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云翳时羽)为您整理制作 《冒牌老婆很神秘》 作者:望晨莫及   她是冒牌妻   一   布满蕾~丝的书房内,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书香气息。   宁敏坐在落地窗前的红木书桌前,秀气而宁静的脸孔上,显得无比犀利的美丽眼睛正灼灼然盯着电脑画面上的新闻视频。   七天之前,华州发生劫机事件,一架X航班遭劫,傍晚五点下班高峰时分,飞机在飞往琼城时撞击了第一高楼,发生了距911事件之后最严重的自杀性恐怖袭击事件,至今已造成两千人多死伤,另有几百多人失踪。   据媒体猜测,失踪人员,可能在飞机爆炸时汽化,已消失在这茫茫宇宙中。   而她,宁敏,本该死在这一起劫机事件当中,结果中途,她去了一趟厕所,被人击昏,就这样鬼使神差的逃过了一劫,一个名叫韩婧的女人顶替她,死在了这场灾难里,而后,她被一行保镖带回了一座别墅,第二天晚上,她被押上一趟专机送来了这里,代替韩婧成为了巴城佟家的长媳。   整个来龙去脉非常富有戏剧性,但,现在的她,真真切切的身处在这样一个现状当中。   “咚咚咚……大少奶奶,老太爷请您和大少一起过去……”   外头有人在敲门,公式化的声音响了起来。   宁敏最后眯了一眼视频,合上笔记本,淡静的应了一声:   “嗯,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她站起来,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审视自己的造型,长发披肩,显得弱质纤纤,完全不同于以前那种干练的一拳就能把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女汉子形象。   这样柔弱淑女的一面,她还真没有尝试过,满新奇的。   从今儿起,她宁敏就是韩婧,她会替代韩婧扮起佟家长媳这样一个角色,直到她从佟家人手上得回自由,而离婚,是她接下去要做的事。   跨出房门,宁敏看到对面房门也正好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男人,身材颀长俊拔,脸孔棱角分明,刚毅英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这个男人是韩婧的丈夫,名流圈内赫赫有名的商界骄子,她现在名义上的丈夫,佟家的长孙佟庭烽。   “既然回了祖宅,就拿出精神来扮演好身为长孙媳妇的角色。你懂的,爷爷一直以来最疼你。”   佟庭烽用极冷淡的目光瞟了她一眼,扣上西服最后一个扣子,带着手下,领头往楼下走去,走道上,只留下他低醇的嗓音,若秋夜里的风扫过心田,显得异常的清冷,却字字透着犀利的警告。   宁敏勾了勾嘴角:靠,这人渣,说这话,怎么就不觉脸红呢?他自己从来就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怎么就有脸来要求她做一个衬职的佟家媳妇?   豪门多丑闻,外表看似光鲜,实际内幕多不堪入目。   韩婧和佟庭烽就是一个例子。   这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韩婧并不爱佟庭烽,佟庭烽也不爱韩婧,但他们却在六年前生养了一个儿子,维持着这样一场看似幸福美满、实际上形如牢狱一般的婚姻。   ***   晨开新文啦,喜欢的朋友们还请多多支持哈!   生孩子   二   十分钟后,宁敏跨进了佟老太爷的书房,见到了那位在佟氏家族呼风唤雨的老太爷佟六福。   “谨之,既然丫头的身体早就养好了,为什么不早点接回来住?老头子我还活着呢,你就打算将她放逐了?若等我死了,你们是不是就打算直接将她踢出去了?”   谨之是佟庭烽的字。   老太爷已经有年近七十,头发已然发白,面孔流露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神很锐利的佟庭烽身上瞄了瞄,声音冷而厉,就像刚刚磨出来的刀子。   房里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女子,这人名叫何菊华,是佟庭烽的母亲,脸上挂着微笑说:   “爸,哪有这种事,您想多了,是韩婧自己不肯回来。您是知道的,小婧喜欢安静,这里她一直住不习惯。小婧,你说是不是?”   “是的。爷爷,华州那边气候湿润,四季如春,小婧喜欢那边的风景如画,住的有些流连忘返了!这事,怎么能怪谨之?”   基于婆婆冲她投来了关爱的眼神,宁敏不得不微笑着替自己的“丈夫”辩白了一句,其实,老太爷说的没错,韩婧自从生出儿子以后就被放逐,说放逐还是客气的,正确来说:是幽禁。   “当然得怪他,这几年,身为丈夫,他在外头学歪风,养红颜知己;身为父亲,从来不关心儿子,佟谨之,你这是非得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气散架了才肯罢休是不是?”   老太爷拍着桌子,对于这个孙子,他真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的才能,恨的是没办法掌控他。   佟庭烽一直恭敬的站在那边,像石雕似的,沉静,无波。   他的目光淡淡的在韩婧身上一瞟而过:“爷爷,我哪敢气您?”   “你要是不气我,今儿个晚上开始就给我睡回主卧室去!两口子分床睡,成什么提统!”   语气透着不可违逆的气势。   宁敏听到这话,差点趔趄:天呐,这老头居然还异想天开的要撮合这对名存实亡的夫妻!   她看到婆婆皱起了眉,显然并不赞成,而佟庭烽依旧一派风清云淡:   “爷爷,我和小婧都喜欢安静。这是我和她约定好的。各有各的空间,互不干涉。至于原因,爷爷心里清楚。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好。”   “真的挺好吗?”老太爷眯起了那双老眼,哼哼道:“如果说我打算把佟氏20%的股份转到小婧名下,你是不是应该再冷静的想一想该如何去经营你和小婧的婚姻?”   这话顿令婆婆变了脸色,佟庭烽也微微蹙起了眉。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爷爷我想你们两人再生个娃娃,最好是女娃。这20%的股份,一半给孩子的,一半是给小婧的。但这一次,你得好好的和小婧培养感情。等孩子生出来,这些股份,我就全部转到他们母子名下,由你代为掌管,从今往后,老头子我就正式退出,整个集团由你实权统筹管理。”   什么?   生孩子?   晕死!   宁敏顿觉头皮发麻:她正盘算着要解放人身自由,这老狐狸却玩了这一出,那等于在逼着佟庭烽将她牢牢梆住,再不松手。   哎呀,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她只打算利用韩婧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活下去,可没想过长长久久留在佟家做什么佟太,再说,在佟家待的越久,身份穿邦的机会就越大……   婆婆的警告   三   “爸,这事,您让谨之和小婧再好好想想吧……”   何菊华左右瞅了一眼,再度岔进话来:“再说生孩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生出来的。”   “老头子我要的不仅仅是孩子,他得把那份搁在别的女人身上的那份心给我放到自己老婆身上。”   老太爷这是在得逼佟庭烽。   但是,可能吗?   据说,外头那位可是佟大少的心肝宝贝,若不是老太爷逼迫,若不是六年前,佟庭烽被人摆了一道,他也不至于会娶韩婧。   这时,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佟庭烽的,他接了,眉头顿时一皱,低低问了一句:“什么事?”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佟庭烽平静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沉声道了一句:“好,我马上过来……”   “不准过去。佟谨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现在,你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跑去见那女人,以后,你就别给我进佟家这个大门……还有你菊华,你到底管不管你儿子?你自个儿想想,要是耀桦还在世,要是耀桦也跟他儿子一样,一直在外头这么养人,你心里好不好受……你自己想一想,你这儿子,到底还管不管……”   因为这通电话,老太爷的脸色顿时铁青。   被城门之火央及的何菊华,面色是无比难堪的。   而佟庭烽沉默,没有甩头就走。佟家以孝治家。   宁敏呢,垂头,乐得闭嘴:嗯,这种没有道德观念的男人,就该被教训。   之后,老太爷又把佟庭烽噼里啪啦训了一顿,直到家庭医生过来要给他检查,老家伙这才放过了他们。   离开书房,宁敏看到佟庭烽二话没说,就和何菊华说了一声“我得过去”,没正眼瞧“韩婧”一眼,就走出了主屋,没一会儿,那辆黑的发亮的宾利,往大门外驶了去。   宁敏站在落地窗前淡淡的看着,打算回房。   “小婧。”   婆婆冷冷叫住了她。   她只好回头,以同样清冷的神情回视,根据韩婧的日记显示,她在这个佟家,除了佟老太爷,没有一个是喜欢她的。她的处境很尴尬。但她生着一身逆鳞,并不会因此而特意去讨好佟家人。这样一个习惯,正好符合她的天性。   “不知妈有什么指教?”   她淡淡的问。   婆婆瞅着,眼神是冰冷的,语气是严厉的:   “身在佟家,麻烦你守好你作为佟家长孙媳妇的本份。谨之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要是敢丢他的脸,佟家任何人都不会善待败坏家风的人。老太爷就算能护你十年,总不能护你二十年。要是你还敢和那个人纠缠不清,下场会是怎么,你心里好好惦量的办……”   哈,她儿子在外头养人,她不管,却一味的苛求她要守本份?豪门媳妇果然是不好当的。   “你给我记住了,就算你没办法和谨之做一对恩爱夫妻,在人前就给演也要给我演出来。”   这位贵妇人扔下这么两句严厉的警告,转身离去。   宁敏的唇角弯起一抹了讥嘲的笑弧。   瞧,这就是佟家,这就是属于韩婧的佟太人生:灰暗,冰冷,没有半分温暖。   这一夜,佟庭烽如她所料,没有回家。   小姑的叼难   四   佟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佟家的祖宅里建立着一幢幢独立的小院。韩婧和佟庭烽住在佟园八号,据说是老爷子为他们结婚,特意精工打造的。   第二天,宁敏晨跑完,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打算去主屋吃早餐。他们住的楼里,虽也有厨房,但按着佟家的规距,只要在家,早餐和晚餐都必须在主屋用。   主屋的餐厅很大,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屋子里只有佟蕾在吃,她是佟庭烽的亲妹妹,今年二十岁,正在读大学。看到她进来,这人淡寡寡抱胸看她,没有半分尊重。   宁敏没理会这种看上去不食人烟火一般的娇小姐,过去才倒了一杯牛奶,眼前人影一晃,迎头就有一杯温烫的开水往她脸上泼了过来。   “佟蕾,你干什么?”   抹掉脸的水渍,宁敏在看清面前这个人以后,没有发飙,而是眯起眼,冷冷问了一句。   “我这是让你好好清醒清醒……真不知道爷爷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一而再再三的用名下的股份逼我哥,六年前逼他舍弃了安娜姐娶了你这只破~鞋也就算了,六年后,又故伎重新,还想给你铺路。你他妈还一脸我受尽委屈的小样。你看看你,你从头到尾,哪一点配得上我大哥?我哥才委屈呢!娶了你这么一个扫把星,成天就惦记着想给他戴绿~帽~子。七天前,你怎么就没上了那趟航班给我死了去。妈就不该派人把你给揪回来,就应该由你们这对想私奔的奸~夫淫~妇炸死了去……像你这样一个女人,就算是给我哥提鞋都不配,哪有资格做哥的妻子……该做我嫂子的女人应该是安娜姐……”   小姑子看她的眼光是无比鄙夷的,语气是尖酸刻薄的,神情是极其愤慨的。   如果是韩婧,肯定会把这羞辱往自己肚子里咽了下去。但她不是。   宁敏优雅的用餐巾抹了一把脸,倒了一杯温水,在她说完话后,扬起手中的杯子,往她头上浇了下去。   “啊,你……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尖利的叫声在餐厅内扬起。   “干什么?这叫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佟蕾,麻烦你别仗着自己是佟家小姐的身份,就随随便便来遭贱人。”   宁敏弯唇,头一昂,马尾辫一翘,目光没有半分怯弱,有的只有寒意森森的冷笑:   “至于你觉得我不配作你哥的妻子。这种发牢骚的孩子话,你应该去和爷爷说。只要爷爷力捧,那女人立刻能上位。”   “你……”   “这婚又不是我想结的。别忘了,当初是谁设计了我和你哥……”   “韩婧……”   “闭嘴,韩婧这名字是你叫的吗?你得叫嫂子。不管你承不承认,也不管你和安娜有多好,和你哥结婚的是我。跟嫂子说话,麻烦你放尊重一点。这是身为佟家人所应该拥有的涵养。还有,没事别来惹我,惹急了我,小心我去乔琛那边告你的状!我倒要看看,到时会是谁吃不了兜得走……”   据韩婧的日记显示,佟蕾的未婚夫乔琛,是佟庭烽一发小,离谱的是这位乔少真正喜欢的是韩婧,曾在韩婧嫁给佟庭烽之前向她求过婚——当时,韩婧已经怀上了佟庭烽的儿子。   小姑的厌恶   五   佟蕾讨厌韩婧,有两个原因:一,她认为韩婧配不上她哥,抢了她安娜姐的合法地位。二,因为乔琛。   “韩婧,你要是胆敢勾搭我的阿琛,我一定把你踢出佟家去!你……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她突然尖叫。   “取证!”   宁敏将她凶巴巴的嘴脸拍了下来,见佟蕾想上来抢,她立刻退避,还故意扬了扬手机上那照片:   “站住。你要是敢对我大呼小叫,我就马上把你这张照片发给乔琛。让你那位可爱的未婚夫瞧瞧你头发竖起来的老母虎模样!”   “韩婧,你到底想干什么?”   佟蕾咬牙直跺脚,想将手机抢过来,但就是抢不到,总是扑个空,一向笨手笨脚的“韩婧”今天也不知怎么的,行动起来,特别的利索。   “不干什么,就是让你长个记性……”   她很麻利的把手机收进了口袋,扯着一抹气死人不偿命的灿烂笑容:   “佟蕾,请记住,你嫂子我耐心有限,以后要是敢无缘无故跑来挑衅,把我给惹翻了,这些属于你的丑态,我全噌噌噌全发给乔琛欣赏。”   “你……你敢!”   面对这样一张自信勃勃的脸孔,佟蕾心里一下没了底。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在她印象是胆小怕事的韩婧吗?   这丫头从来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只会忍气吞声。可现在的她,怎么变的这么难缠。   “敢不敢试了才知道。如果你想玩,我奉陪!”   她勾着一弯明亮的笑,一字一顿的扔下战书。   门口,刚刚从外头回来的佟庭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他怔了一下,目光静静的落在韩婧的侧脸上审视着,被那抹笑容眩了一下。   韩婧笑起来很漂亮,可自从六年前她嫁进佟家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有过发自内心的笑,想不到今天他还能看到她笑,而且还笑的这么的耀眼。   “咦,哥,你回来了!”   终于,佟蕾发现了他的存在,马上迎了上来:“安娜姐怎么样了?”   “她没事!中午你过去看看她,顺便给她带一份聚鲜楼的汤煲。我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估计去不了!晚上再去!”   “好!”   “嗯,我去换件衣服,快点吃,待会儿我送你去学校!”   “好……不对,等一下,哥,韩婧偷~拍我的照片,还扬言要发给阿琛。这女人又要不安于室。之前他在华洲时就打算和那男人私奔,还好被保镖给拎了回来。今天,他又想去勾~引阿琛……你一定要管一管呀,再不管,哥你早晚得成笑柄。”   说着,佟蕾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过来,将一个个罪名往她身上按下来。   呃!   这一按,还真把宁敏按的哑口无言了。   因为,根据这几天的研究所得,韩婧想和男人私奔这个罪名,不是污陷,而是事实。   她,很不一样   六   作为一个男人,在听说自己的妻子,想要跟人私奔,应该会有怎样一个反应?   如果是个脾气火爆的人,遇上这种事,肯定会跑上来甩她一顿耳光,狠狠修整她一顿。毕竟这与佟家而言,那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但佟庭烽,并没有发飙,只是眼神深一下,而后,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给的不是耳光,而是……   “拿来!”声音清凉如水。   “什么?”   “手机!”他说,静静的,没有半分怒气。   这个男人的心思极深,而且极为的冷静。   宁敏觉得,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有容易被他发现蛛丝蚂迹。虽然,她和韩婧生的几乎一丝不差,虽然韩婧和他一结婚后分居两地,再没有作进一步的接触,可她不敢多冒险,在她还没有完全了解韩婧的所有性情之前,她觉得她不宜和这个人有太多的冲突。   于是,她乖乖交了手机。   “密码多少?”   “我生日。”   她以为这个男人应该不会记得妻子生日的,谁想他熟门熟路就开了机,并删掉了刚刚她拍下来的照片,转手用手机重重打了她一下手心,还回。   “记住,以后,别再去招惹阿琛。阿琛好不容易放下……你是我太太。在我的配偶栏里还填着你的名字这段日子里,该有的太太准则,请你谨记并遵守执行。”   这话,已经透露出浓浓的警告之意。   “哦,是吗?太太有太太准则,先生就能光明正大的养外`室`包`**是不是?”   嘴有点痒,她忍了又忍,嘴里还是冒出了一句冲撞的话。   佟庭烽那乌沉沉的眼,又深了一层颜色,锋利的眸光一闪,凝睇:她双手插袋,脸蛋因为刚刚被泼了水,显得特别的水灵,肌肤白里透红,找不到半点瑕疵,那眼睛,水晶玻璃似的,非常的灵活,不像以前那般死气沉沉的,而一身的运动装,更显现了一种他从来不曾见识过的蓬勃朝气。   以前的她,很书倦气,显得秀气而乖巧,今天的她,是生气盎然的,真的很不一样。   这种变化,不仅表现在精神面貌上,还有态度——居然敢当面讥讽了。   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来不管他在外头的新闻,也从不在意。她和他一直在各过各的生活。彼此不尽量不见面,不说话,都当对方是空气一样的存在。   嗯,看样子,这几年,她在华州休养的不错。   “韩婧,我跟你有约定。你该做的是,履行你的约定!”   呃,约定?   韩婧和他约定什么了?   宁敏眨了眨眼。   这里头貌似有猫腻。   而她并不清楚其中的猫腻,只好闭嘴。   她没有再多理会,抓了一块寿司在手上,离开前,又扔下了一句话:   “好吧,佟先生,我会尽量履行咱们之间的约定。但同时,麻烦佟先生提醒一下我家小姑子,没事别来惹我,她嫂子这一次没能私奔成功,情绪很恶劣,现在很想找人闹一出。她要是敢来,我就敢闹,说真的,我很久没有见阿琛了,真的很想念……也许我该约他出来见个面,联络联络感情……”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佟蕾顿时气白了脸。   “韩婧,你给我站住。”   才不!   宁敏眯眼一笑,潇洒的一甩头,扬场而去。   佟庭烽被她这个挑衅的表情整的一怔了一下,连忙把自己的妹子给拽回来。   他没有怒发冲冠,只是诧异:   这个女人这是怎么了?   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居然敢反过来攻击了?   冒名顶替的原因   “哥,你看,你看,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佟蕾暴跳如雷。   一直以来,对于这个嫂子,她就看不顺眼,若不是十几年前,韩父因为爷爷而殉了公职,韩婧怎么可能有机会成为他哥哥的妻子?   这个女人,从头到脚,完完全全就配不上她哥,可恨的是,她就是给哥生了一个儿子。   佟庭烽不语,看着窗着那女人,甩着那一根马尾,一步步走出视线。   突然之间,他想起,他们已经结婚六年了。外界的人都知道他佟庭烽,巴城第一少已经结婚生子,可除了他们这些亲近的家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妻子长的是什么样。连他也没见过她几次。   许久不见,她改变了不少。   可改变的再多,她始终不是他心里想得到的女人。   ***   想要做一个不被穿邦的冒牌太太,就得对那个正牌太太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光凭长的像,没用。   好在,韩婧有一个写日记的良好习惯,宁敏可以通过她的日记,了解这个女子:有关她的来历,她的婚姻,她心头那段难以割舍的爱情,她都通过文字的方式,一一呈现在宁敏面前。   说起来,韩婧嫁佟庭烽,那是一出活脱脱麻雀变凤凰的戏码。   佟家在国内是名门望族,佟家人才辈出,一个个都有头有脸,名震军政商三界。在巴城,被称为第一家族,而佟庭烽,则是巴城名流圈内顶尖的俊杰人士,由他领导的房地产集团,以及新兴的汽车制造业,在整个国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年轻虽轻,却已经名扬国际国内。是不折不扣的钻石级精菁人物,一直是财经杂志上的宠儿。   而韩婧呢,只是一个来自社会底层的平民女子,除了长着一张比较迷人的脸孔之外,她一无出身,二无学历,三无才能。若不是佟老爷子执意,这样一个三无产品,根本没法和佟庭烽配成一对。   偏偏命运捉弄人,他们居然就成了夫妻。   宁敏会冒充韩婧留下来,有两个原因。   第一,她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掩人耳目的重新生活。   第二,韩婧极有可能是她自小失散的孪生妹妹,否则,她和她的长相怎么可能神似到几乎分不出彼此。弄明白韩婧的身世,是促使她留下来的最最主要的原因。   如果查清韩婧就是她妹妹,而佟庭锋敢如此欺负她妹妹,她一定会让他为此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从日记上,宁敏获知了这样一个信息:   在高中的时候,韩婧就默默喜欢上了一个大她两届的学长,那人名叫崔赞,巴城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生性极为的冷漠孤僻。但她还是用女子特有的柔软细致得到那个男人的心。两个人曾有过一段很温暖的爱情。   韩婧以为,她的这段爱情,终有一天会开花结果,可没想到,某一日,她被打包送到佟老爷子面前。在她和崔赞最幸福的时候,她被设计上了佟庭烽的床。第二天,又被佟老太爷捉奸在床。一个月后,韩婧发现自己怀孕,崔赞又神秘失踪,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匆匆嫁给佟庭烽。   婚后,她得了忧郁症,几次想要杀死自己的儿子,也曾几次想要自杀,最后,被遣送去了华州。这一对夫妻,就此分居两地。   十天前,失踪近六年的崔赞终于回来,还相约韩婧私奔。沉寂多年的韩婧,因为爱人的召唤,不顾一切的逃脱保镖的看管,前往机场,打算飞去琼城和旧爱就此双宿双飞,可惜那天发生了劫机事件,阴差阳错间,一个花样少女,就这样匆匆毁灭在那场劫难里。   从韩婧的字里行间,宁敏可以看出,这个女生对于崔赞有着浓烈的感情。   她很好奇,那是怎样一个男人,可令韩婧抛家弃子的相随。   在来到佟家祖宅的第二天下午,宁敏见到了韩婧日记当中,那个令她神魂颠倒的男人:崔赞。   拖后腿的后妈   八   午后,宁敏正在睡觉,梦里那一片混乱撕扯着她,她的额头满是汗水。她在心里念着一个男人的名字。她想他来救她,可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喊出来,而选择咬紧牙关,将一切都吞进肚子。   室内的电话铃适时的响起,将她从梦境中拉了出来,她坐起,环视这个陌生的环境,才记得自己已经不是宁敏。   她抹掉额头的汗珠,捂着隐隐发疼的心,任凭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儿才接起: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佣人的声音:“大少奶奶,这里有您的电话,是大少奶奶的母亲打过来的。您要接一下吗?”   “接过来!”   一会儿,电话通了,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显得有点谄媚的笑:   “婧婧是不是?我是妈,怎么回了巴城都没跟妈说一下呀!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把妈放心上了……”   宁敏扯了扯嘴角,觉得可笑。   从日记可以知道这么一件事:这个自称是她妈的女人,根本就是一只米虫。自从韩父因公殉职以后,来自佟家的补偿成了她最大的经济来源。   等到韩婧嫁给佟庭烽之后,这女人就没有再工作,完全依附佟家而生。没钱了,就来向佟老爷子要。要多的次数多了,那就干脆让韩婧向佟庭烽要。且四处喧传她女儿嫁了一个大人物。有事没事就来麻烦佟家。   佟家之所以瞧不起韩婧,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有一个贪得无厌的妈,而且,这个妈,还是后妈。   韩婧心善,为了让她父亲和后妈生养的儿子能有一个比较好的生活环境,不得不倚仗佟家的施舍。而她则在佟家人越来越鄙视的眼光里活的越来越卑微而压抑。   今天这个女人突然打电话来,肯定没好事。   她淡淡的打断:“您有什么事?又想要钱,还是你又闯了什么祸需要我这个便宜女儿给您擦屁股。废话少说,别绕圈子……”   那边一呆,可没想到一向乖巧温驯的丫头,怎么就突然语锋犀利起来了。   “你这丫头,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妈!”   宁敏又扯了一下嘴角:“您是无事不登三宝事。所以,请说重点!”   “呵呵,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就是我在云深处会所输了钱。有人帮我还了,可那个人非要见你一面。你要是不来,他就打算将脱光我,让记者来拍我,还打算标上佟庭烽岳母的标题,彻底臭掉佟庭烽。这个人根本就是佟家的死对头。你快点联系一下佟庭烽,过来替我把钱还了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果然又在外头闯祸了。   宁敏在心头叹息,韩婧的人生还真是华丽丽的倒霉,摊上一个没道德没人性的丈夫不说,还遇上了这么一个拖后腿的母亲。   她想不理的,由她自生自灭,可一想,不太好。   事情不能闹大,要是被媒体挖到佟太的出身,一旦网上公布出韩婧的长相,与她而言,是件麻烦事——她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世上有一个叫韩婧的人,长的和宁敏一模一样。   那会把他招来,到时,她会无处躲藏。   “等着。”   她挂了电话,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裳,没有直接出去——韩婧是一个可怜虫,她不会开车,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车,身边还有保镖“保护”,想要出去,就得去向婆婆请示。   好在,何菊华不在,她去向佟老太爷说明自己要去见见母亲,这老爷子满口就准了,还让人备了车直接送她过去。   半个时辰后,她出现在云深处会所,替她开门的是一个生的邪魅的英俊男人,看到她,马上弯唇笑着打起招呼:   “韩婧,好久不见!”   这个男人的照片,宁敏曾在日记里瞧见过,他的名字叫:崔赞,是韩婧的爱人。   前男友崔赞   这是韩婧的旧**、最心爱的男人,是她想抛开一切想要追随的那个人。根据日记所记,崔赞应该也很喜欢她才是。   但宁敏很怀疑,若真是喜欢,这个男人为何在六年前平空失了踪?这里头肯定有见不得光的事。   遇上这样一种男人,她该如何表现才不至于让对方识穿身份?   她的心思转了几圈,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怎么?不认得了?”   一身黑色的手工西服,配着一件灰色的的衬衣,衬衣第一二个扣子被解开,露着锁骨,他懒懒的抱胸。那张脸孔,很出色,五官若人工雕刻出来的,肤色呈现麦色。那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看不到半分重逢的喜悦,也感受不到来自一个曾经的爱人该有的热情。   宁敏认真研究的了一下,这人身上的这副行头很高上大,看样子这些年应该混的还不错。一个混的还不错的男人,突然之来跑来找学生时候的恋人,绝对不是单纯要来和她再续前缘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不认得?”   她安静一笑,若枝头绽开的雪白梨花,清幽淡雅:“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怎么会在这里?”   语气太过于轻描淡写,这令崔赞皱了一下眉,那眉蹙起来的时候,似凝起了无数疑惑:“你说呢?说好的,要来琼城和我会合的。可你没来?”   “你应该幸庆我没有上那班飞机,否则,今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她绕开他,因为听到屋子里有其他动静,韩婧的母亲说:她在这里等着,那她人呢?   她想了想,转头对上了这个男人的目光,那么深,那么利,似想将她里里外外看透:   “你就是那个想臭掉佟庭烽的男人是不是?我妈呢?你把她怎么了?这么多年不见,这就是你想送给我的见面礼吗?一来就想破坏我和佟庭烽的婚姻?”   “这算破坏么?你根本就不爱他!”   他挑着眉,突然迸出一个诡异痞气的笑,这令那张英俊的脸,显得格外的邪里歪气:   “这种无爱的婚姻,您还想维持多久?”   一边说,他一边逼近,一步一步将她禁锢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灼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那眼神显的无比的专注,专注里透着危险:   “你是我的女人。你爱的是我。”   肯定的口吻流露出某种霸道。   宁敏很镇定的淡笑,脸和脸的距离不过三四寸,并没有被他的身高压迫了心脏:   “那已经是过去。”   崔赞没有在她脸上搜索欢喜和羞涩,微微有点失望,这女人,看到她,怎么会显得这么平静?   他又睇一眼,勾出迷人的微笑:   “如果已经成为过去,那为什么上次你一接到我电话,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上次又不她,迫不及待很正常,笨蛋!   她眨了一下,根据已知的信息想了一个借口:   “我是想见你,因为你欠我一个理由。”   “理由?”   “对!六年前,你不告而别。你总得解释解释……”   他再度挑了挑那片浓眉,笑的弥深:“瞧,你在意的最终还是我。”   宁敏闭嘴,得出结论:这个人的自我感觉太好。非常自以为是。   “跟他离婚吧!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崔赞以为她默认了,压下了那张邪魅的脸,薄薄的唇,勾着一抹斜挑的自信的笑,带着浓浓的咖啡味道直往她唇上印下来……   *   佟庭烽看到了这一幕,有人发了一份邮件给他,一打开,妻子正在和幽会旧**亲热的照片跳进了他眼底。   盯着显示屏上那张痞痞的笑脸,他将眼睛眯成了一冰冷犀利的线条:   崔赞回来了,这代表,佟家要不太平了。   女伴换人   十   他的猜测,丝毫不差,崔赞的确是有备而来,没一会儿后,他知道了一件事,但凡佟家的家族成员都收到了这样一份照片——   “哥,难道你还想忍下去吗?韩婧一回巴城,那崔赞马不停蹄就来了巴城,还在咱们眼皮底下就搞到了一起。士可忍孰不可忍……”   佟蕾怒气冲天的给他打来电话时,恨的牙直咬,佟庭烽几乎可以想象到,她正在跳脚、龇牙咧牙怒的就像发飙的小猫的光景:   “他们太不要脸的,太无耻了……要是这种照片流出去,哥,你自己说,你得丢多大的脸。”   他呢,依旧一脸的风清云淡坐在办公椅上,在静静听到妹妹吼完之后,“嗯”了一声说:   “乖,管好你自己就行,别来操心哥的事!”   “可我看不下去了,我的哥哥怎么可以受到这样的污辱!”   佟庭烽笑笑,知道这丫头是真心替他抱打不平,他在她眼里,就像神。   于是,他又安抚了几句,消了她的气,这才把电话挂,站起来时看了看腕表,对助手陈祟说:“去皇爵大酒店之前,我得去看看安娜……现在距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先送我过去!其他的事,都给我推了!”   “好!”   陈祟瞅了一眼完全没把妻子“出~轨”放在心上的BOSS,提醒了一句道:“但Boss,您还需一个女伴。今天的宴会很重要。佟老曾再三叮嘱您得把太太带过去。”   这六年来,佟先生从来没有带太太出席过宴会,但今天是佟老太爷亲自下的指令……偏偏又发生了这种事,这令陈祟很头疼。   “今天,你觉得我还能带她出去吗?”   佟庭烽淡寡寡的一笑。   陈祟心里明白,带过去,才丢人——到时,佟家的其他的成员不晓得得用什么样的眼光看Boss呢!   “女伴换人。你去给Ross打个电话吧!至于爷爷那边,我会去交代。”   “好的!”   陈祟点头:“那崔赞这件事……”   “先搁着,回头我会处置!”   他整了整衣领,眼神深深一闪。   “Boss,崔赞居心不~良,您应该跟佟太说清楚,省得她把心全扑在那人身上,给您添麻烦不说,迟早还得在那人手上栽一个鼻青眼肿!”   所有人都以为是Boss为了集团的地位,拆散了一对情侣,其实不是。崔赞和韩婧的交往,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只是韩婧陷的太深,看不清,六年前,疯狂痴迷着崔赞,六年后又做了出阁的事,完全不顾Boss的颜面。不能说这女人愚蠢,只能说是崔赞太会演戏。   “那就让她栽吧!不疼不长记性!!”   疼了才会知道了谁在算计她!   *   时间拉回到两个小时前。   云深处会所。   宁敏面对那张欺下来的性感薄唇,很想一拳打将它成香肠嘴。   可想想,这个拳头,一旦打下去,她在崔赞面前,就等于自曝身份了。   她再想想,身份曝光之后,自己得面临的处境,嗯,堪忧,捏紧的拳头很快松了下去。   一笑,整个人就像一条灵活的泥鳅,噌的从他手臂下滑了下去。   这一避,是崔赞始料未及的——   他以为他能一亲芳泽,却看到她一步一步后退着往里走,就之前的话题继续对话了下去:“崔赞,之前,在我最最无助的时候,你跑了一个无影无踪,现在转过头来再找我,是不是太迟了?离婚,再跟你……啧,我得研究一下,划不划算。哦,对了,你还没说你之前跑去哪了?”   崔赞眉头微微拧了一下,被她的冷淡的笑,以及冷静的表情给弄迷糊了。   以前,她是一害羞的小女生,从不知道要如何来拒绝他,他一靠近,她就脸红,会乖乖的接受,就像一只温驯的小猫。他可以想象六年前,他消息全无的离开,对她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打击。但如果,她够爱他,她该等着,而不是匆匆嫁人……   而且还是奉子成婚……   哼,她对他的爱,还真是他妈的廉价,现在,居然还有脸问他跑哪了?   后母的羞辱   十一   “出了一点麻烦。不过,现在,那麻烦已经解决。婧婧,离婚这件事,你还需要去研究吗?佟家那种牢狱一样的生活,你还想过到什么时候?难道,你想一辈子时间全浪费在佟家吗?瞧,现在我回来了,我们从头开始不好吗?”   崔赞一步一步追了过来,桃花眼流露着追忆的神思,看上去挺深情款款,乍一看,还真有点**的味道。   宁敏瞟了一眼,要是来的真是韩婧,一定会激动万分的愿意重修旧好。这从韩婧最后几篇写下的日记可以看出来:当她知道他已经回了琼城,她就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去。   蠢,那丫头恁好骗的。   “离婚是吧!你回来了,婚当然得离,但是,这件事,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对了,我妈呢?”   宁敏敷衍着,把话题转到了别处,开始在这个装璜精致的包厢内张望。   崔赞很不满意她的态度,皱了一下眉,撇了撇嘴,才说:   “在里面!”   这时,内房房开了,韩婧的母亲赵萍芳一身贵太太打扮的从里头探出个头,看到宁敏,顿时重重松了一口气,笑逐颜开迎了上来,那擦的火红的嘴,也跟着动了起来:   “婧婧,你总算来了。怎么样?我女婿来了没有?”   自从攀上佟家这门亲,赵萍芳只见过了女婿一回,这件事,说出来真是丢死人。更丢人的女儿都是佟家的人了,还生了娃,却至今没办酒席,以至于她向外宣称佟庭烽是她女婿,都以为她在发神经。   对于这样一个女婿,她自然是满意的,可她很不满意这个婿从不把她这个丈母娘放心上。这只能怪自家女儿不争气。   所以呀,她总盼着能见一见,提提意见。   赵萍芳撑长着脖子往外张望,没见后面跟着自己俊女婿,却和崔赞那凉凉邪邪的眼神对了一个正着,忙缩了回来。   “没来!”   宁敏回答的干脆。   “什么?没来?”赵萍芳顿时直起了喉咙,噔噔噔跑上来往女儿面前一站:“那你有没有把钱带来!”   “没钱!”   “什么?你什么都没带,你死来做什么?韩婧,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嫁给佟庭烽这么多年,儿子都生了,到头来半分好处都没捞着?世上有你这么蠢的人吗?别人家的闺女嫁入豪门,都有生子费的,你怎么就白白给人家睡,生孩子?”   这女人,还真是翻脸不认人,显然以前是欺负惯韩婧了。   宁敏斜眼瞅了一目,也不生气,而是反唇讥损了一句:“您还说的真对,我怎么就这么没出息?白给人家睡,白给人家生孩子。您倒是出息了,居然被人扣在这里,眼巴巴等着我这个没出息的蠢材拿钱来救……哎,两相比较,到底谁更没出息,这个概念,你分清楚了没有?”   “你……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妈……我养了你那么多年……用你一点钱,你就敢给我摆架子……”   赵萍芳气的双眼冒火花,心下惊怪:这是怎么回事,几年不见,死丫头这张嘴巴怎么变的这么刻薄恶毒?   致命吸引   十二   “什么?您养我这么多年?麻烦您说话在脑子里过滤一下再蹦出词儿来好不好?这些年,好像全是佟家的钱在养我吧……自从咱爸殉职之后,佟家对我们家的支助就没断过……要不然,您身上的这些衣服首饰,您买的起吗?还有,就算您买的起,拜托您别这么炫耀,别乱穿乱戴好不好?没见过世面的,会以为您洋气,见过的,都会笑您是暴发户,还是一个靠死老公发横财的暴发户。您看看您穿的戴的……您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您有多土吗?要人品没人品,要涵养没涵养,要钱财也没钱财,您跑这种有钱人待的地方装什么阔佬?自己不觉得丢人现眼,还敢说我没出息……”   一阵机关枪似数落扔下后,赵萍芳惊呆了,跳脚了:   “你……你……你这死丫头,你竟敢嘲笑我,别以为自己嫁了豪门就高人一等,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韩婧,你这叫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请问,你对我有什么恩义可言?赵萍芳女士,麻烦你少拿这个词汇来给自己脸上添金。今天来,我这是想提醒你,以后要是再敢在外头乱赌钱,没有人会帮你擦屁股。佟家已经给你擦了六年屁股,早擦腻了。”   之前说话,用的都是“您”,语气还算客气,这句直接用“你”,态度直接转变,眼底直接冒寒光,哼,想在她宁敏头上撒泼,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是谁?   赵萍芳看着心头一颤,语塞了,半晌后,哇的哭叫起来:“阿冲啊,你快来看啊,你这宝贝女儿要造反了,她不认我这个妈了。她这是打算要把我们娘叁个往死路上推了……”   哟,还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砰!”   宁敏脸一沉,将手中的小包往桌面上一拍:“要哭丧跑去咱爸坟前去哭。别在这里哭。出去,马上出去。我这里还有事要和崔先生说……我告诉你,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再犯,死活不管……”   赵萍芳一听这口气,情知今天这事她是揽下来了,连忙抓起自己的包包,往外撒腿似的跑了出去。   等关上了门,她一怔,心里的怒气,腾腾上来,站定在原地直跺脚:以前那个温驯胆小的女儿,今儿怎么变的这么横,居然敢对她大呼小叫。   房内,崔赞露出了几丝诧异之色,这么凶悍的韩婧,他还真是第一次瞧见,以前的韩婧,温雅纤纤,惹到她时,偶尔才会有几句激烈的言辞,哪像这样……母老虎似的……   “几年不见,你变了不少!”他说。   “很奇怪吗?是人,都会变!六年时间,再怎么青涩的人,都会变成熟。崔赞,你我之间只谈了那么一段时间,之后就断的干干净净,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我吗?”   宁敏由着他重新惦量,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的确,她已不再是当初的韩婧,可这样的她,散发的却是另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甚至于比六年前更吸引力。而他莫名的又被吸引了。   “韩婧,我会重新认识你。而你,也一定会重新爱上我!”   他静默了一下后,站到了她面前,用高大的身形罩着她的头顶,说的是那么的自信。   “但在之前,我另有一件事要做……”   很突然的,他弯下了身子,将双手撑在沙发上,双眼深深的审视着:   “韩婧,聘我作你的代理律师吧,由我全权为你负责你和佟庭烽的离婚案……”   离婚律师   十三   原来他是律师。   宁敏恍然大悟的同时,不禁有些震惊起他的野心——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走进了他的陷井:这个人先用赵萍芳将她引出来,(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他没有机会直接打电话给韩婧。因为韩婧可怜的连手机都没有,任何打进佟家的电话,都得经过滤过才会转接到她手上);然后利用他和韩婧的旧情游说她离婚;只要他争取到这个代理权,对于佟庭烽而言,那绝对是一种羞辱。一旦离婚成功,他再脱下代理人的身份,摇身一变,再以男朋友自居,佟家的颜面不扫地都难。   啧,他的算盘可是拨的叮当响。   对于宁敏来说,这个婚,肯定要离。但她仔细想过,在佟老爷不允许的情况下,这个婚很难离,就算想要请律师来代理讼诉,只怕在整个巴城,乃至全国,没几个敢接,因为,稳输——除非佟家肯放人。   而这个男人,居然敢和佟家对着干,这恐怕不仅仅因为佟庭烽抢了他的女朋友这么简单。   他这是在向佟庭烽、乃至整个佟家宣战。   奇怪啊,他凭什么敢向巴城第一家宣战?   “你现在是律师?”   “一早就入行了!五年来,从无败诉。”   他笑着勾唇,眼神平静,并没有露出骄傲之色,这人肯定是有才的。   “你就确定你能和佟家对抗?”   “我能。只要你请我,我就能让佟庭烽一手建起的王国,分出至少一半的财富,成为你以后的赡养费……”   才觉得他有才,才子天生的轻狂就显露了出来。   啧,这几年,律师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狂人?   她眯眼想了想,国内好像没有,除非是国外,对,他不是说了么,他刚刚回来,看来她得去研究一下国外最近几年关于律师界的最新资料。   至于他所说的赡养费,她倒并不是十分肖想。但如果日后她查证,韩婧果真她的妹妹的,拿赡养费是必须拿的。她得给韩婧的儿子留下一笔财产,佟庭烽必须为他的婚姻买单。   宁敏的思绪,转了几转:   “好,如果,我和佟庭烽无法和平离婚,我就找你代理这个案子!”   她将长长的秀发往耳后捋了捋,发丝在她指间如流水般滑动了一下,令她显得是那么的弱质纤纤,可接下去,她的话,并不柔弱,而显得知性而果断:   “但,崔赞,在聘请你的同时,我也想清楚的跟你说明白:我们已经成为过去式。如果我和佟大少真得走法律途径才能离婚,我希望到时我聘用你以后,我们能各取所需,在这件事上建立友好愉快的合作关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如果你同意,我们就一言为定。”   她伸出了手,临时决定,只要有必要,她会和这人合作,以争取尽快离婚。凭韩婧韩婧这个身份,就目前而言,她没办法找一个实力强大的人作靠山,来完成这个离婚计划。既然崔赞自己撞上来,用的着的时候,善加利用一下,也无可厚非。当然,利用的同时,也必须同时小心提防。   崔赞看着这只雪白的手,以及她脸上那种从容镇定的神情,心里涌现一种怪怪的味道,现在的她,真的很难和六年前那个小鸟依人式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过去式也可以变成进行式,不过,这件事,不急,我们可以放到你离婚之后再进行讨论。至于这桩离婚案,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很愉快的合作完成……”   他握住了她,很绅士的吻了吻她的手背,笑的高深莫测:“为了能让你能顺利的离婚,愿意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吗?”   “什么宴会?”   “去了你就知道!”   宁敏收回手,很想在他刚刚吻过的地方狠狠擦了一擦,很不喜欢别人碰她呢!   她皱了皱眉,大脑飞快的转了一下,依约能猜到他想干什么,可以肯定,跟他去,绝没有好事,但,她还是点下了头。   “好!”   两个半小时后,她出现在了皇爵大酒店,同一时间,佟庭烽也跨进了酒店大门。   艳惊四座   十四   皇爵大酒店,十六楼VIP金色宴会厅,今天有人包场。   一走进这个巨大的宴会厅,宁敏的眉有微微蹙了一下。一直以来,她就不爱参加这种热闹的宴会,在心理上,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她这辈子,活了二十六年,就参加过两次。而这是第三次。   “别紧张,跟着我走就行!”崔赞留意到她这个细微的神情变化,状似亲呢的叮咛。   “……”   他当她是土鳖,想想也是,韩婧从没参加过这么高端的宴会。   宁敏抽了抽唇角,不说话,将手挂在崔赞手臂上,脸上弯着一抹淡淡的笑,显得落落大方,一进宴会大门,就惹来了不少人惊艳的目光。   经过包装的她,绝对艳光四射:   乌发高盘,一袭紫色的长礼服,将她妙曼的身姿,以神鬼之笔,勾勒了出来,高跟鞋足有10CM,穿在她脚上,越发显得她身材高挑玲珑,走起路来,步步生莲;而脖颈间的珠玉,则将她的浅笑倩兮的脸蛋映衬的分外迷人婉约……   崔赞有听到有人在私下窃窃私语,还收到了不少男士追逐的目光。   的确,她很从容淡定,举手投足,显得高贵而典雅,令他也不由自主在这一张薄施彩妆的脸孔上几番流连:六年前,他就知道韩婧是个未经雕琢的美人坯,六年后,她果然绽放出了属于她的独特光华。   宁敏则在琢磨一件事:这个崔赞,以前是穷小子,现如今,他到底有多少实力,她是无从考究,但从崔赞的谈吐来看,不俗,且有傲气。一个人的傲气,一般有三种东西来支撑:一是权,二是钱,三是才。佟庭烽身上,这三种东西都有,崔赞能有几样,她有待研究。   “失陪,我去一趟洗手间……”   转了一圈后,宁敏收回了手,问了一个走过的侍应生,便踩着从容的步子往那边走了过去,在她四周,皆是衣香鬓影。   在崔赞看来,韩婧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可她的表现,却是如此的出色。起初或有紧张,但很快,她就应付的如鱼得水。   他站定着,深深审视了一番,有些琢磨不透,她的变化太大,几乎让他以为她其实根本就不是韩婧。   等宁敏出来时,崔赞并不在原地,她四处张望着寻找,没注意身后有一个身着粉色礼服的女子怒气冲天的跑了上来,下一刻,一抬手,就将手上那杯红酒泼了下来,还当众怒叫了一声:   “韩婧,你到底要不要脸……”   闹事的是佟蕾。   佟蕾很生气,大大的眼睛,火花四射。   刚刚司机满头大汗的跑来和爷爷报告说:大少奶奶走丢了。哥哥的反应倒是很平静,爷爷一听特别的着急,已派人去找,她倒好,不仅背着她哥出来偷~情,而且勾~搭着一起出现在了这里,实在是叫人忍无可忍。   而这一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们头上。   险恶用心   十五   宁敏完全没有防备,被红酒浇了一个劈头盖脸。   第一感觉,这红酒,味道还真是不错,很醇香很甘冽,年份至少在三十年以上,第二个想法,崔赞这个人,以后当真得多多的提防。   宁敏修过心理学,曾以满分拿下这门学科,对于人心的揣磨,她有着一种天生的本事,在来之前,她就知道崔赞居心不~良。等看到酒店的名字时,她几乎已经猜到崔赞想干什么了——   今天是巴城三大家族之一伊家老太爷的寿宴,伊家和佟家是世交,这么大的日子,佟家的怎么可能不来捧场?   不光佟庭烽会来,连老太爷也会来。下午,她离开老宅时,老太爷还特别叮咛,晚上有事早点回来,还说到时庭烽会带她出席一个宴会,叮嘱她一定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可惜她出来了,而且还遇上了崔赞。   现在看来,这一切,根本就是他事先计划好的。   所以,在达成口头合作盟约之后,他才会说:想要顺利离婚,就得陪他出席宴会。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原因只有一个:这人想让韩婧的身份爆光于阳光底下,想逼她和佟家彻底绝裂,以达到让尽快她求助于他,从而通过法院进行离婚的目的。   由于韩婧和佟庭烽仅只是注册结婚,之后被深藏,是以,在巴城,几乎没有人认得韩婧。崔赞此行就是要让她和佟庭烽这件离婚案闹开。最好闹的不可收场——嗯,他这是在向佟家宣战。   而在佟家,佟蕾是最最容易被激怒的人,身为佟庭烽的亲妹妹,她对他哥有着一种强烈的祟拜。在她眼里,她哥是一个完美的神,而韩婧是一个抹不掉的污点。当这个污点,依偎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一旦刺痛了佟蕾,矛盾就可能会激化。   只是没有料想到佟蕾会当众泼红酒。   “干什么?这位小姐,你这是在发什么神经……我带来的女伴有什么地方招惹上了你?小心我告你人身攻击……”   在背后精心策划了这一切的崔赞很适时的冒了出来,一边拿手帕给宁敏擦脸,一边斥责。   “谢谢,我自己擦!”   宁敏保持着一种波澜不惊的姿态,将帕子要了过来,瞟了他一眼,这人真能做戏,然后,才淡淡看佟蕾:   “请问,我哪里又得罪你了?”   “你还有脸问?”   “我为什么没脸问?无缘无故又来泼我酒?大庭广众的,麻烦你顾顾自己的颜面?”   “颜面?韩婧,你干了什么,你心里明白?”   “对,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但我不清楚你在干什么?佟蕾,你的修养呢?”   四周,有很多宾客都在观望,其中有一道特别的犀利。   她本能的回睇,正好和那人的清冷的眼神对了一个正着——是佟庭烽,一身西装革履,身边还跟着一个姿色不凡的美人,犹如一对璧人,正和几个宾客说话,因为这一通闹,才扫视了过来,一看到她,那英俊的眉,微微皱了一下,道了一声“失陪”,转身冲她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清冷而带着磁性的声音,极富穿透力的响起。   峰回路转的瞎话   佟庭烽一看到崔赞,就知道:这人,是来闹事的。   那边,宁敏瞅了一眼被她一句话挤兑的龇牙咧嘴,恨不得蹦上来扒她皮的佟蕾,心情并没有因为被泼酒而败坏,微微一笑,面对走近的风度翩翩、波澜不惊的男人,开始胡编乱造:   “哦,没什么,是蕾蕾误会了。之前,你不是交代晚上让我到这里来给伊爷爷祝寿么?下午我出去逛了一圈,又去精心打扮了一番。后来看看时间不早,回老宅恐怕有些来不及,就直接来了这里。等到了这里,才发现我来的有点早,没有请贴又不能进来,正巧就遇上崔学长。我和与崔学长以前是同校同学,就麻烦他带我先进来了。谨之,难道这样子就叫勾勾搭搭了么?是,我是结了婚,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交朋友了吧!何况他是我学长!这崔学长,你也是认得的,我做错什么,要遭她泼酒?就算我们姑嫂一向不太和睦,她也不必公然在这么多人前,羞辱我吧……”   语气绝对是轻柔的;表情绝对是我见犹怜的。   这就是她的本事,能把完全没有的事,编的那是有模有样,有条有理,绝对能让不知底细的人,信以为真。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话,就像一个炸弹,毫无预兆的往人群中一扔,砰就炸开了锅。   “天呐,原来她就是佟大少的太太呀……生的倒是好看……”   “可是这佟六小姐干什么泼她嫂子红酒呀?”   “你可能不知道,佟六小姐一直不喜欢这个嫂子。她和佟大少外头那位要好……”   “也奇怪,佟大少怎么没和他太太一起来?”   “不奇怪,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好,佟太这几年一直养在华州,最近才回来的……”   底下传开了一片惊惊乍乍,窃窃私语,此起彼伏的响起。   “我……我……我才没有欺负她……哥你懂的……我……我……韩婧,你狠,你真狠……”   佟蕾瞪大眼,气的差点哭出来,一时间竟被堵的哑口无言,难以辩驳。   明明是这女人在外幽会**,怎么最后反倒是她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成了凶恶小姑?   崔赞则愣住了,他带她来此,就是要看她和佟家闹僵的,可她轻描淡写蹦出这么一句,轻易就化解了“危机”,这女人,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处变不惊,善于应对突发事件了?还是当初,他对她根本就没有了解透彻?   佟庭烽微微弯了弯唇,诧异,微笑:她没有一丝慌,圆场圆的完美之极。   他目光在那一袭将她衬的格外优雅迷人的长礼服上流过了一下,胸口沾了红酒,可她站在那里,亭亭净植,流露着一种别样的端庄娴静。   “蕾蕾,这一次,你实在有点太胡闹了,快跟你嫂嫂道歉!”   佟庭烽轻轻斥了一句,一边说,一边走到宁敏身边,刀锋似的眸光在这个善变的女人脸孔上扫了一圈。   比起六年前,现在他的妻子这种撒谎的本事,实在叫他惊叹。   看来,他得好好研究她一下了。   语锋上的较量   十七   “哥……”   “道歉!”   “嫂子,对不起。”   佟蕾咬着牙,极度郁闷的道了一个歉,心里怒啊,可又不能让哥证明这女人和这男人就是jiān夫淫妇。她白着脸恨恨的往冲母亲何菊华望了过去。   何菊华自然有看到这一出闹剧,也跟了过来,眉微微皱起:“蕾蕾,你怎么越来越任性……”   “妈,只是误会,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   宁敏好生好气的说,表现的多宽宏大量,嘴角暗暗抽了一下:哼,臭丫头,叫你来惹我。   “……”   佟蕾气的快吐血,又无计可施,只能咬着牙,就像斗败的公鸡,往何菊华身边退。   何菊华呢,只淡淡瞄了儿媳妇一眼。   宁敏没留心到婆婆的脸色,而四周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开,她开始笑吟吟、若无其事的替两个男人介绍起来:   “谨之,这是崔学长,你应该认得的;崔学长,这是我先生佟庭烽……”   “幸会幸会,真没想到原来学妹就是佟大少六年前娶的太太。我刚刚从国外回来,对这事还真是一点也不知情!”   崔赞含着笑,睁眼说瞎话,脸上没有半分异样之色——这也是一个很会唱戏的人。   “只是看样子,佟先生和韩学妹夫妻关系看上去不怎么好呀,我刚刚转了一圈,可有看到佟先生臂湾上一直吊着个女伴……太太走丢了,也不见找,佟先生还真是……嗯,好定力……”   最后三字,带讥讽。   佟庭烽微一笑,侧首睇了宁敏一眼,笑的矜贵:“崔先生,不知你有没有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好的太太弄不丢,也拐不走。夫妻关系好不好,也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哇,靠,佟庭烽还真是老狐狸,一句话就把崔赞秒杀的脸都沉了下去。   “是吗?不到最后,谁能知道结果如何?”   “已经摆在眼前。你没看到吗?”   “那我们可以拭目以待这是不是最终的结果。佟先生,偷去的东西,通常用不久,迟早得还。”   “不好意思,佟家家底还算殷实,家教也严,不兴偷,只兴合法拥有。”   两个男人对立站着,脸上都带着笑容,都显得那么的风度卓然,态度也温和,可一来一去的对话里,却是火花四溅,刀光剑影无数。   “走吧!婧婧,我们去和爷爷他们打个招呼吧!”   佟庭烽不再理会,而把注意力落到宁敏身上。   “稍等,我也有话要和崔学长说……”   她上去了一步。   崔赞挑起了眉,不知她又想做什么。   宁敏随即露齿一笑:“谢谢崔学长带我进来。”   “不客气!”   崔赞一派绅士范。   “除了道谢,顺便还想和崔学长提个醒!”   “请说!”   “我现在不太喜欢别人替我拿主意。只爱按着自己的方式办事。但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谢谢崔学长的日行一善。就此失陪!”   一字一咬音的说完之后,她斯斯然点了一下头,转开了脸。   佟庭烽正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睇她,一边琢磨她话里的意思,一边跨步过来,二话没说牵住了她的手,从容离开。   熟悉佟庭烽的人,都知道,他从不主动亲近女人——今天这样公然牵着女人走,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好事的人忍不住频频侧目,觉得他们还是很登对的。   这一刻,没人发现崔赞的笑容有点僵,也没人发现佟太的脸上泛起了一道异样的红潮——   因为被牵手,她的心跳见鬼的加快了……   一个耳光   十八   正是初冬之季,宴会厅内虽有暖气,可她穿的少,手是冰冷的,而他的手呢,很暖,不仅暖,而且,手指很有骨感。   被牵住的那一刻,她微微怔了一下,当然,她不会单纯的是第一次被男人牵手,但不知为何,心头就是起了一些奇怪的情绪,或者是因为,这男人是个有妇之夫,所以,她会稍稍觉得有点别扭。   她没有挣脱,演戏嘛,就得演全套,可,脸就烫了起来——   “佟太,这出戏,真是别开生面!”   清冷的声音在钻进了耳朵,原来是佟庭烽凑过了头,状似亲呢的说了一句话,她听着,总觉有些阴阳怪气。   她竭力镇定,而展开一抹浅笑:“还行!”   “看来,回头我们真得好好谈谈了……”   他牢牢抓着她的手,那半明半灭的眸光落在她裸露的颈脖上,坠子在灯光下闪着奇异的光,和他的眸光交相辉映着,低低的一句话,听不出半丝情绪——这绝对是一个相当沉得住气的男人。哪怕戴了绿~帽子,依旧平静如常,喜怒难辨。   “的确,我也有这个意思!”   她笑笑点头,不经意的,那滟滟之光,就流转了开来,有点闪到他——   对于现的的妻子,佟庭烽颇感陌生,嗯,其实,他和她,从来就是陌生人。他转开了头,微笑着和边上走过的几个带着好奇之色的宾客打了个招呼。   这时,何菊华微笑着也跟了过来,温声道:“谨之,小婧的礼服弄脏了,先让伊家小妹带她去休息室整理一下吧!子湄已经让人备了干净的礼服……”   佟庭烽盯了一眼宁敏身上那一滩湿印,点了点头:   “好,Ross,那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之前一直挂在佟庭烽手臂上的女子,原来是伊家的四千金。据说,这位四小姐曾经疯狂的迷恋过佟庭烽,为他而至今未嫁。   宁敏瞄向这伊子湄时,正好看到她收敛了眼底那不待见的隐隐不快,还变戏法似的扬起了一抹亲切的微笑,显得极为端庄大方。   **   休息室内,一件崭新的礼服送了进来,宁敏正想取来换上,伊子湄挡住了她的去路,用一种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靠铃铛跑的欢。几年不见,韩婧,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能厉害了。脚踏两只船的事,你做起来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哎,你把谨之当什么了?你到底还有没有羞耻之心,有没有作为一个人最起码的道德观念?”   “……”   真是世风日下,一个在暗中窥觑虽人太太之位的女人,居然有脸跑来做这样一番正义凛然的训斥,这脸皮,堪比城墙了。   “那个,伊小姐,你姓伊,我呢,冠的是佟姓,请问,你有什么资格管?”   “……”   柔柔一句,堵的伊子湄皱起眉: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居然没半点心虚,这死丫头变性了?   “她管不着,我能不能管?”   门突然打开,婆婆何菊华一脸铁青的跨了进来,唇,抿的紧紧,高跟鞋踩的那个踢踏响,一上来就狠狠甩下了一个耳光,下手毫不迟疑。   啪的一声,打的响亮。   *   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们,记得收藏哈!   第一次提离婚   十九   何菊华的情绪有点失控,她心里窝着一团火,这火自从瞅向那些照片之后,就被挑了起来,可那时,她找不着人,加上晚上要参加晚宴,只有压着;刚刚在宴会上,她一看到这女人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又给挑了起来,只是碍着在人面上,她不好发足,这一刻,瞧见韩婧还一脸的理不亏,气不喘的模样,她就怒不可遏:   “我警告过你的,别做丢我佟家脸的事,你倒是真有能耐,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全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下午去幽会情~人,晚上跟着情~人到我们面前来显摆,韩婧,人要脸树要皮,没脸没皮,那是不知廉耻、扶不起的墙的烂泥。从一开始起,我就知道你配不起我家谨之,可既然老太爷中意,谨之默许,我也就不说怎么了。只要你守本份,学得懂规距,我什么都认了。可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混账事?”   “……”   宁敏抚了抚发麻的脸孔,瞄了一眼正用嫌恶目光瞪她的佟蕾,脸上热辣辣的疼,令她来气,不由得也冷下了声音:   “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幽会这个罪名,是你们强加到我头上的。”   “强加?上百双眼睛看的仔细,那叫强加?”   何菊华气的浑身发颤:“韩婧,你做了这么荒唐的事,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韩冲那么一个正直的人,怎么生出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儿!”   宁敏知道,这何菊华原本就看她不顺眼,经过今天这一出戏之后,当然是嫌她到了肉里。其实,这也是她在清楚崔赞目的以后,没有离开的原因——她虽然没打算马上和佟家决裂,但至少她要让佟庭烽知道崔赞的存在,这样,她才有理由谈离婚,可,这佟夫人也太没风度,嫌她也就是算了,还把一个已故对佟家的有恩的人拿出来悉落,真就有点过度。   “我无耻?佟夫人,您别忘了,当初您儿子娶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现在,我只不过和见男友见个面就叫不知羞耻了吗?更无耻的事,你们佟家都做过,五十步就不要来笑一百步!我知道你一向瞧不起我,也是,一直以来,是我韩婧配不上你家佟大少。既然如此,那就离婚,让他给您娶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媳,这样就皆大喜欢了……省得你整日里想在鸡蛋里挑骨头。你当我这些年活的很舒心么?我若是当这个佟家媳妇当的痛快,就不会被关在华州静养了……”   “啪啪啪……”   休息室外的客厅内了响起了一阵掌声:“佟庭烽,听到没有,她要跟你离婚!”   是崔赞在笑,笑的那个放肆,那个开心,连绵不断在房里回荡。   “刚刚你说什么来了?哦,对了,好太太是弄不丢,也拐不走的。她的确弄不丢,也拐不走。她只会跟着她想跟的男人。那个男人,肯定不是你!呵……婧,我支持你离婚,加油……”   宁敏抽了抽嘴角,那人怎么也跟过来了?   还在那里开心的落井下石,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火上浇油   二十   “韩婧,你是不是非得把谨之的脸都给丢光殆尽,你才甘心是不是?你有什么资格来提离婚?”   来自崔赞的这句夹带着鼓励的兴灾乐祸,重重刺激到了何菊华。   何菊华这辈子最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就是生了佟庭烽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而最最令她憋屈的事是:如此出类拔萃的儿子,却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姿质平庸也就罢了,居然还爱着别人。   如果早知道这个情况,当时,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的。可当她清楚事情始末时,这女人已经怀上了。为此,她的儿子不得不娶奉子娶她。娶了也就娶了,至少这个女人替他儿子带来了在集团中的地位。可她还不安份,还三番二次的想杀死她的孙子。   一个星期前,她还想私奔,才将她梆回来后,现在,她又做出这档子丑事,居然还轻描淡写的说:离婚,致令她的儿子要受人嘲笑。   她无法允许自己的儿子受这等嘲笑,愤怒的再度扬起了手掌——她不是一个失态的女人,但今天,这个女人做了令她无法容忍的事。她必须好好的教训她。   宁敏哪还容许这个女人出手,手脚灵活的身边上一绕,何菊华没打到,重心失衡,往前栽去,佟蕾和伊子媚惊呼着连忙把人扶住。   “妈……小心……呀,流血了……”   “伯母……疼不疼……佟大哥,韩婧害伯母撞破头了……”   伊子湄惊呼着告起状来。   撞到墙角的何菊华,额头陡一片青紫,有血渗出来,显得有点久狈。   哼,这叫自做自受。   宁敏没半点后悔,淡淡瞟了一眼,转头时,看到外室玄关处,崔赞倚着墙壁,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佟庭烽手上牵着一个五岁左右的漂亮孩子,那张清冷俊逸的脸孔,仍是一脸的平静无波,只用那冰冷的有点刺眼的目光,淡淡瞅了她一眼,低声有力的命令了一声:“阿祟,把小麒带到另一间休息室去。阿力,把不速之客给我请出去!”   小麒?   等等,那孩子,是佟庭烽和韩婧的儿子么?   宁敏的注意力立刻落到了孩子身上,可是没能看清楚那脸:他侧站着,大半张脸,被佟庭烽的手挡住了——   “是!”   他身后的两个助手应了一下,一个把孩子带了出去,一个向崔赞逼了过去。   “崔先生,请!”   “不用请,我会自己走。”   崔赞没有识趣的离开,而是收起笑冲宁敏走了过来,一脸认真而关心再度扔下一句话:   “婧婧,您瞧清楚了,你留在这个佟家,根本没有人会关心你,他们一个个都不会真心疼你护你。你要是跟他们回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我会很心疼的……记得之前的约定吗?你的离婚诉讼,我会替你操办……一切包在我身上。怎么样,要不要我带你离开?”   这人,果然很能见缝插针,火上烧油。   宁敏记得在上洗手间时,曾听到有人在议论说:有记者朋友想溜进来,据说是得到可靠消息,今天晚上会有惊天新闻将轰动巴城。现在看来,想必是这位有暗中联系媒体。   真要在这种情况下,强行离开,她可以肯定,明天她和佟庭烽闹离婚这件事肯定得上头条。   都不是好东西   “崔赞,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三分钟内你若还打算纠缠不清,再在这里找我们麻烦,马上会有保安将你架出去!”   是何菊华抚着额头,寒着脸,冲了出去,眉目之间尽是藏不住的怒气,白净的手指上染着血渍。   她是巴城佟家的长房夫人,有着名门血统,年轻时是最富盛名的名媛,一举嫁入佟家之后,则是成为了巴城的第一夫人,她高贵,她优雅,她有涵养,可今天,她被激怒,不仅仅因为儿媳妇出~轨,更因为出~轨的对象,是这个人。   崔赞回头瞅了瞅,看到她生气,笑意越发显得讥讽,凑过头来,慢条厮理的、一字一顿的说:   “是我在找您样麻烦吗?不,您弄错了,佟夫人,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找我麻烦吗?韩婧本来就是我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是,佟夫人,是你们把她强占了。就算她给你们佟家生了儿子又如何,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一定会抢回来的。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根本就不在你儿子身上。我会要回来的,一定。”   他铿锵有力的扔下一番宣布,带着一抹惹人厌的笑,又看向了宁敏:“婧,你作决定吧!要不要离,一句话,我会全全替你和佟家对话……别有心理负担……”   宁敏张了张嘴巴,刚想说话。   “崔赞!”   佟庭烽突然淡静的走了过来,步履从容的拦到了她和崔赞中间,眼神深玄:   “我和婧婧不会离婚。无论你再如何动歪脑筋都没有。佟家娶进门的娶媳妇,没那么容易和佟家撇清关系。”   话音落下,一道道目光,唰唰唰都落到了男人平静的容孔上,没有人能从这个人身上挖掘到愤怒的气息,可他说的话,却还是令在场所有人都像梗了一根鱼骨头一样的不痛快:何菊华沉了沉脸色,佟蕾溢出不甘之色,伊子湄则是疑惑,那叫阿力的目光闪了闪,宁敏呢,是皱眉,她没料到他会拒绝的这么爽快。   所有人都知道佟大少并不乐意结这个婚,所以,他并不忠诚于他这个婚姻,婚外,诽闻四起,可他一直挂着这个已婚的头衔,为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股份吗?   崔赞那双会勾人桃花眼里眯出了一抹并不意外的微笑,这个男人太骄傲,他如何允许自己的被人离婚。   这人,喜欢把握主动权,可这一次,他别再想。   “好啊,那我们就擦亮眼睛看着,最终婧婧会不会跟你过下去!”   他无视着佟庭烽,放肆的又深情的睇起宁敏。   “崔学长,你还是先出去吧!离婚这件事,我还得和爷爷提了提……你留张名片给你,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噌噌噌,一道道目光,这一下全落到了宁敏脸上:敢当着婆婆、小姑以及丈夫的面,向旧**要明片,打算离婚,这事,她做的实在胆大妄为。   这等于是在打佟庭烽耳光!   崔赞笑了,目光中闪烁着报复后得意,瞄了佟庭烽:“名片忘了带,我们电话联系。我的电话是180****8888。记得别拖太久哦!”   他挥手离开,笑的痛快。   宁敏的眼皮突突的跳了几下,心下叹:   “这两个男人,真他妈都不是好东西,佟庭烽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一边在外彩旗飘,一边是为了利益不离婚;崔赞呢,为了某种恩怨,誓要拆姻缘夺旧爱,哈,韩婧的人生还真他妈多姿多彩。”   约个时间,去签字离婚   待门砰的关上后,佟庭烽这才把目光落到了妻子身上,至始至终,她都保持着一种极为冷静的眼神,她的一言一行,都是相当理智的。这样的韩婧,实在显得太特别太特别。以前的她,骨子里虽有一份倔强,但,没这么大的胆量——   离婚?   他的眼底卷起一层层乌沉沉的浪,唇线抿的紧紧的。   “为什么这么看我?我做错什么了?刚刚你也看到了,是你妈先动手打人的。难道我该站着由她打么?现在是法制社会。”   宁敏皱眉,脸上还在毒辣辣的发疼,那女人动起手来还真是狠,就像跟她结了解不开的仇似的。   她的脸上,明显带着手指印。   “韩婧,你就该打。六年前,你和这个男人勾勾搭搭,那是你还没嫁给我哥,六年后,你是佟家大少奶奶,在华州和他藕断丝连,回到巴城,又搅到一起纠缠不清。你出去幽会就幽会,还这么高调,拍了这么多的东西来,炫耀什么?”   佟蕾凶匝匝的跑上来,手指几乎要戳到她鼻梁上。   “等一下,拍了那么多的东西来炫耀,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她又皱了一眉,是不是她错过什么事了?   这落在佟蕾眼里成了想逃避责任,她是越发的瞧不起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女人。   “韩婧,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清楚……别在这里装无辜,扮可怜。现在还公然跑到伊家的寿宴上闹,你把我哥当傻子来戏耍是不是?哥,这种女人,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我真不明白当初你怎么就同意娶她?你看看,你看看,妈的额头伤成这样,全是这个害人精弄的。今日咱家的脸算是全给她丢尽了……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做你的太太,怎么配做我侄子的妈……”   她就算再长的漂亮,也配不上她哥。   “喂,我都说了,大不了离婚,你还在这里嚷嚷什么?佟庭烽,管好你妹妹,还有,什么时候,咱们约个时间,去签字离婚,你也瞧见了,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回头我就跟爷爷说……”   她抚着脸想出去,找点冰来敷敷,才不乐意留在这里看他们眼色。   “离婚那是最好的。像你这种水性扬花的女人,就不该进我们佟家……韩婧,离婚以后,你别想从我哥那里掏走半分钱,还有……”   “阿力,带太太先回家。”   佟庭烽突然开口打断了佟蕾的话,语气不容违逆。   “是!”   这是想再度软禁“韩婧”吗?   宁敏豁然回头打量,研究这个男人有没有家暴的倾向:   “我还没打算回去……”   “不打算回去,你还干点什么?”   他冷冷眯了眯眼神,这样子的男人,显得极为的危险。   “我……”   其实,她是想见见刚刚被人带出去的那个孩子。   “回去,今天你的风头难道还出的不够么?还是想,再把事情闹大一点,直接上头条?把爷爷气病了你才甘心?韩婧,你的孝心呢?”   那声音,又冷了几分,眼神又厉了几分,听着她背上吱溜溜生凉。   “就算闹的满城风雨,你永远都没有离婚这个主动权……马上给我回去!”   这语气,真是霸气——以前的韩婧或许会被他吃的死死的,但她,肯定不会。   不过,面对这么几张恨她入骨的脸孔,她不得不承认现在不是谈离婚的好时机。   宁敏适时闭嘴,没顾上换衣裳,扭头就离开。   他的心,很难猜   佟庭烽这才转过头,想查看母亲的伤:“妈,您还好吗?要去医院吗?”   “不用!”   何菊华摇头,转头看了看一边待着没走的伊子湄,想到儿子在外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这贵夫人顿觉脸上无光:   “子湄啊,你出去应酬吧……今天,真是让你笑话了……”   伊子媚是个识眼色的人,佟伊两家关系再达笃,毕竟家丑不宜外扬。   “好,那你们三位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她走了出去。   门一合上,年轻气盛的佟蕾指着何菊华脸上那一片青紫,气不过的再度急吼了出来:   “哥,你看到没有,妈何时受过这种气。这个女人?你不能再留下了!趁早让她滚出我们佟家……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何菊华听得这话眉心皱的越发的紧:这两孩子,真是一点也不像,一个藏不住,什么都放在脸上;一个是藏的太深,他的心,很难猜。   佟庭烽没理,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休息室内备用的医药箱,把母亲拉到边上坐好,细心的处置起伤口。   她这个儿子,这么的优秀心细,怎么就……唉……   “这个婚,现在还不能离!”   她闭了闭眼,试图把心头的那团火压下去。   “为什么不能?以哥现在的实力,就算没有那20%股份,一样能坐稳现在这个位置……妈,难道您还要让哥和那个女人再生一个出来吗?这会毁了哥一辈子的。您这一辈子没有过快乐,难道还要让哥赔上这一生的幸福吗?在我看来,任何事都比不上哥的幸福重要。哥哥有的是才能,根本就不必担心前途问题,为什么他非得这么委屈的和那样一个女人梆在一起?”   佟庭烽斜了她一眼,很平静的:   “我还是那句话,管好你自己就好,哥哥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佟蕾晕死,看样子他哥当真没有离婚的打算,那他一年又一年的耗着安娜姐的青春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也正是何菊华所好奇的,她的儿子,她最清楚:不是他想做的事,休想勉强他。   她一直觉得儿子有事瞒着她:六年前突然闪婚符合他敢做敢为的品性,但不符合他一惯以来的作风。   *   崔赞去了酒吧,一边喝酒,一边脑海里来来回回浮现着韩婧的身影,六年不见,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以前那么黏人,胆子那么的小,现在呢,怎么就变的那么冷静?   以前,她爱穿平底鞋,稍微高一点,就会摔跤,总是走不稳,总是一身清纯的好好学生装,走路还一跳一跳的,很能撞人,撞到了,会脸红,眼神会扑闪扑闪发电——他和她第一见面,就是她撞到了他怀里,然后,脸蛋红成了猴子屁股。现在,那么的高跟鞋,她都能驾驭——看来,佟家将她彻底改变了……   “怎么样?能搞定她吗?”   身边坐下一个人,拍拍他的肩问。   崔赞勾了勾嘴唇:“搞不定她,我就不姓崔!”   那人扑哧笑,把酒喷了出来:“你本来就不姓崔好不好……不过,你难道真不介意她被佟庭烽上过?六年前,佟庭烽那么逼你……你还穿他用过的鞋,你吃得下去吗你?”   “我无所谓。再说韩婧本来就是我穿过的鞋。”   他耸耸肩。   “对对对,有所谓的会是何菊华和佟庭烽。嗯,来,祝你早日气死他们……”   那人扬起了杯子和崔赞碰了一下,笑着。   万世神话:佟庭烽   宁敏的脸孔,肿了。   早上起来时,对着镜子看,明显有大小,疼是免不了的。   她瞪着自己沾满水珠的脸好一会儿,回忆了一下自己这辈子的风光史,再想想昨夜里那一耳光,就有点忍无可忍:唉,这个婚,必须尽快离掉。可那个佟庭烽不是说了吗?他不离。   事情闹成这样,还不离,他还真他妈能忍!   对于佟庭烽这个人,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她就对他有所了解:这是一个属于天才级别的男人,IQ200,十八岁毕业于哈佛,回国后,服役了两年后直接进ru隶属佟家的万世财团,而后,一步一步走上了今天这样一个位置:万世集团首席执行官。   万世财团是四大财团之一,是国内排名第二的房地产开发商。   有人统计过,由万世房产造出来的楼盘,遍及全国十分之三。放眼整个巴城,但凡能用眼睛能看到的建筑物,多半出自万世。   万世还是汽车制造商,不过,这个领域,是佟庭烽加入集团之后开始开拓出来的,之前,他是这一块的主要负责人。他用他独特的眼光以及价值理念繁荣了国内的汽车市场,更令他稳稳的立足于万世。   据说自他成立汽车制造集团后,当年就直接给万世带来了5%利润增长,之后几年,年年攀升。而他就此被称为“万世神话”。   十年时间,他建起了属于他的商业帝国,在巴城乃至全国都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   这是一个富有实力和皮囊的男人,被人称之为巴城第一少,当之无愧。   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个绅士,脸上总挂着优雅的微笑。   可他更是一个凉薄的男人,可以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婚姻。然后,在婚内,堂而皇之的在外养人,玩着圈内人都爱玩的游戏,而将自己的合法妻子,放逐,冷置,漠视……   另外,有一点,宁敏觉得奇怪:   这样一个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独独和韩婧梆在了一起?   万世集团的股份,对于寻常人来,得之,代表的那是泼天的富贵,从此一脚踩进青云里,但是,对于一个本身就已被称之为传奇的男人来说,多那点股份,最多只是锦上添花,加快他问鼎集团总裁位置的步伐。但他为此所要付出的却是婚姻这样一个代价。   难道在他眼里,婚姻远远比不上手捏权柄来得更为重要吗?   也许是!   她盯着镜子,脑海里浮现了旧事:毕竟每个人的价值观都是截然不同的。   宁敏擦干脸,走出洗手间时,一股烟味钻进了她的鼻子,出于一种本能反能,她目光一凛,自然而然的露出戒备之色。   房间内多出了一个男人:佟庭烽。这个男人双脚叠交,斜斜靠在卧室内一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灰缸内,余烟轻袅。   这一刻,他正用一种深沉的眼神研究她。   “你怎么进来的?”   佟庭烽扯了扯唇角:   “为什么不能进来?我是这房间的男主人!”   “……”   的确!   而他下一句话差点令她惊跳起来:   “我来是有事要跟你说:爷爷让我打今天起搬进这里住!”   兴师问罪   “不行!绝对不行!”   宁敏满口拒绝,等话出了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太过激烈,语快的令他眯起了眼——这个男人眯眼的时候,显得特别特别的危险。   她缓了缓口气,才又问:   “爷爷真这么说?”   “嗯,爷爷已经下了最后通谍。昨晚上回来的时候,把我训了一顿。”   昨夜,他在宴会上陪爷爷到了最后,回来之后,爷爷把他叫了去,沉着脸责问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小子不是让人送出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毕躬毕敬的站着回道:“这事,我会去查清楚的!”   后来,爷爷又叨唠了很多话,最后只总结成一句:“你和婧婧再不能这么不冷不热的处着了。更不能让他们旧情复燃。佟家丢不起这个脸。这样子吧,打明天个起,你回房睡……夫妻俩睡一个被窝,才有感情……”   当时,他没有反驳。   他觉得他是该来和她谈谈的,昨天回来的晚,只听江姐说:少奶奶冰敷了一下脸就睡了。他没有去扰她。他们都需要时间沉淀。   今天是周五,他有一整天的行程要赶,可他还是让陈祟挤出了一些时间,打算和自己这个不太听话的太太好好聊一聊。   吃过早饭后,他就回了楼,见她房门还是紧闭,就找了钥匙开门走进了这一间已经有五年多没踏进来的房间,一进来,就被一股淡淡的香被萦绕。   他记得这香,昨天,她身上就有这样一种香,很淡雅悠长。他在房里点了一根烟,等抽完了,才看到那紧闭的洗水间门打开了,一个浑身满刺的女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嗯,什么时候起,他成了洪水猛兽?   “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宁敏听出来,这男人,是来找她算账的。   她摸了摸手臂,身上还穿着真丝睡衣——韩婧的衣柜内满是一些挂着吊脾的新衣服——还好是没穿过的,否则她就得想法子另买。在生活上,她有洁癖。任何东西都不愿共享,可惜人命不如天算,老天爷偏偏非要冒名韩婧,共享她的“丈夫”。   此刻,她有点衣裳不整,而他穿的整整齐齐,怎么看怎么拐扭,好像很不合适对话。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问罪?丢我的脸,你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他淡淡瞅着这个刚刚洗完脸的女人,腮膀子上的手印子很明显,红的厉害。   “……”   好吧,有钱男人出去玩,那叫逢场做戏;太太在外交男朋友,那叫戴绿帽子——但凡是事业成功的男人,都没法忍受这事。   “既然不想丢脸,那就离婚吧!我就要儿子,至于财产问题,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想了好一会儿后,她到底还是的丢下了这句话,这件事,就得趁早谈开。   佟庭烽的眼神突然又深深眯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古怪的疑惑,定定看了一眼,似乎深深想要将她看穿了,看得她好一番心惊肉跳。   难道,她说错话了?   奇怪的熟悉感   对于佟庭烽的了解,她只限于各种资料上的信息总汇,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做到精准的定位,肯定会有漏洞,尤其是在她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他的枕边上人。她不清楚佟庭烽对于他的妻子能有几分了解,总而言之:只要说错一句话,身份就有可能穿邦。   “你干什么这么看我?我一直觉得离婚是我们最好的出路!”   男人那如刀雕刻一般的脸孔,紧毅的下巴猛的绷紧——估计是被离婚两字给刺激的。   人家是什么身份,要离婚也得由他提出来的不是?   反被妻子先提出要离婚,说出去是件丢人的事。   宁敏揣磨着他的心思,并不打算因为他不善的脸色就此收手,斟酌了一会儿,又反问起来:   “佟庭烽,你我这样子过下去有意思吗?一晃就是六年。没有一个女人会乐意把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耗尽在这样一段不会有未来的婚姻当中。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却要苦苦的梆在一起。值得吗?一个人,能有几个六年来消磨?再有两个六年,你就四十出头,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呢,是豆腐渣。”   每说一句,佟庭烽的脸,就多冷一分,沉一分。   宁敏突然想,自己会不会把他惹飙,然后被家暴?   女人**,通常都会被老公打。   好在,他的确如资料所显示那样,很绅士,面色虽冷若寒霜,但行止很理智。   他又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烟,在房间内飘散,那腥辣呛人的味道很快钻进了她的鼻子。   “还想说什么,继续,把你想说的话,通通给我说了!”   富有磁性嗓音透着一种了令人读不透的神秘气息吐出这样一句,听上去,好像有商量的余地。   宁敏咬一咬唇,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却转开了话题:   “我先去换个衣裳……请稍等……”   她转身离开,去了更衣室,挑了一件简单的长毛衣套上,底下是修身长裤,出来时,房间内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她四处找了找,看到他正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脱了外套,只着一件黑色衬衣,双手插袋斜靠着,静静的想着什么,落地窗前,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给他抹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照亮了他那半张的脸孔,这一刻,这个男人,看上去英俊的不像是真实的,而仅仅只是一幅画。   嗯,不得不承认,佟庭烽的皮囊,生的的确出色,他有着一张可以迷倒天下无知少女的英俊脸孔——如果她再年轻五六岁,也许,也会砰然心动。可现在,她不会……   既便如此,她的心跳还,还是快了几拍才平静下来——不知为何,对于这个侧影,她似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好像很多年前曾在某个地方遇见过似的。   “佟庭烽!”   她轻叫了一声。   他回过头,挑眉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走了过来,用那高高的身材压迫着她:现在的她,清纯,文静,可她的眼神表明,对于离婚,她不是妥协,一个人,怎么会变的那么多?当真是这六年,养成了她这样一种变化吗?   他有点怀疑。   谈离婚   “请,我等着,洗耳恭听!”   他的个子太高,宁敏才不想他对视,她选择退避,去倒了一杯子水,喝了几口后,平伏了刚刚突然冒起来的莫名的情绪,令自己摒除杂念,待重新冷静下来,她抬头:   “我想说的是,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从今往后,我要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佟庭烽,我们离婚,和平离婚。这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损失的。儿子我带走。你还可以再生……娶你想娶的女人,给她想要的光明正大的佟太太这个身份。我们就此把错误的纠正过来。重新拉回到平行线。互不干涉,各自寻找各自的想要的生活空间。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些话,都是她通过对于韩婧心理研究后,从她的出发点组织起来的,只是在要走儿子这件事上,有点过份,佟家肯定不同意。但她觉得,这也是属于母亲的正常反应。   因为,她也是一个母亲,对,她有孩子。   “儿子?”   佟庭烽突然失笑,目光一闪,那刀削一般的眉扬,露出几丝不可思议:“你还想带走儿子?你不是一直很讨厌这个孩子吗?周岁之前,你曾经几次想闷死他,怎么现在不光想要和我离婚,还想把儿子一起带走……”   “我当然得带走,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前会有那种行为,全是因为我在生病,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反正,你也从来就没有爱过这个孩子……你妈也不见得喜欢……孩子跟着我最好……等你将来另娶,你会有自己想要的孩子。佟麒存在,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难堪的记忆而已,留在这里,身份很尴尬。”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但是……想要带走……”   他怎么可能同意?   佟庭烽冷冷勾了勾唇,眼眯了一下,闪出危险的光:“你觉得我会允许你带上孩子去投奔崔赞吗?”   一顿后,他吐出一句:   “这是做梦!”   声音轻飘飘的,咬字却是极为的清楚,无形当中透着一种强大的力量。   宁敏:“……”   也是,在发生了宴会这档子事后,也难怪他会这么想,而她又不好向她保证,她绝对不会和那个居心**的家伙旧情复燃的。为此她不觉皱下眉来,思索应该用怎样的方式和这个男人完成离婚谈判……   而这个表情,落到佟庭烽眼里,却成了一种默认。   “今天我来找你,是想提醒你一句,从今往后,离崔赞远一点!他这一回来根本不怀好意。你要是还打算和这种人纠缠不清,没有人救得了你……你听明白了吗?”   他的唇角噙着一抹冰冷,用一种警告的语气,提醒她;原来他根本就没诚意,刚刚那种大方的态度,根本就是假相。   “但,我想离婚……如果你非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才肯离的话,行,那我们走法律途径。但,如果真走到这一路,佟庭烽,你得为此而付出一大笔离婚费用……”   她扬起下巴,不依不饶的回视过去,态度是那么的坚决。   “你还真想让姓崔的来包办这桩离婚案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聘请他做我的代理律师!”   佟庭烽想笑,他的老婆果然胆子肥了呀,他一步一步逼了过去,她竟没有躲,用一种不屈的眼光回睇,没半点胆怯,完全不像以前。   “问题是,我不会离。我倒要看看,崔赞能有什么本事,帮你离了这个婚……”   长长的手臂往她身后的桌案上那么一撑,他将她控制住在自己的两手之间,这六年来,他从未走她这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脸孔上的汗腺——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这是他刚刚想到的。   他的太太,生着一张精致的脸孔。她那不假修饰的细眉,因为他的亲近而皱起。   “嗯,我不光不打算离,而且,我还准备从今天晚上开始,回房睡!”   啊?   什么?   她吃了一惊。   他勾了勾唇角,眼神闪烁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没有再为难她,调头,离开了。   逼婚的原因   午后的太阳懒懒的,老太爷佟六福捏着眉心,正在等长孙媳妇来谈话,太阳穴上有点疼,因为,不一会儿之前,他的孙女佟蕾曾气冲冲的来和他闹过,跳着脚指责他说:   “爷爷,你毁了哥一辈子,你知不知道?   “韩婧根本就是一下三烂货色,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哥,你却硬是把哥和她捆到一处。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爷爷,你有没有想过哥的感受?哥哥不是您的私有物,哥哥是个人。   “还有昨天发生的事,难道你就真打算睁一眼闭一眼了,现在整个佟家的上上下下所有亲眷,都已经知道她和男人暧mei不清。她还有脸闹到宴会上去。这样的女人,您到底还要护她多久?哥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能幸福吗?   “为什么您就不能放过哥,让他去寻找属于自己想要的婚姻,想要的女人呢?”   说到最后,竟呜呜呜的哭了。   那丫头,性情很真,看不顺眼婧婧已经多年,之前,婧婧安份在华州疗养,她只能按捺着了,这一次……唉……   佟六福沉默。   是的,这桩婚姻,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不仅仅是因为婧婧的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么简单,更因为一个曾经在危难中救过他妻子的小女孩——   十八年,他和他的妻子江紫君曾遭遇过一起精心策划的梆架,婧婧的父亲是负责当时那起梆架案的一名特警,在营救他们的过程中,不幸中枪身亡。   在被梆架期间,他们夫妻俩遇上了一个同时遭遇了梆架的小女生,年仅八岁。在最最紧要的关头,是那个孩子替他妻子挡了一枚子弹。他妻子活了下来,而那女孩死了。   后来,他们获救了,那绑匪饮弹自杀,案子成了迷案,没有查出最终的结果。   一个月之后,他们在殉职的特警韩冲坟前遇上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姑娘,跪在那里,无声的在落泪,这小姑娘就是韩婧——韩冲的女儿。   他的妻子,见到韩婧的第一眼,就泪流满面的抓住他的手说:   “六子……我要这孩子做我长孙媳妇……我要把我名下的股份全部留给她。”   至于原因,有两个,一,因为她父亲;二,因为韩婧的容貌和那个给他妻子挡子弹的女孩,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还有第三个原因,那个原因他妻子直到临终都不曾知晓。   绑架事件过去以后,他给了韩家孤儿寡母最好的照顾,将他们接到了巴城,让韩冲的女儿上了城里最好的学校,让韩婧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六年前,紫君病重在榻,她握着他的手说:   “六子……我想在临死之前……看着婧婧嫁给谨之。”   他二话没说,一口答应。   出了病房,他就把那个自己最最引以为傲的孙子给叫到了跟前,提及了他奶奶的心愿。   谨之听完露出了一抹极为古怪的笑:   “爷爷,您说过,婚姻是神圣的,不可亵渎,你现在却要用这样一种理由把两个不相爱的人梆在一起,您觉得合适吗?”   还有一更!   老爷子的遗憾   当时的庭烽才二十四岁,但他完全已经走在事业的浪尖之上,放眼整个巴城,任何一个公子哥儿,谁会有他这种傲人的成绩?   他不仅拥有着佟氏这样一个与身俱来的尊贵身份,更拥有着他用自己双手创造出来财富和名旺——是他的才能,令“佟庭烽”这三个字平添了属于他独有的光芒。   但,在家族当中,他一直是个孝顺守礼的孩子,并不会因为自己如何如何事业有成,就放làng形骇,傲慢自大。   可他同样是一个不容易掌握的人。   因为,他太聪慧,太有手腕,以及能力。   面对这样一个孙子,想左右他的姻婚,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   之后,佟六福亲自设了一个局,将自己最最器重的长孙算计了……一个月后,婧婧怀孕,出于责任,谨之没有反对,就那么匆匆带着婧婧注册结了婚。   他一直以为,庭烽一定会是个出色的好丈夫,更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然而事实向他证明,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也是后来才从佟蕾的嘴里知道:原来韩婧有过一个关系很好的男朋友,只是她做事低调,加上她后母管的严,一直没有对外公开那段恋爱关系;而谨之呢,也有一个交往很深的女朋友——这些年,那女孩子一直没有另外找男朋友。   所有人都知道,佟大少在外有一个金屋,金屋里就藏着他爱着的女人,那个女人,名叫安娜,这些年,她无怨无悔的跟着他。   说真的,他真的很遗憾这两个孩子会闹到这样一个局面,从他的角度出发,他是真心希望他们可以打破僵局,就此放下彼此的旧情,成一对恩爱夫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   老爷子回过神,声音威严的反应着。   门开,宁敏走了进来,看到满头银发的老爷子坐在办公椅内,捏着头,看上去精神有点不振。   她走的很轻,上前轻轻叫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抬了头,那威严的脸孔上立即挤出了几丝笑,站了起来,瞅了一眼打扮的很清新自然的孙媳妇,示意边上说:“婧婧来了……嗯,坐吧……爷爷有话要和你说……”   宁敏坐下,马上便有佣人沏茶进来,门合上后。   老爷子坐到了她对面,盯着她的目光,不知为何,越来越凌厉。   “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   原来,他的怒气是针对脸上的红肿而来。   “谨之吗?”   老爷子把嗓音提高了一大截,怒腾腾拍了一下桌面:“奶奶的,我们佟家什么时候兴了打女人这种家风。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有出息。”   “不是!”   宁敏摇头。   老爷子这才缓了一上口气,随即又问:   “哪是谁?谁敢打我们佟家孙媳妇!”   这问题,有点难回答,答了就等于告状,不答吗,好像也不妥当。   她想了想:“爷爷,是婧婧该打……”   老爷子的白眉顿时又拧起,想到了昨儿发生的事,这丫头不肯说,想必是他长媳动的手。   还好,还知道自己该打,也不枉他疼她一场:   “说说看,为什么该打……让爷爷给你分析分析……”   “因为婧婧想离婚!”   宁敏知道她所面对的这个老头子,是一个纵横商场几十年的商界大佬。这样人,往往高不可攀,且注重门风和家族荣誉,可他对韩婧怀着一种很强烈的偏坦,就不知当韩婧明确了她的离婚意愿意之后,这位老爷子会不会当场翻脸。   这一次的事,就这么算了   “胡闹!”   老爷子斥了一句,声音却不是很重,脸也板了起来:“离婚是能闹着玩的吗?”   “爷爷,这不是闹着玩……”   “这就是闹着玩!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说离就离,这对婚姻来说绝对是一种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不负责。现在这年轻人,怎么动不动就想着要离婚?不准!佟家不准出现这种事……”   宁敏:“……”   先头,宁敏还觉得老爷子很和善呢,这会儿,这股子霸气立马就冒上来。唉,大佬就是大佬,总有一股子说一不二的气势。   “爷爷……”   “再叫也没有用。你和谨之的婚事,是你奶奶相中的。爷爷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们离婚。要不然,爷爷死了,怎么去见你奶奶……”   “……”   宁敏很无语,很头疼:这死老头,怎么就这么多事,这么迷信?   “你放心,我会让谨之把外头的那些红颜知己断一个干干净净,但是,你也得端正态度,不能再和那个姓崔的纠缠不清了。婧婧,你是一个做妈的人了,你在这个家,你应该做的是收住你丈夫的心,照看好你的孩子。离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绝绝对对不是好事。还有,那个崔赞,根本就不是好东西。如果他对真心,就不会把那些照片发出来,你知不知道,他这是故意在坑你。让你回不了头……”   一想到那崔赞,生的倒是一表人材,但再一表人材,都比不上他家谨之,而且还怀着一肚子坏水,婧婧肯定是那小子的花言巧语给蒙的,他一想就来气。   “照片?什么照片?”   昨天,佟蕾也提到过这事,当时,她来不及问明白,现在佟老爷子怎又提到这事?看来这当有猫腻。   门突然开了,佟庭烽不在什么时候站了在门外,这人不是上班去了吗?怎又出现在这里?   她瞟了他一眼,见他从助手手上抓了手机走了过来,一边还在点划着什么。   “你自己看!”   一张张暧mei的照片映进宁敏的眼,她顿时瞪大了眼,该死的,那死小子什么时候拍了这些“接吻”照,她怎么不知道?   佟庭烽一直用锐利的眼神在观察她的表情。   按理说,她和崔赞曾是情侣,六年前他们失去联络,六年后再度重逢,见了面,情难自控的拥抱和亲吻,那是一种本能行为。可的她的眼神有惊愕,却没有惊乱。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全是崔赞发来的。婧婧,如果他真心爱你,不会给我佟家每个家人发来这样一份照片。如果这些照片,被他发到见网上,或是卖给杂志社,你猜结果会怎么样?”   佟庭烽抿了抿薄唇,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将的手机要了过来,将那些照片,当着她的面,全部删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有离婚,这一次的事,就这么算了。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崔赞已经不是当年的崔赞。他在借你打击佟家,麻烦睁亮你的眼,看清楚了。愚蠢的错误,别再犯第二次!”   这丫头居然这么的难缠   这是第一次,有人骂她愚蠢,从小到大,但凡认得她的人,都知道,她,宁敏是个天才,学什么都特别的快。但这一次,她当真大意了。   崔赞的的确确不是好货。   如果这些照片流到网上,那一定会给她惹来天大的麻烦——到时,她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她这张脸孔绝绝对对不能上头条,去招国民的注意。那与她而言无疑会是一场灾难。   她就纳闷,韩婧怎么就会迷恋上那么一个男人?   当然,这不是她想深入研究的事,怎么样尽快的离婚,才是宁敏当前最最头等的大事。她可不想和佟庭烽睡同一个屋子,同一张床——和那样一个城府深的触到不底线的男人待一处,那是一件相当考验智商的事。   从老爷子房间出来时,宁敏走在前面,佟庭烽的助理就站在门口,见到她欠了欠身体,很有礼貌,脸上还带着微笑。很和气。   佟庭烽也跟了出来,正巧电话响,他接起来一看,垂着目光按了通话键:   “……嗯,晚上我还有聚会……会过来……天凉,你别在门口等……”   宁敏一听,就觉得是他外头的女人打过来的,她突然打住了步子,折回,站到了他面前:丫的,这臭男人,家里摆一个,外头养一个,就是不肯离婚,怎么就这么无耻?   被拦了去路的佟庭烽抬头眯了她一下,只好道了一声“待会儿还联系,我还有事”就挂断了电话,他的助理也停下了脚步,用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这个举止反常的佟太——以前,佟太见到佟少,总退避三尺。能有多远就躲多远,可现……   而佟庭烽看她的眼神,始终是淡冷的,她突然想,这种男人热情起来会怎样?   “有事?”   他盯着她看,眼神这么深亮灵活,是在研究他吗?   “关于离婚……”   “免谈!”   佟庭烽平静冷清的脸,变得阴沉沉,迈开长腿,直接绕开了她。   啧,这到底是什么男人么?   哪怕戴了绿帽子,都不肯离婚的男人,要么就是心理**,要么被某种利益扭曲了健康的心灵。   “等一下。”   她跑的飞快,再度拦住他,还张开了双臂。   她没看到陈祟冲她露出了稀奇之色:以前的佟太胆小是胆小,但很识眼色,只要看到佟先生脸色一冷,就只会缩到边上,默不作声——很好摆弄,现在呢,她做的这些事,根本就是在挑战佟先生的忍耐极限。   他想了想,他跟了佟先生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有人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佟先生过。不是说,佟先生脾气不好,而是他一旦发怒,得罪他的人,少说也得被剥掉几层皮。这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就连佟庭烽也想佩服起她来: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居然这么的难缠?   “你,又想怎么着?”   “我儿子呢?先不离婚也成,但,你得把我儿子还给我,以后我会亲自照看……”   陈祟,惊的的下巴差点掉下。   也难怪他会惊讶,六年了,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惦记过她的儿子?   说错话   对那个由她带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她从来不闻不问,连每年的生日礼物,都是他奉Boss的命令,以佟太的名义给买的。   曾经一度,陈祟以为这女人根本就不是女人,完全没有一点作为母亲的自觉。一个女人能做到六年来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可见那心肝有多硬了。没想到现在她居然良心发现了。知道要来关心儿子了!   这明明是好事,可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点怪怪的?   同一时间,另有一道高深目测的目光,定格在了宁敏脸上,一声冷冷的质问从佟庭烽嘴里冒了出来:   “现在想儿子,早干嘛去了?这些年,你可曾尽过做母亲的职责?”   好吧,宁敏得承认,韩婧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那是因为我病了。再说,你又什么时候尽过做父亲的职责,这些年,我是病的不清,才照看不了他,你呢,你有好好照看他吗?才这么小一个孩子,你就让他上全托幼儿园?五六岁的孩子是最最需要父母亲照看的时候好不好?既然你这个健康人都不能好好的照顾孩子,给孩子最起码的家庭温暖,而将他丢进全托班,那你怎么能要求一个病的不清的人来惦记孩子的一切……”   按理说,这句话,没有什么逻辑问题,可为何她脱口而出后,佟庭烽那冷淡而慵懒的眼神,噌的幻化成了一道利箭,又突然又强劲的冲她射了过来。   宁敏突然有种说错话后背发毛的感觉。   “你没看到我忙着赚钱养家吗?我要是不出去工作,你能住最好的疗养别墅,儿子能上最好的幼稚园吗?”   “……”   这也能成为他的理由,他已经富有的在外头到处养女人了,亏他说得出口。   “总之,我要见儿子,以后,儿子的一切,由我接手。”   她一脸严肃和认真,在这件事上,她寸步不让。   佟庭烽蹙起了眉,锋利眼神又深深的在她脸上巡视了一圈,但没有因为她的纠缠不清而生气:   “现在你见不着。周末吧!到时,他会被接回来……平常时候,没有特殊原因,幼儿园不允许把孩子带出来。”   “那昨天……”   “是例外。”   “……”   带出来去参加宴会可以,带出来和见妈妈就不能,这就是那所学校的该死的规定。   她微微拧了一下眉。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那就麻烦请让开!”   语气,总是那么的淡寡,不惊不乍——对,她和他见过的这几面,这家伙总是这么一副模样,就仿佛,这尘世间的任何都不会惊扰到他的心情似的,偶尔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也能很快的被他捋平。   宁敏盯了他一眼,很想重重踩他一脚,这该死的男人——难道韩婧会得郁抑症,跟着这种花心且不爱惜女人的男人,哪个女人受得了。就算韩婧有心上人,如果这个男人肯在她身上花下心思,她就不信,韩婧都愿意替他把孩子生下来,怎么可能会不肯收心和他过日子?   她可以肯定,韩婧的悲剧,一大半原因是这个男人造成的。   *   佟庭烽这趟回家是让爷爷签一个字的,但字签完之后,他没有马上出门,而是被叫去佟园三号,那是他父母的别墅。   “妈,额头还疼吗?”   花房内,何菊华正在给她的花花草草浇水除草,那些是母亲这些年精神寄托——自父亲过世,她一未没有再婚,娶的媳妇又不合她意,连带着孙子也不太喜欢,不爱带,是以,他早早就把儿子送了全托幼儿园。   何菊华放下了手上的洒水壶,拢了拢肩上的披肩,回头盯着儿子看:   “谨之,你真打算再和韩婧再生一个?”   这是一个楔机   果然是为了这事。唉,爷爷的嘴,还真是快。   “谨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种女人,你还能……还能……”何菊华在脑子里转着比较不露骨的字眼,这毕竟涉及个人隐私。她想了一会儿,才吐出后半句:“你还能亲近得上?”   她的儿子,虽说不上有很严重的洁癖,但生性`爱干净,她是知道的。   佟庭烽低头闻了闻母亲栽培出来的花,很淡雅,似没听到母亲的话一般,极漫不着边际的赞了一句:   “妈,这花真香,送我一盆,我放办公室去……”   没回音,他只好抬头,看到母亲直直的盯着一副要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不由扯了扯嘴角,轻笑着上前拥住了她:   “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您放心,这种局面,不会再维持很久,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我就能拨乱反正……”   “什么意思?”   何菊华皱眉,她老了吗?怎么听不明白?   “意思是说,我会给您一个交代。您的儿子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是的,她的儿子,一直是佟家最优秀的孩子,本该有一个锦绣良缘,可偏偏配的却是一个最最不般配的女人,丢尽颜面。   一想这事,她就特别的来气。无奈佟家家风严,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老爷子在当家,所以,在儿子的婚事上,她几乎没有说话的权利,又加上韩婧当时怀了她的孙子,她只能默认。可现在,她悔不当初。   “这么说,你还是打算离婚的是不是?”   “嗯!时机到了我就离。”   佟庭烽点头,他和韩婧的婚姻,迟早会结束,从结婚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测到了那样一个结果,但由她提出离婚,却不是他预想的一种。   就目前而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婚……   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弄清楚,而这一次,是他等了多年以后才遇上的一个楔机,他必须善加利用才行。   崔赞的出现,绝对不是一个偶尔事件,这事,他可以肯定,但韩婧一反常态的想要离婚,仅仅是因为崔赞吗?   这问题,太值得商榷。   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   离开佟园,在去见客户的路上,佟庭烽坐在车里假寐,脑海浮现的不是那些数据,也不是将要面对的亿位数的谈判,而是那一张时而美艳时而清纯的漂亮脸孔。   韩婧嫁他已有六年,除了那个晚上,他从未真正的细看她。   以前她带给他的是清秀、温驯的印象,很善良,很腼腆,不善辞令,是一个很容易脸红而且害羞的小女生,可那印象因为多年不曾打交道已变的很模糊,但现在,她成功的刷新了他的记忆码:那种不屈不挠、不畏不惧,敢向他大吼大叫、富有生气的模样儿,替代了昔日的印象。   她不再像一件精巧的瓷器,而有了人的生气,处处挑战着他的耐性,以及他的承受力。   他应该生气,这次回来,她完全不顾他的脸面,胡闹的厉害。   可这种很有预谋的胡闹,却令他不由自主的就留心起她的一举一动。   起疑   这与他而言,有点诡异——对于这个女人,他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也不存丝毫想法,可就这两回,她竟激起了他某些兴趣,很想看懂她在玩什么把戏:在宴会上,若按着崔赞的意图,肯定是想让她和他们佟家闹翻的,借这个机会,向所有圈里人宣告一件事:他,佟庭烽,被人离婚。   这是一条具有爆炸性的新闻,一旦闹开,他的脸,真的会丢光殆尽。   可她没有配合崔赞,很聪明的给自己留了余地,只在私下,借这桩事来和他摊牌,讨论离婚。   在这件事上,她是用了心机的。而且,这还是随机应变下的处理——非常非常的明智。很不可思议!   这六年,当真让她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了吗?   一丝疑惑,莫名的闪进他的脑海。   佟庭烽突然睁开了眼,拨了一通电话,电话通了以后,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喂,您好,哪位?”   “佟庭烽!”   他稳稳的吐出三个字。   对方有好一会儿静默,似乎被三个字震懵了。   “佟……佟少?”好一会儿,那女子才惊讶的反问了一句。   “嗯,我是。你是我太太的保镖是么?”   “对……”   “这五年,一直是你在近身保护我太太是么?”   “是……没错!”   “那为什么这两天没见到你?”   “是这样的,近期内,我要结婚,所以已经辞职。太太的安全问题,佟夫人说她会另外选保镖贴身看护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   “佟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我有件想要麻烦你!”   “佟少太客气了,您说!”   “把太太这五年在华州疗养的情况给我作个精确的汇报。”   “好的,您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是!”   “另外,祝你新婚快乐。结婚贺礼我会让人送上。感谢你这五年对她的悉心照顾。”   “您说的哪里话。”   “对了,还有一个事要问一问!”   “您吩咐!”   “这五年,你有定期向我母亲汇报我太太的情况。她的情况一年比一年好转,这事,我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发现吗?”   “呃……佟先生指的是什么方面?”   “比如言辞方面,比起以前,更善辩了之类的……”   佟庭烽想了想举了一个例子。   “这倒没怎么发现。太太一向不太爱说话。这五年,她沉默的时候居多。除此之外,她就爱看书,这几年在自学一门专业,平常时候,更多的独自做功课。对其他事并不关心。”   这倒符合她的脾性。   “那么,在你送她来巴城之前。可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太太曾接到过一个陌生来电,之后,她曾试图逃出去。这事,佟夫人应该有和您提过吧!”对方小声的反问。   “嗯!”   “后来,被我们从机场带回来以后,太太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摆弄着她的资料。几乎和平常一样!”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佟庭烽陷入了沉思:现在的佟太,和保镖嘴里的佟太,有一定的差距。看来,重新认识他一下的太太,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或者,他可以从保镖的汇报中获得一些可以了解释她如今反常的有用信息。   “小陈。”   他想了想,下了一道指令:“想办法去把太太抵达华州机场那个时间段的有关机场出入口的监控录相给我调过来。注重,别让任何人知道是我在调用。这件事,做的越悄无声息越好。”   “好。”   陈祟点头,疑惑的从后视镜内观察Boss:这么神神秘秘,为的是哪般?   当年帮凶   这一天,佟庭烽出去后没有再回祖宅,海外公司临时有事,他乘专机连夜赶了过去,暂时把“韩婧”的事,全都放到了公事之后,直到三天后的下午才重新回到了巴城。   所谓欲戴皇冠,必载其重,世人只看到了他风光的一面,而往往忽略了他为此付出的代价:终日里为了工作而奔波劳碌,站在他这个位置,他需要应付太多太多突发xìng事件。   时为十二月十六日,周五,是一个周的最后一天,天很冷,北风呼呼的刮着,太阳不是很大。   佟庭烽下了专机后,就坐着他的黑宾利开进了雍和公馆,那是他闲来没事开的一座私人会所,环境幽境,富着一种江南水阁的意境,平常时候,他若不回祖宅,多半时候会落榻于此。   这地方,大,而且,精巧,最主要是各种景致布置的相当唯美。会员费能高,能进这里来消费的通常是非富即贵的高雅之人。没有那点水准,根本就别想进会所看上一眼。   佟庭烽开这公馆,不为赚钱,但为心境不好的时候,能有个安静的地方坐坐,没有城市的浮华,也没有纸醉金迷的喧闹,更没有陪唱陪酒陪睡的肮脏,这里,玩的就是宁静致远。   今天,他和客户在此谈生意,一小时的会晤,气氛很融洽,一把大买卖,供销双方没费多少唇舌就敲定了下来。   下午三点多,客户离去,佟庭烽对陈祟说:“这几天,也够劳累了,你现在就下班吧!我想在这里坐一下。待会儿,我会自己开车回祖宅……”   陈祟走后,他没有去自己的小楼,而是进了临湖的小阁,识眼色的领班阿珠立即让人给老板泡了一壶好茶,而后退下——   阿珠知道老板在沉思的时候,不愿受到任何人的打扰,只是有些人是挡不住的。   “啧,大忙人居然闲着在茗茶呢!”   正宁静养神,门开,响起了一个笑声。是佟庭烽的的七叔佟耀竣来了——   这七叔,并不是亲叔叔,他的爷爷佟三瑞是老爷子父亲收养了的。佟三瑞年过四十才娶的媳妇。所以这七叔,虽是叔辈,年纪却才比他大四岁。十年前,伯公死了,留下两个儿子,六叔在集团工作,七叔做了医生。两个人都未婚,爷爷也因为他们不结婚而揪心,但六叔是自由惯的,不愿结,而七叔是不想草草完结人生大事,总说:不急。   “再忙总得有休息的时候!”   佟庭烽睁眼瞧见了,笑着吃了一口茶。和七叔佟耀竣不一样,他习惯茶汤。偶尔在工作疲惫的时候,才会用咖啡提神。   一同来的还有六叔佟耀颀,这位比他大六岁。   “与公,你是从来没有办不下来的项目,与私,你的那些女朋友一向安份,谁都不敢给你惹事生非的。但瞧你现在这光景,啧,在纠结那些照片的事吗?”   六叔坐到了身边,满眼兴趣的上下打量,还从未见过工作狂会在工作时间内跑到这里来静坐的:   “不会是吃味了?所以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发闷?”   这语气,带着某种怀疑。   佟庭烽勾了勾唇角想笑,他对韩婧,既没喜欢,也没憎恶,面对那个女人,就好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怎么可能会吃醋?可他没有替自己辩说。   “看来我猜错了。呵,原本我以为,你对那丫头多少有点喜欢,现在发现你对她是根本没什么感觉。这么大的事都没能刺激到你……六年前老爷子当真是点错鸳鸯谱了。害我和耀竣一起成了祸害你的帮凶。”   六年前,失足之夜,正是佟庭烽二十四周岁生日,老爷子把一家子聚集到了琼城,给了他一个意外的生日partty,还怂恿孙子孙女们灌酒。那天佟庭烽喝了不少红酒,好在他酒品不错,没有醉过去,一直撑到了宴会结束。   宴会后,他被两个叔叔押着回了爷爷给订的总统套房,三个人在客厅又吃了一通。等到半夜,两个叔叔离开,他醉意朦朦的钻进洗手间洗了一个澡出来,才发现了床上多了一个女人。当时,他的大脑有些晕晕乎乎,又可能是因为那一刻,灯光下的女子太过迷人,更是“药”的催发,他莫名生出一股冲动,一吻,吻出了大祸。   待到酒醒,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   *   亲爱的们,要是喜欢,赏脸收藏一个哦!   崔赞现在的身份   后来,六叔曾向他承认,那药是他受命老爷爷向他下的,至于韩婧是老爷子让亲信灌醉了送到房里的。   本来,六叔和他平常并不太亲近,和他走的近的是七叔,但七叔人正直,断断不会肯做这种事,至于六叔,只要有利益,他就肯干。为了让老爷子的计划得以顺利展开,这人刻意拉上了七叔,这才有机会在他的酒里下药。   事后,佟庭烽如何责怪六叔和七叔,可他们见这对夫妻闹成这样,难免会愧疚。   “要真过不去,还是离了吧!都六年了,你不管她,她不管你,生个儿子也当隐形人似的,这算什么夫妻。要是放我身上,早离了十几二十个了!你一向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的拖泥带水,这么不痛快。”   六叔好心的建议着。   七叔立即表示了反对意见:   “去你的,劝和不劝离。你少拿你那一套来标榜。再说,阿烽和婧婧还有儿子……这真要离,老爷子非得气病不可。”   “有儿子就不能离了。我告你,像他们这种夫妻,只会给孩子造成更大的阴影。你自己想想,哪有母亲几年不见儿子面的。哪有丈夫几年不见妻子的。这叫家庭吗?屁,滚蛋吧!早知道当初答应老爷子干这缺德事会害你成这样,再给我多少好处我都不干。这么拖着,我看着都替你们难受。”   七叔这才哑口无言。   佟庭烽却像一个没事的人一般,吹了吹茶盏里的舒展开来的茶叶,茗了一口:   “这事,我心头有分寸……”   “不管你有没有分寸,我都得问一下,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我看得出来,这一次崔赞回来,是专门要来和我们对着干的……还有啊,那些照片,还真是邪了门,自带病毒,不到三分钟,就自动消毁。崔赞这是存心让咱佟家人的喉咙里梗一根刺儿,又抓不着什么把柄。”   可不是,这事,崔赞这事做的真够奸诈的。   还好,佟庭烽在看那些照片的时候,心血来潮,用手机拍下了两张,保留住了妻子**的“罪证”,不过,下午时候,已经被他删了。   “六叔就在边上看着我怎么处置就行,不用插手!”   “啧,你这小子,还真能沉得住气!”   六叔是连连摇头。   佟庭烽只笑,吃茶。   “谨之,有没有查到他从哪里弄到伊家寿宴的请贴的?”   无论是伊家,还是佟家,都是名门,不喜炫耀,也不爱上报,这一次寿宴,伊家动用了一切力量,拒绝了所有媒体的到访。能被伊家请去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那崔赞算是哪根葱?居然也在被邀请之列?这是佟耀竣所纳闷的。   “查到了!他现在攀上高枝了!”   佟庭烽的眼神一闪。   “高枝?在巴城,能高过咱佟家的可绝无仅有……能入得了你眼的高枝,可没几家,谁家?说来听听。”   “连城江家。”   佟庭烽吐出四字眼,令坐在对边的两个男人脸色都微微变了一下:“崔赞这小子,也不知寻了什么门路,做了江氏大佬的干孙子,难怪五年前他能从我们眼皮底下跑了。这五年来,他已改名为江赞,摇身一变成为华盛顿那位被称为作风低调、从不见报、一直保持神秘作风的金牌铁嘴。一个月前,他加入江氏,已正式成为江氏的首席律师……昨晚上,他是代表江老爷子来给伊老贺寿的。”   江家和佟家,那根本就是生死冤家。江家虽不如佟家显赫,但江家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政治靠山,是他们不能去硬碰硬较劲的……   “我就说,当初,就不该轻易放过那小子。瞧吧,这就是心慈手软的下场……”   六叔的目光一闪,狠狠辗灭了那烟蒂,叫。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包厢外就有人敲门,经理走了起来,恭敬的汇报一句:   “佟先生,崔赞先生已经来了,在9号包厢……”   “咦,你约了崔赞?”   六叔惊讶的问。   “不是我约的他,是他约的我。正好我想见他,所以就让他来了这里。”   “需要我们陪你过去吗?话说那小子真他妈欠揍,我的手有点痒……”六叔的话透着某种凶狠,言下之意很明显。   “好意心领。你们在这里坐一下就行,待会儿我们一起回祖宅!”   佟庭烽走了出去。   两个男人的会晤   九号包厢,崔赞正眯着一双能发电的桃花眼,看着门被推开,雍和会馆的主人走了进来。   崔赞发现,每次瞧见佟庭烽,他总是这样一副从容淡定、优雅尊贵的模样,面对任何惊变,都能以不变应万变。就算他昨儿个把他老婆带去了伊家的寿宴,就算他老婆喊出要离婚这样的话,他的脸上,仍是那么一副平静如死水一般的表情——好像,他的情绪,是老早被设定好的电脑程序。   “给我来杯白开水。谢谢!”   侍应生给他上了一杯水后,退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崔赞极放肆的在研究他,手中则晃着一杯红酒,如琉璃一般晶透的酒液中倒映着那一张英俊、邪气的脸孔,唇角还挂着一抹笑,笑的有点慵懒。   “崔赞,五年多不见,看来,你的日子,混的很不错!”   房里暖气很足,佟庭烽有点热,解了西服扣子,露出了黑色衬衣上那只银色的鹰隼,那双以七彩丝线手工绣勾勒出来的鹰眼,那么的锐利,就像他的眼,冰冷而富有穿透力。   崔赞马上用手中的水晶杯敬了敬:   “还不错。说来,这一切,全是托了佟家的福……若没有佟家的大恩大德,我崔赞哪会有今天的成就……我还当真要好好感激你们当年的栽培。”   阴不阴阳不阳的语气,充满讥讽和冷笑。   这种阴阳怪调,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以前的崔赞,只是一个拥有优秀成绩的法律系大学生,酷酷而拽拽,身怀某种自负,现在的他,则带着一份复仇而来的阴戾,实在不是很可爱,并且非常的招人讨厌。   佟庭烽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不曾在真正意义上讨厌过一个人,他真是幸运,成了第一个。   “不客气。我们佟家一向以为国家培养精菁为己任。”   “……”   崔赞被这话刺激到了,闷了一下,才咬了咬牙根,笑着接下话去:   “所以,我打算好好的感谢佟家这么多年的大恩大德。就从小婧开始……你们佟家欠我的东西,我会一一要回来。”   他一字一顿的咬着重音,越发显得别有用意。   “崔赞,你恐怕弄错了,巴城佟家没有欠别人东西的习惯。还有,若真是拿了,那肯定就是你不该得的。如果,你对佟家没半分敌意,佟家就不会动你丝毫。如果你起了歪心,不好意思,崔赞,和佟家为敌,这后果,不管是你,还是你背后的江家,都担不起!”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流露着让人不敢挑衅的狂妄,一笑,清冷,且目中无人——   佟庭烽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生的气场。平常,他收敛着,一旦爆发,就会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有一种恨,不由自的在崔赞的眼里翻滚起来,他把他的唇线绷紧,深深的勾着一抹讥讽:   “韩婧是我的女人。佟庭烽,你真是他妈的无耻,为了报复我和我妈,居然连别人穿过的破鞋人都愿意捡来穿。这一点,我还真没办法从你这张道貌岸然的脸孔上看出来。”   侮辱性的口吻,若是落到其他男人,肯定早变了脸色,   佟庭烽会勃然大怒吗?   ***   有多少亲在追本文,大家看着觉得还行吗?第一次写现代文,晨心里很忐忑,由于最近收藏不好,编编建议我改文,所以我想问问大家,这文的情节需要改吗?另外,新简介已经出来,大家有空可以瞄一眼。   PS:看完最新更新之后,请大伙到评论区提提你们的意见吧!我正揪心的等待着。   夺妻之辱,不共戴天   实证明他没生半丝怒气,依旧平静,还优雅的执起茶盏喝了一口,淡定的道:   “我只知道她现在是我太太。至于以前如何,我不计较。”   “哈,对,佟大少的癖好果然与众不同。那你等着,我会让你头上长绿毛。”   崔赞压着心头的怒,故意笑弯着眉:“照片收到没。角度拍的不错吧!我打算把它们无偿提供给杂志社,只要这照片一上报,明天的头条肯定很火爆……”   佟庭烽皱了一下眉,开始对这个人的目的,重新定位:韩婧想通过法律离婚,不仅想得到儿子的抚养权,而且还想得到赡养费;但崔赞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仅仅是想让他们离婚,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以达到折辱他佟庭烽这样一个目的。所以,他不在乎将照片公开。   可他若是不在乎,为何发给他们照片时,放了病毒?   他的这种行为还真是矛盾。   “行啊,那你放出去吧!只是我得好心提醒你一句……”   佟庭烽没有变脸,相反,还鼓励了一句,一边将手臂闲闲的置放在沙发扶手上,很平常的一个动作,却令这坐姿显得无比富有气势,而他的眼神则在慢慢收紧,且一寸寸变的凌厉:   “只要你这么做了,这辈子,你就休想冠上佟姓。你要是不能趁爷爷还健在时候,给自己讨一个合法地位,那么,这辈子你就别想得到万世的任何股份。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会接近韩婧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因为她名头上有奶奶给予的那些股份。其实,你根本就不爱她!你是在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才开始追求韩婧的。崔赞,你对韩婧,根本就目的不纯。”   崔赞也立刻沉下了脸孔:   “滚,你这只是你单方面想霸占韩婧给我扣的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你有什么证据指责我是为了股份才和韩婧谈恋爱的?你才是。为了巩固你在集团的地位,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牲牺自己的婚姻这种事,你也肯干。佟庭烽,你根本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伪君子!”   对,对极了,他本该姓佟,他是佟家长房长子佟耀桦在外生养的私生子。   直到六年前,他才知道这件事,他本来该有一个尊荣的出身。   可悲的是,他因为私生子的缘故,从小流落在外也就算了,等好不容易混出一点小名堂来了,喜欢上了一个女人,那边正房夫人外加一个所谓的嫡出太子爷,一朝出面,不仅抢了他的女人,还将他往国外流放,这一口气,他如何能忍得下去?   至于对韩婧,他却是真真切切放了感情在里头的——那个傻憨憨的丫头,逗弄起来还是挺有趣的。   曾经,他想过娶她的,所以,他带她去见了他母亲,还打算准备一个能令她痛哭流泣的求婚仪式,先把婚订下来,等她大学毕业了,他就和她结婚。   结果,他被强行驱逐出境。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时,自己的女人,已经成为佟家的大少奶奶。   “佟庭烽,这个佟姓,我不稀罕冠,但是,韩婧,我要定了,万世的股份,我也要定了……这是你们佟家欠我们母子的……”   他将手中的咖啡杯往茶几一掷,起身就走,似乎已忘了此行的目的……   等坐上了车,以子弹似的速度横冲直撞出了雍和会所后,这才想起,他们好像还没有进ru正题,他就被这该死的男人气的跑了出来——他原本是想激怒他的,结果反被激怒。真是可恶。   他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眼神眯成一条骇人的线:   佟庭烽,夺妻之辱,不共戴天。   团圆宴上的难堪   再说雍和会所内的佟庭烽看着他离去,缓缓站了起来,唤来侍应生送烟来,他想吸烟。   他啪的点了一根,靠在那里,深深吸了一口,又沉沉吐出来。紊乱的情绪就在这一吸一吐间又被捋平。可只要一想到父亲曾在外头另外有个家,有女人,有儿子,就特别的替母亲不值——他的母亲,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她雍容,她有涵养,她该得到男人全心的呵护,但,那个名叫佟耀桦的男人并没有善待她——给了她一个致命的羞辱。   曾经,母亲以为父亲是爱她的。她以为他得到了难能可贵的爱情,所以,思想保守而痴情的母亲,在父亲出车祸离世之后,没有再另嫁。守着那一段她以为很完美的感情,不想,六年前,在父亲死后的第十四年,一个女人向她送来了一份DNA报告,揭穿了这样一个谎言,令母亲陷入了伤心欲绝的深渊。   他想到昨天宴会上,母亲歇斯底里的怒,她失常的常掴韩婧,最最主要的原因是:   三十年前,那个名叫常欢的女人抢走了她丈夫的欢心,三十年后,常欢的儿子又和她的儿媳有染,并且还想抢她的儿媳了去。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   她憎恨常欢母子,也因此深深厌恶上了韩婧。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这门婚事,他结的并不情愿,可他有必须娶的原因——而落在崔赞眼里,他成了禽shòu:霸占弟妹。   *   每个月的十六,是佟家惯例每月一次吃团圆饭的一日子,这个规矩由来已久。每一次家宴都设佟宅的临湖的聚德轩。   晚上六点,佟庭烽和六叔七叔回到了祖宅,佣人把车开走后,三个人一路说着话往聚德轩而去。   待转过花园转廊,佟庭烽看到聚德轩门口,穿着一件简单毛衣裙,披有一个高挑的女子迟疑了几下,似想进,又想退——是韩婧。   这时,里头传来了四姑姑佟霞的讥讽:   “韩婧,你倒是还有脸出八园呀!有种给庭烽戴绿帽子,怎么就还好意思回来佟家,继续混吃骗喝?今天可是我们佟家人聚餐的日子,谁借你的胆子,过来坏我们胃口的?”   佟庭烽停了下来。   六叔七叔也听到。六叔忽然之间露出看好戏的模样:“你四姑姑又在欺负你媳妇了?怎么样?现在你还打不打算护她?”   以前,在家人面前,这个大侄子还是挺护韩婧的,他四姑姑又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主,经过宴会和照片风波过,韩婧算是在佟家彻底没了地位,他四姑姑哪会放好话?   佟庭烽没有表态,只是静静的站着,四姑姑犀利的话语再度传送了过来,带着某种冷笑:   “我们家谨之还真是出息了,在外威风八方,说一不二,回到家,怎么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那些照片要真传出去,佟家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万世的股票更会受到冲击。韩婧,你倒是很能害人。这才消停了几年,一回来,就把我们佟家整的这是鸡犬不宁。你的本事,还真是够厉害的呀!”   *   聚德轩门口,宁敏孤零零的站着,是进的也不是,出也不是,一个眼戴金丝眼镜的干练女子,一瞅见她,就不留情面的扔下一番讥辞,这人一开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起来——这些人,脸上流露的皆是不太友善的神情。   她就知道今天的团圆宴,她不该出席,现在是敏感时期,跑来这种地方,根本就是自找罪受。可是爷爷特意交待了,她必须到!   ***   喜欢的朋友,别忘记收藏哦!   她的反击   佟家家大业大,大约是怕树大招风,所以,佟家人行事作风都讲究低调,不轻易见报。但关于佟家家族成员的各种信息,在当今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里,很难杜绝于网络。为了扮演好韩婧这个角色,宁敏特意在网上搜索过大量有关佟家的信息。虽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但,对照各种媒体照片,她能准确的认清楚他们。   面前这位,是佟霞,佟家出了名的女强人,一张嘴,得理不饶人。   据说和佟庭烽的关系不怎么好,至于原因,无非是佟庭烽年纪轻轻就坐到了第二把交椅上,而同样智商属天才级的她的儿子,如今仅仅只是集团名下一银行的高管,这令她脸上挂不住。   “就是,她把我们佟家的脸,都丢尽了,怎么还能和我们一起共尽晚餐。看到这种不要脸的人,我就倒胃口。大堂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娶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女人。”   随声附和的是佟庭烽的五堂妹佟英,抱着胸,俏丽的脸蛋上尽是掩藏不了的嫌恶,今天二十,和佟蕾一样,都在读大学。   佟英边上站着的则是脸色沉沉的佟蕾,此刻,是面无表情,任由自己的家人在那里讥讽自己的嫂嫂。   “四姑姑,五妞,你们别那里乱嚼舌头。不管我们如何看不顺眼,爷爷看入眼了就行……大堂哥也是看在爷爷的面上,还免为其难的把人给娶的。对于大堂哥来说,她什么也不是。”   凉凉奚落的是佟庭烽的四堂弟佟庭北。   “哎,你们别这么说,咱们这位大嫂,其实很值钱的。大堂哥拖着没离,想必是不想付那笔高额的离婚费。”   三堂弟佟庭南满口玩味的接了一句。   “也是也是,要真离,大堂哥就得分她一半家产。太不划算了!”佟庭北啧啧点头。   一句一句,冷嘲热讽如箭般飞射过来,那么的冷酷无情,能把胆小的羞惭死。   要是韩婧在这里,只怕会被羞的找个洞钻了。   宁敏眨了一下眼,并没有露出怯意,而是用一种平静的眼神,打量了这些人,看到佟庭烽三叔和四姑丈都在,不过,人家比较有风度,没有开口教训,只是拧着眉瞄了她一眼,总归是不怎么待见她。婆婆何菊华和三婶还没到,二叔家,据说因为在外省做官,平常很少出席家庭宴。   除此之此,角落里还站着一个长的英俊,看上去很孤傲的男子,倚在着窗,一边吸着烟,一边正用一种深沉的目光研究着她,那目光有些古怪。   这个人,是四姑姑的儿子宋明浩。   正瞅着,佟蕾蹿进了她的视线。   “韩婧,从今往后的团圆宴,没有你的份儿。你要么给我滚出佟家祖宅,要么就给我回八园待着去。少来这里碍我们眼……”   她气不过这女人做了那么多丑事之后,还能一脸若无其事的面对所有人呵斥,而不露惶乱,这女人到底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背后吹进一阵风,吹乱了发丝,宁敏捋了捋,并没有滚,而是咬字清楚的一句句回敬了回去,声音是柔软的,语锋绝对是犀利的:   “抱歉,佟家的规矩是爷爷订的。我只听爷爷的话。蕾蕾,想轰我,你还不够格!   “另外,四姑姑,您是长辈,你教训我没办法,那天的那些个事儿,看上去的确好像是我给佟家抹了黑。对此,我不辩解,因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您没查清楚真相,就人云亦云胡乱指责,其实有失您作为长辈的身份。可我敬您是长辈,不会多计较。   “还有,佟庭南佟庭北,你们这一句一句的给我难堪,是不是因为平常时候让谨之压的久了,故意借这个机会,拿我来撒撒气儿?你们是男人,拜托你们做一点像男人的事吧!佟家人自诩的绅士风度呢?我怎么没看到半个影子?有空怎么不学学你们父亲或是四姑丈,或是你们的表哥,他们一个个都很hold的住,你们怎么就像娘们似的爱落井下石。乱嚼舌根是女人的专长,请问你们什么时候转性别了?你们三兄妹同化了吗?”   这一番话一出,所有人皆脸色大变。   屋外,冷风里,佟庭烽勾了勾唇角。   这丫头的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毒,这下真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以前,她受了欺负,只会忍气吞声,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刺猬,敢来欺她,她就敢张开长刺反过来扎人。   他迈开步子走上台阶,在四姑姑还没来得及向她作第二轮轰炸之前,先声夺人叫了一声:   “婧婧,怎么不进去,门口风大,小心着凉。”   丈夫的维护   进佟家虽说没几天,但宁敏清楚的明白,在这个家,除了老爷子,没有人喜欢韩婧,包括佟庭烽。所以,当她受到羞辱的时候,她压根儿就没想起过这个男人。这一刻,当她独自面对这一张张恼羞成怒、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面孔时,突然听到这个磁性十足的声音,清冷中微显几分关切,令她不觉一呆。   她转身,但见明亮的廊灯下,佟庭烽在两个英俊男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只瞟一眼,她就知道,这两位,一脸硬俊那位,是他六叔,佟氏一高层;一脸正气温和的那位,是他七叔,是本市著名的骨科医师。   “大家都到了,不好意思,今天事儿比较多,来晚了。”   佟庭烽徐步来到宁敏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了宁敏的手,就好像他们从来就是一对恩爱夫妻似的,在感受到那冰冷的体温时,眉还一皱:“手怎么这么冷?张婶,麻烦你去八园给婧婧取件大衣过来。”   “是,大少!”   在厅室内候命的帮佣马上出了门。   宁敏的心,又漏跳了几下,因为他的牵手,以及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热能,熨烫到了她的心——   一时之间,她困惑了:这番,她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这人居然还肯在家人面前若无其事的表示亲密?   她清楚的知道,他这样一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不至于让他的家人看轻了她,无形当中就是向所有人宣告,他和她的关系,并没有破裂。他依旧是她的靠山。看狗要看主人。某些人因此而会在行为上有所顾忌。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一下没回过神来,被他牵着走向了长长的餐桌。   “谨之,你来的正好,有本事的男人,就该先把自己的女人管好。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是头等大事。你看看你这老婆,做了那么两桩丑事,现在嘴还这么硬,气焰还这么嚣张。我倒要好好问问了:她怎么就这么没皮没脸,凭着有老爷子老糊涂的在背后撑腰,就敢训斥你妹妹,就敢睁眼说瞎话,可怜兮兮的说我冤枉了她?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她居然还好意思在那里扮无辜叫委屈?你倒好,一上来,居然还能将她当宝贝似的兜着,这口气,亏你咽得下去?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佟大少的的名头,那是得冒出一片绿光的……”   很少人能在言辞上让佟霞吃亏,她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将高跟鞋踩的响亮,走上前,保持着一惯的冷傲,用强势语气当着内侄的面,呵斥着,趁机连带着把佟庭烽也训了进去。   她和这个大侄子向来是面和心不和,有小辫子揪,她哪肯放过。   佟庭烽哪能不知道四姑姑的心思,他挑了挑眉,一边关切的脱下风衣给宁敏披上,一边反过质问:   “四姑姑……您哪个眼睛,瞧见你侄媳妇**了?就那些照片吗?现在PS技术这么发达,什么不能造假?如果那些照片是真的,怎么会自动消毁。这表明是发件邮人是在故意故弄玄虚……您什么世面没见过,居然相信这种不入流的伎俩?婧婧说的没错,您身为长辈,在没有弄清楚是非黑白的情况下,听信谣言损人名誉,这种做法,当真有损您一向以来的英明形象。实在有点不应该。”   他一开口,就将照片事件,给洗白了,更把佟霞的脸给气绿了。   丈夫的维护 2   说到这时,他停了一下,很刻意的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而后,又继续道:   “的确,婧婧是曾和崔赞交往过,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她现在是我太太,是我儿子小麒的母亲。她怎么可能还会和崔赞纠缠不清?那些照片,全是栽赃行为。我知道你们都因为那天的事,对婧婧产生了误会,也的确,崔赞的确很能使坏心眼。他摆了一道连环计,为的就是要在佟家孤立婧婧。这件事,我和爷已经查清楚了。今天趁大家都在,原本就打算和你们说个清楚。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是崔赞借着婧婧妈妈在会所输了钱,把婧婧引过去的,借机拍下了婧婧的照片进行了PS处理,蓄意破坏婧婧的形象,之后他把婧婧强行带去了宴会,刺激我们,无非是为了想把事情闹大,好丢佟家的脸,还好,最终没有把事情闹大。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总体来说,婧婧也是受害者。   “所以,四姑姑,请您别刻意针对婧,婧婧胆儿小,身体又才康复,不管怎样,您是长辈,多担待一点是应该的,以后,还请您少在她面前置气的话。爷爷喜欢家里一团和气。有气儿撒到外头去比较好。佟家不欺负自家人。”   宁敏听的下巴差点脱落:这佟庭烽还真是怪伽,居然肯挺身而出护她,替她开脱——   任何人看到那种照片,都会恼羞成怒,他没有,还好心的严正的说明这是PS的结果;任何男人瞅见太太跟着别的男人出席宴会,都会怒不可遏,他又没有,还强调这是崔赞单方面的行为,使劲的给她开脱。   这男人大度的未免有些太离谱了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无言。   佟耀竣勾唇笑了一个:看样子,这小子对韩婧还是有点感情的。   佟耀颀眯眼:他这侄子的心,还真是看不透。   佟庭南佟庭北彼此瞅了瞅:一时判断不出这是不是真相。   佟英在疑惑,要这些全是大堂哥编的,大堂哥为什么要这么护这个女人?   佟蕾在狠狠咬唇:这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哥哥维护。   角落里的宋明浩冷眼看着。   佟霞则气极而笑:   “哟,谨之,你倒还真是惯着她。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你居然就想三言两语替她洗干净?你还真是佟家的异类……”   “行了,既然谨之说,这事,他已查明白了,阿霞,你就少说两句话。其他人以后也不许再拿这事瞎胡诌……”   三叔佟耀远站了起来,打断了佟霞的风凉话,又用警告的眼神冲几个晚辈了瞄了瞄,最后看向宁敏:   “婧婧,你是佟家的媳妇,以后做任何事,都得顾着佟家。你要明白一件事:谨之护着你,是因为老爷子疼你,所以,千万别做伤老爷子心的事。你一向是个孝顺的孩子。既然当初你选择尽孝,就得有始有终……”   这话,说的还算靠谱。   可训话未完,佟庭烽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接听,脸色赫然一变:“好,我马上来!”   挂掉后,他一把抓起宁敏的手就往外去。   “呀,这是要去哪?”   宁敏有点跟不上脚步,急急的问。   佟庭烽没回头,只沉声说:“爷爷晕过去了!好在医生在边上。现在已经醒过来。医生说,他想立即见你。”   **   十分钟后,佟庭烽和宁敏出现在佟六福的面前。   “爷爷,您还感觉还好吗?”   宁敏坐在床边上,轻轻的问。   佟六福听得叫,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到儿子女儿都在,环视了一圈之后,哑的声音叹了一声:   “有没有好不好呀,都是个一只腿踩进棺材的人了!婧婧啊,爷爷我这辈子没其他愿望了,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你和谨之要是不能和好,哪天我要是咽气了,也肯定是死不睦目。所以,婧婧啊,再给谨之生个孩子吧,把日子好好的过下去,好不好?”   这个要求,还真是一厢情愿。   还有一更!   逼生二胎   佟六福的脸色不太好看,医生说,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好,在外头的时候,就叮嘱过,一定不要再让老爷子受刺激。这一次之所以会昏倒,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思的太多,过于激动——老爷子本来就有心脏病,年轻时候,还不是很明显,如今年纪大了,心脏病严重了起来,这些年完全是靠药物在维持,因为年纪的关系,身上又毛病,有钱也不能做换脏手术。   这老头,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这对貌也不合神也不合的夫妻可以好起来。   宁敏闻言后,头皮立刻发麻,真想有个洞就这样钻下去把自己给藏起来。   她就不明白了,这先生,怎么就这么强人所难,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对夫妻根本就过不到一起,他倒好,非要他们捆挷在一起。   唔,她总觉得这个事有些古怪。   究竟是怎么一个古怪呢?   现在她还真是猜不透。   “爷爷,您别多想了!生孩子又不是您要让生,明天就有蹦出一个来的。”   佟庭烽站在宁敏身边,眼梢一抬,瞄了一眼闷声不吭的她:“你得把身子养结实了,才能机会看到。”   “这么说,你们答应了是不是?”   佟六福微微露出喜色。   “嗯!您好好的等着就是!”   晕,他还真打算为了满足他爷爷这心愿,再违心弄出来一个孩子来吗?   宁敏差点栽倒,神情古怪的瞄了他一眼,侧脸很英俊,尤其在灯光底下,俊的有些人神共愤,脸上还流露着认真之色,让人感觉他这话并不是敷衍。她的心肝,莫名的一跳,潜意识的想离这个危险的男人稍微远一些。   房里,所有人都在,一个个神情各异,将目光落到了这对准备生老二的夫妻身上。   最愤怒的是佟蕾,若不是爷爷正病着,她还真想闹上一闹:这老头根本就是仗着生病有意欺负她哥——非得把他哥给遭贱彻底才甘心呐。她磨着牙,若不是佟夫人何菊华在后面拉着,只怕她早蹦出来闹腾了。   “婧婧,谨之答应了,那你呢?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佟六福趁热打铁的逼迫着。   宁敏咬了咬唇,她很想满口回绝,可,一旦回绝,就等于彻底走到佟庭烽的对立面。彻底闹翻,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可她怕的是会刺激到这位佟老爷子。如果这这老爷子因为她的缘故而有一个三长两短,佟家人绝绝对对不会放过她。接下去,她所要面的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惨境。   而偏偏现在的她,需要韩婧这个合法的身份,这个婚,她必须在不会把佟六福刺激到一病不起的情况下,和佟庭烽私下里约定,以和平的方式分手。如此,她的将来,才不至于会有连绵不断的麻烦缠身。   思来想去,她最终屈服于残酷的现实,温声细语的应了一声:   “爷爷,这事得慢慢来!”   “是,爷爷知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爷爷就是想问你,你乐不乐意!”   唉,这老太爷还真有把人逼疯的能耐。   “婧婧乐意!”   她满头大汗的挤出这四个字时,似看到佟庭烽眼底有精光一闪而过。   是不是踩进什么圈套了?   她心头警铃大作。   我回房睡   晚饭,佟六福没有出席,佟家其他人一起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餐。   餐后,佟庭烽没有像以前那样,留下聊天,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拉着宁敏道了一声“我们回了……”   两人携手出了聚德轩。   “我还真是服了谨之!”佟霞摇头,用一种挑衅的眼光看着脸色沉沉的大嫂何菊华:“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啪!”   何菊华虽知这是儿子应付老爷子的权宜之计,但在亲耳听得儿子答应下这件事,心头多少有些不快,现又遭了讥讽,不由得重重放下了饭碗,声音冷冷的质问起来:   “四妹这是什么话?谨之一心孝顺老爷子,难道也有错?你是不是巴不得老爷子被气倒在床才觉得开心?”   她冷声吐出一句,起身往外而去。   佟蕾哪还有什么心情留在这里聚会,立马追了出去。   “四堂姐,留点嘴德吧!”   眼见她们母女出了厅堂,佟耀竣皱了一下眉,多嘴了一句:“谨之夫妻俩如果真能和好,那是好事。再说,那天那事,说白了也不严重。”   “不严重?咱们都心知肚明,那些所谓的解释和真相,都是咱们这位佟大少在替他**的女人解围而已。”佟霞才不信那套鬼话。   “严不严重,我是不关心。反正这女人又不是我的女人。其实,我最好奇的是,今天晚上大堂哥会不会和这女人滚床单……”   佟庭北笑的有些邪恶,眼底难以掩饰的露出稀奇之色:   “大堂哥怎么就这么听爷爷的事。爷爷让娶,他就娶,爷爷让他再和那女人生一个,他吃好饭,就回房造孩子……外头人都说大堂哥是佟家最难缠的一个,比老爷子还难缠,可他一遇上老爷了,怎么什么罪都能受?这事,邪门!”   佟耀竣不说话,的确,今天的事,有点古怪——在他记忆当中,庭烽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也许这是他的拖延之计。生孩子这事,又不是电脑程序,说怀就能马上有的。错过了这个月的排卵期,就得等下个月。最容易拖了不是。   **   佟园八号。   宁敏走在前面,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地毯,踩上去软软的,悄无声息。   她走的有些快,急步上楼,手,不住的在裤子上擦,很想将这个男人牵她手之后留下的余温给擦掉。不知为何,这个男人牵她手,竟会觉得浑身不太舒服,就好像被开水烫了一般。   身后传来了佟庭烽和江姐说话的声音:   “泡一壶新茶送到房里。”   “是您的房里,还是太太的房?”   佟庭烽看到走在前面行色匆匆的女人,因为这句话而僵了一下背,他勾了一下唇,将领带抽下来扔到沙发上,扭了扭发酸的脖子,一字一停的说:   “我和太太的房!今天起,我回房睡!”   江姐不由得多瞅了一眼,因为稀罕啊,她可是自小看着庭烽长大的,在这里楼里也做了十来年,她是最清楚的,佟大少自打和韩婧结婚以来,根本就没睡过一个房间。   韩婧生了孩子以后,他也不曾多瞧那孩子几眼。   直到韩婧忧郁症发作,他才多给了她几分关心。   可惜那时,韩婧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了,有一次,她拿着剪刀想刺死佟麒,正好被大少看到,幸亏大少手脚快,把孩子抢了回来,小少爷除了破了一点皮,没受任何伤。之后,为了保护佟麒,老爷子只好接受大少的意见,把人送去了华州,封闭起来治疗。   如今看来,这五年的治疗还是相当有效的,今天,大少居然会打算回房睡,这是夫妻要和好的节奏,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   我们还得生一个   正在踩楼梯的宁敏,因为这话,脚一扭,险些趔倒,连忙扶住扶手,眉头直皱,心里有点乱,咒骂起来:这该死的佟庭烽,难道还真想来找韩婧履行夫妻义务吗?他以为他是谁呀?在外,爬小叁的床,回来钻老婆的炕?   无耻。   她一声不吭,往自己的房间走,佟庭烽呢,不疾不慢的跟了上来,似乎还正用一种古怪的眼光在后面研究她。   等开了门,她二话没说,往里头一闪,想将身后这根尾巴给掐断在外面,可比她还快的是,他的长臂,看似漫不经心就把住了门把手,那俊气的眉随即闲闲一挑:“佟太太,你好像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了:从今天起,我们睡同一个房间!”   “请问佟先生,之前我有同意了吗?”   她想把门人拍上,可力量上,她没办法和这个男人抗衡。   “这不需要经过你同意。佟太太,这里是我家,对楼上楼下所有地方,我都有使用权。包括你在内。你没有不同意的权利!”   佟庭烽手上一用力,就逼得她往后退了两步,眼见得她露出满眼的戒备之色,他扯了扯嘴角:   “另外,你好像忘了我有这里的钥匙。”   呃,好吧!他的意思,她明白的。   “你到底想怎样?”   她松开了手,抱胸,认真打量着这个身姿俊拔的男人,就这么大剌剌的迈了进来,身上的西服已经被他脱在了楼下,合身的衬衣,勾勒着属于男人独有的优美线条,一眼观之,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扑面而来。   人,生来本都是平等,皆是赤条条的来,但因为后天环境的不同,从而塑造出了各种各样的人,形成了三教九流这样一种看似已经不存在、但实际上依旧无形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等级关系。而佟庭烽,就是金字塔尖的人。他的气质绝对是出众的。   看到这个人,她难免会想起另一个,同样拥有一个无与伦比的出身,以及超乎常人的智慧。若把那两个人放在一起作比较,不知谁更胜一筹?   他们所不同的是:佟庭烽伤害了韩婧,而那个男人,为了权势,负了她。   以这样的男人做丈夫,对于女人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你没听到爷爷刚刚交代什么了吗?”   佟庭烽挑眉,眼底闪烁着几丝奇怪神情,发觉她有点走神,她在想什么?   他有点好奇,逼了过去,说:“我们还得生一个。你不让我进房,怎么生?刚刚你不是都答应爷爷了吗?”   一顿,他在看到她回过神,脸色微微生变的同时,又补了一句:“我也一直觉得,家里只有小麒一个人,实在有点太寂寞,再生一个,或者真能缓解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话令宁敏脸色大变,天,他竟真的还想和她生一个!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离婚?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刚刚那是权宜之计。我不想刺激爷爷才这么说的。不作数。更不可能。”   她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不可能?你不是我太太,你有义务履行属于太太的职责,我想要,你就得给我生!”   说的是这么的天经地义,那眼珠闪着咄咄之光,气势凌人,比他衬衣上那双鹰眼还要骇人,就好像她不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出来,他就能扑上来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哎,我说,佟庭烽,你这人还真奇怪,明明不喜欢我,也知道我的心不在你这里,却还要强迫自己来和一个嫌恶你,不愿再和你有任何牵扯的女人上`床,你觉得这有意思吗?在外,你就是一块香馍馍,扔到哪,都能引来一大堆女人疯抢,你若是想要生孩子,有的是女人争着抢着给你生,何必来为难我?我跟你,根本就不可能……抱歉,我和你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请你马上出去!”   她寒着脸,不想和这个不要脸的、道貌岸然的男人共处一室。   佟庭烽:“……”   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嫌成这样。   可他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发呢,他迈开步子,转而往沙发上坐了下去,一副打算和她对抗到底的模样,眼神忽明忽亮的闪烁着奇异的光,也不知在琢磨什么,说:   “这世上,有很多夫妻不是因为相爱才结的婚。他们照样一年一个的生。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小麒不就是一个成功的个例!哦,对了,你不是要见小麒吗?明天是周五,晚上,小麒会回祖宅,到时,司机会去接,如果有空,我也会去,听说你儿子在学校打人。刚刚他的老师打过电话来。”   原来回八号园时,他接了一个电话,是学校打过来的。   “他怎么会和人打架?是有人欺负他吗?”   因为儿子问题,宁敏的口气缓和了一下,关切的问了一声。   是的,她很关心这孩子,只要一想到他母亲因为她的缘故而葬送在了那一场空难中,她就会有一种亏欠感——不管韩婧平常有没有关心过她儿子。她活着,她儿子总归是有母亲的人。有一天,也许她会回心转意,会回过头来关心这个一直被她忽视的儿子。可她现在没了。那就是一种永世都无法弥补他的遗憾。   佟庭烽的目光又闪了一下,才缓缓说了下去:   “小麒有一个同学,名叫蒋少凡,昨天宴会时候也去了,你在房里闹着说要和我离婚的事,被那孩子听到了。蒋少凡和小麒关系不太好,今天在学校,小麒跑步赢了他,那孩子就处处见小麒不顺眼。晚上洗澡时,他一来气,骂小麒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爸妈都要离婚了,还把你也给骂了进去。小麒一生气,就把人家的脸打肿了……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处理掉。老师打电话过来,是让我们做家长的把人领回来以后,好好教育一下……韩婧,你看到没有,闹离婚,最受伤的是谁?是我们的儿子!”   宁敏听完佟庭烽的话,就皱了眉,忽然想到无奸不商真是一句至理名言,而佟庭烽正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所以,他是一只彻底彻尾的老狐狸,居然见缝插针的拿儿子说事,为的还是不想离这个婚。   “我不觉得我们就这样维持着婚姻,小麒就不受伤害了。佟庭烽,我们敞开大门说亮话,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离婚?”   她坐到他对面,直觉在提醒她:这个婚必须趁早离,否则肯定会发生许许多多难以掌控的异变。   她必须在各种异变发生之前,离开巴城,离开崔赞和佟庭烽之间的战争。   此刻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此来佟家,她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个男人,命中注定会和她生出千丝万缕的牵扯。   PS:喜欢的朋友们,一定要记得收藏一个哈!   离婚楔约书   “我态度,我好像已经表述的很清楚了。”   佟庭烽听得敲门声,走向了房门。   房开,江姐端着茶出现在门口:“小佟,你的茶!”   “谢谢,江姐,你去睡吧!”   “嗯,那你们也早点睡!哦,对了,小佟,我儿子工作的事,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那通电话,他根本进不去特警队……”   “不客气!举手之劳!”   宁敏坐在那里白眼,这人待对他尽忠的人倒是挺大方的。   特警队?   这人在特警队有关系吗?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琢磨着他有可能和哪些人混的熟,想了想后,她又把话题转到了离婚这件事上:   “佟庭烽,为了爷爷那百分之二十的集团股份,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和我耗着了。非得再让我生一个,你才肯离?”   佟庭烽端着茶折了回来,抬眸瞄了她一眼,定定的一目,有无数诡异的神情在他眼底闪过,随即又很快恢复平静,却什么也没有说,坐下后,吹起茶来,显得那么的怡然自乐。   “如果我想法子,让爷爷自觉自愿的把那20%的股份,全部都转到你名下,你答不答应离婚?”   这个假设令佟庭烽不得不抬起了头,而且还放下了手上的茶杯,觉得听到了一个最最天方夜潭的笑话。   所有人都清楚,老爷子对于韩婧生着一种几近偏执的认定。   所有人都在以为,他是为了得到股份,才会揪着韩婧不放的,其实呢……   无所谓,他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他做事,从来只做他自己认为是对的事,包括娶她,都是一种极端反常的行为。可这里头的深意,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以前的韩婧就不懂他的心思,现在,更不会懂。但她现在提的条件,却令他倍觉稀罕:   佟家的老爷子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佟家的股份也不是那么好得的。她以为她谁呀,能轻易让固执成癖的老爷子转让股份——那绝对不是小数字。   “好呀,如果你能让爷爷心甘情愿的转让股权给我,我就答应和你离婚。到时,我还乐意把儿子的抚养权一并给你。甚至还可以给你一笔丰厚的赡养费!”   他满口答应了下来,很爽快——爽快的让人觉得很不太对劲,心底会生出一种踏进陷井的惊悚感。   “但是,我们得说定一个时间。过了这个时间,你就算办到了,我也不会同意离婚。并且,你得就此安份守己的在佟家做我的太太,爷爷想要再抱个孙子,不得再生一个……”   佟庭烽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个月。过期,作废。”   时间有点紧,他的目光,也有点古怪,但是……   宁敏想了想,觉得还是有机会的。   “行,那我们就先立个离婚楔约书。到时谁也不许后悔。”   她一咬牙,转身,进了书房,取了两张A4纸,一支金色钢笔,一把拍到佟庭烽面前:“由你亲自起草。然后,我们签字!”   明亮的灯光下,佟庭烽斜斜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又瞄了她一眼,接过,拔掉钢笔套,唰唰唰就往雪白的页面上落下笔,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宁敏拿过来,龙飞凤舞的钢笔字,极有气场的跳进她的视线,字,就如他的人一样的,俊逸漂亮,草书的字体,彰显着它的凌厉气势。   “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把字签了!”   “等一下,这第二条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三个月内,你要和我睡同一个房间?”   宁敏读到第二条时,就瞪直了眼,他居然另外附加了一条!   这怎么行!   真相:她是冒牌佟太   “就是字面意思!”   钢笔在他指间上灵活的转动着。   “绝对不行!我们还是各睡各的房间!”   “爷爷因为你要离婚的事,已经气的病倒了,佟太太,如果让他知道我们继续分房睡,说的话,全是蒙他的,你觉得,他还能宽心养病吗?”   “……”   靠,为什么他就能站足一个理字?   为什么她就得被威胁到?   好吧!看在老爷子对韩婧不错的份上,她只能暂时性的忍一忍。   宁敏咬了咬牙,往那一式两份的契约书上签下了字去,然后递回一张。   他瞅了瞅那有点熟悉的字迹,怔了一下,眼底黑黢黢的眸光汹涌澎湃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放在茶几上的银色手机,就在这个时候闪了起来,铃声是肖邦《英雄》当中最石破天惊的一段。   这是佟庭烽的手机,这音乐,宁敏也已听见过几回,此刻,她正好站在边上,清楚的看到那上面显示了两个字:安娜——他外头那位忍耐不住寂寞,这是来找他谈心说情话呢,还是直接想把人从佟家给勾走?   佟庭烽在她冷淡而带着讥讽的一瞟中拿起手机,同时,站了起来,往外走去,等到走到门口进才接听:   “小安,什么事……好,我马上过来……”   门合上,只余悠悠茶香在空气中飘散开。那个之前还一个劲儿在她耳边说要和她生儿子的男人,下一刻,已经打算投奔到情~妇的怀抱了……   这男人……真是恶心!   宁敏瞪着那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下一刻,她把那只漂亮的雕着中国特色的茶盏给抓起来,噌的一下,准备无误的投进了那只花式垃圾筒。   佟庭烽,我鄙视你到底……   以前,她还觉得这个男人,年纪轻轻就登上国内五十强名人之列,着实了得——他的能力,的确是有目共睹的。但他的私生活,实在叫人难以恭维。   *   佟庭烽没有自己开车,因为他喝过酒。   珍惜生命,远离酒驾,他身体力行的推行着这一项国人最注重的交通法规。   他叫了司机。   在路上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佟先生,是我,叶瑶!”   “你好!”   “您要的太太在华州的那些疗养报告,我整理好了,已经给您发到邮箱。”   “好,我知道了,辛苦!另外,我还有一件事得麻烦你。如果有空,我想让我的助理和你约个时间见个面!”   “这样啊!没问题,我随时都有空!就看佟先生有没有空档了!”   “嗯,那就这样说定!”   佟庭烽挂下电话时,将头枕在车枕上,合眼,听着车子以一种平稳的速度摩擦着地面,呼啸而过,发动机发出的隆隆声音,就像催眠曲,可他的思绪却在翻来覆去的滚动着,久久难以平静,因为就在刚刚之前,他证实了一个完全已经可以肯定的真相:   在他的地盘上,出现了一个冒牌佟太,并且还打着佟太的身份,想和他离婚,这事,说出去,那还真是一桩奇闻怪事。   第一少的女人,叫:宁敏   佟家祖宅,佟六福从床上爬了过来,来到阳台,静静的看了一眼沉寂在月色里的园子,想着傍晚时候谨之从外头回来,特意跑来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爷爷,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当时,那小子笑吟吟给他捏着肩膀,这应了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嗯哼!说来听听,要看实际情况!”   谨之几乎从不开口求人,他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办事。这还是他第一回听到这小子求人呢,他以为肯定是大事。   结果,他笑笑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是家里人聚会的日子,所有人都会到齐。到时,我想麻烦您配合医生演一出戏!”   “演戏?什么戏?”   “装病!”   佟六福:“……”   “到时让陈医生打电话给我,就说是您病发了,让我把韩婧带过去。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您就抓着婧婧的手,逼她再跟我生个老二……”   佟六福:“……”   “至于我为什么要您这么做,现在我不方便告诉您。总之,您照做。其他别问!”   之后,佟六福还真的什么也没有问,就按照他的计划做了,心里却藏了一肚子的疑惑:   那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思来思去,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哼,这臭小子的心,真是叫他猜不透。   比如六年前,他和韩婧的事,他原来以为这孩子肯定倔强到底,死也不肯结婚,可最终,他却妥协了。   这里头,肯定不仅仅因为他有孝心这么简单。   这孩子有他的小算盘。   想他佟六福横纵商海这么多年,可算是看透世事,却独独算计不到他的心思。   隔着玻璃窗,老爷子唏嘘了一声,既郁闷,又欣慰。   这时,他忽然看到车道上,有一道车灯闪过,好像是从八号园那边开过来的。   佟六福不由眯起了眼:这小子,这么晚了,不是说回房生老二去了吗?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往外跑?   **   车内,佟庭烽才挂下一个电话,又拨了一个,通了之后,他微笑的唤了一声:   “ben,是我,谨之!”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低低的稀罕的笑声:“哟,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咱们的佟大少居然会惦记起我来了?”   “今天是东南西北风一阵乱吹。吹得我头脑一乱,忽然就想到好久没见你了,怎么样,约个时间见个面如何?我有点想念你了!”   “哈,还要约见,还被想念!像你这种金贵的人,通常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得了,别绕弯子,先说说看,佟大少这是有什么事想差遣我?”   “不是差遣,是帮忙!”他更正。   “帮忙?这么说,你这是想欠我一个人情了是不是?”   “必须的!”   “能让佟大少欠人情的事,肯定不是小事吧!”   “不大不小。是私事。电话里说不清,有时间来趟巴城吧!”   “到底什么事?”ben的好奇心彻底给挑了起来。他也是大忙人。   “我需要动用政~府的系统,帮我查一个人的底细——这件事,说起来有些离奇……”   佟庭烽说着,眼前浮现了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   “要是这样,恐怕得过一阵子。这几天我有点忙,你知道的,琼城这几天因为劫机事件,整个政府机构,都处于忙碌到几近快瘫痪的状态。既要善后,又要查案,第一少都已经好些天没睡了。你是不知道,他那位已经要好到快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也死在了那场空难里。”   琼城那位天之骄子,从小到大被称之为第一少,因为他有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比较的出身:来自第一家庭;而佟庭烽仅仅只是巴城第一少,认得他的人,都叫他佟大少。   佟庭烽眯了一下眼,淡淡道:“嗯,那就等你忙完了再过来!我这里不急!”   “那行!我挂了哈,现在我还在加班中!”   “等一下,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第一少的女朋友,是谁家的千金?之前,不是已经传出他要和张家联姻吗?最近我好像没听人说起张家没了人……”   “不是张家,那位已经被第一少打了退票了……至于现在这位是谁,我也没见过。第一少将她保护的很好。听说,他们几年前连女儿都生了,直到最近第一少才将她找回来。嗯,好   她曾糊涂过一回   佟庭烽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么重要的信息,他的情报系统,居然漏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佟庭烽挂断,靠在那里静静的思量着,不知为何,自从劫机事件发生以来,有一件奇怪的念头一直他脑海里盘绕着,那就是劫机是一个阴谋的开始,而这个阴谋有可能和他有某些必然的联系。   之前,他觉得这个直觉很不靠谱,但现在,当他肯定了身边这个佟太太是冒牌的以后,这个概念,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深刻。   冒牌太太的出现,绝对不单纯,这肯定是某股力量在暗中的安排。尤其是这个女人还熟悉韩婧的种种,连字迹都模仿的丝毫不差。可见,是有预谋的。   现在,他最想查明白的一件事是: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死活来的闹腾着要和他离婚,为的是哪般?   如果她不闹,安安静静的,还和以前一样,悄无声息的留下来,短时间内,至少他还不会去留心她。   可她一出现,就闹离婚,而且还和崔赞搅和在了一起,害他不想关注都难。   *   佟园八号,宁敏洗完澡,丄床睡觉,只是,她睡的不是很安稳,很担心佟庭烽会突然折回,然后她一睁眼,身边就多了一张陌生的男人脸。   她可不想和他同床共枕,冒充做他的太太,是情非得已。她有她的情有所衷,更有身体上的洁癖。不是她喜欢在意的人,她不会亲近,也不允许别人亲近。糊涂的事,她不会做第二回。   六年前,她曾糊涂过一回。   那一次,她生平第一次喝酒,醉的不省人世,沉到和男朋友滚了床单都不知道,只知道一觉醒来,身上酸疼的厉害。而男友则在另一间房间和他母亲吵架。她寻音而去时听到了这么一句:   “……宁家从来配不上我们霍家。宁敏再怎么有天份,也不可能成为我们霍家的媳妇。启航,你身上担负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欲戴皇冠,必载其重。如果你想得到你想得要的,就必须牲牺你的婚姻。”   “那不可能,妈,小敏已经是我的女人。我是绝对不会和她分手的。她家庭出身平平又怎么样,我的人生,不需要妻子的家族来替我锦上添花。”   可惜他母亲太强势,没过多久,琼城还是传出了他要订婚的消息。   对此,他没有任何解释,她心灰意冷,很识趣的打包离开了琼城。   三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一查,双胞胎,她没舍得流,生了下来。   是,她有孩子,女儿,很可爱的小娃娃,五岁,正是调皮好玩的时候,五年来,她们母女从未分离。   因为佟麒,宁敏的脑海反反复复的浮现了女儿的身影。   突然之间,她是那么强烈的想念他们。可是,却不能去见——想到那些肮脏的事,她就烦,就心浮气躁。她的世界,因为那些见不得光的丑陋内幕,再次被颠覆。   现在,她不能再正大光明的以宁敏的身份活在这世上,只能替别人活着。以后,只能如此。这实在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偏偏这个身份,还是这么的有名堂……佟庭烽又是这么的难缠,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寻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就这样安度余年,这要求是如此的简单,可想实现起来,怎么就那么难?   这**,她乱梦扰扰,忧思如焚。   至于佟庭烽,又是**未归,也不知又跑到什么地方风~流快活去了!   佟麒,有点相像   第二天,周五,下午,宁敏去了一号园见佟六福。   “爷爷,我想去接小麒下课,您能帮我安排一下吗?”   佟六福正戴着老花眼镜,在看新闻,闻言很惊诧的放下报纸,这可是长孙媳妇第一次惦念长曾孙呢,连忙笑逐颜开道:“成啊成啊,我让老张带你过去……”   “谢谢。另外,爷爷,您有小麒的照片吗?我这几年太疏忽他了……因为生病,都没有顾上他,我想看看他从小到大的照片……”   佟家把佟麒保护的很好,网上几乎找不到这孩子的照片,她不知道佟麒长什么模样,必须备一下案。   “有有有……我这里有他去年照的写真。给你瞅瞅,其他的都由你妈保管着,你要看,回头,我让人去拿来给你……以后,你们母子俩呀也去拍一套,咱家的小麒,可是个帅小伙,和你拍出来一定好看……来来来,过来瞅瞅吧!多可爱的小伙,将来一定和他爸一样的英俊有能力……”   老爷子找出了相册给她看。   写真册上的小男生,真的很漂亮,只是眉宇之间,不像寻常孩子那样显得活泼,眉心是蹙紧的,很不快活似的。想想也是,佟家太没有家庭氛围了,有爸妈等于没爸妈,太能扼杀小孩子的天性。   “爷爷,小麒看上去怎么这么老成?都不笑的!”   看着这孩子,她情不自禁就会想到女儿,虽然出身在单亲家庭,但性子生的却是特别的乐观开朗,笑起来可迷人了,非常非常讨喜。   “哈,别给这小子给骗了,事实上,他可皮着呢!喏,这是我用手机拍的,笑的多叫人喜欢,玩的多欢……”   很显然,老爷子对这个曾孙有一种特别的喜欢,所以提到佟麒时,他的心情显得特别的好,又跑去取了一张单照过来。   宁敏看到时,微微呆了一下,两个小酒窝,露一对尖尖的小犬牙,这张上这个笑的灿烂的小男生怎么和她女儿有几分相像?   **   一个小时后,宁敏出现在育英学府幼儿部大班门口,一个秀气的年轻女老师打量着她问:   “您是……哪位小朋友的家长?怎么没见过?”   一身简单的毛衣裙,小袄外套,搭配的端庄而典雅,长发披肩,又平添了她几分女人味,脸孔又是精致的,即便清汤挂面,依旧好看。   宁敏微一笑,欠一礼:“我叫韩婧,是佟麒的家长。”   清脆而甘甜的声音令原本喧哗的教室突然静了下来,一双双睁的鼓圆的眼珠子都落到了她身上。   只一眼,宁敏就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矮课桌前的佟麒,比照片便漂亮,粉雕玉琢的,即便穿着清一色的校服,他的俊秀可爱依旧能在其中脱颖而出,能让人第一眼就找到他的存在。   这一刻,佟麒正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上的模型飞机,似乎一点也不像其他孩子那般期待有人来接,可听得这话,他噌的坐直了身体,嗖的转过了头,在接触到宁敏那温笑的脸孔时,小小的脸孔呆了好一会儿,急急忙忙揉了揉眼睛,好像完全不相信眼前见到的这一幕似的。   在确定没看花眼之后,他又噌的站了起来,飞也似的跑到了门口,用一双难以置信的清澈大眼睛睇望着,激动的吸了两口气,无比响亮的叫了一声:   “妈妈。”   他的父爱   不是第一次被人叫“妈妈”,与宁敏而言,这一生最最激动的是,伊呀学语的女儿晚晚开口叫第一声“妈妈”时;但这一刻,当佟麒叫出这一声“妈妈”这一刻,她的心肝,竟奇异的连跳了几跳。   晚晚叫妈妈时,声音是甜甜的,有时候娇憨,有时候带着俏皮,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而佟麒这一声“妈妈”,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惊喜交加。她看在眼,竟生出了一丝酸酸的心疼的感觉,有种感情似在悄然移位。   “小麒,这就是你妈妈吗?老师没见过。”   “对,她是我妈妈!她是我妈妈!”   小家伙重重的点点头,激动极了。无数次,他做梦梦到妈妈,醒来根本就不见半个人影。今天他实在是太惊奇了:妈妈居然会来接他放学,这是他从来就不敢奢望过的事。   老师却还是有些疑狐,又瞅了他们两眼,无法确定面前这个优雅的女人就是佟太,只好摆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说:   “不好意思,佟麒一向是由佟家司机来接的。园里有规定。不能随随便便让人把孩子接走了。为了确保安全性,我得打个电话向佟先生确定一下!”   “不用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和我太太一起来的!”   “咦,佟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亲自来接孩子?”   老师的脸对着门外,一眼就看到了走廊上的人,惊讶的问了一句:谁都知道佟先生是一个大忙人,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他几乎不会亲自出现。   宁敏背对着,并没有留心到身后的变化,皱着眉转头时,果然看到一身休闲黑风衣的英俊男人,双手插袋,正缓步走过来,唇角还挂着一抹清冷再漂亮的笑,这是礼节性的微笑,但已令他显露出了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亲和力。   “爸爸!你也来了呀!”   佟麒那一双大眼睛,在见到佟庭烽之后,唰的发出炯炯亮光,欢呼着扑了过去,抱住他的大腿。   佟庭烽微笑着,勾住儿子的头摸了一下,长腿在跨进教室时,目光在宁敏身上一掠而过,最后落在老师身上,欠了一欠身说:   “昨天李~老师不是打电话跟我说,小麒和人打架了吗?有些小孩子家家的,喜欢嚼舌根,我家小麒听不得闲言碎语,给您惹麻烦不是,所以今天,我和我太太拨空一起来了,消除一下影响我儿子心情的**传言……还我儿子一个清静的学习娱乐空间。”   越过宁敏时,这男人毫无预兆的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二话没说,就拉着她往教室里走了进去,等她回过神时,人已经在教室的正中央。   “哇哦,小麒的爸爸好帅哦,妈妈也漂亮……”   不知是哪个小女生在那里惊叹。   佟麒抬头,望了望父母,俊男靓女,看上去真的很赏心悦目,他实在没想到今天爸爸妈妈会一起来接他回家,这样的经验,可是生平第一次,太让他兴奋,小脸整个儿都发光起来。   “小麒……”   老爸低头在看他。   “到!”   他立即站出了一个漂亮的军姿,大声应了一声,声音透着一种欣喜和骄傲。   “去,跟蒋少凡说:我爹地妈咪好着呢,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并且,你还要很友好的提醒他一声:以后别再胡说八道、到处散播谣言——他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见一次打一次这种情况,肯定还会发生……另外,你再告诉他:破坏他人家庭幸福,是一种犯罪行为,警察叔叔会请他去吃冰激凌!”   老师错愕的张了张嘴:呃,啥,斯文的佟先生,居然祟尚暴力?竟鼓励以暴制暴?   宁敏的狠狠抽了抽嘴角,望天花板,无语:和幼园班一小朋友过不去,佟庭烽,你要不要这么丢人呀?   值得纪念的日子   佟庭烽可不这么认为,他知道儿子的心病,自幼不得母爱,这孩子最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拿他妈妈说事,人儿虽小,心可敏感的着。他不希望儿子因为大人之间的矛盾,影响到他在学校的平静生活。   佟麒呢,因为这话,大眼乍又一亮,立即蹦到角落里冲那个脸上挂着彩,脸色显得苍白的大块头男生,傲娇的一拍桌面,很有气势的叫喝了起来:“听到没,我爹地妈咪好着呢,以后要是再乱说话,我就见一次打一次。”   吧嗒吧嗒,有水哗啦啦流下,原来是某位名叫江少凡的小朋友被这气场吓的失~禁了,脸色一瞬间内惨白如纸,眼神变怯怯的,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宁敏的嘴角再度狠狠抽了一下,什么样的父亲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   可不对呀,不是说佟庭烽不爱这个儿子吗?做事很低调的吗?   爷爷也骂他了:父亲不像父亲,那他今天怎么会跳出来给他儿子撑腰?   这念头一闪而过,宁敏没有深入想,佟庭烽这个人,光是用想,是想不透他的,总之,她觉得可耻,俩父子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外强中干的小娃娃,实在是太没操节,瞧啊,人家老师都看的惊呆了!   “小麒,背上书包,我们回家了!”   宁敏温和的叫了一声。   “好的,妈妈,请等我一分钟!”   佟麒愉快的答应着,以飞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书包,背上小小的肩膀,还跳了一下,这举动,几乎和她女儿如出一辙,看在眼,令她的心越发的柔软了。   “走了!爸爸妈妈,回家了!”   脚底生风似的冲了过来,这孩子用一双发亮而欢喜的眼盯了他父亲一眼,看样子,他很祟拜他的父亲,然后,又欢喜的猫了她一眼,又迈了进一步,一把抓住了他们两个人的手,那小嘴弯了起来。   宁敏发现,这小子弯嘴笑时,和他父亲特别特别的像——这根本就是一缩小版的佟庭烽嘛!   “爸爸妈妈一起来接你,是不是很有面子?特高兴?”   佟庭烽看穿了儿子的心思,捏了捏他的鼻子。   “报告爸爸,承蒙拨冗来接,儿子喜出望外。”   小家伙咧开了嘴,摇头晃脑,笑得那个高兴。   “行了,快和老师说再见……”   “老师,再见!”   佟麒吊着爸爸妈妈的手,在所有同学惊艳的眼光里,喜气洋洋的走了出去——   十二月十七日,对于才只有五岁生涯的佟麒小盆友来说,是一个特别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这一天,佟麒小盆友终于在同学们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   哼,所有人都说他的爸爸妈妈不爱他,所以从不一起来接他,才不才不。   虽然从来没见过妈妈,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见到,但只一眼,他就觉得妈妈是个特别亲切有爱的人。   瞧,爸爸又帅又有型,妈妈又漂亮又迷人,是他见过的所有同学爸爸妈妈当中最好看的一对:那群黄毛小子,这下看傻眼了吧!   这一刻,生了几天闷气的佟麒,得意的几乎要飞上天。   **   亲爱滴们,小佟可爱不?   小腹黑   等他们走远了,邻班一个老师钻了进去,三八的问起来:“哎哎,这女人是谁呀?从没见过佟少带女人来接孩子过?”   “是佟太……”   “什么?佟太不是一直病着吗?你弄错了吧!”   “听说已经治好了。小麒亲口叫了妈,保管错不了。而且刚刚佟少也亲口承认这是他太太。”   李~老师看向了被吓的尿了一身的蒋少凡,忽然觉得得罪佟家父子是一件挺可怕的事——佟先生还是很能护短的。她想着,走了过去,准备善后。   *   “车呢?”   来到停车场,宁敏发现车没了,司机也不见了。   “老张回去了!我的车在那边。”   佟庭烽拉着儿子往自己的宾利走去,他的助理陈祟从驾驶室内出来,欠了一礼。   眼见得佟麒坐进了后车座,宁敏很无奈,只得也跟着钻了进去。   车子起动后,佟庭烽说了一句:“小陈,送我们去紫荆园。这个周末,推掉所有行程……”   “好的!”   陈祟通过后视镜看到太太皱着眉的抬起了头:“什么意思?”   佟庭烽淡淡答:“这是爷爷的意思,让我抽空好好的陪你们母子俩。培养培养感情。紫荆园是我名下的一座别墅。你没去过。今天我们住那里!”   靠,都要离婚的人了,还培养什么感情,姓佟的这是在玩什么?   宁敏张了张嘴,瞪了他一眼。   这个不快的表情,落到了佟麒的眼里,小家伙心思可细了,小心肝莫名咯噔了一下,歪着脑袋脱口而问:   “爸爸,妈妈,你们……真不会离婚吗?不会是骗我吧!”   刚刚还清亮的嗓音忽然有点蒙尘。   那天晚上,在宴会远远见到妈妈,虽只是惊鸿一瞥,但他还是那么的欣喜,可当他尾随进休息时,却看到奶奶怒气冲冲的打了妈妈一耳光。   这一耳光可把他惊呆了,他差点就想冲上去,想保护妈妈,却被爸爸给抓了回来,紧接着他就听到母亲叫着要离婚。   他本来是那么的兴奋,可所有的开心劲儿,因为这样一个突发情况,一下子全部蒸发。为此,他忧郁了整整四天。直到今天见到妈妈时,那心情才明朗起来。可现在,他又开始忧心的。   他很怕这是爸爸妈妈婚姻的“回光返照”,因为他有好几个同学的爸爸妈妈都是这样的,离婚前,会带他们好好吃一顿,然后,这个小盆友就这样眼睁睁的失去了爸爸或是妈妈,家就破碎了。好悲惨的。   宁敏再度把注意力放到了佟麒身上,在接过到孩子的目光以后,明白了:   这还真是一个特别敏感的孩子,光一个眼神,就能查觉他的爸爸妈妈之间有问题,她心头一惊,情知这孩子和别的小朋友不同,很善于观察,她对佟庭烽再如何有意见,也不能在孩子面前发足。   “其实,那天,我也有听到妈妈喊着要和爸爸离婚。妈妈,是爸爸不够好吗?”   说话间,一只软软肉肉的小手抓住了她,轻轻摇了起来:   “是因为爸爸没能在您生病的时候经常的去看您,所以生气了?可是奶奶说了,您得的是传染性疾病,所以,不能见任何人。您别怪爸爸好不好?其实,爸爸还是很牵挂妈妈的……爸爸还时常给我看您的照片……”   宁敏:“……“   原来他们是这么向孩子解释母亲这几年的缺席的,但说到牵挂,一个在家外安家、女朋友无数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牵挂自己的疯子老婆?这不是在羞辱“牵挂”这个词么!小家伙太能给他爸开脱说好话了!   佟庭烽:“……”   儿子居然当面说谎:佟家上下唯一一张属于韩婧的照片,一直由老爷子保管着,他之所以会在五年后一眼就能“认出”母亲,全是老爷子拿着照片教导有方,现在,这功劳全被儿子套他头上了!   这小子,典型一小腹黑小滑头。   *   喜欢的朋友,一定记得收藏哦!   佟庭烽,是老狐狸   “妈妈,如果你们离婚,小麒就会成为没妈的孩子了,求您别和爸爸离婚好不好?”   小家伙用他富有魅力的嗓音软软的央求起来,而且还扯出了忧郁的眼神——   “什么叫离了婚,小麒就会成为没妈的孩子?”   宁敏反过去将他一把抱住,软软的小身子,嵌在她怀里,令她母爱止不住的泛滥成灾,声音变的极为的柔和,完全没了和佟庭烽对峙着那种牙尖嘴俐的气势。   “妈妈要是离婚了,就得搬出去住。小麒又要过有妈等于没妈的日子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呃嗯……你要是这么喜欢妈妈,就可以跟着妈妈过呀……”   佟麒立即露出了受伤之色,原来他们当真打算离婚的呀,神情突然一黯,却又很坚决的摇了摇头:   “那不行。比起妈妈,我更喜欢爸爸!虽然爸爸总是忙的顾不着家。”   “……”   宁敏深受打击,心不住往下沉,看样子,想要从佟庭烽手中拿到监护权,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不光他本人不肯放手,连儿子也已经被洗脑,只认爸,不认妈,悲剧啊!   相对的,佟庭烽那显得凉薄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他抬头摸了摸儿子的头,很满意儿子的回答,温声道:   “放心,妈妈爸爸不会离婚!”   宁敏神情复杂望他:“……”   佟庭烽,这种承诺,你好意思在孩子面前乱给?别忘了,我们是有约定的。   可他视若不见。   “妈妈,真的吗?”   佟麒那双会说话的大眼又放起电来——桃花眼呢,将来得迷死多少纯情少女,看啊,那么无辜而纯净的笑容,连她都快被打动了,差点就点下了头去,幸好,她适时煞住了嘴巴,转而道:“那得看小麒乖不乖了。要不妈妈出几道题来考考小麒。现在就开始好不好……”   佟麒眨巴眨巴眼,皱眉,没被忽悠:“妈妈,您这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吗?拿题目考小麒,和小麒乖不乖,以及你们离不离婚的事,没有直接关系。您只要回答会还是不会,就OVER了。”   “……”   汗,现在的小娃娃都这么难搞吗?   她再一次肯定,佟庭烽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昨夜里,他故意说出小麒今天会回祖宅的事,引诱她自告奋勇的跑来接孩子,然后他也适时出现,和她扮演恩爱,给佟麒打气,然后,再借他儿子的嘴,让她断了离婚的念头,用他儿子对他坚定的拥护,来打乱她的阵脚,还在暗中指使儿子对她实行逼迫。   哎玛呀,和这种人斗,还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麻烦事。   “妈妈,您为什么不回答?”   佟麒的脸上,再度富有戏剧性的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妈妈不回答就代表同意了。儿子,你要明白一件事:不说话,有时就是一种默认!”   某个老奸巨滑的老爸在误导某个渴望得到母爱的看上去很忧心的小盆友。   下一刻,佟麒脸上的忧桑表情一扫而空,欢喜的抱住了妈妈,甜甜的叫了一句:“我就知道妈妈是爱我的。妈妈,妈妈,我爱死你了!”   宁敏一脸黑线:她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吧,都是这对父子在一唱一和,佟庭烽,你故意的坑我的是不是?   她的心里冒出的这团怒气,却因为佟麒那么一抱,漏光了。   唉,这个小东西,太招她喜欢了,一路之上,她是一个劲儿的和佟麒说话,母子之间没半点隔阂和拘谨,一点也看不出今天是他们初次见面。   佟庭烽在边上深深的注视着:这冒牌妈妈的身份,她扮的还真是滴水不漏——女人,你这是在玩什么文章?   他勾了勾唇角:不管你玩什么,我都奉陪,不把你的底查出来,我就不姓佟……   佟庭烽的私宅:他想奴役她   紫荆园十六号,是佟庭烽成年之后,拥有的第一幢小别墅,贵在精巧,且从里到外的布局,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出自他的手笔。它,倚水而建,四周绿树成阴,小小的园子被淹没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   入园的车道很宽,车道边种满了变种小苍兰,五颜六色,美不胜收,也不知他的园艺工人想了什么法子,能令小苍兰在这么寒冷的冬季在室外开的这么艳丽。   “妈妈,这里是爸爸的小别墅,很漂亮吧!我和爸爸都喜欢这里。爸爸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带我来这里住一两天。”   佟麒发现妈妈被眼前的景色给惊艳了,无比骄傲的趴在她怀里,介绍着。   宁敏回神笑着摸了摸小家伙那一头柔软的头发,没说话。   当车子停下,宁敏从车上下来,看着这具有中国风的古典型建筑时,又微微呆了一下,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中国。   前几年,她在父亲的帮助下,出了国,去了中国,在领事馆工作,之后,一直生活在那里,直到最近,她被霍启航找到,那家伙不仅私下用专机把她女儿带回了国,而且还越级下达命令,将她调回了琼城,几个月以来她的一系列变故,就是这样开始的。   她喜欢中国式的建筑,所以,当她第一眼瞧见这座庄园时,她就喜欢上了它的清幽美丽。但是,她只要一想到这是佟庭烽的窝,心里就会生出一种奇怪的抗拒,逼自己苛刻想挑毛病,去嫌弃。   可说真的,它很完美。很难想像这是某个满身铜臭味男人的私宅,尤其是,这里居然种满苍兰花——这是她最喜欢的一种花。   她站定着看了好一会儿,瞅着那九曲回廊通向主屋的方向,两排精致的宫灯,一只只精工细做,美不胜收,在渐渐暗下来的夜色里,闪着桔色的光,风吹过,那流苏舞动。   真美!   她明明喜欢,却故意蹙起了眉:   “佟庭烽,里头会不会突然冒出另外一个女主人来?”   走在前面的男子猛的站住,回头扯出似笑非笑:   “怎么,你很介意吗?”   他看了一眼奔跑在前头的儿子,转头跟上去前,又扔下一句话:   “都打算跟我离婚了,还管这么多干什么?如果真冒出一个女人来,不是正合了你的心!”   “我是怕你上梁不正,会歪了下梁。儿子的人格教育非常重要。要再栽培出一个佟庭烽出来,作为母亲,我会很羞愧!”   她跟上,不客气的恶损。   他因为她这句挑衅,在跨进门口时,打住了步子,随即身后发出一声惨叫:“呀,你干什么?”   撞到他的背了,她连忙揉了揉鼻子,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凉气息直钻鼻孔。   “走路不看道,怨谁?”   “谁让你突然停下来的!”   “我是有话要跟你说。”   “说!”   “今天来紫荆园,是我临时兴起的主意,所以这边的厨师没上班。”   宁敏皱了一下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今天晚上,佟太太如果想要搏得儿子的喜欢,就得亲自下厨给我们做饭……食材厨房有,右拐弯就是。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置。你可自便。”   天杀的,原来这混蛋将她骗到此里,是为了奴役她!   华州机场,韩婧登机   她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本想叫住他,让他叫外卖——女人只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孩子洗手做羹汤,她绝对不会给一个人渣做饭。   但是,佟麒突然从里头蹦出来,眼睛发亮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妈妈,妈妈,你要做饭是不是?爸爸要我来帮你。我一直是爸爸的小帮手。爸爸做的菜可好吃了,妈妈做的菜,是不是也好吃,小麒好期待呀……”   “……”   这话,太有刺激性了,生生令她闭上了嘴!   她有点无法想象,神话似的男人,系着围兜在厨房忙碌做三餐的情景,这和堂堂佟大少的形象有点搭不上线。   这个时候,她要是开口拒绝做梦,那在佟麒眼里地,无疑就会被比下去。   那可不行。   “走,妈妈带你做饭。保证绝对好吃!”   宁敏一把抓起儿子的手,就往厨房进去。   佟麒呢,因为可以和母亲并肩作战,而开心的笑亮了眼。   瞧着这小家伙那欢快的模样,宁敏有点怀疑呀:那本写真集上的忧郁小生是不是另有其人?   楼上,监控室内,佟庭烽眯眼瞅着这个冒牌老婆,摸着下巴,案台上放着一杯刚刚泡好的茶,他在袅袅的热气中研究着视频上那个身影。   之所以带这个女人来这里,是因为,他想更好的观察她。   这幢别墅除了房间和洗手间,楼下楼下都装了监控,只要他开启系统,她的一言一行,任何一个表情,都会被拍下来,他可以坐在监控室内,将这个女人仔仔细细的研究一个彻底。   佟庭烽不仅要弄清楚她冒名顶替的原因,更想查清楚她想和他离婚,想争取儿子监护权背后,真正的目的所在。所以,他推掉了周六周日的一切行程,一,是为了陪陪儿子,二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样做有点危险。但,他能从昨儿晚上在爷爷面前,她没有一口回绝生孩子一事中可以看出,她的生性并不坏,对他们佟家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这个女人仅仅是冲他佟庭烽而来的。   不,正确来说,她是为了离婚而离婚——   之前,他以为她是为了崔赞,可当他确定她是冒牌的以后,这个假设自然不可能成立。所以,那天在宴会上,她才会唱反调。   如果是真韩婧,就不可能出现当时她那些反常的举动。   “你到底是什么路数?潜伏到我身边,图的是什么?”   看到她在厨房内,嘻嘻哈哈和儿子闹成一团的样子,还真像母子。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佟庭烽抓起来一看,是陈祟打过来的,他点了一下,放到耳边:   “Boss,您要的华州机场的影像资料已经加密发到您的邮箱。请注意查收!”   “嗯!”   挂了电话,他登上另一台电脑,立刻打开邮箱,很快,一个戴着墨镜、低着头,拖着一行礼箱、身材看上去很高挑的女子出现在屏幕上,当时,正在检票口,时间正是起飞前三分钟。她在检票口停留了一小会儿,而后登机。   如果说这个女人,才是他真正的太太韩婧的话,就现在而言,她已经死在了劫机事件中。   他再度打通了陈祟的电话:“看过影像资料没有?”   “看过!而且,我还让人查了那女人的资料!这个长的和佟太一模一样的女人,其所有信息悉为伪造。听我一个正在侦察这个案件的刑警朋友说,琼城X安全调查小组曾密调这些资料。但他不清楚,他们调用这些资料,是为了查劫机案,还是另有什么目的。总之,这个案件,已经由X安全调查小组全全接收。现在,外头人很难接触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我朋友所提供的这卷影音资料,是之前他另存档忘记消毁的备案。”   佟庭烽沉默,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肯定大有来头。   世上没你老爸搞不定的事   佟庭烽会做菜,那是他在国外求学时候,练成的,为的是不让自己的肚子遭罪。   他是个挑嘴的人,曾经,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胃欲,一度嗜菜谱如狂,牺牲无数食材,而练成了一手绝好的厨艺,但,除了儿子,几乎没有外人有那福份尝到他亲手做的菜。   一,太忙,二,在这世上,他觉得他还没遇上一个能让他脱了西服,系上围兜熬汤做饭的人。   就连他自己吃东西,通常都是请人做的。   尝遍天下美食的他,对于食物的要求,几乎已经到达一种几近苛刻的地部。他之所以很多时候会回祖宅,全是因为那边聘了一个顶尖的厨师——他们家那位老爷子也爱研究美食。   至于紫荆园这边,原本他也养着一个厨师,哪怕他这些年很少过来,但依旧以高薪聘用着,可今天,他故意放了人家假,除了保安,他几乎把其他人都请了回去。因为他想好好研究一下这个胆敢来冒充的女人。   “爸爸,妈妈做的菜,超好吃呢!”   两个小时后,当面对桌上那看上去很清淡可口的三菜一汤时,听得儿子兴奋的夸赞时,他挑了一下眉。这小子继承了他的特殊偏好,对食物极为挑剔,以至于,有一回,他们父子俩来这里过两人世界时,因为厨师生病没能来上班,他临时让人叫了几个道来,这小子吃了几口,就皱着眉头推脱不肯吃。最后他只好亲自下厨。   佟庭烽尝了几口,虽然食材很简单,但是看上去颜色搭配的很赏心悦目,还真正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臭小子,有了妈妈,是不是打算把爸爸打进冷宫了?”   他微笑的晃了晃手上的红酒,似笑非笑的侧着脸,睇着一直不爱用正眼睇他的女人。   他是个自幼衔着金汤勺出生的人,身份尊贵,再加上天生聪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得到别人仰望的目光。哪怕在国外那两年,脱掉佟家这件华丽丽的包装,他也只是一个寻常的求学者,但入校没半年,他就用出众的才华,令“佟庭烽”三字闪闪发光——再如何低调,总能轻易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无视,还真是……嗯,新鲜。   “哪有!小麒只是实事求是!爸爸难道觉得不好吃?”佟麒一脸认真的问。   宁敏在给佟麒挑着鱼骨头,并不是特别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其实以前,她仅仅是一个吃货,但由于她生了一个嘴巴很叼的女儿,她被开始了和食物大作战,身经百战终于练就了如今这样一种绝活。   “马马虑虑。”   佟庭烽给的评价很低。   有人立即嗤之一笑,把鱼肉夹给小家伙后,扒了几口饭,本不想理他,可还是没忍住,损了一句:   “要是觉得不入眼,不必勉强,垃圾筒在那边,请自便。”   哼,敢评论她做的不好吃,她肯下厨,还是全看了小麒的面子。   “爹爹,完了,你把妈妈惹生气了!待会儿会不会被赶出房?嗯,到时,我可不能收留你哦……”   小家伙双眼发亮坏坏的笑着。   嗯,是哦,今天晚上,他们得同房睡。这是契约上写明的事,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怎么面对!   佟庭烽微一笑,显得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往女人身上瞟了一眼:“用不着你收留,这世上没有你老爸搞不定的事。你妈妈也不在话下……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合……以后你会懂的……”   宁敏很悲剧的被一口饭梗住,狂咳起来!   洗澡,被送作堆   “咳咳咳……”   “老婆,再怎么好吃,也得慢点吃,小心噎到,又没有跟你抢……”   一杯水递到了她面前,看上去很关切很好心的模样。   见鬼的,这人是故意的。   她真想狠狠的瞪他一眼,可碍于儿子就在身边,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正欢喜而新奇的瞅着他们“恩爱”,她不好发足,只能恨恨的接过水晶杯,咕咚咕咚的喝起来,心,却扑腾扑腾乱跳起来,犹若小鹿顶撞:晚上睡觉问题摆在眼前。看样子,他今天并不打算去小叁那边了。   饭后,两个出身高贵的少爷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来收拾残羹剩饭的,善后工作不可避免的又落到她身上,她一边皱眉的洗盘刷碗,一边在心里不断的腹诽。   收拾完,料理干净后,她锤着腰上了楼,一边欣赏着这满室的古风雅韵,一边感叹这该死的男人,还真是懂得享受。   孩子的笑声从一个地方传了出来,她循声而去,推开门,看到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巨大三角形的嵌入式浴缸,每个角的地方都是圆弧大小正好可以坐一个人。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在浴缸内嬉闹泼水,佟麒光着屁股,小脸红红的正躲闪,小脸上全是水珠,兴奋的在尖叫。而佟庭烽呢,也光着上半身,正懒懒的倚靠在角座上,闲闲的往儿子身上泼水。   此时此刻的他,摘掉了平时所惯有的清冷,英俊的脸孔上抹上了两团温和,正惬意的享受着父子之间的亲子游戏。   他那一头帅气的短发,已然被他儿子泼湿,全都耷拉着,这种耷拉,令他看起来不再严肃不可亲近,自有几分惑人的魅力从他骨子里透出来,慵懒而且感性,非常具有杀伤害——他不再显得高高在上,不可一试,多了几分平常人的人性,似乎一下子,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几分。   “咦!妈妈来了,妈妈快过来和我们一起洗澡吧!”   小家伙兴奋的从浴池里爬出来,光着小小的身子,噌噌的跑过来,将她往里头拉了进去。   “真没想到我孩子他妈,还有偷窥别人洗澡的习惯。这个癖好,还真是与众不同……”   有人一开口,就是损人的话。   宁敏郁闷的瞪眼,在浴缸前打住步子,透过白茫茫的热气瞅过去:“我又不知道你们在洗澡。有什么好偷窥?男人还不是那么一回事,你能和其他人长的有什么不同?又不可能生了三头六臂……啊……”   她想离开这个闷热、心跳加速的地方,不想身后那小鬼往她腰际一推,她脚下一滑,就往里头栽了下来,下一刻,就掉进了佟庭烽张开的撑着浴缸沿的手臂上,她的脸,贴上了他那块很有力量的胸肌,尝到洗澡水的味道,同时一个凉凉声音响起:   “太太,你这是在向我投怀送抱,想和我一起洗个鸳鸯浴么?”   同时,有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腰,令她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惹上他了   “放开我!”   饶是她再如何能沉着不惊,遇上这种情况,还是有些慌乱。   她恼火的想拍给他,可他先她一步放开,她整个儿滑进了水里,浮出水面时,视线正好落到男人肩膀处,一颗红红的朱砂痣,印进了她的眼。   她的心,砰砰砰狂跳,似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不知为何,对这颗朱砂痣,有着一种令她心惊肉跳的熟悉感。   对,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颗朱砂痣,在同一个位置,若一颗小小相思豆一样的点在白净的肌肤上。   可她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佟庭烽,怎么可能见过……   “呃哦,妈妈又生气了,爸爸,你自求多福。儿子先撤,你们俩慢慢鸳鸯浴!”   佟麒双手摸着湿透的小头,眼见得妈妈眼里有怒气喷出来,意识到自己推她下池是一件情节很严重的犯罪,一溜烟跑了,等跑出了门口,那小子又踢踏踢踏折回,很认真而严肃的问了一句:“爸爸,什么是鸳鸯浴?呃,好吧,当我没问,晚安,祝你们洗个愉快……还有,妈妈,您别板着脸,您还是笑的时候最好看。”   噌噌噌,又跑没了,然后,砰的一声,门被甩上。   宁敏有点哭笑不得从池缸里站了起来,天呐,这孩子怎么和她女儿一样难缠啊!尽爱给她惹事,而且他都没穿衣服就这么跑出去了,佟庭烽都不知道要给他穿衣裳的吗?不行,她得尽尽做妈的责任……   “还没洗完,你这是哪里去?”   身上已经完全湿透,她想上来,才不和这个危险份子同处一室,他突然从背后偷袭,将她拽了回去。她一挣,滑下一滑,又扑通坐了下去,后脑勺生重重撞在佟庭烽下巴之上。   他被撞疼,手劲一松,她趁机再度站起,裙子带起一层小瀑布,令他一时睁不开眼,等他抹掉水渍,抬眼,那女人已经仓皇逃了出去,真正是避他惟恐不及。   他不自觉的笑了一个,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下巴,只穿着一件劲身小角~裤从池里走了上来,对着落地大镜子照了照:还是一如平常英俊有型,怎么落到那女人眼里就好像他成了豺狼虎豹,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他心情古怪的研究了一会儿,这才慢条斯理的把自己弄干,穿上睡袍,走出去,心里愉快的想象着此时此刻那个女人现在在如何处理自己浑身湿透这样一个窘状。   可惜,没有如愿,等来到起居室之后,他看到她穿着他另外一件宽大的睡袍,手上拿了一个吹风机正盘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电话,一边嗡嗡的吹着那一头黑缎似的头发:   “对,打包几件。地址啊,我不太清楚,好像是紫荆园,我以前没来过这里。江姐知道这边地址吗?好,那太好了,谢谢,阿嚏……有点着凉了。嗯,我会注意。什么?江姐,你误会了……我才不是来和他过两人世界的呢……”   对方已经挂断。   宁敏瞅着这电话一阵古怪的瞪眼,江姐说:紫荆园是佟庭烽的私人领地,看样子,小佟这是想和你正正经经过日子。   “和这种人朝秦暮楚的男人过日子,天下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要。”   她不知不觉就把心里想的咕嘀了出来。   完全没留意身后已经多出了一个人来,更没注意到那个男人危险的眯起了眼。   很明显,这句话,惹上他了!   她打了他一个耳光   佟庭烽的脸色,微微僵了一下,他还真是第一次被人嫌弃成这样。   这令他很不是滋味。   他实在有点好奇呀,这尊不请自来的大佛,是何方神圣。   不是他佟庭烽自吹自擂,以他的条件,无论走到哪里,总会吸引男人女人的目光,可这位,既没有被他的相貌所迷惑,也没有被他的金钱所诱huò,就是一个劲儿的厌弃,这是因为她另有目的,故意表现的这么的与众不同,以吸引他的目光吗?   好像并不是这样。   “佟太太,你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吧!并且,还给我生了一个儿子。”   他如鬼魅似的出现在她面前,提醒。   “啊!”   宁敏吓的将手上的吹风机和手机全跌到了地上,瞪着在眼前放大的英俊的有点人神共愤的脸孔,她捂着小心肝叫:   “佟庭烽,你要吓死我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由她说出来竟带着一种别样的媚色,或是因为她的脸色红的特别好看的原故,晶莹发亮,透着一种神奇的吸引力。   佟庭烽冷静的发现自己的心脏,又漏跳了一下。   “你,你怎么出来了?”   “我洗好了澡,当然得出来,那边又没有床……”   “……”   她问的有点白痴,好吧,都是被他吓的,还有,刚刚她好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被这男人听到了,那又怎样?   “佟先生,生了儿子又怎么?你不是我那盆菜,迟早,我们得各奔东西。”   一边说的信誓旦旦,一边往边让了让。   生平,她讨厌任何男人的亲近,如今,她则是无比讨厌这个名叫佟庭烽的男人近她一米之内,这会令她觉得别扭。   佟庭烽扬起了眉:“盖棺之前,不能下定论!也许我喜欢你了,就可能就不打算各奔东西……”   “……”   这话有无赖。   “我们是有约定的……”   她沉下脸:“佟大少不是最讲究信誉的吗?”   “那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从我手上要到离婚协议了……其实我觉得我们现在看上去挺恩爱,瞧,你现在贴身穿着我的睡袍……只是我的睡袍你睡着有点大。**……嗯,有点外泄……”   他唇角一弯,似隐隐带着笑,目光直直的落在她没有捂好的领襟——她有一副漂亮而且性感的锁骨,肌肤洁白如玉,黑色的袍子越发将她的肌肤衬的晶莹,那圆浑的半隐半露,实在有点引人遐思,秀发又披散着,看上去既清纯又妖娆。   宁敏经他这么一提醒,连忙捂住自己衣襟,一张本来就妖妍的脸孔顿时若火烧云似的通红起来。   “下流!”   她气极,原本是想推开他,可甩出去的手,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但听得“啪”的一声,一记耳光就狠狠甩上了去,打的那是一个结结实实。   惹怒的代价   宁敏惊呆:“……”   居然掴了他,盯着自己的手心,她有点无措,无心的呀!   佟庭烽也一怔:“……”   居然有人敢甩他耳光。   他回想了一下,这一辈子,已经活了三十年了,从小到大,只有他打别人的份,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敢打他,也打不着他。   那淡淡的笑,从他唇角一点点隐没下去,一片乌沉沉的恼怒,在他眼底翻了上来。   宁敏知道她惹怒他了——这种男人,最忌被女人打,人家可是尊贵的巴城第一少,可,要她道歉,绝不——   她倔强的回瞪着。   “看一眼,就算下流了吗?你到底有没有长记性,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我的女人。我的佟太太……就算现在我要了你,也不嫌过份……”   他突然靠近,双手稳稳的按住了单人沙发的两侧扶手上,压下高高的身子,冰冷的眼神带着几分讥诮和危险。   那一阵阵属于他独有的清凉异香,极为霸道逼入她的鼻息。   宁敏依旧以极为冷静的目光睇着,同样露出了一丝冷笑:“佟大少外头红颜知己遍地都是,难道就这么没有格调,喜欢勉强一个你自己讨厌的女人,并且还被这个女人讨厌着的女人上~床?”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讨厌你了?如果我讨厌你,你觉得我会娶你吗?我只是在等你回心转意罢了。既然你这么的死心眼,只认定崔赞,也许我该让你清楚的明白我对你的这份心……或者,再生一个女儿,你就能彻底死心了……”   他沉沉吐出这句话后,噌的低下头……   当宁敏感觉到某种危机,想挥手推开这头愤怒的雄狮时,手才抬起,就被男人以迅雷之势给压住了沙发椅背上,当他那柔软的唇霸占她时,她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吸进的却全都是男人浓郁的气息。   这气息,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令她从头凉到脚。想推推不开,想躲躲开掉,想用脚踹,才屈起的膝盖就被扣住——丫的,这小子就看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猛的用他的双腿夹住了她想抗挣的膝盖,夹的那是动弹不得半丝。   最最叫人心乱的是,他没穿睡裤,她也没有,两个人因为这样一个缠斗,而肌肤相接到了一起。男人身上坚实的肌肤感,带着强劲的力量向她传递了过来。而属于女人所特有的柔软肤质,也在同一时间震撼到了他——   说实话,他还从没有这么野蛮吻过人。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吻过人——这六年来,他好像没吻过;至于六年前,他吻过她,因为一个吻,而一发不可收拾,结果,干柴烈火之下,他失了理智,等神智恢复过来,他唯一知道的是,他遭了道,要了一个不该要的女人,犯了一个绝绝对对不应该犯的错,致令他就此走进了一个被动的局面。   “唔……”   她涨红着脸,趁这个该死的男人强硬的想撬开她的唇,索取更多时,她毫不客气的狠狠咬了他的一记。   在尝到血腥味时,男人终于放开了她,伸手捂向了被她咬破的唇,眼神复杂的闪了又闪。   而她呢,惊喘着又扬起了一个耳光,但这次,并没有打到,被他稳稳的给拿住了。   这梁子,我跟你结上了   “想再打我第二次,你觉得可能吗?”   冰冷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警告,他清冷睨着,抹了抹唇角的血,徐徐吸了一口气:“别再来惹我,否则,我一定就地把你办了。让你尽尽作为妻子的义务。”   说罢,他甩开了她的手,整了整身上的睡袍,转身绕出了房。   惊魂未定的宁敏哪肯服输,嗖的站起,怒腾腾的叫道:“佟庭烽,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   才走到门口的男人转过了头:“如果真闹上法庭,韩婧,以后,你就别想再见儿子一眼!”   “……”   无耻啊无耻,这人混蛋,居然用儿子来要胁她。   “如果你想和儿子好不容易才勉强建立起来的母子感情就此破裂,你大可以试试看。还有,你要是再吵,小麒就会跑过来。你想让小麒心灵上有阴影,你就继续跟我闹吧!”   “……”   宁敏很悲剧的发现自己竟哑口无言了!   该死的,什么时候起,这个佟家的小少爷成了她心头上的一个软肋了?   她竟是这么这么的放不下那孩子……   还有,刚刚她还在想啊,今天晚上,她该睡哪?   之前,她有跑去给佟麒穿衣裳时,曾问:“儿子,我跟你睡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我这床这么小,妈妈怎么睡!”   好吧,那童床实在没多少空间来再挤下一个成年人。   “妈妈,您和爸爸真吵架了吗?要是真吵闹了,那我就更不能留你了。你得和我爸睡,爸爸说的,夫妻俩,床头吵,床尾合……去,乖乖回房睡……”   就这样,她很悲剧的被轰了出来。   现在,她又把那个男人给得罪了,两个人闹的这么僵,接下去,她得何从何去呀?   宁敏狠狠捂了捂嘴,觉得恶心,第一时间冲进洗手间,刷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通通洗了三遍,洗的牙血都要出来了,舌头上都在冒血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干净,太脏……心里恼火啊……   从孩童时开始,她就是个幸运儿,但这几个月呢,好运似乎远离了她,她和一起起的磨难成了难兄难弟。   一次次的打击改变着她的命运,一次次的死里逃生,都没给她带来新的起航——不久之前,她被男朋友抛弃,被追杀,被逼入绝境,现如今,她又遭人欺辱——她的人生从来没这么晦暗过。她也从没被这么欺负过呢!   好,很好,佟庭烽,这梁子,我跟你结上了!   哦,可恶,她怎么就没办法从那酥麻感中回过神来呢。   心砰砰砰犹在乱跳,她狠狠的往脸上泼水,难掩怒气的从洗手间出来时,却看到佟庭烽这个可恶的男人,不知何时又换上了一身外出的衣裳,烟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高领毛衣,一边打电话,一边从儿子房里出来,正好从她面前经过,和他撞了一个正着,她很威武的把他手上的手机撞到了地毯上。   “那我等你……”   手机落地时成了免提,有一个娇软的能把男人的骨头酥掉的的女人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戏弄,是件有趣的事   宁敏瞄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安娜。   哈,又是那安娜——   她才平静下来的脸上,翻起层层惊涛骇浪,讥讽之词喷薄而出:   “前一刻和妻子打的火热,后一刻和**谈情说爱,佟庭烽,你的节操在哪里……”   这次话,很有可能会再次激怒他,可是她就是忍无可忍,这该死的男人,实在太有本事让她发飙失常了。   “嗯,你等着,我会给你带宵夜,半小时后见。”   佟庭烽若无其事的拾起手机,当着老婆的面,答了一句。那边传来女子欣喜的答应声,然后又小心的问了一句:“烽,谁在和你说话?”   “一个不认得的外人!”   这句话,一点也没说错。   “哦,那你早点过来!”   那女子甜甜的应了一声。   “嗯!”   他指尖轻轻一触,挂了电话,将手机塞进衣兜,双手插袋,瞅着那张怒气越来越重的精致脸孔,以及脸孔上那一颗颗犹挂在上面的水珠,以及唇角溢出的隐约可见的牙血,心情并没有她的话而败坏:   “怎么,和我接吻,觉得弄脏你了吗?你好像忘了,那牙刷是我用过的,有种你别用,这睡袍是我贴身穿过的,有种,你别穿。对了,还有,我刚刚发现我的短裤少了一条。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有偷穿男人短裤的嗜好。最重要的一件事,身为丈夫,很有必要来提醒你:我们是夫妻,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过,你浑身上下全沾着我的味道,早已经洗不干净……”   “佟庭烽……”   天杀的,这男人,还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潜质。   “你叫的再响都没有,儿子就是证据,他继承了你我的DNA!这事,无论你怎么赖不得都赖不掉!”   他扬扬手,潇洒的从两眼冒火的女人面前走开。   *   跨出大门,叫来保安交代夜里的巡夜问题后,他迈进自己的宾利,一回想刚刚那女人被她吃的死死的光景,佟庭烽笑的嘴角都快抽了。   天,他这辈子还从没有用这样一种口吻戏弄一个女人过,在外,他从来是坤士的代名词,还真没做过强吻女人的事过,但今天做了,而且感觉这滋味,还真是不错。   咬上去很有肉感,软的不可思议,只是这女人也太强悍,把他的嘴唇都咬破了——嗯,可他并不后悔,虽然行径很小人。   他又捂了捂唇角,启动引擎,车子若子弹一般弹射了出去。   一突然之间,他觉得这显得无聊的人生,莫名的多了一些无法掌控的乐趣——冒牌老婆,是一个意外的存在,而他开始有点期待这个老婆时不时闹出来的一些小插曲,来丰富他这显然枯燥的生活。有种小小的被刺激到的兴奋感。   *   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安娜洗了一个澡,躺在床~上正等着佟庭烽的到来,她想在今晚把男人留下!   安娜   四十分钟后,佟庭烽到来了御宫别墅区,保安守在门口,见到这辆熟悉的车子出现在视线时,连忙放行——   所有人都知道御宫十号是佟先生盘给安家的别墅,安家因为有佟先生的扶持,而度东山再起。所有人都清楚,安娜是佟先生外头的女人。所有人也都在静观其变:佟先生究竟要磨到几时,才决定把这位在外被人称之为佟太的女人扶正。   跨进大门以后,安德,安娜的父亲,迎了上来,一脸歉意的说:“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讨扰你。”   “没事。要不要马上送医院去观察一下?”   佟庭烽和声问:“就要做手术了。可最近她昏厥的症状发生的实在有些频繁,或者我们该听取一下专家的意见,虽然我知道伯母是心脏方面颇有权威,但集思广义,才能更好的让小安得到最最合理的治疗。我实在见不得她病发受苦。”   “嗯,我和安娜妈妈也是这么想的,还想劳驾小佟帮忙联络一下那位名叫Mike的心脏专家早点过来给安娜做一个全面的会诊,等她身体状态稳定之后,再把手术时间给定下来。”   “Mike今天已经抵达巴城,这样吧,明天开始就让安娜住院吧!开始接受术前常规检查……”   “如果是这样,那是最好不过!”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上楼,到了安娜房门口,安夫人正好从里头出来,看到佟庭烽时微微一笑,冲里面喊了一句:“娜娜,小佟来了!小佟你进去吧!我给你们去准备一些水果!”   安德夫妻很识趣,笑着替他们把门合上。   床上翘起了一张显得秀致婉约的脸孔来。   “感觉怎么样?”   佟庭烽坐到床上时,给了安娜一个贴额吻,一派绅士风度。   “见到你,我就不药而愈了。烽,刚刚我又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实在有些后怕,真怕这眼睛一闭,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安娜眼睛发亮的甜甜一笑,向他扑了过来,环住了他腰的同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属于女子独有的幽香,她的身子顿时一僵,想到了刚刚在手机里听到的那个冷厉的女人的声音,心头莫名一紧。   她知道今天他去学校接儿子放学了,每个周末,他不管如何忙,总会抽出一些时间去陪他儿子,今天也不例外。与往常不同的事,今天他把他太太也带了过去。   虽然她知道那个女人,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可听说他们要一起过周末,心里就堵的厉害。这一堵心就难受,这一难受人就晕厥了过去。母亲把她救醒之后,见她魂不守色的,就给佟庭烽去了电话,很快他就打了电话过来,说要过来看她,这令她很开心。   但是,他身上的香,令她的眉又皱了起来。   她咬着唇抬头,无奈的睇着。她知道他在外女朋友很多,但是,他来见她时,身上从来不带着别的女人香。   “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她轻轻说,语气有点幽怨。   “是吗?”   佟庭烽一怔,扶她坐好,嗅了嗅双手,还真有一股子浅浅的属于那女人的气息缠在了他身上。但他没有解释什么。往床边的小沙发坐了上去。   “你的嘴,怎么了?”   她眼尖的看到了,看样子是被咬伤的。   安娜的脸色微微一白,他和韩婧刚刚在做什么?   上~床吗?   夜半,佟麒病发   “没什么!不小心磕到了。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天亮后,我送你去医院!”   佟庭烽重新站起,扶她躺好,给她掖好被子。   安娜静静的睇着,情知他撒谎,却也不拆穿,往里边挪了一挪,拉住了他的手,一脸期待的道:“好。要不,今晚,你留下吧!我想抱着你睡……”   她收拾起心里的失落,殷殷的望着他:不管怎么样,这么晚他还能放下妻儿往这里赶,足可证明她才是他最最在意的那个人。   安娜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蛋,瓜子脸,显得娇俏,只是因为长年病着,脸孔呈现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安夫人和佟庭烽的母亲何菊华是闺蜜,安娜从小就叫佟庭烽做佟哥哥。曾经他们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交情。之后,佟庭烽出国求学,回国服役两年,退伍后正好赶上祖母的寿辰。当时安娜十六岁,还在读初中,虽然有心脏疾病缠身,可她很热情开朗。一见到他,就佟哥哥佟哥哥叫个不停。他们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有了更多的接触。然后,他们就相处到了如今,一晃就是十年,昔年的小丫头片子,如今,已长成了小女人。   他挑了一下眉,瞅了一眼,眼神并不热烈,是依旧一如既往的冷静,但他没拒绝,脱了长风衣,往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去。   **   紫荆园,宁敏正在考虑是今天是晚上怎么睡?   她四处考查了一下,楼上倒是有一间客房,里头有床,但没有被褥,除了儿童房,以及佟庭烽睡的房间,她暂时找不到可以睡觉的地方,也没有发现棉被毛毯之类的多余的床上用品。   她推进佟庭烽的房间,以黑白相接色为主旋律的房,彰显与整座别墅融为一体的古典风格,很清冷,属于佟大少所独有的清凉气息,充斥在他的房间内。   闻到这个气息,宁敏就有一身浑身起栗子的感觉——总觉得嘴里还沾着他的口水似的,疼的感觉无法消散开去,霸道的侵犯着她的潜意识——真是可恨。只要一想到自己穿着他的睡袍,以及小裤,她越发觉得浑身上下爬着千万只蚂蚁似的。可恨的是她居然束手无策。   她思来想去,决定不虐待自己,哪里暖和睡哪里,明天天亮把江姐叫过来,或者,她带上儿子回祖宅,对于一个半夜三更跑出去找情~妇的男人,她对他除了厌恶之外,就是厌恶。   正当她钻进那被暖气薰的暖暖的羊绒被,门外忽传来了敲门声,一阵轻轻的很痛苦的低叫响起:   “妈妈,妈妈……”   “怎么了?”   她赤着脚跑了过去,看到小家伙捂着肚子惨兮兮的巴望着,额头上铺着一层细细的汗珠子,脸色白的就像纸一样。   “妈妈,我肚子痛!”   “痛在哪里位置?”   宁敏忙把娃娃抱了起来放在床上,问他,并且小心的碰着他的肚子。   “这里!”   佟麒指了指小腹右侧,惨兮兮的说:“以前也痛过几回,在幼稚园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今天疼的忍不了。妈妈,我要死了吗?”   “胡说八道。这个地方是阑尾炎发足的部位。死不了人的。妈妈马上带你上医院,你忍忍……”   “可爸爸不是出去了吗?爸爸刚刚跟我说,他有个朋友生病了,他要去看看。可能晚上不会回来了,让我像个男子汉一样,在家陪妈妈。紫荆园离医院好像挺远的……”   奶奶的,明明就是去会**,却和儿子说是看望友人。   宁敏一听,眼里就喷火,这混蛋倒是很能编,看朋友?   “知道你爸爸电话吗?”   “知道!”   “报出来!我把他叫回来。”   哼,她倒要看看,是他的“朋友”的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188****9898……”   宁敏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无人接收。   最后一通,响了很久后,终于通了,但里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柔软的声音:   “喂,哪位?”   医院,宁敏发飙   很好,连手机都交待给那女人了!   “告诉佟庭烽,他要是还要儿子,就赶紧回紫荆园……”   她冷一笑,啪的挂断电话后,见小麒已经疼的蜷成了一团,没有再多等,而是直接打了急救电话。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拉响着警报声来到了紫荆园,把痛的几近昏厥的佟麒给接上了车,而她呢,因为没有现成的衣服可以穿,只好套上佟庭烽的毛衣和裤子。   那家伙大约有一米八五的个头,而她的个子,也算高的了,一米七的个头,可穿他的衣裳,无疑就像是一个偷穿大人衣裳的坏孩子,但她没有其他办法,第一次穿成不伦不类的模样钻进了救护车,一起去了梅湾中心医院。   守门的保卫一看这架势,连忙打电话给佟大少,没打通,关机,他再打电话给陈祟。   此刻的陈祟正睡的香,电话铃声响了好几遍,才接,一听这个情况,整个人马上清醒过来。挂断电话后,再打BOSS电话,的确关机,他没有多想,换了衣裳,就往外奔了出来。   **   夜半送孩子上医院,宁敏不是第一次遇上,在中国,她女儿也曾因为发高烧,零辰一点,在风雨交杂的夜里,她独自带女儿看过急诊,可从没像今天这样狼狈过,以至于到医院之后,接待急诊的医生和护士,都冲她频频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你是佟麒家长吗?”   检查完毕后,医生来到了她面前。   “是!”   “你儿子右下腹发现多发囊状物,腹部多发脓腔已经形成。也就是说,孩子阑尾炎发生穿孔已经有段时间了,这些浓汁是引起孩子腹痛、发热的原因。必须马上做脓腔冲洗介入治疗术,用药物反复冲洗,直至抽出澄清液体。过来签字吧,然后把钱去交了,我们好安排手术……”   宁敏没吭半句,乖乖签了字。   “咦,快去交钱啊!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能不能先做手术,钱等天亮之后再交……我手上没有现金……”而且连手机都忘了带。   “那就等天亮把钱交了再安排。暂时挂点点滴消一下炎……”   医生的脸色马上变的冷漠,合上病情记录本扭头就走。   啥?现在的医院就这么的认钱不认人?   “妈妈,我疼……”   佟麒蜷在病床上,痛苦的皱紧着小脸。   宁敏连忙凑上前抱了抱他:   “乖,你忍一下。妈妈这就让医生帮你治……”   她亲了小脸一下,急追了过去:“医生,医生,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   “医生……”   “说了不行就不行。麻烦让让,外头还有急诊呢……”   医生不耐烦的推开了她。   宁敏一个趔趄,差点往后栽了去,憋着的急怒再度冒了上来:“你给我站住。医院是治死扶伤的地方,只认钱动手术,你到底有没有资格当医生?你没看到孩子疼成那样了吗?挂个盐水,管个屁用。”   “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我也是按医院的流程在办事。”   医生皱眉,做医生这一行的最头痛就是遇上没钱来治病的,倒不是说他没有医德,医院也有医院的难处。   “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   “抱歉,梅湾区中心医院就是这样的。除非你拥有优先优护卡,否则,急诊不交钱,院方只能负责拖到第二天。”   这时,急诊大门外,好像又有人送了进来,几个护士往门外拥了出去,医生也跟了出去,显然不打算理会他们这对没钱的母子了,谁都知道梅湾医院是南方地区最好的私立医院,巴城的富人,多数都会入住这里的VIP病区,这里的就诊费用是出了名的贵。现在看来,这些医生护士,都是一些狗眼看人低的主。良心都被狗吃了。   眼见被如此忽悠,宁敏怒了,跨上去一把抓住男医生按到了墙上:   “医生,我儿子等不了天亮,要是因此引发各种并发症,这个责任你可担不起。钱我马上去筹,手术你必须马上给我安排!”   这句,还算客气,她还忍着没爆发。   但这医生很不识趣,脸孔又沉了几分:   “抱歉,本院没这样的先例,再说你儿子的情况又不算最严重,等天亮再动手术,不会有问题……“   “砰!”   宁敏忍无可忍,一拳打了下去。   医生一摸鼻子全是血,想要回击,却发现自己被这女   儿子和情人,他更在乎的是情人 (四更之一)   宁敏并不祟尚暴力,实在是这个医生实在很欠扁,真是把她给逼急了。   身后,噔噔噔,有人急奔过来,不用回头看,就知是保安过来了。   她眯着眼,盯着这脸色显得急怒交夹的医生,用重音冷笑了一句,提醒身后之人:   “我警告你们,谁要是拦我,谁要是耽误我儿子治疗,我跟那人没完。到时候,我倒想看看,把你们医院这肮脏的规定爆光开去,舆~论是同情弱者,还是维护你们这一帮只会拿钱办事的人。   “你们设身处地的摸着良心自问,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该不该成为见钱眼开的市侩之地?我又不是没钱交,只是后交补交,你们怎么就能这么利势眼?   “还有你,身为医生,只认死理,你到底有没有觉得有愧希波克拉底誓言……”   “韩婧,你怎么会在医院?”   忽然,一句清凉的询问声打断了宁敏满肚子的怒吼。   她立马回过头,赫然看到,佟庭烽和两个陌生的中年男女,推着一张急诊病床走了进来,但她没留心床上那个人。   在这样一个心急如焚的时刻,瞧见佟庭烽,宁敏心头那团急火,很神奇的被浇灭了,她立刻把医生给放了,在所有人的侧目中迎了上去,嘴里说道:   “你来的正好,佟庭烽,有没有现金,卡也行,我要去交费……”   其实,佟庭烽这张脸就是一张金卡。   她情知他一来,一切麻烦都能迎刃而解,心头顿时涌现出一种如释重负感,可下一刻,当目光落到病床上那张漂亮女人脸时,当她看清这个女人的长相时,心脏处又像狠狠被人打了几拳一般,闷痛的不得了:   哈,真是可笑,他儿子在这里忍受病痛的折磨,他倒是好,在关心别的女人,枉费佟麒把他当作偶像一样的祟拜着。   宁敏生生打住了步子,脸上富有戏剧性的露出了一抹无比鄙夷的笑,脱口就暴粗:   “佟庭烽,你他妈根本就不配做小麒的父亲。”   “小麒怎么了?”   佟庭烽本来一直牵着安娜的手,可当他看到她时,就松开了,大步走了过去。   “小麒刚刚急性阑尾穿孔发足,正等着急救,可这该死的医院,这该死的医生,就是不给治。他都要痛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刚刚一直在叫爸爸,你呢,跑了一个没人没影。难道那些人没告诉你儿子进医院了吗?佟庭烽,你有种就继续捧着你的女人去急救,别来管你儿子的死活!”   她语锋犀利满带讥嘲的一吼完,扭头就往急诊病房而去。   边上挨了揍的医师,以及旁听的护士和保安,一听,都惊呆:啥,那小孩子,是佟大少的儿子呀……这下完了完了……   “许医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佟庭烽凌厉的扫了一眼过去。   医生一边困难的咽着口水,一边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佟先生,我不知道那孩子是您的公子,我马上安排手术……”   说完,跌跌撞撞的跑开了,人家实在没那个勇气面对佟大少那冰冷刺骨的眸光——这一刻的他,悔的直想撞南墙……   躺在病床~上的安娜,翘起头,一早就认清了扭头离开的这个女人是韩婧,她眼见得佟庭烽要尾随而去,心止不住的往下沉,咬了咬牙,低声叫了一句:   “佟哥哥,我,疼……”   佟庭烽马上打住了步子,深深望了一眼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女子,终还是转头折回:   “没事的!我已经联系Mike,他马上就到。”   “嗯!”   安娜趁机牢牢抓住了男人的手:“是小麒出事了吗?要不,你去陪小麒吧……”   “没关系!等安顿好你以后,我再过去!”   佟庭烽的反应,让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一件事:儿子和**,他更在乎的是**。   ***   PS:佟大少绝非渣男,只是心机很深很深,他和安娜走这么近,有他的目的所在,以后会慢慢揭露出来。   结婚只是一种手段 (四更之二)   佟庭烽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等心脏权威来了以后,和Mike聊了好一会儿才去了手术室。临走,安夫人很歉意的说:“小佟,不好意思,刚刚我有接你的电话,可电话通了我还没听清楚什么,就没电了……”   佟庭烽微一笑:“没关系。阑尾炎只是小手术。是他妈妈太小题大做了。”   来到手术室,灯已灭,护士说,病人已经送回病房,他折回病房时,就看到“韩婧”正在仔细的替他儿子掖被角,又把点滴开的慢一点,正静静的睇着,一脸慈母的样子。   他没有去打扰她,只静睇,但凡亲眼见到的,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好妈妈,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尽快得到救治,而和医院方起了争执。问题是,她亚个儿不是。但她所表现出来的急切,却不是随随便便演一演就能演出来的。她是真的在关心。   站在门口,他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走进了这一间独立的VIP病房。   宁敏转头看,眼神冷若冰霜:这个男人,她算是服了他的,原来在他眼里,小叁比儿子重要,她真的是替小麒感到悲哀。   “你还记得你有儿子呀!我还以为你的眼里只有那个女人,再藏不下其他……”   她站了起来。   “我不想和你吵!”   佟庭烽绕到另一边,摸了摸儿子的头,低头亲了一下。   “佟庭烽,别用你这双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来碰我儿子。”   一股说不出来的怒在宁敏心头翻腾,啪一下,她一把就拍开了他的手。   他不觉皱了皱眉,这女人,还真是,不可理喻,还真把自己当作是小麒的妈了!   “你在胡闹什么!”   “我怎么就胡闹了?儿子生病,你却守在别的女人人身边。请问,到底谁在胡闹?”   宁敏绕过一去,拽着他往外去,可就是拉不动他,她只好压着声音冷冷质问。   他沉沉的不答话,脸上根本就没有后悔的意思,平静无波,就好像躺在这里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而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所以,他不必为那人生起半分情绪——这个男人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呀?   “既然你那么在意那个女人,连儿子生病都不顾,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肯离……”   佟庭烽双手插袋,不接话,今天的事,发生的有点突然,安娜刚刚突然再次昏厥,他只顾着送她来医院,没有接到电话,在这件事上,他又不是故意的,这女人还真能见缝插针。   “韩婧,别把我和你的事,和儿子生病牵扯到一起。我承认我今天没有照看好他。这是我的失职。但是,麻烦你别用这件事来当借口,又想跟我讨论孩子抚养权问题。六年前,你是你,我是我,结婚只是一种手段。你有你想得到的东西,我也有我的目的,结婚证只是让我们各取所需。六年后,你依旧是你,我也依旧是我,夫妻关系,还是一种手段,你从来就不懂我,也没有资格来指责我什么。如果你想让佟麒高兴,那么,最好别将离婚两字挂嘴上。还有,我和他的感情,不是你**照顾就能抹煞,想要挑拨我们父子感情,那是一件愚蠢的事。也没有人能把佟麒从我生命里带走。”   做任何事,不向任何人解释,是佟庭烽一向以来的风格,可今天,他破例了。   教他父亲哄女人 (四更之三)   等这一番话脱口后,佟庭烽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没必要和这个女人多说什么,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拂掉了她的手,坐到了床上。   宁敏微微怔了一下,原来这一场婚姻,是韩婧和佟庭烽各取所需之下的手段。   那么,是什么样的目的,竟令这个男人,连儿子的安危都不顾?   他养在外头的女人,当真就那么重要吗?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宁敏去开门,门不知何时,被男人上了锁。   门开,是佟庭烽的助理陈祟站在门外,他刚刚去了御宫,才知安娜被送来了医院,于是又赶来了医院,才知佟麒已做完手术。此刻,他手上拎着一个袋子:“太太,这是佟先生让我给您取的。”   她接过一看,原来是衣裳,从里到外都有。   “也不知道你长的是什么眼睛,明明家里有你的衣服,你不穿,非穿着我的毛衣长裤来招摇过市,就算你再怎么喜欢我的衣裳,也没必要这么出来丢我的脸吧!难怪刚刚那个医师会觉得你脑筋有问题,不肯行方便。”   身后,再次响起了某个毒舌男的冷嘲热讽。   陈祟听着,也是忍俊不禁。   一提这事,宁敏回头再度恶狠狠瞪了一眼:“你有告诉我家里有我的衣服吗?”   “但凡长点眼力的,都能看到衣柜里有一个小行李箱,里面全是你的衣服。你这双眼睛长在那里,敢情儿是拿来当摆饰用的?”   “……”   宁敏真的很想揍他一顿,吼了一句:“那行李箱上有密码!”   这下换佟庭烽:“……”   “爸爸,妈妈,你们又吵架了吗?”   佟麒很突然的睁开了惺忪的眼睛,首先看到了爸爸,然后瞧见了妈妈,两个人的神情都不太对劲,不由得皱眉的问起来,不仅跟因为身上疼,更因为担忧。   “不!我们没吵。”   宁敏马上挤出笑扑到佟麒面前,牵住了他的小手!   佟麒眨巴眨巴眼:“可我看到您在生气!”   “嗯,你爸爸嫌我穿他的衣裳,小佟来凭凭理了,妈妈穿成这样真的很难看了吗?”   “妈妈穿什么都好看!不过,穿裙子更好看。”   这小子的小嘴甜的就像抹了蜜蜂似的:“妈妈,您穿裙子给我看好不好!”   “行,你等着!”   宁敏亲了一下孩子娇嫩的小脸一下,走进洗手间,整个过程,完全无视佟庭烽——   看到这情景,陈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家这位冒牌的佟太这一前一后的表情也反差太大了一点吧!   瞧见Boss就好像瞧见了宿世仇人,瞧见儿子,脸上马上阴转晴。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Boss在女人面前完全失去魅力外加威慑力呢!   “爸爸,哄女人得要技巧。您瞧,妈妈其实很好哄的!”   佟麒用软软嫩嫩的声音认真的在教他父亲哄女人。   陈祟听着再度莞然失笑,佟家这位小祖宗,这么小就知道要哄女人,将来那得秒杀多少少女?   佟庭烽也笑,停下卷衣袖的手,去刮儿子的小鼻子:“臭小子,现在一心向着你妈妈了是不是?嗯,身上疼不疼?”   “还好。不算很疼。爸爸,妈妈刚刚很紧张。她还是很疼我的!”   “嗯!”   “所以,爸爸,无论如何,您都不能和妈妈离婚,我喜欢在我生病的时候,有爸爸妈妈陪着我……”   孩子软软的求着。   “嗯,那得看你怎么来贿赂我了……”   做父亲的笑着揉揉儿子的头。   陈祟看着,想:这个冒牌佟太倒真是厉害,轻易就俘掳了小正太的欢心,只是冒牌的总归是冒牌的,将来,一旦拆穿,小正太岂不是要哭死?   故意而为的亲密 (四更之四)   宁敏从洗手间出来时,儿子已经睡了过去,佟庭烽没了人影,房里另外守着一个陌生女人,自称是佟先生聘用的高级护士师,是专门来照看佟家小公子的。陈祟守在门口,见到她时,向她汇报说佟先生临时有事,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张银行副卡给她。   她听着,收副卡收了,心里止不住冷笑,这个男人的事还真是多,根本就没把他亲儿放心上,这种利益薰心、重色轻子的行为,她强烈的鄙视到底。   天亮后,宁敏出了一趟医院,去了附近的大卖场,买了一些佟麒想吃的水果,打算给他榨果汁,另外,还给他买了几本书,小家伙闲着发闷,想拿来打发时间。   回来时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听得有欢声笑语从里头传出来,她一怔,走进去一瞧,病床前围了好一些个,笑的最最灿烂的是佟蕾,正在逗她的侄儿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让佟麒咯咯笑了一个,看得出,这个刁蛮的小姑,对于自己的侄儿还是很好的。   佟庭烽则坐在床的另一边,长臂伸展开靠在床椅上,一副将儿子容纳在自己臂湾的模样,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短发女子,侧坐着,她没看到长相。   “妈妈!”   佟麒第一个瞧见了她,这孩子,眼珠子来回骨碌骨碌转了一圈,脆生生叫了一声。   这一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道道目光唰唰唰都落到了她身上。   宁敏终于看清了那女人相貌,是安娜,脸孔不觉一沉,极度不悦的冲佟庭烽狠狠瞪了过去:这该死的臭男人,居然敢带情~妇上来看他儿子?   “妈妈,姑姑和安阿姨来看我。还给我带了好些好吃的。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吃!”   安阿姨?   听儿子叫的这么亲热,很明显,这并不是佟庭烽第一次把他外头的女人带到儿子跟前。   他这么殷勤的想让他们建立感情,那是想要把人家扶正的节奏?   那她就不懂了,如果他有这种想法,怎么就不肯离婚呢?   一连串的念头,在宁敏脑子里一闪而过,眼前呢,佟蕾冷下了笑脸,安娜站了起来,倚到了佟庭烽身边,没拿正眼看她,只依旧一往深情睇着她的男人;佟庭烽依旧一派闲适,笑着揉揉儿子:“你呀,就惦记吃的。”   “谨之,送安娜回她的病房吧!医生都要来查房了。”   属于佟夫人的声音在病房的另外一个角落里响起。她转过玄关,才看到墙的背面那两张单人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婆婆,一个是昨天在急诊室门口遇上的中年妇女,应该是安娜的母亲,俩母女长的有些像。   宁敏唇角一弯,这倒有趣呀,不光小三在,连小三的妈也在,作为婆婆的何菊华,能和她们谈笑风生,独独见了她这个媳妇,立即板脸,原来佟庭烽养小三是得到佟夫人默许的——这群人这是联合起来,欺负韩婧吗?   她眼底精光一闪,微一笑,放下手上的东西,向已经站起来佟庭烽走了过去:“那就快去送一送客人吧!记得早点回来。待会儿你得给我当一回司机,把我送回家去,我答应小麒了,要给他做煲稀米蔬菜汤,医院的东西有些难吃,你儿子的嘴挑着呢……回去晚了,可来不急做……”   说话间,她很自然的缠上他的手臂,又往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放开,把他往外推。   没有意外,她这个故意而为的亲密动作,令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挤兑小姑   安娜脸色一阵惨白;佟蕾一脸吃苍蝇的恶心之状;安母满眼沉沉的一扫;婆婆眉心狠狠一皱;佟麒一怔,坏坏而笑,各种表情,显得极其的丰富多彩。   没有变脸,只有他,回头时仅静静一笑,就好像这样一个举动,是他们夫妻之间一直以来惯有的亲呢,无需大惊小怪。可事实上呢,结婚六年,韩婧和佟庭烽从来没有任何亲密。   佟庭烽眼一瞟,心情其实是有些古怪的:这冒牌老婆,还真能做戏,她这是故意存心想气安娜。这女人,比起韩婧,可不知狡诈多少倍。   “哟,安小姐的脸色不太好,谨之,快扶一把回病房吧!看着怎么随时随地都会晕过去一般。身体这么差还跑来看我们家儿子,这真叫我们过意不去。”   宁敏很是关切的提醒了一声。   “怎么了?”   佟庭烽也看到了,她的脸色真是差的厉害。   “我有些难受!”   揪着胸口,安娜顺势将自己整个儿倚到了男人怀里,露出一副弱不禁风、随时随地都会晕倒的楚楚可怜的模样,何菊华和安母都紧张的站了起来。   “谨之,抱小安回房吧!脸色这么难看,可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何菊华话里有音的,明显就是在指责宁敏故意刺激人家。   宁敏在边上冷眼旁观的瞅着,佟庭烽二话没说,当着她的面,就把安娜抱了起来,往外而去。她看到那个女人临离开时转过头,眼神有得意之色闪过。   哼,有什么好稀罕的!   花心萝卜一个罢了!   宁敏嗤之一笑,根本就没理她,转头亲起儿子起来:“要不要来点鲜榨果汁?”   “要!”   “屁,放了没?”   小家伙脸蛋一红,点头:“嗯!刚刚放过。又响又臭。有点丢人!”   宁敏笑了一个,这孩子还害羞呢:   “等着,妈妈给你弄!”   “谢谢妈妈!”   病床边上,何菊华和佟蕾越看到他们母子俩个相处的如此和睦,越看越刺目。   趁着宁敏去洗水果,佟蕾跟了过去,砰的把洗手间房合上,压着声音又吼了一声:“韩婧,你不是要和哥哥离婚吗?现在你是什么意思?又是讨好我侄儿,又是存心刺激安娜姐的,你又想闹什么夭蛾子!”   水哗啦啦流着,宁敏很仔细的洗着,一脸的平静的回答道:   “第一,老爷子不让离婚,这事你知道;第二,你侄子是我儿子,我不是讨好,而是在做一个母亲的责任;第三,太太遇上小叁,不吵不闹,那都得感谢我这几年养成的好性子,亲你哥哥,那是我作为妻子的最起码的权利,你管不着;第四,你哥打算跟我给你侄儿再生一个侄女,要是不亲热,哪能生得出孩子,你说是不是;第五,你哥都已帮我把那些被人栽赃的罪名都给洗白,所以,麻烦你别拿那些事来攻击我,其实,攻击我,那就等于攻击你哥的智商……IQ两百的人,办事肯定是靠谱的,查出来的真相肯定就是真相,作为妹妹,就得全力支持哥哥的这一真相,而不是背后插一刀,给你哥丢脸……”   佟蕾脸色铁青:“……”   她是气的满肚子冒火,可偏偏被挤兑的说不出话,这女人,嘴巴怎变的刀子似的,又快又利,实在难对付。   安娜,想做他的女人   心脏科VIP病房内。   佟庭烽将安娜放上~床,她没松手,于是他挑眉。她撇嘴,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脸孔,咬着唇:“我不喜欢她亲你!”   “她是我太太,还有,小麒也在。”   原来他是因为他儿子,才没有呵斥那个女人的亲近,她松了一口气,收回手,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去洗洗脸吧!”   佟庭烽转身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瞅了一眼被亲过的地方,眼神深深一闪。   出来时,安夫人在削苹果,抬头瞄了他一眼,停下了手上削的动作,认真的说道:   “小佟啊,你和小安都这么多年了,之前,小安是心脏不好,也不知能活多久。她自己也不敢奢望能嫁给你,你呢,也因为你爷爷,又另娶了,我们没话说。但阿姨看的清楚,这些年,你对小安是真心的,也真没把韩婧放心上,这种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说真的,还真不应该再维持下去了。拆人姻缘是不道德的,但这种婚姻,没有远远比保留好。   “你也看到了,小麒和小安相处的也挺好。如果将来有机会,他们之间处起来也比较容易。   “所以啊,我得提一提了,这一次,在给小安动心脏手术之前,你是不是该给小安一个承诺了?你是知道的,这种手术,风险性很大,进去出不来的人大有人在。作男人,你应该安安她的心。   “你是知道的,我们家小安是个本份人,都已经是你的人这么多年了,没名没份的,说真的,实在也太委屈她。   “像今天这种事,不光小安见了难受,就连我瞧着也很觉难堪。韩婧这是故意向小安示威……   “我和你妈提过这事。她说一切由你说了算。你且说说吧,打算怎样办?”   佟庭烽静静的听着,看到安娜冲他露出了期待之色,自是盼他给个说法的。   “阿姨你放心,等安安出院以后,我会给她一个交待的……”   这话有些笼统,但是,安母知道佟庭烽这个人不是一个喜欢说好话的人,这总归是一句承诺,她冲女儿挤了挤眉,将苹果削成片放入水晶杯后递到了佟庭烽手上,那意思摆明白是要让他喂女儿吃。然后,识趣的离开。   “要不要吃苹果?”   佟庭烽坐到病床上后问。   安娜摇头,很突然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的来到门口把门给反锁了,然后一脸不安的来到他面前,缓缓的解开了身上的扣子,脱掉了外套。   他的眉微微蹙了起来:“你干什么?”   “烽,我想做你的女人!”   她鼓起勇气要求道。   说来谁信,她和他交往了足足十年,可至今,她依旧保持着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身。所有人都知道她安娜是佟大少的女人,可事实上呢……他从不碰她。   “我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妈妈也说了,这种手术,谁也不敢保证,进去后就能活着出来。我不想留遗憾,我要完完整整的的成为你的女人……这样的话,既便我因此死了,也会觉得开心。至少我真真切切拥有过你……”   她颤着声音,将身上的衣衫剥掉,将自己的美好完整的呈现在他面前:“现在的我的,身上还没有疤,以后就会变的很丑。我要你永远记住我最美丽的模样!烽,你要了我吧!”   午夜,这个男人是谁?   爱情是怎么一个模样?   年少时,宁敏曾向往,她没想过轰轰烈烈,也没打算攀上云端。   那时,父母的爱情,曾是她的信仰,他们都是军人,他们有着高尚的人格,对爱情的座佑铭是:等一世相守之人,从此忠贞于他(她)。   他们相爱,二十几年相濡以沫,早晚一个吻,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习惯。   宁敏受他们的影响,所以,生性冷静而开朗,又加本身固有的聪慧,令她闪闪发光。同时,她又是低调的,该沉稳的时候,绝不浮躁;该优雅的时候,绝不粗鲁。她拥有着良好的家教和涵养,以及高人一等的学历。曾经,她渴望像母亲一样嫁得一个令自己欣赏,并且爱她疼她的男人,凭双手,衣食无忧,在这个尘世间,相伴晨昏。   只是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遇上一个云端上的男子,他是那样的优秀和出色,是国人眼底的骄子。以她的出身,若与寻常人作比较,已经不俗,可和那家人一比,依旧差了一大截。他的母亲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怀上女儿的时候,她很遗憾,觉得自己很自私,平白无故让她成为了私生女。遗憾女儿的生命里终将会失去父亲这样一个角色。遗憾这辈子,她恐怕再也不会嫁人,再也不可能经历孩子绕在膝下,一口爸爸,一口妈妈的日子。   如今,在她经历了劫机事件前的那些事之后,她越发的深信,她再不可过正常人的生活。就连再见女儿一面,抱一抱女儿,都成了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可她没想到,事到如今,她借着别人的身份,扮演起了“贤妻良母”。   对,这一连七天,宁敏都在扮演这样一种角色,在医院。   佟麒生病住院的消息传开之后,来医院探望的人那是络绎不绝,宁敏每天都要接待好些人的到访,佟庭烽呢,周末的时候,曾在医院陪了两天。其实,他在医院,也是忙的不行,两头跑,而且电话不断,也不知那是公事占多,还是小三占线时居多。   她都懒得管。   最开心的莫过于佟麒,小家伙还从有过爸爸妈妈一起陪他照顾他的经验,一会儿一声爸爸,一会儿一声妈妈,这令宁敏感慨千万:这种生活,很虚假,却曾是她最最期待并且想拥有的日子。   住院第七天,佟庭烽有公差不得不飞国外,是陪着老太爷一起去的,把儿子托负给了她和他母亲。   这天晚上,她趁何菊华在医院陪佟麒,就回了祖宅,打算在那边睡一晚。这几天睡在医院,有点累,洗了澡,她关灯睡觉。   正当朦朦胧胧,她听得有开门声,很轻微,但她有敏锐的听觉,这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戒备!   是谁进来了?   而且还是用钥匙开门进来的。   难道是佟庭烽。   她想开灯,竟发现断电。   “谁?”   她沉声叫了一句。   下一刻,那个人,速迅的逼近,扑向了她,身上带着一股子酒味儿,并没有佟庭烽身上那清凉的气息,这人根本就不是佟庭烽……   她不由得一惊:这个想染指佟大少老婆的男人究竟是谁?   **   周一上架!   震惊,意外的发现   可惜,他扑了一个空,比他更快的是她的行动,一骨碌,就从被子里滚了下去。   同时,还从床柜上把那手机操到了手上,第一时间开机,打开手电筒,黑漆漆的房里陡然一亮,她看到一个穿黑衬衣的男人趴在她刚刚睡觉的地方,正放肆的往被子里摸,因为这亮光,整个人顿时一僵。   宁敏的背上起了好一阵鸡皮疙瘩,深吸了一口气,冷声喝了一声:   “你是谁?”   佟家的祖宅面积很大,保安系统很完善,夜间有七八个保安值班,若是外人,恐怕是很难找到漏洞钻进来的,除非是内贼。她眯眼看着,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   “怎么几年没见,连我是谁都忘记了吗?”   那个男人缓缓坐起来,抬起了头。   “宋明浩,怎么是你?”   宁敏一怔,微微吃惊。没想到这个内贼居然就是佟庭烽四姑姑的长子。   这个人,之前,她已经见过很多次,每一次见过,总觉这个人很正派,并不像他母亲一样,会对她如何如何的冷嘲热讽,只是眼神有点奇怪。当时她并没有多在意,现在在这样一个地点瞧见他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她唯一想到的是这么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为什么不是我?婧婧,六年不见,想不到你不仅出落的越发的漂亮了,而且胆子也越来越大,反应也越来越敏捷了!实在叫我刮目相看。”   男人懒懒的盘坐在上面,双手往床被上轻轻柔柔的抚了一下,笑的闲适,就好像这里是他的房间,而不是他大堂哥的新房:   “来来来,何必拘束,过来坐坐,我们之间有必要这么生份的吗?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可不知做了多少夜的夫妻,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瞧见过的……”   “……”   宁敏深深被震惊:   韩婧居然和宋明浩有一腿?   这怎么可能?   她不是只喜欢崔赞吗?   怎么会在婚后宋明浩有了这样一种龌龊的关系?   正想着,那男人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行动速猛的向她扑了过来。   她一凛,急忙往边避,嘴里直叫:“你想干什么?”   “啧,你紧张什么,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站的远,有点看不清你,想和你拉近一些距离,咱家好好交谈交谈。婧婧,你就不想我吗?”   “你别过来,你要是再过。我马上报警!”   宁敏皱眉,严重警告,同时说到做到,关了手电筒,马上按下110三个字,并且触动免提,电话里立即传出提示音:“您按的是110报警电话,为了节省纳税人的金钱,请不要胡乱报警,否则将受到法律的制裁。如需报敬请按1,如是误拨请按2……”   宋明浩听得这声音,并没有上来抢,而是冷冷一笑,脸上毫无惧意:   “韩婧你要是敢按,你那些淫~秽视频,我会全部公布到网上。我倒要看看,我和你,到底,谁狠得过谁?”   ***   周一上架啦!亲爱的们,晨不知道这本文文有多少人在追,上架之初,心总有不安。如果,你们喜欢本文,请一定多多支持。如果可以,还请多多在评论区露脸,或是点一杯咖啡,让我知道你的存在。举手之劳,足能增加我写文的信心!谢谢!   丑闻,令人寒心   他手上竟有韩婧的淫~秽视频?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她再度震惊,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以消化这意外的发现。   对,这个发现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对于宋明浩,她也曾在网上猫过他的一些资料,这个出身于银行家的骄子,生来聪慧,风度翩然,是宋家的精菁份子,可他,怎么会在私底下做这种无耻的勾当?   很明显,韩婧曾一度被这个宋明浩用那些视频牢牢的控制住了,否则,她怎么可能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在婚后和另一个男人纠缠不清。   黑暗里,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是宁敏可以想像出这一刻,宋明浩的脸肯定是带着一股可怕的狠戾,那话里森森冷的威胁之意,是那么的浓烈。   宁敏仔细想了一想,报警不是一个好法子,在她还没有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之前,绝不可以惹怒这个道貌岸然且心术不正的男人。   这不仅会为她带来灭顶之灾,还会给佟家的名誉造成可怕的损害!   要是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会气病,而韩婧会就此成为淫娃荡妇,身败名裂不说,到时,还会被逼进绝境。   还有,佟麒要是知道他有这样一个妈妈,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同学们面前抬起头来。那孩子本身就敏感。   她二话没说按下了“2”,通话就此结束,手电筒再次亮了起来,那一束银白的光,照亮了宋明浩那张斯文的脸孔,那双眼,在黑朦朦的光线里,因为光的折射,而闪动着又狠又冷的笑意,就像黑夜里闪烁的狼的眼睛,绿阴阴,带着一抹嗜血的凶残。   他似乎并不意外她会受到威胁,懒懒道:   “乖,这才听话。只要你乖乖听我话,那些视频,就永远不会见光。如果你不肯好好取悦我,我若是遭了殃,那你就等着倒霉……从此别想有好日子过……”   他重新坐到床沿上,下巴一挑:“还不把衣服脱了过来!”   能不能把这不要脸的狗杂种,从二楼踹下去?   宁敏压着心头上蹿下跳的怒火,不动声色的瞅着,没动一下:“宋明浩,别忘了,这里是佟园八号。你就不怕夜路走多了会遇上鬼吗?你一次一次的摸黑来欺负人,别忘了,名义上,我是你表嫂。你就不怕被佟庭烽知道吗?”   他放肆的一笑,双手往后撑在被面上,英气的脸孔,流露着一种被扭曲的神情:   “怕什么?要是怕,我就不会来睡你。实话告诉你,如果你不是他名面上的太太,也许我的兴趣还没那么浓。   “人人都说佟庭烽是我万世的神话,对,他是神话,多厉害的一个神话,却娶了一个不知道被几手穿过的破鞋。你说好笑不好笑?还神话!这叫神话吗?无论他在外如何如何成功,可回到家,他就是一个失败的丈夫。不仅得不到妻子的心,就连妻子的身体也属于别人。”   说到最后,他笑的轻快。   宁敏听着觉得好恶心,这豪门背后的丑闻,怎么都是这么的丑陋而令人寒心。   听江姐说,韩婧生产后有过一段日子,情绪极度不安,常常哭,常常叫屋子有鬼,她害怕。如今看来,这全是因为被这个男人给威胁了,因为那些视频,她不得不从——韩婧的心理防线,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一点点被逼的崩溃,而后几乎成为一个疯子。   无视,令他嫉妒成狂   她静静的站着,思绪转的飞快:佟家的每一幢小楼里,都有帮佣,有的配了一个,有的配了两个或三个,他们和雇主一起入住在各自的楼里。除了雇主,也就只有他们拥有开启各个房门的钥匙。   八号配了两个,一个江姐一个明姐,都是园里的老人,江姐是自小看着佟庭烽长大的,对她的佟大少有着一种敬若天神似的拥护;明姐是佟夫人指派过来的,跟了佟夫人已经足足有十八年,对佟夫人那是忠心耿耿。据说,明姐的男人曾是地痞**,明姐嫁给她后,男人完全不把她当人看,要打要骂。她实在忍无可忍,带着女儿逃了出来,几天没好吃好睡,自己撞到了佟夫人的车子。之后,佟夫人听说了她的遭遇,让人调查了一番,果有其事,就让人施压明姐的男人,二人离婚后佟夫人就把明姐留在了大宅门。为此,明姐对佟夫人满怀感激。   可如今,八号园楼上出现了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她们当中有人在放纵,这宋明浩的钥匙哪来的?   “宋明浩,你表面上装好人,暗地里以这样一种方式报复这些年来一直在公司里凌驾在你身上的表哥,这只能突显你的无能。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用这种拙劣的手段。你是伪君子。哦,不,用伪君子这个词儿来形容你,其实是对这个词的侮辱……”   她讥讽,声音极度冷静。   “你给我闭嘴!”   这种冷静的反击惹到了宋明浩,一拍床面,恼羞成怒的喝了一声,噌的站起,实在很不喜欢连这个女人都要来的辱自己。以前的她,怯怯懦懦的,他只要在言辞之上狠上那几分,她就只能乖乖任由他为所欲为。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似乎并不惧怕他!   宋明浩狠狠的盯着这个越来越美丽动人的女人,她就像一只蛹,经过六年时间的洗礼,**蜕变后,是如此的让人惊艳。   看到她和崔赞的吻照之后,他有一种嫉妒成狂的愤怒,想都没想就把手机给砸了:这女人好像忘了他的警告,居然敢和崔赞亲热。   而后,宴会上一见,他发现自己再度为这个女人心动起来——因为,太美。   当佟蕾向她泼红酒着,他就有一股冲动,想跑上去护她:她是他的女人,只有他可以随意欺负,可是,他却不行。在人面上,他和她的只是嫂子和小叔的关系。很疏离,这种关系,绝对还没好到他跑出去给她出头。最后,他只能看着她挂在佟庭烽的手臂上,笑吟吟的游走在宴会厅内,并且还对他视若无睹。   家宴时,她再度无视他的存在,一个劲儿和佟庭烽秀恩爱,更令他发飙的事:她居然敢答应爷爷提的那个要求——这事,令他忍无可忍。   “韩婧,我才是你的男人,你给记明白了。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儿子更是我的……对自己的男人,你只能做一件事,服从……我跟你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的让你做我的老婆,只要你乖乖的听我话。但,你要是敢再挑衅我,就别怪我动粗……”   韩婧,儿子是她的耻辱?   这段厉喝,又令她宁敏倒吸了一口冷气,倒不是因为他话里的凶狠,而是他挑明的那个事实——   佟麒是他的儿子?   这个男人竟早在韩婧和佟庭烽结婚之前就已经有染了吗?   而且还在几乎差不多的时候,和韩婧有过夫妻之实,所以才令佟庭烽相信儿子是他的,而实际孩子的父亲是另有其人?   这怎么可能?   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佟麒无疑就是缩小版的佟庭烽,两个人几乎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惊人的神似着!   再说,佟庭烽是那种很容易被唬弄的人吗?   但同时,她又突然想到一件事:韩婧曾经因为发病,几次想杀死自己的儿子,难道那时,她并不是发病,而是根本存了心想要弄死这个让她觉得耻辱的儿子?   还有,为什么韩婧被送去华州之后就再没有发病?   显然是因为她脱摆了宋明浩可怕纠缠之后,是安静的岁月,慢慢抚平了她心头上的创伤。   另外,这些年,她没有要求见儿子,是不是因为她不想因他而联想到那些丑陋的人或事。   正因为她曾遭受过这样可怕的事,所以,她的日记当中才会一再反复的描绘着她和和崔赞曾经有过的美好岁月。所以,才会在保镖百密一疏的监护当中接到崔赞电话之后,就不顾一切想飞去琼城和他双宿双栖,再也不想和佟家的人有任何牵扯。   太多惊人的信息,在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的真相大白在她的脑子里,她一时惊懵,没留意到这个男人冲她跨了过来,周身透着一股誓在必得的骇人气息。   她不是要给佟庭烽生儿子吗?   滚蛋,她的这副身子只能给他生……   宋明浩大掌一伸,带起一道风,牢牢就扣住她的手,用力一带,想将她压倒,另一手则重重拍掉了她手上的手机。但听得“啪”的一声响,手机撞在床头柜上,一摔为二,手电筒模式宣告结束。   他冷一笑,这才完全没了后顾之忌——刚刚,他还真怕这个女人一时脑门发热,报了警,真要闹在这个田地,就会鱼死网破。这可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   “你干什么?放手!”   黑暗中,宁敏沉声喝了一声。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啊……”   某个嚣张的男人突然发出一记惨叫。原来是宁敏趁他不曾防备,往他胯下用尽全力撞击了一下,他疼的松了手,宁敏则趁机往外逃蹿出去——必须逃出去。经对不能再留在这里。她以飞一般的速度,从床上弹跳而出,夺路而去,手才抓住门锁,身后就响起了宋明浩忍痛一吼:   “韩婧,你今儿个要是敢跨出这道门半步。明天你的艳照和视频就会满天飞……”   大祸,谁来救她?   宁敏的背顿时一僵,那些玩意一旦公布出去,那她就会受两面夹击:不仅韩婧会被毁掉,同时,琼城那边肯定会因为这张惊人相似的脸孔,而关注佟家,关注韩婧,那等于将她逼入绝路……   就这么一迟疑,男人抓了上来,一手扣住了肩,另一手包抄到前面,同时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麻醉剂的气味。   她一惊,感觉到他手上抓着一个什么东西想要捂住她的嘴。   她二话没说,以胳膊肘往外狠狠一击,受过特殊训练的臂力,在面对同样练过功夫的男人来说,起的作用并不大。但总归没能让他捂住她的嘴巴。   这一刻,她转过了头,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喝了一声:“宋明浩你卑鄙无耻!”   打的那是清脆响亮。   紧接着,她反手摸到门口钥匙碗里的一把小刀子,那是之前她削水果扔在那里的,毫不迟疑就往那人身上扎了下去。   她的速度很快,他根本没躲不了。   宋明浩对于韩婧的印象是柔弱可欺,哪能想到面对这样猛烈的反击,下一刻,但觉一阵疼痛,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扎进了他的肩膀,他惨叫一声不得不放手,而宁敏趁机开门,拔刀拔腿而去。   “韩婧,你给我站住。你他妈敢伤我!”   他怒叫。   事态已经失控。   宁敏哪会站停,可意识在渐渐模糊,那麻醉剂的药性实在太强,可能还掺着“迷~药”,她只吸进了一点,唇上被轻轻擦了一下,没几秒的时间,步子就开始发沉,头脑开始迷糊。   不行,在没有找到一个可靠的人之前,她不能倒下,也不能和这个人硬碰硬的单挑,动的越厉害,她会睡过去越快……韩婧已经毁在这个男人手上,她可不能!   当她打开最后一道房门,夺门而出时,惊悚的看到门外竟还有守风的,她猛的刹住步子,觉得脚越来越软,就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再也不受她的意识所支配,很想在这一团漆黑中辨认出那人的模样,心里生出了几分急乱:想不通,在这个看似光鲜的大家族里,到底有多少人在暗中害韩婧?   可她没能多想,就往地毯上栽了下去。   同一时间,宋明浩扑了过来,准确的压住了她,夺走了她手上的小刀,哐啷一声扔到远处,也不知打碎了什么。他一点也不惧怕闹出声响,因为佟家的每一幢房间都有绝好的隔音效果。至于楼里的佣人,明姐回了家,江姐睡的像死猪一样,根本就不会听到楼上发生了什么。   “韩婧,我看你往哪里逃?”   宋明浩咬牙切齿的叫着。他到底哪里不如那崔赞了,她能喜欢崔赞,怎么每一次面对他时,就这样的不情不愿。   “宋明浩,我警告你,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韩婧,你要是敢碰我一下,三天之内,我就能用那把刀子捅破你的胸膛。”   她厉声警告,语气里透着一股骇人的气势。   这种气势和以往截然不同,宋明浩其实能感受到了她与以往不同的表现,可他已经鬼迷心窍,冷笑的扣住她拼命挣扎的双手,压下头,将夹着酒味的口气喷到她脸上:“好呀,那我等着看你有没有这份胆量。”   “宋明浩,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宁敏怒叫,努力躲避着他的亲近,他的嘴,没捉住她的唇,而落在了她脸上,湿湿软软的感觉令她觉得作呕。她曲起膝盖狠狠顶,可她的力道在一点一点消失。   天呐,难道今天,她得毁在这个禽shòu手上吗?   必须自救,必须自救呀!   正当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整幢别墅唰的通亮,电路不知何通了。   这突如其来的亮光,令这二人的眼睛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无法适应这刺目的光线,动作都顿了一下。   宁敏睁开眼时,只看到一双擦的铮亮的皮鞋向她一步一步靠了过来,亮的纤尘不染,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   宋明浩则是一惊,骇然抬起头时,只看到一把乌黑发亮的枪对准了他的脑门,一张一直以来他恨之入骨的脸孔,映入他的眼帘:   “宋明浩,你这是想找死吗?我的女人,你也敢动!”   清冷的声音响起。   门口出现的人,是宁敏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那个男人,佟庭烽。   他身上依旧穿着中午在医院和她分手时的黑呢薄风衣,手握一把KM型装有灭声器的黑手枪,冰冷的眼神令人心惊寒胆。   但她却重重松了一口气,同时,脑海里条件反射的乍现一个疑问:   他的圈套,想让死者安息   “给我站起来!”   佟庭烽冷若冰霜的又喝了一声,用枪筒逼着宋明浩的太阳穴。   被顶的发疼的宋明浩,只好松开了宁敏的手,缓缓起身鹿。   宁敏连忙胡乱的拢了拢刚刚在对抗中散开的睡袍衣襟,抚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想站起来,可意识越来越混沌,她无法将自己撑起,只能倚靠在着门板,用一双渐渐迷离的眼,瞅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至始至终,她解读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辊。   唯一知道的是,此刻,自己安全了——   宋明浩的肩膀上已是血水一片,把灰色的衬衣染得一片湿透,他用手正捂着伤口,有血正从那手指缝里溢出来,顺着那修长的手指淌下来,有些淌入了手臂,有些滴到了雪白的地毯上。   他的眼瞳,变的慌乱;他的脸色,一瞬间惨白;他的喉节在不断的滚动,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主人:那脸孔,若冰雕,透着一股寒彻人心的冰冷;那眼神,若出鞘的剑,锋利的能把他断尸万段;那高大的身形,蕴含着强悍的气势,于无形中压迫着他。   “你……你怎么会在祖宅?”   那个微微发颤的声音,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吗?   这一刻,那向来自信从容的嗓音,完全失了本色。   宋明浩真的很恨自己:如此的不争气。   对,一遇上佟庭烽,他就底气尽漏,这令他无比挫败。想他宋明浩从来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长相好,IQ高,能力强,他被他家族引为骄傲。只要不把他和佟庭烽摆在一起,他就是巴城的一个狠角色,是个人人望而生畏的大人物。   试问:走出去,谁敢不给他宋大少几分薄面?   可是,一旦将他和佟庭烽摆在一起作比较,他就变的惨淡无光。   如果,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闪光的是佟庭烽,而他仅仅是绿叶,是陪衬。   他总是处处不如他,比如说:   佟庭烽是佟家长房长孙,而他只是佟家四千金生的外甥,他的父系家族原本是开银行的,因为经营不利,多年前已经倒闭,如今银行被佟家收购,虽然经营权依旧在宋家,但,股份却是佟家的。   也就是说,在身份上,他已经矮了一大截:他是巴城第一家族第一大少,而他只是宋少,且家业已经败落,早已没了当年的风光。   佟庭烽是自小绝顶聪明,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天才,在育英军事学院一路跳级而上,之后又被哈佛大学录用,十八岁学成就归国;而他,也是所有人眼里的俊杰人才,也曾跳级,可他没他那么厉害,二十岁才拿到剑桥大学的证书。   在拿学历的时间上,他又一次输给了他。   佟庭烽回国后,摘下大少的头衔,先服了两年兵役,然后,才进的公司,他并没有接受爷爷的安排进入董事局。   那一年,他另僻蹊径,向外公要了一个首肯,自建了一家汽车制造公司,开始了白手起家自主创业,在人人不看好的汽车领域内,在所有股东都认为这是一项冒险的投资的不赞成声中,第一年就领导汽车业走出了低谷,当年就为佟氏汽车制造争取到了赢利,令整个佟氏,乃至整个行业及媒体对他另目相看。   而他,因为母亲舍不得他吃苦,就直接跳过了兵役期,二十岁回国后就开始在银行内担任要责,一年之内,数次升职,最后晋升成为总经理,总揽整个银行的大权,为佟氏赚了一个钵满盆满。   可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在很多人眼里,他的成功,全是靠裙带关系,银行的盈利,是多年经营良性循环的结果。哪像佟庭烽,替佟氏开拓的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在工作有力上,他再一次输给了他。   六年前,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原是想娶来做妻子的;可结果,他就出了一趟国,回来以后,她就成了佟庭烽的女人。   在女人的选择权上,他和他,从一开始,就没能在同一个起点上去竞争,这一次,他输的很不甘。   宋明浩觉得,表哥佟庭烽生来就是他的克星,从小到大,他一直怀着一颗争强好胜的心,可在表哥面前,他就一直输,输了还要装的不在意,得认得那是佟大少应得的光芒,他理应得不到,因为他姓宋,他姓佟。   说句实在话,他还真是恨透了这个“   tang宋”姓。   如果他也姓佟,那他从一出生,就能得到万世集团股份,直接进董事局,去和佟庭烽一起竞争首席执行官这样一个位置,而不是仅仅成为他手下一个子公司的总经理。   他们的智商差不多,但他们的人生境遇,有着天地之别。   也许是现实当中,他没办法战胜这个男人,又看到他们夫妻关系不合,于是他就开始了这样一种暗中霸占的的报复行动。   曾经一次又一次,他趁佟庭烽不在,偷偷进八号园幽会韩婧,这期间,从不曾被人发现。   他从没想到时隔六年之后的今天,他再一次潜入八园时,不仅会被韩婧给捅伤,而且还被佟庭烽撞破。   “你不是去琼城了吗?怎么会在祖宅?”   宋明浩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句,手心尽是冷汗。   “问的好,我怎么会在祖宅,你觉得呢?是不是我合该一直被你唬弄下去,才是理所应当的?是不是一再的让你得逞,才能一泄你对我的心头之恨?”   佟庭烽勾了勾唇,在笑,可,笑的冰冷,他唇抿的紧紧的,将眼神缩成一个尖尖的点。   这个尖点,在灯光下显是闪着咄咄迫人的力量,逼的宋明浩有些无法喘息。   夜路走了,当真会遇上鬼。   他努力的想要镇定下来,以应付这惊天变化,可这一刻,他没办法再镇定自若。   佟庭烽冷冷睇着,薄唇中不疾不慢的迸出话来,一句重胜一句:   “五年了!为了把某个在暗中害人的祸害钓出来,我已经足足等了五年。说真的,我还真是没想到会钓出你这样一条大鱼,一个从小跟我称兄道弟的人,一个得我倚重和信任的兄弟,居然背着我做这种畜生不如的事?你实在,叫我震惊。亏得四姑姑这些年如何如何吹捧你,认定你将是中兴宋家的当家人,亏得爷爷还给你订了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还准备把整个银行送你当作结婚贺礼……宋明浩,你他妈根本就不是人!”   佟庭烽从小彬彬有礼,他几乎从不暴粗口,可今天,他当真被这个表弟给激怒了。他也并不祟尚武力,但,这一刻,他觉得如果不好好揍他一顿,难以渲泄心头那翻腾着的怒气。   于是,他收回枪,扔给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陈祟,一捏拳头,就不留情份的砸了下去。   宋明浩躲闪不及,闷哼一声飞了出去,脸孔撞在墙边,顿时有牙血溢出来,耳边,是佟庭烽的厉声喝斥:   “这一拳,是替爷爷打的……枉废爷爷疼了你这么多年……你他妈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外孙……”   “原来,你是故意在引我出来。所以那日,你才答应外公再和韩婧生一个?还在今天制造了一个你和爷爷也离开佟宅,一起飞去琼城的假相……”   宋明浩抚了抚撞的有些分不出东南西北的头,心里却是一片顿悟,恍然间明白了过来,背上莫名的生出一阵阵凉意。   这是第一次,他真正感受到了佟庭烽的可怕:   为了查出真相,这人竟能若无其事的一等五年,在他几乎以为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都已经成为过去之时,这人却在暗中悄悄的布局,收网。   这份忍耐力,这份谋筹心机,果然令他望尘莫及。   “对,我一直在下套,答应爷爷和婧婧再生,是想把你引出来。我赌,你一定很想再让我戴戴绿帽子,最好再让韩婧给你生出一个儿子出来,好为你争取到更多的佟家的股份,到时,你只要鼓动婧婧离婚,你再娶之,那些股份就能落到你手上了;至于今天,我若不离开,你哪有机会下手?我这是为你作案空出空间和时间,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原形毕露,乖乖来自投罗网……”   佟庭烽满口承认,再度走上去,揪住衬衣,用力又往脸上击下了一拳,想到韩婧曾受过的苦楚,想她曾疯了似的想害了小麒,他就忍不住:   “宋明浩,这一拳是替婧婧打你的……”   砰,一记,再度砸下。   宋明浩一挡,打偏,这一拳落在了他的伤口上,疼上加疼,令他痛苦的发出了一记呻吟,整张俊脸顿时扭曲。   “你也会知道痛吗?”   佟庭烽寒声质问,将手指捏的咯咯作响,声音也提高了半截,恶狠狠的叫道:   “你要是知道痛,你就他妈的不该来招惹韩婧!我就觉得纳闷,婧婧养在八园,挺安稳的,一直平静度日,怎么就突然之间得了抑郁症?等生了孩子之后,情绪更是一个月不如一个月,原来全是你在暗中祸害她!拿着她软肋逼迫她。宋明浩,你他妈混蛋到家了!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骨子里禽兽不如。”   伴着最后一句斥骂,他砰的又落下一拳,打得宋明浩脸上是一阵阵撕裂似的疼。   他疼,疼着发笑。   也许吧!   也许他真是混蛋。   他一再威胁韩婧,一再的用甜言密语哄她和他好,可她总是一次次委屈承受,从来没看到他的半分真心。   他知道他不该逼的急,可他迷恋这个女人的和身子,不想放手。   最后呢,差点将她逼疯。   为此,他有过罪恶感,所以,当她被送走后,他没有再步步紧逼。   他也希望她可以好起来,同时,他也希望自己走出对于这个女人的着迷,以及对佟庭烽暗加报复的状态。   事到如今,他走出来了,还另外订了婚事,可她却又回来了,以一种惊人的美丽回归,一下子再度吸引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令他无可救药的再次沉沦,所以才在今日在知道佟庭烽不在八号,韩婧回来睡的日子里,急匆匆再度闯了进来。   他是喜欢她的,只是当他想从崔赞手中把这个女人夺过来之前,她就被老爷子标上了佟大少的标签。   老爷子认定的事,谁能改变?   宋明浩想了想,心头满是愤怒,最后却化作低低的笑,笑的无比阴森,就像是发自地狱的一般,缓缓抬头,唇边的血令他显得格外的诡魅,就像一个嗜血的魔鬼:   “佟庭烽,我是混蛋,可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娶了她,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在外是一个劲儿的养女人。我至少一心一意喜欢她一个……唔……”   一拳再度落下,打断了他的话,打得他满口皆是牙血,开口就有血溢出。   “少用你这张臭嘴来玷污‘喜欢’两字。你这叫喜欢吗?你这叫遭贱。宋明浩,你没有资格来教训我。”   面对这个被打趴在地上的宋明浩,佟庭烽居高临下的厉喝,浑身上下逼露着一股子不可侵犯的正气:   “你愧对爷爷对你的栽培,愧对佟家的一直以来以‘孝、仁’传承的家风。虽然不姓佟,但你血液里流淌着一半的佟家血统。四姑姑是怎么教你的?但凡佟家的子孙,都要堂堂正正做人,要不愧良知。可你呢,欺凌弱小,淫乱兄嫂,你的良知呢?你的道德观吗?你他妈根本就不配做人!”   “对,我不配,你就配了是不是?”   宋明浩扶着墙站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水,疯子似的吼了回去:   “佟庭烽,你我是半斤八两,有什么区别?”   “你错了!我不像你这么卑鄙……”   佟庭烽将他再度揪了起来,冷冷的将他逼进沙发,而后一个急转身,跨过几步,从陈祟手上抓过那把枪,将子弹上膛之后,再度把枪顶在了宋明浩的脑门上,冰冷的触感令宋明浩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陈祟的眼皮也跟着跳了几下,连忙上前劝了一句:   “Boss,为这种人,犯不着!”   地毯上,宁敏一直保持着最后几分意识,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他们表兄弟打成一团,有点心惊肉跳——想不到文质彬彬的佟庭烽不光拥着深不可测的心思,身手还是如此的矫健,犹其是,他握枪的姿态,不仅熟练,而且很man,非常的冷酷有型。   是了,这人,曾入过伍,还得过英雄奖章。   “哈哈哈,佟谨之,怎么,你想杀了我?好呀,那你开枪呀!你若敢开枪,那你就是犯了故意杀人罪,就等着受法律的制裁吧!到时,我下了地狱,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宋明浩一点也不怕,笑的狷狂。   他打赌,他不会开。杀人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他死了八号园,佟庭烽就得惹上一身麻烦——他的母亲如何肯善罢甘休?   可他看到佟庭烽脸上泛起了一层似在看白痴一样的冷笑,他清冷的反问起来,声音不轻不重:   “那你要不   要试试,看看最后法律是会维护一个潜入我太太房里想非礼的死人,还是我这个作为丈夫的人,为了保护妻子,而失手杀人的受害者?”   这话,令他一僵。   “宋明浩,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婧婧的房里,我一早安装了夜视监控摄相头,你刚刚在房里对婧婧所做的种种,以及所说的种种,都已经被记录下来。这样一份罪证一旦交出去,你的死亡,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释;而且,我的枪,是持证的。在合法的情况下,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它,允许被拿来自卫。怎么样,要不要我扳动扳钮看尝试一下……且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说着,他狠狠用枪顶了一下,生生将他的太阳穴硌的发疼。   宋明浩哪能笑得出来,一颗心,再度被提到喉咙口。   他清楚,佟庭烽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如果他真的想一枪毙了他,也属正常,别看他平常斯斯文文,其实骨子里生着一股佟家人特有的不驯。   他就像一匹生的俊美温和的马,实际上脾气很烈很烈。   不惹,还好,一飙,天下大乱。   他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连呼吸也显得有些困难。   “还有,爷爷也在。他老人家现在就在我房里,你的所作所为,他都有亲眼目睹,而且,他已经被你气的再也不想见到你!他说了,你的事,由我说了算。生与死,由我定。就算我真的一枪把你给毙了,善后事宜,他会处理!”   真正彻底击垮宋明浩所有的意志,正是这一句话。   如果说这一切,是出于老爷子的授意,那么,他开枪的确会无所顾忌。   “别杀我!”   久久沉寂之后,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这一刻,他的声音,发颤,带着一种绝望。   “别杀你?怎么,做了这么多的狼心狗肺的事,难道你觉得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   佟庭烽突然移过枪,砰的一声开枪,灭声手枪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就听暗哑的扑的一声,那吊钟上的玻璃就多了一个洞,然后,他速迅的又顶到了宋明浩的太阳穴,扳动扳机的声音飞快的传入宋明洗的耳朵。   “喀嚓!”   他再度开了枪。   “啊……”   宋明浩整个人颤栗,以为死定,三秒钟后,才赫然发现他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可身上已经急出了一身冷汗,一个声音在显得有点死寂的房间内回荡,钻进他的耳膜。   “手枪里我刚刚只装了一颗子弹!这里还有三颗,你看到没有!   回过神时,他看到佟庭烽已坐到了对面,一手持枪,一手把玩着那几颗亮铮铮的子弹,手指在轻轻摩挲,且示意给他看:   “只要喂你吃一颗,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宋明浩。你自己说,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要活!”   宋明浩喘着气,咬着牙作了选择。   这很屈辱,但他别无选择。   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全是电视剧里的戏码。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哪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绝不能死。   这一刻,求生的意念,胜过了一切。   这样一个回答,佟庭烽并不意外,甚至于,他能猜到他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可他又怎么可能轻易饶过他?   “想活也不是一件难事。明天开始,你给我去坐牢,二十年为期,以偿还你犯下的罪孽。至于罪名,替人洗钱,私吞一笔来历不明的巨额资金,并且以银行首席执行官的身份公然做假账。足够让你把牢底坐穿。还有就是,把你拍下的那些东西统统给我交出来,否则,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宋明浩,你听明白了没有?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佟庭烽一边例举他之前在职位上犯下的事,一边冷冷的开出条件。   “什么?二十年?”   宋明浩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二十年的牢一坐下来,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那可是人生最金贵的二十年,这怎么可以?   “为了一个女人,你们   就非要把我弄的身败名裂?这跟死有什么分别?我不信爷爷会这么狠心。我要见爷爷……”   他不服,爷爷还是相当疼他的,他要见他。   适时,手机铃响了起来,佟庭烽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号下,他触动免提,缓了一下口气:   “爷爷,什么事?”   电波的另一头,传来了老太爷沉沉的一声叹,半晌后,才传出一个显得格外苍老的声音:   “告诉宋明浩,好好进去,这是他必须承担的后果。一个人,不光光要有能力,还要有一颗容人的心。不光要有一颗容人的心,更要学会做人。其他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累了!不想多管。就这样吧!”   嘟嘟嘟,言简意赅的传达了他的意思之后,电话被挂断。   宋明浩顿时面如死灰。   “爷爷的话,你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他木木的回答,整个人犹如身陷地狱!   “如果你还想活命,坐牢是你唯一的出路。把视频交出来,请吧!小陈,收到视频原始母片后,连人带证据,一并送去警局!   佟庭烽沉沉吐出一句,为自己这个局,画上句话:二十年的刑期,是他对亡灵的交代。   韩婧,害你的人,绝不会逃脱法律的制裁,你,安息。   二   一双手铐,带走佟家一个出色的外甥,客厅内,一切恢复了平静,只有吊钟在滴溚滴溚的来回摆动着。   佟庭烽环视房间,只要想象一下六年前这里曾发生过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一幕幕,眉心就止不住的蹙起——说来,全是他害了韩婧。是他没有照顾好她。原以为把她留在佟宅是最最安全的,想不到,她竟遭受着这样一份罪。   他深深嘘了一口气,沉沉的叹息,饶是他见惯风云惊变,在面对自己家中发生的这种丑事,心灵上的冲击依旧难免激烈,且久久难以平静。   五年了,第一个困扰他的疑团终于解开,只是真相,血淋淋的残忍。   佟庭烽久久站立,久久的在这间散布着血腥味的房间里平息着澎湃的心潮,而后将目光落到冒牌老婆身上。   她静静的了躺在沙发上,刚刚陈祟扶她躺了上去,头,枕在沙发扶手上,一头秀水如墨般铺在上面,双眼紧闭,双颊生嫣,早已经被药性彻底放倒。   他走上前,审视着,想到刚刚在视频中看到的种种反应,宋明浩可是练过的,这女人反击的那几下,绝对够劲道,应该也懂一些搏击术的。   这女人到底是哪来的?   面对这样的惊变,没露半丝惊慌,而且还把人给扎伤了。   一般人可没有这样一份本事。   话说,寻常人又怎么敢来冒认是他佟庭烽的太太!   这到底是有组织的行动,还是属于她个人的行为?   这么多天,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轨或是可疑的行为,而他也始终查不到她的底细。   对,她的假身份信息,做的相当的完备,居然让人查不出半点蛛丝蚂迹,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佟庭烽对着他想了许久,思不出一个所以然,就没有再多想,一把将这个女人抱了起来,直接回了自己的房——这里太脏,他不会再将她放下。   隔着一条走廊,是他房间。   门半掩,他走了进去,女人枕在他肩头,黑亮的发,顺着一泄而下,来回晃动着,似流水,轻轻荡漾。   房内,爷爷拄着拐杖正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眉心拧紧,一脸沉痛,额头上的皱纹拧的那么深,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似的——任何人遇上这种人事,都会深受打击。何况爷爷曾那么的爱护宋明浩,实在有点没办法接受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人格,需要多扭曲,才会进行这样的报复?   这很难想像。   “爷爷!”   他站定,温和叫了一声,心下知道爷爷心头肯定难受。   不光爷爷会伤心,他也心痛——从小到大,那么多年的兄弟情份,竟然都是做戏?   他竟恨他如此,而在暗处伤害无辜!   佟六福睁开了眼,看到长孙抱着长孙媳站在面前,疼痛的眼神里露出几丝关切,站起来,瞅了瞅睡的沉的孩子,那痛色又深了几分:   “婧婧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那畜生……唉……”   佟六福抚了抚心脏,胸膛里堵的厉害,有点绞痛涌上来。   “爷爷,您答应过我的,无论测试的结果如何,无论谁落网,您都不会生气!”   话是这么说,但,一旦真遇上这事,谁还能保持心平气和?   人是感情动物。   因为有情,所以易被情伤。   “我知道。唉,你先把婧婧抱进去躺躺吧!”一顿又问:“谨之啊,经过这事以后,你是不是打算离婚了。爷爷知道,你的婚事,是爷爷多事,害了你俩。这件事上,是爷爷做错了!可是……婧婧闹成这样,真要离了……这下半辈子,唉……”   老爷子是长嘘短叹,忧心忡忡。   “爷爷,您等我一下!”   佟庭烽知道爷爷喜欢婧婧,希望他们夫妻恩爱,可他现在不能告诉爷爷婧婧已死这样一个消息。老人家可接受不了一连数个打击。   他静默了一下,先把冒牌老婆送进房,在将她塞进自己的被子前,先把她身上睡袍扒了,里面是一件丝质的吊带小睡裙,裸露出来的肌肤,被床头灯一照,显得很晶透,女人香阵阵,在他房里飘散开来——他不喜欢她身上沾着宋明浩的气味睡他的房。   站在床头,他静静看了一眼,想到一件事:他的床,从来没有睡过女人——这是缘份么?   出来时,老爷子正在点烟,手有些颤微微。   佟庭烽看到了,忙急步上去,掐灭,把几上的烟扔进了垃圾筒:   “爷爷,医生说了,您不能抽!”   “臭小子,你是越大越爱管我是不是?这脾气,像你爸,更像你五姑姑!”   见状,佟六福皱眉感慨了一句,有点无奈。他的心,有点烦乱。当年那烟是被老婆子逼着戒掉的,这些年,他很少再抽。可今天他心里窝着一团火气。想吸几口顺顺,又被这小子给看住了。   佟庭烽微一笑,坐下:“您得悠着点您的身子。我答应过奶奶,要好好的照看您,您可不能让我食言。”   “哼,就知道用你奶奶来压我。”   “因为其他人都不管用!”   “好了,好了,不吸就不吸。我会好好保重的。你说吧!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做?我听说安家那孩子要做心脏移植手术了。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你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她找到合适的心脏的。一旦移植成功,你是不是打算……只是,婧婧也太苦了一点……庭烽啊,您若真想离,就不用考虑爷爷了。两口子过日子,冷暖只有自己知道。你自己看着吧!”   时隔六年,又得了知韩婧当初曾遭遇过的事,他知道,爱干净的长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接受韩婧了,与其逼他们勉强在一起,倒不如放手,让他们各的各的幸福,这也许反是好事。   “爷爷,暂时,我不会考虑离婚!”   佟庭烽冷静思考了之后,吐出一句话。   “哦,为什么?”   佟六福颇感意外,打量着长孙。   “我还有两件事没有弄清楚。等把这两件困扰我的事解决了,我再确定一下要不要离婚!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您先别过问。谨之只想拜托您,如果到时我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您的地方,请您全力配合我。时候到了,您就能知道我在干什么了?”   一件就是冒牌老婆的身份问题,至于另一件事,同样困扰了他五年,至今没有查出半个头绪——   在这两件事没查清楚之前,他怎么可能把现在这个女人轻易放走?   佟六福挑眉瞅着,嚼着这一句满含深意的话,可以肯定一件事:这小子另外有天在的事瞒着他。   究竟会是什么事呢?   他好奇,却又猜不透。   三   宁敏对于佟庭烽的了解,皆来自公众版本各类信息的总汇,而这些信息给了她那样一个认出:佟庭烽是一个没有道德观的人渣,之后,她理所当然的就对他产生了厌恶感。   这在心理学上来说叫做“首因效应”。   然而当大脑被最新且更有刺激性的信息所刺激,“首因效应”就会发生改变,“近因效应”就会主导人体大脑中的印象。   如果没有听到这对表兄弟的谈话,宁敏想,她对佟庭烽的印象,肯定不会发生转折性的改变。   但她听到了,且听得清楚,这对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佟庭烽走过来,宁敏开始渐渐失去知觉;在彻底跌入黑暗之前,她知道他抱起了她,鼻子里吸进了男人独有的清凉气息,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一刻,她清楚,佟庭烽是一个可以信任的男人。   至少,他并不存害人之心。   在宋明浩这件事上,他既申张了正义,又用一个正当的可以保全韩婧脸面的罪名,将凶徒绳之了法律。并没有因为他是他的表弟,韩婧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平民女子,而包庇,以掩盖这豪门中见不得人的丑事。   宋明浩作为万世集团旗下的一个精菁人物,一旦入狱,对于万世或多或少有一些影响,直接间接都会产生一些经济损失,可他们并没有因为这些因素,而放任,而是选择对韩婧作了一个交代。   在这一点上,他和爷爷的行为,教她刮目相看,叫她心存激赏。   但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可怕:   这个男人,利用她的回归,精心布下了这样一个圈套,而她却丝毫不知情,甚至于连房里被按了摄像头也不知道。   做事这么的缜密,盘算的这么精密,和这样的人为敌,无疑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太容易时时被算计。   天亮,宁敏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房间内是黑白分明的男性化陈设,所睡的床被床褥,是黑白格子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照片,上面的人,是佟庭烽:   戴着博士帽,穿着博士服,淡淡微笑,那笑容,是清冷的,也是温和的……平静中带着一种宽容和安详。安详中透着一种可以安定人心的力量。   不知为何,她突然之间觉得他有点亲切,不再显得那么的讨厌,心里想到的全是昨夜被他抱着稳稳走动时的踏实感——让她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抱她上~床的感觉,有一种深深的安全感。似乎只要有他在,天塌了,也只是小事一件。   嗯,这一刻,她还真有点不习惯心理上这种对他印象的转变的变化。   宁敏故意忽略心头这种感受,转过头时,当看到雪白的枕头那静静睡着的男人沉静英俊的脸孔时,她的神志,有一刹那的发懵,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她咬了咬唇,在感觉到疼意之后,终于惊叫的坐了起来:   “啊,佟庭烽,你你你,你怎么睡在这里?”   才对这个男人有了那么一点好印象,现在,又被他无节操的行为给抹煞了。   她第一时间摸摸身上,睡袍没了,只有一件贴身穿着的吊带睡裙,双肩皆露在外头,她的脸孔不由自主的红起来,既是羞,又是恼火。   四   佟庭烽的睡眠一向很浅,可这一觉,他却睡的有些沉,鼻息间闻到的那一抹淡淡的女人香,似有镇神的奇效,令他自然而然的睡了过去。   话说他是快过三点才睡的,洗了一个澡,回房看到床上女人那甜睡的脸孔时,不知为何,他会想到六年前的那个晚上,有些疯狂的缠绵。   这女人不是韩婧,就算是韩婧,婚后,他们也从来没有同床共枕过。   他们有他们的约定,那约定绝对不是这个冒牌货所能知道的。   或者,他该睡到别处去,可在考虑了一下之后,他钻进了被子——   做戏不得做全套么?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心里怀着什么鬼胎。   他以为,他会睡不着,有野心份子躺于身侧,随时随地有可能会对他发动不利的行动,他如何能心安?   可他看她睡的那么香,甜甜的模样,有   一种神奇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令他不知不觉放下戒心,闭了眼,一边脑海里不断琢磨着这个叫他看不懂的女人,一边便有一层懒懒的睡意侵上心头,在睡过去之前,有一个念头,闪上了心上: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睡的正酣,却被一声惊叫吵醒,佟庭烽倏地睁开眼,就看到女人恼火的瞪着自己,他先是怔了一下,等大脑迅速运动起来之后,他懒懒坐了起来,带着几丝性感的宿睡后的沙哑,反问:   “佟太太,请看清楚,这是我的床。我不睡这里睡哪里?”   宁敏无言以对:“……”   这里的确是他的房。   “再说,我们又不是没睡过,你大惊小怪作什么?”   他慢慢的又接上一句。   宁敏:“……”   脸,莫名就生红,这是一种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   他说的没错,可问题的重点是,她又不是他老婆,再说了,她实在奇怪,这男人的心眼到底是怎么长的?   昨夜里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他的表弟有奸情,他怎么就没一点点介意,还能和让他戴了绿帽子,给了他奇耻大辱的妻子同处一室,同睡一床?   以正常的思维来考虑:他该在第一时间和妻子离婚,从此不相往来才是,他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变态?   佟庭烽好以整暇的瞅着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被堵的哑口无言吃瘪的模样,心情变的特别的好,他起身下了床,先看了一下手机:   “起床吧!今天小麒出院,还不起,我们要迟到了!”   说完,他往洗手间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宁敏怔了一下,瞅着这男人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就好像昨儿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而他和她则是一双老夫老妻,很平常的睡了一夜,第二天他们得为迎接儿子出院而忙碌。   见鬼的,那宋明浩可是说了,小麒是他的儿子——难道他连这事都不在乎吗?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不行,她得借这件事,迅速的离婚,这男人的心太不好拿捏,她不想和这个男人再有任何纠缠,离的远远的才安全。   宁敏打定主意之后,迅速的从床上跳下来,候到了洗手间门房。   没一会儿,佟庭烽走了出来,看到她一本正经、极其严肃的拦着去路,不觉扬了扬眉,一边揣磨着这个女人的心思,一边问:   “干什么?有话在说?”   这是肯定的。   在发生了那么一些事以后,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不有所行动。   她马上点下了头:   “嗯。我有话要说一说。”   “说吧!我听着!“   “佟庭烽,我和宋明浩那些丑事,你现在已经全知道了对不对?你也应该清楚,佟麒其实并不是你亲生儿子了是不是?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还要在小麒面前演戏,还是尽快离婚吧!”   宁敏静静的盯着这张清冷中显的有点温和的俊脸,那双黑沉沉的眼瞳闪了闪,唇角还勾了一下,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见他不说话,继而续下去说道:   “佟庭烽,我无颜面对你,也无颜面对爷爷,你就让我离开佟家这个伤心地吧!你的财产我一分钱都不要,我只要儿子。”   既然佟麒不是他儿子,宁敏当然不会再讹他财产。   她想到佟庭北说过的话,也许他当真是为了不想支付那笔赡养费才不肯离婚,所以,她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态,盼的是可以顺利的离婚。   可他却挑了挑眉,露出了一脸难以苟同之色,似乎觉得她的这个想法是大错特错的。   她忍不住问:   “难道事到现在,你还想来和我争儿子的扶养权吗?佟庭烽,你已经替别人养了六年的儿子,实在没有必要再把他留身边。你要明白,等你和小麒建立了深厚的父子关系后再分开,并且告诉他,你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最后只会深深的伤害他……我不想看到小麒受到伤害,所以,我们还是趁早协议离婚吧!”   她很想说服他别再做这种可笑的事,实在犯   不着。   说来,这事情,佟庭烽也是受害者——这样一个成功的男人,如何能忍受被自己教养了六年儿子,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呢?   她都有点不敢看他的表情。   佟庭烽还是平静无波,转身绕过了她,走向床头柜,从里头取出了一份报告,折回时拍到了她身上,淡定的一句话,却彻底炸飞了她:   “第一,你和宋明浩的事,已经成为过去。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也有一大半的责任,这件事,你不必自责,我也不会追究放心上,更不会让这件事成为我们离婚的借口,这是小麒不想看到的;第二,关于小麒的血统问题,没有比这份数据更有说服力。你自己看看吧,这是DNA检测报告,上面明确显示了这样一个事实,小麒继承了我的DNA,我们俩是赖不得的父子关系。佟太太,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可能会放弃抚养权吗?”   月下   在看到DNA报告之后,宁敏突然之间意识到,想要得到佟麒的抚养权那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也许,她该放弃争取,这样子离婚,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关于这件事,她在去医院的途中仔细想了想,觉得,不管怎么样,佟麒总归是佟庭烽的亲生儿子,佟麒的母亲因为她已经死了,她是觉得歉意,另外,她以为这个男人并不爱他的儿子,所以,她想争取抚养权,想给孩子一个比较温暖的童年鹿。   但从这几天相处的情形来看,佟庭烽对他那个儿子还是颇为尽心的,父子之间亦父亦友的沟通方式,深得佟麒的喜爱。他们是父子,他们血浓于水,出于道德,她不能也不该将他们拆散。那是一件极为的残忍的事。佟麒需要这样一种父爱辊。   可她是这么的喜欢佟麒,虽然处了没几天,她已经放不下,渴望他可以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以解她的思女之痛,在以后漫长的月岁当中,彼此相依为命,不让这人生苍白如纸。   是的,看着佟麒那明亮的小脸,欢喜的大眼,她会情不自禁的想女儿,在她失踪这么久之后,那孩子会又哭又闹的找妈妈吗?   只要想到女儿,她的心,就会忍不住疼起来,此时此刻,她真的太怀念当初和女儿生活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也就越发割舍不下这个聪明懂事的娃娃。   世上的事,总是如此的不尽如人意。   在离婚和抚养权问题上,她看明白了,无法两全。   这与她而言,是莫大的遗憾。   下午一点多,办完出院手续出来,在回去的路上,宁敏和佟麒,还有佟庭烽坐在后座,佟夫人坐在副驾驶座上。   一路之上,佟庭烽在向儿子提各种奥数问题,小麒一个个回答着,声音轻快,准确率为100%。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宁敏对佟麒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这孩子是高智商的天才儿童,和她的女儿一样的聪明、难缠、挑嘴,爱黏她。   她想:如果这两孩子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会有属于他们的共同语言。   但她知道,这种假设,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现实——琼城,那是她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了。   宁敏的思绪在漫无边际的游走,想的很多,飞的很远,偶然回头,静静的看着他们父子互动,一个英俊清冷中显露着几丝为人父亲的温和,一个粉雕玉琢,嗓音甜甜,流露着孩子气——她见过很多父与子,无疑,他们这样一种组合,绝对是最最出色而且抢眼的。   冷眼看着,她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被排斥在外的外人,无法也不能插足进他们父子的世界——另外,还有一件事,让她疑惑:宋明浩认为佟麒是他的儿子,可为何小家伙的DNA报告显示他和佟庭烽才是父子?   这当中,到底发生过怎样的误会?   “谨之,学校方面又和我联系过了,问要不要让小麒跳级直接上三年级……他们说,以小麒的天份,留在幼稚园混日子,无疑是浪费时间,扼杀人才。”   何菊华透过后视镜,见他们父子玩的酣,温声问了一句,并直接无视韩婧的存在。   她非常的不喜欢韩婧,也因此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去在意自己的孙子。虽然这孙子是这么的优秀。   有时,何菊华会想,如果韩婧不是小麒的母亲,她会爱死这个孙子——如此聪慧的孩子,实在少见。   可偏偏他的血统有一半是继承了这个女人。   这样一个事实,就如一锅粥里夹进一粒老鼠屎,让人倒尽胃口。   “妈,这事,您问小麒吧!小麒愿意跳就跳,不愿意就跟着一级一级读上去。”   佟庭烽摸摸儿子的头说。   关于这件事,他完全遵重孩子的决定,小麒虽然小,可他接受能力强,现在,他都已经将他当作小大人一样看待,凡事都会问他的意见,而不是替他作决定。   佟庭烽是过来人,一个人若是太过于聪明,一路跳级完成学业,会少很多乐趣。   当同龄人还在数理化奋斗时,自己已经完成大学学业,四周都是比自己年纪大的人,作为当事人,会有一种无法渲泄的孤独感。   毕竟这世上,天才是小群体,会被当作异类来看待,很难交到志趣相投的朋友。   tang   宁敏也有这样的感受,因为她也跳过级,对于佟庭烽这种态度,颇为赞同。   “妈妈,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跳级读?”   佟麒突然一歪,倒进了宁敏怀里问,觉得今天的妈妈明显不在状态。   佟庭烽也感受到了。   这女人在想什么呢?   早上在看完DNA报告之后,她就变的心事重重。   他咄咄盯了过去:是那份报告让她的离婚失去了最最有利的借口,而令她觉得郁卒了?   “呃,小麒觉得呢,现在在幼稚园上课有趣吗?”   宁敏回神,抚上孩子粉嫩的小脸问,滑滑的触感,令她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很没意思。一个个都笨笨的。就只会又哭又闹,有的就干脆尿裤子,太逊了!”   佟麒撇撇嘴,小大人的皱皱眉,这模样,和佟庭烽还真是如出一辙,都拽的厉害。   “觉得没意思,你怎么还乐意去上学?”   现在,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佟庭烽对儿子的教育方式独特而开明,凡事不会强求儿子,只会讲道理。而佟麒也是一个奇特的孩子,思维活跃,很容易听懂成人的话,不仅容易沟通,而且还特别的理智,总能冷静作出选择——   “爸爸说的,我是小孩子,上幼稚园、读小学中学高中大学,是一个正常人的基本流程,他让我去体验一下做小朋友的人生体验。他说了,这是我作为小孩子应该经历的人生阶段。要是缺失了,将来也许会有遗憾,爸爸就没尝过读幼稚园的滋味。所以我就去了。其实真没啥意思,除了玩的时候,热闹一点,其他方面,我和他们没法交流。”   “哦,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懂的,他们都不懂。这事挺叫人郁闷的是不是?”   说着,他表示头疼叹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爸爸说,天才都是寂寞的,现在我算是身有体会了……”   宁敏听着莞不觉然失笑,因为她女儿也这样报怨过。   她的眼底有温柔的光泛起,将这个软软、拽拽的小家伙紧紧抱了一下,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表示喜爱的吻:   “那就跳吧!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有所选择便会有所失去。只要你觉是你所选择的是对了,那就不必在意你失去的。重要的是,你要拥有一颗平常心,而将来的各种学习会充实你的生活,丰富你的大脑,会让你更富有魅力。嗯,妈妈觉得跳级并不是一件坏事……天才是寂寞的,但是,只要你保有一颗平常心,你就能让寂寞开出花来……”   佟麒特别特别的喜欢被妈妈吻。   以前他感受不到母爱是怎么一种滋味,现在,他知道了,特别的柔软,特别的让他感觉开心和温暖。   犹其是被妈妈吻的时候。   他害羞、欢喜并幸福着。   他是这么这么的喜欢妈妈。   特别是妈妈的头脑也特别的好使,完全能听到他说的话,还能说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比如说这句话:   “妈妈,平常心怎么就让寂寞开出花来?”   他好奇死了。   “就是放下自己的骄傲,用平常人的眼光,和平常人混成一片,你就能在其中得到生活的乐趣。如果老是端着架子,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只会让别人敬你畏你,而不敢和你交朋友!我估计你爸爸就是这种人,所以,你千万别学他……咱们要平易敬人,装酷会让你没人缘,没有人缘的人,就少了一项做人的乐趣,特别特别的没意思!懂不!”   宁敏用眼梢瞄了一眼边上这位正用深沉眼光扫她视的男人,谆谆告诫儿子。   佟庭烽:“……”   他和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她没事怎么尽来挖苦她?   他有端架子吗?   他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他有装酷吗?   其实他也挺有人缘的好不好!   这是人身攻击,是对他人格的抹黑。   但他没生气,只是扯了扯唇角,竟觉得被人挖苦,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生体验。   驾驶座上的陈祟:“……”   他在心下叹:这位冒牌佟太太,胆子可真肥。不过说的话,其实是满有意思的。   副驾驶座上的何菊华一听就来气,这女人居然敢当着她孙子的面,损她儿子,她马上冷冷掐断话接上道:   “佟家的继承人就该有继承人的模样。韩婧,你这样会把佟麒教坏!这样不行。回去以后,小麒还是我来带,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养好你的病就行!”   佟夫人一发话,车子里就冷声,佟麒闭了嘴,他一早就感觉到奶奶不喜欢妈妈,还打妈妈。   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奶奶不怎么喜欢他,总是板着脸。   在奶奶面前,他显得特别的拘谨。   以前在家的时候,多半是奶奶带他,奶奶不爱笑,害他也不喜欢笑了。   所以,他才去住宿,就是不想和奶奶有更多的接触,看多了奶奶板着的脸孔,他心情会很差,可又不好向爸爸反映这个问题。因为爸爸想他陪着奶奶,逗奶奶开心,可是奶奶的脸蛋,很难被逗笑。   宁敏感受到了儿子的变化,似乎挺畏惧他奶奶的,她低头研究了一番,给了一个温温的笑,转而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反驳了回去:   “妈,您这话,可说的有点不对。继承人是要有继承人的威信,但同时也需要亲和力。整天冷着脸的上司,只会让下属们有距离感。一个英明的领导人,该和下属们打成一片时就该打成一片,该严格要求时就该严格要求。谨之,你说是不是?   “还有,我这么说,怎么就能把佟麒给教坏了?   “再有,妈,您已经带了小麒五年,如今我的病都养好了,再让您带,这既会显得我这个作媳妇的没有孝道,更会让我觉得自己没尽妈妈的本份。   “天底下哪个妈妈不带自己孩子的?   “以前病着那是没办法,谨之你说对不对?”   宁敏发现佟庭烽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看好戏,干脆就把他一起拖下了水,故意让他在小麒面前难做人。   事实证明,她根本就没办法为难到他。   “这不是在谈跳级问题吗?怎么突然之间,扯到这事上来了。话题跑偏了,小麒,你自己决定吧!”   佟庭烽闲闲打了一记太极,四两拨千金就把这事忽悠了过去,将这一场婆媳之战,消灭于无形——佟大少就是佟大少。   “跳!”   一个很坚定的字眼从佟麒嘴里迸了出来。   孩子搂着宁敏的脖子,这一刻,他发现他对妈妈又爱了几分,因为妈妈敢和奶奶与理据争,而且还能把奶奶驳的无言以对。在佟家,几乎没有人敢这么和奶奶唱反调。   他双眼发亮露出祟拜之色,享受着母亲对他的维护,紧接着又道:   “但是,妈妈,我有一个请求,您能答应我吗?”   “说!只要妈妈能做到,就一定答应!”   “等我跳读三年级以后,小麒不想住校了,小麒想每天回家陪爸爸妈妈,妈妈,您能像其他小朋友们的家长一样,天天来带接小麒回家吗?然后陪小麒做作业,周末的时候,陪小麒玩。小麒保证会很乖,不会扰到妈妈和爸爸生妹妹,小麒就是想看着妈妈的肚子大起来,陪妹妹说说话……”   前面的要求,都很正常,但最后一句,是怎么一回事?   宁敏露出了错愕之色,马上叫住:   “等会等会,谁跟你说的爸爸和妈妈要生妹妹?”   她眯了佟庭烽一眼。   小家伙可会识眼色了,马上替爸爸申辩道:   “不是爸爸,是太爷爷说的。他说妈妈的肚子里很快就会装进一个小妹妹,这样的话,小麒就有妹妹玩了!”佟麒一边说话,一边摸起宁敏那平平的肚子,还捏了几下,好奇的问:“妈妈,你肚子里现在有没有妹妹?妹妹又是怎么装进去的?”   某人的脸孔,唰的一下通红,连忙抓住了某只想探个究竟的小手,另有一双似笑非笑的在边上瞟着,某个男人看着好戏,没来解围。   宁敏挺无奈,想那佟六福还真是老小孩,连这种事,都要和小麒说。   “妈妈,到底有没有?”   宁敏正想回答,有人淡笑抢答了:“以后会有。”   “真的呀真的呀……爸爸,那你和妈妈要加油哦!我要尽快晋升当哥哥!”   “嗯,那你以后一定要当一个称职的哥哥哦!”   “那当然当然!我一定会当好哥哥的。”   听得这种对话,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不由得回头瞪了这个信誓旦旦的男人:可恶,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许给儿子这种完全不可以兑现的承诺,实在有些太无耻了!   佟庭烽没理,闲闲玩着手上那款属于儿子的平板电脑,唇角抽了抽,真想笑:这个女人真是奇怪,拼了命的想离婚,却喜欢上了他儿子,生气他胡乱许诺,却舍不得让他儿子失望,而不当面戳穿,她怀揣的到底是什么心思呀!   副驾驶座上,何菊华皱着眉,她无法确定儿子这话是敷衍还是真话——自打这孩子十岁开始,她这个做妈妈的,就很难再猜测到他的心思。   陈祟呢,嘴角狠狠抽了一下:boss,您这是玩上瘾了吗?和冒牌老婆生娃,可能么?   车子没有驶回祖宅在,而是去了紫荆园,当车子停下,宁敏看清自己身处之地之后,她本能的皱起眉,瞅向从另一处牵着儿子下来的佟庭烽,她连忙也下了楼,问:   “为什么来这里?”   “八园我让人重新装修了,去一去晦气。接下去,我们会有一段日子住这里。你的衣物,我已经让人都搬到这里来了……这里环境不错,适合小麒在此休养。”   佟庭烽关上车门,看到刚刚在车里接了一个电话的母亲脸色沉沉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又冷冷瞅了一眼宁敏:   “谨之,到书房,我有话要问你!”   一身尊贵的佟夫人领头往主屋走了进去,身姿婷婷,从背影看,很难想象,她已经是一个六岁孩子的祖母了——依旧年轻,不仅面容保养的好,身材也一点出没有走形。   “奶奶脸色好难看,爸爸,奶奶是不是很讨厌妈妈……”   佟麒看奶奶走远后,一把抓着父亲的手,压着声音挺担忧的问。   “没!”   佟庭烽摸了摸儿子的头:“自己乖乖休息,或者帮你妈妈去做饭,如果身体吃得消的话!”   这些日子,佟麒养的很好。   “我选后者!”   宁敏再度拧眉,真想把手上的包给扔过去,又来差使她?   她皮笑肉不笑了一个:   “哎,你是不是把我当佣人使上瘾了?”   “佟太太,给丈夫和儿子做饭,是做妻子应尽的义务!你已经成功的把你儿子的胃养叼了,招来了他的另眼相待,现在他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这难道不是你喜闻乐见的事吗?”   “……”   这人真是太会堵她嘴了。   佟庭烽大步进了主屋,身后佟麒极为无辜的抗议了一句:“爸爸,明明你也喜欢吃妈妈烧的菜,怎么可以单方面把所有责任推到我头上?妈妈,小麒可没把您当佣人使。小麒很男人,会帮妈妈打下手。走啦走啦,煮饭煮饭,妈妈,要不以后我去做厨师,你说好不好?”   堂堂佟家第一继承人想做厨师?   宁敏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她教子,果然有方。   佟庭烽差点被脚下台阶绊倒,扶额叹:儿子,你真能谄媚,为了吃到你这冒牌老妈的菜,这种谎也编的出来……   二   书房,佟夫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听到儿子进来把门合上后,缓缓转过了身,抱着胸,一脸凝重的打量着。   佟庭烽把手上的公文包往保险内一扔,转而坐到沙发上,任由母亲研究,心下约莫可以猜到母亲想问什么了,但他没有急着解释,而是耐心等着,扯掉了领带。   一会儿后,何菊华坐到了他对面,冷静的开口发问:   “你昨天干了什么?”   佟庭烽一笑,眉一挑,不答反问:“妈,您这语气怎么像是在审犯人?刚刚谁给您打的电话?”   “   你说还会有谁?现在满世界找你的还能有谁?你四姑姑!”   这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他随意“哦”了一句。   何菊华见他波澜不惊的样子,继续陈述道:“你一直没接她电话。”   佟庭烽点头,拿出手机扔在茶几上:“我把她拉入黑名单了!”   “为什么?”   何菊华问了一句,又说道:“我知道你和你四姑姑关系一向紧张。但也不至于紧张到这个地部吧!她跟我说:你把明浩送进去了!这事,是真的吗?”   “嗯!”   看到儿子大大点了一个头,何菊华把眉皱的紧紧的,有点难以置信,这可不是小事,而她却被蒙在鼓里,可能还做了帮手:   “理由呢?昨天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些古怪,一大早的跑到我房里特别交代我晚上要我去替换韩婧,问原因你也不肯说。中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又通知我说,你和爷爷要飞去琼城,那边有点事必须由老爷子亲自处置。你爷爷可是好些年没处理公司的事,我还以为那边当真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呢!可结果,今儿个你却还在巴城,老爷子也在。你们根本就没去琼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要撒这个谎?现在你该跟我说个透了吧!你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跟你把明浩送进去有直接关系?”   她很不明白,儿子和公公神神秘秘的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佟庭烽抚了抚手心,想了想,斟酌再三,才抬头:   “妈,这件事,说来话来,您且慢慢听我解释……”   他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佟夫人说完,脸色变的惨白,连连深吸气,实在难以想像宋明浩那样一个懂事的孩子,居然在背地里做着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难怪儿子会把人送进去。这种事,若是闹出来,整个佟家的脸,当真得丢光殆尽。   “当真要他坐二十年牢吗?”   沉默良久,佟夫人心头那是思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最后低低问了一句。   这二十年一关,那孩子的一生就算是彻底毁,她听着有些感伤。毕竟那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平常时候和谨之的关系,走的又是那么近,谁能想,两兄弟竟会为了一个女人,闹成这样。   若不是亲耳听得儿子说,若不是她知道儿子人来不会撒谎骗她,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事是真的。   “我说二十年,是往重里说的。实际判起来,估计不会这么久。妈,这是他罪有应得。他太对不起婧婧了,也是我忽疏,一直没有留心他和婧婧之间的异样。害婧婧差点疯掉。”   佟庭烽知道母亲其实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女人,会不忍心,可婧婧何其无辜。   何菊华点了点头,又捏着眉心想了想,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又正色看向儿子,轻声问了起来:   “那你和她,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不信儿子还会要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连她都觉得脏。   唉,她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婚前不洁也就罢了,婚后还……虽说这不是她的错,但她原就对她有陈见,实在没办法对她生出同情之心,私下总归觉得是她先去招惹了明浩。这样一种想法,也许是有点自私了。   “妈,请给我时间!我会给您给一个圆满的交待!在这期间,请您别问过这件事。”   何菊华疑惑的看着,儿子英俊的脸孔上尽是高深莫测的神情,唇角还微微勾了起来,这表情表明,有什么东西已经强烈的刺激到了他,他正全力以赴的玩着一个让他感兴趣的游戏,并且还乐在其中。   是什么勾起了他的兴趣?   何菊华的心脏莫名的跳了一下。   难道是韩婧吗?   她留心过的,以前谨之看韩婧,几乎是无视的,但现在,他好像有意无意就会瞟她几眼,那种眼神,很奇怪。   她想到了好友之前在自己面前提过的那些话:   “谨之和安娜已经好了近十年了,女人哪有几个十年来耗?”   安家的意思,自然是盼望这一次换心手术成功之后,安娜可以得到一个名份。   “   谨之,这件事我不问也可以,那你得给你一个准信儿,你和小安,你心里到底有什么计划?”   安娜也是何菊华从小看着长大的,心性好,虽然智商方面比不上谨之,可是人贤惠,又和她投缘。拿她和韩婧比起来,她当然举双手想让安娜做自己的儿媳妇的。因为自小,她就喜欢安娜。   “妈,我还是那句话,请给我时间。五年都等下来了,现在又何必急了这一时半刻!”   何菊华只好不再过问,因为她相信儿子有那个能力来处置好他一心想办好的事,而且,她还能肯定,那不会是小事。   等他们聊完以后出来,何菊华发现餐厅内已经摆上了四菜一汤,菜色鲜亮,清香喷鼻,整个屋子,似乎因为这饭菜之香,而平添了几份人气。   “奶奶,奶奶,可以吃饭了。爸爸,我已经给你去酒窖取了一瓶过来,82年的,快点过来吧……”   佟麒围着一个小围兜,还戴了一个小厨帽,兴冲冲跑了过来,小脸上尽是高兴之色——这样荫的一面,何菊华从没有见过,看着倍觉得有趣的。   但她皱了一下眉,韩婧一回来就抓住了佟麒的心,她不是要离婚吗?现在这样竭力的讨好小麒是什么意思?   说真的,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女人亲近佟麒,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孙子有被外人霸占走的危机感。   佟庭烽也被儿子可爱的模样逗的唇角弯了弯,伸手捏了捏儿子的小鼻梁,一把抱起儿子往餐桌前坐下。   他的冒牌老婆正在餐桌前摆碗筷,佟麒嘴馋想偷吃,被她轻轻拍了一记:   “去洗手。”   “好嘞!爸爸,你也去洗!来来来,一起啊!”   小家伙从餐桌上滑下来,拉着佟庭烽往厨房跑。   佟庭烽由着儿子拖着去,又往冒牌老婆身上猫了一眼,不知为何,他突然之间竟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有母亲在跟前坐着,有娇儿在膝下绕着,有妻子在厅堂忙碌着,有美味可口的饭菜在等着他,看上去,挺温馨。   结婚六年,他这是第一次感受家庭的氛围,这种氛围,给予者,居然是一个冒牌太太。   这感觉实在有点怪!   他再度深深睇了一眼:   这个女人,一头长发高高绾成了一个马尾,露出了一截光洁的额头,显得那么的青春盎然,长着一张和韩婧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孔,却拥有着和那丫头截然不同的性情。   是怎样的家庭调教出了这样一个女人。   有关她的问题,一个个又再度萦绕到了他心头。   或许,他该叫穿她的身份,把人交给警署,利用官方的力量,查出她的背景。   如果这么做了,最开心的应该会是母亲,而最伤心的会是小麒。   不知为何,他本能的不想将这件事闹大——这个女人身上透着一股神秘的吸引力,令他想深入的解读。   何菊华也在研究这个儿媳妇,韩婧疯掉的这几年,她除了定时听取保镖对于她的健康情况的汇报,平常时候,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只知道她去了华州之后,情绪等各方面,一年比一年有所好转,而且还开始攻读学业,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逐渐趋于稳定。   说来,她已经有整整五年没见过这个令她生厌的儿媳妇了,再见,她变的能言善辩了,胆子也大了,还会做菜了——她尝过她做的饺子,佟麒住院时,韩婧特意包的,很好吃,煲的汤,不仅原汁原味,而且鲜美,佟麒可喜欢吃了。   这样的韩婧,令她厌恶的同时,也刷新了她对她的印象:能干。   吃饭的时候,何菊华看着韩婧尽心尽力的围绕着佟麒,给他添饭,给他盛汤,给他擦嘴,显得无比殷勤,佟庭烽则摇着水晶高脚杯里的红酒,看着,偶尔会和她说话,整个气氛,并不低迷,因为有佟麒在调动气氛。   她看得出来,韩婧从不拿正眼瞅她的儿子。这个女人,至始至终心里只有那个崔赞。   一想到那个人,何菊华心里就堵的厉害,再想到宋明浩,心里越发难受,无论这个氛围有多和谐,这个女人,总是配不上她儿子的。   眼不见为净,何菊华吃完饭,没有再多留,直接走人。   三   对于佟麒来   说,被妈妈哄着睡觉,那是他睡觉时才会梦到的情景,但现在,他的美梦成真了,妈妈会很有爱的守在他的床头,用她好听的嗓音给他读他喜欢的科幻故事,他喜欢看到母亲用富有表现力的神情,配合着剧情,给他上演了一部惊心动魄的太空冒险记。   他就知道妈妈不是疯子——   大约在一年前,有一天,他曾私下听到佟英姑姑在私下里和几个叔叔讨论妈妈,他们说妈妈不仅有忧郁症,还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是个疯子。所以爸爸才会把妈妈关起来,就是怕妈妈会伤害家里人。   那时,他真的好难受,曾经伤心了好一段日子,都不爱笑。拍的写真集,也是愁眉不展的。   现在,妈妈生气勃勃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不仅美丽,而且很有智慧,令他情不自禁的喜欢,让他引以傲。   “妈妈,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临睡前,佟麒狠狠亲了她一下。   宁敏抚了抚他亲过的地方,软软的触感,留在在肌肤上,她笑了一下,放下书,在孩子额头也亲了亲:   “宝贝,祝你有一个好梦。”   “嗯!妈妈,你等我睡着了再走!”   “好!”   看着孩子在自己面前甜甜的睡去,她怔怔的发神,情不自禁就想到了女儿。以前,女儿睡觉时,她都会守在边上,现在,又有谁会守在她身边给她讲故事呢?   小麒说,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这个愿望很美好,但是,现实呢,她总归不是他的亲妈妈,迟早会离开。以后,他会有新妈妈,而她只会是她生命当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能给他一段小小的温暖,但不能陪他长大。   她要离去,必须。   宁敏怅然的幽幽叹了一声,关掉灯,轻轻走了出去,开始考虑今天晚上的睡觉问题。   或者她该去问一下佟庭烽家里的被褥什么的都放在哪里,她可以在客房落脚。   这么想着,她往他房里找了去,没有人,空空荡荡。   她又折回到楼下书房,也没有人,门是开着的,有冷气自外头袭卷而来。   有点冷,宁敏披了一件披肩,往外找。   夜色渐重,寒气十足,天空如墨,满盘的星子在眨眼睛,园内的路灯都亮着,一盏盏,和天上的星月交相辉映,景色倒是迷人。   她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瞅着那天上的星星,想到的是女儿那一双闪光而且会说话的眼睛,想到的是小家伙数星星的憨劲儿,想到的是女儿父亲在夜色里深深拥着她吻她的情景……那些欢乐宛若在眼际,触手能及,却又遥不可及。   好闭了闭眼,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鼻子竟在发酸,夜色中独处,她是如此的思念自己的亲人,可,她已经回不去。   她曾经深爱过的人,都只能在梦里回想。   不知站了多久,轻柔的手机铃声,在夜色里突然响了起来,宁敏掏出来一看,是陌生来电,但念了一遍这手机号码,又有点熟悉,想了想,知道了,是崔赞的电话。   她任由铃声响了好久,才按下了通话键,想看看这个居心叵测的男人,又想使什么花招。   “喂!哪位!”   “是我,阿赞!”   他说,声音很温柔。   “有事?”   她淡淡的问,情绪没有半分激动。   电话那头的男人微微皱了一下眉: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吗?韩婧,你越来越没良心了。分开这么几天,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一直在盼你打电话给我,说,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佟庭烽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又被他们软禁了?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过来把你带出来。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查出来……”   “谢谢关心。拜你赐,我过的挺如意。”她冷静的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这个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   “你这是什么话?”   宁敏反唇而讥:“你干了什么,你心里明白。”   “你说的是照片的事?”   “你   觉得呢!”宁敏冷冷反问:“你这是想帮我呢的,还是借我来打击佟家?不错,我是想离婚,但,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离婚。我还想留下一张脸把日子过下去。所以,崔赞,麻烦你再别暗中作小动作。我重申一次,就算我离了婚,我和你,也断断不可能再复合。如果我和你再有所接触的话,仅仅只是委托代理关系。请你以后别再来打电话过来。有需要,我自会联系你!”   她噼里啪啦扔下一番话后,啪的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那边,崔赞听着手机里嘟嘟声,不敢相信这丫头,居然就这么挂了他的电话。   一股怒火蹿了上来,他再度拨通了这个号码,没有人接,再打,还是没有人接——这该死的丫头,这是闹的什么脾气,以前她对他千依百顺,现在竟然避他如蛇蝎?   再说花园里,宁敏看着再度响起的手机号码,眉就蹙,真是烦,纷纷扰扰的,电话没完没了的响。   崔赞,你当我还是那个任你宰割的韩婧吗?   滚蛋!   她转身,手一扬,把手机往湖里扔了进去,但听得噗通一声,哈,整个世界顿时消停了,世界多清静啊,空气多清新啊!   哼,一个佟庭烽就够让人烦的,这该死的崔赞,凑什么热闹,滚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幕,落到佟庭烽眼底,他不觉勾了勾唇角。   他和她离的并不远,隔着一座小假山,他正在欣赏夜色里的苍兰花。   有空的时候,在苍兰花径走走,一直是他闲来没事时最大的乐趣的。因此,他才花了天价修了这样一座可以在夜间保温的花坛。   他听得他们的对话,知道是崔赞打来的电话,看到她毫不犹豫就把手机给扔了,他就想笑,原来不止他一个人遭了她的嫌恶,这样一来,他是不是还可以自我安慰一下。   悄无声息的,他走了过去,听得她那里嘀咕了一句:   “一个一个全都他妈的不怀好心。韩婧,我还真没见过比你还要倒晦的女人。什么不幸都让你遇上了。情人想算计你,丈夫想利用你,小叔暗箭伤你,婆婆瞧不起你,小姑鄙视你,还是你儿子最好,我看,在这个佟家,除了佟麒,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长发舞动着,在夜风里,她拢着肩,站在湖阶前,觉得有点冷,突然转身,撞到了一股肉墙,那股清凉的气息令他一惊,她本能的往后退,忘了身后是湖。   他一怔,一惊,连忙抓住她往里拽回来。   用力过猛,再加上宁敏在意识到身后危险时,本能的往前一扑,一抓一扑,很有节奏感的,她就把佟大少给扑到了鹅卵石地面。   在他闷哼发出呼痛声之前,柔软的嘴唇往他唇上印下了来,两个人的额头狠狠磕碰到了一起,鼻梁撞击了一下。   这一刻,两个的头脑都呈现出一片空白。   不光宁敏,还有佟庭烽,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给惊呆。   因为,她“吻”了他!   文文上架了,亲爱的们,都别潜水了,出来支持一下吧!提点意见,给点鼓励吧!   他带个女人回家   一   月下,湖堤,有明灯盏盏,很亮堂。   宁敏看的清楚,自己扑倒了佟庭烽,还“强吻”了人家鹿。   佟庭烽也看的清楚,自己遭了“强吻”,那唇,很柔软,且芬芳,刚刚,她好像吃过花茶,有股淡淡的花香,一吻,沁人心脾,并不讨厌。相反,会让人有点期待辊。   “砰砰砰……”   宁敏的心,在狂跳,连忙支起头,脸,一刹那间涨成通红,她做梦也没料想不到自己会闹出这样的乌龙,上一次是这个男人强吻她,这一次,她强了回去,这算不算是礼上往来?   唉,老天爷还爱玩她呀!   她明明想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的,可结果却是一再的纠缠不清。   “抱歉,不小心的,不过,谁叫你躲在后头吓我来了……拿你当垫子也是纯属应该……”   她想从这个男人身上逃开,这样紧贴着,实在有点别扭。   佟庭烽抚了抚被磕疼的牙,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古怪的了漏跳了一个。   面对同样一张脸孔,他就是有两个不同的心理反应。   胆小的韩婧,情有他衷,令他索然无味,他清楚她的心思,所以,从来没想过要取而代之;而这位时不时在触动他的心弦。上次吻了她,已经是失控之举,现在,他好像又被震撼到了。   是她的唇太香了吗?   他定了定神,遗憾自己怎么这么轻易被撩拨到。   “佟太太,要不是我刚刚拉住你,现在你已经成了冰冻落汤鸡了……你这道歉,实在有失诚意。”   他冷静的提醒这个占他便宜的女人。从小到大,他何时被人这么扑过?   女人瞪圆了大眼,一脸的不服:   “哎,你这是强辞夺理,我好好的在这里欣赏夜景,要你鬼鬼祟祟躲到我身后来干什么?你儿子那年纪才会躲猫猫,喜欢吓人一跳,你都三十了,又不是三岁,难道你有窥听的癖好?”   出于自卫,她有意损他,刻意想把这暧昧的气氛给打破,一边想爬起来。   佟庭烽并不乐意,眉心一皱,伸手看似很随意的一拽,她呀的一声,又滚到了他胸膛上,唇,这一次贴在了他脸上。   才平复的急乱的心跳声又加快了频率。   一种名为又羞又恼的情绪向她袭来,汗毛一根根都竖立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披肩脱落,被风吹的,还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碰触,令她的生理本能的做出了防御行为。总之,这种身体上的接触,叫她觉得特别的不舒服。   她恼了,叫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唔……”   一抬头,唇被男人柔软而富有力量的强占。   四眼相对,她看到他的眼底翻滚着凶涌的波浪,灼灼然,热烈的几乎能将她整个儿烧掉;而她流露着几分猝不及防的慌乱,一时竟忘了将推开,等到想推的时候,他已经结束了这个吻,唇角勾了一下,还用拇指摩挲了她那红的有点艳丽的唇:   “女人的嘴,不是用来蛮不讲理、冷嘲热讽的,佟太太,我发现这一次你回来之后,能说会道了很多,听说这几年你一直在攻读法律专业。我还真没想到我太太有自学成才的天份,一读这门专业,立即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牙尖嘴利的叫人很想拔光你的牙。”   宁敏一惊,微乱,无言以对,他这是起疑了吗?   “以前那个见到我躲躲闪闪,成天只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里的佟太太,跑哪去了?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还是这当中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佟太太,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最近以后你有些反常的举动。”   他眼神深深,带着某种探究之色,故意说一些令她心慌慌的话,她的眼神果然有点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只一下,这女人当真很沉得住气。   哼,女骗子,道行挺深。   宁敏的背脊上在发凉,心肝都要提到喉咙口。   思绪在大脑里飞快的转动着,她的反应是极为灵敏的,半晌功夫,就马上反唇相讥道:   “佟先生,不要以为你是天才,别人就必须全是蠢才。高尔基说过:天才出于勤奋。卡莱尔也曾说:天才就是   tang无止境的刻苦勤奋的能力。还有,中国鲁迅先生也有一句名言:伟大的事业同辛勤的劳动是成正比例的,有一份劳动就有一份收获,日积月累,从少到多奇迹就会出现。”   “名言名句记得倒是挺多!”   佟庭烽不阴不阳的接了一句。   宁敏不理他话里的讽刺,继续道:   “名言名句可以证明勤奋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而时间是一块很好的磨刀石,它能磨掉人的愚钝,能让那个人发出属于他自己独有的光芒。我会让你看到,一门专业,可以改变一个人!以后的韩婧,绝对不会任由你们宰割,放开……”   她沉静下来,决定把刚刚这意外一吻,权当是被狗舔了一下,一定要忽视到底。   可他没有放开,只是定定的睇着,黑沉沉的眼瞳闪着琢磨之色,她被他的气息所包围,这气息,非常有干扰效果。   下一刻,她迅速的用胳臂肘往他肋骨上一击,没想到,他早有防备,用大掌扣住了她想作案的胳臂肘,挑眉道:   “佟太,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吗?下手这么重?”   他看的分明,这一记搏击,很有专业水平。   “亲什么夫?”   宁敏抢回自己的胳膊肘,用手掰开那只把着她腰的铁臂,终于站了起来,小小深呼吸了一下,才瞅向慢条斯理爬起来的佟庭烽:   “佟先生,这六年来,我们维持的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可看不出你身上有半点身为人家丈夫的自觉!请别污辱了‘亲夫’两字。咱们俩,除了有过一次动物发情时本能的纠缠之后,基本上和陌生人差不多……”   动物发情?   这女人,说话真是太不可爱了,浑身长刺,且老爱扎人。   佟庭烽挑了一下眉,估计再这么说下去,这个女人可能又要提离婚。他想了一想,又抚了抚发疼的牙,闲闲接了一句:“以前是没感觉,但现在……”似刻意的停顿,他似笑非笑的吐出一句:“现在,其实,我挺有感觉。”   这话果然又惹得她双颊飞红起来。   晕黄的灯光,那翻起的红潮,竟令她显得格外的富有女人味,妩媚而多姿,有种魅惑人的力量,害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流氓!”   她咬牙骂了一句,气呼呼的往主屋而去:这男人,太没有节操。   佟庭烽抚了抚薄唇,不自觉的就低着头笑了一个,无声的……在他上泛开,消散了那一层清冷,令俊颜柔软。   唉,现在,他怎么玩这个女人玩出瘾了?   不过不可否认,滋味还真是不错。   刚刚他应该狠狠的吻一个,浅尝而止,未免让他觉得有点,意犹味尽。   他双手插袋跟了过去,看着这个狡猾的女人,如羚鹿一般,飞也似的往家里的逃蹿出去,一平如镜的心湖,似被丢进了一颗石子,起了涟漪。对,有什么在层层叠叠的荡漾开。寂寂寞的生活,因为这个女人的闯入,而多了几分多姿多彩让人期待的乐趣。   可,一吻而再吻,这种行为,已经违背他的原则。   佟庭烽,你应该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不管她心存怎要的目的,你该做的是,冷静的接招,保持一个清醒的心态,查出她的冒名的目的所在,而不是被迷惑。   长长的,他吐出一口气,心情有点复杂。   是啊,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被迷住了呢!   这实在有点不太理智。   必须防着她一点。   他又在园子里静静的逛了逛,在冷冷的夜里,感受冰冷,用心思考,研究自己的心情,以及那些必须面对的事情。   等他折回主屋时,只看到冒牌老婆捧着一杯热茶,堵在门口,脸上神情依旧有些别扭,问:   “客房的被褥都放在哪?”   言下之意,佟庭烽自然是听得懂的、   “你的记性好像不怎么好?之前,我们有过约定的,未来三个月,我们有同居的义务……”   他提醒:那勾起的一抹隐隐约约的   笑,配合着这句话所带来的引申意义,再加上刚刚那一个暧昧之极的吻,令这个看上去很正义凛然的男人,显的有些不怀好意。   宁敏咬了咬唇,能不能狠狠踹他一脚,这个人太欠收拾了。虽然昨夜,他表现的不错。   “这里又不是祖宅。爷爷不会知道!”   “可你儿子会知道。你儿子会知道了,爷爷很快就会知道。你可能不清楚,在这个家里,和小麒最谈得来话的就是爷爷,爷爷的死党,就是小麒……他们是铁哥们!”   “……”   宁敏顿时满脸黑线。   “走吧!佟太太,我们回房睡觉!嗯,或者,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可以干的别的什么事。一个人若是累了,相信很快就能睡过去!”   他凑过头,言下之意,让人心惊肉跳。   宁敏真想将手上这杯热水给泼过去,脸孔则有点不争气的又红了起来。   其实她有点不信,这个骄傲的男人,会在神智清楚的时候,强迫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直觉告诉她,他不是那样种人。   这一点,昨天晚上在他义正言辞的呵斥宋明浩时,她就感觉到了。   可为什么现在的他是这样的呢?   “睡一个房也行,但是,床让给我睡,你打地铺……”   宁敏退让了一步,本着斧底抽薪的想法,想看看,这人男人到底玩什么。   “抱歉,我没有打地铺的习惯!要是你不想再被我睡,可以选择打地铺……”   “佟先生,你的绅士风度呢!”   “和自己的太太,在自己的房间,我从来不摆绅士风度。正常情况下,我比较喜欢表现本色!”   佟庭烽拼命的忍着笑,一径逗弄着这个拿自己无可奈何的女人,看到她气鼓鼓吃瘪的模样,他觉得特别特别的愉悦,活了三十年,好像还没有女人,能让他如此心情大好过,他竟忍不住的一再的用暧昧的字眼来激她恼她。   “……”   宁敏彻底无语,突然发现,被传为神话的佟大少,无耻起来绝对是无底线的。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一男一女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是佟庭烽的,他从外衣口袋掏出手机,一看号码,转过了头,声音变的温和,有别于刚刚的那种:   “喂……在家……你什么回来的……在哪……再说一遍……啧,你喝了多少了?舌头都大了……有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在家喝高了也就算了,跑出去还胡闹?你这是存心让我放心不下是不是……行了,别解释了,好好给我在原地待着,我马上过去……”   语气,颇有点拿那个女人无奈而且纵容的味道。   很快,他挂下电话转过头,往门口的钥匙碗中取了车钥匙,就往外去,一边扔下一句话:   “我出去一趟!”   看到这个光景,宁敏不觉冷冷笑了一个,脱口叫了一句:   “佟庭烽,霸着窝里的,吃着碗里的,想着盆里的,你的道德底线在哪里?”   啪的往茶几上掷下杯子,她急步转身上楼,走的很快,并且不断的擦着嘴巴,觉得真脏,心里有一团说不出来的怒火在上蹿下跳,无处发泄。   她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可这个男人,成功的惹到了她。   佟庭烽闻言,顿了顿,转头,瞅了一眼,关门离去。   楼上,宁敏站在落地窗前,听得宾利飞驰而过的声音,渐渐远去,眉皱的紧紧的:这到底是怎么一个男人,前一分钟,才和妻子调完情,后一分钟,就热情四射的奔向情人。明明看着很正义的人,为什么在男女关系之上,就玩的这么滥?   二   宁敏找不到被褥,睡在佟庭烽的房,说真的,她实在有点不喜欢房间内充满阳刚气息的格局,也很排斥楼上楼下飘荡的属于这个男人独有的薄荷类的清凉气息,可她不会委屈自己,既然名义上她是他的妻子,睡他的床理所应当。   何况他不在。也许,今晚不会再回来。   她原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可没想到,没一会儿功夫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   来,已是零辰二点,她觉嘴里干的厉害,大约是昨天的菜烧的有点咸,就趿着拖鞋,出来找水喝。   跨进房门的那一刻,看到外面的走廊上亮着灯,她一怔,转过头时,看到名义上的丈夫抱着一个烂醉的穿的很时髦的女人往斜对面的客房走进去,由于被他挡着,她看不清人家的长相,只看到那女人的腿很修长,漂亮的高跟鞋,看上去价格不菲,一头如瀑的波浪秀发一泻而下,应该是一个娇媚的大美女。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睡意全无,有股莫名的怒气从心底冒起来!   这人,到底要不要脸啊,居然堂而皇之的把女人往家里带?   他不在乎她的感受,也就算了,怎么也不知道在儿子面前顾顾他自己的脸面?   他这是给小麒树的什么见鬼的榜样?   有薄怒,在脸上聚拢,而她并没发觉,对面,佟庭烽已经把人抱了进来,正折回来关门,正好看到她,一副吃人模样的站在门口瞪着自己,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一眼之后,他被一种鄙夷的眼神睨了一眼,然后,砰的一声,当着他的面,她甩上了他房间的门。   佟庭烽摸了摸鼻子,琢磨自己哪里又得罪她了?   半晌,他往客房双人床上瞅了一眼,那只醉猫扬着手,在含糊其辞的叫:“谨之谨之,过来,过来呀……乖乖陪我睡……乖乖让我抱抱,来来来,乖乖的……”   他砰,也把门给关上,走了过去,醉猫从床上站起来,打着醉步扑进了他怀里,一把抱住,笑眯眯的把头靠到了他肩上,妩媚的脸孔上尽是满足之色,好像这一抱,她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三   天亮,昨夜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宁敏,洗漱完出来,先瞄了一眼那客房,房门紧闭,昨夜,佟庭烽很无耻的在太太的眼皮底下,睡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说真的,在经过宋明浩这件事之后,她原本对他稍有改观,觉得他身上多少能体现出一些正能量。一个家庭,最最不愿见到的是出现丑闻,息事宁人是权贵之人最爱使用的手段,但他没有。   可现在,他再次颠覆了她对他的印象——无法再存幻想,也不想去研究他这些所作所为的动机。   渣男,是她对他的认定。   宁敏去了儿童房,门是半掩的,她跨了进去,看到小不点已经自己穿好衣服,正在认认真真的叠被子,叠的方方正正一丝不苟的,身上的衣裳,也穿的整整齐齐。   “妈妈!”   他听到开门声,转过了小脸蛋,立即笑眯眯的扑上来,抱住了宁敏的大腿,强烈要求着:   “亲一下亲一下……我要早安吻!”   宁敏莞然而笑,心头的不快情绪就此消散,在低头亲了一下小宝贝红扑扑的小脸蛋以后,温声问:“早安,宝贝,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去做早餐!”   “我想吃鱼肉粥,走走走,我们去煮!”   妈妈做的鱼肉粥可香了,佟麒只要一想起那味道,嘴就馋,急急忙忙拉着妈妈往楼下去。   宁每笑着由他带路。   在经过客房门时,那边的门陡然开了,佟庭烽头发微乱的从里面走出来,身上只仅着一件厚睡袍,趿着棉拖鞋,浑身上下流露着一份宿睡后的慵懒,看到他们母子时,微微怔了一下。   “小麒,怎么起的这么早?才六点!”   “爸爸,早安!”   佟麒愉快的打了一个招呼:“我想帮妈妈去煮鱼肉粥,所以早起了,爸爸要不要来一点!”   “好!多煮一点,爸爸这里有客人!”   佟庭烽摸摸儿子的脸,目光则在宁敏脸上打了一个圈,这女人刚刚还对着儿子露笑脸,瞅见她时,脸孔就唰的冷了下来,就像变戏法似的。   “家里来客人了吗?”   佟麒往里头探看。   宁敏见状,立即把小家伙给拽了回来,生怕他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小麒,客人还在睡,别没有礼貌,走,我们下楼去,别防碍你爸爸和客人睡觉!”   佟庭烽:“……”   他接不下话了,琢磨着这话怎么那么不是味。   佟麒也呆了一下,怪怪的问:“爸爸昨晚上没   和妈妈睡吗?那你们怎么生妹妹?祖爷爷说了,你们得睡一起,我才有妹妹玩!”   佟庭烽:“……”   宁敏:“……”   两个人集齐看认真说教的儿子,一致在叹:老爷子说话,还真是百无禁忌。   宁敏忽然想佟庭烽说过小家伙和佟六福是铁哥们,要是让小家伙知道他爸爸把情人带回了家,转而告诉了佟六福,就有些不妥当了,于是,她想了想,直接带她小麒下楼,转移话题:“这个,咱以后讨论,走了,煮粥去。妈妈肚子饿了……”   “好,先煮粥!”   小家伙马上蹦蹦跳跳的下了楼梯。   等走到底层,宁敏发现把发筋忘在了房里,她先叮嘱儿子去开门,放进一些新鲜空气进来,自己则折回楼上,把长发束成一马尾,再出来时,看到斜对面的房门半开着,正好看到了这样一幕:   佟庭烽坐在沙发里,正在喝早茶,头发梳整齐了,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衣,没打领带,最上面两个扣没有扣,正拿着一本书在翻看;一个穿着浴袍的女人好像刚刚从洗手间出来,一边用大毛巾擦着长长湿发,一边坐到佟庭烽身边,笑着问:“在看什么呢,大清早的这么认真。咦,昨天睡的不好吗?都生出黑眼圈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捏佟庭烽的脸孔一下,两个人的举止显得是那么的亲呢。   “服侍你这只醉猫,你觉得我能睡得好吗?”   佟庭烽斜目瞟了一眼,好脾气的任由她捏。   女人低低脆笑了一声,下一个举动,更加的亲密,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行了,我的心肝,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为了你,我可以一辈子不嫁。”   肉麻啊!   麻得让宁敏浑身起疙瘩。   可人家佟庭烽很受用,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斜眼一笑,笑的温文尔雅,而且闲适,缓缓合上书打起趣:   “我的小姑奶奶,这话还真是让小的受宠若惊……”   说了半句,他突然停下,含笑的目光透过那半掩的门,往外射了出来,在对上她冷冷的睨视时,他不但没有慌乱,而且唇角的笑意竟还深了几分,似乎觉得被妻子看到自己和情人打情骂俏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宁敏听得差点吐,看着觉得脏了眼睛,这个男人怎么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她立刻转身飞快的往楼下噔噔噔飞奔了下去。   房内,美丽的女人也听到外头的动静,停下手上擦拭的动作,顺着男人的目光往外瞟了一眼,再回头瞅了瞅面前这个家伙那脸上显得有些诡异的表情,不由得放下大毛巾,眯了一下那明亮的大眼,伸手扯住他的耳朵:   “说,外头刚刚跑掉的是谁?你居然在这里另外养女人了?”   ***   大伙猜猜这女人是什么来头?嘿,估计你们猜不到,女主被刺激到了,要出糗了……   佟少:心动,那是什么滋味   一   宁敏下楼,看到小麒正在和一个穿着青色制服的中年妇人说话,她马上放慢了脚步,看着。   佟麒转过了头,笑吟吟的跑过来说:“妈妈,这是季阿姨,是这里的管家。住在主屋后面的小楼里。之前回家了。鹿”   季阿姨站起来笑笑,和善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这几年,佟先生不时的会带佟麒来这里过周末,但,从来没带太太来住过辊。   这是季阿姨第一次看到佟太。   第一眼,有些惊讶,然后想,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季先生吧——浑身上下流露着一种娴静优雅,看上去应该很好相处,她点了一下头,打了一声招呼:   “太太好,您想吃什么早点,我让厨师去做!”   她看到佟太眼里有隐约的不快,不知是为了什么。   “不用!我会自己给小麒做的。”   宁敏马上微笑婉谢,脾气显得很好。   “那好吧!有什么需要,您打铃叫我!”   季阿姨虽然很好奇佟太怎么有本事收拾了小祖宗的胃,但她很识趣,早早退了下去做自己的事,但对这位佟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觉得这该是一个娴慧的女人,适合相夫教子。   后来她也这么和佟先生说的。   佟先生却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彼时,她才知道佟太并不是佟太,这个来历神秘的女人在打动了先生的心之后,不见了。   没再回来。   徒留先生独自一人在这里追忆他们曾经有过的点点滴滴。   当然,那是后来的事了。   “妈妈,您在生气吗?”   佟麒一早感觉到了妈妈身上有情绪,不由得往楼上瞟了一眼,上头隐隐有说话声传下来,也不知爸爸请了什么客人来。这里,爸爸从不没有带人过来,是他们的私人领地。爸爸说过,他不喜欢自己在度假的时候受人打扰。难道是那个客人让妈妈不高兴了吗?   “是爸爸惹你生气了吗?”   小家伙歪着脑袋问。   宁敏一怔,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脸孔,她脸上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应该不可能吗?他养女人,关她什么事?她动什么肝火呀!他乐意自毁形象,与她反是好事,这样子,她不想争取抚养权也就算了,若想争取,总归会多几分胜算——   这一刻,她有些后悔把手机扔没了,她应该把他们偷情的一幕给拍下来,作为法庭证据才对。   她微微有点遗憾,一笑,摸儿子的头:   “没!昨晚上,睡的有点不好。妈妈认床,小麒认不认?”   “妈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小家伙挑了挑眉,一副不信的模样。   宁敏扑哧一笑:“不,你是六岁小孩!”   “妈妈……六岁比三岁大多了……”言下之意好像是说,您别想蒙我!   宁敏又笑:   “走,煮粥去!”   她拉上这个想证明自己很“大人”的小娃娃进了厨房,一大一小开始在面积大的有点离谱的厨房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佟麒帮忙洗菜香菇,宁敏负责掌厨,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不管对于宁敏还是佟麒,母子互动着有说有笑,品尝着家的味道——哪怕这仅仅是临时性的组合。   没过多久,鱼肉香菇粥鲜香出锅。   宁敏还煎了两个漂亮的荷包蛋,备了两小盘泡菜,另外还温了两杯牛奶,简单而富有营养的早餐,看着,让人非常的有食欲。   佟麒趴在餐桌上,对着妈妈刚刚盛出来的粥,晶莹剔透的呈现在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作了一个舔嘴巴馋死的可爱小动作,说:   “我去叫爸爸!”   他说着,爬下椅子打算跑去请爸爸下来美美的饱餐一顿。以前,每次来紫荆园时,他都会和爸爸一起用早餐。任何事和爸爸分享,这已然成为他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他觉得,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应该一起吃早餐,这样才有家的氛围。   tang“别!让你爸爸再睡一会儿。我们俩先吃。”   宁敏拦着,拎着小鬼的后领,拎了回来。   哼,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节操,要是他带着他的女人一起过来吃,她是要发飙呢,还是视若不见?   两女一男一起吃早餐,这能让人有胃口吗?   她可不要把自己辛辛苦苦熬出来的东西,去孝敬这一对不要脸的男女。   佟麒觉得今天妈妈的情绪有点怪怪的,总有一股莫名的火气在她情绪时跳着。他想了想,认为妈妈情绪反常,肯定和爸爸有关,他要是强求去请爸爸,可能会引来妈妈不高兴。所以,他决定先听从妈妈的决定,等待会有空再问问爸爸这是怎么一回事。   十五分钟,母子俩解决早餐,洗了碗筷之后,宁敏按响台铃,季阿姨立即从杂物房里走出来:   “太太有什么吩咐?”   “先生在这里一共有几辆车?”   “两辆!一辆宾利,是先生平常惯用的商务车,一辆是万世自产的翼豹A6,先生曾参予了这辆车的设计和制造。是先生比较喜欢的越野车。”   这些事,她都知道,可那又如何,他的优秀和他的道德并不成正比。   “你会开车吗?”她问。   “会!”   “好,那麻烦你送我们回祖宅!就用翼豹A6!”   季阿姨瞄了她一眼,又往楼上瞅了一眼,凭过来人的眼光,可以这么认定,这是两夫妻吵闹的节奏!   “需要和佟先生说一声吗?”   “不需要。先生还在休息,你就让他好好休息个够!”   宁敏平心静气一字一顿的咬着字音。   “那好,我去把车开出来!   季阿姨在门口的钥匙碗里找到了车钥匙,在走出主屋时,给佟先生打了一个电话,在得到允许和叮嘱之后,才去把车开了过来。   佟庭烽从楼上下来时,车子已驶出了园子,银子色的车身在大门口一闪而过,消失了——   他举着手上的一个水杯,喝了一口开水,甜津津的纯净水,舒解着嘴里的干渴。   身后,传来女人低低的笑:   “我说,谨之,你不是说有好吃的早点吗?你指的是这个吗?猪食吧!”   猪食?   他家可不养猪。   佟庭烽转身走上去看了一眼——哈,有意思,他的冒牌太太倒是给他们留了食物,只不过她把所有食物都混倒在了一起,红红绿绿外加黑黑,一眼观之,的确像猪食。   看样子,那女人真的打算喂猪:而他们就是那两头猪。   唇角,忍不住抽了两下,他在心下叹:父子俩的待遇,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行,我肚子饿了,你给我煮东西吃。快点快点……饿坏我,心疼的还是你,别忘了,我昨天可是一整天没吃东西。再不吃,又要胃出血了……等住了院,倒霉的肯定还是你……”   面前的女人眼神发亮的催他,以为这一次一定可以如愿以偿的喝到佟麒嘴里所描述的人间美味。   “为什么倒霉的是我!”   “因为我在你的地盘上出的事,你有连带责任!”   “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连带责任!”   他拨了一通电话,马上就有厨师跑来给他们做了早餐。   女人见状,非常不甘:   “我要吃你做的!为什么小麒能吃,我就不能?”   佟庭烽慢条厮理吃着刚出炉的面包,回答:   “小麒是我儿子,你又不是我女儿。来世做我女儿,我就做给你吃。这辈子,你绝对是没机会了……”   “只能做你的子女才有的吃?女人就不行了吗?”   女人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男人细嚼慢咽,笑笑,恍若未闻,脑海里则浮想连翩:   也许有一天,他会乐意给女人做饭——等他爱上某人的时候……   早上十点多,佟庭烽正打算回祖宅,接到了爷爷打来的电话,一接通,那老爷子就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句,声音响的那是震耳欲聋:   “臭小子,你到底怎么惹到你媳妇?”   “我没惹她!”   昨天晚上是她先扑到他的好不好。   没头没脑挨了训,还真是冤枉呢!   “你要是没惹她,她怎么一回来就跟我谈要和你离婚的事?”   原来她一大早离开,是跑去爷爷那边做这件事了……   这女人这一次玩狠了!   她就不怕把爷爷气坏,也不怕伤了佟麒的心么?   这么急巴巴想要摆脱佟太的身份?   佟庭烽眯着眼,深思了一下。   