厅经理和销售总监都是空缺的,曲歌的打算是依然他自己挑大梁兼任销售总监,展厅经理他正在考虑是否让杨天华回来。所以这一次会议,售后部坐了十多个人,销售部却只有可怜巴巴的一个张敏。 见轮到他发言了,他有些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曲歌连忙说:“张敏,坐下说,没事。大家今天就是各抒己见,各自发表一下各自的意见。”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半路杀出程咬金 张敏有些激动地说:“我……我没啥好说的,我第一份工作就在这里,我就想说,我生是这里的人,死……死是这里的鬼,就这么简单。” 大家顿时全都笑喷了,他那一副囧囧的长相再配上这么一句蹩脚的话,让大家不由得顿时笑了场,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曲歌说道:“你这话说得严重了,不过这种精神还是值得鼓励的。谢谢张敏对公司的信任,不知道其他人都怎么想呢?唐欢?” 从方怡莲和孙浩出事之后,唐欢就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每天上班也是没精打采的,仿佛一副世界末日随时可能来临的样子。唐欢以前是方怡莲的下属,她和曲歌之间的关系一直比较疏远。如今曲歌接手了这个店,我想最恐慌的就是她了吧! 虽然如今她依然是行政总监,但是最近这几天的事务都没有让她接手。我其实心里明白,曲歌对她是不太满意的,只是苦于现在还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手她的岗位,很多行政事务毕竟还需要她继续坐镇下去。所以,曲歌对她的态度比较微妙。 唐欢的思绪明显飘忽了,曲歌一叫她,她立马紧张地站了起来,有些结巴地说:“曲……曲总。” “嗯,接下来的工作,希望你能表个态。”曲歌对她微微笑道。 “我……我觉得行啊。如果您能认可我,我还是会继续做好我的工作的,一切都看您的意思。”唐欢的语气有些微弱,但是态度还是肯定的。 曲歌一副在意料之中的样子,他说:“公司现在找不到比你更适合这个岗位的人选了,我还是很信任你的。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曲歌最后一句话的音调很重,也有多层的意味在里面,这个,就需要唐欢自己去慢慢体会了。 唐欢战战兢兢地说:“知……知道了,曲总。” 会议开完之后,接下来就是重新拟定政策然后重新招兵买马了。曲歌让唐欢把行政之前的资料都上交了上来人,让我和唐欢一起慢慢整理。与其说是让我整理,不如说是让我慢慢熟悉行政事务。从曲歌对我的信任态度来看,我明白他已经视我为心腹了。 这种被信任、且受到重用的感觉的确十分良好,它使我每天都精神十足活力百倍,更重要的是,我可以接触各个部门,一点点明白整个公司的运作流程和每个部门的关窍所在。这是一种极其难得的机会,所以我尤其地珍惜这种机会,并且把我的热情忘我地投入到了整个工作之中。 我以为顾永源这个人应该再也不会在出现了,没想到,几天后他突然气势汹汹地再一次跑到了我的办公室里来。当然,他再也不是顾总了。 他穿着一身的休闲装,鞋子是那种鲜绿色的运动鞋,看上去整个人特别地阳光。他酷酷地靠在我的门边上,然后愤怒地质问我:“刘胜男,你偷看我qq了?” 我一阵纳闷,心里有些心虚,却抬起头装无辜道:“什么qq,你在说什么?” “还跟我装呢,那天我在你这儿qq没下,你是不是看我的资料了?”他愤怒地问道。 “没有啊,真没。”我连忙摆手,很想撇清关系。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说完,他走了过来把我坐着的转椅推到了一边,自己麻利地拉了张椅子过来坐在我电脑下,一股脑地把我所有的文档都关掉了,我连忙惊呼:“不可以!”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他直接霸道地这么干了,然后径直打开我挂着的qq,看着我的网名一阵吐槽:“还真是土,居然叫野草。” “野草怎么了?我觉得你的king才俗气呢。”我一时愤慨,狡辩道。 “还敢说你没看?你没看你怎么知道我网名的。刘胜男,你给我等着,我还能找到其他证据。”他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十分幼稚地和我较着劲。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会杀到这里来,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为这件事生气。总之,他很认真地打开了他的qq,然后把把他存有的暴露我上过他q的截图通通摆在我面前给我看,我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的蛛丝马迹是我没有注意的。 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我只能认怂地说:“我……我承认我好奇了那么一下下。” 他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就开始往外拽。我大呼:“顾永源你干嘛?我现在上班呢?” “偷窥我隐私了,你还想上班?陪我去警察局吧。”他不管不顾地把我拉走,我简直无语至极。 “顾永源你能别这么幼稚么?我承认错了,我弥补你还不行么?我现在上着班,我还很多事情没做呢。”我一个劲地挣脱。 “怎么回事?”突然,曲歌铁青着一张脸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 顾永源见到曲歌也丝毫都不胆怯,他轻笑了一下,然后对曲歌说:“你女下属偷窥了我的个人隐私,现在我要带她去接受惩罚。怎么,难道曲总有意见?” 曲歌把目光投向了我,声调也柔了一些:“怎么回事,胜男?” “上次他qq挂我电脑上,所以我随便看了看,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好奇。”我连忙说道。 顾永源又开始拼命把我往外拽,曲歌突然大声说道:“顾永源!这已经不是你外公的公司了!” “那又怎么样!今天我就要带走她!”顾永源丝毫不给面子。 “顾永源!”曲歌大声喊道。 “放心!我不会拿她怎么样的!”顾永源此时已经把我拖到了门口,而且不管不顾地往楼下拖。我真的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从前当过运动员,怎么会这么大的力气! 我最后还是被他折腾得坐上了他的车,在公司众多人的目睹下扬长而去。曲歌给我打电话,他一把把我电话抢过去接通了然后说:“放心吧!两小时后给你把人送回来!” 我以为他真的要把我带到公安局去,却没想到,他带我来的地方让我瞠目结舌。他居然把我带到了一个演唱会的现场,然后得意洋洋地说:“走,陪我去看演唱会去!” 我愤怒地甩开了他的手,我说:“顾永源,你有病吧?” “你他妈知道这里的票价多少钱一张么?赶紧的,和我进去!曲歌那小子不敢拿我怎么样!” 我死死地拧在原地就是不走,他于是又恶狠狠地说:“刘胜男,你最好识相一点!要不然,我可保不准我会做什么!” “你为什么总要针对我?顾永源,难道我脸上写着欢迎欺负四个字吗?”我气急败坏地问道。 他居然笑了起来。他说:“你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哥这是带你来感受感受生活,你他妈过的,那都是啥日子啊!” “也不见得你有多开心。”我丢给他一句话,心想来都来了,也不能浪费演唱会的门票。反正还从来没看过演唱会,不如就进去看看好了。这么一想,我也不扭捏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让他突然变安静了还是怎样,他安静地走在我的旁边陪我一起入场,之后又拽着我去买了爆米花,然后把我的手机关机装在自己的兜里,一边关机一边还说:“你到底是有多穷啊,用这么破的手机。” 我十分无语地自顾自往前走着,他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嘴里骂骂咧咧地说:“傻瓜,不认识路就别瞎走,我们的位置可是最好的,你跟着那帮人瞎走什么!” 我的手就这么被他自然地握着了,他拉着我的手跟着人群一起向前走去,我穿着一身的工作服,他倒是也没有觉得半点不自然,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一样。 坦白说,这种感觉的确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某一天,你的生命里突然闯进来一个另一个世界的人,他带你感受的东西都是你从前从未感受过的,他给予你的东西都是你从前从未走过的那种形式,你根本不知道下一步他会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把你当成了什么,更不知道这一次之后,下一次你们还认不认识。他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带给你惊喜,带给你情不自禁的欢喜,带给你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只是,这样的人,不是明明应该是天使么? 可眼前的这位,分明是来自地域的恶魔啊! 他当然不会管我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他似乎只想找个人陪他一起发泄寂寞而已。他买了四根荧光棒,丢给我两根,然后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说:“等下学我一样就好了,我挥你也挥!我跳你也跳!我叫你也叫!” “为什么?”我一脸的呆傻。 他突然像抚摸孩子一样摸了摸我的头,他说:“因为你傻傻的样子特别可爱啊。” 我顿时又闹了个大红脸。他却已经找好了位置拉着我一屁股坐下了,我刚才根本没去注意这是谁的演唱会,坐下之后才发现居然是阿信的演唱会,顿时不由得一阵惊喜! 我太喜欢阿信的那一首《天高地厚》了!每一次听到都会特别地想哭!里面有一句歌词每次听得我都心里一片悲戚:“想飞到那最高最远最洒脱,想拥抱在最美丽的那一刻!想看见陪我到最后谁是朋友,你是我最期待的那一个!”   ☆、一百四十七章 虚虚实实心纠结 这一场激情澎湃的演唱会彻底激发我内心对于激情的狂热,我哪里还顾得了顾永源制定的规则,只是一个劲地随着自己的心性不断地呐喊、狂叫、狂跳,恨不能把身体里所有对音乐的热爱、对生活的愤慨、对人生的嘶吼都通通发泄出来。这种感觉是淋漓尽致的,虽然满头大汗,但是透心地舒服。 演唱会结束之后,顾永源用那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我看,他呛道:“你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我真的很喜欢信,喜欢他的摇滚风。” “刚才真应该把你的那副样子拍下来。”他继续鄙夷地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我说:“还是谢谢你,我从来没看过演唱会,真的。” 他一副懒得搭理我的表情,径直地走到小店里拿了两瓶能量型饮料,递给我一瓶道:“补补水吧,看你那皮肤皱的。” 我无语的同时又有些感动,他却拿着一瓶饮料头仰着十分霸气地喝完大部分之后潇洒地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开心地说:“你看,我扔得多准!” 他某些时候真的很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我记得他刚开始时做销售的时候,明明言谈举止都很正常。这个人,他到底有多少面呢? 他送我回公司的路上,我连忙把手机打开了。一开机,发现曲歌已经打了无数电话过来,一条条短信蜂拥而至,手机顿时响个不停。 顾永源笑道:“哟,某些人紧张了嘛!”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你以后可别再这样胡闹了!” “难道你认为你不开心吗?拉倒吧,刘胜男,你骨子里还是不够正统的,你还是很向往这样的冒险的。”他一副十分懂我的模样。 “那你呢?你在我这里,图的是什么?”我问道。 “图你比较轻松,你是我接触的女人里,唯一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跟你在一起,不会觉得累。”这样的解释倒是比较合理。 “那孙默默呢?”我一时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突然问了出口。 他的表情顿时一怔,然后他的车速陡然加快了许多,他说:“她……她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人。” 我一愣,没想到他愿意对我坦白。我又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和她……?” “因为,等我有能力娶她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顾永源这一次出奇地坦白,让我十分地诧异,难道他把我当朋友了? “这就是你恨曲歌的原因?因为曲歌得到过,你没有?”我见缝插针,果断抛出我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辜负了孙默默对他的一片真情。”顾永源淡淡地说道,此刻的他不疯不闹十分安静,说话的语气也十分正常。 “他没有辜负。是孙默默辜负了他。”我说道。 他突然及时刹车,然后扭头用一种毋容置疑的眼神看着我说:“不可能。我比谁都了解孙默默。” “我也比谁都了解曲歌。”我不甘示弱,硬是站在了曲歌的立场上。 他突然就笑了。紧接着,他又开始挖苦我道:“刘胜男,曲歌现在是利用你,你别拿鸡毛当令箭,太把自己当回事。” “我不会接受你的挑唆的。”我淡淡地说道,心里却因为他的话有了微微的起伏。 “我又怎么会因为相信你,而去怀疑我最信任的女人呢?”他反击道。 “那就最好了。”我的语气有些微微的生气。 我发现我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差一点就失了控了。他的某些话戳痛了我的心,让我隐隐觉得,我和孙默默之间的差距是不是太过遥远?我真的那么差吗? 这是一个女人对于另一个女人的微妙敌意,我不想否认我有这种心理。其实潜意识里我更是在微微地害怕,害怕我信任的人突然因为一个女人的介入而疏远了我……我想,这可能是我无法承受的。 不单单男人有占有欲,女人同样也有。我享受曲歌对我的好,享受顾永源给予我的种种别样激情。但假如另一个女人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更高,她一出现我便在他们的世界里黯然失色……那么,我想我会失落,会惶恐,会不安。 我们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下去,气氛就这样僵在了原地。他一路飞速开着车把我送到了公司的门口,我下车后他便扬长而去。我看着他的车很快消失不见,我想,或许他不会再来找我了…… 回到公司后,大家都已经下班了。我推开了市场部的门,曲歌正坐在我的位置上虎视眈眈地看着我,那一副表情让人十分地恐惧。 “曲总。” “怎么电话关机了?” “他把我的手机抢走了。” “去了哪里?” “去看了演唱会。” “谁的演唱会?” “从前在信乐团的那个信,他的个人演唱会。” “精彩吗?” “挺精彩。” “玩得开心吗?” “嗯。” “看完就回来了?” “嗯。” “他已经离开了?” “嗯。” 问话到这里嘎然而止。 他的表情就这样淡了下去,之前我还感觉他的周围弥漫着团团的黑雾,可是一通简单的问话之后,那一团黑雾突然就这样散了,散得让我莫名其妙,让我不知所措。 他从我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对我说:“明天我的那个大学同学会过来,你这边没有整理好的资料我都整理过了,你自己再看一下,明天和她对接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了。” 我是宁愿他把他心里的所有话都说出来的。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就对我微微一笑,然后便准备走了。 那一刻,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种恐惧,让我突然跑过去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了他。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会失去他,我也突然意识到我对于失去那么惶恐。 之前营造出来的那种淡然情绪随着我的这个拥抱通通瓦解了,我发现我还是很弱,我依然不够强大,我没有曲歌那么淡然那么强。我此刻的情绪,似乎到了一个点,一个濒临失控、或者已经失控的点。我突然意识到我达不到所谓的境界,我还是无法控制某些突如其来的情绪,比如现在这样的惶恐。 我能感觉当我冲过来抱住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先是把手扣在我的手上,握了几秒之后突然重重吐了口气,然后把我的手松开,转过身来,轻轻地摸了下我的脸,柔声说:“我相信你的,胜男。”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脸,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他表现得特别特别地淡,仿佛是真的不在意,又仿佛是把所有在意的情绪都隐去了。此刻他的脸上,就是一张没有任何色彩的白纸。 面对一个这样的男人,女人的心是非常挣扎的。你必须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表现自己的大气,你不能急于去解释以免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你不能撒娇不能任性不能折腾不能发泄任何情绪……你咬着牙忍到最后只能蹦出一句:“嗯,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好,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如果处理得早,我一会儿就过来接你。如果处理得晚,我看看让谁来接下你。”他淡淡吩咐道。 “没事,我家离得近,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太晚,我不放心。”他直接摇头否定了我的话,然后又勾了勾我的鼻子,柔声道:“那我走啦,灯都开着,楼下有保安,别害怕。” “好,我知道了。” 他就这么离开了,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 我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看着玻璃窗外他开着他的白色轿跑缓缓驶出了大门。我突然自责起来,他承受那么大压力在经营这个店,我怎么还给他添堵? 可是又不对,我分明也不是自愿的。而且顾永源带我走的时候,他分明可以让人拦住我们,可是他没有。 我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他对我,为什么总是如此地不明不白? 他的手段太高明了,我觉得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每一次的对弈,他可以让我轻松地全胜,也可以让我瞬间彻底地破碎。而他,却似乎并不困扰,哪怕是他最在意的前一段时间,我也未曾从他的脸上看到过多少如我这般的纠结。 我悻悻地收起了目光,定了定心绪,拿起他整理过后的报表,发现一项一项他都清晰明了地归纳好了。在之前漫长的几个小时里,他就一个人坐在我的座位上静静地整理这些吗?他究竟是什么心情?他打那么多电话是因为关心我的安危,还是害怕我和顾永源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不得而知,并且他不会告诉我具体答案的。我只能全身心投入到这一份份报表中,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问题。很快,保安给我拿上来一份饭,嘱咐我说是曲总吩咐帮我叫的。 这个男人,他真是让我纠结到底,又让我温暖到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昔日好友来救场 隔天一早,我早早来到了公司,打算把昨晚还没有做完的事情早点处理好,这样曲歌的同学过来的时候,我能够很好地把握好火候和分寸,能够说得头头是道。 女人的天性迫使这天的我静心打扮了自己一番,虽然依然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但是我给自己换上了一条新买的丝巾。丝巾是纯丝绸制成的,是陈珂去外地出差给我带回来的,淡蓝与纯黑拼接的颜色,上面有朵朵颇具艺术气息的图案作为点缀,把两头合并起来刚好系成一朵黑色的玫瑰,中间则是淡淡的海蓝色,围在脖子上显得脖子以上的皮肤都特别地白皙。 我给自己画上了淡淡的妆容,把长长的头发挽起来扎城一个复古的韩式发髻,再簪上和陈珂逛街时候淘回来的银子做的簪花,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而素净,配上淡色的口红,我相信我的打扮不会有事得体。 我边静静整理着资料边等着他们的到来,一边不时照照镜子生怕自己的头发散落给人造成不够整洁的错觉。 大概上午9点的光景,我听到门口有一阵笑声传来,那阵笑声分明是陌生的,听上去颇为清脆而爽朗。我连忙急急地站了起来,迅速往门口走去,发现曲歌陪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走了进来。 笑声就是那个女人发出来的,她的年龄应该和曲歌相仿,但是她和曲歌一样,也是属于不显老的那一类型。虽然脸蛋看上去年轻,但是穿着打扮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一个成熟睿智的女人,言谈举止十分利落,嗓门比较大,但是声音并不尖锐,不过大嗓门和她娇小的身形倒是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冲突感。 他们笑着朝我走了过来,我于是也笑着迎了上去。那女人刚见到我便亲切地走了过来拉住了我手,笑眯眯地说:“哎呀你就是刘胜男吧!果然名不虚传啊!早就听说曲歌手下有位美女干将,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我本能地也笑了,我说:“嗯,您好您好,我是刘胜男。” “我名字叫江琴心。你叫我琴心就好啦。”她笑容可掬地说道。 曲歌微笑着站在一边说:“那事不宜迟,咱们就赶紧开始吧。琴心我可以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你盼过来呢。” “你看看你们曲总啊,我刚到贵地,茶还没喝上一口呢,他就催着我们干活了。我跟你说胜男,这样的领导就是资本家。”才刚见面,江琴心就已然拿我当自己人了,挽着我的手亲密地调侃起曲歌来了。 “你啊,这么多年不见,你这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曲歌笑道。 “那也比不过你这么多年还是这么风流倜傥啊。想当年,我们班上的女生晚上可没少为你失眠。”江琴心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整张脸上的笑容都在完美绽放着,宛若一朵盛开的桃花。 我是很少笑到这种幅度的,其实我挺羡慕这种一笑就盛开如花的女人。这种笑容的确非常感染人,让人一见便觉得心情大好。 “哪里的话,你看你,还和当年一样,没事尽知道拿我开涮。”曲歌边笑着说着,边把我们往他的办公室里领。 我早早就帮他准备好了点心和茶水,所以一进办公室,我便连忙给他们两倒上了茶,他们很亲密地坐在了同一张沙发上。 江琴心又仔细看了曲歌一眼,笑道:“不得了,你还是那么帅,看来以后我每天得多带点儿纸巾上班。” “为什么呢?”不明就里的曲歌问道。 “我怕鼻血留太多纸巾不够擦啊。”她说完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把我和曲歌也带得不由自主地笑开了。 “你啊,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是个小调皮。”曲歌很亲昵地评价道。看得出来,他们当年的关系非常好。 那么,江琴心也知道孙默默、知道曲歌和孙默默的过去吧?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往这个方向想了想。 江琴心笑着拍了下曲歌的肩膀,然后收住笑容快速进入了主题:“好了,我现在也来这边了,其他我们就不多说了。今天我要做哪些,你们先跟我讲讲吧。” 曲歌于是把身体稍微坐正了些,他说道:“嗯,让胜男来跟你说吧。这方面的工作一直都是我和她一起整理的。” 江琴心有些诧异地望了我们一眼,打趣道:“看来……曲歌对胜男不是一般的器重啊。” “哪里哪里,是曲总有心栽培,我现在只是一个虚心学习的学生,以后还请琴心姐多多指教。”我连忙解释道。 “看你说的,叫我姐显得我多老啊,你就叫我小江或琴心好了,我看着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江琴心依然在笑,但是语气里听出了一种莫名的意味。 “好的呢。琴心,这名字真好听。那我先把我们现在整理归纳的最重要的一部分报表今天先核对了吧。我和曲总已经按时间顺序整理好了,但是里面的一些细节我们并不专业也没法把握好,得多劳烦您费心。”我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恭谦一些。 “你还真是客气呢,我答应了曲歌帮他忙,他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谈不上费心不费心的。再说啦,以后咱俩的老板都是曲歌嘛,是不,曲大帅哥?”她前半段的话说得有些严肃,后半段突然又变成了调侃。 我当时心里只有一种感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说话的确滴水不漏。 曲歌附和着笑道:“那是自然,以后你和胜男都是我的合作伙伴,一个负责财务,一个负责市场,都是公司的顶梁柱。希望你们两位美女多多辛苦,我可就全都拜托给你们了。” 曲歌说完,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眼神。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听出了江琴心话里的别样意味所以才做这样的补充,还是因为他觉得有必要这样说。 就这样,交待完了最基本的东西之后,曲歌让我带着江琴心去了市场部。财务部之前的那几个员工有些自动离职了,有些被曲歌以一些缘由辞去了,目前也是一种急需招人的状态。 到了市场部之后,我径直关上了门,再转过头来看江琴心,却发觉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冰冷,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热度。 我心里有些微微的诧异,但还是带着笑容坐到了她的身边,她拿出她的眼镜带上,然后随意翻了翻桌上的账本,紧接着她从那个偌大的包里拿出来一个大的保温杯,递给我说:“你去帮我泡杯热茶,公司有普洱茶叶吗?” “有的,曲总办公室里有,他也爱喝普洱。”我连忙说道。 “我知道,普洱就是我给他推荐的。”她头也没抬,有些傲慢地对我说道。 这突然的变脸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心想人家资格比我老又是曲歌的大学同学关系又那么好,初来新的环境先立威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顾不得琢磨那么多,拿着她的杯子便径直去了曲歌的办公室里。 “曲总,您同学说要喝普洱茶,我给她泡一杯好吗?”我笑着问道。 “这种事让她自己做就好啦,你们是平级的,没有必要这么客气。”曲歌毕竟是在职场待了多年的人,我什么都没说,他却好像已然明白似的。 “这都是小事,没事的。”我笑道,心里却觉得欣慰了许多。 “琴心这个人性格大大咧咧的像个男生,她挺好相处的,大学的时候总和我们一帮男人处。你再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她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子。”曲歌笑言道。 看得出来,曲歌对江琴心这个人还是十分肯定的。他这么一说,我原本心里的忐忑稍稍安放了一些。 我端着她的茶杯回到了办公室里,轻轻地放在她的办公桌上。那个位置原本是我的,她来之后自然地坐在了那里。我没多作计较,直接坐在了她后面的办公桌上。 她边看着财务报表边不时地接着电话发着短信,我看着这样的情况有些暗暗地焦急,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才是处理这方面账务的高手,做工作比我轻松也是应该的。 她走马观花似地看完了一张又一张报表,然后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杯,顿时皱着眉头回过头来问我:“你给我里面加了什么?怎么会这么甜?” “噢,我担心普洱茶太苦,所以给你加了点蜂蜜进去。”我连忙说道。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里带着鄙夷地说:“我还从没听过普洱茶里可以加蜂蜜的。” 我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我说:“那你要是不喜欢喝的话,我倒了重新给你泡一杯。” 她没什么好气地说:“不用了!就喝这个也一样啦!下次记住,千万别给我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嗯,好的。”我当时的情绪并不怎么舒服,但是我还是尽力克制着自己。 “这些报表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剩下的这些你来看吧。”她说完,直接把她剩下的一摞资料丢给了我。 “啊?可是这些我都已经看过了,而且假如以前他们做了手脚,我不是专业的我也看不出来啊。”我说道。 “能做什么手脚,这都是明面上的账,财务又不傻,不可能给你做手脚的。”她无所谓地说道。紧接着,一摞资料摆到了我的桌上。 这哪里是请来救场的救星,分明就是请来的老佛爷么!我有些愤愤地翻着那些财务报表,心情都几乎崩溃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爱如潮水再袭来 我带着愤慨的情绪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中去,之前本来还想偷偷懒,一些财务的专用词我都没有仔细去理解它们的意思,想着既然有高手过来检查,那么这些疑难杂症就留给高手去解决好了。谁知道,盼星星盼月亮,却盼来了一位甩手掌柜。 下午快到5点钟的样子,浏览了一下午网页的江琴心突然叫我:“胜男,把你整理过的都给我吧,我来再仔细看一遍。” 我一听,也顾不上多想什么,连忙把我整理好的材料都拿过去放到她的桌子上,她戴上了眼睛,装模作样地开始看了起来,嘴上却笑着对我说:“辛苦你了,胜男。” 她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多少给我带来点安慰。 我揉了揉酸疼的胳膊,站起来拿着杯子去外面的茶水间接了一杯水。再回来,曲歌已经在我们办公室里了。 我刚进门,就听到江琴心娇嗔地抱怨道:“哎哟,这些报表看的我眼睛都花了。曲歌,不行,你可得请我吃饭!”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我辛苦了一下午的劳动成果,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成为了她的吗? 我正走神的时候,曲歌抬头笑着看了看我,然后说:“胜男,晚上一起吃个晚饭吧,我们得好好谢谢琴心。” 我注意到,他用的是“我们”两个字。顿时,我的心里升腾了一下。当然,江琴心脸上的表情明显不爽了一下。 “好的,曲总。”我淡淡笑道。 江琴心拿眼瞟了我一眼,然后又笑着对曲歌说:“还想着就咱俩一起吃呢,好好叙叙旧。没事,带着胜男也挺好的。” “胜男不是外人,琴心。”曲歌笑着说。 江琴心听闻后,讪讪地说:“嗯,我当然知道,她是你最器重的伙伴嘛。” 曲歌笑着摸了下她的头,然后说:“那你们两都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就走。” 我点点头,却依旧站在门口。曲歌走了过来,经过我的手轻轻地用手勾了下我的手,我依稀看到他似乎对我眨了下眼睛,但是因为太快我没来得及看清楚。 曲歌的立场让我的心情轻松了大半,无论如何,他还是始终都站在我这一边的。我想,这样就够了! 曲歌走后,江琴心有些郁闷地把电脑屏幕关上,泄气地说:“不看了,烦死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忍了几忍,还是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琴心姐在以前公司也是这么工作的吗?” 她听出了我话里的敌意,扭头有些生气地看着我说:“我在原来公司是高级财务主管,这些小账难道还需要我亲自打理么?” 我知道她刚来,我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和她犟嘴,于是我又缓和了下语气,顺着她的话恭维道:“那我们这里还真是屈才了,不过我相信琴心姐的财务能力一定非常棒,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当上主管了!” 她的眉眼里闪过一丝骄傲的神色,她说:“那当然,想当年我们可都是在省城最好的大学毕业。我跟你说,你们曲总要不是为了孙默默,就是他前女友,他才不会来这4s店做什么销售顾问。当年,他可是我们学校里最出色的男生。” 见她忍不住话起当年,眼里尽显对曲歌的崇拜和爱慕之情。我不由得连忙追问:“是吗?还从没听曲总提起过他大学的往事呢。” 江琴心一听到这个,她的兴致就来了。她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包包,坐在椅子上眉飞色舞地说:“当年我,曲歌,曲歌的前女友孙默默,万欣城,黎子洛,我们是大学最好的朋友。那时候我们五个人发起了学校最火的社团,经常组织各种活动,而且我们几个的成绩都好,每个学期都拿奖学金。曲歌不但还唱歌,而且那时候还会拉小提琴,会吹笛子,还专门陪孙默默一起去学了踢踏舞,就为了哄她开心……曲歌对孙默默特别特别好,他那时候发誓,这一辈子非孙默默不娶的。只是可惜,现在孙默默已经嫁给别人了……” 我听得心里一片寂然。原来他们曾经拥有那么丰富的大学生涯,可我的大学生涯几乎就是一张白纸,我每天都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陶醉在各种各样的书籍里废寝忘食,我认为学习才是对我能够考上大学的最好报答,我没有社交圈子,从不参加集体活动,就那样默默无闻地过了四年…… 江琴心见我表情有些落寞,以为我听到她所说的这些心里不太开心,便又说道:“其实当然万欣城和黎子洛两个人感情也很不错的,曲歌和孙默默,万欣城和黎子洛,都是学校里的模范情侣。不过毕业后,万欣城和黎子洛都出国了,现在两个人已经结婚并且在美国定居了……哎,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江琴心有些感伤起来。我本想问她,那你大学的时候没有男朋友么?但是转念一想,万一她说没有,那我岂不是尴尬了? 于是我忍住了,听后就笑了笑,然后说:“看来你们大学生活过得特别精彩。” 我们正聊着,曲歌便过来喊我们出发了。于是我和江琴心各自关了电脑,一起随曲歌下了楼,曲歌带着我们去了一家新开的餐厅,一起吃了顿晚饭。 当晚,曲歌给我发来了信息,他问我:“和琴心共处一天了,感觉如何?” 我想了想,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说虚话。于是我回道:“还行,她挺健谈的,不过下午那些资料基本都是我整理的。” 发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忐忑,不知道他看到这话会怎么想,但我还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他很快就回复了我:“她养尊处优惯了,你多担待些。明天我会给她安排任务,放心。” 我心里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我们互道了“晚安”之后,我安然地睡去。这一晚,我睡得尤其香甜。 隔天,曲歌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江琴心一来,他便给她安排了任务,并且笑着说:“琴心,今天这些东西就交给你来负责了。我得和胜男整理其他部门的工作。胜男,你到我办公室里来。” 我于是欣然前往,跟随他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里。 他见我眉开眼笑,便笑道:“怎么?什么事这么开心,说给我听听啊。” “没什么啊,大概是今天天气比较好的原因吧。”我笑着说道。 他听我这么说,也笑了起来,他说:“咱俩今天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首先,今天有两个人会来面试。一个是面试行政总监,一个是面试crm经理。但是行政总监目前因为唐欢在做,所以我和那个人说过了,暂时让他接受行政专员的岗位,一旦他熟悉了这份工作,我们便找个理由把唐欢辞退。” 我听闻后微微一愣。 他以为我想到了别的地方,于是笑着说:“放心,这次来应聘行政总监的人是男的,面试crm经理的那位已经是妈妈了。” 我不由得一囧。 他指着沙发说:“先坐那边等我,我们得商量一下你的市场工作了。你先在脑海里理理思路,接下来你的重点都会放在市场这边。” “好的。”我很听话地坐在了沙发上等他。 他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打开了电脑,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我注意到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个痘痘,大概是最近压力过大导致的, 公司现在是极度缺人的状态,除了售后这一块不用他主抓之外,其他的部门都得他来把关。他现在唯一信任的人就是我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地心疼起他来。 他不是一个喜欢抱怨、喜欢将烦恼挂在嘴边的人。他一直这样深沉,总是默默地把所有责任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一直这样认真,明明有许多捷径却执意要走自己的路;他一直这样淡然,即便有再多的事情烦心也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 我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心里也在不断地反思不断地权衡。他的好,他的不好,他的过人之处,他的平凡之处……我一一在心里对比,不由得更加坚定了自己对爱情的念头。 无论如何,我在他心里的高度,比很多女人都高。无论如何,他虽然从未承认,但是他为我在做的很多事情,没有爱却是做不到的…… 这样的男人,无论是外表还是气度,无论是胆识还是魄力,都是能让女人为之臣服的。他在奋斗,他没有停止过自己的脚步,他注重自己的仪容和修养,他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和亲近……但这就是他的魅力啊。 他是我目前为止,遇到的最优秀的男人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的爱意又一次汹涌了起来。对他的迷醉,似乎又如同浪潮一般瞬间澎湃。 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我内心的翻滚,只是边盯着电脑边自然地对我说:“胜男,你坐另一边,那边有阳光,暖和一些……”   ☆、第一百五十章 闲话从前知隐情 这一天他都把我留在了办公室里,江琴心几次进来,见到的都是我和曲歌有说有笑的模样。 她诧异地看着我们,似乎不能理解曲歌为何与我这般亲近一样。不过,在曲歌面前,她一直维持着自己的得体形象。即使心里诧异,也并未用言语表达半分。 在曲歌高效率的办事风格下,江琴心找不到偷懒的理由,为了博得曲歌的欢心,她把曲歌给她的报表都一样一样审核过了。 而我和曲歌,在这一天里不单面试了两个人,还一起商量了接下来的市场活动。我们最近市场工作都在停滞的状态,除了早前投入的年度广告之外,目前都没有做过什么活动,厂家的活动指导文件已经发下来了,我因为太忙,都没有来得及看。 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的活动没有达标,我的情绪不由得有些焦灼不安。曲歌觉察出了我细微的不对劲,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胜男,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的。” “可你的事情比我更多。”我说。 “我是男人嘛。目前我都能应付得来,等许总的资金和我近期融资的资金一到,我们的工作就可以全面启动了。但是这些你都不用担心,现在财务方面我都让江琴心来负责,你这段时间先把市场这一块做好,后期可能要陪我一起物色合适的人选。我打算组建一支能力出色的精英团队,目前我脑海里已经有了初步的雏形,等过一段我再细致和你讲解。”他笑着说道。 他的脸上看不到焦虑和不安,目光亦是满怀坚定的。 “可是现在展厅的生意依旧……”我弱弱地说,着实不忍心提起现在这惨淡的业绩。 “没事,我们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守住阵营,熬过这一阶段。我相信经济经过了一定的冰封期之后会逐渐回暖,届时,可能会出现一个高峰。所以这一段时间的沉寂刚刚好,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巩固好我们的团队,把每一个细节都完善好。到时候一旦冰封期出现,我们立马重回市场,在其他同行都兵荒马乱的时候,我们要是能够稳定前进,我们就能占领先机了。”曲歌信心满满地构建着未来的蓝图,听他这么有底气,我不由得心里也豪情万丈起来。 “嗯,曲总,我相信你的眼光。”我笑道。 “好了,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得做好最基本的事情。晚上我叫了杨天华一起吃饭,我打算让他重回队伍,不过他现在还是稍有踌躇。我们晚上先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先。”他缓缓说道。 大概是又想到了什么,他又说:“噢,对了,胜男。你问问冯毅和陈珂愿不愿意再回到公司里来。如果他们愿意回来,公司还是很欢迎的。” 我摇了摇头,我说:“陈珂已经在父母的安排下进了国企了,现在日子过得挺平和的。冯毅他自己做起了小生意,最近打算租下一间店面开个小饭馆,他都给自己规划好了。所以……” “那我明白了。没事,人才不怕没有,我们再充实我们的队伍就是。”曲歌说道。 “嗯……你没打算让苗翠翠回来么?”我本想忍住不说,但奈何管不住自己,还是提起了她。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他说:“那天我送她回来,她缠着我不让我走,我狠狠凶了她一顿,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本来那天想告诉你这件事的,但是你一直不接我电话。后来去找你,你和陈珂还有冯毅在一起,我便没说。” “噢……”虽然我的语气平静,但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开心了一下。 “放心,以后我的助理只招男的。当然,肯定是没我帅的男生我才要。”他说完,居然调皮地冲我眨了下眼睛,我一下忍不住乐了起来。 “我才不管你招男的还是女的呢。”我脸微微红了起来,语气不由得变得娇嗔了些。 “真的?那我这就给苗翠翠打电话……”他装模作样地把电话拿起来。 “不要!”我连忙大呼。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一段小小的插曲调节了我们两本有些倦怠的情绪,我们默契地互相笑望了一下,又继续默契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当晚,我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杨天华。上一次见他,还是我的生日聚会上。 曲歌没有把江琴心叫过来,这一次就我们三人。我原本以为杨天华之所以踌躇要不要回来,是因为新单位的待遇比较好。结果,经过交谈之后,我才明白他的顾虑。他是觉得自己从前给曲歌丢了人抹了黑,担心再回来带队大家对他不服,他也觉得愧对曲歌。 听到这里,曲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话:“我信任的人,都是一辈子的。杨哥,有句话叫做,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说,我没怪过你任何,我一直相信你。不凭别的,就凭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我信任的人,他不会辜负我的信任。哪怕辜负了,只要他的理由足以说服我,我还是一样能够接受。” 杨天华听完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说:“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没脸不回来了!你说得对!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说实话,在新的地方上班的确不适应,我还是喜欢在你手底下做事,你挑大梁,我跟上就好!” 我和曲歌不由得都笑了,曲歌大笑道:“这就对了!那我们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多说了!等你上班了我们再谈工作的事!今天我们三个好好喝个痛快!” 我点点头,这才插话道:“杨哥,我们都盼着你回来,真的。现在就我陪曲总扛着压力,我都快扛不住了。你回来就好了,我们三个人三双肩膀,力量就大了。” 杨天华百感交集地看着我,突然握住我的手恳切地说:“你说得对。曲总没有看错你,你一直都没有辜负曲总……” “你看你,怎么到现在还说这些。都说了过去的事情全部翻篇,你别一直心怀芥蒂。”曲歌的语气有些恼怒,他不想杨天华一直沉浸在过去里面。 “好,好,我忘记。不说,不说,喝酒,喝酒,我自罚一杯。”杨天华连忙憨厚地笑了起来,然后拿起酒杯自己自罚了一杯。 这一晚我们喝到10点便各自回家了,因为太累,回去我就洗澡睡觉了。 能把杨天华劝回来,曲歌心里微微地松了口气。不过,接下来我们还得不断物色合适的人选。前几天面试的两个人曲歌并不满意,一个提的要求过高,一个整体形象太差强人意。后来又陆续来了些人,但是都不是曲歌理想的人才。 我不由得也苦恼了起来,于是我抽了个空当问他:“那你究竟需要怎样的人才呢?” 他笑了笑,他说:“第一眼看上去精神气足,眼睛透彻明亮闪着求知的欲望,谈吐让人舒服,有自己的见地。” 我皱着眉头说:“这很笼统哎,没有具体点的么?” 他笑道:“像你这样的就够格了。” 我不由得脸一红:“当初不知道曲总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他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意味深长地说:“当初啊……第一次见面,我记得你在我面前摔了一跤。当时你一脸的窘迫和局促,整个人战战兢兢地仿佛十分害怕的样子,让我心里特别的怜悯。我理解年轻人刚出社会的不易,所以后来对你多加关照。不过你确实没辜负我的期望,你是公司那么多人里第一个快速找准自己定位并且在短时间内改变最快进步最神速的。我欣赏的,就是你这种不断突破和超越自我的能力,这是人的一种潜力,可惜大部分人没有这种悟性,或者根本不会朝这方面努力。这是我看重你的地方。” 我脸更加红了,这是第一次他谈起这些事情。 他又说:“后来……咱们之间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当时我特别自责。你是一个苦命的女孩,而我的做法肯定加重了你的心理负担。但是当时你把事情看得特别淡,我记得苗翠翠的反应就和你的截然不同。所以后来,我会刻意地去观察你,也想为你做些事来弥补你,渐渐地发现,你身上的确有很多别的女孩所没有的特质……咳咳,好了,不说了。”他突然咳嗽了两声,似乎不太方便的样子。 我一扭头,才发现江琴心站在门口笑脸盈盈地望着我们。我们两刚才讲得比较投入,又因为避免大家猜忌所以一起开着门,结果江琴心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我们都不知道…… “讲故事呢你们!呵呵……看来曲歌对胜男赞誉有加啊,我可是都听到了。曲歌可是难得这么夸一个女生的呢。”江琴心便说着,便有些散漫地走了进来,看上去脸色有些微微的怪异,但是她一直隐而不发。   ☆、第一百五十一章 淡然相处乐趣多 江琴心的到来打断了我和曲歌原本融洽的聊天,我们的话题于是又转到了工作上来。 江琴心把自己整理好的最后一份资料交给了曲歌,然后说:“你还别说,这些账本有些真的做了不少手脚,不是财务出身的人真的看不来。” “是吧?我早就料到了,要不然也不可能要你过来。”曲歌笑道。 “我已经好久不干这些事儿了,要不是为了老同学你,我还真的懒得去做这么细致的活儿呢。”江琴心说完,给了曲歌一个妩媚的眼神。 曲歌会心一笑,然后说:“嗯,知道你辛苦了。胜男,你给你琴心姐泡杯咖啡吧。我新买的那个新加坡进口的白咖啡,口感特别好,你们女孩子肯定喜欢。” “好的,曲总。”我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去橱柜里拿出了两根长条包装的速溶咖啡。对于咖啡这种东西,我向来是不太爱喝的。 “你不爱喝咖啡的话,就给自己泡杯蜂蜜绿茶吧。”我刚准备走出门去茶水间,曲歌又在我身后细致地吩咐道。 听到他如此细致的关心,让我的心又暖了不少。这些时日虽然辛苦,虽然经常加班,但是有他如此细致的体贴和呵护,我觉得再累都是值得的。最重要的,是能够陪他在一起。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我能有幸陪在身旁。 我为他们泡了两杯咖啡端了进来,曲歌正在和江琴心谈招人的事情。江琴心的意思,现在这样各个岗位缺人也不是常事儿,得想办法多招些人才进来,要不然工作开展不开。 虽然江琴心才刚过来,但是能感觉得出来,她是一个爱使唤别人的女人。大概是领导当惯了,现在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太不适应。要不是因为她对曲歌有一份独特的情感,我想她应该不会来到这里。 曲歌笑道:“嗯,放心吧,明天就有人来面试你们财务岗位,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多少经验。我看了他的简历,还是有待历练。” 江琴心皱着眉头说:“刚毕业的小毛孩太粗心了,哪里能够委托重任。这样吧,我有一个学弟,大学毕业三年了,之前也在我手下做过事,最近正在找工作呢,不如我让他过来,如何?” 曲歌问道:“他能力怎么样?人品如何呢?” 江琴心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向你推荐的人,肯定不会太差的。你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 “你学弟?那我认识么?”曲歌笑问道。 “你当年在学校里谁不认识,你和孙默默当年在大学里的那些事情估计到现在还有人津津乐道呢!不过你肯定不认识他,毕竟你们不是一个系的。你记得大学快毕业那会儿么,那时候你让很多学弟学妹骑着自行车在操场围成一个心形,你和孙默默站在中间……当时骑自行车的学弟里面就有他呢,他都记得那件事,他说你就是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偶像。”江琴心谈起从前的时候总是津津乐道,一方面似乎为了得意地炫耀她参与过曲歌那么多的曾经,一方面似乎为了告诉我曾经曲歌到底有多爱孙默默。 不过,或许是我多想了。他们大学毕业后这么多年重新聚在一起,动不动提起当年也十分正常。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曲歌讪讪地笑了笑,颇有些意味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我不记得了,都那么久的事儿。再说了,当时太年轻了,很多事情想得简单。” “别介啊,那可是轰轰烈烈的曾经,是你这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回忆。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那次孙默默因为你考上了军官而跟你闹分手,你也不会弄一场那么惊天动地的表白,更不会答应她不去部队了,现在更不会坐在这里了……所以说,造化弄人呐。”江琴心感慨道。 我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勾画出他们那一段风风火火的曾经,那是怎样的爱啊,为一个女人一次次放弃自己的前程一次次赴汤蹈火,为一个女人甘愿离开自己优越的家庭从一个小小的销售顾问做起……这么对比,我的曾经显得那样苍白,那样没有张力。 曲歌有些尴尬,他并不想提及从前,他笑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还提那些干嘛。你看我这样的个性,在部队也未必能待很长,倒不如现在自己做生意。” “你说得也是。你本来就是一块金光闪闪的金子,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发光的。”江琴心赞道。 “我哪儿有那么完美。” “在我眼里,你可是我遇到的最完美的男人。”江琴心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我猜想,当年被曲歌迷倒的女孩子中,她肯定深在其列。要不然不能隔了这许多年,她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我不由得低下了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听了曲歌那么光彩夺目的曾经,再想想自己。自己大学毕业以前根本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青春苍白一路窘迫,即使到了现在,也依然还处于混沌之中,并不出彩,并不优秀。 这样的我,能得到曲歌的一点点眷顾,也是十分有幸了吧?我不由得再次自卑起来。 曲歌却仿佛感受到了我的落寞一般,他把话题抛向了我:“胜男,今天你就别加班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最近辛苦你了。” 他似乎总能觉察到我的情绪。以前离他有些距离,感受不到这些淡淡的关怀。如今离得近了,越发地沉醉其中。 “没事,我晚上加一会儿班就回去了,您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笑道。 “琴心,你今天开车过来吗?”曲歌问道。 “没有呢。这边的路太难开了,我懒得开车呢。”江琴心连忙说道,脸上也呈现出了希冀的目光。 “那好,那我送你回去吧。”曲歌说完,把桌上散落的文件都叠在一起收拾起来后,站起身来,和我道了别,和江琴心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临走的时候,我看到了江琴心喜不自胜的眼神,再想想曲歌走时对我的淡淡态度,不由得有些失落。 不过我很快把自己的情绪投入到了工作当中,打算快点结束工作,然后可以早点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曲歌走后,我坐到了他的办公椅上。因为顾永源从前对他原办公室的大肆破坏,所以他把办公室搬到了许维钧原来所在的办公室里。 他的办公椅是真皮的,宽带舒适,坐上去视野很好,可以一眼望到展厅外面停着的一排试驾车,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田野里的一大片油菜花。 我正望风景望得出神,突然,身后有双手轻轻地按在我的肩膀上,我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曲歌,他又回来了。 他见我十分惊讶的模样,于是便笑道:“是不是没想到?” “嗯,你怎么又回来了?”我的语气有些喜出望外。 “我怕你一个人加班到太晚,所以回来陪你一起做。路过kfc,给你带了鸡翅和鸡腿,我记得你不爱吃汉堡的。”他笑道,把手中提着的袋子扬了扬。 “我没事的,你自己都那么辛苦。” “你要是不吃,我可一个人吃掉咯。”说完,他提着kfc坐在了沙发上,还真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鸡腿开始啃了起来。 我的确是饿了,闻到那香味就觉得无法忍耐了。他边啃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故意逗我道:“我吃东西可是很快的噢,再不来,一会儿我可全吃光了。” 我咽口水的动作被他瞧在眼里,他眼里的笑意分明带着戏虐和调侃的意味。我心一横,鼓起勇气站起来走了过去,拿起一个鸡翅,大大方方地吃起来。 “这就对了,以后咱俩之间没有什么忌讳,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痛痛快快就好了,知道吗?”他边嚼着鸡肉,边对我会心一笑。 “嗯。明白了。”我一连吃了两个鸡翅,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饱意。他又往我手里塞了个鸡腿,他说:“你再吃一个,吃完我们就开始干活。” 这样的感觉真是自然,没有半点之前的拘谨,哪怕在他面前啃得满手是油他也不会笑我,反而用一种爱怜的目光看着我。 我们吃完后再一次进入工作状态,他高效率的工作作风把我也带动了起来,我们的工作节奏变得十分紧促,基本上是一种他主打、我配合的形式。他要什么,我第一时间整理后递上去,然后他来补充,有点类似主治医生和他的助手。这样的配合,需要足够的默契才能完成。 晚上8点左右,我接到了陈珂的电话,此时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陈珂说她现在在冯毅新开的小饭馆里帮忙,问我要不要过去捧场。我欣然答应,未曾想,挂了电话之后,曲歌说他也想一起去看看。 于是,我们两在加完班后一起驱车去了冯毅的饭馆。冯毅告诉我,他就靠着卖了三个月的烧烤,攒了三四万块钱,用这钱再投入到这间小店面,挂起招牌做起了生意。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好友重逢共谈心 冯毅这一次所开的店,主要售卖的东西是桂林米粉。桂林米粉我之前吃过挺多次,口感不错,最近也比较流行。 在路上,曲歌问了问我冯毅和陈珂的现状,我大概说了下。他评价道:“陈珂这姑娘性子比较稳,适合找这种长期稳定的工作。冯毅不错,年轻,有干劲,有想法,不怕吃苦,挺好的。” “是啊,冯毅的确不错。”我也这么觉得。 我们很快就到达了冯毅给我们提供的地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的。这个地方类似于城中村,居住的人大多都是外地人居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鱼龙混杂,属于不怎么安定的地方,不过人流量的确很旺。 我们把车停在了村口,因为里面一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开车进去更不方便。下车后,曲歌自然地伸出手来拉着我,带着我在这条街穿行。 我穿着工作服,他也穿着正式的商务正装,在这里面步行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曲歌十分自然。他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无论是来这里,还是去我家那样贫瘠的山村,从他的脸上都看不到任何的鄙夷。 我觉得这也是一种教养,是一个男人难能可贵的地方。 他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自然地感受着路过行人诧异的目光,我们走了一小会儿,终于看到了冯毅的桂林米粉店。 今天的陈珂扎着高高的马尾,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毛衣配着一条灰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小皮靴,看起来精神十分不错。她和冯毅知道我们要过来,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见到我们,陈珂兴奋地走过来挽着我的手,然后对曲歌说:“曲总好,真没想到,你也来了呢。” “冯毅刚开张,我当然要来捧捧场。”曲歌笑道。 “欢迎曲总,欢迎胜男。我们进屋坐吧,就是店面有点小,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冯毅这么一个瘦高个却围着一个白色带花边的围裙,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喜感。 他带着曲歌走在前面,我和陈珂挽着手走在后面。陈珂笑着看了看我和曲歌,然后惊喜地说:“我刚才没看错吧?你们两牵着手过来的?” 我笑而不语。 她轻轻地拍了下我的手,她说:“最近还好吧?感觉你瘦了不少。” “挺好的。你呢?最近怎么样?你经常来冯毅这里帮忙吗?”我问道。 她摇了摇头,她说:“我挺好的,现在工作挺清闲的,每天上网看看书。我没怎么来过,就是冯毅一直喊我过来。” “噢?那傻小子喜欢你吧?”我笑道。 她不禁也笑了,她说:“我们之间不可能的,我就把他当弟弟。” “怎么不可能?冯毅我觉得挺不错的。” “胜男,我们不说这些,现在我不想去想那些……”陈珂的表情又一次落寞起来。 “嗯,不说啦不说啦,我们赶紧进去吧。”我生怕我们之间气氛变得伤感,连忙把情绪带动起来。 她也立马笑了起来,她说:“嗯,好呢。” 等我们进去,冯毅已经去厨房里忙乎去了。曲歌坐在最里面的桌子上翻着手机,我和陈珂坐在了他的对面。 冯毅在里面大声喊道:“你们等一会儿,米粉很快就好!” “我说我们都吃过了,他非得说给我们做点尝尝。”曲歌笑着说道。 “那也好。冯毅开张了,我们也是第一次来捧场,等会儿要么aa吧!”我开玩笑说道。 曲歌白了我一眼,然后对陈珂说:“你瞧瞧,她这话说的,是不是让我特没面子?” 这是曲歌第一次对陈珂开这样的玩笑。陈珂听完先是一愣,转而十分配合地说道:“那是,曲总连几碗米粉钱都没有么?胜男你也太不给曲总面子了!” 这么一闹,我们顿时都笑作了一团。大家许久没有聚在一起这么轻松地玩笑过了,之前大家都各自经历着各自的经历,每个人的心情都有些莫名的沉重。这一晚,大家的生活都走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种轻松惬意的气氛,是我们许久没有感受过的了。 冯毅本就是特别风趣的一个人,生活的困苦并没有磨灭他幽默的天性,他不时蹦出几句调皮话,让我们都乐不可支。 见陈珂打了个喷嚏,冯毅连忙起身把自己的衣服拿来披在陈珂的肩上。陈珂表情一滞,但却还是把衣服拿下来放在一边说:“没事,我带了外套的,穿我自己的就好了。” 陈珂这样的表现让冯毅有些难堪,但是他很快笑着把自己的情绪掩饰了过去:“也是,我的衣服好几天没洗过了,上面都是男人味。” 一句话又把我们逗笑了。曲歌笑着问冯毅以后有没有什么规划,冯毅于是大肆和曲歌交谈了起来。 当晚,陈珂没有回家,她和我们一起离开,就近留宿在了我家。虽然如今我们不在一起工作了,但是那份感情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 说起苗翠翠,陈珂微微叹了口气道:“她被张一怡骗了,去那边也是得从行政助理开始熬,哎,现在苗翠翠都苦恼死了。她如今就算是想回来这边,我想曲总也是不会要她的了。” “不知道,或许吧。”对于苗翠翠,我不想多加评论什么。毕竟,我们属于一定程度上的情敌。 “嗯,张一怡现在依然十分风光,我发现她是我们这几个女人里活得最出彩的。噢,对了,你知道钱多多现在在做什么么?她现在好像在一家娱乐会所里上班。”女人在一起,总不免提到过去有过交集的其他女人。 “张一怡有手段有能力,一直懂得生活的游戏规则。钱多多,她会这样也不足为奇。”我评价道。 “嗯,的确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不知道晓桥最近怎么样了,你有他们的消息没?”陈珂问我道。 “她没有和我联系过,应泽天倒是通过一两次电话。他说他们挺好的,但是我从语气里听得出来,不怎么幸福。晓桥也很苦的,现在不能上班,整天只能在家里带带孩子。” “哎……有时候真的,女人真是同人不同命。”陈珂微微叹了口气,突然又说:“我和他见过一次面。” “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能有谁,许先生。” “噢……你心里放下了?”我问道。 “他一直在联系我,经常会给我发信息。那天我们刚好在商场碰上,所以一起喝了一杯咖啡。”陈珂淡淡说道。 “只要你心里能过去就好,恨一个人不会得到幸福。”我说道。 “嗯,他明显沧桑了许多。我想可能那件事也让他心生折磨,我之前也对他说过不少气话。不过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没有爱了,但也不会去恨。要恨,也是恨自己。我觉得我其实是原谅不了自己,原谅不了自己有过那么傻的经历。” “那你再见到他,是什么感觉?”我握住了她的手。 “看他过得不好,心里有些微微的欣慰,但又有些微微的心疼。现在看他,不再是从前那种仰慕的目光了,就觉得他是一个故人……其实胜男,我对他已经释怀了。痛过了恨过了,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放过自己。”她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 “那就好。你能这么想,我就不担心了。小姑娘,你又成长了。”我试着调侃她道。和曲歌待久了,渐渐会被他话语里的轻松气氛所感染,说话也不由自主地会变得没有那么沉重起来。 她也笑了,她握着我的手说:“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你一直比我有度,你知道怎么去驾驭这样的男人。这点,是我学不来的。” “拉倒吧。我整天都被牵着鼻子走,哪里还谈得上驾驭。”我笑道。 “你能做到的。不然你认为凭什么那么多女人,曲总却会注意到你,而且对你越来越上心呢?”陈珂总是有种别人所没有的透彻。 “我只是期盼值放低了而已。假如你觉得每天见到一个男人一眼就足够,你便会觉得能和他共事就是一种奢侈;假如你觉得能和一个男人共事就足够,你便会觉得他能和你牵手拥抱已足够。我觉得期望值低了,幸福度就高了,心态平和了,一切也就都顺理成章了,你觉得呢?” 我的一番话让她大为赞赏。她说:“嗯,对。松弛有度,知进知退。胜男,你又教会了我很多。” “你又何尝不是教会我许多。” 我想,真正的朋友就是如此,互相从对方身上汲取养料,彼此都在渴望付出,彼此都懂得感恩,彼此无论聊什么,都能处于同一个频道之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招聘新人成领导 日子就这样渐渐在有条不紊中缓慢地进行着,不久,厂方用邮件发来了会议通知的内容。我这才发觉,不知不觉,第一个季度就这么过去了。 第一季度的会议地点这一次定在杭州,时间是五月初,离现在还有10天不到。我把邮件转发给了行政部门和曲歌,咨询曲歌要不要去参加。很快,他从他的办公室里过来了。 “要去参加的,我们已经缺席两次了。这一次去,我和你一起,我作为销售总监的身份去参加。”曲歌进来便直奔主题地说道。 一听说他也去,我便掩饰不住自己的开心,我说:“嗯,好的。” 他走过来站在我的身后,看着窗外说:“忙了这么久,我们也没出去玩过。这一次会议,就当是去散心吧。” “嗯。知道了。”我连忙应道。 “明天你就有个下属来报道了。胜男,你做好准备没?”他轻轻地问我。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当上领导,手底下开始有了下级,他这么问,或许是担心我不知道怎么驾驭自己的下属吧! “嗯,做好准备了。”我回答道。 “那就好,自己把握好分寸。以后你的人员会陆续给你配齐,我相信你能带领号一个团队的。等再过一阵,公司的生意一旦有了起色,你就按照厂方的要求去参加厂方的认证考试,争取快点成为一名职业经理人,好帮我做更多的事情。”他依然站在我的身后,淡然地说道,仿佛已经为我规划好了一切。 这让我不由得想,假如我没有遇到他,假如我们之间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假如我和他没有这样的交集,我的今天……还会是这样吗? 撇开其他的不说,单单是这一份知遇之恩,便足以让我无以为报。曲歌所为我做的,就算不能用爱来表达,也称得上是一份浓浓的情意。这样在人生道路上给我指引、带领我前进的男人,我不能不爱,不得不爱。 这一天晚上,我又一次失眠了。我给远在老家的妈妈打了个电话,有些感性地告诉她:“妈妈,我离梦想又近了一些。” 妈妈为我由衷地开心,为了感谢曲歌对我的提拔,她又从家里寄来了大包小包的中草药和一些晒干的笋干、木耳等,说让我转交给曲歌,作为她这个当妈的对他的感激之情。 妈妈总是说自己无能,不能为我做什么,却又总是竭尽全力地给予我最好的关爱和最深沉的关照。 来面试市场专员岗位的是一个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女孩子,当时面试是我和曲歌一起面试的。 这个女孩的名字叫做魏雪晴,她给我第一眼的印象就是落落大方,无论是做自我介绍,还是谈及自己对职业的规划,她说得都十分简洁有力,第一眼望上去,是一个十分有自信的女孩子。 魏雪晴的个子和我一般高,一米七左右,身材扁平且瘦削,长相中等,穿着平底鞋。因为公司招聘时通知过面试时要身穿正装,所以她穿了一身西装前来,脸上未施粉黛,但看上去依然十分精神。二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孩全方位绽放的时候。 曲歌当时便觉得这个姑娘适合做市场,所以当时便通过了她的面试。面试后,曲歌是这么评价她的:“这姑娘身上的那一股子劲挺像你,不过她比你张扬得多。” 如今,她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一大早,我刚来上班,她就已经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着了,见到我,她连忙站起来喊了一声:“刘经理好。” 我一愣神,方才反应过来她叫的是我。第一次被人称为“刘经理”,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我亦笑:“怎么来这么早?” “嗯,曲总昨天不是说了嘛,干市场的人就得比其他人勤快,我可是都听进去了。”她笑着说,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可比我当时能适应环境得多,我微微打量了她一番,想起曲歌对我的告诫,对待下属应该保持该有的距离感,这样才能立威。于是,我淡淡地说:“那你坐这儿再等一会儿吧,一会儿人事过来会安排你入职的。” 我的表情很淡,当时她的脸上有些讪讪的,她说:“好的,刘经理。” 我对她淡淡一笑,然后快速走进了办公室。大概上午10点左右,她办好了一切入职手续,被人事朱淑仪带到了我的办公室。朱淑仪是以前的行政专员,如今因为人事缺人,曲歌让她主管了人事这一块。 朱淑仪走后,因为我的表情并不热情,所以魏雪晴显得有些忐忑,她弱弱地问道:“刘经理,我……我坐哪个位置?” 我笑着指着门口的位置说:“你就坐那里吧,离门口近,有客户来拜访什么的,开门也比较方便。” 此时,我才明白为何很多人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时,总会遇到一张张冷冰冰的面孔。有时候这样的冷漠不代表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如此,而是因为初次交往大家都有防备心理。特别是上下级关系,在你没有让上司看到你的成绩、你本身做不到让上级重视的时候,他是不可能会对你太好的。这是人的本性,也是职场生存的基本定律。 这一天我什么任务都没有给她安排,却一直从我的角度在不断观察她在做些什么。我想看看在没有任何吩咐的情况下,她都会做些什么事情。 我注意到她一开始本来想打开桌面上的qq图标,但是当鼠标停留在上面的时候她踌躇了,她再次转移了鼠标,打开了文件夹,开始看起了以前同事在桌面上遗留的一些资料。我观察到这里,心里对这个女孩的认可度又多了一层。当然,我不会告诉她。 江琴心进来看到市场部多了个人,便笑道:“恭喜啊,胜男,你终于脱离苦海了。” 她目前部门也来了两个新员工,都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因为公司目前的局限性和薪资水平限制,只有刚毕业的大学生才愿意来我们公司工作。 “嗯,雪晴,这是财务部总监江琴心。”我对魏雪晴说道。 她一听,连忙紧张地站起来喊道:“江总监好,我是市场专员魏雪晴,第一天上班,请多多关照。” “客气客气,都是一家人,不用这样哈。你们刘经理人很好的,你跟着她能学到不少东西。”江琴心一向很会说漂亮的场面话,她很懂得笼络人心。 “知道了,谢谢江总监。”魏雪晴连忙笑着应道。 “这姑娘一看就是聪明人啊,胜男,你眼光不错。我们部门那两个姑娘口齿可没这么伶俐。”江琴心又夸赞道。 “新员工难免经验不足,慢慢就好了。”我笑着说道。 “哎,财务部的人内向的多,还是你们做市场的有意思。”江琴心笑道,一边慈爱地看了魏雪晴一眼,仿佛一副十分喜欢她的模样。 江琴心走后,魏雪晴大概是受到了肯定,所以心情看上去比之前轻松多了。 她问我:“刘经理,不知道我接下来主要负责哪一块呢?” “你今天刚来,先按照人事的要求把公司规章制度看一遍吧,以后转正的时候要考试。”我吩咐道。 “我都已经看完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工作呢?”她问道。 “多看几遍,看一遍不一定记得住。”我淡淡地说道,一边继续快速地敲打键盘,做着我自己的事情。 她悻悻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扭过头去,估计脸上一脸的郁闷。我不动声色,这样的过程是每个人都必然要经历的,希望她能过这一关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给她安排具体的任务。她的情绪变得有些烦躁,但是却并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出来。还好,她足够主动,开始试图用一些话题来博取我的欢心,甚至,也会附带一些行动。 第二天,她带来了自己买的红茶,很讨巧地给我泡了一杯; 第三天,午餐的时候她提出帮我打饭,后来我们一起去吃的; 第四天,她咨询了我一些她看资料时的疑惑,并且很虚心地问了我很多问题。 四天过去了,我觉得这个姑娘身上的确有潜力。所以,第五天的时候,我开始给她分发任务,看看她的领悟能力和工作能力究竟如何。 交给她的表格,她按时做出来了,但是大概大学里学到的知识有些,她做的表格不够美观。不过,工作态度有就好,这些都可以慢慢弥补。 第七天,我告诉曲歌,这姑娘还可以,可以培养。他听闻后淡淡一笑,他说:“那就好,那样你以后就可以少辛苦一点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旅途有你心飞扬 我心为之一动,看着他的目光不由得柔情似水起来。他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站了起来,轻轻地捏了下我的脸柔声说道:“这些日子,感谢你陪我度过。” “咱俩之间,需要说感谢么?要是感谢,我该感谢你的地方更多。”我轻轻地说道。 他笑得特别好看。他说:“你啊,总是这么善良。” “不好么?”我反问道。 “当然好。”他笑道。 “明天我们就要一起去杭州了,你收拾好东西了没?”他问我。 “没有,晚上回去收拾。” “嗯,那也好,不用带太多衣服。杭州衣服漂亮着,有时间我陪你逛街去买。”他笑着说。 “我们来回不是一共才两天么?哪有时间出去呢。”我笑道。 “想出去,怎么都有时间的。没事,我来安排。”他说完,替我挽了挽头发,又轻轻拍了拍我衣服上不知道从哪儿沾染上的一点灰尘,然后柔声道:“去忙吧。现在可是当领导的人了,为人处事要更加成熟也要更加圆滑才对噢。” 他的话里有一丝调侃、一丝告诫的意味。那语气,竟带些父辈才有的宠溺意味,让我听了格外地心动,心不由自主地砰砰乱跳起来。 “好,那我回去了。”我柔声道。 “嗯,要我送你到门口吗?”他又开始调侃我。 “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 他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狡黠地冲我眨眨眼睛说:“可我想送你到门口,走吧。” 他还真拉起我的手,把我带到了门口,然后拉开门,躲在门口很绅士地对我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才几步路而已,他真的是……我很囧地对他吐了吐舌头。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他却硬要做出此种让女人心慌意乱的举动,仿佛只有专业,才能证明我对于他的特别似的…… 这件小事让我一整天都心情舒畅,对魏雪晴的态度也柔和了不少。因为隔天要出差,我把这两天要完成的一些紧急任务交给了她。我没有告诉她应该如何去做,只是把之前的案例都给了她,看她能够自我发挥到什么程度。 隔天一早,我和曲歌就出发了。他开车来接的我,并且把我带到了火车站。我下意识地去后备箱里取行李,他却拦住了我,很爷们地说:“我来拿,你背着你的小包就好。” 说完,他把自己的双肩包背在了身上,然后把我的行李箱提出来后,利落地合上后备箱,另一只手自然地伸过来拉住我的手说:“咱们走吧。”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对他傻笑起来。他乐呵呵地看着我,宠溺地说了一句:“傻瓜,傻笑什么呢。” 我们并肩朝着候车室走去,一步步通过安检,然后找到了候车的空位。 “要吃点什么吗?离开车时间还有一会儿。”他放下行李,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悉心地问我道。 今天的他穿得很休闲,一身的阿迪运动装,橙色的上衣,黑色的运动裤,脚上也是运动鞋。撇开工作,他是一个很懂得生活趣味的男人。 “不怎么饿,你去吃点东西吧。”我说。 “你乖乖坐这儿等着我,哪儿也不许去,知道吗?”他说完,把他的背包放了下来,从包里把钱夹拿出来,然后朝着小卖部的方向走去了。 我痴痴地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真心喜欢他走路时候昂首阔步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他爹的军姿,走路的步伐总是那么铿锵有力……内心的幸福感此刻无限四溢着,不知不觉脸上就有了怎么都无法止住的笑意。 他很快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大堆的吃食,冲着我笑着走了过来,坐在了我的旁边,然后从袋子里依次往外掏东西:“这是玉米,女孩子吃了好;这是番薯,原生态的,健康;这是茶叶蛋,吃一个蛋有营养;这是牛奶,早上喝牛奶对身体好……” 我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他,他却自顾自地说着,把我的手塞得满满当当,这才停下来说:“好了,快吃吧,都是热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他把他买好的其他零食放在了一边,他说:“吃不下,不还有我么?来,我们一样一样解决。” “先吃玉米,我现在掰开,我们一人一半。”说完,他利落地掰成两截,把大的、甜的那截递给了我,然后说:“开吃。” 就这样,我们共用了一顿简单却温馨的早餐,番薯也同样掰成了两半,茶叶蛋我吃的蛋黄他吃的蛋白,他非得说蛋白不消化;牛奶我吸了半瓶,他接过去毫不嫌弃地吸了个精光……一顿早餐下肚,这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暖。 旁边一堆正在吵架的情侣此刻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边生着闷气边悠悠地看着我们两,女孩嘟囔道:“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再看看你,什么德行!” 那一刻,曲歌和我都笑了。曲歌捏着鼻子学着那女孩的腔调低低地说:“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再看看你,什么德行!” 我瞬间笑倒在他的身上,他顺势地抱住了我,我们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他不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一只手拉着我的另一只手。此刻,无声就是最好的回答。静静地,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温情…… 车很快开动了,他陪着我检票进站,彼时高铁还没有建成,我们出公差都是卧铺的形式。他在中铺,我在下铺,因为是白天,他也无心睡觉,所以我们挤在卧铺的小床上,两个人并着脑袋看着他下载的电影。 床很小,我们两的身形都不小,为了让我躺得更舒服一点,他一直侧着身。我们的身体挨得很紧很紧,我能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他一只手自然地揽在我的腰间,边看着电影,边小声地和我一起说着话。 后来,我不知不觉就这样睡去了,他大概见我睡着没有忍心叫醒我,所以他为我盖好了被子,却并没有去中铺,他坐在下铺的边缘继续看着电影,等我醒来时,看到他戴着耳机有些艰难地靠在墙壁上昏昏欲睡。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我。他完全可以在我睡着的时候去他的中铺睡个踏实的,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宁愿蜷缩在我床位小小的一角打着瞌睡……原来他这样的男人,在把一个女人放在心里的时候,竟也可以做到卑微。 我坐了起来,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顿时惊醒过来,一见是我,顺势抓住了我的手,柔柔地说:“醒啦?” “嗯。现在到哪里了?” “我看看时间。应该快了,还有一会儿就到了。”他笑着说。 “嗯,你怎么没有上去睡呢?”我颇感歉意地问道。 “在这儿挺好的,眯一会儿就不困了。饿吗?我去买盒饭过来。”他问我。 我连忙摇头:“还是我去吧。” “和我客气什么,你等着啊,我去餐厅买过来。”说完,他立马穿上鞋子起身,毫不犹豫地就去了。我的心里,又是一阵无言的感动。 对面的大姐问我:“小姑娘,刚结婚?” 我顿时脸红了,连忙心虚地说:“没……还没有。” “噢,在恋爱啊。这男人可真体贴,妹子你福气好着呢!”她笑着夸赞道。 我傻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大姐瞅了我一眼,然后又笑着说:“你们小年轻现在就是浪漫,哪像我们结了婚的,男人哪有这么好的哟。” 我再次傻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大姐见和我聊不上话,于是也悻悻地沉默了,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只是,一听见曲歌回来了,大姐瞬间就扭过头来看热闹了。曲歌拿着两盒饭放在了小餐桌上,笑着对我说:“过来吃饭吧,胜男。” 我于是也起来,两个临窗坐着,他替我打开了盒饭,然后再打开了自己的,又说:“我特地要了两份不一样的,这样你看看你喜欢吃哪份的菜,你就吃哪份,好吗?” 大姐此时已经坐了起来,坐在床头看着我们一脸的艳羡。曲歌显然也感觉到了大姐的目光,他用一种只能被我听到的声音说道:“知道你有多幸福了吧?” 我笑了笑,我们默契地吃了起来。边吃着,他边和我讲一些好玩的趣事,这样的相处,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来得轻松惬意。 他全程都贴心地为我做这做那,任何事情都以我为先,这一趟短暂的旅程,我再一次见识到了他的另一种好。这一种好,是摒弃了他的老总身份,摒弃了他英俊的容貌,摒弃了他高雅的气质,之后,才升华出来的好。 这又是不一样的。 一个男人可以为女人做的事情很多,愿意为女人做的事情却很少;一个男人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很多,但任何一件小事他都愿意去做,就是真的好人,值得女人去跟随的好人。 我爱他,不是因为他足够好,而是因为他对我足够好。 相爱,是一件足够快乐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五章 山外青山楼外楼 因为2008年上半年的局势整体不好,经济危机的负面影响还在不断蔓延,所以厂方在季度会议上的规格和档次都有所降低。原本每一次的会议都会为大家贴心准备一些上档次的礼品,挑选最好的酒店,品尝最优质的食物。但是今年的这一次会议变得比较家常,虽然在吃住上还是颇为讲究,但能够感觉到和以往的不同。 我和曲歌因为职位不同,所以分别去不同的会议室里报道。这是我第一次作为新人出席市场部经理季度会议,按照惯例,有一个新人自我介绍的环节。 厂方的东区市场总监david是一位非常风趣的老总,人近中年,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微微地发福,但是说起话来十分有水平。他的开篇致辞不像以往的发言那么严谨,让坐在台下的我们听了都不由得捧腹大笑。 那一刻,有两个字突然从我的脑海里蹦了出来——风格。我突然发现,但凡能在某一个领域内有一定建树的领导,一般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只要他一开口,你便能捕捉到他与众不同的地方。这样的人,他的出彩已经超出了相貌的范围,那是他的个人魅力所在,外貌固然能够加分,但是远不如他个人的风格出彩。可见,一个人的外貌是其次,内涵才是最重要的。徒有其表,不过只是花瓶而已。 于是,我又反思自己,我的风格是什么?我的个人风格,值得我作为个人的标签去不断升华不断塑造么?我找到了我的个人风格所在么?假如现在站在台上的人是我,我又该用什么特质去让别人记得我? david在一片热闹的掌声中微笑着走下台来,坐在了最中央的位置。主持人又上台了,她是另外一家4s店的经理,因为在季度会议前自告奋勇想做此次会议的主持人,所以今年的季度会议她在主持。 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a字雪纺长裙,头发梳成了虎尾鞭的复古样式,鹅蛋脸,大眼睛,嘴唇厚厚得很性感,皮肤很白,气质很好。她的名字更是有种男孩子的霸气,叫做季威。居然不是薇或者微,而是威严的威,和她极度女性化的外表对比,让人诧异得很。 她的主持落落大方,但是说话风格是一贯的主持人腔调,比较官方,没有个人风格,比较流于形式。但人家可以如此大方站在台上,并且串场主持这样的会议,本身就比许多人强了很多,比如我。 接下来的流程则是每年的惯例,就是市场优秀案例的分享。去年一年我们店里的市场岗一直在不断更替中,所以我们没有任何案例得到过总部的优秀案例评比。被评为优秀的几位市场经理都纷纷上台去给大家做案例分享,我坐在台下,不断地对比别人反思自己,从别人的案例里找灵感,从别人的身上找自己的短处,从整体的流程和风格把握自己的分寸和尺度该在哪里,哪些地方我应该改进,哪些地方我应该加强,哪些是我不如人的地方,哪些是我能比别人做得更好的地方。 这一场会议,带给了前所未有的灵感和顿悟,也让我做了一次深刻的自我剖析,直入我的灵魂。 会议到了最后依旧是游戏互动,主持人宣布了游戏规则后,大家自告奋勇地上前参加。我的心还处于一种极大的挣扎与震撼之中,我几次三番想鼓起勇气举手参加,却发现自己心里好似在打鼓。 我意识到这场自我剖析带给我的潜意识的自卑心理,我有一种技不如人的失落感和紧迫感,我迫不及待想做出些什么成绩,可我又深深明白成功并非一蹴而就的,所以,我开始焦虑了,心态也变得不够平和起来。 会议结束后,我们都前往酒店的餐厅吃饭。这一次的晚饭,大家都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大厅内。我不停四处张望,寻找曲歌的身影。 他心有灵犀似地发来了短信:“我马上就到餐厅了。” 果然,发完信息不到一分钟,我就在饭店的入口看到了他。他和一帮男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他依然是最中心的那个点,依然是人群中最璀璨的那一个。他本就是那种气场很足的男人,一出场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相比之下,我突然有些泄气。目前的我,离“气场”二字实在太远。我不够出彩,我一点都不醒目,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骄傲,我……我的确心乱了。 我坐在桌子上痴痴地望着他和几个人从我的不远处经过,身边的几个女孩子悄悄地议论起来:“哇,那是哪家店的销售总监啊?好帅。” “xx市的,你没听说过他么?他叫曲歌,现在都是那家店的老总了。”另一个女生附议道。 “对对,我之前就见过他,他和我们店的销售总监去过我们家。”又一个女孩子说道。时间久了,大家都习惯称自己的公司为“家”了。 “他人很好的,而且听说多才多艺呢。”大家都是一副了解曲歌的模样。 “听说他还未婚噢,不过,好像他没有结婚的打算。咦,我记得他们家的市场经理也来参加会议了啊,不知道是哪一位?”其中一个女孩子突然问道。 我意识我该我说话了,我连忙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应付道:“我就是,不过我也是新上任不久。” 大家一瞬间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搞得我特别的窘迫。未婚的女人对于帅男人、尤其是有资本的帅男人总是格外好奇的,大家七嘴八舌地问起曲歌来,我于是一个问题接一个地回答,这么一闹,倒是不知不觉融入了进去,和她们一时都熟络起来。 我们正聊得开心的时候,突然,大家都在同一时间止住了聊天。紧接着,突然有人在背后轻轻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不明真相地回头,一见是曲歌,连忙站了起来,脸也唰地一下红了。 他笑着跟我这一桌的所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柔声对我说:“胜男,过来一下,我和你说会话。” 我虽未回头,但是我能感觉到整桌女生对我投来的艳羡目光。他单手插兜往边上走去,我跟在了他的后面,我们一前一后走出了餐厅。 在走廊上,他笑着问我:“怎么不回我信息呢?我找半天没找着你。” 我傻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见我这样,又说:“回去多吃点东西,我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其他没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他,依旧笑得很傻。他捏了下我的脸,然后说:“那我回去了,我争取快点结束这饭局,咱俩一起去逛街去。” “嗯。好的。”我笑道。 我再次回到饭桌上的时候,整桌女生都用同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我对着她们笑了笑,连忙把话题岔开聊别的。但是他暖心的举动和暖心的话,让我失衡的心顿时好受了许多。 我们这一桌都是女生,所以大家都没有喝酒,只不过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大家商量了商量,一起拿着酒杯去给厂方的领导们敬了一杯酒。这之后,大家回酒店的回酒店,去散步的去散步,都各自散去了。 我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回来后,发现手机上有曲歌的未接来电,于是给他回复了过去。 “在哪儿呢,胜男?”他问我。 “在房间里了,你呢,还在喝酒吗?” “快了,再等我20分钟。” “好的。” 我们简短通话后便挂了电话,我打开了电视,刚好看到一档比较喜欢的综艺节目,于是乐滋滋地看了起来。 过了40分钟左右,有人敲响我的房门,我连忙光脚跑去打开,一开门,见曲歌已经换好了休闲服,正笑脸盈盈地望着我。 “能进去吗,美女?”他调侃道。 “当然,进来吧。”我笑嘻嘻地说。 他于是关上了门,我本来走在前面,突然他一把把我拦腰抱了起来,我完全没料到,不由得尖叫了一声。 “光着脚丫,也不怕着凉。”他数落道。 我害羞地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把我放回到了床上,又问我:“想不想出门看看?杭州城的夜景还是不错的。” “你想吗?你想我就陪你去。”我问道。 “主要是你想不想,杭州我来过挺多次了。”他笑着说。 “我有些倦怠了,风景就在眼前,也没有走出去看看的冲动,咋办?”我说。 “今天累了?”他问我。 “没有,就是感触挺多。”我说。 “说来听听。” “我为自己的不够优秀而烦恼。”我说。 “不够优秀?为何这么说?”他不解地看着我。 “这次会议带给我太多的感想,我发现优秀的人比比皆是。相比之下,我特别普通。而且,我也没做出什么可喜的成绩。” “优秀的人周围才会出现更优秀的人。你如果这么看问题,一切就迎刃而解了。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很多,比你优秀比你出的人也很多。胜男,别妄自菲薄。我们每个人都是在不断成长的过程中。”他笑道。 “嗯,我知道。就是突然心情焦虑,觉得自己技不如人,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很多……” “停。”他突然制止了我,然后起身站了起来。 “穿好衣服,咱俩出去逛逛。”他突然提议,并且做出不容我质疑的态势。 我习惯于乖乖臣服他这样的霸权主义。 他朝门口走去:“给你十分钟,穿好衣服,化个淡妆。” 随后,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我心里一阵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妄自菲薄让他觉得错看了我?还是我的不自信让他觉得我不再是他所喜欢的人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态平和最关键 我连忙起身换好衣服,听他的话化好妆,然后赶紧走了出去。 他站在门口等我,见我走出来,径直拉起我的手,带着我下了楼,又打车,和司机说:“师傅,我们去西湖。” 说完,他扭头看了看我,柔声说:“让自己脱离焦虑的最好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我带你去看看夜色下的西湖,美景可以让你忘了很多事情。” 原来他是这么想,我还以为……! 我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拉着我的手一直未曾松开,我有些感动,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他顺势用另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西湖,夜色下的西湖,格外的静谧。凉风习习,曲歌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我欲推脱,他摆手示意我不许。 他指着西湖说:“你觉得西湖美吗?” “美。” “比之大海呢?” “大海海纳百川,是世间所有水源的最终归属,博大,宽广,深沉。西湖,和大海没有可比性。但是西湖美,她有她的特色。”我边欣赏着周围的美景,边说到。 “所以……你明白什么了吗?”他问我。 我这才意识到他似乎在通过这两者的对比告诉我一些道理,我于是细细品味自己刚才的话,顿时茅塞顿开。 “曲总,你是在告诉我,西湖虽不及大海那么宽广那么浩瀚,但是西湖依靠着她自己得天独厚的特色和她独有的韵味成了人们最为欣赏的美景,是么?” 他见我悟到了这一点,笑着点了点头。他说:“每一片水域都有每一片水域的美,就像九寨沟的海子,藏在那么高的山峦之中,依然能被人们发现被人们所瞻仰,每年有那么多的人跋山涉水远道而去,就是为了去瞻仰她的风采。所以,地域、出身、环境这些因素都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关键,最关键的,是你能够把找到自己的独到之处,然后依靠自己的努力不断去修复去完善。最后,你也会像西湖,像这世间的许多美景一样,无需言语,无需过多的赞美,只要静静望那么一站,就能让许多人为你倾倒。” 此时的我已经全然由梦中惊醒,从他的话里我体会到了更多的内涵。的确,如果太过计较眼前的得失,你的眼界就只会停留在眼前;太过计较自己的成败,你的人生可能就只会止步在这里。 我痴痴地望着他,他见我笑了,知道我明白了,便又调侃我道:“怎么?是不是迷恋上哥了?” 我不由得乐了,这是网络上新近兴起的一句名言,他倒是活学活用了。 我笑着拍了他一下,他说:“既然想明白了,以后可别再说同样的话了。做好眼前的事情,一步步成就自身才是最关键的。走吧,我们去看看断桥,感受下当年白娘子与许仙的爱情。” 我们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把我送回了房间,突然变戏法似地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条丝巾递给我:“给你买的,纯丝绸面料呢。” 我诧异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何感动地鼻子有点泛酸,忍不住主动抱住了他,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 “这样就感动了?傻瓜。”他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笑着说道。 “嗯,你对我真好。”我的声音有些微微地颤抖。越靠近,越能感受到他的款款深情,一点一滴都是女人所无法拒绝的魅惑。 “不,这都不是最好的。”他笑道,然后很郑重地在我的额头上深深一吻。之后,他说:“胜男,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刹那间,我心里有一丝微微的失落。我刚才分明感受到了他眼中的欲望,只是这么一小会儿,他已经调节好了自己,又一次克制了那一份冲动。 我知道,我还得等。不过没事,我很有耐心。 “好的。晚安。”我轻声说,对着他笑了笑。 “嗯,那……我回去了。”说完,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很快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试着收起自己失落的情绪,但是心里却又隐隐生出一种期盼,很希望自己和他之间会发生些什么……这样的期盼让我无法入睡,我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把自己的感受都一一地记在了本子上。 凌晨三点,我确定他不会再出现了。此时睡意抵不住地袭来,我不知不觉中睡去……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隔天一早,我们再次坐车回到了c城,路上他对我的贴心照顾自不必说。我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这种不言不语的相守,我不问,他不答。我不说,他亦不说。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在路上已经接了不少的电话,所以一赶到公司,就马不停蹄地回到办公室去处理了。 我没回家,穿着一身的便服来到公司。江琴心见我们回来,原本很热切地从办公室里出来,只是曲歌神色匆匆地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回他办公室了,并没有与她多作交流。于是,她便和我说起话来。 “胜男你就穿这一身衣服去开会的吗?”江琴心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嗯,是啊,怎么了?”我问道。 “没事没事,挺好看挺好看。”她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微微透着别样的含义。 我有些纳闷地回到了市场部,见魏雪晴正边盯着电脑边核对手上的资料,看来我不在的这两天,她还是挺自律的,我心里顿时安慰了不少。 “经理你回来啦?还以为你明天来公司呢,怎么一下车就回公司了?”她见我回来,欣喜地说道。 “嗯,这不是公司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么,所以赶回来看看。”我说。 “噢,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基本都完成了,一会儿我发你邮箱噢。”她笑着说。 “雪晴,我这一身衣服怎么了?刚才江总监的目光怪怪的。”我对刚才江琴心的目光耿耿于怀,所以顺带问了一句。 “很好啊,看上去很有气质。”魏雪晴仔细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夸赞道。 我穿得是一身白色圆领竖条条纹套装,腰间用白色腰带系了个蝴蝶结,脚上是一双平底的黑色皮鞋。 我和魏雪晴就这样边忙着工作边就着服装风格讨论起来,她说了些自己的看法,让我觉得她也并非一个随大流的姑娘。 又说起这两天公司发生的事儿,她突然提起的一件事让我诧异。她说:“昨天有个很帅的帅哥过来找你,不过我不认识。他和另外一个女人过来的,那个女人和江总监好像很熟的样子。” 帅哥?和江总监很熟?……难道是顾永源和孙默默吗?他们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我心里虽然惊讶,但是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噢,这样。那他有说来找我做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她说:“他挺没礼貌的,推开门看了看,大概是见你不在,就又走了。我是出去倒水的时候才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江总监的办公室里。” “噢……”我不由得在脑海里琢磨了起来。孙默默和顾永源来这里,是为了看江琴心吗?难道江琴心和孙默默很熟? 下午下班,我本想早点回家休息的。没想到,江琴心在打卡处等着我,一见我便说:“胜男,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已经约了曲歌了,你也一起去。” “啊?吃什么饭?”我忙了很久只觉得头轰轰作响,脑袋都有些不清醒了。 “今天我生日。不过不用你为我准备礼物啦,捧个场就行,嘻嘻……”她乐不可支地看着我。 我一听,连忙说:“生日快乐,琴心。不知道你今天生日,要不然我提前准备礼物了。” “不用,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好。我和曲歌说好了,我们在门口等着,他开车带我们一起过去。”她说完,挽着我的手和我一起朝门口走去。 曲歌的车已经停在了大门口的不远处,我们连忙走过去坐了上去。就这样,我们一起去了饭店。 江琴心订了一个大包房,曲歌诧异地笑道:“琴心好大手笔啊,就我们三个人订这么大的包厢呢。” “可不止你们,我想晚上给你一个惊喜的。曲歌,你猜猜晚上谁会来?”江琴心笑眯眯地说道。 我当时第一时间想到了孙默默,头皮顿时一阵发麻起来。 曲歌的眼神一下冷了下去,江琴心连忙摆手说:“放心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万欣城和黎子洛回国了,你知道么?” 曲歌的眼神这才温和过来,他欣喜地问道:“真的?我怎么不知道?欣城那小子居然都不告诉我。” “你还说呢,自从你和默默分手后,你看你除了和我联系你还和谁联系过。欣城和子洛一会儿就来了,他们刚发来了信息。”江琴心说道。 我悻悻地坐在一边,见是这种情形,特别有种想要离开的冲动。坐在我对面的曲歌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眼神。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前任女友成单身 曲歌说:“胜男,你坐我这边来。” 江琴心诧异地问道:“这是做什么呢?难道胜男是你女朋友啊?” 曲歌却向我招手,然后淡淡地江琴心说:“等下来的都是我们同学,我怕她坐旁边尴尬。” 这明目张胆的照顾让我特别受用。我于是听话地坐到了他的旁边,江琴心见状脸上有些微微地不悦,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转瞬又开心地说:“我们去门口等着吧,他们来了。” 曲歌也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得出来,即将见到故友,他也有一种莫名的激动。曲歌刚准备走出去,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地扭头对我说:“胜男,你也一起来。我介绍我同学给你认识。” 我于是也站了起来,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两男两女朝着我们走了过来。不用说,孙默默和顾永源都身在其列。 见此景,我下意识望了曲歌一眼。他却正看着江琴心,江琴心连忙解释道:“哎……哎……可能是子洛叫她来的,你也知道,大学的时候她两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人已经来了,曲歌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我们迎了上去,曲歌和一个身高和他差不多、体形已经发福的男人用力地握了握手,然后发狠地拥抱了一下。 “兄弟,欢迎你回国!” “你小子——还是这么帅啊!” “国外的伙食太好么?你怎么胖了这么多?”曲歌笑着调侃道。 “是啊。哪像你,还和当年一样差不多。” 另一边,几个女人笑着挽在了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们五个人都是一副别后重逢的欢喜模样。我尴尬地杵在那里,顾永源也同样尴尬,我们两互相望了望对方。大概是孙默默在场,他没有和我说任何话语。我不知道这样的情景为何他也会来,孙默默的话,对他就那么好使吗? 孙默默悠悠地朝着曲歌看了一眼,曲歌却并没有看他。曲歌又和那个叫黎子洛的矮胖女人握了握手,然后友好地拥抱了一下,大家这才重新进入了包厢。 我还是坐在曲歌的旁边,曲歌和万欣城坐在了一起,那三个女人坐在了一起,顾永源一个人坐在最边上,不过,他却始终是一副高傲的嘴脸,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样子。 曲歌对万欣城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市场总监刘胜男。胜男,这是我大学最好的兄弟万欣城。你们认识一下。” 我于是站了起来,和万欣城友好地握了握手。对面的孙默默有些酸涩地说:“今天这种场合也带她过来呢。” “今天是琴心生日,她邀请胜男过来的。”曲歌淡淡回应道。 “对对,我邀请的。怎么说呢,大家都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胜男和曲歌如今又是我的好同事好伙伴,希望今天我生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哈,我先敬大家一杯!”大概是感受到了现场的不和谐气氛,江琴心连忙站起来调解。 大家于是纷纷举杯,顾永源却没有端起杯子,脸色颇为冷漠地抱着双手看着这一桌人,仿佛在看什么好戏似的。 那一位叫黎子洛的女生便笑着对曲歌说:“曲歌,来我敬你一杯。当年大家最看好的是你和默默,没想到最后我和欣城在一起了,你们之间却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其实默默当年的选择也是十分无奈的,她心里为此也很后悔。要不然,她现在就不会离婚了。” 她话音刚落,我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一些。什么?孙默默离婚了?她难道是为了曲歌而离婚的吗? 黎子洛这么一说,孙默默顿时头低了下去,做出了一副颇为痛苦和纠结的模样。曲歌似乎也被震撼了一下,他没有立即说话,江琴心说:“其实我也是刚昨天知道的,昨天默默来找我告诉我她离婚了。我心想我生日也快到了,欣城和子洛也都回国了,不如我攒个局让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或者芥蒂,不如在此解开。毕竟,当年你们有多相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江琴心这么说,我不由得又看向了她,我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她不是喜欢曲歌么?怎么能这么大方地撮合曲歌和孙默默?……女人的心,还真是海底针。 我紧张地看了一眼曲歌,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饭局显得有些尴尬。顾永源突兀地冷笑了一声,大家更为尴尬了。 万欣城见状,说道:“感情这种事情只有两个人最懂,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依我看,你们两可以再从朋友坐起。说起来,你们两认识的世间比我们几个都要早。就算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也可以么。曲歌,你怎么看?” 作为昔日的好友,自然是都希望他们的小团体能像昔日那么和谐。从大家的语气上来看,我感觉这一场饭局十有八九是孙默默让江琴心攒的局,请大家过来做说客的。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冬天的棉袄,夏天的蒲扇,过期了还有什么意义呢。”曲歌终于表明了态度,并且,他扭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目光自然落到了孙默默的眼里,孙默默听到他这么说,于是有些酸酸地说道:“你以前当着他们三个的面承诺过这一辈子非我不爱非我不娶的,难道……你现在心里有其他人了么?” 此话一出,顾永源突然站了起来,气呼呼地拉开椅子,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未曾想,他却径直走到我的旁边,一把抓起我的手说:“走啊,还没看出来啊,我们两是多余的,没发现么?” 他对我吼道,吼得所有人更觉得莫名其妙。我被他大力拽了起来,我十分生气,我不明白他为何总是把他的怒火烧到我的身上,他待不下去就算了,凭什么来拽我?我大声说:“顾永源你干嘛啊!” “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吃去!走啊!”他拽着我的手不放。 “顾永源,你放开她的手。”一边的曲歌用一种极度低沉的语气说道。 顾永源冷笑了一声,对曲歌说:“又关你什么事!你和你的前女友好去吧!我带刘胜男走了!” 众人再次一愣。 曲歌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把我的手从顾永源的手里解救出来,然后把我拉到了身后,很淡定地对顾永源说:“希望你以后对胜男尊重一点!她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顾永源“呵呵”两声,看笑话一样地看着曲歌说:“刘胜男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管得着吗?” 曲歌淡淡地扫视了一圈人,然后再把目光投向了顾永源。之后,他说了一番让我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话。 他对顾永源说:“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刘胜男是我的女朋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对她不尊重,不然,我会不客气的!” 当时,全桌的人都站了起来。孙默默急急地说:“曲歌,我……我不逼你了,你别激动!” 江琴心说:“不可能,曲歌,你别骗自己了。你要是能喜欢上别人,你这几年就不会一直单身了!” 万欣城和黎子洛都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诧异。他们对我并不了解,从他们进场到现在,我的存在感也并不是很强。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永源用手指了指曲歌的脸,然后又扭头看着我、皱着眉头问我道:“你甘心被人当箭使?” 他的话侧面印证了我心里的担忧。我最怕的结果也是这样,怕曲歌依然心里爱着孙默默,却并不愿意承认,所以把我搬出来当挡箭牌。 我看了看曲歌,他对顾永源的话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我当即心里更加地不自信起来,我轻轻地说道:“我觉得你现在的决定有点冲动,我还是和顾永源先走吧,你们慢慢聊。” 顾永源得意地朝着曲歌笑了笑,然后又一把把我从曲歌的身旁拉了过来,看着孙默默说:“默姐,你就慢慢和你的情郎再续前缘吧!我走了!” 说完,顾永源拉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我多么想曲歌叫住我,我多么希望他说他心里确定,可是他没有,他就这样又一次让顾永源把我带走没有阻拦! 顾永源把我拉出包厢后,我一把甩开他的手,然后有些羞辱地往前奔去。他追了上来,再次拉住我,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玩什么琼瑶,真正该伤心的人是我才对!” 我冷冷地看着他:“顾永源,你为什么每一次不高兴就拿我撒气?孙默默在你眼里是女神,难道我在你眼里是草芥吗?” 我十分愤怒地用力锤了他一拳,然后不管不顾地冲下了楼。他也跟了上来,不明真相的过客还以为我们是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谁知道真相竟如此的伤人。 我奔到了马路上,迎面吹来的凉风让我的头脑清醒了些。顾永源又一次拉住我,气急败坏地问我:“刘胜男,我他妈没拿你撒气,我是拿你当朋友!难道刚才那种局面,你不想走吗?草!”   ☆、第一百五十八章 痴心何曾被辜负 我愣了一下,顾永源拿我当朋友?我的确从未往这方面想过。难道刚才他是因为怕他走了我留在那里尴尬,所以才不管不顾地拉我走吗?真是费解! “你是不是傻?曲歌和孙默默之间没那么容易忘记的!你以为他会喜欢你吗?我告诉你,他只不过是试图转移心里的恐慌而已!”顾永源又一次吼道,说出来的话让我无比绝望。 他见我一直不说话,便拉着我说:“走,我带你去喝酒!” 这样的残忍,这样的真相,的确适合醉一场!我于是跟着顾永源一起去了ktv,他叫服务员搬来了几箱啤酒,放在桌上依次打开,我们就这样喝了起来。 两个有着同样伤悲的人,的确有许多的共同语言。他和我一样,都是备胎。而且,都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 我掏出手机还抱着曲歌会打电话或发信息的希望,没想到,我刚拿出来顾永源就抢过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说:“别抱希望了!人家现在哪里会想到你!喝酒!” “我的手机!”我看着地上碎成几片的手机,心不由得发紧。 “明天买个新的手机送你就是!陪我喝酒!快点!”他霸道地喊道。 “喝个p啊喝!你有什么好喝的!”我一瓶啤酒下肚,也有些微微地醉意。 “你才喝个p!我告诉你刘胜男!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么?你知道么?可是她……她他妈的就知道伤我,利用我,把我当傻子一样,呵呵!”顾永源终于酒后吐真言了。 “孙默默有什么好!她大你那么多!你喜欢她什么!”我吼道。 “她……她不好,她一点都不好。可是,她是我生命里除了我外婆,第一个我生病了关心我的人,第一个劝我好好读书的女人,第一个带我出去玩的女人!你说,她……她有什么好!”顾永源说完,又咕噜咕噜喝了一瓶。 “你妈妈呢?你妈妈都不管你么?”我问道。 “她……她他妈成天就知道和野男人到处玩,她哪里会管我。要不是外婆,我他妈早死了一百遍了!”顾永源的脸上十分地痛苦。 “你……你少开玩笑了!你外公不是有钱么!你不是富家公子么!你干嘛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我吼道。 “呵呵……什么富家公子!什么有钱!我他妈不稀罕!我他妈就想生活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我就想我爸和我妈能在一起,我希望我外婆还在世!那样……我想我就不会痛苦了!”他说完,眼角居然有了眼泪。 我心里一阵怜悯,伸过手去揽住了他的肩膀,他开始低低地抽泣起来,脸上一脸的泪,看得让人颇为心疼。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爱我,除了外婆,没有人真正爱我的!外公……呵呵……要不是他老了没人继承他的产业,他怎么可能想到我!呵呵……孙默默……她从来就没爱过我……呵呵!刘胜男,我他妈心里好空,除了音乐和游戏能让我稍微快乐一点之外!我他妈根本就快乐不起来!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什么企业!什么有钱人!呵呵!”他趴在我的肩膀上低低地啜泣着,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可怜。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最脆弱最柔软最致命的软肋,人最难治愈的,是心的创伤。这一晚,我陪着顾永源一起喝酒,听着他吐露那些他可能从未告诉任何人的暗伤。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如此不幸的孩子。 顾永源的外婆在年轻时因为他外公出轨而离婚,一个人独自把他妈妈抚养大,他妈妈却并不争气,16岁就和人同居结果生下了顾永源。顾永源的外婆原来就在那一片顾永源带我去看过的废墟上开了家废品收购站,顾永源的妈妈成天不着调地鬼混,后来因为贩毒吸毒被关进了监狱。他是被外婆带大的,直到他10岁,外婆去世了,临终前把他托付给了他外公,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有一个这么有钱的外公…… 这一系列的戏剧故事都发生在顾永源的童年,可想而知他的童年有多沉重。 后来,因为他外公投资开设了我们这家4s店的关系,孙默默和曲歌成为了这家店的第一批员工。那时候顾永源因为喜欢车辆改装所以经常来店里,因为有很多知识请教孙默默,所以孙默默成了他自闭那么多年第一位让人敞开心扉的女人。就是在孙默默的建议下,他渐渐听话地读书并且出国留学……孙默默,成为他继他外婆之后唯一一位让人十分信任的女人。 我隐隐明白这种复杂的感觉。因为母爱的缺失导致他心里的缺陷,所以他特别需要一位姐姐或母亲式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生命;另一方面因为当时正处于青春懵懂期,所以对异性本就有无法抑制的探索欲望和好奇……这两种关系不断地在他的心里交织着纠结着,使得他一方面真的把孙默默当成姐姐一样看待,另一方面又因为爱上她而觉得痛苦……人有时候深爱一个人,不是因为她足够好,而是因为她恰恰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所以当年孙默默和曲歌分手,他本能地觉得是曲歌负了孙默默;所以如今孙默默离婚后再次想和曲歌在一起,他会那么愤怒那么忧伤……一方面他深爱着这个女人希望这个女人能够成为他的伴侣,另一方面他又深知自己和她之间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是最好不过的,所以他痛苦他焦虑他不安,他无法排解,他到现在自己都迷惑了……这便是人性的可悲。任何一种感情一旦发现错位,有了多种情感的交替,那么自己便会如同无法把握方向的帆船一样摇摇欲坠,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如何放下如何割舍如何前行。 我让服务员为顾永源楼上的宾馆开了间房,把这个已经在感情里迷失方向的青年安置好后,我带着满身的醉意回到了家里。 谁曾想,我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看到曲歌的白色轿跑停在了我的楼下。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我踉跄地往楼梯口走去,他快速地下车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一把拽住我紧紧把我抱在了怀里! “你他妈去哪了?转眼就找不到你了!手机也不接!”他吼道。这是他第一次说脏话,语气里满满的担忧。难道刚才在餐厅,刚才他追出来了吗?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拿我当挡箭牌么?你又出现干嘛?”我虽然心里暖洋洋的,却忍不住苛责道。 “我拿……我真是……难道你宁愿相信顾永源的挑唆都不愿意相信我们这些日子里共处的感觉吗?”他把我从他的怀抱里分离开来,直视着我说。 “我……我……可是我和顾永源走的时候,你也没拦住我……”我悠悠地说道,嘴一撇,差点儿委屈得哭出来。 他又一次把我搂在了怀里,他说:“我是男人啊……我不要面子么……我说你是我女朋友,你却和别人一样不相信我,还和别的男人走,还跑去喝酒!要是今天晚上你不回来!我一辈子都不会理你了!” “可是我以为……以为你心里还有孙默默,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逃避而已!”话虽如此,我此刻却已经是满满的幸福感了。 “我们上去,去你房间说。”曲歌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拉着我的手上了楼。 我也喝了不少啤酒,嘴里满是酒气。他让我躺在床上,又贴心地为我脱掉了鞋子,我看着这个蹲在地上为我脱鞋袜的男人,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你……你真的确定是我了吗?”我悠悠地问道。 他坐在了床沿,拉着我的手说:“通过今晚,我更加确信了。” “为什么?”我问道。 “我从前以为或许我心里还有她,但是今晚,当她坐在我的对面,当大家都告诉她现在单身了,我却发觉我已经没有半点爱意了。顾永源拉你走的那一刻,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特别地疼。要不是被欣城拉住,我一定不会让他带走你。后来找你找不到,打你电话关机,我真的绝望了,我一直等在你家门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想,如果今晚你没有回家的话,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背叛了我。我生平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被感情所背叛。” “我不会。我不是孙默默。” “我知道你不会,也知道你不是她。胜男,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我来照顾你,呵护你。我发誓,用我最好的爱来回馈你对我的付出,和你这两年来默默为我承受的一切。” 我没听错么?泪就这样,从眼角滑落了下来。天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些话!   ☆、第一百五十九章 情暖心热诸事顺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床上弹起来用力地拥抱了他,止不住地哭了出来,像一个期盼了好久好久终于盼到礼物的孩子一样,心中充满无限的感激和喜悦之余,更有着深深的、不曾言说的委屈。 能得到这一番话就已经足够了!能听得到他这么说就已经足够了!能从此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能被他所爱没有被辜负就已经足够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他居然也哽咽了,他说:“胜男,哭吧。我知道你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我也知道你的伟大。你从来都不说任何委屈,你知道我下不了决心,却从未抱怨过我一句。你在我最难的时候毅然地选择了和我站在一起,你默默地为我做了很多却没有索求过回报……你才是我最值得疼爱的女人,我喜欢你身上的韧性和智慧。” 泪水就这样被他这一番煽情的话语所感染,哗啦啦地如同流水一般往下落,落到他的脖子里,他的衬衫上,冲淡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尽数都流到了他的心里。 “今天晚上说的都是真的吗?不会再有变数了吧?”那种曾经几次三番无限靠近却无法到达的感觉让我依然心有余悸,我生怕一个美梦过去,明天照样醒来,就像王菲歌里唱的那样,我们依旧自由自在。 “不会再变了,放心。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我就是你的男人。”他说。 “嗯。好。”我说。 “我爱你,胜男。”他终于第一次深情地对我告白,第一次把这三个神圣的字说了出来。 “我也爱你。” 泪水再次决堤,他用他的嘴唇堵住了我接下来的话语,我们像所有爱到极致的男女一样尽情地亲吻拥抱,激情像狂风一样席卷着,热情像火焰一样燃烧着,他快速褪去了我的衣服和他自己的衣服,带着我长驱直入,去另一个唯美的国度里寻找极致的快乐…… 太久违的激情总是来势汹汹,隐藏太久的感情一旦爆发犹如山洪一般滚滚袭来,我看着这个男人在我的身体上方驰骋,看着他一路攻城掠镇昂扬直上,心里的爱意就宛若漫天的梧桐雨一般不断地向四周倾泻不止。至深至真的爱,总是要做出来才觉得精彩。 这一晚的放纵让我们彼此的心都久久无法平静,枕在男人的臂弯里睡了一场舒适且坦然的美梦之后,他从背后身无一物地拥着我,用额头贴着我的脖颈说:“胜男,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像现在这样。” “嗯。”我幸福地回应。 “喜欢我抱着你睡觉吗?”他柔声问我。 “喜欢。”我甜蜜地回应着。 “好,那再睡会儿,你也被我折腾得累了。”他戏虐地说道,然后在我的后背上轻轻一吻。 我们戏虐地互相拥抱着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又再一次睡了一会儿。我想此刻,窗外的阳光再好,我们的工作再繁忙,也不如这春宵一刻对我们而言的吸引力。 这一天,我们两齐齐地旷工了一整天。 曲歌说:“这么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就得这么干才算是圆满。” 于是,我快乐地顺从了他的建议,我们一起在床上腻歪了一整天,就连吃饭都是叫的外卖。这样的感觉,让人别样开怀。 隔天一早,我们一起去上班了。不巧正走进展厅的时候遇到了江琴心,她从大门口那里朝我们走来,因为她的呼唤我们默契地停住了脚步等她。 “你们怎么回事啊,昨天一直电话关机。”江琴心因为刚才那几步路走得太快速,所以有些气喘。 我脸皮薄,一下便感觉脸蛋发烫。 曲歌微微一笑,然后说:“睡觉。” “睡觉?你们两一起吗?”江琴心惊得张大了嘴巴。 “当然……不是了。”曲歌的前半句话让我的心陡然一紧,后半句却让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家伙! 江琴心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我们边说着边往楼上走去,江琴心说:“胜男,你昨天难道也在睡觉吗?” “啊……没有啊,我……我和我朋友逛街去了,手机没电了。我和曲总请假了的,我不知道他也没上班呢。”我支支吾吾地编着连自己都觉得可信度不高的谎言,说谎这种事儿对于我来说还真不擅长。 江琴心看着我的目光更加狐疑了,我们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因为我穿了稍微有点跟的高跟鞋,曲歌下意识地微微揽了下我的腰,江琴心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我有种预感她一定会来找我的。果然,刚上班没多久,她就借口来我们办公室拿点茶叶进来了。 她先是和魏雪晴聊了几句,然后便按捺不住心情走过来拉了张椅子坐在我的旁边,她说:“胜男啊,你们之前市场部的账务太乱了,我们好几个人理都理不清楚,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并非是她最想表达的。 “之前的账务曲总已经和刚正集团那边清算完了啊,现在就是之前所欠的一些款项,没有办法只能从我们总账上走,曲总说那些款项都走现在的账,算是我们对外所欠下的。”我就事论事地和她谈起了工作。 “这样啊,噢,好像曲总开会时候是这么说过,你看我这记性。不过……胜男那天晚上你和那小男生走了之后,曲总追出去了啊,他没找到你么?”果然,江琴心终于暴露出了她的主要目的。 “那天晚上曲总追出来了吗?我不知道啊,我和顾永源去喝酒了,喝完酒我把他送回家去,我就回家了啊。”我有些心虚地回答她道。 江琴心听完,面露微微的喜色说:“哎,那看来是没有追到你了。不过孙默默很快也追出去了,不知道他们两是不是在一起了呢。” 呵……江琴心这点嫁祸人的小心思呵。 我心里明白,却并未戳穿,反而笑笑地说:“是吗?那也挺好的,他们之间不是有很多误会么,说清楚了也好。” 江琴心见我并未中计,于是悻悻地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灰尘、伸了个懒腰说:“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啊。不和你们聊了,我走了啊。” “好的。再见哈。” “拜拜,江总监。”魏雪晴也连忙说了一句。 见江琴心走了,魏雪晴回头笑着问我:“经理,我怎么觉得江总监好像对曲总有意思啊?” “这是你所能八卦的事么?在公司里别去议论别人的是非,特别是上级的,记住了。”我当时就直言了当地指责了她。 我知道我最近对她的态度一直表现得十分严肃,也感觉出了她在对我不断地示好,可是我回想起我刚入职时所感受过的那些冷眼和教训,让我意识到想让一个人成长,有时候你只能不断地给她难堪和教训。 太顺畅的人生,只会让一个人止步于此。当然,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也是这种时候。要么,她从此心生怨言觉得我是一个难相处的上司,要么她顶住压力做到让我无可挑剔。我当然欣赏后者。 这一个原则,一直贯穿着我后来许多年的始终。我把我曾经最不能忍的地方以我的方式给了我的下属,但是但凡能通过考验的人,后来都能得到我最和煦的微笑和最真诚的指导。这是我做领导的方式,也是我一点点去尝试和摸索出来的经验。 当然,魏雪晴能不能通过考验,这是后话了。不过,入职一段时间以来她不卑不吭的表现和一点点的进步,我都看在了眼里。 我们很快就要策划举行一个活动了,我安排了她去和地方媒体的人接洽。当然,媒体的人一向是最难搞的。在c城,有头有脸的媒体总共那么几家,而且都是国字号的。跟我们这种级别的4s店接洽的人,往往也都是主任以上的级别。 我们和他们的接洽是比较被动的,而且厂方往往为了和地方上的媒体搞好关系,也会在新开店之前打理打点好这些关系,并且每年投放一定量的广告作为对这些媒体的支持。人活在这个社会上,潜规则总是无处不在,这就是中国式思维。 我刚刚训斥过她,面对我的训斥,她默不作声地冲着我尴尬地一笑,然后悻悻地坐在桌子上盯着电脑,发了会呆之后开始继续忙手里的工作。 “雪晴,这是某某报刊李主任的电话,你联系一下,看他什么时候方便见面。”说完,我给她的q上发了一个电话号码。 “我昨天已经和他联系过了,他给了一个他下属的电话,说让我联系他就好。我今天和他约过了,他说下午有空的话他会过来一趟。另外,还有几家媒体我都一一做了电话邀约,告诉他们活动日期,希望他们能够前来捧场。”魏雪晴的回答让我很是惊喜。 原来,我昨天不在的时候,她依然很自律地把一切工作都井然有序地安排好了。我微微一笑,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嗯,那我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章 承前启后谈人生 她冲着我甜甜一笑,她说:“经理,刚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过问那些私事,以后我会注意的。” 她居然在刚才那一段时间里反思了自己,我心里不由得更加惊喜了一些。这个女孩,比我刚入职的时候圆滑得多,性子也很稳。 我心里这么考量着,嘴上表现出来的却很淡:“嗯,没事,以后注意就好。” 中午时分,曲歌出现在我们办公室门口。因为天渐渐热了,我们部门的中央空调没有外面大厅的凉快,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开着门上班的。正因为如此,大家来来往往也方便了许多。 “曲总好。”魏雪晴连忙恭谨地叫了一声。 我也抬起了头,见曲歌正在对着我笑。我于是忙站了起来,我说:“曲总。” “没事,我只是来提醒你注意吃饭,别错过饭点了。” 他当着魏雪晴的面毫不忌讳地关心我,让我诧异又感动。 “嗯,知道了。” “我要出门一趟,下午回来估计很晚了。你如果需要我送你回家,就稍微在办公室里等一下,我争取尽量早点回来。”曲歌说道。 “嗯,知道了。” 我冲着他暖暖地笑了,他对我眨了眨眼睛,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我低下头,见魏雪晴一脸笑意地看着我,大概是顾忌我刚才对她的训斥,她不敢多问我任何,但是那一脸笑意分明在说:“曲总对你可真好啊。” 我也笑了笑,坐了下来,心却不能再平静了,又不由得望了望窗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昨天那完美的一天。当时我们靠得那么近,感觉心都像是黏在了一起。 中午吃完饭,我接到了顾永源打来的电话。 “刘胜男,昨晚你送我住酒店的吗?” “嗯,对啊,你醒了?好点了没?” “我都跟你说什么了?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说你多喜欢孙默默呗。”我怕他会觉得我知道他太多的隐私,所以告诉他他把他童年的经历都告诉了我。 “cao!刘胜男你死定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 “为什么?”我莫名其妙。 “因为你知道了我最重要的秘密。” “那又怎样?我不觉得这是秘密啊。”我轻描淡写,心里却觉得他着实有趣。越接触他,就越能感受他孩子气的一面。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周六陪我去游泳。要么,我现在去你公司把你捞出来,我们去游泳。你自己选择吧。” “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阴魂不散?”我极度无奈地回答道。 “不能。你选择吧,如果你选择后者的话,半小时内我就能赶到你那儿。” “不要!”我一下就慌了神。 “那就周六!周六上午九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就这样!”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挂掉了电话。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禁哑然失笑。 就这样又忙了一下午之后,晚上我特地让曲歌不用来接我,因为陈珂说让我请她吃饭,她已经等在了公司的门口了。 她如今作为我心里的顶级红人,自然有资格分享我所有的秘密。当我告诉她我和曲歌已经确定了关系之后,她显得比我还激动,硬是逼着我一定要请客吃饭,我于是笑着答应了。 未曾想,我们刚到达餐厅不久,曲歌也过来了。 一进包厢,他就说:“你们可以随便聊,我只想听听八卦,然后来付账。” “曲总,您可不像八卦的人。”陈珂打趣道。 “那可得看是八卦谁。”说完,他径直坐在我的旁边,自自然然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让我都险些措手不及。 “在我这么一个单身汉面前秀恩爱,你们这样合适吗?”陈珂恼怒地说道。 曲歌微微一笑,然后以最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说:“好了,你们可以继续分享心事,当我是空气就好。” 我和陈珂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陈珂说:“曲总,你既然现在是胜男男朋友了,我们叫你曲总是不是不合适了啊。” “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不用再叫曲总这么别扭了。”曲歌笑道。 “你的名字多绕口啊,我叫还行,你让胜男怎么叫。叫你曲歌吧,生分了;叫你小歌吧,怪怪的;叫你歌歌,不但恶心而且歧义。你说,叫你什么好?”陈珂无奈地摊了摊手,她如今不被情事所困扰,倒是整个人显得活泼了许多。 “胜男不如叫我表哥吧。过去的人都是表兄妹皆为亲家的,叫表哥显得多亲热啊。”曲歌笑谈道。 “哈哈……”我和陈珂笑成了一团。 这一顿饭吃得特别轻松,我能感觉曲歌真的下了决心之后,似乎卸下了很多包袱一般,说话的态度、语气、表情都不似从前那么端着,时不时会有几句调皮话蹦出来。 他本就是一个幽默风趣的男人,只不过之前总是碍于身份,所以一直克制着。如今他越发拿我们当自己的朋友,便渐渐不加掩饰起来。 这之后,我和曲歌的关系虽然在公司里没有明说,因为毕竟都身在职场。但是曲歌从未避讳过任何,他会自然而然地对我表示关心,会自然而然地信任我,所以,我们的关系渐渐大家都心知肚明。 杨天华在那边的单位因为离职历经一些波折之后,终于回到了展厅,重新干起了之前的工作。 他回来的那天,为了让他觉得不尴尬,曲歌特地让我准备了一束鲜花,带着全体销售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这样的欢迎是隆重的,也是曲歌希望能够为杨天华做的。 当看到杨天华再一次西装笔挺地前来上班时,往昔的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那种熟悉而久违的感觉让我有一种无名的感动。 昔日我最艰难的时候,是他给了我默默的支持;昔日我被人冷言冷语的时候,他待我始终如一;昔日我销售不力的时候,是他传授我做人做事的道理;昔日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谈心,昔日他说他是大哥把我当亲妹……那一幕幕的曾经,都代表着我们的过去。 苦,乐,酸,甜,都这么一步步地走过来了。这就是人生吧,总是处于不断化整为零、又化繁从简的过程中。爱情,友情,亲情,不断地的我们的人生里交相辉映中,某些时候爱情上升了,友情便淡去了。某些时候友情上升了,爱情便无关紧要了,有些时候觉得亲情才是这世间最宝贵的感情……各种情填补了我们空虚的内心,让我们的内心不断地升华,让我们的人生步步精彩,让我们的生命不断延伸…… 应泽天走了,安晓桥走了,张一怡走了,苗翠翠走了,陈珂走了,冯毅走了……从入职起,便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铁打的阵营流水的兵,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所以到最后,只能感恩生活里出现的所有人,感恩所有有过的曾经,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曾经憎恨过的陈思远,听说如今回到了老家,在老家的一家小品牌4s店里做销售经理,并且结了婚;钱多多,听说因为经常出入混乱的场所染上了毒瘾,被家里人送去强行戒毒;王若妍,如今好像又找了个本地人嫁了,听说还怀上了孩子……至于孙浩和方怡莲,我想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来了吧! 莫来福很快就要和杨颖订婚了,这一对活宝还是像从前那样每天鸡飞狗跳地各种笑闹,却始终好得像是一个人似的。转了一圈发现,最幸福的莫过于他们两了。 陈珂当初怀着极度厌恶的情绪去了国企,现在却活得特别安然,她说发现她的个性更适合现在的生活,没有太多的压力,可以用足够的闲情逸致养花种草遛宠物,其实现在这样特别好,像她淡然的性子。 冯毅的米粉店生意十分地火爆,很快就招了人在维持着每天的生计,现在的他,正在筹谋着想另外再开一家店,争取拿到桂林米粉c城的代理…… 张一怡不用说,善于规划自己生活的女人总是格外洒脱一些的,虽然我不能苟同她的做法,但是她活得比我们任何一个女人都潇洒,这是不争的事实…… 生活就是这样,一批批旧人在你的生活里黯然褪色之后,又会有一批批新人在你的生活里粉墨登场,遇到的无非就那么几类人,经历的感受却远非从前的感受。 而我,刘胜男,从一个当初被人步步欺凌的职场小白,渐渐过渡到如今也算小有成就的部门经理;从一开始看曲歌只觉得他头顶有光无限耀眼,到现在被他安然拥入怀中;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天真少女,变成现在小有心机和城府的职场小女人……岁月给予我的,何止是一般的馈赠。 越努力,越幸运。我初入职场的这一段艰辛岁月,就这样暂时告了一个段落。而接下来我的人生,则是另外一个崭新的篇章。 当然,越往下走,遇到的艰难越多。当然,越往高处,越觉得不胜寒心。 不过,只要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地过去。一切,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2008年,我人生的又一个阶段,就此起航了。   ☆、第一章 起航 “刘经理,活动现场都已经布置好了,主持人正在来的路上,媒体也基本都到了现场,签到人员已经就位了。您看看哪里还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我上任市场经理后策划组织的第一次大型展厅活动此时已经基本准备就绪了,魏雪晴穿着一身崭新的职业装站在我的面前,把一切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之后笑眯眯地询问我。 “差不多了就开始彩排吧,时间已经不多了。让主持人先彩排一下,另外灯光师检查一下灯光,还有就是确定一下我们的ppt能不能在大屏幕上播放……噢,对了,我得去楼上一趟,和曲总对对等会的讲话稿。”我一边不停地四处走动,一边吩咐道。 “好的,经理。您先上楼吧,楼下我来看着。”魏雪晴捧着一堆资料恭敬地说。看得出来,她之前简历上所写的组织过多次校园活动的事情没有虚构。要不然,第一次活动她不能注意到那么多细节。 “好,我很快就会下来。你再和活动公司的人对接一下。”我连忙转身上了楼。 此时是下午2点多钟的样子,3点钟我们正式彩排。我敲了敲曲歌办公室的门,他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资料。 “曲总……”我走进去后下意识地关上了门。 他一见是我,连忙站了起来,过来拉着我的手走到了沙发旁边坐下,然后对我说:“活动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我是上来和你对稿子的,等会儿有你的一个发言。我之前把讲话稿发你邮箱了,不知道你看了没。”我笑道。 他边抚摸着我的手边说:“我刚才就在看呢,写得很好,很像我会说的话。” “那当然,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我得意地说道。 “哈……最近看你为这次活动费了不少心,希望今天晚上能有个圆满的结果。”他说。 “嗯,目前已经邀约了近150位的客户了,不过我估计能来的客户可能只有100人左右。” “那也是大型活动了,一定要注意现场的秩序。销售那边的值班人员都安排好了吗?” “嗯,杨哥早就安排好了。签到工作我让魏雪晴和销售部的温小雯还有赖晴另外加crm的陈芳四个人负责,穿的是我们公司的专制礼服。现场杨哥会帮忙盯着,活动公司的人也在,另外游戏环节也找好了配合客人玩乐的人员。我感觉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我侃侃而谈。 虽然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活动,但是因为准备充分,我对于这次活动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接下来,就是成交量的问题了。如果这一次活动能够促成客户当场成交,那这一次活动就更圆满了。 “那就好,辛苦你了。看你最近累的,做完这次活动之后好好休息一下。”曲歌边说着,边用手抚摸着我的脸。 “没事。其实挺有成就感的,看着自己一手策划的活动渐渐有了该有的样子。如果晚上能够圆满举行,那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了。”我笑道。 “好,我们一起睡。”他暧昧地说道。 “啊?”我不由得红了脸。 “啊什么,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反正明天周末,晚上我在你那儿睡,后天带你出去玩玩。”他笑道。 “嗯,好的。不过,最近大家都在议论说工资一直没有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因为最近组织活动,所以经常各部门跑,听到不少人在小声议论工资的事情。 “其实……许总的钱到位之后,维持公司的运转还远远不够。你也知道,最近公司新招了很多人,但是现在财政方面……哎,总之我会尽力想办法的。实在不行,就先把爸妈给我准备的那套婚房给卖了。”提起这件事,曲歌不由得皱了眉头。 “啊?有这么严峻吗?那为什么我的工资每个月都按时到账了,我还以为……”我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心里一紧。 “你是我女人,这么鞍前马后地为我操心,我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你。所以……”曲歌柔声说道,又轻轻地在我的嘴上一吻。 “那怎么行。以后先发其他人的工资吧,我的先欠着也没事,反正我知道你跑不掉,我可是知道你家在哪儿!”我连忙说道。 “没事,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父母老了,他们不知道我盘下公司的事情,现在我也不打算给他们说。” “嗯,我明白。现在公司运营情况不是很好,父母自然会担心。” “是啊。好了,咱俩不能再聊下去了。你看看世间,彩排要开始了吧?”曲歌看了看表,连忙催促我道。 和他在一起总是容易忘记时间的流逝,我一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连忙站起身急急地朝楼下奔去。 我刚到楼下,魏雪晴便急急地跑过来对我说:“经理,怎么办,主持人说开车来的路上撞到了人,现在得陪人去医院来不了。” 我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这么一大摊子事情还等着他来主持呢! 魏雪晴一脸焦急地看着我:“怎么办,现在去哪儿找主持人呢。要是去请另意外名主持人,那样费用就高太多了。” 我沉思了半晌,心里也急得不行。活动7点就开始了,下午彩排结束就5点,再吃晚餐,6点左右客人就会陆续到场,这…… 我盯着舞台愣愣地出神,刹那间,心里就萌生出了一个决定。 “我来主持吧,反正主持稿是我写的。就这么定了。”我握紧拳头,目光坚定地说。 “经理……您之前有主持的经验吗?”魏雪晴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有内训师的经验。没事,试试吧,总有第一次。给主持人的手卡在哪儿?我先看一遍,然后咱们开始。”我说道。 “在音响师那边,我去给您拿过来。”魏雪晴飞快地一溜小跑把手卡拿了过来,我拿着手卡的那一瞬间手有点微微的颤抖,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说主持,那就豁出去吧! 我把手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好主持稿是我自己写的,活动的流程我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时间一到,我走到新搭建好的台上,看着台下站得满满的都是自己家的同事,几度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开始对着话筒说开场白:“各位尊敬的来宾,欢迎大家来到xx4s店。我是本店的市场经理刘胜男,今天很荣幸为大家主持这次活动。让我们先来欣赏一段优美的开场舞蹈,一起点燃这场晚会的火爆气氛!”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微微地颤抖。但是真的往台上一站,发现说这些话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再加上之前冯毅在的时候和他配合过一些活动,所以第一段话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糟。 我报幕之后退了下去,接下来舞蹈演员陆续进场跳起舞来。我突然发现曲歌不知道何时起站在了人群中,他正微笑着看我,眼里满是脉脉的柔情。 彩排已经略去了和客户们互动的环节,所以整个过程下来还是比较顺利的。到了总经理致辞的环节时,我问曲歌要不要上场先彩排,他微微一笑,淡定地说:“放心,我不会砸你的场的。” 他这一句话把围着他的人都逗乐了。我于是走下了台,结束了彩排,曲歌把我带到了一边,他肯定地说:“主持得不错,但是有几个地方要注意一下。有些措辞不够严谨,例如你看这里。” 说完,他用随身携带的签字笔在我的手卡上画了几处地方,我一看,的确他所说的措辞更为贴切,于是我们一一修改了。 完事后,他摸了摸我的头,笑道:“走吧,晚上多吃一点儿,这样才更有力气主持节目。” “恩。你不怕我会砸你的场子么?”我调皮地反问道。 “怕啊。”他笑着说道。 然后又加了一句:“但是我更希望你能上台。” “为什么?” “因为台上的你……很美。”他狡黠一笑,然后迅速转身,朝二楼走去。 毕竟在公司,虽然大家对我们的关系都心知肚明,但是在员工面前,我们不会过于表露,这样会形成不好的风气,也对我们的形象大打折扣。   ☆、第二章 圆满 我哑然失笑,也迅速转身让魏雪晴召集晚上为活动加班的所有人去食堂吃晚饭。 每一次加班,公司的人事会安排食堂的师傅为我们特设一桌好吃的小炒,这也算是公司给所有加班小伙伴们的福利。 我让魏雪晴带着大家先去了食堂,我先回办公室整理一点东西。其实,我只是喧闹了一天之后,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 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思考的习惯,喜欢在每天挑一个合适的时间静静地反思一下自己,今天哪里做得够好,今天哪里做得不够。渐渐的,这变成了我每日必行的功课之一。我从前领略过一个词语,叫做“慎独”,说的好像就是这么一层含义。 当然,我到达不了那么高的境界。可是我很享受一个人的这种孤独。 静静地思考了10分钟左右的光景,好好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之后,我把市场部的门锁好后去了食堂。 一进去,大家正吃得其乐融融。曲歌也在他们当中,我进去的时候刚好曲歌在说:“这一道菜是我们食堂大厨张师傅秘制的,糯米藕,平时可是很难吃到的。” 大家没注意到我的到来。 魏雪晴笑着说:“曲总,您也不给我们经理留点儿,一会儿她来了都空了可咋办?” 销售部的温小雯也说:“是啊,我们都把菜吃得差不多了呢,一会儿刘经理来了吃什么啊?” 这时候,刚好帮张师傅打下手的小刘推着小推车过来,操着一口的四川话说道:“哎哟喂你们急个锤子,刘经理的餐早就备好了撒!” 说完,他乐滋滋地冲我笑着说:“刘经理,你等哈撒,马上就有你的菜了!” 大家这才发现我站在身后,魏雪晴见到我进来就有些发窘,大概害怕我因为她刚才的调侃而说她。 曲歌微微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为刘经理刻意准备的,就是担心大家菜不够所以让张师傅又炒了几个菜,小刘一会儿把菜拿上来大家一起吃哈。” 杨天华却唯恐天下不乱地说:“我们可都吃饱了,大家吃得差不多就都赶紧放下碗筷吧,给我们曲总和刘经理一点儿私人空间。” 杨天华这么一说,销售部的那些活宝们连忙起哄,大家纷纷快速解决了自己碗里的米饭之后,风卷残云般地十几个人从食堂笑着鱼贯而出,还真把我和曲歌留在了当地。 我见这情况不由得对曲歌苦笑了一下,他却不以为意地说:“怎么,不喜欢这样吗?” “这样不好吧?毕竟你我的身份……”我有些尴尬地说。 “那又怎么了,谁规定了你我这样的身份就不能谈恋爱了?”他笑着替我把餐盒打开,我一看,里面还真的给我准备了几样我爱吃的小菜。 水蒸蛋,辣白菜,红辣椒炒鸡蛋,辣子鸡丁,还有一小碗丝瓜汤,都用小碗盛放着,看起来特别地精致可口。 “就知道你肯定会最后一个来,担心你吃不到菜,所以提前吩咐张师傅了。怎么样,还满意吗?夫人?”他戏虐地问我道。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声不和谐的笑声,我们连忙扭头,发现小刘居然躲在那里偷看。这个有趣的四川小伙子,好像是张师傅的亲戚,年纪轻轻地辍学了跟着张师傅打打下手,因为个性活泼,一口四川话特别有趣,所以大家没事都喜欢和他逗弄两句。渐渐的,这小子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起来。 曲歌唬道:“混小子你偷看什么?小心我让张师傅送你回家!” 他一听,立马喊了一句“妈呀”,然后一溜烟地跑远了。那滑稽的情景逗得我和曲歌都笑了起来,曲歌见我一个劲地笑,用筷子敲了下我的脑袋说:“赶紧吃吧,一会儿大家都就位了,你这个主持人还没到呢。” 我一听,也对,连忙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起米饭来。他微笑着在一边看着我,不时为我夹个菜什么的,我连忙说“不用”,他却笑着说:“你直管吃就是。” 我也真是毫不客气地把饭和菜都给消灭了,他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说:“比我还能吃。” “我是农村丫头嘛,食量大手臂粗。”我愉快地自黑道。 “哈哈……”他宠溺地大力搂着我的肩膀,和我一起从食堂的小通道里走下了楼,到了楼下才放开我,然后我们并肩走到了展厅。 魏雪晴调皮地冲我笑了笑,然后说:“经理,那你来了,我就去换衣服咯!” “好,去吧!”我也冲她笑了笑。 曲歌站在我的身旁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喃喃道:“展厅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了。” 我也有些感慨地说:“是啊。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嗯,那是自然。”曲歌附和道。 他又低声说了一句:“晚上好好表现,如果互动的时候紧张,就看着我,我就在台下。看着我,你会轻松一点的。” “知道了。表哥大人。”我也低低地说道。 “越来越调皮了!”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地掐了下我的手掌,然后说:“我去找杨哥谈点事,你先忙着。” “好的。” 不一会儿,魏雪晴和其他三个姑娘就换上了专制的迎宾服走到了我的面前。三个姑娘虽然高矮有别,但是无疑都是公司里模样和身材都比较出挑的,看着她们娇俏的脸蛋和玲珑有致的身材,还真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嗯,很漂亮。晚上的签到工作就交给你们了哈,怎么安排你们听雪晴的就好了。”我笑着说道。 “好的,刘经理。” 几个姑娘手挽着手朝着门口的签到台走去,签到台上已经放上一束漂亮的百合,白色的签到台配上她们的淡色礼服刚好相得益彰。 如今的展厅经过了我们的大力整顿、人员经过了我们大力筛选之后,整体展现出来的气氛都是比较和谐有爱的,不似我初来这里时那样鱼目混杂小人横生。 客户陆续地来到展厅,我也进入了准备阶段,换上了一身主持人的礼服,然后定了定嗓子站到了台上。 看着台下如此多的客户,和彩排时的感觉又不一样。我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望曲歌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他正微笑着对着我做了一个平静的手势。 我于是站定,开始投入感情地去主持一个活动。随着开场舞的表演,气氛开始渐渐地上来,我们又推出了抽奖和游戏两个环节。感觉客户的情绪渐渐高涨之后,我们的秘密行动开始了!我们这一次真正的活动目的,是为了推出底价购车这一环节,以拍卖这种新颖的方式来吸引客户购车,以极低的底价把我们之前积压的库存车拍卖出去。 当然,这样的价格只能秘密进行,绝不能让同行和厂方知道。而今天选的这一批客户,都是之前的意向客户。 这是我们最期待的一个环节,也是我们最忐忑的一个环节。因为我们所报出的价格极低,如果没有客人往上抬价,那么这样的拍卖得不偿失。 最终的结果令我们大喜过望,当晚的活动我们公开售出了两辆车,之后又有三位客户选择了和我们秘密成交的方式再次兜售出三辆车。这么一来,一笔积压着的资金很快回笼了。 当天因为大家的情绪高涨,活动持续到了很晚,等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客人走后,收拾完残局,大家脸上都是一脸的倦容。 曲歌开着车顺道把魏雪晴送回了家之后,真如他所说的去了我家,按他的话说,他要用他最炙热的方式来回馈我晚上的辛勤工作……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去我们常去的饺子摊吃了饺子。不过,我们因为吃大蒜的事儿纠结了起来。 我不让曲歌蘸大蒜酱,曲歌笑道:“吃了,接吻会更香的。” 我摇了摇头,坚决不允许。 他说:“那我们一起吃,这样味道就中和到了一起了。” 我瞪了他一眼。 他委屈地说:“那看来,我只能吃韭菜了……” 我顿时笑喷。谈了恋爱之后,我发现了他越来越多的优点,而且,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爱的感觉么?   ☆、第三章 偶遇 饺子的老板和我们已经熟悉了,每次见到我们都会额外给每碗多加几个饺子。老板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他很朴实地夸我道:“这姑娘好,我店里前前后后来了这么多姑娘,就她最能吃。” 话一出口,曲歌“噗嗤”笑开了,我被老板说得十分无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乐还是该无奈。 老板陪我们聊了两句就又去招呼客人去了,曲歌边吃着饺子边看着我笑道:“妹子,不够我碗里还有,别客气。” “我又不是猪。”我简直要被气疯。 他宠溺地捏了下我的鼻子,见我一脸的气急败坏,又温柔地说道:“我喜欢看你在我面前痛快吃东西的模样,真的。” 吃完了饺子,他开着车带着我回到我家。把车停在了小区附近的不远处后,他搂着我一起慢慢悠悠地走了一段。 我喜欢这种被他包裹在怀的感觉。我们的身高刚刚好,我的头刚好靠在他的肩膀,他的手可以自然地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用力搂着我。 夜色静谧,迷人,路灯昏黄,晚风习习,两个人并肩相拥着走路,这种感觉好惬意。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捧着我的脸在我额头上轻轻地一吻。 我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想亲你。”他柔声说道,然后,又牵着我的手继续往前。 “我就是突然觉得我错过了那么多像现在这样的好时光,不过,只要我们能牵手,一切都还不算太晚,你说呢?”他又轻轻地说道。 “嗯,我可以再等你三年,没事儿。”我轻松地说道。 他用手摸了摸我的头,他说:“我现在一刻也不想失去你了。” 进门后,他从背后抱住了我,开始轻轻地在我耳边吹气,咬我的耳朵,亲吻我的脖颈,带给我无限心悸的感觉。 “还没洗澡呢。”刚才出了微微的汗,我生怕他觉得别扭。 “没事,完事了再洗。”他说完,把我推倒在了床上。 和他确定关系之后,我给自己买了大红色的床单和被罩,总觉得这样看上去更圆满。被子经常曝晒阳光,钻进去能闻到阳光的气息,他喜欢和我一起腻在我的小床上,各种翻滚,各种咬耳朵。 这,大概是恋人之间最甜蜜最真实的小幸福吧。两个赤luo的人,两颗热切的心,一份甜蜜的情。 这一段时光,真是让人幸福得好满足。 天亮了,他带着我去逛商场。我偶然一次提起过想要一个斜挎的小包,他竟给记在了心里,说今天一定要带着我去买一款包包。 于是我们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之后就出发了。 “除了包包,你还想买什么?”他问我。 “暂时别的也不需要什么了。而且,你现在资金不是周转不过来么?就不用为我破费了。”我连忙说道。 “再穷,不能穷自己的女人。”戴着墨镜的曲歌酷酷地蹦出这么一句话。 我“噗嗤”笑了,我说:“那咱们先说好,不买太贵的包。” “这个商场最便宜的包也要5000上下。”曲歌说。 我当即站住了脚步:“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吧,我就买一个平时休息的时候背的包包,不需要这么好,去我和陈珂经常去的那家商场看看就好。” 我说完便径直往大门口走去,他连忙拉住我说:“胜男,你别担心钱的事儿,你选你喜欢的款式就好。” “可是现在你资金这么紧张,我怎么还可以这么任性?”我无奈地说道。自从当他女友之后,我本能地把他的所有难处都当成了我的难处。不过,他一向不爱和我提这些困难的事情,但是江琴心老在我耳边念叨公司财政困难,所以我心里是明白的。 他当时脸一下沉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都沮丧了很多,他无奈地轻声说:“难道我到了连我女朋友的包都买不起的地步了吗?” 我突然意识到我本能意识上的“为他省钱”,似乎伤了他的自尊心。当意识到这一点,我连忙改口,弱弱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想和你同甘共苦么?” 他听我这么说立马笑了,又用手把我揽在了怀里说道:“走吧!这些都不需要你去考虑!你负责挑选我负责买单就好了!” 我还是被他拽进了这商场,像我这种没有品牌概念的人对于这些高端品牌是一无所知的。他带着我一家店接一家地逛着,告诉我每一家品牌的名称和品牌文化,然后问我有没有看中的包。 可是,每一款我稍微有眼缘一点的包包都是天价,我看到价位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地摇头说:“不喜欢。”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他无奈地为我付钱买了一款打折的过季包包。虽然打了折,但是价位仍在3000以上,对我而言还是觉得昂贵。 曲歌十分不愿意买这样的打折包,无奈拧不过我的性子,最后还是掏钱买单了。 冤家路窄,我们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商场碰到孙默默和顾永源。而且,好巧不巧的,正好在曲歌为我付款的时候,他们走了进来。 顾永源和孙默默看到我的时候都十分惊讶,紧接着,他们自然注意到了我旁边的曲歌。我下意识拉了拉曲歌的衣角,正在付款的曲歌连忙扭头,也看到了顾永源和孙默默,他的表情一刹那尴尬了起来。 “曲歌。”孙默默笑着叫了一声。 停顿几秒之后,曲歌有些生硬地“嗯”了一声。 “你们两来逛街?”孙默默又问道。 曲歌依然只是“嗯”一声。 “你们这是确定关系了?”孙默默再次发问。 这一次,曲歌大概停顿了10秒以后,突然伸手揽着我说:“嗯,对,胜男现在是我女朋友。” 那一刻,顾永源和孙默默脸上同时出现惊讶的表情。一边的营业员此时已经把包包装袋完毕,递给我说:“女士,您要的包包,请您收好。” 我接了过来。顾永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包装袋里的包,顿时脸上一脸的鄙夷:“确定关系了还买这种廉价过季的包,曲歌你对你女朋友可真是有心。” 曲歌看了看顾永源,没有说话,拉着我说:“我们走吧。” “等一下,曲歌。”孙默默在我们转身之际喊道。 曲歌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正好今天碰到了,我们在这附近找家咖啡厅,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说。”孙默默说道。 “默姐!你这是干嘛?”顾永源不耐烦地说道。 “你别管,这和你没有关系。”孙默默回应顾永源道。 曲歌还是回头了,他问孙默默:“什么事?” “我认识的一位集团老总想为他们公司的员工配车,你们品牌在他首选范围之类,前几天他找到我和我聊了这件事。所以,我想和你谈谈看。”孙默默说道。 或许见曲歌不为所动,孙默默又补充道:“如果能够谈成的话,他们一下要买至少20部新车。”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曲歌拉着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如果说这件事真的能够谈成的话,那一切难关都迎刃而解了。 曲歌看了我一眼,我用眼神示意他我不介意。他又沉思了几秒之后,说:“好,谈谈吧。” 孙默默顿时明显松了口气。顾永源的脸上一脸的阴沉,顾永源没好气地说:“你们谈吧,我走了。” “小源,别闹孩子脾气,我们谈公事而已。”孙默默连忙喊道。 “你们谈吧,我自己一个人逛逛。”顾永源落寞地双手插兜,自己一个人黯然离去。我知道,他其实最不愿意面对孙默默对曲歌还残存的那一份感情。不过,他自始至终都拿孙默默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又一次选择逃避。 我们三个人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这样的会面其实有些尴尬。一个男人和自己极其深爱的前任、自己现在所爱的现任坐在一起,怎么都让人感觉难堪。 大概是因为这一次是在私下场合遇到孙默默,所以她的气场不似以往那么咄咄逼人。她依旧披着大波浪的黑色长卷发,穿着白衬衫陪着黑色的高腰裤,脚上是一双宝蓝色的细高跟鞋,把墨镜摘下后,我发觉她今天画的妆容很淡,看上去比之前给人的感觉清新许多。她无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现在这样的淡妆和简单随意的搭配,显得她很邻家气质,不像是三十出头的女人。 我在悄然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细细打量着我,今天的我和曲歌一样穿着黑色的t恤,我下身配的是牛仔短裤和运动鞋,头发不长不短刚好到肩上,没有化妆,不知道人是不是看上去会有些憔悴。我没有照镜子的习惯。 曲歌低着头看着菜单,点了几样东西,一听都是我爱吃的,我心里微微放心了一些。 其实,在孙默默面前,我会有些莫名地自卑。或许如今的我和她差距太远的缘故吧,又或许是她曾经被曲歌深爱且珍藏太久的缘故。 曲歌点完我们要的东西之后,把菜单递给了孙默默:“你看看你吃什么。” 孙默默黯然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把菜单接了过去,要了一杯拿铁,然后便合上递给了服务员。   ☆、第四章 合作 她很快收起了自己落寞的情绪,这样迅速的修复能力让我震惊。 “好了,我们来谈谈具体的事情吧,具体的情况现在是这样的……”她一瞬间端出了平日里工作的态度,说话吐字清晰条理分明,摆出了一副公私分明的态度。 我和曲歌安静地听她说完,曲歌问道:“他那边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因为要的数量多,他们那边现在也在衡量在哪里买更为合适。如果价格合理,他们不介意从杭州或者上海购买,或者考虑其他同等品牌。但是我们有一点优势,就是他们是本土企业,如果在我们这里购买,售后维修保养这方面我们能够提供更好的服务。当然,具体这方面能给他们多少优惠、能如何打动他们,就看你们的报价和相关购车政策了。而且,他们是付全款购车。”孙默默侃侃说道。 我一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20部车,全款,这是什么企业这么有钱?这么有钱的集团老总,孙默默也认识? 曲歌和我一样惊讶,他微微笑道:“能说一下是哪个企业么?” 孙默默顿了顿,然后说:“告诉你也无妨,就是我们c市的xx药业。” 曲歌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然后问道:“你认识他们老总?” 孙默默点点头:“打了很多次高尔夫,你如果想谈这笔生意,我可以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去高尔夫球场,我给你引见一下。” “你真心帮我?”曲歌狐疑地问道。 孙默默无奈一笑,然后说:“我知道你现在投入了很多资金和精力,也了解你现在的艰难,所以我能拉你的地方自然想拉你一把。你这都要怀疑我的企图?” 曲歌听了之后,有些尴尬地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帮我而已。” “呵呵……看来我们之间真的是有太多的隔阂。换做以前,你从来都不会质疑我这些,甚至你对我比对任何人都信任。”说完,孙默默惨然一笑。 不过,紧接着孙默默又话锋一转:“现在也挺好的,只要你能幸福就好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坏,现在我离婚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也知道缘分这种东西无法勉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那天晚上你追出去,其实我就知道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不过没事,都是成年人嘛,失去也坦然。祝福你们。” 孙默默今天的态度显得尤其谦逊,不知道是真的放下了,还是故作大方让渐渐改变曲歌对她的印象。不过无论如何,如果她能帮上这个忙,对于曲歌而言真的是天大的好事。 “谢谢,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这件事我愿意去谈,如果你能帮忙引见一下,我会非常感激。”曲歌淡淡说道。 “嗯。那我尽快给你落实这件事。”孙默默说道。 “让你费心了。” “这没什么,能帮上自然是最好的。那你们吃吧,我先走了。”她的声音变得特别低落。 “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不了,都不是我喜欢的菜。你们吃吧,我去找顾永源。”她说完,站起身来,然后朝我们告别。 这样的孙默默,处事大气之中带着几分楚楚可怜,那副隐忍的模样让人看了我见犹怜。我不知道曲歌心里究竟怎么想,但是我本能地觉察到了一种危机感。只是,我无能为力帮曲歌解决现在的困难。可是孙默默,一张口,就是20部新车。 孙默默走后,我和曲歌默默地吃着东西,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切了一块牛排放在我的碗里,假装若无其事地问我道:“记得我第一次陪你吃牛排么?那个五分熟和七分熟的笑话,还记得吗?” “嗯,记得,我们去庐山的时候。”我说。 “嗯。” “今天买包的事情,是不是让你丢人了?”我想了很久,还是忐忑不安,终于忍不住发问。 “傻瓜,别瞎想。没什么丢人的,是我现在的能力不够,你才会有为我省钱的心思。是我的原因。”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 “没有可是,别去想那么多。等公司的运行稳定起来,我再给你买一个最贵的包包,好好弥补一下你。” “其实我不一点都不贪图那些的,只要咱俩在一起幸福满足就好了。” “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可是男人,都想给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礼物。所以下次我想给你买什么,你别去考虑我的钱包里有多少钱,大大方方接受,好吗?”他的话里还是隐隐透着一些什么。 或许,是我不懂男人的心理吧!也怪我,当时不那么坚持己见,他也就不会丢那么大的人了!被孙默默和顾永源撞破,被店里的服务员用有色眼光看待,哎! 我心情不知道为何低落了起来。 他见我不说话,于是故作轻松地指着窗外说:“胜男你快外面,有个外国帅哥!” 我照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的确有一个高高大大、黄头发白皮肤的外国帅哥酷酷地走过去,但是因为心情有些郁结,所以提不起多大的心劲来,就是淡淡敷衍道:“嗯,挺帅的。” “别想太多,安心地做我的女人,好吗?我想你开开心心的,不要因为任何事情而难过。”他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心理,却并不说破。 我感觉心稍微安慰了一些,他低头吻了下我的脸,然后满脸笑容地看着我:“宝贝,你还想再逛逛,还是我们去别的地方?” “有点累了,不想逛了。”我轻轻说道。 “好。那我送你回家,你好好睡一觉,好吗?”他说。 “那接下来你去哪里?” “我约下李善先,我想就这件事先和他谈谈,看看售后他能做多大的让步,这样我才能更好地去和那个老总谈。” 男人的心里,事业的确是第一位的。我突然觉得孙默默太了解曲歌了,就这样不动声色地,便让曲歌从此就有了和她更多交集的机会。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20部新车呢,这是一个多大的诱惑,这对于眼下来说是一个多好的际遇,曲歌自然会全力以赴,我也不可能去阻止什么。 “好的。那事不宜迟,我们走吧。”我轻轻说道。 “嗯。亲爱的,今天不能陪你一整天了,你不会生气吧?”曲歌耐心地问我。 “工作是最要紧的,我不会。” “嗯,真乖。” 曲歌拉着我的手带着我离开了商场,回去的路上,我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竟感觉有种宿命的味道。假如我不坚持买那款廉价包,我们不会在那家店逗留那么久,那样就不会遇到他们,便没有了这之后的种种了。 曲歌把我送回了家,耐心地送我上楼,让我躺下,之后和我亲吻了一小会儿,这才离开。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曾想,顾永源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刘胜男,下楼!” “干什么,我没在家!” “我看到你和曲歌上楼了!赶紧下楼!忘了你答应我去游泳了吗?” 我这才想起这件事。 “我不想去,天太热了,不想出门。” “刘胜男,你不下来我就上去砸门了!”顾永源又这样胡搅蛮缠。 “别,行,我下去。” 我无奈地起身,换好衣服,因为没有泳衣也不会游泳,所以我就穿平常的t恤短裤加人字拖,就这么随意地下了楼。 他刚见到我就“滴滴”地按起了喇叭,我这才注意到他今天开了一辆银色敞篷的双人跑车,当然,内饰居然还是那种非常骚包的橙色。 他酷酷地戴着墨镜,穿着大背心和短裤,倒是也不怕晒黑。我上了车,他“呲溜”一下踩着油门就开了出去,带着我十分潇洒地开到了一栋别墅里。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好几个上次唱歌时见到过的年轻男女在里面。 “我们今天搞个party,带你来感受感受。”顾永源停好车,对我说道。 “你不是有人陪吗?为什么还带着我,我不懂。”我诧异地问道。 “不懂就别问那么多。下车吧!”他酷酷地命令道。 别墅外面有一个面积不大的游泳池和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搭了几个太阳棚,似乎有点草地音乐节的态势。 顾永源带着我走了过去,他那个兄弟一看是我,皱着眉头问顾永源:“你怎么又带她过来了?” “你什么态度!她现在是我朋友!”顾永源大声叫嚣道。 “喔喔……king,别生气,我错了。姐姐,你好,叫我小豪就好。”那男生一听顾永源这么说,态度立马就改变了。 “你好,我叫刘胜男。”我笑着说道。 顾永源把他那几个朋友都叫了过来,然后一一给我介绍,告诉我他们其实是一个乐队,不过他们从来不参加任何商业活动或者公演,就是纯粹自己玩。 我这才知道他今天带我来的目的,是因为他新写了一首歌。因为没有观众,所以先把我拉来听听。听他们说,是他自己写的,词曲都是他自编的。 我一听,顿时好奇心就起来了。   ☆、第五章 梦想 顾永源显得有些羞涩,他说:“一会不管好不好听,都要说好听,听到没?” “凭什么啊?身为观众难道连这点基本的评价权利都要被剥夺么?”我无语地问道。 “在king的世界里只有强权,没有道理可讲。”一个身材娇小、长相十分卡哇伊、穿着破洞牛仔和白色露脐背心的女孩子走过来对我说道。 “你好。”我之前没怎么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都是一帮随便的人。”她笑着说道,然后对顾永源眨了眨眼睛说:“你的吉他拿过来了,king,开始吧。” 顾永源做了个非常帅气的ok手势,然后酷酷地说:“我进去换装备了!” 我们顿时都笑了。我对那姑娘有种本能的好感,便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iris,或者小哎,哎呀的哎,就好。”她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酷酷地说道。 “为什么是这个哎?”我好奇地问道。 她对我眨了眨大眼睛,笑着说:“因为我喜欢说哎呀,又叫iris,所以他们就叫我小哎。” 这时候,又一个高高酷酷、轮廓有点像郭品超的男生走过来说:“小哎,开始准备了!马上king要华丽出场了!” 小哎应了一声,对我说:“你找个位置坐吧先,我们马上要开始表演了!” 我不禁哑然失笑。真是一帮有趣的人,为了音乐聚在一起,如此纯粹,没有半点功利,也不在乎观众多少,就为了自嗨而已。 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没多久,顾永源穿着大大的黑色t恤配着大大的牛仔裤走了出来,走路那种调调乍一眼还以为是陈冠希。 顾永源坐在了他们几个最中间的位置,拿起了他的木吉他,调了调音之后,对我笑着喊道:“好好听听哥的天籁之音!” 我又一次笑场。 配乐很快响了起来,顾永源也投入到了情境里,不单单是他,所有的人脸上都是一种肃穆而又神圣的表情。贝斯手,鼓手,吉他手,不断跳跃的音符一点点地渗透到心里来,他还未出声,我听前奏便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伤悲。 小哎居然是他们乐队里的鼓手,这个个子小小、长相可爱的女孩,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顾永源弹了一会儿吉他之后,对着话筒开始唱了起来: 闪电劈了下来 我的心里都是雨 遍地都是垃圾满目疮痍 爱在废墟之中存活 你依然那么美 要怎么去证明我依然活着 要怎么去嘶吼让岁月长存 我从废墟中走来 你在废墟里挥手告别 难道我就不应该有梦 这无趣的生活我该怎么突破 有谁他妈会爱我 要怎么去拥有你的美 要怎么去感受你的心 我早已死去在那个秋天 请你不要离开 …… 他唱得太深沉太用力,投入的情绪和感情太多,音乐太感人,那股情绪太压抑,居然一首歌吼完,我们都流下了眼泪。连我这个唯一的听众,都忍不住地流泪。他的内心到底有多少伤痛,才能唱出如此悲伤的曲调? 一首歌唱完,大家都安静了。紧接着,我看到小豪放下了吉他,过去拥抱着顾永源,然后另外一个外号叫魔兽的男生也过去了,小哎也很快加入了,我擦了一把眼泪,也踉跄着走过去,和他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这样的情绪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当时心真的被他唱得很痛,他的嗓音太有穿透力和爆发力了,他投入的情绪太能感染人,听了会让人忍不住地想哭想拥抱他想说点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一切感知都已经超越了言语的范畴…… 我们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之后,顾永源故作轻松地调侃道:“怎么样?是不是瞬间秒杀了你们?” “king,你太棒了!”小豪发自内心地说道。 “那是。”顾永源一脸的得瑟。看得出来,只有在玩音乐的时候他才是最开心的。 “怎么样,男人婆,好听吗?”顾永源问道。 他突然这么喊,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叫我。当然,从这一天起,我从此悲催地被他叫“男人婆”叫了很久很久。 “喂,说你呢。”他见我没有反应,便拿手捅了捅我。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说:“你别随便给我取外号。” “这外号对你来说多贴切。”他笑得一脸贼贼的。 就这样,我陪着他们在那个别墅里待了一下午,听他们唱歌,聊音乐,感觉他们的生活真是纯粹。 回家的时候,我问顾永源:“你现在上班了吗?每天都这么瞎玩?” “在集团里待着,待着和没待没什么区别,我对所谓的商业才没有什么兴趣。” “你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这样的生活么?”我对他简直无语。 “我管别人怎么想呢,那都不是我所想要的。刘胜男,你他妈真和曲歌在一起了?”他问我。 “嗯。是啊。” 他悻悻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大概你们女人都喜欢这样的主流男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我诧异地问道。 “因为孙默默希望我成为曲歌这样的男人。” “你之前不是差点就成为了么?”我想起他之前在展厅售车的模样,那时候的他多么认真。 “试过,没有意思。我只喜欢音乐,只有音乐能让我沸腾。其他的东西,我没有一样看得上。”他说道。 “那就往音乐方面发展啊。” “有什么好发展的,最后被人包装被人当作商品一样推向市场么?如果为了钱,我需要那样么?我自己和我自己喜欢的一帮朋友在一起玩音乐就好。”顾永源有些愤世嫉俗。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如果明天不去赚钱,我可能就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精神空虚的人,说到底还是物质太富足。哪像我们这样的草根一族,恨不能把一切都当成商品贩卖成金钱。 “我最穷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顾永源丢给我最后一句话,然后就赶我下车让我回家了。 我看着他踩着油门轰轰地跑走,心里一阵畅快。突然觉得人生有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朋友也挺好的,带给我不少的惊喜。 不想我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曲歌躺在我的床上。他已经配了我家的钥匙,我进去的时候他正拿着我的日记翻看着。我一向有记日记的习惯,习惯把自己一点一滴的想法都记录在日记里。抽屉没有上锁,他应该是无聊的时候打开抽屉看到了。 见我进来,他笑笑地放下了我的日记本,然后说:“去哪儿去了?我怕你和陈珂在逛街,所以也没给你打电话。” “你怎么看我的日记了?”我问道。 “看到一时好奇,所以随意翻看了一下,你介意吗?介意我以后就不看了。”他说。 “没事,也没写什么,就是一些心情。” “是啊,也没有写过我。还以为你的日记和其他小女生一样,都是写自己如何爱如何思念呢。结果,都没有关于我的。”曲歌有些失落地说道。 其实,日记里每一天都有关于他的一句话。只不过,他读不懂我的那些心情罢了。因为,那是我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来的。 我淡淡一笑,我说:“因为已经把你深深放在心里了。” “油嘴滑舌。过来,让我抱抱你。”他宠溺地吩咐道。 我于是也爬上了床,躺在了他的怀里,问道:“今天谈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善先说他这两天会给我专门做出一套优惠政策。”曲歌说。 “喔……那就好。那孙默默那边什么时候去谈啊?” “她明天约了我去打高尔夫,说那位老总会来。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曲歌试探性地问我道。 “明天……明天周一,工作内容特别多,我应该是去不了。”我说。 “那好……好了,不说工作了,我们来谈谈我们吧。”曲歌笑道。 “谈我们什么?” “谈我们该谈的事情。” “什么事情。” 他转过身来在我脸上大大地咬了一口:“比如,咬你。” “好痛的呢。”我娇嗔地喊道。 “那我轻轻的,吻你,好不好?”他魅惑地在我耳边说道。 “咱们能有点正事么?”我无奈至极。 “什么事,能比我吻你还重要,亲爱的?”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不断用言语蛊惑着我的内心。 “咱俩可以聊聊别的。” “没有哪对男女喜欢在chuang上聊别的。” “那我们可以看电视。” “你比电视更好看。” 说完,他开始不管不顾地亲我。我越来越觉得这种事情男人好像真的有瘾,而这种瘾,在曲歌身上体现得尤其明显。 他说,这才是爱的表现。 他又开始动作了,我又娇羞又恼怒地说:“昨晚不是来过好几次了?你怎么又……?” 他却不管不顾地开始亲我,一边细细地吻我一边坏坏地笑道:“你难道不喜欢么?” 我无奈地望着他。哎,狮子座男人的欲望啊……   ☆、第五章 失衡 周一。天晴,阳光无限好。炎炎夏日,一晚上睡醒,就算是开了空调,身上还是有微微的汗。因为他的身体,太热了,却又喜欢抱着我。 我早早爬起了床,洗了澡,给曲歌准备早餐。从衣柜里拿出他放在我这里的衬衫,用特地买来熨烫衣服的熨斗给他细细地熨烫了一遍。然后,这才把他唤醒。 心中爱一个人,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欢喜的。只有在爱着的女人,才能体会这种心里生花的喜悦。 给他挤好了牙膏,准备好了崭新的毛巾和浴巾,柔情款款地望着他只身仅穿着内ku进了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响了起来,听得到他哼着曲儿的愉快。 他很快就出来了,自然地穿上熨烫好的衣服,穿上他的西裤,然后笑着看着我说:“真是勤劳的小媳妇。” 我也乐。 一起吃完早餐,他开着车把我送到了公司,在我的脸上轻轻一吻。 “那……我去找他们了。” “嗯。去吧。” “感觉你似乎不开心。” “没有啊。” “真没有吗?” “没有,我分得清公私。” “好,识大体,不愧是我曲歌选择的女人。” “呵呵。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你了。” 我下了车,冲着他挥了挥手,看着他开着车远走,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凝固起来。我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去了办公室。 这一天里精神都不是十分集中,总觉得心里有些微微地不平静,甚至有一丝的恐慌。繁忙的工作虽占据了一部分的精力,但是一旦闲下来,脑海里总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转啊转啊。 中午吃完饭,我依然没有收到曲歌的任何讯息,甚至电话也没有。危机感本能地浮现在脑海,我是应该打电话去问问情况,还是应该继续假装大气地等待着?……想沉住气,其实作为女人还真难。 中午午休完,还是依然音讯全无。我还是沉不下这一口气,跑到了卫生间,拨通了曲歌的电话。 嘟,嘟,嘟……响了十声,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曲歌听上去十分爽朗的声音:“喂,胜男。” “嗯,是我。” “怎么啦?”他问我。我听到他附近有一男一女那种有些虚假和刻意的大笑声。 “没事,就是刚才收到厂方一个文件,想和你沟通一下。”我随便找了件公事搪塞了一下。 “噢,等我回去再沟通吧。我和孙默默还有高总正在打高尔夫呢,等我们谈完,回去我再和你好好细说,好吗?”他说。 “好的,那你忙。” “嗯,你也是,别太辛苦。” 挂了电话,心里依然得不到半点安慰。我从他的话里得到了几个讯息:他们玩得很开心,孙默默引见了高总和他认识,他们此时依旧在打高尔夫。 好吧……安心回去做我的工作去。 “雪晴,在谈恋爱的女人心态是不是特别容易失衡?”本来工作的我,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话来,连我自己都有点诧异。 这算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和陈思远的那一段往事不过是一场闹剧。我反正真正恋爱了,和之前爱着曲歌的感觉太不一样。 从前没有明确关系的时候,心里只奔着爱去了,只想着爱就好,默默的,不动声色,远远观望地去爱就好。那种爱是催人上进的,是让人忍不住心生遐想的,是不计较也不忐忑的,因为只是单方面的付出。 可如今关系明确了,他终于成为我的男人之后,心里却始终有一种隐隐的惶恐。他太优秀,太耀眼,太招人喜欢,太有身份,太出色……种种从前迷恋他的点都变成了如今心里的恐慌与忐忑。恋爱中的女人,是不自信的,而这种不自信,遇到一个比我出色许多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我男人的前任,并且,她如今单身了……这一切的因素,让我的心里失了衡。 “怎么了,经理,你突然问我这个问题?”魏雪晴探过头来,笑着问我。 “没事,就是刚才在网上看到一段话,所以想和你讨论讨论。”我笑道。 “噢,原来是这样啊,经理。”她笑道,又说:“可能吧,恋爱中的女人比较容易胡思乱想。女人嘛,心思就是细腻一些的。” “看来你对这方面还有一定的了解。”我不禁笑了。 “我也谈过几次恋爱啊,大学的时候大家都在谈恋爱,我们女生之间也经常交流的。其实我觉得吧,男人和女人的心理是不一样的。男人一旦得到了一个女人,就不会去费劲琢磨她的心思了,就会本能地觉得女人就是他的私有物品,就如同他喜欢的球衣一样,天天穿着,就算脏了也不会去清洗;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一旦和男人确定了关系,就会开始琢磨他的心思,想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干嘛,看到他和异性稍微接触心里就会胡思乱想。其实男人和女人的心理是不一样的,所以人家不是说嘛,越高明的女人越不会让男人轻易得到。”魏雪晴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把椅子转了过来,和我很严肃地说起爱情这个话题来。 “看来你感触颇深啊,真看不出来,小丫头的感情经验还挺丰富。”我笑道,心里却对她的话颇为受用。看样子,被感情困惑的女人不止我一个,那就证明我的胡思乱想只是出于本能,那我就放心了。 “哈哈……我其实一点都不丰富,我这些都是从我闺蜜身上学到的。经理,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她问我。 “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江琴心突然走了进来。自从我和曲歌确定关系之后,她沉寂了一段时间,已经很久没有来到我办公室了。 “我们在谈感情呢,江总监。”魏雪晴连忙给江琴心拿了把椅子。 江琴心坐了下来,问道:“聊哪方面的感情啊?我也来听听。” “我们经理刚才问我,恋爱中的女人是不是特别容易失衡,所以我们讨论了一下。”魏雪晴笑着说道。 “怎么,难道我们家曲歌,让你心里失衡了?”江琴心笑着打趣我道。 “没有啊,我就是网上看到一些恋爱感悟,所以随口和雪晴讨论讨论。谁知道这丫头感情经验比我还丰富,刚才一番话说得我心服口服。”女人一旦聊起了就容易聊天丧志,这一聊,索性大家都不忙工作了。 “雪晴都说什么了?我也想听听。”江琴心说。 “我说,男人和女人的心理不一样。男人的安心,是从女人成为他女人的那一刻开始;女人的不安,恰好也是从确定关系后开始的。我也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反正我是这么理解的。”魏雪晴说道。 “总结得很精辟。我跟你们说,我大学的时候经常和男人混在一起,所以我对男人是特别了解的。胜男,不瞒你说,当初曲歌的确非常爱孙默默,但是其实他们两在一起的时间也挺少的。曲歌是狮子座嘛,人缘好朋友多,热爱交际,所以那时候他经常不是参加社团活动就是玩游戏玩篮球踢足球,孙默默因为这样也承受了不少委屈的。不过孙默默这个姑娘特别沉得住气,她从来不会在曲歌面前抱怨什么,渐渐地也就变得坚强独立了起来,她大学就开始兼职了,做主持人做礼仪做义工,她也很忙。她其实后来为什么比曲歌更优秀,因为她在大学的时候就为自己打好了基础了。我们从前很看好他们两个的,只是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是会分手。”江琴心一番话自然是说给我听的。 “那都是过去了,重要的是曲总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们经理。而且,曲总对我们经理可不是一般的好。”魏雪晴感觉到了江琴心的目的,她居然出言袒护我,这是我所没料到的。 江琴心讪讪地说:“那倒是,我也是就事论事嘛。其实男人比起女人来更关注自己的事业和自己的成功,男人的本性还是比较自私的。所以我们女人,别太把爱情当回事。不然,伤的肯定是我们自己。” “嗯,江总监说得有道理。”魏雪晴附和道。 我一看时间也4点多了,曲歌依然没有回来,这个点做工作也没心情了,索性和她们聊起了天。女人和女人凑在一起,话题总是离不开男人、服装、化妆、明星之类的,七七八八地和他们扯了一大堆之后,下班时间到了。 我以为曲歌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我刚收拾完准备下班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抱歉,亲爱的,高尔夫球场有点远,路上堵车,回来晚了。”他见到我便这么说道。 魏雪晴见状,对我眨了眨眼睛之后连忙出去了,还帮我们关好了门,这丫头! “没事,我们也忙了一天呢。谈得怎么样,进展还顺利嘛?”我问道。 他叹了口气。他说:“高总只是说考虑考虑,毕竟刚认识,也没办法直奔主题。孙默默说过两天再约他吃饭,再进一步谈谈。” “噢……”我有些不知所措。   ☆、第六章 心慌 “怎么了?你不开心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和她搅合在一起,我可以推掉这笔生意,大不了不见她。”曲歌见我有些失落,连忙说道。 “那怎么行,这笔生意如果谈成,可以让我们公司起死回生。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不像孙默默,能帮你那么多。”我有些失落地说道。 “傻瓜,瞎想什么呢。”他笑着捏了我的脸,然后说:“走,今天带你去我家吃饭去。” “啊?去你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上次你妈妈给的那些中草药,我妈妈送给了她们跳舞的一帮老太太,老太太们吃了都说好,妈妈听了特别开心,说要好好感谢你,一直念叨着要我让你去我家呢。”曲歌笑着说道。 “可是……” “可是什么?不过我现在没告诉他们你是我女朋友,因为……”他欲言又止。 “嗯,我明白。” 说到这个话题,我们彼此之间还是存有一定的尴尬的。其实我也明白,任何事情都有一个或长或短的过程。特别曲歌这样性格的男人,更不可能轻易决定什么。 我特地让他送我回家,换了身轻松的便装,然后再和他一起去他家里做客。 这一次去,他家又增加了好多的绿植。他父母是热爱生活的人,这一点,从家里的书画、花草、鸟鱼就能看得出来。气质安详的老人,大抵都很会经营生活的。 曲阿姨一听到我们回来,就笑眯眯地过来招呼了,我连忙微笑着问好,她慈祥地摸着我的手说:“姑娘啊,最近工作太累了吧?看看你,都瘦了。” 他妈妈真的太亲切了。这种语气让人忍不住心里一暖。 “没有没有,现在女孩子都流行减肥,瘦了才好呢。”我连忙笑着说道。 她拉着我的手往餐桌的方向走去,然后笑着对我说:“你来看看,我忙了一下午呢,我最近又新学了几道菜式,你们等会儿尝尝,都是养生的,对你们年轻人身体好。” “妈,做这么一大桌子菜,你让我们怎么吃得完?”曲歌笑道。 曲叔叔从里屋走了出来,像平常老人那样穿着白色背心和中长短裤,扶了扶眼镜,然后声音洪亮地说:“你们来了啊,坐吧坐吧,老婆子非让等你们来才能吃,我可是饿了。” “你啊,越老嘴越馋,也不怕两个年轻人笑话。曲歌,你赶紧去换衣服,换完过来吃饭,麻利点的。”曲阿姨吩咐道。 “好的。胜男你先坐着,我去换衣服。”曲歌说完,一溜小跑跑回了自己房间。 不一会儿,他就穿着背心短裤拖着拖鞋走了出来,又重新坐上了饭桌。这一次吃完饭后,曲阿姨把我拉去了她房间里,然后笑眯眯地从她的一只款式非常复古的箱子里拿出来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我心里一愣,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她拉着我坐在了床沿上,然后打开那层层包裹着的红布,露出了一个看上去款式颇为复古的银镯子,她把银镯子递给我说:“胜男啊,这个是藏银手镯,还是二十多年前你曲叔叔去西藏出差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你妈妈每年都给我们家这么多东西,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回馈你妈妈的。这个银镯子,就当是我送给老姐妹的礼物,难为你妈妈这么费心,替我好好谢谢她。就说有空请她来城里做客,我好好招待她。” “阿姨,这怎么行,这个我不能收,这多不好意思。”出于农村人敦厚的本能,我连忙开口婉拒。 “拿着,孩子。这是大人之间的礼节,多少也表达下我对老姐妹的谢意。你替我告诉你妈妈,要是上山挖到了什么稀缺的中草药材,可以寄过来我给她卖掉,也算是一条财路。”曲阿姨慈爱地说道。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地收下了。这一次去,曲伯父依然话语不多,他们之前知道我父亲意外去世的事情,曲伯父好心开导了我几句。 后来,曲歌把我送回了家。这一次去他家,还是和第一次去的时候一样温暖。 “你爸妈人真的很慈爱。”我由衷地说道。 “嗯,他们比较平易近人,没有什么长辈的架子。”曲歌也说。 “嗯,是啊。” “胜男,晚上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怎么了?” “是这样,孙默默刚才打电话说,高总晚上想打麻将,所以,我可能得过去陪他们打麻将。”曲歌的话,让我心里一愣。 孙默默,又是孙默默。 心里不由得泄气,嘴上却依然装作没事地说:“好的,你去吧,工作要紧。” “对不起,胜男。如果这一笔生意能够谈成,我就带你出去旅游,好么?”他还是细腻的,尽管我伪装得再好,他还是担心我生气。 “没事,我心里都明白的。那我下车了,你早点去吧。”我收起心里的失落,笑着对他说。 “好,你不用等我了,晚上可能会很晚。” “知道了。” 这一晚,我失眠了。每一秒每一分都感觉是那么的漫长,这种心焦的感觉让自己十分难忍。一直等到了晚上的12点,我终于忍不住给他打去了电话。 “喂……”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许多,我听到周围有拨弄麻将的声音,似乎还有男男女女在高谈阔论。 “还在打麻将吗?”我努力掩饰着自己语气里的失落。 “嗯,还有两圈打完。你快睡吧,别等我啦,明天我再和你详细聊。”他的声音依然压得很低。 孙默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曲歌,该你出牌了。” “我挂了啊,乖,早点睡。”曲歌仓促地挂掉了电话,我听着电话里一连串嘟嘟的忙音出了神。 午夜12点,我神经质地给陈珂打去了电话。她睡意正朦胧呢,接起电话来问我:“胜男,怎么了,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 “我睡不着,陪我聊聊。”我说。 她的声音立马清醒了些,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失恋了?” “没有,你怎么不盼我点好?”我哭笑不得。 她顿时松了口气,她说:“喂,大姐,哪有人半夜不睡觉打骚扰电话的,你让我怎么往好的地方想?” “我跟你说件最近的蹊跷事儿,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觉得自己多想了。”说完,我把那天偶遇孙默默之后的经过都告诉了陈珂。 她先是静静地听着,当我说完全部经过之后,我听到她那边重重地一声拍床板的声音,然后她大声说:“胜男,你可得小心了!” 我心中一惊,看来女人的第六感都比较类似。 “你也认为不是我多想吗?”我狐疑地问道。 “胜男,孙默默我也见过两次。说实话,我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不简单。她绝对是比张一怡手段还要高明的女人。”陈珂直接给孙默默判了刑。 我听得心里一愣一愣的,背后有股小风凉飕飕地吹着,汗毛直竖。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问道。 “下一次曲歌再和他们见面,你跟着一起去。”陈珂果断地说。 “那怎么行,首先我大小是个经理,我得处理我的事情。其次,我这样是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陈珂,不瞒你说,我最近越来越不自信了。我觉得这一场恋爱谈的,让我的心态反而没有之前那么安稳了。”我说。 “这就是选优秀男人做男朋友的下场啊。谁让你看上的人是老总呢。你要知道每天出门,有多少个女人的眼睛盯着他看,环肥燕瘦款式各异,日久天长的,男人的定力哪有那么好。现在你看看,又出来个段位这么高的前任,而且这女人不动声色就能化解曲歌对她的厌恶,假如这笔单子谈成了,曲歌对她,你觉得还会厌恶么?当然不会,曲歌心里只会觉得感激。胜男,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你得防,千万别让他们旧情复燃了,那样你就悲剧了。”陈珂已经完全清醒了,我怀疑她最近是不是在单位韩剧看多了,居然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 “啊?这多难啊,这我怎么防,我什么都做不了啊。陈珂,我现在被你说得乱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我现在冲过去把曲歌叫回来么?”我苦恼地说道。 “这方面的战斗经验我哪里会有,不过电视剧里一般都是这么演的,这时候你得装个病,说自己腰扭了头痛了吐了怀孕了,都行。总之,你得想办法让他早点回家。或者,你现在先按兵不动,明天试试曲歌的态度再说。”同样没有恋爱经验的陈珂竟给我出馊主意,她现在的单位太闲又没人管她,整天她上班的工作就是看连续剧。 “算了,我觉得像你求助也是没有用的,我还是自己琢磨吧。说实话,我现在总有种踩在冰上的感觉,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我说。 “别想太多了。其实这种事情主要是看男人的。男人心动了,你做什么都没用。男人不心动,用不着你严防死守。快睡吧,亲爱的,明天有事再呼我。曲歌他要是敢对你不好了,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陈珂张牙舞爪地在那边叫嚣着,愣是把我给逗笑了。   ☆、第七章 曾经 “行了,最近你说话是越来越放肆了,一只蚂蚁都掐不死的女人,你拿什么跟男人斗。好了,你快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和陈珂通完电话之后,大概是因为倾诉了一下心里的郁结,心情感觉舒畅了不少。时间也挺晚了,我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隔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便是看手机,结果,手机里面什么都没有。曲歌,居然一通电话一个信息都没有给我留下。我这颗好不容易复原的心呐,顿时又一次失了衡。 我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胜男,怎么起来这么早?”曲歌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精神,仿佛昨晚睡得不错。 “是啊。我想问问你昨晚几点回家呢。”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昨晚我们没回家,打完麻将之后请他们去做了spa。后来太晚了,就开了个房间睡了。不过你放心,我和高总睡一起,孙默默单独睡。高总人还不错,现在语气已经松了一些,今天我回去我们就开会,赶紧把方案拿出来然后我再拿去给高总看。”曲歌在那边笑着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这两天的公关工作看来颇有成效呢。”听到好消息总是容易忘了烦恼的,我由衷地说道。 “是啊,不过也多亏了孙默默。如果不是她,我连高总面都见不上。”曲歌笑着说道。 “嗯……是啊。”我的语气突然干巴了起来,我想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尤其难看。 “怎么了?听声音好像不开心了?宝贝,别难过,我知道我这两天没好好陪你。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谈完我一定好好补偿你。放心吧,我是你的。”他又一次觉察出了我的不开心,在电话那头动情地安慰我道。 “嗯,没有,怎么会呢。那你今天早点回公司好吗?我想早点看到你。”我说。 “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去,正开着车呢。你需要我去接你吗?”他问我道。 “不用了,等你回公司我也差不多到了,你需要我给你带早餐么?”我问。 “你别带了。我一会给你带去,永和豆浆的,挺不错。” 我们聊完电话,大概是因为他安慰了我,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我收拾了收拾后去了公司,没想到,我刚走到大门口,他也正开着车过来了。 他在我后面按起了喇叭,我连忙停下,等着他停好车。他朝着我笑着走了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说:“昨晚没睡好啊,眼袋这么深。” “嗯,是啊,看电视剧看晚了。”我笑道。不知道为何,总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对他如此的不放心。 “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追剧。走吧,我们上楼去。”他说完,拉了下我的手也很快松开了,因为大家也差不多陆陆续续都来上班了。 我们上了楼,我去他的办公室吃了早餐。江琴心也进来了,见我们正在吃早点,便对我们说道:“我也没吃早餐呢,曲歌你偏心啊,重色轻友,也不给我带点儿。” “给,我豆浆没喝呢,你拿去喝吧。”说完,曲歌把他的豆浆给了江琴心。 “给我喝了,那你喝什么啊?”江琴心笑着,并未接过去。 “没事,我和胜男喝同一杯就好。”曲歌笑道,很自然地拿起我的豆浆喝了起来。 江琴心的眼睛明显晃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们要不要这么秀恩爱?让我这种单身汉怎么活。” “谁让你不给自己找个啊。早就说你了,就跟二胖好了吧!你偏不听!”曲歌笑道。最近,曲歌的心情一直很轻松,我想,和这一笔大单进展顺利有莫大的关联吧。 “二胖,二胖,我就不能配更好的男人吗?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老是把二胖推销给我。那个万欣城也是,每次见面就问我你什么时候答应和二胖好。难道我江琴心,就只配二胖这样的男人?我难道比胜男还差吗?”江琴心十分不爽地回应道,仗着多年的老同学关系,她也没有给曲歌好脸,豆浆没拿,气呼呼地就走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让我的心“咯嘣”一下,什么意思,我很差么?我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曲歌。 大清早把江琴心的“地雷”给引爆了,曲歌此刻脸上一脸的哭笑不得。 “这妮子,还是当年那驴脾气,一提到二胖就翻脸。你别介意,她也不是存心说你什么。”曲歌讪讪地说道。 “二胖是谁啊?好像没听你们提过。”我问道。 “当年和我一个寝室的兄弟,小胖子一个,因为人特别二,又二又胖,所以叫他二胖。”曲歌说着,自己率先笑了起来,大概想到了大学的不少趣事儿。 “这么逗的一个人,江琴心怎么会不喜欢呢?”我纳闷地问道。 “主要我和万欣城都帅啊,江琴心自视过高,总认为自己要找我们这样的,她接受不了二胖的长相。其实二胖这人挺不错,现在在一家银行当职员,和她做财务刚好相关,哎!”曲歌纳闷地说道。 “看来你们过去的事情还挺丰富的。”我有些酸酸地说道。越听,越发觉得我离他的时代特别远。 “谁大学时代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呢,你不是么?”他反问我道。 “我大学时候太自卑,也自闭,没什么朋友,没啥圈子,就是整天泡图书馆,一路这么过来的。”我说。 “为什么不多交些朋友?”他不太能理解地望着我。 “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每个季度只有两套衣服,不想让人知道我每天的伙食只有三块钱,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山区来的,呵呵。” 我说完,他一脸的错愕。紧接着,他绕了过来把我抱住了,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问你。以后你不会这么苦了,你有我。” 这句话还是特别安慰的。我听完,笑道:“那都是曾经了。其实现在想想,可能是自己太敏感自尊心太强了导致的。要是现在的我,就算是穷,也不会像那时候一样。” “嗯,我相信。”他说。说完,他放开了我,给我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是你改变了我。如果不是刚来公司时候遇到你,如果不是晨会上你鼓励我发言,如果不是你让我做公司代言人,让我去台上唱歌,一点点地激励我进步,我可能根本就不会有现在。所以,我挺感激你的。”我终于把自己心里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傻瓜,别这么想,是你本身就很优秀很有潜力。以后跟着我,要更自信一些。我不喜欢你总是一副忧郁的样子,要学我一样,开开心心的,知道吗?”他说。 或许我的患得患失他都懂。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懂,可是他似乎总能觉察到我的心情,但是他从不会点破。 “嗯,知道了。昨晚你们聊得怎么样了?早上他们没和你一起吗?”我问道。 “没有,早上孙默默说不用我安排了,她来给高总安排,让我赶紧回公司想方案,趁热打铁。我想的是无论如何先陪你吃早餐,吃完早餐,咱们再谈工作的事情。总不能因为工作,忽略了你,你对我也很重要。”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暖。特别的暖,就像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我目光柔柔地看着他,他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用手遮住我的眼睛,他说:“你别这么看我,你一这么看我,我就想把你吃掉。” “啊?吃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的目光立马暧昧了起来。他坏坏地说:“对,先把皮一层层剥开,然后,用舌头……” 他故意把声音压低,听得我心里不由得一痒。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耳根就热了起来。 他似乎最喜欢把我逗到满脸通红的样子,他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捏着我的鼻子说:“想什么呢,快回去准备工作去,20分钟后开会。” “好。你真是,坏死了。”我一脸娇羞地从他的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被他这么逗弄着,哄着,心里自然是极喜悦的。一转眼,昨晚的阴郁情绪都跑了个精光。女人啊,就是经不住哄的动物。 我一脸的绯红自然逃不过魏雪晴的眼睛,她笑笑地望着我,也不敢多说什么,但是那一脸的笑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二十分钟后,曲歌把我、杨天华、李善先还有文雯都叫到了会议室里,我们开了近两小时的会议之后,终于把最终方案确定了下来。 曲歌说:“总之,这一次的事情成败,关系到近半年我们公司的维持。现在的局势大家心里都明白,我希望这一次销售和售后并肩作战,全力以赴,就不要去计较是走哪个部门的账了。这些,统一由我来调和,行吗?” 把基本的意见确定后,大家就散会各自忙开了。其实这一次的事情我们市场部没什么作用,不过曲歌叫我过去,也是为了让我多听多学吧。   ☆、第八章 酒醉 当晚,曲歌就带着销售和售后协商好的方案再一次去找孙默默和高总接洽了。我为了排解心里的那一份孤独,于是约着陈珂一起去看了电影。 我们去看了电影《精舞门》,范冰冰和陈小春主演的,我和陈珂都被范冰冰做dj时候的气场给惊艳到了,也被陈小春的舞姿给迷倒了。 电影结束,陈珂悻悻地收起了垂涎的目光,有些颓然地说道:“这才是年轻人应有的生活啊,我们的生活都太无趣了。” “其实,我们的生活里也出现过一个这样的人。只不过,你应该从来没想过他是这种人。”我突然说道。其实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不自觉地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谁啊?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奇了,不会是曲歌吧?”她诧异地问我。 “顾永源啊。他拥有一家地下音乐俱乐部,还有一个乐队,他还会自己写歌,会跳舞。”我说。 “真的吗?真看不出来。不过记得他以前上班都戴个耳机。”陈珂十分诧异,又问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啊。”我说。 陈珂顿时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了起来,她说:“看来你没少私下和他出去啊,这些你都见过,你们家曲歌知道吗?” 我瞪了她一眼,我说:“我和顾永源现在可是朋友,我们之前哪有你想的哪样。” “哟哟哟,我可没想什么啊,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陈珂这姑娘最近越来越精灵古怪了。 “哼,懒得和你解释了。”我生气了。 “好了,走吧,带你吃夜宵去。”陈珂不由分说地拽着我开着车去了冯毅的小饭馆里。 夏天了,小饭馆的生意特别地好,里三桌外三桌的,冯毅忙得不可开交。 见到我们来,冯毅殷勤地赶紧用自己擦汗的毛巾擦了擦桌子,然后请我们上座,一脸谄媚地问我们:“二位小姐,你们想来点什么?” 大概是做生意做久了,冯毅也变得油嘴滑舌了起来。陈珂娇声说道:“把你们这里好吃的菜通通端上来,账就记在老板账上就好。” “好嘞!这就来!”冯毅夸张地拉长了嗓子喊道,把我们逗得笑到不行。 我和陈珂在冯毅的店里待到了11点多,我们这才离开。其实,每一次去,冯毅对陈珂的照顾我都看在眼里。 回去的路上,陈珂聚精会神地开着车,我于是试探性地问道:“阿珂,你对冯毅就真的没感觉么?” “没有啊,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她故意气我呢。 “说话整天没个正形的。我问你呢,快说真的。”我说。 “冯毅挺好的,有脑子,会赚钱。就是……反正就是没感觉,我觉得我的心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知觉。” “哎,或许时候没到吧。不过不管怎样,有个人这么关心你最好不过了。”我说。 “我一直都拿他当哥们的。胜男,我觉得我就差出家了,我现在真的没有一点欲望和想法。”她说。 “哎……你这么,让我怎么放心?”我真为她发愁。 “你幸福就好了。”她笑着说道。 “我可不想你一直这样下去,许维钧后来再骚扰过你没?”我问道。 “一直联系着,不过不多,偶尔喝喝茶。”她说。 然后,她又说:“我挺喜欢他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很像他,而且很乖,似乎和我特别投缘。” “他儿子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叫kim,中文名不知道,我只听许维钧这么喊他,所以我也这么喊。” “噢……他怎么会带孩子和你见面?”我有些诧异。 “有一次聊天说起来了,我说想见见他儿子,他就带过来了。谁知道,小家伙一见到我就特别喜欢。后来,就带他玩了几次。他儿子长得好看,你看了也会喜欢的。”陈珂虽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蒙上了一层的阴影。 我明白,切肤之痛是挥之不去的,这一辈子她心里都有过不去的阴影。 “好,那下次有机会我也见见。”我说。 当晚,她没有留宿在我家中。自从我和曲歌确定关系之后,她便不和我同住了。她说我房间里沾染了男人的气息,她躺在那里也觉得怪异。 对于我和曲歌经常同住的事情,她隐晦地劝过我,她总觉得这样太快,不太好。我何尝不明白,只是这个社会,这样太正常不过了。我们都是普通人,既然确定了关系,就不自觉会按照社会的潜规则进行着。 在这件事上,观念上总是女人吃亏一些的。谁都不傻,谁都明白。 我没想到我回家的时候,曲歌正躺在我的床上,一进去便一股浓浓的酒味,地上满地都是秽物。 我大吃一惊,连忙走过去看他,他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整个人面色发红,第一次见他喝这么多的酒。 我连忙打水过来给他擦了擦脸,然后把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再费劲把他的头挪到了枕头上,他拉着我,轻轻地说:“别……我们过去了……” “什么?”我一时没有听懂。 他又说:“默默……咱俩不行……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孙默默居然勾引他了?这个臭女人! 当时心里本能地火起来,但是曲歌的醉话还是让我心里极为安慰的。他喝了那么多酒,还惦记着回到了我这里,这足以证明他是爱我。 我不由得感动地抱着他,忍不住亲他的脸,他依然以为我是孙默默,奋力地推开,然后说:“别……不行……不要……” 那副样子还真是可爱,我心里一个坏念头响了起来,索性也不揭穿他什么,不管不顾地贴上了他,密密麻麻地吻上了他,他费劲地睁开眼,惊喜地说:“胜男,原来是你……” 这一晚的幸福自不必说。不过,后半夜的时候他又吐了,害得我只能爬起来再一次打扫房间,把那一股怪异的味道驱逐出去。 隔天一早起来,我便问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曲歌揉了揉眼睛,他说:“记不清了,就记得陪高总和孙默默喝了不少的酒,他们好多人,我没应付过来。后来喝多了,好像是打车来的,迷迷糊糊就来你这里了。” “你骗人,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说。 “是吗?那我昨晚怎么说的?”他诧异地问我。 我还真依样画葫芦地把他昨晚的话语还有动作学了一遍,他看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说:“看到没有,酒后吐真言,我心里还是只有你的。” “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孙默默勾引了你!”我直截了当地挑出了关键。 他一时气短,然后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当时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呢。” “说实话。”我说。 “胜男,你多心了啊。”他开始唬我。 “不是我多心,而是孙默默的确对你还有感情。而且昨晚你的表现,分明说明你们独处过。”我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 “没有,就是她让她司机送我回家,结果她也上来了,纠缠了一下,我当时就下车了,然后我自己打车来的你这里。真的,我发誓。”曲歌说。 “真的吗?没骗我?”我问道。 “胜男,我不喜欢你这样怀疑我。”他突然脸色一沉,拿出惯有的腔调说我。 我突然意识到刚才我的话语似乎有些咄咄逼人,可是……这样的情况,哪个女人不会捕风捉影? “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希望我们之间坦诚一些。”我说。 “该说的,我自然会说。我不希望我的女人在这些事情上计较太多,我和她不会有什么,你放心。”他说完,开始穿衣服起床。 我顿时有些心慌,不由得抱住了他的腰,示了软:“对不起。刚才我语气不对。” “女人要有大局观,不要斤斤计较。”他继续教育我。 “嗯,我知道了。”我继续示软。 他扭过头,捧着我的脸亲了一下。然后说:“起床吧,今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感觉他心里有一定的疏离,那种微妙的感觉让我有些难堪。我默默地起床,洗漱完毕后,我们在小区门口买了两份便携的早餐,一起去了公司。 这一路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我们不痛不痒地聊了下天气,聊了下有的没的。然后,他回他的办公室,我回我的。心情,就像这天气,阴晴不定了起来。 为什么一谈恋爱,我便如此敏感,如此患得患失?我不由得问自己。 “看这天气,似乎要下暴雨,天都快黑了。”我对魏雪晴说。 “是啊。夏天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魏雪晴接过我的话茬。 “哎……”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天越来越暗了,明明是白天,却突然变得像晚上一样能见度极低,远处一声声闷雷响了起来,狂风呼呼地在外面刮着,我的心也一阵阵悲戚。 看着曲歌的头像亮着,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别扭。为什么明明我示软了,他还是如此强势?难道,还要我再一次示软么?   ☆、第九章 计较 或者,我真的错了吗?他不喜欢我这样的女人吗?难道,他喜欢孙默默那样的? 又是一阵的胡思乱想。愣了半天,还是无奈地给他发去了一个笑脸,他很快回复给我一个嘴唇。这样,心里又稍稍安慰了些。 “马上下暴雨了,今天别出门了,知道吗?”他似乎完全忘了早上的不快,对我一如既往地关心到。 “嗯,你也别出门了今天。”我说。 “好,我尽量。”他发了几个简单的字过来。 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有些微微的堵,总觉得哪里不够舒畅,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是因为什么。 “雪晴,你现在有男朋友吗?”我问道。 我现在似乎急于寻求一个倾诉的对象,不,是解惑的对象。假如听到大家都这样,不单单我谈恋爱会这样,我可能会觉得心里稍稍安慰一些。 “有啊。怎么了,经理?”她扭过头来问我道。 “想听听你们的故事,不知道能不能说呢?”偏偏我又是她上级,还不能畅所欲言地和她说个痛快,只能这样旁敲侧击的,获得一些我所想听的讯息。 “我们啊,我们就是大学同学,大学快毕业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一起来到了c城。他进了房产,做销售,我来了这里。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她爽朗地说道。 “你们是住在一起了吗?”我问道。 “是啊。c城租房花销也不少,我们住一起方便些,也省钱一些。”她说。 “噢……那你们感情怎么样?好像很少听到你们之间打电话,我一直以为你没男朋友呢。”我试探性地问道。 “经常吵架,不过吵完没多久就好了。我是女人嘛,他得哄着我让着我些。女人都是有小性子的,当时闹闹脾气,哄一哄也就过去了。”她自己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 我听完,不由得又是一阵纳闷。恋爱就是应该吵吵闹闹吗?那为什么我稍微有一点点小性子,曲歌便那么不满意? 还是没有获得我想要的讯息,我于是又问道:“那你经常使小性子的话,他不会对你有不满么?” “他敢!现在男生都要让着女生的。再说了,因为他我才来到c城的。他不宠着我,我跟着他做什么呢。经理,你今天为什么一直问我这些?我感觉最近你怪怪的,怎么了,难道曲总惹你生气了吗?”她狐疑地问我道。 “没有,这不是刚好聊到这里了么,所以问问你。”我连忙掩饰道。 “呵呵,嗯。其实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和谁谈,形式都差不多。”她说。 “嗯。是啊。不说了,工作吧。”我悻悻地住了嘴,再往下说下去,我真怕自己一时管不住自己说漏了嘴。 暴雨真的来了,一时间,闪电,雷鸣,豆大的雨点砸着玻璃从天空倾泄下来,老天似乎生了很大的气一般,要把这一股怒火狠狠地撒向人间。 就在这个当口,曲歌却出门了。当看到他从办公室里出来时,我下意识地追了出去问道:“曲总,外面下这么大雨,你这是去哪儿?” “我去接一个人,很快就回来。”他快速回我道。 我心里不由得又一次起了疑心。接人?难道是去接孙默默吗?这么一想,脑袋一热,就这样追到了楼下。 “曲总,你带伞了没?接什么人啊?下这么大雨。”我追在后面喊道。 他停住了脚步,然后扭头看着我说:“一个朋友,说要去机场,说打不到车了。” “噢……”我的心依然悬得紧。 温小雯给曲歌递了把伞,曲歌看着我有些惊慌的眼神,笑着对我说:“别担心,很快就回来了,我开得慢,不会有事的,放心。” 他拿着伞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我不由得望着他的背影一阵失神。再回到办公室,不由得有些魂不守舍了起来。 这么大雨,什么重要的朋友,需要他冒着这么大的雨往机场送? 我心里一阵嘀咕,工作又不专心了起来。 江琴心走到我们办公室里一通抱怨,说这天气怎么怎么地坏,坏了她的心情,大概见我都没回应,她喊我:“胜男,发什么呆呢,在想什么呢?” “在看文件呢,怎么了?你们刚才聊什么?”我完全没有心思听她们的聊天。 “嗨,别提了,刚才孙默默打电话过来说下这么大雨她还要赶去机场,我寻思着就这天气飞机能起飞么?她还说让我去送她,说她司机请假了。你说这么大雨,我怎么可能去?”江琴心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 我这一颗心呐!我整个人差点儿没跳起来!当时便恨不能追出去!把曲歌拽回来! “你们聊着,我去趟洗手间。”我急匆匆地出了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拿出电话给曲歌打了过去。 怎么办,关心则乱,我这颗越来越不稳定的心!要怎么控制情绪!要如何才能冷静? “喂,曲歌在开车呢,是胜男是吧?我是孙默默,不好意思呢,我今天司机请假了,所以只能麻烦曲歌送我去一趟机场,要不然我赶不上飞机了,真是不好意思,下这么大雨我还麻烦他。”电话刚接通,传来的声音不单单是孙默默的,而且她还先礼后兵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顿时傻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时候,电话里传来了曲歌的声音。他很刻意地说:“大宝贝,别担心,我开得很慢的,你不用担心我,很快的,一小时我就回去了。” 我知道他在极力安慰我,但是我,我控制不了当时的情绪,很失落很失落地挂掉了电话,我什么都没有回应,心情糟透了。 孙默默一个电话,下如此大的暴雨他也欣然前往?他为什么不对我坦诚呢?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去送孙默默呢?我十分不解。 我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问道:“刘胜男你怎么了?你还是那个你吗?” 累,真的特别累。原来真的确定关系了,也未必时时刻刻甜如蜜。心,为此莫名地承受了多少东西,我都有些无力诉说了。 我回到了办公室,静静地等着这一场大暴雨过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了,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曲歌浑身湿透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之所以看到他,是因为他回来第一时间来了我这里。他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我说:“胜男,我回来了。你看,我浑身都湿了。” 难道是为我湿的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我虽然心里这么想,却还是站了起来,陪他一起回到了他的办公室,拿着干毛巾默默得给他擦着头发。 他捉住了我的手:“胜男,你生气了?” “没有。”我的语气明显出卖了我。 “还狡辩。”他说。 “呵呵。”我苦笑了一下。 “别这样,我记得你一直是一个大气的姑娘。”他的话让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意思我现在太计较了吗?难道我不该计较吗?我计较不是因为太爱你了么?谁能告诉我,这样的事情我是应该计较还是不应该计较?我完全困惑了。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你是去送她。”我说。 “哎……我不是怕你生气么。谁知道,你还是生气了。”他说。 “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我无比诧异。 “你上次偷偷和顾永源出去,我也没说你什么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他突然提起顾永源,让我不由得一愣。 那一次我根本就没有刻意隐瞒,只不过他没刻意问起,我便也没有说而已。 “我没有偷偷,你也没有问我啊。”我说。 “好了,我们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太计较。你只要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你也做到心里只有我,就好了。”他说完,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 “嗯。那我回去了。你这样不行,你回家换身衣服吧,反正雨也停了。”我说。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他不以为意。 结果,隔天,他就感冒了。夏天的感冒尤其难受,鼻塞,流鼻涕,打喷嚏,咳嗽,什么都来了。 大概也是最近熬了太多的夜,身体也虚了。我又是心疼,又无从责备,只能自己跑到药店,给他七七八八的感冒药买了一大堆,送到他的办公室里去。 “傻瓜,我这点感冒没什么的。男人嘛,很快就好了。”看得出来,他挺感动的。 “我给你倒开水,你把药吃了吧。头还疼吗?”我问道。 “有点疼,不过现在不能吃药,这些药都是有安眠效果的。”他说。 “没事,工作我替你处理吧。你吃完药想睡觉,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我说。 他不由得招手让我去他身边,把我揽入了怀中,说道:“你这么关心我,叫我如何是好?” “因为你是我男人啊。不关心你关心谁。”我说。 “知道我是男人就好,别整天胡思乱想,知道吗?”他轻轻地掐了下我的腰。 “嗯。尽量吧。”我始终觉得有些惆怅是挥之不去的。 尽管他道歉了,安抚了,也说了许多柔软的情话。但是有一点很致命,他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错了。 男人,难道都是这样强词夺理的生物吗?还是,真的是我太计较了?   ☆、第十章 解释 接下来的几天,每一天的天气都和那天的一样。上午还晴空万里,中午便响雷阵阵狂风大作,等到了下午,阳光再一次把水份蒸干。风雨,就好像未曾来过一样。 我们都十分地忙碌,忙着月末的总结,忙着开会,忙着准备各类的报表,忙着联系媒体,忙着准备媒体的答谢会。 我们好几天没有住在一起,见面说话也没有了惯有的温度。我知道主要的原因是我,我心里过不去,所以我对他的关心呵护都选择了淡淡回应的态度。 他当然比我更加高明。我忍,他亦忍。我淡,他亦淡。这种感觉,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长,莫名地内心有些压抑,却一直忍着释放。 因为我,不想让我自己成为一个不大气的女人。我,不想成为他所厌恶的样子。 当然,工作还是要做的,该面对他的时候自然还是得面对。 为了感谢c城大大小小的媒体对我们的支持,曲歌让我策划组织一次短途的旅行,邀约数家媒体网站的负责人,一起前往城郊的度假胜地。打高尔夫,骑马,射击,玩一些高端人士爱玩的项目。 择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周六,我们联系好的活动公司配合我们一起组织了这一次的媒体答谢会。曲歌也一同前往,借此机会和媒体人士多多接触,巩固好我们和媒体的关系。 在这一次的活动中,我对曲歌的态度除了对老总该有的恭敬之外再无其他,我甚至对媒体朋友也比他热情许多。 我和年长些的领导高谈阔论,和年轻些的领导学习打高尔夫,在教练的帮助下成功跨上马背,我玩射击似乎很有天分,没练习几次就正中红心,赢得了一片赞扬。 一天应付下来,我靠着我的热情和努力盛情款待了所有的媒体朋友。但是我对曲歌,除了该有的对话之外没有和他有再多的交流。 大巴车到达公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虽然疲惫但是脸上都挂着满满的笑意目送着所有的媒体朋友陆续远去。之后,魏雪晴直接回了家,我想去办公室里静一静,理一理思绪,想想接下来的事情。我暂时还不想回家。 曲歌跟着我一起上了楼,我没有回头看他,但是我知道他在我身后。我们一前一后走进了市场部的办公室里。 他突然把门狠狠一关,然后,紧紧从背后抱住了我,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脖颈中。 “胜男,累吗?”他柔柔地在我耳边问。 我有些木然地摇了摇头。心却因为他这一声询问和这一个紧紧的拥抱,差点儿眼泪落下来。 他放开了我,做点椅子上,有些颓然地望着我。我,亦望着他。 “生了好几天的气了,我都知道。”他说。 “没有,我不敢。”我淡淡地说。 “胜男,说说你心里的想法。”他直直地盯着我。 我摇了摇头。我说:“今天都挺累的,你早点回去睡吧。” 他伸手拉住我的手,一下把我拉到了怀里,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他说:“胜男,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关心你?觉得我没有给你应该给的疼爱和呵护?觉得陪你的时候太少?还是怎么?” “没有,都没有。”我心里有些黯然,原来他往这个方向去想问题,他不知道我真正介意的是什么。 “那是为什么?我想了好几天了,我想不明白你是因为什么对我冷淡。”他说。 “我没有冷淡。我只是在学着做一个大气的女人,你所要求的那种女人。”我直视着他,缓缓地说。 他的眼神里有些痛苦。他说:“我的这句话,是不是伤了你?” 我摇了摇头。 “胜男,咱俩好好聊聊。是哪一点我不对,你说说看。”他茫然地望着我。 “难道你不认为,你冒大雨送孙默默去机场的行为,是不对的吗?”我看着他,终于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 “我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客户,在没有完成一项合同之前,我得让客户最大化满意。”他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可她同样是你前女友,而且,是你深爱多年的前女友。”我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 “可我现在爱的人是你刘胜男,她已经是过去式了。胜男,何必因为过去的人和事来影响我们现在的感情?”他的语气也重了一些。 “你认为我无理取闹是么?你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和态度么?你不知道她如今离婚了吗?曲歌,难道你觉得一切都是我捕风捉影?我不够大气吗?”我一下从他腿上站了起来,隐忍了好几天的情绪突然找到了爆发点一样井喷出来,我的语气把我自己都吓到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然后,他说:“胜男,你听好了。从我答应和你确定关系开始,我的心里就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我不管孙默默对我是怎么样的感情,总之我现在对她完全没有感觉。我现在想的,就是好好把我们公司运营起来,好好守护你我的这段感情,等到条件成熟我能给你幸福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我的想法就这么简单。所以,胜男,我压根没想到你那么在意我去送孙默默。” “难道我不应该在意吗?那么大的雨,那么大的雷电,你不顾一切地出去。难道我不应该在意吗?”我委屈地眼泪都掉了下来。 “那天假如是高总求助于我,我也同样会那么做。我没为别的,我就为了这一笔生意。你我都知道,这一笔单子谈成对我们的重要性。胜男,你知道我现在外债多少吗?你知道公司现在面临什么问题吗?我绝不能允许公司在我手里就这样倒闭了!决不允许!”他大声地说道,言之凿凿,振振有词。 我,竟无言以对。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是我错了?我太敏感了太计较了吗?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是啊,公司面临的难题这么多,我却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是我错了吗? 他见我这样,又不忍心地走了过来把我抱住,然后轻轻地说:“胜男,我知道这一段时间你委屈了。熬一熬,挺一挺。放心,我不会负你。” 我抬起头望着他,他低头俯下身来吻去了我眼角的泪水,他说:“别难过,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我很珍惜的,我比谁都珍惜。”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感觉心又活了过来,之前的那些计较和疑云此刻都显得轻飘飘了起来。我还是相信,我选的男人不会错。他敢掷地有声地说出这些话来,我信他。 他开始哄我笑,几句话出口,我顿时就笑了起来。这一笑,哪里还有心思伤悲,他把我抱在了腿上,柔柔地对我说:“好了,不难过了,还有什么没做的,赶紧做完,我带你去吃火锅去。” “好。” 我就这样窝在他的怀里把剩下的工作处理完,他的手不规矩地在我的身上游走着,时不时两人发出痴痴的笑声。幸福,又回归了。 还计较什么呢!他现在这么难,我必须全力以赴去支持他。 隔天,他打来内线电话让我去他的办公室。 “胜男,你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我们出发。”他淡然吩咐道。 “去哪儿?”我问。 “去见高总和孙默默,这一次,我带你一起去。”他笑着对我说。 “啊?好。” 这心情啊,顿时就欢腾了起来。这男人还是很有觉悟的么,虽然不多言任何,但是却用行动在告诉我一些什么。 见面的地方这一次是在一家高级茶馆,偌大的古色古香的包厢外是一排排苍翠的绿竹,绿竹之后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白色的纱帘虽着凉风徐徐地摆动,颇有讲究的陶瓷茶具一一摆放在长条的案子之上。 我和曲歌到达之后不久,孙默默和高总也到了。 高总是一位两鬓发白的长者,看脸上的皮肤不过五十出头的模样,但是头发却不知道为何白发丛生,精神气是很好的,整个人透着一种智者的睿智和商人的精明。 曲歌把我引荐给了这位高总,他淡淡地和我握了握手,然后便又和孙默默、还有曲歌攀谈开来。我明白,这四个人里,我不过是一个小角色。 孙默默见到曲歌带我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着调侃道:“不知道胜男今天的角色,是曲总的下级呢,还是曲总的女友呢?” 高总听她这么说,便若有所思地笑道:“是吗?难道其中还有故事?” 曲歌笑而不语,连忙招呼着大家坐下,孙默默自然地坐到了茶案的中心,笑着说:“今天就让我来为大家泡茶吧。” “默默可是茶道高手,今天你们有福了。”高总笑道,言语里皆是欣赏。 孙默默眉眼里闪过一抹自信的笑意,紧接着拿着茶具开始优雅地示范起来,纤细的手指不断在空中灵动地游来荡去,一气呵成地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小杯新沏的茶水。 高总率先鼓起了掌,我们也配合地拍起手来。我偷偷地瞄了一眼曲歌的表情,发觉他的眼神里并没有多大的欣赏。我心里微微放心了些。   ☆、第十一章 过招 孙默默谦虚地说:“其实根本上不了什么台面,谢谢大家这么捧场。” 高总笑着说:“默默总是这么谦虚。” 曲歌淡淡一笑,却把话题转移到了工作之上,他笑道:“孙总的确多才多艺。高总,今天我和胜男把我们商讨出来的合同补充条款给带来了,最近我们厂方又出台了一项新的购车政策……” 话题顿时又切换到了工作之上,高总把我们带来的文件接过去细细看了起来,孙默默悻悻地看了曲歌一眼。曲歌却扭头,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眼神。 孙默默黯然一笑,等到高总看完了文件,几个人又就着工作讨论了起来。这样的场合我是没有身份和资格多说什么的,但是孙默默的确在不计前嫌地帮助曲歌说话。 高总自然也听得出来,但是他却始终不作正面地回应,到最后,淡淡一笑道:“看来你们的大学情谊还是很深厚啊,默默为了你我的合作,可是殚精竭虑啊。” 孙默默娇羞一笑:“高总就知道拿我说笑。从我的角度出发当然希望你们能够达成合作了,高总您是我最好的知己,曲歌又是我大学最好的……同学。大家既然都已经谈到这一步了,曲歌这边该做的让步都做了。就凭我在汽车行业这么多年的经验,我知道他真的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来谈这一次的合同。所以,高总我希望您为了以后售后方面考虑,还是选择和支持一下曲歌吧!” “高总,怎么说呢。我们这一次和您合作,可以说给您的价格是从未有过的价格,而且还附送了这么多的精品和售后服务方面的便利。您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我想有没有诚意您自己是能够感觉到的。我不是一个爱说大话的人,但是我能为朋友或者客户去做的,我都会竭尽我所能。”曲歌十分动情地说道。 高总沉吟了半晌,然后缓缓地说:“这个嘛,是自然的。不过……我的个人意见不能代表公司的整体意见,这样吧,我们再讨论讨论。” 孙默默连忙大声说:“哎呀高总,您真是会说笑,谁不知道您公司就是您自己白手起家一手建起来的公司,您的话不好使谁的话好使!高总,我同学都拿出这么大的诚意了,咱们这边也着急着给高层配车。您就当支持一下本土企业,先答应了下来,具体还有啥不满意的地方咱再调整。只要不是太为难的条件,大家都是可以协商的么!” 高总微微笑着,静静地听着,却始终不愿意做任何表态。越是大人物,心思越是深沉。果然谈判是一种艺术,我坐在旁边,亦不断深思。 曲歌见状,又说:“高总,您有哪里觉得不甚满意,不妨说出来,我这边再改善改善,您看?” 高总微微摇了摇头,笑道:“这个条件已经很优越了,只不过我说了嘛,我个人的意见不能代表大家的意见,我们还是得再协商。” 我的思绪在脑海里不停地转动着,我一直在思考我们如此优越的条件打不动高总的点是什么。究竟是哪里不能够让他满意? 我突然开口,大家皆是一愣。 我笑着说:“高总,曲总。我突然有个想法,想和你们探讨一下。是这样,我觉得我们品牌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都是受众相对比较认可的高端品牌。可以说,一般人都以拥有我们品牌车为豪。正是基于这一点,我想今天我们才会坐到这里。如果说,我们的合作不单单局限于您的这一次购买,我们还可以和你们签订更长期的协议,承诺无论以后你们公司任何一位员工在我们店里购车,都可以享受比市场更低的价格和更超值的售后服务。您二位看看这样可不可行?当然,我只是一个想法,具体如何还得靠曲总把关。” 我说完,把话语权给了曲歌。曲歌当时十分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高总说:“如果高总愿意的话,我愿意和您公司再签订一份这样的合同。这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关键就看您这边怎么考量。据我所知,您公司近千位员工,中高层员工占据的比例也不低。如果能够为员工的长远谋求福利,我相信您也一定会考虑。无论如何,在同等条件下,选择本土企业远比选择外地企业好得多。毕竟购车虽然是一次性买卖,但是牵涉到以后售后的多方面环节。您怎么看,高总?” 曲歌接过了我的话茬,并且给了我一个赞许的眼神。孙默默坐在我们的对面,她目光怪异地望了我一眼,也开始帮我们说话。 接下来,又谈了整整一个小时。 我算是佩服高总的谈判能力了,他就这样来来回回不断迂回着,不直面不拒绝不妥协,甚至动不动绕关子把话题扯远,害得曲歌又得想办法把话题拉回来。 谈完,他依旧还是刚开始的那一副态度。我们悻悻地和他们告别,回到车上,曲歌颓然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胜男,看来这笔生意是做不成了。”他此刻心里灰心极了。 “我们该做的让步都做了,该拿出的诚意都拿出来了。坦白说,他再不愿意,我们也无法再做让步了。”我皱着眉头说。 “嗯,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追着对方太紧,就会被对方所控制。我们,缓一缓再说。”他说完,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瞬息之下恢复了他的精神气。 “这和谈恋爱是不是一个道理?”我突然好像悟到了什么。 “是啊,恋爱和做生意一样,都是要张弛有度。”他迎合道。 “怪不得你总是若即若离,你很懂啊。”我笑。 “什么?”他大概还沉静在刚才的谈判中,一时没把我的话往深里想。 “没什么,回公司吧。”我说。 他突然俯下身下亲了我一口。然后捏着我的脸上:“总拿话套我,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 我们正笑闹着,有人在敲他那边的车窗。我们连忙扭头一看,原来是孙默默。 曲歌连忙把车窗摇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蹭个车,我今天坐高总车来的。”她笑着说,可能刚才我们的那一幕被她看到了。 曲歌一听,连忙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亲自拉开后座的门说:“那,请上车吧,孙总。” 孙默默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然后悻悻地坐上了后座。一时间,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曲歌上车后随即关上门发动了车子,孙默默说:“高总是一个口风很紧的人,即便他心里满意,他也不会表露出来的。你也别太灰心,再努力努力吧我们。” “没事,尽人事听天命。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改天我和胜男专程请你吃顿饭,好好谢谢你的这份盛情。”曲歌的话让我多少心里有些安慰。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咱们……不也是多年的朋友么?”孙默默的话语显得有些苦涩。 说完,她咳嗽了两声,然后打了个喷嚏。我连忙掏出一张纸巾,牛过头去递给了她。 “谢谢。”她说。 “最近天气不好,多注意些身体。”我说。 “是啊。的确天不好。”她又说。 气氛又一次沉默了起来。半晌,孙默默又说:“听说李敏和王浩要结婚了,你到时候去参加婚礼吗?” 听语气,应该又是他们的大学同学。 “收到请帖了,我到时候看,如果抽得出时间,就去一趟。”曲歌淡淡回应道。 “我是要去的。眼看着好多大学同学都结婚了,有的还生了孩子。呵呵,一晃这么多年,我又是一个人了。”她有些凄凉地说道。 我虽未故意看曲歌,却一直用眼角注意着他的表情。我见到他握方向盘的手不安地抖动了一小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我们毕竟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大家也都到了这个年纪么。”他的回应依然很淡。 “是啊。你们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孙默默问道。 “我们啊,呵呵。我现在是表面风光,实际上就是个负债累累的穷光蛋。这样的我,哪里好意思娶胜男?”曲歌自嘲似地笑了起来。 “领个证很便宜的,9块钱就搞定了。”我也开玩笑地说。 他当着孙默默的面怜惜地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说:“那可不行,我必须让我老婆风风光光地嫁我。” 我没有回头,但我想,这一刻孙默默的表情一定特别特别地僵硬。   ☆、第十二章 牵手 此时,原本不停在播放广告的调频广播播出了一首歌曲,是一手著名的老歌《牵手》。 “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 曲歌突然腾出一只手来,径直地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和我自然地十指相扣,仿佛是一种对歌意的最好诠释,又仿佛在表达一种不言而喻的深情。 我喜欢他这样的霸道,特别是当着孙默默的面,让我的脸上无限荣光与欣慰。 孙默默在背后发出了莫名地一声笑:“记得以前坐你自行车后座的时候,我们总这样牵着手。” 她的话语有些尖酸。不过,她的心理很是强大。 曲歌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很轻微的。但是因为我们握着,我能感觉得到。 “以前年少不懂事,错把青春当爱情。”曲歌不冷不热地回应道。 “是。山盟海誓都不过过眼云烟。没走到最后,都不算是爱情。”孙默默也回呛到。 “走到最后也可能会散场,爱情自古就没有定数。”我也回应,暗指她的离婚。 一时间,我们三个人都笑了。很自然的,同时以笑来化解这份难言的尴尬。 这是成年人的处理方式。不动声色,暗暗较劲。孙默默,的确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女人,早就可以轻松应对各种场面,不会失去自己的风度。 “孙总,那我们就送你到你们公司楼下了。”快到刚正集团总部的时候,曲歌说。 “你们要不要上去坐会儿?小源也在上班,我估计他也挺久没见着胜男了。”孙默默笑着说。 “胜男,你要上去见见你朋友么?”曲歌扭头问我,表现出尊重我交任何朋友的大度来。 “不去了吧,打扰他工作也不好。”我笑道。 “好的,那下次有空你们过来玩。我下车了,谢谢你们。”孙默默说。 “好的,慢走啊,孙总。”曲歌又一次下车为她打开车门,然后很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孙默默优雅地下了车,随即对我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与我们都挥手道别,仿佛我们是临别的朋友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粉饰太平的微笑。 送孙默默走后,我和曲歌又重新返回公司。卸下伪装之后的我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 “从前你们关系很好?”我问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他说。 “如果你觉得不开心,我可以不问。”我说。 “没什么不开心的,那都是过去了。曾经她不是现在这样的女人。”曲歌说着,话里有股淡淡的惆怅。 “我知道。”我说。 “你知道?”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见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我说。 “是吗?什么时候?”他更加诧异。 “有一次,你钱包里掉出来了。”我终于把压在心里久久的话语问了出来。 “噢……”他的表情,显然是知道他钱包里有她的照片的。看到这里,我心里一片凄然,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只不过,他不说,我不问。 接下来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在这一份静默中,我们又一次踩着黄昏的晕黄日光进了公司,光线把车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他的脸上亦是如此。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侧脸,这张脸曾经属于过另外一个女人。 我先下了车,径直地朝楼上走去。他再一次跟了上来,一前一后,仿佛他在追我,实则呢? 我进入了我的办公室,这一回,他没有再跟过来。 我淡定地坐在了办公桌上,打开电脑,打开qq,把q上未接收的文件一一接收,然后一一查看。心里却在等,等他究竟会不会过来找我。 半小时后,我合上了电脑。拎起包,准备下班回家。 我刚出门,他便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就是这么的巧。 隔着一段距离,我望着他,他望着我。我笑,他亦笑。他招手,示意我过去,我于是乖乖地走过去了。 他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刚才那半小时应该抽了不少。他拉我到电脑前,跟我就着工作又讨论了半个小时。 然后,他问我:“饿不饿?市中心新开了一家法国餐厅,要不要去尝尝?” “太贵,不去。”我很果断地拒绝。 “你总是不忍享受生活。”他说。 “因为我知道自己还没到享受的年纪。”我狡辩。 “那你说吃什么好?”他问我。 “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木桶饭小饭馆,不如去尝尝,未必比法国餐厅的风味差。”我说。 他“噗嗤”笑开了,然后温柔地说:“好。” 我心里的气顺了一些。他关上电脑,轻轻揽着我的腰,带着我下了楼,开着车真的带着我去吃了木桶饭。 我们分别要了两份木桶饭和几个凉菜,他又喊:“老板,来四瓶啤酒。” “一定要喝吗?”我对啤酒总是有一股莫名的抗拒。 “喝了,你心里的气就顺了。受气包,是不是?”他用手勾了下我的鼻子。 我笑开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沉得住气?”我没好气地问道。 “因为我想让你看到我所做的,我觉得说了没用。”他说。 “但是不说,就是距离。”我说。 “好。那我告诉你,那张照片上的人是我初恋,但不是孙默默。”他说。 “有区别吗?”我问。 “如果你曾经用你的整个生命深爱过一个人并且彻底地为她付出过,你就会明白那种感觉。那张照片就像过去的一个符号,我已经埋葬了那段过去了。曾经的孙默默,在我的心里已经死去了。”他终于做出了解释,却也让我难堪。 我直视着他,我说:“我曾经没有,可是我觉得我现在在用整个生命爱着一个男人,并且也正在为他彻底付出的路上。” “哪个男人这么幸福?”他满脸笑意地看着我,一脸藏不住的得瑟与自豪。 我狠狠地从桌下踢了他一脚。真的,毫不留情。 他抱着下身嗷嗷地跳了起来。那一刻,我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 “好吧,看在你这么开心的份上,我忍了。不过,不许有下次啊,太不给男人面子了。”他笑道。 “你说起旧爱的时候,又何曾给我过面子?”我呛道。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怔怔地看着我说:“胜男,旧爱在心目中是无法抹去的,爱过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谁也无法改变过去。但是一个女人用另一个女人拥有的过去来对抗她幸福的现在,是不明智的,也是不聪明的表现。我希望你我的恋爱,不是拘于形式的那种。我相信你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因为你是我选定的女人。” 我愣了一下,心中诧异,望着他久久。 “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我反问道。 “对。你比我想象的大气,识大体,知性。你身上,有一种内涵美。”他笑了起来。 “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不会把我的酸辣豆角饭让给你吃的。”我把面前摆着的木桶饭抢了过来,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虽不回应他的话,心里却是极欢喜的。 “你喜欢,我的红烧肥肠也让给你。都拿去,你喜欢的,都给你。”他一脸的宠溺。 最近这日子,真是的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揉进了饭里了。 我摇头:“谁要吃你的大肠?” 他便乐:“很好吃的,来,吃一口。” 说完,夹了块硕大的肥肠塞到了我的嘴里。 我连忙扭头,他却固执地非得逼我吃下去。最后,石头剪子布三轮我全输之后,我败下了阵,我只能皱着眉头吃了一块。未曾想,一嚼,那酸爽。 我们之间难得如此幼稚一回。不过,从此以后,我还真的就这样爱上了肥肠,一如爱上这个完美又不甚完美的男人。当然,把他比喻成肥肠极不恰当。 当晚,他到我房间里和我腻歪了一阵之后就回去了。晚上10点,我接到了顾永源的电话。声音,居然是醉着的。 “刘胜男,下楼陪我说说话。” “你在哪儿?”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在你家楼下,给我下来。” 我乖乖地下了楼。一看,果然,那辆骚包的跑车停在了楼下大门口的正对面。 坐上了车,他正把椅子放倒很舒服地躺在了上面,车里放着歌,许嵩的,《玫瑰花的葬礼》,特别悲伤的调调。 “这是怎么了?喝成这样还开车?”我说。 “撞死了算了,一了百了。”他就不爱说人话。 “别死在我家门口就行。”我说。 他一把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我:“刘胜男,你们他妈的喜欢曲歌什么?我哪里不如他?” “怎么,孙默默给你气受了?”我问。 这个女人到底何德何能,占据了两个男人心目中最崇高、最神圣的位置。我无语。 “女人不要太聪明,别问那么多。”他说我。 “那你又要找我聊天,又嫌我问东问西。”我说。 “陪我再喝点。” “no。”我拒绝得很干脆。 “那晚上我就睡你家不走了。”他开始耍赖。   ☆、第十三章 宿命 “那走吧。”我说。 “我喝醉了,你敢做我的车?”他问我。 “敢,注定要死怎么都逃不过。”我说。 他顿时乐了,笑起来特别地好看,白色的t恤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柯南,今天看来是走可爱路线。 “你比孙默默有种,她从来不敢坐我副驾驶。”顾永源说。 “惜命的人都这样。别总把我和她混为一谈。”我说。 也真是奇了怪了,生命中出现的两个男人,竟都与那一个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来,注定的劫,怎么都是逃不过的。 “拉倒吧。她比你好。”他扔给我一句。 我听他这么说,索性直接拉开车门。他吓得连忙急刹车,大声吼道:“刘胜男你这是不要命的节奏吗?” 他是真的吓到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满头大汗。 “你如果一直要拿她和我做对比的话,那你就去和她吃饭,和你喝酒,让她陪你飙车。我没空,恕不奉陪。”我生气了。 孙默默这个话题,竟从此阴魂不散了吗? 他连忙求饶:“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行吗?给我乖乖坐好,我带你去酒吧。” “去酒吧?我明天还要上班的。”我说。 “上什么上,跟着我走就是了。”他说完,开着车带着我来到了一家颇具丽江风格的酒吧。人不多,音乐很安静,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喧闹。 我们走了进去,找了个最隐蔽的位置往那里一坐,就开始喝了起来。 两瓶啤酒下肚,他的脸开始红了起来。正想和我说什么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连忙接起:“喂?” “你没在家?你在哪里?”曲歌大概听到我周围的环境不像家里那么安静。 “顾永源找我喝酒呢,在酒吧。”我说。 “什么?你去酒吧了?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曲歌明显急了起来。 “没事,一会儿就回去了。”我说。 “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来。”他开始慌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顾永源开车带我来的。”我说。像我这种天生的路痴,是从来都不爱记路的。 听到这里,顾永源大声嚷道:“干什么呢?赶紧挂电话,专心喝酒,来,接着喝!” 曲歌一听急了,直接在那边吼开了:“刘胜男,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你现在喝什么酒,你耽误了明天的工作怎么办。” 我心里何尝不知道明天要工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顾永源我始终有种长姐一般的情怀,越了解他越不忍心拒绝他。 我连忙说:“我没喝多少,就是他说心情不好,不让我走呢。你放心,我不会耽误明天的工作的。” 这时候,顾永源一把夺去了我的电话,然后说:“喂,你干嘛?人又没嫁给你,你管那么多!我找她喝酒不行?有种你娶了她,不然我偏找她。有种,你来找我算账!” 说完,顾永源把我的电话一掐,然后直接关了机,递给我,笑眯眯地说:“喂,他开始在意你啦?哈哈……你这种傻姑娘也有人喜欢……哈哈……” “那么好笑吗?顾永源?”我没好气地看着他。我想把电话抢过来,他却直接把我的电话揣进了兜里。我一时憋闷,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 “不好笑……呵呵……孙默默晚上找我喝酒呢,说你们……你们给她气受了……让我,让我来勾引你,把你从曲歌身边抢走,然后甩掉……”顾永源借着酒劲把话抖了出来。 我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这是你晚上找我喝酒的目的?” 他连忙拉着我坐下,他说:“艹!我是那样的男人吗?我……我跟她说,我……刘胜男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做这种事。我……我不会做她的枪子了。她,她孙默默,她他妈把我当什么了?刘胜男,我……我他妈在她眼里算是什么?” 他的话让我有些感动。他不是一个五谷不分、黑白不明的人,虽然他天性顽劣放荡不羁,但是他身上有种和我一样的特质,那就是真性情。 “顾永源,你知道为什么女人喜欢曲歌这样的男人,却不喜欢你吗?”我问。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也不喝酒了,背挺得直了一些。 “因为你已经长大,却还用18岁的目光在看待这个世界。灯红酒绿、玩音乐、陶醉自己的梦想、没有长进、看不到希望、整日游来荡去,有大好的资源却不知道珍惜,有大好的人脉不知道利用,有大好的年华不去把握,你非要堕落。明明有成为强者的潜质,却一定要做这个社会的蛀虫。明明心中有梦,却止步于此不愿意继续往前。你今年多少岁了?26岁了吧?”我接着酒意,用言语抨击着他的内心。 他怔怔地看着我,然后很不屑地“切”了一声,说:“我才不在乎那些,在乎那些有什么用?” “这是这个社会的规则!你他妈不在乎就行吗?”我大声吼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心里总是像憋着一股火,想要发泄出去。 我其实有点憎恨顾永源这样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底层求活于世的艰难,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拥有别人奋斗几十年甚至一生的东西,他的不求上进狠狠地扇了诸如我这类人一个响亮的耳光,让活得如此艰难的我们倍感无力。 他诧异地看着我,目光茫然又颓废,像是一个被困于塔中多日的少年,哪怕周围都堆砌着黄金宝石,他亦不觉得那是种财富,只觉得困顿。 “规则?我管他什么规则!我活得比你痛快多了!你有我自由吗?你有我钱多吗?你有我拥有的一切吗?刘胜男,你什么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他也急了起来,眼睛发红地看着我。 我冷笑了一声,我说:“对,我没有资格,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是这个社会的蝼蚁。但是,我活得坦然,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赚来的,我用我的劳动赢得了他人的喜爱和尊重!可你呢?你除了钱,你还剩下什么?你还有什么?你的钱是你赚来的吗?你既然甘心享受别人的劳动果实,又何必埋怨这个世界对你不公平?你拿什么跟曲歌比?你比得过吗?他都是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呢?你靠过自己一次吗?” 他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面红脖子粗地看着我,扬起手想打我,我面无惧色地直视着他,我说:“顾永源,你如果觉得我说错了,你打我!我就站在这里,你打!” 他目光里的锐利就这样渐渐黯淡了下,因为我过激的话语激起的怒火满满地从他的眼神里隐匿,他整个人软了下去,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愣愣地看着我,大概无力反驳也无力应对。 我拿起了桌上的酒杯,我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希望征服孙默默,你就好好努力,有尊严地活着。如果你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你就做你自己。但是我相信,别人看你的目光,你一定也不好受。” 我依稀记得那时候他刚出现在公司的时候,许维钧和方怡莲对他说话的那种语气,就像对待一个爱惹是生非的孩子。我想,作为一个成年人,经常被人这么对待也不会好受吧? “你说得对。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堕落吗?因为无论我做什么我怎么做,都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可。没有人支持我,没有人把我当回事。在所有人的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我知道我外公实在是没办法,才愿意培养我,他对我根本就没有爱。外婆说,外公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人。”他声音低低地说,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 “那你就用爱去感化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把你养在身边,他终归是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的亲人。他岁数也大了,他也需要亲人的爱。你与其冰冷地与他对抗,为什么不试着用耐心和他相处呢?”我说。 他极力摇了摇头,他说:“不,没有用的。外公眼里只有钱,钱才是他最好的伙伴。他对我特别的严厉,我特别怕他。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他是怎么打我的……” 不幸的童年让顾永源的心灵蒙受了重重的创伤,导致了他一味地朝着偏激的方向去走。也许,从他的外婆去世之后,他就没有感受过爱的温暖。至于父母的爱,则更是一种奢望。而他的外公,把他接到身边却没有给他长辈该有的爱,反而是一味的苛责和打骂。他一路成长,爱都是一种残缺的状态。他比谁都渴望得到爱,所以当他遇见孙默默,这个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走进他内心世界的女人时,他会不由自主地爱上她并且依赖她…… 可是,孙默默懂这一份沉甸甸的情感依赖吗?我想,她未必懂得吧。 孙默默是什么样的女人,智商高,情商高,家境好,从小养尊处优,在最需要爱的年纪有曲歌曾经温暖过她的青春,给了她最好的爱情;在需要物质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外国人,让她可以步步高升直接依靠婚姻走上人生巅峰……她无疑是聪明的,可是她懂情么? 她如果懂情,我想,她应该不会把两个曾视她如命的男人都伤得如此之深吧?   ☆、第十四章 痛快 我伸过手去,他也把手伸了过来,我们握在一起无关风月,只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惺惺相惜。 “小时候,我妈妈也打我。我记得七岁那年,我早上起来晚了,妈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耳光,一巴掌打得我直接倒在了地上,你可以想象一下那需要多大的力气。可是,我依然爱我妈妈。后来,长大后,妈妈说,你还记不记得妈妈小时候打过我。其实我记得,但是我摇头,我说妈妈我只记得你的好。我想,你外公也有对你好的地方,这,可能只是个人表达方式的问题。”我轻轻地说。 此刻的顾永源,他那张俊俏的脸上写满了许多的情绪,他嘴唇动了动,然后说:“我听他话的时候,他对我很好。我不知道给我很多很多的钱算不算是爱。但是我知道,他对别人,很吝啬。” 我给了他一个会心的微笑。我说:“对,这就是爱。” 他也笑了,一笑,那份真情流露的感情就收回去了。他连忙把手抽离了回去,然后拿起啤酒,又恢复了那副正常的语气说:“好好的我们说这些干嘛,来,今天就是来喝酒的。” 我笑着说“好”,也拿起啤酒杯,和他响亮地碰到了一起。 酒吧的中央有人唱起了歌,歌声很一般。顾永源听着听着就不能忍了,他对我眨了眨眼睛,然后说:“我送你一首歌,怎么样?” “当然好。去吧。”我得瑟地说,心情也大好了起来。 “好的。你等着。”他说完,站起来提了提裤子,吊儿郎当地就过去了,不知道他和唱歌的那哥们说了些什么,总之,人家很快就把话筒和舞台都让给了他。 他对我潇洒地甩了下头,然后眨了眨眼睛,对在座的几桌客人说:“我想为我的朋友唱一首歌,如果唱得不好,希望大家见谅。” 他坐在舞台中央的样子很酷很帅,台下顿时无数女生率先尖叫了起来,甚至有好几个坐在楼上的客人都跑到了栏杆处往楼下张望。 音乐响了起来,原来是我最喜欢的那一首歌,信乐团的《天高地厚》。 他闭上眼睛深情地投入其中唱了起来,一开始是坐着的,后来随着音调越来越高他唱着唱着便站了起来,把满腔的感情都投入到了歌声之中。 他独具特色的歌喉和饱满的情绪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忍不住也走到他的对面为他鼓掌为他尖叫附和着他一起唱了起来。一首歌唱完,不知道为何,他的眼角有泪,我也有。 曾几何时,这首歌伴随了我很漫长的一段时光。在我大学最失意、最自卑、最找不到自我、最迷茫的那一段日子里,我曾经无数次哼着这一首歌走过学校大大小小的小道。那时候我的人生贫瘠得宛若寸草不生的荒漠,只有音乐才是我内心情感的最好宣泄。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为他鼓起了掌声,甚至有几个女生以为他是哪个明星,兴奋地跑过来问他要签名,他倒是也真不客气,拿起笔就在人家的本子上潇洒地签上了“顾帅”的大名,我在一旁痴痴地笑着。 这种感觉很肆意很简单,对,和顾永源的相处,就是一种特别释放自我、特别轻松的感觉。在这种感觉的陶醉下,我甚至什么都不想想,包括曲歌。 午夜过后,我们两从酒吧里走了出去。顾永源要开车,我拦住了他,我说:“别开了,我不想死。” 他便笑,他说:“之前你还说不怕。” “主要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我笑着说道。 “切。”他虽然不屑,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满得仿佛快要溢出来。 “我们走回去吧,这里离我家有多远。”我问道。 文艺女青年的细胞从我的脑海里滋生了出来,我当时心里有种“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的豪迈之感。就想时光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不要再继续往下,我不想天一亮我又得在这个城市里拼得头破血流,我又得去面对人性的种种阴暗和复杂,就这样,时光,静止…… “你确定?走不动了,我可不背你。”顾永源说。 “切,你不用我背就已经很好了。”我锤了他一拳。 他便又笑,走路一颠一颠的。两个醉汉,就这样借着午夜和酒精逃避着俗世的种种,逃避着人生所必须面对却不想面对的种种。 他对c城已经无比熟悉了,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每一个角落每一条街道他都一清二楚。 他说:“我带你走小路。不过,那里有一条长长的胡同,没有路灯,你敢走吗?” “万一遇到歹徒怎么办?”我一听“没有路灯”,本能地心里发毛。 “要是男歹徒,你献身。要是女歹徒,我就勉为其难陪一次。”他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我不由得想踹他一脚,他笑着躲开了。我说:“算了,咱们还是走大道吧!” “这么没有冒险精神,刚才还说想周游世界呢,就你这怂胆,你好意思说!”他见我退怯了,又开始激将了。 “行!谁怕谁!不过说真的,如果真有歹徒窜出来,你可不能一个人先跑!”我心底的孩子气也被他给激发出来了。 其实我从小就有阴暗面,我喜欢走看似狭窄的通道,也经常一个人溜到阴森森的山洞里面探索未知。我不知道顾永源是否也有这么一个癖好,但一般好奇心重的孩子都有这样的想法。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他说完,伸手拉着我的手,带着我飞快地拐进了一个胡同里。果然,像他所说的那样,漆黑一片,能看到的,只有头顶若有似无的星星。 他不知道为何兜里居然会揣着一支强光手电,这时候拿出来,一照,简直晃我的眼睛。 我惊喜地说:“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出门必带物品,一把刀,一支手电。”他说。 “为什么要带这些?”我不是很懂。 他就笑,他说:“因为我经常打架,所以我得带着防身。” “你?打架?”我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走在前面带路,却把手电给了我。 “对,上初中和高中的时候经常打架,我和小豪还有kim他们,那时候我还被人捅了两刀,差点儿就死了。”他说。 “啊?”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我从没敢想,他还有过这么堕落的青春。 “啊什么啊,你应该一直就是乖乖女吧?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感觉你土不拉几的。不过,我喜欢你的眼神,很清澈,和那些俗气的女人不一样。”他边带着我快速地穿行,边说道。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对了,你那时候故意对我那样,是不是孙默默指使你的?”我问道。 他顿时停了下来,接着又继续往下走,他说:“她说她没想到曲歌会看上你,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候我刚回国,她建议我自己去和外公提议下去锻炼,这样外公也高兴,我还能顺便查查你的底细。” “噢……你还真听她的话。”我说。 “不是。我只是对你产生了好奇,我想知道曲歌过了这么久再一次看上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而且,我对他伤害孙默默耿耿于怀,所以我想让他伤一次。”此时的顾永源,对我已经是毫无隐瞒了。 “他没有伤害孙默默,是孙默默背叛在先。不过我告诉你,你肯定也不会信。孙默默在你心里就像女神,是不容玷污的。”我说。 夜色朦胧,胡同里突然传来了一声狗吠,我吓得尖叫了一声,顾永源立马把我拦在身后。我们走路太急,又一直说话,所以都有些喘。 他说:“没事,会叫的狗不咬人,你不要害怕。” 我“嗯”了一声。心有余悸。 他又说:“他们的事情究竟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胜男,你觉得呢?” “是啊。那是他们的过去。”我说。 “对。”他附和道。 “那你还是爱着孙默默吗?”我问。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嗯,还爱。不过我知道她不爱我。” “她爱曲歌,是吗?”我问。 说到这里,他便有些不耐烦起来。“曲歌曲歌,能不提他么?我知道你也爱他,你们都爱他。cao,真他妈的!” “别烦,我不提就是了。我们说别的,这条路还要走多久?”我连忙岔开话题。 “前面再拐三个弯,再往东走,出去便是离你家不远的那条梧桐大道了。”他说。 “你怎么会对这些小路特别熟悉?”我诧异地问道。 “你以为呢,以前打架的时候就得挑这种没人的地方打。打了人还得跑,没命地跑,所以得记路。这片是老城区,周围都发展起来了,这里就好像被新城圈起来了一样,我烦的时候就喜欢骑着车来这里,想想从前的日子,觉得挺好的。”他轻轻地说。 “噢……因为经常打架,所以才把你送到国外去的吧?”我问道。   ☆、第十五章 冲突 “对。最严重的一次,我把一个小瘪三打得住进了医院,因为这事儿我被学校开除了。外公狠狠地用皮鞭抽了我一次,之后对我说,你这么不长进,那就把你丢美国去,你自生自灭好了。我就说好,他就真安排我去美国了。”他说。 “那你去美国几年?都干嘛了?”我问道。 “待了五六年了,去美国还不是一样。反正没人管,有钱花,就疯狂地泡女人呗。不过没劲,我不喜欢外国妞。”他说完,就笑了起来。 “你的生活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就像这条胡同一样,一直找不到出路。”我听完,悻悻地说道。 这样的人,这样的生活,听在我耳朵里感觉像是久远的故事。只是,故事中的男主角,却如此真切地站在我身边,用这种无所谓的腔调叙述着他这些年来的种种。 “嗯。最近我特别烦。说实话,你的出现,好像改变了我什么。”他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道。 “我也不确定。但是你这种人,是我从前从来没接触过的。”他说。 “我是什么人?”我感觉我什么也没做,何谈去改变他? “说不来。管你是什么人呢。不过反正,我从没和别人说过这么多话,说过这么多关于我自己的事情,包括孙默默。”他说。 “原来我是一个特别适合倾听心事的人,是么?”我笑了。 “或许吧。总之,你挺好的。”他说完,点燃了一根烟,问我要不要,我摇了摇头,我们又继续往前走,不停东拐西拐,我也不识路,就跟着他瞎转。 这样感觉特别好。静谧的世界,两个纯粹的人,不断穿行。 他突然拦住了我,然后小声地趴在我耳边说:“听到什么声音没?” 我耳背,茫然地摇了摇头。他窃笑了一声,他说:“有女人的声音,你等着,我悄悄过去看看。” 他说完,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我亦好奇起来,也悄悄跟在他后面,他探头,我也探头,然后,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前面拐角处,居然有一对男女正……!我当时差点儿心都跳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的情景!不由得满脸通红! 顾永源趴在我的上方,因为他压着我的脑袋,导致我重心不稳差点儿倒在地上,我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那对男女一下便停止了动作,惊慌地四处张望起来。顾永源连忙低低地喊了一声:“跑!” 说完,他便拉着我的手带着我从另一个出口疯狂地跑了出去,这一跑就没停下来,两个人一口气跑到了那条梧桐大道处,这才停了下来。 跑得太累,我们都不由自主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望着我傻傻地笑着,我于是也笑。他狡黠地问我:“刺激吗?” 我瞪了他一眼,想到刚才的情景,不由得脸又发烫。 “这条路总是会有这样的男女,我晚上本来只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上。没想到,还真让我们撞见了。喂,你赚了噢!”他说完,用手捅了捅我的胳膊。 我重重地锤了他一拳,我说:“原来你是抱的这个想法!” 他又笑了起来。他说:“多好玩,好久没有人陪我这么疯过了。” “我也是,除了小时候,后来就没有这么疯过了。”我说。 “好了,疯也疯玩了,故事也听完了,酒也醒了,我送你回家吧。”他说。 “好。” 我们都站了起来,开始往我家的方向走。他看了看表,此时已经凌晨2点多钟了。 路上,我们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走到了小区门口,我让他回去,他说:“算了,送佛送到西,再送你到你家楼下吧。” 我说:“我手机还给我。” 他说:“不还。我答应送你个新手机,我给忘了,明天给你买。” “不用,你把我的手机还我就好。”上次那个手机被他摔了以后,我无奈,只能买了个便宜的手机凑合用着。 “不给,这破手机要了干嘛。明天等着,我给你送来。”他硬是不给我,我抢了好几次,都被他灵活地闪躲了过去。 我们就这么闹着闹着闹到了楼下,突然,一个拳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打在了顾永源的脸上!毫无征兆毫无预料! 我当时脑袋里“轰隆”一声,完全懵了!是曲歌!他在我家楼下等着! 顾永源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鼻子立马流出了血来。曲歌站在那里,面色无比冷峻地望着我们,那种绝望的表情让我心中一凛。 我本能地递给顾永源餐巾纸,顾永源没有接,他恨恨地盯着曲歌,就这样冲了上去。我一下便慌了神,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只能无力地喊着“别打别打”,却怎么都无法扯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曲歌毕竟是成熟的男人,他只是本能地闪躲没有和顾永源扭打,顾永源几次出手都被他拦截下来,他低低地吼了一声:“够了!” “你他妈打我,你有种打我,你想就这么算了?”顾永源恶狠狠地指着曲歌说。 “你半夜拉着我的女人出去,我不打你,我打谁?”曲歌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语调格外地深沉。 顾永源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点点头,然后又冷笑了一声,接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他突然指着我说:“刘胜男,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了!” 