电话那边佟六福没听到声响,又吼了回来:   “我都快招架不住了,快点给我滚回来,是离是合,自己摆平……看着那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我都要同意让你们离婚了。臭小子,我不知道你在暗中打什么鬼主意。我在这里警告你一句,你要是没有那份好好待她的心,那爷爷我就站到你媳妇这边了!”   一吼完,老爷子立马就挂断,佟庭烽只能抓着手机发呆。   “怎么了?”   身后那个美丽女人凑过头来,波浪形的长发那么一荡,自有千万风情涌动——这个女人绝对是男人眼里的女神,善于将自己的美表现的淋漓尽致。   “谁打来的,一脸古里古怪!”   这种表情,她见所未见。   “爷爷!”   “老头子怎么了?”   “媳妇要离婚,闹到他那边了。爷爷好像有被说动的迹向!”   他唏嘘,那丫头真是了得呢!   “离就离呗……咦,不对呀,听这口气,你这是不想离了?喂……从注册那天起,你就知道你会离的,现在怎么有了几份恋恋不舍的味道?”   女人仔细端了一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看,漂亮的脸蛋上露出几丝饶有兴趣的表情:   “难不成,你心动了?不可能吧……结婚六年,到现在才心动,你的节奏也太慢一些了……”   佟庭烽眨了一下眼,跨进驾驶室,启动引擎,自问了一句:   有兴趣和心动,是一个概念吗?   兴趣是指一个人力求认识某种事物或从事某种活动的心理倾向。而心动,是指思想情感发生变化;意志上的动摇。   他认为这两者并不相等,而是一个承接的关系。必须先有兴趣,然后才会心动。   说真的,他还真不知道,心动,那是什么滋味——因为,他对任何女人,都无感。   从小到大,怀着各种目的接近他的女人无数。良好的出身,以及本身所具备的才能,太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尘世浮沉三十年,他看尽繁华,也看遍莺莺燕燕,或是因为太过于清醒理智,所以,练就了铁石心肠。难于动心动情。只爱冷眼看戏。   助手陈祟曾在私下评价说:   Boss是冷血动物,心更是金刚石做的,谁也钻进去,没有人能令他化身成为绕指柔。   哪怕是安娜。   任何一段被爆出来的诽闻,从来仅仅只是诽闻。而诽闻中的女人,从来微不足道,都不具备吸引他的魅力。可他时常纵容。当然,那是有原因的。   但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家里这个冒牌太太,勾起了他浓浓的兴趣。   他生了十二分的兴趣,想去解开这一条复杂的迷题,第一次想深入的研究一个女人,走近这个女人。   也许,这是心动的开始。   二   回到祖宅,佟麒就往太爷爷的园子冲去,宁敏跟在其后,在温暖的阳底里静静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园子,看着孩子喜逐颜开的奔跑,所有郁闷,都随风而散,只要不去多想。天气是晴好的,心情也跟着稍稍有所好转。   可很多事,不得不去面   对,在所有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会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比如,如何尽快的让老爷子答应把那20%的股份,过继到佟庭烽名下,是她接下去必须要搞定的事。   因为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拿到离婚书。   可同时,她也非常清楚,这事,难的很。   万世集团属上市集团,佟家拥有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百分之三十投放在市场。至于佟家的股份,已经被佟六福的三儿两女瓜分了小一半:三个儿子各得了5%股份;两个女儿各得2.5%的股份;其妻拥有5%,而佟六福本身拥有的股份,也就35%,另有10%为佟耀颀和佟耀竣所拥有。   在佟六福所有孙子辈当中,佟庭烽是唯一一个已经拥有10%股份的孙子,主要来源于其父亲亡故后5%的继承权,另5%则是他娶韩婧所拥有的股份。如果他能再取得佟六福手上20%的股份,那么,他将成为整个万世最大的股东,这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泼天的财富。   问题是:老爷子不可能平白无故将这些股份过继给佟庭烽的,至少在他还健在的时候不可能。至于死后作为遗产分配,那就应该有他的份。   可关键在于,她不能等那么久。   也许她该利用老爷子对韩婧所怀有的亏欠之心。   这有点不择手段,但,这是她摆脱佟太这层身份的唯一途径。   在来佟家祖宅的路上,她想清楚了一件事:   她一定要尽快离开佟家,佟麒的抚养权,她不能再争,虽说,放弃争取,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但佟麒是佟家子孙,就算佟庭烽肯放,老爷子也断断不可能放。   她看得出,老爷子和佟麒的关系真的很好,这老头年纪大了,儿孙们又都忙,多数都不在身边,现下里,佟家第四代,就只有佟麒一个小孙孙,又是那么的聪明,深得老爷子喜爱。和一个商业大佬争抚养权,那无疑是一件不智的行为。有这件事上,她有自知之明。   所以,必须放弃!   宁敏坐在厅室内,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着杂志,一边研究着对策,心头有点怅然,要是真离了婚,她就要和小麒分开。   小麒会受到伤害,会恨她吗?   纵然恨她,也得离呀!   她思想了很久,还是决下从老爷子这头下手。   打下主意之后,宁敏瞄了一眼正和佟麒玩的正欢的老太爷,走了过去,站定撸了撸佟麒那短短而显得清爽的头发,深深的在孩子纯净的脸上巡视了一圈,温柔的一笑,说:   “小麒,你出去玩一会儿!妈妈和太爷爷有事要说!”   佟六福瞅了一眼宁敏,一早就看出这孩子今天有心事,神情恍惚的,遂点了点头,唤了老助理过来:   “老柏,带小麒出去转转吧!”   “是!”   常年跟随在佟六福身边的柏叔笑着走了过来。   佟麒眨巴一下眼,很乖的跟了出去。   待门关上,佟六福先瞅了瞅了那丫头:表情变的平静,眼神闪烁一种坚定,这令他的心莫名的咯噔了一下,但他还是露出了眯眯然的笑,以一种鼓励性的眼神,睇着,询问起来:   “你这丫头已经走神一上午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宁敏坐了下来,看向这位在商海中跌打爬滚了几十年的大佬,都说佟六福是一只笑面虎,谈笑间,就能把一个人吃透,别看他平常时候和蔼可亲的,可他的心,明白着,也犀利着,随意几个眼神,就把瞄出别人的心思。   “我和宋明浩的事,您已经是知道的了对不对……”   轻轻的,她把这件上不了台面的丑事,摆到了老人面前。   这件事,对于韩婧还是佟家,都是一件奇耻大辱,可她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从这件事入手,从老爷子对韩婧所怀的歉意下手——   佟六福立即收起了笑,皱起了那花白的眉,抽了一根雪茄衔到了嘴里,狠狠吸一口气。   那点着的雪茄就如一团火球似的,往上烧上去。   吸雪茄,不能吸得太快,有规律的每次一小口抽,保持雪茄稳定的火候,才能尽情的发挥其芳香,才能了得到其中的享受——老爷子吸的这么猛,显然是情绪很不稳。   “你放心,爷爷会好好整治那小畜生的。”   待吐出一团烟后,佟六福沉沉承诺。   宁敏却正了正神色:   “爷爷,我不是想让你替我作主,要如何如何出气!”   佟六福怔了一下,拧起白眉,疑惑看她:   “那你想要怎么样?”   宁敏一字一顿道:   “我是想陈述一个事实:我和谨之,实在是没有再过下去的必要了。”   佟六福最最担忧的就是,这丫头会借这件事,和他说提离婚,真是担忧什么,就来什么,一张老脸顿时全皱了起来——   面对老人的沉默,宁敏有些歉然,但是,这条路,她必须走到底,哪怕她再如何喜欢佟麒,再如何贪享老爷子的宠爱,佟家终归不是她的落脚之地,佟庭烽也不可能成为她的丈夫。   她回避着老人的注目,只轻轻的编着离婚的理由,一路趁胜追击:   “爷爷,那件事,是我和谨之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心理障碍。再这么勉强下去,只会耽误了彼此。您就放过我们吧!   “我已经想清楚了,小麒和他爸爸亲,这五年,我呢,从来没有尽过做母亲的责,我不能,也不应该来挣抚养权。所以,我会放弃抚养权。财产我也不会要,爷爷,我只要自由。至于小麒那边,我会慢慢和他沟通。希望可以得到他的谅解……”   语气是无比坚定的,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佟六福沉沉又叹了一声,想到曾孙刚刚和他聊天时那一副殷殷盼着妈妈生妹妹的模样,心头就起伤感:   “婧婧啊,那孩子,想了五年,才把母亲盼回来,就要面临这情况,小心肝,肯定会受不了!你就忍心,再让他过没有母亲的日子。如果一直没有得到,他也就没了想法。现在他和你这么好,你再离开……唉……当真就没有转机了……爷爷,真的不希望你们走到这一步!”   这回轮到宁敏沉默。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但为了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从佟家走出去,是她必头做的一件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此时,她恋恋不舍,未来,就会自食恶果,一旦真相爆于阳光底下,谁会来同情她?   到时,佟麒恐怕也会憎厌她。   她毕竟是冒牌的。   那时,她会陷在一团凌乱的麻烦里,再也出不来。   她不能坐视事态发展到那个地部。   ***   每天六千,明天那章揭密那个和佟庭烽暧昧不清的女人的身份——你们可有猜到那人是谁?其实文中有迹可寻的。   出糗:这个男人,真够坏   屋里很安静,宁敏的思绪,在飞快的翻转,想着应对之策,以求婉转而大有效的达到自己想到得到的目的。   “爷爷,在佟家的这几年,发生了太多叫我不堪回首的事,留下,会压抑一辈子。您忍心让我永远沉寂在痛苦中吗?辊”   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她用极忧伤的语气轻问,见老爷子捏起眉心,不再劝说,遂又用肯定的语调陈述,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我不想痛苦,只想从此往后平平静静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而不是陷在这样一段丑闻里受世人的白眼。   “六年前那些事,就算不闹开,那也是我心头一个无法去掉的伤。就算有朝一日,时间可以令伤口愈合。可那道伤疤永远在,那种隐痛不会消逝。触景只会伤情。远离才能淡忘。爷爷,您若真疼我,就请允许我去争取那样一种简单的生活吧!鹿”   宁敏动之以情,很突然的冲佟六福跪了下去,脸上全是真挚的表情,这一举动令老爷子微微一惊。   “丫头,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快起来!”   老爷子连忙相扶。   “爷爷,请您听我把话说完!”   “好好好,你说你说……爷爷听着……但,别跪!”   可宁敏没有站起来,端端正正一定要跪着,只有这样,才能更有力量的显示自己离婚的坚定意志,嘴里则开始了漫天扯谎:   “爷爷,谨之是您膝下最出色的孙子,但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男人。他无法胜任好丈夫这样一个角色。把我们梆在一起,只会造成两个人的痛苦。我知道,您身体不好,我不该让这种事来刺激您,可是,婧婧真的没办法和他过下去了。以后,我和他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只要一想到昨天晚上,以及今天早上那一幕幕,她就觉得特别的恶心——   她素爱干净,在感情上犹是。   这场戏,她实在没兴趣再演下去,快刀斩乱麻吧!   佟六福拄着拐杖,没有放过孙媳脸上那浓浓的嫌恶,觉得这丫头一反常态的逼着他老头子要离婚,应该还有别的原因,他凝神想了一下,试探着问:   “丫头,谨之做了什么叫你不痛快了?昨儿个他带什么人回紫荆园了?女人么?”   说出最后三个字时,他皱了一下眉。   “他带什么人回来,与我无关。”   宁敏静静的表述:“我只想得回我的自由!爷爷,您用股份诱惑谨之和我和好,这完全没有任何意思。其实我猜想,那些股份,您原本就是想给谨之的,在万世,他是您膝下最最出色的继承人,也只有他有能力领导万世走向更好的前程。而我的存在,只是让您的赠与显得更为的理直气壮罢了。”   佟六福微微呆了一下,这孩子的眼色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竟把他看的这么的透?   “爷爷,我知道,佟家娶我,原是为了偿还我父亲救您和奶奶的恩情,可是这段婚姻带给我的不是幸福,而是一场可怕的恶梦,六年来,它日日夜夜困扰着我,曾经差点就把我逼疯。爷爷,难道这是你疼惜我所想要达到的目的吗?”   这话说温和,却又狠狠的刺到了佟六福的痛处。   她直视着神情有点仓惶狼狈的老爷子,情知这么做,有些冒风险,万一这老爷子被她刺激的心脏病突发的话,那她就是凶手了。   但她还是想赌一把,只因为前几天他曾在医院看到佟家的家庭医生和梅湾中心医院的院长在办公室内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老爷子检查出来了,最近养的不错嘛,各项指标都合格。只是我听说之前又昏厥过一回?这是怎么一回事?”   “昏厥?哦,你说那一次呀!其实还好,是我故意说重了!”   他们说了很多,但这一句,是她刚好路过办公室时,听到的,且听得清楚分明。   当时,她猜想这仅仅是佟庭烽为了诱敌而出使的伎俩,所以,今天,她才敢往老爷子心窝里踩上这么一脚。   眼见得老爷子露出了做错事的心虚之色,宁敏马上又缓了一口气,继而又极温和的声音安抚了一句:   “爷爷,您是长辈,您的出发点总归是为了婧婧好,但事态的发展,未见得就能如您所愿,我也没有怪您的意思,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我也已经想开。   “如果您真是想表示一些什么,那就把您原本想给我那点股份留给佟麒吧!   “我想,我和谨之若是离婚,谨之迟早会另娶,到时,他肯定会另外生养孩子。股份留给佟麒,至少他还能得个重视。在他未成年之前,有谨之代为管理,又能助他稳稳的立足于万世,帮您守好万世。这样做是一举两得。   “至于我,我什么都不要。爷爷,我有两只手,余生,我能靠自己过好日子……   “我知道,两个人离婚最可怜的莫不于孩子。但两个人勉强在一起,却是三个人都会痛苦。爷爷,请原谅我的自私!”   佟六福听完这番话,心里堵的特别厉害,这孩子没有贪心,难能可贵,还一心顾着佟麒,说的也是头头在理。   他皱了好一会眉头,久久的琢磨了一下,将手上的雪茄掐灭,放下拐杖,把韩婧给扶了起来,又沉沉叹了一声:   “爷爷也不是一个老顽固,真要是过不下去,爷爷也不会强逼你们在一起。20%的股分,本是想给你和你孩子的,原是想盼着你再能生个姑娘,两孩子各得5%,你得5%,余下5%给谨之。现在看来,爷爷怕是留不住你了。如果有一天你和谨之真的离婚,5%的股份算是爷爷留给你的。余下15%,就给佟麒吧!爷爷知道,六年前做事有点鲁莽了,没查清楚情况,就……唉……总之,这件事,爷爷做错了。是爷爷对不住你们俩个孩子……爷爷在这里陪你不是……”   宁敏听着心砰通砰通乱跳起来。   她是万万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这么好说话,不且向韩婧倒歉,而还还好心的要给她股份——只要拿到一个合法书面证明,那她不是就可以和佟庭烽谈离婚了吗?   大脑里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她的眼睛就一亮,正想顺势了把这个文件也给哄出来,门砰的就给撞开,是四姑姑佟霞连哭带跳的闯了进来,高后跟踩的铮铮作响,走路,那是跌跌撞撞的,一边抹泪一边叫:   “爸,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明浩做了对不住您的事,就算他贪了一些钱,您也不能这样对他斩尽杀绝啊!   “他可是您的亲外孙,是您从小带大的,您不能这样做啊,这就是把明浩给彻底给毁了呀……   “爸,您怎么下得了这个狠心?   “明浩是我的命根子,您这是想要我的命吗?   “您要我的命,您可以现在就拿走,您怎么可以对您的外孙下手?   “爸,你得收手,你一定得收手……”   宁敏站了起来,瞅着这个在团圆宴上趾高气昂的女人,此刻,哭的那是稀里哗啦,全没了当日的傲骄,有的全是为人母的悲愤。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都会把自己的孩子当作心肝宝贝的疼着,哪怕孩子已经成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可叹这个儿不成器,又能怨了谁?   佟六福面对四女儿的歇斯底里的哭闹,那发白的眉,深深蹙了一下,这四丫头终于得到讯儿了,他就知她会来闹,哼,也不看看她宝贝儿子干的那是什么缺德事,还有脸来求。他立刻板起了脸来:   “婧婧,你出去吧!我和你四姑姑谈谈!”   “好!”   宁敏点点头,越过佟霞,走了出去。   此刻,佟霞的注意力全落在老爷子身上,要是,她知道她儿子出事,和韩婧有关,只怕这一刻,这个护儿心切的母亲,又会所有脏水往她身上泼,会认定是韩婧勾~引了他家那位天才骄子的。   还好,佟庭烽把这件事给雪藏了起来,此刻,她才会有这样一份置身事外的宁静,要不然……   跨出厅房时,宁敏又回头瞅了一眼靠沙发,眉头紧锁的老爷子,心情极为的复杂。   说来,这一次,也真是为难老爷子了。   大义灭亲,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她缓步走了出去。   屋外,阳光很温暖,举目望,佟家祖宅庭院深深,具有百年历史的豪宅大园,是如此的气派奢华。   佟家被称为巴城第一家,不仅仅因为佟家财大气粗,还有一个令佟家长久以来扬名与外的就是这一座豪园——被誉为国内第一园,以风景奇秀,面积大,建筑物古老而气势辉宏而著称于世。   当今世上,有多少人蹭破头皮都挤进佟家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可又有谁能了解作为了巴城第一少太太在屈辱。   豪门媳妇不好当,韩婧的人生,俨然就是佟家一手造成的悲剧。   可怜的娃呀!   她在心里唏嘘着,轻轻叹息,在微冷的风里飘荡了开去,显得有些怅惆。   “妈妈,妈妈,我要和你拍照几张照片,等爸爸来了以后,我们再拍个全家福,我会要洗出来,放在房间里!柏爷爷,请你帮我和妈妈拍几张,一定要拍很漂亮哦!”   不远处,佟麒飞也似的跑了过来,手上还抱着一只精巧的相机,柏叔跟在身边。   宁敏扬起笑,迎了上去。   佟麒兴奋调了调相机的设置,交给柏叔,就往宁敏怀里扑了过来,笑露着那白白的门牙,勾着她,毫不掩饰的展露着他在重得母爱之后的对母亲的欢喜之情。   宁敏低头看着这个小宝贝,又是欢喜,又是内疚。   欢喜的是,人海茫茫,她能遇上这么一个招人怜爱的小宝贝,真是她的幸运;内疚的是,他是如此的贪恋母亲,可他真正的母亲却已经阴差阳错的替她死去,再也不可能回来陪他长大,而她也无法给予他所想要。   宝贝,真是对不起。   宁敏摸了摸这孩子的头,配合着他摆了几个姿势,柏叔笑着给他们拍了几张,拍完后,小家伙就急忙忙的要过来看效果,然后就眉开眼笑,很满意母子们的亲密劲儿。   “妈妈,哪一张好看?”   “这一张!”   “我也这么觉得。待会儿我让爸爸洗出来!”   佟麒捧着相机,看的爱不释手。   宁敏默默的看着:孩子的心愿就是这么的简单,要是他知道她会离开他,不知道得有多伤心。   唉,烦!   二   八号园在装修是事实,宁敏闲着没事带着儿子逛了过去,看到里头进进出出有很多人。   明姐告诉她:“太太的东西都搬去一号园结婚以前住的套间里了!”   她点点头,上下楼扫了一遍,发现佟庭烽的房间也在拆卸,里面的东西是已的搬了一个空——这里的工人,行动起来还真是快。   明姐看到她眼底的疑狐,又解释了一句:   “大少的东西也搬去一号园了。大少说,他打算临湖再造一幢,这八号园会改成娱乐楼。所以,太太若是在祖宅住,接下去这段日子,得住一号园。那一号园的房屋最是古老,房间最是多。老爷子爱热闹,以前一家子全住在一号园的。只是后来儿女们都大了,这才另外造了这十来幢小园。”   离开八号园时,宁敏突然想到了什么,低低问佟麒:   “你爸爸是不是有洁癖?”   “嗯!我也有。”   佟麒露牙笑,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但妈妈例外!”   说到最后,他特别强调了一句,以彰是她之地位的特别。   宁敏笑着亲了他一下,这个爱谄媚的小东西,真是叫人心生怜爱,一顿后,又问:“你爸洁癖这毛病,严不严重……”   “严重。比我严重多多了!”   “比如说……”   “不爱别人夹菜给他,用的餐具必须单独放开,上头有他名字,他喝过的茶,你要是不小心喝了一口,他保证不会喝第二口,一定会重泡,那个茶杯,他不会用第二次……再比如,他的浴袍,要是被人用了,第二天,基本上会被扔进拉圾筒……”   小家伙列举了很多,宁敏听的有些目瞪口呆,突然想到: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用娶一个二手女人啊?还死活不肯离婚,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   他们稍稍逛了一会儿,回到一号园时,四姑姑佟霞已经离开,老爷子独自站在站地窗前,一身的寂寂,背影很孤独,还好,佟麒上前一逗,老爷子再次喜笑颜开,有了活力。   宁敏在边上看着,瞧这对老小闹腾劲,一下子觉得在佟家,也只有这二位最最纯,最最有人情味,能让人觉得这里还有一种叫做“家”的味道。   “我要嘘嘘!”   佟麒忽然叫了一句从老爷子身上蹦开,往洗手间跑去,一边跑,一边憋着小屁屁,一副很急的模样,令宁敏忍俊不禁,这小子玩的都要失~禁了。   果然啊,无论他的智商有多高,孩子总归还是孩子,总有孩子气的时候。   但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爷爷,我们回来了!”   客厅门突然被推开,佟庭烽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转头,等瞅见早上那个女人挽着佟庭烽的胳膊,谈笑风生的进来时,她那两片秀气的眉就整个皱到了一起,有几分难以置信的神情在眉间聚拢:   这男人是什么意思?   居然把外头的女人带到老爷子面前了。   此刻,她终于看清了这个女人的长相,五官很精致,流露着一股子成熟~女人的妩媚风韵,长发如瀑,波浪卷,红呢风衣配黑蕾~丝短裙,脖子上围着一条漂亮的浅色流苏围巾,正以一种无比亲呢的姿态和佟庭烽说话,笑的很明快爽朗,并不若早上看到的那般妖里妖气。   “小麒呢?刚刚我还有听到他在笑呢……”佟庭烽进来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没瞧见人,便问:“他这是想躲起来想吓我吗?”   他看到冒牌老婆瞅过来的目光,极度不快,可她按捺着没有发足。   “爸……爸,我这里。我在拉粑粑……等我一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哈……马上就好……”   远远的,佟麒拉长着声音应了一声,父子俩关系多好。   宁敏憋着心头那团火,如果这个男人真是她丈夫,她二话没说当场会跑上去搧上两个耳光——他这种行动,太不尊重韩婧,也不顾忌佟麒的感受;可她只是冒牌的,而且,他们俩关系又并不怎么样,似乎轮不着她大动肝火。   她只能忍着,默默的承受心头那份来的古怪的煎熬;好心情悉数被破坏殆尽。   就这时,那女人忽然放开了佟庭烽,冲老爷子走了进去,笑吟吟的上下一打量,而接下去发生的这一幕,更是令宁敏目瞪口呆:   “爸,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好久没抱你了,来来来,抱一个,抱抱我家的老小孩……”   “臭丫头,怎么说话的?谁是老小孩?”   佟六福吹胡子瞪眼,却还抹开脸,笑的明亮,由着这女人紧紧抱了一个。   “能和咱们家第四代玩到一起的,且玩的不亦乐乎的,不是老小孩子是什么?还有哦,听说,最近您还逼着您的乖孙孙再给您生个小曾孙,哈,也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任性的想要为所欲为……我的小心肝是脾气太好了,处处遭您算计!”   女人损亏损,却还是很亲呢的往佟六福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佟六福的脸又黑又红起来,嚷着掐了女人的脸孔一记:   “死丫头,一边给我灌迷汤,一边骂人,欠收拾是不是……”   “爸爸,爸爸,我来了,我来了……咦,小姑奶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从洗手间欢呼着跑过来的佟麒在走近时,惊喜的扑向了那个女人,那女人顺势抱住小家伙,重重亲了一下,笑着说:   “就昨夜里呀!”   “咦,这么说,昨儿晚上睡在客房的就是小姑奶奶您呀?”   “嗯哼!”   女人一边答应着一边坏坏的笑了一个,而往某个惊懵的女人身上瞅了过来:   “你妈妈是不是误会了,所以,今儿个早上在发脾气?”   “嗯嗯嗯!”   佟麒点头如捣蒜,连连应声,然后发现了一个古怪现象:爸爸似笑非笑;五姑奶奶贼贼的笑;太爷爷扑哧扑哧在偷笑,眼睛还发亮;而总是遇事不惊的妈妈,则涨红了脸,一副窘样。   宁敏糗死,恨不能就此遁了!   天呐地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佟庭烽昨晚抱回来的女人,居然是他那位至今小姑独处的五姑姑佟漾。   这男人,真他妈,够坏,没跟她讲清楚,眼睁睁看着她摆了这么一个乌龙!   推   荐一下,晨的完结文三部曲:《倾城第一妃》,《我本倾城》,《特工皇后不好惹》;喜欢古文的亲,有空可以猫一眼。   佟少:也许可以从头开始   一   怪不得早上,女人捏他脸的时候,他有点无奈;怪不得她会叫他小心肝;他会唤她小姑奶奶……   原本,她以为这是情人之间的俏皮话,没想到,她还真是他儿子不折不扣的小姑奶奶…鹿…   晕死了,真是晕死了辊!   “您好,我叫佟漾,谨之的五姑姑,你可以跟着谨之叫我小姑姑,也可以叫我漾姨。六年前,谨之打电话通知我你们注册结婚时,我人在国外,;你生小麒时,我还是跑在国外,之后回过几次国,却因为你生病,总没有机会遇上,你不认得我没关系,该死的是这小子没跟你解释清楚吧!哈,这小子,是从小我抱到大的,昨天我喝醉,难得换她抱我一回,居然闹了一个天大的误会,还害得我家侄媳妇把美味的早餐拌成猪食了,真是罪过。怎么样,侄媳妇,今天心头那疙瘩消了吧!”   佟漾笑白着牙调侃着,那双迷人的大眼睛,荡漾着层层流光异彩。   若论年纪来论,这女人少说也有四十七八了,可脸上没一条皱纹。不知道是因为天生丽质,还善于打扮,这张脸,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来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最妩媚的时候,身上且流露着迷一样的气质,笑容显得特别的灿烂。   这人,和她四姐佟霞的脾性完全不一样,给人以一种明亮向上的正能量的气息。   面对这样一个性格爽朗的女子,再想到她之前心里揣着的那些不干净的思想,宁敏觉得浑身上下,就好像爬满了蚂蚁一般,叫人觉得不舒服,脸上也是烧的厉害,想必已经红成猴屁股了——这是第一次,面对突发事件,她失去了反应能力。   佟庭烽呢,手掌攥成筒,放在唇角,掩饰着那一抹因为她这个表情而引发的笑——嗯,这女人,脸红起来,还真是娇妍撩人。   “什么早餐拌成猪食了?小姑奶奶,您在说什么呀?妈妈做的早餐可好吃了,怎么会成猪食了呢……”   这孩子不知道所谓猪食为何物,但他善于推理,一推理不通,就纳闷了。   “你妈妈把你们吃剩下的全倒在了一起,小麒麒,你觉得这还是人吃的吗?”   佟漾笑的可愉悦了。   “哦,我明白了,妈妈不认得五姑奶奶,以为是爸爸在外交的女朋友,所以就吃醋了对不对!”   佟麒一拍手,恍然大悟,咯咯咯,掩嘴笑起来:   “怪不得今天神情怪怪的……”   那歪着脸的小模样,完全和边上他父亲一个德性,都坏坏的……   宁敏想,如果有地洞,她会立即把自己埋了!   这实在太丢人,以她的高智商,怎么就会忽视那么多有用的信息,而直接认定:男人和女人有奸~情呢?   就算有奸情,她也没必要动气吧!   还做了那么一件幼稚的事!   这有违她一向以来的行事作风。   思来想去,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她中邪了!   她暗自磨着牙,狠狠瞪向那个可恶的男人:不管怎样,这全是这个男人害的。   佟庭烽很无辜的眨了一下眼。   “五姑姑,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末了,她红着脸打了一声招呼,还是挺落落大方的……心头压抑的情绪,却好似散了几分。   第一次见面,佟漾对这个冒牌侄媳妇的印象挺不错,仔仔细细又打量了好一会儿,她心里很是稀罕呀:   世上怎么就会有这么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   二   佟六福有三儿两女,除长子早故,次子从政,其他人都在集团工作。这位名叫佟漾的五姑姑,是佟家家族成员当中作风最最低调的一位,也是佟六福最最宠爱的小女儿。据说是个天才少女,十五岁进了牛津大学,毕业之后,入集团工作,多半时候都待在海外,每个月难得有几天飞到国内出差。和佟庭烽的关系最要好。   宁敏在搜索佟家资料的时候,当然没忘记备案这位五姑姑的信息,可惜除了搜索到人家十四岁时的照片以外,其他一无所有。   网络对于这位佟家五千金的描述,仅仅只有那么几行字:佟漾,小名漾儿,19**年出生,天才少女,牛津大学毕业,万   tang世集团财务总监,经济师。未婚。   至于情格如何,长相如何,无一字评述。   正因为对于这个人,她所知道的有用信息是如此的匮乏,以至于闹出了这样一个笑话。   笑就笑吧!   至少佟漾对她,没有恶意,还是比较容易相处的。   由于今天并不是十六,虽是周末,佟家在家的家庭成员并不多,中餐,就只有他们五个人,佟夫人何菊华也不在,听说一早出门去了。   12点时分,饭桌上,佟漾谈笑风生,说着她四处游历的趣事。   这位五姑姑,平生别无所好,就爱五湖四海的旅游。   好像佟庭烽也喜欢,对于佟漾所提到的每一处地方,他都有去过,总能很有概括性的说出那个地方的特色所在。   宁敏静静的听着,照看着佟麒吃饭,心思飞到了十万八千里,那一处一处风光奇秀的旅游圣地,曾经,她和那个人相约要去游玩的,可惜……总是一再的错过。   而他们的爱情,也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失了颜色,再也回不到曾经春青葱茏的纯真岁月。   时隔六年,再在别人的嘴里,听到那些令人向往的地方,她竟有一种苍海桑田的感觉!   “婧婧,爱旅游吗?”   佟漾笑歪着头,勾了勾佟麒的小脸儿:“你儿子可喜欢了。这一点,像他爸。谨之,你该抽出一些时间,好好陪陪他们娘俩……你在法国不是有山庄吧!那边空气也好,去怀个浪漫的宝宝回来!”   这人逮到机会,就调侃他们了。   “好呀好呀!我好久没去法国了,爸爸妈妈,我要陪你们一起过去。我要牢牢监督你们给我怀个妹妹回来!”   佟麒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拍拍胸脯。   “哈哈哈……”佟漾笑翻,连连点头:“对对对,你一定要好好监督。生妹妹这个任务,你必须负责追踪到底!”   佟六福也笑:这小子,想当哥哥还真是想疯了。   佟庭烽跟着弯出了一抹笑弧,回眸瞟了双颊生红的女人,懒懒接下话:“嗯,等有空,我就带你和你妈妈一起飞过去住几天……”   这是什么意思?   宁敏的心,急跳了一下,只得埋头喝汤。   饭后,佟漾回了自己的别墅,临走,把佟麒给拉了去,说什么要给他礼物。   老爷子拉着佟庭烽进了书房,嘀咕说:“你四姑姑进来闹过……婧婧啊,上楼睡个午觉吧,让芳婶带你去楼上!谨之在这里有房间。”   宁敏的确想找个地方躲一下清静,就跟着芳婶上了楼。   佟庭烽的房间,在三楼,一整层全是他的地盘。   “真大!”   她进去瞅了一眼,感慨。   芳婶笑着说:“老爷子这么多孙子,也就是大少是他和老夫人亲自带大的,其他那几位都没这个命。大少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而您是他最最疼爱的孙媳。五年前,你生病,老爷子不知有多着急。现在您好了,瞧啊,那一老一小多开心!”   宁敏不接话,只是微笑。   芳婶没说几句下了楼,而她独自在楼里转悠。   屋子充满着一股蓬勃的阳刚之气,处处显得刚硬,总令她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黑白色调,叫她时不时打想起那个男人的气质:清冷,深沉,摸不用到底。   她找到了之前用过的电脑,以及韩婧那些日记,放在一个上锁的别致木盒里,完好的摆在书架上。书架边上带放着一台漂亮的钢琴——佟庭烽会弹纲琴吗?   也许,他是天才,什么都一学就会。   其实,她也会,因为母亲希望她能做一个有涵养的淑女,所以她有学过,也带着女儿练过钢琴,练的还挺不错。   她扶起钢琴盖,纤细的手指在上面滑过,流水一般的声音就一泻而下——真想弹弹,但是,韩婧好像不会。   她只好盖上。   移了几步,她又往书架上瞅,很多书,涉足很多方面,她挑了一书名为《军魂》的书,上面全是军事方面的谋略,作者是:辰万年   。   她想了想,自然记得这个人的名字。   她还见过人家面的,琼城一个已退休的陆军总司令。   那年纪,和老爷子是同辈,全是老一辈的风云人物。   佟家扬名商海,而辰家则是威震军界,被誉为国内三大家之一。   他的书,被誉为当代兵法,这个人,在军事领域,有着得天独厚的天份。   翻了几页,她看到佟庭烽有在上头注解,字,一笔一划,富有凌厉的气势,而且翻的已有些陈旧,显然这本书应该是他最常读的一本。   都说男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侵略本能,每一个具有雄心大志的男人,对于军事,都会有一份天生的狂热,也许当真如此。   女人也有酷爱军事的,比如她。   宁敏捧着那本书缩在沙发上瞄了好一会儿,这本书,她也有,且读的滚瓜烂熟,几乎能倒背如流。只是她对于上面的内容没有理解的像他所注解的那样复杂罢了——佟庭烽的优秀,是任何人任何都不能抹煞掉的。   如果,她不是身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也许,她会很欣赏这个男人。   仔细想想,再纵观古今中外,那些曾在青史留名的男人们,在两~性这个国度里,又有几个能和他们的妻子,一起白头到老的?   越是出众的男人,越是守不住寂寞,守不住婚姻。   因为他们有太多的可以选择的空间。   在这红尘中,又有太多的诱惑,红颜易老,男人移情,那是司空见惯的事。   成功男人犹是。   女人们渴望爱情,守一个家,爱一个男人,可男人们,几乎没几个会这么想。   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差别。   女人常常用征服男人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而男人则用征服世界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这样的男人,优秀,但,很难忠贞自己的婚姻。   从古老的原始社会起始,男人们就爱用实力来争得配偶权和繁殖权的,当今社会,虽然文明,可这种从骨子里就传承下来的劣根性,依旧存在——钱权之家,又有哪个男人会真正的甘于守着一个女人?   抛开私生活上的不检点,以客观而冷静的眼光来审视佟庭烽,其在事业上的成就,的确令人推祟。   只是她难免会有些好奇:像这种男人,到底有没有家庭观念?   这世上,有没有那样一个女人,可令他失去理智和冷静,就此爱上?   那个安娜,是那样一个存在吗?   仔细想想,也许,未必。   她的思绪在乱飞。半个小时后,她打起了瞌睡,又半个小时,她睡了过去。   等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她怔了一下,又听到耳边有沙沙沙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有一阵精神恍惚,那感觉好像,回到了过去,那时,她在霍的身边:她在偷懒,他在工作,沙沙沙的写着字,沙沙沙的翻着资料,那么的有节奏感。似乎只要她睁眼,就可以看到男人温柔的睇望。而她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醒了?”   一个不属于霍的嗓音响起,清冷的,不似霍那般带着几丝性感的沙哑。   她豁然回头,看到佟庭烽正坐在她身边,手上翻看着那本《军魂》。   以她的角度望过去,那个侧脸,看上去,很英俊——这个男人的确好看,也有本事,可行为很恶劣,心眼特别多——韩婧哪是这种男人的对手。她转开了头。不太喜欢和他打交道。因为,太容易被算计。   “哑巴了?”   他抬了头。合上了书。转头看。   “我跟你,话不投机半句话!”   她站起,想去活动一下,谁知睡姿不好,脚麻了,一着地,就像有千千万万根针在扎她的脚底,她呀的一声,往后一栽,直直坐到了男人的膝盖上,两个人都是一楞——   她的脸,涨成通红,气啊,恨啊,为什么每一次,她都会在他面前出糗——   还有,屁股底下那两条大腿,怎么硬的石头似的,把她的屁股都撞疼了。   佟庭烽的唇线往上一提,扬眉,憋出一个隐忍的笑,看着女人的脸速迅的起了化学反应。   “原来佟太太是行动派!”   “……”   什么行动派?   这该死的男人,又在说暖昧的话了。   “我脚麻了!”   她咬牙,想站起来,却被一双铁臂锁住了腰,有股热量在腰间传递过来。   “太太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服务?”   宁敏斜眼:这人是故意在屈解。   他却把唇上的笑意拉大了:   “难道不是?”   “佟庭烽,我很闲是不是?一次次故意玩我?”   她咬牙,想想早上做了那么一件丢人的事,肚子里的火又被挑了起来。   “嗯,今天周日,我休息,是挺闲!”   男人淡笑的点点头:“但你说我玩你?佟太太,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这个玩字,你确定可以用在我们俩身上么?”   他一字一顿的反问,清楚的咬音带着某种玩味,眼神闪着一种耀眼的光!   “……”   又被堵了一个哑口无言。   忍耐,一定要忍耐。   她深呼吸一下,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脸孔,就是***辣的控制不了——她是生过孩子了,可男女之间的事,她还真没深刻体验过。   “佟庭烽……”   她突然又惊叫了一声,因为这个男人抱起了她,转身将她放平在了沙发上。   “哪里麻了?这里吗?”   宁敏再度呆住。   这男人干什么?   居然,居然给她按摩起来?   脱了她的鞋,隔着不是很厚的袜裤,准确的找到了发麻的位置,很有专业水平的给她揉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   她皱眉,有点不习惯他的转变。   前一刻戏弄她,后一刻假装关心她。   她不需要。   再有,她不喜欢别人碰自己。   “坐好!我难得有心情给别人做一回按摩师。还有,你怎么老把我当贼一样防着?”   一抹淡淡的笑又在他弯起的唇角上若隐若现起来。   那斜眼的一睇,是英俊的;那语气,是愉悦的,一种莫名的愉悦,令他的脸孔不再显得清冷。   宁敏又瞟了一眼,可能他按摩的手法挺让人舒服的原故,又或是被他的英俊外貌闪了一下眼,一时忘了推开他,等他按揉了好一会儿,才记得说话:   “佟庭烽……我不需要你这么好心,我们之间,实在没必要做戏……爷爷和小麒都不在……我们最好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缩回了脚,不领情,可脚踝处,他手指按揉所留下的劲儿,深深烙在她的记忆里——这种男人,若是温存起来,绝对有一种致命的杀伤力,难怪外头的女人,一个个都对他着了迷。可她绝对不会被迷惑。   就算昨天晚上只是一个误会,他红颜知己遍地开花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她的心,在抗拒,不想承认自己在慢慢对他改变看法。   “婧婧,有没有想过,为了你儿子,我们或者可以重新开始这样一种可能……”   身边一沉,佟庭烽坐了下来,轻描淡定的吐出一句话:“爷爷都跟我说了,你又跟他提了离婚一事。不要儿子,不要股份,只要自由……你这是想和崔赞重修于好吗?”   为什么每个人都爱把他们俩联系在一起?   她摇头:“不会!只要你肯签字,我可以保证我和她,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既然你没有和那人重修于好的打算,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他淡淡的问。   “如果我让你放弃家外头那些红颜知己,以后必   须一心一意、整天只能对着我这个不知打了多少折的女人,你会乐意吗?”   宁敏坐直,反过来问,看到这个男人挑起了眉,眼神沉了几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但她可以想像,这个男人,哪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的,遂马上接下去说道:   “有句古话是这么说的,己的不欲,毋施与人。我们对这段婚姻都没有用心的打算,你又何必为了要给麒麒一个完整的家,而勉强维持?佟庭烽,我对你没有半分好感,你对我也没有丝毫喜欢。我们从头到尾,就是陌生人。所以,我们不必再努力。”   佟庭烽不说话,只深深睇着。   她站起来,打算出去,未出门口,身后的男人极淡静的接上了一句话:   “想让我一心一意守着你,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从陌生人这个角色里走出来,融入夫妻这样一个位置。”   不轻不重的语气,却让宁敏打了一个趔趄。   这男人,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回头眯了一眼,他靠的闲适,正在翻着他的《军魂》,就好像,刚刚他从未说过那句话一样。   “一个花心的男人,很难收心。而我自认没有那份能力来驾奴你!所以,我拒绝。”   扔下这句不留余地的话,她往门外走了出去。   佟庭烽啪合上了书,抚着书面,摸了摸鼻,弯了弯唇:   唉,又被嫌了。   与此同时,有疑云在他的眼底浮现!   奇怪啊,她什么都不要,顶着风险来冒名抵替,就想得到自由,那说不通啊!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了,他一看是妹妹打的,按通后还没发问,那边就传来那丫头的急叫:   “乔琛来了!他听六叔说韩婧要和你离婚,调头就走,哥哥,你拦着,别让他们见面呀……”   三   宁敏才走到楼下,本想打算去找佟麒,绕过花园,想往佟园六号去,身后传来一阵飞快脚步声,有人沉沉叫住了她:“婧婧!”   声音暗哑,带着急喘。   她转头,还没看清来人长相,就被拽过去,狠狠抱在了怀,一股陌生男人的气息,扑进了她的鼻。   晕,这是谁呀?   乔琛:为女人,知己反目成仇   一   人是视觉动物,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对别人第一眼的印象,都由相貌而生。   人皆爱美,美丽的事物,能愉悦眼球,容易被吸引鹿。   所以,天生丽质的女人,走在大街上,会引来路人侧目回头辊。   如果,这个女人,不仅美丽,而且年轻,聪慧,那就难免会引来男人们趋之若附的示好、追逐。   宁敏就是一个迷人的姑娘,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也曾桃花朵朵,倾心于她的人,都不是庸碌之辈。但那些位男士,都比较有风度,只要她表明立场,都不会死缠烂打,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他们知道,想对她不规矩,会有怎么一个下场。   在佟家,和宁敏长的一模一样的韩婧同样拥有不少追求者,只是这些人家伙,都把韩婧当玩具似的在摆弄,这令她很不高兴。   “放手!”   她皱眉,没好气的命令:“再不放,我要踹了!”   “乔琛,放开韩婧!韩婧,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乔琛是我的未婚夫,投怀送抱,是你该做的事吗……”   属于小姑的满带急乱愤怒的尖利声音响起,令宁敏恍然,原来抱她的人,是佟蕾的未婚夫,曾经想要娶韩婧的那位被她称之为乔大哥的乔琛。   她很想扶额而叹,这是怎么一个凌乱的节奏?   二   离他们三五步远,佟蕾一脸喷火的盯着这几乎令她疯掉的这一幕,此时此刻,她真的恨死韩婧,伤心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男人?   她不懂:乔琛是如此的出色,可为什么会对一无是处的韩婧着了迷?   她穷尽十年才引来了他的侧目,于去年和他成为了未婚夫妻。   名份是订了下来,他的心呢?   怎么还是没有从过去那段无疾而终的单恋中走出来?   他怎么可以以她未婚夫的身份走进他们佟家,却将她的嫂嫂抱在了怀?   他到底有没有把家庭伦理放在眼里?   舅兄之妻,怎可戏?   何况,他们曾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对,乔琛和佟庭烽,曾是知己,但,那是指婚前。   那时,这两个人曾要好到乐意穿同一条裤茬。   在佟庭烽的生命里,乔琛曾是唯一的玩伴,而在乔琛寂寞的人生当中,佟庭烽则是他可以为之两肋插刀的知己。   他们惺惺相惜,常常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几乎形影不离,直到遇上韩婧。   六年前,当乔琛知道佟庭烽强占韩婧之后,他勃然大怒,曾跑去紫荆园和佟庭烽大打了一架,两个人打的那是遍体鳞伤。   没隔多过,当他听说韩婧怀孕,他再度做了一件极为疯狂的事:当着佟庭烽的面,向韩婧求婚。   当时,佟蕾就在边上,才十四岁的她,正是情蔻初开时,却已深深迷恋乔琛已有四年,觉得这世上,除了哥哥,也只有乔琛让她从心眼里发出祟拜之情。   看着比自己年长十岁,风度翩然的男人,向别的女人求婚,而且那个女人还怀着她哥的孩子时,她伤心的一踏糊涂,哭的稀哩哗啦,觉得整个世界全都塌了。   那时,她恨自己还太小,根本就没办法和那个女人一争高下,只能肝肠寸断的瞅着。   至今,她依旧深深记得当日发生的种种:   韩婧当场拒绝乔琛,还微笑请乔琛做他俩的证婚人;乔琛无法强求,只得硬逼自己挤出一抹牵强的笑送上祝福,然后,看着他们在结婚登记表上填上他们的名字,在她和他共同目睹中成为夫妻。最后,他默默离开。   那日,从婚姻登记处出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跟着他,有亲眼看到他在为韩婧默默的流泪。   一个二十四岁的大男生,一个素来冷酷,将所有事装在心里的人,若不是心痛的厉害,眼泪怎么会掉下来?了   又后来,佟蕾无意间听说韩婧有一个同居的男朋友,她震惊了,愤怒了。   脚踏数条船,这人的节操何在?   很自然的,因为这个理由,她就把所有憎恶全部   tang转移到了她身上。   时隔六年之后,她再度亲眼见证了她的无耻。   “哥,你看,你看韩婧,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佟蕾几乎要哭了,成为乔琛的未婚妻快一年,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干干净净。   这个男人,是个工作狂,他们几乎没有多少时间约会,偶尔见面,他除了偶尔牵牵她的手,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亲呢的举动,更别说亲吻什么的。如今,她算是弄明白“相敬如宾”的真谛了。   可他见了韩婧,就不顾一切,这一幕,实在太寒她的心!   那边,宁敏只觉额头有汗,直冒出来,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叫乔琛的男人这一把给吓出来的,还是佟蕾那句话给逼出来!   她脑门一下子就热了,急急忙忙把人推开,转头看,发现隔着不远,东边石椅边上的小路上,佟蕾怒气冲天的正瞪着她,那一对圆鼓鼓的眼珠子几乎都快蹦出来,那光景,是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北边的的正道上,佟庭烽双手插袋,缓缓在走近,刚刚显得温存的脸孔上,流露的又是一如平常清冷和疏离,刀锋似的眉,蹙了蹙,薄的唇抿了抿……   三   佟庭烽接到电话,就往楼下跑,但还是没来得及把这个冒牌老婆给拦回来,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昔日的好友,狠狠的抱紧他的老婆,在他们佟家的地盘上上演着这样一出码戏。   虽然这老婆是冒牌的,但是,看到她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他的眼珠子噌噌噌还是觉得有点刺痛。   他和乔琛是好朋友,乔家以医术传家,世代经营的是医院,以及医药公司,在巴城,名列四家名门。   乔琛,系乔家二房所出,他的身份有点尴尬,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曾经,他被雪藏十年。   十岁时,乔母因病亡故,乔琛被他父亲带回乔家,正式成为乔氏一员,也从此成为了乔家正室所生的两兄妹的眼中钉肉中刺。   乔琛的智商很高,这是乔家任何人都不能跟他作比较的,与生俱来的天赋,令他从孙子辈中脱颖而出,深得乔老爷子的喜爱;私生子的身份,又令他倍受排挤,与父亲家的家族成员始终无法打成一片。   年幼而失母,在家里无所倚傍,从而养成了乔琛冷漠内往的性格,所以,他从不和任何人交流,总是独来独往,过着离群索居的日子。   十二岁时,他跳级考进了巴城第一大学:育英学府,这是全国三大学府之一,排名仅在琼城大学之后,是一所军事化学校,对于学子的要求极为严格。这里,光凭关系和金钱进不来。必须得有一定的才能,才能被这所学府录用。   佟庭烽就小从在这所学院一路跳级走着他富有神话色彩的大神路线。   他的人缘还是不错的,认得佟庭烽的都这么说,佟大少看上去虽然很难亲近,但他脾气很好,对人总是彬彬有礼。   当然,脾气上来时也是很吓人的。   比如说,有过那么一回,他曾一拳打趴过两个比他年长个高的大学前辈。   被他那么一揍之后,在他读书期间,育英学府再没有发生仗势强交女友这种类似的事。   认得乔琛之后,那小子在一次不经意间跟他说:“若不是那一次你打了乔家那两个狂妄自大的小子,我还真不会存和你结交的心!”   乔琛和很多人育英学府的学子不同,不是生来就长于这样一个环境,他自小生活便艰苦,其母就是在被困苦的生活熬坏了身子后离的世,而乔琛之所以志向于医道,就是因为他自小深知疾病给家庭所带来的毁灭性的痛苦。   他说过:这辈子,他要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医学,以弥补儿时的遗憾。   乔琛和佟庭烽脾性相投,他们都热爱足球,两个性格都倾向于冷静而理智的少年,一旦走上绿茵场,便会迸射出非一般的神力。   他们都是高智商,都爱读书,都稳重,都低调。   或者是因为两个人都是自幼失亲,并不是在正常家庭长大起来的原因,这令他们彼此更加的关心对方。   之后,他们还一起被哈佛大学录用,一起去了美国。   在美国,乔琛用心学习医术,而佟庭烽学的更为的杂,更为的广,而且仅用了两年时间就拿到了全部学分,而后回国服役。   乔琛则在那边深造了四年,外加临床两年。   那些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可惜,六年前,因为韩婧,他们终于闹翻,多年感情,在女人面前,竟是那么的脆弱。   乔琛喜欢韩婧这个事,直到佟庭烽和韩婧有了夫妻之实之后,才爆出来——可那时,佟家的血脉已经长在韩婧肚子里,老爷子的一厢情愿,不仅毁了韩婧的人生,而且,也毁掉了乔琛和佟庭烽之间的交情。   四   “阿琛,当着我和我妹妹的面,和我太太走的这么近,你觉得合适吗?”   终于,佟庭烽淡淡的开口,在乔琛显得有些异常激动的脸孔上一掠而过,冷静的目光停伫在冒牌太太脸上,这丫头,显然也被这样一个情况吓到了,本能的想和乔琛保持距离:   “婧婧,小麒已经回来了,正在爷爷房里,陪爷爷下棋。阿琛,既然来了,一起去见见爷爷吧!这两个月,你去给彭南群岛的第一夫人动手术,他就一直在念叨你这个孙女婿。”   最后三个字,他用了重音,用一种极为冷静的声音提醒他。   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妻被别的曾经追求过妻子的男人拥抱,都会生气;任何男人,看到自己的妹婿和太太如此亲近,都难免发怒发飙,就像韩婧这样的反应才算是正常的。可是,佟庭烽没呈现出半分愤怒,依旧斯文有礼。就好像刚刚,他根本就没有见到他们那一抱。   边上,宁敏看着面前这三足鼎立的场面,佟蕾恨恨的瞪着,佟庭烽清冷睇视,乔琛在他们兄妹俩身上来回巡视了一番,又转头瞅了她一眼,忽然又拉住她的手,这一拉令宁敏头皮有些发麻。   “待会儿我会去向老爷子问安。但现在,我得和婧婧说几句话。”   这人身材很高大,绝不逊于佟庭烽,但身材比他显得清瘦,更为的斯文。   佟庭烽身上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份清冷,令他显得更为的神秘,高不可攀;而这个男人,冷俊的脸孔,就若岩石一般的坚硬,浑身上下流露着坚不可摧的气质,手指很修长白皙,这是一双拿手术刀的手。   在他的世界,这双手可以主宰一个人在临床上的生死,而此刻,他牢牢握住她时,也让她感受到了来自这个斯文男人身上的力量,很强悍。   她的脸在发热,真要命,韩婧真行,比她还有能耐,招惹的男人一个一个全都他妈的有来头。   “停,我跟你没话说!放手。哎,我让你放手。”   宁敏突然的反抗不在乔琛的计划之内,一挣就脱,她扭头就走,实在不想在这里受煎熬。   真是的,怎么没有一处地方是安静的。   唉,她多想回到几个月前,那几年在中国生活的日子多逍遥自在,就算生活里缺个男人又如何,她母子三人一样过的风风火火。   乔琛张了张嘴,有点错愕的回头看着那头也不回就往主屋而去的女人。   几年没见,这丫头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不会再柔柔的叫他乔大哥了!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她若是遇上了,肯定会露出惊乱之色,现她没有,只是眉一颦,甩手就走。   就好像她和他是陌路人。   这一幕,落在佟庭烽眼里,倒也并不怎么意外,很显然,这个女人对和韩婧有任何有亲密关系的男人都不感兴趣……呵,   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他对她的动机,怀的好奇心真是一天比一天浓厚了。   “婧婧……”   乔琛有点不甘的叫了一声,他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她说,可人家根本就没理他一下——   突然之间,他发现,时间真是一件可怕的武器,它能把一切淡化。   “妈妈……”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追,却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突然从主楼里蹦了出来,欢笑着叫着妈妈投入了韩婧的怀,是那个酷似佟庭烽的小娃娃佟麒。   这孩子就是她和他之间的钮带。   也正是这孩子,改变了韩婧的一生。   曾经,他以为他可以成为韩婧的未来,只是一切打击是来的那么的快。   她被佟家人算计。   她怀上了他好兄弟的孩子。   她曾满含委屈的哭倒在他怀里。   那时,她叫他乔大哥,视他为兄长,在他面前,她比较显得活泼,不会很拘谨,而他也会她的温柔而微笑出来。   那时,他曾想告诉她,他并不想做他的哥哥,可他表白还没开始,这个丫头兴冲冲的告诉她:她恋爱了——之后,看着她陷入热恋的满脸幸福,他只好藏起满心的喜欢,化作点点祝福,愿意为他做一个幸福的守护者。因为他知道崔赞,人不坏,即便了家境不好,可配她挺好。   谁料,就在他离开去做一个医学研讨会的时间段里,一连串的变故接踵而来,等他从国外回来,看到的韩婧瘦若材骨,整个人彻底没了灵魂。   当他知道整件事的始末之事,愤怒了,跑去佟庭烽家里大打了一架,之后,还当着他的面,取出戒指向韩婧求婚,向她承诺:这辈子,他会永远待她好。   可她没有答应,而是走向了佟庭烽,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对他说:   “如果你之前说的还算数,那我们现在就去注册吧!乔大哥便是我们的证婚人。对于这桩婚事,我只有一个要求:不举行婚礼,不对外公布我的一切信息……”   她就这样成了佟太。   他除了祝福,就只能默默退出。   对于佟庭烽,曾经,他以为他有足够深的了解,既然这个人肯结婚,那他就一定会好好善待韩婧。   可他料错了。   十一个月后,她疯了,在差点错手杀死佟麒,失手刺伤佟庭烽之后,她被送去了华州。   他闻讯从国外赶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见到独坐房里静静发呆的韩婧。   人比黄花瘦,是她当时最真实的写照——   那时,她木讷,失了灵魂。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她,在看到他,落下了眼泪,明明她是如此的委屈,在佟家过的是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累,可当他想要帮助她,离开这座残害了她生命的牢笼时,她却一口拒绝了:   “生是佟家人,死是佟家鬼。韩婧不会离开。还请乔大哥把我忘了!”   就此一面,她没有再见他,从此将自己锁在华州那座小小疗养别墅中,足不出户,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从他的生命舞台彻底退了出去。   时隔六年再见,她的眼神变的沉静而清亮;她的语音变得冷静而有力量;她给人的感觉,不再怯弱,而显得自信而有主张——   六年时间,竟让她改变这么多?   他惊讶!   “阿琛,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别忘当初你同意佟乔联姻时所许下的承诺。你曾在我妈面前许下过承诺,对于婚姻,你会忠贞到底,一旦步入,就会一心一意。”   佟庭烽刻意的提及了他曾在订婚典礼上曾经许下誓言。   当时,他妹妹十九岁,含羞带笑的戴上了他奉上的订婚戒指,如今却面对着这个男人泫然泪下。   乔琛转过了头,看向了自己的未婚妻,神情一下变的复杂。   佟庭烽没有替妹妹出头,感情上的事,不是谁出头就能把这件事摆平的,两个人之间的相处,需要彼此谦让包融,佟蕾知道这个男人曾经爱过她嫂子,但她还是为了心里那份爱情,铤而走险,结下了这门联姻,那她就必须有心理准备。   如果不能把那人的影子从他心头剔除,那就只能承受相应的后果。   “六姑丈,六姑丈,你回来了呀!”   佟麒完全没注意到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欢快的跑过来,直直就扑进乔琛的怀里。   这个硬冷的男人,很快就抹出一丝微笑,摸了摸孩子的头:   “是呀,给你带了礼物!”   “真的!我刚刚才收了五姑奶奶的变形金刚机械模型,您给我带了什么呀?嘿,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呢!”   “给你带了机械仿真装甲车,你不是一直想看看这玩意儿是怎么组装起来的吗?这一次,你可以好好研究个透了!”   佟蕾听着侄儿叫这个名字,乔琛坦然答应时,心里怎么就这么刺痛?   她的脸色是惨白的,这个男人每次出去,都会记得给小麒买礼物,但从来不记得捎她任何东西——他不并是很喜欢孩子的人,他几个哥哥家的小孩子,就从来没被他放心上,却独独关心小麒,只因为这个孩子是韩婧生的。   这样一份关切,真的很令她痛心疾首。   天呐,她要如何做,才能抹掉那个女人留在他心里的阴影?   “耶,太棒了。谢谢六姑丈!”   佟麒欢喜的亲了一下。   乔琛的眼神,又古怪的一闪,他的心里,实在有点抵触这个“六姑丈”的称呼,想当初,要是他妈妈点下那个头,他该叫他爸爸。   他抬头又瞅了一眼去而折回来的韩婧,远远站着,不愿靠近,无视着他的存在,眼里只有她儿子。   “小麒,你怎么出来了?太爷爷呢!”   佟庭烽往二楼猫了一眼,小家伙这么适时的出现,是不是爷爷看到了什么?——佟家最近风波真是多。   “太爷爷正在生气!所以,我偷偷跑出来找您了……”   佟麒转头,敛起了笑意,小大人似的露出担忧之色,蹦到他父亲面前,一把拽住往里头拖:   “快,快跟我进去。我看到太爷接了一个电话,就变的奇怪,点雪茄的手是一个劲儿的在发抖。”   这令所有人都一惊。   是什么电话能令历尽风雨的老爷子气成那样?   佟庭烽二话没说就往屋里跑了进去,宁敏紧随而入,乔琛睇了一眼宁敏,转头又瞅了瞅飞快跟上的佟蕾,尾随而入。   二楼的书房,静悄悄的,书桌上摆着一副没有下完的棋,老爷子坐在红木书桌前,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捏着眉心,边上的烟灰缸内,才吸了一口的雪茄被碾碎在其中,这个场景,有点反常!   “爷爷,您怎么了?刚刚谁打电话过来了?”   来到书桌前,佟庭烽瞄了一眼,爷爷的神情有点异样的白,沉静的问了一句。   佟六福缓缓抬起了头。   “太爷爷,您在为什么事伤心呀?”   佟麒又蹿进了老爷子的怀里,小猫似的蹭了又蹭。   老爷子却没有把孩子拉进怀,而是看向韩婧:“丫头,把小麒带出去,我有话和谨之说!阿琛、蕾蕾你们也出去……”   众人彼此观望了一般,只得离开。   等门关,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沉沉爆出一句话:   “刚刚我接到连城那老匹夫的电话,他跟我说,崔赞是耀桦和常欢的私生子,这事,你早已知道。谨之,你倒给我说说看,事情真是这样的么?”   佟庭烽的目光一动:隐藏多年的事,到底还是爆光了。   六年了,这一场由某些人精心策划的游戏,终于又有了新的发展变化。   这不算坏事。   动,才有迹可查。   这几天,他甚至于在想:冒牌太太的出现,会不会也是这一场游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认祖归宗,阴谋已拉开序幕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他就必须重新来定位这一场游戏的性质,以确定它将波及的范围,以及他乃至整个佟家未来可以承受的能力。   佟庭烽想了想,点头:“是,我知道!五年前就已知道!辊”   老爷子的白眉,顿时拧成了麻花,砰的一拍桌案:   “佟谨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定定的看着老爷子脸上的怒气翻起:“跟您说了,您想怎么着?想让他进我们佟家,让妈伤心,让您心里梗着刺儿似的,从此不舒坦,还是让婧婧怀着我的孩子,嫁给他?爷爷,这三件事,哪一件我都不想看到!所以,我擅作主张,将这一切瞒了……把人给逐了……鹿”   佟六福气极,但无言以对,这小子顾全着那三件,瞒了这件事,还是很有道理的:   第一,长子过世已经有二十年,那时长媳何菊华还未分娩佟蕾,如今爆出长子曾在外头和女人有染,还育有一子,这打击对她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如果顾着血统原因,把那孩子认回来,长媳怎么可能答应?   第二,他的心头会梗上刺儿。   因为是他亲手导演了一出戏,毁掉了韩婧和另一个孙子的前程,一旦知道真相,他情何以堪?   瞒着,他就不必忍受这样一份折磨。   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事:韩婧怀着长孙的儿子,如何再能嫁给他另外一个不可以见光的孙子?   事情爆光,佟家就得面对一连串的丑闻的打击……   “可,你这么瞒着就有用了吗?”   佟六福吹胡子瞪眼,眉心皱的拧,就像干裂的土地,一条条纹路,那么深。   “有用!”   佟庭烽点头,上去扶着老爷子坐下,又给倒了一杯温水给他降降火气,嘴里说道:   “时间可以沉淀一切,也可以梳理一切。”   “什么意思?”   有话外之音。   “这六年,让我理清了很多事,还在父亲的遗物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爷爷,请按着我的计划走,时间一到,我会让您明白,六年前我这个决定到底是错的,还是对的!”   佟六福咬了咬牙,用吃人似的目光瞪着,该死的臭小子,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他的儿子死后还有秘密留下?   那是怎么一个秘密呀?   看这小子说的神神秘秘的,这秘密似非比寻常!   “佟谨之,你他妈把整个件的给我交代明白了。”   佟六福沉声命令,一惯的号发司令的口吻。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遇上过像他孙子这样难缠的角色过。   居然六年前就开始了他的计划?   他的心眼到底有多长呀?   “爷爷,天机不可泄露。还有,关于这件事,您最好不要向任何人提及,这会直接影响我最后收网所能达到的效果。”   佟庭烽才不受威胁,牙关紧的就像岩石缝似的。   “唉,好吧好吧,那你说说看,依你的计划,接下去,我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长孙几乎可以说是他和老伴一手带大的,想当初,他的身子骨还很健壮的时候,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这个孩子。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教这娃娃有关商场上的那些事,有时干脆就拿公司的事考他。   没有人会知道,当初他下达的某些关乎公司命运的决定,皆来自一个黄毛小子。   当然,当初他年纪小,总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而那些不周,佟六福会给他提出来,加以完善。   如此良性循环,自然就打磨出了他那一肚子的想法和计谋,城府深的来,根本让人摸不透。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这娃娃是怎么一个脾气,他最清楚不过:这小子决定做一件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想要套出他的话,一个字:难,倒不如顺着,静观其变,以研究后策。   佟六福瞅过去的目光是带着赏识的   tang,在他所有孙子辈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庭烽和明浩,想到明浩出了那么大一个乱子,相比之下,对于长孙的欣赏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佟庭烽就知道爷爷会这么问,琢磨了一下,不答反问:   “江老这通电话是什么意思?他都跟您说了什么?”   在提到江达这个人时,他用了“敬词”,不管怎样,那人总归是爷爷辈。   佟六福撇了一下嘴,一脸嫌恶道:   “江达那老乌龟说:崔赞是耀桦和常欢生的儿子,倘若咱们佟家容不下这个孙子,他要了,到时,他还会爆光六年前你强占弟妇,事后,又把自己的亲弟弟强行驱逐的丑事……”   如果这件事爆光,佟庭烽的形象,会在世人眼里一落千丈,佟家在国民眼里的良好印象会被抹黑,进而直接影响到万世集团的股票行情的走向。   那就像一个不知威力几何的定时炸弹,一旦引爆,谁也没办法预测,会给万世带来有严重的后果。   江家和佟家素来就是冤家,他们若想借这个机会打击佟家,无可厚非。   佟庭烽想不明白的是,江家为何要隐忍六年之后,再来帮助崔赞母子来讨这样一种所谓的公道。   “江老这是想要得到怎样一个目的?”   大脑在飞快的运接,佟庭烽又问了一句:   “他想送崔赞回来认祖归宗是不是?”   “嗯!”   佟六福点头:“那匹夫不安好心,在认或不认这件事上,对于佟家而言,都是一件丑事。”   “那就让他认!”   几乎没有迟疑的,佟庭烽静静爆出这样一个回答。   佟六福错愕,皱白眉,生疑,长孙那种语气,实在显得有些在过于爽快,就好像这样一个变数,从来就在他的预算中,不需要大惊小怪,只需顺势而为。   “怎么?你乐意接纳他这么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他以为佟庭烽会反对到底,这才是一种正常的情绪反应。   崔赞的回归,不仅会伤害到何菊华的情感,致令长媳这长达二十年的守候成为一个笑话,更会剥削掉他在集团的股份——作为佟家的子孙,一旦认祖归宗,与情与理,他这个做爷爷的都得在死后,留一份股份给他。   而且,崔赞一旦回来,凭着那孩子和婧婧的关系,佟家那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吧……   好吧,婧婧想离婚,有可能是留不住了,这越发的不得了。没了婚姻的束缚,任何人都可以追求婧婧,崔赞也行。到时,她若又对崔赞旧情复燃,两个人再走到一起,那佟家的脸就丢大了。   佟六福一想到这些就头疼,实在弄不懂呀,这个长孙反应怎么就是这么的平静?   “嗯!他也算是个可造之材。只要用的好,会给万世集才带来好运。”   佟庭烽俊颜微一笑,那笑容显得是那样的深玄,而不可琢磨,话也耐人寻味:   “至于我母亲这边,您别担心,我会跟她约定好的,一定征得她的支持。您也别问我的原因。总之,只要您肯配合我,假以时日,我就能把这件事摆平!给您交上一份足令您满意的答卷。”   这语气,平静中透着一种狷狂。   这种狷狂的底下,又似隐藏着一个天罗地网。   而他就是那个撒网者,正自信十足的的等着猎物乖乖送上。   佟六福真想劈开这小子的脑袋,弄明白他里头拨叮当脆响的算盘:   “臭小子,连爷爷都敢蒙是不是?你就不打算说出来让我跟着参详参详?中国有句话,叫: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还有一句叫:姜是老的辣。爷爷我还没老到成糊涂虫的时候,你就把我给嫌了,不爱跟我一起有商有量的研究对策了?也许我还能替你把把关,替你完善你有可能忽略的漏洞呢!”   他悻悻的用拐杖戳戳长孙的胸,很想诱他说出内幕。   想当年,他也是个人精,现在,老了,算不过年轻一辈了,可心,却被撩拨的直发痒。同时,他骄傲:长孙是如此的出色,想想,这也算是对死者的一种慰藉了吧!   “爷爷,知道的人越多,效果越差。”   一顿后,他淡定的又丢下了一句叫人心惊肉跳的话:   “因为,我们佟家有内贼!”   佟六福微微错愕,眼神也跟着深沉了起来,一个宋明浩能在六年前避过所有人的耳目,时不时去***扰婧婧,这足以说明这样一个事实。   而且,这内贼还肯定不是一个。   “好,这件事,那就由你全全负责到底!爷爷在边上瞅着,有用的时候,我这把老骨头就任你差遣!”   “谢谢爷爷!”   祖孙俩就这样达成了一个将会在佟家掀起风暴的约定。   认祖归宗,这场阴谋已揭开序幕。   而未来,风云大变的何止是佟家!   二   门外,佟蕾看着韩婧拉着侄儿往楼上去,二话没说,站定,大叫了一声:   “柏叔,把小麒带下去,韩婧,乔琛,我要和你们谈谈……”   她忍着一肚子的火,不好在佟麒面前发作。   柏叔马上从另一间房里走了了来,瞄了一眼这神情各异的三个人。   刚刚六姑爷在外头拥抱大少奶奶的这一幕,这位老人看的清楚,也知道这两位有暧昧不清的的过去。   六年前,他就曾经亲眼瞧见大少和乔少这两个好朋友打过一架。只是大少不许把这件事告诉给老爷子知道,以至于,到如今老爷子仍被蒙在鼓里。   六年后,他们的关系越发的复杂。若再有什么纠缠,那还了得呀!   “为什么我得离开?你们要说什么我不能听的吗?六姑姑,您干嘛这么凶。别对我妈妈凶,我妈妈又没惹您!”   佟麒实在想不通,平常待他那么温柔的六姑姑,怎么一遇上他妈妈,就变的这么的凶神恶煞?   他一把抱住妈妈的大腿,护在跟前,一副想要保护妈妈的小小男子汉的模样。   佟蕾看着越发生气:这只小白眼狼,真是养不熟,这些年,她待他多好,比他妈待他好的多多了:第一次叫爸爸,是她教的;第一次生病,是她护理的;第一次走路,是她牵引的;第一次上游乐园,是她带着的;第一天上幼稚园,是她送的,好吧,同时还有他爸……   他们关系多好,可这小白眼狼一瞅见那个没心没肚的妈,就把她当作了天敌。   韩婧一回来,就彻度颠覆了她的人生。   “佟麒,你给我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子到边上待着去!”   她喝了一声,沉下了脸来。   佟麒挑了挑小小的下巴:“才不!”   “你就这么护着从你出生就对你不管不问的妈妈。佟麒……你这小没良心的……柏树,把小麒带走……”   这小鬼的举动就等于在她伤口上捅刀子。   “不,我不,我不!”   佟麒自然也喜欢这个姑姑,见姑姑冲自己吼,他有点难受,但他还是坚定不移的守护妈妈。   这令宁敏极为感动,低头,抱起娃娃紧紧搂着,对这孩子,她是如此的喜欢,那一刻,她真恨不得自己就是他的亲生妈妈,这样,她就有足够的立场来争取抚养权,可惜……   她在心头叹了一声,转头瞟了怒气腾腾的佟蕾:   “我跟你们没啥好谈的!”   转身上楼,才不想和这对未婚夫妻有什么牵扯。   “你给我站住。”   佟蕾气不过被无视,想去截住这个女人。   她心里难受的慌,被这一大一小刺激的,若再不渲泄一下,她觉得自己会疯掉。   “够了,蕾蕾,在小麒面前,你就忍耐几分吧……走,跟我走……你有话就跟我说……”   乔琛冲了过来,一把拽着住佟蕾就往外而去。   “你放开我,乔琛,你这伪君子,当初在订婚宴上你是怎么说的……这一年,你又是怎么待我的,今天,如果不把这件事给说个清楚,我们就一拍两散。我可不会像哥哥那样,你给我一句话,当着韩婧的面,痛快的说一遍……你干嘛拉我,我不走……”   叫嚷声渐渐远去。   宽宽的铺着红色地毯的楼梯上,佟麒转过了头,一脸的疑问,扬起小小的头:“妈妈,你们在为什么事情吵架?”   说话间,那双大眼睛眨呀眨的,不懂啊!   成人世界的矛盾,又岂是一个五岁小童所能理解的。   宁敏想了想,给了一个微笑,亲了亲他的小脸:   “唉,你六姑丈只惦记着给你买礼物了,却忘了姑姑那一份,于是你姑姑勃然一怒,想来和你抢礼物,让妈妈当个见证人。你说,这说事我们能参和吗?他们夫妻俩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搞定。咱们去玩咱们的!”   “妈妈,我不是三岁小孩!”   佟麒立即皱眉,严正提醒。   “是是是,我家麒麒六岁。是小大人了!”   她笑,这小鬼,还真爱管事儿。关于他们之间的矛盾,她可没办法和一个小娃娃说清楚。   佟麒瞄了一眼,哼,妈妈又在忽悠他——   姑姑才不会因为礼物生气呢!   女人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对自己的生气,只有一个原因,那个男人喜欢那个女的,女人吃醋了,就生气了。   就好像早上时候,妈妈因为姑奶奶生气是一个道理——   难道,六姑丈喜欢妈妈?   小家伙骨碌骨碌想着,他又打量了妈妈,比姑姑漂亮,太招男人目光!   唉,爸爸,你不是说世上没有你搞不定的事吗?   一定得让妈妈臣服在你的西裤底下才成。   千万千万别离婚呀!   有爸爸妈妈陪的童年才是最最健康幸福的。   三   等宁敏和佟麒从楼上再次下来时,已是傍晚晚饭时分,乔琛并没有留下来吃晚饭,据说是接了一个急电,要去医院动一个急诊手术匆匆走掉了,五姑奶奶睡了一觉又跑了出去,佟夫人何菊华回来了,但她没有来吃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佟蕾也没过来,估计是不想见到她讨厌的人吧!   餐桌上,只有六个人,佟六福,佟庭烽,宁敏,佟麒,还有就是六叔和七叔。   进餐的时候,六叔佟耀颀、七叔佟耀竣先和佟麒说了一会儿话,和孩子的一问一答把气氛搞的特别的好。   孩子在存在,能让一个全是成年人的家庭充满笑声:看着孩子没有做作的笑容,纯净而富有生气,能洗涤成人心灵上的风尘。   待酒吃的待不多,六叔佟耀颀放下酒杯,转到一个正题上,问起佟六福:   “叔,您真不打算在明浩这件事上网开一面了吗?这一入狱,那孩子这辈子,就全毁了。宋佟两家就会结成死敌。这可不太好。还有,崔赞认祖归宗的事,您这么做,妥吗?这等于就是往大嫂脸上下刀子。这样的子孙,您要是认回来,咱们佟家恐怕就得风云变色?”   宁敏正是喝汤,也没怎么细听他们的说了什么,但这句话,佟耀颀说的特别的清楚,害她差点把满口汤全部给喷了出来,心下吃惊不小。   她一直知道崔赞这家伙如此的憎恨佟家并不仅仅是因为佟庭烽抢了他女人的原因,肯定还有别的道理,可他没想到这背后,竟有这么大的内幕:他居然是佟家长子所出的私生子!   怪不得何菊华回了家也没来吃晚饭;怪不得当她和崔赞一起出现在伊家宴会上时,何菊华会那样的愤怒;怪不得崔赞见到何菊华时,说话的语气是那样的阴阳怪气;怪不得那个男人说,佟家欠了他……六年前,佟庭烽竟然强娶了弟妇?   哦,MyGod,这恩怨,可搞大了!   她忍了好久,才用手捂着,把那口汤咽了下去!   身边,佟庭烽瞄了她一眼,正确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身上,神情各异。   “妈妈,慢点吃,我又没跟你抢……”   坐在她和佟庭烽中间的佟麒爬了起来,小大人似的往她背上拍了几下,叫她心头一暖。   “既然是爸的儿子,回佟家也是应该!”   佟庭烽慢悠悠吐出来的这一句,越发令她呛的厉害!   真要命,这是什么见鬼的状况?   嫡长子居然允许小三所出的儿子登场入室?   佟耀颀和佟耀竣皆错愕,他们以为他们的大侄子会想方设法的阻止,以维护他母亲的尊严,悍卫他的地位,可他居然同意?   这唱的是哪一出?   崔赞一旦入佟家,那就等于引狼入室,岂不是给这一心想要离婚的侄媳妇创造条件么?   各有痴,各有恨,各有悍卫,各有立场   一   饭后,趁着夜色,佟庭烽去了二号别墅,一进园,就听得妹妹在哭,哭的那是一个肝肠寸断,惊天动地,就好像天要塌了,世界末日来了:   “妈,这也太闹心了…欢…   “那个混蛋怎么会是爸的私生子岑?   “哥和爷爷怎么能同意让他进佟家,那等于就是打您耳光么?   “我绝不承认这种人是我哥哥。   “绝不。   “呜呜呜,哥这是怎么了,顾着小麒的感受,不肯和那不要脸的女人离婚也就算了,还要放那她的姘头进来,他这是嫌自己的绿帽子戴的还不够大吗?非得往自己脸上抹黑是不是?”   那丫头一边哭,一边还跺着脚。   “闭嘴,蕾蕾,怎么说话的?那是你哥!”   何菊华重重斥了一声,还狠狠拍了一下桌案,声音是是极度沙哑的,像是大哭过。   佟庭烽记得,母亲爱笑,因为父亲待她很好很好。   在他儿时的记忆当中,父亲除了上班,偶尔出差,大多时候,会和母亲腻在一起。   他常常看到父亲无人处拥吻母亲;在花间,牵手漫步看夕阳;在月下,低低笑语说情话;在钢琴前,一起摆弄琴键,玩转音乐;在人前,秀恩爱,惊艳旁人眼光。   父亲还嫌他,特意将他打发给爷爷奶奶带,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过二人世界。   那时,母亲从不知哭是什么滋味:她是何家千金,丈夫又爱护她有加,她的人生春风得意,笑容无比灿烂。   待到他十岁,父亲出事时,母亲正怀着蕾蕾。   当警署打电话过来通知,当母亲挺着大肚子跑去认尸,她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就晕了过去,醒了之后,母亲抱着父亲嚎啕大哭,谁也拉不开他们。   火化那天,母亲哭哑了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在肆意的流淌,后来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她是久久不久把他下葬,嘴里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语说:   “地下冷,他会冻到的。我要带他回家,给他盖上被子。这样,他就不冷了。”   她捧着骨灰盒逃,死活不让。   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可以超越生死。   就像母亲爱父亲。   他们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谈恋爱,没有曲折离奇的过程,但他们在共同的生活当中相濡以沫,深深的烙在对方生命里。再也不能剥离——而崔赞的存在,残忍的颠覆了母亲坚守了二十年爱情。   当人生过半,由爱生恨,生活还能剩下什么?   “他如果有作为您儿子的自觉,就应该一力反对到底。现在这个家,哥哥在爷爷面前说话的份量,比任何人都有用。可他同意了,他同意了!他凭什么同意?他怎么能不顾您的感受!把那狐狸精的儿子招进佟家……”   佟蕾哭着恨着尖叫着,那痛恨的声音拉回了佟庭烽的思绪。   “蕾蕾,你哥做事,如果都表面的让你一看就明白,这些年,他如何在这多变的商海里稳定脚跟,成为我们佟家的领军人物。”   何菊华沉静的用沙哑的声音替儿子辩说着。   知子莫若母。   这话,令人感动。   “谢谢妈的信任!”   佟庭烽答应着,推进而入,换下鞋子后,走了过去,先睇了一眼哭的满脸泪水的妹妹,这是一个性情刚烈的姑娘,她的心眼,是就是,非就非,不做作。这样的性子,其实有些吃亏,因为太真。   然后,他又瞅了瞅满面苍白的母亲,母子俩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妈,别的我不多说,我只说一句,你儿子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现在,我可能得委屈您一下,但以后,您会认同儿子这么做的用意。总之,儿子绝对不会让您的脸白丢!迟早会让那些欺负我们母子三人的人,不得好下场。我以父亲的名义发誓。”   他敬重父亲,以父亲之名发誓,彰显的是他那份郑重。   对于何菊华来说,她的幸福已经在二十年前丈夫过世的时候彻底葬送,当六年前,知道丈夫有私生子这一件之后,她的   tang爱情信仰底崩塌。   这几年,她活的很累,觉得这人生真是虚伪的可怕,而她被虚伪的表相蒙蔽了二十四年——   人生最最黄金的二十四年啊,就这样被一个男人的谎言给耽误了。   在最初的十年里,她在所谓幸福的婚姻里微笑;之后十四年,她在回忆中守着那已逝去的爱情;余下六年,她在爱恨交织中苦苦煎熬。   说真的,她实在没有多少勇气,看着小三所出堂而皇之的入住佟家。   这是对她的宣战。   所以,当她被公公叫去,当她知道公公的意图之后,她很坚定的落下一个句:   “爸,只要我活着一天,您就别想让那孽种进门!”   她有太多的委屈无法倾诉,可那个造成这个局面的男人,与世长辞那么久。她没办法和一个死人哭诉,只能以死抗挣,坚决悍卫自己的尊严:   她的领地,她的骄傲,不容贱踏。   可是公公却说了一句:   “这是谨之同意的!”   这话,成功堵住了她的嘴。   那孩子为什么要同意这件看上去荒唐之极的事?   这是她到现在为止一直在考虑的事。   不懂!   何菊华站了起来,审视着儿子,读不懂儿子,也看不透他在算计着什么。   这孩子的心机,深不见底。   她抚上儿子的脸,那满脸的坚毅,那么的神似亡夫。   亡夫负她太深,儿子却不会害她。   她深信:他有他的理由,而且那个原因一定很强大。   她肯定:儿子心头有一杆秆,所以,他才能稳稳的驾驭整个万盛。   “好,只要你说的,妈都答应。妈会睁大眼看着,你怎么给我争气!”   佟庭烽扯出一抹微笑,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将这个孤寂了一辈子到头来还受尽死人委屈的可怜女人抱住,给她力量和安慰:   “妈,我会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归清明。信我!”   “好!”   何菊华闭眼靠在儿子如今已变的无比宽阔的肩膀上,似乎又重新寻回了一种依靠。   二   离开别墅时,佟庭烽打了一个电话,一边慢悠悠的走在小道上,头顶着星月。   “喂,棠叔!”   “谨之?”   电话那里的声音微微惊讶了一下:   “怎么有空这个时候打我电话?吃过饭了吗?”   “吃了!呵呵,我呀,我是想问问你的进展。今天下午陪我妈看交响乐,有收获么?妈回来的时候,心情挺好……”   可惜现在又败坏了。   崔赞的破坏力,真的很强大。   只能说,他们很善于用棋子。   “你妈喜欢音乐,只要一谈到音乐,她就是一个话匣子。嗯,今天下午过的挺愉快……”   他的母亲在音乐上有着极高的天赋,曾经想做个音乐家,只可惜十八岁匆匆嫁给父亲,就了开始了相夫教子的贵夫人生涯,音乐只成了她一种闲来无事时的调剂,不再是主色调。如果当初母亲一心致命于学业,出门深造,也许她能成为一个出色的音乐家。   “我指的是什么时候您能掳获芳心!”   他笑着点破。   “哈,臭小子,要是让你妈知道你在背后推销了,非揍死你不可!”   “我有推销吗?”   佟庭烽闲闲反问:“棠叔,您求而不得多年,我这是给您创造机会。您若再抓不住,那就太有失水准了!”   “你妈那个人,急不得!”   “您要是再这么跟她耗上几年,头发都白了,人生太匆匆,她已经将她的大半辈子时间消磨在了佟家,难道您还想让她孤老在佟家吗?”   “谨之,你怎催的   这么急?这可不符你向来的风格哦!”   棠叔疑惑了,反问。   “没什么,做儿子的只是希望母亲可以有一个幸福的下半辈子。她才四十九岁,不老,还能好好的享受一把属于你们的迟来的爱情。而且,最近,佟家处多事之秋,我希望您可以引开她的注意力,最好想法子把她带出去玩一阵子。”   “啧,我怎么嗅到了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味道!你在干什么事?“   佟庭烽轻一笑,望着满天的星星,深深吸了一口那冷的有点刺骨的夜风:   “哦,我打算清理门户!”   想要算计佟家的内贼外贼,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三   这天晚上,崔赞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江老爷子打电话过来的,说:   “小赞,我跟佟老约好了,过几天,我就带你去佟家!”   “怎么,佟庭烽居然没有反对!何菊华也没有闹吗?”   他挑着那眉,觉得不可思议。   “嗯,没有!”   “这有点不太对劲。”   这是他的第一个感觉:佟庭烽不可能那么好说话。   难道他们想等他去的时候,再给他难堪吗?   他想着里头的可能性。   “佟家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只准你去。你爸的墓前,你只能一个人过去拜祭!你母亲不得踏入佟家半步。”   佟家有一块属于他们自家独有的陵园,在御皇山上,那是佟家百年前就买下的一块陵地,葬着佟家列祖列宗,有专人看守,闲人根本不能进去。   听说二十年前佟耀桦去世之后,何菊华曾在丈夫墓边留下了属于她的位置,没有再打算另嫁。   他的母亲常欢,几天前曾跟他说过这么一句话:   “生不能成为佟家名正眼顺的媳妇,如果死后可以安息在你父亲身边,那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可惜,肯定不能如愿。”   他一直觉得女人是这世界上最最愚蠢的感情动物,但这个女人是从小含莘茹苦抚养他养大的妈。   面对母亲的痴傻,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因为不久之前,她刚刚被查出患了绝症,这辈子,活在世上的时间已不多。   母亲劳碌了一辈子,曾经身兼数职,为的是将他养大,临到病终前的这个心愿,他一定要替她完成。   “好,我知道。一切就烦您替我打点。”   “那就把我们之间的契约书给签了!到时,我让人过来拿!”   “恩!”   挂下电话,他靠在床上,手中捏着韩婧的照片,沉沉的睇,手指抚上那娇艳的脸孔,那朱色鲜亮的唇,以及那眼里闪闪动人的光。   这是现在的韩婧,耀眼,夺目,比六年前更为的迷人,更富有吸引力,更加的璀璨,就像一颗被打磨修饰过的顶极钻石,就能阳光底光芒四射。   六年前,崔赞爱过一个小女生,她长的青春秀致,腼腆羞涩,动不动就会脸红:生气的时候,会把脸涨的通通红的辩说,声音很柔软,透着有一种别样的美丽;害羞时也会脸色,粉嫩的脸孔会泛起妩媚的春色。   他至今还记得他和她的初次,她含羞答答的在他身下成为女人的那一刻,美的那么的惊心动魄,以至于令他轻易就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那时,他待她真心真意,非常虔诚的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太太,和他一起走完未来的岁月。   那时,他觉的幸福,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觉得这平淡的人生,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令他的对于他的未来,多了一些憧憬和向往。   有时,他还会傻傻的想像一下,有朝一日,她为他生儿育女的模样。   很多人跟他说:   “崔赞,你傻,凭你的条件,随随便便就能钓一个富家女。要了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女人,你得多奋斗三十年。你的野心,迟早会被生活中的压力所磨光。你会后悔。”   当时,他轻狂一笑:   “奇迹,不需要女人给予。我自己会创造。”   的确,他有才华,他有野心,他向往更为富有的人生,但,凭女人达到那些,他不屑。   他说:“我宁可多奋斗三十年,至少是白手起家,至少我活出了自己的传奇,至少能得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至少我可以生下一个让我喜欢的儿子或是女儿。如此,这辈子就无憾。”   他一再肯定的说:“我不后悔。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是因为你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醒醒吧。崔赞,爱情不能当饭吃。现实是残酷的。”   他不信。   他想用自己能力来证明。   而后,他果然实实在在验证了那句话:现实是残酷的。   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他已被逐去美国,他的母亲常欢也被遣送到了那边。   那时,他一次次想企图逃脱佟家保镖的看管,想拿回自己的护照,一次次打韩婧的电话,想告诉他让她等他,他会回去的,并且,一定会娶她。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怎么一个大人物,竟只手遮手,能私自将他们驱逐出境。   那时,他有过一段很混乱的煎熬的生活,度日如年,是当时的写照。   在一次又一次碰壁之后,母亲常欢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   “韩婧已经结婚了。”   “不可能!”   他坚信她不会。   那时,他们才分开不到三个月,韩婧那么爱他,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另嫁……再说她才二十岁,还在读书,她说过,大学毕业才会结婚。   母亲却苦笑的一再陈述: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的确,他的母亲,从来没有骗过他。   可他还是不信。   母亲落着泪,叹着气,捶胸:“这也是我造的孽,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你和韩婧就不会活生生被拆散。”   他不懂,这是为什么?   母亲揭晓了答案:   “韩婧嫁的是巴城佟家大少,就是那个被称为万世神话的佟庭烽。”   他惊怪,质疑,无法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佟庭烽那样的出生,怎么会看得上婧婧?”   在崔赞眼里,佟庭烽之优秀,的算得上是一个传奇,当无数莘莘学子还在大学为学分在奋斗的时,他已名响商海,成为了时下年轻人祟拜仰望的对像。   崔赞也曾经细细的研究过这个人:   天生的才华加上后天无人可比的家世,相辅相呈,成就了这个男人的锦绣人生。   如果,他也在生活在那样一个得天独厚的环境里,想要功成名就,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这是一个身处在金字塔尖上的男人,怎么可能和韩婧有所交集?   母亲把前因后果悉数告之了他:   “那是因为婧婧的父亲是佟老爷子的救命恩人;老太太过世之时将其名下5%的万世股份过继给了韩婧,佟庭烽为了得到股份,奠定他在万世的地位,使了手段让韩婧怀上了他的孩子。   “因为他和他妈妈害怕,你会娶她……   “小赞,有件事,妈妈一直没有跟你提过,其实你的身体里淌着一半佟家的血液。   “要是你娶了小婧,佟老爷因为疼爱韩婧,一定会查你的祖宗八代,到时如果他知道你是他长子佟耀桦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定会把你认回去,这样,就会威胁到他们母子在万世的利益。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处心积虑的把我们送到国外来!”   血淋淋的真相,令人震惊。   他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每当他看到别人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光景,心里难免很羡慕。   记得小时候,有一回,他考试考全年级第一,母亲很高兴,问他想要什么,他想都没想,脱口便道:   “我想要爸爸,您能把爸爸给我找回来吗?”   母亲听闻后,满面的笑容顿时凝结。   那一次,她躲起来哭了一整夜。   他不知道真相,也不晓得父亲为什么将他们遗弃,没有将他们接回家,任由他们一年到头流浪在各个城市。   等到年纪渐长,他隐约明白,自己极有可能是私生子。   可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他从来不问这事。   他曾告诉自己,他要活的好好的,他要让母亲的下半辈子不再生活拮据,不再满世界的搬家租房子。   他会有自己的房子,一个安稳不受风雨吹打的家。   他不仅有孝心,而且还是一个极富有天赋的人:头脑灵活,学什么都快,从小到大,他年年拿奖学金,因为各种奖状是令母亲笔逐颜开的唯一法宝。   最最让母亲开心的事是他把韩婧带回家的那天,母亲烧了一桌子的菜,和婧婧亲热的就像母女似的。   他曾憧憬: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在一起,简简单单,平平静静的过他们的小日子。   可这一切,全被佟庭烽给毁掉了。   佟家人不让他过好日子,他也不会让佟家太太平平。   本来,他不屑回去认祖归宗,但为了母亲,他还是决定认——他要在母亲的有生之年,迅速在佟家站稳脚跟,得佟家的家业,要回自己的女人。   房音内,静静流淌着音乐,而他倚靠在床头,手指再度划过照片上那张漂亮的脸孔,脑海回想曾经有过的温柔缠绵,他赫然发现自己对她依旧怀着几分情谊:   韩婧,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做了我的女人,就必须做一辈子。   我绝不允许你三心二意。   你是我的,早晚我会把你夺回来。   四   同一时间,在美丽的国际大都市琼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两个手下,匆匆走进远近闻名的南方嘉木会所的VIP间,两个手下守在门口,双手交负,而男人得到允许之后,来到了一个正在静静玩茶艺的女人面前,面色沉沉的道:   “夫人,那件事,出了一个天大的纰漏!”   声音显得有些紧张。   如果细看,可以发现这男人的额头,正在冒汗,薄薄一层。   女子手上的茶具微微一顿,那显得美丽端庄的眉皱了一下,斜眼瞄了一眼,没有发问,而是静静的等着后话,继续着她的茶艺工序。   “宁敏并不在那次航班上!她还活着!我们恐怕得另外想办法除掉她!”   暗战,阴谋在卷土重来   一   “啪!”   茶具落到了几面上,女人嗖的站了起来,眼底有一层层冰冷的怒气在慢慢的聚集欢:   “不是说亲眼瞧见她上的飞机吗?所以的调查也都显示她在那次航班上。为什么突然之间你又推翻了之前所提供的全部消息。岑”   今年的冬天,琼城显得特别的冷,男人从外头进来,本就一身寒意,屋里虽然供着暖气,可是他被这么一瞪,顿觉浑身犹如置身于冰窖之中。   他哆嗦了一下,好半天才硬着头皮挤出一句:   “上飞机的另有其人!”   “这怎么可能?”   女人提高了声量,面若寒霜:“那份影像资料,我有看!”   他也有看,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之前的判断。可结果,他判断失误。这是他工作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唉,他只能硬得头皮纠正:   “那个人并不是宁敏!只是长得和宁敏一模一样!”   女人皱眉,似认为他在开玩笑:   “这世上哪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人!”   男人马上答:   “有,比如孪生姐妹。很多孪生姐妹长大后依旧相象的连家人都认不清她们谁是谁!何况是外人。”   茶几上,茶水从倾倒的茶具里溢出,淌了满桌皆是,正滴溚滴溚往地毯上滴落。   女人重新坐下,一边扯过干纸巾抹桌子,一边沉沉辩驳道:   “好,就算宁敏当真有孪生姐妹在这世上。这两个从小失散的姐妹,怎么就那么凑巧,在同一天出现在华州机场,又怎么会穿着一样的衣裳,推着同一型号的行李箱,登同一趟航班?资料上显示,登机的人名叫章佳绮。根据我们所截获的信息表明,那正是第一少让程涛替她伪造的身份。我想请问你一下,如果那个女人不是宁婧,那么,一个陌生的女人怎么有机会拿到宁敏的登机资料,登上那趟航班的?”   “这正是我接下去我想说的。夫人,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单一事件,而是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的阴谋,刻意令她们身份互换了,导致让宁敏成功的逃过了一劫。”   女人嗖的再度抬头,眼神变的可怕,就像淬过冰似的:   “身份互换,助她逃过一劫?这件事,这么机密,谁会知道?”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变的无比尖利,屋子里的静寂,衬着她的声音,显得越发的阴森。   男人的太阳穴在止不住的跳:   “这事,我还没查清楚!”   所以,他才头疼。   “宁敏现在人呢!失踪了吗?霍启航可有发现这里的蛛丝蚂迹?”   这是女人现在最最担忧的事。   “没有!霍启航一直以为宁敏死在了劫机事件中。最近,他的精神有点不振。至于宁敏的下落,我已经查到。”   “在哪?”   “巴城佟家!”   女人一怔,几乎以为听错。   巴城佟家老二在政~府里可担任着要职,具有百年历史的佟家,富甲一方,在商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方。重点,佟家和宁家完全不沾亲带故,如果说宁敏的失踪是佟老爷子在暗中做的手脚,似乎扯不出任何依据来。   男人看出了女人疑惑,遂接下去解释道:   “佟家长孙佟庭烽六年前娶了一个平民太太,这件事,您听说过吗?”   女人点头:   “有所耳闻。听说是被佟老逼着娶的。夫妻俩的关系关不好。这些年,佟庭烽时不时会弄出一些似真似假的绯闻来。这难道和佟庭烽有什么关系?”   “和他太太有关!他太太姓韩,名韩婧。那丫头长的和宁敏一模一样。现在宁敏冒名抵替成了佟庭烽的太太!登机的是韩婧。”   女人又一呆,实在没想到事情竟有这么富有戏剧性的变化。   “佟家知不知道这件事?”   脑门突突突的疼起来,事态的发展已完全不在他们的掌控当中,她的   tang心,突然就一团凌乱。   “应该不清楚,据我们调查,劫机案当日,佟家雇用的保镖曾去过机杨。从女厕带走过一个人。可能是他们的保镖错把宁敏当作韩婧带了回去。之后,她被佟家的专机接回了巴城!现在,我没办法查清楚的事是,佟庭烽的太太有没有被人利用,做了替死鬼……据查,韩婧五年前疯了,这几年一直在静养,精神状况可能有问题……所以一直被关在华州的疗养别墅里……”   “不对!”   女人摇头:“如果这仅仅是佟家的保镖认错了人,那么韩婧手上的那张化名为章佳绮的机票,她从哪里弄来的?”   按理说,佟家大少奶奶想要乘飞机,应该用她的本名才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一种情况。   “很明显,有人在操纵这件事!”   要命的是,他们居然不知道。   女人也跟着沉默,这件事实在太诡异,到底是谁在背后做手脚?   她来回踱步,心乱如麻。   “夫人,接下去,我们要采取行动吗?这个隐患如果不除,迟早要出乱子。”   他认为面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是断断不可能就此罢手的。   事实上,他们已经停不下来,只要宁敏不死,他们的日子,就好像头悬一把利刃,从此寝食难安。   一定得把宁敏,以及宁敏身后那个操纵者一起揪出来灭了,才能天下太平。   “必须除掉。派两个精锐的狙击手出去!”   “是!”   “记住了,这一次,要是再给我出娄子,以后就不必再跟我!”   冰冷的声音,流露着浓浓的警告。   “是!”   二   彼时,宁敏在佟家祖宅拼命的打起喷嚏来,背上一阵阵的发冷,是因为昨晚上被子太薄,暖气不透,洗澡水太温,着凉了吗?   昨天晚上,宁敏和佟麒留宿在了祖宅,佟庭烽没有留宿,当他从外头回来时,宁敏已经哄着佟麒睡着,在他的房间里,睡在他结婚之前睡过的那张大床上。   他一进门,就跑去在佟麒脸上亲了又亲,坐在那里是久久的睇着儿子看。话说他儿子是好看,但也不用那么目不转睛的看吧,上面又没有长花。   她在边上瞅了一下,才发现他在沉思,也不知在算计着什么——那黑沉沉的眸子,闪着叫人读不懂的光。   “我和麒麒留在这里。不回紫荆园了!”   她走上前,把他的魂儿给召回来。   他回神,挑了挑眉,瞅了一眼大床,煞有其事的说:   “三个人睡会很挤。”   “……”   她忍不住想要瞪他:这男人,纯萃是找骂是不是?   “你有紫荆园,回那么待着去!”   他一本正经:“不行。我喝酒了。开不了车。这么冷的天,你好意思劳动司机送我过去吗?这里又不是没有床!”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睡,安娜一个电话进来,他二话没说就往医院跑去了。   一夜未归。   这与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一个晚上,她睡的很不安稳,空难前经历过的那恶梦似的一幕幕,在脑海反反复复的回放着,搭档和平临死前的惨状,深深盘绕在她心头。   “记住,别再查下去了,会死更多人。   “找个地儿,隐姓埋名的活下去……   “那滩水,太脏太混太黑,别再沾了,躲的远远的,你才会有好日子……   “晚儿也别去接回来了。那会爆露你的行踪。   “敏敏,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替我,活着……”   这是和平最后的遗言!   那个在十年前打架结识的帅小伙,那个暗恋她的铁哥们,死了,死在她怀里,至死都在牵挂她的安危——   那一次,他们执行任务。   那一次,他们任务失败,同一组的成员一个一个死去,只因为她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有人就刻意制造了那样一个事件。六个精英份子惨死。独她一人活还,却险些命丧劫机。   那一次,守着和平,感受着他在自己的怀里一寸一寸冰冷,就此消逝,面对死亡,她第一次哭成泪人。   她答应,她要好好活着。   她答应,不再去查。   可是为什么才从一个祸端中脱身出来的她,现在马不停蹿又卷进了另一个家族的恩怨当中?   这几个月,她的好运严重透支,总有意想不到的事降临,一点点改变着她原本的生活模式,让她逼进了替身这样一个角色。   而,昨夜那番话,让她嗅到了一种暴风雨的气息,一个乔琛,一个崔赞,另外再加一个佟庭烽:韩婧的爱慕者、前男友以及现任丈夫,若是集聚一堂,那日子,还怎么过下去,想想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啊!   头,疼啊!   她是止不住的捏眉心,揉太阳穴,精神也有点不挤。   “妈妈,您的脸色好差!您生病了吗?”   佟麒吃着早餐,看到妈妈只吃了一点点,就支起了头,很认真的研究起来。   “没!乖乖把牛奶喝完!现在麒麒可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可以挑食,以后呀,尽量瓜果蔬菜,鸡鸭鱼肉,都一样的吃。偏食会让你长不好。”   想到自己必须得离开,宁敏叮嘱了一句,并深深瞅了小家伙一眼。   在这个佟家,唯一让她眷恋的就只有这个孩子。   她笑着取了帕子给孩子擦沾在唇上的奶渍,想到的是女儿喝牛奶的光景,都是招人喜欢的小家伙。   “妈妈,有你在,我不会营养不良的!”   佟麒笑咪着脸,一脸的谄媚状,用力啃了一口面色。   宁敏怔忡了一下,不好跟他说明那个真相——这孩子是如此的依赖她……   “大少奶奶,佟老让您去书房一趟……小少爷由我来看着吧!”   柏叔突然走了进来,传了一句话。   三   去的路上,宁敏不住的在心里想:这大清早的,爷爷把她召去干什么?   她想到昨儿个六叔提到崔赞要回来认祖归宗时,老爷子曾深深的睇过他一眼,眼底似有话。   “爷爷,您找我吗?”   门是半掩的,她走了进去,看到佟六福正坐在真皮沙发里喝茶,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份牛皮袋。   她合上门,走了过去,轻轻叫了一声。   “坐!”   佟六福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   宁敏坐下,看到爷爷把那份牛皮袋推了过来。   “看看吧!”   “什么东西?”   “昨天爷爷不是说了吗?要给你和小麒股份么,这里就是那两份股份转让书。你得5%,小麒得15%,我把原本想给谨之的股份一并转到小麒名下。但这些股份,二十年内,不能进行私下买卖变现,也不能转让,只能由你们实名持有。到时,每年会有丰厚的红利打入指定帐户。如果违备上面的约定,这些股份会自动捐给慈善会……”   说到这里时,佟六福顿了一下,靠进了沙发,脸孔上是慈善的笑:   “婧婧,你和谨之以后的路到底怎么走,爷爷不会再多管,一切听凭你们自己作主。老婆子给你的股份,当初你已经转到了谨之名下,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时这么做,是为了帮助谨之能在集团迅速的稳定根基。但现在这5%,你是没办法转让了。这是爷爷唯一能替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至于小麒那15%,在他成年之前,就依你所说,由谨之代为掌管吧!”   宁敏看了看那份沉甸甸的资料,果然是股份转让协议。   她的心,砰砰砰的跳起来。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老爷子对韩婧母子竟是这么的大方,所给予的股份居然最多。   这一刻,她顿觉脸孔上有一阵呼啦啦的灼热感在速迅的沸腾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头疼引起的   ,还是因为这份从天而降的股份转让书所激发的。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灰晦的人生突然出现了一道曙光:只要有这份资料在手上,那她就可以顺利离婚了呀!   那双沉寂的眼底隐约泛起一些亮光,却又不好表现的很明显,生怕老爷子在这个当口上再来悔反。   她连忙站了起来,恭敬的鞠了一个躬,并没有客气的推脱,而是接受了:   “谢谢爷爷。”   “但是,爷爷有一个要求!”   “您说!”   佟六福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这话很难启齿似的,扶着那磨的发亮的拐杖,沉吟了好久,才道:   “就是崔赞的事。他是谨之兄弟的事,你也已经知道。我们佟家不能让子孙流落在外,所以,爷爷想让他进佟家的门。可是,爷爷也知道,你和崔赞谈过恋爱……唉,我也不绕圈子直接问了,你要离婚,另有一半原因是不是为了他?”   “不是!爷爷,我和崔赞不会再有纠葛,这事,您放心……”   佟六福又蹙了蹙眉,不懂呀,既然不会再和崔赞破镜重圆,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死心眼的非要离婚——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缘浅份薄,所以,明明登对的一对就是看不上对方。   看来,婚姻这种事,还真是要有点缘份的。   他点了点头:   “那就好。去吧!去吧!接下去要怎么做,你得和谨之私下沟通。能不离就不离。”   “谢谢爷爷。”   宁敏由衷的谢了一声。   对于这位老人,虽然他一手造成了韩婧的悲剧,但,如今他既已表示追悔,她依旧敬重。   “另外,我还有一句话想跟您说一说!”   “嗯!你说!”   佟六福认真答应了一声。   宁敏把牛皮袋抱在手上,唇齿间轻轻吐出温柔而善解人意的言辞::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上不得台面,让佟家蒙羞,害你也跟着费心揪心担心了。这些事原是婧婧一直想瞒着不想见光的,被这么挖出来,伤的不仅是婧婧,还有您的心。   “但无论发生什么,请您一定保重自己,爷爷,身体才是最最重要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操心愁。世间一切富贵权柄,都不及自己的健康来的重要。心态平和一些,凡事想开一些,毕竟,这世上的事,十有八~九是不如意的。若都搁在心里,这日子会活的很累。   “人就像那茶杯,不能一个劲的往里头装水,等到满了,必须放掉一些,或是吃掉一些,才好。要不然,摆着那茶碗的桌子就得水漫金山。到时,就会祸及桌面上其他放着的物件,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说完,她深深又鞠了一个躬:“爷爷,这两份资料我先拿去了。佟麒那份我会代为交给他父亲。”   佟六福静静的看着这个孩子离开,心里莫名也跟着起了疑惑。   出于关心,这些年,他时不时也会去看看这个静居在华州的长孙媳。   起初,她疯的几乎认不得人,后来,人渐渐清明,可不爱说话,见了面,除了叫一声之后,其他时间都是沉默不语的,静的就像空气似的,只爱看书,沉浸在文字中,似乎只有这样,她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   可是,那些法律书,当真就把她调教成现在这个模样了吗?   当然,比起以前那个死气沉沉的丫头,他更为喜欢现在这个孩子,不再怯怯懦懦,敢于为自己争取,头脑清醒理智,只是这变化,似乎有些大了。   三   这一天,巴城近郊的假日酒店28楼2808号房,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敲响了房门,随即从里头走出一个黑西服保镖男,放他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总统套房,房间显得金璧辉煌。   “先生呢?”   “在打桌球!”   墨镜男往桌球室走了进去,看到他们的先生正在弯着腰,瞄准着角落里那只绿球,手,那么一抬,那球就稳稳当当的往网袋内弹了进去,同时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   “来了?”   先生没回头,又对准了另外一个,极随意的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那边的人,应该已经知道宁敏还没有死这件事了。”   “他们有什么行动?”   “正在调动人手!”   先生站直身,用球杆支着身体,唇勾了一下:“又想玩狙击?”   “八~九不离十!”   “那就给她调拨两个有用的!哦,对了,李享的狙击水平,是不是特别了得?”   先生本想继续打球,才弯腰,想起了这个人,突然饶有兴趣的转头,笑的有些古怪。   墨镜男已摘下墨镜,用很疑惑的目光瞄了瞄先生,有些猜不透先生的用心,嘴里则回答道:“是。他曾经在B区狙击比赛中获得过冠军!一连三年蝉连。”   “那就想法子让他们挑中这人!”   墨镜男皱眉:“可是……”   “按我的吩咐去做。”   这已经不是命令的口吻。   “先生,您这是想除掉宁敏,还是想保护宁敏?”   先生笑的高深莫测,打球,砰的一记,两球撞击,各落其网:   “这叫一箭双雕。”   宁敏现在怎么可以死了呢?   这个游戏,才开了一个头,少了这样一个重要角色,那就不好玩了!   想离婚,很好,那他就摊牌   2011年的冬天,冷的有些异常,在宁敏的记忆当中,这是她活了二十六年遇上的最冷的一年,也许不仅仅天气冷,更因为心也冷。一系列的变数一步一步改变着她的生命轨迹,平静的生活掀起轩然大波,一个个不应该和她有交集的男男女女,出现在她的世界,搅乱了她的世界。一个个曾经熟悉到骨子里的朋友,死去。   十二月三十一日,天气越发冷的厉害,听说,会有一场暴风雪将至,全国已经拉响预警,北方昨天开始已下起鹅毛大雪,雪量中到大,而南方的大雪天的天氛已悄然在形成。   这两天,宁敏没有见到佟庭烽,听说安娜做心脏手术,他现在是二十四孝好情人,天天除了工作就围着那女人打转,偶尔会回祖宅,可多半是来找老爷子商量正事,等到宁敏得到消息时,那人,早坐上他的宾利,驶出了祖宅欢。   宁敏想早些了断他们的婚姻,从这座豪宅搬出去,她好慢慢去筹划她的未来。她太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对她未来的人生做个调整。甚至于,她有在考虑,要不要去整一下容,让这张脸孔,彻底消失在这个茫茫人海岑。   她需要一种安全感。   可,断不了。   这几天,她已经打过N次电话给这段婚姻的另一个当事人:不是关机,就是正在通话中,这个男人真是太太太太忙了。   也不知,他是在忙正事,还是在忙女人的事。   仅有一次是接通的。   “佟庭烽,你还真是忙。”   “我一向如此!”他淡淡的回答,理直气壮。   她也不跟他废话,问的直截了当:“有没有空档?回趟祖宅,我们俩需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没空,这几天都很忙!”   “佟庭烽,爷爷已经把股份转让书给了我,离婚协议我也都准备好,过来签个字的功夫你是无论如何都挤得出来的……”   因为这句话,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下,才反问起来:   “怎么,你就这么急着离婚?”   “对!”   “抱歉,最近我都会很忙。没空陪你玩离婚。这件事先搁着,等我忙完后,我们可以好好的再研究再研究!”   “不行。我不喜欢拖拖拉拉,干脆一点……喂……”   “嘟嘟嘟……”   他已经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于是,她又多了几天和佟麒相处的时间。   这几天佟麒没有去上课,他需要休养,而且他已经决定等过了年,就跳级读三年级,这段时间,可以不必去学校,他说:   “我要好好的和妈妈玩上一段日子。”   那她就只好陪陪他,心下琢磨着,等和佟庭烽签了字以后,就和佟麒说明离婚这件事。   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明天是新的一年的开始,距农历新年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年关已在眼前,所有公司工厂,都在收尾,他因此而很忙,似乎也说得过去。   何况,大兴银行那边事儿很多,因为总行长被投进警署,他得去坐镇,亲自接收那个烂摊子,然后另寻可靠的人接任那个职位。   除此之外,她还听说,宋家三天两头在找他闹事——那件事,也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处理掉的。   但今天,他一定会出现,因为,今天崔赞会进佟家,佟家所有人都会到,嗯,也许,他的四姑姑会缺席。   “当当当!”   摆钟很有节奏的在静静的房间里敲响起来,宁敏窝在沙发上,手上抓着那本《军魂》,正看的津津有味,却被钟声拉回到了现实。   她瞅了一眼,四点,应该去找一找佟麒了,那孩子吃过午饭就被五姑姑给接了出去。   待走下楼,瞅见底楼客厅门外走进的人时,她连忙一个急转身,想往楼上折回。   “婧婧,你到底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那人噌噌噌就追了上几级楼梯,双臂一张,拦了她的去路。   宁敏差点就和这个男人撞了一个满怀,晃了晃,在稳住身形后,抬头和那一双沉寂的眸子对上。   乔琛几乎天天都有来   tang佟家报到,而她一直很刻意的在避开他。   “既然知道我在躲你,乔少若识趣,就该离的远远的才对。”   拢了拢披肩,她说。   因为这句话,男人的脸孔,微微一僵,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现在说话竟是这么的直接,这令他微微有些受伤。   以前的韩婧,可不是这样的。   他沉默,缓缓放下了双臂,久久长嘘了一口气后,点头说道:   “或许,我是该远远离着你。但有些话,我不吐不快,你跟我出去,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不好……不会耽误你很久!”   乔琛是那种很有气场的男人,冷俊,会给人一种稳重老练的印象。   这个男人,和佟庭烽一样,都是骄子,都不会轻易接受拒绝。   通过网络信息,宁敏有仔细研究过这个男人,信息给的评价是:   来自社会底层、拥有着一半名门血统的天才,医学界的奇葩……仁心大义,严谨自律,负有高度责任心。是个好医生。作风正派。洁身自好。身为乔家公子,不端任何架子。   这样一个男人,居然会对韩婧情有独衷?   在宁敏看来,在佟庭烽、崔赞以及乔琛当中,最最合适当韩婧丈夫的人选,应该是乔琛,这个人最具有包容心。不像佟庭烽那样深不可测,也不像崔赞那样邪佞无良。可偏偏,韩婧选择的那个人是崔赞。   “不合适!”   宁敏再次拒绝,且语气坚定无比:   “乔琛,你该关心的是你未来的太太,而不是我。每个女人,在婚姻和爱情里,都很小心眼,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她,以后,你该做的事,就是好好爱护她。而不是伤她的心。和我私下见面,那是对她的不尊重。”   她的眼神是这样的沉静,就像十五的月光,明亮、纯净、安详中带着一股犀利,流露着一种能让人着迷的优雅。   不像六年前的她,看人总是小心翼翼的,很少流露出轻快的本性。   她那种无拘无束的笑容,只有在她和崔赞私下相处时才会展露出来,那时的她很温婉,浑身上下散着一种柔美。不像现在,理智,冷静,沉着,有种咄咄迫人的气势。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恍惚的,会让他记起十八年前认得的某个小女孩:那孩子也有一双透着智慧的狡黠之光的大眼,遇事不慌、胆子奇大,那些美好的品质,似乎能重叠到她身上。   乔琛沉默了一下,有些记忆在脑海浮动,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   那一回,他和佟庭烽曾一起历经了一场生死。   那一回,他曾给一小女孩取弹,在没有任何麻醉剂的情况下,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作临床“手术”,可终究,他还是没能救回那个迷人的小姑娘。   “婧婧,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会永远做你的后盾。只要你用得着我,我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包括离开佟家!”   他收回思绪,平静而坚定的语气里蕴含着落地有声的铿锵力量。   宁敏微一笑,并没有因此而感动,语气依旧淡淡:   “谢谢!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乔琛,你的责任在于佟蕾,不在我!”   “你不用一再提醒我已经订婚这件事!”   这是近一年以来,乔琛第一次觉得自己被这件事困扰了。   他一直以为他已经对韩婧死心,并且也一再的告诉自己,以后,他要好好的善待他的未婚妻,也很努力的这么要求着自己,却在一眼见到韩婧时,那些雪藏的东西,情不自禁,又从心底冒了出来。   “就算我订婚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不!以后,我们尽量不要单独见面!不管我和佟庭烽离不离婚,都一样。男女之间,除了血亲关系,很难有真正的纯萃的朋友关系。”   拒绝的很彻底,很残忍。   宁敏看到乔琛的脸色,一瞬间内彻底惨白,唇角微弯,泛起一丝苦笑。   这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可惜,她不是韩婧。   就算是韩婧,也一定会拒绝,那傻丫头,心里只有崔赞。   她   绕开了这个男人,想下去,不料脚下忽然一崴,整个人就往楼阶下冲了下去。   那一刻,她没办法稳住自己,眼见得就要跌落,腰肢忽然被一只手臂给揽住,一拉,她被勾了回去,几步凌乱中,他们从最后第六级楼阶上踩空一起踉跄了下来,差点摔倒。   在这个过程中,她本能的抓住了男人的腰背,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式,正好落到了别人眼里。   “你干什么?韩婧,你就这么守不住寂寞,先是招惹了崔赞,现在又来对我的未婚夫投怀送抱,你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   门口,佟蕾如风如火的出现,勃然大怒形于脸孔之上。   一起出现的还有已经好几天没有露面的佟庭烽,看到这光景,他的眼神眯了一下:   楼梯口,黑西服的冷俊男子深情凝眸,紫裙的长发女子攀着男人的手臂,双颊飞红,画面很唯美呀……   见鬼的是,那股奇怪的不舒服感,再次似电流一般,在他身体里流蹿起来。   佟蕾冲上来,愤怒的将这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男女拉开,一个耳光迎头就拍了过去。   宁敏怎么能允许自己受辱,本该有的歉意烟消云散。   “怎么?又想打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位娇小姐自己守不住未婚夫,却把那股子委屈全撒在她身上,也太没道理了。   她一抬手,就扣住了那扬起的手臂,狠狠的捏着,直捏的佟蕾生生发疼,几乎叫出来,而眼底,更有狠色一闪而过,冷静的话,破口而出:   “佟蕾,我的话只说一遍,第一,我对有妇之夫不感兴趣;刚刚只是意外,乔琛扶了我一下而已。第二,婚姻不是靠单方面的牵就就能白头到老的,如果你没有本事守住这个男人的心,给你一个衷告,另外再找一个,这比让自己受憋屈来的更有意义。单恋苦的只会是自己。聪明的女人,不会让自己受苦!”   说完,她用力甩开了她的手,眼神清亮的瞅了一眼,不惊乱不胆怯。   话,说的理性而富有深度,可在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能做到对爱情收放自如?   如果爱情可以理智化,可以任由大脑摆布,那恐怕就不再是真正的爱情。   在这世上,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人,会让我们失去理智,想不顾一切的拥有——乔琛就是佟蕾心头上的那个,只是人家并不真正的属意与她。   这样的爱情最苦。   宁敏并不知道,说这话时,她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别样的美。   而这种美,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勾住了两个男人的目光。   乔琛神情复杂,现在的她,真的太不一样了。   而佟庭烽则勾了勾唇角:这个女人,越是琢磨,越会觉得她不同凡响。   “韩婧,你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就是我们佟家的灾星,你看看,你一回来,我们家就祸事不断……一天闹一出,天天出事故……”   佟蕾怒不可遏:“你怎么就没上那航班,没死了去!”   要是她死了,他们佟家就消停了,哪还有这么多的事?哥哥可以彻底解脱,她也没了后顾之忧,佟家也不必担忧闹出丑闻……   “这全是佟家聘用的保镖的功劳,如果他们没有击晕我,我就没这么幸运,能躲过这么一场大浩劫,我想,应该是老天爷认为我命不该绝吧!还有,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大难不死者,必有后福,照这么看来,短时间内,我是死不了的。”   宁敏绝对有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才。   “你……”   佟蕾被气的吐不出话来。   “蕾蕾,你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刚刚婧婧摔倒,我只是扶了一把。”   见她被气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乔琛开口低低解释了一声。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她正好摔倒了,你经过扶住了,扶的还那么的亲热……你骗谁,你骗谁呢?”   佟蕾眼里起了雾气,眼泪几乎快喷涌而出,想她和他订婚这么久以后,他都没这么抱过她,用那种眼神瞅过她。   她觉得悲哀,六年前看着心爱的男人向自己   的嫂子求婚,六年后,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和嫂子偷~情……   “你怎么能这么不可理喻。反正事实就是这样,如果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乔琛皱起了眉,声音一下变的冰冷。   他转而瞟向一直不吭一声佟庭烽,面对这种场景,这人淡定的神情一如六年前,他不爱韩婧,却能波澜不惊的带她去注册结婚,让她就此冠上他的姓。六年后,他亲眼看到妻子和别的男人有亲密的接触,依旧一派风清云淡。   因为他不爱,所以不介意?   可他就是不明白:既然不爱,为何他要娶?当真仅仅为了那点利益吗?   年少时,他们对爱情,都懵懵懂懂,却也曾向往过,渴望能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守她一辈子,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幸福的家。   那时,他们曾约定:“这辈子,不结政治婚姻。不为利益失去真心。”   因为他们都在不健全的家庭中长大,都在年幼时失去了生命中一个最最重要的亲人。   他们对家,都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渴望。   他们约好,竭尽所能,得到一个美满的姻缘。   所以,青春正好时,他们的感情世界都净白如纸,他们坚持执行他们的信仰,在茫茫人海中寻觅着自己命中注定的伴侣。   可谁能想,老天竟是如此的戏弄他们:他爱上了一个姑娘,他的好朋友却把他心爱的姑娘给睡了,娶了……婚后,他还和旧情人藕断丝连,冷落娇妻,致令妻子在深深庭院中得不到慰藉,忧郁成病。   而多年之后,他也为了某种利益,不得不改变初衷,允下了一桩商业联姻。   两个昔日的少年,都被岁月无情的改写了心志……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的无奈!   “我信!”   在他的注目中,佟庭烽很突然的爆出了一句。   “哥,你怎么到这个时候,还在帮她说话……”   佟蕾一眨眼,有眼泪滚落。   “我这不是偏坦包庇,而是在用我和阿琛多年的交情说话。蕾蕾,阿琛是一个敢做敢为的人。聪明的女孩,就别揪着过去不放。如果你还想维持你们这种关系的话。信任是最起码的基石。还有,阿琛你,保持应有的距离,是你对你未婚妻最起码的尊重。你想让你的未婚妻信你,那你就得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一道清冷的眸光落在曾经的知己身上。   “佟庭烽,这世上最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这六年失败的婚姻,就是一个证明。你从来就没给过韩婧尊重,以及安全感。”   两个人的视线沉沉对上。   “好,那你可以在边上冷眼看着,一年之后,你再来判断,今天这句话,我到底有没有资格说。”   佟庭烽说这句话时,没有半分心虚。   宁敏看着这个人的神情,嚼着这句话,纳闷。   “咦,你们都在这里!”   佟漾笑容灿灿的牵着佟麒走进来时,就感觉到了几丝异样的气氛,她的目光在这四个关系极度复杂的年轻男女身上一扫而过,依旧满面笑意,故意没看到佟蕾脸上的眼泪,拍拍孩子的头,说:   “佟谨之,你儿子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哎哟,一会儿功夫算是把我彻底问倒了,几个月不见,这小脑袋瓜好像又装进了很多问题。太难搞了。幸好我没儿没孙,要不然,天天带着,脑细胞得死掉一大票,得早衰……”   谁都看得出来佟家五姑奶奶是最疼爱佟麒的,这个优雅的女人只要一回佟宅,第一件事就是把佟麒带去玩。她很喜欢小孩子。可惜这辈子,她注定不能再拥有孩子。   这一刻,她之所以这么嚷嚷,无非是想要打破这显得有些诡异的气氛。   “六姑姑,六姑丈好!”佟麒很有礼貌的先叫了一声,才笑眯眯的蹦向宁敏,一边和佟庭烽说:“爸爸,三叔公刚刚有和小姑奶奶打电话,说他们马上就到了。今天家里有客人要来吗?”   “嗯,有位叔叔要来。”   佟庭烽答了一句,瞅了瞅乔琛和佟蕾:“时间差不多了,都到客厅等吧!我去请爷爷……”   “我没兴趣见那种人!以后,团圆宴上,有他,就没有我和妈。”   佟蕾一抹眼泪,转头就离开。   乔琛并没有追,目光落在佟庭烽身上。   崔赞是佟家私生子一事,实在让他惊怪,他着实看不懂自己昔日那个好朋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纵容这样一个人进佟家。   六年以前,他们是好朋友,对彼此了解颇深,在历经漫长的六年以后,他再也看不懂他——诡谲多变的商海,已将这个男人的心打磨的深不可测。   佟庭烽没说什么,往二楼书房去,宁敏追了上去,叫住了他:   “等一下,佟庭烽,待会儿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你必须得抽出时间来给我……”   他转过身,定定的看,目光深深,闪出奇异的光。   这女人,对于离婚一事,还真是热衷,一见到他,就恨不能拖住他,立时立刻解决这件事。   很好,那我就好好陪你玩一玩!   “行,今天晚上我不走,一定回房好好陪你说话,你爱怎么谈,我就怎么跟你谈,到时,一定给你一个衬心如意的交代……这下,你满意了吧!”   俯视的姿态,有种迫人的气势。   “那,一言为定!”   她的眼皮跳了几下,虽然这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古怪,但只要他答应了,接下去的事,解决起来,应该不会很困难。   她哪里知道,这个男人存的是什么心思!   事实上,佟庭烽打算做的事是:摊牌,就今天晚上!   他倒要看看,等揭穿了身份,这个冒牌太太,还能拿什么来跟他闹离婚……   哼,敢逼他逼的这么紧,那就得付出一点代价。   也许,他该和她另订一份协议,未来的日子,她得安份守己的在佟家做他的佟太太,否则,等待她的,一定会是牢狱之灾——   12月31日,崔赞易姓,死神在向她逼近   一   佟六福有三子二女,其中,他最看重的是长子佟耀桦,当年的佟大公子也是一个风云人物,名声赫赫的商海菁英,想当初,是他跑去中国开僻了一个无可量限的市场,致令万世走进了一个崭新的纪元。   这是佟六福最最引以傲的一个儿子,要才有才,有貌有貌,要能力有能力,从小到大,这个儿子占有了他生平第一份父爱。而与生俱来的聪慧,更是令他无比喜爱。最最重要的是,他是所有子女当中最最孝顺的一个欢。   三十年前,佟六福相中了何家三小姐何菊华,觉得这温婉端庄的姑娘,有才气,又有姿色,生来就该成为佟家的媳妇,佟何两家联姻,必将成为名门之间的一段佳话;良好的基础,更能为佟家生养出优秀的继承人岑。   佟六福第一眼瞅见何菊华,回家就对儿子说:   “佟家长媳,非菊华莫属!”   佟耀桦满口答应,在二十二岁时候,就娶了年仅十八岁的何菊华。哪怕那时,佟耀桦有喜欢的姑娘,但因为爱戴父亲,他没有违逆,而是无条件的服从,就此和那女人断的干干净净。   婚后第二年,何菊华给佟耀桦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那时,这对夫妻相敬如宾,是名流圈中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曾经不知羡煞多少人。   可谁能想到原来佟耀桦做的全都是表面文章:当年妻子怀孕的同时,另一个女人也怀上了佟家的子孙。   今天不是团圆宴,但是今天,除了佟家老四,佟家的其他家族成员,该到的都到了,就连一直在外上任的老二佟耀辉也飞了回来。佟耀辉那个在军事基地工作的儿子佟庭威也接到命令,匆匆赶回。   傍晚五点多,佟家那间取名为“聚义阁”的会客大厅内,除了宋家几口子未到外,其他人都坐在了他们各自该坐的位置上,就连何菊华也来了。   宁敏带着小麒坐在长孙媳妇这个座位上,在看到婆婆和小姑一前一后从外头进来时,微微诧异了一下。   婆婆的表情,是冰冷的,小姑脸上则尽是不甘之色,但她没有闹,乖乖的走向乔琛,那人身边空着一个位置,那是她的位置。   佟家家族人口众多,以孝持家,长幼之序,是从小被灌输的人伦大理。佟家添人,绝对是一件大事。一旦承认了他的地位,就可以享有继承佟家家业的权利。可以分得股份。哪怕就算是仅得1%,折算成现金,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来了来了来了!”   柏叔突然从门外兴冲冲的走进来,在看到何菊华那皱紧的眉头时,又连忙收敛神态,不敢显露出太多欢喜之色,而向佟六福回报道:   “佟老,赞少到了!”   “嗯!”   佟六福静静的点了一下头,锐利的目光掠过沉静如水的长媳,掠过正和大堂弟叙旧的佟庭烽那笑语晏晏的脸孔,又在宁敏脸上驻足了一会儿,这丫头,并不在意这即将踏进佟家大门的人是谁,似乎她真的已经和那人斩断情丝。   “江老可有一起来?”   沉吟罢,他问。   “有,一起来的,还有江家小姐!”   他听着,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儿女们都把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我们去迎一迎吧!”   佟六福领头在前,所有人簇拥而出。   这排场,有点大,但不是为了崔赞,而是对老爷子嘴里那个名叫江老的尊重——连城江家,也是名门大户,如今退隐的江老,名江达,当年也是传奇人物,曾是老爷子的情敌。和他一起追求过老夫人江紫君。   对,江紫君来自江家,曾是江家的养女。   江紫君年轻时是一个美女,曾招来当时几个青年才俊的追求。   江达是所有爱慕者中的一个。   所谓水楼台先得月,江达和江紫君自小一起长大,乃是不折不扣的青梅竹马,他曾以为江紫君注定会成为他的女人。乖巧的江紫君,沉稳而懂事,从不对别的男人假以颜色,这令江达很满意。谁知半途杀出一个佟六福,以满腹才气吸引住了江紫君。   等到江达发觉危机时,江紫君和佟六福已陷入热恋。   狂怒的他三番四次想拆散他们,不仅禁她足,还搬出父亲   tang逼她和佟六福断绝关系,和他结婚。   可面对爱情,江紫君变的疯狂,死活不愿向江家屈服。甚至还闹过绝食。   某一日,佟六福趁江家父子外出,跑上门,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把人救了出去,二人当日就跑去领证,玩了一记先斩后奏。   江达闻讯,又惊又怒,在追赶时出了车祸,所幸没事,但江父到底还是因为这件事,把江紫君逐出了家门,江佟两家就此成死敌。   这恩怨一结,就是大半辈子。   比起佟家,江家的“江湖地位”,排的很后,但江家有一个靠山很强大。   江达其实不是一个很会做生意的人,江家的家业传到他手上时,曾几次败落,都亏他救过一个大人物。正是那个人的提携,才有了今日江家的欣欣向荣。   六年前,江紫君临终时,因为那位大人物的一句话,江佟两人算是正式打破僵局,所以,江紫君的丧礼上,江家的子孙曾来吊丧。但两家的关系,这六年以来,依旧是不咸不淡。   佟六福走出来的时候,脑海里想的是江达那天打电话过来笑呵呵说过的那些话:   “六福啊,我,阿达呀,有件事,我得问问你呀,耀桦可是你最器重的儿子。那孩子英年早逝,实在是让人引以为憾。不过,谨之的能力,也足够弥补这些遗憾。   “可要是你这宝贝孙子在外头仗势欺人,对耀桦流落在外的另一个儿子痛下杀手,你管还是不管?   “你要是不管,那也行,毕竟是私生子,上不了台面,认回去,丢的是你长房长媳的脸。那我就把他收下了哦!那孩子,我可喜欢,我孙女也喜欢。你要是不打算让佟家再添个孙子,我就招赘了哈……让他从此冠上咱江家的姓,上咱江家的户口本。以后,你想再要回去肯定是不行了……   “还有啊,等到那时,我肯定得跳出来替咱这孙女婿讨个公道的,谨之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我要是在媒体上爆一爆光,结局会如何?你可以自己想像一下……”   来到高高的台阶前,佟六福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左右跟着一对璧人,身后跟着保镖,在三儿佟耀远的带领下,徐徐然走了过来。   远远地,精神矍铄的江老看到了他们,他在挥手致意。   “六福六福,别来无恙啊!一别就是多年,你这老头还那么清健,光彩不减当年呀!”   走上来时,江达笑眯眯的握住佟六福的手,打着很官面的话。   两个人彼此寒暄。   江达是一个很健硕的老者,一脸的精明相,很像笑面虎。   宁敏牵着佟麒的手,站在最后,打量了一会儿,同时看到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挽着英气逼人的崔赞。   今天的崔赞,依旧西装革履,一身的毕挺,脸上挂着一抹得体的笑,并不像那天所见到的那样,显得邪气,那眼神只有瞄向佟庭烽时,唇角微微勾了一下,隐约带着一种胜利者满含挑衅的味道。而在瞅向她时,目光一亮又一炙,定定的睇了好几秒钟,才在身边佳人轻声叫唤中回头恢复神色。   宁敏从侧面细细端祥,发现佟庭烽和崔赞,果然都有几分神似于佟耀桦的地方,他们是同父异母兄弟这件事,看来是不用置疑的。最有利的证据,莫过于那份DNA报告。   “怎么样,你瞧见了没有,这就是常欢给耀桦生的儿子,律师界的菁英人物,瞧瞧,常欢把这孩子教的多好。小赞呀,来来来,到这边来,给你爷爷叩个头,敬个茶,今儿个,你这户口就能转进佟家,从今往后,你就是佟家二少。对了对了,六福,这孩子这么进门,你们家这个长幼之序就得重排了吧……”   一行人入内后,江达和佟六福叙了一会旧,崔赞站在边上,神情恭敬,江达说着说着,就转头把他拉了过来,笑着把崔赞介绍给了佟六福。   佟六福瞅了瞅说:“既然是耀桦的儿子,自然得进佟家大门,入佟家族谱。佟家老二这个位置,他当之无愧。但佟家有佟家的规矩,这个,我得说一说!”   “成,该训教的你就训教,我没意见。”   “小赞是吗?”   “是!”   崔赞点头。   “佟家以孝传家。一入家门,就得尊老爱幼,就得互敬互爱,不做伤害佟家的事,以家族荣誉为先,你做的到吗   ?”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向这个半路得来的孙子宣读着佟家最基本的家规。   崔赞抬眼,和射来的咄咄逼人的锐利目光对了一个正着,心下哪能不明白老爷子这是怕他日后做出脱格的事。   他心里微微冷笑了一记,嘴上则谦恭的答应道:   “百行孝为先,这也是我母亲从小教诲我的训语。赞一直谨记。今天认祖归宗,以后,一定以佟家基业为重。绝不辱没父亲威名。”   当崔赞吐出“父亲”两字时,何菊华的秀眉深深皱了一下。   这个画面,宁敏看得分明,想想也是:人都是自私的,在爱情里犹是。试问这天下,哪个女人能大度的在丈夫过世很多年后,可以坦然的接纳下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儿子”?   “既然如此,来来来,阿柏,让人奉上,让你们家的赞少见见各位长辈和以及兄弟姐妹。”   江达笑咧的嘴,吆喝着,宛若把这里当成了自家。   柏叔在得到佟六福允许之后,让人端上了刚刚泡好的茶。   那江达,兴致很高,亲自去端了过来,说:“喂,我说,老佟啊,现在是新时代,已经不兴跪地奉茶这一套了吧!”   “嗯,不兴!”   “那就成。来来来,小赞,先给你爷爷敬茶……”   崔赞接过江达递来的茶杯:   “爷爷,喝茶!”   佟六福瞅了一眼,又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长孙,接过,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佟家就等于多了一口人。   边上有人正在拍照。   那是江达请来的一个摄影师。   之前他就提过:认了孙子以后,还要登个报向外公布佟家添人的事,与其叫来媒体,胡乱的写,不如自己拍个照片主动公布。   敬茶这一幕,就这样被那摄影师用一个画面给记录了下来。   放下茶杯后,佟六福看向了面色惨白的长媳,想了想说:   “第二杯茶,敬你母亲。记住了,入了佟家,你就是长房所出,必须敬你父亲的妻子为母亲。以后,你和谨之还有蕾蕾要相亲相敬!”   这事,根本就是在为难崔赞,但是,这是长孙特别交待的。   当时老爷子很纳闷呀:   这个做法,在为难崔赞的同时,根本也是对他母亲的一种为难!   佟庭烽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琢磨过好几天,完全猜不透那孩子心里在动什么歪脑筋。但今天,他还是照计划行事了。   崔赞的脸孔果然因为这句话微微变了一下脸色,按理,叫一声“阿姨”就行,毕竟现在不比旧时代,规矩没那么大,而且他已经是成年人,这么叫,会让人觉得难堪;可老爷子已经明确提出,他一时是骑虎难下。   “叫一声母亲也应当。来,小赞,敬茶……”   江达不动声色的一笑,把人拉到何菊华面前。   那一刻,何菊华的脸色惨白如腊,她坐的端正,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头发高盘,显得很优雅高贵,可她的心,正被架在火上烤。   崔赞瞄了一眼,没有拒绝,接过,平平静静的奉上:   “母亲,请喝茶!”   何菊华久久没有端,恨不得将这茶盏往这人脸上泼上去,可最终,她忍住,接了过来,闷声不吭喝了一声。   没有任何为难。   这是儿子的交待。   她听儿子的:忍。   只是这茶喝在嘴里,怎么就那么苦那么涩。   一杯杯茶敬了过去,所有长辈都一一喝过,给过见面红包,一圈下来之后,老爷子让人在佟庭烽身侧另按了一个位置,中间正好隔着韩婧。   “小赞,见过你哥哥谨之!从今往后,你在佟家排行老二。谨之,带上你的弟弟妹妹们,和小赞握个手见个礼!”   老爷子再度发话。   佟庭烽站了起来,宁敏也跟着站起,看着这个男人平心静气向崔赞伸出了手:   “欢迎你成为佟家一份子!期待,以后,我们可以亲如一家!”   听得这句话,宁敏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想白眼:非常怀疑啊,这两个人,如何能亲和一家?   同一时间,有锐利的流光,在崔赞眼里闪过,似乎觉得佟庭烽没有在今天故意刁难他,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是,我也很希望我们能亲如一家!”   他伸出了手,两个人很友好的握了一下手。紧紧的,就像在比较力量一般,久久没有放开。   “咦,这位是谁?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一直歪着脑袋看着的佟麒,从宁敏身边蹦了过去,童音响亮,问的好奇。   两个男人的注意力都从对方手上移开,齐齐落到孩子身上。   “麒麒,过来,叫叔叔……”佟庭烽把小家伙拉到面前,微笑,介绍说:“这是爸爸的弟弟!”   佟麒刚刚一直有在听他们说话,当然知道这是谁,可他就是有些纳闷,爸爸怎么就平空冒出一个弟弟来,而且,这个人给奶奶敬茶的时候,奶奶的脸色是那么的差。他总觉得这个叔叔的出现,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还是很乖乖的顺着爸爸的语气,脆脆的叫了一声:   “叔叔好!”   崔赞这是第一次正式瞧见佟庭烽和韩婧的孩子,生的倒真是可爱,如果当初,佟庭烽没有介入,韩婧生下的将是他的儿子,可如今呢……   他淡淡的扫过这看上去很温馨的一家三口,心很刺痛,这个昔日深爱自己的女人,如今平平静静的守的别人身边,在这样一个场合遇上,她竟不露半丝慌乱和窘迫。   韩婧,你还真是彻彻底底变了……   他哪里知道,面前的女人,早已经不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又如何会因为他的出现而乱了方寸。   “佟麒是吗?我一早就听说,我亲爱的哥哥和亲爱的嫂嫂,六年前生了一个天才神童。今天总算是见到了。来,让叔叔抱一个……”   崔赞抱起佟麒,脸带微笑。   宁敏看在眼里,眼皮噌噌噌的急跳起来。   这个人又怎么可能真正喜欢佟麒。   他伪装友善,这是想干什么?   但她没有阻止,只是忧心将来,这个男人,会不会加害佟麒?   佟庭烽用他自己特有的方式爱着这个儿子,也就是说佟麒其实是佟庭烽身上一根软肋,但愿,未来,他们之间的战争,不会波及这个可爱的孩子。   之后,佟家的第三代兄弟姐妹一一来和崔赞握手见礼。   佟蕾最小,可她并没有上来和这个让她觉得羞耻的异母哥哥见面。   对,她没她大哥那样的胸襟,也无法知道哥哥在算计什么,她只知道这个地方,她再也待不下去:一个个套着面具演着一出看似温暖的闹剧。   她从自己的座位上噌的站起来,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时,发出了冷冷一笑,转身,扭头就往外跑了去,将自己投身进越来越冷的暮色之中,任由眼泪张簌簌而下。   身后,乔琛默默瞅了一眼,道了一声“失陪”,跟了出来,看着那丫头抹着眼泪,哭着往前奔跑,他不疾不慢的跟着。   人工湖边,佟蕾凭风而站,双肩不断的抽动着,显得伤心欲绝。   她是在伤心父亲的形象,就此被尽毁吗?   他站在她身后,思量着。   之后,一块帕子递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从来不善言辞,不像佟庭烽,不想说话时,外人休想从他嘴里挖出半个字;针锋相对时,他的口才,绝对比律师还要犀利几分。   “为什么每个男人都这样?曾经,我很推祟我爸妈的爱情,虽然他们相守不过十年,但他赢得了我妈一辈子不悔的守候,再没有动过另嫁的念头。我爸,在我心里,就是一个男神。这么多年以来,我都在希望,以后,可以嫁这样一个男人,那我的人生才算是一种完美。我爸,是我的爱情信仰,可我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   她回头,但没有接帕子,哭的稀里哗啦。   风吹过,乱了发   ,她哀伤,深深睇望。   而他沉默。   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发,继续说话:   “乔琛,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从七八岁就开始迷恋你,打小就特别喜欢你这一双显得有点忧郁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能放出迷人的光。这些年,我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做小跟班,读医科,就是想和你走的更近一些,能和你有共同的语言,可以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的近些,更近些。   “知道吗?能和你订婚,我不知有多高兴。可这一年来,你从来没把我这个未婚妻放心上。   “你的心,始终藏着那样一个人放不下。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样一个你,我可以嫁吗?   “我爱你,也渴望得到你的爱护,而不是永远只在你背后追逐你。   “我也会累,更会怕。   “乔琛,你说,要是,我永远走不进你的心,是不是有朝一日,你也会像我爸一样,在外头另找一个情人。”   乔琛静静的听着,看着平常乐观富有朝气的女孩泪流满面,心头微微生疼,喉结滚动了一下,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们是未婚夫妻,他从小看她长大,熟悉她的一颦一笑,可他就是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   “乔琛,我们取消婚约吧!”   她闭了闭跟,清泪在眼窝内,急急聚拢:   “守不住男人的心,就会伤自己的心。韩婧至少有句话说对了。聪明的女人,就不该让自己受苦。我才二十岁,也许我该还我自由,去另找一个值得我爱的男人。或是,学我五姑姑那样,一辈子不婚,那也是一种人生态度……对,就这样吧,我们取消婚约!”   她说着,任由眼泪滚滚滴落,睁开时,眼底有了坚定的光芒:   “我会跟爷爷说的。这样,我就能解脱,就不必痛苦。”   秀致的脸孔,梨花带雨,她扬起一抹坚忍的轻笑,咬着牙,故作坚强——放下十年的迷恋,那本身也是一种伤,人总要在跌跌撞撞的受伤中才能真正的长大——以后,她不做小尾巴。   是,小时候,她是哥的小尾巴。   这个叫乔琛的男人,便笑着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小尾巴。   从今往后,她只做自己。   男人皱了一下眉,乔佟两家的联姻,又岂是她说取消就能取消的?   再说现在他也不能取消这婚事,但如果她想取消的话,他点头说:   “如果这样能令你好受一些,我会成全!”   没有半丝挽留。   他们说好分手。   佟蕾落着泪,转身,挺直背脊骨,一步一步离开,她需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大哭一场。   二   晚宴的时候,佟蕾没有出席,她的位置,空着,乔琛也没有回来。   宴会的气氛,还算融洽,所有人都维系着最表面的一团和气。   就这样,这个名叫崔赞的男人,摇身一变,冠上佟姓,成为了佟赞,化身为韩婧的小叔,从今往后,韩婧的身侧,有一席之地,就是他的。   唉,这得有多尴尬。   可是,现任丈夫和前任男友,似乎并没有将这当回事,相谈甚欢。   作为佟家子孙,佟老爷子出手阔绰,一上来就把佟园十号送给了他。   家宴后,佟夫人何菊华早早离开,去找她的女儿去了。   男人们移位喝茶。   而宁敏,拉着佟麒回房,实在没兴趣陪他们在这里演戏。   上楼没会儿,她正和小家伙玩游戏,有人敲门,她去看,是五姑姑佟漾,这女人抱胸,手上捏着一部红色的手机,正冲她眯眯然的笑,显得特别的亲切迷人。   “五姑姑,您有事么?”   “哦,是这样,你手机一直关机,刚刚大嫂打你电话,打不   通,所以,让我上来看看……”   想到那手机的下场,宁敏微一笑,答道:   “早弄丢了!”   “怪不得!”   “妈找我有什么?”   “好像是蕾蕾想和你谈谈,让你去二号园坐坐。这样吧!小家伙我来看着,你过去瞅瞅吧!不过,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过去有可能会被训话!”   佟漾含笑一边提醒,一边走向佟麒,这小家伙,正抬头眨巴眨巴眼瞅着她们。   “那就麻烦五姑姑。我去去就来!”   宁敏回头叮嘱了几句佟麒,又亲了一下,这才披了一件外套,走了出去。   夜色渐渐已深,屋外一片肃杀冰冷,可能有零下五六度,风很尖,刺骨,冷气钻鼻,寒透心腹,无星无月,北风卷地,低低发出呜咽之声,走在车道上,宁敏感受到的是冬夜幽冷阴森的氛围。   她并不知道,寒冷的夜里,死神在向她一步一步逼近。   佟家二号园,有危机,正潜伏。   宁敏:谈恋爱可奋不顾身,婚姻必需谨慎承诺   一   每个女人都渴望爱情,都盼一生可得一真心人,从此朝朝暮暮,一世安好。比如佟夫人,比如佟蕾,比如韩婧,又如宁敏——只是男人的真心,又有几个,是真正经得起考验的?   身陷名利中的男人,多数会为了前途,而放弃感情;对于男人来说,实实在在的事业,才是人生价值的最好体现欢。   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只存在书里,或是狗血剧里岑。   这就是生活的残忍。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你想得到锦绣人生,你就得付出相应的等价的代价,去争取。   于是,很多貌合神离的婚姻,就这样产生了。   男人们用他们的花言巧语,去哄骗他们的妻子,又用他们的海誓山盟去留住心爱的女人,在暗处,享用着两种人生。   苦的呢,往往还是女人。   佟耀桦如此,佟庭烽如此,佟蕾若嫁给乔琛,也不见得会有好结局。   如果乔琛始终不愿割舍过去。婚姻中的冷暴力肯定会存在。   至于她宁敏,也曾因为身份问题,而在爱情里败逃。   不是她不想争取,而是,那个男人,她高攀不上。   霍家的水,太深,他的责任太重,他的婚姻,必须得对他的前途起到一定的帮助。不合适的男女关系,注定得被清理干净。   “婚姻,不仅仅要两情相悦,而且,还要门当户对……在两情相悦和门当户对起冲突时,很多人会选择后者。这就是社会现实。”   这是霍夫人曾经对她说过的。   她仔细想过,有一定的道理。   欲戴皇冠,必载其重。   宁敏来到二号园时,看到别墅内灯火通明,佟蕾穿的很单薄,静静的坐在秋千上,望着那无星的夜空。秋千,在轻轻的晃。她的长发,也在风里舞动,身影显得有些无助而迷惘……好像没了方向。   她走到了她面前,看到她的眼,是红肿的,哭过——也不知她和乔琛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在伤心流泪?   “我打算和乔琛解除婚约了!”   佟蕾突然哑着声音轻轻吐出一句,伴着无力的叹息,盯着她看:   “佟家马上又会闹出一大新闻。而这全拜你所赐!”   宁敏微微怔了一下,刚刚乔琛追着她离开之后就再也不没有回去,只打电话告诉爷爷,医院有事,他先走一步。没想到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佟蕾就果断的提了分手。   这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姑娘。   爱的痴情,断的干脆。   这种性格很真。   一个很真的人,厌恶虚伪,所以,她看不惯刚刚认亲会上的那种氛围。所以,她厌恶的实实在在。   “佟蕾,路是你在走,决定是你在下。没有拜别人所赐的结果,在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这千千万万的人,都在走同一条名为‘人生’的路。在这条路上,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终点,但会呈现各自不同的喜怒哀乐。而这所有的不同,都是‘人’这个载体在自由创造的结果。   “你的任何行为都在左右你的人生,佟蕾,怨天尤人,并不理性。   “如果,你们走不到一块,责任不在别人,在你们两人。   “谈恋爱可奋不顾身,婚姻必需谨慎承诺。   “你在亲眼见证了你哥哥婚姻不幸之后,对于自己的人生,本该有一个更为清醒而明确的定位的。可你没有,你明知他不爱你,却还是飞蛾扑火的投身其中,那就是你的责任,最后输赢如何,那得靠你自己去争取。   “如果争取到了,我得恭喜你;如果争取不到,放下也是对自己的爱护!   “在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会活不下去。只有爱的深,思念深了一些,爱的浅,转身就能忘却……”   她说,看着一团团白敢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一句一句话,都是她身有体会的结晶。   曾经,她也爱过一个男人。   在深爱的时候离开,从此放在记忆里。   当初,她下了那个决定,是十万分谨慎的。没有后悔过。在爱情中,她也需要骄傲。不能因为爱情,而把自己摆上第三者的位置上,或是等待他的施舍。在一场自己拿不到主动权的婚姻战争中,如果男人没办法和你携手并肩抗争,那么,放下,是一个救赎自己的最好办法。   佟蕾没有再尖酸刻薄的挖苦她: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而是静静的听完了,平心静气的看着,眼底有种悲伤,因为心很受伤。   “你爱崔赞吗?”   现在的她,没有太多的力量拿来发怒。   一提分手,她的心,就像被挖走了一般,空荡荡的,整个人似失去主心骨。   她不是一个爱胡搅蛮缠的人。虽不及哥哥那么智商高,但她好歹也读过十几年的书,宁敏的话有没有道理,她分辨得出。   从一开始,她就存着一种侥幸的心理。   在明知他心中有人的情况下,拿婚约将他占为己有,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   所以,当初哥哥提醒她:“一定要慎重。你这跟赌搏一样。你,输得起吗?”   她看着“韩婧”,想到的是六年前,她疯掉时嘴里绝望的叫喊:“我要去找崔赞。我要去找崔赞。这世上只有他对我最好。”   韩婧做梦嘴里都喊着崔赞。   她曾亲耳听到过。   在她被打了镇定剂之后。   哥哥有进她房去探看。   她躺着叫,哥哥站着听。   当时,佟蕾曾想:哥哥心里会是怎样一个感受?   不管喜不喜欢,总归是名义上的妻子,哥哥并不亏待她,只是她从来没有从过去那段感情里走出来。所以,哥哥和她分居两室。   当然,也许这其中还掺杂着其他为她所不知道的原因。   “现在不爱。一切都已成为历史!”   宁敏淡淡说道,一脸平静无波。   佟蕾静静的审视,再回想刚刚她面对崔赞时的平静之色,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太能演戏,就是生性凉薄到了极至。至少她就没办法做到她这样一个境界。   “你真打算和我哥离婚吗?”   “嗯!”   “既然已不爱前任,你离婚又是为了什么?”   “纠正错误的婚姻。还你哥一个人生自由,为自己寻找另一种生活。这和你打算取消婚约是同一个道理。人生不应该将就着过。”   宁敏回答的坦荡,真诚:   “佟蕾,人活着,总有走错路的时候,错了,没关系,适时找回那条路,生活还可以继续!只看你有没有跨出那一步的勇气!”   抱了抱自己发冷的双臂,冰冷的空气正在一步一步侵蚀她的温,她静静的环望着二号园里的这个精致的小花圃,继续说:   “佟家是富贵门,而我来自社会底下。两种文化,差异太大。我想做回我自己。”   这种自知之名,令佟蕾微微一呆,迟疑了一下,才哑着声音说:   “多少人,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你这是在隐喻我是麻雀吗?那我告诉你,未见得每一个麻雀飞上枝头都想变凤凰的。也许,它只是想看看天有多高,地有多广。我不适合做凤凰。还是做一只无忧无虑的麻雀比较有意义。”   阵阵生冷的夜风里,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交流。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佟蕾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和自己这个讨厌的女人,如此深入的谈过话。   这个名义上的嫂子,以前是一个闷葫芦,纵然打她骂她,她都不会生出任何反应。那时,她也曾听说,这个女人,很聪慧。她用一种老土的打扮掩藏着自己的美丽,很低调的过着属于她的大学生涯。遇见生人,只会抿嘴微笑。不爱和人争辩。   但现在,她感受到了某些方面的特别,思想上的各种观念,很成熟,至少比她理性。   也许,乔琛被吸引,也是有原因的。   宁敏对于佟蕾也有了一种更为深刻的   了解了:性格纯真而刚烈,是她比较欣赏的一类女生。   这一番沟通,刷新了她们对对方的印象,有一种欣赏,在她们心底悄悄发芽。   “砰!”   四周很安静,夜已深,只有风在低声呼啸,以于令这个声响显得格外的清楚。   楼上,那半掩的窗户内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像是桌啊凳啊什么被绊倒,这倒也正常,可下一刻,从那窗户内传出了佟夫人的惊呼声:   “蕾蕾,快跑,快跑……快去报警……唔……”   很快,惊叫声消失,伴着那个“唔”字,嘎然而止,似乎是被人给捂住了嘴。   两个女子急急回头,望着那突然之间暗下,没了任何声响的房间,那是佟夫人的起居室。   几乎同一时间,宁敏看到那窗口里冒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枪筒,圆溜溜的,在不太分明的视线里,对准了她们。   这样的场面,宁敏不是第一次瞧见,背上顿时生凉,心头更是警铃大作:   “小心!”   说话是,她一把拽过佟蕾往坛边的角落里滚了过去。   佟蕾的头碰到了坛角,生痛,她捂着头刚想问,耳边就有“扑吃”子弹射击声响起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抬头看到宁敏一脸凝重的匍匐于地,小心的往那窗台有张望,一点也不惊慌。   “这是怎么回事?谁在开枪?谁在开枪!”   她惊喘着问。   “问的好。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宁敏凑过头巡视着她,语锋犀利的往问题的关键处问下去:   “这么晚了,你让妈请小姑姑叫我过来,为什么事?难道就是专门让我来听你诉失恋之苦的吗?”   佟蕾一怔:“我没有呀!我还纳闷呢,这么晚了,你没事跑我们二号园干什么来了?平常你躲我们还不及呢,今天怎么就跑上来找骂!”   很好,宁敏马上就明白了,楼上的人,根本就是冲她来的。   难道,她的没死的事已经传去琼城了吗?   宁敏狠狠抿了一下唇,呼吸微微一窒,抓着花坛边的手在发颤:这些人,这是非要把她斩尽杀绝才甘心呀!   “啊……”   楼上忽然就传来一声属于佟夫人的惨叫声,紧接着窗户给推开。   宁敏翘头望,但看到何菊华被人揪着头发按倒在窗台上,一把枪顶在她的太阳穴上,幕后之人,并没有现出脸孔来,但一个低低的沙哑的声音,阴森森的犹如从地狱冒出来的一般响起:   “如果不想佟夫人丢了小命,你们就给我乖乖的上楼来!我数到十,你们要是不照做,就会有一具死尸从上头扔下来。”   佟蕾顿时瞪大了眼,活了二十年,还从没遇上这种事过,如此情景多半只会出现在电视或电影当中。佟家家风好,在外评风也好,几乎少有冤家对头。佟家祖宅的安全措施更是一流的。重点,现在是和谐社会,怎么会有人会梆票她妈妈呢?   她又慌又乱,急急的站起来,连连摆手: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妈妈……我们上来我们上来……”   二   “不要上来,走……蕾蕾,快走……唔……”   窗抬上,佟夫人很努力的想翘起头,示意女儿逃出去,又被人用枪杆子打了一记。   很疼。   疼的她生生掐断了话,久久难从那疼痛中回过神。   何菊华并不知道这两个闯进她房间的男人是什么来历,但从他们拿的枪,以及那作案的手法来看,那是有备而来的。   就半个小时前,她和蕾蕾谈完心后,独自一个人在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她打算洗个澡,睡觉。   说是睡觉,实质意义上,那根本就不算睡觉,自从丈夫过世,她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因为身边的位置太过于空荡荡,心也是空的。睡在曾经有过无数欢情的床上,拥抱的是一被子的清冷。   以前,身边有女儿陪着,倒也不会特别觉得,现在女儿长大了,已有了独立的一间闺房,她的世界就越显得孤寂。   可她还是喜欢好好的躺到床上。尽可能的睡去。   每个晚上,她都盼着好好睡,能有一个好梦,可以梦到他。   今天犹是。   她想问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对不起她?   门房忽被敲响,她以为是慧姐给送夜宵过来了,晚宴时,她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   她去开门口,迎接她的是一把L115A3巴雷特狙击枪。   那是世上最好的狙击枪,可在1500米外夺敌性命!   之所以一眼就认出这把枪的型号,不是说她对于武器有多了解,相反,这种东西,六年之前,她完全不接触。后来,她才关注了这把枪——理由是,佟耀桦当初的车祸是人为制造:有人用L115A3巴雷特狙击枪打爆了正在快速行驶中的轮胎,车子侧翻,车毁人亡。一个年纪轻轻的商业菁英就这样死在了那一场悄无声息的谋杀当中。   世人只知佟家桦少死在车祸,最初的时候,连她也以为这是车祸,直到六年前,她在无意间经过老爷子的书房,在没有敲门进去的情况下,听到公公和儿子佟庭烽在谈论十四年前的案子,比对着子弹,才知道,原来丈夫死于谋杀。   “妈,这件事,儿子会查个水落石出。您别操心。”   这是谨之许下的承诺。   但六年来,谨之始终没有给她一个正确的说法,只说:   “父亲的死因,很复杂。可能和霍辰顾三家有牵连。您别急,我不会让父亲白死,凶手迟早会受到惩罚!但现在还不是索要血债的时候!”   她没有逼,因为她清楚:一旦和霍辰顾三家有牵连,那就不是小事,还会和政治扯上关系。   可她实在费解呀,她的丈夫从商,又没从政,怎么会和国内三大政治家族生起恩怨,致令死于非命?   这个迷团,也许老爷子清楚,也许佟庭烽也有所了解,他们可能瞒了她什么,她没有逼问儿子,只在暗中小心的查——也因此而开始关注这把枪。   六年后,她终于亲眼见识到了这把枪,空降于她的房门前。   那一刻,她瞪着那枪,呼吸跟着痛起来。   那一刻,一个头戴面罩的男人用枪筒将她逼进了房,手上带着手套,抓来她的手机:   “打电话给韩婧,让她马上过来!”   她不打,只盯着那枪看,琢磨今天这路情况,和二十年前的谋杀有没有潜在的关链。   男人给了她两个耳光。   “要是不配合,要么她死,要么你女儿死!”   从楼下又走上一个戴黑面罩的精瘦男人,还把慧姐给押了过来威胁她:   何菊华只好打,可打不通,关机。   “打给佟漾,那女人在主屋那边。让她去把人叫过来!”   这两个人,对于佟家很了解,   何菊华无奈又拨通了佟漾的电话,极镇定的陈述了一句了,佟漾果然就替她把人给叫了过来。   从打完电话到宁敏出现在楼下,不过十来分钟的事,高个子的面罩男子将她梆在了椅子上,另一个瘦子,在把吓的瑟瑟发抖的明姐梆起来扔到一边之后,就下了楼。   起居室内,高个子一直掩在窗口处,开了半扇窗,掩在窗帘底下,静静的注视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佟蕾和宁敏站的地方离她的楼并不远,她们说话的声音能清楚的传进了楼来。   何菊华一边听,一边观察着这个歹徒的一举一动,心有疑惑——   他们到底是冲谁来的?   潜入佟家为的又是哪般?   如果韩婧是他们谋杀的对象,那就显得太奇怪。   一个被幽静多年的女人,怎么就能劳驾幕后之人动用雷巴特来对付?   而且,在她已经把韩婧从主屋引过来之后,他们并没有马上动手。   她看得分明,窗口的男人,正用一种深沉古怪的眼神研究着,似乎是想通过这种近距离的观察,来确定某件事。   趁着这个机会,她挣脱了绳索,大叫一   声,示警——   正巧另一个男人从楼下上来,行动极为迅猛的捂住了她的唇,高个男人则立刻将枪筒往窗外塞了出去,一枪射出,未中后,将她按到了窗前。   从未经过如此惊变的何菊华,感觉心脏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三   楼下,宁敏看到佟蕾跑进了屋了,眉心紧紧皱了一下,背脊上是一阵发紧发冷,恍惚的,在大雨中逃亡时那种穷途末路的滋味,又涌上了心头——她清楚,这一进去,她这条小命,只怕是凶多疾少。   可她若不进去,明日头条必是:《谋杀?佟家长媳母女横尸2号园》。   她若只顾自己小命,日后,她会安心吗?   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她,而牵连惨死,难道还要添上这一对无辜的母女吗?   她想了想,咬了咬牙,还跟了进去,若今天,当真是她的死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那个人知道她还知道,这样的追杀,还会继续发生,倒不如今日作个了断。   跨进客厅大厅,宁敏看到佟蕾举着双手,脸色骇白,站定在沙发边上,一把AK47步枪正对准了她,脸上套着黑色的面罩,露着眼鼻嘴,掩去了他的本来面貌。   不速之客至少有两个,楼上一个,楼下一个。   她眯了一下眼,估摸着今天,自己还有几分活的希望。   四   五分钟前,书房,佟六福坐着,佟庭烽和崔赞,站在书桌前正。   佟六福想交待几句:无非是想让他们摒弃前嫌。   这时,佟庭烽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讯。   他看了看号码,是慧姐的,指尖一点,脸色一变,上面有张照片,附带两个字:救命。   照片上的人,是母亲,被一把机枪抵住了脑门,脸色惊惨而骇白,却又倔强的回瞪着。   “怎么了?”   爷爷问。   他正想回答,房门被撞破,是保安室组长脸色苍白的跑了进来汇报道:“出事了,东侧门口,保安室四名保安都被击昏,沿途监控尽数被破坏。方向直达二号别墅!有外人闯进佟园来了!”   佟家的保安,聘用的皆是从部队退役下来的特种兵,若论打架,都能以一敌众,一下子四个都被击倒,监控被破坏,这代表,来人,不仅身手了得,而且,对佟家的地形以及对于保安的布防皆了如指掌。   这话音才刚落,佟麒蹦蹦跳跳从外头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是佟漾:   “谨之啊,小麒交给你了,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咦,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个个神情怪怪的,犹其是佟庭烽,脸孔上就像盖了一场霜一样的,一手狠狠捏着手机,几步跨过来,目光在儿子身上睇了一会儿,脱口就蹦出一句:   “婧婧呢?”   一种不祥的预感跳进了他的直觉。   佟漾一呆,指了指东边:   “你妈刚刚打电话来找,她去了二号园……”   闻言,佟庭烽脸色赫然大变,转身就往外去,一边沉沉说道:   “二号园出事了。五姑姑,您现在不能出去,帮我带好小漾。卫组长,马上备枪。跟我过去!”   劫匪的要求:拿你的太太来换你的母亲   一   与此同时,二号园。   “你们是什么人?欢”   佟蕾深呼吸,颤音而问岑。   腿都有些发软,这种真枪实弹的阵势,她从没见过;虽然他们家,自从爷爷被梆架之后,被允许,保安或是保镖可以配枪,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可以射击,但是,一般情况下,并不实际备用。   她看到那歹徒正用一道深沉的目光,凝睇“韩婧”,那里有她读不懂的光芒在闪烁。而“韩婧”并没有举手,走进来的脚步极既是谨慎的,又是镇定慎重的,就好像随时随地她都准备着会来一个绝地反击,一双显得无比沉着冷静的大眼在深深的打量歹徒,并没有露出怯色。   “废话少说。上去!”   这个精瘦的歹徒沉声喝了一声,用枪比划了一下。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梆架我妈?”   佟蕾杵在那里不走,把眼睛瞪的鼓鼓,心慌慌的,可她还是故作镇定,叫板着。   “砰!”   那歹徒突然对准佟蕾身边沙发茶几上那一只茶杯开了一枪,扑吃一声,青花瓷茶杯清脆碎裂,几面一片狼藉,吓得佟蕾差点尖叫。   “要是不乖乖照做。佟小姐,你的脑浆就会跟这个茶杯一样,砰的迸裂!”   那个男人用一种冰冷而惊悚的语调吓唬着。   宁敏默不作声看向佟蕾,这个一直生活在温室当中,从来没过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女孩在发抖,已说不出半句话。   她上去,一把拉上佟蕾领头往铺着红毯的宽阔楼梯走了上去,低头在她耳边私语了一句:   “别跟他们硬碰硬。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暗杀是怎样一种残酷的场景!   这些被派出来的狙击手,为完成任务,常常不择手断。   子弹被射同枪膛的那一刻,他们的心都是狠辣的,所怀的只有一个信念:要顺利的完成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这并不代表暗杀行动就不存在。   谁都知道,当今国内,霍辰顾这三大政治家族的关系,是何等的微妙。   六年前,霍启航就曾被人暗杀过,甚至于,在作为国使出去的的旅途中,飞机还被劫持,之后,他们被迫降于一座小岛上。   那一次,她奉命带领一组人前去营救,击毙劫匪三十一人,己方折损四人。火拼的场面,人命就像游戏,你在游戏中,就只能遵守它的法则:为自己的生命以及任务,拼尽一切。   现在这种情况,和那次拯救行动,大同小异。   所不同的是:当初,她身列其中,是行动组的领队,今时今日,她则成为了被猎杀的对象。   这种行动,如果目标任务没完成,就不会停下。除非上头发下终止行动的命令。否则,即便眼前这两个死在了这次猎杀行动中,未来,仍然会有人来取她的性命。   “啊……”   手上,佟蕾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宁敏紧紧抓着她的手,一起往楼上而去。   可这孩子实在太害怕,连走路都有点走不来了,颤颤微微的,忽,高跟鞋一个踩空,佟蕾惊叫一声,整个人就往后跌。   宁敏本来是可以拉一把的,几乎这么做了,临时又反悔,反而落井下石推了一把,令她倒的速度更快一些——   歹徒就举着那把亮黑的步枪在后面监视着。   她看的仔细,这把步枪是经过特别改装过的,装有灭声器,似带有狙击功能,想要扫射,就必须换掉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零件。   这种被改装的步枪,能悄无声息的杀人,而后从容离开。   于是,她就奇怪了,纳闷了……   既然他们能冲破佟家的安全系统,进入园中,进而挟持佟夫人,把她给引过来,为什么就没有一鼓作气,无声无息的毙了她,反而让她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这有违常理!   所以,她借这个意外状况,以迅雷之势扣住实木扶手,一个漂亮凌空翻,飞去   tang一脚。   同一时间,那匪徒因为佟蕾从楼上滚落,而被冲击的往后直退,枪筒顿时一歪,偏向一侧。   这个人没能稳定身形,脸上就被一记强大的力量击中,出于本能条件反射,他扳动阀门,但听得“砰”的一声,子弹出膛,射~进了墙面。但仅此,并没有扫射性的子弹,脱膛而出。   可见,她的想法是正确的:为了狙击的精确度,这把步枪暂时失去了连发功能。必须手动上弹。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时间差。   而这个时间差,正是她想要利用的机会。   当佟蕾被这人往边上推倒,继续往下滚落时,她第二脚,已往他的胳膊肘上踹了过去,用上的是全身十二分的力道,在他急急想要上弹,对准她时,一脚,踢落了他手上的机枪。   能被派出来的人,多半都是菁英,或是在狙击方面有天份,或是在搏击术方面胜人一筹,但她宁敏也绝不是弱手,从小跟着父亲练自由搏击,曾经连获两届少儿搏击赛冠军。那时,她未满十岁。如今,她二十六岁,十几年的苦练,又岂是白练的,出手之狠之冷静而精准,绝对超乎常人的想象。   电石火光之间,人已被踹翻。   等那人稳住自己,欲把掉在边上的步枪抓回来时,宁敏先他一步,把抢勾了过来,以一种标准的姿势握在手上,对准了他的眉心:   “别动,你动一下,我就立马嘣了你!”   宁敏第一时间把子弹上膛,寒声喝了一声,将眼睛眯成危险的线条,有骇人的杀气自里面逼出:   “把手举起来!”   隔着那黑色的面罩,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那两个眼瞳里发出的震惊,不打半点折扣。   很显然,这个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内被人拿下。   他举起了手,喉节,剧烈在上下滚动,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他们受命来暗杀的女人,根本不是善茬——之前,是他轻敌了。   地上,佟蕾摔了一个晕头转向,疼呀,骨头都要散架,听得这一叫,抬头,一呆: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枪怎么会在嫂嫂手上了,而且,那站姿,那枪姿,冷酷,气势十足。   “佟蕾,有没有摔伤?”   “没……没有……”   “很好。把室外的路灯关了,能跑多远就多远。然后,报警。”   宁敏冷静下达指示,把佟蕾遣开。   那些人志在她,只要她留在这里,就不会刻意的针对别人。佟家的任何人都不好得罪。一旦惹怒佟庭烽,将这件事彻查,那个人只会因小失大。   “好!”   她点头,飞快的扑向门口,啪一记,将园子里的路灯,悉数关闭,整座二号园,瞬间暗下来。   她扶着墙急喘了一声,回眸瞅了瞅“韩婧”,一咬牙,夺门而出,也顾不得身上的疼,跌跌撞撞的冲出园门,很快,就看到车道之上,哥哥带着几个人飞也似的狂奔而来。   “哥,哥,哥,妈被他们挟持了,妈被他们挟持了!”   她仓惶叫着,发颤的声音在夜色里送出去,带着几分哭音。   未到跟前,人先倒地。   佟庭烽抢着扶住,冷静的问:   “几个?”   她在发抖,牙齿在上下碰撞:   “应该是两个,楼上一个,楼下一个!”   “韩婧呢!”   “在里头。她让我报警!怎么办,要报警吗?”   报个屁,佟家的保安,聘用的全是特种兵,如果连他们都搞不定,靠警署里那几位,就只能等着收尸。   “卫组长,派人把蕾蕾送回主屋。其他人跟我进去。”   “不,我不回去!我要亲眼看着妈妈脱险。我不走!”   眼前,人影一晃,有一人越过了她冲那二号园奔去,崔赞竟也跟了过来。   二   何菊华走了下来,身后,一柄枪,顶着她的后脑勺,脚在发抖。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刚刚那两记枪声,不是很响,扑吃两声,一先一后,暗哑的,很容易让人忽视的响起,可她有听到。   她以为走下楼后,会看到两具死尸倒在地上。   这一刻,她的心,透着一种绝望——儿子和女儿,是她的命根,她实在有点不敢面对鲜血铺地的场景:女儿没了气息,在血泊中渐渐冷却。   令人震惊的是,她完全料错了   客厅内,单人沙发上,瘦子坐在那里,双手高高举着,一直以来令她心生憎恶的韩婧,手执步枪,正对着他的后背。   何菊华被逼着坐到了那瘦子对面的另一只单人沙发上,高个子用枪指着她的脑门。   四个人,就是这样对峙了起来。   何菊华惊怪,坐姿笔挺,目光久久的在“韩婧”身上流转,临危不乱,从容对敌:这个胆怯的媳妇,持枪的模样,浑身上下流露的是一股子咄咄逼人的凛然之气。和以前那个走路都低着头的媳妇,简直判若两人。   宁敏没有留心何菊华,她把所有注意力全部投注了在狙击手身上:刚刚潜伏在楼上的,想必就是他。   对上眼神的那一刻,她的心,咚的多跳了几下:   竟,有点眼熟。   是熟人吗?   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手,怎么可能会在执行任务时犯那种低级的错误?   难道,刚刚那一枪,是他故意打偏的?   这人,是谁?   她深深打量了一番,黑衣黑裤黑面罩,将他的相貌特征悉数伪装,翻遍记忆里所有可能的人,和面前之人一一重叠,都被否决——那个人绝对不会调一个认得她的人来执行这个命令。   沉默罢,她下巴一扬,以无比沉静的语调问道:   “要不要做个交易,咱们一命换一命!”   那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未等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踢门而入,竟是佟庭烽手持被誉为枪中之王的“M500左轮手枪”,出现在了门口,一起来的还有新上任的佟家二少。   无论是佟庭烽,还是佟赞,在看到面前这个场景时,都微微呆了一下,他们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韩婧竟然凭着赤手空拳拿下了一个歹徒!   崔赞几乎想擦眼睛:是他眼花了吗?   身后相随而来的佟耀颀和佟耀竣也愣了好一会儿。   佟庭烽则深深睇了一眼,这个女人再次印新了他对她的印象。   “佟大少来的倒真是快!”   高个男人转头瞄了一眼,眼见被包围,依旧不露半色惊慌之色,极为沉着的说了一句。   佟庭烽这才把目光投到了这个劫匪脸上,看不到任何模样,只对上两只黑沉沉的眸子,定定的盯了约有十秒钟的时间,他才开口问:   “两位夜闯佟园,最终想达到怎么一个目的?开出条件来!我一定尽量满足你们。”   何菊华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到达,而惊呼急叫,依旧优雅的坐着,哪怕脸色已经惨无人色,可属于佟夫人应有的风度,没失半分。因为她知道,她不能做任何可能引起儿子心乱的事,去影响他的判断力和办事力。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那人点了点头,开始开价:   “第一,给我们配一架直升飞机,加满油;第二,佟夫人我们得带走,我们需要一个有份量的人质协助我们离开佟家。当然,或者你也可以用你的太太来换你的母亲。”   这话落下,宁敏的心,狠狠收紧了一下。   而佟庭烽则眯起那一双如苍鹰一般犀利的眼。   在来的路上,他心头盘旋着两种念头:   一,今天的事,是这个冒牌老婆和人里应外合的结果,可作案动机呢?   关于这一点,他无法作任何解释。   二,这些人是冲她而来的。   要不然,母亲怎么会特意打电话叫她过来?   很明显,这是当时她被逼无奈之下的举动。   此刻,在看到她用这样一种准确的姿势扛着那步枪时   ,他深信一点,这个女人,曾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在听完歹徒这句要求时,他已经百分之一百认定:这两个人是冲她而来。他们想要猎杀的是她。   在慧姐向她发来短信,到保安组长跑来汇报情况这个过程中,总共十来分钟时间,足够让一个不设任何防备的女人,死上无数次。   要是,他们第一时间选择狙击,以这支机枪的射程,“韩婧”一出主屋园门,就能被击毙在当场,可,现在她却好好的活着,还把其中一个给逮住了——   为什么他们没有动手?   这一次精心策划的狙击行动怎么就以失败收场了呢?   他沉沉的在这个女人身上巡视了一圈,她微微皱眉正好向他扫射了一眼,似在等待他的决定。   佟庭烽想了想转了头,面无表情的答应道:   “好,我答应。直升机马上给你们备上,人,马上进行交换!”   冰冷爽快的回复,狠狠刺痛了宁敏的心,捏枪杆的手,情不自禁抖了一抖!   这样一个结果,其实,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但是,真由他嘴里说出来,她还是了被打击到了。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浮现了曾经她看到过的一个问题:   某人问一个深爱妻子同时又很富有孝心的男人:如果有一天,你的妻子和母亲,同时落水,你会选择先救谁?   这个男人被问住。   无疑,这是一个很残忍的问题。   但这事,若落到佟庭烽身上,俨然迎刃而解,他只要母亲,不要妻子——这个之前还笑着说想和韩婧重头开始的男人,在紧要关头,放弃的是自己的太太。   也许,她该谅解:佟夫人与他有着三十年的母子感情,而韩婧和他,除了孕育过一个儿子,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情份。在生死上,他偏向母亲,那几乎是毫无玄念的选择。   她会心痛,或者是因为之前,霍也曾放弃过她。   那一刻,她的心头,曾涌现过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此刻,那隐隐作痛的疼又涌上心头,嘴里满不是滋味。   她默不作声,并没有开口反对。   半个小时之后,保安室卫组长重新走了进来汇报:   “直升机已经备好在外头的停机坪上!”   佟庭烽点点头:“拿根绳过来!换人!”   一直沉默的赞赫然回头,冷冷道:“佟庭烽,你当真想用她替换下你母亲吗?我不答应。”他跨上了前,沉声道:“要替,我来替!”   宁敏微微惊讶了一下:崔赞居然……   “你是谁?”   歹徒上下打量,并不认得崔赞:“抱歉,没身价的人,我们不换!”   这话把崔赞气的鼻孔里冒烟。   佟庭烽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向了一直背对着他的女人。   “那我呢?我的身价应该比我太太高吧!由我保你们驾,护你们的航,比起我太太是不是更有用一些?”   他静静问着,语气显得轻描淡写,却震住了所有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所谓的换人,意思会是用他去换他母亲。   第一时间,何菊华激动的几乎跳起来,声音沙哑的直叫: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宁敏转过了头,脸上有惊到的复杂表情,这样一个发展,和她的认定有太大的出入。   歹徒也怔了一下,上下扫视佟庭烽一圈之后,却断然拒绝:   “不好意思,佟大少的身价太高,身手太好,我们带不起。”   “或者,我可以让人拿副手铐把我的双手铐住!这样,你们就没后顾之忧了。”   他淡淡建议说。   “比起佟大少,佟太会让我们感觉更保险。”   “你觉得,身为一个男人,我该让我的妻子以身犯险吗?”   “你也可以不选择。”   “那不行,我母亲受不起惊吓!”   “那你就只能选择后者。拿你太太来换!我们的耐性是有限的,佟大少,麻烦你别再故意拖延时间,谈崩了,就是一个玉石欲焚的下场。如果这是你想看到的!”   高个子发出了最后通谍,语气带进了狠厉之色。   “我去!”   这两个人对她是志在必得,又岂会同意佟庭烽这样一个交换条件?   佟庭烽静静的盯视她,脸色是那么的平静,她肯定清楚这些人的来头,自告奋勇的想靠自己去解决这件事,不想累极无辜——她是个心善的女人,只是她惹上了什么人,会引发这样暗杀却不是他现在可以猜测得到的。   这天夜里这件劫持事件,最后以韩婧被劫上直升机而告终,时间为十点三十一分,佟庭烽站在夜色里,紧紧拥着几乎虚脱的母亲,目送直升机凌空而去,一点一点消失在他们视眼里。   崔赞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上前一把揪住了佟庭烽的衣领,推开何菊华,吼了一句:   “她要是出事,佟庭烽,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扔下一句话,他甩头就跑。   “谨之,现在,你想怎么做?”   何菊华轻轻问着,她不信儿子会让歹徒逍遥法外。   “妈,您回房休息,这件事,我会办好!”   他看向一直迟迟不肯回去的妹妹:“蕾蕾,扶妈回房!”   扔下一句话,他大跨步离开,几个保安跟了过去。   “哥,一定要把嫂子救回来!”   佟蕾扶住母亲的同时,叫了一句,不知不觉的,嘴里改了称呼都不知道。   待他们走远,何菊华侧目睇了一眼女儿,哑着声音问:   “你不是一向讨厌她吗?”   “是呀,我一直讨厌她。但今天我发现,其实她也挺好。妈,她救了你。现在身陷危境的是她……”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中情不自禁带上了几分担忧。   “蕾蕾!”   “妈,我想和乔琛解除婚约。这件事,您能支持我吗?嫂子说的对:女人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痴迷不悔,那是犯贱。我决定了,以后,我要嫁给一个真正能懂我爱我的男人。”   “好!”   “妈,其实韩婧没我想像中那么差劲。沟通能拉近距离……至少,她比我勇敢,肚量也大……”   俩母女往屋里去,几个女保镖跟了进来。   重新坐下之时,何菊华苍白的脸孔上隐约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这门婚事,当初她就不赞成,可女儿喜欢,她不好反对,现在,她能看透,这只能说明她的女儿长大了。而让她女儿一下子长大的居然会是韩婧。说出来谁信。   另外,她能同意拿自己来换她,这也是一件令她想不到的事。   临危不惧,是一种令人敬佩的精神。   舍身救人,更是一种不朽的人格魅力。   如果,韩婧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崔赞和宋明浩这两个男人,也许,她会对这个孩子改观——   明天那一章,霍启航会露个小脸。   霍启航:千里之外,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一   巴城,效区的别墅。   有人正在向他们的先生汇报:“报告,狙击失败,狙击手已经挟持人质宁敏,坐直升机逃离佟家……沮”   “位置确定下来了吗?痤”   先生在吹着茶叶,问,这样一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已经确定!他们已经回到落脚点。我们的人,正守在那边,听候指示。”   “佟家有什么反应?报警没?”   “没报,佟庭烽正带着保安追踪!”   “嗯,那就下令下去吧!待会儿让他们收拾一下残局,然后,撤离!记住,干的漂亮一些。”   “是!”   二   几乎同一时间,佟庭烽驾着宾利飞快的行驶在路上,耳朵上套着蓝牙,正静静的聆听着电话另一边佟宅的保卫不断的报告着直升机驶向的方位,心,沉寂如水,目光灼灼然盯着正前方,一道道车灯飞掠而过。   对,他以飞一般的速度在道路上飙行。   “……不好。他们降落了,在祟阳桥附近。直升机上的信号,已经被掐断。现在我们没办法再进行追踪!”   佟庭烽听着,急忙转了一个大弯,驶上了一条通往祟阳桥捷径:   “好,我知道了!”   在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他突然急刹车,停下,从副驾驶抽屉内取出笔计本,开机。   这时,手机又有电话打进来。是七叔耀竣,他和庭威带着几个保安跟着他。好像崔赞也跟在后面。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佟耀竣沉着而微带急色的问。   他抿了抿唇,答:   “直升机定位系统已经终止服务!”   “那现在怎么办?谨之,当真不需要报警吗?也许我们应该请……”   “不用!之前,我有在韩婧的耳钉里有装过一个追踪器,现在,我正在调试。有了。他们正在安阳路上。往西而去。跟紧我!”   “好!”   车子再次启动,子弹似的飞了出去。   二   眼睛被蒙着,手被梆着,嘴巴被胶布封着,现在的宁敏,无疑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由人宰割——   未来,命运之神将如何摆布她?   她不得而知。   依她看来,死亡的概率比较大。   直升机大约行驶了二十分,她被拽下来,塞进了一辆车,车子又行驶了一阵子,她再度被拖下来。   四周很安静,这应该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夜风似乎刮的越发的猛,刺骨的袭来,她穿的不多,寒气霸道的卷走着她身上的热量。   没有暖气供给,她冻的浑身在瑟瑟发抖,脚指都已经麻木,走路,脚步有点不听使唤。   小会儿之后,她听得有开门声。   “进去!”   她被推进去,踉踉跄跄的几步后,往地上栽下去,头撞击墙面,随即,有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   他们这是想请她吃子弹子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拖着几乎被冻僵的身子,本能的往边上退。   “唔!”   有人吃痛的呼了一声,像是被打了,随即,怒吼声爆了出来:   “他妈的,你干什么?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疯了是不是?我们是搭档,我们这是出来执行任务的。你他妈的竟用枪对准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任务,有可能是错误的。”   “错误?什么意思?上头不可能下达一个错误的指令。”   “蠢蛋,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用脑子!”   宁敏小心的吸着气,静静的听着,从他们的声音,她可以分辩出:想杀她的是那个瘦子,在阻止的他的则是那个高个子。   她猜的没错,不是这两个狙击手不够   tang优秀,而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了意见分歧,从而令她逃过了一劫——   不,这一劫,能不能逃过去,还是未知数。   “怎么,你想拒绝执行任务吗?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盲目的服从错误指令,那等于助纣为虐。”   “那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抱歉,有一件事,我必须查一个清楚!为了她的安全,我只能让你先睡一小会儿……等你醒过来,我再告诉你我必须这么做的原因。”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瘦子没有再说半句话,扑通似被打昏,倒地,四周静止了下来,双耳只能听到窗外那咆哮的风声。   一阵稳稳的脚步声冲她走来,下一刻,一双大掌按住了她的下巴,这个人狠狠的撕下她脸上的透明胶布。   被撕离的地方,有一种难言的疼痛传递到大脑,她微微呻吟了一下,吐出一口气,不等发问,那人先一步已经开口:   “说,你到底是谁?据我所知,佟大少的太太,是一个普通女人,可不会像你这种一个转身就能把一个大男人撂倒的本事。”   宁敏沉默了一下,不答反问:   “你又是谁?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执行任务,而且还干了一件违背作为一个狙击者的职业操守的事?”   “呵,看来你根本就不是韩婧。我果然猜对了!”   一来一往,就能确定她不是,这个人,真是不简单。   “你应该姓宁吧!猎风特别行动组头头。十七岁入队;十八岁协助上任组长歼灭走私犯毒集团;十九岁,参加了5·25事件,由于表现突出,救了霍大先生,被记二等功,之后,被破例提升为猎风组组长;同年十二月,第一少出使被劫机,你带领猎风组进行营救,未辱使命,成功救回第一少以及随行人员十二名。二十岁九月,你退役。二十六岁,九月,重归猎风组,十月,你接受一项特殊任务,结果全军覆没,包括组长宁敏在内,皆以身殉职,无一幸免。”   这番话,一句句道来,使用的全是肯定式的语气。   为此,宁敏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原因有二。   一,这个人竟对她这么了解?   连她的真名都知道。   在行动组里,她用的不是这个名字,而叫:宁笙歌。   笙是一种乐器,笙歌指泛奏乐唱歌;笙又有胜音,在她执意进入行动组之后,父亲给她改名,意思是盼着她每次出任务,可以唱着歌胜利归来的意思。   而她本来的名字叫宁敏,乳名:小羽毛,母亲说“羽”字,本来是要给她妹妹取的名字,妹妹弄丢后,为了怀念妹妹,爸妈常叫她小羽毛。   成年入队后,父亲觉得这两个名字,都不吉利,鸣金收兵,铩羽而归,多让人灰心丧气。于是就有了笙歌这个名儿。宁敏这个名字,也只有她的家人才会叫。   二,她是猎风行动组组队长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那个下达命令来狙击她的人,也不可能告诉狙击手她的真实身份。另外,猎风行动组全军覆没的事,至今还没有正式向外披露出来,属机密,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说明什么?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正想着,脸上的黑布被扯下,她看到了房顶上吊着的一点昏暗的光,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头上的脸罩已被取下,她可以看清那人的长相,只是光线太暗,脸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即便如此,仍有一种熟悉感觉袭了上来。   “你是……”   “李享!”   她顿时瞪大了眼,惊叫出声:   “李叔叔,怎么是你!”   这实在太令她吃惊了。   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年前手把手教她练狙击术的师父李享。在枪法上,李享可以算是她的启蒙老师。只是这段师徒的缘份,仅维持了一个礼拜。之后,李享离开琼城,南下,或许是因为旧情令他伤心,就此再也没有和他们联系。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李享曾经追求过她妈妈,可妈妈喜欢的是她爸爸。情场失意的李享,黯然离去,六年后,路经琼城,曾拜会故友,见宁敏天份极高,一时心血来潮,教了几天,至令宁敏对枪法生出了某种狂热。   李享放下了手上的机枪,上去将这个孩子扶起来,解了绳索,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神凌厉,没有问别来可好,而是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心头的重重疑惑:   “敏敏,不久之前,我听说你出任务时挂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怎么就跑来做了佟家长孙媳妇?”   一别二十年,昔日的小娃娃,如今俨然长成了一个美丽干练的小女人了,若不是平常时候,他有在暗中偶尔关注他们这一家子,知道她如今长成什么样儿,兴许,今日,他当真会远远一枪把人给嘣了,而后去交差。   几天前,当他接到调用任务,看到自己即将要去狙击的对象时,他狠狠吃了一惊——   这个叫韩婧的女人,怎么就和宁敏长的一模一样?   最叫他疑惑的是,经他调查,这个佟太是个精神病患者,长者幽居,与世隔绝,怎么就成了危险份子?且一连指派两人一起合作去击杀:戴历负责进入佟宅,找机会翻查韩婧的房间,寻找一条玉石手链。而他则负责远程狙击任务。   为此,他仔细研究了一下,觉得这事有问题。   今天计划实施时,戴历先进了佟宅,趁佟家一家人夜宴时,进一园号佟庭烽的房间,用特制的仪器,寻找那条手链。   等找到之后,戴历和他通话:“只等那女人从聚义阁出来,就可以行动!”   “计划改变,到二号园跟我会合!”   戴历虽然无法理解他为何突然将计划做了调整,但还是跑去了二号园,适时,正好看到佟夫人匆匆回来。   两个人掩于隐蔽处,戴历问他:   “为什么擅自改变计划?”   李享不答只道:“我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等我确定之后再告诉你。”   他简单说明计划,戴历觉得他这计划,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李享一再说明,他有他的原因。两个人争执了几句后,还是很有默契的进~入。先把何菊华给拿下,然后利用何菊华之手把韩婧给引了过来。   但他并没有远程进行狙击,而是一直在观察这个女人,尤其,他还很耐心的听完了韩婧和佟漾的对话,一枪故意打偏,为的就是试探她的身手。   她果然反应灵敏带着佟漾躲闪开。   那种身法若不是久经实战,根本做不到那个水准。   特别是当她们进~入客厅后,楼下发出了两记枪声,就算第一声是为了警告,但第二枪呢?   他情知情况有变,带人下楼时,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突发情况。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就在怀疑,这个有着非常身手的女人,或者就是失踪的宁敏。   现在,他终于证实了这样一个想法,可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欣喜,神情反而无比凝重起来。   上头为什么要派人来狙击曾经为国做出贡献的人?   如果,今天,来的是别人,只怕现在的宁敏,已是一具死尸。   久别遇故人,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此时此刻,在听得李享这样一句问话,再想到那些死在异国的组员,以及自己那些日子的逃亡,她的心,难受的厉害,像是被成千上万根针在狠扎,低头,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你在那边遇到什么事了?既然活着,为什么没有回琼城?你可知,你爸妈得有多担心你么?”   李享观察着她。她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之前,我有向他们报过平安。”   有种悲凉在她眼底漫开,有几丝苦笑在她脸上泛起。她打越洋电话过去的时候,正好霍也在那边,得知他还活着,他欣喜若狂,护照问题很快得到解决。但也正是那通电话,害死了和平。虽然之后,她成功回国。可在劫机事件发生之后,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李叔叔,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还如何能有命回到琼城?那等于是自寻死路。”   宁敏轻轻的说,四下环望了这个废弃的仓库,慢慢的踱了几步,抱着发冷的双臂。   “是谁想要杀你?告诉叔叔!”   “我不能   说,李叔叔,我的事,您别过问了。总之,我不可能再回去,这会牵累我父母,还会给他们脸上抹黑!不如就这样死了,至少还被他们追为烈士。”   “不,你必须回去!我护送你回去。不管你遭遇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有第一少在,他一定能给你一个交待!现在你还活着的消息已在传回去,你觉得在佟家,你还安全度日吗?小敏,今天要是来的不是我,你早死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一个人在外,根本就防不胜防。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的不明不白。”   李享态度坚绝,眼神坚定:“你不必害怕连累我,我现在就给霍少报告,到时他会亲临巴城带你回去。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那个在背后草菅人命的害群之马,必须得到法律的制裁……”   仓库的角落摆着一个柜子,李享走了过去,开锁,从里面的背包内抓出一个手机。   宁敏听得开机声,一呆,急急忙忙跑了过去,如灵豹似的把手机夺了过来:   “不行!不能让启航知道我在巴城!绝不可以!”   “为什么不能,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拿来!”   李享板着脸,伸手索要。   她摇头,干脆直接卸了电池,往窗外扔了出去。   “你……”   李享见她反对,气的吹胡子瞪眼:“我这是为你好!”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这位长辈对自己的爱护,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她所知道的那些丑闻,牵涉有多大,多广。   爸妈救不了她,启航也罩不住她,她会被生吞活剥。   当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起冲突起,个人誓必会被无情的推出去牺牲掉。   “如果你不肯回去,那你打算怎么办?佟家,你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嗯,我知道。我会离开!原本我还想借韩婧这个身份,光明正常的活下去的,但,现在看来,我必须另谋出路……”   宁敏苦笑了一个,佟太的生活,必须得告一段落了:   “也许,我该去整容。”   “整容,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再说,这张脸蛋这么漂亮,你舍得去整坏它呀?”   “要不然,我跑西部藏山里去。现在想要出国,根本不可能……”   “也未见得。这样吧,我找人给你弄个假户照,飞去美国吧!到时我也飞过去。然后,我们再联系,我帮你想法子定居在那边。对,就这样办,今天晚上,我们就离开这里,先去品德镇落个脚,那边离机场近。只要联系上我那个黑道上的朋友。保证明天能赶个假证出来。”   宁敏可没李享想的那么乐观,提醒:   “李叔叔,手机通讯,太容易被窃听。”   “放心,我这里另外还有一部卫星通讯手机。以国内的技术水平暂时没办法监听到,你等着!”   说话间李享又从那背包内取出了一个手机,开机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顾吗?我,阿享……有件急事……帮我一个忙……我需要一个本子,今天晚上帮我搞出来……马上做,我等不及明天……嗯……只要你帮我搞定这件事,我就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一言为定……”   “扑吃”……   寂寂的仓库里诡异的激起这样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就像一块碎瓦片飞进了水面。   这种声音,是如此的让人耳熟。   她猛的转头,同一时间,“扑通”,身后,有什么东西落地,紧接着,“砰”,有什么往地上栽下去。   “李叔叔……”   等看清面前场景时,她惊呼着扑了过去:手机掉落,原本站着的男人,已然倒在了地上,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李享的眉心,不知何,多了一个洞,有血从里面止不住的溢出来,自眉宇间蜿蜒而下……   她凑上去一看,还没等探鼻息,浑身顿凉:脑浆崩裂,后脑上已爆开一个大洞,溅得储藏柜上满柜皆是……   前一刻还在替她考虑生路的李享,后一刻,就这样眼睁睁的被人狙杀在面前。   李享死了!   人的生   命,就是这么的脆弱;当人类告别冷器时代,当火器发明越来越精准,想要一个人的命,就是这么的简单。   不是没见过死亡,而是这种死亡,太震撼魂魄,只是这死的人,和自己有过交情,并一心一意想要护她安全——所以,她做不到麻木的无视。   宁敏大口的吸了几口冷气,第一个反应是,抓起地上那把枪,无比谨慎的跑出废仓库,精确的找准刚刚那子弹飞来的方向,透过夜瞄准器,斟察附近的动静,可放眼望,天地俱漆黑,敌在暗,我在明,她根本找不到那一发夺命的子弹是从哪里射过来的。凶手早已躲起来。   屋外是这么的寒冷,她的手,止不住颤抖,眼睛被呼啸的寒风刺激的要淌下眼泪。   她忍耐着又观察了一番,转身回屋,先找开关,把这微弱的灯给关了,然后摸索在黑暗中,往那横倒在地上的男人走去,双手紧紧的拿捏着那把枪,注视着,滚烫的眼泪在滴落下来。   抹了一把,弄湿了手心,可她咬着牙,没有哭。   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突然一亮,原来是那把卫星通讯手机,被她踩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或许,这就是宿命,这一刻的她,并不知道,她所踩的这个快捷1号键,是直达霍启航的专属号码。   四   同一时间段,琼城,一个工作人员,敲门进入一办公室,看到那个尊贵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捏揉眉心,俊逸的脸孔上尽是疲惫之色——第一少好像又连练工作了几天。   “报告,刚刚监测到编号LX009正在启用卫星通讯手机!您要监听一下通话内容吗?”   “嗯,接过来我听一下!!”   男人用低低微带暗哑的声音下达指令。   “是!”   一会儿后,监测器内传来了李享的声音,他在要求某人制造一本假护照,那老顾,霍启航也认得。可他疑惑,李享不是出任务去了么?他要假护照做什么?   正琢磨,监测器内有一声细微的扑吃声响起,手机似落地,带进了一些杂音,紧跟着扬起一个女人的惊呼声。   正是这一声显得模糊不清的惊呼,令霍启航霍然抬头,惊站了起来,向来稳如泰山的声音带进了几分异样的紧张之色。   这种反应,令身边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快,把最后三个字,给我重复放,音量调大。”   霍启航大声命令,眼神咄咄发光。   “是!”   工作人员作了一下调整,很快那三个带着惊乱的急呼声,再次钻进了霍启航的耳膜:   “李叔叔……”   “李叔叔……”   “李叔叔……”   对的,是她,是她,就是她!   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属于她特有的嗓音,终于在历经近一个月后,再次让他听到了,霍启航深吸了一口气,狂喜不矣:   宁敏,你果然没死,你果然没死!   我就知道,你绝不可能会轻易死掉!   共生死,他为她挡子弹   一   霍启航狠狠的抓着桌沿,一双素来冷酷无情、静无波澜的眼睛迸射出灼灼逼人而耀眼的光芒,令边上的工作人员,看呆了眼。   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自己那颗死气沉沉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四肢百骸之间,有股神奇的力量灌输了进去,这么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萎靡之气,顿时烟消云散——就好像整个人再次被激活了一样袋。   同时,又有无数疑团在他脑海里翻腾起来伧。   他神情复杂的站在那里,工作人员因为没有得到指示反复的放着那三个字,而这个声音,正一遍又一遍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   李享出什么事了?   他出的任务怎么会和宁敏扯上关系?   宁敏为什么会发出这样一个悲痛欲绝的惨叫声?   “马上定位信号发出地。”   他沉声命令。   “是!”   一会儿后——   “报告霍少,信号发射地是巴城西南方向。如果需要进一步扫描该地域,必须启动精确定位,我们没有这个权限,必须向上头申请。”   “马上申请!”   “是!”   霍启航踱步,一股不安,慢慢的在渗透他的心,正在残忍剥夺着他得知她未死的喜悦。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听着这个为某人特制的铃声,他猛的刹住步子,飞步流星的扑向桌案,抓起手机,上面所示得的名字是:LX009,是李享的来电。   他飞快的按下,还没等他发问,那边就传来了一个怒叫声:   “李享李享……他怎么了怎么了?你妈他的把他怎么了?”   他的心,陡然一沉。   二   宁敏跪在那里,眼泪在无声的流淌,滴落,止不住的悲伤,在心头泛开,无休止的扩大。   世上最悲痛的就是生离,死别。   而最近,她一直在经历这样一种折磨。   黑暗中,她缓缓合上李享那一双还没有闭上的双眼,一股难言的绝望,在侵蚀她的意志。但凡关心她的人,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这令她如何不恐惧不愤怒,可她又能拿他们怎么办?   她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怎能和他们进行抗争?   身后,那个叫戴历的男人突然醒过来,在看清面前这个情况之后,瞪大圆目怒吼了一声。   “没看到么?他死了!”   宁敏木然的回答,心中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心里更有无数困惑:   他们到底派出了多少人来狙击她?   既然锁定的目标是她,为什么被击毙的人是李享?   是因为李享没有执行命令,所以才被猎杀的吗?   接下去,他们的目标是不是就是她了?   她总觉,这事,有点不太对劲。   “是你杀了他?”   戴历果断的抓起边上的步枪,上膛,对准了她,眼睛赤红了——   他和李享搭档很多年,虽然时常在意见上有分歧,但是,情谊还是相当好的。   哪怕刚刚他曾偷袭过他,他仍然相信他做的事,是有原因的。   昏过去那一刻,他就想过:回头一定要让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可等他睁开眼,李享居然已经死了。   这个事实,太震惊他。   “他因我而死!”   她没回头,轻轻的陈述着,安静的就像是一具雕像,跪的笔直。   “那你就该给他偿命!”   戴历的吼了一句,想到这个女人之前那矫健的身手,他第一个想法是她杀死他的,但他没有马上开枪,原因有二:   其一,一个凶手,是不可能向被害者下跪的。   其二,以李享的忠诚度来说,如果不是他和这个人有特殊的关系,绝   tang对不会阻挠任务的完成。   开枪之前,他必须把这个人的身份,以及李享的死因弄明白。   “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怎么样保住你自己的命!就算你今天一枪毙了我,你以为你就可以交差了。事情远远没完。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看看毙了我之后,你能不能过回以前的日子!有句话,我可以撂在这里: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   宁敏缓缓站了起来,用一种无比平静的眼神面对着面前这一支能夺人性命的枪。   戴历皱眉,听出了这话里之音。   能被派出来的人通常都不是笨蛋,不仅有头脑,而且都有较高的忠诚度。   他们会有自己的人生信仰——这种信仰,有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也有可能是被严格的行业规定洗脑后灌输的。   当信仰一旦形成,就会在人的大脑里建立起一个方向,人的所有行为,都会围着它转,很难去怀疑它的好与坏。   可人又是智慧动物,有些人具备多疑的本质,当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时,善于思考的人,有时会对这个信仰提出质疑。   无疑,戴历就是这样一种人。   他没有开枪,而是第一时间检查子弹数量。   李享的枪里,共配有五发子弹,在佟园,打掉了一发,另有四发,都在;他的枪里共配有二十发子弹,在佟园打掉两发,还有十八发,一颗不少,皆在药匣内。   也就是说穿透李享大脑的子弹,来自,屋外……   根据李享跌倒的位置,他本能的逼向窗户,看到了那颗子弹射来的方向,玻璃上,有一个弹孔,有冷风正从洞中呼呼的钻进来。   “你他妈倒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瞪着那玻璃,他的背脊上一阵阵发紧。   是谁狙杀了李享?   螳螂补蝉,黄雀在后——   难道在接受任务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知道的更多,死的更快!就像李享!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宁敏的声音若淬过冰,又利又冷,能锋利的钻进耳膜,刺入心肌。   戴历的心,莫名的一颤,语塞,再看这个女人,抹不开的黑暗笼罩着她,透过夜视镜,他能深刻的感受到,她浑身上下正透露着一种骇人的气势——这个女人,不简单。   他沉默,心思直转,目光又在搭档身上瞄了一眼:   “那我该怎么办?”   语气缓了下来。没有人会乐意接受死亡,在死亡来临之前,谁都想奋力一搏以自救。   “只有一个选择:换个身份活下去。”   “你要我放弃我现在的职业!”   听他的语气,似乎很喜欢现在这个职业——   曾经,她也很喜欢。   每一个职业,都有它的意义所在。但,一个统领这种职业的领导者,会主导它的意义是好还是坏:可以是为国敬忠,也可能是为虎作伥。当他们的存在,成为棋子时。那所谓的职业操守,就完全没了意义。   人生于尘世,在从事某个职业时,一大半是为了生计,一小半是为了兴趣。谁愿意成为任人宰割、且随时随会被推出去牺牲掉的棋子?   “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这是必须的!狙杀了李享的那个人,就在屋外,也许一个,也许是两人。我猜,我们只要走出这屋子,就会没命……”   戴历打了一个激灵: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直觉告诉她,必须离开这里。   当即,他收拾了一下东西,还穿上了防弹衣,匆匆离开,甚至都没来得及和李享告别。   搭档这么多年,他为他的死而难过,但他必须为自己的生路打算。   宁敏坐在地上,守在李享身边,没打算要离开。   此刻离开,安不安全是个问题,另外,她也无处可去。   她想,她应该安静的想一想,接下去,她的去路,该怎么走。   这关乎她的生死。   砰……   寂寂的夜色里忽传来一个巨大的撞击声,紧接着轰的一声爆炸响起,如墨而沉沉的夜,被火光给抹了一个通亮。   爆炸声,是如此的惊天动地,令宁敏整个人一惊,她迅速站起,小心戒备的冲到了窗口窥探。   仓库外,苍茫的夜色中,刚刚载她过来的那辆吉普车翻身起火,戴历没有再从那车上下来——   其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这样一个冰冷刺骨的夜里永远的消逝了。   她的心,抽搐了一下。   刚刚,她应该阻止的。   可她清楚,留在这间仓库绝不安全。   她根本就不能保证,留下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就像她看过的那部好莱坞大片《海神号》,当游轮被海啸翻了一个底朝天,有人听从船长指令,等在原地救援,有人觉得那是死路,而选择往朝天的且危机四伏的船底挺进。在挺进的过程中,有些人熬不过去,被海水淹死,有些人,逃过了死神的猎杀。而那些原地待命者,无一存活。   面对生死危机,在选择上下的决定,谁能肯定那是生机,而去强悍的主宰另一个生命体去作同样一个选择。   人的生命只能一次,只有他本人才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这一刻,她只能对那个人的死,感到遗憾。   达达达……   一阵机枪射声毫无预兆的响起,耳边,玻璃噼里啪啦碎裂落地,宁敏脸色惨白的躲到墙后,脚边,玻璃碎粒四射,有几颗还钻进了她的肉里,一阵疼痛感无情袭来。   她本能捂上去,抹到了粘稠的液体正在往外冒,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让她感觉到:死神的脚步正在一寸一寸向她逼近——   今晚,她怕是在劫难逃了!   她沉沉的吸着气,目光落到不远处扔在李享身侧那柄机枪上,她得去把枪抓过来,也许,她还能搏一下。只要外头布下的人不超过四人。生机还有。   “叮铃铃……叮铃铃……”   那只手机突然间响起来,声音那么响亮,对了,刚刚,她好像有听到手机里曾传出人的呼叫的声音,只是扫射声太响,她没听清楚。   是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是刚刚和李叔叔通话的老顾吗?   也许是!   她该把这手机拿到手上,如果能逃出去,也许还能派上用场。   这个念头才兴起,一颗子弹打中了它,手机就此寿终正寝,铃声终止。   几乎同一时间,窗外的扫射突然转移了方向,正西方向似乎另来了一股人马,和他们交上了火,而不得不退守反击。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撞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渐渐向她藏身的位置在逼近。   宁敏紧紧贴着墙壁,手摸到了一根铁条,拿着,掂量了一下,够份量,应该可以拿来作武器,然后,深吸一口气,冲那来人狠狠击了出去。   那人反应极为的灵敏,往后一仰,避开,她第二棍紧跟而上,却被那人给牢牢抓住:   “韩婧,是我!”   黑漆漆的空间里,不可思议的响起了佟庭烽清冷而微带急切的声音。   她呆了一会儿,几乎以为这是幻听。   这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来救她的吗?   她的职业,注定会涉险,父亲曾说过,他绝不赞成她长久的做这行,即便是和平年代,危险的任务依旧存在。而她就曾瞒着他们执行过几次生死攸关的艰巨任务,因为表现出色,而被提升,加衔。父亲知道后,很是不高兴,十九岁时曾逼她签下了一份约定:再做满一年,就转文职。   十九岁的最后一个月,她接到了营救第一少和随机人员的命令,就此和这个生命里最最重要的男人邂逅了。   那一次,在护送第一少转移作掩护时,她受过一次重伤,腿部中过一枪。   身陷险境时,她以为这一次小命一定玩完,没能在指定的时   间内回到飞机接送地,她就必死无疑。   结果,第一少不顾安危,转而带了两个组员来找她,抱着她,脱离了险境。   如今,曾经的组员已经全部牺牲,而那个男人,远在千里之外,既不知道她的现状,更不可能来救她。一切都得靠自己。   至于其他人,她从来不曾奢望——佟庭烽,更不是她可以巴望的人。   在他将她和何菊华交换之后,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是狠戾的,她倒没有生怨,这毕竟是她招惹来的麻烦,可对这个男人,她已不再心存幻想。   可他就是这么神奇的出现了。   “发什么楞,快走。七叔他们在外头正拖着他们……”   手臂被他牢牢给抓住,一拽,身体本能的往外而去。   “等一下,这里还有一把枪。”   她折回,把李享的枪给扛起,又在李享身上默默注视了一眼,转身飞快的迎着那个男人走去,很快就闪出废仓库。   “往西!”   他低声说,两人矮着身子,往西而去。   浓浓的夜色里,枪声你来我往,而火光在黑幕中显得特别的狰狞可怖,枪林弹雨,这绝非虚话。   突然,她栽地,脚上中弹了,也许是被子弹擦伤了,总之,已经有人在暗中锁定了他们。   她闷哼一声倒下,把他拽倒,子弹,就在这个时候从他们头顶飞过。下一刻,她被他紧紧抱住,一个滚地翻,那么急,刚刚他们倒下的地方,被子弹洗劫,空气中泛起浓浓的硫磺味道,烟尘漫起,而他们已经掩避到一石井后面。   “你,受伤上了!”   她在他左肩上抓到一些粘稠的东西,一惊而问。   夜色太深,伸手不见五指,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无月,而阴冷刮骨,这一刻,她能吸到他身上清凉的气息,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没事。把狙击枪给我!”   他一把将机枪抓了过去,伏于地上,架起,准确瞄准,子弹上膛,扳动机关,砰,扫射声立刻停止,转个方向,又砰了一声,掩于另一处的射击者,也顿时没了声音——这个男人的射击术,绝对厉害。那两个,十有八~九已经没命了。   “还能走吗?”   他低低问。   “能!”   “好!”   佟庭烽一手扣住女人的手,把枪塞到她手上,手上抓着他自己那一柄,继续往西退。身后,另有两个他的人跟随了过来。   仓库大院西边,墙断裂开,他们正是从那边钻进来的,他带来的人,有几个掩在那边几处残墙后面作掩护,两个人来到那边后,他就沉声喝了一声:“撤!”   一行人开始撤离,大院内又有扫射声响起,但响了一会儿,忽又静止。   静的可怕,一种死亡的气息弥散在废仓库的上空。   佟庭烽的车子停的挺远,怕打草惊蛇。   一刻钟后,佟庭烽坐进了自己的车。   关上车门的这一刻,宁敏知道,她安全了,可是心跳依旧狂乱而躁动,她止不住的喘吁着,只觉浑身上下一片冰冷——   刚刚死神来过,是他带着她躲开了。   如果没有他及时出现,仅靠枪匣里那四发子弹,她想看到明天的太阳,真的很困难——埋伏在那边的,肯定不止四个人。   “没事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伸过手,往她肩上拍了拍,安抚着。   她点点头,捧着心脏,深呼吸着,一下,又一下,那么的急促,想了什么,转头问: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手上好像还沾着他的血——   他的舍命相救,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在这世上,能共富贵,不稀罕,能共生死,就应该拿来被珍惜。   “好像是!”   他开的飞快,把身后两辆车甩的远远的。   “要   不要紧?”   若不是他抱着她滚到了掩蔽体后,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想我得去找个医生把子弹给取出来!”   额头上有豆大的汗在渗出来,他忍着疼,车子开的有点飘。   她感觉到了,急忙凑上去,熟门熟路的把照明灯打开,看到他的脸色,惨白的厉害,左肩处已是一片湿印,一直在流血。   “停车,必须止血,处理一下!”   她叫。他们用的步枪,口径大,击中后引发的怆面也大。   “你会?”   简单处理,她当然会:“你车里有没有备医药箱?”   “有!”   “在哪?”   “后备箱!”   “那就让我试一下!停下,我去拿!”   她没说她处理枪伤很在行。   “好!”   车子,急刹车停下。   宁敏忍着脚上的伤,往后备箱去取,车内打着暖气,而车外,此刻的温度,大约在零下五到六度。下车那一刻,她打了一个寒颤,赤~裸在寒风里的脚,抖了抖。   佟庭烽睇了她一眼,头靠在椅背上,瞄到她的脚上全是血,但她没有哼一声:这个女人,很坚强。   很快,她折回,坐回座位,从医药箱内取出一把医用剪刀,果断的剪开他的衣服,血肉糊模的怆面裸露出来,伤口很严重,而且,血流不止。   宁敏仔细查看了一下,子弹要是穿透人体,钻进去的地方弹道不会很大,出来的时候,由于爆裂,会形成一个很大的怆面。子弹直径越大,杀伤力越强。李享的后脑就是这样被爆裂的。   “还好,离的远,是被子弹射中坚硬物反弹时打中的……情况不是糟……但必须得马上把子弹取出来。你这里有没有麻醉剂?”   她往医药箱内找了找。   “没有!”   “能忍吗?在不上麻醉药的情况下!”   她抬头看他,俊脸已是满头生汗,着重强调了一句:   “佟庭烽,你很男人,很男人的男人都不会怕疼的吧!”   若不是太疼,他真想笑,这女人,还真能给他戴高帽子。   “可以试试!只是,我有点怀疑你有没有那本事?”   他哼哼忍着疼。   她斜眼,这人,小瞧她:   “我也很怀疑你有没有那个承受力。瞧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   “呵,你不必激!来吧!啊……轻点呀,你这女人,还真是狠心……”   她下手不清,而且够狠,没等他准备好,就取了医药箱里的小刀子,往他肉里挑了进去,逼得他第一次惨叫出来,有点丢脸。额头的汗,那是滴滴的往下淌,整脸张都跟着烧了起来。   疼痛漫天袭来的那一刻,他的大脑,呈现出短暂的空白。   有一些浮光掠影,从记忆深处一点点漫上长,就像潮水。   “怕不怕疼?”   “子弹必须取出来?”   “如果你还想保住你这只左臂的话!”   十八年前,他和乔琛遇上过一个名叫小羽毛的女孩。   那一次,爷爷奶奶被梆架,他和乔琛一路追查,最后,他左臂中弹,被俘,脸上还被套了一副铁面,没有眼孔,牢牢的锁在头上,这是劫匪想防止他们认出他们的长相。   那一次,是那个小姑娘心狠手辣的用她的小刀,帮他把子弹挖了出来。还用白酒给他清洗伤口,当时,痛的他是满头大汗,但他咬着牙,没惨叫出来。因为情况不允许。   事后,小姑娘笑吟吟的对他说:   “你很男人,跟我爸爸一样,很男人的男人,不怕疼。”   那一次,乔琛也有戴铁头罩,但他的铁头罩比较大,隐约还可以捕捉到一些视线,他看到了那个小姑娘的长相,跟他说: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长着一双乌黑灵活且充满狡诈的大眼   睛,一头短发。   那一次,那个勇敢的姑娘,胸部中了一枪,为护他的祖母,事后,她被扔到了他们舱牢里。   那一次,乔琛有帮她把子弹取了出来,可她终究因为太虚弱,死了,后来,被劫匪扔进了海里,就这样,一个花一样的人儿,没了。   而他们,在几天之后,终得获救。   很多年以后,乔琛告诉他:“韩婧小时候的照片,长的和小羽毛一模一样。”   而如今,他的生命里,又跑出了一个几乎可以和韩婧以假乱真的的女人,还说了一句,和当日一模一样的话。   他惊讶,不由得怀疑起来:   当年的小羽毛,当真死了吗?   佟少:新年第一天,发现秘密,心动不已   一   意识似在神游太虚,因为痛到了极至。   这一刻,他似乎重新感受了一次十八年前的旧日情景袋。   只是那一次,他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到她的声音,甜美娇嫩,就像莺啼,清脆、动听伧。   那时,他想像不出是怎么一个胆子奇大的小姑娘,敢在活人身上,下刀子取弹丸,小小的年纪,怎就有那么一份面对血肉迷糊的伤口无所畏惧的勇气。   而这一次,他睁开眼,能看到那个漂亮的女子,神情认真而专注,下手没半分心软,害他疼的几乎昏过去。   这一刻,他狠狠的抓着方向盘,任由汗水滋滋滋的冒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用湿巾在给他擦汗,很轻柔的带给他一阵清凉。   再次睁开眼时,他看到她拧着眉,嘴一动一动的似在说话,声音显得有点遥远,他努力集中精神,才慢慢的听清她在说:   “佟庭烽,原来你怕疼呀,叫的这么响……   “佟庭烽,醒醒,别睡过去……   “佟庭烽,听得到我在说话吗?你坐到副驾驶那边。我来开车!你必须去医院,挂点滴,消消炎。我的处置方法,可不专业。”   她在拍他的脸。   而他在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摇头说:   “不能去医院。”   声音很轻,疼痛感抽掉了他太多的力量,他低头看了看伤口,包的挺有水准,这个姑娘,如果不是经常处理这种伤口,那必是家里有人懂医,自小受到薰陶,对处理伤口练就了一套顺手拈来的本事。   他松开了手,往包着纱布的肩头,轻轻抚了抚,那种疼,钻心,挖骨,真的很难忍受,他再次喘了一口气,才又接了一句:   “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爆光!佟家不能有负面消息传出去。这会影响集团正在争取的某个大项目的……”   其实,这仅仅只是原因之一,最重事的是,这个女人的容貌,绝对不能见报——这是一种直觉。   “回佟宅吧!”   他无力的吐出四个字:“佟家有最好的医疗器械,陈医生的医术很不错。”   “好,我来开车!”   她利索的下了车,一跛一跛,绕到了他这边,开门,有鼓鼓寒气钻进来,刺激着裸露的半个肩膀,他哆嗦了一下,往副驾驶室挪了过去,只是一动,伤口被牵动,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宁敏上了车,正打算发动引擎,他低低叫住:   “等一下!”   “怎么了?”   她侧头看,他的额头全是汗,刘海沾着额头。   “你好像还没学过开车,怎么开?”   “……”   貌似是的。六年前,韩婧在读大学,还没考驾照,结婚六年,她幽居,根本没机会接触车子。   “嗯,六年前,崔赞教过我。你让我回忆回忆,一定还能开。总之保证不会让你出车祸就是了。”   随口就是一句胡诌,但神情认真。   佟庭烽扯了扯唇角:谎话也真是能扯,他没有揭穿,只道:   “先把你脚上的伤处理一下再开!”   他说,吃力的凑过去,把医药箱取来递上:   “还在流血!小心破伤风。”   宁敏一怔,只顾着帮他处理伤口,都忘了自己也受伤了。   她接过,什么也不说,开始止血,上药——   这过程,很疼,手在抖,脸色因为药水药物的刺激,一阵阵泛白,但她没有吭一声,倔强的咬着唇,将一切没有用的呻吟都咽下肚去。   这该是怎么坚忍的一个女孩呵!   他默默看着她上好药,有条不紊的收拾到医药箱,把车开起。开车的技术,若没有十年,至少也有五六年。开的不会很快,稳稳的,就像她那个人一样,让人感到舒适。   车内,很沉静。   tang   他闭上了眼,享受这样一份劫后余生一般的宁静。   她认真开车,运用导航,在陌生的路线上飞快的行驶。一路路转弯,驶上了大道。   “今天的事,害怕吗?”   在她以为他已经睡着时,他突然低低问,清冷的嗓音极难得的透露出几丝关切,不再显得冷漠。   没有答话,她在心里自问了一句:   宁敏,你害怕吗?   一次又一次,你在生死边缘徘徊,你的未来,还要担心受怕多久,才能安安稳稳的回归平静人生,过你想过的生活,而不必再恐惧黑沉沉的夜色里会有子弹向你射来。   也许,再没有机会。   良久沉默后,她点头轻轻说:   “害怕!”   回想那一刻的惊心动魄,心就忍不住微微发颤。   她原以为,命将休矣。   能够峰回路转,那是他给她创造的奇迹。   她因此而感激。   “再豁达的人,在面对死亡时,难免会怕。”   何况,她还有这么年轻,更有那么多的牵挂,怎甘心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没看出来!你表现的很平静。”   “那应该怎么表现?哭吗?发出恐惧的叫吗?有用吗?越是危险的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智慧的人,能在危急关头,保持一种冷静的心态,去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当没有外援时,善于自救,保持镇定,才能让自己活的更久。这是我爸教我的。”   佟庭烽不说话,却突然睁开了眼,直直的睇着,素来冷淡的眼神莫名的发亮,有奇异的光,闪动了一下。   这句话,他也听说过,十八年前,小羽毛说的。   那时和小羽毛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虽然没有正式见过面,虽然只相处过短短三天时间,可她就是很深刻的烙在了他的记忆上,而她的夭折,则是他长久以来最最引以为憾的事。   多少年了,他一直以为她已经消失在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上,谁能想到相隔十八年,她会以这样一种玄乎其玄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这个化身成为韩婧的神秘女子必是当年的小羽毛无疑。   事实上,在发现太太被假冒时,他的脑海,也曾有过某种联想:会不会小羽毛并没有死……   可他觉得这种假设,实在有些不着边际。   一个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此刻,他却很想叹息:原来直觉是对的。原来缘份,就是这么的神奇。   十八年前,因为她的义举,令爷爷奶奶永永远远记住了她,在得救之后,他们因为悲痛这个小小救命恩人的永远消逝,而在遇到韩婧之后,将那亏欠以及弥补之心,全部投放到了韩婧身上;从而引发了六年前的种种,他的婚姻也因此被劫持。   兜兜转转历经多年的折磨之后,谁能想命运会出现这么大的转机:   韩婧消失,小羽毛重现——   这真是一场离奇的阴差阳错。   也许是人为。   但不管是人为,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这一刻,他都庆幸,庆幸自己能及时的将她救回,庆幸意外的发现了这样一个令人兴奋的秘密,庆幸自己的心,在砰砰的乱跳。   那是:心动的声音吗?   他反问自己。   也许是。   爱情常常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来临。   “我说错了吗?”   宁敏感觉这家伙的表情怪的不得了,闷闷的反问。   佟庭烽这才回过了神来,微一笑,唇角轻翘起,点头:   “没有!岳父这句话,很有深意。”   生平第一次,在念到“岳父”两个字时,有了一点异样的触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叫出这个称呼时,意指的是谁。   他心里真是好奇呀:究竟是怎么的家庭才调教出了这样一个小姑娘?   还有啊,十八年前,也不知她曾经历过什么,竟能死里逃生。   无数的问题,在他心里上蹿下跳,他的精神突然间显得很亢奋,就好像刚刚才吃了兴奋剂,疼痛的感觉,似乎因此都减轻了一些。   而宁敏呢,在黑暗中囧了一把脸:才不是你岳父说的。是我爸说的好不好。   唉,她又不能他辩,只好生生又被他吃了一次豆腐,感觉怪怪的。   佟庭烽见她不说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干脆就没话找话:   “抱歉,因为一些佟家的旧恩怨,害你当了一回人质。”   宁敏终于又瞟了一眼:“……”   原来他以为那些劫匪是冲他们佟家而来的。   这样也好,他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对她起怀疑,至少她暂时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只是,这地方,她是住不久了。越早越离开越好啊……她不想连累佟家,从商的人,再如何财大气粗,总斗不过从政的。   穷不和富斗,富不和官斗。这是自古以来的金玉良言。   她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声,想到这一次,多亏他冒死来救,这条小命才算捡了回来,这也算是患难与共了!   不管他平常的作风如何坏,这份恩情,她会记下。   父亲教过的:可一笑泯恩仇,但滴水之恩,应常怀心头。   她柔下了嗓音:“佟庭烽,你不必道歉,休息一下吧!养养神,到家后,我会叫你!”   说真的,她并不怎么想说话,心情低落。   “很疼,睡不着!还是说说话吧!这样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不愿意,很想和她说话,通过交流,一点一点了解这个女人的内心世界,一点一点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种渴望,是生平第一次,在他心头涌现,而且来的还是那些的迅猛,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将他的心,涨满,满的几乎可外溢。   “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共同语言吧!有什么好说的。”   宁敏小声咕哝了一下,这个人怎么变的这么奇怪。   “那我问,你答。”   她忍不住又瞄了一眼,俊颜惨白,眉心拧紧,好吧,这人受伤严重。连思想都的变古里古怪了。   可他真要是疼的话,说话,是可以减轻痛楚——   “嗯!”   她心软,答应。   他想了想,开始问:“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你干嘛问这种问题?”   她一怔,这问题,问的有点隐私。   “为什么不能问。”   “……”   “既然是聊天,随兴的,又有什么是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   “……”   “结婚六年了,我从来没关心过你,你也从未正眼瞧我一下,以至于现在连基本的沟通都成了问题!这些个有关个人喜好的问题,本来,不该成为问题。而是一种熟知。”   吐出这句话时,佟庭烽想,其实他也挺会演戏。   “红色!”   宁敏哪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想了想后,到底还是作了回答。   “为什么喜欢红色?”   “红色代表热情。人生需要激情,才能活的精彩纷呈!”一顿,她自然而然的低声反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蓝色是大海的像征,代表沉稳,重视人与人之间的信赖关系,能够关照周围的人,与人交往彬彬有礼。   蓝色还代表着博大胸怀,永不言弃的精神。   黑暗里,他微微笑了一下予以回答,很喜欢这样一种平静的交谈,彼此之间,就好像是交往多年的朋友,而不是针锋相对的怨偶。   宁敏则在想:这种颜色和他的性格,倒是一脉相承的很。“最喜欢的花是什么?”   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小苍兰!”   这个回答再次令他的唇勾了勾,紫荆园种的全是小苍兰,看来以后他会有同道中人一起赏花。只要想像到日的那样一个手牵手一起漫步花园的场面,他的心就会涌现一股异常的欣喜。   “为什么喜欢小苍兰!”   “它代表,纯洁,无邪,浓情。”   “紫荆园种了很多。”   他陈述。   “嗯,我有看到!”   “喜欢吗?”   “喜欢!”   她喜欢花圃,但花的主人,以前很难恭维,现在呢,他是救了她,但这好像不能抹煞他在男女关系上很滥这样一个事实吧!   而佟庭烽这边,因为这两个动听的字眼,他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觉是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听到的最最叫他欢喜的话。   也许有一天,他还能让这张爱咬人的小嘴吐出更让人激动的表白。   紧接着,他又问:“最祟拜的人谁?”   “维多利亚女王!”   “最讨厌的是什么?”   “阳奉阴违,两面三刀,虚伪做作。”   他很随兴的发问,她很随意的回答,有时会反过来问。   佟庭烽从来不曾和一个女人,如此漫无天际的说话过;宁敏也很久没这么和一个男人如此聊天。   这对于他们俩而言,都是一种全新的经验。   他很喜欢,而她并不讨厌。在黑沉沉的路上,相伴相行谈天,有一句没一句,令旅途不再孤独,平静而温和的声音,令气氛显得有点温馨。   车子一路向东行驶,夜,在悄悄的退下,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有一层红晕在地平线上一点点亮堂起来,当第一道彩霞照亮灰蒙蒙的天空,天色陡然一亮,紧接着,万丈光芒拔地而来,天际的云岚雾气,都被照的明媚而妖娆。   天蓝,云净,光芒四射的朝阳,探出了半个红润的脸膛,有丝丝缕缕的云气在飘荡,万物皆被低低萦绕,天地之间,美若仙境。   日出于东方,风景如画。   昨天大风呼啸,今朝却并不见有大雪飘落,世间的风云,就是如此的不可预测。人事更是如此。   “新年快乐!”   宁敏被眼前的景色惊艳了眼球,只怔怔看着,一夜的风波和惊吓,似被这美丽粉饰太平,恍惚的,会让人觉得昨夜是一场梦。   可她清楚,那不是梦,有人死去,而她也差一点永远的消失。   她有听到男人用清凉而微带温和的声音说了一句话,等她回味过来时,她弯了弯唇。   崭新一年的第一缕阳光,她和他一起他共享。   这混乱的新旧交替的一夜,是他改写了她的人生。   活着,是他带来的幸运。   她该感到幸庆,快乐。   可,并不快乐。   因为,未来,太迷茫。   但出于礼节,她还是低低的回应了一声:   “新年快乐。”   嗓音并不兴奋,而带着一种历尽人世坎坷后的苍桑。   他感受到了,转了过头,深深凝睇,温温低唤:   “韩婧!”   “嗯!”   “活着,是生命给予的最大恩赐。我很幸庆,今天,我和你,还活着。”   因为活着,才有未来。   而他的未来,他深信,她,将是一个浓墨重彩的存在,会为他的人生勾勒出一副美丽的画卷。   他希望她可以走出低迷,用一种火一样的激情,去拥抱人生,而不是失去信念。   宁敏没有说话,认真的开着车,时不时睇一眼那迷人眼的晨光,新一年新的开始,就是这么开始的,她的人生,路在何方?   三   在琼城,有这样一个男人,姓郝,单名军,今年已经三十一岁,却依旧未婚。   在京城道上混的人,都知道郝爷的威名,倒不是因为他的出身如何如何显赫,也不是因为他又多么多么的才大气粗,正相反,他家境一般,父母都是教授,在琼城大学微有名望,以书香传家,曾多次被邀开电视学术讲座。   郝军的父母,一直希望他们这个独生子,可以继承他们骨子里的学究气质,为人师表,将来做一个桃李满天下的知名教授,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无风无浪的传承子嗣。可惜天不从人愿。   郝军在大学的时候,认得了自一出生就被尊称为第一少的霍家长公子霍启航,从此以后,他走上了一条和父母的希翼完全背道而驰的道路。   在琼城,谁都知道郝军是霍少的左膀右臂,他们的交情,自大学时代就开始发展,至今已相携走过十年。   在公,他们是上下属关系,在私,他们是可以两肋插刀、一直肝胆相照的兄弟。   八年前,郝军曾替霍启航挡过一颗子弹,为此而卧榻三个月。而七年前,霍启航被劫机时,他也曾随行在侧,那一次,郝军差点被劫匪开膛破肚,是霍启航拼着性命,救下了他。   也正是那一次,霍启航认得了一个女人,叫:宁笙歌。   正确来说,那是一个女孩子,十九岁,年纪很轻,身手彪悍,枪法精准的能叫人惊叹,她是猎风行动组负责人,一个极富天分的天才少女。   那一次,是这个女孩带领她的组员,突击击毙劫匪,将一干人质,成功转移,而粉碎了那一场可怕的阴谋。   养好枪伤出院的宁笙歌,第一次出现在霍家,向霍启航报到时,郝军就觉得,他家这位爷瞅人家姑娘的眼神有点不同寻常。这个从来冷酷的不知笑为何物的男人,只有在面对宁笙歌时,脸上的线条会浮现几丝柔软。   这种柔软,只有熟悉霍启航的人,才能感受得到,那是他心情愉悦的表现。   后来,霍少曾在私下对他说:   “我想我恋爱了。那个小女孩,实在让人不喜欢也难。哎,你觉不觉得,她笑起来,特别的好看。那唇线弯弯、眼睛弯弯的样子,整个人就像一块发光体,会把人的魂魄深深的吸引住。”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假;宁笙歌有才有貌,浑身上下流露着一种乐观明媚的迷人气质,也不假;霍少动了春心,那更是不掺半分假。   这世上,有很多类型的人,有人爱逢场作戏,风流快活,觉得这才不枉活一场;有人洁身自好,固执的在等待爱情的到来;也有人因为忙碌,而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对女人无动于衷,视若无物……   霍少属于第三种。   当铁石心肠的男人,懂了爱情,他一定会深爱到底,绝不轻易放弃——   郝军就亲眼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他清楚的知道霍少对宁敏用着真心,那份心,已深到让人无法丈量。   霍启航:深爱,他已中毒,毒入骨髓   霍启航是一个很严肃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背负的太重的担子,被期许的太多,他的生活,总被忙碌包围。   他没有朋友,也没有空去排遣个人心理上的情绪,一直以来,他被机械化的培养着,几乎没有人会过问他的喜怒哀乐。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根本不应该有自身的喜怒哀乐,把自己锻炼成一个优秀的接~班人,是他理所当然的责任,调节好情绪,是他必须具备的一种能力恍。   所以,他少年老成,失去了笑这样一种本能刀。   而宁笙歌的出现,挖掘出了他身上的原始本性。   这个少女,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敬而远之,畏之。相反,她很容易和他打成一片。   她有丰富的学识,可以和他侃侃而谈;她有一个健康开朗的心性,和他的沉默如金形成了一种鲜明的互补;她不怕他那张冰山似的脸孔,还会逗他笑——   是的,郝军曾亲眼见过霍少曾被那女孩逗的忍俊不禁,低低笑着,在一个美丽的月圆夜,他将恶作剧女孩揪过来,狠狠的吻住——用一个霸道的行动,打破了他们之间那若即若离、暧昧不清的关系。   这样一个画面,郝军记得很清楚,因为曾深深震撼。   当时,他好像是要去汇报什么事,得人指引,入花园,远远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亲密,他惊愕的张大嘴,有点惊怪,又觉不该意外,他们的霍少并不是机器,而是人。是人总会有人的情绪,面对如花而灵动的女孩,会春心萌动,那是一个成年男子最自然的行为。   那一·夜,月光皎皎,他们映在路灯下的剪影,如画,唯美,久久一吻,并不显得火辣,却极尽缠绵。   那一刻,他还真有点怕那个性格很强的姑娘会在事后一拳赏霍少一双熊猫眼,宁小姐的拳头,认理不认人。   “哎,你怎么可以不声不吭夺我初吻?”   长吻罢,春意融融的夜风,送来女子娇柔的抱怨,并没有拳头相向。为此,郝军重重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他们的霍少,如此出色,总能轻易吸引异性的目光。   “你不亏。我也是初次!”   霍少低低说,一双手始终牢牢扣着人家的腰。   “喂,我又不想吻你,我比较吃亏好不好!你……得赔我……不对,这损失,你没法赔……你说说看,我得该怎么收拾你,才划算!”   女子气鼓鼓抓住他的胸襟威胁。   “赔你一个男朋友吧!这样就划算了!”霍少声音含着隐约的笑,听上去挺无赖。   “我没打算交男朋友!”   “遇到我,你就该交男朋友了!”   女孩扑哧笑了一声:“你就这么想做我男朋友?”   “嗯,我想请你做我女朋友!小敏,做我女朋友吧!好不好!”   霍少捧着心爱姑娘的脸,哑着声音问,音质透着几分紧张。一个男人长到二十四岁,还没有谈过恋爱,那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女孩没有答应,而是反问:“那我得先问问做你女朋友有什么好的福利?”   “我会宠你,疼你,护你,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为将来晋升成为完美老公、超级奶爸积极做准备。”   在郝军的印象,霍启航从来没有说过任何甜言蜜语的记录,哪面面对他的母亲,母子之间的交流,似乎也能用公式来完成,只有一个吩咐,另一个遵照执行的节奏,而没有任何其他温情款款的亲情存在。   他原本想,霍启航因为太缺乏正常家庭的关爱,所以面对异性才会那么冷漠孤僻。   也正是这一夜,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甜言蜜语,不需要学习,当一个男人遇到他深爱的女人,这种本能会自然而然的爆发。   “欺负我?谁有那个本事能欺负得了我?喂,霍先生,你这话有点自满!”   “我说的是这样的欺负!”   他低头亲了又亲,引来女子低低而笑的躲闪,最后,躲不了,只好讨着饶答应:   “呀,别闹了,别闹了……行行行!看在你长的不差的份上,我同意了。但有几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说!”   tang   “以后,不许对我绷着脸。要笑!”   “好!”   “不许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要温柔!”   “好!”   “不许防碍我工作。相反,还得要全力支持!”   “好!”   “不许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公布我们谈恋爱的消息。什么时候见家长,我说了算。”   “好!”   “不许空着肚子工作……得按时按点的吃饭……”   “好!”   “晚上不许晚睡,十一点必须睡觉……”   “哎,小管家婆,你还没嫁我呢,怎么就有这么多不许……”   “还有,一定得乖乖听女朋友的话,不许回嘴抗意……在没人的时候,你要三从四德……唔……”   一连串的不许,最后都被男人吻进了嘴里。   远远的,郝军看着美丽的女孩,吊在俊美的男人身上,软软的承受着情人之间的亲密,月光令他们的拥抱,显得如此美丽。   那一刻,他们对彼此都心存好感,那时,他们相爱,年轻的心,互相吸引,在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靠近,温暖着对方的心。   郝军没有过去打扰,而是转身离开,嘴里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能让霍少感到温暖的时刻,太少太少。   这样一个浪漫而柔情的时刻,他需要好好沉醉享用。而不是被破坏。他,向来很识趣。   之后,他们秘密热恋!   那段时间,霍少终于有了人的七情六欲,情绪也时不时会有所波动。   每个在霍少身边工作的人,都能感受到他那种轻快的心情,以及眉宇之间那隐隐流露出来的温情。   只是这样美好的人生,与霍少而言,就如同昙花一谢,太过于匆忙而短暂。   2005年2月,霍少迫于压力,最终同意了霍夫人的提议,对外公布了和别人订婚的消息。   二月的最后一个晚上,曾经相爱的男女相约在黄昏柳树下,男人拥紧姗姗来迟的女孩,千言万语,最后就化成一句低低的宣告:   “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会解除婚约,然后,娶你。”   女孩静静推开他:“你有你的责任,我了解,你有你的情不得已,我明白,可我也有我的骄傲。虽然,我不能带给你地位的稳固,也不能助你的事业锦上添花。但我的尊严,也不容贱踏。   “霍启航,我已经看清楚了,我很渺小,你们霍家家业太大,水又太深。我们站不到一起。这是无法改变的现状。   “谈恋爱时,我们可以不考虑出身,不在意背景,可以不顾一切,可以飞蛾扑火,舍身忘死;而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简单结合,更是两个家族的利益联盟。因为你一出生,就背负着这样一个使命。婚姻本来应该被谨慎的对待,因为,它承诺的是一辈子的相守,荣辱相共。可是,在权利面前,它可能就是一种手段。   “霍启航,在你决定使用这样一种手段之后,请别再来跟我说以后。因为,已经没有以后。那是你必须要走的路。一旦踏上那条不归路,我们只会渐行渐远……”   男人摇头:“不会,我会回来!”   女孩含泪笑,转头离开,就此卸下猎风行动组组长之职,失踪。   无论之后,霍少怎么去寻找,那女人,就像一缕青烟,消失无痕。   能让一个人彻头彻尾消声匿迹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死亡;二,有人在背后操纵,掐断一切可以寻找的线索。   宁笙歌属于第二种。   失去爱侣的漫长六年,霍启航冰冷没有微笑。   一个女人,能让男人变成绕指柔,也可以将男人变成冷血无情——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他在迅速的蜕变成长。   也只有他郝军最清楚,霍少这六年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   六年后,霍少终于找回了她,为此,霍少曾在私下坚定的对他说: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手!”   只是命运又跟了霍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他以为,这一次,他可以收获爱情时,一个关乎国家命运的阴谋又几乎将他的逼入了绝境。   2011年七月底,他与她重逢,带走了她的女儿,将她逼回了国内。   八月初,她回到琼城,他还没有开始和她重续前缘,她就接受了一个任务。   九月,他用谈判的方式解决了一起权利纷争,却葬送了她的生机。   十一月底,她未死的消息传来,他喜极而泣。   十二月初,华州发生劫机案,飞机坠落琼城第一高楼,死伤无数,而她就在那趟班机上,就此蒸发没了踪迹。   时至今日,霍少一直都不信,她就这么匆匆逝去,他一直很努力的在查找她还活着的痕迹。日复一日,不愿放弃。   这个男人,已经中了一种名为宁笙歌的毒,毒入骨髓,已无法医治——   郝军最近一直在想,要如何说服这个执着的男人,接受这样一个现实。   逝者已矣,生者还有大好的人生继续。   霍夫人见他如此,甚为忧心,私下请他多多开解,说:   “那孩子,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独独你,还能在他耳边说上一两句。小郝,你要多多提醒他,一切要以正事为重。”   他有答应,但他心里清楚,现在,这个男人根本劝不住。   此刻,是零辰一点,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迈进了2012年,这样一个时候,本是在家休息的时间段,可霍少依旧在工作,郝军也在忙碌。他刚刚从另一间工作室吃完夜宵走进来,听说这里在不久之前截到一个很重要的卫星电话,霍少对此很看重。   郝军走进霍少办公室时,就听得他狠狠摔下了手机,又急又乱又惊又怒的抹了一把脸,一脸的狂躁,令边上的工作人员噤若狂蝉。   “去……马上给我去把姓侬的给我找来,我倒要问一问清楚明白了,他妈的他把李享派去干什么了?”   “你,你,马上给你去调查,巴城废仓附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要马上看到那边的实时卫星图!马上!”   “还有你,去把华州机场登机处的监控录相给我找出来。我要立即查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件事。到底谁在里头动了手脚……”   那龇牙咧牙的模样,把几个工作人员都吓的面无人色,又惊又急的跑了出去。   郝军皱眉,如此失常的霍少,他见所未见,而且,眉目之间尽是紧张,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神经末梢。   “怎么了?疯了似的!冷静一下。激动,只会让你失去精准的判断力。”   “我没办法冷静。郝军,我告诉你,我没办法冷静。”   霍启航是拼命的来回的踱步,将拳头捏的格格作响,似恨不得要将什么人大卸八块似的,最后,一拳击在桌案上,茶盏砰的被拳头击下的力道反弹,滚落到了地上。   “那你告诉我,你在激动什么?”   郝军上去把地上的手机给捡了起来,将电池装上,重新开机,解开密码锁,翻了一下已拨电话,一个最新去电是打给李享的。   “李享怎么了?”   他抬头问。   “他死了!对,已经死了,就在十分之前。他死在了巴城!”   霍启航深吸一口气,吐出的三个字令郝军打了一个寒颤,让他犹为震惊的是后面那一句:   “有一件事,你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小敏根本就没有上那趟班机。可是,所有资料都在显示,她就在那上头。有人制造了一个假相。那个人想让我以为她已经死了!可事实上,她没有……她没死!”   郝军并不知道霍启航这样一种肯定的结论是哪来的,连忙问:   “你怎么知道她还活着?”   霍启航冲了过来,将手机抓了过来,扬了扬示意道:   “因为刚刚,我有听到了她的说话声。那声音就是从李享的手机里传过来的。”   “这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说她和李享在一起,那你怎么又说李享死了!”   郝军都被这混乱的消息给搅浑了。   “那是因为还有让你更想不到的事。你猜,这次李享出任务狙杀的是谁?”   霍启航的脸色是如此的阴沉,熊熊怒火在翻腾,眼神是如此的杀气腾腾。   这样的眼神,九月的时候,他也曾见识过,在宁笙歌死讯传来的那一天,他身上曾荫生过这样一种煞气。恨不得毁天灭地。   他咽了一口口水,刚想问,霍启航已经答了上来:“   “李享要狙杀的人就是小敏。但李享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所以,他没有动手。结果,他被别的狙击手给击毙了。李享死的时候,小敏就在他身边。而且,我刚刚还听到她在和李享的搭档戴历说话。一字一句我都听得清楚。她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刚刚,我有拼命的喊她叫她,可她就是没听到。然后,我听到了一阵机枪的扫射声。等我重新拨电话过去时,那只手机就呈现了关机状态。现在她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你说,你让我如何冷静得了。前一刻,我才知道她还好好的活着,后一刻,我却亲耳听到她被射杀的声音……”   他拼命的抹着脸孔,手在发抖。   琼城和巴城隔的是那么的远,他鞭长莫及。他只能在电话的这一头,听着她陷入危机的枪声,哒哒哒的响,他帮不上任何忙。他无法想象,她倒在血泊里绝望等死的情景。   “不行,我要马上飞往巴城。郝军,你马上去安排。我要去巴城……马上给我安排飞机……”   他豁地站定,下令给惊呆的郝军。   “哪也不准去!”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厉喝,紧接着走进一个披着披肩的高贵女人。   这人,正是霍少的母亲霍夫人。   郝军回神,欠以一礼,叫了一句:“霍夫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宝贝儿子在干什么,这么冷的天,你带着这些工作人员在这里加什么见鬼的班,还想跑去巴城?霍启航,你别忘了,你爷爷现在在医院里,随时随地都会有性命危险。你这个时候离开,难道想让你这些年的努力,尽数全功尽弃吗?”   霍夫人厉声喝斥。   霍启航捏紧了拳头,冷冷对峙:   “妈,我非去不可。这一次,您别想再左右我!”   面对这样一种倔强的目光,霍夫人毫不迟疑就扬起了手,恨铁不成钢啊,那女人果然是祸水,她彻底改变了她的儿子……可扬在半空的手,并没有落下,而是冻结在了半空。   郝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在边上看着。   这对母子,都强势,且互不相让。   霍夫人若是没有那点本事,又如何能稳稳端坐霍家长媳这样一个位置。   而霍启航,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时时被霍夫人掌握在手心里的霍启航,这些年,他已经建立起了属于他的势力,只手掌控着本国第一大财团。他不会再以霍夫人马首是瞻。   在公事上,或许,他们母子可以拧结成一股绳,但在私事上,在婚事上,现在的他坚定的寸步不让。   修长而净白的素指,捏成了一个拳头,缓缓收了回去。   “好呀,你要是敢去,我就敢毁了宁倾晚!只要你不后悔!”   霍夫人咬着牙,将“宁倾晚”以及“不后悔”六个字咬的格外格外的清楚。   声音,其实说的并不重,可它就是有着强大的震慑力量。   宁倾晚,那是宁笙歌的女儿,也是霍少的。   如果,宁倾晚被毁掉,宁笙歌侥幸又没死,这辈子,霍少想和宁笙歌再重新走到一起,那就难如登天了。   在这种情况,霍少会作怎样的选择,郝军不难猜到。   霍启航深深吸了一口气,被迫答应:   “好,我不去。您不可以动晚晚。”   霍夫人这才缓了缓语气,说:   “只要你不出特别出格的事,我自然不动。现在,晚晚是你奶奶的心肝宝贝。启航,我说过,我不会再反对你和她的事。但前提是你现在得以大事为重。等尘埃落定,你想去哪里,我都没意见。你要把人接回来娶进门,我也愿意接受   。但现在你飞去,离开琼城会是怎么一个后果?你有没有考虑清楚?不是妈妈心狠,而是时局不允许。总之,这几天,你必须忍耐!”   霍启航不再说话,霍夫人见状,又叮嘱了几句,解散了还在加班的工作人员。   “郝军,你替我去看看!我把晚晚带出来之后,会跟着一起过去!”   这是霍夫人离开之后,霍启航的吩咐。   有些妥协,是情不得已。因为深爱,而爱乌及乌,而成了一个软肋。   “好,但今天恐怕飞不了,大雪,机场都停飞了……等雪停了,我就走!”   郝军说。   “报告。”   还没下班的助手钱桐在门外敲门。   “进来!”   “霍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您想要看的那些卫星影像资料,都被人为删光了。”   坐在办公椅上霍启航听得毛骨悚然,猛的坐直了身体,眼睛里发出骇人的厉色:   是谁?   到底是谁在干这些不见得人的勾当?   不仅想谋害小敏,而且步步抢先机,挖空心思的想消毁一切有关她生死的信息?   700字免费,咱求月票行不行?亲爱的们,你们一人一张就能送我上月票榜,可为何冒牌老婆的月票数量这么凄惨呢?来吧,亲爱的们,别犹豫了,若是喜欢,就把月票砸上来吧!哦,对了,在客户端送月票,可以一张变三张哦!快快快,行动起来,我在等待你们的支持!   噩梦惊魂,他陪她,问:晚晚是谁   一   宁敏和佟庭烽回到佟家已是清晨六点,佟家所有人都在,一起去的另两辆车都已安全回到家,独独不见佟大少和韩婧的车,电话又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面对这样一个情形,无论是佟六福还是何菊华,都急的成了热窝上的蚂蚁。   所幸天亮时,他们终于姗姗归来,当车子缓缓驶入一号园,何菊华第一个冲了过来,在看到坐在驾驶室内的并不是儿子时微微一呆,此时,佟庭烽已经从副驾驶室走下来。她转而绕到那边,在瞅见他肩上那一片血淋淋时,狠狠把儿子抱在怀恍。   “谨之,你要吓死妈妈了,你要吓死妈妈了!手机一直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刀”   “Sorry,手机弄丢了。妈,您放心,我没事!”   佟庭烽回抱了一下,目光一瞟,几乎所有人都在,崔赞也在,正双手插袋吊在最后,用讥诮的眼神冷冷的睇着,脸上,有几处擦伤的痕迹。昨夜里,他有跟他们一起过去。   在他的车几乎要驶出佟园的时候,这个家伙,不顾一切的冲出来,拦住了他车。   “佟赞,你发什么疯?不要命了是不是?”   摇下车窗时,他狠狠瞪了一眼,怒斥。   “佟庭烽,你知道怎么找回婧婧是不是?带上我,我也要去。”   崔赞在咆哮的夜风里吼。   那一刻,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表情,但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紧张。这个“弟弟”虽然居心叵测,但他对于韩婧的那份心,不假。   “想去,就上七叔的车跟着,但我警告你,要是敢不听指令坏事,我饶不了你!”   他狠狠扔下一句,车轮打了一个转,从他身边绕开。   在废仓,人人手中都有一把枪,独他没有,崔赞曾想跟着他进去找人,却被佟庭威却拎了回去骂了一句:   “谨之他们都受过特殊训练,你除了会几式三脚猫,还能干什么?别他妈跟过去拖累谨之。滚回来给我好好待着!   崔赞摸过枪,但从没开过枪,这是事实。   最终,他没有跟上去,却有亲眼瞧见佟庭烽带着人出来时,曾遭机枪扫射——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只要一个反应不灵敏,好好的身体就能变成马蜂窝。   还好,他们没事。只是那一刻,看着他们共生死,至始至终两个人紧紧牵着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快快快,送他们回房!快把陈医生请来!”   佟六福看到长孙右肩上那猩红一片,眼皮就直跳,连忙吩咐下去。   何菊华擦了擦眼泪,想扶儿子往里头去,佟庭烽却转过了头,瞅了一眼站在车边的女人。   宁敏正静静的瞅着他被一大群人包围,这么多人,没有人留心到她。就连最疼韩婧的老爷子,也把所有关心用在了佟庭烽身上。但她在这里,看到了一种家的味道,只是,她并不被包罗其中。   “蕾蕾,去扶一下你嫂子。她行动不便!”   佟庭烽突然开口,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脸色如纸的站在北风里,穿的少,身形又单薄,显得很娇弱。   “婧婧,你受伤了吗?”   佟六福这才注意到她。   “还好!”   她微微一笑,佟蕾已经奔上来扶住她,还把身上那件外套脱下来罩到了她身上:   “快进屋!”   身上有了三分暖意,心里似乎也微微被暖到,佟蕾好像并不再排斥她,而且还很友善。   “谢谢!”   她道了一声谢。   很快,医生很快匆匆赶来,查看两个人的情况,惊讶的发现伤口处理的很好,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给重新作了一番清理消毒。之后,给他们开了消炎盐水。佟庭烽伤的重,躺在卧室挂,而宁敏则在书房的休息榻上躺了躺。佟蕾在边上帮忙看着。   佟麒不在,被佟漾抱去她的园子了。他还不知道母亲昨夜曾被劫这件事。   也幸好不知道,否则他得有多着急。   挂着点滴,宁敏睡了过去,睡梦里,她的眉是蹙紧的!   tang佟蕾守着,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对这个她讨厌的女人改观,甚至愿意做她的护士。   房内,佟庭烽并没有睡,房里聚拢了好几个男人:佟六福,佟耀辉,佟耀远,佟庭威。   人是救回来了,当下,他们所要研究的是这件劫持事件的来龙去脉。   等医生离开之后,佟六福皱着眉,瞅了瞅床上的长孙,以及倚在床边的佟庭威:   “看出什么路数了吗?是谁想动我们佟家?”   佟庭烽不说话,想到当他们抵达废仓附近时,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以及在废仓,韩婧去取那把狙击枪时,曾在一个轮廓看上去像尸首的黑影面前,默默停伫了一会儿。   当时,那两个狙击手,在他进去带走韩婧时,都已不在其身边,而附近是一阵扫射声。   这只能表明一件事:那些人,和那两个狙击手,不是一伙的。   事实的真相,有可能是这样的:那批人,想把韩婧以及狙击手一网打尽。   可,为什么那狙击手没有射杀他们的猎物,反而劳师动众的想她活捉了回去?   为什么另有一拨人要对他们实施另一拨暗杀?   “有件事,有点奇怪!”   佟庭威咬了咬手指头,也看向了佟庭烽,强调指出道:   “交火的时候,似乎另有几个人藏于暗处。   “我有留心过,一共有六个人曾想靠近废仓,其中有两个在把风,四人在冲废仓扫射。   “之后,我们吸引住了他们的火力,有一个是被我击中倒的地。另有两人是被谨之击中的,估计等我们离开时活口最多还有一人。因为那两个把风的,不知被谁射杀在了废仓外。我有看到尸体。都是一枪毙命。   “从中可以发现一件事:有人在暗中帮我们。   “可问题是那个帮我们的人,怎么就知道今天这里会有枪战,怎么就正好埋伏在这里?   “反正,我是越看越觉得这事,有蹊跷,是个事先设计好的局。谨之,你有什么看法?   “还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我总觉得那两个狙击手昨夜里的行为有点诡异,平白无故梆什么架?远远一枪嘣了,哪还会发生后来这么多的事!”   在佟家第三代中,佟庭威的头脑,以及举一反三的推理能力,不容小视——这个人心思极为缜密,一开口就触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佟庭烽没打算把韩婧给扯出来,闲闲就把堂弟的质疑全都给搁到了边上:   “先别研究这事,二叔,麻烦你找个合适的借口,联络一下警署,去把废仓那边的尸体全都拉回来。想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许得确定他们的身份开始,从这个角度去抽丝剥缕,会更快,更有效!”   二叔和佟庭威对了一眼:“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庭威说可能用不着。不久之前,他派了一个人重新折回去查看现场,到时,根据实际情况,再来研究一下有没有惊动警署的必要!”   佟庭烽细细想了一想,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或者,是用不着了。   如果这一切本身是一个圈套的话,血案现场当真有可能已经被粉饰太平。那些尸体被已处理掉的可能,很大。   “如果,这一切,从头到尾,是场阴谋,那他们到底想要达到怎么一个目的,这是我们必须研究明白的事情。”   佟庭威凑过头,在佟庭烽脸上巡视:“谨之,问题的关键,应该在韩婧身上是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   佟六福、佟耀辉、佟耀远三人面面相觑,最后,佟六福发了问。   佟庭威微微笑了一个,作出了一个拿枪的姿势:“爷爷,爸,三叔,你们是没看到,韩婧拿枪的姿势,有多标准。我就纳闷,佟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中豪杰。赤手空拳就能把手持步枪的劫匪的给凭空拿下。而且,她面对危险,根本就没皱一下眉头,这份胆色,男人也不见得具备,何况是女人!”   “也许她是吓坏了!”   佟六福说。   “爷爷,你当我傻呀,吓不吓坏难道我看不出来?那女人根本就没被吓倒。就算是被吓倒了,   她会握枪,这怎么解释?你别告诉我她爸是特警,所以懂。这理由太牵强。总之这女人肯定有问题。而谨之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三个长辈沉默,目光纷纷落到佟庭烽身上,用韩婧去换何菊华,这样一个做法,在实施时,佟六福是反对的。这太残忍。是佟庭烽执意这么做。他告诉佟六福:   “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爷爷放心,我会安全把人带回。还能把劫匪一网成擒。”   最终,他有把人带回,但追踪而去会遇上另一场激战,却在他的算计之外。   “谨之……”   “爷爷,我累了,让我歇一下。有些事,容我想一想,再来跟您说明白吧!”   佟庭烽闭上了眼。关于小羽毛的的事,他得仔细琢磨一下,需不需要现在说个明白透彻。   二   宁敏这一觉睡的很不安。   她梦到有人想要致她于死地。   可他们一直不能如愿以偿,一次次的痛下杀手,一次次的让她逃脱。   终于,她把他们给惹怒。   一双可怕的魔掌伸向了晚晚,他们把她吊在一棵树下,通知她,三个小时内若不现身琼城,她将得到一具冰冰冷的尸体。   她急忙搭飞机赶去,结果,还是去晚了,晚晚死了,被吊在一棵绿荫荫的大树下,身上全是子弹孔,血水淋淋。   她惨叫的扑上去,想把可怜的女儿从树上放下!   另有一颗子弹,从角落里射过来,穿透了她的胸膛。   她没有抱住女儿,倒地,眼泪汩汩落下,原来,最终,她还是逃不开这样一个家破人亡的命运——   “醒醒,婧婧,你在做噩梦!”   她被摇醒,眼底全是泪花。   泪水迷离中,她发现自己正窝在佟庭烽怀里。   三   泪水浸湿脸膀,眼底尽是绝望,佟庭烽看着她,这个坚强的姑娘,可以面对劫匪面不改色,可以身在枪林弹雨不慌不乱,可以忍受枪伤不哼一声,却因为一个梦,痛哭流泣,泪如雨下。   在坚强的外表之底,她藏着一副柔软的心肠,却从不轻易将自己的脆弱示人。   他替她抹眼泪,温声道:“看清楚了没有?别怕,你在做梦!”   她深深的呼吸着,努力平复着那慌乱的心绪,久久的在房内环视,目光在那些不怎么熟悉的家俱上流转,在完全冷静下来以后,目光落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秀眉,微微蹙起:   “哦,是在做梦,那就好那就好……咦,佟庭烽,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出来找水喝,看到你踢了被子!”   真相其实是这样的,刚刚他也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带着她还有麒麒一起在种满苍兰花的园子里散步,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小麒拿着照相机在捕捉美丽的瞬间。   突然,小家伙笑咪咪的把她拉到了他面前,说:   “爸爸,我要给你和妈妈拍张照片。爸爸,你从背后抱住妈妈好不好,这样画面才显的漂亮……妈妈,您别害羞。来嘛来嘛……我要拍一张爸爸妈妈恩爱的照片……”   他低笑,上前拥住了这个别扭的女人。   她脸红,想挣,他不放,因为有佟麒在面前,她不好和他撕破脸,只好乖乖的窝在他怀里。   那一刻,他的双手缠着她的双手,交织放在身前,她双颊飞红对着镜头,想笑未笑,而他低头睇着,欣赏她脸上美丽的红潮。   几声“咔嚓”,佟麒为他们定格住了那一瞬间的美丽。   她假作要看效果,推开了他,看着他们母子搂在一起,挑选哪一张拍的更有味道一些。   他不着痕迹的凑上去,想和他们一起分享这种亲密。   一颗子弹飞了过来,砰,打进了女人的脑门,一股滚烫飞溅到他脸上,刚刚还在嫣然而笑的女子,太阳穴上多了一个血洞,她红润的脸上那笑容凝止,整个人缓缓的往地上倒下,佟麒尖叫的扑了上去。   他急跨一步抢住,两个人滚倒在地上,她在他面前抽搐了几下,瞬间而亡。   他瞪大眼睛看着,十八年前,他没能救她,十八年后,他依旧救不了她,一种莫大的悲哀涌现在心头。   怀着一种疼痛,他惊坐起来,才知道这是梦。一抹额头,全是汗,心头的惊悸,令他粗喘不已。   他没有多想,就找到了她的房间,看到她安静的睡着,眉头是皱紧的,仿佛深藏着解不开的烦脑,一层薄薄的细汗铺在上面,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脸孔上的神情在一点一点变化,最后竟痛苦的扭作一团,似被什么恐怖的事给缠住了。   他忙唤醒她。   原来她跟他一样,也在做梦。   就不知她做的是什么梦,会令她如此痛苦悲伤。   佟庭烽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压惊,她接过,道了一声谢谢,小口的啜起来,脸色依旧很差。   “晚晚是谁?”   他等她心情平和了一些后,低声问。   那个她梦中叫着的名字,应该和她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咳咳咳……”   她呛到,胡乱的抹着嘴,眼神在飘:   “我……我刚才说梦话了吗?”   “嗯,你一直在叫晚晚!”   佟庭烽倚着,看到她在心虚:看来这个人得好好查查。   “哦,是一个以前的同学。我梦到她出车祸了!”   某位姑娘脸不红气不喘的编瞎话。   他不揭穿,唇角微扬,她的心上,建着一堵厚厚的城墙,想要让她卸下伪装,露出本性,必须用时间来打磨。他懂的。   “梦都是反的。你很安全。睡吧!再睡一会儿!”   长长的丝发服贴的垂在她的胸前,如黑缎,他很想去摸了一下,有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的柔软顺滑。可他忍下了,不想吓到她。   一步一步来。   她就在身边。   他有的是机会攻克她。   她真的很乖的闭上了眼,或是他身上淡淡的清凉的气息起了定神的作用,这一次,她没有做噩梦。   他守在边上,了无睡意,静静的睇着,脸上浮现着难得一见的柔情,在确定她睡熟之后,他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发,轻轻捋着,竟觉得这种无聊的事,做上去也别有滋味。   门半掩,佟蕾在外头看呆了眼:   这是她哥哥吗?   眼神,竟柔情似水。   她推了推身边的人,转头,看到母亲露着复杂的神色,转身,悄悄离去。   佟蕾也跟了出去,默默的走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陈述了一句:“哥哥对嫂子的态度在转变。妈,要是哥喜欢上嫂子,不想离了,您会怎样?”   何菊华加快了步伐,眉心打结,这实在不是一个让人顺心的设想。   韩婧是替换下了她,但她儿子也为她涉了险,这份恩情应该算两清了吧!   她实在不太想看到他们再有什么纠缠。   可刚刚看到儿子的表情,她很心惊肉跳,这当真是心动的迹向——   如果谨之突然想回归家庭,那安娜怎么办?   那孩子难道想对安娜始乱终弃吗?   不行,在这件事上,她该力挺安娜,一定得保护好闺蜜的心肝宝贝,那孩子那么好,怎么可以被辜负?   让他们早点离婚,这件事,势在必行。   四   晚饭后。   宁敏经过书房时,听得里头有低低的说话声传出来,好像是佟庭威在里头和佟庭烽说着什么话。   不经意的,她听到了一句:   “废仓还当真就被人一把火给烧了,所有线索,几乎全部被烧没,尸首也不见了!而且,傍晚时分,整座仓库已经被移为平地。小森来报告说:那里老早就被规划为了拆迁地,大火烧完后,负责这个项目的地产商,叫了十几辆推土机,把那儿给拆了一个精光。那些废渣全拿来埋在了北边那废水浜……”   五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琼城。   “什么?八个全都遇难?”   听得这个消息,那个发下狙击令的女人顿时惊呆,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是,这是编号F200最后发来的信息!”   “怎么可能?那尸首呢?”   “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是被佟家藏起来了吗?”   “不是!一场火,仓库被化为灰烬,八具尸体,神秘失踪。夫人,这件事,会生出很可怕的后遗症出来。他们久久不归队,上头肯定会查,他们的家属也会闹!”   的确如此。   女人直揉眉心,因为一个疏略,她泄露了不能见光的秘密,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她拼命的想补救,但现在看来,这个漏洞是越补越大。   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起,她心乱如麻的将那手机从包包内翻出来,看到那电话,眉拧的越发的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按通:   “喂,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有件东西,也许你会感兴趣!”   “抱歉,我现在什么兴趣都没有?”   她很不耐烦,想挂电话。   “是不是因为昨夜的事,而烦心了?”   这个时候,这句话,实在太具有刺激性,她一惊,恍然而叫:   “是你在背后动的手脚?那些人,是不是全在你手上?”   “对,全在我手上!”   男人笑的是那么的愉快,就好像他刚刚听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似的。   女人的脸,因为这句话,扭曲,愤怒的来回踱步,又惊又乱的吼问起来:   “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要什么,你明白的。权力,还有女人,我都想要!”   男人淡淡撂下一句:“如果下半辈子,你不想在牢里度过,和我合作,是你唯一的选择!”   说完,挂断。   当嘟嘟声响起,女人狂怒的将手机掷了出去,砸了一个粉碎:都这么多年了,这个该死的男人,怎么还是这么阴魂不散的对她纠缠不清。现在居然还知道了这件事。这是要逼死她的节奏吗?   电话另一端的男人,笑的极为愉悦:这场游戏,会越来越精彩。   未来,他要让霍家和佟家斗一个你死我亡,而宁敏,就是一个关键所在,他怎么能让她轻易死掉?   下章,宁敏的冒牌身份会被佟庭烽拆穿。亲爱的们,明天见了!   另外,感谢所有亲砸下的月票,嘿嘿,要是你们都能用手机来投就好了,会多两倍票数呢!   她扔下离婚协议,他拆穿她的冒牌身份   一   2012年1月3日,大雪,傍晚,雪霁,有阳光探出了头,宁敏下了楼,她想吹吹冷风,不想被家的氛围所扰,而忘了自己还处在危险中。   她的脚伤的不是很严重,但行走起来,总还是有些不便,但她还是想看看雪景——佟园是个美丽的地方,只是心情有些荒凉,令这景色,也变的有点哀伤恍。   前天,佟庭烽和佟庭威的谈话,她都有听到,心头惊异,李享的死,令她感到沉痛刀。   如此厚德的长者,因她而故,死后,尸身还要遭到亵渎,不能早早入土为安,这让她内心生出了一种无法原谅自己的罪恶感。   她心痛,她迷茫,她灰心丧志,心情很是消沉。   到底,还要死多少人,这件事,才能就此终止?   她在园径之上,慢慢的走着,突然站定,看上路边,堆了两大一小三个雪娃娃,那应该是佟麒和佟漾的杰作。   大的是佟漾堆的,小的是佟麒的作品,那孩子还给雪娃娃围了围巾,戴上了帽子,插了一根胡萝卜,嵌了两颗水晶弹珠——雪娃娃,活灵活现,很荫很逗。   下午,佟麒还和它们合了影,跑上楼指着相机内的图片对她说:   “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娃娃,他们是亲密的一家人。就像我们一样,妈妈,您说是不是?”   她看着,微微笑了一个,感动,又感伤。   她何尝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仅仅只是一个随时随时有可能给他们带来灾难的闯入者罢了。   “腿伤还好吗?”   身后,一个低低地声音,在她吐着白气,回忆的时候响起。   她转头看,崔赞一脸关切的站着,双手插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注视她。这个男人这几天一直住在佟家。只是她从来没和他说上过话。   “还好!”   她淡淡说,想要离开,现在,她的心情很差,不想说话。   “婧婧!”   崔赞追上来,拦住,扣住了她的手臂,往怀里一带,伴着一声闷闷的叹息,紧紧抱住了她:   “你知道那天我有多紧张害怕吗?真怕你会出事!还好,你没事!”   语气听上去很真挚,他这是真心在关心韩婧吗?   她不想弄清楚,想推开这个男人。   可是,推不开。   他把她箍的特别的紧。   “你放手!这里可是佟家!我不想被别人指指点点……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声音冷冷,又尖又利,能轻易撕裂人心。   崔赞身体一僵,劲道松了一下,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双手牢牢的揪住她的肩,没放,而深深审视:   “韩婧,我怎么不要脸了,别忘了,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如果不是那该死的佟庭烽,和你结婚的人是我……我们曾经那么好……你怎么能转过头,就把我当作空气?”   他的神情有些激动。   这两天来对她的挂念,转眼变成了愤恨,既恨自己放不下她,在意她在意的要死,更恨这个女人冷待他。   想往昔,她小鸟依人,念如今,她视若无睹,这样一种落差,令他生出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崔赞,那些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之前,我就有跟你说过,我跟你,以后除了有可能会发生代理关系之外,再不可能有破镜重圆的机会。   “事实上你已经攀了高枝了不是?   “爷爷不是说了么,等过了年,就给你和江家小姐订亲。那才是你该要面对的人生伴侣。   “从今往后,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想走的路,麻烦你以后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在我没有和佟庭烽离婚之前,你是我的小叔;等我们离了婚,那你我就是路人。   “崔赞,大家都是成年人,该说的话我也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请你自重,别再越界,让我讨厌你!”   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到是很认真很沉痛,可她   tang还是绝情的撂下了狠话,将楚河汉界,分的那是清清楚楚。   她伸手,一根一根扳掉他的手指,正想转身,回房去,这个男人,眼神突然一狠,重新将她拽了回来,双手牢牢捧住她的脸,一个吻,猝不及防的压下,狠狠就咬住了她的唇,浓浓的酒气侵入了她嘴里。   无耻之徒!   宁敏惊骇的瞪大了眼,怎么都没料想到这个男人,会强吻她。   她勃然大怒,正想将这个下作的混蛋给踹飞,一个冰冷的声音先她一步爆了出来:   “韩婧,佟赞,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在这里搂搂抱抱,亲亲我我,这成何提统……”   佟夫人的怒吼,惊天动地的响起。   在宁敏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她就被一股力量给扯开,何菊华愤怒的脸色,映进她的视线,一个耳光眼见就要落下,却被另一只手给拦截下,步履不稳的她因为脚伤,险些打滑摔倒,却被另一只手臂给稳稳扶住。   她捂着被吻疼的唇,铁青着脸色,抬头看,是佟庭烽阻止了她母亲,也是他托住了她。   “妈,您冷静一下……”   佟庭烽将她护着,看了一眼神情气急败坏的母亲,又瞅了一眼唇角带血丝,扯出一抹冷色笑意的崔赞。   他的眼神,一下变的冰冷,眼底还挟带着几丝隐愠——   因为,他看的清楚,这个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刚刚,崔赞有看见他们母子俩往这里走过来,突然之间就把想要离去的宁敏拖回来吻了下去。   “你让我怎么冷静?”   何菊华一脸的急怒交加,原本,对韩婧,看法有了一些变化,现在,看到他们堂而皇之的在佟园做这种***苟且之事,她怎么还能忍耐得了?   “不好意思,母亲大人,我和韩婧这是情不自禁……”   看到这个女人大怒肝火,崔赞心头突然涌现了几丝快感,唇角上扬,手还捻了捻唇,吻她的滋味,还是一如当初那般的美好,可惜,只浅尝了一下。   他笑容露着几分邪气,扬起没一会儿,就被冻住。   下一刻,他被狠狠打了三个耳光。   啪,啪,啪!   三记,在傍晚寂静无声的园子里,显得特别的清脆,响亮。   “你敢打我?”   打他的人不是何菊华,也不是佟庭烽,而是宁敏,她一回过神,就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甩开佟庭烽的扶持,也没顾着脚上的伤,几步上去,毫不犹豫就打了下去。   那一刻,她的脸,冷若秋霜,眸似寒潭,发红的唇齿间迸出一声怒喝:   “怎么就不能打了?   “崔赞,这三个耳光是让你牢牢记明白一件事:我跟你,已经彻彻底底恩断义绝。   “今天,我在这里严重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敢对我有所羞辱,我就再敢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韩婧说得出,就做得到!   “哪个人没有一点过去?就算以前是恋人又怎么了?结了婚还能离婚再嫁呢,你要是够男人,就别他妈拿捏着过去来卖弄文章。我没兴趣做你打击报复的棋子,所以,麻烦你省下那些肮脏的叫人作呕的用心,别再来惹我。六年后的韩婧没打算任由你们捏扁搓圆,以后,请您离我远远的,给我滚的远远的。”   男人的脸色,被斥的那是一阵青一阵白,她已然转头,瘸着脚,一步一步往主屋而去。   何菊华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这丫头的脾气竟变的如此火爆?   她这是什么意思?   做戏?   还是当真动了肝火?   她在打量:若是后者,还好,总算还知道一点廉耻;若是前者,这女人的心机也太可怕。   只有佟庭烽知道,这丫头是真生气了。   她一边走,一边还在抹嘴巴,吐着唾沫星子,走路一跛一跛的,好几次,因为踩的不稳,险些滑倒。   佟庭烽看得眼皮突突跳。   终于在上台阶时,因为上面的有一层淡淡的   积雪没有除尽,被寒气一冻已结成冰,她走的步子又不稳,跨的又有点开,扑通摔倒。   他飞也似的跑了过去,在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将她扶起,二话没说,就把她拦腰抱起,往屋里而去。   “放我下来!”   她寒心一叱,余怒未平。   “你别动,我肩上有伤,万一伤口裂了,就不好了。这是其一,第二,我们秀一下恩爱,你可以借机好好报复一下崔赞。何乐而不为?”   第二个理由,好像能解气!   好吧,那她不动,乖乖让他抱,狠狠气一气那个该死的,自以为是的混蛋,却忘了,这样等于授予了另一个男人亲近自己的权力。   那是信任的开始。   背后,崔赞原就气白了脸,在看到这个场景后,他不由得紧紧捏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横起,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一刻,他觉得胸口就像埋了一颗炸弹,正在爆裂开来,下一刻轻易能把他炸个粉碎——   她居然当着他的面,让别的男人抱她?   岂有此理!   真的是岂有此理。   二   回到房间,宁敏二话没说,就冲进了洗手间,一遍又一遍的刷牙,狠命的用洗面奶洗唇,也不知在里头折腾了多久。   她清楚,佟家,她是绝绝对对再不能待了,这样的事,她再也不想遇上第一回。   对着镜子,她想了想,决定得马上找佟庭烽讨论离婚这个事。   从洗手间出来后,她听到书房那边有传来他在用英文通越洋电话。   她去保险箱里取了那两份资料。   过了十分钟,隔壁没了声响,显然他已通完电话,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看到他正在玩茶艺。   “想不想喝一杯地道乌龙茶,来静静心,静静神,去去杂念,平和一下心境!”   茶几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上了一整套看上去很有历史感的茶道用具,水已开,他不等她说话,就满怀兴趣的慢条斯理的用茶匙往茶罐里拨了一些乌龙茶于一只精致而显得古朴的紫砂壶中。   她没有打断他的兴致,耐着性子,欣赏,对于佟庭烽似乎又多了几分认识。   茶艺是一种文化,一般来说,懂茶艺的人,祟尚质朴高雅——   她也懂茶,因为祖父对此有所偏好,所以自小对茶,有所研究。   佟庭烽所要泡的是乌龙花,这种茶,总共有十八道茶艺工序,佟庭烽省去了前两道,而从第三道乌龙入宫入手,将之后几道工序:高山流水,春风佛面;乌龙入海,重洗仙颜;玉液回壶,再注甘露;祥龙行雨,凤凰点头;龙凤呈祥,鲤鱼翻身;捧杯献礼,敬奉香茗;演绎的极为的漂亮,手法纯熟优雅,会让人觉得这是一种艺术享受。   这样一个人,如果和她爷爷遇上,应该会很有共同语言吧!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   “吃吃看,味道如何?”   宁敏接过,将茶杯轻轻提起,拢杯闻香,茶香清幽,再看汤色,清亮艳丽。   一口入,吸气,未咽,使茶汤在唇齿间流动,那温温的茶水,慢慢的就消除了她心头的浮躁之气,令她一下子感觉回到了自己家里,正坐在爷爷的书房,品爷爷难得一显身手的茶汤,说说家常话。   “稍苦,回味甘爽!”   她放下紫砂杯说。   “还能降火。”   佟庭烽挑了挑锋利的眉,睇了一眼她那发红的唇,似笑非笑。   “茶艺可以修身养性。难为佟大少能够屈尊降贵的给我泡茶吃,这火气若再不消,也过意不去!”   突然之间,她不想生气了,反而想笑,这个佟庭烽倒也奇怪,亲眼瞧见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吻了,也不生气,还刻意泡了茶来给她降火。肚量真是大!   而她,在经过那一夜的患难与共后,对这个男人的排斥感,似乎又去了几分,竟然能这样平心静气的和他调侃。彼此之间的关系,在无形之中拉拢了一大截。   “你能入眼,我这茶   的苦功就算没有白下。”   佟庭烽眉目舒展,语气亲切,也品尝了一杯:“还不错。已经很久没有玩这种消磨时间的东西了。”   温温之态,显得和颜悦色,面对她时,那种闲适,少见,不再像以前那样,淡漠。   此人,人若清茶,淡淡然,清爽,甘味十足。而他泡的茶,会令人生出一种一饮再饮的***。   她又喝了几口,心情,跟着又好转了几分。   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吧!   不过,她并没有被迷惑的忘记自己坐在这里的目的。   “佟庭烽,茶,我已经喝了,在此也谢谢你的好意,没有像你母亲那样,对我发飙。现在我们来谈正事。”   她啪的将身边的袋子他面前一推:   “这是爷爷的股权转让书。他说了15%给佟麒,5%给我。之前我和你是有过约定,只要我能让你得到这20%的股份,你就会和我离婚。佟庭烽,愿赌服输,请签字离婚!”   另一份离婚协议也推了过去。   佟庭烽并没有拿来看,只是睇着,那深邃的眼瞳就像是大海,在灯光下汹涌着奇异的波光。   面对这样一个情况,他神情平静一如平常,没拿过去看,只淡淡道:   “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股份得过继到我名下才行。而你现在给我的仅仅只是掌股权。这和我们的约定不符!”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他早已知道爷爷把股份过继给韩婧和佟麒了。   “的确不符。但我会以放弃佟麒的抚养权为条件,再和你重新协商约定。你应该明白的,如果股份全过继到了你名下,你就得放弃佟麒的监护权。而现在,你是鱼与熊掌皆得,这对你来说,没有半点坏处。”   她振振有辞的跟他讨价还价。   佟庭烽放下茶盏,闲闲靠坐进了沙发,细细端详这个从容淡静的女子,展眉时得出一个结论:   “突然间我发现,你好像还真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很擅于谈判。”   她抿抿了嘴:“谢谢谬赞。我只是摆事实讲道理。在这件事上,你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而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这样不是很好吗?”   “的确不错!嗯,那你倒说说看,你除了想得到自由。还想得到什么?我想你会放弃抚养权,应该还另有所求吧!”   佟庭烽不动声色的隐约一笑。   这一笑,令宁敏微微皱眉,觉得有点诡异。   她想了想才道:   “我想留学。麻烦你送我出国。最最重要的是出境之后,请你抹掉我所有行踪。不要让包括崔赞和乔琛在内的任何人查到我定居何处。我不想日后的生活,再受到这两个人的干扰。佟庭烽,凭你的能力,相信做到这点,并不难吧……”   他定定的睇着,没有马上回答,心下很清楚,这个女人如此绞尽脑汁的想要离婚,只为了一个原因,保命。   在共过生死之后,她依旧选择这样一个途径,自是因为她和他没有任何信任的基石。   所以,她依旧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解决那样一个被人追杀的棘手问题。   现下,想要介入这个女人的生活,将她的命运和他牵扯到一起,只有一个办法。   他暗自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要让我和韩婧离婚,这不成问题,签字也可以。想要出国留学,更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之前,麻烦你先说明自己的身份,一次***代清楚了,咱们趁早另外注册领证……你放心,你想要的这些东西,婚后,我都能一一满足你!绝不赖账!”   前半句话令宁敏重重松了一口气,才觉得离婚一事终能尘埃落定,一切功德圆满,后半句却像平空炸响一个原子弹,将她整个才平静下来的内心世界炸了一个天翻地覆,面目全非。   她顿时惊呆,背上好一阵发麻!   啥,这个男人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冒牌的了?   而且居然还怀了那样一个心思:想跟她注册领证!   这这这,这开的是什么国际玩笑?   明天见!   求婚,佟少追妻很特别   空气,有一刹那是静止的,茶的芬芳在飘飘荡荡,而茶汤的甘味依旧流连在味蕾上,有点甜;只是这点甜,现在夹着几丝怪味,乱了心扉刀。   她强自镇定,在和男人温静而且肯定的眼神对上时,心脏突突突的在乱跳——这该死的佟庭烽,还真是一只不好唬弄的千年老狐狸,其他人都没有对她起疑,怎么就独独他早早把她的庐山真面目看透?   现在怎么办?   能不能假当作听不懂?   “你在说什么呀?”   宁敏露出一脸迷茫之色:“什么说明自己的身份?什么一次***代清楚?什么另外注册领证?恍”   她将无辜之态演绎的入木三分。   “怎么,还想装?还想把这一出冒名顶替的戏码继续玩下去吗?要不要请个专家来,验一验你的指纹?”   就知道这女人绝对不会轻易肯现原形的,于是,他扔出了一道杀手锏,这个很按捺得住底气的姑娘,表情终于又僵了一僵。   佟庭烽笃定的勾了勾唇角,继续说道:   “有件事,你估算的是不错,我对韩婧是不太了解,但是我和她有着很多你所不知道的约定。   “如果你想伪装成她,实在不宜表现的这么刚烈不驯。   “如果你不是这么张扬,我想我应该不会特别留心到你。毕竟你们长的是这么的相像。   “但,再如何相像,总有本质上的区别。   “韩婧很温顺,有时,虽然也犟,但自小养成的脾气是逆来顺受的,很少显露出倔强的一面。   “而你,天不怕地不怕,一张嘴巴,似铁齿铜牙,一口咬上就不会放。   “这样一个你,怎么可能是她?还有……”   他顿了一下,目光慢慢下移,落到她胸口那优雅的高耸上,慢吞吞道:“韩婧身上没有疤,而你右胸口有疤。也许很淡,但那也是最最关键的不同所在!”   这话,并不夹带亵渎之色,但绝对暧昧。   她的脸,一下子飞起红霞,咬牙,感觉背上好一阵发毛:这么隐私的事,他居然知道的?难道他有在她的浴室装监控?   “佟庭烽,你怎么可以……”   没说完,因为他扑哧笑出了声。   对,他笑了,笑很愉悦而轻快,在静静的屋子里回荡,环绕,却没有流露出半分邪里歪气。   这一笑,将他的眼神洗刷的格外清亮而干净,那清冷的味道一下子皆淡去,就如阴天的三月,天气突然转晴后,云岚尽去,春光妩媚,景色如画,让人看着是如此的赏心悦目——对,这男人笑起来,很有魅力。   “我怎么了?耍流氓是不是?其实,我是猜的,而你承认了!”   晕啊,这家伙居然在蒙他,而她心乱乱的就上了一个大当,一下子就从语锋上泄露了这个不能张扬出去的秘密——   可他怎么就猜得到她胸口有疤?   这里好像有问题。   事实上,现在,她所面对的问题,可多了。一个接一个,一个大过一个。   她的头绪,一下子混乱。   当务之急,最最令她的头疼的莫过于身份问题,原来,她还想借这一次和他谈判离婚,指望的能利用这个男人逃出国门去,现在可完蛋了,身份都被揭穿,哪还有机会和他约定离婚问题。   怎么办?   她一下愁死。   至于始作甬者,心情无比愉悦,这层纸,总算是捅破了,接下去,他要的做,哄这个女人答应做他老婆——   也许还得用得小手段,这丫头太难缠了,哪肯乖乖就范。   佟庭烽很优闲,开始冲泡第二道茶来,冲完之后,这丫头还是没说话,他就给她推了一杯过来,一副以茶会友的模样,还好声好气的温劝了一句:   “慢慢编,我很有耐性等着你把故事编动听。到时候,我让人写成剧本,说不定还能拍出一部豪门热剧出来!最近国内的影视剧不太景气,也许你这样一个冒名题材的故事,能带活市场。”   语带调侃,令宁敏扶额,唉,奸商啊……   tang这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她情知这事是再也瞒不下去了,在捏了捏眉头之后,终于点头承认:   “佟大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了。对,我不是韩婧。但我绝不是存心来冒认成为你太太的。那日在华州机场,是你们佟家的保镖把我带了回去。我也很冤好不好!”   她尽可能的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让自己这一方显得更加的无辜一点。   佟庭烽就知道她会这么解释。   “可你并没有第一时间向他们说明认错人这件事。所以,你还是存在故意隐瞒这样一个重要的责任!你瞧,要不是我今天把你给揭发了,姑娘,你还存着把这出戏唱到底的打算。”   他在“姑娘”两字上用了着重音,那语调,叫得宁敏心头莫名的一颤,那双眼,是带笑的,可旧依犀利的可怕,就像一把宝剑,一钻~进你的瞳孔,就能顺势把你整个儿身体都给劈开来一样。   “说一说其中的来龙去脉吧!为什么要冒认我太太!又为什么一个劲儿想跟我闹离婚?古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这样想着法儿的拆散我们夫妻,破坏我的家庭幸福,到底理由是什么?”   义正严辞的指控马上令宁敏马上嗤之一笑,哎哟喂,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的睁眼说瞎话呀!   “什么?我破坏了你的家庭幸福?   “佟大少,请问,你和你太太过的那日子,那叫幸福吗?   “你为了利益娶韩婧,韩婧因为怀了你的孩子,不得不嫁。婚后,你在外头彩旗飘飘,玩尽风花雪月,韩婧呢,被那个该死的畜生逼疯失常。这五年来,你们的婚姻更是形同虚设。这样一种关系,在你眼里,难道是一种幸福?   “很抱歉,我的智商比较低,实在没办法理解天才们对于幸福的定义,当然,也就更没办法认同你的这种指控了。”   撕掉了自己的伪装,她说话,越发的得理不饶人,这些讥讽的言辞,自她嘴中迸出来时,她的目光在灼灼发光。   佟庭烽认真审视着,一直知道自己在这个女人眼里,留的印象并不好,这可以从这半个多月以来她待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一二。   若不是他救了她一回,兴许,她会继续将他鄙视到底。现在,她这么说话,还算是客气的。至少没吐出骂人的字眼来,语气里的讥讽之意也不是很强烈,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知道,想要留住这个女人,首先就得一点一点的改变她对他的看法。   关于他为什么乐意娶韩婧,这件事,自从六年前他和韩婧注册以来,无论是外界还是佟家人,都在揣测;可他从来不作解释,但今天,他不得不跟她说一说明白:   “我跟韩婧,是契约式婚姻。的确不存在幸不幸福一说……但是……”   宁敏心头一动,没让他把但是后面的话给说出来,马上截断道:   “既然如此,你凭什么控诉我破坏了你的家庭幸福?   “对于你们这种夫妻,这样一个家庭,就是一个天大的悲剧。   “佟庭烽,韩婧爱的人是谁,你心里明白,你用婚姻束缚了她,令她和深爱的男人分离,为你生养儿子,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你的异母弟弟,你倒是扪心自问一下,这种行为有没有违背道德和良知?是你堂堂佟大少应该做的吗?   “如果现在韩婧还活着的话,在她已经恢复神志的情况下,想要离婚的话,请问你该不该成全?   “我告诉你,完全应该,哪怕韩婧和你离婚之后,还想去跟崔赞,那也是她的自由。你们佟家害了她很多年,难道就不能大度的放任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佟庭烽,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你能,她也可以。”   语锋藏着厉色,她在替韩婧抱打不平,同时也是想引发他的罪恶感。   佟庭烽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因此而露出歉疚或是良心不安的神情,而是端着那小巧的紫砂闻香杯嗅了嗅,往自己面前的茶杯中倒下了半杯,吃了一口,才道:   “姑娘,你好像又把话题扯远了,我们现在在讨论的并不是我和韩婧的婚姻有没有违背道德,我的行为有没有泯灭良心这两件事。   “如果你对这两件事心怀好奇,对我的人格有所怀疑,以后,你有的时间可以好好的慢慢的琢磨我   。我也一定让我好好的研究个透彻。   “至于现在,不好意思,我们谈话的主题是:关于你的身份问题。所以,麻烦姑娘你别避重就轻,老实交代你的身份来历。这才是你必须面对的中心内容。”   他直接就话题拉了到来,哪会让她如愿的转移视线,最后还刻意威胁了一句:   “说真的,我并不太想把你送进警署。但如果有必要的话,也许我会这么做!”   宁敏语塞:“……”   就目前而言,她无法确定这个男人会不会将她公办——以她揣测,应该不会。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可能。   重要的是,在事情穿梆之后,给个解释,那也是必须的。   她皱了一下眉,想了好半天,才闷闷答了一句:   “我有我的苦衷!”   “什么苦衷?”   她沉默未答,默默的端起了那杯茶一口一口的啜饮起来。   茶汤很甘爽,心情很沉重。   她跟这个男人不熟,也没办法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种种倾吐而出,那些事,只能埋在她心里,烂在肚里。   良久后,放下杯子里,她轻轻叹了一声,抬头,看到这个男人在睇着她,一脸不想放过她的模样。   “想好了没有?我在等你回答。”   他果然表现的很有耐心。   “只能这么说,一场阴差阳错,你的妻子韩婧应该已经替代我死在了空难中,而我死里逃生,来到佟家。”她的眼里微微露出了几分歉意:“因为我的原故,害麒麒失去了母亲,对此,我深感抱歉!”   她站了起来,深深鞠了一个躬。   “至于我会留下,那是因为某些很隐私的原因,我想借你太太的身份用一用,又不想留在佟家,所以,离婚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我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立足于这个城市。事情就是这样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对你们佟家,并没有任何恶意,也并不想得到万世的股份。老爷子留给韩婧的股份,我已经在里这份资料中写了一张授权书,以及二十年后的转让约定。佟家的东西,我不会拿走半分。”   吐出这番话,人突然感到轻松了很多,戴着面具演戏,心里难免会有一种作贼似的心虚。捅破了这一层纸,压力会减轻很多。   佟庭烽绕开了纸袋上的线,果然看到里面有授权书以及转让协议,上面敲着韩婧的印鉴。   她对财富,果真没有怀贪婪之心,这份资料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   这世上真正能做到不见钱眼开的人,并不多。   小钱,谁都能做到不贪;大钱,那就不一定了!   他深信,每个人都有自己抵制诱惑的能力,差别在于多少的问题。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砝码太低,女人无所谓忠贞,忠贞是因为受到的引诱还不够。   可面前的这个女人,她选择无视金钱,一心只想离婚得到自由,这,难能可贵。   “我相信你对我们佟家没有恶意。”   佟庭烽合上了那些资料,在这点给予了肯定。   宁敏为此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还是很好沟通的。   “同时,我也相信,12月31日那几个劫匪,他们想对付的人其实并不是我们佟家,而是你。一个能把劫匪给反劫持的人,一个面对枪林弹雨眼都不眨一下的人,一个受了伤不叫一声疼的人,怎么可能有一个寻寻常常的背景。姑娘,我想,你在外头应该惹上一个天大的麻烦了是不是?”   才放下去的心,又因为这句话,又一惊,她的心跳又急乱起来。脸上则依旧保持着一种镇定   她倏地抬头睇望,再回头想想那日自己的表现,聪明如他,在知道她是冒牌太太的情况下,会有这样的联想,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既然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她是冒牌的,为什么那个晚上,他还那么拼命的来救她?   为此,还受了伤。   子弹是无眼的,这无法算计。   那一枪,如果射的再偏一些,也许现在这个时候,世上已经没有佟庭烽这   个人了。   一般来说,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选择报警才是最好的选择,一,可以把劫匪抓住,二,趁机把她这个冒牌太太扔送进警署,三,金贵的佟大少不必因此涉险。   可他没有这么做。   而选择了以身犯险。   为什么?   这个男人,实在令她迷惑。   “这么盯着我干什么?不想说?”   不,应该说是不能说。   那些事,烂在她肚子里最最安全的。   她紧紧的将唇抿紧,不说话。   “我知道你是一个做事小心谨慎的人,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信任的基石,想要让你向我倾吐出来,根本不可能。”   突然,他语气缓了一下,居然很好心的给她圆了一句场。   她见状,马上趁机插了一句进去:“对对对,这句话我听得进去,佟庭烽,每个人心头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有,我也有,如果你肯不追问到底,我会很感激。”   “不追问到也行,但是,你把小麒的妈妈给弄没了,你得赔他一个妈妈才行!”   他没有再逼问,在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终于把最最关键的那个重点再度给摆了出来。至于被追杀这件事,日后,他可以慢慢的去查清楚。不急在一时。   “不离婚,你继续以韩婧的身份留下,或是,我现在马上签字,然后,你用你的名义跟我注册领证,和我把这个家经营下去,你自己选择一个!以个人来说,我比较喜欢后者。”   佟庭烽静静的好心的建议着。   这话再度令宁敏惊懵。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他第二遍重申了,语气用的很重,很清楚的表述了这样一个让人不能忽略的现实:   他要用她以她自己的身份,重新嫁他。   靠!   这男人,还真的很能狮子大开口。   她皱眉望过去,正好发现这个男人正用一种清亮的有点奇怪的眼神在凝睇自己。   正是这种眼神,让她明白了一件事:他对她生了兴趣。   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你要和我经营婚姻?佟大少,我没听错吧……你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在对我变相求婚?”   智商高的人,是不是都不按常理出牌?   这家伙在得知她是冒牌的以后,第一件事,不是研究她的身份来历,有没有心怀歹意,而是向她求婚?   “嗯,你可以这么认为。!”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佟大少追女人,还真是别开生面,特别的厉害。   宁敏张了张嘴,怪怪道:   “你就不怕我留下,会给你们佟家招来天大的麻烦吗?”   “佟家不怕麻烦!”   这口气,是如此的狷狂!   “佟庭烽……”   “你不必急着马上回答,可以好好想一想。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我会来听你的答复!”   很奇异的,他的脸孔,在微微的发热,心头更是涌现了几分紧张,生怕她会毫不犹豫扔出一句话他不想听到的话,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似乎显得很从容自信,其实,他只是想表现自己对这件事的郑重。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用上心,不知道要如何讨好,也不晓得怎么得她欢心。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穷尽三十年所学的各种东西,在面对一个自己在乎的女人面前,成了一堆没用的废物。   他很想一步到位的将她就此签定为自己的女人,虽然用这样一个方法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貌似不怎么高明。   但,在现在这种她对他没有什么好的印象的情况下,他要如何去快速有效的争取到这个女人?   他不知道,爱情这东西,他从来没有碰过。   他也不想按部就班的来,因为这个女   人很狡猾,对他也没有那种非份之想。   直觉在告诉他:如果,他不能速战速决的搞定她,在她身上印上“佟庭烽”这三个字,她很有可能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溜走,一去不回头。   “哎,我说,佟庭烽……”   她想说话,却又被佟庭烽给掐断:   “佟麒需要一个母亲,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你留下,最合适不过。只要你愿意,佟家可以成为你的保护伞,不管你以前遭遇过什么,我会护你周全。这对于你来说,利大于弊,是最明智的选择。你好好想想吧!”   喝掉了杯中最后一口茶,他走了出去,给她一个空间,以及时间来思考对于未来的选择。   而她再度张了张嘴,到底没有马上叫住他予以回绝。   她静静站的站了好一会儿,而后,坐到了刚刚佟庭烽坐过的位置,也玩起茶道,以求心头的宁静,可心,又怎么静得下来?   好好的一个离婚计划,全被那男人给打乱。   这岂是一个惨字可以概全的?   深藏于地下的故事,揭开了佟少身上的秘密   一   大雪纷飞又二天,直到第三天才雪霁初晴,2012年这一场雪,把整个世界都封冻了,大地穿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棉袄,显得笨拙而清新可人。   这几天,她有时卧榻,有时跑去爷爷的书房找书看,有时则和佟麒玩耍。那孩子只知道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伤了腿,却不知道佟园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劫持事件恍。   这几天,没有再见到崔赞,听说他母亲身体不好,他回了他母亲那边;至于佟庭烽,因为枪伤,一直在家休养刀。   这几天,他和她住一个套房,他睡主卧室,她养在小书房休息室。   同在一套房,她时常会听到他通电话的声音。他能说多国语言,各种不同国家的语言在他嘴里冒出来,都是那么的熟练而好听。整个集团,在他的遥控指挥中稳步的开展着年关收尾的工作。从他有条不紊的下达一条条指令中可以看出,他的能力的确非常的厉害。   吃饭时,他们会下楼去,和爷爷他们一起吃,饭桌上,他们不怎么说话。但他会给她夹菜。   第一次替她夹菜时,饭桌上集体冲她投来了注目礼。   事后佟蕾来替她换纱布时,很稀罕的瞅着她说:“我哥从来没跟女人献过殷勤。哎,韩婧,你跟我哥这是什么情况?自打哥哥救你回来后,他瞅你的眼光就有些奇怪!”   这里头的内幕,宁敏没法向外泄露,只无辜眨眼,佟蕾现在并不像以前那样让人觉得讨厌了。这种改变,挺好。   爷爷常常进他们房来,有时来看看她,更多的是找佟庭烽。   很多次了,她总能听到他们在客厅讨论大兴银行今后的发展事宜,以及宋明浩的刑期该不该改,还有废仓那边尸首成迷事件。   佟庭烽说:“庭威会把事情查清楚的。”   她听着,很不安,等爷爷离开以后,去提醒他:   “那件事,我劝你别再查。”   他正在电脑前打着什么资料,闻言,抬头看:   “该不该查,我心里有数。佟家会不会因此而受到攻击,不在你考虑的范围之内。你该考虑的事,还一天时间,请仔细想清楚,到时我会来问你要答案。我的求婚,不是儿戏!”   今天一整天,她躲在房里,隔着起雾的玻璃,在欣赏窗外美丽的雪景,傍晚时分,太阳露了一个小脸,放出了几道晚霞,给雪白晶透的天地披上了一件漂亮的晚妆,佟麒和佟漾又在玩耍,同时陪着的还有佟蕾。   她的目光一直连恋在孩子身上。   佟庭烽要留下她,为的是佟麒离不开妈妈?   这理由,是不是很牵强?   佟庭烽对她到底怀的是怎么一种心思,她实在猜不透。   若说是喜欢,他不是有深爱的女人吗?   他一次次半夜离家去安娜那边,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在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之后,他最该做的是早早和自己不爱的妻子离婚,另成一个幸福的家才对,可为何,他会想要和她把这个家经营下去?   如果说他对安娜无意,那这么多年,他和安娜的关系,又该如何解释?   即便这几天,他也有和那女人通电话。   这个男人,一边向她求婚,一边在和他的女朋友谈情说爱——也太厚颜无耻了吧……   可根据最近所发生的那些事,她确定,这个男人绝不是一个厚颜无耻的人,他的人品,并不差,但,这前后矛盾行为,又能说明什么呢?   她无解。   当时钟指向下午四点时,宁敏下了楼,去了底楼的书房,想去找本书来看。而三楼的书房,这几天白天时候,多是佟庭烽在用,她更多的是留在小房间,或是小客厅,看书看电视以消磨时间。   二   主屋的书房,那是佟六福最长待的地方,和二楼的书房连在一起,整一个楼中楼的格局,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都摆满了书,书籍包罗万贯,古今中外的各种绝版,皆被罗列于此,典型就一小型图书馆。   佟六福和宁敏闲聊时,曾说过,书架上一大半书,他都读过。因为身体缘故,从集团退下来之后,他除了惯例会听会报,以及陪小孙孙玩耍外,   tang其他时间,他都消磨在书房里,看书,回忆,作人生笔记。   老爷子曾告过她:   “你奶奶离世这几年,我活着唯一的兴趣,就是写在故事,我和她这辈子经历过的故事。等写完,校对完后,我打算出版,给自己,也给子孙留个纪念。”   佟六福并不像其他满身铜臭的大佬那样,一心只记得赚钱,他的肚子里装的更多的是文章。   宁敏有看过老爷子写的那些笔记,包含了对于亡妻的思念之情,写的至情至性。只是有些霸道——这大概是大佬出身的男人身上所惯有的一种通病吧!   这天傍晚,宁敏一步一拐来到这里时,门是紧闭的,敲了敲门,并没有人答应,她拧了一把门把手,并没有上锁。平常,老爷子爱把自己一个人锁在里头。或是和老助手在里头下下棋什么的。   宁敏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里面没有人,静悄悄的。   她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开始流连在书柜前,漫无目的的找着也许这辈子永远都找不到的书,只为了把时间消磨掉。   没有佟麒在身边,她觉得无聊。   可是,她又不敢把佟麒老是霸占在身边,未来无法确定。建立的感情太过浓烈,日后分离受到的伤害就会更大。   “有没有醒过来的可能?”   “理论上存在!”   “我们得怎么做,才有成功的机会。”   “这个就得靠佟少多多陪她说话了!或是那些录音带多放几遍。”   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从最里间的休息室内传出。   那边的门,半掩着,爷爷和他的主治医生在低低说话,她放下手上那一本书,凑上去看,只看到两个背影,正往二楼而去,没有留心到她。   宁敏推门走了进去,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腥味以及消毒水的味道,她看到原本放休息榻的地方移了位,竟现出了一条往下而去的通道。   傍晚时分,屋里没有开灯,有点昏暗,通道里头有亮光射出来。   那光,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的,令她情不自禁走了过去,只见一级级台阶,往下而去,上面还铺了一层浅灰色的地毯,廊道上,亮着一只只筒灯。   宁敏的心,莫名的突突的跳了起来,先冲楼上瞄了一眼,又往那地下室瞅了一瞅,终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之心,往下走了下去。   佟园有着悠久的历史,主屋的设计,偏向古式,地下建有密室,这很正常,放在百年前,这种密室,多半是用来储藏金银珠宝用的的,更是另一个秘密通道,必要时候,可用来逃生。   经过一番探查,她对这地下楼层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里头一共有四间房间。   第一间,摆放着各种珍贵的收藏品;各国各地的文物,都有被佟老收集一些藏于此,每一件拿出去,都价值不菲。   第二间,是一间很古朴的房间,里头的用品,看上去年代相当久远,但不是珍稀文物,像是一间寻常的闺房,被很好的保存了下来。   墙面上挂满了一个女人的照片,从年轻,到年迈,一一尽罗其中,演绎着一个女人,从青春娇艳到白发红颜整个漫长的人生。   宁敏认得这张脸孔,是佟老太太江紫君。老爷子的房里,就有这样一张照片。   第三间,也是一间房间,只是这一间,在装饰上比第二间,显得更为精致漂亮,像是小姑娘的闺房。   房内,置放的全是少女的行头,不管是衣物,还是摆设,或是白色,或是粉色,显得纯净而温暖。   衣厨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漂亮裙子,但这些裙子的款式,好像都是过时的时装。且每一件衣裳上都挂着标签,显示它们从来没有被穿过。   她挑了几件看,诧异之极:这些时装,都出自不同年代法国时装界当红设计师的手笔。挂在最后面最后几件,则是近几年出现在法国时装周上的精品单品。   这么漂亮的衣裳,居然被人闲置于此?   真是有些可惜了。   房间内,另有很多东西,看上去颇有一点年份。   比如:书桌上的钢笔,刻有1980年制造的字样。   又比   如,几本专业书上的印刷时间也显示了,这是1979年第一次印刷的书籍……   她抽开抽屉看,有两本类似相册的东西,上面一本,里面夹的全是荣誉证书,一整本共有二十来张,有两个贯穿始终的字眼被填写在这些荣誉证书:佟漾。   第二本是影集,从伊呀学语,到妙曼少女,这本影集上记录了一个美丽女孩的成长史。   而最后一张照片所呈现出来的脸孔,清纯、迷人,双眼充满智慧,和某人非常神似。   那个人正是佟漾——   如果,宁敏猜的没错的话,这个人就是年轻时候的佟漾。   可是,奇怪呀!   老爷子思念老太太,而收集了老太太的生平用过的东西于此,倒也有理可说;佟漾好好的活着,老爷子怎么会把她小时候用过的东西全摆在了这里?   她疑惑,又细细看了一眼,忽听到窗外有声音响起,连忙将东西藏好,往边上一间看上去像洗手间的地方闪了进去。小心的藏好,没发生半点声音。   “咦,里面怎么没关灯?”   陈医生在问。   “哦,可能是我之前进来拿东西的时候时忘了关。”   是佟庭烽在说话。   门砰的关上。   宁敏捧着心,小心的嘘了一口气。   她不想和他照面,总觉得这地方透着某种古怪,自己这样冒冒然闯进来,不太妥当。   她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很谨慎的潜了出去,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微微揭开窗帘,往外探看,生怕跨出去和他们撞上。   这一看,宁敏微微一惊,正好看到佟庭烽和陈医生从对面那间房里面出来,陈医生正在锁门,电脑触屏防控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佟庭烽正在接电话,英文说的流利之极。没隔一会儿,两个人离去。   等他们走远了,她才出去,关上门后,站定到第四间房门前,盯着那一间用现代高科技锁着的房间瞧,好奇里头藏了什么。   宁敏踌躇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还是取下了腕上的手表,启动表中按钮,从里头抽出两根接触器,往那触屏上一按,表面上的指示灯显示,它正在解码。   十秒钟后,门开,她把解码表恢复回状,走了进去。   迎头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令宁敏皱了一下眉,原来里面是一间无菌病房。   这间病房,分里外两间,面积颇大。   外间摆放着一个医药柜,上面摆放着各种药品医用机械,隔开一段距离,是一个衣柜,里头整整齐齐叠放着几件无菌服;里间有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一件雪白的被子。   生了病,没有上医院,却被藏在了这里?   这事,奇怪。   那是谁呀?   强大的好奇心驱动着她的意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抓了一年无菌服穿上,怀着上忐忑不安的心,往里间跨了进去,在看清床上女子的长相之后,她怔在当场——   MyGod,这个女人……居然,居然是佟漾。   对,此人绝对是佟漾,只是这一张脸孔,不像现在正陪着佟麒玩的那位来的饱满,她显得清瘦,且稚气——像极了第三间房里那本相册最后一张照片那模样。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上的年轻佟漾,显得青春飞扬,生气勃勃,而这位,死气沉沉,脸色苍白如死。   她吃惊的走近: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佟家五小姐,怎么平空出现了两位?   她没听说佟六福第五胎,是孪生姐妹呀!   她莫名发悚,背上生寒。   这时,她忽然注视到这个女人耳朵里塞着一个耳塞,正连着边上~床头柜上一只款式很古老但牌子很大牌的录音机,隐约有声音自里头传出来,她伸出了手,将那耳塞摘了过来,塞到了自己耳朵里,一听,彻底惊呆。   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妈妈,儿子来看您了。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很抱歉,儿子直到今日才知道您的存在。   “舅舅说,我还太小,小的不该知道这些伤心事。   “也许这就是命运,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之后,爷爷经不起我的追问,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告诉了我。   “我这才知道,原来您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我的生身父亲,很多年前就已不在人世。之后,是舅舅收养了我。   “舅舅说,他曾经答应过一个男人,要将我好好的养大。   “舅舅还说,父亲去的时候,是面带微笑的,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亲眼看到我出世,抱抱由他和您创造出来的小生命。   “妈妈,您知道吗?面对这样一个真相,我没哭。   “爷爷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妈妈,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妈妈,您要早早醒过来,以后,儿子要带着您一起去拜祭爸爸,将凶手绳之于法。   ……   “妈妈,舅舅死了。我好难过。   “这一次,我真的好想哭。   “您知道吗?他和爸爸一样,是被人谋杀的。   “爷爷和二叔说的话,我有听到。   “究竟谁这么残忍,要害死舅舅?   “爷爷不肯告诉我,妈妈,您醒过来能告诉我吗?到底是谁在谋害我们的幸福。   “您是不知道,舅妈已经哭昏过去好几回了,可怜小表妹还在舅妈的肚子里,还没有出生,就没了父亲。   “妈妈,我突然发现,死亡是如此的可怕。   “它总是悄无声息的来临,夺走的全是我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人:素未见面的父亲,还有疼我胜过亲生儿子的舅舅。   “妈妈,您得答应我,您不能舍下我,您一定要醒过来……   ……   “妈妈,今天我交了一个好朋友,叫乔琛,他很优秀,是个医学天才,他的志向是,是做一个杰出的医者,为国民的身体健康做出贡献。   “妈妈,我在想,也许我也该去学医,他们治不好您,我来治。可爷爷说,我不能学医。要么从政,要么经商,做医生,那是大材小用。   “妈妈,您觉得,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军备机械……   ……   “妈妈,我回来了,这次,能回来,也许是老天开眼,舍不得收了我——是呵,我差一点就死掉了……   “经历亲生经历了生死之后,我才明白,一个人光靠智慧,一点用都没有,还必须具备自卫的能力,才能护己,才能护人。以后我要好好的学一些防身之术……   “可爷爷说,光有防身之术也没用,还要成为金字塔尖上的强者,才能让自己活的不窝囊……   “也许是的……妈妈,以后我一定要做一个强者……   ……   “妈,我和乔琛闹翻了,因为他喜欢上的姑娘,是爷爷给我命定的媳妇。   “多少年的友情,就这样支离破碎,再也挽不回来了。   “妈,我觉得好遗憾……   “可是,有些事情错了,就再也不能回头。   “友情总是敌不过爱情的力量。它是这么的脆弱,经不起击敲……   ……   “妈,我结婚了。   “本来这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我开心不起来。   “因为,我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踩进了一个有心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那我就只好将计将计,娶她,是唯一的办法。   “婚姻不该被拿来当演戏,而我已经别无选择。   “妈,您和爸曾经谈过恋爱吗?   “听说爸很爱您,为了保护我们母子,他死的惨烈。他一定很爱很爱您是不是?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也许我这辈子再也不会遇   上这样一个能让我不顾一切的姑娘了。   “妈,没有恋爱过的人生,是不是很苍白……   ……   “妈,我当爸爸了,我把小麒带回给你看看了,瞧,这小家伙,多漂亮。您晋升为奶奶了。   “我想,您一定是这世上最美丽的祖母。   “您到底想睡到什么时候,才愿意醒过来,帮我带大他?   ……   “妈,我终于把逼疯韩婧的刽子手给逮了出来,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居然是那只黑手。他要有多讨厌我,才会做出这么凶狠的事……”   ……   “妈,今天是2012年的第一天,我又受伤了,但您放心,我没有事,好着呢!   “这一次的伤,受的很值,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也许,我还恋爱了……   “妈,您该替我高兴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并不容易。”   ……   宁敏并没有完完整整的将这卷录音带听完,她仅仅只是每快进一段,听一段,而所听到的那稚气的嗓音,则在一段一段的跳带中渐渐发生着变化,最后俨然变成佟庭烽了的声音。   第一段话,令她惊奇的发现,佟家这个大宅门中似乎另外藏着一个不可喧之于众的秘密。   第二段话,令她浑身一震,说话人嘴里的舅舅和舅妈,好像指的是佟耀桦和何菊华,那说话人是谁?   从第三段话,她就开始把眼睛瞪成了驼铃,终于知道,录下这段语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佟家大少佟庭烽。   直到最后一段,佟庭烽现在的嗓音越来越明显,她连怀疑这是他人伪造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刻,她惊懵:名扬于外的佟家大少佟庭烽,居然不是佟耀桦和何菊华儿子,而是床上这位佟五小姐的儿子——   这一刻,她扶着额头,几乎有点站不稳,喘息很重,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也正是这一刻,耳朵里的塞子被人给摘了去,她一惊,猛的回头,正好和佟庭烽沉沉的目光对上。   “……啊……”   她吓了一大跳,捧着扑通狂跳的心脏,差点摔倒。   晕死,晕死,她听得太入神,注意力全被录音带吸引了过去,以至于连身后来了人都不知道。   这下完蛋了,她撞破了他的秘密,接下去,也不晓得他会怎么收拾她了!   明天一章,佟少表白。   表白:我期盼,未来,你能留下,做我的妻子   一   佟庭烽的俊眉,皱了一下,真的佩服死这个女人,他设计的指纹密码锁,居然能被她识破,继而走进了这样一间藏了天大秘密的房间里来。   若不是他刚刚上楼没找着她,下楼听说她曾进过爷爷的书房,他肯定不会将她的行踪和刚刚房里那亮着的灯联想起来恍。   他以为,就算她不经意发现了主屋地下室的存在,也绝对不可能闯进第四间密室刀。   可事实向他证明,只要有她掺和的事件,他的判断总会出现失误和纰漏。   当他急急忙忙跑来查看,发现走道上并无她的行踪,其他三间房里也没有她的身影。他松了一口气,觉得她应该是没来过。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打开了无菌室的大门,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就这样跳进了他视线:   她出现在了这样一个她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地方,站在病床关,聆听着那些由他亲自录进去的声音。   为了配合医生治疗,这卷录音带,是他最近从旧录音文件中选录合辑而成的。   那是他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的总集。   “我看你听得很津津有味,是不是觉得很好听?”   他盯着另一只塞在她耳朵里的耳机,将她的吃惊、心虚以及不安尽纳于眼,并没有急怒交加的加以厉斥,而是深深的睇,淡淡的问,一字一顿,咬字清晰的让人心惊肉跳:   “佟家最大的秘密,全在这卷录音带里,被你全听了去,听完之后,有什么感受要说吗?”   有汗,从宁敏额头滋滋滋的冒出来。   “我……呃……我是无意间进来的……一时好奇……我……不知道这里藏着一个人……”   她心里藏着无数问题,可是不能问。   不仅不能问,而且还应该把看到的、听到的通通忘掉才好。   “无意间就进来了?没有指纹识别,你就能闯进来,姑娘,你这种无意的本事,实在叫我刮目相看。”   佟庭烽的语气似赞非赞。似损非损,很难让人揣磨。   “现在,你自己说说看吧!你让我怎么处置你?”   “……”   宁敏没办法为自己的行为辩说,只好闭嘴。   认得她这些日子,这是佟庭烽第一次瞧见她露出这样一种哑口无言的表情。   他一脸清冷,越过她,走向病床,深深睇了一眼,将耳机搁到桌上,凑过去,替床上之人拉了拉被角。   “床上躺着的人,是我亲生母亲!听到这样一个真相,你是不是觉得很惊怪?”   他背对着,很随意的问。   亲耳听到这个男人承认佟漾是他的母亲,宁敏的心,还是惊跳了一下。   她心里实在很纳闷啊:如果这人货真价实就是佟漾,那个生的和佟漾一模一样的女人,又是谁?   “的确惊怪。你我一样,都是有故事的人。”   而很多故事,是不能问的。   就如同她心里深藏的事,都不该爆光在太阳底下。   “我不会泄密!更不会追问。佟庭烽,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她轻轻表明自己的态度。   佟庭烽转头看到她一眼。   他知道,她有满肚子的疑问,却很识趣的,什么也没有问。   面对这样一个突然之知道的秘密,她保持着一种惯有的冷静。   他很欣赏她身上这样一种特质。   除了那天,她被他揭穿身份时,她曾有过几分慌乱之外,其他时候,她的表现,总是沉着而从容。   透过她,他似乎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心理学上有这样一种说法:人在社交过程中,都会有选择性:相似性和互补性,都会是一个人关注另一个人的开始。   十八年前,她乐观明媚的笑声,给他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十八年后,相似性,再度牵动了他的心神。   这是怎么一种缘份呵!   命运真的很神,他居然会对当年的小小救命恩人,动上了心。   “一句口头上的承诺,太过轻飘。你该拿出一个行动来表明你这句承诺的可信性。”   他说,黑黢黢的眸子闪着算计的光芒。   她蹙了蹙眉,没有忽视他目光里的异样,马上一身戒备的反问起来:   “你想让我怎么表示?”   “今天好像是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吧!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   这个男人的思维,跳的太快,快到令她抓不住,脑筋有那么一刻,当了机。   好一儿后,她才回过神来,刚想说话,又被他截了话去:   “你的点头答应,会是一个很好的行动证明!”   说的不疾不慢,但特别有力量。   靠,这人,居然用这件事来要挟她,这也太小人了一点。   宁敏的眉,拧的越发紧。   佟庭烽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变化,情知这样一个做法,会令她生出其他想法。他不愿让她误会,想了想后,遂又静静的说道起来:   “我知道,你并不了解我,也知道,对你,我知道的太少,这么匆忙的要你嫁给我,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在告诉我,我和你,注定会有交集,会纠缠一辈子。   “缘份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十八年前,我们曾相遇过,缘起,而注定十二年后我会被一桩无爱的婚姻所束缚,如今,我们再次遇上,我不会也不想将你错过。   “也许在你看来,这样一种求偶的方式,有点不够慎重,甚至于还带着某种要挟的味道。选的时间点也不太合适。但,人生的机遇就是这样的,有时在狭路相遇,偏又会稍纵即逝。如果抓不住,就会匆匆错过,造成一辈子的遗憾。   “我不想再有遗憾。所以,我期盼,未来,你能留下,做我的妻子。”   呃,这算是某种告白吗?   宁敏眨了眨眼,有点懵,有点傻。   在她撞破了他的身世之密后,他不是想办法对付自己,而是告白?   这是什么罗辑想法?   “你,不怪我,不请自来?”   她疑惑的问。   佟庭烽似弯了一下唇线,令那清冷的脸孔,平添了几分亲切之意:   “瞧,我这不正在和你研究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吗?你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留下做我太太,是你我之间达成共同利益的唯一选择。”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如果不答应,你就会囚禁我?”   宁敏惦量着他话里的意思,语气微微有点不快。   她总是把他想的那么的坏。   为此,他挺无奈。   “不,我只是想尽量将这件事圆满的处理掉,争取双赢。我的秘密,现在绝不能外泄。所以,我不能允许你离开。而你身处危险之中。有组织性的狙击事件,也许还会发生。你要是执意离开,面对的是杀机四伏。一旦陷入危险,你觉得你还能幸运的像那天晚上那样捡回一条性命吗?”   那天晚上,他如果没能及时找去,她的下场会如何不言而喻。   宁敏沉默,因为他说的没错。   佟庭烽趁机又道:“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不知道你有没有深入的思考?”   “什么事?”   “你和韩婧这一次身份互换,也许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这话令宁敏皱眉:“哦,是吗?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你和韩婧买了同一趟飞机票。韩婧以她自己的身份订了头等舱,而你以章佳绮的身份订了二等舱。这样一件事,也许是巧合。结果,你没有上飞机,韩婧却以章佳绮的身份登入了二等舱。这不是误打误撞。而是人为的安排。”   这个内幕爆炸性实在惊人,宁敏顿时瞪大了眼,惊站了起来,失声:   “如果真是这样,那韩婧岂不是也有嫌疑了?”“也许,她是受人利用,或是摆布。所以,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她的眉头,却又再度皱了起来,久久拧紧不松,有点头疼他是如此的不听劝:   “怎么,你当真想锲而不舍的查下去?”   语气绝对是难以苟同的。   佟庭烽不假思索点头:   “嗯,总要弄明白她是怎么被逼上飞机的,不是吗?”   “我劝你别查,查清楚又如何?有些人,我动弹不了他们,你也不动了,越查,麻烦越大。你这是想给佟家惹大祸。”   从这句脱口而劝中,可以看出,她惹上的人,来头非常非常的大。   因为她在害怕。眼底隐约有惧意浮现。   这一刻,他有点心疼她,这个胆子奇大的女孩,若不是曾在那些人手上吃过大亏,如何能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如此消极,而且,绝望。   “我不会怕,佟家也不会。”   “佟庭烽,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语气绝对是严肃的!   他淡淡一瞟,转而静静的把目光投放到了床上:   “看到我母亲了吗?”   宁敏转而也睇了过去:“看到了。她,生了什么病?”   “她本是一个天姿聪慧的天才,却因为某些人的贪婪***,而在床上沉睡了三十年。   “而我的生父,则死在了三十年前一场蓄谋的暗杀中。   “还有我的大舅佟耀桦,一场人为的车祸中令他盛年而亡,致令舅母年纪轻轻就守寡,至今未嫁。一生就此尽毁。   “这一笔笔的血债,你觉得我们就该自认倒霉吗?不该讨回吗?”   她语塞,没有接话,但可以肯定,能逼的佟家忍负重这么多年的人,迟迟没有行动将他揭发出来的人,不会超过三家,也许是霍辰顾三大家中的一家。   如果真是这样,佟家若想复仇,那真的得把家底夯的过硬,而且还得随时随地接受暴风雨袭击的准备。   可为何要将她也牵扯进去?   现在的她,最想逃避的就是这三家。   惹上这三家任何一家,都会有麻烦事缠身,尤其是当下,时局太过微妙。   “佟大少,我并不想参加你们的家族恩怨当中。平平静静过日子,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如今的她,几乎没有什么斗志。   她知道向现实屈服,是一个很要不得的思想,但除此之外,她又如何去和那股力量抗争——   越是抗争,在乎的的人,就死的越多。   有些秘密注定不该爆光。   她不知道佟庭烽背负着怎样一种恩怨,她只知道她没办法继续。这好像显得有点懦弱,可现实已经压弯了她的腰肢,她有太多的顾忌。   “你觉得你能过上平平静静的日子吗?   “离开佟家,你的安全问题就会受到威胁。至少在佟家,我已经加强了佟园千米之内的守卫,你还能出来自由的呼吸,晒太阳。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合作,帮我的同时,也能帮你尽快的光明正大的以你原本的身份重新活下来。而不是就此隐姓瞒名,做一个缩头乌龟。”   他在最后四个字上用了着重音,自是故意的,他要激起她性格中那种不服输的力量:   “你一定也有自己的家人吧!   “难道你想永远以这样一种假死的状况,在有生之年,提心吊胆,忧心明日是不是自己的死期,而不想搏一回,过回以前的日子?   “以你的本性,合适做缩头乌龟吗?   “想想因为你而受了牵累,而死于非命人吧!你想让他们就此枉死。死的永不瞑目吗?”   他猜测,肯定有人受她牵累过。否则,凭她的性格,又怎会畏首畏尾,想将自己深藏。且一再的奉劝他,别往下查。因为她在害怕失去。   宁敏因为缩头乌龟四个字,脸色变的有点难看,但话糙理不糙,无论是逃亡,还是隐   世,都不是她要的生活。她哪会不想做回自己,去为死的惨烈的兄弟姐妹们,将罪魁祸首揪出来,绳之于法。   可以吗?   可能吗?   她该不该为了这一己的***,翻江捣海的干一场。   如果,上个月的劫机事件,不是恐怖袭击,而是为了谋害她而精心策划的阴谋,致令一千九百多个家庭就此支离破碎,那她是不是该跳出来,为那些无辜人惨遭噩运,而进一份力量,以平民愤。   她不知道。   事到如今,她已不确定要何去何从。   路,早已迷失,残酷的现实,将她逼的找不到一个正确回家的方向,失去正义和勇气的她,在黑暗里走的惊慌。   而他,是她暗中是无意之间摸索到的一盏明灯,里面装满的灯油,她原本想借它走出黑暗,然后分道扬镖,可这盏明灯,却突然化身成为一辆彪悍的房车,灯光明亮的车里,还走出一个人,邀请她一起在黑暗里摸索光明。   如果,她答应,她就能跨进那辆车。他们可以一起走。坚硬的车身至少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为他们遮风避雨,抵挡致命的伤害。   如果,她不答应,转身离开。黑暗里的冷箭随时随地都能夺走她的性命;那辆坚不可摧的房车,也有可能反过头来将她撞死。   两种归宿,她该如何如何选择?   她低头想了又想,抬头时,有了一个决定:   “佟庭烽,我可以和你合作。但我有几个条件。你如果答应,我就暂时留下做佟麒的妈妈?”   “为什么只是暂时,而不是一辈子!”   突然之间很认真的一问,掐断了宁敏想要说的话,令她怔了怔。   面对佟庭烽显得有点炙热的目光,她竟有点无措。   半晌,在清了清喉咙之后,她终于很严肃的问道起来,涉及了那样几个困扰她的很具有现实性且很尖锐的问题:   “佟庭烽,婚姻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仅仅是你某个特定时间段里的某种手段吗?   “你喜欢的是安娜,却要求我留下做你太太。你觉得合适吗?”   他微一笑,表现出了几丝少有的温润,很肯定的给了一个回答:   “合适。”   稳稳的两个字,堵掉了她所有的后话。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脸皮深的堪比城墙,那必是他在耍什么心计——针对的也许是安娜,也有可能是她宁敏。   她睇着,没有驳斥,听着他徐徐把话说完:   “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和你说明一下,和韩婧注册结婚时,我没有喜欢的女人,婚姻是一种手段,我不否认。   “但这一次,我想娶的是我打算跟她过一辈子的女人。这当中不存在利益关系。   “也许你会问:佟庭烽,你是个生意人,你做事,怎么可能没有算计。那是玩笑话。   “是,我不能说我没有半分算计,我想得到的是一段我想维持下去的婚姻,一个能让我闲下来觉得很舒服的家。   “所以,请别怀疑我的用心。   “喜欢一个人,也许只是瞬间的事。它不受理智控制,会突然之间造访。   “面对第二次婚姻,我不会儿戏。   “至于安娜,从来不是问题。   “现在我不作任何解释,未来,我会让你看清楚里面的文章。”   眼神很真挚,语气很真诚,这一刻,他卸下了一身的清冷,表情还透着几分紧张,很殷切的深深睇着,似着几丝柔软的光,在流转,那种光的名字叫:倾慕。   她的心,咚咚跳了一下,不是没被男人喜欢过,一个个都被她拒绝的干脆,但眼前这一位,不管是因为一时的新鲜,还是当真对她动了心思,总归是一个不好打发的主。   她久久没有回答,急的得他手心生汗。   “要不这样,留我身边一年。   “一年之内,如果你喜欢不上我,我也没办法帮你做回你自己的话,我也没能如预期那样   ,完成自己的目的,那我就和韩婧签定离婚协议,然后,把你送去国外,让你以韩婧的身份,在国外定居,之后,我会派人负责你的安全,从此不再扰你。   “至于,在这一年期限间,你可以好好的观察我,看看我值不值得你嫁,你看如何?”   他让了一步,以退为进,表现的是对她志在必得的暂时退让。   她还是不吭声,哪能看不透他的心思,这人,实在太狡猾。   他的神情,变的不安,走近了一步,突然发现,女人真是一种很难对付的动物。   “佟庭烽,你好像都没有问我:你有没有嫁人,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我已经嫁人了,你会怎么做?还会勉强我吗?”她突然发问。   关于这个问题,之前,他其实有研究过,自己动了心,而她已经结婚,那他是该退出,还是继续争取?   现在听她这么问,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没有以已婚这样一个借口来堵他的后路:   “我想你应该还没有结婚,因为你手上没有戴戒指的痕迹。至于男朋友,我不能确定。如果没有,那是最好不过,如果有,那又如何,在没有注册之前,恋爱属自由行为。能不能竞争得过那个人,只有试过才知道。”   “好。我答应。一年为期,我留在佟家,今后我的安全问题,由你负责。一年之后,麻烦你送我出国!如果到时,我还有命在的话!”   她答应的爽快,此刻的她,并觉得他能攻陷她的心理防线,也不认为他能在这短短一年时间内,帮她做回自己,同时达到他报血海深仇的机会。既然现在,她撞破了他的秘密,想让他放她离开,他肯定不放心,那就留下,自己的安全系数多少也得到一点保障。   佟庭烽哪会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只要她同意留下,他就不信打动不了她的心——佟太太这个身份,她既然套上了,哪就别想再摘下来。   “好,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二人就此约定。   这一男一女,都属智慧型动物,做任何事,都慎重,而且谨慎,这样一个约定,一经达成,便注定未来,他们会纠缠不清。   这一刻,佟庭烽在微微笑,对于这样一个结果,他很满意。   而宁敏,则被他异样温和的目光注视的有点揣揣不安,心下,一时无法确定这样一个做法,是错还是对。   后来发生的种种可以证明,她根本就玩不过这个对她誓在必得的奸商,只是,纵然情动,人生也未见得能就此圆满落幕,未来,她的爱情,会在两个同样深爱她的男人中间左右为难。   表白:请给我亲近与你的权力   一   此刻,佟庭烽并不知道,他活了三十年所认定的女人,会带他怎样一个实力强大的对手。在未来,他得使出十二分的本事以及耐性,才能和那个男人平分秋色,无论是爱情,还是在事业上,那个男人的霸气绝不逊于他。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过来……婕”   佟庭烽极为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将她拉过来,面向床上之人丕:   “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母亲佟漾。至于外头那位是谁,以后,等你愿意融入我的生活,也愿意让我知道你过去的时候,我会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   宁敏听着,没有说话,并不觉得他们会有那么一天,只深深睇着,好奇里头藏着怎么一个故事。   “妈,您看到了,这就是我之前跟您说过的那个女生,长的和韩婧一模一样,只是这小女生,可比韩婧难缠多了。瞧瞧啊,您儿子多优秀,可她恁是不爱正眼瞧我一下。总是把我想的很坏很坏。十八年前,她就是已经是一个不好对付的毛丫头,十八年后,那心眼那本事儿,真是越发的厉害了。您瞧呀,您住在这里多隐蔽呀!这丫头恁是闯了进来……”   这样的介绍,很特别,很自恋,但,从中也能看出佟庭烽很爱他的母亲。   他是个很有孝心的人。   此刻,他正用一种透着某种骄傲以及宠溺的语气,向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引见另一个他在乎的女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见家长吗?   她的脸,微微发烫,有点小扭别,侧眸一睇后,打断了他的话:   “有件事,我正想问你呢。刚刚说十八年前,我们曾见过面,还说什么缘起而注定。现在又肯定我以前就很不好对付。哎,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以前什么时候见过面了?”   “真有见过。”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那感觉真好。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十八年前,她才八岁。她的记忆好着,怎么对这样一个人物,没有半点印象。   “1993年7月,唐人市。有印象吗?”   佟庭烽侧头,轻问。   那双猫眼睁圆了,流转一转,露出诧异。   哪能没印象。   那一年,她的确去过唐人市,而且还遭遇过梆架,差点死掉,为了救一个老奶奶,后来,她九死一生的被救了回来,休养了大半年身子才好起来。   多年后,通过报纸才知道那次她救的人居然是巴城一大佬。   只是这件事,后来上了学,事儿一多,也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也是到了今时今日,在他鬼使神差中进驻到佟家之后,才知道佟家二老之所以对韩婧疼爱有加,原因一,她父亲为救他们而殉了职,原因二,是二老无以为报当年某个小姑娘的救命之恩,而在见到韩婧之后,把那份感情全都投注到了她身上。   也就是说,她,宁敏当年舍生忘死的一扑,是佟庭烽和韩婧这段婚姻最原始的原因所在。   这番,她之所以敢留下冒名顶替,正是因为了解这个情况,心下琢磨着,要是以后被拆穿,就拿当年之事来脱身。   “等等,你该不会是船舱里头那两个小哥哥之一吧?”   忽然想到什么,突然,她失声而问。   佟庭烽微微一笑。   因为这句“小哥哥”,令他不由自主想起当初那个比黄鹂还好听几倍的童音,时光似乎一下子流转到了很多年前——隔着一块铁面,他就能摸到一个软香的小小人儿。在他感觉疼痛难捺时,会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他勇气,鼓励他,获救希望就在眼前。   “嗯,你曾经给我取过子弹。那一次,子弹打中的是我的左臂。”   他说,抚了抚臂膀,身上面还有一道淡淡的烙印。   时光再如何流逝,印刻在肉体上的印记,都不会因此而消失不见。   她回忆当初,的确有过这么一回事。   两个少年曾经被那几个丧心病狂的劫匪捉住,他们三个人曾被投在同一个废船舱。   他们说他们是贪玩   tang,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所以才被抓了起来。   当时,她的心思很单纯,信了。   那时,这两个男生,都被戴了铁面罩。一个自称叫阿火,一个自称叫阿五。   “当日我和乔琛是为了追查爷爷奶奶的行踪,才陷进去的。为了不让他们得到更多的筹码,我和乔琛改了名字,我是阿火,他是阿五。”   他解释,目光晶亮的盯着她:   “小羽毛,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掉了。没想到你居然好好的活着。”   往事如烟云,那些儿时的记忆,已经被时间这块磨石的磨砺的有点模糊不清,却因为此刻的旧事重提,又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人生如梦,缘来份去的事,能把梦点缀的极为奇妙。   千转百绕之后,还能邂逅,还真的不得不说,缘份深了。   “原来你就是阿火,乔琛就是阿五!”   她觉得不可思议。   “是!”   他隐隐又笑了一个,声音又低柔了几分——似乎只要面对这个女人,他就会变的温情款款,变回了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她叹息罢,又皱眉:“等等,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小羽毛的?”   “从废仓回来的路上。在你给我包扎时候,有几句话,你跟十八年前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它让我知道十八年前的小羽毛,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怪不得,那天他的神情怪怪的,原来是自己不经意之间的话,将她的底细尽数给交待了去。   这当真应了那句话:言多必有失。   “唔……”   很突然的,他展开双臂,将她整个儿抱住,叹息声扬起:   “小羽毛,我真的没想到在时隔那么漫长的岁月之后,能重新见到你。唔,别动,让我抱你一抱吧……抱一抱当年见义勇为的小英雄,抱一抱那时害我和乔琛哭红了眼的小女孩……抱一抱曾经我以为会成为我生命中永恒遗憾的小妹妹……就抱一下,让我感觉你的存在,不是幻想……”   这一抱,显得虔诚。   这一抱,满怀感动。   这一抱,是对人生境遇的一种感慨,和对过去的追忆。   这一抱,更是对生命的珍重。   或是,没有感觉到他的恶意,宁敏的身子微微一僵之后,没有推拒,而是任由这个还很陌生的男人紧紧的抱住了她,属于男人清凉的气息包裹住了她。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身体上想排斥,心理上又觉得这一抱也没什么,这仅仅只是一种对年少光阴的怀念,而暖暖厚实的胸膛,会让人生出一种被人呵护的滋味,感觉并不糟,反而很舒适。   无菌病房中,年轻的男女,在病床前,很单纯的拥抱在了一起:一个靠在男人的肩头,双手抵着,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一个用下巴厮磨着他秀发,眼里含着喜悦。   半晌后……   “佟庭烽,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她开始有点懊怅的,这小子皮痒是不是,抱着她居然不放了。   但她没有挣,只是冷静的提醒。   他放开她时,脸上挂着笑,很干净的笑,发着柔亮的光,就像十五夜里的月色:   “原来你温驯的时候,竟这么这么的迷人可爱。怎么办,我好像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绝对是一句赤~裸~裸的表白。   她脸红了,想磨牙了,这人,真不能给他好脸色。   “你想讨打是不是,你信不信,你要是再敢动手动手……信不信,我能把你一脚踹飞……唔……”   她瞪大了眼,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是这个男人不敢做的呢?   挑衅的下场,就是这样的……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这一次,他吻的是彻彻底底,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将她柔软   的唇,香甜的气息,全部占满……   酥酥麻麻的滋味在两人胶合处传递开来,身体内就像埋了无数小炮仗一样,被他那么一点,噼里啪啦的爆开,血管内有热血在翻腾,一***冲着心脏,强大的电流,令五脏六腑紧缩,令她的脸孔一下红霞满天,羞恼之色一点点在他不肯放弃的攻城拔寨中形于脸孔。   好在,他没有放肆很久,在吃透她的美好后,就嘎然而止。   放开时,面对的是一双喷火的似羞似怒的眼睛,以及高高扬起的手,他没有作任何阻止,而是轻轻表白了起来:   “喜欢这种情绪,很神奇。   “以前,我从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意思?   “直到遇上你,我才明白,原来里面会带上一种患得患失的神经质。   “小羽毛,我想吻你很久了……既然你已经答应给我机会,那就请你一点一点撤下你心上的防线,信任我,容我走近,也请给我亲近与你的权力,别对我生气。   “我真的希望,未来的发展演变,我们能成为夫妻。你陪我,我陪你,就这样,磕磕碰碰一辈子……”   宁敏那一耳光,没有打下去。   这个男人,看似清冷,实则热烈而霸道,他能运用最寻常的文字,组织起最震撼人心的辞句,用最认真的表情,来撞击她的心灵。   这让她恍惚的就想起了另外一个男人,也曾深情款款,对她许下一生一世相守的承诺。   可惜身份上的悬殊,权利上的渴望,令他们的爱,走进了死胡同,撞死在春风里。   眼前这位,也许比不上那人有权势,但,他的才能绝对不比霍启航逊色,甚至于比他还要强。她并不想再去招惹这种云端之上的男人。可现在呢……他似乎喜欢上了她……   她咬了咬牙,转身来到外间,脱下无菌衣,走了出去。   佟庭烽默默跟着,心里涌现几分不安。   她,这是生气了么?   好吧,现在,他们还没有发展到亲吻这样一个关系阶段,她想打他,也是有理可寻的。   是他有点操之过急了,就像一个十八岁的毛躁小伙子,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行为,渴望得到回应,却没有考虑到,接受也得有一个过程——他们并不熟,需要用时间来浇灌他们之间那点交情——想要将那一点萍水相逢的“友谊”转化为爱情,他还得好好努力。   他一路跟着,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一前一后,保持着那样一种既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出了地下楼,往三楼而去。沿途,有佣人看到他们俩夫妻一副怪怪的样子,停下,侧眸,观察。   他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等上了楼,她径自进了自己的小房间,砰的将他关在了门外,他张口想叫,电话响了起来,他一看电话号码,眉微皱,绕回了房,待房门关上之后,才按通电话:   “喂,安娜,有什么事?”   他站到窗前的问,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大雪,今天一整天,道路之上,全是环保工人在撒盐铲雪。机场、铁运、路运、河运已经全部关闭,听说明后天还有大雪。这一场雪,下的还真是昏天黑地。   很久以后,他再回想这一场雪时,却是心怀感激的。   如果没有这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他心爱的女人,说不定会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被带走。   正因为有这一场天灾,成功阻止了另一个男人前来巴城的脚步。   在爱情的邂逅上,他输在时间上,但老天爷给了他一个机会,而他牢牢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最终和那个曾经走进过她心里的男人,形了成了一种势均力敌的局面。   “今天你没有打电话过来……”   电话的另一头,女人温温的说,语气带着小委屈。   “嗯,今天我有点忙……”   忙着求偶,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至少这一刻,就是这样的,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哪怕这一刻,他正在和别人说话。   安娜轻轻哦了一声,转而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他淡淡的回答,手指在玻璃上划着,勾勒出了那张美丽的脸。   “   你,今天怎么了,有点不太对劲……人,懒懒的……”   “没什么,我很好!”   他抚了抚唇,想着那吻,以及她的反应,心在不焉,没多少兴趣去应付其他麻烦:   “我有个重要电话进来,挂了,你好好休息,争取过年前能出院。”   “哦!好……”   安娜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可见他这样,只好答应,连说句再次的机会,电话那边就已是忙碌状态,她的心脏手术换的很成功,正在稳步恢复中,这个时间段,她渴望他陪伴,可他却受了伤,在家疗养,连班都没有上。   再说佟庭烽,挂下电话,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把第二桩困扰他多年的事,给解决掉。   以前从不在意身边有多少诽闻,现在,他可不希望出现负面的传闻,来抹黑自己的在她心里的形象。   他在床上翻来复去的琢磨,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步,心情定不下来,渴望见到她,渴望和她说话,渴望再抱她一抱,渴望能亲一步发展一些什么——   他想,他一定是中毒了,脑子里怎么满满都是她?   拜他超强记忆能力所赐,这段日子以来,她跟他说过的每一话,他记得分明——每个吻所带来的震憾,都能令血管里热血沸腾,害得他心跳加速,心情躁动。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会是这样一种感觉,他算是尝到了那种滋味了……害他没办法集中精神来处理正事,心里总带着一种无法撑控的徨彷。   二   宁敏的心,微乱。   最初时候,宁敏对是佟庭烽,真不存半分好印象,哪怕他是那么的出色。但现在,她发现,她对他的看法,正一步步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   宋明浩事件,是一个开头,让她看到了一个正义凛然的男人,他嫉恶如仇,他心细如尘,他善布圈套,手段高超。   劫持事件,是一个重要的承接,加深了她对他良好的印象,哪怕他曾经拿她去换他母亲。但他不动声色追踪而来,他不顾安危救她生死于边缘,还为她身受枪伤,在绝境中,带着她峰回路转,重获新生,终令她感动了一把。   而今天,她在无菌室听到的种种,令她赫然发现,他和她有着类似的命运:都在忍辱负重,都有一个不能向外人所道的秘密……   他说他希望能和她成为夫妻。   他说他喜欢她。   一次,又一次,他用吻干扰她。   第一次,她生气;第二次,她恼火,似乎最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吻了她之后,马不停蹄就奔向了情人,而且还接了一个情人回家,害她摆了一道泣笑皆非的乌龙;第三次,他的拥抱,并不让她觉得如此何讨厌,他的吻,以及他的告白,都令她心肝发颤……   这是怎么一种诡异的情绪波动,扰乱了他的心湖。   如果没有霍,或许,她会心动——可她心里有人,虽然已经被她封杀在蒙尘的角落里。可他依旧存在,那是事实。   几个月前,她曾对自己说过,这辈子,就这样过,和女儿相依为命,也是一种人生——虽然会显得有点残缺。   如今的她,只是想安全存活,平静度日,不奢望爱情,没有男人,人生还是会很精彩丰富。   可为何,平静的心湖会起波纹,一层层小浪在前继后赴。   那种波动是什么意思?   她窝在被子里,迷惑。   她在怀念曾经,怀念那些缠绵日子里的亲密了,只是越怀念,越是情伤,因为他的放弃,害她的组员,一一惨死;因为他的放弃,她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因为他的放弃,她才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里,遇上了这样一个想主宰她未来的男人……   都说初恋是最最美好的,会令人一辈子念念不忘,也许是的。   霍是初恋,是第一个男人,是孩子的父亲——是她一直想忘,而忘不了的人。   在很多人眼里,霍启航是一个冷酷而苛厉、几乎不知笑为何物的人,在她眼里,他是温柔而真挚的男人——从小到大有计划的栽培,剥夺了他所有的快乐,霍夫人对他抱有深深的期望,令他在沉重的压力中长大,而养成了少言的个性,不擅欢笑,不爱表达个人的喜怒哀乐。   独独面对她时,他才显得真实,脸上会浮现柔软的线条,那是他开心的表现——吻她的时候,眼睛再没有冷色,而显得热烈……   可那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那么多的死亡横在他们中间,残酷的现实,是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只能令她遥遥一望,回头淡忘。   未来,能不能另有一个男人出现,让她彻底走出那段没有结果的爱情,佟庭烽可以吗?   她不知道。   她把自己埋在被窝里,不愿多想。   三   安娜喜欢佟庭烽,已不是一天两天,喜欢一个人或是事,日久,就想占有,这是人的一种本能。   自从动完心脏手术之后,她就在研究一件事:怎么样让自己得偿所愿。   渴望正名:十年光阴,她拿捏不住他的心   一   她研究过,这件事的难度指数,有点高。   对于佟庭烽,她的心里怀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患得患失,这个男人,心太深,她测不出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几斤份量岛。   她和他,因为两个母亲是闺蜜,所以,打小认得,但这种认得,只是一种很表现的关系,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仅仅只是哥哥级别的一个存在。她甚至于觉得,他对于她的照顾和呵护,都是以这样一种身份在自居暇。   若不是五年前,她曾奋不顾身的扑救他,令他避免了一场人为性质的车祸,也许他们会一直保持那样一种不远不近的关系。   她记得清楚,是车祸后的一个清晨,她的脚因为受了伤,住院,他来看她,还带来了佟家厨子做的早点,清晨,他推着她来到草坪,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沉浸在淡淡的晨曦里,她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餐,看到坐在草坪上的男人,俊颜温温,微带笑意,显得温柔可亲。   她压不住心头突然冒出来的情动,突然对他作了表白:   “谨之哥哥,我不知道我还有活多久,我想人生不该有遗憾,青春不该匆匆被埋葬,趁我还能享有阳光和空气,我想对你说:我很喜欢你。我不渴求未来可以和你天长地久,我的心脏没办法支撑我活的长久。我只愿以后活着的短暂光阴内能够常常看到你,朝朝暮暮可以看到你在眼底微笑……”   那一刻,佟庭烽微微怔了一下,她窘着脸,双手勾在了他脖子上,突然其来的献了一个吻,本来想吻他的唇,可他动了一下,她吻到的是他的唇角,这一幕正好被前来追踪报导车祸事件的媒体所拍到。   这应该是佟庭烽第一次被拍到和异性亲吻的照片,一经发布,效果惊人,当天就火爆了整个娱乐版和财经版。之后,效率其高的狗仔队,神通广大的将他和她曾经私下里见面的照片全抖了起来。   十四岁,她从图书馆回家,大雨滂沱,她在公交站等候,他的车驶过,看到她,他撑着伞从车上下来,微笑问她要不要搭个顺风车,她仰着小脸,惊喜交加。   十五岁,她在学校被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强势“表白”,佟庭烽来接他妹妹,二话没说,上前,抓走了她的书包,牵走了她。那男生一脸颓唐。   十六岁,她在佟家的舞会上,和他翩翩而舞,笑靥如花,他勾着唇角,和她亲密说话。   十七岁,她和同学聚会,被灌的烂醉,差点被人欺负,是他正巧经过,斥走了那个想揩她便宜的男生,直接抱走了她——   十八岁,他满腹心事,在海边上吹风,她和佟蕾找着他,傍晚金色的夕阳下,佟蕾在找贝壳,她守着他,深情睇望,风吹乱了他们的发……   那一个个刹那,或是有心,或是无意,都被定格,在十九岁,亲吻照爆光之后一一浮现。佟大少有相恋多年的恋人之说,就这样被媒体争相报导了出来。   事后,佟庭烽并没有正面澄清,也没有否认。他们的情人关系好像就是这样开始被定型的。   二十岁,佟庭烽帮助她父亲的公司东山再起,还把御宫十号送给了她。   二十一岁,媒体曾多次拍到,佟庭烽趁安德夫妻出差时,夜宿御宫十号,于是佟大少外有香巢一事,就成了一件公开的事。只是与此同时,他和其他女人的暧昧照片也多了起来。有小报信誓旦旦的指出:佟大少正和多个女性在交往。   当然,这些更多的是臆测,佟大少从来没有向外公开表明过什么,安娜也从来不过问。   母亲很明确的提醒过她:   “男人在外交际,逢场做戏,不要放心上,不要追究。”   安娜一直睁一眼闭一眼,因为,她不清楚自己还有多少年可以活,太过较真,就没办法让自己开心,那时,她唯一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能得他相陪走过。   如今不一样了,在他说服她成功完成心脏手术之后,她对他有了更多的渴望——做他明正眼顺的妻子,成了她现在最大的心愿。   可自从手术后,她总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拉近了,而是渐渐在疏远。   一种莫名恐慌,正悄悄袭卷她。   二   梅湾医院,心脏科VIP室,安娜靠在病床上,身上穿着一件浅色的病服,死死的盯着手机。   “小安,在发什么呆?等电话?”   安母周惠走了进来,瞧见女儿脸上尽是愁容惨雾,轻轻问了一句。   “嗯。他今天又没给我打电话!”   安娜幽幽的说,心情惆怅的握着手机往被窝里钻了钻:   “妈,他身体到底怎么了?就算人不到,电话总该到一个吧,您说是不是?我好想他。可现在,我又出不去,没办法去看他,心里急的都不知如何是好!”   昨晚那个电话,他匆匆挂断之后,就再没有打进来。她怅然若失,一种前所未有的的不安感觉再度冒了上来。之后她又打,再没有打通,他的电话一直处于通话状态。再后来,她就打电话给了佟蕾问:   “蕾蕾呀,你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严重要留在家里休养?”   佟蕾先问了一个好,而后吱吱唔唔说:“这事,我也不好跟你说,总之挺严重,你也别问了!”   “哎,蕾蕾,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好姐妹呀,之前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一定帮我好好抓住你哥的心的……现在怎么连你都要瞒我……连个原因都不肯说?”   佟蕾忙道:“该让你知道的时候,我哥会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并不多话……”她轻轻抱怨。   “所以,我就纳闷了呀,我说,安娜姐,我哥在家,跟我和我妈,还是挺能说的。你不是他女人么?按理说,我哥都让你做他女人了,而且还是这几年来最稳定的一个,佟太太的宝座日后非你莫属,你怎么还这么拿捏不住他的心思。”   面对这样一种质疑,安娜极为无奈,这正是她最最头痛的事。   “你哥那脑袋瓜子,那心眼,是我能拿捏得住的吗?他有心事,从来不跟我说。”   “那我就越发不明白了,以前你是怎做他女人的?又是怎么和他相处的?安娜姐,我很想问问你,平常时候,我哥会不会用那种充满渴望而且很温柔的眼神盯着你看……会不会对你说情话?”   “当然……当然会……”   “既然这样,你患得患失什么!我之对乔琛没有任何安全感,那是因为那混蛋从来不会对我说一句情话……也不正眼瞧我一下。”   安娜打电话过去,原是想从佟蕾那边打听点有关她哥的事的,可这丫头,这一次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就是没吐出半个字有关他莫名生病养在家的事。之后就把话题扯到了乔琛身上,她实在没多少心情听她和乔琛之间的事,就借着有护士来做基本护理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好转,相反,更加的不安了。   因为她对佟蕾说了谎。   佟庭烽从来就没有跟她说过半句情话,这个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永远是清凉的,偶尔会吻她,可从来不吻她的唇,只吻她的额头……   也许这是因为他有洁癖的缘故。   这是她的认为。   她认得这个人已经有二十几年,到目前为止,她压根儿就没见过这个男人对某个女人表现出某种热情过。   即便那些被媒体炒的沸沸扬扬的诽闻,偶尔会有几张他和其他女人亲呢的照片被爆出来,但无论那些记者从哪个角度拍,拍到的永远是他那一层不变的淡颜。   有时,安娜会拿自己和那些人作比较,想让自己觉得她与他应该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所以,偶尔的,她会拉着他玩自拍。每一次拍出来的照片上,她的脸上挂满吟吟然的微笑,而他的眸光是总清清冷冷。温情的时候,不是没有,但总归是少之又少。   这几年,佟庭烽虽然时不时会来看她,但两人真正独处的时间并不多。   偶尔坐在一起,他最常做的事,是泡上一壶茶,拿上一份报纸,看上一两小时,而她就在边上陪着。   有时,他会关心法国时装的发展动向。   那会儿,他们会有一些共同的话题。   比如,他会问她喜欢什么样的衣裳?哪些衣裳比较时髦?哪些衣裳比较素雅?哪些衣裳又是限量版的?哪些设计师的作品有市无价?   如果她着重说了哪款,没过几天,那件衣裳就会被打包送到她手上。   他有时会很心细,在你睡着的时候,会给你盖被子;有时又会很粗心,比如,每一年,她的生日礼物,都   是他的助理给置办的。在他们的关系有了破突性的发展之后的这五年,他依旧没有给她庆过生。因为每一次,他总在外头赶不回来。   聚少离多,是他们这几年的一种相处状态。   且,聚的时候,他也并不会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会因为久别而思念,而在相见时热情如火。他一直就是这样一种淡如风的作风。   一切都以事业为重。   每个人都有其特有的心性,她已经习惯这样一个他,但这次,她明显感觉到了一种被排斥的异样感。   “傻丫头,年关呢,一年到头最忙的时候,他又卧病在床,哪有那么多的精力来时时刻刻惦记着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人一工作起来,总能忙的昏天黑地。先头时候,他不也有连续一个星期没给你打电话过么?隔了一个星期,他忙完了,不是又跑来和你约会了吗?放心,你何姨跟我说过,他们就快要离婚了,估计过了年,这事就能办下来,你呀,趁这段时间好好把自己养妥当,到时就能风风光光嫁给他了。安心安心。今天我就有和你何姨见过面,我俩呀,连在哪里订酒席都讨论起来了……”   周惠微笑着宽慰。   安娜连忙抓住了母亲的手:“真的吗?何姨真有这么跟你商量?”   “连日子都选了,您信不信?”   周惠笑眯眯的说:“只要他俩离婚,你何姨会立马押着小佟带你去领证。这件事,就在眼前了!”   她拍拍女儿的脸。   安娜开心的双手合什,双眼发光。   这话顿时扫除了她心上的阴影。   她想:必是太久没见他,所以胡思乱想了。那个男人从来就是那样的心性。她若太在意,那等于是给自己找罪受。   她深信一件事:佟夫人何菊华和她母亲是最要好的朋友,之前,何姨就承诺过,早晚会让谨之娶她。   何姨从小看她长大,把她当女儿一般的疼着,绝对不会蒙她。而她也正因为这样一种关系,才有机会走近这个自己最最祟拜的男子,得到他的关心和侧目。   她老早就听蕾蕾说了,韩婧在佟家没啥地位。   “我和我妈都不喜欢韩婧,那女人家世不好,也就不提了,我哥也没指望她能来锦上添花,学历平平也就不说了,我哥也不需要个女博士来给他管理公司;被人睡过那就太不知检点。   “哎,你说,我哥那样的人,怎么能配个二手货?我都替我哥不值,身为当事的我哥,心里肯定也叫屈。   “可我哥傻的,只顾着孝顺我爷爷,把自己的一辈子全搭进去了。太憋屈了。   “我告诉你,我可在底下把那个女人看穿了,她最大的功劳不是把股份转给我哥让我哥在集团有了一个稳定的地位。那股份原就是我佟家的不是。她对我哥唯一的贡献也就是替他生了一个智商超凡的儿子。   “可这件事,是个女人都有办到。试问若不是我哥智商高,凭她那点死脑筋,怎么能生出一个基因优良的娃子来。   “安娜姐,只要你嫁给我哥,只要你的身体允许,也照样能生出一个高智商宝宝。”   蕾蕾比她小四岁,从小认识后,就安娜姐安娜的叫她,她俩关系特别的好。   以前,她常常跑去和佟蕾母女喝下午茶,有很多时候,会遇上佟庭烽——特别是周末,他有时间就会和陪母亲及妹妹坐坐,她和他因此见面多,关系也就渐渐熟络起来。那丫头,从来和她是一个阵营里的铁姐妹。   “哟哟哟,提到嫁人,你就笑的这么欢,你这小丫头,想嫁人想疯了是不是?”   周惠作势捏女儿的脸。   安娜回过神,躲着笑:   “妈不是也一直想让他成为你明正眼顺的女婿吗?”   “可不是!哪个当妈的乐意自己的女儿被人在背后当作小三指指点点!早点正名份,你也少受一些罪。”   “嗯!”   “只是嫁过去之后,这一两年里估计是不能生养的。不过,你何姨说这不要紧,等你养好了身子,还是可以做妈妈的。Mike跟我们说的很明白的,这个手术非常成功。”   她抚了抚女儿的发顶,见她双眼骨碌骨碌的转着,露出娇羞之色,不由又感慨了   一句:   “丫头,你呀,总算是熬出头了,这下可好了是不是?”   “嗯”   “不过,这种豪门媳妇可不太好当呀!小佟对你是算不错的,但他在外,关系好的女朋友也不是没有。以后,你可要看紧一些,别让别的妖精勾住了他。你得……”她凑过去和女儿耳语了一声,传授夫妻房中密决。   安娜立即脸红了,轻叫了一声:   “哎哟,妈……”   “哟,还害臊。男人都那样的。喂饱了,才不会惦记着打野食。以后,妈给你弄几张碟片瞧瞧。女人总是以婚姻为重的。如果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那真算是失败到了家。”   “哎哟,妈……”   “啧,你难为情什么呀,我说正经的呢,佟家家业大,小佟又生的这么好看,就算他不惦记别人,别人还一心惦着他,想借他出人头地的女人,那可以在咱巴城围上一大圈了……”   俩母女聊着天,这才彻底打散了安娜心头那一片愁云惨雾,对于未来,又有了无比的信心——   只要想到日后,可以穿上漂亮的婚纱,成为他的新娘,她就会觉得特别的开心。   十年梦想终成真,这是多少人奢望不到的事。   得一个健康的身子,嫁一个如意郎君,未来的幸福,就在眼前了。   她摸了摸胸口,虽然身上有了一道疤,但她总归有一个干净的身子,想到未来的夫妻之事,她就有脸红。   要是让妈妈知道,她和他一直保持着清清白白的关系,会不会觉得她特别没用?   为此,她也不安过,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太正常,哪个成年男人不想这种事?   后来想想,也许,他会有那种需要,所以,才在外头养了人,因为她的身体不允许,这是他说的。   但以后,她会让他收心的。但凡女人可以取悦他的事,她也能。   三   近中午时分,佟园二号。   “啥?妈,您说啥?”   佟蕾正在看电视,母亲何菊华在边上说着一些事,她听得不是很仔细,直到最后一句时,她瞪大了眼,转头问:   “哥,真打算要离了?”   “也许吧!但年前肯定离不成的。估计得到年后!到时,安娜就能进门了。”   何菊华抱着抱枕,喝咖啡,有些心不在焉,想到的是之前儿子的交待:   “妈,要是安家问起有关我和安娜的事,你就说,我和韩婧快离了。”   “是吗?你真的要离吗?”   当时,她是这样反问的。   那小子笑笑,摆弄着他的电脑,打字打的飞快,给了一句透着古怪的话:   “早晚得离。我不会委屈她。”   何菊华嚼着这句话,总觉这话,有歧意,有深意。   她不晓得这孩子在想什么,总之,照般原话按安家人心就是了。   可刚刚她上三楼时,看到儿子在弹钢琴,这倒也不足为奇,这孩子自小受她影响,弹着一手好琴,但他弹的是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那是一首表达爱慕的歌曲。   丈夫在世时,曾手把手的教儿子弹过这曲子,曾经,这曲子代表了丈夫对她的深爱,曾见证过他们的爱情,可这几年,她再没有弹过,儿子更不会弹。然今天,她却再次听到了。儿子弹的很认真,节奏掌握的很漂亮,将感情完全投放了进去,达到了琴心合一的境界。   可问题是,他这是弹给谁听?   仅仅只是闲着没事,自娱自乐吗?   佟少在撒网了,亲们感觉到没?   佟少:躲我,代表你在害怕喜欢上我   此刻,何菊华又在琢磨儿子那句“我不会委屈她”里头那个她,指的到底是谁。   佟蕾盘坐着,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支在大腿上,也在琢磨。   这几天,她一直在观察哥哥和韩婧,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不太对劲,韩婧似乎在躲哥哥,而哥哥看韩婧的眼光,沉静中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追逐,不再像以前那般淡漠无视,不生情绪波动暇。   尤其是每当他看到佟麒和韩婧玩在一起时,目光中会闪烁出几丝灼灼之色,唇角会上扬,似乎很享受这样一种齐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岛。   佟蕾没有父亲,从小到大,在哥哥的呵护中长大。   长兄如父。对于哥哥,她有着一种特别的迷恋情节。   在她眼里,哥哥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也许,不熟悉他的人都会觉得他清冷孤傲,在工作上,一丝不苟,要求过于严格苛厉,事实上,哥哥很平易敬人。   在用人方面,哥哥秉承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准则,而在对待员工的福利上面,但凡跟过哥哥的人,都在私下肯定这样一个事实:没有任何一个BOSS能给下属如此优渥的待遇。另外,哥哥常常会在不着痕迹的情况下,体恤关心下属的生活状况。所以,那些人,一旦为哥哥工作,就再也没有人舍得离开。   她一直觉得,在这个世上,几乎没有人能比得上哥哥,他的优秀,他的能力,都令她这个做妹妹的惊叹而仰望——   有时,她会想,为什么同一对父母生出来的两个孩子,在智商上差别就这么大,哥哥学什么都那么快,而她呢,虽然算不上是笨蛋,但是,比起哥哥,那差的可不止是一星半点。   小的时候,她常在想,这样一个私下里笑起来温柔,在生活中细致入微的男生,这样一个事业上获得如此成功的男人,谁能配得上他?   在她看来,但凡和哥哥有过一些似真似假绯闻的女人,没有一个有那个资格,配做她的嫂子,总会觉得她们都是俗物,而哥哥则是大神似的人,他们之间,差的距离太大,哪怕是安娜——   是,她是挺喜欢安娜的,从小到大,安娜是唯一一个跟哥哥走的最近女生,以前,常到他们家来玩。可从实际匹配的角度来说,他们算不上特别的登对。   只能说,比起其他女人,她这个妹妹更倾向安娜做她的嫂子。母亲也喜欢。都是熟根熟底的,好相处。   可前晚上那通电话,令她突然觉得,安娜和哥哥,有问题——   试想,如果安娜当真走进了哥心里,哥至于要瞒她吗?   可是,假如哥不爱她的话,这么多年,怎么就没跟她说明白?   这事,她怎么都琢磨不透。   “妈,我去找哥谈谈心哈……”   佟蕾扔下一句话,一溜烟跑了出来。   屋外还在下雪,不过,雪已渐小,过会儿应该就可以放晴了!   她裹紧衣裳来到一号园的主屋上了三楼,见房门未上锁,内书房门是半掩的,哥哥和人说话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走了进去,看到他正和陈祟在书房商议公司事务,敲了敲门,她晃头晃脑,甜咪咪一笑,问:   “哥,你现在忙不忙?”   “还行……有事?”   “嗯!”   “等一下……小陈,就这样交待下去吧!”   佟庭烽最后叮嘱了一声。   “好!”   陈祟点点头,抬头时冲佟蕾瞄了一下,眼神里有什么在滚动。   佟庭烽见状,深深瞅了陈祟一下,若有所思。   感受到什么的陈祟,马上离开,他有看到Boss冲他微微笑了一笑,脸上莫名一热。   “我想和你聊聊天……”   佟蕾没留心异状,跳了进去,坐到了他对面。   “聊什么?你和乔琛吗?大小姐,你真打算解除婚约吗?”   佟庭烽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   “哥哥难道不赞成?那人不喜欢我!”   提到那个人,佟蕾的表情   tang微微黯了一下。   这几天,乔家一直有长辈过来和她商讨这件事,乔家方面不愿解除婚约。   而佟家,爷爷说了,这件事由她自己决定。   他希望她可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再不要像她哥哥那样,无爱结合,艰难度日。   至于哥哥这边,她还没问他的意见,但她相信,哥哥会尊重她的做法。   “你要是有本事能把他的心收住,乔琛会是一个好丈夫;如果你收不住,靠你单方面的付出,这段婚姻,维持不了多久。这是我的看法。”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哥以前怎么没劝我别一条黑路走到底?”   “靠劝有用吗?”   “……”   “以前,你那么死心眼,对他着了迷,我多说无益,只会伤了兄妹感情。”   “……”   “既然如此,让你尝试一下也好。你能挖金子,好事;你要是撞的头破血流,那就权当长个记性。人这一辈子,又不是只能谈一次恋爱。我家蕾蕾聪明着,迟早会看透。人生那是自己的人生,别人怎么看没用,关键是自己想怎么走。   “……”   “失败就失败吧,没有历经失败的痛苦,哪来成功的喜悦。”   “……”   这些话,她都认同,点头如捣蒜。   “怎么样,现在,你能看开了,放开了,心情有没有好受些?”   “我会调整过来的!”   “那就好。佟家的女儿不愁嫁。放心,你还年轻,好好用功读书。日后不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像咱们蕾蕾这样的姑娘,不需要非得嫁豪门,挑男人,可以选潜力股。真心待你好,最重要!”   佟庭烽三两下把一桌子的文件收拾整齐,坐下,扭了扭脖子,看到妹妹很乖的坐在那里,像个好好学生似的,长的也好看,真不晓得乔琛怎么就能冷落她。只能说缘份这东西啊,还真是玄乎。   “哥,先不说我的事,我有话要问你……”   佟蕾转身去把门关了,又瞅了瞅边上书房附带的那间小房间,压低着声音:   “嫂子在不在?”   “我在办公,你嫂子现在在房里休息!怎么了,鬼鬼祟祟的……哎,我发现,最近,你和她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呢……”   肯定是那天的事,叫这丫头刮目相看了。   “停,咱现在不谈韩婧好不好……”   “那你想谈什么?安娜?”   只需瞄一眼,佟庭烽就晓得了,这丫头所为何来。   佟蕾趴在桌面上嘻嘻一笑:“对,咱们谈谈安娜。哥哥好像受了伤之后,就没有再去医院见过安娜姐是吧!”   “她打你电话了是不是?”   “嗯,她在医院闷的慌。想哥哥想的厉害。”   佟蕾一边说,一边在打量哥哥的神色,她实在很好奇,安娜在哥哥心里算什么?   “哥,你和安娜姐,有什么打算……韩婧不是要跟你离婚吗?你打算什么时候签字?”   “蕾蕾,你这是来给安娜探话的是不是?”   佟庭烽眼神一瞄,去冲了一杯茶来喝,另外给佟蕾带了一瓶牛奶过来,他呀,还当她是没有长大的小女生。   “不是。其实现在我觉得韩婧也不算很差劲。”   虽然嫌恶牛奶,但她还是拧开来喝了一口,急急咽下后,又补上了一句:   “如果,她和那个家伙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想我会喜欢她。”   佟庭烽不语,很高兴妹妹会有这种想法,甚至开始有点期待日后蕾蕾知道她不是韩婧时,那目瞪口呆的模样。   他相信,将来,她一定能在家族里得到所有人的敬重,并且深信,这对于她来说,绝不成问题,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他要如何收住她的心。   很显然,她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这两天,她都没有和他说话,故意躲着呢!   这样相处下去,可没办法培养感   情——得朝朝暮暮相对,才更容易来电。   “哥,哥……”   有人摇他:“你在想什么呀,走神走的这么厉害。”   他转头,看到佟蕾不知何时绕了过来,投来的目光有点疑狐。   “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在想一点公事……”   他编谎话编的顺溜。   “我在问你:你到底喜欢怎么样的女人?说真的,这些年,你对安娜姐也没表现出非她不娶的模样……倒是最近,你瞅韩婧的眼神有点不太一样。哥,你会吃回头草吗?”   “不会。”   那女人哪是回头草。   得到明确回答之后,佟蕾反倒有点爽然若失。   离开时,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蕾蕾,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难道你想让韩婧留下继续做你嫂子吗?那安娜姐怎么办?他们离婚是最好的,她和崔赞,有那样的关系,再这样同处一个屋檐下,迟早会出事。离了,搬出去,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二   宁敏已经有两天没和佟庭烽说过一句话了,现在,她是尽可能的和他保持距离。可他不愿意继续这样一种若继若离的关系了。   一觉睡醒,看到床上有张男人的睡脸,她微微吃了一惊,然后才想起这里是他的房间。   他睡的很香甜,肤色是蜜色的,鼻梁高而且俊挺,眉,刀锋似的,眼睫毛很长,就像女人的假睫,又浓又密又长,唇,是粉红的,似上了唇彩,很亮。   他着一件毛衣,和衣而睡,身上没戴半点被子。   这样的他,很像邻家男孩。   她碰了碰他的手,很凉,会感冒的。   这人怎么这样……   她想叫醒他,张了张口,什么也没叫出来,而是让出了半条被子盖到了他身上。并没有将他驱逐出去。   这里是他的房间。她是因为书房有外人进出,才被他赶到这里休息的,本来看着书,谁知没看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里充斥着他的气息,不过,现在的她,好像并不排斥这能令她安心的味道了。   谁知被子才盖上,他立刻翻了一个身,将想要起身的她拢在了怀里。就像老夫老妻那样,以一个最合适的睡姿拥抱在了一起。   她翻了一下眼,明白了一件事,这人在装睡揩她便宜呢!   宁敏没有任何和男人同床共枕的经验。   六年前,她和霍启航相恋的那几个月里,那位会亲她,吻她,但不会提其他要求。   那时,霍启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生,看尽尘世繁华,保留的却是一颗最纯萃的心,对男女之事,或有向往渴望,但他更喜欢静静的品尝两个人简单的相依相恋的滋味。在亲近的时候,总是点到即止,让她感受到了浓浓的尊重,以及爱护。   她曾红着脸,转着一双猫眼似的大眼,歪着头,笑着问:   “你不想吗?”   他捏她鼻,抱她在怀,温语:   “这样已经很好。简简单单,能弥补我曾经的一些缺憾。我知道,你的心是我的,那我又何必急在一时。生活,就是一个慢慢享受的过程。恋爱的时候,单纯点,那些结婚以后该做的事,只要踩着那节奏往下走,总会走到那个时间点的时候。我猴急什么?”   她挂在他身上,笑:   “有道理,那,你有过什么缺憾?”   “没有在青春期谈一场恋爱,算不算是个遗憾!”   他一本正经的问。   而她失笑,更是得意,她成了第一少的初恋,在他的心性已趋于成熟而理智的光阴里,他们遇上,互有好感,彼此吸引,成为对方生命里的最重要的一个人。   这多好。   她很高兴他有这样一种遗憾,成就了他们散着淡淡温柔的爱情。   那日,在月下,他抱着她,对着满园怒放的春花,一起看星星,他对她说:   “读书的时候,没空谈恋爱,偶尔在校园里瞧见一对对青涩的   少年少女手牵手,脸上浮现着最简单的笑,我也会生出一些羡慕,可总遇不上那么一个能让自己心动的人,逼着自己冲动的放下一切,去花前月下浪漫一场。   “后来,等到年岁一长,身边,总有那么多的事,榨光我所有的精力和对爱情的想象。   “当踏入那样一个圈子,面对那样一群男女。一个个心存功利性。那些仰慕的目光,多带着算计,总能将男女之事当作一种社交方式来完成他们的目的。   “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爱情早已不再单纯,它带着太多复杂的利益关系。   “独你,让我感受到了一种阳光的正能力。能和我谈论时事,研究政论;能把我当作朋友,嘻嘻哈哈;也能为我出生入死,眉头也不皱一下。   “在这世上,得往哪里去找这样一个合我脾性的小丫头。如今遇上了,我自然得好好珍惜。   “我没谈过恋爱,你也没有,在这场爱情里,我们都是新手,那就慢慢体验,一步一步,先认识,而后熟稔,而后两情相悦,而后心心相映,等水到渠成,走进婚姻,再分享我们以后的人生。怀娃娃,生娃娃,带娃娃,陪着娃娃们一起长大,那就是我们的一生。”   这个男人,很稳重,他将他们的人生规划的很完美。   这个男人,很深情,他并不打算借着恋爱玩一场暧昩的成人游戏。   这个男人,很浪漫,他会为她营造最美的恋爱氛围,让她拥有一份刻骨铭心的甜蜜。   这个男人,挺保守,但她就喜欢他这样一种真心爱护她的保守。   直到七月的时候,一次醉酒,才令他们之间有了突破,有了第一次肌肤之亲。   但之后,他们并没有同居,而是隔离。   那时,他就被他母亲逼着要和某个大家族联姻,他死活不依,母子俩关系一度闹的很紧张,据说,他一度被禁足数日。   事后的大半个月里,他们几乎没见面。他把她送到了别处,生怕他母亲找她生事。   所以,那种在彼此臂湾间醒来的亲密的经验,她没有尝试过。   倒是六年后的如今,她已经有了N次被这个和自己不太熟悉的男子又亲又抱又睡的经验了。   男人的手臂有力的抱着肩,将她往他怀里蹭,她只好抵开他,抬头,柔软的唇片从他脸上划过,她的肌肤就跟着发烫起来——   太亲密,也太暧昧了!   “喂,你……根本就没睡着是不是……”   心脏,砰砰砰,在乱跳。都是这家伙给害的。   他闭着眼,长睫儿抖了一下,唇角弯了起来,那个弧度显示,这个混蛋很享受这个睡姿,而且心情很不错——   唉,现在,她是越来越看得懂他的表情了。   “嘘,别吵,我刚刚忙了一会儿,有点累,想再睡一会儿!”   男人低低的咕哝了一句,把她抱的更近,柔软的身子全团在他怀里,都害他有点心猿意马起来了。   唉,原来,他也会对女人起反应。   他竟如此贪恋抱着她的滋味。   而她,几乎快要窒息。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能来祸害她了。   “佟庭烽……”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脸孔,令她生出汗来,她咬牙,后悔,真不该好心给他盖被子。   “你要是再动手动脚,我可要把你踢下去了哦!才不管你身上有没有伤……”   她低低警告。   “我哪有动手动脚,就抱抱!”   他终于睁开眼,眼神晶亮,就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对着近在咫近的她,轻轻更正,语气,有着那么一股无赖的气息。   她近处细看,他的肤质真好,非常干净——呃,她想哪去了……   有红霞在她脸上翻着,有懊恼之色浮在她的眼底,他抿抿唇,隐隐微笑,不能笑的太明显,否则很容易被踹下去,这女人,狠心着呢!   “我们好好相处。不准躲我。如果你再躲我,就代表你害怕喜欢上我。”   宁敏的身体微   微僵了一下。   他收到了她眼底的异样,眼底的兴趣越发的浓烈,顿时散发出闪亮的精光,试探着问:   “哎,难道你真的在害怕喜欢上我?”   沟通,他的温柔和大智,正在侵蚀她   一   她的眼神开始乱瞟。   也许是的沮。   她的躲,是一种害怕的表现孜。   怕喜欢上,怕动情,怕留恋这里的一切,怕再多一个牵挂。   佟庭烽很优秀,当一个优秀的男人,想尽法子对你好,而你对他的印象又已经有所改变的情况下,再深入的相处,谁晓得自己那颗心,会不会中途变节,缴械投降。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初恋是美好的,但它成就不了婚姻。   她的爱情已经蒙尘,早被封存,未来的人生,还没有人能来分享,若有人趁虚而入来攻占她心房,结局如何,谁能知道。   之前,她是答应留下,但现在,她就有点后悔,一年的时间,有太多的变化——   人是感情动物,这一次,她貌似有点托大。   “哼,你倒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她到底还是推开了他,很小心的没有去碰他的伤口,拒绝深入研究,那种悸动,意味着什么。   “那你干嘛躲我?一连几天,都不理睬我,这可是家庭冷爆力啊,佟太太……我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抗议……”   佟庭烽枕在她刚刚睡过的软枕上,闻着上面的香,那是苍兰花的香——小苍兰,那是纯洁浓情的像征,也许,那将会是他们的爱情之花。   他轻笑,喜欢啊!   “没躲!”   她的撩动长发,流水似的发在她指间被绾成一个马尾,显得春青盎然,头一摇,马尾一晃,令佟庭烽眼神一亮,她已转头站正在面前,身上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睡袍,神情认真,模样迷人,流露着一股子闲居于室的慵懒:   “我只是在思考人生!”   “有思考明白什么了?”   他盘坐了起来,身上只是一件居家的开衫毛衣,里面是一件白衬衣,将脸孔衬的异样的白皙,显得优闲。   “命运赐予了我什么。”   她站着,静静的说。   “听上去很深奥!那你觉得命运赐予了你什么?”   能知道和他聊天,远比躲着来的强。   而他喜欢和她说话,那美好的声音,钻入耳朵,感觉它震动耳膜的感觉,心,就觉得特别惬意——原来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处在一起,会是这么一件舒服的事,哪怕只是说话。他的心里有股懒洋洋的暖意在漫上来。   可以想象,未来,有这样一个人儿相伴左右,人生不会再枯燥无味,自有淡淡的温馨等待他去领略体味。   “有欢乐,有悲痛,有割舍不下的情有独衷,有一个残酷的现实,和一个难以预知的人生。我被命运摆布,我在人生路上四处碰壁撞墙。我在迷茫中不知所措迷失方向。”   她徐徐而述,语气显得悲凉,带着某种异样的低落的情绪,静静的房间,一下被这种情绪所感染,显得有点凝重。   佟庭烽收起了闲适和微笑,走到她面前,无法忽视她眼底那雾蒙蒙的神情。   她应该被什么事重重伤害过。   当她面对危险时,她会把自己伪装的坚不可摧,但实际上,她已伤痕累累,满身疲惫,只是她把那一切全部深藏。此刻,她能露出这样一种表情,是不是代表,她对他,已在渐渐打开心门。不再排斥,而将他视为了朋友?   他想了想,抚了抚她的发顶。   她躲了一下,没躲开,大掌还是覆到了发丝上,伴着轻轻的摩挲,他清凉的声音响了起来:   “傻丫头,人生本来就有悲欢离合,我们都在跌跌撞撞中一步一步吸取教训,然后,长大,成熟,变的圆滑。   “所有的勇敢,都曾经历彷徨,一次次的失败,才能积累起丰富的经验,为我们学会为自己的人生把舵导航而铺就阳关大路。   “我们应该用一种平静的心去接受生活留给我们的挑战。一时的艰难,一时的失败,一时的挫折,只能代表一时的人生经历。熬过了,雨过天晴。如果,正在火上煎熬,你也不必害怕什么。以前,你可能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以后,我会与你并肩,不会走散。   “只要你肯放开,信我,   tang我们就能携手,这辈子,可以风雨同舟,纵有迷失,也能很快的找回自己,拨开云雾,让阳光照耀我们一起走……”   宁敏安静的听着,就像一个虔诚的学生,在听一个老师讲课。   听到最后几句话,她感受到了他话里的认真。   一种奇怪的暖意注入了心田,似乎一下可以消散缠绕她很久的孤独感。   从2011年9月,到2012年1月,她经历太多的风云变化,枪林弹雨,各种死亡,再勇敢而热枕的心,也会被现实刺的遍体鳞伤,她几乎已经不再奢求有人能来温暖她,而他在这个时候出现,一点一点在侵占她的思想,改变她对他的看法,令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佟谨之。   她告诉自己要铁石心肠,可每一次多跟他说一会儿,心里,就会多生出几分欣赏。   这便是他身上独特的魅力吗?   还是,她被魔障了?   她有点迷惑,不太喜欢自己去发现他的好。   “能冒昧的问一句么?”   “哎,干什么跟我这么生疏客气?”   他皱了皱眉,捏了她一下鼻子,举止显得有点亲密。   她有点尴尬,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把她当作是他的人,这么随意。   拍开那只祸乱的手,她瞪了一眼,才说:   “这辈子,你最大的失败是什么?”   人生一辈子,很长,每个人走在这条路上,都能邂逅无数人,这无数人当中有99%都只是过客,不会和你我的生活有任何交集,而剩下1%有些是亲人,有些是同学,有些是同事……   但,即便是在这些人当中,真正能成为朋友的也是少之又少,真正能交上一个懂你的的人,愿意在你迷茫的时扶你一把的人,更少。   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句话:   千金一得,知己难求。   佟庭烽这个人,先不考虑他的作风问题,以及他对她的私心。这个人长她几岁,出身好,见识广,阅历深,经验足,也算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只是她实在不太愿意正视这个认知。   “十二岁的时候,没能救你!只能眼睁睁的瞅着你在面前发着高烧,一寸寸走向死亡。那种煎熬,至今我记忆犹新。”   他静述。   眼前似乎回到了过去。   那短短的几个小时,看着鲜活的生命在面前一寸寸失去生命力,而无能为力,那种滋味,他无法用言语表明。   大概是因为离家太久,一句很寻常的关切,很轻易就挑起她心头某种感动的情绪。   “佟庭烽,你倒还真能煽情。”   她想叹息。   “我这是实话实说!”   他又抚了抚她的秀发,那长长的丝发,又顺滑又漂亮,在他指尖上滑下。在她又想拍他的时候,又收回手,让她拍了一个空,这一来一往,明明就是一个在揩便宜,一个在自卫,却显得格外亲呢。   他微笑而睇,喜欢这样的互动:   “听乔琛说,小时候,你是短发。可惜我没能看到你的模样……连回忆也是一片空白。只有好听的声音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两两相望,他很真诚,而她,生不出半丝反感——   这样一种转变,根本不受理智控制。   她的心,把这样一个变化,看的很清楚,她在警告自己,一定和要这个男人保持距离——   不能动心,绝不能。   “叮铃铃……”   房内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样一种显得有点微妙的气氛,宁敏连忙走去接通了电话,借机压下心头的躁动。   电话是楼下打上来的,是柏叔:   “喂,大少奶奶吗?”   “嗯!”   “您母亲赵萍芳女士来了,需要见见么?”   她一怔,韩婧的母亲,怎么又冒出来?   “同时,您的弟弟和妹妹都有过来。他们   都在佟园大门口,保安了打电话过来,是放他们进来,还是遣他们离开?老爷子让我问过您的意见再作决定……”   居然还是拖家带口来的?   保管没好事。   宁敏皱了一下眉,本想让人把他们遣了去,但转而想想,那一家子有些无赖,既然找上门来了,想赶肯定赶不走,那就去会会。   “带他们进来,我这就下来!”   “好的,那我让人领他们去临波小筑坐坐!”   挂下电话,边上佟庭烽问:   “谁来了?”   “韩婧的妈,赵萍芳,还有她儿子和女儿,我得下去见见……哼,也不知又要来出什么夭蛾子!这个女人出现,总归没有好事。真难为韩婧了,在嫁给你之前,怎么能忍受得了他们二十年。”   宁敏对赵萍芳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显然,佟庭烽对他们那一家子也不存什么好印象,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甚至闪过了几丝厌恶和不快。   “你很讨厌他们?”   她看着,好奇问了一声。   他不语,有些事,她并不知情,要是知道了,只怕她又会发飙。   关于赵萍芳,佟庭烽倒是远远见过一两回,人品实在不怎么样,见钱眼开、喜欢自吹自擂,虚荣心特别的强,为人处事,总喜欢往高调里唱,佟家给她身上已经花了不少钱。   倒不是佟家舍不得那点小钱,而是这个人,根本就是无底洞,时不时就能闹一出。   以前,爷爷觉得韩冲死了,佟家对韩冲的妻儿有所亏欠,照顾他们,是必须的,但这赵萍芳实在不识趣,一次一次的讨扰佟家,现在连爷爷都见她耐烦了。   对于韩家另外两个成员韩璐和韩淳,以前倒并不反感,但现在,他厌恶到了极点。   “要是不想见,就别见。别做勉强自己的事。你不是韩婧,无需去替她受那些罪。”   他不希望她过的不痛快,更不愿她和韩淳见面。   “受罪?一般人可没办法让我受罪。唔,我有点闲,去会会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哎,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她催他离开。   佟庭烽有点遗憾,好好的气氛全给破坏光了,但看到她眼里的迷蒙之色散尽,有熠熠之光闪烁出来,似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自信的光景,他没有阻止,也没有马上走,眼神忽然一动,转而问:   “之前,你不是说过吗?你是无意之中才被梆来这里的。可你对于韩婧的事,了解的特别清楚,你这是通过什么渠道加以了解的?”   “日记!”   “日记?”   “对,你的书架上有几本日记,是韩婧的这几年写的,里面有很多信息可以利用。哎,你到底出不出去呀……我要换衣服……”   “我对衣服搭配,作过研究,或许我该留下替你的穿着打扮作一下参考。”   他见催,干脆不走,很好心的建议,眼神却有点坏坏。   她立即瞪圆眼:“不需要!”   这人,分明就是想揩油。   佟庭烽只好很坤士的走了出来,嘴角微微上翘,心情愉快。   嗯,总有一天,他要争取到这样一个权力……她换衣裳的时候,他不必回避——那才是他想要的恩爱节奏。   他又去了书房,轻易就找到了那一只韩婧平常很宝贝的珠宝箱,只是上面上着锁。   “钥匙呢?”   他折回问。   隔着门,宁敏回答:“在书房钥匙碗里!”   再次回到书房时,他终于打开了那只珠宝箱。   佟庭烽坐在办公椅上读,越读越心思凝重,越觉得这些日记有问题:字迹是没错,但这些内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刻意写下来让人对她的整个生活做一个全面了解的一样,透着一种诡异……   而且,里面还有韩淳、韩璐和赵萍芳的近照。   她从哪里得到这样一张照片的?   这五年,她几乎与世隔绝,除了偶尔会和赵萍芳通个把电话,几乎再不曾和他们打过交道。至于原因,他现在已经清楚。按理说,这样一张照片,应该不可能出现在她的日记本里。   可它就是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   啪,他把日记往桌上一拍,捏起眉心:   华州机场,韩婧上了航班,小羽毛则被带回佟家,这一出调包记,韩婧极有可能也参予在其中,然后,很不幸,她凑巧死在那场空难中。   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他觉得这件事,另外还有猫腻?   据他了解到的最新最可靠的消息,可以确定这样一个事实,这场劫机事件,是邻国新政府集团莫氏对本国的一次刻意挑衅,只是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指证这样一个事实。   难道,小羽毛的出现,是莫家在背后搞的鬼。   二   宁敏换了一身简单的毛衣中裙,穿了一双平底靴,套了一件小外套,不疾不慢的来到临波小筑,那是一处会客楼。   等进了门,宁敏果然看来这一次,不仅赵萍芳来了,连韩婧的那两个弟弟妹妹全都来了。   偌大的会客厅里,佟六福正陪在边上,和他们说话,柏叔和另外两个佣人在边上站着。   也不知这老爷子说了什么,令赵萍芳的神情显得有点尴尬而且局促,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一副趋言附逝的模样。   赵萍芳身边坐着一个女孩,长的挺漂亮,很会打扮,第一眼看,就觉得这是那种特别刁钻厉色的人,眼线画的特别的干练。   这人叫韩璐,今年二十四岁,在一家外资企业做销售工作。   单人沙发上的男生名叫韩淳,今年二十二岁。   宁敏之所以认得他们,是因为韩婧的日记里夹着那样一张照片。   据日记所载,这个弟弟,小时候和韩婧的关系特别的好,常和韩婧睡,韩父过世后,赵萍芳都不怎么管自己这个儿子,把他扔给了韩婧带。   六年前,韩婧嫁佟庭烽之后,韩淳的正在读高一,本来成绩挺好,之后,由于韩婧疯了被送去华州之后,这孩子因为没人管,开始和一些不良学生为伍,渐渐就染上了恶习。高三时因为和人打架,被开除学籍,之后,没有再读书,直接开始混社会。   据日记所载,他曾和人合伙开过网吧,亏了;又给人看过夜店,三两句不合打伤了别人的头,还是佟家的律师给保释出来的。   瞧,一头红红黄黄的头发,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问题小伙子。   宁敏一进门,就瞧见这个小伙子眼光噌的一下,就落到了她身上,眼神火热,亮的奇怪。   “爷爷,您也在呀!”   宁敏打了一个招呼。   “嗯,过来见见亲家母。婧婧啊,你妈和你弟弟妹妹难得过来,你在这里陪陪她,我让人晚上加菜……”   佟六福站了起来,把客厅让给了他们,出去时,还给他们把门给掩上。   宁敏并没有答应,定定的瞅着这母子叁人,婷婷静植的站在那里,目光在这母子三人身上流转:   赵萍芳站了起来,陪出一抹笑,看这表情,就知,他们这是来有求与人的;韩璐冷眼看着,打量的眼神繁复之极,闷闷的什么也不说;韩淳站直,深深看着,唇角还微微弯了一下,似欢喜,又似紧张。   不知为何,宁敏觉得,这个韩淳看她的眼神,并不像一个弟弟看到久违的姐姐时该有的眼神。   这种眼神带着某种侵略性,是一个男人在看一个女人的表情。   宁敏不自觉皱了一下眉。   韩婧自小爱护韩淳,六年前,她疯了,所以,没有再有能力再照顾她弟弟,也没有再管他学业,但为什么后来她的精神状况渐渐恢复正常了,依旧没有再见韩家任何人,包括韩淳。就连韩淳差点坐牢,她都不闻不问,这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难道六年前,曾发生过什么,曾令他们姐弟反目成仇了吗?   明天万字更!   又起迷团:包藏祸心的娘家人   “阿婧,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好奇怪,韩淳开出口来,并没有叫姐,而是叫阿婧。   兄弟姐妹之间这样叫,倒也正常。但不正常的是这语调,似夹着无数复杂的情绪在里头,既有浓浓的想念之意,又好似怀着无颜再见的羞愧在里头。   宁敏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赵萍芳还是韩璐,因为这一声阿婧,脸色都微微变了一下,似乎都被这一声叫刺痛了某根神经末梢嗄。   她琢磨了一下,一时没找不到问题的根源所在,只淡淡一瞟,将目光落到表情看上去有点复杂的赵萍芳身上,不知为何,今天的她比那天会所见面,眼神里似多了几分心虚之色:   “说吧,今天,你们又想来闹腾什么?说完赶紧走。我不留饭!”   她没留半分情面。   若换作韩婧,遇上这样一家人团聚的光景,不知会如何应对?   她不知道。   子非韩婧,焉能知韩婧之心。   那边,韩淳因为这么一句不待见的话,神情微微黯了一下,就像被戳了洞的球,一点点蔫了下去。   赵萍芳呢,则立马沉下了脸来:   “你这丫头这是怎么说话的?”   “我怎么就不能这么说话了?”   她凉凉反问。   “啪!”   赵萍芳身后,响起一记拍桌子声,是韩璐突然拍案而起,很快,这人冲上来,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韩婧,你这样是不是也太没良心了,打小你可是我妈带大的,攀了高枝就忘了本,你有没有良心?饮水可得思源好不好?   “是,咱妈是拿了佟家不少钱。可不管她如何不争气,她就是咱们的妈,养恩未见得就比生恩轻。你不待见我和阿淳也就算了,有你这样见到妈就轰人的吗?你到底有没有孝心?”   “韩婧,别忘了,你之所以会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全是咱爸豁出命去给赚来的,我和阿淳打小就没爸管教,全是因为佟家。你倒好,占了一个大便宜,转眼就不认人。   “别这么缺德行不行?   “我们难得上一趟门,你就这么赶?   “佟家家大业大,至于穷这顿饭吗?   “我们留下来吃一饭,又怎么了?   “好歹,佟家和我们韩家是姻亲关系……”   根据韩婧的日记所记载,韩璐比赵萍芳像人,至少懂得自立更生,不像赵萍芳,这些年,完全成了依附佟家而生的米虫,瞧,这番话,多理直气壮,看样子是个吃嘴皮饭的人。   “是吗?如果佟家知道你们曾在经暗地里做过的那些缺德事丑事,你们觉得你们还能过上如今这样的好日子么?”   宁敏说这句话,完全是在瞎蒙——   有一种直觉在告诉她,这一家三口有可能做过一些不可告人的事。以至于后来韩婧再没有和家人有所联系。   而他们赫然大变的眼神,证实了她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   她心头不由得一动。   “韩婧,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萍芳上来一把揪住了宁敏衣襟,惊乱之色无法掩藏的布满整张脸孔,而且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可告诉你,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要是把那件事抖出来,对你没半点好处。所以,我奉劝你,最好缝上你这张嘴,把那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   其实,宁敏挺好奇,他们嘴里所谓的那件事,到底是怎么一件事?   嗯,这件事,一定要查出来。   这么想着,她的眉头跟着蹙了蹙,实在不爱见到这女人这么拎着自己衣裳的模样,盛气凌人啊,还当她是好欺负的韩婧么?   门都没有!   “放手!”   她喝了一声,冰冷声音流露着一种骇人之色,眼神一眯,便狠色毕露:   “赵萍芳,如果你们还想有好日子过,以后就别时不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各过各   tang的,少带着你的儿子女儿来刺激我,这样,我的嘴还能封紧点。否则,咱们就一起玉石俱焚!”   最后一句,还是蒙的,却把赵萍芳的脸孔刺激的变成了白石膏——   由此可见,那件事,必和韩璐韩淳有关。   赵萍芳吓的连忙松开了手,深吸了一口气,步履惊惶,先是打着跌的跑去门口瞅了瞅,在确定没有任何人能听到他们谈话之后,连忙把门给合上,且上了锁,重新折回,然后,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目光瞅了瞅这个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女人,吐出一句:   “看来你的病根本就没治好。”   “我有没有病,我心里很清楚,我的病是怎么生出来的?你们也比谁都明白。不要来惹我。惹急了,大家一起遭殃……”   宁敏冷笑着,说的话,是一句比一句狠,终于把他们逼的没了话。   这一刻,赵萍芳干瞪起了眼,“你”了几声没“你”出来;韩淳脸色骇白的低下了头,他靠坐在沙发上,喉节不断的滚动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而韩璐则露出了又惊又疑之色。   这还是那个自幼被她和她妈欺负成习惯、凡事都爱逆来顺受的韩婧吗?   在韩璐眼里,这个姐姐,是最最好摆弄的,她心里良善,她顾家,她爱护弟弟,她念着爸爸生前的交代,遇到任何委屈的事,都能往肚子里咽,可现在,他们所面对的这个女人,说话这么狠,一副冰冷无情的模样,实在难以和六年前那个软弱顾家的丫头联系起来。   现在的她,浑身逼露着一种凛然不可犯的气势,六年的贵太太生涯,把她养成了另一种性格,再不能轻易被人掌握在手心上。   后天的生活环境,当真能把人的性格改变吗?   也许有可能吧!   瞧瞧啊,现在,她过的这是怎么一种富到极至的生活——   住本国境内最著名的风景庄园,睡最奢华顶级的房间,穿顶尖设计师亲自裁剪制作的手工衣裙,吃各类最高端最富生态的食品,会客的时候,会有一间富丽堂皇的客厅供她约见客人……   这种云端之上的生活,当然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习性以及心性。   韩璐沉沉的盯着这个女人,她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但,命运却让她们的生活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韩婧不劳而获,成为了传说中的佟太太,而她呢,穿着廉价的衣裳,终于为了生计而奔波忙碌,把花样的容貌全都糟蹋在工作上。   同样是韩冲的女儿,为什么境遇会有这样的不同?   命运实在是待他们太不公平了。   以前,她在她样母子三人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现在呢,冷言冷语,且句句带着要胁之意:这个女人典型的就是忘恩负义。   “婧婧,你也别把话说那么决!我们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到今天是你爸的生辰,你没嫁之前,多半会跟我们去祭墓,这几年,你生病不在巴城,也祭拜不上,今年既然你在了,一起去祭拜一下,是不是很应该!如果你不想去,那就算了!只可惜你爸生前最疼你,要是让他知道你如此不孝,他在底下一定很伤心……唉……走吧走吧……阿璐阿淳,咱们走吧……”   赵萍芳静静站了一会儿之后,摆出一副心痛疾首的样子,转身往外去。   她这是用韩爸打起了亲情牌。   韩璐见状,马上应和道:“韩婧,你今天要是不去给爸做阴寿,以后,你就别承认你是韩冲的女儿!”   承什么认?滚!   她本来就不是韩冲的女儿好不好。   “嗯,那就不送!慢走!”   宁敏淡淡的扔下一句,让开道,不作任何挽留。   赵萍芳和韩璐的脸色一下难看到了极点,她们可没想到她还是无动于衷,佯作离开的步子,都僵在了原地。母女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台阶下。   还是赵萍芳脸皮厚,顿了一下之后,转身重新折了回来,端端正正的坐下还就不走了。   “咦,不是说要走吧!怎么又折了回来?还是想蹭饭?”   宁敏一团和气的损着:   “想要蹭饭,那就早说,想要帮忙,门在那边,自便。”   这一次,赵萍芳没有横起   来,只皱了皱那对画的很不自然的眉毛,叹起了气:   “韩婧,你能不能别话里带刺,我们又不是仇人,是亲人……要不是被逼无奈,你当我们乐意来找你受这份气吗?”   语气缓和了不少。   “亲人?只有你们遇上事的时候,才晓得把我当作是你们的亲人!亲人这个词儿,在你们嘴里吐出,也实在太廉价了一些……何况,亲人有那么狠狠坑亲人的吗?我还没见过像你们这种不要脸的亲人……”   宁敏依旧淡寡,把这几个人讥的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气氛一下冷场到了极点。   就这时,一直沉默的韩淳突然走了过来,站到宁敏面前,扑通一声,就往她面前跪了下去。   这一跪,令宁敏心下狠狠吃了一惊。   也幸好她有处变不惊的本事,那一刻,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情绪来,依旧冷着脸瞅着事态的发展。   “姐,我知道今天,我和二姐就不该出现在你面前,再来讨扰你和佟家。可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只好跑到见你的。姐,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见到我。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解气,你说吧,如果你说你现在一刀子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怨你……”   说着说着,韩淳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子递上,年轻的脸孔上,浮现几丝沉痛之色,一副决然而视死如归的样子。   “干什么?干什么?好好的动什么刀子。韩淳,把刀子给你。当年那事,又怎么能怪了你?”   赵萍芳扑过来想把刀子给抢了去。   韩淳没给,还喝了一声:   “妈,您起开,这事,您别管……今天姐若真捅了我,那也是我活该……”   “闭嘴,什么活不活该的,把刀子给我……”   赵萍芳紧张的一夺,到底还是夺了过去。   宁敏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以至于这个韩淳甘愿以死谢罪?   想要知道那件事的内幕,现在就得和他们搞好关系。   她琢磨着,又瞄了他们一眼,终于换了一种口吻:   “行了,有什么事要我帮你们,就直接说吧……”   母子三人交换了眼色,知道事情有转机了,终于不再拐弯抹角,由赵萍芳道出了他们目的所在:   “事情是这样的,最近阿淳在外头作生意,亏了,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他们讨的厉害,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那些人说了,只要把你带过去见一见面,就免了阿淳欠下的那些钱。”   嗯?   什么?   见个面,就免欠款?   宁敏极警的马上反问:   “欠了多少?”   赵萍芳迟了一下没说,看向了儿子。   韩淳咬了咬牙,闷闷道了出来:“本来不算多,就四十万……我店里进货急用,妈没钱,二姐手上也没这么现金,所以我就向地下钱庄借了一笔……”   “然后呢?”   她继续问。   “然后,那批货没转手出去,利滚利,四十万没半个月就变成了四百万……”   最后三个字,他的声音蓦的就轻了下去。   “什么?四百万?你们借着给爸过阴寿,把我骗出去,这是想拿我抵债,好让佟家给你们还高利贷?你们还真行啊你们……”   宁敏冷声寒叱,心里那个气啊,韩婧怎么就遇上这么几个娘家人啊!   “我们哪有拿你去抵债的意思?”   陆璐马上叫屈。   “还没有吗?四百万见个面就能免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抱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们……”   她一口拒绝,调头就想离开,不愿在这里听他们再唠叨。没有任何意义。   韩璐连忙拦了上去:   “这件事,你不能不管,你要是不管,我们一家三口就得横尸街头!   “韩婧,看在咱爸的份上,这一次,你一定得帮帮我们……   “那些都是混混,他们说了,今天我们交不出钱,他们又见不到你的面,只要我们走出佟家大门,就会有人来打爆我们的头。   “那些人真的是说是出做得到的。你是有所不知,咱家这几天天天被人泼狗血,我在公司,那也是成天成天接到恐吓电话,妈呢,已经被他们吓过好几回,就连外公外婆也受到了警告,你忍心让这么多人因此过不得舒坦日子吗?   “韩婧,如果你不肯帮我们,那我们就只能找老爷子去……我就不信这么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会看着我们去死……”   这番话,软硬皆施!   “既然你们存的是这么一份心,为什么刚刚老爷子在的时候,没提……”   宁敏停下脚步,原是问的随意,等发现他们的表情有异才感觉这当中好像另有内幕。   赵萍芳很无奈的道:   “你以为我们不想么,那个人,指名道姓想见你……说了,除非把你弄出去见个面,否则,这钱,只会一天一天滚上去!婧婧啊,这一次,他们要的不是钱,而是想见到你本人。所以,我们才选了今天这个日子,过来想带你去祭坟,顺道在餐厅吃顿饭,让他们见见你。”   这母子三人,果然都包藏祸心。   宁敏怒极而笑:   “你们这是想把我以四百万的价码给卖了?”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张他们签下的承诺书,上头明确写明了:只要见到你,这笔钱就一笔勾消。”   赵萍芳连忙从包包内取出了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A4纸递上,宁敏根本没接,但等瞄到上面的字之后,她却不由自主就把字据给收了回来,手微微抖了一下,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眼底所看到的。   这只是一张寻常的字据,但那绢秀的字迹,她很熟悉很熟悉——   她没想到她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啊!   她在心里反复的念着这一句,久久后,脱口了一句:   “好,我跟你们一去!你们等着,我去换件衣裳立刻就走!。”   她把字条递回。   面对这样一个变化,韩家三母子始料未及,他们原以为这女人如今生了铁石心肠,想要说服她帮他们这个忙,肯定还得大费唇舌,谁想,她的态度会来了这么一个大转变。   赵萍芳呆了一下,看着韩婧急急往外走,儿子跟着站了起来。   “等一下,姐,我还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让我们见见我们的……外甥……自打你去了华州,我们就再没有机会见到他……这一次,我还给他买了礼物……瞧瞧,这是最新版的变形金刚模型……”   韩淳突然从抓起边上的一个大礼盒,很殷殷然的跑到她面前,一脸期待着。   宁敏审视了一下:   “佟麒陪她小姑奶奶出去逛街了。没在家里。礼物你收回,佟家不缺这种东西!”   韩淳连忙叫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们不要来打扰他的生活,就是你们能给予的最大的心意!”   这话令韩淳沉默,他狠狠捏着那个礼盒,神情说不出有多么的失落,强自笑了一个后,遂又道:   “我知道我不该见,但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了……你当真不能安排让我见上一见吗?阿婧,你别这么残忍好不好……”   这话,越听越不是味儿……   她皱起眉:   “韩淳,你觉得当真有这个必要吗?见了又如何?”   一字一顿的语气,令韩淳顿时脸色一僵,低头无话。   宁敏绕过他,离开。   走出去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韩淳为什么想要见佟麒,仅仅是一个舅舅想见外甥的心情吗?   赵萍芳和韩璐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啧,这里到底藏着怎样一个内幕?   她想了很   久,解答不出。   离去的宁敏并不知道,佟庭烽也来到了临波小筑,但他并没客厅,而是上了楼,在楼上监控室内,他开启监控摄像头,将他们的交谈一一尽纳于眼。   在这个过程里,佟庭烽一直在观察这个丫头。   她的随机应变,她的冷静睿智,叫他惊叹,并且打心里喜欢——   作为一个旁观者,在看到她如此和人激辩时,会觉得这是一种享受,只是,他纳闷,为什么她最后还是妥协答应了下来,那张字据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令她改变了想法?   当然,他也有听到韩淳的话,并有看到他的情绪变化。   摸着下巴,他一脸沉沉的想着:   也许,挑个时间,他是该和韩淳好好见个面了。   二   佟庭烽回到主屋三楼时,宁敏换了一身毛衣长裤,手上抓了一个包包,正急匆匆赶出来。   “去哪?”   他不动声色的问,想看她怎么应付自己。   “我要跟赵萍芳他们出去一趟。”   她站定说。   至于为什么,她没说。   她的思绪,全被那字据填的满满当当的了。   她要马上去确定一个事实,恨不能立刻飞去:   “佟庭烽,如果你不放心,大可以派人跟着我……我会回来的,你放心。”   佟庭烽的脸线很柔软,只为她说的那句话,她会回来。   这个人不是那种轻易许诺的人,一旦许下,一定执行。   “你就不怕有危险吗?脚还受着伤!”   他并不太赞成她出去。   “我会小心的!”   她执意。   “那好,我安排两个人跟着送你们过去,没着看着你的意思,只是想护好你。我不希望你再出事。还有,记得早点回家!”   他走过来,替她把围巾给围围好。   “回家”两字,令宁敏微微一怔,而他的亲呢举动,则令她小小别扭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   “行,你安排!”   “另外,把这个带上!”   佟庭烽忽然人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白色手机,机身上还苍兰花的磨砂花纹,塞进了她手里:   “号码是新的,电话薄里现在只存了一个号码。我的!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手机是国产特制机,大屏,很漂亮,宁敏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屏幕,突然,似笑非笑侧目而睇:   “有没有像我的耳钉一样,被动过手脚?”   佟庭烽一愣,回过神来时,用手指弹了她一下:   “小没良心的,怎么这么记仇?也不想想,当初你那身份不明不白的,要是不在你身上动手脚,我敢让你和我儿子走的那么近吗?再说,那次还亏得我动了的手脚,要不然,你这小命,早没了!放心,这手机,我没动手脚……拿着用去,省得我想要找你都没地方找!”   宁敏微微笑了一个,用手轻轻打掉了那只欺负她的手:   “所以他们会说无奸不商。你就一奸商。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   “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吧……”   “成成成,就当是我招惹的你好不好!手机拿着用了,看上去挺合我心意的……走了……”   她挥挥手离开,显得轻快,走的飞快。   佟庭烽目送她离开,若有所思,纳闷她这是急巴巴想要去见谁?   以至于心情变的这么好?   也许,他该跟过去一起瞅瞅。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跟过去,雍和公馆有客来访,他去会客了。   然后,在傍晚大约四点的时候,佟庭烽在公馆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保镖阿灿打来的,急声急色汇报了一句:   “先生,出事了,太太被车撞飞后让几个来历不明的人给劫走了…   …我们,我们把太太跟丢了……”   九月任务:抹煞了她对霍启航的爱情   在宁敏的人生当,有过一份铭心刻骨的爱情,这段爱情,曾经给过她一段平静温馨的美丽光阴,也带给了她六年后这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早知道认识霍启航,会造成如今这样一个结果,也许当日,她就不该去和那个男人有那样一场纠缠。如此,她的人生轨迹就不会改变弛。   至少她还能留在父母身边,在退役下来之后,做一份简简单单的工作,寻一个和自己志趣相投的男人,组织一个小小的家庭,就这样每日朝九晚五的生活,而不会经历如今种种的担惊受怕,以及因为死亡而带来的悲伤。   她曾深爱,可现实是那样的残忍,权位之上的人,容不得感情用事,当大我和小我,发生矛盾,必须舍其一时,往往是小我成全大我——因为尽忠报国,是每个国民的责任。   如果这底下没有阴谋,没有丑闻,即便真的尽忠,那倒也青史留名了嗄。   但如果,有人借着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头,实为借刀杀人,斩草除根,那样的死亡,谁能甘心?   前去陵园的路上,宁敏一直闭着眼,脑海里,一个个队员的音容笑容,无比清晰的在脑海里掠过,那些曾经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已经深深烙在一张名叫生命的白纸上。它生动的描绘着那些年少时的人生经历。   曾经,他们欢闹在一起,像亲密的一家人,一起训练,一起切磋,一起研究对策,一起分享喜怒哀乐。   曾经,他们并肩作战过,在一次次高危险的任务中,彼此照顾,彼此配合,以求出色的完成任务。   曾经,他们一身黑衣,手持白菊,一起追悼不幸离世的伙伴,送他们最后一程,只愿他们一路走好。   可悲的是,事到如今,除了她,他们都已不在,一个拯救任务,令他们一个个付出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车轮在飞速的往前滚动着,宁敏靠在椅背上,在心里念着他们的名字:   展初一,男,三十一岁,擅长爆破,拆弹,身手灵活,为救组员,他被炸了一个粉身碎骨——亲眼目睹那场景的人,都会泪流满面,尸骨无存,那就是他可悲的归宿。   至今,她都没有勇气在清醒的时候回忆那满地碎尸的场面。因为,太让人痛断肠。   董成方,男,三十二岁,擅狙击,精于改装枪械,曾是散打能手,为救组员,他被活擒,为逼走组员逃离,他跳进了硫酸池,惨遭碳化。   至今,她都没办法想像,那活生生被腐蚀的滋味,那得有多可怕。   张家仪,男,三十五岁,组中最最年长的组员,才新婚没多久,正打算退役,听说她回来,他舍下新婚妻子归队,说要跟着她再合作一回。结果,为救组员,他被机枪射成了马蜂窝,死后还被他们分尸,东一块,西一块,惨绝人寰……   想到他家里还有娇妻,妻子腹中还有孩子,她就会忍不住簌簌落泪,一个幸福的家庭,就这样被活生生被拆散了,这个责任该由谁承担?   周物,男,三十岁,精通多种语言,别看他个头小,枪法之精准,腿上功夫之强悍,绝对叫人惊叹。曾经,他是队里的开心果,可从今往后,她再也听不到他爽朗的大笑。九月任何,他被活活吊死,死的时候,还面带微笑,那个乐观豁达的大男生啊,如今已经消逝再不能重现。   衡薇,女,三十岁,并不是医生,却精于各种伤口的急救和处理,平时沉寂如水,不爱说话,最喜找个角落将自己深藏。为救周物,她的男人,被擒,而后,被人从十楼之上扔下,摔成了肉泥……   曾经,周物说过,衡薇的笑容很迷人,里面透着某种忧郁,浑身散发着一种罂栗般的惑人气息,可她不爱笑,而周物闲来没事就喜欢逗她。他们是情人搭档。可如今,那样一份美丽,就此成为了记忆中一抹永远的伤。   和平,男,三十二岁,精于狙击,擅于博击,自幼习武,是全队中身手最了得的一个,脑袋瓜子很好使,曾是她的最佳搭档。   六年前,她离开时,和平接手成为猎风行动组组长,她归队,他让出组长之位,甘愿成为她的副手,却在这次行动中,为了救她,被死神夺走了的生命。   整个行动组,原本有十四名组员,七年前,在营救第一少时,折损了四员,余下还有十名,之后她离队,另有三名陆续转队退役,今年,倒是新进了六名,但由于那次任务不能大规模行动,在实施时,上级觉得新队员和老队员之间默契还不够,所以,新队员一个都没   tang挑中入这次行动。   或是因为,他们曾经成功救下第一少,所以,上头认为这一次他们也一定可以顺利完成任务——何况还有另一支小组配合一起行动。   但,谁能想到,最终的结果,竟是全军覆没。   不是他们不够出色,不够勇猛,而是有人用了一招里应外合,将他们送去了地狱,那边有个恶魔,想夺走他们所有人的命。   而在生死边缘,是霍启航的一个决定,令他们成了弃卒。   之后,组员们在逃亡求生的过程中,一一惨死,没有一人可以入土为安,他们都死在了异国他乡,魂不得归兮。   宁敏已无法回忆当时那种惨烈,以及来自心头把握不住命运的迷茫,当所有人都离她而去,身处于那一片陌生的世界,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曾经一度,她想用子弹结束自己。可想到和平死前的话,她活了下来。   活的很辛苦。   没有人会知道她究竟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能摆脱那些死亡的画面所带来的对人生的绝望。   也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心,受的伤,有多重。   现在的她,表面看,似乎已经恢复心态,可事实上,她依旧生着病,对,她的心,病了,只是她伪装的很好,但为了能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继续生活。可惜,那些阴魂不散的,还在一步一步逼迫她。   “太太,陵园到了!”   思续不知漂游到了何处,脸色沉寂一如无波的死井,心情,却在波涛汹涌。   她睁开眼,看到车已经停下,司机阿灿转头轻轻报告。   宁敏的目光投向车窗外,雪已停,天地依旧一片银妆硕果,公路上的雪,都被铲雪车铲走,这样冷的天,陵园之地,少有人来拜祭,显得异常冷清。   她下了车。   佟家一共派出了两辆车,一辆载着韩家母子三人,一辆单单坐了她。两名司机,皆是保镖。   他们出于保镖的本能,一下车,就开始四下张望查看,双双站到了宁敏身后。   “婧婧,他们也要跟进去吗?”   赵萍芳走近后低声问。   “佟先生吩咐过,我们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太太的安全!”   阿灿面无表情的传达了佟大少的原话。   一阵寒风吹过,宁敏觉得有点冷,拢了拢外套,步履微瘸的沿着大道往里去,在阿灿想要跟上去的时候,一个声音飘了过来:   “远远跟着就行。真要是有狙击枪在暗中对准了我,你们离我再近也没有用。”   声音很平静,却有一股无宇伦比的力量,令人不得不听命。   阿灿忍不住冲她瞅了又瞅,想着那夜这女人手扛机枪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   那种语气,似乎也曾惯于号发司令。   可人家仅仅是一个幽居多年的人儿呀,怎么会给人这样一种感觉?   他们到底没有跟上去。   韩淳走在最后,眯着眼瞅了瞅阿灿,默默走了上去。   韩冲死后骨灰就葬经巴城,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落叶归根,佟家就把韩冲的家小全都接来了巴城,给了一套在四环上的公寓,让他们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没一会儿,他们来到了韩冲的墓前,赵萍芳拿出了祭品摆放好,点香,分给了他们每一个人三支。   在看到白玉碑的照片时,宁敏怔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人,以前好像在哪里瞧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她恭恭敬敬叩了一个头,若人死后真有灵魂,这个头,她是在向死者表示歉意,因为她而令韩婧妄死;若没有,这个头,她想表达的是一份敬意。以身殉职的人,将生机留给别人的人,都该受到尊敬。   待叩完头,有电话响起来,是赵萍芳的,她接听后,脸色露出紧张之色,往四处望了望,两个保镖,离他们约有一两百米远,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冰雪融融:   “他们来了!”   “怎么没看到?”   韩璐也来回瞅了瞅:“咦,有车驶过来!”   这时,电话再度响起,赵萍芳再度接听,然后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看向神情平静无波的韩婧:   “那辆车就是!他们要你上那辆车……”   “那怎么行?要见面,让他们下车!”   韩淳不同意,祸是他闯出来的,如果不是事情闹到他已经无法收场的份,开始危及到家人的正常生活以及生命安全,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让她出来冒这个险的,毕竟,对方开出来的这个条件,实在有些古怪。   甚至于,他还在怀疑,他遭遇的这件事,根本就是一个陷井,他们的最终目的,有可能就是韩婧。   如果这种猜测成真,那韩婧上他们的车,后果就不堪设想。   “可是他们的语气很强硬!”   赵萍芳露出为难之色,哪能不知这样上车的危险性。   正说话,电话又响起,赵萍芳一看电话号码,很无奈的道:“他们又打来了……”   “我来跟他们说……”   韩淳想把手机抓过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上车。那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却被宁敏抢先一步捞了过来,按了通话键,里面传出一个淡漠的的声音,透着一种喝令的气势:   “怎么还没过来……”   很陌生,她可以确定,在她的记忆当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种声音类型。   “你是谁?”   她淡淡的问。   “你又是谁?”   “韩婧!”   “原来你就是佟太!”   “打开窗户说亮话。不要再绕弯子。”   “稍等!”   电话似交给了别人。   她等着,一会儿,电话中传来一个女人安静的声音:   “喂!”   仅仅一个字,就令宁敏心肝微微发颤了一下。   “喂!”   对方也沉默了一下,似受了什么刺激而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一字一顿的吐出了一句:   “听说,中国北京是一个富有浓郁皇城气息的地方,那里的紫禁城巍峨雄壮,历史悠久,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走走,到时,你做我的向导好不好?”   这句话,若是落在别人耳朵里,肯定觉得很没头没脑,但却几乎逼的宁婧在一瞬间内热泪盈眶,声音一下子变的沙哑,接不上话,手都在颤抖,因为太难以置信。   她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的那块石头,一个微颤的含笑的声音轻轻的从嘴里溢出:   “对,我喜欢中国。不过,也有讨人厌的地方。比如,空气质量不太好,上下班高峰,堵车堵的叫人抓狂。黄金周的时候,更是人山人海。要是想去那边走走,一定得挑淡季……”   “等退役了,我会多休息一阵子,有的是时间。要不,到时由你组团,带上我们所有人一起去?不到长城非好汉啊!我们组里的组员,男的都是纯爷们,铁铮铮的男子汉;女的全是巾帼英雄,女汉子……怎么能不去看看……”   那发颤的声音嘎然而止,有哭音溢出。   宁敏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一步一步往那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而去,将韩家母子三人抛在身后,眼里已有雾气在浮起。   待走到车门口,后座左手边上的车门突然打开,走下一个一身黑呢风大衣的男人,五官极为的英俊有型,一头短发,显得清爽,双手插于风衣袋中,用一种深邃不见底的目光打量她,半晌后,对她点头示意,一派绅士风度:   “佟太是吗?”   “嗯!”   “恭候多时,请!”   宁敏正要往里走,韩淳冲过来拉住了她:   “不能进去。”   宁敏静静推开了他,把手机扔还给他,转头时,正好看到那两个紧张兮兮跟过来的保镖,也想阻止她。   一摆手,她淡淡道:“你们待在原地。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言罢,她弯身跨了进去,坐好,那个风衣男人则坐进了副驾驶室。   下一刻,车子,似子弹一般,射了出去。   宁敏没有阻止,也没有理会车外那惊惶追逐的人影,抬头对上的是一道宁静的目光,在看清楚那张秀美的脸孔后,那层层包裹着眼球的雾气,一点一点不由自主的凝聚起来。   她不敢相信的盯着她看了又看,在眼泪迸出来的一刹那间,先扬起一朵笑,而后,伸出手抚上同样眼底有泪的女人的脸,那温温的触感在告诉她:她真的还活着。   “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带着你们去执行这一个该死的任务。   “这些日子以来,我多么想曾经发生的这些事,只是一场噩梦,梦醒,我们还在队里过着简单而紧张的训练生活。偶尔会有一些任务来调剂显得有点枯躁的生活。   “可每一天当我从梦里醒来,面对只身一人陷于别国,有家不能回,过着丧家犬一般的日子,我就想把自己的脑瓜敲破。每天夜里,那一幕幕死亡的画面,总把我从梦中惊醒。醒了之后,就得承受源源不断的痛苦。   “我亲爱的小伙伴们,他们的热血不再沸腾,他们的笑语不再明亮,他们的身躯已被贱踏,而我却无能为力,没办法让他们回归故土。   “初一尸骨无存;成方被硫酸碳化;家仪身首异处;周物吊死高楼;和平舍身救我;你呢,我亲眼瞧见你被摔下十楼,怎么会没有事?   “薇,我在做梦吗?”   眼一眨,泪水滚滚而下。   她并不是一个家哭的姑娘,她从小都爱笑,过去的二十五年,几乎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   哪怕六年前,她和霍启航分手,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当时,她只觉得痛,痛在心里,痛在经脉,痛在记忆里,却没有眼泪。   或许是因为她冷静而理智的知道,她和他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可当她亲眼看着小伙伴死去,她的心,变的无比脆弱——   因为,是霍启航断了他们的生路。   昔日的爱人,是帮凶,将他们逼进了死路。哪怕他是迫不得已,却已经造成了这样一个无法补救的事实。   九月里的这个任务,极残忍的抹煞了她对霍启航的爱情,一腔深爱,已成为了记忆里的殇和痛……   霍少暴怒:千里之外,他看到她被活擒   一   坐在车里的人,正是原该已经死去的衡薇。   “是,我还活着!之前,我也希望这是梦。那恐怖到极至的一幕幕,并没有真正发生过。可事情就是这么的残忍,所有一切都是事实嗄。   “九月,最熟悉的人,接二连三,一个接个遭遇了灭顶之灾,而相距离去。我们所有人都怀着一颗惊乱之心,不知所措的在逃亡,眼睁睁看着这一场场悲剧在面前发生,却无法阻止,那时,谁也不知道未来自己会有怎样一个下场弛。   “我也曾以为那一次,我必丧命。那是一场逃不脱的劫数,可没想到,结果,我居然活了下来。   “小歌……我没死了,一条烂命,还挺在这尘世,一直在寻找你。在没有听到你的噩耗之前,我始终相信,你能逃过去。这么一个聪明美丽的姑娘,是老天爷的杰作,怎么可能轻易就没了性命?   “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小歌……”   衡薇颤着声音,落着眼泪,展开双臂,终将她紧紧拥住。   宁敏转而低叫了一声:“衡薇……知道你还活着,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劫后重逢,悲喜难分,泪珠,是止不住簌簌落下。   猎风行动组,总有共四个女队员,宁敏、衡薇、顾晓、宫乐。   六年前,她们曾经亲密无间。   其中她和顾晓的关系最好——顾晓擅医,是组里的队医。六年前,宁敏离队,顾晓马上就转职,是六年以来唯一一个一直跟她有所联系的朋友,而宫乐,则是去年退的役,如今已经结婚正怀着孩子。正因为她有孕在身,才没有归队。   幸好未归。   幸好啊!   两个坚强的姑娘,相拥而泣,既是死里逃生的喜极而泣,更是悲痛曾经的追悼之泣。数月之间,她们历经生死,生活被彻底颠覆,她们的心,千疮百孔,鲜血淋淋,一时难以康复。她们也在欣喜,时隔这么久,至少还有对方活着,能共同承担那样一种痛苦。   “谁救的你?”   终于,宁敏哭够,抹了一把眼泪,也替她抹掉了泪。眼泪只是暂时的,她和她,都是好强的女汉子。   “是他!”   衡薇神情有点复杂的指了指了副驾驶座上的帅哥,轻轻的说。   宁敏转头,看到那个帅哥转了头,向她伸出了手:   “你好,鄙人莫尧之。   “姓莫?”   宁敏的眉头,一下就拧起,没有握手,而是露出戒备之色:   “你跟莫臣之是什么关系?”   男人眸光一动,弯了弯唇:   “家兄!”   两个字令宁敏倒吸一口冷气,豁然转头看向了衡薇,厉声喝问了一声:   “衡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九月份的任务,东艾国之元首霍建国,也就是霍启航的祖父,访问竺国,被一帮武装份子暗中扣为人质,猎风行动组,就是在解救人质的过程,一个个遭到屠杀。   那武装份子的头头姓莫。如今的竺国已经易主,莫家成功取得了政权。   而为救回第一首相霍建国,霍家在竺国的政变中起了推动作用。最后他们释放霍建国的条件是:留下猎风组成员所有人的命,以祭七年前小岛上被猎杀的三十一名菁英之灵。   六年前,正是莫臣之带人劫了霍启航的专机,三十一名劫匪,全是他手下最最精锐的部下。   九月里的暗战,莫臣之借着这个机会,满怀仇恨,向猎风行动组展开了报复行动——据说,如今的莫臣之已被莫家大家旗拘禁,在她看来,这仅仅只是表面功夫,但为了安抚邻邦之心。猎风组成员,已经因此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宁小姐,那偏概全,那不是一个头头该有的眼光。”   莫尧之收回手:“在此,我得先对猎风组成员惨死一事,表示同情和哀悼;另外,我也得说明一件事,追杀猎风组一事,属莫臣之的个人行为,和我整个竺国无关。如今,他已经遭到严惩。另外,宁小姐,我想提醒你一句:牵怒别人,并不是一件理性的   tang事。我希望你能理解,客观的看待这件事。还有……”他目光瞟向衡薇:“薇现在是我太太……我和你之间,没有恩怨可言……”   最后一句,又令宁敏一呆:   “你,你在说什么?薇薇什么时候嫁给你了?”   “上个月。”   宁敏再度吃了一惊,不信的目光在衡薇脸上浮掠而过,她的脸色,白的有点异样,而那葱白的手指上,果然套着一枚银光闪闪的白金钻戒,一股凉意顿从心底冒起来。   而被她目光一瞟,衡薇连忙用手覆盖住了那枚戒指,用一种复杂的神情回望着,深呼吸却没有吐出半个反驳的字眼。   这表明,莫尧之没有说谎。   宁敏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直盯的她双眸露出惊颤之色,刚刚抱头痛哭,既悲凉又有点温暖的气氛,一下子被冲散。   她的脸上于瞬息之间浮现了一种凶狠之色,唇线,抿的是那样的紧致,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从那齿缝间迸出:   “停车,我要下去。”   “小歌……”   “我要下去!”   宁敏捏着青筋横起的拳头,忍着想冲那莫尧之砸下去的欲~望,赤红了一双愤怒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寒声而叱:   “周物尸骨未寒,你就这么嫁了别人?就算你守不住寂寞,想要嫁,我也无话,可这世上男人千千万万之多,你怎么就会选中这样一个去托负终身?你没听清楚吗?他姓莫,九月的惨案,全是他们莫家的杰作。他们是我们猎风组誓不两立的死对头,十四名队员,九名命丧他们手上。你怎么可以转过头,委身而嫁?你怎么对得起死难的兄弟们,怎么对得你的男人周物……”   愤怒之火,冲冠爆发,令她失去了理智——   宁敏这辈子,从来不曾恨过人,可是这一次,她对姓莫的,恨入了骨头。   衡薇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眼泪滚滚淌落,可她没有任何驳词。   车轮在飞快的向前滚动,车内四人,神情各异:宁敏怒不可遏,衡薇隐忍落泪,莫尧之眉心皱紧,司机一脸忐忑不安……   好一阵死一般的对峙,终于,衡薇伸手抹尽了脸上的泪,转头看向沉沉盯着她们看的坐在副驾驶室的男人,吐出一句生硬的话来:   “莫少,麻烦停车。我和小歌需单独说一会儿话,请让我们出去走走……”   疏离的语气令莫尧之皱了一下眉,他往车窗外瞄了一眼,车已进了离陵园最近的一处闹市区,灯红酒绿,人来人往,每一个人都在忙碌,为各自的生活奔波忙碌。   “等到了会馆,你们可以慢慢聊!不差这一刻……”   宁敏冷笑,转身飞快打开了车门,有冷风鼓鼓趁势吹了进来。   此刻,车正在高速行驶,熟知她性子的衡薇见状不由得一惊,连忙将人拽住,咆哮了一句:   “你疯了是不是?”   “疯的人是你!”   “宁笙歌……”   “闭嘴,我和你没话可话了!”   两个女人在后座缠抱作了一团,一个想跳车,一个不许,车门则已直敞开……情况显得危险。   “莫尧之,马上让你的人把车给我停下……”   衡薇在阻止她往下跳的同时,转头喝了一句。   “这是什么见鬼的臭脾气!”   莫尧之看得心惊肉跳,咒了一句:   “停车!”   越野车,终于在闹市区停下,宁敏胡乱的下了车,衡薇跟着从另一边跨出,眼见得宁敏狂奔而去,她想追,却被莫尧之一把抓住了手臂,给拎了回去:   “让她去。她必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衡薇,我已经办到了你要求的事,接下去,你该履行你之前答应过的事,我不准追过去……”   风很大,吹乱衣裙和短发。   衡薇穿着一条中裙,外头套着一件呢风衣,扶发转身时,她的手上已多了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且毫不犹豫对准了他的脑门,冰冷的声音在怒吼的风里响起:   “莫尧之,   你们莫家欠了我们猎风组九条人命,我的母亲,也是被你父亲逼死的,我和你们莫家,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今天,我放过你,从今往后,我和你,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   面对这样一个变化,莫尧之心里狠狠惊了一下,脸跟着冰冷起来。   他捏着拳头,发出一记冷笑:   “别忘了,我的配偶栏里还填着你的名字。别忘了,你的肚子里还有我的肉!”   “我会拿掉!”   “你敢!”   莫尧这寒声而叱,眼神跟着变的凶戾。   衡薇一笑,淬着冰,手一移,对准车轮砰的打出一枪,转而再对准他:   “莫尧之,不要来挑战我的能耐力。别把我逼急了。我的心死,已经死了,如果你想找死,那就尽管跟着,尽管来阻止,我会开枪,绝不留情……”   莫尧之静静看着,清楚,她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的狠决。等遇上一个比她还要刚烈的队长,她的这种狠,彻底就被调动了起来。   他皱眉,冷静的提醒:   “没有我帮你,你就别想报仇。”   “我不用你来帮。莫家的人,太脏。你也脏。莫尧之,你已经把我弄脏,我不会再让自己有脏下去的机会……杀夫之仇,我自己会报。莫臣之的人头,我一定去取。队员们的仇,有我和小歌,只要我们能齐心,我就不信不能将东艾国境内出卖我们的人挖出来。”   她挑着下巴,坚定的叫着。   “你他妈的别天真了好不好!事情没那么简单。   “衡薇,你仔细想想吧,如果那个人不是能力强大到可以通天,你觉得凭你们头的脾气,会甘心忍而不发吗?   “我可以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绝不会。   “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衡薇,如果没有我帮你,今后,你什么事都办不了……   “就连你和宁笙歌的生死都会受到威胁。   “据说我知,巴城近郊前几天曾经发生枪战。当时,宁笙歌差点就死掉。如果不是佟少够英勇,今天,你能见到的只会是一抷骨灰埋在地下,以佟太韩婧的名义,就这样葬于佟陵。”   莫尧之冷声道出了一些不久之前才得到的消息。   衡薇怔了怔,这些事,她的确不知情,可那又如何。   “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是生是死,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别跟过来!”   她最后吼了一声,冲宁敏狂奔而去的地方追去。   莫尧之没有追,司机兼保镖阿柄在身后瞅着这对闹别扭的夫妻,忍不住问:   “莫少,您真不管莫太了吗?”   怎么可能不管?   “让他们在暗中跟着,只要没生命危险,就由她折腾。莫臣之再如何横,也不敢动我的女人。”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觉得这个女人就该吃点苦头,是他将她惯的太厉害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站在路中央,他狠狠拍了一下车顶,啐了一口,而后,低头瞅了瞅已瘪掉的轮胎:   “把备胎换上!先回会馆!”   “是!”   保镖把备胎取下,开始卸轮胎。   莫尧之则在边上点烟。   风太大,他点了几次,都没点着,心情有点浮躁。   等好不容易点上,他狠狠吸了一口气。   “砰!”   正前方,发出了一声巨响!   出车祸了!   大街上的汽车在横冲直撞。   保镖在惊叫:“不好。有人跟踪我们。可能是大少的人,他们把佟太撞飞了……还她把捞进了一辆面包车……太太追过去了……三少……”   莫尧之自然有看到,十字路口发生了***动,一辆黑色面包车正往南逃窜,另一辆出租车就紧跟而去,忽,面包车内探出枪头往后扫射,出租车撞向   佟家追赶上来的车,很快,从车上跑下一个年轻男子,正是韩淳,抢了一辆摩托车,就抄近路追了上去。   “薇薇……”   他惊叫,那出租车起火了,而她正在车上。   那边,宁敏本来是避得过这一场车祸的,可当一辆面包车冲上来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就在马路中间吓呆了,她去救小女孩,一把推开那孩子,自己就被撞飞,一股强大的力量令她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冲另一辆正在等红灯的轿车的挡风玻璃上撞了上去,头砰重重受到撞击,有血光蒙住了视线。   缓缓往地上倒下时,她看到有两个戴黑脸罩的从一辆封着牌照的面包车里冲出来,一人一只手就将她拎了过去,往车内一扔,呼啸离去。   二   下午五点,霍启航从医院回琼城第一府邸,先送祖母回了房,然后问:   “晚晚在哪?”   房外立侍的保姆小心的回答:“小小姐在自己的房里睡觉,今天她发了一通脾气。想跑出去,让人给拦了回来。一下午,她就闷闷没再说过一句话。”   霍启航沉默,12月月初的时候,他曾跟孩子说,她很快就能见到妈妈了,她听着很高兴,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始终没有等到她归来的身影,得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不祥的消息。   当噩耗传来,他如何能跟一个极度思念母亲的孩子诉说这样一个沉痛的事故?   他没办法做这种残忍的事,所以,只能瞒着,一天一天拖着,一次又一次的哄着晚晚:   “妈妈工作太忙,没来得及及时赶回来。再等等,很快你就能收到一份异样的惊喜……妈妈会噌的出现在你面前……”   2011年12月31号,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但不能确定她的生死;之后,大雪漫天,冰天雪地,有史以来最强的暴风雪侵袭整个东艾国,一切远程交通工具皆停止了运作。不少地方还出现了停电停水的情况。   恶劣的天气,将他们困住,寸步难行——这一困就是六天。   这六天,对于霍启航来说,那简直是度日如年,可天公不作美,他没办法与天抗挣,只能干着急。   之后,郝军乘了直升机去了巴城,抵达那边没多久,他打来电话向他汇报:   “废仓已经被全部拆平掩埋,前往废仓附近的几个路口的监控都有遭到人为破坏的痕迹。作案人员,对地形之熟悉,手法之专业,极为少见,再加上废仓那边又地处偏僻,四周的原住居民都已迁离,是一处荒废无人的地方。具体想知道那边发生过什么,恐怕还得细细查看那些被掩埋的废渣有没有我们想要的线索。据到这里来拆卸的工程队里的人说,他们来这里时,这里已经烧了个精光,除了好像有人为泼过油的痕迹,其他没什么异样。因为没发现有人员伤亡。而这里的地产商为了省麻烦,没有报警,就把这里给拆了。现场线索已经被破坏殆尽。”   也就是说,宁敏的下落,再次成了迷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郝军在那边一查数天,毫无进展;而他只能一日复一日在晚晚面前瞒着这个消息。   那孩子虽然很听话,可总归是孩子,想念母亲想念的紧了,难免会闹脾气。现在,他回到家,都不晓得要如何去面对她的询问了!   霍启航犹豫了一下,正考虑要不要去见见宁倾晚,另一个助理杨开走了进来:   “霍少,有您的视频电话。在主会议室。”   现在是下班时间,谁还会在这个时候联系他?   能让杨开第一时间来汇报的,来电之人,必身份不凡。   “谁打来的?”   “竺国莫臣之!”   霍启航的眉头立刻就大皱,打住步子,出主屋,往主会议室而去。   巨大视频已被打开,那张令霍启航深痛恶绝的脸孔印进他的视线。   那人,在看到他的到来,挥手致意了一下:   “嗨,小霍,很久不见!”   他穿着一件白衬衣,笑白了牙,那牙齿上的白光令他的笑,倍显阴森。   “莫臣之,你想干嘛?”   霍启航面无表情的问   “我能干   嘛?问个好呗……拜你所赐,我如今身在一座设施完备的牢里吃牢饭。”   莫臣之耸了耸肩。   “莫大少的能耐真是不得了,在牢里,还能通电话!”   “我的能耐可不止一点点……”   他笑的有点得意,阴险狡诈。   霍启航坐在那里瞅着,等着他说明意图:   “有屁快放!”   “啧,干嘛这么冷冰冰的,我冒着天大的风险和你通话,是想通知你,你的心上人,如今又落到我手上了。”   他呵呵笑的欢,手上玩着两铁球,缓缓的转着,眉开而眼笑,语气坚若磐石:   “这一次,她别想再跑掉。   “你说我该怎么处理她?   “是把当枪靶子来使一使,还是肢解了给你寄过去,然后,你把她一块一块缝起来,那你就又能得到了她是不是?   “哎,我听说你一直在找她,怎么样,这种生离死别的滋味好受吗?   “啧,干嘛一脸不信的样子?你以为我在说谎吗?   “要不要给你看一张图像,以显示我所言非虚……   “来来来,让咱们的小霍瞅瞅人家心上人如今落魄到怎么一个情况了……”   屏幕上陡然一变,一个画面清晰落到了霍启航的眼里:   一根索链,吊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悬于半空,轮廓是那么的令人觉得熟悉。   他急忙拉近距离,仔细一辨,明确了一件事:所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令他思念成狂的女人:宁敏。   “莫臣之,对一个女人下手,你他妈不觉丢人……”   霍启航勃然大怒,捏着拳头,狠狠的击一下桌面,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这场景,看得边上的助理杨开眼皮突突突的直跳,他家这位大少,平常时候,就是一张扑克脸,从不晓得笑为何物,眉目之间,终年冰雪融融。   说真的,自打杨开跟了这位爷之后,他就从没见过他有过别的情绪。   本来,他也不稀奇。霍启航在国人眼里,就是这样一副稳重肃冷的形象。   直到几个月前,当霍少从中国接回一个名叫宁倾晚的小女孩后,他才发现这位爷也有颜色温暖的时候——对于宁倾晚,他怀着十二万分的耐性,一心将那小女孩宠了在手心上。   起初,他并不了解这里的原因。后来在郝军的点化下,才知这女孩是霍少的私生女。   三年前,明家长女明岚爆出丑闻,霍明两家联姻破裂,那不是偶然事件,而是霍少的杰作。   霍少之所以如此大手笔的对付明家,只因为他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一爱经年,难以忘怀。那个女人,就是宁倾晚的母亲,也就是刚刚视频中所呈现出的那个女人。霍少因为她而脸色大变。   若不是情根深种,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动了情绪?   大伙应该看出来了吧,本文是现代架空文。一切政治文化背景,都为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一个被忠孝劫持,一个为爱奋不顾身   一   杨开深信:这世上,没有绝对冷酷无情的人。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令你柔软唇角,弯下眉,温温以待。当那个人,受到伤害,再如何自持稳重,总难免失态。   杨开突然有点担心,霍少未来的政治生涯,会因为这个女人而尽毁。权位上的人,最最忌讳的就是为女人冲昏头脑。很显然,霍少对那女人用的心,已经很深重嗄。   “啪!弛”   那边莫臣之也赤红了眼,将两个铁球重重啪了一下桌面,凑过脸也吼了起来:   “我他妈只知道一件事,六年前,是叫这个叫宁笙歌的女人带着那该死的猎风队杀死了我三个好兄弟的。这个仇,我若不报,我莫臣之就枉姓莫……霍启航,我说过,我会让你追悔莫及,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他们死的有多惨烈,我就加倍还敬给。事到如今,猎风组其他人已经都漂亮解决,就剩下那个形如丧家之犬的贱货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忽往后闲闲一靠,还扯出了一抹笑:   “不过,说真的,她还真是难缠,滑溜的就像泥鳅似的,这份打不死的能耐,叫我也佩服,可惜,她遇到的是我。瞧见没,她再怎么逃,都没用,她欠了我命,就得拿命来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是她的下场……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活受罪……”   他哈哈大笑,前俯后仰,巨大的视频早切回了他那已经被仇恨扭曲的脸孔。   霍启航呢,沉着一张脸,狠狠咬着牙,恨不能将视频中这张脸孔给揪出来,打个稀八烂。   可惜,不能。   所以,他不会在这人面前失态。   失态,是一种示弱的表现。   他深呼吸,极度按捺着,绝不和这个失去人性的魔鬼叫板。   可屏幕上的莫臣之再度扯开了那口雪白的牙叫嚣起来:   “哎哟,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抓住你女人的那几个兄弟,貌似很久没有开荤了。你的女人,除了性子烈了一些,长的倒真是不赖,要相貌有相貌,有身材有身材,临死之前,她应该还有一个挺好的用处。哎,到时,我让他们给你寄点视频……一定很精彩……哈哈哈……我会让他们在网上公布公布,第一少的女人大战N男……那一定会很火爆的……”   他飞了一个吻,放肆的笑着,视频就此跳掉。   “砰!”   桌上的烟灰缸飞了出去,砸在了那屏幕上,上头顿时生出裂痕——   莫臣之的最后几句话,成功惹怒了他。   边上,杨开满脸震惊,原来宁倾晚的母亲居然就是猎风组的组长。怪不得九月,霍少曾亲往竺国参加了事后的营救行动。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到霍少的眼底喷发着无法掩饰的怒容,连忙上道劝:   “霍少,莫臣之很狡猾,他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要打乱您的计划,刚刚那个视频,我们也不能确定就宁队,您千万要冷静。万万不能中了他的诡计。”   霍启航哪能不懂这是计策,但他还是成功的撩拨到了他。   每个人心上都有软肋。而宁敏正是他的死穴。   九月,他一道命令,断了她的生机。   四个月来,他一直在苦苦煎熬。   一个人忍耐力,终有限,而他已经熬到几近崩溃的边缘。   “通知下去,马上准备专机。我要直飞巴城。”   霍启航闭了闭眼,吩咐下来,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今晚,您还要参加一个宴会……夫人千交代万交代,您怎么能离开……”   杨开露出为难之色。   霍启航侧眸,立即冰冷递上一目:   “你到底是我的特助,还是我母亲的特助。如果你觉是听命我母亲的命令行事才是正确的,那明天开始,你就不必在我面前走动。我这里养不起不听指挥的下属!”   轻飘飘的一句,带着满满厉色。   杨开生生闭了嘴,半晌后,却又沉沉的迸出一句,态度不卑不亢:   “忠言逆耳利用行。霍少,   tang您若觉得我不好使唤,我立马走人。我清楚我的身份,但霍少,您也应该为您的江山作打算。如果您觉得凡事顺着您的手下才是好部属。作为一个下属,不能对当前事件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只能一味的盲应顺从。行。像这样的人,我也不想再跟。我杨开并不穷这口饭吃。”   但凡能留在霍启航身边的人,都有自己的本事和骄傲——郝军是,杨开也是。   一个成功的领导者身边,总会有几个成功的部下,在为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霍启航哪能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   他抬头冷冷瞪着这个和自己扛上的手下,刚要说话,杨开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听罢,脸色大变,早忘了之前的口角之争,挂断后马上汇报道:   “不好,霍老病危……院方通知霍氏所有子孙到场……可能,就在这几个小时了……”   霍启航的眉,一下皱起:   “怎么这么巧?”   “很显然,莫臣之对琼城发生的事,了如直掌,这个电话,他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用意显而易见。霍少,找宁小姐的事,还是缓缓……现在这种情况,您绝对不能离开,就算你去了巴城,一时也没办法把人救出来……反而会误了这里的大事……”   霍启航哪能不知,他大步往外而去,咬牙道:   “先去医院看看情况再说!”   前去医院的他,心情无比的纠结:一边是疼爱他的祖父,一边是他深爱的女人,九月,他为了亲情,为了国家,不得不放弃爱人,为此,他生不如死;新年第一个月,他又要面临这样一种选择:做一个不孝的人,远去别城寻找爱人;或留下,承受心的煎熬,等待一个痛苦的结果。   他多么希望祖父可以再撑几天,可惜,命运就是这么的残忍,他到底没有如愿的离京,因为国丧——   第一家族第一首相霍建国,于这一天晚上,病世,享年八十九岁,由于病因是突发性脑溢血,霍建国没有确定下任首相人选以供候选,由霍氏当政了八十年的东艾国,不得不遵循旧制,以国民大选来确定新一任首相人选。平静多年的艾国即将面临一场格局大变。   二   佟庭烽接到保镖阿灿电话时,正在雍和公馆和两个关系达笃的朋友说话,他们都刚从国外回来。   一个叫汪以涵,西区第一州长门州第一钢铁财团的四公子,外人被之为铁少爷,在西部那是一方贵绅。   汪家,和三大政治家族之一的辰家有姻亲关系,辰家长房夫人是他的姨娘,未婚,身材很高,有一九米,今年三十,西北人的码子,又魁梧又高大,铁一般的硬实,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于佟庭烽那种儒雅尊贵。   多年前,佟庭烽和这位汪以涵打过一架,个头高人一等的汪以涵,一直是西部一霸,那一回,佟庭烽去长门州西甸市谈生意,抢了汪以涵一房地产商朋友的大单子,几乎垄断了当地市场。   那朋友找汪以涵诉苦,汪以涵觉得佟家跑到他家的地盘上搅和,让他很没有面子,就去找佟庭烽麻烦。他在西甸市望江楼上开了一桌鸿门宴,请佟庭烽单身赴会。   佟庭烽依约而至。   汪以涵跟他论理,结果嘴角子上没讨上半分便宜,之后,借着酒兴,又和他切磋西洋剑,想扫扫他的威风,轻敌之下差点就丢尽颜面,最后,是佟庭烽在人面上暗让了他,谦和的给他保住了颜面,并且还主动建议佟家愿和他的友人一起共同开发那个大项目。终令此人对他刮目相看,就此结为挚交。   那一年佟庭烽二十六岁。那份在商场上的老辣和圆滑,已经开始在他的言谈举止之间慢慢表现了出来。   另一个名叫那郢,内政大臣那盟之子,两年前订婚,女方是三大政治家族之一顾家么女顾晓。   此女曾是猎风特别行动组的队医,六年前退役,后,离开了琼城,一连五年在外闲逛。   以顾家人的说法就是:此女,不务正业,三十岁的人了,一直未婚,也不愿结交男朋友。   两年前,那盟被选为内政大臣,入京赴任,把儿子也稍带了去。宴会之上,顾家大家长顾广德见到那郢,颇为喜欢,让女儿相了一次亲,顾晓没有反对婚事,那郢也觉得对方顺眼,就订了婚。只是订婚两年,这对未婚夫妻,总共见过不足四次面。各玩各的,互不搭理。   佟庭烽和那郢   是在美国时候认得,曾经一起结伴,游山玩水,除却乔琛,那郢可算是他从学生时代走到如今唯一结交最深的一个朋友。比他年长四岁,成熟沉稳,从政,如今在外交部工作。   一个小时之前,他们下榻雍和公馆,佟庭烽听报,在宁敏出了佟园之后,去了公馆,故友相见,聊的甚欢。   互道别来之情之后,汪以涵瞧着佟庭烽气色不是很好,就问:   “怎么了这是?脸色白森森的。以前见你都红光满面的,这一次,有点不对头。生病了吗?”   那郢点头附和:“对呀!最近工作不顺当吗?我正想问你呢,宋明浩的事是怎么一回事?那小子贪钱,你知道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怎么这番里突然把这人清理了?”   “家务事。”   佟庭烽淡淡扔下三个字,便没有再说其他。   汪以涵和那郢对了一眼,他们都了解佟,表情越淡,越能说明这件事很严重,又是家务事,那表示不能再过问,就立即转了话题。三个人就当下国内的形势以及商场上各处的风云变化作了一个研究。谈的很是投机。   “哎,谨之,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啊,九月那件事,怎么一个情况?怎么会爆出那么一个大变数?莫家那是什么意思?我听了之后,真他妈想跑去嘣了莫臣之……好好一个猎风组,居然就这么被他搞没了!真是岂有此理!”   那郢皱了一下眉,满脸皆是恼火之色。   “我估摸着,这事,是他老子莫长林暗中默许的。可惜了,行动组中,最精锐的猎风组,一去无一生还。”   汪涵唏嘘了一下,忽想到了什么,转头看那郢:   “哎,我说,你未婚妻顾晓以前不就是这个组的吗?还好退役了……要不然,铁定也回不来。”   关于九月首相在竺国遭到劫持一事,根本就是一件军事机密,知道这件事的很少,猎风组全军覆没一事,一直还被压着,以身殉国者的家属,至今还没有知道他们的亲人早已离世。   据佟庭烽所知,那些特遣队员,一个个死的凄惨,遗骸都被莫臣之给处理了,为此,东艾国和竺国正在私下交涉,因为东艾国必须对特遣队的家属们有一个交代,负责谈判的正是他的二叔。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莫臣之拿猎风组开刀,并不仅仅是为想报复这么简单。我听说了,当时是霍启航亲口下的令,放弃猎风组,只为了把霍首相营救回来。之后他却亲自带人前往竺国接他祖父。带去的皆是精锐,一个个全配上了最顶尖的装备。那光景,不像是去接人,而是去和他们一决生死的。据说后来,霍启航没有随霍首相一同回来,而是秘密留下一组二十个人的营救组,由他亲自领队,意图从莫臣之手下把猎风组抢回来。为此,霍启航吃了子弹,差点就死在了竺国。最后,是霍首相向竺国施压,才把身受重伤的霍启航给迎了回来。听说那小子回国后昏迷了有足足有半个月之久……”   那郢徐徐说道,最后得出一个认定:   “霍启航这么拼命,实在有点反常啊!”   佟庭烽皱了一下眉,眸光微微闪了闪,的确有点反常,他也曾听二叔说过:霍启航曾下过铁令,不遗余力,一定要把猎风组给营救回来,可惜他中弹之后,群龙无首,整支营救队伍只得听从首相之令撤出了竺国。   佟庭烽正想着,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他看了看号码,接通,一听完,立即怒形于色,猛的站起厉斥了一声:   “怎么办的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电话另一头,阿灿急急又补上一句:“佟先生,刚刚和佟太见面那个人,好像是竺国莫家三少莫尧之。这恐怕不是寻常的梆架事件!”   一听,佟庭烽的目光不由的冷冷眯了一下:“你确定?”   “莫尧之行事作风很低调,但之前我有在佟老书房见到过他的照片……”   “好,我知道了。”   佟庭烽挂下电话,目光噌的看向那郢。   “莫家三少的电话,能马上给我弄到吗?”   “你是说莫尧之吗?”   “嗯!”   “应该没问题,怎么了?”   “他是不是来了东艾国!”   “嗯,霍家派他过来协商两国邦交之事   。他提前乘私人飞机到访。由于现在还未到会晤时间,他好像借机在到处观光……”   “电话!”   “稍等,我问一下!”   那郢打了个电话,问到了号码,报了出来。   佟庭烽拨了,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一个沉沉含着隐怒的声音爆出来:“喂……”   就像吃炸药似的。   “莫尧之,我是佟庭烽……”   肯定的认定,再加上气势凛凛的自报家门,令电话那边的人微微一怔,紧接着,语气缓了一下:“佟大少真是好本事,连我的私人电话,你都能打听得到!”   佟庭烽没有兴趣打哈哈,眉一皱,唇一撇:   “废话少说,桐湾路闹市区发生什么事了?莫尧之,你把我太太载去那边之后,那边就发生了车祸和枪击事件,现在麻烦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莫尧之,我不知道你私下约见我太太是什么意思,总之,此事因你而起,我太太的安全问题,得由你全全负责……如果我太太的生命受到威胁,我们佟家配合霍顾辰三家,将在竺国撤资,贵国因此而将引发的经济动荡,我佟家概不负责。”   威胁之词才落下,那边就传来了一记冷笑:   “佟庭烽,你省省吧!那女人根本就不是你太太。她的生死,不至于你用经济手段来打击我莫家……别忘了,你们佟家和我们莫家是有合作约定的……”   莫尧之冷冷说了一句。   佟庭烽心不由一沉。   这人怎会知道她是冒牌货?   他琢磨了一下,正想反驳回去,忽听到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叫:   “莫尧之,我他妈警告你,要是小歌出半点意外,我马上和你就一拍两散……你会得到的只可能是我肚子里那块死肉……”   音质不是很清楚,但又凶又狠的语气,充满威胁感,他是有听出来的。   电话就此被切断。   听得话筒内那嘟嘟嘟的声音,佟庭烽脑子里一片乱哄哄。   那个女人是谁?   那女人嘴里的小歌又是谁?   阿灿说太太是主动上了他们的车的,之后,车子就毫无预兆的开走了。   他闯了几个红灯才追上,最后老远看到太太从车上下来,狂奔而去,紧接着从车上追下一短发女子,莫尧之想追,短发女子突然就从外衣口袋摸出一把枪,对准莫尧之……莫尧之举手眼睁睁看着女人往太太奔走去的方向而去,之后,车祸发生,短发女人狂追不到,被莫尧之拽回,打晕,塞进车里……   电话里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那个短发女人?   难道小羽毛的名字里有个歌字?   他捏了捏眉心。   边上,汪以涵歪着头看了看,露出诧异之色:   “谨之,出什么事了?你太太怎么了?”   他和那郢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二人认得他这么多年来,早已见惯他那张静如止水的脸孔,生意场上,无论面对如何竞争强大的对手,他都没有露出过紧张之色。就好像诡谲多变的商场,从来就是他的天下,但凡他锁定的目标,没有拿不下来的时候。那份自信,那份善于把握时机的心思,令同样出色的他们打心眼里佩服。   可这一刻,他居然动了情绪。   佟庭烽早已娶妻,作为挚交,他们清楚,但,六年以来,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佟太的真容。   想当年,在闻知这个消息之后,那郢曾提议他把太太带出来,好让他们认识一下。   与任何人来说,结婚,都是人生当中头等大事。   佟庭烽却淡淡拒绝了:“不必。若有朝一日,我心有所独衷。再和你们分享登科之喜。”   之后,他们再没有提佟太。   因为,他们清楚,这段婚姻非他所愿,是以,佟太被深藏闺阁,从不露脸于媒体,几乎无人识其容。   而他们也从未刻意去了解。   时隔六年,他们却听到好友在他们面前用一种严重的语气   警告莫尧之。   “她被人梆架了。”   那郢一怔,出于敏感的政治嗅觉,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莫氏干的吗?”   “我想,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要不要报警……”   汪以涵问。   “不能报!”   汪以涵和那郢面面相觑,感觉情况有点古怪。   “回头再跟你们解释!”   佟庭烽第一时间打开了手机定位系统,还好,今天离开时给了她一部手机,要不然,他往哪里去找。   很快,位置确定了下来,那丫头现在一辆车里,正走长安街往南去。   “需要我们帮忙吗?”   汪以涵看了看他的手机上那移动的光点问。   “你有带人出来么!”   “有!”   “几人!”   “八个!”   “八个?怎带这么多?”   “前番惹了事。带着保险!”   佟庭烽没有细问惹了什么事,只道:   “我来不及回去调人了,借你的人用一下。”   “没问题!”   三   一个小时之后,汪以涵和那郢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佟太,然后一眼被惊懵,被石化。   这二人都已经三十来岁,他们生平见过女人无数,可从没见过像这样的——凌空一脚,踢翻一个大男人,翻身一拳,将人打飞三丈远,看上去很单薄的人,却有着强大的爆发力,令人不觉啧啧惊怪:   这哪是女人,根本就是战斗机啊!   其实最最让人乍舌的并不是这女人如何了得,在打斗过程中,如何如何让人觉得惊艳,而是他们的友人——佟大少的反应,飞也似的蹿上去,就把两个想要偷袭这个女人的男人打飞在地,将其护到了怀里——   这一幕,再度令这两个大男人目瞪口呆,差点下巴掉地上:   佟家大少什么时候懂得怜香惜玉了?   怜的还是他家那位被冷落了六年的娇妻?   这是天上要下红雨的节奏吗?   明天一万字更!   身份曝光:第一次觉得,认得他,是她之幸 (精彩)   一   汪以涵是钢铁世家出身,祖上是贵族出身,家门尚武,是以每一个汪氏子孙,自幼都练功,一为强身,二为自卫。   汪以涵对中国拳情有独衷,曾拜过一个中国拳法大师为师,练过很多年的散打,是以,打斗起来,很少有人可以在他手上占到便宜嗄。   至于那郢因为小时候身体差,父母为了他能健康起来,从小逼他练武。练着练着,身体自然而然就强壮了起来。服兵役时,他进的是特种部队,曾是部队里的格斗能手弛。   无论是汪以涵,还是那郢,还是佟庭烽,他们都服过特种兵役,他们的格斗能力,都曾在服役的部队留下美谈。   这三人,皆是骄子,他们不仅有一个傲人的出身,更怀有一副傲人的身手,女特种兵,或是女保镖,他们见得多多。   在他们眼底,通常担当这种职务的女人,皆孔武有力,人高马大,相貌皆平平,少有长的标致的——女人嘛,多爱美,怕疼,怕受伤留下疤,又有几个甘心去干这种职业。这两个行业,薪资丰厚是众所周知的,不好混是出了名的——弄不好,就能丢掉性命。   所以,在东艾国就流传开了这么一句话:特种兵种和保镖行业,吃的是青春饭,那些人一旦成家立室,有了家小,就少有人从事这个危险的行业。   在佟庭烽他们这个贵人圈子里,他们常常会请保镖,不过,通常请的都是男人,至于女人,他们录用的少之又少。   而能在他们面前走动的莺莺燕燕,或是名门千金,或是大家闺秀,或是女强人,或是娱乐界巨星,她们引领着时尚的潮流,出门有人保护;她们或娇妍,或妩媚;她们通常是男人们身边的点缀,或是家族利益衔接的链条。   女人,在他们眼里,更多和柔弱联系在一起,强悍的女人不是没有,可他们就是没见过能把男人们打的鼻青眼肿的女人,脸蛋能长成这样精致,眼神能冰冷到如此极致……   当他们跟着佟庭烽来到这一处荒弃的废楼时,首先,他们看到的废楼门口停着两辆没有牌照的黑车,以及一辆被扔在残雪堆里的摩托车,黑车车门边上一根废木棒上,沾满了血,雪地上全是脚印子,现场一片凌乱,有打斗过的痕迹,而隔着不远的那座将要被拆除的废居民楼后则传出了一阵阵怒叫声。   待他们冲到楼外,只看到四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围攻一个长发紫毛衣的女人,另有一个男人被打趴在地上,口吐鲜血,早已不省人世。   而那女人使的拳术,用的腿法,皆虎虎生威,但由于以一敌众,面对几个男人一***的围攻,她渐渐落于下风。要是再这么打下去,理论上,她不可能再有胜算,这从佟庭烽一把扶住她时,她那急喘如牛的情况中可以看得出来。   她的体力已快透支。   二   宁敏很累,浑身精疲力竭,腿伤未痊愈,又大动干戈,在被一股力量拽过去时,她本能的挥了一个拳过去,却被架开。这一刻,她以为自己终还是难逃厄运,因为那道力量太过强,她估摸着没办法抗衡。   不想,却听到了一个能令她安心的声音:   “看清楚,是我!”   男人的声音富有一种神奇的安抚力量。   在她和人打的几乎快分不明东西南北的这个时候,能看到佟庭烽这一张关切的脸孔,那种喜悦难以尽述。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走了一天一夜而没能喝上一口水的人,忽然之间看到了绿洲,一片丰富的水源正静候她的一饮畅快。多好。   是的,之前,她一直憋着一口气,逼着自己和他们缠斗到底。一定要拖延时间,盼望那个男人可以来救她。   这个希望,其实很渺茫,但是,她还是在盼望。   最终,她还是盼到了。   这一刻,她本能的攀住了他,心脏在砰砰砰的乱跳,整个人都在发颤。   “没事了!没事了!”   他抱住了她,紧紧的。   她的脸上沾着血,有很多处脸皮都被擦伤了,大汗淋漓,已湿透秀发。   “佟庭烽,这次你个护花使者有点不衬职,来的有点不够及时。我差点,差点就撑不下去了。”   她喘了一口气,居然还有心情调侃了一句。   而后,一抬眉,她看到他们背后,另有几个帅哥,带着几个保镖,没费多少劲就把那几个人给拿下,正用一种稀罕的目光瞅着他们。她也瞅了瞅,感觉有点眼熟,好像都是颇有来头的人。   但她很快转过了头,所有注意力全落在他身上,将自己靠到了他怀里:太累,脚,太疼……   此刻,能有一个人让她依靠一下,不必再担心会被人暗算,那真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儿。   十月,在竺国,她曾几次被人追杀,数次和莫家派出的人交锋,拼命而战,几数次险胜,逃脱。   那时,每一次遇险,她都有一种奢望,会有空降部队出现,将她解救,从这场噩梦中解放出去,不必再一日复一日的承受那种成天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痛苦。   可惜,当和平被她亲手埋掉,之后的每一场战斗,她都在孤军奋战。每一次,她用心智用武力,斗的心力交瘁。直到后来,她成功逃出莫氏武装份子包围的区域,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一次,她被撞,被掳,醒来又是一场恶斗。   她是被扛进那废楼的,被他们扔到地上时,因为撞到了墙,醒了过来,看到门口,有人持枪守着正跟人通电话,门半掩着,她想法子解了手上的过绳索,借用解码器里的千斤丝,从五楼穿窗而出,从四楼后阳台而入。由于破窗而进,声音巨大,被他们发现了行踪。他们急追而来,她赤手空拳和他们周~旋,先令他们打光了子弹,才近身与他们相搏。   过程很惊险,中途还冒出了韩淳,那小子倒是想救她,可惜不怎么会打架,很快被人打晕在楼里,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所幸,她还是撑了下来,终于又转危为安——   危难之中,见真情。   这是第一次,宁敏觉得,遇上佟庭烽,是她生平一大幸事,得令她一次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以后,我是不是该拿根绳把你梆在裤腰带上。太让人不省心了……”   佟庭烽紧紧扶着,发现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那件外衣已不知被扔到哪了。他脱下身上的外套,裹着她,用口袋里的帕子给她抹掉脸上的血迹,皱眉轻轻斥了一句,一路寻来,那绷紧的心弦总算是松了下来。   宁敏又笑了笑,因为他眼底的紧张,令她心头生暖,那精致的眉眼间,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了一种柔软温润,这一刻,她是完全信他的,身子又往他怀里又靠了一靠。   她累,身体累,心更累啊……   前一刻才知道衡薇尚活在人间,紧接着被告知她已另嫁别人,她心里受不了,不是因为她闪婚另嫁,而是那个男人姓莫——   她可以嫁世上任何一个人,独独不该和姓莫的有牵扯,这样一个冲击才形成,还没有在心头平伏下来,后一刻,她就遭遇车撞,被掳劫,昏昏沌沌中,开始了又一波的逃亡自救。   这个时候的她,心,很脆弱,渴望能被保护,得一片不被风雨袭击的天地,好好休身养性。   而他的到来,恰到好处,给了她那样一份安宁和温存。   佟庭烽怔怔看着她如此乖驯的依偎着自己,情知她必是累坏了,欢喜的同时,更生出了一种浓烈的心疼。   如果他来的再晚一步,后果……   他不敢想,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抱紧她,亲了亲她的发顶。   这样一个举动,即是对她的一种安抚,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抚——这一刻,她可以好好的靠着他,就是老天的恩赐。   两个人静静拥抱了一下。   “你坐一会儿,我去审问审问这几个人!马上带你回家!”   他又亲亲她的发。   “嗯!”   宁敏点头,她也很想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今天总算抓到了几个活口不是!   有保镖去搬了一张旧椅子过来,宁敏拢着衣裳,坐着,静静看着佟庭烽转过头,没几步远,那两个英气的男人,一直在用一种惊奇的眼光打量他们。   地上,四个劫匪已经被捆成一团,脸上的面罩,都已取了下来,庐山真面目尽露于面前。   佟庭烽走了过去,双手插袋,银白衬衣,黑西裤,经典的搭配,令他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人上之人的尊贵和优雅,而眼神   ,则犀利的可怕,咄咄之色,逼视而去,能令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佟家奉行低调,从不故意张狂,佟庭烽生性淡寡,自不喜炫耀。   他在外,的确有绯闻:和某某千金约会,或是和某某名媛独过,有些有照片为证,但这些东西多半是捕风捉影,真正了解佟庭烽的人,多知道,他的心里,工作至上。   比如,汪以涵和那郢,就无比清楚,佟庭烽的生活,有多干净,和尚估计都没他来的清心寡欲。   曾经,汪以涵嘻笑着问他:   “哎,兄弟,你二十八了,不是十八,真不需要呀……是不是该去看看有没有毛病……”   佟庭烽淡淡一笑:   “佟麒能证明我功能良好!”   “你要是功能良好,怎么对女人没兴趣?兄弟,哪个男人没一两个床~伴。就算没有床~伴,交几个将来可以发展成佟太的女人也行呀,你瞧瞧你自己,工作的时候忙的那是昏天黑地。放了假,一大半时间做全职奶爸。你不觉你的人生很苍白么?”   面对汪以涵的质疑,佟庭烽只扔出一句:   “庸姿俗粉,你能吃的欢,我看着倒胃口。以涵,在这件事上,我和你,分歧太大。话不投机半句多。是以,别拿这来当话题。太容易冷场。”   某人被损的哑口无言。   在这个浮躁而显得激进的时代里,事业成功的男人,不会缺少女人。很多男人,会因此而大揽美色,利用自身的资源,享尽灯红酒绿,追逐醉生梦死。   成人的世界,因为这样一种风气,早已失尽纯萃的真心,因为在这种风气下,任何物件,都可能用金钱或是其他利益去交换。游戏规则是:男人花钱,女人花耗青春,一旦钱货两清,就一拍两散。买卖双方都知道这是逢场做戏。各有各的利得,那就一起演戏。   汪以涵就是这样一个人,女朋友一个换一个,多的都数不过来。   相对来说,那郢家教严,谈过一场恋爱,断了之后,就正正经经听家里的相亲。   而佟庭烽呢,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生在贵富圈,一个成功的男人,又岂会缺了女人的爱慕?   在佟庭烽身侧,才女美女大有人在,就是没有一个人真正能入了他的眼。   再说说他身边的人:别的老总,手下总有一批漂亮的秘书小姐,他用的人,全是男助理。   问原因,他是这么回答的:   “能省不少麻烦,我身边的工作,没有一个女助理能胜任。”   他是工作狂,相对的,助理的工作量也大,而男人的工作能力总比女人来的强,所以,他只用男助理。   佟庭烽其实是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但娱乐杂志却爱用他上头条,时不时弄一个暧昧的新闻出来搏眼球;只因为他有着强大的吸金力,常常登上财经杂志头版。而面对各种诽闻,他从来不搭理,由得他们去传说。   这是一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男人,走在闹市居,问过路之人,十个当中至少有七八个认得他。   这些劫匪又不是傻子,当然清楚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谁,一个个脸色皆变成了土色。   “谁指使的?”   佟庭烽居高临下的府视着,目光在他们脸上一扫,若刀子滑过一般,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你们当中谁是头?”   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   这些人都咬紧牙关,没吐出半个字。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最左边的胖子脸上,定定了研究了一下:   “你,我好像在哪见过?让我想想……”   他眯眼想了想,大脑就如同电脑,在飞快的收集和整理以往储存在里头的信息。   一会儿功夫后:   “唔,记起来了……青堂会会主的养子岳方是不是?六年前,岳老夫人过世时,我代表佟家曾去上过香,咱们那个时候见过一面!”   这话一落下,这个名叫岳方的人,脸色赫然一僵:没想到这么久的事,这位贵人还能记得,当时,他仅仅跟着会主当了一回迎宾的罢了。   “佟少好眼色。”   他不得不服,认栽。   青堂会,那是一个黑帮帮会,岳老夫人曾佟庭烽的祖母曾经关系达笃。佟家和岳家平常并不往来,但长者过世,佟庭以孝治家,为表敬重,佟庭烽曾亲往悼丧。   “哼!”   佟庭烽立刻冷冷笑了一个:“青堂会的手,伸的是这越来越长了,在巴城地面上,这么嚣张跋扈,请问,你们这是想做给谁看?嗯?”   声音,一如平常的淡漠,眼神冰寒,最后一个字,却透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谁都知道,巴城,是佟家的地头,巴城的兴盛,有佟家百家监督管治的功劳。这期间,佟家曾出巨资,用时六十余年,配合政府将它打造成了如今这样一个具有浓郁现代化气息的国际化大都市。在巴城,佟家是龙头老大。   岳方哪能不清楚佟家的势力,额头顿冒冷汗:   “这当中……是不是有误会……佟少,您能容岳方问个问题吗?”   佟庭烽挑了挑眉,算是同意了。   “这女人是佟少什么人?”   就岳方对于佟庭烽的了解,这位贵人,至今没做过为女人出头的事过。他在猜这女人或是佟庭烽的新欢。   “没打听清楚,就下手?青堂会什么时候蠢到这个地部了?”   岳方只能尴尬陪笑。   “你给你听到了,你们抓的人,是我太太!青堂会这是受了谁的委托,敢来动我佟庭烽的太太!”   声音很静,静而有力,无形之中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自一字一顿的字词间散开,压逼感也浓浓袭来。   岳方吓坏,其他几个男人也在倒吸冷气,被这样一个事实给震惊到了。   “她……她就是佟太?”   这个真相,令他浑身俱冰冷,连忙解释道:   “佟少,您听我说,我们这些人并不知道她是佟太。也绝对没有针对佟家的意思。事情是这样的,不久之前,我们接到一桩买卖。对方给了我们一张照片,让我们跟踪莫尧之,拿住会和莫尧之见面的照片上的女人,缺胳膊少腿没关系,只要活口,事后,会有三百万美金打进我们账户。如果早知道这女人是佟太,我们青堂会怎么可以接下这种生意。岳家和佟家可是世交……”   他是急急想攀交情,为自己以及青堂会谋后路。   “废话少说,我只问一句,雇主是谁?”   佟庭烽打断厉问。   “这事我不清楚。是我父亲接的单。应该来头不小,他们之前有提醒,这女的……不,佟太,他们说佟太身手不俗,可我们没想到她竟如此厉害……”   说着,岳方用一种惊佩的目光扫了那正倚墙而坐的女人,发丝凌乱,眸光寒,却自有一份惊人的美丽和的威慑力——想他岳方出来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惨败成这样过,太丢人了啊!   宁敏已经知道是谁买她人头了,又是莫臣之。   那个人,真是阴魂不散啊:人在牢里,还能指使人跑到东艾国收买本土黑道上的人来祸害她,能耐真是大啊!   她闭了闭眼,听到佟庭烽在冷冷道:“以涵,麻烦让你的保镖把人都给我看管起来。既然他不知道,那我就等着青堂会主亲自来领人。”   “嗯!没问题。我这就把人投到别墅地下库去!”   “谢谢!”   佟庭烽低低道了一声。   事情就此告以段落。   他转过了头,看到她已把那张疲惫的脸全都缩到他的衣服里,斜倚着,沉浸于渐渐暗下的暮色里,此刻的她,已敛尽刚刚大打出手时的煞气,显得乖巧无辜而纯良无害,淡淡的残阳将她额头染成了粉色,秀发泛着一层淡淡的光。   “很累是不是?”   他走近,将她轻轻拢入怀,她睁眸,长睫毛抖了抖,微微抵触了一下。   “我带你回家!”   她对上他那可以暖透心肝的温和眸光,含糊一句:   “我能自己走,你扶我一把就行,别忘了,你身上有伤。少动!”   “我能理解为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宁敏:“……”   好吧,就算是吧!   他微微笑,扶起她:“走吧!你需要回去好好清理一下伤口!”   “等一下,你叫个人往那幢楼里找找,韩淳刚刚有跟过来,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她记起了韩淳。   “嗯!陈祟,你去瞅瞅!以涵,把你的人都派出去,四处好好找找……”   陈祟和汪以涵各有答应,几个人先后离开。   见安置妥了,这宁敏这才在佟庭烽的搀扶下,往前头走去。   脚很疼,她将所有重量都靠到了佟庭烽身上,两个人亲呢的黏在一起,对此,这个男人挺满意,就这样扶着她,是他想做的事。   一个落在最后的黑衣保镖很突然的折了回来,站定到他俩面前,冲宁敏上下仔仔细细瞅了几眼:   “我,好像认得你!”   宁敏抬头,打量起这码子奇大的男人,在大脑里搜索着印象,眼皮突突跳了起来,感觉这不是好兆头。   “抱歉,我不认得你!”   “嗯,你是不会认得我。九月十六日那天,我正好退役,离开D区长官办公室时,我有看到你在和队长的陪同下往芮中将办公室进去。我有听到中将叫你小宁。我想,你应该就是猎风特别行动组那位已经谢卸的前任组长宁笙歌吧!”   当真是一语激起千层浪呀!   这一刻,宁敏的头皮彻底麻了。   佟庭烽浑身一震,深深惊到了!   汪以涵呢,瞪直了眼,完全呆了!   而那郢则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整个人懵了!   这三个面对任何惊涛骇涛都不改颜色的男人,因为这句话,脸色都大变:   刚刚他们还在讨论猎风组全军覆没这事,下一刻,事件主要领导者却被爆出还活着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内幕。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双双惊异的眼睛都落到了她身上,都在静观她的反应。   宁敏的面色,平静无波,那凌乱的眼神,被她很好的收住稳住藏住,她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回了一句:   “不,你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宁笙歌,我叫韩婧!”   “可你长的跟我见过的宁笙歌完全一模一样……我不可能弄错!”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有什么奇怪的!”   那保镖沉默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佟庭烽没有发问,而默默的扶着这个又在睁眼说瞎话的女人往外而去。   迎面,夹着雪屑的北风吹来,是那么的冰冷刺骨,以致于令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起来。   等坐进车里,她缩在角落里,什么也没说,闭着脸,用一种无声的语言在告诉他:   我已累坏,请什么都别问!   他很体恤,没问,只静静的用手臂将她圈到身边搂着,一起回家。   还有三千字!   佟少:想为父亲翻案,那个位置,他不稀罕 (要看)   一根烟,被点燃,一团又一团的白烟,在灯光底下飘散,她的伤口已经处理好,静静的躺在床上,什么也话也不说,闭着眼,面色苍白,似乎已经入睡,床头柜上,食物没有被动一下,早已冷掉,没有一丝热量。   这里是紫荆园,在她洗澡的空档,他走了出去,调布保安,将这里团团保护起来。再上楼去,她已处理好伤口,睡下,睡容是那么的恬静。   他站在窗口,拉开一点窗缝,吸完一根烟,睇着窗上的月色好半天,最后悄悄退了出去,没有再去打扰弛。   此刻,她需要安安静静的休息,而不是再经受询问。   也许,她也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和他解释嗄。   这,绝不是一件小事。   楼下,汪以涵和那郢都有跟过来,他让厨师备了晚餐,此刻,天色已黑沉,惊心动魄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只是他们的情绪,都有点异样——一时之间,他们都没办法从那个突然爆开的真相里回过神来。   在时钟指向八点半,三个男人坐在餐厅,各据一个位置,打算进行晚餐。可面对丰富的食物,他们都没有动筷的想法,一个个皆心事重重。   好朋友难得聚会,平常时候,他们会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但今夜,他们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事件太过于震憾。   无论是汪以涵,还是那郢,都看出来了,谨之也被这件事给惊到了。   八点三十五,一直静坐的佟庭烽,动手给他们倒了一杯红酒,自己也来了一杯,夹在手指间轻轻摇晃,闻着甘淳的酒香,看红色的液体在指间流淌,而后一口饮尽,沉沉吐出一口气:   “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世上,有种朋友,能肝胆相照,比如他们。   汪以涵对那郢对望,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由汪以涵发问:“我们在等你说明。如果能说的话,你犯不着瞒我们!”   人与人之间,关系再如何铁,总归有隐私。该知就知,不该知就不问。他们懂分寸。   “好,那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佟庭烽用餐巾抹了一把嘴,双手交叉相缠,胳膊肘撑在餐桌上,想了想,说:   “我太太,被人冒名顶替,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女人,不是韩婧。我不清楚她全名叫什么,只知道,她有个小名叫小羽毛……”   汪以涵和那郢再度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惊讶之色: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的妻子。   “小羽毛?有点耳熟!”   那郢扣出了几个关键的字眼,问:   “不会是十八年前替你挖子弹的小羽毛吧!”   关于那段过去,他曾在不经意间,在乔琛嘴里听说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在听到这样一个名字之后,他就有了这样一个联想。   佟庭烽的微笑,令那郢瞪大了眼:   “真的呀?竟有这样的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女孩不是死了吗?怎么突然又蹦哒出来化身成了韩婧?她成了韩婧,那韩婧呢……”   一个个问题,脱口而出去——当真就应了那句话: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   佟庭烽又倒了一杯酒,在酒光滟滟中,回想十二月初第一次和她见面的光景,怎么能想到,那么一个平淡的开始,会包裹着这样一个惊人的故事。   他一边品着红酒,一边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没有半丝隐瞒。   不管是那郢,还是汪以涵,起初听着惊奇,慢慢的,他们越听越严肃:废仓那边的枪战,尸首的消失,仓库的被烧,以及一天之间被移平,这分明就是有计划而来的,再加这次,她被掳劫,摆明了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说完,三人沉默,各自在消化这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件所折射出来的更深层次的内容。   “我问过曾虎,他百分之一百肯定,宁笙歌就是长这副模样。所以,我们初步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宁笙歌!可惜,她身份特殊,除直系隶属机关,少有人能见到他们的长相。”   汪以涵满口饮尽杯中酒,咂巴一下嘴,看向那郢:   “哎,对了,顾晓曾是宁笙歌的组员……应该最清   tang楚不过的吧!”   言下之意是说,要不找她来认认?   “这件事,还是暂时别让第五个人知道了……她一再被人追杀,又没有回去,这背后肯定有事儿。先摸摸她的情况再说。谨之,你的意思呢……”   那郢琢磨着,想到十月底时,一直在外旅行的顾晚匆匆回琼城,肯定是从她父亲嘴里听说了猎风组的境遇。   他和顾晓没见过几次面,但他记得清楚,顾晓和宁笙歌关系极好。有过一次,她曾当着他的面,接过一个电话,曾和电话里的人说了十分钟。声声句句都带着关切。那个人就是宁笙歌。   佟庭烽点头,表示认同:“先别和芮中将联系。暂时让她留在佟家吧!她并不愿意回琼城,而是一心想要离开。那个想要害她的人,身份肯定很不得了。之前,她一再的劝我别再往下查。想来是已经吃尽苦头了,而且还做噩梦……”   他顿住,突然很心疼她。   那一顿,引来汪以涵深深一瞄。他们都看到了他脸上的那抹神色。   “对了,有件事,我得提一提,之前,我和青鹏见过一面,他说他好像有看到郝军,带了他的人来了巴城,特地去了你刚刚提到的那个废仓,正在调查这件枪击事件。第一少正在关心这件事。由此可看出,她的确应该就是宁笙歌……”   那郢突然提到了第一少,令佟庭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宁笙歌”这三个字,更令他眼皮直跳——   多年之前,他就听说过这名字了:D区一个彪悍的女汉子,但一直无从认识这个人。   九月,听到噩耗,他惋惜了一把。   那时,他就听说:猎风组在竺国的境遇很凄惨,惨到不能再惨,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她为什么想要借着韩婧的身份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婚!   那丫头,得历经多少腥风血雨,才有从那样一个恶劣的环境里逃出来?   她得怀揣多大的勇气,才能伪装出一种自信满满的精神状态,周游在佟家,扮演那样一个角色?   佟庭烽突然盛了一碗饭吃,吃的很快,很急,狼吞虎咽。   扔下碗筷后,他瞄了一眼看着他的两个好友: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另外,客房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备好。晚上,你们住下!我有事,先失陪一下!”   他显得有点急切,迫不及待的想上楼守着她。   这样一种情绪波动,是汪以涵和那郢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又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佟庭烽摸出来一看,是爷爷的电话。   他微微一怔,之前他已经打过电话回去跟他说了,今天他们会在紫荆园过夜,怎么又来电?   “爷爷……”   他按通,叫了一声。   “谨之啊,有件事,爷爷得通知你!”   佟六福语气很沉。   “您说!”   他静静的听着,应答着,中间没有打断,最后道了一句“晚安”挂断。   这个电话很重要,以致于拉住了他上楼的步子,令他重新坐了下来,而且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这是?”   那郢忍不住问。   佟庭烽又怔了好一会儿,抬头时,神情极其严肃,看了看钟表,对两个好友沉沉说道:   “霍建国病逝了,于八点三十分的时候,消息已经发布出来。不过,首相人选没有定,之后会按照大选来进行表决决定。三大家族,这一次,有得斗。”   之前,所有人都私下这么议论,霍长安和霍启航,都有可能来接任首相一职。这两个人是父和子的关系,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三十年如一日冷淡。   霍长安是霍建国的长子,曾是霍建国最喜欢的儿子。但自从三十年前,他致令霍建国的次子霍平安残废,父子俩的关系就开始紧张。后来,霍长平娶了霍建国认定的媳妇,却冷落其至今,霍建国就对这个长子失望到了极点,在其生前,如今凡事都倚仗长孙霍启航。   这霍启航现下不仅是霍氏财团的首席执行官,更是下议院名誉议长,按着东艾国的法律,他完全可以和如今   任军工大臣的父亲霍长平一争首相之位。可惜老家伙没有指定人选。如此一来,三大家族的人都能来竞争,最终首相之位,花落谁家就难以定论了。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汪以涵劝了一句,而后,目光有精光一闪,忽迸出一句话:   “哎,我说,这样一来,想要把霍长安绳之于法,是不是会更容易一些?话说现在的霍家,除了霍长安和霍启航,其他都是庸才,根本就无法胜任那个位置。既然你要推翻霍长安,那霍启航自然也不能让他坐上首相之位去。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拥护辰家坐这位置;二,你回去认祖归宗,冠回霍姓。按着东艾国的规定,霍氏作为传承三百年的皇室贵族血统,其子孙,都有权利参加首相一职的候选。你不想坐上去玩玩吗?”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把玩着手机,淡淡道:   “我对那位置,没有想法。以涵,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懂!”   非常之人,才能坐非常之位;非常之位,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权力,在拥有它的同时,会让人失去很多。而他只想达到一个目的,为父亲翻案,不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以祭其在天之灵。   他往楼上而去。   汪以涵和那郢又对了一眼,都不说话。   等到听到楼上的关门声之后,汪以涵吹了一个口哨,开始吃酒,转了话题:   “哎,你感觉到了没有?”   “嗯!”   那郢点头,也动了一下筷子。   “他上了心的!”   “喜欢上这样一个强悍的女人,但愿以后,他会有好日子过!”   汪以涵咕哝了一下,含着酒,声音并不清楚。   那郢皱着眉,又停了筷子。   “你在担心什么?”   “莫家和佟家有生意往来——”那郢含蓄的提了一句:“莫家夺权,有佟家在后头鼎力赞助。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愿谨之不要陷的太深,否则……”   他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忧心已在脸上浮现——   那么彪悍的一个姑娘,想必是敢爱敢恨的。   谨之现在越是陷的深,爱的深,将来的风暴,恐怕就会越大……   汪以涵听着,终于也食不下咽。   明天,有温馨对手戏哦!   卸下伪装,表明身份:对,我是宁笙歌   宁敏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有睡过的痕迹,带着一点暖意,但,没有人,她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房里的那古色古香的家具,摸了摸自己的脸孔,一碰就疼。   她却微微笑了一个,知道疼,至少代表自己还活着,这是好事,只是现在,她要面对的问题会复杂化——   洗漱完,换了一件毛衣裙,找遍楼上,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等到了楼下,隐约听到书房那边有声音传来,她没有过去,脚一跛一跛,往厨房而去,看到这里的管家季阿姨正从厨房那边来,忙上来扶:   “太太,您行动不便,需要什么,打个铃就行!”   她被扶到了沙发前坐下。   “没事,我肚子有点饿!嗄”   “先生已经让人在做你喜欢吃的早点了!”   宁敏没有留心季阿姨说厨子做了什么,所有注意力,在目光随意一瞥后,被茶几那一张还没有收拾走的报纸上的大标题所吸住。   她二话没说就把报纸抄了起来,读着上面的那一行字:   “第一家庭,霍氏皇族的传奇领袖霍建国与世长辞。”   之后的整个头版篇幅,祥尽报导了霍建国这一生的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高度赞扬了他对东艾国的繁荣作出的巨大贡献,以及他病逝的时间和地点。   读完,她怔怔的发呆,眼底却有莫大的悲哀涌现,手牢牢抓着报纸的边缘,呼吸有些紧窒,既是悲哀这样一个传奇巨人就此消逝,更是悲哀猎风组的成员,付出这么惨烈的代价,最终依旧没能避免这样一个结束——领袖长辞尘世,下一届领导人还没有尘埃落定,未来,必还有动荡。   所谓一朝皇帝一朝臣:风云多变的政坛,又将激起惊涛骇浪。   季阿姨看到她神情有点不对劲,转身往书房去,正好遇上佟庭烽出来,正想说什么,他摆了摆手,让她和厨师都下去,不必再在主屋候命。季阿姨便叫上厨师离开。   佟庭烽来到客厅,看到她静静的呆坐着,脸色很差,精神显得恍惚,那明媚的大眼,黯然失色,被一种悲痛所缠绕。   他看了一眼,轻无声息的走近。   “早安!”   手掌覆盖上了她的发,佟庭烽温温的打了一个招呼。   宁敏收回神,放下手上的报纸,睇,神清气爽的男人,穿着一件银灰的毛衣,站在面前,眼底含笑,他身后,跟着两个英俊的男人,一个显得粗犷高大,一个显得精明干练,都在用一种深深的眼神打量她。   她站了起来,静静打了一个招呼:   “早安!”   “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朋友,汪以涵,那郢。”   他给她引见。   宁敏点头,神情平静,昨天就觉得他们眼熟,果然全是名人。   “西都铁少,闻名已久,那家四少,出了名的谈判专家。幸会!”   同时,她还是好朋友顾晓的未婚夫。   她细细看了一眼,还不赖,只是顾晓好像并不想结这门亲,订婚两年,见面屈指可数——唉,这又是一门地地道道的政治婚姻。   那郢见她精准的报出了他们各自的来历,不觉一笑:   “那我们又应该如何称呼你?你非韩婧,这事,谨之已经和我们说了……”   汪以涵却是哈哈一笑:“不管怎么称呼,叫一声弟妹,总归没有错,虽然是假的,还只要谨之愿意,假的也能变成真的。谨之,你说是不是?”   他冲佟庭烽眨眨眼。   宁敏顿觉脸上一阵发烫,也不知要如何接话了。   佟庭烽则一笑,心下其实是挺喜欢这个称呼的,也没有逼着问其他,只道:   “早餐已经备好,我陪你去吃一点吧!昨夜里,你没吃一点东西!”   “去吧去吧!我们已经吃过,到书房待着去,不打扰你们两口子恩爱了!”   汪以涵甚为豪迈,拉着那郢挥回书房。   宁敏则被佟庭烽牵向了餐厅,厨师和管家已将早餐摆放好,佟庭烽很绅士的扶开椅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喝   tang粥。   气氛显得很安静,宁敏低着头,吃着,细嚼慢咽,显得很斯文。   见到此刻的她,他实在有点没办法能把昨天见到的姑娘和他联系在一起——   嗯,他是真没有想到,她会是那样一个身份:宁笙歌的名头,因为七年前,小岛救下被劫的第一少而被传开,都说这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只是因为身份问题,她的长相,从来没有被批露。   “伤口还疼么?待会儿再抹点药膏!”   “还好!”   宁敏低低的答应,一碗粥已经喝完,又添了一点,吃了一口,才问:   “韩淳醒了没有?”   “还没!”   昨夜回来之后,陈祟打过电话说来,说韩淳已经找到,但伤的厉害,昏迷,得送医院。   “放心,不会有事!”   “总归是因为我他才被打的那么惨的!关心一下是必须的!”   “但,也是他,你才出了昨天那种事。”   “不能怪他。那些人有备而来,说穿了,我才是祸根。”   她吃完,擦了擦嘴,看到他正静静的睇着自己:   “为什么这么看我?”   “如果不看你,怎么研究透你?”   他微微笑说,显得亲切。   她咬了咬唇,眼神繁复起来,清楚,有些事,她必须面对,无法逃避,可是,她要如何和一个陌生人坦露她的遭遇呢?   “佟庭烽……”   叫了一声,带着叹息,却久久没有说下去。   “现在,如果我想查你的背景,很容易!”   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范围,凭着他们的本事,一个个都那么的有来头,想查,的确容易。   宁敏倒了一杯水来,喝了好几口,才轻轻反问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去查?”   “我在等你主动告知。夫妻之间,就应该互相信任!”   他说,目光坚定。   她忽一笑,语气却一径寡淡:“你好像忘了,我们并不是夫妻!”   “冒牌夫妻也算夫妻。名义上,你现在就是。在你答应给我机会之后,你该试着信我。我说过,我会是你的依傍,无论你发生过什么,以后,有我。同时,我也想得到你的信任……昨夜,我在想一个问题,也许,我们该去注册一下,省得你心里不安!”   这个男人啊,一心想哄她做他妻子,怎么就这么不怕惹祸上身。   她闭了闭眼,眼眸,神情一点一点冰冷起来,整张脸肃然起来,一如雪后的隆冬,举目而望,尽是清清冷冷的冰雪世界,透着寒冬独有的肃杀和凝重:   “对,我是宁笙歌,D区芮中将麾下特别行动组猎风队队长就是我。九月,第一首相出使竺国,被莫氏武装份子困于长门市,时逢莫氏和元首们谈判。莫氏同意放人,但前提是,我东艾国得支持莫氏夺得政权。九月底,莫氏如愿拿下反对派。坐稳总统之位,准备放人。莫家长子莫臣之突然违约,无奈之下,我等只好奉命带着猎风组配合猎鹰组前往营救。中途,莫臣之以首相之命要胁,留下猎风组七条人命作为交换的筹码。之后,首相被安全接回,而猎风组,除却我……”   她吸了一口气,声音颤了一下,睇着天花板上那漂亮的水晶吊灯,久久才吐出一句:“还有一个女队员,皆为国捐躯。一个个死的凄惨。   一双手,牢牢的捏着那透明的水晶玻璃杯,她在压抑心头的悲痛,令声音显得飘飘忽忽,一顿之后,继而又道:   “31日晚上劫持我的人,是我儿时的启蒙老师李享,以及他的搭档戴历。他们奉命来击狙杀我。可李叔叔没有完成任务,在废仓的时候,被人一枪嘣了。戴力则被人击毙在车子里。昨天,韩家母子三人把我引到陵园,主要是因为有人下了套,让韩淳钻进了一个陷井,有人想利用韩家人来见我!”   “是谁?”   佟庭烽低低插了一句。   宁敏却没有回答,目光直直的看着他说:   “我只知道一件事   ,国会里有人和莫家勾结,和莫臣之窜通一气,想将我杀之后快,以泄六年前我猎风组击毙他们三十一名劫匪之仇。这一次不成功,还有下一次。下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有下下一次。   “佟庭烽,这下,你看清楚了吧,我留下,对于你们佟家会生出怎么一个严重的后果。   “我是不祥之人。正当霉运高照,谁和我一船,谁就会翻船。”   佟庭烽挑了挑眉,而问:“所以呢……”   “所以,你还是别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你希望我怎么做?”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把我交出去,联系D区芮中将,你就能把我这个烫手山芋扔掉,日后我是生是死,你都不用管,这样一来,佟庭烽,你可以安安稳稳的另外娶老婆,而不必担心卷入复杂的政治。二,把我送出国,别再管我。然后向外宣布韩婧的死讯。我今后的路,我自己慢慢的掌握,能埋姓隐名活下去,那是我之幸,如果不幸又被他们找着我的下落,死了残了,都是我的命……”   她这是想和他划清限界。   佟庭烽用温润的目光定定睇着,眸光冷静而认真:   “其实你还有第三个选择!”   她皱眉:“是吗?”   “而且之前,我已经提过。做我太太,你我联手,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拔了这隐患,以后,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宁敏一怔,突然有点不敢接视他的目光。   在这世上,平凡人居多,这些人,活在这世上,追求的无非是吃好睡好、有一个好的工作、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他们没有太大的野心,他们向往的是平静安稳的生活。   另有一类人,他们是万人中央闪烁着的光芒,他们站在高高的让人仰望的舞台之上,左右着舞台下那些围着他们打转的人的命运。他们操纵着国家这一台机器,在造福百姓的同时,实现着他们的历史价值。   这样一个舞台,无疑会吸引很多的人,想登上去一展自己的身手。   一代老去,一代继,代代辈辈,总会有万里挑一的才俊,会从舞台下一跃而起,成为这舞台上的新星。   在东艾国,每一个政治人物背后,都有一个财团,在支持他们的政举。   据她所知,佟家一向支持霍家。因为佟老和辰万年有同窗之谊,而辰万年和霍建国是一路的。   如今的辰万年虽然已经下来,可他东艾国的军队,至今仍有一半的控制权仍捏在辰家人手上。   拥有这样一个背景的佟庭烽,说出这样一句话,你说他狷狂吧,其实并不,他本来就不是平常人,要不然,怎么会和新生的国际谈判专家称兄道弟,又怎么会和西部的钢铁王之子为伍。   他的人生,和霍启航的人生,异曲同工,所不同的是,那个人一出身,就身在政治漩涡之中,看惯天下风云变色,而佟庭烽藏于野,能于暗中推波助澜。   可是为什么这些年,她从来不曾见过佟庭烽和霍启航有过并肩而立的报导过?   这两个人,可谓为当今东艾国内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呀,居然没有成为朋友。   这事,着实有点怪。   “为什么不说话了?”   佟庭烽发现她一怔之后,神情有些走失,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的建议,后果很严重,为此而付出的代价也会很大!”   她回神,侧着头,以拇指抚着杯身,眉,微微蹙:   “那一摊子水并不好淌。只要一个不留神,抽不了身,懊悔就来不及了,这是其一;其二,做你的太太,也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婚姻不是儿戏……”   “那我们先来研究一下你的其一,宁笙歌,我想郑重的问你一句:难道你想你这辈子都让别人来掌控你的命运么?”   他反问:“你应该已经看到今天的头条新闻,霍家传奇已经走完了他荣耀的一生,未来的东艾国,风云会大变,这是你改变命运的大好机会。你不想拿捏住吗?还是依旧想去做一只四处逃蹿的过街老鼠?”   她垂颈,睇着面前的水晶杯,慢慢的喝茶,久久不语,的确,这是一个机会,但是……她有她的放不下……她能那样做么?   她想了好一会儿:   “这事,我还得深入的想想!”   “嗯,那我们再来说说婚姻问题!”   他吃了一口水,继续说:   “婚姻本身就是一种冒险的过程,人生一辈子,谁能确定谁能和谁一定能走完一生?   “也许走着走着,其中一个因为病痛,因为各种无法预知的灾难,没了,只留下另一个孤独的活着。   “又或者,其中一个在不断的向上登攀,另一个永远在原地踏步,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了,难免就会走散,他们会在这条路上,遇上了其他可以相携而走的人,婚姻也就走到了近头。   “更多的是会出现那样一种结果:两个人一路走,或有磕磕碰碰,却一起手牵手,彼此包容,彼此信任,彼此珍惜,彼此进步,彼此扶持,他们拥有坚定的信仿,一起经历风雨,看透风景,再多的艰难险阻,他们都不曾放弃彼此,直到有一天,苍老和死神将他们带走。人生就这样走完了。   “请给我时间,我会向你证明,你的选择不会有错。”   坚毅的目光,坚定的语气,令人无法忽视他的认真。   唉,这个男人,这是打定主意要定她了么?   做他太太,他孩子的后妈,可以吗?   这好像,并不是她计划中的人生!   这样的人生,令她觉得陌生,一旦答应,这个男人就会强势的霸占她的人生,生活会彻底改变……何况她还有一个女儿,霍启航一旦知道她还活着,情况只会更乱——   可她和霍,是再没有机会走到一起了……女儿是他的,他要是肯留给她,那是最好,要是不给,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重要的是:如果她一直单身,霍一定会想尽办法押着她去注册,如果她闪婚,成为佟太,或者可以打消他的念头……   但在之前,她是不是得向他说明那样一种情况?   有过男人,还有过女儿?   身有洁癖的他,能接受得了这样一个事实才怪吧!   “我想静静,需要沉淀沉淀……等我想清楚了,再回复你!”   她轻轻说,在婉转谢客。   虽然,她睡了一宿,可是眉眼间的疲惫,还是那么的明显。   佟庭烽擦了擦手,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上楼再休息一下。要是可以,先别多想,放空脑子,睡觉。你的脸色实在很差。”   他牵起了她的手,牢牢拽着,她想抽也抽不回来,只好被他拉着往楼上去,进了房,他把她按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你可以安心休息。紫荆园附近的安全,大可以不必担心!我会调度好!”   说着,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举手投足流露着对她的关切。   一个陷入重重危机的人,很容易被友善的呵护行为感动。   “谢谢!”   她轻轻说了一句:“你下去陪他们吧!”   “我还想做一件事!”   佟庭烽的手,抚她的头顶似乎已经成为某种习惯,而她因为感受不到恶意,也就没有再去排斥,她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不晓得他要干什么?   等她意识到他的居心时,他已经把这件事很干脆利索的办成:凑过脸,毫无预兆的往她唇上印下,咬了一口。完成了一个吻。   “佟庭烽……”   被偷袭的她不由得瞪了瞪眼,露出了懊恼之色。   他无辜以笑,似乎觉得理所应当,手指摩挲一下她的唇,有点意犹味尽,心里痒痒,但必须适可而止,一点一点的占领:   “以后每日一吻,让你慢慢习惯佟太这个身份,也让你的心记明白一件事:以后,我会是你丈夫,你可放下你的戒备,在我肩头靠一下,那是你可以享受到福利以及权力。”   这个男人,优雅而霸道,不给他任何拒绝福利和权力的机会,转身,离去,合上门。   宁敏摸了摸自己的被咬的有点发疼的唇,无奈,却并没像再像之前那样,嫌恶的冲进洗手间去漱口刷牙,她把   自己缩进被窝,被窝里全是那男人的气息。可她似乎已经习惯,闭了眼,呼吸着沾着他气息的空气,一点点静下自己的心来,开始琢磨当前的局势,以及未来的婚姻,冠以佟姓,成为佟太,可不可?   她犹豫不定,心怀重重顾忌,婚姻不能当游戏。   历经劫难,她在慢慢心动,他为她冲冠一怒   一   宁敏再次醒来的时候,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体:   “起来以后,记得吃中餐,见你睡的熟,没有叫醒你。现在,我要回祖宅办点事,晚上会回来和你一起共进晚餐。嗄”   落笔:佟庭烽弛。   最后还PS了几句,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嘴巴弯的来弓似的,还吐出了一个俏皮的舌头:   “别愁眉苦脸,人生需要微笑面对,你笑起来,很美的;悍起来,也很让人惊叹,绝艳……   “有人说:美人一笑,可倾城,美人一颦,惹人疼,以我看来,笑比颦,更富有个人魅力,更能体现一个人的精神状态。   “你是个坚强的女孩,未来,你不需颦眉,只要冷静找准定位……   “最后,请记得抹点药膏,我亲爱的野蛮太太。”   她横眉瞪目,为什么越看越觉得这笑脸又点坏坏?   佟庭烽弯唇坏笑的模样可以在这里寥寥数笔间体现出来!   而且,她的脑子里居然自然而然会想象出他当时写这张纸时微笑的有点可恶的模样。   他惊叹什么了?   因为瞧见她和那些人打架,凶悍的厉害?   哼,她哪有野蛮?   她只是比别人更懂得保护自己罢了。   如果,她没有这点本事,如今早已尸骨无存。   她咬牙,瞪了一会儿,特讨厌“太太”两字,前缀“亲爱的”,尤其叫人刺眼。   哼,这人,真是一门心思想往她身上贴上属于他的标签……   这一刻,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是她自己的好不好!   她在心里嘀咕,眼光一瞟之下,看到了放在茶杯边上的两瓶治擦伤的药膏,一瓶黄色,一瓶绿色,不是昨夜用的那种,他另外写了一张纸,仔细说明怎么用,又说这种药膏特别很效果。说没几天就能消肿,保证不会留下疤。   字一如既往的漂亮,就如同他的人,会给你一种舒服感——这份细致,也令她倍觉心暖。   拿起药瓶,她慢吞吞走进洗手间,打开壁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额上有两处青青紫紫,有点影响她的容貌,幸好有刘海挡去了一大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也不例外。   事实上,她本来就是个美丽的女人,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有文凭有文凭,要工作能力有工作能力。   这样一个人儿,应该过上一种安稳而富足的日子才对:每天忙碌工作,空下来就出去旅行,陪孩子,陪老公。而不是每天打打杀杀,惊惊惶惶。得为自己能不能瞧见明天的太阳而愁煞。   她轻轻的抹着泛着幽幽花香的药膏,闻着那药味,想到的是那些在竺国的日子,受了伤,没有药来敷,只能自己寻点草药,用嘴咬碎,撕一条布条随意裹裹。   她的大腿上,就有一道伤,至今还没有好痊,全是因为那时摔破皮肉没有药来治——曾经那里出脓红肿,令她发高烧几日不退。后来,是一个当地拾荒老婆婆收留了她,去弄了一些药来给她吃。生命力顽强的她,就是靠那几盒药,撑过了被感染的危险期,退了烧,一点一点好起来。   之后,她装聋作哑,一边和这个老婆婆天天拾荒,一边养伤,住了大约有半个月之久。   直到莫臣之的人,端了老婆婆的破瓦房,逼死老婆婆,她又开始流浪,四处躲藏。   再后来,她忍无可忍,冒着被监听的、会泄露行踪的危险,偷入一处民宅,打了一个越洋电话给双亲。   “喂,哪位?”   当听得电话里父亲苍老的声音,满心迷茫的她泪如雨下,一句话哽在喉咙半天吐不出来,声音就在耳边,人却在天涯。   “喂,到底是哪位?怎么不不说话?”   听到催促,她吸了一下鼻音,由着眼泪滚落,委屈的叫唤脱口而出:   “爸,是我,小歌,我还活着……爸,莫臣之的人就像疯子似的在追杀我……爸,我撑不下去了……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爸……”   tang   从小到大,她都坚强,乐观,开朗,哭这个词,她似乎从来不会运用在自己身上。   父亲告诉她:军人家庭出生的姑娘,要有不输于男人的意志和气场。   多少年了,她以笑容迎接生活,不被生活里的挫折击败。   可十一月的竺国,她被间混乱的人生压弯了脊梁,她渴望有人扶自己一把——   就像蹒跚学步的娃娃,跌倒一次,爬;跌倒第二次,再爬;等到跌怕了,跌痛了,只会眼泪汪汪,双手张开,盼着那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进怀安抚一下那脆弱的心肠。   隔着千山万水,电话的另一端,父亲素来落地铿锵作响的声音,在发颤,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他老泪纵横的模样,会颤巍巍的从那实木扶手椅上惊站起来,激动的直叫:   “敏敏,你是敏敏,你真还活着,你真还活着……敏敏,你现在在哪?在哪?孩子他妈,张惠,张惠,敏敏还活着,她还活着,莫臣之那王八蛋没找着她……张惠,你听到了没有?女儿没事,女儿没事……”   “是吗?是吗?给我听听,快给我听听……敏敏,你在吗?你在吗?你在吗?”   母亲夺过了话筒,不敢相信的叫着,语气里全是哽咽的哭声。   “嗯,妈妈,我还在,妈妈,我还没死,可其他人都死了,妈妈,他们一个个都在我面前死去了……我没能救到他们,他们都死的好凄惨……妈妈,好几次,我以为我也死掉……现在,能听到你们的声音,真好……妈妈,我想你们,好想好想你们……”   她对着话筒哭诉,就像走失方向的孩子,渴望得到亲们的寻找,重新回到自己失落的世界。   没几句话后,话筒再度被夺走,另一个曾令她牵肠挂肚的声音钻进了耳朵,夹带着惊和喜:   “敏敏,我是航,你现在在哪?你在哪?快告诉我,我马上去接你。”   所有的哭泣,突然凝止,所有眼泪,都她抹掉,而后风干。   曾经有多爱,那一刻,就有多恨。   对,恨!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对这个男人心生恨意,而且,会恨的牙齿发抖。   也许,选择放弃,与他而来言,那样一个决定,是正确的,可对于被遗弃了人来说,那是何等的心灰意冷,何等的残酷无情。   那一刻,她真想甩下电话,不愿听到那个令她痛心疾首的声音,可他急声叫住了她:   “敏敏,告诉我你正确的位置,你要打要骂,回来以后,爱怎么撒气都成,但现在,你不为你自己的处境着想,也该为晚晚考虑一下。她在等你回来。一直一直在问我你什么时候忙完工作回国来看她……敏敏……你说话……求你……”   他用了“求”字,语气饱含浓浓的亏欠。   她想,他还是爱她的。一别六年,他在取消和明家的婚约之后,再没有另定婚盟,他在找她,一直没有从曾经那段爱情里走出来。   他对她,爱的深沉而且厚重。   可那份爱,最终还是被他舍弃。   如果让别人来评价他这一个决定的意义,也许没有人会认为他做错了,而她不该如此耿耿于怀,且斤斤计较。   他们会认为:作为一个特种兵,必须怀着为悍卫国家利益而自物牺牲的精神,作为他的女朋友,也应该具备成为他的政治人生而甘愿放弃生命的准备。   也许她还不够忠诚,不够深爱,所以,她会不甘。   那一刻,他在耳边求,而她眼前浮现的是队员们死前的可悲模样,以及女儿天真烂漫的笑容,突然干掉的眼睛里,又有眼泪浮出。   最后,她咬着牙,用一种冷静无比的声音,告诉他:   “霍启航,这里是禁飞区。”   “敏敏……”霍启航的声音沙哑而哽咽。   她没让他再多说什么,继续陈述:   “你没看到吗?自从莫家当政,竺国一大半机场禁飞。东艾国和竺国的直线航班全部被取缔,任何军用机型未经允许,飞入其领空,全部击毁,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你怎么能来接我……这根本就是在痴心妄想。”   “我给你想法子   !一定能把你送回国。敏敏,我不会再让你有事……你一定能平安归来。”   那一刻,他一再的保证。   之后,他给她想了一个出路,去寻找一个他在竺国的校友纪志中,通过那个人,制造假护照,飞达中国,由中国转机回东艾国。   为了能回去,她妥协,照他的计划行事。   但,过程并不顺利,原因和她预料一样:电话被监听,行踪暴露,为此,她开始了又一轮的躲藏。   等她找过去时,纪志中已被关进警署,最后几经曲折,才在纪志中的女朋友手上拿到了那本假护照,以及银行卡。   她就是这样顺利登的机。   飞机升空时,她透过机窗往外鸟瞰竺国的繁华之景,心里一片惨淡,这个富饶而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国家,曾令她很喜欢,可它却带给了她灭顶的灾难,那是永远都不可磨灭的心灵怆伤。   那一刻,她知道,即便离开竺国,前途还是未知的。因为她知道,国内有人和莫家勾结,要将她除之而后快,不仅仅因为七年前他和莫臣之曾结下过人命梁子,更因为她撞破了国内某人的惊天秘密。   那一刻,她清楚,她的回国,意味着,会直接触及到那一拨人的利益,最后有可能还会惹火上身。   那一刻,她冷静考量过,也许,她是不该回国的,就此往中国的大西北遁去自己的行迹,人海茫茫,未见得他们还有能力来找到她的踪迹,可她到底还是不甘心伙伴们就此客死异乡。   她想用手上那份东西,求来自己的安全,以及伙伴们回归故地,入土为安,令扭曲的人生回归正常。   所以,从中国上海转机到华州时,她在华州机场曾向那个人打过电话。   那人并不受威胁,而是极淡寡的对她说:   “离的远远的,滚的远远的。你要是敢出现在琼城,你祖父会晚节不保,你父母还跟着遭罪,你的启航会被你拖累,你的女儿也会死的惨淡,而你,你会落得一个叛国的大罪。你只要敢出现,你的就别想有将来!我说得出,就做到!”   她迟疑了,害怕了,在登机前十五分钟时里,在女厕犹豫不决。   她没有自信仅凭手上那点东西可以将那个人给搬倒。   她忧心,回去,会给家人灭顶之灾,整个家,会就此四分五裂。   在这样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她不知道要如何选择去留。   登机前十分钟,厕所有人进来,错身而过时,一支电击棍突然冒出来,击中了她的颈部,强大的电流将她瞬间击晕,于是,生活就有了这么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夜之间,她成为了佟家大少的妻子。   九月到如今,仅只有三上多月时间,这三个月一路走来,这么的艰难,一直独自艰熬,如今,她把身份来历和盘托出,佟庭烽并没有把她当作是扫把星,推出去,而是用这样一种默默呵护的方式,开始侵蚀她的意志,令她没办法反抗。   她幽幽的叹,世事真是无常,遇上佟庭烽,这是命运对她作出的补偿吗?   二   佟园。   佟六福正在女儿佟漾的病房里,静静的看着一睡三十年的漂亮女孩,白眉皱紧,嘴里喃喃的说着话,低低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内流转:   “……漾漾,霍建华死了。   “那个糊涂蛋死了。   “他怎么就这么早死了呢!   “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他能好好活着,最后看到他追悔莫及的样子。   “若不是他,咱女婿哪会遇上那种事?”   “你放心,女婿的冤案,咱一定将平反。不会太久了,该拿捏到的证剧,我们都拿捏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缺一把火……   “另外,还缺一个最最重要的一个证人,就是你……   “你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边上,另外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和床上的人,生的很相似。   她也是佟漾。   当然,很多年以前,她并不是佟漾,而是另一个游走在富贵圈里的平凡女人,曾经也曾轰轰烈烈的爱过,痛过,恨过。   因为三个男人,她的人生变的不再平静,而且还被彻底颠覆,令她成为了佟漾,躲在别人的荫蔽当中,苟且度日……   “妹妹的情况,现在好很多了。爸,我坚信她会醒过来!”   她低低的说,这些年来,她以佟漾的身份痛苦的活着。   佟六福突然回头:“丫头,你会反悔吗?一旦开始,那个人,可能就会被终身监禁!”   “不会!他已经风光三十年,后三十年,他该尝尝等死的滋味!只有这样,地下的英灵才能死的瞑目……”   佟漾轻轻道,一向微笑的眸,此刻皆是沉痛的忧郁,哪有白天时候的笑靥如花——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而她的故事,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悲惨的画上了一个句号,如今,她活着,只为报恩。   对于人生,她已经没有想法。   对于爱情,她已经不再奢望,所以,不婚,不嫁,一辈子,打算就这样耗光……   早已不再贪恋别的了。   佟六福回到书房时,就看到长孙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谨之,你身体还没有康复,怎么又跑到外头去了?听说昨夜你调用了不少保安,干什么呢?”   走在前面的佟漾,已一扫郁色,含笑问出了佟六福想问的事,语气自是好奇的!   “嗯,这事,以后告诉您!小姑姑,这几天,小麒麻烦你多多顾照!”   佟庭烽站起了身。   “没问题。小麒很乖很好带,就是一个娃娃太寂寞了……哎,对了,你们这俩口子,这两天在闹腾什么呢?那丫头呢?脚还没好痊也跑了出去!”   佟漾没有追问原因,答应着,往外头张望了一下,并不见他那位冒牌太太。   “在紫荆园!我回来,是有事要和爷爷说!”他答。   “哦,这样啊,那行,你们说话,我去找佟麒,那孩子昨儿个没瞅见他妈妈,一个劲儿在问我。回头让那丫头打个电话来……别顾着培养感情,就把儿子给撇了不管……一家三口的气氛,也得好好营造营造的……”   佟漾拍拍佟庭烽的肩,冲他语意深深的笑了一个,离开。   “培养感情?什么意思?”   佟六福坐到了自己书桌前,本在擦小孙孙的照片,一听,话味儿有点怪,抬了头很稀奇的问了一句:   “不离了吗?”   佟庭烽没答,而是看向柏叔:   “柏叔,麻烦您到外头守着,在我和爷爷说话期间,别让任何人进来……”   “好的!”   柏叔走了出去,佟庭烽刻意上去把门上了锁。   佟六福见状,抓起桌上的老花眼镜,架到鼻梁上,作出一副研究状:   “这是唱的哪一出?神神秘秘的……”   佟庭烽不说话,而是拿出了一支卫星电话递给了佟六福。   “什么意思?”   老爷子盯着电话,一脸迷糊样。   佟庭烽神情很严肃,声音显得极为的凝重:   “爷爷,请您打个电话给莫长林,麻烦他管好他的儿子莫臣之。   “一个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合作的前提是互有利得。请他约束好他们的人,别再做任何有毁联盟的意外事件出来。否则,他们的军械物资,会被取消供给,而且,佟家会在三天之内撤离所有投放到竺国市场的资金……哪怕因此两败俱伤,我也在所不惜……   “所以,请他别来触我的底线……由此而引起的竺国的经济动~荡,到时得由他们莫家人全全来买单……”   金边老花眼镜差点就掉了下去,佟六福呆了老半天,张了张嘴,不懂啊:   “发生什么重大事情了?臭小子,没事你动什么怒?”   “爷爷,您这么跟他说就是了!在这件事上,一直是您在和他们沟通,所以我特意跑来由你出面告知……”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解释他会作出这一个决定的词汇   吧!   但现在,他不会告诉爷爷原因的,他需要私有的单独时间来追妻!   此刻的佟庭烽,并不知道,他的爱情,注定不可能一帆风顺……   他在谋心:烛光晚餐,有点浪漫   傍晚,宁敏穿的单薄,在花径上漫步,天气极为寒冷,风大,吹乱秀发,可她还是没有听从季阿姨的劝,待在屋里。   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她看到那些小苍兰,都被园艺工人用玻璃暖槽隔开,外头是冰天雪地,而里头呢,温度适宜,花骨朵,一朵朵开的是都是那么的娇美动人,成为了这个园子里别样的一道风景——佟庭烽刻意打造了这样一个温室,养着那些经受不起寒气肆虐的花蕾,养护费肯定不菲。嗯,他那种人,不在意这点钱。   她来到河堤边,河面结着厚厚的冰,冬意浓浓袭来,她在想,要是这一次,她遇上的不是佟庭烽,她的人生境遇又是怎么样的?   如果他们的保镖没有弄错,人海茫茫,恐怕早就没了她的存在,伴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切都会变成尘埃——生命就是如此的渺小而脆弱。   “外头这么冷,为什么穿这么少在这里吹风?”   身后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一件厚披肩裹到了她肩上,一阵暖意袭来,一个怀抱将她轻拢,越来越趋于熟悉的味道,很自然的钻进鼻子里来。   她转头,不着痕迹的想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他趁机就扶住了她的腰镰。   这人,还真是……   她想皱眉,却眼前一亮,穿着呢大衣的男人,出现在眼底里,神色温温然,显得可亲,眼神含笑,那笑意就像是初升的旭日,明亮温暖,闪闪发亮,可夺人魂魄——迎头不打笑脸人啊……害她撒不出气来……   佟庭烽有看到,却装作视而不见。   “走,那边有座暖阁,我们去坐坐,晚餐,可以在那边用,边上还有一个花房,要不要去看看?”   语气带着征询,事实上,他已经替她作了决定,牵着她,往那边而去,转过一处假山,是一小片梅树,梅花傲雪开,衬着残雪一片,别有意境。   一间雅致的暖阁在被簇拥其中,边是,是一个自动开合式的花房,里头姹紫嫣红,各种花卉,争相怒放,身在其中,宛如春已至,心情会陡然一转。   “佟庭烽,你倒真是懂得享受生活……”   没有进暖阁,他拉着她进了花房,鹅卵铺花径,电脑程控温度,令不同季节的花,齐集一堂。   她争脱了他的手,指尖划过那些嫩嫩的花瓣,时而嗅嗅那些芬芳宜人的花香,心就被像静滤过一样,开始一点一点沉定。   佟庭烽凑上去头,她脸上的淡淡忧伤已被冲散,再次闪烁起了对鲜活生命的喜欢。   “我没有别的嗜好,侍花弄草,空下来,安闲度日,品一杯茶,是我最喜欢的做的事。为了这个花房,我可费过很多心思。要不要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花名……”   她没有说话,他已开始给她详细的说明各种花草的名称,习性……   第一次见面,宁敏觉得佟庭烽清冷,难以亲近;经过相处,她认为此男无耻,寡情,薄义;如今呢,似乎所有印象都已经被颠覆——这个男人,很健谈啊,一脸隐隐带笑的模样儿,亲和力十足,也魅力十足,让人的眼球忍不住追逐起来……   生活中,为什么有明星存在?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会追星?   因为那些人身上有着一种他们身上所没有的特长,俊美的长相加上一技所之,外加包装,就是一道闪亮的光环,星,就是这样造成来的。   佟庭烽则是一个传奇,这比明星更耀眼闪亮——且看这尘世,无论这明星如何大牌,说穿了,就是戏子,戏子再厉害,都强不过政商界的大佬。那些人的手上,掌控着寻常人无法享有的大量社会资源。那些人,可以操纵世界,操纵别人的人生,左右着很多人的命运。   佟庭烽很年轻,但他已经位列其中。   这样的人,自然就会被祟拜,被仰望。   可事实上,卸掉他身上的光环,他和寻常人,又有几分不同。比如像现在这样,陪着一个可能已经动了他的心的女人,在这里说着最寻常的话,没话找话,和她分享这样一个平静的傍晚。   他和霍启航不同的是,那个人忙的都没空培养自己的业余兴趣,而佟庭烽更懂得生活,会给单调的人生加一点情趣,活的更有血有肉。   她静静的听着,品尝着一种恬静相处,心底会生出一种细水流长似的安谧,后来她回忆到这段日子时,总会微笑叹息:   tang   善从细微之处来打动她,这个男子太会谋心。   而佟庭烽呢,此刻的他,非常喜欢这样一种氛气围,两个人,漫步于大理石铺成的花间小径,她在欣赏花景,带着满目惊奇,他在和声讲解,满怀温情,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很好……   二   晚餐很丰富,菜式也漂亮,烛光盏盏,有点浪漫,音乐轻柔,在低唱。   宁敏在看到这样一个环境时,怔了一下。   这是他想追她所营造的气氛吗?   “这些伎俩,你是不是常常用在别人身上……”   她似笑非笑的问。   他突然扯开的笑容,很大:“咦,有进步,开始介意起我以前的事了……”   宁敏:“……”   她哪里介意,只不过……好吧,他那些过去,的确让她不怎么舒服。   “能被寻常媒体爆出来的事,通常都是一些非不足道的小事。世人需要话题来嚼舌根。”   餐桌上,没有酒,只有鲜榨的水果汁,他给倒了两杯,一人一杯:“今天忌口,不能喝酒,来点果汁……”   他看着她歪着脑袋瞅着,一脸不信的样子,又一笑,坐下时说:“活了三十年,我还没有过情人节的机会……”   话很含蓄的,意思也明显,却令她诧异,有点难以置信,脑袋瓜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佟先生,难不成你这是想告诉我,你还是处男吗?   当那两个字,在脑海乍现,她差点想把自己拍死:他怎么可能是处男,佟麒的存在,就已经很明确的显示了那样一个事实。   一个成熟男人,怎么可能,没有个女人……   唔,这问题,她不想深入去想,接过果汁,问:   “为什么要建这么一所宅院?这么的富有中国文化气息?”   “十八年前,有个小姑娘跟我说:中国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地方,紫禁城之繁华,在人类历史上,首屈一指。后来,我去了,喜欢上了那里的古典之风,回国后,正好拿到了这样一块傍湖的地盘,就在这附近一连设计了十来个与众不同的别墅园。另外留了一块最好地皮,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巢穴。若有空,就来小住。这里风景好,很幽静。是修心养性的佳地。你不觉得吗?”   宁敏疑狐了一下,想了想,才歪着脑袋问:   “你嘴里的小姑娘,不会指的是我吗?”   他不由一笑,清亮,衬着灯光,显得无比迷人,且喜悦:   “是不是很有缘份?你在十八年前,说了一句话,让我记住,而后促使我去了中国考查,而后有了这样一座园林别墅区。最后,将成为这座别墅女主人还会是你。你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免玄乎。   等等,谁说她已经答应做这里的女主人了,他这不是在冲她下套么?   “佟先生,阁下说起甜言蜜语起来,真是有一套。”   “我只知道事实胜于雄辩,可不晓得甜言蜜语应该怎么说?从小到大,我好像还没学过这门课……如果这就是甜言蜜语,一定是你的视角比别人独特;又或者是你开发了我这一项潜能。”   他扬了扬高脚杯,想与她干杯。   她几乎要失笑,这样动听的话,还真的很能骗死人不偿命。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想笑又不笑……”   与上午判若两人,此刻的她,郁色尽敛,神情显得轻快,眉目之间流转着一种宁静的生气,欲笑不笑的样子,更平添了她狡黠而灵动之神韵——   他的心,竟为之漏跳了一个。   韩婧是个美人儿,只是她爱将自己的美丽藏起,崔赞喜欢韩婧,必是在某个程度上,被她天然去雕饰的美丽所倾倒了,娇妍无瑕的脸孔,配上精致的五官,构成了一个浑然天成的大美女。而人是感观动物,难免会被美色所迷惑。   眼前这丫头,和韩婧长的几乎一丝不差,所不同的是,她比韩婧更迷人,眉宇之间的自信,能令她闪闪发光,而沉默时所流露出来的历尽沧桑感,则让他忍不住心生怜惜。   这几天,他会思虑   这样一个问题:一模一样的模样,一个他怎么看,都没有感觉,既便是这么的美,也许,是潜意识在提醒他:不该动情;而这一个,相识不过一月,却一寸一寸深深烙到了心底。   “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得重新认识你!”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有机会看到这个男人感性的一面。她和他碰了一下杯。   “花心,淡寡,无情,不负责任,我留给你的最初印象,是不是这样的?”   他挑眉,微笑而问,见她没否认,他点头说:   “看来我们的确得重新认识!”   烛光下,两个闲闲说话,显得是那么的亲密,气氛很愉快,就像一对朋友,久违,在平静中分享别后的人生经验,信任的桥梁在一点一点架起。   “咚咚咚……”   有人在拼命敲门,打破了房里这种越来越和谐的氛围:   “哥,开门开门,我有急事啊……”   是佟漾在外头叫。   佟庭烽微微皱了一下眉,看到佟蕾一脸急切的候在边口:“蕾蕾,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我打你手机,你都不接,打这里电话,管家说你交代的,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你用晚餐。”   说着,她往里头瞄了一眼,看到餐桌前坐的另一个人,眼神疑狐的瞄了她几眼,诧异啊,烛光晚餐,哥和韩婧?哥这是在搞什么?   “手机可能被我落在车里了?怎么了?”   佟蕾很快收回目光,说明了来历:   “刚刚Mike找你,他说安娜出现术后排斥反应了。刚刚一度昏迷……让你联系安东尼一起过来会诊……”   佟庭烽的眉,深深蹙了起来:“我马上联系……”   “那你去不去医院?”   她又瞄了宁敏一眼。   宁敏也瞅了过来,觉得有趣,在这样一个在他想向她示好的环境当中:这个男人是选择留下继续晚餐呢,还是结束这次温暖的沟通,转头奔向他的情人,去病床前嘘暖问寒。   她突然有点好奇。   晚餐很快结束,一个人的烛光晚餐,那是毫无意义可言的——因为佟庭烽,还是去了医院。   “我得去一趟。至于原因……”   他有走回来,瞅着她平静的脸色,在佟蕾好奇打量的眸光里,想说明什么。   却被她微笑的打断:   “事关人命,不能马虎,去吧!”   他深深睇她,似乎是想从她的目光里读出一点什么,末了,他取了外套,没有再说一句话,离开。而她草草结束晚餐,独自从暖阁走回主屋,对着冰冷的夜空,她只想叹息。   那一刻,她很清楚,有一股莫名的浮躁,在心底翻腾。   那实在是一种糟糕的情绪,杂糅着从昨天就在心里翻腾起的恶劣情绪,坏了刚刚才平和下来的好心情。   她进了主屋,季阿姨问要不要给泡盏,她微微笑,摇头,在精致的屋子时在流连的转了几圈。   一个家的温暖与否,跟房子的大小的无关。这世上有太多,住华屋,而夫妻异梦的。   徒有一光鲜的表相,精神上却是一片空荡荡。   她想到了自己以前的家,房子不大,可一家三口齐聚一室的滋味,喜色融融,不像这里,空有华屋,而不是家,只能算是一个人生当中的一个旅栈吧!   宁敏推开了窗,任由冷风鼓鼓吹入,吹走他的气息,吹寒她的心,令她不再沉迷,而冷静,而认清自己的处境,不要被一时的温暖迷惑了头脑,不要没头没脑的失陷自己的阵地,不要依赖在意别人,你需要自强不息,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为自己的人生,寻找走向光明的座标,执着前进。。   不管佟庭烽和安娜,是怎么一个关系,你都不必过问。对于这个男人,你可以欣赏,但不能被攻陷,佟家或者可以成为你暂时的避风港,但它绝对不是你的归宿。佟庭烽更不可能成为你的爱人——   你懂吗?宁敏!   是,我懂。   她对自己说。   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和女人,除了情人关系,夫妻关系,可能会随时随地变质的朋友关系,还可以成为第四种关系:合作关系。   以后,她可以将他们的关系定为第四种。   三   佟庭烽坐在车里,听着妹妹叽叽喳喳的说话,没应话,好好的一顿时饭,就这样被丫头给搅和了,但,这不能怪她。只是,他眉心,还是皱了一下:那女人的反应也太平静了。因为不曾心动,所以才满不在乎吗?   就像这六年,他对韩婧,从没有生过任何心思。   那种静若死水漠视,往往是最最可怕的。   可明明,他有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在一点一点改变,和他说话,语气也收敛了以前那种带刺的口吻,谈笑风生,聊的甚欢,是这顿晚饭留给他的最鲜明的印象。   然结果,她完全没流露出异样的情绪,如此大度,有点反常。   “蕾蕾,帮我一个忙!”   他突然睁眼对身边的人说。   “什么忙?”   哼,她问了那么多的问题,他一个都没答,怎么可能这么忽悠她?   但,哥哥从来不会要救她帮忙的,如果能帮上,是不是可以敲一笔竹杠,她马上掐媚的问:“事成之后,是不是有奖励?”   “嗯,你不是想要溪口那幢小楼吗?帮了我这个忙,那楼就是你的!”   “真的真的,成成成,哥你说……为了那座小楼,我甘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佟蕾一脸掐媚,凑上去抱住了佟庭烽的手臂,一副狗腿样,令前座的陈祟看着莞然,低低而笑。   佟庭烽捏了妹妹的脸孔一下:“但不许让妈知道你有搬出去住的打算。妈妈最近心里不太好受,你要留在她身边解她解闷。另外,想办法给妈和棠叔多创造点机会……”   这话一落下,佟蕾马上抬头,拧眉:“你当真想把妈妈嫁出去呀?”   她是一脸的难以苟同。   “不管妈和爸以前如何如何,爸已过世二十年,妈在我们都已长大不再承欢在她膝下之后,另寻个伴,理所应当。蕾蕾,你已经长大,应该学会体谅……”   母亲和棠叔关系很好,但由于佟蕾一直不喜欢和别的男人处在一起,所以,一直压抑着那样一种情感。   之前,佟蕾的年纪处于判逆期,佟庭烽也不好太跟她认真,如今,她已成熟不少,他觉得母亲该嫁了……   “嗯,我知道了!”   佟蕾靠着哥,轻轻一叹,心里有隐隐的伤感,突然发现,爱情并美,而是人的想象将它美化了——   四   一宿醒来,外面天色大晴好,冰雪在开始融化,滴溚滴溚,奏着一曲悦耳的天籁之音。   她醒的晚,昨夜又是乱梦扰扰,梦到佟庭烽拿着枪,对准了她的胸膛——有人逼他:那些人抓住了他的母亲和情人,要他作一个选择:是她们死,还是她死。他毫不犹豫选择让她面对死亡。   半夜,她吓醒,屋内冷寂,她关了屋里的暖气,让自己沉寂在冰冷,保持时刻的戒备,和清醒。   那一刻,被窝里冰冰冷,她的身体也冰冰冷,但依旧倔强的不肯去把暖气打开,而是蜷缩在被子里,默默感受冷意。   后来,好像渐渐暖和了起来,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九点,而屋里已经暖意融融,她怔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起,也不知是谁打开了房里的暖气阀,怪不得后来,她会睡的那么香。   穿衣下楼,季阿姨迎上来笑着说:“太太,早餐已经准备好。”   她点点头,走向餐厅,看到佟蕾正坐在餐桌前,吹着热呼呼的粥,看到她时,用一种怪里怪气的眼神瞄了她几下,大眼睛骨碌碌直转,也不知道在动什么歪脑筋。   “佟蕾,你昨夜睡在这里?”   “这里是我哥的地方,我住不得吗?”   佟蕾反问。   “昨夜你和你哥一起回来的?”   其实她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昨夜这暖气是不是那个男人开的?   “嗯,哥送我回来。换了一件衣裳又去了!昨天安娜姐的情况有点不太好。”   佟蕾发现她的眉皱了一下,不由好奇道:“怎么了?你嫉妒了是不是?哎,我说,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哥和安娜的关系,反应你也要和我哥离了。好聚好散,之前你可跟我说的头头是道的。”   “你哪只眼瞅见我不想离了……现在是你哥不想离……”   不光不想离,还想霸占,那男人,实在是道貌岸然——她对他的印象,怎么又坏了一点?   “你胡说什么呢,我哥和安娜姐好着呢,怎么就不想离了……要不是年关在即,要不是过年前离不吉利,要不是怕爷爷受刺激,我哥早就带你去签字了……”   宁敏不太想和她说话,头疼,肯定是昨夜夜风吹的多了,低头喝粥。至于季阿姨,很识趣,早走开了。   “哎,韩婧,你干嘛露出我把你欺负了的模样。”   不,正确来说,韩婧现在这情况,并不属逆来顺受的范畴,而是无视,这比针锋相对更叫人不痛快。   “我说,大小姐,你到底要怎么着呀,我们俩好像一直不是一路人吧!五年后第一回见面,你就泼了我一头的水,每次待一处,准没好事。我想自求多福,保持缄默,这好像是每个国民都具备的权力吧!”   已经没有胃口,她放下碗,打算上楼。   佟蕾站了起来,无辜的眨眨眼:   “哇,发什么火呀!莫名其妙,我就是觉得你今天怪怪的,特别没精神……喂,你去哪,我还没问你呢,你头上的伤怎么了?”   大门突然开了,佟蕾追过来时看到陈祟从外头走进来,跨着大步来到宁敏面前:“太太,韩淳伤的厉害,需要作开颅手术。先生让我来接您过去,如果您想过去的话。”   五   来到医院,宁敏瞧见了这样一幕:佟庭烽正在安娜的病房,安家父母正在和他讨论怎么尽快和韩婧,何时和安娜结婚这件事,她听着,觉得刺耳极了。   八月第一天,大家手上都有月票吧,可否来一张呢?   劝离:佟少的“丈母娘”很嚣张   韩璐今年二十四岁,曾经交过两个男朋友,两次所谓的恋爱,最终走进了死胡同。   第一个男朋友,是学长,很帅气,可惜家境并不好,父母寻常单位的双职工,并不富裕,但这男生倒是个很有出息的高材生。   第一次她把男朋友带回来之后,她就被妈妈狠狠骂了一通潼:   “一个三无财产的男人,你领到家里来丢我什么脸?   “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桎。   “韩璐,我告诉你,你今年才十八,不是二十八没有人要,就算你没办法嫁个像佟大少那样的人,好得你也给我钓个家境殷实的人家嫁吧!   “你瞧瞧你自己,你的脸蛋瓜子长的又不比那死丫头差,怎么她就能轻轻松松嫁进佟家做贵太太,你就这么掉价?找个男人,是最低等的那种。你非得把我气死才甘心是不是?”   她当时曾哭着顶过嘴:   “妈,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拥有佟庭烽那种身家和才能的。至少我带回的,还是一潜力股,您干嘛把人家损的一文不值。当面给人家脸色看,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呗,潜什么力?他能给你名车名宅吗?他能给你珠宝手饰吗?他能给你富足无忧的生活吗?”   “这世上,又有几个能给女人名车名宅,您别这么市侩行不行?”   “我怎么就市侩了?这就是社会现实,那小子没有,佟家有,佟家有的是爷们……我要是不把你送进去也当个佟太,我就不姓赵……”   母亲曾这么信誓旦旦,想把她也嫁进豪门。   韩婧嫁进佟家第一年,他们一家三口,曾经进佟家窜过几回门子,母亲对于佟家的奢华,那真真是着了迷,恨不能也搬进去住。为了达到那样一个目标,她时不时的打电话给韩婧,让她帮忙牵线。   那时,妈看中了佟家二房所出之子佟庭威,长的好,也最有礼貌。不像其他佟家子孙,正眼也不瞧他们母子三人一下。   之后,母亲见韩婧不肯帮忙,又见她找了一个没用的男朋友们回来,干脆就自己跑去说亲,结果,被佟庭威轰了出来,还把她们损了一个颜面无存:   “什么?要把你小女儿嫁我?   “请问,亲家太太,你脑子有没有进水?   “一个韩婧已经毁掉了我庭烽哥,你们居然还有脸往佟家再塞进一个来祸害我?   “呸!趁早滚蛋!   “韩冲的命再值钱,也不值我们佟家子孙前继后赴的舍命赔掉终身大事。   “要不是我庭烽哥比我们任何人都有孝心,不想惹爷爷生气,凭她韩婧有什么资格进我佟家门?   “滚……马上给我滚,通通给你滚出去佟园……通知门卫室,从今往后,这三个人,谁也不准放进来。谁敢放,谁就给我滚蛋。   “什么,大少奶奶那边不好交待?   “这好办,如果大堂嫂问起来,就说这事是我说的。我们佟家攀不起这种乌烟障气的亲家……”   看似温和的佟二少,谁能看得出他有一个火爆脾气。   之后,韩婧生病送走,佟家律师传来一句话:别再去佟家,该有的补偿,佟家会以转账的方式汇到他们的账上。   理由是:由于你们出现,一再导致大少奶奶情绪失常,隔离、少见面是必须的。   自那时起,母亲几次去佟园,都被拒在了门外,他们再没有机会进去作客。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从简到奢易,从奢到简难。   在见过佟家那一望不到边的宅院,见识过佟家诸位贵少的风度翩翩,再回到自己那小小的公寓,面对身边这些为几角钱都能斤斤计较的男人,是个人,心上理,都会形成一个天大的落差。   第一个男朋友,就因为这样一种无法对比的差异告吹。   第二个男朋友,是一年前交的,相亲认得,母亲找人托关系吹嘘他们韩家和佟家有姻亲关系,于是想和佟家攀上关系的某个地产商的儿子就和她相了一次亲。   刚开始处的挺好,后来,那男人几次跟她说想和佟庭烽见个面,大家一起联络联络感情,几次都被她推脱开。   最后她干脆问他:“如果我不是佟庭烽的小姨子,你会怎样?会   tang不会觉得我高攀了你?”   那人看着她冷笑:“我就知道你们这是在蒙人。拿出几张佟园的照片,以及和佟老爷子的合影,就想称自己是佟家姻亲,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有没有那个格调。”   这段关系,就此终结。   高不能低不就,就是她现在的感情状况,也是她的工作状态。   人生啊,不能比较,一比较,那得上吊。   而她的人生,因为有韩婧这样一个对比摆在身边,令她总觉得有一根绳勒在她脖子,只要回头一看,就有一种快被勒死的窒息感。   君不见,无论是网络还是传统媒体,或是电视,时不时会出现那样一个能让无数女人趋之若附的男人,而她该称他为姐夫。   可惜,至今,她都没有缘份,面对面见过这位商业巨擘。   直到这天早外,她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清凉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韩璐?是吗?”   “是,你是哪位!”   “佟庭烽。”   她半天没有回过神。   电话那般的男人淡淡的接着道:   “你弟弟韩淳被人打伤,现在梅湾街医院。今天会做开颅手术。由于需要家属签字,请你带上你的母亲一起到医院来执行相关手术程序。”   在陵园,韩婧上了那辆车,佟家的保镖就追了上去,而韩淳钻进佟家的车,有一起追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和妈妈打过电话问过很多人,都说韩淳没去过,也曾给那个黑道上人的去过电话,打不通,她们又不敢打去佟家,佟太被她们弄丢,这事,可不得了……   前天一夜,昨日一天再加一夜,无论韩婧,还是韩淳,都没有任何音讯传来,为此,她们已经愁的头发都快发白,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佟庭烽的电话,这既令她们重重松了一口气,又害她们悬起了一颗心。   到了医院,待跨进脑颅科主治师医办公室,韩璐终于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佟家大少佟庭烽,丰神玉立,容颜淡淡,正和主治医师说话,看到她们时点了点头,对医师说:   “家属来了!让她们签字吧!”   医生立刻抽出手术同意书,瞄了一眼看的有点发呆两母女:   “手术事宜已经安排妥当,请签字!”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儿子怎就伤成这样了?”   赵萍芳不肯:“我不签。女婿啊,这事,你总得先和我们说个明白吧!”   这一声“女婿”,令主治医生跟着一怔,觉得稀罕啊,马上闭了嘴,一脸饶有兴趣的在边上瞅着。   佟庭烽呢,冷冷一瞥,实在有点佩服这女人,怎么这么能蹭鼻子上脸,如果不是韩淳之前拼命救过小羽毛,这个所谓的小舅子的生死,他才懒的理会:   “你不签,行啊,那就让他就这样昏着。要是就此成了植物人,我们佟家不会给他付半毛钱的治疗费!”   “别别别,姐……姐姐夫,我们签,可您总得跟我们说清楚来龙去脉吧?”   韩璐一向伶牙俐齿,可在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时,哪还有什么口才可言,居然结巴起来,“姐夫”两字,颤了几颤才从嘴里冒出来。   今天她有刻意打扮了一下,她这是希望可以让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姐夫对自己留个好印象。毕竟这是六年来,他们头一回正式见面。   她觉得把这层姻亲关系维持好,很有必要。只有拥有了一个良好的背景,才能有助于她在未来的职场生涯里,顺风顺水,无往不利。   “清楚?”   很突兀的,这个男人笑了一个,可看在韩璐眼里,姐夫这笑不仅不亲切可爱,且带着刺,淬过冰,那上扬的唇角,折射出几丝阴狠,令人不寒而栗的往后倒退,心里如在打鼓:   “的确,我们是该好好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以拜祭为名义,把我太太带出去,送上一辆来历不明的越野车,然后,出车祸,被梆架,两位这回玩的这一出,要是摆明白了处置,这辈子,你们就该吃够一辈子的牢头饭了。至于这手术同意书,你们不想签,那就别签好了,韩淳的生死跟我们佟家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他就把那手术同意书一撕为二,对坐在边上的医师说:   “今天这个手术,可以取消!”   言罢,往外而去。   赵萍芳和韩璐,因为这句话话里的戾气而脸色大变,追了过去,却被他的助理拦住。   韩璐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佟庭烽的可怕,这个男人,完全不给她们母女颜面。   也是,她和韩婧的婚姻,本来就不被他所认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会讲风度,会对妻子的娘家人如何如何客气?   之所以会派人保护韩婧,应该只是想维护佟家的颜面。   她是这么想的。   因为佟庭烽这句话,院方果然没有再起草手术同意书,任由韩淳陷于昏迷之中,俩母女顿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二   宁敏被直接带到脑颅科重症室,看到赵萍芳和韩璐手足无措的守在病床边上,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神情都不太好看;韩淳静静躺着,头上包着纱,知觉全无。   听到开门声,赵萍芳回头看到她进来,破口就骂:   “韩婧,你这个害人精,你看看,阿淳都被你害的昏迷不醒了!你到底要害我们害到什么时候?   “我到最近才知道,六年前,阿淳是因为你,荒废了学业,是你的不管不问,任由他自生自灭,才毁了他的前程;六年后,他为了救你,又被人打成这样,你根本就是我们家的扫把星……”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么的无理取闹,从来不审视自己有没有行为不检点,总能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面对赵萍芳疯子似的叫骂,以及上前来迎头就打,佟蕾选择袖手旁观,她想看看她的嫂嫂,面对这种野蛮成性的女人,会有怎么样一个反应。   宁敏没让她失望,冷一笑,将扑上来的女人往边上一拽一推,下手绝不手软:   “赵萍芳,你到底要不要脸了?自己不争气,自己儿子不争气,居然有脸跑来埋汰别人?这事,到底是谁闯出来的?你倒给你说说明白来了……你要是觉得是我害了你,行啊,你去报警,咱可以好好在法庭之上理论一番这里头的谁是谁非?”   她完全不卖帐。   “妈,你别这样!”   韩璐拉开了哭哭泣泣的母亲,冷冷的看着这个如今变的越来越冷漠的长姐——她,早已经变了,自从六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果然把姐弟情份一刀斩断了!   她想到了她生下佟麒后的某一天,她和阿淳跑去看她的情景——   阿淳想抱抱孩子,可她不让,将孩子夺了过来,一脸冰冷的告诉他:   “别碰,离他远远的。滚的远远的。我不想再见到你们……滚,滚出佟园去……”   那天,她发了疯似的把他们推出八号园。   之后,阿淳想引她关心,所以故意学坏,故意打架生事,最后被开除,可她是铁了心,至始至终没有再见他——这个女人,已经把由她自小带大的韩淳恨入了骨髓。   “韩婧,别跟妈一般见识,妈也是急疯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阿淳动手术,若是耽误了,韩婧,不管怎么样,他是爸最爱的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你对得起爸吗?”   韩璐跟她讲道理。   宁敏皱了一下眉,转头看向陈祟:“不是说上午动手术的吗?”   “这个……我问问……”   陈祟打了个电话,挂断后说道:“杨医师说了,这事您得去请示佟先生……刚刚,是陈女士自己不肯签的字,不能怨别人……现在另有一场手术顶了上去,韩淳的手术,只能放一下!”   “他现在在哪?”   “在心脏科!VIP四号房!”   陈祟瞄了一眼,见她神情平静,转身往外而去。   韩璐的心,突然平衡了很多,在听闻佟庭烽在心脏科之后。   不久之前,梅湾医院就曾向外宣布过一个新闻:梅湾医院自开科以来,第二十四例心脏移植宣告成功,并且还附了照片,以及名字——   消息一经发布,外界的狗仔队几次拍到佟庭烽出入梅湾,有人甚至   还拍到了佟庭烽守在病床前打瞌睡的照片。于是一个个有份量的新闻就此爆开了:   “人间自有真情在,商业巨人于榻前痴守女友醒来……”   “巴城大少佟庭烽一天三入梅湾,关切之情,难以言述……”   “美丽女友心脏移植成功,佟家长孙媳势将让位……”   佟庭烽实在优秀,一般女人又怎么能守得住他?   何况韩婧心里爱着别人,这段婚姻走向末路那并不是一件很稀罕的事。   早晚,这个态度嚣张的丫头,会从云端跌入尘埃。   只要这么一想,韩璐的心情才能得到一点快感。   她跟了上去,想去看她挨骂。   三   上了心脏科楼层,宁敏直直走向四号房。   陈祟和佟蕾跟着,韩璐落在最后,看到宁敏走了进去,里头是一间套房,门没关,首先映入眼的是一间小客厅,内病房门半掩,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站定在门口,宁敏看到很刺目的一幕:佟庭烽背对房门,病床上的人扑在他怀里,他的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发顶,就像之前,他抚着她发顶的手势,如出一辙,似乎在安抚她。   同一时间,有个男人的声音,自里头传出来:   “谨之啊,安娜是我们的心肝宝贝,我们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能看着她健健康康的,然后,穿的漂漂亮亮的嫁给你,可现在看来,很难。谁也不晓得她还能活几天。你忍心让她死后还要挂着小三的名字吗?心脏排斥反应这么严重,唉……”   “安叔,你放心。这件事总会解决的……这样子吧,你再给我三天时间,到时,你带上安婶到我们佟家来,当着我妈的面,我太太的面,我会一次性把事情解决了,给你们一个交待……”   宁敏认真听完了他们话,她心里突然很好奇,这个男人,这是想给他们怎么一个交代?   在她面前说,他要和她朝朝暮暮,跑来这里,又承兑三天时间会解决和她的婚姻,以安情人之心,以慰安家父母之情。   她沉默了一下,心头一阵一阵的发冷,对于这个男人,她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也对,未来的人生,他们注定不会有交集,又何必去了解这个男人内心的所思所想,也不该被他的行为和语言所困扰。除了十八年前曾有过那么一场交集,他们之间只能用陌生人来形容。   两次相救,几个吻,只是意外插曲,她的生活本应该和佟家无家,迟早得从佟家的舞台上悄然退去。而后,她需要另寻舞台,唱自己的独角戏——嗯,她得找衡薇找回来,那天,她太冲动,都没有问清楚情况就发了飙,完全失了理智,而忽视了她眼底的委屈。   不知为何,她尝到了几丝酸酸的滋味。   “都到了门口了,怎么没进去?”   佟蕾突然蹦了上来,将她推了进去。   佟庭烽就此转过了头,安娜梨花带雨的模样也展露了出来,那样一个坐姿,很有夫妻腔啊……   宁敏的唇角微微翘着,清冷的扫视了这一大家子:男人神情平静,并没有因为这么一幕,而表露出心虚慌乱之色;安娜呢,咬了咬唇,并没有放开因此放开他的腰,反而把人家抱的更紧了,似乎想要用这样一个举动来向她这个正妻来宣告这个男人的所有权;而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安德和周惠夫妻则脸色变了变。   “韩小姐,在进别人的房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敲一下门!”   周惠皱着眉,一脸不欢迎的不快之色,一点也不觉她的女儿霸占了别人丈夫,是一件伤风败德的事,反而斥的理所应当。   “抱歉,我来找我先生,见门没关,就进来了!谨之,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这女人没一点道德观念,那她自然不会客气,一句话淡淡的,掷下来的份量却是极重的,尤其是她在先生两字上用了重音,令周惠和安娜都变了脸色。   周惠看到佟庭烽扶自己女儿坐好,站了起来,生怕他会跟了出去,马上拦在前面接上了一句:   “韩小姐,既然今天也在这里,那我们就把话摊开来说一说吧……   “你和谨之的婚姻,早已明存实亡,这是众所周知的。有道是   强扭的瓜不甜,强求是精神上的一种折磨,是一种病态心理。   “韩小婧,我家安安和谨之好了多年,痴情经年不曾变过,这也是公开的事儿,如今她刚动完心脏移植手术,起初状况还好,只是现在起了排斥反应,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最终能不能得到控制。若是控制不了,只怕也就活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这种要求有点过份,但是,我是一个母亲,更清楚你和谨之没有感情,所以,我想请求你别为难谨之,早点离婚吧!成全他们,何偿不是对自己的一种成全?”   天呐,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嚣张无理、厚颜无耻的女人?   生了个女儿,做了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也不觉羞耻,在见到元配之后,居然琮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劝离,这人当自己是谁呀?   她的道德底线在哪?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反击是必然的……   下一章,宁敏吃醋怒他:我有男朋友,唯他不嫁   吃醋:我有男朋友,唯他不嫁   一   “安太太,恕我冒昧,您这是以什么身份在劝我?是以我婆婆闺蜜的身份呢,还是我先生未来丈母娘的身份?”   宁敏淡淡的接上话,眼神带着微笑,微笑里尽是显而易见的讥讽桎。   周惠没想到她会这么质问,而佟庭烽并没有出来喝斥,这令她微觉狼狈,一顿之后,硬着头皮接了一句潼:   “我的身份不重要。现在,我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以事论事。不幸的婚姻,就应该趁早结束,韩小姐还年轻,未来还能寻到自己的幸福。离,这是两全齐美的事……”   温温的语气,透露出一种浓浓的劝诫之意,就像一个德高望众的佛家法师在劝一个走入迷途的后生: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阿弥佗佛。   可惜这位后生,并不是善茬,带着一抹冷笑打断了她的规劝:   “抱歉,安太太,离或是不离,这是我们佟家的家务事,我和我先生会自行决定,您实在不必多费唇舌做了这小人,这个做法,实在有点丢您作为一个长辈的脸。   “还有一件事,我得说明一下。如果我真想离,那绝对不是为了成人之美,这世上没有一个元配会欢欢喜喜离婚,然后鼓励小三风风光光上位的;如果我不想离,我先生就算愿意净身出户,他也休想拿到离婚证书。外头的人,如果想要跟着他,那就只能矮人三分。   “我知道你是看着我先生长大,是不折不扣的长辈,但,放在道德这个层面上,说真的,您实在没这资格来劝我什么?   “不管我的婚姻状况是怎么一种情况,身为一个现代女性的您,受过高等文化教育,应该比任何人更明白羞耻两字怎么写,可您却昧着良心纵容自己的女儿和有妇之夫勾搭多年,而未加阻止,这只能说您是一个失败的长者,以及失败的母亲。鼓励女儿成为第三者,就是一个有力的事实证明。   “所以,请您别用一种语重心长的长者的语气来劝说我,来表现你对我和我先生这段婚姻的看法,我们的婚姻轮不到外人来说三道四,指手划脚,尤其是你,这只会凸显您的虚伪和做作……而我,生来就不喜欢和虚伪的人打交道。这会让我觉得恶心,想吐。抱歉,失陪!”   一顿转身后,又回头:“佟庭烽,麻烦你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至始至终,她保持着一种淡漠的语气,眼神不曾正视,扔下一段刺人心骨的挖苦和鄙视后,她优雅转身离开。   身后,佟蕾瞪大了眼,瞅了瞅被她损的老脸通红的惠姨,以及脸色一片惨白委屈的安娜,叹为观止,在她的认知当中,周惠可是一只母老虎啊,今天居然被堵的哑口无言。哎妈呀,她嫂子的嘴,怎么这么毒?   陈祟出在微微一笑:想在这位身上占便宜,难,也不想像人家是什么身份——作为特别行动组的组长,若没有一点口才,那还怎么当这组长?   韩璐也惊讶的了一下,这张嘴,怎么这么的厉害,一分情面都没有留,她就不怕佟庭烽跳出来和她叫板,扫她颜面吗?   也许最令她惊讶的是,那个男人一直在旁观,任由他未来的岳母被一个后辈训了一个满面无光。   她追了过去。   房里,好一阵尴尬,周惠看向从头到尾没有说过半句的佟庭烽,觉得憋气啊——这孩子怎么眼睁睁在边上瞅着,没给说半句话。他到底是站哪边的。   她想质问佟庭烽,边上安德制止了妻子,摇了摇头。   “看样子,她并不想离!”   安娜瞅着佟庭烽,咬着牙,万分委屈的说。   这一刻,她多希望他可以出声斥一句,维护维护她母亲,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份量,最好能冲上去打他一个耳光,竟敢如此对她母亲无耻,可他就是沉默——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呀?   “好好休息,我去瞅瞅!”   他迈开大步出了房,淡淡的眸底有隐笑——可惜他藏的深,没有人看得到。   安家一家三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视线里走了开去,安娜气的差点落泪,至于安德和周惠,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这天,后来,周惠寻了一个安静的地儿,气愤的质问安德:   “为什么不让我说……他该表个态呀……”   安德抽着烟皱眉   tang:“你傻啊,他的婚姻如何处置,我们没有资格插手。谨之是怎么一个人,你难道看不明白吗?他的事,连他妈都管不了,何况是我们……别聪明人尽做糊涂事……”   “可他是我们女婿!”   “没有正名,就不是!”   “所以,我们得尽快让这个名份给正过来呀!”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懂不懂,你以为我看着别人将咱们女儿定位成第三者,我看着痛快吗?可主动权并不在咱们手上。”   事实的确如此。   他们一直很被动。   周惠想想就来气,气的抱胸直转,嘴里难免抱怨:   “谨之也真是的,在这件事上,怎么就这么不干不脆……有时候,我真的有点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娶我们家小安的意思。阿德啊,我告诉你,只要这件事没个着落,我就没个安心。佟谨之表面上对我们恭恭敬敬,可是,我总觉得不安……这个人狠心来也是可怕的……我实在有点怕他有朝一日反过来对付咱们啊……要是他早早把小安娶了,我的心事也就落了……三年前,他查过那事的,后来不了了之,我实在担心,有朝一日,这事,会被抖出来……”   “你就别瞎想了。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早已成迷案,任何人都别想查出来。”   安德扶了扶周惠的肩,以示安抚,其实心里何偿不在受着煎熬呢!   二   宁敏走上了顶楼,想吹吹风,冷静准静,刚刚她好像有点冲动,心头居然冒出了一团怒火。全是那周惠给激的。没脸没皮,说话不知道托住下巴,也不怕风大闪了她的舌头。   无耻之徒。   可问题是,她为什么生气?   向来被她引以为傲的定力呢?   都跑哪去了?   她怎么会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起来了?   刚刚,她应该微微一笑,对佟庭烽说:“行,咱们马上去离婚,要不,你把这位也一并带上,现在咱们一起去办证事务所,离婚证一拿到手上,你俩就能拿结婚证。好多!”   她倒要看看这个混蛋会怎么处理。   可脱口而出,却是那样一番话。   真是疯了!   她抹了一把脸,站在风里,沐浴在阳光里,两个保镖,远远跟着,守在天台出口,左右观望着。   她看到韩璐想上来,被保镖拦着,隔的远远的距离,她在和阿灿交涉。   “让她过来!”   她远远叫了一声。   阿灿之放行。   韩璐走到了她面前,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她,轻轻说:   “到底还是会走上这条路的。这样一个结果,在我预料之中。佟家的水那么深,岂是你能在里头站得住脚跟的。佟庭烽根本就不曾把你放在眼里,这就注定你会是这个婚姻的失败者!”   “你这是来看笑话的?”   这个女人眼里尽是兴灾乐祸之色,宁敏上下一打量,淡寡的问。   “不是。但事实上,你和佟庭烽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错位的笑话。你扪心自问,难道你觉得你配得上佟庭烽吗?我只是以事论事,用一种理智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就好像之前你劝我别对佟家抱有幻想一样,脚踏实地的过日子,才是我们这种小户人家该有的生活。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来看我,这会儿,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来给你一个衷告的。   “离婚就离婚呗,这没什么大不了。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这段婚姻。能维持漫漫六年,想来已经逼临佟庭烽的忍耐极限了,就是千万别闹的被净身出户。   “奉劝你一问,离婚赔偿费,一定要往高里要。你这六年的青春损失费,总得叫他们赔上一赔……   “再有,一定得把佟麒的抚养权给争取过来。佟老爷子一向疼你,如果佟庭烽执意要离婚,你提这样一个要求,他未见得就会满口拒绝,绝对有商量的余地。   “总之,绝不能把佟麒留下,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清醒,这可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旦爆了,我们所有人都跟着完蛋。“哎,我说,你记明白没有。孩子必须跟你,这婚才能离婚。这一点很重要。   “到时,你拿到高额的赡养费,就和佟麒往美国去定居,这件叫我们提心吊胆了六年的事,就能悄无声息的平息下来……否则,我们今后肯定还会闹一个天大的麻烦,到时候佟大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事情要是发展到那个地部,韩婧,我们一家子就等着死的凄惨……”   她压低着声音在劝。一句一句,带着深意。   宁敏扶着发冷冷看着,心里着实纳闷,这女人为什么要韩婧必须拿到孩子的抚养权?令他们提心吊胆的事,又是怎么一件事?   “哎,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韩璐看到这丫头看她的眼神极度奇怪,且不吭声。   “到时,我是不是应该带上你们一起享福,从此一家子梆在一处,一起共享我的离婚费?”   她突然淡淡开口发问,整个人,整句话,透着一股子阴不阴阳不阳的味道,让人猜不透其所思所想。   韩璐睇了一会儿,才说:   “如果你想给佟麒再寻个爸爸,如果你还惦记着爸对你的养育之恩,你可以考虑一下阿淳——阿淳本来该有一个很好的前程,全是因为你,他被毁掉了。至今,他对你念念不忘,也一直渴望想抱抱那孩子。韩婧,阿淳心里只有你,这几年,妈催他交女朋友,他从来不肯……”   宁敏越听越觉得这话不是味儿,韩婧和韩淳?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居然劝她和韩淳好……   之前,她就猜韩婧可能是她妹妹,可能是韩冲领养的,这事,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麻烦,致令她还没空去调查。这会儿,由韩璐这句话,她可以肯定:韩婧绝对不是韩冲的亲生的,韩家姐弟知道这件事,并且韩淳早在六年前就喜欢上韩婧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为什么会认为佟麒是定时炸弹?   难道……   她心头一震,难道佟麒是韩婧和韩淳生的?   可也不对呀,那份DNA明白显示了佟麒是佟庭烽的儿子啊……   正琢磨,她忽然发现一直喋喋不休的韩璐闭了嘴,脸色有点异样的往边上退了退,她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一瞄,佟庭烽跟了上来,一手插袋,一件黑色手工休闲服将他的优雅以及神秘以及难以琢磨的气质全部彰显了出来,而陈祟就跟在身后。   她明显感受到韩璐露出了怯色,少了刚刚那种张扬,满脸的算计之色,都收了起来。   “韩璐小姐,麻烦你跟我下去,令弟的手术事宜,你可以去确认一下!”   陈祟站定在几步远,说了一句。   韩璐怔了一下,没料到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她用一种怪怪眼神瞄了下韩婧和佟庭烽,男人目光一煞不煞的盯着女人,女人呢,冷寡寡撇开了脸,有一种异样的气息在他们之间流动开。   这丫头居然敢摆脸色给佟大少看,胆子真够肥!   她欠了欠身,离开。   天色是极好的,太阳很温暖,雪冰在消融,整个世界,又会现出了它的本来面貌,只是融雪天的风比往常要冷的多,宁敏抱了抱胸,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脚下那来来往往正在忙碌的众生。世间千千万万的人,都会拥有这样一种平淡无奇的生活,独独她,走过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曲折。   佟庭烽站到了她身侧,一起并列睇望,时不时会回头瞟她一眼,她没有理会,而他能感受到她冷淡,比以之前,更为的淡漠,似彻底已将他无视。   “哎,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凑过头。   宁敏皱了一下眉头,仰开了头,和他保持距离:“没想什么?我下去守一守韩淳……”   转身,手却被他牵住,拉了回去。   “放手!”   她冷冷仰起头:“别拿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来碰我!”   “我看出来了,你在生气!”   他微微一笑,阳光令他的笑容显得温暖而亲切,和刚刚在病房里的清冷疏离,截然不同。   “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就是有!”   “我懒的理你!”   她想把他推开,不愿和他有所纠缠,他却牢牢扶住了她的肩,将她冰冷的目光,以及不屑之色尽收于眼底。   “如果你没有生气,你就不会有这样一种反常的情绪反应。你被刚刚那些话刺激到了对不对……”   宁敏马上嗤之一笑:“佟庭烽,难道你以为我在吃酣吗?”   “难道不是?”   他认真的反问,昨夜里,他们聊的好好的,自打蕾蕾跑来传了那个消息之后,她身上明显就建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昨夜里他送蕾蕾回别墅,回过房,房里冰冷一片,她皱着眉缩在被窝里。被褥被芯都有换过。上头干干净净,没有他半点味道。她这是在潜意识里想和他划清界线么?   一抹皮笑肉不笑在她脸上泛起:   “我这个人,在吃饺子的时候,的确很爱吃醋,非醋不碰饺子,但在男人身上,抱歉,我这辈子还没沾上这东西!”   “你这是变相在告诉我,你没交过男朋友吗?”   他因为她这句话而双眸亮了一下,唇也上扬了一扬。   宁敏被他眼底的愉悦刺了一下,原来自以为是的,不止刚刚那两位,眼前这位,也是如此的讨厌,于是,一句绝对可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你又错了,我有男朋友。而且很爱很爱。我们还曾许过愿,这辈子,我唯他不嫁,而他也唯我不娶。佟庭烽,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安娜母女哪样,一个劲儿想要和你沾上关系的,至少,我不会,少拿你的自以为是来揣度我的心思……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见人爱的美元还是欧元?谁稀罕呢……唔……”   这绝对不是佟庭烽想听到的,一下子狠狠就刺激到了他。只因为,这一刻的她,也许有点恼火,但神情绝对认真——一时之间,有一种莫名的急乱从心底冲了上来,他想都不想就低头吻住了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住心头正在躁动的不安。   对,这一刻,他竟生出了几丝害怕,有种酸酸的滋味,情不自禁的翻起,因为他清楚的了解到了一件事,她曾经深爱过别人,在他还没没来及认得她的时候,曾和别人许下过一生的约定。   她这样的脾性注定她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她这样的心性,也注定能打动她心的不会是寻常男人,所以,他害怕了,突然之间很怕那个男人会从天而降,将她带走——以现下他和她的关系,还在打基础阶段,完全没有根基,难与人竞争……   一吻而凶狠,他将她抵在墙角,迎着阳光,用行动也宣告现下这样一种所有权,是不是有点可耻啊……   可它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安抚住他乱蓬蓬急躁的心。   这一刻,柔软的唇,带着芬芳和香甜,令他一尝而不愿停下,而她有点发懵,有点猝不及防……   当她反应过来,想推开这个现在时不时想揩她油的男人,顶不开,她恼,往他伤口砸了下去,他低一笑,反应灵敏的握住了她的拳头:   “哎,你还真是下得了狠心!”   一声叹息溢出。   认栽认栽,他是真被她给灌了迷汤了,怎么就一动心,就如此的狼狈……这实在有损他的形象。   本想试试她的反应,结果反乱了自己的心。   “佟庭烽……别以为我不敢揍你……你再敢碰我试试……”   她咬牙切齿,唇泛着一种迷人的嫣色,红润,而富有亮泽。   “我这是被你激的。”   他抚了抚她的发,双眼温温,并不后悔这一吻,也欣喜着她的生气,这代表她多少是在意他的!   “佟庭烽……”   “嘘,先听我说好不好。”   “……”   “你曾在中国多年,不知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出自《列子·说符》,名为:九方皋相马。宁宁,请你不要用秦穆公的目光来看我,我希望你能用九方皋的相马本事来发现我的本质,而不是被表面现象所迷惑……我所作种种,我心里有分寸。这样吧,三天之后,我给你一个交代。”   “不许   叫我宁宁,我跟你没这么亲密!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交代……佟庭烽,你放开……”   她不喜欢他这么叫她,犹其是在他身上还沾着别人的味道时,这样一个亲呢的叫法,令她觉得无比的别扭,心里有火冒出来。   真是奇了怪了,他凭什么要她用九方皋相马的视角去认得这个人?   她不知道九方皋相马是怎么一个典故,也不知道它有什么深意,她只知道现在的她,非常非常的生气,才不要认清他的心思是怎么样的呢!   佟庭烽放开了她,她转身仓皇离去,心乱如麻,火大,懊丧……   她讨厌心里会冒出这样一种反常的情绪,因为她没办法弄明白这是因而何起——   也许也是因为她不想面对的这种一种情绪变化,它来的如此快,而且汹涌澎湃。   后来,她才明白,这种情绪反常的学名叫:   吃醋。   佟庭烽呢,皱了一下眉,深深嘘了一口气,突然深刻的体会到了一个词汇的真谛:七上八下——他现在的心情能从这四个字眼上体现出来。   他突然有点苦恼了,要怎么做,才能打开她的心门呢?   双手撑在栏杆上,静静的睇着她离开,一直到闪进天台铁门,他才闪了一个手势,让守在门后的保镖跟上,转身,他趴在栏杆上,琢磨对策——爱情这东西,真是一门复杂的学科,但这却是每个人都有可能面对的事。   以前,他从不觉得女人的心理如何如何复杂,现在,他才发现,这真的是一种很难应付的雌性动物。   面对这样一种动物,无论是谁都没办法从已学的专业中获得那样一种办法,来教会你,当你对一个智商和你差不多的女人动了心时,要怎么样才能迅速有效的拿下……   难办呐!   他叹了一声,却又轻轻笑了笑,这是一种全新的经验,爱一个人,会有点战战兢兢,有些小伎俩使上来,似乎并没有起预期设想的效果,反而把自己推入了一种比较被动的局面……   世人都说爱情让快乐又苦恼,世人还说,爱情让人变傻,如今,他终于体会到这样一种滋味了……   想他脑袋的瓜子,平常考虑的全都是些动辄便是天文数字的大买卖,现在却在为这些事烦恼,这令他不想叹息也难了。   可他还是喜悦的,人生,遇上一个衬心如意的人,并不容易——而他可以确定,这个叫宁笙歌的小女人,生来就是克他的小魔女。   爱情,果然是,让人欢喜让人愁啊!   她在闹脾气,他在吃小醋   一   “哥……”   佟庭烽正想着,身后传来很飘忽的一叫声椋。   他转身,看到佟蕾精神恍惚的冲他走了过来,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脚步都有点飘淌。   “我……我没看错吧!”   走近,她有点结巴,捧着心肝,摸着脸。   “你看到了什么了?”他不动声色的问。   “我看到哥哥……”她咽了一口口水,结巴不成语:“强……强吻了……嫂子……”   他抿了抿嘴,忍无可忍,低低,笑了,笑的特别的愉快,因为那一句“嫂子”,听上去,怎么这么该死的悦耳动听呢!   更因为“强吻”这词……   呵,他居然用了强。   原来对于女人,他也有霸道的时候……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自己会这么的没有风度!   “她是你嫂子,我吻了怎么了?”   他弯着眉,摸了摸唇,那滋味……实在是太叫人沉迷。   说的好理直气壮,要是宁宁在这里,估计又想踹她一脚了。   瞧,佟蕾就楞了楞,嘴巴张了张,都说不出话来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你要给安娜一个交代的吗?还给了一个期限……哥,你这是打算脚踏两只船?”   她眉头直皱,这样一个罪名,可有点玷污哥哥的形象。作为妹妹,她非常清楚,结婚六年,哥哥和嫂子除了被设计那一天有过不正当的关系,这几年来,他们之间比豆腐还清白。直到这一次,嫂嫂从华州回来,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好像是越来越多,而且还吻了……哥哥好像有严重的洁癖症的吧!   “哥,难道你也想学爸那样!”   一想到父亲,她的心就很受伤,难道哥这个男神也要蒙尘了么?   “不,我不会……”   看到妹妹眼底露出的异样眼神,佟庭烽敛了敛笑,上去扶住了她那纤瘦的双肩,一字一顿的道:   “还有,蕾蕾,爸是个好男人,他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有可能犯的错,但这并不能抹煞爸对妈的感情。一个私生子不代表什么。重点是你要看这个私生子是怎么来的?和一个外头的女人生养,如果是爸人生规划的一部分,这样的爸,我也不会认可,可如果是意外……那就另当别论……”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中分明有话。   佟蕾连忙急问。   “有很多事,你不知道,而现在也没有到把这一切说开的时候。我只能说,爸很男人。并不像你认为的那么低俗滥情。你哥我也不是。”   他用一种落地铿锵的声音保证。   佟蕾怔怔了一下。   “还有,关于我吻了你嫂子的事,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只你知我知。”   “为什么?”   “过几天,我会让你知道为什么!”   风吹得佟蕾的鼻子有点红,脸孔白里透红,头上还戴着一个漂亮的红帽子,这个由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是这么的青春可爱。   佟庭烽和这个妹妹的关系一直很铁,她在他面前,从来言听计从,佟蕾会点头,他并不意外。   但这孩子还咕哝了一句:“哥哥是不是喜欢上嫂子了!”   佟庭烽笑了笑,眸光明媚,似有春光流转,滟滟生辉,并没有回答,倚着栏杆望着脚下如蝼蚁一般来来往往的人生。   但是佟蕾已经从哥哥的眼神里读懂了那个意思,既同情安娜相思十年没能修成正果,有点怨哥哥耽误了人家这么多年;又有点欢喜,哥哥不用离婚,佟麒就不必饱受父母离异之苦了,那孩子啊,可喜欢他妈妈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个安稳幸福的家很重要。父母是孩子的顶梁柱,失去任何一个,都是人生当中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   她这么想,觉得不离,也好,但她看出来了,哥哥似乎被什么事给困扰住了,瞧啊,又在走神了。   “哥,你在想什么?”   tang   佟庭烽回头轻一笑:“嗯,我在想,怎么样才能哄你嫂子开心?这事,是不是有点傻?”   佟蕾瞪了瞪眼,想到的是刚刚韩婧拂袖而去的模样,脱口便道:   “给她最想要的东西!”   “那可不行!”   “哥哥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气?你要不给,怎么取悦芳心?   遭了嫌的佟庭烽直皱眉:“她最想要的是:离婚和儿子。我真要是给了,她保准拍拍屁股溜走!”   佟蕾:“……”   好像是的哦,韩婧一心想离婚。   “哥,你难道不介意她和那混蛋有过那种……关系吗?”   “蕾蕾,以后,你会明白,你哥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女人。而且,你会很喜欢……”   佟庭烽笑的神秘。   佟蕾则露出了疑惑之色,觉得:哥哥是不是吃错药了,韩婧就是韩婧,有什么独一无二?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佟庭烽的,他一看号码,按了通话键,电话那边传来了阿灿的声音:   “佟先生,佟赞佟二少来了,在楼梯上缠住了太太……太太答应了二少一件事,您可能得出面干涉一下……”   也正是这一天,佟庭烽尝到了爱情的另一种滋味:醋的滋味。   有个女人,故意使坏,令他醋到了!   二   宁敏遇上了崔赞,在她噌噌噌狼狈跑下楼的时候,有人在她身后追:   “婧婧……婧婧……”   她转头看,看到是这个人,心里没法高兴,只会越发的烦躁。   好几天没见崔赞,这个男人,显得有点憔悴,她继续往前走,没再理会,可这个人飞快拦住了她,喘着气:   “等等,我们能谈谈吗?”   “抱歉,没什么好谈的!”   她绕开就走。   崔赞再度绕过去,想拽她的手,却被她冷冷狠狠的拍飞:   “别来碰我!”   若放在往昔,她会含羞答答依偎到他怀里,可惜啊,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女人完全不给他任何好脸色。   崔赞一想到之前那几个耳光,心下无比清楚,现在的她,对他,绝对是铁石心肠——说真的,活了这么多年,那还是第一回被人当众搧耳光,这是一份奇耻大辱,本来,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他再来找她,就有点自取其辱,但现实逼的他不得不再来找她。   他连忙缩回了手,伸平,挡着去路:“行,我不碰。我不碰!但你得听我说几句话!给我两分钟时间!”   宁敏挑了挑下巴,感觉到他今天有点委屈求全的意思,不似以前那些霸道嚣张,于是站定,等着他的话。   崔赞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看起来,眉心拧紧的问: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这好像与你无关。如果没有正事,对不住,我还事要忙!”   她说着又要绕开。   他连忙言归正转,开门见山先扔出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婧婧,我妈病了,绝症,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或许是语气过于沉痛,所以,一下捋平了宁敏心里的不耐烦以及无法克制的浮躁感,她静静看了看这个有点邪魅的男人,眉目间的倦容,显示着那样一个信息:他正在承受将要失去母亲的悲痛。   任何一个人,都有被摆在心尖上的人,那个人有可能是自己的亲人,也有可能是自己的爱人,或是朋友。   比如,她在失去队友时,就无比的沉痛。   对于崔赞这样一个自幼生活在单亲家庭中,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的人来说,母亲是他人生的全部。一旦面对那样一种无能为力的事,那种痛,自是难以言说的。   将心比心,那种感情,她可以体会。   “所以呢!”   她问。   “我妈,   她想见见你!婧婧,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她……看在以前的情份上……”一顿后,又道:“我知道那天我做的有点过份了,但,你也已经打过我了不是……也算是两清了……”   面对男人脸上露出的殷切之情,宁敏皱了一下眉:同情归同情,但要她去见一个完全陌生的长辈……   这事,不妥当。   她又不是韩婧,实在没必要同情心泛滥,去惹上这么一桩麻烦事吧!   崔赞见她不吭声,马上动之以情的游说起来:   “婧婧,以前,我妈妈那么疼你,难道你都忘了吗?你应该明白一件事,如果不是佟庭烽横刀夺爱,你跟我妈会是这世上最要好的婆媳……她现在来日不多,现在总会想起以前的人和事,尤其特别挂念你……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念叨你的好,遗憾这辈子你未能成为她的儿媳妇。婧婧,你就帮我一次忙吧……那是和我相依为命的妈,从小为我吃尽苦头,如果我连她最后的心愿都不能完成,那我就太枉为她的儿子了……”   脸上尽是悲痛和抑郁。   她缓了缓心情,还是想拒绝,却在看到身后那两个紧跟而来的保镖时,也是因为脑海里另外蹦出了一个疑惑,突然之间,就改变了主意:   “伯母现在有住院吗?”   “没!”   “为什么不住?”   “先前住了几天,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所以出院了。她说她不想再治……无论怎么治都没有用的。她说她不想头发掉光,变很丑,横竖都是一个死,她想死的平静,不想天天折腾在医院。”   他沉沉的吐着母亲的决定,心痛犹如刀在割。   “婧婧,六年前,你还记得吗?六年前,我妈曾说过,要跟着我们一起出去旅行一趟,她现在就特想去外头走走,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陪她一陪……”   “陪伯母出去走走这事恐怕不行,但我可以去探视一下……”   宁敏没多想,答应了下来。   “当真!”   他的眼,亮了一下。   “嗯!不过得等韩淳把刀开完了才能去!”   “韩淳怎么了?”   “和人打架,脑部有血块!”   崔赞皱了一下眉:“那小子初中的时候是个乖乖学生,可自打从你嫁进佟家之后,他是三天两头闹事。这还真是上瘾了啊他!”   宁敏不说话,往楼下而去,手术室在八楼。   崔赞默默的跟着,秀美的长发,因为走动而跳跃着,高挑的身姿,显得优雅而迷人,现在的她,真的是不同于以前了……   三   六年之前,韩婧和崔赞的恋爱关系,并不曾公开,赵萍芳只知道她曾有过一个要好的不得了的男朋友,曾经为了那个男朋友,而拒绝嫁入佟家,当时,她对这个愚到家的丫头是噼里啪啦好一番骂,还曾关过她,严禁她跑出去找那个莫名失了踪了男朋友。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人名叫崔赞,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学生。   有时候,赵萍芳会生出感慨:爱情到底算是什么玩意儿,能把一个乖巧的丫头片子迷惑的再也不肯听你使唤。   在她看来,能嫁入佟家,那根本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梦寐以求的事。   无论嫁给佟家哪个人,人生就会被彻底改变,再也不必为没钱花而发愁,到时候,只要安心做一个贵太太就行了。   可偏偏那死丫头啊,死心眼的不得了,死活就是不肯断了旧情,打定主意唯那个男人不嫁。   万幸的是那男人最后抛弃了她,她呢,又检查出怀上了身子,这么两件事一夹攻,这丫头终于崩溃了,只好答应嫁给佟家大少。   当时,赵萍芳可高兴了,曾经以为凭着佟家在巴城的地位,佟家大少结婚,必定会有一个隆重的婚礼,她也殷殷期待着未来,他们韩家跟着一跃进龙门,从此成为富贵门。可结果呢,令她大失所望。   佟家并不打算办酒席。   老爷子说:“这是韩婧嫁给谨之提的唯一要求。她要的是杜绝任何她可以上报的机会。另外,她想安静的养胎。所以,婚礼,暂时不会办……”   彼时,韩婧已经被佟家接进了佟园,身份一下变的无比的金贵,而有关她留在韩家的所有照片也尽数被佟家前去的人一一没收,想要再见韩婧,那得预约,看人家脸色。   后来,等她再见到韩婧时,那死丫头变的冷淡,无论你如何责怪,她都变的无动于衷,就好像你面对的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没了半点生气。   六年之后,赵萍芳再次看到这个崔赞时,头皮就发麻,那日在会所遇上这个男人好心的替自己偿还了欠资,当时她是心怀感激的,后来她被要胁,才晓得这个人不安好心。   “我为韩婧而来!”   崔赞曾毫不掩饰的表达了他这种目的。   赵萍芳也是一个人精,一眼就知这个崔赞是个不好招惹的主,一身的邪里歪气,她真的有点不明白,乖乖女的韩婧怎么就喜欢这样一个人?   当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这一天,当她瞧见韩婧带着崔赞一起过来时,身子都要发软,连忙将她拉到边上,小心翼翼的对她低叫:“韩婧,这种人,你还敢招惹啊……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佟家太太,要是有什么丑闻传出去,你得死多少回啊……佟家的保镖都在呢,要是人家回头和他们的东家一说……”   “有件事,您可能并不太清楚……”   宁敏淡淡的打断。   “什么?”   “崔赞也姓佟!”   “啥?”   赵萍芳有点发懵。   “你没看新闻吗?他是佟家流落在子孙。佟庭烽的亲弟弟!”   赵萍芳傻住。   最近,他们哪有时间和心情看新闻,为了那个高高的债台,一家门都被追债,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哪还关心那种事。   “怎么……有这种事……”   她惊错,如此一来,这关系当真是越发的错乱了——哥哥娶了弟弟的女人,而且还奉子成婚……好吧,现在她终于知道那孩子其实是……   她在心里叹了一声,这还真是冤孽啊!   佟庭烽来的时候,手术已接近尾声,崔赞也在,他淡淡瞄了一眼,神色莫辨。   赵萍芳则看得心惊胆颤,生怕这两人闹腾起来,出乎她意料的是,他们都很平心静气。   这时,手术灯灭了,病床被人从手术室内推出来,佟庭烽迎上去,杨主任跟着出来,宣布道:“手术很成功。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就能醒过来。到时好好休养,年纪轻,很快就能康复的。”   “那就好!”   佟庭烽又征询了杨主任好几个问题,然后走向宁敏,站定在那里说:“这里没有我们事了,回吧!”   他们需要好好谈谈。   “我还有事!要回你自己回!”   宁敏杵在那里没走,淡淡道。   “想去哪儿?”   “阿灿应该有向你报告,不需要我重复吧!”   宁敏没用正眼瞅他。   “不准!”   他很霸道的扔下两字。   “这是我自由!”   “韩婧!”   佟庭烽皱起了眉,崔赞现在是一个危险份子,他实在不想她和这个男人走的太近。   宁敏已转身往外而去,完全无视他的存在,闲闲倚在门框边上的崔赞不觉勾了勾唇角,在跟出去时,又折了回来,凑过脸,在佟庭烽板着的脸孔边上大声私语了一句:“就算你抢去了也得不到。我在边上拭目以待你和她的离婚交响曲,那肯定很动听。”   挟着一抹轻笑,他扬场而去,这么多天以来的阴霾情绪,似乎一下子因为佟庭烽吃憋而得到了宣泄——心理多少平衡了一点,至少不被待见的不止他一个人。   嗯,这个发现无限美妙。   佟庭烽没有阻止,心头有一种万蚁穿身的滋味,很不痛快。   这个女人,在和他闹脾气,也许她正在等一个和他闹翻的机会……如果他忍耐不住,后果会怎么样,他没办法想象。   很多事,他都能掌控在手掌心上,独独这个女人,她太过于独立,太过于不信任他,总能生出很多变数,令他防不胜防,无法稳稳驾驭。   “跟着!”   这是佟庭烽对阿灿下达的指令。   现在,他只能见机行事,限制她的行动自由,那无疑是不智的,那就只能等她消消气再说!   晚上吧,晚上再和她好好谈谈!   只是只要一想到接下去,她会和崔赞单独相处,他的肚子里实在闹腾的慌啊……   四   下午四点,宁敏见到了那位颠覆何菊华爱情的女人,常欢。   常欢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哪怕病着,除了脸色差了一点,依旧美的惊人。   这个女人约有一米六五的身高,长发高盘,穿一件很显身材的旗装,像是刻意打扮过似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雅致婉约的美,有点文艺范儿,不像何菊华身上所流露的那种与身俱来的雍容高贵。   这女人,就像一幅精致的江南水乡画卷,看在眼里,会让人感受到一种舒适的美感,想来,年轻时候,绝对是一个能让男人们神魂颠倒的绝色佳人——佟耀桦是何等的身份,看尽富贵圈里的美人,再邂逅这么一个天然去雕饰的小家碧玉,怎么可能不心动?   像这样一个美人儿,按理说是绝不愁嫁的,但她却带着一个私生子,在佟耀桦死后,在得不到任何佟家抚养费的情况下,把一个小孩子给抚养成了如今这样一个拥有着一身骄傲的成功男人,这当中,作为一个单身母亲,她付出的艰辛无疑是巨大的。   值得注意的是,宁敏从深藏在佟家的另一本属于韩婧的日记上发现了这样一件事:   “比起崔赞,也许我是幸运的,虽然我从小没有妈妈,但我有一个疼我爱我的爸爸,爸再娶后,后妈待我还算不错,哪像崔赞,从小到大,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至今连父亲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这是日记里的一段。   当时,宁敏看着很纳闷啊,如果常欢当真是佟耀桦养在外头的女人,这个孩子的存在,是佟耀桦深爱常欢的产物,那为何常欢生下的崔赞从来就没有见过佟耀桦?   在佟耀桦出车祸离世之前,有漫长的十年,这十年,如果常欢是佟耀桦在外按的另一个家,就不会出现他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这样一个状况,应该会有一个很富足的生活才对。   除非这孩子并不受佟耀桦欢迎,是常欢瞒着他生下来的。   这也不对,孩子生下来之后,那就是常欢的武器,她为什么没有善加利用,而是选择消声匿迹?   难道她就这么爱佟耀桦,得不到应有的名份,得不到他的心,人也没捞着,还甘愿给他生儿子,生完后还躲了起来独自养着,她图的是什么?   这世上真有这么愚蠢不为自己着想的女人吗?   除非,她别有目的所在,是以,才让其儿子,在三十年之后,又回归佟家,来争取他应得的利益?   明天大图,加更!   这是圈套,表面的良善只是伪装   一   对于宁敏来说,常欢给她留下的印象,不是她的美丽,而是她的眼神——够温柔,也够深亮,深的让人探不到底,亮的让人觉得这种亲切和友善,有点虚,有点假。   这样一个感觉在大脑皮层形成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椋。   难道这是因为她对崔赞有陈见,以至于连带着就不怎么喜欢常欢了吗淌?   也许是,也许不是!   崔赞在三环的金黄地段有一套楼中楼公寓房,上下楼,两百来个平方,装潢很考究,倒不见得如何华丽,但在做工和用料之上,都是上了心的,彰显着一种家的温馨的氛围,美观整洁大方。   他说这是他临时租用的。   一进门,常欢给了她一个拥抱,说真的,她实在不太喜欢和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但面对一个刻意表现亲切的人来说,她好像没办法拒绝,也不可能板着脸喝斥。毕竟现在她的身份是韩婧。在她决定来的时候,就已经估算着会遇上哪些事了。   “六年匆匆如一梦,命运就是这么的捉弄人。如果当初,我要是让小赞早点回佟家认祖归宗的话,也话你和小赞,就不会闹出这么一出悲剧了。唉,说来说去,都是我不好。那时,我们在美国,被佟家的人看管着,想回国回不了,想联系你,又联系不到……你根本就不知道,当时小赞有多痛苦。后来,我听说你结婚了,嫁给了佟大少,我就知道,你和小赞的的缘份,这辈子怕是完了……”   坐定,常欢抚着手心,追忆着以前那些艰难岁月,感慨万千,忧郁之色溢于眼眸,自责之意呈于面色,她静静的打量着她和崔赞:   “好好的一对人儿,多登对,居然没能走到一起……”   那语气,透着浓浓的遗憾。   “妈,你别想着已经没办法改变的事了。只要以后,我还能和婧婧在一起,那就成!过去的那些,都已经不重要。”   崔赞打断了常欢的话,扔下一句话,令其母微微一怔。   宁敏为之深深皱了一下眉,这种口吻太过于坚定,令人觉得讨厌。   “以后,你们真打算复合吗?”   常欢迟疑看了一眼“韩婧”,轻轻提醒:“可婧婧现在是你……是你嫂子!”   “嫂子”两字,引来崔赞一记冷哼,一记蔑笑挟着狠厉自他眼底一闪而过。   “她曾经还是我老婆呢……佟庭烽不是照样把人给抢了吗?只要他们离婚,我把人再娶回来,这不犯法……他们也管不着。”   那语气,怎么让人觉得他对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   之前,她可和他说的很清楚的,就此一刀两断,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就此死了心。   “你爷爷那边,恐怕是……你这是想为了娶婧婧,不打算顾着自己的身份了吗?”   常欢露出忧色,儿子是什么脾性,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认准的事儿,哪怕是撞南墙也不会转弯。   “妈,在这件事上,谁都别想让我改变主意!您也甭劝。我对婧婧,那是铁了心的!”   这母子俩一唱一和,一来一往,真是动听。   宁敏一句话也不说,淡淡的瞅着,不露半分情绪。   常欢沉默了一下,幽幽叹:“你这样做誓必很难容于佟家的,但如果你们坚持还要在一起,我倒也不反对,只是日后巴城是不能再待了。小赞,真要是有那么一天,你带着婧婧回美国吧!即便没有佟家的财产,凭你的本事,还是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的……至于我,就把我埋在巴城,这里,是我和你爸相识相爱的地方……落叶归根,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她微微笑了一个,眉目间散着几丝忧郁,又带着几分鼓励和支持。   奇怪,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没有另嫁?   宁敏好奇的盯着看。   崔赞则沉了沉脸,阴冷的脸上有狠色一闪而过,但很快,他恢复了神色,展开了温温的如沐春风似的笑:   “妈,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您怎么能想着那些不愉快的事儿。哎,对了,您不是在煲汤吗?快去看看火候,婧婧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喝过您煲的汤了,可别尽顾着说话,而砸了自己的手艺。”   “瞧瞧,瞧瞧,我这记性……婧婧,你   tang坐一坐,要不,你们上楼去,到小赞房里坐坐,两个人说说悄悄话去。以前,你们俩孩子一来就腻房里,总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好像少话很多哦……我听说这几年你身子不太好,现在可好些了?还有……你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   常欢盯着她额角上的伤,迟疑好一会儿才温声说:“难道那孩子对你家暴了?应该不会吧,何菊华教养极好,是名流圈里出了名的贵太太,教出来的儿子绅士范儿十足……疼吗……”   一脸好婆婆的样,纤纤素指,还往她额头上轻轻触了上来,尖尖的指尖轻轻拂掠而过。   当初,韩婧若能嫁给崔赞,也许不会很差。   “还行!这伤,是我不小心磕伤的!”   她微笑着答了一句,站了起来:“您不用忙,晚饭我恐怕不能在这里用,之前我答应小麒回家去陪他的!”   “这么快就要走?也是……没离婚前,是该避着点的!这样吧,我熬的汤快好了,你等着,我去给你们盛碗汤,再坐一小儿,马上就好……”   常欢热情的招呼她再坐一坐,往厨房而去。   宁敏没有推拒,重新坐下,看到崔赞正用一种很温存的目光睇着她,少了几分邪气,而显得格外的真挚:“要不要到阳台去看看,你送我的那几盆君子兰还在,现在正在开花,很漂亮的……”   也问她高不高兴,一把就将她拽了过去,上楼,走向阳台。未到门口,她就甩开了他的手,冷冷斥了一句:   “别动手别脚!我自己能走!”   崔赞只要缩回手,心里无奈,现在,她根本就不让他亲近。   阳台很宽,摆着一个花架子,上面放了四盆君子兰,花开正艳,红如火,艳如霞,花形极为好看,但装花的花盆并不考究,几乎可以说,和这房间的装饰很格格不入,陈旧的厉害。   “漂亮么……”   他捧了一盆呈于面前,睇着那害羞垂下的花蕾,比划着说:   “当初你送我的时候,它们才那么一点高。   “离开六年,故地重游,前阵子,我回过一趟我和我妈以前租住过的地方,那个老房东还认得我,直问我说:‘当初你们走的匆忙,都忘了把你和小婧的订情信物君子兰给带走了。这几年,我闲着没事,就帮你照看着,如今你回来了,还打不打算要回去养着。要的话我可以物归原主。要是不要,这花,以后就归我了!’   “那个时候,我是真没想到它们居然还在,而且还被照顾的特别的好。你说,那位老爷爷是不是很可爱?   “为了感激,我想给老爷爷护养费。那老人死活都没拿。   “之后,我就把它们一起带了回来。你瞧,才养了没几个月,它们就全开花了。   “特别是这一株,垂笑君子兰,美吧……那房东老爷子跟我咕哝了半天,说,这花特奇怪,这么多年了,一朵花都没有开过。去年时候,他差点就把这盆给扔了……”   这盆君子兰有别于其他,花形奇特,幸好,爷爷爱养花,所以,宁敏知道一些花的知识,辨认了一下,说道:   “那房东根本就不懂花,垂笑君子兰的成长期非常漫长的,从一粒种子到开花,至少八到十年……”   她细细欣赏着,真的很美。   “可不是……”   他点头,目光从花蕾移到人上:“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哪一天这垂笑君子兰开了,哪一天你就嫁给我。现在它开了,你呢……你还能执行曾经你许下过的承诺吗?”   这话,低低柔柔,说的挺煽情。   如果是韩婧,想必一定会被他感动的稀里哗啦,一个大男人,在时隔六年之后,还能找回当年的订情信物,实在难能可贵。   想当时,崔赞和韩婧,都正青春正好,按照日记,以及崔赞对于过去的追忆,可以想像得出,他们之间的确深爱过,如果没有佟庭烽,他们当真有可能成为一对恩爱夫妻。而命运却残忍的将他们分开,如此一想,也难怪崔赞会对佟家怀上那样一种浓浓的怨恨了。任何一个人遇上这种事,都会气愤难平。   她沉默了一下,这种神情落在崔赞眼里,就有了另一种想法:她被感动了。   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放下了手上君子兰,再次小心翼翼的靠近,温声道:   “婧婧,我们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你都忘了吗?这一次,我回到巴城,将我们曾经一走过的地方都一一重温了一遍。巴城大学,西山湿地,南湾码头……我们留下过无数欢声笑语。有时,我真的很希望,能在旧时路上,与你来个不期而遇,而后会心一笑,而后,牵手继续那没有走完的路,直到白发苍苍,就这样走完人生这辈子……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要不,待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好好商量一下你的离婚事宜……”   前面这段温情款款的很,最后一句真是煞风景,摆明了他居心不良。   “崔赞……我不需你的好心……”   她立刻毫不犹豫的泼冷水。   这令崔赞微微皱眉:   “是吗?婧婧,你确定,不用律师,真的可以离掉这个婚吗……”   在他的手指触及她腰的时候,面前的人儿,往边上一闪,眼神一下清冷,隐约有讥讽浮现,压低了声音,淡寡寡的提警:   “崔赞,哦不,你现在应该叫佟赞……你给我听仔细了……”   “……”   他没有抱住,有点失落。   “该说的,那天我已经和你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今你姓佟,你记住了……就算我和佟庭烽离婚,你也不可能再来做我的代理律师了……”   “为什么?避嫌?”   他真的不喜欢她板着脸和他拉开距离这模样,以前的她,是何等的温柔,总能让他打心眼里觉得欢喜。现在呢?六年时间,是一道跨不去的鸿沟,将他们隔离,再也融不到一起。   “我能和佟庭烽和平离婚!”   她静静站着,长发披肩,若婷婷净植的莲,清冷艳丽,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令他不敢逼近。   “崔赞,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知的韩婧。你们兄弟之间的战争,别拿我来当棋子使唤。   “崔赞,曾经你让韩婧喜欢,那是因为你当初够纯萃,但现在呢,你在离开六年之后重新回归,你的眼睛里怀揣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一点真诚,你已经市侩,并且挟着一股子报复的心思;所以,你的任何甜言蜜语对我都不会再起作用。   “如果你不想让我瞧不起你的话,从今往后,就此打住,如此再见,还能问一声好……”   几丝难堪,在他脸上浮现,挫败感油然而生——现在的韩婧,真真是软硬不吃,比起六年前,难追多了。   六年之前,崔赞在学校时,就是一个成绩出众的高材生,因为有才华,因为有一副俊美的皮囊,曾经被同学们私底下封为巴城大学的校草,当时,曾有无数学姐学妹对他献殷勤,如果他愿意像其他男生那样在女生身上花心思,交个富家女作女朋友,那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在巴城,排在育英军事学院之下的就是巴城大学。育英学院既是贵族的摇篮,更是菁英学子聚集地。巴城一些富家子弟,若是挤不上育英学院,被刷下来的那一批全在这里。   当初,倒追崔赞的人,可不在一个两个,可他一个也没交往,而是勤工俭学,白天忙学业,晚上打零工,周末一有空就到律师楼做学徒打杂工。   那时,他很忙,没空和女生们打情骂俏,生活作风很正派,所有人都说他这样子,实点辜负青春年少、人生正好的花样年华。   他并不这么想,拥有着自己执着的性格,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   那时,他总会遇上一个害羞腼腆的女生,也是法政系的,极特别的一个学生,成绩不是特别好,中等偏上,长的也不是特别美,一副黑框大眼镜,穿着老土,她没啥朋友,脸上总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显得无害,不怎么和人说话,声音却很好听,轻轻柔柔。乍一看,这女生,并不美,俨然像一个比乡下地儿跑上来的土鳖。   他们曾经几度遇上,在同一个地方打工。每一次见面,她见到他会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并不刻意接近,一上工,就忙碌着她份内的量,显得勤勤恳恳,做事儿很卖力,打工地的负责人没一人对她不满意的。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巧合。后来才知是这是一种隐晦的暗恋,所以她把打工的地点设在了他出现的地方。远远的守望着,却不敢对他有所表白。   这是一个很胆小的姑娘,却用她独有的腼腆方式,一点一点侵占了他的心。   那一回,他感冒,身体不太舒服,但他还是有坚持上工,工作的时候无精打采,整个人懒懒的,做事很迟钝,不经意的就和这个丫头撞了一个满怀。她发现他身上体温烫的厉害,蹙着眉轻轻问他:   “你在发烧,吃药了吗?”   “没!”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说话,却熟稔的就像老朋友。   她什么也没说,走开,在他连连打喷嚏的时候。当时,他以为她是嫌他生病,怕被传染,一刻钟后,当她将刚买的感冒药递到他手上时,他才明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挂在嘴边,而在于行动。   又有一次,他和学校一个学渣打架,原因为那个有钱的学渣看上了一个富家千金,那富家千金看上的则是他,他约他打架,他没去,那些人就堵在他打工回家的路上,以众欺寡。   适时,有巡警出现,免了他一阵皮肉之苦。他道谢,那巡警拍拍他的肩:   “不用谢我,谢你女朋友去。要不是她急巴巴拉着我,求我,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可我没有女朋友啊!”   “那边那位不是。”   拐弯处,她适时探出头来,涨红着脸,呐呐的直摇手说: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们……是同学!”   那天,正是她叫来了警察,买来了药膏,让他生了几感动。   从那时之后,她时不时又做了一些背后关心他的事,却从来不说破,也不会轻易让他知道,有时遇上,她都不与他说话,只是微微笑,始终保持着那样一种不近不远不三咸不淡的关系。   直到有一天,她抱着书走的匆忙,又撞进了他怀,书散了一地,一张素描从她的书本里掉出来,落在脚边。   他拾起仔细的看,发现画的正是他,简简单单的几笔就将他轮廓特点勾了出来,那画画的水准,绝对是有一套的。   那一刻,她的脸涨成了猴子屁股,咬着唇,轻轻要求:   “还我!”   “这好像是我吧?”他笑嘻嘻的问。   “不是!还我!”   她抢,他高高扬起,一脸有趣,把画纸甩的沙沙作响:   “喜欢我是不是?那做我的女朋友吧!这样就不用对着我的素描流口水了!”   “我哪有流口水。”   “没流?我怎么觉得你馋我很久了呀……瞧瞧,瞧瞧,画的多像,得观察的多仔细,才画的这么好看……不过,再好像,都比不上真人版……”   “哪有,我画的,比真人还要好看……”   这女生很好骗,他随便一逼,就逼出了她的真话。   那一刻,她脸涨成了紫色,而他则是忍俊不禁,适时将想要逃跑的她给拎了起来:   “一句,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这村,就没了那店,我给你三秒钟考虑……一,二……”   “好!”   他故意的念的很快,而她答的特快,答完,就涨红着脸想逃,而他高兴的像得到了一块奇珍异宝。   恋爱关系,水道渠成。   她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公开,她怕成为女生们围攻的对象,也是因为她有一个见钱眼开的继母。   爱情开始的时候,是这么的单纯。   从最简单的牵手开始,他们一步一步成为恋人,在相恋数个月后,他们拥有了彼此身体的使用权。他提的,而她毫不犹豫的给了。   从这段感情初始,他就在享受她带给他的快乐,以及主导权。她对他言听计众,偶尔有几个小小的不满,只要他一个吻,就能摆平。   谁能想到,六年之后,这个女人,会一而再的拒绝他,和他唱反调——   那天还狠狠给了他几记耳光,每一次,她都能把话说上绝路。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久久,才问:   “婧婧,我们这段感情,你就不想再努力挽回一下了么……”   “已经失去,找不回来了,就算找回来,事到如今物   是人非,已没了当初那份心。何况你已经有了一个江家的小姐……”   “那件事,我会解决掉!”   “何必,为了得回我,和两大家族闹上别扭,那不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举动……”   “我想要一个家。这个家只有你能给予!”   他楔而不舍,不肯放弃。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而她趁机转出了阳台,四处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的冷的缘故,她莫名的打了几个喷嚏,走下楼时,找了一张纸巾,擦了擦鼻子,去扔的时候,不经意的发现垃圾筒里有个药瓶掩在最下面。   也不知出于怎样一个心态,她将那瓶子捡了起来,是:艾司唑仑片,出产日期,2012年1月6日。   据她所知,这种药,主要用于抗焦虑,睡眠,不能大量使用。   问题是怎么是空的?   “来来来,喝汤了喝汤了……”   宁敏将瓶子重新扔进了垃圾箱,将手上的废手巾纸投进掩盖了住。   二   等崔赞接完那个长电话,上网办掉了临时冒出来的一件麻烦回到客厅时,看到韩婧靠在那边睡着了。   这时,常欢从厨房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刚刚她不是还嚷嚷着要回去吗?现在怎么就睡了过去?”   “可能是累了……你抱她回你房睡一下,等她睡醒了,再送她回去。”   常欢微笑着说:“我去煮饭。待会儿我们好好吃一顿……”   “好!”   崔赞弯腰将人抱起,送回了自己的房间,怔怔的看着她安静的躺在面前,那么的美,她的唇,那么的亮,令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那个吻——一心,砰然***动,很想亲下去,就这时,突然的她转了一个身,将脸蒙在被窝里。   他一笑,没有出去帮忙,而是静静靠在边上,瞅着,享受着这样一个温馨的时刻。   三   彼时,何菊华收到了一张照片:儿媳妇韩婧躺在一张很男性化的床上,崔赞凑下头亲吻……   她再次气炸了,怒气腾腾的找到正在书房倚窗而站的儿子,让他看:   “你看看,你看看,引狼入室了吧!他们都已经搞到床上去了……”   佟庭烽一看,眼神不由得极危险的眯了起来。   还有一章。   她在旁观:这是元配和小~三之间的战争   菜饭都已准备妥,常欢去敲儿子的房门,门没上锁,儿子正倚在床上,用手撑着头,一煞不煞的盯着床上之人看,唇角微微上扬,一只手在轻轻的抚弄一撮秀发,低低闻着那股香。脸上的神情是这六年以来所没有过的轻松闲适。   这样的光景,一如从前,这孩子,一如既往的迷恋着韩婧。   常欢看得出,这种迷恋,恐怕已经不是单纯的容貌上的受吸引,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并且,这种喜欢应该已经深入骨髓。   虽然,之前,他恨过韩婧见异思迁,以至于在他们得到别人救助,脱离佟家人掌控之后,他再没有提回国的事。又后来,他交了不少女朋友,每个女朋友身上都有韩婧的影子,可每次,都处不长久。最长一位相处了一年,其他人,都没有维持住三个月。最短的那位,一个星期就告吹。   那时,常欢看着摇头,劝他:“既然放不下她,为什么不回去找她问问清楚?”   他说:“她都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问清楚了又怎样?”   “至少你会释怀。可以过一点正常的生活。椋”   “什么才算是正常的生活?我这样不好吗?”   “不好。想忘不能忘。你一直想着回去,活在折磨里。去吧!去找她!”   之后,他考虑了很久,终于还是回了国。   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她不由摇了摇头,深笑,曾经他们很相爱的,或许是年轻,所以,对于彼此的身子,有着一种血气方刚的依恋。她记得,他俩曾经一夜一天没出过房。   那时,她曾提醒过他:“要节制,婧婧还在念书,你也是,要是怀孕了可就不太好了……”   他笑嘿嘿,一脸不好意思的说:“没事,我们有采取措施。”   常欢说:“难免会漏网之鱼……安全~套并不保险……”   她曾在垃圾箱内一下看到五六个过。   年少,便狂野,便什么也不顾,不像现在,他沉稳多了——至少没有饿虎扑食。   “还没醒吗?”   门未关,常欢走进去,瞅了瞅睡的正酣的女生,小声的问:   “都快八点了……要不,叫醒她吧!”   崔赞蹙了蹙眉心:“这丫头,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这么能睡……”   以前,他和她亲热完,她总是倒头就睡,一睡,就像死猪似的,怎么都弄不醒,他老说她体力太差。现在,她还这样,白天,她也没干什么事吧,怎么就会累的睡着了呢?   “算了,让她睡,醒了,她又想着要回去了。”   她这样,就让他有了一个机会,再与她同床共枕。   常欢皱了皱眉:“不回去,妥当吗?”   “没事。他们很快就要离了。”   嘴里是这么说的,其实,他心里并不能确定。佟庭烽是知道他把韩婧带回了家的,要是她不归,这段婚姻,他是依旧睁一眼闭一眼,还是当即立断签离婚?   最近外头传的很疯,有关他和安娜,都在讨论,安家好事将至,神秘佟太即将让位!   可要是,那个男人,真心不在意韩婧,那天晚上,他怎么那么的奋不顾身?   冒险去救回自己一个不爱的女人,他心里这是怎么想的?   “叮咚……叮咚……”   楼下,传来一阵阵急不可耐的按铃声,一声连一声,催魂似的回响。   “咦,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常欢冲外头张望了一下,转身下楼开门。   崔赞没有起来,趴在那里眼睛一煞不煞的盯着她看。   楼下就传来了一阵***动,他听到母亲在惊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让开!你儿子呢?韩婧呢?他们在哪?楼上是不是?”   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传了上来,崔赞一怔,细细辨认了一下,心下诧异:她怎么来了?   他坐直,本想出去看,这时,已经有噔噔噔上楼声传来,那步子踩的是那么的富的气势而雷厉风行,下床的动作,突然止住,他重新上了床,这次干脆脱掉外套,   tang钻进了被子……   半掩的房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撞开,那张令他十二万分讨厌的脸孔出现在面前:是何菊华——   他故意又凑近了几分,作出一副无比亲密的模样,含情脉脉的睇着怀中女子,一头乌黑秀发衬的脸孔粉嫩如玉,而后抬眸,扬起一丝挑衅式的笑容:   “哟,您怎么来了?   “捉奸么?   “真是赶的不太巧……再早点,会更精彩,现在婧婧累的睡过去了……   “什么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我们都做了……   “只能说,你来的有点迟,说不定,这会儿她肚子里都能有我宝宝了……   “哎,我听说当初,咱这位佟大少就曾被人抓奸在床,然后奉子成婚的。这一次,要是婧婧怀上了我的娃娃,是不是我就能把她娶回来了?”   说出来的话,绝对够无耻。   何菊华的脸色,自从离开佟园,就一片铁青,眉梢一直挟着翻天的怒气,之前对韩婧有所改变的印象,因为那张照片,再一次被抹了一个乌七抹黑,此刻,面对这样一个镜头,听得这样一番恬不知耻的话,那原本就火疾火撩的情绪,彻底被点爆了。   可以说,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抓了狂。   她一转,失尽仪态,一把揪住身边之后常欢的头发,怒吼一声:   “很好,真是好啊!常欢,真的是有其母必了其子。做母亲的,低三下四做别的男人的情人,作儿子的越发变本加厉,堂而皇之的把嫂子勾搭上了床……常欢,你毁了我一生还不够,还支使你儿子毁坏我儿子的名誉,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到底想害我们害到何时?”   “啪”,一个耳光响亮的甩了下去,如此犹不解恨,第二个耳光再度甩下,“啪”一下如此清脆,第三记挥下去时,被崔赞从床上跳起,跨上去给牢牢扣住,一张原本笑容邪气的脸孔,一下寒若秋霜:   “何菊华,你他妈敢打我妈?你敢打……我绝不饶你……”   崔赞这个素来爱维持颜面和风度的贵太太,会突然发狠,冲母亲发难,他一惊,怒生,蹿起,一把拎着何菊华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去。   他的力量何其大,眼见得何菊华的脸,就要被撞的皮开肉绽,另一道力量将她拽了过去,同一时间,崔赞作乱的手被一掌打飞,下一刻,何菊华被拎回,跌入一个胸膛。   “佟赞,你要是敢伤妈毫发,我一定让你悔不当初……”   是面色极为寡淡的佟庭烽,寒声喝了一声。   崔赞定住,抬头,在对上对方寒目时,讥诮怒叫:   “哦,原来母子俩有一起过来的?怪不得,这么嚣张,何菊华,你这是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存了心跑上门无法无天,欺凌弱小了是不是?我妈,怎么着你了呀,你二话没说,拎起来就给两记耳光?贤良淑德的佟家长房夫人就这样一种德性?我呗,今天你既然打了我妈,你要是不让我妈打回来,我就对不起这个姓……”   何菊华推开了儿子的扶持,转头咬牙冷笑,别看她平常良善,彪悍起来绝对也火辣辣:   “崔赞,像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佟家的子孙……老爷子这是疯了头,才会引狼入室?做了对不起佟姓的事,你还有脸大呼小叫了是不是?”   “我不配?他佟谨之就配了吗?我对不起佟这个姓,他就对得起了吗?”   崔赞寒笑一声,手指恶狠狠一戳佟庭烽,憎恶之色皆形于脸面之上,就好像他们是宿与的仇敌,一见面,恨不能喝他血,吃他肉。即便如此,尚不能解恨:   “请问,到底是谁先占了我的女人,致令她怀上你们佟家的骨肉,逼她勉为其难的嫁给这个所谓的佟家传奇的……迷~奸弟妇就有道理是不是?   “请问,他娶了,没有好好善待,终日在外声色犬马就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事了是不是?   “再请问,伟大的佟大夫人,六年之前,你怎么就没有好好管着你儿子,别来染指别人的女人呢?   “既然如此,六年之后,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和所谓的大嫂上~床?   “就算我和韩婧上了,又怎么样?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是你们联合起来活生生把我们拆散的……   “最后,我   还得问你一问,你又有什么立场来喝斥我妈?   “三十年前,本来嫁给我爸的应该是我妈,你才是我爸我妈爱情里的第三者,你才是那个应该被千夫所指的插足者。   “要不是爷爷老糊涂了,逼着爸去娶你,我爸怎么会和我妈分手……   “今天的种种一切,还不是你当初强占别人老公才造成的。   “你们母子才他妈是奇葩,一个霸占了别人的男人,一个强占别人的女人,都不觉得面红脸热,居然还有脸跑上门来,颠倒是非黑白。   “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没完,这两个耳光,我要是不替我妈不讨回来,那咱们就闹一个天翻地覆……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凭什么?”   这番话,一句接一句,又快又利又狠,浑身上下逼露着一种被踩到老虎尾巴似的愤怒,令人无法插话。   佟庭烽将母亲护到身后,冷漠的审视着,母亲打人是理亏了,可这个平常沉稳自重的可怜人,也只会因为常欢而失去常态,他自然得护着:   “好啊,事情已经闹到这个田地,我倒要看看你还想怎么闹腾……佟赞,你要是敢动一下手指头,你在佟家所得到的一切,会在一夜之间尽数被收回。你会被再度驱逐出境……这一次江家别想再来庇佑你……”   他也发下了狠话。   崔赞嗤之一笑:   “怎么,你又想仗势欺人了吗?现在可是你们在私闯民宅,恶意伤人?”   一道箭也似的寒光在常欢脸上掠过,从崔赞身上掠过,最后落到床上,宁宁睡的很香——何菊华会信韩婧和崔赞上了睡,佟庭烽不会,在看到这张照片,他是很惊怒,但第一反应,他觉得她是遭了崔赞的暗算,一股异样急乱之情,在血脉之间飞流直蹿。   他二话没说就往这里赶,母亲的行动更快,而且还十分清楚常欢母子现居之地,先她一步,进了电梯,跨进了崔赞的家门。   他只能心疾如焚的等另一部电梯下来,这一刻,看到宁宁的睡姿,他可以肯定一件事,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但这事,未见是崔赞干的。在这个家里,除了常欢,还能有谁从那样一个角度,拍出那么一张照片来?   “对于居心叵测的人,对于想破坏我家庭和睦的人,我们佟家人从来不会假以颜色!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   那寒冰似的一睇,骇人无比,令常欢情不自禁就颤了颤。   “佟庭烽……你别逼我报警……你这是嫌佟家这几天的风头还不够劲爆,那我们可以把它的搧的更火爆一些……要不要,把你这些年干过的丑事,通通往媒体上爆光一下……”   他厉声威胁。   佟庭烽并不因此而受了挟迫,寒面,声音冰冷沉沉:   “那你信不信,你要是敢爆光,最后被众矢的之的会是常欢。比起我那些所谓不干净的事,常欢做的那些事,更丑陋更肮脏……那已经被埋藏了三十年的丑闻,你如果想让它浮出水面,我愿意奉陪,一定和你玩到底……”   崔赞突然语塞,因为他语气里的肯定,也因为母亲脸上突然之间乍现的紧张。   三十年前的丑闻?   那是什么?   他想,那边佟庭烽已经往床边逼近过去,飞快的掀开被子,在看到她身上衣裳整齐的样子之后,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松下!   还好还好,崔赞至少没有将“卑鄙无耻”四字的真谛给彻底演绎出来,这个人至少没有坏到没有救!   正想把人抱起来,何菊华冲了过来,咬牙道:“这种女人,难道你还想带回家去吗?”   “妈……她是我太太……我必须带她回去……”   佟庭烽叫了一声。   他妈妈,只要一遇上和常欢沾边的事,就会怒气冲天,失去理性。   崔赞也拦了过来,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是怎么想?   一般人遇上这种事,肯定会冲去将那个出轨的女人,拎过来,狠狠揍一顿,可他好像并不存在这种想法。佟庭烽不是一般的人,他应该不会打女人,依照这人的脾性,应该冷淡的转头就走。甚至于,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事情就是这么的奇诡,不仅他亲自登了门,而且还比何菊华迟了一步。而且   ,他并没有打算撇下韩婧不管的意思,相反,他是一心想把人带回去。   “何菊华,你犯不着这么激动。婧婧只是累了,睡了一下而已……我家小赞虽没有父亲管教,但家教不差,趁人之危的事,他不会做……”   常欢突然轻轻的插了一句话来进来。   “闭嘴,他要是有家教,就不致于和兄嫂同榻,常欢,你三观不正,由你教出来的儿子,人品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里没有说话的份……”   何菊华寒声喝断。   常欢的脸,一下骇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一咬牙,有隐怒被挑拨起:   “何菊华,这里好像是我的家,不是你们佟家,也不是你们何家……我怎么就没有说话的权力。你凭什么指颐高气昂的跑来冲我们摆脸色。我都没生气的,把我儿子的媳妇抢了去,如今,你倒有脸跑来生事?   “何菊华,要不是你,我这辈子怎么可能过的辛苦。我儿子儿媳,何至于被你们硬生生给拆散?   “该愤怒的是我!当初可是我比你先怀孕,如果不是你父亲在背后向耀桦施加压力,你以为你会和耀桦成为真正夫妻吗?   “你和耀桦结婚,完全佟老爷子一厢情愿的产物,耀桦是出于孝道,才勉为其难和你结的婚,婚后,你们不是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同房吗?   “耀桦跟我说,他根本就不想要你,后来,你爸撞到我们约会,他用我爸在公司出的纰漏要挟他,他这才和你有了夫妻之实,再后来,我查出有身孕的时候,他就想和你摊牌,打算和你离婚的……如果不是你爸在背后阻挠,你和人早离了……   “何菊华,佟家长房媳妇的位置本该是我的,如果不是你有一个强势的父亲,你觉得你能坐稳那个位置吗?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这番话,说的不轻不重,但是字字句句,可诛心。   曾经让何菊华觉得有多幸福,此刻,她就能觉得有多狼狈,她的骄傲,在这一刻,深深被贱踏,而她却没有任何语言来反驳。   “妈……”   佟庭烽皱眉,扶住了被这番话激的浑身发颤的母亲,之前,他就告诉她别过来,可她非要跟过来。常欢岂是善茬?   如果她良善,也就不会发生如今种种的变数。这人女人绝对是可怕的。   他再度冷冷扫了一眼过去,寒凛凛,让人心颤,唇一动,有话不疾不慢的吐露出来:   “我父亲的笔记上,写过那么一句话:有些人看上去纯真美好,其心却可诛。常欢常欢,我以为她会是我的归宿,今生良伴,可令我欢笑而在,可没想到,她只视我为金主?如果这辈子可以重来,我愿再也不要认得她。这就是我父亲看穿你之后,最后烙下的印象。   “常欢,也许,我父亲曾经爱过你,可后来,你的存在,只是一个他拼命洗刷掉的污点。请问,你有什么骄傲在这里,大放厥词?满口谎言的声称你曾是那个男人的最爱……”   这就是佟庭烽厉害之处,要么不反击,一旦反击,一击必中要害。   常欢一下词穷语塞,有复杂之色在她脸上浮现,最后,惨白是她脸上唯一的神情,但她很快恢复自若,而且还讥然一笑:   “佟大少不愧为佟大少,倒是真的很能编。”   “谁在演,谁在编,总会真相大白的时候!我有的是耐性!”   佟庭烽淡淡,看向陈祟:“扶我妈出去。”   他则转身想去抱床上那丫头。   就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极为诡异的发生了,原本沉睡的她,突然就坐了起来,不光佟庭烽楞了,所有人都楞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媒体的猜测,令她心乱如麻   一   下一刻,她下了床,面无表情的站定到了常欢面前,而无视边上所有人,眼底只有这张看似温柔娴雅的女人,睇过去的眼神直勾勾而深长,似恨不得将其就此看透了去。   常欢,这个站在何菊华面前,不输任何气场的女人,眼底有异样流光转过,似在惊诧,但很快她收起了所有不该形于外的其他表情,而弯起了一抹温婉可亲的微笑摹:   “婧婧,你睡醒了……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这样也好,这样你就可以跟你婆婆他们回去了。只是为了来看我,害他们误会,回头,你得好好和他们解释一下才行……才”   虚伪的人,宁敏见过不少,道貌岸然的人,认得的也不在少数,心机深沉的人,她在那个圈子里内,也早已见惯不怪,但还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能把善良演绎的如此如火纯青,若不是亲眼所见,亲生经历,她是绝对没办法将这种人,和可怕、阴险、恶毒这样的字眼联系到一起的。   这一刻,她看着想笑,啧啧惊叹的绕着她打转,连连摇头,语气是不可思议的:   “啧,我还以为我是最擅于演戏的,原来,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呀……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就天……”   常欢蹙眉,疑惑:“婧婧,你在说什么?”   宁敏再度微然一笑,吐出来的话则犀利之极:   “我在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我没根本就没睡……正确来说,差一点,我就被你药倒了……还好,我多长了一个心眼,否则,现在这会儿恐怕早着了你的道,睡的堪比死猪……哪能欣赏到上这样一出别开生面的好戏……从而让我深刻明白了一件事:人不可貌相。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果然如此!”   常欢依旧面不改色,显得无辜,似乎完全听不懂她的话意,而显得委屈,且这份委屈含而不露,拿捏的那是恰到好处。   佟庭烽的唇,则不由的弯了弯,眼底有隐隐的激赏之色。   他原就在纳闷,这丫头,那么了得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常欢给收拾利用了?   实在有点没道理。   原来这根本就是她的将计就计,真是害他好一番心疾如焚,差点就乱了分寸。   这丫头,唉,果然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这实在合他的脾胃,不错,真是不错。   何菊华呢,还在愣神,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个状况?   这丫头怎么突然跳起来,把枪头指向常欢?   她唱的这是哪一出?   故弄玄虚?   想洗白自己?   陈祟也呆住,然后想笑:也是也是,堂堂猎风组的组长,又怎么可能轻易叫人给摆平利用了?   她要是仅有那么一点能耐,怎么能从竺国莫臣之的地盘上逃出来?   崔赞发懵:什么情况?   “婧婧,你……在装睡?为什么?”   他拦了过去,实在不喜欢这丫头用这样一种像是法官在审判似的面孔来对待他妈,她应该保持一副小媳妇似的乖巧的模样才对。   宁敏抬头瞅了瞅替自己母亲出头,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崔赞,觉得他实在有点可怜——这个他一直爱到骨子里的母亲,可能一直在利用他报复佟家:   “为什么?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常欢,你借着自己有病,让你儿子邀我来探望你,借着喝汤,打算把我药倒留宿,为的是什么?   “就是为了激怒你的情敌,将你昔日的情敌引来吧!   “你精心策划了这样一个事端,是不是特别想看到你儿子和我在这里滚床单,然后用这样一个事实,狠狠的羞辱我婆婆和我先生,以达到你对他们的报复行动,从而得到心理上的平衡?   “对了,谨之,你们来之前可有收到什么暧昧照片?”   她绕开崔赞,一步一步逼过去,常欢一步一步往后退。   她说一句,常欢的眼神就乱一分,心虚之色深一分,哪怕这个女人隐藏的很好,但,她已经将这个女人彻底看穿。   说到最后,她大声问了一句,语气绝对可以说是肯定的。   要是没有暧昧生香的照片刺激,何菊华怎么可能冒冒   tang然从佟园开车赶到这里来?   想要激怒何菊华,冲动的有所行动,那必须得有一定的刺激性。   何菊华听到这话,眉头皱眉,无法确定这是在演戏,还是在逆袭。   身后,佟庭烽则很有默契的答应了一声:“嗯,如你所猜,的确有照片发过来……”   宁敏马上冷然一笑,目光凛凛,如刚刚开锋的利箭,逼视过去:   “啧,真是没想到,你的用心,居然如此险恶……表面上对我是疼爱有加,背地里却干着这样见不得人的丑事,将虚伪一词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常欢,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刚刚,我就一直纳闷,你不是一门心思巴望着你儿子认祖归宗吗?   “可你却干着一系列挑拨离间的事。为什么?   “你应该清楚,你儿子要是和我家谨之和我家婆婆闹个天翻地覆,最终只会有一个下场,被逐出家门。   “难道你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就是想让他前程尽毁,就是盼他和佟家仇深似海,从此誓不两立吗?   “难道这就是你爱护他的表现吗?   “哎,现在我真的很想问问你,崔先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儿子啊?你居然要如此害他。”   拐弯处,就是楼梯,常欢紧紧抓着扶手,靠在那边半字不语,眼神幽幽,一副痛心疾首的受伤模样:那意思好像在说,婧婧,我待你如亲生女,你怎么可以如此置疑我。   一阵衣风过,崔赞自身后大跨步走来,再度拦在了他母亲面前,寒声恶气的叫道:   “闭嘴,你在胡说什么?婧婧,你怎么可以莫名其妙的污蔑我妈?她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你要这么恶意中伤他?”   “中伤?不,我从来不做这种愚蠢的事。没有证据,我绝对不会下这种定论。你等着……你要证据,我马上就能拿给你看……”   她噔噔噔跑下楼,先到客厅,在那只垃圾筒内找回了那只空瓶,然后,去找出刚刚被她藏在包包里的那只篮色纯净水瓶,里头装的正是那半碗汤——   刚刚,常欢让她喝汤,她推说汤太烫,要凉一下,本来还在愁要怎么不着痕迹的把这有点可疑的汤给处理掉。正巧,崔赞在楼上喊,常欢往楼上去,她借机把将其中一半的装进了这个小小的纯净水瓶里。然后,在常欢下楼时,作出一副刚刚吃过几口的模样,还故意在茶几上溅开了一些汤渍,皱眉直说:   “这汤,味道怪怪的……”   当时,常欢的神情有点异样,微笑说:   “添了中药熬的,味道的确不如一般的汤来的鲜,要是不爱喝,那就别勉强了。”   她急急就把碗收回,把汤给倒了——这叫毁尸灭据。   之后,常欢又告诉她:“小赞在忙,你坐一会儿,让他忙完再送你回家。”   她欣然答应。   其实,她懂,这个过程,无非就是她想等待药性发挥效果。   起初,宁敏还以为崔赞也有参予其中,后来发现这个男人的人品,比她想象中好。大约是他真的深爱过韩婧,所以,她被他抱上~床之后,他除了嗅了嗅她的发,抱了抱她之外,并没有其他过份的举止。   而她,则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她很想看看,常欢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到底想玩什么?   一个小时之后,当何菊华冲进房间,宁敏窝在被窝内着实纳闷了一把,这个女人居然把情敌给引了来?   她这才明白这是她的报复行为……   就宁敏看来,这种举动,太自互矛盾,那女人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什么,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没有?这是一个空药瓶,这是你妈刚刚给我喝的汤,我没喝,半碗全灌在这里了。只要把这瓶汤拿去化验一下,你就能清楚知道这瓶药用到哪了?就能证明今天这出戏,是谁在导演……怎么,要不要来一口,保管你喝了,不出十分钟就想睡。”   宁敏把两件证物示意给崔赞看。   “荒谬荒谬……”   崔赞冷笑:“这汤我也有喝,我怎么没事?”   “很明显,她只在我这碗汤里放   了药……”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妈为什么要这种事?”   “是呀,现在,我们辩论的重心又回到这件事上了,你妈挑拨你和佟家的感情,这是在图什么?哎,我说佟庭烽,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否则你怎么会同意让崔赞入你佟家大门……”   这看似自打巴掌的事,里头别有微妙,佟大少办事,绝不可以用一般人的眼光去看待,在这件事上,这个男人必须是有利得的,而且利大于弊,所以,他才肯冒着风险,玩了一出戏!   佟庭烽是老狐狸啊,脸色平静的让人看不出半点波澜,可对于这丫头的逻辑推理能力,却又有了一个新认识。   站在他边上,是何菊华,她在蹙眉,正琢磨着儿子刚刚反击回去所说的那句话。那应该不是他编的,这可以从常欢刚刚那倏然一变的情绪变化中可以看得出来——   眼前的常欢,如果,让她丢开偏见,单看这张脸孔,的确算得上是个美人。年轻时候,肯定吸引过很多男人的眼球。佟耀桦若被迷惑,爱上,那无可厚非。哪怕时隔三十年,这个女人依旧能给人一种风韵犹存的印象。   可为什么耀桦之后会认为,她成了他身上不能洗刷的污点?   儿子是怎么知道他父亲对于这个女人的评价的?   她的头绪一下混乱,看不透儿媳妇玩的把戏,也猜不透儿子的心,而韩婧的最后一句质问,也正是她最近以来最最疑惑的一件事。   何菊华冷冷看了一眼,站在扶手边上,冲看上去极为纯良无害的女人,上下左右瞄了一眼,这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逼了上去:   “尾号3388的手机号是你吗?”   “不是!”   “不是?”   何菊华冷然一笑:“那就是你儿子的!”   “也不是!”   “怎么可能!这幢楼里,就只有你们俩,除了你们两个,还会有谁那么无耻,会给我发那样龌龊的图片……”   “我没干过,何菊华,你别血口喷人……”   常欢气白了脸,声嘶力竭的叫起来。   “我要是血口喷人,那请你解释一下,你那些药哪去了……”   “那得问你这能干的媳妇……”   常欢大声质辩,气的浑身发颤,突然就露出一脸恍然之色:   “哦,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怪不得韩婧还肯来看来,原来是和你窜通好了,你们这是故意要在小赞面前抹黑我,想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何菊华,那是我的儿子,你别以为,他叫了你一声妈,他就是你们佟家的人,从此会和我这个被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人就此划开界线……你想用这样一种方式,报复我?何菊华,你的心,怎么就这么恶毒?”   “我恶毒?我联合韩婧算计你?”   何菊华怒极而笑,把那一排雪白的牙齿咬的紧紧的,极度不屑的叫道:   “你当我稀罕你儿子叫我妈呀……但凡沾了你们母子俩边的人和事,我看到了都想吐……”   伴着一步一步逼近,愤怒的女人伸出了手,揪住了常欢的衣裳:   “常欢,你让我觉得恶心……   “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牵动我的情绪……   “你喜欢耀桦是不是,有本事你就来做佟夫人呀,说句实在话,这个位置我早已坐腻,坐反胃了,早就不在乎了……   “从今往后,我要做棠太太,我要快快活活的过完后半辈子,再也不会和你这种可悲而可笑的人斤斤计较……   “你就一个人独自追忆那个男人曾对你的好吧……我不稀罕了……”   对于过去,她决定放开,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他早已不存在,是她太过于死心眼,钻进了牛角尖,总为以前的事而耿耿在怀。现在,她决定放下,以后,再也不会为这件事动气动怒,她从来不是一个缺爱的女人。只要她愿意点下那个头,多少人排着队想娶她——哪怕她如今已是半老徐娘。   所有人都看到何菊华的愤怒,所有人也都看的清楚,何菊华嘴上说不稀罕,手上却一用力,就把人往楼下推下去;所有人   都有听着,常欢惨叫着往楼下掉落,头在磕到墙角时,鲜血直流,眼球翻白,当场昏厥。   这一幕,发生的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一下子惊呆了所有人。   “妈……”   崔赞惊恐的瞪大眼,飞也似的飞奔下去,扶起常欢,只看到额头有血水汩汩在冒出来,他连忙用手抚住,脸色惨白,胡乱的直叫:   “妈,您别吓我,妈,您醒一醒……”   但手指,很快就被鲜血染红,血水仍源源不断的在溢出来,他一时慌了,手都在发颤。   “快用毛巾捂住,送医院,傻愣着干嘛,你妈磕到动脉了……不送要死人的……”   宁敏噔噔噔跑下去,一看那出血的情况,倒吸了一口气,连忙跑去抓了一条薄毛巾给他捂住。   崔赞这才回过神,抱起常欢,等到快要跨出门,他又打住,怒红着双目,寒凛凛的转头,看到佟庭烽正扶着凶手走下楼来,立刻恶声恶气的叫了一句:   “何菊华,你给我听到了,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血债血偿……”   “我没推她。我没推她……”   何菊华双手瑟瑟发抖,气极恨极,牢牢抓住儿子的手,替自己辩说:   “我根本就没推她。是她自己往下摔的……不关我的事……”   崔赞恶狠狠一瞪,杀气腾腾:“何菊华,有胆做,没胆承认,你会不得好死的……”   他怒气冲天的扔下一句话,跑了出去!   “我没有,我没有……谨之,我没有推……”   佟庭烽点头,抚了抚母亲的肩:“妈,我知道你没有。放心。这件事,我会查个清楚明白的。绝对不会让她白白冤枉你。但前提得把她救回来,我们才能好好的问个清楚明白……现在,妈,我送你回家。”   他现在很清楚:今天的事,全是常欢早就计划好的阴谋——听说这个女人已经病入膏肓,她这是想趁活着的这一会儿功夫,彻底搅乱佟家的安宁啊……   二   经过急救,常欢的命是抢了回来,伤口很大,缝了足有四五针,晚上十点半,手术结束,常欢还陷于昏迷状况。   “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崔赞牢牢抓着母亲的手问主治大夫乔琛。   送来的时候,乔琛在值班,看到伤者伤势挺严重,就亲自主刀上了手术台。   此刻,基本的术后检查已经完毕,乔琛记录了一些病理情况,然后才作了回答:“这要看实际情况,也许明天就能醒过来,也许还得多几天。得多观察一阵子才能得出结果……放心,没什么大碍……”   没有多说什么,他走出了病房,走道上,“韩婧”倚着墙,正在沉思。   “婧婧,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道阴影罩在她身上,他站定,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瞟着:   “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还有,常欢怎么伤成这样?脸部有多次擦伤,身上有多处淤青,出车祸?还是从高处滚下来造成的……”   “一言难尽。”   宁敏沉沉吐出一句,摇头:“具体什么情况,你就别问了。总之,尽快把这个女人治好了送出你们的医院就成,要不然,估计还有得闹腾——”   常欢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她这是摆明了想来佟家闹一个家宅不宁的,嗯,这应该就是她现在活着的唯一目标了……   一顿后,她又问:“哎,对了,她的身体怎么一个情况?”   乔琛当真没有追问,跟着转了话题:   “我翻了之前她留在我院的治疗记录……”   “怎么样?”   “肝癌,晚期!”   四个字,很沉重,而后,他又补了一句:“最多还有三个月!在配合治疗的情况下。一旦离开医院的护理,一个月是极限。”   “哦!”   宁敏皱了一下眉,肚子在这个时候骨碌碌叫了起来,这才想起,晚饭都还没吃。   她捏了捏眉心,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我下班了,还没吃饭,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面馆,要不要去填填肚子?”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现在,她想静静独处,可不想和韩婧的这些个男人们纠缠不清。   乔琛没有强求,但脱下白长袍,随意一扔后,还是跟了过去。   才来到电梯门口,正好看到佟庭烽扶着安娜的病床,自急救电梯内走出来,安德夫妻一脸焦虑的守在边上,宁敏看到安娜的手牢牢的抓着佟庭烽的手,脸上还套着一个氧气罩,瞪大着眼,深深的在吸气,一个金发高鼻梁外国医生正在用英语吩咐着什么。   “Mike,怎么回事?”   乔琛见状,上前问了一句。   “排斥症状严重,我要安排安娜住进重症监护室……”   他用生硬的中文回答着。   “佟,别离开,别离开……”   安娜看到宁敏,手抓的更紧,有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氧气罩下传出来。   “我不走……你保持冷静……听医生的话做……”   佟庭烽低头安抚着。   一行人推着病床往重症室飞快的滑去,很快就从她视线里消失了去。   走道上,只有凌乱的脚步声在回荡。   她默不作声,也没有理会乔琛在暗中的打量,转身走进电梯,下了住院部,投身进了那浓浓的夜色中,没一会儿,就找到了离医院最近的夜排档。   店面不大,但干净,整洁,人也多,午夜时分,店内依旧人来人往。   “老板,一碗蕃茄面,一碟五花牛肉。快点,肚子很饿,谢谢!”   “老板,照样来一份……”   乔琛也扯起喉咙叫一声。   宁敏才坐下,那人跟着坐到了对面。   她的心情很差好不好?   别这一阴魂不散行不行?   “哎……这里是我先看到的……”   她一脸不高兴。   “拼一下桌。人家老板是小本生意……”   乔琛是个严肃的男人,他很一丝不苟的示意她看:   “再说,你也看到了,我没地方坐。”   宁敏撇嘴,没有说话。   的确,人多位置少,想一个人霸一个桌子,有点不太可能,这里毕竟不是高档之所。   “堂堂梅湾医院副院长,来这种地方吃,是不是有损你的身份!”   “吃东西,环境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食物的质量——这里,我常来……熟客……”   他的话才落下,店老板已经亲自跑来张罗了,一脸的笑容,眼里有打量:   “哟,乔副院长,您今天又加班呀!咦,这是女朋友陪您一起加班的节奏么?”   宁敏嘴角一抽,正想否认,乔琛一笑,不但没有说明,反而应了一声:   “嗯!刚做了一个手术,饿的不行了,老迈,东西做好一点,我朋友嘴挺叼……”   “质量您可放心,包君满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了乔琛的面子,面,很快端了上来,但宁敏并没有吃,而是死死的盯着摆在面馆正中央的那台大屏的液晶电视,脸色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神色。   现下是国丧期间,所有电视台滚动播放的重中之重,都是关于霍建国与世长辞的消息,以及东艾国即将面临国会大选的事。   他抬头看,不出意外,电视上正播着有关琼城第一少霍启航的追踪报道,但由于这是娱乐频道,所播放的内容,比较触及个人隐私,所以,这个画面一跳出来,所有人都翘首观看了起来:   “今晚九点时分,军工大臣霍长安,下议院名誉议长霍启航,于国人馆会见议会各议员。未来,这两位霍家的杰出人物,其中一个能不能问鼎首相之位,主要取决于各议员的投票结果。   “相信大家应该不会忘记,四个月前,首相夫人曾公开宣布,有意和下议院现任议长钱亚联姻   ,但后来因九月事件而推迟至今。此次会晤,钱亚之女钱媛作为钱亚的秘书,有一起陪同出席,席间,钱媛被安排坐在霍长安夫人身侧。   “会后,霍夫人携霍启航和钱媛在闪光灯下微笑,举止极为亲密。众媒体都在猜测,待大选一定,霍家第一少或将大婚,迎娶第一少夫人……”   听到这个消息,宁敏打了一个寒颤,心情极度败坏,很突然的大声叫了一声:   “老板,再来一瓶白酒!”   这一刻,她特别特别的想吃酒,心头有一团无处发泄的怒气,在翻滚,搅得她难受的慌。   她觉得很有必要得用酒来镇一镇,压一压。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今天这酒一喝进去,会把她逼进一个她一直想要避开的角色当中去——会令她和佟庭烽彻底纠缠到一起,再也撇不清关系。   一个自爆了身份,一个震惊了心肠,一个强行将她带回家   一   酒上来了,新闻还在继续,偌大的屏幕上,一帧帧全是霍启航和钱媛的照片,有以前的拍的亲密照:   男人一派绅士的为女人开车门,女人含羞浅笑,扶裙欲上车…摹…   女人不小心绊倒,男人适时托住她的腰,而女人则微笑依偎,画面极美…才…   某个夜深人静的午夜,男人驻足于一片废墟前,双手插袋,深深的凝视着前方,眸光深邃不见底,女人披着男人的外套,并肩而站,正深情回眸……   压轴那一张,是今天会晤结束之后的二人合照,画面并不暧昧,霍启航一脸淡漠,没有多少其他表情,但钱媛睇望霍启航的眸光依旧柔情款款,足够令整个媒体热血沸腾。   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大群媒体围着霍夫人,问着时下某些敏感的问题,最后,有一娱乐频道的记者问了一个很隐私的事情:   “霍少至今未婚,请问夫人,国丧大选之后,霍家会按照祖制守孝,三年之内不办任何喜事;还是遵照夫人您之前对外发布的消息,依旧会在年内为霍少完成大婚之礼?”   霍夫人静静的对着镜头,举止端庄得体,想了想才说:   “现在这个时候问这件事,有点不合宜的。但既然这位记者小姐这么问了,那我就回答一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记者连忙道:“感谢夫人的配合!”   接着,霍夫人回答道:“霍家是东艾国传承了三百多年的最后皇族,拥有很多的家族传统。守孝是其中之一。霍建国霍老,既是我们霍家的传奇人物,更是国之领袖,还是族之大家长。此番,国痛失英才,家有厚德长者离世,按着祖制,但凡霍家之人,皆该守孝。但由于启航年纪已不小,他的婚事也一直是他爷爷最关心的事。所以,霍老夫人已通知全族,决定戴孝八个月。至于启航的婚事,八个月后再议……”   “感谢霍夫人回答的这么详细。然后,再请问一下夫人,霍少的新娘人选定了吗?”   记者再度追问。   霍夫人笑笑,睇了一眼正在拍照的霍启航和钱媛,什么也没说,然,眼神里的意思,那些人精似的记者哪会看不明白……   看到这些,乔琛并不觉得奇怪,霍家这是在为大选造势,几乎所有国人都知道,霍家长子霍长安和妻子貌合神离的事,但这一次,他们为了能令霍家重新走上领导地位,一家三口极为难得的一起出席了见面会,这是政治家族惯用的手段。   看完这一段视频,面馆里的吃客们就开始揣测:   “哎,你们说,要是霍长安当政,霍夫人那宝座会不会就坐不稳了?霍夫人的娘家会不会就此被清算?”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这女人就是因为害怕地位不稳,才这么拼命的拉拢钱家,摆明了就是想制衡霍长安。只有霍启航当政,霍夫人的地位才能高枕无忧……”   “有道理,有道理。这么说,这婚事,十有八~九能成?”   “那是肯定的!首相那位置,谁不想坐上去?已故首相霍建国才二十八岁就坐上首相之位的。一坐就是六十一年,权力巅峰之位,可呼风唤雨,左右天下大势,哪个男人不向往?”   宁敏越听越觉得刺耳,闷头开吃,一口白酒,一口面,一口牛肉,再一口酒。   是啊,权力,哪个男人不爱?   霍启航从小生活在那个圈子,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听到看到的全都是权力之争,而他又和他父亲形如陌路。他想要拥有现在的一切,不仅要打败其他人,更要打败他的父亲,才得牢牢的把权利拿捏在手上。所以,总会有所舍弃。身在其位,他身不由己。   想到“身不由己”,她就苦笑:她竟还在为他的行为开脱。   经历而今种种,若有人问她:“宁敏,你现在是恨他,还是爱他?”   她可能已经无法单纯的说出爱或是恨。   因为,那是一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愫,深爱夹着深恨,折磨着她的心,令她觉得憋屈痛苦,只能拼命的喝酒,似乎只有这种火辣辣的酒味,才能浇灭心头的苦楚。   酒,是地道的好酒,甘,醇,度数挺高,女人爱喝白酒可不多,喝的这么猛的,更是难得见——这酒后劲很厉害的……   乔琛看着直皱眉:“喝酒不能太急,也不能过量,会伤身   tang!”   “不用你管!”   宁敏瞪了一眼,语气火爆,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连喝酒,也有人在边上罗嗦,真是够讨厌。   “你,到底怎么了?在为什么事不开心?”   乔琛夺走了她手上喝了一大半的酒瓶子。   “乔琛,你别这么扫兴行不行?”   宁敏横眉竖目,伸手索要:   “把酒还我!不还我到别处去喝……现在,我就想喝酒……”   语气很恶劣,这和乔琛记印中的韩婧实在没办法重叠上。   他不觉皱了一下眉头,怔了一下,她趁机把酒瓶又重新夺了回去。   这一次,她根本就没用酒杯,直接对着了酒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乔琛见状,没好气的再度把酒瓶给抢了过来:   “你疯了是不是?发什么神经?”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喝什么,怎么喝,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既不是我丈夫,也不是我男朋友,更不是我的情人,乔琛,我俩不熟的……还我……”   宁敏炸毛似的怒瞪,越瞧越觉得这人可恶。   可他做了一件更可恶的事,把剩下的白酒,全往地上倒了一个精光,一时,馆内那是酒香四溢。   见状,宁敏不由得搓了搓眉心,气的牙疼:   “哎,我到底哪招惹你了,你要这么和我对着干……”   乔琛不理,转头看向正服务台:   “来两瓶纯净水!”   “好嘞!”   没一会儿,老板亲手奉上两瓶水,离开时,眼底全是疑惑。   正确来说,所有吃客们都在打量他们,似乎都在好奇这两人的关系——   有几个认得乔琛的都在稀罕啊:乔副院长可是有未婚妻的,而且从来不近女色,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深夜陪美人吃宵夜,人家还不领情。   乔琛拧开了瓶盖,递向一头撑着头的女人:   “水可以多喝,酒,尽量少喝。尤其是在急怒交加的时候!容易伤肝!”   宁敏真想扁他一顿,怎么就这么爱败她兴致?   可末了,心里却涌现了一种淡淡的感动。   她想,乔琛对韩婧的确很好,很上心,韩婧能得这样一个蓝颜知己,如此相待,算来是悲摧命运中难得的一个好运道。   于是,所以有的怒气,忽又化作了一个无奈的笑,但她并没有接那纯净水,而是直起喉头叫了一声:   “老板,给我上一打啤酒……”   见这男人又想罗嗦,她忙又一摆手:   “哎,我已经让步,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立马换地儿喝……你要是把我当作朋友,那就陪我,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乔琛,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别人无法触及到的秘密;每个人都会为某些人,某些事而伤心,痛苦;每个人都会有情绪低落的地方……你想想,你自己心情烦躁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无疑,喝酒,是一个很好的发泄方法。将心比心,麻烦你别来阻挠我,谢谢……”   “我只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   乔琛说,时隔多年,对于昔日这个单纯的姑娘,他怀有的是更多的陌生感。   但不可否定,当年,他情绪陷于低谷的时候,也曾喝过酒。   那是因为他没有朋友,除了喝酒,他不知道要如何平伏心头的焦虑和和难受。   “你到底为什么事在闹情绪?为谨之,还是为崔赞?”   宁敏一罐啤酒已经全部下肚,皱着眉头反省:   是啊,她这是怎么了?   心情会突然这么差。   她想了想,又喝了一罐,明白了,先是佟庭烽一次又一次来坏她情绪,然后是霍启航……   六年前,那个男人为了他母亲,同意和明家的联姻,放弃了她;三个月,他为他爷爷,置她于死地;现在,他即将为了他的地位,另结高门,这一次,她已   经死了,他们的喜讯相信很快就能传来。   未来,上高位,娶名媛,那便是他的人生:春风得意,年少得志,多么完美的前景。   怪不得那女人会说:“只有你消失了,他才能走上一条荣耀的光明大道……”   所以,他们才这么挖空心思的里应外合,想将她这颗随时随时可以毒害他们的毒瘤给摘了。   她冷笑,这段感情,曾经那么美好,为何,最后,所有的美好都被粉碎,只剩下一大片无从掩盖的丑陋的疤痕,以及撕心裂肺的痛;可她竟还是不想做任何伤害他的事。只因为那是晚晚的父亲。   她突然想:   如果他娶了那个女人,那晚晚以后是不是得叫那样一个女人做“妈妈”,而后一日一日的淡忘她的模样?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什么都回不去了。   然后,她又想到了佟庭烽,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一幕一幕,覆盖着过去的零零碎碎的片断,一样搅痛着她的心肠。   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呀?   要不,她就这样跑掉得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她歪着脑袋想,嗯,这主意不错……可以躲在这里的是是非非,跳出佟家那些恩恩怨怨,做一个清闲逍遥的宁笙歌。   她笑了一个,感觉脸在发烫起来,抬头,乔琛还在,正深深的打量!   “来,喝酒……别提那些伤心事……”   她客气的给他开了一罐,自己也一罐,猛喝。   “哎,我得问你一件事……”   约摸有五分钟时间,她没有说半句话,五分钟后,她爆发了,还换了一个位置,坐到他边上,笑眯眯的问道起来,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且还勾肩搭背起来。   乔琛一直在审视她。   这样的韩婧,他从来没有见识过:在他的印象中,那害羞的小女生人来不沾酒水的——据她自己所说,她是一沾必倒。   为什么现在的她竟这么能喝?   为什么现在的她举止会这么豪爽?   是酒精的作用吗?   他眯了一下眼,想了想,才道:   “你说……”   “在你眼里,常欢是怎么一个人?你应该见过她的……”   她歪着脑袋,眯眯笑。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人?”   乔琛不答反问:   “你这是打算要和崔赞复合吗?你别忘了,现在崔赞姓佟……”   宁敏不觉又一笑,小小打了一个嗝,又开始喝: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会认为我会和那混蛋复合?那人渣,配我?滚吧!”   她爆口粗了!   他又一愣,斯文守礼的韩婧好像从来没骂过人过……也不会豪迈的离他这么近过。   “曾经,你跟他那么要好!”   “呸,你自己也说了,那些都已是曾经……你信不信,时间这东西,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而六年这样一个时间段,就是一道跨跃不了的鸿沟……”   乔琛静静看着,她的脸孔,泛着一种异样的红,灯光照射下,显得极为的柔美娇甜,竟令他不敢直视。   “是吗?你不是要离婚了……如果你不是为了他,为何会在六年后的现下,匆匆忙忙的和佟家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宁敏又吃了一口,醉眼显的妩媚,歪着脑袋笑:   “这是两码事……”   “怎么会是两码事?”   “当然是两码事,唔,这样吧,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哦……来来来,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哈……其实,我根本就不是韩婧……你说我干嘛要和那个混蛋复合……我告诉你,韩婧身边的人,一个个居心叵测,韩婧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遇上这么一票人……”   “我根本就不是韩婧”这一句,她说的很轻,别人根本就听不到。   但也正是这句话,令乔琛顿时瞪直了眼,呼吸一窒。   “你说什么?”   他连忙抓住了她的手问。   宁敏倏地闭了嘴,感觉意识好像越来越不属于自己似的,她看到乔琛露出了一脸吃惊的样子,不由得狠狠敲了自己一下头,自己说什么了?她怎么记不起来了?   “忘了!”   她趴到桌面上,弯唇笑着,醉态荫人,唇色明亮:   “现在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样,挺好……哎,乔琛,你也喝啊……陪陪我嘛……快快快,喝酒……”   乔琛当真拎起来喝了半罐,而后用一种深深的目光端详着面前这个把啤酒当水喝的女人,太多的疑惑团在,令他堵的慌……   二   夜已经很深,宁敏已喝的不醒人事,乔琛在边上守着,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他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分明长的一模一样,可她却说她不是韩婧。   酒后汢真言,他深信,这句话,绝非玩笑。   真实的韩婧,应该是胆小的,温驯的,词拙的,会眼泪汪汪,也会很倔强的。而现在他所遇上的这个女生呢,自主意识强,牙尖嘴利,充满自信,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他原本诧异,多年不见,她怎么变的这么多——   从医学角度来说,受了刺激的人,发生性格变异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但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   她居然不是!   这令他无比震惊。   可如果她不是,那她是谁?   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   就如同多年前,当他第一次瞧见韩婧小时候的照片时,心,也曾深深被震撼过。   那时,他以为眼花,也曾细细盘问唐人市梆架案发生时她身在何处。结果,时间对不上来。   韩婧自然不可能是当初他和谨之遇上的小羽毛。   而他对于韩婧的关注,却是因为这样一层发现而一步一步加深起来的,继而被她的温驯乖巧所迷住,不可救药的爱上,再不能自拔。   为什么多年之后,这世上又会冒出这么一个人?   会不会,她就是小羽毛?   这联想,有点不切实际,但,他竟奢望这种联想可以成真。   这个晚上,关于她是谁这件事,后来,她只字未提。   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喝,一会儿和他胡诌天下事:   “哎,国会又要大选了,你猜,这一次谁会胜出?   “咱们的第一少,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当选……   “你觉不觉得首相的死有点奇怪?   “之前,只是因为骨折进了医院,后来干脆死在里头了……连候选人都没有立……邪门啊!   “我敢打赌,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要不要来赌一赌?   “我拿佟庭烽的副卡来赌……偷偷告诉你,里面是天文数字……”   她还真的把那副卡给拍了出来。   一会儿又骂人:   “哎,你们男人啊,是不是都是这种德性,都爱脚踏两只船?   “霍启航他为了他的权利,一边和别人谈恋爱,一边和明家订婚。   “佟庭烽呢,家里老婆摆着当花瓶作装饰,另外在外头风流快活。   “还有崔赞,嘴巴上说喜欢韩婧,结果却准备和江家小姐订婚。   “你呢,和佟蕾有了婚约,却还他妈放不下别人——   “都他妈一个个不是东西……   “最不是东西就是佟耀桦,自己老婆大着肚子,情人的肚子给老婆的更大……真他妈活见鬼……”   她醉了!   醉的一踏糊涂,醉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干什么?看吧——   一会儿哭,她抓起酒罐子,往地上浇,像是在祭奠着什么,嘴里叫嚷道:“来来来,祭一祭我的好兄弟们……我一定不会让你们白死……一定……”   一会儿笑,她皱着眉头托着腮,骂着:“你是不知道,佟庭烽很无耻……我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他了……”   一会儿她又露出迷茫之色,不知所措的倒在座位上喃喃低诉:“你说我该怎么办?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见,我的霉运,得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午夜,结账,他背着她出了面馆,夜风里,他听得她的咕哝着骂:   “佟庭烽,你滚开,不许背我,不许碰我……知道我不是韩婧,你还敢来招惹我……你信不信,我会一拳打爆你的头……”   他的眉头拧的更深更紧——佟庭烽居然知道这事?   车子停要医院的地下室内,他打算把这个冒牌的韩婧带回家,明天等她酒醒了好好研究一番。   可惜没能如愿。   未到医院门口,寂寂的长道之上,一道修长的人影就迎了上来,他定睛一看:是佟庭烽。   他不由得站定,眸有寒光。   “把婧婧交给我!”   佟庭烽挡了去路。   “不交!”   乔琛断然拒绝,想从他身侧绕过,佟庭烽哪能如他所愿,再次拦住,皱着眉提醒:   “乔琛,她是我太太!”   “韩婧是你太太,但她,不是!”   月光有点苍白,映在两个人身上,冰冷若寒霜。   “佟庭烽,现在我要把她带回家。你要是想把她带回去,行,把真正的韩婧给我交出来……”   乔琛声音冰冷的扔出一句。   佟庭烽微微惊了一下,脸上有复杂之色浮掠而过。   “你是不是很纳闷我会知道?”   乔琛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后背上的人:   “酒,绝对是个好东西……”   佟庭烽一下明白,是这个小女人,吃醉后说漏嘴了……他的头,有点疼,想了想才道:   “乔琛,把人交给我,你想知道什么,明天你到我别墅来,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想都别想!”   乔琛看到了佟庭烽脸上有紧张之色浮现——   他在意这个冒牌佟太?   那韩婧算什么?   他恶狠狠的扔下一句,往后退了几步,佟庭烽倒没有逼过来,但下一刻,他的手臂被人给牢牢钳住,身后突然蹿出两个黑影,架住了他——是那两个一直默默守着冒牌韩婧的保镖。   “你们想干什么?佟庭烽……”   他怎么也挣不脱那两个保镖的钳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走上来,从他背上将醉的稀里糊涂的女人拦腰抱起,一步一步稳稳的离开,没理他一下……   直到佟庭烽的宾利从眼前驶离,两个保镖这才放开了他。   乔琛吼叫了一声,想开车去追,等找到自己的车时,赫然发现车轮瘪了,他恨恨的一拍车顶,又咒骂了一句,急忙给佟庭烽打电话。   可那家伙,根本就不接电话。   “佟庭烽,这事,我们没完……”   他在浓浓的夜色里叫着。   三   四十分钟后,车子开进了紫荆园,佟庭烽把醉猫抱上了楼,轻轻放到了床上。   就这时,醉猫双眸微微睁了一下,歪着头,对着他认了一会儿,秀眉一下蹙起,嘴里还喃呢了一句:   “佟庭烽?怎么是你?乔琛呢?唔,我要和乔琛喝酒,才不和你喝……原来乔琛酒量那么好,还骗我说他不沾酒……啧,一个个全都是骗子……崔赞是骗子,常欢是骗子,佟庭烽是骗子,霍启航也是骗子……”   明天是精彩对手戏!   沦陷:醉酒的女人太过美丽   一   夜已深,古色调浓郁的房间,灯光打的柔和,照在小醉猫水嫩的脸孔上,平添了她几分醉酒的女人之媚。她在含糊其词的叫嚷,最后一句说的特别的糊模不清,佟庭烽直觉这句特别重要,凑耳听,只听清楚“骗子”两字,没听明白她叫着的那个名字是哪几个字!   他在纳闷还会有谁被她套上“骗子”这样一个高帽子,而且,还被摆在了最后面最重要的位置摹。   是她的前男友吗才?   嗯,有可能。   “哎,闪开,别靠我太近……你欠扁是不是……我已经严重警告你很多次……起开……”   她抗拒他抗拒的厉害,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甩耳光,他本能的往后一仰,闪开——这丫头,野蛮的厉害。   至于那小醉猫,在发现没甩到之后,骨碌一下爬了起来,无奈脚下发软,她稳不住自己的身形,左右晃了几晃之后,又往软软香香的床上栽了下去。   嗯,好舒服……   她深深打了一懒腰,双手往被面上一摸,用脸狠狠噌了几噌,小猫似的,可爱之极。   他看着,忍俊不禁,想笑,先前在医院时的烦躁,皆烟消云散。   这时,她又撑起下巴,四下辨认了一下,很孩子气的敲起脑袋,扯着头发,嘴里喃喃自语着,一脸的困惑:   “咦,我怎么……怎么又回这里来了?   “我……我干嘛回这里?   “我应该一走了之……什么身不身份的……我该躲起来……   “对,躲远远的……把这些麻烦的人,麻烦的事,全都躲开……   “嗯,我要躲哪里去呢……   “让我想想,这事,我得好好想想……路线必须想好,钱必须准备好……   “哦,钱不是问题……佟庭烽够有钱,我偷偷在上头拿个几万,那是毛毛羽……他感觉不到……   “然后,我就开溜……   “可是我该溜哪里去呢……想想……再想想啊……哎哟,护照是个大问题……”   她发现自己的头重的好像灌了一脑袋铅似的,沉的那是根本就支不起来。“扑通”,她把头往那弹力十足的枕头上撞了下去,深深陷在里头,咪咪一笑,美的不得了……也停止了喃语。静静趴在那里。   如一图画。   这是灯光惹的祸吗?   竟把她映衬的那般美好……   对,美啊,美的令佟庭烽心肝直跳,眉头也跟着直拧,莫名来了一点气儿:   这臭丫头,居然想着要逃跑?   他不觉吹胡子瞪眼起来。   越瞪,心肝跳的越厉害啊……   因为太美,因为孤男寡女,因为这气氛,实在令人想入非非……   床褥,是火红色的,上头缀着具有中国特色的白牡丹,花瓣繁复,花朵精致,栩栩如生,一大团,团于被套正中央,红底,白花,绿叶,色彩配合的完美无瑕,构造了一份抢眼独特的美。   是的,这套今天刚换的床具,令他的房间一下子了几分柔情蜜意。   之前季阿姨提醒过他,说他的房间太男性化,太硬,太太住在这里,怕是不太喜欢——   他想了想,有道理,就让人送了几套红色的床上用品来,以后,他的生命里,会有她,他们的房间,自然得随着她的喜好——她喜欢红色,那他就在房里用上红色,以此来装典属于他们的私有空间。   此刻,看着她躺在他的床上,火红的被子,衬着身姿优美的她,黑缎似的秀发铺满床,白里透红的肌肤闪着一层媚色的光晕——白牡丹高洁秀雅,小醉猫秀色可餐,迷人眼……如果床具是黑蓝色的,那一定呈现不出这样一种惹人心跳加速的妖娆之美。   佟庭烽站在边上看着,眼皮狠狠跳了几下,舔舔了嘴,突然发现:红色,的确让人激情澎湃,光看着,就能让人口干舌躁……   对,这一刻,他感觉到有股异样的灼热感从心里蹿出来,以一种锐不可挡的势头,往四肢百赅间流转开来,心跳为之加速,砰砰砰,砰砰砰,这真是一个折腾人的节奏……   他忍不住瞅了瞅暖气出口,是不是屋子里的温度,被季阿姨调的太高的缘故?   又或是刚刚抱她上来抱的累了,以至于,折腾的额头之上都冒出细汗来了!   他转身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泼了泼脸,抬头,看到自己的唇角在弯,因为他在笑话自己,一个女人,竟令他心猿意马……   这哪是暖气大的原因,更不可能是抱累的道理,这女人轻的来,不足一百斤,怎么可能让他感觉得到累!   当冷水扑上脸,他清楚心里的想法:那是***在身体内发酵的缘故……   原来他并不是没需要,而是没遇上那个人……   一旦遇上,那种向往和渴望,会一点一点苏醒过来……   两个人独处,只会加快它的步伐,身体内的***动,在蛊惑他寻个渠道来纾解……   重新走出来时,床上已经没了那丫头的人影,房门是敞开的,她的鞋子还在,可人呢?   他往外寻去,听得摆酒的吧台那边传来砰的一声响,紧接着是咕咚咕咚倒酒的声音——   咦,那丫头今儿这是酒瘾犯了吗?   在外头吃了还不够,回来继续喝?   绕过几道门,隔着老远,佟庭烽就看到那瓶他一直珍藏的红酒,已然惨遭了她的毒手,此刻,她以双指夹着那高脚杯,品酒的姿态,高端优雅,一口就饮尽,闭眸回味,漂亮的唇角一弯,那画面,美的叫人恨不得拿只相机将它永远的定格下来。   他静静看了一眼,才走过去。   她看到了他,笑弯着眉,灯光打亮了她的眸,亮灿灿的,似醉非醉的扬扬手上的杯子:   “好酒……比起那些啤酒强多了……”   佟庭烽无语,狠狠抽了一下嘴角,这瓶,起码五位数,那些啤酒能和这瓶比么……   他毫不客气的夺走了她手上的杯子:   “宁笙歌,你现在浑身上下全是伤,都没好痊,这么拼命的喝酒,你这是想把自己遭贱死吗?”   语气不善,倒不是因为她吃了他的心头之好,而是气她这么不爱惜自己,莫名其妙喝什么酒?   而且还喝的烂醉,被其他男人背在身上差点带回家。   想到这些,他就来气儿。   臭丫头,和他怄气怄成这样。   “要你管!”   宁敏想要抢回,敛笑瞪他一眼,怎么又碰上一个爱管她的人:   “还我……”   “你信不信,你再敢碰酒杯一下,我就把这里的酒全砸了……”   佟庭烽神情认真,眼神相当危险,就像黑夜里虎视耽耽的狼,露着撩白的牙。   宁敏转头瞄了一眼酒柜,歪着脑袋,醉态憨憨的研究了一下,才道:“这些可都是绝版珍藏品,砸掉……唉,为什么要砸掉,给我吧,我包了……佟庭烽,你能不能别那么小器……我才喝了一杯……呀……你干什么?”   “洗澡去!”   她被他拦腰抱起,身子腾空了。   “放开!”   “把身上的酒味洗干净了……”   主要是她身上还沾着乔琛和崔赞的气息,他不喜欢自己心尖上的女人,沾着异样的味道睡在他的床上。   “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   他把人扔进浴池,看她醉眸朦胧的样儿,实在很怀疑现在她还有力气完整的洗完这个澡。   嗯,对于帮她洗澡这件事,他有点期待。   可惜,她虽然醉着,自我防护意识还是那么的强:   “出去。别小看人……我没醉……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出去出去……混小子,一个劲儿想揩油,你没见过美女吗?”   池面撒着小苍兰的花瓣,她连着外衣,将自己沉进了水里,那一双穿着劲身裤的长腿还在水里扑通扑通击出了两串水花,直溅他脸上、身上全是水。   这丫头定睛瞅了一眼,看到自己的杰作后,嘿嘿笑起来,一脸的坏坏的   模样儿——摆明是故意的!   佟庭烽真想将这个坏丫头从水里拎起来好好揍一顿,哼,一天之内,害人心惊肉跳了两次,你能不能让我省心点啊……   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哪舍得!   哪舍得啊!   嗯,现在,他不和小醉猫斤斤计较……   等在另一间浴房冲完澡,又煮了一杯解酒汤上来时,她已经不在浴房,穿着一件雪白的浴袍,头发都没有擦干,整个人扑倒在床上,脸蛋被蒸的红扑扑的,就像剥壳的鸡蛋——   呵,她居然损他没见过美女,事实上,美女他见过的多的过去了。只是那些名星名媛,在人前,都是浓妆艳抹,表面看着是天生丽质,美的不可方的,实际上呢,离开高超的化妆技术,又有几个有傲人的素颜。而她,即便不上妆,已然令人惊艳。   他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心下记住了,以后再也不能这女人碰酒,酒品太差,会发酒疯,比小姑姑难侍候多了……   哎哟喂,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只小醉猫?   他在心里调侃了自己一下。   “宁宁,坐起来,头发不吹干,会闹病的……乖,坐起来,我给你吹……”   宁敏本来闭着眼,听着这么柔软的声音,忽然想到父亲,小时候,父亲就是这么哄人的:   “宁宁,宁宁,起来上学迟到了……宁宁,宁宁,起来,快起来,爸给你买了好吃的,别让你妈看到……宁宁,宁宁,快起来,爸爸带你去打枪……”   声音,太像了,那种生活,也太让她想念了……   “好!”   她立即应声,坐起,抬头看,唉,怎么不是她家那位高大威猛的军爷呢!   她有点失望,但面前这男人,长的好看,比父亲好看多了,那五官,多帅,英气,优雅,对了,这个男人握枪很漂亮,打架够Man,聊起天来不无聊,至于吻起来……她盯着他的唇看,唇形好看,又红又薄,咬上去很有肉感……   她想到了霍启航的吻,嗯,不想不想,从此以后,再也不想那个男人——   可为何,心里会这么的失落……   她这是在伤心那已然逝去的爱情吗?   佟庭烽也在观察她,长发披肩,湿嗒嗒的贴服,表情很纯,眼睛眨啊眨,带着一朵朦胧的笑,和平常时候那种凌厉之色完全不同,显得迷糊而可爱,这样的她萌的不得了……令他情不自禁的莞然失笑,心,一整个儿柔软起来。   于是,他转而想啊:喝醉酒,其实也有好处的,至少令他领略到了一份不一样的美。   可为何最后,她的眼底有疼痛的的悲伤闪过,她这是怎么了?   喝酒喝的这么猛,应该是有原因的吧!   吹风机嗡嗡嗡作响,她的丝发在他的指间流淌,而他的心,则在一点一点的沉静下来,煞有滋味的享受着现下这样一种温暖的相处,他没有问,怕破坏了这样一种温馨。   “好了!睡吧……哦,等一下,把解酒汤喝了……”   等到吹干头发,他把汤端了过来。   宁敏靠在床头,皱着眉头看,脸孔红扑扑的,虽然洗了澡,但酒气依旧很重,没有接,还露出了几丝生气之色:   “哎,你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吗?”   “我怎么讨厌了?”   佟庭烽不动声色的套着话,吹着手上的汤。   “总之你就是很讨厌……走开,别在我面前叽叽歪歪的说话,我不想见到你……”   “这里好像是我家……”   宁敏眨巴一下眼,琢磨了一下,露出丧气之色:   “也对,那换我走……我要离你远远的,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嗯,对,你这个人太危险,我绝对绝对不能再和你打交道下去了……一定得和你保持距离……”   她再度爬了起来,踩着醉步想往外去。   佟庭烽忍着笑,从床头柜上抓来手机,调到摄影模式,很邪恶的想将她醉酒的模样给拍下来,明儿个,他要好好糗糗她……   等调好角度,他急忙把抓着把手开门要走的女人——   啧,她这是想穿成这样闹离家出走吗?   真是胡闹的厉害啊!   “为什么说我危险?”   手上一使力,他把人拽回,柔软的身子,滴溜一下滚进了他的怀,小脸撞到了他胸肋上,这丫头钻在那里噌了一会儿才攀住他的脖子抬头,差点和他的唇滑上,浓浓的酒味儿,夹杂着那苍兰花独有的气息冲进他的鼻息,加快着他的心跳。   宁敏无力的吊着,想了一下,才用她的手指指他的胸:   “因为你在图谋不轨……”   他睇着,轻轻拢住她的腰。   “我图谋不轨什么了?”   “你心里清楚,还需要我明说吗?所以,我得躲着你防着你一点!”   她瞪了一眼。   他笑,转而又说:   “不用躲着我防着我,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不,你比老虎还可怕!遇上老虎,可以防患于未然,可你是披着羊皮的老虎……”   她严正指控。   佟庭烽扑哧笑出声:   “哪有!”   “有,绝对的有!你别来迷惑我……对了,不许笑,笑的这么好看,你想干什么……臭小子,别用男色来引诱我,我不是宫乐,不是美男控……”   她用手指狠狠点点他的胸,头太重,她觉得累,就整个儿栽进了他怀里,他抱了一个满怀,透着花的芬芳和酒的甘醇的女人的身子,是如此的娇柔——   此刻,衣襟已半敞,他看到了一片惹人馋的春光;心,又一次砰砰砰乱跳起来,隔着睡袍,她里头并没有穿戴什么,那一片雪白,照白了他的脑子,抱住她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起来。   “我哪有迷惑你……我只是迷上了你……”   “迷上了我?还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哎,你蒙谁呀!”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乖,上~床睡一觉……”   “我不睡,我也没醉,我清醒的很……”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有点耍赖皮的味道,带着娇软,显得是那么的……有女人味,令他不由自主就心神一荡,马上温声应和:   “嗯,你没醉,你很清醒,来,看看,这是几?”   他伸出一根问。   宁敏歪着头,睁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一副娇憨之态:   “哎,你真当我醉了,我真没醉……”   “说,几?”   “我没醉!”   “说,到底是几?”   “二,不就是二,不对,你这问题真二……”   佟庭烽不觉又扑哧了一声,这么二的她,平常时候哪有机会看到,也许以后,他偶尔可以拿美酒来灌醉她,这样就能欣赏到这份很二的美丽了——   他心情愉快的抱着这个迷人的小妖精,在她耳边轻轻低哄:   “宁宁,为什么喝这么多酒,能告诉我原因吗?偷偷的说……我一定不笑话你的……”   酒后容易吐真相,刚刚她就有把自己的身份爆给乔琛知道,他觉是他该趁这个机会,好好套她的底。   可她不动了,就这样挂在他身上,一阵阵香气扑人,害他在起反应。   “宁宁……”   “佟庭烽,你别动……”   “嗯!”   “让我抱抱!”   他低笑,这是他最乐意做的事情。   “好……”   她真的伸手抱住了他。   他笑的深。   娇小的身体很乖的倚偎在他怀里,静止不动。   他   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低头看,她的眸底有泪水,不知为何,竟显得如此脆弱:   “这是怎么了?”   “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   醉酒的她,思维跳的太快,话题也转的飞快。   “嗯!”   他顺着点头。   “为什么喜欢?”   “你很聪明,很勇气,很坚强,很冷静……你笑起来很美……”   “笑起来很美?”   她喃喃的重复着,有轻叹自唇间溢出,语气里带着一股子无法释然的涩涩然:   “像太阳是不是?呵,以前有人也这么对我说过。他说,我是他的太阳,可后来,他为了其他更重要的东西,舍弃了我这轮太阳……   “佟庭烽,六年之前,我以为我找到了我这生可以白头到老的爱情,可后来,我才发现,在现实面前,爱情太过虚幻,总会被实质性的东西所替代。   “比如,权利;比如,金钱;比如,一个锦绣前程……   “所以,我会想,也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爱情。   “也许爱情仅仅只是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刻意美化的欲~望。   “就如同这世间从来没有神鬼之说,古人用他们的智慧创造了那一系列的神鬼人物形象,然后,他们被一代一代人传承信奉,于是明明没有的东西,就这样被活生生勾勒了出来……有了他们的雕像……有了他们的故事……这就是文学的力量……   “爱情,可能也是这样被虚构出来的。”   佟庭烽静静听着,突然觉得有点心疼,原来那个她所谓的唯他不嫁的男人,曾几度抛弃过她……   怪不得,那夜李享在提出那种要求时,她瞅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想来,那一交他作的决定,与她而言,是又一次经历了被抛弃的命运。   还有,昨天晚上烛光晚餐,蕾蕾来报信,她的眼神再度呈现出一种异样之色,而当他说他得赶去医院时,她就整个人变了,看似很大度,很看得开,实际上,她很在意,因为这表明,她再一次被放弃……   所以,今天,她本能的在她和他之间建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他心里涌现了几丝歉疚,轻轻道:   “爱情是怎么一个形态,我说不准,世上有人千千万万,千千万万的人,便有千千万万的爱情模式。   “也许是古往今来的人,以文学的方式将其美化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你关心我,我关心你,你包容我,我包容你,你信任我,我信任你,不需要如何如何轰轰烈烈,也许一辈子也碰到什么特别惊天动地的事,但只要遇上挫折和困难,不管大小,能共同进退,那样一种感情,就算不以爱情冠名之,那也绝对是世上最真挚的一段感情……   “宁宁,我不是他。所以,你不必害怕!”   充满深情的话在房间内回荡着。   她静静听完,凝睇,眸有迟疑和迷茫,揪着他的衣裳,轻轻反问起来:   “是吗?是吗?你真的值得我信任吗?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我活的有多累……我……我累的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眼底有疲惫浮现,眼泪在眼窝打转,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深深的震憾着他的心魂。   “我知道你很累,那就停下来,靠着我歇一下……相信我一次,慢慢试着融入我的生活,你会有别样的收获——一个帅老公,一个帅儿子,以后,一定还会有个小公主……我们会组建成一个温暖的家……”   房里的灯光很柔和,男人的脸孔很温柔,他的嗓音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令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实。   可那他所展望的前景绝对是美好的。   这一刻,她的心里,非常的的清楚,她和霍启航绝对是不可能再有机会复合了,未来,他会有属于他的妻子和家庭,而她,是不是该抓住眼前这块浮木,去赌一把呢?   她眨了眨眼睫毛,没有再多想,就狠狠吻了下去,咬住了那一张看上去很漂亮的唇,柔软的触感令她心弦一颤,而后,她毫不犹豫的探进了他的唇里……   佟   庭烽这一次算是彻底惊呆了。   这算是怎么一个情况啊……   他的大脑有那么一刹处于完全当机状态,只知道有具娇柔的身子瘫软在他怀里,似春水,只知道鼻息之间全是酒精味,还有那令心驰神往小苍兰花香,一阵阵撩拨着他的感觉器官。   没有躲开,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感觉得女人对自己的霸占,一边一点一点将她搂紧。   遇到她之后,他才发现,女人的柔媚,也能腐蚀他的意志。   他从来不是一个注重生理***的人,这么多年来,以他的实力,只要他愿意,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   可他从不曾放任自己。   当年,他和乔琛在年少时的约定,他一直在执行。   他总觉得人生那么漫长,总有机会遇上自己深爱的人。要是这一路走着,放纵自己去胡来,将来,又如何去面对那个能令自己心动的女孩?   所以,他一直守着自己的最后底线,等着那样一份美好的相遇。   如今,他遇上了,那份禁锢的***,似乎也一下子解开了约束,被她轻易就唤起来。   “宁宁……”   一吻被强完,他微微推开她,哑着声音低叫了一声,感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再这样腻下去的话,只怕他会把持不住。   而她的脸,同样是火红而滚烫的,秀发披肩,红霞满天,唇若彤虹,眸有妩媚。   唉,这是想把他迷死的节奏吗?   他想放开,让彼此都冷静一下,现在的她醉的迷糊不清,他可不想事后被她指控自己趁人之危,可双手才一松,她就往下坠,他只好连忙将其扶起,结果,却被她压倒在了床上……裕袍散开,她的手,贴到了他的肌肤上,轻轻的胡乱的一爬,就令他生了一阵颤~栗……   下一刻,她的手又勾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吻,再度烙下,一股作气,攻城掠地,气势恢宏……   这是第一次,他被女人强吻,吻的都快被喘不过气。   他该怎么做?   推开?   还是继续?   一吻,很快乱了心志。   当衣裳尽落,他化被动为主动,覆到了那烙着一些伤痕的身子上,缓缓拉尽彼此之间的距离,融合为一时,他在她耳边提醒:   “明天,不许反悔……这辈子,你就只能做佟太太了,听到没……”   她的眼底尽是娇妍媚色,雪白的葱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一层薄薄的细汗在她额头铺成,在柔美的床头灯的照耀下,闪着晶莹的光芒,他细细看着,将她的美丽全部收揽在怀,一并占有,毫不客气……   床戏一笔带过了,关于其他,大家脑补……明天是天亮后两人的对手戏……么么,明天见!   酒醒,她追悔莫及,他要她负责   一   天亮,生理时钟准时闹响,意识渐渐在清醒,第一感觉,浑身上下散了架似的不舒服,有种疲惫感充斥在经经脉脉当中,头疼啊,骨头酸啊,肌肉无力啊,一动,就像是要爆裂开似的。   宁敏蹙了蹙眉,睁眸,看到的是一团火红的被褥,南窗,黑蓝色的窗帘,迤逦低垂,交接处,隐约有光透进来,天,估计已经不早,她该起床了摹。   等一下,这里是紫荆园吧才!   她又细细辨了一下房间内的陈设:   对,没错!   那她怎么回的这地儿?   她拧了拧眉,想,对,她喝酒了,和乔琛两个,貌似还说了很多话,因为那新闻视频,然后呢……   她伸手,捏了捏眉心,脑子很迟钝,一时什么也记不起!   哦,见鬼的,她到底喝了多少酒,头会疼成这个样子……   貌似乔琛好像有劝过……   唔……她就是想喝,伤心啊,难受啊,不痛快啊,总归是,一百个不顺心……就想吃点酒,麻醉一下自己……   这种做法,有点逊……   她怎么会被人刺激成那样了?   不可否认,霍启航这个人,存在感太强,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在深爱过那个人之后,再想把他从自己的生命里剔除,那得花上漫长的时间,而这个过程,必然是痛苦的。   为此,她轻轻叹了一声,在心里,一次次的提醒自己:别再想,要将他锁进角落,淡忘。   她又动了一下,然后,莫名地,就瞪大了眼,终于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手臂看,死死的盯着,线条依旧美好,肌肤依旧白净,玉似的,但,光溜溜的;再往自己的肩膀看,上面怎么会有星星点点的青紫,也是光溜溜的……她的心,一沉,急忙往身上摸,除了一个松松垮垮的抹胸,还是光溜溜的……奇怪,她的睡裙呢?   等等,她另外好像还摸到了一个光溜溜的别的物件……   她转过了身,在面对上那张沉睡的脸孔时,有什么在脑海轰的爆裂开来,曾经真实发生过的那些激情四射的画面,毫无预兆的填补上了醉酒之后的那一段空白:   她被这个男人带回了家,吃了他一瓶珍藏版红酒,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似醒似醒中,和这家伙说了好多话,再后来,她打算离开这个危险份子,被他拉回,她又稀里糊涂又和他说了很多话,又哭又笑,又对他质疑,他说了什么令她感动了,一个冲动,她吻了下去……情况开始有点失控……   对,她确定,是她先动手的,并且这一刻,她已然能清楚的回忆起那个吻的滋味……曾令当时热血沸腾的她,难以自拔,想要得到更多。   最后,她失陷了……   身体上嵌合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某种愉悦,在起起浮浮的***中,她用尽热情,疯了似的缠着他,像是要和他同归与尽一般的竭尽全力……   所以,此刻,她能感受到某种后遗症,来自身体上的隐约不适感,提醒她,那一场欢情,曾真实上演,而导演还是她……   至于,那个男人呢,顺藤摸瓜,就把她给……   脸孔,一寸一寸发红,发烫;脑袋,一寸一寸发晕,发麻;心上,一点一点生乱,生慌……看着身边的男人,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把人给吵醒,现在的她,太没脸见人。   她居然把人扑倒,吃了——   哎妈呀,吃酒,果然能误事,吃的时候,倒是痛快了,等酒醒呢,她真恨不能找个地方把自己给埋了……   她懊丧啊……   怎么办?   头越发生疼。   悄悄掀开被子,坐起,想下床,趁这个男人还没醒,躲一躲,想一想,这件事,应该作一个怎么样的处置?   嗯,她必须冷静一下。   “一声不吭,这是想开溜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一只精健的长臂圈了过来,牢牢圈住了她妙曼的细腰,温烫的肌肤贴着她的小腹,将她勾了回去,她呀了一声,滚进了一个厚实的光溜溜的胸膛,对上了一对含笑的   tang黑眸。   宁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零距离的接触,令人心慌慌。   她骨碌碌转着有点尴尬的眼珠子,越看越觉得这一笑,有点那偷完腥吃饱了肚子的猫,懒洋洋的,甜津津的,心满意足的,得意洋洋的,正舔着猫爪子,优哉游哉的告知她:“这顿肉,吃的真是饱……好吃啊,满意啊……亲,这样的好事,以后一定记得叫上我……”   可恶,这样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淡漠男人的身上……   可恶,他怎么可以笑的这么欢……   “没!我……我要上厕所……”   她硬着头皮推他,一挣,瞅见了他肩膀上那一些青青紫紫,脸噌噌噌烫的厉害,那全是她的杰作,她记得的……她曾经咬过……在最后那一刻……情难自禁……   “哎,你脸红了!”   佟庭烽牢牢扣住了这个想逃跑的女人,点点她那张红的离谱的脸孔,认真的指出,心情愉快的不得了,想笑啊……   宁敏咬唇,瞪着,心情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见鬼的,佟庭烽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吃?   这小子,摆明趁她醉酒,故意放任事态往这样一个结果发展来了——他这是存心搅乱了他们的关系。   “昨夜是你开的头……”   这混蛋开始指控,他这是想要开始和她算账了么?   “别胡说好不好?证据呢?昨夜,我喝的都不省人世了,分明是你占了我便宜好不好……我都没有追究,你好意思跟我清算啊!”   打死不承认。   佟庭烽挑了挑眉,吃完就想赖账,他转身从床头柜上抓起了手机,调到视频模式,扬高了让她看:   “来,看看这是什么?”   “呀!”   她一瞄,几乎从床上惊跳起来,瞠然直叫:   “佟庭烽,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手机上的画面居然是她霸王硬上弓的坐在他身上,两个人的睡袍都有点散开,她的唇,落在他的唇上,芳肩半露,她的手还探进了他的胸口,长长秀发从另一边垂下,全落在男人的耳际……画面很唯美,但也暧昧生香……   脸上的红潮才退下,因为这一幕,噌的又全红了起来……   “还我,删掉!佟庭烽……你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快还我……”   她咬牙切齿的吼。   “呵!”   他低低在笑,马上上锁锁掉,想删?哪有这么容易。   “本来想拍你那丢人的醉猫样的,让你瞅瞅,醉酒后你会是怎样一副尊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吃醉酒。想不到你觉得这样不够刺激,甘脆就给我上演了这么一出限级制的……”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可是呈堂铁证,怎么能给你删了……我得留着,为我的清白辩护……”   宁敏磨牙,双眼喷火:“……”   臭男人,手段怎么这么阴?   他笑,亮晶晶的。   她气极,到底还是把手机给抢了过来,但,上头上了锁,她现在解不开。手上那个解码表,之前弄丢了。   随闷啊,太郁闷了!   她把手机往地上一扔,将被子一拉,直接把脸给蒙了起来。   他低笑,扯掉了火红的被子,兴致盎然看着,原来这个女人害羞起来竟是这样的美……原来她失去镇静之后,心虚慌乱之下竟是如此的富有女人味……   “哎,你看到没有……”   他闲闲指指身上那些由她创造的杰作。   “我……不是故意的!”   面对人家身上那一片青青紫紫,她举双手发誓,理屈词穷:   “昨夜,我喝了不少酒,醉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你强了我是事实!”   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得对我负责到底。婚   不离了!一年的约定就此取消。”   宁敏一呆,立马急叫:“那怎么行,你答应过的。一年时间,是你给我的观察期……”   “我反悔了!再说,你又不是韩婧,最重要的是:我太太因你而亡故,你得赔我一个太太,那是理所应当的,现在又染指了我,这个责任你非负不可!宁宁,你现在是我的女人……咱俩已经假戏真做,你说,我怎么可能再放掉你……”   他微微笑,低下头,满是怜惜的在她裸露的肩上印下一个吻,这一吻,令她不由自主的一颤——   晕死了,他俩的关系,怎么就混到这个地部了?   “佟庭烽……你这是坑我……你明明可以阻止的……但你没有……”   她急急捂住他那只作乱的唇,那温温软软的触感抵在手心,令手都颤起来了。可恶的是,他还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手上也落了吻了——这人,现在是已经完全彻底的将她视为他的所有物了,完全不再守男女之礼。   她又惊又乱的想收回手,却又被他整个儿抱住:   “嗯,你才知道呀!”   男人扬眉笑,一副“我坑的就是你”的小样儿:“我这也是没办法,儿子说的。他要妹妹,要是阻止了,妹妹怎么生得出来?哎,要不,我们加把劲儿,努力造一个出来?让儿子得偿所愿?到时,那小子一定乐翻……”   修长的手指开始往下去覆到了她的那光滑纤纤的小腹上,想到了昨夜里的恩爱,笑容弯的更厉害:   “呵,也许,这里已经有了也说不定……”   她的身体僵在那里,心也僵在那里,头皮彻底僵了,昨夜里,他们没作任何防护措施哦……而这几天,她想了想,那么一算,心上就警铃大作,坏啊,这几天正好是危险期……完蛋了,不会再玩出一条人命啊……   “宁,放轻松一点……就昨夜那样多好……”   好个屁!   她不知道有多后悔喝那些酒……   “还有,也别皱眉了,还记得我昨夜我说过的那些话吗?”   他低下了头,双手轻轻的掬住了她的脸,他很认真的睇望起来:“不许后悔,从此,做我太太吧!你答应过的,放下过去,我们一起创造未来……现在,我只想让你正视这样一个事实:我已是你男人,你已是我女人。别再逃避,我们可以走下去的!”   宁敏默默不语,收到的是他眼底的真诚和深情。   事到如今,她还退缩吗?   她思量着,这是一个浮躁的时代,一~夜情,露水夫妻,充斥着整个社会,男欢女爱,并不像古文明那样保守;也许,她该把这一场梦一般的欢爱当作是成人游戏。在这个游戏中,男女双方各得欢愉,未见得非得用一纸婚约来束缚。   可问题是,她从来不是那种女人,不爱玩那种游戏;而他也未见得肯将这视为游戏。   他渴望得到她,而她想拥有一个家,这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去偿试,正式的开始经营这段男女关系?   “佟庭烽……”   她的唤着,带着某种不甘,叹息。   “嗯!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们该敞开心扉的好好谈谈……”   他温声凝睇,手指拨弄着她的秀发,轻轻蛊惑着。   “我总觉得你不是我的良伴!”   她蹙了蹙眉,轻轻道:   “我们对彼此都不熟悉……”   “时间会磨掉那份陌生感……”   “我要求很苛刻,我的男人,不可以朝三幕四!”   “我会对我爱的人,忠贞不渝,一心一意!”   “我的脾气很臭!”   “我长你几岁,正好可以包容你!”   “我身上有一大团的麻烦!”   “正巧,我的麻烦也不小,我们可以有商有量,窝在被窝里研究对策。”   “你的妈妈不太喜欢我!”   “那是因为她并不知道你不是韩婧……”   “可我长着一张和韩婧一模一样的脸孔……   ”   “妈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我喜欢吃零食,看没有营养的肥皂剧……”   “零食多吃,不太好,我可以帮你戒掉;肥皂剧很没营养,你想要打发时间的话,我可以抽空陪你游山玩水,到时,一定让你忙的没空看电视……”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在公事上,可能帮不了你……”   “公司自有专业人员协助搞定,我要的是太太,不是秘书,也不是特助……更不是经济分析师……而是一个能爱我,并被我所爱的女人……”   “可我并不想做专职太太……”   “你随时随时可去做工作,或是再去学一门你想学的专业,我会全力支持……”   所有顾虑,到了他面前,都不再是问题,他将她的一切包容,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怔了怔,低低又道:   “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可以为这个女人做任何事,包容任何缺点;可一旦得到,很多现实问题就会爆发开来……”   这是事实,也是男女相处中一个死穴。   佟庭烽想了想,温温凝睇着,说道:   “不错,两个相处是一门大学问,各自的文化背景都会让婚姻里的男女产生意见上的分歧,但,人又是智能动物,有了意见之后,我们可以积极的去解决、融合,互相退让,世上又有什么分歧是完全解决不了的呢?你说是不是?   “人生,得活到老学到老,而婚姻,更是一个长达一辈子的课堂,我们只要走进这个课堂,总会遇上很多新问题,学会,并选择正确的办法去完美的处理好它们,是每个人都得面对的人生课题……在这一点,我们是平等的,婚姻,需要我们一起去经营和维护……”   宁敏静静的睇弟面部上方这张真挚无比的脸孔,有时候,这个长了自己四岁的男人,会用一种呵护孩子的方式对待着自己,和这人说话,会让她不知不觉的产生某种正被宠在手心的掌心的幸福感。而她那颗敏感的、已经被现实打压的极度脆弱的心,似乎已经越来越依赖这种呵护。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啊……   难道,她把身体沦陷了,还得把心也葬送了吗?   她咬了咬唇,长久不语,而后,幽幽一叹:   “佟庭烽,我怎么遇上这样一个你?”   轻易就令她缴械投降。   他眸一动,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膀:“你这话,可有太多歧意。老婆,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明确一点的说法!”   “老婆”两字又令她浑身别扭啊,就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爬上了身似的,她是摸哪儿哪儿不自在……眼神不由得一个劲儿的乱瞟起来:   “你得让我想想……现在,我不会承诺什么的……佟庭烽,你自己身上还有一大堆烂摊子没解决呢……还有,不许叫我老婆,你的老婆是韩婧,不是我……”   “可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老婆了……老婆,你在害羞吗?”   他坏坏的逗弄着,低低笑着,实在太喜爱她现在这温驯、乱惶惶的模样儿,就这样团在他怀里,水似的,触上去,嫩的就像花似的,这种经验,实在是太蚀人筋骨了。   他的身体,他的感觉,都已苏醒,在有过那种经验之后,想要再得到,自然而然——心爱之人就在怀里,坐怀不乱那是伪君子……   所以,他的手,顺里成章又开始不安份起来。   轻轻触上,她就颤~栗,慌:   “喂,不许再闹我……”   “可我觉得,我们得好好的多多的练习,你才能定下心来,才能彻底的明确一件事,你是我女人了……天不算太晚,我们可以再演绎一次,在你十分清醒的时候……你会记得更清楚……”   他是行动派,一下覆到了她身上,肌肤上的贴合感,令她惊慌失措:   “佟……佟庭烽……”   “叫谨之……”   “佟庭烽……”   她恨恨的叫,懊恼怎么就上了这艘贼船。   他微笑,抓住了那双想推开他的双手,十指相缠,将它们钉在她耳际,一个吻落下,堵住了那只喋喋不休的嘴,   将缠绵进行到底,直到在她迷乱的睇望中进入,而她只能眼睁睁被占满……任由这个男人引领她再次真正体会了一把何为男欢女爱……   事后,她再度沉沉睡去,而他了无睡意,搂着怀中人,一遍又一遍的吻着那发红的唇,弯起的唇角,根本就没有放下来过。   他并不重欲,有超强的自控能力,可她却令他沉迷,几乎不想停下来。   嗯,他喜欢看到她因为他而散发出的属于女人的妩媚……原来,他的热情,只会为那个能令他心动的女人而热烈奔放……   人们常说,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他想说,人生得一爱人,生命才算圆满……   哪怕只是简单的相处,也够叫人迷恋,更何况还可以相亲相爱,共同来孕育他们的孩子——对呵,现在他无比期待,她的肚腹里,能就此深种下他们的结晶,将他们彻底结合成一个不可分割的圆。从此团团圆圆,一辈子,相看两不厌。   他不知道如此凝睇过了几时,直到手机的振动声在地毯上响起,可他懒的接,一动也不动。   手机响了一阵,静止,而他亲了她一下后,转头将它从床下摸了过来,他没有马上翻看来电,而是再一次观看了昨夜的温柔视频,嘴角越发翘的厉害,其实,并没有拍到多少,仅仅一分钟,手机就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有点可惜啊,没有拍到整个过程……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笑,如果没有这一分钟,估计她会反口污陷是他使了坏,有了这一分钟就足够令这牙尖嘴利的小女人吃憋,理亏……   哼,他低头又咬了一口那有白里透红的脸孔:   “你呀,别想再和撇清关系……”   她皱了皱眉,往被窝里去。   他笑,又亲亲她的发,下了床,套上睡袍,轻声轻手往外去,时已近正午,外头,太阳正明亮,他翻了一下电话号码,一怔,反拨了过去,没等对方说话,便淡淡的道:   “乔琛,你若有什么疑问,傍晚到紫荆园来,我可以给你一个圆满的解释……”   “你的确是该给一个解释,但这件事,我们容后再说,现在,你必须马上到医院来!”   语气极为的严肃凝重。   佟庭烽坐到沙发上,扭了扭脖子,捂了捂唇,唇角被那丫头咬的有点发疼呢:   “怎么了?”   “常欢刚刚死于病床之上,凶手是你母亲何菊华!”   患得患失,她对他的感觉,悄然起了变化   一   老古话说的一点也没错,酒色,误人。   果然如此摹!   瞧,这一回,她真正是被酒色给害惨了才。   酒败了她的原则性,男色迷乱了她心智。   再次醒来,肚子饿的已经是前腹贴后背,一看时间,六点,不是晚上六点,而是早上六点——也就是说她有连续三餐没有吃了,自打喝醉酒,之后的二十四个小时,她全在床上度过的。   宁敏直拍额头,晕啊,昨儿个他到底折腾她折腾了多久,竟令她累的就像死猪一样,又连续睡了十几个小时,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对哦,他昨晚好像没睡,身边的位置,是冰冷的——   和她缠绵完的第一天,他没有叫醒她吃点东西,而是夜不归宿?   很好!   她心头有了几分小不满,拖着依旧疲惫的身子,又去泡一个澡——可,再怎么洗,都洗不掉他留在她身上的烙印。   对着镜子,她看到身体上全是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那一幕幕发生过的亲密画面,自然而然在她脑海又回放了一遍。   脸红!   她咬着唇,匆匆抹干身上的水珠,套上毛衣长裤,想跑下去找吃的,祭一祭被饿惨的五脏庙。   一路走去,身子酸的厉害,脚软的厉害,就像踩在棉花上似,这便是宿醉之后纵欲过度的可悲下场……   佟庭烽……   她在心里咬着这个名字,有点不甘啊……恨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做了这混蛋的女人……   清醒后的她,挺想撞墙。   “太太,您起来了。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肚子饿坏了吧……呵,您还真能睡……先生几次打电话过来问您醒了没有,还特别交待,您要是没有睡的自然醒,就别来吵到您……”   季阿姨起的很早,正在楼下整理,看到她下来,连忙迎上来,在她身上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笑的更浓,特别是最后一句,似带着深意。   她忍不住用高领拢了拢脖子,耳际的那一串吻痕,也不知道能不能掩藏起来呢,太丢人了……   “嗯,很久没这么睡了……”   这四个月多以来,她什么时候睡的这么沉过?每天过的提心吊胆的,昨天,她是真的有被累到。   可恶。   脸上有可疑的红云飘过。   季阿姨再度笑了笑,哪能没看到那抹红——佟先生睡到近十二点起来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之后,又那么交待了,她是过来人,哪能不懂其中的原因。   “来吧!到餐厅去坐着,我去把厨师备好的早点端上来。没一会儿前,先生才打过电话来,估摸着您可能要醒了,催着让厨师把您爱吃的早点做好,就怕您醒来没可口的点心填肚子。太太,先生对您真是好。人不在,心,整个儿全系在这里。”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宁敏听着,虽然有点别扭,但心里还是有点小欢喜的,同时又纳闷。   “他……去哪了?”   坐上餐桌,对着喷香的食物,她问。   “好像是医院有事……昨天先生下楼时,我有听到他在和人打电话,之后交待我好好在这里照看着,他可能有点忙,说您要是醒了,让您打个电话给他。之后就急匆匆赶了过去……一直没回来……太太,佟园那边有人住院了吗?”   季阿姨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什么话了,太太原本温和浅笑的脸孔,一点点在僵化。   医院一个电话,他就撇下她跑,这什么节奏吗?   她摸了摸身上那散架似的不舒服,喝了一口粥,却突然发现有点食不下咽,没答,只淡淡的道了一句:   “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那有事,就叫我!”   季阿姨怀着七上八下的心离开。   宁敏独自一个人闷闷吃着,有股酸味在心头翻:佟园哪有人在住院?能让他牵挂的,也就只有安娜。   她只要一想到,前一刻这男人还在床上和她恩爱缠绵,后一刻就守到了安娜的床头   tang,心里就冒烟,但又忍耐着,捏眉心:   也许他去医院,并不是为了安娜。   也许是为了别的什么事?   为韩淳,或是常欢?   好像都不太可能。   宁敏胡乱的猜想着,突然惊怪自己怎么生出了这么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太不应该……   宁敏,你这是在吃醋……那不行。   你绝对不应该在意那个男人的行踪!   宁敏,你要给我冷静下来,绝绝对对不可以轻易交付了自己的心。   她是这么警告自己的,但,有些不愉快的心情,却不会因为理智上的认定就会平静。   也许,她该打个电话,沟通拉近距离,远比这样在背后暗自揣磨来的明智——   现如今,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打破,他说过请她信他,如果她想经营他们的未来,那她就得用一种冷静而客观的视角来看待他做的每一件事——不应该用一种小人的心态来想他的所作所为。   以前,她就太一厢情愿的将他想坏了,事实上呢,他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唉,她又捏了捏眉心,觉得有点惨,潜意识里的理智,居然在替他说话——就好像有两股力量在拔河,一边认为他可以信任,可以偿试走近;一边认为他不可信任,不能吊以轻心。   烦!   一顿饭,吃的沉闷不快,正当要吃完,外头传来了开门声,季阿姨笑着在打招呼:   “先生,您回来了,吃了没有?”   “还没,太太呢?”   “在吃!”   “嗯,你下去吧……”   是佟庭烽回来了!   她的心,莫名的咚了一声,全身生出了一种紧张感。   她差点想敲自己的头:这是怎么了?   对,好奇怪的,突然之间,她对这个男人,竟有了这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再也没办法无视他的存在。   一种做为女人的自觉,在不断提醒她:哎,你男人回来了。   感觉怪死了。   唉,直到这刻,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有了感觉,在他将她视为所有物的同时,她也已经将他归纳为她的男人。   在有了夫妻之实的第二天,在她十分清醒的这一刻,她该用怎么一种心情去面对这个以闪电般的速度晋升成为她亲密伴侣的男人?   对此,她没经验呐!   她以为和他的见面,会尴尬,但很快,她就被佟庭烽脸上那乌云密布的沉沉脸色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而忘了胡思乱想。虽然还不怎么了解他,但她还是能感受到他隐藏在眉宇间的愠意,只是这种情绪在面对她时,缓了下来,那肃穆的寒眸在和她的眼神对接时,生出了几分温和之色。   “怎么了?大清早的,发什么火?”   她轻轻问,说完,忽觉得自己怎这么多嘴。为了掩饰心头对他的在意和关心,她作出漫不经心之态,收回目光,将最后一口粥送进嘴。   这时,这个男人突然靠近,手一勾其后颈,将她拉了过去,唇,凑上来,盖上她的,一吸,就把她嘴里的粥全吸了过去,她瞠然的瞪直眼,推人,脸红起来:   “佟庭烽……唔唔唔……”   他含着不放,她的抗拒都被他吸纳,而后,她居然不动了,甚至还想回吻……   不,她才不回吻……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很无奈的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   唇齿之间的缠绵,原来可以这么的让人不可抗拒。   这人对她的影响力,已然是越来越大了。   她的脸,红若朝霞,媚态自成,美如画。   一吻罢,她瞪,咬唇,心,砰砰乱跳。   一种亲密的气氛,自然而然就形成,让她真切感受到她和他的关系,当真已经完全两样。   他微微笑了一下,进门时的隐隐怒气,似乎一下子都消散了,凑上来又在她发   顶亲了一下:   “每日一吻,让你习惯这个身份!”   “你……你之前吻的还不够多吗?”   她没好气的说。   “以后,床上吻的不算!再说,那些是昨天的……”   他说的一本正经。   宁敏:“……”   跟这人,真是没法交流了。   根本就是个流氓……   “哎,很好吃!”   他扯了扯唇角,抹了一下嘴,盯着她的红唇。   她一惊,连忙转头,谨防他再偷袭。   他却笑,慢吞吞的说:   “我指的是粥……害我也想吃一碗了……”   她的脸,差点就被他捉弄的红起来,只好瞪她。   他低低笑,动手盛了半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才吃了几口,宁敏的手机铃再度响起来。   她一看,皱眉。   他便问:   “谁的?”   “崔赞的……这人怎么知道我新号码了?”   她本来不想接的,那家伙打电话来保管没好事。   佟庭烽却立即将电话捞了过去,盯了一眼后,看向宁敏的神情变的极度奇怪,而后,重新把手机凑到了她耳边:   “接,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怎么了?”   “妈被他劫持了!”   他沉沉吐出一句:   “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一直在外头在找妈,没找到!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崔赞一直没有跟我联系过……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怎么会这样?”   她一惊:“他没事劫持你妈干什么?”   “昨儿上午,妈去医院,听说常欢醒了,进去看了一眼,崔赞回来后发现常欢被掐死在床上,他急奔到医院地下车库,把妈给劫了……到现在下落不明!”   沉沉吐出最后六个字时,他的心情是极度浮躁的,何菊华虽然不是他的亲妈,却是他叫了三十年母亲的人。何菊华对他的那份关爱之情,以及他对于何菊华的那份尊敬之心,不渗半分假,这样一个人出事,他如何能不急?   宁敏又一呆,原以为他是因为安娜去了医院,想不到是因为崔赞。   她连忙接过按通了手机:   “喂……”   电话那边是好一会儿平静,只有一阵急重的粗喘。   “崔赞,你,怎么了?你在哪?”   半晌,那边,传来了他极其冷酷的低低的仰笑声: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要不然,你肯定会不耐烦的对我吼上一句:崔赞,你给我滚蛋,或者,干脆就不接电话……”   他猜的真是准。   “现在佟庭烽是不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在冷笑,冰冷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吼了一句:   “他妈是人,我妈就不是人吗?他妈把我妈害死了,你说,我应不应该拿他妈来偿命……”   宁敏听着一惊,忙道:   “这件事,都没有查清楚,你凭什么是何菊华害死你妈的?崔赞,你冷静一下,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一声讥讽的笑自电话那边穿透过来。   “找我?带着佟家人来找我吗?”   “崔赞!”   “婧婧,你真的是彻底变了。现在的你,一心向着佟家。那个曾经爱我的女人完完全全不见了。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的想见到以前那个婧婧,会爱我,会绕着我转,我说的话,哪怕是错的,她也会相信,那是绝对的真理。她说过,这辈子,我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可佟家把那个可爱的蠢女人改变了……”   语气既悲凉又痛恨。   “崔赞……”   “我妈死了,你知道吗?我妈死了……”   他在那边吼,那么的大声,声音是嘶哑的,她甚至于可以想象出他在痛哭流泣,脸上全是憎恨之色。   “你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   他又吼了一句。   “那你想怎样?”   他静默了一下:   “佟庭烽在你身边吧!”   这种猜测的语气很肯定。   她看了一眼边上一眼凝重的佟庭烽,由于开的是免提,他也听得清楚,闻言,他要过了手机,静静的吐出一句:   “我在……崔赞,你不能伤害我们的妈……”   “闭嘴!”   崔赞恶狠狠叫了一声:   “那是你妈,不是我妈……我妈就这样被你们给害没了,连一天清福都没有享到,就死了,佟庭烽,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同一时间,电话内传来了一记惨叫,那是何菊华的声音。   “崔赞,你在干什么?”   佟庭烽也跟着急叫了一声:   “你不要胡来,说个地点,我要和你见个面,有些事,我必须当面和跟你说清楚……”   “对,我也有话要好好和你们说一说。想见你妈是不是?那就带上老爷子一起来佟陵。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一次,就一起作个了断。对了,把婧婧一并带上……我们就在爸的墓前好好评说评说,清算清算。”   话说完,信号被掐断,有嘟嘟忙音传来。   佟庭烽把手机扔还给宁敏,没再说,而是拉她往楼上去。   待进了房,他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外出的衣裳,塞到她手上,这才喘了一口气,紧紧扶住了她的肩,说道起来:   “阿宁,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累,前天喝了那么多的酒……后来我们又闹腾了那么久,本来我是想让你好好在家休息的,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我们得一起过去……我不能让妈出事。阿宁,我欠妈太多恩情。生恩不及养恩大。你懂吗?”   “我没事,睡了这么久,已经睡醒了。应该陪你过去的……”她说。   佟庭烽那凝重的脸色,因为这句话,突然射出一抹明亮的笑,他抚了抚她的黑发,滑滑的触感,轻易能捋平他急乱的心。   他的语气因此缓了一下:   “看样子,我的阿宁现在已经开始生出作为佟家媳妇的自觉了?”   “哎,佟庭烽,你别这么厚脸皮行不行!”   这人,真是的,给他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   他微一笑,牵了她的手,紧紧一握,又往她唇上偷了一记香:   “快换衣服。我去外头拿点东西。”   宁敏也懒得记较被他又占了便宜,只瞪了一眼,一径问:   “爷爷那边要不要暂时瞒一下……”   “恐怕瞒不了。