这一切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这样的结局,我根本无力掌控,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对顾永源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对曲歌说些什么。 顾永源愤愤地看了曲歌一眼,又看了我一眼,他又对曲歌说:“我和你没完!” 说完,他转身离开,快速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原本还唯美如小说的剧情,一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逆转。我脑袋生疼,真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我试着去拉曲歌的手,被他一把甩开了。他明显生气了。 “你们去了哪里?”他冷冷地看着我。 “上楼说吧。”我说完,转身走上了楼。大概走了二十步左右的样子,他亦跟了上来。 进房,换鞋,关门。 我坐在了床沿上,他冷冷地靠在门边,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他带我去酒吧喝酒,和我说了他的心事。之后我们走那条胡同回来的,所以耽误了挺长时间。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朋友式的谈心。”我看着他的眼睛,很坦然地说道。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电话关机?”他的声音冰冷,且没有一点温度。 “因为他把我电话抢过去关了机,一直没还我,到现在都没还。”我说。 “你不知道要回来?你不知道回家?他绑住你了吗?刘胜男,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他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痛苦的神色,让我震惊。他是一个很少表露自己情绪的男人。 “我……”我无言以对。我今晚的确放纵了自己,我什么都没想,那个叫“自我”的小人儿蹦了出来,让我忘记了其他任何东西,甚至包括曲歌。 “呵呵。”他苦笑了一声。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两只手不断慌乱地交错着。从小,我一紧张就这样。 “你没有我想象的成熟。”他突然给我下了定论,让我没来由地一慌。 “什么叫做成熟?”我抬起头,有些受伤地问他。 “成熟,就是绝不会允许今晚的事情发生。”他冷冷地说道。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就像你冒着大雨去送孙默默的时候,你又觉得自己错了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看问题的角度。”我为自己申辩道。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他说:“好,很好。既然这样,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早点睡,我回去了。” 当他欲打开门的那一刻,我突然心里无比惊慌了起来。我仓皇地站起来,又一次从背后抱住了他。那是一种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速度快得连我自己都惊讶。 原来,我比他更害怕失去。 他果断地掰开了我的手,很果断的。他甚至没有转身,他说:“胜男,到了我这个年纪,选择一份感情更倾向于平淡的相守,而非炽热的激情。我不喜欢今晚的我,我因为你打了人,这令我很不快乐。你我都好好想想吧,冷静反思一下自己。” 我听完,没有挣扎地放开了手。他直接伸手拉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迅速走了出去。门又一次被关上了,我感觉他的心仿佛也对我关上了一般,声音沉闷得让我想要发疯。 对,他在该激情的年纪把激情全部用尽了呵……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可我,我的感情一片苍白,是因为遇见他才真正开始。可是,我不敢对他激情。他太平静了,平静了就像粼粼的湖水。我不忍心调皮地投入一个又一个石子,去打扰他的那一份安宁。可是我的那颗年轻又激情的心,我的那颗渴望为爱情奋不顾身的心,我又何处安放? 他的话,像一个耳光一样,重重地打在我的心里。 所谓的相爱容易相处难,我算是深切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需要的,是我平静内敛的个性,正因为如此,他选中了我。 可是我,我还在这个年纪,我平静久了内敛久了,我亦是渴望释放的。可是我,何从释放?他已经不能陪我疯狂了,他的疯狂与青春,早就随着孙默默的离去葬送在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了。   ☆、第十六章 回温 大半个月的冷落,天知道我是如何度过的。我试着学会他的冷静,所以,他冷,我亦冷。尽管,我的心时刻在沸腾。但是,表现在脸上的,却是一种淡然。 这是一种态度。我渐渐琢磨出来的态度。在爱情里,总是有一种叫姿态的东西。这种姿态的高低,得看自己的调和能力。 孙默默来过好几次,因为那一笔大单的事情。曲歌已经放弃了,她却反而不淡定了起来,接来跑来公司好几次,每一次来,都在曲歌的办公室里逗留大半个小时左右。 我忙着我的工作,哪怕如今市场部的门是关上的,依旧有人会想办法传到我的耳朵里。 说实话,在同一个屋檐下办公就是这一点不好。感情浓或者淡,大家都像老鼠一样会觉察出来。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来了,捕风捉影的人也来了,安慰你的人也来了,等着看你笑话的人也来了……总之,种种关系,微妙得很。 江琴心最近脸上的表情尤其开怀,她每天乐得像花儿一样跑到市场部来,兴奋地对我说:“胜男,你怎么不出去看看啊?孙默默来了呢,而且在曲歌办公室里呢现在。” “他们谈事呢,我去看什么?”我装作不以为意,心里却早就打起了鼓。 “之前曲歌这些事不是都让你参与的吗?怎么,现在难道你都不参与了?”她当然是话里有话。 “我最近自己部门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呢。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吗?”我没好气地说道。 “当然不是了。我就是觉得吧,我要是你,我肯定没这么淡定。你都不了解孙默默的手段,她以前就很厉害,把曲歌收拾得服服贴贴的。”她笑着说道。 魏雪晴回头,怯怯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江琴心说:“江总监,我正好有个活动要找你报销签字呢,我们去你办公室吧。” 说完,魏雪晴硬是把江琴心拉走了,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我心里一阵烦乱,头也生疼。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是磨人得很。 魏雪晴很快便回来了,很为我着想地关上了门,然后对我说:“经理,江总监就这么个人,你犯不着因为她生什么气。” “你哪看出来我生气了?”话虽这么说,语气却不是很善意。我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干嘛把情绪发泄在一个很为我着想的下属身上? “没有,我这不是担心您么?”魏雪晴连忙说道。说完,悻悻地坐了下来。我想,她应该有些郁闷。 我又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的呆,几经思虑,还是拿着一份活动计划书去敲响了曲歌的门。 这是半个月以来,我第一次主动找他。当然,他没有在工作上找过我。除了例行的会议,我们几乎都没怎么见到过对方。 “进来。”里面传来他惯用的腔调和声音。 我推门而入,他抬头见到我,眼里立刻闪现出惯有的温暖,但是很快,就被一片淡然所取代。 我走到了他的面前,没有坐下。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对我说:“坐下吧。” 我这才坐了下来。 “那笔单子有了眉目了,明天高总让我带着合同去他办公室面谈。”曲歌径直说道,眉眼里的喜悦未加掩饰地透露出来。 “是吗?恭喜。”我的反应出奇地平淡。或许,是因为一切都是孙默默在操纵的缘故吧。谈成了我为他开心,却怎么也无法表现出高兴来。 他的脸色也黯淡下来,他说:“当然,我知道你不会为我高兴的。” “我比谁都为你高兴,因为我比谁都希望你成功。”我淡淡地说道。说完,我把我拿着的计划书放在了他面前,我说:“这是下半个月要进行的车主活动,我已经和活动公司确定了方案,请您指示。” “胜男,你我之间是怎么了?”他问我。 “你冷淡我,你忽略我,你刻意疏远我。”摩羯座的女人就这样,说话一语中的,不喜欢拐弯抹角。 他愣了一下,然后他说:“好。下午下班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嗯。好的。那我先出去了。”我的心乱成一团麻。其实,看到这样冰冷的他,我心里特别地痛。 “嗯。去忙吧。我一会儿出门。你在等着我来接你。”他说。 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给我,我低头一看,是一部手机。 他说:“拿去用吧,你最近没手机也不方便联系。” 自从顾永源把我手机拿走之后,大半个月了,我都没有手机可用。因为很久没有发工资了,我连买手机的钱都没有了。当然,这些窘迫我是不会向曲歌提起的。 他递给我的,是三星g810,一款商务手机,灰色的机身,看上去比较高档。我拿回去上电脑上一搜,发现价位十分高昂,当时心里一紧,便给他发去了qq消息。 “这手机太贵了。” “给你的,自然都挑好的。”他回复我道。 我心里顿时有一丝甜蜜透了出来。 “可是太贵了,我觉得我用不合适。不如你用吧,把你的那款旧的给我好了。”我又发了过去。 “乖乖的,你我之间不用说太多。我出去一趟,晚上见面说。”说完,他的头像便灰了。 我盯着他的头像看了好久,又一次打开了他的qq资料,他的资料我已经看了不下千次了。当然,不会有任何更新。他不是一个爱在社交软件上花费多少功夫的人,我也一样。 可是,我却特别渴望他会更新下什么,哪怕一条个性签名,也是他最心底的流露。可惜,没有。 我不停地把弄着手机,魏雪晴凑了过来:“哎呀,这款手机好贵的。经理,你刚买的吗?” “不是。”我说完,冲她笑了一下。 “噢……我明白了,是曲总送你的。”她立马笑了起来,一副很为我开心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她又说:“可以借我看看吗?经理。” 我于是递给了她,她拿过去左看右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我对数码产品不是特别熟悉,所以问了她一些问题,她一一给我解释。就这么的,一下午过去了。 下午下班后,曲歌已经回来了。他走到我办公室门口急速地敲了两下房门,甩了甩脑袋,示意我跟他走。 我连忙起身,拿着包跟了出去。他停下来等我,然后陪着我一起下了楼,带着我去了一家海鲜排档。 “最近挺忙的。”这是他的第一句开场白。 “是啊,是挺忙的。”我不咸不淡地迎合道。 “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也没时间上你那儿陪陪你。”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仿佛这半个月的冷落是一种正常现象一样。 “嗯,我理解的,工作要紧。”我淡淡地说。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问我:“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话吗?” “你想听什么?”我抬起头看着他。 因为他说要吃饭,我还特地换了装,我穿的是一条白色带蓝色波点的雪纺裙,头发散漫地盘在脑后,头上还是别着他送的那支发卡,又带了一对珍珠耳钉,脖子上配了一条细细的银链子。 他的目光会忍不住地投射到我身上来,带点儿炽热的光芒,我能感觉得到。 “比如?想我?”他试探性地问道,然后伸过手来,很暧昧地摸了摸我的手。 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带点儿委屈地说:“想你做什么,我在你心里都那么一无是处了。” 他便笑了,他说:“哪有你这样的女人,明明是你错,还把责任怪到我身上来?” “因为你的激情已经褪尽了,可是我的激情才刚刚燃烧。你的是烛光,我的是篝火,你一定要让我变成烛光,那么我只能在别的人或者别的地方燃烧了。”我说完,冲着他淡淡一笑。 他愣了愣,然后笑道:“还挺有哲理的。让我好好想想你的话。” 说完,他还真的沉思了起来。我于是把手从他手里抽离出来,拼命地吃菜。 他“噗嗤”笑了起来,他说:“胜男,你是在告诉我,现在的你依然激情似火,没有办法达到我所说的平静相处是么?你内心渴望的,是轰轰烈烈的感情,是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说:“爱情这堂课,你已经拿过毕业证书了,可我才刚刚开始学,你要让我现在就达到你的境界,那我可能还真的做不到。” 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低下头想了想,然后说:“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别太冷静,热烈一点,假装很爱我。”我看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委屈的。 但是,总是希望话题轻松一点。我和他一样,我们都是那种不希望冷场的人。所以每一次谈话,都特别走心,特别注意温度的把控。 他忍不住又笑了,用手勾了勾我的鼻子,他说:“不用假装,我没法不爱你。” 我便乐。我夹起一只虾放到他的嘴边,我说:“原谅我的话,就吃下它。” 他乖乖地张开了嘴,我们之间的甜蜜,瞬息之间又回来了。 他轻轻地说:“此刻,我不单单想吃它,我还想……吃你。” 我脸不由得一红,他便又笑开了。那一份久违的甜蜜,就这样又回归了。 回家后,他关上门,把我堵在了门上,把我的双手用手摁在了我的头顶,笑着问我:“想我怎么惩罚你?” 我咬着嘴唇,看着他娇笑不已。他按捺不住,直接把我抱起来扔到了床上。这一夜的缱绻,自不必言说。   ☆、第十七章 成交 2008年的9月份,又一年的开学季到来了。炎炎烈日之下,我们所有的员工站成了一排,为缓缓开走的20部新车举行了一个盛况空前的交接仪式。 这一笔大单,在经历了无数曲折之后,终于成功成交了。那一刻,我们心里的百感交集自不必说。 当天,孙默默也来了,穿了一件深红色的西装里面搭配了一件白色衬衣,衬衣上绣着一只只淡黄的仙鹤,下身是黑色的紧身裤和高跟皮鞋,头发高高地束成了马尾,显得整个人格外地修长靓丽。 这样的女人,在人群中总是极为亮眼的。穿着打扮,气质谈吐,熬人的身高和曲线,一脸的自信,让作为女人的我,都忍不住对她多看几眼。 职场女人,总是一个比一个更具魅力。她帮着我们完成仪式之后,却并没有离开,站在原地和曲歌打趣道:“曲总,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你看看,你要怎么感谢我?” 曲歌脸上的神情也极为放松,他笑道:“好,晚上大家一起去唱歌,我们几个都一起庆祝庆祝。”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那我先回我公司了,我还有一个会议要开。”孙默默笑谈道。 “嗯。行。那我们就不送你了。”曲歌说完,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我,我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孙总慢走。”我礼貌地说道。 “好的,再见啊,胜男。”她说完,迈着自信而轻松的步伐走到了她的黑色路虎旁边,又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才利落地上车,然后麻利地开着车离开了。 曲歌和我也转身回了公司,杨天华依然还站在原地。曲歌大力揽了下他的肩膀,然后笑着说:“晚上跟嫂子请个假,我们一起唱歌去。” 杨天华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喜悦,杨天华说:“你让孙默默也去?” “嗯。” “曲总,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这一辈子还能原谅她。你忘了她当初让你下跪么?忘了她当初是怎么伤害你的吗?”杨天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情绪,说完,他还特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诧异我为什么能够容忍。 怪不得这笔单子从开始到最后,杨天华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比较淡,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觉得曲歌在操心所以不需要他操心什么。没想到,他是对孙默默和曲歌的过去耿耿于怀。 曲歌的表情有些尴尬起来,我们三个人站在了原地,我和杨天华都望着他。他看着我们,然后平静地说:“当你们银行卡上的漏洞越来越大的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没有所谓的恨不恨了。谁能帮你,谁就是你的大爷,这就是生活的无奈。我们,都不是年轻人了。” 他说完,径直转身走了,我和杨天华愣在了原地。杨天华望着曲歌的背影,讪讪地问我:“曲总究竟为了公司欠了多少钱?”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只知道他所有的房产都变卖了,能抵押贷款的都贷了,还是不够。除了许总融资了500万的资金之外,没有人支援。另外,打点各方面的关系也花了不少钱。” 杨天华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一脸警告地说:“孙默默不会无缘无故帮一个人的,你提防点。” “杨哥……你等一下。”他刚想进门,我叫住了他。 “能跟我说说他们的过去吗?我突然很想知道。”我恳求地问道。 杨天华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对我说:“你去过办公室吧,我现在不忙,我们可以聊一会儿。” 于是,我跟着他去了他的办公室里。关上门,我们两都坐下了,他便开始说了。 “我认识曲总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售后。公司组织员工一起打羽毛球,我和曲总都是积极分子。因为这样,我们两熟悉了起来。那时候我还没结婚,正在愁房子的事情,他说他有一套老房子想卖,他说他准备买一套大的海景房,那时候他和孙默默感情还好着,准备买婚房结婚了。所以,他带我去看了房子,就是我现在住的那套,里面的装修包括家具其实都是曲总之前买的,不过他没怎么住过。小区虽然有点年代,但是房子还是不错的,他给我的价格也比市场价低。他说就算人情价,知道我也不容易。就这样,我们开始成为兄弟。” “后来,我和他抱怨工资低压力大。他说你如果愿意,可以做销售试试。我转做销售不久,有一天晚上,曲总打电话找我喝酒,特别晚。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他的样子,他特别绝望,拼命地喝酒,喝到最后哭了,他说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居然还背叛他。他说他从没想过孙默默会对不起他。我这才知道,孙默默那时候接连出差,原来是因为集团有位高管看上了她。” 我边听着,边不由得幻想那一夜的情景。我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见过曲歌流泪。可是他,因为孙默默,曾经流过眼泪。 “然后呢?”我虽然心痛,可是还是想知道全部。 “那一晚曲总喝酒喝到胃出血,后半夜我把他送医院。我打孙默默电话,孙默默隔天就从外省回来了。但是曲总不愿意见她了,不管孙默默怎么哀求,他都不见。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分手了。不过孙默默也真是够狠的,分手后没多久,她就和那个外国人好上了,直接从公司调到了总部,后来结婚了去了国外。这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杨天华说完,看着我的心情特别不忍,又安慰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听了也别太在意。” 我只觉得心突突地疼,我问:“他们之前感情很好吗?” “我只能说,曲总是个特别好的男人,反正我做不到他那样。”杨天华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是,紧接着他又补充道:“他对你也特别好,别去计较从前。曲总这个人是不会吃回头草的,你也了解他。” 我点点头,和杨天华告别之后,不知所措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从前对孙默默的感情,在我的心里又具体了一些。我想,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让他这么赴汤蹈火奋不顾身地爱一次了。因为男人的真爱,一生只有一次。 可是,他现在爱我,我也爱他。我们的这一份感情,又是什么样的感情?我突然困惑了,不单单困惑,更有种莫名地难过。因为我知道,就算他再爱我,这一份感情,也抵不过他最初的那一份真情了。 当晚,曲歌、孙默默、杨天华、江琴心、我,我们五个人聚到了一起。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每一个人都各怀心事,相对比较轻松的,我想,只有江琴心了。 江琴心说:“大家都不说话干嘛,这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啊。要我说啊,我们大家应该都敬默默一杯。多亏了她这么帮忙,不然我们公司可怎么办呐。” 曲歌听后,拿起了杯子,淡淡地说:“是啊,我们都敬孙总一杯吧。” 说完,他特意给了杨天华一个眼神。杨天华无奈,这才拿起了杯子,但是脸色却依然不怎么好。 孙默默见状,喝完这一杯酒之后,孙默默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对杨天华说:“杨哥,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是还有芥蒂。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心里依旧把你当兄长一样。如果当初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希望杨哥见谅。我也和曲歌说了,过去的事情大家都翻篇,我们重新开始,能再聚到一起是一种缘分,我很珍惜,也祝福曲歌和胜男能够走到一起。这一杯酒,我先干为敬。” 说完,她拿起红酒杯,一下便喝了半杯酒。江琴心扯了扯她的衣服说:“默默,少喝点儿。” 她笑了笑,然后说:“没事,我知道我有罪,这一辈子还不清,也不配得到原谅。曲歌不怪我,杨哥怪我,其实都一样。” 话里有话,故作可怜。我心里有股火苗噌地燃烧了起来,我拿起酒杯,笑着说:“孙总,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为了我们公司这么操劳。不过你说的话我不能认同,没有有罪无罪这一说。曲歌和杨哥心里都不会怪你什么,因为没什么好怪的,一切早就翻篇了。” 我第一次这么凌厉,当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江琴心吃惊地望着我,曲歌也不由得扭头看了我一眼,杨天华却帮腔道:“对,胜男说得对,一切早就翻篇了。现在我们坐在一起,就是为了谈生意,没有什么私人感情。” 我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地颤抖,心也不断地砰砰乱跳着,我想我还是不够淡定从容,我无法有力掌控局面,但是至少今天,我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我目的达到了。我说:“孙总,我先干了,你刚喝了两杯,你可以等会儿再喝。” 我坐下来的时候,曲歌柔声对我说:“少喝点儿,等会儿还要唱歌,喝多了我可不背你啊。” 他明显在缓和气氛,同时给我和孙默默一个台阶下。大家都是明白人,一时都笑了起来。   ☆、第十八章 升温 江琴心有些尖酸地说:“胜男平时不言不语的,酒桌上倒是挺会说话的嘛。” 我微微一笑,我说:“哪里有,我不过就事论事而已。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人比较实在,不爱说虚话。” 曲歌见话题又僵了,不慌不忙地说:“我最近看了几个急转弯比较有意思,我在手机上找找,发给大家猜一猜。” 大家都笑着附和,他拿出手机,找了一会儿,然后说:“听着啊,大家。世界上什么人最容易变老?” 大家一时都愣了,孙默默说“病人”,曲歌摇了摇头。江琴心说“恋人”,曲歌也摇了摇头。我和杨天华直接放弃了猜想,我对脑筋急转弯一向脑袋不够用,根本就猜不出来。 曲歌见大家都认输了,微微一笑,然后说:“答案你们绝对想不到,先每个人喝一杯,我再告诉大家。” 愿赌服输,大家于是便都喝了一杯酒。他这才说:“是新娘。头一天还是新娘,第二天就变成了老婆。” 大家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江琴心颇为微妙地说了一句:“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两个词,旧爱与新欢。” 气氛又一次僵了。吃完饭后,大家一起去ktv唱歌。上电梯的时候,因为人多,曲歌自然地对我说:“过来,挨我近点儿。” 说完,他用手把我揽了过去,我紧紧地缩在他的怀里。孙默默和江琴心讪讪地站在另一边看着我们。杨天华看着这一幕,眼里投来欣慰的光芒。 当晚,孙默默所唱的歌曲一首比一首哀怨,她喜欢唱老歌,《千千阙歌》、《容易受伤的女人》、《女人花》之类的粤语歌。 她和江琴心坐在点歌台的一侧专注地唱歌,我和曲歌还有杨天华在另一侧开心地喝酒。我隐隐觉得曲歌故意在孙默默面前表现出自己如今生活的惬意,于是我也乖乖地配合着,虽然我明白这其中不乏表演的戏份在。比如,他会时不时在孙默默几乎唱到哭的时候大笑然后把我搂入怀中,又会在孙默默哀怨地注视着我们这边的时候突然在我额头上亲一口…… 男人,有时候也是睚眦必报的物种。至少,曲歌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对背叛的深恶痛绝,隔了这许多年,依然还带着强有力的穿透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觉得这是一种男人的气节,不动声色地反击着陈年往事所带给他的痛苦。但是我又隐隐觉得不安,因为我担心他心里某个不被承认的角落里,依然有着孙默默的踪影。并且,更为可怕的是,孙默默或许觉察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再次出现在曲歌的生命里。 孙默默唱完几首歌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我们的面前,她在曲歌面前站定,摆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对我们说:“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唱累了,我也坐下来喝点儿。” 一瞬间的功夫,她便把自己伪装得完美无瑕。自愈能力如此之强,果然是一个让人佩服的女人。 她坐在了我旁边,居然很亲密地挽起了我的手,然后说:“胜男,咱俩都是女人,咱俩先喝一个,就让琴心唱个痛快吧。” 我便笑,拿起酒杯和她碰在了一起。我说:“你两都是麦霸,我自愧不如。” “也是太久没唱歌了,我一直都很喜欢老歌的,今天算是唱了个痛快。”她笑着说。 “唱得很好听,你果然是女神啊,样样拿手。”我不动声色地恭维道。 “再怎么好听,也不及你们爱情得意惹人羡慕啊。曲歌,我敬你一杯,我祝你们幸福,真的。感谢我的生命里曾经有过你。希望你好好对胜男,不辜负你们的这份感情。”她说完,给了曲歌一个让我都觉得难忘的眼神。 曾经我不懂何谓顾盼生辉,如今看到孙默默我算明白了。她的眼睛带着很强的电力,在把那种眼神投向一个男人的那一刻,不少男人就已经被她俘虏了。有一种女人,天生就是尤物。连我这个身为女人的人,在那一刹那都差点儿被电住,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我再看曲歌,曲歌的脸上依旧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他拿起杯子和孙默默碰了碰,也是一下便喝光了,然后很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我们很幸福,希望你也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她无奈地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对我们说:“随缘吧。不过,胜男你要小心噢。曲歌这么优秀,可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 她喝得也是有点多了,说话带点儿醉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散开了,披在肩上,在包厢昏暗的灯光照射下看上去尤其地妩媚。她说得特别坦然,倒是让我不由得一愣。我没想到,她是一个这么坦然的人。 我于是也借着醉意,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假装很亲昵地说:“比如你吗?” 她也是一愣,大概没想到我会有这么浓的火药味。她笑了笑,然后淡淡地说:“我你就不用担心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未必。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也是佩服我自己的表演功力,不知道何时起,我居然渐渐适应了这种虚假的和谐氛围,嘴不饶人,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胜男,你喝多了。来,过来。”曲歌听出了端倪,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了他的另一侧。我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着问道:“我喝多了吗?我没觉得呢。” 曲歌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温柔地说:“乖一点。” 这个男人,让我最安慰的一点,就是在他的前女友面前,他给足了我颜面和尊严。不过,这样微妙的场合,注定不会有玩乐的气氛。大家都在演戏,都在撑,而且都撑得很累。晚上十点半左右的光景,我们便散了。 杨天华很知趣地自告奋勇护送孙默默和江琴心回家,曲歌带着我打车回到了我家。一路上我们只是靠在一起,并没有怎么说话。 到了家,他才对我说:“胜男,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凌厉了。”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以前你没有这么强的气势。”他说。 “因为以前没遇到我男人的前女友。” “她不是你的敌人,你不需要时刻准备着亮出武器。至少我,不会让她成为你的敌人。”曲歌走了过来,温柔地撩开我的长发,捧着我的脸,对上了他的眼睛。 这个男人,其实什么都懂。他究竟有多深,我用长发根本无法测得出来。 “可我隐隐感觉到了她在你心里,似乎还有一些份量。”我坦然地说了出来。 他拉着我坐在了床边,拥着我入怀,然后淡淡地说:“我所有的配合,只不过是以为你需要我这么做,难道你以为我的刻意是为了表现给她看么?” 我惊得一下从他的怀里弹了起来,我说:“什么?你是以为我需要,所以你才那么卖力地表演吗?” “嗯。”他很肯定地回答了我。 我不由得激动得跨坐在他的大腿上,狠狠地亲了他一口,然后说:“我也以为,你需要我的配合,所以我才那么努力地配合你。” “胜男,咱们是一种人。你知道你和孙默默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他轻轻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 他说:“你的眼里永远装着别人,她的眼里永远装着自己。” “可是往往,装着自己的女人才是人生的赢家。孙默默是,张一怡也是。”我说。 他摇了摇头。他说:“不,她们或许是人生的赢家,但是爱情上永远是缺失的。因为爱情最重要的一点是相互慰藉,没有人会永远一味地付出,再爱都不会。” 曲歌的话,让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顾永源。他对孙默默的那一份付出,似乎也已经濒临尽头。就像曲歌说的一样,没有人会永远一味地为谁付出,她再好,都不会。 “我会做好我自己的。”我突然明白,感情原来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 他笑着把我压在了床上,他说:“那不如现在就证明一下吧。” “怎么证明?”我笑着望着他。 他边亲我边喘着粗气说:“以身相许。” 这一晚,我们都特别地投入。性,是爱情最好的调和剂。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力不辜负每一段春光。 这之后的一个月是极其幸福的一个月。自从接了这一笔大单之后,公司的流动资金充裕了不少,各方面的运作也开始日渐好转。同时,渐渐地展厅人开始多了起来。闲不住的我,又和魏雪晴一起忙着策划了几次小型的活动。这一个月的忙碌,自不必说。 感情顺遂的时光总是觉得特别地快,我和曲歌又恢复了开始的甜蜜,我们每天腻在一起,除了工作,基本上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床上。一张温床,承载了我们多少不可言说的欢乐,那种爱到极致的感觉,让人痛快地想哭。 爱情,的确是醉人的东西。当它甜起来的时候,是如此地甜。可是,当它痛起来的时候,又是如此的痛。很快,问题来了。而且,相当地棘手。   ☆、第十九章 变故 这是我之前从不会想到、更不会去注意的一个问题。之所以关注起这个问题,是因为这一个周末,我是和陈珂一起度过的。 她埋怨我自从有了男朋友之后就不近人情,已经把她晾了太久太久,她对此非常地不满。于是,我和曲歌告了假,抽了一整个周末的时间去陪她。 女人在一起,能做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些。吃饭,聊天,逛街,喝咖啡,做spa。当然,最后一样我们这一次没有做。 在咖啡厅待的两个小时里,我肚子痛了三次,我跑了上次的厕所。那种疼痛很奇怪,它和平时拉肚子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是那种一阵一阵地疼痛。我本能地以为是阑尾炎,于是,第三次回来的时候,我抱怨地对陈珂说:“我别不是得了阑尾炎吧?还是今天我们吃的那个臭豆腐有问题,我怎么一直想上wc。” 她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她说:“你是不是大姨妈快要来了?” 我摇了摇头,我说:“大姨妈好久都没来了。” 我之不以为意地蹦出这句话,她却顿时跳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我无奈地笑道:“你大惊小怪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姨妈一向不怎么准时的。” 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我就往外走。她说:“走吧,我们。” 我一脸茫然:“去哪儿?” “药店啊。你必须测测,我最近一直心悬,就怕你会像我一样。但是你老是得瑟自己多幸福多幸福,搞得我也不敢瞎说。”她的脸色都白了,我知道她是真的担心我。 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她所指的是什么。刹那间脑袋“嗡”地一声,不会吧?不能够吧? 我小声地说:“不会的,别担心了,我们一直都是有那什么的。” “有那什么又怎么样,你们那方式又不保险。我一个同事就是那么怀上的,走吧,听我的,测测比较安全一些。”陈珂小声地说。 她这么一说,我心也悬了起来。也是,测一下心安一些。不过,我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我觉得应该不会。 在陈珂的指示下,我回到家别别扭扭地按照说明书上的方法进了卫生间,陈珂在外面一脸焦急地等着。两分钟后,我拿着那东西走了出来,茫然地问她:“两条线是指什么意思?” 她当时的脸色一下全白了,连忙不管不顾地抢过去一看,然后大喊:“天啊!这可不怎么办!” 她这么一喊,把我也喊蒙了。这完全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很仓惶,竟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要怎么办。坦白说,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踩在云端一样,我弱弱地问陈珂:“你的意思,是我怀上了?” 她比我还激动,她干脆直接哭了出来。她着急地敲我的头:“我早就说了,让你要注意要注意!你怎么都不听劝?你不知道吸取我的教训吗?现在孩子说来就来,你说怎么办!胜男,你说怎么办!” 我也慌了,相比于陈珂的激动,我整个人完全是一种慌乱的状态。我有些仓惶地拿起包想要出门,她拦着我说:“胜男,你……你这是干嘛去?” “我再去买几根测测,我不相信,这不可能啊!”我依然抱着侥幸心理。 她拦住了我,她说:“别了,把曲歌叫来,我们去医院吧,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这你让我怎么跟他说?”我心里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难道不应该说嘛?他身为一个男人这些都不知道吗?一个不懂得保护你的男人,还说什么爱你?胜男,你明明看到我当初……你为什么还那么傻?”陈珂见我依然糊涂,便索性骂开了。 “阿珂……你先别急,你让我想想。我现在,我现在一片空白。”我揉了揉生疼的脑袋,坐在床上,不自觉地把手摸向了肚子。这里面,竟不知不觉地孕育了一个生命? 这几年,我听过太多怀孕的故事,版本不一故事不一。有的因为怀孕结婚了,有的因为怀孕分手了,有的因为怀孕承受了巨大的创伤,有的不过把怀孕当作一次又一次的小手术一样毫不重视……我没想过,这件事有一天也会落在我的投上。并且,来的如此之快,超出我的预想。 我……怀孕了?没有结婚,没有事业基础,感情才刚刚稳定,我……怀孕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个激灵,脑袋终于有些清醒过来。我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把一边的陈珂吓了一大跳。 太多次的疏忽,每一次他都抱着侥幸的心理,什么安全期,什么体外……在孩子没来临之前,你都不知道那是否是安全的。只有孩子的到来,才会让你明白,什么都是不安全的。似乎每一个成年人,都需要为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买单。 “你干嘛?你现在打自己做什么?要打,也是打男人啊。”她连忙抓住我的手。 “没事,我现在有些清醒了。阿珂,你别急,我想想该怎么办才好。”短时间的错乱之后,我的思绪飞快地在脑海里转着,我不断地思考应对的方法,不断地去想该怎么办才好。 “好,好。你总是很理智。”她听我这么说,心情也稍稍镇定了下来。 我思考了很久,陈珂在我身边陪了我很久。我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告诉曲歌,因为我想,等明天一早去医院做完检查之后,我再告诉他。以免测试出现失误,连累他也担心。 我还是爱他的,怀孕只是个意外,我心里并不怪他。陈珂说,她佩服我这一点,因为她做不到这么去想问题。 那是2008年的10月份,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天气渐渐有些冷,陈珂和我两个人一晚上没怎么合眼,天亮一早便早早去了医院排队挂号。 上午大概10点钟左右的光景,我们拿到了检验报告,上面写着的“阳性”两个字已经让我们心知肚明。果然,该来的,躲不掉。 医生大概面对了太多诸如此类的问题,拿着单子问我:“姑娘,你是想留下这个孩子,还是想做掉?” 没有男人陪伴,只有两个看上去怯生生的未婚姑娘,经历过世事的医生自然会问这么一句。 “我回去和我男朋友商量一下先。”说完这句话,我们拿着单子,礼貌地和医生告别。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何,我第一个想起的是我妈。而且,我的心里对她深深的愧疚。我觉得我辜负了她对我的信任和警告,她一再告诉我女人千万要保护自己,可是我刚出社会就丢了第一次;她知道我和曲歌确定关系后一再警告我不要同居,可是我现在很悲催地怀了孕…… 想到妈妈,泪水就特别容易落下来。我觉得我对不起她,她引以为傲的女儿没有做到她要求的那么检点,她不知道女儿一味拼搏的背后有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辛酸……这么一想,我有些恨我自己。 可是问题已经来了,我的肚子里,如今有了我和曲歌的孩子。曾经不止一次,我们牵手走过小区楼下,看到父母带着孩子的时候开心地幻想过我们的将来,有朝一日也这么其乐融融地牵着自己的孩子开心地肆意玩耍,他毫无疑问成为我的丈夫,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从此绑定在一起,我们成了一个整体,并且有了爱情的结晶…… 可,事实上。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孩子已经驾到了。这种心情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到家了,陈珂问我:“胜男,你还不打算告诉他吗?需不需要我来打电话?” 我摇了摇头,我说:“你回家去吧。我给他打电话,我和他谈谈。” 她担忧地看了看我,又了解我一向是一个固执的姑娘,摸了摸我的脸:“好,我先走,你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无论多晚。” “嗯。” 像不像是命运的轮回?曾经发生在陈珂身上的事情,如今发生在我的身上。好闺蜜,总是相扶相伴一起走过相似的路的。都是这样,谁也没有例外。 陈珂走后,我又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打得真是疼,直接把自己打哭了,喊着“妈妈”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我不能再是一个孩子了,我明白。妈妈教我的,只是理论,实际的路,只能我自己去走。 哭完后,情绪上平静了许多。我洗了把脸,给曲歌打去了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轻松:“怎么样,宝贝?我可是忍住了两天没打扰你们的闺蜜时光,玩得怎么样啊?到现在才想起我么?” 那一刻,我差点儿又一次情绪崩溃地哭了出来。 “曲歌,你现在有空吗?”我说出口的声音,冷静地像一个陌生人。 “有空。宝贝,怎么了?太想我了?”他最近嘴甜得不像话,总是这样“宝贝宝贝”地哄着我开心。 “嗯。我们去上岛咖啡见吧。你来接我。我有事跟你说。”我的语气还是显得生疏而平静。 “好的。那你等我。半小时就到。”他听出了我的不对劲,语气也不再是之前的那种戏虐,一下变得正式了起来。   ☆、第二十章 承诺 我躺在床上,肚子自从检查后便不怎么能感觉得到痛了,这真是神奇。我有些忐忑地把手放在了肚皮上,一想到肚子里居然有我和曲歌的孩子……那种感觉,那种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 “宝宝……”当我轻轻吟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由得浑身一抖,仿佛心灵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就这样过去了,我紧紧地注视着手机,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明明灭灭的,一如我复杂的心情。 半小时的光景,曲歌如约而至。他径直用钥匙开了门,一进来便紧张地注视着我,见我满脸泪痕,顿时一下扑了过来坐在我的身边,紧紧地把我搂在了我怀里,用手替我拭去脸上的泪水:“宝贝,怎么了?” 他的声音饱含着满满的担心,那是一种发自本能的关心,不掺杂任何矫揉造作的成分。 我没有说话,泪不声不响地落了下来。从我得知这个小生命的存在起,我就本能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我发觉,我自己并不欢迎它的到来。身为一个母亲,我不欢迎自己孩子的到来……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又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要命的感觉。一边自责,一边无法爱上的感觉;一边极度渴望和曲歌有个家庭有爱情的结晶,一边明白一切都是在意料之外的来临……那一刻,曾经安晓桥的迷茫、陈珂的痛苦都悉数出现在我的脑海我的心里。原来女人,竟都会面临如此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境地。 我的举动把曲歌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拉住了我的手,然后拼命地把我搂在怀里,紧紧捉住我的手,语气十分心疼地说:“宝贝你这是干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了?是家里出事了?还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看到我的动作,便问:“肚子疼?还是怎么?” 他也毫无准备。完全没有意识到会发生这个问题。 我摇了摇头,含着泪望着他,然后对他说:“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你自己打开看。” 他迅速地放开了我,然后赶紧打开抽屉,当看到抽屉里的单子时他先是一愣,然后拿了出来在手里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先是诧异,接着是极度的震惊,拿着单子的手也很快无力地垂了下来,他扭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我亦望着他。那一刻,我们两个人都默默无言。 他晃了晃手里的单子以示他在询问我,我点了点头作为应答。那一刻,他亦有些绝望地蹲在了地上,用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默,良久的沉默。一个突然来临的生命,两个素手无策的大人。 “该如何是好?”我们都在思考着这个同样的问题。 过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他站了起来,坐在了我的床沿,握住我的手,微微对我笑了笑,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我一生都无法忘怀的话语:“胜男,我们……结婚吧。” 那一刻,我愣愣地看着他。真的,完全愣住了。 我想过千百种可能,想过他会有无数的借口来推脱这个孩子的责任,想过我们最终或许会默契地达成某种不要这个孩子的共识……但没有一条让我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 他向来都是一个做足了准备才敢行动的男人。这一点,从他带我回家却不向他父母公布我们恋爱关系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 可是如今,这个跨越性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他用手摸着我的脸,然后手一路往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肚子上,他说:“所以……它现在健康地在里面成长是吗?” 我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他望着我笑,我亦笑。 他再一次坐过来,抱住我,他说:“也好,这是命运的安排,我欣然接受。”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坦白说,我毫无准备。现在的我,彷徨得很。 “嗯。刚才那几分钟,我想了很多很多。但是,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我要对你和孩子负责,给你们一个交待。”他很肯定地说。 那一刻,我完全无法抑制心里的激动,我转身兴奋地跌倒在他的怀里,我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说:“我真的很开心你这么说,我没有爱错人。没有爱错。” 他也笑,脸上的愁云一下便舒展开了。我亦是一样。前一个小时我还在生气这个孩子的突然到来,后一个小时却因为他的话,让我开始期待崭新的生活,期待我和他真正的未来……我们会结婚,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孩子会像他还是像我?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会不会特别幸福? 太多太多的假设就这样在脑海里瞬间铺陈开来,他会成为我的老公?会成为我孩子的爸爸?……我曾经无数次在睡不着的时候幻想过这样的结局,但是却一直不敢对这样的结局多作任何幻想。 可是一切,突然就这么来临了,看上去如此地自然。命运,难道真的如此善待我吗?我有些不敢相信。 曲歌握着我的手说:“宝贝,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给你买营养品。既然决定了,我们就应该重视起来,你说呢?” 我点了点头,满脸欣慰地看着他说:“好,我也有些困了,那我就不陪你出去了。” “嗯。你好好休息吧,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说。 “好。那你打算怎么跟你爸妈说?”他正在换鞋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这点。所以,我问他。 他明显愣了愣,然后扭头对我笑了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一句话让我安心了不少。 他走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睡去。想到陈珂还在担心我,于是我给陈珂打去了电话,我在电话里喜滋滋地对她说:“阿珂,他没有辜负我,他说要和我结婚,我们要生下这个孩子。” “真的吗?胜男?太好了!你终于打电话来了!我都担心死了!”陈珂在电话那头喜出望外地说道。 “嗯,我也没想到。我真的好害怕他说什么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听到这种话。可是当他说我们结婚的那一刻,我的心都放下来了,我觉得我此刻心里真的特别安心,真的真的特别安心。”我开心地叙述着我此刻的心情。 “那你自己呢?你怎么想?你真的准备好当妈妈了吗?”她又问我。 “我也不知道。之前我也是各种忐忑、害怕还有担心,但是当他扛起这份责任的时候,我突然也敢面对了。我觉得有人帮我扛着这个责任,我就变得特别安心。阿珂,你说我要不要和我妈妈说?我真的怕我妈妈接受不了。”我无法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总之,像一个满脸幸福的少女一样。 “肯定要和妈妈说的啊,你妈妈那么关心你,你肯定要说的。而且,既然你们都打算结婚了,自然一切都得按照流程来,我觉得这件事得趁早,趁你肚子没大起来之前,我觉得你得赶紧和曲歌把婚礼办了……哎呀,我都不敢想你穿婚纱的样子!一定特美特美!”这姑娘比我还入戏,她居然也开始唯美地幻想起来。 “啊?是吗?我一点都不懂这些,我都没往这上面想过呢。”我说。 “当然要想了。现在你肚子里的宝宝还小,要趁宝宝四个月之前就得办婚礼拍婚纱照,那可是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候,到时候后期你肚子越来越大,穿婚纱也会不好看。胜男,我觉得婚礼这件事得好好想想怎么办,而且,曲歌现在怎么说?这件事得双方父母坐下来谈啊,得尽快把事情确定了。”陈珂开始系统地帮我分析起来,她毕竟是当地人,从小对婚礼这种事情耳濡目染,所以这些门道她都说得头头是道。 “那么复杂吗?还要双方父母坐下来谈?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么?”我一头雾水,越听越觉得迷茫。 “当然要了。婚礼这种事当然得双方父母来敲定,胜男,你真是单纯,你之前没经历过这些吗?”她问我。 “没有,从小就一直读书啊,初中就开始寄宿,我对这些民俗可是一点都不懂呢。不过没事,有曲歌呢,反正我一切都听他的。”我兴奋地说。 “嗯,那你看看曲歌怎么安排吧。他是个成熟的男人,我想他既然决定娶你了,就一定会安排好一切的。胜男,真羡慕你,你就要和你的白马王子结婚了。”陈珂在一边羡慕地说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怎么都不会想到。”我说。 “或许孩子就是感情的试金石吧。这样至少证明,曲歌是一个靠谱的男人,他会对你们负责。呵呵,不像我。”她又一次感伤了起来。 我连忙安慰道:“别想别想,你别又去想那些伤心的。你现在不是很好吗?工作那么好,工资又高,还那么多男生喜欢你。因祸得福,总是对的。” “嗯。那你好好休息,胜男。明天我再去看你。”陈珂的情绪还是受到了影响,听着她那么低落,我不知道何从安慰。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闺蜜的痛苦之上,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是当时,幸福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时候,我只能选择和她倾诉。   ☆、第二十一章 难题 经历了这么久的思想斗争,我的确十分地疲惫,挂了电话后不久,因为心安稳了不少,所以就这样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额头上的吻惊醒。一抬头,便看到了他满面春风的模样,他温柔地说:“你醒啦!我买了你爱喝的粥还有水果,另外,还有一些保健品。” 他扶着我坐了起来,我一看地上大大小小的包装袋放了一地,顿时惊得眼睛都差点儿掉下来:“天啊!你怎么买那么多?哪里需要这么补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地窘迫。他“嘿嘿”地傻笑着,说道:“药店的医生说这些都好,我寻思着既然都好,就都买了。” 当时他的表情特别的可爱且孩子气,从他的表情里我能够感觉到他荣升为父亲的那种喜悦之情,那种无限欢喜却又不知所措的可爱,让人心动不已。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啊,吃太多保健品也不好的。”我笑着说道,但是心里是幸福的。 “没事,慢慢吃。怀孕十个月呢,还得好长一段时间。”他说完,下意识地摸了摸我的小腹,指尖还有些微微的颤栗。 他轻轻地拥我入怀,然后柔声说:“看来……你的工作得找人顶替了。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有条件的话最好不要上班。” “啊?那怎么可以?”一听他说不让我工作,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是非常时期,很有可能我们一辈子就养这么一个孩子。为了咱们的宝宝,也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工作我们暂时别做,安安心心在家养着。你在公司这么几年也累,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吧。”他话里话外都是心疼我的语气。 可是,我却隐隐觉得一切都在朝我从未预料过的方向发展着,这让我有些彷徨和恐慌。孩子……真是一个棘手的难题。我悻悻地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不愿意?宝贝?怎么不说话?”他低着头询问我。 “可是,我们现在,我们之间什么准备也没有。而且,我都不知道我妈妈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我悻悻地说道。 提到这个,他也破天荒地沉默了。挺久,他说:“我回去先和我爸妈商量看看,看看我们怎么样比较好。你放心,该给你的承诺我都会给你。” 他又给了吃了一颗定心丸,我抬头望着他,却见他微微皱着眉,似乎心里装着什么事一样。 他陪着我吃完了晚饭便回家了,这一晚上他没有再过来,只是在睡前给我打了电话说自己在外面谈事,太晚了就不过来陪我了,让我自己早点睡觉。 隔天,我像往常一样去了公司。不久后,他也来了。见到我便笑开了,然后让我去他的办公室。 我坐在沙发上,他径直问我:“魏雪晴这个姑娘怎么样?让她代理你的位置你觉得她能胜任吗?”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说:“你确定真的要让我不上班吗?我觉得现在市场部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呢。” 他见我这么说,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他说:“胜男,为了肚子里的宝宝,我还是不希望你继续上班。” “可是……这……怎么和大家解释呢?”我心里还是不想放弃我的工作,一点都不想。 他见我面露难色,也了解我的个性,于是他安慰我道:“乖,别想太多,这只是暂时的。等生完了宝宝,我们还可以一起工作一起面对,你说呢?” “我怎么觉得一切没有这么简单。”我思虑再三,还是把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他轻轻一笑,他说:“一切当然不简单,但是我保证尽量不复杂。胜男……我会尽快安排你和我父母见面的,我想,我们两一起跟他们说这件事比较好。” “好。”他终于提起这件事了,我心里顿时又安心了不少。 接下来,在曲歌的安排下,我把我的工作都交接给了魏雪晴代理,并且因为我怀孕的缘故,市场部必须得再招一个人来配合魏雪晴。也碰巧在这时候,我接到了安晓桥的电话,说她现在正在找工作,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岗位可以介绍给她。 于是当晚,我把陈珂也叫上了,我们三个人一起约在了一家饭店吃饭。 再见到安晓桥,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她瘦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地憔悴没有精神,而且眼袋和黑眼圈尤其地明显,穿着打扮也是很普通很普通的那种。不知道她在婚姻里究竟承受了什么,为什么短短几年,她却变得如此形如枯槁。 陈珂也大吃了一惊,我们面面相觑地互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问道:“晓桥,你为什么想出来找工作?” 她苦笑了一下,她说:“如果我告诉你们,我老公又和张一怡那个贱女人到一起了,你们会信吗?” “什么?”本身正义感强烈的陈珂当即拍桌子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安晓桥。 安晓桥倒是显得比我们淡定很多,她喝了一口气,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说道:“其实这也不稀奇,他本来就一直忘不掉她。从刚结婚的时候就这样,现在两三年了,那贱女人知道我老公赚了钱了有点实力了,就又和他联系上了。” 我和陈珂听得心惊胆颤。安晓桥却十分地淡然,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我隐隐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个少女的衰竭和一颗真心的死去。 “他们……他们只是联系上了,没……没怎么样吧?”陈珂小心翼翼地问道。 “呵呵,不知道。我看了他的手机短信,约过好几次吃饭,两个人还一起出去旅游过,你们觉得呢?”安晓桥自嘲式地讥讽道,说着说着,居然无奈地笑了起来。 我和陈珂不约而同地握着她的手,我说:“晓桥,别太难过。不管怎么样,我们一直都是你的朋友。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能帮的尽量帮你。” 她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她说:“没什么难处,最难的时候过来了,现在孩子大了,不用喂奶了。我觉得再难,为了孩子,我也能挺过去。说实话,这两年我究竟过的什么日子,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真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地哭了出来。陈珂赶紧抽了几张卫生纸,塞到她的手里。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定了定情绪,又一脸释然地笑道:“没事,这都不叫什么事。我现在只想重新工作,过自己的生活。如果公司还要人的话就最好了,从前那些惹人嫌的人都不在了,我还可以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莫名的坚定,那种眼神我到现在见过两次。一次是陈珂在孩子离去后重新振作的时候,一次便是现在坐在我对面的安晓桥所传递给我的。 每个女人,但凡被剥夺了挚爱的权利,但凡被生活逼到绝境,但凡明白了一切靠任何人都无用只能靠自己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力量从心里迸发出来,也就是因为那股力量,促使她敢于重新站起来,敢于再一次迎接人生的挑战。 我喜欢这样的安晓桥,此时,她身上的能量已经积聚到了顶点,她对婚姻的承受能力也积聚到了顶点,她在最绝望的时候绝处逢生了。 “好,放心。我可以安排你回市场部,不过,你还是得从市场专员做起。这样没事吧?”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没事,现在能有份工作让我走出家门就很好了,能做回老本行最好了,我之前就喜欢市场这份工作。”她握着我的手感激地说着。 我们草草吃了一顿饭,她便说她要赶回家去带孩子,于是我们目送着她骑着电动车回家。看着她的背影,我和陈珂的心里都是一阵悲戚。 “胜男,我突然再也不敢走进婚姻了。好像每个女人结了婚都会后悔。”陈珂突然说道。 “那你这么说,你让我怎么办,我现在已经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我无奈地笑道,内心也被安晓桥的突然出现给弄得满是凌乱。 “你可不一样,你要嫁的是你最心爱的男人。有情饮水饱,何况又是个知暖知热的。你放心,你会幸福的。”陈珂笑嘻嘻地说道,她似乎并不为我的未来担心。 可是,真的会是如此么?我在无限焦虑之中期待着我和曲歌的未来,希望那会是美好的。即便也逃脱不了柴米油盐所带来的繁琐,那至少爱是一味绝佳的调剂品,能够让我们在通往婚姻的路上顺顺利利…… 婚姻,毕竟还是爱情的最好证明呵。   ☆、第二十二章 世故 这一个周末,曲歌提前告诉要他要带我去他家里吃晚饭,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明白,我最期待、也最为忐忑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陈珂特地陪我去品牌店里买了最得体的套装,并且为二老都准备了价格高昂的营养品作为正式拜访的礼物。这一次去的意义,和之前的两次都不一样。 曲歌见我穿戴如此隆重,便笑道:“不用这么刻意,爸妈都是很随和的人,你不需要这么隆重,反而显得拘谨。” 我却笑:“陈珂说这边的风俗是这样的,既然是作为女朋友的身份上门拜访,和以前的意义又不一样,隆重点让叔叔阿姨对我的印象更好一点啊。” “很快你要改口了,不过,我没有事先告诉我爸妈这件事,我想我们在吃饭的时候挑个合适的机会跟他们说吧。”曲歌笑着说。 我听完,心里顿时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他还没有告诉他父母?那也就是说,我这一次去拜访,他爸妈根本还不了解真实情况吗?那他们听到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我突然有些不安了起来,心里的压力不禁更大了一些。 他见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便把手伸过来对我说道:“傻瓜,别担心,爸妈早就等着抱孙子了,听到我们两在一起,肯定会祝福的。你想,他们之前也是很喜欢你的,对不对?” “嗯,希望吧,希望叔叔和阿姨能够满意我。”我听他这么安慰,也连忙调整自己的心态,尽力让自己往最好的方向去想问题。 就这样,我和他一起去了他家。他有钥匙,直接打开门便喊道:“爸妈,我把胜男给带来了。” 曲阿姨早就备好了一大桌的菜在等着我们,听见我们的声音她欣喜地走了过来,眼见着我们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疑惑地问道:“曲歌,你买这么多营养品做什么?” “这是胜男孝敬你们的,都是她给买的。”曲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妈妈说道。 曲阿姨诧异地望了我一眼,那种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看得我心里也是一怵。 但是很快,她就又恢复了她之前的笑容,她拉着我的手说:“哎哟姑娘哎,我们家的营养品多得不得了,吃都吃不完,你就别去浪费这个钱了。阿姨欢迎你过来吃饭,不过下次可不许这么客气啊。” “胜男也是一片好意给你们买,您倒好,还说她的不是。妈,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曲歌见状,知道我不怎么好往下接话,便笑着调和道。 “对对,还忘了和胜男说谢谢呢。我就是说嘛,都是老家人,她在工作上又这么帮你的忙,我心里也是感激的。胜男,来,来坐上,我们要开始吃饭咯!老头儿,别在书房练字啦!赶紧出来洗手!”曲阿姨麻利地接过大大小小的礼品拿进了卧室,又冲着书房喊道。 不一会儿,曲叔叔也走了出来,嚷道:“洗手洗手!水也不知道倒好!这老婆子!越老越爱念叨!” 此时曲歌已经进房间换衣服去了,我见状,连忙讨好地上前说:“叔叔,我来帮您倒。” “哎,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曲叔叔连忙推托。 “让我来吧!您坐那边就好!”我说完,便又把热水壶抢了过来。结果,这么一来二去,“哐当”一声,一个上了年代的热水壶就这么摔在了地上,溅了我们两个一声的水。 还好,水不是特别烫,溅到身上只觉得微微地烫了一下。我脑袋里“咯噔”一下,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曲歌和曲阿姨都快速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曲歌走出来的时候衣服都来不及套在头上,见到这样的情况,连忙奔到了他父亲的身边问道:“爸,爸,没事吧?没烫着吧?” 曲叔叔摇了摇头,悻悻地说:“没,没事,水不烫,赶紧收拾一下吧。” 曲歌这才抬头看着我,跨过水渍走到我的旁边低声问我:“没事吧?怎么回事?怎么会掉到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见曲阿姨喊了两句“阿弥陀佛”,然后便去阳台拿扫把和拖把来收拾了。 曲叔叔坐在了饭桌的椅子上对曲歌吩咐道:“小子,你看看外壳有没有碎,这水壶可是跟了我们二十几年了,都有很深的感情了,那个内胆好着呢,用了二十几年都不漏。” 话里虽未见半点儿埋怨,但是听在我的耳朵里就是不太好受。哎,我也是,跑去争什么争,这下好了,热水瓶也碎了,水也洒了一地!我不由得埋怨起自己来。 曲歌这时候已经在帮着奋力地收拾残局了,暂时也没心思顾及我,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好。 “胜男,你快帮妈妈忙把地上的碎片扫起来。”曲歌见我愣神,便吩咐我道。 “噢,噢,好的!”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曲阿姨身边帮忙。 我把曲阿姨手里的扫把接了过来,曲阿姨却突然冷不丁地问曲歌:“你刚才那话怎么说的?” “啊?妈,什么话?”曲歌边拖着地边茫然地抬头问他妈妈。 “你刚吩咐胜男的那一句话,你再说一遍。”曲阿姨突然变得严肃。 曲歌没有再吭声,低着头用拖把拖了一地的水然后拧在盆里,又继续拖。我悻悻地拿着扫把把一地的碎片扫掉,然后拿起那个完好无损的热水壶外壳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 曲歌把垃圾和拖把都拿去了阳台,我抬头看着注视我的曲叔叔和曲阿姨,十分地尴尬,只能一笑。他们也挤出了一丝笑意,曲阿姨说:“吃饭吃饭,胜男没事儿,你别介意。你叔叔就是心疼东西,家里的什么东西他都舍不得扔。你别搭理他就好。” “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需要道歉。 “咳,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了没事么,一个热水瓶而已,这样说就显得见外了。喂,老头子,赶紧去洗手!你去厨房洗去吧!洗完过来吃饭!”曲阿姨说道。 曲歌很快也回来了,他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他,他笑着示意我没事,然后拉着我和我坐在了饭桌的同一侧。 这一顿饭,吃的气氛远不如之前的那么和谐。曲阿姨自始至终没有像从前那样热情地帮我夹菜,也没有再问我老家的情况,曲叔叔一直一声不吭,吃了没多少就说自己要去书房。 这时候,曲歌连忙说了一声:“爸,你等一下。我和胜男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曲叔叔和曲阿姨的脸上都是一种早就在预料之中的神情。见曲歌这么说,曲叔叔又坐下了,然后淡淡地说:“说吧,什么事,我听听看。” 曲阿姨也放下了筷子,表情严肃地看着我们。那一刻,我本能地低下头,如坐针毡。 “爸,妈,内什么……我和胜男,我们确定关系了。”一向镇定自若的曲歌在面对父母时,说话也不如以往那么气势足气场强。 沉默,居然是一阵的沉默。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曲叔叔和曲阿姨都没有说话,我不由得又抬起头,目光忐忑地望着他们。曲阿姨看了我一眼,当时的那种眼神无法形容。总之,那虽不至于是讨厌,但绝对不是欢喜的眼神。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决定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曲阿姨终于开口表了态,态度却并不是十分地明确,只是一种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 曲叔叔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只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好几次。 天气已经不热了,我的后背却湿透了,手心攥得紧紧的,都是汗。 “还有就是……爸,妈,胜男……怀孕了。我的孩子,我得负责。”曲歌终于鼓起了勇气,把这个最重要的消息说了出来。 那一刻,曲阿姨和曲叔叔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惊悚,对,是惊悚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胜男怀孕了,是我的。”曲歌这一次的声音很大,而且没有犹豫。 曲叔叔没有说话,他推开椅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背着手,很快就进了书房。并且,关上了书房的门。 我能感觉他心里的不舒服,我也突然明白了他们的态度。原来,他们竟是不欢迎我的。 也是,我作为老家的晚辈来拜访是一回事,我作为曲歌的女友兼他未来的儿媳妇来拜访,则是另外一回事了……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不会留给你一丝幻想的余地。 曲叔叔走后,曲阿姨一个人坐在我们的对面。这个之前给我感觉如沐春风、笑容可掬的老太太,此时脸上的表情是极度地沉重而且严肃的。 “有多久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极其肃穆地问我们。 “刚检查出来。我们,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曲歌也很庄重地回答道。 “噢……胜男,你,和我去书房一下,我有些话想和你聊聊。”曲阿姨突然叫我,让我和她单独谈谈。   ☆、第二十三章 变脸 我忐忑地看了看曲歌一眼,他笑着示意我没事,我于是站起身来,弱弱地跟着曲阿姨慢慢地朝她的卧室走去。 她走在我的前面,且没有回头看我。待我们都走进房间的时候,她对我说:“把门关上。” 那一刻,我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我感受到了她和曲叔叔心里对我的抵触,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办法,我还是得面对的。 我关上门的那一刻,曲歌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指了指手机示意我看手机,我点了点头,随即拿起手机,见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别害怕,一切有我。” 这句话让我忐忑的心镇定了不少,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挤出笑容转身望向曲阿姨。未曾想,我所看到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庞。 她坐在床沿上,坐得笔直笔直,表情威严得如同塑像,她招了招手说:“姑娘,你过来。” 我注意到,她没有喊我“胜男”,而是叫的“姑娘。” 我脸上好不容易盛开的笑容顿时又隐匿了起来,我怯怯地走了过去,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那是一把有年代的高脚藤椅,我说不清是什么材质做的,上面刻着繁琐的雕花,似乎是一件古董。曲歌的家里,这样古老的物件随处可见。 “姑娘,我一直挺喜欢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实诚的孩子,现在这样的孩子不多见。”曲阿姨虽然第一句话的态度很是温和,但是表情却并未曾改变。 我有些艰难地应了一声,她又说:“可是我没想到,你比一般姑娘的心思更深啊。” 我骇然地抬头看着她,我没想到她会给我这样的评价。我望着她:“阿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娘,我是过来人了,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这点儿小心思骗不到我。与其在这里和我欲盖弥彰,不如痛快承认得好。其实,你这样的姑娘,这个城市里很多见。但是我没想到,我倒是错看了你。”曲阿姨的话语十分温和,却像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她所指的什么。都说这世间最难琢磨的是人心,此前,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一向敬重的曲歌父母会有这样盛气凌人的一面。 “阿姨,我不懂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不妨明说好了。”我不卑不吭地回答道。 “你既然还跟我绕弯子,那我也不妨和你明说。姑娘,你做不了我们家的媳妇。我们虽然不是什么显赫家庭,但是对于娶进门的媳妇还是有严苛的家规的。不过,既然你这么有先见之明,来个先斩后奏。那我们也只好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条,孩子生下后你抚养,我们给你一笔丰厚的抚养费,直到孩子长大成人。第二条,孩子不留,我们给你一笔精神补偿费,你和曲歌分手。你想要什么样的工作,或者想回老家,我们来安排,保你后半生无忧。你好好想想,这两条无论哪条你选择都不会吃亏。所以我说,姑娘,你其实很聪明。你早就知道我们曲歌不是一般人,是吧?” 我怔怔地看着她,我不敢相信这个之前如此和蔼可亲、给我张罗菜肴、会给我母亲礼物、说起老家泪水涟涟的亲和老太太,会一下变得像现在这样冷冰冰、这样威风凛凛、这样把自己的优越感凌驾于他人的尊严之上。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她比一般有钱人有人情味得多。至少她给我的两条路,还算是念着一份情的。 难道,我还得感谢她么? 我的心里一阵阵地发凉,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因为一直没有吃饭,其实我的身体已经有些微微地发虚,我努力支撑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阿姨,我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会从您的嘴里听到这样的一番话语。因为之前,我一直把您当成我最值得尊敬的长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是我也想和您说说我的感受。” 她的眼里透着精明的光芒,那种感觉,不再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却像一只精明的狐狸。我知道这样形容很不恰当,可是,当她斜倚在床头微眯着眼睛用不屑于顾的笑容看向我的时候,我真的那么觉得。那一刹那我甚至有种感觉,她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天的来临。 我顿了顿,咽了口口水,快速地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然后我说:“阿姨,首先第一点,我和曲歌是真心相爱的,我知道他从未和您提起过我们的相恋过程,导致您先入为主地认为我是有所企图,这点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事情并非您想的那样;第二点,您给我的这两条选择我都不会接受,因为我觉得您在凌辱我的尊严。或许在您眼里您觉得像我这样的草根姑娘不配有尊严,但是我不但有而且我的自尊心很强,坦白说被您这样说,我真的很伤心;第三点,这件事我不会再掺合并且不会再发表意见了,您有任何决策您可以和您儿子商量,最后给我一个判定,事情既然发生了,我觉得总是得解决。但是我不是您想的那种女人,我也希望您儿子那里会对我有一个公平公正的评价。我说完了,阿姨,我身体有些发虚,我,我……” 我勉强支撑着自己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便不知不觉就这么倒了下去。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了曲歌家客房的床上,曲歌躺在我的后面半扶着我,曲歌的妈妈正小心翼翼地用勺子给我喂水。 曲歌的妈妈和曲歌正有说有笑地说着话,曲歌笑着说:“妈,您的方法真管用。您看,胜男醒了。” “那是自然的。我是过来人嘛。胜男啊,你别担心,晚上就在这儿住。我和曲歌说啦,明天让他爸安排去最好的医院检查检查。唉哟!我们要抱孙子咯!”曲歌的妈妈笑得脸上像朵花儿一样,我有些恍惚,真怀疑之前那个对我威风凛凛的老太太是不是我所做的一场梦。 “妈,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安排和胜男妈妈见个面,然后我们早点把婚礼办了?”曲歌一边搂着我,一边开心地问他妈妈。看得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地轻松。 “不急,不急。生完了再办,和满月酒一起办,行吗?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放心吧,该给你们办的一样都少不了。胜男啊,让曲歌陪你一会儿,我去书房找他爸去谈谈。”曲阿姨说完,带着一脸的笑容一颠一颠地出了门,连背影看上去都如此的兴奋。 我不由得一阵恍惚,再抬头看曲歌,曲歌的脸上也是满脸的笑意。他很开心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对我说:“胜男,看到没?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我讪讪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躺在他的怀里,心里无比地复杂。 没多久,就听到他父亲的书房里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和他妈妈的哭声。曲歌一下便站了起来,我也连忙穿上鞋子,和曲歌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爸,妈,这是怎么了?”曲歌慌慌张张地冲到了书房,我随后也到了。 只见地上一地散落的宣纸,曲歌的妈妈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嘤嘤地哭着,嘴里念着“作孽啊!你不是一直盼着要孙子吗?现在这样,你又不同意!哎……” 我一听,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我之前还诧异这一出高深的戏码我怎么看不懂,现在才明白,更高潮的双簧来临了!我心里一片沉寂,最后沉淀在内心的只剩下两个字:虚伪。 曲歌是孝子,见到自己妈妈哭泣便不能忍,他走了过去,用力搂着他妈妈。他父亲背着手站在窗前,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光背影就已经足够凝重。 “爸,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表个态吧。”曲歌边帮他妈妈擦着眼泪,边问道。 “他还表什么态,你看这满地的纸不就知道了?曲歌啊,不是妈说你。之前让你谈恋爱谈恋爱你一直没有动静,现在突然这么冷不丁地把胜男带回家告诉我们她怀孕了,你知道你爸爸有高血压你妈妈心脏不好,你这样做,是孝顺的表现吗?”曲阿姨一开口,便直接把“不孝”的帽子扣到了曲歌的头上。这样,任凭曲歌有什么话,都不敢再往下说了。 老太太的确很厉害,这一出戏码,看得我一愣一愣的,对整个人生都充满了怀疑。 人性,究竟还有多少面是我所不能够知道的?我不禁想问苍天。 “曲歌,你送我回去吧。今天已经很晚了,就别耽误叔叔阿姨休息了。”此刻,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妈妈,柔声安慰他妈妈道:“妈,我先把胜男送回家去,回家我再和你们详谈,好吗?” 他妈妈边哭着,边重重地打了曲歌的肩膀一下:“去吧。你这个孩子哟,就知道给爸妈出难题。你这样,是不是就想让爸妈寝食难安呐!”   ☆、第二十四章 入戏 我已经无力再看这一出戏了,我直接转身走到了门口,招呼都忘记了打。因为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曲歌很快跟了上来,我换鞋,他捅了捅我,低声说:“你忘了和爸妈说再见了。” “噢……”他根本不知道,他妈妈究竟对我说了些什么。呵呵。 “叔叔,阿姨,我回家了。”我弱弱地喊了一声,声音很小,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没有。 只听见里面“哐当”一声,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曲叔叔是要用这样无声的方式,来表达他对我的不满么? 出了曲歌的家门,再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我的泪水潸然泪下,我急速地往前奔走,已经无力再和曲歌多说任何。 他追了过来,紧紧把我搂在怀里,拼命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的眼泪已经决堤,竟不顾我们身处大街上,就这么嗷嗷大哭了起来。那一刻,不是因为他父母对我的冷落让我有多难过,而是因为,我突然有种感觉,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和他在一起了。一辈子……这是一个多么让人沉重的词语。 “你爸妈不喜欢我,不喜欢这个孩子。曲歌,我们不会在一起,我们不能在一起了……”越哭,心里越是委屈。越委屈,越觉得人生突然糟糕透顶,一点出路都没有了。 曾经我以为我们都已经长大,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们可以完全决定我们的人生去留,决定我们应该去爱什么人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可是,如今现实血淋淋地摆在我们的面前,在告诉我们,无论我们长多大,我们在父辈面前依然是孩子。 哭完,他拉着我上了车,缓缓地开着车带着我回了家。 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妈妈把你叫去房间里,都和你聊了什么?” 就算我告诉他所有他妈妈所说的话,他难道又会信么?想到这里,我没有把一切和盘托出。我只是问他:“曲歌,你觉得阿姨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我妈……她年轻时候很美,她和我爸是初恋,我爸去参军她就一直等他,等到我爸回来,便义无反顾和他结婚。后来有了我,爸爸还是要经常出差,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我妈妈是个重感情的女人,她很懂人心,也一直把我和我爸照顾得妥妥帖帖。我爸爸这一辈子谁都没服过,就服我妈。” 说起他妈妈,曲歌脸上一脸的笑意。他对妈妈的感情很深,这个我之前就有所了解。 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提起妈妈,提起小时候和妈妈的种种。曲阿姨在他的心里,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女人,曾几何时也是我的偶像,是值得我模仿和追随的女人典范。她一生爱情圆满家庭幸福,她有一个爱她的老公和一个崇拜她的儿子。她明明那么好,可是为什么对我,却会有那么冷若冰霜的一面?……那一刻,我明白了人与人的距离。 原来,任凭我如何努力,有些门第的鸿沟,就是你一生无法跨越的。不管你多好,都没有用。那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只要别人在乎,你再不在乎,都无用。 我一阵沉默,他感觉出了我的反常,伸手过来拉住我的手说:“别担心,宝贝。我妈妈那里我能说得通,就是我爸,我爸是军人,他的思想很难改变。所以,妈妈也拿他没有办法。” 这个善良的男人,他怎么会知道关于我们的未来,其实他父母早就达成了共识,在我们面前表演的,不过就是一出好戏罢了!我想,他永远也不会相信这一点。因为他不会去想,他的父母会是这样的人。谁,又会去怀疑自己的父母呢? 意识到这一点,我突然觉得曲阿姨的心思太深太深,岂是我们这样的小辈所能够猜透的? “我想知道你的态度。如果你爸爸不同意,那怎么办呢。”我问。 他握着我的手,他说:“胜男,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对你负责,你相信我就好。我爸妈,我来搞定。” 我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却了如明。只是,我不能说。一个女人再怎样被一个男人深爱,都不能去评价他的父母如何如何。男人非但不会信你,反而会因此对你的印象大打折扣。 曲歌把我送回家,贴心地替我脱鞋,甚至连洗脚水都给我端好,帮我擦洗好后,用被子小心翼翼地裹紧我,然后对我说:“宝贝,晚上你得一个人睡了。我要回去看看爸妈是什么情况,你放心,我会说通他们的。” “能留下来陪我吗?我……我有些害怕。”我哀求道。 “乖。我们不能做不孝顺的孩子,你说呢?妈妈刚才哭了,爸爸也在气头上,我怕他们吵起来。胜男,乖乖的,晚点儿我给你打电话,睡不着的话我们就电话聊天,好么?”他说完,温柔地在我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然后,又趴到我的肚子上亲了下我的肚子,柔声对我的肚子说:“宝宝,爸爸晚上不陪你和妈妈了,爸爸明天再来看你们。” 那一幕,差点儿让我泪如雨下。都说铁汉柔情最暖人心,这一刻,我不由得百感交集。 曲歌走后,我第一时间给陈珂打去了电话。我一个人无力消化,心里装着太多的困惑,急需有个人倾诉一下。 陈珂听说情况后,心急火燎地开着车就赶了过来。进房后,我才发现她来得如此着急,竟连睡衣都没有换,直接套了件外套脱着一双拖鞋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具体和我说说?真的假的?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会变脸的老太太,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陈珂进门就一阵感慨,然后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地开始洗葡萄,洗完拿着我的果篮装好,贴心地给我放在床头,这才爬上了床。 “吃吧,担心你没吃东西,路上给你买的,葡萄酸酸的,你吃着对胃口。”她关切地说。 我深深地感动,看着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又让我把情况说了一遍,她听完,大为火光地说:“我真不敢想,世界上还有这么会演戏的老太太?胜男,曲歌他妈妈心思也太深沉了!这样的家庭,我看你就算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人家道行那么高深,三两下就把你整得没脾气了!” “呵呵……”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苦笑一下。 她见我这样,又一脸担忧地问我:“那你打算怎么办?曲歌怎么说?” “我就算告诉他他妈妈对我说的那些话,他也不会相信的。我觉得在他心里他妈妈的地位和我妈妈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一样的。所以,我不能跟他说他妈妈的不是。我现在感觉很不好。我想起他妈妈当时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我就没来由地发抖。”我说完,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 她握住我的手,她说:“别担心,或许一切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他妈妈后来态度不是改变了么?不是还说要带你去检查吗?” “那不过是在曲歌面前的说辞而已,维持她善良的母亲形象吧。其实后来他父母争吵,给我的感觉像是在演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为的都是让自己的儿子对父母没有意见。阿珂,我觉得他妈妈好高明。”我说。 看戏看得真切,奈何自己却身在其中,就算再怎么看得透彻,也无法置身事外。 “是啊……老太太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女人,一沾上怀孕这种事就被动。”陈珂说起这句话,感触也是特别的深。 “嗯。我出社会的时候,妈妈给了我两个忠告。第一条就是不能轻易答应男人恋爱,第二条就是千万不能婚前同居。妈妈那时候说,女人的高贵在于矜持,在于把持住应有的分寸,在于抵得住诱惑耐得住寂寞。可是我,一条都没有做到。回头想想,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过程里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感情里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一想到妈妈,就特别容易恨自己。 年轻的时候总是不把长辈的劝告放心里,就算放在心里也无法深刻领会。只有等自己一件一件的蠢事经历过了,回过头来再来想长辈的话,才觉得再浅显的道理也是对的。说到底都是前人走过的路,可是你不去走一遍,你不会长教训。别人给的教训,终不是自己的。有些事,只有自己经历过,才会在生命里留下深刻的印记。 “别埋怨自己了,我也一样。我曾经也认为自己聪明高傲清醒独立,还不是一样犯了最致命的错误。或许是因为我们在感情上经历得太少,所以导致我们没有拿捏好分寸。更何况,怀孕这种事,压根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都是命,我认了,你也认吧。”陈珂安慰我道。 “嗯。是啊。你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我看看时间也挺晚了,想让她快点睡觉。 “我知道你睡不着,我陪你聊天吧。没事,我明天上班可以睡觉。我现在的工作没有别的,就是清闲。”她说完,冲着我笑了笑。 于是,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就这样各自聊着各自的人生,一直到黎明时分,终于抵挡不住困意,都悄然入睡了。   ☆、第二十五章 早上7点多,我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曲歌并不知道昨晚陈珂在我家留宿,所以他开门的时候把陈珂吓了一跳。 曲歌见陈珂在我房里,连忙道歉,然后走到了门外。陈珂赶紧起来,和我们两匆匆告别之后,连牙都没有顾上刷,就赶紧离开了。 陈珂走后,曲歌坐在我的床边,带点歉意地说:“昨晚回去,爸妈依然在吵架,我一直在旁边劝慰,所以,没有顾得上和你打电话。” “没关系,后来陈珂来了,我们两聊得挺好的。”我说。 “嗯,那就好。担心你,一早上就过来看你了。”曲歌说完,摸了摸我的脸。 “你爸妈后来怎么说?还是不同意吗?”我问道。 “爸爸一直没表态,就是不停发脾气,他就是那个性。关键在于妈妈,妈妈同意了,这事儿就好办了。妈妈说这件事得慢慢来,先让我爸爸顺顺气,她再好好劝劝。让我跟你说,这段时间就先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曲歌说。 “呵呵。”我苦笑了一下。 “宝贝,别难过。我理解你的心情,还没结婚,就让你先有了孩子,是我的错。但是我保证,我会承担起责任,不会让你难做人的,好吗?”他扶着我的肩膀温柔地安慰道。 “我现在一直在想的,是怎么对妈妈交待。”我靠在他的怀里,心却一直处于焦灼的状态。 “我会给她一个交待的,胜男。”曲歌安慰我道。 再聊了一小会儿,他便离开去上班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半天。突然,我电话响了。我抓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喂,您好,我是刘胜男。”我习惯性地开口说道。 “胜男啊,是我,你阿姨。”电话那边传来曲阿姨的声音,让我没来由地一抖。 “阿姨您好。”尽管害怕,但我还是礼貌地叫出了口。 “嗯,你好。胜男,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叔叔他高血压,刚去年还住院疗养过。我想你也不会忍心让我们二老这把年纪还为你们操心,对吧?”曲阿姨开始和我打起了感情牌。 “阿姨,我没明白您想说什么。咱们都已经这样了,您不妨把话明说吧。”我不擅长说话这样绕来绕去。 “胜男,这样吧。曲歌毕竟也大了,我们呢,也一直想抱孙子。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给你买处房子,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只是有一点,你和曲歌是不能结婚的。”曲阿姨又给我提出了条件,这一次听上去,似乎比上次更为优越了些。 “阿姨,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和曲歌不能结婚?阿姨您能说明原因么?”我对她的话语十分地愤怒,但是我极力隐忍着。 “这个,难道还需要我明说么?胜男,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就对你说了。我们是因为你是老家人,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亲人,所以待你好。但是,我们的关系也就是老家人而已,再往深了走,大家都难堪……”曲阿姨的话里依然透着一股浓浓的优越感,听上去让人倍感难堪。 我并不理解他们的思维,不接受我作为他家的媳妇,却可以容忍我生下一个孩子?在当今这个年代,还有这样古老的思想么?那么我算什么?小三?情人?妾室? “阿姨,您的意思,是说我没有成为您家媳妇的资格,是么?”我沉思良久,还是忍着痛问出了这一句话。 “胜男你是聪明人,你明白就好。我们曲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是我们家,不是一般人可以随随便便就进来的。胜男,你如果答应这个条件,我就认你做干女儿,将来孩子大了你找到更好的归宿,孩子可以给我,我们不会留你。毕竟,说起来这事也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们也不是说不通情理的家庭。另外,我希望阿姨对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知道就好,就没有必要传到曲歌耳朵里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希望因为任何人影响我和我儿子的关系。胜男,你听明白了吗?”曲阿姨在那边声音低沉地说道。 我不由得再一次想起她微眯着眼睛、满脑子都在盘算的样子,再想想之前她的慈爱亲和,顿时感觉脑袋都快要分裂了。 想想这几年,见识了多少人性的复杂,感受了多少表里不一的人情世故。 “阿姨,我是不会答应您提出的这些条件的。我怎么决定全凭您儿子的决定。我希望您能接受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善待您和曲叔叔。不管怎样,请您相信我和曲歌是因为相爱走到一起的,我对他的感情,没有您所想的那么复杂。我不知道你们家的背景究竟如何,我爱的,只是曲歌这么一个男人。”我缓缓地说完,不由得摸了摸肚子,眼里噙满了泪水。 当初妈妈劝我放弃这份感情,说门不当户不对,走在一起曲折多。我没有听从,现在自己体会这个中滋味,才明白原来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当今,门第观念依然致命。 “胜男,你一定要气我是吗?一定要让我和你曲叔叔寝食难安是吗?年纪轻轻的,人心不要这么险恶。我不会让我儿子跟你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女人在一起的,这是我的原则。我现在对你开的条件希望你慎重考虑,不然,等你曲叔叔改了口,一切可就难说了!”曲阿姨见我的态度如此坚决,她说的话语也凌厉了起来。 “阿姨,我心思一点儿都不深沉。我只是想和我爱的男人在一起。未婚先孕吃亏的人是我,希望您不要这样说我。”我的态度是坚决的,声音却颤抖着带着哭腔。我觉得自己一个人撑得好累,明明不知道怎么面对却还要硬撑的感觉,真的好累。 “好……好……!我没想到你这个丫头这么倔强!坦白说,从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就开始担心了!没想到那傻小子还真能看上你!看来你也的确有些手段!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就这样!”说完,曲阿姨气呼呼地挂了。 我听着耳边那刺耳的“嘟嘟”声,心莫名地堵,特别特别地堵……我没想到,我在她的眼里会是一个不择手段想要嫁入他家的女人。 我出身卑微,我没有背景没有过硬的文凭人也不是特别出色,她压根没想到曲歌会看上我吧!我又未婚先孕,先后几次去她家拜访,这些事情都让她和曲叔叔想当然地认为我一定耍了心机,不然曲歌那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看上我。所以,他们不顾一切地阻止事情往下继续,却又舍不得我肚子里曲家的骨肉,之所以给我那样的抉择,或许也是他们权衡再三的决定。 我躺在床上,头突突地疼着,脑海里不断切换着角色去站在每个人的立场上想问题。再想想每一次去曲歌家所见到的字画、瓷器、古玩、家具,看上去都透着一种年代久远的感觉……或许,那些东西都曾隐隐向我昭示着门第的差距,只是我如今才深刻地体会到。 一个人在屋子里憋得难受,我于是拿着包出了门,去了公司。有几天没出现在公司了,再去公司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走进展厅,同事们都友好地主动和我打起了招呼。杨天华见到我,连忙走过来把我拉到了一边,悄悄地问我:“怎么了?和曲总吵架了还是……?怎么这么憔悴?” 我摇了摇头,看来曲歌并没有告诉他,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没有,杨哥。最近有点事,过段时间再告诉你。我上去看看,你先忙吧。”我连忙逃避了话题,面对杨天华关切的眼神,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上了楼,大厅里的同事们都纷纷和我打招呼。江琴心大概听到了声音,走出来看到我,很夸张地冲过来和我拥抱,然后笑着说:“最近是去度假了吗?听说你的工作都交给魏雪晴代理了啊。” “最近身体有点小状况。”我讪讪地说。 “是吗?那你可得好好注意啊。你来找曲歌吗?他正和孙默默在办公室里谈事情呢。”江琴心说道。 “孙默默?”我本能地问了出来。单子已经签成了,孙默默又过来做什么? “嗯,不单单孙默默,还有顾永源,也一起来了。”江琴心说完,朝我挤了挤眼睛。 我走到了曲歌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一看,果然,他们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曲歌正在泡茶,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 “胜男,你怎么过来了?”曲歌见到我,连忙起身过来搀扶我。 “你们在谈事呢?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了?”虽然早就知道他们在里面,但我还是客套地应对道。 顾永源见到我,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丝尴尬。不久前他还和曲歌因为我大打出手,如今能坐在一起,倒也是让我觉得新奇。   ☆、第二十六章 曲折 “你怎么没在家里好好休息?”曲歌低声关切地问道,很贴心地搀着我带我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我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孙默默冲着我笑了笑,顾永源一脸诧异、却又不屑地看着我。大概是见我的眼神带着询问,所以他冷冷地说:“我也不想来的,是我外公的吩咐。” “噢,好久不见。”我淡淡地回应道。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有些不耐烦地对孙默默说:“默姐,差不多我们就回去吧?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孙默默尴尬地冲我们一笑,然后说:“没事,不急,下午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我们再坐一会儿。” 顾永源却不知道为什么,气呼呼地站起来说:“那我在车里等你吧,我就不在这里了。” “好。”孙默默回答得很干脆。 顾永源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顾永源走后,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一时无话。 孙默默突然开口:“胜男最近没上班吗?” “暂时没有。”我说。 “她最近忙着准备我们的婚事,我们要结婚了。”曲歌淡淡地说道。当时,孙默默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你们……要结婚了?”孙默默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曲歌应了一声作为回答。 让我诧异的是,孙默默接下来居然问:“你父母会同意她嫁给你?” 曲歌当时的眼神迟疑了一下,然后说:“为什么不会同意?” “……是吗?那真是没有想到。看来,胜男还是挺得人心的。”孙默默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没有想到?”我着实诧异。孙默默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笑了笑,她说:“没什么。你们幸福就好,我不久留了,先走了。” 说完,她迅速转身,有些失魂落魄地从曲歌的办公室里走了出去。曲歌本欲送行,大概顾及我的感受,看了看我,又坐下了。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我们曾经也差点儿结婚,只不过,那时候我父母特别反对,所以……你别多想,胜男。”曲歌解释完,又连忙安慰我道。 “能说说你们过去的情况吗?我想知道。”我诚恳地问道。 他看了看我的眼神,然后说:“胜男,那都是过去,我都忘记了,也不想再记得。我们把握好现在,好吗?”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亲了一下。看样子,他什么都不想说。 我的心,更加地堵。 我回去市场部,一看,魏雪晴已经坐在我的位置上,市场部至今还未招到合适的人选,她忙得不可开交。 “经理,你来啦!”她见我走进来,连忙紧张地叫我。 “嗯。雪晴,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说完,我坐了下来,把安晓桥找工作的事情和她从前的大概情况和魏雪晴说了说。 魏雪晴笑着说:“好的,经理你决定就好,我只是代理你的班,您不用管我的意见如何。” 我见她这么说特别欣慰,我说:“这一段时间我可能都无暇顾及工作了,部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有不懂的地方,随时电话联系。” “知道了。”她笑道。 和魏雪晴交代完,我便起身回家了,也没有再去找过曲歌,一个人慢悠悠地沿着路边往家的方向走。天气越来越冷了,又一个冬天来临了。我看着这路边年复一年的景色,心突然有种苍老的感觉。 我还在犹豫该怎么和妈妈开口诉说这一切,但是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我真的很需要妈妈指引我,告诉我该如何走下去。 后面传来“滴滴”两声喇叭声,我回头一看,是曲歌。于是,我停了下来。 他从车上下来快速走到我身边,责怪我道:“怎么走也不说一声?生我气了?” “没有。你那么忙,没事,我自己可以的。”我说。 “再忙也要送老婆回家啊。傻瓜,以后不许这样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家去,我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笑着说道。 “时间那么赶,就别送我了,你快回去工作吧。”我淡淡地说道。 “我不想让你失望,亲爱的。别多说了,快上车吧,我不把你送回去我心里不安。“他说。 就这样,他开着车把我送到了家门口,陪我进屋坐了不到两分钟的功夫,便又离开了。 曲歌刚走不久,我的电话便响了。虽然换了手机,但是电话卡还是从前的。所以,顾永源还存着我的电话。 “刘胜男,你病了?”他第一句话的语气很冷,但是话语里却透着关切。 “没有。” “没有为什么脸色那么不好?”他问我。 “最近没休息好。” “不信,没事的话你不可能不上班。告诉我究竟怎么了,我要知道。”顾永源还是一贯的语气。 “真没事。你最近怎么样?”我问道。 “就那样。你要是真没事,我带你出去散散心,看你那张脸,跟苦瓜似的。我就在你家楼下,你下来吗?”他居然又在我家楼下,他想搞什么鬼? “我有点累,不去了。你没和孙默默一起回公司吗?”我问道。 “我把她送回去了。我不放心你。”他的后半句话让我心里莫名一暖。 “你不放心我什么?我挺好的。”我说。 “不,你别骗我了。刘胜男,你好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说了,我把你当朋友。”他说。 “我没事,真的。” “下楼,我给你开导开导。”顾永源对着电话喊道。不知道为何,他就如此笃定地认定我有事。 “真不去了,我睡一觉,有点累,你快回去吧。”我劝道。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坚持。他说:“好吧,不过,如果你有什么事又没什么人可以说的话,可以找我。咱俩可以互换秘密。” “好。” 我看他是压根忘记砸坏我手机的事了,挂完电话,我回想他的话语,不由得哑然失笑。他的话语给我的感觉,好像小时候交朋友时说的那些话,带一种孩童特有的纯粹与天真,但是却不能被质疑。 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我打开一看,门口并没有人,只是地上却多了一个盒子。 我把盒子拿了起来,进门一打开,不想一个驴头突然从盒子里弹了出来,那一刻把我魂都差点儿吓没了。 驴头嘴里叼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两行歪歪扭扭的汉字:“这是一款mp4,里面有我喜欢的歌和我自己唱的歌。送给你。——驴头同学。” 相比刚才的惊悚,最后的四个字逗得我不禁莞尔一笑。我看了看盒子里面,真的放着一款小巧的mp4,还有一副看上去十分酷炫的耳机。不用说,这就是顾永源的风格。 他一定是不好意思当面送给我,但是又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所以,才整这么一出。先把我吓一跳,然后再送出礼物,这样不至于让我太感动,也不会让他觉得没有面子。其实,他的心里住着一个纯粹的、重感情的孩子,当他认定你之后,他便会一直对你好下去。孩子都是这样。 我拿出mp4,戴上耳机听了起来,才发觉他自己自创了那么多首情歌,而且都是那种听了让人心揪的调调。我感受着歌里的绝望,感受着那种醉心的孤独,泪水悄然从眼角滑落。 有一种懂得,不需要言说,就是去懂得,就好。我觉得我和顾永源之间,有那么一种感觉存在着。 就这样在煎熬中又度过了几天之后,周末来临了。周五下午,曲歌兴奋地过来告诉我:“胜男,妈妈已经联系了医院,说明天带你去检查。” 我当时心里一惊,但是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好的。我知道了。”我淡淡地应道。 他见我反应并不热烈,便坐下来拥着我说:“胜男,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从怀孕后,你的心情一直特别低落?是不是,你觉得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我笑了笑,然后轻轻地说:“没有,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我现在都不敢打电话给我妈妈。” “快了。妈妈已经松口了。我再劝劝他们,他们会同意的。这是一个过程,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胜男,为了我们的未来,你暂且忍耐一下,好么?等爸妈同意后,我就接你离开这里。我手里的房子现在卖的卖了,抵押的抵押了,我们只能暂时住到我家去,这也是妈妈的意思,这样,方便照顾你。而且,考虑到咱们是两地结婚,你怀着孕奔波起来不方便,所以,妈妈说,生完孩子,婚礼和满月酒一起办。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先陪你领证,给你一个应有的保障。”曲歌兴奋地说道,话里话外都是为我在考虑着。 我听完,却觉得心越发地沉重。 “没事,我还是住这里吧,和你家里人住在一起也不习惯,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我说道。 “胜男,你一个人我们怎么能放心。而且,以后肚子大了,肯定得有人照顾。妈妈说了,她反正在家闲着,她来照顾你。你放心吧,她自己的孙子,她保证照看得比谁都妥贴。你和爸妈在一起,我也能安心工作,你说对吗?”曲歌说完,笑着望着我,眼里满满的幸福。   ☆、第二十七章 假象 看得出来,他满心憧憬着我到他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幸福模样。只是,他何曾知道,他妈妈在暗地里对我所说的那一番话到底有多残忍。 我听着他的描述,只觉得心中惶惶。他妈妈表现得如此天衣无缝,背后又究竟是如何思量的。我根本不知道,也不想懂。只觉得人心叵测。人心,太复杂了。 “我不想和你爸妈一起住,真的。”我恳求地说。 他耐心地哄着我,他说:“胜男,这只是暂时的。等到我手里的资金回笼了一点,我就再买一套房子,到时候我们搬出去。你现在一个人住这里,我怎么能放心,我家怎么能放心?你说呢?妈妈都是为我们好的,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 “让我再考虑考虑,好么?”我近乎恳求。 不知道为何,我有种落入坑中的感觉。越是挣扎,越陷得深。一份难了的情,一个难堪的现实,一种无奈的心情,可,我深爱的男人根本无从体会。 “好。明天先去检查了再说。晚上我和妈妈说了,我要留下来陪你。怎么样?开心么?”他说完,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嗯。开心。”我迎合道,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让我惊悚的噩梦。我梦见不断有血从天花板上渗出来,留得到处都是,最后把我整个人都淹没了……我从梦中惊醒,吓得大哭,下意识地到处乱抓,慌乱间抓住了曲歌的手。 他被我惊醒了,也吓坏了:“胜男,怎么了?怎么了?” “血,到处都是血,我看到哪里都是血。”我害怕得不敢睁开眼睛。 “胜男……没有血,怎么会有血。你别怕,你做噩梦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没事,没事了。”他连忙抱住我,像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的背。 我试着睁开眼睛,这才确信一切都是梦。只是梦里的情景,让我心有余悸。 “明天……明天我还是不去检查了。”我竟有种本能的恐惧。 “那怎么可以,妈妈都预约了好久了。听话,我抱着你睡,不怕,乖。”他柔声地哄着我。 就这么又躺下了,却怎么都睡不着。我扭头,看着在小夜灯的照射下均匀呼吸、安然入睡的曲歌,曾几何时,我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画面,幻想着他身体的温热,幻想和他像这样亲近地在一起……可是如今我们有了孩子,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却总觉得某一块东西仿佛缺失一样。 曾经看过一句话,生活在别处。爱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清晨,他早早醒来,用嘴唇温柔地在我唇边把我蹭醒。撇开种种现实的因素,他的确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男人,这种细致,让女人无法抵挡。 他陶醉在对美好婚姻生活的幻想里,男人要的那些东西,事业的平稳,父母的康健,一家人的其乐融融,再添个孩子,该是多么圆满而顺遂的事儿。 可是我,我却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许多东西。而那些,都是看不见的,深藏于女人的内心,无从诉说,某些状况下只有女人才懂。 “宝贝,我们得去爸妈那里接他们了。”他柔声唤我,一口一个“爸妈”,他是真心疼我的,我感觉得到。 “好。”我坐了起来。 他贴心地替我把睡裙脱下,一层层替我穿好衣服,顺便戏虐地抚摸两下我的胸部,然后“呵呵”地傻笑,一脸的幸福。看着这样的他,我总有种幸福又悲凉的感觉。 那种好景不长的戚戚感,一直萦绕在我心头,从未曾散去过。从有孩子后,我身上患得患失的个性,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 “走吧,我们。”他一定要替我穿好鞋子,然后拉着我的手,一路贴心扶着走下楼梯。 “现在肚子都没显出来,哪里需要这么夸张。”我娇笑着,看着他这种近乎矫揉造作的紧张,的确心里是欢喜的。 这就是男人的爱啊,那么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爱与体贴呵。 “必须得小心,我可不能让你和宝宝有任何闪失。胜男,我这几天一直在想,等我们孩子大了,要是个男孩,我就带他一起打球,教他玩游戏;要是是个女孩,我就替她扎辫子,给她买一房间的娃娃和裙子……”从怀孕后,狮子座男人的梦幻特性在曲歌身上开始体现出来。 别的男人在女人怀孕后开始变得成熟,他不是,他变得越发孩子气起来。我常常能看到他脸上肆意流淌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幸福。 “孩子都还没出生呢,你就开始想那么远啦?”我笑着说道。 “孩子长大很快的。胜男,我最近特别知足。我觉得有你,你这时候怀上孩子,真的让我满足。我之前的那些疑虑通通都打消了,现在我心里所想的只有两件事,当务之急就是和你组建一个美满的家庭,第二件就是好好经营事业让你和孩子衣食无忧地快乐生活。”他边开着车,边兴奋地规划着未来。 他这种乐观开朗的个性感染了我,不知不觉的,我真的被他代入了其中,开始觉得一切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有他在,只要他爱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两都笑着到了他家门口,他让我在车里等他,他上去接他爸妈下来。大概十分钟左右,我看到他父母穿戴一新,和曲歌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我一直笑着看着他们,突然,他妈妈抬起头朝着我的方向凌厉地扫了一眼,那一眼让我心没来由地慌了一下。 他们上了车,我连忙礼貌问好。曲叔叔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声不响,曲阿姨笑眯眯地握着我的手关切地问:“胜男啊,这几天睡得好吗?” 可我从她的眼神里没有看到一丝温度。 曲歌说:“妈,今天检查完之后,就让胜男搬来我们家住吧。有你在她身边照顾,我就放心多了。” “好!我求之不得呢!胜男,你说好不好?”说完,她望向我,脸上挂着笑意,眼神却依旧冷冰冰的。 我一瞬间便低下了头,没有吭声。 “看来,胜男不太想来咱家住呢。也是,你成天忙得云里雾里的,她跟着我们二老也无聊。”曲阿姨笑眯眯地说道,一只手抓着我的手轻轻地摸着,依旧是一副慈爱的模样。 “妈,可她现在一个人我真的特别不放心。我想检查完身体,我们抽个时间把结婚证给领了,婚礼暂时不办,但是得办个订婚典礼,该有的礼数都不能缺,您说呢?”曲歌开心地提议道。 “什么?领证?”曲叔叔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顿时脸就黑成了碳。 曲阿姨连忙拍他的背帮他顺气,然后说:“你爸这关你们还没过呢,等你爸气顺了再说。你这臭小子,最近别没事整天在外面晃,多回家陪你爸下下棋哄哄这个老头子。你爸不点头,我可不敢批准你们去领证啊。” 曲阿姨的话说得得体又在理,你根本无法从中挑出一点不对来。曲歌听完,扭头笑着对我们说:“我看啊,爸是故意给我们下马威呢。也是,都怪我,先斩后奏,没有充分让你们行使父母的权利。那这段时间我多陪陪老爸,等老爸气顺了,我们再领证。胜男,你说好不好?” 我连忙“喔”了一声,曲阿姨笑了起来,她说:“我就知道,你们两都是懂事的孩子。” 说着说着,我们便来到了医院。因为曲歌家事先拖人找好了关系,我们也不需要挂号排队就去了专家那里坐诊。 在医生的指示下,曲歌陪着我去做了b超,b超显示出来孩子已经有6周了。当看到b超单上那个蝌蚪一样的小点时,一向理性沉稳的曲歌,居然红了眼眶。 “这……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曲歌盯着单子,眼睛发红地问我。我们才刚刚拿到单子,还没有回去医生的坐诊室。 “嗯。对。才一点点大。”我说完,鼻子也泛酸起来。 他突然当着走廊那么多人的面拥着我,在我额头上深情一吻,他说:“谢谢你,老婆。我会永远记得今天的感觉。” 我猛然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用“老婆”二字称呼我,听得我一阵心悸。 他迅速用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冲着我欢喜地笑着说:“走,我们去给爸妈看看。”l “好。”他拉着我的手,像所有初为人父的男人一样,带着满心的喜悦拿着单子、牵着自己女人的手回到了医生的办公室里。 “嗯,发育正常,现在6周左右。放心吧,曲老。”医生看完单子后,笑着对曲叔叔和曲阿姨说道。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以后再联系。”曲阿姨客气地和医生说道。 那位医生瞥了我一眼,那种眼神我永远无法忘怀。那是一种极度鄙夷的、蔑视的眼神。如果不是曲歌父母对她说了什么,我想,她断断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回去的路上,曲歌边开着车边兴奋地说着,他妈妈也开心地和着,除了他父亲一言不发之外,我听不出任何异常或不对劲的地方。   ☆、第二十八章 抉择 当晚,曲阿姨留我在她家里吃饭。我去厨房帮忙,她客气地推却了,让我坐沙发上休息,但是把曲歌叫去了,他们两在厨房有说有笑地忙活了一下午。 怪不得曲歌有自己的房子却宁愿住在家里,他和他妈妈的关系的确十分融洽。我观察了一下午,发现曲歌在他妈妈面前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时不时逗她笑,时不时替她捏捏肩膀……原来他之所以这么温柔细致,大概来自从小到大和妈妈的互动吧。 当然,他没有忘记我。他会时不时从厨房出来看看我,往我嘴里塞个圣女果或者趁他爸妈没看到的时候偷偷亲我一下,然后对我挤眉弄眼地笑……我能感觉得到,他在家里特别地放松,把所有的包袱都卸下了。 可是,这样一个温暖如春、其乐融融的家庭,却并不欢迎我的到来。 这一顿晚饭,我没有吃下多少。临走的时候,曲阿姨再一次把我叫到了房间,还是问我我的决定。我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可是这一回,我近乎哀求地对她说:“阿姨,我对曲歌除了爱,没有其他的心思。阿姨,您能收回您的成见么?我不如人的地方我会尽力弥补,我知道我不够优秀,但是我会加倍努力,我会配得上曲歌。” 曲阿姨摇了摇头,她笑着摸着我的头发,依旧宛若一个慈爱的长辈,她说:“胜男,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够到达的。我们家的身家背景,只有配上和我们家条件相符的家庭,才能让子女以及子孙能够有更好地发展。我姑且不论你对曲歌有什么心思,只是单单你的家庭,我便是断断不会考虑的。我是一个母亲,我爱我的儿子,我知道怎么样的选择对他将来更好。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残忍,但是胜男,我也为你考虑了。你不要名分,愿意养大我的孙子,我会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光这一点,哪怕你日后嫁给别人,也是断断达不到的。” “阿姨,我不懂,为什么您的观念这么守旧?您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都是一个慈和、善良、知性的长辈,可是为什么在儿女的婚姻大事上,您的观念还是如此地传统呢?”我见她推心置腹,便斗胆问出了心里的疑虑。 “因为我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多,我也了解我儿子的实力和能力。我知道他能选配更好更能让他平稳一生的女人。姑娘,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把爱情当作一切。但是婚姻和你们想象的根本不一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有太多不幸福的因素,那不是靠感情就能够支撑和维持的。我不希望我儿子日后因为当初一桩错误的婚事而痛苦一生,所以我会帮他好好物色。我们一家人没有恶人,既然你怀了我们曲家的孩子,我们也会善待你。但是善待你和娶你是两回事,我希望你能弄清楚。”曲阿姨说这些的时候目光十分地深远,但是带给我的,却是一波又一波的心痛。 “阿姨,您坚持认为您是对的,甚至都不问问您儿子的想法吗?您真不怕我把您对我说的这一切告诉他?”我问道。 “难道你认为,曲歌如果对我的决定不知情的话,我会跟你说这些话吗?那是我的儿子,我比谁都了解他。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我的话他都听。”曲阿姨的话简直让我震惊。 什么?!曲歌对这一切都知情?!他从未想过娶我?一切不过是陪他妈妈在演戏?!不对……那看到单子的时候他哭什么?他对我的那些好又是什么?我震惊到无以复加,忍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 曲阿姨又说:“你别觉得难过。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务实,把感情看轻一点,在没有能力的时候把尊严放低一点。胜男,你听我家的安排,我们就算不能娶你进门,也会把你当成亲人看待。以后你找到更合适的男人,我们不会拦你,把我们的孙子留下就行。” 我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泪水从我的眼睛里溢出来,我喃喃地说:“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曲歌和别的女人结婚么?我忍受骂名也就算了,还让我们的孩子忍受屈辱么?阿姨,我不相信曲歌是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他会有这样的想法!阿姨,你告诉我不是真的!你告诉我!” 我此时的情绪已经完全凌乱了,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觉得这世界好黑好黑,黑得我都不知道应该去相信谁,我在极度的凌乱中扯着曲阿姨的衣领摇晃着,我觉得她把我的心理承受力逼到了极限!我已经在疯狂的边缘! “胜男你对我妈干什么!”这时候,曲歌冲了进来。我正扯着他妈妈的衣领,他妈妈正抹着眼泪,原本梳好的发髻都被我摇得有些松弛。 “曲歌,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媳妇?这就是你要娶的女人?还没过门就对你妈妈这样的无礼!过门了还得了!是不是要把我们二老赶出去?”曲阿姨冲着曲歌发了一顿火,然后坐在床边优雅地拿着手绢擦拭着眼泪。 曲叔叔也走了进来,见这种情况,黑着脸拉着曲阿姨走,然后用手指着曲歌说:“不孝子!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他们离开了,把我们两留在了他们的房间里。 曲歌怔怔地望着我,我望着他不停地流泪,我轻轻地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古老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妈妈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他看着我,久久,然后问我:“为什么刚才那样对我妈?你们说了什么?” “难道我告诉你,你又会信么?”我望着他泪眼婆娑,心揪成了一团,头痛欲裂。 “你要告诉我什么?你们究竟聊了什么?你为什么对我妈那样?”他茫然地看着我。 我冷笑了一声,我说:“我从没想过,我在你心里如此的廉价。” 说完,我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准备从他家走出去。他追过来拉住我,声音柔和了许多,他说:“胜男,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妈妈不会同意娶我进门,她只愿意让我为你生下孩子然后给我一笔钱。这事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曲歌?你们早就……早就串通好了对不对?”我说到一半,哽咽得再也无法说下去。 “什么?你在说什么?好好的怎么会说这些?谁跟你说的?”曲歌依旧一脸茫然,我却不知道该信他还是他妈妈了。 他们都是演技派,只有我,像个彻头彻尾被愚弄的傻子。 我浑身发抖,一阵阵的寒意从心底透了出来。人心凉薄,世态炎凉。时代虽然变了,可是有些东西何曾改变过。 “我现在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让我怀上孩子?不然,为何我怀上之后你表现得那么开心?你很快就承诺了一切却迟迟没有见到你和你家的行动……呵呵……这究竟是什么世道……曲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的思维已经完全被他妈妈几次三番的变脸弄得混乱,我现在谁都不敢相信,我甚至都怀疑起我自己来了。 他听我这么说,眼神迅速地冷了下去。 “你说什么?胜男,这就是你对我的认识?”曲歌问我。 “我……我……不想再在你家待下去了,我……我走了。”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他追了过来,却听到书房传来他爸爸震耳欲聋的声音:“曲歌你快过来!” 此时我已经冲出门了,一口气冲进电梯,到了楼下。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我才觉得整个人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曲歌没有追出来,呵呵,他居然没有追出来。我的心更加绝望,我走出了小区,拿起手机给陈珂打去了电话。此时此刻,在这个城市,只有她才真正关心我。 陈珂一接通我便嚎嚎大哭起来,陈珂问清楚我在哪儿后让我等着,她说她很快就过来接我。 我说不,我已经等不及了,我不在停留在这里哪怕多一秒钟。我坐上了出租车,我们约好了在我家楼下碰面。 大概半小时的光景,我到了,她已经早早等候在那里了。见到我,她匆忙地奔过来,扶着我说:“别哭,回家再哭。” 我们回到了我的小屋里,陈珂连忙抽了一把纸巾,帮我把脸上的泪痕擦去,边擦边骂:“去他妈的男人!去他妈的爱情!我们两都他妈就是个傻x!” 她骂着骂着自己也哭了起来,这个原本温柔似水的女孩,在经历了那一次的创伤之后变得凌厉了很多。她奋力地骂着,骂着骂着我们两抱着哭成了一团。 哭完后,她问我:“究竟发生什么了?我从没见你这么崩溃过。” 她一问,我的眼泪又出来了,我说:“我一直以为是曲歌妈妈的原因,我……我今晚才知道,原来曲歌什么都知道,他妈妈对我所做的打算,他都知道。” “什么?他自己亲口告诉你的?”陈珂听完,立马跳了起来。 “他妈妈说的。”我说。 “会不会是他妈妈故意挑拨离间?我感觉曲歌不会是这样的男人。”陈珂说。   ☆、第二十九章 怀疑 “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敢相信了……你从前也不相信许维钧是那样的男人,可是结果呢,结果他就是让你失望了。”我哽咽着说道。 一句话,让陈珂哑口无言。她悻悻地坐在我的旁边,感慨地说:“也对,人心要是能猜透,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了。” “陈珂,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该如何是好了,我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了。自从出了社会,我的人生像是被打乱了的乱码,一步错,步步错。就算自己再谨慎小心,再努力,都防不过人心……”我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感觉人生灰暗透顶,一瞬间什么都已经失去的感觉。 陈珂连忙说:“别,别这么去想。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我不会对你坐视不理,不管任何事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我们一起支撑着走过这一段,没事,相信我,未来会好的。” 我含着泪看着她,此时,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曲歌打来的。 我不想接,陈珂便替我接起来,然后按了免提。电话那头传来曲歌焦急的声音:“胜男,你去哪儿了?我妈刚才晕倒了,我刚把她送到医院。” 我和陈珂互相对望了一眼,我哽咽着说:“那……你妈没事吧?” “现在还不知道。你们究竟聊了什么,之前不都还好好的么?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吵起来了?”曲歌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问道。 “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妈?”我绝望地问道。 “胜男,现在不是相信谁的问题。我妈现在晕倒了,躺在医院里。我们现在先不聊别的,你先打车来医院看看她。”曲歌说道。 我看了看陈珂,陈珂对我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没事,我陪你去。” 我于是对着电话说:“好,我一会儿就过来,你用短信发我地址。” 挂了电话,我和陈珂默默地互相看了一眼。陈珂说:“走吧,不管怎么样她是长辈,现在晕倒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毕竟事情因你而起。” “好。”我们达成共识之后,我洗了把脸,然后换了件衣服,和陈珂一起出了门往医院赶去。 曲歌到医院门口来接我了,远远地再看到他朝着我走来,心里竟觉得莫名的沉重。从前我最喜欢看他向我走来的样子,有一种童话世界里王子骑着白马翩然而至的感觉,可是如今……那些美感都隐退了,剩下的只是令人焦头烂额的现实。 “胜男。”他还是走上来第一时间拉了我的手。 “曲歌。”陈珂如今没有称呼他“曲总”,随着我一起称呼他的名字。 “陈珂你也来了。”曲歌勉强对陈珂一笑。 “嗯,我刚好陪着胜男,她怀了孕坐车不方便,所以我把她送了过来。”陈珂笑道。 “你妈妈怎么样了?”我问道。 曲歌瞪了我一眼,然后说:“咱妈没事了现在,躺在病房里观察几天。她之前就心脏不好。没事,你别担心。” “嗯,我买了些水果,也不知道她爱吃什么。”我和陈珂在来的路上买了一个果篮,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探望。 “一家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客气,你看看我家的水果,还不够多么?”曲歌说完,捏了捏我的鼻子。 之前我们之间还剑拔弩张、愁云密布,如今一见面,却被他三两句话给说的完全没了那种阴郁的气氛。他一向都这样,轻而易举就切换了别人的情绪,把一切都往轻松的方向转变。我其实明白,他是不想让我一直难过,所以跳过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专门挑轻松的部分来谈。 他妈妈虽然病情不重,却住在这个医院里最高级的单人病房里,病房一切配套设施都很齐全。我们进去,他爸爸的表情阴沉沉的,但是并未多说什么。 曲歌说:“爸,胜男和她朋友来看妈妈。” 他爸爸“嗯”了一声。 他妈妈还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不过是为了逃避和我见面的尴尬。我们在旁边坐了一会儿,气氛着实尴尬得很。不多久,陈珂拉着我的手说让我陪她去洗手间,我们这才找了个机会溜了出去。 “哎,他爸爸那张脸。”陈珂一出来就抱怨道。 “曲叔叔一直都比较严肃,大概是多年从军的缘故吧。”我说。 “嗯,军人比较耿直,厉害的人物是曲歌他妈妈,不知道他妈妈从前是做什么的。”陈珂突然说道。 “没听曲歌说过,我也没问过,就知道他们都退休了。”我说。 “他妈妈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就是睡在那里,看上去也安详。你不说,我真不会去想她会有这么高深的手段。”陈珂说道。 “呵呵。”我苦笑了一下。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曲歌父母那么喜欢我应该会接纳我,现在回想之前的两次会面,更觉得那不过是他们待人接物的态度。其实,是客是主,该礼还是该兵,他们心里俨然如明镜,只不过是我,没有懂的那么深邃罢了。 我们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曲歌等在病房的门口。于是,我们迎了上去。 “妈妈还得休息一会儿,胜男,你也回去休息吧。我本来不想让你来,只是我妈住院了,你不来看看,到时候理上说不过去。”他说完,心疼地摸了摸我红肿的眼睛。 “嗯。”我心里明白,却无法笑着附和。如今种种,皆是我在下风,此刻让我释然,我做不到。 “我送你们回去。进去和我父亲道个别吧。我家里比较重规矩,不说一声不太好。”曲歌说道。 “好。那我们进去说一声。”我说。 就这样,曲歌又把我们送到了楼下。回去的时候,他开的陈珂的车,他说他回来的时候打车回就好。 路上,陈珂忍不住替我说了一句:“曲歌,希望你不要辜负胜男。” 曲歌回过头,很郑重地看着我和陈珂说:“我,当然不会。” 送完我们,曲歌很快又折回去了。陈珂看着曲歌的背影悠悠地对我说:“我觉得,他和许维钧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诧异地问道。 “我有一种预感,你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陈珂缓缓说道,目光也变得深远了起来。 许多年后我回忆起当初身边这个清丽女子的话语,不由得想,那时候她的慧眼是否看到了遥远的某些什么。不然,她为何会在那个时候,便有了这样的判定。 只是,这世间沧海桑田变幻,不过一瞬间。 这之后,我没有提过去看他妈妈,曲歌也没有作过要求。他总是在下班后匆匆过来看我一眼,给我买一些我爱吃的水果或者比较可口的盒饭,然后吻过我的额头便匆匆离去。 因为陪我的时间不够多,所以这一天,他从兜里拿出来一叠钱,他说:“最近妈妈生病,现在在疗养院里疗养着,我和爸爸每天都要作陪,我没什么时间陪你。这些钱你拿去用,不够再问我。没事别一直待在家里,多和陈珂出去转转,买些你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很厚的一叠,看上去应该有一万光景。 我本能地推脱,我说:“不用,我现在也花不到什么钱,而且我自己还有一点。” “我的钱,就是你的。别和我推来推去。你现在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你的人也是我的。所以,我的钱也是你的。”他说完,笑着勾了勾我的鼻子。 那一刻,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的话很温暖,让我心里一颤。 “好。那我就收着。”我接了过来,把那一叠钱放进了抽屉里。 “嗯。最近公司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我们会越来越好的。相信我,胜男。”他说完,轻轻把我拥入怀中。 “嗯,可是你爸妈……”我知道,他现在不过是在避重就轻。 “我不知道你和妈妈究竟聊了什么,但是妈妈一辈子当领导当习惯了。以后,她说什么,你听着就好,别和她顶嘴就好了。”曲歌说。 “她说她不会同意你和我结婚,她只愿意我生下孩子独自抚养,你们家给抚养费。难道这样,你也让我答应么?”我一下便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望着他。 “胜男,现在这样的情况,妈妈不会答应我娶你的。所以,我的想法,就是你先把孩子生下来。只要我坚定和你在一起的决心,日久天长,妈妈不答应也能答应。”曲歌看着我,笃定地说道。 “什么日久天长?曲歌……原来你爸妈的打算你真的知道?”我感觉脸上火辣辣地仿佛被删了一个耳光。原来,我的那些怀疑,竟都是真的?他妈妈,原来真的是和他商量好了才来找我谈判的?那么曲歌……他究竟是有多虚伪!   ☆、第三十章 纠结 “我爸妈什么打算?你在说什么呢?”他狐疑地问道,伸手过来抓我,我一把甩开了,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 到这个时候他还在装傻……他真是完全遗传了他妈妈的基因!我看着他,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 “曲歌,你还要装傻是么?原来你们全家,所想的都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至于我……至于我……根本就无关紧要……是吗?”我情绪无比地激动,声音也伴随着哭声断断续续。 “胜男,你先别激动,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你坐下来,稳定情绪,听我说好吗?”他说完,走过来把我拉到了床上,用力抱着我,边替我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就问你,你和不和我结婚?”我问。 “结。但是现在,不是时机。”一句话,让我的心又一次坠入冰窖。我奋力推开他,他用力地抱着我,不让我挣脱,然后说:“你先听我说。” “胜男,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我家,不是一个简单的家庭。”他说。 “然后呢?我不在乎你家怎么样,但是我在乎你。曲歌,我在乎你怎么想。”我激动地已经听不进他说什么了。 “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他又一次用力地稳住我。 “胜男,我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让你接受不了。但是首先,请你相信我的心。我对你是真心的,所以,我才会把你带回我家。这一点,你先相信我。”曲歌缓缓说道。 我静静地流泪,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什么好。 他又说:“其次,我的家庭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复杂一点。我父母包括亲朋虽然不是什么豪门望族,但是我们家,在c市还是有一定势力和实力的。因为这样,我们家规矩很多。想让他们一时半会就接受你,很难。这也是我刚开始为什么对你的感情一再退缩的原因。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是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给你幸福。就算我能,你又愿不愿意和我承受这么多。” 当我听到这些后,我不由得愣愣地望着他。他握住我的手,他说:“当你告诉我你怀孕的那一刻,我当时真想狠狠揍自己一顿。我知道,都怪我,怪我让你承受这一切,怪我害得你现在这样。可是,事情现在已经这样了。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怎么样我们能够在一起。” “嗯,然后呢?”我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鼓起勇气把你带回家。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爸妈,因为告诉他们,他们可能连你面都不想见。所以我先斩后奏,让他们见到你,知道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这样他们就只能接受。至于妈妈所说的那个办法,我的确知道,我也知道你会因此承受巨大的委屈。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而且,我保证这一辈子不会娶别的女人。我们用相爱的时间来和爸妈的观念抗衡,我想,他们最后会妥协的,好吗?”曲歌说完,抓住了我的手,恳切地问我。 我坚定地摇头,我说:“不。我不会去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忍心不要我们的孩子?胜男,这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现在闭上眼都能想到他躺在襁褓里甜甜地睡觉的样子!你怎么忍心?”曲歌顿时激动了起来。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现在怎么办?你家拒绝我和这个孩子!连你也是这种态度!”我也激动了起来。 “这只是权宜之计!胜男,相信我!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会想办法和你结婚的!你放心!”曲歌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我绝望地摇了摇头,我说:“不,你不会。因为你不是20岁的小伙子了!我在你的心里,也没有你父母的份量那么重!对吗?” “胜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算我求你,求你千万别不要这个孩子。我一想到这个孩子是我的……一想到我们两有个孩子……你知道我有多幸福么?”曲歌说完,居然红了眼眶。 “既然你那么爱他,为什么却又不承认他的妈妈?曲歌,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一点点地走到现在。一开始我只敢远远地看你,后来我开始暗恋你,再后来你对我若即若离。我父亲的葬礼上你下跪,那时候我以为,妥了,这一辈子你就是我的男人了!可是……后来,你又逃避了。再后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每当我感受到你的一点爱意之后,你就又选择了逃避……我就这么一点点地熬啊熬,等啊等……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终于有一天,你说,胜男你做我女朋友吧……我以为我的幸福终于来了,我的王子终于肯对我付出真心了。可是,现在……一切都回到了原点,甚至还不如在原地。你让这个没出生的孩子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曲歌!你既然那么爱他,为什么连给他妈妈一个最简单的承诺都做不到?”那一刻,我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他扭过头去,我看到他的手抬起来,似乎擦拭了一下流出的泪水。然后,他扭过头红着眼看我,痛苦地说:“我就知道,我不应该谈感情。我……我就是一个人渣,我害得你现在这么痛苦。” 他说完,突然趴了过来,用嘴唇深吻我眼睛里的泪水,然后捧着我的脸说:“胜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惨然一笑。心中凄楚,自不必说。 “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求你,别不要这个孩子。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去争取,我尽力去说服我父母。我和你结婚。好吗?”他期盼地望着我。 “你真的很爱这个孩子吗?”我问。 “对。因为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而且,也是我和你的孩子。”他肯定地说。 这一晚,他陪我到晚上10点钟。在他父亲几次打电话来催促之后,他离开了。他走后,我闭上眼睛脑海里他的所有话语一直在旋转。我觉得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想了许久,我拨通了顾永源的电话。 “驴头,是我。”电话通了,我径直说道。 “哎呦!男人婆,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夜里寂寞想我了?”他在电话那头显得特别意外。 “你把孙默默的电话告诉我行吗?”我问道。 他明显一愣,他说:“你找她干嘛?” “有些事想找她谈谈。”我说。 “什么事?” “没什么,你把电话告诉我行吗?”我不想和他扯太多。 “你不说,我就不告诉你。” 我本就心里烦躁,他这么说,我便懒得和他说下去了,我说:“那算了,我还是问别人吧。” 说完,我有些郁闷地挂了电话。没想到,过了一分钟左右,他便发过来一条讯息,上面除了有一个电话号码之外,另外还有一句话“你哭过了?” 我没有回复他的这句问话,只是单单回了“谢谢”两个字。 然后,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给孙默默打去了电话。 “hello,哪位?”电话那边传来了孙默默的声音。 “你好,是我,我是刘胜男。”我说。 “啊?……喔……给我打电话有事吗?”她听到是我,似乎特别惊讶。 “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聊聊。”我说。 “现在?这么晚了啊。”她显得特别意外。 “嗯。有时间吗?”我问。 她也没犹豫,直接就说:“那xx咖啡见吧。我大概半小时能到。” 挂了电话,我穿好衣服便出门打车赶去了。我先到了那里,先坐在包厢里等她。大概等了十分钟的样子,她也来了。 刚见面,我们彼此都有些尴尬。我们互相客套地笑了笑,她坐下来,直奔主题地问我:“怎么?和曲歌闹别扭了?” “为什么这么问?”我不解。 “你这突然班也不上了,人也这么憔悴,不是闹别扭是什么。”她的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特别。 “我想知道,当年你们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绕弯子了,直接便问她了。 “曲歌怎么告诉你的,就是怎么样的呗。”她说完,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护手霜,挤出了一点点,手指相互缠绕开始抹了起来,还顺带问我:“你要来点么?冬天了,手还挺容易干。” 我摇了摇头。 我说:“我想知道真实的、更深层的原因。” 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挑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心里有太多的困惑。”我说。 “那你就去找那个让你困惑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女人。”孙默默有些愤慨地说道。 我定了定心绪,我说:“我怀孕了,是曲歌的孩子。他父母不让我们结婚。我现在心里有一个疑惑,我和曲歌,是否在重蹈你们当年的覆辙?所以,我找到你。我在想假如当初你也痛苦过,或许现在你会不忍看到同为女人的我,因为同一件事而痛苦。所以,我找你。我也知道,你既然会愿意来见我,一定有什么想和我说。”   ☆、第三十一章 过往 我把态度放得特别诚恳,希望她能够感受到我的诚意。她听完,看了看我,然后脸上呈现一副早已预料的笑容。她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坦诚。不过,你怎么会想来找我?” “因为我觉得,或许现在的我和当年的你是一个境地。或许,我比你更被动。”我说。 “那我应该感到高兴啊,我为什么还要跟你分享我当年的痛苦?”她笑着问我。 “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我怔怔地看着她,然后又说:“而且,我现在一个无助的孕妇。” 她愣了一下。然后,她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把腿翘了起来。她说:“曲歌恨我,是因为他觉得我背叛了他。” “对,我的确背叛了他。可是当时,我的心真的很累。”孙默默说。 “我们谈了太久的恋爱,高中的时候我追的他,他一直就是一个很被动的人,从小到大女人缘都很好。我喜欢上他,其实我自己一点都不意外。当时放眼望去,学校没一个男人比得上他。成绩好的没他帅,有他帅的没他能力强,他就是最好的。而我,天生就喜欢强者。”孙默默的坦白,倒是令我诧异。 “他特别坏,其实他早就喜欢我,但是他就是按兵不动,一直等着我对他表白。不过我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他确实值得我爱,他也给了我最好的爱。从高中到大学,一路走来,他没有变过心,也一路给了我最好的呵护与疼爱。那时候,大家都羡慕我,羡慕我有一个如此完美的男朋友。我也一样,觉得一定是上天眷顾了我。你都不知道他为了我做了些什么!他为我放弃了很多很多他父母所给他铺好的路,一次次地忤逆他父母为他所做的抉择,他为我什么都愿意做。他就是大学里最耀眼的男生,大学时候的学生会会长,英语、篮球、足球甚至游戏,无论玩什么他都是佼佼者。我有时候看着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深爱上,我觉得他身上有太多别的男人所没有的东西。呵呵……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能令他喜欢。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差点儿崩溃。”她在回忆从前的时候脸上一脸的幸福,我听得心痛,但那就是他们无可磨灭的曾经。他就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曾经抛弃一切曾经无怨无悔。 我感觉得到孙默默还爱他,也是,哪个女人能够忘记自己曾经被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所深爱过。光是回想起来,都觉得这一辈子够够的。她对我也是同样既恨我、又对我好奇的心理吧?旧爱与新欢,一个代表那个男人的曾经,一个代表那个男人的现在。能坐在一起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心里都装着同一个人。 “呵呵。”我苦涩地笑了笑。 她看了看我,她说:“如果那时候不是我任性了一回,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失去他。可是,那时候我累啊。一个男人为我放弃了那么多,他本可以一生仕途无忧,为了我,他放弃了;他家有那么多那么好的资源可以利用,他为了我,不惜和他父母断绝关系,毅然陪着我去卖车……其实,是我把他的人生给毁了。如果他不遇到我,他的人生绝对比现在辉煌。不过,那样的话,你也遇不到他。”孙默默说完,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有些鄙夷地说:“我真没觉得你哪里配得上他。” 我当然知道她所有的话都带着夸张的炫耀成分,为的就是掩饰自己心里如今的失落吧!我心里早就对此做好了准备,我没有理会这些,问出了我心里最想问的问题:“也就是说,他曾经为了你几次三番和父母决裂过?” 她点了点头,她说:“那时候年轻嘛,想得少,只顾着爱了。你现在让他再为你决裂一次,又怎么可能。再说了,他也没有那份心劲了。就像我,让我现在再像从前那样去爱一个人,我也做不到了。” “你们那时候也谈到结婚了是吗?”我问道。 她点了点头,她说:“嗯。不过他父母对我意见太大了,不可能同意。那时候不断给我施压,我和曲歌都很痛苦。曲歌妈妈,是一个很有能力有手段的女人。你不了解他家的实力吧?呵呵……曲歌如果不是遇到我,现在也不需要这么辛苦了。不过,我前段时间问他后不后悔。他摇了摇头,他说,他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安排。他更喜欢商场,不喜欢官场。” “噢……你们还聊过这些。”我说。 “我比你懂他。我们一起成长一路相爱走到现在。中间经历了太多太多,他是一个很坚持的人。女人能被他爱上,是一种极大的幸运,也是一种不幸。不过……你比我想的聪明,你居然先怀上孩子了。呵呵……倒不失为一种手段。”她说完,又打量了我一眼。那种眼神,带着一种考究,和一丝丝的羡慕。 “你既然那么爱他,为什么后来又嫁给别人?”我问。 “因为已经背叛了,他不会原谅我的。既然回不了头,何不往前跨越一步。我是一个现实的女人。”她说。 “呵呵……你这样不是在他心里雪上加霜么?”我说。 “他现在不也有你了么?其实我知道,即便没有你,我和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别说他会不会原谅我,就算他能原谅,他父母也未必能够原谅我。他现在,应该很珍惜他和父母之间的那份亲情吧?”孙默默说完,苦涩地一笑。 “既然回不去了,你为什么还不能释怀呢?你还为他离了婚,值得么?”我问道。 时间已经午夜了,两个女人坐在这个城市里最高的一座大厦里,谈论着我们深爱的同一个男人和回不去的曾经。我想这种经历,有生之年大概也就只有那么一次吧! 她笑了笑,她说:“婚姻本就是为了上位的权宜之计,各取所需罢了。我得到了我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还要禁锢自己的自由……至于释怀,我想,这一辈子我都无法释怀了。我对曲歌,就是特别地爱,这一生除了他我应该不会再深爱谁了。” 我听得心里一惊。听着另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如此坦率地说她爱着我的男人,我也是醉了。 “那你恨过他吗?”我问。 “没有。我为什么要恨他?他从头到尾都给我了他最好的爱和最真的感情,是我对不起他。我没有恨,每一次回头想,心里都是满满的甜蜜。每一个女人在青春之初所幻想得到的爱,我都得到过。他的第一次给了我,我的第一次给了他。他的初吻,他的拥抱,他的告白,甚至曾经他的生命都不惜给过我。我想想,只有感激,没有恨。假如我的生命里曾经没有他这么爱过我,我该有多么遗憾。”孙默默说着说着,居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笑出了眼泪。 是啊,的确。她和我根本不处于同一个立场,自然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会一样。她得到的是一个男人的整个青春,可我不是。我一直都追赶得如此吃力,在好不容易赶上的时候,孩子却仓皇而至,让我们都措手不及。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用纸巾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又说:“胜男,好好把握吧。有些男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这一生就都不会有可能了。” 我无奈一笑。 孙默默说完这句话,泪又流了出来,眼影都晕开了,看上去有些狼狈。 我说:“你现在身居高位,该得到的都得到过,又有什么好感慨的?” 她冷笑了一声,她说:“你只看到我现在的风光,又怎么会知道我放弃了多少才走到今天。今天话说太多了,不过我,的确好久好久没有跟人聊过心事了。也是你,这么晚叫我出来,让我特别感伤。” “对不起。”我道歉。我觉得无论如何,我这样让一个女人去回忆过去,都是一种残忍。将心比心,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没事。挺好的。这么多年了,没什么人能让我说出这些话,所以一直憋在心里。胜男,其实从那一次曲歌为了你向我下跪,我就明白我彻底失败了。不过我没让他跪下去,我怎么能让我深爱的男人跪在我面前。”孙默默又说到。 原来,她没有让他真的跪下去。有时候前任对一个男人的肯定,也是现任对这个男人追随的理由吧。 后来,孙默默把我送回了家。回去的时候,我们笑着道别,没有多少客气的话,就各自离开。有些人,即便不会成为敌人,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我知道我和孙默默这样掏心掏肺的交谈,这一辈子或许也就这么一次了。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我再去细细揣摩曲歌的心。这么一想,突然明白他的许多抉择为何看似犹豫却又坚定,看似摇摆却又不移。他有他的苦衷,他有他的犹豫,他要顾及方方面面的许多东西,他其实活得比我更累。可是他那么难,也没有轻易放开我的手。 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容易打破一切的规则,容易扰乱人生的正常轨迹。孙默默和我,像是突然闯入曲歌生命里的偷盗者。如果孙默默偷空的,是他的青春。那么我,偷空的,又是他的什么? 而孙默默和我,之于他,又是怎样的意义。没有遇到我们,他又会怎么样? 爱情,就是没有章法的草书,看似凌乱,却又有迹可循。 或许一切,都是早已定好的命数吧。我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试着理清这一切,却发现剪不断理还乱。人生,终究是乱了乱了,乱成了一片。   ☆、第三十二章 母亲 又这样过了几天。曲歌妈妈出院了,曲歌并没有叫我去接她出院。 知道我的情绪不稳定,曲歌每天都会来看我三次。早上一次,中午一次,晚上一次。不过因为太忙,每一次都是步履匆匆,有时候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这一天,他下班后又一次来看我。他说:“胜男,妈妈身体还不是很好,我现在不能惹她生气。所以,我不能陪你过夜。” “好。” “胜男,再等一段时间。等妈妈病情稳定了,我再和她说。你放心。” “好。” 我躺在床上,像是被禁锢了的金丝雀,已经没有了半点活力。自然,也不会有半点挣扎。 他抱着我,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红了。我从前以为他是不会有眼泪的那种男人,可是,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眼睛发红。 “我真的好愧疚。”他哽咽,站起身来,背对着我站在窗边。 “别埋怨自己。我知道你尽力了。”看到他这样,我特别地不忍心。其实,自从孙默默和我说了那么多之后,我已经释然了很多。 我明白他心里的种种无奈,我也知道有些事情就是无法操之过急。他到了这个年纪,于情于理都不会再去伤他父母的心了。而且,他现在的事业,又正是需要全力以赴的时候。 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看得我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把头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他转过身来,紧紧把我搂在怀里。那一刻,我失声痛哭。 他把头紧紧埋在我的脖颈里,泪一滴一滴地顺着我的皮肤钻进我的身体里。这就是传说中的抱头痛哭么?我十分无奈,命运给了我们一个孩子,竟让我们的生活变得天翻地覆。 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居然是妈妈打过来的。我于是连忙从曲歌怀里挣脱出来,擦干眼泪,稳了稳情绪,挂了妈妈的电话,又给她重新打过去。 “妈妈。” “你哭了?”我明明掩饰得很好,可是妈妈一听我的声音,就感觉出来了。 “妈,没有,就是感冒有点鼻塞。”我连忙解释。 “感冒了?你怎么不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吃药了没?有没有去看医生?”妈妈一听就紧张了起来。 “没事,妈妈,小感冒。” “胜男,最近工作太忙了吗?怎么都没有给妈妈打电话?”妈妈问道。 “恩。对。” “胜男,妈妈突然想你了,想去看看你。今年,妈妈去你那儿陪你过年好不好?刚好你大姑要去你表姐那里过年,我们也有个伴。”妈妈在电话那头和我商量道。 “啊?妈,你要来吗?”我听到妈妈这么说,浑身都抖了一下。 曲歌一听,也坐在了我的旁边,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一脸紧张地看着我。 “怎么了,不希望妈妈过去么?”妈妈在电话那头听出了端倪。 “没有,妈妈,怎么会。那大姑买好票了吗?你们什么时候来?”我问道。 “就这几天吧。没事,你不用担心钱的事儿,我现在手里有点。我也琢磨着现在寒假了,不用教书,可以去城里照顾你一阵。我宝贝闺女在外面吃也吃不好,妈妈过去给你补补。”妈妈听我这么说,在电话那一头乐坏了。 我和妈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一想到妈妈要来,心里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妈妈只知道我和曲歌确定了关系,却不知道我们现在处于这样的难堪境地里。这一下,可如何是好? “阿姨要来城里吗?你把事情告诉她了?”我刚挂了电话,曲歌便紧张地问我。 “恩,我没有告诉她。是我大姑要来表姐这儿过年,所以妈妈想着她也来陪我过年。”我说。 “噢……”曲歌听完,一阵沉默。 他父亲很快又打来电话催促,他于是又很快回去了。隔天一早,他早早便来找我,递给我一张信用卡。 “这是我信用卡的副卡,你放在身上。等阿姨来了,带着阿姨去吃点好吃的,多买几身新衣服。”他温柔地嘱咐道。 “不用,我还有钱。” “胜男,别这样。咱们是一体的,不管出现什么状况,咱俩一起面对。只要心在一起,一切的困境都是暂时的。相信我,好吗?”曲歌劝慰道。 我摇了摇头,最终没有收下他的信用卡。他把卡放在了我的抽屉里,面色沉重地离去了。 我没有想到,妈妈居然那么快就来了。接到她电话的隔天晚上,她便到了c城。当时手机上显示“表姐”的电话,我还一愣,心想好久没和我联系的表姐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结果,一接通,发现是妈妈打来的。 妈妈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胜男啊,我和你大姑已经在你表姐家了。我担心你工作太忙,没让你去接站。现在我们安全了,你快过来吧,晚上在你表姐家吃饭。” 我当时完全懵了。妈妈来了?她这么快就来了吗? 挂了电话,我急急忙忙地出门,走到楼下才发觉自己脚上穿的还是拖鞋,于是又上楼换鞋。换完鞋,我打车一口气到了表姐家的楼下。 当进门看到妈妈笑意盈盈地坐在那里用方言和表姐还有大姑说话的时候,我的整个情绪再也无法抑制,我大喊了一声:“妈—” 然后,我便冲了过去。 妈妈也是一脸的惊喜,思念在那一刻犹如洪水一样决堤。妈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脸上再一次露出慈母式的笑容,和我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瞧这母女两好的,哎!”大姑在一边笑道。 妈妈用长满老茧的手在我脸上摸了又摸,然后又抚摸着我的长发,边笑边点头地说:“头发又长了,人又瘦了。你怎么回事啊,舍不得吃吗?怎么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壮实了。” “年轻人就喜欢瘦,越瘦越好。舅妈,你们不懂。这城里人啊,就要高高瘦瘦才好看。你看咱们胜男,这几年是越来越漂亮了!”表姐乐呵呵地从里屋端出来一篮子水果。 “大姑好,表姐好,姐夫好。”我这才顾上和大家打招呼。 就这样,我陪着妈妈在表姐家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之后,我便带着妈妈回到了我自己的住处。一路上,妈妈都在感慨,她说原以为表姐嫁到城里日子应该过得特别风光,却没想到,她住的是这样的房子。 “妈,那是人家的选择,人家的生活,你就别感慨了。”我说。 “是啊。只要我闺女好就行。你能和曲歌谈对象,我就放心了不少。不管怎样,人家境在那儿,能力在那儿。妈就知道,我女儿虽然是山窝里出来的,但是不比城里姑娘差什么。”妈妈边说着,边慈祥地看着我。 我听完,心里却是一种无言的难过,但又不想在妈妈面前表露出来。只是,偏偏这时候开始有妊娠反应。我一阵作呕,跑到卫生间里把晚上吃的东西都给吐了。 妈妈慌慌张张便要出门买药,我连忙拦住,我说:“妈,这么晚了,药店都关门了。” “那怎么不行,肠胃不好不能拖,得立马治。哎,早知道我从家里带些草药过来。你这孩子,怎么肠胃不好也不告诉妈妈?”妈妈一个劲地数落道。 我歉意地笑着,拉着妈妈的手臂,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我说:“妈,我没事。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就这样聊聊天。我好久都没和您这样聊天了。” “闺女,你是不是有事没有告诉妈妈?”聪明如她,我明明没有露出一点马脚,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妈,没有,我哪有什么事情要瞒您。”我连忙掩饰。 “闺女,在妈妈面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的确,在妈妈面前,什么都是兜不住的。 “妈……”我一下情绪崩溃,扑倒在她的怀里。 我知道妈妈有这个本事,但是我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摧毁我的伪装,瓦解我的心理防线。 妈妈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然后缓缓地说:“闺女别哭,妈这不是来了么?妈这段时间夜夜做梦都梦到你,我就知道,我闺女肯定是有事了。” “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该怎么跟你说这些……妈……对不起……闺女让你失望……”我听妈妈这样说,一时更加泪如雨下,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别哭,别哭,孩子。我知道你那么久不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啥难处过不去了。所以,妈妈来了。不管是什么事情,有妈妈在。宝贝闺女,先别哭。来,稳一稳情绪,把事情跟妈妈讲讲。”妈妈知道我所有的软肋,我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孩子,不管我如今多大。   ☆、第三十三章 耳光 于是,我在稳定好情绪后,把我和曲歌的事情包括怀孕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 我边说边注意妈妈脸上的表情,却见她一脸平静地倾听着,没有任何的情绪。那一副样子,竟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我说完之后,妈妈平静地问我:“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孩子发育挺好的。”我说。 妈妈听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的肚子,然后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我看着妈妈的神情,本能地心里有种极大的忐忑和害怕。我知道,妈妈的表现越平静,只能说明,事大了。 “妈妈,对不起。”我低着头,心情忐忑地说道。 妈妈依旧沉默着,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了。我静静地坐在妈妈的身边等着她开口说话,可是妈妈却仿佛一直在思考什么。 许久,她终于说:“你给曲歌打电话,我想和他谈谈。” “好。”此刻,妈妈的话对于我来说就是圣旨。她说什么,我不敢不照做。 我给曲歌打去了电话,告诉他我妈妈来了想要见他,他闻之大惊,告诉我他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过来。 我挂了电话,如实地告诉妈妈。妈妈起了身,环顾了一下我的房子,然后说:“闺女,你怀孕了,他就让你住这儿?” “他说让我住他家去,我还没有同意。”我说。 妈妈点了点头,然后在房间里转了转,也不说话,就是平静地看了看。然后,她让我教她怎么使用热水器,之后她便去洗澡了。 我的内心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妈妈一脸平静的背后究竟暗藏着什么。但是,妈妈的到来,让我安心了不少。 我翻箱倒柜找出自己从前的睡衣,敲了敲门递给妈妈,让她洗澡后换上。妈妈洗完澡出来,我替她把头发吹干。 然后,妈妈又从她的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进城专门去买的。 “妈妈,这么晚了,你就穿睡衣就好了。”我说。 妈妈瞪了我一眼,瞪得我心里毛毛的。妈妈说:“一会儿你男朋友来,妈妈穿睡衣见面怎么合适?这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妈妈说完,拿着衣服去卫生间里换去了。虽然母女那么多年,但是农村人的表达方式比较含蓄,妈妈不习惯当着我的面换衣服。 不一会儿,妈妈便出来了,拿着梳子把头发输得齐齐整整,然后对着镜子,别上了发卡。然后,妈妈端端正正地坐在我的旁边,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庄严的会面。 不久后,曲歌急急忙忙地过来了。大概顾及到我妈妈在场,他很礼貌地敲了门,我连忙去开门。开门一看,他的外套都湿答答的。我这才知道这一会儿功夫,外面下起了雨。 “阿姨,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过去车站接您。”曲歌一进门,便对妈妈笑道,两个人很友好、很正式地握了握手。 妈妈站了起来,一脸的笑意。但是那种笑意,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客套,和曲歌他妈妈很像。那一刻我心想,原来大人都会演戏,我妈妈也一样。 “你来啦,坐吧。这么晚了还让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你和胜男工作都忙,哪里用得着劳烦你们。”妈妈笑着说道。 “阿姨,您吃饭了吗?要么我带着您和胜男去吃饭吧?”曲歌连忙说。 “我们在她表姐家吃过了。曲歌啊,好久不见你了,你怎么也瘦了这么多?年轻人不能光顾着事业,也要照顾自己的身体啊。”妈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和曲歌笑意盈盈地叙旧。 妈妈这唱的是哪一出?我在一旁纳了闷。我以为曲歌一来,妈妈便会一顿指责一顿批评的。没想到,妈妈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恩。是瘦了。公司的事情多。阿姨,您身体怎么样?”曲歌搬了张椅子坐在了我们的对面。 “我好着呢。这不,胜男在这边也好几年了。我想着趁着我还健朗,我也来这城里逛逛,住上一阵。我们乡下人,没见过大世面,出来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妈妈笑着说道。 “阿姨您别这么说,您的眼界可比很多女人强多了,我对您特别敬佩。”曲歌也笑着和妈妈说着,两个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这太过奖了。我不过就是一个稍微有点点文化的农村妇女,和你们这些青年人比差得远了。曲歌啊,阿姨一直把你当自己人,从那一次胜男她爸爸去世,你能去我们那儿,我就把你当自己人了。阿姨的意思,你明白吗?”妈妈的目光直视着曲歌。 “我明白。阿姨。谢谢您的信任。”我感觉得出来,曲歌有一些忐忑。 “这一次之所以突然决定来城里,就是因为我担心她。胜男从小一直太乖,没闯过什么祸,也一直都很听话。现在她一个人在城里生活,我特别不放心。还好,她身边有你在。你和她的关系,我听说后也非常欣慰。说实话,我们胜男和你,还是我们胜男高攀了你,我知道。”妈妈的话一句比一句深入,听得我坐在旁边也是越来越如坐针毡,更不用说曲歌了。 “阿姨,您这么说,我真的太惭愧了。胜男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孩子,这一辈子遇到她,是我的幸运,真的。”曲歌头上细细的汗水冒了出来,房间里开着空调。于是,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我连忙起身,帮他把外套挂了起来。 “曲歌,阿姨知道你是一个懂事、识大体的孩子。胜男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那我就放心多了。胜男年纪比你轻,也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没什么社会经验,所以,不管有什么事情,还需要你多担待一些。我们虽然是农村人,但是我家也就胜男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她爸爸去世了,我们母女两……”妈妈说到这里,不禁哽咽了起来。 我和曲歌都慌了神,曲歌连忙拿出纸巾递给妈妈,然后说:“阿姨您别难过,我知道叔叔去世对您和胜男打击都很大。但是您往前看,我们都往前看,您说的意思,我都懂,真的。” 妈妈用纸巾擦了擦眼睛,然后看着曲歌,又说:“前些日子,她爸爸给我托梦,说家里梁上的燕子明年不飞回来了,你一个人好好过。我醒了之后,狠狠骂了他爸一通,我说这老头子托什么梦不好,非得托个这样的梦。但是我转念一想,不对劲。胜男小时候的小名就叫燕子,那时候她瘦,总爱学电视上的姑娘跳舞,所以她爸老是燕子燕子地叫她。我知道,她爸平时无缘无故不是入我梦里来。所以,我琢磨着,肯定是胜男有什么事。你也别怪我迷信,我们农村人,就信这些。” 妈妈说完,望着曲歌,大概是希望曲歌自己会亲口说出来,所以一直不断地暗示他。 曲歌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我,我对他做了个眼色,意思妈妈都知道了一切,也不知道他会意了没有。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抬起头恳切地对我妈妈说:“阿姨,我懂。其实有件事,我和胜男也一直想跟您说。只是无奈现在有些问题还没解决,本来不想告诉您让您挂心,但是您既然来了,我想迟早您都会知道。所以,我还是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您。不过,我希望您听了之后不要生气。” “好。你说吧。”妈妈微微一笑。 “嗯。自从和胜男确定关系之后,我们之间也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最近,胜男怀孕了……”曲歌说完,很忐忑地看了我妈一眼。 “嗯……胜男刚才也跟我大概说了说。曲歌啊,不是阿姨说你,只是你没有和我们胜男举行任何的订婚仪式,就和她在一起……这不恰当吧?不过也经常看新闻报道,我也知道,你们当今社会的年轻人心太急。阿姨也年轻过,也理解你们的心情。既然现在胜男怀孕了,那我不知道你和你家的态度是怎样的,能和阿姨说说么?”妈妈说话的时候语气一直特别平静,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阿姨,我和胜男是十分相爱的,我也很感谢这个孩子的到来。我答应了胜男,我会娶她,并且我们一起抚养孩子长大。就是……我爸妈目前还没有同意。”曲歌说完,心虚地望了我妈妈一眼。 妈妈听完,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听得我也心里毛毛的。妈妈说:“当初我就希望我们家胜男是个男孩子,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妈……”我听出了妈妈生气的情绪,然后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你别叫我妈!”妈妈终于发火了,我听得心里一惊,当时便慌张地蹲在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撇着嘴看着她。 “阿姨,我知道您心里生气。您要生气的话,就说我好了,您别说胜男,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曲歌连忙说道。 妈妈却并不理会,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指着我的鼻子说:“这一巴掌,替你去世的父亲打的。你年纪轻轻不学好,不知道检点自己,还学起别人未婚同居来了!现在好了!肚子大了!人家家里不同意了!刘胜男,妈妈怎么教你的,都忘记了?”   ☆、第三十四章 条件 妈妈完全没给我留情面,这一巴掌打得我脸立马肿了起来。我心里愧疚到无法自拔,“嘤嘤”地哭了起来。 曲歌见状,也慌了,连忙把我扶起来,拦在身后对我妈妈说:“阿姨,您要打打我,这件事怪我,责任都在我。” “行了。都坐下吧。这是我们家族的族规,家里女儿犯了错的,父亲有义务要掌嘴。如今她父亲不在了,我只能代她父亲效劳。”妈妈说完,又恢复了平静。 这是刚才那一巴掌和那些话,让我难受到了极点。妈妈从未对我下过如此重的手,说过如此重的话。我知道,这一回她是真的伤心了! “阿姨,您这么说,真的是让我无言以对。对不起,阿姨,都是我的错。”曲歌不断道歉,脸上的表情也因为愧疚揪成了一团。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不说那些话了。我有几个要求。”妈妈开始开门见山了。 “阿姨,您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曲歌说。 “好。第一件事,我想和你爸妈见个面,谈一谈这件事。第二件事,既然我们胜男都有了你的孩子,那你是不是应该给她换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住?这里,我觉得不太合适。第三件事,按照我们农村的规矩,订婚都得收彩礼,彩礼多少由女方的爸妈说了算。我看,你就给10万吧,这在我们那边已经是最低标准了。你也知道,农村的彩礼比较重。特别胜男,又嫁得这么远。”妈妈似乎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这些要求,一口气都提了出来。 “妈妈,彩礼那是旧俗……”我刚开口,妈妈就扭头狠狠瞪了我一眼,那威严的眼神吓得我再也不敢多说任何。 “好,阿姨,后两点我都会办到。只是,第一点……不瞒您说,因为我和胜男的事情,妈妈生气住院了,现在虽然出院了但是不愿意和我交谈这个问题。这个,可能有点难办。”曲歌说道。 妈妈微微一笑,其实她早就从我口中得知了曲歌家的态度了。妈妈坐得又端正了一些,她含笑对着曲歌说:“曲歌,按理说,你现在也成熟了。你站在阿姨的角度上想,假如你现在有个女儿未婚先孕,你心里会做如何感想?我们胜男之前可一直都是黄花闺女,突然就被你搞大了肚子。这件事,我想天底下任何一个母亲都做不到一句话都不说。但是!……呢,阿姨理解你的苦衷,毕竟阿姨也为子女,自己父母年纪都大了,的确不能让他们伤神。可是,事情发生了,你们总要面对,对吗?你父母所说的,让胜男不管不顾把孩子生下来,这件事我不会允许!我女儿不是无依无靠的女人,她还有我这个妈。再有,天底下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妈妈的声音一激动就容易高昂,大概是常年教书的缘故,说话抑扬顿挫的,像是演讲,把我和曲歌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妈妈的话,却突然让我腰杆子直了起来,我无比地赞同她说的每一句话。对,现在真正受伤害的人是我,凭什么我却成为最被动的一方。 曲歌愣愣地看着妈妈,在生意场上谈判起来滔滔不绝的他,在情场上却败阵下来。他自知理亏,自然也不可能据理力争。我在心里由衷地为我的母亲骄傲了一下,谁说农村人就不会说话,妈妈这一番话说得太漂亮了! 我也在心里默默反思了一下自己,我似乎在自己的这件事上根本就站错了位置,所以才一味地任人摆布。对,我应该像妈妈一样坦坦荡荡地把自己亮出来!怕什么!我才是受害者!我才是最应该提要求的那个人啊! 曲歌说:“好,我回去尽快和我爸妈商量,安排一次你们的见面。” “这不是最重要的,曲歌。这样吧,鉴于你个人的经济能力。我希望你在一个星期之内给我们落实好房子的事情和彩礼的事情。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再谈。另外,胜男现在肚子里有孩子,别老是惹她生气让她难过,这样对孩子也不好。不过,阿姨事先跟你说两句不好听的。这个孩子,要不要,我们胜男说了算。孩子没有出生之前,妈妈有决定它生死的权利。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阿姨包括我闺女,都是说到做到的人。具体如何,希望你们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妈妈的背挺得直直的,说话也十分地铿锵有力。 那一刻,我被妈妈的风采所感染,忍不住地挽着她的手想靠在她肩上。可是,妈妈又一次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说:“给我躺床上去,现在!” 我连忙乖乖地回到了床上,妈妈说完了最想说的话,又开始和曲歌说笑起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和曲歌叙旧起来。我佩服妈妈切换自己频道的能力,那种随意拿捏情绪的语言能力,是我身上一直欠缺的。 妈妈,就是我的偶像,不管她多么平凡。她,就是。 这一次谈到很晚,妈妈这才让曲歌离开。曲歌走后,妈妈整个人瞬间松懈了下来。她没有和我说话,拿着睡衣又去厕所换上,然后把她头上那个戴了十几年的黑色发卡拿了下来。这个发卡,还是十几年前爸爸出远门的时候回来给她戴的。他们那个时代的人们,尤其懂得珍惜。 “妈,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我连忙挪窝。 “你睡里面吧,半夜摔下来,我可承受不起,你现在怀着人家曲家的孩子。”妈妈没好气地说道,用屁股一拱,把我拱到了里面。 我看着这样的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怯生生地盯着她看。 “睡吧,别看我了。今天打那一巴掌,疼不疼?”妈妈扭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错了,我应该被打,不疼。” “疼的是你的脸,也是妈妈的心。傻孩子,快睡吧。明天妈妈和你聊聊。”妈妈笑着说道。 “恩,好的,妈妈。”我虽然极度想和妈妈沟通,可是看着妈妈疲惫的眼神,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了。 她坐了那么久的车,刚才又和曲歌聊了那么多的话,她早就累了。 这一晚,有妈妈在,我睡得格外安心。这之后的几天,妈妈也一直未和我做太多的沟通。这是妈妈对我表达失望的方式,我懂,所以我不敢多问什么。妈妈在我心里,有时候是慈祥的母亲,有时候又是严厉的父亲。在她表现严厉的时候,我从不敢多言半句。 曲歌每天都来,殷勤地给我们送这送那,想带着妈妈出去吃饭和逛街妈妈都婉拒了。虽然这之后妈妈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每一次曲歌走,妈妈就连连叹息,然后抚摸着我的头,眼里饱含无穷的深意,却没有说出来。 我这里的厨房太过简陋,所以,妈妈根本施展不开。我们一直没有开火,直到五天后,曲歌拿着一串钥匙过来对我们说:“阿姨,我给胜男找了一处房子,我带你们去看看,合适的话,明天周六,我们就搬去那里。” 妈妈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那一天,妈妈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曲歌开着车领着我们去了他给我们新找的房子里,我进去后才知道这是c城的一处高级公寓,里面家电家具一应俱全,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妈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问曲歌:“这是你自己的房子?” 曲歌摇了摇头:“是朋友的房子,不过他很久没住过了。胜男可以安心在这里住两年,我已经和朋友签好租房协议了。” “两年?看来你没有结婚的打算啊。”妈妈淡淡地问道。 “不是啊,阿姨。我不知道胜男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了得到我们现在公司的经营权,我的个人财产现在都变卖的变卖,抵押的抵押,我现在手里资金不是很充裕。所以,我现在能给胜男的最好环境,就是这里了。”曲歌说道。 妈妈拍了拍他的肩膀,妈妈说:“年轻人创业,有理想。给胜男这么好的环境,有心。行了,那明天我们就搬过来。” “恩,好的。阿姨,你们满意我就放心了。”曲歌开心地说道。 当晚,曲歌走后。我弱弱地问妈妈:“妈,我们的彩礼可不可以不要了?他现在还欠着债,我在想,我就……” 我还没说完,妈妈就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怎么?还没成为人家家里的人?就开始为别人家操心钱多钱少了?妈妈怎么教你的?你好意思说你是我的女儿?” 妈妈这样一唬,我顿时又不敢说什么了。妈妈见我低着头,边泡着脚,边说:“妈妈心里有数。很多事情你不懂,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但是你要知道,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你着想的人。在不知道怎么走的时候,听妈妈的话不会错的。” 妈妈的话让我不由得心里一暖。 “嗯,妈妈。我知道,您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说。 妈妈摇了摇头,妈妈说:“傻孩子。快睡吧,妈妈会为你撑腰的。” “嗯。”我由衷地一笑,就像小时候无数个夜晚看着妈妈坐在我的床边给我讲故事一样。 我们总是在犯错之后害怕向父辈们倾诉,因为他们会伤心或者责备。却并不知道,有时候“报喜不报忧”并不是理智的表现。父母其实很渴望参与儿女的私事,无论是好是坏,父母都心甘情愿为儿女出面解决,不管他们采用什么样的方式,他们会用他们的智慧去为儿女抉择。父母,才是最爱我们的、最为我们好的人。   ☆、第三十五章 换房 隔天,曲歌叫来了搬家公司,帮着我们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打包搬走。从那以后,我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这一天,陈珂也来了。她和我妈妈一见如故,当晚,妈妈在新家做了一顿可口的晚餐,让陈珂尝了尝我们那边地道的农家菜口味。陈珂赞不绝口,母亲脸上也是一脸的笑意。 走的时候,陈珂偷偷地对我说:“胜男,你妈妈好酷哦!真没想到她这么有气质!” “恩,妈妈很注意着装。虽然她的衣服不多,但是在我们那边也算是潮流前线了。”我笑道。 “看得出来,你妈妈的谈吐很有老师风范,我喜欢。”陈珂赞道。 送陈珂下楼后,我上楼,妈妈在洗碗,我去帮忙,她却不让。她说:“你站旁边跟我说说话吧。刚才那个姑娘,是城里人吧?” “恩。她就是本地人。”我说。 “挺懂事一孩子,看得出来,真心对你的。但凡这种朋友,要珍惜人家,别凉着人家的心。”妈妈说道。 “知道了,妈妈。”我心里尤为受教。 周日,曲歌送来了一个大礼包,细腻的他特别用红绸包好,妈妈打开后,里面厚厚的一叠钱。 我看着憔悴不已的他,心里无比心疼,我说:“现在公司账上还是亏损的,你这从哪儿弄来这么些钱?” 曲歌却不以为意,笑着对我们说:“没事,我应该给的。就算阿姨不提,我也是要给你的。” 妈妈把钱接了过来,然后对曲歌说:“不是阿姨为难你,这是男婚女嫁该有的礼数。我希望你能理解阿姨。” “阿姨,我明白。”曲歌笑道。 这一晚躺下后,妈妈问闷不做声的我:“还在为我问曲歌要钱而生气?” “没有生气,妈妈。我就是不理解,为什么曲歌那么难,您还得问他要这么多钱。” 妈妈把灯打开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对我说:“我知道你早就想和妈妈谈谈了。那今晚,趁这两件事都完成了,咱俩来谈谈。” “好。妈妈。”我连忙正襟危坐。说实话,我等妈妈正面和我交谈的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妈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妈妈还是习惯以故事开头,可是从小到大,妈妈所讲的故事,给我的启迪比教科书都多。 “以前村里也有像你这么一个傻姑娘,她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村花,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可是后来,村里最无赖的王二看上了她,然后硬是要了她的身子。你知道在那个年代,女人的清白是至关重要的。后来没办法,那姑娘他父母就这样匆匆把这姑娘许给了王二,什么彩礼都没有。婚后,姑娘很快怀孕了。因为她是白娶的媳妇,婆家人看不上,村里人瞧不起,王二就更不珍惜了。原本水灵的姑娘在那种生活下,渐渐地背也驼了腰也粗了,整个人变得面目全非。没几年,王二做了点小生意发了家,也不要她了。她长年累月承受那些辱骂和打击,时间长了渐渐有了精神问题,一开始只是偶尔发作一下,后来王二领一个新的女人回家把她赶走,她回娘家娘家也没人理她之后,她就彻底疯了。你猜猜我说的人是谁?……就是咱们村里那个疯婆子。你小时候还见过她,后来她就消失了。听说下场很残忍,她疯了之后被很多男人轻浮猥亵,后来怀孕了。她父母嫌弃她丢人,把她用绳子捆在木筏上让她顺着河飘走,从此彻底消失了……”妈妈淡淡地叙述着,听得我心惊胆颤。 我小时候见过那个疯女人,她经常不穿衣服全村瞎跑,孩子见了扔石头,大人见了脾气不好的便把她打一顿,她整天哭哭啼啼指天指地地叫骂,笑声凄凉而悲惨。我和同伴们每次放学遇到她就会拼命地跑走躲开,生怕她走过来抓住我们。 我以为她从小就是个疯子,我却没想过,她居然也有过去。在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隐隐明白妈妈为什么对我讲述这个如此悲惨的故事。 妈妈见我整个人吓得脸色都白了,便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然后柔声地说:“妈妈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故事,是想分析一些事情给你听。” 然后,妈妈的语气变得更悠长了一些,妈妈说:“虽然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但是有些观念人是很难一时改变的。你现在未婚就怀孕了,其实和疯婆子当年差不多。只不过你现在在城里,你如果在乡下,现在妈妈不知道要承受多少别人的唾沫。但是,妈妈不怪你。年轻的时候都会犯错,但是妈妈不想你一步错步步错。曲歌这个男人,你没有看错,妈妈也没有看走眼,他不错,无论哪方面都配得上你。但是,胜男,请记住妈妈说的话。一个男人再好,他不娶你,都是枉然。” “妈妈,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着,同时也特别地茫然。 妈妈轻轻地抚摸着我的手,然后说:“妈妈都替你想好了,这房子和那10万元,是最坏的打算。这个,我希望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妈!”我大骇,打断了妈妈的谈话。妈妈的话让我心里陡然一沉。原来,她要这些,竟是为了做最坏的打算? “别这副表情,你才出社会,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你现在对人对事的看法是不全面的,所以,妈妈该替你想的,都会替你想好。另外,妈妈得看看曲歌爸妈的为人怎样,再做定夺。妈妈今天晚上先跟你说这些,快睡吧,你也困了。”妈妈说完,又摸了摸我的头发。 “妈妈,可我还是不是很理解。”彼时的我,对妈妈的一切打算都看得云里雾里。 “你以后慢慢就会理解了,不急,快睡吧。”妈妈说完,果断地关了灯,然后转身背对着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无奈地看了看周围的一切,的确,因为妈妈的到来,我才住进了这里。如果妈妈不出现,我想我不会和曲歌去提这些。我的心里所想都是从他人角度出发,却未曾想过,我渐渐肚子大起来之后,还窝在那个小窝里的寒酸与窘迫,该让多少闲人在背后闲言碎语。 这宽敞的房间,崭新的家具,厚重的窗帘,高大的壁柜,吊顶了的天花板,敞亮的厨房,小却精致的客厅……是,人的确有时候该为自己去争取和追求一些东西。当手中握有筹码时,当务之急应该时考虑自己的处境,而不是为了他人把自己置身于难堪的境地。女人,厚爱自己,才能厚爱他人。 当想到了这点,我不由得扭头看着妈妈的背影。妈妈此时已经打起了微微的鼾声,看样子睡梦正酣。我伸过手去轻轻揽着她的腰,我突然好感谢她。她总是让我自己去领悟和明白一些道理,而不会给我强行灌输。 几天后,曲歌终于告诉我们,他父母愿意请我们吃一顿饭,并且地点是在c城颇有地位和名气的一家饭庄。 妈妈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天下午,便让我带着她去逛商场。妈妈给她自己和我都买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妈妈说人穷但不能气短,一咬牙,给自己买了一套近千元的套装。这是走出农村的妈妈,这一辈子给自己买的最贵的一身套装,并且,她坚持不用我的钱。 妈妈选了一件中长款的银灰色呢子大衣,配上一条长款白色围巾,试穿了之后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十分满意,妈妈说:“我看电视剧里的女人都这么穿的,没想到今天我也穿上了一套。” “妈妈,你本来就很美。”我盛赞道。虽然妈妈脸上的皱纹告诉我她已经不再年轻,可是这样注重着装的妈妈,在我眼里就是最美的。 我给自己挑了一条高龄的米色毛衣裙,外面配上一件短款外套。妈妈说让我看得素净庄重一点,这样长辈看上去会感觉更好。我问她怎么知道,她得意地说:“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这个淳朴的女人,即便是从肥皂剧这项唯一的娱乐活动里,也能汲取出不少的养料来。 之后,我还带着妈妈去做了头发,她的白头发越来越多,她一直惦记着想把头发染黑,这一天我陪着她终于把这个心愿了了。 回家后,妈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各种满意,她笑着说:“这下回去,村里人都该夸我了。这进了趟城,就是不一样。” “妈妈,你如果愿意,可以一直住在城里。”我在一边,听得有些悲伤。 “等妈妈退休了,妈妈就来城里陪你。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也不放心。”妈妈说完,坐在我身边,满脸柔情地望着我。 我傻傻地冲着她笑,她突然悠悠地说:“闺女大了,燕子要飞咯!妈妈现在常常回想你小时候,像你每次稍微不听话妈妈就打你屁股。妈妈现在却自责。小时候不对你管教那么严,你现在也不会这么单纯这么幼稚。可是妈妈怕啊,怕我的闺女受伤,怕我的闺女像别人家的闺女一样早早恋爱嫁人耽误学业……咳,现在说这些,也是枉然。各人有各人的命,妈妈,就希望我家胜男开心,幸福,找个如意郎君。” “妈妈……”我听得鼻子一酸,腻倒在妈妈的怀里。 不知道为何,妈妈晚上如此的伤感。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一晚,妈妈或许就预料到了什么。只是,妈妈没有告诉我而已。   ☆、第三十六章 对弈 隔天上午10点半左右,曲歌开着车来接我们。此时已经是年下了,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见面,就把他的围巾解下来围在我的脖子上,嗔怪地说:“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多穿一点儿?” 我便笑,他无奈地勾了勾我的鼻子,然后便扶着我妈妈上了车。妈妈亲切地和他说着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不会发生一样。妈妈待人接物,总是该柔的时候柔,该刚的时候刚,让我特别羡慕她的分寸。 在路上,曲歌说:“我爸妈我已经先送过去了,他们在那边等着。我们大概20分钟左右就能到。” “好的。曲歌啊,这几天天特别冷,我早上听了天气预报说是要下雪了,你这几天可得多穿点,没事别总往外跑,也不用每天这么跑来跑去。胜男我会好好照顾的。”妈妈说。 “没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曲歌笑着说。 20分钟的车程很快,几句闲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我们下了车,曲歌一手扶着我妈妈一手牵着我,十分亲密地走进了饭庄的大厅。 这家饭庄之前我陪曲歌应酬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据说这里是指招待达官贵人的场合。那一次,曲歌也是因为税务方面的事情需要打点,所以才在这里设宴请客。不过,我们所请的那几个人,对曲歌的事情都十分照顾。从前我以为是曲歌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好,现在我才隐隐明白,或许一切不是我所想的那么简单。 曲歌带着我们来到了一间包厢,这间包厢的名字很雅致,叫做“风吟轩”。曲歌走在前面,我和妈妈手挽着手走在后面,曲歌推开门,笑着对他爸妈说:“爸,妈,胜男和她妈妈来了。” 随后,我们也走了进去。曲歌父母穿着也很庄重,他父母顿时都站了起来,曲歌妈妈上来连忙握住我妈妈的手,然后说:“老姊妹,你好你好。早就盼着你来城里了,今天可算是见着了。” “曲歌他妈妈,你好你好。我也盼着见你们,一直听胜男说你们很照顾她,真是谢谢了!”妈妈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倒是让曲阿姨震惊了一下。 “曲叔叔好,曲阿姨好。”我也连忙打了招呼。 “诶诶,来来,快坐,快坐。”曲阿姨一脸笑眯眯合不拢嘴的神情,随着我们坐下,她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气氛顿时一阵冷场。妈妈也不说话,静静地观察着他们。曲阿姨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曾褪下,但是却显得越来越僵硬。在她快支撑不住的那一刻,她对曲歌说:“儿子啊,是不是该叫人上菜了?” 曲歌一拍脑门,然后说:“噢,对,瞧我,这个都忘记了。” 我看到曲歌头上已经渗出了汗,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紧张。他连忙去外面叫服务员上菜,曲阿姨对着我们笑了笑,我和妈妈也回应了一个笑容。 来之前,妈妈就嘱咐过我,让我不管怎样别说话,有话让她来说。于是,我静静地坐在妈妈旁边,等着看妈妈如何处理。 曲阿姨又笑道:“姊妹啊,谢谢你之前给我们寄过来的那些干货和中草药。真是难为你了,那么费心采摘,采摘了之后还得晒干,而且都收拾得那么干净。真是辛苦了。我们老头儿特别喜欢拿你寄的金银花泡茶喝,说是特别好喝。我呢,也经常做些药膳,为老头子和曲歌补补身体。总之,我们一家人特别感谢,一直想见见你。今天一见面就知道,姊妹你也是个利落人,穿着打扮可是一点也不像农村来的。” “阿姊你见笑了,我们农村人一辈子没怎么出门,吃的用的也都是山里面的东西。靠山吃山,难得你们城里人不嫌弃就好。其实今天吃顿便饭就好了,没有必要上这么高级的地方,让你们这么破费,真是不好意思。”妈妈笑道。 “欸,话别这么说。你难得来一次城里,当然要吃好喝好再回去。我们也是很多年没有回去老家了,不知道老家现在怎么样?”曲歌妈妈始终避而不谈我和曲歌的事情。 妈妈倒是也淡定,她不提,妈妈便不提,她问什么,妈妈便答什么。两个人自始至终都笑眯眯的,曲歌时不时地看我一眼,我也是一脸淡淡的笑意,倒是让曲歌脸上一脸的茫然。 菜很快就上齐了,曲歌父母待人接物还是向来不会亏了礼数的,这一点从桌上摆着的菜肴的丰盛程度就能看得出来。 曲阿姨和我妈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曲叔叔在一旁闷不做声地吃着菜,曲歌不时望向我,见我一直没有多大的表情。于是,不明就里的曲歌说话了:“妈,您别一直追问老家的事情了,咱们直奔主题吧。” 曲阿姨瞪了曲歌一眼,咳嗽了一声,又对我妈妈笑道:“姊妹啊,最近身体如何?我看你岁数比我轻很多,看样子身体很健朗。” “哪里有,阿姊你才是享福的人。我现在身体还好,就是担心我们胜男。你看她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又吃不下东西,人也越来越瘦。你说大家都是为人父母的人,看到自己孩子这样哪个父母不是心疼。”妈妈也不暗指什么,就径直这样说道。 曲阿姨见无法回避这个话题了,于是下意识看了曲歌他爸一眼,然后又笑着说道:“是啊,胜男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事是我们曲歌做得不对,这么大了还是不稳重,我私下里都教训他好几回了。” 曲阿姨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这就是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过错一样,我听得有些恼火。妈妈却不动声色地笑道:“是,也是我们胜男不懂事。不过现在城里年轻人都开放。咱们是过来人,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不知道阿姊对我们胜男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看法?” 妈妈说完,放下了筷子,坐得更端正了些。其实,我压根就没见妈妈吃什么东西,我明白,她心里的忐忑和紧张并不比我少,她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可是,妈妈却做得特别好让我都不由得拍手称赞。 “这个嘛……我们主要还是看胜男的意思,胜男如果愿意为我们曲家生下这个孩子,当然是最好。曲歌毕竟也这么大了,我们呢,也一直渴望要个孙子或孙女。”曲阿姨面色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们,但说完之后随即又笑了。 “阿姊,按您的意思,这步骤不太对啊。虽然说城里人的观念很开放,但是按照咱们老家的旧规矩,可不是这么来的呢。阿姊你们都比我有文化懂礼数,我觉得既然咱们今天坐一起了,不如把这事儿敞开了唠一唠,你们说呢?”妈妈并不挑明,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一目了然。我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不经意瞄到妈妈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微微地抖动。 那一刹那,我突然明白妈妈此刻在承受些什么。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在老家,当老鹰盘旋于天际正在俯身直冲下来之时,老母鸡张开羽翼护住所有小鸡的样子。那一刻,我差点儿眼泪流下来。 母爱就是这样伟大,尽管自不量力,尽管明知实力悬殊,但是为了护犊,为了自己的孩子,还是愿意心甘情愿地为她张开羽翼,替她阻挡替她承受。 “这个嘛……”曲阿姨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起来,曲叔叔一直默不作声,但此时也放下了筷子。曲歌和我一样一下筷子都没有动,静默地聆听着双方母亲的对白。 “阿姊,我相信你们都打算好了。既然这样,不妨把你们的打算告诉我。女儿是我生下来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可能没有你们那么有能力,但是我想我的话她还是听的。既然今天我来了,咱们也难得坐在这里,那咱们就商量着来,尽量别伤了大家的和气,也别让我家闺女吃什么亏。你们是文化人,我想你们做事一定特别有分寸,我心里是很敬重你们的。”妈妈的语气虽然依然平静,但是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我明白,如果这事发生在乡下,以妈妈的脾气,或许早就撩开桌子骂娘了。但是今时今日,妈妈为了我,表现出了她最高的谈判水平和说话素养,把曲阿姨说得哑口无言。 “我其实是希望他们两能组建一个家庭的,但是我们曲家有家规的,对于娶妻这件事格外地慎重。而且,他们两谈恋爱的事情之前都没有告诉我们,听说胜男怀孕我们很突兀也很意外。所以,我们现在也在想着该怎么办才好。不如这样,让胜男先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我们再做定夺?”曲阿姨虽然言语客气,但却还是坚持着最初的态度。 我看到妈妈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扭头凌厉地瞪了我一眼,瞪得我六神无主。但是转眼,妈妈却又笑了,轻柔地问道:“那我懂阿姊的意思了,看来,你们家并不欢迎我们胜男。”   ☆、第三十七章 破碎 “老姊妹,也不是。只要胜男生下了孩子,我们还是把她当亲人,吃穿用度都不会亏欠的。我和我儿子也商量了,我们给胜男买套房子,就写她的名字,当作对她的补偿。这样,你也可以来城里度过晚年。一举两得,你说呢?”曲阿姨连忙说道。 “自古以来我只听说过嫁女儿,没听说过卖女儿。或许现在城里的观念太新潮我这个乡下老太太已经赶不上时髦了。我们闺女虽然命贱是山里出来的,但是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也不能让别人这么糟蹋。如果曲歌也同意你妈的说法,那么这事不用谈了,我看应该是我闺女瞎了眼,高攀了一户高攀不起的人家。胜男,还坐着干嘛,我们走!”妈妈忍到了最后一刻这才激动地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就要走。 曲歌那一刻连忙站起来,拦着妈妈和我然后急迫地说:“阿姨您别生气,您先别走,听我说一句好吗?” 妈妈看了曲歌一眼,居然没有发火,反而柔和地说:“你爸妈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也不需要为了一个女人忤逆自己的父母,那是大不孝。我和胜男也懂你们意思了。我看这样好了,你和胜男这段时间就不要见面了,大家都冷静冷静。如果你们想要孩子,就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先订婚领证,把孩子生下来,婚礼可以延后,这是我们的条件。如果你们不想要,我想,孩子在胜男肚子里,抉择权在她,不管她生还是不生,这个孩子以后都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另外,我还想说一句。虽然我们是农村人,但是人不要欺人太甚。” 曲歌父母站起来走了过来,曲歌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歉疚。曲阿姨走过来说:“老姊妹,我们也没有欺人太甚的意思,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个,祖宗定下的规矩,我们也不能违背啊。而且不是我说,胜男这冷不丁地就怀了个孩子,这心思可是有点深呢。” 我妈妈听到这话,浑身一抖,然后轻笑了一下。她对曲阿姨说:“我教出的孩子,没有一个是人穷志短的,更不会去贪图别人的名利。我对我女儿的人品很放心,就像你们相信你儿子一样。” “嗯,父母当然都相信自己的孩子,既然来了,也别急着走,坐下吃完这顿饭再走。”曲阿姨伸手拉着妈妈的手。 妈妈看了看我,然后又对曲阿姨说道:“饭我们就不吃了。我的话希望你们多考虑一下。曲歌,阿姨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希望你能给阿姨一个答复。” “阿姨……”那一刻,曲歌的眼里满是愧疚,他无言以对地看着我们。 妈妈黑着脸拉着我快速地走到了电梯口,然后电梯门一开就拽着我走了进去。后来我们打车回去,这一路上,妈妈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流泪,却没有声音。 妈妈的这种反应让我完全慌了神,我试图去抓她的手,她却甩开了我的手。我坐在旁边默默地看了妈妈一路,直到我们回到家,关上门,坐在了沙发上。 我把纸巾递给妈妈,妈妈这才稳住了情绪,对我说:“妈妈无能,如果妈妈能为你创造更好的条件,你现在不会受这样的苦。” “妈妈!您别这么说!您这么说真是让我羞愧死了!”我刚才一路上都没有哭,但是妈妈这样一句话,却让我肝肠寸断。 “胜男……做好不要孩子的准备。”这是妈妈的第二句话。也是我至死都无法忘记的一句话。 “妈妈……”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妈妈。我不相信世界上最善良的母亲,会说出一句如此残忍的话。 “你坐下来,先坐好,听妈妈说。”妈妈拉着我的手,让我再次坐回沙发上。 在说之前,妈妈先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望着我:“妈妈之所以跟你说孩子不能要,原因有这么几点。第一,他父母不同意。在我们乡下,男方父母不同意,女方坚决不会让嫁。相信妈妈,嫁过去,你也是一辈子心里苦。第二,我们双方家庭差距太悬殊,就算他父母同意,你嫁过去依然没有好日子过。第三,胜男你看看你现在,你还年轻,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正是在事业上好好拼搏的时候,你这时候要了孩子,你和你表姐有什么区别?你看看你表姐,现在哪还有半点姑娘家的精神气?第四,曲歌是孝子,就算他为了你和父母闹翻,这一辈子的良心不安会毁了你们的幸福。第五,你如果要按照他家说的生下孩子做他的妾,我是断断不会允许的。胜男,我们人穷,但不能志短。你明白吗?” 我被妈妈的理智分析说得哑口无言,但是一想到肚子里我和曲歌的孩子,我的心便如同刀割一般。 “妈妈,孩子不能不要,这是我第一个孩子,这是我和曲歌的孩子,我爱他,妈妈,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我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些日子里所承受的伤痛,让我整个人几乎丧失了思想甚至行动力。此时的我,完全没有了主见。 孩子,我的未来,我和曲歌的未来……所有既定的顺序都被打乱,想理清都无法理清,我根本无从抉择。这,本应该皆大欢喜的事情,渐渐演变成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闹剧,而我,舍弃哪一方都不情愿。可是我,已经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候了。 妈妈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妈妈说:“要了这个孩子,你的人生就毁了。在这个时候,相信妈妈,没有错的。” “可是妈妈……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个孩子。你可以要求我任何,但是叫我打掉,我真的做不到。”我声泪俱下,终于明白了陈珂失去孩子时那种悲痛欲绝的心情。 “妈妈的话,你也不听了?”妈妈擦干了眼睛,直盯着我问道。 “妈妈,我做不到。” “那你让妈妈的脸往哪儿搁?你让妈妈看着你掉进火坑,看着你做别人的小妾,你还不如让妈妈死了算了!”妈妈激动了起来,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妈妈。自从我12岁以后,妈妈已经很少在我面前发火。 “妈妈……”我嘤嘤地哭了起来。 妈妈抱着我,一拳一拳地捶打着我的背,下手并不重,却每一拳都仿佛打在我的心上。那一刻,我对自己除了恨,只有恨。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在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的孩子,我怎么会让自己、让自己的亲人置身于这样的痛苦之中,我都有些想不通了。 “好了,今天先不说了。妈妈今天撑得太累了,见到曲歌他父母,我心里就有数了。那样的家庭,你是进不去的。人都有命,要屈服。迎难而上,只会让你自毁前程。你现在体会不到,等你以后,你就会明白的。”妈妈说完,摇了摇头,疲惫地走进了洗手间。 我们的谈话至此嘎然而止,曲歌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流泪,我没有接电话。我以为他会过来找我,但是他没有。 我坐在沙发上哭了一夜,妈妈没有管我,她洗完澡,什么都没有说便睡去了。但是我知道她睡不着,她这样放任着我自己承受自己的痛苦。是因为她深深明白,有些痛苦只能自己慢慢消化慢慢领悟。 隔天一早,曲歌早早就便来敲门了。我一直躺在沙发上,直到快黎明的时候才微微睡着。曲歌一来,我又醒了,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去给他开了门。 一进门,他就抱着我,然后问我:“怎么不接我电话?昨晚没事吧?回来没和阿姨吵架吧?” 我没有回答他。他这才注意到我已经红肿的眼睛,心疼地说:“昨晚哭了?怎么眼睛这么肿?” 我依然没有回答他,他扶着我坐回到了沙发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问我:“阿姨不在家吗?” “她在房间里睡觉。”我说。 曲歌握住我的手,然后说:“答应我,不管怎样,别不要孩子。你看,你现在肚子都微微凸起来了,我们的孩子正在一天天长大。” “你不娶我,孩子生下来也是痛苦。”我说。 “不会,我答应你,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只会和你在一起,我绝对不可能娶别人。就是爸妈那里,他们心里有个结,想解开得花时间。但是我保证,我会想办法拿到户口本,先和你领证。答应我,别不要孩子,嗯?”他用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忍不住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 “呵呵。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苦笑着。 “胜男……算我求你,无论如何,别不要孩子。如果孩子没有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曲歌恳切地说道,说的我心都跟着颤抖。 他一直很爱孩子的我知道,每一次外出,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他总是上前逗弄一番,那种喜爱之情是发自内心的。 我又一次沉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走了出来。她叹了口气,我和曲歌这才知道她已经醒了。   ☆、第三十八章 罪孽 她走了过来,和我们坐在一起,然后对曲歌说:“如果你真爱胜男,就因为替她着想,尊重她的决定。你既然做不到,又为何要让胜男如此为难呢?女人都是心软的,但是女人的心软常常害了自己。” “阿姨,我敢向你们保证,不管怎样,我绝对会好好对胜男,不可能再和除她之外的女人结婚。”曲歌恳切地说道。 妈妈摇了摇头,微微笑着对曲歌说:“曲歌啊,未来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好,保证了的事情也未必就不会发生。人都说,奉子成婚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可是你们家这么反对你们结婚,就算你们结婚了也不会幸福。你这段时间还是别和胜男见面了,你们都冷静想想,该怎么办。” “阿姨,总之孩子千万不能不要。”曲歌说完,又望向我。 “那得看你们家的态度,现在这样的态度,我不会同意胜男生下这个孩子的。”妈妈的立场也很坚定。 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曲歌走后,妈妈问我:“早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做完你好好睡一觉。” “妈妈,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我说。 “你不要妇人之见,此时的儿女情长能帮你什么。那个男人是好,他能给你带来圆满的幸福吗?他家是好,又欢迎你吗?你以为孩子生下来那么简单吗?生下来你更苦。生活上的苦我们可以通过劳动让自己过得更好,心里的苦谁能帮你扛?妈妈是过来人,当年我怎么嫁给你父亲、怎么把你带大的,你最清楚。”妈妈冷着脸训了我一顿,转身就进了厨房。 日子就这样在一周的煎熬中艰难度过,妊娠反应加上一天天的精神折磨让我几欲疯狂,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迷茫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往日的那些自信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力量哪里还找得到半点。情绪,能够在一瞬间就把一个人摧毁。 一周期限到达的当天晚上,我和妈妈两个人静默地坐在电视机前,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这一周我们都没有怎么说话,我用沉默默默反抗着妈妈的说辞,妈妈也默默地坚持着自己的态度。究竟该如何抉择,其实都在于曲歌的态度。希望,他会给我奇迹。 之所以称为奇迹,其实是因为我心里已然明白,有些事情大体上已经盖棺定论。其实,女人都是有第六感的。 电视里正放着一对新人结婚的场景,妈妈突然感叹道:“看看,本来是多么让人欢喜的一件事。” 说完,妈妈悠悠地叹了口气,又说:“人各有命,得服气,得学会低头。” 我没有回话,却一直紧张地看着手机,期待着手机铃声的响起或者门铃被按响的声音。一直到了晚上11点,一片寂静,除了电视剧里一片皆大欢喜的结局之外,什么都没有。 曲歌,没有给我们任何回应。 妈妈又一次叹气,然后看着我说:“不用等了,我们睡吧。” 我摇了摇头,倔犟劲头又上来了,执意非得坐在那儿等着。妈妈见拗不过我,又陪我等到了12点钟。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甚至一条短信都没有。 我的泪水就这样绝望地流了出来,妈妈替我用纸巾擦着,然后说:“看到了没?事情永远不会朝着保证的方向发展。” “妈妈。”我哽咽,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打起精神来,别总是哭哭啼啼。往后路还长,只要你自己努力,不会过得比别人差的。”妈妈替我擦完了眼泪,然后拉着我去卫生间洗了脸。 之后,在妈妈的吩咐下,我们一起上床睡觉了。隔天一早,妈妈说:“去医院吧,再拖下去,对身体的伤害更大。” 我听妈妈这样说,脚都吓软了,我本能地摇头,恐惧地望着妈妈,我说:“妈,我不要,我不去。” “昨晚你吃的维生素片,我换成了药流的药片了。现在,孩子已经死了。”妈妈平静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那一刻,我像看魔鬼一样看着妈妈,我不敢相信妈妈会这么对我。那些小瓶的维生素片是妈妈从老家带过来的,小小的瓶子,里面是小小的药丸。昨晚吃的,和以往吃的外表看上去特别相似,当时因为是妈妈拿过来让我吃的,我甚至没多想就吞下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妈妈居然会这样!那一刻,我声泪俱下地大喊:“妈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妈!你不是这种人!你怎么会是这种人?” 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我不敢想我现在肚子的孩子已经是死胎,我不不敢相信。妈妈也流了泪,她浑身颤抖着试图抱我,被我一把推开了,我摇头,我说:“妈妈,不要,你别靠近我,你别靠近我!” 妈妈流着泪说:“胜男,我知道你会怪妈妈,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妈妈。但是,妈妈是为了你好。我知道,没人帮你,你下不了这个狠心。妈妈这么做,是因为妈妈了解你。” 我拼命地摇头,鼻涕眼泪交错着从脸上流下来,我满眼惊悚地望着妈妈,望着这个我从小就仰慕和敬佩的妈妈。我从没有想到,妈妈会这么做,我的妈妈居然会这么做! 我下意识地抓着包就准备出门,妈妈连忙追了过来拉住我问我去哪里,我推开了她打开门便冲了出去,妈妈随即也追了上来。没想到在大门口,遇到了焦急赶来的曲歌。 他显然看到了我惊慌失措的模样和我妈妈急急忙忙追出来的样子,他一把拦住我,拼命抱着我然后问我:“怎么了,怎么了,胜男?对不起,我昨晚没来得及过来,昨晚妈妈又晕倒了,我和爸爸忙了一整晚。” “曲歌,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泣不成声,跌倒在曲歌的怀里。 妈妈也追了上来,妈妈试图拉我,我拼命甩掉她的手,我用一种近乎决裂的目光看着妈妈,我说:“妈,妈妈她……她给我吃了药……孩……孩子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一刻,曲歌的表情也满是惊悚,他看了一眼我妈妈,然后又看我,紧接着直接把我拦腰抱起来飞快往他的车里赶去,妈妈也追了过来。 我在曲歌怀里颠簸的时候看到后面的妈妈摔了一跤,那一刻心“突突”地疼了一下。天,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为什么我的妈妈要这么做?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眼泪肆意地流淌着,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以后的人生。我甚至都不想把眼睛睁开,我恨不能我从此长眠……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当医生告诉我们孩子不能要的那一刻,我直接晕倒在了地上……等我再一次醒来,一切,就仿佛一场噩梦一般,什么都回不去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那一个月,我试图自杀过四次,妈妈日日夜夜没有合眼,就这样在我床边守着。我哭,她陪着我哭;我不说话,她便也沉默着。曲歌来过,被我一次次用歇斯底里的方式赶走,骂走,撵走……对不起,我无力发泄这一切的恨,可我不能把恨发泄在我的母亲身上,所以,我只能发泄在曲歌身上,恨他,怨他,言辞激烈的时候甚至锤他打他诅咒他。 我不知道这样的痛苦要如何才能结束,我睁开眼便不愿意苟活于世,闭上眼梦到的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噩梦。那种让人绝望而崩溃的情绪,已经从心底把我彻底地摧毁了,我一摸到自己的肚子就痛,我甚至都不想去想以后的人生。我觉得够了,一切都够了。 我的妈妈,在那一个月里,原本染黑的头发末根长出来的头发全部是白发。很多时候她一开口,我便默默地背对着她。我知道她心里有太多太多话想说,但是我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就这样,我的妈妈陪我度过了最漫长也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个月。我在那一个月里整整瘦了20斤,瘦到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终于,妈妈再也无法隐忍,妈妈说:“胜男,要么,你和妈妈回老家;要么,你就站起来给妈妈看看。行,你不原谅我可以。但是胜男,你继续这样下去,我绑,我也得把你绑回老家。” “妈妈,假如你失去了我,你不难过么?”我背对着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问道。 “妈妈不会失去你,但是当年,就是因为你,妈妈才要承受这漫长的一生,注定在一个山村里度过我整个一生。你知道妈妈是怎样熬过来的么?你知道你小时候每一个夜里妈妈都是抱着你一天天哭着熬过来的么?妈妈的人生已经走到了黄昏了,但是你,你还年轻,你以后的路还长,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个孩子就仰人鼻息过着妈妈过的日子,更不希望你年纪轻轻未婚生子守着一辈子的残缺过日子!你以为你这样,妈妈不心痛吗?妈妈心痛,但是所有的苦所有的泪水妈妈愿意为你承担,这个坏人妈妈来做。但是妈妈这样做,不是为了看着你天天躺在这里生不如死,妈妈希望我的胜男站起来,像曾经我送你去读高中时候你说的那样,妈妈有一天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梦想,妈妈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有一个最骄傲的女儿!胜男,你这样一天天下去,你让妈妈怎么办?妈妈已经愧疚得不行了,你难道要让妈妈去死吗?”妈妈的最后一句话像雷击一样直接鞭笞在我的心上,我脑袋轰隆一声,似乎突然就开了窍一般。   ☆、第三十九章 放下 是,事已如此,还要把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逼到什么地步?我给妈妈带来的痛苦还不够多么?我还要把她逼到什么程度? 我缓缓地转过身来,才发现,妈妈是跪在地上的。那一刻,我整个灵魂都在颤抖。天啊! “妈妈你干嘛?你快起来,快起来!”我连忙起身,把妈妈从地上扶了起来。 妈妈摸着我的头发,老泪纵横地看着我:“孩子,妈妈不能没有你。如果你这个念头转不过来,妈妈宁愿死了算了。” “妈!”我们母女两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这一晚,我和妈妈算是因为这一件事情暂时性地和解了。我知道哪怕妈妈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去恨她,因为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可是,生活依旧要过。我们失去的,不单单是孩子,更要面临的是回不去的恋情和破碎过的母女关系。 曲歌每一天都会来,因为我不让他靠近,所以他每天在门口给我发完信息、抽一根烟,然后告诉我他走了。 一想到曲歌,心便会揪心地疼。我们,也回不去了。那种心碎的感觉时时刻刻撕裂着我的心,我不能去责怪自己的母亲,我不能去责怪命运的残酷,所以我只能把一切一切的根本归咎于这个男人身上,借此获得自己内心的救赎。 又过了半个月,我在妈妈的悉心调理下渐渐地恢复了正常,我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这一个年,也就这样在兵荒马乱之中一下过渡到了2009年。除了窗外烟花燃放的声音,我们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半点过年的滋味。 妈妈也要动身回家了,家里还有一大帮的孩子在等待着她的回归。原本愉快的c城旅行,变成了我和妈妈此生挥之不去的噩梦。即便是这样,妈妈还是要强颜欢笑地和表姐、大姑说c城多好多好,陪着我过年多幸福多幸福。 这样的妈妈,让我无言以对。送妈妈走的那天,风特别的大,我要送她,她顾念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执意不让我送。曲歌怨她,自然也不会送她。 妈妈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拎着她的行李包,一步三回头地挥别了我,坐上了表姐夫的车,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站在玻璃门里面,看着妈妈从面包车里探头出来使劲挥手的模样,鼻子再次泛酸,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那一种爱意的深沉,只有深深经历过,才能体会。 可是我心里,对那件事,依旧满怀芥蒂。我放不下,我一想到,我便无法放下。 曲歌知道我妈妈离开的消息,当天下午,他在门外疯狂地敲门不停地按着门铃。我一开门,他便走进来紧紧地抱住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拼命搂着我对我说。 “呵呵。”我痛到笑出声来。 他放开了我,看着我眼里的陌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走吧。”我轻轻地说。 “胜男……”他的叫声如此地无力。 “我们以后,不需要再见面了。”我说。 “胜男!”他凄厉地喊了一声。 “我们,回不去了。”我刚说完,两行泪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胜男,不要。求你,不要。”曲歌说。 “之前我想,孙默默偷空了你的整个青春和爱情。那我的出现是为了什么,现在我明白了。我的出现,不是偷空什么,而是为了给你痛苦。”我觉得这一趟劫难走过来,我整个人都变得狠绝很多。 甚至曲歌抱我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到任何心脏的跳动。那颗曾经为他倾倒、为他执着、为他等候的心,至此,都停止了。 “对不起。”话到嘴边,最无力也是最苍白的三个字。仅此,而已。 “你快回去吧,我没事。”我轻轻地说。 他感受到了我的冰冷和决绝,为了让他走得更坚决一点,我进入了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当门合上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门也关上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离去,不多久,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我以为是他又回来了,便没有开门。但是随即电话响了,我一看,是陈珂打过来的。 我妈妈来后不久,她因为要送妹妹去国外留学,所以一家人都去了国外。因为通讯不便,我们也没怎么联系。我怕她担心,一直没有告诉她我的近况。如今,应该是回国了。 “喂,陈珂。”我的声音还是持续沙哑。 “胜男,是我,快开门,我在你家门口。”陈珂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道。 挂了电话,我去打开了门。陈珂一见到我,便扑过来把我抱住了,我闻到了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她惯用的味道。 “胜男,你妈妈打电话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让我在这边好好照顾你,有空多陪陪你。”陈珂说完,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然后又说:“怎么瘦成了这样?真是让人心疼。” “亲爱的,咱俩总是走相同的路,你说是不是?”我苦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你这段日子经历了那么多,如果早一点知道,我早就回国陪你了。”陈珂满脸的心疼。 “没事,都挺过来了。就是孩子……”提到这两个字眼,忍不住就会哽咽。 “胜男,坚强点。你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安慰我的么?”她握住我的手,然后又坚定地对我说:“不管怎样,一切都会过去的。我能重新站起来,走出那段阴霾,你也一定可以的。” “嗯。阿珂,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孩子还活着,现在会是怎么样?”我问道。 “用我现在的眼光来看,我会庆幸当初没有要那个孩子。”陈珂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 “为什么?”我问道。 “如果孩子生下来,现在的生活就是天翻地覆的逆转了。你我还能坐在这里聊天,估计都很难了。不过我经常会想,如果生下来,他会是什么样子,顽不顽皮。所以,我现在反而对许维钧的儿子很好,因为总是把自己的孩子不自觉地和他联想起来,隔一段时间不见就会觉得有些想念。”陈珂说道。 “或许吧。”我听她这样说,不禁有些茫然。 “别再想了,往前看,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你和曲歌……”陈珂顾及我的心情,所以欲言又止。 “我们结束了。”我轻描淡写,试图来掩饰自己心中的疼痛。 “胜男……你舍得吗?”她问得我心痛。 怎么可能舍得,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厮守,那么长的单相思的岁月,哪有可能说舍得,就能舍得呢? “不舍得,可是,我们回不去了。”我说。 陈珂拥抱了我一下,然后说:“好,那我们向前看。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还没去想。公司肯定是不回去了。我们,总不可能还在一起工作。”我说。 “那需要我帮你留意一下工作吗?”陈珂问我。 “好。我还是想做销售房间的工作,最好能忙得让我停不下来的工作。”我说。 她轻轻地拍了我一下,她说:“胜男,你想累死自己么?” “我得靠工作撑过这一段时光,真的,我现在恨不能有一份吃住睡全在公司的工作。”我说。 “哎……”陈珂悠悠地叹了口气。 当晚,陈珂硬是逼着我换下了睡衣,拉着我出去吃了一顿可口的晚餐,去的是我们平时最爱去的餐厅。 陈珂和我,都是骨子里比较实惠的女孩子,爱不上高档餐厅,却偏偏有点而伪小资的小资情结,所以自助烤肉这种经济实惠、环境优雅的地方成了我们常去的地方。基本上每一个月,我们都会在那里聚餐一次。 这一次,我们照样选择的是我们最爱的位置,一个小小的、不容易被打扰到的死角。陈珂和我一样喜静,所以这个位置似乎是得天独厚为我们所配备的。而且最关键的是,无论多晚过去,很少有人和我们抢这个位置。 我和陈珂刚坐下,就听到餐厅里有一阵悠扬的男声传来,声线特别地好听,但是听在我耳朵里却觉得特别地熟悉。 “陈珂,我感觉这歌声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我说。 “得了吧,现在男的唱歌都差不多这样。”陈珂不以为然。 可是,当我听到“废墟”两个字的时候,我终于确定,没有错,就是顾永源的歌。我循声而去,径直走到了驻唱歌手所在的地方。一看,还真是他。 他穿着一件黑白色拼接的套装,下身是一条黑色裤子配着潮鞋,头发也吹得很高,看上去依旧那么帅。尤其他深情唱歌的模样,让人不能不注视他。 他一向不是最不屑这样的商演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还愿意登台唱歌?   ☆、第四十章 偶遇 我不由自主地跑到了台子附近,趁他唱完歌的时候,大喊了一声:“驴头!” 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四处张望之际看到了我,喜出望外地喊了一声:“呀,男人婆!” 他完全忘了自己手上还拿着话筒呢,这么一喊,整个餐厅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我顿时囧在原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对方好一阵,这才都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放下了话筒,走到了我身边,然后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堂堂大少爷改行卖艺了么?”我调侃他道。太久没见到他,这种偶然遇见有种惊喜的感觉,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 “没有,这是朋友开的店,我没事的时候经常过来捧场唱两首。”他说。 “是吗?那我之前来怎么都没看到你?”我诧异道。 “我一年也难得来两次,不过今天,倒是让你给碰见了。嗨,你很幸运噢!”他说完,用拳头轻轻锤了我一下。 “胜男……顾永源,还真是你。”陈珂此时也走了过来,见我和顾永源正在寒暄,便说道。 “陈珂,你好。”顾永源扭头看到陈珂,互相打了声招呼。之后,我们三个人便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刚坐下,顾永源便问我:“喂,男人婆,你不是要结婚了吗?什么时候啊?” 陈珂见状,连忙对顾永源使了个眼色。顾永源诧异地看了看我们,见我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顿时一滞。 “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状况了?我听孙默默说,你怀孕了。”顾永源一向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不问出个眉目来,他是不会停止的。 “孩子没有了,婚也不结了。”我淡淡地说道,苦笑了一声。 “什么?曲歌这王八蛋!”顾永源当时便激动了起来。 “也不能怪他,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说点其他的吧。”我说。 “干嘛不能说?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护着他干嘛。你们这些女人,真的一个比一个傻。”顾永源还真是不依不饶。 陈珂连忙圆场:“胜男刚刚受过创伤,晚上我们还是不要提这些事的好。我们聊点其他的吧?顾永源,我可是第一次听你唱歌呢。之前就听说你唱功一流,今天感受了一下,果然不错啊。” “呵呵,也没唱多好,就是喜欢唱歌而已。”顾永源顺着陈珂的话锋说道,一边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喂,驴头,你再这么看我,我把你拍扁了炖了吃了。”我瞪着他。 他“噗嗤”笑开了,他说:“还能开玩笑,说明人没事。” “是啊,就是胜男现在工作也没有了,接下去还面临找工作的麻烦。”陈珂皱着眉头说道。 “胜男你来我手底下工作吧,怎么样?做我的助理,嗯哼?”顾永源挑了挑眉,看着我满怀期盼地说道。 “拉倒吧,我可不想天天陪着你闲逛,我是干正经事的人。”我连忙否决。 “我说真的呢。外公最近生病了,整个集团的事情以后可能都得我操心了。如果你能来帮我,那就太好了。”他说。 “你不是有你的默姐么?她会帮你的。”我打趣道。 “哟,你看,还吃醋。男人婆,你要爱上我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爱。”顾永源的话让我和陈珂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两还真是冤家啊,认识开始就拌嘴,拌到现在还乐此不彼呢。”陈珂说道。 “他就这样,以前在咱们面前装得那么冷酷,其实混熟了,就发现他特别幼稚。”当着顾永源的面,我也毫不留情地调侃道。 “男人婆我看你是活腻了。”他恶狠狠地盯着我,做了个手枪的姿势瞄准了我。 我和陈珂不由得又笑了起来。此时,他的朋友过来了。顾永源伸手一招呼,那人便走了过来。 “king,你怎么唱着唱着就开溜了?我找你半天没找着你人,原来在这里泡妞呢。”那人笑着说道。 “什么啊,这两人是我死党,好朋友。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餐厅的老板凯哥,今天晚上你们随便吃,他请客。这位是男人婆,你不用管她叫什么,就这么叫就对了;这位是陈珂,大美女,你喜欢的类型。”顾永源边说,我边瞪着他,他还愈发得意了起来。 “两位美女好。king的身边果然是美女云集啊。这么着,你们先聊着,我还得招呼其他客人。一会儿不忙了,我过来陪你们喝两杯。”凯哥说完,朝着我们挥手告别,然后又去忙别的了。 凯哥一走,顾永源就冲我挤眉弄眼。我说:“干嘛?” “凯哥怎么样?比不比你那个曲歌强?人都说有了新欢就会忘了旧爱,不如我给你们撮合撮合?”顾永源没脸没皮地来了这么一句。 “滚。”我没好气地送了他一个字。 他倒是乐得很欢,又对陈珂推销道:“凯哥真的不错噢,单身女性建议考虑一下。黄金单身汉,虽然有点胖,但是人特别好。陈珂,你还没男朋友吧?” 陈珂也特别无奈,她看着顾永源说:“我之前还真没想到原来你还有当月老的潜质。” 顾永源笑道:“人生短暂,欢喜就好。你们啊,都不懂得享受生活。” 这番话说完,凯哥又在那边对顾永源打了个手势,顾永源说:“我过去一下,先唱首歌捧一下场,一会儿过来再和你们聊。” “好。”我和陈珂都应道。 顾永源离开后,陈珂笑着说:“还真没想到他这人熟悉了之后这么好相处呢,以前总觉得他鼻子永远朝天,从不拿正眼看人的。” “是啊。他其实人不错。”我肯定地说道。 这时候,顾永源在台上唱了起来。这一回,唱的居然是陈升的歌《把悲伤留给自己》。我没想到,他的声线唱这首歌居然也能唱得那么好,让我和陈珂都十分意外。 一首歌唱完,整个餐厅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顾永源拱了拱手,走下了台,朝着我们走了过来。那一刻,我感觉整个餐厅的女士目光都聚焦到了我们身上。 顾永源的外表,真的是帅得惨绝人寰。而且,是秒杀所有女人的那种型。 “嘿,你唱得真好。”陈珂说道。 “谢谢,瞎胡唱。”顾永源说。 此时,那个凯哥也走了过来,坐到了顾永源的身旁,然后笑着对我们说:“晚上太忙了,来来,两位美女,一起喝一杯。” 我们于是都拿起了手中的被子,四个人响亮地碰了一下,然后各自喝完杯中酒。 顾永源说:“凯哥,这两位你看中了哪位,随便挑随便选,我买单。” “驴头你要再不说人话,我们就走了。”我使劲瞪着他。 “驴头?哈哈……居然有女生敢给你取外号。king,你心上人?”凯哥调侃道。 一句话,居然让顾永源的脸“唰”一下红了起来。他脸皮还真是薄。 “什么啊,她是男人婆你懂不懂,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婆?”顾永源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看她一点都不男人啊,而且看上去很女性化呢。”凯哥的年纪和曲歌差不多大,比顾永源年长,所以他逗弄顾永源,顾永源也并不生气。 “总之我们没可能。你如果喜欢,我把她送给你。”顾永源说道。 “我又不是你家后花园的白菜,你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啊。”我再次拿眼白瞅他。 我们两又一次你一句我一句地拌起嘴来,谁也没有让谁,听得陈珂和凯哥都笑个不停。 不过,这一顿饭,让我原本灰暗的心情明媚了许多。吃完饭之后,顾永源执意送我们回家。当我们坐上他的车之后,他却使坏把我和陈珂带到了酒吧。 陈珂这个乖乖女,她是从来不去酒吧的那种女孩儿。当进去后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和灯红酒绿的场景时,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顾永源看上去对这里特别熟悉,也难怪,公子哥都喜欢这样的夜场。服务员很快过来,殷勤地带着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天啊,好吵。”陈珂皱着眉头在我耳边说道。 “是啊。”我也应和道。 “你们这是因为没喝嗨的缘故,等你们嗨了,你们就不嫌吵了。”顾永源边大声说,边对服务员说:“拿三杯扎啤,再来一瓶xo。” “顾永源,你别点太多酒,我们不陪你喝。”我说。 “放心,我保证你喝醉了也没人脱你裤子。我会安全把你们送到家的。”他瞪了我一眼,然后又俯身在我耳边说:“人生失意需尽欢,你难过,我陪你喝。” 我听得心悸,一抬头,看到他明晃晃的眼睛闪着光。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示意我一切他都懂,让我倍感窝心,忍不住在心里一阵唏嘘。 曾经在网上看过许多关于蓝颜的言论,那时候我就在想,男女之间能够达到那么深层次的友谊么? 可是不知不觉,我和顾永源渐渐处成了现在这样。难道他,就是我的蓝颜么?我想到这儿,不由得愣了神。   ☆、第四十一章 裂痕 这是我和陈珂第一次来到如此喧闹的地方,酒吧大大的台子中央,还有衣着甚少的舞女正在夸张地舞着,周围聚集了一大堆的男性看客,拍照的拍照,揩油的揩油,个个脸上都绽放着最原始的笑容。这样的灯红酒绿,是男人梦想的天堂无疑。 我举目望去,酒吧里到处都是红男绿女,一个个衣着性感、化着浓妆的姑娘们与三三两两的男士们一起遍布于酒吧的角角落落。震耳欲聋的音乐成了大家最好的发泄,游走的服务员拖着托盘端着酒水而来、揣着钞票而去。在这里,人生变成了最简单的两个字——放纵。 陈珂见我喝酒,便也陪着我喝,我们三个人在顾永源的唆使下喝下了一杯又一杯酒。酒劲慢慢上来,心情便会渐渐感觉放纵。不多时,凯哥也来到了酒吧。 顾永源轻轻一甩头,笑着对我说道:“走,我带你跳舞去。” “啊?我不会跳舞。”我茫然地摇头。 “走吧!”顾永源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我的手,叮嘱凯哥照顾好陈珂,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了舞池中央。 “怎么跳啊该?”音乐声音太大,我不得不贴近他的耳朵大声说话他才能听得见。 “跟着音乐瞎摇就好了,你看我。”他附在我耳边说道,紧接着,开始他的整个身体跟着音乐开始律动起来。顾永源本身就有跳舞的底子,所以即便他随意摆动,跳起舞来也特别地帅气。很快,就有好几个姑娘有意无意地绕到了他的身边。 我傻愣在原地,看着顾永源尴尬地笑着,想逃走却被他一把拽住。他见我不动,索性扶着我的肩膀带着我一起律动起来。我别别扭扭地开始了人生第一次跳舞,虽然所做的动作不过是机械的摇胳膊晃脑袋而已,但是对于我这种内敛型的女人来说,跨出这一步都挺难的。 不过,音乐的确是个好东西。在这样的环境渲染下,我渐渐地开始找到了所谓的感觉,再加上顾永源陪着我热烈互动的关系,我渐入佳境。顾永源有意无意地护着我,不让其他的男人靠近我半点。就这样跳了十几分钟后,我们回到了我们的卡座上。 陈珂笑着调侃道:“胜男,跳的不错噢。” 她喝多了,脸红扑扑的。我和顾永源回来的时候,她正和凯哥玩着猜拳的游戏。于是,我和顾永源也一起加入进去。 这一晚,我们玩到了很晚。洋酒的后劲太足,玩到最后我和陈珂都醉了,我依稀记得是顾永源和凯哥各自拖着我们上了车,把我们送到了酒店,给我和陈珂开了房间,让我们在酒店里睡了一晚。 隔天我们醒来的时候时间已近中午,我是被陈珂的呕吐声惊醒的,她在洗手间里一阵呕吐。我连忙起床,只觉得脑袋昏沉,浑身也沉沉地没有半点力气,我走到洗手间的附近,大声问道:“陈珂,你没事吧?” 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一阵流水声,她洗了把脸之后走出来,脸色发白、双眼疲惫地看着我说:“以后打死我也不喝酒了。昨晚咱俩怎么住这里了?” “顾永源和凯哥送过来的吧应该!我打电话问问。”我说完,掏出电话打给了顾永源。 他显然还在睡梦中,接电话的声音听起来都十分含糊。我问他在哪儿,他说他和凯哥在我们隔壁住着,然后他说让我们别急,一会儿吃完午饭把我们送回家去。 陈珂哈欠连连,倒在床上抱着枕头又开始昏昏欲睡。我头痛欲裂感觉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去洗了个澡,这才重新回到了床上。 不经意拿起电话,才发现电话上有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曲歌打过来的。虽然明白我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但他还是像从前那样一如既往地关心着我,每天都会去公寓看我,尽管我并不见他。 每一次看到电话上闪烁着他的名字,内心都有一种剧烈的疼痛。有时候命运真的好残忍,不亲身经历,你便不会明白,为什么曾经爱得如痴如醉的两个人某天突然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或许,我们之间终究是有缘无份吧。 我给他回了电话,电话刚响他就接了起来:“胜男,你没在家吗?你去哪儿了?” “昨晚和陈珂在一起。”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我依然心虚,不敢提及顾永源。 “噢……怪不得家里没有人。”他有些失落地说道。 “有事吗?”我问得有些冷漠。 “没事,就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他说。 “我挺好的,那没事我就挂了。”我只能用这样冰冷的语气也掩饰自己内心的起伏,除了这样的逞强,我不知道我还可以怎样对他。 我们再也无法诉说情话,再也无法拥抱在一起,再也无法保持在同一个频道了。这些琐碎的、冰冷的、乏力的对白,诉说完之后不会让人心里有一星半点的安慰,反而更让人觉得心力交瘁。 那一种感情走到尽头的撕心裂肺,无时不刻不萦绕在我的心尖。挂了电话,悲从中来,整个人又一次被悲伤的情绪吞没得彻底。为了避免让自己沉淀其中,我发狠地夹着枕头开始狂做仰卧起坐,“砰砰”的声音把一边的陈珂给惊醒了。 “胜男,咋了?”陈珂揉了揉眼睛,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必须得赶紧上班了,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折磨得我快要发疯。”其实根本不是因为无所事事的时光,最折磨人心的,是原本饱和的心突然缺失了一大块。更要命的是,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法迅速弥补那一个巨大的缺口。 你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个感情的缺口正在呼呼地灌着风,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着下起了雨,犹如乌云一般的不良情绪随时都可能卷土而来吞没你,让你欲罢不能地疼痛下去。 我,受不了这种只能痛着、别无他法的感觉。我想,我一定要让自己快速忙碌起来,寄情于工作之中,也许就不会再去顾及那些琐碎的、伤感的情绪了。 “别急啊,等你状态调整好再说,找工作也不急于一时。”陈珂说道。 “我现在必须让自己忙起来,我都恨不能我24小时都忙得团团转,那样我就不会想东想西了。”我说道。 门“咚咚”地被敲响,陈珂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门,顾永源在门口招呼着我们快点儿,说他们先去退房,完了在大厅等着我们。 于是我和陈珂连忙收拾了收拾自己,化了个淡妆,挽着手一起走到了楼下。顾永源和凯哥看上去也是很没有精神的模样,宿醉的感觉都不好受。 退房后,顾永源开着车带着我们三个人去了一家饭店。顾永源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脑袋,然后说:“真是头疼,一会儿还得去公司,要不然老头子又该说我了。” “怎么了?你外公催你了?”凯哥笑着问道。 “外公已经懒得管我了,是默姐。现在外公住院养着呢,公司的事情渐渐都让我做了。还好有默姐在帮我撑着,要不然我现在啊……”听顾永源的话音,对孙默默话里话外还是特别感激的。 “都交给你还不好?以后你可就是堂堂的总裁了,年轻英俊,又该有无数的小姑娘排着队等你临幸了。”凯哥调侃道。 “拉倒吧,与其当那个徒有虚名的总裁,我还不如和你们玩音乐来得痛快。哎,一想到公司的事情就头疼。”顾永源说完,又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道:“喂,叫你做我助理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行的话回去我就安排,过两天你就能来上班。” “我再考虑考虑吧。”说实话,我不太想和他还有孙默默掺合在一块。和曲歌的事情已经让现在的我够凌乱了,再和顾永源搅在一起,世界只会更加地乱套。 “有什么好考虑的,至少在我底下,我不会践踏你的尊严,欺骗你的感情。”他直言不讳地说道,边说边大口地吃着蔬菜沙拉,看上去是真的饿了。 “再说吧。我自己先找找看。”我推脱道。 顾永源不以为意地说:“那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大概是真饿了,自己一个人吃完了一盘蔬菜沙拉之后,又啃完了两个鸡中翅,这才心满意足地用纸巾擦了擦手,然后看了看时间,嘟哝道:“不行了,都这个点了,我得赶紧回公司去。你们慢慢吃,一会儿让凯哥送你们回家,我先走了。” 我们点头说好,他便匆匆离去了。顾永源一走,凯哥便无奈地笑着摇头说:“他嘴上说自己不爱管公司的事情,其实心里还是挺有野心的。” “是吗?”我诧异地问道。 “他如果真没兴趣,根本就不屑于去做。其实,他内心还是很想向他外公证明自己的。”凯哥说道。 我不由得想起他以前刚来公司的头两个月,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的业绩却一直出奇地好。其实他很聪明,任何事情只要他足够努力,未必见得他就不行。   ☆、第四十二章 决绝 顾永源走后,凯哥把我和陈珂送回了家。不过,在送我回家后,凯哥却死磨硬泡非得让陈珂陪她去看电影。那一副模样,分明是对陈珂一见钟情。 我对此心领神会,对陈珂眨了眨眼睛,于是便下了车。没多久,陈珂发来了短信,无奈地说:“真不想去看电影,衣服都没换呢,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凯哥挺不错的,好好珍惜。”我调侃道。 她很快就回我说:“我现在对男人,还没有对你有感觉。” 我不禁笑了起来,我说:“可别,我照顾不了你一生一世。” “没事,那就我照顾你。”我看了,不禁心里一暖。陈珂的话,总是让人倍觉暖心。 回家后的我,便开始马不停蹄地编辑自己的简历。不过,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离职手续还没有办理,日后去其他的公司也不方便。于是,我硬着头皮回到了公司。 再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进门之后,以往的同事还是像从前一样热情地围了过来。对于我这么久没有出现的事实,原来曲歌给他们的说法是我生病做手术了需要静养,所以,我一出现,大家都对我嘘寒问暖。 特别是杨天华,太久没有见面,他见到我眼中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关切的眼神。他特地把我拉到了边上然后问我:“胜男,你现在怎么样了?我一直想去看你,但是曲歌说你需要静养,让任何人都别去打扰,所以我一直忍着没去。” “我已经康复了,谢谢杨哥这么关心我。我今天是来办离职手续的。”我说。 他听我这么说,眼里满眼的震惊,他说:“什么?你已经康复了为什么还办离职手续?你和曲总是不是……” 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却顾及我的心情没有继续问下去。我强装镇定地莞尔一笑,然后说:“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想我再待在公司也不合适。不过杨哥,我一直把你当我亲哥,希望我辞职,你不要责怪我。” 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震惊了,他说:“胜男,你真的这么决定吗?曲总也同意了?我不相信。曲总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他一直说你在养病,病好了就会回来。胜男,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曲总是个好男人,你错过了,以后可就未必能够再找到这样的男人了。” 杨天华一直都对曲歌的为人十分肯定,也的确,曲歌对待朋友和下属的态度的确是肝胆相照。 “嗯,缘分这东西没有办法勉强的。杨哥,你快忙吧,有机会我们坐下来慢慢聊。我先去楼上办理手续。”我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杨哥见我不再想继续聊下去,便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我以示安慰,之后我便上了楼。到了楼上的办公区,免不了又是好一阵的寒暄。有江琴心的大嗓门,就不愁全公司有人不知道我回来了。 她见到我还是夸张地和我来了一通西式的拥抱,然后拉着我一顿假惺惺的慰问与关心,之后紧张地问我:“胜男,你马上就要回来上班了吗?”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辞职这件事,我不想太过声张。虽然我知道由于她的职位关系,她不可能不知道。 “嗯,你先忙吧,我去找曲总。”我笑着说。 “好,好。哎……胜男你能回来真好。”她说。 说完,她悻悻地扭头走进她自己的办公室,末了还不忘扫一眼曲歌办公室的门口,那种眼神,仿佛什么东西又要失去似地依依不舍。 我敲了曲歌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 于是,我推开门走了进去。他正低着头看着什么材料,微微地皱着眉头,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有些日子没见到这样的他了,穿着整洁笔挺的商务装,头发的长度一直保持得不长不短刚刚好,脸上一脸的干净不会给人半点油头垢面的感觉,就连手指的指甲都修剪得幅度刚好。 这样的男人,光是看外表就让人感觉十分地养眼,更何况,他还有他的身份和地位。 这一眼,让我有种莫名的自卑感。我突然觉得一无所有的自己,何德何能能让这样的男人垂青并且愿意娶我为妻?罢了,一切不过是奢侈的夙愿罢了。现实会告诉你,差距就是差距,爱情不过是蒙蔽人心的障眼法罢了。 他不知道来的人是我,见这么长时间没说话,边低着头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我淡淡地说。 他发觉是我的声音,顿时猛地一抬头,见到我的那一刻整张脸一脸的惊喜。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太过慌张,手里的资料散落了一地。我很少见到他如此惊慌的模样。 我于是也走过去蹲下身帮他一起收拾,我们静静地收拾完排好顺序放在桌面上之后,他突然一把搂住我然后说:“真开心又能在这里看到你,胜男你是想通了吗?”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熟悉,他身上的香水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只是,我们的心,却不似从前那么贴近了。 “我,我其实是来办离职手续的。要找新的工作,离职手续没办不怎么方便。”我没有回应他的拥抱,甚至说出了更残忍的事实。 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放开了我,不可置信地说:“公司的情况已经慢慢好转起来,你在我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过公司,在这时候你却要放弃了吗?” 这样的他,这样的质问,让我心如刀绞。是,这公司每一处都有我的心血,都有我和他曾经不懈奋斗、加班加点所留下的血汗,可是……感情回不去了,再在一起相处,不是对彼此内心的一种折磨吗? 难道已知了悲剧的结果,还要如此循环往复地一直走下去,不见棺材不落泪么?我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sayno。 “嗯。希望公司以后越来越好。这里,就像是我们的另一个孩子,我相信你会是最好的领导人。”我淡淡地说道,心也又一次被撕碎。 他愣了一下,缓缓注视着我的眼睛,他轻轻地说:“别走,好么?胜男,我爱你。” 这句情话曾经无数次的时候我想听,他都没有说出口。可是如今……说爱,又能怎么样呢。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应。因为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会是他想听的了。 “胜男,孩子既然已经失去了,我们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一边相爱一边工作,一起把我们的事业经营得更好。我知道你一直想买房,我已经在给你物色合适的房源,再过一段时间钱有富余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给你买房,让你在c城定居。咱俩还年轻,只要我们一直相爱,以后还会再有孩子。胜男,只要不放手,我们的爱情还会回来的。我不想和你分开,更不想在你为我受了这么大的伤之后,我们依然分开。如果一切的结果只是为了分开,那中间的过程一点意义都没有。你说呢?”他知道我的心某些程度上已经死去,所以开始给我编造美好的憧憬,想重燃我的热情。 可是,我即便想要房子,我更想要自己赚钱买的房子。我即便想要爱情,我也渴望的是皆大欢喜的爱情。我要的是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磊磊落落的感情,这样无疾而终的恋情,就算过程再美,结局不堪又有何意义。更何况,伤过的心,打过的胎,哪有可能再次复原。就算重新开始,无非也是旧伤添上新伤,最终把彼此的爱情推向毁灭,剥夺所有美好的人性,最后只剩下两两相厌的结局,抑或是死生不复相见的轮回而已。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们之间没必要再说这些了。如果回得去,你即便倾家荡产我也愿意跟随。但是我们回不去,你即使家财万贯我也不愿意屈就自己。我一直如此卑微地爱着你,我想现在,是我应该找回自我的时候了。曲歌,别留恋,别惋惜。咱们之间的爱情,一直门不当户不对。但是我相信,假如有一天我能够到达我想要的高度,我想我那时候要找的男人,一定不会逊色于你。” 他望着我,久久,无言。 “呵呵,或许我最爱你的地方,就是你那一颗既卑微又高傲、不愿妥协不愿屈就的心。”他说完,释然地笑了笑,松开了手,回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然后,轻轻地说:“好,那我们来谈谈你离职的事情。” 那一刻,我明白,他已经懂我的意思了,他也已经懂我的决绝了。也就是说,他释然了,也放手了。我们之间,又一次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平衡。 其实我明白,他本就不是一个会苦苦纠缠的男人。他一直爱得理智,清醒自知。这样的男人,他会爱的,也一定是找到了自我的女人。 我们开始就事论事地谈起了我离职的事宜,因为那10万元钱的缘故,我执意不要之前欠下的工资。他却执意要给我,并且我这几个月没有上班,他也把我的工资一分不少地补发给我。我推脱,他便说:“拿去吧,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况且,以后我也没有这么堂堂正正的理由给你钱用了。” 那一刻,我们相视,苦涩一笑。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把他最后的爱一一收下,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心情走出了他的办公室,没有回头。   ☆、第四十三章 默契 这之后的几天,我们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不再联系,不再眷恋往昔,给彼此时间和空间去放下我们的那一段曾经。 他不再联系我了,不见面,不打电话,不发短信。一切,都让人觉得特别不习惯。可是一切,都似乎是走到陌路的必然。 手机不会再响起了,偶尔接收到的短信也都是来自陈珂或者10086,每天睁开眼,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感受到的确是浓浓的失落。每天睡觉,再也没有他的“晚安”相伴,心空得不成样子。午夜里的煎熬与寂寞,夜夜侵蚀着我的心。当心疼得发紧的时候,我只能蒙着被子放声大哭。 我想,或许有些情侣选择在一起未必是因为他们足够相爱,而是因为,他们害怕分开。能够承受失恋并且不在短时间里寻找新欢的人,都是爱情中的强者。失恋的感觉,抓心挠肝,在午夜时如同魔鬼,不是一般人能够咬牙承受的。 辞职事宜办好后,我开始在网上投递简历,浏览了一家一家公司和网页信息,却有一种迷茫的心情,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投身汽车行业,还是应该换一种其他性质的公司。我该从什么职位做起,该如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 失恋的痛苦与求职的困惑同时在我的心中弥漫开来,这种感觉,压抑得让人觉得窒息。 我正惆怅不已的时候,陈珂给我打来了电话,她问我:“胜男,你在干嘛呢?” “在家上网呢。”我说。 “出来一起玩,我来接你。”她说。 “啊?你今天不上班吗?”我问道。 “上班呢,不过现在也不忙,所以翘班了。凯哥约我一起去打桌球,我不想单独和他见面,所以你陪着我,正好你也无聊。”陈珂在电话那头笑着说道。 “看来凯哥还真是对你上心了。你不考虑一下吗?”我笑着问道。 “当哥们还行,谈恋爱就算了吧,我现在哪有什么心思谈恋爱。”陈珂笑道。 “好吧,那一会儿见面说,我洗个澡换下衣服。” 和陈珂约定好后,我便赶紧洗澡然后换好衣服,等我差不多收拾好的时候,她便已经过来了。我下了楼,坐上她的车,便和她一起去了她和凯哥约见的桌球馆。 没想到,凯哥也不是一个人,顾永源居然也在现场。见我们过来,凯哥笑道:“就料到你肯定不会一个人过来,所以,我把king也找过来了。” 顾永源穿着一身休闲的商务装,酷酷地站在那里,对着我们两做了一个帅气的手势,然后喊道:“男人婆,你过来和我打,让凯哥陪着冷美人。” “冷美人?”陈珂听到顾永源这么喊她之后,诧异地扭头问道。 顾永源狡黠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凯哥笑着说:“king给你取的外号,说你又冷又美。” 陈珂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说:“哪有,我怎么没觉得。” “还没有呢!像一座冰山,都快把我冻住了。”凯哥调侃道。 这是我第一次玩桌球,我根本就不会拿杆,顾永源师范了几遍,我还是没有找到要领。他气得骂道:“你真是笨哎!这动作像老太太揣着棍子要打狗似的!难看死了!” 我也恼,我说:“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呢?你看人家凯哥对陈珂多有耐心!” 冷眼一瞧,发现陈珂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不过她倒是没有被凯哥嫌弃。 “你和她能一样么?我对你又没想法!”顾永源继续和我冲道。 “那你找你有想法的姑娘打去吧!姐不干了!”我把球杆一撂,然后气呼呼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喂,男人婆,你要不要这么气量小?身为师傅骂你两句还不行?”顾永源也放下球杆,双手抱拳站在我面前叫嚣道。 “不行!我不奉陪了!你去找陪练和你打吧!就那边那女的!胸大屁股翘手也灵活!肯定适合你!”我也不知道为何和顾永源在一起嘴皮子便会直溜很多,一通话说完我才发现自己话那么多,而且嗓门还挺大,把周围一帮人都逗乐了。 那边那个妞还真听到我说话了,隔了很远喊话道:“帅哥,我可以奉陪噢!你那么帅可以免费陪你!” “免费陪玩还是免费陪……”那妞的几个朋友在那边起哄起来,一瞬间,周围一群人都笑开了。 顾永源无奈地笑了笑,自己拿着球杆围着台球桌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念念有词,听着都是些打球的要领。他嘴上说不教我,心里还是惦记着师傅的乐趣。 我看得心痒,完全忘了刚才自己说过些什么,又没脸没皮地拿着球杆走了过去,慢慢地找到拿杆的感觉,然后反反复复试了多次,终于把一个球打进了洞中。 “哎呦,不错哟!”顾永源在旁边赞道。 我得意地扬了扬眉毛,然后自豪地说:“那是当然。”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他说完,一把勾过我的脖子,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去了吧台,默契地各自要了一瓶雪碧,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顾永源的电话响了,他看到电话号码眉头一皱,接着走到了一边接了电话。再见到他,他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许多,他说:“我得去医院一趟,医生说外公那里有些状况。你陪我去。” “啊?我去不太好吧?”我诧异不已。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陪我吧,你在门外就好。”他央求道。 我顿时不忍,于是点头,我们和陈珂、凯哥说了情况之后,便火速赶往医院。 他外公那样的层次,所在的医院自然特别的高级,我跟着顾永源急急忙忙地坐电梯直达了他外公病房所在的楼层,刚从电梯出来便有好几个人围了上来,脸上都是一脸的焦急。 “少爷,老爷醒了,说要见你,脸色不是很好。”一个中年模样的人说道。 “他说什么了没?”顾永源焦急地问道。 “问了问你最近的情况,接了几个董事会打过来的电话,其他没说什么。”那个人恭谨地回答道。 “好的,那我知道了。这位是我的朋友,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让她在休息室里等着,给她准备些水果糕点。”顾永源吩咐道。 “好的,少爷。”那个人说完,便让另外一个人把我领走,我有些茫然地跟着那个人进了一间类似会客厅一样的休息室里,那人恭谦地和我说话问我需要什么,然后按照顾永源的说法给我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糕点和瓜果,并且打开了电视。 我于是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刚好电视剧里正在放映袁立主演的一部电视剧《母仪天下》,我看得入神,时间过得也快。 大概一个小时的光景,顾永源推门而入,一脸颓废地坐在了我的旁边,我扭头一看,只见他白皙的脸上清晰地印着一个巴掌印。我顿时心里一慌,连忙关了电视,关切地问道:“你外公打你了吗?” 他撑着脑袋,似乎在刻意地隐忍着情绪一样,但是我感觉到他的崩溃。我急得站起身来,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看着这样的顾永源手足无措。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或许我怎么做,外公都不会满意吧!董事会那帮豺狼,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哎!我好的地方都不说,我一不好,就往外公这里告密!” “你外公都说你什么了?你最近不是很努力在帮他做事吗?”我说。 “他说我让他失望,从来就没有让他满意过。说如果我继续这样下去,他就立遗嘱把他的财产都捐给慈善机构,让我一分都得不到!”顾永源说完,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又说道:“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财产不财产,只是我真的想证明我自己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么差!不过我想,在外公眼里,无论我怎么做都不好,他对我的印象都不会改变吧!” “别这么想,如果他真的对你这样不满,他就不会在你身上投入那么多的心血了。孙默默和他关系如何,你可以让孙默默在他面前替你多美言几句。”我说。 他摇了摇头,然后说:“算了。” “不如我在这里照看你外公好了,你想办法把我乔装成护工,我试着接近你外公,看看能不能了解他对你的心理,如何?”我突发奇想,大概真是最近电视剧看多了。 他眼睛顿时一亮,不过很快又暗了下去:“算了,我外公脾气不好,你可能受不了。再说,也不需要你做这种工作。” “没事,如果你能够搞定,我可以为你做一下努力。他毕竟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希望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我笑着说道。 他的眼睛又亮了一下,有些感动地对我说:“谢谢你,不管能不能安排,你有这个心,我都觉得特别感动。” “哎哟哟,还矫情起来了。你不是最烦别人太矫情么?”我笑着调侃道。 他轻轻地拍了下我的头,然后说:“行,那我去问问,感觉还挺好玩的,哈哈。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真正护工做的事的,你的身份,就是打入内部的间谍。” “嗯,好,那你去问问,我在这儿等着。”我笑着说道。   ☆、第四十四章 晚景 他飞快地起身出去了,不多时,他就带着之前和我们说过话的那个中年人过来了。看得出来,他和那个中年人的关系不错,他叫他秦叔。 秦叔把他外公的情况告诉了我,说他外公是心脏出现问题,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而且年岁已高,长期操劳导致现在身体状况特别不稳定,需要人精心地看护。 顾永源大概把自己的目的都和秦叔说了,秦叔听完也十分地理解,他说:“姑娘,听说你是学心理学的,希望你能尽量舒缓老爷子的心情,让他们爷孙两的心结能够化解。” “我学心理学?”我心里使劲嘀咕了一下,见顾永源在旁边对我使眼色,我这才明白这小子又瞎编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不用做护工,反而有了一个更恰当、更能走进老头子心扉的职业——心理引导师。 顾永源安排好了一切之后,还想办法给我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套资格证书和白大褂,于是我便化名成了陈玫,专门被外聘过来,负责看护老爷子并且进行心理疏导。 我换好衣服、和顾永源还有秦叔包括相关的医生护士对好台词之后,我便被他们带进了病房。顾永源的外公叫李正,怪不得集团名字叫做刚正集团。老爷子比我想象的健朗很多,虽然躺在病床上但是眼神却依然凌厉,一看就是征战商场多年的生意人。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硬汉。 我们刚进门,他便问道:“怎么,给我换医生了?” “外公,这是我专门从国外请回来的心理引导师,她叫陈玫。以后,她会负责照顾您的日常起居,陪您聊天。”顾永源笑着说道。 还好他外公之前并没有见过我,见顾永源这么说,他冷哼了一声,然后说:“用不着什么心理引导师,你小子少来气我就行。赶紧滚回公司去!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见我!” 他外公对他的态度果然特别恶劣,我一听,连忙笑着对他说:“李先生,请您保持愉快的心情。如果您不想见到小顾,那我可以先让他出去。我会在这里一直守着您,如果您需要,喊我就好。” 顾永源外公看了看我,再看了看顾永源,然后说:“你们都出去吧,我不需要什么心理辅导师。就这样,我一个人静静。秦叔,送客!” 秦叔也是个势利人,知道不久的将来会由谁掌舵,所以劝解到:“老爷您先别急着催陈小姐走,陈小姐对古诗词的造诣很深,您不是对这方面很有兴趣么?不妨您和她聊聊看再定,好吗?” 他听秦叔这么说之后,再次打量了我一眼,大概是见我身穿制服一脸文质彬彬的模样,便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秦叔和顾永源说:“让她在客厅待着,有需要我会叫她。” 顾永源外公住的是套间,外面有专门的客厅,里面才是他的病房,看上去像家一样,只不过房间都是白色的,到处放着鲜花和绿植,给人感觉很清爽。 于是,秦叔带着顾永源就这样离开了。为了不打扰老先生的休息,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的模式。我不急着跟老先生对话,所以,他不主动叫我,我便也不献殷勤,每天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客厅看书。顺便把护士每日日常给他挂的点滴、做的检查、起居时间都一一记了下来,也见过他对护士发火好多次,但是我都不动声色,把自己当成了空气。 看来,顾永源外公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差,怪不得这么多年只有顾永源这么一个后代。他的个性,应该是只专注于商场、对情场完全不屑于顾的那种个性。因为我也间接问了秦叔,秦叔告诉我,这些年他身边没有过女人的陪伴。这让我觉得诧异。按理说,这样的成功人士身边不能没有女人。 就这样一个礼拜过去了,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主动喊我,我连忙进了病房,他有些生气地说:“高薪聘请你过来,就为了让你成天坐着吗?” “如果您今天想出去走走,我可以推您出去。外面有一条很长的林荫小道,我想散步最合适了。”我早已调整好最佳的笑容,用最舒缓的语气对他说道。 他诧异地看着我,然后冷哼了一声,又说:“不去。” “那好,我随身带了一本宋词,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读给您听。”我又恭谨地说道。 他大概本能地想拒绝,又因为终日躺在病床上很少动弹,着实心里孤单坏了。他转念一想,说了个好字。 于是,我把我带着的那本书拿了过来,搬着椅子坐在了他的病床前,开始边读边根据注解用现代文给他翻译一遍。渐渐的,我感觉他的眉头舒展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给人感觉好了许多。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有一天他突然问我:“陈小姐,你陪着我这么一个老头,怎么还这么心平气和?” 我先是一愣,紧接着,我突然想到了最好的说辞。我笑着说:“因为我也是一个晚辈,我明白一个晚辈想陪着老人、却总被老人推开的落寞心情。所以,假如我的陪伴能让您开心,我愿意代替他为您这么去做。” 他听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过了一会儿,他说:“罢了,你推我出去走走吧。” “好。”和成功人士说话,无需太多的赘言。 我叫来了护士,一起把他放在了轮椅上,然后我推着他往外走。医生悄悄地叮嘱我,让我别带他逗留太久。他的身体损耗值已经快到极限了,有任何一点感冒,结果都是致命的。 医院的绿化做得很不错,到处都是树龄20年以上的梧桐和一排排低矮的灌木,当然还有再一次吐出新绿的草地,在这种地方呼吸,让人感觉格外地舒爽。 老先生咳嗽了几声,我连忙蹲下身去替他轻轻地拍打着后背,然后问他:“先生,风有点大,要不然我们回去?” 他摇了摇头,他说:“不,再待一会儿。” 就这样,我陪着他静静地待着。他坐在轮椅上抬头透过叶子的缝隙眯着眼睛看阳光,那一刻,我猜想,他一定非常迷恋太阳。因为从前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自己就是太阳。 我直接坐在了不远处的台阶上,风大的时候过去给他的身上披上了一重厚厚的毛毯,他一直眯着眼睛,似乎在静静地回顾这漫长的一生。 那一幕,让我十分地感慨。我突然再想,人这一生,就算再辉煌,走到最后如果没有人的陪伴,到底也是晚景凄凉。就像他,在商场上峥嵘一生,老了心里却没有了寄托,剩下的那些钱财和名利,又有多大意义。这一切,终究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 你能留给这个世界的,只能是背影。若干年后,也只有你的后人才会记得你祭奠你。其他的,都是一场空。 他大概待了半个小时左右,然后,他说:“陈小姐,我们回去。” 我连忙起身,把他推回了病房。这一次之后,我感觉我和他的关系又近了一层。至少,他每一回再见我的时候脸上不像之前那样戾气很重,对护士发脾气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很快,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我看了许多许多的书,感觉整个人的思想和灵魂似乎都得到了升华。