崔赞肯定会另外打电话过去的。宁,这是家事,不能报警,所以待会儿,我们只能见机行事……”   他揉揉她的发,正要往外走,宁敏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   她主动拉他,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吧!   他微微惊诧了一下,但很喜欢她这样一种主动的亲近。   “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   “你不是何菊华的儿子,那何菊华的儿子呢?这是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的事……”   佟庭烽目光闪了一闪,轻轻扶住了她的腰:   “那些全是家族秘密,你想知道,是不是代表你已经认同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手指轻轻抚过她那美好的颈子,那里有隐约浮现的吻痕……   这个男人,还真能趁机逼她。   她蹙了蹙眉,立刻   反问回去:   “你要是不想让我知道,是不是打算事后抹抹嘴,不准备对我负责了?哼,我看,你对我,也没多少诚意……唔……”   嘴巴,再次被火辣辣的堵住。   “如果不是现在时间紧迫,我一定让你清楚的知道我有多少诚意……乖了,换衣服,你想知道的事,待会儿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一吻罢,他微微笑的看着她在眼底露出属于女人的娇羞和嗔恼,他看着春心荡漾,忍不住又在她眉间落下几个吻,轻轻说了一句。   他很高兴,这个女人终于愿意参予他的生命。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不管是美的,还是丑,他都愿和她分享   未来的人生,会因为有她,而更让人期待和向往。   二   正是这天上午,查案的郝军发现了一件咄咄怪事:有个女人长的和宁笙歌一模一样……   震惊发现:一切从佟家开始查   一   来了巴城,一连好几天,他一直在查废仓那边的案子,无奈,查无线索,进展缓慢。   1月7日晚上十二点,他接到过霍少的电话,告诉他说摹:   “莫臣之刚刚来过视频电话,敏敏已落到他手上。我亲眼看到的。才”   他听着一惊:“怎么会这样?莫臣之不是被莫长林给关起来了么?一个监牢里的人,还能把手伸的这么长?我明白了,应该是莫长林暗中默许的!”   “嗯!我也这么想!”   “那现在怎么办?废仓这边不查了吗?”   “还是要查!”   霍启航说:“现在第一首要任务是要查出敏敏被关在什么地方。是被哪股人带走的。   “我接到敏敏电话是在12月31日子夜时分,从电话里,可以确定,当时激战场面很厉害。莫臣之却在七天之后才打来这个电话,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也是刚刚才把人拿住。也就是说,当时敏敏肯定有从他们手上逃脱出来。   “以我估计,敏敏在没有枪械自卫的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很难,所以,废仓附方圆十里各个药店医院,都让人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线索。   “这几天大雪封锁了整个东艾国。敏敏要是受伤,一定没办法离开巴城。莫臣之没有达到目的,肯定也不会善罢某休,所以,你得留心一下巴城这几天内有无发生枪械事故或是车祸……一旦发现异样,就给我追查到底。   “本来我是想即刻飞过来的,但爷爷刚刚过世了,我暂时没办法脱身出来,所以,小郝,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帮忙仔细查探了。”   郝军一一答应了一下来,这几天把范围锁定在废仓附近的各大药房以及门诊医院等地方。就他看来,宁笙歌上医的可能性不大。   1月8日,事情有了一些突破性的发现:   郝军的手下在废仓附近一个拆卸工人孩子的手上淘到了一部限量版手机,可惜由于被雪水泡过,手机已经报废,上面的指纹也已经被破坏殆尽,连电板都已被弄丢。   拿到手机后,他有让人去查这手机的主人。   从手机出产销售的源头查,东艾国在通讯方面推行的是实名制。而这种限量版手机,一般很少有人用,具有反窃听功能。只有身份特殊和或地位极不简单的人,才有那个面子和财力拿到。   结果:手机商以这是公司VIP客户专用为由,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无奈,他只好把这条消息反馈给霍启航,霍启航说:“我会和他们交涉。等我电话!”   可最后等来的消息是:手机用户信息已被全部消毁,查不出手机主人的任何资料。而执行这项销毁指令的手机商工作人员已在数天前辞职。暂时无法联系上。   这条线索,就此中断。   9号到10号,郝军一直在查巴城内各地有无重大交通事故以及械斗砍人事故。   倒是有过几处械斗,属黑社会内部斗争。车祸倒是很多,但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直到11号清晨,他接到手下电话:   “老大,锣湾路七号那天发生的交通事故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据附近居民反应,当时曾发生过枪击事件。有人被劫持。可那天我们去锣湾区交通中心时并没有看到视频。您记得吗?当时接待我们的人曾说过这么一句话:附近监控坏掉过几个小时,所以并没有拍摄到当时的画面。可刚刚我在附近巡查时,有居民声称有人曾将这个过程全部拍了下来。现在我已经找到这份视频。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老大,我看过了,现场相当火爆……”   视频不过两分钟时间,但,整个劫持过程非常清晰流畅。   半个小时之后,郝军有看到那段视频:   一个长发女子飞快的横穿马路,一辆面包车失控冲向她,她原可以避开,但为了救一个小姑娘,被撞飞倒地,之后两个黑眼罩男人飞快的从车内出来将人带走……一阵机枪扫地,而后,扬场而去。   唯一可惜的是,这视频没有正面拍到女子的脸孔。   郝军在看到这段视频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监控录相数据应该是人为破坏或是故意雪藏的结   tang果,为的就是让他无处查清楚真相,这和手机信息被抹,属同一性质。紧接着他让人调查负责这一地区监控设备的工作人员:果然发现视频曾被人为删除。   “马上想办法恢复数据!”   他下达命令。   两个小时之后,一个专业的电脑数据人员被派遣过来,又一个小时,所有数据恢复,整个视频清楚再现。   当被劫人员的脸孔赫然出现在郝军的眼帘,他惊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飞快的将其定格,然后,他看清楚了那样一张脸孔。   没错,是宁笙歌。   她在1月7日车祸之前,完好无损的活着。   令郝军不明白的是:这丫头,既然还活的好好的,为何没有和霍少联系?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他继续往下看。   紧接着,一辆黑色的宾利也出现在视频内,如果不是因为车祸严重堵住了十字路口,那辆低调的宾利,早已狂追那面包车而去。于是,郝军再度将那辆被堵在路中央的宾利车的号码给定位。   “查这辆车。”   几分钟后,得到的结果是:   “这是巴城佟家的私家车。”   事情,怎么会牵扯到佟家呢?   郝军听到这个回报,看着视频里这样一种情况,心里那是又惊又怪。   就这时,锣弯路交通中心一个年轻女子进来给他们添茶倒水,忽就“咦”了一声,细轻细声的道了一句:   “这不是韩婧吗?”   他立刻急转身问:“你认得这女人?”   那女子点点头道:   “认得!我同学!以前是巴大政法系学生,六年前莫名辍了学。听说是嫁给佟家了。她妈妈就这么四处炫耀的,应该是吹牛……要是他们家真攀上佟家,她弟弟怎么可能还混的到处借钱,听说还借了高利贷。”   “有照片吗?”   “没!韩婧生性很内向,从不和人说话,不太合群。不过,我有高中时候的毕业照……”   “马上拿来看看!”   那女孩回家取,郝军一看,惊震啊:照片上十九岁的韩婧笑的害羞而腼腆,除了发型有点两样之外,长相,和当时服役在D区的宁笙歌,如出一辙。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相象的两个人?   太不可能思议了!   那一刻,他真的是看直了眼,拿着照片,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另外下了一个命令:   “马上调动韩婧的档案,把她的来龙去脉,给我好好的查一个清楚明白!”   没一会儿,查的人电话回报:   “老大,韩婧的档案已被归纳为秘档。州级官员无法擅自调看档案内容。想要查看,必须申请权限。或是由国~家安~全特种门部直接下达调查令才能获取查看资格。”   郝军听着一怔,一个普通人,其档案是不可能锁入秘档这个等级的。只有有权有势的家族才有那个能力申请案档保护。   这次他没有打电话给霍启航,他清楚,相首过世,这几天第一少必会忙的团团转,将这样一个还没有查证的消息传过去,只会分他的心。所以他打电话给了杨开。让他去走关系弄权限。   杨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拿到越级查看的资格,又一个小时,韩婧的身份彻底浮出水面:   韩婧,姓韩,孤儿,养父韩冲,生前为唐人市特警队第三小队警长,十八年前为救商业巨人佟六福英勇殉职。养母赵萍芳,原唐人市某公司财务成本会计;事发后,韩家人受佟家资助,迁户口回巴城。韩家三姐弟就读于巴大附属小学中学高中直到大学。1995年9月,韩婧缀学。原因未填。婚姻状况:已婚;配偶栏丈夫名字:佟庭烽……   看完这些,郝军惊懵,没想到佟庭烽娶的太太竟和第一少的女朋友长的一模一样,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为此,他很困惑。   他想啊:视频中那个被劫持的女生,如果真的是韩婧,那这一场劫持事件,就只能规划为一桩简单的豪门梆架案。可事件,真的就这么简单么?   “马上调   查佟家有无异动?比如提取大量现金这样的举动……”   他下达指令。   调查徒劳无功,佟家的账户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资金流出。   这时,手下又来汇报:   “老大,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梅湾医院昨天中午好像发生了重大医疗事故,有一个名叫常欢的女子,被人掐死于病房之上。据说凶手为佟家长媳:何菊华。之后何菊华被佟老刚刚承认的佟耀桦私生子佟赞带走。警方本想介入,但被佟家大少佟庭烽强势压下,且发出话来:‘这是佟家内部恩怨,由佟家自行解决。谢绝任何官方援助活动’。由于受害方没有报警,又有佟家从中施压,目前警方还在旁观。常欢的遗骸尚在梅湾特护医师和佟家的保镖双重监护看管中。而何菊华和佟赞的下落,还没有得到任何精确的定位。”   郝军听完,摸着下巴不由咕哝了一句:“佟家最近事儿怎这么多?”一顿后又问:“佟庭烽有亲自来到医院查看这件事吗?”   “有!”   “他知不知道他太太被劫?”   “事情稀奇就稀奇在这里!”   “怎么说?”   “1月9日,韩婧的弟弟韩淳曾在梅湾医院动过脑颅手术,当时韩婧有到医院。也正是当天晚上,佟赞和韩婧一起送常欢入的医院,当时是梅湾的副院长乔琛接手替常欢做的脑部手术。老大,你说奇不奇怪,7日视频显示韩婧被劫,9日韩婧却一切如常的出入梅湾医院。我琢磨着,那天出事的有可能不是韩婧。又或是韩婧,但之后,被佟家秘密救了回来。老大,你觉得哪种更有可能?”   “两种都有可能!”   前种可能,表示被抓的可能是宁笙歌,但这没办法解释佟家私家车在街头横冲直撞的原因;后者可能,表明被抓的是韩婧,佟家有属于自己的保安系统,且有配枪的许可,他们绝对有能力在不惊动警方的情况下私下行动把人救回。   “走,去佟家!”   想要弄清楚个中情况,现在只能从佟家入手。   郝军一把抓起那张照片,带上自己的助手,往外去——   那个韩婧,他必须见一见,怎么会长这么像啊!   他为之惊奇,觉得回头实在有必要问问宁夫人:当初她生的是不是一对双胞胎!   一个小时之后,郝军来到了佟园,且递上了自己拜贴,门卫的保安阻长有亲自出来接待——郝军的名头,在巴城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佟家的保安多为特种部队退役人员,有一些曾在琼城待过,对于第一少身边有哪些红人,还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这个叫卫览的组长,就认得郝军。   “郝先生,真是抱歉,佟园现在恐怕没办法接待您。佟老刚刚出去了。您要是想见佟老,恐怕得预约一下。不如这样,您把拜贴留下,稍后佟老回来,我会亲自转交。等佟老确定会晤时间,我再给您打电话。”   “这样呀,唉,还真是不巧。我可是奉霍少之命前来探望佟老的。”   郝军一脸遗憾,笑的自然:   “对了,佟老不在,佟大少可在?”   “佟大少这几天并没有住佟园。至于他落榻在哪个别馆。我不太清楚。”   离开佟园,郝军沉着一张脸,扔下一句话:   “马上查佟庭烽这几天的行踪!”   二   御皇山,佟陵,这座陵颇有年代,佟家已故的先人皆葬于此,佟家人代代辈辈都有在修葺这座陵园,以至于令这座陵显得格外的古朴而富有气势。   入园,有神兽石雕守门,一大片绿树葱葱后面,是一座祠堂,里头摆满了佟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祠堂后面,是一座陵园,按着百年前风水大师的设计,墓穴依次排开,一座座于建于一片青松奇花之间,环境极为的清幽。   佟耀桦的墓地,四周种着被园艺工人修剪出各种图形的紫荆花,每一丛紫荆花的中间,都会夹杂着种上一两株君子兰。   为了有所有区别,佟陵的墓园,都有取名,此地名为:桦园。   桦园的墓碑是用汉白玉雕刻的,上面雕着佟耀桦的字号,出身年月,墓穴是双子穴,两边都高高隆起,只是一边埋着一代   商业奇人的骨灰,另一边还是一个空冢。那是何菊华百年后想睡进去的地方。而碑面上另空着的那一半空白的位置,也是何菊华为自己留的。   墓边东边,有一小小的凉亭,亭内,有一石制矮几,石凳,边上有石头柜,里面摆着各类佟耀桦生前爱看的书,另一边,是一间小石屋,屋虽小,五脏俱全,就像一个小小的家,电器设备,应有尽有。   很多年前,何菊华因为思念丈夫,而让人在此建了这么一个石屋,在此缅怀曾经的流金岁月,一住便是整整三年,这样一份痴心,让佟家所有人动容。   正因为以前如此深情付出过,到最后却被告知丈夫曾出轨,另生娇儿,这令何菊华情何以堪。   佟庭烽牵着宁敏的手出现在陵地时,佟六福正好也适时抵达。   “那混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由于昨天事发时,乔琛正好在医院,是他压下了这件事,而后直接通知佟庭烽。之后,佟庭烽强势控制局面,暂时压下了事态恶性的发展,是故,昨天,佟六福并不知道梅湾医院发生了这件重大事故。   这位老爷子直到刚刚接到佟赞的电话,才知道长媳出事了。   佟六福一回想佟赞在电话里那种凶戾的语气,简直气炸——混账啊,这小子一回家,就给佟家平添了一重又一重的麻烦。   “他是被常欢之死给刺激的,也的确,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   “爷爷,您别生气!哪个人没一块心头肉?他们母子相处了三十年,那份感情那么浓烈,换作任何人都会有这样一种反应。如果我遇上这种事,也可能会做出过激的事来。我们以心比心一下吧!   “爷爷,您缓口气儿。自己身体保重最重要。其他事交给我来……   “您放心,这件事儿一定可以妥妥善善的得到解决。”   佟庭烽扶着祖父,稳稳劝慰了几句,神情很平静、温和,隐隐的能给人以一种踏实感——特别是最一句,保证似的话,能令闻者松下一口气。   宁敏静静的看了自己的男人一眼,刚刚在他家时那种紧张之色早已深藏起来,在佟六福面前,他依旧是充满自信的佟大少,谈吐之间自然而然会流露某种:有我在佟谨之在,世上无摆不平之事的气概。   可事实上,他非神人,哪能时时将事态变化拿捏于的心之上,只不过,他怀着一颗孝心,不愿表现出其他情绪让年迈的祖父担心。   这就是佟庭烽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种独特魅力吧!   “爷爷,您别急。佟赞不会胡来的。他懂法律。两败俱伤的事,他不会做。既然现在他联系我们了,就没有解决不掉的事。   宁敏上去叫了一声,很默契的安抚了一声。   刚刚一路乘车而来,她都没有机会和佟庭烽说上话,这个人一边开车,一边在和陈祟他们通电话,电话几乎没有断过,虽然前因后果,她还没完全了解透彻,但以她的经验看来,只要肯对话,就表明事情还有转还的余地。   她的话一落下,佟庭烽就冲她微微一笑。   佟六福呢,先是瞅了瞅佟庭烽,这孩子居然又在替那小子说话,这真是稀罕啊!   然后,他又瞅了瞅韩婧,另起了几分纳闷:这丫头自嫁入佟家以后,从来没到陵园祭拜过。曾经他多次劝谨之带上自己的媳妇来拜一拜他名义上的父亲,可他一直就不愿意。今天,这是怎么了?   另外,他是越来越觉得这丫头说话,很有眼光和深度了。   而且,这两孩子还在眉目传意,彼此之间有种异样的气息在流动。   “柏叔,你留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桦园。”   佟庭烽吩咐了一句,任由祖父打量着,扶起他,沿着大理石铺成的园径往里去。   柏叔答应着,带着人,远远守着。   五分钟后,一行三人出现在墓碑前。   宁敏看到了这样一个情况:何菊华的手被人反梆着,嘴被胶布给牢牢封着,左脸红肿,额头有多处被噌破皮的痕迹,高盘的发,都从发髻内散落了下来,显得狼狈,此刻,正横倒在昔日爱人佟耀桦的墓前。而碑前,则另摆着两托盘的祭品。   崔赞坐在第二道台阶上,身边摆满啤酒罐,一边喝着酒,一边冷冷看着他们到来。   “佟赞,你胡闹够了没有……谨之,去,快去把你妈扶起来……”   佟六福走近时看到长媳被这个不孝的孙辈折辱成这样,气的白眉直颤。   佟庭烽放开佟六福,走上去,想要将蜷缩在地上、一脸惊惶的何菊华扶起。   崔赞一闪而起,往前一站,手里已多了一把勃朗宁M1900手枪,迎着风,仰着头面对着佟庭烽,手枪却顶上了何菊华的脑门:   “别动,敢再靠近一步,我就嘣了她,让你也尝尝,失亲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明天万更!   佟陵,一个例出交换的条件,一个爆出惊天秘密   一   一身的煞气,令佟庭烽怯步。   宁敏穿着一件浅米色的宽松风衣,裤装,长靴,围着一条紫色围巾,长发披肩,显得娴静大方,她见佟庭烽打住步子,上去扶住佟六福走了上去摹。   “你到底要闹到怎么个地部?才”   佟六福用拐杖狠狠点了几下大理石地面,气怒交加啊——佟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杵逆子孙。   宁敏看着,老爷子板着脸孔,面色铁青,那凶悍的表情,和崔赞阴沉皱眉的模样,有几分神似——   佟六福几十年屹立商海不倒,自有他的手段和能力;而崔赞在律师界的小名气,那皆是实战之下的必然结果。   只要他稳稳的做下去,必将是未来律师界的大神,因为他的骨子里传承的是佟家的血脉:有能力,手段够狠。   “爷爷,别生气……可别被不孝子孙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就太不值得……”   宁敏低低安抚了一下。   风,带着她的话,吹进了崔赞的耳内,令他不觉冷冷一笑。   对于如今的韩婧,他感到的是无比的失望——想他对她是如此用心,而她却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   她觉得他是不孝子孙?   因为他梆了这样一个名面上的母亲?   可她有没有对他想过,正是这个所谓的母亲,前天上午,无比残忍的把他的母亲给掐死了……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那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他做错了么?   不,他从来不觉得他有做错。   至少,他没有第一时间一枪将这个女人嘣了。   他当然没有那么蠢,开枪杀人,那是自取灭亡的结果。   这种愚蠢的事,他不会做。   可是这个女人是佟夫人,佟家在巴城的势力太大太大,想要让这个女人伏法,在他看来,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如果他想用法律途径解决这件事,最终,何菊华有可能会因为某些横生出来理由而被释放。那他的母亲,就会死的不明不白。   这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所以,他第一时间,拿下了这个所谓的佟夫人,他要做的事:   讨回公道。   宁敏也看向了他,这个法律界的精英份子,如果不是因为悲痛到了极致,想必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目光有那么一刹那,他们对上:他对她充满失望,而她满怀沉静。   “该到场的人的都到了,说吧,你这是想怎么来解决这件事?   “崔赞,你要是开枪,那不是为你母亲报仇,而是就此搭上你这辈子的前途。我想,聪明如你,不至于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你拿人带走十几个小时,而了无音讯,无非是想令佟家着急,如此,你才能把价码讨到最高。   “既然如此,何不放下你手上的枪,心和气和的好好来商讨一下,做出这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儿,你这是想唬谁?   “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万一擦伤走火了,你的一番心血就白废了……”   波澜不惊的语调,徐徐道来,赤~裸裸撕开了崔赞的目的所在,也再次刷新崔赞对于她的印象:比起六年前的憨憨傻傻,现在的韩婧,反应够快,考虑的也全——很善于拿捏他的心理。   哦,他怎么忘了,这个女人原也是政法系的学生,曾经读过犯罪心理学。   他不觉冷冷一笑,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走到他的对立面,用她对他的了解,来剖析他的内心。   “如你所猜,我是不会开枪,前提是,你们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筹码……否则,闹一个玉石俱焚,我在所不惜。”   他说,一字一顿,充满威胁和坚决。   这一次,他完全是在孤注一掷。   佟庭烽情知现在的崔赞已经彻底钻入牛角尖,想要在这个时候和他说其他事,他显然是没兴趣听的,现在,只能顺着他,安抚住他的情绪才是最最重要的。   于是他点了一头,退回佟六   tang福身边,瞟了爷爷那凝重的脸色一眼,把说话权交给了祖父,如此才显得更有权威性,才能更好的稳住崔赞的心理。   “你可以先说说你的条件……”   佟六福沉沉发话。   今天,风挺大,崔赞逆风而站,风衣鼓鼓作响,手都已经快被寒风吹的冻僵。   他收回了枪,想了想,先是冷冷盯了地上女人一眼,何菊华满脸的青紫,一色惨淡惊惶,看向他的目光,恐惧中带着憎恨,因为他曾狠狠赏她耳光,几次掐得她几近窒息,却在紧要关头放过了她,让她几次品尝了在生死之间转悠的骇怕。   是,他曾故意折磨她,但,这样的折磨,根本无法抵消母亲惨死于她手上,给他造成的痛苦。   然后,他又转而看向佟耀桦的墓碑,睇了一眼那个空着的墓冢,此地环境幽雅安静,绝对是死后长眠的好地方。   紧接着,他细细又打量了四周的风景,而后,以无比冷静的语气说道:   “我母亲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成为我父亲法定意义上的夫人。我的第一个条件是,何菊华必须写一张罪己书,然后,滚出佟家,我爸身边这块墓地,葬的必须是我妈。我妈的葬礼,必须在佟家举行,佟家必须宴请所有亲朋好友,替她完成冥婚仪式!让她名正眼顺的成为佟家长房夫人。生前,她被人瞧不起,死后,我要她从此尊享佟家子孙的叩拜。”   这是他母亲的遗愿,他这个做儿子的必须为她实现。   佟六福一听,眉头紧皱起。   这个要求,听上去就让人觉得特别的胡闹,佟家哪丢得起这个脸,而且还要冥婚?   现下是二十一世纪,东艾国古老社会的冥婚风俗,早已被破除百余年之久。重兴冥婚,那就是倡导性的追捧旧制,这无疑是自毁形象的举措,等于是在给佟家抹黑。佟家作为巴城第一族,断断不能兴这种旧风。   老爷子听完就沉下了脸来,要说话,却被佟庭烽给抢先打断,那孩子神情淡淡的问了一句:   “那第二个条件呢?”   他瞅了一眼过去,只好闭嘴。   崔赞转过了头,擦了擦枪身,转而又举枪,这次对准的佟庭烽,眼神一下变的狠戾,有种痛恨在他眼底凝聚,且一点一点加深,就像一张白纸上的一点墨滴,显得那么黑白分明。   佟六福看的那是心肝直跳,而宁敏依旧沉着,至于佟庭烽,完全无视他手上持着的那把能倾刻间取人性命的火器。   这种镇定,这种胆大无惧,是他身上的一种特质。   宁敏看在眼里,忽然发觉她和这个男人有一个共通的特性:遇事都不会惊慌失措,都能很坦然而从容的面对,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也许,他们是天生一对。   “第二……”   崔赞缓缓道来,嗓音寒冷:   “把你抢去的东西还回来。我要你马上和韩婧签字离婚。佟庭烽,韩婧是我的女人。你们母子俩,都是窃贼,偷走了本该属于我和我妈的人生,为此,我妈忍了三十年,而我忍了足足六年,现在这一切是时候该走回正轨了……”   听到这里,宁敏默默又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有点怅然。   可惜了,韩婧已经不在,如果她还活着,听到这话,也许会欣喜。   从韩婧这个角度来看,崔赞算得上是一个长情的人。只是他们的爱情,不得善终。他怨恨佟家,是有道理的。   她转过头,看到佟庭烽神情莫辨,淡淡又问了一句:   “还有呢?”   “第三,我要你交出你的股份,你名下5%的股份,是奶奶给婧婧的嫁妆。这几年,你从来没有善待过她,所以,你没有资格拥有这些股份。至于爸留下的那5%的股份,应该由我妈来继承,我妈现在被你妈害死了,那就该有我来继承。然后,你给我滚出万世集团,滚出东艾国,从此以后,再也不许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   他用骇人的语气扔了“滚出”两字,想来他这么做是想报复佟庭烽之前对他的驱逐。   说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佟庭烽,最后又有力的接上一句:   “我的要求不多,就三个,只要你们同意,并向外宣布,我就留下何菊华这条性命。也   不会再起诉。如果你们敢耍花样,我不把何菊华弄死,我就不姓佟……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把枪筒又对准何菊华,神情狠决。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只要一个不顺他的心,点燃了那根导火索,砰一声,他就能引爆自己,一起同归于尽。   佟六福哪能不知他的心态,但这三个要求,也实在逼人太甚。   无论是冥婚,抹黑原配;还是逼迫兄嫂离婚,自己取而代之;或是最后一个条件,强夺股份,逼走谨之,哪一件不令人觉得发指?   他居然有脸提的这么理直气壮?   老爷子活了这么大的岁月,除却十八年前曾被人梆架之外,其他时候,何曾被人如此威胁过?   “这三件事,并不难办到!”   佟庭烽面无改色,在爷爷想怒斥之前,静静的接上话,这令爷爷极度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叫了一声:   “佟谨之,你这是在胡闹!”   是不是胡闹,佟庭烽心里清楚,他没有理会祖父的喝斥,不疾不慢,继续往下说:   “但在执行这三件事之前,我得和你说说案情。佟赞,你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你没看出来吗?这是有人栽赃嫁祸……我妈,何菊华女士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崔赞根本就听不进去关于案情的任何辩护,立刻怒声喝断:   “闭嘴,她要是不心狠手辣,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妈从二楼推了下去?   “如果你们母子俩有那么一丝良知,就不至于在六年之前,做出那种谁禽兽不同的事来:你,在明知韩婧是我的女人的,却还是强了她;你妈,在明知我是爸的儿子之后,不但没有将这件错误的事纠正过来,而是变本加厉,将我们母子放逐国外,对我们进行监控。请问,你们的人性呢……   “这一次,她越发的得寸进尺,居然谋害起我妈的性命。   “佟庭烽,我倒要好好问你一下了,我们母子俩,到底怎么就让你们如此不待见了?要被你们如此一而再的摆布,要被你们害的家破人亡,劳燕分飞,一生好过尽数被毁……”   最后一吼,他挟着翻天的怒恨。   打小,他的日子就过的辛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他唯一的盼望是可以陪母亲过一阵子平静而富足的日子,可没想,这些梦想,被他们贱踏,踩在脚底下,终日被欺压。   面对这样一个境遇,他有太多的不满,太多的愤懑。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   每个人,都有这样一种主观性,没有铁一般的证据,谁会认为自己曾经的生活,那被自己引为幸福的人生,是一场刻意而为的戏。   三十年时间,太过于漫长,很多概念,从年幼时被灌输,而在人的大脑里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那个思想最终会造就“家”这样一个概念。   一旦有了这个概念,身为家中一份子的(她)他,就会义无反顾的去悍卫它。   一旦家遭到破坏,就会生出恨,而这种恨,会生出强大的冲击力量,令人失去理智。当事人就会被复仇之念蒙蔽掉辨别能力。   佟庭烽清楚,现在的崔赞就处于这样一种极度的情绪当中。   这些道理,宁敏也懂,她见他这么的冥顽不灵,不由得沉声问了起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天晚上,何菊华和佟庭烽,为什么会突然造访你家的?   “凭着何菊华的骄傲和身份,你觉得了她会平白无故跑上门来闹事么?   “在你给别人定罪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其中有无其他原因存在?   “崔赞,你必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那瓶药,是这个月生产的,但你妈一下子把一整瓶药全用完了,请你想一想,她为什么要在我的汤里放下那么重的药量?   “也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这是在撒谎,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没撒。而且,我有让梅湾医院的其他医生查验过,那汤里的的药量严重超标到可以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   “结合这个实际情况,崔赞,麻烦请你再仔细的考虑一下,我有没有在自己的汤里下药来害自己的必要?   “还是你觉得梅湾医   院的医检报告可以作假?”   她用温和而有力的嗓音,循循善诱,希望他可以透过现像看到本质,而不是被三十年的亲情所劫持,盲目的看不到事件的真相,把自己心中的认定理所当然的判断成为真相。   这些,也正是佟庭烽想阐述的内容,他静静睇了她一眼,她的分析能力,正是他喜欢之极的一种特质——这个女人啊,现在,他是越看越爱。   在她话音落下之后,他极有默契的接上了他的辩护之辞:   “婧婧说的很对,除此之外,佟赞,你也应该想一想,世上会不会有那么蠢的人?   “一大早跑去医院作案?   “如果咱爸还在世上,两个女人争来夺去倒也说得过去。   “现在的情况是,爸已经没了二十年,而且妈已经另有谈婚论嫁的对象。   “六年前,初初听说爸在外有私生子的时候,她的确很愤怒,哪怕到现在,对这件事,她依旧难以释怀。可她不会用这种犯罪的行为,来发泄心头的情绪……   “崔赞,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因为爸过世,她曾经吃斋三年,为他祈福。听说,家人的善行可以让往生者得到福泽,她年年捐资救助……她一直就是不图回报的女慈善家……”   佟庭烽一一例举着母亲的种种善良品质,却被崔赞吼断:   “闭嘴闭嘴闭嘴……佟庭烽你给我闭嘴。   “她要是女慈善家,那我妈就是一个大恶人了吗?   “从二楼滚下来,你会觉得那是我母亲故意自己摔的?   “我想问你,哪个女人,傻到会自寻死路?   “在医院,我妈还没清醒过来呢!还戴着呼吸机呢……却被人活活给掐死。   “佟庭烽,我妈脖子上的全是你妈的指纹,这是你们无论怎么赖都赖不掉的……”   此刻的崔赞,双眸红赤,就像一头嗜血的狼,露着亮晶晶的长牙,恨不得将面前所有人,都撕裂,然后活吞。   “世上很多所谓的真相,都可以伪造,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你觉得你该如此草断下结论吗?   “佟赞,你学的是法律,你是一名律师,在法庭之上,如果你要审判这个人有罪,你需要做的是拿出你的证据来证明,而不是用这样一种违背法律的手段,蛮横的下定论,你的理智呢,你的法律常识呢?”   佟庭烽冷静的质问。   “正因为我是律师,所以,我比任何更清楚,金钱可以扭曲一切,权利可以在暗中操控一切。在巴城,谁敢动佟家。我无比清醒,一切要是走法律程序,最终意味的是怎样一种结果?”   虽说这个时代,提倡平等,但事实上呢,那是一种理想状态下的社会形系,总有那么一些人,在某些领域拥有着特权。   这是众所周知的社会法则   如果你得罪了这些人,身为弱势的群体,很难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很多时候,钱权那一方,会以金钱来打发弱势的一方。   崔赞很明白,明着走程序,会有两个结果,一,他想尽办法让何菊华以命偿命,二,何菊华被无罪释放。   不管哪一种,最终都会导致他和佟家决裂,断了自己的后路,未来,他的前途将是一片黑暗。   这样做,不智。   所以,他只能暗着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要用何菊华这条命,替母亲和自己索要回属于他的东西。   他要把他们母子赶出东艾国。   “可是,崔赞,你现在的所做所为,根本就是一种偏激的犯罪。你觉得你能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就算爷爷和我答应了你的要求又怎么样?   “我告诉你,你若想用冥婚让我妈成为一个笑料,我一样能让你妈的存在成为千夫所指的毒妇,受人唾弃!在这件事上,你别不信,我绝对有能力。   “另外,你想得到股权,这倒是挺简单的事,一纸过户,我可能就无可奈何。可别忘了,在万世,若没有董事局全体董事的同意,你这辈子休想成为董事局的成员,来参予万世集团的经济决策!   “还有,你   想把我赶出东艾国。说真的,这事,实在有点难,你说你凭什么办到这件事……脚长在我身上……”   从头到尾,佟庭烽的语气,一直是淡淡然然的。   两人之间,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一个满身戾气,杀气腾腾,一个淡定优雅,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自信模样……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要不要看看这个……也许你看完之后,就会改变想法……”   一抹诡异的冷笑在崔赞唇角泛起,他掏出手机,划动触屏,发出了一条短信。   不一会儿,佟庭烽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他摸出,划开一看,是个视频。点击播放键,第一眸就令佟庭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对,这一瞬间的神情,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震惊。   他赫然抬头寒叱,声音夹着掩饰不住的惊怒:   “这视频,哪来的?”   声音扬高了不知多少分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佟庭烽,看分明了么,你要是还敢回国,这些东西,我会逐一爆光在网络上,到时,连带着当初被你们于暗中做掉的那些人的信息,我会一一公布出来。我倒要看看,到时,这妹妹,还有何脸孔活在这世上。”   若没有几分把握,他崔赞岂会兵行险招。   宁敏站在其身后,并不知道佟庭烽看到了什么,事情怎么又扯到了佟蕾,只清楚一件事:能令他生惊的,绝对不是小事。   “好,我答应你。”   佟庭烽答应的很爽快,爽快到令佟六福皱眉,他实在纳闷崔赞这死小子拿住了佟蕾什么把柄。   “不过,在执行这些条件之前,你得先把我妈给放了。”   “那不行!”   “地上太冷!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惊吓……”   “少罗嗦。人,我不可能放。”   “崔赞,你要妈写一张罪己书,总得让她签名吧!你要让我和韩婧离婚,总得拟了离婚协议吧,你想得到股分转让,总得有律师到场,制定转让书吧!这些事,并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完成的……你看到没有,那边有幢石屋,我们可以进去坐一坐,心平气和的来办理。”   崔赞知道佟庭烽在谈判上,手段很高超,他同意的越爽,代表成功率越小。   他拧眉审视,似想看透他心里的所思所想。   无疑,和这种人打交道,是一件很耗心力的事。   “不,人,我要带走。三天之后,我会来拿我想要的东西。也麻烦你三天之后就此消失在东艾国!另外,把婧婧留下……”   他把目光落到韩婧身上,眼神没了那日在崔宅时的那份温存,而显得冷漠。   佟庭烽看了一眼宁敏,没有答应。   但她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过去。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颔了颔首,眉露关心,示意她小心。   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宁敏走了过去,细细瞅了瞅地上的何菊华,眉目之间尽是惊吓之色。   “你们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她轻轻的说,嗓音透着一种崔赞六年后再见从未发觉过的柔软和亲切,似乎是在宽慰佟庭烽的心。   这种柔软和亲切,令他极度抓狂,当即讥讽一笑,喝了一声:   “韩婧,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六年不见,你连好坏都不辨了?照顾她?这个六年以来从来没有给过你好脸色的人,怎么就值得你好好照看了?”   宁敏不语。   他冷哼一声,一把抓起愤怒挣扎的何菊华,站定到佟耀桦墓前,大声叫了一句:   “爸,你等着,三天之后,我会让妈来陪你!从此不再让你冷清于地下!”   此刻,宁敏已然站定到他身边,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一句:   “崔赞,肉眼看到的未见得就是真相。”   崔赞实在不懂这个女人如今怎么变成这样?   “闭嘴,   你要是敢再替这女人说一句,我就先喂她吃一颗子弹……韩婧,你该孝敬尊敬的人,应该是现在已经永远都不能再欢笑的那个人……如果,你还有半点良知的话……而不是眼前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   貌似已经没有任何再沟通的必要了,在他手上拿着枪械的情况下,一个话不投机,就能令场面失控。   面对那一把瞄描准自己的手枪,宁敏眯了一下眼,计算了一下距离,琢磨着该用怎样的姿势躲避才会将杀伤力减小到最低,同时,又从这个男人对于韩婧的感情出发,惦量着他会开枪的概率有多高!   三秒钟内,她作出了一个决定,以及一个动作,左避,一脚,踢翻,子弹并没脱膛而出,枪落地,离崔赞三米之距,掉到了墓边花坛之中。   之后,宁敏第一个反应,是抢枪,而崔先第一个反应,是从祭品上了抓起一把水果刀;佟庭烽的第一个反应是营救母亲。   那一刻,三个人的反应皆快如闪电。   一个抓枪在手,一个疾步逼近,才把何菊华拎过去,另一股力量将她牵回,同时,一把亮闪闪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寒声怒喝之声响起:   “佟庭烽,你是想闹一个鱼死网破吗?很好……”   他寒笑一声,一刀刺入其肩胛骨,令何菊华发出一记唔唔惨叫,额头更有冷汗噌噌渗出。   佟庭烽一凛,只好后退,太阳穴突突在乱跳,吼了出来:   “你不能伤她!”   “这全是你们逼的。”   他恶狠狠的瞪向突然向他发难的“韩婧”:   “很好,韩婧,你的良心彻底被狗吃了。把枪扔过来。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扔,我就再刺一刀……一……二……”   “三”字就要脱出,终被截断。   “不可以,崔赞,你不能这么伤害她。何菊华才是你真正的亲生母亲!这么做,迟早你会后悔的……”   宁敏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枪,瞄准,嘴里沉沉然迸出了这么一句,声音响亮,有力的在呼啸的风里爆开。   这话,太具有爆炸性,更像是天方夜潭。   但,崔赞的反应仅仅是:嗤之一笑,而后是一句冷冷然的讥讽:   “韩婧,你编的也太异想天开了。”   “你错了,这不是异想天开,而是事实真相就是如此。”   佟庭烽铿锵有力的扔下了一句话,肯定了宁敏的猜测之说——   对,那仅仅是宁敏的猜测,但现在已经完全得到证实。   惊诧的何止是她,还有佟六福。   老爷子瞪直了眼,心,砰砰砰乱跳起来,嘴里胡乱的叫嚷起来: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何菊华更是惊骇了双眸,根本没办法相信双耳听到的:自己自小养大的儿子,在她面前用掷地有声的语气宣布,身后这个刺伤了她,挟持了她的凶徒是她儿子。   这世上还有比这种事更诡异的事吗?   她思绪一阵翻飞,最后肯定这绝对是儿子在迷惑崔赞的一种手段。   至于崔赞,如何会信?   他依旧冷笑:   “你就编吧!佟庭烽,这种完全不可能成立的事,你编的再动听真实,我也不会信。”   “我说的话,你不能信,那DNA中心的检测报告,你要不要信?”   他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公文包内扯出一卷文案,在呼呼咆哮的风里扬了扬,风吹过,纸张发出沙沙作响:   “这份检测报告是四年前我让人做的,用你的头发和妈的基因作了配比,其DNA相似性为99.99999%,最后鉴定结果是:母子。   “佟赞,听明白了没有,你根本就不是常欢的儿子,从头到尾,常欢对你就只有利用。只因为你是何菊华的亲生儿子,她用上你这样一颗棋子,最终就是想激起你们母子斗一个俩败俱伤。这就是她的真正目的所在。   “也许你会不信,但这一切绝对都是事实。   “如果不是这份报告,如果不是确定你是妈的亲生儿子,你觉得我会   允许你进驻佟家吗?   “我告诉你,绝对不会!   “如果你当真是当年常欢一手策划,暗中偷生出来的儿子。在佟家,只要有我佟庭烽守着一天,你就休想认祖归宗回来伤害妈……   “今天,你之所以能用你的指纹打开佟陵的安全内门,到来爸的坟前祭拜亡灵,全是因为你的血液里流淌的是佟耀桦和何菊华的血脉。   “佟赞,这才是你能真正被允许认祖归宗的原因所在!”   崔赞活了三十岁,做了五年律师,经手过形形色色的案子,豪门多丑闻,他也见惯不怪。这世界,很大,无奇不有。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有人会当着他的面,告知他这么一个所谓的真相:   自小相依为命的妈妈,自小呵护自己的亲人,不是亲生母亲;而另一个被自己恨入骨髓的女人,才是他真正的生母。   这种离奇的情节,通常发生在电视或小说当中。   崔赞冷笑,哪会相信这种可笑的谎言,脸上尽是不以为然之色,讥讽的说:   “哦,是吗?你这是想告诉我,你才是常欢的儿子,三十年前,两个女人一起生孩子,然后被抱错了?最后造成的结果是,你是我,我是你?”   那语气,显得无比的蔑然,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佟庭烽,你当我是傻子吗?   佟庭烽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冷嘲热讽,以及深深的不信。   这个秘密,其实还没到应该被爆光的时候,可现下这种情况,他要是再不吐露出来,谁能知道崔赞还会有什么其他过激的行动?   接下去,他要做的事:必须让崔赞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   同一时间,郝军带着人刚从紫荆园离开,他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佟庭烽亲自开着他的宾利去了佟陵,其太太韩婧有一路同行。   “调头,马上去佟陵!”   今天,他一定要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一种强烈的直觉在告诉他:韩婧肯定就是失踪多日的宁敏——   但同时,他又疑惑了:如果韩婧是宁敏,那么,那天霍少在视频中看到的女人又是谁?   崔赞惊呆:他说,韩婧怀的孩子不是我的   一   八岁的时候,佟庭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他并没有因此和何菊华拉远了距离,相反,正因为了解了内幕,他才越发的孝敬,越发的亲近,这些年,他一直用心感受着那么一种弥足珍贵的亲情——父母之爱,那是他自出身就缺失的,但舅父舅母,给了他这样一份爱,令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他因此而感恩。   爷爷曾跟他说过摹:   “谨之,你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首先,你要学好本事,其次,你要爱护你的舅舅和舅母,特别是舅母。你舅舅把你舅母用生命为代价生下来的弟弟给弄丢了。可她对这件事毫不知情……谨之,你一定要把她当妈妈一样的来敬爱……才”   他一直谨记,所以,妹妹可以忘记妈的生日,他不会忘记;妹妹可以和妈闹脾气,他绝不惹妈伤心;妹妹可以在妈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不到她,他不会,他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用自己一天一天长大起来的肩膀拥抱她,用自己的能力向她证明:她不用为他操心,而且会以他为荣,为傲……   他深爱这个家,深爱妈妈,以及妹妹。   从八岁到三十岁,已过去悠悠二十二年,这些年,佟庭烽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找回那个孩子,然后发现有一张巨大的天罗地网,在暗中一点一点把整个佟家全部网在其中。   关于崔赞是舅父和舅母的亲生子这件事,四年前,他就知道了,但他一直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过这个秘密。连祖父这边也没有透过口风。   本来,佟耀桦和常欢之间的爱恨情仇,应该在佟耀桦离世之后,成为一个永恒的秘密。除了常欢,恐怕没有人能知道这底下深藏的那天大秘密。   幸好,他在无意当中发现了父亲的笔记,才知道了其中的始末。   当时,他也很震惊,一团团的疑问,因此,纷至沓来。   可他只能将这个秘密深藏。   因为他清楚,一旦剥离,那会在佟家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他明白:这样一个真相,不管是对于崔赞还是对于何菊华,都会带来天崩地裂般的冲击。   他们是母子,本该是最最亲密的人,却被人为的隔离,失散长达三十年之久——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有时,他会想:六年之前,如果,他早一步发现这样一个真相,在崔赞和何菊华的关系,还没来得及恶化之前,揭穿了它,也许事情还没坏到水火不容的地部。无奈当时他也蒙在鼓里。   而六年之后,崔赞挟着复仇之心回来,一来就和韩婧搞七捻三,致令何菊华对这个人的形象,一步一步差到了极点。母子之间的裂缝那是越裂越宽。   为了能拉拢他们,他同意让崔赞认祖归宗,并要求:崔赞要入佟家,就得在舅母面前改口叫“妈”。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佟家血脉,最最重要的是,他期望他们能在进一步的日常接触中,慢慢的习惯对方的存在,而后,在家庭环境当中,一点一点卸下那些完全不应该存在的仇恨。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得到缓和。   而他会为这样一种缓和,作努力。   这是他的打算。   可惜啊,常欢的手段狠的厉害,这个生命已快走到近头的女人,至死都满怀仇恨,不惜使上可能丢掉性命的苦肉计,彻底令他们决裂。   昨夜,他就在想,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想让这对母子消除对对方的陈见,那绝对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没想到紧接着,常欢离奇死亡,这令他们的关系越发的雪上加霜。   此刻,面对势态这样一个发展演变,他不得不把这个惊人秘密道破——   崔赞的不信,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阵风过,紫荆丛发出沙沙之声,佟庭烽静静的站在佟耀桦的碑前,心,隐隐在痛,脑海里浮现的是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实际是舅舅的男人的音容笑颜,以及他写下的那些饱含着对失散儿子的思念、因为弄丢了儿子之后面对妻子满怀歉意的文字。   三十年了,到今时今日,他深爱的妻子,以及寻找十年而不见的儿子终于都站到了墓碑前,如果人死之后,真有灵魂之说,那么,他在看到这样一幕之后,得有多心痛。   他静静看着崔赞,这个被命运玩弄的男人,这个被养大他的女人愚弄的孩子,说:   “我的确不是何菊华的儿子。但这   tang并不代表,我是当年和你互换的孩子。   “不错,当年你的确经历过调包记:爸曾用你和常欢的儿子互换。最后导致的结果是,常欢之子被炸了一个粉身碎骨。常欢因此怀恨在心,将你抱走。一走就是三十年。六年前,你们突然出现在巴城,绝非偶尔。而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复仇计划的开始。   “佟赞,你根本就不知道在我们的背后,有一张无形的黑手,在一步步推波助澜。想激化我们佟家内部的家庭矛盾,从而分裂我们佟家……”   “说的有模有样,可惜,漏洞百出。   崔赞森冷笑:   “佟庭烽,你就编吧!”   佟庭烽闭了一下嘴,睇目,一顿,而后,淡淡反问:   “这是我随随便便想编造编造就能出来的么?你的身子里流淌的是何菊华和佟耀桦的血,你是他俩的孩子。这种血缘关系,自你出生那一刻时,就已定型。无论你多么讨厌那个生你的人,你都赖不掉这种基因关系。佟赞,我佟庭烽这辈子活了三十年,自小到大,办事的时候,也许会用一些手段,玩一些心机。但是,大话我不会说,谎话我也不会撒。尤其在这种事上。”   在这世上,有些人生来会让人喜欢,英俊的相貌,加上富有正能量的精神面貌,会让人祟拜,敬仰。这种人,平常很低调,不多话,一旦开口,字字句句,都会迸射出敲山震虎的力量。能轻易让人信服,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佟庭烽就是这样一个人。当他神情极度认真的陈述时,更具有威慑性。   “你给我闭嘴!”   崔赞阴狠的一叫,心里却生出了某种不安。   越是凶悍,越代表他的底气在测漏。   佟庭烽怎么可会闭嘴,一径不疾不慢的往下说道:   “佟赞,想你也是一个聪明的人,昨天发生的事,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只要你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对,你是被常欢从小养大的,你也亲眼见证了常欢为了坚守她所谓的爱情而付出了三十年的艰辛,但你没有看到她为了复仇,而埋下的恨意,同样持续了三十年。   “今天,你一而再的伤害你亲生母亲,那就是她最终的目的所在。   “佟赞,你不能执迷不悟,你必须用你的理智,用一种清醒而客观的头脑来看待这件事。而不要做了那当局者,被一些烟雾弹给迷惑了视线。   “我承认,这样一个真相,的确很难让人接受。就像当初,初知自己并不是佟耀桦和何菊华的儿子时,我也没办法很快从那样一个不可能的真相中回过神来。   “那时,我才八岁,比起现在,心理上的承受力还要差。   “佟赞,也许,现在的你一时之间没办法全信,没关系,你可查。如果你不信我让人做的这一份DNA检测报告,你可以另外再做一份,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撒谎。   “另外,我这里还有父亲留下的笔记本,你可以看看,父亲和常欢之间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这里面的字字句句都是父亲的亲笔记录。从中,你可以清楚的看清爸和常欢的感情变化。然后,你会发现这样一个事实,后来,父亲爱的那个人是我们的母亲,而不是常欢。   “虽然这个女人的确给爸生了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他并不知道,直到她临产前没几天,爸才了解到了这个情况。当时,妈也快临产。爸怕这个女人出来闹腾,才将她接到一处私宅待产。   “佟赞,你听清楚了没,咱爸是和她好过一段时间,但实际上,她并不能算是爸的外室。在她生下那个孩子之前,爸已经和她分手,回归了家庭。   “再后来,佟家发生了一件不可向外宣告的大事,致令常欢之子死于非命。这女人知道后一发狠,就带走了你,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父亲在世的那十年间,一直在暗中寻找常欢的行踪,可惜,总没有找到。”   佟庭烽走到碑墓前,伸手抚着汉白玉碑身,指尖划过那被深深雕琢出来的字体:佟耀桦。眼前,依稀还可以浮现那个人的清逸身姿,颀长俊拔,待他严厉又关怀备至。他知道舅父这是将他作为父亲的爱,以及身为舅父的爱一并给了他,所以,从小对他就寄予了深深的期望。   他记得小时候,曾问过:“舅舅,您想念弟弟吗?”   “想!”   佟耀桦将他抱在怀:“   但只能放在心里。这件事绝不能让你舅妈知道。她爱你,非常非常爱。如果知道你不是她儿子。她会崩溃。所以,记住了,你的身份问题,绝不能让你舅妈知道,除非有一天你的表弟重新出现。”   他想着,那些遥远的画面,轻叹。   一会儿后,他转头,看到的是崔赞一身的惊和乱,他睇了一目,缓了一口气后,继续道:   “爸一直盼能把你找回,如今,你终于回来了,只是三十年的缺席,不仅让原本亲密无间的母与子形同陌路,而且还对立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三十年后的今天,当年划破的伤口,早已结疤,且长满了肉,想要还原真相,那就得兜底翻身的翻旧帐,剪开那道疤,就是淋淋血和痛。这很残忍,我知道。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佟赞,这个秘密压在我心底已经很久很久。自打你自了佟家,我就在想,我得找个机会,把这事告诉你。我要让你知道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无奈,老天爷不给我时间,也不给我一个合适的机会,以一种很自然的方式,吐露给你。   “今天这样一个情况,实在不合适谈这件事。可你戾气太重了……   “佟赞,放开妈吧!你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才是你亲妈。你当真想把事情闹不到可挽救的地部,才幡然醒悟吗?”   这一刻,佟庭烽甚至于不敢去接触何菊华的目光,这样一个事实,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打击是何等的大。   而崔赞呢,心,一寸一寸,混乱起来。   他告诉自己,这一切,全是佟庭烽为救何菊华故意胡编乱造的,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种种迹向又表明他不是在撒谎。   当然,他可以固执的认为这仅仅是他的一个计策,可世上的事,往往都有两面性,反而言之呢,这样一个真相,当真才是真实的历史事实,那他这三十年生活,算什么?   他深呼吸着,手微微在颤,刚刚他才狠狠的刺了这个女人一刀子,肩膀上还有血水在溢出来呢……   “佟庭烽,我不会被你的说辞骗倒的,我不会……”   他又吼了一句,冷硬着心肠,揪着何菊华的头发逼着她往外去。   “我是不是在撒谎,你应该分辨得出。”   “站住,别再靠过来!”   崔赞寒声厉喝:   “你要是再靠过来,我就敢捅第二刀!”   佟庭烽蹙起了眉,站在原地不动,宁敏握着枪,一煞不煞的盯着,佟六福,抚着心肝,老眼瞪大,看着这惊乱的一幕幕在眼前上演。   台阶有点高,一级连一级,大约有十级,崔赞的步履有点乱,何菊华的脚有些软……一个踩空,一个发软,两个人就这样滚了下去,宁敏眼疾手快,几纵弹跳,没有去扶何菊华,而是用枪对准了崔赞。   那一幕,发生的是那么的快。   “崔赞,你最好冷静一下。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你若执意穿牛角尖,只会把事件复杂化。”   崔赞躺在地上,看到昔日的爱人,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脸上没有温情,只有冰冷和疏离。   他的心,空荡荡,母亲没了,爱人没了。   他的人生,怎么就这么这么的失败……   他茫然的躺在地上,想笑,笑不出,想哭,没有眼泪……   因为,他的家,彻底崩塌了……   佟庭烽及时扶起了何菊华,给她解了绳子,撕掉了贴在嘴上的胶布,歉然的抱了抱这个饱受惊吓的女人:   “妈,没事了!很疼是不是,谨之这就带你回家处理伤口……”   何菊华面色惨色的盯着他看,唇,干裂,什么话也没有说……   佟庭烽看着心疼,这个骄傲雅致的女人,此时是一身的狼狈,有眼泪窝在眼角,就是没有滚落;有无数疑惑在眸间翻滚,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沉默了一下,温和的道:   “妈,回头,我细细和你说……您在这里坐一坐……我去和佟赞再说几句话……”   “嗯!”   石阶上,她乖乖的坐下,双手抱着膝,看着儿子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掴过她耳光,给过她刀子的可怕男人……她的   心,纠结成一团,不愿相信刚刚由儿子亲口吐露出来的真相。   对,她不愿相信。   她希望,这一切,全是儿子编造的,可是儿子走向崔赞时,并没大打出手狠狠教训这个欺负了他妈妈的凶徒,而是友好的向他伸出了手,想将他拉起来——   这个举动所折射出来的真相,令她心凉,乱如麻,她的身子在摇摇欲坠。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她在喃喃自语。   “佟赞,要不要跟我回家?佟家有你想要知道的所有真相。佟家才是你真正的家。或者,你更愿意单独一人冷静一下……然后再回家……”   面对面前的大掌,崔赞发出了一记嘲弄的冷笑,低低的,沉沉的,在陵园里诡异的回荡起:   “佟家才是我的家?亏你说得出口。佟庭烽,你占我女人,逐我出境,到头来,你居然跟我说,佟家才是我的家?”   “崔赞,很多事你不知道,佟家有强敌在暗中虎视耽耽。有些错误,并不是偶然,而是人为安排下的必然。我没有预知能力,六年前伤害到你,就是这样一个失误。”   他说,神情真挚,带着淡淡的歉意。   “失误?好一个失误?”   崔赞突然发出一记低低冷笑,浓浓的讥讽在鼻音里荡开,他六年来所承受的痛苦,在他眼里,就这么的轻描淡写吗?   “你这是在告诉我,六年前,如果你早知道我是何菊华的儿子,你就不会娶韩婧吗?”   他突然跳了起来,无情的拍了那只手,恶狠狠的吼了回去:   “你别忘了,当时,你已经染指了你不该染指的人,你觉得你现在放个马后炮有用吗?那个时候,韩婧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就算你当初不娶,你也不能抹掉这样一个事实……佟庭烽,你根本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一个拳头击了过去,快如疾电,却被轻易被手掌牢牢挡住。   佟庭烽面不改色,直视崔赞愤怒的目光,一字一顿,吐出了一句极轻的话:   “你错了,韩婧怀的孩子不是我的,她冒险生下的是你的孩子……”   这话落地,四周静止。   宁敏惊懵,脖子,似机器人似的一顿一顿的转动着,她看到的佟庭烽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严肃,显然不是说笑:   这是开的哪个国际玩笑?   佟麒分明就是他的儿子……   那份DNA检测报告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台阶上,何菊华也再度惊骇: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当初孩子出生时,她可是做过检定的……   佟六福惊的差点跌倒:   啥?   佟麒是这混小子的孩子?   不对呀,那眉目分明就是谨之的翻版啊……   而崔赞的愤怒,则突然之间全部凝结,几乎以为自己听错,拳头上的力量,也一寸一寸的消失。他摒息,颤问:   “你……你在说什么?她……她生下的是我的儿子?”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的移过,最后落在了“韩婧”身上,收集到了她眼底的惊讶之色,不觉再度冷笑起来:   “佟庭烽,我从来没想过,你编故事的手段是如此的高超……如果婧婧生的是我的儿子,为什么我回来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   宁敏差点白眼,心里嘀咕了一句:   “真是活见鬼的,我又不是韩婧,怎么会知道这底有这么大的文章……怎么和你说?”   佟庭烽拧了一下眉,淡淡瞟了宁敏一眼,又远远的看向了墓碑,静静道:   “佟赞,先人坟前,祖父膝下,我若有一字虚假,那才是真正的禽兽不如。但,今天天色已经不早,我不想多作解释。阿宁,收起枪,我们回家……妈需要压一压惊……”   说到最后,他将目光落到宁敏面前,这是他第一次在他的家人面前叫她“阿宁”,她的心,微微惊了一下,感觉接下去,这个男人会在他的家人面前揭穿   她的身份。   这妥当吗?   她皱了一下眉,无视崔赞投来的惊疑目光,收枪走向佟庭烽。   佟庭烽冲她微一笑,刹那间显得温情款款,且毫无避讳的牵住了她的手:“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回去之后,我就当着你的面,把那件困扰了我多年的事情,一点点剥离开来,只是,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你说!”   她有点小别扭,微仰下巴,却没有挣脱。   “每个人生于尘世,难免犯错。有些错,稀里糊涂就犯上了,当后果呈现在我面前时,我只能去接受,并且还得爱护那样一个因为疏忽而结下的果实。我只能说,未来,同样的错误我会再第二次。”   宁敏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有人则怒发冲冠,火烧眉毛了:“佟庭烽,你这口是心非的小人,前一刻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后一刻却在我面前和她亲亲我我……”   那一刻,崔赞心情,被各种杂糅在一起的滋味夹击着,他怒着,乱着,惊着,喜着,更醋意横飞着……   佟庭烽忽就放开了宁敏,站定到了他面前,将那份DNA资料以及父亲的那份手札复印稿一并递上:   “有时你亲眼看到的未见得就是真相。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可以来紫荆园,今天我不会再多说明半个字。   “但是,麻烦你在来之前,给自己的身份,来个明确的定位。   “还有,这些你拿着可以看看……等你彻底冷静下来之后,我们可以把事情摊开来再谈个明白……   “至于妈,我得带回去;至于那个视频,请你仔细斟酌,视频内的人,是你的亲妹妹,你当真想毁掉她吗?那一年,她才十五岁……   “本来,我以为那件事我做的很干净,现在看来,那事恐怕也是一场阴谋。目的是想毁了我和蕾蕾。对于你是怎么得到这些视频的,其实我很好奇。   “我想,如果,你能放下陈见,也许我们可以联手查出那些个想要伤害我们佟家的幕后黑手。   “记住了,佟赞,我在紫荆园,等你来!”   无数疑团在崔赞心上翻滚,可他也清楚,现在的他,情绪太不稳定,而佟庭烽显然是不想和他说明白,这个男人很富心机的给他留了一个悬念,就是想让他自我冷静,自我沉定,然后去发现,去认清。   他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将那两分资料抓了过来,然后,在越来越冰冷的寒风里看着他们离开:佟庭烽扶着何菊华,宁敏搀着佟六福,远去,而他跌坐在台阶上,凌乱在渐渐西去的残阳里!   **   在回紫荆园的路上,佟庭烽接到了陈祟的电话:   “Boss,今天有人在查罗湾路枪击事件,删掉的数据皆被还原;另外,这拨人曾向最高安全部门申请越级查档权限,上午十一点左右,查看过太太的秘档。”   “谁在查?”   正好碰到红绿灯,他刹车,问。   “郝军!”   怪不得!   “另外,他还去过佟园和紫荆园。看样子,他是打算和佟家打交道,就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佟庭烽眯了一下眼,从后视镜往后看,两个女人坐在后座,妈似睡了,而宁敏正静静睇着车窗外,思绪似飘的很远——   他清楚:郝军要查的并不是韩婧,而是宁笙歌。   奇怪啊,琼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霍启航怎么没有把他的手下大将撤回去?   这么执着寻找宁笙歌,是为哪般?   仅仅是想弥补吗?   **   下午四点半时分,郝军抵达佟陵,可惜,守陵的保安的告诉他们:   “佟家的车队在二十分钟之前已经离开。”   又错过!   郝军捏了一下眉,望着渐渐沉下来的暮色,沉沉吐出一口气:   “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佟园守着,一路跟我去紫荆园!”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佟园和紫荆园是佟庭烽最常住的地方,他不信,他这么做,还能堵不住他们——   嗯,他已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见到佟太韩婧,尽快揭开这个玄乎其玄的迷底。   孝心和关心,她被他感动,而他为她着迷、堕落   一   在回紫荆园的路上,宁敏一直在想:佟庭烽究竟是怎么一个男人?   最初的最初,他在她眼里,是一个别人嘴里的传奇,他光芒四射,闪耀在属于他的那一片天空之上,而她在忙碌的训练之余,偶然会从电视、网络或其他传统媒体上,看到那么一张清凉淡淡、自信之色敛于双眸的俊逸脸孔摹。   那时,队里的队员们曾拿他当谈资,议论说才:   “钱多到像他这样程度,恐怕已经不晓奋斗的意义了。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要车子有车子,要房子有房子,得到的全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哪像我们啊,样样都得靠自己拼掉老命的去挣——”   “哎,你们说,他会不会吸毒……这世上有太多有钱的公子哥儿,在媒体面前,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人后就一瘾君子。生活太空虚,就会走邪路。”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就我对他精神面貌的考查,吸毒,应该不太可能。”   “就是,你也别把贵圈里的公子歌儿一个个当成朽木看。虽说有颓废的典型个例,但身怀正能量的,也不见得没有。   “对啊,有钱人怎么了,他也是人。人家唯一的特点是钱多了点,比我们更能挥霍一点……比如咱们的第一少,那就一人见人爱的纯爷们。国人提到第一少,谁不会提起大拇指赞一个……”   “我好奇啊,你们说,第一少和佟大少谁更厉害点?”   “没法比。两个人涉及的领域不一样……”   “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两个神一般的男人,将来有没有机会争同一个女人?”   这句话是身有美男控的女队员宫乐说过的一句话。   男队员们听了之后,立即吐槽:   “异想天开啊!”   “对,这一南一北两个男人,平常又没什么交集,怎么可能正好看上同一个女人。”   “再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女人能让他们一起看上,而且争抢的呢……”   “哎,别跟我提爱情这个字眼。他们都是事业型男人。没那种假设。”   “阿乐,你不是高中生,现实点,别想入非非!”   宫乐不理会,转而问她:“笙歌,我和男人有性别代沟。我俩讨论,你说可不可能。我只知道一件事,这事上没有绝对的。”   当时她才十七岁,虽说身处一堆男人当中,却还没有谈过恋爱,对于爱情或有向往,但没法想象,听得问,她煞有其事的将两个男人的杂志拿来端详,最后笑:“这话题太没营养了吧!他俩喜欢谁,关我啥事?”   噌,她把两本杂志全都扔进垃圾筒,把宫乐气得直跳脚,连忙去把她的偶像拯救出来,连连抱怨她说:   “宁笙歌,你怎么就这么不懂欣赏美男。”   那时,不论是霍启航还是佟庭烽,身边都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宫乐最喜欢买各种把这两个人当头版来炒作的杂志,将他们当偶像来追棒。   那时,佟庭烽很少闹花边新闻,他干净,清冷的笑,有时会显得温润,比起霍启航那冷酷的脸孔更有亲可力。   六年前,她离开东艾,去了中国,时不时也能在中国的媒体上看到他的身形——多半时候,他会被当作商业钜子来报导。   在大使馆工作的那几年,她的两个同事,曾经因为工作需要,和佟庭烽有过面对面的接触,回来后感慨不矣:   “佟少风度翩翩,很有绅士风度,态度谦和,只是神情稍嫌清冷了……要是我能跟了这种男人,少活几年都甘心……”   当时,她有听到,淡笑问道:   “人家已经娶妻生子,难道你想当情~人?”   “啧,有钱有权的男人,哪个没情~人?能做情~人之一,也不错。这一生,也算没白活。”   她无语。   那男人有啥好?   可让女人们丢掉节操?   她是不以为然的,活在世上,找一个自己爱的男人,简单过一辈子,那才是人生。   然而,谁又能想到,多年后,她会和这个男人有了这样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tang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刷新着她对他的印象,而这一次,他再一次成功加深了他在她心头那渐渐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是一个怀着丰富故事的人,走的越近,读的越久,研究的越是透彻,越能感受到他那富有深度的内在。   他的大度,他那深沉的爱,以及对于各种事件的盘算,都令她惊叹,欣赏,同时,一点一点动容。   面对,这样一个人,似乎不被吸引也难。   二   “妈,您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回到紫荆园,佟庭烽很仔细的替何菊华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而何菊华一直沉静如水,面色则惨白的可怕。   宁敏看着,有点担忧这个无比骄傲的女人,会因为那一系列的真相而崩溃。   因为她的表现,实在有点反常。   三十年光阴,那是一个漫长的人生阶段,很多习惯,很多信仰,会在这三十年间一点点累积、组建,营造出来的是一个为自己所熟悉的生活环境;若有朝一日,曾经用心浇灌,全心营造的世界被逆转,用三十年时间搭建起来的人生这个舞台,一旦坍塌,后果会怎样,无法想象。   宁敏猜想,佟庭烽在六年之后没有马上向何菊华道明崔赞的身世问题,一半肯定是因为他的身世不可以爆露,这里的原因,她现在无从知道,不过,她可以肯定,内幕必然也是劲爆的;至于另一个原因:想必是不愿伤害到这个养育他长大的女人。这个女人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的爱。   这种爱,可以支撑起一个女人的精神世界,也可以彻底击垮一个女人。   “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何菊华轻轻说,声音暗哑。   “好,我已经让季阿姨准备好客房。您先歇一歇。”   佟庭烽轻轻拥抱了她一下,扶她起来。   这时,何菊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很紧张的叫了起来:   “谨之,你相信吗?我……我会杀了常欢……”   她的声音发颤,眼神迷乱,一头凌乱的头发,已经被佟庭烽梳顺,斜斜的绾在脑后,很居家的模样。   “不信!”   他坚定的说。   何菊华的眼底突然就浮现了雾气,她咬了咬唇,有沙哑的嗓音溢出来:   “谨之,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常欢醒来过,她用话激怒了我,我是有掐过她,可我很快就放手了,然后……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过来,我看到我的手,正掐着她的脖子,她已经没气了……我害怕极了……这个时候……崔赞跑了进来……我被逮了一个正着……我……我……”   “嘘,妈,冷静,您冷静……”   他轻轻安慰。   “警署会找我的!”   “我来处理!您放心,好吗?”   “谨之,妈给你惹麻烦了是不是?我不该去医院的……不该进那重症监护室的……可是我就是不服气……我明明没有推她,明明没有……她为什么要来污陷我!”   她有点激动。   “妈,您需要安静的睡一觉,任何事,等您睡醒了,我们再谈……”   “嗯……”   何菊华胡乱的点头,深吸呼。   佟庭烽扶她去了客房。   “谨之,把你爸的笔记给我看一看吧!”   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她闭眼,神情在一点一点的平息。   房里很安静。   在佟庭烽打算离开时,她轻轻的如梦呓一般的要求了一句。   “好,我这就拿给您……”   佟庭烽上楼,将一直被他深锁在保险箱的那份笔记原稿,以及DNA检测报告的复印件一起取来,放到了何菊华枕边。   那一刻,她睡的宁静,佟庭烽很小声的关门,离开。   整个过程,宁敏一直默默看着。   这个   男人,很细心的照看着他的母亲,虽不是生母,但他依旧倾尽十二分的耐心。   这份耐心,深深的触动着她心头那根敏感的弦。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那么几个重要的亲人:父母,伴侣,孩子。   人活于世上,经历的绝非只有一种感情。   亲情,爱情,友情……很多情感交织一起,那才是人生,缺一,便是一种遗憾。   爱情至上,那只是电视剧和小说里的说法,人生,贯穿始终的是亲情。   从孩提时候开始,尘世间的男女,首先感受到的是来自父母的亲情:是父母给予孩子爱,让孩子学会爱,然后慢慢的去发现爱的另一种定义——男女之间相守一生的爱;从而衍生了一种名为责任的自我监督力。   这种自我监督力,为人世间的爱,加上了一种约束力,会让人不知不觉的在被爱和去爱的同时,用心的维护那种爱。   一个人,只有学会了爱护自己的父母,才会在成年时期,懂得爱护并且珍惜自己心爱的人——这就是一种爱的传承。   佟庭烽虽然生活单亲家庭,他也清楚佟耀桦和何菊华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虽然,他的人生,有非常残缺的一面,但,因为有了那一对夫妻自幼精心的养护,才令佟庭烽有了如今这样一种人生。   他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所以,无论是对何菊华,还是对佟耀桦,或是佟六福,他都怀着一颗孝敬之心,这从他的举止之间可以看得出来。   一个有孝心的人,通常都很富有责任感。   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做事,会很理性,很少冲动。一旦做了那样一个决心,那代表,他曾深思熟虑。   所以,她会想:这个男人对她的那份心,应该是认真的——他从来不是那种游戏人生的纨绔子弟。   走廊上,宁敏在思量,却和佟庭烽的目光对到了一起,两两相望。   她发觉,自己在用一种崭新的视角去看待他,有些奇怪的情愫,在暗中滋长,她没办法阻止,也懒的阻止,任由它水涨船高,漫上心头,吞没了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妙。   “刚刚我在想,前天,如果我没有任性去他们家,应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佟庭烽,我想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这一次,我给你惹了不小的麻烦……”   他的眉宇,有微微蹙起,一***的意外,发生的太突然,撕开了太多的秘密,他再如何能力强悍,难免会有被困扰住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歉然,温温的,低低的说了一声抱歉。   “祸根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种下,常欢有备而来,矛盾的激化,那是时间早晚的事。这不是你给我惹的麻烦,而是我迟早必须面对的事。”   走近,佟庭烽牵住了她的手,微一笑,温温然的一扬眉,便扫尽空气里的压抑气息。   十指相缠,令她小小别扭了一下,虽然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她现在还是没办法适应这样一种变化——   唉,只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跳跃的也有点太快了……令她有点招架不住,他的碰触,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嗯,想要接受他成为她最亲密的人,她还需要时间来习惯。   她想收回手。   他捏的更紧,甚至于还牵起唇角,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鼻子,目光则深深的锁着她的情绪变化:脸在微微发红,很不自然——那是害羞的表现。   现的她,终于晓得在他面前表现这种女人的自觉了,他挺高兴,眼神亮了一下。   “阿宁,你的脸,红了……”   声音含笑,带着打趣……   气氛一下暧昧了起来。   宁敏甚为无奈,这人,真是得寸进尺,她就不该给他好脸色看的:   “哎,你正经一点,我还有事要和你说……还有,爷爷在楼下等着呢……”   “让我抱一下,然后,我们再下楼和爷爷说话!”   他厚着脸皮要求着。   “不要!”   她推开他。   他却一笑,将她拉回,没有抱,而是抓着她的手,拖回了房间。   转身合上门时,他就将她抵在门后,用高高的个子压迫着她。   这一刻,他们的身子紧紧的贴合在一起,他的右手牢牢的把着她的腰,含笑睇着。   “喂……”   她的心,砰砰砰跳起来。   这人有点疯,而且,在这个房间,他曾疯狂的要过她——只要一想这个,身体似乎就变的极为的敏感。   “怎么办,突然之间很想吻你!”   他低哑着声音说,灼灼的眼神盯着她的唇,不肯罢休。   灯光,太美,把她映照的太漂亮,双腮飞红,唇含嫣,眸生媚,生羞,生无奈,欲拒还迎,太撩人心扉。   他低下了头,一点一点挪近,她想往边上躲。   他改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稳稳定位,贴上,柔软芬芳的触感,令他难以忍耐,而后,一口汹涌的含住,吞没了她的呼吸,吃掉了她的抗议,吻软了她的身子。   最后,她只能无力的勾住,任由他予取予索,直到娇喘吁吁的分开。   她看到他笑弯了唇,满意的用手指拂过她几乎快发肿的唇:   “哎,我怎么觉得无论怎么吻,都有点吻不够。你一定对我下了迷~药。”   身后就是床,再这样吻下去,会走火。   他清楚,因为他的身子已经被点燃。   她娇睇的一眼,突然张口想咬那根手指。   他反应可快,马上躲开,用额头蹭蹭她的,低笑:   “坏丫头,就一个吻,干嘛这么小气!唉,这几天,怎么事情就这么多……良辰美景,都要被虚度……”   他的抱怨令她跟着微一笑,没有再推他,只轻轻道:   “现在,你心里好受些了么?”   这几天,真是发生太多事,那些被雪藏多年的秘密,一个一个爆光,他不可能没有任何压力。   佟庭烽的眸光一闪,手指抚着她的脸蛋,很欣喜她能关心到他的情绪问题:   “要是,让我多吻几下,会更好……”   “再吻,你确定你还能走出这个房间么?”   “唉,所以,我很烦……”   她扑哧笑了。   他盯着看,很贪恋,在这样一个情绪紧张的时候,有她相伴,从一定程度上纾解了他的心情:   “不准笑,再笑,我们谁都不用出去了!”   他认真警告。   “哎,你别闹了。你想把爷爷撇下么?貌似他还等着训你呢!”   可不是。   可他真的很想赖着不走。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终于放开了她。   宁敏得了自由,立即闪进了卫生间,从镜子里,她看到了一个双颊飞红的自己,眉目娇媚,发亮,长发一动,流转出一种不一样的美。   她鼓着双腮,深深嘘了一口气,感受了那乱跳着的心脏的节奏。   房间内,佟庭烽倚着南窗,往外探看,夜色在悄无声息的降临,天地又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黑纱,他在这边,远远的可以看到大门口,似有警车到访,或者还有别的什么车。   他按通,传来陈祟的声音:   “Boss,郝军来了,他想见见您。需要我打发掉吗?”   “嗯,你跟他说,过会儿,我会去找他,地点,梅园三号咖啡厅。”   他静静的下达指令。   “好的!”   挂断,又有电话进来,这一次,是崔赞。   他按通,静静的:   “喂!”   “明天早上,我要见你!”   “紫荆园,我恭候。”   电话马上挂掉。   他瞅着手机定定在看,另有电话响起,号码最熟悉   不过,是乔琛。   “什么事?”   他问。   “你妈找到没有?”   “嗯!”   “你现在在哪里?”   “紫荆园!”   “我现在过来!”   “明天上午吧!我现在有事要出去。明天一早,你过来,有些事,你应该知道,我也该解释一下……”   “好!另外,和你说个事。”   “说!”   “韩淳醒了,情绪有点反常,想见韩婧!”   两个人简单又聊了几句,结束通话,佟庭烽马上又另外拨了一通:   “喂,小安……”   电话那边,传来了安娜惊喜的声音:   “庭烽,你终于来电话了,我刚刚听说伯母掐死了人,这事,是不是真的呀?”   “世上有几条传言是百分之百真实的?”   他淡淡反问。   “我也不信。”   安娜细声细气的说。   “伯母现在怎么样了……听说昨天中午时候崔赞就把伯母带走了……”   “安娜,明天上午十点,你和你爸妈到紫荆园来一趟,到时Mike会随行。我有话要和你们说。爷爷和我妈都在……”   他打断。   安娜一怔,想到之前,他说过的三天之内会给她交代,她立即欣喜的答应了下来:   “好!我们会如时赴约!”   她还想说些贴己的话,佟庭烽已经淡淡的扔下一句“明天见”,匆匆挂了电话。   她有点怅然若失,但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她可以理解的,现在的他,想必正在为那件事犯愁。   同一时间,紫荆园的主屋主卧室内。   佟庭烽看着他的小女人,一脸清爽的从洗手间出来,脸上,还沾着水晶,但神情已经恢复自然,他微一笑,上去牵住了她那有些湿腻的手:   “我得出去一下。有个朋友来访。家里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行吗?老婆!”   他改了一个称呼。   “老婆”两字,从他嘴里冒出来,差点又害宁敏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才平静的脸孔,嗤的一下的又要烧起来。   她古怪的瞪他一眼:   “我不是韩婧,才不是你老婆!”   口气,有点酸了。   哎妈呀,她怎么和一个有妇之夫有了这么一层纠缠,头疼——   而且,还有可能是妹夫……   现在想想,这种关系,真够见不得人的。   他笑了笑,搂住了她的腰,上下瞅着:   “要不等这些事儿了了,我们就去注册……”   “你想宣布韩婧的死讯吗?”   她蹙了蹙眉:“我现在的身份,不能爆光!”   “我知道,一切交给我处理!”   他又偷了一记香,低低说:   “我得名正眼顺把你拴住,行使属于丈夫的权力,省得你一心想逃跑……”   “少来!去去去。快办你的事儿去……”   她的脸又要红,瞪了一眼,嫌他,这个男人,真是的。   他定定的看着,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他正不想离开这屋子。   唉!   他这是堕落了。   三   一个小时后,佟庭烽和郝军会晤在咖啡厅包厢,他在这个男人手上看到了一张照片:   一身军装,宁笙歌手持步枪,笑的英姿飒爽。   清晨:除了你,谁能让我如此的情不自禁   紫荆园离咖啡厅不到十分钟的路,十分钟前,佟庭烽还在家里,搂着女人那柔软的腰肢,闻着她身上特有的苍兰花的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能让他那颗浮躁不安的心,平静。   哪一个人没一点个人情绪?   在心情低落、紧张的时候,有个可以令自己安心的人陪着,任由他为所予为,适时说上一句简单的话,安抚人心,那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   他的女人,绝对是个心细的可人。   而他喜欢她偎在他怀,乖驯的样子,偶而的小野性,更令她魅力四射;但现在,他发现,军装的她,更透着一股无宇伦比的魅力!   那灿烂的笑容,有种暖透人心的力量,第一眼看到,差点就闪瞎他的眼。   唉摹!   真TM美。   “这是谁?”   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就像一池古井之水,平静的质疑:   “长的居然和我太太一模一样。”   郝军盯着看,很想从他的眼睛里发现那些可疑的痕迹,但,一丝都没有,平静之极。   据说,佟庭烽无论是会客或谈判,从来就是这样一副神情,会微笑,但清冷,会让人觉得亲切,同时能给人一种明显的距离感。就像雾里看花,总让人看不透他这个人。遇任何事,很少有其他表情。   这个男人的心,绝对深的可怕。   “佟少确定没见过这个人吗?”   “长的像,会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惜我太太不爱笑。也许我该让她看看这张照片,一个人活着,就该多笑。瞧,多好看!”   佟庭烽很沉静的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心里有情绪在波动。   这样一面的她,是他从未见识过的。   只能说:他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   对于她的过去,他完全不知道。   她曾说过,她的前男友曾觉得她笑起来很美。   的确美。   令他最觉得的可惜的是:这样一种美丽,曾经属于另外一个男人。那个人,曾得到过她年少时最美的岁月——她不是处,他知道。也许她的第一次,早已献给了那个男人。   他曾告诉自己别去想这件事,并提醒自己:你也不是。   生活不在于初次的经验,而在于处最后情归何处,依偎在谁的怀里,待到白发苍苍,一起看尽了世间的繁华。   但这一刻,他竟有点小小的吃味——怨自己没能早早遇上,留下了那么一点遗憾。   缘分啊,真是一件叫人扼叹的事。   “哦,是吗?仅仅是长的像这么简单吗?”   他问。   佟庭烽马上挑眉:   “郝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有点好奇,佟少,不知能不能允许我见一见佟太?”   郝军语锋忽一转,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太太身体不好,之前一直在疗养,六年来从来没见过外客。”   话里的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   郝军睇着,男人很优雅的在茗茶,他在咖啡店里点了一杯清茶,刚刚那侍应声楞了好一会儿,之后,是这里的经理亲自给上了一壶好茶。   “我没别的意思。佟少,对于佟太和照片上的人长的像这件事,难道你就没半点好奇吗?”   “的确有点!”   佟庭烽微一笑,睇着照片,中肯的下了一个评语:   “很耀眼。但这,从来不是我会关心的事。长得相像,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世上之事,向来无奇不有。或者,郝先生可以更直接一点,说说你来的目的。”   “既然如此,我直说!”   “请!”   “我在锣湾路附近的监视视频中看到过,佟太曾被人劫持,所以想问一下佟少,有没有这事?”   他盯着看。   “嗯,小事   tang一件,佟家已经自行解决。不劳牵挂!”   “是谁劫持的人?”   佟庭烽锁眉,语气淡寡:   “郝先生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询问我这些事?佟家并没有报警,政府部门好像无权干涉这些私人恩怨!”   “佟少,我现在奉国安特别调查组霍启航霍长官之命正在调查一件关乎国~家机~密的事,今天的询问,并非想干涉佟家的家务事,但由于佟太被劫一事,有点蹊跷,我不得不细细问一下。”   他一下搬出了国安特别调查组这座大山。   当前的东艾,有三件大事,一,劫机事件,还没查出元凶,善后工作尚未处理完;二,国之首相长辞与世;三,首相大选……   在这三件事中,劫机事件,被摆在首位——   所有人都在猜:谁能把这劫机事件的元凶绳之与法,也许谁就能直接坐到首相这个位置。   “奇怪,我太太怎么就和国~家机~密扯一处了?”   他淡淡反问,终于露了一些稀奇之色:   “我只是得罪了某个有黑帮背景的人,才惹上了这摊事。关景和,你认得吧!他嫌我拿下了他一直盯着的那个项目,所以,趁我太太去祭墓回来在娘家住宅区附近散步时把人给劫了。现在我和关景和已得到共识,矛盾也已解决。不信,你可以打个电话问关景和……”   关景和,崦市地面上的黑帮老大,其背后,似乎还有靠山。郝军哪会不认得。   他当真当着佟庭烽的面,挂了一个电话。   电话通,热络了几句,而后他把话题转到重点之上,那关景和一一承认,这些事,全是他和佟庭烽私下的矛盾。现在已基本得到解决。   郝军挺郁闷的挂下电话。   “我还是想见见佟太。佟少,我又不是豺狼虎豹,见个面,也好安我的心。对不住,这个要求,是有点冒昧,但我也是例行公事!”   他坚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如果再说不行,似乎就矫情了,不过,这事,也不是我说了能算的。我太太爱清静,见或不见,我得问过她的意见!”   “那是应该的!”   郝军见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由露出一抹笑:   “这番除了这件事,霍夫人另外让我带了一句话过来。”   “不知有何赐教!”   佟庭烽的态度一直很得体。   “佟少要是哪天有空,请到琼城一晤。冤家宜解不宜结。”   郝军原话一字不差转述。   其实,他并不清楚其中真正的内幕。但近三十年,佟家和霍家不打交道,或者说不直接打交道,那是众所周知的事,至于两家曾经结过什么不可告人的恩怨,他不得而知。   说完这句话,郝军看到佟庭烽神情依旧,温温然接了一句:   “有空,一定去!”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番,一个是频频试探,一个是步步为营,时间不觉倏然而过,末了,佟庭烽指着照片:   “说了这么久,郝先生好像都没有回答这照片上的女特种兵是谁来了?我记得的,这种步枪,是猎风组所特有的装备……难道这人是猎风组成员?”   “世上的事,能逃过佟少法眼的还真不多!”   郝军把照片收了回来,放回随身携带的密码箱中:   “她叫宁敏,琼城A区宁少尉的掌上明珠。曾在猎风组待过!”   他说的特别的含糊。   那一刻,佟庭烽那双沉寂如水的深眸,有流光一闪而过,而后,微笑依然,温温然道:   “原来是将门虎女,怪不得如此英姿勃发。”   二   佟六福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老了,以前遭遇天大的事都不会变脸的他,在今天听完谨之的披露之后,心,那是一阵阵的颤。   他不怪长孙瞒着,有些错,是他造成的,早一天说破,他就早受一天折磨。   对,他的心里,很难受。   没一会儿之前,他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的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板,想着盛年而亡的长子,以及病卧于榻的么女,想着很多很多年前阖家聚宴的场景,总觉人生如梦,太过匆匆。   等到谨之牵着韩婧下楼时,他的头脑是发懵的:这双玉也似的孩子,多登对,眉眼间还有情意在流转——   咦,这是他眼花了吗?   这俩孩子不是想离婚吗?   韩婧生的不是佟赞的儿子么?   他俩,难道想和好?   他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是是非非,就如同云里一片,雾里一片,叫人看不分明。   “爷爷!”   这俩孩子一下来就叫了一声,他“嗯”了一声,看到韩婧抽回手时,白了谨之一眼。   他的头啊,噌噌发疼,但还是问了一句:   “谨之,你妈,还好吗?”   “还算平静,我在妈喝的水里放过安定,她需要休息一下……”   “嗯!她惊吓过度了!”   何止是她啊,他也惊的不轻,到这时还回不过神来。   “爷爷,我得去公司一趟。有点事得处理一下……我知道您心里藏着很多问题,等我回来,我会细细回禀……今晚,您住这里吧!我让厨房给您准备一些您爱吃的饭菜。”   佟六福点了点头,孙子是怎么性格,他是懂的,不管是不是公司的事,这个时间点他会跑出去,必是很重要的事,虽然,他有很多话要问,但,也不急在一时。   “嗯,去吧去吧!”   谨之去了,“韩婧”有将人送到门口,才折回轻声轻气的问:   “爷爷,要不,我扶您过去歇一下?等晚饭好了,我再来叫您?”   他笑,拍拍身边的位置,越来越觉得这孩子有女主人范儿:   “坐,爷爷有话要说!”   宁敏只好坐下。   “婧婧,你怎么会知道佟赞是耀桦和菊华的儿子?”   “爷爷,是谨之不小心说漏嘴的……”   其实是她猜的。   “谨之怎么叫你阿宁?”   “爷爷,我现在能不说吗?”   “唉,你们这俩孩子,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   佟六福没有再追问,但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佟麒……唉,佟麒当真是佟赞的儿子么?”   宁敏闭上了嘴,没办法回答。   佟六福却当这是默认了,又沉沉一叹,最后道了一声:   “冤孽!”   他拄着拐仗走出了客厅,把自己关进了楼下的客房。   宁敏看着,重重吐了一口气。   三   晚餐的时候,佟庭烽没有回来,只打了个电话回来,说:可能不到十二点回不了家,麻烦她陪爷爷一起吃晚餐。   宁敏有去请佟六福吃饭,老爷子心情不太好,吃了一点点,吃完,背着手又回了房,一副无颜再见她的模样。   宁敏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想,也许老爷子更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想想。   至于何菊华,没有出来吃饭。一直在睡。   晚饭后,宁敏上楼,时间还早,她先洗了一个澡,然后,钻进了被窝,思绪同样是混乱的,一幕又一幕在眼前转着,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人心都是一样的,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崔赞身世的揭发,以及韩婧孩子生父之迷的爆光,虽令她惊乍,但那些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带给她的震撼力,并不如何如何猛烈;对于她来说,她和佟庭烽之间发生的事,才是最最的震撼她心肠的事。   躺在床上,她了无睡意,一双大眼,盯着这屋里的陈设,看着想着,脸会情不自禁的发红——就在这床上,他们缠绵过,他用他温柔而霸道的肢体语言,让她深刻领略了一场男欢女爱,开启了她那最最原始的   ***之门。   是的,他们跨越了不该跨越的界线!   这实在不应该。   可它就是这样真切的发生了,而她没有后悔。   成为佟庭烽女人的第一天,她和他一起捅破了那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她感觉,她算是彻底被这个男人拉进了他的世界,并且开始关心起他的喜怒哀乐——她的生命轨迹,正悄无声息中发生着巨变。   在床~上,翻来复去,她一直睡不着,最后,干脆就去抱了一本笔记本过来,特意去查了查“九方皋相马”这个来自中国的历史典故。   看完意思之后,她发出了一阵悠悠的叹息。   想要读懂这个男人,的确不能光看表象,必须用心去看待,才能感受到他的优秀,以及那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   清晨醒来的时候,枕边有个男人,正用他宽厚的手臂轻轻拥着她,而她正窝在他的怀里,闻到的是他身上独有的清凉气息。   这样的经验很奇特。   可她不讨厌,而且,还有点小小的喜欢,就好像飘泊很久的心,终于有了一个停靠的港湾,不需要再疲于奔波,能静下来,看一看路边的风景,而有人会在边上与她分享那一刻的美丽,那便是一种生活。   此刻,天已经大亮,他却睡的正酣,想来昨夜归来必定很晚。   她记得她睡的时候,已经过十二点,临睡前,还到客房去看过何菊华,床头灯亮着,笔记薄捂在她的胸口,有眼泪挂在她的脸膀——   宁敏默默离开,没有惊动,上楼后曾倒了半盏红酒,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踩着地上柔软的地毯,扯开半面窗帘眺望夜空,关注大门那个方向。   有意无意的,她在等他回来。   只是后来太累,到底还是先睡了,连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也忘了把窗帘拉上。   此时,正有一片大好的阳光,从那窗台上泄进来,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他清逸的脸膛——   这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他,这么仔细的端详他:   肌肤,很健康;额头,很饱满;双眉,很锋利;眼睫,很修长;鼻子,很俊挺;唇瓣,很丰润;脸线,很优雅;下巴,很坚毅;黑发,很清爽;而喉节,很性感……还有,锁骨,很漂亮,嗯,身上肌肤,也够光滑……   完美的男人!   让人看着看着,很想抓过来啃上一口。   突然,她的手,被捉住,一双明亮的眼睛,眼开,溢出笑意,沾着阳光,唇线弯的好笑,眼底写满饶有兴趣,嗓音带着宿睡的磁性,问:   “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你已经在我身上动手动脚大约快有五分钟了……”   是吗?   她有动手动脚吗?   呃,好吧,她没忍不住,手已悄然爬到他身上,但她有很小心翼翼好不好,居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没睡!”   “我一向睡的浅。”   他低低说,枕在软枕上,四目相对。   “所以呢……”   “你一动,我就醒了!”   也就是说,她丢了五分钟的脸。   她的神情有点不僵,手心出汗,想逃。   难堪啊!   他却覆到了她身上,牢牢压住一她,肌肤贴在一起,她好像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变化,很灼热的抵着,令她额头冒出汗来,那些记忆,很不争气的又回到了脑海里。然后,她瞪了瞪眼睛,因为,心里想到了一件事:   不管是大前天午夜,还是前天上午,他们之间的缠绵,没有任何防护,他一次又一次,渲泄在她体内,这有点坏事。   最悲剧的事是:前天睡了一天,昨天一忙,她竟把要去买避孕药这事,忘了一个干干净净——惨了,今天去买来吃是不是有点迟了?   “喂,你信不信,你敢耍流氓,我就敢把你踢下去……”   她哼哼了一下。   但,这样一个姿势,总归有点底气不足。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掬起一撮秀发,他随意把玩着,目光所到,睡袍半遮之间,有雪白的肌肤外露。   宁敏:“……”   好吧,她错了,不该被男色所迷惑……   “哼,有你这么小气的吗?我就摸了一下……”   她拍开了他的手,鼓起嘴巴。   “我没说不让你摸……”   他似笑非笑,慢吞吞的盯着她脖子以下的部位看:   “我只是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   虎狼之手伸了出去,被她牢牢钳制住。   “呀,佟庭烽,天色已经不早,你……别再胡闹了……你妈和你爷爷,说不定都已经起床了……我们也该起了……”   他伸手拿过床柜上的手机,示意她看:   “现在不到八点半,还早……再睡半个小时……”   半小时,足够他慢悠悠作完整个案子……   那双晶亮含笑的眸子,是如此的不怀好意,而他的身体,很直接的让她感受到了某种前奏——   “那你睡,我起!”   她想闪。   “不行,没有你,我怎么睡?”   话有深意。   还带着小委屈。   脸,唰的红了。   宁敏:“……”   真的很想扁他——   他怎么可以这么缠人。   “不行……”   她拒绝。   “为什么不行?”   他凑过头,轻轻问。   “佟先生,你就这么饥渴吗?”   她损他:“怎么看怎像黄毛小子初尝腥……有点贪得无厌了你……”   某人摒了摒呼吸,但笑不笑,手已探进睡袍去:   “情和欲,是两种不同性质的东西,我没淡过恋爱,没动过情,活了三十年,我的日子一直很平静;至于欲,只要你不提六年前那码事,这六年来,我过的依旧是清心寡欲的日子。就算偶尔有需要,也是自己解决。你说我初尝腥,还真被你说对了;你说我贪得无奈,我也供认不悔——”   宁敏急急就抓住了那只邪恶的手,喘了一下,咬牙瞪:这手,太能作恶了。   他一笑,唇贴近她的,睇着,吹着气:   “太太,你得体谅,***这种东西,一旦碰了,而且面对的还是自己心动的女人,你要我不去贪想,那还真有点太对不起自己的身体……”   “佟庭烽……”   他在她脸上落下几个蝶吻,而后道:   “除了你,谁能让我如此的情不自禁……   “之前,以涵曾笑我,空有千万家财,却不懂及时享乐,人生匆匆,年华易逝,待苍老,便有无穷憾事。   “他曾问我:你这是想去做和尚么?现在的和尚都还开~房呢!你比和尚还古董。这世上哪有像你这种生性奇癖的男人?   “宁笙歌,你成功破了我怪癖,引我犯罪,害我想入非非……   带着叹息,他在沾上她的唇之时说完了最后一句。   她没了反抗,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唇齿之亲,那么自然的发生,或是因为她被他的话蛊惑了,身体因为他的亲近而开始颤栗……   明天继续对手戏,然后,开始大揭密。   佟少的请求:阿宁,给我生个小情~人吧!   之前,她曾以为,他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床~伴,媒体上的流言未见得平空而起——空穴来风,必有其因,可现在,他却说,三十年年华虚度,他只有过被人算计过的那一夜糊涂账。   这令她微微惊讶,而他则趁机占领了她的唇。   于床第之间,他的吻技,绝对不能说很高超,而她则完全青涩,显的笨拙。在这件事上,两个人都是生手,但,配合在一起,却也极好,极缠绵,极合拍——   这一吻,他没有再停下来,一寸一寸燃烧着她的身子,也燃烧着他自己。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曾想克制生理上的贪念,而这一次,他似乎带了更多想占为己有的渴望,吻越显热烈。   世人都说,有了第一次,往往就是无数次的开始。   的确如此。   他对她的索要,现在是越来越多,如果她任由他这么放肆,可能会失陷更多…唐…   意乱情迷当中,她有阻止,推拒,不愿继续:   “别闹了,你,忍一忍吧!或是自己去洗手间解决。有空,你去买点……备着!”   她没有说出那名字,只知道日后朝夕相处的时间不会少,肯定用得着。   “用不着。”   他低低道,亲了一下她那光滑的耳垂,手已成功解开袍带。   她缩了缩脑袋,想将自己裹起,脸红,肤色也在泛红。   他欣赏着:   “这样才好!”   “不好。不能贪图一时方便,会怀上的……”   “要是怀上,更好!”   “不可以!”   她瞪他,有点急,有点慌。   “我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温暖的晨曦照的男人的眸光发亮,极度认真,而且柔和。   她的心肝,莫名发颤,这个妖孽啊,肯定不晓得他说这话时,有多性感。   “你已经有佟麒……”   那孩子那么可爱,却是他和别的女人生的。   只要想到这事,她的心,就有点酸——   这种亲密,他也给过别人——   唉,她这是在胡想什么?   “那不是你生的。我要一个你和我的结合体。小小的身体里流着我们共同的精血。由我们一起创造。会继承我们的一切。”   他再度解开了她的袍子,滚烫的手掌贴上去,声音跟着暗哑:   “从现在开始努力,明年九、十月份,也许可以呱呱落地!最好是个女儿……像你这样漂亮迷人……他们都说女儿都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阿宁,给我生个小情~人吧……”   因为“女儿”两字,她怔忡了好一会儿。   到这时,她才记起,至始至终,她从未向他说起过她曾经和前男友生过一个女儿这事——   实在是这几天太忙,所有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她没空多想,也没机会提这事。   头皮有点发麻了!   这件事,她必须和他说明的——   嗯,事到如今,他也应该知道,她并不是处~女。   对于这件事,他是怎么一个心态,她并不清楚——表面看,好似并不在意。然后在这世上,哪个男人会真正不在意这事,只是他选择一并接纳了她的好与坏,反而用行动来表现了他对她身体的迷恋。   也许他的迷恋也是有目的——这么频繁的亲热,他是存心想让她怀孕。   嗯,她很明白的,他这是打算用孩子来巩固他们之间的关系,令她没办法再和他划清界限。   因为他们都懂,尘世间的男欢女爱,那是成年男女之间的游戏,一旦感情不合,事后,可各奔东西,了无牵挂。但有了孩子,那就能把两个人拴到一处。孩子在婚姻当中起着至关重要的钮带的作用。   再生个孩子这事,是她这六年以来从未想过的事——   她一直觉得,她的人生最终的结局是和女儿相依为命的生活。   tang从没想过,人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六年后,她会另一个男人发生这样的纠缠。甚至于还得面对再孕生子这个情况。   那一刻,她失神,他进入。   等到她感觉到,想要拒绝,已然来不及——   水乳交融间,她攀着他的脖子,随着情~欲的起伏,昏昏沉沉的想着:什么时候把那件事和他说一说……   也许等他知道,就可能没这么迷恋自己,想到得到她的孩子了。   不知为何,只要这么想,她的心就乱了几拍。   将来的命运,会是怎么样,恐怕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也许,他可以接纳她有过别的男人,但女儿的存在,唉,那是绝对不行的吧……   佟家是豪门,佟庭烽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怎么乐意当后爹……   所以,事到最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只会是一场成人之间的游戏。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她走了神,而他感受到了,很不满意,用肢体上的强势力量拉回她的注意力:   “专心点!”   他咬她的耳垂。   半个小时,汗水漓淋,他带着她又在***中洗礼了一次——   等到回过神,她在浴池,水波荡漾,生春色,她无力的靠着他,身体似乎还在余韵中颤栗,神思则有点恍惚,觉得自己的行为太不检点。   “想什么,这么入神?”   他扶着她的下巴,琢了一下,眼神清亮。   “没!”   “弄疼你了?”   他轻轻将她的发绾起。   她刚刚一直在蹙眉,现在又拧了起来。   “没!”   她小声的说,想回房。   他没让,微笑着从背后拢住,一个个吻在那沾满水珠的雪白肌肤上,又一次情难自禁……   再回神,在床上!   他已起床,穿戴整齐,而她光裸着身子蜷在被窝不想动,咬牙瞪他,手抚着小腹,不甘心啊,一次一次让他得逞,这可不得了。   不行,她得想法办治他,要不然真会怀宝宝的。   “起床吧!现在九点半!”   比他的预算超了半个小时,再次证明,凡事遇上这个女人,他的计划总会出现意外情况。   但今天的意外,他挺喜欢。   “我去给你挑衣服,可以吃早餐了。我有听到你的肚子在叫了。”   他坐在床上微笑。   她用枕头砸他,酸死了,懒得动,都是他害的。   他接住,抱着:   “你也可以选择睡觉。不过,我想身为猎风组组长的宁小姐,这点体力应该还是有的吧!所以,不许赖床,起吧……过一会儿,乔琛会来。安娜他们也会来。我想,你需要旁听一下,省得肚子里生着疙瘩,一个劲儿的在心里抵御对我的好感。”   他相信,她对他的印象,在一点一点改变。现在,她还是不肯承认那份喜欢,但以后,她总会说出口的。   “谁对你有好感了……”   宁敏没好气,磨牙,那男人突然又压了下来,吓得她马上闭了嘴,他却笑着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你也会口是心非吗?”   她非常咬他几口,可到底没咬,怕再被他闹腾。这人疯起来,完全不顾时间地点。   她闷了一下之后,才问了一句:   “乔琛来干什么?”   他眨了一下眼,笑的有点坏:   “有只小醉猫向乔大副院长坦言,她不是韩婧,于是乔大副院长惊爆了。今天,我们得好好向他解释一下有关你的身份问题……你说,在这件事上,你是不是得出席……”   宁敏大汗:“……”   晕死,看来以后真不能随便吃酒了,酒,绝对会误事害己啊!   这一次,她真是吃了酒的大亏。   “哎,对了,你提醒一下乔琛,待会儿把我的手机一并捎过来,那天我把小包落下了。也许会有大用……”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点了点他的唇,举止显得亲呢。   这种触感令佟庭烽心痒难捺,很想咬那根祸乱的手指。   她连忙躲,没好气的扯住了他的耳朵:   “我认真的。之前,我一直没机会跟你说,那天我一时心血来潮,在重症监护室按了一个……”   等说完,他狠狠就吻住了她:   “好样的。回头一定好好犒劳你!”   这女人啊,总能带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宁敏很无语,他的犒劳,估计就是占她便宜。   下楼时,已近十点,客厅,佟六福正在看早报,而何菊华刚沏好茶,给自己的公公端上去,脸色很平静。   两个人连袂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无论是佟六福还是何菊华都有深深的冲他们瞄了一眼:两个人,佟庭烽在前,宁敏在后,低低说话,眉带温情,一副很和谐的模样。   这样的场景,这两口子,结婚六年,都没有过哦!   “爷爷,妈,早……”   佟庭烽打了一个招呼。   “爷爷,妈……”   宁敏只好也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嗯,我们都吃过了,你们去吃!谨之啊,你这里这厨师,还真不错!”   佟六福吃着茶说:“这是从哪寻来的。那中式菜,中式早餐,地道……让我不由自主就会想起当初我和你奶奶去中国度金婚的日子……不错……”   “爷爷,您要喜欢,我让他去祖宅给您做吃的……”   他知道爷爷对于中国饮食,有着一种特殊的嗜好。   “那倒不必了。偶尔尝一尝……天天吃,就太想念你奶奶了。”   老爷子唏嘘着,放下茶杯,说道:   “人生一辈子,很多东西都是慢慢琢磨出来的,可以回忆,再不能一味的沉迷,要是沉迷,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所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该看开时且看开。才不至于吃执着这个犟脾气的亏。   “菊华啊,你啊,你就是太执着。耀桦过世二十年了,你把青春全耗在思念上,这份感情,我这个老头子是感动的,耀桦有妻如此,替复何求。就是太亏待自己……如今,你也青春不再,是时候该为自己作做个打算。那阿叫什么棠斌的还不错……”   原来爷爷提厨房,只是想要借这个切入点说一番劝辞啊……   “爸,我到底没有信任他到底。六年前,我在知道他在外头有一个年纪和谨之一般大的私生子时,我对他的感情,已经一点一点的变了。要不然,我……我也不会默认了我和棠斌的发展。爸,事到如今,我才知道,我错的离谱。”   一听到何菊华那哑的可怕的声音,佟庭烽就晓得,昨夜,她怕是哭了一宿,痛心了一宿。他默然了一下,也劝道起来:   “妈,您没有错。爸的确在婚后做过对不起您的事,他也的确有个令他悔之莫及的私生子,后来,他在婚内爱上您,和常欢彻底决裂也是事实;而今,在他过世之后的第二十年,您再嫁,也无法抹煞爸在您心里的份量。从您对常欢的反应那么激烈就可以看出,您还是爱爸的。但他已不在,也是无法改变的现实,妈,这和您现在的感情没有冲突。在这世上,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都没有规定人这一生只能爱一个人。”   佟庭烽用一种冷静的语调陈述着他对于爱情的看法,然后携着宁敏往餐厅而去。   吃饭时候,宁敏很安静,时不时在走神。   佟庭烽瞟她:“难道真是我把你累着了?”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我的体力,没这么差。”   她白他眼。   “嗯,那以后有空有时间,我们可以好好的切磋上一天……看看最后谁先趴着动弹不得……”   他一本正经的说。   宁敏差点吃到气管里,压着声音叫了一句:   “一天?……你想弹绝人亡吗?”   佟庭烽微一笑,弯了弯唇,凑过来,在她耳边吹起一阵阵热风:   “啧,佟太太,你这是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   “我说的是切磋一下彼此的格斗功夫……听说宁组长的格斗术很不赖的……有机会,一定要领教……”   可恶,耍她。   她咬唇,迎头想拍他。   他低笑,躲开,很开心的抢走了她手上吃了一半的小笼包,满口塞进嘴里。   “哎,那是我的……”   她瞠然,叫。   “你都是我的,怎么能说那包子是你的……”   这是什么理论?   “我咬了半口,肉都没咬到……还有,你不是有洁癖吗?”   “你例外!”   他吃的很欢,还煞有其事的凑过来说:   “汤多肉嫩,好吃,要不要来一点……”   “哎,你能不能别这么可恶……”   这样的佟庭烽,真是叫她恨的牙痒痒,又有些无可奈何——   真是欺负她欺负上瘾了。   但同时,她也清楚,这种欺负,带着一种属于他独有的爱的方式,因为他的神情很轻快,他正享受着这样一种亲呢以及调戏。   这样一种温馨的模式,也许就是她未来要面对的生活,其实,味道还不错,至少,她没有排斥,反有点期待。   他说,人这一生,没有任何明文规定只能爱一个人,想想,或许是对的。   比如她,就很努力的在淡忘一个人,然后,想试着,慢慢爱上另一个。   但,他俩之间还隔着其他很多问题,比如孩子问题……   未来能不能修成正果,谁知道?   “小陈,有什么事?”   “Boss,乔琛和安娜他们一家来了!佟二少的车也在外头……”   陈祟适时走了进来,看到他们正在打情骂俏,一怔,原想回避一下,不想被老板笑盈盈叫住——   今天,老板的心情,特别的愉快。   他瞄了一眼边上那位身份现在难以定位的美丽女人,人家有点臊,低头另外夹了一个包子吃,想来老板的高兴全来自于她吧——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好像越来越融洽。   看样子,佟太的位置,就如媒体所猜,不久就得易位,只不过,最终占得其位的,不会是那位安娜小姐,而是眼前这位。   “嗯,请他们进来到暖阁坐一下,等一会儿,我们会过去。”   “好!”   陈祟离去,出客厅门时,差点就和叫嚷着进来的佟蕾撞了一个正着。   他差点把她撞飞。   还好,他眼疾手快,连忙将人扶了回来。   佟蕾道了一声谢,就往里头飞了进去。   陈祟睇着看,发现:这丫头,是一年比一年生的好看了……   想当初,他认得她时,还是一个乳嗅未干的黄毛丫头,现在,已是大姑娘了……   时间过的真快,这是不是证明,他老了……   他好像比她大了足足十岁,可问题是他还没娶老婆啊……   为什么她让他生出了一种苍老感啊……   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哥,哥,妈发生什么事了?”   佟蕾没留心到陈祟的异想表情,一边进去一边叫嚷,然后突然住了口——她有看到妈妈好好的坐在那边,爷爷也在,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她的心又悬了起来,因为在门口,她有看到警车,他们这是想来把她妈妈送监狱的吗?   这时,佟庭烽也从餐厅走了过来,宁敏跟在其后:   “我们一起到   暖阁那边坐坐吧……蕾蕾,既然你也来了,一起过去吧……”   “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刚刚有看到,乔琛和崔赞都来了,还有安娜一家三口和Mike……”   佟蕾一脸的迷糊,不知道哥哥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佟庭烽并没有回答,走向了神情有点紧张有点抵触的何菊华,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妈妈,我知道您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任何挫折和磨难都打不垮您。我也知道这事对于您来说,很残忍。   “本来,我也想一步一步来,怕你接受不了。但事情已经发生……   “妈,我们必须面对……   “不管怎么样,在我眼里,您就是的母亲。您的养育之恩,爱护之情,我无以为报,所以,让您认回他,让您知道真相,我觉是很有必要。虽然现在它爆发的不是时候,但何偿不是一个机会。   佟蕾歪着脑袋听着,听不懂啊……   还有,母亲脸上的伤和痛,是为了哪般!   二   暖阁会客厅,很暖,茶已奉上,几张古色古香的扶手椅靠墙排列,崔赞,乔琛,安德夫妻以及安娜,还有Mike坐着,乔琛正和安德他们说话。   除了这几个人,还有三位不宿之客:韩淳、韩璐,还有赵萍芳。   门开,安娜看到佟庭烽扶着何菊华,佟蕾挽着佟六福走了进来,韩婧走在最后,穿着一件高领浅紫的毛衣裙,胸口挂着一串漂亮的琉璃珠链,肩披蕾~丝驼绒白巾,脚踩流苏靴,头发斜斜绾了一下——从头到脚这一身装扮,看似寻常,却是价值斐然:优雅不见奢华,透着几丝慵懒居家的气息。肤色真是好,白里透红,自有一种迷人的女人味自骨子里散开来——   安娜一直知道韩婧有一种别样的美,只是她爱深藏,如今,她将它全部呈现了出来,一目观之,那种美丽,令人心慌意也乱。   安德夫妻也瞧见了,两天不见,这女人似又美艳了几分。   周惠一看到韩婧,再想到那天被损了一个满面无光,就有点恼羞于色啊,不过,转眼想想,今天她就有可能被扫地出门,心情立刻又转恼而喜,而生期待。   瞧,佟庭烽连老爷子和菊华都请了过来,可见他对于他和小安的事,还是很郑重对待的。   只是,她不太懂,乔琛和崔赞一并出现在这里,那里怎么一个意思。   她和丈夫交换了眼神,安德耸耸肩,也无法猜测佟庭烽的意图,时有几丝异样的不安蹿上心,但很快就被驱散。   他们见到佟六福时,很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乔琛也轻轻唤了一声“爷爷”,现下,乔家和佟家的婚约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告解除。   佟蕾呢,看到乔琛,再没有以往那种欢天喜地,神情是淡淡的。   乔琛淡瞄了几眼,也不在意。他们这层未婚夫妻的身份,早晚得解除,现下他主要把目光落到了冒牌韩婧身上:今天的她,透着一股子令人窒息的美。   至于崔赞,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冷冷看着这一切,揣测着佟庭烽的居心,观察着韩婧,皱眉——佟庭烽和韩婧之间有异样的神情在流转,这令他极为的不痛快。   至于韩淳,这个重伤员按理说他才术后第三天,得卧榻,可他坐在轮椅里被推来了这里。   宁敏进来之后瞄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就像惹到了他似的,他突然推开韩璐,双手扶着那轮椅,冲她滑了过来,一句话怒叫脱口而出,透出的是石破天惊的力量: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冒充韩婧?你根本就不是我姐,我姐呢?你把我姐藏哪里?佟庭烽,你到底把我姐怎么样了?”   那恶狼似的眼珠子,瞪的滚圆,吼出来的话,惊呆了所有人。   自相矛盾,佟少说:我稀里涂糊多了一个儿子   一双双惊错的目光,落到宁敏和佟庭烽身上。   佟六福浑身一震;何菊华满面惊错;佟蕾瞪直了眼;崔赞脸色一下惨白,惊站了起来,满脸的不信;安娜一家三口,错愕,脸上尽是不可思议;赵萍芳母女懵在当场;而宁敏,一身沉静,眸光,有那么一刹那,是惊乱的,但,很快平复,就如夜色里的月光,表现的无比静寂。   自从她扮演起韩婧这样一个角色,她就清楚的了解到:   如果不趁早离开,早晚有一天,这冒牌的身份会被揭穿唐。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她演的这么的烂,竟接二连三出现漏洞:先是被佟庭烽看出了破绽,然后又在乔琛面前自爆了身份,紧接着又被韩淳给揭发……   唉,这节奏,真够让人凌乱的。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乱了阵脚,因为,她有一个强大的盟友,会与她联手面对一切变数,所以,她不必害怕。   此刻,她会觉得被佟庭烽早早拆穿了西洋镜,那实在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此刻,她瞟了一眼镇定自若的佟庭烽,心里是一片宁静和坦然——一个优秀的盟友,能让信心百倍,他给了她那样一种安全感。   对,安全感,很久没有过的安全感,能给人勇气。   此刻,他正静静的瞅着惊怒翻天的韩淳,没有开口打断,而是很有耐性的听着韩淳往下说着:   “那天在废楼,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格斗术,比我这个常年打架的人还要厉害上几倍,几个劫匪围攻她,她面不改色也就算了,而且还被她反击的节节败退,十分钟内,那几个男人拿她是毫无办法。你们说这件事稀不稀奇,我家韩婧姐,一直就是个乖乖女,什么时候她突然变成了可以一敌众的女汉子?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我姐……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那天,街头堵车,他从佟家的车上跳下来,就抢了一辆路人的摩托,走捷径追了上去。   他亲眼看到这个女人从五楼的窗口钻入四楼,那在空中荡、蹿的身姿,既纯熟且漂亮,一般人哪能做到这样一种富有专业水平的逃生技巧。   当时,他就惊傻。   韩婧哪会懂这些?   这女人是谁?   一下成为他当时心头最大的疑惑。   正因为心事重重,他才在打斗过程中,轻易就被打中了头部,昏死了过去。   而醒来,他最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弄清楚这个女人的身份。   大前天医院里很乱,听说是佟夫人在医院杀了人,紧接着,她被被害人的儿子带走,后来他才知那被害人是佟夫人的情敌。这属于豪门情杀。   他知道:佟家肯定因此而一团乱,再加上他的身体状况很糟,所以他只能忍着。   今天一早,他是忍无可忍,硬逼着母亲和二姐带他出院。   他们先去了佟家,门警说昨夜老爷子没回园,于是他们又打车来到紫荆园,正巧遇上乔琛,这才一起进到了园子。   见到这个冒牌货的第一眼,他的目光就没有再移开,心里疑惑: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一模一样的人啊……   他心乱如麻,一个疑问在胸中澎湃:   韩婧呢,失踪近一个月,那个从小陪他长大的小女人呢?   “是哦!那天在二号园时,嫂子眨眼间就搞定了那个劫匪……握枪的姿势特别的有女汉子的范儿……”   佟蕾小声附和了一句,投睇过去的目光,带着惊疑。   当时她还以为,可能是韩冲是特警,所以做女儿的会有那么一点本事,她的想法简单啊……从没想过这个女人,是冒牌的。   哇,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她突然就兴奋了。   “谨之,你是知道的?”   佟六福到底是个见惯风浪的人,他的情绪最先平静下来了,眯着眼打量了这两个年轻的男女,想着先头时候,宁婧种种反常的表现,以及谨之对这丫头显得有异样的亲近,某个真相,呼之欲出。   何菊华也冲这俩孩子身上瞅了又瞅,最后将目光落定在冒牌媳妇身上,这一个月以来,各种反常的表现都被归集起来:   tang   寿宴上,她被掴了耳光,忿而求离婚;12月31日,面对梆匪,她慷慨从容,没露一丝惊惶;之后,她被崔赞强吻,其反应是,抡起手掌,打下三个耳光,扔下绝交之辞;在崔家,她假装被迷倒,戳穿常欢的伪装……   这一波接一波,似都有在预兆她已不是她……可她从未深想,她的身份原来早就起了变化。   崔赞呢,原本按捺下来的翻腾情绪,又因为这样几句话沸腾了。   他死死的盯着看,不断的回想这一个月以来,他和她见面时的点点滴滴。   对的,自第一面起,她就表现出了一种不同于六年前的冷静和疏离。   他原以为这是因为是时间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佟家将她彻底改变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   对了,昨天下午,她夺他枪的那个动作,是那么的有力量,当时,他就纳闷过的……可他从来就没有从冒牌这个方面去设想……   只有乔琛没有露出惊色。   他想,要是大前夜里,她没有喝醉酒,想必今天的他,也会和他们一样,惊乍。   “这正是我今天想要说明的几件事当中的其中一件!”   佟庭烽平平静静的开口,转身牵住了身边波澜不惊的小女人,回眸微微一笑,目光在她脸上掠过,如清晨那一抹明亮温暖的晨曦,能把一切黑暗照亮,然后,二人来到佟六福和何菊华面前,面对疑惑的睇视,他用不疾不慢的语气陈述:   “爷爷,妈,我现在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站在你们面前的,其实并不是韩婧,她姓宁,叫宁羽……也就是十八年前救下奶奶的那个小女孩……那一年,她没有死……”   佟六福顿时瞪直了眼,长久的没了声息。   他在嚼长孙说过的话,一字一字的嚼,明明意思就摆在那里,可他就是觉得这是幻听,以至于吐不出半个字。   这一刻,他眼前浮现的是妻子在世时静静坐在书房绘画的场景。   所有的画卷,只画了一个人的模样:小羽毛。   妻子特别的喜欢那个为救她而夭折的孩子,曾说,她从未见过哪个孩子可以笑的那么美。   所以,她的素描或是油画,呈现的总会是一张稚气而狡黠的笑脸。   画的多了,看得多了,也令他深深记住了那抹令人永不磨灭的笑容。   妻子曾说:“这孩子要是能活下来,必定是个绝代佳人……可惜……”   何菊华则是惊怔,自从十八年前公公被人梆架,而后脱险,佟家子嗣,谁不知道“小羽毛”这三个字,韩婧的命运也正是因为这三个字而彻底被改变。   如果没有那神似的长相,佟家对于韩家的补偿也不会那么的长久。一次性付给一定的金额,应该是最最省心省力的事。但佟家,最后却因此而葬送了一个优秀骄子的婚姻。   “小羽毛”三字,等于是魔咒,它改变了谨之的人生。   谁能想到,六年后,赋予这名字魔力的女子,会不可思议的以生命活体,再度惊现于佟家,而且还激起了一个个惊涛骇浪——   空气有那一刹那是静止的,两个长辈都悄无声息,只是盯着看。   两步之距,宁敏深深鞠了一个躬,温温改了口:   “佟老先生,因为某些私人的原因,我隐瞒了很多事,还顶着韩婧的身份给佟家惹了好些麻烦,对此,我深感抱歉。”   这话打破了沉默,令佟六福站了起来:   “你,你真是……真是当年那丫头么?”   语气难免带着不信。   宁敏能理解,当初她伤的那么重。   也许她该说些什么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想了想,在记忆库里搜索到了一句话:   “老奶奶,您别难受,小羽毛命硬的很,才不会被一颗子弹给要了去。您别哭,您一哭,多丧气……死人才哭。我是不会死的……”   几乎一字不差,令佟六福几乎落泪!   天呐,当年那个孩子,竟真的还活着……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   事?小羽毛怎么变成韩婧了?那婧丫头呢?”   佟六福又惊又疑的问,看向佟庭烽。   这正是现场所有人都在关心的事。   “我在华州机场被佟家的保镖击晕带了回来,至于韩婧……”   宁敏沉默了一下,看向佟庭烽,那个噩耗,她没办法宣布。   佟庭烽,她的男人,看到了她眼底的犹豫,静静接上话道:   “韩婧上了X航班,已经死在12·6劫机事件中。之前,我有调到韩婧上那航班的影相资料……确定她有检票登机。”   说着,他让陈祟把笔记本取来,将那日韩婧登机的视频放了一遍。   所有人都看到了,画面中那个戴墨镜准时登机的女孩,和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名叫宁羽的女子一模一样。   这消息一放出来,似晴天霹雳,把众人的耳膜震的那是嗡嗡作响。   佟六福目不转睛的盯着视频,面对真相,一脸痛惜,那孩子,怎么就那么的命薄……   何菊华神色复杂,死了,那个讨她嫌的孩子,居然已经死了……   佟蕾怅然若失:之前她诅咒过她怎么没死在那航班中,没料到她竟真的早死于非命。   韩淳一脸惊痛,狠狠抓着轮椅扶手,喃喃直叫:   “死了?怎么会……死了呢?”   崔赞跌坐到椅子上,双手抹了一把脸,深呼吸着,自问着:   “她死在了劫机事件当中?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如果那一次,他没有打电话给她,她没有跑出来,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一场意外了呢?   他胡乱的揪着头发。   乔琛想过无数个原因,就是没料到真相是这样的——那个温雅胆小的女孩居然已经永远消失在这个尘世了……更没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竟然成真了,当年的小羽毛居然还好好的存活着。   “咦,不对啊,如果上去的是韩婧,为什么航空公司没有向我们佟家通知韩婧遇难这样一个消息?”   佟蕾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关键性问题。   “这正是我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一直在研究的事……”   佟庭烽没有细细的解释,那些事,实在不需要和不相干的人说明,他看向韩淳,淡淡道:   “韩淳,如果这就是你进我紫荆园的想问明白的事的话,现在你应该算是清楚了吧!抱歉,紫荆园不欢迎你们,请你们母子三人马上离开。”   话,说的很不客气。都说佟家大少生性清冷,但为人谦和,待人彬彬有礼,但今天,对于韩家母子三人,他完全不给好眼色。   赵萍芳恼羞成怒,拍了一记桌子叫了起来:   “佟庭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我家韩婧嫁给你六年,你没有好好善待也就罢了,如今她尸骨未寒,你倒好,就这么翻脸无情的驱赶她的娘家人?韩婧死的不明不白,难道你们佟家就打算这样不了了之了么?”   “赶你们离开我的家,这就让你们觉得我冷酷无情了吗?赵萍芳,对你们韩家,我没动手,那还是顾念着韩警长旧恩的。光凭着六年前你的儿子女儿对韩婧做过的那档子事。我就能把他们一个一个送进牢里,让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出来做人。如果你还想闹,行,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得了什么好处!”   安安静静的语调,迸发着一股令韩家母子三人感觉山崩地裂的可怕气息,他们的脸色皆一瞬间内惨白如纸,身颤如风中秋叶。   “陈祟,送客!”   “是!”   陈祟应声,来到他们母子面前:   “三位,请!”   在众人的注视当中,韩璐推着韩淳,赵萍芳走在最前面,灰溜溜离开。   令众人好奇的是,这母子三人曾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令佟庭烽动了雷霆之怒。   待人远去。   佟庭烽将目光落到安娜身上,那女孩因为他的一睇,而眼神一亮,扬起了一抹明媚的微笑。   他转头看向佟蕾:   “蕾蕾,你把小安,以及德叔和惠姨带去主屋,我另外有重要的事情处置一下,待会儿再和他们说话。Mike,你也过去。”   “好……”   佟蕾答应,哥哥爱上了这个冒牌的嫂子,安娜这辈子是再难做她的嫂子了,唉,就不知哥哥打算怎么对安娜作个交待——不过,她现在最最好奇的是这个嫂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德叔,惠姨,安娜姐,走吧……我们去主屋。”   五人离开。   此刻,暖阁里的来宾,只剩下乔琛和崔赞。   气氛有点微妙。   乔琛并不知道昨天佟庭烽是如何从崔赞手上把人给带回来的,也不清楚他是用什么方法压下了警署那边的人,能令何菊华昨夜安然在的紫荆园度过了一夜,更不晓得崔赞今天突然再次出现的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这个人的神情不再似大前天见到他母亲被掐死时那般的怒火冲天,而显得很冷静。   不仅如此,佟家人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奇怪的不得了。   “佟赞,爸留下的笔记,你看了没有?”   佟庭烽站定在崔赞面前,问。   “看了!”   崔赞淡淡的说。   “还有疑问吗?”   他问。   换来的是崔赞的一记自嘲一笑: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变化。”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是湿暖的,但是暖不到他的心,现在的他,浑身冷的如同身置于冰窖之中:   “三十年,那不是三年。佟庭烽,你难道想用那么薄薄的几张纸来颠覆掉我三十年的人生,然后告诉我:我这一生,从出生第三天开始,就被一场家族阴谋严重错位?我深爱的母亲,用她扭曲的心灵将我养大,只为了报复?”   “我承认,真相很残酷。”   佟庭烽肯定那是一个艰难的接受过程:   “如果不是常欢死的离奇,这个真相,不会这么快被揭露。但很可惜,现实的发展,和我的预期有了很大的出路。计划跟不上发展变化。我只能临时改变最初的打算。佟赞,你是一名律师,你拥有不同于普通人的理智和头脑,请你跳开你自身所处的那个位置,再来纵观整个事件。沉痛之余,也许该怀上一分庆幸。至少你还做出其他足令你后悔终身的事。”   崔赞锁紧眉,一摆手,似乎不想再听什么,而截断道:   “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说!”   “你昨天说过的,韩婧生下的是我的儿子是不是?”   这句,令乔琛浑身一颤,眼底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倏地盯向了佟庭烽,然后,他听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   “刚刚你又说韩婧已经死在劫机事件是不是?”   “不错!”   “好,既然如此,过几天,我就会来带走佟麒!”   佟庭烽微微一勾唇: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崔赞勃然一怒:“佟庭烽,你想阻止我们父子相认吗?”   这话,再令乔琛深深一震:天,佟麒竟是崔赞的儿子?   “韩婧生下的的确是你的孩子,但佟麒不是,他是我的儿子……”   佟庭烽一字一顿的吐出这样一句有点自相矛盾的话来。   “佟庭烽,你刚刚还说韩婧怀的是我的儿子,为什么现在又说佟麒是你儿子……”   崔赞真是要被他搞糊涂了,不由得怒叫了一句。   “我已经表述的够清楚,既然你听不懂,那我就再说的更明确一点。   “有一点,我必须肯定:韩婧怀的的的确确是你的儿子。生下当天,我就曾拿孩子的毛发和你的配过DNA,结果显示完全吻合!但为了防止妈对这孩子血统的怀疑,我拿给她的是一份假的报告。   “   两年之后,佟麒生了一场大病,我意外的发生他的血型诡异的起了变化,本来只是单纯的AB血型,可那一次血型检测的结果是:RH阴性AB型。   “这种血型非常罕见,属熊猫血型。在佟家只有我是这种血型……   “当时我很奇怪,于是就又做了一份DNA检测,结果这一次,我惊讶的发现佟麒的DNA和我一致。   “听到这里,也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   “有时,我也会觉得,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被佟家养在家里长达两年的外姓孩童,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暗中调了包。而我,稀里糊涂就多出了一个儿子。甚至于孩子是怎么来的,我都不知道。你觉得稀奇,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也在惊怪这件事。长达三年的时间,我一直在调查,很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来龙去脉。可惜……”   佟庭烽微微叹息,然后沉默,无尽的遗憾在空气里迷散开。   这一次,他阐述的极为清楚,却越发显得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相信。   栽赃嫁祸:一段视频,还原事实真相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忘了要说话。   半晌后——   “谨之,我记得你的血型是AB型啊?”   何菊华哑着声音,问,带着困惑克:   “怎么会变成RH阴性AB型了?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属这种血型。”   问完之后,她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这并不难猜。   下一刻,佟六福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想:   “谨之AB型血型,是我让人伪造的。你和耀桦一个是B型,一个A型,无论如何都生不出RH阴性AB型孩子。为了怕你起疑心。我和耀桦一致让医生伪造了那份血型。谨之的血型来自于他生父。”   果然如此。   何菊华神情一黯,只要一想到三十年来一直承欢于膝下的谨之,不是她亲生儿子,那个伤她、令她无比嫌恶的人才是,她心里就会生出一种椎心刺骨的痛。   三十年时间,那是人生大半辈子。她的爱情是支离破碎的,而母子之情,感情是真的,血源关系却是假的。   瞧啊,这辈子,她一只脚都快踩进棺材里了,才发现这日子全是虚度的,多可笑,多可悲。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之人,那个她所谓的儿子,感受到的是肩上的刺痛,以及心头的裂痛,脸上的表情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人生是一出戏,而她是场大悲剧。   崔赞脸色沉了沉,因为这句话:他是AB型,而常欢却是O型,至于佟耀桦,之前他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是A型,A型和O型血型完全不可能生出AB型孩子。   其实,DNA检测报告可以解释一切,但,听到这个血型,他的心脏还是紧缩了一下。   那个已经被挑明的事实,短时间内,他没办法平静的去接受成为现实。   “我就奇怪了,好好的,佟麒怎么会被调包了呢?”   佟六福满肚不解。   “爷爷,之前,我跟您说过的,佟家有内贼,而且不止一个。”   佟庭烽淡淡而沉沉的吐出这么一句,令众人的眼皮跟着跳了几跳。   “三十年前,常欢因为报复心理偷走了佟赞,查无踪迹,这是有人在帮她。   “不仅有内贼,还有外援,常欢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控制她。   “六年前,他们母子会搬来巴城,不是偶然,而是计划的一部分。   “因为彼时,韩婧已长成,正花样年华。韩婧和崔赞的认得更不是一种巧合,而是人为的一种牵引。那些人最终的目的就在于:想借用韩婧之手来挑起崔赞对于佟家的憎恶。   “而后,他们又不小心泄露了崔赞是常欢私生子的消息让我知道,他们最终想促成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我和崔赞成为死敌。   “六年之后,崔赞复仇归来,如果我之前没有发现父亲的笔记的话,一旦发现崔赞的行踪,必会全力封杀。   “所幸老天有眼,让我不经意发现了那本旧笔记本,才清楚了个中的始末,才下了允许崔赞入佟家的决定。   “可惜的是,那些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而常欢在发现自己身患绝症之后,心中所怀对于佟家的憎恨越发的浓烈,于是自导自演了那天那出自二楼滚落的戏码。   “第二天发生的事更是一场阴谋。   “那些个于暗中一直控制常欢的人,早就料定妈的性格,肯定会不服气,会上医院探看。   “如果仅仅只是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站在边上探望一眼,绝对不会发生事故。   “但在这个过程中,常欢醒来过,而且和妈发生了口角之争,激怒了妈。   “当时,妈的确有过一些想杀害常欢的行为,但真正伤害常欢的人,绝对另有其人……   “那些人只是想借常欢之死,逼佟赞将妈恨之入骨,彻底和佟家撕破脸,从而达到报复佟家的目的。”   宁敏静静听着,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究竟会有怎样一股人,在背后操纵着这样一个大棋盘,不仅把崔赞母子牢牢掌控着,还能把佟庭烽玩弄在手掌心上,把整个佟家也当作了一颗棋子。   她看到所有人都露出了这样一种表情:   惊惧。   她何尝不是。   崔赞久久沉默,飞快的消化着这一系列的信息。   昨夜,他才将父亲的笔记读了一遍,也曾拿这笔记和以前爸写给妈的情书去鉴定笔迹,结果表示这笔迹系出同一人。同时,他还找了一个熟人,拿来何菊华和常欢的毛发,和自己再次做了DNA鉴定。   今天早上,他已拿到结果:和常欢的鉴定是,非母子关系;而和何菊华的鉴定是:母子关系。   面对这样一个情况,他已然无话可说。   现在呢,又有一连串的异变向他袭来:   韩婧死了——他牵挂了六年的女人,在他回国后,死在了空难。   韩婧生的儿子是他的——这令他震惊,才勉强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却又被告知,儿子被人调包,早在出生之初,就已弄丢,查无下落……   但现在,他突然又在怀疑:佟庭烽吐露出来的一个个具有爆炸性质的消息,当真是真实吗?   “佟庭烽,这一切,应该只是你的猜测吧!”   崔赞思绪是彻底混乱的,他想了很久才沉沉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妈曾醒来过?还发生过口角?最后又如何证明何菊华没有亲手掐死我妈?而是有人在暗中嫁祸?如果你说这全是何菊华跟你说的,这片面之辞,你让我怎么信服?”   这些的确是何菊华说的。   这也正是她最最纠结的地方。   她去过重症监护室,有和常欢吵过嘴,也曾掐过她……这期间,她的意识有过一段时间的空白,等恢复意识时,她看到自己的双手牢牢的掐着常欢的脖子,那个女人已经气绝身亡。   而这时,出去交住院费的崔赞回来了,见状,将她甩到了地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仓皇而逃……   这整个过程,没有人看到。   她没有人证来证明她的清白。   “有!我能给你看一段视频来证明这一切!”   佟庭烽落下一句话,令何菊华一怔:哪来的视频?   “阿琛,阿宁的包呢?”   佟庭烽目光直直的看向乔琛:   “在这!”   乔琛将一直置于边上的小包扔了过去。之前佟庭烽有打电话给他,问有没有把她的包带来。如果没有带,就回去拿一下。他说带了,就不知这个包里有什么文章。   “谢谢!”   佟庭烽接过,拉开小包,从里面掏出了手机,还有一格电,但,足够支持将整个过程放完。   他调到了那种特定的格式,打开会客厅内的电视墙,指尖一划,将手机上的数据传送到了大屏之上,屏幕上立即出现了重症监护室的画面。   他回头扫视了一圈,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画面上,说:   “有一件事,我想我该说明一下,在常欢被送进重症监护室那一刻,阿宁因为一时心血来潮,将一枚微型监测器按在了室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和手机联接到了一起。因此才有了这样一段视频。之前,这只手机落在乔琛那边,所以我和阿宁都还没有看过监护室内曾发生过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在这被监控的几十个小时之内,所有人的行为都有被拍摄到。真相如何,只要我们一看始末,就能大白于天下,现在,我就把时间调节到事发当日八点四十五分……”   他在手机上调动时间,大屏上画面在飞快的移动,当时间被定格,画面上出现了何菊华,她头发高盘,静静的站在病床前,面色阴冷,沉寂,无悲无喜。病床上,常欢套着呼吸器正沉睡。   五分钟后,沉睡的常欢醒了过来,睁开了迷茫的双眼,盯着面前的人,好半天,神志似乎是恢复了,因为她的唇微微弯了起来,带着某种挑衅——对,那目光绝对是充满挑衅的。   何菊华看在眼里,冷冷质问:   “常欢,你的苦肉计,演的倒真是逼真。”   常欢喘了一口气,忽然,她挣扎着把氧气罩给扯开,开口说话,声音很虚弱:   “苦肉计?所有   人都有看到,是你把我推下来的。”   “你这么冤枉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常欢苍白着脸色,扯出一抹难看的笑,笑的狰狞而丑陋:   “抱歉,我不想告诉你!”   “我也不稀罕!”   何菊华冷冷道了一声,转身要离开。   忽然,常欢翘了翘头,低低叫住了她:   “那你稀不稀罕我和耀桦那些亲密照。何菊华,我打算爆光出来,连同这一次你推我下楼的事一并交给狗仔队。我要看看,到时你还如何维护你那高贵良善的形象。嗯,还有小赞的出生证明。这些东西一旦公布于众,就会向公众表明这么一件事:我才是耀桦的爱人;而你才是那个无耻的插足者。”   “常欢……”   何菊华猛的回头,沉着一张精致的脸孔,叫了一声。   常欢扯皮笑,双眼迸射出复仇者所特有的火花,她靠着,弯着温驯的眉:   “其实你还是稀罕的。   “你要是不稀罕,你就不会出现在我家。   “我知道,你一直很爱他——   “也是,像耀桦这样一个男人,谁不爱?   “可他至始至终爱的是我!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耀桦的小腹上纹着一幅狼的图腾,是不是很漂亮。我的小腹上也有这样一幅……那是我们一起去纹的……他说过,狼是最忠贞的动物,而他会永远忠贞我……   “那纹身就是一种证明:他只爱我。   “他不碰你,就是另一种证明。   “后来,我爸出事了。你爸真的很心狠手辣,完全不顾念我爸在千荣集团几十年的劳苦功高,为了巩固你在佟家的地位,也为了他在千荣集团稳定脚跟,而不惜将我爸推出去。耀桦为了我,去求你爸。你猜你爸的要求是什么吗?十个月内,他要当上外祖父。   “十月二日,对你来说算不算是个很特殊的日子。这一天,你摆脱了处~女的身份,真正蜕变成了耀桦的女人是不是?   “十月五日,耀桦是不是又出差了,他在我这里!他说你很无趣……死鱼似的……根本就不懂变通……完全不会侍候男人……这不能那不行……没半点情趣……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怀孕前的那个月,耀桦曾经出差半个月。实话告诉你,那半个月,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在日本看樱花,小赞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耀桦很喜欢和我做……兴致来的时候,能一整夜折腾在床上……这是你没办法给予他的快乐……   “小赞怀的月份比你儿子早上一个月,本来,他才该是佟家的长孙的……结果,你因为早产,反比我提早了两天生养……   “对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这么一件事,你生出佟庭烽的第三天,耀桦并不你身边,孩子也不在。他们一定告诉你,孩子送去保温箱了吧,因为早产,身体状况不太好,耀桦亲自去请儿科专家来……   “事实上不是,他来了我这里,亲眼见证了小赞的出生……整个出生的过程,他一直守在身边,抓着我的手……   “孩子出生之后,他还狂吻我……很感激我为他诞下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宝贝,不像你,只会给他生病猫子……一出生,就进重症监护室……”   “但你爸见不得我给耀桦生,逼着我隐姓埋名……这些年耀桦一直在找我,一直没找到,那全是因为你爸从中在作梗……   “你一定不知道,他找我们母子俩足足找了十年。   “你知道耀桦出车祸的那天为什么会临时改变计划没有飞英国,而是独自一人驾车驶向崦市吗?   “原因只有一个,他终于知道了我的行踪,马不停蹄想来救我们的……”   常欢说的话声音很轻,很哑,很迟缓,有几句甚至轻的几乎听不分明,但这些话,一句又一句,就像带刺的利刃,钻进人的心窝,可以把心刺的淋淋血水,痛的没办法捂一捂。   何菊华几次想打断,可常欢就像中了邪般的一径说着,最后,何菊华怒了,冲上去狠狠掐住了常欢的喉咙,直掐的她那是脸色发黑,双眼翻白,却又松了手。   画面中,常欢大口   的在喘气,何菊华一点一点收回发颤的手:   “那些我都不在乎了……常欢,你打击不到我……我下个月就嫁出佟家去……我告诉你,我会风风光光的再嫁……我现在就告诉阿棠,他的求婚,我答应了……常欢,你以为我会在乎佟耀桦吗?我不在乎了……你想喜欢,想爱,请自便……”   这一句话,她没有吼完,身后有一道白影闪过,她突然往病床上栽了下去……   然后,一个身着白长卦,戴口罩的男人,出现在视频中,一双戴着手套的手,抓着何菊华的手,伸向常欢,常欢瞪大了眼,想叫,叫不出来,想挣扎挣扎不脱,没一会儿,气绝……   之后,那个白长卦离开,约摸五分钟后,何菊华恢复了神志,抬头,看到自己的双手正狠牢牢的掐着常欢的脖子,她一惊,门这时被推开,崔赞狂奔进来,将何菊华撂倒于地,而后他大叫,一大拨护士就奔涌进来进行急救……   视频就此被定格没有再播放。   整个过程很清晰,有人在栽赃嫁祸。   崔赞的身子在发抖,看到母亲被掐死,这个画面太过于残忍,他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粗重的喘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节哀!”   佟庭烽只吐出这么两个字,一切如他所料:   “真相很残酷。但所幸,我们可以清楚的知道当时发生过什么,这总比一无所知,胡乱猜测来的强。”   有了这一卷视频,足可洗刷掉何菊华的罪名。   “是谁?到底是谁在后面操纵这一切?”   崔赞吼了一句。   “这个问题,抱歉,我回答不上来!视频里的人是谁,我们还得查一查,相信乔副院长会帮我们。关于这份视频,到时我会交给警方。这件事,佟家不会这么算了,会不遗余地的彻查到底。这不仅仅关乎着常欢这条命,更有可能和当年爸的车祸有关链……   “佟赞,现在你已经是佟家的一份子,所以,我还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家族秘密:二十年前,爸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谋杀……而那个穿白长卦的人,还极有可能参予了六年前佟麒的调包事件……”   佟庭烽一连又扔下数枚炸弹,炸的崔赞一时回不过神来,他从没想过佟家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佟庭烽,这些年,爷爷这么器重你,你应该和佟家沾亲带故的吧……而且爸也知道……”   此刻的崔赞犹如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他放眼望,四面八方皆是一片白茫茫。   他一时找不到一个可以穿过迷雾的方向,但抬头时却又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佟庭烽想了想,再三惦量后才说道:   “我也是早产儿,比你早八天,出生第八天时险些死掉。那时你刚好出生第三天。同为早产儿,你比你的情况要好的多,并不需要保温箱。那一天我的生父被抓,那些人发话,要咱爸带上我和我生母去换人;当时我正在保暖箱,生命体征很不稳定,爸就带上了你去了,中途听说常欢生了,他半路折回,将你放在别馆,带上了常欢所生之子一起去了交易地点。最后,我生父和常欢的儿子被炸死,我生母就此成为植物人。   “从出事地点回到别馆,常欢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样一个消息,悄悄带上你离去。咱爸怕咱妈知道儿子弄丢会急;当时,妈的身体因为早产非常难,就让我顶替成了他的儿子。就此取名为佟庭烽!   “崔赞,佟家的背后,背负着一桩你所不知道的政治恩怨。我想,那个幕后之人,这是想借你之手,试图伤家佟家的基业,从而达到他们某些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往事一段一段的道出,惊悚而诡异。   明天继续揭密!   机关算尽,谁在暗中布下弥天大局   一   崔赞静静听着,脱口便道:“归根结底是因为你生父生母,才把佟家拖进你所说的政治暗战中的吧!”   眼光绝对是犀利的克。   “一半原因!僳”   “你生父生母是谁?”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看向佟六福,见祖父点了一下头,才一字一顿道了出来:   “我生母,姓佟,名漾……沉睡在佟家自建的无菌病房已有三十年。我想我该在这里明确说明的是:此佟漾,非你之前见过的佟漾。至于你见过的佟漾是谁,现在我不能说;至于我生父是谁,抱歉,还没到告知你知道的时候。我只能这么跟你说,我跟你,是表兄弟关系!你父佟耀桦是我舅父,你母何菊华为我舅母……这些事,爷爷可作证明!我没有半字虚假!”   这个回答,再度令崔赞和乔琛惊了一惊:这样一个身份,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一时,屋内沉寂若死水,各怀心思于心头,都被这一幕幕离奇的真相所震撼着。   崔赞胡乱喝了一口水,滋润了一下那无比干渴的喉咙,而后,涩涩然又问:   “佟庭烽,韩婧当初怀的是我的儿子,这件事,在你最初娶她的时候,知不知道……”   “韩婧以为我不知道;起初是不知道,注册的时候,我已知道……”   佟庭烽静静的说。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娶她?”   崔赞狠狠一瞪,磨牙,若不是他,他们一家三口就不会落得如今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妻亡子散。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   “自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她惹上了麻烦。我只是将计就计。”   “麻烦?什么意思?”   崔赞疑惑的问。   “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控制住了她。用韩家母子三人的性命作为要胁,在逼她嫁我。她本来誓死不肯。也曾想逃出去。可她逃不脱。她被逼的走投无路。就这时,我救回了她。我想,那一切,全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她没有办法,只能同意嫁给我。”   崔赞又一呆:“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韩婧做梦的时候说出来的。之后,我问她,她死活不肯说。我就没有再问。之后这几年我一直在查。”   “你就这么好心?”   这语气,带讥讽。   佟庭烽无视讥讽,继续解释道:   “我和韩婧,是协议婚姻。我保她安全,她将股份的控股权委托与我!”   “那孩子呢……你真没办法查到吗?”   “等我发现佟麒已经不是出生时候的佟麒时,已时隔两年,当初给韩婧接生的产科医师早已移民~国外。最近我找到了她,但很可惜,她在去年因为脑中风,已不能再言语。”   崔赞对此感到无比的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那你说的内奸呢,是谁?”   “三十年前那个内奸,已死。至于现在潜伏佟家的内奸,其中一个已经被我揪出来:是明姐。现已被隔离。不过,她是一个小角色,横竖就是受人胁迫,不得不做那些人的内线。至于其他内贼,目前我还查出来……”   话一出,何菊华怔了好一会儿:明姐是她带进佟园的。   为此,她不得不叹一声:人心难料啊。   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佟庭烽趁大家沉默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准备解决另一件事:   “陈祟,把安德夫妻请过来,就说老爷子想和他们说几句话……对了,过去之前,你打个电话让蕾蕾带安娜四处转转……把Mike也一并请过来……”   宁敏在边上看着,心头隐约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二   陈祟进到客厅时,安娜已经被佟蕾拉走,他笑着说:   “安先生,佟老请你们过去,有事相商,你们先过去吧,我去请安小姐……”   安   tang德和周惠原本在主屋那边研究屋子,他们都知道佟庭烽对于古典居所,有一种别样的嗜好,今天他们算是真正领略到了,紫荆园佟宅,绝对是一处巧夺天工的地方。   每一处的设置,从原料开始,到做工,以后期的色彩搭配,都追求着一种几乎苛刻的完美……住在这样一幢屋子里,那无疑是一种享受。   对于他们来说,能得这样一个女婿,那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满意——   但当他们有说有笑走进暖阁时,安德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凝重的气氛:佟六福皱眉睇之,何菊华锁眉瞅之,崔赞拧眉盯之,佟庭烽淡眉斜视之,乔琛冷眉凝目之,而冒牌佟太则挑眉打量之,丝毫没有谈论婚事的热络气息……   “安叔,惠姨,过这边来坐……”   佟庭烽站起,迎上去,示意了一下最后几张空着的红木扶手椅:   “不好意思,今天家里事儿有点多,怠慢了!”   周惠并没有因为佟庭烽的亲自招待而感到高兴,因为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于清冷,所有的客气,只显得疏离,会让人觉得不安——不过,他和安娜交往六年,从来就是这样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长大后的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可爱可亲。   那时,周惠特别喜欢摸这孩子的脸,粉嫩粉嫩,一摸就会小害羞,一头短发,很蓬松,摸上去特别的柔软,长的好看,又特别的讲礼貌,到哪都人见人爱。   只是,她没想到长大之后,他会变的这么的清冷。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这就是这个孩子给她的感觉。   有时,她会觉得凭她女儿那点智商,怎么能抓得住这个男人的心?   好几次,她都有在暗处观察他俩:有时不怎么说话,有时挺热络——   听菊华说,佟庭烽在家也并不爱说话:谈论公事上,他也不多话,但,通常,一语可的中重点;私下里,不喜背后议论,偶尔兴致来了,倒也能高谈阔论,只是这种情况极少数。   所以,她想,这个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   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只有合适,没有绝对的模式。而她则已习惯了他在他们一家面前的清冷,但今天,他似比以往还要清冷。   周惠不由得和丈夫对视了一眼——   安德也感受到了,但他还是扯出一抹笑,道了一句:   “怎么会……”   “嗯,那就好!”   佟庭烽点点头,淡淡道:“今天,我爷爷和我妈都在,有些事,我想我该借这个机会说一说。不过在讨论我和安娜的事之前,我另外有件事想请教两位长辈。”   安德转了一下眼珠子,有一种奇怪的紧张从心底钻了上来。   周惠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想了想,才道:   “请说!”   “惠姨,您和我妈那是打小认识的闺蜜对不对?”   佟庭烽睇着周惠,温温淡淡,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也愉悦了几分,就像在闲话家常。   周惠心神被定了一下,瞅了瞅边上的老友,老友的面色挺差,谁遇上她那样的事,都没办法心情好,其实现在实在不是谈论婚事的最佳时机。但既然她来了,那就不能空手而归。于是她扯出了笑,想缓和缓和这气氛,说道:   “可不是,我和你妈那是几十年的朋友,从初中开始就是好姐妹,我和她呀,铁着呢,当初我生小安的时候,你妈可羡慕的不得了,一个劲儿说要认作干女儿。你妈呀,那时是恨不得再怀个女儿,一个劲儿的说:有儿有女,那就是个‘好’字,那才满圆。可惜呀那时菊华的身子因为生你生坏了,一连努力了十年都没能再怀上。直到第十年,才又有了蕾蕾,那个时候,你是不知她有多高兴,有回跟我说她兴奋了足足有三天三夜……”   安娜出生时,差点就做了何菊华的干女儿,只是那一年,何菊华突然生了一场病去英国治了两年,之后佟耀桦放下所有公事,陪她玩了大半个欧洲,又调整了两年,等她再回到东艾国长住,这件事也就淡了,没过多久,何菊华成功怀上二胎,一心一意全放在养胎上。这认亲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又后来,佟耀桦出车祸,何菊华的人生就此跌入黑暗,幸福就此远离了她的生命,再不得开心颜,认干亲一事,从此再没有被   提起。   “那么,在您眼里,我算什么?”   佟庭烽又温温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   她一怔,捋了捋了短发。有点不太懂,她打量着。   “您是单纯的把我当作晚辈看待的?还是把我当作可以帮你们安家脱困的浮木来了?”   脸上依旧微带笑,只是这声音,渐渐的不再温润,那冷静的质问当中,流露着某种寒意,这令周惠平静的心湖激起了湍流——   她收起笑,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瞅了一眼佟庭烽越来越淡漠冰冻的表情,以及好朋友何菊华那怔怔的睇视:   “庭烽,你这是……想说什么?   “我当然有由你当后辈来看啊!这三十年的惠姨,你难道是白叫的?   “如果不是有这样一层关系打三十年前就开始建立起来了,六年前,安家生意破产,你怎么可能会出手相帮?   “在我眼里,你首先是我的一个晚辈,然后,是我们安家的恩人……   “正因为我了解你的人品,我才允许小安和你交往,哪怕因此遭人指指点点,我和你德叔都没有反对你们在一起……”   “哟,说的真好听!”   他低低一笑,笑的寒意森森,足能令人起鸡皮疙瘩,而眼神,利如箭:   “把我当晚辈看,把我当恩人看。惠姨,您好像有点口是心非!”   “我……我怎么就口是心非了?”   周惠语气很憋屈。   今天的佟庭烽这是怎么了,话里句句带刺儿。   佟庭烽冷笑:   “您要是真把我当晚辈看,把我当恩人看,请问,佟麒是怎么被调包的?”   这一喝,那么的突然,令周惠顿时骇白了脸色。   佟庭烽并不意外她变脸,当即趁胜追击:   “六年前之前,给韩婧接生的产科专家,是您给介绍的。那天韩婧在产台上痛了一个死去活来,我说:生不出来,那就剖腹,罗医生怎么也不肯,一个劲的劝我们:尽量自己生,而且不停的看钟表。   “当时,我纳闷,看罗医生那表情,不像是在等产妇的产门大开,而是在等什么人来似的。   “我记得清楚,那天,韩婧差点大出血,疼了十来个小时之后,依旧只能选择剖腹产。而婴孩由于在母体缺少羊水,闷的时间太长,出现严重窒息情况,最后还被送进了保温箱。罗主任后来给我的回复是,孩子得在监护室观察几天。   “就是这一天,我有看到惠姨您从自己工作的医院匆匆赶来,起初,我还以为您是真心关心佟家第四代。后来我才知道,您是特意赶来调包的!   “惠姨,您真是厉害啊,不动声色就换掉了韩婧的儿子!   “更神奇的是,您居然能从外头抱来一个体内继承着我的血统的初生婴儿——这种偷梁换柱的本事,真是叫人惊叹……   “最最叫我折服的是,我居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通过怎么一个渠道生出来的……平白无故就让我做了一个现成爸爸,你们自己说吧,这件事,要是说出去,谁信?我佟庭烽居然稀里糊涂就遭了你们的暗算!   “之前,您一直说,您感激我的出手相助,才让安氏家纺得以生存下来。难道您就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感激我的吗?”   这一番话,说是那是不温不火,但谁都有看到,佟庭烽每说一句,周惠的脸色就苍白一句,边上的安德更是惊的站了起来,而其他人,也都有被惊到。   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样一个结果,会是周惠在背后导演的一出戏。   最最离奇的是,连佟庭烽都不知道佟麒的怎么来的?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宁敏叹为观止啊:佟庭烽啊佟庭烽,你身上藏的秘密,还真是多,一波一波,炸的别人那是好一番晕头转头——   此刻,她最大的好奇也在于这件事:佟麒的亲生母亲是谁?   周惠不说话,浑身俱冷,双耳嗡嗡作响,脸上哪还有血色。   安德也是。   两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质问,问的哑口无言。   他们无法料到这些一直被他们深藏的秘密,在时隔六年之后,会被当事人一一挖出来,狠狠的甩到了他们的脸上。   “怎么不说话了?”   佟庭烽抱胸站在他们面前:   “想编借口找理由,再来搪塞我吗?”   他一煞不煞的盯着,那目光,就像盘旋在天空的鹰隼瞄准了地上奔跑中的猎物,无论你怎么躲,都没办法躲开鹰的利爪:   “没有用的,如果我没有搜集足够的证据,你们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向你们摊牌吗?”   他从来是那种不击则矣,一击必中的角色。   周惠和安德对视了一眼,如在火上炙烤的心情,和不久之前的志得意满,形成了强烈的落差。充满期待的来,面对的竟是被拆穿西洋镜的下场。   “如果你们想不起来,我可以让你们好好回忆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起在暗中算计我的——好让我爷爷以及我妈,乔琛,及我的阿宁清清楚楚的了解一下其中的内幕,”   佟庭烽回头倒了一杯水开水水喝,他说的太多的话,嘴有点干。甘甜的清水滋润着他的喉咙,他看到宁敏一声不吭的在听着,两个人的目光有那刹那交汇到了一起。   她似在问:唉,你的破事真多。一茬接一茬……   他扯了扯嘴角:可不是,从小到大,我一直生活在秘密里,长大后,那些人一个个的又往我身上套。不多才怪。   她微微笑了一个:怪不得你这么老奸巨滑,原来都是练出来的。   他的目光,温温然扫过,转开头后,变的冷淡,声音平静,缓缓道来:   “我想,一切源头也许得从小时候的一句戏言说起。   “那时,我妈曾说过一句话:安娜那么乖巧贴心,将来要是能做我儿媳妇就好了。   “我比安娜足足大六岁。所以,这话,就当时而言,称之为戏言,最合适不过。   “也许那个时候,大家都只是在说笑。   “可若干年之后呢,有些很单纯的关系,会因为各种利益链条而一点一点发生了变化。”   小时候,这种利益关系还不是很明显,待成年,人际交往,很多时候,都带着某种功利。因为他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因为他本身也够优秀出色。   地位和金钱,从来是世人趋之若附的两件东西。   他想了想,不再用尊称,而是直呼其名:   “所有的变化,应该始于我服完兵役回来之后,周惠,你开始寻找各种理由带着你的女儿出现在我四周。   “那时我二十,而安娜才十四,你会让安娜以教蕾蕾功课为由,每个周末跑来佟家。这样,我和安娜接触的机会就渐渐多了起来。   “紧接着2006年,整个东艾国,经济大萧条,很多小型的家族企业都走进绝境,安家的生意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低谷。   “第二年,2007年七月,安氏家纺准备宣布破产,一日本商人收购了安氏。   “同月,我妈找我谈话,要我出手帮助安家起死回生。当时,万世集团的生意也因为金融风暴略受小挫。我本分身乏术。但既然妈开口了,我怎么也得帮上一帮。   “七月底我开始研究安家家纺失败原因。   “八月头上,为了安家的事,我飞去琼城见了那位要收购安氏的金主,谈了谈价码!   “同月,爷爷在琼城第一大酒店给我庆生,发生了一些完全不在我掌控范围之内的事。   “八月,我被爷爷逼着结婚。   “九月,我和韩婧注册结婚,同时以私人名义,买进安氏60%的股份,正式进驻安氏,我向我妈保证过,所有资金当是借给安氏度过难关的借款。   “之后,我很忙,常常去安氏加班整治。   “这期中,因为心脏问题缀学的安娜,有到安氏帮忙,做了我一段时间的特别助理。   “我一向不用女人做助理。但那一次破例。原因:无非是不想刺激她,让她在休养的同时,有事可做,不至于太闷。   “2007年5月,韩婧在梅湾医院出生,妇产医师是周惠你推荐的,在科妇这个领域颇有影响力,同时还是乔琛父亲鼎力推荐的科室主任。刚聘来没多久。   “2007年12月30日,安氏家纺赢利,开年终晚会。会后,我接到安娜的电话,她和蕾蕾去书局,几个混混冒了出来,强行把蕾蕾带了去崦市。而她正在跟踪。我挂下电话,二话没说带着陈祟单枪匹马去了崦市。   “这一天,在崦市,我接到勒索电话,入地下赌城,大干了一场。没找到蕾蕾。据说,蕾蕾被两个陌生男人带走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报了警,所有人一轰而逃。我和陈祟走散,出了赌城,遇上安娜。在寻找陈祟的过程中,有一辆改装过的车忽然撞向我们。安娜适时推开我,我没事,安娜被撞断一根肋骨。   “事后,我抱她去医院急救。术后,安娜向我表白,说什么喜欢我已很久,她不奢求天长地久,只不想怀着遗憾死在春青年少时。”   听到这里,宁敏的心莫名酸了一下,原来,他和安娜,不光是“青梅竹马”,还有患难与共的情谊在里头呀:怪不得他对她那么好……   正想着,佟庭烽的目光忽又落到了她身上,一顿之后,吐出一句:   “我没有当场拒绝的主要原因是:她的心脏不太好。爷爷教过我:饮水思源,知恩图报。也许我做不到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但至少,我不能在那种情况下,去伤害她!”   这句话,他明显就在向她解释。   哼,她有那么小气吗?   好吧,至少解释了,她的心,会不经意的冒出几分窃喜。   她的唇线不由自主弯了一下。   而他也弯了一下,似乎是看到了她欢喜似的,眼神也跟着柔了一下,继续说:   “2008年1月,我和安娜的一些亲密照被公布出来,所谓的恋爱关系,就是这样被定格下来的。   “2008年2月12日,初六,安德和周惠因为恩师过世,要飞琼城,家里只有安娜,我正好去看她。那夜,她发烧,我叫来了家庭医生给她挂点滴。一连照顾了她两天。之后被媒体拍到我清早从御宫离开的照片。我在外置金屋的消息就这么不径而走。   “可事实上呢……”   他又顿了顿,看向周惠的目光淡寡而无情:   “我和安娜,一直维持着最简单不过的关系。”   *   同一时间,在花园里转悠的安娜,正在享受阳光和美景。   她非常的喜欢这里,只要一想到将来,自己可以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她就笑的眉飞色舞,整个人显得特别的娇美动人。   明日万更!   自食恶果,佟少的心机,深的可怕   一   “这里真漂亮,太让人喜欢了。走在这种地方,会让人一下子感觉到掉进了古文明当中,哎,你有没有那种感觉,时间好像一下子逆转了,耳边只有语鸟花香,感受到的是泛着古朴气息的历史……”   安娜坐在轮椅里深深呼吸着带着花香的新鲜空气,温暖的阳光撒在身上,她轻轻抚摸着,浑浑懒洋洋的舒服着馒:   “蕾蕾,你哥是不是常常住这里?蓉”   “也不长住。就周末的时候会来待一会儿。哥很孝顺,有空就会在祖宅陪爷爷下棋啊什么……安娜姐,我哥没带你来过这里吗?”   佟蕾看到她眼底有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来过,来过……怎么会没来过呢!”   她在撒谎。   佟蕾看得清楚,但也不揭穿,忽然沉默,有点同情她,原来安娜和她一样,至始至终,只是在单恋。   在巴城,所有人都知道她佟蕾在单方面迷恋乔大副院长,所有人也都认为安娜是她哥在意的女人,是外室,殊不知,这只是异曲同工,没有被拆穿了表相罢了。   安娜没有留心到佟蕾的异样,心里满怀憧憬:   未来,风光大嫁,也许她可以将新房设在紫荆园,从此蜕变成他的女人……天天享受这里的迷人景致……   那得有多幸福!   此刻,她并不知道暖阁之中,正上演着一出惊心动魄的好戏。   “安娜姐,有一件事,我恐怕得和你说一说的……”   佟蕾想了想,站定在她面前,低低说了一句。   安娜见她神情凝重,转头,嫣然一笑,歪着脑袋说:   “怎么了?这么严肃……”   “有关我和乔琛解除婚约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佟蕾没有直接说,而是绕了一个弯子,推着轮椅往前走,一字一顿的问道:   “单恋没有结果,如果放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是执着到底,还是放了自己,另找归宿?为自己选择另一段不同的人生。”   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事实也的确如此。   跟的男人不同,未来的命运,也截然不同。   “真不能挽救了吗?”   安娜有注意到刚刚佟蕾看向乔琛时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兴奋、欢喜,两个人就像陌生人一般,对视了一眸,就各自绕开,就好像从小到大培养起来的情谊,就这样都化作云烟了!   她为之觉得心疼:   “也许你该试着再挽救一下。”   她知道佟蕾对于乔琛的喜欢,不会比她对佟庭烽的喜欢少。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感情。   那有多铭心刻骨,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这些年,她曾亲眼目睹这个丫头因为痴迷乔琛而做过的那些傻事儿。一件件数来,宛若昨天,那么深刻。   “你哥哥不是说,韩婧不是已经死了吗?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会来和你抢乔琛了。早晚他会忘掉那个人的。现在放弃,有点可惜。   “所以,我劝你再观察一段时间。   “我听我妈说,乔家,除了乔琛,其他家族成员都不怎么赞成你们俩分手。这是好事。说明乔家很重视你。   “那就再拖一拖,看看情况再说。   “如果是我,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会放弃。   “这么多年的感情,那能轻易淡忘得了?   “你想啊,你得花多少时间,才能磨掉那个人在你记忆里烙下的印子?这么多年了。   “再说,蕾蕾,这世上有几个人还能比乔琛出色的?   “分手之后,要是你遇上的男人,不如乔琛,只会越发凸显他的好,到时你会想,当初,我真的该再努力一把的。   “毕竟,你和他现在是名正眼顺的未婚夫妻。能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   “你想想,再坚持一下,你就可以成为乔太太了。能为他生儿育女,陪他一辈子。   “如果这个时候,你放弃了,你的人生就会彻底改变。   “我妈跟我说,男人在外拼搏,面对的诱惑太多,如果是一时的走失,没关系,只要他肯回归家庭,一切还可以从头再来。   “所以,蕾蕾,你得加油,不可以放弃!我们得为自己的幸福,不懈的努力。阳光总能恩赐到我们。”   她拍了拍佟蕾的手,一脸鼓励,微笑如花。   这笑容堵得佟蕾很不是滋味!   这就是安娜和“冒牌嫂子”的区别:   一个感情至上,为爱痴狂,为了男人,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些原则,哪怕守着一个躯壳,她也深信,那灵魂早晚会回到壳里,所有的付出总能得到回报。   而另一个呢,冷静自持,不做被情感束缚的小女人,只想活出自我,在崭新的未来,饱满女人的一生。而不是做男人身边的附属品。将自己放的很低很低。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   唉,她突然很不忍心,要是安娜知道哥哥对她无意,她得多痛不欲生。   佟蕾这么想,整个人就沉默了下来。   安娜以为她在考虑,微微一笑,靠在轮椅里,深深的呼吸着被冬日的阳光晒的暖洋洋的空气,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十年光阴,如影相随,今日她应该可以收获爱情了吧!   二   暖阁内,却是一片剑拔弩张。   佟庭烽的话一落下,周惠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胸口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就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了心窝上。   她喃喃重复了一句:   “最简单不过的关系?”   心,因此拔凉。   “这怎么可能?小安承认过:她早就是你的女人……在医院时,你们还在病房内颠鸾倒凤过,谨之,你这是想赖账么?”   声音突然提高了不止一大截,变的急而厉,就像一只老母鸡,急切的想保护自己的小鸡不受任何伤害。   “赖账?”   他笑,冰冷的声音在室内打转:   “我是那种赖账的人吗?周惠,回头你可以再问问她,我到底有没有碰过她。当然,如果你想对质,我也乐意奉陪。只要你不怕伤害到你女儿。”   肯定的语气,冷淡的表情,令周惠难堪之极。   “既然你不喜欢小安,那你为什么还要营造这样一种你和小安正在交往的假相……”   安德扶住气极的妻子,又惊又怒又骇然,原来今天他叫他们过来,是清算旧账的。   又一声冷冷的笑,再度打断了他的怒斥:   “不知道德叔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一回,我和你吃下午茶,你问我关于崦市的那点破事,我处置的怎么样了?”   安德被这一问问的心惊肉跳,他看到这个精明的晚辈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尖利的好像能剖开他的胸膛,血淋淋的要凌迟他的五脏。   他没有接话,但佟庭烽并不在意,继续往下追问了一句:   “还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一顿后,他自答:   “该处理的我已经处理妥当。也许还有漏网之鱼,逮不住,那是他们命好。要是逮住了,就别想再逍遥度日。”   说到这里,他把下巴一扬,令脸部的线条显得越发的狠厉,说出来的话,越是淡,则越是令人心生畏惧: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向是我的作风。我佟谨之素不结怨,但谁敢踏了我的底线,不好意思。该奉还的时候,我会加倍奉上!安德,是你们一家三口先来惹我的。现在,你好意思怨还手么?”   话落,安德语塞,一脸死灰。   空气一下僵冷,众人皆没有说话。   半晌——   “谨之,你把事情说的再明白一点,我听的怎么有点糊里糊涂?你和安娜……根本没有在交往?你在做戏?”   何菊华站了起来,语气带着惊和疑,眉也跟着   蹙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说的明确一点:对,我是做戏。之所以没有道破,起初的时候,是不想刺激她。至于后来,我是想通过她来迷惑安德和周惠,因为我想查证几件事……”   面对母亲询问,佟庭烽的声音温和了不少。   何菊华摒着气问:   “什么事?”   唉,这孩子啊,心里藏的事怎么这事多?心也越来越深不可测。   她看到他定定的盯着安德和周惠,说道起来:   “我想弄明白,谁在暗中一路算计我?”   “那你弄明白了没有?”   她轻轻问。   暖阁内响了佟庭烽那稳稳的能让宁敏由衷佩服、也能令安德夫妻心乱如麻的嗓音,徐徐然中透着的是一股子犀利:   “有些弄明白了,有些还没有。   “我能确定的是,这是一个缜密的大圈套,从六七年前就已开始实施。或者更早。   “不过,让我明显感觉到自己正被人算计的时间点是在我发现佟麒的血型变生异变之后,从那时,我就开始一路路往前些年发生的事查起来。   “也许是我的查探的动作太过于大,背后之人,势力又强,所以,查没多久,那人开始一一掐断我搜查的那些线索。于是,我只能改明访为暗探。   “然后,我发现从2007年开始,自己就走进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圈套。而在查探的过程中,我发现很多疑点都和安家有关。   “最初,我觉得这是巧合,可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那个在2007收购了安氏的日本商人,在之后,我再也没有找到他的行踪;替韩婧接生过的罗医师离奇中风说不得话;还有,2007年12月底的那一连串意外事件,是谁想蓄意暗杀我?安娜是怎么找到了那里?   “经调查,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这一切,是一个局。有人用安氏套住了我,有人调包走了韩婧的儿子,有人想害我,也有人不想我死的那么早,所以我才幸免与难……   “惠姨,你不想承认吗?   “安氏之所以会破产,不是资金链条出了严重问题,而你们有把柄被人拿捏了,有人在逼迫你们,你们只能听命于他。   “那个人就是通过那日本商人在控制你们。   “之后将你们逼到绝路,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借你们之手,想掂量我手上的财力,以及我办事的能力。   “在这个件事当中,你们起到的是投石问路的作用。   “安氏算不上是一个大公司。但绝对也不小,我能令它在几个月内以死回生,而赢利,足能让那个人清楚的解解剖我的实力。   “再说说调包这件事,我去见过罗医师,她的家人说:她已经中风,神智不清。但事实上,她没有神智不清。   “我去见看她的时候,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怀着歉疚。   “之后,我把人给接了出来,对她说:‘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要是觉得是,眨两下眼,要是不知道,就眨三下。’   “第一个问题,我问她:‘你是不是和周惠窜通换走了韩婧的儿子’,她眨了两下。   “然后,我再问她:‘你是不是受了别人威胁,中风是不是人为的结果’,她又眨了两下。   “我最后问她:‘你知不知道孩子是哪来的?’她眨了三下。这件事,她并不知情。   “至于2007年年底那件事,是一件很复杂的事件。   “有人要杀我,那个想弄死我的人,是宋明浩,这件事,他已经承认,原因为何你们不必知道;另有一股人不想我死,那应该是一直在背后控制你们的那个人通知安娜的,令安娜适时救了我。   “是以,安娜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内幕,我问过,可她瞒着,不肯将那些事跟我说。   “至于原因为何,你们可以想的很明白。   “后来,我就没再问。权当淡忘光了。   “之后这几年,我一直在私下暗查,已   经让潜伏在你们身边的人把那些事那些人,通通查了一遍。   “你们和那日本商人的协议,我也有弄到了一份;罗医生在没有中风前的忏悔书也已找到;还有,当初负责撞安娜的司机,我也已经找来……   “安德,周惠,你们想我一一把这些据证亮出来才肯承认吗?”   整个过程,已经完完整整被勾勒了出来,安德和周惠无言以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佟庭烽的可怕:不动声色就摆了他们一道,而他们还在沾沾自喜,觉得所有危机早已经过去。却没想到,真正的危机,袭来时总是平静无波。   “对了,还有一件事,值得说一说,最近,你们演的这一出够出彩——安娜明明没有并发症,可你们俩为了让我尽快对安娜有一个交代,故意和安娜合谋一起演戏,揪住Mike曾在国外出过的那点医疗事故,逼他陪你们演这出戏。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请Mike来,其实就是想让你们原形毕露的。我有点高兴,你们的表现实在没让我失望……   “或者,我该为你们拍手点赞,终于很彻底的为你们一演多年的戏,落下了帷幕……恭喜。”   佟庭烽的笑,是冰冻的,能冷到人的心里。   安德夫妻心惊胆颤到了极点:这个,他们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实在让人感觉无比的恐惧而且害怕——他们以为他们做的滴水不漏,可谁曾想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撒网,而后,他在边上冷眼旁观,看他们在演着自以为高明的戏,最后,在他们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收网。   原来在他面前,他们只是跳梁的小丑。   安德和周惠无语,面色惨淡,此刻,他们被深深震撼,都没办法为自己自圆其说。   “安德,周惠,你们……你们把韩婧生的孩子弄哪去了?”   再也忍耐不住的崔赞跳了过去,若一阵风掠过,上去一把揪住周惠的衣襟,吼了一句。   安德皱眉,连忙救妻,急叫了一句:   “放开我太太……”   他去掰崔赞的手。   那小子哪肯放,回头一拳,砰的一下击向安德,落在他脸上,将其打开三步远,而后,转身揪着周惠的衣襟,将其按在椅子上,死死的扣着,眼睛里飞着火星子,抡着拳头在半空,一副想吃人的样子。   “说,孩子呢?韩婧的孩子呢?”   “不知道!”   周惠颤着声音,牙齿直打架: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佟麒是你抱来的,韩婧的儿子是你带走的。你居然说你不知道……”   崔赞吼着,牙磨的格格作响。   眼前的脸孔,凶神恶煞,当头的拳头,捏的那是青筋根根横起,周惠很困难的咽着口水:   “真不知道。我只负责换孩子。孩子是哪来的,又被抱去了哪里,我一无所知。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佟麒居然是庭烽亲生儿子这个事情的。这话,绝对真心。没半字虚言。”   她几乎要举双手发誓了。   当初做这件事时,她就知道会惹下天大的祸端。可五年多都过去了,一直相安无事,她以为这事就这么平息了。谁能想……   佟庭烽看着这情况,上去,但并不阻止崔赞,只站在边上淡淡的问:   “跟你接头抱走孩子的那个人是谁?”   周惠无助的看向这个平常对她恭恭敬敬的孩子,感受到了一种通体的彷徨,连忙道:   “叫张肆,一年前出境旅游时听说死了在国外。”   “那你们有没有那个是日本商人的下落?”   “听说年前大量吞食大麻。死了。”   崔赞和佟庭烽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有了一个肯定的一致的认知:这是有计划的杀人灭口活动。   “放开她吧!在这盘棋里,她只是微不足道一个棋子。杀了她都没有用。”   佟庭烽想了想后说。   崔赞缓缓就松开了手,注视着他,语气带着狠劲儿: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吗?没有这么容易的事…   …”   他的儿子,怎么可以就这么平白无故没有了。   “对啊,是谁生的佟麒,这事,难道你不想查明白了吗?”   乔琛轻轻的问,时隔六年,他才发现,对于这个昔日的知己,了解的实在太少太少……   “他们不可能知道。你们没发觉吗?知道太多的那几个已经都死了……他们至今还好好活着,这表示什么,不言而喻……”   崔赞和乔琛一想,背上生寒。   佟庭烽看着面前这一对脸色死沉沉一片的男女:   “你们走吧……”   “谨之……”   安德抱着浑身发抖的妻子,极度难堪的叫了一句,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佟庭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喝了一口茶,才抬头,面无表情的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看似很绅士,可满身的冰冷,令这对夫妻无所适从——以前,这个男人,是他们的靠山,现在,他给了他们一种天崩地裂的压迫感。   “谨之,你能听我们解释吗?”   周惠推开了安德,走向这个孩子,试图想挽回一点什么。   “不必。狡辩,只是一种推卸责任的行为。我不爱听!走吧!带着你们的安娜,请马上离开。”   佟庭烽绝对是绝决的,他双脚交叠,靠在那边,显得优雅,而气势逼人,冰冷的话在他的嘴里无情的冒出来:   “在这一场游戏当中,我不欠你们安家什么。   “相反,一直是你们安家算计我。   “看在往年的那些情份,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御宫十号,以及现在按在安娜胸膛里的心脏,是我送给安娜陪我演了五年戏的酬劳。   “从今往后,我和她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也希望两位回去之后可以约束好你们的爱女,别再到佟家来自讨没趣。   “安德,周惠,既然敢跟我玩,那你们就该准备好输的打算。不管你们输得起还是输不起,那是你们必须承担的代价……   “请,不送……”   都说佟庭烽是凉薄的,心机,更是可怕的厉害,果然如此——   原来一从开始,他就看到了结局,还早早为自己的行为,买好了单,所有的赠与,居然仅仅只是曲终人散之后的出场费……   还有一更啊!   佟少手下留了情,郝军直闯紫荆园   一   周惠的脸色一片惨绿,不肯走,打住走了一半的步子,转而颤微微的走向何菊华,可怜兮兮的睇着。   她想抓住好友央求,但见眼前人影一闪,却是佟庭烽闪了过来,用左手一拦,淡寡道馒:   “止步!请别再用多年同窗的情份,来博我妈的同情,打扰她的清静!蓉”   她只好顿下,哀哀望着,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   “菊华,我……我我我知道我们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我们也有我们的无可奈何……要惩罚那就惩罚我吧……谨之这么做,这是会逼死小安的……菊华……他不能这么做,不能……”   她可怜的女儿,痴迷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要是知道这一切全是戏,她要如何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以及以后的人生?   那孩子是那么的死心眼。   佟庭烽送给她一颗健康的心脏,这是想让她从此痛苦一辈子吗?   她不敢想象,到时她的女儿得如何抓狂……   那边,何菊华沉默,也不敢想象安娜知道谨之作的决定之后,得有多伤心,多可怜,但是,她能说什么呢?   这一切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阿周,你想我怎么做?逼谨之娶小安吗?脸皮已经撕破,你觉得我们还能当作一切从未发生过吗?你认为还能回得到过去吗?回不去了!”   她重重的吐出最后四个字,幽幽的叹息在房内荡漾,显得是那么的无奈:   “都是做母亲的人,我能理解你做母亲的心情,但你也得从我的立场来理解我。   “阿周,把小安带回去,她的心脏,是谨之费尽心思去给配来的。   “好好活在这世上,总比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去寻死觅活来的强。   “瞧,我没有耀桦,一样不是活了二十年。   “这世上的男女,都是独立的载体,可以因为爱情而聚到一起,也可以各自平静的生活。没有什么大不了。   “经得起挫折的女人,才是真女人。”   过来人的语气,令周惠语塞。   她知道老同学是一个温婉的女人,这辈子,几乎没和她吵过嘴,也不会说一句重话,现如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清楚,无论她再如何乞求,都已与事无补。   她吸了一口气,不想再贱踏自己最后的尊严,抹掉了一把泪,拉着安德离开。   屋外阳光很温暖,只是暖不透他们此刻冰凉的心,接下去,他们要如何和小安去揭开这样一个残忍的交代?   俩夫妻迷惘的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苦涩而无措的身影。   “爸,妈,原来你们先过来了呀……”   安娜轻快的声音响起。   她由佟蕾推着走了过来,看到门口处,他们神情怪怪的站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咦,你们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走近,她问。   “哦,没什么……”   周惠扯开一抹笑,迎上前,替代佟蕾的位置,不太愿意让女儿瞅到自己惨淡的愁容,说:   “我们先回去吧……庭烽在解决家务事,我们不好留着……回去改天再过来……你华姨的事,不太好办,瞧见没有,铁门口,还有警署的人等着……”   “也是!那我们先回医院!”   有点失望,可安娜知道佟家这回算是沾上麻烦事了,她也不好非在这个时候让佟庭烽交代什么,想必爸妈也是因为这件在担心吧……这会直接影响佟庭烽来处置他俩关系的速度。   她不疑有他,和佟蕾告了一个别,原本还想进去再和佟庭烽见个面,最好能来个吻别,但母亲拉着她匆匆就离了去。   二   暖阁内,自安德夫妻离开,就呈现一片沉寂。   宁敏一直坐着,静静的看着,什么也没有说。   不得不说身心是深深震撼的,她瞄了一眼这个叫佟庭烽的男人,心头汹涌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tang不管怎么样,佟庭烽对于安娜,多少还是手下留了情的。要不然,难堪会更大。   这时,佟庭烽喝了几口水,站定到她跟前:   “阿宁,麻烦你带我妈和爷爷回主屋那边歇一歇。我还有话要和乔琛说。”   “好!”   她点头。   “佟赞,你也到那边坐坐,回头我还有事和你谈。如果你还想和我对话的话,我让人给你备间客房!”   佟庭烽看着佟赞,说。   他摇头,神情繁复的望了他们一圈,低低道:   “我得去医院。”   不管怎么样,那是他的妈,是他深深敬爱的人。事到如今,他依旧没法相信,这三十年的母子情份,是她导演的一出戏。   这太打击他了。   “也好。回头我会带妈去医院。这件事,已经惊动了警方。到时,我会联系你一起处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联合你的力量,尽可能的找出在暗中挑拨我们关系的那个人。这不仅是为妈洗刷清白,更是告慰亡灵。”   他说的婉转。   崔赞想,这个人说话,真是动听,总是让人抓不把柄来生气。   “到时,再说!”   他离开,不看任何人,离去的步伐,是那么的沉重。   紧跟着宁敏扶着佟六福,往外走了出去。   至门口,他们遇上了佟蕾。   她看到他们出来,神情一个个肃穆,不觉皱了一下眉,上去挽住了母亲,问:   “妈,怎么了?”   说话间,她瞟了一眼狂奔而去的佟赞。   何菊华寂寂不语。   三   依旧是暖阁,该走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乔琛和佟庭烽,多年的知己,一朝结怨,六年陌路,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年,他们曾经打过一架,但为韩婧肚子里那块肉,而今,乔琛发现,自己错的厉害。   “我没有预知能力。当初,看到那早孕报告的时候,曾一度也以为那是我的孩子。后来,我发现里头有很复杂的内幕,韩婧被某股力量逼迫着……当时,我还没查清楚,也没办法告诉你。因为你很生气。我知道的,你生气的时候,任何话都会被你认为是狡辩。你觉得当时我还能向你说明什么?错,我犯下了。不管我承不承认,那都是事实。”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下来这么平心静气的说话,他睇着面前的六角宫灯,静静的说着话,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   乔琛想了想也是,他的脾气就是这样的:   “查出逼她的人是谁了么?”   “查不出来。”   佟庭烽摇头,眉微拧:“她不肯说。一直把秘密藏在心里头。我想,很有可能和背后操控安家的人属同一伙人,或是同一个人。韩婧产后,儿子被调包,说不定就是那个人想借孩子暗中控制她,以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她很讨厌佟麒,曾几次想杀死孩子。我想,她极有可能知道这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这好像不能算什么理由吧!”   乔琛是这么觉得的。   “那比如说这一次呢,她和小羽毛身份互换这件事……你会觉得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佟庭烽眼神沉沉:“如果,我没有猜测,她也是那个人布下的一枚棋子。”   乔琛皱眉,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你觉得那个人是故意让小羽毛来替代韩婧做了你的太太的……”   “十有八~九是!”   “可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   这里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佟庭烽并没有多关心这件事,而是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乔琛,今天我叫你过来,是另有一件事想提醒你。”   “什么事?”   “你父亲的死,可能另有蹊跷!”   “为什么这么说?”   一年半前,乔琛的父亲死于心肌梗塞,乔氏医院因此而陷入权力之争,当初,乔琛正是为了医院不至于四分五裂,不得不和佟蕾订下婚事,这才顺利坐稳了副院长之位。   “如果我没有猜错,佟麒被调包,你父亲曾参予其中。罗医师虽是周惠举荐的,但如果没有权力更大的人在暗中帮衬,想要在保温箱监控室内调包婴儿,难……”   佟庭烽的语气,完全是肯定的:   “之后,罗突然被停职,是因为出现了医疗事故。那事,我查了,其实不是大问题,但还是被你父亲以那个名头将人辞退。   “再之后,罗医师的账户出现了一大笔来历不明的资金。经查,来自瑞士银行。具体出自谁的账户,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爸曾去过瑞士。关于这点,我有查过。之后罗医师就中风了。再过了两年,你爸也死了……还有今番这件事,我妈进入重症监护室内,被人栽赃嫁祸,医院有内奸,这不是摆明了的事,难道你没看明白么?”   这番话,乔琛是越听越心惊肉跳,连呼吸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的医院,得清理一下门户了!”   佟庭烽提醒。   乔琛久久不语。   四   暖阁外。   “小陈,你扶佟老回主屋。韩婧,你,陪我走走……”   何菊华没有回房,在暖阁外顿足后,这么吩咐了一声,依旧唤宁敏为韩婧。   佟六福瞅了一眼儿媳,微笑的拍拍宁敏的手,拄着拐杖往主屋去,身后陈祟跟着。   何菊华去了花房。   谨之的这座紫荆园,她喜欢的很,最最喜欢的是这座花房,什么花都有。而且管理的特别的好。   这些年,她很寂寞,所以爱养花,谨之也爱花,但他不会亲手护理,只用人来精心培育,而他只管欣赏。   宁敏静静的陪着。跟着。   佟蕾也是,她并不晓得暖阁里的人都说了一些什么,就是觉得他们的神情都怪怪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佟蕾一直在打量宁敏,嘴里迸出一连串的问题:   “你叫宁羽?”   “家住哪里?   “家里还有什么人?干什么的?   “你拿枪的姿式特别的漂亮,难道你参过军?   “还有,你……喜不喜欢我哥?   “哎,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宁敏斜眼看着这个说话直来直去的年轻女生,大大的眼睛装满对她的好奇,已经没了当初对她的那些敌意。   “佟蕾,你这是在查户口吗?谁给你这个权限的?你有问的权力,那我是不是有拒绝回答的权力?”   佟蕾语塞,半晌后,她呐呐的叫道:   “嘴巴怎么那么厉害,你学什么专业的呀?”   宁敏扯了扯嘴角,微微笑。   何菊华站在花下睇着,这姑娘,和韩婧完全不一样,浑身散发着自信,很美;至于身份,恐怕不简单——   就这时,外头突然一阵吵吵嚷嚷,有保安在叫:   “这位先生,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乱闯紫荆园……请你马离开……”   花房里的三个女人听得这一喝,纷纷转过了头,看到四个保镖正在驱逐一个黑西服男子。   宁敏在看到那张脸孔时,背脊梁僵了一下,笑容不由自主的收了起来:   竟然,是郝军……   几乎同一时间,那个男人的目光,似电掣一般噌的一下冲她射了过来,一份惊喜从他眼底炸开,差点闪瞎宁敏的眼。   他认出了她。   亲爱的们,大家喜欢冒牌老婆么,这么多的人在看,为何都不乐意给张月票啊?我也不求其   他,就求月票,月票不花钱对不,虽然我是没办法挤到前十月票榜的,但好歹大伙看的尽兴的时候来一张吧,好让我知道你对这部小说的喜欢,让我更有动力,你们说是不是?   这个男人,让他浮躁;她的热情,令他满意、微笑   一   郝军是从墙外翻进来的,身边还跟着助手小弓。   小弓冒着冷汗,有阻止说馒:   “老大,这样……有点不太好吧!蓉”   佟宅不比寻常人家,闹出事来,可就难听了。   郝军不理会,让他把车开过来,停妥,从车顶噌的就跳上了墙头,放眼望,啧,真够漂亮——佟庭烽太懂得享受,这庭院,造的美极了,让他不由自主一个词儿:金屋藏娇。   美人如花,华屋锦绣,这是人生美事。   可那美人,并不是他的美人好不好,他怎么可以把人家的心上人藏起来?   这很不厚道。   绝对不厚道。   这是他见到宁敏时的第一个想法。   二   昨夜,郝军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也没顾得上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又翻看了一下华州机场登机时拍到的视频,查看了机组人员的名字,没啥问题。紧接着,又调查了当日有无退票的情况,结果赫然发现退票系统中,有韩婧这个名字的存在。   也就是说,当日,韩婧曾打算乘飞机飞往琼城,但后来由于某些缘故,最终没有成行。   最后来退掉机票的是佟家的保镖。   这些,他都有连夜打探清楚。   于是,他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会不会这两个人的身份给弄错了?   虽然这种概念小的微乎其微,但这并不表代这种可能完全不存在。   之后,他又让人调查了12月31日佟家的有无异样的情况发生。   几个小时后,小弓回来汇报说,十点左右,佟家曾动用过佟园的私人直升飞机。差不多时候,佟园开出了三辆车子,直到路况监控仪完全探测不到他们车辆之时,他们一径往外环开。   可那个方向,并不指向废仓。   他很奇怪啊,那么晚,佟家三辆车这是要往哪里去?   而且一去是一整夜,直到天亮时候佟家另两辆车才驶回佟园。   至于佟庭烽的宾利,在清晨六点,方回转佟家。   他觉得这里头问题很大。   这些情况,他研究了足足一上午,最后,秉着“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侧,还是杀了过来。   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停了不少车,都被禁止入内,停靠在路边,居然还有警署的人。   认得的,他上去打了一声招呼,寒暄了几句。   之后,他瞅了瞅那势头,琢磨了一下,今天紫荆园应该有事发生,直接投拜贴,只怕会被扫出来,于是就找了一个监控死角,直接翻墙入内,只是没想到才溜达了不到三分钟,就被保安发现,赶来拦住。   他正了正领带,整了整衣着,笑着解释:   “我和佟先生有约……”   今天,他穿的很整齐,从头到脚,都是手工版的,有眼色的应该看得出来,他绝对不可能是窃贼。   可惜这保安眼光不太好使,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既然有约,为什么走前门?翻墙入内即为贼,走,宗警官就在门外。私闯民宅,你有什么话到警署交代去!”   “哎,我说,这是误会,真是误会……不信,你把你家老板叫出来就能分晓了……都是熟人……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过。”   这两个保安个头真是大,拦着他们,就像门板似的,都比他高,大掌一扫,就差点将他扫到地上。   他定了定身子,一弯腰,从人家手臂下闪了过去,原是想冲主屋那个方向跑去的,眼光一瞟,瞅前远处有三个女人往一座玻璃花房里慢慢进去。其中有一道身形显得格外的熟悉。   郝军连忙打住步子往那边奔了过去,两个保安在身后疾追,叫喝。   他闪了几闪,躲过了他们的追堵,额头是汗珠子直冒,心想啊:   “霍爷啊霍爷,为了你的那份情,我郝军可真谡是经鞠躬尽瘁了……”   嗯,他这是打定主意,今天   tang非得把人见上了,到时确定对方的确不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他打赌,十有八~九是。   眼见胜利在望,只要再走上十几二十步就能跟进那花房,不想却又冒出了另外两个保安,前后四个夹击而来。   这阵势……要是打起来,他会吃亏。   “这位先生,这里是私人宅院,请别乱闯,马上离开,要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   后到的保安,张着手拦着。   郝军抹了一下额头,全是汗,摆了摆手,笑着说:   “通融一下。我就进那花房一下……”   人家沉着脸,看上去并不友善。   好吧,如果是换作是他,面对外头闯进来的人,也不可能客气的。   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前功尽弃?   原本,他以为,这一次他是肯定得被轰出去了,幸好,老天垂怜,那三个女人重新走了出来。   为首那位,他认得,何菊华,佟家长媳,雍容典雅的代名词,只是今天这位美丽贵夫人,脸上一片青紫,看着有点触目惊心;左侧手跟的是她的女儿佟蕾,青春飞扬年纪,美着;当他的目光落到右侧那女人的身上时,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像被吸住了一般,难以移开。   没错,是宁笙歌。   六年前宁笙歌因为工作需要,一直是一头清爽短发,跳跃的时候,那丝一般的黑发会在空中跳跃,显得格外的青春活泼,富有朝气;沾了汗水之后呢,会显得特别特别的……妖孽。   惹火的妖孽!   这是霍少说的。   这六年,宁笙歌离开部队,开始畜长发,一改过去那种风格,乍一看,让人觉得这女孩是那么的娴静温雅。   这是去年九月,他随霍少去中国截住宁笙歌下班的车子,看到这个女子之后的第一个印象,去了一趟中国之后,这丫头,似乎浑身上下多了一份神秘莫测的东方美:水水的,柔柔的,典雅的。   霍少曾私下对他说:   “不太一样了,六年时间改变了她很多,也女人味很多,以前那种女汉子的形象,似乎很难再从她身上找回来了——”   他笑的反问:   “霍少难道觉得不好么?小女孩终于长大了!”   “嗯,她,长大了!挺好,很好,我喜欢。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霍少说这话时,是无比欣喜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宠溺之色,在夜色渐浓的时候,他们一起没有目的走着,喜悦自他心头溢出来,于是,他比平常多了很多话,极难得的和他这个属下分享起他的情绪。   郝军认得宁敏,不能说将她熟悉到了骨子里,但凭着当初的共事的交情,凭着他的眼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   因为宁敏和韩婧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先说说韩婧。   郝军之前那几天有研究过,说实在的,网上很难找到有关韩婧的照片,所以,他有往巴城大学去找韩婧曾经的老师,从老师的手中搜罗到了两张关乎她学生时代的照片:长发,腼腆,笑容显得羞涩,眉毛纤细,柔美,两张照片都微微低头,并不张扬,眼神发亮。   而宁笙歌呢,从来是直起背脊的,哪怕做错了事,在承认错误时,她同样会站出一个漂亮的军姿,然后,把下巴挑的高高的来汇报——浑身上下迸发的是一种斗志昂扬的军人气质。   那一样种差别,是从小养成的,生在骨子里,再如何演戏,有些根本性的东西,没办法完完全全的剔除干净。   所以,第一眼瞅见这个女人时,他就能确定她就是宁笙歌。   “怎么回事?”   何菊华温温然问了一句,细细打量,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保安刚要回答,郝军从他们的包围圈中闪了出来,来到了何菊华面前,笑意融融的着自我介绍起来:   “佟夫人,敝人姓郝,在琼城的慈善拍卖会上,我们见过面。佟漾小姐曾和霍长安先生一起竞拍过一串翡翠项链,霍长安先生有意让了一把,佟漾小姐到底还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那条项链。我是当   时的拍卖司仪,曾亲手将项链交到佟漾小姐手上,当时您也在……您还记得吗?”   “嗯,我记得的,那时,第一少也在,父子俩曾一起竞争,最后第一少先弃权,紧跟着霍部长也放弃了。你是第一少身边的……郝军!”   琼城那场激烈的拍卖会,至今她记忆犹新,因为那一次,素来不爱出风头的小姑子佟漾曾在会上和霍家针锋相对,抢了那条看上去并不怎么样的翡翠项链。   那会儿,对于这个传说中的第一少身边的红人,她曾稍稍留意了一下。那天,他兼了司仪一职,把整个拍卖会搞的极为的活跃。   “可不是。”   他笑容可掬。   “咦,这倒是怪了,首相刚刚逝世,你不在琼城留在第一少身边帮衬,怎么跑到巴城来了?而且胡乱的闯进别人家的宅院来。你这是想做什么?”   何菊华哪能不知这人是不好惹的,他朝,第一少若是能当政,此人的前途,那必是不可限量。   她挥了挥手,让保安下去,他们彼此张望了一下,退开,但并没有走远。   “哦,我是奉命办差!”   郝军笑着答,缓缓移动目光,落到了宁敏身上,虽然他在和何菊华说话,但是他并没有忽略她。   至始至终,她都表现的很沉静,完全没有露出半点见到故识的惊喜之色,就好像她当真就是韩婧一样。   奇怪,这到底是肿么一个情况?   “郝先生这差办的倒是奇怪,怎么就办到别人园子里来了?”   何菊华皱眉,这人在睁眼说瞎话。   郝军正琢磨怎么打发了何菊华,和宁敏说上话,另一边的暖阁内,佟庭烽听到外头有闹腾声,走了出来,在看到这个人之后,眼神沉了又沉,迎了上来,冷冷的声音带着隐约可见的不悦,不轻不重的接上了话:   “郝先生,国安部的人,什么时候开始目无法纪,青天白日的,就敢私闯家宅。你们国安部就是这么执法的吗?”   “不,佟少,今天此来,我是以私人名义入园。与国安部无关。至于我来为了什么,佟少也应该清楚。”   郝军答了一句,目光有意无意就瞄了一眼宁敏。   佟庭烽不着边际的拦到了女人身前,掩去了这个咄咄然的探视的目光:   “我佟庭烽答应过的事,什么时候赖过账。郝先生这也太着急一点了吧!”   “看样子,也的确是我心急了一点!”   郝军笑了一个,越来越觉得佟庭烽肯定是知道内幕的,而且他试图想阻挠。   他哪能如他所愿。   “不过,佟少,既然今日,我都来了,而且,现在佟太就在面前,你是不是应该帮我问一下,她愿不愿意接受我对她作一番谈话。或者,我亲自问也行……不劳你转述。”   嘴巴上说的客气,态度有点强硬。   这人今天铁了心是要做牛皮糖了。   要是直接下令赶人,有点伤和气,   佟庭烽抿了抿唇,转过了头,看向面色平静的女人。   就连何菊华和佟蕾也把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宁敏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依约就猜到了一些什么,静静的开了口:   “谨之,你是知道的,我不习惯和外头的人说话。无论是宴会,还是慈善会,或是媒体访谈,都帮我谢绝。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那些应酬上的事,我一件也不想参予。”   见到郝军,佟庭烽的情绪莫名的就恶劣,但是,一听到她如此婉转的谢绝,他的唇就弯了起来:   “听到没,我太太说了,不接受任何性质的见面及谈话。郝先生,今天,佟某有家事要处理,无暇招呼外客,所以,抱歉,请吧……”   他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几个保安再度围了上来。   郝军静静看宁敏一眼,收起了所有笑意,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可否给我一个让我离开的理由……”   他沉沉吐出一句。   这   样的待遇,实在太没有道理。   “抱歉,我不认得你!”   宁敏淡淡瞟了一眼,目光陌生,扶上何菊华的手臂,温温的道:   “妈,天凉,我们回主屋去吧!这里的事,谨之会处置的!”   “嗯!”   何菊华看出来了,这个郝军是冲身边这个宁羽姑娘来的。   她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孩一下,第一个想法是:难道人们是旧情人?   才走两步,那郝军身形一闪,拦了去路,沉沉的又叫了一声:   “等一下,我们必须谈谈……   “你必须给我一个道理。   “我能站在这里,那是做足了功夫的。   “你也清楚,我也怎么样一个办事效率。   “就算你能把我当作陌生人,视而不见,能把我拦在外头一次,但拦不住我第二次,第三次。   “发生情况,我们就得面对解决,而不是逃避。   “宁小姐,这可不是你一向的作风!   “足足四个月了,难道你就不想回琼城吗?   “我不明白,你躲在别人家里,把琼城的事撇的干干净净,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   噼里啪啦,他就掷下一长段话,一句句所透露出来的意思,让人费猜疑。   “他认得你!是你的家里人吗?”   何菊华打住了步子,在郝军吐出“宁小姐”三个字之时,她轻轻问了一句。   应该不是什么情人。   听这口气,这郝军似乎很敬重她。   奇了,这姑娘有什么来历呀?   是名门之后离家出走?   郝军是给霍家卖命的,这位难道是霍家小姐?   也不对,人家姓宁啊!   “不是!”   宁敏低低答了一句,心湖,乍起一阵叠叠细浪。   “朋友?”   “不算是!”   宁敏就很想捏眉,而佟蕾正好奇的张望着,抬头,看到保安再度将他围住,宁静的情绪,一阵阵的发乱起来。   她睇了一眼郝军,所有想说的话,才要冒出来,皆被佟庭烽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这个男人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往主屋去,嘴里冰冷无比的扔下一句话:   “立刻把郝先生请出去!”   “是!”   一堵肉墙,将来客隔离。   “佟庭烽,你不能这么做!我得和你谈谈……喂……”   郝军在叫。   一句一句,叫令佟庭烽心烦。   乔琛在边上看,眉皱紧,那个男人走的飞快,以至于害身边的女人跟不上——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佟庭烽似在害怕什么。   郝军的出现,好像大有文章,他令佟庭烽就像刺猬一样竖起了满身的尖刺,作出了一个自卫的架势,这是他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未遇见到过的情况。   有一点,他已经明确看出来了:   那个十八年救过他的姑娘,在冒充他太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已然攻占了他的心,要不然,他怎么会急匆匆把人带走。   在他的记忆当中,佟庭烽似乎从来没有在人前,牵过别的女人的手过。   三   宁敏的情绪,不太好。   意料不到的事,接踵而至,人生处处充满意外。   这些意外,正一步一步将她逼进一条绝路。   对,自从在琼城撞破那个秘密开始,她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所有的不幸始于这样一个开始。   而后,在竺国,她挣扎于生死边缘,在逃亡中迷失方向。   而后,在佟家,她套着一层伪装,冒名顶替,在一出惊心动魄的豪门大戏中穿针引线,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给赔上。   如今呢,郝军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她得从意外客串的戏里走出来,得重新面对她的那乱糟糟现实状况。   她不知道。   宁敏很被动的被他拉上二楼,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平静的,可胸膛内潜伏着的是颗混乱的心。   今天,已经够混乱,而赫军的出现,则令她有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她不自觉的捏眉心,头疼。   “要不要喝水?”   她在走神,坐在沙发上。   进得二楼起居室后,两个人都没有开始对话,佟庭烽接了一个电话,用熟络的英文交代着什么事,她没听,精神一直是恍惚而不安的,思绪不知不觉就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一路想来,这一切是是非非,就像电影画布一样,虚虚实实,让人分不清戏里戏外,以至于他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都没有留心到。   听得问后,她静静看了一眼,不晓得他已注视多久,那目光太深,光华流转,而令眸光汹涌起伏,有危险的漩涡在翻滚。似乎下一刻,就能将她吞没。   这个人,并不欢迎郝军。   她看得出来。至于原因,她不敢深想。   “谢谢!”   接过,水不温不凉,她捧着喝了一个精光,温润的液体沿着食管滑落,一口接一口,似乎只有这样的速度才能压下心头的浮躁。   可事实上,没压下,那沸腾的情绪,太过激烈——郝军带来的是惊涛骇浪。   也是,那个男人简直就是霍启航的代言人。   他都出现了,那个人还远吗?   唉,她的生活,什么时候,可以有一段岁月静好——不必害怕,只有春风带笑。   她并不勇敢,想要安静度日,怎么就那么的难?   他坐在边上,小口的喝着,观察着她,绾起的发髻已垂下,长发披肩,眸带迷离之色的怔怔审视着手中之杯,流露着一种脆弱,谁能想象得出这个显得娇柔的女子,会是那支令东艾国敬为最神特种行动组的头头。   此刻,她完全沉浸在属于她的世界里,他不知道她所思所想,这种隔离感令他觉得不太舒服——   他知道,他和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彼此了解,以一点一点的融合进彼此的的生命,而老天爷给了他机会,却不给他时间,这实在是一件叫人头疼而烦恼的事。   “昨天晚上我去见的是郝军!”   他突然低低的说,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回来,手掌牢牢霸占。   “哦,是吗?”   她感受到了腰际的力量,低头看了一下那只手,捋了捋发,微一笑,没有拨开。   “你们谈了什么?”   “昨天,他还在怀疑韩婧已不是韩婧,今天,他已确定你的真正身份。他,想把你带回去复命……”   而这,正是他无法允许的事。   他轻轻伸出手,扶住了肩,抚了抚她的发,深深的睇视着:   “你,想回去吗?”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是担忧的。   “不想!”   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可,眉头是紧锁的。   郝军说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可就算她回去,问题就能解决了吗?   不能。   那是一片混乱的人生。   而她现在害怕混乱,只想沉定。   现在的她,真的很像鸵鸟。   哪怕知道她在逃避,他还是心有微喜,不露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还有,别蹙眉。”   他的指腹轻轻按上她的眉心。   “现在,就算你想回去,我也不放!”   伴着这句话,是一   个狂野的吻,突然之间空降,炙热的唇袭卷了她的思绪,霸占着她的呼吸,她没有闭眼,只能看着那俊颜,以一种掠夺的气势,将她压着沙发椅前上,吻的她没有一点点脾性。   而且,她还回吻了过去。   她和他之间的那几个吻,都是他主动,她被动承认。   这是她第一次回吻。   这一刻,她让自己沉溺在他的气息里,他的唇齿间,他的怀抱里,就像抓住一块浮块,不放弃,牢牢的贴合。   而她的热情,就像一把强烈的催化剂,令这吻,迅速升温,发酵,爆发……   一发不可收拾。   他并没有克制,一把将她抱起,进了房,重重的踢上门,压上~床,扯掉了彼此之间的衣裳,坦诚以待……   那一幕幕发展,来的迅猛,狂野,她眼睁睁看着,没有阻止,而是放任,似乎是想用这样一种方式,告别过去,提醒自己:你现在是这个男人的女人……有关旧情,你要放下……   身体上的嵌合,以及带来的感官冲击,令她暂时忘了那些不愉快的纷纷扰扰……   在火红的大床~上,他们在纠缠着对方的身体,不死不休似的缠绕,一起享受着共同创造的身体的愉悦——那踩进云端似的快感,令她久久的抱紧了他的脖子,唇舌厮磨,直到一切平静。   他在冲她微笑,笑容发光,似乎很满意她狂野的表现,而她很不好意思,恨不得抓条被子把自己给藏了,或是,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倾尽一切的缠绵,令她生累。   绵软中,她用手指,抚他的脸,不想看到他坏兮兮的笑。   她的身体深刻记住了他带给她的感觉,很美好,也很复杂。   四   紫荆园门口,郝军倚着车门,点着烟,沉沉的望着门口与他们对峙的保安,但他吸了不到一半,就被他掷于地上,重重碾碎。   刚刚小弓问:   “里头那位到底是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   他阴沉着脸不说话,手上抓着手机,琢磨着要不要给霍少打电话。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到底还是拨通了电话。   她愁,郝助忠心难对付;他喜,终于得到了她的好消息   一   嘟了很长时间,没有人接。   现在这个时候,也许他在开会,或是正在接见重要的人,手机应该在杨开手上或是调了静音免打扰模式馒。   他皱着眉,挂断蓉。   事情变的复杂。   霍少以为宁敏陷在莫臣之的手上,而事实上,她好好的待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正在扮演另一个传奇男人的无名太太,甚至于面对他,还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宁敏。   这丫头,这是爱上佟庭烽了吗?   据他所说:宁敏和佟庭烽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他们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如果说,华州机场,是身份互换的开始,那么这两个人,认识绝对不会超过四十天。   四十天的时间就能颠覆,她和霍少的生死契阔的感情么?   理论上,不可能。   但有一点,他确信,历经竺国一事之后,宁敏会恨霍少。   猎风组成员的死亡,太过于凄惨,莫臣之曾用视频,向霍少炫耀他的杰作,那些曾经围绕在霍少身边的菁英们,正当意气分发的年纪,但他们一个一个,不得善终。旁观者尚看得心惊胆寒,何况是亲生经历者?   面对队友的离去,她救不得,那种绝望,可以扼杀一个人的生存***。   如果她因此而恨霍少,很正常。   可她终究还是回国了不是吗?   而且还和死神错身而过,没有上那趟班机。她成功的保全了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她却没有和霍少联系,而是选择潜伏在佟家,为什么?   他无法解释。   看到佟庭烽抓着宁敏的手离开,他的心,就像被扎了一样,不舒服的特别厉害,就像是名义上由他看管保护的东西,被别人取了去,哪怕他不是属有者,仅仅只是负责在看护——   他只知道一件事:她是霍少的,佟庭烽怎么可以碰,哪怕牵手也不行……   这一刻,他的眼底有沉沉的狠劲。   尤其是刚刚他有闻到佟庭烽身上缠着一股淡淡的小苍兰的花香,他越发的郁闷。   佟庭烽是怎么一个人,他清楚,六年以前,他干净的没有任何桃色新闻,这六年,他倒是频频上报,但事实上,所有新闻只是媒体的一种猜测。   照片上的暧昧,永远只是暧昧,真正被他认真对待的女人,没有,这一点,他可以肯定:每一张照片上,男人的眼神永远是清冷的,没有半点在意。哪怕是偶尔捕捉到的目光,似在凝睇,实则全无热情,是那些照片共同的特点。   但今天,他在看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紧张,他第一时间现身,就将他这个来客驱逐,连半分想敷衍的想法都没有。   这是反常的。   不太妙。   直觉在告诉他:佟庭烽和宁敏怕已经有什么了——孤男寡女,又是夫妻名份。   只要这么想,他的眼皮就突突突的乱跳,于是他另外拨通了杨开的电话,电话很快通了,杨开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事?”   “霍少呢?”   “正和霍部长接见竺国的莫尧之,就两国的外交问题以及猎风组成员遗骸移交问题,在谈话。”   “开始多久了?”   “两个小时!”   “还有多少时间?”   “不清楚!”   “会见完,请霍少给我一个电话!”   “知道!”   他挂下电话,沉沉吐出一口气,把外套脱了,在车边边上来回的踱步。   二   楼上,房内。   宁敏,疲惫之极,偎在他怀里,而他正用温柔的吻宠着她的发顶,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要是觉得累,就睡着吧!我要去办点事情……”   “嗯!”   她闭着眼,不想动,声音懒懒的应。   tang   可他说要走,也不见动,实在是很眷恋这样一种氛围。   “阿宁,有没有喜欢去的地方——南半球,比较温暖的地方……比如澳洲……”   “曾经想过。”   “现在想不想。”   她想了想,睁眼目的看,他倚着,目光带着一种醉死人的温情。   “什么意思?”   “我可能得去那边办点事。跟我过去住一阵子好不好?”   她马上皱眉:“眼下这么多事……你还要出国公干?”   “眼下的事,很容易解决。也许今天就能成行!”   “这么急?”   “嗯!”   她定定的看着,觉得他这是不想她和郝军有所接触,故意在找借口。   “也许,我是该出去走一走。只要你挤得出时间,我奉陪。唔……”   软软的话,带着一股子千娇百媚,迷惑着他,他忍无可忍,又深深一吻,直到差点走火才放开,下了床。   宁敏窝在床上,沉沉睡,才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脸忍不住了在发烫,楼下,还有客人,而他们在楼上春光万里——她真是堕落了呢!   也许是的!   此刻,她清楚的知道,她和过去的爱情,已渐走渐远,再也回不去。   她的身体上烙着太多佟庭烽留下的痕迹,那些记忆,正在一点一点覆盖过去的一切。   其实,她该回去的。   她得为猎风组的组员们去讨个说法,她该让李享死的明明白白,她应当监督某些部门把劫机事件,查个水落石头——这些才是她该做的事,可她怎么就没了那股勇气,这的确有点不像她自己。   她把自己的头往被窝里埋的更深一些,拼命的为自己的懦弱寻找理由:她需要积聚力量。   对,她需要时间,疗伤——那些事,以后再说研究。   以后。   她这么告诉自己,在心里叹息。   唉,也不知郝军走了没有。   这事,真是愁人。   或许,他还守在门外。   对于郝军那个人,她不能说最熟悉不过,但曾经,他们是同事,同效命于霍少。   那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有头脑,善于用人,精于各种逻辑分析,对了,记忆力超强……是霍最最倚仗的一个手下,做事,有时很不择手段,属于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角色。别看他出身书香门第,其骨子里,根本就是一头狼。嗜血的厉害。   曾经他们比过格斗术,这人在格斗方面,比较弱,那也不能怪他,她是从小练出来的,而他则是为了自卫,成年后才学的。这里面的差距没办法拿来作比较。   这个人在琼城,很混的开,所有人见到他,都是恭敬叫一声:郝先生,或是郝大;但在她跟前,他表现的相当的谦恭。   他尊敬她,不仅仅因为她是猎风组的头,更因为,她是霍的女友——   后者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个男人,对霍启航相当的尽忠职守。   她记得的,秘密做了霍的女友之后,有一天,他趁霍在开会,他把她叫到绿荫下闲扯,绕了几弯才转到正题。   “宁队,你和霍少,在谈恋爱是吗?这好像有点公私不分了吧……兔子吃了窝边草。不应该啊……”   他的语气是很轻松的,类似调侃。   她眨着眼,抱胸反问:   “什么应不应该的,我有耽误公事么?没法律规定上司和下属不能交往吧!”   “没!”   “既然如此,你怎么能指控我公私不分。郝助,你是霍少的特助,没权管他私生活吧!”   她觉得他管的有点宽了。   他笑,连忙摇头:   “哪是指控。只是想尽职的、友善的提醒宁队一句话!”   “如果是友善的的提   醒,我会洗耳恭听!”   “那我就说了,也许有点不中听!”   “请!”   那一刻,他的神情是极度认真的:   “宁队,霍少没有谈过恋爱,他活了二十五年,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每天忙碌,没有一分钟在为自己的喜好作打算——做他的女朋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她听着,挑眉,表示有点受伤。   他连忙道:   “很抱歉,也许我这么说话,有点无礼且伤人。但是,我不得不为霍少考虑。有人说谈爱情,那是世上最最愚蠢的一件事,因为体内荷尔蒙的作用,陷入其中的人总会冲动行事。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时间会陷入那样一种冲动。宁队才十九岁,容易冲动,无法控制自己;霍少已过了那个冲动的时期,一旦动情,就会认真的投入。我说这些,只希望你能有始有终。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拖累霍少。   “遇上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能让霍少打心眼里发出微笑,那是你创造的奇迹。但愿,你能用这种奇迹照亮霍少的一生……而不是他人生当中的一个痛了他心肠的过客……”   想必在郝军眼里,她和霍启航是不登对的,因为她没有一个底子强大的家族,可以在婚后为霍少带上政治上的赢利。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似笑非笑了一句:“你是不是怕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最后因为压力,而走不到底是不是?”   “宁队眼光犀利。这是一个不可逃避的现实。”他答的坦然。   她微微一笑,说了这么一番话:   “没有人能为自己一生的行动说满话,我只想说:我恋爱的目标,不是为了点缀花季,而是经营一辈子。   “两个人相处,就像人的双足,在前步的时候,再如何平行,一只脚总难免绊到另一只脚的时候。生活,磕磕绊绊,不可必免。又好比唇与齿,再如何友好,急乱的时候,也会被咬到,碰到。   “我只能说我会用心维系。只要他肯牵着我的手,不放弃。人生伴侣,不能靠一个人努力。我可以是他生命里的奇迹。他何尝不是我命里的追寻。你希望我勇敢爱到底,同样,他也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在爱这个天秤上,我们的付出要对等,才能走底……   “哎,我说,郝助,你就这么担心我把你家霍少给抛弃了吗?居然这么认真跑出来说教,害我都以为我勾~引了一个未成年少男。他比我有权有势好不好?该担心被甩的是我才对,你是不是担心错人了……我才是比较弱势的那个。”   他听了她的抱怨,低低直笑:   “没办法,谁叫我们家霍少是纯情男人,虚长了一大把年纪。而咱们的宁队却是花样女生,桃花一大把。我得为霍少把一把关……”   “别了,你再这么把关,害我忍不住跟外界一样,要怀疑你的性取向了。”   他为之大笑:“哈,我真要是有那种想法,霍少早把我踢了呢!”   郝军自然不可能是个Gay,听说他藏着一个很要好的女友。   只是后来,他俩的爱情到底还是经不起现实的考验,轻易破碎——在权力面前,爱情,微不足道。   她叹息着,不愿多想,整个人全都钻进了被窝,身上光溜溜的,那些欢情在脑海浮现。   身体挺累。   她睡了过去。   三   乔琛正在客厅喝茶,看到佟庭烽从楼上下不,身上换了一件风衣,走近时,身上那股子香似又浓了一些,心,不觉漏跳了几分——他上去足足有一个多小时。都是成年人,他懂的。   这一刻,他都不想深想,心会极度不痛快。那是一种极微妙的感觉。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某一种情愫,被人深深的无比冷酷的扼杀在摇篮里。   “小羽毛呢?”   他问。   “她累了,在睡。”   佟庭烽回答。   乔琛的脸冷了一下,明知是那样的结果。   “关于视频里那个男人,你有看清楚吗?”   佟庭烽把话题转到正事上。   “回头我会查!有眉目。”   “那就分头行动!”   “好!”   乔琛转头打算离开。虽然他很想和小羽毛说说话,但,现在看来,有点不太可能,还是办正事要紧。   “等一下,吃过中饭再走吧!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他叫住他,转而问:   “爷爷呢……”   “在书房!刚刚蕾蕾问崔赞的事,老爷了把她们母女一并叫了进去。”   佟庭烽点了点头,先问了一下季阿姨中饭的事,季阿姨说厨师已经做好可以用了。他这才去书房,敲门,佟蕾一脸神魂不定的飘了出来开的门,脚步有点不稳,见到他,神情怪怪,语气涩涩的叫了一声“哥”又没了后话。   他一下看明白:爷爷把事儿全和这丫头说明白了。也的确该说。两兄妹啊,以后不能再针尖对针芒了。   “爷爷……”   佟庭烽轻轻叫了一句,目光一停,转而落在何菊华身上,站定到她面前:   “妈……以后,我还是想叫您妈,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这一声妈,我想叫一辈子。哪怕你怨我恼我恨我。”   何菊华定定的看着从小看到大的这张熟悉的脸,神情是复杂的,好半晌才说道:   “在我眼里,你就是我儿子。我没办法怨你,也没办法怨你小漾,只是,我心里难受。谨之,给妈妈一段时是来消化好不好……很抱歉……”   眼泪滴答落下。   她心里难受,深爱的三十年的儿子,间接令她亲生子失踪不见三十年;自己深爱的丈夫因为这个外甥的父亲,卷进政治风云,继而惨遭暗杀。她的人生原本完美,幸福,可就因为他们,而破碎,漫漫三十年,遍尝思念以及痛恨的心酸滋味,至如今,和亲生子相见难相亲。这些恩恩怨怨,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佟庭烽怅然,点头:“我明白。”   这时,佟蕾突然冲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叫嚷起来:   “我才不管你是谁的儿子呢,在你眼里,你就是哥,那混蛋……滚一边去……他都把妈伤成那样了……”   她难过啊,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她好郁闷,不管爷爷再怎么解释,她认定的就只有眼前这样一个哥哥,其他人想当她哥哥,那得拿出自己的本事来才行。否则,她一定嫌弃到底。   “蕾蕾,或者,你该从他的角度出发想一想。将心比心一下。那毕竟是你哥哥……”   他抚了抚佟蕾的头:“试着接纳。这原本是喜事。只是有人把这一切搅乱了。如果我们以正确的心态去化解和接受这个现实,倒让幕后黑手衬心如意了。咱们不能做那傻子是不是?”   佟蕾想了想,也是,不再作声。   “好了,我们吃饭吧!等一下,妈,我得带你去一趟医院,这件事的善后工作必须处置一下,到时,蕾蕾,你和爷爷回佟园吧……”   他说。   “那嫂子呢……我是说那个叫宁羽的姑娘。”   佟蕾往楼上瞄了一眼,怎么没下来?   “在楼上。她有点累。把她单独留下吧……待会儿,我们的车队先回佟园,然后再去医院……”   门口那些人,他必须将他们引开了去。   提到宁羽,佟六福终于找到机会插了一句:   “谨之,你和那小丫头,怎么回事?”   佟庭烽微微一笑:“爷爷,她是您孙媳妇了。等过些天,处理完妈的事,崔赞的,以及韩婧的事,我就和她注册……让她明正眼顺的做我的太太……”   这个答案,尽管在佟六福的意料之中,真亲耳听到时,还是微微惊了一下,透过窗,远望,他可以看到郝军的人尚在门口徘徊。   之前园子里发生的那幕,他有看到的。   那样一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跑来找这丫头,可见这丫头的分量很足的。   “郝军是怎么回事?那丫头,什么来头?”   “爷爷,这事,容我以后慢慢向你说明白。现在首要是的解决崔赞这件事……”   暂时,他不想把她的身份捅出去……   四   两个小时之后,紫荆园的大门开启,三辆车鱼贯而出,乔琛的车挂在最后。   “老大,怎么办?”   小弓问:“一辆是佟庭烽的,一辆是佟老的……里头好像坐满了人……”   郝军把烟蒂一扔,瞄了一眼那缓缓合上的大门:   “你在这里盯着。我跟着……”   在跟上去的路上,郝军又挂了一个电话给霍启航。   彼时,霍启航刚刚从会议厅出来,待会儿,他还得陪外宾去吃工作餐,现下,他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得去看看晚晚——会客前,他有接到保姆的电话说,晚晚发高烧,可他走不开,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正当他急步走进宁倾晚的房间,杨开跟了上来,掏出一看:“霍少,阿郝有来过电话,请您回个电话!”   “嗯!”   他掏出电话,正好,郝军的电话又进来了。   他马上按通,低低问:   “什么事?”   “霍少,人已经找到!”   七个字,令霍启航心跳加快,喜出望外,这是几个月以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感谢所有亲们送的月票、鲜花、钻石和神笔……   霍少驾临巴城,不惜一切但为娶她   一   霍启航从小到大是一个冷静的人,环境以及母亲的教育,养成了他这样一种遇事沉着、大山压顶依旧面不改色的性格。活了三十一年,能牵动他情绪的太少,能让他大悲大喜的,除了宁敏,再无他人。   这一刻,因为这句话,他急急打住了步子,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给晚晚挂点滴的大夫,转出了房间,压低着的声音迸射着几丝无法掩饰的喜色滂:   “好,那就好……对了,安全吗?有没有受伤?蜱”   关切之情溢于言辞。   郝军听着鼻子赫然一酸,四个多月生死难卜的折磨,如同把霍少架在火上烧烤,此刻,听得消息,他第一个盼望是,她可以安好。   世事无常,生命珍贵,有命有未来,没了性命,世间再如何繁华,都没了意义。   “应该,没有!”   “什么叫应该没有?她人呢?不在你身边?还是没有救出来?”   霍启航敏感的感觉到了什么。   “我有见到她了。”   “然后呢!”   “她并不认我!”他轻轻说。   “什么叫她不认你?”   这话说的也太模棱两可。   郝军沉吟着,一边睇着前方佟家的车,一边斟酌着要怎么回答:   “怎么说呢?她没有被莫臣之带去。她在佟家。霍少,她……现在是佟庭烽名义上的太太……有件事,很离奇,佟太韩婧长的和宁小姐一模一样。暂时我还没有弄清楚,宁小姐是怎么做了佟太的。眼前的情况是:宁小姐好像并不想回琼城,把我当成了空气。霍少,你能派人把晚晚送过来吗?”   霍启航很冷静的听着,眉,不知不觉拧起,初闻的惊喜,被这一句话里含蓄表述出来的意思抹了一个干净——   他想到那一次,在宁家,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悲痛欲绝的声音,便心痛若绞。   他知道的,她恨他。   可他听不懂话里的其他意思:她怎么会成了佟太了呢?   “你给我说个清楚明白!”   郝军只好把整个经过说了。   霍启航听完沉默,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乱的厉害,却很冷静的吐出这么一句:   “好,我知道了。”   提腕,他看了看腕表,现在时间是十三点三十分,等一下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大约要开到三点,这个会议,他必须要出席,但之后的那些事,可以往后推:   “五小时后,巴城见!”   郝军一听,生惊,突然有点懊悔打这个电话了,连忙道:   “霍少,您就别过来了,只要把晚晚小姐送过来,我就能让宁小姐跟我回琼城!”   “不,这一次,我要亲自带她回家,再也不会让她们母女离开我了……”   “霍少……”   霍启航没有给他劝的机会,果断按下电话,心潮澎湃。   转身跨进房间时,他下了一个决定:   这一次过去,他要第一时间和她注册。   对,他要让她名正眼顺的成为他的太太,冠上霍姓,再不离他身侧,哪怕因此他会失去其他,他也在所不惜。   六年前,他已经为了权利、为了那些利益、那些顾忌,而失去她,这一次,他要先斩后奏。他不会再让爱情撞死在权利法杖之上。   “一个半小时内,能让小小姐的烧退掉吗?”   霍启航坐上~床沿,看着昏沉着的孩子,大掌轻轻抚上那细致的脸蛋,这张脸蛋,多像她妈妈,以后,也必是一个美人坯子。   他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心头一片柔软——晚晚,是敏敏赐给他的宝贝。   现在的他,实在后悔,当时在中国,怎么就那么笨,早应在驻中国大使馆时,就把那个带球跑的女人锁起来,直接在大使馆里注册结婚。而不是只想着回来后给他一个盛大的结婚仪式。   如果当初他可以那么做,芮中将想要召回她去救人,就必须征询他的   tang意见,而不是急色匆匆的就把猎风组派了出去,等到他得到消息,他们已经飞离东艾领空,抵达了营救地,令他想要让他父亲收回成命都不能。   “恐怕不行,体温太高,没办法一下子退下来,您瞧,现在睡的这么沉……都没有意识了……”   霍启航将晚晚的小手拢在自己的大掌上,那炙热感是如此的强烈,想要带她过去显然不太理想。她的身体情况不允许。   他琢磨了一下,又在晚晚的脸上亲了一下:   “晚晚,乖乖睡着,也许明天天一亮,你就可能见到妈妈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边上董医师微微在笑。   她是看这孩子长大的,从小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原来也有这么热情的时候,若不是爱乌及乌,霍少又岂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关心这个小姑娘的身体状况。   三   傍晚时分,宁敏起来吃了一点点心,别墅内悄无声息,都走了,包括佟六福,何菊华,佟蕾,乔琛以及佟庭烽。   季阿姨说:“都回佟园了。不过门口另外有一辆车守在那时在,一直没离开。也不晓得他们那是什么意思。”   宁敏想,那大约是郝军的人。   那个人仔细惯了,什么事都长了一个心眼,都留有余步。   她望远镜望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那辆车里的人,叫小弓,郝军的人,四个月前,她见过的,正是那个叫小弓的,把她熟睡的女儿给抱了去。她想去追,霍拦往了她,静静的对她说:   “敏敏,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孩子暂时让郝军他们看着,她是你女儿,同时也是我的女儿,他们不会伤害她。你陪我走走……或是陪我去吃晚餐……六年了,你不想我么吗?”   九月初一,傍晚,秋高气爽,天微凉,他和她对峙在彩霞满天的夕阳下,她发现他依旧英俊高大,六年不见,他身上那种骇人的威慑力似乎越来越强大,却独独对她抹开了那样一份温存的柔情。   初恋,最是难忘。   第一次被告白,第一被牵手,第一次被拥抱,第一次被亲吻,第一次偷偷摸摸搞地下恋情,第一次有男朋友过情人节,第一次由他亲自驾驶旋风一号战斗机在湛蓝的天空底下一起畅游;第一次毫不保留的献出彼此——那么多的第一次,他们曾一起分享。   她那张纯白的感情世界,经他挥毫,而色彩斑斓,那样一份浓墨重彩爱情,怎么能轻易忘怀?   离开,那是不可奈何。   六年的分离,她对他思念有加,可到如今,她真的很痛恨,四个月前,怎么就让他找到了自己,如果依旧能那样生活,才是最好的,哪怕思念,至少没有恨和痛。   而今,她的心,疼的厉害,也恨的厉害。   那种感情的变化,不受思想的约束,那是残酷现实积累下的必然产物——爱,同时恨着,那么的复杂。而现在,她更想淡忘。   宁敏没有走出别墅,而是将自己锁在房里,找书看,就这样静静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这是佟庭烽为她创造的宁静,他把所有人带走,就是想让郝军以为,她已经不在这里。   唉,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原来有朝一日,也能令她对他退避三尺。   “太太,要喝咖啡么?我煮的咖啡还不赖。不过先生比较喜欢清茶或是白开水,害我英雄无用武之地。”宁阿姨笑着说。   “有没有摩卡?”   “有……”   “那就来一杯!”   “好,请稍等。”   其实,她并爱喝咖啡,或是因为受了祖父的影响,打小,她最先受到熏陶的是茶艺。最爱喝的是纯净水。   她总觉得水是最最纯萃的东西,不含杂质,可滋养生命,那是万物不可缺少的东西。而咖啡,味道太过于浓烈,刺激性强,喝了,能让人粗神亢奋,难以入睡。   但霍启航爱喝。   那个人最爱喝的是摩卡。   这种咖啡口感特殊,层次多变,慢慢的品尝,能让人体验到的感受从头到尾都不会重复,变化不断,越品越如同品饮一杯红酒。   有人曾经这样形容:如果说墨西哥咖啡可以被比作   干白葡萄酒,那么也门摩卡就是波尔多葡萄酒。   霍启航说过,他十六七岁就开始喝咖啡,对咖啡已上瘾。因为工作忙碌,精神压力大,他常拿咖啡来提神,工作期间,喝一杯摩卡,是他唯一的嗜好。那段做了他贴身警卫员的日子里,研究怎么煮一杯好喝的咖啡成了她闲暇之余的唯一可以消磨时光的事。   对于咖啡的适应,皆来自那时。   离开他之后,她几乎没有再买过咖啡豆。咖啡一下远离了她的世界,相依为伴的只有纯净水。   再闻到这个有点熟悉的味道,她发现鼻子酸酸的,心里堵的慌,想去倒掉,又觉得有点太不尊重人,她只好喝了一口,甘醇中带着令人陶醉的丰润余味,柔和的酸,以及甘味,杂糅的恰到好处。   “挺好!”   她笑,笑的有点不自然。   季阿姨瞄了几眼,没多说什么,很识趣的离开——临到门口,又远远瞅了一眼,总觉得太太不太开心,心有千千结。大有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的样子。   那杯咖啡,她到底没有喝完,闻着那香气,对着那咖啡杯,她就会回忆昨日种种。   曾经有多恩爱,如今的恨便有多沉重。   她去找了一本书看,心乱,难平静,也不知过了今朝,明日还有没有如此平静的时光——郝军不是那种肯善罢甘休的人啊,她有点担心,那个人会打电话告知霍启航有关她的消息的。   一宿过后,待天明,也许紫荆园会有贵宾至。   到时,她何去何从?   四   这天下午,紫荆园外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佟庭烽带着母亲和那卷视频出现在警署之后,严正要求这件事低调处理。之后经警方排查,确定了重症监护室内的犯罪嫌疑人为梅湾医院重症科一男护士。但这男护在回家之后,一觉未醒,死了。死因是媒气中毒,疑为自杀。   也就是说,这件事,就此成为了迷案。   至于何菊华,因为有视频为证,杀人罪名不成立,在录完口供之后就能离开。   这天下午,崔赞不顾一切,将常欢带走,一去没了消息,电话也没有接。直到四点半,他才回了佟庭烽一个短信:“别来找我。我想静静!”   也许,他是想静静的陪他母亲最后一程。   佟家没有派出人去寻找——崔赞不是孩子,他有分寸的。   当处理完一切事宜,再看钟点时,佟庭烽发现时钟已经指向四点四十五分,母亲看上去很疲惫,坐在椅子里静静的撑着头,他掩到角落打了一个电话,一刻钟后,一个俊朗的中年男人走进了这间独自的询问室。   “咦,你怎么来了?”   何菊华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到是棠斌时,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佟庭烽。   “来这里办点事,看到了谨之的车,过来看看。”   棠斌坐到她身边,打量着:“很累是不是?到我那边坐坐吧!”   “这样也好。妈,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要么,您先到棠叔那边歇一歇……”   何菊华的确觉得累,点了点头,由棠斌扶着离开。   陈祟立即闪了进来,汇报了刚刚得到的消息:“Boss,郝军兵分三路,紫荆园有人盯着,佟园也有人盯着,外有还有一路,一直在盯着这里。”   “嗯!”   佟庭烽坐在那里,点了一下头:“我让你准备的事儿,都布置好了吗?”   “一切安排妥当。汪先生马上就到。”   “待会儿,你这么做!”   佟庭烽淡淡吩咐着。   五   时间过的有点慢,待时针指向五点五十,窗外已沉了下来,夜色已悄然降临。   房门敲响,宁敏以为是季阿姨来唤她去吃晚餐,道了一声“门没锁”,推门进来的却是陈祟,含笑,态度谦恭,道:   “佟太,佟先生让我来接您去机场!”   宁敏怔了一下,她记得的,他说他要带她去澳洲,当真今天就走吗?   “稍等,让我换一件衣裳!”   她换了一身衣裳,等出了主屋大门,陈祟又说:   “车子在后门等着。您跟我来……”   两个人在夜色里摸索着前进,都没有开路灯,宁敏明白的,他们这是要不露声色的绕开那些守在大门口的人。   没一会儿,他们出了偏门,这里,主要是供园艺工人出入的,以前并没有人守卫,但现在佟庭烽有叫上两个警卫在此值班。   守在门口的并不是佟家的车,而是一辆出租车,宁敏没有多说什么,坐了上去,陈祟道了一声巴城机场。车子启动,神不知鬼不觉就驶出紫荆园别墅群,很快就上了大道。   窗外,万家灯火在眼前浮掠而过,宁敏盯着看,脑海不由自主忆起了很多年以前,每回从训练基地休假回家的情景,那时候每一次回家,都会怀着欣喜。因为家是每个人心的港湾。只是现在,她看到灯火,就会心慌,苍凉。   一小时后,宁敏被领着走进了富丽堂皇的专机候机楼包厢,门开,渐渐熟悉的男人的轮廓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眼前,正在打电话,看到她时,又吩咐了几句,这才挂断,迎了上来,也没顾忌身边有人,就拥住了她。   一个很温暖的拥抱,够令人脸红耳热。   她没的抗拒,盯着他微笑的脸孔看着,明明很陌生,却又透着一股子令她感到心安舒适的感觉——这个男人怎么就能给她这样一种宁静到家的滋味呢?   “肚子饿不饿?”   他的声音很温醇。   “不饿。”   她才吃没一会儿。   “那就等上了飞机上再用晚餐!”   “嗯!”   她点头。   佟庭烽又睇了她一眼,神情很平静,眉目温温然的,显得很婉约,这女子,要武能武,要静宜静——他特别喜欢现在的她,让人觉得舒服。   “可以登机了!小陈,去把小麒找来。他上洗手间了……”   他转头吩咐。   “好的!”   宁敏一怔:“小麒也去?”   “嗯!不愿意么?”   他回过身,端详着。   她立即摇头:“怎么会。我很喜欢小麒!”   说来,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了。   正说着,身后传来孩子的叫声:   “妈妈……妈妈……妈妈……”   紧跟着,一个软嘟嘟的不明物扑过来牢牢抱住了她,她的脸色一下泛起明媚之色,笑呵呵的就抱住了这个招人喜欢的小鬼:   “几天不见,想妈妈么?”   “当然想啊……我还以为妈妈不要我了呢……这么多天都没有理我……来来来,让我亲一个……”   狂亲了一阵,佟麒勾着宁敏的脖子,笑亮着眼:   “不过,我不会怪妈妈的,小姑奶奶说了,爸爸和妈妈需要不受人打扰的空间,这样才能造出妹妹来……”   宁敏一听,差点趔倒!   晕死了,这俩父子的目标还真是一致:小的拼命要妹妹,大的努力要造人……真是绝配。   她的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一下。   佟庭烽忍俊不禁,哪放过女人脸上的红潮,却也不给她解困,反而揉了揉儿子的短发,许下了这样一个承诺:   “没问题,明年一定让你抱上妹妹……到时候,你可得有哥哥的样儿……”   宁敏彻底无语,很无奈的横了一眼:有点狼狈和尴尬啊,边上还有外人呢……   她的脸,滋滋滋烫起来。   陈祟和严力对视一眼,微笑。   他们跟了佟少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佟少在意一个女人,而且还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她生孩子……   六   当波音787一冲升天没多久,另一架私人飞机波音747-8着陆,从飞   机上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琼城第一少霍启航,身边跟的是助手杨开,以及相关保镖人员。   他理了理领子,夜色挺重,风有些冷。   几个人在夜风里站了一会儿,便有专车驶来。   上车后,杨开问:“去哪?”   “佟园!”   他不断的抚摸着手上指戒,手心内,另一枚戒指,被他牢牢捏紧着。   这一对戒指,曾是他们的订情信物。   可六年前,在他订婚那天,当他弃宴离开,来到她住的地方,迎接他的是一室冷清,枕畔,留下的是本该套在她手指上的订情戒指——在他想尽办法想要留住她时,她还是绝然离开了。   四个月前,他曾用这戒指向她求婚,她没有答应。   这一次,他一定要将这戒指戴到她手上,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一个吻,落于其上。心志无比坚定。   窗外,霓虹灯闪,此去,他的繁华人生,必能重启,不再只有荒凉和死寂,而有她,有一个他想要的幸福结局,会春暖花开,会收获一路的欢笑和幸福,就此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家。   **   一个小时之后,霍启航的车,停到了佟园门口。   一个心乱,错过了她;一个欢喜,得到了她   一   这是霍启航第一次出现在佟家这一座以风景奇秀著称的庄园,按着东艾国贵族之间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风俗,先投拜贴,这是必须的程序。   当一纸金灿灿的拜贴呈上,当霍启航这三个字赫然呈现在保安组长卫览的眼底,那位顿时瞪大了眼,在如今网络如此发达的时代,认得“朝中贵少”,那仅仅是动动鼠标的事,他道了一声:“请稍等!”连忙往主屋奔了去婕。   此刻,佟家正要开晚饭,家里没有什么人,何菊华没有回来,在棠斌家,佟蕾在得知母亲没回家,才打电话过来说今天不回,有事留宿在同学处。偌大一个庄园,除了佟漾和佟耀竣,其他人,都不在,各有忙碌丕。   保安将拜贴送进来时,佟漾刚从自己的园子过来准备叫上老爷子和耀竣吃饭,看人家跑的急,问了一声:   “跑这么快做什么呢?有事打个电话进来不就行了!”   卫览停下来,恭敬答道:“打电话显得不庄重。您看看吧!”   佟漾拿到手上一看,怔了怔,而后,挥了挥手说:   “把大门打开,请第一少进来。我这就去请老爷子……”   卫览答应着离去,佟漾进了书房,老爷子正靠在椅子上,手抚着眉头,沉思,身上尽是疲惫之色——   有关这几天发生的事,之前,老爷子粗略的说过一点,她也曾打电话问谨之。   老爷子到底是老了,经不起折腾。太容易疲惫。此刻,本该谨言慎行好好休息一下的,可现下家里没有其他人,霍家来人,做主人主人总得去见面。   “爸,霍启航来了!”   佟漾柔音唤了一声,在念到那个“霍”字时,她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三十一如既往的叫人痛。   佟六福一怔,松开手,以为听错,稀奇抬头:   “霍启航?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拜贴都已投上。人已在大门口,我让人放他们的车队进来了。家里没有什么人,我们是不是该过去迎一下吧!”   佟漾上去扶。   “干什么放他们进来?你还没在霍家人手上吃尽亏么?”   佟六福板着脸,有点不高兴。那一堆堆不快的旧事,迅速漫上心头上。   佟漾沉默了一下。   霍家和佟家,以前关系还是不错的,可自从三十年前发生了那么一档事之后,两家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三十年来,无论是佟家,还是霍家,都尽量避着对方。互不交往,维系着最表面的一团和气。   “爸,表面的那点面子,我们还得给霍家,就算霍家当选不上首相,他们还是东艾国第一皇族。他们的地位,至少短时间内,谁也摇撼不了。而且,今天是霍启航亲临。”   “给什么面子?我就不给了。”   佟六福吹胡子瞪眼,还用拐杖狠狠击了几下地面。   佟漾无奈一笑,现在的老爷子,就像一个钻进牛角尖的小孩子——   也是,在得知崔赞是耀桦的亲生儿子之后,他的心情怎么能好过?   还有,他刚刚有下无菌病房看过那个沉睡的五姑娘。   两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他的心情怎么能平伏?   她想她应该转个弯的去劝他:   “爸,觉得霍启航是怎么一个人?”   “什么怎么样?”   “作风和政治能力上!”   “比他老子强!”   至少不花心。   霍家长子霍长安的确很有政治手腕,但私生活不清不白,那也是天下皆知的。他除了和他的原配妻子生了一个儿子之外,还跟两个情~妇生过一儿一女。但由于不得霍首相的喜欢,那两名子女至今未能冠霍姓。   这是媒体的猜测,实际情况如何,没人知道。   “霍启航的确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人,对于首相一位,他也是钻研很久。民众对于他的喜欢,胜过对他父亲的支持。这样一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下午还在琼城开新闻发布会,现在却出现在了琼城,爸爸,您难道就不想弄清楚这当中的道理了吗?现下,   tang谨之不在,您又不肯去见见,把人干晾着,您觉得好吗?!”   佟六福想想也是,叹了一口气:对于霍家,他是真的怀着十二分的不喜。   “行了,我去!怪不得谨之说你一年比一年难缠,看的真是透。”   佟漾笑笑,只是这笑意,显得有点苍凉:   “跟了您这么多年,多少学到一点皮毛。强将手下无弱兵。霍家将我逼进了死路,佟家让我脱胎换骨,重新做了一回人。爸,现在我活着一天,就会维护佟家一天。”   “我倒希望你可以给我带个女婿来。让我一偿所憾。”   佟六福拄着拐杖往外而去。   佟漾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不是她的脸,为了活命,她成了佟漾——得到了佟老爷三十年的亲情。可她的心,早在三十年前死了,所谓爱情,灰飞烟灭,死在了子弹穿透身体的那一瞬间。   二   夜色,苍茫,寒风,刺骨。   佟六福在在佟漾的搀扶下,来到台阶前,看到一袭黑色风衣的霍启航,在几个手下的簇拥下向他走来,路灯都已经打亮,明亮的白光打在他身上,将他的卓然不群很立体的彰显了出来。   佟六福静静的打量,难免会将这个人和自己的孙子作比较。   谨之是个天才,天才加勤奋创造了他今天的成就;霍启航靠勤奋,以及母子俩的汲汲经营,以及霍首相的刻意栽培,才巩固了他今天的地位。如果谨之能生活在霍家,霍启航誓必难有今日这样一种辉煌。   在东艾国,当世有四才俊,东有将门太子爷辰况,军中骄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手握大权,C区最精锐的空军部队,最大的军用机场,是他的天下。   南有名门骄子佟庭烽,三十岁,叱咤商海,只手掌握南方一片经济命脉。   西有悍马少将顾仁,三十三岁,暗控西北部特种军马。   北有皇族第一少霍启航,手握霍氏集团大权,十万皇室军队尽在霍家手心,霍家被誉为东艾第一家族,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这样一个霍启航,这样一个霍家,就算不去捧着,至少不能去得罪。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政治背景——这实在有点吃亏,所以佟六福的的二子才从了政,其孙佟庭威则从了军。   当财力达到一定的高度,便会渴望得到权。权可以控钱。   有钱有势,那才是人生的一个颠峰。   如果仅仅有钱,而没有权,迟早有一天会被权者封杀。   他记得中国有一个很经典的历史故事:明朝有一个天下首富沈万三,曾资助明开国皇帝打江山,结果,因为手上没有军队,没有权力,最后还不是被新帝流放,惨死边境之上。   这就是赤~裸裸的历史教训。   “霍少,真是稀客。首相刚故,霍少居然就飞了巴城?老骨头差点以为认错人!”   佟六福淡淡问着。   那边,霍启航看到只有佟六福和佟家五姑娘出来迎接,不觉皱了一下眉,转而微微一笑:“巴城发生了一点事,需我亲自来督促。另外正好有点事要想和佟大少商议一下,所以,趁这个空档过来拜会一下佟老先生。两年前一别,老先生精神依旧抖擞,红光满面啊!”   皆是场面上的话。   佟六福一听,目光在郝军身上一瞄,直觉这几个人这个时候往这里跑,绝对不是为了来和谨之商议事情,看样子,是跑来逮人的——这个郝军,今儿已经盯了他们佟家一整天了。   他稀奇啊:那宁羽丫头,到底什么来头啊!竟令郝军这么紧张。   如果,宁羽有政治问题,或是犯了什么事,郝军只要直接出示逮捕令,那就完事了。但他并没有发过其他行动,而且还惊动了霍启航,这代表什么?   他琢磨了一下,才道:   “霍少之前没和我家谨之通电话吗?”   “没,来的匆忙,临时兴起的!”   “那正是不巧了!”   霍启航一听,心就一紧:   “他不在吗?”   “下午时候,他打电话过来说长三洲那边有聚会,傍晚从警署离开之后   ,他就从雍和公馆开了他的越野车去了长三洲,今天晚上估计是不回来了……”   佟六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这人微微怔了一下,很明显并不知道。   “佟庭烽不在也没关系。佟太在就行!”   果然是冲宁羽来的呢!   “这倒奇了,我家婧丫头又不管外头的事。再说,她也不在!”   “她不在?去哪了?”   “夫唱妇随一起往长三洲会客去了!”   灯光很明亮,佟六福很清楚的看到霍启航脸上那温温之色顿时冷冻住,神色生变。   边上,郝军则瞪直了眼,因为他赫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一不小心遭了道了。   他的背上,不由自主就冷汗涔涔……跟了霍少这些年,这是第一次,他把事情办砸了。   但霍少并没露出怒愠之色,依旧沉着而冷静,谈吐也得体:   “那真是太遗憾了!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告辞。”   “不到里面去坐坐了吗?”   “不用了……谢过!”   他谦恭的致一礼,转身离开。   佟六福眯着眼看着,看着他领头往来的方向不紧不慢走去。   佟漾怔了一下,转头看向老爷子:   “这人是什么意思?专程来找那丫头的?那丫头……认得霍启航?”   佟六福沉默:恐怕不仅仅是认得这么简单。   三   琼城来客匆匆上车。   霍启航坐在车里,边上,郝军冷汗直冒,无法为自己的疏忽推卸责任,黑沉沉车厢内,倚坐着的男人,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冰冻的气息,肃杀之气,逼迫着他的呼吸。   五分钟静默,车驶离佟园。   霍启航第一时间打了一个电话给佟庭烽,可惜,电话处于关机状况。   “打不通吗?”   郝军小声的问。   霍启航不答,挂掉,目光沉沉的望向窗外,夜色渐重,一身欣喜换来满心沉重,一再错过,这是命运在开他的玩笑么?   他的喉咙口,像堵着什么似的,吐不出半个字。也无视郝军的小心翼翼。   这个人,倒不是在怕他发火。而他也没办法发火。对手是佟庭烽。而且,也想不到佟庭烽会玩这么一手。   霍启航心头压着怒和紧张,主要来自于佟庭烽这个反常的举动——这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有意的避开。   “霍少,需要马上去开去长三洲吗?”   此去长三洲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飞机无法直飞,因为,那边没有飞机场,只能开车。   “去到那边有用吗?我们根本就联系不上他!”   很明显,佟庭烽根本就不想让他们找到他。   “今晚先住下,明天想办法联系。”   他闭眼,沉沉发出一道命令。   “霍少,您今晚必须回京,明上午,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参加。您答应过夫人的。如果不在十二点前赶回去,夫人会……”   杨开的劝辞被打断:   “夫人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明天的会议,还有我爸在那边撑着。出不了事!”   “可是……”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副驾驶室上的杨开只好转回头,闭嘴,当事人不想走,他难道能把人敲昏了直接扛上飞机吗?   霍启航很累,没有再说话。靠在那里,手指不断的抚摸着挂在胸口的那枚指环,心里想的念的全是那个不愿意见他的女人。   如果只是她不想见,那并不是什么大事,晚晚在他手上,她不可能不要女儿,迟早会回来向他要的,他怕的是另外发生了他不能掌控的事。   他的眼皮跳的厉害,心也乱的厉害。   四   晚餐在飞机上吃,很丰盛,佟庭   烽一向是挑嘴,佟麒也是,而宁敏,什么都吃,就像霍启航曾经说过的话来讲:   “我家敏敏最好养活……”   身为特种兵种,懂得生存是第一要素,所以,对于吃,她可以很挑剔,但也可以做到没有任何要求。   世上所谓的美味,都是根据环境而言的。奢侈的生活,讲致精致的舌感;而艰苦的生存,两个馒头,一瓶纯净水,那就是最现实的美餐。   晚餐的主食是咖哩牛柳饭,很喷香,颜色搭配也好看,宁敏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抬头时却看到身边一大一小两个英俊的男人都在往饭里头挑胡萝卜粒,一颗颗择到了小碟内,显然是不打算吃了。   “爸爸,您没跟他们说吗?我们不喜欢胡萝卜!”   小家伙挑着有点烦了,不太高兴的抗议着,小眉毛都拧起来了。。   佟庭烽挑了挑眼梢:   “显然,儿子,你陈叔叔忘了交待。不过,你得原谅,这里的厨师不是我们家那位。”   唉,这对父子,这嗜好,还真是惊人的相似。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好吧!”   他只好低头继续挑。   “为什么讨厌吃胡萝卜?甜甜脆脆不是挺好吃吗?”   为了表示好很好吃,宁敏在自己的饭里了挑了好些胡萝卜粒含进嘴里,佟麒顿时瞪大了眼,却拼命摇头:“我不喜欢这个问题,妈妈您得从爸爸这里着手调查。爷爷说了,我的喜好完全继承爸爸。这是基因问题。”   他轻易把这个问题,踢到了他父亲头上。   真是个聪明且善于狡辩的孩子。   佟庭烽正好把最后一颗挑了起来夹到了小碟里——一小堆,堆成了一座小山,造型还挺漂亮,这表示这人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   宁敏瞅着,凑过去,拿起他汤盅里的汤勺,一古脑儿盛到了勺内,温柔一笑,送到了佟庭烽唇边,对佟麒说:   “小麒,如果你爸爸吃了,你是不是也会吃了?”   挑食,实在是一个不太好的习惯。   佟麒瞪大眼,不说话:这么一大勺,吃下去,那得多难受啊……   佟庭烽呢,看了一眼嘴边的勺子,唇角勾了一下,被心爱女人喂,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儿,但是……   “太太,我觉得,人都得有选择的自由。己所不欲勿施与人。在家里,讲究民~主很有必要。”   他实在有点嫌恶萝卜那种怪味,虽然有些菜里少它不可。   “在一个家里,做父亲的就该给儿子树立起良好的形象。孩子喜欢以你为参照物作比较,那你就不能把坏习惯往他身上带!乖乖的,吃掉!儿子看着呢!”   她温温笑,红红的毛衣,长发披肩,脖子上那条名家手工镶制串成的水晶链子在闪闪发光,令她的笑显得格外的具有诱惑力——很美,很有太太的味道,而且那句“乖乖的”的,实在叫人心颤——几乎没有女人敢他身上用这个词吧!   他想了想,觉得笑,感觉有种暖暖的味道从心里爬升上来,美的让人轻飘飘能飞起来,末了,还当真乖乖张开了嘴,那勺胡萝卜就被塞进了他嘴里,怪怪的气味冲进鼻子,他嚼着,回眸了一眼看傻的儿子:   “还不错,儿子,喀哧喀哧,又脆又甜……”   佟麒皱了一下眉,用勺子盛了几粒含进了嘴里,认命的嚼起来,吃了一勺,有点食不咽,然后小声的央求:   “妈妈,我能不吃吗?”   “男子汉得说话算话。以后爸爸会吃掉所有胡萝卜,小麒也应该吃。胡萝卜里有很多营养成份,会帮助小麒长成一个高高帅帅的大男生的……”   “那好吧!”   他勉为其难。   佟庭烽在边上看着,他的小女人,和他的儿子,小家伙是他生命里的小意外,而女人则是他空白感情领域的大惊喜,如今,他们都是他家庭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看到他们相处的这么融洽,他很高兴:瞧,老天还是很眷顾他的,终让他得到了她。   宁敏也挺喜欢这样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氛围的。   现在的她,正很努力的放下那段感情,且纵容着自己融合进另一个男人的生活。   此刻,她不清楚未来如何,但至少,眼前这个男人,值得她信任,男人的儿子更填补了她对女儿的思念:这一刻,她很放松。   后来,她才发现,老天真的不怎么眷顾她,给了她这样一个让人感觉温暖的男人,却是为了赐予她另一场能令她肝肠寸断的爱情灾难。   专机上,很温暖;手术台上,很凄惨   此刻,波音787飞机飞行在三万英高空之上,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静静的享用着晚餐,不受任何打扰,耳边有轻音乐在低唱。   佟庭烽轻轻摇着手上的红酒,看着儿子在吃完讨厌的胡萝卜之后,又和他的女人叽叽喳喳说起话,说着他在学校里的一些在他看来很滑稽的现象,以及之前从书上看到的某些有意思的事嗍。   一个充满母性的怜爱,一个浑身散着着一股少见的活泼劲儿,俨然就像一对母子——亲密无间,甚至于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唉,他突然想,把这小家伙带在身边会不会是一件不智的事?   太能吸引他女人的目光了。   他发现了,儿子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更能得到女人的宠爱话。   这个发现,实在让人有点气馁。   “爸爸,今晚我可以和妈妈睡吗?”   佟麒说到了关于枪械问题,而宁敏俨然是这个方面的专家,母子俩谈到这上面,越谈越投机,小家伙开始斟酌着要和他抢“睡”的权力了。   那哪成?   他已经喜欢上抱着女人睡了,初尝甜头的他,哪肯出让这项关乎人生“幸”福的福利。   嗯,他得让这小家伙明白这么一件事:夫妻感情的培养远远比母子感情的培养来的重要。   “不行!”   他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为什么不行?我还有好多话要和妈妈说……您瞧,这些天,您和妈妈过二人世界,我都没吱声吧!现在好不容易让小麒见到了妈妈,您总得让妈妈好好陪陪我吗?夫妻感情需要培养,母子感情也需要强化……”   佟麒可怜兮兮眨巴一下大眼。   宁敏听着忍不住想笑,这孩子,怎么这么小大人。   她没有发表意见,转着眼珠子骨碌碌的,想看看他爸爸怎么来处理这个父子之争。   佟庭烽斜眼,回拒:   “以后,白天你会有很多时间和妈妈说话。至于晚上,没得商量。自个儿乖乖睡。小小男子汉,是不能赖着妈妈睡的!”   “爸爸是大大男子汉,不是也一样赖着妈妈睡吗?和妈妈睡,这和大小年纪没关系,是气量的问题。爸爸真是小气鬼,妈妈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凭什么不让我睡,反正今天晚上,我就要和妈妈睡!!”   佟麒撇了撇嘴,下了战书,今天,他一定得把睡觉权争取到,一顿之后,他转头问起观战的宁敏:   “妈妈,要不由您来决定,您说吧,您打算睡我们哪个?”   呃,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暧昧呢!   宁敏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正想回答。   佟庭烽微一笑,神秘兮兮的凑到儿子的耳边低低嘀咕了几句。   刚刚还在为自己的福利斗争的小宝贝,态度马上来了一个大转弯:   “好吧!好吧!那我现在就去睡!妈妈晚安……”   佟麒在宁敏耳边亲了一下,虽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到底是妥协了。   佟庭烽叫了一声陈祟,很快,陈祟上来把佟麒带了下去。   一顿美美的晚餐就此告一段落。   “哎,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宁敏擦了擦嘴,已吃的够饱,而时针也已指向十点,他们已经用了将就一个小时时间的晚餐。时候已经不早,飞机需要十小时才能抵达悉尼,接下去,他们需要在机上睡一个晚上。   “你猜!”   佟庭烽拉着宁敏往卧室去,唇角上扬,显得愉悦,突然觉得儿子还是挺好哄的,为了有个妹妹,他什么都忍了——   妹妹啊……呵……   他的眼珠子冲她的肚腹骨碌碌直转,心里想着:再努力努力,也许就能有……   唇角,因为这个想法,又翘了翘。   对,他想让她怀孕的念头,是越来越强烈了!   佟麒来的莫名其妙,他是被迫接受,然后一点一点的喜欢上这个无比可爱的娃娃。   但这个娃娃,毕竟来历不明。   他不曾体验过努力创造的甜蜜,也从未感受到初为人父的喜悦。初降临的那一年多里,他只当他是别人的孩子,那时,对他并不多在意。那些为人父的感情,都是在后来的相处中慢慢积累起来的。   现在的他,渴望能从她身上得到这样一份经验:经历创造小生命时挥汗如雨的心喜、知悉怀孕时的惊喜、守候小生命一点点在母体内长成的欢喜,以及等待小生命呱呱坠落地的狂喜,这样一个过程,他只想和她一起分享,也只能是她。   宁敏瞄了一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猜,目光在在飞机华丽的装饰上掠过,脑海里突然冒出四字:尊贵,奢华。   在这世上,有数以亿数的人,贫困之地的人,衣不覆体,食不果腹;富裕的地方,人们丰衣足食之余,会追求各种精神享受,钱少的在境内旅旅游,钱多的就飞往国外领略各国的民族风情,这时,有人会坐经济舱,有人会坐特等豪华舱;也有人拥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出入有机组人员相陪,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而身边这男人就有这样一种实力,享用这世间极致的高消费。   私人飞机,她不是第一次乘坐,多年前,曾乘过波音747-8,里面的装饰一样是无比伦比的豪华。只不过当时,她是保护霍启航的特派警护人员,外加秘密爱~人;而这一次,她成为了佟庭烽的女人——   都说佟家的财力无法计量,也许是的——如今的佟家,在国内,发展的很保守,因为不好和另外两大政治家族争雄,而在国外,这几年,佟氏强大的吸金力,已令国际人氏叹为观止。其财富究竟有多少,据说,很难估算。   “听说这架专机是佟老送你的二十四周岁生日礼物。”   这事,她在新闻上听过。   一般人家送生日礼物,送个领带啊,钢笔啊什么的,有钱人家嘛,送跑车别墅的也有,但飞机——呵,这是宁敏见过的世上最最豪华的礼物了。   佟庭烽一笑,并没有解释他们乘坐的专机并不是他自己那架,而是汪以涵的——   下午时,他玩了一个游戏,做了两件事。   一,向以涵借了他的专机。   当时,以涵怪怪的瞪他:“你自己的不用,为什么用我的?”   他笑:“你猜!”   那人当然猜不着。   第二,向爷爷报告了自己的行踪:去了长三洲。   这仅仅是混淆视听的手段。   只有一个目的:未雨绸缪,免后顾之忧。   他觉得,郝军会卷土重来,而他走了这两步棋,可以让他安然的离开东艾国,暂时得几天清静。   对,只是暂时。   他需要时间,以及空间,为他的婚姻打造根基,牢牢将这个女生占有。   “嗯,爷爷送的!”   24周岁,他得到了一份大礼,但也为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生平第一次的性~经验,就是那夜里得到的,那种感觉,一直烙在他心上,可他从来不敢回想。直到有了这个女人,新的经验覆盖了旧的印象——六年后,是这个女人给了他床第之间的欢愉,比之前,更刻骨,更销~魂。   “佟老真是大手笔!”   她赞叹。   佟庭烽微一笑,转头看:   “佟家不缺钱。佟家买的不是专机,而是人身安全。佟家的随行机组人员,都是千里挑一的优秀人材。层层被删选,所有人都会被备案,一旦录用,就是十年的合约,待遇比一般民航好上三四倍。”   “有钱人永远不知道没钱人的苦恼。”   她咕哝了一句,睨他:   “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在猎风组时,她的薪资福利都算是好的,可再好也好不过帮他家开飞机的多——佟家真能烧钱。   “谁说不是。已经是!我的副卡,不是在你手上吗?”   推开卧室房间大门,佟庭烽带着她进了一间精致豪华的卧室,扯掉了领带坐到了床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   她才没有乖乖上去呢!   这是床,那位置,太亲密——这种肢体上的亲密,她到底还没有马上习惯起来。   “我比较喜欢花自己挣的钱,那样有成就感。”   她选择坐到了沙发上。   他跟着一笑。   对,她并不看重金钱,也不看重相貌,所以,她面对他,总是这么的冷静——可他不太想看到她的冷静,这会让他生出一种患难患失的感觉。   “如果你想自己挣,也行,等过了年,我把你安插到公司,你爱做什么,你自己挑……”   宁敏听着一怔。   过年?   是哦,转眼,又要过年了!   她已经离家六年,每一年,都和晚晚独自在外过年,而父母则在东艾国,一家人分居两地,家不成家啊……今年,好不容易回了国,却不料会闹到这样,不能和爸妈欢聚一堂也就罢了,而且还和女儿被迫分离。   人生啊,怎么就有这么多的离散。   “怎么了?”   那一刻,他有看到她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伤惘,连笑容都收了起来。   “累了?”   “不累!”   她轻轻说:   “你去洗洗吧!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睡!”   “嗯!”   他点着,站起,走近,双手撑着单人沙发的扶手,细细的端详这张令他着迷的脸孔,那唇,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么,红的煞是好看。   “要不,一起洗?”   很具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种引诱,男人脑海里想到的是之前在浴池里的缠绵。   “不要!”   她瞪,脸不觉***辣起来,有臊意在她眼底漫开。   可他喜欢看到她难为情的样子,冷静的表情破裂,带上了女人的娇媚!   “那我去洗,然后我们再说一会儿话……”   佟庭烽怔怔看了一眼,起身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去了洗浴室。   这个男人,亲她是越来越自然了。   她有点无奈,心,不免的乱跳了一个。   趁他洗澡,她整理了一下行李,季阿姨准备的,都是下午时候送过来的。   季阿姨说是先生吩咐的。   箱子里是一些夏季的衣裳,一件件都没有剪标牌,这个时候的澳洲是夏天,很热的。   她挑了一件睡衣,本想换上,却发现这衣裳,很暴露,是情趣内~衣。   她瞪了好一会儿,脸孔发烫,哼,穿这种衣裳,那是自找麻烦。她绝对不穿。   还好,最底下还折着一件比较保守的睡裙!   她换上,钻进了被子,抱上抱枕,将整张脸深藏,透过小小的缝隙,研究着,打量着,沉定着,迷惘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生活,陌生的心情。   她贴着枕面,有点不认得自己——怎么就轻易上了一个男人的床。   这实在有点不像自己的风格。   她从来不是那种浮躁的人啊!   可这事,就是这样真切的发生了。   佟庭烽穿着睡袍出来时,正好听得敲门。   他去开门。   “Boss,通讯室有您的卫星电话。一个是澳洲方面打来的,一个是阿力打来的,需要你接听一下……”   陈祟汇报道。   佟庭烽回头和宁敏说:“等我,我去接电话!”   澳洲来电,是财团上的事,佟庭烽作了一番指示,这个过程,约摸用了十五分钟时间。挂断后,他又接通了阿力的电话:   “什么事这么急?”   登机之后,他就关了手机,虽然这架专机并不禁止手机通讯,但出于习惯,也是出于某种隐患的预防,关机是一种本能。现在他使用的是专机内自带的卫星电话。若非事情发生的紧急,想必阿力是不会打这通电话   的。   “出了一点事?”   “什么事?”   “安德夫妻刚刚出了车祸,安德当场死亡,周惠正在抢救,伤的很严重,依乔琛的看法,性命估计保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的温度太过于暖和的缘故,而令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显得格外的冰冷无情,是以,佟庭烽背上,蓦地一阵发凉。   有那么一瞬间,他懵到了,静默了约莫有三十秒,才接下话::   “把过程跟我说一下。”   阿力说:“安德夫妻离开紫荆园后,就回了医院。这期间,安德曾离开过。周惠一直待在病房陪安娜。入夜时分,我们有监听到安德曾打电话给周惠,让她不着痕迹的回一趟家。周惠回到御宫后,我们再一次监听到周惠打通了一个电话号码,陈述了今天上午在紫荆园发生的种种,还吐出了一句话。”   “什么话?”   “要是安娜嫁不进佟家,那她就把那份资料公布出来!”   佟庭烽扯了一扯唇角,安德夫妻果然是藏了一手的。   “然后呢!”   “电话里那个神秘男人让他们到上馆见他。之后,他们去了。半路被一辆装着圆桩的卡车相撞。安德被滚落的圆桩当场压死,周惠双脚皆被压断,头骨断裂……当场死亡的还有卡车司机,以及两个不相干的路人。”   “这恐怕不是单纯车祸这么简单吧!那神秘男人,有没有对他进行展开调查?”   佟庭烽眼神冰冷,手指敲击着桌面,语气达笃的问。   “电话号码上查不出端倪!”   “上馆那边也是空城计?”   “是!”   佟庭烽不由得冷笑,那些人的手段还真是毒辣,为了掩饰其罪行,不惜一次又一次杀人灭口——日本商人死了,罗大夫中风了,调包孩子的中间人也离奇死亡……   之前,他在紫荆园对崔赞说,安家不可能知道那些内幕,并没有对安德夫妻实行逼问,原因无他,只是放长线钓大鱼。可没想到,那条鱼竟这么凶狠,居然一古脑儿就把饵全部吞了去,就留了一个烂摊子给他。   正想着,电波那边换了人,传来了陈菊华极为疲惫的声音:   “谨之!”   “妈!”   “我现在在医院。大安死的很惨,周惠的手术……”   陈菊华深吸了一口气,颤了几颤才往下说:   “失败了,死了在手术台上。刚刚……我和她见了最后一面……”   佟庭烽听得出来,母亲非常难过,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同学,几十年的感情在里头,人世无常,遇上这种事,谁都难免会悲伤。   “妈,别太难受!很抱歉,我不在您身边!”   母亲强忍呜咽的声音钻进了他耳朵:   “没事。有你棠叔在。”   “那就好!”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您说!”   “周惠临走的时候,求了我一件事……”   佟庭烽没有问,手指缠电话线卷着,听着。   一顿之后,母亲轻轻作了回答:   “她把安娜拜托给了我。谨之,安家没有其他至亲,所以,我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他有猜到。   “嗯!”   佟庭烽静静应了一声:   “这件事,您看着办。”   母亲见他不反对,转而沉沉又叹了一声:   “小安哭的很伤心,刚刚,她哭的晕死了过去。安德俩口子好像并没有告诉她那些事,她一直打你电话打不通……这可怜的孩子……唉,我没告诉她你出国了……还有,你这次出去公干几天?葬礼时,能出席吗?死者已矣,毕竟是相识三十年的长辈……我希望到时你能出席……”   “我尽量安排!”   “那就好!”   母子俩又聊了一会儿,佟庭烽让阿力听电话,叮嘱了一些话后挂断,心情忽然有点沉重,他突然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沉重感,到底是谁在暗中一路一路算计他?   他思量了很久,回房时,他的那个小女人已经沉沉睡去,睡的很香,脸蛋白里透红。   看到她,那些烦绪悄悄散了几分,他钻了进去,小心的将她的揽进怀,她很乖的依偎了过来。   他忍不住吻了几下她的眉,她被干扰,蹙了蹙眉心,把头埋在他胸前,继续睡。   失笑,不是睡了一下午,怎么还这么累?   好吧,其实他也有点累,可他怎么就睡不着呢,看着她,眼睛怎么也不愿闭上,脑海里思绪在翻腾,各种复杂的关系,被他梳理了一遍,最后,他累了,就这样拥着她,静静睡于三万英尺的天空之上。   第一次发现,出差是一件挺不错的事。   二   但,这天,对于安娜而言,是灾难性的日子,她的至亲双双离世,一个被压成了肉浆,一个压断了双腿,头破血流,陷入昏迷。   她常在电视上看到谁谁谁出了车祸,死相悲惨,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种事会发生在她家。   当她面对血水淋淋的双亲,她无相信,上午还好好的两个人居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2012年1月12日晚上九点半,手术室的灯只亮了两个小时,然后,乔琛就走了出来,神情黯然宣布了一个令人抓狂的结果:   “抱歉,安小姐,我们尽力了。常女士现在有几分神智,她想见你,还有佟伯母,你们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这一刻的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走路,是棠斌,佟夫人的男朋友帮她推来了轮椅,将她推了进去。   两个小时前,在听闻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她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可当她看到父亲那惨绝人寰的死相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心被挖了,主心骨被抽离了,这种时候,她最最需要有个人来依靠,打电话寻找佟庭烽是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   可是,她找不到,手机内一遍又遍的提示音告诉她:手机正处地关机状况。   然后,她打陈祟,也是关机。   她茫然无措,含着满目的眼泪,绝望的反复的打,就是联系不上。   最后,她按下了陈菊华的电话,电话通时,她泪如雨下:   “华姨,华姨,我爸妈出车祸了,我爸死了……华姨,我找不到佟哥哥,华姨……我好怕……我该怎么办……”   何菊华赶了过来,在了解了整个情况之后,将坐在边上瑟瑟发抖的她狠狠抱了过去:   “乔琛很厉害,一定能救你妈妈……别哭别哭……”   可惜,医术再厉害,都不能让一个断了生机的人活回来。   两个小时之后的手术台上,她看到母亲静静的躺着,下肢没有了,空荡荡的,这还是那个带领她学走路,教她舞步,能跳出妙曼舞蹈的妈妈么?   她捂着嘴,眼泪在不住的往下淌,泪水迷糊中她看到母亲冲何菊华殷殷的伸出了手,以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叫了一声:   “阿菊……”   何菊华上前握住满手是血渍的女人的手,冰冰冷,传递出了一种死亡的气息,那一片腥红,令她不由自主思及了耀桦——旧日情景重演,毛发不寒而栗。   “我在!”   她轻声答应了一句。   “小安!”   另一只手伸向了安娜。   安娜抹了一把眼泪,连忙包住了那只颤微微的手。   “拜托了……我把小安交给你了……当媳妇……或是当女儿,都行……别让她孤苦!安家没人了……阿菊,拜托……”   大颗大颗的眼泪在周惠眼底聚集,她将女儿的手交到了何菊华手上,手,无力而颤,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难以割舍的牵挂,哀求着。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父母对于孩子的爱,永远是无私的,生死弥离之际,周惠最最在意的还是她女儿的归宿。   “好!交给我吧!”   何菊华哑着声音,含泪答应:   “我一定会好好照看好她!一定!”   这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今朝这么一答应,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给她深爱的儿子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巴城,神秘来电惊乱了她;悉尼,霍启航找到了他   一   2012年1月12日晚上九点三十八分,梅湾医院,急症室手术台上,周惠一笑,手一松,落下,眼角带泪,走的匆忙……且双眼未闭……   她怎么能瞑目,女儿的终身大事,还一团乱呢揆!   她如何能放得下心据?   “妈!”   一声尖利的惨叫响彻急症室,令这幽冷的夜,显得越发的寒意沉沉。   “妈,您别丢下我一个人,妈,您醒醒,妈,你们都走了,让我以后怎么办?妈……不可以……”   安娜失声痛哭,摇着母亲的手。   可她,再也醒不来了。从此魂散于人间,看不到,摸不着。   仅仅只分别了几个小时,她就痛失了两个至亲,从小呵护她长大的父亲和母亲,先后撒手人寰,死的惨烈,这叫如何不她痛不欲生。   生老病死,那是人生常态,可意外身亡,最让人痛断肠。   那一刻,她哭的晕死了过去,失去意识时,是华姨扶住了她,哑着声音叫着她的名字,眼底全是泪水。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能将她抱住的是她最最在意的那个人……   那一刻,她只愿这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她还是父母膝下被宠惯着的娇娇女,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胡闹……   然,现实,就是这么的残忍。   第二天天亮,她从病床上醒来,觉得眼睛无比的干涩,睁开,看到的不是是母亲温柔的笑容,不再像以前那边,唤一声:“早,小安,睡的可好?”   也再也看不到父亲从外头进来,然后微笑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小安,早餐给你带来了,快洗漱一下开动吧,还热呼呼着呢!”   病床边,只有华姨在边上打瞌睡,神情有点憔悴。   她昏昏沉沉的从床上跳起,狂奔而去,不管身后的华姨如何惊呼直叫。   可她找不到他们。   她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在四处碰撞,遇到护士就揪住人家的衣裳,疯子似的直叫:   “我爸妈呢,我爸妈呢?他们人呢?你们把他们怎么了?快把他们还给我,快把他们还给我……”   后来,是华姨过来抱住了发狂的她,将她带到了太平间,她亲爱的爸妈静静的躺在这里,浑身冰冷,再也不能宠她护她爱她,疼惜她。   她跪在那里久久的哭,在这样一个晴好的清晨,迎接她的不是父母慈祥的微笑,而是残缺破碎的尸骨,一室的阴冷,父母僵硬的怀抱,再也不能将她拥往,给以温暖。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太平间内回荡着。   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惨过一声,可令闻者落泪——   医院,从来是一处希望和死亡交织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这时候的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整个儿沉浸在悲痛中,难以自拔。   华姨有陪着劝过她,可她依旧无法忍住悲伤。   整个世界彻底崩塌,她从小到大赖以的生活,不复存在。   这一场车祸,实在是太可怕,太可怕!   未来的日子,她得依赖谁来支起生命的希望——   佟哥哥呢,他去了哪里,他去了哪里?   她的眼泪,哗哗哗的直流。   “安小姐,你的手机是不是关机了?有人找你打不通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心脏科的护士长寻了过来,递了一个手机给她,轻轻的说。   安娜木木的转头,辩认了好一会儿,才泪眼迷离的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护士长退下,太平间里,只有她一人静静跪在地上,华姨不知去了哪里。   “安小姐,别来无恙!”   电话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就像是从遥远的宇宙传来的。   “哪位?”   她以为会是佟庭烽,结果不是,真是失望。   “几年前,我们通过   tang一次电话。然后,帮你成功做了佟庭烽的女朋友,不知你还记得吗?”   那男人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安娜莫名的打了一个激灵,想到了几年之前崦市那件事:佟蕾被抓,她去找,可她没找不到,半路,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男人对她说:   “安小姐,想不想做佟庭烽的女朋友。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他正在地下赌城,你马上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救到他。对了,去之前,打个报警电话,要不然你也有可能死在里头。那边的人,这次是铁了心想要佟庭烽的命……”   当时,她正在为找错了方向而懊怅,这突然打进来的电话,令她心惊肉跳之极,急忙问:   “你是谁?”   “一个不想让佟庭烽那么早死的人。”   这话说的是那么的不怀好意思。   “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凭什么我就得信你这些胡言毛语?”   “这样啊?要不让你爸妈来跟你说如何?”   男人的声音突然静止,紧接着传来了母亲的急叫:   “小安,快去报警,不要用自己的手机打这个电话。找个公共话亭……”   她听的越发糊涂了:   “可为什么呀?”   “别问为什么,你只要照办就行!要不然小佟会没命的。这是有人设计好的圈套。但你得记住了,一定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通知你报的警,会有麻烦的。这件事做完之后,你就把它忘的一干二净!”   她照做,先报警,紧接着跑去了地下赌城大门口,守到了他。   当时,佟庭烽身上沾满血水,分不清那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她见到他那样,又惊又乱的跑过去一把就抱住了他,急问他怎么了,心里害怕的不得了。   他淡淡对她说,“没事。走,我们去找小陈……”   他们找了一会儿,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车向他们撞上,她扑向了他,舍身相救,自己因此而受伤……   他们恋爱的关系,就是那场车祸之后,在医院时定下来的。   之后,偶然一个机会,她在家,不小心听到了父母的谈话,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   妈妈把韩婧生的儿子调包走了,现在养在佟家的娃娃,来历不明。   “妈,你怎么可以这种缺德的事……那是佟家的子孙,这要是让佟家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你知不知道……”   那天,她曾愤怒的喝问母亲。   “后果怎么样,不用你来提醒,我们清楚。你以为我们如果有得选择,会违心做这种让人提心吊胆的事吗?”   “你们怎么就没得选择了?到底是谁逼你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了?妈,告诉我,快告诉我……”   “你不用知道。你需要知道的是,好好和小佟相处。这世上,也许只有小佟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   “妈,你在开玩笑么?你换走了佟哥哥的儿子,到最后,你还想让佟哥哥帮我们。”   “我会把那个弄丢的孩子给找回来的。”   “既然这样,当初就不该这么做!”   “不,我必须这么做,要不然你爸就会没命,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爸会没命?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母亲不肯告诉她。   她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之后,佟庭烽问过她是怎么找到他的,她回答的很含糊——这底下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只能雪藏,一旦曝光,她在他面前还如何自处?   之后,他没有再追问,这事就这么淡了,她也几乎快忘了。只有偶尔在见到佟麒时才会有点心虚。   为什么时隔五年之后,这个当年向她通风报信的男人会在她父母双双亡故之时,通过别人的手机打来这通话,找到了她——   他这是想干什么?   “你有什么事?”   她哑着声音木然的问,眼睛又干又痛。   “刚刚听说令尊和令堂出车祸出事了。对此,我表示十二分的遗憾,”   她听着,并没有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到遗憾的意思。   “刚刚,令尊之前跟我通过电话,他们想找我帮你早点做上佟家媳妇,如今他们虽然去了。但他们的遗愿是可贵的,所以,我才给你打这个电话,希望可以帮助你早日达成他们的心愿,可让死者安心!”   “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她冷冷的回拒,心里有发寒,父母才过世,这人就马上知道消息,难道,他有在暗中监视他们么?   “真不用操心么?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佟庭烽已经知道你爸妈做过的那些事了,就昨天上午,你难道没发觉你爸妈带你离开紫荆园时神情有点异样吗?他们这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告诉你真相。安娜,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要是没有我帮你,你这辈子恐怕是无缘做佟庭烽女人的……”   这句话,彻彻底底震惊了她!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很坚定的喝斥了回去。可心,再度惊慌了起来。上午时候,父母的情绪的确有点反常。   那边传来了男人满带冷笑的讥讽声,低问:   “你就这么相信这个男人对你是真心的吗?   “他要是对你是真心的,请问,他怎么就一直没有睡你?   “很多男人,都爱用下半身来招呼女人,喜欢或是不喜欢,都能上。也有极个别的男人,洁癖很重,除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他绝不碰其他人。   “佟庭烽属于后者。”   “你在胡说,你在胡说!”   一股惊慌和忿怒充斥在她身体内,双亲死于车祸,男朋友音讯全无,她的生活处于一片混沌当中,她的心更因为这样一番话,而彻底混乱。   那一刻,她惨白着脸,对着手机吼道:   “你算什么东西?怎么能知道我和他之间的隐私。我告诉你,我和佟哥哥好的很,你别想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胡乱中,她把手机扔了出去,可惜它并没有四分五裂,相反,还触动了免提功能,一个鬼魅似的不怀好意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你想自欺欺人,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相信,不用多久,你就能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在骗你了。今天,你的情绪不太好,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要是哪天想通了,就上天涯海角网发个贴,到时,我会跟你联系。相信我,只要你乖乖跟我合作,到时,我就能让你风风光光成为佟庭烽的新娘……”   她听不进去,浑身发抖的爬过去,将那手机扔出了窗去,然后,双手捧着心,脸色死白的抵着墙头,嘴里一再的告诉自己:   这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   二   同一时间。   国际一号大酒店,霍启航刚刚吃好早餐,接了一个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沉着声音教训着:   “……做事没有一点分寸,这种时候居然跑去巴城,你想将江山拱手让人吗?   “霍启航,你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关系到两个家族的命运你知不知道?   “要是因为这样,你落选了,到时得有多少人赔掉一生的前程,陪我们下地狱,你清不清楚这其中的份量?   “霍启航,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政治上的斗争,从来是残酷的。有人可以因为你而蓬程万里,也有人会因为你而死无葬身之地,从此遗臭万年。文明是进化了,可法则依旧是那一条,胜者为亡败者寇。古今都一样……   “难道你想为了一个女人,毁掉我们霍家几百年的基业么?”   唠唠叨叨一大段,足有十分钟之久,而他没有吭声,任由她训,偶尔才嗯几声。   霍夫人最后一句是:   “马上给我回来!今天上午必须回琼城!”   “妈,我会回来,等我把小敏接到就回。就这样吧!我有事,要出门。”   他不理母亲会如何愤怒,挂断,转身看到郝军站在身边,正在等他把电话通完。   他瞄了一眼,把手机扔沙发上,一边套上外套,一边扭扣子,问:   “脸色这么差?昨夜没睡?”   “不是!”   郝军的脸色是无比凝重的。这家伙很少有这种表情。   “那是怎么了?”   “我是来汇报一个新消息的!”   一顿后,才道:“佟庭烽并没去长三洲,而是乘了汪以涵的专机去了澳洲!登机人员资料上有韩婧的名字……”   霍启航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赫然转头。   郝军继续往下汇报道:“六点十四分,波音787已抵达悉尼,佟庭烽下了飞机后,就去向不明。”   他,真想叹息——这一记金蝉脱壳,使的真是绝,如果昨夜里霍少得知这个消息,可以利用手上的权利,以政治问题为由,能喝令其返航,现在呢,根本就无处寻找……   这一刻,郝军看到霍少的脸孔,一寸寸冰冷了起来。   “手机呢?现在手机通了没有?”   “还没有开机!”   他转头抓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果然还没有开机。   他一咬牙,将手机往沙发上砸了过去,眼神凝重的捏了一捏眉心:   佟庭烽,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   三   一觉醒来,宁敏已在悉尼,坐上专程来接机的黑色卡宴,车子就开始穿越在陌生的水泥丛林,异国美丽而喧嚣的风景迎来。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悉尼中心商务区,停在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商业大厦前。   “阿宁,我要先去公司办事。现在,小陈会带你去沃克卢斯区我的公寓,中餐,我已经让厨师给你准备好,下午我可能会很忙,你自己安排;晚餐,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管家在家任由你差遣。还有,小麒,你是小小男子汉,记得要好好照看好妈妈,知道没!”   时已近十点多,下车之后,佟庭烽谆谆叮嘱着。   “知道了。爸爸再见!好好工作,给妹妹多赚点奶粉钱……”   小家伙凑过来往男人脸上落下一个吻,顺带着很认真的扔下一句叮咛。   宁敏听着瞠目结舌:   这这这这……这熊孩子怎么就这么惦记生妹妹这事?   驾驶座上的陈祟,扑哧笑了出来。   她的脸,因为这声笑,瞬间红了,只得别开了眼。   可佟庭烽没让她如愿,将她的脸蛋勾了回去。   “哎,佟太太,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些什么?”   他含笑,磨蹭着不肯下车。   “你想我表示什么?”   她定定看着,这个男人好像越来越俊了。   “上班吻!儿子已经献吻了,难道你不想吻一下吗?”   她瞪直眼。   小家伙吃吃在笑。   “不想!”   她才不吻。决不。   “唉,佟太太真小气!那换我吻你!小麒转过头去……”   他伸手把儿子的脸往外一转,一个吻毫不客气的落在她唇上,轻轻一咬一吮,松开,速度很快,笑意融融的声音溢出唇:   “等我下班!”   她甚为无奈的嗯了一声,微微有点臊——她发现,这个男人,对她的亲密,完全没顾人前还是人后。   佟庭烽下了车,七八个随行工作人员簇拥着他往那气派的玻璃大门走去,卓而不群的身姿,在人群中,依旧那么抢眼夺目——   他从来就是那样的人。   这就是她的男人。   她冲那大厦瞄了一眼:长乐国际大厦——   这里,是他的地盘,还是来洽商的?   四   佟庭烽的公寓位于沃克卢斯区,这里是澳洲最高端的居住区之一,距悉尼机场只有二三十分钟路程,毗邻悉尼中心商务区和全球知名的邦迪海滩,拥有极美的城市风景和最好的咖   啡馆、商铺和交通设施。住宅邻近斯考特学院、克兰布鲁克学校、罗斯湾圣约学校和悉尼文法学校,悉尼最好的私立学校均汇集此。   在路上,陈祟告诉宁敏:“这幢公寓买了已经有四五年了,先生只住过半个多月。先生在澳洲有多处房地产。最大的位于珀斯,是一座葡萄园,很具有田园风格。”   “对,那边,我过去。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法国的普罗旺斯那座薰衣草庄园。妈妈,以后,我们可以去那边住一段日子!那里的风景,可美了……”   小家伙插了话进来,表达了他的喜好。   宁敏听着狠抽嘴角:   “他怎么满世界买房子!”   陈祟通过后视镜往后瞧了一眼,微一笑,语带深意的说道:“先生这辈子,什么也不缺,就缺一个完整的家。太太,先生买的不是房子,而是家的感觉。我想,以后,有了太太,先生就有家了。”   这个部下很懂老板的心,这一句话,说的极触动她的心。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抵达这座公寓。   说是公寓,其实是一座小型的别墅,住宅朝北,地势很高,一览无余的享有着海港北区、海岬和海面全景。属并联室公寓,每套内内置三个卧室,三间浴室,一间厨房,一间宽敞开放式厨厅,两间客厅,一个会议厅,一间书房。外有两道独立大门,时尚人工游泳池,娱乐区,筑有绿荫覆盖的宽大后花园,安全的地下车库。另还配有太阳能发电系统和灌溉设备。   管家是一个中年妇女,也是东艾国人,看到美丽女主人的到来,笑吟吟的自我介绍道:   “我叫阿秋,欢迎太太到来。”   中餐很丰富,陈祟笑着说:“昨天还在国内时,先生就给阿秋姐打电话了,要求务必准备好太太喜欢的食物。”   宁敏和小家伙吃的很开心,这期间,她有请陈祟一起共进中餐,他笑着拒绝了,直说要赶回公司,留了阿灿阿罗,另外数个保镖在家里。   五   佟庭烽坐定到自己的办公椅上时,开了机,他的手机,有防追踪功能。   上百个未接来电话呈现在眼底,他用拇指拖着,来电分别为:安娜九十九个,母亲七个,郝军的有八个,另有一个为陌生人电话,但,这个号码,他有点眼熟,眼神不由得眯了一下。   就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正是这个陌生人电话。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按下了通话键。   “哪位?”   “霍启航!”   对方沉沉吐出的三个字,气势十足。   佟庭烽VS霍启航:她将成为我太太   这三个字对于寻常人来说,绝对有震撼力,可他不是寻常人,他是佟庭烽。   “有何指教?”   他声音冰冷,极简洁的致以一问韧。   今天能接到他的电话,他一点也不意外。下了飞机之后,陈祟就接到了巴城的电话,说昨夜第一少有到访。   这速度,真是快奋。   还好,昨天,他多长了一个心眼,要不然,还真的会被这个男人的到来,打的措手不及。   下一刻,耳边传来了一个极具压迫力的声音:   “佟庭烽,你是商人,做好你的生意,才是你的本份,政府部门的派系斗争,佟家最好别插手。一旦沾了,站到了不该站的位置上,佟家几代人创造的商业帝国就能毁于一旦。我不希望,也不愿意,有朝一日,你们会成为被查办的对象!看在我们曾经患难过一场的份上,也看在霍家和佟家是姻亲的份上,这是我对你提的忠告。希望你们佟家可以好自为之。逾越本份的事,少沾为妙。”   这秋话,字字力过千钧,且声声透着警告。   霍启航就是这样一个人,说话,总是那么的很力量。   佟庭烽甚至可以想象出这个人在说出这番话时,那副睥睨万物的冷漠模样——自打开始注意霍启航,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就只有一种:冷若冰霜。   这就是权利民世家出来的人啊,自小就被养出这样一种以声夺人的气场:霍启航,的确是一个不俗的的弄权人。霍家出品,精良无比。比起他那位爱养情~妇,爱和老首相作对的父亲来说,他的优秀,世人共睹,也更受人尊敬。虽然,他表面看来是那么的孤傲难亲。   佟庭烽突然想到,要是按辈份讲,他该叫人家一声“堂哥”。   如果当年没有出那些事的话,他的亲生母亲,会是霍家的媳妇,不,应该说,母亲至今为止,在法律上而言,从来就是霍家人——霍家之所以这么多年没动佟家,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霍建国他觉得愧对他们佟家,所以,在商业领域,一再的给佟家开绿灯。   想到这一点,他弯了弯唇,看似笑,实则冷若寒霜。   “谢谢忠告,佟家会很清醒的定位。绝对不会给你任何来查办佟家的机会。”   站起身,他立于落地窗前,放眼望,明媚的阳光下,一片水泥丛林,铺于脚下。   这一刻,他忽然感慨: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操控一个人的命运,一个家族的兴亡,一个财团的生死。难怪有那么多的人,一生都在为权力而奔波。   “很好,如果你能清醒定位,那就麻烦把宁笙歌交出来,或是,我亲自来接,这事,事关国~家机~密,佟庭烽,你最好别惹祸上身!”   霍启航并不深思他话中的其他意思,语烽陡然一转,一字一顿的再次严正告知。   转了一个大弯,这才是他打通这个电话的真正目的所在。   “宁笙歌?”   佟庭烽咬着这三个字,令这三字在舌尖饶了一圈,而后低低笑了一个:   “这话,倒是稀奇,猎风组的组长不是已经死在竺国了吗?霍少怎么会向我佟家要起人来了?这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佟庭烽,你这是什么意思?揣着明白,装糊涂?”   面对他的搪塞,霍启航沉声喝断,且明确指明了这样一个事实:   “被你带在身边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你太太。你清楚,我这边也已经彻查明白。这个人,你必须交出来。”   语气绝对是强硬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接下去,似乎只能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佟庭烽想了想,淡寡的答了下去:   “不错,我身边的女人,的确不是韩婧,她也的确姓宁,不过人家叫宁羽,十八年前,她曾有恩于我祖母,是我祖母的小小救命恩人。可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宁笙歌。”   霍启航听到这样一个回答,怔了一下,似乎很诧异,好一会儿才说道:   “宁羽就是宁笙歌!”   “是吗?这我就不清楚了!而且霍少的话说的也太带政治色彩了些:什么叫做,我必须把人交出来?这个‘交’字,份量也太重了一些,就好像我佟家专横跋扈的地头蛇,在巴城能只手遮天,可   tang以为所欲为,甚至可以在私下非法囚禁似的。”   佟庭烽语锋淡淡,挟着隐约可闻的讥讽:   “你的人那么厉害,难道没查明白她是心甘情愿留在我佟家的吗?   “最最重要的是:关于你的这个说法,目前我尚未求证。如果我证实了她不是,你觉得我能把我佟家的救命恩人随随便便交给别人吗?   “如果说,她当真就是宁笙歌,霍少,人人家宁队长,有手有脚,有的是本事儿,请问,你让我怎么把人交给你?   “把人梆了,送上贵府么?   “抱歉,我们佟家只是商贾之家,没有这种逮捕的权限……   “另外,我想我该认真提醒你一句:在你向我这一介商人下达这个命令时,你更应该好好反省一下,是什么导致她不肯回去巴城?   “在她去留这件事上,只有她愿不愿意,而没有你的必不必须。   “我想,当初,在你下达放弃猎风组之时,她已经对她一向孝忠的国家,失去了信心。在这种情况,你觉得她还想回去吗?”   一个个凌厉的质问,如一排利箭,射的凶猛。彰显着佟大少不凡的口才。   霍启航沉默了一下,缓了一缓口气,才耐着性子,一字一停,再度说道:   “佟庭烽,军方和宁笙歌之间的矛盾不是你该管的事。她是军人,她是猎风组的长官,只要她活着,就必须也一定回部队报到。”   总而言之,他对于宁笙歌,就是一种誓在必得的想法。   佟庭烽实在不怎么喜欢听到这样一个认定的语气,在他说完之后,冷笑的接上话:   “霍少,你好像忘了,猎风组已经不复存在,她也早已在六年前退役,不是在役军人,以后,她会有一个全新的身份:会冠上我的姓,成为我的太太……这才是她的未来……”   一字一顿,他的话,力重如擂鼓。   特别是最后两句话,他咬的是格外的响亮,富有震撼力。   而后,他不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按下了挂机键,关机,拆电板,将里面的号码往垃圾筒内一扔,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上,打开抽屉,拿出了另一只手机,开机,指尖一动,没有多想,就给女人发了一个短信过去:   “亲爱的佟太太,有事,就请打这个号码。老公我二十四小时处待机状态……”   发完后,他重重松了一口气,可那浮躁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平静。   他靠着,以手指摩挲着触摸屏,思索着。   原本,他也没期待她会回复,不想没一会儿,她居然回了——一个思考的符号,以及一句话,说:   “我好像没啥事找你!”   啧,这话,真不可爱啊!   他对着手机莞然一笑,刚才的不快,顿时烟销云散。   他的女人,太不腻人了。   那就只有由他多腻一下吧!   “怎么办,我好像开始有点想你了……你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我不想!”   “佟太太,你这也太不给面子啊!”   “佟先生,我们才分开不到一个小时,我想你干什么?肉不肉麻啊?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另外还附带了一个鄙视的表情。   唉,堂堂佟大少,回回在娇妻面前吃瘪啊……若是换作其他女人,那得多欣喜若狂。   可他却情不自禁低低又笑了一个。   就这个时候,短信又响起了一声,他忙打点一看:   “快到家了,不聊了。专心工作。别三心二意做错事。太多人靠你养活了……”   他眉一挑,划出七个字:   “亲一下,就去工作!”   “滚!”   他几乎要大笑,脑海里可以轻易想象出她脸色羞红的模样儿,心情陡然变的欢欣之极。   他喜欢她那句话:“到家了”。   对的,阿宁,我的家,就   是你的家。以后,你只能成为佟家的人。   他很少发短信,有事直接打电话比较干脆,但现在,他发现,发短信,能让人心情愉悦。   于是乎,他怀着无比轻松欣然的心情,开始了这一天忙碌的工作。   这种情绪让所有围着他工作的金领们都深深感受到了:素来严谨清冷的佟先生,今天特别的好说话,唇角弯弯,心情好的不得了。   于是乎,总裁室外的秘书和助理们纷纷惊怪了起来:这回,公司出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老板空降之后,怎么没有把人骂一个狗血淋头,脾气还这么好?   这也太邪门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总裁是高兴了,地球的另一边,有人却几乎要抓狂……   彼时的巴城,霍启航双眼在喷火,死死的盯着手中的手机,再打,电话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佟家和霍家有恩怨,这些年,爷爷一直让着佟家,由着他们一路发展成为国内最有前景的财团,是因为觉得亏欠。而佟家因为三十年前那个事,自此再没有和霍家亲近。表面上,他们很安份,但实际上呢,很多动作,都在暗中进行。现在的佟家,根本就不和霍家站同一战线。   如果佟庭烽想借宁敏做什么文章的话,极有可能打击到霍家——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宁敏是佟家的救命恩人:关于这事,他得另外去调查。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们会有这样一种行动的可能性。   至于佟庭烽说的:他会让敏敏冠上他的姓,做他的太太这事,他反觉得有点不靠谱。   也许他早已经知道他和宁笙歌的关系,故意想气他。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别去信:他的敏敏,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嫁给别人?   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和她还有个女儿呢!   这种关系,是谁也无法抹煞掉的!   可他还是止不住愤怒,心乱如麻,偏生又打不通这电话,他妈的,佟庭烽还真是可恨可恶!   边上,郝军看的那是心惊胆颤:天呐,佟大少这是说了什么了,居然把人惹的那是怒气冲天,恨不得当即就飞到澳洲去?   这时,手机再度响起,正在踱步的霍启航,精神一凛,忙看号码,却是父亲霍长安的来电,他怔了一下,还是接通,附到耳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唤了一声:   “爸,什么事?”   下一刻,父亲具有威慑力的声音,响彻耳膜:   “听说你去了巴城?”   “妈说的?”   他反问。   “你不管是谁说的……马上回京。如果你还想以后有命娶你想要的女人的话,现在就必须以大事为重。你要是明白一件事。这一次,霍家要是输了。我们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更别提娶老婆。都得下地狱。”   霍长安的声音不是很重,但就是透着一种能让人心头一紧的力量。   当前是怎么一个形势,霍启航岂能不知——身在其位,总有那么一些身不由己的事缠身。   “是,我知道了!”   他终还是答应了。   “宁笙歌找到了是不是?”   霍长安忽转了一种语气。   “还没找到……”   他低低回答:“来晚了一步,她被佟庭烽带去澳洲了!”   “听着,霍启航,虽然我不知道这里头是怎么一个过程,不过,我相信这么一件事:落在佟家手上,问题绝对不会很大。而且已经一个月,不管佟家知不知情,至少她在佟家混的应该还不错。回来吧!等熬过了这几天,再去办你的事,追回你的女人……我不会干涉你的婚姻自由,但前提是,你得以大事为重。尘埃落定之后,你爱怎么处理你的婚姻,随你便。”   “是!”   霍长安就此利索的挂断。   霍启航握着手机长久沉默。   比起母亲的专制,父亲更为的开明,又或者是这个所谓的父亲,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真正在他身上用过心——他成绩好还是坏,他身体健康还是生病,他的各种   喜好什么的,做父亲的从来就不会关心。   对于父亲来说,他的存在,只是一个男人不小心下种下的恶果。而不是他想要的那样一个爱的结晶体。   有人说,他的父亲,不懂爱,是一个色迷心窍的男人:做儿子,没有行过作为儿子的孝心;做父亲,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作为一个军人,没有一个军人的模样,年轻时候,一再的闹丑闻,私生子女,遍地开花。   这个男人,在一定意义上而言,根本就是霍家的耻辱,   但只有他清楚,父亲的心,早就死了。这些年活着的是一堆行尸走肉。今天,父亲能打这个电话过来,想必是母亲在背后施的压力,也是政治局面造成的结果。   唉……   想要带回他心爱的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后,低声叫了一声:   “小郝!”   “在!”   霍启航没有马上吩咐什么,闭了闭眼,捏了捏眉心,斟酌再三,才道:   “跟他们说:马上飞琼城……至于澳洲这边的事,由你全权处理。”   “是!”   郝军暗自嘘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霍少没有说要直飞澳洲。   三   同一天。   澳洲的公寓内,阿秋姐见太太吃了早了中饭,笑着问她要不要出去转转,说,今天天气不算太热。宁敏笑笑摇头,说不用。   她不想动,一步也不想,只想安安静静的待着,享受这片刻轻闲。   下午,母子俩待在客厅里,哪里也没有走,时而玩电子游戏,各种跑酷的游戏,两个人玩的那是不亦乐乎。   时而读书猜迷,一大一小趴在净如明镜似的地板上,吹着冷气,你一个我一个,猜的好不开心——这个聪明的小家伙让宁敏一再的惊叹,高智商的产物,果然不同凡响,那种逻辑推理能力,绝对比她女儿强。   时而到厨房弄巧克力冰激淋,宁敏手把手教他,两个人玩的脸上全是奶油……   后来,佟麒发现了泳池,兴奋的直叫,于是两人移驾泳池。她边上陪着,因为脚上的伤还没好,她不敢长时间浸泡在水里,是以,只穿了泳衣,坐在池边的躲躺椅上,笑吟吟的看着小鬼头在水里,和几张水鸭玩的欢。   这就是来到澳洲的第一天,她领略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这种平静,能让人心安。   坐在躺椅上,听得佟麒嘻嘻哈哈的欢闹声,她会一再的想起女儿晚晚的音容笑貌,会觉得,这样懒懒躺着数天上飞过的鸟儿,是一件很闲适的事,就好像回到了曾经。   曾经,她和晚晚在中国时,最爱做的事,就是:   去公园,数白鸽,吓得鸽子们一飞冲天;   闲下来时,她们会跑去故宫,数那一道道朱色的大门;   或是去八达岭长城,数石阶……   她的女儿啊,最爱用她专用的拍照机将那些开心的瞬间一一记录下来。   说实在话,这样的举动,有点傻,然而,简单就是福,生活中,有些看似最平常不过的小事,往往能彰显出一份大大的幸福——与她而言,和晚晚在一起,那就是生活对她的最大恩赐。   因为,那个女儿,流着她和心爱男人的血脉;因为那个女儿,独独只属于她,虽然她有点抱歉自己给她了一个单亲家庭,但这个家至少没有任何风浪,不必被上流社会的各种规矩束缚了手脚。   “妈妈,妈妈,你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佟麒那个湿淋淋的小脑蛋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她盯着看,为什么她越看越像自己的女儿,那大眼睛,那浓浓的眉儿,那小小的鼻子,那红的迷人的小嘴,以及那身高,令她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那夭折的儿子,如果那孩子活着,她有儿有女,那得有多幸福。   可惜,她的儿子,死在了出生当晚,她拼掉性命生下的只是一个死婴。   忆分娩,稚子夭折;思现状,他们的关系正常吗   一   “妈妈,你不开心吗?”   佟麒凑过来,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小脸,支在躺椅上,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还凑过脸落下了一个吻,小嘴,那么软,比他爸的嘴软嫩多了——佟庭烽那张嘴,太具有侵略性,总能把她吻痛……呃,想哪去了秣?   她脸微红的将那比较从脑袋瓜子里挤出去,嘴里道了一句往:   “哪有?”   摸摸小家伙的小脸,扯出一抹笑,这孩子竟是这么敏感,轻易就能发觉她心头的情绪。   “有!你在走神。你高兴时候,眼睛会发亮;不高兴时,眼睛根本就看不到我的存在。瞧啊,我刚刚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可您就是没瞧见,这也太无视我了。还有,您的唇角是往下的……”   多善于观察的一个孩子啊!   她坐正,让他坐到自己的大腿上,两条腿贴在一起,都那么白嫩:   “妈妈哪有不高兴,妈妈只是在想心事。每个人都会有心事的。想着想着,就会入神。”   佟麒静静睇着,似乎在惦量她的话的可信度,突然之间,用那一双小小的胳膊圈住了她的脖子:   “妈妈,奶奶常说爸爸比小姑姑还要贴心,是她最最温暖舒适的小棉袄,最最让人甜到心的开心果,以后,小麒也是妈妈的小棉袄、开心果。小麒要快快长大,以后会长的跟爸爸一样的强壮,然后保护好妈妈和妹妹……要是别人敢欺负妈妈和妹妹,小麒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妈妈在骗人,他知道,肯定是因为他还太小。所以以后,他再也不挑食,他要快快长成大人,做妈妈的保护神。   宁敏呢,不由得微一笑:   这宣告,多让人感动。   可是为何这孩子嘴里三两句不离妹妹呢……   这令她挺无奈。   在佟家,无论是佟庭烽,还是这小小的毛孩子,都让她感到舒服。   要是,这孩子是她的儿子,那该有多好,可惜啊,他仅仅只是佟庭烽和一个不知名女人的结合体。   说实话,这样一个真相,实在叫人震惊。   之前,她以为他是韩婧的儿子,所以,面对她时,会有一些愧疚。如今知道他不是,她的心里生出来的却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以及不安。   昨夜里,当佟庭烽去接电话时,她一直在想这么一个问题:   小麒的生母,会是怎样一个女人?   怎么就能在佟庭烽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且还秘密分娩了出来。   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调包一事,绝绝对对是某些人刻意制造的一个事件。至于目的,现在,很难猜。   她觉得,如果这样一个结果,作母亲的也是参予者的话,那这女人怀揣的居心就有点可怕了!   如果他的生母仅仅是那些人手中掌握的一枚棋子,在生完孩子之后,那些人就生生拆散了他们母子,这与一个母亲而言,绝对是一件残忍之极的事——   并且,她还会因此忧心那个母亲的人身安全:也许失了自由,被囚禁;也许丢了性命,早已死在六年前;最理想的一个结局莫不过于:人还活着,却已成了弃子,就此承受着失子的痛苦。   失去儿子,是一件悲痛的事。   她也曾失子——   六年前,宁敏在看到自己那个一出生就因窒息而亡的孩子时,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   只有生过孩子的人才知道,怀胎十月,等候分娩的过程,那得有多辛苦。   而她怀的还是双胞胎,这份辛苦,更胜一般孕妇。   一般来说,正常的婚内产子,那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而单亲妈妈生宝宝,从来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可她的执意生下他们,那份心情,很复杂,却又是任何人都摇撼不了的坚定。   至于坚定的源泉,是因为,深爱过。   哪怕那段爱,最后无疾而终。   可她依旧无法做了   tang那个刽子手,纵容器械将它们残杀于子宫。   她从来是热爱生命的女孩。   所以,从第一天得知肚子里藏着两个小宝宝后,她就对他们的降生充满了期待。   那种期待,同样很复杂,但她一直甘之若饴。   任何一个准妈妈都有一个漫长的孕期,这个过程,如果有丈夫的体贴照顾,相信还会好过一点,要是没有,那会很苦涩,还得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宁敏的怀孕初期,妊娠反应很强烈,吐的那是昏天黑地,曾一度几天下不了床;至于怀孕后期,大腹便便的她,身上浮肿的特别厉害,为此,她不得不放下工作,专心待产,另外,她还特意请了一个月嫂。   最后一个月,她最长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摸着肚子,感受两个孩子在肚子里做运动。   那时,她会猜孩子的性别,她希望是男孩子,以后长大,和他们父亲一样的英俊。   后来彩超时,医生悄悄告诉她:   “恭喜啊,是龙凤胎!”   她听着,欢喜的情难自禁,一儿一女,那是福气啊!   生产的时候,她选择了顺产,产台上,疼了一天一夜,女儿是生下来了,儿子呢,头卡在产门,脚先出来了。   大夫说:“不行,得动刀。”   那就动吧!   之后大夫又说:“出血太厉害,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个!”   当时,守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远族姑婆婆,是她签了字,选择保大人,   再后来,刀没开成,孩子也有顺利生了下来,只是因为在母体时间太长,窒息死在产门,没得救了。   等她醒来,女儿哭的宏亮,而儿子早已冰冷。   那一天,她抱着儿子那已完全僵硬的小小的身子,眼泪,止不住滚下,她不明白啊,老天爷既然给了她两个可爱的小生命,怎么就让其中一个夭折了,令她从此饮恨呢?   姑婆婆抱住她,劝:“别哭,月里子忌哭。你还有小囡囡!”   可那种失子的痛苦,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让人止住悲伤的?   在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里,她无法忘记儿子那拧着小眉儿,缩成一团,被包裹在灰色薄毯里的模样——直到后来,她另外收养了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弃婴,是个男孩,比晚晚大五六个月,如此,她才将所有的注意力投注到了这两个孩子身上,不会再时不时的想起那个消逝的生命。   是不是因为离开晚晚太久的缘故啊,所以,每一次看到小麒时,她就会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女儿,那眉眼,居然是那么的相像。   这一刻,她心头思绪万千,只能深深的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抱住,就好像当初抱住自己那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一样。小麒的存在,让她一解了对亡子的追念,以及对女儿的思念。她是这么的喜欢佟麒,可她终究不是他的亲生妈妈。   那种血亲关系,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此时此刻,她身在澳洲,远在是非圈之外,可这一切仅仅只是粉饰太平的表相,除非她一直一直留在国外,从此不管其他……   可是,这可能吗?   佟庭烽身在是政治恩怨当中,而她也是一身的麻烦缠身——也许不需要几天,霍启航就能找到这里来。   有些事,是逃脱不了的!   也许,她该好好和佟庭烽谈谈了!   二   佟庭烽回到家时,已经六点,他的下班时间是五点,他处理完手上的事后,就心心念念想要回家了。   陈祟见他催着要走,笑着调侃了一句:   “这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以往时候,您哪一回不工作到晚上八~九点的?常常是一个星期的工作量三天内搞定。这一回这是怎么了,日头还老高呢,就惦着要下班……”   佟庭烽的神情绝对是轻快的,挑挑眉,毫不掩饰心头的想法:   “我被钱奴役了这么多年,也该缓一缓了,享受一下家庭生活了。对了,小陈,有看得上眼的姑娘没有,老大不小的人,婚姻问题,应该提到日程上来好好研究一下了……”   “慢慢来,我是孤家寡人一枚,只找对的。婚姻,我不将就!”   陈祟一个极有个性的人,三十年岁,好像就在大学时候谈过一次恋爱,之后因为家境问题,被女方嫌弃,从此以后,他就对女人敬谢不敏。   “这话,我听着顺耳!”   佟庭烽点头认同:“锁在婚姻里的那个女人,应该是自己心头最牵挂的那人,这样的婚姻,才是圆满的。”   六年前,他没有喜欢的女人,娶,只是暂时性的过渡。所以婚后,他没办法给那个人全部的关心和牵挂。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更专注于个人事业,有时能二十四小时工作。只要不累,他的重心完全在工作上。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心里有牵挂的人,他渴望能有空闲的时间可以陪着她。   工作重要,女人更重要,家庭与每个人来说,都应该排于第一位。   在回来的路上,佟庭烽还在和陈祟讨论着工作上的事,在离家不到五分钟时,他结束了所有工作,第一次发现,回家,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未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儿子的欢声笑语,伴着开门声,就钻进了耳,他的心,跟着一软,嘴角往上扬——并不是所有华丽的屋子,都可以称之为家的,只有家里住了自己在乎的女人和孩子,那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哟,晚餐这么丰富?”   桌子上摆着七八道菜,有鳄鱼肉,烤牛肉,蘑菇大餐……围着围兜的宁敏把下好的饺子盛进盘子,干放着,又倒了醋,正从厨房出来,佟麒在边上蹦蹦跳跳的,家的氛围,是这么的浓烈。   他静静欣赏着这个女人一身家庭主妇的模样,笑着坐下,深深凑着那饺子嗅了嗅:   “这是你亲手做的?来,让我尝尝……”   那回在医院,这丫头小气的不肯多做,害他都吃不到一个。   “啪”,被拍了一记。   “哎,先洗手!你是小孩子么?尽做坏榜样!”   宁敏轻轻责了一句。   “行行行,洗手洗手。小麒,走,去洗手……”   陈祟在边上微笑,跟了佟少这么多年,可没见过他和一个女人相处如此融洽过。   他不由得深深睇了一眼过去:这个女人,在佟少身上创造了一个奇迹。但愿这个奇迹会成为一个美谈,而不是一场灾难。   “小陈,你也去洗洗。一起在这里吃吧!”   “不不不,我们去另外一幢公寓用饭。这边的厨师有给我们另外做……佟先生,佟太太,两位慢用!”   一欠身,离开。   “可我做了很多饺子!”   宁敏试图想把人叫回来。   “吃不下,可以塞冰箱里。”   开什么玩笑,他都还没吃呢,怎么可以便宜外人。太太的手艺,暂时不外流。   走远的佟庭烽回头说了一句。   宁敏瞪他,他笑,闪了。   洗手间,父子俩一边洗手还一边叽叽歪歪低声说话:   “爸爸,爸爸,你不是让我好好照看妈妈,妈妈刚才有点奇怪哦?”   佟麒一脸的凝重。   “怎么奇怪了?”   “她抱着我很难过的样子!我逗她,她也不说话!”   “哦,是吗?”   佟庭烽盯了儿子一眼,若有所思,而后一笑,捏他鼻子:   “肯定是你皮,惹妈妈不高兴了。”   “才没有呢!”   佟麒捏了回来,两个人泼水玩。   两个人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儿,宁敏走进来时无奈的提醒你们:   “你们这是打水仗吗?闹了一地的水,这不是给阿秋姐添乱么?”   佟庭烽抓了一条毛巾过来给儿子擦手,觉得这样一种被唠叨的经验,着实有意思,现在的她,越来越有女主人的味道了。   p>   他擦干了儿子的手,又洗了一把脸,转头时,看到她在拖地上的水渍:   “这些事,自有帮佣做,太太,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他夺了她手上的拖把,一本正经的扶着她的腰,这是他想了一下午打算回家做的事。   “什么事?”   “一个下班吻!”   这男人,越来越厚颜无耻了。   “来吧!”   他点点自己的脸孔。   “不要!”   她推开他,吸了一口气,神情突然变的复杂,硬生生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先吃饭,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解下围兜,她往餐厅坐下。   他眯眼看,感觉她的确有点反常。   三   宁敏的确有点反常,因为心情太过于复杂。   她看得出来,佟庭烽喜欢她,她能感觉得到——这种喜欢来的迅猛,来的强烈。他很享受现在这样一种生活,只是这种生活,是歧形的,一切皆海市蜃楼,看似美好,实则虚幻。   对,虚幻。   她不是他的太太,却以佟太的名字,和他同榻而眠,享用着彼此的身体,做着他儿子的母亲。   她爱的不是他啊!   这样的相处,难道是应该的吗?是正常的吗?   回答是:不应该。不正常。   如果韩婧还在世的,她现在这个身份,无疑就是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晚餐,她吃的神思恍惚。   “在想什么?”   饭后,宁敏哄着佟麒早早睡去,而后洗了一个澡,穿了一件保守的睡衣,站在三楼的露台上,抬头,一片星光灿烂,夜风带着海的气息吹来,一阵阵微凉,澳洲的温差有点大,白天艳阳高照,晚上海风清凉。   伴着一声低低的轻唤,一阵温腻向她袭来,腰际,一把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锁住,那力量,似乎是刻意加重的。   后背,生热,那种贴合,令人面红耳热。   她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精健的胸膛,他没有穿睡袍,还有几颗水珠沾在其上,肩膀上的伤口,有点难看,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洗澡的时候碰到了,有点血丝。   她原本有点抗拒,在看到那道还没有愈合的枪伤时,那抗拒的力量渐渐小了下去。   那道伤是为了救她才留下的,要是再偏点,这个男人,佟家的这个传奇,就不复存在了。   他救了她三次。   她记得清楚,那时候的他,满身正气,总是那么及时的出现,安抚她绝望的心情,给了她一种她一直渴望得到的安全感,得令她在惊慌之后,可以松一口气。   是,她并不爱他,或者说,现在的她,完全不知道怎样去爱人。   六年前的爱情,葬送了她追求爱人的渴望。   这四个月的经历,彻底令她胆怯害怕。   可她也清楚,他给的这份温暖,绝对让她贪图。   她目光不由得又深深睇了这一张脸孔——   十八年前,他们因缘际会曾经邂逅,十八年后,他们重逢再见,这算是缘份吗?   肯定是吧!   至于这是良缘还是孽缘,现在还很难估算。   她只清楚一件事:   这个男人,让她觉得陌生的同时,也能令她安心,这是六年以来,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自从六年前,霍启航给了她那样一份沉痛的打击,爱情就此沉舟之后,这是第一次有男人给了她这样一种稳稳被护在怀里的感觉。   另外,不管是紫荆园的古色古色,还是澳洲公寓这样一种与世独立一般的幽静,都让她贪恋。   可贪恋以后呢?   仅仅把这一切当作是人生的一个栈点,还是可以当作归宿?   再如何沉浸,   总会有必须面对现实的一天。   “你刚刚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么?”   “嗯!”   她点头,睇着。   “我也有话要跟你说。昨夜里,回到卧室时,你已经睡了。”   他说。   “那就先进屋!外头凉着!药呢,我得先给你上药……”   她看到,他也在回睇,眼神深亮,似无底的大海,可将她吞没。   “书房有!走!”   他拥着她,两个人回了书房,他找出了之前医生配的药。   “到沙发坐着,我来弄!”   佟庭烽坐到真皮沙发上,看着她为自己忙碌,没有阻止。   他喜欢被她照顾,这样的她,令他特别的心动。   同时,他也在琢磨,这个女人想跟他说什么?   是想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想就划清和他的界线?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不爱他,她的心上满是伤,他得到了她的身体,却不知能否让她向他敞开心扉,从此接纳他?   明天一章,订情,领证。   想要划清界限,反倒答应了求婚:这个男人太狡猾 (要看)   一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宁敏很仔细的给他处理伤口,小心翼翼的枧。   开着窗,有风吹进来,那束着长发的牛筋脱落,发丝触在他的肌肤上,带来一阵痒痒的感觉蟹。   他倚的懒懒的,恣意的享用着这样一种温馨和宁静……   “好了!”   她抬头,看到男人正温温端祥着自己,唇弯着,眼神,温柔的能溺死人。   “你在偷着乐?”   怎么就偷了呢?   “没,我是光明正大的乐……”   他微笑,接过了她手上的药~膏~药水:   “现在换我帮你下置一下伤口。这叫礼尚往来……”   “我没事了!”   “坐好!”   他不容她拒绝,拉她坐下,有模有样的替她敷起药来。   她伤的并不严重。好的已经有七八成。   宁敏怔怔看着,感受着肌肤上那凉凉的药水抹过的滋味,灯光下,他的模样俊的有点不像话——侧脸犹其的好看。不是那种小白脸型的俊,俊的很有气势,很man的俊。   男人认真的一面,最男人,这是谁说的?   这一刻的他,透着一股魔力,令她着迷,移不开眼。   这是怎样一种情绪啊?   明明不爱,却被吸引?   明明想保持距离,却被纠缠不清。   “你妈的事,解决了吗?”   她轻轻问,觉得应该打破这样一种气氛,显得太过于亲密。   “嗯!有了那视频就好办……”   “崔赞有什么反应?”   “接受总得有一个过程!”   “你妈呢?”   “还算平静!”   她沉默了一下,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不由轻轻道:“一个女人遭遇了这样的事之后,她的反应也算是淡定的……”   “妈一直是个不凡的女人!”   这是佟庭烽对于母亲的高度肯定。   宁敏想,知母若莫子,这评价,很忠肯。   “可惜佟耀桦先生没有那福气相伴到老……”   她觉得很这真是一件让人觉得遗憾的事。   佟庭烽一边拧上药栓盖,一边点头:   “嗯,原来是一对神仙眷侣的。是常欢的执念害了他们三个人。”   这话令宁敏怔了一怔,想到了之前视频中常欢说过的某一句话,脱口便问:   “二十年前,你舅舅是因为知道了佟赞的下落,这才去的崦市?”   “嗯。”   “那些人就是在路上,派人狙击了你舅舅。”   “嗯!”   “也就是说,常欢那些年失去行踪,全是佟家的仇家在暗中搞的鬼。”   “对,我舅舅,喜欢上了一颗棋子。最后还因为这颗棋子,死的凄惨!”   佟庭烽心头很是感慨。   宁敏听着沉默了一下,才道:   “与常欢而言,也许只是想挽回属于她的爱情。佟耀桦先生年轻时很英俊神气。一个女人得如此男人倾心相待,就算最初是有目的接近,最终难免会深爱上。”   “她的确是被人利用了。曾经用手段把舅舅迷的晕头转向,舅舅差点就娶了她。后来,无意之间知道了真相,这才娶了舅母。之后,常欢追悔莫及,想要挽留住这个男人时,可惜男人已对她失去信心。她不甘心,这才走了歧路,而这一走,是错到了底,把好好一个巴城名少害的死不睦目……哎,不提这事了。”   太心疼,太煞风景。   佟庭烽整理好药箱,几上一搁,往沙发椅上一靠,很自然就扶住了她的肩,岔开话题,另外说了一件事:   tang>   “忘了给你带一句话。临走的时候,我电话告知妈时,妈让我带的……”   “什么话?”   他的手臂这么霸着,令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有点不自在的拉开距离转头瞅着。   “谢谢你!”   宁敏一怔。   她懂的,何菊华这是在谢她那次和她调换人质的意思。   也许何菊华曾说过或是做过一些伤害韩婧的事,可本质上,她并不是一个坏女人。那些反应,只是她特定的身份,在一种特定的时间内以及场合中的必然反应。   其实,她是个挺可爱可敬的女人——视频里,她面对常欢的挑衅,虽然差点失控,但最终,她还是克制住了。   “另外,昨天下午,去警署时,妈还问过我和你的事,怎么办?”   当时,妈还问了他有关韩婧的事,这样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没了,就算想要申报死亡,也得有个原因,见个尸体吧!上了那趟航班,冒了别人的名,这总得说出一个道理来吧!   他把这话掐了。没说。   现在,重要的事,是搞定这个女人,其他事,都好办。   “你怎么说?”   心,莫名的急跳了一下,她看了他一眼,低低的问。   “我说麻烦她帮我筹备婚礼……要尽快……地点,可以选择在澳洲,这里暖和,穿婚纱不冷,至于场面,不需要很隆重,只要通知一下重要的亲属到场就行。对此,你有意见吗?”   “婚礼?”   她愣愣的看他,瞪大了眼。   “怎么了?”   “我……我没想过婚礼的事!而且……这……这节奏,也太快了吧!”   她有点结巴。   这丫头,果然没想过结婚这件事。   没关系,由他惦记就行了。   “一点也不快,水道渠成,最正常不过!”   这叫正常吗?   她皱了一下眉,低下了头:   “我们都还没有谈恋爱……这么快谈婚姻,是不是尚早?再说,时机也不对……”   “注册了再谈一样!”   他温温的,手指插进了她的丝发,梳了一下,那感觉,很丝滑,看到她蹙了一蹙鼻尖,便又道:   “嗯,这样吧,我们先在澳洲住上一阵子,然后飞爱尔兰去订个百年契约,再然后去拜会我的岳父岳母讨论一下结婚的细节问题。如果你觉得不便,我可以派专机去接他们接到澳洲来商议……”   听到那个百年契约,她的心颤了一下,佟庭烽当真把什么都计划好了,而且,他居然还想去爱尔兰注册——那是一个禁止离婚的国家。   可她并没有准备好。   完全没有准备。   他们之间有太多问题了。   有关他的儿子,还有她的女儿……有关她的旧爱……匆匆忙忙的结婚,并不合适,以后会爆发出更多的问题。   她抬起头,下了一个决定:   “佟庭烽……我恐怕不能嫁给你!”   轻轻的,她拒绝了!   但,这个男人并没有因此而变脸,而是不动声色的笑笑:   “难道你想一辈子当韩婧么?”   这个男人故意把她的话,曲解了。   宁敏静静睇着,心下清楚,所有的逃避,都应该在今天加以面对,不应该再拖下去了……   “这正是我想和你谈的话题。佟庭烽,我想和你分析一下,我们现在这种关系……”   “好,我洗耳恭听!”   他点头,一脸认真。   他深信沟通能解决任何问题。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没有沟通。   宁敏站起,去关上了那扇直直开着的门,生怕佟麒突然醒转跑来听到那些不该听到的,而后,她踱步来到男人面前,以一个   标准的军人站姿站在他面前:   “首先,我们来说说佟麒的亲生母……”   两个人的目光对接了一下。   听她提到这件事,佟庭烽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嗯,这事,我们的确应该好好讨论一下……”   他去接了两杯温好的白开水,递了她一杯:   “晚上喝开水比较好。”   她默默接过,看着他大口的喝,在生活习性上,他俩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说吧!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他坐下,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她站着,小啜了几口,润润嗓子,气氛显得有点微妙。   一会儿后——   “你,不打算找佟麒的亲生妈妈了吗?”   她轻轻的问,并且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温淡的眸子,平平静静。   “嗯,以后,不会再深入的找!”   “以前呢?以前你想过找吗?”   这问题,可不太好回答。   答的不会,可能让这女人心生小疙瘩。   佟庭烽斟酌了一下,才一字一字的吐出回答:   “以前想过。现在不想。”   “说具体一点!”   对于这个细节,她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执着,似乎有点小题大作,但他清楚,这是他必须说明的事,佟麒的存在,注定她只能当“后母”。她这是想弄明白他对那个女人的想法吧!   他琢磨了一下,才说:   “以前的想,是好奇心使然,很想知道孕育了小麒的是怎么一个女人,也是想弄明白那些人摆这么一出调包计的真正目的所在。现在不想,是因为我已找到了我想要的女人,找不找得到这个女人,已不重要。”   一句话合情合情的表明了他的立场;以及对她的心。   “可这做法,有欠妥当!”   她给了一个判定:   “你不能一辈子把佟麒蒙在鼓里。佟庭烽,你儿子,太聪明。”   “以后,你会是佟麒的妈妈。所以,暂时的我不并想告诉他,他另外有个母亲。”   “可我终究不是他亲生妈妈……你不觉得这样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吗?让他误以为是,结果我不是。太聪明的人,是没办法骗他多久。到时,他会受伤。”   他站了起来,看着,目光沉了沉,气氛也跟着一点点凝重起来。   她的脸上没有笑容,认真而且严肃。   他也收起了温笑,神情一下变的清冷,不笑的他,会自然而然生出一种疏离感,会让人觉得陌生。   他睇了一会儿,静问:   “那你想我怎么做?   “继续查?把他亲生妈妈查出来?   “然后,娶他妈妈?   “用所谓的责任,把两个完全陌生且没有半点感情的的男女梆在一起?   “这就是你接下想要表述的想法?”   宁敏突然语塞。   她听出了他话里隐约的生气——这个男人已然猜到了她的想法,也因为这个想法而不快。   “我要晕了,你不会当真这么想的吧!我说,阿宁,你难道不觉得你这种想法太理想化了吗?在你有这样一种想法之前,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女人,要是完全没资格做小麒的母亲的话,你还会坚持这种一厢情愿的大圆满吗?”   他的语气多了几分无奈。   她呢,沉默,心里想:的确,这想法,是太理想化了。完全不切实际。可是……   “听着,阿宁!”   他突然蹲下了身子,轻轻扶住了她的肩,逼她和他对视:   “关于小麒,我没办法推卸,他是我儿子,这是一个事实。   “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   来的,也没办法对其他人负责,人生有很多意外,而他就是我的一个意外。   “也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很不负责。可事实如此。悲剧的人生,谁也不想重蹈复辙两次。   “但,谁在暗处使了这样一个伎俩,他们想要干什么?我依旧会查。只是那个女人……我不会再深入的寻找……   “如没有必要,我不会让小麒去认亲。除非有朝一日小麒长大了,他觉得有必要,到时我不会反对。可那一定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所以,你别想用这个借口,把我推开……”   这是她想推开他的借口吗?   或者是!   宁敏在心里轻叹。   佟庭烽则在继续表白:   “阿宁,世无十全十美的事。我要的是一个能让我心动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拼凑起来的家。   “如果你是小麒的亲生母亲的话,我会觉得,这一切完美的叫人拍案惊绝。   “可惜你不是。   “人生一辈子太过于珍贵,第二次婚姻,我只选择自己想要的女人,牵手红地毯……不会再随便将就。   “人无完人,难免会有瑕疵,很抱歉我没能在六年前遇上你。   “可生活就是这样日积月累而来的。缘份未到,就没有样一种相遇,缘份到了又难免会有几分小遗憾。我没有办法抹煞佟麒的存在,只能请你包容我的缺点。”   他牵起了她的手,牢牢不放。每一句话都说的很动情。   如果说她不感动,那是假的,但她的心,还是相当冷静的,在他话音落下后,辩驳道:   “佟庭烽,我不是想让你抹煞佟麒的存在,只是觉得,你该为佟麒考虑一下,如果有可能的话,那样一个组合,才是最最好的。这是我个人的想法。除了佟麒的妈妈,任何人成为你的太太,日后一旦让佟麒知道真相,孩子心里难免会出现被排斥感,这对于他的成长来说,并不好。”   佟庭烽马上加以反驳:   “影响肯定会有一点,可我觉得良好的家庭氛围,才能为孩子竖立对于生活和婚姻的榜样。这才是最重要的。错误的婚姻,只会留下阴影。比如果,我和韩婧的婚姻。这五年的不正常的家庭生活肯定对小麒有影响。所以,以后的生活,我不会再放任。我要娶的这个女人,必须是我和小麒都喜欢的。而你就是那个合适我们父子俩的人。”   这个男人很大智,说出来的话,总是很有深度。   难对付呀!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的想法,可能是有点太完美主义了。”   她不得不承认。   见她松口,佟庭烽嘘了一口气,这算是解了她一个心结了吗?   “好,接下去,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有!我想和你谈谈我的问题。佟庭烽,之前,醉酒时,我胡言乱语,你应该也有听明白。我有过一个很要好的男朋友!”   她轻轻的说,终于鼓起勇气触及到这个敏感的问题。   “嗯!”他点头,很平静:“谁没有一点过去?”   “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郝军的到来,会不会让他有所觉悟?   她定定的看着,心里在猜测。   “过去了的事,那是历史。我们没办法改变历史,我们能改变的只要未来!”   没有正面回答,他绕着弯的表述:   “我只知道一件事,那个男人几次放弃你,我不会。”   他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上:“这里,藏着想和你白头到老的想法。阿宁,我们缘份不浅的。十八年前,我们就曾共患难。十八年后也是。难道我还不值得你信任吗?”   这句话,令她想起了他的三次相救,一次又一次,她用他的正能量的行动,让她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一次又一次,他震撼着她……   “你很好!正因为太好,我才觉得我不该拥有。佟庭烽,我还没有真正放下……”   最后一句,说的肯定。   那一刻,她感受到他那温暖的胸膛里的心脏   ,乱了一个节拍。   她一咬牙,继续往下说:   “六年了,我一直将他深藏在心。六年后,四个月前,他曾向我求过婚,那天,我差点就答应了。因为害怕,我跟他说我需要时间考虑。如果不是九月份,我参加了那个行动,也许,我已经成为他的太太。佟庭烽,你能容忍你的妻子心里有那么一片地方容纳着别的男人吗?你能吗?”   因为这样一份直白,佟庭烽的脸孔,瞬间发白变色。   这话,太有刺激性。   他沉默,松开了她的手,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啪嗒,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目光审视着。   她也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这样一种坐姿。   直到一根烟被吸完。   久久后,他用一种低低的静静的微微涩然的声音问:   “至今,你还爱他?”   这声音里,似藏着某种挣扎。   “爱,并恨着!太复杂。”   她回答。   “你还想再和他再续前缘么?”   他又挑了一根烟出来,点上。   平常时候,他不太吸,可现在,他特别的想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住心头的焦虑。   她的脸,在迷散的烟圈里显得有点迷茫,甚至还带着几丝痛苦。   好一会儿,她才低低的答了一句:   “如果,我的组员们活回来,我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他们已经死了!”   “是,都死了。所以,回不去了!”   她看着杯中水。   “那就果断放下。用另一份开始去覆盖过去的一切!”   很突然的,他辗灭了手上的烟蒂,跨过来,抽掉了她手上的杯子,扶她起来,也将她从突如其来的悲伤中拉回到了现实:   “我会给你时间淡忘,更能给你另一种不一样的生活。阿宁,过去的已经过去,只要你愿意,忙碌的生活,能让你一点点淡化过去,而真实的活在当下!”   她睇着,感觉,有一张深情的网,准备无确的网住了她。   那种柔情能治她的伤。   可是……   “佟庭烽,你这么优秀,像你这种男人,实在不应该如此委屈自己——你知道吗?你这是在赌搏——你想得到的是第二次成功的婚姻,可你却把耐心和感情全压在我身上,要是赌输了呢……我并不想伤害你……你对我这么好……”   所以,她想将他推开。   她不想惹上感情的债。   “既然知道我对你好,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没偿试过,你怎么知道我和你一定走不下去?婚姻,从来就是一场赌搏。有人输,有人赢,只要你有心,我不见得就一定会输。事实上,我们还是挺合拍的不是?难道你想否认吗?在床上……我们一直很……”   “佟庭烽,我们说正经的,不许耍流氓。”   她急急阻止他往下说。   可他说的好像没错。那方面,他们很合适。   “好,那我说正经的。娶你我娶定了。”   这句话,他说的坚定不移。   “佟庭烽!”   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   她急。   男人温柔的目光让她无处躲藏,他的手臂,在一点一点收紧,两个人的身体,在一点一点贴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淋浴后清凉的气息。   这气息,令她头昏目眩,失去冷静。   “嘘,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能如实回答,然后,你再确定你要不要拒绝我的求婚……”   他说,语气带着某种诱惑。   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想推开他。可他一动不动。   她只好偎着他:   “问吧!”   “喜不喜欢小麒?”   他突然跑题!   她怔了一下,才回答:   “喜欢!”   “喜不喜欢紫荆园?”   “喜欢!”   “喜不喜欢这里?”   “喜欢!”   “讨不讨厌我?”   他换了一组问题。   她想了想,一时还真没想他哪里让她讨厌了。   “不讨厌!”   这个回答,令他微微一笑,笑的她有点背上毛凉。   这时,他扶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捞了过去,在她发顶无比怜惜的落下一个吻,贴着深深一顿后放开,再问:   “讨不讨厌我这么亲近你?”   她的脸开始微微发红:   “不讨厌!”   “那这样的……”   他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温软的触感令她心慌。   可他牢牢箍着,灼灼盯着:   “讨不讨厌?很难回答吗?”   下巴被他挑了起来。   “不……不讨厌!”   她的心肝在发颤,最后一个字,似还在她舌尖上跳跃,他就低下了头,覆住了她的唇。   起初只是单纯的贴合,在她身体僵硬的那一瞬间,他挑开她的唇。他衔住了她惊吓的想逃的舌。一双手稳稳托住她的头,很耐心的牵引她,直到她回吻他……如果被咬算回吻的话……   他放开她时,嘴角是含笑的,哪怕被咬的有点疼。   “阿宁,讨不讨厌我这样吻你?”   关于这个问题,她拒绝回答。   她瞪着啊,脸红啊,咬牙啊,这坏男人这是做了一个套子让她往里钻吗?   “不说话,就是表示不讨厌是不是?你不好意思了,对不对?”   天呐,这人,还真是……   但事实上,他说的不错啊,她的确不讨厌。   “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你并不讨厌和我上~床是不是?”   这一下,她的脸孔,真是红透了。   “佟庭烽……你你你……你讨找是不是?”   见她要恼,他连忙一把拥紧她,低低笑:   “别生气,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认清楚自己的心。   “阿宁,其实,你的心里,你的身体,都有在接纳我。只是你还没有正视到罢了。   “你且想想,不讨厌的近义词是什么?   “是喜欢。   “也许这种感觉,你还没有强烈的感受到,但你的心里已经烙上我。   “你自问一下,如果你讨厌我,你能允许我这么亲近你吗?   “亲你,吻你,做最亲密的事,你能让其他人这么靠近你吗?   “就像这样,将你抱在怀……你乐意吗?只怕一拳早被你打飞了吧……”   她微微震惊了一下,不是因为他抱的紧了,而是话里的意思。   是的,她可以接受这个男人的亲近,但要是换作了别人,她一定无法容忍——比如那崔赞,不就被她重重甩了耳光了么?   难道,她对他所怀有的那种复杂的情绪,就是喜欢吗?   因为喜欢,所以,看到他和安德夫妻讨论离婚,会有点生气?   所以,才故意答应了崔赞的请求,去了崔家?   所以,才会喝醉?   才会在醉后,被感动,稀里糊涂交出了自己?   所以,她才一再的允许他的亲近?   所以,才开始烦恼要是有一天,佟麒的妈妈要是出现的话,   她该怎么样?   因为喜欢小麒,所以怕感情付出去,会受到伤害,成了那身份尴尬的小三?   这样一个认识,狠狠撞击着她的心。   之前,她只是试图想喜欢,想有个依靠,因为贪恋他给的温暖,结果,她的心,早已经被他俘虏,只是它来的悄无声息,并且还处于荫芽状况,而令她无法发觉。   “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她神情惊怪,小声辩说:   “不讨厌,和喜欢,根本就是两个概念……佟庭烽,你这是在瞎定义……唔……”   一个霸道的吻,将她逼进了沙发……   这个男人,用他身体,让她深刻解读了不讨厌和喜欢之间的区别。   这一天晚上,他让她看到一次又一次烟花绽放的美丽,在他低低的问喜不喜欢的时候,她咬着牙不说,却感受到了那样一种销~魂蚀骨的滋味,紧紧攀扶着他,直到将自己整个燃烧殆尽。   在沙发上缠绵之后,在他为她整理好睡裙,抱她回房时,她勾着他的脖子,很突然的凑上去吻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吧!   他有点有意外。   她双颊生红,静静睇着,因为那一刻,她弄明白了一件事,想着应该说明一下,她怕过了今晚,可能又会退缩回去:   “佟庭烽,我的确是不讨厌你。但我无法确定我有多喜欢你。也不知道我合不合适做你的太太,但,如果真想要我,行,那你就来把我娶走吧!未来的路,我不敢保证什么,只能说,我会尽一切努力保你不输。”   因为这句话,他双眼发亮,给了她一个深深的长吻,激情到最后,她疲惫的在床上睡去。   那时,她感觉手上有什么一凉,耳边,他在说话:   “说话算话。不许耍赖。”   “不耍赖!”   她低低应,感觉贴着的肌肤满是汗水。   那一刻,她想,这个男人,绝对是狡诈的,这一番谈话,她明明是想和他分一个楚河汉界的,不想,却答应了他的求婚。   第二天,等她睡醒,她发现手上套着一枚很枚素的戒环,以苍兰花为造型。内壁之上刻着这样一行字:佟庭烽和宁笙歌,1314,永浴爱河。   她偏偏就感动了,如果套上的是一只几克拉的钻戒,她反而会失望,至于这枚戒指,也许没有什么真正的市场价,但与她而言,又可以是无价的——她记得的,昨夜后来虽然很迷糊了,但那句要紧的的话,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这枚戒指,是我二十岁的时候,一时心血来源自己设计打造的,上面浮雕着我喜欢的小苍兰。说不上很大师之作,但为了打造它,我花了不少心血。那位教我打造指环的师父,是位大师,他说我这戒指,设计的很不错。车工也到家。曾调侃说,要是放出风去,说这是我亲手制作的,也许能吵到天价。曾问我要不要把这戒指发布到新品会上去。我拒绝了。因为,我想留着,给未来,让我心动的姑娘。受伤那几天,我在家,又在这戒指里面添上了我们的名字。阿宁,我现在给你戴上了,此生,你是我的妻。”   不错,这是佟庭烽二十岁时,打造的戒指,浮雕花纹,没有钻石的光芒,依旧漂亮的让人觉得眩目。   洗漱完,推开窗,迎接她的是一室的阳光,已近中午了,戒指在葱白的指上闪光,她在阳光下照着,让那白光,在室内咄咄夺光,夏风吹乱了她的发。   “醒了?”   一双手臂从身后探过来,忽就将她抱住,吓了她一跳,回头有点惊讶:   “你怎么还在家里?”   “今天我没去公司!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笑着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啄了一口。   “什么事那么重要?”   “先换衣服,吃点东西,然后,跟我过去,你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他的笑容有点神秘。   她疑狐的看了他一眼。   半个小时后,当她面对东艾驻澳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以及面前那一撂资料时,她瞪直了眼;在看清上面那几个“注册登记”字   时,她的头脑开始发懵。   “佟庭烽,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面写的很清楚!”   他唰唰的落下笔,在一张一张资料上填下自己的名字,一边还叮咛:   “快签,这些资料,我让人弄了一上午,动用了不少关系,可不容易。”   她的额头开始冒冷汗。   什么叫快签?   签了就等于把自己“卖”给他了好不好?   这字怎么可以乱签?   猜猜看,宁敏会不会签下这个字……把自己卖给他?   结婚登记:秘密不再是秘密,她晋升成为佟太   一   客厅里非常安静,冷气也足,可宁敏的额头,就是止不住冒汗。   她一再的翻着自己的资料,好多,好详细,这些东西,他都是怎么准备出来的侃?   护照,身份证明,户籍证明,国籍证明,未婚证明……各种证明上都有她的真实姓名,上面一个个敲的都是政府机构的公章……红红的,那么扎人眼梅。   这个男人,太神通广大了。   他是如来么,手掌那么点小,可孙猴子就是飞不出去。   而她就是那只被佛祖拿捏在手上的小猴子。   “佟庭烽……”   她迟疑的轻轻的叫了一声,却生不起气来。   对面,一位公证人员正用一种好玩的目光打量他俩,看到她这副光景,说了一句:   “佟先生,看来宁小姐,并不想结婚啊!”   佟庭烽没有抬头,也不接话,等签完了所有该签的字,将笔一搁,凑过去看,还真一字未签,眉一挑:   “后悔了?”   她眨巴了一下眼,脸发热。没说话。   “昨晚是谁说的,只要我愿意,就能把你娶走的?”   “可你这速度,也太快了!”   她懊丧的瞅着:真是上了贼船了。连一点点让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   “我喜欢速战速决!”   对于他来说,只有在她身上贴上属于他的标签,他的心才会踏实。   “要是你不后悔,就好好签字!”   “……”   这大约就是传说的骑虎难下吧!   她捏着笔,就是没动,大脑转的飞快,在找借口:   “可你和韩婧的事还没处理好……”   “我已经向华州机场核实,让人办了死亡证明!”   呃,速度真是快。   她低下了头,这个男人做事,怎么可能会有漏洞?   “可你不是说要去爱尔兰注册么?”   “太远,我等不及!”   又被挡了回来。   “韩婧才故,你就这么匆忙再婚,传出去恐怕对你的影响不太好!”   他又挑了一下挑眉,靠着说:   “别人的看法重要,还是自己的想法重要?再说,我们现在只是注册,婚礼还得过段时间,放心,到时,会有足够的时间来转移媒体的注意力的。”   她瞟了他一眼,闭嘴。   这人是有备而来的,说不过他!   她只好继续心乱慌慌的翻着那几页资料,最后目光定定的凝在未婚证明那页的备注上,心,因为无意的瞄到了那一行字,而紧缩了起来,狂乱了起来,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这一刻,她不说话,也没有签字,脸色微微发白,笔,好重——对,她发现手竟软的没办法将它提起来,或是扔掉……汗渍将笔杆捂的潮湿一片。   边上,陈祟也在,忧心的看着。   很显然啊,人家宁大队长,不比一般的大家闺秀,佟大少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的吸引力,瞧啊,现在还没有下定非佟大少不嫁的打算。看来今天BOSS起早准备的这些东西,有可能派不上用场了——据他所知,宁大队长,是一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人。