在这样的环境里,身边躺着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心很静很静。 我没把这个工作当成是一项繁重的差事,相反,我把他当作一种为朋友的使命来做。而且,我渐渐地发自内心对这个令人尊敬的老人有一种深深的仁慈。他走过许许多多我们正在走的路,感受过许许多多我们正在感受的事情,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而这时候却是我在身边作陪……我把这当作一种缘分。 当老先生再次问起我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回答他的。他听完,很是震惊地望着我说:“不愧是心理引导师,你的话的确让我很受教。” 慢慢的,他会开始和我聊天,我会引导性地让他回忆过去。我感觉,那个我和顾永源心里都期盼的答案正在慢慢揭晓中。不过我不急,因为老先生最近倾诉的诉求渐渐旺盛了起来。 他说起了他的过去,他说他20岁的时候还在收破烂,这让我想到了顾永源带我去看过的那一片荒地。那里,竟是他们所有人的起源之地。命运真是让人觉得惊奇。 30岁那年他开始经商,那一年他和顾永源的外婆离婚。这之后,他便开始投身商场。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是他却终身未娶。这里面,似乎藏着一个谜团。然而,他不说,我便没问。 这之后,便和顾永源所说的一致了。顾永源外婆死后,托人给他传话,希望他收留顾永源,他便把顾永源接到了身边,妥善安葬了顾永源的外婆,并把那一片荒地买了下来,但是,却一直未兴土木,不知道是因为何故。   ☆、第四十五章 如烟 老先生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说话的语气渐渐模糊,意识也渐渐地衰弱,我把顾永源叫了过来,事先交代了他许多事情,他于是和我一起,静静地守在老先生的床头尽孝。 有一天上午,老先生叫来了律师,也不允许我们任何一个人进入。这天下午,老先生把我和顾永源喊进了房间。 病床前,老先生拉着顾永源的手,用混沌不清的话语说:“你……你别怪我,你……是个好孩子。我……我……没好好……对……对你。” 那一刻,顾永源忍不住哭了。我想,这么多年,他最想听的,就是这个唯一的亲人的一句肯定吧! 他重重地点头,紧紧握住他外公的手,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感觉这或许就是最后的诀别了。 “因为你……你妈妈是……是我们……我们收养的。我……我……没有……没有生……生育……生育能力。”他外公静了静之后,又说了这么一句话。只是这一句话一出口,让我和顾永源都同时震惊不已。 我下意识地低头望着顾永源,只见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眼神里满是受伤。我想,这句话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打击啊!他原本把外公当成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尽管他时常打他骂他苛责他,可是他给了他这么好的生活和这么好的一切。可是这个老人,却在弥留之际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出口,但是我想,他说出来想必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外公……你说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顾永源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惊慌地望着病床上形如枯槁的老人。 我清晰地看见,老人脸上一行清泪流了下来。他看着我,抬起无力的胳膊指了我一下,然后嘟哝道:“你……你过来。” 我连忙凑过去,此时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含糊不清了,我只能把耳朵贴过去,这才听到他说:“你……你替我……照顾好他,他……他受的挫折……太……太少,谢……谢……” 老人用最大的力气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就这样撒手人寰,仪器的警报声响起,心跳停止。他,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守在门外的医生和护士顿时冲了进来,把我和顾永源拦在了门外,开始了紧急急救措施,但是已经晚了。 顾永源愣愣地站在门外泪流不止,我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别难过,他是爱你的。” 顾永源整个人已经凌乱,他痛苦地摇了摇头,他一边流着泪一边说:“原来……原来我什么都没有,就连外公都不属于我……” 他哽咽了起来,用手发狠地锤着墙壁,一下,两下,三下……血就这样顺着墙壁流了下来。身世的绝望和外公的离去给他的心灵带来了双重的创伤,这一刻,他已经无力发泄,只能靠着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心中的痛苦…… 医生很快走了出来,对我们说:“患者已经没有生命体征,请你们准备后事吧。” 那一刻,顾永源哭出了声来。一个玩世不恭的大男生,他的泪分外令人动容。我握着他的手,泪流满面地望着他。我由衷地替他难过,也替那个老人难过。他们的命运,像极了天煞孤星。似乎注定,一生只能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小源,坚强一点。”我哽咽着劝道。 他扭过头去趴在墙上,过了一小会儿他转身朝病房里走去,我紧跟在他身后,看着刚才还说这话、此刻却已经被蒙上了白布的老人。心里,不是一般的沉重。 生命,真的好脆弱。 老先生的葬礼特别地隆重,一切都在顾永源的操办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孙默默也参加了,看在孙默默时刻陪在顾永源的身边,我便没有上前作陪。我静静地穿着黑衣站在人群中,与这位和我有缘的老人作最后的告别。 葬礼过后不久,又一则惊天的消息传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家里疯狂地浏览网页,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这时候,小窗弹出来一则本地新闻,我见标题写着“刚正集团”,便点进去看了看。谁知道,新闻报道上面写着,老先生把他名下的所有财产捐公,并且声明顾永源并非他的亲外甥,不享有继承权。 那一刻,我完全被震惊到了。我没想到老先生会如此狠绝,生生把顾永源的所有后路都斩断。难道,就因为不是他的亲外甥,所以才如此决绝么? 可是转念一想,我不由得又想起他在弥留之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如果真的如此不顾念旧情,那么,他为何又那样嘱咐我? 此时此刻,我已经顾不得想那么许多了。我给顾永源打电话,他的电话却已经关机了。我心里顿时一阵心急,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奔到刚正集团的总部。那一刻真是慌了,我第一个找的人居然是孙默默。 刚正集团刚发生这样的大事,顾永源又被律师公布不享有继承权,整个集团内部已经炸开了锅。孙默默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功夫和我说话,匆匆见我一面之后便告诉我,她马上就要开股东大会,顾永源应该在楼顶,让我上去看看。 我看着忙碌不已的孙默默,不由得心里替顾永源一阵难过。即便是顾永源身上发生如此的变故,这个他曾经视作生命的女人都不为所动,依然按部就班地崇尚着自己的权欲,却置自己的朋友于不顾。 顾永源在顶楼?难道她都不害怕他会想不开么?……不过转念一想,也对,顾永源如今不过是一枚弃棋罢了。一无所有的他,谁还会重视起来。 我坐着电梯直接到了顶楼,跑遍了整栋大楼寻找通往最顶层的楼梯,最后保洁的阿姨把我带到了出口,她听说我是顾永源的朋友,对我说道:“你可千万要劝劝他啊,现在没人管他了,他现在再也不是少爷了。哎,可怜的孩子,多俊的一个小伙子……” 我在阿姨的帮助下到了最顶层,果然,看到顾永源双手插兜、站在顶层围墙的边上。 我走了过去,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感受着他心里的难过。 “嗨,小源,我来了。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我轻轻地在背后说道。 他猛地一扭头,见是我,便问道:“你怎么上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温暖。”我说完,冲着他笑了笑。 他转过身来,我发现他脸上一脸的沉重,是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沉重。他说:“这上面风太大,你快下去。我待一会儿就走。” “你别想太多,他是爱你的,真的,我确定。”我安慰他道,虽然我知道,这安慰多少有些苍白。 “我没事,无非就是一无所有。我又不是没有一无所有过。”他说完,冲我笑道。 “小源,我在这里陪你。什么时候你想下去了,我陪你一起去面对。”我轻声地说。这样的他,我已经不忍心叫他外号了。 他扭头,扯开嗓门突然大声地叫了一声“啊——”,然后,他直通通地跪在了地上,我走过去,忍不住地抱住他,我说:“想哭,就哭出来啊。” 他推开我,摇了摇头,硬是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说:“我不会再哭了。我们走吧。 我明白,这一刻,他没有再想逃避,他选择了接受命运的安排。我陪着他一起下了楼,他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我办公室收拾点东西。” 我摇头,我说:“我陪你一起。” “不用,我能承受。”他笑了一下,扭头快速地穿行走廊,踏入那个需要勇气再次走进去的地方。 不久后,他抱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然后对我说:“我们下楼吧!” 他身后有无数的女人追了出来,远远地望着他,脸上都是一脸的可怜与叹息。 我陪着他一起坐着电梯下了楼,楼下已经有无数的记者在守候着,保安们仁义地过来为他挡住,他一言不发地离开,我紧跟其后。 当我们走到他车边的时候,一个保安拦住了他,对他说:“顾先生,按照遗嘱,这辆车已经不属于你了,所以……” 那一刻,他自嘲似地笑了笑,颇有感情地摸了摸那一部开了多年的橙色轿跑,然后扭头对我说:“看样子,咱俩只能打的了。” “好。”我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我们坐上的士之后,司机问我们去哪儿,他又说:“我突然意识到我无家可归了。” 我连忙报上了我家的地址,然后说:“没事,你还有我。” 他扭头,看着我十分地感动:“我没想到,这个时候,是你陪在我身边。” “人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我轻轻一笑。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我低头看了一眼他抱着的盒子,发现里面只装着几样小小的、残缺的玩具。而且,看上去年代已久。 “这是什么?”我问他。 “小时候外婆在垃圾堆里给我捡的玩具,我一直随身带着。”他轻轻地说。 那一刻,我的心特别特别地疼。   ☆、第四十六章 过渡 顾永源暂时住在了我家,他睡沙发,我睡房间。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两“同居”了。 不过没有感觉的男女,即便是住在一起,界限也是泾渭分明。这一点,我和顾永源都做到了。 他现在的心情,只能用“黑色”二字来形容。特别在他的信用卡被停用,所有名下的财产都被悉数剥夺,所有的朋友都对他支支吾吾再也没有从前那般热情的时候。 他看着我,他说:“刘胜男,你为什么还愿意和我做朋友?还愿意收留我?” 我浅浅一笑,我说:“因为我觉得你牛逼了那么久,终于和我一样了。你看看我,我一无所有了很多年,但是我也这么过来了。一无所有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从此再也没有了上进心。” 他听得一愣,换平常,他必定会准备一大通的“人生无用论”来抨击我所谓的“上进心”,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公子哥了。当他去超市因为买一盒口香糖而捉襟见肘的时候,他已然明白了钱的重要性。 所以,我这一次再说,他破天荒地沉默了。 关于刚正集团的报道每一天都铺天盖地,令人惊讶的是,我居然在新闻头条里发现了我的身影。原来是那天我陪着顾永源下楼,在楼下被围堵的媒体所拍摄的,从拍摄的角度看上去,仿佛顾永源牵着我的手。其实当时不过是有人撞到我,他连忙用手护住让我先走而已。 我看到这张照片后不久,许久未曾联系的曲歌便给我打来了电话。当我看到“曲歌”两个字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喂。” “胜男,是我。” “我知道。” “我以为你已经换号了,没想到你还在用这个手机号。” “没有。这个号码用了好几年了,已经有感情了。” “嗯,呵呵。我看到新闻报道了,顾永源现在怎么样?” “心情不是很好。” “噢……你现在……和他交往了?” “没有。” “噢……” 话说到这里,我明白了他这一通电话的含义。他一定是看到照片误以为我和顾永源正在交往,所以忍不住给我打来了电话。 偏偏这时候,顾永源突然出现在我房间的门口,然后对我说:“刘胜男我饿了,咱俩吃点什么?” 那一刻,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这种感觉,像是瓜田李下,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自己却先心虚了起来。 顾永源见我手里握着电话,再见到我的表情,立刻便明白了我是在和谁打电话。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我,指了指客厅的方向,意思他在客厅等着我。我点点头,然后,电话那头传来苦涩的“呵呵”两声。 那一刻,我明白,曲歌彻底误会了。而我的沉默,无疑加重了他对我的误会。 “挺好的。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能在这个时候对他不离不弃,就像你当初对我一样。”曲歌的语气十分深沉,也十分地受伤。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本能地想解释,只是话刚说出口,却又不由自主地卡了壳。我想,我们已经不再可能会在一起了,又何必去解释那么许多。 “胜男,我要忙工作了,祝你幸福,再见。”他快速挂掉了电话。一阵刺耳的“嘟嘟”声传来,令人心痛又无奈。 以前的他,总是等我先挂掉电话之后他才挂,这也是我从前最爱他的一个细节。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迁就也不会再迁就了。不过,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之后便走到了客厅,顾永源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电视看着,他的眼神却是一片茫然,仿佛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处。我轻轻地坐在他身边,问道:“小源,那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吃什么都行。”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关掉了电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好。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说完,拿起包包,便和他一起走出门外。 我把他带到了冯毅的饭馆,我希望冯毅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事情,或许能够给他些许的启发。为了让气氛不再尴尬,我把陈珂也叫了过来。 顾永源之前和冯毅虽然交集不多,但是彼此都是知道对方的。再见到冯毅,见他自己开起了饭馆,顾永源也是大吃一惊。 冯毅如今的饭馆生意已经经营得非常不错了,整个人的打扮也不再似以前那么随意,穿着打扮开始渐渐彰显出了品味,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也帅气了不少。 冯毅见我和顾永源一同前来,吃惊地说:“这……这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顾永源便接下话茬道:“对,顾永源。” “嗯,你好你好。我是冯毅,还记得我吧?”冯毅连忙伸出手来和他握手。离开了职场,再次见面大家都要重新审视对方的身份,也免不了重新认识一番。 “当然记得。”顾永源淡淡一笑,和冯毅握了握手。 之后我们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冯毅便去后厨忙着给我们叫菜去了。 “他怎么开起饭店了?”冯毅离开后,顾永源诧异地问我。 “是啊,打工不如自己创业嘛。他离职后就开始自己创业了,现在做的还不错。”我说。 “噢……挺有本事的。”顾永源说完,环顾了一下四周。 “你看,我们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冯毅也一样,他从摆摊卖烧烤开始做起,到现在,已经拥有这么一家小餐厅了。所以,别怕,只要心不倒,总是会有出路的。”我借机对他说道。 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此时,陈珂也过来了。见到我们,她远远地挥手,然后迅速朝我们走来,坐在了我的身旁。 放下包后,她看了看我们两,然后怀着沉重的心情对顾永源说:“你外公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希望你节哀,别太难过。” “嗯,谢谢。”顾永源回答得有些生硬。 陈珂见状,尴尬地一笑,然后对我说:“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冯毅忙活得怎么样了。” 说完,她把她的包扔给了我,自己跑去了后厨帮忙去了。不一会儿,他们陆陆续续端出来好几个盘子,都是冯毅店里的主要菜色。 忙活了这么一阵,冯毅和陈珂才坐下来,冯毅柔声说:“你看你,让你别待厨房还不听,这么漂亮的衣服弄一身油烟味多不好。” “你还不是一样,这衣服我给你挑的,你就不能珍惜一点么。平时在店里经常要进厨房就别穿这个了,出去办事的时候再穿。”陈珂很自然地数落道。 “这不是今天你们要来么?所以我想穿的好看一点。”冯毅很憨厚地笑道。 “有那个必要么?我们又不是外人。”陈珂说道。 顾永源观察了一阵,然后诧异地问道:“你们两这是在交往吗?” 此话一问出,陈珂的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陈珂说:“怎么可能,我们是哥们,就像你和胜男一样。” 那一刻,我发现冯毅的眼神十分受伤。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后一秒,他就笑着说:“是是,我这么平凡,哪里配得上我们的女神。” 我们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大家默契地开吃起来,刚正集团的事情整个c城的人都知道了,陈珂和冯毅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谈,只聊一些有的没的。 后来,陈珂问我:“胜男,你最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的话就直说啊。” 我点点头,我说:“今天接到了一家单位发来的面试通知,让我去应聘他们那边的市场经理。” “是吗?那不错啊。比你期望的职位好太多了。”陈珂听完,欣喜地说道。 “不错是不错,只是,对方只是一家小型网络公司,专门做汽车网站的,现在还在起步阶段呢。”我说。 “先去面试看看吧,现在互联网的发展趋势还是不错的呢。”冯毅在一边插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明天去看看再说。”我轻轻地说。 吃完饭,陈珂把我悄悄地拉到了一边,指了指顾永源,问我:“你们两现在怎么回事?冯毅在后厨的时候还问我,我说我不知情。” “没事啊,就是普通朋友。他现在无家可归,然后我收留了他,就这样。”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你的意思……你们两现在住在一起?”陈珂听到后嘴巴都张大了。 “嗯,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和你所想的不一样。他现在意志消沉,作为朋友难道我可以放任不管么?总不能让他睡大马路吧?他现在可是身无分文。”我说。 “那个孙默默呢?看新闻她现在好像接管了整个刚正集团,成为最大的股东了。她现在就这么撇开顾永源了吗?真是狡兔死走狗烹,好绝情的女人啊。”陈珂诧异地问道,她对孙默默向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嗯,好像听她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说可以借钱给他什么的,顾永源说不用她管。这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过来了。顾永源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他从前的那一帮朋友对他也都避而不见。现在能帮助他的人,也只有我们了。”我对陈珂说道。 “嗯。如果他把我当朋友,我也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他的。”陈珂说完,对我莞尔一笑。 “嗯。他现心情特别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样能让他重新找回自信,总之尽力吧。”我惆怅地说到。 “谁面临这样的打击心情能好呢。胜男,你其实已经很好了,他现在身处绝境,你这么帮他。”她说。 “人生谁没有有难的时候呢。只要是我认定的朋友,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都帮。”我说。 “嗯。我知道,我了解你。”我们不由得相视一笑。 在冯毅这里酒足饭饱之后,我和顾永源便再次回到了我家。正准备上楼的时候,有一辆车缓缓地停在了我们的后面,灯光十分刺眼。 我本以为是小区住户的车,所以我们没作停留继续往楼上走去。只是,这时候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对着我们喊了一声:“小源——”   ☆、第四十七章 改变 听声音便知道,是孙默默。 我和顾永源同一时间转身,看到孙默默穿着华贵的皮草和高跟鞋气势凛凛地站在我们的面前。 我下意识地看顾永源,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但是随即,他又笑了起来,然后轻轻地问道:“默姐,你怎么找到我的?” “秦叔说他来这里给你送过东西,我不太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现在……和刘胜男在一起了?”孙默默看着我们两并肩站在一起,诧异地问道。 “我没有地方可去,暂时住在她家。”顾永源淡淡地说道。 孙默默朝着我们走了过来,穿着高跟鞋的她比我高了半个头,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穿着打扮十分浮夸亮眼。 “小源,我还有一套房子空着,你可以先住那边去,省得麻烦刘胜男,你觉得呢?”孙默默柔声问道。 顾永源摇了摇头,然后说:“谢谢,不过不用了。” 孙默默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别怪我。集团内部现在很乱,这几天我忙得很,的确没顾及到你的心情。对不起,小源。” 顾永源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说:“不用说对不起,我想,我外公之所以这么决定,也少不了你的功劳。现在这样也好,你该得到的都得到了。” 孙默默脸色一变,然后诧异地说:“小源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我说什么你心里最清楚。我也知道我在你眼里一直以来都是什么角色。不过,现在我已经到了这一步田地了,你就没有必要故作同情来看我吧?”顾永源冷冷地说道。 前几天,顾念旧情的秦叔把他日常最爱的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都给他送了过来,两个人在楼下聊了许久。我想,和顾永源外公相处多年的秦叔,想必是告诉了顾永源很多事情,不然他也不会对孙默默这么说话了。 孙默默的脸色大变,她说:“你在说些什么?我从没那么想过,我一直把你当我弟弟一样。” 顾永源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说:“嗯,有些东西不必多说,你懂我懂就好。时间不早了,我们先上楼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顾永源!我好心来帮你,你现在就这副态度对我吗?”孙默默生气地喊道。 顾永源没有回头,径直先上了楼。我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想在原地多做停留,于是也转身上楼。不料,孙默默叫住了我。 我扭头,问她:“怎么了,有事吗?” 她走了过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然后对我说:“我知道他心里对我意见很大,这张卡你替我给他吧,让他想花的时候随便花,没事。” 我笑了笑,却没有接,我说:“我不会做这种事,如果你觉得他愿意接受,那你就自己给他吧。” “胜男,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你们都没有多少经济实力,拿着吧。”她又使劲往我的手里塞了过来,但是我依旧推脱了。 我说:“我不会拿的,我想顾永源也不会要的。如果你觉得心里愧疚,那你就把本属于他的一切还给他。可是,你又做得到吗?” 她愣愣地看着我,她说:“一切也不是我造成的,是他外公遗嘱上所写的,这个没有怪我的理由吧?” 我笑了笑,我说:“我不知道,也不清楚你们的内部事务。但是我想,不是事出有因,顾永源应该不会对你那样说话,所以……我不会接受。” 她有些泄气地收了回去,她说:“没想到,你和他一样固执。” “这不是固执,这是原则。”我说。 她说:“那好,请你替我转告他。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打我的电话。” “同理,我不会转告。”我说完,转身走上了楼梯。 孙默默在我身后很尖利地问了我一句:“刘胜男,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爽?” 我回过头,不解地问道:“什么?” “你得到了曲歌的心,如今,顾永源也和你为伍了。这才是你所想要的吧?”她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微微一笑,我说:“在我眼里没有所谓的得到不得到,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所以请别用你的目光评判我。” “呵呵。那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她讥讽地问道。 “至少,我不会去践踏别人的真心。在我眼里,钱没有你眼里那么重要。”我站定,淡淡地对她说道。 路灯下,她的烈焰红唇十分性感,她浑身的珠光宝气也很迷人。可越是这样,越显得她不真实。 她笑道:“别自视清高,几年后,你也会是另外一个我。刘胜男,你不过在走和我当年一样的路而已。” “不,我永远不会成为你,哪怕我们所走的是相似的路。”我轻轻一笑,转身走上楼去,这一回我没有回头,她也没有再喊我。 我上了楼,推开门的时候,顾永源正站在窗户旁边,双手插兜,背影显得无限惆怅。 “永源。”我轻轻地唤他。 他回过头,我以为他会是一脸的泪痕。未曾想,他倒是一脸的平静。 “她又和你说了什么?在楼下那么久?”他柔声问我。 “说了一些女人之间才聊的话。”我轻轻一笑。 他“噢”了一声,从窗户边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懒懒地靠在上面,打开了电视,对我说:“明天我想搬离这里。” “为什么?你要去住她的房子?”我十分诧异。 “不是,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我住到地下俱乐部去,这几天我让秦叔帮忙叫人去那边收拾了一间房间,现在差不多好了。”他轻轻地说。 原来,他早就在打算了,只是一直没有对我开口而已。 “可是那里是地下室,潮湿阴暗,你去住那里,会不会太艰苦了?”我担忧地问道。 “没事,我仔细想了想,我现在所拥有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我想仔细琢磨琢磨,把那里经营起来。还好,秦叔一直顾及往日的情谊,一直在帮我。”顾永源轻笑道,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嗯,如果你真的打算好了的话,我完全支持你。”我笑着说。 “你愿意和我一起么?我们重新开始,一起打拼出一个未来。”顾永源突然抬起头,满怀期望地看着我说。 他的目光让我的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不过,我摇了摇头,我说:“那个地方对我而言太陌生了,我想,我还是走自己的路吧。不过,你放心,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这个朋友。” “嗯。”他脸上的期盼片刻之间消失不见,换成了一脸的释然。 我坐了下来,我们一起聊了聊地下俱乐部的事,他说了说他的想法,我给他提了些我的看法。这样一聊,时间就已经到了半夜2点多了。 我想到我明天还有一个面试,不得不休息了,于是我对他说:“永源,我明天还要面试,我们先睡吧,以后再慢慢聊。” 他点点头,我于是站起身来,他突然说:“胜男,谢谢你。” “又和我客气什么。”我扭头,轻轻地数落道。 “呵呵,晚安。”他笑着说了一句。 “晚安。” 我洗漱完之后爬上了床,因为太过疲惫,很快就进入了睡眠。隔天起床后,客厅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我见桌子上放着早餐和一张纸条,顾永源留下来的。 他写道:“胜男,我去地下俱乐部了,你起来记得吃早餐。——顾永源。” 我看完,不禁莞尔。他的字迹就像他的人一样,透着一种狂荡不羁的感觉。 吃完了早餐之后,我换上了正装,见时间已经不早,连忙出门,去了那一家让我去面试的公司。 之所以对那里感兴趣,是因为从前在曲歌公司做市场的时候就接触过许多的媒体。这一家汽车网站媒体虽然是新开的,但却是全国网络汽车媒体中略有名气的。 从前在职的时候,我就和曲歌讨论过网络媒体这一块的问题。那时候,曲歌便很看好网络未来的局势,并且跟我讲了许多的关于网络的知识,这种观念,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使得我对这一家单位格外感兴趣。况且,对方给我的职位也不低,迫使我把这家公司作为我面试的首选。 这家公司所在的地方是c城中心商务区的一间写字楼里,我打车过去,赶上电梯到达公司的时间比约定时间早了几分钟。 公司不大,是新开的,看上去装修和设备都还比较新,墙上的logo很是醒目。我被前台带到了会客厅,几分钟后,一个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的女人走进来,和颜悦色地对我说:“您好,我是公司的人事经理,我的名字叫张燕。” “您好。我是刘胜男,之前和您进行过电话沟通。”我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 “嗯,我知道。来,快请坐。”这位叫张燕的女士笑道,然后她也坐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 狂欢 她对我的履历有了基本的了解之后,又让公司的总经理面试了我。总经理的年纪大概在35岁左右,身材高大,长相略为普通,属于文雅型的那种,名字叫做宋松。 我们交谈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介绍了一下我自己的情况,他介绍了一下公司目前的情况。从我们的交谈中,我能够感觉,他对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他也直言不讳地说:“我们公司是新开的,论待遇和资历来说和你以前的工作还是不能比的。但是我还是很看好我们这个行业的,当然,市场部的压力比较大,特别是前期。不过,这个大家都会配合,并且,不会让你单枪匹马一个人干,我们会陆续招人进来,这个你放心。” “嗯,我没什么好说的,全力以赴就好。”我听他叙述完之后,笑着说道。 他听完,喜出望外地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说:“太好了,那你什么时候能来公司报道?” “明天。”我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我们一时都笑了起来。 “好的,那明天我们就等你了。”宋松说道。 没想到,面试这么容易就通过了。看来,新开的公司的确不怎么好招人呢。从公司里出来,我给陈珂打电话,告诉了她面试的情况。 她听说完以后,笑着说:“嗯,那就好。不管怎么样让自己先忙起来,忙起来就充实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笑道。 工作的事情算是这么告一段落了,看着时间还早,我又给顾永源打去了电话,然后便直奔地下俱乐部去了。 地下俱乐部还似第一次去的时候那么热闹,不进来这里,还真不知道原来c城玩音乐的人士那么多。这里以前因为常年免费开放,又提供了很好的音乐氛围和音乐布置,所以渐渐变成了俱乐部的形式。很多人都会来这里唱歌玩音乐,有些不想让别人知道身份的人,便戴上面具。 我一进去,里面闹哄哄的景象让我十分头疼,各种奇装异服的男女像僵尸电影里面的僵尸一样扎堆地拥着挤着,真怕这样混乱的景象容易引出很多的乱子来。 我在人海中茫茫穿行着,压根忘记了上一次和顾永源是怎么穿越人群到达他的那一间小房间的。还好这时候,顾永源给我发来了短信提示,我按照他短信所说的标识物一一寻找,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 此时的他,脸上已经涂满了油菜,穿的衣服也都换成了奇奇怪怪的服装。我敲了敲门,他一把把我拉扯进去,然后笑嘻嘻地说我:“这么勇敢,没被哪个人拖到角落非礼么?” “这里这么乱的吗?”我问道。 “当然,这里什么人都有,黑社会的有,吸毒的有,强奸犯也有。”他恐吓我道。 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真的假的?你别吓我。” 他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骗你的啦,怎么可能。虽然我一直没有怎么管过,但是有专门的人员在打理的,能进来的人都是办理了会员、核实了身份才能进来的,而且都得由老会员介绍呢。” “天啊,就这样还能聚集这么多人?”我感觉十分地不可思议。 “嗯,这里开了快十年了。音乐是不朽的,很多人都是从小在这儿玩到大的,朋友带着朋友,渐渐人就多了。”顾永源轻轻地说道,语气无限地惆怅。 他又说:“从前我没指望过这里赚钱,只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天堂,烦的时候来嘶吼两首。但是现在,我突然发现,这个地方是我最后的栖息地了。所以,我要好好地把这里利用起来。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房间。” 他说完,重重地在墙上拍了两下,紧接着,那堵墙上居然有一扇门神奇地弹开了,我惊讶不已地望着他,他得意地冲我笑着。我发现,只要来到这里,他便过得非常地愉快。 他拉开门带着我走了进去,我才发现,里面居然是别有洞天。房间里的灯光刺眼,举目望去都是黑白的色彩搭配,有小型的吧台,有床,有卫生间,有衣柜,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乐器。就连床单被罩,都是黑白条纹的。 “你不是喜欢橙色吗?怎么现在换口味了么?”我笑着问道。 “嗯,我不再喜欢了。只有黑白才是最经典最永恒的。”他轻轻地说道。 “永源,可是住这里,空气会不会不流通。而且,如果遇到路面大暴雨怎么办,会不会积水?”我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这里的排水系统特别先进。而且,这个房间,其实已经不再地下了。”说完,他走到另一边,打开了一扇门,刺眼的阳光便一下照射了进来。 我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光隧道一般,充满惊奇地走了过去,才发现,那一扇门走出去,居然就是大马路。只不过,门上包括四周都围满了绿色的藤蔓,所以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有着另一个世界。 这样的构思真是巧妙,让我不由得拍手称奇……等等……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 我走出门外,转身扭头一看,赫然发现旁边居然是一间公厕。当时,我不由得把眼睛都瞪大了。 顾永源快速把我拉了进去,然后说:“这扇门很少打开的,怕被人骚扰,也怕被人发现,现在不比以前了。” “你当初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我问道。 “以前这里就是一个脏乱差的地下通道,常年只有乞丐和混混在这里盘踞。那时候我也常常混社会,经常来这里打架,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后来不是城市改建么,这一块地方没人管。我当时就央求秦叔替我买下来,那时候也不贵,我零用钱多,秦叔对我很好很疼我,就偷偷为我买了下来。或许,冥冥之中注定我有今天吧,呵呵。”顾永源轻轻地说道。 怪不得,这个地方如此偏僻而且里面七拐八绕的,原来从前是这样一个所在。不过,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模样了。 “我想,我就从这里起步。胜男,你觉得我会成功吗?”他轻轻地问我。 “会的。只要有梦想,都会成功。”我看着他,定定地说道。 他又笑了起来,满是油彩的脸看上去格外滑稽。他趁我不注意,不知道何时在手上沾了油彩,直接涂抹到了我的脸上。我顿时惊慌不已,连忙也开始了报复,他连忙喊停,他说:“等等,你把身上衣服换了我们再玩,要不然把你衣服弄脏就不好了。” 我点点头,在墙上挑了一件也不知道被谁穿过的衣服去换了,换完衣服后,他对我说:“胜男,我带你去唱歌,咱俩合唱一首吧!” “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种快乐是惬意的,当我真正站到舞台上的时候,我才明白台下的这些人为何会对音乐如此地痴迷。原来站上舞台的滋味如此地好,原来唱歌嘶吼的感觉如此地极致。 当我跟着顾永源的声调吼出“想看看陪我到最后谁是朋友,你是我最期待的那一个”的时候,我脸上满脸泪水,他也一样。 音乐,让我们褪下了种种面具,做回了最真实最纯粹的我们,发泄了我们内心所积淀的种种情绪,也让我的心灵得到了无限的升华。 这个奇异的国度看上去拥挤不堪凌乱不已,但是当所有人为了同一个梦想聚集到一块的时候,居然如此地友好如此地井然有序。大家眼里都充斥着对音乐的狂热,大家心里都有着同样的追逐音乐的使命。这一帮人,就像天生为音乐而生的歌者一样,一起在这个地下室里默默无闻地唱着自己最爱的歌。 这一天,我被深深地感动了,尽管汗水湿透了衣衫,尽管被拥挤的人潮挤来挤去,但是那种心情竟是格外舒畅的。那一刻,我全然忘记了世俗的纷争,忘记了所谓的感情,忘记了世间的种种。 结束后,我和顾永源躲在他的房间里喝着汽水,我兴奋地描述着我的感觉,他静静地听完,然后对我眨着眼睛说:“喂,你危险了噢,你快被我带成下一个狂热分子了。” “我终于明白你们这一群人了,我以前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个大男人不去好好生活、宁愿背着吉他站在路边乞讨。现在我突然明白了你们的感受。”我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音乐,是最好的麻醉剂,也是最好的逃避生活的道具。所以,我每一次烦闷、想要逃离的时候,我就会改头换面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属于我的地下王国。这种感觉很棒吧?今天大家都以为你是我的queen噢!”他狡黠地笑道。 我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我说:“什么啊,才不是。” “我可是第一次拉着一个女孩的手站在台上唱歌,所以,你没发现今天大家都特别激动么?”他笑道。   ☆、第四十九章 奋斗 我见他越说越不正经,便连忙岔开话题问道:“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呢?目前这种情况,你想改变模式也很难吧。” “不难,现在要是我能有三十万,我就可以启动了,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做,就是资金……哎!现在好后悔!以前要是省点钱就好了!”顾永源苦恼地说道。 “三十万?你打算做什么?”我不由得好奇起来。 “这个地方还有很大的改造余地,我计划把这里做成正规的俱乐部,贩卖酒水饮料零食小吃,再加上台球厅和游戏屋,这样就有很多的营业项目了。很早以前就有人这么建议过,但那时候我不缺钱,什么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现在……不一样了。”顾永源说道。 “我自己还有5万的余钱,如果你真的有想法,我可以借给你。”我听完,不假思索地说道。 “不用了,你攒钱也不容易,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先一步步地来。胜男,谢谢你。”他听我这么说,很感动地对我说道。 “和我客气什么。”我不习惯这样彬彬有礼的他,还是喜欢他霸道、不讲理的样子。 我们聊完,一起去洗手间把脸上的油彩清理掉。时间还早,我也无处可去,所以便陪着他在他房间里慵懒地躺着。 谈起不确定的未来,我们的脸上都有一种相似的迷茫。有时候人生总是充满选择性,你每做出一个决定,都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回头看,每一个决定之后都是一种不同的经历。 “那种爆米花的机器是去哪儿买的?还有那些自动饮料售卖机?”顾永源突然问我道。 我也是一头雾水,我说:“我不知道呢,我也没买过这些。” 我们这下可都犯了愁,我于是给陈珂打了电话,她毕竟比我们了解得更多。没想到,陈珂也是一窍不通。不过,她给我们推荐了冯毅。 我一拍脑门:“对啊!冯毅才是最了解这些东西的人!” 此时此刻,这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朋友多了好办事”,和陈珂挂掉电话后,我连忙给冯毅打去了电话。冯毅听完,笑眯眯地说:“你们过来吧,我知道有个地方专门卖这些东西,而且都是二手,比市价低很多,老板是我哥们,我带你们去。” 我一听便感觉靠谱,挂了电话便拉着顾永源一起出发了。一路上,他的表情都十分复杂。 我盯着他,我说:“你怎么了?一脸的深沉?” “呵呵,我就是觉得,我现在真的是跌落到底层了,居然还去买什么做爆米花的机器,哎!”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我重重地锤了他一拳,我说:“那又怎么了,这才是接地气的日子啊。你再也不是少爷了,可以过你梦寐以求的自力更生的日子了!” 他“噗嗤”又笑开了,他说:“是啊,可是我没想过起点会这么低。” “这是对你从前不好好经营人生的惩罚,有的时候不去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可贵。现在明白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了吧?不过这都是暂时的,我们有朋友,有梦想,有追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不停地给他加油打气。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让这么一个曾经花钱如流水的少爷去二手市场淘旧货的确有些艰难,心里那道坎不是那么容易过去。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如潮水一般起起落落,身在高处的时候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旦跌落谷底,势必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人最怕的不是眼前的困境,而是没有一颗想要前进的心。 我特地带着他坐公交,他登上公交的那一刻特别别扭,他声音低低地说:“就不能打车么?打车也就二十多块钱。”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我们现在的实力,坐公交都有点奢侈,我都恨不能骑着自行车去呢。” 他又被我“逗笑”了,乖乖地坐在我的旁边东看西看,脸上一脸的好奇,像一个刚坐上蹦蹦车的孩子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悄悄地在我耳边说:“你看,那对中学生,啧啧,抱着噢!” “大惊小怪!”我哭笑不得。 “你看你看,那个妈妈,居然在公交车上喂奶呢!”他又凑了过来耳语了一句。 我不由得再次瞪了他一眼,他“嘿嘿”笑了两声,然后知趣地不再言语了。 我突然发现,其实离开了他曾经的那个花花世界,他越发变得像一个手无寸铁、无枝可依的孩子,既对这个贫穷的世界充满好奇,又纠结于自己的从前和现状的对比。可是人,往往就是在这样的纠结与矛盾中,重新燃起对生活的期望。 我们转了三趟公交才到达冯毅的店里,而且从公交站台走到冯毅店里还需要步行一小段路。 当看到冯毅店门的那一刻,顾永源不由得说了一句:“没想到这个破地方离得那么远!” 我笑着说:“也还好啊,总共也就四十几分钟而已!” “四十几分钟而已?你知道我以前开车四十分钟的话,已经都跑到隔壁的d城了!”顾永源有些气急败坏。 “公交车要绕很多路的嘛,而且走走停停的,当然慢,习惯就好。你还是想想一会儿买了机器之后,我们怎么搬回去吧!”他较真的样子着实可爱,我不由得又逗他。 “啊?我们自己搬回去?直接请人搬不就好了么!”他又一次叫苦不迭。 “禁止拿你从前的思维看问题!现在我们一切都要亲力亲为知道吗?你现在是落魄的少爷。没听过一句话,叫做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么!”我很不留情面地打击他道。 他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诧异他究竟在乐什么,他得瑟地说:“你的意思,是指你是鸡吗?哈哈哈……咯咯咯……咯咯咯……” 他便对我挤眉弄眼学着鸡叫,边赶紧跑远,那副欢乐的样子倒是感染了我。谁会想,他居然是一个这么二的男……孩。我心里不由得也开怀起来,追着他一路追到了冯毅的店里。 “你们两这是跑步来的吗?一个个都气喘吁吁的。”进了店,冯毅诧异地问我们道。 “别提了,这家伙就是一个孩子。”我没好气地说到。 我们在冯毅店里一人喝了一大碗绿豆汤之后,便一起出发前往冯毅所说的地方。冯毅最近刚淘了一辆二手的桑塔纳,很破旧的那种车,不过当代步工具还不错。 我们坐上了车,顾永源皱着眉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有些绝望地说了句:“好吧,没想到我也有今天。” “别感慨了,既然一切都回不去,就往前看吧,更苦逼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亲爱的。”我看着他一脸的苦瓜相,便忍不住地逗弄他道。 “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冯毅边开着车边问道:“你们为什么要买那些机器?难道你们也准备开店了吗?” 我于是把顾永源那个地下俱乐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冯毅一听兴趣便来了,他说:“真的吗?在哪里?等下我也去看看,合适的话我也投资一份。” “真的?那行,一会儿买完了之后我们就回去。”我喜出望外地说。 顾永源说:“不过,我不确定能不能盈利。” “只要有人气,有主题,有宣传点,不怕不会盈利的。”冯毅如今对生意经已经说得头头是道了。 冯毅把我们带到了c城郊区一个很偏僻的据点,原来这是一个大型的二手批发市场,市场里面满是各种二手的家具家电。冯毅对这里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他带着我们七拐八绕的,很快就找到了他熟识的老板。 我和顾永源对这样的地方都十分陌生,对于讨价还价这种事情更是一窍不通。找冯毅还真是找对了人,他对市场行情早就摸得门清了。在冯毅谈完之后,我们把钱给了老板,老板见我们都是年轻人,又是冯毅的朋友,于是答应我们把东西送货上门。 这一切搞定之后,我们三个人兴奋地开着车回到了地下俱乐部。因为一切进展顺利,顾永源在车上不由得笑道:“不管什么车,都比公交车强啊。” “那是,这部车你们别看成色不怎么样,跟着我可干了不少事呢。我现在的梦想,是三年内换一部越野车。”冯毅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现在饭店的盈利如何?”我问道。 “还不错,我现在在琢磨怎么注册商标,把我的饭店弄出特色来,做成连锁,那样更赚钱。”冯毅说得头头是道。 “真厉害。”顾永源不由得赞叹道。 “咳,小打小闹而已,比不得你们,都是做大生意的。陈珂老说我,说我现在整个人都钻钱眼里了,已经没有什么追求可言了。”冯毅苦恼地说道,一边自嘲地笑了笑。 提起陈珂,他的声音都会温柔许多。我不由得发觉,冯毅这种男人其实才是最值得托付的男人,经历过种种生活的困苦,也明白底层生活的不易,一步步都靠自己成就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扎根,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样的男人,哪怕是失败了,也是值得女人一生跟随的。 我不由得想到了他,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是否一切都好,他还会想到我么?……想到这里,往日的种种瞬间都涌上心头。他,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呵。只是命运,偏偏让我们不得不分开。其实,如果不是自己太过较真看得太透彻,少一些原则多一些迁就,是否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可是,我明白自己做不到,有些底线无法一降再降,有些原则无法就此放下。 顾永源见我突然间低落,拿手捅了捅我,问道:“想什么呢?怎么不开心了?”   ☆、第五十章 活着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而已。”我轻轻地说。 “那要么让冯毅直接送你回家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顾永源柔声说道。 “没事,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也想听听冯毅的意见,他现在比我们两专业多了。”我笑道,连忙调整了自己的思绪,从感情的遐想中挣脱出来。 “好,你要累的话,就靠我肩膀上休息一下吧。别人可都是要收费的,你是vip,给你免费。”他调侃道。 “不用啦,还不如靠枕舒服呢。哎呀,这个靠枕不错啊。”我这才发现手上的抱枕还有着刺绣,是一片淡雅的荷花和莲叶,看起来十分的雅致。这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看来……我不禁一笑。 冯毅笑着说:“这是我从陈珂那里死乞白赖地求过来的,她一直都不肯给我,见我买了这个车,这才舍得送我一个。她自己车上也有一个呢,和这个是一对,嘿嘿。” 冯毅说完,自顾自地乐了起来。我不由得也是一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冯毅啊,你对陈珂表白过没?”我问道。 我问这个问题,冯毅不由得挠了挠头,然后说:“暗示过几次,但是她好像对我都没有什么心思。再说了,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哪里看得上我这个穷小子。” “机会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啊。你都不知道,陈珂最近身边有好多追求者呢。而且,其中还有富二代噢。你要是再不努力争取的话,没准她哪天就和别人订婚了。”我自顾自地说道,想刺激一下他那不急不慢的性子。 没想到,冯毅一听急了,猛地一个刹车,把正打着瞌睡的顾永源差点儿撞上了前面的椅背。 冯毅扭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她说她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啊,怎么可能!” “她没有不代表别人不能追求她啊。而且,她现在条件这么好,追她的人可多了。你不抓紧机会,不代表别人不会迎难而上啊。”我继续说道。 顾永源在一边听着直乐,他肯定是明白了我的用意,也添油加醋地说道:“嗯,我以前一个哥们对她也很有兴趣。那哥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咱们本市的xx饭店就是他家名下的。而且,人长得也还不错。” 冯毅听得脸都绿了,他说:“不会吧?那我们实力悬殊太大了,哎!” 我听出来冯毅有些泄气,我又说:“陈珂不是一个物质的女人,她更在乎的是感情。你可得好好把握,她可是难得的女孩子。” “嗯,我知道了。”不愧是创业者,刚才还泄气,转眼就重燃起了信心。 这么一闹,很快我们就到了地下俱乐部。冯毅进去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扭头不可置信地问我们:“不是这里吧?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就是这里。长年累月的,渐渐玩音乐的人都知道这么一个地方。”顾永源说道。 “这些人看不上都不正常啊,是都嗑药了吗?”冯毅和当初的我一样,对这样的场面有些难以理解。 “没有,这些都是音乐发烧友,不上班的时候就会过来,大家喜欢这里的氛围。”顾永源说道。 我们又一次穿过人群去了顾永源的小屋,里面的别有洞天也让冯毅吃了一惊。冯毅说:“如果每天都这么多人的话,那这里真的不错啊。” “现在我有些为难的是,怎么把这里变得商业化,但是又不引起大家的反感。”顾永源毕竟是学贸易出身的,虽然他以前学艺不精,但是常年的耳濡目染,其实脑袋里也有了一套自己的商业模式。 “没事,我们一起商量。看到这么旺的人气我心里就有谱了,我加入,我和你一起弄。”冯毅就是一个赌徒,可能但凡事业心重的人,都是如此吧。 我一听,不由得也脑子一热,我说:“我那五万放着也没什么用,我也投入进来吧!算我一点股份好了!” 顾永源抬头看着我,然后说:“你的钱留着吧!你不投钱我也会算你一份的!” “别了,我知道你现在困难,我帮不上多大的忙,只能支持你这么一点杯水车薪。”我笑道,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虽然离开了曲歌,离开了那个最初开始的地方,但是我不后悔。我喜欢顾永源身上的这股青春与热血,喜欢冯毅身上的那股执着和拼搏的精神,不管成败,能和他们一起经历都是好的。 这一晚,我们商量到了很晚才各自回家,大家已经把整个地下俱乐部做了基本的规划,接下来的事情冯毅会和顾永源一起商量。有冯毅在帮忙,我又放心了一些。无论如何,顾永源没有倒下,他在想办法站起来,这就是我想看到的,也是我希望从每一个身边的朋友身上看到的。 当晚,我回到了家里,心中百感交集。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想到了远方的妈妈。 那件事情过去之后,妈妈回到老家,我们便一直没有通过话。隔阂,不会没有的。很多次我拿起电话想打给她,但是心里却总仿佛隔着一些什么,最终索性还是放弃了。 我知道妈妈在等待我的原谅,等着我放下,等着我重新开始。她宁愿把所有的罪责背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愿意让我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我承认她的伟大,可是一想到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心就仿佛流着血。 我会下意识地捂着肚子,想着曾经这个地方有过一个孩子的到来,虽然最后一切都化为乌有,可是…… 罢了,明天就要上班了,又要重新开始人生的旅程了。我应该给妈妈打一个电话,不管怎样,她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想明白了,静了静思绪,我爬回了床上。月色如水,自从和曲歌分开后,从前买的床单都被我收了起来,买了两床白色的床单轮流地换着,一个人躺在床上,思念缓慢地侵袭着。有时候,不联系不代表不会再思念,有过的情,爱过的人,哪里有可能一下便放下? 虽然晚上的心情难以平静,但是隔天一早,我还是早早起床了,并且提前来到了公司。张燕带着我办完了入职手续后,带着我去了我的办公区域,虽然地方有点小,但是给了我一个单独的小单间,还贴心地放了好几盆绿植。 我对她的安排由衷地感谢了一番,她笑道:“这都是宋总亲自交代的,说你能来我们公司不容易,不管你提什么要求都让我尽量满足。” “宋总也太看得起我了,没事,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放下包,又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进口饼干递给张燕,我说:“这些零食是我专门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麻烦你分给同事们尝尝吧,手工饼干,味道很不错。” 她一听,连忙接了下来,然后说:“刘经理你人太好了,我一会儿就拿去分。” “你叫我胜男就好,呵呵。”我连忙说。 “好的,那你可以叫我张燕或者燕子。我现在虽然是人事经理,但是只是挂名而已,其实行政部就我一个人。咱们公司才刚刚起步,大家都是刚过来的。不过我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张燕笑着说道。 看得出来,这个姑娘是一个性子比较单纯、热情的姑娘,很好相处。 和张燕聊完后不久,张燕又电话通知我说总经理找我,我连忙起身,去了总经理宋松的办公室里。 不知道为何,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和人事对待我都是十分客气的态度,这是我求职经历中从未有过的。印象之中,一般面试者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很少有从上到下都如此亲和的氛围。 宋松对我很是礼遇,在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后,问了我的个人邮箱,然后把公司的一些基本资料传递给了我,然后给了我在网站上开通了权限,提醒我去了解哪些内容。我认真地听着,然后回到办公室里细细地看着资料,慢慢地领会。一天下来,时间过得很快。 我下班的时候是陈珂来接我的,她说今天是我换工作后第一天上班的日子,一定要来接我,我于是欣然答应了。 我刚到楼下,就见她带着墨镜酷酷地坐在车里等我。这小妮子如今是越来越会打扮、也越来越会享受生活了。 见到我,她兴奋地把墨镜推到了脑袋上,然后开心地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你们老总帅不帅?有没有发展的可能?” “你想什么呢都,人家都是已婚人士了好么!”我瞪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坐上了车,她开心地问道:“新公司的感觉怎么样啊,刘经理?” “还不错,感觉挺有意思的。”我说。 “那就好。我们直接去找冯毅吧。他说他和顾永源在一起,真是稀奇。他两根本就不是一国的,怎么会走到一起呢?”陈珂诧异地说。 “昨天我们去买东西,冯毅带着我们去的,所以他两就熟悉了。不过,我昨天去冯毅店里,怎么发现他店里收银的小姑娘特别漂亮,而且好像和冯毅有点意思的感觉。”我笑着说道,把对付冯毅的那招,又用到了陈珂的身上,试试效果如何。 “是吗?什么小姑娘?我怎么没见到他店里有小姑娘?”陈珂有些莫名其妙。显然,她对这个消息十分诧异。   ☆、第五十一章 缘分 “好像这两天新来的,听说是冯毅的老乡呢,长得很甜美,而且很会说话呢。”我差点儿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是吗?我已经有段时间没去他店里了。”陈珂似乎并没有多少的反应,脸上一脸平静的样子。 难道是我猜错了?我不由得有些诧异。 “嗯,挺好的。冯毅也单身那么久了,是时候找一个女人了。”我不由得加重了些力度。 “他要是有这份心,我也是祝福他的。”陈珂笑道。 “那你呢?你对他,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我再一次强调道。 “拜托,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不好?我可是文艺女青年,可你看看看,一身的铜臭气,整天开口闭口就是谈生意如何如何,一点意思都没有。”陈珂提起冯毅,不由得数落道。 “这叫上进心,人家现在这么辛苦打拼,不就是为了将来你和孩子能够有一个幸福安稳的生活么?”她越表现得平静,我就越想逗她。 果然,她听我这么说,边开着车,边用另一只手使劲掐了我两下,然后说:“你真的越来越坏了,敢这么跟我开玩笑,你等会儿看我怎么对付你。” “你想怎么对付我,咱们两该做的都做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和陈珂越熟悉,就越喜欢和她开玩笑。我们两现在只要黏在一起,基本上是什么话题都聊,而且越来越随意。 我喜欢这种聊天的氛围,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在一起无论聊任何话题都能处于同一个频道上。 “那咱两过吧,就都别找男人了,怎么样?”她笑着打趣道。 “你的胳膊太瘦没有肉,胸膛也没男人的宽,胸部不够大手感不是很好。算了,我还是找个男人吧,对你我已经有点腻味了。”我没脸没皮地羞辱她道。 “好啊你,现在这么嫌弃我是吧?你胸倒是挺大的,我喜欢,过来,让爷摸一下。”她居然干脆停下车,然后戏弄起我来。 我们两闹了一阵,不由得一起爆笑起来。这时候,车前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牵着手从我们的车窗旁经过,突然停了下来,女生似乎对着男生撒了一会儿娇,然后,我们看到那个男生蹲了下去,一把把女生背了起来,留给我们一个幸福的背影…… 一瞬间,我们两个人都破天荒地沉默了。 陈珂突然淡淡地说:“胜男,你别说,单身久了,有时候真的很想有一个男人这样腻歪一会儿。” “是吧,女人再好,终究代替不了男人的怀抱的,对吧?”我感慨地说。 “嗯。女人还是需要男人的。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太混蛋了,你说呢?”她说。 “我觉得冯毅就挺好的,踏实,上进,有责任心。”我还是对那个话题念念不忘,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你觉得他好,那你去追求啊。”陈珂笑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他喜欢的是你,我追求也没用啊。”我说。 “瞎说,我和他是哥们。”陈珂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发动了车子,脸上却荡漾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也许,是天气渐渐热起来的缘故吧! 我们一起去了冯毅的店里,顾永源正翘着腿坐在其中的一张桌子上。我所说的那个姑娘正站在吧台那里看着顾永源发呆。帅哥,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哭着还是笑着,都容易让女人浮想联翩啊。 “嗨,驴头,我们来啦!”我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喊道。 他懒懒地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有气无力地说:“喔。” “怎么啦?这么没有精神?”我和陈珂坐到了他的对面,我问他道。 “今天太累了,居然还要搬东西。你看,我的手都磨破皮了。”说完,顾永源把两只大大的手掌伸到了我们的面前,果然,白皙的手心有好几处破皮的地方,看上去还真是有点惨。 不过,我却没有给予他同情。 我伸出我的右手,细数着我手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对他说道:“你看看我的手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有无数处,都是从小做农活的时候不小心弄的。你这点小伤还好意思说,还是不是男人了?” 他瞪了我一眼,把头转向陈珂那边问道:“这女人的心是钢铁做的吧?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陈珂笑道:“她就是男儿身啊,转世为人的时候生错了性别而已。” 他们两顿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陈珂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酒精和棉签,然后对顾永源说:“伸过来,我给你消消毒。” 顾永源连忙伸手过去,然后对我吐了吐舌头说:“看到没,这才是女人,包里随时都备着这些。” 话音刚落,他就疼得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 我鄙视道:“这点痛也好意思叫,你还是不是男人?” 他又一次拿眼白瞟我,然后示意我看陈珂:“看看人家多温柔,再看看你,啧啧。” 这时候,那个站在吧台的小姑娘走过来怯生生地对顾永源说:“永源哥,你受伤了吗?” 陈珂一听,忙抬起头,刚好看到那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加上一副楚楚可怜的长相,不由得说道:“哟,哪来这么俊俏一妹子。” 顾永源说:“刘胜男你看看人家,楚楚可怜跟林妹妹似的,再看看你,就是一个男人婆。你啊,真是羞为女人了。” 顾永源就是这样,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我的机会。我见陈珂盯着这姑娘看,便问道:“小妹妹你多大了?怎么就出来上班了?” “我高中刚毕业,没有上大学,所以出来打工了。”她的声音依然怯怯的,刚出社会的农村孩子,大多都这样吧,从前的我也是如此。 “冯毅这是招童工么?你叫什么名字?”陈珂问道。 “我叫童小雨。我不是童工,我今年19岁了。”她连忙争辩道,脸也“唰”地红成了大红脸。 “哈哈,逗你玩呢。你快回吧台吧,有客人要结账了。”我见有客人朝着吧台的方向走来,连忙对她说道。 她扭头一看,连忙回到了吧台里面,结完帐,眼神还是看向我们这边。 “顾永源,你下次蒙着脸出门吧,你看你把人家未成年的小姑娘给迷惑的。”我打趣道。 “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顾永源说完,得瑟地朝我放了下电,那一下还真被他电到了。 “哈哈……”他又一次得意地大笑。 这时候,冯毅从外面抱着一大箱什么东西进了门,我见状,连忙上前帮他一起搬了放在角落里。 “你干嘛去了?搬这么个大箱子?”我问道。 “外卖饭盒不够了,刚去进了趟货。哟,你们都来啦!嗨!陈珂!”他果然还是人群里第一个看到的是陈珂。 陈珂甜美地冲他笑了笑,他拍了拍手,然后说:“你们先做着,我去让厨师炒两个菜。” 说完,他顾不得休息,又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才出来,和顾永源并排坐到了一起。 陈珂皱着眉头说:“快去楼上洗个澡换身衣服,一身的汗臭。” 冯毅一听,连忙局促地站了起来:“是吗?味道很大吗?我这就去洗。” 说完,他又连忙上了楼。 我说:“陈珂你也太洁癖了,人家刚搬完东西,肯定身上会有汗味的啊。” “我就是闻不得男人身上的任何味道,烟味,汗味,都受不了。”她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又聊了会天,很厨房给我们做了几道菜端了出来。我发现这菜色其中有两道是陈珂最爱吃的菜色,冯毅对她的细致可见一斑。 顾永源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我连忙阻拦道:“等会儿,等冯毅下来一起吃。” “噢。”他一听便放下了筷子。 不多久,冯毅走了下来。顾永源对我使了个眼色,然后说:“你坐我这边来。” 我会意,正准备起身,却被陈珂拉着不让,她说:“干嘛?你们还真要撮合我和冯毅啊?我和他不合适,你们别费那心了。” 话刚说出口,冯毅已经站在我们面前了,听陈珂这么说,他倒是也没事,反而安慰我道:“看吧,我说了的,女神看不上我。” 话虽如此,当晚的冯毅却显得明显低沉了许多,向来很少喝酒的他破天荒地叫了一瓶白酒,而且喝得很快。 陈珂也是一晚上的默不作声,我和顾永源尽力缓和着气氛但是依然没有作用。两个人各怀心事,我们在一旁干着急也是没用。 转眼,冯毅就已经喝了小半瓶的白酒。当他再往杯子里倒酒时,陈珂终于按捺不住摁住了他的手,然后说:“冯毅,别喝了。” 冯毅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陈珂说:“我知道,你瞧不上我。我冯毅是农村来的,在这个城里没有根基,无亲无故,就靠着自己一个人打拼。你瞧不上我是正常的,我明白。” “冯毅,我没这么想,我就是没有谈恋爱的心思。”陈珂被冯毅的话说得难堪起来。 冯毅“呵呵”笑了两下,然后说:“不,是我不够优秀,我配不上你,我知道。我冯毅有什么,只有这么一个小饭店,一辆破车。但是我,我能吃苦,我能拼。我他妈不相信,五年后我冯毅,还会是今天这个德性!”   ☆、第五十二章 受益 冯毅说得有些激动,也让我们都愣了神。顾永源轻轻地拍着冯毅的肩膀说:“喂,兄弟,别太激动。” 冯毅笑了笑,示意他没事,然后又说:“陈珂,我,冯毅,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以前我不敢说,因为我没有那个条件和实力让你喜欢。我一直想,我再努力一点,再拼命一点,等我能买下房子和车子,我就向你告白!但是,胜男告诉我,告白要趁早!你身边太多追求者!所以……我想,也对,不管怎样,我应该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你是我冯毅来c城后喜欢的第一个女孩,一直喜欢到现在。不管你是否看得上我,我都想告诉你这些。就这样,我的话说完了。” 他带着酒劲儿哆哆嗦嗦地强撑着把话说完了之后,一头扎在了酒桌上,明显酒劲上来,整个人已经晕头转向,趴在桌子上神志不清了。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陈珂尴尬地看着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拍了拍陈珂的手,我说:“其实冯毅真的很不错,你好好想想吧。” 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凌乱。我和顾永源站起身来,把喝得醉醺醺的冯毅扶上了楼,打开他的房门,把他放到了他的床上。 顾永源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了一句:“天啊,好简陋。” 的确,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不过,男人的出租屋大多都是如此,我从前住在应天翔家里的时候,经过好几间出租房,都是十分的杂乱和简陋。 “这就是单身汉的生活,谁像你啊,总是那么讲究。”我笑道。 顾永源皱着眉头直摇头说:“我借钱也会把房间收拾得好看一些,这样怎么住人嘛。” “都这么过来的,很多人都是从无到有。所以,你已经很好了。至少你还拥有一个地下王国。”我边说,边帮冯毅拖掉鞋子,使劲把他往床中央的方向推了推。 安定好冯毅之后,我们这才下了楼。我让小姑娘把晚上的账算了算,小姑娘告诉我,陈珂已经付钱了。 我见陈珂没有在座位上,便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她站在门外,低着头在翻着手机。 我于是和小姑娘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和顾永源一起走了出去。 “阿珂。”我喊道。 她抬起头,脸上还是一副沉重的表情,她问道:“他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已经睡着了,我们也早点回去吧。”我说。 陈珂开着车把顾永源送到了他所在的地方,因为时间挺晚,我们没有进去。返回来的路上,陈珂问我:“胜男,我对冯毅是不是太过分了?” “感情的事情没有办法勉强,我明白,我想冯毅大概是因为心里积压了太多苦吧。他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打拼也不怎么容易。”我说。 “嗯,以前总觉得他开朗,遇到什么事都笑呵呵的,所以对他说话也不分轻重。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我现在真的对谁都没有感觉。胜男,我……哎!”晚上冯毅的话让陈珂特别地自责。 “可能缘分还没到吧!不过我觉得,相比于其他人,至少冯毅比较踏实。”我看着她说道。 “哎……”陈珂悠悠地叹了口气,转了个弯,把我放在了小区的门口,她说:“心里有点乱,我想好好理一理头绪,晚上就不去你家住了,你早点睡。” “好,你也早点睡,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吧。”我说完,我们互相道了别。 我一个人漫步在小区的小路上,看着清冷的月光淡淡地洒向这座城市,心里不由得也生出一点凄清的感觉来。或许,一切都是我操之过急吧!缘分的事情,向来由不得人定。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公司刚成立,很多零零总总的杂事需要商量和筹办,我因此也常被宋松叫去谈话,基本上每天都要开大大小小的会。 除此之外,公司每天都有新人前来面试,面试员工也成了工作的一部分。为此,我和张燕也不停在沟通接洽。这么一忙,一个周末就这样满满当当地度过了。 周五下午,宋松对我说:“胜男,下周一周我会带你去总部培训,关于整个网站的一个整体培训,你作为市场经理务必参加。” 我颇感意外,没想到还有这样培训的机会。不过也好,我对互联网这个概念还没有完全理解透,对于汽车网站则更是感觉无法入门。或许一周的培训,能让我对总体的运营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我欣然应允,我说:“好的,您也一同前往吗?” 他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是的,我已经让张燕在订票了。” “好的。” 很快,周一就到来了。在宋松的安排下,我和他周一一大早便赶往了火车站,我们一起坐车前往总部。 躺在卧铺上,突然忆起从前和曲歌一起坐车前去参加培训的过往,不由得一阵唏嘘不已。 宋松见我有些惆怅,问我:“怎么了?是对培训担心吗?放心吧,总部的同事都很亲和的。” 我摇了摇头,我说:“不是,就是突然想起以前在那家公司,也和总经理一起去参加过培训。而且,挺巧的是,也是同样的车厢号,都是11车厢,我都是下铺。” “是吗?你们那家公司的总经理叫什么名字?”宋松问我。 “我们换过两任,第一任没怎么接触,他叫许维钧。第二任叫曲歌,我们以前关系还不错。”我笑道。 “噢……许维钧……这名字听起来挺耳熟的,我记得他现在好像是刚正集团旗下某家品牌的总经理啊,原来从前是在你们那儿任职的?”看样子,宋松对曲歌似乎并不是十分了解,他只提及了许维钧。 “是的,以前我们公司也隶属刚正集团,后来效益不好接连亏损,被现在的老总买下来重新经营了,如今好像运行得还不错。”我接过话茬说道。 “现在可是汽车行业的高速发展期,你没发现现在无论是房价还是车市的行情,都是不断在水涨船高之中么。胜男,如果你现在有买房的打算,可以先买下一套。我有一种预感,房价接下来会大涨。”我提起局势,宋松理性地分析道。 “是吗?我还没关注过楼市。不过,之前不是经济危机么,不可能一下就涨价吧!”我诧异地问道。 宋松摇了摇头,然后说:“看来你还是不太懂经济,西方每一次经济危机爆发之后,都会迎来一段经济高速增长的时期。你可以看看现在每天的新闻,就知道未来局势的大致走向。所以,我对我们这个行业还是十分看好的。第一,我们的网站总部现在已经具备一定品牌规模,现在无论是网站流量还是论坛用户都在迅速增长;第二,互联网行业本来就是新兴行业,还有很大的发展前景,而且一定会是未来的主流;第三,车市的购买力一定会与日俱增,车商在互联网上植入的广告和宣传势必比例越来越大。我想,只要我们有信心做下去,不出一年,一定会迎来更好的发展的。” 事业型的男人果然都是如此,说起生意便滔滔不绝,一副对未来成竹在胸的模样。我笑着说:“希望会是如此,如果是这样就更好了。现在在c城买房,大概需要投入多少?” 我是一个比较务实的女人,对于“画饼”这种事向来只是听听而已。相反,我更关注他所说的房价上涨,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 “看你买什么样的房子吧,c城现在100平的房子大概平均市价30万左右,最近好一点的位置楼盘价格已经在不断上涨了。我建议你如果手里有余钱,可以先按揭买一套小户型。相信我,绝对值得投资。”宋松见我感兴趣,便给我建议道。 “呵呵,我一个女人,哪里买得起。”我不由得笑道。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得暗暗盘算起来。之前曲歌给的那十万元,妈妈让我存了定期,我一直放在那里没有动过。 如果按揭这个方法可行,按照宋松的说法,先买一套也未尝不可。妈妈马上就要退休了,她一直想来城里生活。我要是能在c城买房子,也是圆了我们一家人这一辈子的心愿了。 这么一想,一路上我都在琢磨着这个事儿,宋松见我对这些颇感兴趣,又和我分享了许多。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懂得摸清局势、善于投资的人。他的话,让我受益万分。 在愉快的交谈中,我们很快就到达了总部所在的城市。汽车网站的规模毕竟和一个高端的汽车品牌无法比拟,我们到站也没有人来接我们,我们自行打车自费住了快捷宾馆。然后,宋松联系了总部的相关负责人,放下行李之后,我们便迅速赶往会议所在的地点,就连午饭也是匆匆吃过。   ☆、第五十三章 重逢 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这样在培训中快速度过了,周五晚上的深夜,我和宋松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火车站赶回家中,宋松很绅士地把我送回了家。 因为出差的劳累加上旅途的周旋,我一觉睡到了隔天的中午。不知道为何,我居然做梦梦到自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深蓝色的墙壁,复古的壁灯,温暖的床,暖色的窗幔和窗帘,一切都如梦如幻……醒来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去了解我从未了解过的楼市。 越了解,想要买房的欲望便愈加强烈。我觉得宋松的话,是对我人生观念的一个启迪。 从前我一直认为所有的事情应该时有备无患才去做的,但是他的观念让我突然意识到,有时候未雨绸缪、敢于冒险或许才是财富积累的必要途径。 从此之后,我每天都会习惯性地打开楼市的网站,不断地比对楼盘核算价格,然后针对着自己很喜欢的几处房源进行跟踪。我突然很庆幸,我无意中做了互联网这个行业,接触到了许多超前的、新颖的观念。 也正是基于此,2009年的7月份,我在和妈妈商量之后,清算了手中的资金,在宋松的鼓励下,卯足了勇气,买下了我人生的第一套房子二室一厅的房子,90平方米。在c城的新开发区,位置比较偏,但是宋松建议我买在那里,他认为那里一定是未来c城发展的中心,升值潜力巨大。而且,那片小区的开发商和绿化规划、户型规划都比较合理。不过,我购买的是期房,还看不到房子的具体模样。 不过至此,我在c城扎根的愿望终于实现。宋松,也成为了我人生中的良师益友,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都给了我许许多多的意见。不过至此,我也正式沦为彻彻底底的房奴,但是几年后,事实证明,当时那个一时冲动下的决定,是一个无比明智的选择。 此时,公司的前期工作已经陆续准备完毕,而作为市场部经理的我,要正式开始我的业务范畴。此时的我,依然是单枪匹马,接连面试了好几个人都没有选择到合适的人选。于是,我只能亲自上阵,背着包在烈日炎炎下开着宋松的旧桑塔纳穿行在c城的各家4s店,开始了第一次的登门拜访。 许维钧那里去过了,张一怡那里也硬着头皮去了。许维钧见到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礼貌相待,态度依然保持着最初的谦和,也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如果有广告投入的预算会给我一定的支持。张一怡见我如今在一家小网站里供职颇感诧异,但是还是很客气地接待了我,当然,言谈举止之中种种姿态,皆是一副我高攀不起的态度。 c城大大小小的4s店、二手经销商、汽车配件车行,我愣是扫网式地全部扫遍一家都没有错过。唯独曲歌那里,对我而言是一片禁地。我就连踏入临近的4s店,心里都是心惊胆颤忐忑不安的。即便,那里的市场部,曾经就是我的阵营。 未曾想,这天宋松却把我叫去了办公室里,他对我说:“胜男,你这两天去一趟你从前的那家4s店,你们总经理亲自打电话过来询问我们网站会员的事情。我想,你毕竟和他很熟悉,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做比较好。” “啊?什么?他怎么会亲自打电话给你?”我一听,不由得诧异万分。 “我们网站的c城分站上面留了我的号码,他说他是从网上找到的,想了解一下互联网这方面的事情。”宋松一脸兴奋地说道。 “那不如您亲自过去一趟吧。这个,我作为过去在那里的老人,现在又跑去和他谈生意,会显得有些尴尬。宋总,要么麻烦您自己亲自去一趟吧?”我连忙推阻道。 “公司刚起步,当然是从最熟的地方先开刀。而且,你从前便在那里任职市场经理,对于他们公司的广告投入费用应该相当清楚,上门拜访也能轻车熟路。说实话,高端品牌每年在市场上投入的广告费用都很充足,哪怕给我们一点点油水,都够我们撑过前期的资金困难。胜男,这件事我看胜算很大,你就放下面子,为公司跑一趟吧。我去,肯定没有你去效果好,你说呢?”宋松见我一直推搡,便开始劝导我。 我一开始态度坚决,后来他开始拿刚创业家里的种种困难以及资金周转上的困难说事儿,我这人是很容易心软的那种人,特别是当他提到他刚出生的孩子。这是我的软肋,让我不由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去拜访的那一天之前,我特地给自己买了一身崭新的职业套装。之所以精心打扮,不为任何,或许只是想逞强,证明自己依旧过得鲜活滋润吧。 去的那天,我梳了我最拿手的发型,化了最精致的妆容,第一次穿上细跟的高跟鞋,然后在车里不断给自己打气之后,终于鼓足勇气再次踏入那一片曾经最为熟悉的领地。 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模样,熟悉的保安,熟悉的花坛,熟悉的大门,我和每一位曾经的同事微笑着打招呼,然后以一副无懈可击的姿态走上了楼梯。 只是,当我只能以客人的身份坐在二楼的门口等着门被他人打开时,一股深深的苍凉从心里油然而生。即便无论从前在这里再有怎样的纠缠,再有怎样的恩怨,再有怎样的付出,终究都成为了过去了。曾经我是这里的主人,在这道门自由进出;如今,我变成了客人,被一道门隔离在了外面。 魏雪晴很快就来为我开门了,她以和我平级的身份热情地招待着我。这个我从前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下属,如今在我的位置上坐得如鱼得水,成为了职场新人中晋升最快的佼佼者。 安晓桥也回归了,还是坐在她从前那个位置上,穿着一身的黑色西装,神态不似从前那般憔悴,眼神也有了光彩。我来拜访,她们两殷勤地招待了我。 我们正热切地叙旧的时候,突然,我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股熟悉无比的香味。紧接着,他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了门口,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脖子上挂着工作牌,以他那特有的嗓音来了一句开场白:“胜男,原来是你。” 他的笑容依然似从前那样亲和,他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皮肤还是那么好,身材还是那么棒,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是,是我。”任凭我伪装得再好,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狂乱跳动的心脏欺骗不了自己。 “好的,你过来我办公室,我们详细聊一聊。”他轻轻地说道,然后没有先行离开,站在门口静静等着我。 魏雪晴一脸惊喜地看着我,她大概以为,或许这是我和曲歌复合的征兆吧。 我定了定自己的心绪,站起来拉扯了一下衣服,然后提着包朝着他走去。当我快要走近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溢了出来。我看着这样的他,仓皇地如同一头乱撞的小鹿。 过道有些窄,他很自然地伸手揽了下我的肩膀让我先走,然后他紧跟在我后面,我们一前一后进入了他办公室里,他随后关上了门,指着沙发的位置说:“坐那里吧,我这里有茉莉花茶,我给你泡一杯。” “怎么能劳烦堂堂总经理亲自为我泡茶?”我调侃了一下,试图缓解这种让人心跳不已的气氛。 他笑着说:“习惯了不被伺候了,现在渐渐也知道怎么伺候别人了。” “听我们宋总说,你亲自打电话给他咨询我们网站会员的事情。我想知道,你怎么会对我们网站有所了解呢?”我被他的话搅得心乱,于是连忙就事论事。 “你们公司虽然刚刚才成立,但是这个网站已经有不少名气了。我就是这个网站的忠实用户,每天都习惯性去看看有什么最新的车讯。我倒是没有想到,今天你会出现在这里。”他缓缓说道,把一杯泡好的茉莉花茶放在我的面前,一股淡淡的花香随即飘来。 “的确挺巧的。”我轻轻说道,却不敢正眼看他。 “你带了你们的方案过来了吗?我想了解一下。”他问我。 “噢,带了的。”我连忙从袋子里拿出来,然后递给他。因为这样,不得不和他有眼神的交替。 他仔细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最近没睡好吗?眼睛看上去有些疲惫。” “嗯,新公司事情多。”我轻轻地回答道。 “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太拼命了。”他又说。 “嗯,你看看吧,我们现在有很多的会员优惠政策和很多的广告位赠送。”我连忙岔开话题。 “最好的广告位是多少钱一年?最顶级的会员是多少一年?”他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便合上了方案,问我道。 “你选最合适的就好了,不必刻意为了……”我本能地推脱到,但是话说到一半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于是连忙打住,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   ☆、第五十四章 负伤 “你想说什么?”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又翻开方案看了起来。 我意识到自己离题了,连忙把他所问的问题回答了一遍。 他笑道:“你工作起来还是那么认真,具体到小数点都这么清楚。” “拿人钱财替人卖命,当然要好好做事咯。”我随即也笑了。 他又问我:“合同带了吗?” 我一愣,我说:“怎么了?你想看看是吗?” “如果带了的话,今天我就可以和你签合同。”他笑道。 “不用不用,你再考虑一下,然后综合比对一下。”不知道为何,我连忙推脱,我总觉得他是在给我人情,可我不想要这样的人情。 “我已经了解过了,对互联网也一直十分关注。放心吧,你了解我的,我不会为了谁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一下便了解我心里的想法,劝解我道。 “那你也再考虑考虑吧,今天我第一次登门拜访,没有带合同。你考虑好之后,我再带合同过来。”我说。 “那样也好。你一会儿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一起喝杯咖啡么?”他小心翼翼地问我道。 “不必了吧,你现在这么忙,我也忙,改天吧。”我连忙说。 “嗯,好。我现在没什么事,如果可以,我想听你说说你对现在行业的看法。”曲歌又说道。 就这样,我们就事论事谈了大半个小时,一切仿佛就像回到了从前,我们坐在同样的位置,阳光以同样的角度辐射进来,他发表着他的看法,我亦诉说我的。只是,类似永远不代表一样。 待得越久,那种致命的熟悉感和太久未见的喜悦感让我的心越来越乱,我连忙站起身来,装作煞有其事地看了下手表,然后说:“时间有些来不及了,我还要去走访下一家4s店。那……你要是真有需要,就再和我联系吧。” “好的,不给我一张名片么?”他笑道。 我这才意识到名片的问题,连忙又从包里拿出来一张名片,很恭敬地递给他。作为礼貌,他也把他的名片递给了我。虽然,那一张名片的背景和格式我无比熟悉。 “嗯,不错,好好干。”他仔细地看了看正面和反面,然后鼓励我道。 “嗯。”我对着他微微一笑。 “那……你这就走了吗?”他有些不舍地问道。 “嗯,那我先走了,你留步。”我说。 “不,我送你到楼下。”他说。 “真不用。”我连忙推脱。 “你现在是我的客户,还有可能是将来的合作伙伴,当然是要送的,你也懂我们的规矩。”再次听到他说“我们”二字,心不由得微微地疼。 “好吧。”见如此,我也就不再推脱。 他于是连忙为我打开了门,还是让我走在前面,他紧跟在我后面,我有种感觉他在看我,我却不敢回头,但是走路突然感觉不会走了似的,开始别扭了起来。 还好,这一趟行程没有碰到江琴心。 他陪着我一起走下了楼梯,突然,他说:“以后不要穿这么细跟的鞋子,走路会累。” “啊?……噢……”我心乱不已,他说话我竟然没反应过来,细想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只是,当我扭头看他的那一刻,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步迈大了,我的右脚本来想跨越到下一个台阶,但是跟却被上一个台阶所绊住,整个人就这样重心不稳地往前栽了下去,脚踝处穿来钻心的疼痛让我以为我的脚从此废了…… 我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尖叫声,曲歌匆忙间想拉住我但已经来不及,还好我们所在的位置离地面不远。不然,一切不堪设想。 我重重地栽在地上,当时只觉得脚踝处的骨头像是裂开了一般疼痛不已,曲歌已经扶住了我,见我疼得龇牙咧嘴便直接把他的手臂放在我的嘴边,那一刻我再也无法忍耐一口咬了上去,可想而知那种咬牙的力道该有多疼! 他愣是一声都没有吭,紧张地问我:“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胜男?你忍着点,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周围好多人都聚拢了过来,杨天华也冲了过来,见我倒在地上,额头上还在流血,连忙问怎么回事,然后帮着曲歌一把把我抱了起来,曲歌就这样拦腰抱着我冲出了展厅,然后回头一声大喊:“杨天华,帮我开车!” 杨天华一听连忙跑了过来,从曲歌兜里掏出钥匙急急忙忙打开车门,曲歌紧张地看着我,见我一脸的泪水满脸都是心疼。 他抱着我坐上了后座,试着脱掉了我的另一只鞋子,然后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腿上,对杨天华说:“杨哥你在盒子里找一下棉签,胜男额头也磕破了。” 脚踝处的疼痛剧烈无比,让我已经完全忽略了我的额头。我伸手一摸,发现手掌上全是血,这才意识到额头也磕破了。 曲歌紧张地声音都大了:“乖乖的,别乱摸!” 我感觉脚踝处很有可能是骨裂了,那种疼痛是我有生以来最难以承受的疼痛之一。不过,这种情境让我想起和曲歌初识的时候,我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忍不住调侃道:“每次见到你,右腿都要负伤啊!” 他一愣,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说:“都那么疼了,还开玩笑呢!我看看脚……都肿起来了,一定很疼吧?你忍着点,一会儿去医院拍片看看。以后别穿那么细的高跟鞋了,你又不矮,费那个劲做什么。” 他忍不住地埋怨道,一边用棉签小心地清理着我头上的伤口,我吃痛,忍不住又叫了一声,他连忙紧张地说:“很疼是吗?那我不动了,一会儿让医生来。杨哥,她这里怎么一直出血呢?你说这可怎么办?” 杨天华见终于有他插话的机会了,连忙说道:“曲总您别急,五分钟就能到医院了。” 这个意外的小事故直接导致了我的右腿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都不敢完全着地,我有生之年唯一的一双细跟鞋也就此废了。不过,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穿细跟的高跟鞋了。 到了医院,医生给我拍片,诊断的结果是脚踝处骨裂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脚伤不是很容易好,而且需要好好养着。额头上的伤势不是很重,只是轻微的擦伤,不过如果治疗不好的话,极容易留疤。 这一趟行程,真是损失大了。 在医院处理好伤势、开完药之后,曲歌让杨天华先回去公司,他把我送到了家里,执意抱着我上楼,不让我走路,直到把我放在了床上。 他念叨道:“药都是进口药,我让医生拿的最好的药,确保你能最快好起来。而且,额头上不能留疤。要不然,我这一辈子都过意不去了。” “这只怪我自己,哪能怪你呢。医药费多少,我还给你。”我连忙说。 “在我那里出的事,就算我的。你别想太多,好好养伤。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常来看看你。”他的眼神带着恳切,却又无比的忐忑。或许,他在问我的那一刻,就知道我的答案了吧! “不用了。没事,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再说了,我还有朋友呢!”我轻轻笑着婉拒道。 “嗯……呵呵。我知道。顾永源还住在这里,是吗?”他说完,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在找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没有,他已经搬走了。”我轻轻地说。 “噢……这几天你就不要上班了。我去和你们老总说明情况,我答应和你们签合同,你好好休息几天,这也算是工伤,休息是应该的。”他叮嘱道。 “嗯。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又一次四处看了看,然后问我:“想吃点什么?我下楼去给你买去。家里面缺什么,我都给你买过来。” “没事,家里都有。我腿没事,单只腿还是可以走路的。”我连忙说道。 “谁说的,一个人在家多不方便。我让你住院你又不听我的,你一个人在家,我……你朋友怎么能放心?”他又说道,言语之中满是关怀。 “真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呢,养几天就活蹦乱跳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赶紧去忙吧!”我连忙说道。 “呵呵。看来这里不欢迎我的到来。嗯,我这就走,不过我想先去给你买点东西。不过为了方便,我还是想先借用下你的钥匙,等下买了送上来之后,我再还给你。”他说。 他话语里的询问和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的心莫名地疼,他的种种好让我的心十分不忍。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这样在乎着,又怎么可能不感动。可是一想到我们失去的那个孩子……一切的好,瞬间都化为虚有。 再好,又能怎样。我们终究是无法在一起的。   ☆、第五十五章 过度 我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一向都是无法推脱的,所以也不继续坚持,把钥匙递给了他。他拿着钥匙,又一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大概三十分钟左右的光景,我刚接完陈珂的电话之后,就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他整整提了两大包的东西拿到我的房间,一一拿出来告诉我都有哪些之后,又帮我一一归类好,然后,他最后拿出来一个大大的白熊娃娃,他说:“虽然我知道你我年纪都不小了,买这种东西不太合适。但是我明白每一个女孩心里都有一颗童心,对娃娃这种东西没有免疫力。所以,送给你,希望你腿难受的时候,看到它的笑脸会舒心一些。” “嗯,谢谢。”我看着那个咧开嘴笑的娃娃,不由得心里一暖。 “好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和零食我都给你买了。那……我走了。”把一切东西帮我整齐归类之后,他走回来,对我说道。 “嗯……”我看着他,不是故装淡漠,而是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这样的他。 “那……好好照顾自己。这段时间别洗澡,别洗脚,多用热水敷敷脚踝的周围。如果有任何地方不舒服,都可以找我,我随时都在。”他说。 “嗯,好。” “我给你要了楼下的几份外卖单,你别自己做饭了,每天叫外卖吧,我给你放在床头。”他又说道。 “嗯,好。”我不由得笑了,这样婆婆妈妈的曲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嗯……别的也没什么了。就是一句话,好好的。”他说。 我忍不住抬起头望着他,他也痴痴地望着我,那一刻,千言万语,一切都在不言中。差一点儿,心里最想说的一句话就说出了口。差一点儿,伪装的坚强便被自己捅破。 我连忙低下了头。 他突然说:“安心。不管你以后在哪里,找什么样的男人,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你,会一直在我心里。” 那一刻,我眼泪差点儿汹涌而出。 “嗯,不管你以后怎样,我都会为你祝福,希望你一切都好,我不怪你。”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竟看到他的眼眶里也泛着泪水。 “嗯……你是值得让人深爱的姑娘。加油。”他说完,转身快速离开了我的房间,仿佛再不离开,就再也离不开了似的。 随后,我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那一刻,一种独特的情绪不断上升瞬间淹没了我,我不由得蒙上被子,忍不住哭了一场。 支撑了一天的情绪就这样全方位溃败,我在他的这种极致却不造作的温柔中差一点儿迷失了自己,差一点儿就想让一切回到原点,差一点儿就恨不能与他重新开始爱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不罢休。 可是,生活毕竟是生活。生活不单单有彼此深爱的一面,也有更加残忍、不得不去面对的一面。如果一切还能回去,那又何必失去那么一个孩子;如果一切需要回去,我们又怎么会走到今天。 曲歌走后不久,陈珂便来了,为了方便,我把我家的备用钥匙给她了。她自己打开了门,急急忙忙地进了卧室,见我在哭,便坐在了我的床边,看了看我的伤口,然后说:“很疼吧?伤口疼,心更疼吧?” 一句话,又一次戳中我的泪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飙了出来。 “讨厌。”我忍不住笑着说她。 她也笑了,边把纸巾递给我边说:“瞧你,好了,别去想了,安心养伤。想吃什么,姐去给你做去。对了,一会儿冯毅和顾永源会过来。我看看你冰箱有什么菜,不行叫几份外卖好了。” “有菜,曲歌刚刚才走,帮我买了一大堆菜。”我连忙说。 “是吗?我去看看。哎呀,曲歌还会买菜呢,真是稀奇。”陈珂一听,连忙煞有其事地走去厨房,紧接着,我就听到她发出了赞叹声。 她很快又回来了:“天啊!他这是巴不得你一天六顿么?冰箱里都塞满了,橱柜上面还有一堆。” “我刚才也没起来,都不知道他买了这么多呢。”我说。 “行了,看来晚上我要大展厨艺了!”陈珂笑眯眯地说完,然后便进了厨房,开始忙活了起来。 不多久,门口有人按了门铃,陈珂连忙去开了门,很快门口便传来了顾永源和冯毅的声音。 “男人婆,听说你脚扭了?要不要让哥来帮你修理修理?”顾永源径直推开房门,大大咧咧地嚷嚷道。 我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他见我腿上缠着绷带,又笑道:“哎呀,这么严重呢。来,让哥瞧瞧。” “别碰!”我连忙喊道。 他故作用力地用手朝我的脚上按去,落到脚上的力道却轻之又轻。我知道,他在故意逗我。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我以前常常扭伤腿,没事的。”他安慰道。 不一会儿,冯毅也过来看了看,关切地询问了几句,便又去厨房帮陈珂的忙了。很快,我们便听到厨房传来阵阵欢乐声。 我捧着书坐在床头,顾永源捧着手机一个劲地瞎看,气氛呈现出一种莫名的和谐。很快,陈珂就在客厅里招呼我们吃饭了。 我合上书本,正想起身。顾永源连忙把手机揣在兜里,然后说:“来,我扶你。” “哪有那么脆弱,没事,我自己就可以。”我笑道。 “得了吧,腿都肿成粽子了,还他妈逞强。”自从我们日渐熟悉之后,顾永源对我说话的态度便越来越随意。 他把我从床上搀扶起来,然后小心掺着我的手把我扶到了客厅。陈珂正在不断地往桌子上传菜,厨房里还传来阵阵翻炒的声音。冯毅的厨艺不是盖的,简单的家常菜也炒得芳香四溢。 我们都坐定后,冯毅才端着最后一个菜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 “冯毅,快坐吧。难得你们来吃一次饭,还得麻烦你们下厨。”我颇感歉意地说到。 “咳,这有什么呢。就几个菜,一会儿的功夫。再说了,陈珂都替我备好菜了,我就炒一下就行。”冯毅说完,冲着陈珂嘿嘿地笑着。 “厨艺真好,以后谁嫁给你真是幸福。”我不由得笑道。 “嗯,以后我要有了媳妇,我就疼她一辈子,下厨这种事多伤手啊,我宁愿自己来。”冯毅笑呵呵地说道。 “女人不能太惯着,惯着惯着就骑你脖子上了。我看你现在,对陈珂是言听计从啊。”顾永源故意调侃道。 陈珂当即放下了筷子,然后说:“顾永源你瞎说什么呢?以后没事可不许造谣了。以后不要拿我和冯毅开涮,你们两。” 我一听,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难道,上次的事情,陈珂也觉得我过问太多了么?不然,她怎么会说“你们两”? “没啊,我就是见你两在一起特别和谐,所以开开玩笑嘛。”顾永源笑嘻嘻地说道。 “你和胜男在一起也很和谐啊,你们怎么不在一起?”陈珂有些生气地说道。 冯毅见气氛不对,连忙对我们两使眼色。我一直默不作声,顾永源当然做不到,他说:“顺其自然嘛,如果我喜欢胜男,我肯定不会掩饰的。都那么熟悉了,又何必虚伪呢。” “顾永源,你话太多了。”我连忙说道,因为陈珂的脸都绿了。 不过,顾永源或许是公子哥做太久的原因,任性惯了,也不懂得言语上多加克制。他丝毫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又说道:“本来就是如此嘛。我和胜男十天半个月不联系都正常,可是你和冯毅,一天最起码七八个电话。我不太相信两个人如果相互之间没有好感,能够每天有那么多话聊。人有时候还是要直面自己内心的,不然伤了男人的心失去了这一段缘分,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陈珂被顾永源说得满脸通红,重重地放下了筷子,然后说:“你们两什么意思?把我和冯毅撮合到一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不喜欢朋友之间太八卦,特别是这种私人的事情。如果大家还想一起相处,希望以后不要这样了。” 我瞪了一眼顾永源,连忙对陈珂说道:“他说话比较直接,你别太介意。以后我们之间不再说这些了,我保证。” 我的心里一直突突地冒着凉气,有时候在友情里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为他人好,殊不知,“拔苗助长”式的热心张罗,有时候未必能够帮到朋友什么,反而容易弄巧成拙,把一切原本缓慢衍生的好感变成了诸如现在的尴尬。 冯毅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一口菜都没有吃,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从那一晚酒醉之后,他和陈珂便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似地继续像以前那样相处。顾永源大概也是出于好心想帮他们挑明一切,谁知道,犯了和我一样的错误,把一切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弄得如此尴尬。   ☆、第五十六章 深入 陈珂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气氛陷入到了一阵令人尴尬的静默中。 大家默默地各自捧着饭碗吃起饭来,冯毅见此情景,想缓和气氛,所以来了几个笑话。但是,因为大家各怀心事,所以,笑话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 我试图转移话题,寻找合适的切入点。于是,我问冯毅:“冯毅,我们老总最近对现在的经济局势做了一大通的分析。他认为现在是最合适的购房时机,你对买房有没有想法?” 冯毅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一脸欣慰的笑容,他有些腼腆地说:“其实,我已经买了。就开发区最近刚开盘的一个楼盘,不过,因为我就买了一百平,还是贷款买的,都不太好意思和你们说。” “啊?你居然和我买在同一个地方?”我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也买房了?”一瞬间,他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我。 “嗯……我也是和冯毅差不多的情况,所以,我也没好意思说。没想到冯毅已经买了,我还想建议你现在买房呢。我们老总的那一套理论和系统的分析,彻彻底底把我给说服了。”我笑着说道。 “嗯,我也一直在关注着经济的局势,一见苗头不对,就赶紧先买了。上个月买的时候还只有三千多一平方,这个月就近四千了,我感觉还会继续上涨。可惜我们手里资金不够多,要不然多囤几套房子,肯定能够赚钱。”不愧是生意人,说起投资,冯毅的两眼就开始放光。 “我们都是普通人,哪里有那么多钱去投资房产呢?而且,这种投资风险也挺大的。”我笑着说道。 “投资都有风险。我们都是赌徒。对不对啊,永源?”冯毅说完,对顾永源眨了眨眼睛。 “赞同,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多想法。以后咱俩好好干。”顾永源说完,举着酒杯和冯毅响亮地碰了一下。 “我也是。以前总觉得你高高在上一脸冷酷,没想到接触了之后,发现你居然这么幼稚。”冯毅也笑着说道。 看来,这些天两个人的相处比较和谐。 “你们两这是臭味相投么?地下俱乐部改造的怎么样了?”我连忙问道。 “冯毅这家伙不可小觑呢,三教九流的人他都认识。现在我们已经在改造中了。”顾永源对冯毅赞不绝口,我很少看到他对一个人这么认同。 “嗯,该打点的关系都打点好了。只要是钱的事儿,都不是事。就是这年头,钱不好赚。”冯毅笑道。 “你现在已经不错了,不声不响就买了房。那天我见你房间那么简陋,还以为你现在过得很艰难呢。”我不由得笑道。 “还没到享受的时候,就没有资格去享受什么。古人勾践卧薪尝胆提醒自己时刻不要忘记国恨家仇,我心里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和那么大的仇恨,但是我想,至少等我有条件让我跟着我的女人幸福、我的家人幸福的时候,我才去享受生活。”换作平时,冯毅很少提及这些内心的东西,也许今天,是有感而发吧。 其实他和我一样,相似的出身,相似的命运,同样的不服输的性格。只是因为他是男人我是女人,他就必须承受比我更多的挫折和责任,只是社会责任分工的不同表现。因此,他肯定比我更有压力。 当冯毅这么说的时候,陈珂怔怔地看了冯毅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我想,她一定很少触及冯毅内心的这一面,所以目光才如此震撼吧! 坚韧如冯毅,带给陈珂更多的是欢笑。至于那些他生活里的苦痛,他都选择了自己一一承受。真正深沉坚韧的男人,很难见到他表现自己的脆弱,他就像一头低头耕耘的牛,目光与地平线持平,低着头一步步地拖着重担往前行走,苦痛从不言语,呈现给大家面前的,是一片耕耘得越来越广阔的土地。 顾永源对冯毅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说:“别的不多说,总是,你这个兄弟,我认了。我以前什么都有的时候体会不到这些,但是现在我一无所有,很能体会你现在的感觉。来,我们喝一杯!” “还有我们,我和陈珂,我们都一起喝一杯!”我连忙拿起杯子,不需要多言什么,手自然地伸过去握住了陈珂的手,她另一只手也拿起杯子,我们四个人响亮地碰了一下。那一刻,我见到陈珂终于笑了。 “呵呵,晚上说太多了。我现在还是人微言轻,不应该说那么多的。”冯毅喝完一整杯酒后,又开始检讨自己。 “朋友之间就是畅所欲言的,其实我明白你的理想和抱负,因为我们的命运很相似。”我笑道。 “是啊,有什么嘛。就应该多说说这样的话。你不说,怎么指望女人能理解你。”顾永源意有所指地说道。 陈珂听完,讪讪地笑了一下,拿起酒杯,对冯毅说:“冯毅,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一直那么包容我。” “我做的还少。如果有能力,我还想为你做更多。”冯毅说完,拿着酒杯和陈珂碰了碰,又一口气喝光。 然后笑道:“好了,大家都别这么沉重了。能认识你们,和你们做朋友,我们一起经历人生,就是人生的幸事。说实话,自从我创业后,体会了很多生活的艰辛,渐渐就变得沉默了。话不像以前那么多,也不像以前那么狂妄自大。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成长就是一种不断经历的过程。希望我们,都会越来越好。” “嗯,会越来越好的。现在,我们两终于有资格说自己是新c城人了。这种感觉,他两不懂,你懂的。”冯毅的一番话说到了我心里去,我拿起酒杯,不由得心里也生出一股豪迈,和他碰了一杯。 “对,新c城人,哈哈。”冯毅也是感慨万千。这种感觉,只有像我们这样远赴千里、在陌生城市缓慢扎根的人群才明白,那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感,那种初期格格不入的生疏感,那种总被人用有色目光看待的被排挤感……种种感觉,皆催人上进,由不得你不去努力。你不奋力往上爬,你便一直会被挤在圈子之外。 “喂,你们两,这是要抱头痛哭吗?”顾永源见我和冯毅都是百感交集,不由得调侃我们道。 “这是你们城里人不懂的心酸,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你们永远不会懂得我们的伤悲。”我笑着说道。 “拉倒吧,现在我还不如你们呢。你们现在是新c城人了,我现在却被c城狠狠踩在脚底了,该感慨的人是我才对。”顾永源虽然说得伤悲,但是语气里却不见悲伤。 “我突然发现,跟你们比,我挺幸福的。”沉默许久的陈珂,突然插嘴道。 “所以,你要开心一些。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讲那么多笑话么?因为我觉得可以从笑话里获得最简单的快乐,我每次见到你皱着眉头,我就想想办法让你开心。”冯毅柔声说道。 陈珂又一次诧异地看了冯毅一眼,然后说:“好吧,我以前还老是说你太低级趣味,老是看那些肤浅的笑话。现在突然觉得,一桌人我才是最肤浅的。” “那是冯毅在你面前藏得深吧!他在我面前说话向来都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后来创业后,的确很少见他发表什么看法了。”我说。 “在陈珂面前,我总是找不到自我,生怕自己什么话说错了,什么事情做错了,嘿嘿……”冯毅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顾永源抱着双手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突然唱了出来:“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明白……” 一瞬间,我们四个人都笑了。 之前那种不和谐的气氛就这样又化解了,因为大家的生活渐渐都有了新的起色,所以聊天也变得畅快起来。后来,冯毅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于是我们四个人玩了起来。 这一玩,免不了因为游戏的规则缘故有一定的身体接触,在其中一轮中,给了冯毅一个环抱着在场女性围着桌子跑一圈的惩罚,冯毅毫不犹豫地把陈珂一把抱了起来,飞快地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之后,小心地把陈珂放回到了她的位置上,陈珂满脸通红,但是脸上淡淡的笑意似乎在昭示着,她心里的那一座冰山已经融化了一角。 当然,这种可喜的变化是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喜闻乐见的。不过,从那以后我开始明白一个道理,不管关系多好,永远不要试图去操纵朋友的感情,永远不要过问朋友的私事,她如果想和你说,做一个认真的倾听者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第五十七章 启迪 顾永源地下俱乐部重新开张的那一天,我瘸着腿和陈珂一起去了。因为资金有限,多亏了冯毅朋友多门路广,他们购买的游戏设备很多都是从网上或者二手市场淘来的,价格比预期低很多。 顾永源在冯毅的建议下,把从前就在打理地下俱乐部的几个人召集起来,制定了一套比较合理的分成方案,把这些人先稳固好,然后忙的时候再招兼职的服务生。这样,地下俱乐部各个点位基本上都能正常运行了。 陈珂第一次踏入地下俱乐部,看着里面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元素惊讶不已,对已经排成长队想重新入会的人群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胜男,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这个地方?而且,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存在呢?”陈珂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因为你不玩音乐啊。这些人都是音乐发烧友,这里地方隐蔽,音乐氛围强,而且顾永源有很多限量版的碟片可以放映,在别的地方感受不到。这些,都是优势。”我笑着说道。 我和陈珂坐在一台大型爆米花机器和饮料柜的前面,等待着这一天晚上的第一笔收成。冯毅和顾永源还有顾永源从前那几个玩音乐的朋友都分别各就各位,为了收银便利,每个点位都设置了柜台,大家无论玩什么项目都方便。 第一天晚上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火爆,一晚上下来,会员重新吸纳了三百多位,日营业额直接破万,让我们都惊喜万分。 “真不敢想象,不过增加了这么点东西而已,怎么一天能多收入这么多钱?”顾永源欣喜若狂。 “这些机器都是一次性投入、可以持续使用的,你这里人气这么旺,地方又隐蔽,早就该加入这些东西了。你看看今天晚上的饮料和爆米花卖的多火,还有烤肠,我们买过来的两包烤肠都卖完了,方便面也卖了不少。”冯毅一边盘点着东西,一边兴奋地说道。 “好了,你们两慢慢数钱吧,我和陈珂先回家了,明天都要上班呢。”已经凌晨了,一阵阵困意袭来,我打着哈欠说道。 “别急啊,一会儿我们去吃夜宵庆祝一下。”顾永源听说我们要走,连忙说道。 “这钱是辛辛苦苦挣来的,就别浪费在吃喝玩乐上了。”我连忙摆手。 “是啊,你们只要生意兴隆,我们就放心啦。我们先走啦,你们慢慢收拾。”陈珂说道,她脸上也是一脸的倦意。 回去的路上,陈珂感慨道:“胜男,你说男人的精力怎么就那么旺盛呢?” “为什么这么觉得?”我问道。 “冯毅这一年以来的睡眠时间每天不超过5个小时,可是你看他,他还是每天精力充沛的样子。”陈珂笑道。 “这就是有上进心的男人啊,他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着怎么样让生活变得更好,满心都是动力,自然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我说。 “现在他和顾永源一起弄这个,以后可能就更忙了。”陈珂说。 “嗯,前期肯定的,后期渐渐资金充沛了就可以招人了,他们就不用亲自上阵了。顾永源也挺让我意外的,我以为他一定不会想抛头露面站在柜台前给人收钱,没想到他表现那么自然。”晚上的顾永源,也让我挺感慨的。 “是啊,他这种人,走这一步还挺需要勇气的。”陈珂也附和道。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她把我送到了家门口,便开着车走了。我上了楼,准备打开房间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放着一束新鲜的玫瑰。 我诧异地从地上拿了起来,开门进屋开了灯,发现玫瑰花束里藏着一张卡片,一看,就是曲歌的字迹。 “腿好点了吗?想来看你,你没有在家,所以……我走了。早日康复!好好养伤!”这是他的留言。 我把卡片拿在手里看了许久,然后叹了口气,找了个瓶子,把那十一支玫瑰放入了瓶中。 隔天我便去上班了,虽然腿没有那么快好,但我不想再在家里这样无所事事地下去了。 宋松见到我瘸着腿来报道,惊讶地说:“腿还没有好怎么不多养几天?” “没事的,我虽然不能外出,但是在公司办公还是没有问题的。宋总,你昨天问我要的市场计划,我在家里已经做出了草稿,我先发给你先看看。”我笑道。 他一听,赞许道:“我昨天也就是电话里随口一提的,没想到你还真行动了。”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那我先去忙了,宋总。”我说。 从宋松的办公室里出来,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就开始全神贯注地工作起来。 我把之前走访的4s店名单全部用表格细化出来,然后把他们的意向都整理出来。再次走访,就可以对他们的意向更加明确了。 为了能够快速吸收会员,我们给每一家店都免费入了初级的会员,可以免费享受一些广告位或会员福利。接下来,把这些店都录入系统是一项繁琐的工作,看来,招人的事情是迫在眉睫了。 接下来的两周,我的市场部加入了两位新成员。考虑到前期拓展工作的艰苦性,我在选人的时候专门挑选了两位个子高、性格阳光的男孩子——小刚和小阳。而且,这两个男孩子肤色都挺黑,我戏虐地称他们为“黑仔双人组”。 之所以选择他们,是因为他们的履历上显示着,他们在大学时候就开始尝试各种兼职工作,相比其他面试者更能吃苦一些。 自从小刚和小阳加入阵营之后,公司里多出了许多笑声。他们加入后,我们开始了第二次的市场攻关,每天上午跑两家店面,下午回来做数据的录入,傍晚开会讨论。两个年轻人的思路,给了我许多的启迪,让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 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的市场开拓业务渐渐有了起色,年轻人就是活力四射干劲十足,让我那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也被再次激发了出来。人处于奋斗或人生上升期的时候,身上就会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动力。 因此,我特别喜欢小刚和小阳,他们也亲切地称呼我为“姐”。这一个字,喊出来的瞬间带着一点儿亲情的味道。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我会不自觉地以姐姐的使命去传递给他们一些什么,并且在周末的时候亲自下厨,为这两个刚出社会、工资还在起步阶段的年轻人做一顿美味的午餐。因此,他们也更加卖力地工作。 相对于最初我对魏雪晴的那种“刻意立威”的心态,我觉得如今的我更加能够从容地分清楚对公和对私的不同对待。他们犯错的时候严厉苛责,他们有创新的地方多加鼓励,私下里对他们的生活能照顾的地方多加照顾。这样的模式,让我和他们相处得特别和谐,不用刻意立威,也不用刻意板着脸拿着姿态,他们会自自然然、恭恭敬敬、发自内心地喊我一声“姐”。 这让我不由得想到了曲歌和杨天华的关系,以及曲歌当初对我的态度。这么一想,突然发现,他虽然从未对我灌输过什么观念,但是他的行为和言语潜移默化中也带给了我许多的启迪和转变。 曾经离得远,我把他过于神化;后来离得近,我看不到他的优点。如今有了距离,跳出局外再去看这个男人,又觉得他为人处事的风格值得借鉴和尊崇。自己羽翼渐丰之后,看问题的角度会越来越全面,对他从前的种种做法渐渐品出了其中的深意。我在总结别人的管理风格时渐渐摸索自己的风格,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主见越来越清晰明朗。 正当我的工作全面开展时,顾永源的地下俱乐部却突然被工商取缔,理由是非法盈利。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大吃一惊。 顾永源最近一直在忙着申领营业执照,但是因为那一片地下室不是商业用地,所以没有申领下来。本以为开了那么多年早就没事了,谁知道,突然就发生了变故。 “哎!刚刚红火起来的生意,就这样没了!”冯毅叹气道。 “这件事情不对劲。我开了那么多年都没哪个部门注意过这里,这一次突然说取缔就取缔了,不对劲。”顾永源说。 “你们最近是不是和谁结怨了?要不然工商的人怎么会查到这个地方?”陈珂问道。 “结怨?没有啊……不对,我知道是谁了!”顾永源突然生气地站了起来,然后便往外走去,我连忙喊道:“顾永源你干嘛去?” “我去找一个人问问情况,你要不要一起去?”顾永源扭头问我道。 “好,我去。”我立刻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我们和陈珂还有冯毅道了别,开着冯毅的车出了门。路上,顾永源脸上一脸的凝重,我看着这样的他,疑惑地问道:“我们究竟要去找谁?”   ☆、第五十八章 演戏 顾永源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迅速扭头,给了我一个十分魅惑的笑容。这一笑,笑得我心驰神往。这种笑容和他从前的笑容太不一样,是那种成熟男人所特有的浅笑。 “你干嘛啊?”我被他笑得心砰砰直跳。男人长得太帅真是一种罪孽。 “心动了?”他坏坏地问我。 “你突然这样笑,很吓人的。”我瞪了他一眼。 “你觉得孙默默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他没有理会我的话,却对我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突然问起她?她喜欢的男人……应该就是曲歌那一款吧!”我笑着说。 顾永源笑了一声,然后说:“那我就投她所好!” “什么意思?”我听得一头雾水。 他边开着冯毅的二手桑塔纳,边伸出手摸了下我的头,然后说:“一会儿看我表演就好了。” “你的意思,我们要去见孙默默吗?”我当时就惊讶了。 “对。她前几天给我打了电话,说不让我弄这种地下俱乐部,让我有什么需要找她帮忙,她来安排。我估计地下俱乐部就是她找人过来的。”顾永源生气地说道。 “孙默默不让你开地下俱乐部?为什么?我不是很明白。”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她操控我操控惯了,现在我不想做她的傀儡了,她不太习惯了。”顾永源说完,冷笑了一声。 “你以前不是喜欢她吗?她操控你?这从何说起?”我依然不解。 “外公去世后,我才渐渐明白许多事情并非我所想象的那样。她借着我与她亲近的机会努力去讨好外公,赢得外公的喜爱,渐渐巩固她的势力,最后在外公快要去世时把我一脚踢开,自己成为整个刚正集团的实际掌权人。以前秦叔就让我离她远一些,可是我当时听不进去。现在想想,自己的确太傻,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才醒悟。”顾永源苦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你之所以被一脚踢出局外,和孙默默脱不了干系吗?”我诧异地问道。 “嗯。现在回头想想,她的野心真的很大,对我也是一直步步为营,一边吊着我的心不放,一边利用我的关系和外公频繁接触,博取外公的信任,离间我和外公本来就脆弱的感情,一步步达到她的目的,最后使得外公对我心灰意冷,不愿意把他一辈子的心血交到我手上,哎!”顾永源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这样吗?我分明记得他外公临终前对我说话的语气和眼神,我总觉得,精明如老头子,这样的安排一定有他的考量。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不是亲外甥,那么多年养在身边,又怎么可能说踢开就踢开,我不太相信。 但是顾永源的怀疑也是有道理的,毕竟这中间的种种事情我作为旁人根本不知情也无从评论。所以,我只能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孙默默太可怕了。” “更可恶的是现在我已经脱离了她的那个圈子,她还要想尽办法操控我让我留在她身边。她既然非要这么做,那我就让她尝一尝代价!”顾永源的话咬字很重,仿佛十分生气的感觉。 “那你想怎么做?”我问道。 “让她爱上我。”顾永源轻轻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啊?”我更是一惊。 他扭头,看着我笑了笑,然后说:“还没有哥玩不到的女人,前提是哥想玩她。既然她欠我那么多,我也要让她感受一下我这些年的滋味。” “非得这样带着恨去做一件事么?万一结果不如你所料呢?”我看着这样的顾永源,颇有些担心。 “感情最怕认真,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心了,想让她怎么样都可以。放心吧,你就等着看好戏就好了。”顾永源说完,把车拐进了停车位。 “我打电话约她出来,你等着。”停好车后,顾永源说道。 “她会出来吗?”我不安地问道。 “当然。”顾永源说。 “呵呵。”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记得刚见他的时候,他也是一副对我势在必得的样子,因为那时候对我没有心,追我不过是为了故意让曲歌难堪。不过,还好他在没得到我真心之前就渐渐把我当成了朋友,后来我们再渐渐处成知己,我才见到了他最真实的模样。 一个男人用心对你和用手段对你,的确有着很大的区别。 他给孙默默打完了电话,果然,孙默默一约就出来了。他招呼我下车,皱着眉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从兜里掏出小瓶的香水喷了下,皱着眉头说:“冯毅这破车,一股的油味。” “人家借给你开就不错了,你还嫌弃。”我笑道。 “你也喷喷吧,要不然身上一股味道很难闻的。”他把香水递给我道。 “我才不和你用同一款的香水。”我连忙摆手,一脸的嫌弃。 他一副很不屑的目光瞥了我一眼,然后说:“那走吧,我们去咖啡厅的包间等她。” 我和顾永源坐在了同一侧,没多久,孙默默就来了。 一进门,就热情地喊了一声:“小源!” 顾永源笑了笑以示回应,此时,孙默默已经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我,顿时愣了神。 “刘胜男,你也来了?”孙默默问了一句。 “是啊。”我笑着说道,突然发现自己坐在这里有些尴尬,早知道坐在车里等着好了。 “默姐,快坐!”顾永源换上了那一副笑容,对孙默默说道。 孙默默“嗯”了一声,坐在了我们的对面,依然是那一副慈和的笑容面对着顾永源,然后温柔地说:“小源,你最近瘦了好多。在外面太辛苦了,是吗?” 有吗?他不是一直这么瘦么?我不由得心里嘀咕了一下。 “嗯,现在才知道默姐和外公对我有多好。默姐,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顾永源的语气也变得十分温柔。 “你我之间早就形同姐弟了,跟自己姐姐,还说这么生分的话吗?”孙默默说完微微一笑,眼角闪过一丝得意。 “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姐姐呢。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女神。”顾永源边说着,眼神边不停放电。 那一刻,我差点儿没笑出声来。我拼命隐忍着,我想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怪异。 “哎呀,小源,你怎么当着胜男的面这么说。”孙默默毕竟是见识大场面的女强人,即使顾永源这么说,她心里酸爽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我说的是真心话。外公去世后,我想了好多好多,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之前我不敢面对你,是因为我不知道当我不是外公的外甥之后,我还有什么资格面对你。可是现在,我想通了。这个世界上,我相信默姐是最不可能害我的女人。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虽然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态度很冷淡,但是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我最亲近的人。”顾永源的语气极为深沉,而且特别真挚,听得我在旁边都差点儿信以为真了。 如果不是他前面在车里对我说那些话,我几乎都要相信他现在所说的这些话。 孙默默十分意外地看着顾永源,忍不住也情动了,孙默默说:“小源你别这么说,从你还是小男孩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这种情分很难得,我很珍惜。我也知道,自从你外公去世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你而言打击很大。但是你相信我,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一点苦。你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事,我为你买单。”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妈呢。不知道为何,我这颗邪恶的心突然觉得,他们俩之间不太简单。 “呵呵。默姐,不,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成熟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不应该总是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而应该张大自己的翅膀去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默姐,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但是现在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一直深爱着你,而且,我现在所有的努力,无论是开地下俱乐部还是兼职唱歌,都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一直那么辛苦,我想为了你,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更配得上你。”顾永源说着说着,眼里噙出了泪花,手也不自觉地握住了孙默默的手。 “小源……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些话,你…”孙默默听得感动,手也任由顾永源握着。 我想,我坐在旁边,目睹这一切,一定会让她心里感觉更加得意和开心吧? “我是怕随着我们距离越来越大,以后我想对你说这些,你也未必愿意听我说了。所以,趁着今天胜男也在,我想把这些话告诉你。为的就是向你证明,我对胜男一点心思都没有,我的心思一直都在你身上,从来没有改变过。虽然最近我的地下俱乐部被取缔了,但是相信我,我还会找到其他的路子的……”顾永源继续情真意切地说着,我坐在旁边,心里默默诅咒了他一遍。演戏就演戏,还非得把我拖下水!   ☆、第五十九章 盘算 奈何今天这场合我不太适合发言,于是我只能喝一大口咖啡压压心里的不爽。 孙默默听顾永源这么说,眉毛微微往上扬了扬,然后问道:“地下俱乐部被取缔了吗?……那你也别太难过,我们也不是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你说呢?” 顾永源表现出一脸凝重的模样,他低头剥了个开心果,递给了孙默默;又剥了一个递给我。这才边剥边说:“那个地方对我意义重大,也是自从外公宣布遗嘱之后唯一属于我的地方。我把我所有的余钱都投入在了那里,我不想我的梦想就这么夭折。不过,现在的我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就这样被关门大吉毫无办法。默姐,我真的特别难过。” 孙默默的神情倒是十分平淡,纵使顾永源如此说,她也似乎没有当多大回事。或许,对于她这种靠手段上位的女人,最不能懂得的,就是别人的梦想和希望吧。 她有些不屑地说:“那个地方又脏又乱,起点太低。你指望靠那里发家绝对是做梦。那是一点门路都没有的人才去想的办法,但是小源你不是。你没有走投无路,你还有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按我的路走呢?那个地方现在正在不断扩建,我们可以把那里变成一个收费的停车场,也可以招商改建成一个超市。这样你根本不用投入那么多精力,还可以坐享其成。只要你能想通,我这里随时都可以启动资金。有捷径不走的,才是傻瓜。” 孙默默说完这句话,居然还特地看了看我。她难道是对我意有所指么?我不由得脱口而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一批只条捷径走的人,但更多的人宁愿选择崎岖,那样人生活着才有意义。” 孙默默嗤之以鼻:“这就是为什么我和曲歌分手了可以成为刚正集团的总裁,而你只能屈尊在一家小网站的原因。记住,人只有成功了,才有尊严。社会就是这么残酷。” 我被她抢白得哑口无言。如今张一怡作为刚正旗下子公司的下属,和孙默默的关系很好。我想,是张一怡告诉她我的近况吧! “默姐,我希望你能明白地下俱乐部对于我的意义。我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我不想让那里变成超市或者停车场,我希望它能保存它本来的面目,能让很多爱音乐的年轻人有地方可待。”顾永源恳切地说道。 我感觉得出来,他已经把态度放到最低,也着实隐忍得辛苦。 孙默默微微一笑,然后说:“你如果喜欢玩音乐,可以去你从前的别墅里玩。钥匙在我这里,随便你住多久。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地下室有什么好的,三教九流的人都聚在那里,鱼龙混杂的,说不定哪天发生意外你还得往里搭钱。做生意不能太冒险,小源。你还年纪小,别那么冒失。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的。胜男,你也劝劝他吧!” “该说的我都对他说过了,今天我就是顺路一起过来,你们聊你们的,我听着就好。”我连忙推脱,我才不想接过这个话茬。 “好,就按你说的。但是默姐,感情归感情,我们之间还是得签协议。那个地方是我的,我可以租给你,但你得给我租金。而且最好一次性付清。”顾永源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就答应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于是用脚在桌底下踢了踢他,生怕这孩子一时脑热做了不明智的决定。他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很肯定的眼神。 “好,租金你说多少就多少,我不还价。”孙默默一口答应。 “一次性签十年的吧,给100万,一次性付清,怎么样?”顾永源说道。 “十年,100万?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孙默默诧异地问道。 “那么大面积的地下室,一年10万已经够便宜了。之前就有人找过我要租下来,我没答应。”顾永源说。 “行。那你明天来公司吧,带着协议来,拟好,签完字我就给你支票。”孙默默笑道,那副笑着的语气分明还是拿顾永源当个孩子。 谈完之后,回家的路上,我问顾永源:“你真打算地下室就这么不干了?” 顾永源点了点头,突然冲着我狡黠一笑,然后说:“我计划改造地下俱乐部之后,我去问秦叔借钱。秦叔让我不要往里面投钱了,他说地下室当初签的是使用权协议,没有买断,还有一年就到期了。我本来正烦心着呢,现在好了,有一百万在手,无论我做什么都有资金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我问道:“那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那么大费周章地重新开业呢?” “为了让她不对房屋的使用期限产生怀疑。” “那你不怕一年后公家收回土地使用权,她会追究你的责任吗?”我说。 “所以我要让她爱上我。一个女人只有在爱情里才是零智商的。到时候我表现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说一切都是秦叔在操办的,我以为是真买下了。剩下的具体发生什么事情,让她自己去处理就好了。”顾永源得意地说道。 “喂,年轻人,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我怎么感觉你像一个敲诈富婆的小白脸?”我不由得鄙视道。 他推了下我的头,然后说:“没听见孙默默说么?人在没有成功前是没有尊严可讲的。何况,她现在的一切本来就该属于我的。无论我想不想要,最后得到的人都不应该是她。” “好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我就坐等你成功逆袭吧!”我笑着调侃道。 “嗯,到时候我聘请你做我的高级秘书,包吃包喝包暖床,如何?” “一个字。” “好?” “滚!”我毫不客气地锤了他一拳。 顾永源还真的从孙默默那里拿到了一百万元,我原本以为他会胡吃海喝花个精光然后再想办法去孙默默那里继续套钱。没想到,没多久之后,他便在开发区盘下了一个地方,准备投资开一家酒吧。 我的工作也开始逐渐地忙碌起来,在小刚和小洋的配合下,我们渐渐把公司网站的后台资料补足起来,不断收集c城的新鲜车讯,渐渐网站的浏览量开始慢慢上升。我和宋松分别利用自己的关系和一些车商取得了合作,局面慢慢打开了,平台上的用户也逐渐在增多,买车的意向客户越来越多,很多客户在平台下方留言购车,我们把这些讯息都无条件反馈给了车商。渐渐的,我们网站终于在c城站稳了脚跟。 我的腿伤已经痊愈,这过程中,曲歌三不五时会发来信息慰问,但是那一次之后我们一直没有见面。这一天,他突然发来一条短信:“胜男,我父亲住院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给他打去了电话。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他的哽咽声。 他本就是一个大孝子,父亲突然重病,可想而知他心里的难过。 “你父亲怎么样了现在?你在医院吗?”我问道。 “刚做完手术,还昏迷不醒。”曲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别太难过,吉人自有天相。”我的话语无论怎么说都显得苍白。 “嗯,我知道。谢谢你,胜男。” “不用谢我,我什么也没做。总之,你坚强一点,我相信他会没事的。” “我明白。只是,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曲歌说道。 “什么事?”我颇感诧异。 “我……哎……算了,过几天再说吧。”他欲言又止。 “究竟怎么了?你说啊,没事。”我问道。 “没事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腿好了吗?好了我就放心了。”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嗯,好多了。”我说。 “那就好。我就想听听你声音,你好好加油,听说你现在工作做得很不错。”他说。 “啊?听谁说?” “呵呵,我先挂了,医生在叫我了。有事就找我,能帮我的我都会帮忙。”曲歌说完,和我道了再见,便把电话挂掉了。 不知道他究竟想和我说什么?挂了电话,我心里犯起了嘀咕。   ☆、第六十章 该死 很快又到了周末了,一大清早,我就被顾永源的电话给吵醒了。 “驴头,你他么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我看到他的名字就一阵来气。 “睡什么睡,别把大好年华都浪费在床上!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他在电话那头大声嚷嚷道。 “你这都是第几次在周末把我吵醒了?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跟他说话,声调会不由自主地拉高。 “15分钟后我过去接你!赶紧给我起床!”他给我下了死命令之后,就生硬地掐断了电话,我连推脱的余地都没有。 我带着一股子怨气从床上爬了起来,等我洗漱完毕,夺命call又响了!这还不算,很快,门口就传来一阵连续的按铃声。 我无奈地跑去开了门,他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巡视了一圈,然后说:“刚才听着声音软绵绵的,我还以为屋里藏着男人呢。” “去你的!你屋里才藏着男人!”我冲他发飙道。 他径直走到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一把撕开盖子之后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我瞪了他一眼:“你当这是公家的么?” “你我又不是外人,是吧?嘿嘿……好了,我们走吧!”他喝完酸奶,帅气地投掷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对我说道。 “这么大清早的,究竟是要去哪儿?”我问道。 “带你去看看哥的酒吧,感受一下顾帅的审美眼光!”他得瑟地冲我甩了下头。 “拉倒吧!还用看么!肯定是一片屎黄屎黄的橙色!”我听他说要让我去看酒吧,一下便瘫倒在了沙发上。 顾永源甩过来一个白眼,然后说:“那是哥年少时的追逐,如今已经不合适我这一副成熟内涵的身躯了!走吧!赶紧的!” “那你身上的这件卫衣是不是也该换换了?哪有成熟男人还穿卫衣的?”我继续打击道。 “我的身体里永远住着一个小男孩,你这种肤浅的女性是无法理解的。”他边说着边走到了屋外,我于是也锁着门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只听见“滴滴”两声,面前的一辆黄色小qq的尾灯就闪了,我诧异万分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这种人愿意开qq!” “创业艰难嘛!总比走路和坐公交好!这不是你跟我说的么?做人要实际一些,什么档次开什么车!”他对着我哈哈一笑。 “哎哟,什么时候把我的话当圣旨了?还承认自己档次低了?最近看来反省得可以啊!”我不由得笑了。 “哎,酒吧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现在我可算是明白了赚钱的重要性了!不过没关系,哥很快就会东山再起的!”顾永源叹了口气,戴上了墨镜,钻进了qq里,我于是也爬上了副驾驶。 看着这样的他还真挺感慨的,从前动不动开进口跑车的人,如今愿意把目光放得这么低。 “你的默姐见你这样不心疼么?”在路上,我调侃道。 “要的就是她心疼。她说让我开以前的车我给拒绝了,把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义正言辞地跟她说了一遍。她听完,目光里满是对我现在的钦佩。”顾永源得瑟地说道。 “我跟你说的?我没说什么啊?”我有些莫名其妙。 “哎,就你平时说的那些大道理嘛!你没发现你这个人很喜欢劝导别人么?”他说。 “有吗?” “嗯,烦人精,男人婆。” “去死。” 见我骂他,他又贱贱地笑了起来。我们很快就来到了他的酒吧门口,从他盘下店面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因为我这一段时间也的确太忙。 下车的第一眼,我看到招牌就十分惊叹,就一个大大的英文单词:black。光招牌,就给人一种十分灰暗的感觉。 “你开的是鬼屋么?”我向来打击他毫不留情。 “去去,现在年轻人就爱这种元素,我太了解了!我可是夜店大王!”他得意地笑道。 “这地方好像有点小啊!”我偷笑道。 “慢慢来嘛!一百万哪里够折腾,只能先开成这样了!”顾永源不以为意地笑道。 我对装修风格这种东西了解得不多,所以走进去一时还真说不出他这酒吧究竟是什么风格。但是一进去,的确能够感觉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氛,那种气氛会让人瞬间觉得这里就是一个小型的演唱会现场,当他把美轮美奂的灯光打开时,那种感觉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喜欢归喜欢,打击他却还是必须的,我说:“小顾同学,你这是准备拿这里办个人演唱会的节奏么?” 他鼻子哼哼了两声,然后说:“像我这种歌神,得高价才开唱的。你见过哪个青lou的头牌天天晚上献唱吗?” 我“噗嗤”又乐了,我说:“您还真会比喻。” 我和他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耍着贫嘴,过了一会儿,他不知道从哪里揪出来拖把和扫把,然后对我说:“愣着干嘛?过来干活!” 我瞪大了眼睛:“什么?自己干活?” “当然啊,你说的凡事要亲力亲为嘛!”他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口罩,递给我一个,然后说:“速度点,开始啦!干完请你吃好吃的!” 我无奈地接了过来戴上,从他手里把扫把夺了过来,开始仔细地帮他扫地,他站在一边,看得直乐:“喂,你扫地的样子好像一只大公鸡哎!”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说:“你要是再笑话我,你就花钱请人做吧!” “好好,我不笑话你了,我也开始干活!”说完,他把拖把一下甩入桶中,然后湿湿地从里面拿出来,拧都不拧就直接在甩在了地上,还皱着眉头说:“嗯?为什么拖不干净?” 我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拖地这种简单、不费智商的事情都干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说完,我自己走过去示范了一遍给他看。他看完,一下弹得老远,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你来拖地,我来扫地吧!” 折腾了许久,结果发现他根本就什么都不会。我累得气喘吁吁,他倒是觉得新鲜好玩。 我们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我见是曲歌打来的,连忙扔下了拖把,跑到一边接了起来。 “喂。” “你在做什么?怎么听着气喘吁吁的?” “噢……刚拖地呢。怎么了?”我问道。 “父亲情况不是很好。”他在电话那头声音低沉地说。 “所以你心情不好?”我估计,他一定是无从倾诉,才想起来打我的电话。 “嗯……能见一面吗?”他问我。 “好,在哪儿见面?”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你方便的话我上去,或者你下来,我们找个地方。” “啊?……我……我现在没在家……”我本能地觉得尴尬。 “噢……你去哪儿了?还拖地?”他问道。 “我在顾永源的店里,帮他忙。”我想了想,还是诚实地说。 “在哪儿?我去接你。”他当下便这样说道。 “没事,不用,我去找你。”我连忙说。 “你告诉我地址吧,我去看看。”他坚持着。 挂了电话,顾永源已经站在我身边了,他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汽水,然后问我:“你们两还联系呢?” “偶尔。” “喔。” “他要过来?” “对。” “他来做什么?找我打架?” “怎么会。” “一个男人那样伤害你,你还能和他保持联系,你也是,我服了。” “呵呵,他也有他的苦衷。” “拉倒吧,我最烦一个男人敢爱不敢负责任了。一会儿他要过来的话,我有几句话要送给他。”顾永源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我问他,他的反应在我看来有些过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太把我当朋友了还是怎样。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放心吧,我不会和他打架,那是最幼稚的行为。”顾永源说。 “你知道就好。”我不由得笑道。 我们静静地各自坐在一张高脚椅上,酒吧里浓浓的喷漆味让我有些头晕,我向门外走去,顾永源喊道:“干嘛?怕我打扰你们的好事所以避开我么?” “你怎么啦?阴阳怪气的怎么。”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有些怪异。 “没事,我管太多闲事啦。算了,你陪他出去吧,我不掺合了,我把地扫扫。”说完,他气呼呼地拿起扫把,开始有模有样地扫了起来。 “你才像只大公鸡呢。”我试图缓和一下这种令人尴尬的气氛。 “呵呵。”他不是笑,而是直接把“呵呵”两个字说了出来。 此时,我的电话再一次响起,我估计是曲歌已经到了。我于是急忙走出去,一看,果然他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他摇下了车窗,对着我喊道:“胜男,上来!” 我微微一笑,走了过去,没有去副驾驶,直接坐到了车的后座。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的表情伤感了一下。 “你怎么有空出来?”我问道。 “父亲有专门的人看护,我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医院待着心乱,想来看看你。”他说完,扭头深深望了我一眼,然后从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递给我说:“鼻子上都是灰,快擦擦吧。” “好。”我有些窘迫,连忙接了过来开始擦鼻子。 “所以……你和顾永源是怎么回事?”他问我。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就是好朋友。”我轻轻地说,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好像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我还爱着你,就和我有关系。”他突然这样说,让我一下脸红心跳起来。   ☆、第六十一章 分岔 “呵呵,我们之间还说这种话,有意义么?”我不由得苦笑道。 “父亲病重,要求我答应从小订下的那一门娃娃亲,和他的战友的女儿。妈妈这几天一直在跟我说,说父亲在世的日子不多了,让我圆了父亲的心愿。”曲歌没有顺着我的话,却突然爆出这么令我肝肠寸断的消息。 “娃娃亲?你答应了?”饶是心里再震撼,我也尽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还没有。胜男,我今天来,除了告诉你我可能会订婚。还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无论未来你在谁的身边,我都要把你抢回来,你记住我的话。”他回过头来,定定地对我说道。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过很快又清醒了过来,我冷笑道:“你都要订婚了,你还对我说这种话?” “对不起,我太无奈。终究是我辜负了你。”他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既然决定了,就好好享受你的婚姻生活吧。至少那姑娘,是你爸妈心里属意的。我祝福你。”我推开车门,忍住差点要飙出的眼泪,准备快速离开这里。 真是够了,就算是分手了,都要订婚了,还要这样来扰乱我的心!我真是无奈又生气! “胜男!我这一辈子不会放弃你!答应给你的幸福,我一定会做到!你记住就好!”他冲着我的背影急急地喊道。我听得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是要来与我诀别吗?既然是诀别,又为何还要对我撒这种听起来十分可笑的谎言?。他都要订婚了,还对我说这些火辣的情话做什么,早干嘛去了,他不觉得可笑么?原本因为他父亲病重对他和他家的遭遇心生挂念的我,此刻的心情又一次破碎! 呵呵,这一天终究是来了,他要娶另一个女人了!他要身穿西装、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郑重宣誓了!他从此和别人是一生的伴侣了!他还对我说这些话!还要让我的心如此难受! 我没有回头,我的脸上已经满脸的泪水,我心情十分紊乱地一口气跑到了酒吧,不曾想,一头扎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原来顾永源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我不知道顾永源从地上捡起了什么,总之,我只见到他一扬手扔了出去,然后我便听到了沉闷的一声响声。我再抬头,赫然看见曲歌的引擎盖上掉了一小片的漆,顾永源把我推了进去,冲着曲歌的方向喊道:“你有种再来找她一次试试!我他妈见你一次打一次!” “顾永源,不关你的事。”尽管我心里难受生气,见顾永源这样说曲歌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偏颇,便对顾永源喊道。 他拉着我进了酒吧,气呼呼地说:“我他妈最见不惯你这种心软的女人!他又说什么惹你哭了?” “没什么,别问了。”我淡淡地说道。 “好,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是有句话我想告诉你,一个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绝不希望看到她流泪!”顾永源说完,把拖把重重地甩在了桶里,溅得满地都是水花。 “这是我的事情,你那么激动干嘛!”我见他情绪如此激动,于是没好气地问道。 “我打抱不平不行吗?我见不得女人哭,不行?”他抬起头很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拖起地来。 我脑袋里一团乱,已经顾不得去多想顾永源什么了,曲歌的话一遍遍在我脑海中回想,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疼。 我站起来拿起扫把快速地扫地,顾永源一把抢了过去:“扫什么扫!坐那里去!” “我来吧!你也扫不干净!”我们两都有些情绪。 “扫不干净拉倒!不用你扫!你坐着!”他说。 “你如果不用我帮忙的话那我回去了!”我气呼呼地说。 “随便你!反正我也懒得看到你这张为别人伤心的脸!我是不会送你的!自己打车走吧!”他生气地说。 我一阵火起,在顾永源面前也从没有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直接就把扫把扔在了地上,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他没有阻拦,我听到后面“哐当”一声,似乎是他把水桶踢倒在地的声音,我亦没有回头。 我从酒吧走了出去,心情太乱,也没有心情去顾及顾永源的情绪,只想胡乱走走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附近的一家公园。 我沿着公园的羊肠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的每一个孩子都能让我想到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路过的每一对情侣都能让我忆起从前和曲歌在一起的某一个片段,正当我思绪翻涌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在我的侧面喊我:“你是刘胜男吗?” 声音听着十分的耳熟,我扭头一看,当时便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陈思远……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说完,低头看到他身边一个黑色的大包装袋和地上摆的零零碎碎的水枪、气球等小玩意儿。他整个人哪有半点当初那种油头粉面的样子,看上去就像这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身着廉价衬衫和西裤的普通中年男人。 我几乎都没有认出他来。 “嘿嘿……在这儿卖点小东西。好几年没见你了,我都认不出来了。”他见到我有些捉襟见肘地难堪,但是眼里又闪着希冀的目光。 “噢……你现在没上班了吗?还是兼职在这里卖东西?”我不禁问道。 “没上班了,现在每天卖卖小东西,白天在这里卖,晚上去夜市卖卖,挺好的,能挣不少钱,比上班强。”他一边说,一边把手在裤腿上不停地搓弄。 造化弄人,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真的不会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这几年他究竟是怎么了?当初他离职的时候那么恨我,如今见到我似乎全然没有了当初的怨恨,反而有种难得见到故人的欣喜,这又是为什么? 我站在原地和他聊了起来,他告诉我当初他被开除后的心情和后来的遭遇。我才知道这几年的坎坷让他对当初的事情已经有了完全的改观,末了,他对我说:“胜男,其实你是个好姑娘,是当初我对不住你。” “都过去那么久了,呵呵。”我笑道。 无论曾经我们之间多么不堪,总之,能和过去和解,也是一种自我的救赎。 “是啊,都过去那么久了。希望你现在一切都好。”他笑着对我说道。 这时,有一个穿着朴素、笑容憨厚的妇人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从不远处朝着我们走了过来,边走边对陈思远喊道:“你在闲聊什么?孩子都尿了!快找找有没有其他的裤子!” 我这才注意到,她原来抱着孩子在另一从树荫下卖着小件东西。看到这一幕,我的心情百感交集。 他们手忙脚乱地伺候起了哇哇大哭的孩子,我匆忙地道了声再见便急急地离开了。我有一种误入另一个世界的感觉,是不是假如当初我跟了陈思远,现在他的生活就是我所在经历的?……这么一想,顿时便觉仓惶。 那一刻,我突然释然了。这一场不知道是否是上天安排的际遇,让我突然灰心的心情重新振作了起来。我突然意识到,人这一生真正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不努力,也许陈思远现在的生活便是我五年后的日子。 想通了之后,我重新按照原路返回了酒吧。一进门,就发现地上到处湿漉漉的,还好不是木制的地板,不然全部都毁于一旦了。 顾永源正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吞云吐雾,我走到了他身边,他懒懒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很关心我,是我不对。”我主动开口,笑着道歉。 他又一次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看在你道歉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谢谢顾帅!”我连忙谄媚地奉承道。 “好吧,看在你承认我帅的份上,我就再告诉你一个重磅消息!”他说。 “什么?” “你听完情绪可别失控。” “不会,说吧。” “我告诉你,下周二,你的前男友要办订婚典礼。” “什么?”我当时就愣了。 “如果你想复仇,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想泼墨,我陪你泼;想砸场子,我叫人。”顾永源说完,站起来看着我,定定地说:“放心吧,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的。” 我的脑袋又一次炸开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自然有人告诉我。不然你以为我看到他来找你为什么那么生气。既然都决定和别人订婚了,他还有什么资格来找你?”顾永源气呼呼地说道。 “他说他父亲病重,家里逼他,不得已而为之。”我淡淡地说,心却碎了一地。 “呵呵,多完美的借口。刘胜男你他妈差在哪里了?他要结婚不能和你结吗?”顾永源继续义愤填膺地打抱不平道。 “很多事情你不懂。”我胸闷得不行。 “有烟吗?”我问他。 他掏出烟盒,拿了一根递给我,然后说:“你会抽吗?” “不会,算了。”我又推回给他。 “我就问你一句话,他的订婚宴,你要不要去?”顾永源问我。 “去。”我肯定地回答,精疲力竭地躺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再也不想说话,一滴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第六十二章 赴宴 周六晚上,我被顾永源、陈珂还有冯毅拉到了本市的一家高级时装定制店。一到店门口,我转身就走。 陈珂连忙拉着我问我怎么回事,我黑着脸说:“你们还真能挑地方,这个地方是曲歌第一次带我来的地方。” 当时,陈珂和顾永源的脸都瞬间挂了起来。 “我去,都是我的错。走,我带你们去另一家!”说完,顾永源甩甩头,当即带着我们开着他的小q离开。 我本来不想如此大费周章的,但是架不住顾永源和陈珂一个劲地在我面前劝说。言论无非是那些看着是为我打气、实则是强装坚强的调调。 “你必须漂漂亮亮地去,让曲歌那混蛋后悔去吧!”这是陈珂说的。 顾永源就没有这么客气了,顾永源说:“砸场子当然要有一身好装备,我倒想看看他娶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货色!” 相比于陈珂和顾永源的过激,冯毅对这件事倒是没有太激动,他心态平和地说:“胜男,如果你能放下,就别走一遭了,自己遭罪不说,人家也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你们说呢!” “放p!就算一切不会改变,也得去闹一闹!我现在就想看到曲歌脸绿的样子!”陈珂当即对冯毅说道,冯毅于是连忙改口,紧张地说:“对!对!陈珂说的都对!” 这一路上,虽然大家的情绪是悲愤的,但是因为几个人的莫名团结,倒是显得有些诙谐。 顾永源又把我们带到了另外一家时装店,前前后后试了七八套衣服,最后顾永源用他的审美眼光帮我挑了一套。果不其然,又是橙色的。不过,三个人一致觉得这个颜色够醒目够靓丽,于是,就是它了! 买完战袍回来后的我,依然一个人闷闷地把自己关在房里。自从知道他要订婚后,我的情绪down到了谷底。 痛到极致的时候,蒙上被子大哭一场,然后拿起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涂完之后扔进纸篓。再翻看从前为他所写的那些日记,此刻看着也觉得讽刺。当爱情回不去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面目可憎。 我突然看到了他从前在我这里留下的一个打火机,小小的zippo,看上去还很新。 于是,我做了一件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的事情。我把日记本上所有关于他的心事都撕了下来,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扔进了不锈钢的盆里。一股浓浓的烟味弥漫开来,带着一种纸张燃烧后特有的香味。我,为我行将就木的爱情举行了一场葬礼。 一张,接一张,焚着焚着,自己的心却一点点地变得平静起来。火苗熊熊燃烧着,一页又一页的心事就这样随着火苗化为灰烬。心,出奇地平静,又或者,可能是死去了,寂寂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想起林黛玉临死前焚稿,觉得她太脆弱。这世间死是最容易的解脱办法了,活着才是最难的。日子还要继续,很快,他就要订婚了,和一个不知名的女人,和一个受到他们全家厚爱的女人,呵呵。 而我呢,我却在这里,一个人自顾自地演绎着哀伤与疯狂,一个人自顾自地自怜自艾。爱情呵,曾几何时那么华美,如今却如此不堪一击。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那么多路我们都走过来了,我们甚至都有了孩子,却在最后一步中彻底败了。 当最后一页日记被火苗化为灰烬的时候,我无力地坐在了地板上,看着盆里的火星一点点地变暗,有些烧不着的地方散发出了浓浓的烟味,我趴下去,轻轻地吹着,烟灰满地,烟熏出了我的眼泪,这眼泪一流就开始万劫不复…… 这一天终于到了,周二一早,顾永源就来敲我的房门了。我已经穿戴整齐,就算昨晚一夜未睡黑眼圈重,也被我用粉底细细地遮盖过去了。 “你干嘛化这么浓的妆?吓死人了。”顾永源进门看到我就说。 “昨晚一晚上没睡着。我们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轻轻地说,然后拿着包朝门外走去。 顾永源突然拽住我的胳膊:“你没事吧?要么我们别去了?” “去。为什么不去,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和另外一个女人成双成对的!”这一句话一说出口,泪又差点崩出来。 委屈啊,心里的委屈翻江倒海的。饶是再坚强,都需要花巨大的心力才能平复。 “胜男……你这样,我还真挺担心的。”顾永源拉着我的胳膊不放。 我扭头,冲着他笑了笑,我说:“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走吧我们。” “好,我先带你去吃早餐。”他说。 “我不想吃,一吃,妆又该重新补了。”我淡淡地说。 “好。那我们走。”他说。 路上,顾永源一直打电话询问订婚宴的情况,我不知道他是和谁联系的,我也没有管,就是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问我自己:胜男,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怎么和别人订婚了? “还没开始,中午一顿,晚上还有一顿,咱们去哪一顿?”顾永源问我。 “中午的吧。”我说完,看了看表,上午九点钟,还早。 “我们就在车里等着?还是我先带你四处转转?”顾永源问我。为了给我撑面子,他问凯哥借了一辆保时捷。 呵呵,其实大可不必。我要是能开保时捷,曲歌家里又怎么会看不上我? “在车里吧,我先睡一会。”我说。 我还真是睡着了,大概是一晚上没有睡觉的缘故。10点半左右,顾永源轻轻把我摇醒了:“胜男,我们该进去了。” 我一下便清醒过来,拿出镜子再次调整了下妆容,然后从容地下车。 订婚的地方还真是高级,五星级酒店,呵呵。这一切,都和我无关,呵呵。 顾永源大概感觉到了我的难过,腾出手臂示意我去挽他,我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进去。 言情的宾客一看都是有来头的人,言谈举止都带着一种和曲歌父母类似的气度。我们跟在别人的后面,走到了他订婚宴的入口。 曲歌的父亲重病没有前来,曲歌的母亲站在门口,看到我明显脸上一滞。尽管这样,转眼还是笑眯眯地上前亲切地来着我的手:“哎呀,是胜男啊,真没想到你也来了。今天是我们曲歌的好日子,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来,里面请。” 客套话虽这么说,却快速在我二边耳语了一句:“胜男,你是个懂规矩的姑娘,我相信你只是来祝福的。” 这都是我早已料到的结果,我也调整好了最佳的状态,明媚地笑着说:“阿姨,恭喜恭喜,您二老终于美梦成真了。我是特地来祝福的,这是我朋友。” “好好,里面请。”曲歌母亲见我这样的态度颇感意外,但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向来不会做出越礼的事情,所以也没有把我往外赶,而且客气地请我进去。 顾永源后我一步,他赶上前来告诉我,曲歌母亲和保安说叫他多派两个人盯着我,但凡我有什么举动就赶紧拖出去。 我笑了笑,心领神会。这么重要的日子,曲妈又怎么会允许我破坏呢?我不打算闹,闹多没意思啊。都这样了,有什么好闹的。我就想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看着曲歌如何地笑着挽着别人的手,看曲歌怎么感受他的幸福。 我们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我抬起头开始四处搜寻。很快,就看到宴席的中央位置站着几个着装隆重的人,其中自然有曲歌在。他正和几位长者聊着天,脸上没有笑意,还是那一副寡淡、彬彬有礼的样子。 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第一眼看上去让我颇为诧异。我以为会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但是那个女人显然不是。尽管她穿着旗袍,身高虽然高挑但是身材扁平,一头的短发,不能用好看来形容,但是看上去清新雅致。大概是今天订婚吧,脖子上、手上都戴着金器,和她身上穿着的红色相得益彰。但是她的表情,比曲歌还淡。 这是一个看上去就很有个性的女人,像是军营里的女人,干练,清爽,英姿飒爽的感觉,怪不得会让曲歌父亲如此中意。 曲歌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直到宴席开始,我们和素不相识的人坐在一桌吃饭,菜色一个个地上来,我全程没怎么吃,一直关注着曲歌的动静。 他全程一脸淡淡的笑意,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他真正笑不是这么笑的。尽管观察得这么细致,但是我又难免自嘲,你凭什么就觉得他是假笑?你又如何得知他心里怎么想? 他和那女人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酒,喝完,他不经意地扫视了一下全场,然后,猛地向我这边投来了目光。 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他脸上一脸的骇然,我脸上一脸的讥讽。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顾永源从台下拍了拍我的腿,他了解我此刻心情的极度起伏。   ☆、第六十三章 绵绵 他怔怔地往我这个方向望了许久,宝蓝色的西装衬得站姿笔直而僵硬,依然是我梦中模样。 “我和他不再属于这个地方,最初的天堂,最后的荒唐……”,他的订婚典礼上,突然飘出来这样一首丁当的《我爱他》。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叮了一下,每一句歌词都像钢钉一样狠狠地往心口最脆弱的地方猛地扎下去,扎得又深又狠。 他选这样一首歌作为订婚典礼的背景音乐,难道是随机的么? 他旁边的那个女人拍了拍他的手,大概是提醒他大家都在看他,他这才抽离了目光,扭头和满桌的宾客、也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径直地朝我走来。 顾永源顿时一个冲动想站起来,他刚起身我便拉住了他。 我定定地坐在那里,看着曲歌一步步地朝我走来,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悲喜。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气场存在,而那种气场,很难用言语来说明什么。 我心里明白,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或转变。他朝我走来,不过是出自一种本能。 “祝福你,祝你幸福。”待他走到身边,我拿起酒杯站了起来。语调颤抖,手也抖。 他定定地看着我,整个宴席的人都望向我们这边。我不会令自己在这样的场合里出糗,不会用我的出现来毁灭这一场看似幸福的狂欢,不会故意大吵大闹丢了自己的尊严也让曾经心爱的男人难堪,我只是觉得这个场合我应该出现,因为我需要在这样的场合里再一次深化自己与那份感情决绝的决心,来一场彻彻底底的告别。 他没有说话,目光深邃得像一片海。在这样的场合,满座高朋都是他所相识的人,他又能说什么呢。 顾永源站了起来,他直接伸手搂住了我的腰。我惊讶之余一阵别扭,曲歌的眼神被这一个动作所灼伤。 “今天我和胜男是前来祝福你的,虽然你没有给我们发请帖。但是我们觉得作为朋友,我们还是应该上门祝福一番。另外,我们也很幸福,也很快会有这么一天的。”顾永源淡定说完,居然扭头,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那一刻,我简直凌乱。这小子什么时候编造的这种烂俗韩剧剧情,让我措不及防。不过,心里却很受用。女人学不来坚强的时候,就只能逞强,身边有一个相得益彰的男人陪你一起逞强,心气就更高了一些。 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朝着这边走过来了,当我们都注意到,她已经走到曲歌的面前开口说话了:“这位就是胜男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和人一样清脆干爽。 “你好,谢谢你能前来。我听曲歌说过你了,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人,没有娶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事。”她的话语竟然如此大度,大度到如此干干脆脆地挑明一切关系。我的内心,更加翻江倒海。 果然是曲歌选择的女人。果然是。我心里一片黯然。 “你好,希望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最后四个字又狠狠戳了下我的心窝,曲歌看着我的眼神更伤了。 不管这个女人有没有走过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在的缘故。 “谢谢。这是你男朋友是吗?希望你们也幸福。”她拿起手中的酒杯,优雅地敬了我们一下。 “我们当然会幸福。我会好好疼胜男,把她当宝一样捧在手心。”顾永源笑着对那个女人说道,然后手搂在我腰上的力度更紧了一些。 这小子,做戏也要做的这么足么?还真是影帝。 “嗯,那就好。曲歌,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那女人轻轻地问曲歌。 曲歌依旧没有看她,她倒是也不以为意,始终对我都是一脸淡淡的微笑。 “胜男,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改变。”几秒钟后,他定定地看着我,无比坚毅地说。 “你拉倒吧,你女人都这么大度了,你还当着她面对胜男说这些?”顾永源对待别人始终彬彬有礼,对待曲歌却一如既往的嘲讽与挖苦。 “没关系,我能理解的。”那女人的话又一次石破天惊。这气度,这气场,这淡然,让我对她无法讨厌,甚至有些喜欢。 我一直致力于成为波澜不惊的女人,不为情动,不流于俗套,即便是这世间许多的桥段与经过都尤其的相似,但我也希望我的表现与众不同。可是这个女人,她显得更加超然物外。 曲歌没有回应,他又一次抬起头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再看了看顾永源,之后便转身,和那个女人一起朝着另一桌走去。 现场的气氛顿时又一次热闹起来,看戏的看戏,演戏的终归还是要演完全程。至于感情的真假,心里的人是谁,谁会在意。看客看的,永远只会是真正的人生和谁携手和谁一起度过。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残忍,在现实面前,最真实的人性永远不堪一击。 我觉得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订婚宴我来过了,我的表现也让我自己满意了,也见到了最终和他携手的那个女人,知道了他最终选择的女人是什么样子。这一趟心路,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演绎完了。曲歌这个人,至此,我想从此就在我心里成为了永远的过去式了。 我的心出奇平静,一点情绪都没有。就像参加一场告别仪式的感觉,悲痛,觉悟,沉重,任何浅薄的言语无法概述。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体会,升华自己的内心,让我自己去往更高的高度。 任何感情到最后,都只是一场心灵的自我救赎。从迷失中找回丢失的自我,从过去体会爱情走过的悲悲喜喜,从告别感受生活的淋漓尽致,最后收获一颗完整的内心,让一切归零,从此回到原地,嬉笑怒骂再也不会是从前旧模样。 看淡了,也就看轻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花费心力去仇恨,没有任何一件事值得纠结或不舍。放下,是对自己最好的救赎。人生短暂,我刘胜男,不想费心费力去恨一个已经告别在我生命里的男人,更不想以可悲的姿态去怀念我们的曾经。 感情可以永恒,但没有必要日日拿出来与自己斗争。关闭心门,把杂乱的情绪和旧爱情仇纷纷搁置在其中,然后上锁,尘封,做下一站更好的自己,收获更好的感情,从容地过下一段人生。 这,便是我来这一场典礼的意义。挥一挥手,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我拉着顾永源离开了,这一路从酒桌走到出口,我都没有回头。我身上那种静默的气场感染了顾永源,他和我一样沉默。其实,真正懂你的人,哪里需要什么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已全然明白你此刻的心情。 上车,我的手机响了,是曲歌发来的短信。 “我一路看着你走,你一路没有回头。我想追,我没有。因为我坚信,未来我们还会再遇。那时候你是另一个你,我是另一个我。我把所有的温柔悉数封存,在我能够给予你呵护的时候加倍弥补。胜男,我们不见不散。无论你在任何男人身边,我都会再一次把你抢回来。我在厕所,我哭了,因为我知道,你真的走了。” 长长的一通电话,我静静地看完,把手机放在了一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深深感受着字里行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但是,我已没有泪水,也不会再哭了。最深沉的哀伤,眼泪哪里能派上用场。 我就这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发现顾永源一直在看着我。 “要痛快哭一场吗?我这里有肩膀。”他难得如此温柔。 “不用。走吧,我们去酒吧,帮你打扫卫生。”我淡淡一笑。 “你这样,我哪里忍心。你和陈珂去逛街吧,今天你们消费我来买单,哪怕我负债累累,都无所谓。”他说完,带着一种怜惜的目光摸了摸我的头。 “呵呵,那我又哪里忍心。我真没事,我现在就觉得手脚都有力气使唤了,想干活。简单繁琐的劳动,才是最让人开心又快活的事情。走吧,我们。”我再次释然地一笑。 “好吧。你总是你有的想法。”他说完,捏了捏我的脸,然后发动了车子,把我带到了酒吧的门口。 一进去,我们便开始用报纸、围裙和口罩全副武装自己,然后开始分工合作。我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擦着地板,就像在我的心上一遍遍地清扫蒙尘,我静静地感受着,细致地擦着每一处角落。 “你擦那么仔细做什么?别累着自己了。”顾永源边站在高脚椅上擦着灯具,边对我喊道。 “我是农村姑娘,没有那么娇气的。”我冲他喊道。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又问他:“对了,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第六十四章 拼搏 “谁?……噢,好像说过,我忘记了,我打听一下。”他从高脚椅上直直地跳下来,然后开始翻手机疯狂一阵乱按,两分钟后告诉我:“我朋友说了,她叫黄明明。” “黄明明?”我疑惑地问道。 “嗯,曲歌挑的女人,不是像男人,就是胜过男人,他是不是个gay啊?”顾永源对这个名字嘀咕了一阵。 我没有理他,转换了一个方向,又细细地擦拭起来。 过了不久,他对我说:“胜男,我得出去一趟。” “怎么了?”我诧异地问道。 “孙默默在哭呢,这时候,又得哥出马去好好表现了。”他得意地一笑,似乎一切正中下怀的模样。 “哭?为什么?因为曲歌订婚吗?”我问道。 “嗯,她想进去,被保安拦住没让进。呵呵……曲家人对你们态度不一样么。”顾永源笑道。 “那又如何呢。”我不由得想起曲歌母亲对我满是戒备的目光,不过,我却不明白她为何最终还是让我进去了,难道是看到我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吗? “你别擦地了,收拾收拾,我给你和陈珂在咖啡厅定了位置,也和她打过招呼了,该搂着哭就哭,该乐就乐。哥完事了就来找你们,如何?”顾永源说道,他最近越来越喜欢帮我安排人生了。 “要你那么客气!你去吧,我留在这里干活,让陈珂来这里找我好了。”我说。 “不行,要干活我们得一起干,留你单干多不合适啊。走吧,别墨迹了。”他说完,走过来把我头上报纸做的帽子摘掉,我的头发顿时都倾泄下来。 我无奈地起身,然后和他一起去洗手间各自收拾了一下,他带着我一起去了咖啡厅。 那天下午,我和陈珂坐在咖啡厅里聊了一下午。我们各自感慨着各自的人生,然后一阵唏嘘。 最后,她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哪怕当时再艰难。” “嗯。是。”我轻声附和,我们默契地对着对方一笑,然后默默地喝完了手中的咖啡。 从那以后,我对工作的态度愈加拼命起来。我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小洋和小刚也都作陪。宋松戏虐地称我们是“铁三角”,我也感激这一份简单、惬意的同事情谊。 我又一次成为了曾经那个拼搏的我,只是此时,我的心不再对任何男人生出多余的幻想及期望,我只想好好地对待生活和工作,用我的努力和热忱把我的工作做得更好。 从前那种燃烧的状态又回归了,我不用单枪匹马,我身边有两个得力的下属,我们一起彻夜地讨论营销的战术,商量策划活动的主题,走访最难下手的车企,把尊严和面子放到最低,一次不成功,下一次再继续。有时候营销哪里有战术可言,分明就是一场持久磨破嘴皮的攻关站。 磨到最后,对方看到我们来了就躲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胜利已经在即了。 再往后,对方无奈又哭笑不得地说:“那好,那就和你们签一年先试试吧!” 事情就这样办成了,一笔一笔的费用进入了公司的账户,我们通过努力一步步地达到我们的预期。 公司虽小,感受到的却不是以前那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氛围,大家都在卯着劲拼命拼搏,每一个岗位都在发光发热。 当小洋对我抱怨每个月的工资太少时,我是这样跟他说的:“年轻的时候不要去衡量工资的多少,更应该看重自己能力的提升和价值的体现。任何事情都是循序渐进的,你的努力终有一天会和你的收获成为正比。在应该奋斗的年纪,别目光短浅地只看到工资。提升你的能力,增加你对生活的历练,不断拓展自己的专业技能,不断去读懂人心和读懂自己。相信我,这样持之以恒,三年后你不知不觉就会登上另一个台阶。” 小洋满怀敬意地看着我,就像当年我满怀敬意地看着曲歌和杨天华一样。在人生的旅程上,要珍惜每一个路段肯教你的每一个人。有可能他的某一句话或做的某一件事,会给你的生活带来你所想象不到的转变。 人永远不要自喻成熟,那是一种井底之蛙的无知。事实上,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有你所达不到的高度。就算是街上的混混,他的无赖是你毕生所不能及的,而无赖有时候未必都是坏处;就算是清晨骑着三轮车清扫落叶的大叔,他的坚持不懈和无谓肮脏便是你所不能企及的;就算是一个刚刚出世、只会微笑的婴儿,他的纯洁与单纯也是你毕生再也无法追求得到的东西。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养分,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污点。谁也没有资格以过来人的身份去教导任何一个人,即便是你的子女,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是不断脱离母体的过程。 在别人痛的时候听着,别人倾诉的时候说声我懂,别人难过的时候陪着,别人离开的时候继续着。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一份工作都值得珍惜,每一种人性都是人性。 不久后,小刚恋爱了,风风火火和公司新来的行政谈起了恋爱。 一向乐天的小刚,从此在部门里闲谈的话题除了游戏和足球之外,多了一个他心中的姑娘——小萌。 “小萌今天又生我气了,因为我早上没有准时叫她起床,她迟到了。姐,怎么办?”他总是用诸如此类的问题来问我。 不知不觉间,我不单单成了这个两个的上司加导师,更成为了他们的知心姐姐。一点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爱和我说起,我珍惜这种被情感需要和情感依赖的感觉。虽然在我眼里,那些事情与浩瀚的人生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我很少耐心地去帮他们分析,去交他们怎么做,我更多的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说:“没事的,小打小闹很正常,女孩子多哄哄。” 我不会再去参与别人的情事和日常生活了,更不会像一个智者一样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倾听。而我这样的听众,竟然让公司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和我谈心事。 张燕和我抱怨着老公的不体贴,宋松和我说起创业的不易,我不知不觉间把身边的同事都转变成了另一种更为走心、更为稳固的关系——朋友。 三个月后,公司的业绩爬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宋松带着公司的二十来人,一起去附近的景点旅游了两天。 小洋和小刚商量着在岛上来一次篝火晚会,我笑着赞同,并且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他们,然后对他们说:“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策划出一个与众不同的活动来。” 人有时候就需要不断被激励和鼓励,他们欢天喜地地接下了这样一个任务,并且把那一次的篝火晚会弄成了煽情兮兮的吐槽大会。一帮人都在那个岛上流下了热泪,甚至宋松。 这便是一起奋斗带来的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情,大家纷纷吐槽着自己在工作上的不易,对着全公司的人说着自己的心里话,然后所有人把烦心事写在纸条上装进玻璃杯里,一起小心地投放到了大海里。 一次旅行变成了一次与全公司员工感情交流的绝好机会,我们都在这一次的旅行中不断升华了自己。 宋松也是一个很有人文情怀的人,他也有男人难得的感性,他也很惜缘,很爱戴下属。我们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致,用我们共有的人文情怀感化着公司里的每一个人。 当所有员工都吐槽工资太低的时候,宋松也坦率地吐槽了现阶段的不容易,并且在一片掌声中获得了大家的体谅。 后来,宋松说,有人告诉他,在没有足够实力用金钱去维护关系的时候,你所能做的就是加倍珍惜每个人为你的事业所做的付出。这归根到底是他一个人的野心,却有这么多的人陪着我一起奋斗。成就他人,也就成就了自己。社会是一个群体,谁的成功都脱离不了别人的帮助。 我听着这一句话猛然一惊。这,多么像那个人的语气呵。 不过转念,我又一想,宋松和他并不熟悉,他又怎么可能和宋松说这些呢?成功人士的感悟大多类似而且相同,却都是智慧的结晶。宋松所说的,或许是其他人对他说的吧?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他那边的业务我直接让小刚负责。 小刚每一次回来都会连说三句“曲总很好”,我没有刻意询问,但是对他现下的发展也有一定的了解。 生意自然是越来越好了,因为街上开得起豪车的人越来越多了,每一次走在大街上,看到那个曾经熟悉无比的logo都会忍不住奔向汽车的尾部,看看牌照上是否印有他公司名称的字样。 这也是一种怀念,就像我很想他却不再期待和他见面一样,我只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怀念我们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曾经。而看到街上的车基本都是他家开出来的时候,我的心里也会莫名地欢喜,轻轻地在心底为他赞叹一声。   ☆、第六十五章 报复 顾永源的酒吧正式开张了,他的生意头脑也逐渐展露出来,或许是在国外留学的经历给了他诸多的启迪。总之,酒吧从开张之后就很火,因为他不断推出多种多样的商业活动,甚至不惜重金请c城的知名人士或者话题人物前来镇场。 为了酒吧,他公布了自己便是曾经的“king”,并且开始在互联网上甚至电视电台大肆地宣传。因为早年的人气集聚和神秘气息的累积,他的公开亮相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地来酒吧看他真实的模样。从此,酒吧更加火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因为这样,他曾经的身份也被公开了,各种话题都不断朝他涌来。不过,当做客电台谈起酒吧生意和人生往事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个一直在我身边的大男孩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他在访谈里说道:“对,我就是曾经刚正集团的原继承人,我和外公之间的关系也不像一封遗嘱那么简单。我觉得外公抚养我这么多年,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想法。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靠自己一步步重新站起来。音乐曾经是我的全部梦想,但是如今,事业才是我奋斗的动力。我之所以改变了那么多,是因为一个女人。” 当听到这里,我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了起来,当时陈珂也在我的旁边,她惊叫:“天啊,他难道要对你告白吗?还是指的是别人?” 我有过一刹那的慌乱,但是随即凭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应该不是我。这么一想,心情刹那间又平复了下来。 果然,当主持人不断追问他是谁的时候,他终于笑着说:“是我爱了多年的女人,也是我的女神,她就是现在刚正集团的总裁孙默默小姐。” 当时主持人就欢呼了起来,说他好有勇气。我听到他说:“我知道我现在的努力与她相比还远远不够,但是我会继续努力,在我开第十家店的时候,我就向她求婚!” 当时,我坐在陈珂的车里,听着他那么真诚的语气和那么霸气的表白,都以为他说真的。 陈珂悠悠叹了口气,她说:“看你和顾永源在一起那么轻松快乐,我还真的想过,或许他才是最合适你的那一个人,没想到……女神的地位还是无法撼动啊。” 我轻轻一笑,我说:“女神的地位那么容易撼动的话,你我就不会到现在还单身了。” 她也被我逗笑了,她说:“你不也是别人心目中的女神么?听说你最近追求者也好几个啊。” “哪有。你呢?最近怎么样?”我问道。 冯毅最近打算加盟一家店面,已经去外地培训了。自从冯毅走后,陈珂的情绪看起来就比较低落。但是她不开口说,我再也不会主动问她什么。闺蜜之间,禁忌也有许多。 “胜男,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男人在追你时候的殷勤都不是真的,细水长流的好下去才是对你最真心的人,你说呢?”她突然问我。 “为什么这么觉得?”我反问道。 “就是这几年的感受吧,很多男生在追你的时候很花力气,但是当觉得你对他不为所动的时候,他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下一个女生身上了,根本没有所谓的感情可言。”陈珂有些惆怅地说。 “现在身边的男人大多不都是如此么?只要你是单身女性,自然会有很多男人对你献殷勤,但是那种殷勤出发点根本就不纯粹。”我笑着说道。 其实离开曲歌之后,我也有同样的感受,因为工作的关系也常被男人搭讪或者示好,但是那都是如流水一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好感。这年头,肯花心思走入一个女人内心的男人真的很少。大多数男人,不过是想最快引起你的好感,然后与你来一场天雷勾动地火的露水情缘而已。 越往下,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便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上的真心太少。身边的人与事,也都是如此匆匆变幻着。像我和陈珂这种对感情有一定要求的女人,往往男人一靠近就知难而退,因为他们觉得时间有限目标很多,有无数女人等着他们很快掳获,又何必对你付出真心。 陈珂的感慨,应该是因为凯哥和冯毅对她前后的不同态度吧。 凯哥一开始是热烈的,今天香水明天时装,各种火热的情话一连串地轰炸她的心扉,但是那股热情持续了一两个月无果后,凯哥转眼就搭上了一个平面模特,对她做着相同的事说着相同的话。在他心里,没有女人独一无二的位置,年轻漂亮身材好才是关键的,至于你的内心,谁在乎。 冯毅不一样,冯毅从一开始便喜欢她,但是他默默地把那一份心思放在心底。后来有机会接近她,他便一直待她很好。那种好,不矫揉造作,发自内心,一举一动皆是关怀。他会注意陈珂的一举一动,也常常因为陈珂偶尔在社交软件上暴露的一点小心思而心急火燎地来问我陈珂怎么了。他对她的好,是我这种外人亦能感受得到的好,是发自内心的紧张和关切,是一种最真挚的情感。 女人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已然变得尴尬了,早年的情感不顺造就了我们对于婚姻和恋爱的忐忑态度,我们总想小心翼翼地走,对一个人有了足够的了解并且持续观望,确定他真的是对的人,才敢小心翼翼地迈出那小小的一步,也渐渐明白,激情或青春终会褪去,只有纯粹的爱情才能永恒。 陈珂说:“胜男,你觉得是找一个靠谱的男人重要,还是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重要?” “如果一个男人能自立门户,他迟早有一天和你门当户对。我觉得选择男人最重要的是人品,靠谱的人品和足够的责任心是他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退缩的关键。”我连忙说道。 “嗯。”陈珂听完,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听完了顾永源的采访,我们也百无聊赖不知道该在这周末做点儿什么好,陈珂提议去逛街,我却懒懒地不愿意走动。最近的工作太累了,每一个周末都只想待家里睡懒觉。 正当我们踌躇不已的时候,顾永源给我们打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完事了,让我和陈珂没事的话去酒吧,告诉我们有好戏可以看。 一听有戏,陈珂的眼神也亮了起来。对于我们这种天性喜欢八卦的女生来说,最喜欢看的,莫过于现实里本色出演的烂俗剧情。 我们欣然前往,刚到酒吧,便见门口弄了一个心形的气球拱桥,虽然俗气了点儿,但是别说,紫色和白色交替的颜色看上去还真让女人觉得欢喜。我知道,顾永源开始玩大的了。 我们从门口走了进去,一进门,就发现有好多身材高挑的长腿美女和年轻帅气的英俊小伙子都穿着同样的短袖正在店里忙碌地来回走动着,他们背心的前面和后面都印着一个大大的“心”形。 顾永源穿着帅气地站在吧台,正和几个店里的员工商量着细节,我高喊了一声“驴头”,他见我和陈珂走进来,连忙笑着迎了过来。 “你这是要启动隆重的告白仪式吗?女神还真是让人羡慕啊。”陈珂笑着调侃顾永源道。她并不知道顾永源的真实想法,以为一切都是顾永源真心的安排。 顾永源眨了眨眼睛,笑道:“场景如何?有一句话说,如果一个女人历尽沧桑,你就带她做旋转木马。我这设计,再加上今天在电台的告白,足够打动她的心了吧?” 我微微一笑,把顾永源拉到了一边,小声问他:“你这玩的有点大吧?” 他的眼里射出一道仇恨的目光,他说:“这算什么,我要不择手段让她爱上我,然后再狠狠抛弃她,让她颜面尽失。” “这样做值得吗?她毕竟是你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我说。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说:“胜男,我曾经敢爱,如今我就敢恨。我不会对她有任何身体上的伤害,那不够持久。我要给她的,我都要加倍奉还,男人的真心,最不能被玩弄,懂吗?” 当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默默地闭嘴不言。都说天蝎座的男人睚眦必报,看来,他们在感情里也是如此。爱的时候爱得深切,恨的时候恨得刻骨。你给他们的伤,他们必定还你十倍。但倘若你一直爱他不辜负他,他便会天荒地老陪你到老。 如果不是这些年孙默默一直有目的地借着顾永源上位,如果不是孙默默对他并非真心而是有所企图,如果不是孙默默故意离间他和他外公之间的感情,如果不是孙默默在利用完他的价值之后便不再顾及他的感受的话,我想顾永源对她的恨意,又何谈如此深切。 任何感情都是因果循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六十六章 秘密 我正感慨着,那一头,俊男靓女已经手拿气球排起了长队,很快,女神就大驾光临了。我和陈珂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看着接下来的一幕。 孙默默是直接被顾永源拦腰抱进来的,她双手勾着顾永源的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令她惊喜的告白仪式彻底感动,此时的她,脸上哪有半点儿女强人的刚毅,一举一动皆是一种害羞的小女人姿态。 女人只有在陷入爱情的那一刻,才会表现出这样的姿态。看来,女人再强,终究还是逃不过男人温柔的陷阱。 陈珂在一边感慨地说:“真是真爱啊。” 我淡淡一笑,心情平静地看着顾永源把孙默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沙发上,很快就有两个服务员推着一个硕大的蛋糕走了过去。 “胜男,陈珂,你们都过来吃蛋糕。”顾永源冲着我们喊道,当时,孙默默表情骇然,她根本不知道我们也在,和我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的表情尤其尴尬。 我们走了过去,顾永源也真是够了,当着我们的面搂上孙默默的腰,然后在她的嘴上用力地亲了一口,骄傲地对我们说:“以后,默默可就是你们嫂子了。我不管大家以前怎样,总之从现在开始,咱们都是朋友。默默,好吗?” 她颇为尴尬地看着我们,这种情况也由不得她不点头。我突然发现,顾永源不知不觉好像掌握了这个女人的心理密码,在这一段感情里占据了至高的主动权,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 当天晚上,孙默默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和我们一起喝酒玩乐。顾永源在她面前变得既深沉又大气,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拼命讨好她的小男生,他现在俨然是商界的新贵和c城的话题人物。身份不一样,女人看他的目光自然更不一样。 后来,顾永源为孙默默唱了一首歌。他唱的居然是信乐团的那一首《海阔天空》,在唱那一句“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的时候,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吼出了自己自从落魄后到现在内心深处的隐忍。 后来,顾永源把喝得酩酊大醉的孙默默带走了。 凌晨三点,他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他哭了。 他很直接地说:“胜男,我把她给上了。” 然后,我听得了他的哽咽声和哭声。那种压抑、令人窒息的声音,根本不是因为激动或者感动,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我握着电话,电话烫着我的耳朵,我轻轻地说:“噢,然后呢?” 我显得极为淡漠。 他说:“我想过很多次这一刻的感觉,但是我没想到,我现在的心会如此地空。” “就像你为了某些使命,不得不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一样。而且做完,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快乐,对吗?”我轻轻地问道。 我曾经也试图去恨过别人,我曾经在命运不公平的时候我也会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喊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曾经也想过去报复某一个人。但是后来我渐渐发现,恨意只会让自己的内心变得丑陋,就算去报复了,就算报复成功了,又有什么意义。对于善良的人来说,报复一个人未必能够让自己快乐。 “嗯。像是使命,当我趴在她身上的时候。我觉得她在我心里彻底死去了。我曾经从没想过如此亵渎她,可是现在,她在我眼里不过是万千女性酮体里的一具,我发泄了,爽过了那么几秒,然后一切都索然无味。胜男,我觉得恶心。”他在电话哽咽着说道。 “我劝过你的,你一定要这么做。”我轻轻地说。 “嗯。没意思了,让一切到此为止吧。”他说。 “你觉得一切还能停止吗?”我问。 “无非是我伤了她。她那么成熟,她能承受的。”他说。 “我怕她报复你。她现在的实力,想报复你,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我说。 “那就让她来,大不了我再变回穷小子。胜男,我难过不是因为这些。而是曾经堵在我心里的一堵墙,堵了很多年的墙,突然一下崩塌了。我曾经很渴望看到墙内的世界,但是我发现,当我推翻的这一刻,只有四处飞溅的尘土,根本没有风景。她,从此在我的生命里失去意义了。”顾永源说道。 “你现在在哪儿?”我问道。 “我在酒店的天台。”他说。 “干嘛?打算轻生吗?”我问。 “不会。我吹吹冷风,一会儿就回去了。”他说。 “好。我相信你能过自己心理这一关的。无论如何,妥善退出,尽量别让恨继续蔓延吧。”我轻轻地说。 隔天一早,他又出现了在我的门口。此时的他,喝得酩酊大醉,双眼浑浊,衣服胡乱一气地挂在身上,脸上一个硕大的红印。 我开门让他进来,他靠在沙发上,他说:“我搞砸了。” “我看出来了。”我说。 “呵呵。你知道我对她说什么了吗?”他定定地看着我,问我。 “什么?”我问道。 “我说,我不爱你,我真正爱的女人是刘胜男。”说完,他就这样笑了起来。 那一刻,我的心狂跳不已。天,他这哪里是灭火,分明是火上浇油! 我惊得站了起来,我说:“顾永源,你都胡扯些什么,你干嘛拖我下水?孙默默现在我还惹不起啊!” “我没有胡扯,我说的是真的。知道昨晚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我在上了她之后,我突然发觉,我他妈爱的女人是你,一直以来在我身边不断给我加油打气、不断给我关怀和帮助的女人,他妈是你。我心里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盘旋你的身影,刘胜男,我他妈好像真的爱上你了,我草!”他对我吼道,可能这个事实,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 我怔怔地望着我,突然一切怎么就变得如此地凌乱起来。他这算怎么回事,和别的女人一夜风流之后跑到我的地盘里对我表白,刚那么轰动地对全城人宣布了他最爱的女人是孙默默之后便自己打脸?而最关键的关键,我和他,又怎么可能?我一直拿他当朋友,当知己,当弟弟,却从没有一刻想过,我要和他在一起。 而且,在这样的早上带着昨晚欠的风流债不顾一切来找我告诉我他心里的这个事实,这不但滑稽,而且可笑。 可是,一切真的就这么发生了。昨晚,似乎是他感情认知上的一个点,让他从前混沌的意识突然清晰无比。这个巨大的认知不单单让他清醒,而且让他害怕。他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朝一日他会真的爱上我。这种感情,根本是无从控制的,因为是最内心最内心的一种直觉。 这让我尴尬,亦让他完全失控,他现在几乎用一种求助的目光看着我,他显得那么可怜兮兮,他根本不知道拿自己的情如何是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而人往往在这种情况下,只会向自己认为最亲近的人求助、倾诉、吐露心声。 所以,他不顾一切地来找我。可是,这场混乱的罪魁祸首,是他对我的感情啊。这一切,瞬间变得凌乱无比。 我惊讶地望着他,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许久,我说:“你现在不适合在我这里,你先回去洗澡静静心吧。” 他摇头,他说:“胜男,你对我的话无动于衷么?” 我望着他,我说:“你让我说什么好,现在这样的境地,你刚和另外一个女人风流过,然后你跑来告诉你爱的女人是我。我怎么说,我说什么都不合适。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我前男友的前女友,我已经乱了,我也需要理清思绪。” 他怔怔地看着我,他说:“胜男,对不起。我已经失控了,我就是发自本能地想来找你,想告诉你我心里这个巨大的秘密,这个连我自己都刚刚发现的秘密。 “我懂,你先回去吧,洗个澡,抽根烟,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好好想想怎么补救。”我轻轻地说。 越在凌乱的时候,我越容易镇静。 “好。那我回去。”他听我这么说,怅然若失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我的家门。看着他这个样子,着实让人无法放心。 于是,没有办法,我只能开车把他送到了他现在所住的地方。 一切,到现在还远远没有结束。我这边刚把顾永源送回家去,我的电话就响了,是一条短信,孙默默发来的。 上面只有两个字:“刘胜男,好手段。” 当看到那一条短信的时候,我知道,这个梁子算是又一次结上了。我们这两个本来素不相识的女人,一定是前世结了什么因果,这一世才会如此因为男人而结怨。 我叹了一口气,给她回了过去:“怎么了?你是孙默默?” 我只能装傻,假装一切都不知情。   ☆、第六十七章 回首 这之后,挺长一段时间顾永源都没有再来找过我。我不知道他和孙默默现在究竟怎样了,我也没有过问。因为我不知道他在对我说那些话之后,我该怎么样去回应他。 不过我相信,他自己会处理好一切的。 都说没有缘分的人,有可能一个转身,就再也遇不到了。 单身的日子里,除了奋斗,我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听歌。一开始听王菲的,后来听陈奕迅的,发现歌词都特别地好,于是找到了作词人,发现大多都是林夕写的。从此,我对林夕的歌词喜爱程度一发不可收拾。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掌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几句歌词,轻易便把我的眼泪都撩拨了出来。 2010年,c城大大小小的车展开始以各种各样的明目兴盛起来,大家的消费水平都在不断提高,所以对车的需求也越来越旺盛。 在这样的大环境背景下,宋松要求我们市场部也要着手策划组织车站的事宜。为了这件事,我们三个人整天在都外面跑来跑去疏通关系,先和大型媒体及商户确定合作,然后再去争取与4s店的合作事宜。 当我去一家大型超市找他们的负责人、想在超市外面的空地上组织一次车展的时候,竟意外遇到了一个我怎么都料想不到的人——曲歌的未婚妻黄明明。 当我敲门而去的时候,她抬头看到我,也是同样的惊讶。 “您……您好,您是这家超市的负责人?”我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 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着对我说:“对,我是。原来是你找我,快请坐。” 她对我的客气程度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未见过现任对前任如此的大度。不过,她似乎是一个特别例外的人。 她的头发剪得干脆利落,整个人给人一种清瘦高挑的感觉,胸部平平,皮肤很白皙,浑身散发着一种干练的气息。 我的心情十分复杂,她却表现得十分轻松。 她给我倒了杯水,然后笑着问我:“怎么不说话?找我应该时有事吧?” “嗯,对,我们公司想跟你们借用一下你们超市外面的场地做一次车展,最好是能取得合作。”她显得如此镇定,倒是让我心里起了无限波澜,险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微微一笑,又问我:“方案有吗?让我看看?” 我点点头,连忙拿出来一份方案递给了她。她接到手上,细细地看了起来,然后说:“行,我跟我们上头商量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好吗?” “好的。”我更加疑惑了。她对曲歌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没有感情又为何会和他订婚?我心里涌起无限的疑惑。 她见我的眼神里满是询问,便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 “你一点都不介意我和曲歌的从前吗?”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她会心一笑,她说:“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我更加疑惑了,她又说:“订婚前,他告诉了我你们之间的一切故事,我也有我自己的故事。其实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为双方父母考虑才在一起而已。他心里是有你的,我心里也有别人。所以……胜男,你别怨他。我们所处的环境决定了我们不能自主选择婚姻,尤其是我……总之,你以后会明白他的苦衷的。” 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跟我说这些,而且如此坦诚,让我大吃一惊。 “你的意思,难道是说你们只有订婚之名吗?”我诧异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她说:“曲歌的父亲已经病危了,医生说时间不多了。胜男,他现在其实挺需要你的。我理解你们的感情,如果你愿意再和他走在一起,我愿意为你们创造条件。我不爱他,我爱的不是一般人。” 我已经完全愣在了原地,她却十分轻松地冲我眨了眨眼睛,仿佛我们已然很熟一样。看得出来,她对我很有好感,大概是曲歌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都告诉她了,所以她才如此亲和的缘故。 可是,这一切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就算她对曲歌全然没有感情,她喜欢的那个人又怎么会允许她和另外一个男人订婚。而且,就算她对曲歌没有感情,难道对他和其他女人的事情可以一点都不在意么? 她坐回到了她的办公桌上,见我依然在凌乱之中,她说:“遇到你很意外,其实一直想找你聊聊的。关于你和曲歌,我觉得挺惋惜的。”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吗?”我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问道。 “我们虽然订婚了,但是私下里我和他只是多年的好友。而且,他不是我的菜。我说了,我喜欢的不是一般人。”她笑着说道。 我不甚明白,但是我本能地觉得,她如此坦诚,的确不像是有任何伪装。 “我还是不明白。”我说。 “以后你会明白的,胜男。曲歌父亲现在病情如此严重,曲歌心里应该特别需要你的安慰。”她看着我,真诚地说道。 “我还是无法接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就算你和他没有感情,你们还是要结婚的,我和他依旧没有可能,事实不就是如此么?”我完全不解,不明白她的真实意图。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说:“如果你想弄明白,你就再给曲歌一个机会吧,真的。这个男人为了你,不容易。” 她这样说,让我心里深深震撼了一下。我不明白她所说的“不容易”是指什么,但是她作为他的未婚妻,却对我说这些话。可见有太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离开她办公室的时候,我的内心无比慌乱。得知他父亲病危,我很想立刻打电话关心他。可是这雾里看花的一切,却又让我无所适从。 难道,一切竟都是他不愿意为感情妥协、却又不想忤逆父母意愿的一种手段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又该如何看待? 思考了许久,我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虽然许久没有联系,号码也早在某个思念难耐的夜晚狠心删除了,但是那一串数字早就记在心里,轻易又如何能够忘记?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心虚地挂掉了电话。我觉得这样打给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很快给我回复了过来,我鼓起勇气接了起来,我说:“喂,是我。” “我知道你会打过来的,明明都跟我说了。”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特别欣喜。 “她把我心弄得很乱,这一切都怎么回事?”见他也如此坦白,我更凌乱了。 “你还不明白么?胜男,我告诉过你,我的心不会变。现在连她都对你说这些话,你还不能理解我吗?”他急迫地问道,很迫切想知道我现在心里的感受。 “就算你们彼此不相爱又怎样,她终于会成为你法律上的妻子。我,不是一样不被承认么?”我说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傻瓜,我和她不会结婚的。相信我。”他在电话那头很肯定地说道。 “听她说你父亲现在情况很不好,你一定很难过吧?”我岔开了话题。 “嗯,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好久没见你了。”曲歌突然开口央求道,声音听起来让我的心不由得一揪。 “好,在哪里见面?”我其实也忍不住想见他了,其实从黄明明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思念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们很快相约来到了从前我们常常去的咖啡厅,再一次见到他,他明显瘦了许多,从前合身的衬衣,如今看着空了许多,整个人都不如以前气色好,脸上也呈现出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莫名地心疼。几个月未见,他何以如此沧桑? “你瘦了。”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对对方说道。 然后,他笑了起来,我也笑了起来。 我们坐了下来,他定定地望着我,我也直直地看着他,从前的那一种感觉又一次回归。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听说你工作特别拼命,经常加班,这样不好,女人这样容易老。”他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开口问我最近好吗,而是直接道出了我现在的状况。 “听说你工作也很拼命,现在店里经营得有声有色,男人这样也不好,你看你都老了。”我说。 我们会心一笑。 他说:“胜男,能再见到你,特别好。” “嗯,特别好。”我重复道。 “如果你有兴趣,我和你谈一谈我的父亲吧。或许这样,你会更理解我一些。”他说。 “好。我知道你很难过。就像当初我父亲离开的时候,我也一样。那时候,也是你陪着我走过来的。”我说完,不由得鼻子一酸,想到他毅然在我父亲灵柩前下跪的情形。 “嗯,我也记得,包括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他定定地说道。 “可惜,世事总是那么不遂人愿。你说吧,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倾诉。所以,我来了。”我轻轻揩掉眼角的泪,然后对他说道。   ☆、第六十八章 倾诉 “我知道,从黄明明告诉我她今天和你见面,我就在等着你的电话。因为我相信,你会打过来。”他说完,冲着我会心一笑。 我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他如此温暖的笑容了。 “她是个很不错的女人,给人感觉很好,没有半点女孩子的矫揉造作。”我不由得评价道。 “对,因为她很特殊。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其实和男人一样要强。”曲歌也赞叹道。 我听他也这么肯定她,心里又升起了无数的疑惑,我问:“那你们在一起,怎么可能互相没有一点好感呢?” 他微微一笑,他说:“我有我心里的女人,她也有她多年的伴侣,我们是达成一种共识才结婚的。这个城市里很多这样的人,现在流行一个词语,叫做形婚。” 他深情的目光,让我撼动不已。 他见我眼神里满是震撼,又笑着说:“胜男,我知道我亏欠你的太多太多。但是,相信我,能做的我都尽力去做了。你我都不是年少轻狂之人,再怎样不会与我们年迈的父母结怨,让他们为我们的人生操劳是一种不孝,这一点你我都懂。我理解你母亲当初的选择,我没有怪过她。不过那个孩子,会是我一辈子一直的痛,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他的话再一次勾起了我对往昔的回忆。从前从前,我们那么刻骨地纠缠过…… “那件事就不提了吧,总不能每一次见面都停留在过去的伤感里。你和我说说你的父亲吧,我想听听。”我轻轻地说,忍住了流泪的冲动。 “好,不提,一切都翻篇了。”他也收起了伤感的目光,勉强对我一笑。 “父亲是我见过最刚毅的男人,他的病,其实和孩子的离开有莫大的关系,这是我今天之所以提孩子的原因。”曲歌的话让我再次心都为之颤抖。 什么?既然如此,当初他们为何又横加阻拦? 他无奈地笑了笑,他说:“父亲是个军人,军人原则性强,一诺千金。多年以前,我们作为军属,都住在一个大院里。那时候父亲和黄叔叔关系特别好,两个人又都在边防执勤,每一年回家的机会很少很少。我和黄明明,都是在长辈们聚少离多的情况下出生的。那一年过年,难得父亲和黄叔叔一起回家过年,酒足饭饱之际,黄叔叔提议不如两家定个娃娃亲,将来也能结个亲家。父亲当即便答应了下来,不过当时,大家都是酒后戏言,并没有太当回事。” “只是后来,父亲成了黄叔叔的上级,在一次秘密行动中,黄叔叔为了保护父亲而英勇献身。临死前,黄叔叔请求父亲一定要妥善照顾他的妻子和女儿,父亲当时含泪答应,等我将来长大了,一定让我娶黄明明为妻,并且生两个孩子,一个姓黄,一个姓曲。就这样,黄叔叔无憾地离开了尘世。身为军人的父亲,并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他这一辈子只有我母亲一个女人,他们也是长辈牵线走到了一起。所以,他觉得我也理所当然兑现他的这一份承诺,因为他是我的父亲,他认为是他的儿子必定有这样的担当。” 曲歌说到这里,我已然明白了一些什么。我曾经以为或许他的家庭和其他大富大贵的家庭一样充满着虚假的人性和伪善的情义,却并不知道,他父母那般对我的背后,原来还有一个如此隐晦的故事。 他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后来,我和黄明明都渐渐长大,父亲也调回了c城,我们家开始渐渐稳定下来。不过父亲一直对黄家心存愧疚,所以他对黄明明比对我还好。后来,黄明明按照父亲的遗愿也选择了当兵,她去了军营,一切父亲都帮她安排好了。我本来也是要从军的,但因为我和孙默默有了感情,所以我没有遵从父亲的意愿。那一年,我和父亲的关系闹得很僵很僵。最后,是母亲出面调解,让我得以继续上大学,呵呵。” 虽然他轻描淡写那一段曾经,但是我明白云淡风轻的背后曾经藏着多少波涛汹涌。他曾经爱孙默默,爱得如痴如醉,天涯海角至死不渝。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用平和的目光示意他我并不没有介意。他会意,又继续往下说道:“那时候黄明明和我联系很少,就算是偶尔见面,她对我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对她,也只有童年伙伴的情谊。虽然从小父亲就对我强调将来我要负责黄明明的一生,但是我们彼此都对对方无感。年少轻狂,也不会把父辈的承诺当成自己的使命。所以,这些年我们在对方生命里的存在感都不强。” “当年父母之所以反对我和孙默默,一是因为我因为这一段恋情变得十分叛逆自毁前程,二是因为父亲当年的承诺,三是因为孙默默的个性太过张扬让父母不喜。总之,当年因为我们的恋情我们家好几年都没有安宁,后来我更是干脆和父母断了关系,陪着孙默默一起去做了汽车销售。这件事,让好强的父母当年颜面无存,也是我这一辈子最愧对父母的地方。” 说到这里,曲歌微微地叹了口气。而对于他所描述的这些,我早就心里勾画了千百遍他当年那不顾一切、爱得痴狂的样子。我羡慕孙默默能够得到他那么疯狂的爱情。不过,激情的未必持久,平淡的才最永恒。 我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他于是又说:“再后来,孙默默和我分手,我在极度绝望的时候敲开家里的门,才发觉我的父母几年之内迅速苍老。那一刻,我心如刀割。我发誓,我这一辈子不会再以任何理由为名伤害我最亲的父母。而我的父母,也以最大的宽容和最深沉的爱意重新接纳了我。那时候我开始住回家里,此时父母也明白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已经成熟了,他们没有多说什么。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年,黄明明部队转业后,父母有一次找我详谈,告诉我当年那个承诺的原委。呵呵,父母告诉我的时候,正是我从你父亲葬礼上回来的时候。当时我不顾一切地回去,父母敏感地觉察出了什么,害怕我重蹈当年的覆辙,所以,他们告诉了我这件事。而且,当时他们告诉我,黄明明一直单身,她母亲为了这件事已经找我父母商量好几次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从前种种。我不可置信地问道:“所以当时从我父亲葬礼归来后,你之所以对我若即若离,是因为心里有这个苦衷,是吗?” 他点了点头,他说:“嗯。当时我已经对你动心了,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这些。我懂得父母的苦衷,尤其黄阿姨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无论如何要娶黄明明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更何况,我还在父母面前犯下过那么严重的错误。” “我有点理解了,后来呢?”我轻轻地问道,心里曾经一直萦绕的疑团也在一点点地剥开的感觉。 “感情是控制不了的,女人一旦走进我内心,我就会拼命珍惜,不过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我却始终不敢告诉父母。不过,当时的黄明明特别奇怪,我私下找过她,她说她愿意和我结婚,但是婚后各自玩各自的,谁也别管谁。我问她理由,她不告诉我。她就是说,她妈妈希望她嫁给我,我父母也希望她嫁给我,她反正无所谓,只要我同意就行。我十分不解,也试图跟我父母沟通过,我说我和黄明明无法培养感情,我父母不信。在他们眼里,黄明明是最合适我的结婚人选。这些,我在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因为我太害怕,我怕说了之后,你就会离开我。胜男,其实我的感情很深很深。我说过,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情真意切的眼神让我没有办法不情动,他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熟悉的温热再一次透过手掌传遍全身。我突然发现我根本无从拒绝。 “我本来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大不了我们先不结婚,等到黄明明找到合适的人之后,她自然不会来纠缠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咋一起了。谁知道,老天又一次捉弄我们,让我们在最没有准备的时候有了孩子。现在回头想想,或许这个孩子是注定留不下来的吧。”说到孩子,他再一次哽咽起来。 他是一个感情太过真挚的男人。孩子,父母,心爱的女人,样样都是他的软肋。 “嗯,是命中注定的吧。”我见他情动,也忍不住感慨万分。 “孩子的到来,让我必须面对,我知道。所以,我把你带回了家。我不是没考虑周全,我只是想通过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让父母一下接受,省得过程里再生波折。可是,因为有黄明明的存在,再加上一些利益和关系的纠葛,我父母和我都想不出两全的办法。我如果坚持娶你,我势必和父母再一次决裂;我如果不娶你,我就是个混蛋。胜男,其实那一段日子,每一次我去看你,见你一个人怀着孩子住在那个小小的屋子里,眼神无助而迷茫,我的心都莫名地痛。我比谁都想娶你,可是,这样的情况,让我能怎么办。”他的眼神又一次痛苦起来,让我也不由得回忆起了我们从前那焦灼的一幕幕。 “我现在明白了,也理解了。只是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呢?”我疑惑地问道。   ☆、第六十九章 释然 他摇了摇头,他说:“男人最大的无能,就是告诉自己的女人他不能给她她想要的幸福。想我曲歌这一生,虽然没有太大的建树,但是遇到你,我觉得是我人生最大的幸运。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总是体谅我包容我,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从不在我面前抱怨或要求什么。我懂你的好,因为懂,我更恨我自己,恨我连最简单的幸福都不能给你。我不能说,我当时只希望通过我自己不断努力,缓和你和父母的关系,我争取和黄明明达成不结婚的共识,我们虽然波折横生,但是我从没想过放开你的手,包括现在。所以,那时候想让你先生下孩子,我知道这样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特别委屈,但是在当时,我觉得是对你、对孩子最妥善的办法。我懂你和你母亲的顾虑和考量,但是自从我们相爱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想过我要放弃你,我是这一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的,胜男。” 他的情话滚烫得如同豆腐,一粒一粒地从胃烫到心底,就算融化开来依旧滚烫而炽热。他坚定的眼神和话里所流露出来的真情,让我不得不信。 “我父母不是绝情之人,虽然他们从未表露,但是他们也为了想了当时他们认为最好最妥善的办法。当时或许是我心情太过急迫吧,所以我找黄明明的过程里,不单没有和她沟通好,反而加深了我们的误会。我也不明白她对我无意却偏要选择和我在一起,后来订婚前我们冰释前嫌,我敞开心扉告诉了她我和你的故事,她听完后深深的震撼,终于对我吐露了她的苦衷。我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她为何这样做。”曲歌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我不明白。她既然有心上人,为什么要嫁给你呢?嫁给你,岂不是她这一生也无法获得幸福?”我不解地问道。 他轻轻一笑,低声地说:“因为她的伴侣是女性。她不喜欢男人。” 我惊讶不已。早的风闻有这么一群人天性如此,可是,当身边真有人是这样的情况的时候,还是会小小震撼一下。 “不会吧?那她妈妈知道吗?”我惊讶地问道。 他摇了摇头,他说:“她妈妈是传统女性,思想还没有那么前卫。我知道后也很惊讶,但是我们还是互相理解了对方,并且达成了共识,所以才订婚。但是我知道当时就算我这样对你说,你也未必信我,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但是现在,我相信你见过黄明明、了解她的态度之后,你会明白我的心的。” 他冲着我眨了眨眼睛,看得出来,告诉了我这么多之后,他明显轻松了许多。 他又说:“父母一直希望抱孙子,当时你怀孕的事情让他们很开心,当时他们也在你和黄明明之间取舍不定,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知道他们对你的做法很不公平。后来父亲听说孩子没有了,几天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吃下一口饭。父亲说,挺对不住你的,这么朴实的老家孩子,就这样被我毁了。这件事,父亲从住院之后一直在提,虽然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了,但是这件事他始终没有忘记。” 我听完,心里也是一片悲凄。我能理解他父母的立场和心情,他们和我本就没有建立起情感的纽带,相比我和黄明明,肯定是会更偏向选择黄明明。只是,孩子是他们的骨血,哪怕最终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失去了他们又如何能够不痛心。 “哎……”我叹了口气,莫名地心头沉重。 “我和黄明明订婚那天,我没想过你会来。当我扭头看见你坐在那里的时候,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几乎差一点走过去拉起你的手就想离开,但是我不能,因为我不再是20来岁的毛头小子,做事那么不顾后果。我看到你那样漠然的眼神看着我,我就知道,你是来向我告别的。我当时看着你,我内心情绪不断翻滚,我根本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怕我一张口就失控。顾永源搂着你,我知道他不过是演戏。因为你但凡爱上一个男人,不会他搂你你都没有一点回应。胜男,我了解你,我觉得我们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言语就能懂得彼此。”他又一次让我震撼。他的确太了解我了,他能通过我的眼神和动作直窥我的内心。我想,倘若他爱的不是我,这一切该有多么的可怕。 “后来,我再一次看你,就发现你不见了,那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情绪有多难受。我那一天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喝到酒精中毒进了医院,呵呵……”他忍不住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我怔怔地看着他,我说:“什么?酒精中毒?那后来没事了吗?” “洗胃,输液,躺了一天,没事,我一个大男人,这点事不算什么。”他说。 “那就好,怪不得你都瘦了。”听完了这些,我内心还无从消化,但是曾经遥远的心又一次被他拉得好近好近。 太过了解对方,总能轻易地掌控对方的心理。我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却又由不得不信。如果一切都是演戏,他该有多大的功力才能演得如此逼真? “终于再一次听到你的关心了,胜男。”他听我这么说,话语再一次柔软。 我却突然从这句话里惊醒过来。我们就算依然相爱,这现实的阻碍又如何能够跨越?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一次把手从他的手中抽离出来。 他看着我,眼神有点黯然,但更多的是理解。他说:“我懂,我懂你的感受。我曾经发誓,如果你再一次坐在我面前,我一定毫不隐瞒,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胜男,现在我做到了。我希望,你对我能够明白一点。我和黄明明的一切都是形式,我爱的人是你,这一点始终没有变过。” “嗯。我懂了,也明白了。”我轻轻地说。 他望着我,我亦望着他,他说:“父亲的时日不多了,胜男,其实我的心情很复杂。” “我懂。这些天你多陪陪他吧,把以前对不起他的地方,都弥补回来。”我柔声说道。 “嗯,因为和你见面我才出来的。”他轻轻地说。 “嗯,也多安慰一下你妈妈。她和你爸爸感情那么好,我想,她这时候一定特别脆弱。”我说。 “嗯,妈妈很伤心,也很坚强。”他说。 “你也好好保重自己,不管怎么样,一日三餐一定要吃。”我又说道。 “嗯,你也一样。我不在你身边,希望你一切都好。”他说。 “我挺好的。谢谢你那么慷慨和我们合作,那么支持我们的工作。”我说。 “为你做的还是太少,比起我亏欠你的,还是太少太少了。”他说完,满怀歉意地看着我。 “别这么说。以前我只是怨你总是把所有话都藏在心里,如今我明白了这些,心里也就释然了。你有你的苦衷,也请你原谅我当初没有按照你的设想继续下去。作为女人,在男人没有给任何承诺的前提下就为他生儿育女,这赌注太大了。”我说。 “我明白,我能理解。一切都是天意。就像父亲的病,我从没想过,那么健朗的他,会一下变得如此虚弱。” “生死有命,谁都逃不过。你想开一点,或许一切会有转机。我虽然不方便去医院看他,但是我会为他祈祷的。”我看着这样的曲歌,忍不住内心变得柔软。 临走的时候,我们默默无言地对视了对方好一阵之后,这才起身离开。想到告别,步履就变得无比的艰难。每走一步,都感觉千斤压顶。 他的电话又一次响起了,我执意不让他送我回去,他无奈站在路边满怀深情地看着我乘着的士远去。我满脸的泪水,不敢从车窗探头凝望,却从后视镜里一直看着他灌着风的衬衣和脸上一脸的深情。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我此生挚爱的男人,他没有辜负我的深情,他用了他最真挚的情感给了我最有真意的回报。纵然命运或许让我们从此分开,但是我,突然觉得无憾了。 那些恨,那些怨,那些数不尽的噩梦与风雨夜,都过去了。此时,心突然得到了救赎一般平静,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突然笑开了,擦干了眼泪,痴痴地笑着。我觉得我最终没被辜负,我被我深爱的男人深深爱过,够了,一切已经足够了。 前面的师傅见我又哭又笑,扭头忍不住问我:“姑娘,刚谈恋爱吗?” 我一下便笑了起来,我说:“师傅,你一定没有深爱过哪个姑娘。” 没想到,师傅很不屑地“切”了一声,然后说:“姑娘,我也年轻过。”   ☆、第七十章 敞亮 一周后,曲歌父亲葬礼的消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听到他去世消息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虽然这位老人曾经对我不够宽容,可是因为他是曲歌的父亲,我依然伤感不已。 曲歌父亲的离去在c城当地的电视新闻里也被隆重报道,我才知道,原来这位老人是一位军功赫赫的军人。当时,心里又是一番感慨。 军人重诚信,言出必行,许下的承诺又怎么会轻易改变。想到这里,我对二老的做法更加理解,从前心里的委屈也渐渐在这种释然中瓦解。 曲歌父亲去世后不久,有一天,黄明明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她在电话里约我过去谈一谈车展场地的事宜。我猜想,她在这时候愿意见我,或许还有别的缘由。于是,我们约定了时间后,我准时赴约。 作为曲歌的未婚妻,虽然葬礼已经过去,但是她依然身材黑色西服,似乎还是在无限缅怀着曲伯父的逝去。 再次见到她,因为了解了她的特殊和其中的种种隐情,我心里的忿忿不平少了许多,也不再有那么多的不甘与埋怨。 “胜男,你来啦。来,请坐。”她开了门,对我笑了笑,让我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我这才开始注意她办公室里的布置,的确简洁干练如男士的审美一般,除了几盘苍翠的盆栽,任何女性化的色彩都没有。甚至桌上的笔筒,都是十分男性化的黑色,与我桌上的卡通蓝胖子笔筒截然不同。 “嗯。我听说了……你们,都别太难过。”我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她把自己的办公桌收拾了收拾,然后坐到了我的对面,然后淡淡地说:“我想曲歌都和你说了吧?我父亲很早就离开了。这么些年,我把伯父当作我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看待。” 我点了点头,我说:“我明白的,我父亲也一样早早便离开了。丧父之痛,我也很明白。” 她惊讶地看了我一下,然后感叹地说:“那你真是不容易,一个人在这个城里打拼。” 我笑了一下作为回应。她又说道:“你上次和我提的事情,我帮你争取了。我们超市门口的场地很少租用给别人,一般商户做活动也场地费都很昂贵。不过,我帮你争取到了免费的资格。你们网站还在发展阶段,不容易,我理解。” 她的话让我再一次为之惊讶,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帮我,当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是吗?那太好了!我们也会拿出合作的诚意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总之,谢谢你,黄总。”我想了半天,直呼她名字还是不合适,既然在商言商,还是这样称呼比较好。 “谢什么呢,咱们关系这么特殊,就不用那么见外了。你叫我黄明明,或者老黄,都可以。我知道我是你和曲歌之间的罪人,不过也请你体谅一下。我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只不过父母那一关,我们不过不行。”她敞亮地对我说道。 我不由得心里一暖,我说:“嗯,我理解。总之,还是谢谢你。” 她连忙摆手示意我别再客气,她说:“不用那么客气了,大家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活着都挺不容易。如果你没意见,不如咱三一起吃个饭吧。曲歌最近心情一定很沉重,估计也特别想见你。” “啊?”我完全呆愣。 “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开了,咱俩又难得在工作的场合里认识了,不如坐一起敞亮吃个饭,把一切芥蒂都打开。你放心吧,我和曲歌订婚不过是迫于一时的情形,当时曲伯父临终前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们能够不让他心中有愧地去九泉之下见我的父亲。等我们想到好的说辞,我和曲歌就会自然瓦体。你的男人,还是你的。”黄明明笑着说道。 感觉的出来,她虽然身是女儿身,但是说话做事,都是挺爷们挺敞亮的个性。 “我……我是觉得能理解,但是我还是心里有些别扭。吃饭……还是不必了吧,我和曲歌,我不想在关系这么混乱的情况下,我们之间再有什么瓜葛。”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哪里不对。 “你们总是顾虑太多,所以生活才会困难重重。其实,相爱无所谓形式如何啊,彼此对对方真心才是最主要的。如果太拘泥于形式,爱情的味道就会大打折扣。这样吧,如果你愿意一起吃饭,我把我的她也叫上,我们四个人一起。你看怎样?”她诚恳地说道。 当时,我心里真的大大震撼到了。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这样剔透的人,在她面前,我觉得我的确活得太过形式。我答应了下来,她都这样说了,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况且,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我对她那样特殊的恋爱产生了强烈的好奇,那是我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我很想知道,另一位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个性,她们又为什么身为同性、却可以那么亲密地相处在一起? 于是,在黄明明的安排下,一天晚上,我们四个人真的坐到了一起。一切,简直像梦一样。 再见到曲歌,他虽然尽最大努力打扮了自己,但是看上去眉宇之中依然有着深深的忧伤与哀愁。看到我,他勉强笑了一下,我亦回应他一个微笑。我们互相坐下,眼神却从未停止过交流。 我本和曲歌分别坐在桌子的一侧,但是黄明明吩咐让曲歌坐在了我这一边。我们坐定后,不久,一个长发飘飘、身材高挑的女子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 那一刻,我简直惊讶。 那是一个气质非凡、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教养很好的姑娘,一头长长的黑发,穿着白色背心和黑色背带裤加上一双帆布鞋,背着一个大大的布包,第一眼望上去感觉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给人一种竹林在雨后的清新苍翠之感。 黄明明站了起来,走过去自然地像寻常伴侣一样牵着她的手,我看到她们的目光特别柔情,她们的手自然地缠绕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坐在我们对面,黄明明很自然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问道:“这一趟出去收获怎么样?累不累?”我惊讶地和曲歌对望了一眼,曲歌的眼神却特别平静,似乎这情形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姑娘在黄明明面前,就像寻常恋爱的姑娘有着温柔婉约的姿态,她柔声说:“还好,不过这一次的写生我感觉还行。” 看来姑娘是学画画的,我从话音中听了出来。 “那就好,等下我去你家看看。来,给你介绍一位特殊的朋友。”黄明明温柔地说完,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和曲歌,她说:“这位,是曲歌的心上人,她叫刘胜男。胜男,这是我女朋友,她叫做李婉。” 我们友好地握了握手,互相对着对方笑了一下。那个姑娘的笑容真甜,真是让女人都为之心颤。 那姑娘应该和曲歌事先就认识了,所以见到曲歌,她很友好地笑了笑,曲歌亦笑着说:“听明明说你常年全国各地跑,真是羡慕你的生活。” 李婉笑了笑,然后温柔地瞥了黄明明一眼,低眉顺目地说:“这都是她的功劳。要不是她,我哪有这么潇洒。” 看来,她之所以可以全国各地游玩写生,是因为黄明明资助的缘故。黄明明当着我们的面,也并不忌讳什么,她伸手捏了捏李婉的脸,然后说:“胜男,我们这样的关系,希望你不要觉得尴尬。我们虽然特殊,但是我们之间和平常的恋人一样。不一样的是,我不单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而且我能懂她。” “我明白。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但是我觉得只要情真,都值得被祝福。”我连忙说道。 此时,曲歌的手突然从桌底绕了过来,很突然地握住了我放在膝盖上的那一只不安的手。他懂我,他明白我极为震惊、却努力表现得自然的感受。所以,他握住我的手,告诉我,有他在。 这一晚,我们四个人都喝了点酒。喝了点酒后,大家闲聊了几句,气氛渐渐不再如开始那么尴尬。 曲歌给李婉敬了一杯酒,然后对她说:“李婉,我知道一开始我和明明订婚,你也心有芥蒂。现在你看,我身边这位是我深爱的女人,我们的爱情也很艰难,所以都能体会。你和明明之间这么多年的事情,明明也多少和我说了些。大家都不容易,一起坚持下去吧。等我父亲去世的阴影稍微淡了些的时候,我们两会在恰当的时候提出分手。希望你别怪明明。来,我敬你一杯。” 听曲歌这么说,我才明白,原来她们之间也一样,因为这一件事情也起了隔阂。怪不得,黄明明那么迫切找到我。其实,她心里和曲歌一样,都希望误会早些解除、一切真相大白吧? 李婉拿起酒杯微微一笑,然后说:“我都理解了,也明白了。如果没有明明,我李婉的人生不会这么美好。我心里感激她,也尊重她的任何选择。毕竟我们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社会所接受的,所以……哎。” 她最后的那一句叹气,似乎涵盖了无数的隐忍和委屈。的确,当今社会她们这样的特殊群体,想获得社会的认同的确很难。 “别担心,我答应过你,这一辈子我都会好好保护你照顾你。放心吧,有我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黄明明听到她叹气,连忙紧张地说道。 李婉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切,竟真的和男女之间的恋爱没有半点的区别。我看得惊奇,听得心惊,感受也特别的混乱。有些东西,还真不好用世俗去定义什么。   ☆、第七十一章 沉淀 手被曲歌攥得手心出了汗,我借着拿杯子的动作挣脱了他的手。他有些怅然若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黄明明和李婉低声聊了几句日常的对话,她们似乎一起养了一条叫做多宝的狗,几句对话都是围绕着多宝在聊的。女人与狗,一听就是一种很惬意的人生。 她们聊完,黄明明问我:“胜男,听我们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想和曲歌复合吗?我们的关系其实比清水还亲,除了一周去他家吃一次饭,我们都是不见面的。等再过一段,挑一个合适的时期,我们向双方父母摊牌,这段关系也会随之结束的。” 黄明明问得这么突然,我刹那间恍惚了一下,然后连忙说:“怎么说呢,我觉得有些决定既然下了,就不想轻易回头。” “也是,女人的心凉了就是凉了,再暖起来很难。”黄明明是聪明人,听出了我话音,便连忙缓和气氛。 “一时暖不了,就用一辈子暖。我欠下的,我会用时间来弥补。”曲歌笃定地说道。黄明明不由得伸出大拇指,十分赞许他的说法。 我听他这样说,心里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忐忑。欣慰的,是自己曾经以为痴心错付的男人最终没有辜负我,忐忑的是未来如此不确定就算空有一颗真心又能如何。 错过了的爱情,即使重逢,即使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未曾破碎,但再一次踏入的时候还是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生这么短暂,这一次,我一定要留足时间好好观望,不再轻易陷入爱情的沼泽地。 我借口上洗手间,逃离了这一段尴尬。走出包厢门的那一刻,其实我有些后悔。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因为这样,我内心的那些原则和坚守的信念很容易被影响,我会不知不觉接受这样不健康的关系,再一次陷入让自己迷茫的爱情深渊里。 与其和曲歌一起牵手摸黑走在看不见底的川流里,我想更好的抉择,应该是等着他走完他那一座看似光明的彩虹桥,然后向我抛出绳索,在我确定奔赴的未来足够光明的前提下,我再接受那一根爱的绳索,痛痛快快地往前飞奔。 好的爱情,一定是足够确定彼此就是对方想要的另一半的时候才开始的。 从洗手间出来,我迎面撞到了一个人,正想道歉的时候,对方先叫出了我的名字:“刘胜男,怎么是你?” 我抬起头,发现我撞到的人居然是苗翠翠,顿时满眼错愕。 “好久不见了,翠翠。”我对她说道。 “的确很久了,你也来这里吃饭?”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问我。 我也微微端详了她一下,她的脸型看上去比从前圆润了一些,身材看着依旧很瘦,但是似乎没有从前那么有精神气的感觉。我注意到,以前总是淡妆的她,现在脸上妆容浓了许多。 我们站在一边叙了叙旧,她问了问我现在的近况,我也问了问她的近况。她告诉我她现在不再4s店行业里上班了,找了一家公司公司做人事。我们提起从前,都是有些感慨。 或许是我们聊天聊得太久,曲歌从包厢里出来找我了,见我站在走廊里,便径直喊道:“胜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当听到曲歌声音的那一刻,苗翠翠惊讶又惊喜地扭头一看,见真的是曲歌,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满是惊喜地说:“曲总,原来你也是在这里。” 曲歌看到苗翠翠也是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回过神来。他走到我们的身边,然后笑着问道:“原来是翠翠,最近好吗?” “你们……不是听说你们分了吗?又……又和好了?”苗翠翠见曲歌自然地走过来站在我的身边,惊讶地问道。 曲歌微微一笑,并不回应,我亦没有说话。苗翠翠见这情形,眼神顿时黯淡了许多。 “对不起,我多问了。曲总,听说你们要开分店了,我挺想回公司上班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你身边工作呢?”苗翠翠满怀期盼地问道。看得出来,虽然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对曲歌依然还有着袅袅余情。 “我现在习惯亲力亲为了,已经不需要助理了。”曲歌虽然是笑着说的,话里却是明显的婉拒,我想苗翠翠也听得出来。 她听曲歌这么说,有些失落地“喔”了一声,然后勉强对我们笑着说:“那不耽误你们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和曲歌回包厢的时候,曲歌突然说:“其实翠翠联系过我好几次了,说想回来,我都没有答应。因为我不想我身边再出现任何一个让你烦心的人。” 我笑了笑,扭头看着他,我说:“其实翠翠对你挺真心的。为何不尝试接受呢?” 他摇了摇头,他说:“鞋子合不合脚,只要脚知道。” 我们回到了包厢里,黄明明和李婉提议一起去看电影,我婉拒了。曲歌把我送回了家,在小区门口,他停下了车,一脸柔情地看着我,似乎知道我接下来要对他说些什么。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 “好。”他一口答应。 “为何不问我为什么?”我诧异地看着他。 “爱,就是尊重对方的意愿。”他说完,一脸的笑意。 “其实你没有你想的那么爱我。”我又说。 “或许我比我想的还要爱你。”他和我玩着绕口的文字游戏。 在和他这样的对弈里,我很轻易就出局,因为我永远没有他那么淡定。 “我下车了。再见。”我推开车门,从他的车上下来。 “好好照顾自己,胜男。”临了,他对我嘱咐道。 我点了点头,心情复杂地朝小区里走去。等我再回头,发现车已经不再原地。那一刻,心里又有种莫名的惆怅。他太懂女人心,很多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能被他抓住。这样的男人,虽让女人迷恋,但更让女人恐慌。因为你在他面前,像是透明的。 我再一次把我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和黄明明的合作很快就开展了起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2010年,整个汽车行业开始呈现爆发性地增长,c城各大品牌4s店也越来越多,我们的工作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忙。在这样的大环境支撑下,公司的业绩越来越好。 一年的时光就这样在匆匆忙忙中过去,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在工作中越来越如鱼得水,对于生活也有了更清醒的认识。相比于从前初入社会的那几年的心力交瘁,如今身心的平静和在奋斗中自我价值的体现显得格外珍贵。 我珍惜这样充实而忙碌的时光,喜欢这种付出和回报成正比的感觉,也渐渐尝试和接纳这社会种种的阴暗面,内心的尖锐被一点点磨圆,思想和认知也在逐渐地成熟。而越往下走,我越发能理解曲歌一言一行背后的深思熟虑和种种考量,也越来越觉得,他的确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这个过程,是我在工作达到一定高度、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沉淀之后才发觉的。可见,男人的成熟,一定是女人要不断追赶然后达到与他接近的高度才能深刻体会到的。到这个时候,再去回首自己与他的过去,他在工作中为人处事的态度,都会越想越心惊越想越佩服。他,其实潜移默化中带给我太多的讯息。如果不是遇到他,我想,或许我成熟的速度会比现在慢许多。 我渐渐在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也渐渐在和过去的恋情和解,在这种不断的反思和剖析中,我渐渐清晰了自己的感情观和人生观。我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怎样的感情,我清楚自己想要的是怎样的人生。而一个人,只有在经历这样的沉淀之后,才能对人生有更沉稳的掌控力。 这一天,我正在外面谈事情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小刚的电话。 电话里,小刚慌张地对我说:“姐,曲总的公司出事了。” 我听到是“曲总”,当时心便慌了起来,我问道:“怎么了?怎么回事,小刚?” “曲总那里的一个员工发生了意外,现在家属把店的大门堵了,还拉了白条。”小刚刚好在那一带走访客户,应该是看到了这情形 “什么?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出意外?”我十分诧异,连忙问道。 “好像是自杀的,是一个老员工,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先去打听打听。现在4s店里里外外都是人,还叫来了媒体。这样搞下去,影响肯定不好。”小刚在电话里对我说道。 挂了电话,我把事谈完,心里想到这件事,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于是,我开着车过去,准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员工自杀?我用力搜索店里还残余的那些老员工们,一张张面孔对应他们的个性来看,都不太像是会自杀的人。而且,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他选择在自己的公司自杀呢?难道是想用生命换一笔死亡赔偿金吗?   ☆、第七十二章 意外 当我开车到了曲歌公司附近,发现公司外面的确如小刚所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因为4s店建在城郊,那边住着许多本地的居民。大概是见有热闹,所以都围了过来。 隔了好远都能听到家属的哭泣声,看着大门被堵许多客户的车都无法开出来,我心里也不由得微微地着急起来。 我给小刚打电话问他在哪儿,他很快就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来,猫腰钻进我的车里,然后一脸庆幸地说:“还好还好,听说抢救过来了,是个大美女,以前是曲总的手下。” “什么?”我当时一脸的震撼。而且,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苗翠翠。 不会……不可能……应该不会是她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刚还在继续往下说:“听说这个女的以前是曲总的助理,跟了曲总好几年。早上不知道怎么了,带着一封遗书和一瓶安眠药,在展厅里转了一圈之后就倒地吐白沫了……哎,看来曲总是染上情债了!姐,你之前不是在这儿上班吗,你知道什么内幕么?” 我完全愣了神,小刚接下来问我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看来,真的是苗翠翠,她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极端?而且,她和曲歌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就算是想要自杀,为什么会选择曲歌公司呢?真是令人费解。 小刚见我想事情想得出神,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道:“怎么了姐?你想什么呢?你是不是认识啊?” 我点了点头,我说:“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名字应该叫苗翠翠。抢救回来了吗?现在怎么样?” “恩,听说是送得及时,而且服药量不多,所以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就算这样,家属还是不满,跑到这里来闹得不可开交。你看,c城几家新闻媒体都过来了呢。”小刚说完,指了指前面人群中正扛着摄影机往里挤的几个电视台工作人员说道。 我忧心不已,停好车,对小刚说:“走,我们进去看看。” “保安拦着呢,不会让我们进去的,你没看除了媒体人员和家属,其他人都被拦在外面了么?”小刚连忙阻拦道。 “没事,保安认识我。走吧我们。”我打定主意,下了车,毅然往前走去。 小刚连忙跟了上来,我们拼命往人群里挤了进去。保安还是从前的那个人,见到我,依旧客气地和我打了招呼,我说我想进去找杨天华,他二话不说就让我进去了。 我们走到了展厅,里面也是闹哄哄的。因为门被很多家属静坐围堵,导致很多客户的车无法开出去,客户也是怨声载道。再加上为首的几个家属正在闹事,展厅的一扇玻璃门都裂了,玻璃茶几也被敲碎了。看样子,这帮人来势汹汹。 我和小刚进去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大家已经被这突发状况给弄得焦头烂额。我见杨天华正站在展车面前对几个销售顾问小声吩咐着什么,便走了过去。 一个面生的销售大概以为我们也是家属中的一员,连忙拦住我们不让我们靠近展车。我轻声喊道:“杨哥,是我。” 杨天华听得出我声音,诧异的扭头一看,连忙让那个销售让开,然后问我:“胜男,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说我在这附近走访客户,然后连忙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四下看了看,把我拉到了一边,然后小声地说:“苗翠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我们这里来闹自杀,还给曲总写了绝情书,这事弄的……哎!” 我连忙问道:“那曲总呢?在楼上和家属协商?警察来了吗?媒体也在?” 杨天华点了点头,然后说:“楼下客户也在闹,都觉得这事晦气,现在又被堵门,客户情绪也不好。楼上曲总自己在调节,魏雪晴在帮衬着,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最主要是媒体,媒体那儿要是发出报道,对公司声誉和曲总个人声誉影响太大。曲总现在正在协调。” “噢,她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闹自杀,真是蹊跷了。”我狐疑地问道,看看杨天华是否知道点什么内幕。 “谁知道呢,都那么久没有联系了。不过之前听曲总说过,她跟他联系好几次说想回来工作,曲总给婉拒了。但是就算这样,她也不至于跑来闹自杀吧。医生那儿我们问了情况,我让几个弟兄跟着去了,医生说那剂量根本不够自杀。这姑娘,估计是因爱生恨故意来整曲总也不一定。”杨天华虽然寡言少语,但是一向看问题还是比较透彻。 “她的绝情书写了什么,你看到了没?”我问道。 杨天华点了点头,他说:“就是那封信闹的,现在家属认为是曲总在感情上伤了她,还说以前曲总对她性骚扰。你说说,这事让人怎么说。” 我听得一阵头疼。我对小刚说:“小刚你在楼下帮忙一起维持下秩序,我上楼去看看去。” 杨天华见我上去也不阻拦,径直说:“你去吧,你在身边,曲总多少安心些。” 我也顾不得多说什么,转身便往楼上急急奔去。楼上的会议室里也是一阵吵吵嚷嚷,我进了门,见大家都无心工作,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我往会议室里猫腰透过玻璃看了看,没想曲歌不经意瞥见了我,我连忙站起身来往市场部走去。这时候,他已经从会议室里出来了。 见真的是我,他快速走过来示意我去他办公室里,进了门,他语气急促地说:“胜男,这种场合你别来,我怕谁伤着你了。” “我担心,所以过来看看你。”我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我会处理好。现在大家情绪都很过激,你别在这里了,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的。安心,我没事,我能顶得住。”他语气依然急促,似乎生怕我来这儿会莫名被伤,所以急急地出来跟我说几句话。 就算到了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一出现,他还是以我为先。我心里一暖,知道我待在这儿也没有多大用处,于是我连忙说:“行,那我现在就走,不耽误你了。不管怎样,别冲动,好好处理,估计就是钱的事。”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看到你,我心里安心多了。快去吧,我不送你了,我赶紧回去继续协商。” 我点点头,我们一起走了出去。他快步走回会议室里,我也下了楼。此时,外面依然水泄不通。 杨天华见我下来,问我:“见到了吗?楼上怎么样了?” “他出来和我说了几句话,好像没谈拢,他说大家情绪还是很激动,让我先下来。”我担忧地说。 “恩,我相信曲总会处理好的,你别太担心。实在不行,他会动用关系的。”杨天华说。 “嗯……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忙吧,我先走,省得给你们添麻烦。”想想曾经无论是什么困难我们都同仇敌忾,如今,我不能再陪他们并肩了,真是失落。 “好,这里也不安全。这帮本地人不好惹,他们还叫了地头蛇过来,稍微谈不拢就开始砸东西。”杨天华愤慨地说道。 “开店最怕来闹事的了,可是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哎。”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事,你把曲总为你投资的公司经营好就好了,这里你不用操心,曲总会搞定的。”杨天华突然间抖出一个消息,让我浑身都不由得颤了一下。 “什么曲总为我投资的公司?我怎么不知道?”我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过来。 “你现在在的公司啊,原来你不知道这件事?那真是罪过,我说漏嘴了。”杨天华见我原来是不知情的,不由得尴尬起来。 “怎么回事杨哥?你的意思我现在公司是曲总投资的?”我不由得激动起来。 他见也瞒不住了,索性点头说:“对,具体的你问曲总吧,改天我们再聊。今天你先回去。总之胜男,我还是那句话,曲总是个好男人,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回去公司的路上,我一路都没有说话。我让小刚开着车,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忍不住地回想起入职后的一幕幕。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原来他又一次默默地替我安排好了一切。难怪入职后所有人包括宋松都对我那么宽厚,难怪入职后只要做出成绩在工资上从未薄待过我,难怪入职后同事关系都如此轻松和谐,难怪……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我原本以为从此我走我的路他过他的人生我们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这个男人在我提分手后的那一刻便为我安排了一切。 知道真相的我,是因为为他默默为我所做的一切而感动呢,还是应该因为他这样无声无息的掌控我而愤怒呢? 原来,无论我怎么高飞,都始终是在他布下的网里。怪不得宋松提醒我买房,怪不得宋松对我说话总是那么客气,怪不得刚开始宋松执意让我自己去拜访曲歌……一切的一切,原来竟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七十三章 毁灭 我直接去了宋松的办公室,他看到我一脸的凝重,诧异地问我:“怎么了,胜男?” 我径直坐在了他的面前,我说:“宋总,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和曲歌认识,对吗?” 他的眼神顿时闪烁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对,看来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瞒你了。当初我想投资开这家公司,但是手里资金不够宽裕。曲歌是我初中同学,我们一拍即合,他表示愿意投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想尽办法把你招进公司里来。” 我听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我说:“那你为什么瞒着我呢?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你居然瞒得那么好。” 他说:“这是曲歌的意思,一是他怕你知道是他投资的公司便不会再加入,二是担心你去其他地方上班他不放心。其实,他经常问我你的情况和公司的情况。胜男,曲歌心里你的份量还是很重的。” 我苦涩地一笑,我说:“他公司今天出事了,他以前的助理今天在他公司里闹自杀,现在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 消息显然还没有传过来,宋松并不知情,他诧异地问我怎么回事,于是我把情况都说了一遍。宋松听完,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这事太棘手了。哎,他那里得请人看看风水了,这两年怎么老发生这样的事?” “之前没发生过啊,难道你的意思之前还有人自杀过?”我听宋松这么说,当时十分震惊。 宋松说:“当初我们两刚商量合作的时候,那时候你我还不认识。曲歌的展厅里也有一个员工上班不知道因为什么喝了机油,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那件事就是好不容易才平息的,这怎么现在又闹一出,哎。” “什么?”我简直不敢置信。 公司刚开之际,按时间推算,便是那时候我刚刚流产之后,那一段时间我和曲歌的关系跌入冰谷,我也没有和任何同事联系。我竟不知道原来那时候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听得我心里又是一惊。 宋松见我脸色发白,以为我被吓到了,连忙问我:“胜男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和宋松再说了说工作上的事情这才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回到办公桌上,我前前后后地回想了许多关于从前的细节,越想越觉得自己太注重自己的感受而忽视了他的种种艰难,他在孩子的事情上承受的痛苦可能并不比我少,可是他还是支撑着自己迅速站起来去面对公司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事务。而且,就算是这样,他还未雨绸缪地帮我安排好了离开那里后的一切。 越往深想,越觉得感动,但更被他所震撼。我好奇他为何会有旺盛的精力,为何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为何会在我身上倾注如此大的心力,为何愿意把他的爱都毫无保留地给我?……但是我更觉得庆幸,庆幸我一开始认识的他,依然是他。他没有变。他还是那个值得被我尊崇的男人。这,很重要。 到了下午,我忍不住再次给曲歌打了电话。当他接通的那一刻,我没有听到那边嘈杂的吵嚷声,心里微微觉得安心了一点。 “怎么样了?还是没有解决吗?”我焦急地问道。 曲歌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平缓:“协商得差不多了,给苗翠翠赔偿了10万元的精神补助费,媒体那边找了找关系,没让这个消息播出去。” “什么?十万?为什么要给他们钱呢?这件事本来和你没有关系啊。”我十分不解。 “事已至此,看在往日情份吧,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吧。胜男,你不用担心。今天看到你来,感觉很幸福。”他似乎并不以为意的样子,反而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我很想知道苗翠翠为什么要去你那儿闹自杀。”我很不解地问道。 “那你陪我吃晚饭,我把原因告诉你,好吗?”他知道我心里的迫切,所以趁着这时候提出了要求,我迫于好奇,于是答应了和他共进晚餐。 他知道我爱吃辣,带着我去了一家新开的川菜馆,要了几盘菜和一瓶酒,我们开吃了起来。 他见我一脸的迫切,不由得笑了起来,也没卖关子,便跟我说了起来:“这件事,仔细想想,或许是我处理的方式不对。如果我圆融一些,或许她今天就不会这么过激了。”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她一直在纠缠你吗?”我不由得问道。 曲歌这才告诉我,自从苗翠翠离职后,大概是再也没能找到顺心的工作,所以一直在q上给曲歌留言,每天一段情话,告诉曲歌她究竟有多爱他。曲歌一直没有理会,后来她便消停了一段。 再后来听说我和曲歌分了手,她又重燃起了希望,又开始想办法和曲歌见面,然后在q上不断纠缠。那一段时间正是曲歌最繁忙心情最沉重的时候,不甚其烦的他在q上和苗翠翠表明了立场,并且把她的q设置成了免骚扰的状态。 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却不曾想,那天在饭局上撞见我和曲歌再次在一起之后,她便神经质地又一次给曲歌发信息,甚至不分时间地弹视频过来。曲歌一怒之下把她的好友删除了,她或许是因为这样受了刺激,所以隔天就跑到曲歌的展厅门口闹自杀…… 记忆中原本那个青春靓丽的女子,就因为这样反反复复的纠缠和不懂得放手,整个形象瞬间崩塌了,变得一点画面感都没有。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你的时候,放手去寻找自己真正的所爱才是女人最理智最聪明的做法。过度的纠缠和不分昼夜的爱情宣誓往往感动了自己,却让你所爱的男人不单无感反而心生厌烦。日久天长的骚扰与纠缠,只会把曾经的美好一点点毁灭殆尽。到最后,无论后来的你再好再美再怎么样,相信我,这个男人都不会再高看你一眼了…… 许多女人,都是自己慢慢在琐碎的时光里作贱着自己,拿捏不好感情的姿态,始终不懂进退自如的法则,更不懂得放手才是保留美好的最好手段,就这样把原本优秀的自己慢慢给毁了。这几年,一路成长,我见过太多在感情里玩自我毁灭的女人,我见过太多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扯着自己男人的裤腿哭着喊着不让离开,我见过太多女人抱守残缺把自己的底线一降再降最后生生把自己逼向了绝路……在感情里,有太多路可以走,但是作践自己,只会不断走向自我毁灭。 曲歌的话让我一阵的感慨,我对他说:“你去医院看看她吧,无论如何,她爱了你那么久。” 曲歌摇了摇头,他说:“爱得太过激会让男人害怕甚至反感,我不喜欢情感上的捆绑。爱本身是很自由的概念,不是你爱我,我就一定要为你怎样。没有人,能以爱的名义硬往别人的生命里添上一笔,那并不美。胜男,我最爱你的,是你进退自如的姿态,是你决绝而去的眼神。我喜欢的,是你身上的自我。你从不因为爱情向我妥协,你始终保持着你的觉醒。我不会去看她,我不想给她又一次带去希望。” 我听得心里一阵唏嘘,却无力反驳。曲歌又告诉我,他开了一家分店,把安晓桥调任到了那边做市场经理。 这个曾经在家庭生活里困顿不堪的姑娘,这个曾经被婚外情和奶粉尿布折磨得形如枯槁的姑娘,她靠着自己的毅力又一次站了起来。我有一次路上遇到过她,她的脸上洋溢着职场女性的自信与美丽,像一株在淤泥里不断挣扎出来的莲花,带着一股自发的清香,让人一见便神清气爽。 我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如何,但是通过qq空间,我经常能够从应泽天q上看到他晒出来的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已经每逢节假日里应泽天个性签名上的表白。而安晓桥的q,自从那一年得知应泽天和张一怡的婚外情之后,便一直保留着当年的签名没有改变过,她的签名上一直挂着那一句话:“做一个独立自强的女人,不再仰人鼻息地生活。” 我想,或许她最终妥协了婚姻,但是她心里曾经关于爱情的那种纯粹,在她被婚外情所伤的那一刻彻底死去了……虽然如今的她用自己的努力换来了自身的幸福和丈夫的疼爱,但是破灭的东西依旧在她心里划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而这道裂痕,纵使她从不喊疼,但在某个深夜看着身边鼾声不断的丈夫与孩子,她或许依然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被辜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身上已没有让他再次重视和珍惜的力量。女人的人生就像一场永不停止的战争,年轻的时候为爱情头破血流,走进围城的时候因种种琐事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生命不息奋斗不止,能走出来的女人都会变成一道清晰明丽的风景,被困在茧中的女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自我的毁灭。   ☆、第七十四章 示爱 吃完了晚饭,他照例送我到小区门口,我没有在车上多作停留,因为我怕再坐下去,那种暧昧的气氛会让复原的步骤迅速快进,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的快速离开让曲歌情绪低落了,我走后不久,他就发了信息过来:“你走得那么快,还是没有回头。” 我看着信息不由得笑了笑,却只回了一句“晚安”。回到家后,一向习惯性和陈珂汇报情况的我连忙给她打去了电话,把今天的情况都跟她说了一遍。 她听到苗翠翠自杀的事情也是震惊不已,不过,接下来她告诉我的讯息则让我更为震惊。 陈珂在电话里居然告诉我,她借了冯毅20万现金,而且没有让他打借条。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浑身没来由地一抖。 我不是不相信冯毅的人品,我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么大一笔资金无论借给谁都应该慎重。可是,这个向来至情至性的女人,她借出这20万块钱的时候,连欠条都没要,那是一种怎样的信任? 我问她为什么借给他那么多,她说:“因为我相信他。” 一句话让我接下来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口,既然陈珂说相信她,那我就拭目以待吧。 很快,冯毅的加盟店顺利地挂牌开张了,开业那天我和陈珂都去捧场了。是一家大型的连锁火锅店,开业第一天就生意爆满。 此时的冯毅,不再是那个挥汗如雨在街边卖烧烤的小伙子,他如今身着考究举止文雅,又回归了一开始在4s店里认识他时那种意气风发的书生模样。 他和陈珂的关系依旧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是从陈珂看他的眼神里,我知道她对他早已不再是过去的印象。看到冯毅对陈珂一如既往的呵护与体贴,并没有随着如今身份的改变而改变,他始终都会不由自主地站在陈珂的身后,但凡陈珂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会率先伸出手来。 生活的苦难和创业的不易把这个小伙子磨砺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商人,他从一开始的自卑变成了如今的自信满满。我想,这也是陈珂为什么借他钱的原因吧。 越来越成熟的男人,身上会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吸引女性的魅力。男人的进取心,是令女人最心动的要素。 许久未曾见到的顾永源姗姗来迟,再次见面,我发觉他清瘦了很多,脸上的皮肤也有些微微的松弛。他看我的眼神依旧尴尬,我却笑着大方地对他说:“嗨,永源。” “胜男。”他见我叫他,轻轻地喊了我一声。 店里很热闹,作为朋友的我们如今已经帮不上什么忙,因为店里已经有了一小批统一着装的服务员在忙前忙后。冯毅把我们安排在了一间包厢里,他自己便出去应酬其他朋友了。 我们三个人坐下后,我问顾永源:“怎么没叫孙默默一起来呢?”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地说:“我们两已经分手了。” “之前不还听冯毅说你们两挺好的,不是还去国外度假了么?”我诧异地问道。 “在一起不合适,没感觉。她看我像看犯人一样,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再说了,我也不爱她,本来接近她目的就不纯。”顾永源苦笑了一下。 “噢……那孙默默会轻易放过你?”陈珂问道。 “她提出来的,本来就是一直应付她的态度。她那么聪明,渐渐也感觉到了。”顾永源说。 “那她没有生气吗?”我又问道。 顾永源叹了一口气,最后才告诉我们,原来他外公去世的时候对外的那一份遗嘱只是为了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希望他能够自强自立。他虽然不是他的亲外甥,但是毕竟养在身边那么多年多少有些感情。所以,他外公在律师那儿留下了另一份遗嘱,把顾永源曾经带我去过的那一片荒地的土地使用权买下来留给了他。 顾永源对此并不知情,但是孙默默却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这个消息。那片荒地被规划到了c城的开发区地带,如今地皮的价格翻了好几番,而且很多房地产商都在打听那一片土地究竟使用权是属于谁的。孙默默以为那片土地是刚正集团所有,本想动用的时候,顾永源外公的律师突然出面制止,孙默默这才知道原来老头儿把那一片土地留给了顾永源。 因为这样,她才再一次靠近顾永源。这个手段高于一切的女人,将计就计地陪顾永源演了一场恩爱。当然,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当地下俱乐部被她和合作客户大张旗鼓地改造成了地下停车场加大型超市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有关部门租期到期的通知。刚正集团的各大股东如今闹得不可开交,女人当政本就是无数男人所不能容忍的,种种微妙的关系如今让孙默默焦头烂额,她本以为对她一往情深的顾永源,到如今也明白他把她算计了……一切,便都变了模样。 爱玩手段的女人,最终会自食其果。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眼和生存技能。你对人不真,你耍心机对待别人,你终有一天会受到反噬。投机者的风光都只是一时的,不断投机或许能给人生带来无数的捷径,但是有一天摔下来也会非常地惨。而且,当你狠狠被摔身边一大片叫好声的时候,你会明白,一切繁华旧梦都是过眼云烟。 不珍惜感情的人,终会被感情所糊弄。还好,顾永源及时止步,在与孙默默发生关系之后陡然醒悟,发觉自己的报复手段可笑而且并非自己的本意。不然如今,我想他也一定焦头烂额。 我问起他最近酒吧的生意情况,说到这个,他的语气轻松了许多,他说:“酒吧生意不错,我也从孙默默那儿学到不少经营手段,自己也一直在琢磨。现在秦叔在帮我一起规划,我们准备重新振作起来。我现在对外公的安排特别感激,他为我想了太多,他并非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我笑着说:“他本就不是。我知道他一定会为你留有后路的。” 顾永源一脸的释然,说出了这些,他也轻松了许多,他说:“好了,从今以后我身边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牵绊我了。朋友们,我又回归了!来,敬你们两位美女一杯!” 陈珂说:“感觉你的生活比小说还精彩啊,此起彼伏的。” 顾永源眨了眨眼睛,感慨地咬文嚼字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我连忙打断,我说:“行了行了,一会儿你又该飘上天了。来来,我们喝酒,庆祝我们大家的人生都从低谷走向了高峰!” 这时候,冯毅也走了进来,冯毅连忙拿起杯子倒上了酒,然后说:“还有我还有我!今天,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喝完酒,我们都一脸期盼地看着冯毅,看看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我突然发现,冯毅今天穿了一件面料十分考究的竖领衬衫配上一条浅灰色的休闲西裤外加黑色商务皮鞋,看上去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他本来就模样端正,如今经过打扮和岁月的历练,成熟男人的底蕴便透了出来。 他定了定嗓子,突然打开包厢,对着外面拍了拍手,很快,一阵轻柔的音乐就通过店内的音响放了出来。我一听,原来是周华健的一首老歌——《风雨无阻》。 我和顾永源顿时便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顾永源比我敏锐,他连忙跳了起来拿出相机就准备拍照。见他突然从桌底下掏出那么高级的相机,我才明白,原来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早有准备。 我再看陈珂,陈珂的脸色已经绯红,她坐在原地低着头,像一个娇羞的小娘子。 冯毅的整个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待顾永源准备好,他便直通通地单膝跪地,拉着陈珂的手说:“阿珂,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发誓,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的新娘。我知道你受过许多苦,也被伤害过,你需要一个成熟稳重有能力的男人守护在你身边。所以,为了这个目标,我一直在努力。