只有她命令别人,别人很难左右她的想法。   客厅内,悄无声息,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五分钟后,宁敏依旧没有落笔。   “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嫁给我是不是?”   佟庭烽睇着她,沉默了下来,脸上一扫之前的愉悦,变的淡然,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在大使面前丢了脸而动怒,依旧保持着最起码的涵养,只平静的点了一下头:   “好,那就别签了!我承认,今天立马带你注册有点仓促,这事,我做的有点欠考虑,只想让自己多几分安全感,却没顾虑到你的感受。之前,我该和你先商量一下的,既然你还没准备好,那就等以后吧……   tang”   他没有为难她,而是站了起来,冲对面那两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欠了欠身,又瞅向了被他专程请来的大使馆负责人:   “柏大使,麻烦您白走了一趟……不好意思,今天,我们不注册了……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来替我们公证……下次,有机会再请您做我的证婚人。有点遗憾。”   那柏大使笑了一笑:“小佟啊,原来你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不过,也难怪。宁小姐个性一向就很强。难为你能牵就她……我说,宁小姐啊,能嫁小佟这样的丈夫,你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错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哎呀,你要是我闺女啊,我一定劝你嫁……行了行了,既然心里还有想法,那就再等一等吧……”   五十来岁的大使先生,看上去亲切可敬,话也随和,见她不为所动,就没有再说什么,和佟庭烽握了一下手,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叫声。   “等一下,我签!”   宁敏轻轻叫了一句,声音隐约还是发颤的,忽然一咬牙,往上面签下了字。   柏大使转过头来时,就看那漂亮女生长发一动,滑过一道亮光,书面上便有字体被勾划了出来……很漂亮的字体,就像她的人一样的美。   五分钟后,一份贴着他们合照的协议被制定成了水晶结婚证书,递到了宁敏手上。   “恭喜佟先生佟太太,今天正式结为夫妻!我在这里预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2012年1月13日,上午,十一点,在一声恭喜当中,宁敏在驻澳大使和陈祟的见证之下,正式成为了佟庭烽的太太。   依旧东艾国的《婚姻法》,东艾人在国外于大使馆工作人员的公证下,但凡合情合情的婚姻请求,一经认证,皆赋有与国内同等的法律效果。   十一点十分,大使离开,陈祟送客,客厅内,就只有他们夫妻俩,手上,各持一张装着软皮的结婚水晶证书,神情却是各异。   宁敏看着配偶栏里的名字,咬着唇,心跳快的离谱,一时还没从这个转变中回过神来:一眨眼,自己居然就变成了已婚人士!   好像,她应该表示高兴的,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从此以后,终于有了一个依靠——   可这感觉,好像在做梦,稀里糊涂的很。   佟庭烽捧着证书,弯了唇,笑意吟吟啊,意气分发啊,神彩飞扬啊……   很好很好,终于贴上标签,追到手上了。   他斜眼看女人,放下证书,走上去,将她轻轻牵起拉进怀:   “宁笙歌,欢迎你做我的太太,就此成为佟家的一份子!以后的八十年里,还请太太多多指教!”   他眼睛晶亮,扶住了她的腰。   她怔怔看着,这个男人,是她丈夫了——闪婚闪得她回不过神。但,至少感觉还不是很差。   这一刻,她微一笑,斜眼,抿嘴弯出美美的弧角,有喜有羞,终于还是坦然的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回应了一句:   “佟庭烽,欢迎你晋升为我的丈夫,不过,我丑话放前面,以后的八十年里,你要是敢拈花惹草,小心我整得你净身出户。哎,你好像忘了婚前财产公证!”   有狡黠的光在她眼底闪过。   他眨了下眼,低头时,说:“放心,你永远没那个机会!”   一个吻落下,柔软的唇黏合在一起。   她有点被动,勾着他的脖子,感觉到了他的逗闹,觉得在这事上,自己有点太小女人,于是笨拙的反击了回去,令这个吻变的异常的激烈,直到差点擦枪走火,这才放开,她的双颊通红,而他也是双眸火热,带笑的眸,喜悦无比,又捧着她的脸,蝶吻无数,以表示着此刻她的心情,最后,才将她深深拥紧在怀。   她靠着,感受到了他血脉中那飞快的搏动,也感受到了他的满心欢喜。   原来,她的签字,竟能令他如此高兴。   她想到了初识他的清冷,那时,他是那么的让她不屑,她的心,满满全是对他的鄙夷,可才过去短短一个月,她却成了他的妻子。   人生,充满各种始料未及。   也许这一刻,她还不是那么的稀罕他,但至少,至少,他给了她安全感。   对,安全感。   这份感觉,很厚重。   她环着他的腰,紧紧抱着,那份来自他身上的厚实感,足够支起她发软的身子。   这一刻,她的头脑有点发晕,脑海里来来回回的浮现着刚刚在资料上看到的那几个字:   备注:育有一女,收养一子。   这四个字,太具有震撼。   她突然推开了他,抬头睇着,欲言而又止。   “你眼底有话!想说什么?”   他看出来了。   “我……”   她清了清喉咙,心情有点复杂:“我昨天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对你说的……结果,被你一打断,就没能说出来……”   “你现在可以补上!”   他抵着她的额头:   “我听着!太太!”   “可你这样,让我没办法说话!”   “我有干扰到你?”   他优雅的弯唇。   “有点!”   “深呼吸,然后说你想说的话。”   她真的深呼吸了一下。   “说吧!”   “好!”   她点头,轻轻的,几番迟疑的吐出了七个字:   “我……我……我有个女儿……”   话音,她摒息,凝睇,不愿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温笑。   只有一抹温笑,在他欢喜的眼底荡漾,如滟滟然起涟漪的秋水。   “我有个儿子。”   他说,声音和煦似春风:   “小麒一直想要个妹妹,结果却多了一个姐姐,年纪这么相仿,我想,他一定很喜欢!”   她的心,砰砰砰在乱跳。   “你不介意?”   “我娶的是你,多一个女儿,我好像养得活吧!”   他捏捏她的鼻子:“哎,你在忧虑什么?你能包容小麒,为什么我就不能包容晚晚?”   这人啊,连她女儿叫什么都知道。   “因为你是佟庭烽。”   “可我娶的是宁笙歌!”   “佟庭烽……”   “以后叫谨之!”   说着,他啄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啄的她直往后弯了腰。   她只好捂住了他那只作乱的嘴,睇着,心情起伏,难以平静啊,这个男人,绝对是不好唬弄的,一早就把她的底细查了一个清清楚楚。也许她该表示一下恼火吧,没给她半点稳私权。   但她并没有生气,而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最最难以启齿的事,以为会引来惊涛骇浪的事,原来在他眼里是这么的微不足道,是因为喜欢的深,所以就把一切包容了么?   他挪开了她的手:“现在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佟太太!要是之前你提出来,也许我会再让你考虑一下。但现在,没有了!”   “佟庭烽,她是谁的女儿,你知道吗?”   她哑着声音问。   “这个重要吗?”   “你就不怕惹麻烦么?知道还哄着我和你签字!”   “我们和霍家本来就有矛盾,不差你这一点。”   他淡淡一笑,抚上她的脸:   “这个女儿,如果你还想要,我会替你争取抚养权。如果你想留给他。我不反对!”   “佟谨之……”   她叹息着,投进了他的怀。   这样一个男人,这么宽容,如果放跑了,以后她还能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大靠山让自己依傍?   那就不放了,试着抱住,靠上这块浮木,看能不能领略到人生的   另一种风景,从这样一个死局里走出一道活路来。   二   同一时间,琼城,一处会议室内,一个冗长的会议就此结束,所有议会人员一一作鸟兽散。   一个英姿焕发的中年男人在台阶上,看着霍长安父子俩钻进了同一辆车,驶出了国会馆,于是他紧跟着出了国会楼,在几个部属簇拥下跨进了一辆黑色商务车,车子离开后,身边的得力部下,打开了一个手提电脑:   “先生您看,这是刚刚从澳洲传过来的图片。佟庭烽已经和宁笙歌完成了注册仪式。这是他俩的结婚证。”   男人随意瞄了一眼,唇角往上翘:   “佟庭烽就是佟庭烽,做起事来就是干净利落。真是没让我失望。”   部下一笑说:   “佟庭烽办事,一向以狠、准、快而让人惧畏。但凡他看准的东西,一般他都能在半个月内拿下。这一次面对的是个女人,情况可能有点特殊。感情上,他就像一张白纸,所以,他研究的时间有点偏多。”   “已经挺快,这个速度够让咱们的霍大少悔青肠子了……”   男人微笑,想了想,又问:“那些注册用的资料,应该是辰家给的吧!”   “是!是辰况秘密让人准备的。霍启航不知道。”   他并不意外。   “接下去我们该有什么准备呢?”部下问。   男人啄磨了一下:   “让他们小夫妻俩再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感情越好,以后宁敏决裂起来,越能让佟庭烽失去冷静。”   “您就不怕宁笙歌当真会喜欢上佟庭烽,然后,两个人联合起来吗?”   男人幽冷一笑,用手指是在触摸屏上划过,还有很多照片,全是这对小夫妻的:   “放心,联合不了。他们俩之间,隔着太多事了。一个霍启航,就够他们吃一壶,然后要是让宁笙歌知道了那些她不该知道的事,她若还能和这位好好过日子,那她就不是宁笙歌。   那部下想想也是,遂点了一下头:   “也是,感情这东西,很微妙。可以很喜欢,也可以很痛恨——就如同宁笙歌对霍启航那种——说来,咱们的霍少对她也够痴情的,瞧瞧,一连六年,不近任何女人。先是费尽心机甩掉了未婚妻这个包袱。又花了几年时间来找寻旧爱。用情之深,感人肺腑!要是宁笙歌懂得委屈求全一点,霍大少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了……可惜人家宁小姐,生性刚烈,对感情看的很重,无法接受一个男人看重权位更胜于感情……那大概是因为六年前,她还太年轻……”   男人一边听着,盯着画面看,心里想:这个女孩的确年轻,而且貌美。可一个女人光有美貌是完全不够的,想要征服一个有内涵的男人,还要有足让那个男人惊艳的才能。宁敏有貌有才,而且正值一个女人最妩媚的季节,瞧:素颜的她都这么迷人眼了。不吸他们才怪。   他看罢,又微一笑,才接上一句:   “年轻是一回事,个性太强是主要一个原因。她不是那种肯为感情无条件牺牲一切的米虫式的女人。宁家的女儿,有军人的骨气和勇敢。那是宁家几代人传承下来的一种精神。所以,宁家一直都没有发迹,只能待在自己原有的位置上。太死板了!”   “其实霍启航也死板!”部下说。   “不是霍启航死板,而是他太想给他爱的女人一个盛大的仪式,而忘了一些最根本的事:稳稳妥妥握在手上的才是自己的东西,不把她摆在家里,而放任在外头,那就太容易让人顺手牵羊了!”   男人弯着唇笑啊……   四个月前,要是霍启航想的别那么多,在飞去中国时就把婚姻给注册了,也许宁笙歌也就不必多受这些活罪了……不过,当初,霍要真把人娶了,这后续的戏会有另一番情趣的……   两种版本的戏,任何一种真正发展起来,都是很有看头的。   他想着,拨了一个电话,唇角轻扬,在电脑触屏上一划,将刚刚收到的图片发了出去。   “你又想怎样?”   耳边,传来女人冷冷愤怒的质问。   “没想怎样,刚刚给你发了一张照片,你可以看看。”   男人笑吟   吟的说:“让你觉得害怕的那个女人,现在已经成为佟太太了。现在,你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除掉,已经不可能。   “另外,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这一次的大选,辰家也想参一脚,失去辰家支持的霍家想重新当政的概率会大打折扣。   “在这里,我想提醒你一句:霍家要是倒了,你的娘家也会一起倒台,到时,你做下的那些事,会重重拖垮你们几家人。那些资料全在我手上。不过,只要你肯满足我想得到的,我就能帮你们立于不败。   “这是双赢的做法……你懂的,政治上的事,从来是谁赢谁说话。聪明的女人,应该为家族的利益多考虑一下。你更应当明白,我没有儿子。也没办法再生。将来,东艾国的基业,还是有可能成为霍启航囊中之物的。   “哎,我说亲爱的,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了?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那边的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是我不想帮你。很难的”   “只要有心,就不难。当年你能做的那么神不知鬼不觉,这一次,就一样能办好这件事!”   三   这天中午十二点,首相府,书房,霍长安接到的一个最新的消息,惊到了他,正在接水的杯子“砰”的落在了地上:   “先生,佟庭烽刚刚在澳洲的完成婚姻注册,再婚对像是:宁笙歌……”   他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佟家向他们霍家开战了,宁笙歌,将成为一根导火索。   琼城乱,巴城喜;结婚有目的,老爷子质疑   一   书房内,另外还坐着一个女人,他的太太,法律上的妻子,因为这句话,深深皱了一下眉,眼底有不信:   “怎么和佟庭烽搞到一起了?戛”   “据说是佟家的保镖把人弄错,错把宁笙歌带回了佟家。然后就宁笙歌和佟大少一见钟情,就结婚了……”手下报告窒。   “一见钟情?”   霍夫人咬着这四个字,语气讥嘲,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字眼有点耳熟。六年前,她一见钟情的对象是小航,六年后,换佟庭烽了?不过,她倒是真会挑人。挑的全是东艾国拔尖的那几个。她这是想干什么?想当红颜祸水么?”   那嗓音在一寸寸变冰冷,有股怒气冒上来,那女人,这是想把启航毁掉,想把霍家毁掉!   “把这个消息,压下!”   霍长安淡淡对手下小高下令,低头捡那个完好无损的杯子——还好,没碎,这是他最最喜欢的杯子,很普通,不怎么好看,但很经摔,已经摔过好几回,都没有破损。这些年,他一直在用这杯子,走到哪,就带到哪。习惯了。   “恐怕压不住。”小高犹豫了一下说:“霍少的人也一直在跟进有关宁队的所有消息。”   “压不住也得压!和杨开和郝军打个招呼。紧要关头,说话惦着的说。”   霍夫人沉沉吩咐。   男人不说话,接了水,喝的凶猛,听到这话,接了一句:“压不住就不要压了。杨开他们有分寸。顺其自然就行了。下去吧!”   他挥手。   “是!”   小高下去。   “你这是又打算放任不管了吗?”   霍夫人坐在办公桌前,冷冷看着丈夫,那咕咚咕咚的吞咽声那么响:   “四年前,我就跟你说过,必须让启航结婚。结果你纵容他毁掉了那场婚事。长安,我对这个家这般煞费苦心,为什么在你看来,我都是居心不良的?”   男人扯了扯领带,走近,啪把水杯拍在桌面上,威慑的目光一扫而过:   “你这是想在我面前邀功吗?想表现你是如何对这个家鞠躬尽瘁的?连儿子终身幸福也可以牺牲掉?或是这三十年你守着这个坟墓太闷了,所以想另外拽个人进来一起躲在坟墓里数星星?”   话里赤~裸裸的讥讽令霍夫人的脸色白了一下,而后,是沉默一笑,那沉默里透着太多的苍桑感:   “对呵,我闷,需要有人解闷。可我不至于因此而左右儿子的终身大事。和张家的婚事,是他同意的。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他。出身也好。性子也温婉,而且孝顺。和你儿子难道不配吗?你至于要帮衬你儿子把张家那孩子给毁了?就因为张家和我走的近。你就看着不顺眼了是不是?你再看看宁笙歌呢,脾气又臭又硬,有一回和你儿子打斗,还把你儿子打趴在地上。出手没一个轻重……”   “那我是不是得恭喜你,现在终于有人接收了这座瘟神。”   他冷冷一笑。夺路而去。步子跨的那么,脚步是那么重。   这哪是能高兴得起来的事,启航要是知道这事,谁能保证会闹出什么事来。现在是敏感时间,他是万万不能出丑闻的。亏这个男人还是他父亲,完全不关心。   霍夫人闭嘴,眼色惨淡,若斗败的公鸡,一身颓废。   三十年了,他们每一次见面,皆不欢而散,她已经习惯,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出了事,恐怕他连这个家一分一秒也不想待——在外头,有太多女人等着他光顾,独独没有她这个正妻的份儿。   结婚三十年,他只进过她房两次。然后,她守着儿子,独过到至今。   这个男人从来不拿正眼看她:只因为她害死了他最看重的一个女人,所以,他拒绝离婚,抱着她在婚姻这个坟墓里不死不休。   二   来到澳洲的第二天,宁敏成了佟太太,这样的速度,是她没办法预知的。   她觉得,自从遇上这个名叫佟庭烽的男人之后,她的生活就一再的出现失控的情况。   他是她的福星,想来,也是她的克星。   想当初啊,在中国   tang,一个同事,猛追她三年,她就一笑了之,最后干脆麻烦大使大人把人家给调回了国去。   佟庭烽呢,一个月就让她成为了他配偶栏里的女人。   三年和一个月,这差距,没法作比较了,以后要是被那位爱慕者知道,人家会有怎么一个感想?   佟庭烽第一时间利用卫星视频电话,向巴城通报了这个消息,他眩宝似的将两张证书拿在手上,给他自小敬爱的商业巨人看:   “爷爷,妈,小姑姑,你们都在啊,那真是赶巧了,你们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是结婚证书。我和阿宁注册了!”   佟六福、佟漾、何菊华刚刚在书房说话,接到了来电,三个人坐在视频前,看着远在澳洲的佟庭烽搂着女人时,就觉得特别的古怪,他们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亲近过异性啊,听到这话,则各自瞪了瞪眼,都无法掩饰眼底那震惊之色。   “臭小子,动作这么快!”   佟六福骂了一句,却是笑的满面春光。   这是好事,这孩子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世界很大,可想找到一个契合自己喜好的人,并不容易,找对了,好一辈子,找错了,累一辈子。   佟漾在边上低低笑,衷心的为他高兴,她一早就看出这俩孩子有戏了,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   “恭喜恭喜……娶得如花美眷……哎,等等,你们该不会是奉子完婚吧……”   说着这话,这美丽女人坏坏转了一下眼珠子,这模样儿,令被佟庭烽搂在怀的宁敏微微脸红了一下。   佟庭烽侧眸看到妻子脸上的难为情,不觉得一笑:   “有可能。小姑奶奶,您的小烽一直有在努力,相信我,等您掏了结婚红包之后,不用多久就能让您再掏第二次。”   如此煞有介事的一接话,让宁敏越发别扭了——这人,在长辈面前说话怎么这么露骨……还脸不红气不喘的,皮真是厚,可她不行啊,脸顿时全红了。   佟漾在嘿嘿坏笑了一个,抱着胸,用手指点点,说:   “我看出来了,你这小子就一饿坏的狼,活了三十年,难得开洋荦,一旦开戒,那还了得。瞧瞧,瞧瞧啊,我几天没见这小姑娘啊,人家就瘦了一大圈了,哎,别怪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提醒哈,你们俩,恩爱归恩爱,可别把身体恩爱坏了……怀宝宝期间讲质量,不讲数量……宝宝健康是第一要素……哎,不对呀,你们身上带伤,是不是在吃药?要是在吃药,那可千万别怀。一定得生出一个能让小麒头疼的小妞出来,狠狠折腾一下那个娃子。”   “没吃药,我没吃药。阿宁也没有,放心啊,我俩的基因这么好,保证能生出一个水灵水灵的闺女来!”   “啧……美死你了是不是,人家小宁肯不肯给你生还不一定呢……小宁是吧……啧啧啧,小宁都不好意思了……爸,你瞧见没,脸红了脸红了……哎,我说,小宁,你这老公想闺女想疯了,要不,你干脆给他生个儿子好好气气他……瞧瞧他,这么神气得意的,佟谨之,我告诉你,你再怎么厉害,这生男生女的事,你也没办法控制……”   佟六福呢,在边上笑啊,想想抱曾孙的光景,前景可期啊,也连连应和:   “多生,一定得多生啊!佟家太寂寞了……”   “没问题。您等着!第一胎要不是闺女,那就生二胎,总之生到闺女为止……”   佟庭烽笑着答应,冷不防,腰际给狠狠拧了一记:   “哟哟哟,媳妇还真臊了,掐我呢……”   那边,佟漾拍手笑:“这小子就该被掐,你当女人母猪啊,一直给你生。生一个两个就够了。你想累死你的心肝宝贝啊……”   “嗯,那就生两个。好不好?好不好?”   佟庭烽双眼晶亮的看她,讨价还价。   有没有洞啊,宁敏真想把自己埋了。这祖孙三代,说话还真是没遮没拦,不过,同时也彰显了一种别样的亲情。   她憋着没答应,心下实在好奇啊,这个冒充了佟漾的女人,在佟家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竟能得到老爷子和佟庭烽如此喜爱。   至于何菊华,一直静静的坐在边上,唇角是含笑的,只是这笑容带着忧虑,不知为何,宁敏觉得这位女人的脸色显得很憔悴——可能是因为佟赞吧!“恭喜啊,谨之,小宁,妈妈不说什么了,我在家等你们回来,再细细商议一下婚事。亲家那边也该登门拜访一下吧……婚娶方面的礼节一定得准备妥当了。这一次不比上一次,你说是不是?既然是你喜欢的姑娘,我们佟家就一定要郑重对待。”   “好的,妈!都听您的!”   “小宁,欢迎你成为佟家的一份子,未来,希望你们可以相亲相爱,不离不弃。以前,我有做的过火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还有,帮我好好照顾谨之这孩子……六年前的婚姻,他结的无奈,这一次,我盼你们平静安好,然后开枝散叶,把日子过的妥妥当当。”   何菊华温温的给了祝福。   “谢谢妈。”   这一声妈,叫的有点羞涩。   何菊华和气一笑,目光落到儿子身上,眸光是复杂的——   挂了视频电话,佟漾眉儿一扬,勾了勾佟六福和何菊华的肩:   “爸,大嫂,这下你们安心了吧……小烽终于成家了。这一次,他是心甘情愿被婚姻套住的,看看他俩眉目含情的样子,别提有多幸福了呢……真真是羡煞旁人……我敢打赌,这丫头这一两个月保准能怀上……我对谨之有信心……”   佟六福微微一笑,对于长孙不吭一声领证,他是惊讶的,但,只要他高兴,家里能添丁,先斩后奏,就先斩后奏吧……   只是他看到长媳的眉,自视频挂断后就皱了起来,并没有露出欢喜之色。   “怎么了,大嫂?”   佟漾也注意到了。   捏着眉心,何菊华幽幽叹,抚着手心:   “我这是在想安娜该怎么办?父母刚丧,要是让她知道谨之已另娶……唉,我答应了周惠的,要照顾她,可她一心想嫁谨之……”   “婚姻之事,贵在两情相悦。这事,安娜迟早得面对!你也别担忧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哎,对了,安德夫妻什么时候下葬?”   对于安家发生的事,佟漾深表遗憾,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支离破碎,只能说背后的凶手太可怕。   对于何菊华答应照顾安娜一事,她也没啥说法,和安家走的最近的是佟家。无奈谨之从来没喜欢过安娜。演了这么多的戏,终于剧终,却遇上这么一摊子事,安娜又蒙在鼓里,的确够呛,面对这一团糟的情况,只能慢慢来。   何菊华摇头:“她不肯下葬。说要等庭烽来!”   “庭烽怎么说?他俩通上电话了么?”   “通过了。庭烽打过来的,打在我手机上,正好安娜在边上,安娜把电话抢了去,又哭又叫了好一会儿,最后庭烽跟她说:等澳洲方面的公事,他会尽快赶回来。可是……”   佟漾突然沉默:“可是赶回来也只是作作形式罢是不是?”   “嗯!”   她答应的很沉重。   “谨之肯来做这个形式,也是卖了大嫂你的面子的。到时,大嫂,你别再为难庭烽非得让他去安慰安娜。以后要考虑到小宁的感受。安娜不管怎么样,也就是一个外人。小宁才是我们佟家不折不扣的家人……”   “这个我知道!”   何菊华点头,扶了扶披肩:“我约了阿棠去安家。蕾蕾在那边陪小安!”   “去吧!”   何菊华向佟六福告了别,出去。   佟漾看门合上了,才转头问:   “爸,佟赞有消息么?”   佟六福摇头:   “没有!这几天,菊华一直在忙安家的事。关于佟赞,她……绝口未提……唉,三十年母子感情,并不是想弥合就能弥合的,只能慢慢来了……”   “是,这事急不得。爸,您也别急上心。丢失了三十年的孩子都自动找上门来了,这是好事。能确定他还好好活着,就是一件幸事。接不接受这件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相信佟赞不是一个糊涂人,大嫂也不是,情况会一天一天好转起来的。”   佟六福止不住的点头。找回那儿子,一直是儿子的心愿。如今这样一个情况,还算是好的。   “我担心的倒是安娜。但愿那孩子可以想开……哦对了,爸,这些资料   你签一下字吧!我得回公司了。”   佟漾本来在上班,因为某些文件需要佟六福最后签字,才回的园。   佟六福仔细看了看那些资料,将那些字一一签了,佟漾离开,屋子一下变特别的安静,静到佟六福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靠在那边坐了好一会儿,看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一点一点向西去,脑海里浮想起很多旧事,孩子们一张张脸孔都在面前一闪而过,却抓不住,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生活,忙碌着,他也挺忙,还在写他和爱人的那点回忆录。   一只漂亮的波斯猫,踩着优雅的猫步,叫着走了进来,佟六福摘了眼镜,唤了一声,脸上带笑,看着猫跳上自己的膝盖,蹭了蹭,又叫了两声。   他以大掌抚着,想着妻子在时的光景,自说自话起来:   “是不是有点寂寞啊?小麒不在,都没有人陪你玩了是不是?我也是啊,没有人跟我下棋了。不过,不需要多久,我们佟家又能添丁了。只是有点可惜了,小婧这丫头,没了,那么乖的一个孩子……至于小宁,好是挺好的,你觉不觉得啊,她有点神神秘秘的啊,谨之那孩子守那孩子也守的太紧,一眨眼就把人家娶了。不是不好啊,挺好挺好的,可我总觉得那只小狐狸有事瞒我……你觉不觉得啊?”   波斯猫眯着眼,呼噜呼噜了一下,又叫了一声,好像在应答着什么是的。   “咚咚咚……”   有人敲门。   “进来!”   是老助理柏叔走了进来。   佟六福笑眯眯的抱捋着猫那发亮的毛,抬头瞄了一眼,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助理眼神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佟六福琢磨着问。   “嗯,查到了!”   一份资料递了上来。   佟六福让波斯猫睡在自己膝盖上,凑上来将刚刚摘下的老花眼镜重新戴看,第一眼就被资料上的第一行字惊吓的脸色骇然一白:   “宁笙歌?”   他咬着这个字眼时,舌尖都在打颤。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竟然就是宁笙歌?那之前我们得到的那份资料上的那个女特种兵是谁?”   那温慈的笑容,被一股厉色给深覆盖,吓的那猫大叫一声跑了。   “很显然,那资料上,有人造假!”   这正是柏叔神情严重的原因所在。   “谁负责这些资料的收集的?我记得是耀辉手下的人是不是?”   佟六福仔仔细细看了看那几张报告,那原本欢快的情绪,被败了一个干干净净,心头一下就像堵了一块千钧巨石一般,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是二爷收集的资料。所有的错误消息都是从二爷那边发过来的。有人在借二爷的手左右着您和大少的决定。至于现在这份资料,是辰家递过来的。辰少提醒我们,要小心行事。我们这边可能有内奸。”   的确有内奸在干扰他们的视线。   “另外,这里还有一份绝对机密的资料,辰少让我给您看看,好让您有个心理准备……”   这一句,令佟六福的眼皮噌噌噌的狂跳,他盯着瞅了一眼,才接过,看完,他惊站了起来。   这是一张DNA报告,印入眼帘的第一行字是:   “被鉴定人:宁倾晚,女,五岁,母亲,宁笙歌……委托人:霍启航……”   最后一行是这样的:   “依据NDA检测结果,待测父系样本无法排除是待测子女样本亲生父系的可能。基于15种不同基因位点结果的分析,这种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为99.9999%。可鉴定为父女关系。”   这份报告令佟六福眼前发黑,他抓起卫星手机就拨了出去,没等对方发话,就吼了出来:   “佟谨之,你给我解释一下,你结这个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你他妈该不会蠢的为了报复,再赔上自己的第二次婚姻吧!”   电话那边沉默,而后传来了女子静静的回答声:   “谨之上班去了!爷爷,您为什么会认为谨之   是为了报复而结这第二次婚的?”   还有一章,还没修改好,等晨带孩子报完名后再来更新!   心有疑团,他娶她,可有其他目的?   一   在佟麒眼里,爸爸佟庭烽是一个不怎么爱笑的人。他个儿高高,力量强大,总能轻易举起他抛向空中,然后稳稳的将他托住。   佟麒今年五岁,可他很早就有记忆了戛。   他知道,以前,爸爸并不怎么爱抱他,也不怎么愿意陪他窒。   那个时候,他很少看到这张脸孔,奶奶也不太爱理他,记忆里,反是小姑姑陪他的时间最多。   后来,他生病,爸爸开始守着他,会用大大的手掌摸他的手,撸他的发,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再后来,爸爸会时不时带他去别墅住两天,教他游泳,陪他打球,指点他下棋,那是他最最开心的时候。   爸爸有时不怎么说话,爱静静的坐着看书,他学模学样,也跟着拿本书来认字,做数学题,看各种他看得懂的书,他的书柜里全是幼儿读物。   有时,爸爸的嘴巴又厉害的让人害怕——   他看到过爸爸训别人的模样,板着脸,不怒,生威,能让所有人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不过,爸爸从来没有对他大呼小叫过,有什么事,总能和他讲道理,认真,但不会严肃的让人亲敬不上来,很民~主。   他喜欢爸爸,特别喜欢看到爸爸笑的模样,嘴角弯弯,神情淡淡,温温然,帅呆,酷毙。   可是他真的很少笑,偶尔才会在奶奶面前表现出那样一种温情的笑,都浅浅的,不会很热烈。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淡淡然然的爸爸。   但最近,爸爸的态度在悄悄发生变化,因为妈妈,他开始变的爱笑了。   他查过百科:笑,是愉快情绪的一种折射。   “妈妈,爸爸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午后,爸爸去公司上班,临走时,他亲了亲他,然后抱了抱妈妈,久久不放,而后,低低的抱怨了一句:   “怎么办?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真不想上班!”   他不懂爸爸嘴里的好日子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话有点滑稽,他们都叫爸爸是工作狂,工作狂也有不想工作的时候么?   稀罕啊……   妈妈,只是抿嘴笑,笑的可好看了,亲了爸爸一下,爸爸这才笑吟吟的走了。   对,笑吟吟的!   他总觉得上午他不在的这点时间里,家里应该发生了什么。   这令他不由得想到了清晨发生的事。   今天,他起了一个大早,来找妈妈。正确来说,天蒙蒙亮时他就守在了主卧室门口,想进去,门锁着,想敲门,又觉得有点不太好,天都早着呢,把人吵醒,是很不礼貌的。   这是爸爸教的,说:太爷爷在睡觉时,不可以吵闹。   这是晚辈对长辈的孝:有什么事都得静等人家睡醒。   他没有吵,先刷牙洗脸,然后跑下去踢了一会儿足球,等到时针指向六点半时,这才再度跑到了门口,按理说,这个时间点,爸爸应该起床了,他得工作。   可他又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爸爸才慢吞吞的走出来,嘴角是弯的。   对,没看错,一大清晨,爸爸的心情就特别的欢。   “早安,爸爸。”   他仰着脖子打着招呼。   “早安,儿子!”   “您起的怎么这么晚?都已经过了晨练的最佳时间了?您要上班迟到了,身为BOSS是不是也应该以身作则?”   他挑着一条小小的眉儿问着。   “今天例外。”   好吧,凡事都有例外的,他表示没意见,指指屋里说:   “我能进去亲亲妈妈么?我想给她一个早安吻!”   “恐怕不行!”   爸爸把门合上了。   “为什么?”   他有点失望:“妈妈还没起床吗?”   “对!”   tang>   “妈妈一向早起!”   “今天不一样。你让她多睡一会儿!”   “可您告诉我,睡懒觉是个不好的习惯,早晨起来晨跑有益身心健康。”   “妈妈很累,需要休息!睡的饱饱的,才能陪我们玩!”   “可已经睡了一个晚上,应该不是睡饱了吗?”   他突然斜眼,忧心忡忡的审问起来:“爸爸,是您让妈妈累坏了?”   爸爸冲他眨巴眨巴眼:   “为什么这么说?”   “小姑奶奶说的。爸爸要是想让妈妈生妹妹,就得过二人世界。让我别去打扰你们。因为妈妈会很累,没那体力来照顾我!爸爸,妹妹您是怎么放到妈妈肚子里去的?我之前想用电脑搜索这事,小姑奶奶不让,还没收了我的平板电脑。”   爸爸微微错愕,而低低笑,摸他的小脑袋瓜。   “这个啊,挺复杂的……”   “你能告诉我吗?”   他实在好奇。   “行!”   爸爸很有耐心的用很科学的术语,回答了他的问题。   最后爸爸说:   “关于这件事,小麒以后会接触到。不过,咱爷俩现在先约定了好不好?”   “什么约定?”   “以后做一个洁身自好的好男孩,长大后,只娶自己喜欢的女生,只对自己喜欢的女生做那种亲密的事儿。不要轻易尝试。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那个女生负责!”   “当然可以!”   他二话没说就答应,虽然他觉得现在谈交女朋友这事,有点遥远。但他会记住爸爸说的话的。   另外,对于爸爸说的事,他绝对是惊奇的,原来孩子是那样创造出来的呀!   比起惊奇这个创造的过程,他最最忧心的是妈妈会不会因为造妹妹而被爸爸累坏,这样,他就没办法和妈妈玩了——他会很心疼,当时,他还小别扭的抗意了一句:   “爸爸,我是要妹妹,可您也不能太累着妈妈了!”   爸爸一听,扑哧笑的厉害,抱着他就下了楼。   吃早餐的时候,爸爸对他说:“出去逛逛街,去买点书回来,这边的书柜,爸爸没给你准备你的书。上午的时间空出来让妈妈舒舒服服睡觉,这样有利于妹妹的创造。”   他二话没说答应了。没去吵妈妈。   一去一个上午,回来时已经十二点多,一进门就看到爸爸笑意融融的抱着妈妈,在花架前一起喷水,就像连体婴儿似的,时不时还偷亲妈妈,妈妈用喷水壶啧他,他依旧笑,依旧亲,看得他有点傻眼。   爸爸这是在为什么事偷着乐啊?   这样的爸爸,实在让人觉得陌生,但是,这样一个氛围,他却是特别特别喜欢的。   ……   “妈妈,妈妈,水溢出来了!”   佟麒发现妈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且还在走神,自从刚刚妈妈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这样了,精神有点恍惚,瞧啊,她在接水,杯子都满了,可她还没停下来。   “抱歉,宝贝,我在想心事……”   妈妈连忙放下杯子,去找了把干拖把把地上的水渍抹掉。   她拖着很慢很慢,像是在琢磨某件事情似的,眉是蹙起的,和刚刚爸爸在的时候那种表情截然不一样——   妈妈这是怎么了?   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二   有人说,人生如戏,一幕落下一幕起,悲伤离合,各有浮沉,你当它真,它可能假,你当它假,它可能真。真真假假,全凭演技。假戏真做,真戏假唱,生在戏里,谁能看得分明。   有人说,人生若棋,举棋容易抉择难,下棋容易胜棋难,识棋容易知棋难,知棋容易解棋难……等解了棋,爱上棋,才发现自己也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时,心里会有怎样的感想?   新婚,男人热情如火,从生理学角度来说,最正常不过,领证,就等于领到了   合法的上岗操作证,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男人的寻欢,这是作为太太应尽的义务,也是夫妻之间最正常不过的事。   宁敏看得出,佟庭烽很迷恋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不知疲惫的索要。   他似乎急于给她孩子,她也没有做任何措拖,她告诉自己,一切顺其自然——她在尽情的享受假期,享受这样一种平静,享受男人可以带给她的感官上的刺激,享受婚姻生活——就七天。   对,她给了自己七天的假期。   新婚第一~夜,他们几乎在床上耗尽了一整夜的功夫,她主动扑倒,由她拉响男女之间的原始激情,而他热情配合,将刻骨的缠绵演绎到了极致——   末了,他覆在她颤栗的身体上低笑:   “怎么办?你把我迷的都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她面红耳热,捂住那作乱的唇在耳边吹热风。   私下里,床第之间,他会说一些令暧昧的情话——人前,他是不可一试的佟家传奇,人后,他是一个七情六欲为她燃烧起来的寻常男人。   “睡一下,你以你真是铁人吗?可以24小时不闭眼?”   “馋你,睡不着!”   “别闹,早点把工作作完,如果有时间,陪我四处走走,权当是度假,就一个星期,然后,我们就该回国了。有些事,我不想再逃避……”   那一刻,她勾着他的脖子,肌肤相贴间,是一片腻热。刚刚他们有一起洗过。   “你想做什么?”   佟庭烽凝神想了一想,问。   “不是要举行婚礼么?我带你回家见家长……”   见家长,是必须的,这些年,她已经很不孝,嫁人这么大的事,她必须得到父母的祝福,到时再解决其他事情。   “这么看来,接下去,我得好好研究一下岳父岳母的喜好了!必须投其所好,我才能顺利把人家掌上明珠娶走呀……”   他的目光闪了闪,心下自是清楚,回去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婚姻会经受重重风险——   可这风险,他们迟早得去面对。只有经历了这道杴,他们才能回归平静。   “你已经得到了。”   她无奈一叹,手指在他清爽的发丛拂过:   “现在只是马后炮!可就算就马后炮,也得放一放。”   “在我看来,得到你家人的认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会认真对待。跟我说说吧,你爸妈是怎么样的人?”   “我爷爷很开朗,也很死板;我爸爸很正直,不爱斤斤计较,也不喜各种明争暗斗,他只想做好自己的本份事,从不求人办事;我妈妈是个军医,擅外科……他们人挺好……只是,只是我失踪的太久了……一定让他们牵挂死了……也许,我该打个电话回家告诉他们我好好的……”   她的语气是犹豫的,一旦打了电话,就会不得平静。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她沉默了一下,吐出三个字: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她又沉默,好半天,才轻轻道:   “这问题,牵涉太大!”   “怎么个大来了?”   “我怕害了我爸妈,我家人,还有晚晚……哪怕现在,我依旧害怕。”   “不能和我说吗?”   “现在暂时不想说。”   她得仔细想想其中的厉害关系,以及应对的法子:   “在回去之前,我想安安静静的享有几天安静的生活,我需要积聚力量和勇气……”   “好,那就不说,等你觉得该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他执起她的手,一个个细吻落在手指上,吻着那枚戒指:“我会陪你,一直陪你。以后,凡事有我!”   这样一种承诺令她觉得特别的温暖。   可是,老子爷电话里的那句急怒加交的怒叱是什么意思?   为了报复——这个   男人想报复谁?   霍启航吗?   还是,霍家?   之前他承认过的,佟庭和霍家有旧怨,不差她这一点。   不得不说,爷爷的那声叱,令她的心,狠狠咯噔了一下。   可爷爷并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令她心生了无数疑团……   她该问这个男人么:   佟庭烽,你娶我,仅仅是因为喜欢,因为爱,而不带其他附带的目的么?   爱的宣告:希望可以赢的精彩   一   床,很大;灯光,晕黄,她的目光很温柔,只是睇着,带着缠绵后特有的慵懒……   “佟庭烽!戛”   她软软的叫,那声音媚的让人能酥掉骨头,指尖拂过他那宽宽的额头,温烫,然后,描着那浓浓的锋利的眉,毛茸茸的触感袭上来窒。   “嗯!”   他低低头,在她鼻翼上落下一吻。   “我相信你!”   她一字一停,说的认真。   这是一种宣告。   但这宣告,令他微微一怔,不知从何而起。   她继续,指腹抚上了他的脸,很温腻,轻轻的说道:   “六年前我毫无保留的爱过一回,六年后我再在你身上赌一回。我希望,我们会赢的精彩,而不是惨败而归。”   这是她打算用心经营他们婚姻的郑重承诺,和期许,很让他欢欣鼓舞。   手被他握住,男人低磁的声音响起:   “会的!我们可以赢的精彩!”   她的眸光,因此又柔和了几分:   “佟庭烽!”   “嗯?”   她弯弯唇:   “我会努力做好你的太太!”   他微微笑:   “我也会努力做好你的丈夫!”   她认真说:   “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的笑意浓了几分:   “嗯,我看到了,你刚刚很努力!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失望。刚刚我们做的很好。我很喜欢,你喜欢吗?”   “不正经!”   她用一根修长的手指,无奈的弹了弹他的笑眉,这人,话里带话。   佟庭烽低笑,轻轻咬她的耳垂,惹得她直缩头:   “说,喜欢么?”   她才不说,伸出手推他,示意:   “我比较喜欢这个!”   他瞄了一眼,不介意她转移话题:   “不值钱!却有纪念意义……你满意,我荣幸!”   他的手指上也套着一个。   “以后,不准摘下来。”   “嗯!”   她点头,静静看着,心,不再挣扎,就这样放任自己这辈子跟定他——   “闭眼,我们睡一会儿!宝贝儿,梦里见!”   面对面,他们相拥而眠,彼此的气息缠绕着对方,一阵阵薰着,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这一场婚姻,或许来的很突然,但她会倾尽所有去投入。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问。   因为这个问题,太伤感情!   宁敏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他,那就得全心全意相信他——她不觉得这个男人娶她是另有目的。   绝不相信。   她相信,这是缘份。   或是因为投入的太重,等到后来,在知道某些事实真相后,她才会显得那么的绝望痛苦……无法原谅。   如果不爱,会很坚强。   一旦爱了,才会受伤。   这就是爱情所要付出的代价。   二   新婚第二天,宁敏睡了一个上午,佟庭烽继续工作,等她起来时男人已经不在,只留了一张字留在枕边:   “看你睡的这么沉,没叫醒你。中午我不回来吃饭。晚餐我们出去吃,已订好位置,带你和小麒随意走走……爱你!”   她看着,微微笑,懒懒的抱着他的枕头,呼吸着沾着他味道的空气,感觉挺好。   她不知道自己赖了多久的床,直到佟麒噔噔噔跑进来,叫嚷着:   “妈妈,妈妈,起床啦,太阳都到晒屁股了……阿秋姐都让人准备好中饭了……”   这天下午,宁敏和佟麒在家度过平静的下午,母子俩讨论了一下有关军械方面的东西,宁敏的博学令他大开眼界,喜欢的不得了;晚上,一家三口吃的开心,玩的尽兴。回家后,夫妻俩又恩爱了一番,睡的酣甜。   新婚第三天,1月15日,原本是周末,但他公司事多,不得不加班,她继续睡懒觉,他依旧继续工作。   不过,下午他回来的挺早,对她说:   “我得回国一趟!你跟我回去,还是继续度假?”   “继续度假!”   头绪还没有理顺,不想回去。   答完,她想想,问:“发生什么事了吗?突然之间要回去?”   他回来时,她正在玩茶艺,这是中午刚刚买的茶具,屋内茶香四溢。   佟庭烽喝着她泡的茶,赞了一声:   “好茶!”   她侧眸一笑:“我爷爷最好此道。爸爸也惯以饮茶!说说,为什么回去?”   “不太好的事,就不说给你听了,会影响你现在作为新婚太太的好心情。既然选择放开一切度个假,这七天,你好好放轻松,其他事,什么也别管。”   宁敏听他说的玄乎,依旧没追问,这个男人愿意为她撑起一方天空,让她得几天清宁舒坦,那她自然得好好休息休息,什么也不参予,就再自私放纵自己那么几天。   “好,路上小心!”   “嗯,知道……哎,别忙着沏二遍,我马上就了要走!”   他将她拉进怀,搂着,紧紧的,低头着头,问:   “不来个告别吻吗,太太?”   “腻不腻你?这几天,吻的还不够多吗?真是贪得无厌!”   她才不给,狠狠戳着他的胸口,故意嫌弃。   哪怕领了证,哪怕已经亲热过很多次,可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一种肌肤上的接触,脸会红——她接触的男人,也算是多得了,除了霍启航,好像也只有这个男人让她会生出这种情绪来。   “对,我贪得无厌。新婚呢,我怎么可能轻易就吻够要够爱够……”   “肉麻!”   “只对你肉麻!”   “敢对别人肉麻,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啧,这是谁家太太,这么凶悍?”   “对,我一直就凶悍。这才是我的本来目的。你急急忙忙将我梆住,以后,有得你后悔的时候!”   她故作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可我喜欢你对我凶悍。”   凶悍了才代表她眼里心里全被他霸占了。   她不觉一笑,温温柔柔,贴上去,吻的不再是脸,而是唇,浅浅一下,一触便放。   他被她的笑所迷惑,怔怔看着,不怎么满意,将头勾回来,细细的吻她的唇,轻轻的咬,力量恰到好处,咬的她整个酥酥麻麻,她不甘占下风,回过身攻击,等一个吻结束,她的唇红的特殊艳丽,眸是含笑生媚的。   “乖乖等着我回来!”   他有说不出来的依恋。   真不想离开。   可,有些事,他必须去做。   “那得看情况!”   她扬扬下巴:“要是你出去久了,我空虚寂寞,就可能往外发展!”   “淘气。”   他捏她鼻子。   这个男人对她做的有些举动,有时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忘了自己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妈妈。   这一刻,他用下巴顶着她的发顶:   “怎么办?还没离开,就开始很想念!”   她低笑,抱着他,享受这离别前的温存。   这一天,佟庭烽专机飞了巴城,佟麒表示很高兴,终于有机会睡妈妈了。   晚上,他摸摸妈妈平平的小腹:   “妈妈,爸爸努力了那么久,妹妹到底放进去了没有?”   宁敏脸红:“……”   新婚第四天,十六日,宁敏和佟麒睡得自然醒才起来。   地球的另一个地方,巴城,也正值清晨。   佟庭烽带着阿力,出现在御宫十号。   白绫挂满整幢别墅,令这一座精致的园子显得格外的幽冷悲凉,来送行的人,皆一身黑服。   佟庭烽一身肃穆的黑风衣,从头黑到底。   第一眼见到安娜时,他深深震惊了一下:几天不见,这个花一样的姑娘,就如同一株被摘下枝头的花蕾,水份蒸发,没有任何营养的给予,凋败是必然的一个过程,而她就像那一朵凋败的花,在渐渐枯萎。   一身丧衣,脸色惨白,身形消瘦,两个眼眶深深凹陷,她木然的跪在两口水晶棺材的面前,麻衣太过于宽大,以至于衬得她无比的娇小而弱不禁风。   下得飞机,他就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对他说:   “小安几夜未眠了!她在等你!”   妹妹边上,把电话抢了去,呜呜的对他说:   “哥,安娜太可怜了!她成孤儿了!”   语气是那样的难过。   他沉默。   从澳洲飞到巴城,心情形成了一个大的落差。这里有沉重的悲伤。   任何一个家庭都没办法承受这样一种打击,夫妻双双离世,只留女儿在世——   丧礼,永远是灰色的。   在安家,安德是独子,而周惠是独女,两家家庭都没有长辈,早些年已一一过世。有一些远房的亲戚,但平常时候几乎不往来,如今丧讯传来,零星的有几人来奔丧,这人数,远远比同事或是公司的成员来的少。   安娜的确没有什么人可以依傍!   佟庭烽进得别墅之后,就有安氏集团的高层围上来,看到他,那几位重重松了一口气,领头那位说:   “佟先生,您总算回来了,安先生过世了,现在安氏处于无人领导的状态,您是安先生生前认定的准女婿,又是安氏的股东,以后公事的事,是请准安小姐,还是向您汇报,您发个话吧……”   “安娜现在没办法,也没有能力处理安氏的事,公司暂时由我代理。晚一些,麻烦你把安氏公司的财务报告递上来!”   他扔下一句话。   “是!”   那位高层终于定了心神,有佟大少在,安氏就不会乱。   佟庭烽一步一步来到安娜面前。   那木偶似的女子缓缓的抬头,缓缓的转目,缓缓的盯着他看,那布满泪痕的脸孔上,是一片无助和茫然,那已经哭红的双眼,因为在认清面前的人之后,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滚滚而下,显得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边上,佟蕾一直陪着,看到他时,哑着声音叫了一句:   “哥,你总算回来了!”   这一刻,她看到已经一整夜没有从地上站起过来的安娜,突然爬了起来,几步踉跄扑上去,就像一个溺水者抱住了那根从天而降的浮木,紧紧抱住,死也不放,豆大的眼泪,在眨眼时落到了哥哥的衣上。   这一刻,这个受尽失亲之痛的女孩什么也没说,所有的委屈和惊慌无措,尽渲泄在这一抱中。   四周静悄悄,厅内聚集的人,三三两两的全落在他们身上。   佟庭烽没有推开,张开手臂,拢了拢这个他自小看到大的孩子——   在他眼里,她从来只是一个妹妹,所以,他给的吻,从来是贴额吻,他给的拥抱,从来很绅士。   偶尔,她突然而然的偷吻,他只当是孩子的顽皮。   他并不想伤害这个孩子。   但实际上呢,他或多或少伤害了她。安德夫妻做错了事,她帮着隐瞒了那些事,而他为了麻痹他们,默认了那样一种关系,致而造成这样一个结果,他或多或少有点责任。   “小安,好好活着,活好,   这是对死者的最大的安慰。”   轻轻的,他劝慰了一句。   呜咽声从那沙哑的喉咙里溢出来,那只瘦若材骨似的手,牢牢抓着他的后衣:   “佟哥哥,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边上,佟蕾手持帕子,捂着嘴,眼泪也跟着汩汩而下——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她一直一直在等哥哥来,因为她的世界,只有这个男人了,可是呢,这个男人的世界,根本没有她。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将心比心一下,谁能受得了?   佟庭烽扶小安坐下,她一直抱着他不肯松手,眼睛闭着,双手牢牢的拽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某种力量。   一个小时。   他们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佟庭烽脑海浮理的是从小到大那一幕幕的情景——安德夫妻以前对他是不错的,虽然平常的交情并不怎么怎么的深,可情谊点点滴滴皆来自寻常的生活。   他记得小时候,安娜和佟蕾,就是两根小尾巴,一个叫哥哥,一个叫佟哥哥,都那么的娇小,需要他来顾照——那时候,感情是那么的简单。不涉男女之情,也无关利益之争。因为,当时还年少。   在安娜亲他,向他告白的时候,他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如果没有已婚身份,也许他会放任,试着喜欢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女孩。   可惜当时,他已经结婚,短时间内也不打算离婚。   他也没有拒绝,那时,她的心脏情况是那么的差,受不了刺激。他不是那种绝情的人,没法扯下脸孔去伤害一个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只要她不踩他的底线。他就不会下手狠辣摧花。   后来呢,那份关心,渐渐失了真,丢了味道,怀着算计,虚伪的厉害。   佟庭烽承认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该做的,他会尽本份做好,不该做的,他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安排,做的也不会少。像他这种人,心性上,有阳光的一面,难免也有阴晦的角落。可他一直努力做一个不愧对自己良心和正义感的人。   生活需要希望,而不是负面榜样。   十六日上午十点,安德夫妻火化。   火葬场安息厅内,安娜哭的惊天动地,死活不让人把安德和周惠推走。   佟庭烽抱住她:   “让他们安息吧!”   安娜可怜兮兮的抓着他的手,眼泪簌簌的:   “他们是我爸和我妈……推进去了,我就没了……什么都没了……”   “可他们永远活在你心里!”   当有形的的人化为一抹温烫的灰,当佟庭烽接过合装着两位长辈的骨灰盒,交到安娜手上时,她默默接过,抱着,嚎啕大哭。   上午十一点,安德夫妻安葬妥当,安娜静静的跪在两位亲人的碑前,看着上面的字,泪水早已流干,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抽取了灵魂的布娃娃。   中午十二点,安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昏厥在墓前,是佟庭烽抱回来的,扶她睡好时,她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别走,别离开我!求求你……求求你……”   她闭眼,声音沙哑的不行。从出事到下葬,她没有真正休息过。   佟庭烽没有走,静坐床边,陪她最后一回——看在自小到大的她叫了他那么多年哥哥的份上,他没办法做到绝然甩手离去。   说穿了,她也是受害者。   等到她睡着了,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抓的那么紧,生怕他逃跑了去。   他一动,她就皱眉。   于是,他没再动,直到她睡的熟透,他才离开,下楼。   客厅,母亲撑着手正坐在沙发上,妹妹茫然的瞪着天花板,安家唯一有亲戚关系的一对夫妻守在边上。   他记得,这男人叫甄南,女人叫什么,忘了,是安娜母亲家表兄弟,关系挺远的,但平常还算往回,他以前见过他俩一回。   “佟先生!”   甄南叫了一起来,从沙发上站起。   佟庭烽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别拘谨,坐!   ”   他坐下,看到他们眼里有话。   “想说什么,尽管说!”   “好,那我就直言,听佟夫人说,你们打算把小安接去佟家照看?这事,是真的吗?”   佟庭烽心头微微怔了一下,这事,他还不知道。他看向母亲。   何菊华点了一下头,声音微哑的点头:“我不放心把小安独自留在之里。哪怕有保姆在,我也不放心。所以,我打算把人带回我的园子去。眼见得就是除夕了。这里太冷清……你又得回澳洲去处理事情……”   “既然是我妈说的,那自是真的!你们反对吗?”   佟庭烽看向这对中年夫妻,问。   “不不不,我们不反对。由佟少照顾着,我们也能安心。我们的意思原本是想把小安接去我们家的。大过年的,家里死了这么两个重要的亲人,太容易让人想不开……那就拜托你们多费心了……”   甄南鞠了一个躬,带着妻子离去。   “谨之,把小安带进佟家,会不会给你造成不便?”   何菊华多少还是有点顾忌的。   不便,肯定会有。   “妈,到时候,我和小宁住到紫荆园去!”   “这样也好!”   她幽幽的点头。   佟蕾转着大大的眼睛:“哥哥,你打算怎么处理安娜姐?”   “她现在受不得刺激。过一阵子再说!”   这天,下午四点,安娜在佟庭烽的陪同下,住进了佟园二号园,何菊华早早让人安排了一间房间,里面装饰的很温馨。   晚餐,她们没有去主屋,四个人静静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安娜什么也没有说,拉着佟庭烽回房,关门后,紧紧抱住了这个男人,低低要求道:   “佟哥哥,今晚别走好不好,留下来陪我行不行……”   结婚证,惊呆了老丈人,某人气急败坏   在安娜看来,这个男人,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温暖。这几天她度过了生平最寒冷的日子,不光光是天气寒冷,更因为心寒。她紧紧的攀着这个暖炉似的男人,想求得一点暖意,想得到一点慰藉刀。   “你睡。我在边上坐着!”   佟庭烽耐着性子,拍了后她肩,想让她躺好。   她摇头,拼命的,抱的越发的紧,眼泪溢出来,想到了那个神秘男人的电话——说的很对,他从来不碰她,只会陪在她身边。他对她没有男人对女人的***。   “佟哥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她突然抬头,胡乱的抹掉了泪恍。   “嗯!”   他静静的点点头。   “我妈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   “五年前,她联合罗医师把佟麒调换走了!现在的佟麒,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她鼓足了勇气,揭开了这个深藏在她心里的这个秘密,观察着男人的神情变化:   “三年前,在我知道真相时,我曾经质问过爸妈的,可是爸妈说,他们也是迫不得已,为人所逼,要是他们不这么做,我爸会没命!   “那时,我很想告诉你,可是,我害怕那些人会加害我爸妈,我只能瞒着不说,如今我爸妈已经不在了,这个秘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瞒你了。”   她突然往地上跪了下去:   “我替我爸妈说一声对不起!”   这样一个变化,令佟庭烽微微惊了一下,他连忙将她扶起:   “起来……这件事,我已经知道……”   安娜泪眼旺旺,透过水气看着这张稳重的英俊的脸孔,没有一点惊怪,很平静,太过于平静:   “你……不怪他们吗?”   “都已经过去了!”   佟庭烽淡淡说,心里感慨:要是三年前,她这么说,也许事态的发展会是另外一个结局。可惜,命运,就是这样的。   “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扶她坐到床沿上:“有什么需要和蕾蕾说。安氏纺织那边,我会好好先替你管一阵子。等你心情好了,我指点你自己去经营。”   她一怔,又摇头。   “你不想出去工作吗?”   “我不懂那些东西!我读的是文秘。你让我做你的助手,也许我还能帮得上一点忙,你要我管理那么大一个公司,我没有那个能力。佟哥哥,公司的事,以后还是由你全权作主吧!我只想做你的女人……”   佟庭烽微微皱了一下眉:“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我可以替你代管,但绝对不对全权负责……你干什么?”   她突然坐正,解起他的扣子。   他连忙阻止,拍掉了她的手。   “不可以吗?”   她惨兮兮的张望着,手有点麻辣辣的疼,咬着唇说:   “只要把我变成你的,那由你来管理,还是由我管理,不就没有区别了吗?”   佟庭烽冷淡的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夫妻可以不分彼此。”   她执拗的说。   他皱眉。   可他不好和一个正在伤心的人翻脸,或是说一些过份的话,去刺激她,至少现在,他得照顾一下她的心情。   “小安,……我让蕾蕾来陪你……”   佟庭烽不想再在房里多作停留。   他本来就是一个情绪淡漠的人,以前面对安娜时,就很冷淡,维持的只是一般的礼貌态度,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也想牵就她一下,等她心情平静了,再来说明。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容忍她的得寸近尺。   “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在他转身想要离去时,她一把抱住了他,一张唇凑了过去,贴上,咬住,将他重重抵在墙上,任性的想要得到,因为她是如此的害怕失去:这   tang男人,从来不吻她的。   佟哥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到底喜不喜欢……   砰,她被重重推到床上,头撞在了实木制成的床栏角上,有血溢出来——   他了使多大的力,才会把她伤到?   她抹到了血,看到了男人眼底的隐怒。   她,惹到他了。   “佟哥哥,你别生气,你别气,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去经营公司,我就去经营,由你在,相信我一定可以学好的……”   那一阵阵凄凉的呜咽声溢出来。   佟庭烽粗喘了一下,甩门而出,一边擦着自己的嘴,一边熟门熟路的找医药箱,动作有点大——她的舌头进来过,不知为何,竟令他觉得有点恶心。这是第一次,她让他感到厌恶。   何菊华还没有睡,正和佟蕾蕾在房里说话,听得外头有动静,开门,看到佟庭烽脸色沉沉的在拉抽屉。   “怎么了?怎么了?”   佟庭烽什么也没有说,拿了医药箱,进去,砰的把门关上,只留这对母女面面相觑。   房内。   “过来!”   他的声音变的异常冰冷。   安娜只好乖乖过来,眼里全是惊惧——她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心里一片疼痛,一片迷茫,一片惊慌。   “坐下!”   他命令。   宁娜只好乖乖坐下。   他给她抹掉了血水,伤口不大,贴上了创口贴。   “睡觉去!”   “你别走!”   她怯怯的请求。   “睡觉去!”   他的声音沉了几分。   她爬上去,乖乖睡下,闭着眼,只是没有睡过去。   窗前,男人扯开了一小半帘子,静静的睇着屋外黑沉沉的夜色,屋内显得异常的安静。   身后,女人在偷偷窥望,心里难掩一阵阵悲伤:   佟庭烽,我在你眼睛,到底算是什么?   可是,她不敢问,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神秘男人说过的话。   这一刻,她在想:她要怎样才能成为他的女人……从此不再害怕失去。已经失去了两个至亲,她不能再失去这个男人了。   佟庭烽没有在她怀里待多久,他在接到几个振动短信之后,悄悄离开。   安娜连忙起来,掩到门口,听到隔避隐约有说话声,可是他们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于是,她稍稍打开了一点门缝,这房间偏,客厅那边的人不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妈,我得走了!”   “这么晚了,你不准备在家过夜了么?”   “嗯,明天公司还有事!晚上飞机睡一睡!等把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年前我会带他们一起回来过年。”   “那就尽量早点回来!小麒走了,老爷子这边越发显得冷清。”   “我知道!”   “哥,你刚刚和安娜姐怎么了?”   佟蕾突然问。   “没什么。”   “哥,帮我和嫂子问安!”   “乖!走了!”   安娜轻轻合上了门,走近床时,脚一软,栽倒在床上,身子直发颤:   佟蕾在叫谁嫂子?   韩婧不是死了吗?   他不是可以再婚了吗?   他说过,他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可为什么她亲他一下,他就嫌恶成这样?   她想冲出去,问个究竟,却又害怕,害怕知道那些她无法面对的真相。   黑暗中,她蜷缩在床上。   冷啊,冷的发颤,疼啊,疼的胆寒。脸上迷糊一片,全是滚烫而焦灼的眼泪。   p>   不行,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抹了一下眼泪,站起,打亮了灯,锁上了门,拿来了笔记本,打开了网络,上了天涯网……她要寻找那个神秘的男人!   同一时间点,澳洲,陈祟刚刚洗完澡出来,看到MSN上有人头跳动,他点开一看,对方传来了这样一条信息:   “鱼在咬饵!”   二   佟庭烽想要上飞机,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个人是郝军。   “佟庭烽,我们能谈谈吗?”   “抱歉,恐怕不行!我的时间到点了,得马上起飞!下次。”   “我可以随行!”   他就像一块牛皮糖,缠上了就甩不掉。   “如果你坚持的话?行!”   佟庭烽没有反对,告诉阿力,机组上另外再添上一个人……   飞机准时起飞,一个小时后降落在首都琼城,这一个小时,郝军没有机会见到佟庭烽,他一上飞机就进了会议室,开起了电话视频会议,直到飞机在机场着落,他一直在忙。   郝军不急,急也没有用,只在这架专机内四处打量。   他找了佟庭烽已经好几天,也曾飞去澳洲,可这个男人并不在澳洲万世分理处——   他在忙什么,在哪里。他一无所知。   去到那边之后,由于关系网不够大,想要在一个偌大的悉尼找一个刻意躲着你的人,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守株待兔是一个蠢办法。   他派人守着三处地方。   一是机场,叮嘱机场工作人员,只要这架专机申请飞行时间,就马上通知他。   对方说:“抱歉,客户行踪,我们不能向外透露。”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买了一个工作人员。   二是万世澳洲分部,一发现在佟庭烽的行踪,就马上进行追踪。   三是佟庭烽名下一处工作公寓。   守了三天,了无收获。   十五日,机场方面打来电话,说:“佟庭烽先生已申请了傍晚五点的飞行时间。”   这位工作人员,电话打的有点晚,等他赶到时,飞机已经飞离悉尼,具体飞机上乘了一些什么人,由于这里是悉尼,他们没有权限查见机组人员以及乘客的名单。   郝军斟酌再三,乘了晚上十点的直飞,飞回了澳洲。   由于前后相差四小时,等他抵达时,已是中午。   他有联系留在巴城的手下,听说他们去了火葬场,他就追了过去,可去的路上严重堵车,等他赶到火葬场,人家已去了墓地;等他去了墓地,人家已回御宫;等他去到御宫,又遇上该死的堵车,之后,抵达御宫,又被告知,佟庭烽去了公司;之后他又赶去万世,抱歉,那人又回了御宫;于是他又折去御宫,又晚一步,佟庭带着安娜回了佟园……   这来来回回的折腾,他总是差一步,气的他快吐血——他恨啊,这个家伙,怎么溜滑的就像泥鳅似的。   最后,他一咬牙,又追去了佟园;却被拦在了门外。   门卫说:“抱歉,今天最佟家一月一度聚餐日,闲杂人等一律免进。”   他闯了一回,这一次不怎么走运,佟家不卖账,直接将他送进了警局,等他找到关系出了警署,正好接到了小弓的电话,人家正急着找他,可惜之前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你了!”   “什么事?”   “佟庭烽申请了航线……今天晚上九点,飞琼城。”   于是,他才卡在了那边等着,终于等到了这个神龙见首不见鬼的男人。   下飞机时,郝军看到佟庭烽一边打电话,一边钻进了一趟来接他的车子——   他脸皮一厚,跟了进去,车门口,阿力开直了门,彬彬有礼的对他说道:   “抱歉,佟先生不喜欢外人坐他旁边。郝先生,请坐到前面那辆车。谢谢配合!”   郝军皱了一下眉,不打算下车。   佟庭烽淡淡瞄了一眼,眼神在窗外灯光的折射之下冷的可怕,他只好下车,同一时间,耳朵里刮到了这样一句话:   “深夜到访,有点冒昧……但我就今天这会儿有一点时间,一个小时之后就得离开,是以只好讨扰……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一刻钟后,一家茶艺馆中,郝军见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个人:宁少尉——宁笙歌的父亲:宁重。   宁重的个头,就如宁敏所说的那样,又高又大,一米八五以上吧,身材魁梧,步履稳稳当当,四四方方的脸孔,显得黝黑,高鼻梁,短发,脸色不太好看,双眼深深凹陷……身上裹着一件大衣。   他原本在C区工作,自从宁敏乘坐的飞机失事以后,他们俩夫妻一直在为女儿的下落而奔波劳碌。   当宁重推开包厢门,首先看到的是郝军,正坐一边的吧台上喝酒,然后看到的是罗力,站在边上,恭恭敬敬,最后才看到佟庭烽,坐茶几前,正执盏吹茶,室内有酒的醇香和茶的清香交织在一起。   宁重冲郝军点了点头,他俩是认得的,郝军曾多次随霍启航到访宁家。   “小郝怎么也在这里?”   郝军目光闪了又闪,心下一边琢磨,嘴里是笑着接话:“哦,我有事要和佟庭烽说,跟着过来的……宁少尉什么时候和佟大少熟稔到能深夜相见了……”   “不熟!”   宁重看向佟庭烽,这个人啊,之前只有耳熟,可从未亲眼见过一面,今日,突然之间接到这样一个贵人的来电,他着实也惊奇。   他走了过去。   佟庭烽站了起来,扣了扣钮扣,甚为郑重的欠了欠身,一收平常于外人面前的疏离冷淡,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宁少尉,深夜邀见,实属不恭……只是今日事出有因,我不得不前来见您一面……”   他用了敬词,语气温温和气。   宁重怔怔看了一眼,不太了解这样一种恭敬,所为何来,忙道:   “巴城佟大少,名声如雷贯耳,宁某人一向只识其名,难识其人。今天接电,实在意外。不知道佟大少拔冗来见,为的是什么事?”   身上流露的是一种不卑不亢的气质,丝毫没有半分受宠若惊的谄媚之色——面色平静,微露惊奇。   宁家有军人的傲骨。   “先不急。您请坐!我给您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据说宁少尉酷爱茶水,这茶来自中国,去年去中国时我托人炒的,您看看,这味道正不正宗……”   宁重又一怔,这人怎么会连他的喜好都摸的这么清楚。   他执盏尝了一口:“很不错。”   几句寒暄之后,宁重直奔主题:“佟大少千里迢迢而来,想必不是为了喝茶这么简单吧!宁某人不喜欢转弯抹角。还是说正题吧!”   “嗯!那我开门见山,此来但为您的掌上明珠。”   温润一笑吐出来的话,又令宁重一呆,眉,立即拧起:   “什么意思?”   据他所知,女儿和这位可不认识,而今更是生死未卜,他怎么会为她女儿而来?   “这事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要从何说起。这样吧,我给您看一张照片吧!”   佟庭烽取出手机,触控划开,点出一张图片,放大,双手托着,递了过去——   这举动,显示着很浓的礼节性。。   宁重疑狐着,接过,一瞟,双眼顿时瞪的滚圆滚圆,赫然站了起来,惊异的叫起来: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郝军端着酒走过去,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令这位一向稳如泰山的男人会惊成这样,还未走近,就听得宁重又叫了一声:   “你……你怎么会和敏敏认得的……”   宁重不得不用一种崭新的目光审视这个男人,心被深深的震慑住了。   佟庭烽微一笑:   “时间并不有多久,就上个月!”   “可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佟大少,你,你不是有太太的吗?……而且……而且……我们一直以为……一直以为……”   宁重的头绪彻底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乱到,开始说话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   佟庭烽很清楚他以为的是什么,一笑,打断:   “晚辈对令爱一见钟情;令爱也不讨厌晚辈,是以十三号那天,我们已经在澳洲注册,现在,我和令爱,是合法的夫妻关系……”   哐啷,郝军手上的酒杯掉到了地上,跌了一个粉碎,那口酒,则卡在他喉咙头,不上不下,最后冲进了气管,呛的他停不下来……   等好不容易把这口酒,咽下了,他扑过来,将那手机给夺了过去,在看清上面的照片时,顿时瞪直了眼:   是一张结婚证,男方:佟庭烽,女方:宁笙歌,结婚日期:2012年1月13日。   天呐,他们,他们居然闪婚了,那霍少怎么办?   大家手上都有月票了吧……喜欢本文的话,就砸一张下来哈……我等着数票……嘿!   激辩:他之弃,成就我之娶   一   郝军的脸孔一下难看到了极点:   “佟庭烽,这是怎么一回事?恍”   他沉着脸不由怒叫了一句,一向沉稳的他,第一次,被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阵脚刀。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嗡嗡嗡作响,里头只转着这么几个乱哄哄的想法:   宁敏居然嫁给了佟庭烽,她居然嫁给了别的男人?   那第一少怎么办?   那晚晚怎么办?   那他这几天飞来飞去满世界的找她,又算怎么一个情况?   他想不通啊!   这女人就这么恨曾经她愿意用性命来悍卫的男人吗?   她怎么可以用这样一个法子来报复她深爱的男人!   难道她还想让自己的女儿来叫一个陌生人做爹地?   TNN的。   他几乎要磨牙,几乎要吼。   “你不认得字,还是听不懂我的话?”   佟庭烽的反应是,淡淡反问了一句,一派风清云淡。   郝军怒目相对:“……”   可对于宁重而言,现在的重点不在于女儿和谁结了婚,而在于,她还活着,这几乎令他热泪盈眶。   这个阳刚的男人,没留心郝军的怒色,他以微颤的粗指抚上手机上那张合影,这个依偎在佟庭烽身边的女人,他的女儿,正微微笑。   这照片,也不知是谁拍的,角度抓拍很漂亮,将这丫头怀揣着的那几抹隐约可见少女的羞涩,全都捕捉到了镜头里……一头长发披顺着同一个方向垂披在胸前,旋出一道漂亮的弧圈。比起以前的男孩气,现在的她,娇媚的多,也女人味的多。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当时的她,是完全喜悦的。   知女莫若父,他完全看得清楚女儿的表情……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敏敏,怎么会在巴城佟家?”   他贪婪的看着,想不通,不过,还算沉得住气。   “这正是我此来主要的目的,想跟您解释一下有关阿宁的事。”   佟庭烽很谦恭回禀着:   “她现在很好。那一天,她没上那趟飞机,机缘巧合,进了佟家。”   宁重抬了头:“哦,是吗?可是……”   他又皱眉。   佟庭烽知道他皱眉所为何来,紧接着道:   “想来您是想不通,阿宁怎么就没给你们及时通个讯是不是?”   “对……”   宁重点头,这事,太让人费解。   “现在,我想为她说明一下: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为什么这么说?”   宁重越发疑惑。   佟庭烽答道:   “上月底,这月初,她遭遇过一次暗杀,一次梆架。她不敢回琼城,也不敢和你们通电话。我怕她留在国内有危险,带她去了澳洲。您放心,她没受伤。好好的。   “宁少尉是个军人,应该明白特种兵执行任务时的辛苦。九月行动失败,她遭受了巨大的心灵怆伤。那些伤,需时间治疗。她想在那边静静的待几天。可她心里又难免会牵挂你们。所以,我就来了。为的是宽二老的心。请二老放心,等找回了勇气,她就会回到你们身边。”   宁重呆了一呆,听到女儿被暗杀,被梆架,又狠狠吃了一惊,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又急又乱又疑惑重重,不解啊:这孩子这几个月这是怎么了?犯了煞神么?没遇上一件好事过……   他不由得想到那回她打电话回家求助的光景,鼻子就发酸。   是的,那孩子,太需要时间来好好医治心头那些伤了。   在遭遇了这些事之后,出于自卫,不和任何人联系,那是一个本能的反应。   “好,好,只要她好好的,就好。你是不知道,敏敏妈妈为了她的事,哭的眼   tang睛都肿透了。她的爷爷,更是担心的进了医院……我们都不信,这么一个优秀的孩子就这样说没了就没了……还好还好,她一路路逃过了劫难……对了,对了,能不能把这照片发到我手机上,回去我让她妈妈和她爷爷看看……准得高兴死……”   宁重激动的眼泪直流,一个大男人啊,军营里锻炼着长成的中年男人,若不爱女情切,也不致于如此的失态。   佟庭烽看着,觉得这一次,他是来对的:   “当然没问题!”   他要回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一会儿,宁重的手机发出了一个很特别的铃声:   “老爸,听到没,听到没,你有新的短消息哦,快来看看吧,也许是您的宝贝女儿发过来的哦……”   他为之一怔,这短消息提示音,居然是宁敏录制的一句话,那声音显得格外的俏皮可爱,听上去,非常脆嫩……   宁重见他发怔,知道是被这铃声给惊到了,一边查收一边解释道:   “敏敏小时候挺调皮的。这铃声就是她十六岁时录制的。那孩子嫌我老是忘记看她发的短信……自从有了这铃声,我就再没有落下任何一条短信……”   佟庭烽温温一笑,很喜欢听到有关妻子小时候的事,也许以后有空,他们翁婿俩,可以好好侃侃这个丫头以前的事——嗯,想来这会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儿。为此,他会很期待。   在他眼里看来,婚姻,不仅仅是一男一女的结合,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她会成为他家里的一份子里,而他也会成为她娘家成员的一份子,互相认可,互相渗透,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做一个让老丈人越看越欢喜的女婿,是他接下去要努力的事。   半个小时,佟庭烽和宁重聊的甚欢。   他觉得这位老丈人还是相当认可他的,初见尊称他为佟少,之后就改了称呼,直接叫谨之。语气也显得热络,并没有责怪他不吭不响把她女儿娶了。相反,对于他瞒着妻子,偷偷跑来报信以慰长者之心,表示了感激。   临走时,宁重握了握他的手,瞄了一眼边上面色极度难看的郝军,说了一句:   “小佟,早点带敏敏回家。她妈妈想女儿想的厉害……我也是……到时,再商量婚礼的事!”   这话,一下令郝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差点就当面爆发了出来。   宁重离开后,佟庭烽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针刚刚好指在十点四十五,距他登机飞悉尼还有四十分钟,他双脚交叠审视着这个人。   现在他要解决的就是他了。   “郝军,时间已经不早,你想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时至今日,佟庭烽并不介意让郝军知道他已经和宁敏结婚这个消息,如果这个男人替霍启航着想的话,现在,他就不会把这个消息上报上去。   郝军的面色是凝重的,坐在他对面,神情极度冷静。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事事抢先机,时时钻空子,步步为营,就是想要造成这样一个结果。佟庭烽,你和霍少,虽无深交,但也无旧怨。你至于要这么和他对着干么?”   “这话指控的好没道理。”   佟庭烽撕开了桌上一包湿巾擦了擦手:   “就如你所说,我和霍启航,没交情,也没旧怨,对着干,抱歉,我没那个时间。”   “怎么?敢做不敢认,你这是想赖账啊!“   “赖账指的是我娶宁敏这事吗?”   佟庭烽挑挑眉儿:“郝军,宁敏身上没贴霍家的标签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恋爱结婚,这是每个人与生俱来就拥有的权力。”   这个男人真是善辩的厉害!   郝军冷冷看着,一拍桌面,严正提醒:   “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这样子实在有点……”   没说完,被打断:   “我怎么夺人所爱了?婚姻贵在两情相悦。”   却被笑断:   “哈,真是可笑,佟庭烽,你他妈别给我提两情相悦。在提这个词之前,麻烦想想你第一次婚姻是怎么来的?”   佟庭烽马上反唇接话:   “人生失败,无处不在。正因为失败,才让我真正领悟到两情相悦的重要性。失败是成功之母,这话,很经典!”   他扔下湿巾,执杯敬了敬这话。   郝军不由得语塞了,而后,沉着脸,咬牙又喝了一声:   “佟庭烽,宁敏是霍少的女人……拆人姻缘,是要遭天遣的!”   这一次,佟庭烽没有马上激辩,而是沉默了一下。   每个人都会有过去,那些过去,有让人怀念的,也有让人不堪回首的。   佟庭烽觉得他的人生,从小到大,日子一如既往过的没有色彩。   如果非得用一个颜色来定位,必是灰色的。   那是一种平静的灰,带着某种压抑,陪他度过了他的童年。   成年后,生活是黑白分明的。   不再灰。   他有生活的目标和方向。   但同时又是苍白的——感情世界,白的让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六年前,他结束了单身生活,然而,婚姻带给他的是一团团迷雾,而不是家的温暖。   而宁敏的过去呢,有过浪漫,有过刻骨铭心,有过痴迷不悔。   如果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他会嫉妒:只要想到那个男人拥有了那样一段他无法参予的金色年华,他的心,就会慌。   所以,他一步一步,有计划的将她签下,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   此刻听到郝军指责他拆人姻缘,令他不由得想到了离开佟园时,他和爷爷的对话。   当时,爷爷板着脸训他说:   “宁笙歌是霍启航的女人,这事,你怎么没跟我提?”   “爷爷,我只知道她现在是我的女人。过去的一切都已不重要!”   “可她是宁笙歌。”   爷爷用强调的声音着重提醒。   “她是宁笙歌又怎样?”   他平静反问。   “你该理智对待!”   “抱歉,我理智不了——”   “佟谨之,严肃点,这可不是儿戏!”   “的确不是儿戏!爷爷,我爱她。我期望未来的人生,有她和我一起书写,我盼着以后不再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独对四面墙壁。”   “佟谨之,你你你,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女人如此着迷?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好了!”   爷爷挺生气。   他却微笑,一字一顿的把心里的感受全盘托出:   “爷爷,您也爱过的不是?   “现在的我,终于也尝到爱情的滋味了:有点甜,有点涩,有点苦,有点惊和乱,更多的是喜欢,是幸庆,是神魂颠倒。   “爷爷,谁没有年轻过,谁没冲动过?   “十七八岁的孩子们喜欢用嘴巴喊出对那个人的爱;而我已不再年轻,只想用自己的行动守护这段得之不易的婚姻。   “所以,爷爷,请您给予我支持,而不是阻止!”   爷爷听罢,很无奈:   “可那丫头都给霍启航生过孩子……”   “我也有一个私生子。扯平了不是!”   “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   “她是心甘情愿给人家生的,你呢,是稀里糊涂得了这个儿子的。佟谨之,娶这样一个女人,你这是在冒险,爷爷只是在担心你,怕你如此用心在这丫头身上,到头来却发现一场空,什么也没得到,独独伤了心……别低估女人对于男人的痴情度……你看看你妈妈,为你爸足足虚度了二十年……”   “爷爷,您放心,我会让她爱上我……这就是未来我想实现的人生目标……”   恍惚的,微微一笑,回神面对上的是郝军的愠色,他徐徐说道:   “宁敏是   怎么一个人,你不会不了解,如果她不情愿,我就没办法娶她为妻。我佟庭烽也不可能做强迫人之事。或者我得感谢霍少——他之弃,而成就我之娶。这是我之幸!”   这话,太刺激人了。   郝军立即拍桌子跳起来:   “霍少从来没有抛弃过她……佟庭烽,你趁虚而入,窃取别人的婚姻,你这是小人行径……”   他的心,都滴血了,替霍少心疼啊,足足坚守了六年,追逐到最后,心爱的女人成了别人的妻子,霍少要是知道,岂不是要活活被气死?   佟庭烽并不以为然,淡一笑,驳道:   “男未婚,女未嫁,谁规定她就只能嫁给指定的那个人的?郝军,是他放不开权利,所以,一再错过。世上事,有得便有失。有失就有得。老天其实眷顾过他,只是他想要的太多,把她弄丢了,正好被我捡到了。怨谁?”   此话一出,把他堵的那是哑口无言。   这时,佟庭烽又看了看钟点,道了一句:“抱歉,我还要赶时间,就不奉陪了……”   他披上了大衣,往外去,不再理他……   郝军急急拦住,信誓旦旦的落下一句:   “抢去的东西,你拥有不了多久!佟庭烽,宁敏给霍少生过一个女儿。最后结局如何,我会睁大眼睛走着瞧的……”   佟庭烽淡一笑,足能把人气死:   “那是以前的事了,以后,她只会给我生!”   助手阿力开门,他领头走了出去。   包厢内,为之气结的郝军沉着脸,狠狠的砸起东西……   “sh`it!”   他要疯了!   这见鬼的佟庭烽,这见鬼的办事效率,这是想把他逼疯的节奏么?   NND,这样一个消息,他要怎么回报上去?   二   彼时,宁敏收到一段视频,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她点开一看,眉微皱:   阳光灿烂的草坪上,头戴黑色羊绒帽,身着白外套的安娜,在大门口徘徊,时不时冲远处张望。   这时,佟庭烽一身黑西服,裹着一条围巾,缓缓走入境头。   安娜看到了,飞也似的扑上去,紧紧抱住。   佟庭烽拍了拍她的肩,轻轻抱了一个,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淡,阳光照在他脸上,令那眼神显得温和。   紧接着,何菊华走了过来,摸摸安娜的脸说:“走,我们回家。以后,佟园就是你的家!”   这一幕,这一句话,令宁敏的心咯噔了一下。   奇了,这是谁发过来的?   用意何在?   挑拨离间吗?   她拧眉想了一下,好好的心情全给败坏了。   第一时间,她打通了陈祟的电话。   “太太,晚上好,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吗?”   佟庭烽的得力助手,这一次,并没有携同回去。   “给我查一个电话号码!号码是……”   她报了那个号码。   “好!给我半个小时间!”   半个小时之后。   “太太,这个号码来自东艾巴城,登记在一个名叫刘白的名下。但这个叫刘白的,是个老人,已在多年前过世。”   很显然,这个号码,被人盗用!   宁敏皱了一下眉,心下惊怪。   “太太查这个号码,想确定什么事?”   “没事!晚安!”   这一夜,宁敏转辗反侧,不得入睡,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视频,心里就像梗了刺一般的不舒服,更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充满在血脉里——   三   新婚第五天,1月17日,上午十点,佟庭烽在悉尼下了飞机,正往公司赶,路上他打了个电话回家,打的是楼上的座机,嘟了几下后,一个温   软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你好,佟公馆,哪位?”   声音真是好听啊!   “我,谨之!”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带笑音,面前一片阳光灿烂,心情也跟着开朗明媚:   “想我么,佟太太?”   那边静默了一下,才传来她微微然的笑声,很轻快:   “呃,有点忙,没空想!”   此刻的公寓二楼,宁敏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一肚子的烦躁,在搜索到国内新闻,看到今天那头条时,神奇的烟消云散了。   这条头条是:   “车祸,安氏夫妇双双遇难,佟大少暂理安氏纺织。”   同时,有一些照片发布出来,有安娜披麻戴孝的,有何菊华拥抱安娜的,有安娜昏迷倒地的,有佟庭烽一身黑西服对着遗像鞠躬的……   经过对比,她明白了一件事:视频应该是真的。   佟庭烽此次回国,不为别的,单为悼丧而归。   所以,离开时,他才会说,“不太好的事”,且没有说明具体是什么事。   这个男人这是不想让这么一件“小事”来打扰她的心情。   她研究了一下,认为,这个人发过这样一段视频,无非是想让她不痛快——居心,有点歹毒啊……而且,居然还能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个男人,很神通广大。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接到他的电话,那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就大好了起来。   “咦,你在忙什么?”   佟庭烽好奇的问。   她答:“很多种忙……”   “看来没有我在,你一样过的多姿多彩!”   “嗯,没有你的前二十五年零五个月,我一直过的很精彩!”   她笑着说,头靠在沙发背上,扭了扭脖子。   “啧,你是在打击你老公的自信的么?”   “不,我老公的自信满满,谁也打击不到!”   这话,美的让人发颤!   对,就在她喊出“老公”两字时,他的心,莫名的急跳了两下——喜欢啊,明明很寻常的字,由她叫出来,怎么就那么的动听:   “老婆,你这是在恭维我么?”   她笑了一个,“老婆”两字,多少令她有点小不自在啊!   “我想你!”   耳边的声音温温然的,透着思念。   她笑意更深,将笔记本一合,往边上一搁,点头说:   “我好像听出来了!”   “真想马上回家!”   “得去忙公司的事是不是?”   “嗯!”   “很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   “想我,就算是帮忙!这会让我心情愉快……”   “好吧,那我会很用力的想你!”   她马上温温的挺了一句。   他顿时笑的眉眼发亮,单手插袋,脚步顿了一下,他看到四周有不少员工正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研究他。于是他正了正脸色,等走进了自己的专用电梯后才又微笑:   “乖乖等我回家。”   “嗯!”   “我刚刚抵达公司,等下午把剩下的事处理完,明天开始,我陪你度假……”   “我表示很期待!”   挂断电话后,她浅浅一笑:简单的生活,从寻常的生活琐事开始。这就是她所向往的日子。   她在心里念了一句,然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进更衣室,换了一件漂漂亮亮的裙子,将上午刚刚修了一截的黑发,用好看的水晶牛筋扎了起来,然后,对着镜子瞅了瞅,晃了晃头,马尾跟着晃了一下——对,昨天她有和佟麒踢球,在户外晒了两三个小时,是不是有点黑了?   她又细细看了一眼,还好,现在的肤色看上去好像更健康了。   她笑笑,用水扑了扑脸孔,打算补一补水份,先做个面膜,女为悦己者容嘛!   四   一个月份的澳洲,是夏季,白天很热。   三点多,太阳斜去,佟麒说:“妈妈,我们去那边的海滩上走走好不好。”   这几天,他们几乎足不出户,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偶尔上上网,看看新闻,才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这个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   她喜欢这种无人干扰的宁静,这样的宁静,能让人沉定很多东西。   “好,那就出去走走!叫上阿灿和阿罗,我们开车过去。挺近的。转圈回来,你爸爸就回来了……”   “好耶!”   佟麒的大眼睛闪亮闪亮的:   “我去换鞋!”   小屁股一扭,就要闪。   “等一下……”   她把人拽回来。   “什么事?”   小脸蛋仰了起来。   “嗯,妈妈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   小家伙偎进了她怀里。   她捏了捏小鬼头的鼻子:   “有件事,妈妈很好奇,为什么小麒那么喜欢小妹妹?”   佟麒一听,条件反射的盯着她的肚子猛瞧起来,小嘴里更是马上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妈妈,你肚子里有妹妹了?”   “咳……还没有……妈妈就问你为什么想要有个妹妹……弟弟不行吗?或是姐姐……”   佟麒歪起小脑袋,马上一本正经的纠正起她话里的语病来:   “妈妈,你现在最多也就只能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生不出姐姐来了吧……你又不是机器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到过去的。”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笑,自己这个问题,的确有歧意:   “我的意思是说,要是来个小姐姐跟你做伴,你喜不喜欢?”   孩子的大眼睛里立即浮现疑惑,有点似懂非懂,想了想才说:   “妈妈想学小姑奶奶一样,去认养一些小哥哥小姐姐么?”   “你小姑奶奶有认养小哥哥小姐姐?”   “嗯!小姑奶奶每年会资助他们读书!奶奶说,这叫善举。日行一善,积善成德。这是佟家的家风。她们还让我从小做一个慈善达人。说,行善会有善报……所以,每年我的压岁钱都会捐出去……”   宁敏听着微微一笑,何菊华和假佟漾的良善,从小影响着佟麒,这个身世离奇的小男生,只要好好栽培,将来也一定能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出类拔萃且深怀爱心的成功男人的。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小姑奶奶的认养,只是一种物质上的资助,我指的是,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小姐姐出现在我们的生活当中,到时,你能接受吗?”   “这样吗?”   佟麒蹙了蹙眉。   “怎么,不喜欢?”   佟麒摇头:“我都没见到人,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啊?”   也是!   “妈妈,我能问你三个问题吗?只要你回答了,我就能判断我能不能接受了……”   “行啊!你问……”   “这个小女生会不会很蠢?一天到底只知道问你为什么的,我不喜欢!”   “不,她很聪明,跑酷游戏,她能一关跑到底!”   佟麒的眸光莫名一亮,这么说,他会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玩伴。   这倒挺好。   “那她会不会爱哭?动不动就哇哇哭闹?”   “不,她喜欢笑,那些想欺负她的人,都会被她整倒!嗯,她还会一些简单的格斗术!”   佟麒的眼底顿露稀罕色,这么说,他不是有了一个可以   一起练格斗的小伙伴了么?   呀,不错耶!   “那她会不会很野蛮?不讲道理的人,我不会喜欢……”   “不,她乖巧,是叔叔阿姨眼里的乖宝宝……”   “这样啊……”   佟麒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聪明,爱笑,乖巧,这些我都喜欢,可为什么她要比我大?我喜欢当哥哥,可以保护她,做弟弟,听着就觉得矮人一等似的……不好!”   说完,他还煞有其事的皱了一下眉。   宁敏听着不由得笑着抱了抱这个可爱的孩子。   嗯,以后,这也将是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去温暖别人的好男生——就像他爸爸一样。   “如果是妹妹,我会非常欢喜,如果是姐姐,那我得研究一下,只要她不逼我叫她姐姐,我就欢迎……”   宁敏不觉再次失笑,想象着以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为争谁是老大这件事,而与理据争的模样。   那应该会是一个很有趣的场面。   “妈妈,这小女生是谁呀?我们家真会领养这么一个孩子吗?”   “到时候看。也许会有一个小女生加入我们这个家……”   她说,心里挺期待,就不知道霍启航肯不肯放……   五   十分钟后,宁敏在阿秋姐的带领下,由阿灿和阿罗随行,来到了海滩。   风是潮热的,带着海的味道,和自由的气息,给了她一份前所未有的平和。   时过四个月,她又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底下。这难能可贵。虽然之前她曾有过一点担忧,怕会另有暗杀行动在她放松戒备时突然而至,但佟庭烽曾跟她说:   “我们坐的是以涵的专机。行踪保密。他们找不到你!”   说来,这些天,她过得的确很平静。   在这里,她享受到了生活的恬淡。   此刻,漫步沙滩,呼吸着海的气息,心情愉快,这是她喜欢的闲适人生:平平淡淡,没有血腥和杀戮,以及没完没了的心机,多好。   这一天,海滩上出现了这样一副美丽的画卷:   一个美丽女子漫步在金色的沙滩上,身后跟一粉雕玉琢的孩子,两个人,一前一后,我行我素,没有目的,玩着沙,踢着细浪,捡着贝壳,捕捉着阳光……   女子非常迷人,着一席丝质长裙,无袖,一字领,胸口绣着漂亮的苍兰花,透着浓浓的中国风,脖子和双臂暴露在空气里,肌肤雪白,长发束成马尾,迎风摇晃,显得春青盎然,朝气勃发。腰档上系着是一条光芒四射的水晶腰带。斜挎一款浅色系小包,平跟竹鞋,踩着软软的细沙。   她以迷一样的温柔眸光睇着海潮起落,送夕阳归去,赏海鸟飞跃,听人海嘻笑。   海滩上到处是遮阳伞,人很多,一个个像沙丁鱼似的排列着晒太阳,在这里,这女子成为了一道移动着的风景,美的是那么的一目了然——她的娴静,和优雅,很快吸引了不少男士来搭讪。   “小姐,要不要一起上游艇兜风?”   有个很阳光的澳洲小伙上来,笑的灿烂,想邀佳人。   宁敏刚想拒绝,佟麒噌噌噌跑了上来,笑眯眯的问:   “你的游艇在哪?”   “就那!”   “咦,就那么小,你还好意思请我妈妈去兜风?”   “呃,她是你妈妈?”   对方很吃惊。   佟麒歪着脑袋,双手插腰,英文说的流利,回答:   “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我们长着母子脸!”   澳洲小伙有点不信:   “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你妈妈……”   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一两岁,他以为人家还是一个在校大学生。   “年轻就不能是我妈妈了吗?哎,我爸爸就在附近,你别来打扰我妈妈,我妈妈不喜欢和外人说话。”   佟麒刚刚和爸爸通过电话。   爸爸问他:“在干什么?”   他说:“在沙滩吹风呢!”   爸爸说:“看好妈妈,别让陌生人靠近妈妈,知道么?爸爸马上回家了。”   有了爸爸的重托,他当然不能让别人靠近妈妈。   宁敏微一笑,很配合的叫了一声:   “儿子,我们往回走,走远了,你爸要找不到我们了!”   她冲那个人点点头,牵着儿子往来的路上走。   小伙很遗憾的站在原地叹息,原以为找到了梦中情人,却不想人家早已名花有主。   宁敏并不知道那一刻,在离她的不远处的沙滩俱乐部的遮阳伞下,有个惹不得的男人,因为她的出现,而惊艳了目光。   这个男人看到了这样一副美丽的画卷:   海风吹拂,一束马尾,发轻扬;长裙款款,随风鼓;肌肤雪白,泛白光;眸光澄澈,唇线弯弯,浅笑如花……   这个美丽的姑娘,将一副墨镜高置到发顶之上,温声细款的叫着:   “走慢点……小心脚下……”   那声音,很快淹没在喧嚣之间,可海风却把它送进了他的耳朵。   “这个女人,我要了!谁都别想跟我抢……”   他扔下一句话,目光灼灼的站起来,迎了上去,精健的腰背上纹着狼,那么的盛气凌人。   边上有一个帽子反戴的年轻男孩,十八~九岁的模样,手上正玩着沙滩排球,那球在他指尖上打转,听得这话,他瞟了一眼,那懒懒的目光莫名的一亮,啪的把球扣住,目不转睛,迷上了眼。   也正是这一天,佟庭烽深刻领教到了老婆惹桃花的能力,一招还招惹了俩……   傍晚四点三十分,结束所有工作的男人,坐着回家的车子,正琢磨着要如何和心爱的女人享用晚上的美餐,却接到了保镖阿罗这样一个电话:   “佟先生,不好了,太太和人打起来了……那人,那人要把太太抢去当情~妇……”   亲爱的们,我求月票来了哈,大家一人一张,尽量在客户端上投给晨好不好……   PS:明天继续加更哦!   海滩上的桃花运,皆是美貌惹的祸   一   宁敏绝对是个美人坯子,其实她母亲长的并不怎么样,小家璧玉,少年时,清新可人,中年时,稳重知性。可她不一样,从小就生的好看。   不仅好看,而且俏皮,不仅俏皮,而且聪明过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有举一反三的能力,有一学便会的天性…恍…   三岁到十二岁时候的宁敏,脸是圆圆的,眼睛大大的,脸颊是粉嫩粉嫩的,没有半点瑕疵,就像剥了壳的鸡蛋,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那眼珠子,琉璃似的,会在阳光下发亮,而且特别的爱笑,笑起,那声音脆的能涤去世人心上的尘埃刀。   十二岁,她开始发育,脸蛋一点点变尖,成了纤秀的鹅蛋脸,小酒窝不见了,身材开始拔长,十二岁到十六岁,她长到一米六八,展现出了一个青春期少女独有的秀美。身材绝对是美好的,五官更是精致的,透着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   这种美,美的并不柔弱纤纤,而显得英姿飒飒。   那时,她爱留短发,因为爱玩,爱散打,总是玩的浑身是汗。   那时,宁母让她留长,告诉她:“女孩子梳辫子才好看。”   可她不,就爱一身男生气。   即便是一身的男孩气,她一样能吸引男生们倾慕的目光。   宁敏读书时,不仅美的眩人眼,而且还是个天才级学霸,一路一路的跳级,惊艳了不少男生,可她从没对任何男生动过那种心思。   宁敏自小练散打,拥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灵活身手,那些男生,都太嫩,一个都入不了她的眼。   这绝对不是她心高气傲,只能说她早熟。   女孩子都早熟,而她又出身军人世家,从小军事化的教育,养成了她自主而冷静的性格,很早就懂得如何处置各种逻辑关系,分析各种案情——   那时,爷爷最喜欢培养她这方面的能力。   在同学们还在父母膝下撒娇,或是通宵打游戏、或是拼命背各种考试重点时,她研究的是军事政治问题,玩的是散打,练的是枪法,闲着没事,就和父亲进行实战切磋。   这就是她的童年,忙碌,而充实,具有各种挑战性。   十六岁,她偷偷报考进特种学院,她想当一名特种兵,对于武器,她有一种天生的狂热。   之后,她以无比优秀的成绩考上,父母无奈,只好让她进了特种兵役班。   一年后,她鬼使神差的进了D区猎风组。   第一天去报到的时候,队长钟健还以为上头在开玩笑,绕着新报到的姑娘那是一个劲儿的直打转,一肚子的不满:   “这这这这怎么行?娇滴滴的,一看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毛孩子……芮长官,这小不点自己还需要别人保护呢,怎么让她保护别人,完成那些特殊的任务?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人,我不收……送到军校好好读书去!”   队长想将她扫地出门。   芮中将笑笑说:   “啧,这么小瞧人?小宁,来来来,给咱们的钟队长露两手!”   十七岁的宁敏,正年轻气盛,但自小的教养,养成了她不骄狂的本性。   她并没有马上眩耀自己的本事,而扛着枪站了一个漂亮的军姿,冲钟队长敬了一个礼,声音铿锵的汇报了几句:   “报告队长,我十七岁了,在东艾,满十六周岁就是一个成年人,我国大宪法规定,服兵役的最小年纪是十六周岁,可以以军校挑选的学子身份入役。入役后,学习成绩优秀的,或是成为军校特殊人才予以栽培;成绩不理想,而体能身手方面优秀的可以直接纳为特种役备兵予以培养。”   “那你是哪方便成绩比较好!”   钟队长见她不像其他小姑娘那般扭扭捏捏,口齿这么伶俐,忽来了兴趣,问了一句。   “报告,宁笙歌两方面都优秀!”   一般人都会自谦,可她没有,答的那是声音洪亮:   “这一次,我奉命入猎风队服役,主要是想通过实践来提高自己的能力。如果队长以貌取人,那我们可以到射击场,一较高下。我输了,回家交男朋友做小女人去。我赢了,以后队里谁也不准叫我小不点。我有名字,我叫宁笙歌。”   钟队长还真没见过这样自信满满的姑娘,一笑:   “行啊,这扛扛的势头……成,那就陪你玩上一圈去……”   一战成名。   比赛的结果,钟队长十发子弹,打偏了一发,因为开小差,打了一个九点八环;而宁敏发发命中红心,皆为十环。   之后,比身手,钟队长让队里最能打的董成方来和她较量,两个人打了四十分钟,董成方讨不到半分便宜。   这姑娘,正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成为了猎风组中最年轻的女队员,本事大到让所有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自古以来,兵营是男人的天下,即便如今男女平等,服役的女后依旧少之又少,而,特种训练营,更是兵蛋子居多,女汉子则是凤毛麟角。   全封闭室的操练环境,再加上,阳盛阴衰,仅有几个女生,被追求,那几乎是必然的事。   D区特种兵团,是东艾国最特殊的独立兵团,一共有六组,每队的人数分别从十五人到二十人不等。平常时分开训练。偶尔组与组之间会有对抗练习。人数不是很多,都是精锐。   猎风组一共有四个女队员,她是最小的,但追求者却最多,主要原因在于,她在几次对抗练习过程中,把D区老大老二给挑输了,一夜间,她名声大躁D区。   军区有军区的规定,每一位在队练训的战士都不能配有各种电子通讯设备。入队要扫描,离队也要扫描。   外头说,D区的特种兵,每个人的身份来历都保密,队员们之间互不问出身,多数用化名,除直系长官,几乎无人知道他们是特种兵身份。   统管他们特种兵团的是芮中将,此人只忠贞于霍家。也就是说,D区特种兵,是隶属霍家的皇家精英部队。只听命于霍家。是以,每一个进入兵团的人,都要有绝对服从的思想。在管制上那是绝对的严格。退役兵,多数会成为霍家军的部队骨干。很少直接退役转而从事其他职业的。   芮中将有个儿子,是教官,就曾对宁敏表示过倾慕,想和她发展成为男女关系。本来,这是好事,芮中将和宁少尉本就是部属关系,能成的话,那绝对是军旅佳话。   可她不中意。直接把人给拒绝了。   这世上,优秀的男人,很多,但那些年,她就没遇上一个能让她心动的,直到遇上霍启航——她那颗平静的女儿,终于也火热了一把。   至于原因,她想了很久,或是因为在她以为死期已至的当口上,他神一般的出现,救了她。   英雄就是这样诞生的。   对的,她一直有一种奇怪的英雄主义情节,而后,她的心,才会被那样一个真实而富有内涵的男人所吸引。   后来离开了霍,去中国,六年的东方生活,也曾遇上一些想求她为偶的男人,有中国人,也有英国人,还有东艾人——大使馆大使的侄子就曾热烈的追求过她,一缠就是三年,末了,她实在有点烦了,找了大使谈话,大使再找他家侄子谈话,直接把人送回了国内,这才消停。   在很多人眼里,她是怪胎。   “哪个女人不渴望得到一个好归宿,尤其是像她这种有私生女的,能有一个正经人家的男人要,已经是幸事,居然还挑三捡四。不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吗?”   私下议论她的,并不太好听。可她不在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自己简单的日子。   在她的生命里,被人搭讪是常有的事。   可她没想到,这天傍晚,她会接连被搭讪,而且还惹上了事。   四点二十分。   沙滩上,佟麒跳着,跑着,就像一匹脱了缰的小马驹,宁敏在身后跟着,喊了几句,一个肌肉男围了上来,应该是个混血儿,五官倒挺有型,只是脸上戾气很重,一双眼流露着一种让人讨厌的侵略目光,灼灼然。   她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虽然看上去很富有力量感,但,绝对不是她欣赏的那种人——就像野兽派。   而对方用英语打来的招呼,更是差点让她趔倒:   “身材是黄金比例,声音是天使之音。脸蛋是绝代佳人,这位小姐,你成功的吸引到我了……做我情~妇吧!包管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说话间,他还极放肆的伸过手来,扯掉了她发上的水晶   发饰,那长发顿时一泻而下,随风飘扬起来。   那种娇柔之美,令这男人大手一拍,惊叹的叫了一声:   “哇哦,真够味!啧啧啧,波也够大的吧!”   贵少圈内,有这么三种类型的男人:   一种是,有能力,有实力,有自制力,有人生志向,有血有肉有感情,同时有责任感,这种男人,绝对是绝版好男人,估计这世界也没多少几个。   一种是,有能力,有实力,爱随心所欲,尽享人生的,男女关系,放任自流,这种人比比皆是。   一种是,有能力,有实力,爱挥霍,爱张扬,爱仗势欺人。   眼前这个男人,年纪大约有二三十岁,金鱼头,头发湿透,身材精健,显然是练过的,一身煞气外露,逼上来时,就有一股子浓烈的汗水味传了过来。   宁敏微皱眉,往后退了两步,审视了一眼。   她记得的,刚刚她走过的时候,这个男人正在强吻一比基尼女人,女人在尖叫,其男友来救,一拳就被另一个高个子男人打倒于地,边上其他人都在旁观,或是退避三尺,或是吹哨,或是拍手,可见此人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好笑的是,现在这个男人居然盯上了她。   她抬头瞅了瞅蓝天白云外加斜去的夕阳,如此美好的画面,全叫这个男人给破坏殆尽了。   不理会。   她绕开往左,他跟着往左;她绕开往右,他跟着往右,于是,她只好站定,眯了一眼,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家伙,很欠揍。   “先生,你挡了我的道。”   她轻轻的认真的说,左右随意一瞟,另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驱逐开了附近的其他人。   没有马上发飙。先礼后兵。这是她的作风。   “认识一下吧,我叫巴特恩。”   男人恍若未闻,笑吟吟的自我介绍着。   “抱歉,我不认得你!”   “一回生,两回熟。”   巴特恩凑上来,满嘴的酒味扑面而来,想要沾便宜。   宁敏往边上侧开,并没有惊乱的逃,而微微一笑,笑的很冷,也绝对美的惊人,眩的那巴特恩再度直了眼——虚活三十年,还从没见过一个女人笑起来这么好看过呢……   有句古话说:色字当头一把刀啊!   敢犯贱者,就得承担犯贱的下场。   “啊……”   突然之间,巴特恩发出一记杀猪似的惨叫。   这一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巴先生看上这位女人了,想一亲芳泽……”   奇怪的是,这女人安安静静一动未动,巴先生怎么叫了起来了呢?   有人疑惑啊,他看清了整个过程,独独没有看到这个女人是怎么出手的。   那一刻,有很多人看到,巴特恩先生猛得捂住了双眼,然后,一声勃然大怒,自嘴里迸了出来:   “他妈的,敢暗算我。抓住她……给我抓住她……”   巴特恩来头不小,一声喝令,就蹦出了好些个大块头,有几个直直冲宁敏围了过来,另有两个比较识眼色,径直冲佟麒追了上去。   不远处,闲逛的阿灿看到了这个惊变,飞快的奔去,一把将回过头有些发楞的佟麒抱到手上,远远喝了一声秋姐:   “快让阿罗把车开过来!”   阿罗刚刚回车里取水去了。   秋姐一看清那生事的男人的长相,脸色就发白,连忙打电话。   阿灿呢,连连往后退,隔了十来米远,太太被人堵在了另一边,他想去救,可又怕以寡敌众,反陷其中,小少爷绝对不能有事……   “哎呀,你放开我,快去救我妈妈呀!快去救我妈妈……”   佟麒急的直叫。   所有的***乱,都在一瞬间内爆发,沙滩上,人人自危,躲着避着,生怕一不小心受到牵累   。   这个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这一幕,不光震惊了阿灿,而且还把那些个高头大马的外国佬全给镇住了——   宁敏踢掉了脚上凉鞋,抬脚就是“砰”的一记横扫千军,重重踹在了巴特恩左脸上,打的人家那是口水直甩,门板似的身体,受不住这一脚强大的力量,一步一步往后退。   紧接着,她转过头,又一拳,稳稳打在人家右脸上,打的对方头一歪,就似笨熊一般的扑倒在了沙滩上。   然后,她抓起地上的鞋子,在这位巴特恩先生想要跳起来时,用鞋底狠狠抽了三个耳光过去,啪啪啪,那么的清澈响亮。   那一刻,整个沙滩,静止了,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所有人都会以为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要遭殃了,谁能想,她却在在一瞬间内逆袭,华丽丽的化身成为了女金刚。   “把她拿下,把她给我拿下!啊……”   巴特恩再度发出一记惨叫。   毫无防备的他,这一次是不折不扣栽了一个大跟头,眼里全是沙子,疼的那是根本不开眼。   刚刚,他只是想尝一尝那小嘴的味道,可就在他嘟起嘴印下去时,一小把沙子弹进了他的眼睛,紧接着了就发生了被揍的惨况,这才又吼了一句,他又遭了殃:一双臂膀就被人给卸下——双臂脱臼了。   而这一系列的动作,尽数发生在一分钟之内。   一分钟之后,男人成了宁敏的人质。   所谓擒贼先擒王,在对方人多势众,己方势单力孤的情况下,想到立于不败,就只能拿住他们的头头。   这就是宁敏对于当头形势的判断。   “小妞,身手不错,够辣,我喜欢,哈,做我女人正合适!”   巴特恩被人揪起来之后,忍着疼,不怒反笑,拼命的眨着眼睛,想把眼睛里的沙给挤出来。   这男人活了这么一把岁数,还从来没在女人手上吃过亏,恼羞的同时,那份兴趣,是越发的浓烈起来。   “不打不成交,我看上你了,怎么样?做我女人吧!我保定对你会很好很好……像你这种女人,生来就该做我的女人……”   语气绝对是宽宏大谅的,而且狂妄的!   或者在他看来,这该是一种无尚的荣誉。   边上,他的手下围着,一时之间,都不敢上来。   宁敏冷冷一笑:“我还看上英国女王那张位置了呢,这是不是代表我就能去当女王了?滚蛋,你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你当你是谁?美国总统么?就算是美国总统还忌惮中~俄关系呢……”   巴特恩顿时语塞:“……”   他算是张狂的了,这女人比他还要狂。   好吧,人家有的是张狂的资本——试问,这世上,谁有那本事,在他还没来得及回击时,就被人拿下的——这当中固然有他轻敌、麻痹大意在里头,她的实力更是一个天大的因素。   “哇哦,妈妈帅呆了,妈妈帅呆了……”   一阵掌声伴着孩子的欢笑令巴特恩的脸色顿时黑了,这女人,真是小瞧她了,不仅身手了得,而且,还是个已婚妇女——靠,没事,她这么早结婚生子干什么?   “把那拍手的小孩给我抓起来……呀……”   才吼了一句,宁敏就抓着人家那头发给按倒在了地上,嘴里吃了一口的沙。   “哎,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没事就为难妇孺?知不知道什么叫不要脸?”   她有点恼火了,狠狠往他脑门上给磕了一下。   “女人,你嚣什么张,狂什么妄,你现敢在爷身上用狠,待会儿爷就让你尝尝爷摆平你的手段。你知道我是谁吗?连我你都敢打,你活的不耐烦了呀,啊……”   人家可不管你啥身份,敢挑衅,那就等着挨揍。   众目睽睽下,她又揍了一拳。   “阿灿,带上小麒先走……”   看到四五个人冲着阿灿围了上去,宁敏抬头静静吩咐了一句,这种大人的恩怨,不能累及了孩子,这种打架斗殴的事,还是少影响他的好——刚刚,她实在有点冲动了。但有人欺   上门,她若不回敬,那岂不是有点那自扫威风?   “可是……”   阿灿犹豫啊,怎么可以弃太太于不顾?   “没可是……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服从,是军人的天职。这项优良的习惯,你应好好的保持下去,哪怕如今已经退役!”   在猎风组,所有组员都会唯她之命听之。   阿灿也曾是兵蛋子,在听这句话的时候,他感受到的是一种犹如在部队听长官发号司令的气势。   “是!”   阿灿答应,抱着佟麒往回跑。   一辆越野车正在往这里飞驶而来,引来沙滩上一阵惊慌奔走。   是阿罗来了。   阿灿把一直拼命叫着“别把妈妈撇下,别把妈妈撇下”的佟麒塞进车里,一边叫了一句:“保护好小少爷,秋姐快上车,马上给老板打电话!”   同一时间,四个凶神恶煞似的男人已经往这里扑到。   阿灿把车门关上,回过头一拳击过去撂倒了一个,抬头但看到佟太太,那个强悍的女人,抓着那金鱼头男人的双手狠狠一甩,就丢进了海水里,一记冷冷的喝叫响起:   “嘴巴那么臭,那我就用海水好好给你洗洗干净……”   一个浪头过来,将巴特恩吞没,浪过,他翘起了头,显得是那么的狼狈。   此刻,他的手下,已然紧追了过来,想救他。   宁敏哪能如他们所愿,冷一笑,捏紧拳头,飞去,将来敌一一打退。   五六个大男人一起围攻,恁是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被打的那是哭爹叫娘……   这样一个现像,令巴特恩看愣了眼。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词,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原来这个女人,跟他一样,也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二   佟庭烽的车队抵达时,海滩上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大的看台。   当他穿着一件黑衬衫,打着银丝领带,带着五六个手下出现在沙滩时,他看到有数以百计的男女围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议论:   “酷!太酷了!”   “这妞,太厉害了!”   “厉害啥?他们惹上事了。这人能招惹么?”   “你们没瞧见么,这女人的衣着,那车的牌子以及牌照,身边还有保镖,啧啧啧,来头也不小啊……”   佟庭烽走过去,悬着的心在看到面前这场景时,终于松了下来。   当前的情况是这样的:   打架的两帮形成了对峙的局面,东边是几个只穿着泳裤的男人,一个个把肌肤晒成了古铜色,脸色铁青,显得有点狼狈,有人眼角肿了,有人嘴角紫了,有人脸皮蹭破了,更有人在揉被打痛的肩骨,一个个眼底皆有惧意。   西边,阿灿用一根绳捆着一个男人,身前,宁敏长发飘飘站着,赤脚站在沙滩上,婷婷净植,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她完好无损。   “爸爸,爸爸,你来了,真是太好了,那几个人实在可恶,居然敢调戏妈妈,不过,弱爆了,被妈妈修理的好惨啊!爸爸,爸爸,以前你怎么没告诉我妈妈居然这么厉害啊,太叫我祟拜了,以后我要拜妈妈为师!”   佟麒没有离开,逼着阿罗又折了回来,停在不远处,在看到爸爸带着人出现之后,他不顾一切从车上跳下直奔这里而来。   佟庭烽有一副出色到让男人嫉妒、让女人为之痴迷的相貌,当他的车队抵达沙滩时,就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当他从车上下来,出色且冷若冰霜的不凡气势,已让不少人哗然。   在这里出入的多半是有钱人,有钱人对于有钱人是相当敏感的,从衣着到座驾,以及一个人的谈吐,他们会在潜意识内拿自己和对方作出一个比较。   而佟庭烽的出现,让不少人在气势上矮了大半截。   “咦,你们觉不觉得啊,这个人有点眼熟!”   “是啊是啊!好像在哪个派对上见过的……”   “呀,你们听到没有,这个男   人是那个女人的老公,这下可有得玩了!”   海滩上让出了一道通道,人们纷纷用一种既猜测又惊异的目光打量着。   佟庭烽没有上去,静静看着,欣赏起女人无宇伦比的独特一面。   隔着二十来米远处——   “公了还是私了,你们自己说!   “公了,我们就报警,我相信澳洲是一个讲~法律的地方,绝对会给你我一个合理的判决,不过,我想你们家老板应该不太喜欢进警署吧……   “巴特先生在警署的记录好像不太好!   “呵,不好意思,我到刚刚才认出你是谁来……实在是眼拙了啊……   “之前巴特先生好像就因为打架斗殴上过头条,之后好像是令尊大人走了关系才把你给保释出来的,是吧!   “现在要是再进去,这个假释期就得泡汤了吧!”   宁敏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后来才想起,今天中午时候在家里看旧报纸的时候,有瞅到这张男人脸孔,原来是当地一个有权有势家族的纨绔弟子,混血儿私生子出身——据说老巴特先膝下有两子,这是其中不争气的那位,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天天玩女人,惹是生非。可老巴特就是喜欢这个儿子。   “私了!”   巴特恩沉着脸,极度郁闷的叫了一句。   “那就拿出一点诚意出来。”   “美女,你要怎样的诚力?我只不过调戏了你一句,就被你揍的这么凄惨,你还想怎么样?哎,要不这样,我瞧你长的好看,而且泼辣的厉害,跟我实在是般配,你把你男人给扔了,我也不把你当情~妇养了,回头把你当妻子娶回家如何?哎哟……你干嘛又打人?”   话没完,人家又发出一记惨叫。   无他,宁敏实在听不下去,想都没想回头就给了一拳,然后吹了吹有点隐隐发疼的拳头:   “不好意思,好几天没打架,我的拳头有点痒,一听到那些不怎么好听的话,它就想松松骨头。很疼吗?好好说话,它就不会来招呼你了!”   她温温然一笑,笑的无害之极。   “你你你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巴特恩被打的都快没脾气了,活了这么多年,这是头一回啊,被人教训的这么惨。   “你得向我倒歉!得为你的所作所为忏悔。这样吧,就来段忏悔,表示自己以后会悔过自新,从今往后,会重新做人,绝对不会再做欺负人的事!这样,咱们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要是你不同意的话,那我现在就报警……”   说话间,宁敏从斜挎的包包内掏出手机,扬了扬,作势想报警。   “行行行!”   巴特恩连忙应了一声,然后私下低低咒了一声“这该死的jailbait”,遇上这个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晦了,这晦气,他迟早是得去找回来的。   宁敏淡淡的看着:“你刚刚骂了什么?”   “呃,没什么,没什么……我道歉,我马上道歉……”   巴特恩把那句骂缩了回去,正了正脸色说:   “我巴特恩在这里郑重向……对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密斯宁……”   “好,我巴特恩今天心起色意,出言不逊,对宁小姐有所不敬,在此特向宁小姐郑重致歉。”   “另外再加上一句,今日之责任,皆由我而起,私下协商之后,恩怨就此一笔勾消,我巴特恩以后不会找韩小姐及家人麻烦。若有违背,因此而引发的不良后果,皆由我巴特恩一人承担。宁小姐及宁小姐家庭如果因此而发生人身安生问题,我巴特恩会为此而负起全部法律后果。”   巴特恩听完,瞪了瞪眼,叫了起来:   “你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吧!万一,你被车撞死,难道也算我头上?”   “巴特先生,难道你想再吃几拳吗?”   宁敏微微笑,显得是那么的温柔可亲。   巴特恩打了一个寒颤,只好恨恨加了这么一句。   “你的表情可以表现的更有诚意一点……那就完美了,不   过,总体来说,巴特先生还算是识趣的。阿灿,放了他吧!但愿巴特先生是一个守诚信的人。瞧,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家吃晚饭了,再这么闹下去,可不太好。”   她微微笑,转头示意阿灿,低声叮嘱了一声。   阿灿会意,马上一拍手,高声叫了一句:   “先生们,女士们,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吧,今天,是这位巴特先生先来惹事的……来来来,大家都来留个影吧,到时这位先生要是想私下找我们麻烦的话,那我们恐怕得请你们都来当个见证了,来来,笑一个……让我拍好看一点……留着日后也好找得到你们……”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机卡卡的拍了几张照片,把围观的人全给拍了下来,然后又扬了一句:   “好了好了,好戏散场了,请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各搂各的美娇娘,不过,大伙千万别瞎搂别人家的太太,咱们的巴特先生就是一个鲜明的个例……道德底线,请不要轻易贱踏……散了散了……”   四周的看观有人拍手,有人吹口哨,有人在欢呼……   佟庭烽微微一笑,他的女人啊,总能轻易化不利的局面为有利,她就是有那样一种能耐。   随即他又冷冷猫了那个巴特恩一眼,此刻已经被他们的手下带了过去,那些人正在给他解绳索,而宁敏也已在转身之时对上了他的目光,微然一笑,有惊有喜,连忙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包,以及散落的凉拖,款款然走向了他。   他也迎向她,目光里只有她:长发飘飘,显得是那么的优雅动人,和刚刚的犀利,判若两人。   “咦,下班了……”她看了看日头:“怎这么早?”   “事情处理完了,就早点赶了回来,快到家门口时才知道这边出了事!”   “不好意思,我出来逛逛,然后,惹上了一点小麻烦,不过还好,我已经处理完了。”   “嗯,我有看到!”   “就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她今天修理的是一个能上头条的男人……   “也许会有点。”   “那可怎么办?”   “没关系,由你先生在。”   他含笑将人揽进了怀。   身后,巴特恩的双臂已复位,可短时间内是不能再动了,他沉沉的盯着对边突然涌过来的那一行黑色系衬衣的优雅男人们。   “宁小姐,这就是你的男人吗?小白脸一个,我建议你还是跟了我吧!这种男人,空有外表,床上肯定不行……”   巴特恩嘴痒又贱了一句,笑的有点毒。   这就是所谓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话音落下之后,他看到那男人走向他,个子挺高,显得温文尔雅,但那眸子是冰魄似,发出幽冷的光,这种光,让人心底发怵,就算巴特恩平常时候再如何狠,可在接视到这样一种目光之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发了颤。   暴力,不见得就能解恨,佟庭烽有的是杀招杀人于无形。   “巴特恩先生是不是,麻烦你回头跟老巴特先生说一说,关于长乐财团和巴特财团在HC地区的合作事宜,就到底为止。这便是巴特恩先生冒犯我太太的代价。”   淡淡的一句却有着十足的杀伤力。   巴特恩的脸色就此一白,眼前这个男人,也许他不太熟悉,但是长乐财团的大名,那绝对是震聋发聩的——这个财团崛起于这十年间,其规模在一年复一年的壮大。据说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CEO和政府领导层有关系。   佟庭烽没有理会,转身正想带上自己的女人离开。   这时,突然从人群中跑出了一个年轻男子,很突然的就从背后抱住了宁敏,一双有力的手臂死死箍住了她的腰。   “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老婆,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一次,你别想再离开我……”   这一抱,让宁敏一惊,更让原本都已散去的人群,一个个都转回了头,再次驻足观望。   所有人看到:巴特恩先生瞪直了眼,黑衬衣优雅男人打住了步子,挑眉冷睇一目,寒声沉喝了一句:   “放开她!”   “她   是我老婆,我就不放。我抱我老婆,关你什么事!”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呢?   所有人都露出了稀奇之事!   至于宁敏,她很囧啊,明明很清闲的一天,怎么会闹出这么一出又一出的意外?   夫妻之间的沟通方式   她二话没话,用右手抓住对方反方向的手腕,然后迅速切入进去,以臀部顶住对方的腰部,把对方拉近,使出一个杠原理,将身后的男人摔了出去,砰,砸在了地上……那过程极快,而且利索,就在佟庭烽呵斥,身后之人回答之间完成。   “咳咳咳,老婆,老婆,你你你你出手怎么可以这么狠毒,你这是谋杀亲夫!哎哟,痛死我了,痛死了……”   那人惨叫,嘴里却还在油腔滑调。   “谁是你老婆,敢沾我便宜,信不信我把你满口牙全给打下来……恍”   宁敏气瞪着眼,回头。   佟庭烽扯了扯嘴角,心下有点叹息:这个女人,真让他这个男人觉得没有用武之地,他还没动手呢,人就被她摆平了。   可就这时,宁敏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轻轻“咦”了一声,然后惊奇的叫出了声:   “怎么是你?阿顺?”   “可不就是我!老婆,你太狠心了……”   “你你你……你真是阿顺?”   她连忙上去扶,这一举动,令才舒眉的佟庭烽不觉又皱起了眉——   离开东艾,才到澳洲,这里,对她来说,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这么巧,会蹦出了一个熟人阿顺来?   这是什么来头的人?   居然还和他的女人要好到可以以老婆相称?   对此,他有点小不满。   “对对对,我是阿顺……老婆,一别就是三个多月,你想不想我,我可真是想死你了,朝也想夜也想,想的是心肝都疼了……我还以为这辈子我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还好还好,老天爷还真是很给我脸的,终于还是给了我们破镜重圆的机会。来来来,老婆,让我抱一个……想死我了……”   还当真又张开双手把宁敏深深给抱住了。   边上,佟庭烽的脸顿时黑了——大庭广众之下,这小子,还真做得出来……   他的太阳穴,那是噌噌噌的直跳。   “喂喂,臭小子,放开我……”   她奋力一挣,挣脱,瞪了一眼这个激动不已、满脸发光的英俊男生:   “不许叫老婆,叫宁姐……再叫老婆,我踹死你……老婆是难乱叫的么?”   “为什么不能叫?当初你可是亲口答应我的,只要我坚持下来,只要我能熬过那一道生死关,你就嫁给我的……哎,你可别说你忘记了……时间地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老婆,现在我和你都好好的活着,你是不是得兑现当日的承诺了……”   说到最后,脸上全是期待之色。   站在宁敏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瓜子脸,五官俊俏,穿着一件运动背心,运动短裤,头戴一顶运动帽,个头挺高,一米八,显得削瘦,看上去,像学生,此刻,一脸受伤的模样,表现的很认真很认真。   宁敏狠狠抽了抽嘴角,不由得摸了摸额头,想起了三个月前她用这句话哄这个孩子的光景——   她和阿顺是在竺国认得的。   当时,她在逃难,遇上几个莫家的兵正和这小子近身肉搏,原本,她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却在无意间听到那些人想要斩草除根。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原则,她好心帮了一把这个身中枪伤的少年。   那会儿,她真以为这孩子活不到第二天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没办法送医……她只能跑出去给他找草药,可等他回来时,他不见了,之后,她怎么找都没找到这个受重伤还不忘嘻嘻哈哈的男孩。   当时,她以为他是被他的仇家给抓走了,还曾伤心了两天——   那时,她看到了太多的生死,心变的极为的敏感。   实在没想到他还活着。   她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转头看到佟庭烽正挑眉,用一种清凉的目光关照这位很爱油嘴滑舌的家伙,不由得又捏了捏眉头,耸耸肩,摊摊手,说:   “别跟他一般见识,毛孩子一个,今年十八岁,是一个正处判逆期的孩子,三个月前,我在竺国遇上过一回。顽劣的很。”   “老婆,你就这么向别人介绍我吗?我们可是有过婚约的……”   阿顺皱起   tang了那对漂亮的很不驯的眉,用不太良善的目光扫过佟庭烽,那眼神透着某种奇怪的敌意。   “闭嘴,还敢乱叫是不是……除了叫宁姐,其他什么都不许叫,叫宁姐,快叫宁姐……”   这死小子,真是能给她添乱。   “不,老婆……呀,别拧我耳朵,别拧我耳朵,我叫,我叫,宁姐,宁大姐,大宁姐,痛死了……”   阿顺没想到她会真拧,手劲还这么大,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他活了这么大,还没被一个女人给欺负成这样子过。   一片蓝汪汪的海水边,一个美丽的女子,凶巴巴的拧着一个高个子男生的耳朵,一手被反负在背后,另有一个英俊的男人在边上看着,满眼的恼愠之色,在看到女人如此教训那个男生时,唇角微微翘了翘——他的太太啊,温婉起来,那是真温婉,凶悍起来,那是真凶悍。   一个漂亮的小男生跑了过来,瞪大了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哇,原来妈妈凶起来,是这么有力量,他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小耳朵,提醒自己,以后一定不能惹妈妈生气,一个大男生被妈妈这么拎着拧,太丢人了……   对面,巴特恩眯着眼,目光落在男孩身上:这个对任何人都不卖账的权贵少爷,怎么会乖乖驯服于这个女人?   而另一边,跟着佟庭烽来的人,除了陈祟,其他人都露出了惊奇之色:他们的老板娘,这也太……悍了,老板斯斯文文的,能吃得消吗?   “阿宁,要是想要叙旧,我想我们应该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如果你不想上头条的话。”   佟庭烽上前牵住了女人,建议的说。   宁敏这才松了手,瞪了一眼,却又弯起了唇:   “臭小子,命真是大……走了,姐请你吃饭!对了,这是你姐夫……”   最后这个称呼,确定了佟庭烽坚不可摧的地位。   阿顺皱起眉,斜目睨了一眼,撇了撇嘴,不肯叫,主动忽略,只道了一句:   “好啊好啊,我要吃宁姐亲手做的饭,对了,能不能来只具有中国特色的叫花子鸡啊……那会儿听你说那些美食,说的那个嘴馋,现在,我是不是能如愿以偿的吃到?”   “你要是不叫姐夫,我可以打赌你肯定吃不到任何我做的东西。”   她凉凉的打破了他的向往。   “凭什么?”   阿顺叫屈。   “凭他是你姐夫啊!另外,做菜的那个人是我!”   宁敏回答的理直气壮,把阿顺的气焰全给压了下去:   “叫姐夫,就带你去吃饭!”   “姐夫……”   阿顺磨着牙叫了一声,叫的心不甘情不愿。   佟庭烽微微一笑,因为他有看到女人目光闪闪的露齿笑了,很愉悦的表情。   此刻的她,显得无比的轻快自在,很显然,能遇上这个少年,与她而言是一件很欢喜的事。   只不过,与他来说,却满不是味道:一下子又突然冒出两个男人来觑觎他的太太,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事。   不过这天傍晚,阿顺并没有跟着去公寓,正当想要上车时,这孩子接了一个电话,面色极度不佳的和电话那边的人吼了一大番话,皆是竺国语,又快又利又凶,挂断后,他脸色沉沉的对宁敏说:   “我有事得回家了。姐,给我留个电话,到时咱再联系吧!”   两个人互换了电话,阿顺甩上门时,一辆越野车嗖的停到他们身边。   “哎,美女,我们又见了……”   这辆车的副驾驶室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沙滩上调戏她的巴特恩。   阿顺上了这车后座,伸手冲巴特恩的肩打了一拳:   “别他妈再调戏我宁姐,宁姐乐意饶你,我不太乐意。你他妈是不是想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宁敏看得下巴差点脱落:这阿顺居然和巴特恩是认得的?   而且,听这语气,这阿顺比巴特恩还不好惹似的——   回家不过十分钟的车程,这路上,都是佟麒在和宁敏   说话,惊乍的拍着马屁,直叹:妈妈,您的格斗术太厉害了,我要学,以后我一定要学……   下车后,宁敏先带着佟麒回了屋子,而佟庭烽顿足在车门口,转头有接收到陈祟那欲言而止的眼神。   “有话快说!”   他问。   “嗯!”   陈祟点头。   “刚刚那个阿顺,我以前见过。竺国人,莫长林第四子,全名为莫顺之,三个月,离家出走,险些被同父异母的哥哥莫臣之杀死……莫顺之是莫长林膝下最最得宠的儿子,可惜自小死了妈,很难管束……莫长林政变时,第四子险些丧命……据说,被救回去之后,他一直想从医院逃跑,要去莫臣之控制的地盘找什么人,现在看来,当时,他想找的人应该就是太太。被发现之后,他被莫长林送来了澳洲……现在,暗中在保护莫顺之的人,应该就是巴特恩那一帮人……”   佟庭烽一听,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眼神一下变的凌厉。   这个莫顺之,再也不能在澳洲待着。   二   晚饭后,宁敏刚刚洗完澡出来,没看到男人,四下一找,最后在佟麒的房间找到了他。佟麒已经睡着,他坐在边上,抚着孩子的头,微微在笑,不知道在乐什么?   看到她探出半个头,又深一笑,小心的替儿子掖了一掖毯子,悄悄的走向她,把门轻轻掩上。   他的手臂第一时间就缠上了她的腰,将她勾过来,直接一个吻就印到了她的唇,大喇喇的宣告着他对她的主权占有,不过,这只是一个浅吻,只聊表一下离开一天一夜的思念之情。   “好香!”   他说,揽着她回房,时不时还偷吻她的发。   她缩了缩头,捂了捂嘴,嘴里全都是他刚刚喝过的茶的清香,丝丝缕缕,沁入她的神经。唉,现在,她对他的吻,是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这个吻,有点不过瘾呐……可他点到而止了。   晚餐吃的很愉快,餐后,他去接了一个电话,时间挺长,她则带着小麒洗澡,这孩子在浴缸玩了不知有多久,直到身上起白褶印了,她这才把人给捞出来送到床上。   原本她在给孩子讲故事的。讲着讲着,佟庭烽进来,接过那故事书,催她去洗澡。然后,她去了……   从他回来到现在,貌似他俩还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呢,现在,终于又恢复了二人世界。   “刚刚阿灿跟我说了一个事?”   关上房门后,佟庭烽笑着搂着她的腰说。   “什么事?”   “他苦着脸跟我说:太太身手这么好,根本就不需要我保护!”   “阿灿的身手挺好的。你哪挖来的?   她笑笑问。   “他在E区特种兵部当过五年兵。之后因为某些政治原因,他被退役。然后被我挖了来……”   宁敏勾了勾唇角,但凡在佟庭烽身边工作的,哪一个没那么一点来头。   “然后呢……”   “然后阿罗在边上吃吃的笑,跟我说:‘老大,以后要是太太跟您翻脸的话,您恐怕会有大麻烦。这种身手,太容易挨揍……以后,您是不是得和太太约法三章,任何矛盾,绝不以武力来解决。最多跪键盘……要是被揍的青一块紫一块,老大,这脸丢大了……瞧瞧,今天巴特家那位被修理的真够惨的啊……’”   宁敏无语望天花板,脸儿有点热:   “我又不是那祟尚武力的人。不来踩我底线,我才不会动这个手呢……”   说着,她想了想,瞟了一眼:“佟庭烽,你也进过特种部队服过役吧……”   “嗯!”   “身手不赖好像!什么时候较量一下?要不现在去玩玩?我看到另一幢楼里有一间柔道室……良好的伙伴关系,我觉得应该从良性的切磋开始。”   她突然有点手痒了。也许从现在开始,她该抽空每天多多练习了。   “在这点上,我们的认识有点出入……”   他说,慢吞吞的:   “我认为良好的夫妻关系,应该从床头滚到床尾,然后从床尾   滚到床头。所有矛盾应该从语言沟通开始,然后晋升为肢体沟通,再从肢体沟通,回到语言沟通,最后达到心神合一的圆满的理解和共识。你觉得呢……”   说话间,他早已一把抱起这个女人,压到了床上,一个吻,落到了她的锁骨上,轻轻一咬,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你这是想跟我进体肢体沟通吗?”   “良好的肢体沟通,能令夫妻关系更为和谐。不知太太有没有反对意见……”   他吐着茶香的热气,***扰着她的神经末梢。   她笑,躲着。   “太太,我们来个约法三章如何?”   那只大掌已抚上了她雪白的大腿根部,今夜她穿的底~裤是蕾~丝的,这件睡裙领子很低,春光那是欲隐欲现,其实不是很露,但对于他来说,已经够刺激了……   “怎么个约法三章?”   她抵着他的胸问。   “夫妻相处,难免会有吵嘴斗气的时候,我们现在约好,以后的日子,无论意见有多不合,床头吵架床尾和,一定理性沟通,不能憋在肚子里头。这世上有太多的心病,不是某件事有多么多么严重,而是在于在起矛盾的时候,没能及时勾通,起了误会,这误会积压在心底,一件压着也就压了,若是很多个误会组合到一起,那就很难解决。就会引起更大的误会。所以。我们以后相处时,有什么不同的意见,都要好好沟通……好不好?”   “好!”   这话,她爱听,可他这手,实在太祸乱了——手指滑过的地方,有电流在闪动,身体内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被激活。她抓住了他的手,口干舌躁起来:   “等一下,我觉得,我们该好好沟通一下……我有点事,得和你说一说……”   她的脸突然火红起,敏感的身体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欲~望……   “先身体沟通,然后再语言沟通,太太觉得这种安排合适吗?”   她能说不合适时?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吧……还问的这么坤士?   她笑了一个,双手勾过他的脖子,正想咬他,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打扰了他们的柔情蜜意。是她的。   他没理会,一个吻落在她裸露的肩上,温腻的触感,令她的身体紧张的颤了一颤,没好气的推了一下:   “哎,我有电话……”   “以后晚上关机……”   太扫兴。   “嗯!”   答应的温驯。   他凑过去将手机取来,瞄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直接按了通话键放在她耳边。她不习惯,把手机要了过来,掌控在自己手上。   “喂……”   “宁姐,是我阿顺。”   “有事?”   “是这样的,过几天是我妈的忌日,我爸让人来载我回家祭墓去,我得离开几天。所以,想问问你在澳洲能待多久?”   “可能再有个三两天吧!”   她想了想,回答。   “这样啊……”   阿顺一脸失望:“这样的话,我们恐怕没办法再在澳洲见面了。姐,你是哪里的人,离了澳洲,你打算去哪?”   “我和你姐夫打算回国去!”   “姐是竺国人么?”   “不是!”   “那是什么地方的?”   “东艾!”   “这样啊,那我到时跟我哥哥一起到那边找你!”   “好!”   “宁姐,你全名叫什么?”   对哦,那孩子还不是她叫什么呢,她也不晓得他的全名是怎么称呼的。   她一笑:“宁笙歌!”   电话那边微微沉默了一下。   “你呢,你叫什么?”   “顺之。我妈妈给我取的名儿,希望我从小到大过的顺顺当当……   宁姐,据我所知,佟庭烽是有太太的,你现在和佟庭烽算是什么关系?你爱他吗?”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孩子话里有话似的……他这是让人查的,还是他本身就是认得佟庭烽的?刚刚这小子在面对佟庭烽时,眼神很不友善。   “为什么这么问?”   “这事,等我回来再说。一时没法说清楚。也许我还应该去调查一个清楚明白……”   这话,是越说越玄。   “姐,我走了,记得想我哦!过些天,我会来找你……”   那小子在电话里殷殷的说。   宁敏失笑,这小子,她摇头,挂断。   佟庭烽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谈话的内容,不过有一直研究她的表情:躺在他身下,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通电话,还笑得这么欢?实在有点让人有点不舒服。   他似笑非笑了一个,手掌往裙子底下探了进去,覆上了她的腰肢,吻也重新落下,直咬她的耳垂——他们之间已经有过N次肌肤之亲,她哪里最最敏感,他已摸清楚。这里就是,每一次咬她,她都会躲——这丫头不怕痛不怕挨揍,就怕痒……   “呀……别……”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手机早丢到了一边,脸色再度酡红起来。   可他就是含着不放,一团团热气吹下来,她的身体迅速升温,而他的手则在一点一点往下去,在她意乱情迷间,就退掉了身上的衣裳——   当肌肤零距离相贴合,他用他的唇,细细将她吻遍,牵引她去探索他的世界,当她触到那令她心惊胆战的灼热时,脑子里有一阵空白,有点无措啊……   一次又一次的欢爱都他主动,而这一次,他只是吻,没有了再进一步,令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喂……”   她咬牙瞪这个故意折磨她的男人。   “嗯?”   他低低应,低笑,琢了她一口,有趣的看着,她的额头全是细汗,面色潮红,媚色自成。   她一咬牙,翻身反扑……第一次主动扑倒……掌握了主动权……   *   此刻,莫顺之坐在专机内,沉沉的盯着手机,年轻的脸孔一改之前的嘻皮笑脸,而显得凝重:   宁姐果然是莫臣之一心想除掉猎风组的组长。可她怎么会和佟庭烽混到一起了呢……莫臣之的武器,据他所知,全是那混蛋向HW地区的兵工厂购买的,那个兵工厂的幕后老板,好像就是佟庭烽。   你的怀抱,让我安心 (温馨戏,值得一看)   专机一飞冲天。   夜色正浓,缠绵已过,主卧室内。   “原来,你也是想我的。害我一直以为是我在拐骗你……恍”   之前,都是他主动,每一次由他引导,将彼此燃烧刀。   这一次呢?   宁敏脸红耳热,整个过程全是她在主动,她清楚的记得每一个步骤……汗水黏腻间的融合……她感受着他的强硬存在,一点点深入。她一路路在吻他,欣赏他的体魄,迷乱他的神智……   他不动,一直看着她笨拙的拉近彼此之间的间隙,轻轻笑,眉弯弯的,唇弯弯的,抚她的背,握着她的腰,一下又一下,像是鼓励,又像是撩拨……她的秀发落在他的脸上,,她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际……交颈相缠……   直到后来……他用他突然而来的逆袭,以及他的凶猛,吞没了她所有意识,她只跟着他的节奏浮浮又沉沉……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此刻,空气里还弥漫着激情留下的暧昧气息,她覆在他身上,能听到他飞快的心跳声,她也是,全是汗,耳边的戏侃,显得笑意融融。   他的手指,轻轻的缠绕着她的发……细腻的触感,在指间滑下……   唉,想来,她是被他教坏了,竟有点贪恋这种亲密。   “哎,放手,我去洗洗……”   他的另一只手缠着她的腰,手指又在坏坏的游移……   “一起……”   他在她耳边说。   “不要!累!”   她拒绝,刚刚,折腾的有点久。   他笑,笑的意味深长。   她的脸就红了。   一起的话,太能发生激情。   “去吧!”   “嗯!”   她先洗。   他后洗。   等他洗好出来,她不在房里,他套了一件黑色的丝质背心,往外找,在露台找到了她,她换了一件无袖睡裙,披着长发,正在望月,下巴尖尖的,皎洁的月光洒在她身上,风吹,发舞,会让人觉是她是随时随地都会随风而去的仙子。   这张脸孔,以前他就觉得是漂亮,可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柔柔怯怯,小心翼翼,令他觉得,他和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现在,他是越来越觉得这张脸孔好看,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着他的眼球,令他为之神魂颠倒。   他怔怔看了一眼,轻轻上去从身后拥住了这个女人,而她很温驯的靠到了他怀里,回眸一笑,眸光闪闪,嘴唇,或是因为刚刚吻的热烈,所以显得特别的亮丽好看。   边上有一只秋千椅,他坐了上去,拦她坐到大腿上,忍不住啄了一下又一下,缠绵着,不想放手。而她笑着,勾着他的脖子,由着他亲近。这份温驯,和半个多月前浑身长刺的她,截然不同,是如此的美好。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的着迷。   风儿吹,月色很美。   她倚在他肩头看月满西楼,听夏虫低鸣。   他在亲她的发,感受着这样一份恬淡的温馨:良辰美景,大约指的就是这样一种风情。   花前月下,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意境。   这一刻,他们不说话,只是最单纯的肢体语言,表达的着对对方的容纳和亲近。   他们静坐了一小会儿,佟庭烽终于低低打破了这样一份宁静:   “刚刚不是说要有事要跟我讲么?”   “对哦,差点忘了……你等着……”   她一拍脑门,起身往房里取了手机,出来时老实不客气还是坐在他膝头:   “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那一刻,她眼底有狡黠的一闪而过。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但见她指尖一划,将手机里的短信视频划开给他看。   佟庭烽的心,本来很轻快,目光一落到那手机上,在看清楚那女人的脸孔后,面色不由一变,看完后,神情有点凝重,观察着女人的神情——   tang   这段视频当中,他抱了安娜,这丫头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当然,最最关键的并不在这里。   “我看到了,现在想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他轻轻问,并不心虚。   她的脸上并没有恼愠之色,这应该说明问题不大。   “嗯,先说说,你之前所说的佟家有内奸是怎么一回事?查出内奸是谁来了么?我好奇啊,是谁想挑拨我们?连我这个只有你和陈祟阿灿知道的号码都打听得这么清楚。这事,太邪门了……让我觉得完全没有隐私感,你说是不是?”   听完这句话,他笑了,双手捧着她的脸,就给了一个深吻……这丫头,想要研究的原来是这事啊……   “唔,你你干什么呢?说正经事呢……不许偷袭……”   她躲开,瞪了一眼这个笑的欢的男人:这人,这是在高兴啥?都被人偷~拍了。   他笑,拥紧,说:   “还没查探准确。”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方向感了?”   “目前不好说!我罗列了几个怀疑对像,但这几个人最近这几年,很少有特别可疑的行迹表现出来……”   说到这里,他又凑过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低低问:   “不生气吧?”   她挑了一下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觉得我该生气吗?”   “安德夫妻出车祸过世了!我回去主要是因为这件事。这不是意外事件,而是谋杀!”   他把过程说了说!   一提到这事,气氛一下沉重了下来。   “这么说,安德夫妻应该和调换了佟麒的那个主谋是认得的?”   这样一个结果,和她之前的估计差不多,她也觉得安德夫妻不可能这么凑巧的在这个时候出了车祸。而且,那天在紫荆园佟庭烽揭穿安德夫妻时,完全没有逼问他们主谋人是谁,甚至于觉得他们不可能清楚内幕,这样一个举动,有点不同寻常,估计是想钓大鱼吧……可惜,鱼没有钓掉,饵没了!   “肯定有联系!”   “现在他们死了,是不是代表这成了无头案了?”   宁敏斜眼看他:“哎,你是不是另有线索?”   “不能说没有,也不能说有……”   “也就是说,线索是有的,但你还没有确定这条线索有没有实质意义上的价值,是不是?”   “聪明!”   他笑着又偷亲了一下,唉,亲上瘾了——软软腻腻的触感,真是……一种享受……   她一笑,回咬了一下,才又说:   “那个发视频的电话号码我让陈祟查了……”   “结果呢?”   “号码主人已过世!不过,地点在巴城这是肯定的。我想这个想挑拨离间者就在你身边,或是安娜身边。你把这视频拿去好好研究一下那个拍摄的角度,看看当时时候,在你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出入,将范围缩小化,以确定这个人的身份,应该不会太难!不过这事,你得在暗中进行,别打草惊蛇。”   “嗯,这件事,的确要好好查查。明天,你把你视频发给陈祟,让他派人着手调查!”   那个幕后之人,手,张的很大。   “另外,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这事,闷在她心里好几天了,一直想问,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什么事?”   “那天在墓地,崔赞拿了佟蕾什么把柄,以致于令他以为,他会被他要挟到?”   她记得清楚啊,那天他看到他手机里的东西之后,脸色赫然就大变。很显然,这件事,挺严重。   佟庭烽不由微微收了一下笑容,想了想,放下手上的手机,眉皱了一下:   “不太好一件事。”   “可以说么……”   他想了想,才道:“知不知道‘温柔宴’这个词?在崦市那是出了名的…   …”   宁敏当即拧眉,哪能不知,简直如雷贯耳——   所谓“温柔宴”,说穿了,就是卖~淫活动。   多年前,在崦市,有一股黑道势力,专门在全国各地挑选各种有素质的女大学生,用各种手段和他们签定一项不平等条约,之后,他们每年都会举行一场竞美大赛。以竞选的方式挑出漂亮的女生,前三十名会以拍卖的方式接待她们的生平第一位客人。而来参加这一场盛宴的都为富贵之人,他们通常能一掷千金,甚至可以为了某位佳丽,而把交易费用吵到天价。   在东艾国,谁都知道崦市这地方是一个性~工作者云集的地方。   那里是一处人性丑陋的***之所。   “我知道……”   她点了点头,心是止不住的往下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回,蕾蕾被梆到了那场温柔宴上,我赶去晚了,她已经被人带走。之后,我找到了她……她,她被人下了药……再然后,我把崦市的色情市场给狠狠清理了一下……那天在墓前,佟赞手上拿着是蕾蕾的一段不雅视频……”   真相果然如她所猜的那样。   她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这件事,蕾蕾完全没有印象。她被我救出来之后,昏迷了一周。对这段记忆自动消毁了。也幸好她忘了,要不然,这几年,她只怕会过的痛不欲生……”   对于这件事,佟庭烽一直抱憾。他爱这个妹妹。佟家的女儿遭受了这样的耻辱,他如何肯善罢甘休。   “温柔乡的倒台,就是你在暗处使得力吧……”   “不是我一个人能办得到的!我毕竟不是政府里的人。辰况,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和他联手做的!”   辰况?   哪能不知,空军基地的一把手,辰家的太子爷,一个可以在政治上和霍启航并提的男人。   她见过一回,冰山似的,那份严谨,跟霍启航有得比——看样子,她的男人和辰况关系很不错。   宁敏抱了抱佟庭烽,没有保护到妹妹,对于这个觉得亏欠了何菊华母子三个人的他来说,一定是一件遗憾的事。   然后,她又想到了一件事:   “咦,佟赞能拿到那视频,是不是代表他知道一些什么事?哎,会不会和江家有关。你觉得觉有件事很奇怪,12月31日那个晚,江老陪着佟赞回来之后,家里就出事了。那天,我睡的房间,曾被人搜查过。有一卷东西被搜了去。我觉得:那两个狙击手李享和戴历,至少其中一人是被他们带进来的。佟赞手上那点东西我猜也是别人给他的。这个人极可能是江家的,或者和江家有关。”   佟庭烽见她分析的这么头头是道,不由得一笑,看些这些天,她也不是完全在度假,心里想的事很多呢:   “这件事,我已经在查。初步可以断定跟着江家进佟园的人应该就是戴历。这个人,是钻在江家的车队尾车的后备箱里进来的。后来车库那边的监控莫名坏了,那个人就是那时候从车里出来的,整副打扮和江家的保镖一模一样。某两处隐蔽的监控有探到他鬼鬼祟祟的行踪。至于李享,则是后来进的佟园。我想,这位是因为认得你,想确定你的身份,才放弃远程狙击,转而冒险进来的!”   “嗯!”   想到李享,她神情又一暗。   “总之,这事和江家脱不了关系就是对了是吧……你们得着手从江家这一处查……还有,那天梆架我那几个,你是放了呢,还是私下关着?”   她的思路跳的很快。   “没放!”   宁敏狠狠抽了一下嘴角,也只有他,敢私下抓人:   “青堂会的人没跟你要人吗?”   “有!我没见。”   他抚了抚她的发:“你也瞧见了,最近,我实在有点忙!”   语气很无辜!   是啊,他真忙,忙着和女人风花雪月。   老兄,脸红,你知道不?   她无语一笑: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这个男人是不好得罪的。   “回头,我们去见见那位。有件事,我得   好好弄个清楚明白!”   “好!”   他歪着脸看,微然在笑。   “为什么这么看我?”   她也歪了一下头。   “现在的你,有点不太一样!”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疑狐:   “怎么不一样了?”   “有种号发司令的调调。我在想,那个斗志昂扬的宁笙歌宁队长是不是被你找回来了……”   这是第一次,她愿意讨论这些事敏感的事……   本来只是戏侃,可她脸上的笑,忽然就一僵,人也一下子变的沉默。   “怎么了?”   他不变声色的问,看着这张脸孔在眼底一点一点的苍白起来。   她不说话,久久才轻轻一叹:   “以后,别叫我宁队长!我也不配队长两字。这个称谓,现在对我来说,是一种挖心似的讽刺。”   压抑着声音,幽幽然吐出这么一句话,她转身,进了房,身形寂寂,低着头——这是依旧是碰不得的禁忌。   佟庭烽跟着站起来,静静看了一眼,没有追上去,而是扶着栏杆望了望四周,突然觉得今天的夜色怎么这么黑,黑的让人心慌,大约是因为月亮被乌云遮住了的缘故。   等他回房,她已睡下,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他钻了进去,轻轻搂住,知道她没睡,也清楚现在的她并不想说话,就什么也说,关灯睡觉。   这一夜,宁敏不知道是怎睡的过去,只知道他一直抱着自己,怀抱挺温暖,她没排斥。   后来,她开始做梦,梦到了猎风组,每个人惨死的模样,一遍一遍的在她脑海浮现,一个个叫着,喊着,咆哮着:   “为我们报仇。一定要报仇……”   “报仇”两个字,就像着了魔似的刻在了她的心上。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报仇,必须报仇。   镜头一晃,她看到自己身在基地的枪械室,没多想,她就抓了一把改良过的FM狙击枪冲了出去,那是经她之手改造过的,可以上十发子弹,子弹穿透物体时的爆炸力绝对强悍,基本上一击之下,不残便亡。   可是,她得跑到哪里去找那些罪魁祸首呢?   心念一转,镜头就立刻跳转,她看到了那个命令李享来杀她的人。   想到李享的惨死,她心里就有止不住的恨意,没多想,锁定目光之后,她毫不犹预就对着这个人的脑门砰的打了一枪。那女人倒地,满地是血。   她看在眼,心下特别痛快,终于解决了这个麻烦,这样,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才松了一口气,再用望远镜一望,她就浑身冰凉,手指发颤,怎么回事?   她不由自主的瞪大眼:自己射杀的居然是……是佟麒!   这时,画面又一跳,莫臣之出现了视野,带着几个手下,喝令着:   “把这个女人干了!这一次,她休想再逃出去……”   她深呼吸,再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他想送她下地狱,那她就先送他上阎罗殿:对准了瞄准器,手心在发抖,却毅然开枪,伴着一声枪响,有人在尖叫:   “不好了,不好了,佟大少被人暗杀了……”   她一呆,再用瞄准器细细一研究,心魂俱裂:   怎么会这样,她居然……居然把自己的新婚丈夫给杀了……   明明,她看的是那么的清楚,为什么最后害死的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她又慌又乱的丢下了枪,害怕而绝望的粗喘着,就像累坏的老牛……   “谨之……谨之……”   一声急叫自嘴里破口而出: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没事,我没杀了他,我没有……”   画面一转,她来到了那个脑浆迸裂的男人身边,当真是佟庭烽……死的时候,还带微笑。   “啊……”   终于,她无法承受来自心头的惊慌,狂叫着从坐起,眼睛睁开的发觉额头身上全是汗。   这个时候的佟庭烽起居室看报,听得叫,飞也似的跑进来,看到了妻子脸上全是惊慌之色,上去扶住:   “做噩梦了?别怕别怕!”   下一刻,她木木的抬头,在看清身在何处时,猛得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谨之谨之……我梦到我亲手杀了你,还有小麒……怎么会这样……”   佟庭烽凝神一笑,拍拍她的背:   “只是梦!”   看她这么紧张,他心头生暖——只有在意了,才会害怕失去。看来,他的苦心没有白花,现在,他已一点一点扎到她心里。   宁敏知道这是梦,也幸好只是梦。可她还是止不住惊喘。   “要不要喝水?”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可以安抚人心的力量,在耳边响着。   “嗯!”   他放开,给她倒了一杯水来,她喝完心神才宁静下来,望了望依旧低垂的窗帘:   “现在几点?”   “七点!肚子饿不饿,去洗漱一下,下去吃点东西……”   他接过她喝空的杯子。   宁敏摇头,靠进他的怀里,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白T恤短袖,白色让他显得越发英俊年轻,那温温淡淡的眸光,带着柔情,她情不自禁凑上去吻了一下,想要用肢体上的接触来纾解心理上的紧张和惶恐。   他眼眸一深,勒紧她的紧,按着她的脸,化被主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她承受着,无力的融化在他有力的拥抱中,靠在他的胸膛上,稳稳的心跳能给她安心,温温而紧窒的触感能给她暖意。   “好些了没有?”   一吻罢,他在耳畔低低问。   “嗯!”   她环抱着,属于他的独有气息绕在她心头,仰头亲了他的下巴一下,久久,道:   “你……觉不觉得我很懦夫?遇到事,只知道逃避……连回想的勇气都没有……”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时候。受到伤害,回避,是一种本能。别想太多……唉,我不太认得这样的自己……”   他撸撸她的发。   “谢谢安慰!让你抱着,我很安心……”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承认:   “昨儿晚上,我情绪有点没控制住。”   “每个人都有情绪败坏的时候。夫妻就应该彼此包容,彼此安慰……好了,起床,吃饭……”   再这么腻在床上,他觉得他会有别的想法。   “可我想再抱抱你!”   赖着不想动啊,声音软软的。   佟庭烽想笑,这是在撒娇吗?心也跟着一片柔软。   “再让你抱三分钟!”   “只三分钟,好小器!”   “那你想抱几分钟?”   “五分钟!”   他痴痴盯了五分钟,等时间到,她依旧赖着不放:   “时间不早,今天我们行程安排有点紧。起了,要不,我抱你去洗漱!”   “好!”   她唇儿弯弯答应了。   于是一个公主抱,他笑着抱她去洗漱间,还给她挤好牙膏,放在杯子上,低头捏她鼻子:   “要不,我帮你刷……来……张嘴……”   正赖着他的腰的宁敏,听着扑哧笑,这男人怎么这么宠她,宠得她都觉得自己要回到幼儿期了。   她仰头吻了吻他的唇,笑吟吟道点点他鼻子:   “你别这么惯我,会被惯坏的!”   “惯坏才好。”   他低低的说。   “出去吧!去帮我挑件衣裳,今   天我们有什么节目……”   她推他。今天开始,他正式休假。   “带你和小麒四处走走!哎,今天貌似你不能穿清凉的衣裳……嗯,我去挑……”   佟庭烽低低一笑走出去,目光落在后背。   宁敏觉得他话里另有味儿,转头瞅了瞅背上,脸唰的全红了:   这人,什么时候把她的后脖子吻成这样,一片青青紫紫……   *   这一天,远在琼城的霍启航收到一封神秘的邮件,邮件是一张照片,里面是一张结婚证。他的脸色,因为结婚证上的人,于一瞬间内,没了任何色彩。   这一天,霍启航推了所有工作回了首相府,一个小时后,他牵上了一个美的像精灵似的小女孩,登上了他的专机直飞澳洲。整个过程,谁也不敢来拦。   这一天,在专机上,宁倾晚仰着小小的脸蛋,脆生生的满带疑惑的问:   “伯伯,我们这是去哪?”   面色冰冷的霍启航将孩子搂着,低低说:   “去找妈妈。妈妈迷路了,需要我们去找她回家!”   边上,杨开和陈祟看着,沉默:   宁笙歌啊宁笙歌,这一次,你做的真够狠的……   霍少爱了你足足六年,你却毫无眷恋的转身另嫁,你这是想要把他活活给气死吗?   如果你不能坚持到底,不能体谅他的难处,当初你又何必去招惹这个你不该招惹的男人。   明天,母女重逢,情人相见。   夫妻之间很浪漫;葵花田里惊相见   新婚第六天,佟庭烽开始休假,带着新婚的妻子开着车子领略起悉尼的光景。   上午,他们去了塘鹅生态保护区。这里的塘鹅又叫鹈鹕,喉囊大而有弹性,栖于湖泊,是现存鸟类中个体最大者之一。在保护区内,游客被禁止喂食,而有专门人员亲自喂养。每次喂食时,就会有大量的瞊鹅聚拢过来,场面非常壮观。很多摄影爱好者有来这里摄者。他们去的时候,佟麒就带了一只摄相机。一个上午,他们拍了很多照片。   中午,他们去了爬虫动物公园,陪小麒看了看公园里那些小动物,鸭嘴兽、袋熊、考拉等稀奇动物,让人目不暇接。还看了一连串精彩的动物表演,当晚,他们宿到了一处庄园,没有回家朗。   晚上,小麒因为玩的累,睡的酣,佟庭烽抱着宁敏,睡的也沉,激情过后的睡眠质量是最好的宫。   新婚第七天,接着玩,上午去了骏域谷,佟庭烽带着宁敏,陈祟带着小麒,骑上马,一起漫步游览了峡中那壮美无垠的农庄。   下午去了霍克伯里河,乘独木船游河,看海鸥在头顶飞过,玩清水于足下。   晚上他们宿于一间河边旅栈,享受垂钓的乐趣,晚上品尝了一顿海鲜大餐。   夜间,俩夫妻撇下小麒和陈祟及阿灿,漫步河边,牵手,说着各种趣闻。   佟庭烽是个很健谈的男人,只要他愿意,他就会引导你,跟着他的节奏走,总能让彼此之间的闲话家常显得亲切而温馨。   月光之下,动情之时,亲吻总显得温柔而缠绵,夜宿时,佟庭烽很尽心尽力的将丈夫的义务履行的彻彻底底。   临睡,她已有点迷迷糊糊,而他的手抚在她的小腹久久的摩挲,隐约的,她好像有听到他在问:   “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了?”   新婚第八天,也就是1月20日清晨,宁敏睡醒时,佟庭烽已不在,拉开帘子,透过窗,她看到那对父子正在屋外的平台上垂钓,小佟麒还戴了一个小草帽,短袖T恤,小短裤,陈祟在边上教他。佟庭烽则坐在摇摇椅上看报纸。太阳不是很大。   她换了一条裙子,将发扎起,洗了一把脸,出去,远远就听得他在打电话:   “我问她一下,回头再联系……”   “……”   “嗯,我知道的!88!”   宁敏走过去,叫了一声:   “早安,怎么没叫醒我?小麒,有没有钓到鱼?”   她和小家伙也打了一个招呼。   “有,两条!有点小!”   小家伙抱着帽子笑着指指鱼桶。   “那你努力,中午妈妈给你熬鱼汤喝!”   “好嘞!”   宁敏坐到了佟庭烽身边:“跟谁打电话?”   “爷爷!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佟庭烽拉她坐到身边,啄了一下唇,尝到一口薄荷的清香,道了一口“好香”,然后又问:   “打算什么时候回东艾?22日除夕。爷爷盼我们早归,到时,好好商量一下我们的婚礼细节。”   “今天晚上吧,明天天亮就在巴城了!”   她望了一眼这里的迷人风景,有点恋恋不舍:   “这里,以后有机会再来玩!”   “好,那我让他们安排下去!”   他又琢磨了她一口,神情犹豫了一下:“另外,爷爷已经和你父母通过电话了,明天,他们会飞到巴城,等我们到的时候,估计你能在第一时间见到你的爸妈……我知道这件事时,爷爷已经这么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阿宁,你准备好回去了吗?”   回去之后,肯定有无数的事接踵而来,关于这点,她知,他也知。   “准备好了,也该回去了!”   她靠在他肩头,头顶上,是一颗参天大树,有斑驳的阳光自上面疏疏落落的照下来,很多这几天被她抛开的东西又回来了,很沉重,但她必须挑起。她不能永远沉溺在这样一个粉饰太平的世界里享受生活,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真他妈懦弱。因为,这不是她的本性。   “我要回去   tang,见爸妈,见女儿,见长官,我要去讨回公道……我还要给我的男人,一个婚礼……哎,这么一细数,我要做的事,是不是有点多……”   一眸睇来,神情平静,笑容也沉静。   “确定没问题吗?那天,我一提猎风组,你的脸都变了……”   他认真睇着,抚了抚她的脸。   这一次,她没有变脸,只是静静的眨了一下眼,望了望了当头的太阳,恍惚中,那一张张已经化为骷髅的笑脸,又在眼前一闪而过。   对,只要提到猎风,她就会觉得有一座大山压住了她,会粉碎她对于生活的所有热情。   佟庭烽看她有点走神,不由得勒了勒她的腰,把她的注意力全都拉回来。   “都已经过去了!理性的对待,是你必须要做的事!”   “不,还没有!”   宁敏轻轻说,咬了咬自己的唇:   “那一幕幕一直刻在我心上。他们……惨死的模样……就像一个个特写镜头,在我脑海深处回放……就像我不去想,他们也一直存在。这些日子以来,我努力忽视这些记忆的存在,想勇敢的活着,因为,我答应过和平……”   她抬头,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算了,不提。一提就难受。但你放心。我会理性对待的。”   风有点清凉,他的怀抱很温熨,但触到这些旧事时,心里难免还是难受,这是理智所不能控制的。   “应该说一说,心里那些难受的事情,若是天天堵在那里,只会越堵越多。就好像,下水管通必须是通畅的,才不至于被堵塞崩溃。这比喻,有点不雅,但通俗易懂,理是那个理吧!一个人心里所能承认的压力是有限的,若无限的加大负荷,你的心理状态就会扭曲。阿宁,沟通不仅可以让人与人拉尽距离,更可以舒缓坏情绪。我是你丈夫,是你可以依靠的男人,如果你愿意,我乐意做一个倾听者,了解你心里的喜怒悲乐,是我现在最渴望的事,因为我是这么的想让你融入进我的生活,也盼着能一点点解开你心头的锁,走到你心里,成为你的生活里的一部分……”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忽然幸庆能遇上他,得这样一个男人可以靠着,那彷徨无依的情绪才能得到舒解,才会觉得人生还有希望。对,现在,她对人生的希望,皆来自他。   “这个阴影很难走出来。”   轻轻地,她说:“之前,我仔细想过,给他们报仇,让那些阴谋者都绳之于法,这是唯一可以让我活回来的途径。可是,可能么,现实吗?莫臣之是竺国人,九月行动,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政治较量。牺牲的伙伴们,最多也就只能被追封为烈士,仅此而已……有些事,我们力量很渺小,无可奈何。”   她抬头看他,微微一笑:“或者,以后,我可以想个法子,把莫臣之给狙杀了。再把那个一心想要把我弄死的女人给嘣了,不过,我要真把这两个人整死了,估计我也活不了了。这是两败俱伤的蠢办法。一旦那么做了,有可能还会害了我爸我妈我爷爷,还有晚晚……”   这一刻,映入佟庭烽眼底的的女人,狠厉而清冷的,末了一句,又是无奈而疼痛的。   她这个表情,这种语气,让他清楚的明白到:猎风组那些人,在她心里占着多重的分量,那些人的死,对她的心,造成了多大的怆伤。   他的心,刺痛了一下,紧缩了一下。   “女人?什么女人?”   这应该是一个关键点:   “那个女人怎么你了?”   宁敏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突然就沉默了。   “不能说吗?”   “最好……不要细问了!这事,你不需要知道。”   她低下了头。   他听着,这丫头心里,是想向他敞开心扉的,只是他们感情还不深,不足以令她彻底的放开自己,其实这样已经够好了。哪个人心里没有一点点小小不可向外倾诉的隐私,为了守护自己想守护的,或是看重的,藏着掖着,那也是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   “那就不说。还有,杀人犯法的事,不许沾。我要你好好的……莫臣之不会有好下场……”   大掌又抚上了她的头顶,抚着,一下又一下,令她情不自禁又投进了他的怀里,并且还重重松了一口气:   “抱我一下!”   “很乐意!”   手臂紧紧的收紧,让她感受到了被人救赎的力量。   “被你这么抱着,我会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那时,总觉得爸的怀抱特别的温暖。我喜欢的厉害。”   她轻轻叹息。   佟庭烽挑了一下眉,想象着宁重抱着小宁敏的模样,那时,她应该也是家里得尽宠爱的小公主吧……   “我是你老公,不是你爸爸。”   “嗯,你是我老公!但你的怀抱,同时能让我的心,安静下来。”   “那我就这样一直抱着你!”   “抱到老!”   “当然得抱到老!”   “你就不怕抱不动?”   “那就一起坐到摇椅里摇!我让你靠!”   想像一下那个情景,她的唇弯了一下。   “嗯,前景很美好!”   “一定会美好!”   这么自信的语气,令她想笑。   “来,先去吃早点……”   “你吃没!”   “没,等你一起!然后再聊聊天,今天晚上才上飞机,或是我们可以在这附近待到傍晚再走!”   “好!”   两个人牵着手去吃早餐,就像热恋中的情侣。   这个男人给了她恋爱的感觉。   挺好的滋味。   瞧,他又凑过头亲了一下,她抿嘴一笑,那些沉重的情绪,都被抖落,阴霾的心空,有阳光顾射进来——他就她心空上那一米阳光,显得弥足珍贵。   佟庭烽也一笑,这丫头对他的感情在一点一点加深,这是好现象。   这几天,他们聊了很多方面。她不再回避过去,而会向他说起以前她的生活,她的父母,还有爷爷。   通过聊天,他可以感受到,他的家人在她的生活里占着无比重要的地位。   她也会谈她的童年,乐趣盎然,很简单快乐,充满爱和微笑。   她说她小时候特别的爱笑。绝顶聪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受军事和枪械,对于武器,有着一种莫名的狂热……   只是她从来不提她的女儿。   这个话题,和猎风组一般,是被禁忌的   短短的两天,他们在漫无目的游玩中深深的拉近着彼此之间的距离,他用他的温柔和宽厚的胸膛,令她不断在沉沦,欣赏到她美丽的笑靥,是他最大的收获。   上午时分,他们在亲亲我我的垂钓中度过,中午,两个人一起下厨,温馨的做着家庭餐。   佟麒本想去帮忙的,走进去时,看到爸爸按着妈妈在墙头边上接吻,手上还抓着一个西红柿。   这几天,他常看到他们这么亲热。   根据网络搜络所得结论,一个人亲另一个人,那是一种喜欢的表现——   爸爸喜欢妈妈,这可以肯定,至于妈妈喜不喜爸爸,现在,他也能确定,喜欢,因为他有看到妈妈笑的很甜。   这个时候进去的话,有点煞风景吧!   他想了想,掩嘴一笑,悄悄退出来,回到河边,看陈叔叔钓鱼,只是钓鱼这个游戏,有点太闷。   他托着下巴,坐了一会儿:   “我想走走,叔叔继续钓鱼,可以吗?”   陈祟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冲边上一直守在树荫下的阿灿点点头,示意他看着。   “别走远就行!”   佟麒背着一个小背包,戴着一个小草帽,开始四处探险。   “知道!”   他挥挥手:“弄不丢!”   附近都是农庄,近中午,太阳有点热,不过树木也茂盛,路边有各种野花,开的艳丽,空气是一阵阴凉一阵暖,不远处,还有一片向日葵田。那是他最   喜欢的一种花。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些向日葵,很高,比他个儿还要高,田外还围着栏杆,可他不管,翻了进去。   向日葵,又叫朝阳花,因为花向太阳而得名,那金色的花瓣,很灿烂,它代表着光辉,表达的是一种沉默的爱。   “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别追我,别追我……狗狗别追我,狗狗别追我……我不打你了,我不打你了……救命……救命……妈妈救命……伯伯救人……”   静静的田地里,传来了一个嫩嫩的小女生的呼救声,有点尖利,同时,还伴着狗吠之声。   佟麒一怔,这句求救的话,是用东艾语和英文混搭而成的,听着拗的不行。   他加快脚步,飞也似的顺着那个方向奔去,一会儿就把远远跟着自己的阿灿给甩掉了,小小身体吞没在了那片金黄中。   “小麒,你跑哪去?别走那么快。”   佟麒天生能跑,速度飞快。   “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跃过一条条田梗,无数金黄的花瓣落到了他身上,小马似的身影,在花间飞蹿,景致美的不像话。   不知奔走了多久,他看到两个上蹿下跳的的猎狗正追着一个狂奔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一边走,一边尖叫,头顶上那顶小红帽被风吹落到了地上,两个小辫子,在跳啊跳。   他第一时间,从背包里抓出了两只随身带着的真空鸡翅,撕开,另抓了一柄收缩截节棍,飞快的跑过去,对着那个慌不择路,几次跌倒又爬起来的小女孩,叫了一句:   “停下。你跑的越快,它们追的越欢!”   他用纯熟的英文喊着。   “好好好,我停下我停下。”   她用别扭的英文应着,来到他身边时,猛的刹住步子,躲到他身后。   “蹲下!”   佟麒挥舞着手中的三截棍,屈身,那狂追的黑狗顿住了步子,依旧汪汪汪的直叫。他就把手上的两只鸡翅给砸了出去,两只黑狗嗅了嗅,衔住,他又用三截棍吓了吓,它们衔着掉头就一声不响折了回去。   搞定。   他重重呼了一口气。   小姑娘正他身后抱着肚子呼呼的喘,显然是累坏了。   佟麒折回,去找自己的包包,把三截棍放好,站起来,突然从一颗不知名的小树上掉下了一个东西来,他但觉脖子上一沉,本能的一摸,凉凉的,滑滑,再一看,脸都吓白了:   “啊,毒蛇……”   他大叫,吓的直跺脚,又不敢用手碰,一时却没办法把它给甩开,只能急跳脚。   完了完了,这次,要被咬死了。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的么,怎么他才做了一件好事,就遭了这么倒霉一件事。   他以为厄运将至,这时,但觉眼前人影一闪,蛇就被拎走了:   “哎,你怕什么?这蛇,又没毒……”   小姑娘的声音喘了喘,说。   佟麒定睛一看,人家正在仔细的研究手上那被掐了死穴的花纹蛇:   “真没毒,是黑眉锦蛇。属外来物种……”   说着,她把蛇放到了边上的沟里,那锦蛇,嘶着长舌,慢慢游走了……   “真要是遇上澳洲地面上的毒蛇,你早没命了……”   小女孩拍了拍手,笑眯眯的,那笑容甜的不行。   佟麒无语望天,捧着狂跳的心肝,想啊:这是什么熊孩子:   “怕狗狗,不怕蛇。你……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我讨厌毛绒绒的东西……就好像你讨厌蛇一样……”   小女孩拍拍手,去把自己的小红帽捡了回来。   佟麒站在原地,仔细转打量着起来这个小女孩,约模四五岁,扎着两个长长的辫子,穿着一件棉质娃娃领无袖连衣裙,白上衣,湖蓝裙,拼接,蕾~丝腰带手工串珠系出一个蝴蝶结,脚上是一双白蓝相间的凉鞋,手上戴着一块表,肩上背着一个可爱的浅蓝   包包,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相机,走路一瘸一瘸的。   那张脸孔,真好看,纤纤秀秀的,五官就像动漫里人设,眼睛大大,鼻子高高,嘴巴小小,肌肤嫩嫩,还露着两个小酒窝,刘海剪的特别的荫……   佟麒眨了眨眼,第一眼,竟觉得这小女孩长的有点像妈妈,让人讨厌不起来。   蓝蓝的天空下,金色的花海里,两个将逆转他们父母命运的孩子就这样邂逅了……   而远处,一把狙击枪,从两个小时前开始对准着这一片宁静的美丽田野,这个狙击手这一次得到的任务是:   射伤宁笙歌和霍启航,在他们聚集到一起时。   作者的话:现在没存稿了,只能做到今天写来明天发,很抱歉,这一章,没写到昨天提示的内容,一写到这对孩子身上,笔就没收住,母女相见,情人重逢的戏码只能延后到下章。   抱抱。   另外:中秋快乐,亲爱的们!   母女重逢,旧爱相见,佟麒跳脚搬救兵   一   葵花田,很美,灿烂的金色,将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衬的异常的漂亮:   小男孩,很帅气,小女生,很精致宫。   两个娃娃面对面站在田梗间两棵不知名的小树下,彼此对望打量着。两个生来都对美有种异样挑剔的娃娃,都觉得对方挺养眼。一个帮忙赶了狗,一个帮忙挑了蛇,多有缘故朗。   小女孩笑的很亮,佟麒对她挺有好感,大眼睛骨碌碌一转,还以一笑,用手指指提醒说:   “你受伤了!”   她的膝盖蹭破皮了,面积挺大,有血在渗出来,还沾着一些泥巴。   “好像是,摔的,唉,那狗狗真讨厌!我就想给它们拍个照片而已,这么凶。”   小姑娘踮脚四处张望了一下,一望到底全是向日葵,哪还有路,太阳刚好又缩进了云层,小小的脸蛋不由得全拧到了一处:   “这下完蛋了,被追的都分不明东西南北了,我……好像迷路了!”   佟麒把背包背起,一边心里感慨她的英文实在烂的可以,一边拍拍胸脯说:   “有我呢!包管能把你带出去。又不是在沙漠里,迷不了路。哎,你不是本地人?”   “对,不是!”   “哪来的?”   “东艾!”   这么巧。   “我也是!”   她和他现在也算是患难之交,平时,佟麒懒得搭理女生的,今天感觉还好——这小丫头柔弱时真柔弱,勇敢时真勇敢,连蛇都抓,小小女汉子啊……和妈妈一样,深藏不透。   “你跟谁来的?”   他用东艾语问。   小女孩立即露出惊喜之色,眼睛噌的就发亮:“你也是东艾人啊!太好了太好了。我实在不喜欢说英文。拗口啊……很难听是不是?”   “的确不怎么好听!”   佟麒很老实的承认。   “妈妈说我讲英文,就好像是鸭子在叫。”   她俏皮的眨眨眼,流光溢彩的。。   佟麒扑哧笑了,这个比喻很贴切,也因为她笑起来特别的好看——嗯,他好像还没见过比她还好看的小女生过……   “你的家人呢?”   “刚刚走散了……唉,全是这片向日葵害的。太美了,你觉得美不美?我还没见过这么一大片向日葵过。刚刚拍了不少照片。要不要看看……很美的……”   佟麒觉得不可思议,这小女生,迷路了也不急,也不乱,还有兴趣研究照片,实在和其他小女生不太一样哦!   他凑上去看了一眼,立即被里面的照片给吸引住了,拍的还真是一般的好:   “这些都是你拍的?”   “嗯!”   “很漂亮!”   小女孩眯眯一笑,小酒窝露了出来:“我很喜欢拍照。每次出来玩,都会带着相机。你也在附近度假吗?”   “嗯,我跟我爸爸妈妈在那边的农庄游玩!你呢?”   笑容立即从小女孩子脸上一点一点收了起来,有抹忧伤抹在了她那纤细的秀眉上:   “我来找我妈妈。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我妈妈了!”   “那你妈妈呢?”   “她在中国的大使馆工作!”   “可这里不是中国!你找错地方了吧!”   “不知道,大人总是神神秘秘的。总之,我妈妈就在这附近,伯伯说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会把妈妈接回家去……我太想念我妈妈了……”   小大人似的语气,带着某种伤感。   佟麒很理解这种思念母亲的感觉,这种理解,在无声无息的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不由得柔声安抚起来:   “会的,一定能找到!咦,奇怪,为什么是伯伯来找你妈妈,你爸爸呢?”   “我没爸爸!他们说伯伯就是我爸爸,可没见到妈妈之前,没问清楚   tang妈妈之前,饭可以多吃,爸爸不能乱认……所以,我装作不知道。”   这话逗得佟麒又一笑,那表情,超荫的——真是一个有主见的小妞妞。   “你的脚,还能走么?”   “有点疼!走路不太便当……”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伤口,吹了吹,很勇敢。没哭。   “我扶你走,或者,给你伯伯打个电话,让你伯伯来找你……”   “我可能走不回去了,手机刚刚弄丢了!我路盲……”   “我这里有手机!”   佟麒从背包里取出儿童手机:   “号码!”   “我来拨……”   小女孩接了过去,按了一个号码,然后甜甜的说了起来:   “哈罗,伯伯,是我,对不起哈,我不该偷偷跑出来的……我……我迷路了,您能来接我吗?在向日葵田。我等着!”   挂断,她把手机递回。   “谢谢,伯伯让我在原地等着。他让我打开定位仪!”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类似手表一样的东西,她往上面按了几下,那表面就有一个蓝点闪烁了起来。   “那我陪你在这里一起等!”   爸爸说过:男孩子要绅士,不能欺负女孩子,要照顾她们。   所以,他很绅士的扶上她,找了一个空地,从包包里找出一条小毯子垫着,坐下后两个人又开始说话,聊的挺投机。   “你叫什么?”   “宁倾晚!你呢?”   “佟麒!”   “几岁?”   “五岁!”   “我也五岁!”   “这么巧啊!你什么时候生日?”   “五月三日!”   “我五月二日!嘿,真好,我比你大一天。”   “大一天怎么了?”   他拧了一下眉,觉得这小姑娘笑的有点坏。   “这代表,我是姐姐,你是弟弟啊,学校的老师不是常常那么说么:年纪长的小哥哥小姐姐,得照看比你们小的弟弟妹妹。佟麒弟弟,以后,我罩着你……”   说着,还用手摸摸了他的头。   从没被小女生揩过油的佟麒顿时石化:   他不喜欢当弟弟啊……   这妞妞怎么这么自来熟?   “啧,你怎么罩着我?一只狗狗就能把你吓的屁滚尿流!”   “我那是不想欺负狗狗好不好……我要是跟狗一般见识,那我也就是狗了……我这是有意让它们的……人是高等动物,是万物的主宰,不能欺负低等动物。”   这……这是什么理论?   佟麒狠狠抽了抽嘴角,凉凉反问:   “打住,你这是暗骂我是小狗?”   小女孩笑眯眯的:   “没,你是小小骑士。骑士专门打狗!”   佟麒笑了,挺满意骑士这个称呼的,虽然骑士打狗听着有点奇怪。而且骑士也是人啊!   算了,算了,不和小姑娘斤斤计较。咱要绅士。   一刻钟后,向日葵田的另一头,一个冷俊的男人带着两个手下冲他们走来,佟麒侧脸看着,愣了愣,这个男人,他认得啊,天天上电视,是首相府的人,叫什么来了?   对了,叫霍启航……   “晚晚!”   “伯伯!”   宁倾晚笑眯眯奔向一脸严谨的霍启航,脚一瘸一瘸。   “小祖宗,你怎么乱跑?”   郝军跟在后面摇头:“你伯伯都要被你给吓死了。”   这对娘俩,都让人不省心,偏偏霍少当她们是心头宝。   “伯伯,   很抱歉。”宁倾晚勾住伯伯的脖子,小声的致歉:“您别生气!”   这个伯伯虽然很严肃,不爱笑,但对她真的很好。   “没事就好!”   霍启航没有任何斥责,抱抱她。   在他看来,孩子不顽皮,那就不叫孩子。   他可以包容孩子的任何顽皮,虽然寻找的过程,有点让人惊慌紧张,但这种经验却是全新的。   以前,他并不喜欢孩子。但现在,他爱极了这个娃娃。因为这是敏敏赐予他的宝贝。   他看到了她的伤,雪白的肌肤加上这一点伤,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受伤了?”   “嗯,不小心摔的。”   “伤口得马上处理一下!”   边上郝军第一时间留意到了佟麒,眯了一下眼,和杨开对视了一下,目光发亮:   太好了,佟庭烽的儿子在这里,佟庭烽和宁笙歌肯定就在附近。   “小弟弟,你家在哪里?瞧,我们家小晚晚受伤了,得找个地方好好处理一下伤口,上一上药?能打扰一下吗?”   郝军蹲下,温温的问,想套出宁笙歌的下落。   佟麒眨巴一下大眼,一指东边:“附近有医疗站,就在路的那边。到那边去处理伤口比较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两位看他的目光,有点不怀好意。他很机灵的给了一个更好的建议。   霍启航转头瞄了一眼,也留心到了这个小男孩,心,不由得砰然一跳,目光往四下扫了一下,极淡的接过话:   “先去医院。”   或者到车里由他处理一下,只是小伤口,不碍事。   重要的是,他们得跟着这孩子,把隐遁在附近的宁敏找出来——   佟家的人,戒心都重。   他看出来了,这孩子,对他们有所保留。   二   饭菜做好了,佟庭烽接了个电话,宁敏出来找佟麒,陈祟说小家伙往那边逛去了,问要不要打个电话把人叫回来。她笑笑说不用,挺近,她想亲自去找。   一路着,来到向日葵田附近,阿灿说小家伙在田间,遇上了一个小姑娘,正坐在那里说悄悄话,把我赶了。这是找小女朋友的节奏么?   她听着失笑,五岁?   找女朋友?   开玩笑,再说,这孩子不太爱和小女生玩的。   她启动了GPS定位追踪,冲他的落脚点漫步走去。   当她从向日葵丛钻出,来到那条田埂时,身上沾了不少的金黄花瓣,心里犹在想:这景色真美,要是晚晚看到,她得多欢喜。   就这时,远远的,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小麒再见!”   “再见,祝你早日找到你妈妈!”   “嗯!”   宁敏怔了一下,小女孩的声音,有点耳熟啊……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还是……   她豁然抬头,巡视,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孔,然后,一道令她几近思念成狂的身影跃进了她的视线:   “晚晚……”   她失声而叫。   这一刻,她几乎怀疑自己所看到的。   本想要攀到背上去的宁倾晚一听得这叫,豁然的回头,在看到站在向日葵地里那风情万种的美丽女人时,双眼迸射出狂喜,猛的推开那个宽宽的背,脚一拐一拐的,却不怕任何疼的冲了过来,喉咙里蹦出了一句惊喜交加的欢叫,响彻了整个云霄,震得向日葵是频频点头微笑:   “妈妈!”   缓缓转头的佟麒,一怔,正在想这丫头的运气还真是好,这么快就找到妈妈了,但,当他看清楚叫唤的人之后,整个人傻了,不,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这这,这明明是他妈妈呀!   哎哎哎,宁倾晚,爸爸不能乱认,妈妈更不能乱认……   而原本蹲在地上的男人,则缓缓站了起来,那冷漠的脸孔,在一寸一寸柔软,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喉节在不断的滚动,有涩涩的感觉涌上来,眼眶一下湿润:   敏敏!   真的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可恶而可爱的的女人。   毫无预兆的,她就这么冒了出来。   是的,没有受伤,她好好的,在失踪长达四个月之后,终于又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面前,于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就像决堤的河水,奔腾而下,泛滥成灾。   他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将这个几个月以来把他折磨的几乎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的女人按在怀里,狠狠的亲上一亲,抱上一抱,用心感受一下她还活着的气息。   不,他没这么做,而是深吸着气,忍耐着,一步一步走去,看着她们母女抱作一团,将她长发飘然的模样刻在心上——他在静静的,深深的凝睇。   她,越来越美了,也越来越娇艳动人了,笑容是那么的明亮,而且激动。   他的心,跟着砰砰砰的乱跳起来。整个人,似乎也跟着活了起来。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一个信仰,她就他的信仰,更是他的一米阳光,能照暖她的心,照亮他的世界。   失去了她,他的日子就会黯无天日,失去方向。   所以,以后,他会牢牢抓住这抹阳光,再也不放。   三   十步远处。   “妈妈,妈妈,我想死你了,我想死你了……”   软软的小家伙,紧紧的攀着宁敏脖子,双脚夹着她的腰,眼泪,情难自禁,哗哗的流着,嘴里急急的叫着,还不断的吻着她的脸。   宁敏深深的抱着这个可爱的孩子,那些抽紧了身体太久的东西终于又回来了,五年时间,她们相依为命,早已融入了彼此的生命,这四个多月,生活被彻底颠覆,此刻,重见女儿娇颜,恍若隔世。就好像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重重生死劫难,只是一场梦,如今梦醒,她又做回了自己。这才是她真正的人生。   “晚晚,晚晚……妈妈也想你,妈妈也想你……”   心的某一处,一直藏着她,只要一想,心就疼的厉害。   “想我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妈妈,您真迷路了!您真迷路了吗?”   晚晚哽咽着,委屈着,捧着妈妈的脸:   “您知道我等的有多心焦吗?   “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了呢?   “妈妈,我每时每刻都在盼您出来,然后,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上学的时候想着下午,兴许您就能跑来接我放学了;放了学想着晚餐,兴许您会突然冒然出来做一桌我喜欢吃的菜等着我;睡了觉,我盼着天亮,兴许一睁眼,您就睡在我身边;吃完早餐,我最盼您能用咱家那辆小摩托,载我去学校……   “妈妈,我一天一天在等您,可是您却一直没出现。   “妈妈……我想您都想病了,就前几天,我病的一踏糊涂,我多想您能在我身边哄我吃药。那些药好苦好……   “妈妈,您怎么可以把我丢下这么久……   “您太可恶了,您可恶了……   “您怎么可以这么惹晚晚伤心……   “您知不知道,晚晚有多想您呢……想的心都要碎了……”   娇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音,嘴里叫着可恶,双双却紧紧抱着不放。   “是吗?是吗?怎么会生病?现在好了没有?”   宁敏替她抹掉眼泪,摸着这张看上去清瘦了不少的脸孔。   晚晚正想回答,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她想你,晚上趁保姆睡着,独自一人偷偷跑到楼台守望你,受了冷,发起了高烧,几天不退,梦里一直心心念念的叫着你的名字。1月11日,她烧的几近没有意识,那一天,郝军打电话告诉我,找到你了,我本想带她一起来找你。她是那么的想渴望见到你,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可她的身体情况太糟糕,最终我没有带她过来,也幸好没有带她,要不然她又得失望一次。我飞达巴城时,你已经离开。敏敏,在   外迷失了这么久,你不记得回来的路了吗?时到如今,你是不是也该回家了……”   一个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这个男人独特沙哑的音质。   宁敏有看到郝军,也有看到杨开,这两个男人,刚刚都有站着,独独没看到霍启航,当时,她所有的注意力,全落在晚晚身上,只看到晚晚要爬到某人背上,那人背向着,她没看清那张脸,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但这一刻她知道了,刚刚想背了晚晚的人,正是霍启航。   霍启航,霍启航,只要念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就会发颤。曾经让她有多欢喜,现在就有让她多痛苦而无奈。   爱的太浓,太浓,年少时,那种感情,太过于热烈,毫不保留的投入,落得一个体无完肤,重新开始生活之后,那种痛,忘不了。如今,更刻骨铭记。   她直了背,缓缓抬头,四周都是向日葵,金色的耀眼,那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蓝的棉麻短袖,一条浅色棉麻的西裤,一派休闲的装扮,没结领带,一头黑发一如六年前分手时的那个模样,不长也不短,清清爽爽,脚步永远是那么沉稳的,一步一步逼近。   至于那张脸孔,曾让她熟悉到骨子里,五官,即便闭着眼,她也能清楚的描绘出来——   这个男人是不爱笑的,在人前,他几乎是就是石雕,脸色一成不变,让人看不出悲喜,叫人琢磨不透,所有人都忌惮这么一张脸孔,独她不惧。也许这就是缘故。   后来熟了,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微笑起来非常的迷人,整张石头似的脸孔,会发出朦胧的光,叫人移不开眼。   宁敏吸了一口气,缓缓移开了眸,眸底翻滚着着汹涌的眸光,里面有太多的苦涩和悲痛——曾经那么强烈的爱,到头来,这种爱,成了最最伤人的箭,扎进来,想拔,痛的撕心裂肺。   “小宁?”   向日葵丛中,忽又冒出一个男人,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声。   宁敏转了转头,看到这个冒出头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D区的长官芮敬中将,看到她,那个刚硬的男人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激动之情:“小宁,好不容易啊,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男人几步跨过来,以一个父亲式的拥抱,连带着把宁倾晚和宁敏一并紧紧抱进了怀。   在这个北极熊式的男人面前,宁敏是显得如此的娇小,这么一个拥抱,也令宁敏鼻子深深的发酸。   她的目光飘了过去,看到郝军和杨开都围了上来,脸上都带着别后重逢的微笑,这笑,是感慨万千的,是心酸的。   而他们身后,一个小小的人儿,正脸色极度苍白的瞅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在眼前发生——佟麒懵在当场。   “芮爷爷,您挤到我了!”   抱的太紧,宁倾晚发出了一记低低的抗议。   芮敬这才松开,小娃娃嗖的一下滑下,听得母亲淡淡转着对郝军说了一句:“郝助,把孩子先带到一边去。我有话要说……”   “好!宁队,好好说,霍少这是第二回抛开一切来找你了……你心头就算有怨气,也得设身处地替他想想……”   他摸摸宁倾晚的头:“晚晚,你妈妈有正经话要和伯伯还有爷爷说,你跟我到那边去等一会儿吧……”   晚晚冲妈妈张望了一眼,点头,转身冲佟麒奔了过去,一脸欢喜,脸孔发亮,骄傲的直叫:   “小麒弟弟,你看到没有,我找到我妈妈了,我找到我妈妈了……”   佟麒的嘴角狠狠一抽,皱着眉头,吼了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这明明就是我妈妈……怎么就变成你妈妈了呢?”   他飞快的奔向宁敏,和晚晚错身而过,拉住了妈妈的手,急急的直叫:   “妈妈,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芮敬低头上下打量:“这小子,就是佟庭烽的儿子吗?”   “对!我是佟庭烽的儿子。你们别想拐走我妈妈。妈妈,我们回去了,快点。爸爸在等我们吃饭……走走走……”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的拉着妈妈往来的方向走……   宁敏被拉动了几步。   “喂喂喂,佟麒,你怎么可以乱认妈妈,她是我妈妈,你放开我妈妈……   ”   宁倾晚本来可高兴了,经历长达四个月的离散,她终于又见到了妈妈,这是一件多么欢欣鼓舞的事,她满心欢天喜地的想和刚刚认得的小伙伴分享这样一个喜悦,谁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她妈妈只生了她一个好不好,他怎么可能随便认妈妈?   她急的直跳脚,跑过来想把妈妈抢回来。   “哎,阿宁是我妈妈好不好,你别拉我妈妈……”   佟麒瞪了她一眼,有点恼火,早知道这人要跟她抢妈妈,他刚刚就不救她了。   晚晚也瞪,又急又恼的揣住了妈妈的的另一只手。   “你瞎说什么,这是我妈妈!”   “你才扯淡呢,这是我妈妈!”   “我妈妈只生了一个,没姐姐妹妹!”   “我妈妈只生了一个,没哥哥弟弟!”   “总之,这是我妈妈!”   “总之,这她就是我要找的妈妈,佟麒,你放开我妈妈的手,要不然我会揍你!”   宁倾晚黑着脸吼,露出了凶相,说话间,就一拳打了下来,直冲人家鼻梁上给劈下,却被宁敏给抓住:   “晚晚,妈妈怎么教你的,和人交际时,要斯文讲理,别动不动就大打出手。武力解决不了所有的事。只会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可是他乱认妈妈。”   宁倾晚撇撇嘴。   “我没乱认!她就是我妈妈。”   佟麒的眉是蹙紧的,一早就在妈妈的语气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味道,一种莫名的惊乱蹿上心头,他第一时间决定要向爸爸汇报这个有点糟糕的事情。   他没有再和这个小女孩作口舌之争,而是掏出手机,剥通了父亲的电话,嘴里急急叫了一句:   “爸爸,出事了,你快过来啊,妈妈要被人抢走了……”   今天是中秋哦,晨在此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幸福。   斩断旧情:请叫我佟太太 (要看)   一   他的话,没有说完,手机被夺,电板被拆,并且,被扔得远远的。   为难一个小孩子,实在是一件丢人的事儿,但就现在这种情况,郝军觉得自己只能这么做宫。   佟麒眯了眯眼,张了张小嘴,望了一眼手机消失的地方,回过头时,恼火的瞪着郝军,无比愤慨的叫起来朗:   “这是私人财产,这位先生,故意损坏或是弄丢别人的东西,依据东艾的《民法》第三百零二条,你得为此付出十倍的赔偿费。”   郝军微微一怔,都说佟庭烽的儿子是个天才少年,看样子所言非虚。小小年纪,居然对于《民法》这么熟悉。   “这条法律,用的不错。问题是你有人证吗?没有人证,一切都是空谈,法律上,讲究的是人证物证俱全。”   他煞有其事的反问。   “有,我妈妈就是我的人证。”   佟麒昂着头,满脸不驯的接话,一手牢牢的牵着母亲的手。   郝军扯皮笑了一个,瞄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宁敏:   “可惜她……”   “够了,郝军!”   宁敏知道他想在孩子面前否定她的身份,不由冷冷喝叱了一声——伤家佟麒,是她不想见到的事。   郝军只要闭嘴。   佟麒是个机灵鬼,情知妈妈是在维护他,借机抓紧妈妈的手,夺路要走:   “妈妈,别理他们,我们回去。”   直觉告诉他,这些人的出现,会给他和爸爸带来麻烦,他特别讨厌那个叫霍启航的男人看妈妈的眼神……   “佟麒,我警告你,不许再拉我妈妈……”   另一边,宁倾晚很不高兴,冲过去想把佟麒推开。   “晚晚,住手。小麒,你也别闹!”   面对两个孩子的争抢,宁敏有点头疼,现在这事可得怎么解释?   唉,这麻烦的事,来的时候,还真是毫无预兆。   俩孩子都抬起了头,张望,然后又互相瞪了一眼,都不服气。   “郝军,把这俩孩子一并带到边上去玩一会儿。麒麒乖乖的到边上等一会儿好不好?还有晚晚,好好的收敛一下自己那坏脾气,过会儿,妈妈再好好的和你说话……总之,你们俩个,谁也不许吵架……听到没有……必须好好的,否则妈妈会很生气……”   她把自己的手给营救出来,然后,摸摸两个小头颅,认真的说。   “好吧……小麒听妈妈的……”   “好的……只要他不抢,就什么都OK。”   佟麒一边离开,一边频频回头,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   这个晚晚难道真的是妈妈的孩子?   怎么可能?   倾晚一边离开,一边连连皱眉,侧着头上下打量:   “妈妈还真认得你啊……难道你是妈妈认养的弟弟?”   佟麒的眼皮跳了一下,横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之前妈妈说过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了一个联想,瞪了瞪,回嘴:   “你才是认领的呢……”   那边,宁敏目送俩孩子低低说着走向大沟渠附近,并没有闹起来的迹向,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时,她正了正站姿,举手毕恭毕敬向芮敬行了一个军礼,声音安静的报道了一句:   “编号DLF621特种兵向芮中将报到。九月行动,DLF行动组共出动七名特遣兵,目标是营救被竺国挟持的首相大人。由于竺国事先设有预谋。DLF行动组共有五人牺牲,一人失踪,只余编号DLF621特种兵幸存。编号DLF621无颜归队,私自游荡在外,有违军人纪律,愿意接受上级给予的任何处分!”   “处什么分,能回来就一件幸事!你这孩子,唉,这些日子以来,可把我们给紧张坏,难受坏。你都不晓得,你妈为了你的事,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还好还好,活着就好……”   芮敬还敬了一个礼,感慨万千的说。   宁敏缓缓收回手,木木看了芮敬一眼,又睇了一睇一直用深   tang情不移的目光瞅着她的男人,嘴里吐出了一句足能绞痛所有人心肠的话:   “报告长官,我倒情愿死了。”   “这是什么胡话!”   芮敬一怔,立刻呵斥。   “报告长官,这不是胡话,猎风组从来是一个整体,如今战友们都死在了竺国,宁笙歌却苟活在世,这不是幸事,而是莫大的悲哀。这些日子以来,宁笙歌活着比死去还要痛苦百倍千倍。在地狱里挣扎的挣扎实在不好受。莫臣之杀死组员的同时,也已把宁笙歌给活活杀死了。现在活着的宁笙歌,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因此这句话,芮敬的脸色僵住,笑容也凝滞了。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面色一下发白的霍启航,看到这个男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张开手臂想将这个在夏风里表现的冷若冰霜的女人抱住。   可她本能的往后退。   宁敏不愿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集,也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的拥抱对她的破坏有多大,一径在退。   曾经,她是那么的喜欢被他抱在怀,又大又宽又厚的胸膛,可以将她完美容纳,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如今,这个男人只会让她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心寒和疼痛。   她躲开了他的拥抱,冷静而淡漠的提醒:   “霍长官,请自重!”   “敏敏……”   这样一个疏离的称谓,令他难受。   他哑着声音叫了一句,捏了捏拳头。   “请叫我编号DLF621,或是佟太太!”   她冷冷的的吐出这么一句话,面带一抹清冷无比的笑:   “1月13日,我已经是巴城大少佟庭烽的太太。霍长官,我和你的那一段,已经成为历史。请你别再用这样一个呢亲来唤我……逾越了界限,我先生会不高兴。”   这话,是极其残忍的,这微笑也是冷酷无情的,她用这样一个称谓,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抹煞了。   这一刻,她的心痛的,就好像有人用刀子在割她的心头肉——   那块肉就是他,这个他早在六年前就深深依附在她血肉里,六年来,更是融于她的意念中,这份感情,哪怕遭到背叛,也一直被她深深怀念。   瞧啊,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再交男朋友,一直觉得没有任何一个男人配做晚晚的父亲,就是因为那份感情扎的太深太深。   今天,她却要把这份根深蒂固的感情抽离自己的生命。   因为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她要对配偶栏里的男人负责任。   这一刻,她看到男人的脸,一下子苍白如纸,整个人顿时冰冻在面前,那双充满思念的眸子里,流露着太多的悲哀以及不甘,他咬着牙重复那个名字:   “佟太太?那是不是得要恭喜你一声,嫁了一个如意郎君?”   语气里迸射着太多太多的痛。   六年了,为了让自己强大,他付出了六年的等待,然后寻她找她,想重温旧梦,却被一连串的意外打的措手不及,九月,痛苦的抉择之后,是绝望的寻找,是悲痛欲绝的等待结局的审判,是意外来电所带来的莫大惊喜,然后又是一个可怕的噩耗……   他在追悔莫及中品尝着一次又一次希望和失望所带来的折磨,直到如今真真切切的见到活生生的她,他能感受到的不是狂喜,依旧是痛苦——   一张结婚证,将这个属于他的女人划给了别的男人。她成为了别人的太太。   这对于他来说,太过于讽刺。   宁敏呢,深了一口气,转过了头,曾经,她想过嫁给这个男人的,成为他的新娘,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可现实打破了她的幻想。四个月前,当他手持戒指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几乎想要点头,为了晚晚,也为了自己还爱他,可最终,她还是没有马上答应。   因为犹豫,她和他,就是这样一个阴差阳错,就此错过了。   “敏敏,你怎么能拿婚姻当儿戏?”   芮敬严肃摇头:   “这简单就是胡闹!”   “报告长官,我很冷静!霍长官放弃猎风,将我逼进死路,我丈夫佟   庭烽几番救我,给我活下去的勇气。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我很清醒。”   她用无法沉静的语气吐出这么一句刺痛人心的话。   霍启航的心,在滴血,他狠狠捏着拳头: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正在用她的话,一寸一寸的凌迟他的灵魂……   他清楚,她在恨他,所以,她就选择用这样一种方式,想将她和他的未来就此扼杀了……   但他绝不会甘心,就此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哪怕她已经是别人的太太。   他要她的心,不会变。   以后,六千字分两章!   她愤怒,她急乱,只因情丝未断 (要看)   绝不可以和她硬碰硬的闹僵。   这是霍启航对当前情况的一个清醒认识。   这女人,想用话激怒他,那他就更加需要保持冷静——对,他会冷处理,给她时间,也给自己时间,然后,一点一点再去攻克她的城池,闹僵对他没好处宫。   “宁笙歌,不管你是谁的太太,首先,你是猎风组组长,归队复命,这是你职守所在。也是我们奔赴这里的主要原因。现在请你配合,马回国接受军事调查。朗”   他用理智压迫感情,漠淡的发出指令,脸色平静无波,就好像这一次,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澳洲,全是因为公事,而没有半点私情,甚至于,他还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明天下午,猎风组成员的遗骸将送回首都。遗骸转交仪式,身为队长,你必须出席。”   因为这句话,所有的拒绝之词,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宁敏怔了一下,是吗?   队员们都会被送回家吗?   她的鼻子莫名的一酸,时隔四个多月,他们终于能回归。   活着出去,残缺归来,届时,他们的亲人,该有多沉痛……   “跟我回首都吧!猎风组的后事,我想你一定愿意亲自安排一下吧!”   霍启航缓下了公式化的语气,变的低柔。   两行泪,潸然落下。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的了解她,他用的这个理由,够份量,令她没办法拒绝。   回京,已势在必行。   “好,我回去。”   她闭了闭眼,答应。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机场!”   他松了一口气,心头酸涩,驱上去想牵她的手,此刻的她,显得脆弱,无助,他真的很想抱一抱她。   可她却像如临大敌一般的退了两步:   “明天下午是不是?我记住了。到时,我先生会送我到琼城。是我亲自带他们出去的,亲自迎接他们回来,是我的责任。放心,我会出席。”   这句话,太能刺痛人。   霍启航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霍启航,我太想念晚晚,请把晚晚留下。你走吧!其他事宜,明天等我抵达琼城再说……”   宁敏不用正眼看这眉头已微微皱起的男人,转身睇向那两孩子。   “我不会把晚晚留下!你要是想念孩子,只能选择跟我一起走。”   淡漠的嗓音,令宁敏心冷,脸色跟着铁青。   她突然觉得,日后想要从这个男人手上,拿到抚养权,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   宁敏忍了忍,可终是无法忍住心头那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她豁然回过了头,眼底火花四射:   “霍启航,你到底想把我害成怎样才甘心?   “四个月前,如果不是你跑来中国把晚晚带走,我就不会遇上这些该死的事。这四个多月,我过的这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全是拜你所赐,好不容易,我终于安定了,你又想来干预。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安生吗?晚晚是我女儿。她是我的心头肉。你就忍心一再的把她从我身边夺去。   “霍启航,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想要就取,不想要就弃。我是人,我不是东西。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请问,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要来承受你的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她吼,她怒,她委屈,她痛苦,她的心,早已遍体鳞伤:   “你别这样行不行。我要的一直就不多。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家。仅此而矣。   “可因为你,六年前我抛开了我父母,我认了,谁叫我傻;因为你,六年来我独自抚养晚晚,这我也认了,谁叫我那么爱这孩子;因为你,我的战友一个个牺牲在异国他乡,抱歉,这件事,我认不了……   “霍启航,宁笙歌死了,她早已死在竺国,死在空难。你就不能当她死了吗?   “现在,我只想过的简单点,你至于要拿晚晚来逼我吗?   “是不是,非得把我逼死,你才肯作罢?   “你知不知道,我活的有多辛苦吗?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来折磨我!”   一句复一句,她吼的歇斯底里。   霍启航一句话都没说,看着情绪有点失控的她,她从来不拿这种坏情绪来面对他,以至于当他面对这样一个她时,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   难受!   她难受,他何尝不难受。   曾经恩爱不疑,如今怒容仇对。   这份感情,怎么会走上这样一条绝路?   他想不通,更不想放开。   “小宁,你冷静一下,这事,你不能把所有责任全怪罪到霍少身上……”   芮敬上去想要劝,才走了一步,一颗罪恶的子弹,突然冷不伶仃从远处射过来,砰的射中了他的后肩,巨大的冲击力令他往前一栽,宁敏听到了异样的声音,条件反射的转身相扶,扶到的是一手的血。   “长官!”   所有的怒气,顿时散尽,她一呆之后,急声惊叫了一句。   霍启航一怔,本能的冲子弹射来的方向探望,心一沉:如果不是芮敬挪了那么一步,这颗子弹打爆的将会是宁敏的头颅。   有人要暗杀宁敏——郝军向他汇报过:佟庭烽曾向宁重提过这么一件事,宁敏曾两次遭遇追杀。   想到这,他的脸色为之赫然一变,大叫了一声:   “小心!趴下……”   两步一跨,他将宁敏和芮敬一起扑倒,可为时已晚,第二颗子弹已经射来,一扑,子弹钻进了他的肉里,后腰部,一阵剧烈的撕裂感袭来,额头便有大颗的汗滋滋的冒出来……嘴里闷哼了一声。   被撞击到地上的宁敏,回过神来看到霍启航的脸孔已经扭曲,子弹飞来的声音,她也有听得分明。   “霍启航……”   她心惊的叫了一句。   手一摸,摸到的是一片黏粘,她不由得脸色大变。   守在边上的杨开和郝军,看到这样一个惊变,皆脸色骇变。   杨开第一时间屈下身体,一边奔过来,一边打电话,沉声叫了一句:“附近有狙击手,霍少遭袭,方向是……”他判断着报了一个大约的座标,下令附近的警卫朝那个方向予以反狙击。   郝军则把两个孩子按倒在地上,厉声喝令了一句:   “乖乖不许动!”   他急步也冲了过去。   “你中弹了,你中弹了……”   血在汩汩的流出来,宁敏的脸色顿时发白,这个位置,伤的是什么?大脑想到那个部位的脏器,心就止不住害怕。   她连忙将他扶住,检查伤口,只有进口,没有出口,这表明子弹的口径不大,远程射击,降低了它的杀伤力,但是它会在射击人体时撕裂人体的内脏……   “你没事就好……”   他咬着牙,忍着痛,手,一点点想抚上这张近在咫尺、惊乱交加的脸孔,可剧烈的疼痛摧残着他的意识,他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手,越来越沉。   最终,手指未碰上她的脸,落下。   “别恨我……别恨我……我已经悔的想杀死自己……”   他急喘着,渐渐陷入昏沉,双眼拼命的将想她的容颜深记,深怕这一闭眼,就会是一辈子。   子弹射中人体,远远比电视电影上所展现的更为的可怕。他和她都是摸枪杆子的人,清楚的知道中弹意味着什么——那代表,大半条腿已经迈进鬼门关。   “不许睡,不许睡,你要是想我不恨你,就不许睡。霍启航,你要是敢睡,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她狠狠拍了他的脸孔,吼着,可指间,是血水在汩汩在流。   “好……我不睡,我不睡……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你说……”   霍启航笑了一个,那么冷漠的人,笑起来,竟是那么温和,温和到让人心酸……   杨开已经逼近,看到血水淋淋的光景,声音   就发颤:   “必须马上止血!要不然会死的……但愿没有伤到肝脾脏,但愿没伤到肝脾……”   宁敏的心,在狂跳,手在止不住的发抖,一再的重复:   “他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霍启航,你他妈给我挺住,我都没挂,你敢当着我的面挂掉,我一定要你好看……”   她吼着,眼泪簌簌的落下。   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情丝未断。   “其实,你还是爱我的……”   昏迷前,霍启航吐出这么一句:   “敏敏……我若不死……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心乱,怕她旧情复燃 (第一更)   正午十二点,鑫湾旅栈,佟庭烽刚和佟六福打完一个长长的电话出来,估计有二十来分钟,四处看了看,不见宁敏的行踪,周围静悄悄的,便问陈祟。   陈祟说:   “太太去找小麒了!那边的向日葵田里。阿灿守着……”   他点头,摸摸口袋,手机忘带,他折回屋里,正好听到手机响了起来,绕到房间拿起看到是小麒的号码,才按通,就收到了儿子惊乱的呼叫,他一惊,想要问话,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没了应答。   他忙打回去,关机。   怎么会关机?   小麒的手机没有其他功能,待机时间可以有六七天宫。   他皱了一下眉,急步走出门,步履很大,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在心头扩散——   霍启航于前晚上来了悉尼,这个一抵达悉尼,他已经知道。只是昨夜,他们就从他布防的监控中失去了行踪。   “怎么了?”   陈祟拎着鱼桶迎上来,见老板脸色凝重的厉害,问。   “去找小麒。有点不对劲!手机关机了!”   陈祟立刻一凛。   两个人急步往道路上去,一边走,一边叫。   这期间,陈祟打电话给阿灿,无人接听,两个人急的满头大汗,找了好一段路,都没找到他们的行踪。   正当两个人要折回,那片葵花田传来了一阵声响,他们巡音追去,看到阿灿牵着佟麒在走回来。   佟麒的脸色是惨白惨白的,拼命的挣扎,不愿被阿灿拉着,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似,有点惊魂未定,走着走着差点就绊倒,阿灿想扶,被拍开——啧,阿灿这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这位小爷,至令这小家伙发起了脾气,瞧,眼底都有火星子喷出来了。   佟庭烽看着很不安,远远的,问。   “阿灿,太太呢?”   “爸爸,妈妈跟他们走了,头也不回就走了……有两个人中枪,流了好多血,妈妈哭的特别特别的伤心……妈妈让我回来,不让跟着……妈妈走了……我追了好一段路,她把我赶回来了……爸爸,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佟麒一见到父亲,加快了步子,奔进父亲的怀里,由父亲抱起,嘴里胡乱的叫,语气里有种委屈的情绪。   妈妈不肯跟他回家,妈妈撇下了他,这令他特别特别的伤心。   妈妈这是又想不要他了吗?   这一刻,他心里生出了一种被遗弃的孤独感。   佟庭烽凝神皱眉,目光凌厉的逼视阿灿。   阿灿连忙答道:“是第一少他们。刚刚有人在附近进行远程狙杀,芮中将肩部中弹,第一少腰部中弹,现在,他们已经护送第一少上车前往就近的医院抢救……芮中将中弹位置比较偏,第一少流了很多血,不知道命能不能保住。太太上了他们的车,让我把小麒带回来……”   就像闷闷中了一拳,佟庭烽突然难受的厉害,才打个电话的功夫,怎么就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陈祟听着,也是好一番心惊肉跳,厉喝了一声。   这么严重的事,这小子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回报。   阿灿一摸口袋,声音小了几分:   “刚追小麒的时候,掉了!”   佟庭烽沉着脸,冷冷瞟了一眼,直瞟的阿灿满头是汗。今天,是他失职。   “往哪个方向去的!马上追!”   “是!”   之后,他们急急忙忙追赶了上去,最近的一个医疗站拒收,这是站上的说法。因为伤情太过于严重。   “打电话查,附近的大医院有没有接收到枪伤人员!”   佟庭烽冷静的下达命令。   一个小时后,他们查到了他们进了哪个医院,同一时间,他接到宁敏的电话。是一个陌生来电。她的手机落在了葵花田里。   “谨之,我是阿宁。”   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显然是哭过了——而且可以肯定,哭的还很厉害。   tang   她在为另外一个男人哭。   只要想到这个事实,任何一个作为丈夫的男人,都不会觉得愉快。   他也不例外。   那一刻,他心窝窝里泛起一阵异样的疼。   在出事的第一个小时之内,她完全忘了要向他报平安,告诉他她的动向。   这种遗忘,很让人受伤。   可他按住了这种疼痛,告诉自己,她需要时间,何况当时的情况应该很紧急。   “你在哪?有没有受伤?”   他的声音,一如平常的稳重宁静,没露焦虑,只有隐隐的关心。   “我在**医院,没受伤,一点也没有。”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你别过来!”   她急急的阻止。   排斥的语气,令佟庭烽凝神,心一跳,没理由的来气:   “为什么不能过来?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他还在手术!”   她抖了一下,深深吐纳了好一会儿,才颤微微往下说:   “他的左肾,得摘掉。”   七个字,就像一个威利十足的定时炸爆,突然之间,砰的引爆,佟庭烽虽有心理准备,依旧被炸到了。   他一时无话接上,心头的感觉,糟糕透顶。   宁敏继续往下说:   “……那颗子弹,将脏器绞碎了。因为要救我,谨之,他的左肾保不住了……我……我……的心,好乱……本来,本来,他们的目标是我……结果,芮长官和他都成了我的替罪羔羊……是我害了他们……”   困兽似的声音透着一种无法镇定的乱——   这是他从来没听到过的一种混乱。   佟庭烽扶了扶额头,感受到了她的乱。   这份乱,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他。   可他依旧努力保持冷静,回应着:   “命保住就好!一个肾足够支撑一个人正常的活着。别胡想……这事,和你没关系……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来,跟着我做,深吸气,再唤气,来做几下,然后,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担心……阿宁,你在听吗?别哭了,我会心疼的……乖乖等着……我还有30分钟就能到……”   宁敏原本平息下去的激动心情,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而又被激了上来:   “不要,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郝军会跟你拼命。”   原来是因为怕他被霍家的人找晦气。。   “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郝军动不了我的……别多想。等我!”   “佟庭烽……”   他挂断。   电话又响,还是这个电话,这女人,就这么怕他出现在霍氏一系要面前么?   他需要怕吗?   真是活见鬼的。   他不接电话,靠在椅背上,掐眉,心一样的乱如麻。   阿灿在开车,陈祟坐在副驾驶室,两个人都有很小心的瞄着老板的一举一动。   佟麒就坐在佟庭烽身边,看到爸爸这般烦躁的样子,心,七上八下的,直觉事情变的很糟糕,爸爸从来没有这么情绪外露过。   他伸过手,摇了摇爸爸的臂膀:   “是妈妈的来电吗?”   “嗯!”   佟庭烽摸摸儿子的头。   他瞄了一眼佟麒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没有将那两个血腥残忍的字眼吐出来。   割肾,割肾——   他牢牢捏着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心情,被这手机铃声闹得特别的浮躁。   她对霍启航原就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份,这么一来,如何还能让她干脆的斩断过去……   这份恩,只怕会激起   她对于霍启航的旧情。   说真的,这样一个事故,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常糟糕可怕的事。   此刻,此时,他完全不能确定,这个变故,会不会在未来影响到他和宁敏的夫妻关系。   还有一更,修改好,就发上来!   揭开真相,他爱的惨烈 (第二更)别错过!   佟麒见父亲走神,把手机夺了过来,按通,一字一顿的叫过去:   “妈妈,你不能不要我和爸爸,你是我的,你是爸爸的。我们这就过来把你带回家!”   电话的另一边,正在聆听的人,其实是郝军,这话一入耳,令他暴怒朗:   见鬼的,这对父子,一个个尽想把别人的母亲,别人的女人占为己有,还真是有种出种——能耐啊!   可他又不好和一个五岁的小不点一般见识,只好怒腾腾的把电话给掐了宫。   *   三个小时,手术成功完成。   医生说,送的很及时,要是再晚个一时半刻,就没得治了。又说,放心,这位年轻,身体结实,养个几个月,又能生龙活虎了。   宁敏一直守在病床边,憋着的那口气,算是松了,那颗悬的心,终于也落下。   还好,他还活着,这是老天的恩赐。   重症监护室内,她静坐,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温烫的,结实的大手,有力的抱过她。   曾经他们有过那么美好的岁月,为什么事到如今,竟变的这么支离破碎。   曾经憧憬的生活轨迹,也已严重的扭曲变形,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足迹。   立足原地,回头再望,过去分明就在眼前,伸手,却发现已经遥不可及。   那么好的两个人,那么深重的那份情谊,怎么就这么容易破裂,变质。   她的眼泪滴答滴答落下,落在他的手上,一阵阵的悲痛,不舍,在撕扯她的心。   门开,郝军走了进来,看到这个坚强的姑娘正在默默落泪:   明明在意,明明深爱,明明还没有放下,却要用那样狠心的话,把彼此都刺伤。   他对这个女人有气,如果不是因为她,霍少不会一再的受伤。   古人说,红颜祸水。那是古文明对女人的地位的贱踏。   但现在,他不得不说,一个有抱负的政客,一旦深陷感情泥沼,那个女人,又特别的难驯服的话,的确很容易成为祸水。轻易就能毁掉一个国家的栋梁。   “我刚刚打电话给霍夫人,把遇袭的事上报了。明天,霍先生和霍夫人会飞到这里来。澳洲警方已经封锁那片地区。绝对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宁敏抹了一把眼泪,把呜咽声忍下。   有一件事,很明显,那个狙击手,是来暗杀她的。   那个人,这是一门心思想想除掉她。   可同时,有个疑点,想不通:对方使用的显然是口径很小的狙击枪,如果是用大狙来放这一枪,今天,不论是芮长官还是霍启航,都早已丧命。   “晚晚呢?”   “杨开守着!放心,警方已经把这里保护起来。这里很安全。”   “嗯!”   她点头。   郝军站着没有离开。   他有话要说,心头憋着太多的事儿,得在这个女人面前吐露一下,否则,他要被憋疯。哪怕,这样做,有点逾越本份。   但对于他来说,霍少,不仅仅是他效忠的对象,更是朋友。   他没办法看着自己的朋友受含冤莫白,而不说一句话。   “宁笙歌,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你怨霍少在九月行动放弃了猎风组。可,这与霍少来说,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你根本就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他想他必须替霍少说明一下。   “不要再提这事件了!”   她无力的拒绝。不想听。   在这种时候,提这件事,太让人觉得痛苦。   就像有两片钉板前后在夹击她的心脏。   哪都痛。   “不,我一定得说。”   郝军站定在那里,脑海浮现了当时那个情景,语气是斩钉截铁的:   “我必须让你明白一些你应该还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去年九月,落在莫臣之手上的国家高   tang层共有九位。任何一位,在当今政坛都有不小的影响力。莫臣之提出了一个条件,拿猎风组所有人来换这些政客的命。   “这样一个条件一扔出来,霍少第一时间就表达了不同意的态度。   “但莫臣之发了狠,在大视频中让人斩了黄秘书长的手。那一瞬间的现场直播很可怕,血水直飙,惨叫连天。   “不得不说,这样一个血淋淋的画面,很有震慑力。它严重挑战着临时成立的营救讨论组所有官员的抗压能力。再加上,正直的韩议员在之后,被一枪毙命,讨论组再也沉不住气。   “紧接着,莫臣之发下话来:一个小时之后,要是不给他一个圆满的回复,他就半个小时杀一个。   “他说他想要看看,猎风组组长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将那些个分散在各处的政客一一救出来。他说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来陪我们玩这个游戏。   “宁笙歌,你应该清楚,这不是闹着玩的儿戏。   “霍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迫不得已,同意放弃猎风组的。   “可在之后,他集结了几纵队的特种兵,由他亲自带领飞往竺国,名义上是想去把首相接回来,实际上。他是想去把你找回来。   “在首相安全离开之后。他有在那片地区搜索过你们的行踪。为此,还和莫臣之的人进行了激烈的交火。   “在战斗过程中,霍少被莫氏投来的流弹炸飞,昏迷不醒。营救部队因此而不得不放弃搜索撤了回来。霍少醒来之知道了这个情况,几近疯狂,把那位队长训了一个狗血淋头……   “你可以看看他背上,那些伤,全是那次去救你的时候落下的。   “还有头部,你仔细瞅,就可以发现头发底下那一道长长的疤,缝了足足有十七针,主治医师说,头骨碎裂的厉害,差一点他就没命了……   “你看到没有,他为你,就是这么的不顾一切。   “所以,看在他这么爱你的情份上,我很想请求你,能不能也该想想他的心情。   “宁笙歌,霍少是政治家族出生,他有他的难处,有他不得不背负的重担。   “你要明白一件事,这一次霍首相走的急,没确定继承人。现在的霍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中:要么继续兴盛,要么他们这个家族就会在国民眼里一点一点消失。   “对于他来说,掌握不住政权,就没有谈情说爱的本钱。   “如果你非要矫情的说他功利性太强,我告诉你,他也是没办法。   “有句话,就是这么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一出生就面对着这样一种命运,必须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自己的前途奋不顾身。   “这是没得选择的事。   “他没办法像寻常人那样,去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可他对你的那份感情,没掺半分假。   “如果上一次,你没有看到他为你流血流泪,那这一次,你看清楚了没有?   “他真的可以为了你一再不要命的豁出去。这就是他对你的爱。”   这一番话,郝军说的异样的激动。   霍少深爱这个女人,作为他的手下,郝军见证了他的爱情,也见证他为了守护家族守护爱情而付出的努力;更见证了他为找回这份遗失的爱情所付出的巨大的艰辛。   他用这六年的时间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为是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为了心中至爱,他拼尽了一切,可得到的,却是这个女人的背叛,以及憎恨。   有时,他真的替霍少不值。   宁敏沉默,脸色苍白的可怕,背上那一些伤痕,头顶那些清晰可见的缝合疤,在替他脱衣服的时候,她都有看到,那么的狰狞,替代了曾经的光洁无瑕,原来这底下藏着这样一个故事。   在理智上,她承认,他没做错,身在其位,总得为这样一个位置付出相应的代价。   在国家和个人面前,国家政局的稳定,远远比个人重要,牺牲小我,以求得更大的利得,这在政治上,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可在感情上,她没办法接受。   一个个活生生的   如同亲人一般的队友,死的那么的惨烈,这样一种死亡所带来的心灵上的震撼,不是外人可以体味得到的。   所以,她才会异样的痛苦:   理智上的认同,感情上的难以接受,转化一把双刃剑,将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以至于失去了勇气,也失去了爱人的力量。   所以,他想要躲开这一切纷纷扰扰的恩怨,想求一份平静,一份安全,不要再被这件事搅翻了生活。   可老天不待见她。   真是太不待见她。   在她好不容易整理完心情之后,就把这个男人派了下来,搅乱她的心湖,还要让她欠他这么一个这辈子再也没办法偿还的人情债。   “你下去。我想好好静静。”   她低低说,声音显得痛苦。   “我可以离开,但在离开之前,我想请你为霍少做一件事!”   他手上一直拿着一个公文包,在说完这话后,他从公文包内抽出了一份资料递了上来。   “请你把字给签了!其他事,我来给你处理。”   宁敏怔怔然一下,接过翻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竟是……竟是离婚协议……   这是报复:骗来的婚姻,迟早会破裂 (别跳章)   一   她豁然回头,吸了一口气,才用一种平静的语气:   “郝助,你这手伸的是不是也太远,管的也太宽了点!”   声音显冰冷之极狸。   郝军目光灼灼躇:   “难道你还想维持这样一场可笑的婚姻,来故意气霍少吗?”   原来,他以为,这个婚姻,只是故意在斗气。   哪里是!   她嫁给佟庭烽,挺开心,至少和他待在一起的这几天,是这几个月以来,她过的最最舒心的日子——她整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   “郝助,我的婚姻,你没有资格来作主!”   她压下心头的不快,一字一顿吐出一句,然后,三下二下,把离婚协议撕了一个粉碎。   郝军见状,差点急怒跳脚,好在,他的涵养还算不错。可脸色免不得难看,嘴里有依约有愤慨: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生霍少的气吗?   “你别忘了,你都给霍少生了晚晚了。   “难道你想带着晚晚嫁进佟家吗?   “还有,你仔细盘算盘算,你认得佟庭烽才几天,你认得霍少又有多久了?   “你非得用这几天来抹煞你们这几年的感情吗?   “宁笙歌,我倒要问问了,你对霍少的感情就这么浅吗?   “明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的决定,明知道霍少不想失去你,也不愿意拨乱反正,将错误纠正,再续前缘,而由着它一错再错,错到不能再错。   “你这种做法,难道是理性的吗?”   一句又一句话,犀利,都戳在宁敏的痛处。   “出去!”   她沉下了脸。两个字,很重。   “话还没有讲完呢,我不会出去。   “宁笙歌,你要明确一件事,你现在的心态,是完全非理智的。   “现在的你,就像一个受伤溺水的孩子,在水里苦苦挣扎,正好这时,凑巧有个陌生人拉了你一把,你就顺里成章的把那个陌生人当作了救命恩人。然后,你俗不可耐的玩了一出以身相许,以为他能让你解脱一切,别忘了,你对他全无半分了解,你的心,装的满满全是霍少。   “中午霍少中枪时,你没办法看清自己的神情,我看得清楚了   “因为一时的感激蒙蔽视线,而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只会害了三个人。   “快刀斩乱麻,那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郝军的话,绝对有份量。   她转过了头,心,一阵阵在紧缩,且乱的厉害。   “出去,你要是不走,我走!”   她又急又凶的低叱了一声。   郝军见她一脸的怒意,情绪激动了起来,只好离开。   病床边,宁敏抹了一把脸,闭了闭眼,紧紧的捏着霍启航的手,觉得累,身体累,心也累。郝军的话,在冲击着她的大脑。   她忽然想到,谨之说,他会过来!   到底,他是没过来。   不过来是最好的,一个是现任丈夫,一个是前旧任旧爱,她夹在里面,实在有点难。太难。   现在的她,情绪坏到了极点。   二   佟庭烽其实有来,一早就来,但被人拦在了外头。郝军报了警,要求澳方保护东艾第一少。澳方出动了警力,将特护病区封锁,闲人免进。佟庭烽想进,进不来。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年风水轮流转吧!   可他一直守在住院部底楼的大厅没走,直到天黑。   当时钟指向二十点。   陈祟过来对佟庭烽说:   “boss,去吃点东西吧!”   中饭,他们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可最后,都没有吃,直到这个时候,老板都滴水未进,刚刚还取消了飞往巴城的航班。   “去给我带盒盒饭吧!   tang”   他静静说,坐在那里,玩着手机,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然后去酒店开个总统套房,安置一下小麒……”   “老板,您守在这里,也见不着太太!一起去歇一歇。这边,我们守着!”   “我知道,再让我待一会儿,然后,我会回酒店……”   他头也不抬。   “是!”   陈祟点头离开,正好和郝军错身而过。他停了下来,看。   郝军静静的站定到佟庭烽跟前,面无表情,冷冷的睇着,直视。   佟庭烽呢,双腿交叠坐着,在感觉到阴影时,抬头,静静回视。   “佟庭烽,我说过,她不属于你。死死霸着别人的女人,这有失你佟大少的风度。之前,我尚在疑惑,现在,我明白了……”   郝军说,声音里透着一种恍然,还有嫌恶。   “你明白什么了?”   佟庭烽发现,他越来越讨厌这个人了。   “报复!”   两个字,被重重扔了过来。   佟庭烽忽淡笑了一个,觉得这个人有点自以为是。   “难道不是么?   “你就是为了报复,才故意抢走霍少最最在乎的人!   “佟庭烽,你能不能别这么卑鄙?   “和辰家联手,故意在候选人进行第一轮初选时,让霍少知道你们结婚这个事。为的就是把他引开,好让辰况少一个竞争对手。”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政治目的,真是可怕。偏偏霍少还中了招。   他狠狠瞪了瞪这个居心叵测的男人:“霍少落到今天这个地部……全拜你所赐。”   想到霍少没了一个肾,他就气急攻心。   “郝军,你倒真是能给我揽责任。”   佟庭烽淡漠。   “难道你没有责任吗?以第三者插足的方式,在暗中搞破坏,联合辰家,打击报复霍家,你这手段说的这么卑劣,佟庭烽,难道你还能好意思认为自己是无辜的么?”   郝军往下控诉:   “他们是不可分割的一家子,他们彼此相爱,他们有一个因为爱而结合生育下来的孩子。他们能成为一个幸福的家庭,可你,佟庭烽,你突然冒了出来,做了这可耻的第三者,用一种无耻的手段,逼得霍少放下一切的来找。我知道,你这是存心不想让霍少当选。你是辰况的支持者。你想扶辰家上台。所以辰家才在暗中那样帮你,让你轻易就娶到了一个你不该娶的女人。卑鄙。”   他捏着拳头,真想揍这伪君子几拳。   他怎么可以如此玩弄宁笙歌?如此的摧毁霍少?   太无耻。   “你爱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我只知道一件事,宁笙歌现在是我的太太……”   佟庭烽不屑多说半句,解释更没必要。   “用卑鄙手段将她骗到手的婚姻,迟早会破裂。”   这句诅咒,令佟庭烽皱眉。   这个人,一再的在触他的底线。   “如果她心里有你,现在你也不至于苦苦等在这里。   “如果她心里有你,现在她不至于抱着霍少在那里哭的伤心欲绝……   “佟庭烽,她迟早会把你看穿,离婚,这是必然的趋势。   “我告诉你,她的留下,只是一时昏了头,被你迷惑了眼。以她的个性,以她对霍少的感情,她很快就能从你设的陷井里挣脱出来。   “你回去等着的吧,离婚协议,很快就会通过律师递到你手上……”   那种信誓旦旦,让佟庭烽觉得无比的厌恶。   这个男人的嘴,无疑是厉害的,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乱了阵脚,可他不是。   “郝军,只有不够自信的人,才会急巴巴跑上门来在别人的姻婚当中挑拨点火。你就挑拨吧!”   他反   击是温温然的,但能稳稳有力的踢到别人的痛处。   “我娶的是宁笙歌。我和她都不是头脑发热的人,都有自己的认识和主张。婚姻世界里,只有夫和妻。夫妻之间,好,或不好;合拍,或不合拍,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你一个旁观者有什么资格来指手划脚。麻烦你该干嘛就干嘛去,我没兴趣来招呼你……这里是医院,不是首相府,我会坐到什么时候,你管不着。”   他的冷静,他的淡定,从容,令郝军冒火。   这个该死的男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难道他真喜欢上宁笙歌了吗?   不,这绝对是利用,是打击报复。   第一更!   大伙觉得佟少是第三者吗?   定情戒指,让人悲伤;爱情的开始,他是她的英雄   一   佟庭烽是什么样的人,他了解,没有好处的事,他不会做,否则,他怎么可能急巴巴、使尽手段强占一个有私生女的女人。   佟家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佟庭烽是国内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娶这样一个女人,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狸。   “佟庭烽……躇”   他恶狠狠叫了一句。   出于对于霍少的维护,对于这个夺走别人心头之好的男人,他怀有的是更多的恼火。   当事人的痛,他无法感知,他只知,只看到结婚证的那一证,他已心疼若绞,对这对有情人,爱而不能相守,而深感遗憾,更怨那女子太过绝情,不肯给人半分余地,而害了霍少。   佟庭烽木然,坐下,视而不见他的怒气冲天。   他不觉得他做了多大罪过的事,因爱,而娶,她不曾反对,他们相处愉快,然后,有了婚姻,错了么?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当幸福敲响了门,他有什么理由将它拒之门外。   他所做的只是,适时开门,然后关门,上锁,将幸福留在了身边,没有让它有逃跑走失的机会。   “郝军……”   杨开一直在,他上前揪住了想去揍人的同事往楼上拖。   等上了病区,走到无人的楼梯处,他劝:   “别冲动!论打架,只怕你也打不过人家。那人,听说身手好的厉害。”   “你他妈不觉得这个男人欠揍的厉害吗?他这么死死拽着宁笙歌是什么意思?瞧瞧,霍少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郝军气的胃疼。他用力揉着。   “我们即便磨破嘴皮,也抵不过宁小姐一句话。想要让他们离婚,得从宁小姐手上下手。”   杨开瞟了一眼,双手插袋,冷静的分析。   这道理,郝军也懂:   “你没看见吗?那女人这回是中了邪了,根本不肯签字,好处理掉这个烂摊子……当着霍少的面,想都没想把离婚协议给撕了,真是活见鬼了……她也不想想,要不是霍少给挡了这一枪,她的小命早就没了。现在霍少昏沉在床上。她倒好,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男人……”   他想起这事就生气。   比起郝军的火爆,杨开更为的沉得住气,他站在窗前,睇着窗外的万千灯火,说:   “慢慢来!首先,我们可以让宁小姐看清楚自己的心。她是个聪明人,会看明白,想明白的。佟庭烽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他仅仅是为了报复霍家,才娶的宁小姐,那我们就得让宁小姐看清他的原来面目;如果他是因为喜欢才娶,那就有点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让他看清宁小姐的心用在谁身上,或者能让佟庭烽死心……就此知难而退……这个过程,只是时间问题,今天,你太操之过急。”   郝军点了一根烟,情知他说的有道理,沉沉吐出一口气,闷叹一句:   “那就只能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来了!”   问题是他看到佟庭烽就是特别的不痛快,一想到,这些天这男人可能把丈夫的责任,履行的彻底,他越发恼火——宁笙歌后颈处有吻痕啊!   这实在让人没法淡定。   二   爱上一个人,有时,只是那一刹那,那一眼。   这天夜里,霍启航在晕睡,麻醉剂让他沉睡在一个任何都走不进去的黑暗世界里,令他暂时解脱了来自身体上的疼痛。   他睡的那么的安静,脸色太过于苍白,而显得有些孩子气。手一上一直挂着点滴,身上插满各种仪器,监测着他的生命体征。   房间里很安静,宁敏坐着边上,睇着这个生命来悍卫她的男人,头顶的发根部,弯弯曲曲横着一条丑陋疤,那么的长,短短的头发掩藏不住那曾经受过伤的痕迹。她看在眼里,止不住的想:当时,他的怆伤面得有多大。   头骨碎裂,那得有多危险。   只要深入一想,就会感觉无比害怕。   手指,轻轻的触碰着,她的心情是那么那么的复杂。   原来那些她逃亡的日子里,他也曾为她遍体鳞伤。   原来在她绝望,盼着有奇迹出现的时候,他也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   原来在她抱怨愤怒的时候,他卧于病床上,同样承受着失去挚爱的悲伤,而无能为力来改变这样一个现状……   原来这段日子,他和她一样的度日如年。   她的鼻子发酸,无法抑制的心酸——人生需要制造多少个意外,才会促成他们这样一个悲剧。   于是眼泪,会止不住的掉落。   抹着泪,她又会想,她这是怎么了,最近怎么和眼泪打上了交道,动不动,眼底就会有泪水止不住往下淌。   宁敏一早有看到挂他脖子上的那对戒指。曾经订情戒指。他一直贴身戴着。以至于在推入手术室时,医生要求将它摘下时,郝军拒绝,很刻意的看着她,对医生说:   “请让这对戒指一直陪他。他需要它们给予他在迷途之上、在处碰壁中寻找阳光的勇气和力量!”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   那是他们的海誓山盟之下互许终身而拥有的对戒。   六年前,她已经还给他。   将戒指摘下的那一刻,爱情代表终结,她心悲凉。   此刻,她将这对对戒从他脖子上取下,看着那曾熟悉的指环,心里感慨万千。   这对戒指:男戒朴素大方,女戒简单精巧,并不昂贵,代表的是一份最最纯萃的感情,它不需很奢华,它应该低调,享得平凡,暖在心田。   可是,政权之家,无简单。   他们开始的容易,从忽略了现实的残酷。   那枚戒指,她曾很喜欢。   这一刻,她摩挲着曾经的至爱,再看看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心头,有一种空空的疼痛在泛开。   现在,她是别人的太太。   昏迷前,他请求:若不死,可否再给他一个机会。   那一刻,她泪水难以遏止。   机会,还有吗?   她早已断了自己后路。   三   宁敏把戒指套回了霍启航的脖子上,她静靠在床头,闭着眼,鼻子里的是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他的气息,很平稳的呼吸声,在耳边响着。   朦朦胧胧,她似乎回到了过去。   那年十九岁。   那年她奉命去救人。   那年在寒风呼啸中,她中弹,三片碎弹片射进了她的大腿,血水淋淋,疼痛难耐。   那年,她断后,她失联,她躲在暗穴,隔着一块水泥板,听到头顶莫臣之的手下走过,议论,说她伤的厉害,肯定走不远,说她把头的把子弟弟干了,头要活捉她,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竺国,谁也别想让他们头吃亏,猎风算是彻底惹翻他了。   她摒着呼吸听着,想着,这一次,她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她清楚,莫臣之是一号不好惹的狠角色。心里绝对是害怕的。面对死亡,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从容就义。何况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爱她,祖父疼她。人生如此,怎愿意走进那永恒的黑暗。   可血,在流淌。   可能是伤到动脉了。   她有用绷带把伤口缠住,以止血,不让自己因为流血过快,休克而死。   她盼着有奇迹。   战友们会回头找。   可奇迹和她绝了缘。   他们用了狼犬,嗅觉敏锐的大犬能轻易将她搜寻出来。   她有听到那狼吠声一点一点向她逼近,手上的枪支早已在弹尽。   那一刻,她无法确定,等待她只会是怎样一个噩运?   听说莫臣之是一个暴戾的人。对敌人,没有仁慈。只有凶残。所以,在竺国,民众对他是又爱又恨又惧。   一片黑暗里,她在无望的等死。   砰砰砰,几记枪响,狼犬倒在暗穴口,一个微微有点低哑的声音在外头唤:   “宁笙歌,我是霍启航,要是还活着,答应一声。”   他的音质略带沙哑,低沉中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慑,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不能随便开玩笑的男人。以前,她和战友们看着他的各种新闻视频时,曾一致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可那一刻,她觉得他的声音就像天使之音,在她穷途末路之时,带给她的是满满生的希望。   爱情的开始,他是她的英雄——她对她的印象,悄然改变在那个时候!   她的爱情已经枯萎,他以宽容等候花开   “报告长官,编号DLF621没死。”   她用很虚弱的声音答应。   一点一点抓爬出容身之穴。   夜色里,一个身形俊拔的男人弯下腰将她抱起,一种异样的安稳将她包裹——让这冰冷刺骨的黑夜,多了融融的暖意狸。   他的手,非常非常的有力量,他的怀抱,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是当时,她唯一的想法。   “霍长官,我身上很脏,您让和平抱我吧……”   那一刻,他的男人气息,夹着一股淡淡的咖啡的味道,在她耳边拂掠。   那一刻,她离这个她只在媒体上见过的第一少是那么近,为了不让自己掉下来,她必须勾住他的脖子。   那一刻,他满身清香,而她一身臭气熏天,狼狈不堪,吊着他,她显得无比的局促,紧张。   “和平需要断后!我抱你也一样。”   他的回答很简洁。   在奔走途中,因为脚下路崎岖,他抱着她踩了一个空,他怕摔伤她,做了她的垫子,爬起来,没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而是摸她被撞到的头,低低问:   “疼吗?抱歉,走的太急。”   声音是关切的。   都说霍启航冷傲,难以亲近,其实,他有一副柔软的心。   绝对的柔软。   只是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表现过这样一种阳刚之下的温柔——以至于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块不解风情的金刚石。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一点一点感受到了他不着痕迹的示好,直到他向她表白,直到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她欣赏到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不,应该说是大男孩,他小心的在她面前表现他的喜怒哀乐,生怕吓走她,将彼此之间的相处的气氛,搞的异常的融洽。   都说两情相悦的男女关系,是最最幸福的。追求的过程,如果是单方面的付出,就会很辛苦。两个人一起努力,爱情就会像花儿一样灿烂。   她想,他们的交往,始于他含蓄的追求,刻意的培养愉快的上下属关系,纵容她的谈笑风生,欣赏她的没大没小,让她失了防备之心,一点一点拉近了和这个男人的距离。   等她看懂了他的心,轻易就赔上了自己的爱情,悄无声息,自然而然,心甘情愿,就被他捕捉入网,成就了彼此之间的初恋。   那时,她认定,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将来,也会是一个好父亲。   因为,他和她说过这么一番话:   “我爸妈的婚姻,是个牢笼,为了巩固家族利益,父亲违心娶了我妈,他不爱我妈,一直就不碰。我的存在,仅仅只是一个意外产物。他们的婚姻,貌也不合,神也不合。   “小时候,我爸从来没给过我父亲的温暖。他不回家。他的眼里没有我妈。他宁可宿在情~妇那里被国人指责,也不愿回首相府和我妈维持最最起码的恩爱夫妻的假象。他看我的眼神,永远是厌恶的。就好像我生来就是他的耻辱。永远也没办法成为他的骄傲。   “这样的婚姻,真是一场悲剧。可悲的是,他们还不离婚,很有默契的将两个不相爱的男女困在这一场无爱的世界,互相折磨。   “你说,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一生都在无望中走着。就好像一个瞎子,永远迷失在黑暗里。   “我不会要这样的婚姻。   “这辈子,我只娶我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只会让我爱的女人生下我会满心疼爱的孩子。这是我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我未来妻子的尊重。”   对于两~性关系,他有他的认知,对于家庭的解读,他有他的想法——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爱和被爱。只因为他的儿童,过的有点凄惨。   可是,政治上的无奈,有时会逼的人不得不舍下自己的骄傲,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坚信是一回事,现实是一回事。   当家族出现危机,身为长孙,他不可避免的去顶起。   “敏敏,给我三年时间,我会解除婚姻。那个女人,我不会娶进门。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到底,他还是违背   tang了他们的爱情,向现实妥协,有太多的利益纠缠着人心。   人的***,无限大。   因为,他冠着霍姓,身不由己。   因为,他冠着霍姓,要考虑大局。   因为,他冠着霍姓,私情是事,国家为重。   一个姓氏,就是一条天河,把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他和她生生隔离。   六年前,甜密的爱情,让她以为来到了天堂,后来,她才知道,他们的爱,只是一个美丽的七彩泡泡,在太阳底下,可以闪耀七彩的光,但它经不起风吹雨打。   她想守护,可击碎它的正是创造了它的另一半。   他很无奈。   生活原就是无奈的。   每个人都要有所选择。   错或对,各有看法,各有理解。   与她而言,爱情已经在六年前枯萎。   她记住了那绽放时的美丽以及疼痛,至于能不能起死回生——   对不起,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一刻,她的心,痛的厉害。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很多。   后来,她累了,坐在地上,靠着,手臂平放在病床上,头枕在手臂上,一头秀发被扎成一个马尾,垂在胸前。另一只的紧紧抓着霍启航的手。不曾放。   她沉沉睡着,很累,漂亮的五官都蹙在一起。   眼角还有眼泪。   二   这一~夜佟庭烽来过,午夜时候,因为他等不下去了。   他让陈祟把人引开,走进了特护楼层,找到特护病房,一切顺利的不得了。   直到他从半掩的房门看到房内妻子流着眼泪亲吻着霍启航的手,他才明白,不是这里的防护松了,而是他们故意将他放了进来,为的是让他看到妻子对另一个男人的依依不舍,要他明白,他的女人,深爱着另外一个男人。至于他,只是一个强占人妻的小人罢了。   不得不说,郝军还真能下狠招。   站在门口,佟庭烽看着近在咫尺的妻子,明明那么近,他却觉得隔着千山万水。   她的注意力全落在男人身上,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她的丈夫,正静静睇着她。   其实,只要敲敲门,他就能引起他的注意。   可他没有敲。   这一刻,她心里突然在想,若是一般人,遇上这样的事,该怎么做?   进去把人拎出来?   然后呢,吵闹?   让她认清楚她现在的身份。   不合适。   那只怕把事情闹僵。   郝军他们现在最最期盼的就是他们夫妻撕破脸。   有些东西,一旦破裂,就很难弥合。   有些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用强,逼迫,只会适得其反。压力越大,反弹越强。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一种时期:不想被父母管束,父母干涉的越重,子女反叛的越厉害。   这就是人心的叛逆心理。   随着青春期的过去,随着人性的成熟,人会越来越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用一种成熟的心态来看待生活里发生的一切。但这并不代表那种叛逆心理就不存在了。   事实上,它无时无刻都存在。   一旦触动逆鳞,它就会张牙舞爪,卷土重来。   所以,针锋相对,是一种不智的方式。   他的女人,从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现在,她需要的是给予宽容。   于是,转身,悄悄离开。   他给她时间,不逼,不迫,不给她压力,让她有空间,有时间,理性的去思考未来。   婚姻不是枷锁,   他希望,用婚姻,让她安稳可依。而不是让她厌恶,生恨。闹到最后仇容相对。   这是他的爱情,默默守护,等待适当的时候,浇点水,等候花开。   待花香萦鼻,醉人时,他才能欣赏到独属于他的美……   还有一更大约在九点左右传上来!亲爱的们,月票有没有啊……晨是那么那么的的需要你们的鼓励……   醒来,一个拥抱,一个吻   佟庭烽走出特护区后,郝军闪了出来,淡淡看了一眼,面色沉沉:这个佟庭烽,还真沉得住气。   一会儿,手下来报,佟庭烽驱车离开了医院去了落脚的宾馆,只留一个保镖守在附近躇。   他挥挥手,让手下离开,吩咐了几句,没有特别的事,严禁任何人进行这层病区。又站了好一会儿,才去了病房。   进去时,看到特护在换盐水,宁敏枕在床头,和霍少齐头而眠,或是因为太累,睡的有点沉,没醒。   特护原想叫醒这个美丽的女人,回另一间陪客房去歇着,却被郝军阻止狸。   他把这特护拉了出来。   这样挺好——霍少醒来就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   清晨,宁敏正在梦里迷乱,脸上似有被抚过的触感,泛开,轻轻的,小心翼翼的。   她在梦里,看到佟庭烽笑吟吟牵住了找不到出口、在钢筋丛从中横冲直撞的她,问:   “干嘛转圈圈?”   她摸摸后脑,挺无奈:“认不得路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挑眉:“要不要跟着我走。去哪里,我来定。”   她想了想,点头,就这样被牵走,向着一个有阳光的地方一路向前。心情,也被晒的暖暖的。   这时,在他们前进的路上,突然出现了霍启航,正用忧郁的眼神睇着她,手上牵着晚晚。身边,郝军跟着,淡淡看着。   “妈妈,你不要我和爸爸了吗?”   晚晚哀哀的看着她,突然跑来抱住了她的大腿。   父亲和母亲也突然乍现:“敏敏,做事要好好冷静的想清楚了。”   她就此惊醒。   额头生汗。   薄薄一层。   心,在狂跳。   因为那两个男人,她,为难。   收到心神,她看到脸边,一双深深的大眼,正在睇着,有只大掌,正抚着她的脸,描勒着她的眉。   不是佟庭烽,而是霍启航。   他脸上的呼息套,已经取下,正侧头,安安静静的审视她,眼底的温和,令那张冷峻的脸孔,多了几分柔韧。   对上这样的眼神,令她恍惚的好像回到了过去:她在他的办公室里偷懒,他忙完,来到她身边,偷吻,静静的看着,目光,带着无比的宠溺和欢喜,就像朦朦发亮的月光。梦幻,美好,让人情不自禁喜欢。   旧景重现。   只留感慨万千。   太过于遥远,而有了一种疏离的距离感。   “知道吗?这是我六年以来,最想看到的一幕,一睁眼,看到你在枕边。睡的甜甜。还和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他的唇,干裂;他的声音,沙哑;他的隐约笑容,迷人,呈现的是很多人不可能欣赏到的风情。   这样的他,太能勾起她的旧情。   她小小的吸了一口气,消毒水味道里夹杂着他的味道——那种咖啡香似已浸入他的骨髓。   缓缓地,她坐直,看到半遮的窗帘外,有光射入,天亮了,他度过了危险期,如期醒来。   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感觉怎么样?”   伸手打开了电掣,明亮的灯光让他们的脸庞无所遁形在彼此的眼底。   她轻轻的问,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和的体温。   “疼!”   他说,面色平静。   一个大男人,说疼,那代表,真的疼。   她沉默了一下,轻轻的道:   “拿掉了一个肾!坏死了。不得不摘。我签的字。”   医院的规定,必须亲属签字,才能动手术。郝军和杨开都不肯签,他们不敢担这个责任。他们对医生说:这位是伤者的未婚妻。可以签吧!就这样,她签下了那个名字。   “哦!”   霍启航只怔   tang了一下,神情有点宁静,然后,是微然一笑:   “我原以为这辈子就过去了。还好,老天总算没有亏待我。终于还是给我留了一线生机。不错!上帝为我关了一扇门,至少还给我留了一扇窗。”   宁敏愣愣的看着,觉得这个男人,有点陌生,生活态度,似乎一下子豁达了很多。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又低低接上一句。   她鼻子发酸起来。想到的是,他为了来澳洲而失去了首相位置的初选。昨天,是初选——事隔六年,他在那个位置上精心筹谋了那么久,紧要关头,他却放弃了几乎唾手可得的权力,有很多人看来,这恐怕是傻子行为。   也的确,有点犯傻。   “你不后悔吗?”   她低低的问。   “我只后悔一件事!”   暗哑的声音带着某种追悔,轻轻响的起:   “六年前,我放掉了你。这是我做的无奈的事。   “可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再来,也许,我还会因为种种客观的原因,而那么选择。   “但,我会在六年后重新遇上你的那一刻,再也不放手。第一时间让你成为我的太太,从此,再不放你走出我的视线。   “四个月前,那一次使的欲擒故纵,是我做过的最最后悔的事。我想要你想的那么刻骨,却因为一时托大,将摆在眼前的幸福,跌了一个粉碎。我怎么就那么的蠢?   “稳重了三十一年,却在处理这件重要的事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在和你失联的这段日子里,我时常会想起这个痛骨。有时,恨不得嘣了自己。”   有什么像是堵住了她的喉咙一般,宁敏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并不后悔六年前的选择,也的确,六年前,与霍家而言,也是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的选择,是受他母亲所迫,也是形势所逼——   他后悔四个月前的小心机。   也是,回首想想,那时,他一举将她拿下,也许她会从这一场悲剧中脱身。芮中将无论如何都不会要求霍家长孙媳妇带队去救人。可生活在于任何人而来说,都不可逆转,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决定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他以拇指摩挲着那份细腻,想动,可一动,就疼。   “别动!好好躺着!”   宁敏按住他,这人醒了之后,怎么这么不安份。   嗯,私下相处,他从来就不安份。他喜欢抱她,吻她,捏她的耳垂……   或是用羽毛,把睡久的她吵醒。   或是和她一起磨咖啡,就像连体婴儿那样。   让他在大白天睡觉,有点不可能。   除了一回,他胃出血,医生让他挂点滴,他觉得无聊,依旧想开视频会议。她恼了,把手提一放,喝了一声:   “睡觉!”   他挑眉:“你要是肯陪睡,我考虑!”   她一咬牙,陪了。两个人一起睡,他吻她,直把她的唇吻的红肿的走不出去,这才满意的睡去。害她被郝军笑了好几天。   私下,这家伙取笑霍:   “不是身体不适吗?还有劲儿长时间办事儿。”   这是她第二次,瞧见他病躺在床上,唯一的差别,这次,他动弹不得。   “我想抱抱你,可是我坐不起来。敏敏,你能抱抱我么吗?”   那目光,流露着太多太多的贪恋,以及热切的期待,语气也带着太多的渴望。   如果,他能动,哪会用嘴说,而直接将她压倒深抱。   现在的他,是有心无力。   宁敏回过神,拇指不断的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一遍复遍,摩得它几乎发烫,烫到指尖触碰不上。   “好!”   她凑上去,将半个身子倚到他身上,尽量不压到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额头贴着他的脸。抱他。   他呢,一手勾住了她的背,紧紧的。   心跳,都在加速。   霍启航心酸的弯了弯眉儿,是喜悦的,终于,他将她重新拥在怀,这与他而言,太重要太重要。   宁敏呢,心底很清楚,她不该和他亲近。现在的她,有丈夫,已经成立了一个她想用心维护的家庭。   可是面对那样的目光,她没办法推拒。   这一刻,她的心,是煎熬的,是凌乱的,是惶惶不安的。   可,他的怀抱,也一直是她沉迷的世界,感受着她的贴额吻,会让她觉得,自己依旧是她掬在手心上的珍宝。依旧沉醉在那浓情蜜意的初恋中。依旧是美好的一对情侣。   她微微动了一下,抬头,想说话,他正好低头,四目交织中,他吻住了她的唇。   隔壁,监控室,杨开睇着视频上的画面,微微一笑,将其定格……   一分钟后,佟庭烽收到了这样一张能让人抓狂的照片。   他给她选择的权力;他想把迷路的她领回家   一   床上的照片。   佟庭烽面无表情的看着,霍启航摘掉了他冷漠苛厉的伪装,眸光隐约发亮,那底下有欢喜,有温柔,宁敏乖顺,眉目之间情思绵绵,角度掐的恰到好处狸。   上面还附带了一行字躇:   佟少,成人之美,君子所为。   他的眼皮跳了几下,很压抑,很酸涩,有汹涌的波澜在他眼底翻腾——   没有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在收到这种照片之后,还是无动与衷的。   他,更难例外。   为此,他静坐了好一会儿,牢牢抓着手机的手,一松,手指一划,将它从手机内删了。   佟麒正好从洗手间出来,见状叫:   “爸爸,你发什么呆?”   佟庭烽抬头,微一笑,面色平静:   “没什么,肚子饿没,吃早点去?”   儿子挤到了他怀里:   “爸,我现在考虑的不是肚子饿不饿的事,而是今天我们能回东艾吗?明天就是除夕了!”   “嗯,这事,还不能确定下来。我们得等妈妈回家才能走!”   “您上去把妈妈喊上不就行了?”   他听着一笑,在孩子的眼里,这恐怕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事实上,它是复杂的。   因为人的感情包含了太多的复杂性。   “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这一次,爸爸得让妈妈自己选择。不能每次都是爸爸主动,让妈妈被动。妈妈需要自己去认清楚她的心。”   决定权,不在他手上——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命运不被自己操控的迷惘。   二   监护室。   宁敏没有动,惊到了。   于是,身下这个男人,就加深了这个吻,直吻得她身子颤栗,无力。   那熟悉感,扑面而来,害她不由自主想起初吻,忆起那无数被他吻过的浪漫时刻。   他曾说过,他们吻起来,很合拍。都生的可以,都在对方身上做着爱的实验,从最简单的浅吻,到舌吻,深吻……他们常常练习。   他曾坏坏的吻得她喘不过气。   这一刻,她最先感受到的是,他的唇,那一道道干裂的口子,有点扎人。   她想推开,可他用力的抱着,她不敢使劲,怕伤害到他。   半晌,他放开,轻喘,眸光柔和,哑着声音,目光在巡视,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说:   “这是我梦想很久的事。很多次,我在梦里,梦到你归来,我抱着你,舍不得放开。这世上,能让我在意的太少。我只想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以后平凡的生活里,找到一些欢愉,在空闲的时候,可以四处走走。我付出这么多,想得到的并不是政权,而只是最基本的生存权利,以及一个简单的家。可为什么就是得不到。”   他的手掌抚上了她的发,以前那是短短的,像个男生头,现在这么柔顺,越发的让他着迷。   她在安静的聆听,不像以前,总会在深吻后,眯眯笑。   这种聆听,让人觉得陌生,可他们之间,已分开那么久,难道会有一些距离。他需要重新认识她。   “这一次,来澳洲之前,我和父亲谈过话。父亲问我:家族荣誉,和一个小家,你更看重哪一个?   “我说,爸,为家族而活,实在太累,六年前,我已经为了为了家族牺牲过一次。这一次,可不可以让我自己选择一次。   “父亲又问我:没有家族哪来的你的选择?因为你身在这个家族里,所以,你占据着别人占据不到的资源,拥有着别有拥有不到的一切。   “我说:这世上,很多人,都没有一个宠大的家族,他们可以活的圆满,为什么我就要背负那么多?   “父亲摇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填不满的欲~   tang望。别以为寻常人的生活就能圆满。人活于世,都有自己的不尽如人意。何况你姓霍。这注定你生来就得为此付出很多。   “我说:爸,这和我姓霍不姓霍没关系,是我们姓霍的占有欲太大。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上,就像是一个人出门旅行。你想让你的旅行很豪华,高人一等,那你的行囊里就必须放进很多必需品。这些东西会压弯旅行者的腰。如果你轻车简行,一样能领略到人生的别样风景。这主要取决你对于人生价值的看法。   “父亲听着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早六年你能看透这个道理,也许你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命运。可现在,你确定你还能追回那已经逝去的一切吗?   “我说,世上没有绝对。爸,我要是再不努力争取。我会后悔一辈子。人生百年,说漫长也漫长,可它与深不可测的宇宙相比,百年光华,那只是弹指之间,只是昙花一现。抓住了,还能拥有刹那芳华。抓不住,两手空空梦一场。来无名,去无踪。这是每个人最终的结果。可我希望,我能在走进死亡之前,可以得到一段幸福,来温暖时光。爸,你和妈建立的这个四不像的家,我感受不到幸福和圆满。儿时的命运,我没办法掌握,但未来的那段光阴,我不想在黑暗里孤独的走。   “父亲叹着气对我说:好,那你去吧!趁着还有机会、还年轻、还活着的时候。   “所以,我来了,想把迷路的你,领回家。”   宁敏静静的听着,心潮起伏,什么也没有说,她满心是伤,他何尝不是,这人男人一直把她当作是阳光。这些年,一直挣扎在爱情和家族之间,他过的并不好。   “别说话了,你需要休息!”   他的脸色这么苍白,她还从没见过他的肤色这么惨淡过。   “不需要。我不需要休息。我要的是什么,你懂……别逃避,敏敏!”   双手支起半个身子,他眼神沉沉,有苦涩在闪烁:   “我也不逃避责任,九月我曾下过最终的决定。放弃猎风,我比谁痛。可我没有第二个选择……其实,就算我不同意,也没用。当时,营救讨论组以投票决定。莫臣之来电,让我亲自宣布这个结果……”   那个人清楚的知道他俩的关系,这么逼迫,无非就是想让他们都痛苦。   “我已经知道!”   闭了闭眼,不想回忆当时她从东艾官家频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感受,睁眸时,她清了清喉咙:   “启航,有些事,理智能认同,感情上未见得能接受。你躺好……”   他的额头在冒汗,在术后,这么拼命使力,是不智的举动。   她扶他躺好,手被他抓着,他的目光在看到她手指上的戒指时,情绪无端的败坏起来,双手胡乱的抓着,想将那套着她自由的戒指给撸下来。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微微一惊,她想手抽回去。   “摘下来!把它给我摘下来!”   霍启航突然厉声叫了一句,语气是那么的强硬,硬挺挺,忍着那椎心的疼痛,翘起头,甚至于还想直坐起来——他真是疯了。   她连忙扶他,生怕他从床上掉下来,他却借势倒进她怀里,耐着疼,再次抓住她的手,野蛮的将那戒指撸下,往窗外一扔,动作一气呵成——这里是十六层楼。   “霍启航,你胡闹什么,这是我的戒指,你凭什么扔?”   他的这个举动,终令她气急败坏。想将他推上~床,可又顾念他身上有伤,她不敢多暴力,怒目相对,一低头,这个男人,伸过长臂压住了她的后脑,往他按下去,然后,唇,再度被封住。   一如既往的霸道。   “霍启航,你不能这样!”   这一次,她喘气,推开了他。   “不能怎样?不能吻你?还是不能扔那戒指。”   他冷冷的叫,眼光隐隐发怒——那戒指,激起了他藏于心头的怒火,以及悲哀。   宁敏闭嘴,不语,发飙的男人,没办法和他讲道理。   看样子,他也不想讲道理。   “你的戒指,在这里!”   他靠着她,用力往脖子一扯,将那戒指给拽了起来:   “这才是你的戒指!”   宁敏不看:   “我扶你躺好,你别再闹!”   “戴上。我就躺好!”   这是威胁吗?   猜猜看,宁敏会不会戴?   PS:作者的话:   昨天有在评论区看到讨厌看到霍启航,我想,大多数人,都是男主控吧!看文,都从男主的角度出发,至于男配,似乎做什么都是错的。   但在写的时候,我是从霍启航这个角度出发的。他有他的难处,他有他的深情,他也有他的无助。比起佟,霍的人生,更为的惨淡。这是事实。但他有为他的爱情,而努力。生于世上,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他也不例外。所以,我写他,很仔细的在写。红花终需绿叶扶。一个成功的男主,需要一个成功的男配来衬托。一个文能立体化,是因为文中有各种角色将它撑起,如果仅仅只有男主和女主的的恩爱,这个文,会显得单调无趣。感情上波澜起伏,情节上曲折多变,才能让故事丰满动人。亲们觉得呢?   另外,如果喜欢这个文,请尊重作者的努力,正版阅读,是读者亲亲们对于作者的最大支持。只有这样,作者才能更好的写下去!谢谢!   宁敏说:我没把婚姻当游戏;晚晚说,我只要妈妈   一   宁敏没有接。   她盯着他紧张的出汗的脸孔,用无比冷静的声音陈述这样一个事实狸:   “不戴。启航,我们已经在六年前分手了。现在,我是佟庭烽的太太!躇”   死寂!   房间内突然之间呈现出一种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气在抽拉。   久久的——   “是吗?难道你想维持这样一个完全不应该成立的婚姻么?就这么把我判死刑了吗?连缓刑的机会都不给吗?”   霍启航死死的盯着她,脸色腊白,难看到了极点,就像随时随地都能晕死过去的一样,看得她好生不忍。   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该提这个话时的。可是——   “签下字的那一刻,我没有后悔的打算!”   这是大实话。   而大实话,往往最伤人。   “不打算后悔?”   他低低笑,可她能感受到他话里的痛:“哪怕是错误的,你还是要坚持吗?这种坚持有什么意义。”   她沉默。   霍启航压抑着愤怒,从牙缝里了挤出两个字:   “离婚!”   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两字来的更为讽刺的。   坚守的那么多年。守到的是一场空。   宁敏别开了脸,一字一顿的说:   “我没有任何可以离婚的理由,霍启航,我没有把这场婚姻当作游戏……”   下一刻,他狠狠推开了她,自己险些从床上掉下来,她想扶,他拍开她,困难的躺回去,因为触疼了伤口,他疼得冷汗直冒。   “启航,我们就这样过去了吧!这样,至少,我们还能和和气气的……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床上之人,狠狠的抓着被子,冷漠的脸孔,惨白惨白:   “你爱的是我!你却把自己嫁给了别人。宁笙歌,有你这样做糊涂事的吗?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这么的不负责任。”   她低头,嚼着他的话:是糊涂吗?是不负责吗   也许,是有点冲动,可她并没有因此而后悔过。   “或者,现在,我还没有不爱佟庭烽……可婚姻有时候,和爱无关。重要的是,我已经是他的合法太太。并且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太太……”   这话,是不是很刺激人,他的脸色,一下骇白骇白:   “你这是在故意气我吗?”   “我没想要气你……”   只是想要用这样一个事实,斩断过去。   “你就是在气我。”   他语气肯定。   门突然开了,郝军走了进来,他一早在监控室看到他们在吵了起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宁小姐,霍少初醒!”   宁敏听出来了,郝军的话,语气有点重,只得闭嘴。   “我不会放弃!”   床上,他闭眼,语气坚不可摧。   她听在耳里,有点怕了,担忧未来,她的存在,会给佟庭烽带来麻烦。   这么想着,她突然有点想念他——那个男人,能让她觉得温暖。   可她却把戒指弄丢了,这可怎么办?   一种莫名的心虚,诡异的漫上心来!   不行,她得把戒指找回来。   转身,她要离开,手却被拽住。   “去哪?”   霍启航见她脸色极难看,不由沉沉问了一句,现在的她,令他紧张。明明就在身边,可他就是觉得不安,或是因为“合法太太”四个字,刺痛了他。她现在冠着别的男人的姓。   “我跟你都需要冷静一下……”。   tang她抽手,走了出去。   二   宁敏有下去找戒指,顺着那戒指被抛下来的位置,是一个小小人工湖,湖水挺深,想要找回在戒指,显然是不太可能。   她站在那里怔怔看了好一会,那戒指,她是真心喜欢的。   抚着空荡荡的指间,她的心,也是空荡荡起来。   “太太,您找什么?”   阿灿突然出现,见她失魂落魄的盯着湖水,问。   她转头,一怔:   “你怎么在这里?佟先生呢?”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   他来了吗?   “我们昨天就到了,第一少的人不让我们上去找您,先生昨夜守到半夜,后来实在太累,就去了酒店。太太,您给先生打个电话吗?先生很担忧你!”   阿灿把手机递上。   宁敏接过,犹豫了一下,打了一通:   “不通,关机……”   “可能是没电了!”   “嗯!”   “我去把先生找来,手机您留着!”   “嗯!待会儿我会打给他。谢谢!”   宁敏彬彬有礼的说:   “你,守了一夜?脸色不太好看,去休息一下吧!”   阿灿睇着,太太的气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疑惑,太太和第一少是什么关系啊?   怎么会看到第一少受伤,慌成那样,一夜之间,容颜尽憔悴。   三   此刻,佟庭烽正和儿子在总统套房的餐厅内用早餐,手机在充电,佟麒正在问:   “那个宁倾晚和妈妈是什么关系?”   佟庭烽正琢磨着要和儿子怎么说这件事,关于他身世,现在实在不宜说透。   陈祟在边上一起用餐,停了下来,也觉得这事,难和孩子交待明白,处理的不好,会埋下阴影——这孩子一直以为宁笙歌是他亲生母亲。   这时,有人敲门。   陈祟去开门。   门开,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佟庭烽先生是不是住在这个房间?”   “是!”   “我家先生,想见佟先生一面,特差遣我来相请。”   “你家先生是谁?”   那人得体虔恭一笑,奉上一张拜贴,陈祟揭开一看,一凛,道了一声:   “请稍待!”   他拿去递给了正在给儿子擦嘴的佟庭烽。   “谁递的?”   “您自己见!”   佟庭烽翻开一眼,眼眸一深:   “告诉他,我会如实赴约。”   四   清晨八点,宁敏回了特护病房,先洗漱了一下,和晚晚在陪客房吃早点。   饭后,晚晚依偎在她怀里,一动也不想动,她说:   “妈妈,我想抱抱你,就一会儿。昨晚上,你已经陪了伯伯一整晚,现在开始,您陪我一小下。”   她嗯了一声,细细的看着女儿,总想从女儿身上找出男人的印迹,可就是不像。   爸妈也见过晚晚的照片,都说,像她,不像霍。   可她却在这个孩子脸上瞧到了小麒的影子,这是什么原故?   难道是因为昨天她狠心把他丢下,心里愧疚,所以,才止不住想念。   “妈妈,那个佟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叫你妈妈?”   晚晚看得明白,妈妈的心情很差,笑容很牵强,所以,她问的特别的小心。   宁敏一时无语,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和佟麒的关系。晚晚是霍家的孩子,霍夫人当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   许她把孩子生下来,想必就是不想和他儿子彻底闹翻。这个孩子,属于霍家,霍家人不会放手的。   “妈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有点!”   她低低说,捧着女儿的脸认真的问:   “晚晚,你想不想有个爸爸?”   晚晚转着大眼,歪着头,心砰砰砰乱跳:   “妈妈,我想。”   哪个孩子,不渴望得到父爱?   单亲家庭再如何如何和谐,总归是一个不完整的。   宁敏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声。   “要是……要是将来,你不得不跟着爸爸……”   “等一下,什么叫做不得不跟着爸爸?”   晚晚的眉,蹙了起来。   这孩子的心,可敏感着。   宁敏斟酌着字眼,想了想,才说:   “就是,爸爸和妈妈,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孩子的脸倏然一下变的苍白,急急就捉住她的脖子,大眼睛里全是震惊:   “妈妈,您这是想把我打发给爸爸,又想离开我吗?不,绝不,绝不,我只要妈妈,我不要爸爸了……除了妈妈,我谁都不要……妈妈,我严正告诉你,这一次,你要是再撇下我,我一定不会再乖乖的,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   如此激烈的反应,令宁敏着实惊了一下,心疼啊:   “傻丫头,妈妈怎么能舍得抛下你……你放心,妈妈会尽一切努力,让你永永远远跟着妈妈。”   “说话算话,耍赖是小狗!来,拉勾打印……”   一根粉嫩的小手指伸了过来,晚晚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   宁敏感慨一笑,也伸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妈妈,我爱你。我可以没有爸爸,但绝对不能没有妈妈!晚晚只要妈妈!”   孩子亲了她一下又一下,很严肃的宣告。   门,突然被推开,母女俩一起往外看,一个优雅的女人,站在门口,头发高盘,无袖中裙,手上挂着一个小包,很简单。但无论是从衣着的色彩,还是包包的配饰,都彰显着一种贵族的气息,显得高贵。   此刻,凌厉的目光,自宁敏脸上一扫而过,而后落在宁倾晚身上,眉似微微皱了一下。好像对她刚刚的童年稚语,怀有微辞。   宁敏站了起来,神情一下有点局促——不知为何,每次见过这个女人,她就会有一个没来由的紧张,会感到压抑。也许是因为她身上那种高人一等的气势,太能给人压迫感了吧!   “霍夫人,您什么时候到的?”   来的可不正是那位尊贵无比的霍夫人:季如夕。   “刚到!”   霍夫人淡淡的答应了一声,身后跟着她的特别助理薛姨,那薛姨跨进来时说:“小小姐,见到人,怎么不吭声?”   语气是温和的,但听在宁敏耳里,总有一股狐假虎威,盛气凌人的味道。   晚晚端端正正的站在宁敏身前,仰头巴望了一眼,看到母亲点头,才脆生生叫了一句:   “霍奶奶早上好!”   霍夫人迈了进来,步履清脆,来到晚晚面前,端庄一笑,揉了揉那柔软的发:“以后叫奶奶就行了。都是一家人,带着姓,显得生份。对了,爷爷也来了,在你爸爸房里。乖,去你爸爸房里看看爸爸吧……多陪陪爸爸,他才不疼……别忘了,你可是你爸手心里的心肝宝贝。”   这话,令宁敏微微一惊。   六年后第一次见面,这个女人开出口来第一次话,居然是当着孩子的面揭穿了她的身世,承认了晚晚霍家血统这样一个事实。   明天加更!   晚晚认祖归宗 第一更   可这,并不让她觉得高兴,反而紧张,脸色因此而微微发白了一下。   晚晚呢,抬了抬头,瞪大着眼轻轻叫:   “妈妈!躇”   这一声叫,是在求证。   晚晚是挺喜欢霍伯伯的,如果能确定霍伯伯是爸爸的的话,她会觉得很高兴。但,一想到妈妈刚刚那一番话,她心里就犯怵狸。   宁敏沉默,只紧紧抱着女儿,没有接话。   很快,那双冷傲的眸子就重新落到了她身上,唇,微微一弯,露出慈和之色,声音也显得低柔了几分:   “怎么,事到如今,你都没跟孩子说明白启航就是她爸爸这件事吗?”   “还没来得及说!”   宁敏静静的接话。   “是来不及,还是不想说?”   这话,语气平平,可她听着,总觉得刺耳的厉害,眉心不由得皱了皱。   刚想接话,这女人,蹲了下来,双手扶住晚晚的小肩膀,笑容又拉大了几分,径自说道起来:   “晚晚,妈妈没跟你说没关系,奶奶跟你说明白是一样的。记住了,你姓霍,以后,你就是霍倾晚。你是霍家的子孙。这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事实。还有,你还要牢牢记住一件事,这一次,是你爸爸救了你妈妈,为此,爸爸差点连命都搭了进去。这样的爸爸,以后,你要加倍爱敬他。不可以做背叛他的事,知道吗?”   因为这番话,宁敏的心,不觉咯噔了一下——根本就是说给她听的嘛!   “不对。晚晚只听妈妈的话,也只有爱妈妈!   小家伙斜目一瞟,转身抱住妈妈,闷闷道了一句。   完全不卖账。   在孩子眼里,相依为命的母亲,才是整个世界,至于姓什么,至于应该敬爱谁,她不考虑。   短短的四个月时间的爱护,还不足以收买她。   而且,她心里并不喜欢这个奶奶,这人特别爱对她提种种要求,很苛厉。   有一次在首相府里还把她训哭了。   最后是霍伯伯出面把她领了回去,哄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好转。   这样一个人,她才不爱搭理。   宁敏垂眉,想笑,终没笑,只是心头感慨无数。   霍夫人敛笑,缓缓站起来,平视,没办法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宁小姐,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孩子。把孩子教养的只认母亲,不认父亲,这是很失败的教育方式。你这是在扭曲孩子的三观,你知道吗?”   口吻有点不善。   宁敏蹙眉,语气跟着不快,很不服气的辩论起来:   “霍夫人,我并不觉得我的教育方式有什么不对。单亲家庭的孩子比较依赖抚养她的一方,这很正常。在我们家也是。自小到大,晚晚就没见过父亲,对父亲这样一个角色微有排斥感,绝对是情理之中的事。这有严重到说我已经扭曲孩子三观这个地部了吗?”   被这么一反驳,霍夫人顿时语塞,而后,皱着眉,摇起头:   “这脾气还是以前那样凶悍。真不知道启航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唉,算了,算了,幸好孩子还小,和她父亲的关系还能培养起来,我也不多说了……不过,宁笙歌,你是晚晚的母亲,帮助他们父女关系融洽起来,是你以后必须做好的事……记明白了么……哎,你可千万别误会,这话,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就希望晚晚要养成敬重她父亲的习惯……不要像启航和他爸爸那样,关系从小到大都疏远,这对孩子的成长影响很大……”   宁敏听她语气缓了,也没有再多辩说——她儿子出了事,这个女人本来又不喜她,会有几句不好听的,再所难免。她本来就是个惹不得的角色。   对,霍夫人绝对是长袖善舞的女人。   关于她的事迹,很多年以前,宁敏就听说一些,都说,霍家的长夫人,手段很厉害,为霍家鞍前马后,扶着霍家度过一次又一次难关,她居功至伟。   这个女人唯一的失败,就是没能拿捏住丈夫的心。   但,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稳住了首相大人夫妻,让自己的独生子成为了首相大人引以为傲的长孙,   tang霍氏财团的掌控人,直接掐住了霍家的经济动脉,这就够了。   季如夕一直就是这样一个女强人,也是一个弄权的女政客。善于审时夺势,是她的优点。   六年前,这个女人,曾想说服她知难而退,可她坚持,不愿分手。   记得当时,她曾对霍夫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夫人,人生苦短,遇上一个中意之人太不容易。能两情相悦更是难。我和启航,有约定,今生,携子之手,与子揩老。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霍夫人是怎么一个反应?   嗯,她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怒斥,这个女人,以一惯的优雅面对她,意味深长的说: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你们还年轻,体内的荷尔蒙一上来,就会乱许终生。小姑娘,以后,你会明白的,婚姻,不仅仅要两情相悦,而且,还要门当户对……在两情相悦和门当户对起冲突时,很多人会选择后者。这就是社会现实。”   她没有强迫她非得离开,而是用了另一个方式,让她清楚的了解了一个现实:他们的爱情,抵不过权柄。   “走,奶奶带你去见爸爸。爸爸想见你了。”   霍夫人的话,拉回了宁敏的思绪,她不再多说,而是牵起了晚晚的手,想往外去。   可晚晚不肯,看妈妈。   宁敏点了点头,晚晚这才跨开了步子。   一行四人,绕出小房,一起进得会客厅,转而绕进了病房。   跨进房的那一刹那,宁敏听到有霍长安的说话声自里头传了出来:   “……我刚刚有看过那子弹。显然,对方意不在杀人,而在伤人。一个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优秀狙击手,手上的装备怎么可能这么低端。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   一顿,又问:“爸,之前,我请您给查的事,怎么样了?李享是谁派出去的……”   “暂时没办法查出来谁是幕后主谋……不过,这事,我会跟进的……”   宁敏听着心头一动。   这时……   “儿子,看看,看看,谁过来了?”   霍夫人笑吟吟的把晚晚带了过去:“晚晚,过去,亲亲爸爸,爸爸就不疼了!”   晚晚没有叫,正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这个躺在床上,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的男人:   他真的是她爸爸吗?   以前,她很渴望有一个爸爸,可以让她骑在肩膀上,高高的坐着,像小鸟一样飞翔,可现在,她有点害怕——生怕认了爸爸,就没了妈妈。   房里,霍启航因为她们的到来,而停下了说话,在听到母亲如此介绍时,怔了一下,转头深深睇了一眼宁敏,目光就此黏上,舍不得移开。   这女人刚刚躲他,趁医生查病房走了出去。他恨不得追上去,将她拎回来牢牢梆在身边。现在,他实在不愿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要不是爸妈来了,他早让杨开去把这女人给喊来了。   太害怕失去了。   扔掉她的戒指,她很不高兴,这,他知道。   可他看着那戒指,心里就堵的厉害。   她的手指,只能被他套住。   他会慢慢让她明白这个道理的。   “敏敏,你和晚晚说了?”   他的眼睛是发亮的,嘴角有喜悦,轻轻的问。   一直以来,他从没和晚晚说过他就是她爸爸,这件事,他希望由宁敏亲自和晚晚解释。   这既是对她的尊重,也是想从她嘴里得到认可,从而奠定他坚不可摧的父亲地位。   “是奶奶说的!”   晚晚脆生生的替母亲作了回答,然后转身仰头问:   “妈妈,这是真的吗?”   她必须再确定一下,才能叫。   这一问,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霍启航殷殷睇着;霍长安沉沉瞅着;霍夫人眯眼盯着;杨开和   郝军深深关注着……   “嗯!”   她从牙齿缝轻轻应出了一个声音,摸摸女儿的小脸:   “霍伯伯就是晚晚的爸爸。以后,你可以改口叫爸爸。”   想了这么久,宁倾晚终于有爸爸了。   这绝对是一件欢欣鼓舞的事。   可她并没有马上展露出欢喜之色,相反,还很认真的讨价还价起来:   “妈妈,我可以改口叫,但是妈妈,您以后不许再抛下我!”   宁敏一怔,一笑,点头,答应:   “嗯!”   唉,这么心乖巧的孩子,她怎么舍得抛弃。   晚晚呢,顿时眉开眼笑,转头,三两步扑向霍启航,站定床头时,无比响亮的叫了一声:   “爸爸!”   霍启航那向来严肃的脸孔,扬起了笑意,就像阴霾的天空放出了几道阳光,整张白惨惨的脸孔,一下亮堂了几分,这一声柔柔脆脆的叫声,实在让人心情舒畅:   “乖,来,亲爸爸一下……也让爸爸亲一下……”   晚晚骨碌碌爬上~床去,很懂事的让自己尽量不压到霍启航,然后在他左右脸上各亲了一下,霍启航反过头又亲了亲晚晚的脸。   “呀,胡子,扎人!”   “哪扎人了,哪扎人……”   霍启航还故意噌了噌晚晚的脸,晚晚咭咭一笑,枕着霍启航的手臂眨了眨眼,冲五步远处的女人招招手:   “妈妈,你来摸摸看,爸爸的下巴是不是特别扎人。上面有好多胡扎子呢!呀,别扎了……”   她躲。   霍夫人莞然失笑了一下,目光瞟了瞟丈夫。冷漠丈夫在面对这个孩子时,唇弯了一弯,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   这个氛围,真不错。   宁敏看得出,女儿喜欢霍启航,或者,这就是血缘天性。   可她没有上去。   以后,她要和霍启航保持距离。   “等回去后,就把晚晚的姓,改一改吧……长安,你看怎么样?”   霍夫人趁热打铁。   闻言,宁敏神情僵住,咬起唇来。   “这得问一问小宁……”   霍长安——这个世人眼里的花花公子,神情淡淡的转过头,目光安静的落在宁敏身上:   “孩子是小宁给我们霍家生的,易姓得问到她。”   这话让宁敏突然觉得霍长安还是挺讲道理的。   “这是霍家的子孙,理应回到霍家。宁小姐是个懂事的孩子。”   霍夫人一上来就给宁敏戴高帽子。   “这事,回去再说。不急在一时。妈,爸不是说请了贵客吗么?待会儿,等挂好点滴,我也去!”   贵客?   宁敏不由得又怔了一下。   “这是胡闹!”   霍夫人坚绝不同意,柔声叱了一句:   “身体伤成这样,你给我好好留着养好再说。您瞅瞅你自己,都闹腾的只剩下半条命了。再不好好爱护自己,就没命了……”   霍长安也跟着皱起了那威严的眉:   “你就别过去了!”   “不行,我要过去。爸,我没事的。医生刚不是说了吗?其他脏器没问题,处理的也干净,今天就可以适当的坐一坐,明天就能下地。这一枪也算是幸运的……”   霍启航坚持,霍夫人秀眉皱紧,只得答应了下来。   “宁小姐,到时,你也过去!”   霍长安扔下这句话,正好电话响,他出去接电话,好像是他的人来向他汇报,说:贵客已经抵达机场……   吃过中饭,宁敏在医院附带的VIP高级餐厅包厢内见到了贵客。   跨进门的那一刻,在看清那些人之后,她   整个儿,彻底懵了……   还有更新!   夫妻温馨通电话;初见,这个伯伯,她喜欢 (别错过)   赴约地点,有座花园,花园里开满了花,时间还早,中午,有点热,花园里重重树荫,估计都有百岁之龄,高大,密密耸耸,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底下不算热,还算凉快。   今天天有些阴,有些患者在花间树下躺着,坐着,或看书,看下棋,或聊天,不是很热闹,这块地方,是特护楼,资源好,只供达官贵人疗养之用。   佟庭烽到树下坐坐,儿子拿着一只平板在研究某款枪械的组成部分躇。   他望着那幢住院部高楼,想着某个人,一天一夜,不见,甚为思念狸。   什么是煎熬?   这就是。   他眯了一下眼。   “爸爸,我去上洗手间!”   “让陈叔叔陪着!”   “恩!”   五分钟后,佟庭烽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儿子的,接通,还未问话,就传来了佟麒急急的叫声:   “爸爸,爸爸,你在偏门口那边吗?”   “嗯,怎么了?”   “出事了,有人被梆架了。陈叔叔和其中一个干上,另外一个,正抱着那小女生往外跑出来,您快带上人拦着,快拦着啊……那男人穿蓝衣服……”   佟庭烽一凛,回头一看,果然看到门口一个蓝衬衣男人,抱着一穿红裙子的小姑娘正自大门出来,脸上还戴了一副墨镜,那光景,就好像是一个父亲抱着一个因为玩累睡着的孩子刚刚探完病出来,现在他们这是要打算回家,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佟庭烽带上人慢步走上去,那人目光瞄了一下,有所戒备,但,加快了步子,尽量和他拉开距离错身而过。   他瞄了一眼,风也似的一闪,一拳击出,直击对方的眼部,折回时,就将他手上的小娃娃带了过来,再一拳,那人被逼退了三步远,稳住身形后,一边捂着眼睛,骂咧着想来抢。   这时,佟庭烽身后的保镖马上飘了过去,拦住,以二对一打了几个回合,那人一看形势不对,转身绕开就闪。   “追!”   佟庭烽沉沉吐出一个命令。   两个保镖缠着急追而去。   佟庭烽没有追,而是低头看怀里的小女娃,眼前陡然一亮:   呀,这孩子,真是漂亮,头发长长的,黑缎似的,没扎辫子,裙子是大红的棉质蓬蓬裙,脚上是一双漂亮的小凉鞋,五官小巧标致,小嘴粉亮粉亮的……看这行头,皆出自名家之手,很显然,这个娃娃出身非富即贵——   “爸爸……”   老远,佟麒就叫着跑了出来,然后,兴奋的惊叫起来:   “太好了,爸,你太帅了……”   “这小姑娘,你认得?”   佟庭烽疑狐的问儿子,目光在小丫头和儿子脸上巡视,突然觉得吧,这两张小脸,有点神似……   “昨天刚认识的。就是之前我跟您说过的,见到妈妈就扑上来叫妈妈的宁倾晚。刚刚我们上洗手间,看到洗手间门口倒了一个人,女厕那边有奇怪的声音传来,我绕过去一看,吓了一跳,两个大男人正抓着她注射什么东西,没一会儿她就不动了。爸爸,她没事吧!”   佟麒凑上来,看人家睡的沉沉的,有点担忧。   佟庭烽怔了一下,有点讶然,原来,这孩子就是妻子的女儿,怪不得他看着有点眼熟,嗯,将来一定会是个美人坯子。   “boss,我查看了一下,那个被弄晕在洗手间门口的霍家保镖,大约是被注射了麻醉剂。这孩子多半也是被麻醉剂给放倒的。要不要去让医生看看……”   陈祟跟了出来,看到孩子已经被救,问。   “嗯!”   佟庭烽抱着晚晚往门诊部走去。   等检查完,在确定孩子只是因为麻醉睡的沉时,他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对于宁敏来说,绝对是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他记得她做过梦,梦到孩子出事,曾从梦里惊醒过来,慌成那样了。   倘若出事,她得急死。   还好,被他拦下来了。   抱着这样一个柔柔软软的孩子,佟庭烽没有马上把人送还,而是抱着寻了一处安静的地儿坐着。想等她醒来。医生说剂量不是很大,很快就能醒。   “BOSS,您不借这个机会上去吗?”   陈祟问,瞅抱着小女孩的老板,忽很有Feeling:   一个英俊的男人,一个漂亮的小女娃,一个低低看着,目光温柔,一个酣酣睡着,小嘴红润,身边另外坐着一个帅气的小男生……   这一刻,老板很有父亲的味道:一家三口的画面,很温馨。   “不上去。”   佟庭烽说。   因为不想看到那些可能会让他感觉不舒服的画面。   “那是不是应该和太太说一声!”   “嗯!”   他点头,空出一只手拨了一个电话——之前,手机在充电,没接到阿灿的电话,刚刚阿灿有找到他们,回报说他的手机已经留给太太。出门时,他打过,没有人接。   电话,很快通了,妻子的温温的说话声,带着某种迟疑,从另一头传来:   “谨之么?”   他瞅着墙壁上的各种宣传资料,一张张卡通图片,静静答应了一声:   “嗯!”   “刚刚我打过电话给你,你关机……待会儿,我们见个面吧……”   她轻声轻气的,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回到家后,在试探父母的口气。   他琢磨着,微微一笑:   “好!”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有。晚晚在我这边……她,嗯,她在和小麒玩。你别担心。”   “你们遇上了?”   她微微讶疑,然后有点小紧张。   “刚过来不久。”   “两孩子不会又吵起了吧!”   “没,好好的,放心,小麒会让着晚晚的!”   她似松了一口气,又叫了一声:   “谨之……”   却没别的话。   “怎么了?”   “我,我有点想你。等料理这里的事,我就回家!”   还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人觉得舒服的呢?   有点撒娇的味道,还带着某种保证。   佟庭烽暗自吁了一口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气,笑容深了一些,就像长久阴冷的冬季,突然过去了,有春风拂面而来,阳光也是温暖多情的。   “嗯,我等你……昨晚睡的还好吗?”   “不太好!”   她的音色里露着疲惫之色。   这是他问她的主要原因。   “把自己照顾好。才能照顾别人!”   “我知道。”   “霍启航的情况怎么样?”   “他,他醒了!医生刚刚作了一番检查,没什么大问题。”   她轻轻说。   “那就好!”   其他,他没有再问。   “谨之……”   她又叫了一声,轻轻软软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话的关系,这声音,听着,比在家里温柔,柔的能把人醉倒。   他挺喜欢听:“嗯!”   她却不说话了。   他不觉一笑:“哑了吗?”   和煦的嗓音,也让宁敏跟着心情放松,弯弯的露出笑容来。   此刻,她正对着走廊上的蓝色玻璃,看窗外的风景,低低说:   “只是想叫你一声!”   不知为何,仅这么叫着,心也会跟着安心起来。   “那就再叫几声来听听!”   他含笑说。突然发现,有一种正在热恋中的滋味。打个电话,也能心里暖暖的,情绪会很神奇的愉快起来。   “谨之,谨之,谨之……”   她又叫了好几遍,叫的直发笑。   这样的事,她好像以前没做过。   他听得满心欣喜:“真乖。”   宁敏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浅浅的微笑,令有些憔悴的脸色多了一些光彩。   “我不是你的宝贝儿子!”   “可你是我的宝贝太太!”   语气多理直气壮啊!   她会意一笑,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手指,戒指弄丢了,可她的心,却好像已被一枚无形的戒指给稳稳套住了。   “阿宁,在听吗?”   “嗯,在听!”   “我想留晚晚多玩一会儿。到时,我让霍家的保镖带回!”   “好,那麻烦你多操心了,晚晚有点皮!”   “夫妻之间需要这么客套么?她是你的孩子,我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来疼。”   “那我就不说谢谢了!”   孩子被他认可,她心里是高兴的。   “阿宁,她挺乖巧,长的像您……漂亮……”   儿科门诊这边,佟庭烽看了看睡在怀里的小乖乖,唇弯了一下。   “其实是个顽皮鬼!”   “哪个孩子不顽皮?”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气氛很融洽。   挂断后,佟麒凑过来看他的表情,满面春风啊,爸爸和妈妈打电话时表情真丰富。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爸爸,你为什么要骗妈妈?”   佟庭烽摸摸儿子的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有些时候,不能说实话。实话会让人害怕。爸爸不想让妈妈担心!等晚晚醒了再送过去,不是更好?”   小家伙瞅了一眼睡的沉的小晚晚,想了想,也是,她差点就被人梆架去,妈妈知道了,肯定会急。   他不说话,摸了摸晚晚的头发,嘀咕了一句:   “好柔哦!”   佟庭烽抬头打量,这孩子和他一样,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主儿,但今天,他在儿子眼里看到了一点喜欢之色。   这与他而言,是好事。   “陈祟,有派人守着那个被放倒的保镖么?”   “有!”   “那就好。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另外找找院方,把监控拉出来看看,研究一下是谁在下这黑手……”   “是!”   待人走远,佟麒抬头把父亲的脸掰了过来:   “爸爸,有件事,挺让我纠结的……我得问问……”   “嗯,说!”   小家伙指指宁倾晚,噼里啪啦扔出一连串问题:   “以后,她的身份怎么定位,妈妈的女儿?   “如果她是妈妈的女儿的话,为什么妈妈会有个女儿?   “如果是大一岁,我还可以考虑这是你们之前生的。   “可她只大我一天。   “我查了很多资料,都没办法把这件事解释通啊……   “难道我和她是龙凤胎?   “也不可能啊……   “我查过的,龙凤胎最多也就差个几分钟时间。不可能差了一天。   “爸爸,这件事,我很困惑,您能给我说说吗?   “我和这个丫头以后是什么关系?”   小家伙表情很严肃,很认真,就好像这件事,他要是不说清楚,就没完似的。   佟庭烽挑了挑眉,笑   ,捏了捏儿子那皱起的小鼻子:   “哎,刚刚妈妈让我注意着一点,小心别让你们打架,儿子,昨天,你和晚晚打了吗?”   “差点打起来,这死丫头横的很……要不妈妈拦着,早打过来了……哼,遇上狗狗,怎么就逃成那样了?”   佟麒瞪了瞪嘴里的死丫头。   “男生应该让着女生!”   “我知道。不对,爸爸,你岔题。”   佟麒机灵的发现自己被父亲忽悠了。   佟庭烽又笑笑,这小鬼,太难对付了:   “这事,我们能暂时绕过不讨论吗?”   “为什么?”   “等妈妈在场时,我们一起讨论,我觉得更好!”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等会儿就能见到妈妈!”   佟麒的眼睛亮了一下。   佟庭烽知道这孩子想妈妈,其实他何尝不想啊……   二   晚晚醒来时,有双有力的手臂正扶着她的肩,她正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干净的下巴,线条真好看,再往看瞅,唇薄,鼻挺,正在打电话,一口英文流利的不像话,快的她都听不懂人家在说什么。   她动了动,想到自己之前下楼想拍照,到了底楼,她尿急,上了洗手间,出来时,被两个长的挺丑的男人拦住,拽住,她叫救命,他们就往她身上打了一针,然后,她就动不了了……   嗯,她眨巴一下眼,不清楚现在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是被救了吗?   就这时,那位低下了头,和她接视到了一起,哇,好帅……   “咦,我认得你!你是万世传奇佟庭烽……”   声音脆脆甜甜,完全是天籁之音。   佟庭烽低下了头,看到了一双明亮无比的大眼睛正对着他好奇的张望,那小嘴,粉红粉红的,像极了她母亲。   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对电话里那人又说了几句,而后挂断,扶她坐起一点:   “嗯,我是不是应该表示很荣幸?能被这么美丽的小公主惦记着,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声音,带着如沐春风似的温润。   宁倾晚不由得咭咭一笑,很高兴,一扫之前的不愉快和害怕,大眼闪闪发亮:   “回到东艾之后,我一直在各种杂志啊媒体上看到你。他们称你为传奇。我就觉得你长的好帅。对了,我有看到过您笑开怀的照片,然后,突然就觉得你很不一样。比不笑时好看多多……居然能见到你,我真是太开心了……嗯,你快听,我的小心肝,在砰通砰通乱跳。”   说这话时,她还煞有其事的把手捂到了心口,一副我被你秒杀到的模样。   这模样可爱的的不得了,不禁令佟庭烽忍俊不禁。   之前,他和宁敏一直避讳着这孩子,心里也曾想过,将来见面,这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自己。   他清楚,宁敏躲起来养了这孩子五年,对这孩子灌注了太多的心血和感情。要是孩子反感他的话,对于他俩的感情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这一刻,他发现,他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小宝贝,不光长的好看,而且,好会说话。   他笑着揉揉孩子的发头,还真是柔软啊:   “是吗?看来我们很有缘份呐!”   “肯定有缘份……对了,我的身体软软的,刚刚有个坏蛋想抓我,然后,我就睡了过去,是你救了我吗?”   宁倾晚歪着小脑袋问。   “好像是的!”   她立即咧嘴笑:   “瞧啊,我就说我们有缘分!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传奇伯伯,你说是不是?”   这孩子很欢快啊,可见那些年,阿宁的心态是何等的阳光,再想到如今她那显得阴暗的心情,便能看出在竺国遇上的事,对她影响有多么巨大了。   “传奇伯伯?”   他笑着重复了一遍:   “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呢?啧,这是谁家的小宝贝,这么能说会道?”   得了夸赞,宁倾晚嘻嘻一笑,笑到一半之后,又脸色一变,紧张兮兮的叫了起来:   “哎呀,坏了坏了……”   她想坐起来,可因为药性还没有完全脱掉,有点有心无力。   “怎么了?”   脸上都露出了急色。   “我走丢了,妈妈肯定得着急!不行,我得回去。传奇伯伯,你能送我回我妈妈那边吗?”   “安啦!我爸已经打电话和妈妈说过了!”   一个嫩嫩淡定的男孩子的声音在她头顶后方响起来。   有点耳熟!   她往后瞅,瞪眼:   “佟麒?”   嗯,她记得的,昏睡过去之前,她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这酷酷的小子,当时,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又高又帅的伯伯,他叫了一句“宁倾晚”,那伯伯就把架着她的一个坏蛋给打倒在地上……   “你你你,你刚才耍流氓,都跑女厕所来了。”   她叫了一声。   佟麒翻眼,把平板的皮套给合上,抱在胸前:   “拜托,我要不是听得厕所有人在叫,我会跑那边去?这回,我可是救了你命的。要不是我和我爸里应外合,你现在估计都被卖到非洲当女奴去了……”   这人说话真不好听,唬她呢!   她转过头看抱自己的人:   “伯伯,他是您儿子?”   “对!”   “昨天他在外头乱认妈妈。伯伯,回头您得好好管管。妈妈是独一无二的,不可以乱认。”   佟麒不高兴了,分明就是她在乱认好不好……但,好吧,基于好男不跟女斗这个原理,在接到爸爸的示意之后,他撇了撇嘴,忍了:   这件事,等见到妈妈之后,一定得好好弄弄明白!   佟庭烽笑笑:   “是吗?晚晚这是想让伯伯教训他一顿吗?”   “教训?那倒不用,他帮我赶过大狗狗,今天帮忙救我,很英勇,只要不跟我抢妈妈,我倒是挺愿意和他交个朋友的……”   佟庭烽越发喜欢这妞妞了,还真是一个爱恨分明、很有原则的娃娃。   佟麒斜瞟了一眼:好吧,他得承认,他也挺乐意和她交个朋友的——只是,妈妈的归属问题,还存在很大的争议,嗯,要不要交这个朋友,还有待观察呢……   “来吧,你睡了好一会儿,我带你去找妈妈吧!”   时间也差不多了,佟庭烽抱起身体还发软的孩子往外走。   “伯伯,您认得我妈妈吗?”   “认得啊!”   “嘿,我跟您,还真有缘份!”   宁倾晚咭咭一笑,她喜欢这个伯伯。   至于这个爱装酷的佟麒,看在他曾经做过她的骑士这个事上,行,她可以不讨厌。!   一刻钟后,佟庭烽走进医院附属的餐饮部VIP包厢。   等跨进门,在看到面前坐的这些人时,他愣了好一会儿——   这个包间很大,入目彰显出的是一种无宇伦比的奢华和精致。   在座一共有六位。   佟六福,何菊华,佟漾,坐在东边的位置上,他们边上,另外坐着三位贵宾,分别为:宁重,宁重的太太凌珠,以及宁重的父亲宁大海。   这样一个场面,原本也该呈现在这样一个日子,但地点应该在巴城的佟园,而不该是在这一间陌生的会客厅。   啧,霍长安把这些人都聚集到这里,安的这是什么居心?   他琢磨了一下。   说来,这六位,也是刚刚到,侍者的茶水刚刚端上,彼此之间正在寒喧,在看到佟庭烽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身边跟着一个可爱的帅小子进   来时,一道道目光全都落到他身上。   “哟,今天吹的这是什么风?怎么把你们全都吹了来?这是要开国际大会呀?”   佟庭烽一扫平常时候的清冷,态度显得极为的和蔼可亲,迎上去。   “谨之,你来了呀!我正和宁老提到你,急匆匆就把证领了,这事,做得有点草率了,所以,这婚礼,一定得好好安排一下……”   他们今天聚到一起,就是为了婚礼而来的?   恐怕没这么简单。   佟六福和宁大海坐在一起。   老爷子手指一点,问:   “谨之,手上抱的这是谁?水灵水灵的……哎,我怎么觉得这模样儿,和咱家小麒有点像啊……你们瞅瞅,像不像……”   佟庭烽不由得低头瞅了瞅,原来不止他觉得这两孩子长的像啊,连爷爷这双老花眼都觉得像……   他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粉粉嫩嫩的孩子,佟麒说过的某个词儿,忽在脑海一闪而过,可他没抓住,心下只在琢磨一个问题,晚晚比佟麒只大了一天,也就是说,阿宁怀孕的时间点和佟麒妈妈怀上的时间点很接近。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佟庭烽VS霍启航:她爱的是我   一   佟庭烽觉得这里头似藏着他还没想到的奥秘似的,但一时,琢磨不出所以然来,眉心微微一蹙。   “咦,那不是我的外祖姥爷,姥姥,还有姥爷吗?你们怎么都会这里呀?”   宁倾晚没有留心到佟伯伯脸上怪怪的表情,一早看到了宁家那三位,惊奇的叫了出来瘙。   那边,凌珠早已认出她是谁,急急站了起来,连走带跑的迈过来,甚为激动的叫了一声项:   “晚晚!”   “哎,姥姥好,姥爷好,外祖姥爷好,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了呀……”   宁倾晚甜甜应了一声,伸出绵软的小手,想让姥姥抱。   “姥姥,我想死你了!”   “来来来,姥姥抱,小祖宗,你可想死姥姥了!你妈妈呢?你妈妈呢?不是说,你和你霍伯伯一起来找妈妈了吗?”   凌珠狠狠亲了孩子一下,心情急切的往外张望了一下,并没有见到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女儿跟在其后。   “敏敏很快就会来,伯母您别急!”   佟庭烽谦谦有礼的答了一句。刚刚通电话时,阿宁说待会儿她还有事要忙。他琢磨着,她想来要忙的就是这件事。不过听口音,那丫头并不清楚接下来她得面对的是什么。   凌珠闻言,转头,不由得深深打量起这个素未见面的女婿,温温如玉的模样,倒是给她留下了不俗的印象——   对于佟庭烽的认识,皆源于媒体,这可算是凌珠第一次在现实生活当中见到这个传奇男子。完全有别于媒体上所呈现出来的清凉淡漠的模样,很优雅。和深沉严谨的霍启航,是两种不同的人。   凌珠在心里偷偷比较了一下,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她的宝贝女儿啊,小的时候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妞妞,就是太男生气,这是令她最最头疼的地方。   孩子小的时候,她总盼着她能女性化一点,这样比较好找老公。长大后,她却终日混在男人堆里,男人们敬畏她,服她,追求者也倒不缺,那丫头就是一个也没看上。   末了,居然爆炸性的来了一个未婚先孕,还咬着牙根恁是不肯说出孩子父亲是谁?   不仅如此,还倔强着死活要把孩子给生下来。   那时,她对这个祖宗真是来气啊,哪有这么死心眼的孩子的,这根本就是自毁前程。   直到三年后,霍启航找上门来,她才知道,原来这晚晚竟是霍家的血脉。   真相披露后,一次,网络视频,她曾问过女儿:   “霍启航要真解除了婚姻,你有什么打算?”   丫头听着,笑着涩涩说:   “妈,那种人家,咱家高攀不上的!”   她不死心,又问:“难道你想让晚晚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吗?小时候,孩子可能没什么感觉,等大了,背着一个私生女的名声,真不好!”   那丫头沉默了一下,才说:“不是非得嫁给霍的。如果有缘份,找到一个可以不计较晚晚身世的男人,还是有机会让晚晚在一个健康的家庭里长大的……”   “可问题是,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那我现在开始考虑。争取在敏敏满五周岁时,给她找一个爸爸!”   这是一句很无奈的敷衍。   她怕女儿随意找个男人来结婚,在这件事上不敢催促。   而后几年,她一直用一种研究的目光考量着霍启航。   身在政坛的霍启航在解除婚约之后,其祖母又给他找了一个适婚的对象。家境也是不凡。曾一度在其祖母的撮合之下,走的很近。   她看在眼里,感慨,这个家族,这样的男人,嫁了,敏敏会很累。   所以,霍启航一次次的来找,她都咬牙没有把敏敏的下落吐露出来。   都说丈母娘女婿,越看越入眼,越欢喜,对于霍启航,凌珠是喜欢的。那孩子对于他们二老倒是很敬重,但,对于他母亲的强势,以及他父亲的养外室事件,她就不大敢恭维了。   她想,再观察观察吧!不急,要是这孩子有心,迟早总能找得到敏敏的。   后来,果真是找到了。   可没想到,他找到敏敏,把晚晚带回之后,敏敏的命运竟然会发生如此可怕的惊变。   四个月,敏敏历经磨难,几历生死,而她这个做妈妈的,也因此而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眼睛哭的都坏了,视力一下子模糊了很多。   本来,对敏敏,她已不抱任何希望,空难之下,难有奇迹。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张漂亮的水晶证书,让一切峰回路转。   那一日,她看到结婚证书时,可结结实实惊呆——结婚照上的男女,多登对。   多灾多难的女儿,居然会和佟家这位非凡的孩子走到了一起,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啊!   而此刻,这个漂亮的女婿就在面前。   “你就是谨之?”   凌珠看着眼前这个俊逸的男子,将怀里的晚晚抱了抱紧。   “是!”   佟庭烽面带笑容:   “那日,本来也该拜会一下伯母的。宁伯父说您不在,去了医院照看宁老。”   “是……那天,我很惊讶……”   这是大实话。   “呵,这小子,是不错……谨之是吗?那天你让人送的那些茶,我喜欢,来来来,过来坐……”   宁大海和宁重也迎了过来,精神气爽的老爷子打着招呼,看着孙女婿,无疑是满意的。   宁家人认可佟庭烽的表情,佟家三位皆微笑,两个家庭的重要成员彼此寒喧了几句,气氛挺融洽。   二   同一时间,宁敏正在来的路上。她并不知道要去见什么人。一路推着霍启航上来。这人非也要来,院方特意派了一个医生和护士随行。霍夫人让她推轮。她没作声。推就推吧!   脑海里能浮现那样一个场景:男人坐轮椅,女人推着,肯定很有夫妻的味道。   因为她有看到霍夫人在冲他们微微在笑,很满意。   推开VIP门时,里面有谈话声传出来。   就这时,佟庭烽回身,正好和宁敏错愕的目光对了一个正着,眼神深了一下。   霍启航则淡淡瞄了一眼……   “姥姥,妈妈来了,爸爸也来了……”   宁倾晚从凌珠怀里挣脱下来,因为身体有点发软,这孩子走路有点摇摇晃晃,佟庭烽见状,在后面护着,直到她一把抱住了妈妈的腿。   他站在三步之远处,凝睇妻子,真想狠狠抱她一抱。   而此时此刻的宁敏,在看到眼前这个阵势时,早已经惊呆:   该到的,不该到的,怎么全集齐在这里了。   她不是眼花了吧!   她的爸妈,还有爷爷,都在啊……   她的身体止不住颤起来,喉咙里却像被堵了棉花似的,一个声音都没有冒出来,目光直直的盯着双亲,看着母亲掩上嘴,一下子眼红,落泪,露出了既欣喜又痛苦的表情。她的心,跟着抽搐了几下!   霍启航滚动了一下车轮,侧过头,静静的看着,宁敏能有这样一种反应,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这一刻,他很想站起来,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掩去那一道让人讨厌的注视,无奈现在的他,有心无力。   他只能压着心头的不舒服,拍拍了女人手,说:“伯父伯母因为你的事,这么久以来,操碎了心。我爸妈体察作为父母的心,昨天来的时候,将他们一起带了过来。”   “嗯!”   她用力挤,才挤出了这么一个字,可还是没用。脚发软的都不知道要怎么走路了,双手牢牢的撑着轮椅背上。   霍启航又看了一眼,才转头,摸了摸女儿的头,唇,明显的弯了一下,低柔的问了一句:   “刚跑哪里去了?奶奶打电话也找不着你……”   “出了一点小事情,爸爸别担心。我好好的……和这位伯伯聊了一会儿天……又和佟麒吵了一会儿嘴……”   她指了指佟庭烽父子,甜甜脆脆的回答。   霍启航顺着她手指所指,神情冷了冷,斜斜瞟了一目。   被点名的佟麒,一脸严肃的看着,觉得眼前这个情况,实在有点古怪:妈妈站在霍启航身后,宁倾晚依偎在他们身边,还叫霍启航爸爸,那光景,看上去他们是一家人似的。可问题是,这是他妈妈啊……   他皱着眉头抬眼睇着父亲:老爸,这是怎么一个情况啊!   佟庭烽沉默不语,听到晚晚在这么多人的面叫“爸爸”,他心里,实在很不舒服。可他只能忍着,把涩涩然的滋味往肚子里吞,脸上,淡淡一笑,无视霍启航的冷脸:   “阿宁,隔壁有间小休息室,或者,你可以和三位长辈到那边单独说了一会儿。”   静静的嗓音,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安抚她浮躁哄乱的心。   宁敏回睇一眸,点头。   这时宁重和凌珠却已抢上去,眼珠子一煞不煞的盯着打扮的特别好看的女儿。   宁老则颤微微的站起,目光灼灼然的瞅着自己这婷婷玉立的孙女,鼻子跟着发酸。   人生一辈子,原以为自己早就看透生死,事至今日,他才觉得对于生死,谁也做不到坦然淡定。这孩子几番传来不祥的噩耗,强烈的激刺着他的心脏,让他这一把老骨子,一脚都踏进鬼门关了,事到如今,还得痛哭流泪好几场。   宁重是大男人,忍住了眼底的泪意,只是喉咙口涩的厉害,叫了一声:   “好,好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凌珠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淌,往这孩子肩上狠狠打了一下又一下,恨恨的叫起来,声音是全哑的:   “臭丫头,破小孩,你多大了,还玩失踪。闹脾气有这么闹法的吗?你知道家里有多担心吗?这么没有责任感,你是怎么当一个军人的……你知不知道妈会因为你哭死……你怎么可能忍得下心,断了所有消息……”   说到最后,凌珠扑上去,深深把女儿给紧紧抱住,情绪失控,呜呜哭了起来。   宁敏再也忍无可忍,眼泪跟着簌簌而下,不知道是因为见到亲人过于喜悦,还是因为想起了过去,难抑悲伤。   佟庭烽看着,他想看到她笑,而不是哭。她笑的时候,让他觉得生活是如此的灿烂美好。她哭的时候,让他止不住心疼。不过,哭一下也是好的,这孩子心里的情绪压抑的太久,太过于理智冷静的人,容易受苦。   他走近:“阿宁,带伯父伯母,还是宁爷爷到休息间坐坐。明天就除夕了,一家团圆是喜事……”   大手拍了拍她肩,状似亲呢。   霍启航为之皱了一下眉。   霍夫人则冷冷瞟了一眼。   宁敏抹了一把泪,应了一声,一手牵着晚晚,一手牵着母亲进了休息间。   而后,缓缓合上的门,将他们一家五口的说话声音隔绝开。这地儿的房间,密封性都极好。   佟庭烽转过头来时,看到霍启航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由于昨儿才动完手术,此刻他的脸色,白的可怕,身后还跟着一个白长卦。   按说,像现下这种时候,他应该卧床休息,可他强撑着来了这里,所为何来,他隐约可以猜个大概。表面的上的话,他不会说,也没必要,大家都心知肚明。   然后,他瞅了瞅,把目光绕到霍长安身上,眼神深了深。   很多人的命运,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他父母,又比如,那个可怜的女人……   “佟老,很多年没见了。”   霍长安走向稳稳坐着的佟六福。   佟漾就在边上,刚刚佟六福站起来,她扶了一把。   这会儿,她瞅了瞅霍长安,敛着笑的眸子,淬了冰的冷,还带着隐约的恨。   霍长安并不觉得奇怪,也没有多侧目——   “这世上,有些人,会让人思念一辈子,有些人,一辈子不见,也不觉遗憾。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想,要是当初我能狠下心,那该多好。”   佟六福淡淡的说。意有所指。   若是换作别的什么人在霍长安面前说这一番话,这人恐怕早就翻脸了。在这世上,能让霍长安给面子的人,极少,佟六福是其中一个。他没有变脸,态度仍然谦恭,说:   “佟老,天下没有后悔药。我们能做的不是追悔,而是在还有机会的时候去纠正错误。不让错误进一步扩大化,而造成一辈子的遗憾。   “人非圣贤,谁人无过。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意孤行,不去认清真相。钻了牛角顶,就不知道绕出来,那才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霍长安的语气是虔恭的,更是沧桑的,睇向佟漾时,有些歉意,眼底有光在闪动,那些过去的旧事,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叹气。很沉重。   “霍部长,你不觉得你这话很讽刺吗?在场所有人,谁比得过你爱钻牛角尖?”   向来笑语吟吟的佟漾,面对霍长安时,冷的足能把人冻毙。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种悲哀!有时,明明可以避免发生悲剧,可因为不知道退让,而将事情逼入绝境,再无挽救的余地。这不是悲哀是什么非哀。”   所有人都听得出这话,话里带话。   佟漾冷笑了一个:   “霍部长,您把话扯得有点玄乎了。直接说您把我们一并请来这里的目的比较合适。其他废话少说。”   “好,那我直接,此来,我就是想和你们谈谈三个孩子之间的问题。”   霍长安的话才落下,霍启航接上了话茬:“爸,我想先和佟庭烽谈谈。其他事,稍后再说。佟庭烽,我们去小会客厅……”   说完,他转身对身边的护士说,麻烦,推我去那边。   佟庭烽瞅了一眼,跟上。   两个人进了小会客厅,霍启航把医护人员遣了出来。   霍夫人有跟过去,叮嘱:“不要太累着!”   亲自替他们把门关上。   厅内,很明亮,两个男人面对面,对峙。   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坐在沙发上。   霍启航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衣,底下黑西裤,没打领带,整张脸显得病白,肃穆,眉心微蹙——   佟庭烽见过他那几回,这人的眉,时不时会这么蹙着。脸色寒冷,背地里,有不少人叫他铁面阎罗:终日面无表情。像上午那张吻照里的柔情目光。恐怕没有人见识过。   佟庭烽在打量霍启航的同时,霍启航也在研究他:   此刻,他的面前放着一杯清茶,懒懒坐着,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神情淡淡,眉宇之间,是从容之态,没有半丝愠色,和颜悦色。   霍启航也曾见过他几回,这人的言谈举止之间,总充满自信,会给人一种清冷的气息,偶尔,他会笑,一笑,会让人如沐春风。还有,这人,很能在谈话时,掌握主导权。   “谢谢你救了阿宁!”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佟庭烽。他一上来就拿了主导权,把宁敏鉴定为他的人。语气带着属有者对帮助者的感激。   这话,让霍启航蹙了一下眉,淡漠的眸子,冷了七八分,冷嗖嗖的寒光四射:   “我救的是我女儿的妈。我的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佟庭烽扯了扯嘴角,感觉到了这个人对于宁敏的那股强烈的占有欲。   都说霍启航是一个冷酷的人,他的眼里没有性别之分,再美丽的女人,在他面前逛,他都无动于衷,活了三十一年,除了有过一个未婚妻,生活中,几乎没有和什么女性有过一些正面的报导。哦,不对,最近还和钱亚议长的女儿,有一些亲密的照片流出来。想来那些配合性照片,全是为了应付初选故意准备的。   以前,佟庭烽还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曾爱过一个女人。   这是一件可怕的事。   一者可以彰显这个人男人爱的极深,把她保护的极好,好到没让他们任何一个眼线探发觉这样一个异样。以至于六年之后,令他在某些判断上产生了一些失误。直到如今,才知道宁笙歌和霍启航的关系,居然是这么的微妙。   这样一种微妙,他之前没有发现,还被一张冒牌照片骗了去,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关于阿宁的过去,他没能参予,也没办法去抹煞,只能接受,哪怕滋味不好受——对,那种酸酸的味道,是他以前从来没尝到过的滋味。   但关于阿宁的味来,他会积极干涉……   他怎么可以在这个男人面前,输了阵脚。   “霍启航,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认为是就是的。法律可以明确的作出一个判定。”   佟庭烽并没有被激怒,也不是那种轻易能被人击怒的人。面对厉害的人,只有比他更沉得住气,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那怕他的语气显得那么的笃定。   “你这是在钻法律的空子吗?”   霍启航心里生气,可压着。   谁先发飙,谁就先泄了底气。   “我钻空子了?”   佟庭烽疑惑反问,还侧头斟酌,半晌,摇头:   “没有。这是法律对婚姻的保护。”   此刻,他非常庆幸,那天匆忙之下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一鼓作气的拿下结婚证,才让今天的他,稳稳当当,说任何话,都底气十足。因为有法律在给他撑腰。   霍启航的脸,沉了下——   他很不痛快,身上在发疼,他的心上、精神上,都在疼。   而这种疼,不是药可以给予他纡解的。   如果,现在他手上有敏敏签过字的离婚协议的话,就好了。刚刚郝军有跟他提过。可她拒绝。这拒绝,就像刀子,能挖心。   他疼,也不会让佟庭烽好受。他按了按心窝,声音像冰冻过一般,   “佟庭烽,她爱的不是你,是我。   “晚晚就是一个证明。   “你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使手段将她占为己有。你不觉卑鄙吗?   “如果你够正大光明,如果那你没有避开我,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拿下结婚证吗?   “你在她身上用尽心机,无非就是想报复霍家。利用她,令我无心竞选。想在政治上打压霍家。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所在。”   一字一字的表述,很有力度的揭发着他的用心,字字皆力过千钧。且一句重过一句。具有强大的冲击力。   佟庭烽VS霍启航:男人之间的约定(一定要看哦)   一   佟庭烽打量着,他的脸,因为病白,越发显得那双眼珠子深沉,如无边的大海,波涛汹涌,好像一口就能把人吞没似的。是狂野的。更是可怕的。   嗯,以前,这个人对他也许还怀有欣赏之情,有结交的意思,现在的他肯定已将他恨入骨子里楮。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糌。   恨就恨吧。   佟家和霍家,这辈子,再难再和好。   所谓世仇,那仇,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冰冻三尺,往往非一日之功。   他淡寡一笑,反唇了回去:   “霍启航,你这么的着急的用爱来宣布属有权想证明什么?   “你应该懂的,如果她愿意回去,我就留不住。   “我留住了,就代表她已不再爱。   “你说我卑鄙,那是你的想法。我只是,一不小心捡到了她。   “这叫趁虚而入吗?我不觉得。   “你说我用尽心机,这不假,遇上一个自己中意的女人不容易。缘份到了,我怎么能轻易放弃?   “我不会像你这样,一次又一次去糟踏老天给的机会。蠢到了家。   “至于利用,那是你的看法。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不辩解。霍家被打压,那是活该。做了缺德事,总会遭报应。   “要是在这件事上,我想推波助澜,说穿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佟霍两家的账,已经是算不清了。如果我想袖手旁,看你们窝里反,那也很正常。我又不是你们的谁谁,犯不着来淌这浑水。   “你想污赖,随你便。人心各异,隔着肚皮。我和你,不是朋友,实在没必要让你来了解我是怎么样一个人?各过各的日子,渭泾分明,那才是正经道理。”   语速很平稳,一句一句,很有打击力。   霍启航说话不客气,佟庭烽当然也不会再客套。   等说完,他想:这人身体不好,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刺激他,很不道德。   但有些事,不是单单能用道德来解决就能完事的。拖的越久越容易出问题。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男人,是双重劲敌。   他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在对方惨白的面色里,继续往下说:   “另外,别拿晚晚来做文章!   “就算阿宁曾经给你生了一个晚晚又怎么样?   “恋人关系,不受法律约束。   “恋爱关系的起与终属个人行为,无关法律。   “恋爱关系中产生的任何附属品,都不受法律保护。   “未婚先孕,孩子的抚养权,属于女方。   “在女方强烈要求男方出抚养费的情况下,男方可以争取抚养权。   “如果女方有实力独力抚养,男方只有探视权,而不能争夺抚养权。   “霍启航,对于我来说,晚晚的存在不算什么,谁人没有一点过去。我不在意。阿宁这个人,才是最最重要的。”   这是东艾国对于女性的特殊保护。两个人都是菁英份子,对于本国的律法,都熟稔。   霍启航的脸色,一下由白变铁青,这些话就像是一颗颗手榴弹,一句句扔过来,在他心上砰砰砰的爆炸,所以愤怒,最后只化成这么一句话:   “我的女儿,你休想带去!佟庭烽,霍家的血脉,还轮不到佟家来接管。”   佟庭烽见他轻易恼怒,眼底还有火光冒出来,却淡一笑:   “那可不一定,得视情况而定。霍家地位再高,高不过法律。我现在是阿宁的合法丈夫,而晚晚从母姓,抚养权在阿宁手上。从法律上的连带关系来说。我现在是晚晚的继父。只要我妻子想要抚养权,身为丈夫,我一定替她争到底。”   这话绝对气死人不偿命。   霍启航狠狠捏着扶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的久的原故,腰   tang部疼的特别的厉害,及疼到了心底部位,他靠着,目光沉沉的盯视着,眼底尽是难以置信。从小到大,他还从没被人气成这样过:   “你还想跟我争晚晚的抚养权?你这是想把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么?”   佟庭烽摇头:   “你错了,我一向主张以和为贵。万不得以,绝不兴师动众的求助法律上的公正判决!   “可要是你执意,我乐意奉陪。   “霍家好面子,我佟庭烽爱丢面子。生平不爱权,也不会为钱卖了自己。   “你应该知道我是双重国籍,随时随地,我都可以放弃在东艾的一切,留住澳洲,平平静静的过我的下半辈子。   “这是你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你是霍家人,你放不开的实在太多太多……”   不错,佟庭烽是双国籍。   霍启航压住了那几欲爆发的愤怒,冷冷的、让自己极度保持冷静着,在端详着这个人。   霍家的确要顾颜面,可若说佟庭烽爱丢面子,不爱权和钱,他若全信,那他就显得太蠢。   可他既然这么说了,为了报复,他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他清楚,现下,他不能和他硬来。必须让击重他的软肋。让他能有所有退让。   当前,他手上有结婚证。这是他啃他不动的地方。   霍启航思索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道:   “佟庭烽,你非得用一张结婚证把她困死的吗?   “她是嫁了你。可她心里没有你。强求有意思吗?   “六年前,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知道她的喜怒哀乐,我看得懂她的一颦一笑。你能吗?   “下雨时,我会背她走,她说这能体现男朋友对她的宠爱。   “天冷时,他会窝在我怀里取暖,因为她不太喜欢寒冷。   “春天,她不太敢在风里走,因为杨花能让她过敏。   “夏天,她不喜欢防晒油,常常只涂蚊不叮,她的皮肉太容易太香甜,蚊虫爱拿她当点心。   “不出任务时,晚上睡觉不许被打扰,要是半夜醒来几次,第二天精神肯定很糟糕,而且还会发起床气。   “开起车起,很会飙,曾经私下玩过赛车,被我逮了一个正着。   “夜色很美的时候,她会缠人的要跳舞,会抱着我在月光下,慢慢的走舞步。   “开心的时候,她会冲着天空放声大叫,让自己的喜悦全都放飞到天空。   “她爱玩蹦极,爱玩攀岩……她爱看电影……   “这些,你能了解多少?   “我们有过无数美好的日子,那些精彩的岁月早和我们的生命刻在一起。   “佟庭烽,我爱她,她也爱我。哪怕曾经为某些事而分开。可这份爱,一直没有变改。现在你强留她,就是为难她,只会毁掉她。   “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一个结果吗?   “你得明白一件事,她从来就不属于你!”   如果说之前佟庭烽的话刺痛了霍启航,那么,现在霍启航提到的这些,则深深的扎疼了佟庭烽。   那些他们一起拥有过的流金岁月,正是霍启航的资本,可以轻易动摇了宁敏的心。   他可以想象,他们曾经有多么的要好。   如今亲耳听来,那与他而言,实在是一种残忍。   可佟庭烽并没有动怒,反而轻轻一笑:   “这话实在奇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强留了她?她是那种可以被强留的人吗?如果她是没有那种主见的人,六年前,她就不会离开,四个月前,她就该跟你一起回琼城。两情相愿,才能走到一起。”   简简单单一句话,他就驳倒了他。   问题是:霍启航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就好像这正是他一直想要听到的话似的,用手指一点,说:   “这是你说的!你不强留是不是?反而言之,如果今天敏敏向你提离婚,你一定不会反对是   不是?”   咦,这家伙这是在给他下套吗?   佟庭烽眯眼想了想,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想到了那个吻照,想到他们刚刚一家三口温馨的光景,心里其实很没底。   有一件事,是他不想承认都不行的事。   那就是,他们曾深爱。   这实在是一件一想到就会很不愉快的事,让人嫉妒。   那感觉,就好像有根刺,扎在你肉里,牢牢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剔不去。   他不知道,昨夜,他没有将她带回去,最终导致的结果,是给了她冷静思考未来的时间,还是为他们创造了旧情复燃的机会——至少这一刻,在听得霍启航这么一句话时,他是底虚脚软的。   他可以在商业谈判中轻易洞察对方的所思所想,然后以最好的、最有效的方式去拿下合作合同,却没办法用现有的智慧,却揣测一个女人的心。   感情的事,太难用心来算计。   何况他清楚,因为来的太晚,因为感情太薄,根基太浅,想要在这场拉拒战中赢得胜利,最终还得取得于女人的想法。   现下里,他唯一能赢霍启航的好像就只有婚姻的责任。   如果阿宁重感情,也许她会放弃他,如果她重责任,那他才有赢的希望。   这一刻,佟庭烽发现,自己了无胜算。   他沉默,他惦量了一下其中的份量,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态,点下了头:   “如果她今天会跟我提离婚。对于这段婚姻,我绝不再强求!”   话音落下,他分明看到这个男人的眼光闪亮了一下。   “言出必行?”   霍启航追问。   佟启航敲定:   “言出必行!”   一顿,他又说:“不过,反过头来,我也得问你一问,如果她选择的是我呢?霍启航,如果是这样一个结果,你又能给予怎样一个承诺?”   霍启航沉默了一下,伸出软绵绵的手,端起水杯小口沾了一点水,只能润润唇,润润喉。开完刀,不能进食,也不能喝水,但此刻,他不管是心里,还是嘴里,都干渴的厉害。   水,舒缓了生理上的干和涩,他心头上的毛躁,也跟着像是被捋平了一般。   浅浅一小口水,让他有了一个决定,吐出了一个对方可以接受的对等的承诺:   “如果她选择你,从此以后,我不打搅你们。但晚晚,我不能给。”   “抱歉,晚晚的问题,我无权也没有资格跟你讨论她的归属权事宜。所以,我只能自动忽略,至于前面那半句话,我表示同意,霍启航,我们就此一言为定!”   佟庭烽淡淡应下。   “好,一言为定!”   霍启航也沉沉答应。   这一刻,佟庭烽的心,七上八下。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种心理反应。   一应,结局如何,难定。   大自然的规律,是物竞天择。   他的第二次婚姻,是长久的走下去,还是就此无疾而终,最终,在于妻子的选择。   还有一更!   妈妈问:两个男人,你想跟谁;男人问:你能保我不输么   另一间,小休息室内。   宁敏和母亲痛哭了一场,紧跟着,母亲细细数落了她一番,气她,怨她,心疼她,最后皆化作了紧紧的拥抱。   一番絮絮叨叨,表露的皆是亲人的牵挂和关怀。   小时候,大多数孩子都爱缠父母,到了一定的岁数,不大不小的时候,又会觉得父母怎么这么唠叨,让人觉得烦。等再大一些,等自己成了母亲,才能体会到做父母的心。唠叨的背后,全是父母满满的爱。当父母渐渐老去,这份爱,会越来越厚重。他们会像老小孩一样,越来越想被子女惦记楮。   在母亲抹干眼泪之后,宁敏又和爸爸及爷爷拥抱了一个,然后,她很突然的往地上跪了下去。   乖巧的晚晚,一直研究着所有人的表情,见母亲跪,她跟着也往地上跪,大眼眨巴眨巴着,显得那么的可爱。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宁重想把女儿扶起。   宁敏不肯起。   “小敏不孝,这几年一直让你们操心,害得爷爷几次住院,晚年,本该舒舒坦坦的,可小敏没能在爷爷跟前服侍,还把这个家闹的乌烟障气,小敏无地自容……”   六年了,这是六年以来,她第一次面对面的和家人团聚,而不是通过视频对话。多年来不能孝于亲前的亏歉之情,和着这四个月思亲不得的委屈和悲痛,一并化作三个响头,表达了她心头对于亲人的想念,以及未能及时通报消息的不安和内疚。   “傻孩子,对于我们来说,只要你好好的还活着,那就是一种天大的安慰……”   宁大海感慨的拍拍孙女那单薄的肩。   这妞妞从小就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番破天荒的闹失踪,那自然是因为心里怀了天大的委屈。他老爷子不怪的。又怎么舍得怪!   母亲凌珠也是一个劲儿的说:“对,我什么都不怨了,好好的能抱着就是福气。”   是的,能活着,还能抱着,哭着,叫着爸妈,能让爸爸搂着,能在祖父怀里蹭一会儿,这已经是老天爷赐予的幸运。   宁敏被扶起,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又哭哭问问笑笑了一番。   这是柳暗花明之后真性情的自然流露。   他们的心都压抑了太久,太需要渲泻,太需要痛快的解压。   好些年没能感受过家庭氛围的宁敏,坐在沙发上,依旧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似的抱着母亲。   这期间,宁大海和宁重提了一些有关这四个月间发生的事,宁敏都一一作了回答。   宁敏还提了李享之死,这消息,着实把父母惊坏了。   凌珠又骇又急捂着心肝,越听越心慌:   “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施这毒手啊?还有这一次……霍部长找上门来说你在澳洲遇上狙击,要不是霍启航不要命的挡了一下,你早完了,我和你爸听着,吓的快魂飞魄散……难道又是莫臣之的人在背后做手脚?”   “我觉得不是。如果是莫臣之派来的人,启航替我挡的这一枪,人早没了……具体是什么人所为,听说在查……”   宁敏根据已知的情报,作了分析。   “嗯,这事,我也听霍部长说了。他也说,这事,有点奇怪,一时半刻之间想要调查明白是有些不太可能的了……所以,暂时,我们得把这事搁着……我觉得这不是当前最最紧要的一个问题……最最主要的矛盾现在摆在外头……”   宁大海在发现时针已经指向两点时,不得不一脸严肃的打岔,他们已经进来谈了将近有一个小时了,不能再这么无休止的往下叙旧,今天他们还有事儿要办。   “是啊,这事,现在可有点麻烦……”   凌珠瞅了瞅在边上的宁倾晚,这小乖乖,也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桶积木,正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玩……那么可爱的孩子……   “晚晚啊,你和霍启航生了晚晚,却又和佟庭烽领了结婚证……这个情况,实在有点复杂,怎么解决,你心里得有个谱啊!还有,小佟的前妻真的在阴差阳错之下,替代你死在空难里了吗?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邪乎。”   宁重皱了一下眉说,一边掏出了一根烟想抽,妻子示意他屋里有娃娃,他只好把烟重新塞回了口袋。   tang宁大海紧跟着道:“说来佟庭烽这个人,也是一个不好惹的男人。据爷爷所知,佟家也开始慢慢涉政。他二叔、他二堂弟就是部队里的人。和辰家走的很近。知道寰宇军工吗?”   “听过。”   宁敏点头,那是七八年前出现的一家兵工厂:   “听说是辰家举荐的。前首相亲自批示启用。多个地区的军备军械,皆由他们提供!”   宁大海搓了一下鼻尖:“佟家是幕后BOSS。佟庭烽是直接负责人!”   宁敏听着,微微一呆。这倒是她头一回听到。   “霍家的背景复杂。其实佟家何尝简单。”宁重吐出一句:“这两家,哪一家都不好惹。可偏偏他们都和你有这样的关系……”   做长辈的,在知道这事之后,就头疼。   宁敏也皱眉,心里也打鼓。   “来,敏敏,看着妈妈的眼睛,然后,直接了当的告诉妈妈,在你心里,真正爱的到底是谁?还有,往后里,你这是打算跟哪个男人把这日子过下去?就这件事,我觉得今天你恐怕必须得下一个决心出来。霍佟两家的态度摆在那里。”   要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样一个见面。   凌珠扶了扶女儿的肩,细细打量了一番了,这孩子长的越是越来越美了。都说男人是感观动物,看到美丽的异性,容易把持不住。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一个德性的。   无论是霍启航,还是佟庭烽,他们皆是出色的男人,成熟,见多识广。他们身边,都不缺女人,缺的只是一个留得住他们心的女人。可他们却都对这孩子上了心。   被一个优秀的男人爱上,是幸事,被两个同样出类拔萃的男人爱上,那会是灾难。   “妈,我……”   宁敏刚想说话,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凌珠打住话题,去开门,是霍夫人季如夕。   人家得体一笑,点了一下头,和气的问:   “宁太太,你们一家子叙完旧了吗?既然孩子已经安全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话家常吧……今天,长安邀你们一并过来,是想解决一桩大事儿的。要是说完话了,不妨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不知道霍夫人想跟我们谈什么?”   凌珠装糊涂,轻轻的问。   那凌厉的目光,越过凌珠,很快落到了缓缓站起来的宁敏身上,晚晚正往宁敏怀里扑,撒娇呢……   她淡一笑:“谈谈你们家姑娘,谈谈我们家晚晚……这事,得早些解决……出来吧……嗯,把晚晚留下,小薛,你在这里陪晚晚,我们要谈的事,最好避了孩子……”   她转身出去。   宁敏低头看了看仰头看自己的女儿,叮嘱她乖乖留下。   正要出去,门又开,佟庭烽带着佟麟进来,微微笑的来到面前:   “让佟麒留在这里陪晚晚……陈祟会在里头陪着。”   “也好!”   佟麒正盯着她,没叫,眉是微微蹙着的。   “小麒,怎么了?”   她摸摸他头。   “妈妈,晚晚就是之前您提过的,会成为我们家里一份子的小姐姐吗?”   他歪着头问。   这话令边上待着的薛姨皱眉;宁家三位则互相瞅了瞅——自然是意外佟家的这位小少爷这么一种叫法;晚晚更是瞪大了眼。   佟庭烽呢,眸,深了一下,专注的看着。   宁敏考虑了一下,轻声道:“也许,会!”   佟庭烽的眼神为此闪了一下。   “好吧,妈,妈,我知道了……你们去忙吧,我会和这位新的家庭成员,好好沟通的……”   佟麒的眼珠子,转的飞快。   佟庭烽总觉得这小鬼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似的,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去研究他的小脑筋,而是压着心头的悸动,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女人,一步上去,双手环上她的腰,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落下一个吻,在她额头,很绅士。   其实,他想要的远远不是这样一个吻。但,有长辈和孩子们在身边看着,他不好太过于火辣。   而她因为他这一吻,而微一笑,眼角的余光看到女儿瞪大着眼,一副吃惊的样子。   她有点小害臊,耳热起来:这孩子,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男人这么亲近过她;而且,身后,父母和爷爷都在。   “出去吧!”   “嗯!”   走了两步,他忽停下,低低道:   “阿宁,这一生,你能保我不输么?”   她一怔,未能深解其意。   他已转身,出去。   一门之隔,命运几何,他不知。   那一刻,他只在想,刚刚这一吻,会不会是最后一吻……   厚重的爱:我不以婚姻约束你 (好看)   一   门,砰的关上,把低笑的陈祟和脸色难看的薛姨关在了里头。   佟麒转过了身,抱着平板,很给面子的冲宁倾晚咪咪一笑,不再像昨天那天反应激烈楮:   “晚晚,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我要是赢了,以后得叫我哥……糌”   语气带着一种连哄带骗的味道。   宁倾晚还没意识到这小子话里的意思,做了一个动作:   “卡……先别游戏不游戏,我得先问问,你爸和我妈是什么关系啊?我从没见过有人亲我妈。电视里说了,男人亲女人,那叫谈恋爱……你爸和我妈在谈恋爱吗?”   “啧,看来,你没把电视研究透啊!”   “什么意思?”   宁倾晚眉头小皱了一下。   “除了谈恋爱,夫妻之间也可以亲嘴啊!”   佟麒用一种老师在向无知幼女揭露真理一样的调调说明着,一副老秋气横的样子:   “我已经习惯他们这么亲热了。以后,你也能慢慢适应的。这很正常。”   小家伙耸耸肩,很想纠正她的说法:妈是他的妈好不好。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宁倾晚顿时瞪直了眼,用小手一掩小嘴:   “天呐,我妈嫁给你爸了吗?你爸成了我后爸……哎,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啊?等一下,什么叫赢了你就得当哥哥啊……你比我小好不好……”   “我们以能力论大小……”   “切,年纪的大小和能力没关系……就算玩输了,我还是比你大,佟麒麒,快叫声姐姐来听听……”   宁倾晚眉开眼笑,就好像突然之间发现了一件特有意思的事儿似的。   佟麒恨恨的:“……”   这妞妞,欺人太甚!   他很郁卒,为什么他要是弟弟呢?   被人压着欺负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啊……   陈祟在边上瞅,笑,这对小祖宗,以后处在一起,得多有意思啊……   二   会客厅,没有外人,就只有三个家庭的成员。   “宁老先生,大宁,宁太,你们坐……”   霍长安站了起来,打着招呼:“小宁,小佟,你们也坐……”   宁家三位相继入了座。   宁敏没坐,因为,霍长安给安排的位置,正好在霍启航身边,而她的身边,会是佟庭烽的座位,她站着瞅,感觉这是三堂会审的架势。而他们三位,既将要被审判似的。   “霍部长,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站着就好……”   “站着多累,走,坐去……”   佟庭烽拉她坐了过去,只是把位置换了一下,他坐在正中央,宁敏坐在他身侧,他和霍启航挨着。三人呈弧形面对着三个家庭的长辈。   霍启航抿了抿嘴,没提意见。   那边,霍长安目光巡视了他们一圈,没有马上说话,想到的是以前那个短发、爱笑的少女,明眸晧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朝气勃发的春青气息,能给予人一种昂扬向上的精神,现在的她呢,长发裙装,看似纤纤弱质,可骨子里那份强势,是不容小觑的:   “是这样的,我想和你的家人,还有和佟家几位,谈谈,你,小佟,还有启航的事……”   宁敏的心,突突突的跳起来,瞅了一眼斜对面倚坐在轮椅中,面色极度不好的霍启航。   这个人,实在不应该这么坐着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她睇过去时,他回睇一目,扯了扯那干裂的唇,眼底终有一点异样的流闪烁了一下——也只有面对她时,他才是有情绪波动的,会知道微笑。   以前,他说过,除了她,其他的任何再如何有趣的笑话都没办法逗笑他。   他说:大约,是因为我从来不在那个状态。而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会自然而然的放轻松,笑点很低,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涌现。   她收回视线,转而瞅了瞅身边的男人,温温淡淡,   tang眉目之间皆是健康向上的气质。   这个男人身上,有股正能量,会不知不觉的暖透人心。   当然,前提是,他得愿意在这个人面前表现这样一种能量。   要不然,很容易被那一层包裹在外的清冷气息吓退了想亲近的脚步。   这两个男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出色男人,不论哪一个男人,站到万人中心的舞台之上,都能引来台下一片尖叫,一片追捧。   他们的能力和实力,世人,有目共堵。   而她,是如此的平凡,却莫名的,机缘巧合的就和这两个男人扯上了这样一种千丝万缕的关系。   “霍部长,阿宁现在是我太太……”   当着所有人的面,佟庭烽指出这样一个事实。   “我知道!”   霍长安点头,看到儿子的目光沉了沉,一顿后,他以强调的语气说道:   “可同时,他为我们霍家生了一位千金!她本该成为我们霍家的媳妇。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佟六福听着,忽然就站了起来,用拐杖一敲地面,冷笑一声:   “什么叫应该。霍部长,这世上有太多应该的事,可结果呢,应该的事,成为了最最不应该的存在。老骨头我只知道一件事:宁笙歌现在是我佟家的长孙媳妇,其他事,少跟我扯淡……”   老爷子语气很不善。   基于人家是长辈,霍长安忍耐着,用一种严肃的语调,辩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扯淡,而是当前叁个孩子所面临的一个大矛盾。这个矛盾,本来不该提到台面上来讨论,但如果不讨论,如果处置不妥当,就会给霍佟两家带来风波不断。我今天扔下一切繁冗事物,跑来这里,并不仅仅想要调查暗杀事件,也是想将这个矛盾用一种合理的方式将其处理了。   “佟老,当一个问题出现,我们就得用一个正确而有效的方法对其加以解决,而不是放任它恶化……这话,是您当年劝我的。我一直觉的很有道理。我们都是成年人,都应该心怀理性,而不是走极端……不论是外交关系,还是邻里关系,或是亲人关系,以和为贵,是上策。撕破脸皮,这是下策,会激化恩怨,并不可取……   “无论是佟家,还是霍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作为长辈,没有人想看到不应该发生的事,添了别人嘴里一个讨论的话题。佟老,您说,对吧?”   上位者的言词,官腔十足,不过,话里的恭敬,还是听得出来的,可见,这位也的的确确怀着诚意想来解决纷争的。   “啪!”   佟漾将手上的手机拍在了桌面,抱胸扯嘴一笑,眼神凉嗖嗖的:   “霍部长,说白了,您拿着纳税人的钱,乘着专机,跑来澳洲,无非就是替你儿子来抢老婆的对吧……你再怎么绕着弯儿说,都是这个目的……哎,你是不是觉得你儿子替我家甥媳妇挡了这么一颗子弹,我甥媳妇就该踹了我家甥儿,然后重新投入你儿子怀里,那才是正理儿了是不是?”   霍长安把目光投到这个女人身上,基于三十年前的事,这个女人对他怀恨到如今,他清楚,话里若不带刺,那反而奇怪了。   他耐着性子接下了话:   “这话,是佟小姐说的,可不是霍某人说的。”   “你是没这么说,可你心里是这么想着的。”   佟漾冷冷揭穿:   “大老远的,你把我们全都招过来,还把我们佟家的亲家公亲家母亲家爷爷全都捎带过来,为的是什么,明摆着的事——你们不就是想破坏我甥儿甥媳妇的婚事么!   “我告诉你,今天霍启航中弹,不是我咒他,全是他咎由自取。他要是好好的待在琼城办他的正事,他能倒这份霉气吗?   “不能吧……   “他要不来,我家甥儿甥媳妇现在也不至于滞留在澳洲,我们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而是该待在我们家的佟园,和和美美的亲家讨论婚礼该办在哪里?该给多少礼金?该定在什么时候……这一切是谁给破坏掉的……”   “等一下……”   霍夫人越听越不是滋味,声音不高不低的打断插话:   “佟小姐,   您这护短是不是也护的太厉害了?”   “我怎么护短了?”   转头看向季如夕的佟漾,眼神越发的嫌恶冰寒。   “难道不是吗?小宁早在六年前就是我家启航的人,还给我霍家生了一个女儿。”   这句话,绝对有份量,拿来堵人口舌,绝对有杀伤力。   霍夫人见佟漾咬了咬下唇,没有接话,就不紧不慢往下接着说了下去:   “我家启航长情,对小宁是动了真心的,一上心,就念念不忘六年。他跟我们提过的,这辈子就打定主意唯小宁不娶了,也跟我们两位长辈通过气了。   “四个月前,他总算是把人给找了回来。还把晚晚也接进了首相府,就等小宁的调辞报告生效,回了国,就能着手办这件婚事。   “可惜,事与愿违啊。中途时候出了一些事情。小宁被困在了竺国。那四个月,小宁在外头肯定是吃足了苦头的。但我家启航为了这丫头,也没少受苦受罪。   “好不容易吧,小宁回了国,却因为另外一个意外而进了你们佟家。佟庭烽要是不知情也就算了,毕竟韩婧长的和小宁像,这事儿,我们之前谁也不了解。可偏偏呢,他后来是知道的。   “在知道的情况下,小佟没有把人送回D区,反而动尽一切力量封锁她的消息,之后,干脆就匆匆拿了结婚证。这种夺人之美的做法,他做的难道是厚道的吗?”   佟漾听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冷笑,正要说话,何菊华淡淡的以清冷无比的声音接上了话来:   “真是好笑,就准你们能在六年前把人给抛了弃了,就不准我家谨之在六年后把人给娶了吗?谁规定的,阿宁生来就该做你霍家的媳妇?难不成就因为阿宁生了一个女儿,她就非得进你们霍家大门么了?”   “就是就是,就算给生了女儿又怎么样了?你们霍家又不是没有私生子落在外头,也不见那些个生了孩子的女人们一个个进了你们老霍家。合着这些个女人,不进你们老霍家的门,就不许别人追求了?这世上哪有这样子便宜的事。”   佟漾应和着,姑嫂俩一唱一和,倒也绝配的很,都在竭力维护佟庭烽,而且还把霍长安那些个丑闻也卷了进来,一下子把霍夫人损的那是哑口无言。   现在的这个佟漾以前是个内向的人,不过,自打三十年前出了那些事,之后,她的性情是赫然生变,或许是见得多了,眼界也宽,嘴巴那是越来越犀利。眼见得霍夫人一时找不到话来反击,她马上又往下激讽了下去:   “我家谨之一向最是厚道。不像某些人,尽做一些不负任责的事出来。   “既然那会儿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的,怎么就不能领证了?   “再说这领证又不是一个人可以自己领的。得两个人一起签字,得欢欢喜喜的拍个婚证照。   “你没瞧见那婚证上小宁笑的欢喜的模样吗?   “我怎么就没看出这是夺人之美之后新娘子该有的表情呢?”   刁钻。   更刁钻的是,她还开了会客厅内的大视屏,将手机上的照片给传了过去,并且还把宁敏羞涩绵绵的境头给无限扩大——   她这是想把霍家人全给气死的节奏吗?   宁敏听着她们争论,看着上屏幕上那张结婚证上笑吟吟的自己,脸上是噌噌噌的冒冷汗啊,心肝,则是噌噌噌的狂跳,很无奈啊!   她想说话。佟庭烽却示意她别插嘴。   她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只好闭了嘴,目光一瞄,看到霍启航的面色是越来越难看,白的可怕,眉心是深深皱紧的。   唉,她在心头沉沉叹息。   宁家人都默不作声。   好一会儿沉默后,霍夫人又接上了话:   “我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宁是个迷人的姑娘,生的漂亮。男人第一眼,迷上眼的很多。男未婚,女未嫁,心生爱幕,起了追求之意,无可厚非。但有一点,小佟做的不太妥当。”   “我哪里做的不妥了?”   佟庭烽平心静气的反问了一句。这个女人,说话的时候,语气是犀利的,但是用词上又会显得婉转。   “男人追求女人,很正常的事儿。   两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也很寻常。你要是够心底磊落,够正人君子,大可以把人放回来,光明正大的竞争。何必做的这么偷偷摸摸。”   霍夫人淡淡道。   佟庭烽轻一笑,回眸看了身边的妻子,额头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细汗,亮晶晶的,脸蛋泛红,大约是被姑姑这一手闹的,嘴里他则否定着对方的说法:   “霍夫人,这不叫偷偷摸摸,这叫速战速决。我佟庭烽对自己认定的人或事,行动起来,一向如此。您给我按这样一个罪名,那只能说夫人太不了解我……”   说到这里时,他突然闭了嘴,因为霍启航滚着轮椅过来了。   这次,他没有看宁敏,而是直直看向他,开口说道:“追究过去的谁是谁非,都是多余的。谁都没办法将过去的一切重新演绎一遍。重点是未来!佟庭烽,我们谁都别后悔就是!”   佟庭烽挑了一下那锋利的眉,英气逼人的脸孔,泛起一抹复杂的微笑:   “男人自当有男人的骨气!”   “好!”   霍启航点头,转而缓缓看向一边皱眉审视他们的女人。   “你们在说什么?”   宁敏有点不安。   “我和佟庭烽刚刚达成了一个共识。”   女子美丽的容颜映进眼帘里,霍启航的声音自然而然柔了几分,不再显得冷漠。   “什么共识?”   她看了他一眼,又盯视佟庭烽,心突突的狂跳若雷鼓。   佟庭烽侧身微微然含笑,将她的美丽深深刻在脑海,谁能知道这样一句话说出之后,后果会是怎样的。   他站到了她面前,想了想措辞,以一种平和的语气徐徐的将心里的话,吐露出来:   “阿宁,我知道,你有着不可磨灭的过去,有我没有参予过的岁月,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有一个交情非浅的前男友。他爱你,可以为你奋不顾身,舍生忘死。你也爱他。至少以前深爱,六年光阴,独自抚养晚晚,你爱的无声,而厚重。   “我想我可能来的不是时候,在不是时候的某个时间点内遇上了你,喜欢上了,尽我所能来追求。   “命运还算是厚待我的,让我顺顺利利把你圈进了我的婚姻。   “若有你相伴,人生下半辈子,我想我是圆满的。我不想放弃你。   “但是,如果,我真这么只顾自己把你圈在我们这段婚姻当中,我不知道你心里会不会有遗憾,也没办法确定,你会不会因为旧情深刻,而无法全心全意经营我们这段婚姻。   “我跟你说过的,第一次婚姻,我有我想达到的目的,第二次婚姻,我只打算和我心爱的女人一路走到底。   “我也说过,我可以给你时间淡忘过去,也可以慢慢等……   “可生活节奏,并不是我们想如何,它就能配合我们的……   听到这里,她吸了一口气,冷静的问了一句:   “所以,你想怎样?”   她听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颤,像是有什么咬住了她的心脏似的,隐隐的作疼在泛开。   佟庭烽又走近了一步,双手扶住了她的肩,咬了咬唇瓣,顿了一下,像是在作最后的考虑,然后,说道:   “阿宁,我和霍启航刚刚有了一个约定:我不以婚姻约束你,未来的路,你想和谁走下去,今天,你可以当着所有亲人的面,好好再选择一次。”   这话,清晰有力,而且坚决,肯定。   佟漾听罢,脸色赫然一变,倏地站了起来,真想上前狠狠戳他的额头:   这个傻小子,这是在干哪门子傻事?   好好的把主权让出来干什么?   都已经是领了证的人,还要作什么选择?   何菊华则轻轻叹了一声:爱的太深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看得分明啊,这个傻儿子,用情已深,哪怕时日尚短——他这是不想让他的女人在跟了他之后,后悔,感到委屈。所以,他宁可委屈自己。   佟六福怔了一怔,而后感慨。   这份爱,够厚重。   只有爱的深了,才会真真切切的为对方着想。   只是,如果这个孙媳妇转而选择旧爱的话,他的心,怕是要受到极大伤害的。   宁重和凌珠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前他们纠结的事,现在好像不用再纠结了,佟家这位够君子,居然肯放手……   他们灼灼然的盯着女儿,现在就看女儿的态度了。   宁大海呢,唇,微微翘起:   对于霍启航这小子,他是比较中意的。   之前,曾多次来他们家,趁敏敏不在的时候,来联络感情,陪他下棋,陪他喝酒,陪他聊天,这孩子既是想来打探敏敏的行踪的,也是想利用这段时间,让他们这些宁家人接受他这个人,好为他未来找到敏敏之后,为成就好事作准备。   这小子,在外头很冷情,但在宁家,还是很和气的。至少很入他眼。   唯一让他们不满的就是六年前他负过敏敏,害敏敏吃了那么多的苦。   还有就是霍家的门杴太高,背景太过于复杂,他有点担忧敏敏迈进去会吃苦头。   谁曾想,他的宝贝孙女,会历经这么多的磨骓,最后还以以惊雷式的速度闪婚,嫁的还是一个条件完全不逊于霍启航的男人。   之前,他还有点担忧这佟庭烽娶敏敏,会不会不幸福。可现在,看到这小子这样一个表现,实着是满意啊——听听啊,这话里,满满当当全是爱。所以,接下去,无论敏敏选谁,他都不反对。   至霍长安和季如夕,则微微皱眉:因为佟庭烽说的太过于动听。   他们懂的,有时候,退,也是进的一种方式。   只要拿捏的好,未见得没有胜算。   霍启航呢,抿了抿嘴,不喜欢这个男人碰她,也不喜欢他这种语气。   可悲的是他不能上去把人给拽开——   佟庭烽能表现的这么大度,如果他行为偏激,那等于是自取灭亡。   不理智的事,不做。   他不能冲动。   而那个既将决定事态发展的女人,则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瞪起了这个男人。   男人继续说,很平静,只在双手上加大了几分力度:   “阿宁,我和霍启航约定好了,无论你选择谁,另一个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   “这四个月,你在生死边缘受罪,这六年,你在异国他乡受累,我知道你很坚强,但这些日子,我也看到了你的脆弱。   “我希望,未来你可以苦尽甘来,从此幸福美满。所以,我放开我的贪念,再给你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   “如果你想回去再续前缘,我放手,并且衷心祝福你;如果你愿意和我继续经营婚姻,那么接下去,我们可以好好讨论一下婚礼的筹备事宜……”   话音落下,四下静寂。   所有人都摒息,都在等着宁敏的反应。   昨天是两更,没看第一更的记得回去看一下:佟庭烽VS霍启航:两个男人的约定   竭力争取:他们的爱情,很美,很纯粹   第一个开口中说话的是佟六福,他拄着拐杖在佟漾的搀扶下,走近,瞅着宁敏呆呆的样儿,沉吟着说道:   “既然这是谨之做的决定,老头子我就全力支持了嶂。   “宁宁啊,从私心的角度,我当然是想你做我孙媳妇的。事实上你现在本身就是。我多希望最后的结果是我们可以回家欢欢喜喜的过年。   “但,世上很多事,都不是自己想怎样,最后就能怎样的。你的感受才是最最重要的。听从心的选择,以后好好过日子。这才是正道。   “爷爷做过一些糊涂事,坏了谨之六年人生。也毁了婧丫头。现在老头子我想通了。日子的好或坏,只有当事人知道。