我辞职,卖夜宵,开饭店,再苦我都不觉得苦,因为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努力,你就会成为别人的新娘。也许你并不知道,你是我奋斗的最大动力。我记得有一次收摊的时候,下了暴雨,当时娇弱的你全然不顾自己走在雨里替我扶着车上的东西的时候,我就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骂自己无能,让你跟着我受这样的苦。我那时候就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在c城开一家最大的饭店,我要让你父母毫无怨言地把你交到我的手中,我要用我的努力让你这一辈子都过得幸福。” 冯毅说到这里,哽咽了。陈珂,也哭了。我痴痴地看着他们百感交集,感性的我泪水早就肆意流淌在脸上。我再看顾永源,他的眼睛也红了。 岁月就是如此,让我们不断沉淀再沉淀,不断历练再历练,最终把最好的自己拿出来,放在最心爱的人面前,然后对ta说一句:看,我现在终于有资格说爱你了。 这是最深沉的爱,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爱你够不够多对你够不够好,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 陈珂从兜里掏出来她的手绢,先不顾自己脸上的眼泪,先提冯毅拭去脸上的泪水。冯毅捉住她的手,那一刻两人都泣不成声。这一幕太过煽情,成为我此生难忘的最美画面之一。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不单单是自己幸福,而是看着自己身边最好最好的朋友都逐渐走向幸福。看着自己的闺蜜遇到了此生唯她所爱的男人,那种极致的幸福感让人沉醉,让人感慨,让人感动。 冯毅稳了稳情绪,然后又对陈珂说:“我知道,我现在依然还在事业的起步阶段。但是相信我,只要你把你的手交到了我的手中,我发誓我会给你最好的幸福。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爱慕你的男人很多,我也知道以你的条件目前我依然匹配不上,但是阿珂,我还会继续努力。今天,我想对你说一句,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最后一句话,这个汉子是吼出来的。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方形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熠熠发光的钻戒。 顾永源起哄地喊了起来:“嫁给他!嫁给他!” 我也跟着喊了起来,突然,包厢里涌进来一大批服务员,也一起跟着喊了起来。陈珂抬起头看了看我们,再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许久的冯毅,她终于红着脸点了点头。冯毅激动地把钻戒拿出来把盒子甩向空中,握住陈珂的手稳稳地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那一刻,掌声雷动,爱意倾城。   ☆、第七十五章 纯粹 陈珂答应冯毅的求婚后,两个重色轻友的人手拉着手不知道去了哪个秘密地点过二人世界了。 我和顾永源无奈地看了看对方,他对我笑了笑,我于是也笑开了。那一份满满的幸福感动了我们两,也让我们之间本来尴尬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他对我微微甩了下头,然后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荒地?”我笑着问道。 “对!真聪明。”他说。 “这么晚,你确定要去吗?万一有鬼火或者魂灵飘过呢。”我笑道。 他摇了摇头,他说:“不会,外婆会庇护我们。就算有,对我们也是善意的。” “好。你想去,我陪你。”我说。 “嗯,我骑车带你去,好不好?”当看到冯毅停在店门口的山地车后,他突然萌生出这个想法。 最近c城开始流行起户外运动,很多男人都买了自行车,没事骑车来一趟环城或环山之旅,舒缓一下心里的压力。冯毅,想必也是加入了其中。 看到自行车,我也是眼前一动。高中的时候迷恋言情,每每看到男人骑着单车带着女孩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青春萌动的浪漫。却不曾想,如今自己眼看着即将要过三十的坎了,却从没有坐过哪个男人的单车后座。 顾永源问吧台的小姑娘要来了钥匙,帅气地在我面前骑着自行车转了个圈,然后酷酷地对我说:“走你!上车吧!” 我二话不说就跳了上去,本以为自己的坐姿一定优雅利落,没想到太过用力一屁股坐空人仰马翻地一下仰头倒在了自行车的另一侧。顾永源想要拉我已经是来不及了,还好冯毅刚开业,我人摔在了红地毯上。 顾永源连忙把车扔到了一边把我扶了起来,我的屁股结结实实地接触地面摔得痛到不行,顾永源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我愤愤地边瞪着他边揉着屁股,还好今天穿的是裤子。如果是裙子,此刻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他原本见我摔跤心急火燎,但是转眼见我如此滑稽又忍俊不禁,最后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也太逗了,这么大个人了,没坐过别人自行车么?”他边笑边忍不住地说我。 我瞪着他,我说:“你再笑我就不陪你去了。” “好好,我不笑,我不笑,噗嗤……”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不厚道引起我强烈的愤怒,我忍着这令人尴尬的疼痛一颠一颠地愤然离去,他见我真生气了,连忙骑着车追了过来,然后忙着道歉说:“哎呀,真生气了啊?别生气么,都是我不好。来,来,快坐车,哥带你单纯c城夜游一圈。” 在他的不依不饶下,我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因为紧张,我用手紧紧抓住座位上的钢管,他在前面边快速地骑着边说:“拽住我的衣服或者搂着我的腰。” “去死。”我回应道。 他又一次笑了起来,他说:“抱着我腰是最安全的,这样你再一次摔下去的时候还能拉我给你垫背。良心建议,考不考虑就随你咯!” 说完,他又一次加快了速度。我心想也是,要死一起死,心一横,就直接搂上了他的腰。这似乎是我和顾永源第一次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当我环上他的腰时,我感觉到了他整个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他骑车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 “这样的感觉真好,像是初恋。”他在前面突然感叹道。 我有些尴尬地想腰抽离,他连忙拽住我的手不让我放开,他说:“胜男,别放开。我知道你心里有谁,但是今晚,请你暂时忘记他,好么?” 我听他这样落寞的语气,顿时有些微微的不忍心,再转念一想,便索性不再挣脱。 就这样,他静静地骑车带我绕过了大半个城市,一起来到了那一片荒地上。荒地的斜对面有一片小区正在兴建,而那个地方,日后便是我和冯毅买房定居的地方。一切,仿佛都是巧合,又仿佛是命中注定一样。 月光轻柔地洒在了这一片荒凉的土地上,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土地和零零落落的杂草,外加一些不止何时被风或者人扔在此地的垃圾或者杂物,顾永源走到了荒地的中间,突然直直地朝着一个地方跪了下去,然后轻轻地哽咽着说:“外婆,我来看你了,你看到我了么?” 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风起,杂草都随着风轻轻地摆动,像一位长辈最宽厚的怀抱,在轻轻地安抚着这个身世坎坷的年轻人。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蹲了下来,我问道:“当年,你们就住在这里吗?” 他点了点头,他说:“以前外婆在这里搭建了一个人字形的棚,我们就住在棚里。那时候外婆每天都会去菜市场里买最便宜的豆芽和青菜,收集油菜籽去榨油,然后香喷喷地炒出来浇在面上。那是我吃过最美味的东西。可是后来,我再也吃不到那种味道了……” 我听得心里突突地疼,他虽然外表玩世不恭,但是内心却有着最柔软的地方。 他表情凝重地朝着那个方向稳稳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了起来。我见他额头被沙子磕得有些血迹,心想他对自己真狠,连忙掏出纸巾,替他把额头上的沙子轻轻地抹掉。 “胜男,很快,这个地方就不是这样的了。政府要出资购买这片土地,把这里变成广场。”他轻轻地说,话语里无限的惆怅。 “别难过,永源。”相比于他内心的沉重,我的话语变得十分苍白。 他微微一笑,他说:“每次我来这里,都会在这里睡上一觉,就躺在这荒凉的土地里,可是我睡得特别香。梦里,我都会回到小时候,小时候外婆搬着板凳陪着我一起看天上的星星,小时候外婆被人欺负我偷偷地躲在屋顶朝人扔石头被发现拖着我一顿臭打,外婆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她说她是苦命人她来这个世界就是要过苦日子的,受了这样的折磨她才能进天堂,她说她认命。” 我们挑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顾永源在我耳边不断地回忆着,我静静地听着。我突然忆起从前的自己,曾几何时我也干过同样的事,我坐在故乡高高的黄土坡上抬头看着星空,我在心底和大山对话,我在问大山我什么时候能够从你的怀抱里走出去,什么时候能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然后,我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可是到了现在,我变成了城里人,我有了我曾经渴望和幻想的生活,但却发现,大山却突然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我甚至都来不及好好享受它那博大的怀抱,却已然脱离了它脱离了家乡,从此没有回头…… 我感觉我和顾永源虽然成长的背景不同,可是我们在灵魂深处都有着类似的东西,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我总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一定带着我的某种使命,我注定会遇到一些什么人,我注定会和这些人有些什么故事,我注定要陪他们经历。而这些人,他们不会辜负我来这个世界一遭,他们会成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伙伴。这便是亲情、爱情、友情的最大意义。 这里静静的,野风吹着,像极了从前寂寂的山野。我对顾永源说起我的家乡,我的童年,我头上戴过的牵牛花,我身上沾过的玫瑰刺,甚至我头上长过的虱子……好的坏的,都成了记忆里永远无法磨灭的风景,都成了回不去的、永恒的梦。 我也提到了我的母亲,他听得艳羡,眼里便有了落寞的神色。 我问他:“你想过去找你的母亲吗?” 他摇了摇头:“抛弃我的女人,我找她做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在找你。”我问他。 提起母亲,他的眼神一片冰冷。他记忆里的温暖全部来自于他的外婆,对于母亲这个角色,他只有深深的漠视和愤恨。 “找到了,我也不会认她。她是没良心的女人,自己的至亲都可以抛弃,外婆死的时候,她都没有回来。这么多年,她或许早就忘记了我。或许,她早就死了。”提起母亲,他没有理由不恨。 “如果她还活着,她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轻轻地说道。 他摇了摇头,他说:“我早就放弃找她了。我们不说她了,胜男,你敢不敢陪我在这里睡一觉?” 我点点头,我说:“好,你睡,我在旁边守着你。” 他突然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来一把折叠的水果刀,把边上的野草一丛丛地割断,然后铺在了一片相对平整的土地上。我见他这么做,便走过去帮忙,却惊讶得发现,这些草原来这么柔软。 我问道:“这草怎么会这么软?我以为它们会很坚硬很割手的。” “越是在贫瘠的地方生长的生物,越是有超强的韧性,心底越是善良越是柔软。你我,不都是这样的人么?”他突然说出这么深沉的话语,倒是让我心里一惊。 他开始一撮一撮地把野草递到我的手中,他说:“以前我从不舍得这样对待它们,今天你来了,不一样。我想如果这是我家,我一定要给你最好的招待。所以,我想,它们不会怪我的。” 他的话让我心尖为之一颤,我从曲歌的口中听过太多太多唯美的情话。但是不知道为何,顾永源的这一句话却成了跳跃在我耳朵里的最美音符。 这是一个愿意把他整个世界都与我分享的男人,他和曲歌不一样。曲歌的爱,是创造最好最便利的条件,让我去适应他的世界。   ☆、第七十六章 返璞 在我们的默契配合下,很快,我们就在干燥的地面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野草。然后,两个人并肩躺下来,一起抬起头仰望天空。 顾永源突然说:“你记不记得小学课本上有一篇课文?” “什么课文?”我顿时狐疑。 “名字我也忘记了,但是我记得里面他们在野外用树叶包裹着鸡肉,撒上盐巴,然后埋在土里,再在上面燃上熊熊的篝火……那时候我就在想,这该是多美味的午餐,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野外试试。”他说完,还真吧唧了下嘴巴,一副想得流口水的模样。 “哈哈……对对,我也记起来了,那时候我也这么想。还有一篇,好像是讲红军长征的,里面他们两个人掉队了,揣了一包青稞面谁都舍不得吃……我那时候也在想,那青稞面到底是什么味道,是不是特别的美味。”我也笑了起来。 “对,还有一篇,说大兴安岭还是小兴安岭的课文,说那里好多野果,好多鱼,好多动物……”顾永源也回忆了起来。 我们两不由得都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又都一起沉默了起来。他突然侧过身来,对我眨了眨眼睛说道:“喂,你饿不饿?” “还好。你饿了?”我问道。其实,我并不饿,但不知道为什么,回忆起这些记忆里曾经馋过的画面,对美食的欲望便一发不可收拾。 有时候,高端精致的菜肴未必能够让人吃后流连忘返,反而那些被文字描述过的美食,却容易萦绕在心田,哪怕未曾尝过,都会成为记忆里挥之不去的部分。 “嗯,我突然想吃叫花鸡。”他说完,坐了起来。 “啊?这么晚了,去哪儿吃?”我不由得诧异。 “走吧,我们。”这家伙还真是想做就做,当即就把我从草上拉了起来。 “去哪儿?”我一头雾水。 他拉着我二话不说地就骑着车出发了,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那里应该是工人们闲时吃饭喝酒的地方,虽然很晚了,但是依然亮着灯。看样子,里面还有两桌喧哗的客人。 顾永源停好车,对我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老板谈。” 说完,他便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他还真拎出来一只鸡和一些木炭,然后笑着对我说:“走吧,我们。” 我对他的种种出乎意料的行为真是无奈又惊喜,每每跟他在一起,总有无数这样那样的惊喜在等着我去发现。 他又骑着车带我去了附近的荷塘,我们想办法弄了几片新鲜的荷叶,我发现他对这个地方果然极有感情,哪里他都轻车熟路。 被他这么一折腾,我们还真能吃上一顿美味的叫花鸡。当把鸡裹好埋好之后,我们围坐在篝火前,两个人相视而笑。 他问我:“喂,男人婆,你曾经有没有幻想过这样的生活?” “嗯,我想过去流浪,一个人随遇而安地活着,不用去想太多的烦事。”我说。 “我曾经最想做的,就是和心爱的人一起过着最简单最朴素的日子,然后一起慢慢到老。我感觉,今天好像实现了噢……”忽然一阵风起,我们连忙手忙脚乱地围住篝火,他的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我依稀听到,不由得脸颊通红。 和顾永源在一起,总能感觉到那种最纯粹、最发自内心的快乐。 我们围着篝火聊了好久好久,他坐得无聊,索性又对我说:“你开音乐,我来跳舞给你看。” 我于是依言打开了手机音乐,他跟着节奏迅速地扭动起来,在这片空无一人的荒地上,我看着他酷酷的舞姿,闻着地底下鸡肉慢慢渗出来的香味,听着那醉人的音乐,他见我坐在地上,边踩着帅气的舞步边不由分说地把我拉了起来,让我陪着他一起在这荒地上旋转。 在这最贫瘠的土地上,他也能鼓捣出最极致的浪漫。我觉得,顾永源天生就是一个懂情趣的男人。 等我们满头大汗的时候,顾永源估摸着鸡应该已经熟了,他用木棍小心翼翼地把没有烧尽的木炭和柴火拨弄到了一边,然后他用木棍把周围那层薄薄的泥土慢慢地挖开,鸡肉伴随着荷叶的香味扑鼻而来,光那香味就足以让人垂涎欲滴。 他朝着我狡黠一笑,小心地用两根木棍把叫花鸡从泥土里挖了出来,放在了一片洗净的荷叶上,然后柔声对我说:“现在吃会很烫,再等一会儿。” 几乎同一时间,我们两虎视眈眈地趴了下去狠狠地盯着那只鸡,他贼贼地笑道:“比赛看谁先抢到,如何?” “比就比,who怕who。”跟他在一起,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幼稚又二逼。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倒计时,10分钟后我们就开抢!”他说完,看了看手机,然后确定好时间。 我们两个人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原始人,把那一只香喷喷的叫花鸡当成了猎物,等待美食的滋味那样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那样的漫长。这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对食物有着那么原始、那么热切的渴望,就像猫看到鱼、狗看到了骨头一样双眼冒光浑身都不听使唤了。 我们两都能听到对方吞咽口水的声音,他望着我笑,我望着他笑,他对我挤眉弄眼地示威,我对着他不屑一顾地讥讽。终于,他喊道:“最后10秒了!” 我们异口同声地开始倒计时起来,当喊道“1”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忍住直接伸手去抢,但是却被他抢先把鸡拿到了手里,并且转身背对着我发出夸张的笑声。 当时我的心情简直沮丧到了极点,就在那一瞬间我把他认定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自私、最没绅士风度、最可耻的男人! 可是转眼,他突然扯出一只大大的鸡腿塞到我的手里,看着我气鼓鼓的脸哭笑不得地说:“我只是怕你烫到手,给,吃吧!” 那一刻,我愣愣地看着他,那种感动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刚才他在我眼里还十分恶劣的形象一下便变得无比的高大伟岸。他见到我如此惊讶又感动的表情,用油腻腻的手捏了下我的脸,然后说:“吃吧,你先吃饱了,我再吃。” 说完,他把我的手拖起来,伸手放到我的嘴巴,闻着那诱人的香味我本能地咬了一口,眼泪转眼就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他见我如此感动,得意地笑道:“瞧你,至于这么感动么?快吃吧,你看看本帅的手,刚才都烫伤了。” 说完,他把两只红红的巴掌伸到我的眼前让我看,我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轻轻地说一句:“你也吃吧。” 我们这才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他把鸡身上最好的肉都执意地撕给我让我先吃,直到我说饱了再也吃不下去,他这才放心地把剩下的鸡肉都一一解决。无言的感动就这样萦绕在心头,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和顾永源在一起,根本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语来。 吃完后,我们收拾了一下狼藉的现场,把火扑灭,然后又重新躺回了草地上。折腾了这么久,真的是累了。再加上吃得饱饱的,睡意滚滚袭来,柔和的青草芳香和那清冷的月色让人迷醉,我们就这样“以天为被地为席”,快速地进入了梦乡…… 早晨刺眼的阳光让我朦朦胧胧醒来,当我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枕在他的手臂上,而他的另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护着我的肚子,他侧着身子躺在我的旁边,身体与我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却用他的手给我当枕头和被子。那一刻,作为女人,我没有理由不感动。 他睡着了,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双眼,睡姿恬静而安详,像一位熟睡的王子,让人不敢惊醒。 我正细细端详他的时候,他突然发声,吓了我一大跳:“看够了没?” 原来他竟没有睡着,我顿时不由得有些恼怒:“你居然假装睡着了,真是的。” “我不这样,怎么给你花痴的机会?”他说完,笑着睁开了眼睛,贼贼地看着我一个劲地乐。 我在他的手臂上重重地锤了一拳,然后坐了起来,听得周围轰隆隆的机器响声,才发觉附近的工人们都已经开工了。 有三三两两的工人正站在未完工的建筑物上俯视着我们,不明情况的他们还以为我们年轻人如此开放孤男寡女地躺在野外睡觉。联想到工人们对我们的评价,我不由得脸色发红,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顾永源很快也爬了起来,他笑眯眯地问我:“昨晚睡得好吗?哥可是给你做了一晚上的人肉枕头。” “身上都酸死了,以后你叫别人来陪你吧,这差事也太难了。”在他面前,我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这里,我不会再带第二个女人过来。”他说完,突然面色凝重地往自行车的方向走去,我不明所以连忙跟了上去。 “驴头,你生气了?”我问道。 “走吧,我们,我送你回家。”他生硬地说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句话说错了,总之,他一路上都没有和我说话。最后,快到冯毅店里的时候,他突然说:“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爱上我?”   ☆、第七十七章 绽放 我顿时无言以对,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他停了下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轻轻地说:“可是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很幸福。” 说完,他推着车便走了进去。我愣愣地站在大门口,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了。谁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和冯毅又像没事人一样地走出来对我喊道:“男人婆发什么愣,进来尝尝冯大师的早餐,快点儿。” 这家伙!频道切换得总是特别的快!让人简直无力招架! 冯毅笑着冲我招手,透着玻璃窗我看到陈珂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于是我也收拾了一下情绪,走进了店内。 看到陈珂的第一眼,我便觉得她的脸上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冯毅自然地坐在她的身边,她连忙推开,然后说:“你坐那边去,我要和胜男一起。” 冯毅一脸宠溺地说:“好,老婆,你说怎么样都好。” 我和顾永源顿时便都乐了,顾永源故意装腔作势地学了一遍:“好,老婆,你说怎么样都好。” 一瞬间,我们大家都笑了起来。我坐在陈珂的身边,陈珂有些娇羞地和我对视了一眼,我小声地说:“看,你想要的幸福来了不是?” 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的手,亲昵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幸福的时光从此便这样开始了。 原本我以为冯毅和陈珂的事情会遇到陈珂家里的阻力,却不曾想,在这几年的时光里,虽然冯毅从未以男朋友的身份登门,却总是在陈珂父母有需要的时候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他早就悄然潜入了陈珂的生活甚至陈珂的家庭,也得到了陈珂父母的一致好评,认为他是一个值得让陈珂托付终身的男人。 当陈珂忐忑不安地告诉她父母她打算和冯毅在一起的时候,让她十分意外的是,她父亲当即便同意了,她父亲说:“你们这一辈人,像他这样有进取心、肯吃苦的年轻人不多,有我年轻时候的样子。沉稳,踏实,成熟,稳重,你跟着他,我很放心。” 陈珂告诉我,她宣布自己和冯毅的关系之后,本来以为会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决裂的准备。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郑重其事地告诉父母她要嫁给冯毅的时候,她母亲说了一句让她深感意外的话:“冯毅在对你表白前就征求我们的意见了,我们都是点头同意的,就怕你不会答应。” 陈珂当时十分的震撼,也就在那天晚上,她与父母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促膝长谈,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与父母之间有着那么多的误会与隔阂。而这些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误会与隔阂,都是因为缺乏沟通造成的。 她父亲说,他们了解陈珂的个性,知道她个性倔强敏感,从小就失去自己亲生父母,所以对她一直小心翼翼生怕会让她难过。很多次他们都想与陈珂沟通,但是又担心陈珂会往别处去想,所以一直不敢与陈珂多作交流。她父亲说,是冯毅出现在他们家以后,慢慢地通过一点一滴的相处把陈珂的心理透露给他们,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小心翼翼被陈珂误解成了疏远与偏心,所以他们很想改变,因为他们真的发自内心地把陈珂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父母还说,她妹妹去了国外读书,以后回国的机会少之又少,他们渐渐老了,身边只有陈珂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对于陈珂的终身大事,虽然他们一直着急但是却一直不敢过多地干涉,因为他们希望陈珂能够幸福。 对于冯毅,让我们都意外的是,她父母一向势利,但是对于冯毅却十分肯定。在冯毅开始与他们接触后,他们便知道冯毅对陈珂的那份真心。经过了这么几年,冯毅这个人早就得到了他们的认可与肯定,他们之所以后来没有再给陈珂安排相亲,就是希望陈珂能够和冯毅开花结果。 这真是令人意外又惊喜的结局,而这一切,都与冯毅的努力有莫大的关系。一个真正爱护女人的男人,总会设身处地地为他的女人打好一切基础,让她心无旁骛、心甘情愿地嫁给他。无论是家庭关系还是物质上的给予,无论是一砖一瓦还是精神上的关切,爱你的男人,会心甘情愿地为你撑起一片蓝天,替你解除你的一切顾虑,安安心心地跟随着他。哪怕有一天他跌倒,他也会毅然把你举过头顶,然后自己咬牙沉浸在冰水里,稳稳拖着你度过那一段冰冷的岁月长河。 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就像沧海中的一粟。女人若是遇到,就像捡到了瑰宝。懂得等待和观望的女人,经受了等待的寂寞和漫长的煎熬,终究会获得足够的幸福。就像如今每天脸上都挂着微笑的陈珂一样,幸福满满的女人,你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能感觉到一种祥和的光芒。 我庆幸我没有看错冯毅,也庆幸陈珂终于遇到了对的人。几年的空窗期沉淀了她的内心,也让她有足够的时间考研冯毅的真情。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真的承诺,在经过长达几年的冰冻期之后,终于成功破茧。早一步,或者晚一步,都不会得到如此极致的幸福。 我开始更加发奋地努力奋斗,自从我得知曲歌才是我们公司最大的股东之后,曲歌便正式以董事长的身份不时出现在了公司里。 这一天,我正在开会呢,突然就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他缓缓走过来的身影。很快,他就推门进来了。我正在讲ppt,对着他微笑示意了一下。他摆手示意大家继续,然后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 他的到来让我本能地有些紧张,但是随后我连忙调整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了会议中。 会议结束后,他和我一起来到了我的办公室里,肯定地夸奖道:“许久不见你工作时的模样,现在是越发沉稳了。” “谢谢曲总夸奖,多亏了您的英明指导。”我开玩笑道。 “胜男,有没有兴趣重新回到我那边工作?如果你愿意回去,我给你副总的位置。”他突然提议道。 “为什么?我在这里待得挺好的。”我诧异地问道。 “没你在身边,总是觉得少点什么,我好怀念以前我们一起打拼一起共事的日子。”他微微一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么?反正无论我怎么样,都逃脱不了你的五指山啊。”我不想气氛那么沉重,所以故作轻松地说道。 他也笑了,他说:“你觉得开心就好。现在的你,是越来越让我捉摸不透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不明所以地问道。 “听说你买了大众的车,我表示很生气。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么,需要车跟我说一声,我那里的车随便你开。”他有些愠怒地说道。 自从冯毅和顾永源都换了座驾之后,我每天骑着自行车就被他们所嫌弃。所以,在和妈妈商量后,我买了一辆10万左右的polo作为代步工具。在我看来,我现在这样的档次,有一辆车代步就已经足够。 “我不想我生活的一切都由你来安排。我有我的人生路要走啊。”我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的个性。不过,你现在买房不是还有贷款么?你这样负担得起吗?”他问我。 “就算负担不起,我自己也会想办法的。其实,你帮我的已经很多了。而且,说实话,假如当初知道这家公司是你和宋松一起创办的,我根本不会来。”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把最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当时离开他之后,我便希望靠着自己站起来。谁曾想,无论是工作还是买房,都有他的一臂之力。对此,我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无奈。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么做你会不满,只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更不放心你去别的公司……我怕失去你,胜男。”他坐在那里,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失去我,你会遇到更好的女人啊。”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无奈地笑了笑,他说:“但是她们都不会是你。” “我有那么重要吗?”连我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重要,你是不可多得的一个人。”他说。 我不由得愣了神,看着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许久,我很怂地说了一句:“好像该吃午饭了。” 这句话的确很不适宜,但是我实在不想自己在这样的时刻掉入他的温柔陷阱之中。于是,只能不断地转移话题。 他笑了笑,然后说:“好,我明白现在我已经走不进你心里了。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和同事们一起吃盒饭,你要是不介意,给你也订一份。”   ☆、第七十八章 归属 曲歌见我这样回应,当下眼神瞬间暗淡下来。他轻轻地说:“不了,你们吃吧。” 我微微一笑道:“好。” 后来,他去找了宋松,两个人谈了许久之后,他出来了,到我办公室里和我微笑道别,然后便离开了。 当看到他修长而挺拔的背影时,我能感觉到他的心仿佛被我伤了。我曾经深深懂得那种心被灼伤的感觉,如今我不知不觉似乎和他完成了角色的对换,不以为意的人变成了我。 2010年就这样在一年的忙碌中匆匆过去了,年底了,我终于拿到了新房的钥匙。当我在电话里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妈妈让我赶紧想办法给她订票,她今年一定要来看看我们的新家。 于是,我让从前的同学帮妈妈订好了车票,年关将近的时候妈妈就到达了c城。妈妈到达的那天,正是陈珂和冯毅启程回去冯毅老家的日子。一接一送,两种完全不同的气氛让我那一天都过得特别恍惚。 我带着妈妈去看了新房,当我打开门的瞬间,妈妈的眼泪就奔涌而出。房子还是毛胚的结构,里面空荡荡一无所有,但是妈妈却特别地激动。我带着她到了阳台,指着楼下的游泳池、绿化带、小花园一一给她讲述,我说“妈妈以后你可以在这里散步,以后这里会有许多的老人来晒太阳,还有阳台,你可以种花种菜……” 妈妈一边哭一边笑地听着我对她叙述着这些,我也流着泪,我说:“妈妈,5年了,我们终于在城里扎根了……” 妈妈再也忍不住把我搂在了怀里,她一言不发,哭了一阵之后放开了我,然后突然平静地对我说:“我们走吧。” 我知道,妈妈又一次回忆起了那个孩子,想起了我们那时的心情。是啊,一切都慢慢变好了,我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但是过去的都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那天晚上,妈妈背对着我,一晚上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吃饭。一直到隔天早上10点,一向都习惯早起的妈妈都没有起床。我觉得不对劲,进房坐在妈妈的旁边才发现她的脸色通红,一摸额头才知道不好,妈妈不知道为何,发起了高烧…… 我手忙脚乱地拿来体温计一量,一向身强体壮的妈妈竟真的发烧了。或许是这几天的奔波再加上妈妈一直喊着晕车、所以开窗吹了冷风的缘故。 我一看妈妈这样,连忙把她扶起来就带她去了医院。路上我接到了顾永源的电话,他一听我说我带着妈妈去医院,当下便赶了过来。 还好妈妈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去医院后医生吩咐着挂了点滴,我和顾永源一起在旁边守着,我很自然地让顾永源去帮忙买饭。 顾永源走后,妈妈狐疑地看着我,然后问我:“你新交的男朋友?” 我连忙否认:“妈妈,不是,就是特好的一个哥们。” “什么是哥们?”妈妈没听明白。 “就是玩得好的男性朋友。”我连忙解释,生怕妈妈误会。 “不对……你两表情不对。”妈妈根本不信我的解释。 “真的只是朋友。如果我们是男女朋友,我早就向你汇报了。”我无奈地说道。 妈妈边靠在椅子上挂针,边琢磨了一阵。然后,又问了问顾永源的基本情况,当听到顾永源是孤儿之后,妈妈沉默了挺久,然后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之后,妈妈便不说话了,大概因为身体太虚弱,所以她靠在椅子上昏睡了起来。我连忙把她的头扶着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扭头一看,才发觉妈妈头上的白发已经过半。那一刻,我的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这个曾经撑起半边天的女人,她已经逐渐老去了。这一次再见到妈妈,我明显地感觉到她一年比一年苍老。从前笑起来依稀还有年轻时貌美的模样,如今,脸上的皮肤已经渐渐松弛,渐渐看不出从前的姿态了。 顾永源买了盒饭回来,我们两像平常一样互相逗弄着对方,长时间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在我最亲爱的妈妈面前则更是没有避嫌。 妈妈勉强吃了一点饭,她没有什么胃口。挂完了点滴,顾永源开着我的车带着我和妈妈回到了家。 他向来很少和长辈相处,所以见到长辈便觉得局促,不像曲歌那样收放自如。在我家坐了一会儿,他便起身告别。 让我意外的是,妈妈却对他说:“过年过来陪我们一起过吧,孩子。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当时,顾永源也是一愣。自从他出现后,妈妈对他的态度一直淡淡的,他没有想到妈妈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顾永源连忙说:“好的,阿姨,反正我过年也没地方去。”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过来我们一起过个好年。”妈妈柔声对他说道。 顾永源连忙答应,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顾永源走后,我扶着妈妈去卧室休息。虽然她在病中,神智却十分的清醒,她问我:“刘胜男你对刚才那小伙子有意思?” 她向来很少叫我的全名,只有每一次她想责骂我或者想劝戒我的时候,才会叫我的全名。我当时心里就打起了鼓,心虚地回应道:“没有,妈妈,我们不可能的。您感冒了好好休息吧。别操心太多。” “不,我是你妈,你瞒不过我。”她说完,严肃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妈妈究竟从哪儿有的这种错觉,可是我自问我自己对顾永源,似乎从来没有往哪一方面想过。 “妈,您真是烧糊涂了。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只不过经常在一起玩,所以没有顾忌。”我连忙解释。 妈妈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妈妈说:“我见你和这小伙子在一起,比和曲歌在一起更开心。我来之后你也没提过曲歌,你两彻底断了?” 我又一次心虚,我支支吾吾地回应了一声,就准备离开卧室去厨房。 妈妈见我这样,心里更加有了谱,她的表情十分的严肃,她说:“刘胜男你不能这样。到你这个年纪了,心要沉下来了,要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 我完全愣住,不知道妈妈究竟想表达些什么,我说:“妈妈,您好好休息,等您病好了,我们再好好聊,好吗?” 妈妈当时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不再和我说话了。我总觉得妈妈这一趟来,似乎与我疏远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年我们之间的通话比从前少了许多的缘故。 这之后的一个礼拜,我每天带着妈妈去挂针,按时叮嘱她吃药,精心照顾,她的感冒终于好了。此时,我的公司也放了年假。当我告诉妈妈我明天放假的时候,她放下了碗筷,然后对我说:“那好,刘胜男,我们严肃地来谈一谈你的婚姻问题。” 我见妈妈表情如此凝重,于是,也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地说:“妈妈,您请说吧。” 话未开口,妈妈就先叹了口气,她说:“刘胜男,你现在是什么状态?为什么以前你什么事情都告诉妈妈,现在却什么都不说了?” “妈妈,我没有。我该告诉您的事情,都告诉了。”我说。 妈妈失望地望着我,然后说:“你心里还在怪我,对不对?” 我摇了摇头,我说:“没有。我知道您为我做的,我不可能去怪您。” “那好,妈妈问你,你和曲歌断干净了没?”她再一次问我这个问题。 我支支吾吾了一阵,见到妈妈冷峻严厉的脸,突然意识到妈妈最厌烦的就是一个人姿态摇摆,于是连忙一五一十地回答道:“他已经和别的女人订婚了,但是他告诉我他和那个女人只是为了应付父母订的婚,他和她不会结婚。还有,我现在的公司有他的股份。不过,我之前不知道,是后来才知道的。” 妈妈听完,像是印证了什么似的,眼神顿时变得明白,她说:“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胜男,你已经快三十的人了,他这样的话,你也相信吗?” 我无言以对,不由得低下了头。 “在老家,你这样的年纪,孩子都有两三个了。不过妈妈知道,你从小志向不一样,你眼界高一直看得远。所以,妈妈才把你当男孩子一样养大。不过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妈妈的语气依然严肃,一点都没有松懈。 “妈妈……”我突然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心里对曲歌的确还抱着很大的希望,自从黄明明对我亲口承认他们的形式关系之后,我虽然对他保持着距离,但是他却一直是我心之所向。但是顾永源……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解释,和顾永源在一起就是特别的轻松。但是我对他,从未往感情的方向想过,哪怕知道他对我……这么一往深里想,我突然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我突然明白妈妈为什么如此严肃地和我谈话了。   ☆、第七十九章 长谈 “过了年,你就三十岁了。妈妈从来不用老观念看你,但是你这样对一个男人无怨无悔地苦等下去,是不是太浪费自己的青春了?”妈妈犀利的话让我再次无言以对。 “我……我,可是我觉得……我可能无法再爱上别人了。” “那你想过,你这样苦等下去,有一天他还是不选择你的后果么?如果他和别人顺理成章结了婚生了孩子,你怎么办?你要做人家的二房?”妈妈的语气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妈妈,我不会,我没有和他保持关系。是他一直对我痴情不悔。”我连忙说。 “痴情不悔?孩子,一个男人对你要有真感情,就会像陈珂的男朋友冯毅对陈珂一样,把一切安排妥妥当当、正大光明地迎娶你。但是你看看,都几年了?他做到什么了?”妈妈问我。 我只有沉默。我突然发现,所谓的爱情的确虚幻。我爱他爱到现在,除了滚烫的情话让我知道他爱我之外。的确,我拿不出一张有力的证明,来明确我和这个男人的关系。 “你和今天那小伙子又怎么回事?那小伙儿和你六堂哥像,我不是不知道你和你六堂哥感情好……而且,我感觉出这小伙子对你有意思,你别否认。男女之间哪有什么朋友不朋友,中意你的男人才会靠近你。你这样算什么?一边爱慕着一个得不到的男人,一边玩弄着一个喜欢你的男人吗?刘胜男,做人不能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别在城里混了几年,就把城里人的那些恶习都学会了。你的原则呢?”妈妈又一次质问我。 “妈妈……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也没有您想的那么严重……”我试着解释我和顾永源的关系。可是,我又反思,如果连妈妈都觉得我和他之间不清不楚,那我是否真的应该自我检讨一下自己呢? “做人切记不要左右摇摆,当断的要断,当争取的要争取。不要去听男人的鬼话,一切关于未来的都是痴人说梦,抓住眼前。妈妈就和你说这么多,自己领悟吧。妈妈在你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生下你开始教书了,你看看你,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打拼,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说到这里,妈妈原本凌厉的语气突然柔软下来,而且,还带着一丝微微的哭腔。 我突然明白妈妈为何会突然对我如此的严厉和失望,她在农村日日等、夜夜盼地期待着我能够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小家,却不曾想我会遭受那么大的打击,以至于到现在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这样的情景,对于传统的父母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我忍不住地抱住她,她生气地推开我,我没脸没皮地贴了过去,像小时候那样亲了一下她的脸。她顿时没蹦出,轻轻锤了下我的背,就又笑开了。 见妈妈笑了,我的心好受了许多,我说:“妈妈,我懂你的意思了。您放心,明年年底之前,我一定把自己嫁掉,争取三年抱两,省得您殚精竭虑。” 她这才忍不住“噗嗤”乐了起来,我抱着她,突然发觉她的身板比从前瘦了许多。以前的妈妈,一直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能手。可是如今,我单只手搂着她都还有富余……妈妈真的老了。 虽然嘴上哄着她,我的心情却十分复杂。妈妈这么说,我才真的开始思考自己的终身大事来。无论我嘴上承不承认,的确,我再不谈婚论嫁,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之后的几天,我陪着妈妈跑东跑西地置办年货,因为有了车,我们去哪儿都方便了许多。于是,趁着年下,我带着她和表姐一家人去了郊区的温泉度假村玩了两天。虽然我对表姐一家没有多少的感情,但是这一切,为了妈妈我愿意去做。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真的很微妙,从前对我颐指气使、给尽我脸色的表姐和表姐夫,如今当着妈妈的面对我别提有多亲热了,左一个小妹右一个小妹叫得格外地亲热,我也笑呵呵地应对着,心里却是一千个别扭。 大年三十这天,妈妈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烧煮炖炒,一大早满屋就飘着各种食材的诱人香味。我迷迷糊糊起床,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老家。 妈妈催促着我把顾永源叫过来,但是我打了好几遍电话,他每回都回应着,却一直没有出现。我心里一着急,趁着去楼下按妈妈吩咐买东西的空当,开着车跑到了他家。 他一开门,我就发现他十分地不对劲。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家里的空调很热,他穿着背心短裤,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点鼻音:“你怎么来了?” 我不由分说地就进去把门关上了,脱掉了大衣,然后看了看房间里,发现他的床上扔着一张合影,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和他外婆在一起拍下的,照片还是黑白的,很小很斑驳,连影像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想外婆了?”我把那张小小的照片拿了起来,放在手里细细地端详起来。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坐在了床头。 “小源,去我家吧,我妈妈为了你,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呢。”我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重,连忙轻松地说道。 “你妈妈不喜欢我。”敏感的他突然这样说,让我不由得一愣。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十分诧异。 “那天你们对话,我听到了。我是一个孤儿,呵呵……”他突然变得无比的脆弱。 怪不得那天他买饭买了那么长的时间,原来他早就回来了,并且听到了我和妈妈的谈话。 “喂,小子,你今天怎么啦?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怎么一下变这么伤感了?” “胜男,你回去吧,晚上我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我和外婆一起过。”他又说。 我一听就一阵生气,我走上去不由分说地把他拉了起来,我说:“顾永源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你一个人在这儿过什么过?大年三十这么好的日子你他妈能不能高兴一点?你跟我走,去我家,我妈还等着我们呢。” 我二话不说地把他拉到了门口,他又把手从我手中抽离,他十分低落地说:“我不去了,省得影响你们跨年的心情。你回去吧,别让阿姨等急了。” 我见他这样,知道再和他来硬的也没有用,于是不由得声音软了下来,我说:“驴头,别这样。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妈妈就是你妈妈。听话,跟我一起回去。” 他听我这样说,不由得愣愣地望着我,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走吧,别伤感了。外婆如果还在,也不希望你每年都这样难过。你平时不是很开朗很乐观么?加油,振作起来。今天我们一起过一个好年。”我对他挥了挥手,然后用力锤了他一拳,对他使劲地笑道。 他忍不住也笑了,他说:“其实,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过年。每年过年,我都是和外婆一起过的。” 我十分意外,我说:“那以前你外公还在的时候呢?你也一个人待着吗?” “外公也从不过年,外公说人明明是自己懒惰还偏不承认,所以弄出一个又一个节日来让自己偷懒。他从来不过节假日,他说孤独是人的天性,让我学会适应,呵呵。”顾永源苦笑着说。 的确,那个老人一生都对自己十分苛刻,所以他像天煞孤星一样,一个人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无儿无女,最后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 “今年,我让你过一个不一样的年,让你知道什么样的年才叫过年。走吧,收起你低落的心情。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说完,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他点了点头,他说:“那你出门等我,我换身衣服。” 我于是站在了门外,十分钟后,当这小子穿着一身大红的运动装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他哪里是不想过年呢,他分明对过年充满了期待。只是长达二十几年的孤独,让他的心不敢再对这俗世的热闹有任何的企盼。因为希望总是伴随着深深的失望而来。 “笑个p啊,我给你也准备了一套。诺,哆啦a梦的图案,小蓝,你看看喜不喜欢。”他说完,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袋子,然后递给了我。 我把衣服抖开,看到上面果然一个大大的哆啦a梦图像,不由得哭笑不得。我说:“你这自己穿得这么红红火火,却让我穿一身哆啦a梦么?” 他刚才还低落的心情转眼又高亢起来,他得瑟地说:“你要是一身红岂不是要嫁人了?我可不想你嫁人。” “去去,我再不嫁都成老姑娘了,这几天都被我妈严重批评了一顿。”我说。 “你不会成为老姑娘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是千年的。”他没头没尾地蹦出这么一句,让我不禁发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八十章 过年 一路上我也没琢磨明白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一个劲问他,他各种回避,开着车横冲直撞地开到了我家楼下。 到了我家楼下,他再一次怯了场。他面有难色地说道:“我……我还是不去了吧?” 我心里明白,这么多年都与孤独相伴的他,其实对这种年俗的狂欢十分不知所措。 我直视着他,柔声说:“相信我,我和妈妈一定会让你过一个很难忘的春节。” 我们停好车,我拉着他上了楼。我打开房门,大声喊了一句:“妈,我把小源叫过来了。” 妈妈围着围裙笑呵呵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到顾永源顿时脸上笑成了花,她说:“孩子,你来啦,快坐吧,你看阿姨这忙的,屋里都是油烟味。” 顾永源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然后说:“阿姨,没……没关系,挺好的。” 什么叫挺好的?这家伙面对长辈还真是词穷,还好他面对的是我妈。我妈最擅长干的事,就是和人聊天打交道,再僵再尴尬的局面她都能成功扭转。 我们到家后,妈妈见顾永源似乎很不适应,干脆开始自自然然地吩咐我们干起活来。在妈妈的指挥下,我和顾永源一会儿择菜,一会儿洗菜,一会儿洗碗,总之忙得不亦乐乎。 但是恰恰因为这样,顾永源不知不觉融入了这种氛围里,一开始的局促感逐渐消失,慢慢的,他竟对这些事情特别地感兴趣。看着他脸憋得通红帮妈妈捉着鸡翅、看妈妈给鸡抹颈时那种憨憨的样子时,我差点儿没笑过气去。 妈妈却边瞪我、边悠闲地杀鸡拔毛然后告诉顾永源,在我们老家,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杀鸡宰猪迎接新年……见顾永源听得津津有味,妈妈便给他讲我们老家过年的趣事,顾永源时不时像一个孩子一样听得大笑起来。看得出来,他对那样的生活十分地向往。 后来,在妈妈的吩咐下,我和顾永源一起在门口贴起了春联,贴完之后,我们终于停下来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休息,等待着除夕夜晚的静静光临。 我和顾永源大概是天生的冤家,连看电视这种事情都能因为意见不合而争执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后来妈妈出来,见我们两如此幼稚,忍不住笑道:“行了你们两,这么大了还没脸没皮的怎么。快过来洗手,我们准备开饭咯!” 妈妈这么一喊,早就饿得不行的我们一瞬间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跑到厨房去洗手,然后拿着碗筷到了餐桌,等着妈妈忙好后一起吃饭。 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似乎一瞬间被人按了快退键,自己不再是快到三十的女人,而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可以继续放肆地在妈妈的保护圈里尽情腻歪……而这种感觉,恰恰是顾永源的到来带来的。他虽然身世飘零,但是身上却永远保持着一颗童心。所以他在再艰难的环境里都能快乐自我地活着。 除去那一年的痛苦记忆,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c城过年。我们三个人一起守着一大桌子丰盛的晚餐,一起看春晚,一起玩斗地主,一起放烟花,一起守岁,把这个除夕过得满满当当。 凌晨的时候,我照例像往年一样收到了曲歌的祝福短信。他的短信还是像从前那样通篇都是美好又真挚的祝福,就像妈妈所说的那样,他给我的永远都是这样五十度的温情加上五十度的无情,不会多一点也不会少一点,能带给我无穷的感动,却无法给我带来实质性的好处。 我收到短信后连输了三场牌局,顾永源和妈妈便意识到了是谁给我发来的短信。妈妈把我的手机拿了过去扔在身后的沙发上,然后淡淡地对我说:“专心玩牌,你看你都输了这么多了。” 作为母亲,眼看着我和曲歌痴缠了这么多年无果,妈妈对他的忍耐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了。她向来很少干涉我的事情,只是这一次,大概是因为我的年龄真的大了,饶是她再不心急,心里也为我十分心悬。 我不敢多说什么,笑着吐了吐舌头便继续和他们玩了起来。妈妈和顾永源一直对话,妈妈说:“小顾啊,胜男有没有说过你特别像她一个哥哥?” “没有啊,她从来没说她有哥哥,她说您就她这么一个女儿的啊。”顾永源十分诧异。 “她的堂哥,叫做刘思源,和你名字也很像,长相也特别像。小时候胜男和他感情特别好,现在这么多年了,每次她堂哥回去都要到我家去坐坐,问问胜男的情况。”妈妈淡淡地说道。 “刘胜男,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呢?”顾永源听妈妈这么说,便问我道。 “告诉你你岂不是要以我哥自称了?” “怪不得你第一次见我就一直盯着我看。你是不是从小暗恋你堂哥呢?”顾永源像平时那样拿我开涮,说完才意识到我妈妈在现场,顿时囧得不行。 “她小时候和她堂哥关系好,她堂哥也很照顾她,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妈妈笑着回应道。 这么一聊,话题渐渐便扯到了顾永源的家世上,顾永源很坦然地对妈妈说了他从小到大的经过,妈妈听完,忍不住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说:“真是个身世坎坷的孩子。” 年假就这样在温馨的气氛中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整个过年期间,顾永源吃住都在我家,妈妈向来嘴硬心软,对待顾永源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亲和。我知道,她是在尽力给顾永源家的感觉。 大年初六,陈珂和冯毅终于从冯毅的老家回来了。回来后的第二天,在妈妈的盛邀下,他们来我家吃了顿晚餐。 陈珂迫不及待告诉了我她去冯毅老家的经历,看她脸上美滋滋的表情我便知道这一趟一定是不虚此行。陈珂告诉我冯毅的老家虽然条件不好,但是冯毅的父母都吃苦能干而且在那边承包了鱼塘,现在每年收入也不少,在冯毅老家的乡镇上也算是大户人家了。 陈珂说,原本做好了极坏的准备,因为冯毅把他家的环境描述得极为恶劣。没想到,回去后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整洁干净的院子,新盖的平房,房间里崭新的家具,温和的二老,还有一位活泼可爱的大学生妹妹。一切的一切,都比她设想的要好。 听说冯毅要带城里的媳妇回来,父母早就在两个月前把他们的卧室粉刷一新,并且在房间里添置了现代化的家具家电。知道城里人的如厕习惯,还贴心地弄了卫生间,安装上了马桶。 看着陈珂脸上醉人的幸福感和满脸的满意神色,有那么一刻,我突然心里强烈地涌现出结婚的念头。的确,对于中国女人来说,归属感是每一个女人都极其渴望的。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 陈珂在三十一岁这一年终于苦尽甘来得到了自己的幸福,并且获得了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我,依然孑然一身。 陈珂说到最后,突然拉住我的手说:“胜男,从前我错了。我一直觉得女人靠自己就能幸福。现在我才明白,其实男人带给你的幸福,才是最让女人欣慰的幸福。” “幸福就好。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就安心了。”我笑着说道。 “嗯,我从前也没想过,我总是习惯性地把一切都往最坏的方向考虑。”她说完,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心里一惊,紧接着看她的神情不禁一喜,我惊讶地问道:“你……你莫非……?” “嗯……”她低着头红着脸轻轻地应道。 那一刻,我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种心情,比我自己怀上了孩子都要开心。 “这是真的吗?天啊……我都不敢相信……多久了?”我惊喜得语无伦次。 “刚昨天测出来的,还没去医院检查呢。不过,肚子有点微微地疼……”她说。 “啊?怎么回事?那你们怎么不去检查一下?对了,之前的……冯毅知道吗?”听她说肚子疼,我忍不住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昨天去医院了,医生说月份太小还不能做b超。冯毅,他知道那件事的。我很早以前就告诉了他,他知道之后,还跑去把许维钧拦着打了一顿。那之后,许维钧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陈珂镇定地说道,一边不自觉地抚摸着肚子。 “啊?他真有种。他知道,那他介意吗?”我问道。 陈珂摇了摇头,她说:“冯毅说,谁都有过去,他在乎的是我这个人,不是我的过去。况且,他觉得这不是我造成的,而是男人的过错。他说他不会再让我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了。” 听陈珂这么说,再看到她如今满脸幸福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冯毅才是真正有担当、有责任感的男人。那么曲歌……我是该理解他的种种无奈,还是埋怨命运的不公,抑或是,我应该觉得他就是个自私的人?   ☆、第八十一章 不满 不满的情绪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反思与妈妈的剖析中不断积攒着,这种不良情绪空前泛滥,是因为站在2011年的起点,我突然发觉自己居然已经三十岁了。 遥望身边的女人,有人早早当妈了,有人结婚好几年了,有人挺着大肚子,甚至连我的下属小刚都已经领证了。我不知不觉间成了别人口中的“大龄剩女”,迈过三十岁这个门槛,我变得焦虑了。那种焦虑感,就像是树上熟透的果子,再没有人来摘取,便随时面临着腐烂或者掉落的结局。 上班第一天,照例公司举行全体员工会议,作为最大股东的曲歌自然是要来出席的。会议结束后,我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勉强笑了一下,然后便收拾材料离开了会议室。 他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我前脚刚进办公室,他后脚就追了过来并且把门关上了,他问我:“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没事。”我生硬地回答道。 他不信,一把抓着我的手,他说:“你是不是怪我过年没有陪你?我好几次都想约你,但是你都说没有空。” 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冷冷地问他:“你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他感觉到了我话里浓浓的敌意,惊讶地问我:“胜男,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坐在了我的办公桌上,桌上摆着小刚和陈珂两对新人送来的请帖,红红的,耀眼又喜庆。只是,此时看到这个,对我而言有点讽刺。 “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么?”我抬起头看着他。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十八岁。”他坐在了我的对面,双眼望向我,眼神里一派真诚。 若是往常,这样的情话早已让我心花怒放。可是此时,在这两张明晃晃的喜帖前,这种情话的份量根本无足轻重,轻飘得像根羽毛。 “呵呵。你回去忙吧,我手上也有很多工作,我们改天再聊,好么?”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我不想多说什么,也没必要去逼问什么。 他诧异地望着我,眼里满是迷茫。其实我根本不信他不懂我什么意思,只不过是,他现在还无法面对罢了。 我打开电脑,进入公司网站的后台,开始噼里啪啦地拍着键盘忙了起来。他没有离开,就坐在我的对面静静地望着我,望得我一阵心慌。 此时,我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小洋喜滋滋地推门而入,高声喊道:“新年第一天桃花运就这么旺!男姐,有人给你送花呢!” 他没有料到曲歌在我的办公室里,喊完后看到曲歌在现场不由得一愣,顿时脸上的表情就僵硬了下来。 “鲜花?谁送过来的?”我感觉这束花简直是救兵送来的,让我刚好能够逃离这种令人尴尬的局面。 我走上前去,把花接了过来,是一束包装十分精致的粉色玫瑰,一看卡片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便知道是顾永源送过来的。其实我们不过是在大年三十打了个赌,他问我输了那么多钱让他如何补偿,我说那不如你送束花给我吧,都三十岁了还没有人给我送花。 好巧不巧,他偏偏此时送了过来,还难得写了张卡片,上面写着一句话:“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祝幸福,驴头。” 我正看着卡片琢磨着字面上的意思,一向为人镇定的曲歌却冲动地站起身来把卡片夺了过去,看完后问我:“驴头是谁?有人在追你吗?” “难道你觉得我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人追正常吗?”我抬起头冷冷地问他。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的愠怒十分明显,他说:“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追你。” “曲歌,你究竟想怎样?”我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得心里委屈又生气。 “胜男,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他一脸的紧张。 “对。”我赌气说道。 刹那间,他的眼神满是震撼,他一下扶住我的肩膀:“真的吗?是谁?你喜欢上谁了?” 我看着这样的他,不由得十分无奈,我说:“我喜欢上谁,这是我的事情。你我之间,早就结束了。如今你有你的家庭和你的未婚妻,你们如何相处是你们的事。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年纪不小了,再不嫁人我真的老了。曲歌,我要尝试接受别人了,希望你别介意。” 我刚说完,紧接着我桌上的花瓶便“哐当”一声摔碎在地,是曲歌愤怒转身后不小心碰到导致的。 我蹲下身去拾地上的碎片,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起来,一把把我抱在怀里,他说:“不要,胜男,我从没想过你成为别人的女人,从来没想过。” 我听他这样说,心揪揪地疼。与他如此笃定的态度对比,我的心路历程却是,我从不敢想他是我的男人,就算曾经是,我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那你让我怎么办呢?你已经有未婚妻了,你让我怎么办呢?”我不由自主地呢喃道,无奈地眼泪都要落下来。 他扶住我的肩膀,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对我说:“胜男,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答应你,一个月之后我一定和黄明明分开。之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好吗?” 或许是这一束鲜花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终于下了决心。我百感交集,相比于欣喜,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 我淡淡地说:“好,那我等你最后一个月。” 他听我这样说,深情地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那你答应我,一定不能答应别人的追求。这一辈子,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我点了点头,我说:“好。” 他顿时放心了下来,他说:“胜男,我去找宋松谈点事情。” 我们聊了几句之后,他便去了宋松的办公室,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一束鲜艳欲滴的粉色玫瑰,心里莫名地复杂。 我给他打去了电话,先发制人地问道:“驴头,你好好地送我玫瑰做什么?” 他听我这样说,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他说:“你不是说自己三十岁的老女人了还没收到花,所以我想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啊。” 我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说:“顾永源你再说我一句老女人试试,你看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你都自称老娘了,离妇女的道路已经不远了,哈哈……”他在电话那头笑得没心没肺。 “去死。别没事来调戏我,好好找个女朋友吧。”我在电话里凶他。 “不找了,就你了。”他突然沉吟的语气让我愣神。 “驴头,你再调戏我,我就挂了啊。”我明知道他是认真的态度,但是我却根本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他。 “我是认真的。胜男,我就想对你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追求你了。”他再次一本正经。 “别别,我不是顾帅你的菜。”我连忙推脱。 “悄悄告诉你,阿姨鼓励我对你发起进攻呢。”他突然贼贼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顿觉不妙,他什么时候拉动了我妈这个后援了,我怎么不知道?这家伙,果然是老少都吃。 “什么?我妈怎么可能和你为伍?她一直把你当小孩啊。”我大为吃惊。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他说:“别小觑哥的实力,哥靠着这些天在你家的蹭吃蹭喝,已经成功把阿姨给搞定了。阿姨可是告诉我,男人就应该主动一点,别让女人等太久。所以,今天开始,我要正式对你宣布,刘胜男,我要追求你了!” 我哭笑不得,我说:“咱俩之间你觉得合适么?” “其实你早就喜欢我了,只是你自己没有发觉而已。”他自信满满地说。 “何以见得?”我问道。 “我会慢慢让你发现的,发现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他说完,很干脆地挂掉了电话。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到了他的那张卡片,琢磨了一阵上面话语的含义,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上网百度了一下,才发现那句话原来是王菲的歌《邮差》里的一句歌词,歌词很美:“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整首歌的意境十分悲伤,我听完,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感伤起来。面对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的深情,我该如何取舍?我对曲歌的心始终未曾变过,即使在他最伤我的时候我依然在原地等候。可是顾永源,我该如何做才能不伤害他呢? 我正惆怅的时候陈珂打来了电话,说让我陪她一起去试纱,我欣然答应,顾不得再思虑什么,交代了一下手中的工作给下面的同事,便开着车出门了。 等我到达婚纱店,却发现顾永源也在那里。一见到我,他就贼眉鼠眼地走了过来勾了勾我的下巴,我狠狠地拍了下他的手,他也没事,笑着对我说:“哎哟,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我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呢?” “我可是伴郎,为什么不能在?”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他们两呢?”我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恰逢陈珂穿着一身白色的婚纱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那一刻,我看着如此美轮美奂的她,差点儿尖叫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 抉择 我快速走了过来,笑着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虽然从电视剧里看到过无数穿婚纱的场面,但是我身边最亲密的闺蜜穿上婚纱,这于我还是头一次。心里的激动自然不必言说,更重要的是那层层纱裙包裹着的神圣让人忍不住热泪满眶。 都说女人与婚纱有着不解之缘,从前我对于此不屑一顾,总觉得那不过就是形式主义。可是当我真正亲临幸福,我才明白,婚纱所代表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顾永源见我不争气地掉眼泪,便一把勾住我的腰然后坏坏地说:“感动了?也想结婚了?跟哥说啊,哥随时可以让你穿上婚纱。” “去死。”对于他的无厘头,我只能送他这两个字。 他这样没正形,倒让我觉得他今天所说的话未必是真话,或许只不过是逗弄我玩罢了。这么一想,面对他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陈珂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细细地端详着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此时冯毅也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系着黑色的领结,看上去十分地帅气有型。 我连忙竖起了大拇指,他不好意思地笑道:“白色西装还真是不习惯。媳妇儿,你好美啊。” 当他的视线飘到陈珂身上时,他一下便被吸引了过去,他快速走到陈珂的身边,自然地拉着陈珂的手,搂着陈珂的腰,两个人头贴着头端详着镜子里的他们。 “服了你们了,从确定恋爱关系开始就这么腻歪,腻歪到现在还没完。”顾永源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陈珂笑着说:“那你有种把胜男追到手,追到手了你们随便腻歪,我保证不说什么。” “他没正形,你也没正形了?什么时候开始开起我们的玩笑了?”我瞪了陈珂一眼。 “他早上就和我们打过招呼了,说从今天开始要正式追你,让我们加入他的参谋团啦啦队。我和冯毅可是答应了。”陈珂笑嘻嘻地说着。 在营业员的指导下,她又挑了一套礼服回到试衣间里继续更换,我转身看顾永源,发现他正捂着鼻子偷笑。 “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你是不是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在追你?”我愤怒地锤了他一拳。 “嗯,对。”他很肯定地回答道。 我无奈地看着他不停地摇头,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还真是说到做到,从此以后,他真的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我的身上。他不知道怎么掌握的我的行踪,无论我出现在哪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而且,每一次出现都让人惊叹不已。 最夸张的一次,我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和他一模一样的铜人雕像,我当时觉得奇怪,走过去拨开人群正想看个究竟时,他突然动了起来,并且开始深情地唱着情歌。当时不单单把我吓了一跳,周围围观的人群都吓了一跳。 他总是玩着这样新奇的把戏,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下一个招数究竟是什么。这样的事情,他玩了整整半个月,让我无可奈何的同时又找不到数落他的理由。 我决定好好和他谈一次,于是,我主动约了他。当然,他对我还是那么一副让你好气又好笑的不着调的态度。 谈到最后,我几乎崩溃,我对他说:“你如果再这样对我,我保证以后都不会理你了。” 我说完便要走,他突然站起来猛地拉住我,然后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他说:“其实,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追一个女生罢了。我从来没有追过谁,你是第一个。”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里面闪烁着无数的真诚,还有对未知的茫然。他这么说,我才突然明白,原来他这样不正经的背后藏着的,竟是一颗真诚无比的心。只是,他羞于表达,只能用这种类似于孩子的轻松形式来表达他的真心。 原来他竟真的动了真心想要追我,我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他见我低着头沉默着,随即便放开了我的胳膊,他说:“胜男,你……你考虑下我吧。” 他说完就红了脸,扭头转身便走了出去,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我这才发觉自己的脸也烫得要命,心也砰砰得乱跳。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心跳感觉了,这样的感觉真是让我心慌。要命了,我不会真的不知不觉对顾永源动了心思吧? 这么一想,连我自己都惊讶到了。我怀着慌乱的心情回到了公司,忙碌了一下午之后我回到了家。本想和妈妈好好聊聊表明下自己的立场的,只是回家一打开门才发现,顾永源正有说有笑地和妈妈在厨房里聊着天。 见我回来,他像没事人一样地走过来帮我拿着包挂了起来,然后笑嘻嘻地说:“回来得正好,阿姨说要给你炖老母鸡补补身体,让我来帮忙,所以我就过来了。” “你现在是杀鸡专业户么?每次这种事情都有你。”我对他真是哭笑不得,下午他那样我还以为他会有好长一段休整期,没想到这么快他又神气活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对啊,这是讨好未来岳母的必备技能。”他得意地冲我眨了眨眼睛,然后拎着我的包故意一扭一扭地去了我的房间。 我还没进厨房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顿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说:“妈妈,你怎么又炖上了?再天天这么补下去,迟早把我补成大胖子。” “你这么瘦怎么可以,嫁人之前要调养好身体,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才健康聪明。”妈妈边用筷子试着鸡肉的松软、边回应我道。 妈妈现在张口闭口就是嫁人生孩子,大概是最近被陈珂和冯毅的幸福给刺激的。从参加完陈珂和冯毅的婚礼回来之后,她就恨不能立马把我给嫁了。 我和妈妈正聊着,顾永源突然叫了一声,我连忙走出去看了看,发现他的鼻子突然流血不止,他正拿着纸巾在拼命地擦。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流鼻血了?”我连忙过去帮他擦拭。 “看到你激动的呗。” “行了,你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最近一直这样,可能在你家吃太好了。”他这才说。 “一直这样?那你没去看看吗?”我问道。 “估计是上火吧,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他又说。 “还是去看看吧,怎么会这样一直流呢?我把纸巾卷成小卷,你塞住鼻子。”我见他鼻血一直长流不止,连忙撕了些纸卷了起来。 “没事,死了就死了呗,反正你也不爱我。”他还是那样开着玩笑。 我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我说:“别死不死的,好好说话。哪有人那么容易就死的,你命还长着呢。” 他便“嘿嘿”地笑了起来,突然一下抓住了我的手,他说:“我就喜欢看你数落我的样子,像小媳妇一样。” 我又一次被他调戏得满脸通红,我连忙从他手中抽离出来,我说:“别闹,我们赶紧洗手去吧。” 这样的相处,感觉我们越来越像一家人了。特别他和妈妈在一起相处的感觉,很有母子的和谐感。他从小没有感受过母爱,母亲也一直盼望有个儿子,他们在一起那么和谐,似乎是一种必然。 吃完饭后,顾永源接到了酒吧打来的电话,说酒吧出了点状况让他过去处理,于是他便去了。 顾永源走后,我陪着妈妈收拾碗筷,妈妈悠悠地问我:“怎么了?有心事?” 她不愧是我的母亲,我任何一点细微的心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曲歌说让我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顾永源今天也说被你授意要来追我。”我没有隐瞒,和盘托出。 “那你怎么想?你想选择哪个?”妈妈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不知道。”我心乱如麻。 “珍惜眼前人吧,别再无畏的等待了。依我看,小源对你更真。”妈妈说道。 “妈妈,那如果我的心更想选择曲歌呢?”我说。 妈妈叹了口气,她说:“感情的事情你让妈妈怎么说。看你自己。你的幸福你自己把握。” 妈妈说完,又继续“哗啦啦”地洗起碗来。我不由得想到顾永源之前说酒吧出了状况,这么久了不知道怎么样了。于是,我给他打去电话想问问情况。 可是我打了好几遍的电话都没有人接,于是,我又打了吧台的电话,吧台的小姑娘和我很熟,接到我的电话知道是我后,焦急地在电话里说:“胜男姐你快过来吧,顾总和那一帮人打起来了。”   ☆、第八十三章 意外 我一听,顿时急得不行,挂了电话,我拿着包便急急忙忙往外走。妈妈见我慌里慌张的样子,忙追了出来问我干什么去,我说有点急事,便匆忙离开家开着车直奔去顾永源的酒吧里。 当我到达的时候,酒吧门外已经围了一大帮的人,警察早已经赶到并且拉了警戒线,酒吧的玻璃门被砸成了碎片,像一朵花一样朝四周细碎地裂开。情形比我想象得严峻许多,我连忙拨开人群,努力往里面挤去。 现场的警察和酒吧的保安正在陆续把酒吧的客人疏散出来,里面如今是什么情形我看不清楚大概。这时,我看到酒吧的服务员小何在警察的护送下走了出来,我连忙挤过去把小何拉到了一边,我慌张地问道:“小何,你们顾总呢?” 小何的眼神十分恐惧,她紧紧拽着我的手说:“男姐,顾总……顾总……” 话还没说,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一看这情况便知道不妙,果然,她又哽咽着说:“顾总……顾总被捅了一刀……现在医生正在里面急救呢。” 天啊,当时我脑袋里“轰隆”一声,便不顾一切地冲到了警戒线内,直接冲进了酒吧,正好看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抬着担架迅速往外走来,担架上露出的那只手手指修长而苍白,正是我十分熟悉的顾永源! 我被警察迅速拉到了一边,几个医生抬着担架匆匆地从我面前走过,我已经全然没有顾及警察在对我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喊着“驴头……驴头……”,然后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担架前进。 我身后的警察一直用大力拽着我,我却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气一把把他推开了,我大声指着担架对警察喊道:“这个是我最亲的人,拜托你别再拉我!不然我和你拼命!” 我的脑袋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此时此刻的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我忘了自己和医生说了什么,我忘了我是怎么上的救护车,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流着泪拼命拉着顾永源的手,看着他脸上包裹得厚厚的纱布和大腿上正在不断往外渗出的血渍默默地流泪…… “驴头,你快醒醒。你起来啊,你别睡啊!你快起来!”我傻乎乎地对着昏迷的他不停地喊叫。 不知道是谁把我拉到了一边,对着我严厉地说了些什么,我的脑袋轰轰作响,她说什么我都没有在听,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躺在担架上的顾永源,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我恨不能那一刻躺在上面的人是我! 我被两个人用力拦着不让我靠近,我看着医生正在对顾永源做着各种急救措施,我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我满心的念头只有一个:顾永源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千万! 后来,我们到达了医院,医生和护士推着顾永源飞快地朝手术室的方向跑去,我一路追赶,脚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他始终没有醒来,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直闭着,我看到他的手尝试着动了两下,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在身边,不知道他此时究竟有多痛,更不知道他在梦里是否神游到了天堂……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推送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迅速合上,灯也亮了起来。我一下瘫倒在地,看着手术室的方向“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何如此难过,我觉得心像是要死了一样窒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在乎他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我自己所认为的范围! 我慌张地在手术室的门外来回地踱步,微微清醒了一些的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迅速逼着自己清醒起来,我给冯毅打去了电话让他去酒吧看看情况,我让陈珂带银行卡来医院,因为我慌里慌张穿着拖鞋就出了门身上除了手机和零钱什么都没有带,我给小刚和小洋打去电话让他们去酒吧里帮忙。 做好这一切,我靠在医院的长椅上,每一秒都显得格外地漫长。我的浑身不停地抖,我真的好怕他有什么不测,真的真的好怕。 妈妈给我来了电话,大概是见我这么久还没有回家所以担心了。看到妈妈的电话,我迟疑了一小会儿,在想自己该如何和妈妈说。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撒了谎,我没有告诉妈妈实情,只是告诉她顾永源的酒吧出了点事情我晚上可能不回家,我拼命忍着情绪尽力安慰妈妈,直到妈妈挂掉了电话。我望着手术室的方向,又一次崩溃地大哭起来。 他那一口白牙的笑容、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捉弄我得逞时的神情、他唱歌时的忧伤、他酷酷的背影、他打球的样子……往日的一幕幕此刻都像影片放映一般在脑海里不断地浮现,我不由得捂住脸,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 有人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头,发现是陈珂。下一秒,我便抱住了她,我说:“阿珂,驴头要是有事怎么办?要是有事怎么办?” 她环着我的肩膀,便拍打着我的背边轻轻地说:“放心吧,胜男,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都进去这么久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紧紧抱着陈珂的腰,她小声地“嗯”了一声,我这才意识到她现在有了身孕,连忙放开。 她坐在了我的旁边,她拉着我的手说:“你别担心,我陪你一起等到手术结束。冯毅已经去酒吧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了,你什么都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陈珂竭尽全力地安慰着我,就这样,我们互相支撑着熬了两个多小时。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妈妈大概意识到了什么,打了两次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办法搪塞了过去,心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后来,冯毅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然后对我们说道:“酒吧里面被砸得不成样子,酒吧的经理说一帮黑衣人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乱砸,后来永源过去后,其中一个人突然从背后掏出来一把刀,直接往永源的脸上和腿上连扎了两刀,等警察赶到的时候,那帮人已经逃走了……妈的,不知道谁这么狠!永源最近究竟惹上谁了?” 冯毅气喘吁吁地说完,然后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太担心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我们作为朋友的都会帮忙到底。永源没什么亲人,能帮他的也就只有我们这帮朋友了!” 此时,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我们连忙围了上去。医生摘下了口罩,对我们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就是脸上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以后可能会留疤。腿上的伤伤及动脉,很有可能以后无法正常行走。看样子对方只是想给病人一个教训,并非要他性命。病人失血过多导致休克,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 “很有可能是什么意思?到底会致残还是不会?”我听医生这么说,差点儿发起飙来。 冯毅见我情绪激动,连忙安慰我道:“别担心别担心,医生都是先把最坏的情况告诉我们,永源一定会没事的。” “左腿的动脉被割断了,致残可能性百分之九十,我们还会想办法,现在正在联系其他医院的相关专家,看看有没有办法挽救。”医生说道。 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我拽住医生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他的腿一定不能残!一定不可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们一定要医好他!” 这是我有生之年态度最凌厉的一次了,我已经语无伦次了,我知道假如脸被毁、身残疾,对于顾永源来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的事情!究竟是谁这么狠!究竟是谁要对他这样?我的脑袋完全错乱了,本就揪成一团的情绪此时仿佛爆炸了一般在脑海里交错起来。 陈珂连忙拉住我好声安慰着我,冯毅把医生拉到了一边不知道和医生继续聊着什么,我瘫痪一样地坐在椅子上,我不停地问陈珂:“怎么办?怎么办?” 天知道我们该怎么办,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了认命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无法想象顾永源一觉醒来后看到自己的脸面目全非、自己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有活下去的意志。可是,无论如何,我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我一定不会让他在感情上再一次被伤害!他这一生太坎坷了,太坎坷了! 无数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盘旋着,不久后,顾永源被护士们从手术室里推到了病房里。因为他麻醉的药力还没有过,他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右边的脸上被一圈又一圈的胶布包裹着,我只能看到他左边那张绝美的脸。 那么帅那么好的一个人,究竟是谁要这么毁了他!究竟是谁要给他生不如死的际遇!他这一辈子乐天随性没有和任何人有过深仇大恨,究竟是谁要这样对他?   ☆、第八十四章 负伤 陈珂因为怀着身孕,被冯毅强行送回了家休息。冯毅送陈珂回去后又折了回来,陪着我一起在病床前静静地守着顾永源。 我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微微皱着的眉头和一直闭着的眼睛,心情复杂得无可复加。 冯毅把我叫了出去,他说:“胜男,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 我摇头,我说:“不,我想等他醒过来。” “那你先在小床上睡一会儿,这里有我看着呢。”他又劝我道。 “我没事的。冯毅,打人的那帮人抓到了没?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这才想起来酒吧的事情,连忙问道。 冯毅脸色严峻地说:“抓到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个人逃走了。警察已经在录口供了,相信明天应该会有结果。对了,我想办法联系了秦叔,他一向对永源照顾有加,我把事情告诉了他,他说他在外地,估计明天就能赶回来了。” “好。告诉他是对的,他人脉多阅历广,能比我们多了解些情况。”我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最近永源和你透露过什么吗?为什么突然有人对他下手?” 冯毅摇了摇头,紧接着他又说:“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知道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不过,前段时间听他说过,说孙默默好像被刚正集团挤兑出局了,不知道是税务还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她现在逃到了美国。不过,这一切不会和永源有什么关系吧?” 我听冯毅这么说,顿时联想到了当时顾永源把地下俱乐部转手给孙默默之后留下的隐患。不管怎么说,顾永源辜负了孙默默对他的感情。孙默默那样的女人,在明白来龙去脉之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能就是她让人来干的。她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就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肯定黑白两道都有些关系。一直就听说c市的黑道十分猖獗,没想到现在居然敢堂而皇之地砍人。”我愤愤地分析道。 “如果真是她,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了。现在她已经身在美国了。”冯毅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转过身,不由得再次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顾永源,一想到种种后果,我的心就忍不住地颤抖。他醒来后,我们该如何告诉他真实的情况?他能承受吗? 我和冯毅又商量了一阵,最后冯毅说:“胜男,这样吧,他醒来后,我留下告诉他真实情况。你先找个理由离开。” 我知道冯毅是担心我的情绪会影响顾永源的情绪,他身为男人,在叙述这些情况的时候能够比我更加理智。 我们商量好后,我让冯毅先躺在小床上休息一会儿,我守在顾永源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之前喧嚣的心情就这样在凝望中渐渐归宁,到最后,我只听到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不管怎么样,不管面对什么结局。刘胜男,你一定要陪着他走下去。” 那就是心里在那一刻的独白,我想陪着他,我不能再让他在经受这样的创伤之后再一次在感情上被伤害。这个世界上,在乎他的人太少太少了。 我在心里问自己,究竟是因为对他有了感情,还是仅仅是因为怜惜,抑或是两者都有。 我无法回答自己,但是我心里的答案无比确定。我的意识在不断的反思中逐渐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渐渐入睡了,直到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我茫然地抬头,看到了他的半边脸微微笑地看着我。 “驴头,你醒了吗?”我连忙抓住他的手。 冯毅听见我说话,连忙从小床上弹了起来。“醒了吗?永源?我去叫医生过来。” 冯毅说完,便兴奋地跑了出去。 “你守了我一夜吗?真是感动啊,你有这么喜欢我吗?”就算是刚刚醒来,他还是一样地对我开着不着调的玩笑。 但是他温柔的话语,却硬是把我逗出了眼泪。我轻轻地拍了下他的手,娇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样的玩笑!” “男子汉大丈夫的,流点血算什么嘛,犯不着这样,真的。那家伙差点儿捅到我心脏了,要不是我闪躲得及时,现在我已经上天堂了。”脸上还有伤,导致他说话有些走音。但是听得出来,他还是特别乐观。 “你别说话了,留着点力气养伤。伤口疼吗?”我问道。 “还好,不过我脸上好像毁容了。医生怎么说,我这张还留得住吗?”他问我。 他这种个性还真是无法和他矫情得起来,我说:“医生说毁了,怎么办,你这张帅脸留不住了。” 他的半张脸顿时显得十分沮丧,他嘟哝道:“媳妇还没过门呢,脸就先毁了,哎!这是天要绝我么!” 我知道他是故作轻松,连忙抓起他的手,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他当时对我说的话,我对他说:“放心,我是千年的。” 他见我这样,把手从我的手中抽离出来,然后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说道:“你都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懂。”我肯定地说道。 “你不懂。胜男,你不用可怜或者同情我。就算没脸见人了,我还有手。就算没脚走路了,我还有另一只脚。其实我醒过来,能看到你坐在这里,我就满足了,我就开心了,真的。”他说。 此时,冯毅带着医生走了过来,我连忙把位置让了出来,径直走到了外面的走廊,这才敢用手轻轻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其实他什么都懂,虽然他总装得幼稚。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明白。 医生确定好情况之后走了出去,冯毅高声对我喊道:“胜男,你出去买点东西来吃吧,我们都饿了。” 我知道冯毅是在给我离开的借口,他明白接下来顾永源一定会问他他伤势如何。我应了一声,心情复杂地下了楼,找了家小店买了些早点和粥,提着到了病房门口,透过玻璃见他们还在聊天,便侧身在门口倾听起来。 “你说什么?腿会残?医生真这么说的?”顾永源的声调高昂,听得我心再一次颤抖起来。 “只是可能,万事没有绝对。只要我们积极面对,我相信会有奇迹的。”冯毅连忙安慰道。 紧接着,我听到里面什么东西“哐当”掉在了地上,我连忙探头望了一眼,发现是桌上摆着的一只花瓶。 “呵呵!那个女人真是够狠的!让我死不足以让她泄恨!让我变成丑八怪才和残废,才是她的目的!”顾永源吼道。 “你别激动,永源。现在还没确定是谁故意针对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以后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冯毅连忙劝道。 “一定是她,除了她没有别人了。她去美国之前来找过我,慌慌张张地问我借钱,一开口就是五百万,我当时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有,我也没打算借给她。她当时就说了,说我睡过她,现在又见死不救,她一定会让我付出代价。呵呵,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手段。”我听到顾永源这么说道。 “她也是穷途末路了。永源你先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事情就别让胜男知道了,省得让她担心。你伤成这样,她哭了不知道多少次。”冯毅小声说道。 “她为我哭?真的?”顾永源诧异地问道。 “嗯,看到你伤成这样都崩溃了。昨晚硬是不睡,守了你一夜。”冯毅又说道。 我听到这里,不打算让他们再说下去了,连忙推开门莽撞地撞了进去。见我突然回来,他们两先是一愣,接着都傻笑了起来。 “哟,买什么好吃的了?”顾永源咧着半张嘴问我道。 “你只能吃流食,我给你买了粥。你等着,我喂你喝。”我把早点放在桌子上,一一打开,把包子豆浆都递给了冯毅,然后端着粥,让顾永源张开嘴,一勺一勺地喂了进去。 “早知道挨刀子后会有这样的待遇,多挨两刀也值了。”到这个时候,他还是轻松地开着玩笑,和刚才他和冯毅说话时候的严峻截然不同。 “你啊你。”我看着这样的他,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装得轻松一点,但心里却沉重得不行。 “男人婆,你眼睛红了呢。怎么,爱上这么坚强的我了么?”他见我眼眶发红,又一次调戏我道。 这一回,我没有像从前那样反驳他,我说:“嗯,对,我爱上你了。”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突然呆滞,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我不知道我一句轻飘飘的话原来有这么重的份量,竟能让他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你别逗我开心。”他说完,顿时低下了头,似乎不敢相信我会这样说。   ☆、第八十五章 挥别 冯毅见我们两这样,他便借口去洗手间,给我们空间让我们两个独处。 我的眼眶已经红了,一抬头看到他半张蒙着纱布的脸和一条不能动弹的腿,这心里便莫名地不是滋味。 他见我这样,不由得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脸,轻轻地问道:“你这真是在心疼我么?” “当然。”我一时气恼,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他当即就笑了开来,不过因为麻醉的药力已经过了,他一笑受伤的那半张脸便疼。我看着他这样素手无策,忍不住眼眶又发红了,仓促间我抓住了他的手,他先是一愣,接着,也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气氛就在这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把手握在一起,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的眼泪木然地滑落,他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地替我拂去了眼泪。 接下来的几天,我除了忙工作上的事情便是在医院照顾顾永源,冯毅便忙着酒吧的善后问题以及询问警察那里事情的进展情况。秦叔在顾永源受伤的第二天就回来看他了,见顾永源这样躺在床上也激动得老泪纵横,这个从小陪着顾永源张大的老人虽然如今和顾永源扯不上什么干系,但是当年相处下来,他早已把顾永源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儿子。 秦叔对我说,这件事情他会去调查,假如真是孙默默指使人做的,他一定饶不了她。秦叔叹了口气:“这个女人真是够狠的,这是要让他生不如死啊。” 因为我既要照顾顾永源又要忙工作的事情着实分身乏术,妈妈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直不停逼问我,所以我只得把顾永源的事情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妈妈。妈妈听我这样说之后便立即让我带她去了医院,看到原本好好的一个人突然这样躺在床上,妈妈心疼得不行,又体恤我的辛苦,于是把照顾顾永源的事情揽了下来。有妈妈在照顾,我心里顿时安心了不少。 警察那边抓到的人盘问不出来什么,他们只是临时听命于一个叫做涛哥的人指派的任务,具体是什么人让他们这么做,他们也不知情。调查就这样陷入了僵局。酒吧因为打砸得比较严重,冯毅正在帮着顾永源走保险的理赔程序,并且暂时安排了酒吧原来的管理处理酒吧的后续问题,现在已经在停业整顿。 我工作和医院两头跑,每天下了班便直奔去了医院,晚上和妈妈轮流在医院守着。这么一折腾,一星期下来清瘦了不少。 礼拜五的下午,曲歌来了。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也没顾上和他联系了。 开会之前,他来敲了敲我的门,脸上面带喜色。我很少看到他脸上如此的欢欣。 “胜男,忙吗?我们可以聊一会儿吗?”他的声音听起来都是轻快无比的。 “好的。曲总,怎么?有事吗?不过我还有一个东西没好,给我五分钟时间。”相比于他的亲昵,我却刻意疏离着。 他抿着嘴笑了一下,表情居然有些羞涩。他向来洒脱,我很少见到他脸上有这样的神情,不觉诧异。 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我因为还在忙一个文件所以注意力都在电脑上,等我忙完,发现他安静得凝视着我,眼里满眼的温柔。 “怎么了今天?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我被他这样看得心里都发虚了。 “胜男,你准备好了么?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你很想听到的消息。”他温柔地说道。 我心里一怔,忙说:“是什么?工作上的吗?” 他摇了摇头,他说:“不,是关于我们的。我和黄明明,已经和双方父母摊牌了,我们马上就可以退婚了。” 他说完,大概是太过激动,嘴笑得都无法合拢。与他的激动相比,我的脸上却是一派地平静。 他哪里知道,我曾经期盼已久的结果始终不来。等到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时候,我却已经下定了全部的决心去爱另一个男人了。 他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眼神也从之前的炙热渐渐地黯淡下来,他伸手过来拉着我的手,问我:“怎么了?这是太高兴的缘故还是?” 我摇了摇头,把手从他的手中抽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望向了窗外。我该怎么对他叙述着这个事实,该用怎样的语气才会显得不那么残忍? 他感觉到了我的异常,慌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了我的身边,他把我的身体扳转过来,他异常诧异地问我:“胜男,难道你已经不再期待了吗?” 我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地不忍,但是我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我轻轻地“嗯”了一声,我说:“曲,一切都沧海变桑田了。我们,回不去了。” “你什么意思?胜男?你在说什么?”他的声调一下变得很大,整个人的情绪也瞬间激动起来。 我知道我的话对于他而言异常地残忍,在他的概念里,我一直在等他,只要他回头,我便在那里。他哪里知道,事情突然会发生如此急速的骤转,在他还没有反应的瞬间,我的心却因为一场意外全部掏空给了另一个人。 我不是没有权衡过他们二人于我的重要。曲歌是我有生之年深爱过的男人,他身上有无数令我崇拜、令我痴迷的气质,他也给过了一段极致的感情,他教会我成长教会我很多的世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成长得十分迅速,他在我过去的生命里扮演过太多的角色……可是,他也给过我最致命的伤害,他让我等得太久以至于心力透支,他让我一个人承载了太多的凄苦,漫长的等待耗费我的心力摧毁我的意志,我的心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就像一顿原本美味的佳肴,经过了反反复复的折腾之后陡然变味,再也不是原来的味道。 可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在他的世界里,我永远都是锦上添花的角色,他有过一段最好最青春的情,他拥有很多常人所没有的东西,他有相对显赫的家世,他有成功的事业,他亦过了没有爱情不成活的年纪。没有感情,他依然可以做好自己。他的生活不会因为失去我而有任何改变。 但是顾永源不一样啊,他的世界里就像那一片荒地,除了不断滋生的杂草与障碍物之外一无所有。他原本所拥有的健硕的身材和绝美的脸蛋也突然被命运残忍地拿走,他的人生濒临摧毁,我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成了他活下去的希望。我的爱对于他而言是雪中送炭,我愿意去承担这样的责任。因为爱情之于救赎,我觉得是更有意义的事情。我并不伟大,但是放眼身边,我所在乎的人就这么几个,我必须选择更需要我去在乎的人。这不是伟大,也不是无私,只是一种爱的相互奉献。在这样的时刻,我需要去爱他,并且竭尽我的全力去爱他,这是我必须做的。 我静静地望着曲歌,曲歌也望着我,他在等我心里的答案,他想知道我这样说的理由是什么。 许久,我缓缓地说:“对不起,我等累了,我爱上了别人。你我之间,不可能了。” 我看到他的眼神仿佛被闪电劈到一样顿时黯然失色,他不断地摇头,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他说:“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一辈子会爱上别人。胜男,我不信。你是故意考验我是吗?我没骗你,我和黄明明真的快分手了。为了这件事,我还从家里搬了出来。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把家都搬到了你现在住的小区。我甚至想好了以后我们的生活,想好了我们应该怎么过我们的日子,在……在这个时候,你告诉我,你爱上别人了?你我之间不可能了?” 他说到最后不由得哽咽了起来,大概是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失控,他转身扭过头去背对着我。我听他这样说,心揪揪地一阵疼。 “或许,这就是命运弄人吧。曲歌,你那么好,你还会遇到更好的女人的。我……”我说不下去了,我怕再说下去我也会哭。 我亦转过身去,我们之间背对着背,谁也看不到谁的表情。命运在我们之间划上了一道鸿沟,或许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在一起,不然为何一路走来情路如此坎坷? 宋松敲了三下门之后进来轻快地喊道:“曲歌,胜男,该去开会了。” 不过很快他就觉察到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他连忙快速退了出去并且说:“那……那我来主持会议,你们慢慢聊。” 门又一次被合上了,房间里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谁?”他突然发问,嗓音低沉得让人窒息。 “什么?”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又说。 “为什么要知道?重要吗?”我轻轻地说。 “我想知道,因为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让我的女人变了心!”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了,而且带着浓浓的愤怒,咬字很重。   ☆、第八十六章 不送 我一阵沉默,不是我不愿意讲出顾永源的名字,而是我那时候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一旦开口,我担心我所有伪装的疏离全部会被悉数瓦解。我不想这样。 人非草木,即使是决定从此把心思全部倾注在顾永源身上,对曲歌也无法说放就放。毕竟,他是我深爱了多年的男人啊。 他突然用力把我的身体扳了过去,不由分说地就一把抱住了我,我极力挣扎,用尽所有力气把他推开。我们两都踉跄得往两边后仰,下一秒,我就听到了他自嘲的笑声。 “呵呵,你真的不爱我了……真的不爱我了……”他的声音让我心碎。 可是我不得不逼着自己去逞强,我生硬地说:“对,一切都变了,我们早就回不去了。哪有女人那么傻,会等一个男人那么多年呢。哪有?”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只是需要说一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呵呵……对……你等累了……等累了……”他自言自语地呢喃着,瘫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 “你也别太难过,你给我的伤害也很重。我们,算是扯平了。”我都不知道我为何会说出这样赌气的话语来。我也是疯了,既然撕破了脸,索性就不管不顾地往对方的心尖刺去好了。 反正,越是回不去的我们,就越能提起精神和勇气去迎接下一站的来临不是么?呵呵,为什么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来?一切不都是命么?他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在顾永源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他跑来告诉我他终于自由了……呵呵。 “对,我的确伤你很深,我让你承受了太多太多,我一直打算用我的下半生来弥补,来赎罪。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你爱上别人了,你不再等我了,你等累了,你要和别人共度余生了……呵呵。对,我咎由自取。我活该孤单一辈子。对不起,胜男,我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我已经失控了。但是请你记得,你为我等了那么多年,现在,轮到我等你了。如果你和他过得不好,如果你要回头,我会一直在原地等候。如果你过得好,我会深深祝福。”我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哽咽声,我可以想象他的难过。他本就是一个重感情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对他而言无疑是抓心挠肝。 他还是很快就释然了,这就是他。他即便是在最难过最难过的时候,他也能找到最快让自己释然的办法。他的天性注定了他不会沉迷痛苦,他太懂得审时度势,他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形下都能迅速恢复理智,他能在上一秒还痛苦无比下一秒便说出如此豁达的话语。这是他的天赋这是他的本事,也是他最残忍的一面。 我不由得笑了,也好,难道你指望他一个男人会像你一样痛苦无比不断痴缠么?他送上祝福,不恰恰是你最想要的结局么? 我轻轻地拭去自己的眼泪,我转过头来冲着他微微一笑,我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是个成熟的男人,我知道你能面对任何局面。” 他听我这样说,突然冷笑了一声,然后猛地站了起来,一扬手便把我桌上的花瓶再一次推倒在地,花瓶碎地后的清脆声在我的心里也划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他冷冷地说:“这才是我他妈最想表达的心情你知道么?你知道把自己认定的女人拱手让给他人的心情么?你知道当我解决了一切打算给你幸福的时候你告诉我你要离开的心情么?胜男,我现在的心情就像这花瓶一样,碎成片了。可是,你说得对,我是个成熟的男人。呵呵,我他妈是个成熟的男人。” 他话语里隐忍着的那些情绪一一被我捕捉到了,我明白他所表达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一直以来他都以成熟来标榜自己。所以,哪怕在爱情里,他也总是戴着面具,他想让我看到他在爱情里最完美的一面,他想解决好一切后患来给我最好最极致的幸福。他和顾永源相比,少了些真实和烟火,少了些冲动和莽撞,他于我而言一直是一个飘在云端的男人,很多时候我仰视他,很多时候他拉着我一起飘向云端,但是就是因为他一直以完美苛刻着他自己,所以导致我们的爱情无法落地。 还好,在最后的最后,我终于看到他卸下了面具露出最真实的他自己,他这样恶狠狠的语调和这样不甘心的话语,倒是让我觉得欣慰。我觉得这一场爱到了最后,我终于见到了他卸下所有防备、卸下所有面具时的模样。这样的他不再完美,但是真实。 “对不起。”我轻轻地说。 他抬起头,目光如海一般浩瀚,他说:“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的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不知道为何,见到他这样,我止不住地难过。 “别人穷极一生找不到挚爱的女人,我他妈找到了,可是我没有珍惜。我太自私我只顾自己,我……”他开始反思,低着头坐在椅子上,鼻子抽泣了一下,听得我心都颤抖。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走过去。我们之间,只能止步于此了。 “别说了,别再说下去了……我不怪你,我从没怪过你什么。曲歌,这不是你,你别这样,你这样……你让我怎么安心?”我也哭了,看一个大男人坐在我面前为我们的爱情抽泣,我如何能不心痛?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从桌上抽了纸巾,先递给我,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勉强对我笑了一下,他定了定心绪,然后用平稳的语气说:“下午的会议,我们都别开了。你答应我,别因为我们的事情影响你的工作。我知道你为这份工作付出了很多,我会把我在公司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你这样是为了让我内疚吗?”我轻轻地问道。 他走近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像是临别前的不舍一样,语气温柔无比地说道:“这一生我欠你太多。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补偿。这公司,你好好经营下去,本来就是你和宋松的心血。我之所以经常来,不是为了公司,是为了能够看到你。” 他说完,再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在我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之后对我说:“好好保重,胜男。我知道你决定的事情很难再回头,所以……祝福你。不管任何时候有任何困难,记得来找我。” 他的话再一次让我泪水直流,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哽咽着不断道歉,只觉得满心愧疚。爱到最后都成了歉疚,不管是谁先对不起谁。 从此以后,曲歌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他真的如他所说把他的股份悉数转给了我,从此我反而变成了公司最大的股东。宋松对我们的事情好奇,很多次欲言又止地想问我,却始终没有问出口,我亦只是笑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这一段漫长又曲折的爱,反反复复纠纠缠缠这么几年,终究都成为过去了。 挥别曲歌后,我把所有的心绪都投入到了照顾顾永源这件事情上。妈妈告诉我,每天我一去他便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地和我嘻嘻哈哈,但是我一走,他瞬间就安静,并且脸上满是深深的绝望。 其实我知道,当脸上的绷带拆开的瞬间、他看到自己脸上长长的疤痕时,他已经无法承受了。只是因为我在身边,他还是在笑,他还是嘻嘻哈哈地说:“这疤痕不错,这下没人觉得我娘了吧?你看,多刚毅,一看就是混过大世面的人。” 其实那一刀疤在他的脸上特违和,从鼻翼的边上一直延伸到右眼的眼角处,还刚好在脸的正面,根本无从掩盖。这一张原本十分倜傥的脸蛋,就这样被这么一道疤给毁了。 腿上的伤势更重,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他的动脉几乎被割断。医生私下告诉我们,他的腿就算医好,也一样会致残,走路会瘸腿,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我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更加地沉重。 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妈妈,并且说明了我的理由。妈妈听完叹了一口气,只说了一句话:“一切都是命,哎!” 妈妈本就对顾永源十分地疼惜,在这样的时候,她也知道顾永源在感情上对我十分的依赖,她是不会反对的。我们一脉相承,我的个性,很大程度都取决于对她的继承。 因为他住院,我们有了更多的时间两个人独处。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总是想办法逗我笑,想办法给我讲各种各样的笑话。我明白,他这么做,只是不想看到我为他烦心。 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胜男,等我出院了,你就不用照顾我了,给我找个漂亮的小姑娘照顾就行。” 我不明所以,我说:“怎么了?嫌我照顾得不够好吗?” 他便笑,笑的时候脸上那道疤也一动一动的,看得我特别揪心。他说:“不是,就是……也麻烦你这么久了,不好意思再耽误你了。” “你说什么呢,照顾你是我的本分不是么?”我轻轻地说道。 “为啥?”他茫然地看着我。 我轻轻一笑,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我说:“咱俩不是确定关系了么?死驴头,还给我装傻呢。”   ☆、第八十七章 归属 他顿时愣了,紧接着贼兮兮地笑了起来,然后伸出食指指着我贱贱地说:“我明白了……故意寻我开心是吧?” “对。理解正确。”我说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也乐了,他说:“就知道你。哥是绝世大帅哥的时候你都没心动,现在怎么可能。” 我笑着看着他,我说:“那假如我突然发现我其实早就喜欢你了,你会怎么办?” 他笑得更欢了,他说:“那是必须的嘛,哥这种男人什么女人不能搞定。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你喜欢我了,只是你们女人害羞,喜欢了还不好意思承认,对吧?” 我两同时笑了起来,如果不是他穿着病号服、脸上一道疤腿上绑成了粽子,我真无法把他同病号连接起来。 “对。行了吧?你啊,给你阳光你就灿烂。”我说完,往他的嘴里塞了一个刚剥好皮的葡萄。 他得瑟地轻轻咀嚼着,眨着眼睛对我放着电,然后又抓起旁边的镜子得瑟道:“看久了,突然觉得哥脸上这道疤还挺有男人味的。那个小护士还建议我跑去韩国整整,我倒是觉得这样不错,特别霸气,你觉得呢?有没有被我迷倒?” 和他在一起还真是无法深沉得起来,什么样的事情在他嘴里都变得轻松有趣,根本无法往沉重的方向走去。 我笑着附和道:“对,每天迷得七荤八素的,饭都不想吃了。” “我就说嘛,要不然你一个大姑娘整天跑医院来看我干嘛。要不是对哥有那么点心思,谁愿意成天往医院跑,是吧?”他继续调戏我道。 我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我说:“你就得瑟吧,都成粽子了还这么闹腾。我看过几天出院你杵着拐杖怎么跟我闹腾。” 说完,我起身站了起来准备去打一壶开水回来替他擦擦脸和手,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紧张地问我:“你又要走了么?” 我扭头,看到他眼里深深的依赖,顿时声音都柔了许多,我轻轻地说:“不是,我去打壶水,很快就回来了。” 他顿时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这才松开我的手,然后慌忙掩饰自己的情绪道:“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就是担心你走了没人陪我说话很无聊嘛。” “你不是和那个漂亮的护士聊得挺欢么?”我逗他道。 他顿时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说:“怎么,你吃醋啦?哈哈……” 我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笑着提着水壶走了出去。当我打开门的时候,我不由得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曲歌竟然站在了病房外面。 我仿佛触电一般地站在原地,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但是很快我就把他拉到了一边,我轻声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听说了,所以来看看他。”他目光直视着我,边说话边自然地把手放到了裤兜里。 “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因为这样,你才和我结束的,是吗?”他又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低着头,顾左右而言其他地说:“我和宋松说了,你的股份我不想接收。如果你不想管公司的事情,可以把你的股份转让。” “为什么?”他轻声问我。 “我仔细想了想,我没有理由要你什么。而且,我也不想。”我说完,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然后又说:“请你也别再为我做那些了,这样让彼此太过沉重。” 他“呵呵”笑了一下,轻声说:“是啊,你和他在一起看上去特别开心,和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我笑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那你要进去看看他,还是……?我要去打热水。” “你去吧,我进去和他说两句话,然后就走。”他轻声说道,手上一直提着一个高级果篮,看样子却确实是准备来探望他的。 “好。”我虽然嘴上答应,却又有点迟疑,担心他们之间会起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放心,你快去吧。”他还是像从前那么敏锐,我想任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和他道了别,快速走去接热水,生怕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冲突,所以接完热水后连忙原路返回。偏偏刚巧不巧路上遇到了一个工作上认识的熟人,不得已聊了几分钟,等我回到病房,只见桌上放着那个果篮,而曲歌已经走了。 顾永源坐在床上看着我,然后问我:“你猜刚才谁来了?” 我佯装不知道地问道:“谁来了?” “曲歌。你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来看我,他该不会是来看你的吧?”顾永源问我道。 “好歹认识一场,听说你出了意外,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他和你说什么了?”我又问道。 “说了些奇怪的话,我也没听懂。他说什么懂你的选择,希望你和我幸福之类的。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早就订婚了吗?”顾永源一头雾水地问我。 从曲歌订婚后,我便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曲歌。所以,他对曲歌的印象依然停留在那个时候,对后来我们之间再有过的种种都不了解。听曲歌这样说,自然是觉得疑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永源的话,于是我岔开了话题,和他聊起其他的事情来。 等我再出去四处张望的时候,曲歌已经不在医院了。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他的一条短信,他在短信里说,他已经和黄明明退婚了,他也明白我如今的选择,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他说他释然了。 最后,他留给我一段诗句,是陆游当年写下的那首经典的《钗头凤》:“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我看着这一字一句的辛酸,想着他在手机输入法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这首诗时的心情,心疼得仿佛窒息。 宋松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了,也不知道曲歌为何执意把他的股份给我、而我执意不要。最后,万般无奈的他拿出一笔钱来买下了曲歌的原有股份,这件事这才告一段落。 没多久后,顾永源也出院了。酒吧依旧照着原来的模式继续营业着,顾永源出院后考虑到日常的不便,干脆直接吃住都在酒吧的办公室里。因为行走不便,他渐渐适应了杵着拐杖的日子。 顾永源出院后,陈珂的孩子很快便出生了。自从她和冯毅顺理成章地完成求婚、见父母、订婚、结婚一系列的环节之后,孩子也顺顺利利地来到了这个世界。孩子是一个健康的男孩,比预产期提前几天出生的,生下来6斤的体重,皮肤很白眼睛很大,是一个漂亮的男宝宝。至此,陈珂终于获得了圆满的幸福。 孩子的出生是2011年里最大的喜事,也是我们这个小团体里第一位后辈。孩子的出生让我们大家都十分欣喜,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我们便把他当成了心肝宝贝。 我的房子刚好在这个时候也交房了,我和妈妈商量后,开始找装修公司确定装修方案,着手准备装修的事宜。妈妈对我和顾永源的事情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只是我和顾永源之间却谁都没有挑明,大家都按照原来的模式轻松地相处着,我知道他的思维一向不同于常人,他也不会用常人的那些条条框框来约束什么。 我每天忙完工作后都会去酒吧帮忙,他一开始因为脸上和腿伤很少下楼,只是在楼上通过监控遥控着下面的一切。后来,在我的鼓励下,他开始渐渐以新的面目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渐渐地他不再需要拐杖,只是走路会有些微微地瘸腿。 所有人都渐渐默认了我们两之间的关系,但是,半年过去了,我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牵手。他从不对我有任何越轨的动作,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他也只是偶尔轻轻地抚摸一下我的头发或者脸颊。 我知道,他乐天的背后隐藏着浓浓的哀伤与自卑,他觉得自己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他越是装得若无其事,便越让我觉得担心。 这次劫难之后,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用在了酒吧的经营上,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投机经营,开始踏踏实实地走上经商之路。他一直没有放弃打探那伙人和孙默默的消息,虽然他没有告诉我,但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所以我多少能够从蛛丝马迹中知道一些事情。 2011年就这样在兵荒马乱中过去了,这一年里,我的感情在彷徨了那么久之后终于确定了最终的归属。 和顾永源相处的时光并没有太多男欢女爱的片段,但却是我内心最祥和最宁静的时光。我们没有同居,没有亲吻,甚至没有拥抱。我们只是相知相惜相守,像所有经历太多坎坷和灾难之后还能相守在一起的人们一样,我们之间有种难以言喻的精神共鸣。和他在一起,我总能迅速找回最初的纯粹和最心灵深处的宁静。 我们从没有开口提过“爱”字,亦从没有过深情的对白。只是某一天我扶着他走过一处纹身店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问我:“胜男,你敢不敢在你的身上纹下我的名字?” 我没有犹豫,当时就点了点头。他当即拉着我走了进去…… 那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一处纹身,我还记得他当时望向我清泉一样的眼神。或许一切都是命运的昭示,又或许一切都是既定的结局……后来的后来,每当我手拂过颈部背后的那一处纹身时,我始终觉得,一切都是天的安排。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没有缘由地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他来,必定给你带来些什么。他走,自有他走的道理。   ☆、第八十八章 噩耗 他把我的名字纹在了他胸口右心房的位置,纹的时候他坚持不打麻醉,疼得紧紧攥住我的手,龇牙咧嘴强忍着那种疼痛,却还是不忘了对着我笑。 他的胸口纹上了一个“男”字,这只能怨我,我妈妈取的名字太雷。他纹完就笑了,他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gay呢,在心脏的地方纹这么一个字,哈哈。” 他笑,我却感动地流泪。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就是忍不住想哭,那是发自心底的情绪,而且带着浓浓的心疼。 轮到我的时候,他却坚决让我一定要打麻醉,我不打,他便坚持不让我纹。我不方便纹在胸口,最后在他的提议下,我在颈后的中心位置纹下了一个“源”字。 他始终比我狠,也比我真,比我更纯粹。 纹好以后,他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走出了纹身店。我回头,这才注意到纹身店的名字叫做:“回忆。” 那是2012年初,新年伊始。我们各自在各自的身体上种下了对方的名字,后来我开着车,他腿疾不便已经不再开车了。他坐在副驾驶,孩子气地伸过手来要抓住我不开车的那只手,我任由着他抓着,他像个孩子一样笑嘻嘻地笑着。 我问他:“要不要我陪你去韩国,看看能不能把脸上的疤痕去掉?” 他摇了摇头,又一次自恋地拿着车上的镜子看了看自己,然后满意地说:“没事,一副臭皮相而已,哥已经过了肤浅的只在乎外表的年纪了。” 我听得直乐,一个急转弯差点儿撞上了绿化带,他却想提前预知一样迅速伸过手来替我摆弄了一下方向盘,我猛地踩下刹车,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却调侃我道:“车都开了这么久了,还这么菜。” “是啊。女人嘛,哪能像你们男人一样单手开车。”我也乐。 “可惜……我现在不能开车带你了。”他说完,眼神灰暗了一下,但是紧接着,又开心地说:“不过不开车也挺好的,天天有人给我当免费的司机。” 我不忍心戳破他心里的难过,只能顺着他的话轻松地说道:“是啊,你现在就好好享受吧,一切都有我在。” “你敢不敢现在一直沿着这条公路开下去?”他突然饶有兴趣地问我。 “敢啊,有什么不敢,反正车刚刚加满油了。”我不假思索道。 “我很想知道这一条路有没有尽头,到哪里才会是终点。”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惆怅。 我心里一惊,我问:“你怎么了?” 他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说:“你要是敢陪我走一遭,就沿着这条公路一路开下去,敢不敢?” “当然敢,有你陪着,我怕什么。”我笑着说道,心里也涌起了一股豪气,就真的这么不顾目的地地上路了。 和他在一起,不干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才叫不正常,我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突然跳tone的思维模式,也乐于去配合他这样的冒险精神。在他身上,我学到了另外一种人生模式,就是当下想的就当下去做,因为人生苦短。 我们一路开着车出了城,那条公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不断蜿蜒地往前延伸着,这样没有目的的撒欢让我们的心情都变得轻松无比,我目光专注地望着前方,他在我身边轻轻地唱着情歌,他喜欢许巍的歌,一直哼着那首《蓝莲花》…… 我们就像两个被放养在天地的孩子,活得任性又洒脱,一路向前无所畏惧。后来,在开了一百多公里之后,我们的前面出现一片深邃的海。前方已经没有路了,我们就这样停在了那里。 下了车,他异常地开心,他指着前面那一片深蓝色的海域笑着问我:“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安排更好?还有什么比这样的说走就走更有意义?” 我伸出手来张开双臂拥抱着咸咸的海风,我大声说:“对!” 风很大,他不由分说地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一把裹在了我的身上,然后,他一瘸一瘸地往更靠近海的地方走去,我在一阵恍惚之后连忙追了过去,自然地搀扶着他把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他的脸显得特别悲伤:“胜男,你随随便便就能追上我了。” “我们不需要追赶,因为我会一直和你一起并肩。”我连忙安慰,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遮挡住了他的眼睛,我伸手自然地替他拨弄开来,但是很快又被风吹得挡住了。 他笑了笑,然后说:“你别扶着我,我自己来走。” 我依言放开了他的手,只是,在我放开的下一秒,他却突然拦腰把我抱了起来。我当时惊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我失声喊道:“驴头你的腿伤还没好!” “不要紧,就算没有好,我还是能把你抱起来。”他真的把我抱了起来,脸上一脸的骄傲。他还试着往前走了两步,但是因为他腿力不支,重心不稳我们一下都摔在了地上。 “不要紧。”我怕他难堪,爬起来顾不得拍掉身上的泥沙就忙说道。 “呵呵,对不起。”他也站了起来,脸上一脸的失落,根本不想拍身上的泥土,转身背对着我。 我明白他那一刻的感受,也明白无论我说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他踉踉跄跄地往海边走去,我又一次跟了上去。这一次,我不敢上前,只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 后来,我们坐在了海边的礁石上,一起看着浪花一阵阵地涌向沙滩,我问他冷不冷,他摇头,他说:“你要是冷,我可以抱着你。” 我便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伸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他问我:“胜男,你小时候想过住在海边吗?” “嗯。我是山里的孩子嘛,大海对于我们来说像是遥远的梦。”我轻轻地说。 “以前每一年我都会去海边度假,在游艇上和美女喝酒,骑沙滩摩托,玩沙滩排球……可是那些时光都很空虚,我还是喜欢这样静静地坐在这里看着大海。我以前会在冬天的时候一个人开着车跑去看海。大海,就像是妈妈的怀抱,温暖,宁静。”他十分地感怀。 “怎么?一到海边你就变成了诗人?”我笑着调侃他道。 他也笑了,尽管脸上的疤痕十分醒目,笑起来的样子依然让我觉得好看。 “那是,哥可是个有内涵的男人。”他又得瑟开了。 我们在海边坐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后来,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见状,拉着我便往回走。天已经黑透,海天交接成一色。我们牵着手缓步地朝着与大海相反的方向走去。 快到停车的地方时,他突然说:“胜男,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嫁给我么?” “你这是在对我求婚吗?”我笑着问道。 “不是。我指的是未来,我也不知道这个未来还有多远。”他轻轻地说。 “你要是现在求婚,我也可以答应你。”我依然在笑。 他摇了摇头,一脸宠溺地笑道:“现在不行。如果有以后的话。” “好。都依你。”我柔声地说道。 他扭头,深深看了一眼我的脸,然后突然对我说:“谢谢你,胜男。” “谢我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谢你从未辜负过我。”他说完,突然扭头,冲着大海大声地叫了一声。 我们又按照原路开着车返回了c城,不久后,他告诉我秦叔让他陪着一起去秦皇岛走一趟,这一去估计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 我当时没有多想,甚至因为工作都没有给他送行,以为他这一去不过十天的功夫。我哪里知道,这一别竟是生生世世的距离;这一别,我们从此阴阳两隔;这一别,我再也无法看到他的笑容;这一别,我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就这样仓促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甚至都来不及好好跟我告别。我们还没来得及相拥,还没来得及亲吻彼此的脸颊,还没来得及感受彼此的温度,他就这样仓惶地离开了人世…… 2012年3月15日,我得知了他离开的噩耗。 接到秦叔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开会。那天早晨上班后,我的手就一直不停地抖,左眼右眼都在跳。 我开会前还打过他的电话,我说:“驴头你在那边还好吗?为什么我一直眼皮不停跳?” 他还笑嘻嘻地在电话那头说:“我好得很,放心吧,没有嫖没有赌,也没有瞎找女人。你就放心吧。” “你在那边乖乖的,可别让我担心啊。”我记得我还在电话里不放心地叮嘱。 他还在电话那头没轻重地说:“放心吧,死不了。你安心等着我回去。” 我从没想过那竟会是他最后的遗言。他说了他“死不了”的,他说了让我等着他回来,他说了让我放心,可是就算这样,命运依旧残忍地剥夺了他的生命。一切,就好像一场注定的劫难。 他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玩笑,直到他离开,他的人生依旧充满黑色的意味。我竟没有想过,他和秦叔去秦皇岛是因为得知了孙默默的行踪。我早想过他会报复,却不曾想,他会那么愚蠢地亲自前去。那万恶的一刀,那条受伤的腿,竟生生阻挡了他最后的活路,导致他客死异乡……命运,有时候对待一个人何其苛刻。 他与孙默默之间,就像是前世解不开的结一般,今生注定纠缠,就连死亡这种事情,最后都是与她一起奔赴的。其实,何止是他们二人。我,曲歌,他,孙默默,我们四个人之间又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因果循环,才造就了我们之间如此多的恩怨纠葛。   ☆、第八十九章 悼念 接到秦叔打来的电话后,我直接晕倒在了会议室里。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小刚定最快的机票,前往秦皇岛。 大家对我的状态一万个不放心,小刚说要陪我一起,我没有让他一起前行。后来,细心的他打电话给了冯毅,冯毅当即也订下了机票陪我一起前去秦皇岛。 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还在希冀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梦醒后,他还会像从前一样坐在我的身边对着我嘻嘻哈哈地笑。我好想听到他再叫我一句“男人婆”,虽然我特别讨厌这个外号;我好想看到他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那么自恋的神情;我好想听到他那从灵魂深处嘶吼出来的歌声……驴头,你怎么就这么突然地走了呢? 当飞机落地的那一刻,从飞机上下来我的腿都软了。天气不热,我浑身却冒着冷汗,冯毅搀扶着我,我们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脸上都是一脸的凝重。 我们按照秦叔所说的地点找到了秦叔,他依然还在他们下榻的酒店里。当我见到秦叔的那一刻,本来交集不多的我们因为心里相同的情绪不由得抱头痛哭。秦叔年过花甲的年纪,更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地说:“我早知道会这样,早知道会如此,我断不会让他来……” 许久,等我们情绪都平复之后,秦叔这才告诉我们事情的原委。大概半个月前,秦叔美国那边的线人告诉他跟踪到了孙默默的下落,并且透露孙默默近期会回国。秦叔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告诉了顾永源,顾永源听说后十分激动,当时就让秦叔务必了解孙默默什么时候回国。 秦叔明白顾永源的心情,所以他一直让人密切跟踪着孙默默的行踪。孙默默是化名回来的,她自己的本人信息早就被有关部门所掌握,跟踪她很不容易。不过,秦叔在刚正集团多年,人脉网十分广泛,所以,还是在一个星期以前,知道孙默默会回国,并且打算去秦皇岛。 当知道孙默默的确切情况之后,顾永源央求秦叔陪着他一同前去秦皇岛。秦叔说本来顾永源都已经安排好一切、他本人根本不必前来,也可以给孙默默一个狠狠的教训。但是顾永源坚持要去,并且想亲自和孙默默聊聊。 秦叔理解他的心情,也想着一切都早就部署好了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就答应了顾永源的要求。谁知道,一切的发展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到达秦皇岛的第二天,秦叔开着车带着顾永源外出,秦叔中途去银行办理业务,留顾永源一个人在车上。就那么短短的20分钟里,孙默默刚好开着车从顾永源身边经过,顾永源一时情急之下下意识开着车追上了孙默默,忘记了他腿伤还没有好不能开车。 后来,我们从秦叔调取的监控里看到顾永源开着车一路追了孙默默10多分钟,后来大概是他右腿腿疾发作导致他无力踩刹车,从监控里看到他的车突然间失控追尾了孙默默的车,因为中途过程中一路车速十分快导致车失控后的推力强大,两辆车就这样一前一后撞翻了路边的侧栏,从桥上飞奔了下去……车毁,人亡。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完那一段监控视频的,当视频放完,我们所有在场的人都泪流满面。监控十分地模糊,模糊到我们都无法看到生命最后一刻他的模样。 我甚至连他最后的尸身都没有见到,只看到一个用黑布蒙着的精致的瓷瓶。秦叔说,两辆车从立交车上摔下去之后就发生了爆炸……剩下的细节他已经无法再说出口,冯毅直接崩溃地跪在了地上掩面而泣,我脸上的泪水一直不停地流,不知道为何命运要对他如此残忍。 后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事故的现场,当看到那个还没有来得及修缮、缺了一口的护栏和爆炸地点被烈火烧焦的杂草时,我的感受比世界末日来临还要悲伤。 我当即朝着那个地方跪了下去,双手平铺撑在地上,朝着大地一个又一个地磕着响头,磕到额头鲜血直流,却依然不想停止,直到冯毅流着泪把我拽了起来拼命阻拦这才罢休。 我无法形容自己当时心情的黑暗与悲哀,我在心里埋怨他怎么舍得这么仓促地离开,我不明白上天为何要这样残忍地对他,为何让他死得如此不得其所…… 后来,我们点上了香烛,烧了许多的纸钱、房子、车子,不过我知道他不稀罕这些,这些虚无缥缈的繁华他生前就曾享受过。所以,我用剪刀把我的长发剪断,然后,把我剪下的头发通通扔进了火里。 火苗迅速地吞没了那一缕黑发,就像他在回应我浓浓的哀思一样。我记得三个月以前他还问我,你这一头长发是为我留的吗? 如今,我轻轻地对着他呢喃道:“对,为你留的,都给你了。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再也不留长发。” 冯毅见我这样,也没有拦着我,只是蹲在我身边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说:“人死不能复生,胜男,你别太过执念。”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又把生前他最爱喝的那一款红酒倒进了两只红酒杯里,一杯倒在了地上,一杯我仰头悉数喝掉……他从前就是一个很挑剔的人,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很讲究。我跑了一上午,把在秦皇岛能买到的他会喜欢的东西都买来了,我把那些东西通通摆在了地上,眼泪像水一样流不尽,我像从前一样数落他埋怨他,我说:“驴头,这是你最爱吃的,你怎么不出现啊,你怎么不来吃啊?你起来,你别走,我们说好你回去我们好好喝一次的。驴头……驴头……” 我很不争气地又一次昏阙了过去,后来,是冯毅和秦叔想办法把我带回酒店的。他们让我住在了顾永源住过的房间里,被子上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房间里他用过的牙刷毛巾都还在,还有他带来的换洗衣物、他的护肤品、他的浴袍。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我梦到我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在苍翠的森林里,我的面前是一条铺满鲜花的大道,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花香,我穿着白色的高跟鞋,被我的父亲搀扶着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大道终点的高台上,高台上,站着笑意盈盈的他,他穿着一身结拜的西装,系着精致的领结,脸上没有疤痕,眼里满满的幸福。 我的手被父亲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拿着我的手轻轻地一吻,我好奇这么浪漫极致的婚礼周围怎么会没有宾客,我的父亲不是去世了怎么会牵起我的手……这么一琢磨,我的脚底突然出现一个洞,我从那个洞里不断地往下跌落,然后,我便醒了。 醒来之后我才意识到一切都是一个梦,我环视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一切还保留着他入住时候的样子,他吸过的烟头静静地摆在烟灰缸里,他的衣服挂在了衣架上,他躺过的躺椅上面还放着他自己带来的毯子,一切的一切根本没有预示他已经走了,他不过是突然外出了没有回来而已,对,不过是突然外出了……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眼泪却因为刚才的梦境再一次汹涌而出。他抓住了我的手,他吻过了我的手,他什么话语都没有留下,像是天国的王子一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他既然要我做他的新娘,为何又不把我带走? “驴头……你在那边孤单吗?你是在告诉我你见到我的父亲了吗?那你有没有见到你的外婆?驴头……死对于你来说是解脱吗?”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对他呢喃着,我感觉他好像没走,他就在我身边一样。 我们带着他的骨灰盒回到了c城,我们为他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举办葬礼的那天,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我在想是不是上天都后悔带走了他。 那片荒地已经在他生前和政府达成了协议卖给了政府,我们无奈只能在离荒地最近的墓园给他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他静静长眠,亲手为他在墓碑上一字一句刻上他的名字贴上他的照片,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心特别特别的宁静。 我没有见到他死去时候的模样,我的记忆里都是他留给我的美好与欢笑,我渐渐自我催眠把他当作一个迷失在远方的少年,我觉得他终有一天还会归来…… 我开始用笔写信,每天写一封,写完后装进信封,然后投进火炉里焚烧给他。我像从前一样对他说话,告诉他我每天都做些什么。我的门从来不锁,妈妈进来见我这样偷偷抹完眼泪又静静地合上门走了出去……我觉得命运之于我特别地扯淡,驴头走了,我的世界一片黑暗再也无法见到阳光。 他去世一个月之后,我终于有勇气打开他生前住过的房间,去整理所有有关他的遗物。遗物……呵呵,这个词如此沉重。   ☆、第九十章 癔症 墙上挂着的,是跟随他多年的吉他;床上用绳子悬挂着的,是很多年前外婆为他从垃圾堆里淘来的玩具;房间还是刷成了他最爱的橙色,推开门的瞬间晃得眼晕;墙上是他闲时的涂鸦,我细细一看,竟发现墙上千种姿态的那个姑娘居然与我如此神似…… 我走到他坐过的书桌,打开他用过的电脑,他的电脑设有密码,我尝试着输了他的生日,不对;输了我的生日,也不对;我于是把我们的生日合并起来输了进去,结果,一下就进去了。 当看到桌面头像是他偷拍到我一脸傻笑的模样的时候,我又一次差点儿泪奔。 我依次打开他电脑里的文件,有一个文件名写着“灵魂”,我打开一看,里面竟都是他自己制作的歌曲和他写下的歌词。 我打开一首一首地听着,他熟悉的嗓音又一次萦绕在我的耳边,他仿佛没有走,他就坐在我旁边弹着吉他唱着歌。他每一首歌的主题都是关于死亡和爱情,每一首歌都透着浓浓的哀伤与绝望,听得我内心不停地颤抖。 整整30首歌,都是近几年他自己录下的。他从没有告诉过我它们的存在,也从没有唱给我听过。他把从前唱过的歌都删了,只留下了这30首。 他在歌词里写道:“我好累好忧伤/却不忍告诉我心爱的姑娘/我抓起她的长发/与我轻舞一曲岁月的忧伤/我好想去远方/却不舍我最心爱的姑娘/她傻傻地一笑/对我而言已是天堂……” 他在歌词里说,他想低头吻干我脸上的泪痕,他想伸手拂去我所有的惆怅,他想带我离去从此不再归来,但是他明白他心里的姑娘有着自己的梦想。 我一曲接一曲地听完,听到最后,是他留下的最后一首歌,歌词里写着那么一句话:“我连吻你的勇气都全无/又如何敢奢想你会成为我新娘” 我不禁悲从中来,伏在桌子上嚎嚎大哭起来,我重重地锤着桌子像是锤着他的胸膛一样,我大声喊着:“驴头你回来,你回来我就嫁给你。驴头,你倒是回来啊……” 我知道我这样的哭喊毫无意义,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把他写下的歌一首一首传到了网上,每一首歌都写了一篇关于我们的文章。我把他生前认为最珍贵的东西都一一整理好放进了一个大大的箱子,我按照他房间的原样在我的新房里为他安了一个家,我做这一切的时候妈妈没有阻拦,她总是望着我悠悠地叹气、默默地流泪之后不说半句话,任由我这样任性地思念着顾永源…… 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再也没有梦到过他。我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徒劳,他或许在黄泉之下早就喝下了孟婆汤、快快乐乐地迎接他的下一个轮回。我终于明白了那一句著名的“魂魄不曾来入梦”的伤悲……他,或许早就忘记我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捧着他生前留下来的一切疯狂地怀念。 我还是每天照旧上班,每天下班后便把自己锁在那个为他布置的房间里静静听着他唱的歌,化名“三原”,去网络里为他的每一首歌卖力地宣传,也结下了一下网络里的知己,一起静静地为他祭奠…… 我想办法找人破译了他的qq密码,每天都登陆上去,我多么希望某一天那个qq突然会出现有人登陆把我顶下去的消息,我多么希望他还会出现,哪怕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哪怕他身边有了别人。 我始终无法接受他的离去,我在每一个午夜12点都吃苹果,只因为网友告诉我这样他就会来入梦了……可是,没有用。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从知道他死去的那一天起,我脸上的笑容便荡然无存,我渐渐连哭都不会哭了,我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该吃饭的时候吃饭,对食物没有一点胃口,对任何人都没有倾诉的欲望,包括我的母亲。 他的意外死去,把我的整个灵魂都带走了。任何人的劝说都不管用,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哀伤里无法自拔。我觉得只有这样祭奠他,才能让我的心稍稍安慰一些。 这一年,我就这样在浓浓的哀伤中一天天地度过了,到后来,我常常不自觉地对妈妈说活着没有意思,我说妈妈我要走了你怎么办,我说妈妈我不想活了,我说妈妈他怎么那么狠梦都没给一个,我说妈妈我想去找他了可是你怎么办……我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妈妈一遍遍地呼喊我却全然不觉,我完完全全地把自己隔离出了这个世界,我不知道顾永源何时在我的心里扎下了那么深的根,我觉得他走了,人生的意义已经全无了。 妈妈慌了,她一直在等我苏醒、等我振作的那一天,她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后果。妈妈已经方寸全无了,陈珂和冯毅对我也素手无策,连陈珂孩子天使一样的笑脸都被我忽略,我像是掉进了一个无穷的梦靥里,我醒不来了,完全陷了进去。 后来,他出现了。他出现在我的家里,当我打开门的时候,他望着我,轻轻地唤了我一声:“胜男……” 再次看到他,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们,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了。 他站在那里,直直的、笔挺地站在那里。他的旁边,是一脸担忧、满腹愁容的我的母亲。 我直愣愣地望着他,他也看着我,他走了过来,他说:“胜男,能和我聊聊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但是,他还是执意地把我拉进了房间里。他一直不停地说,说很多很多,我不为所动,像木偶一样望着他面无表情。 他拉着我去看医生,有的医生说我得的是癔症,有的医生说我精神有问题,有的建议我住院……他不信,大热天拉着我一家接一家地跑。 那些天,他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对待我,饿了冷了热了烦了,他都心疼,事无巨细。他一遍遍耐心耐心地劝导我,他甚至不工作整天陪我,他对我说:“胜男,不管怎样,我都会陪你走出来的。我知道他走了对你的打击有多大,但是,从今以后,我会风雨无阻地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 他说这些,我像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再也没有任何心动。我恨我的后知后觉,假如我早一点知晓自己的心意,假如我早一点明确我对顾永源的心意,假如我当初知道不知不觉我早已对他动情,是否就不用等到他受伤了离开了去世了我才明了,是否这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我还记得那一年初见他时,他那意气风发的旧模样。我记得曾经他对我说:“刘胜男,我迟早会让你爱上我”。我记得他曾经带着我在黑夜里穿行过长长的巷口。我记得他带我翘班去听演唱会。我记得他涂着厚厚的油彩在舞台上又唱又跳的样子。我记得灯光打在他脸上时他弹着吉他的哀伤。我记得他和我一起躺在荒地仰望天空时的情景。我记得他骑着车带着我穿过大街小巷…… “为什么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雨季,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表情……” 我好想你,驴头。我们的故事从开始便是一段又一段的深刻记忆,难道到了最后,一定要用死亡这样深刻的字眼才能善终么?……我,不愿意。 可是他,再也回不来了。 我最后苏醒,是有一天半夜,我拿着刀准备割脉的时候,母亲突然闯了进来。她一把拍下了我手里的刀,揪起我的衣领扬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她开始骂我,骂得无比难听。她说:“刘胜男你闹够了没有?你爸爸死了我都挺过来了,你怎么还到现在还要闹?刘胜男你要是想死我不拦着你,但是你先用刀子捅了我,你把我捅死先。” 妈妈崩溃地坐在地上哭开了,边哭边喊自己这一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命苦的女儿。我看着这样的妈妈,霎那间全部的梦靥瓦解,瞬间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对,我还有妈妈在世,我还得继续活下去,我不能因为顾永源走了,我就放弃生还的念头了。这样不对。 妈妈的一巴掌和哀嚎把我惊醒了,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还有妈妈,我还要继续往下走……对,我还要把日子过下去。 我把妈妈从地上拉了起来,我说:“妈妈,我醒了。你打得对,我醒了。” 那一刻,我们母女两抱头痛哭。那一晚,我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从前我们之间的隔阂都随着那一晚的深入交谈瓦解了。 我说妈妈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原来早对他有了感情,妈妈说其实第一次见到我和他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我说妈妈我从没想过他会这么突然地走,妈妈说世事无常发生了就必须接受……那一夜,我和妈妈之间彻底瓦解。我,也从顾永源离去的沉重中开始走出来。 妈妈告诉我,一切都是人生的过程,因为经历过,所以以后才会更懂珍惜。妈妈说,好好活着,就是对死去的人最好的尊重。过得幸福,才是对死者最大的慰藉。妈妈说,怀念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折磨自己是最不理智、也最不让死者安心的方式。妈妈说,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不代表就不能带着笑容继续生活。 那一晚,妈妈的话再一次源源不断地涌进我的内心,在我人生最痛苦最迷茫的时候,她努力张开双臂替我扬起风帆。她才是最强大的女人,和她相比,我显得如此渺小。   ☆、第九十一章 归零 2012年年底,大雪纷飞。这一个年,和往年一样热闹非凡。 所有的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放假后的轻松和团聚后的喜悦之情。只有我家,冷冷清清。 开发区的配套设施已经全部完善,越来越多的住户和商家入驻进来,从我家的阳台上,可以远远遥望到那一片荒地。那里正在大兴土木,挖掘机轰轰作响,掘地三尺地抹掉了顾永源的童年。 一切的不愉快,都在这个年底尘埃落定了。 我站在阳台上,冷风呼呼地在窗外刮着,我感受不到半点寒冷,因为阳台在半个月前已经全部封闭。 曲歌走了出来,给我披上了一件大衣,握了下我的手,温柔地问我:“怎么手这么冰冷?” 我轻轻地说:“对啊。” 他把我的手捧起来在手心里轻轻地搓弄着,他问我:“胜男,你真的打算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 宋松在省城成立了分公司,和我商量让谁去那边主持日常事务,我毫不犹豫地推荐了自己。 在c城待了那么多年,是时候离开这里,去感受一下外面的气息了。 “那好,去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希望你回来后,我能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你。”他轻轻地说道,眼里无限的惆怅。 “嗯。”我越来越寡言了。 从前和他在一起,总是恨不能把一肚子的心里话全部掏空给他听。如今他站在对面,对我温声细语地说许多话,我却总是失语,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 但是,有人温暖总是好的。虽然他的问候已如冬天的蒲扇、夏天的棉被一样不再被我需要,但终归是温暖的。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他又问我:“如果可以……能不能不去?” 我摇了摇头:“那怎么行,公司在那边刚成立,我不是很放心。” “嗯。也好,出去待一年,换换环境,心情就能更好一些。”他又顺着我话锋说道。 他现在几乎把我家当成了自己家,每天下班后都过来,陪我们待到很晚才回去,周而复始。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他还会保持多久的耐心。似乎,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年后,妈妈回了老家,我亦踏上了去省城的旅程。临走前,我去看了陈珂的孩子,转眼他就半岁多了,正是咿呀学语的年纪,胖乎乎的一脸福相,笑起来像尊弥勒佛。 生完孩子的陈珂看起来依旧苗条,没有因为生过孩子而身材走形。她脸上一直洋溢的笑容告诉我,她现在过得十分幸福。 听说我要去省城,她拉着我的手就忍不住想哭,撇着嘴,见我一直脸上挂着笑,就又憋了回去。话到嘴边,只剩下两个异常沉重的字眼:“保重。” “放心,我会好好的。”我现在见谁都笑,别人不笑的时候我也笑。但是我脸上的笑容,只不过是表情的承载,没有半点灵魂的依附。 我在她和冯毅的新家待了一下午,他们也住进了冯毅买下的新房,因为陈珂不愿意让婆婆带孩子,家里刚请了保姆。冯毅的火锅店生意十分火爆,他又在开发区准备开一家分店,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真是让人羡慕。 我看着陈珂的小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我说:“瞧你,当初还晾了人家冯毅几年。现在你看,方圆几百里,谁的老公比得上你的?” 她便笑,笑着笑着又失落了,转身走进了房间里,捧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我手上:“这块玉,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我现在把它转送给你,有了它,你一定能逢凶化吉,以后一定会过得比我还要幸福。” 我连忙推托,她却强摁住了我的手。不愧是带孩子的女人,力气就是大。 她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你这几年的不容易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你要是推脱,就是不认我这个姐妹。咱俩之间,哪里用得着分你我。我陈珂有的幸福,恨不能都分你一半。” 这一席话说的,愣还是红了眼。哎,感性的姑娘。 “瞧你,大好的日子什么好哭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分公司总经理呢,听起来多风光。别担心,我挺好的。你瞧我,我哪里不好。”从和妈妈沟通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了。 因为我发现我流了那么久的泪,也还是换不回一个人。所以,我不会再动用眼泪这么无用的东西了。 她听我这样说,反倒是没有话说了。我替她擦掉了眼泪,看着怀里的孩子逗弄道:“瞧你妈妈,都当妈妈的人了,还是这么矫情,是不是啊?” 她在我身后悠悠地叹了口气,我抱着孩子来来回回地晃着逗弄着笑着,她也不拦我,就任由我这么任性地对待她的娃娃。 晚餐是在她家吃的,冯毅很晚才回来。一进门,就把替他拿衣服的陈珂搂住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又从我怀里抢走了他的儿子一阵腻歪,这才在陈珂的催促下去洗了手,过来坐在一起吃。 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感觉真是好。我看着他们这热气腾腾的日子,也是羡慕得很。 冯毅每次见到我都装作没事一样地和我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只是,我们有一个话题永远是禁忌,绝口不提。 听说我要去省城,他笑嘻嘻地说:“挺好的,省城发展空间大,社会精英多,挺好挺好。” 陈珂拿着筷子狠狠戳了下他的腰,他嘿嘿一笑,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们都忌惮着我的情绪,我越是若无其事,他们就越惶恐。在乎你的人,总是如此小心翼翼。 我给孩子买了一把小小的金锁,算是我这个做阿姨的对孩子的一点心意。我从c城离开的那一天,c城的天空下起了绵绵春雨。我执意不让他们送行,因为我不喜欢那种离别时的哀愁。可是,曲歌还是顶着绵绵细雨来了,没有打伞,浑身湿漉漉的。 “你怎么没有带伞就跑来了?着凉了可不好。”站在候车厅里,我像往常一样数落着他,边说着边从兜里掏出来一包纸巾,递给他擦去脸上的雨滴。 “我怕你已经走了,还好,我来得及时。”他有些狼狈地拭去脸上的雨水,当他低着头收拾自己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他头上生出了好多白发。他的头发一直很黑很黑,什么时候,竟冒出了如此多的白发了? “你别动。”我摁住他的头,掐住一根白发,从他的头上一使劲揪了下来。 “怎么好好的,长了白头发了?”我举着那一根白头发,轻声问道。 他脸上先是一阵愣神,紧接着,显得有些激动,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胜男,你开始关心我了?” 我木然地望着他:“关心你?我一直都关心你啊。” 他的表情显得喜出望外,让我无比诧异。我们这么久的时间里不是每天都见面么?为什么他的白头发我从未发现?为什么我一句关心他差点儿泪流满面? 我们……难道真的已经远了? 他不知所措地望着我,欲言,又止。末了,他又抽出一张纸巾擦去脸上的雨水,然后嘟囔了一句:“这雨,看着下得小,没想到一下身上就都湿了。” “快回去换衣服吧,感冒了不好。”我轻轻地说道。 “不急,我帮你一起把行李提上车,我再走。”他又说。 “现在不比以前了,现在非旅客是不能进站的。”我们持续着这样琐碎的对白。 “那我就看着你进站。”他还是像从前那样不由分说。 我抬起头,终于细细端详了他一眼。他眼角的鱼尾纹吓了我一跳,这还是当年我爱上的那个雄姿英发的男人吗? 他见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我们静静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我率先低下了头,没有留恋地转身离开,我说:“你回去吧,我快要检票了。” 他急急地拽住了我的手,我扭头一脸的茫然。我知道我的表情伤害了他,他又悻悻地放开了,他说:“到了那边记得报一声平安,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记得打我电话。我随时都能去,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可以。” 我回头,冲着他挥了挥手,背着双肩包提着行李,迈着坚毅的步伐走进了检票的队伍……直到坐上车,我都没有回头。 省城的空气没有c城的好,天空也不如c城的透彻。当我只身踏入那一座城市之后,我知道,另一种人生在这里等着我去经历。 在c城,我不再有希冀和期盼,不再有贵人相助,我头顶着天脚踩着地,到了真正要靠自己为公司打下一片江山的时候了。 没有人在c城迎接我,我是公司派来的先遣队队长,从入住的第一天起,我就得开始马不停蹄地物色新的办公地点,做好前期的一切准备。安营扎寨,招兵买马,确定路线……一切,全部得亲力亲为了。 我没有畏惧,也没有胆怯,更没有忐忑。因为我知道,这是新的人生起点,也是告别过去的最好方式。从那一天开始,我站在更高的起点上从零开始……   ☆、第九十二章 追忆 春寒料峭,我东奔西走了半个来月,终于把公司在省城的新地址确定了下来,并且陆陆续续办理了相关的手续,打动各方面的关系,按照总部的文件指示确定自己的工作思路。然后,我从宾馆退了房,搬到了我在省城临时租下来的小窝里。 前期的工作量巨大,每天的脑细胞都成批成批地速死,我吃得下睡得着,因为实在太累太疲惫。 宋松好几次打电话来说要给我派人过来,我都拒绝了,我就想让自己累。越累,才越觉得自己还活着。 一个月后,我终于收拾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新公司,把前期该搞定的事情都通通搞定后,我给宋松打了电话,让他分一小批人暂时来省城工作一段时间。 当我去车站接那一批人的时候,心里竟有种两军会合的沧桑感。办公司和打仗简直类似,安营扎寨,招兵买马,走的都是同样的过程。 我事先给到来的这一批同事找好了住处,解决了大家的吃住问题之后,我们不断开会讨论,确定接下来的工作流程,然后在计划内招进新的员工,把新员工培养好之后,再让总部来的这一批人马回去报道。 生活变得更加地忙碌了,我每天睁开眼闭上眼想的都是新公司里里外外的事情,长长不知不觉加班到了深夜,隔天一早起来绕着公园跑一圈之后再一次继续工作,像拧紧了的发条一样把自己逼得很紧。 我在省城快三个月的时候,宋松和曲歌一起过来看我。宋松是为了公司的事情来的,曲歌,我想,他只是想来看看我吧。 再见面,我们三个人都有些百感交集。宋松在新公司里转了一圈之后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拥抱我,作为不知不觉共事几年的老朋友和老同事,他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就知道交给你,一切都是最放心的。” 我们友好地拥抱了之后,曲歌走上前来,对着我阳光地笑道:“既然你们都拥抱了,那你不抱抱我是不是过意不去?” 当时的气氛十分轻松,我脸上笑容也十分自然,我们像旧友见面一样拥抱了一下随即松开。他仔细地端详着我,微微笑道:“在路上的时候我们还在说你会不会变成鲁豫2号,没想到,工作任务这么重,你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是啊,现在整个公司没我不行,轻易哪敢倒下。我现在每顿都吃很多,每天坚持运动,保持着良好的作息规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我说完,轻松一笑。 “我就说吧,她这个人天生就是事业狂,你得让她不停地忙起来才行,你还不信我。”宋松指着我,对曲歌笑着说道。 曲歌微笑着点头,似乎见到我的状态比他预想得好很多,心里放下不少。 “今天就暂时告个假吧,刘总?赏脸陪我们这两个老男人吃顿晚餐如何?”曲歌调侃道。 当他说到“老男人”三个字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何心里莫名地一紧。我爱他时他正风华正茂,未曾想,八年过去,他已开始自称“老男人”了。时光呵…… 这么一想,心就软了,也的确好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了,连日以来的快餐都为了果腹,都没有好好享受一顿美食。我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居然一瞬间,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看得我莫名地觉得乐。 曲歌带着我们去了一家传说中十分高档的餐厅,据说没有绿色通道和vip资格是无法进入的。看得出来,为了这么一顿饭,他也是下了血本。 “曲总真是客气,请我们到这么高级的地方来。”不知道为何,我们之间的对话渐渐变成了这种轻松的调侃,当这些话从我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发觉自己真的变了,我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刘总肯赏光,当然要请最好的地方。”曲歌微微一笑,很绅士地为我拉开了椅子,我也没有犹豫,径直坐了上去。 “我说你们两,别扭不别扭啊。都是自己人,搞得那么冠冕堂皇做什么?”宋松嘴上虽然是数落,但是言语却还是一向的温和。 “新场合新身份,被曲总调戏下也是应该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嘛。”我轻轻一笑,言语之间尽显客套。 曲歌听得身体微微一怔,转眼却又平和地附和道:“是啊,胜男一年比一年地进步了。哪像我,一直还在原地踏步。眼看着,她马上就要超越我了。” “你们两啊……哎……”宋松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把无数无法说出口的话语连同烈酒咽了下去。 我于是举起酒杯示意,大家一起喝了一杯。曲歌微微地惆怅,突然话起当年:“那一年,胜男刚刚进入公司。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模样,一脸的怯生生,眼神却透着一副不服输的韧劲,对什么事情都诚惶诚恐,既害怕又很想去尝试。当时,她还在我面前摔了一跤,我心里想,怎么办,我一定不能伤了这个姑娘的自尊心……” 他这么一说,我们三个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是啊,那一年的青那一年的涩,都属于那一年…… “谁刚入职场的时候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就曲歌你,从小就处事不惊,出了社会就更如鱼得水了……”宋松指着曲歌笑着说道。 曲歌连忙摇了摇头,然后说:“哪有,我人生的不如意也太多太多,不过我习惯了把一切抽空回归本位,看不透的时候就慢慢等,等到自己看透了再去做。其实,我一开始看到胜男的时候,我想到的是当年的自己。” “当年的事情就不提了吧,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以前特别傻特别二。不过,就凭着那么一股子冲劲,倒是也一路走过来了。回头想想,我最该感谢的人是你。如果没有遇到你,哪有今天的我。曲总,我敬你一杯。”我端起酒杯,和他响亮地碰了一下。 我们都一饮而尽。酒逢知己,千杯不醉。 “我没帮你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胜男,记得那一次我带你去爬山吗?”他问我。 “记得啊。宋哥你都不知道,他带着我去伸手不见五指的公园里爬山,结果他一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发短信说他在山顶等我,害得我一个人抹黑爬到了山顶,他才溜出来告诉我他一直在我身后……”我本是顺着他的话不经意地回忆,但是当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一愣,紧接着扭头,目光满是震撼地望着他,久久无言。 我突然意识到,这哪是仅仅那一次爬山他的偶然行为啊,这些年他分明一直都是如此为我做的。他每一次都放手让我一个人走,却每一次都默默跟在我身后为我保驾护航,他看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经历着自己的人生,却一直用着他最大的耐心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漫长的七年时光,他竟从没有一次丢下我,哪怕我的心已经背离,哪怕我的人已经远去,哪怕我完全自立门户不再仰仗他的余温,他还是一直在那里,一直在……我一回头,都能看到他那温和的笑脸。尽管,那张笑脸不再似从前那么年轻。 天啊……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直到现在才懂他的深沉与厚重。他还有多少的不经意,是需要我如此深刻地用尽我的余生去领会的?我顿时错乱了。 他望着我温和地笑着,从我震撼的目光里他已然明白我已经懂了那一次爬上的深意。他笑得十分满足,透着一种“你终于明白我”的欣慰,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一阵遐思。 “胜男,想什么呢?早就跟你说了,曲歌是难得的男人。他是我见过的最淡然的一个人。他走哪儿不是焦点,可我倒是从没见他迷失过自己。”宋松笑着评论着曲歌,言语之中皆是敬佩。 “哪有,就别把我捧得那么高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只渴望一份简单的幸福。奈何,总是阴差阳错事与愿违。”他说完,无奈地一笑,拿起酒杯仰头便喝尽了杯中酒。 我也无限感伤,忍不住说道:“镜中花,水中月,情到尽头皆是空。或许,人生还是不要有情的好。” “此言差矣。我和我老婆从大学恋爱到现在,一直都过得很幸福。我觉得男人啊,家庭稳定了才能一心奔事业。不然,你辛辛苦苦为了谁嘛。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你们啊,空是聪明人,悟尽了情这个字眼,却不明白一个最浅显的道理。平平淡淡才是真嘛。”宋松本就酒量不好,几杯烈酒下肚,说话也比平时更加尽兴了。 他的话,在今天这个场合里听起来,却别有一番深意。是啊,我们枉自聪明,在感情里兜兜转转,等到了物是人非的时候,空有了满腔的深刻,却哪里见到半点零星的烟火。敢驻守平淡才能留住幸福,我们哪里是不明白。 “说得对。都是我的错,假如当初勇敢一点,如今是否一切都已成为定局?”曲歌痴痴地望着我。 “你从前不是教我凡事往前看么?世间总是有聚就有散,有散,总会聚。”我轻轻地说道,再一次与他碰了一杯。宋松也连忙加入,我们都喝尽了杯中酒,把无尽的哀愁溶于酒中。   ☆、第九十三章 情深 酒能醉人,也能自醉。这一晚,三个人都很惆怅。 宋松聊起了家庭生活的种种不易与无奈,以及自己从国企毅然辞职创业后的种种辛酸,虽然未多言,但是那些艰难的心路历程可想而知。 说到最后,他笑了,他说:“当时想想那么难,回头看的时候也就是一瞬间啊。人生短短几十年,我其实很庆幸,我的每一个选择都做对了。” 曲歌听完,一声苦笑。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我拿起酒杯正欲喝酒,他拦住了我:“你少喝点,别喝醉了。” 最后,他们两个人都醉了。我叫来了公司的员工,想办法把他们扶到了酒店。然后,自己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小窝,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抬起头,望着窗外清冷的月亮。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在老家就喜欢望着月亮,山区的夜空很美,繁星满天。我曾经很喜欢在夜里坐在高高的石头上,哼着那一首《月牙船》,希望月亮上的白胡子老公公能够带着我去山外的世界转一转…… 如今一转眼我已经是三十来岁的女人了,回想这一生,兜兜转转,经年奔波,竟也像曲歌一样什么总结也说不出来……我们不是每一个选择都做对了的人,我们几乎每一个选择都做错了,但是我们硬是顽强地在这个冰冷的社会里生存着,最终也还是挺过了寒冬。 就像竹子一样,前四年的时间仅仅长了三厘米,但在第五年开始以每天30cm的速度疯长,仅仅用了六周的时间就能长到15米。人生亦是如此,在漫长的扎根期里你只能苦苦煎熬,养得深根,有朝一日才能枝繁叶茂。 隔天下午,他们就开车回去了c城。我执意请他们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是省城当地的特色小吃。我无意中发现了那家小店,所以带他们去尝了尝那种味道。 这一顿大家都吃得尽兴,昨晚的话题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一起说说笑笑,一起谈论工作上的事情,然后,默契地挥手告别。 走之前,曲歌依依不舍地望着我:“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这边早日找到得意的员工,培养好了你就回c城。” “嗯。我知道。我已经在规划了。”我笑着说道。 “嗯。你放心大胆地在这边开拓,需要资金需要人员就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这边公司就麻烦你多操心了。”宋松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 “放心吧,领导,保证完成任务。”我冲他眨了眨眼睛,大家于是都笑了起来。 寒暄了一阵,他们这才钻进了车里。临走前,曲歌又探出头来:“你先回公司吧,我们看着你走。” “我看着你们走吧。”我说。 “那我们就不走了。”他笑着趴在车窗上望着我。 “你们两有啊,真是……”宋松看着我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那我先回公司。”我不想在这事上过多纠缠,于是我转身,朝公司的大门口走去。 他们走后,我再一次把全部的热情投入到了公司的运营上。我先是确立了一系列的员工激励模式,每个人每天的工作表现直接与月底的工资绩效相挂钩。这么一来,大家上班的积极性空前提高。 我把之前做内训师的工作经验拿来借鉴,又参考了一些资料,提升了几个我认为有潜力的员工暂时作为各部门的代理主管,带着他们加班加点地把培训计划制定了出来,接着开始为每一批新来的员工培训,这样既能让新进的员工快速了解公司的情况,也能让新晋的主管们得到能力上的提升和培养。 公司渐渐步入了正轨,在上级员工对下级员工的有效驱动下,公司的运营基本上已经形成了既定的模式,我渐渐感觉工作的负荷度没有之前那么重了,这一支团队的初期建设,算是基本完成了。达到这个效果,比我预期的时间早了半年。 到了这个时候,我开始公平公正地从每个人的综合能力评估,把能够转正为正式主管的人员先转正,不具备资格的代理主管果断换人同时给他们提出意见让他们选择自我调整。与此同时,从总部过来的那一批人员我让他们自愿选择去留。让我意外的是,这一批员工里有一半人员愿意留在省城发展。另一半人员之所以选择离开,大多都是因为家庭在c城无法抽身所以才无奈回归。 我把这个情况回馈给了宋松,我们在电话里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讨论,最后他完全被我的说法征服,愿意把我现在的这一套管理模式沿用在总公司的管理上。因为我对他说作为精英员工最看重的三点,其实就是:能力能不能提升、工资能不能达标、有没有被企业重视。 这之后,我开始在公司里各个岗位上寻觅真正的精英人才,我的初衷是想打造一支核心队伍,这一支核心队伍是在哪怕公司运营不稳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坚守岗位、能够独当一面、能够为公司分担压力承担责任,并且最重要的是有能力承担责任的这么一批人。 和我相处久了,大家渐渐都了解到了我的品性和性格。我会有意无意地从一些细节去观察、发现员工的潜力。站在高处,有时候一眼就能窥破每一个人的基本个性。 我突然想到了曾经的曲歌,记得我刚进公司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甚至转不了正的小员工。可是,他作为总监却注意到了我,并且能够清楚地说出的我性格特点和身上所具备的一些品质。 我突然发现,无形之中他赋予了我一种叫做观察力的能力。到如今我站在同样的高处,不知不觉地运用同样的思维模式去考虑问题的时候,我才发现这种影响力的可怕。他何止是我爱情的启蒙导师,更是我职场的启蒙导师。想到这些,我突然发觉自己慢慢变成了曾经的他。而我想,他之所以看重我,一定是我性格的某些方面与他有着一种共通性。所以,他选择了我,他成全了我,我们最后能够相爱,我最终成为了他。 可是,恰恰因为这种要命的共通性,所以我们相爱却不得不分开。因为往往决定爱情的生与死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互补,而并非共通。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又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我们的感情同样情长同样深沉,所以,我们不断纠缠,硬是在长达七年的过程中无法割断,哪怕我们彼此都经历了许多世事,哪怕我们的感情已经触底没有反弹的机会。可是那份情还是这样长长久久的以一种惊人的毅力不断延伸着,即使到了现在,我们依旧没有变得陌生。 2013年,微信开始流行。我开通微信的第一时间,他就加了我。而且,很巧合的是,他的微信名字叫做“静水流深”,而我的名字,叫做“细水长流”。又一次,惊人地巧合。于是,我很快心虚地把名字改成了“刘胜男”。 从此,他每天都会在微信上向我问好。每天早餐醒来、夜晚入睡之前,都会发来一句问候。 我偶尔会在微信上发出一些状态,有一次半夜脚心疼痛无比,我发了一个状态上去。没想到,他硬是开了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敲响了我的房门,把药轻轻地放在了我的手上。 吃完药脚疼依然没有缓解,他陪着我等着黎明的到来。坐在小窝里的简易沙发上,他轻轻地问我:“胜男,你心里的坎过去了吗?”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说:“还没有。” 他说:“没事,我可以一直等下去。” “为什么?我这样的女人,值得吗?”我说完,撩起我后脑勺的头发,把我的纹身露了出来。 他一点都不意外。他说:“其实从他出现我就知道,你们迟早有一天会相爱。因为他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 “呵呵……可是直到他离开了,我才知道,原来我对他有爱情。之前,我从没有一次那么认为过。”我自嘲地说道。 “我理解。人的一生那么漫长,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在形形色色的人中,总不可能只有一个心仪之人。”他说完,又关注了一下我的脚,然后问我:“还是很疼?” “嗯。是。可惜,我和他注定有缘无份。”我说。 “别难过。人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我曾经承诺过这一生要好好照顾你,之前我没有做到,让你莫名承受许多伤害。以后,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他又说。 “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更……”我还没说完,他就直接打断了我:“你觉得除了你,这世间还有哪个女人是我能够再次爱上的,胜男!” 我听得一愣,心刹那碎开,被他话里的严厉和绝望给震住了。   ☆、第九十四章 放下 后来,大概是药物的原因,我不知不觉就这样睡过去了。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沙发上,身上盖上了毛毯。一睁开眼,就闻到了一股菜肴的香味。 来到省城后,虽然房间里有做饭用的器具,但是因为工作太过繁忙,所以我一般很少做饭。家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飘出做饭的香味了。 脚底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看来他买来的药药效不错。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厨房。厨房里,只见他系着我的围裙,正挥汗如雨地吵着我最爱吃的干煸豆角。 天气炎热,厨房里没有空调,他穿着淡蓝色的衬衫,衬衫的后背已经湿透。见我过来,他连忙说:“你躺着吧,马上就好了。” “你去买菜了吗?”我轻声问道。他昨晚可是开了三百多公里的车,怎么不趁机睡一会儿呢?哎! “是啊,早上起来就去了,找菜场找了很久,最后去乐购买的。”他说完,扭头冲我一笑,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我不忍心,走到房间里拿了一条新毛巾,又回到厨房递给他,我说:“擦擦吧,天这么热干嘛做饭呢,我这里设施也不齐全。” “从没为你做过什么,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他笑道。 他见我一直站着,又催我道:“你快回去坐着吧,脚还疼吗?还疼的话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摇了摇头,我说:“已经不疼了。” 很快,他就把三菜一汤端到了桌子上,一个干煸豆角,一个油焖大虾,一个土豆炒鸡块,一碗鸡汤。都是曾经我们下馆子的时候,我比较乐意点的菜。 看着他一个大男人锅边灶台地转来转去,我心里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他总是在种种细节上,轻易就打动女人心。无论任何女人,见一个男人为你这样做,心里都是感动的。 他的手艺还不错,家里调味料不多,显得菜色有些清淡。不过就是因为清淡,反而在这个夏天更觉可口。我的饭量本就增大了,这一开心,不由得吃了两碗饭。他看着我,憨憨地笑了一下。 这一天我没有去上班,本来想去公司转转的,他执意不让,让我在家里好好休息。后来,他又出去买来了一些水果。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他这才动身,返回c城。 我起身准备下楼送他,他拦住了我,他说:“你别送了,好好躺着吧。” “其实这点小病,我自己就能解决,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有些惭愧。 “能照顾你的机会不多,没事,这都是我自愿的,你不用觉得愧疚。”他说完,又柔声地叮嘱道:“工作不要太拼,注意休息。明天再休息一天吧。” “嗯。好。”我答应道。 看着他打开门离开,我望着那一扇被关上的门,久久无言。内心太多的挣扎与纠结在反复着,我们……哎……我们。 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左右,陈珂又传来怀上二胎的消息。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大为惊讶了一把,连忙抽了两天空回去了c城看她。 当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肚子已经有些微微地隆起了。我见她肚子大了还抱着孩子,连忙把那小子从她的手里接了过来,那小子也不怕生,我抱着他还冲着我笑嘻嘻地乐。 “发现的时候已经三个月了,我本来月经也不准,没留意,一不小心又有了。”陈珂说完,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你啊你,真是生孩子生出瘾来了。你们两要不要这么恩爱?”我见她脸上还是红润有光一副幸福的样子,之前心里的担忧一下一扫而空,不由得取笑起她来。 “哎呀……被你说得都不好意思了。”尽管如今已为人妇,陈珂的脸上还是会有小女人的姿态出来。她一向就是一个内敛的姑娘,哪怕做了妈妈也还是如此。 “你别自己抱孩子了,好好养着吧,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那样你们就儿女双全了。”我笑着说道。 “嗯,我也希望呢。家里也一直念叨,妹妹现在在美国谈了个男朋友,估计是不回来了。我妈说第二胎别请保姆了,这几年家里生意清闲了,她来帮我带。”陈珂笑道。 “冯毅的父母呢?他们不过来?”我轻声问道。 “他们哪里有时间,家里承包的鱼塘都忙死了。现在他爸爸据说又承包了几座山准备搞药材种植。冯毅说自己不好好混,连他爸爸都快不如了。”陈珂笑道,听起来他们的生活依旧一派蒸蒸日上的模样。 我直到回去的第二天下午才见到冯毅,冯毅刚从外地回来,几个月不见,看起来整个人富态了不少。 “还真成了暴发户了,钞票猛增,你这体重也是猛涨啊。”我笑着调侃他道。 他笑嘻嘻地说:“这不是多亏娶了个好老婆么,后方稳定,我才能有精力使劲向前奔跑啊。” 他们还是一派恩爱的模样,真是让人羡慕。我说:“是啊,眼看着她又怀了二胎,女人怀胎十月多少辛苦,你可别委屈了她,不然我饶不了你的。” “哪能啊,当宝贝捧手心好好宠着都来不及。想想我冯毅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才娶了这么一个漂亮贤惠的好媳妇。”他说完,在陈珂的脸上亲了一口。 “行了你,你干嘛呢?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陈珂娇羞地打了他一下。 “老夫老妻怎么了,你是我媳妇,我不亲你亲谁。”他两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开来,看得我也跟着直乐。 “你们这恩爱秀的,让我这个大龄剩女怎么活?”我笑着说道。 陈珂听我这么说,连忙把我拉到了一边,轻声问我:“你现在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冯毅有个哥们还不错,要么我给你介绍?” 我连忙摇头,我说:“别了,我现在没想法,现在把工作做好再说,感情就随缘吧。” 她听我这么说,小心翼翼地问了我一句:“曲歌呢?你们还联系吗?他倒是经常和冯毅喝酒,我听冯毅说,他还是放不下你。” 我于是把现在我和曲歌的状态对她讲了一遍,她听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们啊,总是阴差阳错。胜男,有时候有些事情你得放下。就像当初我和冯毅一样,他等了我那么久我们才在一起。其实后来想想,当初何必那么纠结呢。早点在一起,还能早幸福几年。你说呢?” 我笑了笑,我说:“还是有条界线在的,能跨过去,就能在一起。跨不过,就算在一起也是牵强。” 我抽空去了陵园,去看了看感觉隔了一个世纪之久的顾永源。看着墓碑上他的照片,我觉得他好像在对我笑,他好像就在我身边,他离我那么那么近。 我在他墓前放了一束花,我轻轻地对他说:“你在那里还好吗?是不是过得很好?为什么都不托梦给我?是已经忘记我了吗?” 我又对他说了我和曲歌的事,我说:“驴头,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择?” 微风轻轻地吹过,他坟上长了零星的杂草,我上去一一地拔去。冯毅告诉我,他经常会来看看他,觉得他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 冯毅还告诉我,有一次他在梦里梦到了他,他脸上没有疤,还是那么帅,他站在他面前笑着对他挥手告别,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我听了,更觉得心痛。驴头,为什么你不来和我告别呢? 我在回省城的最后一天晚上,许是因为我去过,所以他来了吗?我在时隔那么久之后,终于再一次梦到了他。梦里,他居然陪着我坐在我从前在家里最爱坐的山坡上,山上开满了红彤彤的杜鹃花,他穿着白衬衣牛仔裤坐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我忘记了我们梦里说了些什么,因为我们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后来,他突然从我身边飘走,像一团云一样越飞越高,我沿着山顶一路追着,我不停喊着“驴头你慢点你等等我”,他却一直在往上飞着,越来越小越来越淡,终于,我看到他挥了挥手,然后,他再也不见了…… 我醒来脸上一脸的泪,我在梦里惊慌地哭了,他真的来对我告别了,他曾经说过有朝一日陪我去家乡看看的,他这是来还愿来了吗?还是来对我说再见的?他变成天使了吗?他是想告诉我他一切都好吗? 我拼命地回忆我们梦里说过的话,却发觉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他对我说了些什么,我竟然一句都记不起来了。这让我懊恼不已。 临走前,我把我的梦告诉了冯毅,冯毅听完沉思了一会儿,拉着我到一边,对我说:“胜男,在我老家有一个说法。如果在世的亲人一直惦记着死者,死者的灵魂就无法超度无法顺利转生。所以,你放下执念吧。他既然已经来向你告别了,你也是时候放下一切了,你说呢?” “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和陈珂送我去了车站,上车前我回头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手牵手的幸福模样,轻轻地挥了挥手,再次踏上了回去省城的路途。   ☆、第九十五章 人非 这一次回c城,我没有告诉曲歌。三天的时间太过仓促,一来我想好好陪陪陈珂,二来办理一些c城房子的杂事。所以,他并不知道我回来过。 后来,大概是冯毅偶然向他提起我回来c城的事,从没有发过朋友圈的他,破天荒在朋友圈里更新了一句:“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我看着那句话,心狠狠疼了一下。之后没多久,他又给我发了一条微信:“我想,不管我怎么努力,在你心里,我始终不如一个普通朋友,是吗?” 我心里明白他是因为我回去没有找他而心有芥蒂,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如今话语里的卑微,让我莫名地心疼。曾经在我眼里无比骄傲的那个男人,怎么也渐渐被爱情所蚕食成了这番模样?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说?”我给他回复了过去。 “或许你的心早已经疏远了。呵呵,我早该明白。”他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伤感。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我心里也是一片黯然。 “也许,是时候该告别了。是这样么?胜男?”他很快又回复了过来,相隔百里,我却能够感受到他话语里深深的无奈。 我看着这一句话,心更加地疼,却始终觉得无力。那种感觉,就像烈火被大雨淋过一样,虽然眷恋曾经熊熊燃烧的火焰,但想重燃起同样的火苗,终究是无力了。爱着爱着,竟爱到了绝境,开到荼蘼,花事了。 “不说再见。”我闭上眼靠在了椅子上,想了许久,只给他回复了这么四个字。 “好。不诉离殇。”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他回了我这么一句话。 自此,我们竟真的再也没有联系。他没有再问候过我,亦没有发过我任何信息。我一咬牙,竟狠心把自己的朋友圈对他屏蔽。从此,情缘斩断,君已陌路。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孟庭苇的歌里唱的那样:“我们已走得太远已没有话题\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 最深沉的告别,竟让人如此惆怅又无言,没有不舍,没有纠缠,就是他说走了我说好,仅此而已。 我以为我们真的从此别过,这一生都不会再见了,却并不曾想过,有些感情在时间的长河里会慢慢酝酿不断催化,最后竟溶于骨血,成为一生都无法割舍的情愫。 2013年底,我刚踏上回老家的列车,宋松一通紧急电话打了过来:“胜男,你别回老家了。回c城吧,曲歌住院了!” 当时,我正拿着重重的行李箱使劲地跟着人群艰难地上车往卧铺的车厢内挪移,宋松的电话直接让我愣在了原地,后面的人不断催促不断往里挤进来,突然间不知道谁的一只行李箱因为举得太高没接住,就这样直直地砸到了我的头顶,我的手机因为这强烈的撞击掉在了地上,我整个人被砸得眼冒金星,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摔在地上摔成了粉碎,鼻子里的鲜血也不断地往外涌出来。 车厢里顿时慌成一团,我被不知名的旅客就近拉着坐了下来,双眼木呆呆地直视前方,嘴里呢喃着:“我要下车……” 所有人都以为我被砸傻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比砸下来的行李箱更沉重的,是宋松的那一通电话。 列车已经开动了,我在第二站匆匆下车,灰头土脸地挤到售票厅里排队买了站票往c城赶。当我出现在出站口,整个人比《人在囧途》里的他们还要窘迫。 宋松来车站接的我,见到我的当时便愣了,我白色的羽绒服上鲜血点点,头发被挤得凌乱不堪,脸上一片木讷的神情。 见到他,我急急地抓住了他的手:“曲歌怎么样了?怎么好好的会住院?什么原因?” 他的手被我抓得生疼,他说:“肾脏出现了问题,如果控制得不好,很有可能造成尿毒症,那样的话就只能通过透析和肾脏移植手术来解决了。” “什么?怎么会这么严重?”我听得心里一阵揪揪地疼。 “大概是这几年精神压力太大吧。人的心态一不好,就很容易引发各种疾病。”宋松皱着眉头说道。 “如果真的严重到要进行肾脏移植手术的话,优先考虑我的吧,只要配型能够成功。” 我完全没有犹豫地说出这句话,宋松猛然一刹车,回头用无比震撼的目光看着我。 我目光坚定地望着他,没有一丝犹豫。那一刻,我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些爱恨情仇的过往,有的只是一个十分简单的诉求:我要他活着,不管用任何代价。 宋松憾然地看着我,竖起了大拇指,没有多说任何,一踩油门到底,最快速度把我送到了医院。下了车,我跌跌撞撞地捂着失血的鼻子往前飞奔着,宋松追了过来,见我如此慌张,当即拉着我直冲到了曲歌的病房。 当我真正快要见到他的时候,我突然停止了脚步。他的病房离我不过几步之遥,我却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宋松拉了我两次,见我的脚步突然灌铅,便低声问我:“没有勇气见他了?” 我点了点头,泪眼朦胧。他叹了一口气,他说:“胜男,你调整好状态再去见他,要不然他见你哭,更难受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不见天,如果望得见,我真想问问上天一切都是为什么? 正在此时,曲歌的母亲颤颤巍巍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几年不见,老太太原来的神采奕奕已然不见,老伴走了,唯一的儿子突然身患重病,饶是她再坚强,那根曾经撑得笔直的脊梁骨也压弯了,背微微地驼着,脸上一脸的愁容。她不经意间抬头见到我,我亦看着她,几年的沧海桑田像书一样一页一页从眼前快速翻过。此时,我想她的心情和我的应该是一样吧? 我率先走了过去,见到她,我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轻轻地唤了一声:“阿姨。” 她的嘴唇动了几下,眼睛里已经热泪盈眶,手微微地颤抖着,情绪显得十分地激动。我静静地等着她沉淀自己的内心,当然,我不知道她究竟会对我说些什么。 “胜……胜男,你来了啊。”她一开口,两行泪便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天知道这个老太太,在这几年里承受了多少。不然怎么会在再次见到我的现在,如今百感交集。 我扶住了她,那一刻我不想多说什么,伸手一揽,把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揽进了怀里。然后,我哭了,她也哭了。什么都不用多说,这几年,难道有谁过得容易么? 情绪激动了之后很快又沉淀了,我们都经历了太多太多,她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你来了就好。他一昏迷就喊你的名字,我……我也一直在想,当……当初我是不是做错了?”她的声音再度哽咽,最后一句话已经说不出来。 当一个老人在你面前问她是不是错了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被狠狠抽了一鞭一样。哪怕错的不是自己,都会浑身的五脏六腑都为之颤抖一下。当看到一个原本家庭祥和安宁的老人被折磨得需要拷问自己对与错的时候,哪怕她曾经再多的错,你都会觉得这一切对于她而言还是太过残忍。 我拉着她的手,苍白地安慰了几句,我一向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她擦干了眼泪,开始对我诉说自曲歌生病以来她的种种无助和绝望,我明白在我面前的这个老太太,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精明无比、处处算计的她,儿子的病已经将她的精神压垮。此刻,她需要的或许并不是我,而是一个恰当的、能够听她诉说这些、还能够了解所有缘由、并且能够对她报以同情的这么一个角色。 我听得心一阵阵地发紧,脸上的泪已经风干,心却愈发地冷静起来。我听完了她的叙述,和宋松默默对视了一眼,我对她说:“阿姨,我进去看看他。” 她这才放开我的手,用手绢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对我说:“好,你进去吧。” 我站了起来,毅然地看着那一扇紧紧关着的门,终于鼓起了勇气,推门而入。印入眼帘的,不再是从前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面黄肌瘦、形同枯槁地躺在床上,见我进来,瞳孔张得很大,脸上的肌肉已经全无,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依附在骨头上。几个月而已,才几个月而已…… 我奔了过去握住他的手,始终保持着微微笑的幅度,尽管我的心都在滴血。 “嗯,我知道你累,你别说话,你听我说。”我见他几度欲言又止,连忙对他说道。 他深深地看着我,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来握我的手,我知道我的出现对于他而言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我来了,我来了,我一听宋松说就来了。”我轻轻地呢喃着。 他望着我,一开口,声音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洪亮,他用我足以让我心碎的声音说了一句我对他说过的诗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紧接着,他的眼角便溢出了一行泪水。我听得简直断肠,却谨守着和阿姨的约定不哭,只是用力地握着他的手:“会好的,放心,你会好起来的。有我在。” 还能再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和他对望了一阵,我再也无法忍受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径直去了医生的办公室里。   ☆、第九十六章 奇迹 宋松追了出来,拉住我问我道:“胜男你去做什么?” “我去找医生聊聊,我想了解他现在的具体情况。”我很冷静地说道。 “喔……那就好。见你要走,我还以为你……”他欲言又止,我轻轻一笑,我说:“你以为我要离开么?” 他笑了笑,他说:“是啊,以为你见到他现在的样子,就已经放弃了那个念头了。” “有些感情早就溶于骨血了,就像骨肉至亲一样,就算到最后关头都不会放弃,何况这才走到哪里。你回去陪他聊聊天吧,然后安慰一下阿姨,我去找医生。”我理智地回答道。 他听我这么说,点了点头,他说:“好。” 我找到了曲歌的主治医生,仔细询问了一下医生他的情况。医生告诉我他现在的情况还算控制得比较平稳,因为发现得较早得到了及时的控制,所以现在情况不算太糟。 我和医生沟通了一会儿之后,果断地对他说:“我想做一下配型,我们的血型是一样的。假如一旦他的病情恶化,我愿意把我的肾移植给他。”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无比地平静,就好像这对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一样。只要他能活着,只要他能好,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医生和宋松一样对我投来了震撼的目光,他问我和曲歌是什么关系,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和他事先交代好,一旦情况有变,我愿意这么去做。 医生是曲歌家的远房亲戚,听我这么说深为感动。因为我和曲歌的恋情从前在他家族内并没有公开,他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纠葛,以为我单方面对曲歌一往情深,对我特别肯定了一番。 我没有做什么解释,和他沟通过之后便起身离开了。我回到了病房,宋松见我回来了便默默起身,拉着曲阿姨走了出去说去吃饭顺便给我们带饭,我知道他的意图,无非是为了让我和曲歌多说会儿话。 他们走后,曲歌躺在病床上静静地望着我,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种英气,因为疾病的困扰变得有些混浊。 我握着他的手放在嘴边,看着他微微笑道:“没想到我眼中的巨人现在也这么偷懒,居然躺到医院来了……” 他被我的话逗笑了,虽然笑起来十分地憔悴,但终究是笑了,他一开口,声音还是十分地虚弱:“嗯,现在你可以使劲地笑话我了。” “我哪有笑话你的心,心疼还来不及。”我轻轻地说道,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他听我这么说,眼里透出一丝欣喜:“我没有听错吧?”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说:“你放心,你要是想听,我每天都可以这么对你说。” “不用哄我的,胜男,我虽然病了,但又不是孩子。”他见我这样说,顿时眼里又是满眼的失落。 “没有哄,是发自内心的。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比我脆弱。”我说着,差点儿眼泪就出来了。 “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呵呵。”他苦涩地笑了笑。 “我会陪你一起度过难关,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得保证,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好好养病。医生说现在情况控制得很好,所以,你还得加油。”我用力地握了下他的手。 “我……尽力吧。”他的意志力似乎一下降落到了谷底,一下无法完全恢复。 我哪里会由着他这样消沉下去,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医院里守着。我买来了很多励志的书籍和一些搞笑的笑话杂志,在他没有睡着的时候给他念,他默默地听着,有时候配合地笑笑,有时候紧紧握着我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我。 我和曲歌说话的时候,曲阿姨有时候坐在旁边也静静地听着,不说什么,就是静静地看着我们,有时候我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能听到她悠悠地一声叹气,不知道是在感慨什么。 身在病中的人都像孩子,从前很少依赖别人的曲歌渐渐对我产生了依赖性。曲阿姨说,我一会儿不在,他就失魂落魄地不停问我去了哪里。从前的曲歌,不会这样。 他有时候很孩子气地拉着我的手,哪怕睡着了都不肯松开。他吃饭的时候但凡我在身边,他就可以吃更多。渐渐的,我开始帮他擦洗身子帮他换洗衣服,这些,都是曾经在照顾顾永源的时候没有过的。或许,是因为我们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关系,所以我照顾他的时候没有丝毫别扭,竟像多年的夫妻一样自然。 曾经我们之间的那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开始渐渐地回温,我对他的感觉渐渐由原来的仰望渐渐变成了现在的呵护,角色在悄然中不断转换,但是那一份情也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回温。我在他的这一场病中反思了许多许多,而领悟到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人生无常,且行且珍惜。 我想,他也是吧。不然为何每一次我念情诗给他听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分外地明亮? 奇迹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精心照料中缓慢发生着,我每日都会和医生沟通他的情况,一开始医生的口头禅总是“控制得很好”;后来,医生开始惊奇地告诉我们他的指标在一项一项恢复正常;再后来,有一天所有数值都恢复正常的时候,医生都不敢相信检查出来的数据。当然,这检查结果也把我们吓了一大跳,不是惊悚,而是惊喜。 他的这一场大病,原以为会朝着我们所预料的最坏方向发展,却不曾想,两个月后一切的数值回复了正常。医生说,这是爱情造就地又一个奇迹。 出院那天,曲歌虽然依然脸色憔悴,但是已经能够自由行走了。医生把他叫到了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扭头十分惊讶地望了我一眼,然后,他朝着我走了过来,当着许多接他出院的人的面,不由分说地把我搂在了怀里。 我已然明白医生告诉了他什么,不然,他何以把我搂得如此地紧? 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胜男,我再也不会失去你了。” “嗯。”这一回,我给了他肯定地回答。 他松开我,拉着我走到了曲阿姨的面前。他把我的手握得很紧,他显得特别地激动,他拉着他妈妈的手说:“妈妈你总说我选的女人不行,这一次,我想告诉你,你错了。” 当时曲阿姨就哭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得稀里哗啦。然后,她拥抱了我。 许久,她终于缓缓地对我说:“阿姨就想说一句,阿姨错了,你是个好姑娘。” 那一刻,终于轮到我哭了。我觉得用了那么久的时光终于换来了这么一句话,好感慨,好心酸,好想哭。 我们三个人抱着哭成了一团。谁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矫情,他们都以为我们是因为曲歌的康复而抱头痛哭。其实,哪里是。 我们哭的,是我们又一次在彻底的破碎后又一次无缝贴合,是我们曾经渴望许久的肯定终于姗姗来迟,是命运的残忍让我们不得已在经历无数坎坷之后才明白最浅显的道理,是每一次劫后余生之后还能紧紧相拥的这一份融洽……天知道,经历那么多之后还能抱在一起,有多么地难。 我安顿好了省城的工作之后毅然回归,把曲歌接到了我的家里疗养。曲阿姨不敢有意见。 我们,经历的事情足够多了。唯一欠缺的,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光。他从没停下来过,我也从来停下来过。一场大病,倒是让我们一下都停了下来,知道如何去静静体会人生了。 我挖空心思给他做各种各样有益于他身体的美食,他也开始在我的阳台撒上各种各样的花种子,我们每天早晨一起去公园里跑步,每天黄昏一起牵手在夕阳下散步。散步的地方,便是那片已经改建成广场的荒地。 我终于可以敞开心扉和他讲荒地上的故事,他也会跟我分享许多从前从未讲过的故事。比如,他和顾永源的过去。 我才知道,原来当年顾永源曾经叫过他大哥,他们也曾通宵地在网吧玩过游戏,他曾经去接过顾永源放学,他甚至冒充过顾永源的哥哥开过家长会……他们有一段时间是关系极好的朋友,只可惜后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后来,曲歌说了一句话:“其实,顾永源很像另一个我。只不过,他比我更勇敢,更没有顾忌。” 那一刻,我突然在想,假如驴头还在世,会不会活成曲歌?……但是我转念一想,连忙否定了自己。不,驴头永远不会是曲歌,因为驴头的身后没有那么多的牵绊。 我轻轻一笑,我说:“我们都成为不了他。但是他,只要想,便可以成为我们。” 曲歌听完,沉思了许久后,再一次握住了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由衷地说了一句:“对。但是我们可以无限接近他。”   ☆、第九十七章 圆满 在我的精心照顾下,曲歌脸上的面色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谈起这场大病,他笑着摇了摇头,感慨地说:“一切就好像梦一样。” 他遗传了他父亲的体质,从小到大身体就好,又一直注重健身,所以一直身强体健。谁曾想,会突然病来如山倒。 这让我联想到我们老家从前的说法,从小小病不断的人反而不容易得大病,反而常年身体康健的人一旦生病就不得了。这种说法放在曲歌身上,的确很恰当。 他原本想再扩建一家店面的野心就这样被这一场病给浇灭了,还好在大病之前他已经培养好了一支得力的团队。他住院包括疗养的这一段日子里,两家店都是由副总在主持事务。他虽然缺席,但是公司的运营还是十分平缓。 我陪着他回到了那个曾经我无比熟悉的地方,店里的装潢已经按照总部的要求更换了模式,又一批新面孔在各自的岗位上忙忙碌碌地工作着,从前的老员工还留任地基本上都升了职,见到我陪着曲歌一起出现,大家都围了过来,一切就好像和从前一样。 “这一定是曲总的爱人吧?我在曲总办公桌上看到过照片。”人群中,一个相貌靓丽的姑娘笑着说道。看那个姑娘第一眼,我就明白了什么叫做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在4s店这种地方,从来不乏美女的存在。 不过,更让我惊讶地是她的话语。曲歌的办公桌上有我的照片?这……?我一阵错愕,曲歌低头看着我温和地笑着。 “这是徐慧,我记得我和你提过她的。”曲歌把眼前这个气质逼人的女孩向我介绍道。 “噢……”我一下就记了起来。 的确,有一次闲谈时说起公司里的事情,他提过这个女孩。他说她身上有一种和我类似的东西。 她刚进来的时候是作为茶水间的服务员招聘进来的,后来,也是曲歌偶然几次机会注意到了这个姑娘身上的特质,破格把她从茶水间调到行政部门,开始管理人事方面的工作。 我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个姑娘,她有一双会笑的眼睛,站在你面前总是眼睛亮亮的,让人无法不心生好感。 这当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那时候哪里会想到,我和徐慧还会有另外一段故事。 楼下的格局已经完全改变,我从前用过的办公桌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上了楼,我下意识地走进了市场部,却发现市场部的门是锁住的。 “他们不上班?”我扭头,诧异地望着曲歌。 他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钥匙,走过来径直把门打开了,轻轻地说:“我没让人改这间办公室,让市场部的人搬到了其他地方,这里单独留下来,只有我一个人能够进来。” 房间里的一切格局都还是我从前在时的模样,只不过桌子上已经空荡荡了显得十分凄凉。我不解地望着他,我说:“为什么?” “因为这个地方属于你,我想保留那些我们一起共事的回忆。每一次我烦闷的时候,就开门进来,坐在你坐过的位置静静地吸一根烟。然后,心就会变得特别平静。”他缓缓地说道,所表达的内容让我无限诧异。 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曾经那样思念过我。 我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我曾经用过的椅子,桌子,然后,我看到了桌子上一串一串的字和一个卡通的女生头像,头大下巴尖,很像我。 “这是……”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张桌子上,居然都被他用小刀一字一句地写上了无数个“我想你”。 这不是高中生才干的事情么?我从没有想过在我眼里无限深沉的曲歌,他也会这样做。 我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斜斜地倚靠在椅子上,轻轻地说:“无奈我们相遇太晚,如果稍微早一点,我身上的包袱没有那么重,我能爱我所爱,我一定会让你感受到比顾永源更激烈的深情。” “为什么你总是和他相提并论?”我轻声问道。 “因为我败给了他。不是我没有他好,是我没有他年轻。”他苦笑着说。 “我……”我低下了头,不知道我该怎么样回答比较好。 他走了过来,轻轻地把我拥入怀中,然后说:“真好,我以为此生再也抱不到你了。” “曲歌……”我听得一阵心疼。 “我没你想得那么强大那么冷血那么无情,我是一个比普通男人更重感情的人。胜男,我只是没有跟你说。其实你所承受的痛苦,都以十倍的力量加诸在我身上。只是我是男人,我不能喊疼。”他抱得我更紧了一些。 我原本僵硬的双手终于再次动了起来,我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突然,从窗户外面飘来了无数的彩色起泡,我诧异地推开他问道:“怎么了?这是楼下搞活动吗?” 他点点头,一脸神秘地说:“对,你去窗口看看,楼下可热闹了。” 我迟疑地探出头去,结果,楼下发生的一切简直让我惊呆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楼下,所有的员工不知道什么时候集合在了一起,连我在杭州的下属们都来了,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主动站成了一排,最外围的一排男生举着一条大大的横幅,上面写着:“刘胜男,你可以嫁给我吗?——曲歌。” 我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惊讶到了,这时候,一个稚嫩的娃娃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小姨你嫁给曲叔叔好吗?” 居然是陈珂的大小子!他已经会说话了,虽然吐字不清但是语气却十分呆萌让人捧腹。我循声望去,只见陈珂一家四口不知道何时也站在了另一个角落,陈珂才刚出月子不久啊!居然也抱着二小子来了!这一份蓄谋已久的深情,让我无从消受。 我本想转身和曲歌说点什么的,没想到,我一转身,他已经单膝跪地。 窗外的音响放了一首歌,是我每一次听到都会哭的那首歌——《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痴痴地望着曲歌愣在原地,他单膝跪地捧着钻戒脸上一脸的忐忑,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地不淡定。 他对我说:“胜男,我们之间有过太多的过错与错过,曾经最绝望的时候我以为我今生和你再无可能,可是我没有想到,经过了这么多的人与事,我们还能够再度牵手。这一回,我不想再错过了!因为,我只知道一件事,我离不开你,我没有你不行!所以,胜男,我想请你嫁给我,我发誓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疼你,以你丈夫的名义陪在你的身边,风风雨雨一起走。我……我无法形容我此刻的感受,我真的很激动……” 他哽咽了,曾经不愧为谈判高手的他,在我面前支支吾吾,像一个极度渴望却又无比害怕遭到拒绝的孩子。我的心,彻底柔软了。 我点了点头,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于是,我用言语确定了:“我愿意,快起来。” 那一刻,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真的,仿佛瞬间从眼里飙出来一样的感觉。 他颤抖着手把那一枚钻戒套在了我的手上,当套上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由得问道:“那你妈妈会答应吗?” 他直接不管不顾地把我搂在了怀里,对着门外打了个响指,下一秒门就被撞开了,一群人簇拥着老太太走了进来。我一看,这些人都是曾经去医院看过曲歌的他家的亲戚。 我不好意思地从曲歌怀里挣脱,他却不肯放地把我紧紧簇拥着。他妈妈站在我们的对面低着头,我猜想她心里一定无比的忐忑不安。不过,我更好奇她究竟会说什么。 很显然,曲歌有这样的安排,势必是他妈妈已经同意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来到这里。 这么一想,我下重力挣脱了曲歌的手,在他错愕不已的时候我已经朝着他妈妈走去,我直接牵起了他妈妈的手,轻声地说:“阿姨,您觉得为难的话什么话都不必多说。您是长辈,是曲歌的妈妈,您能来这里就说明了您的心意。以后,我会和曲歌一起好好照顾您尊敬您。” 我刚说完,他的亲戚们给了我一阵掌声。老太太听我这么说也抬起了头,看着我说:“那就好那就好,说实话,我这个做长辈的,心里的确惭愧……” “哎,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现在不是很好嘛!两个人多般配,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人群中,曲歌的主治医生高声说了这么一段,大家于是都纷纷地祝福起来。 我们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下了楼,我这才发现4s店的四周无数气球在飘飞着。这里,是曾经我们爱情的起点。如今,又成为了我们婚姻的起点。我和曲歌笃定地牵着手望着天空中四散开来的气球和大家的祝福声,终于在这一片圆满中收获了我们曾经渴望已久的幸福。 那一刻我相信,只要是幸福,哪怕再迟,都会到来。   ☆、第九十八章 欣慰 当看到陈珂抱着二小子站在风中的时候,我一阵心疼,连忙把她从外面拉到了展厅。 孩子已经被冯毅抱在了怀里,二小子正睡得憨着,小脸肉嘟嘟红扑扑的,和大小子小时候一个德性。不愧是美女的基因,两个孩子生出来都是要命地好看,看到就会让人忍不住地想疼。 陈珂拉着我的手望着我和我身旁的曲歌傻傻地笑着,轻轻地凑我耳边说了一句:“终于盼得圆满了,结婚的日子定了没?越快越好啊。” “嗯,下个月就办,我连领证的日子都计划好了。”我还没说话呢,曲歌就猴急地回答道。 “啊?谁说的?”我一头雾水,他们却都哈哈大笑起来。陈珂看着我,忍不住地捏了捏我的脸,笑着对我吐了吐舌头,一脸地百感交集。 当晚,她硬是把曲歌和冯毅两个男人赶去洗桑拿,把两个孩子交给了自己的妈妈,霸占了我的床,摆出一副要和我聊通宵的架势。 前面我们的气氛还是很欢乐的,我笑她不知不觉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变成了欧巴桑,她不服气地说你也即将踏上这条不归路不久的将来也要生;我说她现在整天把老公挂在嘴边已经完全没有了自我,她说我迟早和她一样没准比她还要话唠;我说她以后千万要小心没准不久后又有孩子生三胎,她笑嘻嘻地说那就我们一起做孕妇我陪你风雨无阻不离不弃……然后,我们突然沉默了。 我们面对面侧着身躺着,她静静凝视我,我静静凝视着她,我轻轻地说:“说吧,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话想说。” 她坐了起来,我也坐了起来,再看她,她眼眶都红了。 “我连自己的妹妹,都没有和你感情这么深过。”她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听得我也差点儿飙泪。不过,我如今的泪腺已经不够发达了。 “咋,这是要煽情吗?等我,我去拿纸巾来。”我快速拿了一盒纸巾放在了床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早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的,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最后会在一起的。”她边说,我边给她递纸巾。 见我获得幸福,她的心情竟比我还要激动还要复杂。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终于等到了!”她醒了醒鼻子,又说了这么一句。 “你看你,怎么当妈了还这么容易激动呢。你看我,我都没事,我心情很平静。”我说。 她见我这样说,诧异地望着我:“难道你不想嫁给他?” 我摇了摇头,我说:“当然想。只是我觉得形式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我身边,我能每天见到他,就够了。人不都说,平平淡淡才是真么?经历了那么多,其实就算他不求婚不结婚,我们还是会一起走下去,谁也分不开我们了。” “嗯……我明白这种感觉。我和冯毅虽然没有你们之间那么深刻,但是几年夫妻做下来,我懂这种感觉。”她说完,握住了我的手。 “知道我结婚那天为什么把捧花扔给你么?那时候我心里就在遗憾,假如我们能够一起结婚,该有多好。”她的目光里有着一种母性的温柔,我知道她对我,就像我对她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傻瓜,你以为演偶像剧啊?闺蜜还能说结婚就一起结婚。”我笑着打趣道,她一时也笑开了。 “现在这样是最好了,看到你终于和你心仪多年的男人走到了一起,你都不知道我的心情……从曲歌告诉我他要和你求婚那天起,我就成夜成夜地睡不着,我担心当天一切会搞砸,担心你不会答应,担心当天下雨……哎,还好一切都很圆满。胜男,我终于看到你走到这一天了。只有我,才明白你有多么不容易。”她说完,眼里又泛起了泪花。 见她这样,心里哪里能不感动,只不过如今的泪点高了情绪控制得更好罢了。我笑着给她擦掉眼泪,我说:“你啊,对我比对你自己都好。你看你这操心的。” “哪能不操心嘛。你看你这一路走的,磕磕绊绊的,做朋友的不敢明说,只能在暗地里默默担心你。那时候你和曲歌彻底生分了,我都担心死了,逼着冯毅和我爸妈多留意点身边的好男人。我哪里忍心自己这么幸福,却看你老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她的眼里闪烁着深情。 “傻姑娘,那么担心我,冯毅不吃醋吗?”我微微笑着调侃道,心里却对她的话十分受用。 “他不管。他知道在我心里他地位没你高。”陈珂说出的话把自己也逗笑了,她又说:“好了,看你现在真的把自己磨练得刀枪不入了,我也就不矫情了。总之,我就想对你说,一定要幸福,一定要过得好。我们一起加油,不单单是我们的生活,还有我们的友情。我想等到我六十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这样彻夜聊天。” 她的话让我十分感慨,不由得想起了英年早逝的他,我悠悠地说:“是啊,活着就是最好的恩赐。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好好过。” 她觉察到了我的情绪,她说:“你还是放不下吗?” 我摇了摇头,我说:“没有放不下。我只是至今都不想接受那个事实,可是我不得不接受。现在,我唯一的诉求已经不是那些所谓的海枯石烂地久天长了,我唯一希冀的,就是所有我在乎的人都好好活着,大家都好好的。” “嗯,我懂。胜男,别难过。他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也会为你高兴的。”陈珂安慰我道。 “他或许早就转世为人了,他那么善良,我相信他的下辈子一定很棒。”我笑着说道。 “嗯,所以你要往前看,不要总是沉溺在悲伤里。”她以为我依然伤感。 “我已经释怀了,只是心境变了而已。你别担心。曲歌和我一样,我们都在过去的岁月里一点点地炼化自己。到了现在,我们基本上已经心如止水了。这不是心的死去,而是一种新生。”我微微一笑,笃定地望着窗外的明月。 月儿,终于圆了。等到风景都看透,他依然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细水长流。 几天后,曲歌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让我们回去他家一趟。在电话里,她母亲特地交代了让我一定要回去。 于是,我和曲歌再一次双双踏入了他家的大门。一进门,就看到了他父亲的遗像高高挂着,照片里的他,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炯炯有神。 曲歌以为我害怕,毅然拉起我的手,轻声在我耳边说道:“别害怕,父亲临终前最忏悔的,就是我们一家对你的不公。”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没有害怕。亲,我想给你父亲磕头,上一柱香,虽然迟了。” “你这样做,父亲会很欣慰的。”曲歌连忙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我恭敬地按照老家的礼仪,在他父亲的遗像前毕恭毕敬地磕了响头。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曲阿姨站在我的身后浑身微微地哆嗦,她的心情依然激动。我知道,她有着满腔想对我说、却始终无法启齿的话。我懂。 我们坐了下来,闲话了几句家常,曲阿姨说:“胜男,你到我房间来,阿姨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我于是站了起来,曲阿姨有些蹒跚地在我前面走着,这几年她真的老了不少,连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了。刹那间,我明白了曲歌所有的苦衷。谁,会忤逆自己已经年迈的父母,即使有天大的理由。 还是同样的床,还是同样的位置,我依然记得曾经她那一张像狐狸一样的脸庞。可是如今坐在我面前,哪里还是从前那个精于伪装的老人? 她在我的协助上站在了椅子上,把放在柜子最上层的一个老式皮箱拿了下来。我一眼就明白,那是她曾经年轻时的嫁妆。在那个年代,有这样皮箱作为嫁妆已经算是十分丰厚了。 我连忙帮着她一起拿了下来,箱子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样子,是有年头没有拿下来了。曲阿姨找来了一块布,在箱子上来来回回地擦拭,每一个小角落都没有放过,足以看出来她对这只皮箱的珍惜。 她哆哆嗦嗦地去橱柜里翻了一阵,找出了一串用红绸串着的钥匙,然后把皮箱上已经有些微微生锈的锁费力地打开,把皮箱推开了。我一看,里面是厚厚的几个本子和几本相簿。 原来,都是她年轻时候写下的曲歌成长日记和曲歌从小到大的照片。曲歌也进来了,坐在了我的旁边。曲阿姨看到他进来并没有叫他离开,她开始一本一本地翻阅,给我们讲过去那些年的故事。   ☆、第九十九章 认可 有些年代久远的相册都已经泛黄,曲歌很小时候的照片都是黑白的,那还是照相很奢侈的年代。曲阿姨边翻着边对我说:“那时候家里穷的啊,我每天买两个满头分三次喂给他吃,自己饿得不行的时候就喝点盐水,三天我才舍得吃一个馒头。但是给他照相,再贵我都舍得。因为孩子一天一个样,我要把他每个阶段的照片都保留下来,这比什么都有意义。” 我听着她的叙述、跟着她的节奏一起看着那些陈旧的照片,不由得为这么一位母亲点赞。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有一个长长的故事,故事里都透着母亲对孩子伟大的母爱,以及丈夫常年在外、自己独自抚养幼儿的艰辛。 第一本相册翻完,第二本就都是彩照了,从照片的背景和曲歌的穿着打扮上看,他们的生活品质得到了明显的改变。照片上的那个瘦瘦高高的小子俨然是稚嫩版的曲歌,从照片上的一点一滴上看。曲歌之所以从小到大那么优秀那么鹤立鸡群,和他妈妈对他的言传身教的确脱不了干系。 因为那些相册和她妈妈对过去的讲述,我们原本的隔阂在这个过程中渐渐消退了,感觉双方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他妈妈拉着我的手,慈祥地看着我说:“胜男,之所以给你看这些,就是想让你了解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我希望你看在我这么爱孩子的份上,原谅我以前的过错……那个孩子……哎……哎……不提了!” 说到孩子,那是我们每一个人心中的一根刺。她妈妈眼里的惋惜和懊悔我看在眼里,再看曲歌,他也是一片黯然。 “他要是没有离开,现在已经可以在我们身边蹦蹦跳跳了。都怪我,怪我啊!”她妈妈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您现在再提这些,不是让胜男心里添堵么?”曲歌怕我再想起伤心的事情,连忙打岔不让他妈妈继续说下去。 “是啊是啊,不提了不提了。只是这几年,想起这件事我就……要不是这样,你爸爸也不会这么早过世。都是我们当初作的孽啊!”她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始终无法放下。 的确,他们当初虽然对我心存疑虑,但是对于孩子却从未有过舍弃的念头,毕竟孩子是他们家的血脉。痛失那个孩子,我想他们也一定从中获得了不少教训吧。如若不然,曲阿姨现在也不会如此难过。 “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您也别太介怀,我想,孩子玩累了还会回来的。”我轻声安慰道,说出的话语无比自然,却让曲歌和曲阿姨一下子欢喜起来。 “胜男,你能想得开就好,我就生怕你想不开过不去。”曲歌激动地坐在我的旁边,一把搂住我的肩膀。 “是啊,胜男。阿姨希望你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曲歌他爸爸也走了,留下我这么一个孤寡老人,我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现在这个家空荡荡的,只有曲歌和我两个人。这几年我看着曲歌每天都不高兴,我也常常反思自己,是不是我把儿子害了,害得他一晃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成家,亲戚们也开始说我不对。胜男,我们重新开始。你,我儿子,还有我,我们都重新开始,慢慢处。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既然你们到现在还能走到一起,就说明你们是真心的。”曲阿姨真的心里藏了太多太多的话,恨不能一下在我们面前掏空。 或许,孩子的离开和曲伯父的去世,的确对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也让她渐渐清醒。 “阿姨,好,我们重新开始。从今天起,我们大家都别沉浸在悲伤里了,我们堵开心起来。你,我,曲歌,我们都要好好保重身体,大家都健健康康的,好好地活着,珍惜现在。阿姨,你说好吗?”我轻声笑着说道。 “嗯。”曲阿姨见我已经释怀,脸上的愁云渐渐散去,终于展露了欢颜。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俯下身去在箱子里翻翻找找,然后,找出了一个用红绸包着的小包裹。她充满爱意地看着这个小包裹,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把小包裹一层层地打开。 曲歌惊讶地说:“妈,这可是你最看重的……” 曲阿姨摆了摆手:“没事,总是都要留给你们的。看着你们这么相爱,妈也放心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要留给你的。” 我听曲阿姨这样说,再看看曲歌的表情,顿时意识到了这些东西的珍贵。曲阿姨哆嗦着手一层层地把红潮抖开,然后,我看到了一堆金灿灿的首饰和一些上了年代的银器。 银器我从前见过,因为奶奶曾经就给我看过。奶奶说他们那个年代,嫁人都要靠自己纺织棉花然后赶集卖掉,再用卖来的钱去银匠师傅那里为自己购置银首饰作为嫁妆。那时候还是民国时代,嫁妆特别地讲究,从头到脚都要配齐,每一样首饰都有独特的名字和含义。奶奶那时候说得很详细,只可惜我那时候年纪太小,无法把那么多名号记在脑海里。 果不其然,阿姨拿起那些银的首饰一一在她的床上铺开,然后对我说:“这些,是曲歌的奶奶传给我的,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一个寓意。现在,我把这些传给你,希望你会像我一样好好珍惜它们。” 我刚想说话,曲阿姨摆了摆手示意我先听她说,她又把那一整套的金器摆在了床上,她说:“这些,我年轻的时候是没有的,都是后来条件好了之后一点一点买齐的。现在的习俗我知道,如果你们订婚,曲歌是要为你购置金器的,我会让他再买一套给你。这一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送给你的。我老了,留着这些也没有意义,我希望你把这些金器和银器好好保留,以后,传给你们的儿孙辈。胜男,好吗?” 我怔怔地望着曲阿姨,再看了看曲歌,他笑着看着我一脸应允的模样。我一向对首饰并不感冒,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金银,心情的激动与复杂可想而知。倒不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市价,而是这些东西所代表的含义让我十分忐忑。 曲阿姨见我不说话,拉着我的手问我:“胜男,怎么了?你不愿意为阿姨保管这些东西吗?” “不是的,阿姨。”我连忙否认,“只是太突然,所以……” “胜男,你就拿着吧。这一辈子我不娶你,也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入我的心了。”他轻轻地劝我道。 于是,我这才接过了这个沉甸甸的包裹。我以为这样就完了,却没有想到,曲阿姨突然费力地掰下自己右手腕上的玉镯,曲歌连忙阻拦:“妈,这个就不用了,我会给她买的,您不用……” 曲阿姨也是个固执的人,硬是把玉镯从手中掰了下来。我从前见到曲阿姨的时候便注意过这个玉镯,墨绿色,一看就价值不菲。没想到,曲阿姨拉过我的手便给我套上了。 “这个玉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也传了好几代人,传女不传男,可是我没有女儿,所以我也把它送给你。我现在老了不中用了,万一哪天磕磕碰碰磕到了反而不值当,你也替我好好保管吧。胜男,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她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从曲歌家里出来的时候,我还是一阵恍惚,总觉得一切就恍然若梦。那种感觉,倒不是因为怀里的东西有多贵重,而是那种身份和家族的传承所带来的无法言喻的厚重感,那是一种精神上的肯定和满足,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成就感。就像古老庄严的仪式,令人感慨的不是那些物品,而是那些繁文缛节背后所代表的寓意。 这,是否意味着,经历了那么那么久,我终于得到了认可,终于可以堂堂正正以曲太太的名义生活一生了呢?……曲太太,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曲歌见我一个劲地发呆,便开着车便笑我道:“怎么了?别人突然发了横财都是特别高兴的,你怎么好像还很惆怅?” 他的语调十分轻松,脸上满是笑容,显得特别地幸福。 “是啊。你就不怕我带着这些东西跑了,不和你结婚么?”我也笑道。 “怎么可能跑,逃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追回来。”他又恢复了从前的霸道与诙谐,我们之间渐渐已经不再沉重了。 “没准我今晚就定了机票。”我笑着威胁道。 “我曲歌的女人就这么没出息吗?我可不信。就算要跑,也是骗光了我家的家产才跑,那样才明智。”他说笑起来。 “真的吗?你家家产很多?够不够我骗啊?”我笑着和他开玩笑。 他“嗯哼”了一声,然后说:“是啊,我妈房间里还有一个暗格,暗格后来还有一个房间里摆着满满的金银珠宝,你嫁进来之后可以找找暗格在哪儿。”   ☆、第一百章 幸福 “真的假的?你妈妈还有那么多藏货?卧槽你早说啊!”我还真的激动起来了,当然我知道他肯定是开玩笑的。 “早说了会怎样?早说你就会早点嫁给我?你不是贪财的人啊,曲太太。”他挑了挑眉毛,最近看他的神色,又渐渐恢复了以前的光彩。快到四十的男人,果然还是一枝花啊。 “我就是个贪财的人啊,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哈哈大笑起来。 “放心,以后你的任务就是负责数钱。我会把那些金银珠宝都换成钞票,给你用钱盖一间房子,你可以天天睡里面,在里面打滚,如何?”他还是真是惯着我,就算我这么说,他还是顺着我的话茬往下继续,我顿时觉得这个玩笑不好玩了,这是要把我宠上天的节奏吗? 我对着他调皮地笑了笑,他宠溺地摸了摸我的脸,然后他说:“好了,见完了我妈妈,该去见见你妈妈了。” 我顿时一愣,这些日子我都在想如何和妈妈谈及这件事。没想到,曲歌也想到了。 “嗯,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妈妈说呢,我特别担心……”说起妈妈,我不由得一脸忐忑。 “我已经和阿姨说了,前天晚上我们通了一晚上的长途电话,我把你不能说的不敢说的、以及都该由我来说的话都和阿姨说了,也问了阿姨我要娶你的要求。你放心,以后你的身边有我,一切我都会替你料理好。你要强了那么多年,从现在起,我要让你知道,身边有个男人是多么美好多么幸运的一件事。”他看着我,很郑重地对我说着这些话。 我怔怔地望着他,心情不由得更加复杂了起来。难怪妈妈昨天晚上在电话里故意问东问西却不说主旨,害得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见我异样的眼神,以为我生气了,顿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然后问我:“怎么了,生我气了?埋怨我不应该不事先告诉你吗?对不起,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只是又没忍住。我知道你妈妈对于你的意义,所以我想为你这么做,也是为阿姨。以后她也是我的另一位母亲了,我必须获得她的认可,才敢跟你求婚。真的,胜男,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急急忙忙地解释让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不由得对过去的自己心生埋怨。我过去那两年究竟是怎么了,以至于所有人见到我一丝的情绪都如此紧张兮兮。从前的曲歌不会如此诚惶诚恐,他觉得要做什么就会做,从来不会害怕我生气或者怎样。可是现在,他却硬生生地被我弄得如此谨小慎微,生怕哪里不对就惹我生气了。 “我没有,我就是特别意外,也特别感动,真的。”我连忙说道。 他顿时神色放松了大半,又重新开着车往前,他又说:“我告诉阿姨我们近期会回去一趟,阿姨跟我说不用那么麻烦,直接领完证回去家里办酒席就好。然后阿姨说,她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了。我当时,眼泪都掉了下来。” 这是一句多么让人感慨的话语。其实,何止是妈妈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我们谁,又不是如此呢? 当天晚上,我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步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妈妈。 妈妈对我的电话早就做好准备了,从她“喂”那一句我就听得出来。 “妈妈,我有事跟你说。”我忐忑不安地对着话筒说道,声音小得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到。 “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乖女儿。妈妈只有一句话,只要你能幸福,我就安心了。”妈妈什么都懂,没等我开口,就已经把话说到了头。 “妈妈……”我一瞬间忍不住地哽咽,曲歌连忙站在我身旁用手揽着我,用眼神示意我鼓起勇气说下去。 “傻孩子,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啊,哭什么呢,真是的。”妈妈嘴上虽然这么说,声音却也透着微微的哭腔。 “妈妈,总之特别谢谢你。真的,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特别谢谢。”那一刻,面对妈妈,我已经词穷了。 母爱的包容、理解与伟大,我这几天太深有体会了。 “傻女儿,你我之间说什么谢谢。妈妈什么也没帮到你,妈妈只要你过得好,从此安安稳稳成个家。妈妈这心里啊,每天都能像吃蜜一样甜。真的,从前我只希望你出人头地。现在,妈妈最想的,就是你成个家,身边有个知暖知热的男人,不用过得那么辛苦,就够了。”在夜里,听着妈妈柔软的话语就像躺进了妈妈的怀里,让我无限感伤。 “嗯,妈妈,我会的,我也相信他会给我幸福。妈妈,你早点睡吧。我们过段时间就回家了,我一定让他按照您的要求风风光光地在老家操办一场,让您扬眉吐气一回!”我对着电话哽咽地说道,一边的曲歌笑得幸福得像什么一样。 “傻姑娘,那些都是次要的。不过,你得嘱咐他,来的时候得每个亲戚家备一份礼物,这是我们这边的规矩。到咱家了,可不能少,省得让人笑话!”妈妈嘴上那样说,心里却还是极为重视脸面。 我了解她,也了解家乡的风俗,更了解那种风俗的传承给人们所带来的喜悦。 “嗯,妈妈,您放心吧。有什么规矩您都跟我说,我们都会一一办到。”我笑着说道。如今丰衣足食的我们,生活已经不再是捉襟见肘的时候了,这些要求对于我们来说太好满足了。 于是,妈妈把老家的一些风俗礼节一点点地说给我听,我让曲歌拿来纸和笔一一记了下来。谈完了这些,妈妈这才欣慰地挂掉了电话。她当然不好意思和曲歌提起这些事情,只能让我这个女儿来传达。 挂了电话,曲歌一把搂住我,忍不住在我嘴上亲了一口:“老婆,我是在做梦吗?” 他一脸地不可置信,还没领证呢,就开始叫我“老婆”了。我不由得一阵脸红,埋汰他道:“你刚才喊什么?” “喊老婆啊,嘿嘿……提前练习一下。以前不觉得,现在突然觉得这两个字特别好听。”他笑着说道。 我见他对妈妈所说的事情并不重视,不由得强调了一番,他连忙说:“放心吧,我都记在脑子里了。也许我做不到一百分,但我一定会努力做到90分的。” 我还是不放心,又把老家的一些风俗和要注意的地方讲给他听,这一说,便说到了午夜。如今的我们都没有上班,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聊天谈心。后来,他搂着我就这样慢慢睡去,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挑了个良辰吉日,我们两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跑去民政局登记了。站在那里排队等着一对对领证的新人一一登记,我们心里的幸福滋味可想而知。 陈珂又一次把孩子丢给了老妈,扛着相机二话不说地拉着冯毅就过来了。她说她一定要给我们拍照留念这个特殊的日子,好让我以后太幸福的时候不至于遗忘她。 领证的过程十分地顺利,我们四个人一起走出了民政局。陈珂喊着手冷就这样迎着大风堂而皇之地把手伸到了冯毅的脖子里,冯毅连吱都不吱一声。这种细节透露出来的幸福让我特别欣慰,我指着他们说:“看到没,他们就是我们以后的榜样。” “你放心,我只会比冯毅做得更好。”曲歌笃定地说道,牵着我的手,毅然地离开了民政局。 曲歌的话被冯毅听到了,冯毅回头冲着他笑道:“那可不一定。” “那就比比。”曲歌大言不惭地回应道。 那一刻,我和陈珂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我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我和陈珂躺在床上彻夜不眠地讨论我们的未来,没想到,那些我们曾经假想的画面有朝一日竟真出现在了我们的生活里。 虽然我们没有一起结婚,虽然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虽然我和曲歌的幸福才刚刚开始,但是我们最终都幸福了。 当晚,我们四个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大餐。我们特地留了一个空位,倒上了酒,大家一起拿着酒杯站起来敬了他一杯。虽然他已经不在了,虽然或许他早已转世为人,但是,我们的纪念依然在心里。 “驴头,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为我祝福。”我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道。 不知道,在天上的他看到我如今如此幸福,会不会嘴角上扬露出我曾经最爱的那一抹笑容?   ☆、第一百零一章 细腻 又一年年底,雪花依然肆意地在c城里飘飞着。往年觉得飞雪是人世间最荒凉的冷,如今却觉得是冬日里的精灵。想想,人对人对事的看法,果然是和心态有着极大的关系。 打算回老家的前一天,我和曲歌打包完行李之后,他从背后搂着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景。曲歌突然起意:“胜男,我们去楼下堆雪人好不好?” 我转身看着身后这个快到不惑之年还如此孩子气的男人,不由得温柔地对他一笑,我说:“外面很冷的呢。” “我在想,你穿上我给你买的那件鹅黄色的羽绒服和雪地靴,再戴上帽子和手套,站在雪地里一定非常地美。去吧去吧,我好多年没有堆过雪人了,记得小时候我堆雪人,是堆得最好的呢!”他笑着说到。 我拗不过他的执着,于是终于点了点头。他激动地连忙把为我准备回老家的整套装备都搬了过来,一件一件地帮我套上,顿时我浑身都暖洋洋的。 我见他还不为所动,我说:“你也赶紧穿上厚衣服和毛裤。” “我套一件厚外套就好了。毛裤不穿了,太难看。”他说完,从衣架上把他的白色羽绒服取了下来。 “哟哟,还难看。身体重要还是形象重要?”我见他这么说,笑着打趣道。 “都重要,好好,听你的,我加一条保暖裤,行了吧?”他笑着说道,当着我的面把外裤脱了下来,就这样穿着内裤在衣柜里翻了起来。 这生活里最平凡的一面却差点儿让我热泪盈眶,这才是无数夫妻在一起时候的相处啊!所有的面具和伪装通通都卸了下来,露出生活最原本的样子和两人最真实的模样。从前的他,总是衣冠楚楚地站在我面前,那种感觉虽然无可挑剔却总觉得不接地气。如今,他在我面前如此自然地套上寻常男人冬日里必备的保暖裤,反而让我真正有了一种他是我丈夫、我们从此相依为命的感觉。 他把裤子一条条地套上,见我痴痴地望着他,不由得也笑了起来,柔声问我:“怎么了。老婆?”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好幸福。”我轻声说道。 他站起来拉着我的手,拉着我朝门口走去,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地走到了楼下,找了一片纯白的净地,他顿时兴奋地滚起了雪球,他说:“老婆,你滚个小的,我滚个大的。1,2,3,我们开始!” 多年的工作模式让他在生活里也习惯了部署,我依言听着,和他一起在雪地里忙活了起来,不一会儿我们身边就聚集了几个读小学的孩子,大概是从楼上窗户里看到了我们在堆雪人所以都按捺不住跑了下来。孩子们一来,曲歌便和他们打成了一片,我手指冰冷干脆停了下来,站在一边观看。 曲歌对孩子还真是有爱,不单耐心地教孩子们堆雪人,而且还陪他们打起了雪仗。战况一起,我连忙躲到了一边避免被无辜击中,看着他在雪地里一人单挑好几个小毛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我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玩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他见我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便连忙和孩子们停止了雪仗,拉着我迅速跑回家,一回家就帮我的手用力搓弄着,然后把我的羽绒服和帽子都拿了下来,让我躺到了被子里,这才打开空调,然后把自己那件湿漉漉的羽绒服脱了下来。 “你看你,怎么跟个孩子似得,明天这件衣服还要带去老家呢。”我柔声数落道。 “没事的,宝贝,明天就干了。”他说完,也猫腰钻进了被窝里,用他冰凉的手故意微微冰了下我的脖子,也不敢使劲,就是想戏虐我一下而已。 我连忙躲开,他便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你先自己暖一会儿,等我身上暖了我再抱你。” 他总是细腻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从前他高高在上,让我无法想象私底下的相处他究竟会是什么模样,适不适合平凡的生活。可是如今,他不单单有男人该有的修养和责任,更有一种让人柔软的细腻与体贴,那种温暖就像阳光,不管太阳在东还是在西,都始终给你留着一缕,无时不刻不在温暖你。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动身了。因为雪下得太大,我们没有选择自驾,曲歌计划到了老家的省城之后找亲戚借一辆车开回家去,我欣然答应。 高铁已经开通了,回家也变得方便许多。他把所有的行李都揽了过去自己提着,只让我背着自己的小包,让我安心地在候车室里等着,他跑来跑去把一切零零碎碎的琐事都办好后折了回来,又催促我去上wc。 “你是全能管家吗?连人家上wc这种事情都要管。”我笑着调侃他道,心里却是极为感动的。一个人坚强了那么多年,突然身边有这么一个事事以你为先、处处为你着想的人,真的会觉得是上天的恩赐。 他被我说得发窘,坐在我旁边低声地说:“我只是担心等下上车车上不方便,你现在先去,乖乖的,我这里准备了纸巾。” 这简直就是事无巨细的节奏,我不由得搂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像个小女孩一样蹦蹦哒哒地去了洗手间。好的爱情,真的会让人重返青春,重新做回18岁的少女。 高铁的速度比火车快太多,半天时间我们就到达了老家的省城。他带着我去拜访了他的叔父们和其他的一些远房亲戚。自他曾祖父开始家族就分为两支,一支在c城定居,一支留在了老家。那么多年过来,两支血脉都陆陆续续开枝散叶,无论在c城还是老家的省城,他们家族的都颇有一定地位。不过,他们家族为人处事都异常的低调。 他的一位叔父是省城一家支柱企业的集团老总,开的车却不过只是一辆老款的奥迪a4;他的一位姑父明明是政府机构的要员,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居然骑着自行车……曲歌的整个家族都给我一种素养很高的感觉,无论是长辈还是小辈,为人处事都是像当初的曲歌父母一样谦逊有礼。 离开省城的那天,曲歌开着车带着我回老家的路上,我由衷地感叹了一句:“老公,我突然觉得我嫁给你好荣幸。”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称呼他,这些天,感受了他这许许多多的柔情蜜意,再接触了他的所有家族成员,心里愈发觉得自己很幸运挑对了人。曲歌告诉我,他的整个家族自族谱记载直到现在,没有出现过离婚的现象。这一点,也是当初曲歌父母对待曲歌婚姻尤其慎重的重要原因。 他牵起了我的手,然后轻轻对我说:“所以,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们,这一辈子会白头到老。” 我和他对视一笑,这样的时光,真是弥足珍贵。记得那时候他来找我是独自开车前来的,如今他带着我,载着一车大大小小的礼物,一起奔赴我的老家。那种幸福的滋味,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到达老家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妈妈也真是够夸张的,知道我们要来,居然把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了村口,从我们的车开到村口起,鞭炮的声音便连绵不绝地响了起来,路程两公里,鞭炮整整响了一路没有间断,路的两边都站着熟悉的乡邻们,我把头探出窗外对他们挥手示意,回应我们的,是一路的掌声。这种滋味,还真有点衣锦还乡的味道。 “我妈真是够夸张的,我都不知道她会弄得这么声势浩大。”我对着曲歌吐了吐舌头,只见他一脸的笑意不时挥手向乡邻们示意,然后低声地说:“很好啊,我怎么有种模范代表返回故乡的味道?” 我们都笑了起来,当车快开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老远就看到妈妈穿着大红棉袄站在人群当中的模样。然后,我目光落到了她旁边的那个人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六堂哥也回来了,我回家办喜事,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呢? 他比我提前回到了家中,站在我母亲的旁边,远远笑着对我们挥手示意。他的旁边站着他的儿子,都已经差不多已经有他高了。 让我惊喜的不是他儿子这么大了,而是他儿子,眼角眉梢都和顾永源那样地相像。 曲歌也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那是你六堂哥的儿子吗?” 我点了点头,我说:“嗯,16岁了。” 我们很快到达了家门口,妈妈在一帮女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我从车里一钻出来就被他们围了起来。老家人对女婿极为地看重,曲歌一下车也被六堂哥接待到一边和一帮男人们叙旧。 鞭炮声又一次响起来,在老家有一个说法,鞭炮放得时间越长越隆重。所以这一次,鞭炮响了足足二十来分钟才停歇。 我的耳朵被震得轰轰作响,脸上却是满脸止不住的笑意,三姑六婆们围着我一顿地夸,妈妈却望着我笑得合不拢嘴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零二章 缘分 我们被簇拥着走进了屋里,人群中突然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喊了一声:“姑姑,你好。” 我一看,原来是六堂哥素未与我谋面的那个儿子。我一扭头,差一点儿喊错,错喊成了“驴头”,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你好,小帅哥,刘承曦,姑姑没有叫错吧?”我努力让自己从回忆中拉扯出来,拼命表现出我最平易近人的一面,好让这个侄子不至于对我反感。 “对!没有叫错!”孩子开朗地笑了起来,笑起来一排整齐的牙齿,和顾永源更加相像了。 不远处的曲歌虽然和大人们聊着天,却一直注意着我这边的动向。大概是见到我神色有异,所以他连忙走了过来,用手亲昵地搭在刘承曦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小家伙,你很像你姑姑的一个朋友呢。” 此时,六堂哥才得空朝着我走了过来。一转眼,我们又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他的样子和几年前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脸上的纹路比从前稍微深了一些。 “小妹。”他一走过来还是习惯性地摸了摸我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 “哥,你怎么比我还早到?”在他面前,我会瞬间回到一个小妹妹的角色。 “妹妹的终身大事,我当然要提前回来迎接啊。你嫂子也回来了,在厨房里学着包饺子呢。我在深圳一直嚷着想吃家乡的饺子,她这好容易得空回来,就兴致勃勃地去学去了。”六堂哥谈起嫂子,还是一脸宠溺和幸福的语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们的感情还能如此让人艳羡,真不愧是我从小就暗恋的对象。 “哥,你和嫂子感情还是那么好呢。承曦都这么大了,真是快啊。”我笑着说道。 “我们是夫妻嘛,当然要感情好。你和曲歌也同样要做到。曲歌是个不错的男人,只是我们等你们办好事的这一天,可真是等了好久。”六堂哥笑着调侃道。 老家的道路都已经修好了,如今四通八达,村民们的生活也比从前好了许多。我们回到老家的这一天破天荒地放晴了,山顶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看上去一派呈祥。 老家的人都说这是好兆头,六堂哥的母亲搂着我亲昵地说道:“小时候你妈就给你算命,说你这孩子命好。前几年你妈还嘀咕着,我就说让她别急。你看,现在这不是好命么?” 被亲戚们这样热情地围着,别说我和曲歌没什么独处的机会,连我和妈妈在一起独处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得空说上两句话,妈妈也是忙忙碌碌张罗来张罗去的。我不时注意着曲歌的动向,见他在男人堆里如鱼得水地聊着天,又有六堂哥在一边维持着,我便放心了不少。 当晚的酒席吃过之后就已经很晚了,妈妈早早给我们收拾出了一个房间,还特意装修了一下,床也添置了一张新床,到处都贴满了大大的“囍”字。 曲歌虽然酒量有,但也架不住大家如此的盛情,最后喝得醉醺醺地回到了房里,搂着我一个劲地亲着说着胡话:“老婆,好幸福,好幸福……”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格外地柔软起来。我端来水给他收拾好,他很快就躺在床上睡去了,我躺在他旁边枕着他的胳膊,也安心地睡去了。第一晚,就这样闹哄哄地过去了。 接下来才是正式的婚礼酒席,曲歌按照老家的习俗把该给妈妈的都给了。说到礼金的事情,妈妈这一次坚决没有要。妈妈说从前问的十万还算数,所以如今就不需要再另外给了。提起那十万元,我们的脸上都有些悻悻。不过,转眼就被热闹的气氛给盖过去了。 家里一连摆了三天的酒席,这热热闹闹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我们和妈妈,这才得空坐下来好好说一会儿话。 妈妈在家里的火炉里烧起了熊熊的篝火,我和曲歌牵着手陪着妈妈聊了整整一夜。这一夜,我们都舍不得睡去,恨不能把所有的隔阂都一一解开。 快到黎明的时候,妈妈催促我们去睡,在我们去睡之前妈妈说:“以后,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曲歌,胜男,你们都要好好善待对方,恩爱到老。以后的日子,就靠你们两自己去走了。” 我们都郑重无比地点了点头,大家这才熄灭了篝火,各自睡去。 这一个年过得无比开心,在老家没有太多现代化的东西,大家唯一的娱乐方式便是打牌。在六堂哥的撮合下,每天我们两都陪着他们一家子打牌度日,虽然不断输钱,但是感情却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增进了许多。 曲歌和六堂哥特别地投缘,我和嫂子也有了更深的接触,因为大家都是在外面辛苦打拼,所以大家都特别能够理解和明白彼此。 我和刘承曦的关系也非常好,我喜欢见到他那种帅气的小脸,喜欢看他笑。我说刘承曦我要认你做干儿子,他哈哈大笑地说:“再过几年我都到了可以娶你的年纪了,还是好好做我姑姑吧。” 他说这话时候的得瑟模样和顾永源无比地相像,以至于很多时候我都会恍惚不已。 有一次交谈中,我不由得问六堂哥这么多年有没有走失的兄妹,他还真的努力地想了想,然后告诉我:“对,有一个姑姑好像生下来就被送走了,后来一直都没有消息。后来我父亲和姑姑们还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消息。不过前几年,听我父亲说找到了这个姑姑,是被公安局不知道怎么查资料查到我们家,我父亲去验了dna结果还真是,不过她好像生过病还是怎样神经有些微微的问题,对过去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后来在姑姑们的撮合下嫁给了邻村的一个单身汉,现在好像过得还挺安稳。” 我顿时一下来了兴趣,我内心不由得狂喜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个姑姑或许没准真的是顾永源的亲生母亲。 我提出要见这个姑姑,六堂哥十分地诧异。于是,很懂我心思的曲歌把顾永源当初的情况说了一遍,六堂哥听到我曾经身边发生如此传奇的事情也诧异不已。隔天,在堂叔的带领下,我们几个人去邻村找到了这一位素未谋面的姑姑。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十分地失望,她特别瘦特别高,颧骨突出,表情木讷,和顾永源的外表相差甚远。我第一时间摇了摇头,曲歌见我一脸的失落,搂着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们在她家吃了一顿饭,我细细地观察着她,当她转身去厨房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走路的姿势和顾永源出奇地相似,左边的肩膀比右边的肩膀高了那么一点点,男生这样的走姿很酷,但是女人身上却显得有些不对称。 我当下心生疑惑,趁着空当把这位姑姑叫到了一边。从前收拾顾永源遗物的时候,我在他的床头发现了一个三角形的布缝着的吊坠,东西特别地破旧而且廉价,但是顾永源却用了一个极其高档的礼盒把它放在了里面。我那时候在想,这会不会就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这一次回老家,也不知道为何,我鬼使神差地就把这个东西放在了行李箱内。今天来见这位姑姑,我便带了过来。 我把那个东西从兜里掏了出来,我轻声问道:“姑姑,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我当时没有报任何希望,只是有一点点侥幸的心理而已。她茫然地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继续往厨房走去。但是突然,她很快转身,从我的手里一把把那个东西抢了过去,拿在手里反复地看来看去,突然“嘤嘤”地哭开了。 她突如其来的哭声让我震撼的同时让我狂喜,我扶着她的肩膀忍不住激动地问道:“姑姑,难道你真的认识吗?你真的记得这个东西吗?” 曲歌连忙也走了过来,我十分震撼地和他对视了一眼,我们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越哭越大声了起来,然后,她嘴里小声地呢喃着:“源源……源源……” 我一瞬间也哭开了,那一刻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吗?我简直对此不敢置信。 事情就这样被证实了下来,虽然这位姑姑的神志不清对过去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但是她的本能反应和她呢喃出的小名让我们百分之九十九相信了她便是顾永源的生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虽然顾永源直到去世都没有原谅她,不过,我想,如今我找到了她,她是因为精神出现了问题才遗忘了他,并非有意不管他的存在。我想顾永源在天有灵,一定也会欣慰许多吧? 驴头,我找到你的妈妈了……而你,说起来还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弟呢!缘分,是多么地神奇啊!驴头,你在天上看到了么?你知道我有多激动么? 那一年新年,我在大年三十晚上许了一个无比虔诚的愿望,我希望假如有来世,我愿意做顾永源的母亲,给他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母爱,再也不会让他孤单地来孤单地走……驴头,如果你听得见的话,我希望下一世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母子!   ☆、第一百零三章 结局 我确认这位姑姑的身份是顾永源的生母之后,我把顾永源的故事讲给了家里的族人们听,并且对族里的长辈们请求,能否在故乡的灵堂上为顾永源立一个牌位,好让他能够落叶归根。 按族里的规定,就算顾永源真是这位姑姑的后代,姑姑作为外戚,她的血脉也属于旁支。不过,大概都深深同情这么一位素未谋面的外甥,所以,破例答应了这个要求。当时,我搂着六堂哥的儿子刘承曦喜极而泣。 这一个新年,曲歌陪着我一起在老家度过,妈妈早就备好了山中的各种野味,就等着我们回家过年。大年三十晚上,因为我和六堂哥的感情再加上曲歌和六堂哥一见如故,所以我们两家干脆拼在一起过起了团圆年。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在老家过得最圆满的一个年,一家人围着偌大的圆桌把酒言欢、共享这新年的喜悦。我深爱了多年的男人,终于成为了我家中的一份子。还有什么,比这个结局更让人动容与感动呢? 晚饭过后,我们一家人围在一起炸起了金花,全家老老少少都参与了进来,连一向反感赌博的妈妈都加入了。每个人脸上都是满面的红光,每个人脸上洋溢的都是极度的喜悦,我们被这种暖暖的气氛包围着,曲歌时不时对我投来温柔的目光,尽管在这种合家团圆的牌局里,他也常常顾到我的感受,倒不是为了让我赢多少钱,他只是纯粹喜欢我脸上那种单纯的快乐。 初六刚过,六堂哥一家人就要返回深圳了。临走前,他单独叫我谈了一番话,把我说得热泪盈眶。 他对我说:“小妹,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这么多年过来不容易。六堂哥是过来人,明白其中的苦。现在,看到你有了这么好的归宿,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放心了。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就一家人来深圳找我玩,我们有机会也会去你们那里。总之,常来往,别断了联系。那么多妹妹里,就你,我最疼也最舍不得。” “哥……你这么说,我都要哭了。”在六堂哥面前,我忍不住语气都会娇嗔一些,那种被哥哥疼爱的感觉,很暖心。 “傻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看你一年比一年漂亮,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流着鼻涕满山追着我跑的小丫头了。不过,我看到你还是心疼。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善待家人。婚姻也是人生的一种考验,好好经营,有什么难处就和哥说,现在都有微信了,想沟通随时可以,好吗?”他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不舍地把我搂住了。 若按照旧时我们这里的习俗,妹妹出嫁一般都得由家里的哥哥或者弟弟背出家去,如今时代不一样了很多习俗都不再延续了,不过我和六堂哥之间的那一份兄妹情愫,隔了这许多年,经过这许多人与事,依然还延续着。这样,就够了。 和我谈完,六堂哥又递给我一个大大的红包,我推脱着不肯收,他轻声说:“你拿着吧,妹妹出嫁,我这个哥哥当然要表示一下的,别推辞了,这是哥的心意,就当哥为你添置一样嫁妆。” 我于是只能默默收下,抬起头望着六堂哥眼眶泛红,他也一样依依不舍,但最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像哥哥搂着妹妹那样和我一起走出了房间,把我交到了曲歌的手中,又对曲歌说:“照顾我妹妹一生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哥。”曲歌之前都是直呼其名的,这是第一次,郑重地这样唤他。六堂哥听得一愣,随即也回过神来:“嗯,我很放心。” 这一趟回来,我们想办法说服妈妈和我们一起去c城,来之前我便和曲歌商量好了,想把妈妈接到c城,一来实现她一直想住城里的愿望,二来我们可以好好照顾她的晚年生活。 妈妈一开始顾虑重重,后来见我们十分诚心地邀请,这才开始动身收拾东西。于是,元宵节一过,我们三个人起身回到了c城,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原本以为妈妈的到来会激化我们和曲歌母亲的矛盾,却没想到,她们两个人都是豁达通里的老人,一见面两人就达成了共识,从此便有来有往地一同过起了老年生活。 曲歌母亲本来就是一个热爱社区生活的人,退休后就和很多老姐妹组成了社团,经常一起跳舞唱歌,赶巧妈妈从前便客串过学校的舞蹈老师,一直喜欢没事在家里学着电视扭来扭去,两人一拍即合一起组成了社团,很快就把生活红红火火地过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和曲歌的婚礼也正在筹办之中。曲歌在经济稍微宽裕的时候就已经置办了一处婚房,这么多年一直空在那里,他买房的时候差不多是在我买房的那个时间点,我一直都不知情,直到我们开始真正商量婚后住哪里的时候,他才把我带到了那个地方,就在与我家相隔不远的一处高档小区,房间面积两百多平,房外有一个大大的露台,还是毛胚的模样,他笑着说,房子的风格是要让老婆来定的,老婆没决定,他不敢贸然装修。 我们把婚期定在了2014年的七夕当天,把置办婚礼用品的这项任务交给了两位老妈之后,我们两个不负责任的年轻人抓住青春的尾巴来了一次长达两个月之久的婚前自驾旅行。 曲歌曾经说过,如果未来他能够找到相爱的女人,就带着她一起周游世界。如今,这个愿望我们妥妥地实现了。 他把所有的路线都规划好了,我们各自准备各自的行李,然后在阳光明媚的三月份一同出发,以c城作为起点,开着车一路前行,把前些年没有享受的时光都一次性地消遣个够…… 回到c城的第二天,我就被陈珂拉去了医院,当在医生的候诊室里听到了肚子里宝宝的心跳声时,我们都当场留下了眼泪……这个在旅行途中不知不觉扎根在我肚子里的孩子,成了我们相爱最好的见证…… 曲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走出了医院的大门,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天空一片湛蓝,陈珂指着天上飘飞的那一朵云对我说:“你们看,那朵云的形状好像一颗红心……” 后记: 在我怀孕后不久,陈珂果真怀上了第三胎,算了算日子和我差不多。我笑她成了生育机器,她笑言为了弥补我们一起怀孕的时光她算是豁出去了,我们虽然没有在同一时间结婚,但是我们终于实现了一起生子、一起变成大肚婆的愿望。 安晓桥在曲歌的公司安心做了几年工作之后,终于升为了市场总监。因为我怀孕后经常去曲歌的公司里陪着曲歌,所以我和安晓桥的关系又渐渐亲热起来。我时常能够见到应泽天开车过来接她下班的情景,他们的孩子一晃都已经读小学了,让人不得不感慨时光飞逝。我问她是否还有再生一胎的欲望,她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告诉我她很享受现在的时光,不会让自己的人生再一次陷入被动了。 许维钧因为生意上的失败,把从前在曲歌公司投入的原始股份撤资了,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婚,在得知陈珂结婚后,带着他的儿子去了美国,如今和曲歌还是不时邮件往来,听曲歌说,他的生活如今十分悠闲。 苗催催自那一次自杀事件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不过,总有些风言风语传到我们的耳朵里。听说她在那一次自杀之后,嫁给了她从前的一位同学,不过日子过得并不是十分太平。安晓桥说有一次在超市里遇到她差点认不出来,因为当时她正因为偷超市里的东西被保安带去了保安室,推车里推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 张一怡离婚了两次又再婚了,她似乎在以男人为跳板的这一条路上乐此不彼,不过或许因为总是投机取巧的关系,所以嫁的男人一任不如一任。第三任丈夫也是离婚后再婚的,身边带着两个孩子,听说最近正在为要不要和张一怡生第三胎而闹得不可开交。安晓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应泽天的心收住了,如今的应泽天全心全意对待安晓桥和他们的家,据说张一怡后来还找过应泽天,不过,应泽天当着安晓桥的面把她狠狠骂了一顿,从此张一怡再也没有联系过。 在曲歌公司看到的那个颇有眼缘的姑娘徐慧在我生下我的孩子之后,我把徐慧提升为我的助理。我和曲歌各自分管着各自的领域却始终恩爱如初,经历了太多坎坷的我们格外珍惜我们来之不易的幸福。 最后的最后,提一提我们的孩子曲甘来。这是大名,不怎么好听,但是是我老公取的,他说怎样就怎样。小名我叫他圆圆,曲歌没有异议。曲甘来是一个漂亮的男孩,白白的皮肤,肉肉的小胳膊小腿儿,从小就对音乐尤其地敏感,一放歌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挥舞着小手…… (全剧终)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