勉强在一起是没幸福的,还不如一早散了冯。   “这世上的人啊,各人有各人的福气。这位不对你的胃口,下一位恐怕就是。总有那么一个有缘人,在等着自己。遇上了抓上了,就是好福气。抓错了,放掉,机会不是没有。   “人没有绝对的无私,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小私心。我希望你这样,你盼着那样,总会有矛盾。能让自己衬心如意,那就尽量满足自己。   “想当年,老头子我就自私过一回,然后才娶我家小媳妇。这才有了后来那些年的好日子。要是错过了,我想我得悔上一辈子。   “所以,这事,你得好好琢磨,千万别选错了。”   “爷爷!”   宁敏轻轻叫了一声,心下百感交集。这位爷爷就像她的亲爷爷啊,说的话,和蔼可亲,语重心长……根本就没有考虑了其他,完全没有一代商海大佬的市侩。   佟漾可没这么好说话,瞅着一眼佟六福,有点不满老爷子的说法,马上插嘴道:   “婚姻的确是自己的,好坏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所以,阿宁,你绝对不能忘了霍家曾将你拒之门外。   “如果他们真的看重你,六年前,你就该风光嫁入霍家。   “如果霍启航真的把你放在第一位,这六年,你就不用白白活受罪。成为霍太,圆圆满满的过你小日子,才是你应该的生活。   “结果呢,你怀了他们老霍家的骨肉,却颠沛流离在外头,吃尽苦头,害你的女儿冠上了私生女的丑名。   “你自己想一想,现在你要是再回去霍家,婆媳关系能好得来吗?   “难道你还想回去叫这个拆散了你们的女人做婆婆,整日里低三下四?   “要是你能压得下心头那口恶气,你就没治了!”   佟漾的话,很尖酸,刻薄,这和宁敏之前所认得的五姑姑有点不一样,好像,她和霍夫人是天生劲敌一般,见到她就特别的不顺眼,就特别的想拆她的台。   霍启航微微沉了沉脸色,要说话,却被霍夫人抢先一步:   “佟漾,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没有一个母亲在替子女考虑的时候是想害他(她)的……”   未说完,就被打断:   “哟,霍夫人,亏你还这么理直气壮,难道你还想说,六年前,你和你儿子的做法是正确的吗?糟踏了别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反过头来,不要了,就直接踹开。只因为你们是姓霍的,头上是长角的。一般人休想踏进霍门这道门。”   那隐隐薄怒的声线平杂着太多的情绪在里头,佟漾把冷笑声拉长了起来:   “既然这样子,六年后,你们还来纠缠人家已经另嫁的姑娘干什么?你们老霍家的,凭着自己的地位,这害的人还不嫌多吗?霍家三代人,代代都这样。”   “闭嘴,佟漾,你借机撒什么脾气?别忘了,你也是老霍家的人,正正经经的排起名份,你还是启航的婶娘。至于这样一句一句埋汰老霍家吗?”   霍夫人极快不快,沉下了脸,喝叱了一声。   这话令宁敏心头惊诧,佟漾怎么会是启航的婶娘?   霍首相膝下,有三子,长子霍长安,次子霍长平,三子霍长乐。三十年前,霍长乐探险时死于意外,霍长平在和霍长安暗斗时身残。   难道,佟漾曾是霍长平的妻子?   不对啊,霍长平有妻子啊!   又或者是霍家其他旁氏成员的妻子?   也不对。   佟漾三十年来一直小姑独处着。   “我呸,还婶娘?佟漾我倒了八辈子霉,才和你们霍家扯上这样一层丢人的关系!我倒希望我的男人从来就不姓霍!”   佟漾那一双明艳艳的眸子里闪着火星子,最后一句,那真真是咬牙切齿的厉害。   宁敏的心,再度咯噔了一下,目光落到了佟庭烽身上,她的男人,面色清冷的走向佟漾,低低安抚了几句,佟漾余愤难平冲他叫:   “阿宁是佟家的媳妇,你要是敢把她弄丢,以后,你别再叫我小姑姑……”   宁敏听着,凝神细想,佟漾并不是真正的佟漾,这位情况这样激动,只是因为在替这个名字的主人抱打不平吗?   听霍夫人的语气,佟漾是霍家的媳妇,那已经是不用置疑的事。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佟庭烽的生父是霍家人,他真正的姓应该是霍,和霍启航是堂兄弟关系。   这个认知,惊到她了。   那边,佟漾被佟庭烽劝住,平静了下来。   “小宁,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霍夫人没有和佟漾一般见识,也是不屑,她将注意力全部落到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微微有点吃惊的的宁敏身上。   宁敏这才回魂,定了定神,才静静道:   “您说!”   “嗯,我也不转弯抹角,有一件事,的确是事实,以前我并不喜欢你。现在也不喜欢。”   这开场,很直白。   “我知道!”   宁敏点头。   霍启航的眉则因此而皱了皱。   “可我儿子喜欢你。”   这话有点无奈了,目光也跟着转到了霍启航那惨白如雪的脸上,霍夫人语气带着心疼,说:   “你也看到了,为了你,他可以不要权利,甚至连自己的小命都不顾。昨天,接到郝军电话时,我就想:你是不是生来就是克他的。那么听话的的一个孩子,自打遇上你,就变的这么偏执。一心一意就只认定你。废尽心思,就想和你成为眷侣。   “六年前,他二十五岁,论年纪,他已经成年,可我清楚,在感情方面,他绝对干净的像个孩子。他和他父亲不一样。从小看惯了我独守空房,他讨厌男人们在外头花天酒地。所以,他一直守着一颗简单的心,做着他的本份事儿。过着他极为枯躁的日子。   “那时,我很希望,能有一个出色的女孩子,来成为他生命里唯一的女人,夫妻之间恩恩爱爱。合合美美。   “他一直是个好孩子。绝对应该得到一段美满的婚姻。”   对于这个儿子,霍夫人心里怀着引以为傲的心情。   “所以,自打启航参加工作,我就开始给他物色妻子人选。   “在我看来,能做他的妻子的女人,必须有家世有才学,同时也得有社交能力。这样才能成为他的贤内助。妥妥的把他照顾好。   “因为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有太多事要去管理,也没有太多时间来陪她。做他妻子的,必须事事以他为先,来配合他。而不是让他来牵就女人,为他们的婚姻,感情,操碎心。他需要全心全意的扑在他的事业上。他不能有拖累。   “而你,并不合适他。这一点,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   “第一,你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来支持他的前途。   “第二,你个性太强,太喜欢发号司令。没有女人该有温柔细腻。我见到过多次,都是启航放下工作软言细语在陪你。然后呢,他会因为挪用了那些谈情说爱的时间,而每每加班到深夜。   “第三,你太年轻,太漂亮。当时,启航二十五岁,你才十九。年纪差太多,太难稳定下来。太容易受到各种诱惑。   “这三点,第一条最最最重。   “也许你觉得我太功利,太市侩。可身在这个位置,有些利益关系,必须考虑周全。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霍家不是寻常人家。每个人在走进婚姻时,都希望稳稳当当过一辈子。所以,婚姻所带来的附带的利益链条,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得不考虑进去。   “自私是自私了点,可哪个人没存那样一份自   私。人生一辈子,各为各的喜好在忙。   “我是启航的母亲,我希望他走的是一条阳关大道。而好好的听从长辈安排的婚姻,才能更好的得到老首相的信任。这是他当时最最需要表现出来的忠诚。一个才从学校毕业没几年的男人,正在冲刺事业,他不能做丝毫违背家族利益的事。   “再加上,六年前那会儿,霍家的确遇上麻烦事,太需要政治联姻。启航也懂得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所以,他跟你分手,答应了订婚。   “其实,你也清楚,当时他曾多么的逆反,说什么都不肯。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他点下那个头来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点头,是因为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所谓分手,只是他想壮大自己的手段。   “在这孩子一步一步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之后,他就用了一个看上去很明正眼顺的方式,毅然解除了婚约。然后,一边坐大自己的势力,一边找你。六年时间,他从未正眼瞅过任何一个女人。这样一份痴心,真的很让我震惊。   “而这四个月来,更让我看到了他对你的深情厚意:他因为你的音讯全无,而痛苦,整夜难眼;因为你,而落泪,喝酒买醉;因为你,可以放下候选,千里迢迢,一次再次的奔走,把你放到了事业的前面;更能因为你,毫不犹豫挡下子弹……   “我活了这几十年,还从没见过这么痴傻的男人过。让我不禁在问,爱情到底是什么,怎么就能让他这么执迷不悔。   “如果他不是我儿子,或许,我在听闻这个傻里傻气的新闻后,感慨一句也就过去了;可他是儿子,是我独力抚养长大的孩子,事不关己,一笑带之,事关己身,心疼不止。   “是,我是不喜欢你,也曾想试图拆散你们,可现在,我看开了。孩子们有孩子们该走的路,看到启航一次一次因为你而头破流血,我还有什么理由来阻止你们在一起?   “小宁,佟漾的挑拨,你别在意,佟家对霍家有怨气,难免说话不动听。   “说了这么多,最后,我只想表明这样一个心情:你要跟的是你愿意一辈子守着,一辈子彼此侍候着,一辈子愿意扶持着的男人,不要因为一时走错了路,就在岔路上越走越远。你得替你女儿想想。进了霍家门,你只要做启航妻子这个角色就好。其他事业上的事,你能帮,就能帮,你不能帮,默默支持他就行。   “其实,我相信,只要你肯用心,你还是做好每一份职业的。我听驻中大使说了,你的工作能力挺强,效率又高。是个好帮手……”   一句又一句的话,说的紧凑连络,就好像事先写好的内容,背好的,但又不像,她的情绪表达很丰富,是用足了感情表述出来的,很富有感染力。   所以说,霍家这位夫人,绝对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佟漾皱起了眉,实在担心,这甥媳妇会被这一番真诚的不得了的话打动。   而佟庭烽,一径沉默。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宁敏身上,可她没有马上表态。   霍启航有点着急:   “我也有几句话要说!”   他往前挪了一挪,靠着椅背,深深的睇着那张有点震惊,有点发白的脸孔。   “敏敏,还记得七年前,我们初见在那小岛上的情形吗?”   宁敏抿紧唇,不搭话。   那些事,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可现在,她不想回忆。   这对于佟庭烽来说,很不公平。   霍启航不管,继续往下说:   “那一次,我被劫持,陪伴我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面对着死亡的危胁。郝军还差点死在那次事件里。我身边,有几个警卫员,死的惨不忍睹。所有人都担心,我们这拨人,会被全部干掉。可我坚信,一定有人会来救我们。只是我没有料到来营救我们的会是一个小姑娘。   “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当你扯下你脸上的黑面罩,向我报告时,声音干脆响亮,很清甜。我就在想,这么一个小不点,能救我们出去吗?   “我很怀疑,但你用你的行动,向我证明,你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   “精准的枪法,彪悍的身手,果断的命令,赋予了你一种神秘的气息。我的目光,   一度被你深深吸引。   “后来,我们到达了接送点,时间点到了,你迟迟没有归队。我想你可能出事了。和平说,他要来带人去找,绝不能扔下你。有人反对。和平执意。我支持他。拿了枪跟着他们去找你。   “趁着夜黑出去,我告诉我自己,要是你还活着。我一定不会再放走你。   “二十五岁的霍启航,是个无喜无悲的男人。从小到大,我还从没有过那样强烈的渴望,想去为自己争取到什么。这是第一次,我有了某种想拥有的冲动。   “当我看到你从下水道的水泥洞穴里爬起来,当我抱起你,感受到你血脉中那砰砰而动的搏动,我突然觉得我好像找回了一个失落的世界。   “那一刻,我就决定,一定要把你追到手。我要娶你,要你做我女人。再不让你接受这样的任务在外奔波,拿性命去冒险。所以,我想了法子,把你留下。成为了我身边的特派警护员。”   “谈恋爱该怎么谈,追女人怎么追?这是我后来一直在琢磨的一件事儿。   “很抱歉,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懂要怎么接近你,有时傻傻的背了一晚上的台词,想和你好好聊天。可等到一见到你,什么都忘了。   “后来我发现,你其实很擅于聊天。对于新鲜的东西,很喜欢尝试。对于枪械有一种莫名的狂热。喜欢收集各种枪械。还喜欢闲着没事,和人对打。安静的时候呢,浑身上下又透着一种干净的孩子气。你对我,起初的时候,恐怕只是一种好奇:纳闷我怎么就有那么多的事要忙碌,不解我怎么就不会笑……   “还记得有一次你曾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哎,你二十五岁,不是五十二岁,整天板着一张脸,心理状态有没有问题。我觉得你得接受一下心理咨询。’   “我听了只是笑。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过了二十五年,从来没有会问我这样一个活法累不累!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心理健康问题,并试图想挑起我的其他情绪。比如微笑。   “为了让我笑,你带我去看影院,各种爆笑的当红电影。我们一一看了个遍。看的途中,多半都是你在笑。而我听得你笑,心里就特别的愉快。   “回到家后,我就对着镜子开始练习微笑。那种笑,很牵强。但在想到你的时候,我的心,会跟着柔软。   “向你表白的时候,我心里实在害怕,怕你拂袖而去,怕关系闹僵,怕彼此见面会尴尬……总之是,各种的怕,令我无比紧张……   “我能面对劫匪面不改色,我可以和各种危险份子讨价还价,独独害怕失去这样一份暖暖的阳光。   “结果,你的笑吟吟接受了,那时,我心喜若狂。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好你。和你在日常的生活琐事中经营我们的感情,等着水道渠成,见家长,进婚姻,养儿育女,一路走,一边写下我们的故事,等到老来一起欣赏。我的计划,很完美,只是中途,插~进了意外。   “这六年,过的很累,我反省,我寻你,我不放弃,那些拥有过的点点滴滴,是让我好好活着的麻醉剂……   “我告诉自己,未来,我还能拥有这样的日子。   “只有这样,我才能熬过那一个个漫长的夜,一个个忙碌而枯躁的工作日,才能慰藉心头这一片痛楚。才能走进一个没有你存在的明天。   “当我知道你在中国,当我看到你给我生的女儿,当我重新抱住你,我才觉得,我这黑暗生活,终于走到了尽头。   “敏敏,回来吧!你走丢太久,久的让我害怕。这些日子,一个个噩耗传来。一次次让我痛不欲生。这样的人生,我们该早点结束。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我们需要珍惜当下。可不可以,把错误的过去,一并纠正。别让我们走失,以后牵手,一起看着阳光一寸寸斜下。   “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   追忆是缠绵的,那样惊心动魄的初见,铸成了他们爱情的开始。   那时的宁笙歌,惊艳了霍启航,改变了被劫持者的命运,是他眼里的巾帼英雄。   那时的霍启航,在危急关头,没有放弃她,绝境中,他将她抱起,成了她心里的英雄。   岁月若涓涓细流,他用他的权力,留她在身边,在平淡的日常生常中拉近距离,打开披此之间的心扉,在对方空白的心灵上写下属于自己的精彩篇章。   那时的   爱情,很美,那时的爱,纯萃。   霍启航是一个冷漠的男人,但他在提到那些事的时候,声音是那么的温柔,沙哑中带着种种难以名状的欢喜,因为他尝到了彷徨爱情中的甜蜜。   说到最后,他语气,在一点一点在沉重,挟着某种焦虑,以及渴望。   爱的告白,是感人肺腑的。   此刻的他,不是首都琼城内那位不可一试的第一少,只是一个想要挽救爱情的寻常男子,真诚,狂热,执着……   三十一岁的霍启航,拥有着无人可以攀比的出身,以及成就,只手掌控着东艾第一大财团,更是下议院名誉议长,多少女人盼着得其青睐,可他只对她情有独衷,六年如一日,爱在心头,守着一颗寂寂男儿心,寻她归来。   这样一份爱,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没办法拒绝。   佟漾听完这样一份告白,就扶额扼叹,觉得,她家谨之这一次肯定没戏了。   她气的太阳穴,噌噌噌发疼,看向佟庭烽,这孩子站得笔挺,面色淡淡,眸色清冷一片,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这个笨小子,要是她,才不给这个机会,老婆是自己的,就该自私一点,怎么可以放出去还给人家?   蠢,蠢到家。   她又看了看宁敏,这孩子的神情有点恍惚,似乎已经跌入了过去那些青草葱茏的岁月里,唇角微弯,眼角隐约有水光,定是那些年少轻狂时的点滴勾动了她心头的琴弦!   初恋,总是最让人怀念,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   “等一下,等一下……”   突然,佟漾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很煞风景的叫了起来,突然跑上去,一把将宁敏给拉了过来。   “小姑姑,你干什么?”   宁敏被拉到佟庭烽面前,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眼神各有繁复,然后齐齐看向佟漾。   “宁宁,我家谨之,有时有点傻里傻气,明明喜欢你喜欢的要死,却还要故作大方。小姑姑可没他那种风度,但这是你们的婚姻,你们怎么经营,那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是合是散,也是你们俩才能决定的。可有一件事,小姑姑得好好的认认真真的问一问……问完之后,你再作决定……”   佟漾的表情严肃得不得,会让人忍不住想起法院里的法官大人。   宁敏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起来:   “什么事?”   “你们领证也好几天了吧,这几天你们天天黏在一起,夫妻生活肯定不会少吧……重点,你们俩有没有避孕?”   这一问,毫无避忌,石破天惊!   明天大更,转折。   她的选择,他的尊重 (千万别跳,重要章节)   宁敏一呆,秀致的脸孔,一下涨的通红,恨不得此刻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霍启航则顿时黑了脸,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双手狠狠的捏着扶手磐:   这个女人,这是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恶心到他、羞辱他们霍家么……   佟庭烽呢,一愣,咳了咳,扶了扶额头,睇着妻子臊红的脸蛋,一时没答。   他是何等聪明心人,当即就明白小姑姑这一问所为所何,不由得掐算起时间啮。   可惜,二人相处日短,他不太清楚妻子的生理周期。   如果这几天正是她的排卵期的话,嗯,事情就会变得越发复杂……   “哎我说,你这小子,发什么愣?你可别告诉你,这些日子,你是光阴虚度的。有种做,就该有胆承认。说,到底有没有避!”   这么隐私的事,实在不该拿到人前来讨论。   噌,额头疼了一下。   佟庭烽很无奈,他的小姑姑,疯起来,还真是疯。但也是真真切切为他在打算。   “没!”   他叹了一声气。   这个回答令宁敏尴尬低头、霍启航寒脸、霍长安夫妻极度不快、宁家三位忧心忡忡、爷爷挑眉一笑乐了、母亲摇头轻叹……各有表情,丰复多彩。   “臭小子,你没作避孕措施,今天你还敢放出话来敢让她自己选——选你个头。小呆子,她肚子里要是早怀上了怎么办?佟家的子孙怎么可以流落到外头?”   佟漾狠狠戳了他额头一下,完全把他当作是胡作非为的小孩子来看。   佟庭烽:“……”   宁敏:“……”   这对夫妻又对视了一眼。   这些日子,他们真的很恩爱的!   宁敏不由得摸摸了肚子,脸色发白。思绪混乱。   另一边,霍夫人算是彻彻底底被气到了。   在她看来,以前的宁敏,配她儿子,已是高攀,现在,一个被别的男人沾过的女人,越发的配不起她儿子。   霍家的媳妇,必须家世清白。   按她的脾气,既然这女人已经选择佟家,还有什么可贪恋?   偏偏儿子死心眼的迷恋。   真是的,这世上又不是女人死绝了,就非得她了。   今天,把这么一件事摆到台面上来讨论,无非是因为儿子陷的太深,深的别人救他不上来。   唯一的法子就是,要么让这个女人重新回到他身边,要么就让这个女人彻底和他断干净。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置之死地而后生。   霍启航狠狠的捏着自己拳头,看着自己的手背上,手腕上,青筋横起,直觉腰部越来越疼,身上越来越冷,胃里绞痛的厉害,像是有什么要从里头喷涌出来似的。   他努力压着,吸着气。   可,没忍住。   突然一口腥甜,就从嘴里溢出,他忙伸手捂住,有粘稠之物,自指间溢出。   他低头看,满手是血,滴溚掉落。   “启航!”   霍夫人正好望过去,看得分明,惊声而叫,在看到那血水时,手指都颤了:   “血,怎么又吐血了?快快快,长安,快叫医生,快叫医生啊……”   霍长安也已围过来,皱眉,转身要去喊人。   “爸,别慌,我没事!”   霍启航靠在椅背上,声音却是无力绵软的。之前支撑他的精神劲儿,一下好像萎缩了下来。   这不是他第一吐血,最近一次,是在上个月,在听说飞机坠机,他飞奔下楼,没注意脚下,踩空,翻了下来,重重摔过一跤——当时没在意,在确定飞机失事,气血攻心,当着郝军的面吐了血。   宁敏的脸色,跟着一变,急忙奔了过去,因为霍夫人那话里的“又”字。   在看到他手上的血,以及残留   tang在他唇边的残红时,她的心在直颤:   “怎么……怎么会这样?霍启航,你这是想把自己的身体作贱到什么地部?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很多次,一定要按着我给你配的作息表调养,你……你这什么破身子……”   牙齿止不住的上下打架起来。   她有些慌,吼着,气急着。   霍启航的胃,并不好,六年前,曾经胃出血。   为了治他的胃病,她有精心学做各种软食汤点。为的就是好好的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后来,她,还逼他改正那不良的生活作息。时时查岗。   有一段日子,她把他调理的好好的。精神状态特别的好。   可后来,她离开了,他日常作息如何,可以从他这几年的业绩里看出一些名堂——他的成功,来源于他把时间全部消磨在事业上。   现在看他吐血,越发能证明,这几年,他根本就没有好好照看好自己。   这人啊,做起事,就是这么的没日没夜……   身后,佟庭烽注视着妻子那惊惶的模样,那种关切,是发自内心的,眼神莫名的跟着一黯,心里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声。有些事,他没办法和霍启航作比较。   佟漾皱了皱眉,不喜欢看到甥媳妇紧张别的男人。   佟六福拄着拐杖瞅向了宁大海,两个老头砸巴一下嘴,还是宁大海说的:“这身体,怎么糟踏成这样了?叫你平常别那么拼命。唉……”   宁大海是见过的,这孩子这前陪他喝酒,就曾喝的胃疼,后来郝军提了,他才知道,这孩子胃不太好……   宁重和凌珠脸色也微变,不管怎么样,这人是晚晚的父亲,而且还救了他们的女儿,他们急忙帮忙到外头叫人去。   何菊华可不管别人是怎么一个情绪,只心疼儿子,在这个女人身上,他用了好一番心血,恐怕到头来,会是一场空欢喜。她上去拍了拍儿子的肩以示安慰——要是这宁笙歌不选她儿子,只能说她没眼光……   很快,医生进来了,初步检查了一下,说,得送回病房,有可能是内伤引起的,气火攻心也是一个原因。还有,这样坐着,时间太久,毕竟动过大刀的人。   “我儿子什么时候受过内伤?”   霍夫人又惊又疑的问。   医生说,这他就不清楚了,总之,是内伤未愈是对了。   霍启航对此并不作解释。   霍夫人瞅着,知道也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一些什么来,要推他回去,却被阻止。   “妈,今天的事,还没了。现在,我还不想回病房!”   霍启航不肯走,目光直直的看着守在边上的宁敏:脸上挂满了紧张和心疼,若说她不再爱他,他死也不信。   “你胡闹够了没有?再这样瞎闹下去,你还能活吗?里里外外都是伤……”   霍夫人气的都要哭了。   “妈……”   霍启航无奈的,无力的叫了一声。   “好,好,那今天,我们就把这件事,做个了断。无论她做怎么一个选择。接下去,你都得给我乖乖的回去养着……”   霍夫人一抹眼角的泪,豁然回头,灼灼然盯视起这个让儿子神魂颠倒的女人来。   宁敏的脸色并不好看。   “听到没有,宁笙歌,既然这两个男人,已经做了一个君子约定,那就请你给个痛快。   “如果选择佟家,麻烦你现在就马上跟佟庭烽走。以后,启航的生死好坏,你都别来干涉。他既然敢这么约定,那他就有承担后果的打算。就算活活被你给气死了,你也不必心虚不安。那全是他自找的。我们霍家不怨你。   “如果选择的是霍家,以后,你就是霍家的媳妇。麻烦你从今往后,守着启航,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别再见异思迁。   “最最重要的一点,我必须在这里说明一下,要是选的是启航,结果过段日子发现,你因为之前这段错误的婚姻而怀上了别人的种,孩子是肯定不能再留的,霍家丢不起这个脸。这一点,你也最好给我考虑清楚。我现在别无他求,只希望启航好好的。别再受苦受累。要是你做不到,你就   别来选启航……”   霍夫人字正腔圆的扔下两个选择。   宁敏的呼吸跟着急促起来,心,越发的乱,此时此刻,根本就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还是先送小霍就医吧……任何事都不及身体重要……”   宁大海走上来替孙女解围。   “是啊,先送去病房,比较好……再有,敏敏有没有怀孕这事,也得查查,不能这么快下结论……”   凌珠扶着女儿,对于霍夫人那咄咄逼人的神情,有点不快。   可她也清楚,这个名女人,一向如此。设身处地的想,她这么做也没有错的。总归是从母亲的角度出发的。   只是当她也从宁敏母亲的视角来看待这件事时,就会特别的心疼女儿。   这哪还是什么公平、自由的选择,根本就是在要胁。   “宁老爷,宁太太,你们这样护着可不对,这根本就是一句话的事,有没有怀上也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往后拖。   “宁笙歌,你选了霍家,现在你就得脱下佟家媳妇这个名份,省得以后流言四起;你要是选了佟家,启航这边也不需要你来照顾。你留着只会让他触景伤情。该干嘛干嘛去。今天,我们就干净利落的把事情料理明白了,不要再拖泥带水,无论是对霍家或是对佟家都不好……”   霍夫人不肯罢休,执意要让宁敏作个选择。   霍长安也觉得现在这样子作抉择有欠公正,但算来也只有这样逼迫,才更容易让这丫头看清自己的心吧……他没有阻止……   佟漾急,张了张嘴,又想驳,却被佟庭烽阻止——他不想给她任何压力……   一双双眼睛,再次聚集到宁敏的身上。   宁敏双手抱着臂膀,轻轻摩挲着,突然之间觉得冷,霍启航带血的唇在眼底晃着,曾经的点点滴滴,也在脑海闪烁着,竺国的一场场血腥杀戮的画面也有一幅幅的掠过。   那些甘与苦,欢和恨,折磨着她的心。   沉默罢,她又看向了佟庭烽,淡淡静静,在感觉到她的注目时,眸光闪亮了一下,唇线弯出了一道让人心静的弯弧,或是时日近,那些愉快的相处,似就在眼前,挥之不去。   下一刻,她踩着有点虚软的步子,来到了霍启航面前,轻轻的道:   “启航,我送你回病房……”   霍启航那灰朦朦的眸子,就像被什么燃烧了起来,一下子显得清亮无比,伸手牢牢抓住了她的心。   “这便是你的决定吗?”   那边,佟庭烽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显得清冷,声音也冷——就像北极寒风,冷的能让人瞬间冻住。   宁敏垂头,咬唇不语。   “我懂了!”   他巡视她眉目之间流露出来的意思,平静点头,没显露半分愤怒:   “尊重你的选择,是我最后唯一能给你的东西了。离婚协议,我会让人准备好,签好字,让律师递交给你!”   那独留给她的温柔,被收了起来,她看到了他脸上的冷淡和失望,深深一睇之后,转身去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一会儿后,他牵着佟麒出来,低声叮嘱母亲扶上老爷子,另外让陈祟打电话给机场,申请航线,马上飞回巴城,说,明天是除夕,他们得赶着回去过年。   这过程,没几分钟,他干净利索的发完指令,头也不回离开,也不管佟麒在那边叫嚷:   “爸爸,带上妈妈,带上妈妈呀……”   宁敏瞅着,看着父子俩消失在视线里,谈话的声音也渐渐远去;看着佟六福满脸的遗憾在沉默不语的儿媳的搀扶下,和她爷爷、爸爸妈妈告别,走出会客厅门;看着佟漾风风火火的走近,忿忿地瞟了一眼,气愤填膺的扔下一句:   “既然你难忘旧情,当初又何必签字结婚?宁笙歌,你是个军人,军人应该有军人的原则性。这样摇摆不定,你怎么当的猎风队的头……哼,今天,我总算是看清你了……但愿以后,我们永不再见……”   高跟鞋踢踏踢踏远去。   都走了!宁敏觉得难受,心好像也一下子被带走了似的,麻木的站着,手被霍启航牢牢牵着。   那份紧窒感,就像一道枷锁,把她锁了起来,而她无力争脱。   后来,母亲凌珠对极度沉默的她说:   “既然下定决心选择霍家,那就什么也没别想了……”   她不说话,趁着霍启航去检查,躲到洗手间,想打电话,可他关机,怎么打也打不通。后来她想了想,可能他们是上了飞机。   那就等明天再打!   可她没能等到明天。   就这天傍晚时分,宁敏收到了一份佟家代理律师的离婚协议书,上面,赫然签着佟庭烽的名字,一笔一划漂亮有力。   那一刻,她竟能从这字体上看到当时他签字时的愤怒。   而这愤怒,令她心脏痉~挛……   她一脸麻木的把协议书看了一个分明,眼里有水气浮现,唇,弯起了一个讥讽自嘲的弧度。   这个男人还真是大方,短短数天的婚姻,竟舍得分给她这么一份丰厚无比的离婚赡养费。   而这个巨额的数字,足能让她成为一个小富婆。   母亲也看到了,惊诧。   那位律师端着很职业化的微笑,解释说:   “佟先生说了,这些财产,算是他预先送给宁小姐的结婚贺礼!”   那一刻,她的脸色惨白如雪,手中笔,止不住的在发颤。   下章,还有一个转折!   红红二杠中队长:他不接电话,不理她   一   回到琼城,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   屏山老区的排屋,很老式,是爷爷五十五岁分配得的啮。   那时爸妈要结婚,爷爷想法子得了这一幢房子,奶奶还在世,一家四口,就住在这里,安静度日,后来,就有了她磐。   以前,爸爸和妈妈都在部队,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回家。宁敏的童年,一直和爷爷奶奶守在一起。奶奶过世后,爸妈另外请了保姆来照看他们。   日子一泛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依旧住在这里。   生活在这老区的,军职都不高。高的那些都住在西城。   如今的小区,住的多数是年长的一辈人,年轻的那一代,搬出去的多,早各自另置巢穴。屏山这边和闹市隔的有点远了。风景还行,地儿太偏。往来一趟,得两个小时。对于快节奏的年轻人来说,这里太落伍了。   宁敏倒是很喜欢这地方的,安静,不吵,小时候,小区内老人多,小孩也多。可现在老人过世的也多,一些个孩子都已经陌生的让人认不得了。   而曾经的同龄人,如今各有各的生活,再也不会像年幼时那样,聚在一处,爬树掏鸟蛋,没事吵吵闹闹,冬天时,还会玩打雪仗。现在是网络时代,孩子们都金贵。大冷天的都缩在房里烤暖炉,哪会出来吹那个北风,堆那个雪。   初八,宁敏回到了睽别了六年的家,踏进自己的闺房,瞧着房里的摆放的东西,一切都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她的鼻子就发酸。   床是杏色的,床头摆放着自己最爱的柯南闹钟,小时候,曾经一度,她非常的痴迷这部动漫,觉得那个叫柯南的帅小子,那种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会给人很多启发。   床上呢,软软的铺着厚厚的被和褥,床单是红色的,被子是浅粉色的,上面全是小苍兰,很漂亮。   房间中间是一片珠帘,一颗颗都有被清洗过,亮灿灿的。   母亲说:“你爸闲来没事,每番夏天,就给你清理这片珠帘子,他说,这是你的宝贝疙瘩,要是里头沾满了灰尘,等你回到家,看得心里肯定不舒服。得心疼死……”   珠帘价格不菲,是她入了猎风组之后,攒了半年的薪资买的,若是把房里的灯光照亮了,光华四射,会显得特别的美。   隔着珠帘,是她的小小书房,笔记本电脑,和一个书柜,让房间呈出一种书香气息。   书柜上的书,全是专业用书,皆和军事或军械有关,另有一些关于刑事法律之类的书,有些还是英语原文书稿。   她坐到了书桌前,抚上纤尘不染的桌面,打开电脑,看到跳出来的密码框,迟疑了一下,将那个密码输了进去,熟悉的界面扑面而来,只机子老底是老化了,硬件跟不上,反应很慢,卡的厉害。   她坐在那里浏览着,把文件夹一个一个打开,找到了那藏着少女秘密的隐藏着的文件夹,点开,里面全是六年前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上,都有一个笑容灿烂的宁敏,有些是她的单人照,有些是她和霍启航的合影,一张张很亲密。霍启航看她的眼神,皆温和,带着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的宠溺。   这些照片,有些是郝军给他们拍的,有些是他们自拍的。   其中有两张特别的美。   一张,在柳荫下,霍启航捧着她的脸,欲吻未吻,彼此之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发亮,她眼里含笑,唇弯弯,有一点小害羞,小期待,霍启航很专注……   另一张,她和霍启航相拥而眠在花间的草坪上,她的头枕着男人的手臂,男人在深情睇望,唇角勾的很深……   她怔怔看着……心,一阵阵的发疼。   “敏敏吃饭了!”   母亲凌珠走了进来,看到她在发呆,也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那一张张幻灯片,笑容微微收了一下,眉也跟着皱了一皱。   “哎!”   她答应。   母亲走近,抱了抱她,低劝:   “既然决定了,就别多想!”   她点头,把文件夹藏了起来,永远的藏起来。那些美丽,已经属于过去。找不回来了。   “妈妈,妈妈,奶奶做了好多好   tang吃的。您过来看啊!嘴馋死我了!”   宁倾晚奔过来,做出了一个馋人的动作,还皱了皱小鼻子,表示很馋。   宁敏一笑,被牵了过去,而她牵着母亲。   日子似乎恢复了往昔的模样,有爸有妈,有慈祥的祖父,倚在沙发上看着房里热闹的场面,有快活的孩子,绕在所有人的膝前,入耳是欢声笑语,多好。   其实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六年前,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小晚晚,这六年,她的世界只有小晚晚,而没有亲人在侧。如今,这是两种生活融汇贯通。   “爷爷,您要不要喝点酒?”   宁敏上前扶爷爷上坐,晃了晃手上的酒:   “启航让人送了几瓶药酒过来。您要不要来试试……”   “哼,那小子,倒真是贼的很,尽来贿赂人!”   宁大海哼哼笑,接过那药酒,看了看,这酒瓶子很漂亮。   “少喝点,松松骨。一小杯,多不给!爸也不能多吃!”   宁敏把那精致的瓶子给要过来,起了塞,给斟了两小杯。   “丫头,你自己怎不满上!”   往日里,家里喜庆时,祖孙三代会一起喝。   “爸,敏敏不能喝!你们自己喝。”   凌珠低低说了一句,去盛饭。   宁大海眯了眯眼,觉得味道有点怪,瞅了瞅离开的儿媳,又猫了一眼孙女:   “什么叫不能喝。小酒鬼戒酒了?”   宁敏转着眼珠子,正琢磨着要怎么回答这个有点愁人的问题,忽然,爸从楼上冲了下来,脸色沉沉的叫了一声:   “宁笙歌,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嗓门,就像在部队里训新兵蛋子。   父亲手上拿着一个东西,正是她刚刚扔掉的,她咬了咬唇,不吱声。   “姥爷,这是什么,两杠红红的?”   晚晚站到凳子上,打量了一眼,稚声稚气的问。   她的脸,跟着发烫。   佟六福喝酒的动作,顿住,一愣,看到孙女很平静的盛汤,终于答了一句:   “中队长啊!”   在厨房的凌珠闻讯跑出来一瞅,情知是瞒不住了,上前把丈夫手上的验孕棒要过来,扔进垃圾筒,又拿了消毒手巾给他擦手,埋怨道:   “闺女才回来,你发什么火吗?这么些年,今天这顿可是我们第一顿团圆饭。不许生气。坐下。”   “我说,阿珠,你就一点不急?就这么惯着她?”   宁重瞪着这个溺女成性的妻子。   “敏敏都已是有了孩子的成年人,你看看,我们头发都白了一半了,还能惯她多久。再说,现在不惯,以后嫁了,你想惯也惯不到……”   凌珠说的理直气壮的,可不觉那是惯。   那小杯酒给端到了他面前,宁敏端的,微微一笑,想劝劝这位有点来气的老父亲:   “爸……缓口气,先喝口酒……”   “喝什么酒……不吃!”   这一句,语气有点冲,但很快,他又压了压自己的脾气,坐下了,把那酒喝了,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才说:   “我这是替你着急,这叫什么事?现在查出来有了,你是想怎么着?拿了么?伤害身体这是其次的,那……那简直就是作孽……再说,你能不声不响给做了么……总得通知他们那边一声吧……”   由于顾忌到身边坐着孩子,宁重没有再说重话,语气也缓了缓。   他转而看看眨着大眼的外孙女:瞅瞅啊,这么水灵的娃娃,当初,真要是做了,就没了今天的晚晚了……   现在的情况,和那会儿一样。   不,是更加的复杂化了。   佟家要是知道了,怎肯甘心?   “有了就生呗……打什么打……我们宁家也得有个继香火,这娃   娃生下来,就是姓宁的……要不然我们老宁家的就得绝香火了……”   宁大海想得很远,很美啊……   凌珠盛了饭出来,扑哧笑了。   “还笑!”   宁重瞪了孩子一眼,看到妻子一点也不愁的样子,心里就着急生气。   “你急什么?就算想给老宁家的留个后,也得看佟家肯不肯了……你定定神了,宁敏心里有主意的……来来来,再喝口酒,消消火气……真是的,年纪一大把了,动不动就来肝火。”   “等一下等一下……给我说明白了……”   宁重一边给叫嚷嚷的小晚晚夹菜,一边觉得这里头有问题,筷子停在半空,盯着女儿。   宁敏拨了几粒饭入嘴,等咽下了,又喝了一口汤,才说:   “爸,那份离婚协议,我还没签呢!”   说完,继续吃,胃口特别的好,大概是很久没吃到母亲煮的妈妈饭了。   宁重呆了一下,眉微松,然后,又拧紧,把面前满满一小杯给一口干了:“你的意思,你是要回佟家去的?那霍家怎么样?你这不是耍他们玩儿吗?”   宁敏细嚼慢咽,一边替晚晚抹掉了嘴角的米饭,说:   “爸,那天,你细想一下,那天,我有作选择么?”   二   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祖孙三代一起了挤了一个被窝。   宁重看着直笑,双手叉腰,直摇头,看到妻子欢腾,女儿笑吟吟,孙女一脸的兴奋,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好像一下又活了回来。   宁大海拉着宁重说:“瞅瞅,瞅瞅,这娘俩,真够黏乎。要不,儿子,我们也钻一个被窝。”   宁重听着白眼说:“爸,就您那打呼噜声,还横七竖八的睡功,谁受得了……当年妈能忍你,真是功底厉害。”   好在宁敏的床够大,两个大人睡在外面,小晚晚笑露着酒窝,睡中间,睡前玩了好一会儿,咯咯的笑声,那是响彻整座排屋。   凌珠看着直笑,指着晚晚说:   “瞧瞧,瞧瞧,活脱脱就像你小时候,这么的爱笑。还有这模样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嗯,有孩子就是好,多热闹,你可不知道,你不在这些年,家里多冷清。害我都不太想回家。宁可加班。哎,我们可说好了,以后有空得多带孩子来家里住。”   晚晚睡着了,那孩子整个儿腻着宁敏,那胖墩墩的小脚儿,全轧在宁敏肚腹之上。   凌珠看着,小心的把晚晚搂到自己这边——这孩子睡觉会踢人,要是踢到了敏敏肚子不太好。一边她嘀咕了一句:   “不知道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希望是男孩!”   “都好,只要健康,男孩女孩一样好。”   宁敏枕在床上,轻轻说,手,轻轻摸着肚子,微笑。   “有儿有女是福!”   凌珠摸摸女儿的脸,感慨一句,忽想到一件事,问:   “这么多天,佟家那位都没打电话给你吗?”   “嗯!”   宁敏闭上了眼。   “你打了没?”   “打过两三个。没接!”   后来没有再打,因为心里来气。这么一僵,就僵了这么多天,然后发现,她都不想打电话了。   “号码多少,我来打!”   凌珠一听觉得不好,坐了起来。   “妈,不打。”   宁敏执拗着。   “怎么不打了?你现在怀着他的孩子呢……再说,你们离婚协议还没签,他肯定也是知道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你们还没举行婚礼呢,他就这么冷待你……不行,你要是想生下这孩子,夫妻关系就不能闹僵……男人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也需要哄。别以为他们心理有多强大……”   说着话,凌珠掀被去找女儿的手机。   这手机是新买的,号码是宁敏六年来一直用的那一个。不是佟庭烽给的那个号。   “妈!”   宁敏也坐起,轻叫,指了指窗外,轻声说:   “都大半夜了,打什么电话……”   “大半夜怎么就不能打了?他要是乐意,大半夜了还能飞到琼城来!”   这事,那个男人又不是没做过。   嗯,只要把怀孕的事捅穿了,她就不信,那男人还能这么无动于衷。   “我知道您替我急,您放心,我会处理这件事的!在我回佟家之前,我得把和启航的事,说明白了……现在,您别把他给我招来,这只会给我添乱您知道不。事情,我得一件一件的办。凑到一起,不太好……我会乱。”   她有她的打算。不太喜欢别人干涉她的事儿。可不凑巧啊,今天回了家,路上她绕着去便利药店,买一把验孕棒——准时来的客人没来,她心里打鼓啊!想看看有没有中奖。结果回到家一验,两杠红红的,让她发懵。正巧妈进洗手间看到了。要不然,她肯定瞒着家里人,省得他们替自己着急。   “好了妈,快睡,明天我还有事儿要办呢!还有,您不许给他说我怀孕的事。这事,我会自己和他说的。”   “你这孩子……”   凌珠很无奈啊,同时也知道这丫头啊,这几天事儿的确多,通知了佟家,好像不是时候。于是只好作罢。不过,临睡,她又谆谆教育了一番,办完手上这些事,得和佟家联系起来。   宁敏答应着。   这一夜,她睡的很香,很安心,直睡到自然醒,妈已经不在,女儿依偎着自己,小脸红扑扑的。   她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起身,往洗手间去,对着镜子,她抚了抚平平的小腹,心情有点复杂——会怀上好像并不是一件很意外的事,他那么努力,而她的身体又很健康。   嘴角还勾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六年之后,再次怀孕,这种心情和六年前不一样,六年前,有种难以释怀的苦涩,六年后呢,是满怀期待的——期待男人的反应,同时也有点忐忑不安。   之前黏她黏得那么紧,现在说不理会就半个电话都没有,真是有点伤她的心,说什么如何如何喜欢她,最后,说收手就没一点挂念了吗?   可恶的男人。   她摸了摸肚子,微一笑:   “等料理完这里的事,我们去好好教训你爹地好不好?”   明天见!   跨不过的裂痕:我怀孕了,佟庭烽的   一   元月初九,清晨,宁敏换了一身裁剪合身的军装,戴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军帽,颜色皆为藏青色。帽笠上缀着金色的帽徽,肩头缀着金色的肩章,胸标为锌合金,姓名牌为长方形,银色字体,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宁笙歌,军装里面,是一件白衬衫,一件V领毛衣,打着一个紫红的领带。   晚晚早早起了床,已吃过早餐,宁敏换装时,在边上看,最后,惊奇的低呼起来楮:   “妈妈,帅呆了……以后,我也要去参军……糌”   凌珠一听,吓坏,抱着这个小祖宗:   “小乖乖,女孩子参什么军,咱以后去当律师,当法官,当医生,当老师……当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当兵……”   “为什么?瞧瞧,妈妈穿着多好看!”   这丫头,是贪图上军装的威武神气了,驳的头头是道:   “姥爷和姥姥,还有祖姥爷都是军官,我们家是军官世家,我当然也得当兵蛋子了。然后,一步一步做女将军!多神奇!反正,我要当军官……嘿,姥爷后继有人了,我告诉姥爷去……”   小家伙一溜烟溜了出去,还做了一个鬼脸。   “不行不行,这孩子……哎,小敏,你给我教育好了,这妞妞,以后可不准再当什么特种兵了……”说到这时,她突然自顾自笑了:“瞧我瞧我……都忘了,她是霍家的孩子……无论怎么都不可能去当兵的……”   宁敏听着并不高兴。   霍家的孩子,若是留在霍家,最终只会被栽培成淑女,必要时还得为政治联姻作出贡献,霍家女儿是不好当的。所以,她得牢牢把握住女儿的抚养权才行——她要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而不是在规矩礼节中压抑了自己的真性情。比较起来,佟家的教育方式,更显人性化一点。   不在的这些天,国内发生了这么几件事:   第一,老首相于年前已下葬。   第二,新首相初选已出名单,共有四个名额:霍长安,顾震——顾晓的父亲,顾靖——顾晓的叔父,辰况。其中,以霍长安票数最多。这主要归功于霍启航不在,所有支持霍启航的人,转而改投了霍长安。这件事,正是霍启航出事那样完成的。如果他没有去澳洲,他也会在名单之上。   第三,巴城那边,佟家解除佟漾和乔琛的婚约——从这件事看得出,佟六福真的很爱护自己的孙辈们,现在的他,算是彻底想开,在婚姻问题上,不再固执己见。拿佟家和霍家相比,佟家的家庭氛围更为的浓郁。而霍家,夫妻不合,父子不合,有太多的丑闻。   如果能把女儿带进佟家……她想过,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以拖油的方式带去,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孩子心灵上的阴影——总归不是亲生的。总之,这件事,她挺烦。不过现在她也没有深入的想。太多事,需要她去办理了。   “妈,小孩子现在是随口说说的。以前,我还想过要做宇航员呢!后来不是改了志愿了吗?人的一生当中总会遇上那么一件或是两件刻骨铭心的事,足以让人改变想法。”   宁敏静静打量头目镜子里的自己。   这套衣裳,是昨天新送来的,以前做特种兵时,她常年惯穿的是迷彩服。后来跟了霍启航,穿得则是便装。作为猎风特种兵,他们是隐形的存在,不需要参加任何军政界的宴会或是正规的聚会,他们的容貌不能被曝光。所以,配发他们的军服,没有正规的礼服。这是她第一次穿迷彩服之外的军装。   “这身衣裳的确好看。我还真有点喜欢上了。可惜……”   可惜,她穿不了几天了。   凌珠的注意力落到了宁敏身上:   “非得亲自去吗?”   站在身后,她看到女儿脸上抚着身上的衣裳,脸上有隐约的哀思在一点一点浮现。   宁敏点头,弯腰梆起靴带:   “嗯!妈,晚晚,就由您和爸爸看着了。可能得去一天,接下去那三天都会很忙……”   “放心,晚晚我能照顾好。那几天,我不是把她照顾的挺好。”   宁重和宁大海只在澳洲待两天,凌珠是跟着宁敏他们一起回来的,晚上带着小晚晚住酒店——小家伙死活不肯回来,生怕妈妈会再次把她给落下不管。所以,那几天,凌珠留了下来,帮忙照看,觉得这小妞妞除了晚上爱踢人   tang,比她妈小时候好侍服多了。   “不要累着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的身体。也不要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   凌珠叮嘱,心里则叹,这句话,当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知道!”   宁敏没多说什么,行了一个军礼,找去楼下,亲了女儿一下,又到书房和爷爷和爸爸道了一声别,出门。   但很快,宁重追了出来说:“我送你过去。”一顿,解释:“你妈不放心你,让我看着你。等着,我去换衣裳……”   宁重也去换了一身军装。   宁敏没有阻止,精神开始有点恍惚。   正是这一种恍惚劲儿,让凌珠担心,再加上这孩子开车子爱飙,这越发的让人放心不下,这才叮嘱丈夫来送送。   这是有原因的。   原本,猎风组组员的遗骸该在年前交付给东艾国,但因为年前第一少出了意外,本该有由第一少主持的交接仪式,又因为竺国方面某些原因,而被迫推后。   这些天,霍启航在澳洲治疗,直到昨天一早才回到琼城,然后,宁敏就介入这件事,通过对话,两国商议确定于今天上十点前,将几具遗骸提交回给东艾,届时,宁敏和第一少将出席交接仪式。   八点半,宁敏准时出现在东艾国的政权中心:达琳特宫。   这里是东艾国上下两议院工作及活动声所,是像征整个国家权利的地方,面向首相府,中间,是一片巨大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座高高的阅兵台,阅兵后上升着东艾国的国旗。   霍启航是下议院名誉议长,比不上议长的权力,但他有他的特殊性,比如,每年,他可以针对性的插手接管某几件重要的事。   八点四十分,宁敏出现在霍启航的办公室,他正在接电话,西装革履,精神焕然,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种严谨神秘的气息,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只在看到她时,那份冰冷才会稍稍消融掉几分,当然,脸色肯定是苍白的。   “昨天睡的好吗?”   他挂下电话,走近,打量着,一身正规女将士的裙装,将她的英气和美丽完美融合,戴着军帽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昂扬的气势,双眼是迥迥有神的,一眸观之,会让人觉得昔日那位宁队长又重新回来了。   “很好。和我妈睡了一夜。很久没这样一种感觉了。安安稳稳的。”   她说,还行了一个军礼:“芮长官到了没有。我没看到他!”   “到了!去见我父亲了。”   “什么时候出发?”   霍启航看了看腕表:“还有十分钟。竺国的军用专机将在八十分钟后抵达。”   宁敏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问:“家属都有通知了吗?”   “按照你的建议,临时改变计划。五个家庭的家人都会去!”   “好!”   宁敏嘘了一口气,心情很压抑,摘了帽子拿在手上,摩挲着帽笠上的军徽。   霍启航静静的看着,想将她搂进怀,想抚却她眉间的沉重,手都伸了出去,发现自己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此时此刻,关于猎风组的事,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妥当,还不如不说。   “要喝咖啡吗?”   他只能另外找话说。   “不用!”   如今,她只适合白开水。   “坐一会儿吧!”   “嗯!”   两个人坐下,竟是一阵沉默。   现在的她,在他面前很少有话,总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不像以前,她爱腻他,会想着法子的逗他说话。   在澳洲,他的父母没有多待,父亲是当天走的,母亲则是在三天后飞的东艾。之后,是她一直在照顾他。   如果之前是因为她母亲在,令她少话,那么之后的单独相处,他感受到的依旧是她的少言寡语。   若不是有晚晚,他们之间恐怕常常会冷场。   他记得的,初三那天,他从背后抱住她,她并不像以前那样,软成春水似的融化在   他怀里,而是,整个人很僵,很排斥。   他问她:“你让我觉得我们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敏,怎么了?”   她想了想说:   “时间隔的太久,你让我生疏。和平他们死的太惨……我的心,一直没从那一场场杀戮中抽出来……霍启航,你能别碰我吗?我有点受不了……”   那一刻,他难免有点郁结,掰过她的脸孔,眼里疼痛着,忍不住低低质问了一句:   “我不能碰,佟庭烽却能碰你!”   他的话,夹着浓浓的酣意。只要一想到他们曾经在床上颠鸾倒凤,做着男女之间最最亲密的事,在他拼命寻找她、忍受心上无穷无尽的煎熬的时候,他们成了夫妻。难免,他会痛苦。   她眼神复杂,居然说: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让我没有负担。可你,不看到你还好,看到你,我没办法释怀……我需要时间来淡化那些刻在心上的画面……哪怕那不是你的错……有些阴影一旦造成,那不是理智可以驱散的……启航,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时间能让我们找到失去的世界!”   他固执的说。   她沉默不语,轻轻推开了他。   他看着心里自是难过的。   那一刻,他感觉到,有一条巨大的裂痕在他们中间绷裂开,他想拉住她,将她将她拉回到他的世界里来,可她在往后退,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裂越大。   不过,还好,他们之间还有一座桥——晚晚就是。   “对了,我们已经联系到衡薇了,今天,她会一起过来。”   他拉回思绪,告诉她这个刚刚得到的消息。   “哦!”   宁敏的眉,皱成了川字,因为衡薇,而想到了莫家,心里有会有一种悲哀散开……   “敏敏,别对衡薇有成见。”   他知道她心头在疼痛什么。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同的选择。衡薇和莫尧之也不是四个月之前才认识的,他们的关系很复杂。莫臣之干的事,别牵怒到莫尧之身上。你和衡薇关系那么好,别因为一个莫臣之而闹了别扭……”   宁敏嗖的站了起来,白着脸:“别在我面前提莫家。莫家没一个是好东西!”   要不是莫长林策划了这场劫持,事态最后也不至于发展到那样一个田地。   她急步出去,等到跨出门时,和郝军照了一个面。   郝军打量着刚想打招呼,宁敏已经错身而过,他只能转头看向霍启航:   “干什么?脾气好大。”   霍启航不说话。   “哎,我跟你说,女人,疼归疼,但,别太宠的太离谱,让她爬到你头顶上,你以后可没有好果子吃!”   坐回自己的位置,霍启航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倒是希望她可以往他头上爬,和他没大没小,没隔阂的,可她现在……唉……   他捏了担眉心,抚了抚腰,疼。   这一刀,得让他休息上好一阵子了。   也许等处理完这件事,他应该带上她们母女俩去别处散散心,好好温故一下曾经走过的那些岁月,或者就能找回那已经让她觉得生疏的关系。   “霍少,身体吃得消吗?”   郝军见状,关心的问,这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按理说,现在,他应该休养在家,可这件事,他执意要亲自做。谁也拗不过他。   “待会儿还是用轮椅吧!大夫说了,你现在只能适宜的走动,走久了,会累。身体是自己的,强撑没意思。你要是想顺顺当当的陪着宁小姐主持完这一趟交接仪式,最好听我的!”   霍启航没有拒绝。   八点四十分,霍启航坐车去了琼城机场,宁敏和他同坐一车,沿途有警车开道。   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人沉浸在悲痛中。   九点半,车队进入机场,机场方面有警力在维护秩序,各大媒体,都在守候,准备挖掘这一个重大的新闻。五个家庭的成员,一家家拖儿带口的来接机,每个人脸上都是悲痛之色。   一路同来的还是霍长安,霍家父子和家属一一握手,表示慰问,宁敏站在边上,眼底是一张张被泪水浸湿的脸孔。   十点,竺国~军用专机准时准点出现在琼城上空,当一具具装着遗骸冰棺被抬下,她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哭泣。   展初一年迈的父母,当场昏厥,他们帅气的儿子,好好的出去,被送来的只是残肢断骨,一片片尸片,被集中在一个小棺木里……   董成方唯一的姐姐姐夫,在看到碳化了的弟弟时,哭的嘶心裂肺。   张家仪,他的新婚妻子,抱着刚刚出生没几天的稚子,扶棺长泣,和着孩子的哭叫,以及头发发白的双亲那阵阵拍股痛叫,场面是何等的惨绝人寰,棺木之中的尸首,是人工缝合起来的。   周物的尸体最完整,一条深深的勒痕,呈现在他的脖子上,他唯一的妹妹陪着坐在轮椅里的母亲前来认尸,母女俩哭成一团。   宁敏走到最后一口棺木时,就停了下来,打开玻璃盖,揭开那雪白的尸布,望着四个月前被她亲手埋掉的和平,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   这是她的发小,和她在同一个小区一起长大的男人,那个引导她走进猎风组的哥们儿,那个喜欢她,而不敢表白爱慕的小伙伴,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的孤儿,现在终于回家了。   她伸手,抚上了那已长满尸斑的男人,冰冷僵硬的触感是他唯一给她的感觉,他再也不能对着她笑得大大咧咧了。   “如果不是和平那一挡,死的是我!”   宁敏对身边的男人说,哽咽着:“他身中数枪,就这样一点一点冷却在我怀里。而我却束手无策……你知道看着自己的伙伴一寸一寸走去,没了呼吸,没了温度,没了心跳,没了声音,是怎么一种感觉吗?”   她吸了一下鼻水,声音哑着,痛着,望着当头的太阳,今天的天气真好,可她的声音就像幽灵一般飘渺:   “整片天空,都塌了!”   霍启航心头一紧,从轮椅里站起来,替她擦眼泪,说不出半句话。   “宁!”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泪眼迷糊中,宁敏抬头,看到了一身贵夫人打扮的衡薇,婷婷玉立在面前,脸上,皆是沉重的戚然。身边站着的正是莫家那位三公子莫尧之——这次送尸体过来的就是这位金贵的三少。   她抹了一把眼泪,冷冷的扫了一眼莫尧之,目光落在衡薇脸上。   “我们能谈谈吗?”   衡薇低问。   “追悼会后!”   她扔下一句。   “好!”   “阿薇,你觉得以莫夫人的身份来参中周物的追悼会,合适吗?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来!”   宁敏的话语,很尖利。   “不管合不合适,我都得来送他入土放安!”   衡薇低低的说:“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了。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这么做。”   阳光很灿烂,照亮了衡薇眼角的亮。   这泪,终令宁敏心软,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冷风吹着心头,看到不远处,好友顾晓,跌跌撞撞的冲过来,远远叫了一声:   “宁宁……”   待走近,她一把将她紧紧抱住,眼泪止不住的掉落,并且狠狠拍了拍她的肩,哭着:“我以为我会看到你的尸首。我以为再也见过到你……宁宁,还有薇薇,你们还活着,真是老天开眼。真是太好了……”   好吗?   为什么宁敏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幸运?   她的心,是如此如此的沉重。   悲伤,落泪,似乎是已成了当下唯一的情绪,见到战死的战友是沉痛的,见到未死的战友也是沉痛的,见到睽久已久的朋友,同样是沉痛的。   这样的场合,没办法叙旧,这样的时刻,怀揣的只有无尽的追思。   追悼会,很隆重,铺天盖地的报导,皆是烈士们的如何如何英勇,没有人知道,他们皆是弃卒。而宁敏,对此只有沉默。   三天后的清晨,五个小伙伴,化成了一盒盒骨灰,被葬进了烈士陵园。   之后的两天,宁敏接受了一系列的调查,日子在忙碌过度,忙的都没空见霍启航,也没时间约见衡薇和顾晓。   第三天,她递交了辞职报告——在中国时,她担任的大使馆秘书之职。之后被调任,入达琳特宫就任特种军械部副司长。由于她的失踪,这个位置一直空置。   元月十四,第一天上班,司长原想带她去认识一下下属,可她递上的是一封辞职信。   司长很为难:“这事,我没办法批准,得向上级报告!”   “你去报告吧!”   她挥挥手,离开了这样一个肥缺——只留一室的大男人们怔怔的目送……   十点的时候,她接到了霍启航的电话,她知道他为何打电话过来,便抢在他开口说话前问:   “你在哪?”   “家!”   他嘴里的家,就是首相府。   “我过来!有话想跟你说!你等着!”   “嗯!”   一刻钟后,她出现在首相府。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熟门熟路,她找到了他住的小楼。   霍启航刚刚起来,身上穿着一件毛衣,坐在日光室内等,她推门进去时,卓然不群的男人迎了上来,皱着眉头,劈头就问:   “为什么要辞职?”   宁敏跨进去,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   “我怀孕了,佟庭烽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再工作,我需要好好养胎,去经营我的婚姻!”   那一刻,她看到霍启航的脸色,于一瞬间内惨白,眼底布满了震惊之色,然后,有痛楚在泛开,一层一层那么密集的向她袭来,令她的心脏紧缩,有点不太忍面对这样一种表情。   可她咬着牙,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残忍的想要把曾经那么恩爱的两个人,就此拉回到平行线上。   明天那章,宁敏会回巴城见老公大人……   选择,她想去经营婚姻;回巴城,路有点不好走   一   那天留下,并不是她的选择,霍启航的身体,那么的差,刚刚因为她,而失去了一个肾,她怎么能选择佟庭烽,就此决然的离开。   任何有一点良知的人,都没办法这么做楮。   他们之间的爱情,或者已经变味,但曾经拥有过的共同的记忆,没有人能将其抹煞糌。   恋人做不成,难道就得做仇人吗?   不!   不能!   她不能给佟家竖立这样一个强敌,埋下一个天大的隐患!   她心里清楚,霍长安和霍夫人,选择那一天,来解决三个人之间的事,或多或少有点逼她的味道。可她只能认下。   不管怎么样,她都没办法逃避霍启航是晚晚父亲这样一个事实,她不能让晚晚在长大之后,知道这件事时,埋怨她的无情。   留下,照顾他,给他们两人最后一点时间,陪他养伤,让他明白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给他们的爱情画上圆满的休止符号,这是她最后想完成的一个步骤。   本来,她是想和佟庭烽说明情况的,他那么冷淡的离开,那么绝决,想来是被她伤到心的了。无奈他不接电话,她也有打陈祟的电话,没有人接——真狠心啊!   不接就不接吧,她忍下,干脆趁机冷处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错,他们是夫妻,这种婚姻关系,受法律保护,但在情感上,他们还没有深到非对方不可的地部。只能说她有这种意愿,愿意把他们的婚姻继续维持下来。   她考虑过了,等霍启航出院,等回了国,等处理完猎风组的事儿,等到那时,她再回头想想,看看,冷静的研究一下这个婚姻,该不该保留。   该,她就去挽留,不该,她也得见他一面。有始有终。这是她一向的作风。   查出怀孕,成为了她必须去挽留的借口——在看到红红两杠时,她的心,是欢喜的。这样一个结果,似乎一下子给她指明了一条明确的道路。她只要顺着心,走下去,就能看到生命的曙光。   “你要离开我?还想生下它?”   久久沉默之后,霍启航开口说,那声音隐约挟着不知名状的怒气,以及复杂的悲痛。目光缓缓在下移,他盯视起她那平坦的小腹,这地方曾给他孕育过美丽的女儿,如今另有一个别的男人的种在这里生根发芽。而她并没有将这一场错误就此终止的打算。   她说,她要去经营她的婚姻,而她的婚姻里没有他。这是何等的悲哀。   “是!”   她点头,重重的,抱胸凝视那个曾经令她深爱的男人:   “启航,这几天,我想的很清楚,过去的终究已经成为过去。   “我没办法做到完全的释怀,留在琼城,留在这座华丽的府邸,把那些遗弃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不能。   “我的心,病了,需要好好的远离是非的疗养。琼城再也不合适我居住,霍家大门,我没勇气迈进来。   “如果,换作是六年前,我想我会欣然接受,然后努力做你的好太太。但现在,我做不到。这座庄严的华府,让我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无论是你母亲,还是父亲,都让我觉得压抑。你也应该感觉到了,这几天,我们的相处,再也回不到过去的亲密无间。那种隔阂是无形的。   “也许你会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们可以努力再次靠近。但,我怀孕了。   “你母亲说过,想进霍家大门,就得处理掉身上不该有的东西,一心一意的留在霍家。结果,老天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   “它是我身上的肉。我没办法把它处置掉。所以,我想,我们还是放过彼此吧!   “不要再勉强在一起。这会让彼此都痛苦。   “我们没能在爱的最热烈的时候走进婚姻,而走回了各自的世界,现在,我们之间,隔着太遥远的距离,纵然能远远睇望,回想曾经美好,但总归是不能牵手走到一起了。猎风组的死亡阴影笼罩在我们头上,我嫁过人的遗憾会永远的纠缠你,我怀的孩子,更是你的家族所不能容忍的存在。这种种的一切,都将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她平静的说着话,那表情就好像这些说词,是她经过深思熟虑才想通概括起来的。   几丝惶恐漫上了他的心,一种空洞将他整个人重重包裹其中。   “所以,你就选择了他——这个选择,你到现在才下。”   他的表情,有点破碎。他的声音,有点悲哀。他心下是明白的,那天她的留下,是形势所迫。因为她是如此的善良。   “嗯!”她再次点头,并不掩饰心头的想法:   “你好的差不多了。接下去只要好好调养就行了。我留着无益。   “启航,你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我用心记着。以后有机会的时候,我会还你。其他的,我没办法给你。关于晚晚的抚养权,我恐怕也没办法做到割舍。如果你愿意放弃的话……我会很感激……”   他惨然一笑,觉得自己真是失败到了极点——她不仅要离开,还想带着他的女儿,去叫另一个男人做父亲。   “我不会放弃!”   霍启航有力的扔下五字。   宁敏的脸色一下惨淡到极点,呼吸跟着绞痛起来,她咬着牙,久久的吸气,说:   “非要闹到对薄公堂么?有意义吗?”   “没意义。只会伤感情!”   霍启航痛笑着说,走近一步,双手扶住了她的肩,想做最后的挽留: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我可以不要一切,我们可以出国定居。你要这孩子,我不阻挠,生下来,我当亲生孩子看……”   “不。你放不开的,我也是……这个孩子,将成为我们心里永远的刺。对不起,启航,权利的世界,太过于复杂。我只想过一种相对来说简单的生活。”   肩膀上,那双手,捏得她很痛。   此刻,她身体上是痛的,心更是痛的——生生的想把曾经长在肉里的他剔除,如何能不痛。   “简单?跟了他,你觉得你就能简单了吗?不,不能,敏敏,你根本就不了解他,这个男人远远比你想像的要复杂。”   霍启航沉沉的想要说服她。   佟家是大家族,再如何简单,家世摆在那里。   “至少,他能给我一种安稳的感觉。霍家,让我害怕……“   她轻轻的拨开了那只钳制着她,让她觉得无比束缚的手。   霍启航看着这个触手可及的女人,心,早已离了他十万八千里,命运与他,真是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如果你执意要走,孩子必须留下!”   霍启航咬牙转头。   现在似乎也只有母女之情能挽留住她想离去的步子了:   “你想看着晚晚长大,就只能留下做霍太太。”   他只能这样逼她。   宁敏垂头,惦量着自己在争取抚养权上能有多少胜算,纠结的心理,缠绕着太多太多的痛和乱,   “好,那我们只能法庭见!”   最终,她还是转过了身,笔挺着背脊梁,迈开步子往外走。   霍启航转过身,抚着发痛的心脏,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去。   很想跨过去把她拉回来,可末了,他什么也没做,眼底的水光迷漫住了他的双眼。他颓然的坐到阳光底下,似有滚烫滴落下来。   他的爱情,破碎了——强求,无用。   爱,贵在两情相悦,而他和她,已走进了死胡同。   二   离开首相府,宁敏开车直接回家,未进门,就听得有钢琴声传出来,母亲在教晚晚弹琴,她是立志要把那孩子培养成淑女的。   宁敏走进去听了一会儿。   晚晚问:“妈妈,我弹着好不好听?”   她笑,亲了亲女儿,说:“好听,来,让妈妈弹一曲!”   她坐了上去。   琴键在指间流动,轻快的琴音流利成曲。   母亲和晚晚在边上听着,打着节拍。   她神思有点恍惚,脑前浮现了在佟园,佟庭烽在弹《献给爱丽丝》时的光景,那家伙,多才多   艺,弹的很好听。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办好了!”   一曲罢了,两母女移驾客厅说话,小晚晚继续弹琴。   “霍启航怎么说?”   凌珠观察着女儿的气色,结果应该不太好吧!   “他要晚晚!”   宁敏瞅了一眼笑眯眯弹得欢的晚晚。这孩子是她的心头肉,她怎么舍得放弃!   凌珠一听,脸色发白。霍家要孩子的抚养权,他们寻常人家怕是争取得不到了!   “妈,我得离开两天。先去巴城一趟。”   宁敏转了话题。   “要不让你爸陪你去?”   她微一笑,拍拍母亲的手,说:   “不用。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佟家那孩子,还在生气。这样独自回去……”   凌珠实在觉得不妥当:   “不如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吧……你怀着孕,来回折腾太累人……”   “没事,我现在没有行何妊娠反应,和平常人一样。不怕。你女儿的体格,你怕啥……好了,我去准备一下,中饭后就走……机票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订好了。”   午后,宁敏陪晚晚睡觉,等她睡着了,她背了一个双肩包,打的去了机场。   三   三个小时之后,宁敏出现在巴城。   时为元月十四下午三点半,她已站定在佟园门口,看着那雪白的高高的围墙,笔直的伸向远去,不见边际,将整座佟园围成了一个小天地,心下不由得感慨了一下:这园子真大。   想当初,被接进来时,她以为这里只是她人生旅途当中的一个站点。如何能想像得到,它会绊住她的步伐,令她为它停顿了下来。   佟园的大门很大,一条宽阔的双行柏油路通向园中各处,路两边,是撑天大树,四季常青。   大铁门是紧闭的,门两处,镇守着两头石狮,保安室内有几个人在说话,她走上去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宁敏认得,是保安组长卫览。   “大少奶奶?”   卫览看到了她,很诧异。   失踪长达半个月的女人,怎么会这个时候冒出来了呢?   “卫览是吗?你好,谨之在家吗?”   卫览越发奇怪,他们不是夫妻么?怎么会不知道佟大少的下落。   “在!”   “我能进去吗?”   宁敏冲里头望了望,庭院深深不见底。   “当然……”   上头又没有发下话来说禁止韩婧入园。在这种情况下,卫览是不能拦的。他一扬手,大门洞开。   宁敏摸了摸勒痛肩膀的背包带,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卫览在身后瞅着,又一扬手,将大门关上,往保安室走进去,打了一个电话。   一路走,一路有佣人跟她打招呼,一个个敬称着,眼睛里兜满了好奇,肯定都在纳闷她这些日子不见去了哪里——连除夕夜都没有出现,那肯定是不正常的。   阳光很灿烂,风不算寒冷,带着被太阳晒暖的味道,送来几句话:   “不是说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我还以为,这一次,那位要扶正了……”   “也不对,真要离了,门防那边怎么会把人放进来?”   未上主屋台阶,宁敏看到佟漾双手抱胸,婷婷玉立在那里,紫色的薄呢裙,将女人的线条勾勒的特别的美好。她挑着那尖尖的下巴,以一种咄咄然的目光看着她走近,眼神有点疏离,想必还在生她的气。   唉,她知道,这番儿,她回来,怕是要受点苦的。   “五姑姑!”   她轻轻叫,站定在四五步远处。   佟漾皮笑肉不笑了一声:“哟,是不是叫错了?你这声   五姑姑,这是跟着谁在叫呀?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哥哥们另外养着这么大一个甥女?”   语带刺儿。   宁敏沉默了一下,求饶道错的话,她不会说。在她看来,她没有做错什么。   “五姑姑,我来找谨之!”   她很简洁的陈述。   “呸,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叫我们家的谨之?请你尊称他为佟少,或是佟先生。”   佟漾立马叱断。   这张嘴啊,又凶又利又无情。   她有点无奈,却用同样有力量的语气反驳了一句,且一字一顿:   “五姑姑,我是他太太,我没有资格,请问,谁还有资格?”   “早不是了……离婚协议谨之都签了,从今往后,你该干嘛干嘛去,少来佟园扰了他们父子清静。出去……给我马上离开。”   佟漾一指大门那个方向,冷着脸儿,凶匝匝的厉害。   宁敏没生气,只稳稳当当的把肩上的背包取下,从包内取出了一份资料,扬了扬说:   “您指的是这一份协议吗?不错,他是签字了,可我没签……所以,它完全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   说话间,她把那协议撕一为二,然后再一撕为二……   嘶嘶嘶的声音,那么的响亮。   很快,一份好好的资料,成了一抷纸屑,她手一松,风一吹,扬的满地都是。   “现在我有资格见了吗?”   佟漾一怔,语塞,可一想到之前的事,心里还是有点来气。   站在风里,她瞧着这个漂亮的丫头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心头多少有点发软了,可脸孔还是软不下来,刚想叫,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你把我家谨之当什么了……   “回来就好。”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佟漾身后的门内响起,紧接着,佟六福拄着拐杖走出来,一脸的慈祥,吩咐身后跟着的人说:   “东妈,把少奶奶的行李接过来,阿柏,带少奶奶去找大少……另外吩咐下去,晚上加菜……”   宁敏的鼻子猛地一酸,软软叫了一声:   “爷爷……”   佟六福待她,真心不错。   “去吧去吧!你那男人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不好受,丫头,你还是先去把男人哄好了,回头我们再好好说话!。”   老爷子挥挥手,扯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到底,他没有看错这孩子。   “嗯!我知道!”   宁敏把背包递给东妈,欠了欠身,跟着柏叔往东边的鹅卵石路上走去。   等他们走远了,佟漾转头,郁结的叹了一口气,埋怨道:   “爸,您急什么给她出头。这孩子就该被训一训,长点记性。她这是当我们家谨之好欺负,还非她不可了呢……得之不易,她才知道珍惜……”   说来,她还没为难够呢!   佟六福笑,摇头:“出息了你?竟和晚辈这么斤斤计较。”   她哼哼了几声:“这叫一报还一报,谁叫这孩子之前欺负谨之来了……”   “有女人能欺负得了谨之,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佟六福拄着拐杖往屋里去。   佟漾上去扶,就听得老头子说:“哎,你说,咱们家今年会不会添丁?”   “哈,爸,您这思维跳的还真是快。人才回到家,您就在指望抱曾孙了?不过,依咱家谨之的能力,年里添丁,不在话下……”   佟漾笑吟吟下着结论,对此,她还是挺期待的。   四   在去的路上,柏叔告诉宁敏,大少在打网球。今年假放的比较长,再加上大少想多休息几天,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家陪佟老,还有小少爷,哪也不去,整个春节,他是懒得走动一下。今天天气好,蕾蕾缠着他去打球。已经打了好一会儿。夫人也在。还有七爷,他们双打。   两个人走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了网球场。   球场边上有一座休息室,屋外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摆满茶水和饮料、水果。   佟庭烽刚刚打好球,满头是汗,坐到桌前,拧了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一通,一个女人很亲呢的凑上去给她擦汗,他没推开,对面,佟夫人何菊华微微在笑,似乎很满意。   下一刻那女子不知道怎么就扭了脚,整个人往后仰,佟庭烽伸手一抓就把人抓进了怀。   “疼,脚疼!”   绕过转弯处时,宁敏看到了这样一幕,没看清那女人的长相,但这一声叫很响亮,她听得分明,正是那故了双亲的安娜。   佟庭烽扶她坐好,给她脱鞋查看,说:“脚伤到了。蕾蕾,打电话把陈医生请过来……”   这时,他的手机铃响了起来,他转头把手机捞过去,一看,接在手上,用一口流利的法文说着话,似乎是在谈生意上的事。   宁敏静静站住了看,柏叔想叫,她不准。   所有人都看到她,温笑的佟夫人目光一下变的冷冷的;想打电话的佟蕾侧站皱起了眉;佟耀竣正在喝水,顿下了手上的动作;安娜也转过头瞅了过来,神情复杂,独独他背对着她。   佟庭烽接完电话,看到家人的眼神有异样,顺着目光所指,缓缓转头,一身浅白运动装的他,显得朝气勃勃,脸上一片水光,头发有点短,很清爽很有型,在看到她时,他怔了一下,定定站着,并没有欢喜交加的奔上来,眼神本温和,却在和她对上时,一变,而显深邃不见底。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夫妻之间的矛盾:床头吵架,床尾合   一   是佟蕾,一马当先,冲了过来,语气是恼火的,表情很极度不快的。   在澳洲发生的事儿,母亲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楮。   听完后,她是又震惊又气愤糌。   震惊的是,这个渐渐让她喜欢上的嫂子,居然有男朋友,而且还给人家生了女儿。这真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哥哥穷尽三十年爱上的女人,居然是二手的。二手的就二手的吧,哥哥喜欢就好。虽然这样一来,她会觉得这个叫宁笙歌的传奇女人,有点配不上哥哥。   气愤的是,这女人竟敢辜负哥哥。居然在结婚没几天之后,把哥哥抛弃了!   凭什么啊?   既然旧情难忘,她干嘛招惹哥哥?   还和哥哥闪婚?   这事,士可忍孰不可忍。   再上这几天,她瞧着哥哥闷闷不乐的样子,以及佟麒垂头丧气的模样,越发把这不识趣的人给讨厌上了,之前的好感,被破坏殆尽。   此刻,佟蕾见到这个伤了哥哥心的女人突然跑回了家,跳出来喝斥,是一种本能。   她就像一只发了威的老母鸡,拼了命的想保护自己的小鸡。   只是这只老母鸡实现显得娇小了点,而那只小鸡呢,又实有点过于强壮了点,令这样一种维护,透出了一种怪味。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佟庭烽这个人,是何等着受其妹妹的敬爱。   宁敏并不见怪,挑了挑眉,瞅了一眼急怒跳脚的佟蕾,其身后是一脸看好戏的七叔佟耀竣,坐在椅子上的安娜,面色沉了沉,忽然伸手牵住了佟庭烽,佟庭烽低头看了一眼,由她牵着;何菊华缓缓站了起来,瞟了自己的儿子平静的脸孔,说:   “谨之,小安脚崴了,你抱她回二号园去。我有话要和宁小姐说谈说谈……”   佟庭烽眉目淡淡,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又拿了一瓶水,喝了几口,等咽下之后,解了嘴里干渴,才淡淡说道:   “妈,您这是想说什么,我不能听的……要说在这里说,背着我说,多没意思……”   这话等于间接回拒了佟夫人的要求,安娜的脸微微的白了一下。   “女人的话题,你最好别参和……再说,你也没必要再理会,吃一堑,就得长一智。在同一件事上,你想摔两次跟斗吗?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你也最好也能用一下你的理智。”   何菊华也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运动服,站起,走了过去。那种气势,很不友善,透着浓浓的敌意。   之前,为了儿子的喜好,她可以不计较这个女人曾为别人生过孩子,而且,心里还惦记着别的男人,只要那一会儿,她可以选择谨之,抛开过去一切,她会全心接纳,可结果呢,她选择的是旧爱。谨之黯然退出后,这些天,心情一直郁结难欢,现在好不容易过去了,她倒好,又跑来了,这是想把谨之折腾到什么时候?   “佟家和霍家有深仇大恨,佟园不招待霍家人,耀竣,打电话把保安给我叫进来,以后,这个女人,谁也不许放进来,谁敢放,谁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何菊华寒着一张雅致的脸蛋,下令,语气沉静有力,女主人的架势十足。   佟耀竣没接话,放下手上的杯子,只摸了摸鼻子,显得为难。   佟庭烽眸子转了一下,听得很不是滋味:   “妈……”   才开口,就被喝断。   “别叫我,好马不吃回头草。佟家男人别这么没志气。天下女人多的是,不缺她一个,你佟谨之想要女人,放出一句话去,排着队的会有人来让你挑,谁不想冠上佟姓,谁不想成为佟太太。给脸不要脸的德性,配不起我们佟家,意志不坚定的女人,就别想进我们佟家,佟家要的是一个肯一心一意爱护自己的丈夫,愿为丈夫付出一切的贤良女子……”   一句一句,一点也不留情面。   爱之深,而责之切。   这个道理,宁敏自然是懂的,佟庭烽这个人,无论是在何菊华眼里,还是在佟漾心里,都是宝贝疙瘩,是她们的心头肉,谁敢折辱她们的心头肉,就是折辱她们。   “妈……”   “闭嘴。这   tang事,我作主。你,马上给我回房去。没我允许,不准出来,你要是敢管,我就跟你急。今天,我就非把她赶出去了不可!”   何菊华连带着把儿子也训了,脸,乌沉沉的,露着前所未有的凶骇。   此时,她完全把佟庭烽当作了没有识辨能力的孩子,而忽略了这个儿子,已经三十一岁,能力强大到无人可及。   这大约就是每个母亲的天性:在儿子受到伤害时,本能的给予保护。想为儿子的人生幸福把关。哪怕这儿子不是亲生的,但母子之情,完全不含水份,是货真价实的。   一直静默的佟耀竣跟着站了起来,打着圆场陪笑说:   “大嫂,您瞧,人是柏叔带过来,可见是见过老爷子的……”   “那就怎样?她要进我佟家,也该惦一惦自己的斤量,看看自己配不配?丑话我还没说呢……你们一个个帮什么腔……”   何菊华又厉声喝叱了一句。   佟耀竣只好闭嘴,只静静的瞅着。   宁敏没有顶嘴,或是反驳,现在的她,无论怎么为自己辩解,都是错的。因为佟夫人看她早已不顺眼。陈见不是用解释可以一下子消融掉的。   佟庭烽则再度皱起眉。   他放下了手上的瓶子,没再和母亲起正面冲突,转而看向静立不语、脸色一点一点发白起来的女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呢风衣,里面是一件浅色的毛衣,围巾勾在脖子上,松松垮垮的,底下是一条靴裤配黑靴,一头长发,扎成马尾,双手紧紧担着拳头。一向能言善辩的她,这一刻,哑口无言。   “你这是来干什么的?”   他不动声色的盯着,面色平静,那模样,就好像她与他素未平生,是陌生人,语气淡寡,疏离。   宁敏见他终于搭理自己了,鼻子赫然一酸,深深睇望过去,半个月不见,当真有点想念——佟谨之,你可想念我?   她轻轻柔柔的道:   “我不能来吗?你不是说过,这里是我的家吗?”   “宁小姐,你弄错了吧!你只是长的像韩婧,又不是真正的韩婧,这么说,实在有点奇怪。这里怎么成了你的家……”   安娜听不下去了,冷冷的脆生生的插~进了一句。   佟庭烽呢,眼神为之深了一下,喉节为之滚了又滚,什么也没有说。   宁敏沉默了一下,不理安娜的挑衅,只直直的盯着自己的男人,又吐出了一句话:   “佟庭烽,你只要说一句,这里不是我的家,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马上调头就走!绝不会再来找骂第二次!”   单薄的身体临立在风里,她扬着倔强的下巴,目光闪烁着,语气也是强硬的,实在是因为心里不好受。   何菊华皱了皱眉,脸色越发的沉下冷下,喝了一声:   “这里什么时候成你家了?你的家在琼城。爱走便走,没有人会来拦你的。谨之,带着小安,跟我回园子,我有话要交代你……”   可佟庭烽并没有理会,他定定地一步一步走向了她,站定在三步开外,双手插袋,上下打量,淡淡道:   “脾气这么犟,你说我干嘛喜欢你?”   这话,凉凉的,带着一点几分淡漠,就好像在讨论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   宁敏注视着,研究着,想看清他的真实想法——   肯定是气话。   这家伙是有意在气她。   可当他错身而过,走向车道时,那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一掠而过,没有再紧紧的霸占她,圈住她,她的心莫名的生急:   “谨之……”   她软软的叫了一句,追上去,撑开双手,拦住,难得的,露出了一脸的紧张和局促。   他再度站住,抬头,挑眉,审视。   此时,宁敏很想从他的眉目间找回一些温情,但是,没有。   那么淡寡,那么冷落。   她没办法确定他的心思,心砰通砰通狂跳。   “你没有回答我!”   她放低姿态。   p>   男人也需要哄的。   她想到了妈妈的规劝,爷爷的叮嘱。   “为什么要回答你?你让我回答,我就回答,你当你是谁?”   语气,讥诮;态度,恶劣,把她堵的都心直慌。   她一脸不信的瞪着,他回睇的目光冷若冰霜,完全看不出有半点想好好和她沟通的意思。   可恶的男人。   “不回答就回答,有什么大不了的……佟庭烽,你最好别后悔。我要走了,你别想我再回来!那份协议,我随后就让人奉上……”   一咬牙,她被气到了,转身就走。   才走两步,手就被拉住。   “去哪?”   声音冰凉,力道还大,抓的紧紧的。   “不关你的事,你当你是谁啊?要你来管?”   她凶巴巴,狠狠甩开了那只手,把那句话吼了回去,往前狂奔,沿着来时的路折回。   可没奔多远,,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恼怒的她给拽了回来,下一刻,很无奈的声音,极恼火的在耳边扬起:   “脾气这么臭……又臭又硬,我怎么还就偏偏这么喜欢呢?”   紧接着,她被箍紧,伴着一句叹息,他又低低说了一句:   “宁笙歌,你赢了……我认栽!”   所有的反抗,因为这一句而化为虚无,他的脸,紧紧贴着他的鬓发,她感觉到他心跳,飞快的砰砰砰跳动着,那双手臂一点一点收紧,她的气儿就这么消了,人就像化成了一池春水。   “走,我们回紫荆园好好算一算账!”   他低低的说,一把牵起她的手往外而去。   她转头看,有点泄气,他的脸色还是板着的。   她想把手抢回来,可他越捏越紧,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让人把车给开过来。   两三分钟,宾利在他们身边停下。他往副驾驶开了门,让她进去,转过头让司机下车,自己进了驾驶室,几分钟的事,车子就扬场而去。   所以,他完全没看到他把人拖走之后,留下那几位脸上那表情。   柏叔笑呵呵,回去复命了。   佟蕾愤愤的,哥哥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原则性。   佟耀竣低笑,陷入爱情的男人,可以很不可理喻。   何菊华捏眉心,又火大,又无奈,孩子大了不由娘。   安娜气痛了心脏,他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完全不想对她负责任……不行,这事,没完。   二   宾利车上,一男一女一路无话。   佟庭烽在很认真的开车,脸还是板着的,一边给季阿姨打电话,让季阿姨把楼上楼下的暖气都开了。说他一会儿就到。   宁敏坐着,车内很温暖,也很宁静,就好像飘泊的心一下子进了某个港湾,无声无息无风浪,很安心。   她时不时回头看身边的男人——发现他的侧脸是这么的好看,好看到让她的心乱跳。那眉儿,是那么的锋利,就好像一下子就能捅破她的心门似,那唇,那么的薄,且红润。   她悄悄凑过去,想亲他一下,想消消他的火气,想示好。   唉,她想她是堕落了,可她就是不想他冲自己板脸,而很想看到他温温宠着自己的模样。   “坐好!”   佟庭烽声音冷冷的叱了一声。   她爬爬头发,低头,掩饰心头的情绪,她闻到了一股子女人的味道——心里也不舒服起来。那安娜,给他擦汗,还搂搂抱抱……没来由的郁闷。心头堵的厉害。   一个小时后,车子进了紫荆园,停在了门口,他倒还记得绅士来给她开门,可开了门,他径直往屋里去,不理她。   她抱了抱肩膀,有点气苦,瞪了他几眼,想到之前,都是他来讨好自己,现在呢,是自己想讨好他。   好吧,讨好他。   她咬牙只好跟上,看他这张臭脸能板到什么时候。   屋里很暖,但没人,佟庭烽直接上楼,冲了一个澡。   宁敏跟了他上去,见他进了浴房,摸了摸鼻子,守在门口,琢磨着,要不要跟进去,欣赏美男出浴图。   可一想到那张脸孔,她又觉得讪讪的,有可能被冷嘲热讽……或是直接被吃掉……   不不不,贴冷面孔,她才不要!   被吃掉,想想就脸红……不行,现在不是时候……   嗯,还是先解决心头疙瘩再说,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不能靠性来解决……   心灵上的沟通才是最最重要的。   她站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呆,下楼,去了厨房,想弄点吃的,肚子有点饿啊!现在快五点了吧……   冰箱里有食材很丰富,还有熬好备着的卤汤。   她检查了一下,煮了两碗面,放了蕃茄牛肉,撒了一把葱——很简单,但,香的让人嘴馋。   佟庭烽穿一件香槟色圆摆衬衣,套着一条长裤走下了楼来,双手插袋急找着什么,等看到她在厨房时,脸色才松驰了下来。   “我中午吃的少,肚子有点饿。也给你煮了点,要不要吃?”   她转头看到他悄无声息的站定在门口,吓了一跳,指了指刚盛好的面,肚子咕咕的在叫。   佟庭烽不说话,走上前,将两碗面往餐桌上移了过去,宁敏连忙从筷筒里拔了两双筷子跟过去。   两碗面,面对面的摆着。   “筷子!”   她递了过去。   他接过,坐下,吃。   她坐到他对面,吹着,好烫,热腾腾的白气薰得她眼热,看又看对面的男人,他吃的很认真。就好像他从来没知道她在看他似的——这个人,狠心起来真狠心,真沉得住气。   可恶。   坏人。   她恨恨的吸着面条,用力咬着,就好像在咬他一样。   对,咬他。狠狠的。只有这样才能发泄掉心头的怨气。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吃着。有种异样的情绪在他们中间流淌着。   十分种,他很给面子的把面吃了一个底朝天,她微微有点高兴,想把碗收拾去,他走过来取了,而且刷了,然后放进消毒柜里消毒。把厨房里刚刚她弄乱的一切恢复原样。   她看着,这家伙现在像个居家男人,在厨房忙碌,做着最最寻常的琐事,不是那种高高在上模样。显得亲切许多。   忽然,她想到了霍,那人,从来不进厨房,太忙,三顿都有人安排好,吃什么有时还不是自己能作得了主的。而他也不挑食,给他什么,就吃什么。不像佟庭烽,对于食物,有一种极尽苛刻的挑剔。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将脸靠在他背上,牢牢的搂着,感受着,低低叫了一声:   “谨之,你想生气生到什么时候?”   就像小猫一样,在他后背腻了又腻。   男人站直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覆着,那么的烫。他的手大,显得她的手小。包着,正好。   他转过了身,看着她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的站着,不像以前那样,牙尖嘴利——这么讨饶的模样儿,他是头一回看到。很温驯。都没脾气了。   可他还是板着脸。   “我们有过约法三章的!”   她挑着下巴,神情认真:   “床头吵架,床尾合……”   男人的眼神为之一深,下一刻,他拦腰将她抱起来。   “呀,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床头吵架床尾合么?”   她立即涨红了脸,连忙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需要好好沟通……”   “如你所愿,我们现在就上楼,努力,沟通!”   他已迈开步子,她只好勾住了他的脖子,男人沐浴后好闻的气息正在诱惑着她,令她有点乱。   难   道,他真想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吗?   和好:佟谨之,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这一刻,她心里鼓鼓乱跳着,脑海里浮想联翩,尽是一些限级制的画面,脸孔是一阵阵的发烫,手心是一层层的出汗。   结果,是她多想了糌。   佟庭烽没有性急的将她带回房,扑倒。他很有风度,把她安置到了书房的沙发上,在她惊魂未定中,走开,去沏了两杯茶,一人一杯。   上好的清茶被热水一泡,清香四溢,此刻,正静静的呈现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冒着白腾腾的水气,整个房间被这样一种淡淡的清幽的茶香所充盈。   他爱喝茶,不是很浓的那种,也爱喝白开水。不过,通常,他是早上起来喝白开水,而饭后,则爱来一杯清茶。   这习惯,她也有楮。   房里很安静,应该说,整座园子都沉浸在安静当中,季阿姨从头到尾没有露面。   他们并排坐着,没有马上说话。   他在喝茶,吹着茶片儿,小口的啜着,闻着那香,一副怡然自乐的样儿。   她将茶杯捧到手上,指尖顿时有暖意传递过来,喝了一口,淡淡的香,正沁入她的心脾。   心是暖和的,是宁静的,因为,她知道,他还是在意她的。这一趟,没有白来。只是他还不肯软下脸来。   唉!   得哄!   好吧,那就哄。   “面好吃吗?”   她找话,凑过脸,问,心,砰砰砰瞎跳着。他的气息,太能干扰她。   “你来,就是想煮碗面来吃么?”   他歪过了头,眼睛深亮沉亮的,就像是有一团火在里头烧了起来似的。   “呃,不是!”   煮面是肚子饿好不好。   “我还以为你们宁家现在家里拮据到吃不起面,特意跑来就是为了吃面的。吃的狼吞虎咽。就好像有三天三夜没吃过了似的。”   宁敏:“……”   干嘛这么损她?   嗯,肯调侃她了,是不是代表他的气儿消了?   她放下了茶杯,抓住了他的手:   “哎,别和我闹别扭了好不好?”   声音说有多软,就有多软。   佟庭烽眼皮跳了一下,骨头差点被酥掉,这死丫头,现在知道对他用美人计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和你闹别扭!”   他问的一本正经。   “如果你再说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就当你是讨厌我回来!”   她狡猾的换了一种说法。   佟庭烽斜眼,看着女人用她的手合着他的手,柔软的触感,真是太能撩人神经了。   “回来干嘛来了?”   他也换了一种说法。循循善诱。   她不觉笑了一下,因为他语气缓了不少。   “找你养我。”   修长的指尖,在他手心划圈圈。   男人不堪其扰,抓住了那四处祸乱的细手指,捏着,扯出一抹不阴不阳的笑:   “养你?干嘛养你?”   “你是我合法男人!我不找你养找谁?”   说的够露白了。   谁知他并不领情,眉还蹙了一下,还拨开了她的手:   “合法男人?也就是说,不合法,你就不找我了是不是?”   宁敏语塞了一下,这算不算是鸡蛋里挑骨头?   “对!”   这个字,令男人,脸又冷了三分。   “你要是不合法,我保管不找了。这是大实话。我也不睁眼说瞎话的对你撒谎。恋爱关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破裂。婚姻关系,至少还被法律约束着。还有缓和考虑的余地。”   她轻轻的说,捋了捋发,马尾辫被他给扯散了,长发披肩垂下:   “我和你,认识日短,但让我觉得安心,这也是事   tang实。   “正是这份安心,或多或少让我留恋,不想放弃。合法拥有之后,我越发不想将它弄丢。   “缘份,不是拿来糟踏,而该被珍惜。   “谨之,如果不合法,也许,我就不争取了。因为一个优秀的男人,不该被像我这样的女人所得到。   “当然,这不代表,我就有多糟糕,正相反,我知道自己不差。但和你,没法比。佟家门庭高。不是我们这种小户人家可以比肩的。   “有句话,霍夫人说的挺对,婚姻,门当户对,是挺重要的。   “嫁给你,对于我来说,总归有点高攀。你需要一个站在同等高度的女人。   “如果不合法,我就没必要冒险来求取一段命运难卜的婚姻。   “认清自己的价值,为自己准确定位,才不至于遭人嫌弃,令自己深陷痛苦。这是我一向以来的看法。   “但你就是这么霸道的让我们合法了,正好我又有点贪想了,那我自然得找你负责。   “而且,我已经辞职,短时期内,可能没办法出去工作。我不找你养我行吗?”   一句得一句,不疾又不慢,她再度牵住了他手,十指相缠,感觉到他的态度在一寸寸温柔起来,手,轻轻的回应着握紧了。   她心里微微欢喜着,继续往下说道:   “何况那天,我根本就没作选择,现在我作好抉选回来,不是很天经地义吗?   “倒是你,故意用离婚协议来气我,逼我,我才该找你发脾气才对……离婚协议,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出来的吗?   “你就不怕我把字真给签了吗?   “不,不对,你根本就是在算计我。   “对,你就是在算计我,你别承认。   “你明知道那天,我心有多么的为难。却还走的那么的潇洒。这么多天了,打你电话,你也不接,冷战到这个地步,你是不是有点过了……”   她埋怨着,但她把这份埋怨拿捏着没有发泄出来,还是用一种哄孩子似的语气说着:   “谨之,瞧,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还想和我闹下去吗?   “和好了,好不好?   “不许板脸了,行不行?   “我是这么这么的想你……你就不想我吗?”   说到最后,鼻子发酸,心底有小委屈冒上来。   最后一句彻底击溃了佟庭烽的心理防线,那只小手那么上来往他腰里一抱,那句想念那么一说,那个脑袋往胸前一靠,那份香气,往鼻子里一钻,他就没了招架之力。   嗯,应该说,他对她一直没有抵御能力。   “你生来就是克我的是不是?”   他闷闷的说。   两指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那红艳艳的唇,亮晶晶,怎么看,怎么像是向他发出邀请。   她抬头,凑上来,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啄了一下,又一下,蛊惑着他:   “是你来克我的吧!我还没这么和你低声下气的说过话过呢!你还想怎么着啊……”   他静静看着,手在微微发颤,可他没有扑上去狠狠吻回去。   “这次,彻彻底底想清楚了么?”   保持着最后的几丝冷静,他说:   “想做谁的太太这件事,不是小事,不可以犯糊涂了。”   “嗯,想清楚了……”她点头。   他却打断,没有马上向她要答案,而是自顾自的说:   “我不需要你的冲动。我要的是一个美满婚姻,婚姻里的女人,能信我,并且一点一点学会会爱上我。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来考虑,可以把决定权留给你。我不来强求。你的性格也不合适被强求……头是我开的,结局由你来掌握。这是我对你的尊重。这一次,你得完完全全的弄清楚自己的心……人生一辈子太短,我们尽量不做那些让自己会后悔的事……”   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可,被她捂住了嘴,软软的素手压着好丰润的唇。有热气喷薄而下,让她觉得痒痒的……   “不用这么多废话。我的回答,很简单,佟谨之,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佟庭烽眸光一深,汹涌的厉害。就像海啸。一顿,手一勾,他就把她勾到了他的大腿上,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她趁势,圈着了他的脖子。   四目相对时,她用手指点点他的唇,接下去继续说道:   “所以,你也想要清楚了。这也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要或是不要。   “要,我们就得走一辈子,你得包容我的臭脾气,坏脾气,以及一切不良陋习,但我会努力做好你的太太,在事业上支持你,在生活里,我们彼此照顾,接纳你的一切。   “不要,我们就一拍……唔……”   “两散”一词没有说出来。   唇,被狠狠堵住,后脑给牢牢给按着,他用行动表述了他心头的渴望。满带着卤汤味道的舌尖,一鼓作气,攻城拔寨,吸光着她的空气,热烈的让她喘不过来。   还有一更,九点左右出来   和好:佟谨之,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2   一   宁敏的大脑有那么一阵空白,只能任由自己被他掬在手心里,含着,咬着,吸着,吃掉她所有的意识,直到他知道换气儿,然后,她才有点空气可以让自己活回来。然后他又是一番磨人的强吻。热烈着,恨不得把这些天的思念,以及苦闷全部倾吐出来似的。   那一直被压抑着的***,自然而然就倾巢而出,以不可阻挡之势楮。   他不重欲,可她就是能挑起他对这种念头的渴望,喜欢深深和和她合二为一。现在的他,已经有足足半个月没有碰她了,想念的厉害糌。   伴着吻,她被抱起,进房,门,被砰的一下给关住。   当身体陷入柔软的床褥上,她知道他想干什么,那灼热的目光表露着那样一种能让人面红耳热的目的,一个个吻,发展到脖上颈上锁骨上,外套早脱在楼下时脱下,只有一件驼绒毛衣,低领的。他的手掌已经从底下探了进,还打开了了内~衣的扣子。但凡手指走过的地方,就像被火烫过一般,滋滋滋的烧起来。烫的颤栗。   “碍事!”   他忽皱了一下眉,将她扶起,毫不犹豫的将她的毛衣脱下了,目光在注视到那一片发亮的雪白时,眼神越发的炙热。   她的脸,因为他这样的注视而发烫,她伸手想蒙住那肆意欣赏她的眼睛。   他笑了,知道她害臊,捉住她的手,吻了又吻,附下去,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帮我脱了!”   “嗯!”   她一颗颗解开他的扣子,他的肩上的伤,已经好痊,就剩下疤印。手爬了上去,抚了抚。   “已经好了!”   他说。   “嗯!”   “专用点!还有呢……乖……”   他蹭了蹭,语气有点嫌她行动太慢。   她感受到了那灼硬,伸手,去解他的皮带扣子……完全解放他——那强悍有劲的身子全在她眼里。   待赤~裸以对,他以唇膜拜,熨过她每一寸肌肤,令她整个儿发烫,颤抖,却并不给。   “佟谨之……你……你到底闹哪样……”   她咬着唇,恨恨的看着这个可恶的男人。他怎么可能这么折磨人,令她几番呻吟出声,嘤嘤嘤的,那声音娇而媚,完全不像自己的……   他终于低一笑,送入,含着她的唇,狠狠的磨合着。   起起伏伏中,她承受着男人的力量,时而温柔,时而有力,将她几度抛入云端……   浓情深处,几番云雨,难自禁。   她没有机会再说话。   之后,昏昏沉沉睡去时,宁敏在想:禁欲的男人,有点可怕,整个儿就像放出笼的猛兽,不吃饱,不肯休。   她觉得自己的腰酸的直不起来,不,应该说,都快被撞散了……   一个字!   累!   二个字!   累死!   这一夜,她睡的特别特别的沉,心情,很安宁。   佟庭烽也是,搂着迷人的妻子,吻着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孔,这些日子的苦闷,和难受都得到了纾解。   思念是最最折磨人的。   所幸,现在,她就在他怀里,他可以狠狠的一遍一遍的爱。   二   彼此,安娜静静的望着当头的月亮,无眠。   十四的月亮,将圆未圆,光芒皎洁清亮,她披着外衣站在阳台上,想着以前的种种,没了父母,她现在算是寄人篱下。但她不能永远寄人篱下。该属于她的,她怎么舍得放。   她回了房,取出了之前买来的东西。这几天,她一天一天的在试。她希望老天垂怜。让她得以梦想成真。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进了独立的洗手间,她取样,试验。   几分钟后,她兴奋的脸都发烫起来。   子夜十二点,安娜脸色苍白敲响了何菊华的房门:“何姨,我吃坏肚子了,您能送我去医院   tang吗?”   何菊华见她脸色难看的厉害,忙扶她坐好:“要不,我让陈医生来看看?”   安娜摇头,无助的抓着衣角,低低说道:“何姨,我不能随便吃药,挂点滴……”   何菊华怔了一下,心头警铃大作,但依旧柔声而问:   “怎么了?”   “我……“   安娜迟疑了一下,神情繁复的抚了抚肚腹:   “何姨,我怀孕了!佟哥哥的……”   没有意外,她看到何菊华的眼睛瞪直了起来,且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谨之的?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几天!”   两朵红晕在女人的脸上晕漾开来:“除夕夜,佟哥哥喝的很醉,醉倒在园子里的影音室里,我偷偷吻他,然后……”   何菊华皱了一下眉头,她记得的,那夜,谨之喝的特别的多,大约是因为心里苦闷吧……表面没说什么,他呀,喜欢把任何事都往肚子里压……   吃完饭后,他就不见了,车子在,电话也不接。直到天亮,才有人看到他从影音室的休息间里出来。   其后,有佣人说,安小姐和大少共度了一夜。   她没在意。谨之是个有分寸的人。底下人爱嚼口根。见到风就是雨的,也不是没有。可没料想,竟是真的。   零辰二点,何菊华将人送去医院,一系列检查一做,肚子拉稀是食物引起来的。另外查证了一个事实:   早早孕。   按怀孕周期算是:五周。   三   等醒来时已近中午,房里安静,宁敏走下床,拉开窗帘,阳光暖暖的,推开窗,有点冷,但空气很清新。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洗了一遍,干净着,宁静着,有了某种归依感。   换了衣服,走下楼,不见男人,只闻见一阵阵饭香,有茄汁牛排的味道。   她往厨房去,看到男人正围着白色的围兜,忙碌,炖锅不知道在熬着什么,白气儿滋滋滋的在冒着,他在电磁炉前翻炒着,油烟机在呼呼的卷着。   “好香!”   有个为自己煮饭的男人,那是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的心被小小感动了一下。   宁敏走上去,圈住男人的腰,往前看,嘴弯弯着。   “肚子好饿……”   那语气,等出了口,才让她觉得有一种撒娇的味道,软软的……唉,这个男人让她变的很女人。   这样的变化,让她喜欢。了   不过,饿是真得饿,昨天,他们只吃了一点面,然后,只顾着恩爱了。   想到那一番番的颠鸾倒凤,嗯,她从没想过,有一点,她会这么沉迷男色……男人喜欢用那样一种行为,来表达对女人的着迷。女人有时也会用这样一种举动来确定所有权的占有。   “等着,很快就能吃了!”   他转头瞅了一眼,看到她笑的眉儿弯弯的,很开心的样子,他凑过头去,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吃到了一口的柔软。   她欣然接受,并且很喜欢这样一种宠爱,把头靠他肩上:   “要我帮忙吗?”   “把碗筷取了……要不要喝酒?喝的话,自己去挑一瓶……怎么了?”   佟庭烽看到她的表情忽然一怔。   “不喝。吃饭,肚子饿死!”   她抿嘴笑,放开他,抚了抚肚子,重申:   “饿的有点前胸贴后背了。”   里面的小宝宝肯定也饿了。   她咬了咬唇,漂亮的猫眼流光溢眼的,浅笑止不住藏着眉目之间,一晃一晃的,惹人眼。   “过来!”   佟庭烽瞄了一下,低叫了一声。   “干嘛?呀……”   他屈指敲了她额头一下:   “贼头贼脑的笑什么,这是在动什么坏脑筋?”   她瞪,掐了他一下,在腰眼:“你有见过么这贼头贼脑的漂亮太太吗?”   “有,眼前,就有一个!而且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不理你!我盛饭去!”   她又抿嘴,笑的神秘,整张脸都发亮。   佟庭烽眯眼看着,差点被她脸上所散发出来的美闪瞎了眼。   这女人,能把他迷死。想到昨夜自己的热情。他是一次又一次……有点没节制……所有心思,都放在享受身体的解放上了……   嗯,很久没这么愉快过了,不管是心,还是身,都被她点燃,恨不得就这么死在她身上。   他笑了笑,回头把菜盛出来,色香味俱全——呵,他终于找到一个他愿意给她做饭的女人了。   当然,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暴,正在悄然形成……   二人世界,腻歪腻歪很恩爱   一   八岁的时候,佟庭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十岁,将自己视为亲生儿子的舅父被人谋杀,死于非命,在最年幼无依的人生路上,一桩桩悲剧逼着他的心智迅速的长成。用少年老来形容他,恰到其分。   那个时候,他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楮。   一个是生母,佟漾,她常年卧榻,无声无息,依赖着机器,像一棵没知觉的顽强的小草,活着糌。   有时候,他觉得这样一种活,真是一种可怕的煎熬。可有时候,他又觉得,至少这种活,让他有了一个念想,去撑起苦难的生活,和对未来的憧憬。   一个是养母何菊华。舅父过世,何菊华的世界崩塌,作为儿子,哪怕不是亲生子,他有责任和义务照看好这个可怜的女人。用自己弱小的身躯,支起那失衡的天地,在岁月的洗礼中,慢慢长成昂扬男子,然后做那顶梁之柱,让两个母亲得以在他的羽翼底下,安静的生活。   如今已经过了2012年的春节,佟庭烽三十一岁,自从知道身世,至今已足足过去二十二年之久,他也为此尽心尽力的照看了两个女人二十二年。   之前,他细数了自己的人生,每一步走的都有条不紊,每一步都踏踏实实。除了第二次婚姻。他承认,他是激进的。   爱情能让人冲动。   而爱情也让他尝到了各种之前他从未领略过的滋味。   甜的时候真甜,酸的时候真酸,而涩的时候,苦的时候,才是最最熬人的。可他却甘之若饴。   那如坐过山车似的心情,既给了他惊险刺激、胆战心惊,也给了人酣畅淋漓,劫后余生,我还活着的感恩和庆幸。   这半个月,他觉得自己一直游走在地狱里,才猛地发现,自己对于这份感情的投入,对于婚姻的投入,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那一天,在澳洲,在那样一个氛围中,阿宁会留下,他并不意外。他默认她的留下是一种选择,给了离婚协议,是想把主动权交到她手上,给予的是绝对自由的选择。还在飞机上时,他就收到了律师的卫星电话,说,太太并没有签字。   为此,他曾重重松了一口气,心里有几丝窃喜。   而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等一个结果——她什么时候回了琼城,什么时候住回了屏山老家,什么时候参加了什么活动……他都清楚……他没有上班,因为他在等她回来。   他知道,她会来,不管他们的婚姻走不走得下去。   昨天,她来了,揭晓答案的时刻,终于到了——   那一刻,他无法确定,她是来谈离婚的,还是来和好的。   那一刻,他的心,是紧张的,却还要故作镇定,表现的若无其事。   那一刻,她说这里是她的家,某种狂喜,几乎将他淹没,可他还得故作满不在乎。   那一刻,她软言细语的唤他,拦住他的去路,他差点就想将她打横抱回房。   那一刻,她恼火的夺路欲走,他终于忍无可忍,将这个可恶的犟脾气的女人,深深抓回来。   真的,这是什么脾气啊!   这么臭,软下三两句,就准备再度和他扛上。   好吧好吧,那他只好服软了,认栽了,檄械投降了……   抱住时,他悬了半个月的心,终于着了地;吃着她煮的面时,他满心温馨,觉得那是人间美味;听着她表白时,他已被她彻底收服;享用着她的美好时,他清楚,自己已无可救药的沉沦,那张情网,牢牢的把他困在了其中。   一夜安睡,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心慰。   此刻,在餐桌上,静静的看着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他的手艺的女人,听着她时不时递上的赞语,他笑的浅浅的,鼻际是一阵阵小苍兰的花香,那么的香,面前的脸蛋儿,又是那么的好看,秀色可餐。   他不吃食物,光吃她的美色了。   嗯,怎么觉得还是没有吃饱呢!   肯定是饿太久了。   他想想就有点发笑。   太着迷了,指的是她。   中餐进行到了一半,这过程,他们聊的最多的是美食,现在的她对食物的渴望,远远比对他的渴望来   tang的强。   这时,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佟庭烽去接,心下琢磨会是谁打来的。   这里的座机,几乎是摆饰。一般人联系他,多数是手机。这里的号码,没有外人知道。能打来的都是至亲。   “爷爷打来的!”   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坐在边上的高凳上,对宁敏说。   宁敏咽下一口饭,脸有点发热,一拍额头说:   “糟了,昨儿个爷爷说,让我把你哄好了。回头要和我说话……我……我居然忘了……”爷爷还让人加菜了,可她却在哄男人过程中迷失了自己。   佟庭烽嘴角一扯,但笑不笑:   “爷爷能体谅的。小别胜新婚嘛!”   这话,真暧昧。   她瞪他:昨儿个真不该跟他来这里。留在佟园一样能解决问题的。这不,被他一闹腾都过去这么久了。   可恶的是,他还坏坏的眨了一下眼:   “解决爷爷眼巴巴等着的事,是正经事!”   她怔了怔,一时没嚼出这话里的意思,忍不住问了一句:   “爷爷等什么?”   “还能是什么呢?第二个曾孙啊!”   佟庭烽嫌了一眼,这都没听出来,这孩子的思想也太纯洁了:“亲爱的佟太太,为了爷爷的指标,我们还得努力!”   宁敏彻底无语:“……”   低头猛吃,提醒自己别再答理这家伙:开出口来没一句是正经的。   两口饭扒进肚,她的唇角却扯出了一抹男人看不到的笑:   指标已经有了。   现在,她得想想怎么跟这个想孩子想的有点走火入魔的男人说了。   那边,佟庭烽接通了电话,笑着叫了上去:   “Hello,爷爷,日安!”   一会儿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佟六福中气十足的叫骂:   “臭小子,你把我孙媳妇拐哪去了?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   佟庭烽觉得挺无辜,说:   “什么叫拐?爷爷,那是我媳妇好不好!至于电话,不好意思,太忙,都忘了……”   他低低笑着,声音是那么的愉快。   佟六福那是人精,哪能听不出那味道儿。   “臭小子,你这一身毛,现在全被捋顺了是吧!听听,那得意的小样……”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他大大方方承认。   “被摆平了才记得接电话了……哼……人呢,起了没?”   “刚起,在吃饭。有事吗?”   “就是想通知你一下,晚上的宴会,可别忘了。到时带上你媳妇一起去。”   “知道!”   “还有,你妈找你找的厉害,该打的电话了都打了……紫荆园也打了,你怎么就没接,手机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干嘛啊她这不是,难不成怕我带着媳妇私奔了?”   佟庭烽开玩笑说:“手机在车里,没拿,楼上座机被我调了静音了……爷爷知道妈这么急着找我为什么来了么?”   “为安娜吧!”   佟六福说。   提到这个女人,佟庭烽神情一淡:   “哦,她怎么了?”   “进医院了!”   “什么时候送去的?”   他忽皱了一下眉:“为什么事?”   “好像是腹泻。总之你妈急的很,今天,她又忙,你就算不去帮忙,打个电话问一下也是应该的。”   “行。我知道了。”   又聊了几句,他挂了电话,折回坐下。   “爷爷找我们有什么事?”   她听他们聊了那么久,显然是有事儿发生了。   他给她盛了一些汤,没说:“来,喝汤,我早起熬了一上午呢!”   她接过喝了几口,很鲜,然后,定定看着,并不打算放过他。   他只好温温一瞟,想了想:“安娜昨夜进医院了。妈昨天找我没找到。说各处的座机都有打过,就是没一处有人接。爷爷一早又打了一遍。终于逮到我了。”   “哦!”   宁敏点头,吹着汤,吃了两口后,忍不住又问:   “哎,你在巴城捞了多少套房子啊?”   还一处一处打。   她很想叹:一般人有一套房子住就很不错了,他倒好……置办那么多,一处处摆着养灰尘。   “没数过。七八处?不记得了!哎!”   他定定看着:   “就哦了一声,就好了?”   提到安娜,她的反应太平静了。   “那你想我有什么样的反应?”   宁敏的态度很好,现在,吃饱才是最最要紧的事,其他都不重要,还有,他的厨艺,真不错,那天在澳洲,他们做是一起做了,可没能吃,那么一桌好菜,全都浪费了,有点遗憾。   他却笑了,执筷子吃。   也是,安娜在她眼里,不算什么的。   她信他。   夫妻之间信任是最重要的,彼此若怀猜忌,那日子就会特别的没有意思。   饭后,宁敏去园子里散步,太阳暖暖的晒在身上,她深呼吸,享受着这一种午后的宁静。   佟庭烽去了车库,拿回了手机,一看,电快没了,里头有二十来个母亲的未接电话,爷爷的也有,还有几个是安娜和伊子岚的。   本来母亲的电话是该回的,但一想到母亲找他肯定因为安娜,回了电话,估计没什么好事发生。   他思量了一下,今天是元宵节,晚上又有应酬,他和阿宁错过了婚后的第一个除夕及新春,今天这样一个佳期,白天这点时间,他不想被人打扰。大好的心情,他才不想让人破坏掉。   所以,他一个电话都没有回。   也正巧,手机在这个时候自动关机了,他拿着去充电。没开机。   二   佟园二号。   几乎同一时间,何菊华再度打响了儿子的电话,这一次,居然是关机。   “还是打不通吗?”   安娜低低的紧张的问。   何菊华收回手机,点了点头,解释说:   “嗯。关机了!可能没电了吧!”   “哦!”   “那孩子,你别看他那么精明,有时也会丢三落四。手机估计是落在车里了。也不知他昨儿个晚上睡哪了……”   安娜有点沮丧。一整夜,外加一上午时间,都没找到那个人。   何菊华拍拍她的肩,安抚道:   “放心,何姨会让他给你一个说法的!现在你得养好身体……待会儿的宴会,要不你别去了……等晚上时候,何姨见到了谨之,就把人给押过来……”   安娜却很突然的问了一句:“何姨,佟哥哥会把那个女人带去宴会吗?”   “不知道!”   其实何菊华知道,到时儿子肯定会带宁敏出席:“大夫不是说了么,你有见红的症兆,必须好好养着……而且,你才做完手术没多久,现在怀孕,对你的身体损害太大太大了……”   “何姨,我都听您的!”   安娜很乖巧的点头。   何姨是她最后的靠山,必须听的。   哪怕心里不情愿。   下午四点半,静静在房里睡着的安娜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好朋友伊子岚打来的,问:   “佟家哥哥有回电话吗?”   “没!打不通!”   她闷闷的答。   “我也是!对了,我快下班了,马上会赶去西华都那边……你的礼服改好拿来了吗?”   “小岚,我晚上不去了。何姨让我待在家里!”   “你呆啊,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这个宴会,你不去,你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啊……”   “可是……”   安娜哪是不想去了,她根本就是想死了。   “没什么可是,我来接你,你只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就行……”   “好!”   安娜挂下电话,兴冲冲下床,打开衣厨,将那件空运过来的礼服往身上比了比,想着晚宴会挽着他跳舞的光景,脸上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可一想到那个人的态度,她的心情,又是极度混乱而复杂的。   三   时间再拉回到中午十二点。   佟庭烽在厨房准备了一盘水果,拿到了楼上,不见妻子的身影,透过日光室的落地窗,他看到妻子在不远处的玻璃花房里,正独自赏花。   他叉腰瞅着笑了笑,转身下楼,去花房,悄无声息的逼近,然后,把人给搂住,笑着说:   “逮到了。”   柔软的身体窝在怀里,怎么就那么有味道,嗯,他还大大方方咬了一口那红的比花还艳的唇,怎么就这么艳呢……美呆了!   “我想挑几盆放到房里去,可以吗?”   宁敏可没被吓倒,转头,回琢了一下,表达着此刻欢愉的心情,指了指面前那几盆开的正艳的盆栽,说。   “嗯哼!你是女主人,你爱怎么摆设我们的房间都行!”   “帮我拿!”   “有没有劳务费?我的出场费很高的哦!”   他笑着嗅着她的发,好香。刚刚起来时,她洗澡了。身上已经没有他的味道。   “哎,你跟我谈钱,我得问问了,离婚协议上那些财产,在你所有财产当中能占多少比例?”   她突然想到了这件事,煞有兴趣的问了起来。   “为什么提这个事?”   “我得好好清算一下你的家底!”   “这可问倒我了,真想清算,就得去找几个经济师来作评估。”   他笑,指了指盆栽:“这两盆是不是?”   一手一盆,他抱着,指挥道:“另一盆,你搬,走吧,回屋,我刚刚准备了一盘水果,我们去晒晒太太,吃吃水果,聊聊天儿……”   这日子,想想都舒服。   两个人相携离去,进了主屋。   宁敏在客厅摆了一盆,在寝室内另安置了两盆,都是火红火红的红芍药,反季节开,全是玻璃花房和园艺工人的功劳。也不知道被她摆放到房间里,这花能开多久,反正是花的颜色,她是喜欢的。   正如她现在的心情,红红火火的。   正艳。   洗了洗手,自洗手间出来时,她被他拉到了日光室的摇摇椅前坐着,搂着,腻着,面前摆了一盆什锦水果拼盘,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对了,阿宁,别生妈的气儿!妈只是护犊情切。”   他突然提及了这事。   她咬着一颗菱形的奇异果,含进嘴里:   “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就怕你妈和你小姑,气还没消,到时候,又拿我开炮。你应该担心的是你的老婆。”   想到何菊华和佟漾的态度,她心有余悸,这两位,护犊起来,是真护,翻了脸,就不给半点情面。   其实,她倒不是怕她们,只是她们是他的至亲,她想跟他一辈子,就得把她们收拾齐整了。   “担心什么?你已经把她们的宝贝疙瘩收服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她们再悍,也就悍不过你。你服服软,她们马上待你好。她们的脾气,我知道。都刀子嘴,豆腐心。”   他说着,也签了一块火龙果来吃。嗯,很清爽,还不错。   “嗯!”   宁敏点了点头,停下了吃这个动作,眸子转了一下:   “你不去医院吗?”   “去医院干嘛?”   “你明知故问!”   他笑,嘎吱嘎吱咬着:   “安娜吗?她又不是我的谁?有妈在就好。我没那必要献殷勤!”   宁敏听着白了一下眼,咕哝道:“真是翻脸无情,昨天时候,某人不知有多受用?”   “什么?”   他转过了头,凑过脸,似笑非笑。   “你有听到,还反问啥……”   这个男人真是坏死。   她签了一块木瓜塞他嘴里。   佟庭烽瞅了一眼,含在嘴,却凑过来贴到她唇上,喂了过来。   “唔,你干什么?”   这人,现在逮到机会就亲。   他另外签了一块奇异果吃:   “木瓜,女人吃比较好……”   她白了一下眼,没好气的道:   “我不需要!”   “嗯,的确很有料!”   他又不怀好意的瞄了瞄,嘴弯的来,都成弓形了。   她窘了一下,咳,男人对她的某个部位很满意,是不是得表示得意一下……   他笑着欣赏她的羞韵,伸手捻着她的下巴。   她拍掉他的手,白他一眼:   “佟谨之,你,老不正经的!”   “对着老婆,我需要一本正经么?”   他改揉她的头发,这个女人,让他很放松,很享受这样一种简单的一边谈天说地一边进行日光浴的时光。   看到他这么温暖的脸孔,她笑了笑,喜欢他脸上这种表情。   实在让人着迷啊!   她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正一点一点加深。   “哎……笑成这样干嘛?”   他刮她鼻:“坏坏的!”   凑过来又咬了一口唇,深一吻,说:   “又甜甜的!”   她还是笑,干脆就把头靠到了他胸前,觉得这气氛腻歪腻歪的,整个人都能飘起来……   “以后,不会再让她靠近。”   他突然对她刚刚的提问作了回答:“昨天,她绊倒,我是条件反射……妈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如果她想不开,我也没办法。暂时,她会留在佟家一阵子,不过,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大不了,以后少回去。多在这里住了。”   “不回去,爷爷会寂寞的吧!”   “不会,有小麒陪着!我们先过一阵子二人世界,让爷爷带小麒。爷爷会乐见其成的,嗯,只要咱俩够努力,早点传出好消息……我保证他只会给奖励,不会抱怨一句……”   就现在而言,他只想和她单独相处,连儿子都得靠边站。   而安娜,与他而言,从来没有意义……   之前,对她:无好感,也不反感。   但自从那回他自国外回来悼丧,被强吻后,他对她隐约有了几丝厌恶。而一想到除夕发生过的事,他对她,则厌恶到了骨子里。   亲们,稍安勿躁哈,接下去的情节,虐不到佟氏夫妻,人家小夫妻会齐心合力的,倒霉的只会是安娜……   明天的章节,依旧夫妻温馨相处。   恩恩爱爱很迷恋,他的妻子风华绝代   一   过年这段日子,佟庭烽的情绪本一直不太好,有好些天,他都有住在紫荆园,要是去佟园也只住主屋,几乎不去二号园。   这期间,他和安娜就面对面见过两回,都不怎么聊。因为有蕾蕾和母亲陪着,他也不好翻脸走开。在佟园,所有佟家人不知道底下的事,看到佟夫人及佟小姐和她走的那么近,都以为佟大少的好事要近了。对安娜很和气。而安娜的表现,也很讨人欢喜楮。   回国见的第一面在年三十,在六叔那边打牌,妈让他教她,输赢全算他的。玩的挺大。起初,安娜惨输。倒不是他输不起那点钱,钱他是不在意,只是一时兴起,就在边上坐了一下午,教她出。陪着至亲玩了一个痛快糌。   最后还是输了不少。   安娜很歉然。   六叔在边上打哈哈笑:“谨之家底厚,这一点点,九牛一毛!未来侄媳妇,你千万别替他省。”   安娜听着一脸害羞。   他皱眉也不多说。   之后聚会,他都没有出席,只顾着陪佟麒,那家伙,不见妈妈回家,一整个新年都没精打采的。   还有就是这一回,打球,七叔和蕾蕾想打,他奉陪,中途,妈带着安娜过来,安娜不好玩过于激烈的运动,在边上看,中间,妈妈和蕾蕾分别和他、七叔对打了两局,最后又玩了双打,玩的浑身是汗。   安娜这个时候献殷勤,他一时没防,之后她绊倒,他救她,只是一种条件反射的本能,哪晓得这么巧,就被她瞅见了。   解释一下是必须的。   宁敏自然是没放心上。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那里,吃着水果,腻靠在一起,说话——一盘水果很快被消灭,她把盘子拿下去,他就像连体婴儿似的,跟着不放。   梳洗台前,她洗水果盘,他洗手,洗着洗着,就变成了他给她洗手。   宁敏低笑,斜眼拍他:“哎,你闹哪样?”   男人欢笑:“给你洗手!你刚刚用手抓了,都是果渍……”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洗!”   “可我想给你洗。乖乖不要动!”   她笑,看他洗,一节一节的洗,在自来水里冲着,突然,他突然顿住了,眉都皱了起来。   “戒指呢?收起来了吗?”   这是他一早发现的事,现在他终于没忍住,低低问了出来。   宁敏头皮有点发麻,笑容也变的不自然,忙抽回手,擦干后,摸了摸那个位置,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她没说是被霍启航给扔掉的。   此刻,她的表情,极局促,这么重要的东西没了,被骂,那似乎也理所应当,可是,她不太想看他板脸孔。怎么办?   佟庭烽看到她这模样,心头的那股子不快就烟消云散了。这个人这么细心,怎么可能会弄丢,怕是遭了霍启航的毒手了。   他没有生气,而是一笑,将她牵回客厅,坐下后,说:“弄丢了就算了,也不值钱。”   “可我挺喜欢!”   语气有点遗憾。那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亲手做一个。对了,你现在回来了,那边的事,都处理的怎么样了?晚晚怎么没跟过来?”   佟庭烽转移了话题,心下决定,得空,让珠宝行的人过来一趟,一起挑一对结婚戒指。   “处理好了……就是晚晚的抚养权问题,可能有点麻烦……”   她靠着他,想到这事,她的眉,就有点蹙起。   佟庭烽用指腹抚平她的眉心,可以想像,霍家人会拿晚晚的抚养权做文章。霍家人有霍家人的骄傲。但也有他们自身的弱点:   “想要抚养权并不难……这件交给我办……不过,在之前,我们得先把婚礼办了。爷爷刚刚还在电话里唠叨,说得抽空到你家走走,拜见一下岳父岳母,商讨一下婚礼细节问题。还有,你觉得要给多少礼金,直接跟我说。我想给你一个体体面面的婚礼。以后绝不让你受了委屈。”   她一   tang听,马上坐正,神情认真,心下清楚,抚养权一事是很难的,就算争取到了,把晚晚带进佟家,以后难免会遇上一些麻烦,便问:   “谨之,我带她嫁你,会不会很给你造成困扰?天下这么多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不选,却选了一个残花败柳,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这事要是传开,得有多少人笑你……唔……”   佟庭烽有点不快,吻住她,咬着不放,直到她娇喘迭迭,才说:   “少拿那些字眼来往自己身上套。”   这吻,带着惩罚性。咬得她有点疼。唇上发烫。   她抚了抚,瞪他一眼:   “疼!”   “我还没使全力!”   他笑,点点那发红的唇。   她又瞪,躲,靠在他怀里,等平复了气息,又想打退堂鼓了:   “谨之,要不,我们别举行婚礼了。就这样过下去得了……那样太麻烦了……”   遭来一记白眼:   “就算岳父岳母答应,我爷爷也不答应。”   她想着,只想一想到未来的婚礼头皮就麻,抓着他的手襟,叮嘱:   “一切从简,别闹得太大。”   “这事,你不用操心,到时安安稳稳当个新娘子就成了。”   他低头,看着偎在胸口的女人,乖乖巧巧的样子,下了一个决心:“今天是元宵节,妈这边有正事要办,要不,明天我们北上,正式提亲。”   “嗯!”   “待会儿就打电话过去。省得你爸妈担心。不,现在就打。号码多少……”   他催着她打电话,去把无线座机给取了过来。   宁敏打了,是母亲接的电话。因为是陌生电话,母亲询问了一下,在知道是她时,急问怎么样。   她抿嘴,眉眼之上全是幸福的微笑,说:“安啦,我们和好了。妈,您放心,我们明天回来……”   母亲听了直道:那就好那就好。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可亲热着。   佟庭烽坐在边,有点不堪忽视,把电话夺过来,直接按免提,笑吟吟和岳母娘问好,一句一句话拍马屁的话,说的那是脸不红气不喘,直把凌珠哄的那是笑声阵阵,宁敏都可以想像出母亲抱着电话眉开眼笑的模样。   因为爱她,所以,他对她家人以十二分的尊重。   等挂了电话,她靠着他,抱着他,觉得人生是如此的美满。   “哎!”   佟庭烽忽然指了指墙上的钟:“才一点都不到,下午,有点闲,我们去午睡!然后,晚上陪我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   说话间,那双手,又开始没规矩的动起来。   她一惊,忙躲,想跳开:   “喂,够了……”   没躲开,他已经将她放倒在长沙发上,一手扶着她的细腰,一只手点一点往裙下钻了进去,说:“够不够,我说了算……太太,你得好好补偿我……这半个月的……福利……”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里有两火。   她捉住了他的手,面红耳热的:   “等一下,佟庭烽,我得先问一个问题……”   “嗯!洗耳恭听!”   “以后,作为你的太太,我是不是非得参加你的商业社交活动?”   “不,我的社交活动,你不必非得参加,但今天的晚会不一样。亿华慈善基金是妈创办的。妈每年都会进行一次慈善募捐晚会,作为儿子,我必须赴会。很多人会因为我的薄面去捧场。到时,去的人会很多。佟家人,几乎都会现身。还有一些慈善拍卖,拍卖所得会用于公益事业……”   “好……我去……”   这样的场合,她不去是不给老公面子。   “真乖……”   他给了一个撩拨人的深吻。   “唔……唔……你……你……你给我停下来……不要在这里……佟谨之,要是有   人走进来怎么办……”   见他热情越来越高涨,也感受到了他的灼热之地所散发出来的攻击力,她涨红了脸,推他,逃开他的吻——这里是客厅。   他笑,咬着她的耳垂,安抚着她发紧的背脊,让她一点一点柔软下来,说:   “家里没人!好吧……我把帘子拉上……”   他一边吻着,一边伸手取来摇控器,将客厅的浅色落地窗帘全给拉上。   吻落下,美丽的身子一点点再度被他燃烧起来!   事后,他用自己的衣裳裹着她回房。   他说带她洗洗,然后睡一睡。结果,又洗出了一番缠绵——就在洗手台前,他笑吟吟的给她抹头发,吹干,很满意刚刚的亲密。   她呢,任由他整理。   可谁想啊,等干的差不多。他突然又发动进攻,扯掉了彼此之间的睡袍,从身后进入,将她包容在他的胸前……   偌大的的镜子,让她完完整整看到了那些真实在发生的激情……以及他对她身体的痴醉、迷恋……   再后来,她终于从魔掌中逃脱出来。躲在被子里。止不住的面红耳热。   他跟着钻进被子抱她,见她身体有点僵硬,低笑了起来:   “我会很安份的。就让我抱一抱……乖乖睡去!”   她这才安心睡下,很沉。   佟庭烽只睡了一小会儿,起来时是两点半,他换了一身宴会礼服,去打开已经充满电的手机,然后打电话给母亲。   电话通了之后,母亲劈头就骂:   “你在玩什么,手机没人应,电话没人接。现在在哪呢?”   “妈,您这是在生什么气?我在紫荆园呢!”   佟庭烽好声好气的。   “我要见你!你给我马上过来!”   “现在你应该在晚会那边吧!放心,等会儿我会带着阿宁过去的。”   “怎么,你这铁了心的要和她处下去了是不是?”   何菊华的语气是不快的。   “妈,我喜欢她。也没说过要放弃的!”   他耐心的解释。   “那安娜怎么办?”   何菊华闷闷的叫了一声:“你这是不打算对她负责了吗?   “等一下,等一下,您把话说清楚了,我要对她负什么责?”   “有件事,你还不知道。”   “什么事?”   “小安怀孕了,还确定的告诉我,孩子是你的!”   佟庭烽一怔,眼光顿时迸射出冰冷之色,淡寡的说道:   “哦,是吗?她真这么说?”   电话另一边,何菊华,听出来了,儿子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   “难道不是么?”   她闷闷的问了一句。   二   宁敏睡了两个小时,是被他吻醒的,迷迷糊糊中,她想拍开那个毛茸茸蹭自己的头,却被他拉住:   “起来了,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还想睡一会儿,别吵!”   “不行,晚上再睡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再睡,就赶不及了!”   她拉起被子,把自己给盖住。好困好不好。   佟庭烽有点无奈,将她从里头给拔出来,审视着:双眼紧闭,一副不想醒的样子,怎么睡的这么沉……身体不会有问题吧……刚刚他们也就折腾了两个回合罢,时间也不算久。   他取笑,捏她鼻子:   “佟太太的体力真是越来越差了!”   宁敏喘不过气,又挣脱不了,只好睁开,没好气的咬了他一口,用枕头丢他,这人,磨牙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笑的洋洋得意。   无耻   啊!   她想着,这样不行,想找个时间去医院完全确诊,得让他知道,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的贪吃,没一点克制。怀孕前期,老是这样作剧烈运动,太容易出事了。   三   三点半的时候,佟氏夫妻换了衣裳出门,去的是一处私人会所,地儿很偏,但装的很精巧典雅,进门,就有一股时尚清幽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秀气的女店员迎上来,弯腰,含笑,打招呼:   “佟先生,您很久没来了……”   一边说一边用一种研究的目光瞅宁敏,似乎在确定这位是怎么一个身份定位。   佟庭烽很熟络的一笑,问:“Simy呢?”   “在呢!”   一个穿着高雅的女人自珠帘后走过来,满面带笑,一边挥手让女店员下去,一边嘴里叫着:   “稀客,真是稀客。今天居然带女伴过来了?”   “不是女伴!”   佟庭烽微笑上前很绅士和那女人拥抱了一下。   那女人稀罕的转头瞟了几眼。   “哦?不是女伴,那是什么来了?   女人知道佟庭烽有时出席必要的场合,会带女伴,但这些女伴的穿着打扮,他从不经手。亲自让她带上来的,这是第一个。   宁敏见他们这么亲呢,没有吃味,只是好奇这女人是什么身份。   “给你介绍一下,我太太宁敏!”   男人适时转头介绍起来:“阿宁,这位是我表姐Simy,你也可以叫她时檀姐。”   原来是表姐,怪不得。   “时檀姐,您好,我叫宁敏!”   宁敏落落大方的伸出手,脸上尽是得体而含蓄的浅笑,漂亮的面颊子配上这样的笑容,无疑令她越发显得光彩夺目,明艳动人。   时檀一诧,上下打量了一下,扯了扯表弟的肩膀,小声的犯嘀咕:   “宁……宁敏?哎,不是姓韩的么,怎么现在变成姓宁的了?”   她一下晕头转向了。   “嗯,我再婚了。这是我的新婚太太。”   “什么?”   时檀惊怪的叫起来,声音也响了一大截: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过年时候你都没提呢……”   “总之,你等着给喝我喜酒就是了。”   这里头的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的,他一带而过:   “来来来,之前,你不是老嫌我不给你大生意么,今天让你大做几笔。给你表弟妹挑一身晚礼服。待会儿得去参加我妈的慈善会。该配上的都配上……另外,阿宁的结婚礼服你给我量身设计几款出来,就这几个月肯定用得上,你得赶一赶……”   “行,行行,都行,结婚礼服,我一定全给你订制最漂亮的。至于晚礼服,现成的有好几件非卖品,原是给自己做的,无论哪件都包管能把你老婆打扮的惊艳四座,瞧瞧啊,本来就够天生丽质了,这脸蛋儿,剥皮鸡蛋似的……哎,你这是诱~拐了刚上社会的大学生了吧……这么水灵的……”   佟庭烽笑,侧眉看正在欣赏衣架上各种衣裳的女人,脸孔够美,身体够火,今天这身打扮,又够清新,还真像那些青涩的大学生,眉目间带着一种朦朦胧胧的孩子气。显得那么的干净。   嗯,才不呢!   这女人有多娇媚,他最清楚不过。   时檀让宁敏试了好几套晚礼服。   前几套会被佟庭烽打了回票,要么嫌太露,要么嫌太艳,要么嫌裙子太短……   那眼光,挑的让宁敏都快忍不住了,最后忍无可忍,终于发话:   “哎,到底是你穿,还是我穿?”   他理所当然的眨眼:“你的服饰得配合我的,一定得完美,穿的太艳太俗都会不行……耐性点……乖乖的……”   “那就这一件!”   最后,她自己选,选了一套浅紫色的,前后V领,不是很深的很种   ,脖子上配了一套红宝石项链,后背,项连的咬合处,有三条流苏珠链挂下……裙子过膝及小腿,显腰身,下摆比较大,外头,配了一件银白镶紫花的披肩……   长发高挽,发簪上珠光莹莹……   而脸上,则薄施粉妆,把五官更有层次的勾勒了出来!   整个造型,把女人清纯和娇美全展现了出来。   对于化妆打扮出来的效果,宁敏很满意,佟庭烽盯着看,只是笑,没话说了。   时檀在边上悄声对他说:“老婆这么美,带出去,够给你长脸了……”   他的唇角上扬,勾着笑:   那是,他看中的女人,怎么会差!   嗯,要按着他心里的意思,他是想把她藏在这里,这样的美,独他一个人看得到就好了,可,总得带出去溜溜的,贴上标签,打上记号,让所有人清楚的知道他的太太,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当时檀把那个富有传奇色彩的表弟送上车,看着他们的车子流入川流不息的车海,倚门微微一笑,那女孩子,真是不错,很大气,有主见,那个挑剔的男孩,终于找到了他守护的女孩了。   她并不知道,他们此去,会有一场错综复杂的大戏,在西华都宴会厅内一步一步拉开帷幕。   明天章节,有重要的人物登场,将会在未来改变佟漾的命运。   辰况,军界的骄子,佟蕾见他很害怕   一   傍晚五点半。   佟蕾穿的娇艳,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正在西华都宴会厅内接待来宾,有时会遇上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就叽叽喳喳说上一番话,这时,便会有人替她感慨,好好的,怎么就分了呢……那么好一个男人——在巴城,除了佟少,又有几个是提得起来的男人,这乔少就是其中一个楮。   她笑,倒也没什么遗憾的了,现在,她想通了。疼痛是有,但,一切都会过去糌。   像这样的场面,原本,他该成为她的男伴。但今天,她只是形单影只独一人。   乔琛倒有来,带着女伴,两个人远远点了一下头。成了陌生人。   忽然,她听得大门口,有人在喧哗,好像来了某个重量级的人物。   她对小伙伴说失陪一下,提着长长的裙摆,往门口去,看到早早已经到场的汪以涵、那郢正和一个背着她的男人在握手。   那个男人很高大,身姿也俊拔,身上的绛色西服,裁剪合身,将男人的精健的身段彰显了出来,待走近,她听得那人沉沉然的在问:   “谨之还没来吗?”   “可不是,这么重要的日子,这家伙居然来的这么晚……”   “嗯,宁敏回来了!理解。”   那男人说,却引来另外两位坏坏的笑:   “昨儿个想必是一夜风流了……”   汪以涵笑的色色的,然后说:   “宁敏这次回,应该算是下定决心了吧!看来佟家要办喜事了……”   说着,他转了转头,正好看到她,语锋顿时一转:   “哟,这不是小蕾蕾么,啧啧啧,多时不见,这孩子,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哎,子健,你说是不是……”   她终于知道这个人是谁来了,马上就煞住了步子,脸色都有点发白,结巴着叫了一声:   “原来是子健哥哥来了……我,我去把二叔找来……”   一转身,一溜烟,都没正式照面,就跑了。   那郢见状,扑哧低笑了起来,向身边人努努嘴:“瞧见没,辰况,后遗症很严重啊……十年前,你吓坏了人家小娃娃,小娃娃至今还记得呢……哈,见到你,就像见到了狼似的……”   辰况皱了一下眉,静静的转头,看着那个比自己小了十四岁的小丫头仓惶逃走的模样,脑海浮现了某些情景。   十年前,佟蕾十岁,辰况二十四,那时的辰况很叛逆,迷恋上了一个女人,甚至于还为了那个女人,而和家里决裂,曾一度带着女人跑来找佟庭烽。   辰况那回子是动了真情的,执意不肯再回辰家。想自立更生,自食其力,养活自己的女人。   那阵子,足有半年光景吧,辰况不肯接受佟家的资助,改名换姓,在一家小公司上班,工资少,花销大,少爷派头十足,等熬到最后一个月时,入不敷出,小两口日子很不好过,为此,还大吵过。   之后,辰况出走好几天,在公司加班,想多赚点奶粉钱,那会儿那女人正怀着孩子呢……   有一天,辰况的母亲飞来了巴城,想劝他回去,说这女人是来报复的,你再执迷不悟,会吃亏。   他不死活肯。   就那天,他买了花,买了女人爱吃的汤煲,早早下班回家,原是想和女人冰释前嫌,讨好心上人的。   来到家门口时,却看到佟蕾守在附近,来来回回的踱着步,他看清楚是佟庭烽妹妹之后,上前打招呼:   “小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丫头摸摸头发,样子有点怯怯——他这张常年板着的脸孔,没几个见到是不怕的,小姑娘扭扭捏捏的回答:   “辰哥哥,我今天拍到了几张照片,不知道要不要给你看……我哥又联系不上……他出国了……”   他原本以为就是寻常的风景照,这妞喜欢拍照摄影什么的,这全是受了佟庭烽的影响,佟就常和他讨论拍摄的技巧,因为他也喜欢闲来没事,拍几张玩玩。   “拿来,我瞧瞧……”   辰况笑着要过来,一瞅,顿时惊呆,照片上竟是自己的女人   tang在和男人亲嘴。   他是一下铁青了脸喝问:“这是哪来的?我问你这是哪来的……”   小丫头涨红着脸,结结巴巴说:“我不小心拍到的……这女人,根本就不是好人……我……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子健哥哥……”   辰况气炸,踢门而入,和满心欢喜迎上来的女人对质,三言不合,动手动脚起来。   辰况是部队里长大的,练过的,那女人哪个是他敌手,可那脾气也牛脾气,不肯服软,而且还承认自己怀的是别人的种。辰况怒不可遏,掏了刀子,想把这女人给宰了……   佟蕾急坏,去推了一记,拦着:“杀人犯法,不能杀不能杀……”   “杀了我去自首!”   “那也不行!好好的毁掉自己。”   “滚!”   辰况气怒交加,一把再推,力量太大,把小小的佟蕾甩到了墙头上,一撞出血,晕死过去。   正因为佟蕾这么一晕,辰况才没犯傻的把人给剁了。   后来,他和那女人断了,回家请罪,没两个月就闪婚另外娶了一个女人,婚后生了一个儿子。三年前,两人离了,原因,外头人不清楚。如今辰况是一个十岁男孩的父亲。一直没有再婚。   “哎,没带女伴吧!要不待会儿让这丫头陪你?瞧啊,乔琛都带了女伴来,我们家小蕾蕾这也太可怜了……”   汪以涵指了指远处那个正和几个男人说话的乔琛,语气很不满。   辰况不语,将追逐的目光收了回来。   “这一次是小蕾蕾把人家给甩了好不好……这妞儿,长大了……”   那郢感慨了一句:“想当初,根本就是一个小鼻涕虫……谨之每次和我们聚会,这个小虫子总会黏在身后……哎,要不,咱给她留心一下,找个家世相当的,不花不爱玩的男人,做咱们的妹夫……”   “想找个男人家世好不爱玩的,那真是太难找了。我倒觉得可以在家世上放开一点。出身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待她好。佟家的女儿不愁嫁。有佟庭烽这样一个大舅子当靠山,娶佟蕾的那个人,只要有点实打实的能力,前途就能不可限量……”   这是辰况的总结。   只是后来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二   佟蕾的确有点害怕这个男人,十一年前发生的那一幕,她至今记忆犹新:这个精壮俊拔的男人,扭曲着一张愤怒的脸孔,抓着刀子,一副想同归于尽的样子,还把她给甩翻了,着实可怕的厉害。至今,她额头上还有那么一条因为被缝过而留下的疤。好好一张脸,就因为他,差点破相。   这经历,太让她心有余悸。   另外,这个男人太过于严肃,总板着一脸铁面脸,不像她哥哥那样好相处,太闷太严肃。她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哥哥的这些朋友,独独这个人,见的最少,这十来年,总共见过不多于五次吧……   每次见面,她就和他打一声招呼,然后,闪的老远老远。不像其他人,她愿意亲近,和他们说说话。比较熟稔。   不过,放眼现在的东艾,能像辰况这样手握重权的男人,没几个。   现如今,他又是四个首相候选人之一,年纪又是最轻的,而得票率却是位居第三,未来,人家还极有可能做了首相。   这种人,社会地位太高,人又长的威猛结实,以前还没什么感觉,大概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吧……现在,觉得太有压迫力了。   她太不喜欢和这样的权贵待一处,人家又比她年长这么多,她可不想被人当作晚辈似的念叨——自打退了婚,三姑六婆一见到她,就想给她介绍对象。就连叔叔舅舅他们也不例外。说什么可以先看看,觉得合适的话,可以从朋友开始,慢慢的交往,你还小,结婚什么的可以等毕业了再讨论。   都是一些长辈,且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她都不好给脸色。只好躲。过年的时候,几乎足不出户。能不出来见人,一定偷偷把自己深藏。   佟蕾急急走着,想去把自己的二叔给找来。   二叔和辰况熟,是上下级的关系。   辰况是上级,二叔是下属。两人关系不错,据说是这样的。   就这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转头看,是伊子岚和安娜,穿的都是花枝招展的,很漂亮。   一看到安娜,佟蕾心里就不安,她刚刚才听说呢:安娜怀孕了,哥哥的。这事要是真的,那还真是乱了套。   “咦,安娜姐,你不是说不来吗?”   她吃了一惊。   安娜觉得自从她父母过世之后,她和佟蕾之间的关系,越来远了似的,此刻,瞧见她看到自己只有惊没有喜的神情,心就咯噔了一下,露出受伤之色说:   “我就不能来吗?小蕾,你这是什么语气……”   佟蕾:“……”   她额头发疼啊:待会儿,哥哥会带着嫂子一起到场,她有点担心安娜会不会借机胡说八道……   “哪有哪有……走吧……我妈在那里,正和我小姑姑,还是二姨四姨她们说话……我们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啊……”   她一把拉上安娜,去找妈。   何菊华在看到安娜时,眉也微微拧了一下:真是越是事儿正经,越是容易不顺当。   “小安,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养着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话,语气,没有半点责怪,因为她的脸上是含笑的,而且还轻轻拢了拢安娜的肩,只显得关切:   “何姨,您放心,我会看着安娜的。等佟哥哥来了,我再把安娜交到哥哥手上,不会出乱子……”   伊子岚轻轻说。   这话,可让何菊华眼皮狠狠直跳了好几下,可又不好跟她们说,谨之会带女伴过来。   “既然来了,那就自己照看好自己,人多,自己留神,别劳累……”   何菊华叮嘱,别的也没多说。   安娜笑吟吟点头:“嗯!”   “肚子饿的话,就去自己拿食物去,子健来了,我去接待一下,小蕾,你也一道……”   何菊华叮嘱了一番,拉上女儿往外走,脸上扯着一抹得体的客套的微笑,一边和那些跟她错身而过的人打招呼,一边低低叮嘱女儿:   “待会儿好好看着安娜,别让她和你嫂子单独相处。”   “我知道……哎,妈,你和哥打通电话了吗?”   “嗯!”   “哥怎么说?”   “他说他会处理!”   “这是什么意思?那孩子,到底是不是?”   “他没说!”   何菊华沉沉吐着气,捏了捏太阳穴。   三   晚上六点,西华都大宴会厅门口,起了一阵巨大的***动,西装革履的佟大少,万世集团的一把手,佟庭烽,带着一个优雅精致的女子,高调登场——   那一刻,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挽着佟少的手笑靥如花的女人,是什么来路——生的真是漂亮,不像一般的花瓶,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迷人的自信,以及身于云端一般的清傲之气。   有些个参加过伊家寿宴的人却瞧出来了:这人不就是那回跟了别的男人去参加寿宴的佟太吗?   这对夫妻,这是和好了吗?   安娜听得有人叫,说佟大少来了,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却见到他们手挽手在人前秀恩爱的模样,气的脸发白,浑身俱凉——怪不得何姨瞅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巴不得她别来,原来她早就知道他会带女伴来的——   去上洗手间回来的伊子岚也瞅见了,顿时愤愤不平起来,拉着安娜的手,恨恨道:   “走,我们去找佟庭烽评理去!”   安娜把把人拉回来,摇头,憋屈道:“今天这场合,不能闹出事儿来,丢的会是何姨的颜面……小岚,我不能让何姨失望。在佟家,她是我唯一的依靠,能不能正名,就全靠何姨了……”   这道理,伊子岚哪有不懂,可她不甘啊:   “难道你就这么纵容这样一只狐狸精在我们面前恩恩爱爱啊……”   安娜低头,脸色凄惨。   “不行,我们得想法子,让她识趣的滚蛋!”   伊子岚给她出谋划策。   四   佟蕾也一早看到了,呆了好一会儿啊,哥哥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嫂嫂明眸善睐,长裙迤逦,美丽多娇,两个人,轻言浅笑,在四处招呼着客人,很登对,引得不少人在那里频频侧望。   佟庭烽商业上的伙伴,有些个和佟庭烽合作了很多年,对他的脾性或多或少有点了解,以前佟庭烽带女伴参加舞会,多半是淡寡的,不怎么照看女伴,今天太不一样了。这女人一直吊在人家手上,他也不见得烦。还当众牵手,去找吃的。   “佟少,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哪家千金啊?面生的很。”   某位文质彬彬男人用惊艳的目光瞅着宁敏,问佟庭烽,心生了追求之意。   谁都知道佟庭烽是有妻子的,很多人还晓得佟庭烽的情人也在现场,可这位佟少也真真是奇怪,放着情人不理会,却在这边哄着某个新欢。   当然,这么想的,多是没去过伊家寿宴的人。   “我太太!”   三个字介绍,令男人一呆了又呆,讪讪的祝福了几声,离开。   之后——   “小蕾,发什么呆……”   佟庭烽拖着宁敏来到了佟蕾面前,笑着问。   “没有!”   佟蕾小声说,四处张望了一下,不见安娜,心下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哥哥来的好晚!呀……干嘛敲我头……”   额头被敲了一下,她还被瞪了一眼:   “见到人,都不叫,我不敲你行吗?”   “嫂子!”   佟蕾有点不情不愿,但还是叫了一声。   有一件事,她不得不承认啊,哥哥和宁敏站一处,就像一对璧人。   她躲到宁敏身边,一把钳住她的手臂,一边抚着头说:   “嫂子,麻烦你看好哥哥,这人就爱欺负妹妹!”   宁敏见她亲近自己,不再像那天那样恼她,便笑了一个,低头问:   “哎,不气了吗?”   佟蕾叹气:   “我生气有用吗?你都把我哥给收拾了,我再不识趣的和你怄气,我自找罪受。反正,我就一个脾气,你爱我哥,我就爱你,你负我哥,我就恨你……这条是原则……谁也别想我动摇……”   瞧瞧啊,多么的爱憎分明。   宁敏低低笑了出来,突然之间对这个小姑子又多了几分喜欢。   而佟庭烽则是莞然失笑:这小鬼头……   “对了,哥哥,那郢哥哥他们在那边,都来了好一会儿。那郢哥哥还把他的未婚妻也带来了呢……”   佟蕾指了指北方那个方向。   “是顾晓么?”   “嗯,好像是!”   宁敏的眼神亮了一下。   佟庭烽看得分明,情知她是想见的,一笑:“走,过去打个招呼,然后去见妈……蕾蕾,你过去么?”   “不不不,我不去,辰子健也在。我不过去!”   佟蕾连连摇头,很抗拒,转身就闪。   佟庭烽看着就笑,低低说:   “蕾蕾怕辰况。”   “为什么怕?”   辰况这个人,的确很严谨,不苟言笑,自小生活的环境将他塑造成了那样一种人,和霍启航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敏是见过那人的,虽说很苛刻,但也不是那种特凶狠的人。当然,体格上是很强壮的,不似佟庭烽这般带着一种商人的儒雅,也不似霍启航那般尊贵中彰显优雅,而有一种很粗犷的独特的男人魅力。但绝不是那种显得的特野蛮的人。   若穿一身迷彩服,他有一股野性美;若着一身正式军装,他,特别MAN;若换上一身宴礼服,他就显得特酷,特帅……这是当初战友宫乐对他的评价。佟庭烽笑,牵着她的手:“以后再跟你说。”   一边打着招呼,两人很快来到宴会厅的东边一号坐,看到三个气宇不凡的男人正坐在那里聊天,二叔佟耀辉座陪。   佟庭烽上前,和长辈见礼,宁敏跟着叫人,又和朋友们寒喧,宁敏抿嘴微笑坐在边,目光落在坐在对面的顾晓身上——昔日是伙伴,如今,她们是一对好朋友的身边人。宁敏看到顾晓在冲她微微在笑。   “哟哟哟,娇妻在怀,谨之,你这是乐不思蜀了是不是,到现在才现身,得罚三杯……”汪以涵扯着嗓子说。   佟庭烽笑,说:“待会儿一定把你先灌醉……”   “成啊,看你有没有这本事!”汪以涵哈哈笑。   辰况则扬了扬手上的酒,冲宁敏淡一笑:“宁小姐,恭喜!”   “那我是不是也该向辰少道一声恭喜,听说辰司令已经破革提升你为副司令,如今,空军部,几乎全全都在辰少手上……我和谨之能顺顺当当在国外注册,也是全得赖辰少暗中帮忙。谨之,你说,我是不是该请辰少喝一杯谢媒酒?”   宁敏微微一笑。话有深意。   “谢媒就不用了,喜酒一定得喝。”辰况拍拍谨之的肩,权当没听出话里的意思,说:“等日子定下来,就通知我。”   “一定!”   佟庭烽和辰况握了一下手,回头瞄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妻子,和他们道了一声失陪,拉着宁敏去见何菊华。   见他们走远,汪以涵忽收起笑,说了一句话:   “这一回,霍启航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不过,子健,这一手,你和谨之,玩的还真够玄乎……用宁敏结结实实摆了人家一道……宁敏好像也感觉到了。但愿她不会因此而恼了谨之才是……”   辰况咪了一口酒,却是摇头:   “她不会恼的。霍启航从头到尾,就没想到要坐那个位置,他会在初选时离开,只是将计就计——这女人聪明着,早看穿了。”   那郢点头:“我也觉得他是故意的。这人是借机在捧他父亲上位,很努力地想改善他父母的关系,以达到双赢……”   “可不是!”   辰况一口干尽杯中酒,说:“这一次大选,因为他的退出,霍长安以高票数第一入选。全归功于霍启航——如果他参予,那么选票就会分的很散,这反而会加大霍家落选的概率。而现在,只要没有意外发生。霍家继续当政,几乎没有悬念。”   霍启航绝不是为情冲动到什么也不管不顾的人,家族和个人之间的利益链条,他看得很清楚,也把握的很明确。   原本,他是想一箭两雕的,只是没想到最后宁敏这只他誓在必得的大雕,煮是煮熟了,却还是飞走了。   依当下这个情况来看:   霍家若再继续当政,佟家的日子会很难过。   所以,接下去,他要做的事是,联合佟庭烽,把霍长安拉下马……   宴会,有人心怀叵测接近,有人意味深长提醒   一   佟庭烽带着宁敏去见母亲。   宁敏知道,这是必须的,无论未来的婆婆有多么的不待见她,作为媳妇,就算不去讨好,总得为改变两个之间的关系而努力一把。因为她们共同拥有着同一个男人。营造和谐家庭气氛,将是她未来生活中一个重要的课题腹。   佟庭烽说,他母亲很好说话。别怕。但她多少还是有点紧张。这紧张并不来自于怕,而是对于现在这样一个身份的不适应沪。   再如何盛大的宴会,她都有参加过,但那时,她是霍启航身边的警卫,是保镖,她所要负责的是监视整个宴会上的一举一动,以确保四周没有任何安全隐患,而今天,她成了闪灯下的一个聚焦点。每个来宾,都会对佟庭烽带出场的女人,作一个苛刻的评估——她的男人,有着非比寻常的社会地位,这要求,他的女人,必须也是闪闪夺目的。   她有看到,佟庭烽在向一些个来宾介绍她是他太太时,那些人都由衷的说了一句:   “佟少佟太还真是朗才女貌,珠连璧合。”   无论男女老少,对于另一个人的第一个印象,是长相。   长的英俊,即便犯了罪,似乎也能更容易的得到世人的宽恕似的,若奇丑无比,即便没有犯罪,也会轻易被纳为审查的对象。   今夜的宁敏,风华绝代,成为了至今为止,佟少身边最闪亮的女人,让所有贵圈里的男男女女记住了这样一张脸孔,也在未来的几十年里,成为了这个圈子里的传奇女人。   而今夜,正是她踏进这个圈子,走进佟庭烽的生活,所迈开的第一步。   此刻,何菊华正和佟漾,以及另外两位贵夫人说话。   “妈,小姑姑……不好意思,来晚了,带太太去了一趟年华会所。咦,这不是二姨、四姨么,二位美女真是越活越年轻了,靓得差点闪瞎我的眼……”   佟庭烽挽着宁敏来到几位长辈面前,笑眯眯的,大约是至亲,又是长辈,他说的话,又甜又愉快。还和两位贵夫人拥抱了一下,然后转头,把宁敏牵过去,说:   “阿宁,叫人!”   “妈,小姑姑,二姨,四姨!”   宁敏鹦鹉学舌似的叫了一遍,带着微笑,显得端庄得体——无论是穿着,还是打扮,无论是言谈,还是举止,都显得落落大方,毫无扭捏之气。很镇得住气场。   那两个贵夫人,是何菊华的妹妹,因为她这么一叫,侧目打量,才知道之前喧哗,原来是这孩子来了——   两位长辈彼此瞅了一下,她们可不清楚佟家最近发生了那些事,何菊华的嘴可封的紧的厉害,对谁也不提,哪怕是自己的至亲。所以这她们第一眼以为眼前这个女人是韩婧。   关于韩婧,她们自是见过的。只是,从没见地自己的甥儿和甥媳走这么近过,都很诧异啊,之前还听说他们闹离婚,现在怎么又成双入对了呢?   “真是难得,谨之啊,今天,你倒是怎么有心情把婧婧一并带出来了……”   四姨和他比较亲一点,一笑,瞟了瞟边上,心想啊:小佟佟啊,你这是闹哪出,你那位情人都在呢……   佟漾瞧着这对小夫妻恩爱的样子,就直摇头啊,瞅瞅这孩子满面春风的模样儿,这漂亮妞儿昨儿个只怕没少给他吃甜头,哼,一整晚呢,一个电话都没接,整个失了踪的,又是到现在才来,底下的真相,是个人都能猜……真是够了黏乎的。   不过,只要他高兴,佟漾哪会反对,在听到何家四姑娘这话后,情知她是误会了,解释了一句:   “我说,四姐姐,您认错人了,这孩子不是婧婧。人家叫宁敏。以后叫阿宁,或是宁宁就行。”   “开玩笑?”   四姨惊乍着:“我又不是没见过韩婧。”   “可人家生的就是这模样……”   佟庭烽嘻嘻笑,上前拥住这个美丽的四姨娘:   “嗯,您甥媳妇叫宁敏。以后别叫错了。我可不想回到家叫老婆罚的跪键盘……”   宁敏一听,脸上生臊啊,这男人,真是的……   二姨和四姨瞪直眼,异口同音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你给过来,臭小子,这事你得给我们交代明白了……”   tang“小姑姑,帮忙照顾我媳妇哈……我去对付这两只千年老狐狸……”   佟庭烽被拖走前,笑着叮咛了一声……   宁敏莞然失笑。   今天,她看到了自家男人的多个面:   在商业伙伴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佟少,打一个喷嚏,整个商海都得抖上那么几抖。   在家,在长辈们眼里,他还是孩子,何菊华和佟漾一心一意的护着他,不愿有别的女人因为感情问题伤到他,二姨四姨也把他当小孩子一样使唤着。   在妹妹眼前,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哥哥……   而在友人跟前,他是一个至情至性、亲密无间的小伙伴……   比起霍启航,佟庭烽的人生,虽然一出生就无父无母,但较之,还是幸运多多了。   或者正是这样一份幸运,才成就了他这样一个清凉疏淡且又温和如玉的性子……而让她就此迷恋上。   何菊华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儿媳妇,神色是淡淡的,看不出是讨厌,也没多少热情,当下这种情况,她也不可能去为难人,只静静的说了一句:   “等宴会散了,跟谨之一起回佟园,到时,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那件事,总得说个明白的。   “是,妈!”   宁敏静静的答应着,正好和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神对上了——是安娜,正在一步一步走过来。   “何姨,她……她怎么来了?”   安娜的脸色是惨然的,语气是极度委屈和不快的。   “安娜姐,我们到那边去坐坐。”   佟蕾想拖住她,可没拖住。   “蕾蕾,你干嘛拖住我。难道我连问问的权力都没有了吗?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啊……”   安娜幽幽的甩开了佟蕾的手,一想到刚刚佟蕾挽着这女人一脸亲和的样子,心里就来气来。这女人真是厉害,居然能把佟蕾收买了。   佟漾对安娜无感,不像何菊华那样,对这小姑娘,从小带感情。   她直觉这丫头要来生事,一把拉住宁敏说道:   “宁宁,你跟我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说。嫂子,我们去一下……”   一边做了一手势,让何菊华搞定这个孩子,今天这种场合,若是闹开了,会丢佟家的脸。把她们分隔开是必须的。   “小安,你跟我去那边,我也有话想交待你!”   何菊华瞄了一脸色惨然的安娜,拉了她,往另一边的休息室而去。   佟蕾跟了过去。   “蕾蕾,你在外头待着去!”   何菊华不让她跟进去。   “为什么?”   佟蕾怪叫:“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砰,门已经关上。   佟蕾摸了摸鼻子,只好折回宴会厅,举头望,一片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她站在那里,忽怔怔的,无他,看到了乔琛和一个优雅的女人低低说话,很亲呢的样子——这是他的女伴。   那位好像是个成功的女企业家,年纪大约在三十来岁,和乔琛曾是同学。乔琛看人家的目光,虽然很平静,但同时也很温和。   佟蕾看着这样一种温和,她心里莫名的就生了一种空洞……   站在繁华之中,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陪衬,脱掉佟家小姐的身份,她想,她是这么的微不足道。不像某些女人,很强悍,很有手段。能让自己变得很抢眼夺目。也难怪他看她不上眼——现在的她,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特质。应该说是一无是处。   突然的,她有了几分烦躁,折身取了一杯红酒,退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来到落地窗前。   天上是一片星光灿烂,而脚下则是灯火万千。车流往来,一片繁华璀璨。   月圆之夜,景色真美。   她的心情,却一下子变的索然无味。   她一口一口喝着,没一会儿,一杯酒就见了底,只是心头越发苦涩。她想,她   应该好好的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可她的理想是什么?   以前想做个优秀护士,因为,她想成为乔琛身边一个有用的助手。可现在呢,她似乎失去了目标。   “嗨,小美女,还记得我么?”   身后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她从烦绪当中收回心思,转身,看到一张陌生的年轻的英俊的脸孔出现在面前,大约二十来岁,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你是……哪位?”   她迟疑的问。   “顾惟!”   “栖京城顾家老四顾惟?”   佟蕾想起这个人来了,小时候见过面的,九岁的时候,这个人到佟家作客,是一个怯生生的小男生,可后来听说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很叛逆,再后来,参了军,那恶劣的坏脾气才一点一点给纠正了过来。   “可不是,好些年没见,小丫头变成大姑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让人刮目相看啊……”   和小时候的顾惟完全不一样,现在的顾惟,说出来的话,真是甜。   “男人也会十八变,瞧瞧,和小时候那张圆南瓜脸完全不一样了……”   “圆南瓜脸?”   男人一怔而笑,摸了自己的脸孔一下:   “真有那么差劲吗?”   佟蕾掩嘴笑:“还行还行。说虎头虎脑是不是更中听一点?”   “为什么我觉得这虎头虎脑,是个贬义词呢……你给我勾勒了一个憨憨楞楞的傻小子的模样……我能不能表示,我很受打击……”   男人捧着心肝,一副很郁卒的样子,这令佟蕾扑哧笑了,心情突然大好——这男人说话,真是风趣啊……   或是因为有儿时的记忆,佟蕾和这顾惟谈的甚欢。   末了,顾惟说:“我没有女伴,小青梅,不知我有不有那个荣幸,邀你做我的女伴……”   大约是气氛很融洽,佟蕾没多想,笑着答应了……   两个有有说有笑,再次进入宴会厅……   这个时候的佟蕾,从来不知道这个能哄她开心的男人,将会在未来毁掉她的人生,但同时,也令她迅速的长成,成就了她另一段富有传奇色彩的婚姻,在危急时刻,对拯救佟家,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另一边,角落里,辰况刚刚打完一个电话,回头想找谨之,不经意的在杯斛交错的宾客中瞟到一眼:   那个小不点,正和顾家那位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四少有说有笑……那家伙,为求目的,常常不择手段……   他抿了一下唇,在心里提醒自己,得和谨之提个警,别让佟蕾和这种人走的太近——当下这种情况,顾家任何人的亲近,都可能怀有可怕的居心……那个顾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   另一处。   佟漾拉着宁敏进了一处安静的阳台,四处没有什么宾客。   “要不要来一杯?”   有侍者经走时,佟漾挑了一杯夹在手指上,问。   “不!谢谢!我要一杯白开水就行!”   那侍者说:“稍等,这就给您取来。”   一会儿,侍者送来了一杯水。   两个美丽的女人隐没在角落里。   “昨天老爷子拦着,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不过,现在再说也没什么意思。瞧咱家谨之把你捧着的样子,啧,没话说了……之前我还以为我们家谨之是素食主义者呢!现在才发现他是还没有挑到上口的荤食。一旦挑中了,立马破戒。”   这话令宁敏脸红,喝着一口水,都呛在了喉咙里,咳了一会儿才恢复自然,问:   “小姑姑现在已经不生气吧!”   “谨之都不生气了,我还能生气吗?我生气无非是心疼谨之,现在你把我们家谨之捧高兴了,我还能有什么话?不气了不气了,只要你们和和美美的,我高兴都来不及……”   这语,多少有点无奈,无奈之余则是调侃,调侃中是满满的宠溺。   宁敏能感   受得到!   “接下去是什么打算?”   这一刻的佟漾,完全没有火气。神情是可亲可敬的。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自己的儿媳妇一样——这位显然是把佟庭烽当作儿子来看待的。   “明天北上,谨之想正式拜会一下我父母。商议婚事!”   宁敏温温然的说。   “不错不错,是该拜会拜会。都把人家姑娘娶了,再不拜会,也太没规矩了……对了,咱们今天可说好了,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们家谨之,听到没,你欺负他,我就欺负你!”   佟漾娇滴滴的警告着。   宁敏一怔,微微一笑,道:   “小姑姑,他不欺负我就够不错了,我能欺负得了他么?嗯,或者,改天儿,我找他试试,看看能不能用武力摆平他……不过,好像有点难,听说他的散打功夫很不错的。我真要是能把他打趴在地上,您再来替他出头……唉……您还真能护着他……”   佟漾想了想,忽笑了,人家是特种兵出身,那身手,能有几人能胜了她,欺得了她,但她还是这么说了:   “只要你好好疼着我家谨之,我也护你。来来来,让我抱抱……”   说话间,她走了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拥抱,这种护,是亲人之间的维护。   “宁宁,欢迎你成为佟家的一份子……昨儿小姑姑有些话说重了,你也别往心里去,谁没一点脾气,你说是不是?我呢,也只是心疼谨之,那孩子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让他心动的姑娘呢……以后啊,好好过日子,早点给他生个大胖小子。他父亲和舅父在灵也就安慰了……”   说到最后,佟漾那是感慨万千。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有点不对,宁敏真想问问谨之生父的事——对于那点事儿,她是满怀好奇的。   一个拥抱未完,佟漾突然笑的坏坏的推开了她,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小妖精,身材这么火,该细的地方,不盈一握,该有肉的地方丰满能让人垂涎三丈,皮肤还这么好,怪不得把我们家谨子迷的没了方向……昨儿一整晚外加今儿一上午都没接电话,你们还真是……恩爱呢……好,挺好,恩恩爱爱就是好,快生个宝宝出来让我玩玩哈……”   宁敏脸红,淡淡的灯光映照在她脸上,显得娇羞,迷人。   “哟哟哟,害羞呢……小妮子,还跟我装纯……”   佟漾是一个爽朗的人,极好说话,只要不惹到她的底线,她会嘻嘻哈哈,一旦犯上了,翻脸无情,她也做得出来。   这人,性情真好,让人喜欢。   只是两个人没聊多久,就有几个熟人过来和她打招呼,远远的叫:   “小漾啊,开始拍卖了,你不来玩玩吗?那串珠宝,挺好的,不知道谁贡献的?真是漂亮!要是价格合适,我还真想要……”   佟漾答应着:“来了来了,马上就到……小宁宁,要不要去看看?“   宁敏摇头:“对于珠宝什么的,我不太在行,也看不出好坏。”   “看不出,我来教你。来来来……怎么,给咱家谨之省钱么?”   “我只是不喜欢应酬,想在这里坐坐,恩,我有朋友过来了,您自便……”   佟漾一看是顾家的女儿:顾晓,不知何时来已到了她们身边,点了点头,离开。   伴着她笑吟吟和朋友的说话声远去之后,顾晓走了进来,微微一笑,和宁敏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紧紧的。   “有没有一种不太适应的感觉……”   顾晓感慨万千,两人坐下,她睇着宁敏,看,说:“看惯了你短发男人婆的模样,今天见你这么打扮,我是真的很不适应……不过,好看是真的……”   “的确有点不适应。不过,总得习惯起来。我们做特种兵的,一向最能适应环境。只是我没想到会遇上你!不过现在想想,会遇上也不是意外的事。你和那郢……”   宁敏静静的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   “只是政治联姻。我对这个男人没感觉。”   顾晓淡淡的,好像说的全是别人的无关自己前程命运的事儿。   “既然不喜欢,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我听说你们在选婚期了……”   宁敏突然觉得很心疼。   “正确来说,我们在几天前已经注册……”   顾晓笑笑,笑容寂寂而无奈:“拖了好几年了,再没有理由拖下去。结婚有时候和自己的意愿无关。只因为政治需要。不是很多人能像霍少那样,为你而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的……阿宁,我以为你会留在霍少身边的……没想到,最后你会选择佟少……不过,这样也好。挺好。你和他也登对。只是我真的有点心疼霍少……”   “能不提他吗?现在我是别人的妻子了……”   提到那个人,她的心,多少还会疼的。   “嗯,那就不提……谈谈你的佟少,宁宁,他待你好吗?”   顾晓轻轻的问,眼神很复杂,像是藏了无数心事似的。   “好!”   她点头,声音也柔了几分:   “他给了我一种安全感。就像一只在大海之风历尽风和浪,差点翻船,险些丧命之后,找到了一处无风无浪的避风港,风景不错,还有修理厂,收费合理,技术高超,有栈店有饭馆,可以安安静静的休养生息,享受那样一份宁静,任由一种喜欢的情愫在心头潜生暗长。晓晓,我喜欢他,觉得嫁给他,挺好……我也希望你可以找到那样一个人……”   顾晓静静听罢,摇摇头,唏嘘道:   “不可能了……冠着一个顾姓,很多事,我身不由己。我没办法像你一样……你生活的环境相对来说要简单……要考虑的事,相对来说要少的多多……如果你身处在我这个位置,也许就只能认命。接受家人认为有利的美满的婚姻,走一条看似锦绣的人生道路……去完成自己的使命。这成了我唯一的价值。”   “晓晓……”   她,怎么这样的悲观?   “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幸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和自己的男人同舟共济,彼此信任……”   “这个自然。”   宁敏点头:“既然选择这个男人,我就不会信任他,和他一起好好的维护这个家,这段婚姻,这份感情……”   虔诚的语气,让顾晓明白,她的朋友,已经在佟庭烽身上用了心。关于过去,她已试着放下。这令她宽心,也令她纠心。那种感情,太复杂太复杂。   “霍家的门不好进,佟家的水,也很混浊。宁宁,我只希望你这一次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能在这一片混浊里,守护好自己的信仰。哪怕他以后或是以前做错过什么,你也要宽容。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一定要和和美美的……”   顾晓笑着又拥抱了宁敏一下,说的话,意味深长。   这时,有人来找她,她跟了出去。   明亮的灯光下,宁敏静静的吃着茶,想着顾晓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是有感而发,也该是在警告吧!   她突然有点怅然,为顾晓,婚姻匆匆,无喜无悲,只是认命——   以前她并不知道她是顾家人,以为只是恰巧姓的是顾,后来才知道……她是顾家安排进来的。   据说顾家的女儿都必须入伍,而且多数入的是特种部队,在部队历练数年,然后转出,回去大西北,在自己地盘上,担任各种军事要职。可顾晓退役后并没去顾家的军区工作。她一直把自己放逐。一直飘泊,无依。   那汪以涵,她见过,不错的男人,可这段婚姻——无爱啊……她似乎也不想用心去经营。这孩子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只是她一直没有去争取。也许是争取不到,也许是不能争取。所以,她放弃了自己。   她正思量,一道人影站到了她面前,她抬头看,背脊上就有层层的冷意冒了上来,嗖的站了起来,眼底止不住冒出了一层层的恨意:   “怎么是你?”   明日大更。宁敏VS安娜。   PS:另外,晨和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我本倾城》实体书将在十月上市,确切的上市日期未定,后期有什么消息,晨会另行通知。   美人蛇蝎:这个女人,很可怕   进来的是一个身着一袭长长深绛色晚礼服的女人,优雅,高贵,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贵族气息,一颦一笑,自有风情万种沪。   不知是谁说的:聪明的女人,能将自己的三分美发挥到极致,让男人们甘拜在石榴裙下。   这个女人,就有那份本事。   可宁敏看到这个人,想到的只有四个字:   美人蛇蝎。   大家族总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丑闻,这个女人则自导自演了一出骇人听闻的戏码,之后,为了掩饰那样一个丑闻,她一步一步暗下杀手,已经不知害死了多少人腹!   “见到我很惊讶吗?”   女人微微笑,眉目之间,有一种犀利,这种犀利,本该让她显得严肃威仪,却被她恰到好处的消融在温软的笑容中,而令她显得可亲可敬。   就像一个博爱的大善人。   宁敏抿了抿嘴,不说话。   “不,你不应该惊讶。我们季家和何家,本就是世交。只不过这些年来往不怎么密切了。不过,菊华办的晚宴,我多半会来出席。小时候,我们交情不错。至于现在,关系是淡了,还总有商业上的往来是割不断的。”   女人淡淡的陈述,坐了下来,无形当中,姿态极高。   宁敏捏着拳头恨不得把拳头往这个女人身上砸下去。   可是,她却不能。   她不能在这样一个场合闹事,不能令事态恶化,往不可收拾的地部发展,这会令她往后在佟家的处境很尴尬。   女人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敢大大方方的现身。   “我想我们应该找个没人的地儿好好谈谈的……之前,你曾发过邮件给我,我遵从了你提的要求,现在,我想拿到我想得到的东西。”   这个人是来的谈判的。   为了那份被无意当中拍下的视频。   也正是为了这份视频,这个人才一次次的想要弄死她。   李享他们那回来狙击,既想要她的命,更想抢走那个东西。   “三天后,我会找你!这几天,我有事要办。没空也不想为了你败坏了自己的心情。滚,马上从我的视野里滚出去。”   宁敏漠然的给了一个期限,想将这个惹人厌的女人打发掉。   女人笑,并不受这恶劣的语气影响,浅浅然,是如此的迷人:   “怎么,看到我,你的心情很不愉快么?”   “以前觉得你挺人模人样。现在发现,你简直禽兽不如!”   宁敏用词,很直接。   女人没有生气,依旧笑,而且突然凑过去,逼她的不由得往后退后了一步,这令女人的笑,越发的深浓,那红艳的唇,弯成了满弓:   “啧,躲什么?堂堂宁队也有怕的时候吗?唉……要是你怕的话,就不该活着回来。死了多干净,我也不用害怕,你也不必惊慌。多好。”   “我若不回来,你的罪行,怎么能公诸于众?”   宁敏反唇而讥。   “你想揭发我,得有证据,也得舍得下旧情,抛得开亲情,更得放得开女儿……”   她有的是倚仗,这些倚仗,皆让宁敏忌惮。   “宁笙歌,你有你想悍卫的人,我也有想成的事……以后,我们最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对了,另外,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她突然又一笑,凑过头,轻轻递过一句话:“你已经淌在了一滩脏的不能再脏的泥浆里,想要抽身,难了!”   灯光底下,女人做出一副在给宁敏拍肩上灰尘的模样,温温婉婉的笑,软声细语的说道:   “宁笙歌,你不要以为佟家可以做你的靠山。等着吧,它将是你的地狱!佟庭烽那个人,太复杂了……你的婚姻,早晚会硝烟四起……后悔的想撞墙而死……”   这几话,说提都很轻很轻,估计只有她能听得清楚。   那抹笑,极淡然极雅致,外人会以为她们很亲呢,只是那话里的诅咒之意,叫人毛骨悚然。   宁敏退了两步   tang,脸色白了一下,忍耐着,没大发雷霆,而是微微一笑,语气也放的极柔和平静:   “你放心,我不让你有机会看到这一幕的。倒是你,恶人有恶报。迟早有一天,你会落得一个罪有应得的下场。是,现在,我没有证据,没办法把你绳之于法,但我会等,等你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我们可以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好,我会拭目以待,等着看你痛哭流泣的好戏!”   女人一笑,迷人,转身离去。   宁敏深吸了一口气,心头怒火狂烧,这个人,怎就这么的嚣张。可同时,这女人,也是有手段的,要不然,她怎么能爬的那么高的位置。   霍夫人季如夕是一个精明强悍的女政客,这位又岂会是弱者。   季家男有都不成气候,但季家的女人,不仅漂亮,而且还聪明能干。   “咦,你在哪里?害我好一通找!”   静站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丈夫的叫声。   宁敏转过身,看到了佟庭烽温温然的笑,眼神炯亮炯亮,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刚刚离开的是谁?顾夫人季如商么?”   宁敏眼神闪烁了一下,对,那女人正是霍夫人的妹妹,顾家二爷的遗孀顾如商,一个手握重权、视人命如草芥的可怕女人。   这个女人,身份很微妙。她膝下有个儿子,她连系着霍顾季三家的利益链条,这样一个强大的后台,她岂会把别人放在眼里。   宁敏在心里沉沉叹了一声,而后上前一把伸手圈住了佟庭烽。明明厅内很暖和,可她觉得通体冰凉。就好像她刚刚才从冰冷彻骨的冰河里爬上来似的。   “怎么了这是?”   妻子投怀送抱,作为丈夫,佟庭烽满心欢喜,但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点不一样,她似乎想寻找某些慰藉。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她越的越发的紧了,语气并不是在撒娇,而显得寂寂然。   佟庭烽定了定神,一笑,欣然搂住:“好,那就让你抱一会儿,然后,我们出去。我看到有一套书法挺好。你爷爷好像喜欢书法吧!我们一起去看看……要是觉得合适,就拍了,不用替我省钱。”   “咦,你这是想去贿赂我爷爷么?一会儿茶叶,一会儿书法的!”   “必须的。要不然,我怎么能顺顺当当把他们的掌上明珠给娶走!”   她抬头,他低头,忍不住吻下,本来只是想浅吻,结果一吻很缠绵。   闭目,承受,享受这样一份温存。   他的吻,能让她的心,安定下来,会把那女人说过的话,通通抛到九霄云外。   是的,佟庭烽带给她的是温暖,是踏实,是稳稳的幸福感,那个人,完全是在挑拨离间——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别受了影响。   未来,她要和谨之好好的走下去,她要看着这个女人如何一点一点的覆灭。   夫妻二人手牵手往厅内走,才走两三步,一个小小的软软的人儿就扑了过来,一声清脆的响亮的欢喜的叫声响了起来:   “妈妈!”   可不正是佟家那个小宝贝。   “哦,这不是小麒么?来来来,妈妈抱一个,亲一个!好久不见,妈妈可想死你了……”   看到这个打扮的帅帅的小家伙,宁敏是打心眼里欢喜,立马放丈夫的手,屈下身子,把小小人儿抱住。   小家伙也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嘴里却开始抱怨:   “妈妈,您根本就不想我,而且还特狠心,这么久了,您居然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妈妈,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了呢……”   “小麒,妈妈没有不要你,妈妈只是想有事办……”   “您办什么,连个电话都不能打?”   “呃,好吧,是妈妈错了,妈妈向你道歉!”   前段日子实在是混乱,把这小不点给疏忽了。   “算了算了,您能回来,我就高兴,不用道歉。大人的世界,我是看不懂的!来吧,妈妈,我要亲亲你……”   佟麒用一个大大的拥抱,表示着对母亲归来的欢迎,用几个甜甜的吻,宣告着对母亲浓浓的思念。   宁敏莞然而笑,那种儿子对母亲的依恋和喜爱,满满的写在小家伙的脸上,她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抬头,是丈夫温厚的笑,伸手直拧孩子的鼻子,小声对她说:别把这孩子惯坏了,男生不能惯。   佟麒瞪了眼来,说,爸,您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佟庭烽低笑。   那一刻,温馨的画面,被边上的人定格了下来。   这天的宴会上,佟麒牵着妈妈爸爸的手,漫开叫价,拍下好几件珍品,有两副是字画,一串紫水晶链子,一座年代久远的千手观音……价值斐然……   这天的宴会上,所有人都有看到,这对夫妻很恩爱,一家三口很和谐,相反呢,掩在角落里的某人,就显得有点多余,甚至于有点格格不入——没有人正眼瞧她,有几人认得她的,在背后轻轻的笑,对同伴说:   “小三儿就是小三儿,跑来这种场合,真是自找没趣……丢人现眼。”   宁敏有感觉到,某双忧怨的眼睛,一直在人群中窥望着,是谁,她也清楚,并不当回事——可她清楚,那个人,迟早会找到她。   拍卖会还在进行,宁敏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看到安娜守在门外头,拦了去路,一脸我找的就是你的模样。身边还陪着一个横眉竖目的女孩子,大约二十来岁,一脸的敌意。   “能和你谈谈吗?”   安娜迎了上来。   她们之间能有什么好谈的?   宁敏想了想,瞅着,并不意外她来找——这女孩父母双亡,所谓男朋友,从来没视她为女朋友,糊里糊涂虚度年华,有点可怜。   嗯,一个没有停止过肖想别人男人的女人,用“可怜”来形容,她想她是不是有点白莲花了。   事实上,她从来不是那种白莲花型的女人。   她有她的原则:只要不来触犯底线,她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就目前而言,她和安娜没有直接意义上的矛盾冲突,人家这么好声好气的走过来,她要是直接拒绝,就显得太小家子气。   “去那边坐坐!”   她淡一笑,示意了一下角落里的某处比较隐避的座位,一道珠帘将其隔绝开。   宁敏婷婷袅袅的领头往那边走去,沿途又取了一杯水在手上,扶帘钻进去,里外另有一层厚帘子垂着,形成了一个清静的角落。   她坐下,看着安娜相携着她的闺蜜进来。   今天的安娜打扮的特别漂亮,一身红色的晚礼服,将她的脸色映衬的分外白皙。   这是一种病态白,并不健康,腮红有点异样,应该是调抹出来的,眼神显得绝决,一步一步走来,挟着某种气势——   嗯,这是一种誓在必得的气势。   她这是想来跟她抢男人的吗?   还有六千字!   安娜vs宁敏:挑衅,我怀了佟哥哥的孩子   宁敏看得出:婆婆对这个曾经想认作干女儿的女孩很好,从头到脚这一身打扮,昂贵的让一个白领工作一年,也未见得买得起——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何菊华从来不吝啬。   仔细观察下来,这女孩,以中肯的话来评价,其实并不是一个天生的美人儿,但浑身上下有一种楚楚动人的气质,这种气质发展到如今,就转化成了楚楚可怜沪。   安娜也在打量她,刚刚她挽着佟庭烽进来时,就引来一波不小的哗然惊讶。   无疑,她是美丽多姿的。   比韩婧美,美的自信,美的毫不卑微渺小,周身洋溢的是一种看透繁华,身在云端的傲人之气,雍容,典雅……像贵族小姐,不识人间烟火…腹…   一袭浅色的紫裙,平添她的女人之美,之媚,回眸之间,和佟庭烽对视之时,双眼泛着喜悦和娇羞,越发让她光彩动人……   期间,她有听到,男人向别人这么介绍:“这是我太太。”   听在耳,就像一把刀在戳心肝,她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明明,她不是。   一个冒牌货,他怎么能四处这么炫耀?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隆重的向外公开自己的妻子——可韩婧明明已经死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让这个女人取而代之吗?   将错就错,把这个错误,延续下去?   难道他喜欢上这个女人了?   当真不想对她负责了?   她气的双眼通红。   今天是何姨主办的晚会,何姨提早一个星期就让人给她准备晚礼,配饰,她说:到时让她做谨之的舞伴,她满心欢喜,期待着。可结果呢……   这女人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呢?   有件事,她很纳闷很纳闷,之前那段日子,这个女人去哪了?   除夕的时候,她问过何姨这事。   何姨只说:“你别问。我也不会说。好好的待着,或者,你还有希望。只是最近,谨之的情绪可能不太好,你呢,要是想留住这个男人,就多担待点……”   年前,佟爷爷、佟漾姑姑还有何姨曾飞去过澳洲,为了什么,他们不提,隔了一天回来了,谨之的脸色很冷,佟麒呜呜呜的闹,要妈妈。之后那女人再也没有回来,这与她而言是好事,给了她机会。   可是,她才对未来有了一个希望,这女人却跑来想将她的希望活活的给掐灭了。   不,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坐下,轻轻地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韩婧……也不是小麒的妈妈。”   “嗯,我不是!”   宁敏大大方方的承认,看到跟着安娜一起进来的女孩,摇着手上的红酒,没喝,只冷冷笑了一声,语气满是鄙夷——   或者,在她们看来,她可能是一只狐狸精。   “既然你承认不是,那就请你别再缠着佟少了,行吗?你没看到何姨很讨厌你么?再以韩婧的身份留在佟家,你不觉尴尬吗?那个男人从来不属于你!”   最后两句,是安娜的着重强调。   宁敏投睇过去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一个女人,天真,有时看上去是满可爱的,可若是无知,那就显得太过于愚蠢。   从小到大,宁敏从来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生,爱可以轰轰烈烈,恨也能彻彻底底,一旦认清,她绝不拖拖拖拉拉。   她以为:强求,强占,强缠,都只能丢尽女人的脸面。   有人说,在爱情世界,爱人的那一方,总显被动。事实也如此。可是被动也得有一个底限,没有底限的被动,那是作贱。   既便爱人,也得有一份骄傲,这样,才不易被对方踩在脚下。   安娜是一个被父母从小呵护在温室里的小花,因为有天生性心脏病,所以,佟庭烽在处理安家时,手下留情,这倒让她多生了几分非份之想。又或是她离开的这段日子,何菊华对她有所承诺,以至于令她觉得有靠山,想来和她叫板。   “安小姐,你姓安,佟家的家事,您没资格,   tang也最好别来参和!”   捧着白开水,宁敏喝了一口,淡淡的一笑,说的话,很明确的作了提醒,若是识趣,就不该再继续胡搅蛮缠。   一个聪明的女人,应该管住自己的男人,而不是跑到别的女人面前去宣告男人的所有权。   在宁敏看来,这是愚蠢的做法。只有没有自信的女人才会这么做。   “佟少是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父亲,宁小姐,请问我怎么就没资格了?宁小姐,别的我不多说,就一句,麻烦你别再讨人嫌的霸占别人的男人不放手。”   这话,说的那是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气势十足。   “咳咳咳……”   宁敏一口水吃呛了,鼻子一下发酸,忙抽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又咳了一会儿,才止住,而后挑眉看:   “什么?你说什么?”   语气完全是震惊的。   “我说我怀了佟哥哥的孩子!”   安娜说的义正辞严,紧接着理直气壮的扔下了这么几句话:   “所以,宁小姐,麻烦你从哪来就还哪去,别来蛊惑我孩子的父亲。   “如果你还是一个有良知的人的话。   “拆人姻缘,那是要被老天诅咒的。   “宁小姐这么的年轻美貌,到哪里找不到如意郎君,何苦要背这个骂名?   “何况何姨也不会让你进门的……你就死了那份心……   “如果宁小姐觉得不甘心,就请出个价钱吧……   “只要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我保证给到你满意……否则,你只会落得一个人财两空……”   她抚了抚肚子,一脸的骄傲和卑睨。   腹中之内,以后就是她的筹码,为了孩子,她一定要把这个女人赶走。   她觉得,她和佟庭烽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些年情份的,打小培养出来的感情,又岂是这个半路插足进来的冒牌货可以比较的。一旦他知道她怀上了他的孩子,他肯定不会无动于衷。这些都是子岚刚刚和她一起分析得出来的结果。   但是,狐狸精很容易会把男人迷惑了,最好用钱处理掉她,让佟哥哥看清楚她的本来面目,男人的心冷了,才知道谁才是真正待他的好的那一个。   这绝对是有理可寻的。   想当年,辰况就是看破了所谓意中人的本来面目,这才回了家,很听话的娶了辰老爷子给安排的新娘子。   “你想用钱来打发我?”   宁敏觉得,这是她今年听到过的最最匪夷所思的冷笑话:这丫头,把她当作小三来赶也就罢了,还跟她这个正牌太太说,怀了她男人的孩子——   今天是愚人节吗?   她上下打量,盯着那平平的肚子,琢磨着她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瞧她那认真样,好像不是在撒谎,可,佟庭烽怎么可能会碰她……   难道是妄想证发作?   宁敏静静笑了一个,一身的气定神闲:   “宁小姐还真是自信满满啊!可我怎么觉得你这番话,应该由你嘴里的何姨来跟我谈才是合适的呀……你……抱歉,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定位你的身份?”   她想着就觉得好笑。   按照安娜之前的设想,她觉得这个女人在得知了她怀孕之后,应该愤怒的跑去找佟庭烽理论,上蹿下跳在人前出尽洋相,帮她把怀孕的事就这样在所有来宾面前公布出来,没想到,她的反应是如此的平静。   而且,那语气,根本就在讥笑她。   她的脸色一下难看到了极点:“我的身份不需要你来定位。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如果你继续再这么缠着我孩子的父亲,很快就会被佟家封杀掉……识趣一点,比较好……”   宁敏听不下去了,这女人不光蠢,而且幼稚的想让人叹息,她打断了她的谆谆劝戒:   “什么时候的事?”   安娜以为她终于正视起这个问题来了,马上答道:   “昨晚上。”   “昨晚上?”   p>   宁敏古怪的笑了一个。   “怎么,你不信么?我这里有医院出示的检查结果……不过,这单子我没必要给你看……”   宁敏哪稀罕看那破单子:   “也就是说佟庭烽还不知道?”   “你一来,就把他的魂儿都勾走了,我有时间有机会跟他说吗?”   想到这事,她又气又恨,几乎要落泪。   本来,昨天该是她的人生转折点。   结果呢……   她恨恨的怒瞪着。   “现在他不是在外头吗?去找啊,去说啊,你跑来跟我说起什么劲儿,炫什么耀,较什么真……”   宁敏怂恿着,脸色,一寸一寸冷下来,一种淬冰的寒意逼散开来。   老虎不发威,她当她是病猫。   还有三千字!   激烈冲突:爆出爆炸性新闻   安娜心头一颤,这人,竟没有半分羞愧,还那么的骄纵,心里的怒气,那是一层层的高涨起来:   “我会跟他说的。但现在,我更想做的是,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不欢迎你!沪”   她站了起来,手指往外扬,请了一个“请”字。   “请问,你以什么身份请我离开?晚会女主人呢?还佟庭烽太太?据说我所知,安小姐,你呢,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小三,佟庭烽的配偶栏里填的可不是安娜两字,你有什么资格请我走?安娜,你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能不能把下巴托托牢……”   这姑娘,真是太年轻太自以为是了。   嗯,她说昨晚上才查出来的,那就是说,佟夫人一定有陪着,可这姑娘却至今不知道她宁敏和佟庭烽的关系腹?   原因何在?   是佟夫人难以启齿呢?   怕刺激了人家,动了她宝贝乖孙的胎气?   还是故意没有说明白?   她记得下午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睡着,有听到佟庭烽在隔壁接了好几个电话的,其中好像就有佟夫人的来电。   也就是说佟庭烽和佟夫人是通过气儿的。   换而言之:佟庭烽应该已经有所了解,可他完全没把她当回事,这就足可以表明,那孩子跟他无关。   可她却还在这里吵吵嚷嚷的以他的女人自居起来了。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没让保安直接撵你,还算是客气的。给脸不要脸。sao娘们,狐狸精,你他妈欠收拾……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欺负佟家准长孙媳妇。”   宁敏正暗自琢磨,那个一直站着摇着酒杯的女孩,突然走上前,冷不伶仃就把手上那杯红酒给泼了下来,闭眼是一种本能反应,酒水沾面的同时,伴着一句骂,一个耳光就掴了下来,“啪”又重又响亮。   一阵麻辣辣的疼,就此从肌肤上里传上来,因为力量很大,耳朵被打的嗡嗡作响。   这一刻,宁敏完全没想到这个女孩会突然发难,不曾设防,狠狠的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亏。   好在她的反应向来敏捷,第二个耳光下来,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挡,正好扣住了那只又想掴下来的手,牢牢扣住,狠狠一捏,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那女孩子整张脸立刻扭曲,发出一记惨叫:“啊……”   宁敏不由得冷笑,手上掐的越发的重:   “敢打我?你也配!”   一股怒气冒了上来,指下重重一撂,就把这女人连人带酒杯给撂出了帘子外。   她长这么大,争强好胜惯了,一般人,谁敢动她?   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不仅出口伤人,而敢对她动手动脚,她没有立马立刻折断了她的手腕骨,那是她顾忌到这里是宴会,忍耐了。   一声惨叫户,紧接着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噌到,撞翻,发出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把正在竞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边上有几个宾客看了这样一幕:   一个穿红色短款晚礼服的美丽女孩,被一股力量从阳台门外给甩了进来,撞到了手托着红酒的侍者,那侍者被扑倒,酒杯掉地上,摔了一个粉碎,酒水撒了一地。   有人惊呼:“这不是伊家六小姐了,谁有那胆子敢惹六小姐?”   有人上去想扶,   另有一个精致的女人在看清地上的人之后,赶了上去,惊问了一声:   “六妹,这是怎么了?”   于是,又有人低声议论起来:“这不是仰慕佟少多年的伊子湄小姐吗?这位至今还没有死心吧……”   伊子湄没有理会旁人在说什么,而是上去扶起到了自己的六妹伊子岚,看到妹妹的手臂上是一片鲜血淋淋——被碎酒杯给砸伤的。   伊子岚一看自己身上这血肉糊涂的惨样,就泪水直涌,心里又惊又骇又怒,哪还顾得上身在何处,当场就叫嚣了起来:   “那个贱女人打我,她打我……她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这么一喧哗,引得不少宾客围了上来,想看个究竟,更吸引了几家媒体的侧目,一个个兴奋的围追了过来。   面对这样的控诉,宁敏一脸冷笑,慢条斯理的抽纸巾抹起脸上的酒水来。   边上,安娜脸色花白的看着,这个无比镇定的女人,从从容容的站着,什么也没辩驳,可那眼神是无比危险而可怕的。眯着的双眼,就像是猎豹的眼。发着冷冷的咄咄然的光。似乎下一刻就能把她锁定的目标给撕成肉沫……   安娜莫名的心颤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是极度厉害的,那看似随意的一撂,竟有这么大的力道,她不由得抚着肚子往外退了出来。生怕她伤害到自己。   “宁敏,你非得这么执迷不悟么吗?这对你没好处。”   她叫了一句,额头却有冷汗在冒。   “我执迷不悟,还是你执迷不悟?”   宁敏冷笑了一个,一字一停的反问,一顿罢,又讥然而嘲:   “这世道真是变了,当小三的居然能这么的振振有词……   “安娜,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难道你那位何姨没跟你说过,我和佟庭烽早已是合法夫妻了么?   “年前,我们就已注册,现在,你居然有脸跑到我面前来撒泼打滚,安家十八代祖宗的脸,我看都要被你丢尽了……   “怎么,不信?   “那行啊,有种,你就把事情往大里闹去,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吃不了兜得走……”   打蛇打七寸。   宁敏深知其理。   这几话,她说的不轻不重,但绝对捏对了她的死穴,非常的有力道。   而对于安娜来说,这个消息,简直就一个晴天霹雳,打的她双眼昏花,整个人险些往地上栽了下去。   他们已经注册?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她惊乱之极,急怒交加的吼了一声:   “你在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可以去求证!只要你不怕丢脸。不过依我看,你根本就没脸……”   宁敏冷冷讥损。   就这时,帘子外,闪进一个人来。   宁敏瞟了一眼,第一眼,觉得这人,很眼熟,想了想,她马上记了起来——上一回,伊家大寿时遇上过一回的,叫什么来着,伊子湄。   原来,刚刚和安娜一起进来的那个女孩子是伊家小姐,怪不得气焰这么嚣张,敢在何菊华操办的晚宴上生事。   那边,伊子湄没有马上注意到宁敏,因为她低着头,又侧站着,拿着纸帕的手挡住了脸,所以,她只看到安娜:一脸的惊慌失措。   对于安娜,她自然是熟悉的,至今,她都弄不明白,她心仪的男人,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小丫头。   她对这个丫头是没有好感的,可子岚偏偏打小就和她一直走的很近,原因,她妈妈和安娜的妈妈,以及佟夫人是同窗十余年的发小同学。   子岚母亲过世的早,子岚父亲又另外重组了家庭,她与后母格格不入。佟夫人何菊华和周惠出于对发小的追念,时不时会把子岚带去小住几天,待她似亲生女儿一般。   犹其是佟夫人,待子岚,如己出。   想当年,子岚丧母年仅八岁,同年,父亲另娶,子岚哭闹,在喜宴上父亲养人逼死母亲,闹的很僵,把新娘子闹哭了,说要离婚,其父急了,逼着子岚道歉,子岚不肯,几乎被打死。   是何菊华把人给抢过来,护全了她。   子岚因此和父亲生了隔阂。   之后,何菊华为了照顾她,将其带进了佟园,养在佟园足有七年之久,直到上了初中,才被其父亲接了回来,对于佟庭烽而言,这个子岚,等同于另一个妹妹。   “安娜,这是怎么回事?”   她目光移动,往边上跳开去,终于注意到那边站着的高挑女子。   “是她推的!是她推的。”   安娜混混噩噩的指了指宁敏,把责任全推到那个身上。把伊家六小姐伤成这样。伊家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韩婧?是你?”   伊子湄终于看清了女子的容貌,诧异,皱眉。   她是刚到,并没有见到刚刚佟庭烽带宁敏进来的情景,也没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拍价时的光景,心里对这女人,一直没有好印象,这也是事实。   这一会儿,见这女人和她们家小妹过不去,脸不由得沉了一下:   “我六妹怎么你了,你要这么推她?害她伤成这样?”   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子岚和佟庭烽的太太关系处的很不好。   原因,子岚知道韩婧爱的人不是她心目中的男神——一个不算出色的女人,嫁给她的男神,还朝思暮想念着前男朋友,这让她忍无可忍。   听说,子岚曾亲眼看到韩婧在屋里画她前男友的肖相。子岚见到了,忍无可忍,上去把韩婧好一番骂,骂她不知廉耻,还把韩婧给打伤,差点动了胎气。   正是那么一闹后,她才离开了佟园,被接回了她父亲处。   因为离家太久,子岚和她父亲越发的生份,又恨后母入骨,那脾性,是越来越乖张怪僻,平常沉默寡言,脾气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性格非常非常的叛逆,独独只听佟庭烽的话。   直到这几年,她大了,已经懂得收敛,变得乖巧懂事,还做了护士,知道怎么体贴照看人。所以,伊子湄才一上来就认为错的肯定是韩婧。   “这话,伊小姐应该问问你的好妹妹!”   宁敏淡淡的又抽了两张纸巾,头皮里全是酒,脸上还***辣的疼,吐出来的话,冰冷彻骨。   她皱了一下眉,纳闷,自己这是和宴会有过节吗?   怎么每次出席,都会遭人泼酒水掴耳光?   这时,伊子岚冲了进来,双眼赤红,再度叫嚣了起来:   “姐,她根本就不是韩婧!   “这个女人只是长的像佟哥哥的老婆而已。   “佟哥哥的太太早死在空难里了。只是佟家暂时还没有公布这件事罢了……   “姐,这女人,邪门的很,她用一张长得像韩婧的脸孔把佟家小麒骗的团团转,还把佟哥哥迷的晕头转向。这人根本就是一只不要脸的狐狸精……”   这话一出,引来围观宾客一片哗然而惊。   下一刻,珠帘布幔被挽起,一只只闪光灯亮了起来——   如此具有爆炸性的新闻,哪个媒体工作者肯放过?   今天更毕!   佟少勃然大怒,当众宣布婚讯   “伊小姐,您这话是真的吗?佟太太当当真已经死在空难了吗?”   “伊小姐,如果您说的话是真实可靠的,那我想问一下,现在这位佟太是谁您清楚吗?”   “是啊是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几个记者又惊又乍的问着,都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优雅绝美的女人,一个个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腹。   宁敏沉了沉脸色,大大方方由着他们拍个够,目光直直的盯着这个伊家小姐:双眼冒着火星,咬着牙,恨不得吸她的血,剥她的肉。   很郁闷啊,自己和这小姑娘素未谋面,今天仅是初见,她怎么就这么恨自己?   她哪里知道,这伊子岚因为母亲被第三者插足而被活活逼死之后,对于破坏婚姻的人,那是恨之入骨。   在她眼里,韩婧辜负了婚姻,不值得敬重。   安娜和她关系好,她受安娜影响又重,所以,自认为安娜才该是佟庭烽必须负责的原配。   按她想法,韩婧死了,安娜终可以和佟哥哥成为眷侣,很美满。   结果呢,一个叫宁敏的女人突然冒了出来,破坏了这样一份完美。   看到自己的好姐妹,被第三者如此排挤,受尽委屈,这让她想了母亲之死。   于是,她愤怒之情难又言表,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大打出手。不想,却没能给好姐妹出头,反而连带着自己也受了欺负,她的坏情绪,就此被点爆。   “你胡说你胡说,我妈妈没死,不许污蔑我妈妈,不许欺负我妈妈,我不许,我不许……都给我走开……走开……”   一个稚嫩的声音,怒气冲冲的冒了出来。   佟麒突然从这二人中间挤了进来。   这孩子是因为妈妈上洗手间的时间有点长,特意来找的,却在这里看到围了一群人,靠近后看到伊家两位姑姑正对着某人骂,又听到母亲的声音,急步跑了过来,在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整张小脸,彻底被气红了。   他就像一条泥鳅似的挤了进来,一把抱住妈妈大腿,以一种悍守的姿态,怒瞪着那几个恨不着把妈妈生吞活剥的女人。   宁敏低头瞅了一眼孩子那似小老虎发威似的小脸,心底发软,又有点头疼。这件事就这么被揭发出来,对于佟麒而言,太突然,恐怕会造成心理上的伤害——她不由得摸了摸孩子的脸。对伊六小姐,多了几分厌恶。   伊子岚也没料到佟麒会冒出来,不过,她想到的不是伤害不伤害的问题,而是天助我也,她要趁这个机会,让佟麒明白:他上当受骗了。   “小麒,到岚姑姑这边来,我跟你说,这人根本就不是你妈妈。她只不过长的像你妈妈罢了。”   伊子岚在佟园住过几年,以前的她和佟麒处的还挺不错,仗着这样一份旧情,她上前想把像小人儿给牵过来。   哪知小麒根本就不卖账,一把就把伊子岚给推了开来。   “闭嘴!她是我妈妈,她就是我妈妈。”   小小脸蛋,怒气冲天。   伊子岚差点又摔倒,幸好有伊子湄扶着。   “佟麒,为了一个冒牌货,你这是想和子岚姑姑彻底翻脸了是不是,你能不能别这么没良心……谁待你好,谁待你不好,你到底有没有分清楚……”   伊子岚气啊,回过头来,指着小人儿的鼻子叫道:“我和你安娜姑姑才是对你好的。这个女人只不过借着你在讨好你爸!”   “不对不对不对!我妈妈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呢!”   一大一小闹的不可开交。   边上,看着自己的六堂妹说的这么的有模有样,伊子湄惊诧,上下打量起来——韩婧,她是见过的,这人长的和韩婧分明一样,怎么会不是韩婧——嗯,仔细看看,还当真不太一样。可子岚说韩婧死在了空难,这事是真是假?   看到四周媒体人都在观望,她提醒伊子岚:   “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这是真的,我有亲耳听到安娜姐和佟伯母提到这件事。这事安娜知道,佟伯母知道……我要是有半个字虚假,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这个女人,姓宁,根本就不姓韩……”   tang   伊子岚说的言辞凿凿。   “请问安小姐,这事的来龙去脉,您真知道吗?”   “请问宁小姐,您当真不是韩婧本人吗?”   “是啊,宁小姐,您既然不是韩婧,怎么成了佟太……你冒充佟太,有什么目的……”   “请问宁小姐,伊小姐说你借着和韩婧一模一样的容貌,迷惑佟少父子,对此,你有什么别的说法吗?”   “请问宁小姐,伊小姐说你讨好佟家第四代为的就是讨好佟少,是真的吗?你认为你是第三者吗?”   “请问宁小姐,你把伊小姐推出来,害伊小姐伤成这样,是不是因为伊小姐的话刺中了你的死穴,所以,你恼羞成怒了……”   一句复一句的质疑,刀片似的向宁敏射来,直白的让人觉得难堪。   宁敏皱起眉,淡淡道:   “片面之言不足为信,一孔之见难观全貌!”   “这么说,宁小姐是认为伊小姐冤屈你了?可你伤伊小姐却是事实……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宁敏没有再说话,因为她看到珠帘外人~流分道,佟夫人踩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何菊华环顾了一圈,从容发问。   “佟伯母!”   伊子湄唤叫了一声。   伊子岚转头身,有看到佟夫人,还有自己的父亲伊磐一起走了过来。   她父亲待她是极为严厉的,但佟父母待她很好很好,好得就像亲生母亲似的,平常最最维护她和安娜。这番儿,她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身上的伤,就逼出两朵眼泪,先告上了状,道:   “伯母,你看你看,全是这个女人推的,我身上全破相了……您得为我作主啊……”   碎玻璃扎得她手臂上皮开肉绽的,看上去血淋淋,的确很是狰狞。   她盼着佟夫人给这个无耻的女人一顿排头吃,好让她灰溜溜的滚出今天的宴会,这样一来,也算是替她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面对这样一情景,宁敏很无奈的冲天花板笑了一个:这下好了,她家这位婆婆在亲眼目睹今天这番事后,恐怕越发的要讨厌她了……看来婆媳关系还当真是所有关系当中最最难以维持的一种关系啊!   以后,在佟家,唉……   她在心头叹了一声。   世上,有些事,越解释,越解释不清,犹其是在对方对自己怀有陈见的时候,所以,宁敏一声不吭。   她侧身站着,也没让人瞅到她另一半脸孔上那横起的巴掌印,想看看这位以贤惠仁善出名的佟夫人怎么样来处理这个矛盾……   何菊华从来不是等闲之人,一个女人,能在佟家这么多年,而广受敬重,不仅仅因为,她有一个良好的出身,更因为她有着非常不俗的交际能力。在处理事情时,不会一味的偏私坦护。力求做到公平公正。   今天,她遇上这事,并没有板起脸喝斥谁谁谁,而是先静静打量了一下子岚身上的伤,转头又研究了一下宁敏,神情那么的淡定,直觉其中是有猫腻的。   对于宁笙歌,她是不怎么了解的,一个女人,能在男人的兵营里,在特别行动组中脱颖而出,得让所有组员们拥护,靠的不是貌美,而是拿得出来的实力,智慧和能力是最最重要的。   放开某些陈见,何菊华对于这丫头沉着冷静,还是挺欣赏的,唯一的缺憾就是,她和霍家有着那样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着实让人觉得讨厌。   “佟夫人,伊小姐说这位小姐并非是佟太韩婧,对此,您有什么说法?”   “佟夫人,关于宁小姐争风吃醋伤人事件,您打算怎么处理?”   有记者问。   佟夫人静静一瞟,没答,目光睇着宁敏,淡淡的问了起来:   “有什么解释说明的吗?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但我不会因此而有所偏坦。说吧,把经过说个清楚明白。”   冷静的询问,让宁敏微微的扬起了一个笑:她的婆婆,还是很讲道理的。   她清楚,只有让婆婆了解了自己,才能   缓和婆媳之间这种紧张的关系。   于是,她斟酌了一下,徐徐道出这么一句话:   “小时候,我父亲教我:别人敬你一尺,你得敬别人一丈。别人辱你一分,你该加倍奉上时千万别手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可以做人良善,但不做被人欺负的蠢蛋。   “后来,我入了伍,长官告诉我: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但还得具备一颗是非分明的心,既要忠于国家,更要忠于正义事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原则!军士的最大本职是保家卫国。不是挑起是非恩怨。   “妈,如果我做了某些过份的事,只存在一个原因:有人冒犯在先,那就别怪我出手无情。”   这不是解释,只是表明一种态度。   生活的态度。   做人的态度。   何菊华听完,感慨良深,忽然明白,这是一个充满骄傲的女人。   这一刻,她好像懂了几分——那天,这孩子选择留下,是为了还恩。救命之恩。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她是个心灵良善的女人,但这不代表她好欺——从小养成的能力,让她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她。   谁敢挑衅,谁就得承受代价。   在这一点,她发现这个儿媳妇,和她的儿子,惊人的相似着。   他们都属于有能力的人,但他们都不会轻易运用自己手上的能力去欺人。   除非,有朝一日,他们犯上门。   那么,他们会第一时间关门,放狗,狠狠的教训。   伊子湄在边上听着,有点心惊肉跳,因为这话,够悍,够猛——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是军人。此刻,对于这个女人的来历,她充满了好奇。   伊子岚则是一呆,没想到佟伯母,没有呵斥这个女人,还给她辩说的机会,心里微微生慌。   “何姨……”   安娜迎上去,神情有点紧张,想说明什么。   原本嘛,子岚是因为她而气愤交加做出这一些事来的。   她很怕何姨秉公的追查下去,事到最后,理亏的反成了她和子岚——她担心事情闹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可何菊华没有理会安娜,也没有再追问宁敏,而四下环望了一圈,目光落定在当头的一个摄像头,对身边的助理说:   “去,把这边的监控给我拉出来!”   没什么也没有说,但在无形中,这样一种行为,已经算是对宁敏的维护——   宁敏的唇了微微弯了一下。   这既是一种爱乌及乌的本能,也是对是非黑白的理智评判。   很好,不愧是佟庭烽的母亲。   这一刻,她看到伊子岚脸色变了一下,安娜也一下面色惨淡。   没一会儿功夫,助理拿了一个平板过来,里面刚刚储存进了一段这里的视频,递了过来,何菊华接过去看。   ……   在偌大的宴会厅的另一头,佟庭烽本在和辰况他们说话,有人跑来跟他说:   “佟少,你太太好像和安小姐伊小姐起冲突了,现正闹的不可开交……您过去看看吧……”   他皱了一下眉,回头和辰况他们说:   “我过去看看!”   “大概是安娜和伊子岚跑去找你太太麻烦了。这二人,我留意过,看宁敏的目光很不善……”那郢说。   “宁敏吃不了亏……”汪以涵说,看到好朋友已匆匆站了起来。   在座的三个男人紧紧跟了上去。   拍卖还在继续,但宴会的一角,四个男人远远就瞧见有一大帮子围观着,看到他们过来,纷纷让开道。   四周的媒体在不住的拍照,记者们看到佟庭烽到场,一个接一个又询问了起来:   “佟先生,伊小姐说您的太太已死于空难,对此,您能谈谈真相吗?”   “佟先生,您的女伴并非是您的太太,对此,您能向媒体做一个全面的解释吗?”   “佟先生,宁小姐自称是军人出身,这是真的吗?”   “佟先生……”   佟庭烽没有喝止他们发问,但也没作任何回答,对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安娜,他视而不见,径直越过,目光落在站在落地窗前的宁敏身上,大半个身子全都落在阴影里,浑身上下迸发着一种冷然,双手牢牢的护着佟麒。   “发生什么事了?”   他淡淡问。   “子岚被弄伤了!”   伊子湄陈述这样一个事实。   “哦,是吗?谁弄的?”   伊子湄指了指对面的人。   宁敏嘘了一口气,一笑,清清冷冷——人云亦云,这人,比不得佟夫人。   一问一答之间,佟庭烽已经站定在了宁敏面前,目光深深,一眼就看到发鬓之上,有液体在慢慢往下淌,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嘴角的柔软线条顿时收了起来——今天她一整天没有沾酒,来了宴会之后,也只是喝白开水。   什么也没问,手指轻轻抚上她的额头,抹了一下,一嗅,又碰了碰发顶,湿漉漉的,他心下已明白了一个大概,眼色沉下,等注意到妻子那隐于昏暗中的另一处脸孔那几道横起的手指印时,脸色赫然一变,连忙伸手将那半张脸给掰了过来。   突然其来的手劲让宁敏痛到,低呼了一句:   “你,轻点!”   这一转,所有人都看了一个分明:手指印——肌肤太过于白嫩,以致于令这手指印,显得那么的触目惊心。   记者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人都不是笨蛋,在看到这个情况之后,心下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怎么让人给打了?”   “没留心!”   她低低解释。   佟庭烽抿紧了唇,心疼不已,转过去的脸孔,是极度冰冷的:   “伊子岚,我太太有什么事得罪了你,你要用酒来泼她?还敢掴她耳光?嗯……”   那个“嗯”咬得极度危险,似压抑着浓浓的怒气,令伊子岚心脏紧缩了一下。   同时,何菊华也已经看完了整个过程,仅仅四五分钟时间而已,她把平板递给了伊子湄,让她看个究竟。   “子岚,这是怎么回事?”   看完,伊子湄很震惊。   “原来是伊小姐先动的手啊……”   有记者瞟了视频一眼,惊呼了一声。   伊子岚听着,咬着牙涨红了脸,背后出着一层层的急汗,叫了起来:   “伯母,你听到没?佟哥哥竟然称一个不是他太太的女人做太太……这女人,根本就是狐狸精。她迷惑了佟家哥哥。这种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女人,难道不应该被好好教训教训的吗……”   声音越说越轻,因为佟庭烽的眼神越来越冷——   身为一个集团总裁,十年时光的磨砺,养成了他身上那样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平常时候,他是淡淡的,不会刻意去训人,也不会刻意亲近与人,能让人觉得彬彬有礼,也能让人觉得疏远高不可攀,隐约有一种距离感,能让人觉得渺小,而他是光芒四射的那轮圆月,在夜色里散发着皎洁的迷人的神圣的光华,一抬头,让人情不自禁想瞻仰。   可一旦寒起脸,那份毕露的慑人气场,能让很多商海老总害怕……   崦市那个底子庞大的温柔乡夜总会,一夜之间,倒台,便是他的杰作。外头的人只知道那位老总得罪了佟庭烽,无论人家朝里再如何有人,最终,还是倒台,还被连根被拔——听说,那事,还曾惊动了的首相大人自过问了一番。   都说佟庭烽是可怕的,可在伊子岚眼里,他就是一个温和亲切的大哥哥——不仅仅因为她和佟蕾是同学,更因为她母亲是何菊华的堂妹,伊佟两家往来密切,她一直视他为哥哥。每一回见面,看到的都是他淡淡亲切的笑脸。   可今天,她第一次领略到了那种凌厉的眼神……   “谁破坏谁的家庭幸福了?伊子岚,谁借你的胆,谁给你这个资格来教训   我太太的?是非不分,妄作小人。你当你还是小孩子吗?做事冲动,不知轻重……马上给你嫂子道歉……”   佟庭烽勃然大怒,寒气凛凛的厉叱。   伊子岚倍感委屈:她实在不明白,佟表哥怎么就这么维护这个女人。她的佟表哥,不该是这样一种人:   “不,我不会道歉。绝不。佟哥哥,我不想你做一个不负责的男人。你得为你所做过的事情负责。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个小~三……”   她依旧替自己与理据争着。   “好,那你以后别管我叫哥哥,也别再踏进佟园半步。我佟庭烽没你这样是非不分、蛮不讲理的妹妹。”   佟庭烽瞅着,冷嗖嗖的目光,一瞟,看到义愤真膺的伊子岚一下脸色惨白,惊惊慌慌的安娜更是一脸惊骇。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而是突然牵起宁敏的手,宁敏则牵着佟麒,急步越来门口几人,走了出来。   有一件事,他觉得他必须做。   外头看热闹的人连忙分出一个走道,拍卖活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家三口,直直走向了拍卖台前。   佟庭烽要过了司仪手上的话筒,转身时,看到台下之人纷纷围顾了过来。   无论是何菊华,还是安娜,或是伊子岚,或是伊子湄,神情都是复杂的。   汪以涵、那郢、辰况也都静静瞅着,他们了解佟庭烽,清楚的知道,这一次,伊子岚算是惹到她表哥了……   “先生们,女士们,今天是亿华慈善基金慈善拍卖募捐日,作为亿华基金主创人何菊华女士的儿子,首先,我在此感谢各位来宾的到场,诸位对于慈善事业的支持,会令无数失学儿童残疾儿童得到救助……   “孩子是社会的未来,保护孩子的笑脸,帮助孩子们读上书,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树立一份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通过我们的举手之劳,让那些生活的苦难中的孩子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应当成为我们生活当中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   “……   “回报社会,让社会出现更多的正能量,让绝境中的孩子感受到人生的希望,生活中的真善美,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就能改变他们的人生……让公益事业一代一代传承,让爱永驻人间……”   佟庭烽先是扬扬洒洒说了一番慈善事业和人性真善美之间的内在关链,激励所有人奉献爱心,推动社会公益活动的发展,然后,他突然语峰一变:   “除了募捐,今晚趁着圈里的亲朋好友多数都在,我想向你们隆重介绍一个人……”   他侧了一下身体,牵引着一直婉约静立的女子来到台前:   “这位是我的新婚太太宁敏。佟家会在未来的三个月内举行婚礼。就目前而言,我们的婚期还没确切的定下来。但我可以很负责的在这里告诉你们:不需要几天,佟家就会召开记者大会来宣布这件大喜事。”   一语落下,哗音大噪。   另一边,安娜面如死灰,伊子岚满目震惊,伊子湄一脸寂寂,皆难以置信佟庭烽会在这个场合,当众宣布了婚讯。   明天章节内容提示:佟庭烽和安娜撕破脸皮。   决裂:我和安娜,不是恋人关系   有记者在惊奇而问:“佟少,您太太不是姓韩吗?”   另有记者追加一问:“对啊对啊,还有,您不是已经结婚有六年了么?为何今天您会说这是您的新婚妻子。”   佟庭烽清楚,今天这个消息一发出来,势必会引来这方面的置疑。当然,这件事,也是佟家迟早要面对的事。   他微微一笑,侧身搂住宁敏那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以淡淡而柔和的眸光睇着那张已让他彻底着迷的脸孔腹:   “韩婧是我前妻,宁敏是我第二任太太,是我好不容易、用足了心思才追到的心爱女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蕴含着火山爆发一般的力量。   男人的柔情,在他眸间泛着;男人的喜欢,在他亲呢的肢体语言间体现着;男人的尊重,在这样一个宾客云集的时刻,展露着……   佟庭烽是什么人?   他才华横溢,他资财惊人,他拥有着同一个年龄层次的人所没有的一切。   他更有一种说到做到的诚信。   有人说,商人,诚信为本。   有人说:商人,无奸不商。   但所有人,在佟庭烽身上看到的是诚信,至于奸诈,或许有,可外人体验不到。   和他打交道的人都知道:佟庭烽不轻易承诺,一旦承兑,必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所有人都知道:佟庭烽,不缺女人,不谈感情——他也就有几个绯闻女友,而且多为媒体猜测附加上。他从来没有对外正式公开过,谁谁谁是他的情~人。哪怕是韩婧,他也没在公开的场合承认,那是他的太太。   可今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首次公然表态,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男人爱女人,很正常的事。异性相吸嘛!   但,佟少爱上这个女人,却让所有人觉得匪夷所思:六年前闪婚,他没给妻子婚礼;六年后,再次闪婚,娶的却是一个长的像前妻的女人。这能不让人惊怪吗?   一般人总会认为佟少的前妻必是取悦不了丈夫,所以才遭遇了“下堂”的命运;按理说,佟少肯定也是厌恶妻子的,可娶的新妻却又和前妻在长相上如出一辙,这前后之间的自相矛盾的实在让人想不通。   嗅觉敏锐的记者肯定,这底下有惊天内幕。   “请问佟少,您是什么时候娶的第二任太太?”   “请问佟少,您和您前任妻子什么时候离婚的?”   “请问佟少,为什么您的两任太太,会长的一模一样?难道她们是孪生姐妹?”   “请问佟少,您是不是因为伊小姐伤害佟太,所以才选择今天公布婚讯的?”   “请问佟少,之前媒体疯传您和安娜小姐好事将成,年前,安娜小姐又入住了佟园,我想问一下,您今天这样一个举动,是不是表明您和安娜小姐早已分手?”   闪光灯在闪个不停,媒体记者一个个都喜出望外,接二连三的发问,今天的西华都,还真是新闻迭起啊,一条条都够劲爆。   佟庭烽静静听着,最后一扬手,淡静的回答了一句:   “只想说一句,水是生命之源,而我太太就是我生命里的水。关于其他,现下我不作任何解释。等我们的婚期定下来之后,佟家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到时,我会对各位的问题做一个详细而明确的回答。至于今天,大家应该清楚,今天是慈善晚会。我只是借这个机会提早宣布喜讯,所以,请诸位还是把重心放到晚会上比较好。谢谢!”   他客套的吐出最后两字后,就把话筒交给了主持人,和妻子双双牵着有点发愣的儿子走下台,径直走向佟夫人:   “妈,我带阿宁和小麒去休息间坐一会儿……”   “嗯!”   佟夫人点点头。   佟庭烽低头看了一眼儿子苍白的脸色,将其抱起,另一手,牵着宁敏头也不回往外走。   人群中,安娜的脸孔惨白如纸,气极的捂胸叫起来,她不甘心就这么被可悲的遗忘了……   “我的心脏,疼,好疼……佟哥哥……”   她扶着伊子岚,作出一副疼痛难耐身子往地上滑的模样,目光直直的盯着那远去的身影,那个   tang无情无义的男人,没有停一下。   伊子岚见状,气急败坏的叫起来:   “佟哥哥,小安怀了你的孩子,你却在这个时间向外宣布你要娶这个女人,你这是想始乱终弃吗?”   又响又脆的声音,在宴会厅内响了起来,附着一种非同寻常的魔力,让在场的所有男男女女都静止了下来,一个个侧目,一个个惊呆了眼,一个个瞅着那个缩在边上一脸苍白的曾经的佟少情~人,一个个都在稀罕:   佟少再婚了,可再婚的对象,并不是之前传的轰轰烈烈的情~人,佟少在今天这个合场公开婚事,且从佟少对他新婚妻子殷勤的模样,显然是动了真心的。可偏偏这个时候,却又爆出这样一个新闻——   佟庭烽顿住了步子,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面的注意,他转头又瞅了瞅宁敏,她也正睇他,嘴边是一抹似笑非笑,似乎在说: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子岚,你在胡说什么呢?”   伊子湄脸色一变,轻轻叱了一句六堂妹——这孩子今天这是要闹出大事来了。   “我没有在胡说。昨天安娜在医院做了检查。我有看到那份报告单。佟伯母也知道这事。我有听到安娜和佟伯母说话,才知道这孩子是佟哥哥。佟伯母昨儿急急的找佟哥哥,可一直就找不着。佟哥哥,你在弄大了安娜肚子之后,转而另娶别人。我认得的佟哥哥,不应该是这么不负责任的!”   伊子岚叫着,涨红着脸,气愤交加。   “子岚,你胡闹够了没?”   伊磐见女儿越闹越凶,上来呵斥了一声,想将她拉下去,可伊子岚抱着安娜,不肯松手,嘴里一径叫道:   “我没有胡闹。   “这是事实。   “佟哥哥,你娶韩婧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为了韩婧肚子里的孩子,你忍着。   “我知道你很委屈。   “这段婚姻,与你而言,那是名存实亡。   “你和韩婧的婚姻,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悲剧,所以你才在婚外寻找慰藉。虽然,我恨死男人婚内出轨,但由于你的婚姻的特殊性,我并不讨厌你和安娜在一起。   “可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连孩子都给了她,却不打算娶她?   “佟哥哥,你想置安娜母子于何地?”   一边说,伊子岚还一边跺脚,那情绪激动的就好像她才是当事人似的,双眼都急的通红通红的了……都没顾忌到佟麒弱小的心灵能不能承受得住。   佟庭烽转过了头,静静的看了一眼十来步远处众人的表情:伊子岚暴跳如雷,安娜一脸委屈,显得楚楚可怜,母亲皱着眉,头疼不已,小姑姑错愕,二位姨妈都惊呆,叔叔婶婶是满眼疑狐……   这事闹成这样,若不说明说明,会陷宁敏于无比尴尬中。   他心下很清楚,又低头瞅了瞅儿子气怒的小脸孔,走向陈祟,把孩子递了过去:   “带小麒带下!”   大人在生气时,说出来的话都是不经大脑思考的。他不想儿子受到伤害。事实上,刚刚某些话,已经过份了。小家伙听了肯定伤心难过。   “不要,我要听。”   佟麒固执的叫。   “好!那你留下,有什么疑问,明天可以问爸爸!”   佟庭烽摸摸儿子的头,让陈祟牵着手。   佟麒点头,小身体在发颤。   佟庭烽转过了头,环视一圈,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说话。   “有件事,我想我必须说一说清楚了。”   他静静的陈述:   “第一,我和安娜,不是恋人关系。   “第二,我和安娜,不存在同居关系。   “第三,如果安娜怀孕,与我无关。   “伊子岚,请不要因为媒体的误导,而把一些不该属于我的责任强加到我身上。我佟庭烽敢做敢当,做过的事,绝不赖账。没做过的事,也休想让我当冤大头。”   话音落下,安娜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竟然在所有来宾面前,否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怎么可以做的如   此狠心,如此绝情绝义?   “佟庭烽,你你你……你怎么能说这么混账的话!”   伊子岚简直难以相信这亲耳听到的话。   “子岚,今天是慈善拍卖晚会,你这是酒喝多了吧!尽说一些有的没的事……好好到那边去醒醒酒去,或是早点回家歇了去。”   何菊华适时走了上来,声音是冷淡的:   “安娜根本就没有怀孕,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身,被你这么胡诌,那还了得,等你酒醒,可要后悔死的。伊二哥,麻烦你把子岚带下去……这孩子,一吃醉酒,就来酒疯……真是越大越能闹了……”   “我没有喝醉,我没有……”   伊子岚听着急叫,却被其父给强行拉了下去,父亲在其耳边低低喝斥了一句:   “你闹够了没了!”   所有人都看出了,佟夫人这是在维护自己的儿子,伊子岚的话,不管真假,都得被认为是醉言疯语。   这位优雅的女人站到了拍卖台前,微笑的面对着宾客们的注视,徐徐解释起来: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小孩子家家爱瞎猜胡想。没有的事都拿来当正经事想了。安娜是我好友之女,如今好友因车祸而故,我何菊华曾得阿惠临终托孤,这才把人带进了佟园的。   “有件事,我得承认,安娜对我家谨之的确有好感,但他们之间从来不是什么恋爱关系。这些年媒体上的疯言疯语,全是各自猜测之下的误传。倘若安娜和我家谨之真有点什么的话,出于对故友的尊重,我何菊华早押着谨之把人给娶了。   “今天,事情闹的这么不成提统,我不得不替他们澄清一下:这些年,他们之间仅仅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情若兄妹罢了……   “如今,我家谨之有深爱的女人,麻烦各大媒体还事件一个真实,千万别再出现那些完全不实,皆由主观臆想而编造出来的不实事相……谢谢……”   今天的慈善会,有六七家授权到访的媒体,被允许放进来,对于亿华慈善基金的集资助学活动,进行正面的报导,半途,却闹出了这么一桩乌龙,身为晚会主办人,何菊华不得不善后,对此作出公开的澄清。   所有人都知道,在巴城,佟家势力之大,也清楚,佟家的长媳佟夫人,说一不二,从来不弄虚作假,由佟夫人亲口力证,可以提高事件的可信度,也能让各大媒体在对外报导时,在用词遣字方面,慎之又慎。   安娜身体摇了摇,心冷的一笑,原以为何姨会能成为她的依靠,能为她争取婚姻,不想最后,为了维护他儿子的名誉,她的何姨,毫不犹豫就选择牺牲掉了她和子岚。   也是,比起她儿子,她们从来是微不足道的。   “安小姐,对于佟夫人的说法,您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某家媒体突然对安娜做了询问,录音笔对向了她,闪光灯也亮了起来。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到了她身上。   何菊华皱起了秀眉,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盯视起安娜。这二人,一个站在台上,一个站在台下,对峙着。   这一刻,她温声而劝:   “小安,这段不清不白的关系,你是该好好的向媒体说个明白了,这样,对你好,对谨之也好。放心,虽然你父母过世了,但你的终身大事,何姨会给你好好操办的。绝对不会让你嫁的委屈。何姨以后就是你的妈妈,谨之就是你哥哥……佟家会是你可以依靠的娘家……”   这话,无疑就是在认安娜做干女儿的性质了!   可安娜的心早已寒,说什么会替她作主,却原来是作这样的主——让她怀着她的孙子,做她的干女儿。   这一刻,她有苦说不出来,气的双股发抖,脸上却抹出了一朵着凄凉的微笑:   “谢谢何姨这么的厚待,不过,有一件事,小安有负何姨的期待。那就是,小安不是一个好女孩。之前,我和佟哥哥的确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不过现在,我怀孕这件事是真的,但……孩子的父亲,并不是佟哥哥……它仅仅是一~夜~情的产物。在此,我感谢何姨的维护。”   这一爆料,显得阴险而狡诈。会很容易让人觉得,安娜是基于佟家的不认账,而不得不作违心的否认。   于是有媒体开始追问:   “请问安小姐,你一~夜~情的对象是谁?”   “请问安小姐,你现在怀孕多久了?   “请问安小婧,据我们所知,你刚刚做过心脏手术,三年之内不能怀孕,否则会加重心脏的负担,我们想了解一下,这个孩子,你是不是准备流掉?”   “请问安小姐,你这样公布出来,是想让孩子的父亲来接纳你们母子吗?”   一句复一句,所有人,都对这件事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安娜很镇定的答了一句:“我不想流掉孩子。我会把它生下来。”   何菊华气的脸都白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配合,而且还想把这孩子生下来,这不是在玩命吗?   佟庭烽站在不远处,对着众家媒体,稳稳而沉沉的喝问了一句:   “几位,这里是拍卖晚会,你们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吗?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吧!如果你们不想对今晚的慈善拍卖作追踪报到的话,现在可以马上离开宴会厅……小姑姑,四姨,麻烦你们带安小姐下去休息。”   清冷的语气让诸个媒体人明白,再不能继续下去了,佟少得罪不起。他们只好识趣的收起了相机。   佟漾和他小姨趁机上来把安娜拉了下去,事情总算是消停了。   晚会继续,一切都被粉饰太平。   佟庭烽没有再在晚会上多待,拉着宁敏进了休息间,让陈祟取了冰袋给她敷脸,小麒则被陈祟抱走了。现在,他需要和妻子单独相处一会儿。   “身手不是很了得吗?居然能被人打成这样?”   此刻,他是越看越心疼。   “没留神。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么!”   她靠在沙发上任由男人侍候着,伸手抚了抚男人的发,无奈的解释了一句,然后,又接了一句:   “通常,敢得罪我的,都没有好下场!”   那伊子岚,摔的比她惨多了:   “唉,就是今天这么一闹,你妈妈,我婆婆,对我越发不怀好印象了……唉……这事,才是让我头疼的呢!”   “不会!今天这事,全是安娜和子岚惹的事。和你没关系。”   佟庭烽瞄着她的脸色极差的,眉宇间有些许不愉快:   “要不,我们现在离开?”   她摇头:   “不好!多不尊重你妈妈。这样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你先去应酬,待会儿,我找你!放心,我没事。”   “不!我不会再离你一下。”一顿,坐到她身边,长臂一张,将那柔软的身体给搂进了怀,对视着,他低低的说道:   “另外有件事,得和你说明一下。”   “嗯?”   “我和安娜没关系!她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无关!”   她不由得低低笑了,因为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   她当然相信他的。   可是,半掩的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被踢开,安娜走了进来,佟漾紧接其后跨进来,把门给关上,转身时听到安娜真真切切的、眼泪汪汪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佟哥哥,你不认它没关系,但它的的确确是你的孩子!”   佟漾瞪大了眼,这孩子,是魔怔了吗?   宁敏很想捏眉心,这姑娘,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她淡淡瞥了一眼,不发表任何意外,只看自己的男人。   佟庭烽脸上的温软,一点一点在消失,那份让人胆寒的冷漠在漫上他的眉眼,令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无情:   “那请问,我什么时候和你上的床?”   “除夕夜!影音室!你醉的都认不清我是谁……那边有一张床,我在那里把自己交给了你……”   她咬着唇,可怜兮兮的睇望着他,满面泪水。   时间,地点,说的这么的有模有样,令宁敏挑了挑眉:   这个家伙,当真会酒后乱性吗?   基于六年前,他曾有   过一次不良记录,她还真没办法排除这种可能。   月票不投要过期了哦……还有月票的亲,别忘记了哦!   决裂:佟少狠起来很可怕 (好看,虐安娜)   一股异样的肃杀之气,在房音内凝重起来——   佟庭烽寒起的脸,绝对能让人生出那么一份心惊胆寒,如同整个人浸泡在冬日刺骨的冰水里一般。   宁敏看着,这个男人对着她淡着脸不理不睬时,她就觉得很不是滋味,要是这个男人彻底的拉下脸,寒下眼,与她而言,肯定也会心慌意乱——因为在意,难免受伤。   对于安娜来说,想必更甚奋。   因为这个丫头,已完全为这个男人疯狂,那种迷恋,几近快达到走火入魔的地部。   “除夕夜,影音室内发生过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安娜,你是我打小看得长大的,跟妹妹一样。之前,妈也有跟你说明白了,希望你别再执迷不悟,误了自己,显然,你并没听进去。”   佟庭烽站了起来,把手上的冰袋递给宁敏,嘴里发出了一记讥讽的冷笑——他的眼底,流露的是浓浓的失望,以及心灰意冷。   安娜心头一颤,这样的冷色,她从不曾遭遇过,前所未有的慌恐在她心里狂虐而起,就像不坚不摧的飓风,能把一切摧毁。   忽然,她急步走了上来,一把牢牢抱住了他,就像八爪鱼一样:   “我不相信,你对我全无半分感情。庭烽,你到底哪里不满意我,告诉我,我都可以改……不管怎么样,你不能不要我们母子……啊……”   一声惨叫,毫无预兆的响起,直令宁敏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可她并没有觉得男人做错了——这个男人把安娜甩了出来。   是,佟庭烽有着良好的家教,他可以在人前表现出一派绅士风度,但是,面对,他不在意的女人,他从来不会怜香惜玉。   面对突然其来的突袭,佟庭烽觉得厌恶,他狠狠掐着女人箍紧的手臂,将女人扯开一推,甩去了沙发上。   安娜被冲击力一撞,两眼昏花,随即,她潜意识的保护肚子,声泪俱下的叫了一句:   “佟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的无情无义……我们的孩子,有流产的迹向,你这样推我,你会杀死你的亲生骨肉的……”   一记冰冷彻骨的笑,漠然的再次自佟庭烽嘴里迸出来:   “编,你就继续编!”   “这是我想编就能编得了的吗?”   两行急泪滚滚而下,安娜捂着肚子,歇斯底里的叫着,挥泪如雨。   若是外人瞧见了,肯定会认是这个男人寡情薄义,做了有愧良心的事——没办法,人家长着一张清纯无辜的脸孔,表相总能迷惑人眼。   “安娜,你非得事情做绝了,才肯死心是吗?   “很好,本来,我对你还心存一点怜悯,现在,唯一的一点怜悯也被你自作孽的给作贱没了。   “你给我听明白了: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搬出2号园,至此往后,你的生死荣辱,你的安氏,我不会再插手,也不会再多管一件事。这五年来,我注入安氏的资金,未来半个月,我会通过法律手段一一追回。”   声音是冷酷无情的。   如果说,之前,佟庭烽对于安娜还心存几分幻想,盼她可以放下一切,重新生活,那么现在,他已对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是她亲手扼杀了他们曾经的情份。是她的行动,撕毁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可以和睦相处的脸面。   安娜瞪大了眼,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的身体在发抖,唇在发颤,牙齿在打架:   “佟庭烽,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安氏有那么多的工人要养家糊口,你怎么可以打击安氏……”   抽出资金,那等于就是要逼安氏就此破产,那是她爸一生的心血啊……   绝望的哭泣声自嘴里情难自禁的溢出,她站起,指了指肚子,尖叫了起来:   “还有,这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肉。六年前,你可以为了孩子,毫不犹豫的娶韩婧,为什么,六年后,你要做的这么绝情绝义……”   “闭嘴,除夕夜,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还想扯谎扯到什么时候……是不是非得逼我把那天晚上的视频拿出来,你才死心?”   佟庭烽厉声喝了一句,冷笑声似从地狱传上来的一般,让人听着,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冰刀在挑心头上的肉,心寒又心痛,却又无法挣脱,作为刀尖上的那个人,只能苦苦的承受那种折磨:   “我没碰你一下,你就怀上了?   “安娜,你当你是圣母玛丽亚么?   “别以为我没有道破,你就觉得我这是默认吃了哑巴亏,我只是在等你下一步……看你到底想玩什么。   “以前,我觉得你够简单,现在才发现,我真是看错你了,安娜,你做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这是错怪你了吗?冤枉你了么?   “你和我六叔一起导演的这出戏,的确够精彩绝伦的……投怀送抱,外加栽赃嫁祸……   “恶心!   “安娜,你实在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着重的重复,厌恶的口气,都令安娜的心脏缩紧再缩紧,反胃的想吐出来。   “还有,别拿六年前的事和你现在作比。你比不了。   “我佟庭烽这辈子最恨被人胁迫。别说这次你怀的不是我的孩子,就算是,我告诉你,不该存在的孽种,我能不留半分余地的将之连根拔掉。   “别以为拿一个孩子就想困住我。我不想要的东西,谁也别想勉强我分毫。”   这番话一出口,安娜的脸色,顿时惨白没了半分人色,震惊之态,写满双眸。   她整个人顿时懵在了那里,不知道是因为被揭发了真正,还是因为被男人最后一句狠戾可怕的语气给吓倒了。   宁敏倒是被男人那种从来没有毕露过的狠色给看傻眼了。   事实可以证明,佟庭烽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她深信,他说得出,做得到。   如果付诸行动,这种手段,无疑是凶狠的,但她又不能说他的做法是错的。   人生有些错,不该放任,而该及时终结。   比如说,当年佟耀桦能狠心下除掉常欢肚子里的这块肉,那么也就没了后来的那么多的事故,也许佟耀桦自身也不会死那么早了。   同时,她又是惊诧的:那出戏,居然有他六叔的事!   难道,那个佟耀颀,就是谨之想抓的内奸么?   佟漾也惊骇不已,伸手掩住了惊的忍不住张大的嘴。   “怎么,说不了话了吗?”   佟庭烽冷冷睨着,声音沉静了几分,看到这个心机可怕的女人深吸了几口气,抹了几把眼泪,扶着扶手颤颤微微站起来,什么也不说,步履高高低低的,想往外去,似乎是因为被揭穿了真相,心虚而想逃逸。   他哪能如她所愿,大手一伸把人拎了回来,扔在单人沙发上:   “你跑什么?有种,别跑!”   “啊……”   安娜惊叫了一声,稳住身子,脸露出了害怕之色,一边抱着肚子,一边长吸气,深吸气:   “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我不跟你要求什么了……我消失,我走的远远的……难道这样还不行吗?”   “没有这么容易的事。”   “那你想怎么样?”   “你肚子里的孩子,必须拿掉!”   “不不不……”   安娜摇头,慌了,乱了,夺路而逃,神情几近崩溃:   “我不拿,我死也不拿……你别想伤害它,别想……那是我的孩子……你想都别想……”   佟庭烽再度拎了回来,轻轻往脖颈上一击,人就软软往地上倒了下去,尖叫声嘎然而止。   佟漾见状,本能的上前一扶,把人扶到了沙发上。   休息室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   佟漾瞅了一眼满面全是眼泪的安娜,问了一句,又摇头直叹:   “这丫头,以前心性可没这么歪邪的。这是谁给她支的招啊?还有,她这是跟谁OOXX了,这段日子,我也没见过她单独出过佟园。在佟园,也不见得她和哪个男人走得近啊!神来一笔,怀孕了……邪门……”   哼,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怀个野种来冒认佟家的子孙,她的胆子也   真够肥的。   “先把她带走。明儿个再研究这件事。”   明天,他还想收拾一个人,至于今天,办正事要紧。佟家的丑事,不能往外头泄了去。   佟庭烽没有正眼看安娜一下,转过,坐回到宁敏身侧,拿起边上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让阿力他们过来把安娜带回某处去,好好看着,明天再带回佟园。   这个过程,宁敏没有插一句话,她清楚,他说要打掉安娜肚子里的孩子,狠是狠了,但绝对也是为了她好。   不一会儿,阿力带了人过来,把安娜带了去。   这时,宁敏开始催佟庭烽出去应酬,佟庭烽去了,她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和佟漾坐在休息室内,久久不语,都在琢磨,孩子会是谁的,都在不解,佟耀颀这是犯了什么毛病,要如此的来算计自己的侄儿?   相信明天,这事,就能揭晓出答案了!   还有一章,开始揭迷底。中饭前放出来。   亲爱得们,看在国庆节晨还在码字的份上,在新的一个月的第一天,在大家手上的月票还是鼓鼓的时候,每人砸一张月票吧——月票,晨的写作动力啊……来吧,来吧,我等着哦!   另外:祝所有亲爱的读者们:国庆快乐!   夫妻之间,很合拍   关于安娜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这件事,是所有参加慈善宴会的人都好奇的事。   佟六福自然也好奇,这位老爷子一直在陪几个年龄相仿的老伙伴们说话,等他从楼下的包厢内闻讯赶过来时,好戏已散场,他皱着眉头问了一个大概,深信自己的孙子不会干那糊涂事。   可现在,并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完美的结束这一场慈善会才是目前最最关重要的事。   佟六福情绪没有一丝外露,笑呵呵,协助儿媳,再次把宴会引向高~潮——几件珍品,陆续被高价拍走奋。   没过多久,佟庭烽回到宴席,和众人谈笑风声,就好像,刚刚那出,当真只是一场微不足够的闹剧。   觅了一个空,辰况问他:“搞定了么?”   “出不了岔子!”   “那就好,我看到佟耀颀悄悄走掉了!”   佟庭烽举了举酒杯,目光深了一下:   “嗯,他,跑不掉!”   辰况点头,环视一圈后,又说:   “一直没见小蕾。刚刚我看到顾惟在和她搭讪。回头,提醒那丫头一下,别和顾家人走太近。还有,注意一下你太太,顾晓有问题!我这边发现了一点新情况。等确定之后,再跟你说……”   “好!”   佟庭烽目光闪了几下,没有再追问,而是和辰况碰了一下杯。   这时,陈祟上来低声问:“BOSS,需要和各家媒体打个招呼吗?”   有些东西不能见光。   “嗯,待会儿,你去请他们去吃夜宵……婚讯可以爆光,阿宁的照片,只许用侧脸,远镜头,禁止特写。安娜怀孕的事,给我封杀。和各家媒体老总打个招呼,所有明天发布出来的新闻,由你过目才许发布。还有,不该爆光的照片,一律删掉……”   佟庭烽叮嘱了一句。   陈祟点头,去办事。   辰况唇角弯了弯。   宴会临近结束时,换了一身长礼服的宁敏在佟漾的陪同下归来,脸上的红肿已消退很多。这得归功于化装师手巧——佟庭烽有打电话让时檀另送了一套礼服过来。另外补妆。   两夫妻在人前秀着恩爱,送宾客离开。   宴会结束,回到佟园,已是十二点,车子停下后,佟庭烽来给宁敏开车门。   才下车,宁敏就听得婆婆何菊华急步冲他们走了过来,远远问了一声:   “谨之,你把小安带哪去了?”   佟六福也围了过来,拄着拐杖,没问,只是看。   “爷爷,妈,明天吧!今天太晚了。明儿一大早,我让人把安娜带过来。到时,我还原一个真相给你们知道……”   站于夜风中,寒意越来越重。   佟六福想了想,情知今天大家都累了,便挥了挥手:“那就各自散了吧!”   这件事,暂且被搁置。   佟庭烽牵着宁敏回了主屋卧室。   折腾了一个晚上,宁敏洗了一个澡,把自己沉在暖暖的浴汤中,由着那馨香的浮着花瓣的浴滋润着肌肤.   那绷紧的弦,终于一点一点松驰下来。   这次的宴会,还真是惊心动魄。   此刻回想起来,就好像做梦似的不真实。   洗去一身的疲惫,吹干了头发,出来时,她看到佟庭烽正在打电话,交代着什么事,正倚着床头,目光在和她接视之前,变的柔软。   他没有再多说话,挂断后,坐直,长臂一带,将她带到他怀里,亲了一下她的唇,深深吻着她的气息,心头是一片宁静和惬意:   “好香。”   “你好臭,一身酒臭!快去洗洗。不洗不准碰我!”   宁敏往后缩,微笑,转身钻进被窝,满嘴的酒味儿,那么醇香,薰得她都快醉了。   “洗了就能碰了是吗?”   他斜眼笑,有点不怀好意,看到她不经意间已露了半个香肩,又白又嫩的。   宁   tang敏:“……”   这人,难道又想那回子事了吗?   脸上烫了一下,做这些亲密的事,她还没完全适应,难免会被他逗的脸红。   她不理他。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去洗澡。   出来时,她在看杂志,手机适时响起,他接了个电话,三两句完事后,又来到床边亲了她一下,说:   “我去收个邮件。等我!”   “等你干什么?”   “你觉得!”   他挑眉,意味深长:   “你得赔我虚度的春节!得加倍!以一赔十!”   宁敏张了张嘴,这人,真够黑的。   她故意损:   “你确定你的肾能吃得消!”   带着三分醉意,他一笑,揉了揉她的发:   “试试不就知道了!”   宁敏哼了一声,心里算计着,以一赔十啊,接下去这些天,她的日子难道得在床上度过吗?   他去了一会儿,很快回来,伴着急风暴雨似的吻,将她压在身下,一阵狂轰乱炸,带着一种迷人的酒香,令她失去了一切抵抗能力,只能一点点被攻陷。在他温柔而略有点粗暴的手下,身下,被占满……   缠绵,很刻骨,也越来越驾轻就熟,这个男人,越来越了解她的身体,而她对他的一切,则在摸索中。   说来,她也喜欢他的身体,精健的恰到好处,很有阳刚之气。不像有些男人肥猪似的,或是大猩猩似的,或是瘦猴子似,比例失调。   她常年和男人混在一起。男人身体,见得多,独他的身体,让她觉得那是黄金比例,让人感觉很养眼。   整个过程,她睁眼看着,他也是,将对方的一切表情皆纳于眼。   终于,在她低低的尖叫里,他抬高她的臀部,将披此拉的更紧,有力的释放了自己。   那一刻,他抚着她的光滑背脊,看着她红晕迭起的脸孔,空白的脑海里,全是她白的晃眼的身子,那迷人的线条,以及他们契合在一起的优美而富有力量的姿态。   汗水,淋漓。   余韵,就似河面上的波澜,层层回荡着。他们沉浸其中。   “我们很合拍是不是?”   他笑着吻她的耳垂,低语,白里透红的脸孔,有着一种迷人的诱惑力。   她让他亢奋,有做的冲动和渴望,喜欢被她包容,感受女人的细滑。   而他也让她愉快,每一次,他都能感受到她和他几乎同时达到顶峰……   男女之间的快感是有差别的。两个人若是不能走在同一个频率,会影响夫妻生活的质量。   无论古往今来的爱情故事,再如何如何喧染爱情的美好,其最后发展到日常琐碎的生活,都离不开“性”。夫妻生活,在夫妻关系当中,占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在年轻的时候。很多夫妻就因为不合谐,而导致感情破裂。   显然,他和她,一直很有节奏感。   这节奏,他迷恋,而她也应该是喜欢的。   “你这是想让我夸你吗?”   宁敏有点难为情,伸手,摸着他的脸,心下不得不承认:他给了她享受,一种正在被爱的幸福感。   他笑。   这~一~夜,他搂着她睡,在又一番细密绵长的温存后,她累极,睡过去时,嘴里咕哝了一句:   “佟谨之,你以前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如狼似虎的,真可怕。”   强盛的***,让她无法想象,这些年他没有过女人。   他吻她:“这只能说明,你有魅力。害我吃在嘴里,就不想松口了……忍不住一吃再吃……何况馋了那么久,一旦破戒,就难遏止。”   “我觉得,不能太贪嘴,腻了,就会反胃!接下去这几天,不许这么没节制……”   她睡下,他没有,紧紧抱着,不放,总觉得要不够,总想让看她为他失控,想埋在她身体里,感受那样一种合二   为一的悸动,想看着她为他呈现女人的娇与媚……寂寞太久,如今有她为伴,他是快乐的,快乐到生怕这一切会是梦。总想一再证实,她是他的。   之后,他也睡了过去。   天亮,宁敏自然醒来,看到佟庭烽睡的酣甜,她不动,静静欣赏着他的睡脸。突然就有了一个很强烈的意识:这是她丈夫。她男人。   嗯,有时,她会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可她的的确确拥有了他。   这滋味,回味起来,挺好。   七点半,她小心的从他怀里挪出去,洗漱罢,换一身简单的衣着,长毛衣,黑色绣珠靴裤,配红色的短外套,都是最新款的,全新的,款式色彩方面,很独特,穿在身上,她看着挺满意。   出来时,就被男人抱了一个满怀,一个吻就索了过来,她受了一点惊吓,然后在慢慢软下,沉醉在男人的突如其来的吻里,直吻着双颊发烫,他才放手,笑着说:   “安早……很漂亮……”   “这得归功于某人的的心细!居然还给我搭配好了。”   她笑着的环着他的腰,回琢了一下,心里暖洋洋的。   “唉,过年的时候有点闷,我的时间多半都拿来玩这个了……”   他已穿戴好,牵着她往外去:“今天我们可能会挺忙……先去吃早餐,然后去见爷爷,再然后,我们得去琼城……”   “嗯哼,我全力配合!”   早餐后,佟庭烽和宁敏去了书房。   踏进门的那一刻,宁敏发现该来的佟家人一一都到场了,何菊华、佟蕾、佟耀辉父子俩、佟耀远一家子、佟漾、佟耀竣。佟麒不在,吃完早餐后,佟庭烽让保姆把孩子带了去,关键人物佟耀颀,也没来。   “谨之,你把我们全叫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三婶瞅了他们一眼。   “有两件事,想和家里人说一说明白。”   佟庭烽淡淡环视了一圈,手没有放开过宁敏:   “第一件事,我昨天晚上说过了:我已经再婚,我身边这位是我合法的太太,不是韩婧,她叫宁敏。这件事,我妈知道,爷爷和小姑姑也知道。虽然她长得和韩婧一样,但她的确不是韩婧。至于韩婧的事,她在空难死亡名单之列,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他徐徐然的把宁敏和韩婧在阴差阳错之下互换了身份简单叙述了一番,然后,他就被这个女人吸引了,然后,他就把人给娶了。这期间,他并没有说起霍家,更没提到她就是猎风组指挥官宁笙歌这些事。他尽量把宁敏的身份简化了。   “至于第二件事,就是安娜的事。”   佟庭烽看了一下腕表,估算了一下时间,打了一个电话:   “都来了吗?好,把他们带上来!”   *   同一时间,远在琼城的某个男人看着视频中里的闹剧,昨儿晚上,有人拍下,传给他的。   他笑着,觉得有趣死了:   “佟庭烽,你以为你掌控了全局么?呵,总有玩死你的时候的……我们走的瞧!看你怎么收拾得了残局。”   就这时,有手下来报:“先生,那女人被人带走了!可能已被带回东艾!”   “嗯!好戏真是一出接一出!”   他笑的欢。   明天见!   抽丝剥缕:七年前,一~夜天价   佟园,书房。   安娜被带了进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白色的厚毛衣,铅笔裤,平底靴,脸色是战战兢兢的,眼神是小心翼翼的,目光环视一圈后,她惨白着脸色站在那里,不吵不闹,也没有再向何菊华哭诉。   现在,她已明白一件事:没有人会同情她,也没有人会保护好她。掉太多的眼泪都没用。之前,她的想法实在太过于天真。   她看到宁敏,静静的坐在佟庭烽身边,打扮的真是漂亮,肤色发亮,红润白净,气色真是好奋。   受男人爱护的女人,总是最美的!   反观自己,苍白,憔悴,心神不宁。   早上时候,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二十五岁的女人,正当鲜花怒放,可她,就像五十二岁的大妈,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朝气。   她恨他们。   无法不恨。   宁敏静静坐着,脸孔已基本消肿,表情平静,她从来没把安娜当回事过,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但安娜这回闹的这出戏,动静够大,她当然得听一听她这出戏是怎么唱的。目的何在。而等了断这事之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会永远的滚出她和谨之的生活。   紧接着,进来的是六爷佟耀颀——   这人是被梆着给推进来的。   头发乱糟糟的,白色的衬衣上还沾满血渍和酒渍,以及其他污渍……显得有点狼狈……   七叔佟耀竣见到这个情景时,站了起来,皱眉问:   “谨之,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让人把耀颀给梆了……”   佟耀颀一脸的恼羞成怒,瞅了一圈,眼神是闪闪烁烁的,叫了一声“怎么都在这里”,然后也对着佟庭烽叫了出来:   “佟谨之,好端端怎么就把我给梆了?而且还关了我一夜?你把我从机场给弄到这里干什么来了?我今天可是得去香港谈那笔生意的……那项目,我可是盯了近半年的,要是损失了,你让我怎么向董事局交代……老爷子,这事,您得管管。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你说的是通天国际那单子是吧……昨晚上,我和他们老总聊过了,到时我亲自去签,而且,合作项目,会全部给我们万世集团,就不劳您费心了。”   佟庭烽走了过去,却没有给他松梆,只给他理了理领子,笑容,古怪,让人心惊肉跳:   “六叔,别拿谈生意当借口,我都了解清楚了,你和通天国际约定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一点。可是你昨晚上却没等晚会结束,连礼服都没换,就匆匆去了机场。当真是出于敬业,还是为了逃跑,您心里有数!”   他淡淡的瞅着,把“逃跑”两个咬的特别的别有意味,冷冷看着,看着这个从小看他长大,曾经走的很近的叔叔,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关系,一向亲厚。然而,越是亲厚的人,算计人起来,越是让人防不胜防。   佟耀颀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恢复神色:   “我干什么了,要逃跑?”   另一个置疑地声音跟着响了起来,是佟耀竣,疑惑的问:   “谨之,耀颀又闯什么祸了?”   对于自己侄儿的人品,他是很清楚的,若不是触了底线,他绝不会做凌驾于律法之上的事。   比如,私自梆人将人囚禁。   这事,可大可小。   佟耀颀和佟耀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佟耀竣是个斯文的骨科医生,平常时候,生活作息很简单,就上班下班,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佟耀颀不一样,打小就爱打架生事,长大后收敛了,可身为佟家人,那点不可一试的气焰,总难免会有。有野心,但没那和野心同等的才智。   在他的生活圈里,他是大佬,可出了他的生活圈,无论是财力还是能力,他都不是拔尖的角色。   而且,他还时不时惹事生祸。   “好,那我们先不提你为何想要逃跑这件事。现在,我想和六叔讨论一下您这几年的收支情况。   佟庭烽没有回答他们的提问,而是转了话题,双手插袋,下巴微抬:   “六叔,这几年,你一直去澳门赌钱,输多赢少,这是   tang事实吧!听说还在那边养了一个女人,常常是一掷千金……我很想问一问啊,您这入不敷出的现状维持了这么久,那些丢进无底洞的钱哪来的?”   “怎么突然提这事?”   佟耀颀面不改色,道:“赌钱么,有输有赢,总之,我是摆得平的。至于养女人,很寻常的事,但你说为人家一掷千金,这事有点过,我从来不士那些为女人散尽钱财的事……那些传来的话,能信吗?外头还说你养了一打女明星呢,结果呢,还不是他们瞎猜乱编的……”   佟庭烽淡淡一笑,用指尖刮了刮额头,刮出了一抹很冷的笑,有别于平常亲人之间的和善:   “六叔还真是喜欢把我当三岁小孩耍,挺有趣的是不是?”   佟耀颀马上道:“我怎么耍着你玩了?”   佟庭烽漠然:“媒体的编造,不足为信。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呢?六叔,我要是没有证据,我能把您请过来吗?”   所有人都有看到佟耀颀目光闪了好几下,很明显,是心理防线受到了打压——   “这些日子,我是为了抽集你的证剧,才没有道破。现在,该收集的资料,我都已经收集齐,抱歉,我不想和你玩下去了。”   佟庭烽转过了头,看向一直守在边上的陈祟:   “小陈,把那些借据,那些买房子买珠宝买车买名牌的单具,都拿出来让咱们的六爷瞅瞅,这么一个大窟窿,到底是我编造的,还是这几年真实发生一步步形成的……”   陈祟应了一声,从公文包内取出了那么一打厚厚的凭证复印件递给佟耀竣。   佟耀竣一看,脸色是一点一点沉下来,又惊又骇,手上翻的动作,那是越来越快:   “佟耀颀,你……你……你怎么输了这么多的钱?”   一张一张加起来,完全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令他止不住倒吸寒气。   “拿来,我看看!”   佟六福了吩咐。   佟耀竣把那本资料交了过去。   一看,老爷子身形晃了晃,往自己的椅子上栽坐了下去:   “爷爷,您别急,这些钱,大部分,他已经还上……也亏得他还了,否则人家早就闹到佟家来了。”   佟庭烽见爷爷被气到了,劝了一句,转而说道:   “黑帮的钱不好借,利滚利,能就把他手上那点股份给滚个干净。”   “等一下,这些多的现金,他怎么还的?”   三叔上前也瞅了一眼,一脸惊错的问。   佟耀颀拿的是硬工资,以及每年的分红利得。   其实,这些收益,已经够多,好几百万了,如果不那么花钱如流水,够让他过上体体面面的上流生活。要是投资得当,十几年下来,就能有好几千万的身家,可他在理财方面不是很精明,败家的很,又爱充阔佬,钱哪留得住,光靠这点钱,根本就没法抵那个无底洞的。   “爷爷,六叔把我卖了两次。这两次,给他净赚了几个亿的美金……可惜还是没能完全把这个窟窿填住。”   这话,惊乍了在场所有人。   宁敏睇着自己的男人,忽然很心疼他。   这个男人,在感情方面,很郑重,特别的注视亲情,也特别的在意亲人。被亲人算计,一次是无奈,两次就是无法饶恕。   佟庭烽继续往下说:   “六年前,哦,不,现在应该得说七年前。六叔算计我,表面上是奉了爷爷之命,那一次,你拉上七叔无非是想让我放下戒心。最后的结果是,六叔得到了爷爷答应的给予的集团中的那个职位。这职位足可以让六叔捞到不下三百万一年的回扣。另外,还让六叔偿还了掉了一大半的赌债……那些还掉赌债的钱,皆来自于某个神秘人物的赠予。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那一回事儿,只是六叔被爷爷咬着不放,受了爷爷逼迫,结果,他却是在私下里把我这一~夜卖了一个天价。六叔,这笔生意,一箭双雕,您还真是做的漂亮。”   咬出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是无比冰冷的,挟着藏匿不住的讥讽。   还有!   抽丝剥缕:除夕夜,一切都是将计就计   对于佟庭烽而言,活了三十一年,七年前那一~夜发生的事,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最混沌而不受理智控制的:   稀里糊涂就发生了……   稀里糊涂就被人抓奸了…靶…   一切都是稀里糊涂的……   就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肜。   紧接着,他的生活节奏就跟着乱了套,有计划的娶韩婧,成为了他不得不做的一件事。   从那时开始,他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牵引着他的命运似的,一再震惊他,打乱他的生活:   比如,他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儿子。   比如,韩婧上了空难飞机,而宁敏闯进了他的生活……   这一切,好像全是预谋的。   “佟谨之,什么叫我把你卖了一个天价?我怎么卖你了?”   佟耀颀不动声色的反驳,用一种稀奇的语气。就好像,他真是被冤枉的。   “你先不用抢说话权,接下去,有的是时间让你说。耐心点,先把我的话听完……我能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   佟庭烽淡淡的打断。   佟耀颀闭嘴,看到面前的人,神情专注的回忆了一下,然后又说了起来:   “我是那种吃了一次亏,就能记一辈子的人。六叔,你可以细数一下,之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有你和七叔在场时,我有没有喝醉过?   “嗯,应该这么说,自从那一回遭了道来,我在喝酒上一直是长了心眼的。人前,我最多喝一杯。无论什么应酬,这是我的原则。   “除夕那天,我又例外了,原因,只有三个人知道。但那天是家族团圆聚会,大家都有多喝酒,我心里苦闷,的确多喝了一些。   “酒这东西,不喝也就算了,越喝,越到最后,越没有酒味儿,就在喝白开水似的,可一旦酒劲上来,那就不是人的理智可以掌控得了的。   “我记得最后几杯,是你和七叔来敬我的。   “那会儿,我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看到你来给我倒酒,看着那红红的液体注入杯子,我的精神莫名就恍惚,那情景,就好像是在重复演绎七年前的事。一幕一幕是那样的熟悉。   “当时,我就琢磨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我又觉得把六叔想的这么坏,实在有点不应该。好歹我是叫了你多年六叔的。七叔与我肝胆相照的朋友。怎么可能一再算计我?   “你和七叔敬的酒,我都喝了,四五杯之多吧!   “其实也不算多,以前更多,我们也是喝过的。   “家宴后,我在园子吐出了不少酒,在冷的刺骨的夜风里吹了好一会儿,人清醒了不少。原本想去睡,实在有点累。却遇上了你和七叔。当时,漾姑姑也在,还说了一句,今天晚上得一起守岁。你们又去叫了其他人,凑成两桌麻将。在七叔那边打。   “可惜,我喝的实在有点多,打了不到两圈,就昏昏沉沉不知道在出什么牌,小蕾见我输的惨,就接替了我的位置。安娜没过来。因为七叔不太喜欢安娜。一早就回二号园睡了。   “我记得清楚,当时,六叔你说了这么一句话:‘阿竣,把人扶到你客房睡一睡。这烂醉的样儿,哪回得去?’   “我摇头,说,还不想睡,想出去转转。那一会儿,我看到六叔的眼光有点古里古怪。一个劲儿的劝我去楼上睡。我不听,出了楼,就听得六叔让七叔追上来扶着我回去。那么的殷勤。   “我私下琢磨了好一会儿,眼皮也跳的厉害,总觉得会有事儿要发生,可又确定不了什么,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又有点不太对劲,就发了一个短信给罗力。   “之后,七果然叔追了出来,说是不放心我。   “我说要去影音室,想看会新春大狂欢,感受一下过年的氛围,想让自己变的高兴一点。小的时候,我们常看。   “七叔有扶我过去,给我打开电视,让我靠在沙发床上,陪我看……漫无天际的聊天,讨论节目怎么怎么烂,再后来,我有点稀里糊涂了,只知道七叔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走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就又发了一个短信给罗力。之后就睡了过去。   “等我被叫醒时,身边多了一个人,   tang作出一副惊吓到的模样,直往我怀里钻。我想你们应该可能猜得到那个人是谁?   “不错,的确是安娜!   听到这里时,宁敏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除夕夜,他居然真和安娜待在一起……   她的心里,莫名的起了一点小小的不舒服。   其他人脸上,也都浮现出了复杂之色。   “表面上看,我好像还真把人睡了似的,可事实上呢……什么也没有关系……”   佟庭烽站定在安娜面前,面无表情盯着那张腊白的脸孔,看到她浑身在发颤,就像火车轰隆隆开过,天地都在摇晃:   “我手上有一卷那天晚上的视频,足可以证明那天晚上,我和她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那视频上显示,安娜是在七叔离开之后进得影音室。   “而安娜之所以会知道我在影音室,是有人通知她的。   “那个人就是六叔。”   说到这时,佟庭烽又把目光锁定在了佟耀颀身上:   “这是六叔你没办法否认的事。   “因为你之前使用的那个我们都不知道的电话号码,我曾无意间看到过。   “只一眼,我就记住了。   “那个号码登记人的名字叫张一伟。据查是你前前前前助手的电话。   “那位离职后,他的手机号码却一直由你在用。我是无意当中和你午餐时,才知道了你手机里头那张几乎不用的手机号码。   “除夕之夜,你正是用这个号码发短信通知安娜的。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影音室的。   “这个过程有点绕。   “首先,你和七叔的女朋友通了一个电话,然后,七叔的女朋友通了一个电话后,探明了他现在在干什么?并且把他约了出去。而后七叔的女朋友把这个信息反馈给了你。你又以短信的方式通知给安娜。就这样安娜进了影音室,布置了一个现场,就等天亮有人来抓奸。   “结果,天没亮,阿力闯进来把我叫醒了。   “你们是不是很奇怪阿力怎么会正好跑了进来……”   的确,这也正是宁敏所疑惑的。   很快,佟庭烽稳稳的扔出了一个答案:   “我安排的。”   所有人都瞪直了眼。   佟庭烽解释了起来:   “之前,我不是给阿力发过两个短信么——   “第一条短信,我让他去影音室,把监控摄像头全给我开启了。让他在那里守一夜。看护我。我想在那边睡觉。没有比那边更安全,更让人防不胜防。   “第二条短信,我让他死死盯着视频,看看谁会来自投罗网。我让他适时来叫醒我。   “结果,我预计可能发生的事一一都发生了。   “还好,这一次,我有先见之明,做了预防。   “还好,我让阿力拍下了那两小时之间发生的种种。   “如果没有那晚的监控视频,我誓必含冤莫白。”   他冷冷笑了一下,盯视起安娜,心里想到那后果,就无比愤怒:   “我从来就没碰过你,你却怀孕了,而且信誓旦旦的说是我的。这事,多可笑。   “安娜,事到如今,你想让我把那卷视频拿出来让大家好好看一看清楚明白么?”   豆大的眼泪,从安娜眼底被逼了出来。   她的心脏在剧烈的颤抖: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原来,这一切全是他的将计就计。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冒险以身为饵,就是为了钓大鱼。   结果,他成功钓到了!   恐怖的男人啊!   还有!   抽丝剥缕:最后一问,孩子是谁的?   其实,能钓到佟耀颀这样一条大鱼,既在佟庭烽的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日子,我之所以容忍着,有两个原因。一,我要查清楚佟耀颀,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七叔也是同谋者,所以连带着,我把七叔这些年的经济状况也一并查了。后来才发现问题全在佟耀颀。之后,为了查他,我花了不少时间。   “二,我要弄明白你布置那样一个假相,最终是想达到怎么一个目的,仅仅只是想让人抓奸这么简单么?我觉得你是别有目的……现在,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靶”   佟庭烽投递过去的目光,是极度淡漠和嫌恶的,更是鄙夷的。   对,鄙夷肜。   这种鄙夷,令安娜整个人摇摇欲坠。   昨夜,她击晕时,她心里是绝望的。   醒来已经天亮,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几个保镖看着她,她浑身发软,想到他说过想除掉她的孩子,就无比害怕,想逃,逃不出去。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一件事,那个男人,这一次对她是真的发了狠心。想要留住这个男人,几乎不可能。   父母永逝,身无至亲,现在的她,已完全陷入绝境。   此刻,还被深爱的男人,如此的瞧不起,那种没有掩饰的厌恶,赤~裸裸的在猎杀她的心。   “不要!”   她低低的哀求,眼泪簌簌而流,淌过那白的可怕的脸蛋,滴落——   这一刻,她看到何姨的目光是沉痛的,蕾蕾是失望的,佟家其他人皆是一副吃到苍蝇一般的恶心之色……   这一刻,她已被彻底嫌弃,要是再公开视频——她无法承受那样异样的眼神。   这一刻,她清楚的明白一件事:她永远失去这个男人了——   她不甘心啊!   “那就给我说明白了,为什么要陷害我……又是谁给你支的招?”   佟庭烽一步一步诱哄着,想让她说出某些他一直查不明白的真相……   “我……我只是想挽留住你……”   她泪眼婆娑,失声而泣: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已经没了父亲母亲,要是再失去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声音完全是暗哑的,是悲戚的,是痛苦的。   她的人生,已经走的这么的凄惨,可她望出去,迷蒙的视线里,看的尽是一道道憎恶的目光——她无助的望向何姨,但,收到的皆是坐视不理的失望之色。   “安娜,没有会因为失去谁,而活不下去。如果你活着,仅仅是因为为某人,而不是为了自己,那你活着才是没意思的。   “人生是每个人自己的人生,我们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而活,积极的过好每一天,会让你更富有魅力,单纯的依附,或是围绕某个人而活,不去实现自己的价值,那是一个失败的人。女人也能活出女人的骄傲,可以用女人独特的价值来赢得男人尊重和喜欢。   “安娜,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在我眼里,最多只像一个妹妹,需要我保护。因为在你身上,我找不到半点能让我心动的特质……”   佟庭烽淡寡的陈述,用无尽的冷酷活剐着她的心,凌迟着她的灵魂。   她的眼泪越发汹涌落下。   “最后问你一句,孩子是谁的?”   她一怔,哭着笑,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你不会信的,我也不会说。”   “那我就不问了!”   他转头看向何菊华:   “妈,请您让人给她打包打包行礼,送出佟园,从今往后,佟园不会再对这个人开放。”   无情的驱逐,再次令安娜失声痛哭,急急的叫起来:   “不要……不要……”   “陈祟,现在把人给我带出去!待会儿由夫人来处置……”   陈祟应声,叫了两个保镖进来,强行把人给拉走了,哭声抽抽拉拉,凄凄惨惨,引来佣人们一个个回头张望:   这安娜这是怎么了,哭的歇斯底里的,如此悲伤?   书房内,佟庭烽转身看向面如土   tang色的佟耀颀:   “现在轮到你了,六叔,有件事,我着实很好奇啊,六年前,到底是谁收买了你,六年后,又是谁让你干的这缺德事……为了钱,你就这么一而再的出卖我?”   佟耀颀张了张嘴,想辩说,却被打断:   “怎么,你还想否认吗?   “好啊,那你解释一下六年前钧义科技头上那每隔一个月划过来的二千万是怎么来的?   “别告诉我,那是正规的收入。那笔钱转了十个弯,全替你还了那些高利贷。   “还有最近这一笔,华润贸易账上平空多了三千万,年前是直汇五百万,初八到今天,银行正常工作之后,另汇二千五百万……这笔钱,现在有五百万在绕了几个圈之后,进了你的口袋,已经被你用于偿还借款。另外的钱,你以买材钱之名打进了一家瑞佳管桩,做的全都是账面文章,根本就没有实际的业务往来……全都拿来堵了那个无底洞……”   “这些资金链上的漏洞,不是巧合。六叔,我早已查的清清楚楚。没根没据没事实的事,我不会做。”   一番话,他徐徐展开,再次把佟大少的辛辣和深不可测的心机表现的淋漓尽致。   佟耀颀没话了,神色复杂之极,久久不语,而后,低低笑了一个:   “佟庭烽,你怎么就这么的可怕?   “这是之前明浩跟我说的。   “我突然觉得,还真有道理:面上不露半丝痕迹,暗地里却已把这些我隐藏的秘密全给揭了出来。   “不错,我是借过高利贷,我是拿过别人好处。   “可那人是谁,抱歉,我不知道。   “无论是六年前,还六年后,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那人为什么想尽办法的玩你,告诉你,我查过,查不出来。   “我是为了活命,才只好配合他们的。   “他们每让我办一件事,就会给我寄一张手机卡。   “我通过这张一次性手机卡和他们联系,明确我该做什么。办完事,卡就会被扔掉。   “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谁在暗中操纵我……关于这点,你再怎么厉害,怕也是难以查出来的……”   他承认了。   一旦被佟庭烽盯上,就劫数难逃。   这是经验所得的教训。   那他就干脆大大方方承认。   再说铁证如山,也想赖也赖不掉。   “佟耀颀,你姓佟,佟家给你的好处不够吗?你竟要这么的出卖谨之?”   佟漾怒上心头,扑上去,给了一个耳光。   她是从来就看不惯这家伙的,太滑头,用心在邪门歪道之上,钱拿来都挥霍光了,又没有多少建树。结的尽是一些狐朋狗友。   佟耀颀不说话,佟家给的好处,的确够多,冠着佟姓,的确能享到不少福利。   可人心是无底的。   钱无止境,有钱就想更多的钱,结果投资失败,四处举债,越滚越多,他维系着表面的光鲜,却不能让人知道底下他有多空,佟家给的钱越来越不能填住那个无底洞,他只能另想法子。   于是就走上了一条不归道。   事到如今,他算是弄明白了,这一切,全是那个神秘人设下的圈套。   “安娜肚子里的孩子,谁的?这件事,你知道吗?”   何菊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轻轻的问,虽然对那孩子很失望,但,不管怎么样,她是在被她领进佟园之后才怀的身孕,这件事,她总得查个水落石出的,要不然,一个姑娘家,未婚先孕的,总得让那个男人站出来负这个责任的!   “不知道。我只负责让她有机会接近谨之……其他一概不知!”   佟耀颀摇头。   这回答,令佟庭烽拧眉,自己算漏什么了?   宁敏一直一直听着,越听越觉得害怕,如果不是她男人多长了一个心眼,今天的形势,会把他逼入绝境,而且还会彻底打翻她对他的好感,对他的信任,将他们的关系打回原形……   还好   还好……   她松了一口气。   “佟耀颀,之前,你干过的缺德事很多,惹的事儿,也不在少数,多起事故,还是谨之帮你处理的。可现在,你却恩将仇报。万世不留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佟园也养不了你这种白眼狼。从今往后,你不再我们佟家的人。你的生死,再与佟家无关……请你今儿个就打包离开。还有,这几个月,你给我在你的公寓老老实实待着,面壁思过。等庭烽的婚事办好,我就通告上报……你要是敢再出来惹是生非,就等着被封杀……”   这是老爷子对佟耀颀做的处置。   家庭会议结束后,佟耀竣帮他打点行李,亲自开车送出佟园。   同时离去的还是安娜,由何菊华带着,送回了御宫别墅。   这件事,暂时是消停了。   可安娜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依旧是一个迷——   不知为何,何菊华总觉得这会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会引来一场不可收拾的大灾难。   今天更毕。   婆婆置疑,儿媳告白:对于谨之,我留恋、喜欢、不想放弃   重新回到御宫,安娜泪水淋淋,旧景依旧,人事全非,心境,再不是当年的心境,举目是凄凄惨惨戚戚,心头所怀是悲痛欲绝。   客厅内,她抱着父母的遗相,痛哭流泣,哭声,惨然,让人心酸。   室外一片阳光明媚,而她身在一片无边无尽的黑暗里,得不到救赎——因为,能救她的骑士,已化成利刃,转身将她刺成了重伤。   何菊华默默的安排着,打点着。   她请了两个保姆来照看安娜,另外安排了六个保镖守着别墅,四男二女,分两班看护她。   看到安娜那模样,何菊华既恼她没个头脑,尽做一些蠢不可及的事,又怜她无亲可依,甚是可怜。那种爱恨交织的感情,令她头脑发疼。   “小安,孩子是谁的?说出来吧……说出来,何姨再帮你一帮……肜”   安娜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膝,泪水已干,只静静的回答:   “如果,我坚持说这孩子是佟哥哥的,何姨,您信么?”   何菊华自然不信:   “那份视频,我看了。”   “所以,您是不信的。”   安娜漠然的擦着父母的镜框:   “既然何姨不信。那又何必管我怀的是谁的孩子?”   语气,很冲,口气,很任性。   何菊华的眉,深皱:   “小安,难道你不想让孩子的父亲负这个责任么?”   她满怀耐性的劝。   这孩子,在钻牛角尖。   “我想,可他不肯负责,您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小安,你不能把完全不存在的事,赖到谨之身上……”   何菊华站了起来,语气有点不快。   安娜不语,低头抚着肚子,里头有一个正在一点一点茁壮成长的小宝贝。她抚了又抚,良久后才说话:   “我没有诬赖……算了,这件事,我们不必争辩……总之,不管它的父亲是谁,我都会生下它!谁都别想来伤害它。何姨,现在,我已经一无所有,未来,它是我唯一的依靠!”   “你疯了是不是?它会要了你的命的……”   “如果因此我得死去,那是我的命!我早该就死了不是吗?要是早死了,我还能保有一份被爱着的幸福,现在,我怀揣的只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何姨,佟庭烽救我是为了折磨我的吗?好啊好啊……那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那一刻,白惨惨的脸上,突兀的笑,是狰狞的,扭曲的,丑陋的。   这句话,是失败者自我的鼓励,还是她真有所倚恃,何菊华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的安娜,显得无比的陌生。已不是她所认得的安娜了,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哪去了啊……是谁把她偷走了啊……   她看着,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寒。   从御宫别墅回到佟园,何菊华整个人混混噩噩的,精神一直恍惚,大约是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坐定静思着,心里会有一种历尽了苍海桑田一般的感觉,人生一下变的死气沉沉,没有一件事是愉快的、衬心的、能给人鼓舞的。   儿子不是儿子,是外甥;眼中钉,反成了亲骨肉,而且还失了踪;女儿感情受挫,解除了婚姻;好友惨死;招人喜欢的小侄女,成为了这副模样……而男朋友,被她气到了,已经好些天没理她……   种种的不尽如人意,令她的心情也变的极为的压抑。   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站在儿子的书房内,看到儿子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她集中精力听,才听清楚,谨之在问她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她捏了捏眉心,看到宁敏道了一声“妈,你们聊”就退了出去。很识趣,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和儿子说。   坐到沙发上,她理了好一会儿头绪,才把自己和安娜的谈话内容,和盘托出,眼底尽是忧丝和无奈。   佟庭烽静静听完,搂住了母亲的肩,安抚的拍了几下,说:   “妈,我还有几件事还没弄清楚,等我弄清楚之后,我们再考虑要不要对她进行强制性终止妊娠。”   何菊华思绪   tang是乱而浮躁的,将他的话嚼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你想弄明白什么事?”   “初一时,安娜曾单独外出过一趟。行踪成迷。其他时间,安娜皆在我的人的监控之下,独那天,她曾失踪过三四个小时。我得查明白她去干什么了?妈,外头有人接应过她。这件事,很关键。”   何菊华怔怔的看着儿子,这个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心思是越来越深了……那颗心,不是现在的她能看得透的。   她既感到欣慰,孩子很优秀,总能轻易化解危机,总能在她脆弱的时候,反过来安慰她,这么的孝顺,宅心仁厚;她又是伤感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子,多少有点遗憾。而且,耀桦之死,可能和霍家有关,而他又是霍家的孙子……这种复杂的情绪啊,怎么理得清,说得明。   她沉默了一下,政治上的恩怨太过于复杂,背后之人,手伸的太长。她清楚,这件事,一时半刻,是查不出什么名堂来的,只要安娜不肯松口,那就只能慢慢的查。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她幽幽一叹。   佟庭烽见她又是捏眉头,又是揉太阳穴的,起来,绕到沙发后面给母亲按揉,一边又说了很多宽慰的话,何菊华那不宁的情绪,终于一点一点沉静下来。   这时,书房内的钟敲响起来,时针正指着一点,不知不觉已经下午,她拍拍儿子的手,说:   “不怎么疼了,过来坐吧……唉,蕾蕾要是有你这一半体贴懂事就好了。”   “妈,每个人都会有一段青涩的年华。太懂事,只会压抑的自己真性情。她这样率真的个性,其实也挺好。”   何菊华摇头:“你啊,就是太惯着你妹妹了……这与她而言,并不算好事。对了,昨儿个辰夫人跟我聊了几句,她有那个意思想撮合他们家老三和你妹妹,你看合不合适?我倒是觉得合适。那辰老三是个教授,是辰家唯一一个不做军官的男孩,今年二十八,作风很正派,那性情,正好能管住你的妹妹。”   佟庭烽一楞,颇感意外,坐回来:   “你说的是辰檠……那人是不错。不过,辰檠有心上人。肯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老实说吧,妈,妹妹年纪还小,再让她长长吧!我们也别把目光老盯着门户差不多的那几家。只要品性好,就好。而且辰况也没跟我提,就算辰佟两家没有联姻关系,我们也能结成一气。不是非得靠联姻的。   何菊华并没有打算替女儿作主的意思,只是觉得辰家老三还是很不错的孩子。但人家心里有人,这自然是不行的。这事,就没有再想,转而说道:   “那就以后再说吧!对了,刚刚回来时,我听说待会儿你要去琼城……”   “嗯!如果可以,我倒也想请妈一起去。商量商量婚礼的事……爷爷会随行……”   何菊华心知肚明,这事,已经是成定局的了。   她挺无奈的戳了儿子的额头一下:“真不知道你这是长的是什么脑筋……宁笙歌再如何不错,总归是……”   “妈,过去的既往不咎好不好?”   “好,我计较,只是你觉得你俩匹配么?出生的环境太不相同……”   “可我爱她。”   “她呢,她爱你么?”   何菊华总觉得那孩子,对她儿子没多少真心。   “她回来了不是吗?您放心,我能让她慢慢爱上我的。”   “就这么有自信!”   何菊华挑眉看着。   “妈,我感觉得到。”   佟庭烽微笑,喜欢她腻他的那种感觉,他很清楚,现在的她是越来越在乎他了……   “好,我随你去,早早把这婚事敲定来……不过,我得和她好好聊聊……”   婆婆和媳妇第一次谈话,在2012年2月7日下午一点十分于主屋二楼的起居室进行。   宁敏面对何菊华,多少有点紧张。   室内有两个人女人,佟庭烽被请了出去。   何菊华说:“我需要单独交流。你放心,妈不是老虎,不会把你媳妇给吃下肚子的。你媳妇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枪里来弹里去的,地位比我们高   的人,她也见得多了。身为猎风组的组长,她从来不该害怕和人谈话的吧!”   佟庭烽没意见,自动回避。   此刻,何菊华静静的睇着自己的儿媳,眼神是苛利的。但她就是没办法从她的打扮、举止以及长相上挑出毛病来。   她穿的端庄,未施脂粉,清秀,气质绝佳;她坐的很端正,并不因为她是特种部队出身,而挟带了男人婆的气息;她的五官,很漂亮,轻易就能给人以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此刻,宁敏正在给她沏茶,茶艺,她玩的熟稔,泡的茶,味道极佳。   何菊华尝了一盅,挺满意,放下,看到宁敏也在静静的品茶香,那执盏的模样,真像一幅画,而她则是画里的仕女。   “宁敏,我承认我是一个挑剔的母亲,对于谨之的第一场婚姻,我是不满意的,先不说韩婧的出身如何如何,最最主要的是她的心不长在我儿子身上,事到如今,在我明白了那些复杂的内幕之后,我对于谨之,怀有的是满满的心疼。   “在我眼里,谨之是一个无人可及的好孩子。他有才,但绝不恃才傲物,目空有一切;他有钱,但绝不肆意挥霍,醉生梦死;他有责任心,有顽强的挑战力,他能把他的事业做到无人可以追逐的高度。他有自控力,有底线,绝不染恶习……他拥有着很多男人所没有的优秀品质……顾家,爱孩子……除对妻子不闻不问,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前我们都不懂,现在,我们懂了那就够了……   “像这样一个男人,真的应该拥有一个好女人,站在和他同等的高度,成为他人生的伴侣。   “可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对女人动过真心,也没想过要去真正得到某个女人过。直到如今,他对你入迷,隐瞒一切,将你锁进他的第二次婚姻。   “对于这第二段婚姻,我依旧是不满意的。   “第一,你和韩婧长的一样,让我没办法喜欢。很抱歉,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已根深地蒂,一时之间,我也没办法将它拔除。第二,你和韩婧一样,爱过别人,还为那个男人孕育过孩子。   “佟家是大家族,谨之之优秀,世人有目共睹,他娶你,婚礼一旦举行,终将会轰动全国,好事之人,到时必会拿你的过去说事。当然,我们会尽一切可能,将过去陈封,不让过去伤害到你和谨之以后的生活,成为人们谈茶前饭后议论的话题。可难免会有被曝光出来的时候。   “谨之的第二次婚姻,也得带上一个无法抹去的瑕疵,对此,我深感遗憾。   “生活于女人来说,多少有点不公平。男人有孩子,没什么,女人则不同。   “对不起,我没办法像谨之那样豁达接受这样一个明显的缺点。请原谅一个母亲这样一种本能的抵触。   “同时,我也清楚,我必须来认识你,接受你。   “因为,婚姻是谨之的婚姻,将和他携之终老的人会是你,他的感受才是最最重要的。所以,我只能无条件的尊重他的选择,并且爱护他的选择。   “鸡蛋里挑刺儿,没事找事的行为,我做不来,也不会做。做一个恶婆婆,为难的是儿子。   “所以,宁敏,在去琼城之前,我有几个问题,得问你一问……”   她用平静如水的语气陈述着自己的态度,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您问!”   宁敏安安静静听完,觉得这些话,都在理,从佟夫人这个角度看,没半点说得过份的。显露的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深深的爱。如果,她将来生了一个儿子,娶了一个带拖油瓶,心里肯定也多多少少会不舒服。   “婚姻不是儿戏。一辈子长长久久,恩恩爱爱走到老,你的思想上准备好了吗?   “你是我儿子想厮守一生的女人,我没办法阻止,也不想阻止,去担一个恶名声。   “未来的岁月,我只希望我们可以像一家人一样,和和美美。   “谨之从小到大没让我费过心思,总是那么的懂事。   “就是因为太懂事,太理智,所以,他从没有过青春期感情上的盲目和冲动。如今好不容易,他爱上一个,我自当支持,哪怕不太喜欢。但我会努力喜欢。因为我相信他的眼光。   “只是感情,并不是自己想要这样就一定是这样的。   “我对你别无要求。只盼你好好爱他,   守他下半辈子,为他开枝散叶,用心经营你们的家庭。不被过去所扰,不被未来的风雨打击到。”   第一次婚姻失败,第二次婚姻应该圆满,何菊华爱个儿子,哪怕他不是亲生,可自小养成的母子亲情,并不会因此而消失,这种感情,深深的长在她的血肉里。她希望儿子圆满——实现她不曾有过的圆满,陪着深爱的人一起看着满头黑发一根根变白。   她对宁敏,总有几分置疑,这种情绪,将心比心,每个人身处在她这个位置时,都会有。   “妈,过去的事我不多说。人难免会有过去。我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清纯到完全没有一点人生经历。   “六年前,离开琼城时,我曾以为我不会再喜欢人。六年后,我没想到会遇上谨之。在我最感觉冷而且疲惫的时候,他给了我再次心动的感觉。于是,我留恋,喜欢,不想放弃……   “我不说匹不匹配这个问题,按着佟家的地位,您如果非得用门当户对的方式来给他配妻子的话,放眼东艾,又有几个名门千金能有这样的资格?   “是,门当户对,挺重要。这一点我承认。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必须得有一定的同等的社会背景,才能产生某些共同的语言和兴趣,然后,再加彼此之间的喜爱,才能支撑一对夫妻在人生路上走到底。相濡以沫,志趣相投,情深不寿,夫妻才能长长久久。   “也许,我是不该选择谨之,不该选择留下。我和谨之原本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日常习惯,差别巨大。可我就是贪上了他对我的好,想要试试。   “妈,对于这段婚姻,我很认真。   “也许起初,有点冲动,但现在,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未来,我会很用心的做好妻子的角色。   “妈,我不敢保证能做一个完美的儿媳妇,一定让您满意,但会倾尽一切,去维护我和他的婚姻。”   宁敏用虔诚的语气,表达着她对这段婚姻的向往,和对佟庭烽的感情,也许还不够热烈,但已经为他燃烧。   何菊华听完,站了起来,来到了她在前,仔细的端祥着这个漂亮的媳妇,点头: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宁敏,请别怪我苛厉。这是每个母亲都可能会有心情。只要你拿出你的诚意,我不会排斥你。宁宁,我盼着你早些为我们佟家带来喜讯。来,让妈妈抱抱你!”   说完,她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就这样吧!宁宁,我把儿子交给你了!”   女子淡雅的馨香沁入心脾,属于亲人一般的拥抱,令宁敏微微一笑,心里是感动的,有种柔软在心头泛开。   瞧啊,何菊华还是很不错的,并不难缠。   **   彼时,御宫,有一个水管工走了进去——刚刚,厨房东边的水管突然爆裂,水注冲天,保姆只得打电话报修。   可这水管工没有来修管道,而是直接走上了楼,踢门进了安娜的房间。   “你干什么?”   安娜吓了一大跳,眼前这个工人一身油布衣,脸上满是泥浆,眼神很古怪。   “先生问你,想不想保住这孩子?想的话,就请跟我走……”   安娜警戒的看着这人,心里是害怕的,因为那个所谓的先生,透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息。   她清楚,那个男人这么帮她,根本就是为了对付佟庭烽……可她要是不接受这种充满利用的帮助,接下去,她的腹中子必将难逃噩运……   她思虑再三,点头:   “好,我跟你走!”   这个孩子,她一定要将它健健康康的生下来——佟庭烽,到时,我看你还怎么赖掉这份责任?   佟少问佟太:对于婚姻,你有什么看法   一   婆媳俩走下楼时,看到佟庭烽正和佟六福在客厅说话,而佟麒静静的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拼装着一把机械车,看到妈妈下楼来,遂就把手上的车放到了一边,站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佟庭烽迎了上去,看到妻子的表情愉快,而母亲也显得温和,情知她们谈的不错。   “好了,好了,妈把你的宝贝媳妇毫发无伤的还回来了。要不要验收一下?这孩子,一听到我要和你谈谈,就一脸怕我把你吃了的模样。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肜”   何菊华把宁敏往儿子怀里推了一下,笑了笑,这对孩子,挺登对——依着谨之的地位和能力,他实在也没必要去找一个大族出生的名门千金做妻子,他需要的是一个懂他爱他的女人。其他不重要靶。   嗯,但愿这样一种选择是对的。   “妈,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我对妈有信心。对我媳妇也有信心!”   佟庭烽笑的春风拂面,轻轻拢了拢女人的腰,妻子唇角微弯的模样,母亲淡笑调侃的情景,是如此的和谐。   何菊华扬了扬唇,转头瞅向佟六福:“爸,您看到没有,我们养了这小子三十一年,您有瞧见过他笑的这么开心过么……啧,就好像捡到无价之宝似的。”   老爷子笑,可不是,这孩子自小太过于早熟,再加上世上的事,与他而言,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所以,面对成功,他一向波澜不惊。   再大的买卖,做成功了,无非就是锦上添花。   他兢兢业业的工作,不为别的,但为让集团走向一个新的辉煌,让跟着他的每个人,都能美美满满的生活。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巴城富裕,让养育了他们佟家几代人的巴城城民都可以享受到安定富足的生活。   放眼整个东艾,除了巴城,又有哪个地方的房价如此平稳,物价如此的实惠呢?   这一切的后面,都有佟家在暗中平衡的功劳——   佟六福至今担任着巴城名誉市长之职,这职位,具有任免政府部门除却市长之外的其他所有职务的特殊权力。正因为有了佟家的约束,以及在经济上的支持,巴城才会在这几十年间一跃成为国内三大城市之一。   佟家家大业大权大,在外人眼里,佟家高高在上,可脱下那个姓氏,他们也只是寻常人,有着寻常人的渴望。   寻得一份心灵的归属,是每个人一生的课题。   佟庭烽,他的孙子,世人眼里的商业骄子,如今,只是一个寻常男人,看啊,笑的多好看。   “每个人的心里,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住进一个梦中情人,一旦遇上爱上娶上,梦想成真,那就等于挖到了无价之宝。”   老爷子说。   曾经,他也有过一块无价之宝。   “爷爷这话我爱听!”   佟庭烽点头应和:“妈,儿子的婚事算是有着落了。你和棠叔的事,什么时候也该操办操办了!”   “是啊是啊!菊华,你是时候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老爷子并不反对媳妇再嫁。   何菊华一怔,无奈道:“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妈,棠叔等了您这么多年,该给人家正正名了。”   佟庭烽是逮到机会就劝。   何菊华沉默了一下,淡一笑:“我的事,我会拿捏好分寸的。现在呢,还是办你的事要紧。今天几点的飞机?”   “三点半。”   “哟,那得准备起来了。我去换衣服。过会就走。谨之,宁宁,你们和小麒说会话吧……”   何菊华把话题虚晃了过去,捏了捏一直默默不语的佟麒那张小脸:   “明天开始,小麒就得上学了。别让他心里有疙瘩……”   没有再说什么,何菊华匆匆走了出去,到了屋外,享受着那平静的阳光,她的神情是怔怔然的。   是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宝贝疙瘩,曾经,佟耀桦也是她心里的宝贝。   坚守这么多年,最后因为常欢的出现,她终于从那个爱情的坟墓里走了出来,事到如今,真相大白,丈夫并没有负自己,反而自己已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tang   这种滋味,变的有点怪。   唉!   她叹息。   有点抑郁。   好些天没有见阿棠了,昨天,他没来。   还在生气!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那样一种情况吧……   或者,她该就此终老在佟家的,都一把年纪了……可她对那个男人,总还有那么点牵挂。   二   佟庭烽和宁敏很清楚,他们得和佟麒好好谈谈,这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在发生了昨晚那些事之后,他心里会有疑惑,只是他一直忍着,没有问。   “儿子,有什么事要问爸爸的吗?”   楼上,关上门,他们是一家三口。   一张三人沙发,佟麒坐在中间,佟庭烽和宁敏坐在他边上,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孩子身上。   “爸爸,妈妈不是妈妈吗?”   佟麒问的有点忧郁,眉目之上带着落寂,双手不停的捏着,似乎无所适从,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   明明就是妈妈,怎么就不是了呢?   唉!   佟庭烽和宁敏对视了一眼,觉得这对于佟麒而言有点残酷,但,事情已经捅破,这孩子这么的聪明,无论如何是瞒不下去了。   “是。她不是你妈妈!她只是长的像你妈妈!”   佟庭烽用自己的手臂搂着儿子小小的肩膀,看到儿子的脸白了起来,委屈的想哭,可他忍住了,强撑着说:   “也就是说,晚晚才是妈妈的孩子,我根本不是……爸爸,您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我想不通。我……我怎么突然之间又成了一个没有妈妈的小朋友了呢?我妈妈呢?她不要我了吗?”   声音轻颤,透着天大的困惑。   佟庭烽把儿子抱到怀里,亲了亲,解释说:   “不,你妈妈没有不要你……”   这事,得怎么说明,比较妥当呢。他深吟了一下。   佟麒趁机插上话:   “可她从来不看我!”   “因为她找不到你!”   “怎么会找不到我?”   佟麒可不是好唬弄的。   佟庭烽想了想,捧着儿子的小脸,很认真的回答:   “这个问题,很复杂,爸爸现在没办法和你解释清楚。这样子,等你年满十六周岁时,爸爸再来给你解答这个问题好吗?”   “年满十六周岁?”   佟麒的脸蛋一下垮掉了,眼泪差点就被逼了出来:   “爸爸,您的意思,未来十年,我得过没有妈妈的生活吗?”   “不,你会有一个新妈妈!”   佟庭烽努了努嘴,将他的小脸转向宁敏,温和的说:   “她叫宁敏,已经是爸爸的妻子,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很喜欢她,以后,你可以继续喜欢,因为,她会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还有那个小晚晚,爸爸会努力把她争取过来,成为小麒的小伙伴。”   佟麒眨了眨了眼,却没有叫,转而回头看向他,脸色是极其认真的:   “爸爸,您和妈妈离婚了吗?”   “我能选择不回答这件事吗?”   “为什么不能回答?”   “因为这件事非常不简单,我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说明白,你呢,也一定听不懂……”   “可要是您没有和妈妈离婚,您又怎么能另娶妻子?”   佟麒一脸正色,不想稀里糊涂被打发:   “我今天查过东艾国的《婚姻法》,东艾实行的一夫一妻制,重婚会犯法。然后,我又研究了爸爸现在这种情况,您能把人娶回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离婚了,一种是妈妈死了。爸爸,难道说妈妈已经死了吗?所以你不想对我说!”   瞧啊,这孩子,想的多深,对于不懂的   事,总能楔而不舍的查下去。   “没死。很复杂。等你长大,等你拥有更多知识,和生活的经验之后,爸爸再来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行吗?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约定。你新妈妈可以做一个见证!我们击掌相约十年之后再来研究可以吗?”   佟庭烽伸出了手。   佟麒定定看着,衡量着要不要作这个约定。以他看来,现在爸爸肯定是不愿意说明了。再问也没用,那么,他只好……   他一咬,重重的击了下去,还声音脆脆的说:“好吧,那就一言为定!”   宁敏静静看着,心里在想,这代表佟麒是接受她的吗?   “小麒……”   她轻轻叫了一声,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佟麒这么和她疏远呢:   “很抱歉,阿姨没告诉你实情……”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佟麒的小眉毛紧紧皱了起来,显得很不高兴似的,还把小脑袋给低了下去。   “怎么了?”   佟庭烽看到他神情反常,揉了揉他那一头软软的头发:   “干嘛垂头丧气的,真生我们的气了?”   “没有!”   佟麒耷拉着脑袋摇头。   “那怎么了?”   “我就是有点伤心!”   “为什么伤心?”   宁敏问的轻柔,凑过去,把佟麒搂过来,小小的身子,很结实,带着一股子牛奶香,多干净的味道:   “以后有什么伤心的事,可以说出来,快乐与人分享,那就是两份快乐,痛苦与人分享,痛苦就能减半。小麒,阿姨想和你做一对亲密无间的朋友。你愿意么!”   这话令孩子的眼神亮了亮,迸射出了欢喜之色,但他的眼眉间还是带着迟疑的:   “我当然愿意!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想叫你阿姨,我只想叫你妈妈!”   说出这话时,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起来。   宁敏一怔,笑了!   天呐,这孩子真是太让她觉得惊喜了!   她立马把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抱进了怀:   “巴不得,巴不得呢……妈妈还在担忧你会讨厌妈妈呢……”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妈妈?”   佟麒也顿时眉开眼笑,紧紧的抱住了妈妈:“我就怕妈妈不喜欢我了!更怕到时晚晚会觉得我很不要脸,霸占别人的妈妈……”   原来,原来是他多想了。   母爱细腻,父爱厚重。   佟麒不缺父爱,他缺少的是母爱。   对于母亲,他从未接触过,对于生母的喜欢和渴望,皆来自照片。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所有的喜欢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实体身上。何况,这个母亲,还是让他如此的祟拜。   就在这个时候,他却被告知,她不是他亲生母亲,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沮丧泄气的事。   在确定这是一个事实之后,他的心情就很不好,因为他很怕妈妈会因为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不喜欢他。   现在,他高兴了,因为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他,那就够了——   至于生母的事,既然爸爸这么说了,那他就不再去多考虑多研究。虽然有点不孝,可他就是喜欢现在这个妈妈。只好没良心的忽略心头那点小不安了。   佟庭烽看着儿子和妻子抱成一团,倚着沙发背笑的暖暖的。   嗯,这就是他想要的家,妻贤子孝,未来的日子值得期待……   三   三点半,上飞机前,佟庭烽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安娜不见了。”   “不是有人看着的吗?怎么会不见?”   宁敏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何   菊华脸色奇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呀……这么一个破身子,还想跑哪里去……不行,我得去找找……”   “妈!这件事,我的人会办好。您回去也没有用!晚上六点的见面会,我们不能耽误了……”   佟庭烽没让母亲离开,飞机准时起飞。   “妈,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安娜不是小孩子了,这次的事,不是梆架,而是她心甘情愿跟他们走的……”   “你觉得是谁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两次花了天价暗算你,这人,不富即贵……在你心里,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宁敏觉得丈夫的话很有道理,私下相处时问。   佟庭烽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目前没有。不过,稍安毋躁,鱼都咬饵了,到底是怎么一条大鱼,咱们就等那条鱼卡到脖子了,总能把它从混水里给捞上来。太太,接下去,我们可以安安心心研究一下婚事了……我觉得吧,现在把老丈人和丈母娘,还有你家老爷子哄开心,才是我的头等大事。”   他的话,一下子把他们从一片凌乱的惊变中拉到了温馨世界。   他还偷吻她。   宁敏失笑,承受着他的怜爱。他的怀抱将她包围,他的吻给她一种被呵护被重视的温暖感,幸好这里专机,也幸好起飞后,他们留在他们房间没有出去。   是的,今天晚上,会有家宴,讨论的主题是,他们的婚事。   “谨之……”   她圈着男人的脖子,平视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孔,好看的唇,轻轻咬了一口,说:   “他们说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的事,你觉得对不对?”   佟庭烽微笑,现在的他,私下相处时,他的脸色,一直很温和:   “嗯,挺对。这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女方要融入男方的家族生活中,并构建起属于夫妻双方的家庭生活。男方也会因此成为女方家族中的一份子。”   “我觉得,在这个过程中,女方比较被动,作为妻子,她得从从小生活的环境中走出来,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得重新适应新环境,还得应付其他各种夫家的人际关系……想想就让人觉得有点怕……”   佟庭烽听着又笑,他的女人,终于有结婚的意识了,他揉揉她的脸:   “结婚后,我们会住一阵子紫荆园,让你适应有男人的生活。放心,我的生活,并不复杂,那些三姑六婆的关系,你也不必去应付,有妈。你呢,安安心心当我太太就行。就和之前一样,之前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   “总是不一样的。之前,我扮演的是韩婧,所谓演,演砸了可以跑路;现在,我是宁敏,关系处理不好,难道我能把你给丢了,跑了么?”   “傻女人,你已成功收服了妈和小麒,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以后,我们只需要周末时回佟园住,其他时间我们过我们的小日子。到时小麒会读寄宿学校,你的生活里只会有我。”   “等等,你想让小麒读寄宿?”   宁敏叫住。   “嗯,男孩子得自小学会独立。不能依赖我们。”   “这样,爷爷岂不是太孤单了吗?小麒也还小,没必要这么早就独立。把孩子训练的不像孩子,你这个父亲也真是罪过。”   “晚独立,不如早独立。”   佟庭烽觉得早独立好,这是其一,其二,他不想有人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未来,他们得有一个稳定的培养感情的空间。儿子也不能了占领他们的时间。   嗯,儿子,他可以支使开,阿宁的女儿,倒会是个小麻烦呐……   他得把那小妞妞和她母亲,用合理的方法,分开一段时间,等他俩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了,再过一家四口的生活。这是他对未来生活的规划。   “对于婚姻,你有什么看法?”   他突然就转了一个话题。   她一时被问倒。   宁敏今年二十七岁,七年之前,想象过婚姻,那时还跟着霍启航。   在和霍启航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想,这段关系能不能步入婚姻?   这样的婚姻,自己能不能适应?   霍家不比寻常人家,作霍家的媳妇,必须有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优雅的谈吐,以及强大的社交手腕。   作为霍太太,必须辅助丈夫在政治生涯中得到更好的发展。   嫁给这样的男人,无疑是有压力的。   而那时,她还没有具备那种抗压能力。   所以,她选择隐藏恋情,想在暗中悄悄的培养感情,为的是想确保这段感情可以稳定的发展下去。   因为她害怕被霍家否定。   就如她所担忧的,他们还太过于年轻,没办法去反抗利益链条之下所带来的压迫。   最后,他们到底还是屈服在现实生活中的各种无可奈何,终究没能让那段感情,走进她一直在想像的婚姻。   之后六年,她不奢望婚姻,只想陪着女儿,看着她健健康康的一点点的长大。婚姻和男女关系,与她无关。她的生活是如此的简单。   而今,婚姻问题又摆在眼前。   是的,她要结婚了。   哦不,其实,她已经结婚,已经步入婚姻。只是她还没有真正的融入婚姻,还没能有很多时间去感受自己已在婚姻当中。因为这段日子,她过的太过于惊心动魄。但未来,婚姻生活,将成为她生活中最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会有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成为她生命不可割舍的组成部分,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点缀他们的家庭生活,还会有一个一点点在腹中长成的小宝贝,将他们一家五口紧紧连系在一起……   她这么想着,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抚着搂着她腰的男人的手,柔声说:   “中国一个挺有名的主持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婚姻最坚韧的纽带不是孩子,不是金钱,而是精神上的共同成长。   “英国的杜威说:美满的婚姻就好比一笔异常丰厚的退休金:盛年时,你将一切所得放入其中,经年累月,它便会从白银变成黄金,再从黄金变成白金。   “美国现代作家W.A彼得森说:婚姻的艺术在于,不要期待丈夫是戴着光环的神,妻子是飞翔的天使;不要求对方十全十美,而要培养韧性、耐性、理解和幽默感。   “我觉得,婚姻就是一个圆,你一半,我一半,互相磨合,互相咬合,风雨不侵。共同进退,荣辱共享。佟谨之,从今往后,我把我交给你,你把你交给我。优点要赞美,缺点要包容。我们一起经受岁月的洗礼,让这个圆,发出属于我们特有的璀璨的光。”   他听罢,微笑,给了她一个深长的吻,回应说:   “好,我们一起努力。”   爱情,是一男一女,心心相映;婚姻,是丈夫和妻子,需要共同经营一生的事业。现在,他们已达成共识,要为他们的事业,尽心尽力一辈子。   定婚期:香闺有了男主人 (温馨)   一   五点的家宴,菜色很丰富,地点,屏山老区的宁家,父亲请了一个厨师,烧了一桌家常菜,两家人团团坐着,和和美美的谈着婚礼的事,气氛显得很热络。   宁敏坐在佟庭烽身边,看着男人殷勤的给自己的家人满酒,举手投足一副后生晚辈的模样,收起倨傲,收起冷淡,抹开微笑,显得温温如玉,露着好脾气,和人前的他判若两人。纵横商海的男人,在这里,只是一个极待被人肯定的寻常的毛脚女婿。   她看到母亲打量的眼光是满意的,父亲是欣赏的,爷爷是喜欢的,一个个都满面笑容啮。   佟六福和何菊华也放下身段,显得格外的平易敬人,他们就像寻常人家的家长一样,在为孙子儿子的婚事打点着磐。   父亲宁重几杯入肚,很感慨,站起来敬了一杯,说:   “佟老如此郑重的亲自赶来商量这门婚事,这让我们夫妻很是感动。本来,敏敏才回家,依我和她妈妈的意思,实在是不太想让她这么早出嫁的,好好的再把人留身边一段日子,才是我们想做的事。”   这话令佟庭烽心里咯噔了一下,瞟了一眼自己的女人,心里突然有点急。   “爸……婚后,阿宁一样可以承欢您二老膝下的……”   这话一出,他才发现自己的话里不肯放人的语气,特别的重——婚前婚后,留在娘家,那味道是截然不同的。   宁重笑了,听得出来,这新女婿啊,这是急急想把人娶回去呢……虽然法律上他们已经是夫妻,但在一般人的眼里,举行了婚礼才算是真正名正眼顺的夫妻。这个婚礼的形式,是不能漏掉的。   “是,我知道的,谨之啊,你别着急,我也知道的,敏敏年纪不小了,这新年一过,就二十七了,我们不能再留她,误了她的终身大事。何况,证也扯了,等于就是你们佟家的人了。你们这么殷勤的过来要谈婚期,这是对这孩子的尊重……我们做父母的哪会不放人……只是……”   宁重瞅向了妻子。   凌珠放下了筷子,瞅了瞅女儿,接上话说:   “只是我们家敏敏自小混迹在部队,心性上头比较男孩子气,出任务时很拼命,待在家里时,却常常犯点小迷糊。佟家家大,人多,关系也复杂,而我们家敏敏呢,从来不是什么淑女,没那种面面俱到型大家秀闺的本事,佟老,亲家母,以后,我家敏敏要是有做的不周道的地方,你们还得多担待。”   凌珠牵着女儿的手,心里有千万不舍。   每个女儿都是父母心上的宝贝,嫁女时,难免会有异样的情绪。   多少年养成,一朝成为他人媳,虽说女儿还是女儿,可总归是嫁人了,娘家成了客。   除此之外,还得牵挂女儿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哪个做母亲的会真正放心得下。   “你们放心,我们家谨之可宝贝宁宁了。宁宁这段日子在佟家不就过的如鱼得水么?其他各种应酬方面,都不需要宁宁出面。当然,依我看来,宁宁只要愿意,又有什么事是能难倒她的呢?宁老弟,你说是不是?我们家谨之啊,那眼光,可挑着呢,一遇上你们家宁宁啊,一下就着了迷。可见宁宁被调教的有多出色……   “嗯,当然,人无完人,才能不及的地方,总还是有的,那也是正常的。人呐,活到老,学到老,但结婚这件事,就是换个地儿继续过日子,起初那些时候,或者有点不习惯,过段日子,就能把日子过的有声有色有滋有味了……”   佟六福很开心,一边还把一本ipad拿了上来,让佟庭烽点开,递给宁大海说:   “来来来,看看日子吧,瞧,这是我刚刚在飞机上挑的日子,三月十六日,日子不错,宁老弟也来瞅瞅吧……合适的话,咱们就定那天……”   宁敏看到爷爷把老花眼架起来瞅了瞅,老脸极度认真,看了好一会儿,连连点头:   “我看行,日子不错,时间上头也不算赶。我们可以好好安排一下,这样也能让凌珠和敏敏再聚一段日子!你们啊,是不知道,我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啊,不像佟家男丁多,子嗣也多。自打家里有了这孩子,与我这老骨头来说,就多了一份快活,可快活没多少年啊,这娃娃就去了军校,我们家也就周末时候显热闹一点。后来,她进了猎风,因为训练任务紧张,一个季度就最多能回家三天,太冷清了。能让我们多留几天,让我们好好热闹一番,这事好啊……”   “好好好,那就定那天了……我们谨之也得把公司的事儿安排安   tang排,然后,好带上宁宁去度蜜月……”   佟六福笑的弥勒佛似的,因为高兴,佟庭烽允许爷爷喝点小酒,老爷子就咪了一口:   “接下去谈谈礼金方面的事,这婚礼的地点办哪里?”   两家长辈相谈甚欢。   这过程,宁敏只抿嘴微笑,偶尔才插口说上一两句。   佟庭烽呢,也是该插嘴时插上去表示一下他的意见和想法,其他一切都按长辈的意思办,最后地点敲定在巴城大酒店,至于礼金,佟家给的金额简直是天文数字,一时惊呆了宁父宁母,郝大海也是楞了老半天。   宁敏没想到佟家会给这么多,紧张的冲佟庭烽使眼色,轻轻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不需要这么多。走走形式的事。我说过简单一点就行了。”   一般人家,结婚的时候,在礼金方面,总是往高的要的,说什么礼金就是男人看重女人的标志之一,为此,也让很多男人头痛不已。   可在宁敏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礼金高了,好听点是男方重视女方,反过来呢,又会被人这么说:他们家这是在卖女儿么?   最后,礼金方面,佟家听从了宁老爷子的建议,把一大半钱以宁敏的名义捐了出去建学校……   一顿饭,吃的很尽兴,饭后,移驾喝茶,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九点多,何菊华觉得事情谈的也差不多了,老爷子现在不能折腾的太晚,就提出告辞,然后笑着问宁敏:   “宁宁,你是跟我们回古云阁呢,还是留着!按理说,你和谨之已经扯了证,现在已经算是佟家的媳妇,你和谨之又有好些日子没聚在一起,跟我们回去,也在理,但你和亲家母也是多年没聚在一处,想来,亲家母也是想留你多说会儿话的……嗯,你自己决定……”   “妈,不用宁宁决定,我留下陪着几天。你们明天一早就回巴城吧……公司那边我会遥控,遥控不了的,等过几天,我回去之后集中处理。”   佟庭烽双手插袋,微笑说。   这话惹得何菊华莞然一笑,对凌珠说:   “亲家母,你瞅瞅啊,我家这孩子多黏宁宁,我这做妈的,自小养他长大,小的时候,他都没这么黏乎的……”   佟庭烽被取笑了,也不回嘴,他是真的不想和妻子分开住——这才和好呢,又是新婚的,他连克制的想法都没有,大剌剌的在家人面前表现着他对于她的占有欲。   这一夜,佟庭烽留宿在了宁家,住进了宁敏的房间。   佟夫人对于儿子的照看是相当细致的,知道儿子穿不惯别人的衣裳,到古云阁别墅之后,就去了儿子房里让人备了几套之前让人消过毒晒暖的衣服送过来。   二   宁家的排屋并不大,两层,楼下一间大客厅,一间厨房,一间餐厅,一间爷爷的书房,一间爷爷的卧室,另有一间保姆的房间;楼上,两间卧室,两间客房,一间宁重的书房,一间小客厅。   宁敏的房间比较大,里头自带卫生间,一片珠帘将房间一分为二,一半是放着床,另一半角落里放着一个书柜,一张书桌。   住惯了大房子,这种鸡窝,实在挤不进佟庭烽的眼。   特别那浴室,豆腐那么大一块,他家的洗浴间就抵她一间卧室大小了,空间上,真是小的让人有点无所适从。   对于家的舒适度,佟庭烽从小就很苛求,所以,每置办一套房产,他都会让人装修的无比考究,哪怕,他有可能一趟也不去住。一切总得按着他的要求来做。做差了,就只能拆掉重做。   “我这里小的很,你恐怕住不惯!”   宁敏看到男人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瞅着她的地盘,有点无奈啊,人家是金贵的大少爷,出入有专机,专车,到处有自己的精装专房。   实在到了没有置办产业的地方,住的是总统套房,一处处地方精致奢华,和她的小房间,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实在没法比较。   “小瞧我是不是?”   佟庭烽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轻快:   “好歹我也是进过特种部队的。亲爱的,艰苦的生活,我也是经历过的。你这地儿,比部队的宿室强多了。有柔软的床可以睡,有漂亮的珠帘可以把玩……哎对了,你喜欢珠帘是不是?”   “嗯……”   “回头,我让人在我们新房里也做一面!挂着挺好看,挺有女人味的。”   “好!”   “灯光方面可以再做漂亮一点……”   突然之间,他瞅她,笑:   “应该会很美……”   她眨了一下眼,侧过头看,自他笑的有点坏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别的意思,脸色一下泛红,忙将刚刚送来的衣裳塞进他怀里去:   “洗澡去……竟想着歪门邪道的东西……”   他抱着衣裳,凑上来看,煞有其事的取笑:   “怎么就歪门邪道了?咦,你在脸红,小姑娘心术不正,肯定是想歪了……是不是?是不是?”   唉,这个男人,有点色。   好吧,食色,其实是人之天性。   而她想到的画面,的确有点儿童不宜——   唉,完了……这男人算是彻底带坏她了,令她时不时想到夫妻之欢。   正巧外头母亲喊,她从他手臂下躲过,应声跑了过去,他在身后扬着唇角,抱着浴袍和换洗的内~裤往浴室里去,地方是小了点,到处都是粉粉的颜色,他看着,研究着,倍觉新鲜感——有了一种正在参予她生活的崭新体验。   浴缸有点小,莲蓬头的水量不够大,沐浴露不是他喜欢的味道,毛巾不够软,但他用的就是很愉快。   穿着浴袍出来时,看到女人正在整理床铺,房间虽小,到处充满了她的影子:   书桌上摆着她穿着迷糊服的照片,那么很年轻,脸孔好像还要显得更为娇小点,透着一股古灵精怪的稚气,笑容明亮,牙齿雪白,白的让人心醉……   墙壁上,挂着她一张玩水的照片,水珠四溅,短发飞扬,笑容如花,四周的青山绿水,把她衬的特别的青春……   在这里,入目所及的每一张照片上那个小小的妻子,都是那么的神彩飞舞。   “我洗好了!你去洗!吹风机呢……我得把头发吹一下……”   宁敏给他找吹风机,他坐到床边,插上后,吹风机嗡嗡嗡响起。   她怔怔看了一下,从小到大,除了家人,从未对任何其他男人开放过的闺房多了一个他,这个男人还大剌剌用着她的私有物品,这感觉显得有点异样。至于怎么一个异样。她一时嚼不出来。   她去洗。   佟庭烽吹完发头,把吹风机放回到刚刚找出来的地方,钻进被子时,把床头柜上的照片拿到了手上。   这是一张宁敏和晚晚的合照,一大一小,眉开眼笑,坐在一张秋千上,秋千高高荡起,当头有粉红的桃瓣落下,身后有一轮红红的晚霞,真美。   佟庭烽眯着眼看,恍惚中,有一种错觉——   那个角度所拍到的晚晚怎么和佟麒那么神似呢?   佟园有秋千,他陪孩子玩过,那天,孩子三周岁,他抱着坐在那里荡,孩子笑咧着嘴,拍手,仰望天空的大眼,透着欢喜的光泽。   等宁敏洗完澡出来后,他问:   “这张照片上,晚晚几岁!”   “三岁!”   “怎么是个男生头?还是现在留辫子可爱!”   “嗯,那会儿工作有点忙,而我本身对于扎辫子什么的没什么概念。反正,我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留男生头的,习惯了这发型。后来我受了刺激,母女俩这才一起留起了长头发。好看是好看,可是,也太难打理。我对于日常生活的那些事,料理起来,有点拙……”   她上了床,依偎男人身边,瞅着照片,突然呼出了一口气,好好的心情莫名有了几丝烦意——   傍晚回到家时,她没能见到晚晚。   母亲说,昨天,霍启航过来把她接了过去,说什么他祖母想见孩子,一起过节。她本来是不想放的,可找不出不让见的理由。何况霍启航说了,会把孩子给送回来的。   “明天,我得去趟首相府,把晚晚接回来。”   宁敏把照片要了过来。之前,她和晚晚通过电话。晚晚想她,她也想晚   晚。   佟庭烽瞄了一眼:   “我陪你去!”   “好!对了……有件事想对你说……”   她的眼珠子忽然转了一下,把照片放好,转身抱他。   “什么事?”   他觉得她神情挺郑重的。   “呃,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回来的时候,你得陪我去一趟医院。妈妈说,晚晚有点感冒……”   这是其次的,主要是,她想去检查检查自己的情况。   在还没有得到医院确切的诊断之前,她想她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以免空欢喜。   虽然十有八~九是准的,可话到嘴边了,她就是不敢把这事公布出来。   万一不是呢!   多丢人!   就好像她想死了给他生孩子似的。   关于这件事,还是等拿到化验结果再说吧!   她往被子里缩下去,拉着他,一起睡在她从小睡到大的床上,有点挤,但还算容得下。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面对的是家里最最熟悉的一切,这感觉很奇妙,宁敏伸手又往小腹上按了按,唇角就扬了起来。   “你在笑。”   他在看她,正好捉住了一抹很奇妙的笑。   “嗯!”   她承认,因为她正享受着某种神秘的喜悦。   “在开心什么?”   “没什么!”   “说不说?”   他觉得她含笑不笑的样子,特别的迷人,害他不想移开眼。   她挑眉:“就不说!呀!”   这人呵她痒痒,而她正好怕痒痒……   他一下一下的呵她的胳肢窝,她躲。   “别闹……这里隔音效果不太好……别吵到爸妈,太难为情了……你,不许碰我……这两天,你给我安份点……”   她一叫,他倒是不呵了,可手又开始使坏,她惊喘着,按住他的手:   “我们就单单说会话……唔……”   他吻她,很温柔的吻,缠缠绵绵,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宠着的幸福女人,但没有再进一步。听她的,只说话。   这一夜,她说了很多很多有关她小时候的事,让他来了解。还拿了儿时相册,给他看,引领这个男人一点一点的来认识她。   他搂着她,在台灯下,在珠帘的下,有趣的看着她从小到大的历程。   以前的小娃娃,有点小圆脸,现在的她,有点瓜子脸。   以前的小女孩,很男孩气,一头短短的发,透着狡诈;现在的她,很女人味,一头长长的发,显得妩媚漂亮。   以前的小女生,一身迷彩服,英姿飒飒,眸子发亮;现在的她,裙摆飘飘,美的端庄,迷一样,闪着夺人眼的光。   这一夜,他们不知说了多少话,直说到彼此都累了,相拥睡去,十指相缠。   入梦的那一刻,佟庭烽弯唇笑着——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没有纸醉金迷、华灯高照、香艳四射的夜生活,只有简单温馨、柔情似水的妻子,偎在怀里,干干净净的气息索绕着彼此。   *   同一夜,城市的另一地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推门进了一间书房,向他的BOSS报告道:   “先生,DNA配比出来了,佟漾和佟庭烽配对不上。这两个人不可能是母子关系。”   沙发上的男人豁然站了起来,目光灼灼,想到了某些之前他想不通的事,急声吩咐了一句:   “马上查佟漾。从她当初难产的那个医院查起。肯定有蛛丝蚂迹留下来……”   霍少失意悲伤,佟少沉醉温柔乡 (温馨)   一   天蒙蒙亮,一辆水银灰的奥迪A6驶到了屏山小区门口,车上跳下一个人,是郝军,他出示了证件,走向保安询问了几句,保安作了证件扫描,然后作答,放行。车子在小区转了一圈,然后,他在屏山202号排屋附近找到目标——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公共停车位上。   他跨了下来,急步走上去,看到驾驶室门口的地面上,满是烟蒂,横七竖八,足有二三十根那么多花。   他的喉节滚动了一下,敲了敲窗门,低低叫了一声揠:   “霍少?”   没有人答!   他试着开门,门没上锁,开了,一股浓烈的酒气自里头冒出来,几只铝罐子从里头滚了下去,满地都是,男人只穿了一件黑衬衣,驾驶椅后放,那高大的个子躺在上面,烟味,酒味,充满着车厢,几乎能把人呛死。   他一喊,霍启航动了一下,坐了起来,一抹发疼的额头:声音发哑的问:   “你怎么来了?”   “夫人找了您一晚上!您的手机关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淡淡扶着额,冷冷的:   “行踪难道还需要时时向她汇报?”   声音显得无限疲惫。   “您身体不好,不宜出来这么久……也不能喝这么多的酒,吸这么多的烟!”   “郝军,你是女人么?怎么越来越罗嗦了!”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郝军没在意他话里的嫌弃,觉得不太对劲,摸了一下霍启航的额头,烫的就像滚水似的,他不由得惊呼:   “你在发高烧!发高烧还在这么糟踏自己。你不要命了么?”   “死不了!”   霍启航拍开他。   郝军沉了沉声音:“不行,得去医院,霍少,您下来,到后面坐去!”   “不去!”   “好,不去,那我去找宁笙歌算账!”   他咬牙,转身,想去找那个没心肝的女人。   “站住!”   霍启航厉声叫住,见他不停,只好扶着车门下来,脚下的步子有点软,可他还是急走了两步,踉跄着把人给拎了回来:   “不许去!”   “如果不想我找宁敏的茬,就麻烦霍少配合我工作。否则,宁敏别想有舒心的日子过。”   这话,是威胁。   “好好好,我配合,我配合!”   霍启航没什么脾气,实在是身体状况太差,也无力和这个家伙对抗。   郝军马上扶他坐进了后座,车子启动前,他沉沉睇着远处那座排屋。这几年,他常跟霍启航到这里来陪宁老爷子喝茶,对于宁家的地理位置很清楚。   霍启航也最后瞅了几下,然后,极累的合上了眼,随手抱起一个抱枕,那是敏敏最喜欢抱的一个抱枕,抱着它,他仿佛能感觉到她还没有离开似的。   可事实上呢,她已经从他的世界一点一点消失。   昨夜,她把她选择的男人,带回了家,他们齐聚一堂,正在商量婚事,两家人很谈的拢,直到晚上九点多,佟家的私家车才离开,然后,又佟家的车子又回来了一趟。   原本,他想上去敲门想见她的,可后来,他没有再上去——佟庭烽有留宿在宁家,透过窗,,他有看到他们亲密相拥的影子……他悲中从来,一根一根的烟,被抽掉,一瓶一瓶的酒,吞下了肚去。   他的爱,没有停止,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原地守候,可她却走远了,再也不肯回头。   爱情来的时候,他是如此的幸福,她让他感受到了生活处处都是天堂,再如何平淡简单,因为有她,而多姿多彩。   而现在,他活的是如此煎熬,如此的疲惫,如此的心酸,如此的伤痕累累——再也找不回以前那个色彩缤纷的天空,也没了那么一个信仰,让他觉得人生很有奔头。只觉得身体在一寸寸的凉下。   深爱的人啊,嫁给了别人,他的心,走进了死   tang胡同。   他多想在这个死胡同中另找一个出路,绝处逢生。   结果,他费尽九牛两虎之力,打通之后,赫然发现,他面对的是一个万丈深渊,她在渊的另一头,牵着别的男人的手,开始了新的生活,而他在这里守着一抹绝望,面对的是满心的伤。   清晨时分,霍启航被载去了医院。   可世上最好的大夫,能医人身,却难医人心——   二   世上的事,总有两面性,这一边,霍启航正身陷水深火热当中,被现实中的无奈和错过,折磨的伤痕累累,而另一边,佟庭烽正沉醉在甜密生活中。   他爱上了这样一种生活,晚上拥着心爱的女人,睡去,清晨在心爱女人的枕边醒来,亲亲她,抱抱她,得到她温柔款款的回应,看着她在面前软言笑语,整个清晨显得特别的有幸福感。   七点时,醒来,相视相对,佟庭烽给了妻子一个早安吻。   起初吻的很浅,绵绵不绝,可越吻,吻就越深,越发激烈,最后,终于把两个人都点着了,顺理成章的来个身体上的深接触,是必须的,结果,蓄势待发的弦上箭,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凌珠在外头喊:   “敏敏啊,早点起,霍夫人来电话,说想和你见个面。上午她有空,下午的话,她得出席某个会议没时间。”   男人覆在女人身上,头上冒汗,身子正抵在她的大腿根部,心头有点无奈,而且哭笑不得,咬着她的耳垂说:   “还真不方便!”   “叫你别闹了。”   她也脸红,推他,觉得不能在床~上纠缠下去了。   可他霸着不放,细吻不断:   “不行,得做完。要有始有终。我难受……陪我……”   “你不怕中途再打断!”   “速战速决。”   他不肯放过她,一鼓作气进入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世界。   宁敏没有再抗拒,只是心里有点不安。   她能听到客厅隐约有说话声传来,父亲在叮嘱母亲:“别去敲门……又不是小孩子了,他们知道的……就算赖个床……也正常……”   母亲似在拍额头:“一时忘了,一时忘了……”   这一刻,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任由男人不紧不慢的运动着。   还真是速战速决,但她还是达到了顶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太过紧张,她差点尖叫出来,却被他含笑吻住,把所有暧昧的声音全吃进了肚子,直到两个人的身体都平静下来,他都没停下这个吻。   她脸上发烫的厉害,听到父母下楼声,听到爷爷在楼下中气十足的叫嚷,看着男人在身上轻笑,像是在偷~情,有种作贼心虚的感觉。   被子底下,肌肤紧密贴合,她掐他:坏蛋啊,差点害她出糗。   他在她耳边咕嘀:   “隔音效果太差了!这幢排屋是不是该重新装修一下了……”   洗了一个澡,佟庭烽神清气爽,宁敏被热水一冲,肤色特别的好看。   他在边上换衣裳,扣钮扣,等穿戴整齐,忍无可忍,又把女人抓过来,抵在衣厨前的镜子上狠狠亲了又亲。   吻罢,她喘气,问:“干嘛这么狠命的亲我?”   他笑,眨眼:“解馋,没过瘾!”   她脸红啊,踢他。   他抵着她发难的长腿,低笑,又亲,哄着:“说好了,今晚上回我那边。尽兴点,没人打扰。”   她无语:“……”   大色~狼啊!   两人相携出了房。   餐桌上,佟庭烽彬彬有礼的和宁家人问了早安。   宁敏给他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说:“尝尝妈妈的手艺,看看合不合你这挑嘴大少爷的口胃。”   佟庭烽很喜欢这个氛围,暖意融啧的,非常给面子,吃了两碗,直夸母亲熬的很有火候,有味道。   其实,不算很特别。但对于他这个在食物方面很挑剔的男人   来说,能让他有食欲,已经不错。主要还是想哄岳母开心!   一顿早餐,吃的愉快。   等放下碗时,他看到凌珠盯着敏敏的后颈瞅了好一会儿,笑容有点异样。   他领悟到什么,脸,终于也烫了一下——唔,那边有他刚刚制造出来的杰作,几道紫色的吻痕。   还有一更~   嫁男人,不能太帅,不能太有钱   一   餐后,凌珠和敏敏收拾了碗筷一起进了厨房,把保姆打发出去买菜了。   凌珠撩了撩女儿的长发,问:“怀孕的事,还没跟他提吗?花”   宁敏本能的往某个地方摸了摸,哪怕是高领,也掩不住那里的痕迹,她有点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温声说揠:   “还没!待会儿上医院查去!”   “怪不得这么没节制!”   得有多热情,才能有那么一片吻痕。   “妈,您别笑我。”   宁敏有点别扭,脸红。   凌珠还是笑,用湿漉漉的手点了点女儿的鼻子:   “男人都喜欢用行动来表示来宣告对女人的所有权。正新婚的,不贪欢,才是不正常的,只是你的身体你自己明白,小心点好。说真的,怀孕前期实在不该有夫妻生活。”   “知道的……不过,我并没有不适的反应。觉得身体状况挺好的……完全没感觉有负担……”   “总之,得克制一下!为宝宝着想。”   “嗯,他一直盼着我怀上呢!等确定下来之后,应该不会这么缠(馋)我了!”   一层红晕铺在漂亮的脸孔上,那份娇羞,是凌珠从来没见过的美丽。   唉!   她笑,摇头:这孩子,以前那么的男生气,现在却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一颦一笑,媚的很,能男人骨头酥软,想当初,她还担心这丫头不能得男人怜爱啊,原来全是她多虑了。   二   客厅里,佟庭烽陪着岳父和爷爷说话,谈着一些政治经济上的新闻事,气氛很热络。   无论是宁重还是宁大海,都满意这个孩子,对于他吐出来的各种见解,一致觉得很有份量感。佟大少的才能,并不是吹的,绝对真材实料。   “谨之啊,有空吗?陪我出去转转吧!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趁着宁敏回房换衣服,凌珠解下了围兜对佟庭烽说。   佟庭烽自然遵从。   屏山小区的西边有座人工湖,湖边有个茶餐厅,清晨人不多,二人来这时坐定,要了杯茶,坐在向阳的位置上,两个人沉浸在阳光里。   佟庭烽一脸谦恭,不着痕迹的研究着心爱女人的母亲:   “妈,您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和你谈谈晚晚的事!”   凌珠对于这个女婿啊,喜欢是喜欢,但,顾虑也不少。   毕竟,这个人,太出类拔萃,传奇式的一个男人,不好相处。   以前,她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这人,有时,他还上娱乐头版,一些暧昧不明的报导,虚虚实实的,实在让人没办法对这个人的个人作风作出正确的判断。   这不,元宵节晚上,他就带着她女儿上了头条——   那婚讯一经公布,无论是娱乐新闻,还是财经新闻,都在反复播放这则消息,整个媒体都在猜测,佟庭烽的第二任太太是何方神圣。   现在只要往网上一搜,全是这则新闻,点击率,那是居高不下,   按她心里的想法,嫁男人,就该嫁个踏踏实实的,不能太帅,不能太有钱——帅的男人,有钱的男人,太容易被别人惦记。小户人家,只求简简单单过日子。男人厚道,知道疼老婆,晓得爱孩子,挣得钱够花,不需要为妻子买名牌奢侈品,也不用名车超跑。能有一辆车代步。朝九晚五的生活,才是最最最合适的。   像那种云端之上的男人,嫁不得,彼此之间的距离太大,太过优秀,太过有钱,能不能走到底,谁能知道。   可女儿就是想嫁他了。   要是没怀孕,她倒还能用母亲的身份压一压,别和这种家世的男人纠缠不清,包括霍启航在内。都是她认为不该去招惹的人。本本份份,才是正理。   问题是这丫头就是怀上了,她除了同意,除了竭尽一切撮合,没二话。   只是,她的心,难免会不踏实。   “妈,对于晚晚,我会视如己出!”   tang>   佟庭烽一脸正色的回答。   凌珠不会因此就会很感动,男人在想得到一个女人的最初,总是什么都能包容。可等新鲜感一去呢……就会变的很没耐性。   好的时候,什么都可以视而不见,一旦破裂,什么都可以成为借口。   这是人的一种劣根性。   “我相信你现在说这话,肯定是很有诚意的。”   凌珠淡淡的一笑:   “但,咱们凭心而论,敏敏带着晚晚进你们佟家在门,你真觉得合适吗?我们可以不考虑门户班不班配。但有些问题是很现实的,你呢,是个名人,有钱有势,一旦媒体把敏敏的过去全挖出来,总难免会有人用异样的目光来看你……”   “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不重要。妈,重要的是,和宁宁过日子的是我……”   他简单明了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是,没有人会不介意别人的目光!你在喜欢的时候,可以不介意,若有一天……”   凌珠的脸上浮现忧色,没有往下说下去。   佟庭烽明白了,岳母对他很不放心,认为这一场婚姻,风险性很大。   他琢磨着想说一些什么话,来表明一下心迹。   这时,凌珠语气一顿,又转了话题:   “昨儿个,佟夫人和我私下谈了一下,她委婉的表达了那样一个意思:希望晚晚可以跟了她的父亲。夜里头,我是琢磨了大半宿,觉得或者真的该把晚晚过继给霍启航。毕竟,你和敏敏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带着晚晚,一旦敏敏有了小宝宝,难免会疏忽晚晚,到时晚晚怕是会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   “谨之,我从晚晚的角度考虑了一下,晚晚要是跟着敏敏进佟家,在佟家,除了敏敏,其他人与她而言都是外人,他们当真能接受她吗?首先,你母亲,肯定是不喜欢她的。其次,她可能会因为私生女这层身份,而被人嘲笑。受人排剂……这极有可能造成孩子心灵上有阴影。   “所以,我才想,晚晚跟了霍启航,或者才是最好的,不管怎么样,她总归是霍家的子孙,霍老夫人,霍夫人,都会好好护着她。霍启航也会疼她。   “现在,问题的重点是:敏敏不会同意。   “谨之,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我们一起劝劝敏敏,看她能不能放弃敏敏的抚养权……”   听完这番话,佟庭烽眉心皱了一下,母亲会跟岳母这么说,他并不意外,岳母这么想,也在情在理,但是:   “妈,晚晚的事,我尊重阿宁的决定。我既然娶了阿宁,就做好了准备,接收她的一切。晚晚是她的心头肉,生生剥离,她会痛,我不能劝,也不会劝,这会让她越发的伤心。   “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对多少有点不放心,怕我对阿宁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过个几个月,说不定我就能把人给遗弃了。不管了。   “在这件事,我还真没办法短时间内向你证明什么。我只能这么说:   “妈,我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只知道一味的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只贪图身体上的刺激感。我三十一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了解自己有多少能力,能给予我的女人怎么样的生活。阿宁有个晚晚,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就像我有一个儿子,这是不能改变的现状。在这一点上,我和她是对等的。她能疼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爱护她的女儿?   “如果连晚晚我都容不下,那我这个男人,哪还值得她托负一生……您说是不是?”   这绝对是一个有内涵的男人,说话也实在。   佟庭烽见岳母不言语了,就又说了一番话,以安她的心。   凌珠最后犹豫了一句:   “就怕霍家不肯放弃。佟家要是和霍家因为这件事对薄公堂,受伤的还是孩子,也许还会影响你和敏敏的感情!这是我不想看到的结果。”   “您别担心,这事,交给我来办!一定能完美解决。”   凌珠听了,不再有反对意见。   佟庭烽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下则开始琢磨起另外一件事:   如何行之有效的在霍家人手上争取到晚晚的抚养权?   首相府:夫妻齐心争抚养权   一   两人回到排屋时,宁敏迎了出来,看到丈夫不知说了什么,引得母亲微微一笑。   “妈妈,谨之,你们去哪了呢!害我好找!阿嚏……花”   “随便转转!揠”   佟庭烽看到女人只穿了毛衣,就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急步跨上去,披在了她身上:   “外头挺冷,进屋穿件厚外套。”   “我没那么娇贵!”   她差点白眼。   “都打喷嚏了,还在逞强,乖,进去,不能感冒了……”   真感冒了,就得吃药打针,他的造人计划就得往后拖。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宁敏哪知道他在想什么,看到他这么关心自己,就像对待小孩子似的,不自觉的弯了弯眉,因为母亲正在冲她夹眼睛,笑得她有点难为情啊!   看样子,母亲对他挺满意的。   三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宁敏跨进门和母亲说要和谨之去首相府,凌珠点了点头说:“本来,我还想让你爸陪你去的。不过有谨之陪着,就用不着你爸了。霍家那两位女强人,都不好惹。”   佟庭烽就在边上,笑了个,丈母娘对他还是挺信任的,这令他挺高兴。   再次出来时,一辆卡宴停在屋前,陈祟正守在车门边上,看到他们打了个招呼,问要去哪,佟庭烽说去首相府。   陈祟回头深深瞅了几眼,没再说什么——   嗯,他记得老板说过:首相府,他这辈子都不想进。但很显然,今天老板倒是要为老板娘破例了。   至于原因:大约是为了那个可爱的霍氏小公主吧!   他是知道的,他的老板,将要干一件在外人看来完全不可思议的事:为太太争取霍家的抚养权。   这件事,严格来说,是完全不理智的。   但他家老板,自打遇上他家老板娘,所做的事,他这个小小的助理,实在已经没办法用正常的思维去揣磨了,只有执行的份儿。   陈祟跨进驾驶座,充当司机。   佟庭烽和宁敏坐到了后座。   车子启动后——   “佟庭烽,你让堂堂硕士毕业的陈祟给你当司机,是不是有点太屈才了?”   宁敏也是无意间听阿力说起的,陈祟的学历极高,这个时候心情好,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陈祟听着,低笑了一个。   屈才?   怎么可能?   他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这个现如今沉浸在恋爱中,显得无比美丽的女人,说:   “佟太,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有这份荣幸,成为佟先生的司机的。若非亲信,谁能近得了佟先生身。”   这话令宁敏一笑:“还引以为荣呢!”   他也笑:   “应该说是缘份。有时候,职业和学历不能挂钩。   “就好像婚姻,不必非得和门户联系起来一样。   “总有特殊情况存在。在对的时候,遇上了对的那个人,只要谈得来,彼此之间相处愉快,他给得起你想要的,你也给得了他需要的,那就对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有时就是这么的简单。   “瞧,您和先生不正是一双奇妙的组合吗?没有什么委不委屈,有的只是你情我愿!   “无论是爱情,还是婚姻,或是职场,寻到能让自己愉快、舒心、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人或是职位,并且那人也会给予你同等的爱护重视,那个位置能体现你的个人价值时,我们就该珍惜……”   听到这段话,宁敏突然觉得她的男人,很有手段,男女通吃,人心全被他笼络了。   能有这样一个手下,是他之幸……   这个时候的她,没有深想其他,等后来,她才意识到陈祟的这段话,另有一种隐晦的深意。   二   到了首相府门口,警卫看到   tang他们的车,就上来敬了一个礼,在看到后座的宁敏时,微笑了一个,认得的:   “宁小姐,老夫人和夫人已经恭候多时,正在一号会客厅等你!”   “老夫人也在?”   宁敏微一怔。   “是!”   宁敏点了点头,警卫已经放行,两辆车经过安全扫描之后,一先一后往这座庄严而华丽的第一首相府进去。   车子停下后,佟庭烽拍拍神情有点凝重的妻子,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中透露出的某些不安因子:   “脸孔怎么这么严肃?紧张?”   “嗯!”   她无奈承认:   “见霍夫人,我还能镇定,见霍老太太,我会就有一种心慌感。你觉不觉得那个女人,无论是说话还是眼神,都像带着刀子似的,无论我们说什么话,都能被那刀子秒杀。想和这种人谈判……唉……”   她想叹气,止不住心跳加速。   佟庭烽抚了抚她的发,丝滑丝滑的,被车里的暖气薰的温暖,:   “有我在!没事!”   简简单单一句话,挺有安抚力。   宁敏吐出一口气,眉一挑:   “你是万能的吗?”   因为有他在,她突然很安心,哪怕遇上再如何糟糕的事,总有人能在身边有商有量,这感觉挺好。   “太太,我会是你坚强的后盾!”   他笑吻。   一吻于眉心,定心魂。   她的唇上,也泛起了笑。   被人惯着、宠着的滋味真是好。   她想,她算是一步一步沉沦进去了——爱上这个男人,很容易。   两人下车,相携走向花园以东的会议楼,陈祟带着一个保镖远远跟着。另一个保镖守在车边上。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府内来来往往人很多,有府上的工作人员,也有自达琳特宫那边过来请示的官员。   有些官员是认得佟庭烽的,遇上了,会上来打个招呼,笑呵呵的问问佟老可好,问完,目光一瞟,就会问那么一句:   “当真要结婚了吗?”   这时,佟庭烽会微笑介绍:“不假,这是我太太!”   于是,几道目光自然而然会投到宁敏身上。   他们笑着恭喜:“不错不错,很般配。到时,发请贴,可别忘记我们哦!”   佟庭烽说:“一定不忘!”   元宵夜的新闻报导出来了,没有任何一家媒体长篇报导宴会上那一出出的惊变,安娜与人一~夜~情而致孕的丑闻并没有曝光,媒体只提了婚讯:佟少惊爆再婚,并附了几张照片。   其中佟庭烽的照片为多数,有关宁敏的,也有,就几张侧脸照,拍摄角度很唯美,显得优雅,透着迷一样的神秘气息——不论是造型还是身材,都迷人。   宁敏清楚,这件事,这么平静,全是佟家的人在暗中施压,不该公布出来的东西,佟家哪能允许它们见光。   “觉不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啊……”   与佟庭烽寒喧过后,那些宁敏知道他们名字官职、但他们不知道她是谁的官员,离开时都有在私下议论。   “嗯,好像是很眼熟……”   七年前,她短发,终日裤装,戴墨镜,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特警护卫,这些个官员,怎么会注意到那么一张被日月晒的深麦色的脸孔——在首相府,达琳特宫,最常见的就是各种脸孔严谨的护卫。而她只是其中一员。   七年后,她长发,长裙,皮肤白皙,一身的娇柔,女人味十足,和七年前,截然不同——仅仅觉得眼熟的人,不会少数。当然,认得她的也不少,那些工作在霍少身边的人,和她打过交道的人,见到她,都会侧目。   十分钟后,他们被领到了一号会客厅。   跨上台阶,仰望这座华丽的大楼时,宁敏突然打住步子,问了佟庭烽这样一个问题:   “佟漾姑姑   好像很讨厌霍长安和季如夕,难道她吃过他们的亏?”   佟庭烽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然联想到这个问题的,淡淡瞟了一眼通往会客厅玻璃大门,替妻子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说:   “吃亏算什么?那是血海深仇!霍长安欠姑姑四条人命……姑姑的养父养母,姑姑的儿子,以及姑姑自己,都在三十二年前,被霍家害死了。”   这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的太轻飘了,还是刚好有股冷风吹来,竟令宁敏背上一阵阵发寒,生冷。   三   东艾国,百余年前是君主制,霍家是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世袭王权,长达三百年。   九十年前,老来昏聩的国王病逝于一场政变,霍家第十子霍行泽,顾家四爷顾和,辰家军总指挥官辰单,三个志同道合的传奇人物,拧成一个拳头,废掉了庸碌的储君,效仿英伦,建立首相制。霍家仅仅只能作为一个古老的皇室存在,而拿捏不到实质意义上的权力。能拿捏权柄的只能是被推举出来的首相。   三个家族约定,首相人选,必须在三大家族中选出。一经选下,另两大家得全力辅佐。首相一职任职是十年。十年一大选。   东艾国改制之后的第一位首相来自辰家——辰单,这个人胸怀雄才伟略,在当时三大传奇男人当中,年纪最长,阅历最深,任首相,当之无愧。十年之后,辰单病逝,大选过后,三家推举霍家霍行泽为首相。   霍行泽连任两届,当政二十年,功绩菲然。   二十年后,霍行泽年老体衰,三大家族老一辈在政治上有杰出贡献的人,多数全已消失在历史的长廊里。年轻一辈,人才济济,一个个跃跃欲试,对首相之位虎视耽耽。   作为霍行泽四子的霍建国,在当时而言,根本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   在所有人眼里,此人资格差,没什么建树。   可也正是这个人,一经联姻之后,就大放异彩,终在霍行泽病逝之前,击败霍家众兄弟,以及另两个家族四个有力的竞争对手,成为第三任首相,而且还一任长达六十年。   所有人都认为,霍建国之所以能成功,主要归功于娶了一个能干的妻子阮一瑕——   当年的阮一瑕,是东艾国第一财团唯一的承人。她带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嫁给了这个男人,让阮氏财团更名为霍氏财团。成为了霍建国实行经济改革的强大支柱,得令霍建国稳稳的在政坛立稳脚跟。   而季如夕之所以能成为霍家媳妇,原因在于,季家不仅有政治背景,更有自己的经济背景——季如夕的祖父,是阮一瑕的干爹。   这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奠定了霍长安和季如夕,必须捆梆在一起。   据宁敏所知,三十几年前,霍长安曾包~养过一个女人。   风流成性的霍大少在遇上那女人之后,在男女关系上头收敛了不少。据说,曾一度被那女人养的很服贴。唯那女人之命是从。可惜,他不得不娶季如夕。脚踏两只船的男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后来,那女人,不知道是失踪了,还是死了,总之,再没了那人的消息。   霍长安因此而劣根性大发,公开的大量的养情~妇,完全和他母亲及妻子对着干,以至于令霍建国对他失望到了极点,而一门心思培养起霍启航。   至于霍家二公子,霍长平,比霍长安还不如。   霍家三公子原本是个人才啊,可惜年纪轻轻,死在一场意外。   宁敏不是第一次见阮一瑕,但每次见到这个人,就会被她身上所流露出来的压迫感,逼得的浑身紧张而显得局促——这个女人比季如夕更有气势。   一号会客厅。   门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阮一瑕,高贵优雅的霍夫人季如夕,这两个东艾国最最出名的女人,正坐在一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晚晚,依偎在阮一秋怀里,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阮一秋呵呵一笑,低头亲了又亲。   “晚晚!”   看到她们这么亲热,宁敏眼皮狠狠跳了一下,急步往前走了两步,叫了一声。   宁倾晚转过脸,脸儿一亮:   “妈妈!”   孩子一边叫,一边从阮一瑕膝上跳下来,却在看到佟庭烽时又猛的打住了步子,笑容一下冻住。   宁敏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上去抱住,亲了一下,感觉到女儿的小手本能的圈住了她之后,才问:   “怎么了?”   她抱着转头,看着佟庭烽微笑的走近,打着招呼:   “嗨,晚晚,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佟伯伯!”   晚晚闷闷叫了一声,语气好像并不太愉快。   宁敏和佟庭烽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感觉到小家伙有点不太对劲。   “咦,这不是小佟吗?”   阮一瑕戴着金边眼镜,定睛认了一下人。这位老太太,记忆力超强,但凡见过一面的,都能记得。佟庭烽和她那一面,还是十年前见的呢!   “不错,霍老夫人,正是佟家谨之。今天佟谨之是不请自来啊!”   佟庭烽语气谦恭打了一个招呼。   “哟,真是难得难得啊。小佟贵人事忙,能不请自来,那是最好,省得我啊还得派人专程去把你请过来……晚晚啊,来啊,过太奶奶这边来,让你妈妈这样抱着多累……”   阮一瑕一脸温和,慈祥的脸孔,带笑,白净的手掌正冲晚晚招手。   在公众眼里,阮一瑕就是这样一个温润和气的女人。   可事实上呢,她和中国历史上的武则天有得比,唯一不同的是,武则天改朝换代,自己做了皇帝,而这位,始终居于幕后,是霍建国的智囊团。   据说,这个女人发起狠来,是很厉害的,六十年前,她助霍建国坐上首相之位时,就曾把一票霍反对派全玩的进了政治监牢,并让他们一个个全都老死在了牢里。有几个至今还关在那里。人世一生,尽数蹉跎。   “妈妈,放我下来吧!”   晚晚亲了亲宁敏。   宁敏没有放下,依旧抱着,走近几步,欠了欠身体,有礼的唤了一声:“老夫人,霍夫人,这两天,由劳两位悉心照顾晚晚!今天,我想带晚晚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   阮一瑕白白净净的脸孔上堆出一抹笑,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   这和气的声音,莫名的就让宁敏觉得心神紧张,才想接话,就被挡了回来,阮一瑕不疾不慢的接下去说道:   “宁小姐,我听说了,你已经和小佟已经注册结婚,婚期也已定下来。不久以后,你和小佟就会举行婚礼,你会成为佟家明正眼顺的媳妇,这事是真的吧……”   “是!”   宁敏点头承认,看到怀里的晚晚,皱了一下眉。   “宁小姐,你要嫁人,那是大喜事,我这个老太婆得好好的道一声恭喜,瞧瞧,这个佟家的孩子多优秀。能得之为夫,那还真是你三世修来的福气啊!   “说个事儿给你听,之前,我还指望着想给小佟做个媒人。想把我的干孙女儿嫁给他呢……可惜之前,他娶了一个平民出身的小姑娘。听说夫妻之间还不太和谐,不过两口子也好坏不坏过了六年。这回儿,他娶你,还往媒体放了消息,想来是真心看重你的。昨儿个知道那个消息,我是真心替你高兴。   “瞧瞧啊,两个人,多登对。   “只是,晚晚却是正宗的霍家血统,是霍家的子孙啊!你嫁人,老婆子我得祝福,可你总不能把我们家的孩子带去别人家吧!   “抱歉,这事,真的行不通!   声音听上去,绝对是和蔼的,表情看上去,绝对是可亲的,但语气里那种肯定,又是绝对不容违逆的。前首相夫人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慑力,咬字稳稳之间,就能让人感受到她所想表达的那样一种强硬态度。   宁敏听着,心就凉了一大半,紧紧的抱着女儿,用平静的声音表达自己的立场:   “老夫人,晚晚是我的女儿!一直跟我姓。按着东艾国的律法……孩子的抚养权属于我!”   “已经改了。现在的晚晚,姓霍,就在你去巴城的那天,我们已经把名字改了,户口也已迁进了霍家。”   霍夫人季如夕温温的说:   “所以,现在的首相府不折不扣就是晚晚的家。”   这话一出,一股冰冷的寒意自宁敏心窝窝里蹿了上来,惊的一时没能接上话。   首相府:夫妻齐心争抚养权(激辩,很精彩)   “不信吗?这里有电脑,你可以登陆系统查,看看晚晚的户口现在挂在谁的名下!”   霍夫人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本Ipad,她屈着手指敲了一下,谈吐之间,流露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气势。   宁敏放下晚晚,上去将那平板电脑抓过来,退回,看到页面登录在霍家族谱的首页,登陆名密码什么的都已经输好,她直接可以从目录查看霍家的家族谱。在霍启航的名下,当真记录了霍宁晚这样一个身份属性为“女儿”的事实亲。   佟庭烽也瞄了一眼,心头一沉,霍家的行动倒是快,而且还悄无声息。他居然事先没听到一点风声。显然是动过特权的幅。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不经我的同意就把晚晚的户口签走?”   回过神来,宁敏气的脸色一下惨绿,又惊又怒的叫了起来,没办法再镇定自若。   霍夫人季如夕淡淡道:   “我们当然有权力。”   这么的理直气壮,令宁敏不觉气极一笑,咬了三个字:   “特权吗?”   季如夕下巴微微一挑,很有女王的范儿,整个人是盛气凌人的:   “宁笙歌,你好像忘了,你在中国时拥有的身份,无论是名字,还是户口全是伪造的,本身并不存在,如今你做回宁笙歌,之前的所有信息和资料,我已经让人全部从电脑系统中删除。   “也就是说,元宵节之前的,晚晚的存在,只是一黑户。晚晚以黑户孤儿之名签入霍家,过继在启航名下,合情合法,完全没有操作上的违规违法,更没有所谓的使用特权的说法。现在,启航才是晚晚的法定抚养人。你,不是!”   宁敏身体一摇,险些就晕倒!   靠,这两女人,怎么这么狡猾?   她看了一眼依偎在身边露出茫然之色的女儿,气啊,她才离开两天两夜,回来之后,女儿就没了,这让她如何服气?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们这是在钻法律的空子……”   宁敏气的声音都发抖了,把平板拍到了桌面上,眼底有熊熊燃烧的火苗一簇簇跳跃着,再也没办法继续保持风度。   边上,睇着母亲和那两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晚晚,眼神也跟着忧郁起来——不明白啊,这所谓的奶奶和太奶奶到底干了什么事,把妈妈气成这样?   她不由得抱紧妈妈的大腿叫了起来:   “不许欺负我妈妈。不许欺负我妈妈!”   季如夕看到孩子生气的吼了出来,闭了嘴,理智告诉她:这么在孩子面前争吵,有点不妥当。   “晚晚,奶奶和太奶奶不是在欺负你妈妈,我们只是在和妈妈讲道理……大家讲道理,那就得辩论,得用事实说话。”   阮一瑕温温的给晚晚解释了一句,眯眯然的模样,宛如在讨好孩子似的,还一径招手:   “小孩子家家的,要是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的话,就乖乖待着别插嘴。有涵养的淑女,不会打断别人的谈话。过来过来,让张阿婆带你乖乖到边上玩去!太奶奶和奶奶,跟你妈妈说一会儿话后再找你玩儿……”   说话间,一直站在老太太身后的一个老婆子走了过来,想把孩子带走。   宁敏也觉得,大人之间的矛盾不该在孩子在前表现出来,可她没让那老太太把孩子带走,而是径直走向门口,一并把婉婉牵了过去。   陈祟守在那边,她让陈祟把孩子带出去。现在,对于霍家人,她心怀敌意,怎么可能再让霍家人带着。   晚晚当然有点小不乐意,但还是被哄了下去。   门合上,她走了过来。   “老夫人,霍家这个做法,我没办法认可!我是晚晚生物学上的母亲,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六年,是我在扶养这个孩子。未经当事人同意,就把孩子户口迁入霍家,你们这样是视法律为玩笑吗?”   宁敏逼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想和她们讲道理。大不了破碗破摔。总之,她是不会妥协的。   “宁小姐,你离开东艾国多年,对于东艾新增的法律条例,可能有点不太清楚。东艾《儿童法》细则里于2009年新增了这么一条:未婚生子者,生母在改嫁时,   tang生父有权争取抚养权。在孩子是黑户的情况下,生父有权争取抚养权。这是新出的条例,你可以上网搜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做了知法犯法的事。”   老太太阮一瑕将那些细则背的很是熟稔,语气稳稳透着一种自信。这种自信,来自她几十年运筹帷幄的政治生涯。   宁敏一下懵了,是吗?。   她又把平板给抓了过来,查了查这条细则。   结果,还真有。   她的脸一下,黑了。   也是,阮一瑕根本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做落人口舌的蠢事。   “宁小姐,我们给过你机会的。既然你选择了别人,这样一个结果,你应该想得到。霍家不可能让子孙流落在外头。当然,我们也不会否定你是晚晚亲生母亲这样一个事实。以后,你可以时不时的来探望晚晚,但从今往后,你只有探视权……”   一团怒火,在胸膛里头蹿着。可宁敏却没有办法加以反驳,急的额头上都要冒汗了。   “其实这样对于宁小姐来说只会是好事。   “带着一个小小拖油瓶去佟家,你让世人怎么看小佟?   “你又想让晚晚承受别人怎样的眼光?   “留在霍家,她会是尊贵的第一千金……   “出了霍家大门,她的身份有多见不得人,你自己知道。   “带去佟家,只会给小佟抹黑,也只能让晚晚从小生活在阴影当中。   “这种做法是不理性的,甚至于还是有点愚蠢的……”   老太太耐着性子,语重心长的劝着:   “还有一点,宁小姐,你和你丈夫,还年轻,会拥有自己的孩子,等那些孩子,一个一个呱呱坠地,请问你还有多少精力来照看晚晚?疏忽是再所难免的。我觉得,如今这样一个结果,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抱歉,老夫人,不管你再怎么巧舌如簧,这件事我都不答应!绝不答应!”   宁敏冷冷的叫着:   “晚晚是我怀胎十月,历经生死好不容易才生下来,这几年,我花了多少心血在晚晚身上,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蛮不讲理的把孩子抢了去?霍启航呢,我要见霍启航。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要和他对话……”   语气有点凶,有点狠,那感觉好像是要跑去和人打斗分胜负似的,很冲。   老太太顿时收起笑意,脸色跟着板了一下,露出了一点不高兴的神情,眼镜架上的银色流苏在跳跃着。   “宁小姐,你还想怎么折磨我家启航到什么时候?”   这话,多了几分呵斥,女政治谈判的口吻表露无疑:   “七年前跟他好的是你,七年之后,把他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是你。   “这回子更离谱,为了你,他把自己的肾都闹没了,把竞选机全给整丢了,还差点送了性命……   “他是一个从小被当作国家领导人来培养的男人,平常时候,只有别人来牵就他,他什么时候这么去牵就别人过?   “在你身上,他可算是掏心掏肺,用尽心思了的。你要是真爱她,就该回心转意,安安稳稳的守着他,从此以后和和美美的过你们的小日子,结果你还是选择了你现在的丈夫,根本就不知道要去爱惜他。   “当然,关于这点,我们没办法指责,毕竟当初,我们也有做错的地方。如今,你没了当年那份感情,视曾经的爱人若草疥,随意糟踏,也只能叹一声天意弄人。   “现在,他留不住你这个人,想把孩子留下,那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怎么,难不成,到现在这个份儿上,你还想用以前的情份,想让他把自己的女儿也一并割舍了吗?   “我说,宁小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一些。   “你能不能将心比心一下。看在小航待你不薄的份上,别再揪着这件事瞎闹腾了?   “有意思吗?   “我们霍家没有抢,只是把孩子认回,霍家的孩子理应生活在霍家。”   一句一句,总是占足理字。   阮一瑕就是这样的人   ,能把黑的辩成白的,死的辩成活的,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专门往人的死穴上戳——这女人,年轻时候,是谈判专家,温婉只是她的伪装。   宁敏语塞了一下,但很快,她冷一笑,讥讽了一句:   “那霍部长在外头有那么多的儿子女儿,你们怎么不去认,却跑来抢我女儿……总之,我不会答应的……”   关于霍长安在外头生了一堆私生子的事,于霍家而言,那无疑是一件抹不开脸的丑闻,是禁忌。   可老太太的反应很平静:   “只有霍家的血统,霍家才会认。霍家不认的那些,从来就不是霍家所出。”   这话,什么意思?   蓦地,宁敏一愣。   难道那些所谓的私生子私生女,都不是霍家血统?   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阿宁,稍安勿躁!”   佟庭烽一直在旁听,也一直在观察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真是够默契的,把宁敏夹击的快没有反击之力了。   他已经看出来了:霍家俩婆媳这是有备而来的。   他拍拍宁敏的双肩,以示安抚,目光对上之后,还扯出了一抹笑,用眼神表示了一个意思: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我来处理。   宁敏因为这抹笑,绷紧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下,点了点头。   佟庭烽这才淡淡的看向那两个女人,徐徐然的声音响起,那好听的嗓音,同样流露着一种少见的自信以及笃定。   这种自信和笃定,其实宁敏本身也俱备,只是关心则乱,而且,她因为面对的是这两个女人,以致于心态变的很紧张。   她听到自己的男人说了这么几句话:   “霍家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要是传出去,实在不太好听。   “霍老夫人,我相信,您是真心的想把霍家的子孙认回。但您也得考虑一下做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吧!   “不管怎样,霍家未经孩子生母同意,而把孩子的户口直接迁走。就算你们钻了法律上的空子,得到了法律上的支持,那在道德呢?   “一旦公开,作为东艾第一家族的霍家总归会欠世人一个说法。   “老夫人,利用特权争取到抚养权,到时会不会有人说霍家有失公允?   “国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在此,我只想说一句,为了这个孩子,要是闹到法庭上,两家都会很没有面子。这将会是东艾第一爆炸性新闻,或者会惊动全球,在东艾国的历史上永远的抹上这么一笔。”   这句话,很明确的向这两个女人表明了一个态度:他佟庭烽可以为妻子抛开佟家的脸面。   很有份量啊!   效果惊人啊!   阮一瑕和季如夕,对视了一眼,皆默不作声。   大家族最忌的是负面新闻。   尤其是正身处在大选中的人,任何一条不利的新闻,都会致令那人落选。   “小佟,你非要和我霍家对着干么?我觉得你该好好劝劝你的妻子……”   半晌,老太太说了一句话,语气缓了缓,还喝了一口茶,双手驻着拐杖,坐的端正。   “我太太的态度摆在那里了。抱歉,我生了气管炎,唯太太之命而为。所以,对于晚晚的抚养权,我是相当有兴趣的……嗯,这么说吧,我佟庭烽可以不要面子,就不知道霍家敢不敢豁出去跟我一样把里子都给扔了。”   佟庭烽拉着妻子的手坐到了沙发上,从坐姿闲适。   能在“第一夫人”面前表现的这么的轻松的人,而且语带威胁,宁敏想,估计整个东艾国,没有几人。   “佟庭烽,两败俱伤的事,实在不该是你这种聪明人该做的事!”   季如夕淡淡的提醒着。   佟庭烽浅浅一笑,清冷的眸光,似有火沫星子爆出来了,因为这句话,他已猜到她们想干什么了:   “的确,你们就是算定我不会做这种蠢事,才这么急巴巴把晚晚认回去的吧!这种所谓的认祖归宗,说穿了,无   非就是出于某些利益考量的吧!”   他闲闲吐出一口气,手指在柔软的沙发扶手上敲了一下:   “两位夫人还真是能绕弯子,做了这么一件事,原来是冲我来的……   “那就别给我兜圈子了!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才肯把晚晚的抚养权交还给阿宁?   “条件开出来吧……   “嗯,想让我们佟家在下面的大选中支持霍部长是不是?   “这才应该是你们突然之间把孩子认回去的关键所在吧!”   这话一出,宁敏心头一颤,原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她们竟拿晚晚做着了这样的文章。   其实,她应该猜到的。   霍家怎么可能真的在乎晚晚这孩子?   要是早在意,霍启航也不至于找了六年,才找到她们母女。   她身在何处,这位名叫季如夕的霍夫人,最清楚不过。   可人家一直睁一眼闭一眼的任由自己的孙女以私生女的身份流落在外头,无非是想让她的宝贝儿子另娶。   最后实是压不住了,才让霍启航找到了她。   “小佟,你这话,可真是难听。”   老太太再度开了口,淡淡一句话,字字说的有力量,隐隐有责怪他说话不留情面的意思。   佟庭烽耸耸肩:   “抱歉,动人的话,我只说给我太太听。”   老太太不阴不阳接了一句:   “小佟倒还真是疼老婆。”   “那是,老婆娶来,就是让老公疼的!”   佟庭烽闲闲打着哈哈:“老公不想疼的老婆,娶来摆着看,实在没什么意思。这事,我干过一回,深有体会。所以,如今我痛定思痛,敢为心头所好,义无反顾。”   老太太跟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真是得恭喜小佟一声了。”   “多谢!”   “不客气!”   “小佟,霍佟两家是姻亲关系!结的是百年之好……”   边上,季如夕突然用一种着重的语气提醒。   这回,佟庭烽但笑不语,没有再接话,目光,是冰冷的,有眼色的都能看得明白,他完全不认可这种关系。   老太太瞅着又笑了笑,声音婉转和蔼:“小佟,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你小姑姑是我们霍家的三媳妇,这是一个事实。只不过当初事情出的太突然,没来得及办婚礼。这层关系,是佟家无论想怎么抹都抹不掉的。”   听到这里,宁敏终于了解清楚佟庭烽的真正身份了——霍家三公子,霍长乐之子。   心情,却越发的混乱了!   身为霍家之孙,他披着佟家长孙的外衣,看着亲生母亲则形同植物一般长睡,他如此隐瞒自己的身份,为的是什么?   难道,他的父亲之死,他的舅父被谋杀,皆为霍家所为么?   这怎么可能?   这时,她看到男人淡淡启唇,似笑非笑的脸孔,铺着一层寒霜:   “可惜啊,霍长乐死的早,霍长乐的儿子也被害死了。二位夫人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佟家还能和霍家继续友好下去吗?”   “当年的事,只是一场意外!”   老太太重申:“而且该罚办的人,不是已经罚办了吗?佟霍两家要是再这么僵持下去,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所以呢,两位想用怎么样一种方式来解开佟霍两家之间结冻了三十年的交情?”   佟庭烽顺势而问。   “联姻!”   老太太吐出两个字,而后细细说明道:“只要佟霍两家可以联姻,晚晚能以亲家小姐的身份,去佟家长住……对外可以声称,晚晚认了佟太做干妈……晚晚就不必顶着被世人嘲笑的私生女的身份受人白眼瞧不起。能大大方方的活下阳光底下……”   “啧,想的真是周道!”   佟庭烽声音冷冷的,懒懒的:   “就不知道老夫人想要联姻的对象是谁?”   阮一瑕哪能听不出他的语气中的嘲意,但没当回事:   “你妹妹佟蕾!”   宁敏一怔。   可佟庭烽一点也不觉意外。   “小佟,老太婆我之前听说了,你妹妹和乔家婚礼告吹了,现在霍家如果想和佟家联姻最合适不过——霍启南,二十五岁,启航的堂弟,虽是旁系所出,却也是霍家出色的孩子,正任职于法院,为人正派,年纪和令妹也合适。”   这算盘打的真是精。   可佟庭烽的脸孔,已彻底冷了下来:   “抱歉,舍妹的婚姻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没办法替她作主。”   “小佟没法作主,总有长辈可以参考一下意见。你回去好好的和老爷子以及佟夫人说一说。冤家易解不易结……联姻之后,大家心里都安稳,霍家好好的,佟家也能好好的。霍家要倒了,佟家又能撑多久?”   阮一瑕的话,没有说完,被佟庭烽扬手打断:   “抱歉,联姻一事,我不作考虑。佟家的女儿不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利益。家父过世的早,母亲膝下就只有妹妹一颗掌上明珠。我是长兄,但愿她嫁得如意郎君,而不是被我拿来当了垫脚石。除了联姻,我倒是另有一个合作的方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想知道……要是有兴趣,可以报个安全邮箱,我让人把方案给你们发过来……”   佟庭烽一口拒绝,转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季如夕想了想,和婆婆阮一瑕以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也清楚,这个人一时半刻是说服不了的,联姻一事,还得再和佟家当家人商量,便报了一个邮箱,想看看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佟庭烽记下,打了一个电话让人发邮件。   没一会儿,季如夕收到文件,以手机邮箱方式打开,看罢,瞪直了眼,一副想要晕过去的模样,且惊站起来,叫了一句:   “这些东西,你哪来的?”   宁敏一怔,看到丈夫淡淡弹了弹肩头的灰尘,一脸的风精云淡: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两位尊贵的夫人,我佟谨之别无所求,就想和自己的妻子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知道两位能不能成全?”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气氛突然有点紧张。   就这时,门突然被撞开,有人惊恐的狂奔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霍少为救小小姐,两个人都被车撞飞了……满地是血,满地是血啊……”   下章,佟少会知道老婆怀孕了……   孕吐,佟少狂喜闯女厕 (要看)   一   十分钟前,宁倾晚在太阳底下拍皮球,一下两下的数着,球跳跃着,可这孩子显得特别的没精打彩。   守在边上的陈祟,打量着晚晚,忍了忍,到底还是忍无可忍,走过去问了辂:   “怎么了?小公主,谁惹你不高兴了?小嘴撅得都可以吊壶油了……颅”   晚晚接住球,抬头,摇了摇,神情有点忧郁,绕开他,找了一块空地继续拍。   这一次,球没拍几下,拍歪弹了出去。   她去捡,回来后站定在陈祟面前,一副我有话想说的模样。   陈祟蹲下,平视着:“想聊天?”   他越看越觉得这孩子漂亮,而且神似某个人——佟麒。   宁倾晚点点头,细细的小手指摩挲着皮球上的纹路:   “我妈妈真嫁给佟伯伯了吗?”   陈祟想了想,琢磨了一下这是谁跟她说的,才答:   “嗯!”   “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晚晚的小眉头都皱了起来:“姨奶奶说我姓霍,得留在霍家,妈妈有了新家,会给别人生弟弟妹妹,以后,妈妈只会疼弟弟妹妹了,再也不会只对我一个人好了。我跟着妈妈,只会拖累妈妈的,会被人瞧不起,陈伯伯,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你能不能给我分析一下……”   语气带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沉重。   陈祟微皱了一下眉,纳闷顾夫人怎么和一个孩子说这些话?   这是想挑拨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吗?   他琢磨着,把晚晚抱了起来:   “你妈妈的确已经嫁给佟伯伯了,就是刚刚你见到的那位。不过你放心,佟伯伯会很疼爱你。别被你姨奶奶的话给吓唬到了。事情没这么糟糕,晚晚,你喜欢佟伯伯吗?”   “挺喜欢。”   一顿后又说:   “可是他不是我爸爸。”   神情也一下变的可怜兮兮,小手还圈上了陈祟的脖子,很无助的问了下去:   “陈伯伯,为什么我妈和我爸生下我,却又不想和我爸过日子了呢?昨天,姨奶奶在我爸爸面前说:我妈妈是一个喜新厌旧的女人,劝我爸别再对我妈心存幻想。我爸比其实挺爱我妈妈的。怎么办,我真希望他们可以和好如初,这样我的家,就不会破碎了。”   陈祟一下无言以对:“……”   大人的感情是那么的复杂,又岂是小孩子可以理解的?   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这孩子了。   想了想,他到底还是开导了几句。   可晚晚的小眉毛,就是舒展不开。   就这时,晚晚手指一戳西边,突然大眼发亮地叫了一声:   “爸爸来了!”   林荫道上,一辆黑色的路虎正往这边开过来。   晚晚挣脱下去,欢天喜地的奔过去,远远的叫了一声:   “爸爸,你昨天去哪了啊?”   陈祟睇着,看到路虎停了下来,从副驾驶室走下的正是霍启航,他单手插袋冲晚晚走来……冷硬的脸孔上柔软着,唇角微扬。   这一幕,挺温馨。   不想,也正是这个时候,一辆银色的厢式小货车突然从东边驶了过来,大按着喇叭,速度飞快,眼见得就要撞上晚晚。   刚了挂点滴,吃了药的霍启航,反应有点迟缓,看到这情景时,急叫一声,飞步扑上前。   可他才抓住孩子的手,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父女俩一起被撞飞了出去:大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在雕像上,孩子飞得更远,一头撞在石椅角上,一时血飞如注,当场昏迷不醒。   陈祟惊骇,叫了一声,急奔过去。   才从路虎驾驶室内跨出来的的郝军脸色大变,看到那厢式小货车冲自己冲过来,急忙往边上闪开,两辆车碰擦到了一起。   二   宁敏闻讯从会客厅内飞奔出   tang来时,看到陈祟正用一厚帕子捂着晚晚的的脑门——晚晚脸孔上,鼻子里,头发里,全是血水,惨不忍睹,早已不醒人世……   陈祟的手,已经变成血手。   见到这光景,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颤,想叫却叫不出来,就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咽喉,呼吸困难,痛的几近窒息,而不知如何是好。   “快送医院!”   佟庭烽奔上去,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帕,抹掉孩子脸上的血水,换掉那条早已湿透的帕子,从陈祟手上抱过孩子,喝令了一声:   “去把车子开过来!”   陈祟应了一声,飞奔离开,一边打电话让人把车子开过来。   “阿宁,不会有事的,别乱!”   佟庭烽看到妻子的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极度冷静的叮咛着。   抬头间,他看到霍老太太和霍夫人围住了霍启航,紧张的叫着。   霍启航醒了过来,捂着满头的血,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郝军正吼着边上的警卫备车急救,一边下令:   “去看看,那车是怎么回事?怎么敢在府里乱开乱撞的……”   那肇事的车在碰擦了路虎之后,转而冲向假山,撞扁了头,也不知那司机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   很快,佟家的车开了过来,佟庭烽二话没说就把晚晚抱进后座,宁敏也跟了过去,车子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陈祟坐在前座副驾驶室,转头看,小晚晚惨无人色,额头上的血,仍在止不住的往外冒,那雪白的帕子,此刻早已一片猩红湿透,血水正顺着BOSS的手指往下直淌,染红了浅色的座椅……车厢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BOSS一脸紧张,佟太面呈死灰,紧紧的抓着女儿小小的手。   他们车后,霍夫人和郝军把霍启航扶上车,也跟了过来。   陈祟回头,让驾驶座上的阿力开快些,稳点。   从霍家到琼城中心医院,不过十分钟时间,并不漫长的一段路程,却令宁敏觉得无比的煎熬,那无休止涌出来的血水,抽光了她体内的温度,浓烈的腥味,令她反胃——一股异样恶心的感觉自胃里冒上来。   难受。   想吐!   那一片血淋淋,令她回想起了无数可怕的像征死亡的画面……   她觉得自己有一种脱虚的感觉,整个灵魂都被剥离了身体似的,脑海空白,只有一片漫无边际的血光笼罩着自己……想要把自己整个儿给吞噬了……   “阿宁……你脸色好差……别胡思乱想,不会有事……很快就到医院了……”   有个声音在跟她说话,像来自遥远的宇宙。   她努力辨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话里的意思,才看清面前的人,才想到他们还在车里。   她点头,是谨之,是他在安慰她。   对,不会有事。   可她的胃却在紧缩,不断的痉~挛,里面的东西,都要被挤出来了,都快到喉咙口,难受啊!   她忍着,深呼吸的熬着,可吸到的怎么还是那可怕的腥味?   这味道,强烈的刺激着她的心脏,狂跳,加速循环,难受的滋味,在越演越烈。   终于,车子进了医院!   终于,医生护士把孩子接了过去!   终于,小小的人儿了无气息的躺在急救床上被推了进去。   四周是忙乱的身影,护士们在奔走,在叫着什么,一阵阵哭声钻进耳朵里……   她听着心惊胆寒。   医院,生死存亡的地方。   有新生的喜悦,更有死亡如影随形。   急诊室前,另有刚刚因为出车祸而死亡的人,被推出来,作为死者家属,他们哭的撕心裂肺……   这种哭声,太能撕扯人心。   她整个儿虚软的扶着墙,身体在往下滑,止不住的,就好像脚筋被人给挑断了,膝盖骨被人给打碎了,根本就站不住……   适时,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扶住,托起,一个温厚而沉静的声音在耳边响着:   “别紧张。放轻松下来……已经到医院,医生会救她的。不是特别糟糕……”   她靠进了他的怀里,点头。   在这样一个时刻,幸好有他。   她攀着他,昏昏沉沉的,眼光是乱飘的,不知怎么地,就低下了头,看到的是腰际的那双手,全是晚晚的血,那血腥味一缕一缕的送进鼻子里来,伴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恶心的感觉再也无法压下。   她猛的挣脱,问了一下护士洗手间的方向,就直奔过去。   佟庭烽一怔,而惊,追上前,看到她奔进了女厕,对着洗手台,狂吐。   他想进去,但里面另外有女人在方便,有人在洗手,有人进了厕座,有人出厕座……   他不能进去,只能站在外头等,听着她一阵阵呕吐的声音传出来。   以前,出席一些酒局,他常看到某些职业场上的女人,为了拿下某个项目,而拼命的喝酒——喝多,难免会吐。他遇见的不在少数:在路边,在洗手间,在角落里,吐的肝肠寸断。   那会儿,他看着没多少感触,可今天,他听得她吐,整个心,都在发寒,心脏都提到了喉子眼。   他在原地徘徊,急不可奈的问着:   “阿宁,你没事吗……阿宁……”   宁敏顾不得回答,只觉得整个人发软的厉害,用水,拼命的冲洗着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时,有个穿白长卦女医生从里头出来,瞄了他一眼,觉得这男人长的真是好看,气质极佳,而且很眼熟,不知在哪见过。   她想着,又冲厕所里望了一眼,搭讪了一句:   “里面那位吐的昏天黑地的女人是你太太?”   佟庭烽很不耐烦的应了一句:   “嗯!”   女医生微微一笑,看得出他很心急,便安慰了一句:   “别紧张,女人怀孕都这样……早期妊娠反应结束了,就没事……等等,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佟庭烽猛地刹住了身形,惊错回头,瞪直眼,原想抓住这医生再问仔细一些的,被她最后一句话这么一打岔,他只好硬生生收回了手,然后,凝神,摒息,一字一停的问:   “你说什么?怀孕?”   “吐成这样?不是怀孕是什么?”   佟庭烽惊怔!   不,那是惊呆,完完全全的惊呆,完完全全的没了反应。   是的,那一刻,他的大脑一度呈现空白状态,表情呈呆滞状态……   那女医生瞅着这英俊的男人那瞠目结舌、震惊不已的模样,笑了:   “哟,该不是还不知道吧!恭喜了,这位准爸爸,基因这么好,肯定能生出一个漂亮宝宝来……”   终于回魂的佟庭烽,深吸了一口气,有狂喜自心湖,破土而出,他有听清楚女医生笑吟吟的恭喜声,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真的吗?真的吗?她真的怀孕了?”   那抖的厉害的声音迸射着情难自禁的惊喜,双眼爆出闪闪夺目的亮光,太耀眼了,女医生突然觉得这眼神,太能秒杀人,竟忘了回答。   佟庭烽却笑了,觉得高智商的自己一下子退化成了白痴,这个问题,他怎么去问一个陌生女人?   她又不是他太太的医生,更不是他太太,她怎么可能知道?   他的脑筋飞转的。   绝对是转的太快了,所以,他不管不顾冲了进去,把里头的女人们吓的尖叫:   “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能闯女厕所?”   那女医生见状,嘴巴成“喔”状,惊怪啊,急忙跟了进来,叫道:   “喂喂喂,这位先生,这里女厕,别高兴的过了头,回家再去庆贺……”   佟庭烽对着对着舆洗盆吐的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宁敏,紧张的不得了,才不理会别人怎么想呢,把他当作疯子也没关系,现在,他只在乎这个女人,满怀惊与喜,审视着那尚平   平一如平地的肚腹,心脏,砰砰砰的狂跳着,高频率的,几乎可以从他胸膛里蹦出来了。   那种激动,竟令他说不了话。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声音,温声软语的问,故作镇定,但声音到底是不一样的:   “阿宁,好些没有,好些没有……”   想去扶,手伸出去,才发觉手很脏,他连忙把手洗干净,然后,才敢去碰她,他直觉是这一手的血让她难受了。   边上的女人们都瞅着,这个俊的一踏糊涂的男人,搂上这个女子时,神情是喜出望外的,又是小心翼翼的,就像在碰一件绝世珍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就把它捏碎了似的。   男人珍视一个女人到这个地部,现实生活中还真是少见啊!   大约是这对男女长的太过好看的缘故,上厕所的女人们都忘了再抱怨,而改为看热闹了……   宁敏终于呕吐完,直起身时,脚很虚,还好有人扶住了她,她回头看,对上的丈夫复杂的目光,有惊有喜有忧……   她抚了抚了被打湿的唇,从口袋扯出帕子擦了一下眼睛,被水迷糊了——她想看清他的表情:   “有点……难受……现在,没事了……”   人,舒服很多了。   腰际却猛的一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跟我说了?”   佟庭烽目光灼灼的问,声音里有种希翼的颤动。   宁敏一怔,感觉到四周有很多双眼睛正瞅着他们,突然想起什么,脸上一烫,尴尬的叫了起来:   “哎,你……你……你怎么跑进女厕来了?”   佟庭烽看到被一群女人围观,脸上依旧一派平静:   “Sorry,我没注意……”   可他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女医生笑的明亮,接上话道:   “就是啊,瞧瞧啊,你先生真是太紧张你了……”   话未完呢,厕所外头响起了陈祟的惊叫:   “佟先生,佟先生……”   佟庭烽听见了,连忙扶着宁敏走了出去。   陈祟看到他从女厕出来,呆了一下,一时忘了要说什么,BOSS身后还有几个上完厕所出来的女人,都在笑,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怎么了?”   佟庭烽面不改色,脸皮厚的很。   陈祟这才想起要说什么,精神一凛说:   “医生说,晚晚失血过度,现处于休克状态,需要输血,可血库,根本就调不到这样的血型……”   “什么血型?”   他问。   不等陈祟回答,宁敏立即脸色惨白的叫了起来:   “是RH阴性AB型!快找霍启航……”   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三个人重新回到急诊室时,佟庭烽看到霍夫人和郝军扶着霍启航在和医生说话,似起了争执:   “霍少,您自身都失血过度,怎么可以再采用你的血?”   “是啊,启航,你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再这么瞎折腾了……”   霍夫人皱眉,用一种严厉的眼神看着医生:   “到别的医院调配需要多少时间?还能拖多久?”   “夫人,我们刚刚联系过了,华山医院那边有库存血。但送过来需要时间,我们就是怕休克时间久,会对孩子产生其他不良影响……这孩子本身就有贫血的情况……这种情况可大可小,具体如何,还得作进一步的检查才能得出结果……”   医生耐心的解释着。   “孩子母亲的血应该有用吧……”郝军看到了宁敏,问医生。   “我是A型血,配不上!”   宁敏走近,虚弱的应了一声,突然脑海里闪过了一个霹雳,她猛的转过了头看向了佟庭烽,眼底有了某个热切。   佟庭烽明白那   是什么意思,没多想,静静开口接了一句:   “我是RH阴性AB型血。陈祟,替我照看好太太,我跟医生去抽血室,作血型配比。”   他没有看那些人有什么反应,低头摸了摸妻子的脸孔,扬以一笑以示鼓励:   “没事的!等我出来。”   “谢谢!”   她抓住了他的衣襟,低低的怀满感激的道了一句。   “真要谢我,那就趁这会儿功夫好好想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交代明白了?”   他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扶她坐好,大跨步进了急诊室。   一会儿后,护士跑出来告知:“配型成功……正在抽血,孩子不会有事!”   事至此,宁敏才重重松了一口气,于是,脑子里才有了其他空间,开始思考,佟庭烽临走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隔了两三个候诊座,霍启航坐在那里,额头上包着白纱布,瞄了几眼宁敏,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似的距离感,这令他感觉满心苦涩。   在确定晚晚没事之后,他才有心思处理其他事。   他低低询问起郝军:   “那辆车,怎么回事?”   “刹车失灵……从侧门进来送货的。东边的的主会议室在重新装修,车子里装的全是计算机设备,刚刚把新的装上,旧的才装上车,预备拿去处理掉……”   “无缘无故刹车怎么会失灵……给我查清楚了……”   “已经交待下去!”   霍启航点头。   二十分钟后,佟庭烽只穿着毛衣从急诊室内走了出来,一手按着手臂上的消毒棉。   越过霍启航时,他站了起来,低声道了一句:   “谢谢!”   佟庭烽顿了一下,淡淡一瞟:   “我不是为你。”   是,他只为他的女人,以至于爆光了自己这不该让世人知道的血型。   “不管怎么样,总归要谢谢你的!”   “不用!”   宁敏站了起来,复杂的睇了他们两个人一会儿,最终,情难自禁的上去一把抱住佟庭烽,仔细审视了一下,轻声道:   “脸色有点白,等回去,让我妈熬些烫补充一下营养!”   佟庭烽笑了,捏她白如雪的脸:   “这跟献血差不多!我每年都会献血。瞧瞧,现在脸色差的那个是你……纸似的。”   她摸了摸脸。   他扶她一起坐下,让她靠着他,等结果。   霍启航突然觉得很闷,很痛,心脏就像要爆炸了,扶着墙站起,拖着发疼的脚,往楼梯那边而去……心头一片苦楚。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用: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撞成重伤,没有救到,孩子失血休克,他也帮不上任何忙……   “霍少,你还好吧?”   郝军跟了出来,一脸的担忧。   怎么可能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依偎在别人怀里,那等于就是在用刀割他的肉。   霍启航扯出一抹比哭还丑的笑,什么也没有说。   同时,一个疑惑,漫上他的心头:   佟庭烽怎么会是RH阴性AB型血?   他记得他的档案上的血型是:AB型啊!   这事,太奇怪了!   同一时间,有人得到了这个消息。   这人听罢,淡淡吩咐了一句:   “提取佟庭烽的DNA,和霍长乐作配对!”   如果真是霍长乐的种,那就是祸害,绝不能留。   明天,佟少会陪老婆做检查哈……   我老实交待,我应该是怀孕了   上午十点,晚晚被推出急救室,送回病房时,宁敏寸步未离。   主治医生倪幂是这一科系的主任,说:“十小时之内,小姑娘就能醒过来。”   道了谢,她守着,握着女儿的手,睇着苍白的脸,不吃不喝,把佟庭烽冷落到了一边誓。   “阿宁,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敦”   “阿宁,喝点水!”   “我不渴!”   “阿宁,休息一下……”   “没关系,我吃得消!”   这是一张大床,她坐在边上,守着,护着,亲着,等着她醒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心头那种焦躁感。   佟庭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把女儿看得什么都重,作为父亲,他理解她那种心情。   晚晚来自她,继承着她的DNA,传承着她的生命,是她冒着世人的眼光生养下来的小天使,花尽心血,是她曾经六年生活的全部,她会有这种反应,最最自然不过。   男人和女人,在当父母这样一个角色时,感受是全然不同的。   人类的繁衍,通过性来完成,女人是孕育者,男人播种者。   不可否认,在完成性活动这个过程时,男人和女人都能得到身体上的快感,可而后呢?   当精子和卵子有机会结合,女人要承受的是十月怀孕的艰辛。   在漫长的孕育过程中,感受一个小小的受精卵在身体内一点一点长成,看着自己曾经纤美的身材一日一日的变形:腰肥了,脸浮肿了,这些都没什么的,重要的是孩子在长大,一天一天隆起了女人的肚皮,母子(女)之情就是在二百八十个日夜呼吸与共、生死同存的日子中慢慢形成的。   孩子,是女人身上的肉,所以,女人总比男人溺爱孩子。这是绝大部分母亲的本能。   而男人呢,他们感受不到这样一种生命长成于体内的悸动。   男人作为父亲,那种父爱,皆在孩子出生之后慢慢的和新生儿的实体交流中,一点一点培养,一点一点深厚起来的。   就比如说,他对佟麒的爱,皆来自于他清楚的知道他是自己亲生儿子之后,那种感情,在后来一日复一日的接触中,在对这孩子聪明娇憨的感动中积累而成。   这是一种现实情况。   晚晚是她的女儿,她爱这个孩子,她为她不顾一切,他懂,只是,难道会有点异样的感触。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她,不仅仅是晚晚的妈妈,还是他的女人,他BABY的母亲,她这么不顾惜自己,实在是叫他又心疼又无奈又不忍训斥……   霍启航也有守在边上,医生有要求他卧榻,可他不肯,就这么坐在房里。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共处一室,气氛总显得有点诡异,可这两个男人,谁都不想离开。   中途时候,顾夫人季如商陪着霍老夫人阮一瑕来过看了一眼。   知道孩子没事,阮一瑕什么也没说,就摸摸晚晚的头,深深的目光在佟庭烽身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季如商则笑着对佟庭烽说:“佟大少,启航和笙歌,一个是晚晚的父亲,一个是晚晚的母亲,你留在这里算什么?如果我是你,会识趣的离开。要是被人拍到这种照片,那又是娱乐界的头条。”   佟庭烽淡淡道:“首相府要是不怕上头条,我区区佟家,又怕什么?”   首相府至今都没有向外公布霍启航有个女儿的事,正是因为这件事,难登大雅之堂,会对霍家的名誉,造成不可估计的影响。   比起佟家,他们霍家更要脸面。   季如商见损不到他,目光冷淡的瞟了宁敏一眼,扶着霍老夫人离开。   那一刻,佟庭烽觉得那一眼,包含着太多的深意。   下午五点时候,凌珠来了。   宁敏在看到母亲时,楞了好一会儿。   凌珠抱了抱女儿,说:“是谨之打电话过来,还让我熬了一些清淡的粥,等晚晚醒来好吃上一点,还有,他说你一整天没有进食,所以,我就多做了一些。必须吃一点的。你这样会让他担心的。敏敏,你顾了这个大的,肚子里那个小的也   tang得顾上,自己的身体更得照看好……你要是病倒了,那等于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母亲说这话时,佟庭烽不在,他出去了,就霍启航守在床边。   霍启航怔怔的看着两个女人窃窃私语,心头酸涩的厉害。   原本该是他的女人,他的丈母娘,如今是别人的女人,别人的丈母娘……   这情景,真他妈够讽刺。   宁敏没有再拒绝,肚子也的确饿了一点,更是因为不想辜负了丈夫的心意。   母亲做的小米粥,很清淡,很香,里面还放了鱼片,熬的滑溜,她吃了满满一碗,母亲看着很满意。   晚上七点,晚晚醒了过来,第一句话是:   “妈妈……我疼……妈妈,我是不是被车撞了……妈妈,爸爸呢,爸爸有没有事……”   宁敏听到隐约有呻吟声自孩子嘴里冒出来时,就围了过去。   她看到女儿抖着长长的睫毛,拧着小眉儿皱开那双玻璃球似的大眼,醒了过来,吻,就一个一个落下:   “乖乖的,忍一忍,晚晚受伤了……晚晚,以后走路不能横冲直撞知道不……遇上车子,等他们开过了才能过去晓得不……晚晚,你这一次,可真是吓死妈妈了……”   她哄着,叮咛着,一遍又一遍。   凌珠也在边上,抚着孩子的小手:“好了好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佟庭烽原本想驱上去看的,可听到孩子叫爸爸,他立马顿住了步子,但觉身边人影一闪,刚刚出去抽烟的霍启航连忙奔上去,抚上了孩子的额头,低声暗哑的应着:   “爸爸在这里。爸爸在这里呢……”   “爸爸,你头上缠了这么多的纱布,还有好多血……爸爸……你疼吗?”   “不疼……不疼……晚晚疼是不是?”   “嗯!看到爸爸和妈妈守着我,我就不疼了……真好,这一次,爸爸妈妈都在身边……”   佟庭烽听着,很不是滋味。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姥姥,他们全是晚晚的亲人,而他和晚晚什么也不是!   哪怕,他刚刚输了两袋血给这孩子,他们之间依旧是陌生人,此刻,他若凑上去,只会让自己尴尬。   佟庭烽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打算离开,待快出门时,忽听到孩子说了这么几句:   “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和爸爸了,你要嫁给别人了,是不是真的呀?   “妈妈,你能不嫁给别人吗?   “你能嫁给爸爸吗?   “我不想和你分开,也不想和爸爸分开。爸爸为救我,差点都没命……   “妈妈,我不想让佟伯伯做我爸爸……   “妈妈,我有爸爸的……怎么可以叫别人做爸爸呢?”   这些话,就像刀子,突然之间捅进来,疼痛感,来的猝不及防。   佟庭烽听不下去了,开门走了出去。   他没办法和一个六岁的孩子计较,也不想听到妻子拿什么话来哄她的女儿,心里不太舒服,想出去喘喘气儿。   宁敏有听到开门声,转头看时,只看到男人离开的身影,情知他是听到了,没有人能在听到这些话后,还能一脸高兴的。   她在心头叹了一声,低头,看到的是女儿可怜兮兮的小脸,以及霍启航深沉的的睇视。   “这些话,谁跟你说的?”   凌珠轻轻问,一个孩子不该说出这些话来。   “姨奶奶说的。姨奶奶说妈妈已经嫁给别人了。还要给那个人生弟弟。再也不爱晚晚了……姨奶奶还说,妈妈会重新有一个家。我只能跟着爸爸。妈妈,你能不生弟弟,你能只爱晚晚吗?晚晚知道这要求很不应该,可晚晚好害怕妈妈以后只疼弟弟,不疼晚晚了……”   晚晚躺在那里,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看上去不知道有多可怜。   霍启航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也不说,看向宁敏的眼神是沉痛的:本来,他们该成为最亲密的一家人,可现在,她已成为别人的太太,肚子里还孕育着别   人的孩子。   “晚晚,别听你姨奶奶瞎说,晚晚永远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好了,乖乖的,别哭了,肚子饿不饿,姥姥给你煮了好吃的鱼片粥,还温着,妈妈盛给你吃好不好?”   宁敏让母亲扶孩子起来,自己去盛了一小碗粥,才想喂,却被晚晚一手拍翻,温烫的粥翻的满床都是。   “晚晚,你这是做什么?”   手上,腿上,地上,全沾满了黏绸的液体,宁敏不由得一惊摆起脸孔训了一句。   “妈妈不答应,我就不吃!”   晚晚任性的叫着,一脸的犟色。   霍启航见状,不由得也沉下了脸:   “晚晚,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讲道理?”   这孩子,这是借病撒娇呢!   晚晚眼泪簌簌滚落,一拉被子,往底下钻了进去,下一刻,有呜呜呜的声音传出来。   宁敏不给任何不可能实现的承诺,也没有软言细语的轻哄,而是站了起来,打算走出去,先冷处理一下。   才走了几步,晚晚突然拉开被子,哭越发大声,还坐了起来:   “妈妈别走,妈妈别走,晚晚错了。晚晚不该这么要求妈妈的……”   孩子从床上爬下来,还甩开凌珠的扶持,不管不顾身上的伤和痛,跌跌撞撞的扑过去。   宁敏转身抱住了自己的心肝宝贝,母女俩一起流泪。   哭了一会儿,宁敏把晚晚抱上~床,洗了一把脸,喂她吃粥。   这一次,晚晚乖乖的,把半碗粥吃了一个底朝天,然后,依偎在宁敏怀里,紧紧抱着,一副生怕母亲再把自己丢下独自离开的架势。   宁敏轻轻拍着她的小身体,闭上了眼,什么也不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亮,母亲昨夜没走,也守在房里,是护士进来量体温,吵醒了她们。   护士量完体温离开,宁敏又小睡了一会儿,直到七点钟,凌珠才来拍醒她:   “洗洗脸,然后去见见谨之。昨夜里,你睡着后,他给你送了衣裳过来,之后没回去,在外头的沙发上靠了一宿。现在好像去买早点了……”   宁敏点点头,先去洗漱了一番,换了一件衣裳,出来时看到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早点,晚晚已经醒了,霍启航正在和她说话,问她疼不疼,小丫头嘟着小嘴说疼,但还能忍着。   “人呢!”   宁敏轻声问母亲。   “出去了!”   也是,看着他们父女这么好,他留着是别扭。   宁敏没有马上追出去,而是先照看好晚晚洗漱吃早点。   霍启航一直在边上静静看着:这对母女就在面前,如此娇美如花,触手可及,可是,与他而言,却隔了十万八千里一般的遥远。   “爸爸,要不要吃?”   晚晚声音嫩嫩的问他,眼底写满了对他的喜欢。比之前更喜欢。   他摇头:“你吃,爸爸不饿!”   他揉揉女儿的头发,柔柔软软的,让他的心脏整个儿软化。   这是他的骨血啊!   宁敏瞄了他一眼,脸上都是胡髭,青色的,布满下巴,头发,不似工作时候的一丝不苟,而显得有点乱,带着某种别样的性感,眉眼间流露的是一种怜爱,那是作为一种父亲的表现,显得浓烈。   她的心,抖了一下,以前,曾经无数次想过,有朝一日,一家三口团聚,梦想过破镜重圆,只是真到了这样一个集聚一室的时刻,却已经物是人非,早已没了当年的心情,也没了那时的向往。只有相对无言。   默默的,她盛了一碗粥给他,轻轻道:   “吃一点!你的胃,不太好!”   他静静睇了一眼,鼻子一酸,想到了以前,每个清晨,她来到他的卧室外,敲门,叫他起床,给他挤好牙膏,为他配好衣着,盯着他吃早餐——有时,她会亲手做,从差强人意,到后来的越来越鲜香惑人,她养叼了他的胃。   那时,享受那样一种关爱,是他的专利。   可现在呢……   她还是关心他的,可是这种关心,已从爱人转化为朋友。   “晚晚,妈妈得告诉你一件事……”   宁敏已转过头,没有再看霍启航,给已经吃饱的女儿擦了擦嘴,搂在怀里,轻轻的说。   “什么事,妈妈?”   晚晚仰起头问。   “嗯,昨天晚晚出车祸了,流了很多很多血……晚晚的血型很特殊,一般人的血输不了,医院里也没有储备这种血。晚晚很危险,这个时候,是佟伯伯给晚晚献了血。晚晚有了佟伯伯的血之后,这才醒了过来……也就是说,佟伯伯是晚晚的恩人,以后见到佟伯伯要说一句谢谢,知道不……”   这件事,必须让晚晚知道,她不希望女儿和丈夫亲近不上来。就算不能像亲父女一般亲密无间,至少也不能闹的像仇人似的。这会让她很难做。   “妈妈,爸爸的血型和我一样吗?”   “一样,可爸爸受伤了,身体不好,不能给晚晚血。”   晚晚听着,皱了皱小眉头,点了点头:   “妈妈,我知道了!其实,我也挺喜欢佟伯伯的,只是他总归不是我爸爸。爸爸是不可替代的。但这不影响我喜欢别人!”   父女的天性果然是与生俱来的。   她抚着女儿的头发,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霍启航什么也不说,就在边上听着。   七点半,宁敏让霍启航守着女儿,自己则出了病房。这个男人应该是知道她想去干什么的,目光追逐了好一会儿,很平静的目送——也许心里是痛苦的。可她管不了那些了。   走进电梯,她拨了一个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通了。   “阿宁?”   男人的声音钻进耳,令她心一暖。   “嗯,你在哪?”   “楼下晒太阳!这里挺暖和。要不要下来?”   “好,我来找你!”   向阳的某个角落里,佟庭烽坐在木椅上,手上摆弄着一台笔记本,陈祟在边上说道着什么,他呢,一手靠在椅背上,一手在划动着,低低吩咐着各种公事。   宁敏走近时,看到显示屏上全是一幅幅股市行情的曲线图,两个人嘴里冒的全是专用术语,比划着什么,她听得不太懂,就静静站了一会儿。   “就这样吧!另外那点事,晚些我打你电话再处理。现在,吃早饭去吧!”   佟庭烽没有再多讨论工作,有匆匆把人打发掉的意思。   陈祟笑笑,识趣,点头离开。   “要是公司有事,你就早点回巴城吧!”   她往他身边坐下时轻轻说,伸手牵住了他的手,牢牢握着,温暖而厚实,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没什么大事。再大的事,也大不过你的事!累不累?”   他反过来包住了她的。   “不累,我睡的挺好。倒是你,睡的很不安稳吧!”   她巡视他的脸,有黑眼圈。   “还行,几天几夜不睡,我都有过,昨晚上我有打过瞌睡。”   仅仅牵手,等于,隔靴抓痒,他没多想,就将她捞进了怀,亲了一下,在额头。   可是,这样的吻,不够解思念之情,也没办法纾解他心头的不安的。   “谨之!”   他说的这么平淡,反令她心里觉得愧疚,一双手勾住了他脖子,主动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唇,嗯,必须得亲一下。她是如此的贪恋他的暖。   佟庭烽弯了弯,这正是他想做的,没动,任由她亲——   这种投怀送抱,可少有的很,他得好好享用。   只是,这一吻,也太浅些。   他觉得不过瘾,转而含住,凶狠的吻了一番。   唇齿相缠不知多久,只将彼此都吻疼了,他才低笑,摩挲着她的下巴,说:   “觉得冷落我   一天一夜心有不安,所以跑来补偿我了是不是?嗯,这种补偿我喜欢!”   她的脸色,多了几分酡红,带了几分羞臊,眸光是清亮的,深深瞅着,又凑上去啄了一口:   “我居然很想你!”   “呵,我是不是该放鞭炮庆贺一下!”   他跟着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   痒痒的感觉,令她微笑,伸手捂他唇,迟疑了一会儿,才道:   “晚晚的话,别放心上!”   “不会!”   他心里头暖暖的,嗯,这丫头,还算有良心,知道在意他的感受了。   “我是你的太太!”   “当然!”   “晚晚一时没办法接受你,你得体谅!”   “我会!”   “慢慢的,感情能培养起来。晚晚是因为她爸爸救了她……所以……”   “嘘,我都明白的,除了这事,你还有没有其他话跟我说?”   “其他话?”   她怔了怔,思路被打断。   “比如你昨天吐的一踏糊涂的原因。”   说这话时,他的双眼是晶亮的,带着期待,阳光照在他眼底,令他闪闪发光。   她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他昨晚去捐血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结巴了:   “你……你……你知道了?”   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   砰砰砰,真是快。   “我该知道什么?”   他微笑睇着,一顿,又道:“好吧,只是猜测,我没向任何人求证!这事,我觉得应该由我的太太亲口告诉我比较好!现在,你想告诉我了吗?嗯……”   这一刻,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存,阳光是那么的暖和,以致于令她的脸滋滋滋烫起来,却一时无语。   两人对视着,突然,她伸手捧着他的脸是,轻轻的叫:   “好吧,我老实交待,我应该是怀孕了。   “生理期停了好些天……我就自己验了一下……   “本该和你说的,但,我还没医院正式检查过……不知道准不准……   “昨天原是想来确定一下的,然后再跟你说。结果出了那些事……耽搁了……   “谨之,我不是有意不说的……只是事情总是那么多,害我都找不到恰当的时间来跟你提这件事……唔……”   他极为欢喜的笑了一个,又给了她一个吻。   她挂着他的脖子,承认着他满满的爱的表露,心里想,这是不是有点疯狂,在医院呢……好吧,这边这个角落,并没有人走动,他们可以好好的狠狠的亲个够的,以示庆贺——庆贺他们有了劳动成果……   “走,我们现在就去确诊!”   吻罢,他拉起脸红红的她,拥着,小心翼翼的捧着,往挂号大厅走去。   一路走去,他的唇角扬的高高的。   嗯,终于如愿以偿的让她怀上了——   如此一来,这辈子,她就别想有其他想法。   佟庭烽喜形于色……   这一刻的喜悦,前所未有,涨满着他的心房。   确诊,佟太怀孕已七周;检测报告,谁动了那些关键的数据资料   一   2012年2月9日,周四,清晨八点,医院门诊大厅内,前来挂号的病人还不算特别的多,正在排队的人,看到了这样一幕:   一个英俊很有气质的男人,挽着一个美丽的女人,排在第一个挂号窗口前,男人时不时低头瞅着女人,嘴角带笑,女人弯着唇,紧紧依偎在男人身边,双眸发着亮得璀璨的光华。看上去很恩爱。应该是一对新婚夫妻敦。   每个人,对于美丽,都怀揣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的欣赏;对于恩爱,都有向往誓。   当美丽和恩爱出现在同一对男女身上,目光情不自禁就会追随过去,唇角会因此而上扬,会惊叹,会感慨:爱情还是存在的。   排在这对男女身后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她正微笑,看着面前那位穿着紫色长风衣的漂亮女人,突然凑过头往男人耳边低低笑侃了一句:   “哎,你的手心,都是汗。怎么比我还要紧张啊……”   男人伸出食指,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吐出两个字:   “淘气!”   那举动,充满了疼爱之意。   女人捂了捂额头,单眼眨了一下,扑哧笑了。   那一笑,明亮而喜悦,一双眼,就像被阳光照的闪闪发光的宝石。   男人似乎也被女人的笑迷住了眼,手臂一圈,把女人搂紧,旁若无人的在女人耳边说:   “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爸爸,但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当准爸爸的滋味。哎,这种滋味好奇妙……”   他在她耳边窃窃私语,说话时,眉轻扬,周身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中年妇人听着把嘴上的笑拉得很更加明显了。   轮到时,男人彬彬有礼的低低的对着窗口前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句:   “妇产科专家门诊,我挂怀秀怀医师的号!谢谢。”   “不好意思,怀医师的号都得提早十天网上预约!今天的名额已满……要不,我给您换别的专家的号……”   “我只挂怀医师的号。这个号,是和怀医师口头预约过的。你可以打个电话问一下。”   “请稍等。”   工作人员打了一个电话,终于给挂了号。   等他们取了病历和就诊卡离开时,人们开始嘀嘀咕咕的议论起来。   “看来是检查有没有怀孕的……”   那中年妇女说。   边上另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大伯赞了一句:   “这个男人还真是俊……女的也标致……”   身后,一个白领模样的年轻女人接道:   “我怎么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啊……”   “对啊对啊,之前我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一个人,和他长的很像啊……那个人叫什么来了?让我想想……”   “巴城的商业钜子佟庭烽是不是?”   “对对对,就是他……你也看到那本杂志了啊……”   “瞄过一眼……”   “是不是很像?”   “可不是,真是有点像啊!这位典型的就是山寨版的佟大少啊……”   “嘿,刚刚,我真该把他们拍下来对比对比……”   “是啊是啊……”   这些人哪里知道刚刚这位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根本就不是山寨版的,而是不折不扣佟大少本人啊……   佟庭烽和宁敏当然听不到那些议论,就当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他们已踏进了专家门诊室。   这位专家名叫怀秀,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产科主任医师,在琼城名声响当当。如今,她每天就接诊六位患者。   挂号前,佟庭烽让陈祟找了关系,要不然想临时挂上她的号,还真是一件难事。   怀秀医师的就诊室,挺大。   看到这对夫妻走进来时,怀医师眼前突然就一亮,瞅了瞅这漂亮的女人,又定定的睇了佟庭烽几眼,无他,眼   tang熟的很,总觉得这个气宇轩昂的男人,身上流露着与众不同的气息。   她一边在脑海里琢磨着这位长得和哪位名人有点像,一边含笑问宁敏:   “想看什么?”   宁敏坐下,低低说:“月经停了十几天了,想查一查看……”   怀医师笑着点头,又问:上月月经是什么时候来的?一般几天干净?上个月有没有同房?   宁敏一一回答了。   怀医生开了单子,什么尿检、B超、血检……说检查完了再过来。   佟庭烽和宁敏就像寻常夫妻那样,把这些该检查的步骤一一作了检查。中心医院的医资力量比较强,就诊压力不大,等候的过程并不长久,花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宁敏把该检查的都检查完了,拉着丈夫一齐回了门诊室。   怀医生通过电脑把这些单子的报告单一一打印出来,一看,笑道:   “恭喜,根检查结果显示,你已经怀孕七周。胎儿目前一切正常,母亲身体状况良好,以后只要定时做好产检就行。不过,接下去这一个月,有几件事是必须注意的……”   怀医生看到男人的眼底闪烁起了喜悦之光,双手稳稳的扶着妻子的双肩,一副无比珍视的模样,很显然,女人肚子里的宝宝是男人梦寐以求的珍宝,但他很内敛,只微微一笑,然后用一种很沉稳的语气接上了话:   “什么事?”   “怀孕前三个月,夫妻之间的亲密生活,得停下来了。等过了三个月,孩子发育正常,母体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才能适当有一些性~生活……想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这些福利,作为准爸爸,必须有所牺牲……”   怀医生语带调侃,人家是一个很有医德和医品的好大夫。   宁敏听着,一下涨红了脸,觉得难为情啊!   佟庭烽则静默一笑:“这个是必须的。多谢怀医生提醒。”   “那就好。回去吧!好好照看着,两位条件这么好,以后,宝宝生下来肯定会很聪明很漂亮。”   怀医师唰唰唰在病历卡上写着就诊结果。   佟庭烽抚了抚妻子的头发,突然想到什么,说道:   “怀医师,之前,我曾听我七叔提过,首都中心医院的怀秀医师在妇产科方面,有着非同凡响的成就。不管是临床,还是在学术上,都是杰出的人才,如果我想请怀医师从今天起负责我太太的产检以及接生工作,不知道您能不能接这个Case?”   怀医师停下了正在疾书的笔,抬头,好奇的问:   “不知道你七叔是哪位?”   刚刚她接到了丈夫的电话,让她今天多接诊一个名叫宁敏的人,却还不清楚这个人是什么门道,竟能让她家那口子来吹枕边风了。   “巴城佟耀竣!“   怀医师立即瞪直眼,站起,拍了拍额头,惊讶而叫:   “怪不得我觉得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你是巴城的佟家大少,怪不得……怪不得……唉,恕我眼拙啊,平常不怎么看财经,对于专业之外的人或事儿,太不心上了……”   宁敏的产科医生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佟庭烽又向怀医师细细问了一些有关孕期该注意的事项,有些记不住,他还特意存进了手机,那个认真,令怀医师微微直笑,对宁敏说:   “佟太真是好福气啊!”   离开时,佟庭烽牵着宁敏,嘴角弯弯的,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宁敏也在抿嘴轻笑:“恭喜啊,佟先生,终于如愿以偿了!”   佟庭烽捏了捏她的脸蛋:“可不是……真得好好庆贺一下。之前,我还在想啊,我有那么努力,你要是再没有好消息传出来,佟先生我就得跑医院来检查精子的质量问题了。还好,佟太太用实际成果让我重提了男人的自信!”   这话令宁敏扑哧再度笑了,双眼含羞带喜的,唇是红艳艳的,真是美啊。   他看着心弦一紧,带着她急走了几步,将她拉到了比较隐蔽的一角,藏在了一颗散尾竹后,一手扶着她的背,以胳膊肘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   他那么一捞,她的双手本能的圈住了他的腰,   抬头时,那唇欺了下来,咬住了她的,继而探进来,狠狠的吮着她的舌,侵占着她的嘴——   他用最直接的行动来表达起此刻心头最热烈的喜悦。   一吻罢,在喘息换气的时候,这男人又在她额头,深深印下一吻,一边还在那里抱怨:   “坏丫头……怎么没一早告诉我……现在我想想都有点后怕呢……你该跟我说的……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克制……”   他屈手指扣她的额头,哪舍得重敲,只轻轻的像征性的敲了一下:   “不行,我得打电话给妈,让妈过来一趟,另外,再给你配个营养师……”   他放开,有点情绪失常的想打电话。   宁敏连忙阻止:“别闹腾了。你妈刚回了巴城,你让她来回的赶,合适么?我也不需要营养师,做菜什么的,我都在行,要不然,还有我妈在照看我呢……哎,佟庭烽,你别神经兮兮的好不好……我好着呢……”   佟庭烽笑,紧紧抱着女人:“好好好,暂时都听你的。”   从小到大,他的生活,能让他觉得快乐的事儿,一直就少,能让他激动的心潮澎湃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从小到大,他是佟家长孙,身上担着祖父的期望,担着舅父和父亲的血海深仇,担着照看母亲和妹妹的责任。   从小到大,他有计划的过着每一天,平静,紧张,日复一日,波澜不惊,也没什么乐趣。事业上再大的成就,也填不满他心灵上的空白。   而她的出现,白纸似的世界被她描绘出了各种颜色,他也因此而尝到了各种以前从来没有领略过的滋味:患得患失,着迷,嫉妒,失意,彷徨,喜悦……   如今,她又带给了他另一种经验:准爸爸所特有的情绪——紧张。   宁敏温柔而笑,环抱着男人,一起分享着这样一种简单的快乐——想到七年前,她怀晚晚时所承受的那些心酸,现在的她,被男人当作宝似的呵在手心,这滋味,岂是幸福两字可以来概括的。   两个人正相拥,手机响了起来,是宁敏的。   从小包里摸出一看,她的眉,紧接着一皱,轻声说:   “是霍启航……”   佟庭烽扶着她的腰,好心情并没有因此而被破坏掉,说:   “接……”   “嗯!”   她手指一划,接通,电话里传来了霍启航的声音:   “敏敏,在哪?”   “在路上!”   “到了之后直接来住院部十六楼倪幂办公室……”   “怎么了?”   “晚晚的血检报告有问题,诊断结果出来了,再生性障碍性贫血……”   宁敏一听,脸色瞬间惨白。   手机一抖,掉到了地上。   二   佟庭烽挽着宁敏走进十六楼这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见到了血液科的专家医师倪幂。   这位是琼城中心医院血液科的主任医师,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是医学界一位老前辈。   他们进去时,这位倪大夫正在和霍启航低低说着话,神情无比的认真,正对比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他们转过了头。   霍启航的眉心是深锁的,而倪大夫的神情也不太好看。   “你就是霍倾晚的妈妈宁笙歌是吧!”   倪幂站了起来,打了一声招呼。   “是,我是!”   “坐,来的正好,省得我待会儿重新解释一遍!”   倪幂示意了一下霍启航身边的一个空位置,随即,目光在佟庭烽身上逗留了一会儿,问了一句:   “你该不会是巴城的佟少吧!”   “是!倪大夫,你说说看吧,晚晚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佟庭烽一边扶宁敏坐下,一边问,很关心实际的检测结果。   觉得稀奇啊,倪幂虽说没有正式见过这位佟少,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佟庭烽这个人   ,他自然认得的,所以越发纳闷:霍少突然之间冒出一个孩子出来,孩子的母亲又带了另外一个名声赫赫的男人过来——这是怎么一个节奏啊?   当然,那不是他该管的,他需要操心的仅仅只是病人的身体状况。   他没有再说多话,而是将几张图片以及一些文字资料呈现在三个人面前:   “是这样的,根据血检结果,以及另外几顶指标所显示的数据来看:血红蛋白和血小板明显异于正常水平。初步诊断为再生性障碍性贫血。   “这种病,一般分为两种:一种为急性再障,临床表现为,发病急,贫血呈进行性加剧;血像方面,血红蛋白下降较快……骨髓象方面,多部位增生减低,三系造血细胞明显减少,非造血细胞增多,淋巴细胞百分率增多。   “另一种:为慢性再障,临床表现为:发病缓慢,贫血、感染情况较轻,血象方面……   “刚刚我和其他几个医生研究了一下,两位的女儿属于重症和慢性之间。也就是说是慢性正往急性方向发展的这样一种情况。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已经属于急性的范畴……   “一般来说,慢性再障是可以通过各种药物手段治愈加以维持,治疗效果好的话,对于生活基本没有什么影响,但急性的话,惟一治愈的方法就是进行骨髓移植手术。”   说到这里时,倪幂停了下来,基本上,他的意思全摊开来了,这几位都是聪明人,应该能理解。   宁敏的脸色惨淡之极,将那撂资料抓在手上看,其实,她并非专业人员,对于这种资料,是看不懂的,她只知道一件事,晚晚的情况不太好。   “骨髓移植,很难配型。父母和子女的的骨髓只是半相合,亲兄弟姐妹之间的骨髓配匹度只有25%,同族族人之间的配匹度更低,而在寻常人之间配型,那是三万到十万分之一的概率。虽说半相合的骨髓也能进行移植,可一旦出现排斥反应,那就等于是在等死……”   对于骨髓移植这件事,宁敏略作研究过,之前在中国,她收养的小男生的养母就因为骨髓移植失败而死亡。之后,她就收养了璋沂。   她一想到璋沂母亲死时的模样,整个胃就翻了起来。   倪幂皱了一下眉,摩挲着手上的钢笔说:   “的确,这正是我把两位找来的原因。刚刚我跟霍少了解了一下情况,我觉得,把所有家人请来,进行骨髓配型,这件事刻不容缓,骨髓库那边也得行动起来。要是实在找不到,最后一个办法就是两位尽快再生一个。   “一般来说,医学上的数据是从保守出发的。所以,宁小姐所说的25%的配匹率在临床上的数据,有时高达40%,甚至50%。以霍倾晚这种情况,现在只要用药物治疗,完全可以撑到她的弟弟妹妹降生之后再进行移植手术……   “就算到时配型不成功,有亲弟妹的脐带血,只要血型完全相同的情况下,做半相合骨髓移植术,其成功率是非常乐观的……”   听到这样一个建议,宁敏心头一颤,怔怔看了一眼满脸深沉的霍启航,苦笑的扶了扶额头:   “倪大夫,我已经结婚了……”   一顿,她咬了咬唇,又问:“有一件事,我想请问一下,同母异父的两个孩子,其骨髓能有多少匹配率?”   倪幂呆了呆,看了看霍启航,又瞄了一眼眉头深皱的佟庭烽,突然明白了什么,沉吟了一下说道:   “宁小姐,这会差很多,另外,剂带血方面恐怕也不能善加利用。你也明白的,你女儿的血型属熊猫血型……”   “可我先生也是熊猫血型!”   宁敏打断。   “同父同母的配型成功率是最高的。如果是同卵兄弟姐妹的话,那就是100%的匹配率,这不是异父同胞所能比较的……所以,具体怎么做最合适,还是等所有你们家里人的骨髓配型出来之后你们再私下商议决定吧……”   倪幂的话,令宁敏双耳嗡嗡作响。   离开时,宁敏觉得脚下的路,软的就像棉絮一样,若不是有佟庭烽扶着,她想,短时间内,她根本就没办法正常走路。   霍启航走在最后,看着自己的女人由另一个男人地半扶半抱的带走,捏了捏拳头,他扯开领带,倚在窗口,瞪着窗外,好半天头脑一片空白。   三   佟庭烽没有马上带宁敏回病房,而是带着她下了楼,找了一张向阳的木椅,坐坐,让她缓一口气。   天气挺好,他们的情绪,却像过山车一样,前一刻,飞在云霄之上,快乐的不得了,下一刻,就从天上冲了下来,摔了一个粉身碎骨。   他听到妻子喃喃自语了一句,没听清,便问了一声:   “什么?你说什么了?”   “我说,晚晚本该有一个同胞弟弟,同卵分裂的双胞胎,可惜,死了……出生的时候,卡在产道,死的很惨……”   宁敏涩涩的倚偎在他怀里。   有什么自佟庭烽脑海一闪而过,他的心,急跳了一下,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是,他没有抓住那种悸动,静思了一下,拍拍她的肩,安抚道:   “别多想。一定会有匹配的骨髓呢!现在就开始忧心,有点不理智。放心了,晚晚的情况不算太严重,总能想出办法来医治的……”   他们在楼下坐了一会儿,才上了楼。   进得病房,宁敏看到母亲正陪着晚晚读书,看到她,甜甜就叫了一声。等瞧见她身后跟来了佟庭烽时,她的眉,微微蹙了一下,转而眯眯一笑,乖乖的问了一声好:   “佟伯伯好……”   “晚晚好!”   “谢谢佟伯伯,妈妈跟我说了,是佟伯伯的血救了我。大恩不能言谢啊,要不这样吧,用一个香香的吻,来作为报答,您觉得怎么样?”   小家伙靠在床上笑眯眯的说,大大的眼睛闪着一股子迷死人的机灵劲儿,弯弯的小嘴,露着四颗雪白的牙齿,笑起来的模样,真是和她母亲一样的甜美。   “我是不是得表示很荣幸!”   佟庭烽看着笑了一个,上去,把这个小家伙抱起来,柔软的身体激发了他的父爱。   小家伙的手缠上了他的脖子,撅起小嘴在脸上咂巴一下,亲了一口。   那一阵奶香令佟庭烽忍不住直揉这孩子的头发,说:   “哟,真是香!”   小家伙笑眯眯。   佟庭烽问她头疼的厉不厉害,她说还行,窝在他怀里没移开,趁妈妈进了洗手间,她又凑过头悄悄在他耳边说:   “佟伯伯,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可姨奶奶说你拆散了我爸爸和妈妈……佟伯伯,你能别拆散他们吗?要是你能把妈妈还给我爸爸,我想我会更喜欢你的……”   那么认真的要求,令佟庭烽有点苦笑。   他想了想,说:   “晚晚,佟伯伯已经和你妈妈结婚了。你姨奶奶瞎说的。别信。你妈妈和爸爸不能再走到一起的的原因有很多。你小,伯伯没办法解释给你听。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伯伯很高兴你喜欢伯伯。如果可以,以后,你可以把伯伯当作你的另一个父亲来看……”   “可是我有爸爸!”   晚晚蹙着小眉心,说的严肃:“每个人只有一个爸爸的。”   “那就做干爸爸如何?”   佟庭烽退而求其次。   晚晚想了想:“干爸爸是可以。可是你会把我妈妈抢走吗?”   “不会!你只会多一个干爸爸来爱你……要不要勾勾手指头……”   佟庭烽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打着保证,声音柔柔的。   晚晚眨巴眨巴眼睛,被这伯伯漂亮和气的笑脸给吸引住了,心里忽然讷讷的想啊:为什么他不是她爸爸呢?   然后,她就很想打自己:呸呸呸,爸爸还能自己选的吗?   可是怎么办呢,她就是喜欢这个佟伯伯,要不要勾上去呢?   她在考虑。   这时,季如夕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的孙女和佟庭烽那么亲近,心头很是不快,其身后,跟着的是顾夫人季如商,见此情景,凉凉落下一句:   “佟大少的嗜好,还真是异于常人。不去巴城准备那桩大生意,居然窝在这里在讨好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娃娃……”   含着笑的语气,很和善,可讽刺的味道,无孔不入。   p>   佟庭烽转头瞟了一眼,没有接话,只是扶着晚晚躺好。   季如商见他不理会,心里有点小不舒服,但她也是清楚的,佟庭烽那样的人物,清高惯了,不是那种阿谀奉迎的人,但凡遇上霍季两家的人,多半皆视若无睹。瞧啊,他同样没把她姐姐放眼里。   她没有再和佟庭烽说话,而是绕过去和晚晚聊天,笑呵呵的问着话,还往晚晚脸上亲了亲。   佟庭烽倒也不稀奇,也许是人家真的喜欢小孩子。   洗手间,宁敏走了出来,原本平静的脸孔,在看到晚晚和季如商亲密的画面时,脸色赫然一变,扔下了手上的水果,冲了过来,一把将季如商给拽开,喝了一声:   “季如商,别碰我女儿!”   用的劲儿很大,季如商穿着高跟鞋,被这么一使力儿,险些就往柜子上撞了去。   “出去!”   宁敏厉声喝了一句。   季如夕见状,皱了一下眉。   稳住了步子的季如商不怪,只笑:“这脾气还真是大……姐,幸好启航没把人给娶了,要不然,以后有得你受……”   佟庭烽眯了一眼情绪有点反常的妻子,心下讷闷:阿宁这行为,就像是母鸡在保护小鸡……   可为什么她会认为季如商亲近晚晚,会有危险呢?   四   结果,配型并不顺利。   霍启航的身体状况达不到指标,直接被刷下,而宁敏,由于怀着身孕,有一项没达标,关健在于,就算达标,怀孕期间是绝对不能捐骨髓的,至于其他霍家人,包括霍长安在内,都有来配型。可惜都配不上。   宁家人这边也不行。   也正是这天,一张报告单出现在某位尊贵的女人面前。   面对数据,以及数据上那两个名字:佟庭烽和霍启航,女人皱了一下眉头:   “直接说结论,这两个人怎么了?”   那人报告道:   “霍少有做配型,身体差,最重要的是一直在用药,配不上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佟少的报告单……他私下也让人做了配型。”   这人指着那些数据对比了一下,解说道:   “您看,佟少和小小姐的骨髓配比是半相合。”   这话,他的语气是带着强调性,然后才推了推眼镜说:   “夫人,一般只有那个在生理学上是父母或是子女的人,才会在和自己子女或父母的骨髓配对时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可这佟少,真是奇了怪了,不仅血型上匹配,而且骨髓匹配率居然也这么高……实在有点不可能思议……”   他定定看了一眼,转了一种语气,一连提了几个问题:   “恕我冒昧问一句,夫人,您真能确定霍倾晚是霍少的女儿吗?当初DNA检测报告是谁给做的?”   女人惊的站了起来,看着那数据,一脸奇疑,思虑良久,才道:   “明天,你拿晚晚的头发和佟庭烽做一个DNA测试。记住,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他们的关系是成立的,这件事,可怕到了极点……这表明我们身边不仅有内奸,而且……”   她没说下去,但愿一切只是巧合。   那人也是一脸震惊:是啊,如果霍倾晚是佟庭烽的女儿,那么,当初那些拿来和霍少作DNA检测的胎毛又是从哪里来的?难道霍少另有孩子流落在外?   可又是谁在暗中玩这一手偷龙转凤的戏码呢?   目的何在?   把一个不是霍少的女儿,通过这种手段,变成为了霍家的人,而佟少那边,好像完全不清楚自己有个私生女这样一件事……   到底是谁有那本事,能在背后,把这些高智商的人,一个个玩在手心里而不自知的?   这事,深入想想,实在是太可怕了。   ……   另一处。   有人急急向他们的先生报告了起来:   “佟少私下和霍倾晚做骨髓配比,半   相合,但这个结果,被蹿改了。目前,佟少还不会知道这样一个情况……”   先生点了点头:“嗯,密切留心着。有什么情况变化,就直接电话我。”   那人走后。先生对身边的人说:“交代下去,接下去这段时间,都给我凛起精神来。能不能把这件事弄一个水落石出,就在此一举……”   “是……”   “对了,佟漾和佟六福的DNA,有结果了么?”   先生问。   “正想和你说这件事。结果显示,佟漾和佟六福并非是父女关系。”   先生的眼沉了沉:“也就是说佟漾,根本就不是佟漾……嗯,你等一下,再拿这个去验……”   他转身,从保险箱里取出一牛皮袋递上。   “这是什么?”   “佟漾儿子的胎发,还有钟缇儿子的头盖骨。都和佟漾验一下……我要尽快知道答案。”   手下微微惊了一下,而后应了一声:   “是!”   ……   另一处。   有人向他的上级汇报了上去:   “报告:中心医院医疗系统内,再次出现资料被篡改现象。”   闻报的人——辰况从沙袋前抬起头,浓眉直皱:   “哪个家伙干的?”   “目前还不清楚!”   “查……”   “是!”   “篡改什么了?”   “佟大少的骨髓检测报告……您看看……”   辰况抓过来看了一眼,问:   “原始报告呢?”   “已被人毁掉!”   辰况眯眼想了想,抹了一头的汗水,叫了一声:   “阿河,手机!”   阿河急忙过来把手机递上。   辰况才拨了一个号码,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你这是想打给谁?”   是爷爷辰万年从外头进来。   他答:   “谨之!”   “别打!”   辰万年走了过来,把手机给一把捞了过去。   辰况挑了一下眉,不明白爷爷为什么阻止!   “隔山观虎斗!别掺进去。”   “爷爷!”   “你这一打,就会暴露很多事。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必须旁观,这样,才能看得分明,拎得清楚。阿况,想要这一团乱麻理清楚,就得听我的……”   “爷爷,这里头的问题大的很,我怕谨之会吃亏!”   辰况坐到边上,取了一块雪白的毛巾擦了擦脸,抹掉了身上那一层层冒出来的,如同珍珠似的缀在肌肤上的汗珠子,那身材是极其魁梧而有型的。   “佟家那小子,贼精贼精的,吃不了亏。真要是能让他吃亏,他回敬起来,也够力道。我们别插手……要不然,恐怕会一起陷进去……”   辰万年手上拿着一只烟斗,坐到孙子身边,眯着一双精明的眼珠子,说: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妈跟佟家提亲,佟家拒绝了……”   “嗯,这事,妈有跟我提……辰檠是不是?有点胡闹。不合适。就算谨之他家同意,我也反对。”   辰况扔下毛巾,喝了一口茶,一脸的难以苟同。   “那老四呢?”   “更不合适。还在读书,整个心性都没定下来呢……那小子,再磨个四五年,或者能成气候……”   辰万年用烟斗一指:“有磨合,才能有感情……”   “不行!佟家那孩子犯不着非得走联姻这条道儿……”   辰况的态度很明确。   辰万年凝神一想,摇头:“难。信不信,不管是霍家还是顾家,都对她虎视耽耽着。咱家辰家要是不出手,这孩子早晚落到那两家手上。”   一顿,又补充了一句:“顾家那个叫什么顾惟的,最近不是放下手上所有事儿,一心门思绕着那丫头转吗?顾家这是铁了心的想把佟蕾弄进自家门的。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好好考虑这事,到最后,辰佟两家的关系,会不尴不尬……”   这话,令辰况蹙紧了眉,这底下的连带着什么利益,他自是清楚的。   “行了,我问问老四怎么想的,老四肯,我就跟谨之提……老四要是没那意思,咱别强求……”   “这就对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感情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的……老四不像你这么死心眼……你是最死板的,都这么多年了,还没走出来……阿况啊,听爷爷的……放过自己吧……喂,你这孩子……唉……”   提到过去那些事,辰况听不下去,套了一件衣裳,往外去,只留老头留在原地叹息。   这世上,唯情字最能伤人。   辰万年,这个曾经的空军总司令,怎么也没想到后来娶了佟蕾的人,不是他家老四,而是他家老大——辰况。   当然,那是很后来的事了!   **   几天之后,佟庭烽拿着几份血检资料找上了宁重,很直接的问了一句:   “血型配不上,爸,宁敏不是你和妈的亲生女儿么?”   话里有话:孩子,我不会放弃   一   从小到大,宁敏骨子里透着一种打不垮的精神,对于生活,她总是乐观向上。   那时,生活是厚待她的,有一双疼她爱她的父母,有一个豁达睿智的祖父,生活质量,一直很好,生活环境,一直阳光。没有阴谋阳谋,没有打打杀杀,没有尔虞我诈,只有一种简单的学习敦。   她在孜孜不倦的学习中长大誓。   她相信,人间有正义。   她认为,身为军人,就该体现出一种正能量。   服役在部队,她见识到了血腥,以及杀戮,可她的心,依旧明媚——因为她深信,她的存在,是有意义的:维护国家安定,维护正能量,她相信她效忠的人,就像生命里的信仰,可以为更多的人带来福泽。   从部队退役之后,她藏匿了起来,以一个无比平凡的身份,生活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朝九晚五,过一种简单的生活。   在这种简单里,她依旧传承着那样一种能量——那几年,她是大使馆里的秘书,闲来没事,会接一些翻译的工作,赚一些外快,不是她缺钱花,而是想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助人为乐,可让人心安,感受到生命的价值。   九月任务,她深深领略到了一种被遗弃的残酷,政治斗争的可怕,以及人命的渺小——   那时,她曾想,好人有好报,那是骗人的话,有权有势,就能操纵别人的生死,在政治面前,正义这个概念是含糊不清的——只有输和赢,才能成为主导力量。   现在,她越发觉得政治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一旦缠上,会有麻烦不断。   首相府,出现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霍启航让人查了出事车辆,刹车是人为破坏的,有监控显示,这辆停在施工工程门口的车子,曾有一个戴鸭舌帽的人进去过。那个人不是司机,而且应该熟悉首相府的,只被拍到了一个背影。   根据府中警卫辨认,此人有乔装,一时无法确认身份。可司机已死亡。   宁敏无法确定凶手制造这一事件真正的目的何在,她只知道一件事,她的生活,因为这一撞,再度变了天。   一连几天,宁敏都有守在医院,得到的消息,很糟糕。   倪幂语气沉沉的告诉她:   “作好思想准备!数据报告,就目前而言,很不理想。现在我们能做的是等药物控制一段时间之后,再作进一步数据分析。如果骨髓库没有符合的配型,作半相合骨髓移植,是最后一个机会……但,后果是怎么样的,你得考虑清楚……霍少的,肯定不能用……”   这是晴天霹雳。   生活的热情,一下子,像是从她生命里生生全被抽离了。   她相信,任何一个人,遇上这样一种境遇,都会茫然无措。   而她,也表现出了那样一种惊慌失措。   因为她相信,有人很希望看到她这样一种条件反射下的情绪变化。   二   这天,早上九点多。   宁敏匆匆从病房走了出来,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是霍夫人打的,相约在医院外的咖啡厅见面。出去的时候,她没有看到佟庭烽从另一个电梯走了出来。   佟庭烽想喊,门已关上。他忙打了个电话:   “去哪?”   “霍夫人约我在外头见面!”   她的声音略显疲惫。   “需要我陪吗?我现在在……”   “不用!”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哦,稍后给我打电话!”   “嗯!”   挂断,显得那么的急。   四周,人来人往,佟庭烽觉得心烦意乱,把手上刚刚买到的玩具熊扔给陈祟:   “你去给晚晚,我出去转转!”   不等陈祟说话,他乘了另一部电梯下楼,到底层时已找不到宁敏。   他慢慢往外踱了出去   tang,本来好事成双,婚期定了,太太又查出怀了身孕,双喜临门,偏偏遇上这么一档子晦气的事,愁云惨雾是他们夫妻俩这几天的生活写照。晚晚的病情在所有人的心上,铺上了一层阴影。   佟庭烽抿了抿唇,老天爷很不待见他。   三   咖啡厅,宁敏闻着那浓郁的香气就觉得特别的恶心,可她只能忍着。   面前,霍夫人安静坐着,点了一杯摩卡咖啡,同时坐着的还有霍启航。   而她只要了一杯柠檬水。   一间包厢,他们三人坐着,显得沉闷,心上倍有压力感。   “情况有点严峻,你想过应对措施了吗?”   霍夫人淡淡的问,举止优雅,浑身毕露贵夫人的气息。   宁敏啜着水,尽量将那恶心感压下去,酸溜溜的味道,纾解了她的不适。可有些不安是长在灵魂里的:   “我会带晚晚去国外一趟。”   “没用的。琼城中心医院的血液科,在国际上是出了名的专科,绝不比国外任何一家上榜的医疗机构差。所有的仪器,皆是最先进的。”   宁敏不语,因为霍夫人说的没错。琼城中心医院是全国最大的医院,属政府机构,是皇家医院。医资力量全球有名。   “你想保住你肚子里的这个,那你就得牺牲你养了六年的这个。何从何从,你得惦量清楚了!   “别忘了,现在你怀着孩子,就算想做半相合移植也不能。   “坦白说,要是按我心里的想法,你这样的媳妇我肯定是接受不了的。但老天爷给我们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不接受,不作让步,不肯牺牲,那么晚晚就得没命……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我们不得不面对……   “如果能再生一下,如果赶得及,这是最好的一个结果……”   霍夫人的话,令宁敏的心紧了又紧,脸色腊白,觉得这事真是能把人逼疯。   她捂了捂肚子,里头正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在茁壮的成长,一旦出生,肯定会是一个漂亮聪明的孩子。   转眼,她又想了想晚晚,那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独自带大的娃娃,那些年感情,那些年心血,那些年由晚晚带来的欢乐,无法用任何容器来丈量,早已融入她的骨髓,怎么能生生抛弃了她……   不。   她会尽一切力量救晚晚。   但另一个怎么办?   扶着茶杯的手指在颤:两个是她的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她谁都不想放弃。   可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难道她真得放弃佟庭烽,放弃腹中肉,重新回到霍启航身边,一起齐心合力为让晚晚活命,而最后努力一把吗?   她想想就觉得特别的荒唐。   终于,她无法压往心头的恶心,道了一句:   “对不起……”   她捂着嘴,狼狈的往洗手间冲去。   吐!   昏天黑地的吐!   难受。   心难受!   身难受!   有两团火,正在炙烤着她,她没有办法逃脱下来,只能看着自己在火里挣扎,都快烤焦了……可人却还有意识,是活的……那得有多痛苦。   出得洗手间,她看到霍启航守在门口,绷着光洁的下巴,那件绛色细呢的大衣,将他的冷俊衬的分外的鲜明。见她步履不稳,他一脸担忧的迎上去:   “还好吗?”   “没事!咖啡味道有点让我感觉不适!”   她的脚,软了一下。   他连忙扶住,这个身体啊,怎么就那么单薄,实在让人觉得不省心……   扶住的那一刻,他一把将她抱住了。   自从晚晚出事,他不止一次见到她在暗中落泪,可到了人前,她又故作坚强,在女儿面前依旧笑容灿烂。   他知道她爱这个女儿,他也清楚,现在,她已陷入两难。   手心手背,都是肉。   “别泄气,总还会有法子!”   宁敏推了他一下,他身上的那种咖啡味道,让她无所适从。   以前,她是挺喜欢的,可现在,无福消受,也不想再有肢体上的接触。   “放开我!”   她捂了捂嘴,猛的再度推开他,进了洗手间——又是一阵干呕,胃里已经被捞空,黄莲水都吐出来了,她的脸色是难看到了极点。   等她无力扶着墙出来时,霍启航不见了,换了佟庭烽守在门口站哨。   下一刻,铁一样的手臂将她圈了进去,薄荷清凉的气息,劈头盖脸的扑进她的鼻子里。   “你怎么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整个儿依偎在她怀里,那个温温的胸膛,让她安心。   “霍启航打我电话,说你吐的厉害……”   “哦!”   “你脸色很差,我带你回去休息一下。医院这边,有妈守着……”   “不用,我不累!”   “乖,你这样,不光不能照看好晚晚,而且,还会把自己拖垮。”   她的脸色,这几天一下苍白如雪,实在叫他心疼。   “好吧!我去睡一会儿。顺便拿点衣裳!”   佟庭烽扶她出来时,打了个电话,很快,阿力把车开了过来。   两个人坐到了后座,佟庭烽让宁敏偎在怀里睡。   她乖乖的靠着,感受着他有力的拥抱,没一会儿功夫,她沉沉睡了过去。   咖啡店巨大的玻璃大门前,霍启航拢了拢衣领,望着笑的灿烂的太阳,觉得浑身发冷,所有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被寒风一吹,收紧,起栗子,回头时,他在玻璃门上看到了自己那黯然神色的身形,好憔悴——   四   足有三四天没有和佟庭烽单独相处了,她的重心,全放在了晚晚身上。没空也没心思再照看到佟庭烽的心情。   她觉得她该好好和他谈谈了。   可惜,睡着了。   有他在的地方,她总能睡的极沉。   只是后来,她做起了噩梦。   无边无际,无法得到救赎的噩梦。   那一刻,她从梦里惊醒,大口的喘着气,狠狠的揪着胸口,感觉好像有一张可怕的死亡的网,在一点一点收紧。   梦里,晚晚死在了自己怀里,体温一点一点在丢失,气息在一点一点减弱,笑容一寸一寸冰冻……   她痛,她难受,她逃不脱,她尖叫……   她失去了这个小天使。   惨叫声,从嘴里溢出来,显得痛苦,然后,转醒。   “做噩梦了?”   佟庭烽本在边上坐着,查着手提,办着一些公事,听得她叫,快步坐到了她身边。   宁敏抬头,满头汗,满心的痛,牢牢抓住佟庭烽的衣襟。   男人的手不断的抚着她背。   她慢慢地慢慢地的平静了下来,十分钟后,气息终于平和,点头说:   “嗯,我梦到晚晚做了半相合骨髓移植术,晚晚的反应很厉害,她被送进了急救室,我在外头等,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来来回回的走着,祈求着,别把我的孩子给带走,可是,医生跟我说,没用了……救不了了……”   声音是冷静的,冷静中透着一种惶恐,她抹了一下脸,惊魂未定。   “阿宁,骨髓库那边还在查,另外,国外的骨髓中心,我也有在联络,全球那么多人,我就不信,晚晚会配不上……”   他捧着她的脸孔:“所以,请你镇定下来,别自乱阵脚。”   她点头,然后又迟疑的咬了咬唇,提出了一个质疑:   “要是,还是配不到呢?”   “继续找。晚晚的情况还   没有差到非得马上做移植不行……”   “要是,继续找,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呢?”   宁敏再次假设。   佟庭烽皱起了眉,静静盯着问:   “为什么要想的这么悲观?”   宁敏沉默,因为情况就是这么的不乐观。   一会儿后抬头,她抬头,抓住他的手:   “谨之,我们的婚礼,恐怕得改期……抱歉,现在,我没心情举行婚礼……”   她神情歉然。   能理解,但不见得就能认同。   “我先让人准备着,要不要举行,到时看情况……”   她转过了头,不敢面对那双眼,太温和,让她几乎吐不出那些话来,可该说的,还是得说:   “别准备了……”   “什么意思?”   佟庭烽不由得眯起了眼,将她的脸过去……目光直直逼视。   宁敏垂眉,静默了一会儿,才说:   “我没办法把事情想的很简单?得从最糟糕的……情况作打算……”   “最糟糕”三字,让她的舌头打结,也令佟庭烽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而且危险,手上劲儿一松。   她感受到了,想起床,躲开,却又被他重新拉了回来。   打一个趔趄,她坐到他大腿上,屁~股下是一片结实的肌肉——   男人的揽住了她细腰:   “能不能解释一下,你所说的最糟糕的打算是怎么一个打算么?”   他的气息有点不稳,甚至不快。   宁敏不说话,手心一层层的出汗。   他强迫性的挑起了她的下巴,逼视着,脸色是冷的,绝对冷的叫人心痛如刀割:   “不要告诉你,你现在有打胎的打算……”   她的唇,抖着,白的厉害:   “谨之……我……”   思绪是混乱的,闭了闭眼,她一咬牙,还是吐了出来那句:   “我不能让晚晚出事……”   佟庭烽冷冷笑了一个:“晚晚不能有事,你肚子里这个就可以舍弃了是不是?”   “我不想!”   她委屈极了。   “你已经在作这个准备了!”   他指控。   她垂下了头。   “半相合骨髓移植,风险性很高,你应该知道。为了确保晚晚的安全,你是不是还想跟霍启航再生一个……”   他粗鲁的推开了她,她没防,险些摔倒,他意识到下手太重,紧张的想扶,见她稳住了步子,又绝情的把手臂收了回去,心里来气,紧张,郁闷——现在,他终于见识到晚晚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宁敏涩涩的走近,抓住了他的大手:   “如果你真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谨之,医生说的很清楚,孕妇不宜取骨髓。动员剂对胎儿有没有影响,在这个方面的研究,是空白的。如果必须做半相合移植,这孩子就不能要。要是生出一个残疾智障,谁来负责?我是母亲,我得为它负责。可那样的风险,我没办法负担,你也不能。谨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是,我们还年轻。要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一次,能不能以救晚晚为先……”   “可医生也说了,晚晚现在的情况还没到最差的地部,兴许我们还有时间撑到把孩子下来……到时,你一样可以给晚晚骨髓……”   “可,要是撑不到呢?”   宁敏大声打断,双眼红红的,声音抖的不成调:   “我不知道晚晚什么时候需要骨髓,要是再过几个月,我的肚子大了,而她的病情突然恶化了呢?   “生还不到时间,引产,就是活生生把一个已经成形的孩子杀死。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是保晚晚,还是保肚子里的孩子?   “那会把我逼疯的。   “而且骨髓移植术,是越早越好……拖的越久越不利。   “谨之,我不能坐视情况恶化。   “长痛不如早痛。   “至少现在,它只是一个受精卵,还那么小,甚至于不能将其称为人,只是一块没有知觉的小肉丸……   “现在,没了,我还能好受一些……   “谨之,它待在我肚子里时间越长,长的越大,我就越会对它有感情……”   有眼泪,在簌簌落下。   佟庭烽脸色沉沉的转过了身,去把手提收了起来,装进包里,充电的线拖在外头,他没能把拉链拉上,他一烦,把手提扔到了沙发上,转而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插头拔了,往外走了出去,临走,扔下一句话:   “我出去办件事。有个国外的血液科专家会过来。到时会和倪幂一起会诊。在这之前,你别给我动孩子。否则……”   否则怎么样,他没说,但语气是不善的,是凶狠的,更是伤心的。   她跌坐在沙发里,嘴里发干,心里难受的慌。   听着他步履沉沉的下楼去,走的飞快,然后,楼外,有车子发动了,很快,驱了出去。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宁敏站到了窗前,望着窗外那一片萧瑟的世界,今年开春早,但万物还在冬眠,天依旧冷的厉害。   可春天毕竟是来了,那是人为力量无法改变的事实。   时候到了,春暖花开,是必然的结果。   这时,父亲宁重在门口处,敲了敲门。   她抬头看,父亲走了进来。   “敏敏,这事,不是小事……暂时我们不能随便下了那个决定……等专家过来会诊完了,听听专家的意见……”   房间隔音不好,这两孩子说话声有点响,他都有听到,心里也不好受啊……好好的,两件喜事,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爸!”   宁敏脸色很平静了,伸手抱了抱父亲,反过来安慰道:   “您别为我担心,我非常非常清楚我在做什么!孩子,我不会放弃!”   宁重怔了怔:   这孩子是什么意思?   不放弃哪个?   还是两个都不放弃?   为什么他觉得这孩子话里有话。   这时,手机铃欢快的响了起来。   宁敏放开父亲,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抓过来一看,眉跟着蹙起。   “谁啊?”   父亲问。   “季如商!”   “那女人找你有什么事?还有,你怎么和这种女人走的这么近?离她远点,这女人,很危险。”   宁重对季如商没好感,一个靠身体上位的女人。不比季如夕来的干净。婚前闹出过很多事,直到嫁进顾家才安份,可惜,顾老三死的很早。   之后,她虽然守着顾三夫人的名份,底下相好的男人另有好几个。   圈里的人都说:顾老三娶这样的女人,实在瞎了眼的。   而她总归是有手段的,这些年,她利用那些个男人,位置爬得那是越来越高。   季如夕挺看重她,这两个女人,是季家的顶梁柱,是同一绳上的蚂蚱。   她没接话,想了想,按通了,另一端传来一句话:   “我们见个面!”   宁敏点头:   “说个时间地点!”   “南方嘉木会所!一个小时后见!”   “好!”   那边,季如商挂下电话后,淡淡看着身后的人:   “能不能成事,就看你得了。”   “您放心,今天一定除   掉她肚子里的肉……让这对夫妻就此反目成仇……”   那人笑着说。   关于情节安排,请亲爱的们稍安勿躁,会逆转的。宝宝不会有事,佟庭烽和宁敏会联手走过难关反击回去的。局布的是大了点,所以,解迷得一步一步来。下个星期,事情会明朗许多的!   姐妹情深,各藏心机;重重迷雾,各有奸诈 (好看)   一   南方嘉木会所,包厢内。   宁敏再次见到了季如商,保镖对她进行了扫描,她瞟了一眼那只仪器,任何窃听设备,都不能逃过它的法眼——季如商做事,绝对是小心谨慎的敦。   会客厅誓。   季如商抱着胸,淡淡的瞅着一身淡定徐徐走近来的美丽女人,霍倾晚的事,于表面而言,对她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这个女人,真是沉得住气!   “东西带来了吗?”   屋子里很暖和,宁敏扯掉了围巾,随意吊在脖子上,头发扎成了马尾,双手插袋,四处环视了一圈。没有别的人。也许是藏匿在别的房间里。这间包厢很大的。茶几上摆着一杯刚泡好的茶。边上,放着一个牛皮档案袋。   “我得先看看我要的东西!”   她静静的说。   “全在那个袋子里!原件资料!”   季如商用目光表示了一下。   宁敏点了点头,走上去,把那袋子取过来,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差不多就是这些东西,全是原件。   一一检查确定好无误之后,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信封:“东西就在里面,母片。你可以让人验证!如果你的手下够专业,还能专用的仪器扫描出它曾被拷贝过多少次!”   季如商走过来,步履婷婷袅袅,五十来岁的人了,骨子里那份妩媚依旧能把男人的骨子酥掉——保养的真是好,依旧若三十来岁的女人。   她将东西拿在手上,拍了拍手,从里间走出一个男子,应该是亲信。   她双手夹着那东西,吩咐:   “去检验一下是不是母片。”   “是!”   片子被取了去。   “宁笙歌,但愿你别再给我惹事。这些资料,我能给你,不代表我就收拾不了你们宁家……”   季如商坐在那里,淡淡的说:   “如果你识趣,大家都相安无事。如果你再咬着不放,闹大了,死的不是我一个,可能还会引起政权动荡,如果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你大可以放马过来。”   宁敏不理会,抓了一个打火机在手上,将那些文案,点着了,一张一张烧在烟灰缸里。   看着那蓝蓝红红的的火焰,她松了一口气,可并没有感觉轻松,压抑的情绪,仍然充斥在她的血脉里。   “我一直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季如商,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想加害与我。就因为我知道这些不该知道的。之前,我也有向你保证,我会守口如瓶。结果,你还是不放心我。”   季如商说:   “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宁敏抬头狠狠盯了一目:   “可惜,你现在这娄子捅的是越来越大了。李享叔叔是你派出去的是不是?那些被击杀在废仓的特种兵,你打算用什么名义通知他们的家属?季如商,为了灭口,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季如商的神情极为的诡异,坐在沙发里: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就装吧……季如商,你会遭报应的。迟早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要是霍夫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哼……”   宁敏冷笑。   这时,那个工作人员出来回复了一句:“是母片。”   季如商像是极为信任这人的,挥挥手,什么也不问就让人下去了,嘴里笑了一笑,显得轻松:   “我做什么了?宁小姐,信口别胡说。我会保留起诉权力的。”   也是,证据已经被她要回去了。   宁敏不想和这种人说话,等那一团火熄了之后,在确定所有东西都已被烧毁了之后,转身就走。   季如商等她出了门,打了一个电话:   “人出来了。截住她。接下去看你的了!”   二   “宁敏……”   下到底楼时,有人在背后急切的叫了一声。   tang   宁敏扯掉了左耳里的耳机,本能的转身,微微一怔,眼一眯:   “佟蕾,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开学了么?”   “是开学了,这个学期,我参加了学生交换体验生活。未来一个月会在琼城上课。”   佟蕾上下打量着,感觉这个准嫂嫂的脸色有点奇怪,露着一种防备之色:   “我哥呢?”   “他办事去了!你一个人?”   他是这么说的!   “不是一个人。我和几个同学一起来的。”   佟蕾说,笑容很明亮:“哥说,你怀孕了?”   “嗯!”   “怪不得哥哥被你收拾的这么服贴,原来是挟天子以令诸候呀!”   佟蕾的语气是轻快的,她对她已经没了那份讨厌。尤其在发生安娜那点丑事之后,她对安娜失望的同时,加重了她对宁敏的好感:   “哎,以后好好待我哥哦!我哥其实很好哄的吧!哼,我还没见过他笑的那么傻过。有人说女人一孕傻三年。我怎么觉得我哥没怀孕,也有点傻了呢……准爸爸群候症发足了吧!”   听这孩子这么损佟庭烽,宁敏差点想笑了。   这时……   “蕾蕾,你在跟谁说话?”   有个声音清朗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宁敏抬头看,一个长的很英俊儒雅的男人,笑吟吟,一团和善的走近,单手插在裤袋,很阳光,浑身上下流露着一种迷人的气息,就像一朵金色的向日葵。   这个男人目光带着琢磨之色,瞅了瞅她,又看向佟蕾:   “这位是……”   “我嫂嫂!嫂子,这是顾家四少顾惟……”   佟蕾给他们引见。   顾家的人?   宁敏不自觉就皱了一眉,顾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顾四,她听过他的名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表面和善,暗地里城府很深。   据她所说,顾佟两家这些年关系一直不咸不淡,佟蕾什么时候和顾家的人走这么近了?   “你好,顾先生!”   出于礼貌,宁敏伸出了手。毕竟人家是顾晓的堂弟。   “原来,你就是宁笙歌啊……晓晓姐的铁姐妹呀……以前总是听晓晓念叨你。闻名不如见面。你和我想象中差好多……”   顾惟和宁敏握了握手,笑的和煦。   “你想象中宁笙歌是怎么样的?”   佟蕾歪着头,好奇的问。   “宁笙歌,这名字听着很了霸气啊……笙歌生哥,你不觉得有一种老大的味道么?再加上人家小小年纪就做了指挥官。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那种长得很孔武有力的女人,没想到这么漂亮年轻,实在大跌我的眼镜!”   顾惟笑着说,很会说话,很能运用面部语言,而且说话时,时不时会观察佟蕾,比较在意佟蕾。   这让宁敏又想皱眉:这个姓顾的,不会是想追佟蕾吧……   “对了佟太,我家晓晓姐也在,还有那郢。在包厢那边聚餐,要不要一起过去?”   顾惟笑着作邀请。   宁敏一听顾晓也在,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跟了过去。   走过去的路上,宁敏问佟蕾怎么在这里。佟蕾说和同学逛街,正好遇上顾惟——然后一起来了这里吃中餐,只是偶遇。   对此,宁敏表示怀疑。   可她又没证据说明这个男人对于佟蕾的亲近,是一种刻意。而且人家这么温文尔雅,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蛋。这大约是所有见到顾惟的人都会产生的第一印象吧!   可凭她看人的经验,这个男人,复杂的很。   进到包厢,果真看到佟蕾有同学在,两个女同学,都生的娇小,围着桌子正吃着海鲜豆捞,顾晓静静坐在边上喝着茶,那郢正在和一个看上去像是婚庆公司的人在谈着什么。   “宁宁……”   顾晓露出诧异之色:   “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路过!”   宁敏坐到她面前,那郢也打了一个招呼。   不熟,就问了一个好,然后问了一句:“这是在定婚庆公司吗?能不能把那太太借我用一用……”   那郢笑:“请便,隔壁有休息间,你们可以躲个清静!”   于是,宁敏和顾晓往休息间走了进去。   关上门那一会儿,宁敏看到佟蕾的同学拉着她在问:   “哎,蕾蕾,这是谁?”   佟蕾嘻嘻笑,也不说什么,就顾着吃了。   顾惟在边上很殷勤的给剥虾。   她的同学笑,挤眉弄眼:   “哎哎哎,蕾蕾第二春来了……”   佟蕾否认,瞪,拍她们手:   “瞎胡扯,什么第二春,发小好不好……再乱说话,以后一刀两段……”   顾惟只是笑,眼神一直在瞅着佟蕾,不否认,也不承认,一派闲适。   门合上,顾晓问:“脸色怎么这么憔悴?发生什么事了吗?”   宁敏坐下,没答,说:“顾惟那个人……”   她总有一骨子说不出来的味道,皱眉问:   “他有适婚对像吗?好像也有二十五六了吧!”   “嗯!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人品怎么样?”   顾晓想了想,概括了一句:   “小时候,是个害羞的孩子,现在么,人爱人见,花见花开。女朋友也挺多的。家里在给他谈婚姻的也有好几个。但他好像都没兴趣。今天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对佟蕾有点意思。只是现在他还在观望。”   原来不止她有这样一种感觉,顾晓也感觉到了。   “挺登对!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如果两家能联姻,挺不错的……宁宁你觉得呢?”   顾晓笑了一个,摇着手上的杯子,里面盛着酒,着重强调了一句:   “两情相悦最最重要。其他的都是假的。”   宁敏没有表示什么,凑上去嗅了嗅,酒味真浓:   “你喝了多少酒?”   “不记得了!”   顾晓笑,眼底竟有雾气在闪动,靠在沙发上:   “你来得更好,我正满肚子的牢***没处发呢……嗯,告诉你一件事,宁宁,我昨天和那郢上~床了……”   她又笑了一个,凄冷的光在眸里闪着:   “然后,我觉得我好像一下被弄脏了……他是我合法丈夫……你说,他要,我却觉得脏,这是什么见鬼的婚姻……”   “晓晓!”   宁敏的心跟着紧了一下。   “宁宁,我有喜欢的男人。我把我的第一次给了那个男人。”   顾晓一口把杯里的酒,全给喝了。   宁敏听着很不是味道,忙去把门上了锁,以防那郢进来听到不该听的。依那郢刚刚那种表情来看,这段婚姻,他是认可的,也许,也是挺满意他们昨儿夜里发生的关系的。   “既然有喜欢的男人,为什么不去争取,还这么心不甘情愿的嫁给别人!”   宁敏轻轻的问。   顾晓倒酒:“我没得选择!”   一口又喝了大半杯:“他不喜欢我……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我……”   她又想倒。   宁敏把酒瓶给抓了过来:“不许借酒浇愁。既然你没有在婚前去争取,如今,你结婚了,那就试着和你丈夫好好走下去……”   “走不下去的!迟早得分!关于这一点,我可以打百分之百的包票。”   顾晓眨着有点酒意的眼,说的很肯定,这种肯定当中,好像还透着某种绝望似的。   她突然一笑,摆摆手:   “算了算了,不说我的事了,你呢,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小脸蛋这么差,在为什么事烦?”   她定睛端详了一会儿:   “为男人吗?   “你不是已经选择佟庭烽了吗?   “还是你突然发现旧情难忘?不知道何去何去了?   “哎,霍少待你真是不错了,那样的男人,那样的身份,那样的人品,这世上能找得到几个?   “不过佟庭烽也真的挺好……要才有才,要能力有能力,要温柔有温柔,还对你一往情深,这种男人,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   “我说,宁宁,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遇到了两个。”   听完这番话,宁敏就觉得顾晓今天肯定吃了不少,平常时候,她不会这么的多话,而且,那语气当中居然还有羡慕的味道。   她没有多解释,只说:   “不是!是晚晚生病了……”   顾晓闻言,一愣,立刻想到了那个圆嘟嘟的小人儿,可爱的迷人死,顺口问:   “她怎么了?平常不都是好好的吗?而且你每年都会给她作大检查的。”   是啊,她对健康很重视,每年一次的周身大检查,她们母女俩都会做。之前的血液情况一直是好的,这一次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这里头肯定内幕。   宁敏叹了一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就说了一遍。   顾晓听完,瞪直了眼,醉意去了八~九分,眼底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真打算把把孩子堕了么?   “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那是一个孩子。是维系你和佟庭烽关系的感情筹码。   “依我看,你和佟庭烽的关系,还不是很稳固,现在的你最多就是觉得人家给你很大安全感吧……   “要是没有九月事件,你也不至于对霍少心灰意冷。   “那回如果没参加任务,说不定现在你已经是霍太太……   “但如今,你是佟太太了,你回去佟家,最大的因素大概也是因为你怀孕了吧……   “要不然,你肯定会有所迟疑……   “所以,你得想想明白啊……你真要是把孩子弄没了,你还能做佟太太么……   ‘佟少再怎么心胸开阔,他能容忍你为了救前夫的女儿,而弄掉他的骨肉。   “我告诉你,是个人,都会受不了……绝对的受不了……”   宁敏沉默了一下,望着天花板:   “要不然,你觉得我能怎么做?”   顾晓想了想:   “如果你还想要这个男人的话,就不能打。   “赌一下,你现在怀孕7周,也就是说还有21周分娩。现在用药物加以控制,之前晚晚的身体状况也一直是健康的,再拖个七八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这期间,我们还能进行配型……半相合移植,不是理想的移植,全相同的才保险。   “如果你只想保下晚晚,那就流,然后离婚,直接回到霍少身边去,马上再怀上一个,到时,暂时用药物控制,争取让你们的第二个孩子来救晚晚,希望更大些……”   这建议等于没建议。   “我和霍启航不可能了……”   宁敏低低的说。   “可你却一门心思想救霍启航的女儿?”   “那也是我的女儿好不好!”   顾晓听着一叹:   “好吧,我承认,这事,很复杂……没有人能帮你下得了决定的。”   所以,宁敏才觉得累。左想也不对,右想也不对。   她闭眼,头疼。   这时,有短信进来,是顾晓的。   她睁眼看她拿出手机输入密码,瞅了瞅,又收了起来,神情突然有点怪怪的,却什么也没有说,又倒酒。   这时,有人敲门,宁敏去开门,却是佟蕾端了水果和水壶进来,几个同学跟着身后:   “嫂子,我给你拿了水和水果进来,怀着我哥哥的宝贝,现在不可以喝酒哈……好好照看我哥的小宝宝……”   佟蕾一脸殷勤,放下后,手还拍了拍宁敏的肚子,然后,回头嘀嘀咕咕的对她的同学说:“要不要打个赌,我赌是个女娃娃。你们赌什么?”   一脸的饶有兴趣。   宁敏笑了一个,听她们说了一会儿话,说:   “我去方便!”   出来时,看到佟蕾挥手往外去:“嫂子,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四个青春飞扬的相携离开,顾惟笑着说要送她们。   佟蕾说不客气的,还说晓晓姐,少喝点酒,小心薰到我家哥的宝贝。   临走,顾惟冲顾晓和宁敏笑了一个——明明很温和的,她却觉得很不是味道。   待人走光了,顾晓倒了两杯水,给了宁敏一杯,自己拿了一杯。   这时,那郢在外头叫了一句:“晓晓,我得出去一趟……你和宁敏待着再坐一会儿,选选婚纱什么的……等我回来啊……”   顾晓应了声,放下水杯,走了出去,等回来时,看到宁敏站在窗前,手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回头对她一皱眉,人有点摇摇欲坠,扶住了墙面,脸色是腊白腊白的,然后,踉跄走了两步,来到沙发边上,说:   “晓晓,这水,好像有问题……”   说完,一头往沙发上栽了下去。   三   宁敏再次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霍启航,这个男人一脸关切的正睇着自己,见她想撑起来,连忙上去扶,还问了一句:   “怎么样?感觉还好么?”   她有点不明就理,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此一问。   她推开了他,抬头时,瞧见门口站着另一个,正是她的丈夫佟庭烽,满面清冷,眼神陌生的令人觉得可怖。   “谨之!”   她叫了一声。   佟庭烽走了过来了,双手撑到了床上……   对,床上……   这是一间病房,而她正在床上——   她不由得抚了抚额头:“我这是怎么了?”   “你这是在扮什么无辜?”   佟庭烽冷冷的声音,流露着浓浓失望: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别动孩子。那不仅仅是你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可你……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宁敏不由得捂了捂肚子。   “你居然吃药……”   佟庭烽磨着牙,眼底有怒火跳跃了起来,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你就这么着急,为了晚晚,你什么都肯牺牲,既然这样,你还回来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了,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宁敏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末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转身走了出去,头也不回,把门甩的乒乓响,却又突然转身折了回来,指着霍启航冷笑道:   “你到底有多爱他,才狠得下这颗心?”   “我……”   宁敏涩涩的想说明什么。   “离婚吧!”   宁敏瞪直了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闭眼苦笑了一个,转开头:   “我以为我能让你爱上我,可显然,我高估了我的能力。你的心里,只有他……我成全你们……”   咬牙扔下最后五个字,他绝然离开,没有再回头。   “我的孩子……”   她低头,吸着气,看着自己身上的病服,低低的问了一句。   “   已经没了,怀医生替你处理了一下,药流不太干净……”   霍启航轻轻幽幽的话,飘荡开来。   门口,出现了两名医生,倪幂和怀秀静静的看着,无奈的摇头。   宁敏看到了他们,急急的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怀医生的手: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怀秀安抚她:“佟太太,流出来的胚胎,佟先生已经拿走了……你现在小产,一定得好好养好身子……”   宁敏已经听不下去了,一步一步往后退,不断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突然,她顿住,飞也似的往外奔了出去,甚至于,还没有趿上拖鞋,她必须和他解释清楚的。   可追到楼下,看到的是绝尘而去的车屁股。   她叫着,他视若不见。   这个男人狠起心来,那是绝对绝对的狠心……   大家稳住啊……别被表面的现象迷惑住了视线。这是高手之间的暗战。   下章开始解惑。   干了这么多缺德事,迟早会遭报应的   一   倪幂再次见到宁敏时,在霍倾晚的病房里,她抱着女儿在睡,他来巡房,才进门,就听得孩子突然惊叫了起来:   “血,血,妈妈,你身上在流血……敦”   后知后觉的宁敏坐起来,神情茫然的低头检查,在看到身底下有血在漫出来时,脸色白的可怕誓。   她捂了捂肚子,很镇定,很安静,柔声说:   “别怕别怕,妈妈只是例假来了。量有点多。妈妈这就给你把床单换了。”   “妈妈,什么是例假啊?”   “那是女人的生理周期。以后你也会有!这是最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   “妈妈,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流血流得太多了缘故?”   宁敏不说话了。   病房里,霍启航一直守着,看着她把晚晚抱到了沙发上,看着她从衣柜里取出备用的床上用品,又把床上脏掉的那一套裹成一团,扔在了地上,把干净的铺上……   这中间,有护士要上来帮忙,被宁敏喝退:   “出去,我自己能行!”   护士说:“你需要的是休息!”   可宁敏把护士推开,冷冷的指着门:   “出去!”   板着的脸孔,凶悍之极。   护士看了看倪幂。   倪幂摇摇头,让她忙别的去——这个女人这几天就像吃了火药似的,谁惹她,她就炸谁。   很快,宁敏把床单换好,把晚晚抱上~床,扶她躺下,然后抱着全是血水的床单进了洗手间,换了身上沾血的裤子……   整个过程,霍启航没有阻止,他知道她心里难受,孩子没了啊——她说她没存心想弄掉孩子,她说她着了别人的道,可是佟庭烽没办法原谅她,已经离开——两天前,带着他的“孩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有再联络她。   她急的一再的打电话,可是要么无人接听,要么干脆不接。   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闹的很僵很僵。   她也有打陈祟。   陈祟说,他已经回了巴城,不清楚老板的行踪。   霍启航捏了捏拳头,心头怒气腾腾:那家伙,怎么可以那样待敏敏……   可是,如果将心比心,也许他也会抓狂……   那是孩子,不是阿猫阿狗……   一下子说没了就没,是个人,肯定都会有情绪反应,而佟庭烽一直是个骄傲的男人。   霍启航和倪幂到外间客厅讨论病情,回来后,倪幂和晚晚聊了几句,霍启航敲了敲洗手间门,门没锁,他打开,看到宁敏一脸宁静的在洗床单,洗衣盆里全是血水。   “你身体不好,先别管这些了!”   他上去,想将她拉出来。   她冷冷一拍,把人用力一推: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出去。”   霍启航险些被推倒,往后倒退了两步才稳住,心里不由得也跟着来了气:   “宁笙歌,你有必这么作贱自己吗?你把自己的身体糟踏坏了,有谁来心疼你?那个人如果心疼你,这几天也不至于跑的没踪没影。”   这话,实在让人觉得刺耳。   倪幂也跟着走了过来,看到宁敏把满盆的血水往浴缸里倒,疲惫的坐着,任由自来水冲着被单,拼命的刷着,忍不住也劝了一句:   “佟太太,小产也马虎不得,这些事,会有人做,你还是好好卧床休息吧!”   宁敏不说话,有条不紊的在洗衣盆里加了消毒剂,过滤,然后用脱水机把被单和裤子都脱了水,无视他们的存在,绕开,端着出来。   走到客厅时,她正好看到有个西装革履的斯文男子,三十来岁的样子,拎着一个公文包,推了推眼镜,正和守在门外的保镖说着什么话,似想进来,却被阻止了。   她顿了顿步子,没去阳台,把洗衣盆往边上一搁,走上去瞅了瞅。   “什么事?这人是   tang干什么的?”   那男人转头冲她望了一望,一脸的精明,眼神显得犀利,却极友善的欠了欠身:   “你好,请问宁笙歌住在这个病房吗?”   “我是,你哪位?”   那男人连忙递上一张名片:“我是万世集团的律师管侑寒,奉佟先生之命前来,请宁小姐签份资料……能进来谈吗?”   宁敏瞟了一眼:“进来吧!”   房内的霍启航和倪幂听得外头有人在说话,也跟了出来。   一看清这人是谁后,霍启航马上就皱眉,问:“管侑寒,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这人,是律师。   管侑寒把门关上了:   “我受佟先生的委托而来……”   说着,他走近,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宁敏:   “宁笙歌小姐,这是佟先生给你的离婚协议书。佟先生说了,既然您选择为救霍倾晚小姐而可以牺牲一切,那么他就把自由之身还给你。今天,您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上字,以后想干嘛就干嘛,他绝不再干涉……他还说,您要是有什么觉得不妥当的,可以打电话给他……”   一句话,就好像当头泼下了一大盆冰水,令宁敏惊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急忙将那份资料给抓了过来,一看,整个人就摇晃着跌坐到了沙发上,紧接着一团怒火冒了起来。   她强自忍耐着,一把将那协议往边上一扔,从口袋里抓出了手机按了一个之前不知打了多少遍的电话,这一次,一拨就通,电话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喂!”   她不由得怒叫了一句,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免提:   “佟庭烽,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男人的声音在客厅内扩散开来:   “签字吧……也许,我们从头到晚就不该赌这一局。现在,我明白了,我赌不赢。宁笙歌,也许你该细细想一想,我有可能仅仅只是你的救命稻草,至始至终,你最最牵挂的,最最放心不放的那个人,始终是他……我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但是,这一次,我认输……”   满带疼痛的声音,也令宁敏心痛如绞。   她急呼吸着,嘴里恨恨叫了一句:   “佟庭烽……”   佟庭烽恍若未闻,继续说道:   “孩子我已经安葬好了……在巴城陵园里……不过我想,你应该并不会在意它的结如何的……”   “佟庭烽……”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我累了……”   是的,这一刻,男人的声音,显得无比的疲惫,就好像刚刚跑完了马拉松一样,他重申着说:   “真的很累!心累。我思来想去,觉得放下,能让我们彼此都好过。这个决定,我不是胡乱下的。这几天我想的太多太多。我们的婚姻从来就是错的。签字吧……”   “你……你真要我签字……”   她的眼窝里,跟着聚集起了豆大的泪珠子。   “是!”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好……你最好别后悔……”   她一咬牙,吼了一句,气愤交加的把手机给往地上一扔,抓起那份协议,根本就没看一下,二话没说,就往上头唰唰唰的落下三个字,然后,把协议扔给了那个叫管侑寒的男人。   管侑寒没料到自己居然能这么顺利的拿到离婚协议,接过手,又深深瞄了一眼宁敏,没有再多说什么,礼貌的道了一声别。   宁敏僵挺着背,看着他离开,一点一点走出自己的视线,突然掩嘴,呜呜呜哭了出来。   边上,霍启航和倪幂都看着。   “好好安慰一下宁小姐吧……小心伤心坏了身子……”   倪幂拍拍霍启航的手,走了出去。   门合上之后,霍启航走到了宁敏身边,坐下,看着她哭,好久,才低低的问:   “干什么这么冲动?”   他想抱抱她,伸手,都想把人拢过来了,却还是收回了手。   宁敏却低低笑了一个,抹了一把眼泪,吸着鼻水,故作坚强:   “我算是看穿了,男人,有个臭用!当我瞎了眼了,买了一个教训,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男人……”   她站起来,往里去,走的很飘。   他知道,她的心,再一次,被刺伤了……   坐在沙发上,眉心深皱,他沉沉吐出一口气——   这日子,过得怎么就这么的混乱。   二   后来那几天,倪幂每天立行公事,去小晚晚的病房走走,每一次,都有看到晚晚的母亲——那个名叫宁笙歌的女人,无时无刻的守在孩子的床头:晚晚若是睡着了,她就看书;晚晚若是醒着,母女俩一起读书;有时,她会静静的站在窗口,吹着冷风,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倪幂劝过几回,身体得当心,这么吹风,不好。   她不理会,除了会在晚晚面前会笑,其他时间,她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冷淡落寂。   佟庭烽没有再来,这对恩爱夫妻就这么断了一个干干净净——实在有点可惜。   15日,下午五点半,忙碌了一天,终于又到了下班的时间。   倪幂捏了捏眉心,又去病房转了一圈,晚晚那边也去了,霍启航抱孩子正在读书,而宁敏在切水果,一家三口,看上去很温馨的模样。只是气氛有点怪。   他去询问了几句,下班。   等坐进了车子,手机铃响了起来,他看了看那个号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喂!”   “下班了?”   “嗯!”   “到南方嘉木坐坐!”   倪幂去了南方嘉木。   VIP室内,他见到了那个惹不得的男人——霍长平,霍家的二爷,一个自打三十二年前,就被人打断了双脚,终日不得不以轮椅为生的男人。   他正玩着打火机,吧嗒吧嗒的打着。   “来了?坐!”   霍家有三公子:霍长安邪佞,离经叛道;霍长平英俊,风度翩翩;霍长乐聪慧,深居简出。   三子,属霍长平最俊。哪怕事到如今,他依旧是最俊逸多情的。   倪幂坐下。   “霍倾晚的情况如何?”   霍长平点了一根烟,没有转弯抹角。   “还行!”   “有没有治愈的可能?那支疫苗的破坏力有多大?”   “那批次疫苗就这样一个功效。我没有加强。加强只会加速霍倾晚死亡的速度。至于能不能治,这主要看骨髓配型!”   倪幂淡淡回答。   霍长平吐出了一团一团的烟,整个人沉浸在烟气里。那若有似无的白烟,令他的笑容,显得很诡谲。   似石雕一般,他静坐了一会儿,才又问:   “霍启航和宁笙歌,这几天相处的还行么?有没有可能,再推波助澜一番……”   倪幂皱了一下眉:   “怎么助?”   “让他们和好!从宁笙歌这里下手,让她明白再生一个,是必须的!”   “霍先生,宁笙歌现在不是受孕期!再说,他们也不可能放弃去国外进一步诊断的机会。”   “所以,我才让你逼她一逼!”   霍长平抬头笑笑,很英俊的脸孔,笑容也很明亮,可让人看着,总觉得可怕,脚底一阵阵的生冷。   “很难的,宁敏不是一般女人……好吧,我尽量!”   倪幂离开时,脚有点虚。   他用力扯了扯领带,沉沉吐出一口气,觉得背上全是冷汗……   等走出南方嘉木,才坐进自己的车里,电话再度响起。   他靠在椅背上,任由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看了一眼号码,然后接通:   “喂,有事?”   “我看到你了!”   电话里有女人轻轻说道了一句:   “你和霍老二见面了?”   “嗯!”   “他又想让你干什么?”   “想让宁笙歌再怀上一胎!”   “哦!”   女人淡淡的应了一声:“我在你前面转角的车里……你过来……到我那边去……见个面吧!很想找个人说会儿话……”   “嗯,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倪幂挂了电话,望着正前方,灯光迷离之间,有一辆白色的越野车,正倒车滑入大道,很快没入来来往往的车流。   车水马龙,灯光如昼。   琼城,那是金钱和权力会集的地方,处处都有弄权者,有富贵之人,而他只是一个渺小的医者,有自己的私欲。有时难免会被这私欲控制了。   在这样一个圈子里,对于一个草根出生的人来说,攀附权贵,是一种本能。哪有一个男人没有野心。当野心驾驭人性。不择手段,也是一种本能。   他闭了闭眼,脑海仿似浮现了那样一张漂亮的脸孔——明知那人不喜欢自己,只是利用,可他还是止不住的沉沦。   沉沦就沉沦吧……   人生在世,又有几回是能让人心甘情愿沉沦的……   他手一动,启动了引擎。   这时,又有电话进来,他拿起来看,猛地又把车子停下,眯眼,久久才接通,低声问:   “先生,有什么吩咐?”   “我让你研制的药,研制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就行了!”   “待会儿,我让人去取!”   先生的语气当中总透露着一种优越感。   他应了一声,挂下后,又发了个短信给女人:   “我得迟点到。有事得去处理一下!”   调头,他的车,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其身后,有一辆银色的轿车紧跟着滑入了车流。半路,那车转弯,另有一辆黑色小货车跟了过去。   倪幂去了实验室,把东西取了出来,通过电话指示,把车开来到了最近的街心花园。   花园一处隐蔽的地方,停着一辆小面包车。   他下车,带着那一盒东西走近,递进了开启着的前车窗,然后,折回,驱车离开,那辆不起眼的无牌无照的小面包车,很快也跟着驶离。   半个小时之后,倪幂进了女人的公寓,女人穿着摇曳生姿的长裙笑着迎上来,拥住了他:   “来了,刚刚准备好了晚餐,正好吃。”   他笑笑,先按住女人亲了一下。   女人的身体有点僵。   但很快,她驯服的任男人吻着,而且越吻越激烈。   这时,他的电话再度响了起来。   今天,事儿,真多。   他只好放开女人,捞出手机,瞅了一眼号码,是个不得不接的电话。   按通,里头传来了先生手下的急怒声:   “倪幂,你他妈怎么回事?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该死的,那辆车咬着我不放……”   一股莫名的骇意从心里漫上来,他急忙推开女人,跑去落地窗前探看了一眼,一脸的戒备和急张。   “怎么了?”   “我被人跟踪!”   他沉声。   女人一呆:“谁会跟踪你?”   这些年,他一直中规中矩的,几乎没有任何把柄外露。   倪幂不说话,一路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做了让人生疑的事——   没有。   一切都顺顺当当。   他站在窗口往外观察了很久,才转身,步履沉沉的坐到铺着软垫的木椅上,点了一根烟,已没了刚刚的热情,良久,才低低的说:   “我们干了这么多缺德事,迟早会遭报应的……”   女人已经恢复平静,继而一笑,往边上倚着,脸上全是讥嘲:   “谁会在意报应?这圈子里的人,都这样……”   “你觉不觉得霍倾晚很无辜?”   “无辜的人有很多,再说,她又不是没得救!”   “你变冷血了!”   “是。怕吗?其实我也怕这样的自己。下辈子,别和这些人走的太近,简简单单的做一个小市民,就不会受到波及……可是,人又是心怀贪娈的……这世上,多少人为了和权贵攀上一点关系而为之骄傲……总认为朝中有人好办事……可真的进去了,才知道想要保持一份节操,是那么的难……”   倪幂沉沉吸了一口气,转头,扶了扶女人的肩:   “我们离开东艾吧……”   女人撇了撇嘴,也叼起了一根烟,吐出一团白烟后,她摇头:   “现在,我哪里也走不了……”   “因为那个男人吗?这么多年,你还没死心吗?”   “死心了。”   “那为什么不走……”   “为了我的孙子!”   “你孙子?”   男人怔了一下。   “嗯,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的,我有个女儿……被他们认回去了,我女儿生了一个孙子,被他们扣为人质了……现在,我唯一的希望是,他能赢,然后,放我女儿和孙子自由。其他的,我另无所求……”   “董嘉,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倪幂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的问了一句:   “是不是就是那个顾晓?”   女人沉默,久久,说道:   “吃饭罢!”   三   董嘉从医学院毕业之后,就进了达琳特宫,那年,她三十岁。   之所以会在三十岁毕业,那是因为她曾经疯狂迷恋过一个男人,并且不顾一切为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女儿。   而后,男人结婚了,新娘不是她。   她和女儿被遗弃在南方,艰难度日。   后来,男人想把女儿带回去。   至于她,那人说:好聚好散。   她不肯放弃女儿,男人动用自己的力量,断了她的生计,她无奈,妥协,认命,接受了男人的财务资助,继续去完成自己的学业。   之后,她成为了达琳特宫的实习医生。因为她是霍夫人季如夕的救命恩人,于是她破格进入了皇宫,等恩师退了休,她就接替了那份工作。一干就十几年。   倪幂是董嘉的学长。曾经追求过董嘉。被拒后,他另外娶了一个妻子。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然后,死了,病死的。这些年,他没有再婚,因为他的心里一直忘不了一个人,就是董嘉。多年前一个夜晚,他们突破了男女防线。   渐渐地,董嘉放下心门,倪幂这才知道她心里藏着一个手握重权的男人。   她被那个男人伤透心,至今不敢面对婚姻,也不肯走进婚姻。   这些年,他们一直维持着一种不咸不淡的关系——不是夫妻的夫妻关系。   16日,清晨,董嘉照旧开车进宫,然后换上白长褂,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她的主要任务是处理宫中突发的医疗事件,当然,她不是最最主要的医疗负责人。她也有她的顶头上司。   九点钟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有空吗?我想见见您,梅庄12号包厢,那郢想正式和您见个面,12点,我们等您。”   那郢,那是她的女婿,挺不错的一个孩子,其实两个挺配。只是……那孩子的眼睛里,只有那个人,和她一样的死心眼。   p>   她得去劝劝。   既然结婚了,那就得好好过日子。   同一时间点,倪幂接到了一个老同学的电话:   “老倪,梅庄12号包厢,中午12点,咱们见个面吧!”   倪幂想了想中午有空,答应了。   与此同时,郝军走进霍长平的办公室,笑着道明来意:   “霍二先生,霍少听说您在国外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医师朋友,他想请你吃顿饭……”   霍长平迷人一笑:“嗯。没问题。中午几点?什么地方?”   郝军回答:“12点,梅庄12号包厢!”   梅庄,夫妻联手,揭开迷底 (精彩)   一   梅庄,12号包厢。   中午,11:40——   董嘉是第一个抵达的,但她来到这间精致的包厢时,并没有见到顾晓,房内只有那郢坐着,低头玩着手机,看到有人来,他站起,笑吟吟欠了一礼:   “伯母是吗?敦”   那郢并没有称她为“妈”,她也不见怪,与法定意义上来说,晓晓的母亲,并不是她。初次见面,叫伯母一点也不为过。   她笑着点点头:“小那,我们以前见过的。誓”   那郢也一笑:“的确。只是从来没想到您就是晓晓的亲生母亲……哎,您坐,晓晓她有点事,走开了一下。应该很快就会过来的!”   他以半子的身份很热情的招呼着。   董嘉坐下,用一种欣赏的目光审视着这个外交官。   三十五岁的那郢在外交部混的如鱼得水,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材,不仅长得有卖相,而且,能力也强。   当初,顾家之所以会和那家订下这门婚事,不仅仅因为那郢父亲的官职,更因为这孩子是个出类拔萃的人中龙凤,在某个领略,有着卓越的才干,合适做顾家的女婿。   “她不在也好,正好,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来啊,小那,你也坐……”   一张餐桌,很长,足够十来个坐的,桌面摆着茶水和水果。   董嘉示意他坐到对面这个位座。   那郢坐下,面带笑容。   “小那啊,你和晓晓的婚礼,我恐怕是出席不了的。所以,有几句话,趁这个机会,我得说一说……”   董嘉清了清喉咙,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是满怀遗憾的,女儿结婚了,她多想看着女儿穿着洁白的婚纱,送她出嫁,可是,她却没那个身份去做这件事,语气难免会有点伤感。   “您说!”   那郢显得恭谨。   董嘉想了想,斟酌着措辞,说道了起来:   “晓晓呢,是个性格很内向的孩子。她不喜欢打打杀杀,可是身为顾家的女儿,每个女娃,都得从军。这是老顾家的家规。她爸对她的要求特别的苛厉。所以,她被选送进了猎风组。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她把女孩子做梦的时间全耗在了部队。她……她心里很苦。也许她还不太好相处,但她绝对是一个吃苦耐劳、心底善良的好女孩。只是性格有点倔,爱钻牛角尖。你呢,长她五岁,既然决定结这个婚,那就请你多担待点。我想,等相处久了,等有了你们的孩子。她会守好你们的婚姻的……”   那郢静静听着,很耐性的等岳母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了,才点头:   “您放心,我会给她时间。也就如您所说,晓晓不爱说话,不怎么好沟通,但她的优秀,我能看到,也欣赏……”   两个人就这样攀谈着。   董嘉听着,看着,心里觉得那郢这孩子,很稳重,是一个值得托负终生的男人,心里颇感欣喜。现下,她唯一顾虑的是那孩子,至今还没放下过去。那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尤其是她女儿有个儿子,这事,一旦穿帮,后果会是怎么样的,她没办法想象。   这一刻,她对于女儿的婚事,是非常中意的,但,能不能维持下去,她实在忧心。   二   倪幂是第二个走进梅庄的。   这梅庄是一处风景奇秀的茶庄,之前,他来过一回,价位定的极高,一般人消费不起,只合适权贵们闲来没事,谈天说地。   据说这里的保密性极强。幕后老板是当今政坛某位大人物。   抵达12号包厢时,倪幂看了看腕表:11:55——他赴约,一向准时。   “欢迎光临!请!”   门口,守着两个服务生,给他开了门。   他打量着走了进去,梅庄的装潢绝对是巧夺天工,处处彰显着贵族式的优雅。   这间包厢,进去,是一间艺术品展览室,靠窗的玻璃柜,里头摆着各种精致小物件。明码标价,要是看得中,可以进行交易。正中央,有个小喷泉,四周摆满了盆栽,各种鲜花,色彩斑斓的怒放着,门口处,摆着一张沙发。   展览室西边,有一间休息室,东边有一道拱门,幕帐珠帘低垂,声音正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穿帘而进,倪幂见到的不是自己的同学,是董嘉正和一个英俊有型的男人在聊天。   “我们走错地方了吗?这里不是12号?”   倪幂眼皮跳了一下,有种不安冒上心来,看到董嘉露出诧异之色,对于他的到来显然也是意外的。   那郢站了起来:“没错,这里就是12号!您请坐!”   他示意了一下。   “阿蔡呢?”   倪幂皱眉。   “蔡老先生没有过来。约您过来的另有旁人。您稍坐。”   那郢抬了抬腕表,瞄了一眼:   “   tang人马上就到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倪幂隐隐感觉不对劲,转身出了拱门,走出欣赏室,才跨出一步,对面的门开了,一个清冷而富有力量的声音响了起来:   “倪医师,你急什么?既然来了,就一起吃杯酒,说会儿话。我还有很多事想要请教你一下……”   话音落地,走廊的尽头,走出了两个类似保镖一样的男人,身体健壮,背着手,拦了去路。   倪幂觉得这声音,很耳熟,转身一看,心,咯噔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人,浅杏风衣,牙红色毛衣裙,脚踩平底靴,发高束,双手插风衣袋,下巴轻扬,正是本该待在医院病房的某个病患家属:宁敏。   “宁小姐?”   倪幂转头瞅了一眼拦路的保镖,再转回去问:“是你约的我?”   “是!”   “有什么指教!”   “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倪医师,请里面坐,等会儿,我们有的是时间说。”   这句话,不是宁敏说的,而是另一个声音就能让人心惊肉跳的男人在作回答。   下一刻,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走入了倪幂的视线。   “佟……佟大少?”   倪幂惊到了,眼珠子瞪的圆圆,差点滚出来。   “多日不见,倪大夫不认得佟某了吗?”   佟庭烽身着黑大衣,脚踏亮的闪人眼的军靴,双手插裤袋,浑身上下流露着一种豹子一般优雅而危险的气息,但见他淡淡一睇,目光深深一闪,便有不可捉摸的光华一泻而下。   倪幂心里那份不安,越发的浓烈了。   这对夫妻,不是决裂了吗?   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上去,已经冰释了前嫌似的。   倪幂突然蒙生了一种陷入圈套的惊悚感,说不下去了,闷闷然转了进去。   包厢内,追出来的董嘉脸色微微发白,顿在原地,看到这幕,笑容一下变的极为的牵强,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转而问紧随而出的那郢:   “晓晓呢?”   “晓晓和我在一起!”   宁敏淡淡接了一句:“董小姐请稍候,我这就把晓晓给你带过来!”   她折回11号包厢,一会儿走出来时,手上挽了一个人,正是顾晓。   只是顾晓的脸色,就像清晨没有出太阳的天空,银灰色的,黯淡的很,目光在和董嘉对上时,闪了一下。   她没叫,沉默着,转头看了看离自己不到五步的丈夫,依旧不吱声,眉目之间,显得颓废……   “晓晓!”   董嘉想问什么,可话到嘴边了,又都咽了下去。   这情景,是诡异的,这气氛,是凝重的。   几个人坐了下来,佟庭烽以主人的身份,招呼着,让人上茶。   三   中午,12:10分。   霍启航和霍长平的车,一先一后开进了梅庄。   霍长平下车后,霍启航走上去,亲自给他推轮椅,一边淡淡的问:“二叔,您觉得这里风景好不好?”   “梅庄的风景,虽是人造的,但每一处都显得很精致。不过,至今我都没弄明白这里这里的老板是哪位?开了有八年了吧……听说利润很丰厚啊,琼城地面上有点钱的人,闲下来都爱来这里坐坐。是处修心养性的好地方。只是费用太过于昂贵了。”   霍启航抬头观望了一眼:   “二叔要是喜欢这里。以后可以常住。这里是我开的。”   霍长平笑了一个,倒也不意外。   两个人闲扯谈着,在侍应生的引领下往12号包厢走了进去。   跨进门的那一刻,有碎杂的说话声传进了耳朵,霍长平不由得转头问了一句:   “还有别的客人?”   “嗯!我带您认得几个人。”   霍启航点头。   这时,郝军上前,把那珠帘及幕帐全给挂了起来,里头说话的几个人纷纷停了下来,两帮人,对视着。   董嘉看到霍长平,差点趔倒,面色瞬间发白。   倪幂看到霍长平,手中茶杯失态的撒了一桌子的水,眼底有惊乱一闪而过。   霍长平呢,看到房里众人,闭了嘴,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了起来,眼神锐利的扫过佟庭烽和宁敏,惊诧之色一时难以收起;又在倪幂和董嘉身上停了一下,最后,目光冷冷的在顾晓身上打了一个转,说:   “启航,你今天倒是请了不少人过来!”   “人多热闹,好办事!”   霍启航淡淡的说,将人推了进来,转头对身后的郝军说:   “请二叔的助理和保镖去隔壁喝茶。我们这里可能得说好一会儿话。”   霍长平的手下,皆被拦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离开。   “你们出去吧,我坐一会儿,有事叫你们!”   霍长平挥挥手,已经恢复了神色。   那些人走了出去,门掩上,将一群各怀心思的男男女女关在了这间包厢内,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无论是董嘉还是倪幂,或是顾晓,乃至霍长平,都不知道。   “能吸烟吗?”   霍长平问。   他有很严重的烟瘾,一旦闲下来,就会烟不离手。   “抱歉,这里有女士,禁止吸烟!”   霍启航说。   “呵!”不抽烟,霍长平觉得浑身不自在,怪笑了一个:   “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靠在轮椅里,坐姿倒是很闲适的。   “还有一位没到,来了之后,我们好好研究一下,这一出戏,咱们该怎么把它唱完……”   宁敏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当时间准时指向十二点半时,她走了出去,顺便把幕帐放了下来。   她来到门口,站在那里,等着。   没一会儿,门再度开了,这一次走进来的人是顾三夫人季如商……   季如商看到她,神情带着急怒之色,都没有观察环境,就冷冷的叫了一句:   “东西呢?这一次,你别再给我耍花样……”   宁敏一笑,冰冷之极,闲闲把人啪的关上,一把拉着她往幕帐低垂的内厅走:   “喂,你干嘛?”   “给你之前,请你听一出好戏!”   季如商哪挣得过宁敏,被拽了进去,等看清楚珠帘后那一个个人后,背上有寒意升起,就像有人拿了一块冰块在给她背上磨着,又快又急,那份冷,飞快的渗进了骨头里。   可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没有露出惊乱之色,反而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瞟了一圈后,打了一个招呼:   “哟,一竿子撑不到一起的人,怎么全聚到一起了?启航,你这是在聚什么餐?还有,佟庭烽,你不是和宁笙歌离婚了吗?怎么今天又她纠缠到一处了?难不成你想复婚了?”   她笑的雅致,似春风里妩媚绽放的桃花。   佟庭烽不理她。   霍启航则很绅士的给她拉开了一个座位:   “请诸位来,是因为有件事情,想一次性解决了!小姨,请坐下一起听听……这件事,也有您的一部分……”   季如商定定看了一眼,压下心头的不安,一笑,坐下去。   四   该来的人都已来齐,宁敏目光淡淡的在每个人脸上瞟过,坐回到佟庭烽身边,睇了他一眼,他也回眸着她,面对她时,他的目光总是温温的。   “开始吧!”   他低低说,在桌下,轻轻的握住了她有点发冷的手。   手心那份暖意,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她点头,将手机掏了出来,划开,点击音频播放文件,下一刻,有一个声音在空气中回响起来。   “霍倾晚的情况如何?”   这是霍长平在说话,声音含着笑。   “还行!”   这是倪幂的回答,平平静静。   一问一答,就像话家常,可是所有在场的人都清楚,这不可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谈话,更不是一个叔公在关心晚辈。   霍长平的笑容扭曲了。   倪幂的额头,噌噌噌冒出了汗。   董嘉左手抓着右手,神情异样。   季如商秀眉微蹙。   顾晓闭着眼,靠着。一副很累的模样。   那郢坐在边上,抱着胸,神情淡然。   佟庭烽和宁敏,面色静寂。   霍启航坐在外面那个位置,正沉沉的注视着所有人的神情反应——他的表情,会让人觉得:谁敢在这个时候离席,他就能把那个人毫不留情的给拽回来。   接下去是他们之间的对话:   “有没有治愈的可能?那支疫苗的破坏力有多大?”   “那批次疫苗就这样一个功效。我没有加强。加强只会加速霍倾晚死亡的速度。至于能不能治,这主要看骨髓配型!”   “霍启航和宁笙歌,这几天相处的还行!有没有可能,再推波助澜一番……”   “怎么助?”   “让他们和好!从宁笙歌这个下手,让她明白再生一个,是必须的!”   “霍先生,宁笙歌现在不是受孕期!再说,他们不可能放弃去国外进一步诊断的机会的。”   “所以,我才让你逼她一逼!”   “很难,宁敏不是一般女人,好吧,尽量!”   伴着一记幽幽而沉重的叹息声,对话,嘎然而止,包厢内,呈现出一片异样的寂静。   宁敏冷冷的盯着霍长平,捏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根根泛白,正要说什么,霍启航先一   步喝问了出来:   “叔叔,你想好要怎么解释这个问题了么?”   霍长平却淡淡一笑,很平静的反问:   “我该解释什么?”   “疫苗!”   霍启航盯着面前那张英俊无害的脸孔,声音冰冷彻骨,咬出了那两个叫人无比愤怒的字眼: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让人往晚晚身上打那种会引起病变且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被禁毁的疫苗……晚晚只是一个孩子罢了,我想请问一下我的好二叔,到底她和你结了什么仇,你竟要这样的害她?”   他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说到最后,他碰的往桌面后下一掌,几杯茶水,都被震得溢了出来,桌面上淌的满是水迹。   “怎么,你觉得你很无辜吗?还有,麻烦你别告诉我,这事,不是你让倪幂做的。”   “啧,仅凭这段录音,你就觉得这是我让人做的,启航,你的判断是不是也太武断了。”   霍长平声音懒懒的反问。   霍启航转过了头,看向了倪幂:“倪医师,或许,你可以给个准确的说法。包庇主谋,是怎么一个罪,你心里最好想明白了。”   倪幂沉默,思想在作剧烈的斗争,良久后,吐出一句:   “是。这是霍长平让我做的!”   这话一出,霍长平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现在,饶他身有千嘴,也没办法为自己洗刷清白了。   霍启航不由得冷笑回头睇望:   “听到没有?不知二叔还想进行怎样的辩说?   “说话啊?   “怎么哑了?   “爷爷平常是怎么教导我们的?   “做人就得有人格,良知非常重要。一个人要是没有良知,就没办法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你坐着那么高一个位置,却在暗地里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霍长平,你怎么还有脸跑到晚晚跟前笑着说,二叔公给你吃糖。”   他一手拎住霍长平的衣领,吼着,气急败坏的情绪,一下子全爆发了,二话没说,一拳就砸了下去。   “霍少,先别激动。我们继续听录音!”   那郢站了起来,把霍启航拉开。   霍启航捏着拳头,忍着没把第二拳打下去,而是粗喘了一声,缓缓又坐下。   霍长安呢,抚了抚唇角上的血渍,眼神阴沉沉的,嗜血的狼似的一笑,眼底全无半分追悔之意。   宁敏忍着冲上去痛扁的冲动,又点开了另一段音频。   这一次对话里呈出的是倪幂和董嘉的声音。   “怎么了?”   这是董嘉。   “我被跟踪!”   这是倪幂。   “谁会跟踪你?”:   “不知道,我们做了这么多缺德事……迟早会遭报应的……”   这时,董嘉冷笑了一声:“谁会在意报应?这圈子里的人,都这样……”   “你觉不觉得霍倾晚很无辜?”   “无辜的人有很多。再说,她又不是没得救……”   “你变的冷血了!”   “是。怕吗?其实我也怕这样的自己。下辈子,别和这些人走的太近,简简单单的做一个小市民,就不会受到波及……可是,人又是心怀贪娈的……这世上,多少人为了和权贵攀上一脚为骄傲……总认为朝中有人好办事……可真的进去了,才知道想要保持一份节操,是那么的难……”   “我们离开东艾吧……”   “现在,我哪里也走不了……”   “因为那个男人吗?这么多年,你还没死心吗?”   “死心了。”   “那为什么不走……”   “为了我的孙子!”   “你孙子?”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   过的,我有个女儿……被他们认回去了,我女儿生了一个儿子,被他们扣为人质了……现在,我唯一的希望是,办好该办好的事,然后,放我女儿和孙子自由。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董嘉,你女儿,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就是那个顾晓?”   对话至此,再次被掐断。   死一般的沉寂,再次在房内蔓延开来。   宁敏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看着顾晓,她的好战友,她的好朋友——她发现,她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人了。   太陌生太陌生了!   朝夕相处那么些年,原来,她认得只是一个躯壳。   她承认,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以前,她和队友们相处时,也从来不问对方的过往,直到很后来,她才知道她是顾家的女儿。   可那时,她从来不认为,这会影响她们之间的友情。   直到现在,她才赫然发现,正是顾晓身上所背负的那个不肯说不愿说的秘密,害惨了她的晚晚,肚子里这个险些就又遭了她的毒手——如果不是她多长了一个心眼。一场大悲剧就会再次降临在她身上。   “那么年的友情,都是假的吗?   宁敏淡淡的以一种静的可怕的语气问。   顾晓眼色迷离的一笑,白惨惨的脸孔,流露着隐隐约约的痛苦,低下了头。   她无法面对这种心痛的逼视。   她清楚,她已亲手毁掉了那些年好不容易建立的友情。   从小到大,生活孤寂,几乎没有朋友,自小养成的性格,令她很难对人生出信任感,和宁敏的战友之情,全是在实战中拼打出来的。那么明媚的性子,让她情不自禁的靠近;那么骁勇的身手,令她打心眼里佩服;那么善于布防的心智,令她为之惊叹。   她是那么的喜欢这个小妹妹。   她一直以为,她和她,永远没有利益冲突,能成为一辈子荣辱与共的好姐妹,可是……老天,太能玩她了……轻易就撕破了她的向往……   “假不假已经不重要了……宁宁,有件事,我想弄个明白,你是怎么怀疑上我的?“   多日未说话,这是顾晓几日以来第一次开口。实在是因为这个疑惑,实在太挠她心了。   “接下去这段对话,可以很好的让你找到答案……”   宁敏沉着脸,划动了最后一个音频,另有一段对话,就此曝光。   “东西带来了吗?”   “那我要的东西呢?”   “全在那个袋里,原件资料都在!”   当属于宁敏和季如商的声音出现在一段新的对话里时,季如商那温雅的脸孔终于也为之赫然一变。   她噌的站起,并且狠狠的惊叫了起来:   “宁笙歌,你……你……你竟敢……”   “对,我就是敢的。”   宁敏重重一喝,目光一厉,如黑夜里突然乍现的电掣:   “并不是每一次,你都能占上风的。”   “你疯了!把那东西给我关掉!”   她冲上来,想将那手机夺了去。   霍启航身形一动,将季如商给拎了回来,手脚极重的把她按在椅子,可季如商又急站了起来:   宁敏看着,再次一喝:   “对,我疯了,我这是被你们逼疯的。坐下。要是你不肯坐下,我很乐意把你打趴在地上……我以猎风组所有成员的名义起誓。我宁笙歌说得出就做得到!”   寒沉沉的声音,在提醒季如商这个女人,今天她算是豁出去了。   季如商心一寒,看到霍启航和佟庭烽皆冷冷盯着自己,只好重新坐下。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惊心动魄的。   他们静静的听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宁敏的录音声在再度在包厢里回荡起来:   “东西就在里面,母片。你可以让人验证!”   “去检验一下是不是母片。”   “是!”   “宁笙歌,但愿你别再给我惹事。这些资料,我能给你,不代表我就收拾不了你们宁家……如果你识趣,大家都相安无事。如果你再咬着不放,闹大了,死的不是我一个,可能还会引起政权动荡,如果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你大可以放马过来。”   “我一直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季如商,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想加害与我。就因为我知道这些不该知道的。之前,我也有向你保证,我会守口如瓶。结果,你还是不放心我。”   “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可惜,你现在这娄子捅的是越来越大了。李享叔叔是你派出去的是不是?那些被击杀在废仓的士兵的家属,你打算用什么名义通知他们的家属?为了灭口,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就装吧,季如商,你会遭报应的。迟早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要是霍夫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哼……”   “是母片。”   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做什么了?宁小姐,信口别胡说。我会保留被起诉的权的。”   最后是宁敏夺门而去的甩门之声。   末了一句,是季如商在下达命令:   “人出来了。截住她。接下去看你的了!”   所有对话,就此终止。   宁敏看到季如商在扶额,脸色难看的就像刚刚死了男人。   这个女人以为,她会永远受制与人。   不,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   何况,她从来不是温驯的兔子,而是一只沉睡的豹子。   现在,她睡醒了,发飙了,只想把这个女人的丑陋嘴脸给撕破了,把真相给揭发出来,至于结果会怎么样,她不去设想,她只知道一件事: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宁敏挑了挑这几天内急剧削瘦下来的下巴,看向顾晓,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笑的冷,而且痛,透着某种绝望——对,现在的她,就像一只等待被凌迟的狼,完全失去了抗挣的力量。可它依旧是不驯的。   “听到没有,正是季如商的最后一句话,让我起了戒心。   “那天下楼以后,我就在想,接下去,谁会出面把我截下。我一边走,一边留意四周的动静。   “结果,却是佟蕾出现叫住了我。   “我并不觉得佟蕾会害我。这孩子直性子,爱她哥所爱,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思在里头。   “顾惟跟我说,你也在会所,邀我过去。   “本来,我可拒绝,但古人有云:不入虎穴难得虎子。于是,我就跟了去,见到了你。   “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在想:这真的是巧遇吗?   “也许是。   “我是这么认为的。总不愿把你想的太坏。   “之后,我和你一起到休息间聊天。   “在和你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玩着手机。知道为什么?   “我的手机里被我按上了反窃听器。只要那屋子里有窃听监控设备,我的手机就会报警。   “结果,没有。   “那时,我想,我可能弄错了。你怎么可能会害我?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有留心到,你接到一个短信时神情有点怪。   “之后,佟蕾给我送水进来。你盯着那水有意无意瞟了好几眼,心理上似乎在进行一场某种拉剧战。   “紧跟着,我进了洗手间。   “而在之前,我已借机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按了一个微型监视器,连接着我的手机。   “所以,在洗手间,通过手机监控,我有看到你从佟蕾同学的姐姐手上拿到了什么东西。   “正是那一会儿,我临定制定了反捕猎计划。   “出来后,我拿了水要喝,又没喝,你正好送那郢出门,趁这个功夫,   我把水倒了。等你出来时,往沙发上栽了下去,让你以为我被放倒了。   “结果,你想喂已经不省人世的我吃堕胎药。”   说到最后,宁敏无比寒心的笑了一个,目光是极度失望的,思绪一下拉到了之前的那天……   一切,与她而言,跟赌博一样。   当时,她能确定的是,顾晓就是季如商电话里那个准备拿来对付她的人。可她不清楚她会怎么做。   大约的,她能猜测到她们会在水里放些什么东西,无色无味能把人放倒的药物,在特种部队集训时都有见识过。也就那么几样。对于那些药的药性情况,她多少清楚。所以模仿被药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难的是顾晓本身就是军医,她不能确定到时,她会不会发现她在伪装。   倒在沙发上之后,顾晓就欺了过来,急急拍她几下脸孔,果然试探了她一番。   之后,她跑去倒水,像是把什么放入了水里捣弄着。   当那一杯水放到嘴边时,顾晓掐着她的嘴,想灌的时候,宁敏骤然醒了过来,将那杯水夺过,掷在茶几上,反身,以绝对强势的一击,将顾晓压在沙发上,寒声喝问了一句:   “你想喂我吃什么?”   顾晓也是特种兵,若换作在部队操练场上,宁敏想胜她,必得缠斗上好一阵子。可那一天,她的情绪特别的恍惚,想来在做这件事时,心理上是充满矛盾的。以致于轻易就被她制服。   那一刻,顾晓完全没料想到她是伪装的,惊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想辩说,却被她冷冷喝断:   “晓晓,别把我当傻子来玩。你可以把药纸冲进马桶,但这杯水呢。要不要去做个化验,看看里面是什么成份?”   闻言,顾晓无话可说。   “我真没想到,你和季如商会是一伙的!”   这样一个认知,令她觉得像是吃了屎一般的恶心:   “说,为什么要害我?我哪里得罪你了?这么多年的情份,难道全是假的吗?一起出生,一起入死,一起训练,一起生活,我们有过那么多的同悲同喜的过去,在你眼里,那算什么?我问你,那算什么?”   她怒极而叫,心痛如绞。   曾经亲如姐妹,曾经同生共死,结果呢,她竟然这么陷害她……   顾晓垂眼,眼神冰冷,就像一头困死在陷井,已被伤的遍体鳞伤的小兽,发着绝望的光芒,久久,才幽幽冷冷的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非得已。”   那一刻,痛苦写满她的双目。   “你的情非得已,就是助纣为虐,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宁敏厉声喝斥。   顾晓静默良久,不知为何,她眼里的痛苦情绪,一点一点收敛了起来,而变的漠然,最后极为冷漠的吐出一句:   “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私的!”   这话实在让宁敏心冷,不明白,她怎么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她气结于心:   “好,那你跟我说明白了,到底为了怎么一个情非得已的理由,你要这么的暗算我?”   “我不会说。宁宁,你不必多废唇舌的想从我嘴里套话了!没用的!”   顾晓闭着眼,扯着一抹孤寂的笑,摆出了一副我绝不交代的模样。   如果,她不是战友,宁敏会想方设法的逼供,如何对付被俘的敌人,特种兵集训时自有一套逼供的法门。可她是她的战友,她没办法也不可能对她进行血腥而残忍的逼供。   那一刻,她觉得,想要知道顾晓为什么陷害自己,就只有一个办法:   将计就计,而后,顺藤摸瓜,揪出那只幕后黑手。   梅庄,夫妻联手,揭开迷底 (精彩)2   一   这个计划,是一步一步形成的。   时间拉回到几天前敦。   在被告知晚晚生了急性再障之后,宁敏的心情的的确确很败坏——说真的,这病,绝对是可怕的,急性再障的死亡概率相当的高誓。   可有一件事,她一直闹不明白,那就是:   晚晚年年体检,身体状态一直都优良,怎么会无缘无故得了这种可怕的疾病?   她假设:车祸是人为的,那么,病会不会也是人为造成的?   母亲凌珠说过,之前,晚晚有点小发热。   霍启航也说过,上个月,晚晚曾高烧不退,也就是说,当时,她有接受过药物治疗。   会不会是那次治疗,被人有了可趁之机?   为此,她搜索了有关急性再障的发病原因,无意间搜索到一条引以为鉴的重要信息:   三十二年前,某医疗机构生产了一种疫苗,因为其中某一批次,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有几个孩子注射后,不同程度都出现了贫血状况。有几个身体差的,直接由再障贫血,发展成为了白血病。   这件事,与那个时候而言,是极为轰动的。   后来,政府干涉,查访,发现是疫苗问题。疫苗部因为这件事,不得不出面对注射过疫苗的学生致歉,赔款,对他们进行补偿性治疗。   看到这则新闻,她的心里就涌现了这样一个疑问:   会不会晚晚也被注射了这种东西?   自从发生了九月事件,她已视霍家为虎狼之地。在这种虎狼环伺的地方,她觉得,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于是,她暗中取了晚晚的血,让佟庭烽找佟园的医师,对血液进行再次分析。   得出的结果是,病菌感染所引发的急性再障,并附言,和三十二年前的疫苗病菌感染,如出一辙。   得知这样一个报告之后,她和佟庭烽自是异常震惊的,同时,它折射出了这样一个现状:中心医院,有人在晚晚的病情上暗中动了手脚,因为院方,对于发病原因,并没有作明确的解释,很含糊其词。   了解了这个情况后,私下里,她对佟庭烽说:   “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我们好像一直生活在某种力量的监视当中。且被人玩的团团转。”   对于这点,佟庭烽非常认同。   于是,她问男人:“有没有兴趣把他揪出来……我渴望过一种安安稳稳的日子,老是被人在暗中惦记着,终日提心吊胆的,这也太孬种了……”   男人想了想问:“你来安排,还是由我来全方面布署?”   宁敏说:“这一次,我来操盘!”   于是,他们开始了极有默契的演戏。   宁敏在之后的数天时间内,在言行中一直表现出了某种焦虑,为的是让那些有可能在暗背后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人相信这样一种假相。   那天在家里,她更是极有意的表达了舍小保大的想法,佟庭烽为此跑出去,一半是真被她气到了,一半是故意的——   因为他们在卧室内发现了一个绣针监视器,藏的很隐蔽,有可能拍不到什么画面,可绝对能录到声音。但是他们没有把它“找到”并排除,而是放任着——就如同,他们没有把保姆辞了一般。麻痹敌人,才能克敌制胜。   去见季如商那一会儿,她并不知道这天能钓到一条不该上钩的鱼。   季如商绝对是一个心细如尘的女人,那天,她生怕她带进精密的窃听器什么的电子设备,而对她进行了人体扫描,以为这样就能安全了。   只是她不会想到他们队里的人一个个全有一手绝活,比如说,她和周物研制出了微机——微型拍摄机,而和平则改装发明出了除了他的反窃听机之外的其他任何精良仪器都扫不出来的窃听器。   那天,在烧文件的时候,她就把那窃听器按在了沙发底下,出得门,她就听到了季如商的命令。   那会儿,她就在想,接下来会有怎么样一个人跑出来算计她。   对于顾晓,宁敏本不带怀疑。   可就在之前没多久,佟庭烽给   tang她提了一个醒,说:   “以后遇上顾晓,留心点!”   她问:“怎么了,她是我的好姐妹!”   “好姐妹?你对她了解多少?阿宁,记住了,她姓顾。”   “顾怎么了?”   “顾家的人,心机都深沉,得防一防!”   宁敏觉得这话,有一镐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但古人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多长一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那天,在那样一个敏感的时候,遇上了顾晓,她自然得防备。   那天,顾晓现出原形,她暗自伤心。   在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之后,宁敏没有心慈手软,直接就把她给梆了,然后打电话佟庭烽,声音极无奈的对他说:   “顾晓果然心怀鬼胎……”   她把整个过程说了。   佟庭烽很急,想马上来见她,生怕她出了意外。   她告诉他:“我没事。现在,你也不能过来。”   他问:“你又干什么?”   她说:“我想玩一出釜底抽薪。接下去,你得全力配合我,咱们一起把医院里某条大鱼也给钓出来。”   佟庭烽想了想,没有反对,只问她有什么计划。   她跟他说了计划,他认真听了并帮她修正。   之后,佟庭烽联络上怀医师,说服了这位老医生,联手演了一出因为药流而离婚的戏码。   甚至于,还在婚姻注册系统中作了手脚,足令某些想通过这个渠道来核合真实性的幕后之人深信他们已经离婚。   这出戏,佟庭烽铆足了劲,力图玩到最逼真。   最后,果然就麻痹了对方,终让倪幂和霍长平在短时间内露出了马脚。   二   宁敏拉回了思绪,目光极冷的盯视了一眼顾晓,心情是复杂的,但声音是极度平静的,她对她说:   “晓晓,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晓垂眉,原来从一开始,她对她就怀有戒备之心。   她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是已经全知知道了吗?何必再问!”   “是,现在,我是已经知道。你的所做所为,全是为了保全你的儿子。   “你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是你十七岁时高中缀学生下的他。   “可惜,你瞒着所有人生下的孩子,却在出生当天,就被人带走。   “我想,带走他的人,不是季如商就是霍长平吧……   “我记得的,在猎风组,你平常时候,都不会休假。但每年到寒暑假,你无论如何都会抽出空来。每次休假五天,届时,你会关机,完完全全的失联。之前,我纳闷,这些时间,你都用到哪去了?现在,我才明白,你是拿来去陪你儿子了!   “你为了保你儿子无事,才不得不听命于他们的,对不对……   “就好像董嘉,为了保护她那个外孙,而给晚晚注射了疫苗,是一样的道理。”   说到这里时,宁敏气恨交加啊,目光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董医师,说真的,我真不敢相信你会是这样狠心的人,为了保护你的孙子,你就能向别人家一个原本活泼健康的孩子下了这样的毒手,请问,你的医德呢?”   董嘉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在抖——的确,昧良心的事,做多了,灵魂会不得安宁。   “还有你,倪幂,我翻过资料,三十二年前,你曾在中洲医院实习过。当时那边就发生过疫苗中毒事件。你的指导老师就曾参加过疫苗禁毁事宜。所以,想要在那个事件里取到一些疫苗,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可是倪幂,你是一个德高望众的医者,在琼城有着非比寻常的医学地位,你怎么能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制造出这样一种会危及性命的疾病来?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宁敏吼完,愤怒的从自己的小包里抓出了一张照片,啪的拍在桌面上,上面的小男孩生的俊秀,神情有点忧郁,而且严肃。   她又怒目而视起顾晓来:   “这就是你的儿子顾单,对吧……顾晓,我要问问你了,要是我去弄一支毒疫苗给你的儿子打下去,你的心情会是怎么样的?是,我承认,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但是,你怎么能自私到把自己的安稳,全部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的人性呢?全跑哪里去了?别忘了,你是一个军人,哪怕已经退役。但你的骨子里依旧是。军人应该是正能量的体现,可你呢……你做的这都是一些什么事?”   被这么叱骂着,顾晓的心,颤抖着。   她抬头睇着,痛苦的看了看宁敏,瞅了瞅佟庭烽,又瞄了瞄霍启航,最后睇一眼自己的丈夫,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这四个人,真是可怕,联成一气,仅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这件事给查了出来。   其实,在之前,她并不清楚晚晚是因为疫苗而生了这个病,现在,她知道了,心里很不安,很有罪恶感。她不敢想像,要是她儿子也得了这种病,那她得如何疯狂。   “对不起!”   顾晓低低的哑着声音说:“我没过要晚晚会因为我儿子而得病,我……我真的没想过……”   “你也会知道抱歉吗?”   宁敏心痛一笑:“如果你还心存半点良知,就不会成为他们的刽子手了。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我所认得的顾晓。我认得的顾晓,她虽然不喜欢说话,但她心底是纯良的。她不会伤害无辜。可你呢,手段这么阴毒。简直禽兽不如。”   顾晓张了张嘴,没办法再为自己多解释一句。   宁敏没有再多关注晓晓,很快将愤怒的眸光,移到了坐在她对面的那两个人身上,嘴里发出一记冷笑:   “还有你们,霍长平,季如商,你们两个罪魁祸首,你们要做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才肯罢手?”   这一刻的宁敏是怒火冲天的,好好的晚晚,生生就毁在了他们手上,如何能不愤怒?   霍长平笑了,抹掉嘴上的血,一摊手,:   “等等,等等,我可不认为我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人。   “宁笙歌,我得纠正你这种错误的判断。不要以为有了这点录音,以及倪幂的指证,就一定认为这是我的干的好不好?断章取义不是智者所为,听信片面之词,那更越发不可取。   “你们就这么相信,倪幂的指证是完全可信的吗?   “就算你们相信这些所谓的证据,我一个现在还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力的人,含冤受屈之后,总还有权力为自己提起上诉吧!   “现在,我就得强烈的告知你们:这事,你们还真是冤枉我了:霍倾晚中毒,跟我没有没半分钱的关系……   “嗯,要是,你们非得认为是我干的,行啊,请你们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害弱小的事来——如果没有利益,没有最终想达到的目的,请问,我吃饱了撑着干这种高风险的事?我有病啊我?”   一句一句,辩驳起来,还是相当有力道的,就好像他当真没做过那种害人之事一般。   霍长平混迹政坛多年,嘴皮子练的那绝对是溜滑溜滑……   这时,一直沉默的佟庭烽淡淡笑了一个:   “很简单,因为你要报复霍家,报复霍长安,你要让霍长安的儿子痛不欲生。”   语气不轻不重,但绝对够份量,一个字一个字咬到的皆是霍长平的痛处。   可他的表现,眼神仅仅只是仅仅沉了一下,就很快恢复如常,依旧是一派的气定神闲,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下一刻,他从容的反问:   “这是无稽之谈。我为什么要报复霍家?报复霍长安?佟庭烽,说话,得有依据。没有证据,那就是屁话……你得为此付出相应的法律责任。”   佟庭烽目光深且亮,就像那一把泛着清冷月光的宝剑,一笑滑过,似带讥意,似乎在说,如果没有证据,我能坐在这里吗?   霍长平看在眼里,只觉心里有一缕缕寒气飘起。   “原因有三个!”   一字一重音,佟庭烽用斩定截铁的语气吐出了五个字。   “哪三个?”   霍长平镇定一笑,再问。   “第一,霍长安抢了你心爱的女人钟缇。”   一提到钟缇,霍长平的脸色不由得一变,这一变,没恢复回来。   “第二,霍长安打断了你的狗腿。”   话音一落,他的眼神再度赫然一沉,同时,有隐怒爆射出来。   “第三……你血管里流的根本就不是霍家人的血。你根本就不是霍建国的儿子。你只是霍老夫人的私生子罢了。重点,你的亲生父亲,因霍家而亡故。你恨霍家。”   往事如烟,岁月漫漫,那些虽被陈封实则早忆印烙在霍长平心头的记忆,被这三句喝破而浮现在霍长平脑海,他的笑容失尽,他的优雅消失,他的脸,一下子被痛苦扭曲。   提到钟缇,上了年纪的人似乎都知道这个名字,那个名字,曾经和霍长安并列而排。   三十二年前,几乎贵圈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么一件事,霍长公子养了一个女人,名叫钟缇。   那女人,美的如花,细腻如玉,身形若柳,是一个出了名的美人坯子。她的名字,名叫钟缇,一个来自社会底层,靠奖学金考进琼城大学的美丽女大学生。她是个孤儿,养父养母经营小卖为生。   最先认得钟缇的并不是霍长安,而是霍长平。   那时,霍长平瞒着自己霍二公子的身份悄悄接近那个视贵少为虎狼的女生,他的温雅赢得了她的友情,两个人成为朋友。可联谊会上,霍长安一眼看中了那个敢甩某个贵少耳光的女人,并采取强烈攻势,让钟缇成为了他的女人。   为此,霍长平曾跑去霍长安大闹。   两个人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惊动了阮一瑕,这事才消停。   阮一瑕在调查清楚前因后果之后,钟缇头上就被冠上了水性杨花这样一个罪名。而后,琼城大学逼她退学。   那件事之后,还在读书的霍长平被阮一瑕送进军校,霍长安则被看禁。   后来看禁松了,霍长安找了一个事,反咬阮一瑕一口,逼得母亲只能放任不管。任由他去找钟缇,容忍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人给养着。   霍长平就此把霍长安恨入了骨髓。   兄弟争一美一事,要是爆出来,那会是上流社会的丑闻一件,在霍家,这样的事,是绝对禁止发生的。   所以,阮一瑕运用自己的手段,强将这件事给压下来。   是以,那会儿,圈里的人只知道霍长公子养了一个女人,却少有人知道这女人是他从他弟弟手上抢来的。   至于,霍长安曾打断霍长平的双腿一事,外人皆不清楚真正的内幕如何。   霍家对外只是宣称:“是一场意外……。”   前因后果是怎么样的,几乎无人了解。   现在佟庭烽一语揭穿,那等于是在霍长平的伤口上揭疤。   至于,霍长平并非是霍家人一说,那可真是一件惊天奇闻了……   无论是董嘉,还是倪幂,或是顾晓,都惊了一惊,就连季如商也微微错愕了,然后是恍然,似乎是想通了一些什么事。   至于霍启航,他是清楚的,他唯一纳闷的是,佟庭烽是怎么知道的。   宁敏呢,目光微微动了一下,对于这件事,之前,她不知道,也是最近,佟庭烽向她爆光的——   这样一种仇恨,绝对深重。   身怀如此仇恨,他的心,如何不会被扭曲?   这一刻,霍长平牢牢抓着膝盖,目光阴毒,似有怒气在形成,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渠道喷薄而发。   宁敏盯视着,接下去作了一个总结:   “这三个原因,深藏着你对霍家的恨。所以你才对晚晚下了毒手。   “一切,为了报复。你故意像老鼠戏猫一般的耍着霍家人玩。   “废仓那边的狙击手,就是被你派出去的人干掉的。   “废仓让人移为平地,也是你让人办的。   “你控制住了季如商,和她狼狈为奸,为的就是想逼霍家和佟家成为死敌,让霍家从此走下政坛。   “还有,霍长平,我查过的,这些年,你一直在看心理   医生,因为三十二年前的事,一直怀恨在心,你的心理根本早就变态了……”   宁敏咬牙,就因为他的变态心理,她的女儿才患上了这种见鬼的疾病。   此时此刻,她真想拆他的骨,喝他的血。   梅庄,夫妻联手,揭开迷底 (精彩)3   忽然,佟庭烽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轻声劝了一句:   “别太激动了,要是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宁敏回过神来,点头,本能的捂住了小腹,对的,她的情绪太激动了,应该控制,必须控制,这对孩子不利…孵…   这时,霍长平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恶狠狠的叫了出来:   “别跟我提三十二年前的事。霍长安那个王八蛋,根本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霍长乐更是一卑鄙无耻的小人。至于钟缇,这女人,吃里扒外,不折不扣就一贱人。要不是他们,我的腿,根本就不会断……不不不,最最龌龊的就是霍建国。是他害死了我的亲生父亲,给他扣了一个可笑的罪名,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坐得上首相这个位置?蹇”   狼一般嗜血的目光,显露着他本性上的凶残。   他吼了出来,表情就像发了病一般的疯子,手收了回来,手指拼命的捏着轮椅扶手,紧紧的,颤抖着。   他情知自己失控了,伸手,往口袋里取药,拧开盖子,抖出药丸,但没能含入嘴。全撒在了地上。   对,他身上有病,根本就受不得刺激。   “启航,给你二叔吃药。”   对面休息间内,门,开了,霍长安突然站在了门口,静静的有力的吩咐了一句;同时,另一个人,也从里头闪了出来,正是空军部实权人:辰况。   这两个将在未来左右东艾政权的领袖人物,突然乍现在众人面前,除却霍长平,其他几位,无论是顾晓还是董嘉,或是倪幂,以及季如商,都惊到了。   霍启航并没有惊到,他是知道的。   他从地上把瓶子捡起来,给了四颗药,送上一杯水,霍长平吃了,但短时间内,人还在那里抽搐着。   那郢也是知道的——霍长安和辰况,正是佟庭烽和宁敏这对夫妻去请来的。   室内,呈现出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霍长安走了过来。   辰况相携左右,这人,年纪虽然比霍长安小十几岁,但身上的稳重感,绝不亚霍长安。   “你们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霍长安站定,扫了一圈,在每张脸孔上停顿了一下,似想将他们一个个看清楚似的。二十几年时间,高居上位,养成了他身上一种由内及外的威慑之气,寒着脸的霍长安,会透出一种戾气。年少时,他身上戾气很重,待年岁一长,他懂得了收敛,平常不轻易发怒,但今,他动怒了。   他很生气,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这么被害了:   “倪幂,你是中心医院让人倚重的医学界的领头羊,董嘉,你在达琳特宫工作那么多年,救死扶伤是你们的职守所在,真是想不到你们会为了一己私欲而昧了良心,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董嘉和倪幂被一喝,低下了头。他们羞愧难当。   “还有顾晓,你是特种部队的精英份子,维护和平,保护千千万万的国了过上安定满美的日子,是你的天职,但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伤害昔日队长,意图挑剥霍佟两家的关系,陷霍家于危难,你作为人的良知呢?作为军人的节操呢?”   顾晓咬了咬唇,无言以对。   最后,辰况看了一眼季如商,语气缓了一下,看向宁敏时眼神里的杀气也收起了几分,问道:   “宁笙歌,季如商到底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以至于要派出狙击手去狙杀你……”   季如商听得这么一问,脸孔赫然一白。   宁敏挺了挺站姿,本能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无论是霍长安还是顾辰,都是身带军衔,虽说她已退役,但她依旧是军人:   “报告部长、辰长官,今天,我请你们来,就是想把这些事情好好的给解决一下。我会把我所有知道的事通通说出来。但是,部长,您得给我一句话!”   霍长安回了一个军礼:   “说!”   “这一切合盘托出之后,您能不能替我,以及所有战死在竺国的猎风队员一个交代。不包庇,不维护,该治罪的绝不估息……”   宁敏将背脊骨挺的直直的,有力的要求着,目光就像双把熊熊燃烧着的火把,有一股誓要将对手焚烧殆尽的力量。不屈不挠   tang。   霍长安看着,眼底有了几分追忆,这种精神骨,曾经,他在别人身上见到过。他神情恍惚了一下,转头睇了一眼辰况,心下明白这女人今天把辰况也请了过来,无非就是想求得一个公平公正。   这丫头绝对是狡猾的。   他想了一下,才道:   “只要有罪证确凿,我就会彻彻底底的查办到底。”   “哪怕会触及您的利益链条!”   宁敏语气是咄咄逼人的。   霍长安睇着,一下忘了接话:这孩子啊,胆子真大,但是国家真的需要这样不向恶势力屈服的军人。   辰况这时笑意深深的接上了话:   “任何利益,都不及国家的利益为重。如果霍部长因为个人利益受损,而选择睁一眼闭一眼,那就不是霍部长了。霍部长一向喜欢申张正义。”   霍长安明白,辰况这是故意在抻他,很奸诈的,他没有不快,而是微然一笑,对宁敏说:   “如果因为事关个人利益,而放任犯罪行为。我霍长安一定引咎辞职。这事,有辰军长监督着。我霍长安说到就能做到。”   “好。”   对于这个回答,宁敏是满意的。这个霍长安,三十年前,身上担着一个花花公子的坏名声,三十年来,在外的名声,的确不太好,但是,他在政治上,还是有作为,有点手腕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拥着那么多的选票。   有时候,评价一个人,私生活只是一个其次,重要的还是他的事业有没有做的成功。   当然,在霍建国眼里,他这个儿子不成气候,所以,每每被压制,但事实上,有些方面,霍长安做的还是很出色的。他不贪污,不腐败。但凡跟着他的人,都明白一件事,霍长公子厌恶弄虚作假,厌恶暗作文章。所以,他治下,风气比其他地方要好。   “那郢,麻烦你带顾晓、董嘉还有倪幂到11号包厢里坐坐。”   接下去她要说的话,太过于隐私,她觉得不宜让外人知道。   那郢点头,对顾晓说:“走吧!”   顾晓没有正眼看那郢,对于这个丈夫,她真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一次,这个男人又狠狠戳了她一剑,又知道她有个儿子的事,她觉得,他们的婚姻,终于可以结束了。   不相干的人,全都已离开。   霍长安坐了下来,双脚交叠,锐利的眼睛,扫了一遍:   “说吧!”   宁敏却坐着没有马上说话,只用沉沉的眼珠子锁着季如商。   季如商此刻已经面如死人,低低叫了一句:“不能说,你这是想彻底毁掉他吗?”   宁敏冷笑了一声:   “我没想过毁掉谁……一直没想……”   “那就把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   “现在,不可能了!”   宁敏淡淡的说:“季如商,我的生活,一直简单。没你想的那样复杂。只想守护我的晚晚一点点长成。离开琼城,我没再想过回来。虽然有时候会想,要是一家团聚,该有多好。晚晚渴望有爸爸。可我清楚的知道,有些事,回不去,只能追忆。可你,作贼心虚,一心要害我。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为此,你联合竺国人,把我们猎风队推上了死亡线。准确的了解了我们的行动路线,害我们一个个死在竺国……”   季如商才不会承认呢,马上叫断,很彻底的否定着:   “宁笙歌,没有证据的事,你就别在那里胡说扯淡!”   “是,我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这也不该是我来收集的证据。我又不是军事法庭上的人。我只是想让我们部长大人了解这样一个情况。到时,部长大人会彻查!”   宁敏转过了头,目光盯视起霍启航,那种眼神,带着某种悲悯和不忍。   这是她爱上的男人,也是她想保护的男人。   他的确对她付出了很多,可她却再也不能给他所想要的,而且,还会削夺他某些现在正拥有的东西,这很残忍——但是,她却不得不把真相揭露出来:   “霍部长,启航   不是您和霍夫人的孩子。”   有那么一刻,宁敏以为时间暂停,所有人的呼吸都凝住了,表情也跟着冰冻住了,只有宁敏是活动的。她在观察所有人的表情。   季如商神情惊慌,如临世界末日。   霍长安怔着,不知道是不是被惊到了。   霍启航脸色发白,沉沉然的目光里,泛着翻天的巨浪。   佟庭烽满目凝重,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这事,之前,她并没有说起过。   “证据!”   久久的,霍长安吐出两个字:   “你怎么会认为启航不是我儿子?”   “证据,我有!是一段视频。视频里记录了顾夫人被一个外国男医生勒索。那医生手上有一片碟片,拍摄下了当初顾夫人如何偷换婴孩的全过程。霍部长,据我所说,霍夫人生产时,正好在英国是吧!”   “嗯!”   “生产的时候,只有在英国读书的季如商在身侧对吧!”   “嗯!”   “给霍夫人接生的医生,叫勃恩乔治,是吧!”   “嗯!”   “那移花接木的戏码,正是勃恩乔治和联合了他的助手一起做的。事后,勃恩乔治,死了,据说是台风来袭,他从楼台上搬花,滑了一跤,跌落地面,造成脑死亡。其助手,辞职不知去了哪里”   宁敏说道:   “时隔三十二年之后,突然跑上门来勒索季如商的人,名叫凯特威尔,正是当年乔治身边那个助手……不过,现在这个人已经被顾夫人处理掉了。关于这事,您可以让人去细查。死因很离奇。”   “哦!”   霍长安淡淡点头:“那段视频呢,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是晚晚无意间拍到的。”   “晚晚?”   这个回答让人意外。   “嗯……在猎风组时,我和周物曾在私下研制出了一种微形摄相机,外形如玉,形体不大,硬币一般大小,可以当作挂饰。我们称之为微机。”   “七年前,我退疫后,这部微机,由于并不属于公有财产,只属于个人小发明,所以,就被我带了回来。   “之后,它成了晚晚的定位仪以及玩具。   “晚晚很喜欢拿这个微机四处乱拍,因为小,而且方便操作。   “去年七月,我们还在中国,她在无意之间,拍到了这一卷视频,且撞破了季如商和那凯特威尔的约会。   “之后,这二人发现微机拍到了他们私下里进行的这一场见不得人的交易,就想微机毁掉,晚晚喜欢这微机,拼了命的把东西抢回跑了回来。   “但晚晚并没跟我提这事,是我发现微机被砸坏,修理时,才瞧见了微机上拍下内容。对话都是英文。晚晚当然是听不明白的。她只跟我说,有人想抢她的微机。   “几天后,顾夫人就找上了我。要我把东西交出来。我说没有。她不信,说,如果我不交,我们宁家就不会再有太平日子。之后,她果然做到了。   “本来,我是想将这东西毁掉的。因为微机已经毁损,没办法再拍摄,拍下的东西,能在微机里播放,但没办法导出,拷贝或是复制。现在这只微机,我已经交还给季如商。   “但是,为了防止她会反咬一口。我利用微机互换原理,在另一部微机之上又把这段视频给找了回来。现在,我已经可以成功读取这些资料。部长,我现在就可以放给你看……”   她掏出手机,将那视频调了出来,然后,将手机递了过去。   霍长安接过,看到了这样些个画面:   一间VIP包厢,季如商先走了进来,然后是一个外籍男子,两个人用英文交流。   季如商说:“开价!”   外籍男人说了一个数。   季如商冷笑:“你这是在打劫!”   男人说:“请三思。这事一旦爆光,顾夫人,您的前程尽毁。霍启航的前程尽毁。你和霍夫人所谓的东艾双姝,就会成为笑柄。”   季如商说:“我没这么多钱!”   男人笑:“怎么可能?这些只不过算是顾老三留给你的钱财的三分之一。顾夫人,舍不得孩子,那就会断送你的下半辈子……”   季如商沉思:“我要验货!”   “行,我给你放。看看,我有没有诳你。”   接下去,那男人往一台电视机插上了一数码电子设备,打开电视,上面显示出了一个视频:一个暖箱,一个宝宝睡的沉沉,一双手伸了进去,把孩子抱起,另一个孩子放了下去。睡的沉沉。   两个孩子,长的差不多!都虎头虎脸的。   另有一组对话响起来:“季如商小姐,你答应我的事,最好别忘了。”   季如商很年轻的声音接了话:“不会忘。你儿子减刑期的事,我会让人办好。”   紧接着,显得有点稚气的季如商的脸出现在视频内,她伸手抚了抚孩子的眉毛,刮了刮小脸。离开。   视频就此中断。   男人笑着问:“够清楚的吧!”   季如商点头:“清楚!”   “值不值这个价?”   季如商沉吟了一下:“给我时间,筹钱!”   这时,男人很满意的把那电子设备拔了,转头时,无意间发现茶室那边的窗帘下,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接着,视频里响起来晚晚的声音:“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急叫了起来,骂骂咧咧的:“破这小孩哪来的?这是什么东西,在闪光?”   视频开始凌乱的转换视角。   “见鬼,这是微型摄相机……”   “毁掉它!”   季如商惊叫。   “还我……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晚晚尖叫着,把东西抢回来。视频就此消失。   手机上的视频也就此放完。   室内一片宁静,只有一片呼吸声在轻轻的抽拉着。   宁敏不敢看霍启航是怎么一个表情,她只目光一煞不煞的盯着霍长安,说:   “就为了这卷视频,她几次三番的追杀我。先是想法子让芮中队把我给召回去,然后,把我们猎风队卖给莫臣之;紧跟着,派李享狙击我……部长,李享死了,这事,您可以去深入的调查,看看到底是谁调用了他,另外,再查一查咱们的特种部队,有没有几个离奇死亡或是失踪的战士,或是调看一下军队卫星,把时间拉到2011年12月31日巴城某一废仓,看看那天夜里,那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霍长安皱了一下眉,像是在思量,目光一寸一寸移动,锁定在季如商身上:   “有什么要说明的吗?”   “有!”   季如商点头,说:   “只说一句,现在是信息年代,任何视频都可通过剪辑和PS来完成。宁笙歌的话,不足为信——我要求专业人员对这些视频资料作进一步分析,以辨真假。电子军备部的张参谋长精通这门专业,可以请他一辨真伪。”   辰况弯唇笑了一个,张参谋长的确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材,但同时,这个人还是季如商的新盟友。   “顾夫人,这点,你大可以放心,真伪如何,军方会出动专业人员进行核实。另外,有件事,我之前就调查过,李享的调动令,是张上校签发的,虽说现在张上校死于脑梗,但这不代表事情就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了。只要有心总能查出真相。顾夫人到底有没有对特种狙击营下达任务。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季如商一下语塞,眼神变的闪烁。   “哈哈哈,查吧查吧,彻彻底底的查吧!”   霍长平吃了药,药性已经起效,精神状态渐渐恢复,听是这番话后,笑露着牙,一脸的兴灾乐祸:   “霍季两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一个人沉了,沉一船人。好啊,好啊……霍长安,你这伪君子,这辈子,威风的也够久了,霍建国的子子孙孙从今往后,风光不会再有了。我在这里预祝你早日下台。预祝霍家就此滚出历史。”   他笑   ,笑的可怖。   霍长安因为这话沉默了下来。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往下查的结果,的确会很糟糕,这些丑闻会影晌到霍家在大选时胜出的概率——宁笙歌给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梅庄,夫妻联手,揭开迷底 (精彩)4   一   宁敏哪能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看向辰况。之所以会请辰况一起来,为的就是想逼一逼霍长安,以彻查此事。   她是清楚的,政治上的竞争,极其残酷,把辰况牵进来,让辰家掌握了这些不利于霍家的负面情报,霍家很有可能就会一败涂地圊。   但是,她别无选择。想要把那些重量级的国家高层绳之于法,就只能兵行险招忧。   几天前,她见过辰况,见面的第一时间,她就提了这样一个计划,以及请求。   辰况怔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认真的反问了一句:   “宁敏,你让我参予进去,就等于是想让霍家快点倒台。”   这话表明,这个男人,是光明磊落的。   宁敏表述了自己就这件事的看法:   “辰况,在我直接称呼你名字的时候,我不会视你为军区长官,而只把你看作是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   “我想说的是:首相大选在际,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逆转东艾国的政治格局。   “四个候选人当中,在我看来,霍长安绝对是个有领导能力的人,霍家根基庞大,拥有着根深地固的支持者,但同时,良莠不齐,也是一个客观的存在,清理门户,是他们必须做的。霍长安有实力当首相,我不否认。霍长家肯不肯拿自己人开刀,那就得让时间来证明。   “至于你,正值盛年,在国民眼里,你拥有着良好的形象,身边更有一群年轻有为的干将拥护你,如果能坐上首相之位,对于东艾国而言,的确也是幸事一件。   “而顾家那两位,顾震是个野心勃勃之人,身上带着一种侵略性,我总觉得他缺少领袖的刚柔并济;而顾靖,为人比较偏激,虽然他在公众面前,显得极为的儒雅。但从九年前那一场由顾家组织的大规模的军事演习中,我能看这两位运兵作战的思维上可以看出,这二位或有将帅之才,却无领袖之能。   “所以,在首相大选之时,我更看中你和霍部长,二位无论谁做首相,都会是东艾之福。   “我认为:在大选前,霍家垮台的话,辰况,你得不到多少好处,这,只会增加顾家胜出的概率。   “在这种情况下,你是不是能暂时放开你的政治目的,以一个我丈夫好朋友的身份,给我作一个见证。   “我需要的不是政治打压,我想要的是能有一个相对于比较稳定的政权底下,当权人能凭着自己的神圣使命,来主持公道。   “未来,不管是霍家当政,还是辰家坐稳这个位置,我都希望,国家这个机器,可以稳稳当当、正正常常的运转下去,不要出现太多的动~乱。”   辰况听了之后,深深睇了她一眼,丢下一句:   “谨之捡到了一个宝贝!宁敏,生完孩子,回部队吧!部队需要眼光长远、生性正直的长官来训练、带领我们的士兵……”   这话,充满欣赏。   一个国家高层对于一个优秀人材的欣赏。   她没有答应。   但他却答应了,只以见证人的身份出席,并监督。   可霍长安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   她觉得,她该说明一下,打消他的疑虑。   “霍部长,您放心,我没有要您马上处理季如商、霍长平,即时即刻的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我知道孰轻孰重。一切可以等大选过后再进行!到时,您当选,给死者一个安慰,是您作为领导人必须给的一个结果。您要是落选,我也希望您能协助新的领导人给死者一个交代。   “如果,您放任不管,军事法庭,我会以第一原告出现。求一个说法。不管是与公还是与私。在未来的这段日子里,我希望,您能把季如商和霍长乐等一行人看管起来。别再放他们出来祸害别人。”   宁敏无比认真的说:   “我知道身在您这样一个位置。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但我相信,您心里,也是希望东艾正气长存的。如果您只算计个人的荣辱,家族的兴衰,任由恶人当权而放任不管。这个国家就不会有希望!”   霍长安静静的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苛厉的目光在霍长平和季如商脸上一掠而过:   “说的好。近几年,政府体制中某些弊病都在一一显现,官官相护,职务腐化也日渐严重……重要的是国家的各种部门任人唯亲的这样一个不可取的陋习,也已经是非一日之顽疾,想除之,任重道远……不过,你放心,你反应的这件事情,我会认真处理。一定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交待。如果经查实发现,季如商当初和竺国暗有联系,透露军事机密,胡乱下达指令狙击有功军士。军事法庭会对她作出最最严厉的判处。至于霍长平,一旦确定他利用职务之便,公报私仇,一经查证,定当从严处理……”   这些话一出,季如商顿时脸色呈现死灰之色。   因为霍长安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能说出这段话,那必然就会做到。   宁敏则重重松了一口气。但在看到霍启航那失尽人色的脸孔,心情一下子又变的极为的难受。   现如今,霍长安知道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了,以后他的命运,会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她不知道。   接下去,辰况和霍长安商议了一下该把霍长平和季如商拘押在何处这件事。   后来,他们达成了共识。对此,宁敏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等到霍长安下令把季如商带走时,从头到尾不吭一声的霍启航的突然站起来,来到这个女人身前,冰冻着的脸孔,白的几近透明,用重音,一字一字的问出了一句话:   “季如商,你给我说明白了,我是谁的儿子?为什么换婴?还有,你到底想达到怎么一个目的?”   他的语气,是极度压抑的,他的表情,是极度冰冷的,透着一种执拗,外人可以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他现在的情绪很糟糕。   宁敏认得他这么多年,清楚他的情绪很少外露,自控能力很强的他,别人很难看出他的喜怒哀怒。   今天,他有点失常。   她因此而突然有点担忧。   这时,季如商低低一笑,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真相——   “目的只有一个。”   她咬出清晰有力的回答:   “因为你是我儿子。我和霍长安的儿子!”   那一刻,霍启航的表情是呆滞的,宁敏也瞪大了眼,她听着那个女人发出一记疯了似的笑,然后用激烈的语调,说道:   “我季如商从一出生,处处不如季如夕。从小我就喜欢长安,渴望想嫁给他,父亲明知我的心思,却还是在决定联姻时,把我姐配给了他。   “可惜霍长安根本不喜欢季如夕。他只喜欢钟缇,喜欢到几近痴迷的地部。可老太太不喜欢,季如夕也一直想抓住丈夫的心,于是,这对婆媳想方设法的想让他踹了钟缇。   “后来,老太太终于找到了机会,让霍长安看清了钟缇的本来面目,逼走了她。   “结果,霍长安却很快发现那全是季如夕的阴谋,终于和季如夕决裂了。   “为了报复季如夕,他甚至于还和我——他的小姨子上了床。然后,我就有了你……   “那个时候,我就想母凭子贵。我想,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   “谁知道这个时候,季如夕也查出怀上了。预产期,跟我只差了四天。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可能把季如夕挤下霍太太之位的。我很不甘心,为什么我的运气就这么差,每次都败给她。   “可是我又这么的想拥有这个孩子。要是让人知道这个孩子是长安的,家里人肯定会逼我打掉。   “我不能让他们把我的孩子打掉,于是,我选择藏起来生养。那个时候,我只是想把你生下来,好好的带大。也许我是疯了。   “渐渐地,事情有了变化:在B超做出来确定我和季如夕怀的都是男孩之后,在我听说钟缇的儿子死于车祸,钟缇也被活活烧死之后,我就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想让你成为霍长安膝下霍家唯一的最优秀的继承人。   “因为我深信一件事。钟缇一死,霍长安的心也死了。他不会再让其他人怀上他的孩子。身为他唯一的儿子,霍首相膝下唯一的孙子,他会走上一条无尚荣耀的光明大道。   “所以,我把你们替换了一下……你成了霍启航,而真正的   霍启航……”   她诡异的一笑,极痛快的磨了一下牙:   “死了。早死了。三十年前,病死在了在孤儿院!”   过程,是曲折的,但所幸一切都顺顺当当。   她成功的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了首相府的骄子。   这么些年,她兢兢业业的帮助季如夕,让霍启航的政途越走越顺,就是为了他有朝一日手掌大权。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   一个小丫头片子无意间拍下的视频,毁了她三十二年的心血。   宁敏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只看到霍启航连着退了三步,才稳定步子,然后,步履深深浅浅的往外走,没有表示相信,也没有表示怀疑。   她知道,他是被这一系列的变数打击到了。   “小航,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你别怪我,你别怪……”   季如商追了上去,带着哭音叫着,想拉住他,想告诉他:她是用心良苦的。   她是这么这么的喜欢这个儿子,可现在呢,她在他眼底看到了憎恶。   “让开!”   霍启航低低的叫了一声,他的难过,他的痛苦,都被他深藏了起来,声音突然之间显露出一种异样冰冷的沉静。   “小航……”   “别这么叫我,别叫……”   沉静之后,他于一刹那间,又突然爆发出来,他吼着,他低低的惨笑一声:   “别告诉你是我妈,别告诉我……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妈……和别人联手,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那个孩子还是你的孙女……你到底是不是人,你的心,难道是铁石做的吗?”   “小航,我……我并不知道董嘉和倪幂做了这件事,我不知道……我只让人去弄掉宁笙歌肚子里那块肉……我知道你爱晚晚……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晚晚才会机会……”   季如商急切的解释声被怒吼声喝断:   “滚,你给我滚!”   “小航,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你到底滚不滚?”   “小航……”   “你不滚是不是?我滚,我滚……”   霍启航推开这个女人,步子打着跌,往外冲了出去。   宁敏的心,颤了一声,想追,追了三步,顿住,而是急乱的抓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给郝军。   等那人接通之后,她就吼了出去:   “郝军,快把启航看住,看住……”   电话那边,郝军听着,一边叫着“霍少你去哪儿”,一边奔跑着追问她:   “发生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别问,看好了看好了,他情绪很坏,非常非常坏。别让他出事。一定看好了!必须看好了。”   郝军应着,挂断了电话。   宁敏抓着手机,呆在原地,发现自己整个人在颤。   由她来揭破这个秘密,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等面对他这样几近崩溃的情绪时,她实在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眼泪止不住从眼窝里渗出来。   霍长安没有说半句话,似也被这样一个真相给惊懵了。   他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在他的秘书的催促之下,走了出去,把想狂追而去却被截下的季如商一并带走了。   这时,包厢内就剩下三人,佟庭烽上前扶住了宁敏,拍了拍她的肩,低低的说:   “他挺得过去!”   宁敏的心,依旧止不住难受,语气茫然的回头问:   “我是不是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该说破的。你做的很好。”   这个秘密若不道破,只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知道她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候道破,而没事告知霍启航,给他一个心理准备,是为了和这个男人彻   彻底底的作个了断。   爱的太深,难以拔掉心头爱情之根,那她就只是用这种方式,让他觉得她真的已经完完全全不爱他——   她这是在逼他恨她,掐断了心头那份念想,从此恨不得想淡忘,这样,他才能开始属于他的新的生活。   二   11号包厢,顾晓一直静坐,由于她没有对宁敏作出实质意义上的伤害,霍长安没有将她送去警局。   可她并没有因为这样,就得到了解脱,看着母亲被带走,相反,她的心,越发空的厉害。   她一言不发,就像一个被彻底遗弃的孩子,显得特别的孤零零。   那郢一直守在边上。   这个男人,是她丈夫,可也正是这个男人联合别人,软禁了她数天,利用她设了一个圈套,把那几个凶手逮住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就安全了。   他们不知道,抓了她儿子要胁她的人,从来不是霍长平和季如夕,而是另有其人……   这一次,她坏了他的计划,她不能确定那个人要怎么来惩罚她。   “那郢,我们离婚吧!”   背对着,顾晓低低的请求着。   对,请求,语气完全的失去了生命力,就像条搁浅在河床上的鱼,毒辣辣的阳光榨光了水份,很快,它就会变成鱼干。   “当初签字的时候,我就没回答过要离……不管你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娶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那郢淡淡说。他原本望着窗外的风景,听得这话,转过了头,睇着。   顾晓不懂这个男人,事情都闹成这样了,他却不肯离婚。   “我是一个心机歹毒的女人。我有一个14岁大的儿子。我未婚先孕。我没有很高的学历。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她把自己损的一文不值。   “我年纪不小了,需要一个妻子。”   “你能找到更好的!”   “我不想二婚!”   “那郢,我们这样梆在一起,没有任何意义。我爱的孩子的父亲。”   她声音沙哑中带着某种执着。   那郢站了起来,脸色一片宁静:   “婚前,你若跟我说,我不会和你注册,但现在,我不会离。”   他走了出去,她在房里泪流满面。   生活与她,是一场又一场灾难,而她是那个永远都得不到救赎的天煞孤星。   三   霍长安离开梅庄,就回了缇园,心情很差,推掉了所有行程。   他洗了一个澡,出来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质问他怎么私自把长平关押了起来。   他耐性的听完,落下一句:   “妈,别再搞特权。这件事。我作主。   “如果您非要干涉,行,我现在就辞职。我知道,您有的是本事,大可以另选高明去争首相之位。您该懂的,长安的心,早已死了。之所以一直撑到如今。只因为心里还怀揣着一份身为霍家子孙的责任感。”   说完,他挂断,又有电话打进来,却是他的夫人,问她为何关了如商。   他不耐烦的冷笑一个:   “季如夕,枉你聪明一世,却被你妹妹算计了一辈子。到如今,你还顾念着她?”   她问他什么意思。   他一句话也没说,掐断,关机,去煮咖啡。   当这熟悉的味道钻进鼻里,心头的痛,似乎得到了缓解。   他尝了一口,这么多年,不管他怎么冲,那味道,总是不如钟缇煮的那么的好喝。   喝在嘴里,苦到心里。   回看他这一生,最快乐的那段日子,是和钟缇在一起度过的。   他曾经深爱过;他登门来做媒   一   那是一段很简单的小日子,就在这座小小的四合院里发生了奇妙的爱情。   初时只是觉得新鲜,被她那个率直认真的脾气激的很想征服,后来,不知怎么就被吸引了,几天看不到她,就像丢了魂似的,见到她,哪怕只是斗嘴,也觉得趣味十足幻。   那时,他喜欢撩拨这个小丫头发怒,小老虎似的,嗷嗷而叫,却没有多少危险性,萌萌哒,可爱死谪。   他会在背地里,偷偷笑。   是的,见到这女孩子,他的心情会愉快,一切烦恼,似乎都能烟消云散。   最初的最初,他们保持着最单纯的关系:他是房东,她是管家。他支付薪资,她帮他打理小园子,拿工资养家。   这是一个很坚强的姑娘,亲生父母在出海时遇上海啸,没了,连尸首都没见,才五岁的她,跟了养父养母,靠一家便利店维持着最基本的和活。她活的坚韧不拔。就像一棵有着顽强意志力的小草。风吹雨打,只让她更加的坚强。   那时,他有几个要好的发小,闲下来时会聚到一起。自从遇上了这个爱跟他作对的女人,他就渐渐疏远朋友们,对于这个女人的研究,胜过了一切。   朋友们稀罕了,觉得他老是神秘失踪,有点不对劲。   在还没有手机这样一种电子产品的时代里,他们找不到他,就开始跟踪,然后,钟缇的存在,就被他们发现了。   朋友们问:她是他女人么?   他没否认,也没承认。   后来,也不知谁的嘴没管住,传开了,说他养了一个女人。   为此,长平和他大打了一架。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长平爱上了钟缇,曾和钟缇走的特别的近。   母亲警告他:别和这种平民搅和在一起。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把他看禁了。出入都有保镖管制。不得自由。令他觉得很不痛快。   那会儿,他第一次觉得,身份是一道枷锁。   同时,母亲还紧锣密布的开始准备起他的婚事。   他烦死。   三个月后,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长平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为此,他和母亲大闹了一场,拿着这个作为威胁,跑了去,第一时间找的第一个人就是钟缇。   那会儿,钟缇早已被开除学籍,她没能如愿的完成她的会计专业。正巧,她养母生了怪病,瘫痪在床,家中经济状况变的拮据。为了给养母冶病,没有学历的她,身兼三份工作,忙的没日没夜。   打听清楚她的近况,再次见到时,她在夜总会唱歌。   她的歌声很甜,嗓音很软,似天籁一般好听。曾在大学~联谊会上唱过,引来一片喝彩。   那一天,她得罪了一个客人,来头不小,有权有势。夜总会老板让她赔罪,那客人让她跳脱衣舞。   她涨红着脸,死活不肯。   那人笑说:不跳,行,那就做我情人。   他在边上看着,看到她气怒交加甩了人家一个耳光。   那人怒了,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强吻她。   这时,她看到他,含着一脸的委屈警告那个人:   “我是霍长安的女人。你想我做你的情人,先去问过他!”   她推开了这个男人,躲到了他身后,寻求保护。   他笑笑,点头说:“对,她是我的女人!你刚刚吻了她是不是?怎么办,我很生气很生气。要是不打你一顿,我女人一定会认为我很窝囊的……”   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该在公众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   但那天,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跑上去狠狠打了那个男人一顿,然后,极高调的带上她离开,开始了同居生活,让所有人知道了她的存在。为此,还上了报。   然而,最初的同居,他们并没有逾越了底线。   他并不急着去索取唾手可得的成果,依旧保持着一种很暧昧的关系。   直到26岁生日那天,他以向她索要生日礼物为由,终于将她变成   tang了他的女人,自此,她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女朋友遍地开花的过去成了历史。   曾经,他想过给她婚姻,可母亲坚绝不同意。父亲也不赞成。   那时,他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和父母对抗,就那么拖着……   再后来,他娶了别人,而她和长乐搞到了一起……   长乐还把她带去了英国,将她藏了起来。   等他找到她时,她大腹便便即将生产,他为此大怒,和她大吵了一架。   她气极,与理据争,不想动了胎气,当日生下了一个男婴,在家里,孩子降生在他手上。还是他亲手割断了孩子的脐带。   她把孩子抢过去,护在怀里,冷着脸对他说:   “孩子是长乐的。你不许再碰。拿开你的脏手。”   如果不是长乐突然出现,他差点就把那孩子给活活掐死。   那一刻,他痛恨死了这个脚踏两只船的女人,也痛恨死了脚踏两只船的自己。   至于再后来,发生了太多混乱的事,太多的阴差阳错……   他永远的失去了那个女人。   然后,长乐也死了。   然后,佟漾难产,孩子没保住。   然后,他把长平打残。   然后,父亲对他失望到了极点……   然后,他开始自暴自弃……从此闲少踏足首相府。   那一年,是他人生当中最黑色的一年。   霍长安又喝了一口咖啡,发现自己的手在颤——因为想到了钟缇的孩子。   直到那孩子没了,他才知道那是他的孩子……那时,还没有DNA技术。那是他想了很久的孩子。可惜,死了。死的那个惨。   只要每回想那件事,他的心,就痛的不能自已。   从那以后,他结扎了。   对于人生,再没有向往。   哪怕霍启航再如何优秀,他就是不喜欢。   没法喜欢。   可今天,看着那孩子悲痛逃离时,他莫名有了内疚之情——都是他年轻时候犯下的错,害了他。   “咚咚咚……”   有人敲门。   “进来!”   助手阿泉走了进来:“先生,DNA结果出来了!”   “说!”   他用勺子往咖啡里加糖,钟缇爱加糖,现在,他吃咖啡的习惯是,前半杯苦的,后半杯加糖。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追念当年那份甜蜜,无奈,生活与他,是一片苦涩。   “无论是胎发,还是头盖骨,或是佟庭烽的血样本,都和佟漾的DNA匹配不上!”   这个结果,令霍长安不由得眯起了眼,难道是他猜错了?   “嗯,我知道了!”   他挥挥手让人下去,突然把人叫住:“回来!”   “先生还有什么事?”   “联系上启航了吗?”   “刚刚和郝军联系过。据郝军回报,霍少去了海边吹风!今天不会回来了!”   “嗯!”   他幽幽叹了一声,啜了一口咖啡,依旧是苦涩的。替启航苦。他爱钟缇,爱的不够顽强,于是,他失去了人生挚爱;启航爱宁敏,爱的不顾一切,结果,还是不得善终。   要是七年前,他可以多关心这孩子一点,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如果这几年,他可以尽一点父亲的责任,也许他就会有组织幸福家庭的机会。   生活就是这样的,没法追悔。   作为父亲,他从来不曾关心过他,也从来不曾懂他。等到懂他时候,想为他做一些什么的时候,机会已经失去。   “阿泉!”   “在!”   “关于晚晚事,现在尽一切力量先瞒着!不能让启航知道。”   “知道!”   启航要是知道晚晚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恐怕会完全崩溃……   二   一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可这并不意味着生活会就此风平浪静。晚晚的病,依旧是一个老大难问题。   从梅庄回到医院,在晚晚面前,宁敏是笑容灿烂的。   “妈妈,我什么时候出院?为什么我要每天吃那么多的药?”   晚晚坐在宁敏怀里,小鼻子一皱,问。   “谁叫你挑食来了!瞧瞧,瞧瞧,这回都查出患贫血了,以后会有很长时间,你都得在医院待着……直到这贫血的毛病完全康复了,你才能回家,才能去上学……”   宁敏抱着女儿,把她生病的责任归结为挑食,心里却酸的不得了。   “好吧好吧……那我以后再也不挑食。妈妈做什么我都吃到白白碗!可是妈妈,天天待在医院,我会闷死的……”   佟庭烽听到了,等晚晚睡着后,建议说:   “要不把晚晚带回巴城吧……佟园有相应的医疗器材,可以在家治疗,再有,可以让麒麒陪着,两个人一起,我另外请个老师来,这样比较热闹……也有助于身心健康……”   凌珠也在。   之前,她听说这两孩子闹离婚,还真把婚给离了,气的可不得了。   这几天,她是一遍遍在孩子唠叨胡闹。孩子的反应是不说话不表示,也联系不上佟庭烽,急得他们几天没睡好。   直到今天看他们双双回医院,解释了其中的原由,凌珠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听得佟庭烽这个意见,觉得挺好。   她是知道的,佟庭烽就是想把妻子留在身边。他毕竟是公司老总,没办法老是两头跑。把她们母子一起接过去,一是为晚晚好,二是有助于敏敏尽快融入佟家,三他不必承受两地分居之苦,可就不知道霍家人同不同意。   “这事,必须征得霍启航同意。现在晚晚的户口在他名下……”   宁敏觉得太阳穴疼的厉害。霍启航的手机处关机状态。她联系不上他。   这天晚上,宁敏没有留在医院陪晚晚,被佟庭烽接去古云阁别墅,她的精神状况实在很差,必须好好休息。宁敏拗不过佟庭烽,终于跟他回去了。泡了一个澡,早早钻进那张充满男性气息的床上。睡了去——床上有他的气息,很让人安心。   佟庭烽在楼下会客——辰况在五点多的时候,打了电话给他,说:   “碰个头,出来见个面吧!我有点事想和你说说……”   佟庭烽说:“来古云阁吧!我得盯着我那让人不省心的女人早点睡。她太累!”   宁敏上来洗澡时,辰况来了。   宁敏睡着没一会儿,佟庭烽进来看了看她,看她睡的安安稳稳的,亲她的唇一下,重新走下楼,进了书房,还关上了门,两个人就下午发生的事儿,交换了意见。   辰况说:“我觉得事情远远还没有完。宁敏玩的这一出,钓到的只是几只小鱼……”   “我也这么觉得。”   佟庭烽拿着手机,把之前拍摄下来的画面调到霍长平发飙之前说的那几句话:   “听听这几句话。话里藏话。倪幂的指证的确有点让人怀疑。太干脆了。后来,他之所以承认,无非是因为被我的三个理由给刺激了。我想,或者倪幂和董嘉是被别的什么人给威胁了,正好霍长平又是知道的,结果霍长平就背了这个黑锅。”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想要知道霍长平有没有被冤枉,有一个法子。”佟庭烽琢磨了良久说。   “找出顾晓儿子的下落!”   辰况脱口,两个人的心思不禁相同。   “根据顾晓的这些年休假记录,她每一次休假都会离境。目的地是中国。我想她的孩子应该藏于中国某处。”   佟庭烽低低说:“得把这孩子找出来。也许这样,事情就能水落石出了。”   “恩!那张照片我拿去,我去想办法,和中国那边取得联系,争取尽快   把他查出来……”   辰况把那照片要了去。   这照片是衡薇提供的。名字也是衡薇提供的。就昨儿晚上,宁敏和衡薇见过一面,她把她这边发生的情况都和衡薇说了,为的是想拿到衡薇手上的微机,拿到共享上的视频资料。同时,衡薇向她提供了这样一个信息。   “哎,你来,就是想拿照片的?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事吧!”   辰况是个大忙人,原本晚上他该回去他的军区监督一个军事演习的。结果他没回。这表明,他来找他,另外有重要的事。   “嗯,另外有事。”   辰况抽了一根烟:“刚刚我看到小蕾蕾了。”   “哦,是么?这么巧,嗯,她来琼城大学作交换生!”   “这个,我知道。问题是,顾惟在她身边,他把她带去应酬了。而且,我看到他亲蕾蕾。蕾蕾被他吃的死死的。谨之,顾家什么意思,你应该看得懂吧……”   佟庭烽一听,眉头顿时皱下,马上坐正,打了一个电话给佟蕾,结果……   “关机!这丫头,都跟她说了,少和顾家人接触,她怎么就不听话!”   他另外打了一个电话,给手下,让他们去学校那边找找。   “本来,蕾蕾喜欢,交往看看,也不可厚非。但这个顾惟根本就不合适蕾蕾!这个人,有过一个同居多年的女朋友。现在他突然之间甩了他的旧女友,来追蕾蕾,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辰况说。   这道理,佟庭烽哪能不懂。   “不瞒你说,那天我见过阮一瑕,她开门见山说要和佟家联姻。之后,都把电话打到我爷爷那边了……被我妈拒绝了。”   佟庭烽又去倒了一杯开心,顺带给辰况的茶杯满上。   “我爷爷也逼我来跟你提亲!你妹妹成抢手货了……”   辰况自嘲了一句:“这不,非逼我今晚上过来说说这事。哎,我提归提,咱说好了,要不要联姻,你看得办……”   佟庭烽挑了挑眉,笑了:“你打算给谁说媒?”   “老四!”   “辰坦?大四那孩子?嗯,人是不错。学的是什么?我一时忘了……”   “国~防安~全!在军校!身手什么的都不错。唯一的缺点。长的太俊美。是辰家长的最好看的一个。小时候,他参加一话剧演出,女主角临时有事没来,老师让他男扮女装顶上,楞是没有人看出来他是男人。后来,大家都叫他西施坦,他一怒去了军校,说非把自己练成男人不可……没两个月,就把自己整个儿晒得像铜人……”   佟庭烽一听,乐了,话说那孩子的确俊美的有点过火,很容易让人当作小白脸来看待。笑完,神情又一凝,说:   “蕾蕾的情况有点特殊,你是知道的……”   “那档子事,已经过去。我会和小坦克说明的。那孩子不是那种迂腐的人。我想,应该不会在意。如果你觉得合适,让他们见个面,自由发展……我们只牵线,不干涉……小坦克的的脾气,算是温和的,不像我这样暴躁。能成的话,也算是解决你心头一个牵挂……”   “这样……嗯,也行!回头我来安排!”   “那就预祝他们能成!”   辰况用茶杯碰了碰一下佟庭烽的水杯,放下后,又说:“另外,有件事想提醒你……”   “说!”   “你和晚晚的骨髓配对数据,有人为改动的痕迹,原数据找不回来了。我不清楚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回头,你再测试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想隐瞒怎么一个真相……”   佟庭烽一怔,点头:“我知道了!”   两个人聊了很久,直到深夜,辰况才离去。   佟庭烽回房,看到妻子睡的甜甜的,房内很暖和,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白里透红,呈出着一种别样的美丽……   他洗了澡,钻入,将她抱在怀里,这些日子的不安,这才全都被消散了去。   他在她脸上落下了好几个吻,她微微抗议了一下,有被吵醒的迹向,还咕哝了一句:别闹……   他笑了笑,没有再   吻,打了一个电话给小姑姑,然后,相拥而眠,任由女人那细绵的气息吐在他的脖颈上,有点热,有点痒,很能撩拨人……   第二天清晨,佟园。   卫览在监控视频中看到了一道纤丽的身影,疑惑的叫了一声:   “咦,大少奶奶怎么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坏消息和好消息:韩婧,活着回来了   一   同一时间的琼城,宁敏在一阵细密的亲吻中醒过来,有一双手在她腹部轻轻的摩摸着,指腹上的细茧带来一阵阵酥麻感。   怀抱很温暖,很安心,很让她贪恋。   一抬头,是他温存的笑眼,低低哑哑的在她耳边道了一句幻:   “早安!谪”   好些天没有同床共枕了,突然有点不习惯,尤其是寻双手,太能在她肌肤上引来悸动。   她抓住了那只不怀好意的大掌。   “早安!”   她也献上一个吻,很深长的吻,以表达对他的依恋。   “别来勾~引我!”   在觉得快被她吻出火来时,佟庭烽推开了她,有点无奈的说,手指在她肚腹上抚着。   她笑了一个。   有点不好意思啊!   她的确有那种想法。   这段日子,很想他,想他的怀抱,想他的身体,想他爱她时那蚀骨撩人的滋味。   下一刻,她压倒继续吻,继续狠狠的欺负他。   气息凌乱,温度在爬升,有什么燃烧了起来,眼见就要失控了,他们却不约而同,嘎然而止,紧紧相拥,能听到彼此之间心跳声在疯也似的跳动着。   好一会儿后,两个人的气息才平静下来。   “睡得好吗?”   他问。   “挺好!是这几些天睡的最香的一夜。有你在身边,我好像总能睡安稳觉……”   她说,微笑,把头枕在他肩头,感受着他有力的拥抱,浮躁的灵魂,像是得到了归依。   “以后,我天天陪你睡!而且任你为所欲为。当然,得过了前三个月。”   他在她发顶亲着,语气有点遗憾:现在能看能摸,就是不能吃,多让人讨厌!   “咦,这话,怎么有点色色的味道!”   她撑起半个身子,笑着调侃。   他却眯起了眼,直直的往某处看着,才平息的火焰,似又被勾了出来。   吊带睡裙有点宽松,丰满的浑~圆弹跳欲出,一片雪白,红梅半露,发低垂,说不出有多性感。   宁敏顺着他的目光瞅,脸上突然大躁,连忙往被子下钻了进去,惹来他低低而笑——翻身来到她上方,小心的支着身体,抚上那妙曼的身子,细腻的手感,让他流连忘返。   “喂……别……别再闹了……”   受不了!   这三字,没能吐出来。   这一刻,她的声音如丝如媚。   可他还是亲她,一个个吻从唇而下,她感受到了他的生理反应,直直的抵在她的大腿根部,隔着薄薄的底~裤,让她有种感觉,他能轻易就能将她攻陷,而她早已无力抵抗。   “我需要冷水澡!”   他突然嘀咕了一声,脸上一片激情难平。   她咬唇,想笑,睇着男人俊逸的脸孔:   “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   他问。手覆着她的雪白高处。   “后悔让我这么快怀孕了?”   他跟着笑了:“不后悔。要是能从头来一回,我一样这么做……”   他咬了一口她的唇,手落到了她的小腹上,属于他的孩子,正在这里茁壮成长,那会是他的宝贝。为此而牲牺一点小快乐,那也是人生的一种经验。很美好的经验。   “可你现在……这样不难受吗?”   她故意逗他,把手伸了过去。   他因为她的碰触,而浑身一僵。   “不如,我帮你?”   “你想怎么帮我?”   他暗哑着声音问,感觉她的手,能让他整个儿越发的兴奋。   事实证明,她的确帮到了他。   事后,他狠狠   tang咬她的唇:“这些……你都哪里学来的?”   “04年扫黄时,我们猎风组有参加过特别行动……”   “04年?”   佟庭烽想着,瞪她:“那时你才十八岁好不好……”   “十八怎么了?我是十五岁下半年进的特种部队。为了进猎风,我虚报了一岁,去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集训。等到我进猎风时,我正好十六岁。队长想把我了扔出队,嫌我小,可我就是让他刮目相看了。那个时候,我就什么都懂了。只不过还没有实体实践过罢了……”   宁敏得意的一笑。   “人小鬼大!”   佟庭烽戳她额头,想了想,自己十六岁在干嘛,好像在美国,忙着攻读各种学位,闲下来时组织了一个电子商务公司,第一桶金就是那会儿赚下来的。   那时候,他很忙,脑子里除了各种数据,就是各科目的学术要点,完全没想过男女之事。   谁能想到,当初一个南一个北,相隔十万八千里的男女,居然能在这茫茫人世间遇上,爱上,做了夫妻,孕育了孩子,成就了今天他们同床共枕的局面。   他笑着亲了亲这张让人血肉喷张的小嘴,不管这是人为的创造的命运,还是他们命中注定的缘份,能得之为妻,是他今生之幸。   “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早餐,好好孝敬一下我女儿他娘……”   哈,这个男人,想女儿,这是想疯了。   “咦,我这是沾了你女儿的光么?”   “不,是女儿沾了你的光。”   宁敏捂着唇笑,窝在被子,看着男人走进更衣室,出来时换了一件紫衬衣,黑西裤,裤线笔直,一身的尊贵,优雅之气,自骨子里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佟庭烽走到床头,又亲了她几下,非常非常的黏人,她尝到了满口薄荷香。   然后,他才抓了手机,离开。   等到了楼下,佟庭烽开机,看到了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家里打来的,有爷爷的,有母亲的,有姑姑的……一个接着一个,啧,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一个个都争着给他打电话?   他想了想,回了一个电话给爷爷。   “爷爷,早安!”   他愉快的叫着,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哼,臭小子,一见到宁丫头,就被迷的丢魂魄似的,丢不丢人啊你……”   佟六福哼哼损了一句。   “爷爷,您得体谅新婚期间的如漆似胶。也不知道谁在自传里写了呢,某个谁在新婚时,和夫人足不出户七天七夜……”   佟庭烽很轻快的回损了一句。   “呀,死小子,竟敢偷看我的自传……”   “爷爷,您写出来的东西不就是给人看的吗?话说,爷爷,当然您跟奶奶,还真恩爱……”   “废话,不恩爱,能生出这么多个孩子来吗?”   佟庭烽笑,爷爷每回说起奶奶,都是显得那么的有激情。他知道的,没了奶奶,爷爷只能靠记忆生活。他把所有激情都倾注在他的自传里。那个可爱的老头儿啊!   “爷爷,您电话给我有事吗?”   “废话,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至于这么不识趣的一早打电话么?”   “那您就别转弯抹角了。说重点……”   “一个坏消息:韩婧回来了!”   五个字,原子弹似的,一扔下,就能掀起一朵可怕的磨菇云。   至少佟六福在想到这五个字,看到那个孩子,是彻底惊傻了。   佟六福想,谨之肯定也惊到了,因为,电话里,没了声音。   “哦,她没死?”   佟庭烽的眼神深了一下,却不是惊呆的样子,静默,只是在思索某个问题,听得爷爷这么强调了一句,淡淡接上了话:   “对!”   “这是好消息!”   “你觉得这还能是好事吗?别忘了,就东艾国的法律,被宣布死   亡的配偶回来后,法定关系会自动恢复。如果另一方已再婚,不愿再和原配偶确立夫妻关系,那就得和原配补办离婚手续。另一方再婚之前的财产,乃属于和前配偶的共同财产。前配偶有权向法院申请相应的离婚赡养费用……”   佟庭烽听着,心想,爷爷这是特意去查了《婚姻法》的。   “她现在人呢?有和家里人照面么?”   “小卫打电话进来时,早的很,我一听就不对劲儿,立马就让她把人带上到我书房。然后,又把你妈和小姑姑一起叫了过来。现在,我已经将她安排到了另外一处别墅。该怎么解决,就等你来看着办了!”   “她有说什么么?”   “她说她不想离婚!”   佟六福语气是复杂的。   “嗯,您先把人照看好了。我尽量早些赶回巴城……”   “知道,对了,关于这件事,你是不是需要让小宁知道一下?”   “我知道怎么处理!还有,跟妈妈说一下,别为难韩婧……”   电话挂断后,佟庭烽倚在窗口,若有所思的好一会儿——   等宁敏从楼上下来时,快九点,早餐已经准备好,按着宁敏喜好而做,是佟庭烽亲自下的厨,从营养角度出发,把之前在巴城练了好几次的营养餐拿出来献宝,做的绝对是色香味俱全。   古云阁这里虽说很少有人来住,但厨师依旧配着的。平常不用备三餐时,厨师效命在附近一家四星酒特色酒庄。要是佟庭锋或是其他佟家人入住,他才过来。   今天厨师早早来上班,佟大少却只让他打下手。   等瞧着佟大少把早餐做出来,小心翼翼的服侍美丽的女主人用餐时,这位张厨看直了眼。   圈里的人,都知道佟家大少嘴挑的厉害,都清楚佟家的福利给予,绝对丰厚的少见,但主厨这个位置,真正能长久做下去的没几个,总是一个一个的换,不是嫌收入少,而是佟大少对于味觉实在太挑。他没想到啊,佟大少不仅是一个美食家,更是一个一流的厨师,而且对女人的温柔,更是让人乍舌。   餐后,张厨对宁敏说:   “佟太好福气,佟少如此身份的人,肯为您洗手煲汤做营养餐,说出去谁信?”   宁敏浅浅一笑,说:“在我眼里,他只是男人,我的丈夫。我能为他洗衣做饭,他也能为我煲汤做餐。最返朴归真的生活,其实是寻常人之间那种寻常的相处模式。与身份无关,与金钱权力无关。”   和这个男人相处越久,越觉得生活就应该这样的简单。摘掉所有光环,他们是尘世间的普通夫妻。能彼此取暖,一起跨越难关。   佟庭烽听着微然而笑,世人敬他畏他,神化他,这个女人已经将他平凡化,站在与他平等的位置上欣赏他,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之一。   二   上午十点的时候,他们去了医院,一进门,看到了这样一个画面:   佟麒和倾晚一人一本Ipad的,正的比赛智力大闯关。   “咦,你居然让小姑姑把佟麒带过来了?”   她站定着,掩了掩嘴,很惊讶,心里实在是高兴啊!   “哟,宁宁来了呀……你快来瞧瞧啊,这对孩子,多好,金童玉女似的……”   佟漾瞅着这对孩子,那是越看越喜欢,随口说了一声:   “哎,我说,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对孩子有点像啊……旁人看了,一定以为他们是一个爹妈生的……”   佟庭烽听着,莫名的一动。   宁敏歪着头,看着,感慨:“的确有点像。要是晚晚的弟弟还在话,男生头,估计会和麒麒更像。女生嘛,总显娇气。”   “咦,晚晚还有一个弟弟?”   佟漾诧异。   “嗯,他们同卵孪生姐弟。只可能没了……”   提到那个夭折的孩子,她的神情一黯。   佟漾的眼底也多了几分繁复之色,久久后拍了拍宁敏的肩,安慰道:“都过去了。别伤心了!”   宁敏嗯了一声。   这时,佟漾又突发奇   想:   “哎,我听说啊,孪生这种事,是天生遗传的。你第一胎是龙凤胎,这一胎会不会也是两个?”   宁敏一怔,佟庭烽的眼睛则是一亮:“有这个可能!之前太小还查不出来,等再大一些,再作B超确定一下……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复查?”   “这里的仪器这么先进,要真是双胎,怀医师早跟我们说了……”   宁敏没打算和这个想孩子想疯了的男人闹腾下去,而走向那两个小宝贝。   再说这两孩子玩的很欢,一起闯过了第十关,彼此之间难分高下——   佟麒是第一回遇上这样有竞争力的小女生,晚晚呢是第一次碰上这样有能力的小男生,两个孩子眼里都充满了兴奋感。   “妈妈,我满分通关!厉不厉害!”   晚晚笑眯眯的说,站起来,扬起双手勾住了母亲显露着小女儿的娇态,长长的发,垂着,显得那么的柔软。   盘坐在床上的佟麒也站了起来,只是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没有叫,心理有压力啊,没办法和这丫头争了,毕竟人家是亲妈,他是后妈。他撇了撇嘴。   “你呀,就爱吹。做人得低调好不好?瞧啊,小麒麒可比你低调很多。”   她亲亲女儿的脸孔,转而看见佟麒,空出手,招了招:   “小麒,几天不见不认得了吗?怎么,忘记怎么叫我了吗?”   “没有!”   佟麒摸摸鼻子。   “那怎么不叫了?”   佟麒磨磨蹭蹭走了过来:   “妈妈!”   叫的有点小别扭。   因为晚晚笑了,还做鬼脸:“没羞没羞!”   “小破孩,怎么说话的?这么皮,小心以后我只疼麒麒,不疼你了……”   宁敏无奈的戳了戳孩子的额头。   晚晚撅了撅小嘴,凑到宁敏耳边,低低叫了一声:“妈妈,以后我们真的会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吗?”   “对!”   宁敏把佟麒也拉到了怀里,笑着说:   “你们俩个现在已经很熟悉了是不是……以后呢,我们会是亲密的一家人。晚晚,你是姐姐,姐姐是不可以欺负弟弟的,知不知道?麒麒,你呢,比晚晚小一天,你是弟弟,我知道我们家的麒麒是个小小男子汉,所以,以后,你们一起上学一起玩的时候,一定得好好保护姐姐。男生保护女生,天经地义。女生照顾男生,义不容辞。我们约好了,从今天起,姐姐得照顾弟弟,弟弟得保护姐姐。好不好?”   晚晚眨了眨眼,麒麒也转了转眼珠子,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对视了一眼。   一个在想: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弟弟,我一定得摆摆姐姐的架子!   另一个在想,唉,为了能得一个漂亮妈妈,这个小不点姐姐,只能咬牙认了。   “姐姐好!以后请多关照!”   “弟弟好!放心,我会很关照你的!来来来,让姐姐抱抱……”   晚晚笑的好甜,甜的让麒麒觉得很恶魔,而那个软软香香的拥抱,更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宁敏看到他们这么友好,松了一口气,她陪坐在他们中间,跟他们说话,左边一个叫妈妈,右边一个叫妈妈,感觉特别的温馨,那娇娇软软的声音真是让她的心,像是浸在蜜水里似的,甜的不行。   三   另一边,佟漾把佟庭烽拉了出去。   “知道了吧!”   她意有所指的问。   “嗯!”   佟庭烽点头。   “你觉不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底有人在操纵?”   佟漾一脸的严肃:“大清早,我一瞧见那张怯怯弱弱的脸孔出现在面前,我还以为我做梦没醒。她居然也没有上那趟航班。可当我们问她这段日子跑哪去了。她就闭上嘴,低着头,什么也不肯说了。哦,不对,她还是说了三句话的。从头到尾只说了三句:爷爷,妈,小姑姑,我回来了。爷爷,对不起。爷爷,我不离婚……”   一想到那个情景,她的头就疼啊……   “法律上规定的。失踪五年的人才能申请宣布死亡。而韩婧失踪不到一个月,所以,你所提供的资料,会成为反面证据,证明你是为了再婚而故意编造了自然人的死亡结果。韩婧要是想诉之法律,你会被冠上一个重婚罪……”   佟庭烽静静听着,哪能不清楚这里的厉害关系。   “我在来的路上研究了一下这件事,最好的结果是,她分掉你一半的夫妻共同财产,协议离婚。可她要是不肯离婚。你现在的婚姻,可能会面对被迫解除关系的局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宁宁要是知道这事,恐怕得大受打击……你得好好琢磨好了,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姑姑,您放心。这件事,我之前预想过。能出现这样一个结果,不是坏事。有些事,该借这个机会处理掉了……”   淡淡语气,自信中透露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佟漾怔了一下:“你这孩子,在玩什么把戏?”   佟庭烽神秘闪了闪眼眸。不说。   他一直觉得:韩婧会是一个关键人物,她死了,很多问题没法前后联系起来,她活着回来,某些他想不透的事情,就有了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   佟漾:爱恨交织;佟少:霍长乐是我父亲   一   宁敏在房里陪了两个孩子好一会儿,后来发现自己留着有点多余,佟麒和晚晚太有共同语言了,以至于都把她晾到了边上。   她看在眼,没有打搅他们,而是悄悄离开,只留母亲凌珠守在边上楮。   她走向病房外的小客厅,看到佟庭烽正在忙碌,手上捧着手提,陈祟站在边上汇报着一些公事,一句句干净利落,表意清楚,彰显着某种高水平的职业能力糌。   她倚在门口,看着自己的男人,就像在吃大白菜似的把积压的事情,一件件全处理掉,时不时就提笔在某些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大名。举手投足之间,那份迷人的气度,让人砰然心动。   突然之间,她发现,有一种爱,在心里潜滋暗长。   从排斥,到不反感;从不反感,到吸引;从吸引,到感觉心安;从心安,到有一点一点喜欢;从喜欢,到如今生出一种若有似无的爱,那份感情一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而她的生活,也跟着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男人,已改变她的生命轨迹。   而这种改变,令她感受到了春天来临的滋味。让人满怀感恩。   正好,佟漾从洗手间走出来,看到她傻站着。   几步之远,她静静瞅了一眼,然后,上去撞了撞她的手臂,低笑私语了一句:   “是不是觉得你男人特别的男人,特别的帅,特别的让人祟拜,祟拜到整颗心都突突突的跳起来了?”   宁敏转过头,微笑,搂住了这个小姑姑:   “您是不是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哪有!我家小乖乖一直是最男人的男人。男人中的极品。放眼望去,有谁比得上我家小乖乖……”   佟漾低低的回答。语气显得无比的骄傲。   宁敏掩嘴,忍着笑意:把这么大一个男人叫作小乖乖,要是被外头的人听到了,那得多目瞪口呆啊。   “陪我出去走走。谨之今天会有很多事要忙的……”   “好啊!”   她正好也有话要说。   “谨之啊,你老婆,暂时由我看管了哈……你呢,乖乖的在这里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完了,等会儿,咱们一起吃中饭。对了,里面那两小兔仔子,要是惹事,就由你搞定……”   佟漾拉着她往外去,路过时,对佟庭烽说,并且还低头,往他脸上亲了一下:   “乖乖的哈……”   那举动俨然是把这男人当作孩子看了。   陈祟早已见怪不怪——他们的老板,在财务总监眼里,就是一破小孩。   佟庭烽有点无奈,无他,佟漾的口红很艳,这一亲,就是一大口口红印。   宁敏瞅着,笑了,她家这个大男人啊,拿他这个小姑姑挺没办法的。   “我去逛逛,就不在这里打扰你工作了……”   她说,挥挥手。   他扬了扬眉:   “等一下!”   “怎么了?”   “就不来个吻别么?还有,有别的女人亲你男人,你就一点也不吃醋?”   他站起来,半抱怨。   陈祟的脑子,有一会儿僵化,然后拼命的忍住笑:佟先生在求宠爱呢——实在有点荫荫哒。   宁敏脸上有点臊,想不理他,可他长臂一拉,将她拉住:   “看在我这么努力的在为我们宝宝赚奶粉钱的份上,你是不是该鼓励我一下再走……”   宁敏扑哧笑了,但是,他这种黏人,却她让备感受用。   “好吧!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赏一个吻。”   看到陈祟低下头,她脸孔莫名发烫,但还是往他另半张脸上亲了一下,说:   “佟先生,两美女亲你,是不是特有优越感……”   “的确很有成就感!”   他满意的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   tang   “出去小心点。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你当我是你儿子么?佟先生快点工作吧……”   宁敏推他坐下。   “哎哟喂,你们这两只,能不能别这么肉麻呀……”   佟漾在边上直叹,这么多年了,这个做事向来冷静的娃娃,终于遇上了一个能让他说话很腻嘴的女人了。   很好。   这样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室外,阳光很明媚。   两个漂亮的女人走了下来,一路慢慢的往外去,上了车,佟漾一边开车,一边爆料佟庭烽小时候的事。   “小佟佟小时候,漂亮的不得了,可就是爱装酷,一脸淡寡寡,一副我是傲骄小豹子的样子,姿态很优美,性子很清高,引来美妞无数,都在他身上撞了南墙。我跟你说,我还从没见过这小子放下姿态疼女人的时候,我说小宁宁,你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佟漾笑的欢,眉目之间,全是疼溺之情。   宁敏侧眸看着,小姑姑一颦一笑,显得妩媚多姿。   这样一个女人,却至今未婚,也不生子,这是为什么?   “小姑姑,您这么喜欢孩子,怎么没有找个人嫁了,自己生几个?”   车子猛地来了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那一脸的笑容也一下子凝滞了,似有苦涩自她眼底溢出来,那么的深浓,就像那在清水里化开的浓墨,分外的抢眼。   车后,有车子,哔哔哔的按着喇叭。   “抱歉,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了?”   宁敏轻轻说,通过后视镜,往后瞄了一眼,车已排起长队,交警正往这边走过来:   “小姑姑,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佟漾点头,在交警想要敲门时,启动车子,往南开去。   一刻钟后,她们来到了一座花园。   这座花园名为七锦园,园中遍植奇花异草,有供暖花坛,很多只有春夏才能开放的花,都能在这里找到它们的身影。几十年来,这里是最最吸引市民过来散心漫步的地方。   今天天气暖和,花园里人很多,附近的居民都推着婴儿车出来走动,年长的一些个大妈大婶还在那里跳舞,处处都有欢声笑语。   “很久没来这里了!”   佟漾的神情有点恍惚,幽幽叹了一句。   “以前姑姑常来么?”   “嗯!曾经有一段日子,我就住在这附近!”   宁敏一怔,四下环望,这里黄金地段啊,寸土寸金,不远处就有一个出名的高级别墅区,里头一套简单的小别墅动则几千万,复式的高达上亿。中下层的住宅区,几乎很难在附近找到身影。   这边这个七锦园之所以会被打造的像一个四季如春的世外桃园,原因之一,就是这附近的所有物业主每年都会上交一笔可观的物业费。   “姑姑,能冒昧的问一句么?”   宁敏轻轻的道。   “什么?”   “您以前叫什么名字?”   宁敏认定,这绝对是一个有着惊天故事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成了如今的佟漾,嗯,也许还会和谨之父亲之死,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以前的名字?”   佟漾咬着字,怔忡了一下:   “三十二年不用了!忘了!”   显然是搪塞之词。   “小姑姑,既然忘了,为何三十二来一直没有另觅良人。为一个男人而孤独了一生,您觉得这样值吗?”   宁敏猜,她肯定吃过男人的亏,并且至今没有把那份感情彻底的从生命里拨了去。   “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丫头!”   佟漾叹息,回眸睇着宁敏,抚着手臂,想了想,才唏嘘的说道:   “我不能再生了。倒也谈过两个,可都因为我不能生,终于还是断了往来。后来,我想通了,不再   找。女人不是非得找个男人才能过日子的,这些年,我其实一直过的挺好。”   宁敏呆了一下:“怎么会不能生?”   佟漾想了想,思绪就像跌入了记忆,久久不语,痛楚之色在眉目之间飘荡。   在她以为她不会再回答时,她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句:   “我……有过一个孩子,比小佟大六七个月。我生他时,出了意外,不能再生了。”   “孩子呢?”   脱口问出来之后,她就后悔了。   果然,下一刻,佟漾低低答了一句:   “夭折了!霍家害死的。”   并不意外。   谨之说过的。   宁敏看着她那张显得异常坚忍的脸孔,突然很心疼她。   “是被车子辗碎的!我也差点死掉,一把火,烧了我的屋子,脸孔被烧伤,是长乐拼了命的救我,之后,那些人把我和长乐梆了去……最后,长乐死了,我捡了一条命,做了佟漾。”   “长乐?是霍长乐吗?霍家三公子。”   宁敏捡着重点问。   “对,霍家三公子。现在你应该是知道了对吧……其实谨之才是不折不扣的霍家继承人。霍长安和霍长平,根本就不是霍建国的亲生儿子。可叹一代政治伟人,传奇似的一生,一直被人颂扬,可在私事上,他不折不扣就是一个失败的角色。”   这话又令宁敏一呆,急叫了一句:   “等等,您说什么?霍长安也不是霍相的儿子?”   “对啊,这就是堂堂首相夫人最最高明的地方。”   佟漾冷笑了一个。   宁敏听着觉得脚底那是一阵阵发冷:霍家的关系,怎么就这么的复杂?   两个人转过九曲走廊,绕过一个转弯,正要往一处向阳的阁楼走去,忽,佟漾顿住了步子,温润的眼神因为眼前看到的人而脸色一下发冷。   宁敏抬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人是霍长安:他独自一人走在道路上,手上还摘了一大捧的玉兰花。步子稳稳当当的。神情寂寂,不知在想着什么。   “霍部长!”   宁敏站定,轻轻叫了一声。   霍长安听见,抬头,转道迎了过来,冲她们点了点头:   “真巧。过来游园吗?”   “嗯!逛逛!”   “是该逛狂,这里风景奇秀。”   “您怎么来这里了?”   这个时候,是他的上班时间。   不光来了,而且不带任何保镖。   “哦,我来摘一些花!”   因为想去祭一个人。   那花是她平常最最喜欢的一种。   宁敏为之一怔:跑这么远,放下工作,就为了一束花么?   这时,佟漾很突然的冒一句话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以为你祭拜了,你就可以推卸责任了么。霍部长,这辈子,你都不该被谅解。”   声音冷的让人牙齿打架。   霍长安不由得转头深深睇了睇这个身份极度神秘的女人,很好奇,她既然不是佟漾,何以会对他满怀恨意?   “你怎么会知道我想去祭拜谁?而且还不该被那人谅解?”   他的话里藏着陷井。   佟漾咬了咬牙,没有接话,而是拉上宁敏走开了。   每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心里就有止不住的恨意冒出来,无法渲泄,不得纡解。   霍长安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眼底有异样的光,在闪耀。   他嗅了嗅花,那份香,幽幽然,渗入灵魂,挑之不去,深深的就刻进了他的生命里——   有个声音在记忆里喊着:   “阿缇阿缇,你就是我的白玉兰。”   阿缇笑吟吟而问:“白玉兰代表最纯洁自然的爱   。亲爱的,你能给这份爱一份归依吗?”   他回答不了。   一直以来,他知道她是爱他的,他也知道,她是渴望婚姻的,他更知道,她盼着他能给她一个孩子——可惜,他爱她,却不能给她婚姻。至于孩子,他觉得不是时候。他让她等。他尽一切力量给她想要的。但最后,他失约了——   “先生,还去陵园吗?”   秘书在身后问。今天并不是祭日,可他们的长官还是让他推掉一些行程,跑来这里,亲手摘了一些玉兰花,为的是去祭一祭那个已经死了三十二年的女人——   其实,那是一个衣冠冢。   “去!”   他转身迈步向出口走去。   另一外,佟漾找了一处温暖的亭台,坐着。   宁敏看到了,她的表情呈现出一种恍惚之态,因为霍长安。   那种情绪,爱情交织。   虽然,她竭力掩饰着,可她还是看出来了。   因为她也曾有过这样一种情绪。   她若有所思了一下,想到了一些过去听说的事,不由得轻轻问了一句:   “小姑姑……你……你该不会就是当年被烧死的钟缇吧……”   佟漾的身子,一刹那间僵硬。   她想,她是猜对了!   这时,宁敏的包包里传来了来电声,有点傻眼的她,又巡视了姑姑一眼,这才从包包里抓出手机,一看,是郝军的来电。   “郝军!”   “你有空吗?”   郝军问,语气显得有点急躁。   “怎么了?”   宁敏的心,急跳了几下:“启航发生什么事了?”   “霍少昨儿个吹了一夜的海风,今天高烧不退,却把自己锁在了房里。我劝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肯去医院。宁小姐,我想请你过来劝劝他……他从来最听你的话……以前,他是工作狂,也只有你可让他遵守作息表……”   郝军殷殷的说着,意思很明显。   宁敏给予的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   “抱歉,我帮不了你!”   她断然拒绝,狠着心。   必须狠心。   这是对他对自己也是对谨之最好的交代。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去关心他。   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她该关心的对象。   逾越了本份,会让他以为还有希望。然后,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不清。   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那边,郝军怒了:“你怎么可能这么的无情无义——连做人最最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了吗?别忘了,他是你女儿的父亲。是你以前曾爱过的男人。你就这么的喜新厌旧。这么的……”   她不再听到任何呵斥,手指一划,挂了。   “霍启航怎么了?”   佟漾皱眉问,看到自己的侄媳妇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可以想象,她肯定很爱那个男人——   就像她当年一样,哪怕他已经结婚,在确诊自己怀上之后,还是舍不得把孩子打掉,而是选择向霍长乐求助,离开了东艾,远去国外,只为了把自己藏起来,将孩子生下。   这个丫头和她的境遇是何等的相似。   这令她忍不住心生同情,同时,又冒出了一层层焦虑起来。   “发高烧,不肯看病。小孩子似的。”   宁敏隐约叹了一声。   “哎,丫头,记住了,你现在是谨之的媳妇,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同情心泛滥,再来个死灰复燃。你得坚定不移的好好的爱我们的谨之。”   佟漾严正提醒。   “我知道的。”   “别忘了是霍长安害死了霍长乐,更是霍长安害得小漾这样一个天才少女就此长眠不醒的。   你是长乐和小漾的媳妇,你不能再对霍启航有半分依恋之情。我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的:以前的事,都可以不作数,但以后,你得一心一意。任何风浪,都得经受得起。”   宁敏的眼皮,不知为何就急跳了一下!   唉,这里头的恩恩怨怨,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三   傍晚的时候,佟庭烽接到了霍长安的电话。   “有空吗?”   “不知霍部长有何指教?”   “见面再说!”   “我们之间好像并没有共同的话题。”   佟庭烽很冷淡。   “怎么会没有?比如,我们可以谈谈有关你父亲霍长乐的事……比如,我们再提一提你的母亲佟漾的事……谨之,不管你如何否认,我都是你的大伯……”   这一句道破令佟庭烽面色一紧,脸色顿时沉了又沉,好一会儿才寡然一笑:   “霍部长,您好像忘了,佟漾生产时,难产,孩子勉勉强强生下,还在保温箱里抢救,就因为你提了一个无理的要求,导致他死的悲惨。如今,这世上哪还有佟漾的儿子?”   霍长安跟着淡笑了一个:“以前,我也以为长乐的儿子死了,很多年以后,我才发现,死的那个,根本就不是。佟家将他很好的保护了下来,就是你,佟庭烽——你本姓霍……你是霍家的子孙……”   佟庭烽,没有听完,而挂下了电话。   宁敏走了过来,睇了一眼脸色显得有点异样的他:“谁的电话?”   佟庭烽把手机塞进了口袋,牵住了那只温暖的手,落下一吻,然后,从背后抱住她,而往病房内瞄了瞄:晚晚和佟麒正在说话,看上去两人之间相处的相当融洽。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   “明天,让佟麒和晚晚配一配型——不管配不配得上,总归多一个希望。”   他牵着她往外去,和凌珠打着招呼说想和她出去走走。   宁敏看到他眼底藏着心事,什么也没说,配合着。   两个人下了住院部,手牵手走在夕阳底下。   “我母亲是佟漾,你是知道的。但父亲是谁,我好像没有明确的告诉过你。”   中心医院有个花园,花园里有一座十来米高的假山,假山上有凉亭,面对面站在凉亭里,佟庭烽沉吟的罢,提及了这件事,然后,很明确的告知说:   “霍家三少霍长乐,是我父亲!”   听得他亲口承认,宁敏的心,还是收紧了一下。   提及这事,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一件痛苦的事。   他愿意跟她说,意味着他是想让她完完全全的融入他的生活,包括那些悲惨的往事。她都该知道。   “这事,小姑姑已经跟我说过了!”   “嗯,我知道,但我觉得我还是该和你说说明白的吗?”   佟庭烽环住了她的腰:   “他是被霍长安害死的。被炸成了粉身碎骨!之前,我不懂,霍长安怎么就那么的心狠手辣,要把自己的同胞弟弟弄死。后来,我才知道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宁敏轻轻问。   “霍长乐是霍建国和另一个女人生的!”   佟庭烽的话,让宁敏不觉呆住,心下不由惊呼了一句:霍家,怎么就有这么多不可告人的丑闻。   佟少:述当年真相;宁敏:有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   一   “可是,东艾国的国民都知道霍长乐是阮一瑕的儿子……阮一瑕因为生这个儿子,还生伤了身子,之后,将近两年时间一直处于休养状态,霍建国为此对阮一瑕是呵护有加。怎么可能……”   她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通过气管,冷到了她的五脏六腑,嘴里吐的白气,则很快消失了去楮。   真冷啊糌!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想要掩盖丑闻,就得用一个完美的假象来粉饰和伪装。霍建国和阮一瑕是世上最善于维系表面恩爱的人。当然,霍建国想要留下别的女人为他生养的子嗣,付出相应的代价,是必须的。之前,我也一直想不通阮一瑕,一个这么能干的女人,怎么容忍得了自己的丈夫另外生子。而她还能尽心尽力的把这个孩子纳于自己的羽翼之下,将其培养成人。现在我知道了,因为霍长平。”   佟庭烽解了脖子上的围巾,铺在亭椅上,扶着她一起坐下,将她搂紧,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阮一瑕想保下她的私生子,于是,她就只能含辱忍垢,在一年之后,假装再次怀孕,用这样一种障眼法,从而保下丈夫和情~妇生下的儿子?”   宁敏想通了,心,却异样震惊。   “对!”   佟庭烽点头:   “我想,霍建国因为霍长平非自己所亲生之故,可能连带着有点不相信霍长安的血统,所以,他才在之后,和别的女人冒险孕育了霍长乐。这个儿子的出生,受到他严密的监控。他能肯定他百分之百是他的种。所以,他允许霍长平的存在。为的就是拿其作为威胁,成功的把自己认可的儿子留在身边。   “阿宁,作为军人,对于东艾国的历史,你应该了解的比平常人更加的清楚。霍建国是怎么坐上首相这个位置的,这里头大有文章。   “我们先不管他是用怎么一种手段把这个位置给拿为己有的。在之前,我们应该琢磨一下霍建国和阮一瑕的关系:一个有权,一个有钱,他们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没了阮一瑕的嫁妆阮氏财团的支持,霍建国就没办法大刀阔斧的进行他的政治抱负。养军队,必须有庞大的开支。这笔钱,得有阮一瑕来买单。   “没有霍建国政治上的保航,阮氏,也就是现在的霍氏财团,其实力就没办法远远领先其他财团。   “所以,霍建国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就绝不能和阮一瑕翻脸。翻脸就会损害他在公众眼里的形象,在财政上就会出现问题。这是一个原因。   “另一原因,因为爱。   “霍建国爱阮一瑕。阮一瑕爱的却是别人。那个人,就当时而言,也是一个出色的首相之位的竞争者。阮一瑕和那个人起了矛盾,愤而嫁给了霍建国,在替霍建国生下一子之后,又和那个落败者旧情复燃。最终造就了这样一个畸形的血亲关系……”   伴着沉沉的叹息声,佟庭烽将妻子拢得更紧,并且亲了亲她的额头。相对于这种畸形的贵族家庭,他觉得佟家那份亲情,更难能可贵。   权力,能让人腐化;权力,也能让人迷失。   想要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力,总会失去一些东西。   霍建国为了权力,营造了一个可笑的第一家庭;霍长安为了权力,出卖了自己的婚姻,痛失所爱;霍启航为了权力,和爱情失之交臂……一个个悲剧在这几十年间发生着。   宁敏感概,拥紧了佟庭烽,幸好他没有生于霍家,幸好他不追逐权力,霍家这滩水,真是太脏,太让人觉得恶心了……   “我妈是个天才。”   突然,他换了一种语气,提到了他的亲生母亲。   她抬头,看到他脸上微微带着笑:   “虽然我从来没有和她说话过,从我知道她是我母亲时,她就这样长眠在床上。可她是聪慧的,而且美的惊人。”   “是!妈,很美!”   宁敏的脑海里浮现了地下病房里那张永保年轻的脸孔,那么的漂亮,恬静:   “我曾进过妈以前的房间,妈妈是一个迷人的姑娘!”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爷爷说,妈妈从小就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小姑姑说,妈妈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小妹妹;舅舅说,妈妈是   tang个勇往直前的小女人,遇上了父亲,就爱的毫无保留……   “我爸,其实也是一个天才少年。这个基因大概是遗传于我祖母。   “这两个人,一个是天才少年,一个是天才少女,他们智慧,他们早熟,他们一旦遇上,就深深爱上。产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早早就偷尝了禁果,然后,就有了我……   “他们本该有一个完美的未来,可是有人害怕权力被夺,制造了一系列的事件。   “首先是一起暗杀事件。这件事,没成功,反而让父亲因此而认得母亲。当时,父亲十六年,母亲十四岁。   “接着是毒疫苗事件。三十二年前,琼城曾发生过人禽互相传播的流感,在各大学府迅速流传开来。最后,是康纳博士研制的疫苗,终将这流感加以控制。我父亲在第二波来袭时也感染上了这升级版的流感。毒疫苗正是那个时间点流入市场的。我父亲差点就种了那疫苗,只因为某小学流感情况严重,首相临时决定把那批已经抵达达琳特宫的疫苗转送了出去。我父亲因此注射了第一批疫苗而逃过一劫。   “第三次是军事事故。我父亲是军事方面的天才,三十二年前,参加过一起反恐围剿。当时他是其中一支名叫锐英特种军的指挥官。在执行任务时,父亲明确下达一个就地埋伏的指命。结果,锐英特种军却在队长的授令下冒进,导致包括锐英特种军在内的总共有二百八十名特种精英被炸死。反恐围剿失败。   “为此,父亲不得不为这起事故而负起全职。那回霍建国本想借这个机会让父亲正式从部队转出走上政途的,因为这件事,父亲被逐出军界。   “受了冤枉的父亲,意志一度很消沉,终日把自己关于房内。霍建国见了,就把父亲送了英国,去专读其他专业。   “这一年,父亲和母亲一起在牛津大学读书。   “同年,钟缇也出了国。是被父亲带去的,原因是钟缇怀了霍长安的孩子,可霍长安已经结婚,她不想把孩子打掉,向我父亲求助。   “父亲为了保护钟缇,让人伪造了他已经和钟缇结婚的假的结婚证。   “有一件事,我得着重提一下,那就是:那起军事事故是霍长安发起来的。可偏偏没任何痕迹能证明这是霍长安的杰作。于是,在霍长安看来,霍长乐保护钟缇这一个举动,成为了一种报复行为。   “后来,钟缇所生之子,被霍长安带走,意外的被轧死,钟缇疯了似的去找霍长安,却被注射了镇定剂,在沉睡时,病房忽起大火,将其烧伤,是我父亲把人悄悄给救了下来。   “再后来,父亲回国,却在东艾国境内,遭遇了梆架,梆匪要求我大舅把甫出生的我带去谈判。由于离不开保温箱,大舅改而带着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崔赞前往。半路,又把崔赞和常欢之子交换了。   “结果,正是这一天,父亲和常欢之子被炸死,母亲看到了整个过程,在爆炸时被冲击波震伤了脑神筋,再加上身体原本虚弱,于是就此一病不起。而那次事件,根本是霍长安和霍长乐一起精心策划的。   “也正是这一天,霍长安发了疯,把霍长乐打成了重残。   “更是这一天,霍氏集团用一种高压持打击政策,拿整个万世集团的生死存亡作威胁,逼爷爷打消上告霍家草菅人命的打算,并消毁了所有罪证。对外,霍家只称,父亲霍长乐死于意外。佟家和霍家良好的关系,就此瓦解……   “事发之后,霍家很表面化的处置了几个发动那件事的指挥官。把霍长平和霍长安的嫌疑降到最低,像征性的作了一下惩罚,而将这一切封杀的干干净净,就此不了了之……”   这是一段早已被历史扭曲而深藏的过去,一旦挖出来,看到的不仅是皇族夺权的丑陋,还有人性的泯灭。   “所以,在大选时,佟家选择支持辰况了?”   宁敏轻轻的问。   “佟家只能这么做。霍家要是继续当政的话,那一干有罪的霍家人就得不到审判,父亲肯定死不瞑目。还有我母亲……”   佟庭烽深深睇向长空,一片晚霞映红了西天,一声唏嘘自嘴里溢出:   “我母亲沉睡三十二年的这笔账,又该向谁去索要回来?”   宁敏把头靠在男人肩头,沉默良久。   这一刻,他扶着她的肩,她圈着他的腰,将手伸进了他上衣口袋里,手暖和了,还能感受到口袋底下那坚实的肌肉。   “谨之,会不会是弄错了?”   突然,她说。   “弄错什么了?”   “霍长安!我觉得他不像是那种歇斯底里的人。”   在她看来,霍长安不至于这么阴毒。   “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他!现在的他,和年轻时候的他,判若两人。阿宁,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做事冲动的时候。何况那时,这个男人不仅以为我父亲抢了他的女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事:他得保护他的母亲和弟弟。我琢磨着,导致他们两兄弟联手的原因就在于,霍长安已经知道了他弟弟是私生子这件事。再加上,霍建国有意把我父亲培养成继承人,这直接损害了他的利益,最终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所以,霍长安并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有领袖之风。所以,我希望是辰况坐上那个位置,这样东艾国才能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宁敏不说话了,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忽然在宁静的空气里响了起来。   宁敏的,她查看了一下,是一个陌生来电。   “你好,哪位?”   “我,霍长安!”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彼端传过来。   宁敏呆了一下。   “佟庭烽和你在一起是吧……”   “嗯!”   她看到男人用眼神征询着:是谁的来电?   “能帮我一个忙吗?”   “您说!”   “帮我安排一下,我想和佟庭烽,佟漾,以及你,见个面……”   她又一怔:“您为什么不亲自和他说?”   “他不愿见我。”   霍长安微微叹息。   “既然如此,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的!”   “可我必须见他一见的!”   “这个……”   宁敏觉得有点为难:“我试试!”   “多谢!”   佟庭烽站了起来,倚着那栏杆,看着落日成为一个红球,挂在西天,天色渐渐呈现天蟹色,他看着女人把手机收了起来。   “霍长安的电话?”   “嗯!”   站起,有风吹乱了她的发,她拢了拢,他侧身,将她搂了过去。   “真不打算见个面吗?”   “面对仇人,你能有什么想法?”   佟庭烽替她把围巾裹严实了。现在的她可不能感冒。   “谨之,你得用另一种眼光来看。毕竟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我们都不了解当年之事发生的详细过程。你所知道的全来自于长者叙述……”   “不,有一些,是母亲生活笔记里所记载下来的事实!”   他纠正。   宁敏语一塞,继而说道:   “谨之,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任何由个人之眼所看到的事实,最后通过个人之口所表述来的事实,都带着某种个人感***彩的主观性。   “这世上,没有绝对客观的事实存在。就如同一对夫妻之间的发生的家庭矛盾,你无法单方面听取其中一个人的意见,因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真相究竟如何,作为法官,就得听取他们两个人的说法,然后,再加以审判。   “有时,所谓的真相,并非真的就是真相,会被一些假相所掩埋。你还是去见见霍长安吧!   “如果因此而发现事情别有文章,那就是好事一件;如果没有收获,那与你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我觉得我的男人,这点器量应该还是有的吧……”   说到最后,她故意捧了他一下。   佟庭烽明知她在激他,却还是笑了一个,捏了一下女人的脸孔:   “你是霍长安派来的谈判专家么?”   “不,我是我男人的女人。我希望我男人能把目光放的更高一些。不要仅仅局限于自己这方   面所查得听得看得的真相。”   “好吧……”   去去也无妨,他答应了。   “或者,趁这个机会,我该和霍长安谈谈晚晚的抚养权的事……嗯,你打个电话给他,明天,我们去达琳特宫见他……”   这天,他没有跟宁敏提巴城发生的事。   二   这天晚上,宁敏留在医院陪晚晚,佟庭烽带着佟麒回了古云阁。   佟庭烽离开没一会儿,宁敏再度收到郝军的电话:   “你确定你真不管霍少的死活了吗?你确定吗?我告诉你,现在,霍少处于休克状态,医院说了,今天晚上,他的热度要是退不下来,他就会有生命危险。因为他的肾摘除术的伤口严重发炎了……你要是不肯来,以后你最好别后悔……”   他吼完这句,就挂断,语气是愤怒的。   宁敏一下心神不宁起来。   衡薇却在这个时候打进电话过来问:   “能碰个面吗?有事和你说!”   “我在医院!”   “那我过来!”   “好!”   衡薇来时,宁敏才把是晚晚哄睡了。房里有霍家的保姆守着。   原本,宁敏对于衡薇是满怀意见的,不管怎么样,猎风组的牺牲全是因为莫家。衡薇嫁给莫家人,那绝对是一件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事,觉得衡薇不可饶恕,那是她条件反射下的本能反应。   可那天听了衡薇的解释之后,她再如何恼火,也气不上来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每个人的无可奈何,难免会涉及某些不能触碰的旧伤。   她可以原谅衡薇,但这不代表她就会对莫家人会改变看法。那一笔笔的血海深仇,她深记于心,永难淡忘。   衡薇现在是莫太太,莫尧之已经回了竺国,她却没有回,只因她对莫尧之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不能得到宁宁的谅解,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竺国。”   男人拗不过她,就派了几个人留下照看他,独自回国。   从这一点上看,莫尧之待她还是不错的。   衡薇说过,她和他很早时候就认得的。   那时几岁?十岁都不到好像。曾经,他们一起上下课,是比邻而居的青梅竹马。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们终于成了两个世界的人。直到如今,这个霸道的男人再次将两个不可能的世界揉到了一起。   晚上八点多,衡薇通过了霍家保镖的盘查走进房,彼时,宁敏正在捏眉心。   衡薇看着,这孩子很少有这样一种举动。   就她认得她这些年的情况来看,若非碰上了难下决定的事,她几乎不皱眉头。   “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吗?”   她关心的问。   宁敏上去和她抱了一个:   “也没有什么?”   “没什么就皱眉,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两人坐下。   宁敏迟疑了一下才说:   “霍启航在海滨市的医院里高烧不退。”   “你在考虑要不要去见他是不是?”   “嗯!”   “这一次,他的确受了很大的打击!你要是想去,我陪你……我现在就让人准备直升机。从这里飞到那边,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宁敏叹气,抹了抹脸孔:   “你觉得我该去吗?我现在是别人的太太……”   “该去!就算不能成为夫妻,至少曾经爱过。可以将其视为比较特殊的朋友。”   “你觉得我还脸见他吗?”   宁敏低低的再问。   “为什么没脸?也许会觉得无颜面对你的人会是他。他是季如商的儿子。而这所有一切全是季如商通~敌之下的结果。造成这样一个局面   的人,正是那个认为给了他一个美好前途的亲生母亲。”   宁敏静默了一下,情绪在翻腾,一片乱轰轰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听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   “霍启航刚出生后,曾遇上过一趟政治软禁。季如夕母子曾被人软禁长达四个月之久。这期间,这对母子生生被隔离,被成功救回之后,孩子已经四个月。这个时候的孩子,模样早已大变样。你说,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会不会再度被调包。有没有可能,霍启航根本就不是季如商的儿子?”   这个想法,绝对天马行空,不切实际。   不请自入:顾单,有可能是霍启航的儿子   “这个想法,你是怎么冒出来的?”   衡薇怪怪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瞧你这表情,恐怕你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   的确如此楮。   可,她咬了咬唇,还是强辩了一句   “怎么就不可能了?当时又没有DNA技术……”   “霍建国不会蠢到认错自己的子孙!”   衡薇冷静提醒:“他们肯定有法子来确定!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宁敏听着,不由得叹了一声,抱上了她的肩,有点气馁,说:   “唉,我是一想到晚晚的血管流着四分之一季如商的血统,就觉得整个人都憋屈的厉害……”   那个人害惨了她的队员们。她无法忍受自己女儿和这种人有血亲关系。   衡薇搂了搂她:   “再如何不舒服,也不能扼杀这个事实。霍长安的血型骗不了人。宁,别钻牛角尖。”   也是!   熊猫血型,只有霍家人有。   她拧了拧眉。   这表情落在衡黄薇眼里,被理解成了对某人的一种很纠结的牵挂。   她拍她手说:   “走,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他,我们去海滨市。路上,再谈谈有关顾晓的事……对了,你要打个电话给你妈过来守一守吗?”   “真要去么?”   宁敏皱了一下眉,没动,把头靠在衡薇肩上,懒懒的想了一会儿,才说。   她捏了捏她的脸,狠狠的捏疼她,想捏掉她的矛盾似的:   “见个面怎么了?   “这不能说明旧情未断好不好……   “情是长在心里的,附缠在你的精神上的……   “只要你已经放下,见不见面,没区别。你要是没放下,不见面,它依旧存在。以后,还能纠缠你一辈子。   “我问你,你现在到底爱谁?   “这件事,你到底弄明白了没?   “哎,麻烦别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当借口,也别拿猎风组的死来作文章……   “孩子不能成为一段婚姻唯一的扭带,感情要是破裂,或是不够深厚,孩子只会是婚姻的牺牲品。婚姻生活,夫妻双方的感觉最重要,现代人离婚率这么居高不下,就是因为每个人都在乎起个人的生活质量。不愿被将就。至于猎风组的事,也许一时能成为你情感上的障碍,但时间是一块磨石,能把很多障碍磨掉。”   这话,很有道理。   宁敏的手指在沙发上抚着:“那你和莫尧之呢?你们之间的障碍能磨消掉么?”   衡薇一怔:“现在在说你的事,别扯上我。现在马上给我一个回答。快。脱口而出的回答,才是你心头真正的想法。”   “谨之让我有安稳感!”   宁敏坐正,举手,吐出一个干净利落的回答。   “那不就结了。你的态度都这么坚定了,还怕见面吗?见面只是减轻一下你心里的负罪感。这和旧情没关系了。”   衡薇条理清晰的替她分折着。有些时候,当局者迷。   “好,那我们过去!”   她去取了一件外套披上,又叮嘱保姆几句,没有去叫母亲过来,这几天母亲守的已经够累了。有保姆和保镖守着,这里出不了问题。   两个人一起往外去,路上遇到了几个护士,问宁敏这是要去哪。   宁敏答了一句。   两人上电梯到达底楼。   衡薇一边打电话让人准备直升机,一边拉着宁敏往外走。   夜色渐深浓,寒意渐重。哪怕已经开春,入夜后的琼城,依旧寒冬腊日似的冷意沉沉。   衡薇的车,已停在门口,两个人上了车,司机把车驶进路灯闪烁的四行车道。   “对了,顾晓怎么了?”   这人专程赶过来,好像就   tang是为了顾晓。   “正想和你说这件事。”   “你说!”   “是这样的,这个情况,我也是刚刚了解到。顾晓曾经就读于琼城大学附属初中高中。当时她不叫顾晓,而叫董晓。也就是说:霍启航曾是她的学长。”   奇怪,衡薇没事怎么提到了顾晓的学生时代。   “这和霍启航扯上什么关系了?”   宁敏疑惑的反问。   “你听我说完:顾晓不是有一个十四岁大的儿子么吗?”   “嗯!”   “那我们推演一下,她是什么时候怀孕的!”   “十六岁怀孕,十七岁生的儿子。”   “对,一点也没错!”   “那又怎么了?”   “据我所知,十四年前,霍启航曾遭遇过一起吸毒事件,听说是被人喂了迷幻药,剂量还很大,当时,他和另一个女生被锁在了同一个房间。那些人,似想通过强~奸罪将霍启航在公众眼里的好形象彻底毁掉。只是后来,他们没能如愿,原因是那女生不配合,爬窗溜走了……”   宁敏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在想,那个女生极有可能是顾晓,顾晓生的十有八~九是霍启航的儿子!”   衡薇吐出了一个大胆而且惊人的猜测。   “这怎么可能?”   宁敏张了张嘴。   “我觉得很有可能。”   衡薇强调:   “首先,时间点基本吻合。从事发到顾晓的孩子出世,前后总共285天。正是一个孩子怀胎十月所经历的必然的周期。顾晓也是那个时候起缀学的。”   宁敏细细一掐算,还真是,心,顿时一沉。   “其次,和当时的政治形势吻合。那时候,因为天灾处理不当,预警不力,导致北部地区地震引发的死亡人物呈现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局势。再加大选在即,三大家族都在为自己的联任造势。如果第一少爆出丑闻,就会在大众眼里留下坏印象,直接影响到霍建国的联任机会。”   宁敏飞快回忆东艾历史上发生过的那一系列比较有影响力的事件,心,开始纠结,手心,开始冒汗。   “再有第三,我曾看到顾晓偷偷藏起了霍少的照片……杂志上的小图片。”   最后一个理由,令宁敏眼皮突突狠跳。   她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之前顾晓跟她说过的话:   “我喜欢过一个男人,还把女人的第一次给了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并不喜欢我。”   当时她还满眼水气的说:   “霍少待你真是不错了,那样的男人,那样的身份,那样的人品,这世上能找得到几个?”   那语气里隐约带着羡慕的味道。   而后,她的脑海里浮现了某些有关于七年前的片断。   那时,她正和霍启航谈恋爱,两个人曾拍了一些照片,储存在手机里。   有一次回部队拿东西,偷偷欣赏时,顾晓走了过来,见她偷着乐,就把手机抢了过去。她的谈恋爱的事,就是那时让顾晓及和平知道了。   她记得的,顾晓看完之后,笑容有点奇怪,当时因为羞涩,她没在意。   又后来,顾晓和宫乐放假,来了琼城,那天,霍启航接见了他们,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和她的两个女朋友共进午餐。   餐桌上,霍启航对她体贴入微。   宫乐比较开朗,当场捧心表示叹为观止,衡薇则看的连连走神。   后来她问她为何傻眼,她的解释说:“在所有人眼里,霍少是冷静严谨的,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可今天,我们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霍少,这颠覆了我们印象里的形象。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回想当时她显得黯然的眼神,宁敏突然觉得,这感慨中挟含着很多难言的疼痛。   血色,一点一点从宁敏的脸孔上抽离   。   她用力狠狠的抹了一下脸孔,心,直颤。   天呐,这么多年,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异样:   她深爱过的男人,竟是好朋友心里深藏着的爱人……还极有可能是她孩子的父亲,   在她满心喜欢的享受着爱情带来的甜蜜时,她的好朋友,正承受着挖心的痛,还得面对她强颜欢笑!   天,这对于顾晓而言,那得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这么多年了,顾晓怎么就这么能忍?   不,不对,她的忍耐,当真是因为顾念着她们的友情么?   恐怕未必。   她肯定也有她的打算的。   “调头。去顾晓那边!”   她低低叫了一句,迫不及待的想要求证。   司机征询了一下衡薇,衡薇点点头,车子转了一个弯,去了铜罗湾小区。   抵达时,快十点,她们的车子被拦在小区门口,按着这里的规定,门卫室必须接到小区业主的电话,才能把人放行。   为此,宁敏不得不打通了顾晓的手机,好半天才有人接,属于顾晓沙哑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什么事?”   声音冷冷的,不喜不悲,不似以前那样,在接到她的电话时,会显得轻快。   在她揭穿了她的真面目之后,十年的友情,将土崩瓦解。   宁敏想着,有点心痛,可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她小小吸了一口气:   “在家吗?”   “嗯!”   “你和门卫打个电话,我和衡薇想过来见你……”   话未完,就被急而快的打断:   “你们别过来!”   宁敏听了,不由得一眯眼,心头升起疑云:   “为什么我们不能过来?”   “我人不舒服,已经睡了……还有,宁敏,我是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我对你,一直就是虚情假义,这种虚伪的交情,以后,我们不需要再维持下来,从今往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老死不相往来……”   冰冷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无情的撕裂了她们花了十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友情。   宁敏的心,痛了一下,刚想说什么,那边已挂断。   “她,不想让我们过去?”   车内,衡薇坐在边上隐约听到了一点。   “嗯!她要和我们绝交!”   宁敏咬着牙说。   就算绝交,也得绝交的明明白白吧,这件事,她非查清楚不可。   宁敏下了车,靠着车门,眯眼看往小区门内张望进去。   边上,警卫就站在边上,用一双很职业的眼光打量着她。   这里这层公寓房,是顾晓用自己的薪水购买的。面积不大,很简单的三室两厅。她没拿顾家一分钱,独力买下。   她曾说,这个巢穴,是她老来养老用的。   那时候,她就没打算结婚。   拿下钥匙后,她曾带她过来看,问她对于房子内部的装潢设计有没有什么建议。   那时,她们曾抽空,一起研究过装修艺术。   宁敏站在那里回忆了一下,对警卫说,她们不进去了,马上会离开。   警卫点点头,转身回去。   宁敏重新钻进车,说:   “把车绕出去,找个监控死角,我们翻进去。”   她们曾是最优秀的特种兵,不问而入,是她们最基本的技能。   “你有带攀爬工具!”   衡薇问。   “简易工具,我一向随身携带。等一下……”   宁敏皱眉,想到了一个实际情况:   “我们都怀着身孕,不能做这种高危险的事。要是出了事,不好和男人交代。算了,还是另想办法……”   她沉吟着,脑筋飞快的转动着:   “我记得张教官在这附近……我找他帮忙……薇,你有张教官电话没?”   “你指的是那个一门心思想追你的张果?”   “嗯!听说已经结婚,爱巢就筑在这个小区。”   “我一向不和外人联络的!”   也就是说没有。   “我找芮长官要!”   宁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正在部队的张果,这张果一接通电话说:真是稀罕啊,天要下红雨了,居然会惦记他。她笑着聊了一会儿,才说过重点:想让他媳妇帮个忙,给门卫通一个电话,放她们进去。   张果问她这是想进去干嘛,这么大冷天不睡觉的。   她没答,只说回头再解释。   挂了电话,她们坐着等。   没一会儿,张果媳妇打下了电话来,门警确定之后,车子这才放了行。   进了六号单元楼,正好有人出来,她们乘着电梯上了十二楼B座。   衡薇想打门铃,宁敏不让,从包里直接拿出一解码器读出密码,密码像上去是一组生日。   “是顾单的生日!”   衡薇看了一眼,下了一个结论。   宁敏不说话,第二层房门,她用惯用的万能开锁器把锁开了。   前后不过两分钟时间。   门开,宁敏小心的往里推。   伴着那门缝一点一点扩大,她们看到的不是一个静寂无人的客厅,一个个头高高瘦瘦的少年赫然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一米六左右的个子,短发很蓬松,瓜子脸,浓眉似剑,眸深似漂,鼻梁俊峭,唇色彤红,白衬衣,毛衣背心,配蓝牛仔裤,脚趿一双毛茸茸的拖鞋……这是顾晓的鞋。   唇红齿白,相貌俊秀,是这少年给人的第一个印象。   眸光冷静,一身镇定,是这少年给人的第二个印象。   那一刻,他们对峙。   宁敏忘了打招呼,那神似于霍启航轮廓,深深震撼了她。   只一眼,她就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照片上那个娃娃:顾单。   不只过面前这个顾单,已然长大,和照片最多只有三分相似。   房里的少年,面对不速之客,只微微皱了一下那浓眉,他手上拎着一只黑袋,本是想出来扔垃圾的。   “两位,找谁?你们……好像不是靠钥匙进来的吧……”   孩子说这话时,眼神凌厉的闪了闪,在看到了宁敏手上的工具时,浑身上下迸出了一种高度的戒备。   这种戒备,让两个来自特种部队的女人眯起了眼,两个人迅速交换了眼神:   一致认为这个孩子受到严谨的军事训练……   “我们是你妈妈的朋友!”   宁敏回神,压下心下疑云重重,说。   “是吗?如果你们是朋友?似乎不该不请自入吧!”   少年眼里全是不信之色。   “想要证实这个回答的真实性如何,等你妈妈洗完澡出来,不就真相大白了……你是顾单对吧……”   宁敏轻轻的接上话。   她有听到了放水的声音。   这房间的隔音并不怎么理想,想来在洗澡的人也应该能听得到有外人侵入。顾晓从来就是一个谨惕性极好的战士。   下一刻,浴室的门,被急急忙忙拉开,披浴袍包着浴帽的顾晓匆忙从里面跑出来,看到她们时,那原本被热气薰的通红的脸孔,一刹那变的惨白。   “妈,她们说,是你的朋友!可她们手上拿着的这种东西,好像是特种部队才会有的东西……”   少年转头睇着母亲,轻轻的表述,眼光绝对是犀利的。   “是!她们……是妈妈的朋友……是战友…   …”   顾晓低低解释,在那张异样的脸孔上扯出了笑:   “她们总爱显摆她们的特长。不请而入。小单,你回房吧……妈妈得和她们聊聊……”   少年定定看了一会儿,却没有走,微一笑,笑容是迷人的,眼神带着研究的意味儿:   “妈,您忘了给我介绍了!”   “对,我该给你们介绍一下……”   顾晓拍了拍额头,强笑着指了指宁敏和衡薇:   “这是宁阿姨,这是衡阿姨……”   又瞅了瞅儿子,一顿才轻轻介绍道:   “这是我儿子顾单!”   顾单淡淡一瞟:   “妈,两位阿姨总该有名字的吧!”   这孩子有着一股子与他年纪不符的掌控欲。   仅仅几句话,宁敏和衡薇就感受到了他那强大的防备之心,以及,想要通过探知更多的执着劲儿。他的骨子里流露着一种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特有的叛逆。但他把这种叛逆掩饰的很好。只让人隐约感受到乖巧和悦的言辞之下那若有似无的不驯。   宁敏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宁敏,你可以叫我宁姨!”   衡薇淡淡一笑:“你好,我叫衡薇,你可以叫我衡姨!”   “宁姨好,衡姨好……”   顾单先在宁敏身上扫了一圈,又在衡薇脸上转了一圈,忽眯眼说:   “您好像是莫尧之的新婚太太。”   这个肯定的问题,令衡薇一呆:   “你怎么知道?”   她们好像素未平生吧……这孩子是从哪个渠道得知这件事的?   “我……”   顾单刚想说话,顾晓走了上来:“小单,你不是说累了么?乖,回房睡去!我和两个阿姨有话要说!”   “那你们聊,我回房了!”   明明眼底有话,可顾单却把想说的全咽了下去,一团和气而且礼貌的道了一声晚安,就回了房。   宁敏定定看着,似乎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霍启航:   冷静,忍隐……   她感觉,这个孩子身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故事,甚至觉得,他的到来,将会解开很多未解之团……   宁敏说:那孩子,真不错   伴着一声沉沉的关门声,客厅这边,一下沉寂。   宁敏和衡薇看着顾晓,睡袍的带子系了一半,浴帽也有点歪——这个严谨自律的女人得有多急,才能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   顾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们的目光,让她觉得有点无所适从,可她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说糌:   “你们坐坐。我去换件衣裳,把头发吹吹干,然后,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再说话……楮”   “为什么要另找地方?这里挺好!很久没来了。那回来的时候,这里还在装修。后来装修好了,我却没有机会过来转转……顾晓,这屋子,收拾的真不错……”   宁敏双手攒在衣兜里,走了进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整个房间,黑白色,黑色的家具,白色的墙,除了玻璃茶几上摆着一盆水仙,转角处放了一盆怒放的不知名的花,窗帘显得有点女性化外,其他的摆件都呈现中性化。   衡薇走近顾晓,看到的是她如刺猬一般绷紧了刺的紧张。   “晓晓,你在紧张什么?又想回避什么?我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战友,曾经可以生死与共,以命相托,到底是什么把我们改变了?让你如此害怕我们?”   她静静的一问,语气格外感伤。   顾晓的脸孔,发白,有几丝隐约可辨的痛楚忽一掠而过,没有接话,而是默默的走进了房。   衡薇吐出一口气,抚着了抚微微隆起的肚子,坐到宁敏身边,看到她眉头深皱。   “怎么了?”   她低声问。   “很奇怪!”   宁敏的目光瞟向那房门紧闭的房间。   衡薇意会点头:   “的确奇怪!”   顾单不是被人拿为人质了吗?   前几天,顾晓被那郢扣在他家,他就曾来过这里,想查一些蛛丝蚂迹。当时,他可没发现这里另外藏着一个大活人。   还有就是,如果这个人质早已经被解救下来,那天,她怎么还会对她下了那种毒手呢?   这件事,在逻辑上来说,前后绝对是矛盾的。   “我去和顾单聊会天。薇,你去拖住晓晓。她似乎很不想我们和这孩子有更多的接触。另外,你觉不觉得那孩子,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十四岁,半大不小,会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但这孩子的眼神表明,他不仅有思想和主见,还相当的有智慧——是有城府的。他打量她们的神情,充满了研究性。   衡薇也感受到了,点头。   两个人分头行动,衡薇闪进了顾晓的卧室,主卧室内另配有一卫生间,顾晓正拿着吹风机站在镜子前吹着,嗡嗡嗡,声音很大。看到她进来,吓了一跳。   宁敏就往顾单的房间走了过去,敲门,只轻轻一下,想敲第二下时,门就迅速开了,那快和她比肩的个子,英俊的脸蛋,出现在她眼里。   “你在偷听!”   宁敏很肯定的下了一个结论。   这大概就是顾晓想出去谈的原因所在。   她的儿子,并不像他表面所表现的那样,乖驯,正相反,他是很难缠的。   顾单没有露出羞愧和惊惶,薄唇一动:   “是。”   “为什么要偷听?”   “我得确定,你们有没有恶意。我是家里的男人。”   顾单抵着门,回答的理直气壮,一双眼睛乌沉沉的,话语里流露着对于母亲的维护。而最后一句,则令宁敏微微一笑:这孩子,很有孝心,正努力长大成为可以撑起天的男人。   “那我能和你谈谈吗?小小男子汉。”   她说,带着欣赏,以及调侃,令她的笑容显得更加的迷人。   “为什么不跟我妈谈,转而来找我?我和您好像没什么可以说的。”   他立刻反嘴一问。   这孩子,很敏感。   宁敏很肯定。   她唇微弯,   tang跨了进去:   “小单是吧!你之所以想偷听,无非是想保护你妈妈!你也说了,你是家里的男人,你认为你得担负起保护这个家的责任对不对?而谈话能拉近矛盾双方的距离,消除彼此之间的误会……”   顾单目光一闪:   “答非所问,这两者之没有直接的必然的联系……您在忽悠我!”   “那是因为你没让我把话说完。”   顾单闭嘴,一副我会把你的话听完的模样。   宁敏一笑,站定:   “我们和你妈妈是好朋友!”   “是吗?如果是真正的朋友,你们今天应不会不请自入!在你们身上,在我妈眼里,抱歉,暂时,我没有看到朋友两个字的存在。”   这孩子,观察的很细致。   她又一笑,笑的明媚,动人,非常的有亲和力。   顾单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因为很吸引人。   “小单,再好的朋友,总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这并不该成为影响彼此之间感情的借口;再知心的知己,都难免会有某些隐私会深藏心底,这同样不该成为影响了友情的理由。但,生活与人,是一种不可预见的未来,人无法未卜先知,一时走进迷途,就难免会有误会形成。想要消除误会,就得坦诚以待。如果不能进行及时的修复,就有可能造成一辈子的遗憾。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说的话。”   顾单想了想,他自然是能理解的,于是,那语气缓和了一下,把门关上,双手插袋,看着脚上那可爱的拖鞋:   “刚刚我听你们说,你们和我妈是同生共死的好朋友!”   “是!”   “也是特种兵出身?”   “嗯!”   “来自猎风组?”   宁敏收起了笑:“猎风组已经不存在了。特种部队从今往后再没有猎风这样一个编队!”   顾单感受到了她话里的伤感,静默了一下,低低说:   “节哀!”   一顿,又问:   “我妈做了什么,让你们误会了?”   “只能说,你妈所做种种,全是为了你!”   “这一点我承认。我妈为了我的确吃了不少苦!”   “所以,你是该好好孝敬你妈妈。”   她笑笑说,表情绝对的真挚。   顾单定定的看她,年轻俊秀的面庞,带着三分稚气,七分深沉,似想将她看透。   可他,又怎么可能将复杂的她看透!   “你们……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么?”   不知为何,这话,一下让宁敏感受到了某种常年生活在压迫底下的彷徨感。这孩子一身的戒备,满心的敏感,绝对是环境造成的。   “是!”   她无法想象,他曾经历过什么,只想用有力的声音告诉他:她们没有恶意。   顾单又沉默了一下,往床沿上坐下:   “你想问我什么?”   宁敏松了一口气,觉得冰山的一角已被撬动,这个孩子有想解决他们家麻烦的想法。于是她温温一笑,问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年,是谁把你养大的?家住哪?”   很简单的问题,句句触着关键。   “砰!”   房门突然被撞开,顾晓一脸急色的自外头冲进来,顾单看在眼里,立马站了起来。   “妈!”   顾晓用很锐利的眼扫了儿子一眼,   “小单,你该睡觉了……”   “这就睡!”   在顾晓面前,他变的乖巧。   “阿宁,你跟我出来!”   宁敏却往一只椅子上坐了下来:“晓晓,你儿子,我看着很喜欢。这么多年,我们和这孩子头一回见,怪投缘的,你也别要求他睡   的那么早。凡事都有一个例外。对了,薇,我们是不是该给一个见面礼啊……”   她语气轻快的很。   衡薇想接话,却被顾单拒绝:   “不需要。宁阿姨,您请吧!我不想惹我妈不高兴吗?”   一切,又似打回了原形。   宁敏睇着他们母子:   “真是奇怪,晓晓,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你儿子生的好,我们喜欢,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就好像你当初喜欢我的晚晚一样。大家都是母亲。晓晓,我真的挺喜欢小单的。”   顾晓的眉头却深深拧了起来,上来拉她,想把她拽出去:   “阿宁,我拜托你,别冲小单下手好不好?”   “下手?”   宁敏甩开了她的手,好笑了一个:   “我只是很友善的表示一下喜欢之情……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好像我这是想把他吃掉似的……”   “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请你马上离开!”   顾晓脱口就叫,语气显得极为的不耐烦以及害怕,声音有点失控,脸色的铁青更是令顾单浓眉深皱。   他张了张,想说什么,宁敏淡淡接上了话:   “晓晓,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的根本性了吗?你把我赶了,你阻止我们和顾单见面,都没有用。你是猎风组的资深组员。遇上问题,合力解决问题,才是我们一惯的做法。”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的能力所能解决得了的!”   顾晓转过了头。   “你不告诉我们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怎么就认定我们就不能把问题解决掉!”   宁敏逼视。   顾晓瞪圆着眼睛,和她对视着。   一个固执的逼问,一个拒绝回答。   “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她牢牢拉上她,拖出了顾单的房门。   宁敏哪能这么乖乖就范,反手一压,将她反扣,而后松手:   “我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发的人!”   她转身,重新踱进房间,微笑,一脸的和善的看向顾单:   “小单,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道你父亲是谁么?”   顾单并没有过来帮他母亲驱赶,面色是平静的:   “不知道!”   “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她又问。   顾晓急了,疾步上来。   而顾单的回答,干净利落。   “不想!”   宁敏怔了一怔,睇着,想从他那张俊秀的脸孔上发现一些渴望父爱的痕迹,结果,没有。   “为什么不想?”   “为什么就得想?”   顾单静静的反问:   “一个从小到大在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负过责任的男人,一个只是提供了他的精子创造了我的男人,我对他,没有任何向往,我的生命里只有母亲……”   这话,所折射的心理状态,带了一点病态。   哪个孩子不渴望父爱母爱?   不渴望,不代表他就不向往,只是因为从小被忽视,所以,他就本能的的掐断了这样一种正常的心理。更因为他已长大,理智令他在潜意识里,只爱母亲,而去刻意的忽略父亲这样一个角色。   宁敏感觉到了钝钝的心疼,倏地转头盯视起顾晓:   “晓晓,你听到了没有,正因为你的逃避,你让你儿子心理上呈现出了某种畸形。我想请问你一下,你想让这种畸形的隐形的憎恨影响他一辈子吗?你想让他的父亲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吗?他本应该拥有一个光鲜的人生的。你怎么忍心将这一切全都给剥夺了去……”   顾晓抓着门柄的手,感受到的是一片冰冷,冷到手指发抖:她这是查到什么了么?   “我   们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么?”   这一次,是衡薇低低在问。   她看到顾晓面无表情的看着地板。   “请你们离开。要是不走,我要请保安了……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顾晓决绝的下达逐客令。   这话,是最后的警告。   “两位,听到没有,我母亲请你们离开!”   顾单也沉下了脸。   宁敏明白,顾晓现在的情绪很坏,顾单呢,只会配合他母亲,如果她们再坚定的问下去,只会在顾单心里留下恶劣的印象,这会成为一个很恶劣的后遗症。想要解决事情的根本性,并不急在一时。今天这一趟,她们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收获。   她决定见好就收。   “等一下。我去上一趟洗手间!”   宁敏转身出门,进了洗手间。   没一会儿,她走了出来,看到顾单倚在走廊上的墙壁上,抬头,用一种无比锐利的眼神瞄了一眼。   她接视,有那么一刹那,仿佛觉得是年轻的霍启航站在办公桌前,用眼神威慑做错了事的下属,不怒自威,气势凛凛——这孩子,只要好好栽培,将来必成大器。   “顾单!”   她叫了一句。   顾晓马上就像一只被老鹰叼走了小鸡的老母鸡一样,蹿了过来:“你又想干什么?”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和小朋友最后再说一句!”   顾单扬了扬下巴,表示他正在听。   宁敏将手心里的一张用记号笔写好两个电话号码的纸展开,让他看:   “宁姨和衡姨不知道你们母子身上发生过怎样的事,我们只想让你明白一件事,对你们母子,我们没有半分恶意,甚至于很想帮助你们。这是我们俩人的电话号码,如果用得着我们,请打电话……”   “不需要!宁敏,我们不需要你的好心!”   顾晓的反应很激烈,上前一把那纸抢过来撕了。   但宁敏有看上顾单的眼神闪了一闪,唇还翘了翘。   她在赌一件事,这孩子,可能是个天才,也许他会有某种过目不忘的本事。他的突然乍现,意味着他可能是那种很难被左右、很想挣脱别人掌控的孩子。   她赌:他会来找她。   二   离开顾家,坐进车子后,宁敏对衡薇说:“那孩子,真不错。”   “嗯,他一直在观察我们!”   “我看到了,他的手心,有很多茧。”   宁敏回忆:   “不是做粗重活做出来,是练枪练出来的。”   两个人在夜色里对视了一眼,皆在琢磨一件事:   那个把顾单培养成如今这样一个状态的人,到底是怎么一个角色啊……   这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三   顾家,顾晓捏着眉心坐在沙发上,儿子坐在跟前静静的看着。   “明天,回去吧!”   顾晓说,沉沉的,心情无比凝重。   “不想回去!”   顾单抱着抱枕,垂头,玩着上头的流苏。   “和他们对着干,对我们没好处!你这么大了,应该明白当中的道理!”   顾晓想和他讲道理:   “哪怕你破译了他们的追踪器。哪怕你跑出了他们的看管。我们还是得听他们摆布。”   “所以,我觉得我们需要外援!”   “不会有外援。我警告你,别在心里瞎琢磨这件事。”   顾晓厉声喝了一句:   “我唯一盼的就是你能安安稳稳的长大。现在你还太小,你知不知道……”   顾单摸了摸自己的脸,却笑了,突然就转了话题:   “妈,我知道我长的像谁了……”   他的话,成功的转移了顾晓的视线。   下一刻,他打开茶几上的手提,定格网页,让母亲看:   “我像他——东艾国的第一少,霍启航。”   网页上的男人,冷酷,英俊,而沙发上的少年,冷静,俊逸,他们的五官,有几分神似。   顾晓没有看,不敢看,心乱如麻。这孩子,从来不提他父亲的事。可这不代表他就完全不在意。随着他年纪的渐长,知识面的扩大。他懂得自我判断,甚至懂得去查证。他有这样一种能力。这是一种基因上遗传!   “妈,我长大了。别把我当小孩子。您一个人撑了这么久,您不觉累吗?我可以不要父亲,不找外援。但您能不能让我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想一直处在被动的局面里。”   合上电脑。   他坐到母亲身边,看到母亲神情凌乱。忽然,他觉得心疼,伸手抱住了她。   这么多年,他们能这样拥抱的机会,实在太少太少。平凡的家庭生活,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奢望。   “别怪他!”   顾晓反抱住这孩子。   “妈!”   “他什么也不知道!”   顾晓哑着声音,眼泪滚了下来。   顾单的眼神闪了闪。   “妈,您爱他是吗?”   “是,我爱他,很爱!”   泪水在肆意的流。   “我舍不得弄掉意外得来的你。我想悄悄的拥有。”   “那您为什么不回头找他?”   “我被利用了。我不想害他。小单,我们别给他添麻烦。就算妈妈拜托你,别去找他。”   第一次,她在儿子面前显露出她的脆弱,承认爱着那个从来不知道他们存在的男人。   顾单什么也没说,紧紧抱着这个傻女人。   他觉得他该为妈做点什么。   他的妈妈,傻的都不知道要去争取。   霍少:放手,不会再爱;宁敏:爱上丈夫,她正幸福   一   快十一点时,宁敏登上了去海滨市的直升机。   快十二点时,宁敏和衡薇到了医院楮。   上去前,她先给郝军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有郝军的手下下来,领她们进了住院部。由于霍启航的身份特殊,院方作了特别的保护工作。没有特许,不能随随便便进出糌。   宁敏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认得霍启航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而他也一直认定是这样的,结果呢?   即便现在,他们还没有进行测定,她就能肯定:顾单,就是他儿子。   而他却从来不知情。甚至不知道他曾和另外一个女人有过那样一种关系。   顾晓,顾晓……现在,她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特别的可悲。生活与她们怎么会这么多的阴差阳错?   猎风组的每一个成员,都有自己的故事。初识顾晓时,她就觉得这个女孩,身上带着一股子很明显的自卑感。哪怕她很出色,可面对他人时,她总显得不够自信。   难道是那样一份自卑,令她没有勇气告诉孩子的父亲,她怀孕了?   嗯,情况可能还要更复杂,毕竟当时的政治形势非常的微妙。   不管怎么样,她爱惨了霍启航,这是肯定的,所以,才会选择悄无声息的生下顾单,即便因此成为单身妈妈,也在所不惜。就像她之前一样。   女人啊,一旦爱上,容易零智商。   为爱痴,为爱疯狂,非常的傻。   一路沉思,来到病房前,一抬头,宁敏看到郝军站在病房门口相迎,斜眼瞄了一眼,说:   “烧已经退了!”   这样一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如果霍启航当真病的那么严重的话,这边的医院,早就要求病人紧急转院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医院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怎敢收留,担了那责任。   “有没有通知霍家的人?”   她轻问。   “没!”   郝军看向了衡薇:“真没想到,莫太太也来了!”   “请叫我衡薇!”   她淡淡纠正,就目前而言,还是很排斥这个头衔。   郝军扯皮笑了一个:宁敏的朋友,脾气一个一个都横。   三个人进了病房,房内亮着灯。   宁敏有点意外:霍启航是清醒的,白色的灯光下,脸色白的有点透明,下巴上全是新生的胡髭,刘海覆着那高高的额头,双眼窝深陷,容颜显得憔悴,无神,唇色发白,在看到她时,眸光动了动。   今天的他,比那番在澳洲还要显得颓废。   她的鼻子一下酸了。   衡薇也深深瞅了一下,心下难免会有点震惊:她所认得霍启航,永远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似冰山,冷酷,不像现在,病态,透着一种浓郁的孤独。撕开伪装,他也只是一个寻常人。   “来了?”   他轻语。   “嗯!”   宁敏低应。   “你们出去,我想和敏敏说一会儿话!”   他对其他人说。   宁敏转头:   “薇,你外头等着!”   衡薇点头,往外去。   郝军紧跟,把门关上。   病房内安静之极,只有加湿器在工作,往空气里喷着水气。   宁敏站着,一步之遥,如隔万里。   她能看清他白皙肌肤下的毛细血管,感受到他内心某种空洞和悲伤,且在一点一点扩大。   她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说不了,声带似乎被破坏了,一句话也发不出来,眼前浮现的是小顾单那冷冷的眸光,以及顾晓那几近疯了似的行为。   “坐!”   “嗯!”   她还站着。   一声幽幽的叹息在空气里荡漾开来,霍启航睇着这一张令他深爱多年并至今深爱的脸孔,一层悲凉在心里一层层漫上来:   “以前,我觉得我们就算走散了,总还能找回彼此,我也一直坚持着,会有这样一个美好的未来。今天,这么一病,一发高烧,我终于明白,有些缘份是天生注定的。无论我如何想要挽回,想要得到,都没办法和命运作抗争。”   他转了头,望着天花板,声音暗哑,带着某种认命的绝望。   对,绝望。   他好像一下看破了,不再强求,可心里的伤,依旧血淋淋的。他的眼神是痛楚的。像是在用一把刀子,要把长在一起的她从他的骨肉里剥离。   那是很痛的,但他冷静的在割断。   一顿后,他低下了头,看着手上那个白色的输液贴,轻轻抚着,说:   “十七八岁的时候,我觉得爱情,仅仅只是青春期的冲动,等遇上了你,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因为心被感动了,被征服了。简单的生活,因为那个人而能变的不一样。爱,是心找到港湾,可以彼此温暖。   “我曾以为我能永远的得到那份温暖,那是我二十五年的人生所遇上的唯一的喜欢。是你给了孤独的我以热情,能让我像正常人一样,发出勃勃的生气。我多想回到过去。那时,你属于我,我属于你。命运给了我们最纯真的一段光阴。我们本可以得一世衬心如意。可惜……   “对不起,是我不够好,亲手就把你弄丢。   “对不起,我真的想把你留下。哪怕不择手段。对,我很想不择手段。   “可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我若卑鄙,你会离我更远。那是我不想看到的。”   他又轻轻叹了一声,闭了闭眼,有什么滚了下来,那性感的喉节滚动了几下,有什么被忍下。   “我爱你。”   他轻轻吐出三字。   她的心,跟着颤了颤。   他睁眼,眼眸有薄雾,有晶莹在闪动:   “若失去,我一辈子不会再爱。”   她的心,跟着痛了痛,唇抖了抖:   “何必!你可以……”   他却摇头:   “别劝。有些事,不是理智能控制得了的。我欠你,其实很多。”   “霍启航!”   宁敏低叫,他再次让她心痛。他不欠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我知道你爱晚晚。我也爱。可我再如何爱,总不及你。放心,我会把她还给你。等我病好了,等我回去琼城,我就把晚晚的监护权转到你名下。到时,我想和你,还有佟庭烽,还有晚晚,再见个面。有件事,我想我该和你说明一下!一切为了晚晚……”   宁敏听着,觉得他们之间,算是彻底结束了。可她不清楚,他还想说明什么,头脑有点混混噩噩,因为疼痛,而没办法思考。   “好!”   好不容易,她挤出了这么一个声音。   “我想说的话,说完了。回去吧!回晚晚身边去!你怀着身孕,不要多操劳。要多休息。唉,他怎么没看着你。他应该看着你的。”   他语气是疲惫的,但依旧透着关切。从头到尾,他没有怪她一句。   “嗯!”   “我会很好。不用再替我~操心。任何事情都击垮不了我!我会好起来。你也要好起来。要开开心心的,就像以前一样。”   “好!”   她点头,眼底有什么在滚下来,转身时视线模糊了。   她抹了一把泪,那些快乐的过去,在脑海浮光掠影般闪过,那些思念的过去,在眼前一幅幅的掠过……爱过,痛过,恨过,无奈的人生,他们越走越远,走上了岔道,就这样把对方迷失了。   再回头,感觉变了,一个个变数分割了他们,一场场意外隔离了他们。   是她爱的不够深么?   也许是。   在这场爱情里,他先为他的家族放掉了她,然后,拼命的   想找回她;她却在别人有温柔里迷失了自己,再也回不了岸。   爱的不够坚定,注定了他们爱情会凋零。   他很好,是她不够好。   宁敏转身,走了几步,忽又想到了一件事,回头:   “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他低低应。   “十四年前……”   她的舌尖挑出了四个字音,却没有再往下说。   “怎么了?”   他睇。   “算了,我不问了!”   那件事,还没有确定,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在他那没有记忆的伤疤上划上一刀,放他的血,刺痛他。   “你好好休息!”   她往外去。   “敏敏……”   身后之人,忽然又叫住了她,并且还伴着掀盖下床的声音。   她转身,看到他静静的站在面前,高高的个子,那么的挺拔,那无神的眸底发着一抹希翼的亮光:   “能……最后抱抱你吗?”   这话,让她心痛如绞——被他的小心翼翼的模样刺痛了。   他该是一个骄傲的男人,爱她而爱的这么的卑微,这么的黯然神伤。   怪不得顾晓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样的深爱,却被辜负。   她咬了咬唇瓣:   “好!”   他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紧紧的收住,紧紧的不想放手。她将脸枕在他肩头,双手轻轻拢住,感受那熟悉又陌生的怀抱,这个怀抱,曾让她露出少女的羞涩。现在,只剩苦涩。   而他以脸轻触发顶,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亲近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祝你幸福!”   最后一分钟,最后一个拥抱,匆匆结束,他低低的说了一句,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唇贴着那光洁的额头良久,他都舍不得移开,可总得结束。   “你也是!”   她静睇,哑着声音。   他一笑,转身。   幸福,与他,早已擦肩而过。   她走了。   他的心,死了。   他看到白晃晃的光,在面前跳跃,原来是眼泪,迷住了眼睛,花了。   郝军守在门口,一脸担忧,想了一句话:自古多情空与恨。   二   宁敏落泪,走在路灯下,只是泪很快被风干,心也渐渐沉寂。   “都过去了!”   叹息,消逝在风里。   衡薇睇着地上影子,轻问:“后悔吗?”   宁敏自问,后悔吗?   那么纯净的爱恋,那么多年的思念,最后,成了记忆里的一道伤。另有一个男人,成为了她的信仰。这个男人,真的比那个男人强吗?   “信不信,如果不是你怀了佟庭烽的孩子,你和霍启航,也许还有机会破镜重圆。佟庭烽之所以能得到你,原因只有一个,他比霍,更善于利用机会。他在他事业顺风顺水的时候遇上你,知道一切以你为重。而这正是霍启航一直给不起你的。”   衡薇吐出一团一团的白气:   “都说不以事业为重的男人,算不得是一个好男人。男人,多以事业为重。霍启航没有做错什么。你也没有。这一次哭了,以后就不要再落泪。宁,你有一个爱你的男人。”   夜空,有星星,一眨一眨,那是佟庭烽在对她笑么?   宁敏看着,转而微笑:对,她得到了一个那么好的男人。过去的已经过去。   放下,开始。   人生,是崭新的。   伫立在夜风里,她突然打了一个电话,只嘟了一下,就被接通,电波里是他温润的声音,能抚平她心头那点忧伤的情绪,春风似的柔软。   “还没睡?”   “嗯!”   她望着月亮,多清亮,都可以照出他接电话时的模样:   “有点想你!”   边上,衡薇瞄了她一眼。   电波的另一头,他静静一笑:   “我在看月亮。”   “我也是!”   “要不要我过来陪你?怎么办?才分开一会儿,我就觉得好像离你好几年。”   比喻有点夸张。   她不好说现在她在外地,只说:   “距离产生美!”   “你这是有点腻烦我了!”   “才不!”   她弯嘴笑,心里甜丝丝的:   “我们还没谈过恋爱!现在忽然有一种在谈恋爱的感觉了。”   “我是不是该买束花,跑到你楼下,弹着吉他,唱首歌,献上花……”   他开玩笑。   “堂堂佟少追女人,就用这么俗的法子么?”   她的心情被逗的一片明媚,喜洋洋的。   “我喜欢速战速决!”   他坏坏的,低低的在笑。   她的脸,莫名的就发烫起来:   “佟大少,你很没情趣!”   “以前没研究过怎样才算情趣?以后吧!等着,等我研究透了,一定也讲究一回……”   “好啊,我拭目以待,看你怎么讲究?嗯,你怎么到现在还没睡!”   “在查一些资料!”   “公司的事,很忙么?”   “还行!”   “早点睡。”   “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嗯!”   “算了,明天见面说。”   宁敏一边走,一边说话,眉间含着温柔,发丝在风中飘动。   衡薇看着,用手机将她在这一瞬间的美丽定格成永恒,那份挂在眼底的甜蜜,曾经属于霍启航,可现在,佟庭烽重启了她的欢颜。   等她说完电话,衡薇把手机上的照片递给她看:   “瞧,多好看。阿宁,找到一个合适自己的人不容易!”   她虽然没有说出不后悔,但此刻的表情,已经证明,她已爱上她的丈夫,她不后悔,并,幸福着。   生活与人,不能走错一步,机遇与人,要及时抓住。   宁敏看了一眼,浅笑的自己,温柔似水,是好看。   爱情,滋润了她的心,令笑容甜蜜,令心情美丽。   佟谨之,谢谢你温暖了我的世界。   三   回到琼城已经零辰两点,衡薇将她送到医院,就回去了。   宁敏回到病房,洗洗抱着女儿睡去。   由于没有足够的睡眠,宁敏一早醒来头有点疼,也许是昨夜风吹的有点多了。   给晚晚梳头时,晚晚说:“妈妈,您的黑眼圈好深……”   母亲过来送早点时也说:“敏敏,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睡的不太好!”   “我就说让我留着,你和谨之回家歇着,你现在这身体,怎么可以乱折腾……”   她抱着母亲不接话,知道她是为自己好。   能听到母亲这么唠叨自己,那也是一种福气。   人生于世,幼时,绕膝父母膝下;少时,可遇一生良伴;走入婚姻后,上有四老,下有稚子娇娃;待年老,儿女在侧,有孙可弄,百年足迹,便是完整一生的写照   。而她正享受着这样一种过程。哪怕有点不完美。   “去去去,到隔壁歇一歇!我来陪晚晚!”   宁敏没有客气,去睡,关上门,钻进被子,可这头疼之症,却不是一时可以平复下来的。   她不断的捏着眉心,转辗反侧,不知多久,忽听得门开,有人走了进来,她翘头望,是佟庭烽来了!   “妈说,你人不舒服?”   “你来了!”   她懒懒的问了一声,把头埋在枕头里:“小麒呢?”   “在和晚晚玩!”   高大的身形压了下来,坐到床边上,捧起了她的脸端详,迎面,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吸了一口气。真好闻。   “脸色真是差,来……”   他拍拍自己的大腿:   “靠下来,我给你按一下。”   “你懂这个?”   “妈有偏头痛。我特意跑去学过!”   宁敏把头枕了上去,感觉着那手指在穴道上转动进所带来的力量,鼻间闻着属于他的气息,人一下子平静下来了。   还真是有点神奇。   “有点效果!”   她夸了一句。   “那当然!只要我肯学,一定学什么就像什么……”   含笑的语气,带着一点小得意呢!   是的是的,这个男人,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她仰望着,也眯眯笑:   “哎呀呀,这个男人谁家的,怎么越看越顺眼啊……技术又这么好,得赏……”   说话间,手指就贴上去开始猛吃豆腐。他的肉啊,那么那么的结实。   “赏什么?我不是什么东西都会收的……”   他笑,由着她的手指在他脸上打转。   “把头凑下来!”   她把他的头勾下来,抖了抖那好看的长睫毛:   “一个吻!”   他睇,看着她贴上来,含住,深深浅浅一吻,探进了他的嘴里,咬他,小小的舌头,溜滑溜滑的……他想追,她已撤退,倒在他大腿上笑,笑容很妩媚撩人……而他的唇上,只余她的香,以及一阵麻辣辣……   “怎么办?不过瘾!”   他说,匝巴一下嘴,低头又亲了几下。很缠绵的吻。   这样的时刻,是如此的暖意融融,让彼此都觉得轻松而且愉悦。   宁敏的头,不疼了,他果然是有一套的。可她继续腻着他,明知他的事很多,还没有放。   今天的她,特别的黏人,也特别的温柔,佟庭烽能感觉到,她的笑容,多了几分明亮色彩……而他被迷在其中……一动也不想动,只看着她在眼底笑的风情万种,而他痴痴然就入了魔。   直到有人敲门,陈祟有事情向佟庭烽汇报,宁敏这才放了人,却没有出去,继续窝在床上休息。隐约的能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声音,晚晚和佟麒玩的很欢。这两孩子,也算是投缘的。   不知过了多久,佟庭烽处理完事情从外头进来,看到她正绾发,长长的头发被斜斜绾起,整个人显得慵懒而迷人,精神好了不少。   他欣赏着,从身后将其抱住,不肯放。   抱了好一会儿。   她笑,他们这是想向联体婴儿看齐么?   她说,佟先生,你好腻人!   他吻:不腻你,我腻谁去。   两个人又亲呢搂搂抱抱了一会儿,他把她拉过去,他坐在沙发上,让她跨坐着,双手环着她的腰。   “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嗯,有点触及隐私,但,我觉得我必须问一问……”   佟庭烽说,神情认真。   她被他的认真搅得心里有点踏实了,问:   “到底什么事?”   他斟酌了一下:   “你之前说,晚晚有个同卵分裂的同胞弟弟是不是?”“   “嗯!”   “昨儿个闲着查了下资料。一般而言同卵双胞胎只能是同性,同卵龙凤胎的概率极小。出现这种情况多为染色体发生异变。通常其中一个肯定发育不正常。龙凤胎是异卵的。”   宁敏诧异,不知他为何提到了这事,又有怎样的目的。她睇他好一会儿,才说:   “当初产检时,医生只说是单胎盘同卵。之后那几次产检,都显示孩子的发育很正常。直到快生产的时候,才被告知,孩子的头颅骨发育有点偏大,由于是同卵龙凤胎,极有可能在怀孕后期发生了某些基因异变。他们不敢保证孩子是百分之一百是健康的。这得等生出来之后做全面检查。”   佟庭烽听完,眉皱了一下。   宁敏看在眼,没有问,继续说:   “其实当时,我的心情很乱的。生怕生出一个畸形儿出来。后来上了产台,女儿先出来了,很健康,只是个头有点小。儿子因为头颅大,卡在产道出不来,紧接着大出血。最后姑婆婆签字保大,儿子就这么没了。等生出来之后,我看到那孩子,头颅骨是很大……算不得是畸形儿,但整个比例有点失调是真的。”   提到那件事,她难免有点黯然神伤。   佟庭烽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问:   “那个时候,你一般在什么医院产检?”   “都是小医院!”   理由:无非是不想让霍家知道她的行踪。   佟庭烽低头不语,半天才说:“也许是异卵的也说不定……同卵的,会长的很像。异卵的,可能是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   宁敏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样一个想法,轻道:   “那已经不重要了!哎,你干嘛追究这件事?”   佟庭烽眼神一动:   “哦,没什么……只是瞎猜想……”   “你在猜想什么?”   他的猜想,多数是原因的。   但他没有回答,只说:   “搭不上边的事,说出来,你会觉得我肯定中邪了……怎么样,睡了一会儿,现在感觉好些了没有?”   “嗯!”   “我带佟麒去做骨髓配型。回头,中午一起去吃饭,带上晚晚一起出去。下午三点,得去达琳特宫……我和霍长安已经通过电话了……你要觉得不舒服,下午可以再睡一会儿……”   说着,他亲了一下,要离开,却被她拉了回去。   “先等一下去,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宁敏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没有半点保留。   佟庭烽听完,唇角微微一扬,眼底有欣慰的笑意。   其实,他知道的,晓得她去了铜罗湾,也知道她去了海滨市,回到这里的大约时间是多少,他也清楚。他不知道的是顾单会出现在顾晓的公寓,也没法预料到霍启航居然突然放弃了抚养权。   “你头疼,是为了顾单!”   顾单有可能是霍启航的儿子这个事,的确令他有点惊讶了。   “对。还有,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孩子,接受过特种集训,整个人非常的敏感……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跟霍长安说一说……”   佟庭烽沉吟了一声。   这时,宁敏的手机响了起来:“陌生号码……”   她瞅了一眼,接了。   “哪位?”   “顾单!”   两个字令宁敏顿时瞪大了眼,连忙捂住话筒,双眼发光的对佟庭烽说:   “是顾单!他真的有记住我的电话号码……”   这说明,这孩子绝对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佟庭烽的目光闪了一下。   宁敏开始对话:“顾单,你在哪里?”   “正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   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沉静,真不像一个孩子。他没有答,而问:   “您在哪里,我能和您见个面吗?”   “你妈妈呢?”   “被我甩了!”   “……”   宁敏无语了一下,一时还摸不透这是怎么一个状况:   “你说个时间,地点!”   “半个小时之后。琼城体育馆室内篮球场!你一个人过来。”   “好!”   挂了后,宁敏精神擞抖的站了起来:   “谨之,我得去见他!”   “我陪你过去!”   佟庭烽很想见见那孩子。另外,直觉告诉他:那孩子会带来某种危险。   “不……他要求只见我!”   佟庭烽的眉头一下就皱起:   “不行。要是那孩子是具有攻击性的,怎么办?”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么些年,我不是都这么过来的么?安啦,我不会有事……你在这里照顾晚晚和小麒……对了,你不是说要去抽血吧……时间差不多了……”   她亲了他一下,抓起外套就往外去。   佟庭烽跟了出去,双手插袋,目送,等她上了电梯,他打了一个电话,吩咐了一句:   “太太下来了,远远跟着,确保她安全。别被发现……”   “是!”   他没有阻止她去,她也不是那种轻易能被人左右了意志的人。但适当的保护还是要有的。   他转身回房,把佟麒带出来,去作配型。   五   这天上午,霍长安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根据DNA检测结果显示,霍启航无论和季如夕、还是季如商,都不具备生理学上的母子关系。   半人半鬼,追悔的心在躁动   一   霍长安看到这样一个结果,惊站了起来,双手使使的抓着那份报告,反复的自问着那么一个问题:   启航是谁生的楮?   到底是谁生的糌?   忽然,一个灵光,乍然在脑海一闪而过:   难道,他是钟缇的儿子?   除此之外,好像别无他解。   三十二年前的事,已经很遥远,但那段时间内发生的种种,他记的最清楚不过:   和阿缇闹翻,醉酒上了季如夕的床,出于报复心理,把季如商睡了,然后想和阿缇和好,低声下气,死皮赖脸,阿缇不理他,躲的远远——他们的关系就是那时开始破裂的。   紧跟着,另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头冒了出来,他抬头问秘书:   “万世的财务总监还在琼城吗?”   “您说的是佟漾?”   “嗯!”   “在琼城分部!”   “帮我约她!”   他看了看手表:“中午一起吃饭!”   首席秘书迟疑了一下:   “先生,这个佟漾,除了正常的工作应酬,没有人能约得动她……脾气有点古怪……”   霍长安想了想,好像是,佟漾的爱慕者,挺多,可她多数和女性朋友往来,很少成为男人们的舞伴出席各于应酬或是宴会。   以前,他会觉得她是难忘长乐,现在看来,显然并不是因为这个。   他想到了另一个理由,心就抖的厉害。   “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佟庭烽,下午不是要约见么,由佟庭烽出面……”   “佟庭烽说了,他小姑姑不会过来。到时,只有他们夫妻赴约!”   也就是说得另寻法子。   “对了,她和新闻中心的葵主播关系挺好。或者可以通过她将约她出来。”   霍长安说。   “好,那我去试试……”   秘书下去了。   霍长安坐下,细细的看着那报告书,心,依旧噗通噗通狂跳着,脑海里浮现着在七锦园遇上佟漾时,她那种嫌恶的眼神……   如果他的揣测是对的,那么他就理解那种嫌恶所为何来了?   一会儿,秘书来报告:“葵主播已经成功约到佟小姐,中午十二点,金鼎大酒店一起共进午餐。”   “好!麻烦你了!中午那两个小时,给我腾出来。”   “是!”   办公室,又只剩下他了。   安静的厉害。   霍长安低着头,没心思看文件,一直一直摩挲着手上的钢笔。   三十几年了,已被他用的油光发亮。   不过,他还是喜欢不误。   这笔打造的很好,是名笔,就当时而言,价格就不菲——阿缇送的。   那女人送给他时说:借花献佛。   钱是他的,可心意,是钱所买不到的。   他喜欢,一直在用,签名的时候。   失去钟缇那么多年,他半是人,半是鬼。   白天,他是人,是清醒的,想着要做事,总用忙碌来打发时间。   晚上,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   他总觉得每一夜,都显得无比的漫长,难熬。   喝了酒后,人更会糊涂。   总把别人当作她。   可没有人是她。   她们说,他是一个无心的男人。   不假。   他早没心了。   翻开皮夹,里面夹着一张照片,三十二年前,正青春飞扬,他们相拥而吻,他热烈,她羞涩,成为永恒的瞬间。   盯着这照片,他的记忆,仿似能穿越了那漫长的岁月,还能看到她笑靥如花的站在面前,诱惑他。   “阿缇,要是老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舍下一切,只要你!   “人生百年光阴,我已虚度一甲子,韶样年华,早已远去。夕阳之下,没一个伴侣。这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   “他们说少年夫妻老来伴。阿缇,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你是我第一个女人。结发为夫妻,我们是夫妻。对了,你还记得我们结过发的吗?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妻。   “垂垂老矣了,总是记着过去,总念着你在哪里?又打算恨我要到几时?总想着,我要是闭了眼,可不可以再找到你。   “有时,真希望这世上有灵魂,有鬼魂。至少这样,我还有机会遇到你,然后,对你说:人生太过失意,锦绣江山不如你。   “阿缇,我还能找回你么?”   一直以来,他以为佟漾就是佟漾,她恨,他退让,她是弟妇,他是仇家……   以后,佟漾不再是佟漾,她能是谁?   他总得找出她恨他的理由……   孤独太久,老去的灵魂,已学会波澜不惊。   可为何,这一刻,他的心,又躁动了?   二   十点半,体育馆,篮球场。   人来人往。   有琼城第一高中的老师组队在这里练习,场上一群年轻的孩子在奔跑,一张张脸孔,年轻,充满力量,斗志昂扬……   清一色的队服中,有一道黑色身影显得特别的抢眼。   他速度极快,行动敏捷,主导着场上的形势,在球传到他手上之后,一跃而起,便以一个矫健的姿态投球,三分球,漂亮贯穿……   篮球落地,欢快的弹跳,被人捞走。   宁敏倚在边上看,微一笑,拍手。   很久没看打篮球了,今天难得站在边上看了看,觉得不错,东艾国的篮球挺有希望啊……   是的,她来了好一会儿,一直在观察顾单,学生队里有人受伤退下,他顶上,从动作来看,是练过各种技能的。   可问题是,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到底是谁在背后训练他?   她想着。   有人在边上吹了口哨,看上去像是教练,冲顾单走了过去,很欣赏她,问了他很多问题。   那孩子显得意兴澜珊,但又不失礼貌的答了几句。转头,看到了她,说了一句,等的人来了,挥挥手就径直冲她走了地来——额头上带着汗,流露着少年人朝气勃发的气息。   那教练,冲他们看了又看,似乎很想挖到他这棵好苗子似的。   “怎么不叫我?”   顾单穿着黑红相间的运动装,一派好好学生的味道。   “打的不错。都看入迷了。忘了。”   “有人教过我!平常比较爱投。”   “看来是个高手!”   她微一笑。   “你说谁?教我的人么?嗯,比我能玩,更叛逆!”   他语气轻快,自另一边一个座位上拎过一个包,从包里抓了一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瓶。   篮球室内,回响着一片喧哗声,场上来了一场对抗赛,叫喝声,跑步声,口哨声,交织成一片。   “能在五秒钟内记下我的号码。小单,你的记忆力,不错……”   “从小练的!”   他坐到了椅子上,平静的很,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认真看起比赛,说:   “白衣服那队,整体配合不好。要是不校正过来。遇上强敌,必输。这种动运,贵在配合。荣誉不属于单个人。”   她也坐下,看着面前那一群大孩子的激烈竞争,在眼前,仿佛也回到了过去。曾经,她也年少。曾经她也爱玩篮球……回忆曾经,曾经没有复杂的恩怨,会是一件美好的事。   看了一会儿,她问   :   “小单,你约我过来,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   顾单摇头,目光没有看她一下,继续喝水。   宁敏笑了一个,这孩子,真有意思:这是故意在抻她?   “那换我问你行吗?昨天我问你的几个问题,你都没有回答呢?”   顾单用衣袖抹了一下嘴,拧上盖,对着那垃圾筒瞄了瞄准心,嘴上说:   “宁阿姨,问是您的权利,答不答是我的权力……”   砰,他飞投了进去。   这中间,至少有十米——一个空瓶,他得运用多大的力量,才能办到?   宁敏静静瞟了一下:   顾单绝对是一个非凡的孩子,假以时日,待年岁一长,身手会越来越好,而心思,则会越发的难测——会和霍启航一样的让人难以揣磨。霍家的子孙都有这样一种特质。   宁敏没有逼,这孩子不能逼,只能慢慢的引导:   “知道吗?你像一个人……”   “我爸吗?”   顾单一脸平静。   “嗯!”   宁敏点头:“你妈有没有跟你提过父亲?”   “这重要吗?”   “你觉得呢!”   他一笑,淡淡的,头发一甩,显得帅气:   “我没父亲十四年不是一样这么过来了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让人觉得心酸。   “其实,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他的儿子。只看长相上的遗传,的确像。”   她轻轻的说:“你妈妈把你保护的特别好,好到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了你的存在。小单,这些年,你独自在外过的好不好?”   “怎么算好,怎么算不好?好或不好,得有比较才知道。我无从比较……”   提到过去,他出奇的平静。   可宁敏却从中感受了某种苦难,他定是吃过不少苦的,所以才培养出了他现在这样一种性情:把情绪深藏,心,似铜墙铁壁,封的紧紧的,她无处探知——这是一个迷一样的孩子。   “昨天,你问我值不值得信任,小单,你觉得我是值得你信任吗?你认为信任是样建立起来的?”   “不知道!”   顾单摇头:“除了我妈,我谁都不信任!信任这东西,需要时间来证明。如果我匆匆忙忙的去信一个与我而言我完全陌生的人,被人背弃或是猜忌是迟早的”   年纪轻轻,却透出了一种历经苍桑的味道。   他会这么说,是不是代表曾经,他曾遭遇过那样的背叛和猜忌?   她凝神一思,继而说道:   “可你要是不敢去信任一个值得你信任的人,那你就永远不能感受到爱和温暖。你的一生也将因此黯淡无光。还有,宁单,如果,你觉得我不值得信任,今天,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   她站了起来,挥挥手离开。   顾单怔了怔,看着她沿着过道慢慢的走出去。他咬了咬大拇指,眼神变的捉摸不定,几次想喊,却没有喊住。因为他看到有两个和宁敏错身而过的女人,正冲她包抄过来。   他看着一惊,心头有种很不妙的感觉,拎起自己的包,往另一个出口退。身后那两个女人,马上加快步子,飞也似的跟上。   另一个出口,同时冒出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冲他而来。   顾单认得其中一个,脸色一白,回头看宁敏,不见了。   那人已一脚凌空而来。   “乖乖跟我们回去!”   那人喝了一声。   “那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   顾单一笑,阴冷,从背包内取出了双截棍……在手上转动着,避开,迎战了上去。   三   宁敏当然不是想无功而返,她算计着他会叫住她,   会追出来,所以,她走的很慢,可他偏偏就是没有追出来。这令她挺气馁的。   在门口,她停住了步子,看了一眼,身后的通道,寂寂无人。   她嘘了一口气后,慢吞吞折回去。   没走几步,就听着一阵尖锐的尖叫声,从篮球室内传出来,紧跟着是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打了起来。   她莫名一凛,转身重新飞奔而入。   不知何时,馆里多了几个身材魁梧的的男人,四周围击,把顾单围在了其中,一个个出手凶狠,似要把顾单擒下。   原本在训练的篮球教练想为这孩子出头,结果被甩飞,其他学生见状,有人上前去帮忙,有人报警,有人躲闪,更有女生在尖叫……   宁敏看到这个阵势,明白了一件事:顾单是偷跑回来的。而这些人绝对是那个一直在威胁顾晓的幕后之人的部下。   那一刻,宁敏没有马上去帮忙,而是凝神研究。   越研究,心越沉,她不由得把眼神沉沉眯起:如果没有猜错,这些都是一些训练有素且有实战经验的特种兵。   可这些人面生的厉害,会是哪支部队派出来的呢?   “宁姨,救我!他们要抓我回去!”   顾单看到她返回,眼睛一亮,大喜,高叫了一声。   这时,有两个目光凌厉的工作人员打扮的女人冲宁敏飞来拳头,扫来玉腿,誓要将他们架开,隔离。   宁敏眉一扬,没打算和她们纠缠,跳上座位,斜奔而去,速度极飞,高高低低的座位,她走起来,如行平地,将那两个女的抛之脑后,很快接近了顾单。   “趴下!”   宁敏喝令了一声,手上多了一把玩具枪,对准了那个已扣住顾单右手的男人,扑哧,打了一枪——里面装的当然不是子弹,而是特效麻醉针,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对方的主动脉。那人本能的手一摸,把那针拔出来,下一刻,就往地上栽了下去。   他的同伴跳过那人横倒的身体,想把趴在地的顾单给扑住,那孩子极机灵的翻空而起,退到了宁敏身边。   “跟我走!”   宁敏发现,四下里涌现的追击者在增多,从六个已增加到了十个,瞧他们的架势,今天是非把人给追回去不可的。   她觉得她这边势弱人单,实在不宜大动干戈,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拉住顾单,二人联手,齐掌打退两个来拦路的男女,数个回来纠缠之后,还是宁敏用麻醉枪放倒了两个,这才脱困而出。   冲出篮球室,外头有人奔了进来,一张陌生的脸孔冲她叫了一声:   “太太,车子在门口,您快上车。我们来断后……”   她明白这是丈夫派来的救兵,忙道了一声谢,脚下生风似的往外冲,待出了体育馆,下了高高的台阶。   这时,宁敏回头看,有两个已突围出来,正冲他们追赶,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样。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适时停在了面前,前驾驶室传出了阿力的声音:   “太太,快上车!”   宁敏把顾单塞上,自己也挤了上去,车子飞快驶离。   四   一个保镖似的男人,走进了一间气派办公室,一脸凝重的对正在办公的先生说:   “刚刚传来消息,顾单被宁敏带走了。”   先生在唰唰唰的批注着什么,头都没抬:“让顾晓去把自己儿子带回来。”   “您就不怕顾晓出卖我们吗?”   “她不敢!”   先生抬头,淡一笑,自信十足,说:“对了,阿昌,把那份报告,想法子送到霍长安手上去……”   那个人之前查了霍启航和季如夕季如商的DNA,独独没拿霍启航和佟漾作测定。想来,他已经在开始怀疑。现在送过去,最合适不过!   “是!”   “然后,把季如商的罪证,送去军事法庭。让季如夕知道佟漾的真正身份。嗯,这件事,我来做。”   想让霍家垮台,就得把这   两个女人手上开刀。霍长安只要确定佟漾就是钟缇,和季家的关系马上就会土崩瓦解。他对权力没多大热情了。这份资料下去,就能消磨掉他最后一点从政的***。”   先生靠在椅背,微笑:   “至于佟家那边,通知韩婧,尽快揭发佟庭烽停妻另娶的丑闻。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宁敏和佟庭烽要是太恩爱,可不好。两个高智商的人,团结起来,那破坏力是惊人的。我不希望有人坏了我的计划……”   这时,秘书走了进来,说:“顾先生,霍夫人季如夕来了!”   幕后黑手,莫家人?查旧事:那女孩是谁?   一   与此同时,越野车内。   宁敏甩着胳膊楮:   “阿力,谢谢哈……哎哟,这些人,一个个都石头似的……糌”   刚被劈到,真是疼!   阿力转头瞅了一眼,眼皮直跳:   “太太,您怀着身孕,千万别跟人动手。要是动了胎气,BOSS饶不了我们。”   他一想到刚刚这个女人那么拼命的狂奔,额头就大汗直冒。怎么就有这么不记后果的女人?   “没事……好吧,多谢关心,我以后尽量斯文……”   人家也是出于工作任务。她该体谅,也该重视。   边上,顾单侧着身子呼哧呼哧喘着,一边打量她的肚子,惊讶:   “宁姨,您怀着娃娃呀?”   “对,瞧瞧,我多为你拼命。你这熊孩子,还把我当贼似的防着……哟,额头蹭破了呢,等着,我给你贴上……”   从小包里取了一张创口贴出来,粉色的,上头印着可爱的维尼熊。   她撕下来就往他额头贴去,顾单小小别扭了一下,张了张嘴,躲了。   “躲什么?贴上,怎么?嫌贴这太卡通了?我没别的,这我女儿专用的……你先将就着用……不许动……乖乖的……呵,现在是不折不扣熊孩子了……”   还是给贴上了。   顾单摸了摸额头,从小到大,他受伤,好像从来不贴创口贴,感觉怪怪的,想来是因为这玩意儿太孩子气了。   “宁姨还有女儿?几岁了?”   这样漂亮的女人,生的女儿想必也漂亮。大概是战斗友情在作祟,顾单现在对宁敏有了几分好感——她的身手真是不错的。   “快六周岁了!叫晚晚,调皮捣蛋鬼一枚,总能把自己嗑破……就爱这个牌子的创口贴……”   顾单不接话,五六岁,最喜欢腻父母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却孤单单只一个人……那个叫晚晚的孩子真幸福。   车子在飞快行驶。   两个人的气息,渐渐平静下来。   一个红绿灯,车停下,阿力插~进话来问:   “太太,您打算去哪里?回医院?还是古云阁别墅区?”   宁敏想了想:   “送我回屏山老区。”   “好的!”   阿力绕了一弯,抄近路。   有阳光自玻璃窗外射进来,宁敏看向顾单,整个人沉浸在阳光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沉思的模样,和霍启航是这么的像。   她有点看楞眼。   好半会儿才回神,然后,她问:   “刚刚那些人就是这些年软禁你的人?你是逃出来的?”   顾单眼珠子转的飞快,似乎在衡量要不要说,想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带着一抹涩笑:   “我哪逃得出来,是有人带我出来的……我来,主要是想见我妈。可等见了一面,我妈就想把我送回去。我并不想回去……”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妈要把你留在那里?”   宁敏呆了一下,没法理解了。   “差不多!”   “为什么?”   “保命!”   顾单静静抚着手心,上面全是老茧,说:   “我妈为了保我的小命。吃尽了苦头!”   “问题是你现在已经回到她身边了,她为什么还要把你送回去?”   顾单撇了撇嘴:   “如果你够厉害,就应该能猜到为什么?”   宁敏凝神想了想,面色一下凝重起来,心头一阵发冷:   “我明白了,你被人注射毒剂了是不是?想要活命,就得用他们研制的解毒剂!”   顾单目光一闪,有激赏之色射出来:   tang   “果然有一套。看来,我找你算是找对了!嗯,就如你所猜,我体内被人注射了毒剂,一直以来,我就是我妈的软肋,妈为了我,不得不听命于他们……”   “他们谁?”   顾单回答:“一群擅搏击、擅各种语言、擅找人弱点、擅于伪装的男人。具体隶属于谁。我不知道。”   “连你妈都不知道吗?”   “我妈肯定是知道的。可她从来不肯跟我说。昨天晚上,我问了她很久,她咬紧牙关,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他叹了一声揉着手腕:“我想那个人绝对是一个很有势力的人,且势力大到让我妈不敢有丝毫反抗。”   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惊悚的事。   “那你由谁带出来的?”   “一个学长!”   “你学长有那本事?”   宁敏诧异。   “嗯!我就是乘了他的专机来了东艾……”   宁敏的头皮有点麻了,他结交的这是什么人啊……   “谁?”   “莫顺之!”   前座,阿力惊了一下,差点来了一个急刹车——   莫顺之是谁,之前他不知道,现在他是知道的。   宁敏则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也惊呼了出来:   “你……你……从竺国而来……没去过中国吗?”   “中国住过一段时间,但这四年,我在竺国!”   这样一下来,所有疑团似一下都有了很好的解释。   这些年掌控顾晓的人,是莫家人。   可是细想,也有难以自圆其说的地方:   莫氏如果知道顾单的身份,何以没有道破,也没把他挟为人质以威胁霍家,十四年来,居然不吭不响?   他们的目的,不可能是为了想让顾晓在十四年后的某一天,充当棋子来害她和晚晚。十四年前,她还是个孩子呢。所以,他们最初肯定另有别的意图,之后,才恰巧利用了她的存在。   她疑惑:那个幕后人,如此控制顾晓母子,到底想干什么啊?   二   宁敏把顾单带去父母家。爷爷正在晒太阳看书,鼻梁上架着一副很学究味的眼镜,怀里还有一只黑猫,那猫的毛皮,黑晶似的,懒懒的偎在爷爷大腿上,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时不时还懒懒叫了一个。   “爷爷,爸不在家吗?”   下了车,宁敏走近,摸了摸黑皮的毛,介绍着身边跟来的人:“这是小单。”   佟大海猫了一眼跟在孙女身后漂亮孩子,高高瘦瘦,特别的有精神:   “你爸去交退休报告了。哟,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看着眼熟?”   爷爷的老了,眼睛不太好使,即便把了眯成一线,看出来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书读报什么的,必须得戴眼镜。   “老爷子好!”   顾单很有礼貌的欠了欠身。   佟大海托了托眼镜:   “谁家的呀?”   “我战友的儿子!”   佟大海又定睛看了几眼,咕哝道:   “是么?你战友当中谁能有这么大一个儿子!看这个头,应该有十四五岁吧!你们队里,最年长那位,不是才生了儿子么?”   “顾晓!”   “顾晓?顾家那娃娃啊……”   宁大海顿时瞪大老眼。   “是!”   宁大海一脸不信,又瞅了瞅,瞅得顾单怪不好意思的,他把孙女扯到边上,低声叫道:“顾晓不是才要和那家要办婚事么?哪来这么大一个儿子?”   “进屋跟您说!”   宁敏笑笑,没答,扶着爷爷进屋,又招呼着顾单进来:   “随便坐。放心,这里是一般人进不来,”   顾单点点头,打量着这幢普普通通的排屋,跟进,整幢房子,显得特别的温馨,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家的味道。尤其看了客厅那一面照片墙,墙上的几个人,都着军装,一个一个英气飒飒……一看,就让人觉得这一家子,特别的亲切。   宁敏给爷爷泡了一杯茶,给自己和顾单倒了一杯水,坐下,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佟庭烽,想让他回家一趟。   谁她的话还没问出口呢,男人就急声问了一句:   “和谁动手了?有没有伤到?现在在哪?”   关切之语溢于声色。   “回到家了。你别急,我好着呢!”   她柔着声音说。   温温然的语气,令顾单瞟了一眼。   他是惊讶的,因为他刚刚看到了这个柔弱女子身体内所爆发出来的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和现在的她的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让我怎么不急,现在的你可不是一个人的身体!”   另一边,佟庭烽一脸的难以苟同,刚刚带着佟麒抽了血样。总共抽了两份。   他笑着对由他请来的新的主治医生说:   “我收到消息,有人在篡改中心医院的检验数据。现在我抽两份,分送两个医院进行检验。要是查出来的结果,出现严重偏差。我会追究法律责任。你提醒他们一下。千万别再给我弄虚作假。”   此刻,他手上已另外拿到一盒血样本。   本来,他正在听陈祟作报告,却收到保镖的电话,急的他是当场就惊站了起来,正要打电话呢,她倒及时和他联系了,在这一点上,他是满意的——这丫头,现在越来越把他当丈夫看了,知道第一时间和他沟通。   “我知道了,你快点回家。我有事要和你说!就这样!”   宁敏越来越发现她的老公有当她当女儿来养的趋势,紧张她都有过头了。   “等着,我马上回来!要是让我看到你受伤,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发了一句狠。   她却笑,知道他是心疼她。   电话挂了。   “谨之要过来么?”   佟六福问。   “嗯!”   “那就让保姆加菜!”   “好!”   宁敏进了厨房。   顾单还在研究他们的照片墙。他看的很认真。   墙上的宁敏,笑的阳光灿烂。   这种笑容,相当的有感染力,令他忍不住看了又看。觉得不可思议,这么美的女人,显得那么娇贵,怎么会和特种兵挂上钩的呢!   “小单,你现在对我能有几分信任?”   从厨房出来,她笑着问。   顾单转过头,扯了扯唇角:   “其实我并不知道你能不能信任。我说过,信任需要时间来证明。可我现在没有时间来研究你,所以,只能孤注一掷,冒险一试……如果失去这次机会,回去之后,他们肯定会对我看管的更严。想要得回自由,那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   宁敏听着,笑容,收了起来。   他靠着照片墙,一脸的玩世不恭:   “这么多年,我和我妈已经习惯孤军奋斗。我想,如果她觉得您能解救我们,想来早就该求助于你们。她没有求助,就表示,她对你们的能力,没有十足的把握,或是我们所面对的敌人,太过于强大。   “本来,我是应该服从她的安排的。一个半小时之前,我妈想把我送上飞机,我逃了出来。因为不想永远受制于人。我妈做太过于保守。而我,我有点激进,可我就是想赌一回,哪怕会赌输,也在所不惜……”   宁敏走近,看着这一张稚气未脱,拼命挣扎着想要长大,想要主宰自己生命的孩子:   “小单,阿姨不可能拍胸脯保你不输,但一定竭尽全力,帮你争取挣脱被别人控制着手心上的厄运!”   顾单的目光闪了闪,多了一些柔光,这令他越发的像霍启航。   他的声音温和了一些,低低的说:   “我知道你是有实力的。昨天晚上我有查你的资料。嗯,你的资料不好查。好在我破译了JM档案。了解到了一点。猎风组的组长,一个能在疯子地盘上逃脱出来的人,绝对是有能力的。”   这就是他会的今天和她联系的最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宁敏又一怔,这孩子还真是有非常之能啊,居然能破译JM档案?   她转身,抓起一个电话,就直拨给芮长官,通了之后,她问:“长官,昨天JM档案是不是受到攻击了?”   芮长官一楞,很吃惊的:“宁敏?你怎么知道?”   宁敏冲顾单翘了翘拇指,对着话筒说:   “JM档案需要人才更新了!”   这个能破译军方绝密档案库的孩子,只要好好培养,将来,必是国家杰出的人才。   三   佟庭烽在回来的路来,接到了阿力的电话:   “Boss,有件事,我得先向您汇报一下……”   “嗯!”   “顾单是莫顺之带来的。”   佟庭烽一怔,皱眉,眼神凌厉:顾单怎么和莫家扯上了关系?   四   11点40分,顾单觉得无聊,想上网查东西,宁敏给了他一台手提,自己则拉着爷爷进了书房,问了爷爷一件事:   “爷爷,您记不记得十四年前那一桩轰动全国的吸毒事件?发生在琼城锦绣年华会所,当时,有一大票的贵少都被抓了一个正着。我记得,当初,您曾负责缉查边境上的交易是不是?只是后来因为有内贼,而让那批毒品流进了境内。后来追踪调查,终于在锦绣年华这边,查到了这批毒品的吸食者。”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宁大海想了想:“挺远的一件事。”   “据说,霍启航也被查到了!”   宁大海眼神闪烁:   “为什么突然问这事?”   “是霍家人暗中平息了这事?”   “只能说,这是一个阴谋。”   这话,间接就等于承认了:   “霍启航是被人暗算了的。”   宁敏不由得在心里叹一口气,然后问:   “爷爷,霍启航在药性发足时,做过一些什么?您清楚吗?”   “你为什么要查的这么清楚!”   宁大海皱眉,抚着黑皮的毛:   “这种事,别去兜底翻。忌讳一下。”   某些东西,只能雪藏。   宁敏拍了拍宁敏的大肩:   “宁长官,我懂的,但,这件事,我必须兜底翻。你看到小单没有,他极有可能是那一次事件的产物。现在我问起这件事,是想确定那个女孩是谁?对此,您可有什么线索能提供给我的么……”   这话让宁大海愣了愣,怪不得他觉得眼熟,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啊……   他终于很认真的回忆起来:   “当年那事,我并不清楚。直接撞破霍少吸毒的调查人员,就是你的朗爷爷,如今早已病逝。具体的情况我还真是不怎么清楚。我只说阿朗说起过:霍少曾被大量注射。他们找到他时,他的神意并不清楚……房里有行过房的痕迹,但不见那女生……”   “那女孩是谁,霍家就没有再往下查?”   以霍建国对于霍启航的维护,不可能甘心吃了这个大头冤的。   “有没有深入深查,我们这些人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后负责这件事的检查官并没有给出一个结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宁敏听完,陷入了沉思。   五   佟庭烽抵达门口,打了铃,有保姆出来开门,这保姆,是新请的。跨进客栈,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正低头摆弄着手提的少年,第一眼,就觉得他好像瞧见了一个缩小第版稚气未脱的霍启航,定定瞅   了好一会儿——十五六岁时的霍启航,他见过一回。真的很像。   那少年感受到有人瞅,抬头,也定定看了几眼。   保姆笑着说:“这是宁宁带来的小朋友!”   佟庭烽点头:“顾单!”   “是!你是谁?”   顾单眼里露出了戒备,无他,这张脸孔,在哪里瞧见过似的,心头顿时警铃大作,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先生!”   宁敏从书房出来,微笑着介绍了一个。   顾单小心的望了一眼,沉思了一下,年轻的脸孔多是惦量之色:   “巴城?我知道了……他就是佟大少……”   他操作了一下键盘,将手提反过来,网页正好定格在佟庭烽的百度页面。   “对,佟庭烽就是丈夫!你若信我,就该信他!”   宁敏牵住了佟庭烽的手,微笑。   顾单蹙了蹙眉,放下了眼里的紧张之色。   佟庭烽瞟了一眼:“别紧张,我在附近安排了一些人。这边暂时是安全的。”   “谢谢!”   顾单彬彬有礼的道谢。   “坐,不要拘谨。”   佟庭烽表现的很和气:“待会儿我们想把你带去巴城,作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嗯!”   顾单点头。现在,他只能选择无条件的信任。   刚刚在路上,宁敏有打电话给佟庭,把顾单的那些情况跟他说明了,于是,他临时取消了和霍长安的会晤。他对宁敏说:   “我已经通知下去,可以马上飞巴城,直接到梅湾医院做检查。等检验报告出来,我们再分析情况……顾单,在这个过程当中,你确定不需要通知你母亲吗?”   “不需要!她知道之后,肯定会劝我放弃的。”   顾单说:   “好!那吃好中饭我们就走!”   六   中午十一点三十分。   首席秘书董虎走进办公室,向霍长安报告道:“先生,刚刚收到一份快递,里面有这样一份资料,您看……”   一个递上,一个接到手上。   等看完这份数据,霍长安呼吸紧窒,眼底冒出了闪闪发亮的惊疑,以及封无法掩视的狂喜。   真相,你是我的阿缇;破釜沉舟,想得回自由   一   金鼎大酒店。   佟漾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抵达九楼预订的位置贰。   阿葵是她的朋友之一,关系不见得好到如何如何,但都是社会名人,平常多见面,多少有点交情。再加上阿葵又是新闻界的,彼此之间结交,有时利益更大于实际的交情楔。   在这个浮华的世界,真正的友情,少见。与她而言,生活中就只有两三个谈得来的闺蜜,但也只是谈得来,不见得如何挚交。至少,那些人,从来不清楚她是谁?   她已过了那种对人没有任何防范之心的年纪,而喜欢藏心。   “在这!”   阿葵——葵颜冲她挥手。   佟漾看到了。   “哎,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人约我吃饭?”   她稀罕的一笑,坐下,先要了一杯水。   “我是受人之托!有人想约你吃晚餐,请问美丽的佟小姐赏不赏这个脸?”   葵颜穿着很时尚,比她年轻,脸孔保养的很好,打扮起来看上去,不到三十,其实已经四十出头。   “男士?”   “嗯哼!”   佟漾立即猜到会是谁了,也只有那个人才有可能让她跑来当说客。   “抱歉,你知道我的。”   佟漾毫不客气就拒绝。   这些年,她培养了一种原则性。   超越了底线的事,拿枪顶着她脑门,她也不会妥协。   这葵颜是清楚她脾气的,见怪不怪,只摇头:   “喂,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我家大伯追你那么久,人家风度翩翩,能力又强,对你那个着迷,都三四年了,一直咬着不放,你怎么就不心动?”   她摇头而叹,一副要被你打败的模样:   “哎,我说,要不然,你就从了吧……那样的男人,事业有成,又不玩,这世上,能有几个?嫁进金家,咱们就能当妯娌了,多好啊……重点,人好,想想啊,我大伯人多好……又温柔又体贴,妻子死了快十五年,都没续,和你年纪也配……不是有句话说这么说的么:女大三,抱金砖啊……”   这葵颜,是出了名的名嘴,说起话来那是一套一套,佟漾听着头皮发麻,连忙叫住:   “停停停,收起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我肚子饿了,点餐好不好……”   “点餐可以,叫最贵的也任由你。只一句,晚上这个约会,你得点个头……实话我告诉你,家里逼他结婚,我婆婆病入膏肓了,你就帮个忙,定定老太的心……让人家走的安心……老太一直中意你……你是知道的,最近就一直念叨,要是咱们家老大能娶了佟丫头,那我就死而无憾了……瞧瞧啊,多可怜的老太太。咱都是女人,将心比心一下……”   葵颜转而开始人情攻势。   “哎,你再这样,我可要走了……”   佟漾一想到她那个婆婆,抓着她的手,相长媳的样,她就怕。人家长辈是喜欢,人家长子是喜欢,可她不喜欢啊……做做朋友就好了,非得混成一家子。没必要。   “不能走,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今天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丫的,立马就变成威胁了。   佟漾头太阳穴噌噌噌的跳,上回就不该找她帮那个忙,这女人,贼算计的。人情债真不能乱欠。   她瞪圆了眼:   “哼,今天这顿饭,我看我根本就不该来。”   “嘿,别这样嘛,答应了答应了……卖我一个面子嘛……”   “行了。就一回啊……但,只是帮忙。这事,得说明白……”   葵颜立即喜笑颜开,打起电话:   “大哥,漾姐答应了,你过来吧……我跟你说过的,我葵颜出马,哪有拿不下的高地……”   佟漾听着咬牙切齿,这女人,还真是大言不惭……   她能不能反悔?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风度卓然的男子,微笑着在另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   tang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这两个,分别是金氏大先生金晗,二先生金誉。葵颜是金誉的太太。而金晗是佟漾的追慕者,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岁月留给这个男人的是一种成熟的魅力,头发依旧乌黑,脸孔依旧饱满。他打着金纹领带,显得格外的矜贵。   金家是外资。主公司设于英国,东艾有一个分公司。金晗出生于东艾,而长于英国。妻子早逝,膝下有一女,正在英国,听说已参加工作。   金晗是四年前在英国和佟漾开始正式打交道的,之后,渐渐对她起了意思。一直很隐晦的在追求。没有明着追,这让佟漾连说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这大概是这个男人最高明的地方吧!   金晗年纪是比她小几岁,但成熟,稳定性强,为人识趣,能给人一种舒服感,不即不离的距离,让他们结下了如今这样一份不近不远的关系。为她,这个男人追到了国内。   “那我晚上来接你。今天是老太太寿宴。小颜是一门心思想讨好老太太,想让老太太高兴,才来当说客的,这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了。你能答应,真算是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   金晗声音和煦之极。之前他就在犹豫要不要请她,又怕被拒绝,找不到好的理由。大家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可能像小年轻一样死皮赖脸。   佟漾一听,连忙道:   “那我得去准备一份礼物才行!”   “不用,你能去,就是最好的礼物!你也别拘束,没请什么人。就家里几人!简简单单,图的是老太太一个高兴……你也懂的,今年过了,也未见得指望上明年了……”   佟漾看着这个男人温情款款的注视,心里叹息:金晗是个不错的男人,可她就是对他没有感觉。   她那颗死了的心啊,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来来来,别客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坐下……”   葵颜一句话,令佟漾顿时一囧。这女人恨不得她家大伯立即把她娶了才好。   她无奈,也不和她斤斤计较,正想扶裙坐下,点餐,笑容突然僵住,无他,那个害她心死,至今令她对男人无感的的男人,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向她们这一桌走了过,一边走,一边扬了扬手,让身后的人别跟着。   金晗也转头看,在看清来人之后,神情微微一诧:霍长安——这个将来极有可能成为东艾国领袖的男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霍部长,您来的还真是准时!”   葵颜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站了起来。   佟漾的皮眼狠狠抽了一下,不由得恶狠狠的瞪向了那张名嘴。原来是她约的。   出于对这个男人从骨子里的了解,她直觉他是冲她而来的。虽然她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找她。总归是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兆。   最最让她疑惑的是:这个拉皮条的女人,这是想干什么呀?   一下子给她约了两个男人过来。   金晗和金誉出于礼貌,也是一种尊敬,都有向霍长安寒暄,独佟漾一直冷脸,并且在葵颜想要说明什么时,稳稳的圈住了金晗的手臂,无视这个男人的存在,而故意表现出一种亲近。   这样一种亲近,却令金晗倍感意外,不由得转头睇了一眼,眼神有点怪。之前,他们几乎没有过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佟漾佯没看到,淡然一笑,仰着纤纤然的下巴,显得优美之极,语气也是柔和的:   “这里的食物,我不怎么对口味,阿晗,我们去别家吧……吃完中餐,再去挑礼物。老太太做寿,我空着手去太不像样子了……丢我佟家的脸。”   金晗对于佟漾的饮食喜好是清楚的,知道她平常挺喜欢这里的食物,会有这样反常的言行,怕是来源于霍长安。   都是圈里的,他也清楚,霍佟两家不对盘。虽然他不了解这底下的底细,但是佳人既然发出了这样的信号,他自当配合,一笑,道:   “好!那就去聚德楼那边……”   “嗯,那边,我很久没去了!”   佟漾紧紧的拽着男人。   金晗冲他们点头:“失陪。”   霍长安静静睇了一眼,这个女人身上所流露的   深深的抗拒感,是那么的明显,时隔这么多年,她对他的恨,怎么还是这么的深。   “佟小姐,我是来找你的。”   他静静的说,这种沉静,这样的有风度,让他自己也觉得惊讶。   如果放在三十二年前,看着她挂在别的男人胳膊上,他会怎样?   冷一笑,上去大打一架。   的确,他曾几度会为她失控。   “抱歉,我已有约!”   佟漾没用正眼瞅他一下,从沙发上抓起手包,再度挽上金晗的手臂要离开。   “佟小姐,有一份文件,我想你应该过目一下……”   霍长安腿长,动作也快,绕到她面前,拦住了。   “对不起,休息时间内,我不谈公事。再说,佟家和霍家现在没有公事上的往来。”   “是私事!”   霍长安一字一顿,神情安静,但眼神之中的咄咄之势,她最熟悉不过。   这种眼神让她顿生一种回到了三十二年前的感觉……   那时,他看她时,就是这么热烈如火的。   她的心,莫名的就被这种如火的目光扫了一个狂跳。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私事可聊?”   “你看了就能知道!”   霍长安把那个文件袋递了过来。   佟漾不接。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不看,你会后悔。佟小姐,我们需要好好坐下来谈谈,而不是在这里针锋相对。有些事,一错三十年。你还想让它继续错下去吗?”   话里隐藏的意思,让佟漾皮眼抽了几下。手心顿时出汗。   “人生一辈子,不过百年。请问你还有多少时间虚耗在不该存在的恩怨里……”   霍长安说。话意深绵。   金晗不由得睇了这二位,他是一个有着丰富社会经验的男人,立马觉得他们之间有点不太对劲——佟漾从来不曾如此反感一个男人过。   “看看也无妨,不会耽搁我们去用餐……”   他劝了一句,以免气氛僵化。   佟漾是排斥的,可她终于没有拒绝,而把那资料袋给抓了过来,抽出一看,脸色惨白,急急翻完之后,她一脸惊懵的样子,嘴里念念惊叨: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怎么能让人伪造出这样一份资料来?”   “容貌或者可以改变,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你想改都改不了的。”   霍长安静静的睇着,声音低而温和。   这种温和令在场其他几个人觉得诡异:霍部长的神情太异常了。他们听到霍长安紧接着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把启航找回来,再重新做一个!”   “我不会信的!别拿这种荒谬的事来唬弄我!我跟你,跟你儿子没半点关系。霍长安,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是佟漾。我姓佟。”   她把资料扔到了男人脸上,吼了一句,高跟鞋远去的声音仓皇而凌乱。   霍长安看着金晗眯了一眼,追了出去,却微微一笑,眼光闪了闪,因为欣喜。   不,你不姓佟。你姓钟,你是我的阿缇。   阿缇阿缇,你可知道我想你想的有多痛吗?   三十二年了,你怎么狠得下心,视我为路人这么久?   好吧好吧,以前是我做的不好,以后,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决心。   他笑了,残缺的人生,还有希望。老天爷终还是给他留了一扇窗的。   爱人和儿子都在,以后,他不会再抱怨。   二   佟庭烽和乔琛已尽释前嫌,在他和宁敏串通了演戏,回去巴城之后,两个人曾碰过面,一起喝酒,谈了一个通宵。   通过那次谈话,乔琛把心里不该怀揣的误会都消化了。   男人的   友情,就是这样的微妙,一杯酒,一个微笑,一个拥抱,往事一笔勾消,以后,他们还能肝相照。   也正是那几日,佟庭烽帮着乔琛将整个医院梳洗了一遍,将一些不该留下的人,一一清理了。   “……事情就是这样!”   佟庭烽把顾单带去了梅湾医院,在乔琛的办公室,把前因说了一遍。   乔琛听了又惊又骇,马上安排人进来采血,整个过程秘密进行。   顾单被宁敏带去检查,他把携带过来的血标本交给了乔琛:   “另外有一件事,你得亲自帮我做?”   “什么?”   “这是我,还是佟麒,以及晚晚的血标本,今天你帮我做一个骨髓配型。我想尽快知道结果。”   乔琛瞅了一眼,露出疑惑:   “你什么意思?在怀疑琼城那边的检测有问题吗?”   “嗯!我得有一个对比的数据,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乔琛接下,点头,说:“晚上加班给你弄!”   “多谢!”   他微一笑。   乔琛也一笑:   “跟我客气什么?”   两个人坐在办公室内聊天,聊着聊着,不知怎就聊到了佟蕾。   乔琛说:“顾惟盯上小蕾了,你留心点。让她少和顾惟来往。之前,我见过好几回了。两个人玩的很欢。那顾惟很能投其所好。”   他有点歉然:“都是我不好。那孩子怕是故意想气我。”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   “我已说过她一顿了。她会注意的!”   佟庭烽挑挑眉:“这么关心?想挽回么?”   “不想!”   “啧,好无情!”   佟庭烽叹。   “我就把这孩子当妹妹了。从小看到大的亲妹妹。你能想象和妹妹亲嘴、做那种事的感觉么?”   这比喻,真令佟庭烽起鸡皮疙瘩啊……   有些感情还真是不能勉强的。   “算了,你将就不了,那我只能另外给她找人了。这两天,我会安排她相亲……断了顾家的念头……”   “谁?”   “辰坦。”   “辰家的人?”   “嗯!”   “不错。辰家家风不错。只是小丫头过去的事,你得和相亲对象老实说明白。”   乔琛点头。   一个小时后,顾单的血检报告出现在乔琛的面前。   乔琛看了,眉皱的紧紧,脸孔上皆是惊怪之色,盯着顾单的脸孔,那是看了又看,最后说:   “有长年被注射RE和抗RE物质。”   “什么是RE物质?”   宁敏问,无法理解这个专用名词。   “一种禁用的血清毒剂。可以治疗某些特定的疾病,可以镇毒,麻痹神经,不能大剂量使用。一旦上瘾,周期性一到,不注射,就会引发心肌疼痛。据我所知。这种东西国内买不到。至于国际上,有一处定点的医药公司小批量生产,在销售时有严格规定。每一针的流向,都能追查得到。一般情况下,医院都不会进这种药。因为副作用相当大。   “至于抗RE物质,等于就是解药。但这个东西,理论上来说,应该不复存在。当年发现这种抗生素的专家,由于长期接触这种物质,而生病,抗RE物质还在研究期间,专家就病逝。所以这种物质,仅为书面上的一个名字。但从这些数据上显示,我觉得,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这样一种可能。反复的被注射,反复的被解析。这个历史,至少有四年!”   宁敏脸色沉重,那些人果然都是大有来头的。   “那有没有造成他身体机能的伤害?”   “伤害肯定有。这种东西抗药性相当强。用的这么多频繁,一旦哪一天他生病,其他药物对他恐怕起不了   治疗效果。比方说,发个高烧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乔琛深深端详着这个少年,面对这样一个结果,这孩子的反应非常平静。   “这孩子,谁家的?我看着像一个人!”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   顾单扯了扯唇角。   “医生,您别管我是谁家的。先跟我说说,你有没有法子,把我治好……这才是最最关键的!”   宁敏和佟庭烽都看着乔琛,医学领域,乔琛最有发言权,他们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好的治疗方案。   可他蹙起了眉,不说话。   这代表,很棘手。   “用了RE的,再用抗RE是最好的。两种物质可以彼此抵消。一次两次。对身体影响不大。如果第一次用了RE,我倒是能用其他方法来解决RE所带来的副作用。可这种东西用的时间长了,其他药打进去,完全没用。就像石沉大海。”   乔琛捏了捏眉心:“必须还是得用抗RE物质。而且这次用了,不能再被注射。这样的话,趁他的身体正在发育,或者还能把他的生理肌能调理好。要是在生理发育期,继续注射,对他的身体伤害非常非常大,导致终生不育是轻的,重则丢掉性命……顾单,平常时候,是谁给你注射这两个物质的?”   这样一个诊断,实在是很让人气馁。索性,顾单也有心理准备。   “是两个不同的人。注射RE的人,是个女人,解毒剂,则是一个老家伙定时过来给我打的。通常那一天,我会被他们捆梆在密室内,就像是实验室的小白鼠。”   顾单讥讽的一笑。那种无奈,他以为他掩藏了起来。可事实上,很明显。   乔琛不明白前因后果,只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瞅着。   “完全没有其他法子了?”   宁敏的心情很凝重。   “没有!”   乔琛说。   顾单望着天花板,一笑,轻描淡写:“这就是我妈想把我送回去的原因。周期一到,我要是不注射,会死的很惨。”   “必须查出那些是什么人!”   宁敏说。   “宁姨,想要知道那些人是谁?得从我母亲嘴里挖出来。只要把那个人拿下了,我和我妈才有机会重新恢复自由。这样吧,我打电话,让我妈过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从她嘴里把那个人给套出来……”   顾单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的人生导航,哪怕因此得算计自己的母亲。   宁敏静静睇了一眼:敢于破釜沉舟,这个小小儿郎,很有勇气和魄力啊!   夜电,佟少警告莫家;寿宴,佟漾遭遇求婚   一   顾单是一个缺乏严重安全感的人,这和他的自小的经历,有着割不断的关系。   一个家庭,父亲能给孩子一种山一样稳重的安全感,而母亲能给予孩子的是温柔似水的呵护。然,顾单的记忆,就像他名字一样:孤单蝗。   从有记忆开始,他生活在中国杭嘉湖地区,没上过学,没有小朋友,倒是有人会定时来教他读书写字,甚至于让他学习搏击之术,但一到七岁,他的生活几乎是全封闭的哪。   自从学会说话,每个星期母亲的来电,二十分钟的聊天时间,是他最最高兴的事。他会和母亲聊很多他学到的东西。母子之情,就是靠电话线传达着。每年只有寒暑假,他有才机会见到母亲。每一次母亲来,都会给他带来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   这样的见面弥足珍贵。   后来,识了字,懂得了上网,看多了电视,才知道他们这种母子相聚的模式,很不正常。   正常的情况是,有爸爸有妈妈有一个自己,一家三口住在一起来。   他曾问母亲,为什么分开住?   母亲说:因为我要工作。   他又问:父亲呢!   母亲说:你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他知道每个人都有父母,母亲说没有,可能是父亲抛弃了他们。   从那时起,他没有再问父亲的事。   后来,他渐渐长大。   在吃过了很多次苦之后,他才知道他是母亲的人质,晓得每年一次的注射,不是疫苗,而是一道套在他和母亲头上的枷锁。   十岁,他被秘密送去竺国,被安排在一座军校读书。   那时,他的手上套着一只表,这表能让那些人明确的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正和什么样的人相处……   他曾想解码,逃离他们的管制。   为此,他很用心的读书,很努力的练习搏击……   之前,他逃过一回,解码定位表,结果,药性发足,疼痛难耐,他只能打电话,向他们求救。其下场是被狠狠抽了一顿鞭子,饿了三天三夜。   去年年底,他们还将他送去了一个可怕的地方,训练他的体能。   十四年了,在他身边来来去去有很多人,可他从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管制他。   这样的生活,很痛苦,很折磨人。   他曾问母亲:“妈,我们就不能过一些正常人的生活吗?”   母亲沉默,无语落泪,说:“是妈太没有用了。抱歉,小单。”   妈是个女人,妈无力改变命运。   那就由他来改变。   这两年,他的身体长高了,体魄也在强壮起来。   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他可以逆袭。   前天他找到了机会,跑了出来。   可母亲却要劝他回去。   因为不回去,会死。   就在那两个女人来之前,母亲就在对他说教。还和那边的人通了电话,说明天就送他回去。   他不想再回去,宁敏和衡薇的到来,令他看到了某种希望。   尤其是在查清楚宁敏的身份,特别是今天看到她非凡的身手之后,他觉得他和母亲的转折点来了。   二   宁敏把顾单带进了紫荆园,把这孩子安置在客房。   顾单的适应能力量很强,并不显得拘束,进了园子,四处逛着,后来在她耳边感慨了一句:   “这园子真美。古典加上现代元素,奇妙的融合……别有一番意境。”   “这是我先生的杰作!”   宁敏问他有什么兴趣爱好。长大了,想当什么?   顾单想了想:“现在,我只想有个家。能正常的上学,回到家,能吃到妈妈做的饭菜,其他,没想过。”   这话,让宁敏怔了好一会儿,鼻子酸酸的。   这种最最简单的事儿,在这个孩子身上,竟成了某种人生奢望。   可悲呵!   晚餐很丰盛,宁敏很热情的招呼着他,努力营造一种家的氛围。   顾单挺健谈,餐桌上和他们谈了好一会儿。   当然,佟庭烽也很能引导他说话。   入夜,顾单回房休息。   宁敏上楼,洗澡,出来不见丈夫,去了书房,看到他正挑灯处理公事。   陈祟还没回去,正汇报着一些什么事。   宁敏看着很歉疚,因为她的缘故,这个男人的工作时间就没有正常过。   她没有进去。一是衣着有问题,二是不想打扰,给他们关上了门,回房,想和女儿去煲电话粥。   书房,佟庭烽处理完公事,又和陈祟交流了某些意见,坐着沉思。   关于顾单,关于顾晓,透着太多诡异的地方。   “那件事,老爷子应该清楚!”   陈祟离开前说了这么一句。   之后,佟庭烽打了一个电话回祖宅。   老爷子还没睡,很快接了问:   “臭小子,又有什么事想不通,来问我这个活字典了?”   佟庭烽笑了笑,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说:   “十四年前,琼城贵少吸毒事件,爷爷,您有什么内幕么?”   那个时候,他在国外,对这个事情,并不了解。   佟六福诧异,问怎么提这事。   佟庭烽说了今天的事。   佟六福想了想:“那事,霍启航是被人暗算了!霍夫人用了很强硬的手段,才把这事平息。”   “那女孩,是顾晓吗?”   “没查出来。”   “怎么会?”   “监控被人为破坏。由于事后,没有人找霍家负责,这事不了了之。没有深入的追查。”   “我在想,要是顾震知道女儿被人欺负,应该会替她出头吧!顾震没有任何反应,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能不知道?爷爷,您和莫长林联系一下,把莫顺之的联系方式给我查出来。这个顾单是莫顺之带出来的。也就是说莫家和这件事肯定有关。”   “不对,莫家要是知道他们手上有这样一个角色,依莫长林那只老狐狸的精明程度,怎么可能让他儿子把人带回了东艾。”   “嗯,有可能是他的部下和国内某人串通了。”   佟庭烽设想。   佟六福说他去打电话问。   佟庭烽“嗯”了一声,去洗澡,出来时,他又去了书房,看到有未接电话,是爷爷的,他回了一个,爷爷把刚刚要到的号码报了过来。佟庭烽把门关紧,拨通了这个电话。   一会儿,电话通了。   “莫顺之!”   “你是哪位?”   那少年一上来,语气就有点不耐烦。   “顾单是你从竺国带来的?”   “你是哪位?”   少年重复问。   “佟庭烽!”   “原来是你!我姐呢!”   莫顺之的语气相当的不善。   “我问你,顾单是不是你带来的!”   佟庭烽的语气,同样透着一种强势。   莫顺之被这种强势所压倒,于是恶声恶气的回答了一句:   “我不知道谁是顾单!”   “就是你带出来的那个孩子,十四岁。个子高高俊俊的的!”   “你说的是山姆!”   原来顾单还有一个化名,叫山姆。   “对,山姆。你是从谁手上弄来的?”   “佟庭烽,你又不是我的谁谁谁?我干嘛要和   你说我是怎么把他弄来的?等等,你什么意思?不对,你把山姆怎么了?”   少年扯着喉咙问,语气凶匝匝的,能让人感觉,他在说这话时,眼里正在喷火沫星子。   “莫顺之,我问你一遍,山姆是你从谁手上弄来的。这事很重要……”   “我不和你说话,我要和我姐说话。”   莫顺之非常讨厌这种强势问话所带来的压迫感,恼怒的打断。   “阿宁睡了!”   “睡了你也得给我叫醒了!等等,佟庭烽,你老婆都回来了,居然还霸着我姐?我姐呢……你这个伪君子,脚踏两只船……你老婆还没死呢,你居然诓我姐说她死了,我姐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会上了你这个人的大当……佟庭烽,你等着,我一定要拆穿你的本来面目……敢玩弄我姐,我他妈要你不得好死……”   莫顺之怒气冲天的吼,也不知踢到了什么,就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韩婧还活着?”   佟庭烽的眼神,不由得眯了起来。   “我说了,我不想和你说话。我要和我姐说话……”   这孩子,非常非常的嚣张,完全没有把佟庭烽放在眼里。   骄横。   莫家的儿子,一个个都横的可以。   佟庭烽当然不会让这姓莫的去和敏敏说话。   “莫顺之,你姓莫,以后,你最好别再和宁宁联络。她恨姓莫的……莫臣之做过多狠的事儿,你应该清楚。她不知道你是莫家人,所以可以在自己同样身在险境时救你,但这不代表她在知道你是莫家人之后,还能视你为患难之交……”   佟庭烽严正警告他。莫氏,现在对宁敏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禁忌。触不得。   莫顺之冷笑:“你是在害怕我会把你的丑陋嘴脸在姐面前揭穿吧!要是姐知道你和……”   “闭嘴!”   佟庭烽厉声喝了一声:   “莫顺之,你听着,你从什么地方来就给我回什么地方去。阿宁这几个月,已经被莫臣之害的人不人鬼不鬼。事到如今,她才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如果你感念阿宁救过你一回,那你就给我安份一点,别再来惹她。要是你敢在她面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只会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如果你认下这个姐姐,为的就是这个目的,行,大可放马过来。”   他没有再和莫顺之多废唇舌,立马掐断通话,改而打通了莫尧之的手机,劈头就扔下一句:   “莫尧之,管好你弟弟!”   “佟庭烽?”   “对,是我!”   “顺之他怎么你了?”   莫尧之的心情好似不错。   “你在哪?”   “东艾。”   “和莫顺之在一起?”   “嗯,刚找到他!”   “那就好,接下去这段时间,你最好看好你弟弟。我不希望看到他出现在我太太面前。”   “放心,我这就押他回去!”   “那最好。否则别怪我单方面终止佟莫两家所有的交易。”   莫尧之听罢笑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这句话同样能用在佟大少身上。”   “莫尧之,我不是在说笑。”   他严肃的说。   “行了,我知道!不过,同时,我也得提醒你,你是个生意人,赚钱才是最重要的,佟莫两家一向是互惠互利。”   “钱赚的再多,对于我来说,都只是银行帐户上一个正在上涨的数据。”   “你想说你太太对你来说才是最最重要的是不是?”   莫尧之低沉的笑,传了过来,显得那么的笃定。   “莫尧之,你用怎么一份心在待衡薇,我就有怎么一份心在守护我太太。如果单纯的只考虑到我太太的感受,其实我该趁早终止和你们莫家所有的买卖。这是最保险的做法……”   “也是最最愚蠢的做法。”   莫尧之接上话说:“男人可以宠女人爱女人,但男人也得顾事业。你的事业,别让你的女人参和进来……这才是明智的……”   “鱼与熊掌皆得的事,这世上少有。莫尧之,我不希望,将来,我们成为敌人。所以,管好你的小弟,看好你的大哥,我们才能更好的把合作项目发展下去……现在,我若撤资,你我双方都没好处。”   这话却惹来莫尧之哈哈一笑,似乎是听了一个百年难得一闻的笑话似的,笑的声音都颤了:   “爱江山更爱美人是不是?真是看不出来,冷情的佟大少,真动了心,居然这么的投入,都快失去理智了。”   佟庭烽拧着眉,由着他笑够了,才转了一个话题:   “还有一件事,我得问问清楚了!韩婧没死,已经回来,目前被看管了起来。这事,是秘密,可你那宝贝弟弟却知道,这是不是代表是你弟弟把人带来的?之前,韩婧和宁敏身份互换,是你们莫家安排的么?那起劫机事件,到底是莫臣之的个人行为,还是莫长林让人干的?”   “绝对是莫臣之的个人行为。至于身份互换一事,我也是刚知道没几个小时,要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东艾国想把顺之这个好心却办坏事的人给逮回去……对了,正好我也想起一件事,你帮我去查一下……”   “什么事?”   佟庭烽缓了一下口气。   “韩婧和宁敏有没有可能是同卵双胞胎姐妹?要不然这两个人怎么可能生的一模一样?”   佟庭烽坐到了办公椅上,动了动鼠标,将韩婧的照片和宁敏作了对比。   她们除了笑容,一个安静,一个明媚,气质上一个显得忧郁,一个显得开朗之外,还真没办法从长相上看出她们的差异。小时候如此,长大后也如此。   最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不仅血型相同,就连骨髓配型也能成功——   这几天,他曾让人私下查这件事,最终认为除了是同卵姐妹,没有别的理由能对这样一个现象进行合理的解释了。再加上岳父很明确的告诉过他:宁宁有个妹妹在很多年前遗失了。所以,不难想象,宁宁和韩婧是什么关系了。   “你关心这样干嘛?”   他没有回答。   “这件事,非常重要……至于原因,等你查明白了,我再酌情告诉你!”   佟庭烽眯了一下眼,并没有马上去证实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关于宁宁不是宁家亲生这事,他还没和她提,现在,他不会和别人说起这个秘密。   两个人没有再多聊,挂了。   佟庭烽把手机扔在书桌上,动着手中的鼠标,看着屏幕画面,深吸了几口气,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刻,他的心里,有一种七上八下的感觉,搅得他不得安宁。   莫名的,有点烦,有点害怕。他总觉得那个莫顺之,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能在把他的生活中,炸出一个窟窿来,那会是一个任他怎么补也补不上的黑洞,会破坏他世界里的平衡。   从小,他都能把一切掌握好,可自从遇上宁敏,有太多事失控。只要事关她,他就会失去冷静,会被某些外来因素影响到他的心情,令他失去准确的判断力。   平息了一下情绪,他回房。   房里,亮着灯,灯光被调得朦朦胧胧,他赤脚,踩在雪白的地毯上,悄无声息的走近,静静的站在床头,看到宁敏钻在被窝里,一头乌发枕在火红的枕头上,双手交叠,静静的,闭着眼,也不知是在沉思,还是睡了。漂亮的脸孔上,团着两簇红艳艳的云。大概是屋里太暖和了。   他看着,她甜美的、放松的、慵懒的睡姿,唇边就泛起了一个微笑,狂躁的心,轻易就被按抚下来。   瞧,他的媳妇,这么的美,正毫不客气的霸着他的床,嗯,不,是他们的床,多温馨的一个画面,那些不该想象出来的不祥的未来,就被磨灭了。   这样的相守,会是他们以后人生的主色调,谁也不能破坏。   他会牢牢的悍卫。   掀被,他钻了进去,轻轻的,将她搂过来。   她立即就睁了眼,展颜一笑,娇美无比,一双柔软的手,反过来抱住了他,还亲了他的唇一   下。   他为此笑容更深,心,被什么塞的满满当当——生活中,相爱相守,从来是一件让人愉快而幸福的事,这会让人轻飘飘。   “怎么还没睡?”   佟庭烽回吻了一个。   她懒懒接受,等吻完,才回答:   “睡不着!刚刚在打电话……”   “打给谁了?”   “晚晚,小麒,还有……”   她的手指插在他那头清爽的短发里,抚摸着:“还有霍启航。我让他明天过来一趟。他说正好,他原本就想见我们……明天,顾单就能见到他……顾晓也会来,我想是时候该让他知道了……霍启航该负起属于他的责任……”   佟庭烽敛了敛笑,皱了一下眉:   “现在顾晓是那郢的合法妻子!”   宁敏也收了收笑:   “顾晓不爱那郢。”   “霍启航也不会爱顾晓!”   那个男人爱的是现在倚在他怀里的女人。   “有些责任,他是该负,比如说,对于顾单;但有些责任,他恐怕没法负……”   佟庭烽亲亲她的额头。说真的,他是真的不太喜欢她热衷于研究这件事。   宁敏哪能不明白,久久不语:   “我知道:感情的事,没法勉强!婚姻,更不能被将就。这只会让两个人一起痛苦。”   “所以,我们不该管太深。就算查出顾晓曾为霍启航生过顾单,霍启航也不可能为了顾单而去娶顾晓的。那不能终结顾晓的不幸人生,只会把他们一起困死。”   宁敏闭眼,沉沉叹了一声,没有接话。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可以把真相还原出来,但别试图想去影响他们。这对于霍启航来说,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宁敏睁眼,点头:   “嗯,我懂的!”   他睇着,在她额头贴上一吻,一起缩进被子,揉揉她的脸,重新展开温和的笑容:   “好了,把你的坏情绪从那件事当中给我拉出来。你心事重重的,会影响到宝宝的情绪。你是孕妇,需要保持心态平和。做一个快乐的孕妈妈,才你当前最最重要的课题。”   她被他的温柔所感染,也泛起笑,心头暖暖的,有个男人能依偎,真好。   “嗯,这几天,宝宝挺乖的……那天看到你吐成那样,真让我纠结死了……”   他的大掌,缓缓往下移,覆到了她还平平的肚腹上。   “你纠结啥?”   她好奇问,唇,被啄了一下。   “女人怀孕很辛苦。我不想你受苦,偏偏又想要你给我生……这心情,真是矛盾的厉害……嗯,生完这个,不管是男是女,我们都不生了。一个就够了。”   一个个细吻落在脸上。   她微微笑了一个。被男人宠着的孕妈妈,是幸福的小女人。   “其实还好!女人经历了这些,人生才是圆满的。”   她抓着他的手,一起感受孩子,虽然现在,它小的还不能让他们感觉到,但这种经验,绝对是美好的。   “宁宁!”   他突然低低叫了一声,很动情的。   “嗯?”   她仰眸,看到他眼底有话,脸被他掬在手心,就像绝世珍宝似的。   “怎么了?”   他忽凑过来,在她耳边低低的说起情话,一句一句,很肉麻。   她咬唇吃吃笑,那些不愉快,很快烟消云散了……   三   这天晚上,佟漾还是参加了金家的家宴,还真是仅仅金家家族几个近亲才参加,满满两桌,长辈子们一桌,晚辈们一桌。   金老太太精神状态很差,可她笑容满面的,在看到佟漾挽着长子的胳膊走到她面前,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一个劲儿的问儿子:   “阿晗啊,你终于把佟丫头带回家了,这是不是代表喜事近了啊……妈盼这一天可盼了好些年了。要是能看着你们结婚,妈死也瞑目了……”   金晗笑着睇了佟漾一眼,将她的尴尬尽收在眼底,说:   “结婚可不是小事。妈,我都还没求婚呢……”   佟漾听着,头疼极了。   这人不解围也就罢了,居然还表现出了一种想求婚的想法,这可要不得啊!   “这容易,现在就求啊……好事成双!我告诉你啊,我连你们的订婚戒都给挑好了。之前,我让小颜给挑的。小颜小颜,快把戒指拿过来……”   “来了来了!妈,您别急,您的长媳,逃不了!”   “妈哪能不急,阿晗单了都十几年了……来来来,阿晗,你看,这一只多好看……小颜的眼光不错的……”   金老太太可热络了,第一时间就把小媳妇给叫来。   葵颜呢,立马笑呵呵就去把一只丝绒盒给老太太拿了过来。   老太太笑眯眯的打开,一只漂亮的白金钻戒赫然跳进了佟漾的视线,灯光那么一照,那个闪,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小漾,你别见怪啊,按理说,订婚戒该是男人买给女人的,轮不到我这个老太婆来多插手出主意。可我实在是急啊!我家这个楞小子明明就中意你中意的厉害,就是没拿出行动来,老是这么不温不火那怎么行。要知道你们年纪都不小了,不像那些年轻小伙姑娘们可以有很多时间来玩耍……你们得好好的珍惜当下,要是成了,以后的人生,俩口子就多多的享受,可以从公司一点一点下放权利了,然后,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各地风景。就像我和我老头子那样,曾经走过了一百八十八个国家。那段结伴一起走过的日子,是最最珍贵的。人啊,都会老,不是病死,就得老死。曲散人终。等咱们那个伴儿走了,能给留着的那位生活勇气的,也就只有那些记忆,和那些照片了。所以,别把自己的人生都给蹉跎光了,在头发发白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这一生毫无意义,那得多冤,多遗憾……”   老太太把佟漾牵到了手上,而把那戒指递给了长子,示意长子求婚。   金晗可没想到母亲会玩这一手,也终于明白葵颜为何那么热情的去逼佟漾来参加这个宴会了——原来这一切,是这对婆媳一起精心策划的。   他无意为难佟漾,尤其是在经历中午那事之后,他感觉佟漾和霍部长之间有一些非常微妙的关系,是自己不该去插足的。当时,佟漾的脸色是那样的难看,急怒交加就把那份资料给甩到了霍长安脸上,如此放肆的行为,霍长安居然没有生气。可见关系是何等的非比寻常。   可他还是在晚上,把佟漾给带进了家门。因为喜欢。   此刻,他却有点骑虎难下了。   手托着那丝绒盒,他瞟了一眼佟漾,心一横,当真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地上跪了下去。   佟漾一下傻眼。   “阿漾,我知道今天这样做,有点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借这个由我妈替我创造的机会,向你表白一下,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想我都该说一说,要不然以后我肯定会后悔。   “阿漾,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人生到这个年纪,也算是看透人世百态了。年轻时我们都疯狂过,年纪渐长,我们沉稳,只愿有一个温暖的家。家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最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阿漾,我太太早逝,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是又当爹又当妈,一直没有再婚的打算。一是怕有了一个后妈会让我唯一的女儿受了委屈。二呢,也是没能遇上一个可以让我再次心动的女人。直到遇到你,我才有了想再婚的念头。这几年,我一直一直想跟你走再近一些,不只是当朋友,也想做后半辈子的伴侣。   “我们的人生已一步一步走入夕阳,他们都说夕阳无限好,我觉得,夕阳要是独自欣赏,能让人感受到的只有凄冷和寂寞。有个伴,那就不同了。   “阿漾,不知道我没有这个荣幸,在未来,携你之手,陪你五湖四海,去捕捉各种美丽的夕照,让我们未来二三十年,变的多姿多彩……”   佟漾双颊发烫,活了一辈子,这还是首次遭遇求婚——她的心,一下乱了。   “佟姨,您就答应我爸吧……像我爸这样专一的男人,东艾少的可怜。您瞧,我呢,也已长大,将有自己的生活,您不必担心做别人的后妈会做不   惯,以后啊,您只管跟我爸过好二人世界,闲来没事时,我们碰个头,吃个下午茶,聊个天,我这个拖油瓶绝对成不了你们的负担……”   说话的人是金晗的女儿金碧玺,二十二岁,一直住在英国,最近因为奶奶生病才回的家,已参加工作。整个儿就一乖巧的漂亮小女孩。   “嫁给他,嫁给他……”   “接受,按受……”   四周围响起了金家人的起哄声。   佟漾脸孔涨的通通红,有点不知所措的睇着跪在面前的男人。   在英国,她有过一回生病,两回醉酒,在自己最最无助的时候,她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不错,这个男人照顾人起来很周到细致。不像霍长安,贵少爷脾气特别的重。只有她照顾他。可是,她从没想过要嫁给他,同时,她却有点贪恋他的友情——当然,这份友情,在这个男人看来,绝非只是友情。   男人待女人好,都半是因为倾慕。   “金晗……我……我得考虑一下……”   她吞吞吐吐一句,没有当场拒绝,得给他留点面子,也得顾忌到老太太的心情。   “行,那先把戒指收了,三天时间够不够……等你考虑好了,就把戒指戴上,要是你觉得不合适,到时再还给我……”   金晗把丝绒盒放到了她手心上。   这场求婚,无果而终。   散宴时,金晗送佟漾回别墅,没进去,车停在门口。   下得车时,金晗笑着送她进去。   “谢谢你替我圆这个场。我知道那个戒指让你很为难……现在,你可以悄悄把它还给我!”   金晗是很有风度的,也知道佟漾刚刚是顾了他的颜面的。   佟漾听了,低头把戒指从小包找了出来,本来是想借着这个台阶还回去的,收着实在不合适。   突然,她目光一动,笑着把那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来,往自己那纤纤玉指上套了上去:   “我想好了,你愿意娶,那我就嫁。结婚后,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去旅行。”   这样一个变化,让金晗始料未及,他实在有点想不通:她怎么会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   下一刻,她巧笑倩兮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到里面坐坐吧!”   他又怔了一下,被动的被她拉了进去。   跨进大门那一刻,他转头顺着她刚刚一瞥而过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三岔路口的停车区,正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看那牌照,他立刻知道是谁了:   这是霍长安的车。   与此同时,驾驶室内,走出了一个人,路灯照亮了他的脸,不折不扣是霍长安本人。   他目光冷冷的盯着他们走进了别墅。   这天晚上,金晗留宿在别墅,而霍长安在外头抽了一地的烟。   霍长安,我们离婚吧;紫荆园,父女关系曝光   一   早餐时,佟漾的精神一直是恍惚的。   金晗静静的看着,这个女人戴着他的戒指,但心,并没有装着他蝗。   追了四年,他依旧看不透她哪。   佟家的五小姐,穷尽三十年,不婚不嫁不生不养,外头的人,对于这件事,都是好奇的。   有一度,佟漾曾被人传是个同性恋者。因为她的生活圈内一大半朋友全是同性。   也有人说这个女人是个石女,因此而无意婚姻。   金晗知道她并不是同性恋者,也非石女,而是被人伤透了,从此再没能从那段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三十年光阴,她找过其他人,没用,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杴。一次一次失败,令她封住了自己的心,就这样饮着自己亲手酿制的苦酒,过没有男人的生活。   这些全是第二回她喝醉了之后,将他找去,借着酒劲说的。   那一次,她痛哭了一场,醒来把一切都忘了,还心虚的问他:我有没有做什么脱格的事。   他笑,说没有,却深深记住了她的脆弱,就此失陷了一颗心。   昨天看到她这么的反常,他若还闹不明白是一回事,那他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   只是他不懂,她怎么会和霍长安有什么纠葛?   那个男人,先不说业绩,在私生活上,是很花心滥情的,应该不会是她曾经喜欢或是欣赏的那类人才对。   但世上的事,不是应该如何就能如何的。   “吃好早餐,你去上班吧!”   佟漾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我有点头疼,想睡个回笼觉!昨天……谢谢你了……”   她说头疼,他就陪了她一夜,没有离开,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同处一室。   “谢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太见外了,嗯,我还以为,今天你会把我带回巴城去的!”   金晗似笑非笑。   佟漾一怔。   金晗又一笑:“难不成你这戒指戴着是没有任何意思的吗?只是借来用一用,回头还是想还给我的么?”   葱白的手指上,钻石闪闪发亮,挺大,他母亲为娶这个媳妇,是下了大本钱的。那样式也好看。弟妹在这事上是用了心思的。   佟漾低头看,怔怔看了一下。手指和戒指,很相衬,戒指让手指更美了。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抬头看一眼这个男人,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   “你要真想娶,那我嫁你也无妨。只是结了婚,我们就离开东艾。以后没有特别的原因,我们不再回来。”   突然性的,她下了这样一个决心。   “你确定这不是你受了刺激之下的冲动之举么?”   金晗并没狂喜,冷静的问,他要的全心全意,而不是委屈求全。   佟漾闭了闭眼,双手抚着那戒指,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是。”   一顿,又说:“我带你回家。就今天下午。待会儿我会和我爸说。”   “真的?”   金晗眼睛微微一亮,低声而问。   “真的!”   佟漾睁眼,微一笑。   “我想,我该把自己嫁出去了。”   省得有人误会。   早饭后,佟漾送金晗出来,他的车,昨夜一直停在园门外。   到了门口,两个人都有看到霍长安的车依旧在。   金晗淡淡一瞟,回头,看到佟漾的脸色白了白。   “阿漾……”   他低低叫。   佟漾应:“嗯!”   “男朋友是不是可以亲女朋友?”   他雅痞的调侃了一下。   佟漾一呆,男人已将她拥抱住,很温柔的在她额头贴了一吻。   这一吻令她脸红——   太久太久没有这样的男女亲呢,她浑身不自在,可她清楚,既然答应了求婚,这样很正常。除此,以后她还得面对更进一步的亲密。这样的亲吻,连前戏都算不上。男女之间的事,她不是没有过。   “回去睡觉吧!下午我来接你!”   他舍不得放,就这样抱他,欣赏她保养的很好的脸孔上浮现那属于少女的羞涩,曾是他的奢望。   “嗯!”   “我去了!”   “嗯!”   “你是不是也该回亲一下?”   她僵了一下,面对那殷殷然的目光,她咬牙,踮起脚,终还是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柔声说:   “去吧!”   金晗很满意,开车门,钻进去,调头离开。   站在清晨发冷的风里,佟漾抚了抚发烫的脸孔,目送车子远去后,无视从那辆越野车中走出来的男人,转身退回别墅。   身后,霍长安叫住了她:“我们需要谈谈!”   声音带着一宿未睡的沙哑。   “抱歉,我和你没话可说!”   她的走的更快,在迈过防盗大门走,忽转身,扬起了手上的钻戒:   “看到没有,我要结婚了。霍长安,请你离我远远的……还有,你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会再信。”   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跨进主屋大门,砰的把门关上。   霍长安静静的站在园门口,捏着拳头望着东方在徐徐升起的太阳,一阵杂乱的情绪在心头翻江蹈海,他转过了头,下了一个决定。   一个小时之后,他出现在首相府,在书房找到了打扮的端庄,正要出门的妻子季如夕。   “咦,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今天你的行程不是很紧的。”   “我有事想和你说!跟我进来!”   他负手走进书房。   “什么事?”   季如夕挥退助手,跟进。   霍长安转过头,目光咄咄,有力的吐出五个字:   “我们离婚吧!”   门并没有关,守在门口的助手被这句话震的瞪直眼。   “离婚?”   季如夕愣了好一会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发现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现在?”   “是!”   “你不要霍家的江山了吗?”   在这个时候闹离婚,无疑是自取灭亡。   “不要了。”   霍长安笑笑,那微带讥讽的眼神里透着某种坚定:   “我会让人准备好离婚协议的!”   季如夕又定定看了一眼,心,止不住的冒冷气:   “现在,我不会和你离婚!”   “我已决定!”   霍长安转身,想离开,一步一步,迈的从容稳定。   季如夕静静的睇着那决然而去的身影,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层层的苦涩:   “十几年前,我说过我想离婚,我想放过自己,另找个归宿,你不肯,现在我已人老珠黄,你想把我踹了,对不起,我不答应。重要的是,东艾国霍家不能成为一抷散沙。霍长安,你会成为霍家的罪人。”   “罪人就罪人,无所谓,我心意已决!”   他快步跨了出去,不愿在有她的地方多待。   “她不会再爱你。哪怕她还活着!”   她突然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叫住了他的步子,用尖利的声音喊出来:   “你这么坚决的要离婚,是想把她扶正吗?你别忘了,三十二年时间,霍季两家已融为一体。你可以不顾忌自己的利益,我不能!”   霍长安转身淡淡瞄了一眼:“季如夕,这辈子,你为了利益而活,不觉累么?”   “我爱过你!”   她高声叫,却换来他冷冷一笑。   “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何至于冒险嫁进霍家!”   她为自己争辨。   “可我不爱你!”   霍长安收起冷笑,变得面无表情:   “季如夕,我们不应该梆在一起的。为了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我们已经耗掉了生活中所有的热情。现在,我们都老了,放过自己,也放过对方……这才是明智的。”   “你这叫明智?不顾大局的要和我离婚,只会毁了霍家,毁了季家,更会毁了妈一生的心血,曾经的阮氏,如今的霍氏财团,也会受到致命的大怆。   “霍长安,你知不知道,这会引发经济危机的么?   “这就是你为了那个恨了你一辈子的女人想付出的代价吗?   “三十二年了,我兢兢业业的打理着这个家,把儿子养大,把公司撑起,顶着这个可笑的霍夫人的头衔,终日和忙碌及寂寞作伴……我季如夕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了,你要如此待我。”   她拍着胸脯,问的尖锐,多少年的委屈,就此一泻而下。   霍长安忽然发出一记冷笑: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的伟大,你嫁入霍家,图的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有霍家为你撑腰,季家早破产在当初的金融风暴里。   “季如夕,别以为我知道那些事。就在你嫁入霍家前,季家的经济早不像表面那样光鲜。底下负债累累。资金被困死。如果不是霍氏的资助,两年之内,季氏必土崩瓦解。   “所以,你才冒险嫁了进来,用一张虚假的资产报告哄得我妈对季氏大放贷款,终让季氏在一年之内扭转了绝境。两年时间,得让季氏脱胎换骨。   ‘这些不正是当然你嫁入霍家而得到的么?   “季如夕,这段婚姻,对你是有利可图,对我,却是一场灾难……   “为此,我已被困在噩梦里足足三十二年,季如夕,现在我只想趁早结束这一场噩梦。这守活寡的日子,你也该过够了!”   一句又一句无情的话,子弹似的打在心窝窝上,痛得她再也喊不出话来。   她惨笑,无力的攀着墙,久久才使出浑身余力叫出了一句:   “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你觉得我会甘心困在这死气沉沉的婚姻里长达三十二年吗?霍长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没有。我的心,早在三十二年前就没了,死了……”   春风送来的是这样一句让人痛彻心肠的回答。   他已远去。   她在哭泣。   二   清晨,顾晓来了,门卫把人领了进来。   她四处观望着,这个园子,真是美,一片薄朦朦的春雾,将这古典的园子装典的如诗如画。花的芬芳,在空气里飘荡。一种隐富于繁华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该是怎么一种奢侈而优闲的生活。   她怔怔的走神,心里是感慨的:宁敏真是幸运,有两个那么优秀的男人,深爱她。而自己呢,拥有的是一些破碎的记忆,和十四年噩梦似的人生,生活质量更是没得比。   踏进门,顾晓看到宁敏和顾单有说有笑,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儿子这么放松过。脸上的线条,显得无比的愉快,也不知聊到了什么,很投机。   她怔怔看了一眼。有一件事,她得承认,宁敏是一个很有话题的人,和她相处,是一件有趣的事。她知识渊博,涉及的领略很广。而顾单是一个有着强盛求知欲的人。两个人投缘,也不是一件特别意外的事。可要是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父亲的最爱时,会有怎么一种心情?   “妈!”   顾单看到了她,站起来,轻轻叫了一声。   顾晓没有看,只站到儿子身边,对站在面前的这对夫妻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居家服,一派闲适。   世人眼里的佟庭烽很清冷很不可一试,可站在宁敏面前,他是温润多   情的;而宁敏,一向很彪悍,阳光,就像野小子一样充满野性,可现在的她,是温柔娴静的。   他们很班配。   这是她的想法。   “我来带单单走……”   她说,没有一句累赘的解释。也不想解释。   宁敏站起来,望着,顾晓很沉静,面色有点差:   “你想把他带去哪里?”   “他有他该去的地方!”   顾晓能猜到,儿子定是和她说了什么——宁敏身上有一种很阳光的特质,会让人觉得可信,而温暖,而想亲近,信任,以前,她就是这样被吸引的。   她的儿子,从小寂寞,缺乏关爱。他过惯了防备的生活。轻易不会对人产生信任感。所以,他的世界,没有朋友。   但今天,她从儿子的眼神里感受:他已信任了她。   这种信任,有一大半源于他对命运的不肯屈服,他想反抗。   那已是她身上缺失了很久的东西,而宁敏身上有。   “继续去过那种生活吗?”   宁敏走近一步:   “你想放任他们把你的儿子伤害到何种地部?”   顾单的脸上闪过痛苦之色。   她又何偿愿意那么做?   可是……有些事,不会因为她的不想做,不愿做,而有所改变。   “能活着就好!”   “你就没想过反抗吗?”   “反抗不了!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你觉得我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面前……我不能……”   顾晓掩了掩嘴,试图让自己立冷静下来。   “现在,你有我们。”   “没有用!”   顾晓摇头,语气是那么的肯定。   “怎么会没有用。”   她大声问。   “我不想说明。求你把他交给我。要不然,你会害死他的!小单,跟妈妈回去!”   顾晓向儿子伸出手。   顾单没有像以前那样,让他牵着。   他的心长大了,站到了她对面。   这令她心痛如绞。   “妈,您打算屈服到什么时?”   顾单的心并不好受。   “小单!”   顾晓的唇久久的颤抖,面色很差:   “你这样会害死自己的……妈不想你出事……仅此而矣……”   话未说完,顾晓栽了下去。   是宁敏,执一柄麻醉枪,对准她射了一枪。   倒地前,顾单抱住了母亲,扶到了沙发上,他看着母亲,一点一点失去意识,心怀内疚,可他必须这么做……   他吃力的把母亲抱进了客房,等待催眠医师的到来。   这是乔琛的建议,说:“要是没办法把话逼问出来,可以选择催眠。”   顾单同意了——时不待人,在他的身体出现状况之前,他必须从母亲嘴里知道那些深藏了十几年的秘密。   三   乔琛是医学界的天才,这个男人严谨自律惯了。不会空口说白话。能让他推荐过来的人,多半是某个领域当中的菁英份子,而且还是私交甚密的那种。   打在顾晓身上的也不是寻常的麻醉剂,而是做强迫性催眠所必备的药剂,初时让人昏睡,待药剂消退,就会呈现一种似睡似醒的状况,会乖乖的配合催眠师,吐出心头最最隐秘的事。   一个小时后,乔琛来了,带了一个名叫张~健的催眠师走进了紫荆园。   这个催眠医师,三十七八岁,是这个行业的权威,善于催眠治疗。就职于美国一所大型医学院。和乔琛在多年前一次医学会上认识,后来成了好友。   张~健名气很响,找他作心理治疗或是催眠的人很多,   每天就接诊一个上午,最多接待两个。咨费极高。周六周末是休息。   也是巧合,乔琛提出这个方案时,张~健陪爱妻在东艾国祭祖。属休假期间。一般人,想让这个男人,在休假时接诊,是件难事。也只有乔琛能让他破例。   看到这个张~健时,宁敏有点犹豫的问:   “张大夫,你要催眠的人,受过特殊训练,恐怕会很排斥你的引导,在这种情况下,你能有几成把握将她催眠?”   张~健笑说:“我不能确定我百分之一百能成功,但这样的案例,不是没有过……我尽力而为……”   他没有拍胸脯打包票,很谦虚。   “我去准备!另外,我需要两个人帮我忙……你们进来帮我忙……”   宁敏和顾单跟进客房,关上了门   乔琛坐到沙发上,佟庭烽瞟了他一眼,感觉他的神情有点奇怪,跟了过去,先让季阿姨泡了一壶茶过来,又把季阿姨给打发了出去,先随意聊了一会儿,然后,提到了重点所在:   “有什么不妥吗?眉头都拧在一起了!有什么想要跟我说是不是?”   “嗯,骨髓配型出来了!”   乔琛端起茶吹了一口气,那眉依旧拧着:   “晚晚和佟麒匹配不上。”   佟庭烽轻轻噢了一声,不是很意外:   “这种匹配率,原本就很低。”   “但是……”   乔琛来了一个重声转折,目光也闪了一闪,冲那边的客房睇了睇,才说道:   “你和晚晚却是半相合!”   哐啷!   手中的茶盏,坠地,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茶盏没有摔坏,可茶水全都渗进去了……   “半相合意味着什么,你我很清楚,所以,我没有问过你,就给你们作了DNA测试……刚刚我拿到了报告……”   乔琛吸着气,咬着重声吐出了那个结果:   “报告证明,晚晚和你的DNA相似指数为99.99999%。也就是说,你是她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   惊呆,晚晚和小麒是龙凤胎;催眠,顾晓的过去催人泪下   一   佟庭烽的脑子里是一片嗡嗡嗡作响,就像是被原子弹给炸了,伴着蘑菇云在蓝蓝的天空升起,是整个世界的灰飞烟灭,世间,只有漫天的尘土,浊沌,是唯一的现象。   他沉默,没办法作出任何反应话。   再高的智商,在这个时候,似乎都没了用武之地——三十年来,他一直理性的活着,把自己的生活和事业安排的井井有条,他能把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处掉好,终结掉铴。   当然,也有没法处理的,他唯一能做的是敞开心门接受他们存在的。   比如:佟麒就是一个意外的产物。   再比如,宁敏就是他的意外收获。   这两个意外,是他无法抗拒的存在,但他绝对是喜欢的,绝不排斥。   “这是晚晚的报告数据。我亲手做出来的。”   乔琛把资料给递过去。   佟庭烽接过,看了一圈,捏眉心啊……数据骗不了人,琼城医院改变数据,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这样一个事实——那个幕后人,一直一直知道他和晚晚的关系。   “要不要……要不要给宁宁和小麒做一下测试……”   佟庭烽把杯子捡起来:   “阿宁说过,她生过一对龙凤胎的……”   她说儿子死了。   之前,他就怀疑过,崦市医院诊断那对龙凤胎为同卵,有可能是为了推卸责任,好把婴儿的死亡归结为发育异常,好为偷龙转凤打好基础。   “我做了!”   昨天宁敏在医院做过产检,所以,他手上这边正好有血标本。   佟庭烽像被定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等结果。   乔琛放下杯子,从公文包内,另外抽出一份牛皮袋,推过去,双手交叉着,正视着:   “你猜的没错,宁敏是佟麒生理学上的母亲!这一点已经不用置疑!也就是说,晚晚和佟麒就是她在七年前生下的龙凤胎。崦市那所医院,偷走了她的一个孩子,而且还向她宣布孩子死亡。这一切,是人为布下的假相……”   佟庭烽攒紧拳头,唇凑着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当这样一个事实摆在面前时,他惊喜着,同时无措着。   他站了起来,又坐下,再站起,再坐下,思绪太过于混乱……   之前,他有过这样的假设,在看到佟麒和晚晚玩成一团时瞧着那两张可爱的小脸,怎么看,怎么觉得那轮廓,有着让人怀疑的相似,可是,他觉得这个假设,完全不附合逻辑。那完全是不可能存在的联想。   他认为是他的感觉出现了偏差,没想到,他实在没想到这会成真……   七年前,和他上~床的人,是她!   可如果是她,她怎么会不记得他?   怎么会认为孩子是霍启航的呢?   还有,被抓奸时,分明就是韩婧睡在他身边。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玄乎其玄。很不可思议!”   乔琛低低的说,语气是怔怔的:“我是怎么也想不通,在拿到这些数据之后,整个人就懵了……”   事实上,佟庭烽也惊懵了……   他忽然又站了起来,往客房走了过去。   这段路,不长,十来米远,可他走的颤颤微微的,脚在抖。   当他的手扣上门把,拧动,看到房内一片幽暗,宁敏迎上来,一脸疑惑的扫量他,他想,他的脸色一定很不对劲,因为她轻轻问了一句:   “谨之,怎么了……手心全是汗?”   他抓住她的手,感觉到一片温腻,才知道自己出汗很严重。   他想把她叫出来,问这件事,想知道七年前那个夜晚,她怎么会出现在他房里。   那些话,都要破喉而出,却被张~健给打断:   “你们谁能帮我去车里,把后备箱里的密码箱给取来么?”   “我去!”   宁敏答应。   “谢谢!”   宁敏拉着佟庭烽出来,将门掩上,轻声问:   “想跟我说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们安排的怎么样了?”   他把话掐断了。   还是等一下吧!   现在时机不对,他们正在研究顾晓,现在他的妻子没有其他精力去应付其他事。   事件得一件一件的办,被扎堆的围攻,就会失去方寸。   他也得好好的理理头绪。   从宁敏面对他的神情来看,她完全不记得七年前酒店里发生过什么,他记得,当时的她,神志是不清不楚的。   到底发生过什么让她处于那样一种状况?   里头,肯定藏着一些他根本就不知道的内幕。   “我帮你去拿!”   他牵她的手,一起出去,找到了张~健的车,开了后备箱,取了密码箱,很沉,也不知放了什么。   佟庭烽帮忙把箱子送进客房,替他们掩了门,折回。   他心跳如擂,在客厅来回踱步,一会儿又站定,又跑去看那份报告资料。   他吐着气,想不通。   乔琛看着,不说话。   他能理解,这该是怎么一种复杂的心情。   为了保护韩婧,他娶了韩婧,以为韩婧怀的是他的儿子,结果不是;以为养在身边的是崔赞的儿子,结果发现却是自己的儿子;莫名其妙有了一个儿子,却不知道孩子母亲是谁;多年之后,爱上了一个女人,结果发现这个女人为他的堂哥生了个女儿;事到最后,却又被告知这个女儿是他的……他一下子成了一对龙凤胎的父亲。而身为这对孩子的父亲,他从来不知道有女儿的存在,而这对孩子的母亲,则一直以为儿子死了——   这样一个弥天大局,到底是谁设的?   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了。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心乱如麻的佟庭烽,接通了电话。   “佟庭烽,我,霍启航!”   手机里头竟传来了霍启航的声音。   他一怔,想起,今天这个人会来找他们。   “我在你家门口,能见个面么?我有事想见你,还有敏敏……”   霍启航说。   “你进来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   他挂断,给门卫去了一个电话,放行。   “霍启航来了?”   乔琛好奇的问。   “嗯!来的正好。这事,我真得好好的问一问清楚才行。”   霍家会认为晚晚是霍启航的,那就肯定做过鉴定。   很显然,这个鉴定,是被做过手脚的——   至于霍启航这么深信晚晚是他的女儿,是不是代表在那段期间,他也曾和宁宁有过亲密的行为?   这么一想,佟庭烽的心,会很不好受。   他不愿多想,走去门口,看到霍启航在郝军的陪同下,带着一张陌生的脸孔,走了过来。   乔琛跟在身后,观察着——这两个富有传奇色彩的男人,不仅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而且,同时还了被检测出,晚晚和他们是父女关系。这事,太匪夷所思。   霍启航上了台阶,几天不见,这个男人的脸孔,似一下清瘦了不少,黑色的风衣,令他的显得苍白之极。   “佟庭烽,敏敏呢?”   他往屋里张望,并不见美丽的女主人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紫荆园,发现这园子,实在美的少见。都说佟庭烽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喜欢忙里偷闲,如今看来,的确是。   “她在忙!”   “能请她出来吗?我这一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们说。在解释这件事的时候,我觉得,你们俩个都应该在场……”   “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不过在之前   ,你先跟我过来,另外有件事,我想,我需要让你了解一下……请!”   佟庭烽引头往湖边的暖阁走去。   霍启航犹豫了一下,看了乔琛一眼,带着那个陌生男人,一起跟了过去。   二   暖阁,佟庭烽开了视频,将手机内的某个监控信号传输到电视墙上。   下一刻,墙上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   一张催眠床,一个双眼紧闭的女人,躺在上面,眼睛上方,是一个缓缓在转动着的催眠球,正发着奇异的流光溢彩,梦幻一般;一个男人站在边上,在她平放的手上扎了两根针……然后,拧开一个精致的迷你小瓶,凑到女人鼻翼让她嗅了一下。   没一会儿,女人缓缓睁眼,呆呆的望着那球。   霍启航拧眉:这女人,是顾晓?   “这是什么意思?”   他转头问。   他感觉这个顾晓像是被催眠了。问题的关键不在此,而在于他们为什么让他来看。   “你往下看!”   乔琛坐下接话:   “张~健的催眠术很神奇的。我们可以看看,他能让她吐出一些怎样惊人的秘密来……”   霍启航没有再问,也跟着坐上沙发,静静的看着。   佟庭烽招呼其他人一并坐下,由于紫荆园平常没有客人来,除了管家,也没有其他佣人,他不得不亲手给他们泡了茶端过来,然后坐到霍启航身边,瞟了瞟霍启航带来的陌生的男人,问:   “可信任吗?”   意思是说,如果不能信任,就得出去。   霍启航睇一目,点头。   佟庭烽说:“那就好。”   视频里,张~健又做了一系列的准备,然后,开口问了,声音显得无比的温和:   “这位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晓呆呆的眨了一眼,慢吞吞的轻轻的回答起来:   “顾晓!”   催眠已起作用,张~健微一笑:   “今年几岁?”   “三十一岁!”   “什么职业?”   顾晓闭嘴,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抗拒。   这个时候,视频里响起宁敏的说话声:   “张先生,询问时,最好别涉及职业。我们在这个方面,受过严格的训练。有一种本能的条件性的抗拒!”   张~健点头,转了话题:   “请问,你母亲是谁?”   顾晓终于又开始回答:   “董嘉!”   “父亲呢?”   “顾震!”   “你爱父亲,还是爱母亲,还是都爱!”   “都爱!”   “你最敬爱的长辈是谁?”   “祖母!”   “你最爱的是谁?”   “小单!”   “小单是谁?”   “我儿子!”   “几岁了!”   “十四岁!”   “你结婚了是不是?”   “是!”   “你法定丈夫是谁?”   顾晓目光又呆了一下,才回答:   “那郢!”   “你爱他吗?”   “不爱!”   “那你爱的是谁?”   顾晓的脸上隐约呈现出一种痛苦之色。   张~健马上换了一种问法:   “你爱小单的父亲吗?”   “爱!”   她沉沉的吐出一个字,就像有一座山压着她似的沉重。   “为什么爱?”   顾晓没有再答,眉心是拧紧的。   问到关键点上了,之前的所有问话,全只是辅垫,为的是让她放下戒心,自然而然的把心情放松,从而引导她说出心头最最真实的某些想法。   张~健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医者,他的声线在这一刻,悄悄发生着变化,流露出了一种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信任的温柔:   “是不是爱的很辛苦?是不是爱的很累?说出来吧……说出来会舒服点。”   顾晓沉默良久,唇才又动起来。   “他,很优秀。他帮过我。”   张~健小翼翼的问:   “他是谁?告诉我,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大约是藏的太深,平常时候不愿去触及这件事,所以,她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了那三个字:   “霍启航!”   张~健松了一口气,又给了一个温温的微笑,继续引导:   “他爱你吗?”   “不爱!”   “他知道小单的存在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我逃了!”   “为什么逃了?”   “他们要害他!”   她哑着声音回答,眼底有紧张和惧意……   “他们想怎么害他了?”   “吸毒罪迷~奸罪,能把他毁掉。”   “你怎么会知道?”   “无意间听到的!”   “是谁想害他?”   “不知道!”   “你是那个害他的人派过来的吗?”   “不是!”   她摇头,咬唇:   “我想救他!只是想救他而已!”   这一刻,她的情绪,微微激动着。   张~健作了一番安抚,才又问:   “你救到了吗?”   “没有!”   “怎么会没救到!”   “他神志不清楚。他们把门反锁了!”   “你和他一起被反锁的吗?”   “是!”   “小单是那一次怀上的吗?”   顾晓吸了一口气,眼底有雾气在凝聚起来,良久才低声答了一字:   “是!”   “发现怀孕,为什么没有和他说!”   “配不起!害怕!”   “为什么没有流掉!”   “我爱这个孩子!”   泪水溢了出来。   张~健深睇了一眼,才又问:   “这些年,孩子知道父亲的存在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说?”   “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顾晓闭嘴,唇在颤。   张~健温温的诱导:“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吧!你不想让小单过正常的生活吗?”   “想!”   “那就说!”   “小单被注射RE了!”   “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吗?谁在背后操纵你!”   她的眼泪,顿时簌簌而下。   “我爸!”   她痛苦的挤出两   字。   “你爸想达到怎么一个结果?”   “权力!”   “你恨你爸吗?”   “又恨又爱!”   “愿意出来揭发你爸吗?”   “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为什么嫁给那郢?”   “奶奶看中的!”   “要是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嫁给霍启航么?”   “不嫁!”   “为什么?”   “他不爱我!那样的婚姻,不幸福!我希望他幸福!”   三   客房,宁敏泪流满面,那一句句隐忍着疼痛的回答,实在让人心痛。   宁敏这一生,前二十年,过的顺风顺水,出身军人世家的她,自小接受着纯正而优良的军事教育。与生俱来的才智,令她独领风***于同龄人之上。自我的严格要求,以及对于知识的极度渴求,令她成才。严厉的军事训练,将她锻造成了精英。在良好的环境里,她积极成长,没有作任何来自家庭的压力,她开朗乐观的性格,皆来自于家庭生活。   后六年,她虽背景离乡,但生活质量并不差。一个美丽的女儿,带给了她快乐简单的六年。也许有点孤单,家有点不完整,但快乐并不少。因为她和晚晚都是快乐的制造者。   她命运的所有的转折皆因九月任务失败而起。   幸运的是,她却因祸得福,找到了一个深爱她的男人。   纵看她这二十七年,总归是幸福的。   反观顾晓这一生,那简直就是一个醒不了的噩梦。   催人泪下的过去:十八岁,他忘记了的堕落   一   顾晓是一个悲剧人物。   私生女的身份,注定她会在父亲和后母跟前不讨喜,亲生母亲又远离身侧,所以,童年和少年,她是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度过的话。   这可以从她偶尔提到的家庭生活中感受到铴。   她曾说:父亲眼里只有军务,所谓的母亲,不会过问她任何事。   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也没有人会考虑她的感受。   偶尔,她才能从祖母那头讨到一点温暖。   那个家,与她而言,从来不是家,而是一座囚心的牢。   那个家,从小困住了她那一颗渴望得到温暖的心。   结果,家所给予她的从来不是温暖,从来是让人感到撕裂感的寒冷。   她曾说:为了想搏得父亲的欣赏,她从五岁就开始练搏击,只因为父亲曾说过一句:晓晓挺有天赋。   于是,她拼命的挖掘这个天赋。   曾练伤过身体。   住院十天,没有人来看她一眼,那个欣赏她的父亲,没来医院看过她一回。每天陪着她的只有家里的佣人。   她还不经意的提到过这么一件事:一次家庭能力考试,顾家所有男孩女孩,都有参加。对练期间,因为下手没拿捏到分寸,她一不小心把长兄顾仁打昏,为此,她曾被罚跪一个下午。   那是那一年最冷的一天,鹅毛大雪下了一天,她跪在雪地,几乎成了雪人。   顾晓是十六岁考上琼城高中的,远离家族,顾震难得网开一面,许她以董晓之名在琼城读书,却因为一场阴谋而葬送了少女的纯真,紧跟着发现自己未婚先孕,一连串的打击,这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来说,那该有多残忍。   可她却毅然而然的缀学生子。   得怀多么大的勇气,才能下得了这样一个决心?   得有多么大的爱恋,才肯冒这么一个风险?   孩子出生,却被抱走,下令抱走儿子的还是她的亲生父亲,从此,儿子成了人质,而她成了她父亲手上一枚棋子。这与她来说,又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而后,为了儿子,她只有昧着自己的良心,无奈成其爪牙。   权力让她的亲人失去了人性,可她却还要顾念着祖母,不敢也不愿去反抗父亲。   怪不得她会对顾单说:没有人帮得了她。   顾震的势力,大的可怕,这是其一。   其二,她不能向别人说出来:是父亲在控制她。   因为她是顾家人,她得以家族利益为先。   这是每一个顾家人从小就养成的一个信仰。   她背负着这个信仰长大,无法背叛这个信仰。   她更不想祖母晚年承受家族变故,于是,她只能默默的忍受这样一种煎熬……   宁敏偷偷看了一眼顾单,脸色白纸似的,他肯定怎么也没想到吧,一直在害他的人,会是他的外祖父。   这孩子,脸上全是疼痛之色,想来一定是在心疼他母亲曾经的遭遇吧!   顾晓的过去,绝对催人泪下。   二   暖阁。   一片死寂。   郝军一脸担忧的看着面色惨白似雪的霍启航,整个人,就像一座石雕,纹丝不动,脸上只有一个表情:震惊。   十四年前,贵少吸毒事件,影响很大,霍少到底有没有名列其中,一直是一件颇有争议的事,在圈里子,很少有人提到这事。因为事关霍家的颜面。圈里的人,都是一些贼精的人物,孰轻孰重,他们分得清。   所有人都清楚,霍首相当时是把霍少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这样一层身份,太敏感。   可有人,就是利用了年轻人的弱点,而把霍少推进了那样一件丑闻。   为此,首相很震怒。   据说那一年,总共有三个毒枭份子离奇死亡——   东艾国没有死刑,这些人死的神秘,而且政府没有   tang插手干预他们的案子。谁在暗中作手脚,显而易见的事。   可郝军并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不为外人所知道的秘密——一个政敌的女儿,给霍家生了一个儿子。   从霍少的表情可知道,对于这件事,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这一刻,他是真的无比心疼霍少——一件紧接着一件,全是一些打击人心的事。   这与他来讲,这得有多么难堪?   霍启航自是震惊的。   从小,他就很乖,什么都想要做到最好,想搏母亲的笑容,祖父的嘉许,以及父亲的肯定和喜欢。   他能让母亲以他为荣,能让祖父以他为傲,独独不能让父亲另眼相待。   从有记忆开始,他的任何受奖场合,都没有父亲的身影。   父亲厌恶他。   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有一段时间会很叛逆。   如果家庭氛围好,这段叛逆期,不会很明显。   如果生活环境压抑,难免会在这个时期走失自己,而陷入人生的迷惘期。   霍启航也有过叛逆的时候。   那段时间,他特别的空虚,只因为亲耳听到父亲冷笑的对母亲说了这么一句:   “你的儿子,再如何出色,我也不稀罕。   父亲说,他从来不认为这个儿子是他的儿子。   他说:他没有儿子。他的儿子早在十八年前死了。   那一天,他万念俱灰,觉得人生太过可悲。   之后那段日子,他开始逃课,不务正业,和不三不四的贵少们出入香艳之地,看着美丽的年轻女子跳艳舞,终日和那些不成器的、当众寻欢的、或是嗑药的贵少们为伍……   他冷眼看着,觉得这圈子真是肮脏,一个个披着道貌岸然的人皮,一掷千金,干着禽兽一样的事。   他们都看到他堕落了,其实,那时他并没有变坏,他还是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异数,跟着他们厮混,却没有沾女色,没有嗑药,只是喝有点酒,只是玩点牌,赌的有点大……   也没有人真敢拖他玩那些犯法的事,谁都知道他的身份,不好得罪。   当然,也有人想借机用他大作文章的。   在“堕落”一个月后,有人庆生,他被请了去,喝了酒,有点醉。   有人给他药,说嗑了,欲仙欲死。   他们怂恿他试试,说,试一次两次上不了瘾。   平常,霍启航是绝不碰的,事情的轻重,他心里拿捏的很有分寸。   可那天,他正好和母亲大吵了一顿,心情很低迷,所以,他就接了,之后呢,看色~情片,甚至看现场版的,一副副活色生香的画面,显得光怪陆离,在眼前发生着,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坐在角落里,看到所有人的表情全是扭曲的,所有人的行为都脱离了道德的底线。   再后来,有人玩注射,恍惚的,好像有人给他注射了。   他们说,这会让人飞上天。霍少,你试过一次就会爱上。   他把那人给拍飞了。   没有人再敢接近他。   可药性发作了。   他尝到了那种滋味。   他们扶他进了房间,问他要不要女人?   他说:不要。   他们笑:霍少,你不会还是处吧!找个有经验的陪你试试?保证你喜欢。   那些香艳的画面在脑海掠过……   他被刺激了,嘴里喃喃说:一个个都不干不净,我不要。   他们说:那就给你找个干净的。   他没有再拒绝,也没有答应。   那个时候,他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   后来,有人来亲他,吻他……年轻的身体被点燃了……   再后来,发生过什么,他不记得了。   一点也不记得。   醒来在医院,母亲斥他糊涂,怎么去碰那种东西。那是会害死人的。   他跪倒在母亲跟前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碰。   那一天,母亲抱着他哭。   那一天,父亲难能可贵的出现在他的病房,淡淡问了一句:   “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么?”   他捧着一片空白的头直摇,大概是药用的太多,人的行为和人的意识生生剥离,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问:“我是不是做了一些违背道德的事?”   母亲沉默了一下,摇头:   “没有!只是被抓了一个正着。好在,这事,已控制住了。你安心养着。外头的事,我们会来处理。”   母亲从来不对他说谎,他信了,没有再过问——也没有人来给他录口供,霍家是贵族,霍家有着至高无尚的权利,霍家必须把那些不利于家族长远发展的事情压下。这就是霍家。   因为身份,他没有在那件吸毒事件中曝光出来。   休整了两个月,事件也渐渐淡出世人的视线,之后,他被爷爷塞进了封闭式的最高军事学府,从此过起了与外界封闭的军校生活。   艰苦的生活磨砺着他的意志,很快,他就把那些事都淡忘了。重新开始了属于他的人生。不再自暴自弃。   他想到通了,他已长大,不需要非得去搏得父亲的赞赏,把握自己的人生方向,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才是他最最应该面对的。   从那时起,他就被忙碌的生活所包围——为证明自己的价值,为巩固霍家的地位,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全方面都优秀的的继承者。   他从来没有想过,吸毒事件的背后,藏着这样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竟然有个十四岁大的儿子。   这个孩子的出现,无情地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同时,暴露了他身上最最丑陋肮脏的一面。   他觉得难堪之极。   这时,视频上出现了一张年轻的脸孔,很清瘦,那轮廓,赫然神似于他十四五岁时的模样。   “张医生,今天够了!就这样吧!”   张~健转头看向另一边,然后点头,取下顾晓手上的针,又低低的进行了一番安抚,令她情绪平静,沉睡了过去。   那少年就坐在床上,牵着顾晓的手,眼睛红红的,隐隐有眼泪欲夺眶而出。   霍启航眼神一煞不煞的盯着。   “这就是……顾单?”   “嗯!”   佟庭烽点头。   霍启航明白了,原来,那天晚上,宁敏欲言而止,是因为这么回事。   “霍启航,之前我和阿况通过电话,据他提起,顾家的老爷子并非死于病发,而是被有计划的谋杀掉的。曾一度,顾家认定是霍首相暗中把人给谋害的,为此,才有了霍夫人产后被劫持事件是不是?”   佟庭烽提到了辰况说过的这个情况。据说这件事,当初封杀的很厉害。霍夫人被劫持,本是大事,最后不了了之,是因为霍家和顾家达成了某项协议。为此,季如商才嫁进了顾家。   “嗯!好像是的!那事,我爷爷说起过,是一件栽赃事件,不会乎外面的人想破坏霍顾辰三家的利益联盟。”   霍启航说:“顾家一直认为是我爷爷派人把顾老爷子给谋害的。其实不是!”   是与不是,现在是没办法说清楚的。   “辰老爷还反应了一个情况,说,顾老夫人曾私下和顾家后人立了一条家规:顾霍两家不通婚。还举例,之前顾家有个女孩子看上了霍姓一个旁系子孙,就因为人家姓霍。这婚事最后吹了。有没有这回事?”   “有!那个霍家堂弟我认得!”   霍启航点头。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顾震在得知女儿给霍家生了一个儿子之后,把顾单藏起来了。”   原因就在于:家族恩怨。   那种家族仇恨,已经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一个私生女,没有那么力   量为两家解冻,也不能为顾家抹黑,所以,私生子被藏起来是必须的。   “现在顾震和顾靖都在竞争首相一职,他们想在佟霍两家之间创造各种矛盾,以分裂两家本来就已经破裂的关系,所以,他们就利用了顾单……”   佟庭烽轻轻的说。   这做法,实在是太让人寒心。   顾震养着顾单,控制了他女儿,然后控制董嘉,董嘉通过倪之手,拿到药,对晚晚进行毒疫苗注射,以达到破坏阿宁和他的关系,为是让他们因为晚晚的病情,而绝裂。佟霍两家彻底绝裂,为的就是激他佟庭烽四处去游说别人,放弃对霍家的支持。   如果,这个时候,再冒出一些负面消息来打击霍家的,霍氏想要重新掌权,难如登天。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所在了!   “他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霍启航看了看那个孩子,低声问。RE物质,好像是禁药。   “需要解析RE物质,然后好好调理,如果不能早早养好他的身体,会落下病根,直接影响他未来的生活质量。”   乔琛说,一顿,转而又问:“霍少,需不需要我替你们做一下DNA检测?”   “好,过会儿,你帮我们去做!”   视频被关掉了。   霍启航无力的坐着,他这辈子没得过父爱,这曾是他一直引以为憾的事。没想到,他的儿子,走了和他一样的厄运——   他很歉然,如果不是当初他的一时放纵,也不会酿成这样一个结果。   他为之心痛,难过。人生与他,怎么就有这么多的意餐。一件复一件,晴天霹雳似的打击过来。又凶又狠。   他坐着,久久难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整个人,很迷茫,混乱。   佟庭烽不说话,给他时间去消化,喝茶。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小姑姑打来的。   他走进边上的日光室,半掩门,接通了电话。   佟漾问:“谨之,你回了巴城怎么也没跟我说?”   他说:“有点急事才回的,小麒还在那边呢,您要是有空去瞅瞅,虽然我留了阿力在那边,但阿力和小麒并不亲。也不知他一个人在那边习不习惯。”   佟漾说:“我下午回巴城。要不要我把小麒带回来?”   “不用!让小麒陪着晚晚吧!”   这对龙凤胎,曾在同一个子宫一起以育成形,可一出生,他们就分离了,直到如今才再度遇上,他们需要好好的培养感情。   只要想到,他们全是他的孩子,佟庭烽的心,就会无比的亢奋,可惜现在,不是分析这件事的时候,他得忍在心里。   他问:“那边的账全查好了?”   佟漾说:“没,有点事得回祖宅一趟。”   “什么事这么急?”   “我答应了金晗的求婚!带他正式见家长啊!谨之,我终于把自己推销出去了,快恭喜我……”   佟庭烽呆了好一会儿:   “等一下,等一下,您不是说您不会结婚么?”   “现在我想结婚了可以吗?”   “不对,您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我没受刺激。”   “不行,这事,等您回来,我们再讨论。金晗是个不错的男人。嫁他,我也放心,重点,在您身上。”   挂了后,佟庭烽莫名发呆。   三十二年了,小姑姑不肯嫁人,她说,她对男人没感觉。   曾经,她尝试想从过去走出来。可她的心被封死了。   她一直一直没法从儿子死前的惨况中跳出来。   她说,男人碰她,她就觉得浑身起栗子。男人吻她,她就觉得恶心。   她没办法面对夫妻共同生活。   她生了一种怪病。   小姑姑的追求者,一个一直撞死在她这个怪   病上。   正想着,彩铃再度响起,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手机,是霍长安。   他一怔,犹豫了一下,接了。   “霍部长,有什么事?”   霍长安说:   “我们必须见面。看看能不能谈成一笔可以让霍佟两家都不输的良性合作!”   他记起她是谁;她无悔,深爱   佟庭烽挑了挑眉,霍长安说话,永远带着一种不肯屈居人下的强势。   “抱歉,我现在没时间。”   “那就给我腾出时间来。我需要和你,以及佟老爷子,见个面……嗯,还有启航。启航今天去了巴城,是不是去找你了?湖”   霍长安用的是完全可以肯定的语气淞。   “他现在在我这里!”   “那就好,省得我再花时间找他。听着,就今天晚上,一起去佟园,我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佟庭烽眼皮跳了跳:   “为什么非得今天晚上?”   “佟漾带着金晗去了巴城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他不动声色的反问。   奇怪,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他小姑姑了?   “她说她要嫁人了?”   “这与你有关吗?”   他淡寡反问。   霍长安寂寂一笑:   “你觉得呢?阿缇成了佟漾三十二年,我就被瞒了三十二年。佟庭烽,你想让我眼睁睁再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太太么?抱歉,我办不到!”   佟庭烽心里好一阵惊悚:这个天大的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   “霍部长,您好像忘了,您已经结婚三十二年了。现在,您想以怎样的身份和资格来阻止一个未婚女子去嫁人?”   “给我一个安全邮箱……我发个东西让你看看……等你看完之后,再来判断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佟庭烽给了。   一会儿一份邮件发了进来。   盯着屏幕上闪动着的新邮件,佟庭烽好奇,那会是怎样一份资料?   他正想看,门外传来了宁敏的说话声:   “霍启航,你来了!”   佟庭烽没有点邮件,开门,绕了出去,看到妻子,缓缓自门外走进来,有点发红的眼睛,很认真的投睇在霍启航身上。   “嗯,刚来不久!”   “你……看到了?”   宁敏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了一些什么,郝军的脸色,也是奇差的。   “看到了!”   霍启航点头。   宁敏沉默了一下,才说:“想见见顾单么?”   男人的表情是沉寂的,可心情必是澎湃汹涌的。   他从来就是一个良善的人,渴望得到家的温暖,却没想会在无意之间,酿成了这样一个不幸的悲剧。   他的心,难受,难免。   吸毒事件,从来就是他生命里的污点。   霍家人尽一切可能想抹掉他曾失足这样一个事实,想把他培养成为一代传奇领袖,结果,这个孩子出现了,他将颠覆这一切。   “我想见见顾晓!她醒了么?”   霍启航闭了闭眼,那张脸孔,对于他而言,是那样的陌生,可他们之间却创造了一个孩子。   她因为这个孩子,而痛苦了十四年,而他,一无所知。他的良知在提醒他:他亏欠她。   “还没醒!我带你过去!”   “谢谢!”   霍启航从嘴里吐出一个让他们的关系从此疏离成为陌生人的感谢之词。他对郝军说:   “你和郑先生留在这里。”   郝军点头。   “宁宁,顾单的反应还好吗?”   佟庭烽跟了过来。   “他很难过。顾单是个孝顺的孩子,在得知整个来龙去脉后,会有想法,很正常。这孩子正值青春期……以后,需要好好的开解……”   前半面是对丈夫的回答,后半句,宁敏看着霍启航。这对父子,必须得深入的进行沟通。   二   客房   tang,顾单背坐着,低着头,牵着母亲的手,沉浸在一种复杂的悲痛中。   都说孩子是倾注了父母爱的结晶,都说新生命的降生,都会得到祝福,他呢,算什么?   意外的产物,缘于一场阴谋。   父亲不知道他的存在,母族的家人将他视为了牵制母亲的傀儡。   没有人爱他。只有母亲爱他。   他已渐渐长大,青春期,生理悄然发生着变化,网络时代,肥皂剧泛滥的年代,偶尔,他也会瞅女生眼里的偶像剧,雷死人的台词,雷死人的剧情,配上雷死人的表情,无病呻吟,可笑的厉害。   但“爱情”这个词,在年轻的比平常人更为成熟的脑海闪过时,他难免也会想象——   想象男男女女因为彼此喜欢而在一起,想象喜欢一个人会是怎样一种滋味,想象所为的欢情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因为年轻,所以,纯净,却没想到,有时,孩子的的出生,与爱情无欢,只是一场失控了的掠夺,只是女人无助哭泣下的遭罪……   然后呢,灾难似的生活降临在了一个无辜孩子身上——让他漫漫十四年,得不到家庭幸福。只能守着一颗孤单的心,在无望的一日复一日的成长中品尝着生活给予的苦涩,只能坚忍着,渴望着有朝一日可冲破枷锁,得来阳光以及自由。   可怜的母亲,可怜的自己……   他在自我怜悯。   门开,有人走了进来,带来一片小苍兰的花香。   “单单,能出去一下么?我有话要和你说!”   宁敏轻轻的问。   他点头,放下母亲的手,替她掖好被角,抚掉眼角的泪珠,转头,跟着出了门。   他在门口站住。强大的存在感让他不得不抬头巡视,在看到那张脸孔时,脑子有了那么一刹那的空白——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平静冷酷的表情,和他之前看搜索出来的那些资料上的照片一样。不,眼前的他,失了几分神武,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四目交接。   他复杂的咽了一口口水;这个男人的眼神深了一下,闪了一下,站挺了那斜倚的身形,静静的打量。   宁敏看了一眼,不知道要如何为他们介绍。   一阵沉默,他不声不响往客厅那边而去,取了一个杯子,接水,狠命的喝——想要把涌上喉咙口的委屈和泪意全都咽下——十四年来,第一次见到父亲,那是他的父亲。   可父亲能算是什么东西?   他压根儿就不稀罕。   门合上,他回头看,那个男人进了客房。   宁姨向他走了过来:“单单,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会犯错会迷惘的时间,他也会。”   “宁姨,我不认得他。我的世界,只有妈妈!”   他一口复一口的喝着水,其他人,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宁敏张了张嘴,心是如此沉重。   三   顾晓醒来,屋里有点暗,西窗有夕阳射入,有那么一缕照在她脸上,令她有一阵子恍惚,想不起来现在是早晨,还是傍晚。   她坐起来,扶着额,脸孔有一种很紧致的感觉,就好像哭后泪水风干了,有点不舒服。   环视,一种隐形的力量,令她潜意识里想去寻找它的存在,然后,看到一道坚~挺的身影坐在边上的沙发上,正在沉思,思绪似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像雕塑。   她眨了一眨眼,辨认了一下那个的轮廓,瞪大了眼。   发生……什么事了呢?   霍启航怎么在房里?   她又是在哪里?   她抚了抚脸孔。   “醒了!”   他轻轻的问,眼神从遥远的世界收回。   平静的声线,和以前听到的一样。在公众眼里,在他发表的各种声明里,他总是用这样一种嗓音。她听惯了。所以当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用一种很温存的声音呵护宁敏时,她的心,又惊又痛。   “嗯!”   她下了床,身上衣服是完整的,心却紧张——这是他们第二次单独相处。第一次,他像一个疯子,毫无风度。瘾君子,药性发作,人的肢体从来不受大脑控制。他曾撕裂她。   “我出去了!”   她不想和这个男人私下相处。   “过来坐!”   她往门口去,他却在挽留。   步子像着了魔,冲他走去,定定的站着,男人玩着手机,静静看着,那眼神,深不可测。   “很久没有这么静坐,去想一些东西了!”   他示意她坐在对面:   “今天,我居然坐了一下午!”   “我……睡了很久?”   她知道她不是睡了,而是被人麻醉了。   绝对是麻醉。   可他们把她麻醉了干什么?   她心头不安。   “两三个小时!”   “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嗯!”   她噤言,不安感强烈起来。   “我想了很多。这些年,我只会想当下要去做的事,几乎不回忆十八岁以前的点滴。”   她的额头开始冒汗。   “我记起你是谁了!”   他凝神,低低的扔出一句话,眼神像是跌入了回忆:   “九岁,在顾家,你在家庭考试时,不小心把顾仁给打昏。下都手太重,致令他昏迷不醒。你被你爸体罚,跪在园子里。那天,我妈带我去拜会小姨妈,看到了你外衣上积了一层干雪。整个人在风里发抖,所有人都在骂你。我从你身边走,把身上的厚外衣披到了你身上……”   顾晓的唇,抖了一下,低下了头,自嘲一笑:   “那么远的事,你还能记得。”   “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那小姑娘有一双孤单的眼睛,那份孤单,让人深刻。因为,我身上也有这样一种孤单。”   正是这份相同,他多看了一眼。   只是,他没有把这人深记,大约是因为孤单的人,渴望温暖。而她比还他还孤单,而令他本能的排斥。   他喜欢追逐阳光。   喜欢宁敏,就是因为她的性情温暖而开朗,太阳似的火热,能把人一寸一寸的点燃起来。   “我们还是同学!”   他说。   顾晓咬了咬唇,点头。   那一年同校,她的目光一直在追逐他。而他的眼底根本看不到她。   有时,明明离的很近。他抬头就能看到她。可偏偏那目光会平静的从她身上掠过,落到了别处。   她太平凡,而他太非凡。   她只能默默的追逐。   而他在默默的发光发热,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发着迷人的光华,蛊惑着他。   “我没留心!等等,那两次下雨,有伞放在我经过的地方,都是因为你么?”   他闭着眼,轻轻的问,回忆,长着翅膀,带来了某些遗失的旧情景,散发着年少时纯真的香气。   “是我!”   她想她是魔怔了,什么都承认。   他扯了扯唇角:   “喜欢我是吗?”   她不语,脸孔上有一种***辣的滋味在燃烧起来,心,却在一阵阵的揪痛。   单恋太苦涩。   那是一种水深火热的折磨。   “为什么喜欢?”   “白雪皑皑,有过一份温暖,让我难以忘怀!”   她轻轻的说,大衣所带来的暖意,感动至今。   他睁眼,看到她脸孔上飞起一团可疑的红云——那是羞涩的表现,曾经,他在宁敏身上看到过。   “因为那份温暖,你牺牲这么多,值得么?”   她的身体颤栗,眼神慌乱,躲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见到顾单了!抱歉,我到今天才知道,一时的放纵,竟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有一抹痛,在他眼底闪过,似赤电似的,那么的明显。   那白里透红的脸庞,一下子变的惨白。   其实,她不该觉得意外。   她睡了那么久,肯定发生过什么了,脑海有什么浮光掠影一闪而过——好像,她曾被催眠,好像,她已经把不该说的全说了。   手心的汗,渐冷,她在颤,半晌才说:   “这与你无关。全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已经结婚。霍启航,你不必觉得歉疚。”   霍启航静静睇着,思绪是混乱的,接下去,他该如何处理这对母子呢?   他忽然也有点迷惘。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一时之间,他没办法把它消化后,拿出可行的办法去解决这个十四年前留下的烂摊子。   “给我一点时间想一想,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一个男人,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他从来不是那种会逃避责任的人。   顾晓却摇头,寂寂一笑,抚着手臂:   “不需要。”   她和他,没有感情,她知道,他情所衷,也清楚,这一段日子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艰难。   她不需要他的交代。也不必交代。   本来就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以后,依旧可以是陌生人。   “是吗?那是想怎么解决顾单身上的问题?”   霍启航淡淡反问:   “继续任由你父亲这么糟踏他的身体?”   顾晓的脸,顿时惨然,不出她所料,她果然被“诱供”了。   事至此,她无言以对。   霍启航无意指责,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上,现在的他,对于这个女人,对于孩子,都不存在感情,所谓的交代一说,是从道德伦理出发,从人道主义出发。   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孩子被生下,被拿为人质,被注射毒剂,生命受到威胁,如果这孩子不是他孩子,在听说了这件事后,能帮他一定帮。何况这还是他的孩子。不管喜不喜欢,那样一个事实已经存在。作为父亲,他无法坐视不理。   “我知道顾家有一套家规,从小给每个子孙灌输一条信仰:那就是,身为顾家人,一切以顾家的家族利益为先。顾大家,而后顾小家。这种家族观念,已深种在你的记忆里。你也是。所以,你不敢和你的父辈作抗争是不是?“   霍启航问。   顾晓垂头,他说的没错。   她无法和家族抗争。因顾家家族是如此的庞大。顾家容不下背叛家族的后人。曾经就有几个顾家人神秘失踪,皆是因为他们做了不利于顾家的事。   顾家是强大的,那股势力,足令霍辰两家都有所忌憧。   霍顾辰三分政权,霍家表面上统治着东艾国,可底下呢,有辰家和顾家掣肘着霍家的一支独大。他们互为钳制。各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忘了,他们曾是盟友。   很多年前,三大家族推翻旧制,年轻的当家人一个个意气分发,皆胸怀大略,立志要改变东艾,兴盛东艾,得让东艾走向世界。   他们相约以选票制在三大家中选出领袖,成为一国之主,民~主治国。   起初,三家和睦;后来呢,面对最高权利的诱惑,每一次大选,都难免会明争暗斗一番,那些在属于他们时代里的风云人物,谁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于是他们开始起矛盾。   一届一届大选,他们都想争得大位,结果,一次一次,都被霍家龚断。   辰家还算平静,顾家的不满一代比一代严重。曾一度,顾霍两家暗派杀手,都想把对方阵营里的当家人致于死地。   顾家的大家长就死于这样的暗战。   顾晓记得很小时,父亲向他们耳提面命:顾霍两家不通婚。   顾家子女的婚姻,皆带着政治色彩。几乎不能自由恋爱,想要娶霍家人,或是嫁霍家人,对于顾氏人来说,那是痴心妄想。   由此可见,家族之间的恩怨有多重。   顾家重男轻女思想很重,生出男孩,会被奖励,聪明的、悟性高的会被重点培养。顾家的女儿,没姿质的,从小学习做一个大家闺秀,做一个贵族小姐,为的是将来可以作联姻的棋子;能干的、有潜质的,会被安排进部队训练,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可以为顾家为国家效命的军人。   由于顾家男性在选择伴侣时,要求极高,几代人,所娶之人,皆出自名门,是以,生养的儿子皆出色,生养的女儿皆美丽聪慧,且都有入部队服役,几年后,她们一个个走上干部之位。待到适婚年龄,所嫁皆为大族贵少或是权少。   无论是顾家少年,还是小姐,从小被灌输的是:服从——   顾家有顾家军,每一个顾家人,都得服从顾家最高当家人的自觉——这是作为军人的天职。   顾晓十六岁,来了琼城高中上学,如愿的和给过她温暖的少年成为同校同学,却不曾想过,这个少年,会彻底改写她的人生,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极度深寒。可她依旧无悔深爱。   因为深爱,她成了傀儡;揭破身世,他们皆惊诧……   一   其实,她本不该在这里读书的,在升学的时候,她刻意报考了琼城高中,远离顾家盘踞之地平京市。理由,她想学会独立。其实呢,她为霍启航而来。   第一次在琼城高中部见面,他在几个贵少的簇拥下从几个尖叫着的女生面前走过,英俊的少年,冷着脸孔的模样,深深刻上了他的心田犍。   从那时起,她有了近距离观察他的机会邾。   因为自卑胆小,因为貌不惊人,她从来不敢走到他面前。她想,他肯定记不得她。自主搭讪,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话。自知之名,她有。   那一年的花季岁月,他们是路人甲和路人乙。   校园路上,擦肩而过,他不认得她,而她却悄悄将他放在了心里,少女情怀,装进了满满全是帅帅酷酷的他。   下半个学期开学没多久,她听说他堕落了,终日和一些不成器的坏学生厮混在一起。   那些有钱有势的贵少们,什么都干,打架斗殴是小事,他们还会聚在一起玩妹子、吸毒品,飙黑车……过的那是一种完全扭曲了正常思维的腐朽生活。   霍启航是个好好学生,他是个品学兼优的五好少年,是老师眼里的学生楷模。他不该如此堕落。   她不懂他为何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不喜欢看到他变坏,他败坏了他在她心目的高大英俊美好的形象。她很想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去帮他。   于是,她开始跟踪他,观察他,摸清楚了他的活动场所——大多时候,他们聚集在锦绣年华会所。   那个地方,没有会员卡进不去,消费是一个天文数字,出入的会员,一个个身着名牌,开名车,那绝对不是她能踏足的领域。   她就想了法子,在一个富二代女同学身上借了一张副卡。   她对这个相交甚密的女同学彤说:   “彤,我喜欢上一个男孩,想进去看一眼。”   在彤眼里,她是一个乖乖学生,她很稀奇这个乖乖学生居然也恋爱了,一个径儿的追问是谁。她不肯说。彤也没强逼,这是一个很爽快的女孩,再加上她快要出国读书,索性就把卡送给了她。   为此,顾晓特意用自己打工赚的钱,买了一身漂亮衣服,然后凭这张卡进入,寻找那个少年的影子。   一次两次三次,她看着他和那些不检点的男同学们玩——   不,他一直冷眼看,不停的喝酒。不知为何的买醉。一次一次,喝的烂醉,然后,吐的昏天黑地。   有一次他去洗手间吐,出来时,碰到了她,他喝的神志有点不清楚,差点跌倒,她扶了他一把,他醉眼迷离、冷冷看她一眼,甩开,跌跌撞撞的跑出会所,醉驾而去。   最后一次进这间会所时,她无意间听到有人想毁掉他,借以找击霍家——霍启航那是霍家的骄傲。   她听着,又惊又骇,想冲去提醒,又怕自己这张脸曝光,给顾家惹来麻烦。她想了一个办法,放倒了一个女侍者,剥了人家的工作服,然后,蒙着脸,一路破烂监控摄像头,将他找到。   那时,他喝多了,又吸了毒,半是清醒半是糊涂的躺在床上……   那时,有个身材妙曼的女子依偎在他怀里,和他亲嘴,她进去之后,把房里的监控也破坏了,把那个腻在霍启航身上的女人打了出去——打得鼻青眼肿:她的身手,绝对是一流的。   她生气,气那些不三不四,满身肮脏的风尘女人来亵渎她心目中的男神;伤心心目中的男神,就此蒙了尘……   她往他脸上泼水,狠狠拍他:   “霍启航,你醒醒,你不能留在这里。有人要害你,有人要害你……跟我走,快跟我走……”   他整个人极为亢奋,两手一圈,将她一抱,把她当作了陪睡的小姐,亲她,摸她,将她压着,抵着。   她越反抗,越叫,他越兴奋,撕裂了她的衣裳,就像发了疯的野兽,咆哮着霸占了她。   事后,他陷入了昏沉,她泪眼迷糊的爬起来,穿上他的衬衣和外套,想离开,可门却被人反锁了。   急乱之下,她把床单撕成条,系成救命的绳索,从三楼的后窗逃了出去。   就这天夜,会所被突   tang击检查,好些个吸嫖的贵少都被带了回去。霍启航在不在列,她不清楚,后来的事态发展表明,他没有事。既没有涉及吸毒,也没有担上嫖的丑名。   两个月后,他转学,听说去了军校,这是每个霍家人都会面对的人生经历。   而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当她发现月经停掉,当她用验孕棒查出这样一个事实之后,十七岁的她,整个人就懵了。   她不能和父亲说:她怀了霍启航的孩子,一,会毁了霍启航,二,她会不容于顾家。   她也不能跑去跟霍启航说,神志不清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和谁发生过什么……   这从后来霍启航见到她时那平静的神情可以看出来。   在这件事发生之后,他们曾在校园里见过一面的。这个少年夺走了她的第一次,给了她撕心裂肺的疼痛,却完完全全不记得那个过程。   她很悲哀,但只能苦涩接受这样一个现状。   她想过把孩子打掉。   思来想去,舍不得。   与她而言,这个少年遥不可及,注定此生,他们不可能交集到一起。这孩子,将流着他的血统,若是男孩,可能还会遗传他的容貌。   她告诉自己:留下吧!偷偷把它养大。它只属于你。   于是,她自私了一回,在肚子即将怀显的暑假,借着打工挣的钱,拿着那些年积攒下的零花钱,跑了,跑去了一个小小的集镇上,一边打工,一边待产,一边躲开父亲的查找。   顾家爱颜面,当然不会大张棋鼓满世界的找,这给她赢得了时间。   结果,还是被他们查找到了,就在她生完孩子的那天,她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就被父亲的人给抱走了。   她跪在父亲脚边,苦苦哀求:   “爸,求您把孩子还我,求您!”   “孩子是谁的?”   父亲冷冷的问她。   她不肯说,绝食抗意,奄奄一息,死活不肯把孩子的父亲给供出来。   后来,父亲退了一步,说:“只要你肯去特种部队,孩子,我会让人给你好好养着,每年都会让你有机会见到他。如果你不肯,我就让人把他送走。”   她斗不过父亲,她只要听他的安排,去部队,在烈火中锤炼自己,成为了队医。   孩子一天一天长大,父亲终于在顾单那越来越神似某人的眉目间明白了什么,可他一直没有发作,没有拿小单做文章,而是很有计划的培养他。直到七年前,他们终于拿他威胁起了她……   RE物质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注射的。   在她第一次违背意志做了第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之后,她开始试图想把顾单找出来,带走,从此隐居。   一次两次三次,她以失败告终。并因此吃了不少苦。小单也受了不少罪。   那一年,顾单被大量注射RE物质,生理上的反应令孩子痛苦难耐。   她终于害怕了,再也不敢反抗,只有屈服——顾单是她的命根子,她不能让他出事,那么聪明孝顺的孩子,应该好好的活着。   想到那些过去,眼泪从顾晓的眼窝里滚落下来。   “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护好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罪恶感充斥着她的心。   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受那样一份罪,可是,她却只能默默承受。她无力自救,也无法护全孩子——她的力量,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无法反抗生她养她的父亲,也没办法求得外援,从此脱离父亲的掌控。   “妈,您不需要对别人说对不起。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那些人对不起你!”   门,砰的被撞开,顾单双眼红肿的冲进来,大跨步走进,一把抱住母亲。   他心疼母亲。太心疼太心疼。母亲太傻,她不该生下他的。因为她,而把自己逼入绝境,过的这么苦,太傻太傻。   “孩子说的对,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我对不起你。是顾家对不起你。顾晓,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我来想办法……以后,你不必一个人扛着,好好休息……”   霍启航无颜面对顾单这张年轻的、早熟的、懂事的脸孔,低低说了一句,步履蹒跚,往外而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还没心理准备做一个十四岁孩子的父亲。   他对这孩子没感觉,对顾晓也没有。   他需要时间,沉定。   二   佟庭烽坐在沙发上办公,宁敏陪在边上看杂志,有点心不在焉——顾单原本也在边上,几个小时,他们就这么坐着,各办各的事。直到客房里有说话声从半掩的房门内传出来,顾单驱了过去,偷听。听了没多久,就闯了进去。   一会儿后,霍启航走了出来,静静的往屋外去。   宁敏站了起来,佟庭烽将她拉住,摇头:   “别去打扰他!”   他放下手上的电脑,从身后将她拢在怀,唇,轻轻触着她的发顶:   “他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好好的消化……”   “嗯!”   她靠在他怀里,心情有点悲凉,替顾晓,替顾单,替霍启航。   所幸,她有他,所以心头还是温暖而踏实的。   忽然,她转头抱住了这个能给他强大安全感的男人,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幸运。在六年后遇上了他,喜欢上了他,要不然,她得有多痛苦——一个是好朋友好姐妹,一个是心爱男人,她若没有放下,情何以堪,得有多狼狈!   “谨之!”   “嗯!”   她亲了他一下,什么也不说。   他怔怔睇以一目,看到她眼底那满满的柔情。   “有你陪着,我心安慰!”   她圈着他的脖子,轻轻说。   他微微一笑,手臂收紧腰肢,将彼此贴的更紧。   不管是人为的安排,还是命运的牵引,他们能遇上彼此,爱上彼此,那是一种天大的幸运。该感恩,并珍惜。   彩铃响起,佟庭烽接电话,是霍长安:   “我已来了巴城。你在哪里?”   佟庭烽一怔,这才记起,自己还没有看那份邮件:“我在紫荆园。你可以直接过来。”   挂断。   宁敏仰头,看到他皱了一下眉:   “谁打来的?”   “霍长安!”   她一诧:   “他干什么?”   “小姑姑今天带男朋友回家。他想阻止!”   这是最最重要的,至于其他附带目的是什么,不是他能猜测得了的。   “他凭什么阻止?”   “他已经知道小姑姑就是钟缇了!”   宁敏一呆,看到佟庭烽把手提重新打开。   “就算知道又如何?他和钟缇的事,早过了几百年?他现在是有妇之夫好不好?”   对于这个男人私生活上的丑闻,宁敏持十二分的反感。   佟庭烽皱眉不说话,点开了邮箱,点击了那封邮件。里头是一些照片,上面有文件,他将其放大,细细一看,脸孔彻底惊呆……   “怎么了?”   她凑过去看,等看明白那些文字的意思,也懵了……   两个人呆呆看着那图片……没办法立时立刻消化掉这个让人乍舌的消息。   “这……这怎么可能?   霍启航居然……居然是钟缇和霍长安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不是死了么?   怎么会……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之色:   霍启航和佟漾,是母子关系?   “我是不是在做梦?”   宁敏捏了捏自己的脸,捏疼了。   佟庭烽替她抚了一下:“显然不   是!”   “可这事,太说不通!”   “这得由霍长安来解释!”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得把他们带去佟园。这样一来,今天的晚餐,肯定会搞砸……”   她嘀咕了一句。   佟庭烽扯了扯嘴角:霍长安就想要这样一个结果。   “你俩都在,正好,有件事,必须要想和你们说一下……”   出去转了一圈的霍启航重新站到他们面前时,神情平静了不少,他看到佟庭烽和宁敏的表情极度异样的盯着电脑屏幕,没有细想他们在惊讶什么,现在的他,只想把他来此的主要目的说明白,然后,带上顾晓和顾单回琼城。这两个人的事,以后,他得接管。   “霍启航,你先别忙着说事儿,我们这里另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你必须知道一下……”   宁敏抬头,极其严肃的说。   霍启航只好咽下了想要说的话,头绪烦乱的问:“什么事?”   她站起,把手提一并从佟庭烽腿上抓起来,让他看:“这份资料是你父亲霍长安刚刚发给谨之的,同时,他还在来的路上。原因是,今天佟漾姑姑今晚带男朋友见家长。理由,就在这份资料上!”   霍启航将手提接过去,将图片放大,细细看了,然后,脑海呈出出一片空白。   “佟漾并不是真正的佟漾,她是钟缇。”   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他失去思考能力的时候,响了起来。   半天,霍启航才找回自己的意识,放下手提,坐了下来,抬头瞟了一眼:   很好,这对夫妻再度搅乱了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害他找不到这次专程从海滨市赶来想要说的话了。   “之前不是说我是季如商的儿子么?现在怎么又变成佟漾了?佟漾怎么又成了钟缇?”   太混乱了!   他的额头,疼死。全是被这一出一出给闹的。   “不知道,这得问你父亲。”   佟庭烽说,忽想到:“你刚刚想说什么!”   是啊,他想说什么来了,对啊,他想说了的是晚晚的事——发了一回高烧,他终于记起晚晚不是他女儿这件事了……可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因为佟庭烽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接了,很快挂断,抬头说:   “你父亲已在经紫荆园门口。”   这个人来的很快,这表明,他对佟漾,那是誓在必得啊……   几乎同时,佟庭烽的手机又响起,这一次是佟漾,他按了免提,叫了一声姑姑,那边传来佟漾温温的声音:   “谨之,什么时候回祖宅,我们到了!”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睇了一眼霍启航,回答:   “等我一个小时!”   三   彼时,季如夕已经收到律师信,并把这信交给了霍老夫人阮一瑕,说:   “妈,钟缇还活着,长安要跟我离婚。您看怎么办?”   霍夫人微微一怔,眼神一利,将那协议拿过来看,然后,脸色一冷,极其果断干脆的将其一撕为二:   “在霍家,不允许有离婚!我会找长安谈话的。谁也别想破坏霍家。如夕。记住,霍季是一家。”   “是,霍季是一家!”   霍家亡,季家必败。   这一点,季如夕很清楚。   离开霍夫人书房时,季如夕收到了一封快递,她久坐沙发,沉思良久后,撕开快递,手执那份数据报告,先是一怔,紧接着,脸色一寸一寸惨淡下去,尖叫着把这份资料扔掉了地上。   那一刻,她捧着心,胡乱的叫着: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会是真的……”   她养了三十二年的儿子,怎么可能是钟缇生的?   四   彼时,琼城某个地方,有人男人低   低的在笑,一边摇着手上红酒:   “季如夕,男人不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我看你还怎么忍下去!”   他坚信,经此一事,霍季联盟,必垮。   恩怨,大白;罪名,不愿再扣在头上   一   彼时,霍长安被请了进来,看到儿子站在客厅,白惨惨的脸孔,挂着复杂之色,盯着他快步走进来。   他觉得屋内特别的暖和,不由自主松了松扣子,放缓了步子,嘘了一口气,心情同样是复杂的—犍—   这个儿子,他从小讨厌,从来没有善待邾。   足足三十二年,他从没有在他身上尽过父亲的责任。以前,并没有多少感觉,可现在,他心里全是歉疚之情。   这种歉疚,他已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以至于投去的这一眸,深深的睇望,藏进了太多的无言以对的亏欠。   “看过那份资料了是不是?”   霍长安问。   “嗯!”   霍启航点头。   霍长安定定看了一眼,观察着儿子的表情,想到的是三十二年前,自己亲手将他迎接到这世上的心情。那时,痛苦充斥于心。现在呢,是欣喜和痛苦交织折磨着自己。   儿子——这是他和阿缇的儿子。   他该深爱这个儿子的,结果,他竟错待了这么久。   日后,父子之情,该如何维系,会是他所面对的很重要的研究课题。   “爸,这份资料,哪来的?”   霍启航低低的问。   “快递公司送过来的,没有投递时具体的联系方式!”   霍长安回答。   “那你如何能确定这份资料是可信的?”   霍启航皱眉。   “昨天我又让人做了一份,新的数据和这份资料完全吻合。”   如果不是确定了,他也不会跑来。   他扫视了围过来的佟庭烽和宁敏:   “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带我去佟园,到时,我会说清楚。”   宁敏和佟庭烽对视了一眼:   “霍部长,您是有太太的人……”   宁敏提醒,感觉现在的霍长安,隐隐透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火热——这和以前的霍长安有点不太一样了。   “我已经让我的律师给季如夕发了离婚协议……”   霍长安有力的扔出一个回答。   霍启航微微呆了一下,因为父亲这句话,脑海突然浮现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心莫名疼了一下。   从小到大,季如夕一直是他所倚靠的亲人,不管她在七年前如何逼他男人以事业为重,这个母亲,在教育他这个方面,真的很尽心尽力。谁能想到,事到如今,却被爆出这样一个事实:她不仅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且还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这关系,得多矛盾。多让人纠痛。   “爸,她哪里亏待你了?三十几年,兢兢业业为霍家付出一切,到头来,竟要遭你抛弃……遭你毁掉一切……”   他脱口质问了一句。实在不忍养母受到如此不公的对待——现在的他,身份突然变的很尴尬了……如果钟缇真是他母亲,这个母亲又是何其的不幸。   “启航,我知道,你从来看不惯。觉得我有负季如夕,因为在你看来,季如夕就是你妈,我娶了她,生了你,却没对你们负责,终日在外花天酒地,是个不衬职的丈夫,不合格的父亲。”   在霍启航眼里,他的确不合格:   “你是一个失败的丈夫和父亲。   霍长安对此,并无异疑,还点了点头:   “的确,对于这段婚姻,我是没负过责。   “我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当初,就不该结这个婚。   “可谁叫我们那个时候,都年轻呢,拗不过父母,看轻心爱女人在心里占的份量,等到失去,发现,原来那个人早入了你的骨髓,想抽离,那等于是在刮骨。抽筋。   “启航,那种痛,你也尝过了……应该也深有体会。   “有时候,我们太过于自负,满怀算计,结果聪明反被聪明   tang误。遗失了自己在意的东西。   “那时,我以为她死了,是被季家害死的,是被季如夕害死的。我告诉自己:你害死她,我就让你一辈子没有舒心日子过。那种心态,很极端。因为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我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也不想让我恨的人,活的舒服。就这样,一天一天如行尸走肉一般过着……”   说到这里,他涩涩然一笑:   “我以为我这辈子会就这样子一辈子,活着,无忧无悲无欢,和死了也没多大差别。没希望了。从不敢奢望,她还能活着……这世上,最最可贵的是什么?启航,是失而复得!”   霍启航听着,他认得这个男人三十二年,他给他的印象,永远是一脸的冷漠。何曾像今天这样,这么虔诚的作了忏悔,无比动情的作了追悔,脸上,更有了一种被催化了的生气,坚定不移的表述了心头的情之所衷。   以前,他是季如夕的儿子,他看到的是母亲独守空房的孤寂,厌恶父亲在外风流,不负责任。   现在,他看到了包办婚姻政治婚姻给人带来的绝望。   他同情季如夕,一辈子守候,还要遭到离弃,他同情霍长安,爱情钻进了牛角尖,他用恨,报复着害他失去爱的人,也深深伤害了自己。   “您想过后果没有?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婚,霍家会面临怎样一个下场……土崩瓦解,霍氏皇族,不复存在。”   霍启航咬出来的字音,是那么的力量十足。   以前总是长辈在他跟前提醒要如何如何以家族为重,为国家安定为己任,现在,换作他来提醒父亲了。   “我顾不得了!”   霍长安说。   “那些把资料报料给您知道的人,想要得到的应该就是这样一个结果。我想,可能是顾家人。”   现在种种迹向表明,顾家是幕后策划者。他们要霍家四分五裂。从此走进历史。   霍长安轻轻一笑,哪能不明白他们的用心:   “所以,我要见佟老,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佟老说一说,霍佟两家的恩怨,不该再深结下去。我可以不要首相之位,但霍家万万不能垮,顾家不能上台。”   佟庭烽对霍长安,从来没有好印象,爷爷告诉过他,全是因为霍长安,他父亲才死的惨烈。而舅父之死,有可能也是因为霍家。但,宁敏跟他说过:定人罪,得听双方供词,才显公正。   现在他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听一听,他能用怎么一种说法,来为他的罪行开托:   “好,我带你们过去!”   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好!”   霍长安连坐也不坐,就要往外去,宁敏却叫住他:“霍部长,等从佟园回来,或者,您该把顾震邀出来也好好谈谈了。”   霍长安听了,一时不明就理,疑狐的回头猫了一眼。   这时,客房那边门外,伴着轻轻的关门声,霍长安往那边瞅了过去,在接视到那人的容貌时,不由得微微一呆,好熟悉。   “宁姨,我妈肚子饿了,有食物吗?”   “有有有,你跟我过来,可能没有现实,得做。”   “我能做,您给我食材就行!”   宁敏领他去厨房。   “他是谁?”   霍长安越看越像是看到了少年时期的霍启航。   “他叫顾单,顾镇的外孙,您的孙子,霍少和顾晓的儿子。”   回答他的是佟庭烽。   若论这关系,本该成为一家人,可事实上呢,这里头的关系,是何等的错综复杂,理不清,道不明。   霍长安呆了好一会儿:原来那个晚上和启航在一起的,是顾镇的女儿顾晓……   三   佟庭烽和佟漾,不,正确来说,是钟缇,从小关系就好。   小时候,钟缇非常非常疼爱他。不仅仅因为霍长乐对她有救命之恩,更因为她的儿子早逝,在她为了生存,而整容成佟漾之后,她出于某种欠疚之情,自然而然就将对儿子的爱护之情,全部投注在了他身上。   她爱佟庭烽,从小就称他为小乖乖,心肝宝贝。   这种称呼,直至如今,依旧时不时会从她嘴里冒出来。   曾经她有多爱她的儿子,后来,她就有多爱佟庭烽。   佟庭烽记事后,就曾听得小姑姑在梦里凄凄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小石头——那是她给她儿子取的名字,她盼着这个早点的儿子,可以像岩石一样坚硬不可摧。   他曾对姑姑说:“找个男人嫁了,您还能再生个小石头!”   那时,他只是一个小大人。   姑姑只是苦涩,   后来他才知道姑姑生了病,拿掉了子宫,再也不可能生养了。所以,她才越发的思念她的小石头。并且,把他当作她的儿子在呵护,照顾。   他希望姑姑可以幸福,而金晗恐怕给不了姑姑这样一个归宿。   这一点从他把霍长安带进佟园客厅,姑姑的脸孔一刹那变白时,可以看得出来——姑姑至始至终爱着这个男人。   如果换作以前,他绝对觉得姑姑和霍长安再无可能,但当霍启航的报告摆在面前之后,有些不可能的事,未见得就真的不可能了。   佟园,佟庭烽推开了主屋客厅的大门,里头有说话声传出来:爷爷正和佟漾、金晗说话。他们来的早,其他家族成员还没回家。母亲何菊华也不在。   佟六福是第一时间看到佟庭烽走了进来,他原本正和金晗说话。不是头一回见金晗,对于这个男人,他一向留有好印象,这一次,听说佟漾答应嫁给他,他是诧异的。   在佟漾电话通知他今晚她会把人带回家时,他就问过:“你放下过去了么?”   佟漾答:“放下了!”   “是吗?那你有和这个男人说明你真正的身份么?”   “还没。今晚上,我会说!”   佟漾深爱过霍长安,佟六福知道,哪怕那个男人,有负于她,另娶了,害死了她的养父母,害死了她儿子,害死了她自己。可那份爱,并没有消减。   曾经一度,她得了严重的忧郁症,无法从仇恨和痛苦里走出来。   佟六福告诉她:“你就当钟缇已死,你把自己当作佟漾。替小漾好好活着!以后,你是我女儿。别被过去缠住你!”   佟漾在他的开导下,渐渐活回来,活出了自己的个性。只是,她到底还是没能彻底摆脱过去。一直没有结婚。   “谨之,谁让你把他们带来的?谁让的?”   佟漾因为佟六福脸上的异样之色而注意到门口处,转头后,脸上温暖的笑意全都收了起来,不由得又急又怒的喝了一声。   佟六福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霍家父子俩,又瞅了一眼微微收起笑意的金晗,站起来:   “谨之,怎么带了客人过来,也没有事先打个电话回来?”   “是我没让他!”   霍长安走了上去,欠以一礼,显得格外的有涵养:   “老爷子,长安来的突然,实在是因为有些事,需要和您和阿缇好好的说一说明白。我怕阿缇又想悄悄溜走了。”   他直接称佟漾为阿缇。   佟漾闻言面露惊色,眼神微乱的瞟了瞟身边的男人。   金晗眯起眼,惊诧:阿缇?   心下顿时疑狐了。   他知道霍长安的生命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女人,名叫阿缇,全名钟缇。可那个女人早在三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佟漾怎么就成了钟缇?   佟六福呆了一下,目光扫了一圈:怪不得,原来他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   “我跟你没什么所说的……霍长安,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佟漾努力让自己平静,想把这个祸害了她三十几年,依旧阴魂不散的男人踢出去她的地盘。   “我今天想要说的事,和三十二年前的事有关!有些事,我必须说一说!以前我以为你死了,真相如何,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我得必须说明……说完我就走!”   霍长安站到佟漾面前,轻轻的说,脑子里回忆着一幅幅曾经他们亲密相处   过的画面。曾经,他们相爱——都是他的错,把本该得到的大幸福,折腾了一个支离破碎。   “好,你说!”   佟六福答应着。   佟漾见老爷子发话了,也不好了多说什么,沉着脸往后退了几步。   佟庭烽扶上宁敏往边上坐着,示意霍启航也坐。至于郝军和霍长安的秘书等人则很识趣的退出了客厅。   霍长安巡视一圈,没有坐:   “老爷子,我知道了佟家对霍家有误会。这缘起于四十几年前,顾老爷子死的时候,佟老太爷也跟着离奇死亡。那时,佟老太爷和顾家走的近。所以大家一致认为佟老太爷之死,和我霍家有关。现在,我想说明第一件事,顾老爷子的确死于静脉注射,但和我霍家无关。是顾家自身的恩怨引起的。佟老太爷的翻船罹难,绝对属意外。   “第二件事,和长乐有关。”   说这话时,他将目光落到了佟庭烽身上:“三十三年前,那场反恐作战,特种部队逆命作战,不是我授意的。这是有人在栽赃。”   “第三件事……”   他又转眸睇到佟漾身上:   “你生下孩子之后,告诉这孩子是长乐的,当时的我的确有很愤怒,恨不能把这孩子给掐死。但派人去抢孩子这件事,不是我指使的;让人用车去撞,更不是出于我的授命。钟伯父和钟伯母因此而死于车祸,孩子因此丧身车轮,被碾,我很遗憾。之后,我强行带走孩子的尸体,是不想让你看到孩子惨死的模样,伤心难受。这是事实,并不是想毁尸灭迹。   “如果三十二年前,我这么解释,也许你不会信,但现在,你应该信。启航的存在就是一个证明。这个本该死在那场车祸里的孩子,现在好好的活着,而我却至今蒙在鼓里,这里头有什么文章,你应该能想象出来。   “第四件事,你被大火烧成重伤之后,我的确找过长乐的碴。当你的死讯查出来时,我也曾为难过长乐。但我没有下令对长乐痛下杀手……”   一句一句话,都是对过重重误会的说明。   若换作以前,身在那种心境下,他是绝对不会低声下气的跑来解释,现在的他和三十二年前傲骄的他到底不一样了。有些误会也该被澄清了。   可是,佟漾却突然发出一记歇大斯底里的冷笑,把他的当滔滔不绝的话全给笑断:   “霍长安,你倒是真能推卸责任。如果不是你把人给抓了,长乐怎么会被活活炸死,小漾何至于成了植物人……”   这一吼,令霍长安沉默,良久才道:   “我不会推卸责任。对于长乐,我没有害他之心。想弄死长乐的人,是长平。那一切,全是长平干的。他假借我之手。在我清楚了他的目的,想来救人时,为时已晚。在看到长乐被炸死之后,我差点就把长平给杀了,是我妈出来及时阻止。但长乐的腿还是被我打断了……我这里有几份资料,你们可以看看!”   他打了一个电话,一会儿,秘书提着公文包走来,将其中一份资料从里头抽出来递上。   扬扬那份资料,他说:   “这几份资料,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   他将其中的资料一一抽出来。   “这份资料,是军事事故发生的后,我去查访的结果,结果证明,那些人反逆命令进攻,是因为有人收授贿赂了。”   “这份资料,可以证明,孩子不是我让人去抢的,里头有一卷对话录相。能让你们清楚的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还有这份资料,霍长平亲笔所写忏悔书。是我母亲逼他写的。他忏悔,我放弃将他送交法院。从此安份守己度日。要是他敢再惹是生非,我收集的所有罪证,将送他把牢底坐穿……”   三十二年前的恩怨,终于大白于天下,他背负这些罪名太久,以前,不在乎,因为他爱的人已不在;现在他无法再忍受爱的人再用仇恨的目光来审判断他。   双赢,举荐候选人;揭穿,晚晚不是我女儿 (大揭密,有公告)   一   佟六福把这些资料一一看过,冲佟漾点点头——一份份资料,都有年份,都有原始笔迹,做的很详细,可见当初有人对这些事件进行过追查。   佟庭烽走过去,拿来也看了,眉皱了一下。   当真是这样的么?   之前,他们都以为这些事是霍长安和霍长乐一起犯下的罪行,到最后,却被告知,所有种种,皆是霍长平在报复犍?   “我会把霍长平送交司法部门的。三十二年前,我没有大义灭亲,三十二年之后,我会。”   霍长安说的斩钉截铁,目光坚定的看向佟漾邾:   “还有,我会离婚,三十二年前失去的,现在,我不想再失去一回。我们都已经是头发半白的人了,还能有多少时间可以去糟踏?”   那句感慨,是那么的沉重……那上面套着漫漫年华这一层挣不脱的枷锁。   佟漾的唇,抖了抖,冷笑拉弯了她的唇线,立马脱口撇清:   “你离不离婚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跟你,再也不可能,就算这一切,不是你干的,罪魁祸首依旧和你脱不了干系,是你的至亲造成了这一切……你以为你离婚了,我们就有以后了么?告诉你,永远不可能……”   她承认了自己是阿缇,却否定了他们之间的未来……   那种承认,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那种否定,更是一种本能的抗拒。   霍长安的脸色,是一片寂寂的苦涩。   他想靠近,她不愿意。   哪怕她依旧在意。   三十二年的仇恨隔在他们中间,两颗心,隔着太远的距离。   他们已走失太久太久。   其实,他没打算立刻得到一个可以与她和好的结果。   那不现实。   他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   “阿缇,每一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而我已经为了我的年少轻狂付出了一个惨痛的代价。失去你,我是追悔莫及。三十二年时间,我无时无刻都在悔恨中度过。我以为我的人生已经彻底没有希望,结果,你还活着,我才有了勇气,来正视种种被我埋葬的过去。   “是,霍家对不起长乐,对不起佟漾,对不起你,那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霍家应该也必须为此买单的。”   他轻轻的说:   “我会把这些事一一公布,但一经公布,我是再也没有脸孔去竞争首相之位了。我会借机隐退。权利不是我以后想要追逐的东西。我愿用尽余生来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你!”   这话,令佟漾一呆,对于一个“利益薰心”的人来说,彻底放弃权利,算不算是一种全心全意爱的表现?   如果换作三十二年前,佟漾一定会很感动,可他们的爱情已经过了保质期。   三十二年时间,已让这份爱情枯萎。   她再度冷笑了一个。   佟六福则皱了一下眉: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退出首相竞选?”   “是!”   霍长安点头。   “你就不怕这样一来,加大了顾氏当政的机会么?要是顾家当政,你们霍家,在东艾,会一步步被连根拔起,你信不信?霍家很多无辜后人,肯定也会遭到牵累……”   佟六福分析着这样一个结果。   佟家想让霍长安下台,阮一瑕不再当权,至于其他人,不是佟家想对付的对象。所以,他们拥护辰家上位。因为辰况不会斩尽杀绝。   “所以,我想和您达成一个可以求得双赢的方案!”   霍长安一步一步推动事态发展,终于说出了自己最终想要说的那句话。   佟六福挑了挑白眉,撇了撇唇,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嘴上淡淡的应道:   “那就说来听听看!”   霍长安沉沉吁了一口气,把目光落到了佟庭烽身上,轻轻然吐出一句:   “我让贤,举荐拥有霍佟两家血统的继承者去竞争首相之位!”   他在佟庭烽微微皱眉一愕之中,转头看向眉头拧起的佟六福:   “这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是霍长乐之子,他拥有万世集团的支持,和大部分议员皆有交情,和辰家关系更是紧密。东艾的政权,需要新的力量去影响,引领。而佟庭烽有这个能力和实力。佟老,霍家可以败下来,但东艾的命运绝不能冒险落到顾家人手上,辰况被竞争上的机会太过于渺茫。只有谨之才有希望。”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佟庭烽身上。   宁敏的眼皮乱跳着:   霍长安倒是真能盘算。   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准备自挖毒瘤以向佟家示好的同时,把佟庭烽推到了风口浪尖。看上去的确是双赢,可这何尝又不是霍长安保护家族想成全私心最最完美的选择。   但,这样一样,佟庭烽的人生,会发生翻   tang天覆地的变化,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作为妻子,她要的是安稳度日,而不是陪着丈夫坐到这种位置上,日理万机,千般算计。   佟漾默默想着:   的确,谨之能领导好整个万世集团,未来也一定能把好东艾国的舵——   东艾需要这样的人才来创新除旧。霍长乐——多优秀的少年,死的那么冤,那么惨的。如果他还在,东艾国会是另外一副模样。如今由他儿子继承,也是理所应当。   无论是霍长安还是霍长平都不是霍家真正的子孙,只有谨之才算是当仁不让的霍家血统。   佟六福惦量着:   设想的不错。   在东艾的大选法典里,的确有这样的规定:候选人在大选时若因某些原因退出,可以推举其他有能力有责任感的人来继承,然后通过投票决定。而霍长安既然这么想了,肯定已经有了方案,顺顺当当推他上位。   这个建议,的确很有发展性。   霍启航垂目心下暗自琢磨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佟庭烽的血为什么是阴性的了,原来他是霍长乐之子。   现在他无从知道他怎会是霍家之后,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父亲这么做,是明智的。它能很有效的解决很多矛盾。只是真要实施起来,怕会有诸多阻力……   金晗觉得手心出汗。   这些人正在讨论的事,将会改变东艾的政治格局——   他没想到今天自己能听到这么多的秘闻:佟庭烽居然会是霍家子孙……   嗯,这样一个人物,要是成为一国首相,东艾国的前途,应该很光明。   佟庭烽呢,他神情静静然,自然有感觉到他们的侧目,他回睇了妻子一眼,淡淡回应:   “我从来没存这份心思!对于权利,我没有你们那么热衷。”   “你若不存这份心思,佟庭烽,国家就有可能出现危机。”   霍长安有力强调:   “一旦我把三十二年前的事一一公开,我会失去国民的支持,启航是我的儿子,不合适,也不能得到正面的呼应。只有你能。冠回霍姓,振臂一呼,以你的影响,可以产生你想像不到的拥护。你又和辰家交好,未来,整顿政权,你们两个人,可以合璧组成一双利刃,为东艾的兴盛,带来前所未有的辉煌……”   “抱歉,我没有兴趣!”   佟庭烽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   一个至尊之位,得到权力的同时,也会失去很多平凡的快乐。那不是他想得到的结果。   “佟老……”   霍长安有些着急,情知这不是虚假的客套,而是真的不在意。   佟六福摆摆手:“谨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你也别再多费唇舌。”   霍长安哪肯放弃,一再提醒:   “佟老,这关系到东艾国的未来。如果当年长乐没死,如今坐在首相之位上的人,十有八~九是长乐。可惜长乐死的早,没有为东艾的兴盛做出绵薄之力。谨之是长乐的儿子……如果他执意不肯为东艾效力,未来,要是顾家当政,霍家会衰败,是迟早的事,佟家受到冲击,那也只是早晚的问题。顾家人一门心思,就想让霍佟两家再也不能站到同一战线。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搅尽脑汁,故意用宁笙歌来挑拨启航和佟庭烽的关系了……他们一直想让霍佟年轻一代人也势如水火,彼此不能共存……”   “等一下!”   佟六福叫停,眼神一厉:   “什么叫做他们在用宁笙歌挑拨启航和谨之的关系?”   霍长安沉默了一下,看向霍启航时眼神有点不忍,有些事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挑破的,但现在看来,是必须揭穿了。   佟庭烽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觉得这个人怕是要有惊人之语了。   宁敏则是一片茫然:自己怎么成了被利用的工具?何解?   佟漾一脸不解。   金晗依旧沉默。   霍启航拧眉,似乎已经从父亲眼底感知到了什么,脸色一下白了白,苦笑了一个:   “原来您是知道的!”   霍长安的心神,却被这句话震了震,深深一睇:   “你也已知道?”   “嗯,我记起来了!来此,就是想解决这件事的!我想,您知道的那件事,跟我打算说的这件事,可能有出入……”   霍启航吸了口气,心里一片苦涩,他望了宁敏一眼,一旦揭开这件事,他和她从此再无可能。   “您可以先说说您知道的那些事……然后,我看看,有没有您不知道而需要我补充的部分……”   俩父子,就像在打暗语,说着旁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这时,霍长安点了点头,既然儿子也是为此事而来,那就好办,之前,他还在担心揭穿了之后,会让儿子很受伤,现在,他没了后顾之忧,环视一圈,最后盯视着佟庭烽,   徐徐说道了起来:   “当年,宁笙歌生的是一双龙凤胎。这两个孩子,如今都已经长成,一个现在取名晚晚,一个取名佟麒……你们一定想不到的,其实,这两个全是宁笙歌和谨之的孩子。是顾家设计好的,和佟耀颀里应外合,制造的一桩丑事……他们最起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佟霍两家因为宁笙歌再度关系紧张。只是后来计划起了变化。佟耀颀只好用韩婧充数。”   一语,千浪腾。   宁敏整个儿傻眼,这事,怎么会和她扯到一起了呢?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生的明明就是霍启航的孩子,怎么成了是她上了佟庭烽的床,然后才有了这一对孩子?   还有,佟麒怎么就成了她那个早已死去的儿子了呢?   佟六福也傻愣,瞪直眼看着宁敏,没办法思考了。   佟漾惊到,脑子一片空白。   金晗依旧沉默,只沉沉睇着。   佟庭烽的反应比较平静。   如果之前,乔琛没有告诉他检测结果的话,他肯定也会惊到失去反应。还好,他事先已打过预防针,只是这件事,在这种情况下曝光出来,对于妻子来说,恐怕一时之间是没办法接受的。   他第一时间看了看她,呆呆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他又瞅了瞅霍启航,脸色寂寂,很沉静,并没有驳斥他父亲的说法。和他接视时,唇一动,居然跟着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我爸说的没错,晚晚的确不是我的女儿!”   宁敏的眼,一下瞪的圆圆的,难以置信的站起来:这个男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说,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我和敏敏是谈过恋爱,但,我们从来没有上过床……”   他静静的看着佟庭烽和宁敏,轻轻道。   这话,也令霍长安侧目,甚至是诧异。   他知道孩子是佟庭烽的,却不知道儿子和宁敏之间会如此的单纯。之前,他猜不出曾经发生过什么,以至于令儿子和宁敏都以为这孩子属于彼此,但他一直认为,他们之间应该是有亲密关系的。结果实在出人意料……   在这种场合,进行这样一种说明,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但有些事,必须说明时,霍启航觉得,就不能有所隐瞒:   “这就是我今天特意赶来想和你们说明的一件事……”   “霍启航,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敏用发颤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敏敏,我一直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涩涩一笑,语气肯定。   “霍启航……”   宁敏叫。   什么意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大脑没办法正常运作了,完全死机了。   霍启航凝睇,眸光似跌入回忆:   “敏敏,七年前,你执行一个任务时,出过意外。正是这个意外,令你闹着要跟我分手。你说你没办法再跟我在一起。你躲着我。不肯再见我。我拿你没办法,情急之下,找了一个人,用遗忘植入法让我们彼此都忘记了这一段不愉快的过去……让你认为,我才是你第一个男人……并不是这样的。敏敏,你细想一下,你对于我们的某些记忆,是不是仅仅限于某一天你突然醒来所听到的那些事。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发生过什么,你一点也没有记忆。那些记忆,你想不起来了,是因为全被植入式记忆给替代了。”   宁敏凝神细想。   她的记忆的确出现过某些障碍……后来,他们分手了,她再也不愿深入的回想过去。对于那段空白的记忆,她从来没有去研究。现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当然就认定这孩子是霍启航的。   “什么是遗忘植入法?”   佟庭烽觉得这应该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看过《盗梦空间》么?”   “看过一点!”   佟庭烽记得那是好莱乌科幻大片。   “那部电影,讲述了一种特殊的窃贼,这种窃贼,可以在人精神最为脆弱的时候,潜入别人的梦中,窃取潜意识中有价值的信息和秘密。当然,这已经完全属于科幻范畴。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话套在任何地方都通用。”   霍启航淡淡的说道:   “遗忘植入法属彭南群岛一种特有的催梦术。和彭南古老而渊远流长的文明有关。那地方,盛产催眠师。经验精湛的催眠师,可控制被催眠者的潜意识,能用一段新的记忆换掉那个人某一段已存在的记忆。以植入来遗忘,这称之遗忘植入法。   “郑先生,也就是今天我带到紫荆园的那个人,正是七年前为我和敏敏进行了遗忘植入法的催眠医师。   “这种植入遗忘法,一般他们不太使用。因为有一定的风险性。很容易伤到脑神筋。在这个过程里,他需要向人体扎针。银针走位不准确,容易出现医疗事故。   “郑先   生是我很信任的心理医师。曾经做过我很长时间的专属心理咨询师。我很信任他。所以,秘密请他帮了我这个忙。   “我承认,这个做法,有点冒险,可当时,我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敏敏想分手的意志,太过于绝决……”   事实证明,郑医师做的很成功。他让他们成功忘掉了那段不愉快的过去。在他们的记忆中植入了他们当真有过男欢女爱的印象……   可事实上,没有。   “如果不是那天,我发了高烧,大脑皮层受到了强烈的激刺,我想我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事的。”   宁敏越听越觉得荒谬。   这一切已经彻底脱离了实际。   虽然她也知道,彭南群岛这个国家,有一个历史悠久的催梦之都,但这仅仅表明那里有与众不同的催梦研究……   “这怎么可能?”   她惊叫,完全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让郑医师再度对你催眠,也许能帮助你记起某些事……”   霍启航轻轻的说:“这事,事关重大,我实在没必要扯谎来骗你……我也希望晚晚可以是我女儿,可惜……”   她不是!   这与他而言,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   “宁宁,昨天,乔琛给我和晚晚做过DNA鉴定,父女关系确认无疑。他惊到了,又拿佟麒和你作了鉴定,母子关系,不用怀疑。”   佟庭烽上前扶住她,感觉她的手,显得无比的冰冷,顿了一下,才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   “宁宁,佟麒是你儿子,晚晚和佟麒是如假包换的龙凤胎。上午时候,乔琛就跟我说了这件事,只是我来不及跟你说。我听着很震惊。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宁敏脸色极度难看的看看霍启航,心理上无法接受这是一个事实,可她清楚,霍启航不是那种无中生有的人。   那天夜里,她去见他,他突然说了那些话,态度突然显得认命而且绝望。当时她想不通,现在闹明白了,他这是因为找回那些记忆了。   她又瞅瞅佟庭烽,却觉得这件事,没法想象!   天呐,到底当初发生过什么?   她捧了捧自己的头……   可越是死劲的想,越是想不起那些事,就好像一个白点,罩住了那些时间,记忆的齿轮,在磨过那时段时,是一片白茫茫……没有半点轮廓和印象……   明天开始,写七年前生日宴会前后发生的事,会有宁敏和佟庭烽长大后初见的对手戏。   另外,晨在此发布一个重要公告,大家最好细细看一下:   《我本倾城》实体已经上市,上下两册,精修版,浓缩网络版精华,当当、淘宝、京东、亚马逊都会有售,就目前,淘宝已在预售。喜欢燕熙和金凌的老读者们,若是愿意,可以购买收藏一下。   一直以来,是大家的鼎力支持,才得以令晨有实体书出版,在此,晨衷心的谢谢你们一路陪伴晨走过了这么多年。   为了表示感激,晨在拿到样书之后,准备将为数不多的《我本倾城》免费赠送给你们——样书数量不多,也就十套左右吧,只能略表心意,(晨自己也得留下两套当作纪念,嘿嘿!)。   由于僧多粥少,在赠送时,难免无法一一顾到。所以,我打算推出一个名为“写长评获赠书”活动。   活动规则如下:   1,必须是看过《我本倾城》或是《冒牌老婆很神秘》的VIP正版读者。   2,写一篇长约1000字的《冒牌老婆很神秘》的长评。   3,写完之后,暂时别发布出来,等我另行通知。通知时间我会在拿到样书之后公布在《冒牌老婆很神秘》更新内容之后。到时,我会在评论区发起“写长评获赠书”的评论,分两天进行,每天跟在我评论后面的四条长评,会得到赠书。估计总套数在八套左右。(具体数量,得等我拿到样书才知道,据说样书已在路上,本周可以拿到手)   4,领取赠书方式:通过QQ,自报红袖会员ID,截订阅图证明自己曾是《我本倾城》的书迷,或是《冒牌老婆很神秘》的读者。看盗版的,请别自讨没趣,毋来打扰。   样书不多,聊表寸心,在此,晨由衷的再次表示:谢谢……   本公告不属收费字数。   七年前,她接受任务,闯进了他的生日宴会 (有公告)   一   七年前。   某个清晨,宁敏习惯性早起,去了霍少的房间摹。   她有他房间的钥匙,可以直接进去。但她尽量做到不去不请自入。毕竟是在首相府,她得注意一下尺度问题才。   是,他们是在谈恋爱,但这种恋情,现在属于秘密状况。她不想闹的人尽皆知。宁护卫爱慕虚荣,勾~引霍少之类的话,她一句也不想听到。除了郝军,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是情~人关系。   她穿着一身运动装,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敲了三下,唤了一声:   “霍先生,该起床晨练了!”   自从来到霍启航身边,每天晚上提醒他按时休息,早上叫他起床,成了她工作的一部份。   门适时打开,冷色的男人脸孔,穿着一件背心,露着精健的肌肉,神彩熠熠的出现在她的视线,眉目之间,隐约有几分暖意:   “进来吧!帮我倒杯水。我去洗脸。”   他的房间,充斥着一股子浓浓的咖啡味道,以前他晚上常工作,为了不让自己睡下来,他经常性的煮咖啡以提神,以致于令这房间充斥了这样一种气息——   霍启航去洗漱。   宁敏去给他倒水凉着,再去准备运动服——之前他说买运动情侣装。她不许。说买了也不穿。他挺无奈,用手敲她脑袋:“跟我谈恋爱,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这不是见不得人,而是压力大。   这个男人,在她眼里,曾是那种遥不可及的人物,金光闪闪,和她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去救他,反被他救,成为他的特别护卫,被他求爱,从上下级关系,变成情侣关系,这一步步走过来,速度有点快。可她的心,就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冷冷酷酷的男人。   如果他是寻常男人,她会无所顾忌的向所有人宣布:他是她的男朋友。   可他是非常之人。他有一个非常的家世,有着一个常人高不可攀的地位。这令她心里非常的有障碍。   之前休假,她曾回家,问过爷爷这样一个问题:   “爷爷,您觉得像霍少这样的人,该娶怎样一个女人?”   爷爷眯着眼睛,第一句话是:   “出自名门,那是必须的!”   听得宁敏牙酸心也酸:   “为什么是必须的?”   “霍启航将是首相的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这样一个人,妻族必须是权贵之后,这样才能帮助他更好的在政坛站稳脚跟。权贵人家的婚姻多多少少带着一点政治联姻的意味。”   爷爷匝巴吸了一口烟问:   “哎,怎么没事提这位干什么?”   爷爷并不知道她被调去霍少身边了。   她蹙蹙小眉头,咕哝道:   “好奇啊!星星一般挂在天上的男人。我们这些都是平凡人,很难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种生活。”   爷爷笑,摸摸她的短发:“他们这种人,考虑的往往不像我们这种为柴米油盐茶而烦恼的事。他们生活里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改变国家时势格局,影响整个市场经济的发展……他们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身处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爷爷,英国出了一个平民王妃,您说东艾国能不能也出一个平民王妃?”   她小心翼翼的打断,脸上还要露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能让爷爷这只老狐狸有所发觉。   “不太可能!”   爷爷转而去翻着报纸。   “为什么不可能?”   “霍启航有一个能干的母亲。这个母亲肯定会来干涉他的婚姻。而霍启航本身也就是一个政治奇才。如果他想他的人生能上另一个高度,娶一个平民太太,会影响他的前途。如果他是一个有抱负有头脑想在东艾国大展鸿途的人,选择一个适合他地位的婚姻,是他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爷爷的话,实在让她觉得气馁啊,可细细想想,又很难认为这些话是错的。   那一次,她本想和爷爷摊牌的,说她和霍启   tang航恋爱了,她想向爷爷求教,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以后,她得用怎么去面对这个男人的家族——最近,她那个男朋友,一直要求转正。结果……沮丧而归——看来暂时,她只能选择继续做他的地下恋人。   “喂,在干什么啊?精神恍恍惚惚的?”   男人忽然从身后圈上来,亲了她一下,脸上一阵湿辘辘的,他的唇,刚被水滋润过,特别的有水份。她有点后知后觉抹了一把脸,怔了小一会儿,很快,额头就被扣了一记。   “呀,好疼……”   “那就亲亲!”   霍启航又在被他刚刚敲过的地方亲了一下。   她不觉笑了一个,转过身,圈住他的腰,反过去亲他的脸好几下,看到他心情非常好的模样,马上趁热打铁的追问起昨儿个跟他提的一个事儿来:   “亲爱的男朋友,我要请假三天这件事,你到底批不批呀?”   霍启航马上撇嘴,捏她鼻子:   “无事献殷勤,果然是非奸即盗啊!”   她拍开他,叫:   “到底准不准?”   “你要是不肯把原因说出来,我不放人的!”   霍启航又捏了捏她了脸孔,去换鞋子。   “等我办完之后,再来向您汇报!”   “不行!”   “喂!”   她急急的去把门关了,跟进了衣帽室,看着他挑鞋子:   “你别这么霸道行不行?”   他挑了一双换上,一边系鞋带,一边说:   “想让我同意也行。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宁敏一脸戒备的瞅着这个贼精的男人,以前觉得他特别的深沉,很有魅力,现在发现他算计她时,特别的贼,一定得好好防着。瞅瞅啊,她也算是精明的了,一不小心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就女朋友吧,可身为女朋友,她没能好命的有一个三从四德的男朋友,还得时时听命于男朋友。有时候想想,她这个女朋友还真是当得有点窝囊。   “给我定出一个确切的能让我这个男朋友就此明正眼顺的日子出来,我就答应!”   他眨着眼,在穿好鞋子之后,一把扣住了她的腰,将她压在了门板上。   宁敏吞了一口口水,鼻子里立马闻到了他刚刚刷好牙的那种清新的口气,这是早安长吻要来的节奏么?   每天,他们都会吻。   都快成接吻鱼了。   “我才二十,亲,不需要太着急。”   “我二十五岁了!早点定下来,省得我妈给我瞎操心,一心想让我去相亲……好不好……三天之后,我带你见我妈……”   宁敏又吞口水,男人很酷,很让她心跳加速……奇怪啊,她什么时候变的像宫乐一样了,对帅哥这么没有免疫能力……   不等她回答,一个吻落下,落在唇上,她尝到了他的口水的味道……甜津津的……唇瓣软软的……害得她的身子也变的软软的。   吻罢。   “这件事,就此打住。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大少爷,您饶了我好不好……   她脸红,才不会那么容易被他***到呢!   他满眼柔情,挺头疼:   “让你开口答应,怎么就这么难……”   “启航,就放我几天假嘛,好不好,好不好……”   她腻着,凑上去亲了他的唇几下。   他享受着她的亲近,搂着不放,一副我考虑的模样,好一会儿,弯了弯唇,讨价回价:   “两天行不行?”   “不行,一定得三天!”   “为什么非得三天!”   “这件事,必须三天才能解决!”   “到底什么事?”   又绕到原点了。   “以后说。要是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去越级申请!到时,我会申请调职十天……”   “行了,就三天!”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欢喜的一笑,捧着他的脸,就给了一记舌吻,然后,挥手:“那就从今天开始休假,我现在就得离开!今天我就不陪你晨跑了……呀……”   却被拽了回去。   “不行!怎么能说走就走……今天好好陪我一天,否则我就收回同意……”   男人很可耻的要胁。   宁敏瞪圆大眼睛:“这女朋友,做的真够憋屈的。霍启航,你要是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就……唔……”   被吻住了!   这天,宁敏没有休假成功。   第二天,她借着东方的晨光,开车离开首相府,一个小时之后,她回到了猎风总部,站在了芮长官面前,接受了一个任务。   二   从芮长官那边出来时,她回了训练基地,看到顾晓正孤独的坐在寝楼屋顶,目视着南方,也不知在思量什么?   她翼手翼脚的走过丟,一拳偷袭,那家伙头一歪,闪过,翻身一跃,稳稳落地,看到她时,一笑。那笑容扫掉了她眉间的寂色,露出了几分温和可亲:   “怎么回来了?”   “办事!你在想什么啊?想的这么入神?”   “在想,什么时候可以退役?”   她重新坐下。   宁敏笑着勾住她:“你想退役了吗?”   “嗯!”   “你才二十四岁好不好……还能干个十年……”   “女人都得嫁人。我家里人让我回家相亲嫁人……相夫教子去……”   宁敏顿时瞪大眼,跳了起来,这么一个人才,现在就回去结婚生子做全职太太,那也太屈才了:   “才二十四岁,你就想嫁人了吗?”   顾晓斜眼笑:“我二十四岁还没谈过恋爱呢……你呢,才二十岁,就拐上了一个超级无敌的男朋友。你这惊乍,有点刺伤我心啊……”   她作出了一副西施捧心的样子。   宁敏挠挠头,辩道:“谈恋爱和找丈夫是两回事……”   “你别告诉我,你和人家恋爱,没想过有朝一日嫁给人家……”   宁敏不语了,她当然希望初恋可以结出一个幸福的果实来。   “我都不敢想呢……唉,你说,我怎么和这样一个人搅和到一起了呢……”   她大叹啊……   “什么话啊你,那样一个儿喜欢你,你还不乐意了?”   顾晓睇着问。   “身份上太悬殊了!以后会有很多麻烦的……您瞧,我都不敢向我爸妈是我在谈男朋友了……要是被他们知道,我把第一少给拿下了,你说,他们会是怎么一个反应。估计会逼我退役,回家相亲去……我想想就愁呢!”   宁敏的语气是半开玩笑的,但对此绝对也是头疼的。   “只要你们两个人的立场坚定,谁能拆散他们……”   “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难什么难,要是实是他们反对的厉害。那就先上车后补票……喂,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地部了?全垒打了没?”   顾晓似笑非笑的问。   宁敏立即脸红,突袭性的踢了一脚。   顾晓马上接招,两个人互不相让,还调侃了一句:   “哟,还害羞了呢……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才没害羞呢……我们,没这么快。婚前,我一定坚决守住阵线……那些事,等结了婚才能做……”   她的思想好纯的。   顾晓怔怔的看她,收了笑,想了一会儿才点头:   “那就早点确定下来吧……最好是早点结婚。宁宁,霍家的水很深。如果你喜欢这个男   人,一定得和这个男人同心同力。要不然……”   她沉默一下,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对了,今天干什么来了?我听和平说,霍少似想把你的军籍给调过去,以后,我们可能再也不能一起共事了……”   “我才不会这么快转职呢!等着,我一定回来……”   宁敏信誓旦旦。   顾晓笑着摇头:   “你还是先搞定那个男人再来拍胸拍脯……不过,他也是因为心疼你才想调你做文职……说到底,还是为你好……”   宁敏哪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为她好,只是让她这么快离开猎风,她真是舍不得的。   “晓晓,我接了一个任务……唉,也许,这会是我最后以猎风特种兵的身份办事了……我回基地,是想挑几个人,协助我办事……”   “哦,什么任务?”   “七年前琼城锦绣人生会所发生贵少吸毒事件,你听没听说过?”   宁敏问。   顾晓了脸色一怔,眼神奇异的闪烁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答:   “有所耳闻!”   “那批次的毒品,是由一个代号天狼的男人手上流进东艾的。这个人在国内有眼线。不久之前,上头已经拼出了那个人的模样。并且还查探出这个人将在这三天出现在琼城,极有可有会和那个眼线碰头,运输一批新型的毒品供那群瘾君子们尝鲜。我们的任务就是锁定这个男人,纠出那个内奸。把那批货截住销毁……”   “哦!”   顾晓点了点,似乎松了一口中气似的问:   “这一次行动,不是整支猎风组一起行动么?”   “不是。芮长官说,只选两个女队员,另配一个男队员。我打算选你和我一起去办这件事,你接不接受任务?”   顾晓精神一凛,正了正军姿,恭敬行了一个军礼: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编号LF612坚决执行调遣。”   “好,至于男队员,我选和平!”   宁敏笑着伸懒腰,伸她坐下。   三   宁敏是个美人坯子,短发是一个小小彪悍的老虎,看上去很无害,至于长头发是怎么一个模样,她还真没有去整过呢……不过这一天,她玩了一把长发美美——套了一顶黑黑的长发,换上一件漂亮的中裙,踩着高跟鞋,一下把顾晓看傻了眼。   顾晓叹,捏她的脸,像是报仇似的捏:   “宁笙歌,你没事找长么漂亮干什么?太让别人自惭形愧了。”   宁敏白她眼:“你哪里长的难看了?瞧瞧啊,有身段有身段,有脸蛋有脸蛋的……”   “牡丹花和马兰花,都是花,一种美的艳冠群芳,另一种,只能称之为颇为耐看罢了……如果我是男人,一定偷偷把你摘了,藏在房里独自一个人欣赏,把你放出来,太让人提心吊胆了……”   镜子里的两个美人儿,一个穿着像皮红的晚礼服,波浪似的长发上系着一个简单而漂亮的蝴蝶结,垂在胸前,整个打扮,清新脱俗;一个穿着粉蓝的晚礼服,短发清爽,五官不像宁敏那样精巧,相比之下,是平常了一些,但绝对也是耐看型的。脸孔上有一种历经苍桑的稳重感。各有各的美丽。   休假第二天,宁敏接到指令,说天狼已出现在琼城,今天,他会出席一个宴会。有可能他会借着宴会进行暗中交易。她们要做的是牢牢盯住他,把那个可能会跟他接头的人给揪出来。   今天,她们要参加的是一个生日宴会——   这个男人非常非常的有名。   他姓佟,名庭烽,巴城第一少,商海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男人,今晚是他二十四岁生日。佟家老爷子疼爱长孙,为他在琼城第一大酒店举行生日宴会。   对于佟庭烽,宁敏了解的不是很多,不过,因为要参加这个宴会,她倒是看过他一些资料,第一眼觉得这个男人很特别:眼神冷清,显得非常的理性。在外风评很好。很能嫌钱,私生活一向神秘,据说是一个很干净的男人。这对于一个身份如此尊贵的大少爷来说,那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想要进入这种晚宴,弄邀请券   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好在上头给弄来了一张过来,身份是某个财团的代表——和平是那个代表,和顾晓扮情侣进场。至于宁敏,先扮工作人员进入,然后,换上事先由顾晓带进去的礼服,简单打扮一番后,混于人群,一步一步锁定目标。   琼城第一大酒店,座落在琼城大道和贵富大道的交会十字路口,占地面积极大,且历史悠久,当年的酒店持有者,曾将大酒店四周建成了一座郁郁葱葱的市内花都,这座酒店以风景秀美著称。   后来,酒店被霍顾辰三家联名收购,令它成为了国营公司。之后,新东家大刀阔斧的改造酒店,令琼城第一大酒店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东艾第一。   这家酒店,绝对是东艾之最。   它的建筑风格模仿佛罗伦萨别墅,内部装潢有七个风格独特的主题。琼城第一购物高楼矗立其中。。   它的会场设施占地300,000平方公尺,花园宴会可容纳6000人,另设20个功能齐全的会议室,多用途的剧院。娱乐设施包括室外游泳池、健身俱乐部、网球场、桑拿、高尔夫等,还辟有大型游乐园的赌场。   佟老爷子为孙子庆生,包下了整座酒店:这一天,任何人都能进去免费的玩,吃酒店提供的免费食物水果,而佟家的亲朋好友则聚集于一座主宴会别墅。   宁敏很顺利的混了进去。   这一天,她单纯的为了任务而来,却不想遇上了一个将要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公告一下,《我本倾城》的样书,我已拿到手上。大家想要免费得到样书吗?那就请写好一条《冒牌老婆很神秘》的的长评等着。本周日,也就是11月9日,中午十二点,我会准时出现在评论区发布“写长评得赠书”的评论,到时,谁想要样书,就请准时在我的评论后面用你的长评回贴,二楼三楼四楼五楼的长评回复会得到赠书。如果你们的长评没能抢到这几个位置,没关系,把写好的长评放着,我会另选一天再发布这样一条评论,没有抢到的朋友还会有第二次机会哦!   记住,请一定记住,这是免费的哦!   只要你写长评,只要你是正版阅读的支持者,都能参加。   总共有八套。   数量不多。   亲爱的们,晨这是在破财赠书,每本赠书,都将免费邮寄到你们手上哦!   机会难得,大家想要的话,请一定要关注一下!   宴会之上,他与她初相见   一   这个宴会对于佟庭烽来说,也是一个意外。   他刚刚从国外被专机接回来摹。   在飞机上,他休息了大约五六个小时才。   下飞机后,一辆爷爷派来的专车把他给接到了这里。   等看到那些生日快乐的字眼时,佟庭烽不觉一笑,唉,他家这个老顽童,就爱玩这种意外惊喜。   酒店大门外,母亲笑着过来拥抱他,拍拍他肩上的风尘:   “老爷子给你订了总统套房。去洗个澡吧,礼服也已经准备好,在你房里。老爷子在宴会别墅区的会议室等你。好像有话要和你说……待会儿,你过去一趟。”   他以一个迷人的微笑回抱了母亲一下,在助手小庄的带领下,去了套房,洗了一个澡,重新抵达宴会中心时,亲朋友好友都围拥了过来,一个个笑吟吟的贺他生辰,往他身上喷彩带。   他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独自去会议厅。   开门进去,看到一个娴静纤纤的女孩子穿着一件像皮红的裙子,正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书,很认真的模样。听到有人走进来,她抬眸,和他的目光对上后,站了起来,轻轻唤了一声:   “佟少!”   是韩婧。   平常时候的韩婧,爱戴一副很老土的平光眼镜,穿着也土里土气。   今天很不一样。   裙子好像是国内顶尖设计师亲手制作的,有市无价,脖子上挂了一个简单的白玉坠子;一头秀发以水晶蝴蝶结给束起,垂于胸前;中裙,裸露着线条优美的小腿;脚上趿着一双银白色的凉鞋,粉嫩的脚指上涂着亮晶晶的甲饰。   他微微弯了一下嘴角,突然想到一句话:人靠衣妆,佛靠金佛。   这丫头本身气质不错,不过,她爱藏起自己的美丽。   这种低调的作风,是他所欣赏的。   而今天,这孩子再度令他眼前为之一亮。   “小婧也在?”   他打了一个招呼,出于礼貌。   韩婧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似乎是不习惯这样一个打扮。   也是,那样一个出身的女孩子,怎么适应得了这种贵族式的宴会——到场的来宾,一个个不富即贵。   “嗯……”   韩婧才应了一声,佟六福从另一间休息室走了出来:“谨之你来了呀!”   “爷爷!”   佟庭烽对于韩婧的惊艳,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佟六福精神抖擞的很,笑眯眯瞅了一眼面前这一对金童玉女,招招手:   “到里面来,你奶奶有事要和你说说……”   一顿,他又对韩婧说:“小婧啊,坐着要是觉得无聊,就往外头走走。不过,别走远哦…待会儿我还有事要找你呢……”   “嗯!”   韩婧很乖巧的点头——二十岁,正当青春娇艳,脸孔白里透红,粉嫩如花,几乎能掐出水来。   她放下书,走了出去。对于这种华丽的宴会,她难免也会好奇。   爷孙二人进了里间休息室。   关上门,佟庭烽看到奶奶正坐在轮椅里,手上翻着一本时尚杂志,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脸色病白的厉害。   此时此刻的奶奶,已是病入膏肓之人。   医生说:如果能再活三四个月,就已经是个奇迹。   奶奶本有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现在,她已渐渐看不清东西,哪怕戴着眼镜。她说看东西很模糊。却美丽依旧。   “奶奶,日安!”   佟庭烽上去,吻了吻祖母的脸。   老太太立即笑眯眯起来,拍拍他的脸蛋:   “哟,是我家帅佟佟来了。来来来,让奶奶摸一摸。不错不错,还是那么的圆润。”   他笑:   “那当然,您派给我的厨师天天盯着我吃好……要是不圆起来,那才稀罕   tang呢……”   “圆圆的好呀……圆圆的才健康……”   老太太笑,摸摸孙子的头:   “喜欢今天这个宴会么?你爷爷让人办的挺大的样子……”   “喜欢!谢谢爷爷奶奶这么放心上……”   其实他不太热衷这种仪式上的盛大,而喜欢安静,但他清楚,爷爷之所以把他的生日宴会办的这么风光,无非是想和奶奶多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奶奶能陪他们的日子实在是不多了。   “爷爷,奶奶,二老不出去招呼宾客,却躲在这里轻闲,有点不合礼数吧……嗯,二位这是有什么示下的吗?”   “其实呢,也没什么!”   佟六福摸了摸头。   看到这光景,其实,佟庭烽隐约知道爷爷想说什么了。他也不急着问。就这样抻着。   绕着远路,老爷子先是问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他呢,井井有条的答着。   好一会儿,佟六福终于绕上了正题:   “谨之啊,对小婧今天的打扮有什么看法?”   老太太也侧耳听了起来,脸孔上满是慈爱之色。   “爷爷让人给倒饬的?”   “是你奶奶亲自打电话请了杰米亲手给打扮的……”   顶尖的化妆师杰米,一般人请不到。奶奶和这个人有点缘份。   佟庭烽笑着点头:“还行。”   “啧,你这小子,眼光就是挑。这样子还只是行而已!”   老太太眯眯一笑,饶有兴味的问:   “是不是太素淡了?这丫头死活不肯穿另外一件大红的礼服……要是穿那件,保准会更好看……”   佟庭烽想象,大红衬韩婧的肤色,一定更靓。但也太引人注目。她不肯穿也符合这人的性格。嗯,他的爷爷奶奶啊,对这丫头一直有着一种别样的喜欢之情。喜欢到恨不能让他娶回来……   之前,爷爷提过这事的,被他拒绝了。   “谨之,让你娶小婧,你觉得怎么样?”   突然爆出来的一句话,差点让正在吃一块起司蛋糕的佟庭烽,被卡死。他连忙去接了一杯水来喝。等顺过气来,他扯来湿巾抹了一把嘴,说:   “奶奶,您别这么吓人好不好?”   “奶奶不是在玩笑,奶奶是说认真的!我知道之前,你爷爷提过的……”   老太太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闪着希翼,只是到底是老了,眼袋下垂,显得削瘦。   “那您也该知道谨之是什么意思了……奶奶,您是因为爱爷爷,才不顾江家的反对,嫁给爷爷的。您和爷爷可是反抗包办婚姻的楷模,最懂得你情我愿在婚姻当中的重要性了是不是……奶奶,我对韩婧没感觉……您让我娶她,不光是害她,也是害我……”   佟庭烽包着老太太那干瘪的小手,说。   “怎么就没感觉呢?那么好一个姑娘……”   老太太轻轻抱怨,有点不乐意啊!   “是啊,怎么就没感觉?当年追奶奶的年轻小伙有那么多,您怎么就独独选了爷爷了呢……可见命里的缘份也是很重要的。您说是不说?”   “臭小子,翅膀硬了,连奶奶也敢来调侃了是不是?”   老太太戳他额头。   佟庭烽笑:“奶奶,您要是喜欢她喜欢的特别的厉害,可以认她作干孙女。和佟家有了这样一份干亲。韩婧下辈子会不同的。奶奶,我可以向您保证,以后,我一定好好罩着她。这样,您觉得如何?”   “唉,这世上,除了丈夫,还有谁能罩一个女人一辈子……”   老太太有点无奈的拍拍孙儿的脸:   “那么好一个小姑娘,你怎么看着就不会心动呢?”   佟庭烽卖荫式的嘿嘿一笑:   “奶奶,缘份没到呢……婚姻神圣不可冒犯。咱佟家不兴包办婚姻很多年了……这样的先例不能再开了……美丽的女王大人,小的求饶过……”   “臭小子,就知   道和我油嘴滑舌……”   老太太笑骂了一句,最后没有再强求。   二   这一天的生日宴会,无比盛大。   宴会中心,衣冠云集,鬓影弥香,到处皆是欢声笑语,呈现着一种权贵圈中那种独有的高雅格调。   宁敏穿着侍应生的衣服,很顺利的和顾晓碰面,寻了一处隐蔽的地儿,穿上了那袭漂亮的像皮色礼服,把自己打扮的格外清新动人。   出来时,她携顾晓走进了宴会场地。   “人好多!”   顾晓左右顾盼,轻轻说。   “佟家富甲一方。南方首富当之无愧。”   宁敏也为之感叹。   这种势头,琼城的名流商客似乎都有到场,政界的也有一些人不请自来。这气派,甚至于要比过霍启航二十四周岁的生日宴会了——在东艾国,男子的二十四岁生日非常重要。有钱人家通常都会大肆庆祝。据说,这与古来的传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哎,你说,佟家把佟大少的生日宴摆在这里,有没有那种和霍大少较劲儿的苗头?”   顾晓问。   霍佟两家都是当世大族。可两大家族却已经不相往来很多年。   宁敏想想还真是有可能。   两个人在角落里攀谈了一会儿,分道,去锁定目标人物。   宁敏尽可能的掩在角落里四处观察。   有几个单身男人,看到她,一个个都来搭讪。想请她做舞伴。她微微笑,拒绝。   谁知遇上一个纠缠不清的,一个劲儿的跟她要电话号码。   她忍不住差点就把人踹了。   “甄先生,不好意思,婧小姐是佟家的贵宾,您这样会惹贵宾不高兴的。请适可而止!”   一个温和的男人声音在耳边响起。   宁敏回头看,温文尔雅一男人,如果她记得没有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佟庭烽身边的那位特别助理:庄闻。   “我就是想和这位小姐交个朋友!”   “婧小姐性格内向,不喜欢交朋友。很抱歉。我得把婧小姐带到那边去。佟少刚刚切好蛋糕。正找婧小姐……失陪……婧小姐,请……”   庄闻作了一个请字,宁敏不客气,跟了过去。   起初她在想啊,是不是这庄闻也想借故认得她这个“漂亮女孩”,等到他把她引向宴会中心时,她才觉得,这个庄闻是认错人了。   那一刻,她看到只有媒体上才能看到的英俊男人佟庭烽,正面带一抹清冷中显露温情的笑容,姿态优雅的和几个尊贵的客人说话,手上持着一杯红酒,整个人~流露着一种迷人的气质。身处华宴,依旧抢眼夺目。   她有一刹那被他眼底闪过的温和吸引住了目光。   黑玉似的眼珠子,光华四射。   那种黑,是她见所未见的黑。   就这时,那个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存在,和身边的宾客道了一声失陪,冲她走来。   她莫名有点局促。   他却跟着微微一笑:   “小婧,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小自在,要不我让小蕾陪陪你?”   怪事啊,又一个人把她认错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巴城的第一少。   这事,真是邪乎。   她面不改色,浅浅露齿,轻声而应:   “不用。我就随意坐坐。你们不用管我!”   “肚子饿的话就自己去找东西吃。房间已经给你订好。明一早就会送你回巴城。爷爷这次擅自作主,讨扰你了……放心,你打工那地儿,爷爷有让人替你打招呼。”   佟庭烽的态度很温润,会让人觉得,摆在面前的是一块泛着温和之光的美玉。触摸起来无比的细腻。   她再度眨了眨眼,实在很好奇他们嘴里的女孩子是怎么一个角色,得长得有多像她,才让他们不约而同认错了她……   看样子,这个   婧小姐和佟家的关系非比寻常呀……   嗯,应该说是很奇怪。   听听啊,这个小婧是个替别人打工的小女生,却和佟家有这么好的关系……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身份啊?   “你去忙。我会照顾好自己!”   她温声回应。   佟庭烽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和来宾们一一握手聊天,身上着一种领袖的风范。   灯光把他打的特别的有亲和力,这和她在媒体上所看到的佟庭烽有点不太一样。大约是这些和他打招呼的都是一些亲朋或是生意上比较熟悉的商业伙伴的缘故吧!所以他才显得这么的“异样”——她总觉得,一般人,应该是很难靠近他的。   宁敏对这个男人进行了一番研究后,就将之抛于脑后,无暇再去考虑他们为什么会认错,而跑出了主宴会厅。   室外,满天的星星眨着眼睛,天有点闷热。   她找到了目标,那个名叫天狼的男人拉着女伴在一棵树下窃窃私语。   好一会儿,两个又重新进入宴会厅,并没有去约见其他人的打算。   跟踪了半个小时候,了无结果。   这个时候,那个天狼勾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四处环视一圈后,从侧门闪了出去。   她正想追了出去,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   “婧小姐,想去哪里?”   她往边上瞅了瞅,附近就只有她一人,显然又是一个认错他的人。   “婧小姐,佟老请你过去一趟……”   宁敏转过身,看到有个年过半百的老绅士正站在身后,毕恭毕敬的。   她本想说:我根本就不是韩婧。转眼又一想,要是否认,就得费很多唇舌解释自己的来历,忙改了口:   “我去趟洗手间。稍后过去!”   “请便!”   宁敏去了,在洗手间给顾晓和和平发了一个短信,出来后,从另一处侧门跑了下去,正要跑去和顾晓会合,再度被人叫住:   “小婧,急急忙忙跑哪里去?”   男子低磁而清冷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悦耳,就像琴音似的。   她巡音望去,看到佟庭烽脱了他身上那件白色的礼服,里头是一件深蓝的银纹衬衫,领结已经被扯着,他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倚坐在一张秋千上,双颊泛红,眸目被灯光照得闪亮,正在轻轻的荡着……   这个男人,优雅如同一头沉浸在月光里的金钱豹——无宇伦比的尊贵,皆在他的眉宇之间彰显着。   那是她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宁敏扶了一下脸孔,心里不由自主就拿这个人和男朋友作比较,都是出类拔萃的男人,一个表面冷酷,实际上呢,是一个渴望得到温暖的孤独孩子;眼前这个,外头人看到的是他清冷疏淡,为何她看到的是一份温润可亲?   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么?   也许是!   突然之间,她觉得可惜,这两个人,应该成为好朋友才对,怎么会互不相往来呢!   “在发什么呆?在看什么?”   他倚在那里问。   “没什么,我……我随便走走!”   能不能别理这个人,直接走开行不行?   她和他不熟好不好!   “过来坐坐!”   他却很自来熟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这个男人,估计有几分醉意了。   本不该理会这个人的。   奇怪的是她的双脚情不自禁就冲那边走去。   一定是活见鬼了。   等走近了,果然闻到了满鼻子的红酒味,以及一股若隐若现薄荷的清凉气息。   月色里,朦胧的灯光下,他们对峙着,一个婷婷静植的站着,风吹裙袂,飘飘举,长发垂胸,青春正好,娇媚之姿,呈于精致的五官之间;一个闲闲而坐,下巴   微挑,眯眸而睇,面俊眉扬,天生的高贵气质,自然流露……   她直勾勾而视,第一次正视除却霍启航之外的男人,温温如玉之态,让人心安,欣赏之情,从心而发。   这世上,很少有男人,让她觉得不凡。霍启航算一个。这个佟庭烽,唔,现在也算是一个。   佟庭烽呢,也在直直的睇着她,眼底有诧异之色流露。   刚刚在会议室见到时,他一眼就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第二次在宴会上见到时,他感觉她似在打量他;现在呢,那种大剌剌的在研视他的目光,越发让人觉得有点放肆。   原来这个胆小的姑娘也有这样不驯的时刻。   也是,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小个性。   他想了想,说:   “今天,你有点不太一样!”   他哪里知道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韩婧……   周日十二点:集长评赠样书,亲们记得关注一下哦!   生日礼物,月下共舞 (对手戏)   一   宁敏眼神不动,心头一动,这个男人,观察的还真是细致入微。   她不露声色,淡静一问摹:   “怎么不一样了?才”   “以前,你见人都低着头。今天,你的眼神很深很亮,让人……”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   “看不透……”   对,就像带着魔力似的,能把人吸住。   宁敏眨了一下眼,心下对那个婧小姐怀了几分好奇。   她没有再说话:情知眼前这个人和婧小婧是有点熟悉,怕露出破绽。   佟庭烽见她沉默,似又恢复了女子特有的谨慎以及内向,遂又拍拍身边这个位置:   “坐!”   “我站着就好!”   她才不和一个陌生男人坐一起呢,太容易惹出绯闻。   “陪我说几句话!”   “我们好像不熟!”   这是大实话。   “的确不熟!”   他点了点头,举目而望,星空之上,就好像是有人在一块如墨的毯子上撒上了一袋子钻石,一颗一颗闪闪亮亮的。   “我想走了!”   和这人实在没话说。她还有任务。而且,她不想冒充别人。   佟庭烽转头,怔怔看着,如此干脆的拒绝,实在让他小小失意了一下——   对,失意。   就连他自己也闹不明白这失意是怎么来的?   今夜华灯高照,酒宴之上,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如此盛宴,一生能得几回,只是他突然有点感伤……   二十四岁,年华正盛,在这不算真正属于他的辰宴上,亲生父母都不在场,不能像寻常人家的长者那般,谆谆以戒。   这令他觉得有点难受。   可谁又能懂他心头这份难受?   躲开一切繁华和热闹,来了这处清静之地,却看到一个漂亮的犹如走失于人间的精灵似的小女子,自一片静静的灯光中走出来,小心翼翼的张望,似也想寻一个清幽之地,和自然作一个深拥抱——这座度假别墅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夜色,月色,更是平添了它几份美感以及神秘之色。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爷爷奶奶想让他娶的那个女孩!   以前,他觉得一般般,可这一刻,他却发现她的眼珠子非常的狡黠灵动,有别于以往。虽然以前,他和她的交集也不多。总终是有点不一样的。   看着,想着,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跟她说话……   结果,她却拒绝了他。   心头莫名就冒出一股子失意,以及不服气,身形一闪,想拦住,结果脚下不稳,跌冲了过去,她转头扶了他一把。细软的手托抓了他的手,手上的热度传来,竟然烫到了他的心。   砰通!   心,乱跳了一记。   “谢谢!”   这丫头的劲儿挺大,还真看不出来。   他抬眸,近距离审视,那张脸,似出清水的芙蓉,水灵,白里透红,有着纯净的美——   那双眼,扑闪扑闪的。   那唇,没上唇彩,却红的奋外好看,可能是喝过一点红酒,有点酒香,不浓烈,平添了她几分韵味。   “你喝了不少酒!”   声音也变的好听。   嗯,她的声音一向悦耳——   乔琛说的,他倒是不怎么留心。   “好像是。被灌了不少酒!”   他想了想说。   “少喝酒。酒这东西,不能贪杯。喝多伤身!男人为什么都短寿,就是被烟酒给害的……”   她放开他。   男人的手真大,手心全是汗,黏在她手上,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滋生出来。   她看到他点头,扯了扯唇角,清冷的脸孔,被这漂亮的灯光打的特别的柔和。   佟庭烽有点发怔,站了一会儿,手上的触感,并没有因为放开,而散开,反在他心底印上了一个烙痕似的,挥之不去。   被一个少女关心,似乎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反正,他的感觉就是怪怪的。   回过神,他看到她要走——避他惟恐不及。   他想笑。   他就说,他和她是没有缘份的。   他对异性,本不存在太多的想法,一直以来,任何女人都走不进他内心。原因,他不明。而她对他,也不会因他的身份地位而有所奉承,总是保持距离。也许是有自知之名,也许是不感兴趣。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相对手难牵,形容的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等一下!帮我一个忙!”   嘴一快,他叫住了她。   她转头,看着男人高大的站在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什么忙?”   佟庭烽却大脑一片发白,对啊,他干嘛叫住她?   肯定是酒精在作怪。   他本想挥挥手,让她离开,他们两个人没什么好说的。   结果,他做了一件大违平常作风的事——   他步履有点高低的走到椅子的另一头,托了只精致的水晶灯过来,用手指往那花瓣上一转:   “陪我一起去放灯……”   “放灯?”   “东艾国的传统,每一个过二十四周岁生日的男子,若是在这一天放一放寿灯,长眠的长者在地下看到,会欣慰,会安心的去转世投世,再世为人……”   他说的很认真。   宁敏听了,张了张嘴,惊错:这么一个大活人,居然会……居然会……   “佟少,你……你相信这种转世之说?”   “很土是不是?”   他笑了一个,笑起来真是好看,白白的牙齿,都露出了。   原来这个清冷的男人,笑起来是这么的好看……以前,她在媒体上看到他时,一直觉得他是那种不善笑的男子……想不到这人的内心,竟是这么的阳光……那份清冷,想来是一种伪装。   突然间,她对这个人有了一些好感。   不知是谁说的,笑容灿烂的人,他的灵魂,会是高尚的。   “土到掉渣!”   宁敏掐掉心头的那点欣赏,很刻意的表示鄙夷!   他再把这笑勾的更为的明显,又转了转手中那水晶制造的水灯,灯光通过棱角将它耀得分外的美,轻声说道:   “信不信那其次。主要是为了了却心头的牵挂,以及对故者的思念……二十四岁,放二十四盏明灯,代表成熟稳重,从今往后能独挡一面之意;四十八岁,携家人齐放,代表合家幸福;七十二岁,最后一次放,代表一生圆满。”   “为什么七十岁是最后一次放?”   她好奇一问。   “人生七十古来稀……过了七十,夫妻还皆健在,子孙皆绕于身侧,那是一种少有的福气……”   “哎,你这种说法是从哪里看来的?”   她怎么闻所未闻。   “《东艾古志》上有记载。古体字。很少有人懂。我也是偶然间看到的。”   怪不得,那种东西,她很少看。   “你是不是想向我炫耀,你学识渊博?”   她挑眉。   佟庭烽睇了一眼,觉得今天的她实在异于平常,敢直视他了,敢笑话他了,敢调侃他了。   以前,她只会低头,微笑,问答之间,小心谨慎,不似今日这么的放得开——今天的她,让他觉得,和她聊天,还是颇有滋味的……   夜风吹来,宁敏觉得他的眼神有点怪,一把将他手上的灯拎了过去,细细的赏玩   :   “做的很精致……”   “嗯!”   佟庭烽点头。   “为什么我得陪你放?”   她还有事好不好……   他又瞅了她一眼,不语!   是啊,为什么会是她?   自问,思考罢,得出结论:   “你像一个人。”   “谁?”   “一个故人。”   他低低的轻轻的说。   宁敏蹙了蹙鼻翼。   这算是哪门子的理由!   “那个人死了。”   很突然的,他怅然一叹,抚上了那水晶灯的花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语气里的幽伤打动了她,还是因为那一刻他眼底的黯然令她有点不疼,她一时忘了任务,点头,答应了:   “好……想去哪里去放……不是说二十四盏么,这里只有一盏……”   “我打个电话,让他们送过来……”   十分钟后,月光朦朦胧胧照着大地,幽静的人工湖边,一盏盏灯被放下了湖,那水晶灯蕊闪烁着五彩的光芒,一朵朵在湖水里盛开,将显得格外幽静的湖面装典的分外的美丽。   男子抱胸,静静站在雪白理石砌成的台阶上,看着那些水晶灯在湖面上飘飘荡荡,唇边带笑;美丽的少女睇着这美景,一时忘了时间。   对岸,主宴会中心,不知谁发现了这美丽的一幕,呼朋唤友起来。   是时,有不少人~流从那宴会上涌出来,有人拍照,有人惊艳的尖叫,有人在嚷:“陪佟少放寿灯的是谁?”   宁敏早早就转过了身去,只留一个美丽的侧影,让人遐想……   “我走了!”   她没有正眼看他。   刚刚发生过一点小插曲,取灯的时候,蹲下抬身时,后跟有点不稳,往后仰,他救了她一下。将她搂了一个满怀。男人的唇息在她耳边掠过,那好闻的薄荷味就钻进了她鼻内。她的心,莫名就急跳了一下。急急忙忙就把人给推开了。   他怔了一下。   她低下头,一边掩饰,一边说了一声:“谢谢!”   有点小别扭。   所以,现在,她不想和他再单独相处。   “等一下!”   他又叫住她。   她差点拧眉,咬牙,这人,事真多。   “今天是我生日,你都没准备礼物的!”   这个男人很没风度的向她索要礼物起来。   “没礼物!”   她想踹他,太磨人了他!   “要不,明天给补上!”   嗯,明天,她肯定不补。睁眼说瞎话,她一脸也不觉得可耻。   “我不喜欢别人欠账!”   唉,这人,很难打发的。   “这样啊,那我马上给你去买!”   他却摇头:“不需要买!”   她斜眼看,男人的脸孔,泛着异样的红,她敢打赌,他绝对是醉了。否则,一个清冷的男人,怎么会腻着一个女人——如果这女人是他女朋友,那倒是正常。但从他对“小婧”的言谈举止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单纯。   问题是,如果很单纯,这个男人为何会缠着不放?   巧合么?   嗯,他说这个小婧像他一个已逝的朋友——难道那位是女朋友?   于是,今天他生辰,心里就生了无穷的感慨。   “不需买礼物是什么意思?”   她轻轻咬着字眼。   “陪我跳支舞!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他绅士的伸手,微微笑   ,在柳树下,在路灯下,整个人朦朦胧胧发光……   湖对边,有那么多人围观,她可不想成为八卦主角。   正想摇头,她牵住了他的手,拉着她,往树荫深处的喷泉走去。   喷泉四周,是怒放的花蕾……   寂寂无人……   只有天上的月,和池中的灯交相辉映着……   交织成一个五光十色的夜景,美的能让人叹为观止。   “这里没有人打扰!”   他说,一只手已霸道搂上了她的腰,优雅的舞步动起来。   原本,她可以一脚将他给踢飞——   可一抬眼,看到他脸上温温淡淡的脸色,那若明月一样清流的眸光,她心里就叹息——   好像开口拒绝就是一种亵渎……   好吧,今天是人家生日,哪怕他们素未平生,破坏人家生日情绪,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出于某种道德因数,她配合着他的节奏,将一支慢舞完美演绎……   一曲舞罢,她整个人靠在他怀,气息微喘,他的胸膛很厚实,他的手臂,很有力量感……   佟庭烽微微一笑,很绅士的放开:   “跳的不错。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学校里的交际课上的不错……”   宁敏不接话,大学里的交际课是有交际舞的课程,但那些课程只是入门。修了学分,未见得就能把所有舞步练纯熟。   她擅舞步,缘于她是女特种兵。   “夜深了,回去歇着吧!还有,今天我过的挺愉快!谢谢……”   的确愉快。   人生与他而言,有残缺,也恩赐。   二十四年,他没有亲生父母在身侧,但他的生活从不缺失亲情。   今日生辰,他没有舞伴,在舞会上时,爷爷想让韩婧做他的女伴,他反对。每一个和他走近的女孩,难免会成为焦点。而他不想破坏她平静生活。本不该有所交集的两个世界,以后,还是那样各有各的天空,各有各的生活,这样,更好。   每年,属于他的生辰,他都是独自一个人过,有时,会去地下室,陪母亲。   每年,属于佟庭烽的生辰,家里会给他买蛋糕,庆贺。   只是这生日,从来不是他的生日。   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难免会想到很多年前发生的为他所不知道的那些事,改变了他的命运,改变了舅父舅母的命运,也改变了那个替他死去的孩子的的命运……   他是高兴不起来的。   今天,他有点意外收获。   和她的聊天,挺舒服。   这样的感觉,少有。   他心里想着,一手插袋,另一只手和她挥手告别,脚,往湖堤走去,独自坐在台阶之上,睇着湖面发光的寿灯,发起呆……   挺希望她还能留下来陪陪他的,但他没有再留,这丫头不太乐意。   他坐了一会儿,回头看,那边已没了那道倩影……   回头淡一笑,转回时,下了台阶,手探入湖水,捧一泓水泼于脸孔之上,一泼,再泼……水有点甜……   今天,他喝多了……   的确喝的有点多……   要不然怎么会觉得那女孩,挺招人喜欢的呢……   搂着人家跳舞的滋味,有点不太一样。   对,腰很软,舞步很合拍;手,很温腻,气息,很香甜……好像有一股子淡淡的小苍兰的香气……   一抷抷的水,泼上脸孔,冲散了心头那一种异样的情绪。   独坐不知几时,直到电话响起,是七叔耀竣的电话:   “谨之,耀颀输惨了,你过来把他拉回去吧!他就听你话……”   他答应,站了起来,冲水中的寿灯睇了好一会儿,往赌场去。   二   宁敏没有   多待,在佟庭烽挥手时,就离开,来到无人处,她呼叫顾晓:   “夜莺夜莺,可有跟踪到天狼?”   一会儿,顾晓传来回答:“这家伙很奇怪,在外头转了一圈,又回宴会区了,没有异常发现。等一下,他走出来了……宴会要散了,奇了怪了,难道他今天不打算交易?”   宁敏抚着手腕上的精致链子,又走了一会儿,低低的回应:   “我看到了……”   她站在主宴会区的台阶前,看到一个中年国字脸男人从里面出来,正和几个成功男士握手,有人问,这是要回了么?又有人说,走走走,去赌几把。   几个人推搡着,往外头去,有说有笑,大概是要去赌场……   “换衣服,我们跟过去!”   宁敏下命令。   今天,他们必须盯紧了这个人。   她去换了便服,从主宴楼出来,就听得宾客里在议论:   “那个陪佟少放灯的女人是谁?没听说佟少有结婚对象了啊……”   “哎,你们看清那女孩长相了没?”   “没!就看着身材很高挑的样子……”   “寿灯不是随随便便能放的。按照古志,这种灯,要么单独一个人放,要么就是和未婚妻,或是已结婚的妻子一起放,代表子孙对祖先的尊敬以及思念……”   宁敏一听,脸孔一僵。   天呐,这里头竟有这样一种寓意,而她居然不知道。   看样子,佟庭烽应该很喜欢那个叫小婧的女孩。   他这是借机跟人家示爱呢,结果,全被她搅和了。   阿弥佗佛,但愿,她没有搅了人家好事才好。   事实上,她的出现,搅乱的不仅仅是韩婧的命运,他们的未来,也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只是此刻,她没法未卜先知的知道,她的人生会在这一夜,将和这个男人产生交集,并且就此痴缠一生……   明天是周日,中午十二点,写长评赠书活动,大家别忘了哦……   遭了暗算,缘起,注定一生要纠缠 (别错过)   一   琼城第一大酒店,在境外,被称为帝都大酒店,因为酒店那高达二十八层的主建筑楼上,开了一家帝都赌场。有三层楼的活动区域,场内共设有238张中西式赌台、以及521台角子机……   一入赌场,迎面而来便是一片金璧辉煌,奢靡不足以形容这里的一切,第一眼,绝对是震撼和迷幻的摹。   赌场第一层是普通赌客的专场,第二层是会员专区,第三层是VIP客户专区才。   宁敏进的是第三层。   这一层,南片是普通VIP专场,南北之间隔了一片休息区域,以一条金光大道直通北片至尊区。   宁敏先在门口几张赌桌流连了一番,很快,她找到了正坐在那里玩纸牌的和平,顾晓依偎在边上,两个人状似很亲密的样子。   看到她,顾晓和和平说要去洗手间,走了出来,两个人不约而同一先一后去了洗手间。   女厕没有人。   “进了至尊厅……”   顾晓对着镜子拂了拂刘海,补了补妆,指指北边那一片。   “我想办法进去!”   宁敏靠在那边观察着门外。以她这个视角看,隐约可以看到至尊厅的情形。   “门口有保安!没有至尊卡进不去……”   能出入至尊厅的,多半是有权有势有钱的富贵中人,那边,安保工作绝对一流。   在帝都赌场,至尊卡的流向都有明确记录,必须得消费了一定的金额,才能升级成为帝都赌场的至尊会员。且只供持有者使用。由于   任务的隐秘性,上头只给他们准备了普通VIP卡。普通VIP卡不限量,非实名制。   宁敏皱了一下眉,一边琢磨着,一边和顾晓走出来。   往赌桌走去时,她冲至尊VIP专区瞟了一眼。顾盼之间,正好看到佟庭烽在助手庄闻的陪同下正往这边过来,她眼睛陡然一亮,心下有了主意:   “你到边上待着去,这事我来办……”   顾晓“嗯”了一声,冲她瞅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冲和平走了过去。   宁敏定了定心神,开始演戏。   她四处张望着,脸上布满好奇之色,一边走一边往后退,“一不小心”就撞到佟庭烽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咦,佟少……是你……”   她捂了捂心脏,一边道歉,一边抬头,等看清来人之后,遂露出一副惊讶之色。   佟庭烽将扶上她腰的手收回,可那细软的触感却再次漫上了心头。   他看到她时,神情也微微怔了一下。虽然赌场这边管的很严,可一个女孩子家的,独自跑到这种地方来,总归有点不妥吧……   “这么晚,不睡,跑这里来做什么?”   他淡淡的问,人比刚刚多了几分冷静。   “第一次来,好奇……转转就走……”   宁敏有感觉到他的语气有点冷淡,是酒醒了么?   她装作没看到他脸上的清冷,用眼睛直瞄北半片隔离开的至尊厅,那扇门,金光闪闪,上有棱角分明的浮雕,雕刻的是上古的神物,威风凛凛。   “听说那边赌的特别大……”   她用新奇的语气问。   按照平常,佟庭烽必是不会理她的,扶她一把,已算是客气。   可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沉默了一下,居然吐出了一句反问:   “想进去看看?”   “平常人进不去!”   她满口的遗憾:   “以前在学校听人说的:琼城富丽,帝都为最。不游帝都,人生一憾。到了帝都,不入至尊非好汉……”   “非好汉?”   这话,令佟庭烽差点失笑,眸光柔了柔,外头的传闻,都爱夸大其辞:   “有这么夸张么?”   “底下就是这么传的……”   tang   她说的认真。   他见她一脸浓厚的兴趣,扯了扯嘴角:   “为了成就你女汉子之旅,我是不是该带你进去看看?”   她眼神一亮:   “真能进去?”   边上庄闻笑了:“佟少是这里的钻级至尊客户!”   “好好好!”   宁敏点头,心里则在想“钻级至尊”,那到底意味着怎样一个身份?   当然这个问题,她是不会问的。   凭着佟庭烽的身份,那张脸孔,就是一张至尊卡,都没有出示卡,那两位保安就恭恭敬敬给了开门。   至尊厅的装潢,显得优雅而有格调,气氛并不喧哗,玩牌的人,都是一些有身份的权贵,他们谈笑间的输赢,足让平常人闻之心惊肉跳。   “哟,小佟来了,真是稀客……怎么样,要不要过来玩几副?慕少也在……”   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笑着迎上来,深深瞟了几眼,目光在宁敏身上瞟了一瞟:   “真难得,还带了伴儿来?”   “家里的小朋友。瞎凑热闹,来过个眼瘾。”   宁敏的眼皮因为“小朋友”三字,狠狠抽了抽。   “要不要玩?”   “我找人,小慕在玩什么?”   “点数……输了不少……”   “是吗?他不是常赢的吗?”   “听说他女人跑了……霉运高照……”   那人耸耸肩:“不过,他也不在乎!”   “嗯,我先去找人……”   “请便!”   那人笑着挥手离开。   佟庭烽转头瞟了瞟身边人:   “我去瞅瞅,六叔好像在这里玩大了。我去把他拖出来。你要看就让小庄陪你四下看看,一会儿就走。好女孩,不能玩的太晚……”   宁敏睨了他一眼,觉得之前自己的猜测有点不对,这家伙一派把小婧当小辈看似的,哪有那种求爱的意思——   好奇怪。   男人走了。   宁敏四下瞅着,庄闻在边上陪着,花瓣式的格局,七八间以帘子隔着的赌房内,各有几张赌台,每一间都有不少人,有人在玩,有人在看,有人在喝酒,有人在低低咒骂,赌室内不能吸烟。是以空气显得比其他地方干净。   她转了三间赌房,出来在中心休闲区域,看到目标人物天狼接了一个电话,匆匆往一间赌房走了进去。   宁敏眯了一下眼,拧了一下手腕上的珠子,调到监控状态——那地方,死角,赌场的监控估计拍不到。   一张真皮沙发上,天狼坐下,拿出一个黑色手机玩了一会儿,又放回口袋。   过了一会儿,他又另外拿出一只手机模样的东西,放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摩挲了好一会儿,起身去拿红酒,结果把“手机”落在了沙发上。   这时,另有一个女人走过来坐下,等她站起来时,那“手机”没了。   宁敏撇开佟庭烽的秘书,立刻通知顾晓:   “他和人见过面了。东西一直在他身上。现在已经被人取走。你们截住他。那个女的,我去收拾。只要确定那东西是毒品,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收到!”   宁敏跟了出去,看到那女人急匆匆进了洗手间。   她跟了进去。把大门给关上,里头很安静,她一间一间的查看。没有人。   推到最后一间,推不动。   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再敲,依旧没声音。   她心头一凛,撞开,里头空空如也,墙上多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洞,直通男厕。那个女人正急急变身为男人,目光冷冷冲她瞅了一眼,往外想逃跑。   她一惊,飞快绕出,冲男厕而去,却见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走出来,一副想干架的模样。她二话没说,一拳砸下,一击而倒   。   跨过那人进入,她看到那个变成男人的家伙,手上拿了一把枪,冷一笑,就冲她射了过来。却没有子弹破体的声音。   她摸了摸发痛的地方,指腹上摸到了一种毛毛的扎痛的异物感。   下一刻,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开始涣散,脚下一软,人就栽倒。   后来的意识,是模模糊糊的,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扔到了床上,嘴里被灌了什么,只能往下咽,好像是酒……   对,她尝到了红酒的味道。   她想睁眼睛看,可就是睁不开来,四脚软的动弹不得……   眼皮沉的像是压了两座山,听觉呢,也失去了功能,浑个人陷在黑暗里……   她急,知道自己遭了暗算,却没办法自救,整个人混混沌沌,成了待宰的羔羊……   二   佟庭烽进了如意坊好一会儿,才把佟耀颀给拖出来。   从珠帘而出,却见庄闻独自一个人守在外头,不见那小丫头,便问:   “韩婧呢?”   “韩小姐在那边喝了两杯酒,以为是果汁,醉倒了,我吩咐两名女侍应生扶着送回房间去了……”   佟庭烽点点头,双手插袋看有点不愿出来的六叔:   “赌的太大了,六叔,您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佟耀颀抹了一把脸,好一会儿才说:   “不赌就不赌,那就去喝酒解解闷。刚刚赌的有点站起来,都没好好和你干几杯……走走走,去你房里坐坐,耀竣一起过去……”   从小到大,佟庭烽和佟耀竣走的比较近,大概是因为性情比较接近,都是那种清冷又顾家的脾性,有能力,但绝对不轻狂;而佟耀颀呢,喜欢炫耀,喜欢被称大佬,摆派气……   佟庭烽看不惯他的作风,却因为他是长辈,处处管着他,压着他,有伤和气。平常时候,他是尽量不和他走到一处。省得被他激的上脾气,折了他佟六爷的面子。   今天,他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的确输了挺多。   本来,他是不想再喝了,酒已喝了不少,再喝恐怕真会醉。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他就舍命陪君子。   总统套房,三个男人,坐在偌大的客厅,喝酒,不着边际的聊天下事,聊赌注,聊女人,喝了不知有多少。   佟庭烽没底线的这么喝,这还是头一回。   最后,佟耀颀和佟耀竣扶醉而归。   佟庭烽还是有几分清醒的,送他们离开,关门,倒了一杯凉好的开水喝,又收拾了一下客厅——他见不得脏乱,也不太喜欢和别人共享一个套房,所以,才没留他们。   等整理干净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   不早了,该睡了。   他的作息,一般是很有规律的。   他热爱工作,但也珍惜生命。   良好的生活作息,是他从小就培养成的。   他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先去了大浴房。这总统套房有两个浴房,一间很大,配在外头,一间配在卧室里,小巧玲珑。   他喜欢用大的浴缸。   放水,冲洗,擦干净,穿上浴袍——   这丝质浴袍,是家里送过来的,他看得出来。大概是母亲让人备着的。他有洁癖。所以,喜欢四处买房子。   他是那种不爱睡酒店的人。总觉得不太干净。   本来,洗过澡,人该神精气爽才对,可今晚上,有点不太对劲,身上有点热,心也跟着热。   他把浴袍扯掉,仅围了一条浴巾在腰际。   脚下,软的厉害,血管里的血,好像被什么给激活了,很亢奋的在循环……   他还真没有喝得烂醉过的经验,这是头一回喝的这么多——   难道是酒劲上来了么?   他不知道,往卧室去,都没开灯,往床那边走去——白天来过,对于这套房的基本格局,他已记在心上。   滚到床上,他翻了两个   身,忽然摸到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异物,软软的,温烫的……   他一怔,抓来床头柜上的遥控,把灯打亮,看到了一个热血喷张的画面。   床上,躺着一个睡美人,黑发铺枕,唇红似火,双颊生霞,身上是一件勾勒着妙曼身材的中裙,雪白的大腿,饱满小巧的小腿,显得性感迷人,粉红的脚指上有光在闪。胸峰高挺。腰身纤细,手臂葱白……睡的恬静……美好……   是韩婧。   他呆了好一会儿,发现身体莫名的起了反应,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面对枕边这一张精致的脸孔,他的心,莫名狂跳。   他不由得敲起自己的头来。   在做梦吗?   春梦?   刚刚这丫头让他的高兴,所以梦到她了吗?   要不然她怎么会在他房里?   她的客房可不在这里!   他的脑子越想越糊涂……   女子的幽香迷惑着他……   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软软的……   她的唇,那么的红艳,红的让他口干舌躁。   他撑着身子,细细的看,一点点接近,越看越觉得她的脸孔漂亮之极,五官美的自然,搭配在一起恰到好处,自有一种迷人的魅力……   他只是想看看仔细,可最后不知怎么就贴了上去,不知怎么就衔住了她的唇……   温软的触感,令他失去了理智,身体上的疼痛,令他有了某种冲动……   他的手,不听使唤的打开了她的拉链,剥掉了她的裙子……   白晃晃的肤色,细腻而且透着香气,是小苍兰的气息,对,是小苍兰……   他的吻,停不下来了……   一个接一个的细吻,连绵落下……   她在他的吻下动情,双手拢住了他,小猫似的在他背上抓着,挠着,爱抚着,嘴里发出嘤嘤的声音……   朦胧的灯光,照亮他额头的汗滴,他终于彻底失去了自制力,挤进了属于她的柔软的紧窒的世界,在她似痛苦又似欢愉的轻吟声中,十指相缠,一起共舞……   几番激情,如梦如幻。   ***蚀骨之后,人渐清醒。   他看着身下的女子,将自己抽离。   一个字:乱……   这不是春梦。   而是真实。   他扯来被子盖住她的身子,心一下乱如麻。   他怎么做了这种事……   靠在床头,眉头紧锁,他有一种踩进圈套的感觉……   可大脑的感觉就像在做梦,很不真实,很混乱……   这应该不是单纯酒的问题。   绝不是。   昏昏沉沉,他从床上爬起来,冲进外间的大浴室,关紧了房门,放水,把自己泡在其中,将脸整个儿全部沉在水下。   凉凉的水刺激着他,他过滤了一遍整个过程……   有些情不自禁……发生的稀里糊涂。   可他记得清楚,那滋味,让他着迷,一连做了几次,才罢手,人的理智才恢复过来……   那种欲~望,来的强烈,不可遏止,应该是被用药了……   那么,是谁对他下了药?   三   宁敏的意识,也是一片混乱,像是在梦里。   在漫长的安静之后,她像是睡着了。   她好像梦到自己正身处在启航的私宅,那座小别墅。   清晨,她还在睡,睡的朦朦胧胧,感觉有人在亲她,额头一下,腮上一下,鼻上一下,唇上一下。   她笑,睁眼想看,想说,启航,你别闹。我还想睡。   可睁不开眼,眼睛被他用什么蒙住了。   她想把那层黑纱扯掉,可无论她怎么扯都扯不着。   他吻的越来越强烈,她的身子跟着烫了起来,既想迎合,又想抗拒……   她的手,软软的抚上了他那光洁的背,抚着,娇吟着,能感觉到衣服被他脱了。   他将她被束缚的身体解放了出来,那只宽厚的手,在她身体上游移,点燃一团一团的火……   一种隐隐约约钝钝的不适,突然袭来,她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与她融为一体。   他们到底还是跨越了……   可她不后悔……   安心的享受着身体上的刺激感,因为她以为是他。   当她从那一片迷乱的混沌中清醒过来,看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身无寸缕……空气之间漂荡着一种激情过后的暧昧气息……她的意识,回到身体……羞涩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一层层无法自抑的寒意。   欧式风格的房间,富有英伦贵族气息,显得极度奢华,每一处细节都流露着设计者的独特匠心。一景一物,点缀的恰到好处。   宁敏无心研究房间的华丽,她的心,在这一刻,整个儿炸开了花,脸色一下惨白如纸。   她不是在私宅,而是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她以为她是在和启航恩爱,结果,不是……两腿之间的痕迹,身上隐隐的疼痛,都在提醒她:事情真实发生过。   身子是裸露的,房里的冷气开的很足。   她整个儿在发颤。   地上,属于她的凌乱的衣物,裙子,纹胸,内~裤,袜子,鞋子丢的满地都是……   她满头混乱的从床上爬起来,抓过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亮着一盏床头灯的房里,至始至终,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安静……   是谁碰了她?   会是谁?   是那几个毒贩子吗?   他们人呢?   会不会已经拍了艳照?   她不敢想象。   深吸着气,脚抖的几乎站不住。   她拔腿走了几步,脚软的不行,像踩在棉花上,整个身体疲惫之极。   她感觉体内有异样的液体在往下淌,沾到了内~裤上,很多……   这令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太脏,太恶心了……   这一刻,她恨极……   恨不得把那些人都给碎尸万段……   她大口的喘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在心头。   她想尖叫!   心,无比的慌乱!   她却必须忍着……   对,只能忍着……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要面对的会是怎么一种情况。   必须逃出去,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所以,一定要保持冷静!   她压着心头的凌乱的情绪,扭开~房门,入目所及是皆富丽堂皇,一间一间的房间,复古的雕花,浓郁的色彩,给了她强烈的视觉冲击……   凭着心头那几分理智,她辨认得出,这应该是一套总统套房,她这是还在琼城第一大酒店么?   应该是!   步子有点高低,头脑太乱,她捧着沉重的头,穿过巨大的客厅,居然没见到一个危险份子。   很顺利的,她出了房门,找到了楼梯出口,稍稍略作休息,她扶着扶手,咬紧牙关飞快的狂奔而下……   拼尽全力!   四   佟庭烽不知泡了多久的澡,再次从浴缸内爬起时,人已经彻底清醒,心情,还是很混乱。   等跨出浴室时,已经临近五点。   重新走进主卧室,他正考虑要怎么处置韩婧,却看到神情呆滞的韩婧,抓着长发,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在看到他时,抱   被,露出了满脸惊慌失措。   她醒了!   他不由得捏了捏眉心。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韩婧的声音在发颤。   佟庭烽双手插袋,垂头,无言以对。   这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没一会儿,房门被推开,母亲出现在门口——他们被抓了一个正着。   五   宁敏的脚很软,可她没有停下来,赤着脚,噌噌噌的,沿着那看上去永远没有尽头似的楼梯,往下去。   不知跑了多久。   她觉得跑的很累很累。   等到来到底楼时,气若牛喘,心脏,狂跳。   她扶着墙,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歇了多久,   她才回过神,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为何而来,发生过什么……   她扯下头上的假发,扔进垃圾箱,露出一头清爽的短发,转身背靠着墙。看着那曲曲绕绕而上的精致台阶,竟想不起自己是从哪一层楼上爬下来的——总统套房好像是最上面那几层才有……   待情绪彻底冷静下来,她静静从侧门而出,选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想到自己已经有好一会儿没和顾晓及和平联系了。   有点不正常。   他们的通讯器有定位功能的,为的是便于知道组员的确切位置。   她开始检查手上的通讯器。不知什么时候关了。那些人居然知道她手上有通讯器。   她想想背上就一阵发毛。一时无法确定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通讯器,重启了一下。   等通讯功能一启用,没等她说话,那边就传来了和平着急的叫嚷:   “宁队,你跑哪里了?怎么失踪了这么久?喂喂喂,在听吗?说话啊……”   宁敏望着四周的景物,心惊胆颤的感觉并没有平息,好一会不说话,只听得另一边和平急急的在叫。   她吸了一口气,竭力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回答:   “任务失败了。”   “不算失败。你人在哪里?我们怎么找不到你!”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实话:   “我刚刚离开……暂时不回基地了……我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你没事吧……”   和平很警觉的马上反问。   “没事!就是想睡觉,太累了……等我理好头绪,回头去向长官汇报!”   和平那边又顿了一会儿:   “你确定你没事?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怪怪的!敏敏,听着,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算失败也很正常。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就你多啰索!好了,收队回去吧!”   结束通话之后,她关了通讯器,不想被他们找到,现在,她只想独自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理理头绪。   她选了一处不起眼的视线死角离开,拦了一辆出租车,绕了一个大圈,终于抵达她在琼城私下买下的单身公寓。   关上门那一刻,她无力的往地上滑下去。   心慌,意乱,她整个人快崩溃……   她不知道在黑暗蜷坐了多久,才打亮了灯。   望着了一眼房间里那熟悉的一切,她觉得恍若做梦,身上的不适,可怕的如影随行,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受不了了。   第一时间冲进了浴室。   放水,刷牙,一遍又一遍的刷。   洗澡,一遍又一遍的往身上抹沐浴露……搓,揉,擦……   她不记得那个过程,但她隐约是有感觉的……   这感觉,现在想起来让她觉得可怕、惊悚、不寒而栗!   她甚至于不知道是被谁侵犯了,一个还是多个?   身为特种兵,她的抗压能力会比一般人强上很多,可归根结底,无论她再如何坚强,如何有能力,她始终是一个女孩子。且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女孩子。虽然,她见多了血腥和杀戮;虽然,她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可这种事,一旦发生到自己身上,会慌会乱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在部队集训时,教官曾这么训教她们:   “身为女子特种兵,一旦上了战场,时刻都要记得一件事:留一颗子弹给自己,一旦被掳,就用那颗子弹来结束自己……”   这是一句极为残酷的训令。   但她能理解,因为女子特种兵有其特殊性,一旦落入敌人之手,所面对的绝对会是极其可怕的折磨。   为了不受辱,留一颗子弹给自己,那是一个明智的自卫选择。   她没想到这样的事,会落到她身上。   将自己沉于浴缸底,她的牙齿在打架。   她使劲的搓着,觉得脏,无比的脏!   她的心,慌的厉害,痛的厉害,无助的厉害……   虽然,这不是一个需要立贞洁牌坊的年代,现代文明,结婚离婚多如牛毛,没有人会把有没有过性经验,看作衡量婚姻幸福的标准。   有些夫妻是都对方的第一人,可他们感情不和,婚姻还是会破裂。   有些夫妻,婚前各有男女朋友,各有各的生活,等找到了彼此,经过岁月洗礼的他们,一旦发现彼此之间很合适,不光性情合拍,床上也合拍,本不幸的两个人同样就能谛造出美满的婚姻……由此可见,第一次给不给自己未来的丈夫,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理论上是这么说的,生活中也有不少这样的个例,但这件事,一旦放到她身上,她就觉得无法接受,这大约和她的保守思想有关吧……   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谈过恋爱,对于男人身体构造的了解,仅存在于书面上的那些知识……   她很保守,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童贞,保护着自己纯净的感情世界。   她的爱情理念,是父母给予的:遇上一个心心相映的男人,爱上,并守护好,将自己完整的交托,缔一世之婚姻,守百年之恩好。   她向往的爱情,应该是完美无缺的。所以,她无法容忍自己身上出现残缺——   这让她要如何面对自己的爱情?   她的男朋友,活了二十五岁,至始至终守着自己干净的世界。他是如此的完美无瑕。而她却不再完整。她已配不上他。   不对,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配不上他。   他俩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高高在上,是一个能让世人打心眼里发出敬仰的领袖人物,而她,只是他麾下一名寻寻常常的特种战士……   他们本不相配,现在越发的不配了。   这一夜,她洗了不知多少遍,直到最后身上起白,才从浴缸里出来,钻进了被子,后来,她不知道是怎么睡的过去。   再度醒来,感觉天色很暗,她抓过床头钟看时间,发现闹钟停掉了。   这是单人公寓,是她偶尔休假,过来偷得半日闲的地方。没有电话,手机又弄丢了。   “咕噜咕噜……”   肚子发出惨叫声。   很饿。   饿的前胸贴后背。   她爬起来,弄了一点东西填肚子。   等肚子吃饱了,她才打开电视机,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睡了两天两夜。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了这么久,只知道一件事,自己这么久没有长官联系,怕是要急死他们了。   从大局出发,她只好整装,拦了一辆车,往基地赶去。   两个小时之后,早上七点,她出现在基地的办公室,踏进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是芮长官,而是霍启航。   这个人正坐在芮长官的椅子上,脸上一片乌云密布,正在打电话,语气极为的严肃沉冷,似乎是在命令着什么,边上芮长官陪着,面色有点难看。   “报告,编号DLF6   21前来报告!”   她迟疑了一下,大声报告了一句。   正在打电话的霍启航豁然抬头,马上转了一种语气:   “不用了,人回来了!”   男人啪的将手机往桌面上一拍,就冲了过去,劈头就凶,脸色冷厉:   “这两天,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的组织性纪律性呢?”   公告一下,今天会有集长评获赠书活动,如果大家想要《我本倾城》实体书,写一条长评回贴晨将在中午十二点于评论区发布的发起评论,就有机会获得哦……机会难得,大家有空的话,记得参予一下哦!   裂痕渐生;忙碌,令她忘了吃事后避孕药   霍启航是一个冷面的男人,平常一言不发时,脸孔板的就像金钢石。   这张石头脸,要是再配上横眉竖目的表情,很容易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好在,一般情况下,他很少动怒。偶尔冷眼横上一目,就已经够让人噤若寒蝉才。   宁敏跟他这些日子,还没见他跟自己板过脸,今天,被这么一喝,心里扎疼啊…摹…   她一咬唇,脚一并,腰一直,胸一挺,手一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响亮的叫了一声:   “报告长官,在家!”   “在家?”   男人眼神凌厉的一扫,狠声一叱:   “在家怎么不跟基地联系?”   “报告,我在睡觉!”   “睡觉?”   霍启航再度用苛厉的眼神,睇她一下,见她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忍不住,又是气又是急的再度喝了一句:   “睡觉能睡两天两夜的么?猪都知道吃食呢……你这是什么烂借口……”   宁敏脸色一白,不语了,并且还垂了头——   以前,她在他面前总是雄纠纠,气昂昂的,面对他有时偶尔的“为难”,每一次都能用义正严辞的言辞加以反驳。   可这一次,她失去了底气,甚至于不想再面对他那双苛厉的眼睛。心,虚的厉害,堵的厉害——本来就伤心难受,现在,越发的沮丧,不痛快。   霍启航见她如此反常,终于意识到语气重了,面上的神情终于缓了缓。   “好了好了,别训了,人回来了就好。小笙,来来来,这里坐。和平之前跟你联系了,之后怎么就找不着你了呢?害我们好一番担心。霍少之前找你找不着,都已经找了一整夜了,也是因为担心你,语气是重了点,你也别往心里去……莫名其妙就不见了踪影,谁遇上都会急的,你说是不是……”   芮长官上来打圆场,拉她往边上坐去。语重心长的安抚。态度非常的温和。   对于芮阒而言,部下安全回来就好,其他可以慢慢再计较。这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孩子。   “没事!”   宁敏声音软了好几分,接过长官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人有点累,所以睡过头了。”   “是吗?怎么会睡过头?你一向准时准点的睡,准时准点的起,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出了其他什么事了?”   芮阒是了解她的,这孩子敬业,要不是遇上特殊情况,断断不可能会无缘无故闹失踪的,遂马上温声循循善诱的套起话来。   “我被暗算,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逃出来后,回到家就睡了去。睡的不省人世。才醒过来……现在没事了,您别担心……”   那件事,她是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被注射?”   芮阒立马提高了嗓门,上来,扶起她上下看,眼底露出凝重之色:   “怎么会被注射?有没有去检查过身体?”   “还没!”   “得马上去查查……”   “等一下再去。长官,很抱歉,这次任务,我没能办好……”   宁敏低低的说。   “不能算没办好。天狼已经被和平逮住,那批毒品,我们也已经掌握了方向。所以,这次的任务,也不能认定是失败的。倒是你啊,没头没脑没了踪迹,害我们好一番担心……和平和顾晓都找了你两天一夜了……急得他们那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正巧,霍少过来找你,也知道了这事,都急坏了……语气难免有点不好……好了好了,现在你不要再管这个事了。我陪你去体检中心查查身体再说……要是身体状态没有异样,今天你就随霍少回去吧……明天霍少得飞国外……你的调令就此中止……对了,还有你的军籍,霍少说了,想正式调你去做文职……你的具体职务嘛,嗯,回头你问问霍少请来的调令是怎么下达的……”   芮阒一直把宁敏当作是自己孩子看待,对她是满怀喜欢之情,这么漂亮、这么有能力的的女孩子,在部队很是少见。   之前,他儿子就想追求她,可惜这孩子大概是因为年纪还小   tang,对情感一事根本不放心上。   而现在,他隐约感觉到霍少对这丫头似乎也有那么一点意思。要不然也不会在听说宁敏两天两夜未归之后,火急火撩的就跑到了这里来。   宁敏一听,眉头皱的更深,瞅向了霍启航:这人怎么能这样,擅自动用特权?   她才想表述自己的意愿,霍启航走了过来,截断了话:   “芮中将,我现在得回市区。等到了市区,我会带宁笙歌去作检查的。不用你陪了……至于军籍调动一事,我会直接跟她说明的……”   芮阒瞄了一眼霍少这种视为己有的干涉举动,点头:   “这样也好。要是有情况,一定要及时联系……”   “一定!”   霍启航和芮阒道了别,冲宁敏一扬下巴:   “走了!回城!”   他径自走在前面,忍着没去牵她手。   宁敏吸了一口气,心里似堵了一块石头似的,又沉又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默默的向芮中将道了一声别,跟在后面。   走廊上,郝军刚从厕所出来,老远看到宁敏,急步而来,打了一声招呼:   “哟,我的大小姐,没事闹什么失踪啊……瞧瞧啊,把咱霍少急的那是恨不能挖地三尺把你给逮出来呢……我跟了他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他急成这样过呢……”   宁敏不接话,垂头。   郝军立即感觉氛气有点不太对劲,睁着眼睛骨碌碌看了一圈,这对男女好像在闹别扭,遂又轻问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呀?”   这二人还是谁也不吭声。   郝军摸摸鼻子跟着,就没有再吱声。   上了车,郝军当司机。   霍启航坐到了后座。   平常时候,宁敏肯定也会坐在后座的。但今天不一样。在郝军正在系安全带的时候,感觉旁边有人上来,抬头一看,却是宁敏,他愣了一下。   紧跟着,身后就传来了霍启航闷闷的叫声:   “闹什么别扭,坐后面来。我都没跟你生气呢,你还在那里撒什么气儿。早知道你出去办那么危险的事,就算你再求我一百遍我也不会答应……”   郝军扯了扯嘴角,猎风特种兵好像是哪里危险往哪里去的,我的爷,您现在真是越来越能怜香惜玉了……这句,他差点从嘴里冒出来。最后忍了忍,还是咽了下去,气氛不对,少插嘴为妙。   宁敏靠在那里,显得很劳累,依旧不接话,心里想:是啊,早知道会出事。她绝计不会接这个任务……可现在放马后炮,有个屁用?   “坐后座来!”   霍启航声音温和了下来,语气也变的很无奈,实在拿这个小小的倔强的女朋友有点无可奈何呀。   明明是她做错事了,还要他软言温语的来哄她。偏偏他又没交过女朋友,对哄术没什么心得。以前,她根本就不需要哄,只有她来逗他开心的份。   他等了一下,见她动也不动,只好又加了一句:   “刚刚我也像没重说你什么吧……就说了一句猪都知道吃食……这样就跟我怄上了么?你说你睡了两天两夜时,我又不知道你遭了暗算……快过来……跟我说说,你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宁敏还是一动不动,目光静静的看着前方,嘴里道了一句:   “郝助,开车!”   郝军哪敢在这个时候擅作主张,他转头瞅了一下霍少。   霍启航脸色不太好看,又拿这丫头没办法,只好挥了挥手:   “开吧!先回家!”   爱女朋友的男朋友,通常会被女朋友吃的死死的。   霍启航对于这句话,终于有了一个深刻的领悟。   一路无话,气氛不似平常那样轻快。   郝军很识趣,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废话绝不再多说二句。   两个小时后,车子开回到了座落在香格里16号的小别墅。   等车进了铁门,停稳,霍启航迫不及待就下了车,来到副驾驶室前,开门,一把牵住她的手,就往大门拉去。   郝军呢,从驾驶座走出来,靠在门口,双手抱胸,看着。   宁笙歌这么反常,那真是前所未有的事。霍少今天想搞定他的小小女朋友,还得努力——   嗯,也就是说,今天这一天的行程,恐怕得报废了……但愿到时霍夫人不会来找麻烦。   这座小别墅是霍启航的私宅,一般,他只有休假的时候才会过来住几天,平常时候,他都会回首相府。自打他们成为秘密情侣之后,私宅成了他们培养感情的温室。这里留着太多属于他们的美好光阴。   这座私宅,就配了一个全能的管家,平常帮忙整顿日常事物,霍启航如果来这里,有时管家会给他做饭,有时则是直接叫外卖。   在这里,霍启航享受到的是一种简单的寻常生活。和首相府公式化的奢华而忙碌的生活,截然不同。   “放手,放手,你放手……”   宁敏被拖着,拉进了装典的很温馨的客厅,宫管家正在吸尘,看到这对年轻的男女一脸神情怪怪的进来,一路还拉拉扯扯,只问了一声安,便很识趣的退了出去,把客厅留给了他们。   霍启航等管家离开之后,才放手,紧接着就去上了指纹锁,这下,她想从正门跑出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说,为什么闹脾气?”   他一步一步逼近,被她身上所逼露出来的那种浓烈的疏离感弄的心情糟糕极了。   “我只是紧张你,怕你出事!”   宁敏心头一痛,她哪能不懂:他因为紧张而情绪外露。   她睇着他,越看越难受,可这种委屈,她怎么说得出口来?   这一切,全得怪她自己。   身为特种兵,居然没能正面和敌人过招,就被暗算,她实在是太窝囊了。   熟悉的男人气息,正在向她袭来,面对这种曾经让她觉得羞涩欢喜的味道,今天,她的心理和生理上,都起了强烈的反感:身体上每一片肌肤,都奇怪的起了栗子。   她浑身不对劲的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干脆就从他手下钻了过去,飞快的,似泥鳅似的,踩着急而乱的步子,往楼上狂奔而去。   “敏敏……”   霍启航心一沉,追了上去,却被她砰的关在了门外。   “敏敏……”   他拼命的拍着房门:   “开门!”   啪啪啪,声音那么的响亮,沉沉的击打着宁敏的心脏。   隔着门板,她靠着,捂着疼痛的心窝,深深的吸着气,良久才回应:   “我想静静,你就让我静静的待一会儿吧……”   声音显得无比的疲惫。   对!   那无法掩饰的疲惫感,令霍启航心神紧张:   “理由。给我一个你需要逃避我的理由……”   霍启航总觉得她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   “你失踪这两天,遇上什么事了?”   她语塞。   那些肮脏的丑事,怎么能轻易吐露出来。现在,她连想都不敢想一下。   宁敏浑身颤着,闭眼,手心全是冷汗,久久才说:   “没什么……只是累了……很累……”   “不对,你不是累了!你分明有事。”   他是那么的了解她,语气是那么的肯定。   “我……我有事没想通,等想通了,我再来跟你说……”   “敏敏……”   “启航,求你给我一点空间一点时间好不好……我只是想静静……你的行程都是事先定下来的……别为我耽搁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我不是三岁小孩子……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安心去工作……把门开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说的?别忘了   ,我可是你男朋友……”   霍启航沉沉的说。   那语气总带着一点命令色彩。   这个男人,号发司令惯了,在女朋友面前,不是很擅长温柔。   宁敏涩涩一笑,失魂落魄的走向自己的床,倒在上面,蜷成一个球似的,只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只是想休息一下。你让我休息一下吧!算我拜托你……”   语气里的哀求之色令霍启航越想越怕,情知不能再逼她了,只好改口开始哄:   “你想休息也行,先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在确定没事之后,你想睡,我就让你好好的睡,无论你想睡多久都没关系……”   “现在不需要。现在我只要休息。医院,待会儿我让宫姑姑陪着一起去。你就别操心这些小事了,快去赶行程……”   “对于我来说,其他都是小事,你才是最大的事。快开门!”   他将她看得很重很重,这个位置是无人可替代的。   宁敏感动,几乎想去开门,然后抱头大哭一场。   也许哭一通,就能纡解心头那份情绪了。   人都到了门口,就听得霍启航的手机响了,听得那铃声的类别,应该是他母亲打来的。   他没有接,挂了,可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他依旧没接。   连挂了几次后,霍启航到底还是接了:   “妈,什么事?”   “……”   “那个会议,我有可能来不及参加了……”   “……”   “妈,您去不是一样?”   “……”   “好吧好吧……”   他耐着性子应答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把他母亲应付过去。   结束通话,他又敲了敲了门:   “敏敏,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趟首相府,有个重要会议我得出席一下。有外宾到场。待会儿我再打电话过来……”   宁敏收回了想要开门的手:   “好,你去吧!”   “记得一定得去医院!”   “嗯!”   “有什么问题,马上给我打电话!”   “我会处置的!”   这个男人谆谆叮嘱了一番,走下楼去之后,又交待了宫管家几句,这才匆匆离去。   霍启航的车子离开没一会儿,宁敏房里的座机响了起来。她没去接。响了一会儿,停了。换作是楼下的电话响了起来。隔着房门,她有听到宫管家在楼下接了,应了,声音很轻很轻,她没听清楚。   又一会儿,传来了敲门声,是宫管家在外头叫:   “宁小姐,刚刚霍少打电话过来,说你家里人刚刚有和芮长官联系,说是找不着你,手机没有回电话,有点着急,让你回个电话!”   她应了一声,缓缓走向床头柜,抚了抚那座机,平复了一下情绪,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母亲:   “敏敏啊,你这是在哪呢?怎么打你电话一直在关机状况?在执行任务吗?你不是说你这阵子在首相府工作么?”   宁敏靠着床头,心头有委屈,又不能申诉,还得强颜欢笑:   “手机不小心被我弄丢了。正打算去买!妈,有事吗?”   “你说呢……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自己想想。“   此刻的宁敏脑袋瓜子就像一团浆糊,哪能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半天没个印象。   母亲挺无奈的提醒:   “都说你那个脑袋瓜子就像计算机似的好使,我看你呀,有时候根本就是一个迷糊蛋呀……今天是你爷爷生日,有空就回家一趟!”   宁敏一拍脑袋,这才记起,连忙道:   “我马上回来!您在家等着!”   “马上就回?你不在   岗位上么?”   “嗯!今天正好休假!”   她胡乱的扯着谎,挂下电话,去洗手间整了整容妆,就急匆匆下楼去。   宫管家闻声走了出来,问:   “宁小姐,这是要去医院吗?”   “不,回家,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爷爷生日,我得回去……”   宫管家拦了拦。   “不去医院了吗?”   “回头再去。放心,霍少那边我会应付的。”   她出门打车,回家。   宫管家目送离开,回头给霍少打了一个电话。   宁敏在回家路上又去买了一个手机,申请了之前那个号码。等回到家后,见到了爷爷,才记得发了一个短信给霍启航:   “今天爷爷生日,我回了家。晚上不回去了。”   正在开议的霍启航听得特意为宁敏设置的会议振荡铃声,第一时间取了出来,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遂编了一条短信回了过去:   “替我向爷爷说声生日快乐——要不,待会儿,我也过去?”   宁敏接到短信,吓得连忙回了一句过来:   “不许过来!”   这时正好轮到霍启航要发表谈话,他没有再发去吓她的短信。事实上,晚上,他有宴会,根本就走不开,但,如果她说一句,他一定会放开一切,去陪她贺老爷子的寿辰。   屏山老区这边,宁大海看到孙女回家,那是满心欢喜啊,对于老人来说,在自己有些比较重要的日子,孩子们能回到身边陪上一天,在这一天,以他为重心,那就是天大的礼物。   这天,宁敏满脸欢笑的陪爷爷下棋沏茶,晚上还给爷爷做好吃的,热热闹闹过了一个大寿。   夜里,她吃了安眠药,加量的份。让自己什么都不想的早早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还睡眼朦胧呢,家里座机响了起来。   她没接,母亲在楼下接了,跑来敲她门,说:   “你同学打来的,教你们数学的皮老师病故了,问你要不要去送一送?”   她想了想,那个皮老师小时候待她特别的好,那么年轻的一个人,比她妈年轻好几岁呢,怎么就没了。   一阵怅然若失之后,她跑去接了电话,去了。   在路上,她又给霍启航发了短信,告知了行踪,省得他没事蹦出来吓人。   丧礼上,她遇到了多好旧时同学,大多都还在读书。时正好是暑假,来了很多,这些年轻的孩子,有些在读本科,有些在读专科,有些已经走上了社会,不像她,已经在血和火中洗礼了四年。   宁敏从来就是那种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人,并没有因此和老同学们产生很大距离。   丧礼过后,一帮同学进行了一场AA制聚餐。   当他们问及她现在在哪里读书时,她说:“毕业好多年了。”   当他们问她在干什么时,她想了想回答:“女保镖。”   这话,引来他们一片乍舌,说,“太暴敛天物了——这样大一个美女去当保镖,保镖来保护你才对!”   她没跟他们说她是特种兵。   当他们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时,她脸色沉了沉,没有回答。   一干人十来个吧,一起闹到了晚上十点才回家。   从丧礼回来第二天,母亲不小心崴了脚,她又在家侍候了一天。   这些事,一桩事连着一桩事,以致于令宁敏忘了要去吃事后避孕药。   分手,因为那段不堪的经历;担忧,他怕被判死刑   一   等到想起这事时,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天。再吃也有用。她算了一下时间,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她也没办法跑去买那种东西,实在是过不了心头那个杴。   宁敏在家又侍候了母亲几天淌。   母亲问她:这样行不行,以前,她在家,待不了这么久的时间礼。   她面子上还得扯出笑容,宽慰母亲。独处时,她笑不出来。   霍启航已几度打电话过来,她回了电话,说母亲伤了脚。请他再给她几天时间照顾母亲。别来找。   他倒是真没有来找,大概是因为忙吧!   可她的心,依旧无法平静,心里难受的慌。   第四天,她去了基地,递了调职申请。   芮阒拿着手上那黑字白纸的申请,摸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问:   “怎么了这是?”   她挺直了胸膛:   “报告,我是一名特种兵,应该留在最需要我的岗位上。”   芮阒可觉得这事不同寻常,对她研究了好半天才说:   “这事,我恐怕作不了主。你也知道,关键还在于霍少肯不肯放人!何况现在你的军籍,不在我手上……已经调动,你这申请报告不光我这边要递,霍少那边也得递。他放人,我这边才好申请重新启用……”   “报告,霍少那边,我会去说!”   芮阒弹了弹那申请,用镇纸压着说:   “那行,等霍少放人,你就归队!”   他这话老有玄机。   直觉吧,那位肯定是不会放的!   宁敏从芮长官那边出来,要去训练场。   她想狠狠的集训一下。   干了那么久的特派特种兵,终日无所事事,就顾着磨咖啡,喝咖啡,时不时睡个懒觉,荒废太多,这样下去可不行。   还没入训练营地,才看到队员们,正想打招呼呢,就接到了霍启航的电话。   电波里面那声音闷闷的,带着某种压抑着的情绪:   “在哪?”   “基地!”   她深深吸了一口基地那干净的空气,比琼城的空气好多多了。   “是我过来带你,还是你自己乖乖回来。”   语气绝对是不善的。   宁敏沉默良久,看到和平他们冲她挥着手,一个个围了过来,她也挥了挥手,嘴里直叫:   “我马上回你的16号。你有空过来一趟,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等你!”   “嗯!”   天,依旧瓦蓝,可心,已不再明净,总像是有一层浓浓的雾霾萦绕在上空,没办法再驱散——   和平走上来就劈头就问:“干嘛闹失踪吓人……”   顾晓也拍拍她的肩:“害我们找的魂都没有了……”   “偷了一回懒!”   宁敏强自一笑,随意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   “和大哥,有空吗?送我回城行不行?”   “一句话的事。等着,我去取车,我正想去采集一些物资,回头你给点意见……”   现在和平是代理队长。   和平去开了一趟军用越野车。   路上,和平一个劲儿打量她,这丫头表面看没啥问题,可他就是觉得问题很大的样子: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从来就是最守纪律的人,没事失踪一定有事!”   宁敏咬了咬唇,琢磨了好一会儿,不答只说:   “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做我男朋友!”   这话一出,和平来了一个急刹车,算是被惊吓到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你   tang?那块金刚石欺负你了?之前还甜甜蜜蜜的跟我说,你谈恋爱了,现在让我做你男朋友……”   和平扯着嗓门叫。   宁敏白了一下眼:   “假装一下,你都没听我把话说完!”   “假装?为什么要假装?那块金钢石移情别恋了?”   和平嘴里冒不出一个好词。   宁敏摇头:“我的问题。你别问好不好?”   “你要当我女朋友,却让我别问?好吧,是假装女朋友是不是……但我被你这么利用,好歹应该知道一下前因后果吧……”   “没前因后果,你要是不乐意,我另外找人……芮教官也许乐意……”   “去去去,别去祸害人家。掐了别人的念想,再去给那人希望。你残不残忍啊你……也就我,甘心被你利用……还不求回报……”   和平顺道夸了自己一番。   “铁哥们都是在关键时候拿来利用的……”   宁敏拍拍他的手:   “先谢了哈!”   “谢?这字儿,太俗。”   和平笑着揉她短发,就像大哥哥一样:“嗯,接下去,你想干什么?”   “送我去香格里16号!”   到时,时为中午十二点,和平问:“需要我陪进去吗?”   宁敏想了想,摇头:“你在外头等着,有需要,我再打电话让你进来……”   “好!”   和平看着她下车,收了笑,靠在椅背上:这丫头,明明放不下,玩什么分手啊?   二   霍启航一早坐在客厅,正在磨咖啡,厅里全是咖啡的味道。   宁敏站定在门口,环境着厅内曾经发生过的欢声笑语。   在厨房,他曾看她为他准备食物。   在餐桌上,他俩曾经抢着吃刚做的布丁,抢着抢着就吻上了。   在客厅,他们曾相拥看电影,那么的甜甜蜜蜜……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疼。   “敏敏!”   回过神,男人已站在她面前,卸下脸上的冷情,露出点点关切,问:   “伯母的脚还好吗?”   “还好。再休息几天就能回去工作!”   她绕过他,走了进去。若是平时,她会扑上去亲一下。但现在,她没办法这么做了。   “我煮了咖啡,要不要来一杯?”   他跟了过来,实在有点不习惯她的冷淡。   “不要!”   她垂头,搓着手心说:   “我说完就走!”   “什么叫做说完说走?”   霍启航的脸孔一下板了起来:   “还有,你的申请报告是什么意思?”   “我想回部队!就这么简单!“   她不想和他对视,平静的转开头。   “理由!”   他没有马上动怒,也从来不是那种轻易动怒的人,而是沉沉的问。   “我是特种兵。我的任务并不是保护您一个人的安全……”   她用了敬词,言谈神情,都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再不似以前那般阳光可亲。   这令霍启航无所适从。   他的敏敏,从来是热情的,乐观的,总是面带微笑的……   他们称她是:笑面俏狐狸,狡猾、灵动,让人防不胜防。   可现在这只狐狸,变了,变得冷淡……   这种转变,来的是如此的突然。   “你到底怎么了?”   霍启航细细的打量她,情绪如此的反常,这是前未所   有的事:   “不是说好了吗?以后留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不喜欢现在这样的工作。放心,我会另外让人给你安排……你的军籍,已经在军务总所……只等问你想有个怎样的职位,我马上让你走马上任……”   “不用了!”   宁敏有力的打断:   “文职不适合我!”   “敏敏!”   他皱眉,心里好一阵七上八下。   像往常那样,他欺上去,想抱她,她的言行让他极度不安。   她往见状,连忙急急往后退去,嘴里迸出一句让他惊愕的话来:   “你也不适合我!霍启航,我们今天就分手!“   霍启航顿时呆住,有点不太敢相信!   分手?   他们正在热恋好不好?   “你这是开的什么国际玩笑?”   他脱口而问。   “不是玩笑!”   宁敏逼自己冷漠,转过身,吸着气,努力让自己说话镇定:   “是我想清楚了,我和你不合适。不相配。   “你需要的是一个和你的身份匹配的女人做太太。   “这个女人,必须出生名门,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必须能为能帮助你。   “我呢,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和我志同道和的男人。   “和平不错。那家伙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我了。我们对彼此都很了解。也没有因为地位上不相衬而有可能爆发出来的矛盾。和平家境很简单,无父无母,这是你不能所比较的。跟这种男人,我没有压力感……”   “和平?”   霍启航听到这名字,脑海里就浮现了那个人的影子。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什么角色。之前他们见过面的。可他从来不会觉得她会和和平相爱。   他不觉冷冷一笑:   “你和我分手,是因为和平?这个谎你扯得也太可笑了一点。”   “一点也不可笑。刚刚就是和平送我过来。我来就是想要和你说明白。最最重要的一点,我和你实在不相配。和你在一起,我会很压抑。”   “相不相配,不是你说了能算的……至于压抑,我不觉得以前你的表现能称之为压抑……”   霍启航冷静的提醒。   “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我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她叫。   他才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呢,深深睇着好半天,他看不穿她在想什么,只好问:   “你为什么要有这样的门户之见……”   “我也不想有这种门户之见。但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我只知道你是我要的女人!听着,今天,我就带你去见我父母,我会告诉他们: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霍启航再度欺了过来。   这一次,他牢牢的将她固定在墙和他的胸膛之间,令她没有地方躲藏,眼神显得无比的坚定:   “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女朋友,是我未来的妻子……只要我们立场坚定,只要我们同心,我不信,家里人会反对我们在一起。”   他扶住了她的腰,低下头,认真的对视着。   宁敏想转头,想逃,却被箍的更紧,头被扳正:   “敏敏,之前,你从不在意这个的。为什么突然之间用身份问题,想把我推开。到底发生什么了?让你变了一个人似的。冷静下来好不好,这世上,除了生死,又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呢……别钻牛角尖,放轻松……”   他的手,在她背上轻轻发抚着。   她咬着唇,睇着。   她喜欢的,她爱的,他这么优秀,这么好,怎么能让她不爱?   可是,现在的她,还如何再去爱他?   她不干不净了!   “启航,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   她的心,太痛苦,被他逼得不知所措!   眼泪,突然很不争气的滚下来。   霍启航看着呆了一呆,到底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让她变得如此脆弱?   他凝神细想,他捧着她的脸,轻轻叫着:   “不好不好……我已经认定你……从你答应做我男朋友那一刻起来,你就只能属于我……敏敏,我要你……我要定你……”   他的唇,凶狠的落下,捕捉她的唇,咬着,啃着,狠狠的霸占着,吃掉她所有的意识……让她为他而柔软,而臣服……   起初,她是抗拒的,她拼命的躲,手脚并用。   可他不在乎,任由她打,只隐隐发出几记闷哼之声。   渐渐的,她发觉自己用力太狠,弄疼他了,便一点点失去了挣扎的力量……如春水一般,软化在他怀里,承受着他热烈的吻……   他抱起了她,急步将她带进了房间,踢上门,将她压倒,解她衣裳……   他不想再等下去,他想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从此一心一意,不再动摇。   火热的身子纠缠在了一起。   当他的唇,落到她的锁骨,当他的手,扶上她的腰肢,当他的灼热,熨烫她的大腿,某些记忆,横空而出……很鲜明的感觉,跃上心头……   她大喘一口气,用尽毕生所有的力量将身上的人给推飞了出去。   霍启航没有防,被这股力道掀翻,狼狈的摔到了地上,后脑磕在了一座假石盆栽上,他一抚,全是血。   宁敏慌乱的抓来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脸色白的似石膏,牙齿上下打着架。   “敏敏……”   霍启航捂着头,站起来,想靠近。   她裹着毯子突然跳下床来,抓起地上丢的乱七八糟的衣物,往后退。   在看到他手上的血之后,她呆了一下,才咬牙叫了一句:   “别过来。别过来!”   她转身,深吸气:“我们就此结束!霍启航,别再来找我了。”   “理由!”   霍启航捏着拳头,沉着脸孔:“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绝不放弃!”   “我脏了!”   她突然大声叫出一句。   霍启航因为她那句“我脏了”,而一呆,而心脏紧缩。   她面色是死白的,气息是急喘的:   “任务失败之后,你知道我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吗?”   霍启航隐约猜到什么,突然领悟到她为什么反常了,心痛的同时,他毫不迟疑的,坚定的向她靠过去:   “不管发生过什么,忘了……”   “你让我怎么忘?”   宁敏靠着墙,发出一记低低惨笑:   “抱歉,我忘不了。就好像你刚刚一亲近我,我就会想起那些事……霍启航,我在别的男人的床上醒过来的……我忘不了……”   在吐出这句让她觉得无比耻辱的话之后,她抓着衣服,拖着毯子,飞也似的把自己关进了浴室,上了锁,眼泪呜呜呜的滚落……   隔着门板,霍启航敲着门。   他说了很多话,她哭的太凶,记得不太分明,双手颤抖的把衣物一件一件穿回来,眼泪肆意的淌着……   她知道,她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件事,会成为他们心里的刺,扎痛他们一辈子……   她放不开,至少短时间内,她无法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去淡忘这件事……   后来,她趁霍启航不注意,逃了出来,坐上和平的车,像兔子一样飞快的溜走。   和平把她带到了一个安静的度假小镇,她没拿手机,将自己藏身在小镇,以平伏受怆的心情。   再后来,她被霍启航查到,这家伙蛮横的将她梆了回去……他说他有办法让他   们淡忘这一段不愉快……   最后,她还真的忘记了。   对,一个姓郑的心理医师,对他们进行了催眠。   醒来时,她在他床上,身上穿着他的睡袍。她的脑海里唯一记得的是他们已有肌肤之亲……她满心羞涩的跑出来,就听得霍启航在和他母亲争执……   三   宁敏从无比混沌中,清醒过来,额头全是汗……耳边有听到雨打玻璃的声音……雨似乎很大。   边上,郑医师静静站着,睇着,微微笑着:   “都记起来了吗?”   她木木然,好一会儿才点头。   是的,她全都记起来了。   那一片被假相掩饰住的真实过去,因为郑医师的引导,一个个画面,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原来七年前,她就认得佟庭烽,有过这样一段纠结不清的过去。   原来,那一夜,占了她身子的男人,是佟庭烽(联系后来的种种,这事,可以完全确定……)。   原来她曾和霍启航闹过分手。   原来霍启航傻气的冒险的让人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   原来晚晚,真是佟庭烽的女儿……却被她错认为是霍启航的……   “记起来就好!”   郑医生开始收拾他的医疗器皿。   记起来,他的工作就完成了。   他没有再打扰她,而是静静退了出去。合上门。   门外,霍启航和佟庭烽都守在,看到他出来,纷纷站了起来。   “让她安静的坐一会儿。她的心理状态需要调节一下……”   郑医生叮嘱。   佟庭烽迟疑了一下:“她全想起来了么?”   突然之间,他很担心这段过去,会毁掉妻子对他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信任,以及才荫生的好感。   那一~夜的意乱情迷,曾让他觉得不堪回首,对于她来说,想必也是一段无法面对的可怕记忆……   他担忧,自己会被判死刑。   宁敏,爱恨交织,该拿他怎么办?   一   “应该想起来了!不过,那段记忆,一直是她引以为耻的过去。我之所以成功在她身上进行遗忘植入,最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自身也想将这段经历重新洗牌,所以,她才能自然而然的接受我对她某种潜意识的植入。要不然凭她那种受过强抗压训练的人,强行植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佟先生,霍先生,现在,你们需要给她一个空间,让她自我调整一下。她必须面对过去,才能接受现在的这种关系变化……”   郑先生说淌。   佟庭烽点点头:“谢谢郑医生提醒!礼”   “不客气!”   郑医生转而看向霍启航:“霍少,事情已经办好,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好!”   霍启航点点头,目送郑医师离开,转而睇了一眼那个房间,起居室悄无声息。   “我也该离开了。”   突然,他低低说了一句。   从今往后,她会是别的男人的责任。他相信佟庭烽会好好爱护她的。而她的心结,能不能打开,已经不是他该管的事了。   “回琼城么?”   佟庭烽瞅着。   “嗯,我已经没了留下来的必要!你也看见了,我还有我自己的烂摊子要去收拾……”   霍启航侧身,又想到了什么,轻轻的说:“有关我父亲的提议,你最好好好考虑一下。”   “小姑姑那边,你不想去见见了吗?”   佟庭烽未答,只问。   霍启航沉默了一下:“她恐怕是不太想见到我们的。先沉定一下吧……再见!”   他伸手。   佟庭烽看了一眼,也伸手,握了一握。   这是他们多年以来,第一次友好的握手。   佟庭烽目送他消失在楼梯尽头,以前,不喜欢他,现在依旧不喜欢,但欣赏之情,却在悄然生成——这人的品性,还是不错的。阿宁会喜欢上,绝对是有眼光的。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悄悄走进去,推开~房门,悄悄的,看到妻子,抱着膝盖,正坐在他们的床上,怔怔的背对着他,睇着窗外的夜空发呆……背影显得有点迷茫……   没有进去。   他掩上门,悄悄走下楼去,看到爷爷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闭着眼,姑姑不在,金晗也不在。   “爷爷!小姑姑呢?”   “和金晗说话去了!”   “哦!”   “过来坐。我们聊一下……”   佟六福拍拍身边的位置。   “聊什么?”   佟庭烽走过去。   “霍长安的建议,你觉得如何?爷爷觉得吧,可以一试……”   佟六福点了一根雪茄,一脸的盘算。   佟庭烽皱眉坐下,久久不说话。   二   宁敏失踪了。   天朦朦亮的时候,佟庭烽从母亲的地下病房出来,最近因为宁敏,他常常忽略母亲。昨天夜里,他放宁敏独自安静的思考,自己去了母亲床前,和长睡的母亲细细说了说最近发生的事。尽管母亲无知无觉,但他还是想让母亲知道。   他告诉母亲:   他爱上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为他生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为此,他特别特别高兴。   他还提到了霍长安。觉得霍长安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坏。父亲的死,与他无关。   还说了钟缇,三十二来,她一直未嫁,心里想必是一直一直没能从那件事当中走出来。小姑姑心里必还是爱着霍长安的,霍长安的心,也一直装着小姑姑。他问母亲:这种感情还能继续吗?   尤其是,他们的儿子还好好的活着……   他在母亲跟前感慨了一番,不确定霍长安还有没有机会和钟缇有未来。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想离婚,必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就算离婚,那份感情,已过期了三十二年,   tang重新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合适,未可知。   最后说到了霍长安,这个男人,和他是堂兄弟关系。他们一起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七年前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数,她差点就成了他的堂嫂……   他说了很多,最后在母亲床头睡了一觉。   天亮,生理时钟叫醒了他,替母亲掖了掖被角,佟庭烽离开病房。第一时间走上楼,推开他以前的房间。   原以为她会在睡觉,时间还早,才六点,结果呢,床上空空无人。   他怔怔看了一眼,叫了一声,没有人应,去摸了摸床,冰冷的,并没有睡过的痕迹。   这一下,他急了起来。   “阿宁阿宁……”   佟庭烽叫着,从楼上找到楼下。   “宁宁怎么了呀?”   佟六福正在看报纸,抬了抬老花眼镜,问。   “房里没有人!”   重点,床都没睡过。   “会不会去花房了……”   佟庭烽往花房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她的人影,由于下楼时没有带手机,他直接奔跑着去了门卫。   卫览说:“一大早,大少奶奶就开了一辆越野车出去了……”   他给调出监控,上头显示,大约在五点的时候,宁敏从车库开着一辆车,驶了出去,一个名叫杨临的人放的行。   “大少奶奶的精神有点不济,我还问她要不要司机呢?”   杨临被叫来时,回忆宁敏离开时的情形。   佟庭烽一听眼皮就突突的跳,直接用门卫的座机打通了宁敏的手机,响了好一会儿,她才接,轻轻的问了一句:   “哪位?”   声音显得有点无力。   他听着揪心:   “阿宁……”   他急急叫。   她一下没了声音。   “阿宁……”   他又叫了两声,她才低低的答应了:   “哎!”   语气倒是挺平静的,也没有挂他电话。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稳着声调问:   “你怎么跑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想安静一下!”   她低低的说,四周显得很安静。   “你这是生我气么?”   他轻轻的问。   她不语。   “现在在哪?”   “不知道!这里的路况我不太熟,就随便走走……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嗯,我的正前方,有一座高楼……上面有一个电视屏幕……很大……我在等红绿灯……车子渐渐多了起来……”   佟庭烽想象了一下,那应该是市中心。   他见她还是肯跟他说话的,心松了一口气,不责怪,只轻轻道:   “你怀着宝宝,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乖乖回家来好不好……或者,你独自回紫荆园去……你想安静,我保证不来吵你……你想安静多久,我都等你……”   宁敏沉默了一下,才又说道:   “佟庭烽,我能照顾好自己!”   连名带姓的称呼,令他心脏一紧——太有疏离感了。   “可是我会担心!”   她又不说话。   “你心里难受是不是?要不回家?我们好好说一会儿话,好不好?一个人憋在心里难受的厉害,就会胡思乱想……沟通才能把彼此之间的误会消除掉……”   “不好!”   她满口就拒绝了。   这令佟庭烽心头一紧,急急叫了一句:   “阿宁……”   “绿灯了,后面有车子在催了……我挂了……有事,   我会找你……放心,我没事……我……我只是需要时间……”   她真的挂了,并且还关机。   手机里头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三   宁敏坐在驾驶室内,望着窗外渐渐多起来的人~流,一个个步履匆忙。他们每个人都在为他们的人生奔波着,劳碌着。   看着绿灯亮起,她重新启动了车子。   心,紊乱。   情绪,太过于矛盾,留在佟园,她觉得整颗心,压抑的快喘不过气来。   她爱过霍启航,很热烈的爱过,在最青春飞扬的岁月里,全心全意的深爱了一场。   可同时,她也清楚的明白一件事:不管有没有当初被他暗算那件事,她和霍启航都会走上分手这道路。当时的政治局势左右着他们爱情的命运,令这份爱情不可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他想解救霍家,就得有那样一个选择。   而她的心,太过于纯萃,所以,无法接受他的委屈求全,先去虚应一门婚事,而后再弃而娶她——那样的承诺,用当时她的眼晴来看,是对爱情的一种亵渎。她无法接受。所以离开。   这份初恋,绝对是铭心刻骨的,带给她的痛,也是难以泯灭的——这种难以泯灭,绝大部分的原因来自于她怀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别人的未婚夫。   那时,她以为孩子是霍启航的。她怀着满满的爱,以及深深的无奈,独自怀胎,独自生养,独自承认失去孪生子的痛苦,独自抚养,这六年,她在复杂的矛盾的思念中度过。   事到如今,她却发现,自己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她竟有过那么一个让她痛不欲生的意外遭遇。六年多时间,她不记得那些事,而今,她却爱上了当初令她陷入痛苦的男人……并且再度为他怀孕……并且成了他的妻子,并且还爱上了……   她的心,极为的不舒服。   从她的角度来看,佟庭烽也算是她那份初恋的扼杀者。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是他导致她有了这六年孤独流浪在外的生活。   哪怕他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她多少有点难以释怀。   七年后的她,是爱佟庭烽,可她又恨七年前那个夺走她清白的男人,那份恨,绝对是咬牙切齿的……   正是这样一份爱恨交织,让她痛苦于心。   宁敏茫然漫无目的开着车,整个人一直不在状态……情绪是紊乱的……   因恨而痛,因爱而乱,因爱恨交织,而肝肠纠结……   但听得一记砰然巨响,她回过神,竟追尾了——把人家的车屁股撞烂了……   宁敏呆呆的看了看前面的情况,下雨呢,路有点滑,刹车不及时,嗯,开车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出车祸……   前面那辆车,有个男人走出来,骂骂咧咧起来:   “怎么开车的……”   宁敏也下车,看了看损坏程度,挺严重的,人家那是几百万的车,她开的也是豪车,价位菲然,这么一撞,估计有好几十万吧……   对方报了警,而她直接打了电话给车险代理人。她正巧知道这个人的电话。之前偶然间了解到的。   拍照取证之后,她全责,车被开去修理了,赔款事宜,由代理人负责。佟家用的全都是最好的代理人。   她没跟去,斜挎了一个包包,双手攒在衣兜里,走在宽阔的道路上。   天在下雨,很小,如丝如雾。   风,有点寒,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吹得人心冷。   吸一口空气,阴冷潮湿,冷到筋和骨。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心上一片白茫茫,疼痛感,那么大,却找不到一个中心地带。过去的六年光阴,痛在心底,思念蚀骨,却原来藏着那么一段荒唐的过去。   不管是多年前阴差阳错一夜风流,还是多年后人为安排的再度纠缠,都是幕后之人在操纵。这些自诩聪明的人啊,原来一直一直是别人手上的棋子。因为那人的操纵,他们的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扭转。   那些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想着,思绪游移。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是一片喧嚣,人来人往,车流不断。   忙碌的人~流,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而她呢,她可有终点站——曾以为佟庭烽是她的终站,令她心动,让她觉得安心,而今呢,却让她惶惶然,不知该不该去依靠……那个曾毁掉她初恋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她不知道要以一种怎么的心情去面对……   等到她从茫然无头绪中回过神时,已是午后,雨已停,而她已经在琼城,站到了第一大酒店大堂柜台前。   “请问,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工作人员已经重复问了几遍。   “1688总统套房能可以预定吗?”   “请稍等,我帮您查一下……”   工作人员查了一下:“不好意思,这套套房常年被预定,不外订!”   “哦!”   她点头,转头,失魂落魄的离开。   没走几步远,那工作人员突然叫住了她:   “您好,您可以订其他房间。”   “不用!我们就要这间!”   突然,一个清冷而低磁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好,我是佟庭烽,是1688套房订房客人。现在我要用这间房间,请帮我办一下入住手续……”   “好的,先生是一位?”   “二位!”   宁敏转过了头,看到佟庭烽正站在柜台前,淡淡的和工作人员说话,目光却定定的看着她。   “阿宁,那房间,是我订的。我们上去坐坐吧……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说说话,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四   总统套房。   华丽丽的装潢再度映入宁敏的眼帘,很暖和,空气里散着一股子薄荷的清香,漂亮的吊灯,一只只打亮,把房间装典的很有格调……这房间并没有因为长年没有人住,而显得阴冷潮湿,霉气重,正相反,这里很香,很暖,很明亮……   “坐一下,我给你去倒杯热水!”   一进门,佟庭烽就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去了厨房,接了一杯热水过来:   “喝几口。你的手冷的厉害!”   宁敏神色复杂的睇了他几眼,接过,暖暖的滋味,立即从指间漫上来。   从楼下大堂来到这里,他们一直没有说话,他走在前,她跟在后。有种微妙的情绪隐约弥漫在他们中间。   宁敏吹着,啜了几口,那被风吹冷的身子,似乎在一阵阵回暖。   抬头,他已不在。   她捧着杯子,四下看,曾经令她无限惊恐的环境,现在显得有点温馨,有清幽的音乐响了起来,平添了几分富有英伦气息的贵族气氛……   她咬了咬唇,站定在主卧室前,伸手,就能推开那扇门,那噩梦似的经历,是个无法跨越的心理障碍,一旦被催醒,就恶鬼似的缠绕上了自己,影响到了她现在的情绪。   “阿宁……”   佟庭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她收回手,缓缓转身,面对的是一张微笑的脸孔,雪白的衬衣将她衬的格外的英俊。三十一岁,正是意气分发的年龄,又事业有成,在他身上,她能看到一股迷人的蓬勃的朝气:   “我给你放了水,去洗个澡。肚子饿了吧……要不要喝板栗玉米骨头汤,这边这道汤,很有特色。比较适合孕妇喝。”   经他这么一提,她才记起,今天,她一直心事重重的,情绪败坏,而忘了要吃东西……   “随便!”   “那我让他们去送上来。来,好好洗洗,暖暖身子!”   他牵她的手进了大浴房,不知何时,他连她换洗的衣物都已经让人准备好——刚刚她到底出神出了多久……   佟庭烽离开,给关上了门。   宁敏环顾了一圈,宽衣解带,将冰冷的身子滑入散满小苍兰花瓣的浴汤,一阵阵熟   悉的香味袭来,冲散了她精神里的某种紧张。身子暖了起来,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每个毛细血管,似都舒展了开来。绷紧的弦,一点一点松驰。   不知道泡了多久,她擦干身子,裹着浴巾,站在那块大得离谱的镜子前。退下浴巾,她看自己的身子,泛着朦朦胧胧的光泽。双峰高挺,腰肢纤细,小腹依旧是平平。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向……   她穿上他准备好的毛衣裙,大红色,还配了一个精致的项链,名家出品,很贵的样子。   刚洗好澡,肌肤是粉红色,红裙把她的肤色衬的异样水灵。   吹干自己的长发,她静静的看着镜子里双颊生红的女子,觉得陌生,双手不住的在小腹上抚着。   七年前,这套房间,给了她永生难忘的可怕记忆,曾经,她恨那个男人入骨。   七年后,还是这套房间,她在这里安静的洗浴,肚子里正在发芽的宝贝,依旧是这个男人的。   “咚咚咚”,敲门清脆响起。   “阿宁,洗好了没有?你洗很长时间了,我能进来吗?”   这种语气,带着某种小心翼翼。   是的,这个男人在讨好她。   他在害怕她拿七年前的事,清算他。   唉,她轻叹。   现在,她该拿他怎么办?   和好,尽释前嫌,雨过天晴 (很温罄)   一   宁敏去开门,看到佟庭烽的神情有点紧张……见到她,才松了一口气,继而温一笑,如同冬日那无风的阳光,让人暖洋洋,又光芒万丈的能吸引住人的所有的注意力:   “刚刚我浏览网页,才知道怀孕的人,只能洗澡,不宜泡澡……你已经泡了好一会儿……抱歉,第一次照顾孕妇,对于孕期的禁忌还不怎么了解……看来以后我得多看一点这方面的书才行,省得手忙脚乱……淌”   “不会,偶尔泡一次,没关系。就像偶尔吸一次毒,不至于上瘾一样。偶尔为之的事,不至于伤害身体!这个我有经验!礼”   她轻轻说,心里有点小感动。   佟庭烽把笑容拉大:   “那就好。刚刚吓了我一身冷汗。”   她瞟了他一眼。   “怎么?还不信?我是真吓到了!”   他走近几步,近到伸手就能揽到她,可他没揽,高大的影子压迫着她。   “我在弄头发……”   佟庭烽瞄了一眼:“干了。饭菜也齐了。可以吃饭了……”   她点头,越过他,趿着漂亮的棉拖鞋,走向餐桌。   佟庭烽的目光,绕着她转,跟了过去,不太适应她的冷淡。但现在,他只能理性的克制。   桌上都摆了十道菜,很丰盛,色香味俱全。   两个人入座,佟庭烽盛饭,盛汤。   “试试汤,挺不错!”   他很殷勤。   她默默喝了,是很原汁原味,勾起了她的食欲。   “好喝吗?”   他很重视她的反应。   她点头。   “那就多喝点!”   他自己也喝了几口,又给她夹了一些菜过去:   “一天没见你吃东西了……”   她终于抬头,低低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一天没吃东西?”   佟庭烽扯了扯嘴角,微微笑:   “车子出事,保险公司打了我电话!”   宁敏点头,车子是他的,保险公司当然会找他。   “我接到电话,听说车子在西华大道与别人家的碰擦了,头都撞瘪了,吓我一大跳。尽管他们一再的跟我说你没事,我还是急的要死。等我好不容易连冲几个红灯赶过来时,你已经走了。之后,我顺着你走的路追来,追到了,一直跟着你,只是你一直没注意到我……见你买了飞机票,我也跟着飞了过来。看你精神状态这么差,我都不敢和你说话,怕你看到我甩头就跑,只好一路远远守着……被你忽视到底了……今天天冷,你在冷风细雨里走了那么久,不要感冒了才好。现在身体暖和多了吧……”   他双手抱着,支在桌面,深深的睇着。那五六个小时,他距她只有百米距离。穿得少,他冷的要死。心里还要心疼她。被风吹的鼻子都红了。   “嗯!”   她垂下了头,情绪不高,拨着饭粒,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还挺香的。   佟庭烽见她没什么反应,也只得开吃,一边给她夹菜,见她一一夹进嘴里都吃了,他的脸上的笑,又明亮了几分。   一股淡淡的温暖在两人心间弥漫着。   她到底没法排斥他,但那滋味是极怪的。   “想和我聊聊吗?把什么都闷在心里不太好……阿宁,我现在是你丈夫……不是仇人……”   饭后,宁敏面对落地窗,俯看着脚下繁华之景,佟庭烽站在她身边,轻轻的说,目光静静如月光,温柔的眷顾着她!   这里是酒店最高层。   这里有最精致的房间,以及最优质的服务。   如果没有霍启航请来郑医师进行遗忘植入,那时,她一定能查出是谁欺负了她。   如果那时查出来,她会怎样?   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还是报复他?   当时,她其实并不讨厌他。   如果不是发生了一夜的意外,她甚至觉得通过那天的任务,认得佟庭烽,是一个挺有趣的收获。   结果。   唉!   她幽幽叹了一声,垂着眼,在玻璃上画着圈圈。玻璃外,是一个窄阳台,上头,摆着几盆绿色的矮盆栽,碧绿的,给人以一种春天已来、生气勃勃的感觉。   “我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她的心里犹如要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有怨,有恨,有苦,有涩,有无奈,有迷茫,有彷徨,也有一点小小的奇怪庆幸。   七年前,他遭人算计,她也遭人算计,稀里糊涂有了夫妻之实,珠胎暗结;七年后,她再度遭了算计,误闯进他的生命,重新有了一份割舍不掉的交集,成了夫妻。幕后之人,在愚弄他们,想借她之手,掀起风雨。结果,他们没能让那人得逞:   她爱上了佟庭烽,霍启航选择了放下,佟霍两家年轻一代,并没有因此而势若水火,这想必是那个人事先想不到的。   “要是怨我气我,可以打我一顿,就是别闷头不说话,这样的你,让我提心吊胆,不知所措。”   他轻轻说,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了过来,轻轻的拢住了她的腰,小心的扶住,挺怕她反抗。   事实上,她还是有点小抗拒。   也想推。   他马上收住,低叫了一声:   “阿宁,我是你丈夫!看着我!”   她看他,看到一片深情。   抓着他手臂的手,缓缓松下了那股劲儿。   “对不起!”   他趁机将她紧紧圈住,她的双手抵在了他胸口。   “我对我曾经犯过的错,向你道歉。   “我被蛊惑了……犯了原则性错误……   “那个晚上,生日,敬酒太多,我喝的太多,酒水也有问题……要不然,我不会那么冲动……”   他添了添唇,目光闪了闪,这个心结,他俩都必须克服,并且接受:   “事到如今,我都想不通,我怎么就做了这么一件事。   “明明对她没有什么印象的,却在看她时,浮想连翩……一个把持不住,就……”   他没往下说,顿了顿,才又说道:   “之前,我一直不太喜欢回忆这件事。觉得自己很混蛋。   “尤其是遇见你之后,我越发觉得这事,与我而言,是个不堪的过去。   “如果时间能倒逆,我希望这个事从未发生。我希望我能在遇上你之前,没有一点故事。   “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这话令宁敏一怔,轻轻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   他的手指抚上她粉嫩的脸孔,双手轻轻掬着:   “要是时间能倒转,我希望,我能在你离开之前,从浴房里走出来。把你拦住,了解你的一切。哪怕会被你爆打一顿,至少我能知道这一夜是谁给了我这样一份礼物。至少我还有机会做出正确的判断。我会负责,我要娶你,不顾一切的争取你。这样一样,我们就可以不必流失这六年的光阴。当然,也许事态真是这样发展下来,霍佟两家有可能面临矛盾大爆发这样一个大问题……可,与其被蒙在鼓里,就此压抑了七年,倒不如当初就爆发矛盾。没有人喜欢日子过的糊里糊涂……”   宁敏想了想,要是那天她醒来看到佟庭烽在身边,她会怎样?   可能她会恨死他……怎么可能会想要嫁给这样一个毁掉她清白的男人。   而凭着他的骄傲,恐怕也不会非得为了负责,而和霍启航来争她……现在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说法,无非是因为他如今爱她,心中遗憾白白流逝了这六年多的光阴。   有因才有这样的果。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轮回,蝴蝶效应。   “那天,我一直以为你是韩婧。”   他继续说着,眼神跌入了回忆的长河:   “我和韩婧是认识的。   “对她说不上很了解,但表面的印象,还是有的。   “那时候,她总爱把自己扮的很土。生日宴会那天,爷爷奶奶把她打扮的很漂亮。但也仅仅只是漂亮,生性胆怯,目光柔弱,是我对她唯一的印象。   “可那天晚上,我以为遇上的是韩婧,结果不是对不对?   “一整晚,除了在休息室时见到的是韩婧,其他时间里,我见到的都是你:穿着同一款像皮红的裙子,戴着同一款的项链,一眼观之,我真的没办法辨认出你们之间有什么区别。那会儿,我无从知道,在这世上,会有一个长得和韩婧一模一样的你……   “我老实交待,你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在和你接触的过程中,我绝对有被你吸引……   “你说话,比较大胆,哪怕你已经刻意的在控制你的本性,但我还是感受到了;   “你站在我面前,没有自卑感,眼睛里会放出一种自信的光芒,当时,我看到你,就觉得今天的韩婧有点不太一样。即便刻意掩饰,依旧有光华闪耀;   “你舞步娴熟,刚开始时,或许你是在抗拒,所以步子有些跟不上我,可后来,我和你配的很好。好到让我惊讶,那些年,我有过的舞伴,也不算少数,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让我有一种还想跳下去的意愿……有点不愿意放开你……   “那天,你离开之后,我坐在台阶上,对着满湖的寿灯,我在想,这样的韩婧,和我以前认得的韩婧,实在有点与众不同。   “我呐闷,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那个害羞腼腆的你,还是那个热情自信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我甚至在想,爷爷让我娶你,这个提议,到底有没有可能性?   “那天晚上,我喝得烂醉——六叔和七叔,还有我,在这里又喝了不少。喝得我都快神志不清。等我看到你躺在我床上,我以为我在做梦……”   他从记忆里回过神,目光直直的盯着妻子那泛异样红色的脸孔,轻轻的说:   “我吻了你。很不错的经验。那会儿,我觉得肯定是你刚刚跟我跳舞的气氛太美好,让我有点沉迷,有点想入非非,所以,就把男人的劣根性一并儿给引导了出来……有了那样一种冲动……”   “别说了!”   宁敏的脸涨红了起,推开他。   他却从身后抱住了她,低低请求了起来:   “不许逃避!”   他将她转了回来。   四目相对,他坚持往下说:   “阿宁,事情已经发生这么多年了,我知道,现在,无论我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我做过的事,我负责。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沉默。   他继续轻述:   “很抱歉,那时我不知道是你。   “很抱歉,我一时糊涂,失控,打翻了你生活里的平衡木。   “很抱歉,我不负责任这么多年。   “很抱歉,在你最最需要人保护的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   “很抱歉,我没有陪着你守候我们的宝贝一起降临到这个世上。   “很抱歉,我错失过去六年的每一天,没能有机会教我们的女儿丫丫学语,没能带着她学会走人生的第一步。   “很抱歉,我没有负起好父亲的责任,在儿子来到我身边时,完全不知道他是你送给我的小天使,冷待他那么多年。   “很抱歉,在你再次走进生命里,我没能第一眼将你认出来……   “阿宁,我有很多很抱歉,你能给机会,赎罪吗?   “从今往后,让我陪你,爱你,疼你,护你,照顾你。   “从今往后,我会学着做一个好父亲。   “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人,你,我,晚晚,小麒,还有你肚子里的小宝贝,再也不分离……   “从今往后,有你才是我的家。我会用下半辈子的行动来向你证明,我们是   命中注定的夫妻。尽管相遇的过程被人利用了,但这反而让我们彼此融为一体,为我们以后相守铺了路……我们可以用我们的行动,让那些想搞破坏的人,气的悔青肠子……”   男人很深情,话说的真挚而且动听。   她的心,颤着,疼痛着,感动着,睇着面前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如此认真的表白。她咬了咬唇,尖尖的手指轻轻触了触他的脸孔: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佟庭烽看到她的眼神是苦苦挣扎的,将自己的手轻轻的覆在了她手背上:   “听从心的指示!”   “心里,很憎恨!”   她老实说。   他面色一紧:“就没有喜欢吗?要是你不喜欢,你现在也不至于这样痛苦。早把我一脚给踹飞了……”   “你很想我把你给踹飞吗?”   “谁想!我想吻你!想你吻我!你让我太不安了……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一而再让我心生不安的女人……阿宁,憎恨不是一种好情绪。我们换种情绪,喜欢我,爱我,过去的一切,我们让它烟消云散了……”   宁敏静静的看着,她能感受到男人的不安。   她咬唇,不说话,想着七年前以及七年来,自己的那段日子,是那么的痛苦……全是他害的……不,也不是,他也是受害者。他也为此而背负了六年有名无实的傀儡式的婚姻。他也被那些人玩的团团转,现在,她要是再把责任强压到他身上,显然是不智的,更是不公平的。   “好!”   她思想斗争了良久,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   这个字令佟庭烽的脑子有那么短暂的空白,等意识到那个字意味着什么时,他的眼底有亮光,就如同清晨东方升起的旭日,闪闪夺目的射出来。   “阿宁……”   他叹息着,闪亮一笑,手臂一收,将她拉进怀里,先在额头狠狠的落下一个吻,然后是右脸和左脸、鼻子,最后,咬住了她的唇,来了一个法式长吻,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才把她放开……   下一刻,他将她抱起,欢快的转了一个圈,素来清冷的脸孔上,是孩子得到了心头之好时才会流露出来的真挚的快乐的笑容。   她勾着他的脖子,睇着,红艳艳的唇边就泛起一抹明朗的笑意。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憎恨,心得宁静,得快乐,得幸福……   过去已经是过去……   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过去的痛苦,再拿出来纠结,只会让当下也会痛苦。   人生于人,皆渴望安乐,既然如此,她就该看透,放下痛苦,得垂手可得之乐。   “阿宁……”   他突然站定,一脸欢喜的注视着。   “傻叫什么?”   这个时候的佟庭烽,还真有点傻里傻气呢……   哪是那个传奇,那个神话似的男人,分明就是一个平凡的男人而已。   “老天爷一定是觉得太亏待我,所以,让我用婚姻,圈到了你。”   喜欢她,爱上她,最后发现她本来就是他的女人,他孩子的母亲,这样一个发现,实在让他惊喜交加。   她微微笑了一个,看着他的吻再度落下。   这一次的吻,更为的狂野,更为的热烈,轻易就燃烧了彼此。   宁敏想,这个男人,太能影响她……自制力那么强的一个,会因为一个吻,而丢盔弃甲……   等到他们拉回理智时,他们在七年前曾经睡过的床上,所以恩爱的戏码一一演绎了一遍。   当融为一体时,男人才记得他们不会有这样的激情。可已经骑虎难下。一场温存,小心翼翼,却还是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事后,她躺在他怀里,有点小尴尬的几乎要举手发誓:   “以后一定克制!没伤到你吧!”   “放马后炮,有什么用?”   她低低说,闭眼将自己无力的身子瘫软在他怀里,举目,曾   经让她恐惧的环境,而今,似被新的记忆所代替——有个衬心如意的男人,爱了她一遍。   “要不以后这几个月,我们分床睡?不不不,不抱着你睡,我睡不着……你可以提醒我……面对你,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他有力的抱了抱她,让她趴在他身上。   她把下巴支在他干净的胸膛上,笑容温静:“别紧张。我没感觉有什么不适。一切挺好。孕期的性~生活只要适度,把握力度,不能过份刺激……你做的已经挺好……”   佟庭烽睇着,翘起头,在她唇上啄了一记:   “你是老天爷派下来克我的小妖精……”   宁敏笑着闭眼,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咚咚咚跳得有力的心跳:也轻轻回应了一句:   “遇上你,是我之不幸,也是我之大幸。谨之,我不后悔生下晚晚和小麒……”   身上,铁一样的手臂一寸寸收紧,他觉得,某个死结,终于解开了。   雨过而天晴。   天,终于放晴,而他们的心,也会靠的更近。   约会,二人世界,柔情似水 (很温暖)   一   一觉醒来,室内一片夕照。   宁敏拥被睇着房里的景物,身边的男人早已不在,正坐在不远处被阳光晒得红红的黑紫色的真皮沙发上。大腿上放着一台手提,正在很利落的敲击着键盘,想来是在处置正事淌。   这是一个日理万机的男人,身上担负着数以万计人的生计,可最近,却因为她的原故,而每每耽误行程,细想一下,自己好像还真是有点罪大恶疾礼。   她记得临睡前,曾戏侃着问过他一句:   “佟谨之,你的时间就是金钱,把这么多‘金钱’花在我身里,要是投资失败怎么办?”   她将他对她的好,比喻成了一种投资。   他抚着她的光滑的背脊,一本正经的说:   “任何投资,都有风险。想要得到回报,就得承担风险。我的投资也不见得都有利图。血本无归也有过。输了没关系,爬起来,看准行情,摸透套路,继续投资。输了一次就退怯,那不是我的作风。对于感情的投资。犹是。这是关乎一辈子的事。我有足够的耐性和你耗下去。晚晚和佟麒是我们的钮带,还有,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人,你真生我气,也最多是一时的……”   她听了,斜眼横他:“奸商,老奸巨滑!”   “这词不好听。咱换个词!”   “哪个词?”   “死皮赖脸。”   她一呆。   他笑,吻她:“这辈子,我只对你死皮赖脸。”   温柔能毙死人。   她扑哧也笑了。   好吧,她挺喜欢他的死皮赖脸。   此刻,她静静的欣赏着这个死皮赖脸的男人,夕阳把他的轮廓勾勒的分外的英俊,让她几乎移不开眼,那张唇——红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她坐了起来,身上穿着一件棉质睡袍,大V字领,高腰,将她丰满的胸部凸显了出来。长发如缎。   她轻轻走了过去。   他抬头,温温一笑:   “醒了?”   “嗯!”   他把手提合上,伸手,将她带进了怀,坐到大腿上,亲了一下,这个举动是这么的自然而然。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准备一下!”   “我们好像才吃好没多久……”   “要是吃不下,我们可以晚点吃!”   “那就晚点!”   她的目光移动,落在手提上:   “你在忙?那你做事,我去梳理一下!”   “不忙。”   他亲她头发:“抱着你,我什么都不想动!”   “那可不是。佟先生,以后你有一个老婆三个孩子,这么多的人,等着你养,你要是敢懒惰的话,那我们不是要去吃西北风了么?”   她靠在他怀里,指指他的唇。   他笑着眸光闪闪亮的:“是哦,突然之间,我们这个家一下变的很大了。五口之家。血脉相联……嗯,我得好好谢谢老婆……”   一个吻落在她唇上。   “谢谢老婆带给我这么一对可爱的孩子……嗯,对了,这里还有一个……”   挂在佟庭烽脸上的笑容很大很亮。   提到孩子,宁敏坐正了,低呼了一声:“对了,我们是不是该见见孩子们了……还有啊,你觉得这件事,我们该怎么跟孩子们说……小麒以为我不是他妈妈,晚晚已经认定霍启航是她爸爸……”   这事,还真有点愁人。   大人世界,关系是这么的复杂,里头的渊源,他们要如何才能跟他们说得清楚?   “嘘……”   他打断了她的话,啄了一口:“太太,今天,你只属于我。不想小麒也不想晚晚。”   “这样有点不负责任。”   他们是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她没有对小麒尽了做母亲的责任,而他则没对晚晚尽了父亲的责任。   “以后,我们做一对好爸爸好妈妈就行……现在,我不想让任何人分享了你……你属于我,只属于我……不许把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哪怕他们是我们的孩子。心里眼里,现在只能看见我……”   好霸道。   好蛮不讲理。   呵,这个男人,还真是……   她却笑了笑,靠在他肩头,叹息着拥住他:   “好,今天,我只属于你!你也只属于我!”   夕阳西下,那雨后的夕阳,显得格外的清透红润,他们相拥坐在火红的阳光底下,一起看那轮红日一点一点西斜而去……   生活里的温馨,有时,并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平常的点点滴滴。   比如,一起相拥而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静看时间的影子在面前一点一点变幻远去;比如,一杯茶,相对闲话家常;比如,携手漫步,在晨曦里,在晚照下,漫无目的的一路笑一路走一路欣赏……   霍启航给不了的,他已一一奉上。   过程有点复杂,结局美好就行了。   只是,他们的人生,当真能岁月静好下去吗?   这事,谁都不能下定论。   但她会用心去维护,去经营,他们的婚姻,谁也别想来破坏。   佟庭烽并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低头看她,唇弯弯,眉弯弯,真是好看。   “哎,我们去日落山上撞钟好不好……听说,夫妻一起齐撞钟,以后,可以一起恩恩爱爱、白头终老……对对对,我们去日暮山,我们去约会……快快快,去换衣服……”   谁说佟大少是一个稳重的男人来了,这个男人其实疯起来,也是很疯的哦!   浪漫的氛围被破坏殆尽,宁敏扒了扒了头发,有点无奈,却只是笑笑。还是挺喜欢他偶尔的“疯狂”的。   三十一岁的成熟男人,因为爱情而变的有点年轻冲动,嗯,很有恋爱的感觉——   她的心,甜丝丝的。   宁敏在男人的再三催促中去换衣服,至于那些衣服,是他刚刚趁她睡着时让人送来的。   她换了一身漂亮的裙子,穿了一双平跟靴,去约会,和自己的丈夫,这竟令她很期待。   二   日暮山的晚暮钟声很有名,有人爱烧早香,代表诚挚,多少香客,起早入山,就为烧头一支香,以表其心,其志。   有人爱烧晚香,晚暮时,缓缓而来,在袅袅清香之中,欣赏落日风情,一为烧香,二为陶冶情操。   日暮山的法华寺,香火很是鼎盛,早香人多,晚香人也不少。   很多城市里的白领,都爱在周末时分的傍晚夜游法华寺。   不管是看日落,还是听风赏雨,在日暮山皆是一绝。而夫妻撞钟,情侣撞钟,更是千余年来一直兴盛不衰的活动。   很多男女,无论年纪如何,都爱来撞,以求夫妻同心同德。   撞钟台边上还一面墙,上面挂满刻了名字的同心锁,密密麻麻,那么一大片,承载了千年以来东艾国民对于爱情的忠贞之意。   或许是因为爱情太过于虚幻,所以,尘世里的男女,都想用一些有形的东西来锁住他们的爱情,生怕一不小心,无情的岁月就把爱情给枯萎了。   宁敏细细的看着惊讶的发现,在这一大片锁片中,竟有霍长安和钟缇的一把锁。   那锁,因为特别的奇特,又特别的显眼,第一时间就被她发现。   只是锁在,人事已非。   “想上个同心锁么?”   佟庭烽问她,发现她在走神。   她摇头:“同心不需要锁。我不注重形式,只注重实质。”   这样说,会不会让人觉得不够浪漫?   管他呢!   她双手抄袋底的走向那口青铜古钟——   法华寺的这口钟,具有上千年的历史。   千年前琼城,曾是古色古香一座城,当年那个名叫霍湛的少年一统江山,令寒门出身的霍氏一下子成为东艾第一大族,从此左右东艾政权长达九百八十年。其间虽曾历经一百八十四年的分裂战乱,最后依旧是霍氏令天下归一。是故,霍氏在东艾,是当之无愧的皇族。悠久的历史,足让每一个霍家人引以为傲。   当年,这位名留清史的帝王,曾为后宫唯一的贵妃打造了这口钟,和她一起在法华寺撞钟,在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三个月,朝夕相处于地此。但为东艾百姓祈福。   贵妃过世,帝王哀恸,天下举丧。没几年,霍湛因为旧伤复发,又因思念成狂,终不治而亡。享年不过四十九岁。   这则动人的帝妃绝恋在东艾历史上被传极广。所以,夫妻撞钟被千余年来的东艾人所奉行。   每一个来法华寺游玩的人,必来撞钟。   七年前,霍启航也曾提议来撞钟,她不愿过来。   原因,这里人多,眼杂。   附近有很多狗仔,不少艺人明星,来此撞钟,被拍到者已不是少数。当初,为了保险起见,她拒不和他同行来此。   至于私底下,倒是曾和顾晓他们来游玩过。只是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真要撞呀!”   站在古老在青铜钟前,宁敏着问丈夫,有点淘气的皱皱眉:   “要不要这么恶俗?”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恶俗就恶俗一回吧……我们撞十下……”   她被拉了过去。   他站在她后面,两个人很亲密的站在了一起。   宁敏轻轻瞟了一眼边上静笑的法华寺僧人——这人据说是佟庭烽的出家友人,曾是同学。   “这有什么隐喻的吗?”   “一撞晦气,二撞病气,三撞妖气,四撞娇气,五撞不伤景,六撞有运气,七撞不凄凄,八撞生贵气,九撞得喜气,十撞之后,夫妻恩爱,事业顺畅,人生如意,一切皆大欢喜……”   这个男人说的顺口极了。   宁敏细细想了一想,历史上好像没有这一说,不由得扬眉转头问:   “佟先生,这《十撞说》是你自己编的吧……”   “对,我自己编的……”   他对身边陪着的一柱师父笑了笑:   “图个吉利,一柱兄莫笑。”   一柱师父却还是笑笑:   “这编的倒也有意思,回头我让人刻下来,恐怕还能替我们法华寺招来财源滚滚……”   佟庭烽听了哈哈一笑:   “哈,好不主意。”   法华寺的撞钟得香火钱,价格还挺高。一般人只撞三下。若个个都撞十下,香火钱得日入斗金。   笑罢,佟氏夫妻开始撞钟,青铜钟发出嗡嗡嗡的长响,直贯云霄,回荡于宇宙。   佟庭烽环抱妻子的腰肢,站在钟台上,俯视西方,看尽整座城池的繁华。   时有狗仔,游客,对准他们按下了闪光灯,将他们亲密的照片一一拍下。   佟庭烽一笑,并没有阻止。   这日,十撞成佳话——法华寺将佟庭烽的《十撞说》一经金裱,还真替寺里招来了更多的香客。   这日,宁敏还在佛前求签。   解签僧人一看就皱眉说:   “求过一支!”   再求,还是这一支。   宁敏说:“这支不好吗?”   解签僧人迟疑半天才说:“不太好,有血光之灾……能不能逢凶化吉,得看有没有贵人鼎力相助……”   都说法华寺的签很灵验,她可从来没求过,今天兴致来却讨了一个晦气。   从解签室出来,宁敏看到丈夫正和一柱说话,整个人如沐春风,见她眉微紧,便问:怎么了?   她闷闷然说了。   换上他一番扑哧低笑:   “不准的。骗骗人玩的。现在是信息时代。不是魔神世界,求神拜佛,只是寻一个精神上的寄托。安的是人心。生活里的一切,还是需要靠自己去争取。生死一说,不是一支签就能定来的。别为这种事自寻烦恼。”   古来之人,都喜吉,谁都不愿意在欢喜的日子听得半点逆耳的事。   他们说越有钱越有权的人,都渴望长寿,比如中国就有一个皇帝,但为与江山同寿,而遣道人带童男童女往海外蓬莱仙岛求取仙丹。近有东艾的末代帝,为求长寿,而荒废政治。   权者身边保镖成群,为什么?   无非就是让自己活的更久更好一些。对于生死,总有忌讳的。   不过,她的男人很豁达。   她随之也笑笑,豁达的人,才活的更长久。   “哎,听你这么说,好像挺有经验似的,难道你以前也算过命?”   佟庭烽点头:   “算过。”   “什么时候?”   “很小的时候。可能三四岁吧!说我命里有血光之灾,说我活不过十二岁……”   果然是无稽之谈。   他说:“结果呢,我不是好好活的,而且活的还比任何人都好。可见求签之说有多不靠谱了!这种东西,玩归玩,别当真……更别让这种东西坏了自己的心情,不值得……”   被他这么一说,她突然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信什么不好,信这种东西,也真是太迷信了。   这日,他们在日暮山上吃了晚斋。一个佛门弟子,烧了一手绝妙的素斋,味道极正,清淡而又鲜美。堪称为日暮山上一绝。   这日,他们夜宿华法寺,一起数星星,在月底下窃窃私语,晚来,睡在暖暖的炕上,相拥不语,也有一番绝美的意境。   翌日,天蒙蒙亮,他们又一起早起,去欣赏了一番旭日自东方冉冉升起的景色。   而后,吃了早斋,驱车离开。   山间的清幽洗涤掉了宁敏心里的浊气,理顺了凌乱的情绪,男人的温柔抚平了她灵魂上的疼痛……   从山上下来,宁敏的心情显得格外的舒畅,那些困扰她的是是非非,似乎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心境显得平和,看任何事不再悲观。透过玻璃望外看,一片忙碌的景像,充满激情的生活,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她血脉里。情绪不再消极。   一个小时的车程,她时不时偷偷瞄这个男人。   在她最灰心丧志的时间里收服了她,一路走来,他带给了她阳光,扫去了她心上的阴霾,就像太阳一样,给她温暖和活力。   之前,霍启航说,她是他生命里的太阳,现在,她发现,佟庭烽是她黑暗世界里的一米阳光。在她绝望时,重新在她心里建起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将失去平衡的人生,拉了回去,不至于支离破碎,相反,会显得更加的美好。   每个人生命里,都有一轮属于自己的太阳,而他,是她的太阳。   “干嘛偷偷瞄我?”   佟庭烽感觉到了,问。   “不告诉你!”   她笑着低着头玩着手上刚刚买的一对维尼熊,一只粉色,一只咖啡色——她打算把它们送给他们的女儿和儿子。   佟庭烽眼梢被她满面幸福的模样儿激得心神一荡,空出一只手,捏了女人的脸蛋一下,心里被满满的喜悦所充斥着。   宁敏见他开小差,无奈的伸手拍掉他:   “严肃点!”   他笑弯着唇。   车子进入市区时,佟庭烽的手机彩铃响了起来,他瞄了瞄:   “是霍启航打来的……你接一下,我开车,不方便!”   “他找的是你!”   若是找她,打的应该是她的电话。   她替他接通,放到他耳边。   佟庭烽睇了她一眼,和电话里的男人打招呼:   “霍启航,有事?”   “…   …”   “哦……”   “……”   “嗯……这件事,我真心谢谢你!”   “……”   “我会的!”   “……”   “顾单怎么样?”   “……”   “哦!好。再见!”   简单几句,挂了。   宁敏淡淡的望着前方,并没有问他来电为了什么?   他回眸一笑,露出几丝喜色:“霍启航说,他已经把晚晚的户口过到我名下。”   说完一顿,他伸手揉揉妻子的脸:   “老婆,要不今天,你也把户口签到佟家去如何?”   他太想把她早早规划到自己名下。   “不急!我还得观察观察你……省得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这个人现在叫她老婆是越来越溜口了。   宁敏笑吟吟的,心里被叫的特别的美。   一停,她又转了话题:   “对了,他有没有提到顾单和顾晓现在怎么样了?”   从昨天到今天,她只顾着自己,完全没能顾到顾晓,现在提到,她不由得关心一问。   “霍启航说,顾晓把顾单带回顾家去了!他现在打算去顾家。”   正好一个红绿灯,他把车子停了下来。   宁敏一怔,一想到那个命运多坎的孩子,她就会为之忍不住心疼。   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前男友,说真的,她还真希望他们可以有一个好的结局,可现在,顾晓是那郢的妻子。   “哦,那他有说要怎么处理顾晓还有顾单吗?”   佟庭烽转过头,没答,只道:   “我问过那郢,他不想离婚!”   宁敏又一呆:“为什么不肯离婚?为什么呀?”   “为什么他就非得离婚了?”   佟庭烽挺理直气壮的反问一句:   “他说了,他喜欢顾晓!现在她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他又不在意过去那些事,干嘛还要离婚?”   宁敏再一楞。   这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如果真喜欢,那郢倒也配顾晓。那郢是个很稳重的人。值得托负终生。”   佟庭烽又说。   可问题是顾晓喜欢的霍启航。   她的眉蹙了一下。   “哎,别乱想了……以后,你只需要想我,想你儿子,想你女儿,还有操心你肚里这颗小珠子就行,我们父子四人还不够你操心,不够你关心吗?其他人的事,就别再拿来烦心,嗯?乖乖的做一个开开心心的准妈妈,是你接下去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少在心里乱琢磨。每个人都有别人干预不了的人生。别人的命运,我们没办法去左右,也不该去强求。顺其自然吧!等一切自然而然的尘埃落定。最终所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我们每个人应该拥有的人生。生活的精彩在于每个人潜在意识的争取,自我的觉悟。”   他又揉她头发,说了一番似含深意的话。   宁敏拍开他捣乱的手,瞪了一眼,不语,细嚼他的话,最后不由得不叹:   “为什么我还是有一种不安稳的感觉……”   “这是因为你在胡思乱想。嗯,对了,应该说是一孕傻三年……老婆,这话很经典的,你现在可没多少智商供你挥霍的……”   他笑呵呵的取笑。   这还是那个清冷的男人吗?   “哼,你才一孕傻三年……”   宁敏反损了一句。   笑的这么傻里傻气的……   哪还是那个神话似的男人……   佟庭烽扬眉:   “一孕傻   三年,也是一种福气。我高兴傻,我乐意……”   宁敏顿时语塞,被男人脸上满满当当的轻快而喜悦的光芒堵的心里很愉快。   对。   愉快。   和他在一起,总是愉快的。   “你知道我在拿到乔琛给我的亲子鉴定之后,有什么想法吗?”   佟庭烽突然提到了这事。   “什么想法?”   她好奇的问。反正她是整个儿全傻眼了,所以的思维全乱了套了,根本就没想过他是怎么想的。   他的大手,凑过了来覆到她的小腹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一字一顿的道:   “晚晚有救了!这个,也没了后顾之忧。就算你怀着身孕,不宜做半相合移植,还有我。这样一个事实,让我有了十足的底气。当然,这是万不得已最后一个法子。另外,肚子里这个也能给晚晚带来几丝希望……”   听到这里,宁敏突然急急打断: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要给麒麒和晚晚做骨髓配型吗?配了没有?”   “配了!”   他摇头:“没配成功,可见他俩并不是同卵双生。异卵双生和普通的兄弟姐妹是一样的。其配型成功率只有50%!”   “哦!”   她下意识的也抚了抚自己肚子,有点失望,又有点希望:   “看来只能寄托这个了……”   “安心,晚晚一定不会有事!”   “嗯!”   宁敏点头。   “快到医院了……”   佟庭烽又启动了车子,笑容又拉了开来——晚晚,那个漂亮的小宝贝,是他女儿啊……人们常说,有儿,有女,那就是好字,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把好事都占全了……   车子又前行了两个街口。   “谨之……”   宁敏很突然的叫了一声,欲言而止。   “想说什么?”   佟庭烽注意着路况。   宁敏靠在那里,看着前方,路边高耸的建筑群,一面面电视墙上播放着最新的新闻——新闻里有政治人物在演说,不久的将来,就是首相大选。   她睇了一眼,顾家人在拉票,辰家在拉票,独独没有霍家。她想到了那天霍长安说的话……   “你,你会代表霍家去竞选吗?”   “你觉得呢?”   宁敏沉默,开了车里的音乐,在轻音乐中闭了眼。   轻轻的,很久后,她才说:   “我不喜欢政治。非常不喜欢。”   太残酷。   她还是比较喜欢小市民的生活。喜怒哀乐都在明面上。   佟庭烽点头:“好,我知道了,那我们只从商,不从政!或者,等举行完婚礼后,我们就去澳洲生活。我有那边的国籍……”   “好!”   宁敏的唇角微微弯起,她喜欢那里的空气,以及不受打扰的幽静环境。一旦碰了政治,很多事,都会身不由己。   未到医院,佟庭烽的手机再度响起,这一次,打电话过来的是岳母凌珠的手机号。   宁敏见着咦了一声,连忙划通,叫了一声:   “妈……”   “敏敏,你和谨之在一起?”   “嗯!”   宁敏感觉母亲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   “我们快到医院了。妈,您怎么了?怎么有点气喘吁吁的呀……”   她听出来了,母亲的语气里流露着一点走急后的吃力感。   “医院出了点事。”   她不由得坐直:   “什么事?”   母亲说了一句,顿时令宁敏的脸色陡   然一白。   佟庭烽一直在注意她,见她神情起了变化,立马往路边靠了过去停下,随即问:   “怎么了?”   宁敏抬头:   “妈说,首相府刚刚把晚晚和佟麒给接走了……阿力追了过去……”   就这时,手机再度有来电,佟庭烽一看号码,连忙接起,是阿力的。   “佟先生,霍老夫人把两个孩子带进了首相府,我被轰了出来。霍老夫人发话,想和您见个面……”   佟庭烽顿时皱了一下眉。   阮一瑕这是什么意思?   威胁吗?   “去首相府!”   他转过了车头。   三   再次来到首相府门口,门警在问询之后,把他们放了进去。   等他们停下车,有一个工作人员迎了上来,微笑说:   “老夫人吩咐了,让我带两位过去!请!”   “有劳!”   佟庭烽点点头。   夫妻俩紧跟工作人员往首府府深处走进去。   在佟庭烽眼里,阮一瑕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这个人表面看现居于幕后,可由她培养出来的人,依旧在暗处牢牢的掌握着东艾国的政权。在东艾国前几十年的历史中,她绝对拥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佟庭烽和宁敏被请到了一座环境清幽的园中院子。   宁敏在发现自己正往这个地方来时,就皱了眉,对佟庭烽说:   “我们好像正在往霍家的祠堂走。”   霍家祠堂,位于首相府正北方,环境清幽,古雅,极为的安静,那里摆着霍家千年来霍家祖先的灵位。但凡霍家有人亡故。都会把灵位摆到这里。每年祖祭之日,霍家嫡系和旁系一族,皆会聚集起来,行祭拜之礼。   霍家祠堂面积极大,主建筑物历经无数代人的修葺,显得极为的古色古香,沉淀着浓郁的历史气息。   东艾国琼城有三大具有特色的建筑群:古行宫、达琳特宫、首相府。   古行宫是东艾国几千年文明的产物,是古代统治者君临天下的世居之地,如今,它成为了一座空宫,代表着历史,为每一个国民开放,一张串联门票,能让人游遍整座皇城。   达琳特宫本是古行宫的一部分,皇权制被废除之后,这里被重新建造,成为了东艾最高级别的政治中心。一般人,不能进入。只有政府工作人员,凭证出入。   首相府也是古行宫的一部分,首相制建立之后,这里被开僻出来,成为了东艾最高领导人的栖身之地,整座霍家皇祠,本来是被单独划开的。霍家再度拿住政权之后,皇祠和首相府连成一片。   这三大建筑,形成一个圆形,它们各居一角,一条三岔路口将它们一分为三,从高空看,极为的美丽。被誉为东艾国的标志。   工作人员只把他们领到了这个单独成园的园门口,说:   “老夫人在里头候着,两位可自行进去!”   佟庭烽谢过,牵着宁敏走进去,院内松柏葱茏,极为幽静,空气清新,拐角处有一排芭蕉,风动叶摇,显得婀娜多姿。   一道鹅卵石的大道直通那座气派的祠堂,千余年前皇家泱泱之气,在眼底徐徐展开,多少代霍家先烈的祖宗之位,都位列在此。身在其间,会有一种浓郁的穿越历史的感触。   “正气长存”的大门前,有个头发发白的女人站在那里,这个人应该就是霍老夫人身边那位跟随了几十年的助理张燕。   这张燕看到他们过来,迎了上来:   “佟大少,佟太太,你们来了,老夫人已经来了,你们进去吧!”   她让道。   门是半掩的,未踏进门,隐隐有檀香溢出的祠堂内就有霍长安的冷笑传出来:   “妈,您管了我一辈子,这一次,您别想再管着我。我说了要离婚,我就一定会离……”   “好啊,你要是敢离,我就敢让钟缇彻彻底底的在这个世上消失。”   阮一瑕狠狠放出一句话,依旧中气十足的嗓音,在古老的祠堂内回荡,威胁之色,毕露无疑。   千年祠堂,辩一个是非黑白 (精彩)   因为这句话,佟庭烽和宁敏对视了一眼:宁敏一惊,而佟庭烽面色一冷。   这时,门内再度传出了霍长安的声音:   “妈,我就不明白了,我都是头发发白的人了,您怎么还要管着我。您看看您自己,全白了,走路都不方便了,你还这么拿揣着权力,有什么意思?人眼一闭,权力再大,你能占用了多少?我告诉你,一分都带不到地底下去的。不管是荣誉还是丑闻,都会灰飞烟灭。人这一辈子,能图的就只有当前。芪”   “总之,我活着,你就休想离……你想做自取灭亡的事,还不让管了是不是……三十二年前,你打断了你弟弟的脚,现在,你还想活活把我气死了是不是?你给我好好的跪在祖宗面前……你给我跪下……跪下……妨”   佟庭烽和宁敏跨进了大门,入目是这样一副情形:   满头银霜的阮一瑕用手上的拐杖指着祖宗牌位前的一个蒲团,厉叫着,那模样,好像站在面前的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儿子似的。   而事实上呢,霍长安已经五十多,脱离母亲掌控几十年的男人再也不可能受他人摆布,如今的这个男人,有主见有能力,再不会对从小养育他长大的女人言听计从。他沉沉的和母亲对峙着。   边上,季如夕静静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对母子的争执。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霍启航,面色白净,默默站在边上。   听得有人进来,霍长安和阮一瑕转头看,霍启航则是神色一怔。   “你们怎么来了?”   霍长安一下皱眉。   显然并不知道晚晚和佟麒已经被带进首相府的事。   “我请的!”   阮一瑕淡淡的说。   佟庭烽闻言冷冷一笑,毫不留情面的讥讽了一句:   “霍老夫人,您这叫请?说错了吧,您这叫变相的梆架……”   “怎么回事?”   霍启航因为这句话的愠色而围了上来,带着质疑:   “奶奶,您做了什么?”   霍长安也露出疑狐之色,声音提高了半截: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怎么了?我请霍家流落在外的子孙回家认祖归宗,难道还做错了吗?”   阮一瑕用冷静而有力的语气反问了一句:   “长乐的儿子还活着,那自然得冠回霍姓。建国生前最疼爱长乐,回归霍氏,那是建国最盼望见到的事。”   原来,她已经知道。   宁敏不语,心下有些不安,这个女人,在这样一个时候,道破这个秘密,想让佟庭烽认祖归宗为的是什么?   无非是想要佟庭烽背上某些责任,依旧强势的想要保住她儿子的地位。   如此煞费苦心,不由得不让人想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惜霍长安并不乐意接受。   佟庭烽呢,脸孔跟着又冷了几分,倒也没有否认,这个秘密,一旦从阮一瑕嘴里冒出来,就说明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否认,就显得小家子气:   “霍老夫人,我姓佟。这辈子只会姓佟!”   语气绝对是坚定的。   阮一瑕沉默了一下,佟庭烽是怎么一个人,作为佟家的当世传奇,他的能力,他的才干,一直以来影响着东艾国的经济,阮一瑕对他难免关注。知道他是霍家之后,她是震惊的。她想认回,自然是出于政治的的需要。他不肯回归,也在她意料之中的事。   今天,她请他过来,就是想将这块难啃的骨子炖了熬了,善加利用了。   “年轻人,话说的别这么绝!”   她拄着那拐杖,走了上来,双手一并用力在撑着,又细细看了一眼这个出色的孩子,才道:   “我知道你对我们有误会——关于长乐之死,我想我是该交代一下了。孩子,你得以冷静的眼光看待这件事……”   话没说完,就被佟庭烽淡淡而有力的打断:   “霍夫人,我不是三岁孩子。”   tang   阮一瑕哪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马上应道:   “是,你的确不是三岁孩子。我阮一瑕也没有想唬弄你的意思。正因为你是一个有思想的有能力的成人,那就更应该明白:世上很多事,表面看到的真相并不是真正的真相这个道理。长乐之死,根本就是别人在栽赃嫁祸。”   佟庭烽淡一笑,挑眉:“栽赃嫁祸?请问,谁栽的赃,谁嫁的祸?”   “顾家!”   阮一瑕强烈的吐出两字。   “嗯,这借口,不错!”   佟庭烽不阴不阳的接了一句。   “不信?呵,可那是事实。   “你二叔长平是受了顾家的利用。那些抓你父亲的人,根本就不是长平派出去的。他只是正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了那个地点。那些人纯萃就是想往他身上泼脏水,想让霍家三兄弟起内哄。自相残杀。结果,那些人成功的把长安长平长乐全都陷害了。   “孩子,今天我请你过来,就是想把这件事说个明白……   “当初这些事,全是顾家和辰家联手在暗内挑拨……   “事到如今,不得不挑明了……要是再这样误会下去,霍家必家四分五裂。霍家要是四分五裂,你且看,霍家这么多青史留名的先祖将一个一个蒙羞。   “孩子,身为霍家子孙,难道你想让这么多英名的先祖被人嘲笑贱踏么?”   老太太指着满屋子的一层层摆置在祭台后的牌位,语重心长的质问。   佟庭烽一摆手,没办法听下去了,这人,还真是了得,轻易的就把那事推了一个干干净净:   “过去的那些事,与我无关紧要。霍家会不会四分五裂,也与我无关。”   他的态度绝对是淡寡的:   “霍老夫人,今天我过来,只是想把我两个孩子给带回去。请您完好无损的把他们交还给我们……其他事,我没兴趣管,也不想多管。不过既然您这么说了,有一件事,我倒是可以宽宽您的心,提醒一句:不管霍家将来命运如何,霍家的这座祠堂已经不再纯萃是霍家私有的东西。它是东艾千年文明的见证。任何一位新任首相都不会冒天下大不韪来作贱历史文物。它将会好好的流传下去。”   如果那个人连这点容忍之量都没有,那么,他势必会被世人所唾弃。   霍启航则因为佟庭烽的前半句话而微微一惊,不由得叫了一声:   “奶奶,您把晚晚和佟麒给带到首相府了吗?”   阮一瑕没有否认,静默了一下之后,点下了头:   “是!我只是带他们回家认一认祖宗,记一记自己的身份。他们是霍家的子孙……”   霍启航皱了一下眉,但听到祖母飞快的往下说教起来,让他再也插不上嘴:   “身为霍家人,谨之,你办任何事,都得为霍家的利益考虑一下……   “怂恿你大伯放下一切,离婚另娶,你这是想让霍家走向穷图末路么?   “那个钟缇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你们佟家怎么就这么维护她?”   佟庭烽顿时眼露不快之色:   “霍老夫人,请问在您眼里,又有哪位是您真正看得入眼的?钟缇怎么就不是一个好人?就因为她出身卑微,你就看低了她吗?”   “我阮一瑕从来不是那种低俗的人:以出身来定一个人的人品高下。”   阮一瑕静静申辩,而后有力的一指西方:   “钟缇根本就是顾家安排来顾家破坏霍家兄弟团结的间谍,这件事,你们必须给我弄明白了……”   说到这话时,她神情显露出了几分异常的激动,蓦地转身,又指了指伫立当场的霍长安:   “因为这个女人,长安被迷昏了头;长平失去了理智;长乐为了保护她,和两个哥哥反目成仇。好好的三兄弟,从小一起长大,那么的要好,最后呢,落得一死一残一个性情大变。从此不归家门。这样的女人,怎么配进我霍家大门。   “再看看季如夕,你们大伯母,为了这个家那是操碎了心。夫妻相伴三十二年,就算没有感情,对于这个家,她还功苦功高。   “尤其是她还为霍家养大了启航,把启航教的如此的出色。而今,如夕的青春早已消逝,得不到丈夫的欢心,也就罢了,还要遭到离弃。为的还是三十二年前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为此,你大伯还不惜把霍家往绝路上逼。这种事,我绝不允许出现……”   原来在阮一瑕眼里,钟缇竟是这样一个不堪的女人。   这当中,会有会有误会。   宁敏细细的想着。这个女人这么精明能干——这件事,谁是谁非,一时之间,她是没办法断个分明了。   她看向佟庭烽,看到他脸上浮现冷冷的讥讽,在阮一瑕话音落之后,马上接上了话:   “钟缇是怎么一个人,霍老夫人,我认得她三十年,远远比你更了解她,不需要你来提醒。霍长部想离婚,是不是为了她,我管不着。霍家命运如何,也不是我一个姓佟的人该过问的事。我只想要回我的儿子女儿……”   说话间,他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十点半。如果十一点前,我不能见到我的孩子。我将用法律来悍卫我的权力!”   他以严肃的神情,向阮一瑕宣告:这绝非玩笑。他说得出做得到。   阮一瑕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睇着了一眼,舔了一下有点发干的唇,却又笑了一个:   “你觉得,我能拿这两孩子做什么文章?   “你们大可放心,晚晚和麒麒是霍家的子孙,我不会害他们。   “我让人把他们带来,只是向你解释一下霍佟两家之间的误会。   “长安对我有误会,佟家对霍家有误会,这些误会,如果再任由它这样发展下去,会毁了霍家,更会毁了佟家……我这里有证据可以表明,钟缇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好人……如夕,把那些资料拿过来!如夕……”   阮一瑕叫着,得不到回应,不得不回头看。   季如夕一直静静跪着,如老僧入定。   从宁敏那个视线看过去,她看到的霍夫人,白纸似的脸孔,全是绝望之色,她木木的,没有任何反应,只说:   “妈,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不就是离婚吗?   “他想要离,那就离吧……   “我把三十二年时间投放在这个婚姻当中,捧上一颗真心,却被刺的千疮百孔。   “我以为我有个儿子,尽心竭力的将他拉扯大,结果,儿子早已经不是我儿子。   “我辛辛苦苦操劳一辈子,养大的却是别人的孩子。   “说来,我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白过了……呵……   “离婚就离婚吧……这些年,我早想离了……   “如今,更没了再维系下去的理由……   “您也不必再我们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命。   “至于那些东西,您再拿出来也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意思。   “不如就这样散了吧!”   她恭恭敬敬叩了一个头,站了起来,神情寂寂的在霍启航身上一扫而过,眼里的痛苦,也一掠而过,伴着叹息。   曾经深情的目光,现在早就被岁月无情的榨光,只留下被风干的悲伤,看到那个很多年前喜欢到骨子里的男人,她再没有激情,一颗心,早已成为死水。   “去拟离婚协议吧!我们离婚……”   从青春正好,嫁入霍家,到如今,头发半白,年老色衰,她为她的爱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她决定了,余生,她不想再把那些光阴浪费在一个对自己没有半分情义的男人身上。   这个婚,是必须离了。   太不值得。   “我不准!这种败家事,谁也别给我做!小张小张,把之前我让你给准备的资料拿进来,快点快点……”   阮一瑕威厉的叫着,用拐杖重重击了一下光可鉴人的地板,显得又气又急。   没一会儿,霍老夫人的助手张燕捧着资料急匆匆走了起来。   “把那些资料给霍先生看。让他好好认一认钟缇的本来面目。他爱的到底是怎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阮一瑕重声吩咐着,气息有点怒喘。   “是!”   张燕把一叠照片铺呈在门口那一张放香烛的雕龙刻凤的紫檀木桌子上,一张一张都摆开,退下,轻轻说道:   “佟少,佟太,你们可以来看看……”   宁敏走了过去,佟庭烽淡淡一瞟,跟上。   照片很多,黑白照,总共有五六十张都不止。富有年代感。但保管的很好。   每张照片上都拍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身上有种坚不可摧的英气,女的娇艳美丽。   有几张男女拥抱一起,有几张是漫步而走,有几张男的给女的或是支票或是现金,女的还男人神秘的纸袋子……女人脸上带有羞涩的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度问题,画面里的女人,美的让人惊艳。   这真是一个在容貌之上得天独厚的姑娘。   如果不是之前宁敏查过百度,一定不知道这个拥着古典美的女人是谁。   现在,她是知道的,这个女子,正是三十二年前的钟缇,而男的则是如今顾家的当家人顾震。   宁敏呆了一下,没想到,小姑姑曾经和顾震的关系竟然这么的好……   这到底是情侣关系,还是雇佣关系呀?   霍长安也有过来看了一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政敌如此亲密,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沉了沉。   霍启航皱了一下眉,这人是他亲生母亲,却被祖母曝出她与别的男人有暧昧照,他脸上难免有难看之色。   佟庭烽的反应最是平静,拿起了一张钟缇年轻时候的照片,细细的观赏着——   曾经的钟缇,当之无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这个容貌端庄大方的美人,不像他母亲的长相,属于精灵式的美,在她身上,自有一种雍容富贵的气质,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长安,看到没有,在你和这个女同居,把这个女人当作妻子看待时,她在干什么?   “她正在和顾家的长子交往,约会,接受顾家的支票……   “这根本就是一个脚踏数只脚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成为霍家的长媳,怎么配做你的太太,她根本就是顾家派过来收集情报的间谍……   “长安,你现在不是十八岁叛逆期,五十都出头的人,眼光别那狭隘好不好?做事别那么冲动行不行?   “放着好好的妻子不呵护,却对一个心怀鬼胎的女人爱得要死要活……你到底长的是怎样一个榆木脑袋?”   阮一瑕尽是恨铁不成钢语气。对于钟缇完全是仇视的。   这话激怒了某人。   “啪!”   佟庭烽突然将手上的照片狠狠拍下,声音极重,极不客气的打断了阮一瑕的话,冷冷然是一笑,说:   “交往?约会?拍了这些照片,您就认定钟缇做了对不起你们霍家的事了吗?如果是这样,您这种认为,也太敷浅了一些。”   他挑了一张钟缇和顾镇相拥的照片,这张照片上,钟缇的表情很落寂,坚忍的眉尖是蹙起来的。   但他可不认为这样一个拥抱属于爱人式拥抱。   这种拥抱,更像在寻求慰藉。   他指着这照片,又指了指另外那些照片:   “这么一大撂的照片,也就几张显得亲密。霍老夫人,我想问你一问,除了这些照片,您的私家侦探有没有照得更为亲密的照片回来……比如接吻照?”   “没有!他们觉警性很强,在外头并没有过多的亲密行为……”   阮一瑕答。   佟庭烽摇了摇头:   “不对,如果他们真是情侣,私家侦探绝对有机会拍到更为隐私的照片回来才对。他们没拍到,那就只能说明他们并不是情侣关系。如果不是情侣关系,也许你会认为他们是雇佣关系?   “但如果是雇佣关系,就不会有这种像是寻找安慰而拥抱的照片……   “和顾   家人见个面就认定她和顾家有暗通曲款,这样一个认定,有实在有点草率。霍老夫人,要不要我揭晓他们是什么关系?”   宁敏侧头看着,看样子她丈夫知道一些不为外人所知道的内幕。   事实上,她也相当好奇。   周末:集书评活泼,想要实体书的亲,记得来参予一下哈……   千年祠堂,辩一个是非黑白 (精彩) 2   一   这话令其他几人都投过了目光。   佟庭烽薄唇一抿,目光犀利,吐出一句穆:   “钟缇是顾震的表妹,他们表兄妹在私下见个面,家人式的拥抱一下,需要大惊小怪么?俣”   “表兄妹?”   这个说法令阮一瑕怔了一下,马上反驳道:   “荒谬。我从来没听说过顾震有个表妹。顾震的母亲是独生女。顾震的姑姑们生的都是儿子。他哪来的表妹?”   对于顾家的人丁情况,阮一瑕了如直掌。   “很明显,你算漏了一个人!”   阮一瑕皱眉想了一想,想不出来,只得问:   “谁?”   “顾震的母亲的确独生女,但这位早逝的顾夫人有一个表妹叫龙湄。顾夫人嫁入顾家之后,自幼失亲的龙湄承欢于顾夫人的母亲膝下。可惜日子并不长,那位老太太因病故了。顾夫人就把相依为命的表妹龙湄接进了顾家。还把她的学籍转了过去。早晚有人接送上学。龙湄十六岁到二十二岁那段日子就是在顾家渡过的。钟缇就是龙湄的女儿。”   佟庭烽提出来的这事,令阮一瑕难以置信。   “胡说,那龙湄早死了!”   “没死!”   佟庭烽说。   “怎么可能没死!”   “那会儿,她的确还没死!   佟庭烽低头端详,照片上的顾震,比现在的他更为的自负,年少得权,曾经很狂妄,他说:   “顾震出生时母亲没了,龙湄曾照顾顾震长达五年。后来龙媚因为某些原因和顾家反目,还出了一场大事故。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顾家也申报了死亡。事实上她只是离开了顾家独自去了国外。   “之后她和一个老外结婚,生了一个女儿。   “孩子出世未满周岁,俩夫妻就出了意外,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由于龙媚和顾家断绝了关系,龙媚的丈夫又没有亲人,所以,失去双亲的孩子就被送进了孤儿院。   “没过多久,有人领养了这个孩子,并把她带回了东艾。   “隔了两年,这对领她的夫妻自己怀上了一双双胞胎。出于经济能力的考虑,他们把她过继给了一对生不出孩子的钟氏夫妻,从此成了钟缇。   “这些是钟缇亲口告诉我父亲长乐的,我祖父也知道这件事,也曾对此进行过调查,全是真的。   “三十二年前,钟缇因为霍长安霍长平,而陷入桃色丑闻,被你封杀,同一时间钟母生病,家计陷入困境,这个时候,顾震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了钟缇,出于亲情,适时的给予援助那是很平常的事。是你们这些人政治头脑太过于复杂化了,才事事都以为别人都会和你们一样的心思繁杂……”   这样一番详细的解释令阮一瑕没了声音。情报局上报上来的资料,难免也有疏漏的地方。   “我相信阿缇不是这种人。妈,您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霍长安坚信他爱的女人很纯萃,是他们霍家人太过于算计。   这个时候,在佟庭烽嘴里突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他又多了几分感慨。   想当初,如果他义无反顾娶了钟缇,霍家和顾家的关系,说不定就不会闹的这么僵。   他细细想了一下,顾震之所以这么恨霍家,可能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顾家认为顾老爷子的死和霍家有关,恐怕还有另外的私怨——他必是把钟缇之死也归结到了霍家头上。   有件事,他也听说了,顾震小时候和他的表姨特别特别的亲。   “不对,她肯定出卖过你。”   阮一瑕语气还是那么的坚定:   “反恐围剿的计划,就是她泄露出去的。我有收到过确切的消息,说那件事和钟缇有关……这也正是我对她反感的真正的原因所在。这个女人一直在暗处挑拨你们父子四人的关系。也令   我最终决定让你娶如夕。”   “证据!”   霍长安耐着性子,沉着气:   “没有证据,您怎么能认定钟缇在挑拨?”   他非常讨厌有人在他面前中伤钟缇。   “我记得很清楚,反恐围剿失败之后,钟缇曾和震镇私下见过面,那是我亲眼所见的。她走进了第一大酒店,我也有事去了那边。半途听得外头7007包厢有人行凶。   “我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钟缇怒气冲冲的从那包厢内走出来。   “没过多久,顾震披着一件长风衣离开。脸色惨白,听说是被刺伤了。   “但这件事,后来并没有闹开,据说被顾震压下,酒店方面也是三禁其口。   “你也应该记得,之后顾震曾静养过一段日子。   “长安,顾家没有深追究,你有没有想过其中的道理?”   阮一瑕叫出的这段往事也令霍长安深思了一下,当时确有这样一件事发生过。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顾家为什么没有追究了。   “就因为,钟缇和顾震有着这样一层关系。   “我想,你和钟缇好上时,那顾震突然之间的接近,绝对是怀了目的。   “顾震肯定有从钟缇手上下手,在她身上获得过什么重要的资料,所以,你们兄弟才会在反恐围剿行动中失利。最终一查再查的结果,就是想让你和长乐就此生了矛盾。   “别忘了。当初,你和长乐的关系是最好不过的!顾家就是通过钟缇,让你们关系僵化了起来。   “长安,你可以再仔细想想,钟缇何以在和你决裂之后,没有去依附顾家?反而要去求助于长乐。   “之前,我猜不出,现在我是彻底弄清楚了——   “她和顾家的关系曾经发生过巨变。这令她再也不相信顾家人。   “之前,我猜她和顾震不是情人关系,就是雇佣关系。因为刺伤顾震,怕受到顾家人的追杀,才又扮柔弱,利用了长乐,从而逃出国去。现在看来,明显不是。应该是她和顾家一刀两断了,所以在受到重怆时,依附到了佟家那边。   “你们这些人,全都被她骗了……”   这些话,说的就好像全是她亲眼目睹似的。充满了个人臆测色彩。   “如果真是这样,妈,那她也是迫不得已。您把阿缇看得太低,把自己的猜测看得太高太准了!”   霍长安一再强调。   反正,他是一门心思是就信任钟缇,那种性格的女人,不懂玩政治策略,有的是一腔最最纯萃的热情。当热情被浇灭,她的心,就只剩下泛着余烟的灰烬。   也许,她是真的有被利用。但那也是顾家的事。与她无关。   一直跪在地上的季如夕,静静听完这番话后,突然惨淡一笑!   这人生,还真像滑稽的厉害啊——   原来钟缇还有那样一个身份。   要是那个时候,霍家就知道钟缇的身份,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嫁入霍家吧……   她记得的,当年的顾家,顾震已经开始掌权。如果顾震真的很关心钟缇,两家只要善于利用这个女人,也许就能化解了恩怨。   霍长安哪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正眼看了一下,语气显得无比的坚定:   “妈,这个离婚我非离不可的。不管您成不成全……”   “不行,绝对不行。你要是离了,接下去的东艾,得乱成一名锅粥。你这是想做东艾的罪人,做霍家的罪人?”   阮一瑕依旧强势的反对:   “就算钟缇是无辜,有可能也是受了顾家的利用,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婚去娶这个女人……到了这个时候,你不一心一意以大事为重,还在为那些事纠缠不清。你让国民怎么信任你?怎么想你?他们会认为你难担大任……”   “难担大任就难担大任吧……妈,东艾少了我,少了你,它不会四分五裂的。国家机器还是能很好的运作下去的。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死了的人,就不能再多管国家大事了……至于霍家能不能再辉煌下去,我不知道,我唯一清楚的是,霍家要是再不好好的反省,收敛贪婪的***,迟早都垮掉。就此树倒猢孙散。”   霍长安冷冷一笑,不想再多争辩,回头,只对   佟庭烽和宁敏说:   “走,我带你们去找孩子。”   他领头走在最前面。   佟庭烽也不准备和阮一瑕耗下去,才走到门口,身后响起这位老太的厉喝声:   “你们给我站住!”   三个人都没有停下身来。   老太太不由得用拐杖重重敲击了一下地板:   “佟庭烽,你还想见你外祖母孙妤吗?”   佟庭烽猛的站住,回头眯起了眼,锐利的光一闪而过:   “果然是你把她关起来的”   那声音,冷的可怕。   阮一瑕那双凌厉的老眼里泛开一道光,并不否认:   “只要你认祖归宗,只你配合霍家完成这次大选,我就让你见到她……甚至于还可以放了她……”   佟庭烽觉得背上生寒。   据他所知,他的外祖母自打生下霍长乐之后就失了踪,霍建国也曾全世界的寻找,寻之不到。   原来竟是被她软禁了起来,而且一囚就是四五十年——   那也是一个优秀的女人,竟然就这样被阮一瑕给彻彻底底给毁了。   “霍老夫人,私自囚禁,您知道您得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他咬字森森的问。   “你错了,孙妤是犯了国法。”   一句话,正义凛然。   他差点忘了这位是多么厉害的一个角色了,怎么可能会让他抓住这样一个漏洞来反咬一口。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我会跟你决定。”   佟庭烽没有再说什么,沉沉扫了一眼,往外去,一会儿,浅色风衣的男女消失在了园门外。   阮一瑕冷冷睇着相送,脸孔上尽是淡漠之色。   良久,吐出一口气,她转头想要离开的季如夕,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如夕,你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   她哑着声音,环视了一圈这个檀香萦绕、庄严神圣的地方:   “首相府不再属于我!”   “怎么就不属于你了?这里永远是你家……”   阮一瑕生平没有女儿,生了两个儿子,一个个和她好像是仇人似的,也只有这个媳妇和她最贴心,这些年,季如夕每有离婚之意,皆是阮一瑕打消了她的念头。   季如夕寂寂了一笑,眸带自嘲:   “您想让我自欺欺人到何时?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看了看英俊的儿子,儿子也不是了——三十二的心血,是一个让欲哭无泪的笑话。   “妈,不管您心里是怎么想的,在我眼里,您至始至终是我敬重的母亲……”   霍启航走近,深深睇着母亲那显得憔悴的脸孔。   如果细看,可以发现这个尊贵优雅的女人,那如墨的鬓上,隐约有白头发了。   虽然她一直很懂得保养自己,岁月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些可以查看到的足迹。   “别再这么叫我了!”   季如夕转开头,忍隐着说:   “我不是你母亲。不是。我的儿子……谁知道他流落到了哪里?也许,根本就不存在这世上。你是钟缇的儿子。”   她无比痛苦的笑了一个:   “知道吗?我这一生最恨的一个人就是钟缇。她生前,夺走了我丈夫的心,她死后,夺走了我丈夫的灵魂。她现在死而复生,我连丈夫的躯壳都保全不了。我得乖乖的交出霍家给我的这个可笑的名份……这样一个人,我竟养大了她的儿子……”   阮一瑕讥讽的一笑,脸上痛楚,令霍启航不忍观之。   这个女人不是他母亲,但胜是母亲。   三十二年时间所培养起来的感情,不渗半分虚情假意,哪怕她曾逼迫过自己,哪怕她对自己一直严厉。这些都是因为   她在乎这个家,在乎那个从来没有爱过他的男人,她用自己的双手精心经营着霍家。在这一点上,她做的一点也没有错。   她唯一做错的是:她爱上了一个名叫霍长安的男人,并且为了这个男人,走进霍家,并且无怨无悔的将这段可悲的婚姻维系到了今时今日。   “妈……”   霍启航低低叫了一句。   季如夕摆了摆手:   “别再叫了,我拜托别再说了!”   她在“拜托”两字上用了重音。   步履踉跄往外去!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以长媳的身份来叩拜霍家的祖宗,以后,她将是一个陌路人。   季如夕走了出去。   阮一瑕喊她,她不应。   霍启航看到祖母气的脸都黑了:这位老太太一生手持权杖,事到如今,还有谁愿意来听她号发司令。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见。   老太太受不得刺激,拄着拐杖坐颤微微的坐到边上一张雕花扶失椅上,直喘气,气怒交加,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启航,奶奶这是做错了吗?”   祠堂内就剩下他们祖孙儿,阮一瑕忽站起,跪倒了蒲团上,双手合什,声音显得无比苍凉的问:   “霍家不能垮!不能垮啊……”   霍启航沉默了一下,看着祖父的照片在那个角落里摆着,西装革履,神采熠熠,被誉为霍家的传奇人物,曾有过一个让人艳羡的家庭。可事实上呢,这个家,虚伪而可笑。   “奶奶,你爱爷爷吗?”   他静静立了一会儿,问。   这个问题藏在他心里已有多时,今天,他不得不问。   阮一瑕一下沉默,跪的笔直。   “当年,您怀揣着怎样一个目的,嫁给了爷爷?”   阮一瑕的唇颤了颤。   “我想不透,您要是爱爷爷的,为什么你和别人生下了二叔?   “哪一个男人能容忍得了戴这样一个绿茵茵的帽子?   “之后爷爷又让别的女人怀上了三叔。   “你们在婚姻当中背叛了彼此,然后,你们一起很有默契的把这肮脏的过去粉饰太平。   “这些年来,我看到的爷爷和奶奶,是一对恩爱的模范夫妻。难道这些恩爱全都是伪装的吗?”   阮一瑕呆呆的,答不上来。   “奶奶,您的想法总是复杂的。因为您本身就是复杂的。   “您有没有想过您有时可能把别人也复杂化了,所以就生了多疑之心。   “最后,您因为多疑,而拆散那段姻缘,让爸怨了您这么多年。   “奶奶,我只想说一句话:不是每个人的心都是复杂的。”   霍启航转身也走了出去。   对于长辈们之间这一段爱情纠葛,除了他们自己,还有谁能了解其中的奥秘。   他觉得奶奶是不会说的。   而关于亲生母亲钟缇,有没有背着父亲,做过那些挑拨的事,霍启航冷静想了一下,觉得不会。   如果钟缇是那样一个复杂的女人,这些年她活着,应该会对霍家展开报复才对。   可她没有。   只是换了一个身份,静静的活着。   可见她是一个单纯的人。   阮一瑕站了起来,独坐到了祠堂门口的扶手椅上,拄着拐杖的手,在止不住的发颤。   抬头,是一片片刻着名字的牌位,在霍家只有拥有功勋的男丁和媳妇才有机会在死后把牌位放到这里。让后人瞻仰他们的丰功伟绩。   这一片牌位当中,女人少的可怜。   她艰难的笑了笑,当年,她选择霍建国是为了什么?   她细细想,是为争一口气。   至于对   钟缇的封杀,以及不予接受,多疑是一种原因,利益才是最最重要的。她的儿子,必须拥有一个稳定的根基。联姻是必须走的捷径。   得失从来是相对的。   她无悔当初的做法。她只是做了当时她认为对的决定。   只是现在,老了,她再也不能左右了别人的命运。   但为了霍家,她还是想奋力一搏的,就算长安不肯再为霍家出力,还有启航!   对对对,还有启航!   启航是长安和钟缇的儿子,钟缇是顾震的表妹,启航又和顾震的女儿生了一个儿子,有这样一个关系,想把启航推上去还是有可能的……   她想通了,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往外去,直叫:   “小张,小张……”   老助理张燕在门外守着,只有她对自己是最尽心尽力。   “怎么了?急匝匝的?阮姐,一把岁数的人了,别再像年轻时候那样火爆脾气了。气坏了自己太不值当……”   “你说,我哪能不急?关乎霍家存亡的事儿……走走走,咱们去办公室,马上给顾震通电话,马上……把他约出来,对,我要把人约出来好好的和人家谈一谈……”   她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二   季如夕走出首相府,什么也不带,就像一具被抽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不知走了多久。   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风一般的停到了她身边。   季如夕扶了扶那被风吹乱的风,站定,看到从车门内走出一个英姿勃勃的中年男人。   “阿夕,这是怎么了?你身边的人呢?”   “哦,是你啊……我没让他们跟!”   她想了想,才扯出一抹强笑说。   男人看出她这是在强颜欢笑,却没有揭穿,只问:   “你这是想去哪里?”   他脱下身上那件灰色的风衣罩到她身上。   “不知道!”   她吸了吸鼻子,冷的鼻水都要出来了:   “我现在没地方去!我和霍长安要离婚了……我终于要解脱了……你们顾家有机会了……呵……等我们的离婚消息一传出,霍家就别想再在大选里出头。霍长安为了钟缇,那还真肯下血本。我算是彻底死心了……血淋淋的教训。我用三十二年时间买到的……你说,我傻不傻……”   男人凝神听着,然后往四周环视了一下,有过路人正在张望:   “到我那边坐坐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狠狠的教训霍家……来,我们上车……”   他扶季如夕入了后座,自己则从另一边坐了进去。   很快,车子消失不见在车流……   这个男人,叫顾靖,顾震之弟,顾晓之叔。四大候选人之一。   中午十二点,亲爱的们,晨会在评论区发评,用长评回贴的前四名读者,将有机会获得实体书哦,大家有空的话,可以过来参予一下!   一家团聚,他们很幸福;顾晓,我不会嫁霍启航   一   彼时,在首相府,佟庭烽和宁敏看到了晚晚和小麒,在晚晚以前住的房间里,一个在给洋娃娃打扮,一个正在翻看书架上的书。   他们听到声音,不约而同转头,看到他们,一起热情的跑了过来,一前一先,无忧无虑,眉开眼笑,殊不知自己早已被人利用二。   “妈妈,漂亮不漂亮?我给她打扮的漂不漂亮?鸹”   晚晚笑眯眯的,对于能离开医院,她很高兴。她实在讨厌医院里那个怪怪的味道。   “爸爸,妈妈!”   佟麒仰着小脸,站的端端正正,很克制自己的感情:   “你们走了这几天,都去干什么了?到现在才找我们?”   他看到晚晚这么腻妈妈,真的也想偎到妈妈怀里去。可想想妈妈怀着宝宝着,他们两个一起偎进去,会不会挤到那个小宝宝。想想还是算了。他很高兴啊,这个姐姐是不可能再变成妹妹了,以后他能有一个妹妹也不错。   “我们去办了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回头和你们说。”   佟庭烽笑的愉快,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又撸撸女儿那柔软的发,这两个孩子,一个像小精灵,一个像小绅士,实在是越看越遭人喜欢。不过现在可不是叙旧的好时间。   他转头对领他们过来的霍长安说: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好!”   霍长安低蹲下了身子,拍了拍晚晚的小肩膀:   “晚晚,以后有空记得回来坐坐!”   晚晚眨了眨灵活的大眼,转而看看母亲,又瞅瞅高高帅帅的“爷爷”,一脸不解的问:   “什么意思?要离开这里吗?”   “嗯!”   “离开这里去哪?”   “回家!”   佟庭烽蹲下,替女儿捋了捋有点乱的短刘海。小脸蛋有点白的异样。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她的脸孔是白红透红的。   晚晚感觉得出佟伯伯很喜欢她的样子,跟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显得格外的柔软,眼里还带着欢喜的笑。   她呆呆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想,真是好帅,嘴里呐呐的问:   “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妈妈……”   抬头,她求助母亲:   “妈妈,您嫁给佟伯伯,我是不是非得跟你嫁过去?那爸爸不是太可怜了吗?我舍不得爸爸,这可怎么办呢?爸爸也一定也舍不得我们……”   她的心里,很是为难。   “晚晚,我不是你爸爸……我是你大伯伯……”   很突然的,霍启航走了进来,站到晚晚面前,轻轻的纠正孩子心里这个错误的认知。   这是必须的。而由他来纠正,也是最有效的。   他摸摸孩子的头发,那么的细软发亮,然后,将那小脸掰正,看向佟麒,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块镜子,照出那张迷迷糊糊的露着几分错愕之色的小脸。   “笑一个……”   晚晚条件反射的笑了一个,甚至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笑。镜子里面的那个也跟着笑了一个。   “看看,这张笑脸是不是和小麒弟弟有点相象?”   晚晚盯着看,关于这点,她早发现了。   “嗯!”   “你和小麒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你们是孪生子。所以,晚晚……佟伯伯不是伯伯,他才是你的爸爸!”   霍启航让晚晚的脸对着佟庭烽。   晚晚顿时惊怪的瞪圆了眼,脑子转不过弯来了,好半天才吐出话,嘴里结巴了:   “可是可是可是之前……你们不是说你是我爸爸?爸爸……还能变来变去的吗?”   佟麒也歪起了头,小声的接上话咕哝了一句:   “对啊,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小小的脑袋瓜子,怎么也想不透。   tang>   “你们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会慢慢懂的,大人的世界,有时候,也犯糊涂。这一犯糊涂啊,就容易把事情给搞混弄错。之前,是我们弄错了。总之,你们记住,你们是亲姐弟。你们有共同的父亲母亲。你们的母亲,为了你们受过很多的苦。所以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听话,做一对孝顺懂事的小宝贝。尤其是你们妈咪现在怀着你们的小弟弟,嗯,也许是小妹妹,你们要相亲相爱,别让她为你们操心。关于这一点,你们一定要做到哦!”   晚晚和佟麒有点发呆,一时没办法消化吸收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两孩子你瞪我我瞪你!   “妈妈,这是真的吗?”   晚晚想了好一会儿,再度向母亲求证,神情很严肃。   “嗯。”   宁敏点头,笑容软软的:   “晚晚之前不是说很喜欢佟伯伯吗?”   “对!”   晚晚转头痴痴看了一眼一脸期望的佟庭烽,这个爸爸比那个爸爸更英俊,更温暖。   “晚晚不喜欢我当你爸爸吗?”   佟庭烽刮了刮孩子的小下巴问。   “不是!我喜欢的……”   只是……   她看了看霍启航,这些日子,她和霍启航相处日久,也喜欢他……怎么办,她有点贪心啊……   “两个爸爸我能不能一起要。我都喜欢啊!以后,我们就不能一起和和美美的生活一起吗?就像一家人那样……”   童言无忌,脱口而出的话,令两个男人错愕了一下。   宁敏无语张了张嘴:“……”   “笨……”   佟麒白眼敲了晚晚一下头:“爸爸怎么可能有两个,还生活在一起。现在又不是母系社会……”   之前他刚刚学到这个词,知道这个知识点,也不知道用得对不对——   总之,他知道一个妈妈是不能配两个爸爸的,这没法分啊……   嗯,对了,东艾国的婚姻法上,就写了得一夫一妻,违法是得坐牢的。   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妈妈,怎么能因为这个白痴的建议被送进牢里!   绝对不行。   晚晚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鼓起小嘴,很不客气的敲回去:   “没大没小,我是姐姐。我要是笨,你还是弱智呢,这么大一个人还尿床……”   佟麒一呆,涨红了脸:   “我才没有尿床呢!我只是只是……”   晚晚根本不给他机会解释。   “敢做不敢当,不是男人……羞羞脸!”   佟麒一脸黑线:“……”   好男不跟女斗。   他一咬牙,转开头。   孩子们这么一闹,把刚刚那个气氛闹开了。   霍启航微微一笑,看向宁敏,收敛起贪恋的目光,轻轻道:   “终于一家团团圆圆了!这是好事!”   一段真挚的爱情,已经画上了句号。   七年前,她爱过他,令他快乐;七年后,他还她一份自由,成全她的幸福,就像现在,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团聚,欢欢喜喜聚在一起,说真的,很刺痛他,但同时,他也感到欣慰。   他和她,至少有一个是幸福的。那就够了。   不嫁给他也是好的。   “霍启航,你和顾晓……”   她想问。   “嘘……”   他摇头:   “这些事,你别操心了。”   宁敏:“……”   “敏敏,怀头一胎时,没有人留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为此,你吃尽了苦。怀这第二胎,你又历经波折,现在好不容易雨过天晴了,心结也打开了,以后好好过好你的小日子就行了。其他的事,放给男人去费心。至于我的事,我会解决。你需要的是放宽心,等着举行   婚礼,然后,踏踏实实的迎接小生命的到来……其他事,都不重要的。”   霍启航轻轻的叮嘱罢,深一睇:   “一定要过的很幸福!把过去的不幸一并补回来……”   宁敏被他深厚的祝福的目光激的心一颤,不由得点下了头:   “嗯!我希望,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霍启航垂下了头:“会的!一定会的!”   其实,他心里明白:不太可能了。   他把叹息咽下肚,转而低头,揉了揉晚晚粉嫩的小脸:   “去吧!以后,快快乐乐的长大……有爸爸有妈妈,会有很多人爱你们……”   他想,他们这一代,不管是他,还是佟庭烽,都生活在一个残缺的家庭当中,他希望,这对孩子,可以享受到真正的家庭幸福。   “我想抱抱你!”   晚晚嫩嫩的叫了一声,带着满满的依恋之情。   “好!”   “我能再最后叫你一声爸爸吗?”   “可以!”   这个要求几乎让霍启航落泪。   天知道他多希望她可以是他的骨肉,这样,他的人活就不至于那样苍白了。   可惜不是。   好吧,幸好也不是。   这样晚晚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这与他是不幸,与她是大幸。   晚晚冲进霍启航张大的怀抱,狠狠亲了一声,无比响亮的叫了一声:   “爸爸,我会想您的!你等着,我会看您的……”   小家伙捧着霍启航的脸,很郑重的起誓。眼里有依恋。   “好!”   他紧紧抱住这个乖巧的孩子,感受着这个小小身子传递过来的温暖。   松开时,她转身投向宁敏,他怀里是一片空荡荡的,那份暖意在一点一点流逝。   他站起,送他们下楼离开:宁敏牵着佟庭,佟庭烽抱着晚晚,一家人,亲亲热热,就像一发光的整体,离自己越来越远。   心里有一种痛,在无限的扩大。   霍启航追了几步,宁敏,那是他世界里的太阳。这些年,他一直在追逐她,一心想留下她,废尽心机强大自己,只为了撑起一片天空,找到一条可以和她长长久久过下去的光明大道。结果,他还是失去了她。   是的,这一次,他彻底失去了她。   站在一片阴影里,他觉得冷。   当头的阳光被乌云掩去了,而他的世界,也被乌云给笼罩了起来。乌沉沉一片,那么厚实,怕是再也没有阳光能穿透云层来温暖他了……   二   彼时,顾晓带着顾单,回到了顾家,先是拜见了祖母阴氏,祖母看到顾单,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之色,一双温慈的老眼在顾单身上转了一圈。   房里没有其他人,她轻轻的打量着祖母,这个出自南阳阴氏大族的名家千金的小姐,如今已是白发苍苍一老太太。   祖母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疼爱她的人。很温柔,也很威严。无论是父亲还是叔叔或是其他姑姑、姑丈,都非常爱戴这位老太太。   她是一个笑起来很温暖的人。在家办事也最是公正。   这些年,家里的事宜,多半是交由父亲的妻子打理的,但若是遇上一些顾夫人处理不了的事,祖母就会出面。祖母一出面,什么事都能解决。   顾晓怀孕时,就曾想过向祖母求助。   那一回,她趁周末回家问祖母:   “奶奶,我听说汶姐姐的事了。都闹的绝食了,您真就不管一管么?好好的就把人家给拆散了?”   那时族里一个堂姐爱上了一个霍家人,被发现,结果,汶姐姐就被押回了家。汶姐姐闹的厉害,都以绝食抗议了。可家里人就是不妥协。   祖母平常很慈祥,可一听到这事,脸上就露了不悦之色:   “顾   霍两家不会通婚!”   她看祖母生气,神情也变的怯怯,最后还是轻轻问了一句:   “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就不能……”   “不能!你爷爷不能白白被人给害死了……这事,没得商量!”   祖母的语气是强硬的:   “小姑娘,才二十的人,也不知道检点,没名没份的同居,这样的霍家人有什么资格娶我们顾家的孩子。你且看看,霍家又有几个男人是出息的?就连那个最被看好的霍启航,也堕落了。”   “要是怀孕了?”   她假设,希望看到奇迹。   “拿掉!顾家的女儿绝不给霍家的男人生儿育女……”   得到了这样一个确切的回答之后,顾晓心里终于形成了一个逃出去生养的决心。留下,孩子会保不住。一旦被奶奶或是父亲查出这个孩子是霍启航的,那么,霍启航的前途极有可能会被她这两个至亲给毁掉。   “奶奶,这是小单。我儿子!”   顾晓向祖母介绍时,已经不担忧祖母会勃然大怒,她看出来了,祖母已经知道这事很多年。   “嗯!”   祖母点了点头:“长高了!”   声音淡淡的。   “奶奶,他是霍……”   她想说明,想看祖母的反应,祖母却淡淡的打断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多住一些日子!回头我让人把客房腾出来。嗯,奶奶乏了,你带孩子下去歇一歇。你父亲刚刚打电话过来,让你去他书房等,他有话要和你说……”   “好!”   顾晓带顾单出来时,情绪波动很大。因为祖母这些年的冷眼旁观,她本以为祖母是不知道的。   她没有带顾单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去了书房。   父亲还没有回来,最近,他一直在很忙碌,忙着争取权力——   首相这把宝座,是顾家几代人都梦寐以求想坐上去的地方。   这一次,顾家名列大选之列,如果再错过这一次的大选,又得等十年。而再十年,父亲老了。再也无望了。   所以,这一次,他是誓在必得的。   顾晓没有等太久。   半个小时后,父亲就踏着稳键的步子跨进了书房。   这个英气非凡的中年男人,显得那么的威武,曾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可他留给子女的的印象,却总是冷淡的。   她静默站起,叫了一声:“爸!”   顾单没有叫,只静静看着。   顾震点了点头,睇了睇女儿和外孙,面无表情:   “回来的正好。我正找你,那郢来了。正好一起用餐……婚期不变。顾单,你待会儿还是回竺国去。以后好好待在那边。过阵子,会有人送你去英国留学……”   这个男人极为专横的安排着他们的人生。   顾晓不驯的挑起了眉头,那句“我不去”正要吐出来,却被顾单给捂住了嘴。   他听到母亲说了一句:   “爸,我不能嫁!”   顾震立刻转身问,威严的脸孔,是高深莫测的表情,瞟了一眼顾单:   “你以为霍家知道你替他们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就能接受你了……”   顾晓马上摇头,一边示意顾单别乱说话,一边解释:   “爸,我从没想过嫁给霍启航!”   这个回答令顾震缓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举行婚礼?别忘了你现在本身就是那郢的妻子!”   “这个婚姻不能算数!”   “这不是你说了能算的!”   顾震沉声叫:“顾霍不通婚。你应该懂,我顾震的女儿尤其不能嫁给霍长安的儿子。   “我说了我不嫁。可是,爸,您为了报复霍长安,报复到这个地部也该够了吧!别再拿我和顾单当牲牺品了   。爸,算我求你了!”   顾晓大声叫着,声音显得那么哀伤。   顾震不说话,往沙发上坐下去,点了一根雪茄:   “是吗?你觉得我这是在报复霍长安?”   “难道不是吗?”   顾晓挑着下巴,忽然就冷笑了一个:   “为了钟缇。你一直一直最爱的女人,不是现在的顾夫人,不是我妈,也不是大哥的母亲,而是钟缇,那个三十二年前被你利用了,最后因为你的缘故,被霍家害死的女人,才是你心头最爱。你恨霍长安,所以,你明知单单是霍家之后,非但没有为我作主的打算,还一次次的逼我。你要让霍家垮台,不仅仅因为霍家间接害死了祖父,更因为他们害死了你最心爱的女人……可是爸,要是钟缇还没死呢……要是霍启航不是季如夕的儿子,要是霍启航是钟缇的儿子呢?你还要对霍启航的儿子下这么狠的毒手吗?”   顾震怔住,不知道是因为被她说中了他的痛处,还是因为其他:   “顾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对顾单下毒手了吗?还有,钟缇没死,你听谁说的?”   顾震,爱的深沉;顾靖,爱的凶狠 (要看,大揭密)   一   顾晓审视父亲,他是顾家军最高指挥官,是东艾国当今政坛最具影响力的几个杰出人物之一。   他是优秀的,同时,他也是专横的二。   权力赋予了他专横的资本鸹。   他在这个位置上,一坐三十几年,令出如山,无人敢违逆。   对于这个男人,她既有爱戴,更有恨意——恨他无情无义,对于自己的孩子,毫无感情。   曾经一度,她觉得父亲是一个与感情绝缘的男人。   后来,她知道了父亲一些秘密,那是以前偶然间听到父亲和他妻子争吵才知道的,才知道原来他也曾深爱过一个女人。   她还知道,父亲是一个敢做敢为敢承认的人。   为什么现在他会如此反问?   “赖账从来不是您身上特有的品质!”   顾晓冷静的说,隐约带了一点讥讽意味。   顾震想了想,吐出一团烟,那深沉的眼,迷离在那烟气里,显得变幻莫测。   他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顾单,似明白了什么:   “你指的是给小单注射RE物质这件事是不是?”   顾晓的心,莫名颤了颤,心痛父亲的语气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人命在他眼里到底意味着什么啊?   她真是不懂他,现在是法制社会,权力再高,也没能视人命如草芥,可他呢……   他捏了一下眉心,像是在考虑,斟酌要不要说似的。   好一会儿,他抬起了头:   “小单从娘胎里带来了一种先天性的疾病。   “大夫说了,可能活不过十二岁。   “唯一的治疗方式是每年注射RE一次。   “连续注射几年,看能不能刺激他体内的抗体生长。   “当然,我知道,这样的注射对其伤害本身是很大的。但为了能让他活命,活马当成死马医是必须的做法。   “要不要注射这件事,我考虑了几个月,最后还是接受了医生的建议。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找小单的主治医师Johe了解情况。电话是……”   他飞快的报出了电话号码,然后,吐出一团烟:   “Johe那边有小单从小到大所有的病情跟踪记录。”   恨意一下被冻结,顾晓呆了,久久说不出话,更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这样一种说法。   这个说法,完全逆转了她长久以来的认知。   她呆呆的看了一眼同样感到意外的顾单一眼。   “爸……这事,这事,您从来没跟我说过……”   她的声音在发颤,因为她清楚,父亲没有撒谎的习惯。   “没必要说!”   他沉沉的回答。   她死死的盯着问:   “您这是故意让我误会的?”   “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你想误会那是你的事……”   父亲从来不是那种愿意解释的人。   这一点,她了解。   “小单的身体,估计还得打一两年的RE物质,然后再进行全面的调理。今天,你们母子俩都在,我想我该跟你们说一说明白了。   “还有你,小单,你也已经长大,以后这种逃跑的戏码别再给我上演。我说服竺国的严上将,让你进入他们的军事学院,可托了不少关系的……   “小单,你是男孩子,学会独立,是必须的。你妈未婚生你,我隔开你们。是不想让你耽误了她的前程。   “你别这么死死盯着我……好吧,我承认我也有私心。为了家族的名誉着想。这样做也是必须的。”   顾震沉沉的陈述,在袅袅白烟气,声音平稳:   “知道小单是霍启航的儿子,也是这几年的事。   “没有爆光这件事,是不想和霍家结这门姻   tang亲。   “霍顾两家的恩怨,摆在那里。你奶奶不许。也是我看不顺眼霍长安。更因为我知道霍启航一心一意喜欢着你的好朋友。   “再有,霍启航不会稀罕小单这个儿子。   “有种出种,你看看霍长安对他儿子的态度,就能明白了。   “我一直认为:就算私生子事件爆光,他也未见得会娶你,娶了也不可能真心待你好。   “既然如此,不让他知道与你反而是件好事。这样一来,这个孩子,就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事情不会复杂化。   “晓晓,那郢比较合适你……这个人沉稳,重要的是,他喜欢你……   “女人要是得不到男人的心,有个名份,没意思。   “就好像季如夕,还有顾家现在这个所谓的顾夫人……都活的光鲜,实则可怜。   “晓晓,找个知道疼你的男人过日子,比较实在,你懂么?”   顾晓的鼻子一下子酸了,酸到几乎落泪:原来父亲曾经有替她设想过的。   “爸!”   她低叫了一句。   顾震摆摆手:“那郢不在乎过去那点事。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吧!至于小单……”   他又看了看这个长得越来越像霍启航的外孙:   “他会有他自己的人生。会活的很好。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顾单比你聪明,比你能干……这孩子,只要好好雕琢,将来必成大器。   “放心,我会让人好好磨练他,教导他。   “再一个十年,必有作为。   “你不必管他,只要管好自己。   “晓晓,你才三十一岁,好好的再结婚生子,以后还是可以很幸福的……爸希望你能幸福,你是爸膝下唯一的女儿。   “当然,幸福也是有前提的:你得放开过去。   “别再钻牛角尖,抱着以前不放,很傻也很蠢。少女式的单恋,也该终结了。这么多年部队的磨练,你也该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了。   “长大,有时得付一些代价!”   “爸!”   她的声音哽咽。   他又挥挥手:   “我知道你已经完全长大了,爸在感情上也是一个失败的人,本来是不该多管你的婚事。可你是一个死心眼的孩子,要是我不管你,你会抱着过去老死。我让你奶奶说服订亲嫁那郢,是我最后一次干涉你的私生活。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   顾震突然掐灭了雪茄,站起,来到顾晓面前,一脸的严肃认真:   “现在给我说说看,钟缇没死是什么意思?”   顾晓一时没能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出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喉咙,轻轻接上了话:   “我……我也是刚刚才听说:佟家的五小姐佟漾,就是钟缇整容整的。并不是真正的佟漾……霍长安现在已经知道佟漾是钟缇,正要和季如夕离婚……这件事,只怕迟早会爆出来……”   这是她来之前,无意间听霍长安和霍启航说话时听到的。她当时就呆了好一会儿。   顾震皱了一下讶异的眉,沉默良久,才反问道:   “哦,是吗?”   他缓缓转身,去泡了一杯茶,端在手上,面朝窗外,吹着:   “霍启航是不是和宁敏分手了?”   “嗯!”   她点头,想了想,觉得今天父亲这边挺能挖出事来的,不由得脱口问出了那些藏在心头的疑惑:   “爸,七年前,第一大酒店里发生的事,是您安排的对吧……”   顾震不说,身形一动不动,如石雕似的。   “只是事后出了岔子,你才让韩婧顶包的是不是?”   顾震低头,喝起了茶。   “敏敏生孩子时,你让我接近敏敏,把她引到崦市待产,让我给她介绍妇产医生,为的就是想要偷盗她的孩子对不对?”   顾震放下了茶杯,转   身,一脸的若有所思,就是不接话。   “爸,你控制着韩婧,暗中监视着佟庭烽,你用晚晚的孩子换了韩婧的孩子,为的还朝一日,在必要的时候,利用晚晚来引发霍启航和佟庭烽的战争是不是?”   顾震绕回了办公室桌后,坐下。   “您做这么多,就是在等一个彻底搬倒霍家的机会是不是?”   顾震用手靠到了办公椅上,挥了挥手:   “下去吧!这些事,不是你该参予的事……”   “爸!”   “出去!”   这一喝,声音一下冰冷,带足了命令的色彩。   顾晓一咬牙,情知是再也问不出话来了,只得带着儿子转身离开。   书房内只剩下他独自一人,静到只能听到挂钟那滴嗒走动的声音。   他沉沉思量了好一会儿,拨通了一个电话,很快那边接过。   “大哥,有事?”   是顾靖。   顾震靠在办公椅上:“你瞒了我很多事!”   他淡淡的陈述,咬字有力。   顾靖轻笑,似在伸懒腰,一派愉悦闲适之态:   “你指的是什么?”   “霍长安要和季如夕离婚了是不是?”   “大哥的消息挺快!”   “佟漾是钟缇,你倒是瞒得我好紧……”   顾震冷冷说。   “这事,妈知道,是妈不让我告诉你的……哥,为了一个女人,你还想和我翻脸么?”   “哼,现在你拳头硬了,当然不怕跟我翻脸。”   他冷淡的接道。   顾靖说:   “大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为的是我们顾家好……”   “顺便把你心心念念想了几十年的女人弄到手是不是?”   “大哥是了解我的!这一向是我的夙愿。多少年没变!”   “你觉得妈能接受霍家的下堂妇成为我们顾家的媳妇么?”   “这个,你放心,只要如夕肯嫁,我就有法子让妈笑眯眯的喝媳妇茶……”   那语气,真是自信的可以。   这个孩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弟弟了,他的盘算,现在,比他还要大。   “我给你一个忠告……”   “请说!”   “小心别在女人身上栽跟斗!季如夕不是一般女人。”   顾靖静默了一下:   “多谢提醒!她要是一般女人,我就不会喜欢这么多年。芩芩她妈死后我没有再娶,等着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哥,你该祝福我的……”   “等真到了那天再说。”   顾震淡寡的结束这个话题:   “另外有一件事,我得问你一下,你得如实的回答我!”   “说!”   “佟耀桦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为什么这么认为?”   “常欢生子是你怂恿的。佟耀桦生前一直在查霍长乐之死的真相,之后,他在去崦市见常欢途中被狙击手击毙。死于车祸。你让我不怀疑你都难……”   “要是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但愿不是你!”   “哈,大哥,如果是我,你想怎样?学霍长安,大义灭亲么?”   顾震和佟耀桦曾是好朋友。   顾震不说话。   “大哥,佟耀桦不是我弄死的……虽然,咱家小妹因为嫁不成佟耀桦醉酒死在了醉驾,可我不会把这事怪到佟耀桦头上的。你别多想了。一起联手让霍家下台才是咱兄弟俩的正事……到时,你做首相,我为副首相,好好出一出这些年受的那些怨气……你等着,这一次,我们能让霍家栽了以后   ,再也爬不起来……包括佟庭烽在内……”   顾靖笑的很轻快,似乎一切皆胜券在握。   顾震又和顾靖聊了几句,挂下了电话,因为秘书走了进来说:“一号线有琼城首相府的电话,是霍老夫人的亲自打来的……给你接进来么?”   他坐的笔直,考虑了一会儿,才点头。   秘书出去,把电话接了进来,顾震拿起了电话筒:   “小顾是不是?”   阮一瑕在那边问着,显得亲切。   “是,霍老夫人有什么指示的?”   这个女人通常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什么时候来琼城一趟,我们或者应该坐到一起,商量一下有启航和令千金的事。令千金给启航生了一个儿子这事,小顾怎么从来都没来跟我和霍老说,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霍家才知道。这事算来是我们霍家失礼了……”   顾震听明白,这个精明的女人,稳不住她儿子,开始拿她孙子做起文章来了……   “要不这样吧,明后天,我就带启航过来,好好把这件事解决了……”   “不知道霍家想怎样解决这件事?”   顾震淡淡的问。   “让他们结婚吧……”   阮一瑕语重心长的劝着:   “小顾,霍顾两家,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冤家易解不易结。为了年轻一辈们,咱们两家别再斗下去了……损敌一千,自折五佰,实在没什么意思……一桩婚事,结两姓之好。东艾兴盛,国民之福,你觉得……”   顾震久久没有说话……   女儿哀哀的脸孔,孙子坚忍的小大人的模样,在面前晃悠。   二   彼时,顾靖挂下电话,走进房间时,看到季如夕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脸上还有泪痕,这个坚强的女人,还在为霍长安伤心……但愿,这是最后一次伤心。   他取了一条薄毯,往她身上盖上去,静静的坐在边上等着,脑海浮现了种种有关她和他曾经走过的那些光阴。   从小到大的交情,这三十年淡淡的君子之交,他很耐心的扮演着一个守护者。   每个人心底,都有那样一个能让自己虔诚对待的人,而她就是他的心尖人。   只是当季家有难时,他在国外,由于太过于年轻,手上又没有可以倚仗的权力,而令他没有在最美好的时光里,拥有了她。   这一等,居然是三十二年。   人生走了大半,蓦然回首,她还在他心里,长久的占据着。   这一次,他想他会得偿所愿的。   他把手机铃声调到了振铃,生怕吵到了她,却在调完之后,看到有电话进来,他悄悄退了出去,是季如商。   没有马上接电话,他进了书房,关上了门,才接通:   “什么事?”   “我要见你!”   “你现在这种身份,我还能和你见面吗?”   她和霍长乐,都被霍长安关押着,直到昨天才被霍老夫人放出来,现正处于半看禁状态。   “我不管。这件事,你得替我摆平!他们在查我!”   “我知道,查的很仔细!”   霍长安这一次是下了狠心的。   “所以我才让你想法子保我!我要是真出了事,一定拖上你……我能让你一辈子得不到季如夕……”   顾靖冷笑。   “你别不信……   “你做的那点事,我现在调查的很清楚。   “如夕的亲生儿子就是被你调的包……给我接生的医生,原来是你精心安排的……孤儿院里的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是你让人弄死的……   “啧啧啧,多有趣的一件事……   “呵,她要是知道你是这种人,你说她得有多伤心。   “这么多年,她一直把你当亲弟弟一般的信任。就算政治立场不同   ,可交情却是日渐深厚。   “借用现在流行的一个词,你是她的男闺蜜……被自己的男闺蜜背叛,她得有多痛苦……”   季如商笑的阴冷。   这让人想到了一个词:最毒妇人心。   顾靖面色冰冷,狠狠的扯着桌面上盆栽里开的正艳的一朵花:   “你要是敢在如夕面前乱说话,我就能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放心,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保我,我就能保你。我干的事要是一一曝光,你派人狙击我的人这件事,也会随之曝光。咱们是半斤八两。顾靖,你要是想得到那个位置,那就必须保护季家的利益,保护我的利益,季家要真出事,你这下半辈子想和我姐风花雪月,那就是痴心妄想……”   顾靖将一团花瓣狠狠捏在手心,忽扯出了一抹笑,阴嗖嗖的:   “也许你已经活够了。”   “想杀人灭口么?来呀,我不怕的,我说了,我一出事,你也会跟着倒霉。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不想功亏一溃的话,大可以放马过来!”   声音够狠。   顾靖想,这个女人,真是活腻了:   “我用你儿子的命,买你一死,你觉得这买卖划算么?”   那边,季如商一下没了声音,半天,她才轻轻一笑回了一句:   “你要是动了霍启航,你觉得你和我姐还能过得下去么?”   “有件事,我可能忘了跟你说了……”   “……”   “其实,霍启航根本就不是你儿子,这事,阿夕已经知道。他是钟缇的儿子!”   “这不可能!”   那边沉寂了好一会儿后,惊爆出这么一句。   顾靖轻笑,语带自信:   “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季如商,你的亲生儿子一直在我手上,现在正活的快活如意,且已经结婚生子。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发个邮件,将那孩子这三十二年的生活经历让你看个清楚明白。还能安排你见到那个孩子,到时你再决定要不要来跟我做这个交易……看看是你死好,还是他死比较有趣……”   他没等她反应过来,挂断,冷笑浮现在他脸上……   季如商,想跟我斗,你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我的!   天伦之乐:欢声笑语,这是幸福的味道   一   与宁敏而言,幸福的日子,就是这样开始的:丈夫驾车,妻子坐在副驾驶室,听着孩子们坐在后座,你一声我一声的叫着:爸爸妈妈,嘻嘻哈哈的闹着,叫着,把欢笑撒满一路,把甜蜜留在心头。   首相府给予宁敏的是一种沉重的压力,每一次走进来,她都觉得这个府邸,就如同建在高高的云端之上。脚踏云层,便让人觉得脚下发软。风一吹来,就让人感到背上生冷,不胜寒意袭上心头。在这里待久了,就会生出高原反应——心慌气短,喘不过来橐。   踏出首相府,一切豁然开朗唏。   虽然前途还有未可知的风雨,可她的心,会变的宁静安祥,因为心爱的孩子在身边,因为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相伴在左右。   他们已是一个不可分缺的整体。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团聚在一起,任何挫折,也不所畏惧。   对,她是这样想的,未来这个家,是她的生命的重心。   这一天,回到屏山老区宁家,已是中午,母亲回了家,在准备中饭,看到他们把孩子带了回来,捧胸直叫“谢天谢地”。   简单便饭后,宁敏把父亲母亲以及爷爷拉回了房间,佟庭烽以父亲的身份,第一次陪伴两个孩子,这感觉,是极为欣奇的。   佟庭烽对于佟麒的感情,都是这两年间培养起来的。   那一年,他娶了韩婧,看着韩婧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那滋味是极怪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她有过一夜,且几番的缠绵给他留下了刻骨的印象。所以,当被他们被抓了一个正着之后,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那就娶了吧,只要她愿意嫁,他愿意负这个责任!   可她不愿意,咬牙切齿煽了他一个耳光。只因她深爱着她的男朋友。他成了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占人妻的想法在心里荫发之后,他很看不起自己。   再后来,他发现她怀孕了,起初以为是他的。结果不是。   随着他对她进行的那一番深入的了解,他渐渐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终,他娶了她,只为了想查清楚某些事。   韩婧嫁入佟家之后,他没想过走进她的世界。   对于他来说,这个在生日之夜带给他愉快情绪的女孩子,在之后就退缩回了原状,面对他,小心翼翼,没有笑容,总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他不在,放她独处,她比较乖巧温驯,只是眸眼之间每每布满绝望的哀思。他靠近,她就害怕,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眼神总是惶惶不安。   他不想她日子过的不痛快,尽一切可能不去让她有负担。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   那时候,她的每一次产检,他都没有参予。对于这个孩子是谁的,他起初不清楚。   韩婧生产的时候,他陪着——他想第一时间做一次亲子鉴定。结果确定是崔赞的孩子。之后,他让人伪造一份,瞒天过海,只为了保护韩婧。   这个孩子后来取为佟麒,爷爷的主意。   爷爷说:“长子为麒,次子为麟。”   爷爷盼着他们还能喜得麒麟。   佟庭烽觉得自己不是喜欢小孩子的人,又或是因为他对女人无感,也清楚这孩子无血缘关系,所以,没法激起血管里那股子热情。   韩婧做月子的那段日子,他几乎不抱这个孩子,总是借着忙碌离的远远的。倒是蕾蕾很认真的担起了姑姑的责任。   之后有很长一段日子,他都没怎么关注这个孩子。   直到佟麒生病,他才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时,他的心,无比的震惊,无法想象这个儿子是怎么得来的?   对于这个孩子的喜欢,正是靠那时的相处,一点一点积累而成。   有时,他会好奇,孩子的母亲,也曾查访。无果。   而今,他终于知道了迷底,这个惊人的真相,令他欣喜,令他的人生一下子亮彩起来。   妻子是情之所衷,儿子是妻子所出,还附赠来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多衬心如意。   客厅的地板上,晚晚一边拼图一边在瞅佟庭烽,佟麒也心不在焉。   tang>   “晚晚,是不是有话说?”   佟庭烽笑着把这个可爱的小天使抱起坐在自己的左腿上,又把佟麒拉过来坐在右腿上,双手环住了这对香香软软的小身子。   他喜欢佟麒,更爱晚晚——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因为前世缘未了,今世投胎为父女,以偿还那份桃花债。   他情难自禁,亲了亲这孩子的脸,脸上全是奶香味儿。嗯,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小苍兰的味道。   这孩子笑起来,有点神似妻子。很阳光。   如此甜软的稚女,能不让他喜欢?   晚晚被亲,楞了一楞,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容,抓住了佟庭烽的手,丈量着。她发现爸爸的手又大又宽,撸她的头时,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哼,那回,她在爸爸怀里醒来的滋味,特别的奇妙:   “您真是我爸爸?”   她勾住爸爸的脖子好奇。   “嗯!如假包换!”   晚晚又瞟坐在对面对位:   “小麒是我亲弟弟?”   “嗯!你比他早生半个小时。”   “可为什么我们会分开?为什么我跟着妈妈,他跟着你?为什么你不认得我?生了我,却不认得我,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太没有逻辑性了……”   晚晚转着那一对乌沉沉似玛瑙的眼珠子,想不通。   佟麒也重重点头:“对啊,爸爸,之前,您跟我说她不是我妈妈,现在您又跟我们说,她是我妈妈,附带我还多了一个孪生姐姐。爸爸,这件事,我被你前后不一致的说法弄糊涂了……你能详细的解释一下这其中的道理吗?”   佟庭烽眨眼睛啊:这事吧,他还真解释不了。   “太复杂了!里头的因果关系,不是你们现在能理解得了的……”   “等等,爸爸,您又想用很复杂来忽悠我们!”佟麒严肃的指控。   “对,您不能忽悠我们。小孩子也有知情权……”晚晚附和。   “所以,爸,您最好和我们好好交代一个明白。“   “对,您一定得交代明白。别以为我们小孩子是好欺负的。”晚晚用力点头。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实话实话,从轻发落;转弯抹角,避重就轻,罪加一等!”晚晚点点佟庭烽的胸膛。   佟庭烽看到这光景,莞然失笑,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宁敏在呵斥自己一样。这俩孩子,一唱一和,有趣的厉害。   “好吧,那我就这样跟你们解释:在七年前,爸爸和妈妈一不小心就遇上了,之后,我们一不小心分开了,等你们被生下来之后,妈妈一不小心把小麒弄丢了,小麒一不小心又回到了我身边。七年之后,妈妈一不小心找到了爸爸,爸爸一不小心发现妈妈生了你们,然后,你们一不小心就为了我们的孩子,成了姐弟……很多个一不小心,让我们成为了一家子。我们应该感激这一个个一不小心。瞧瞧,这样子多好啊,小麒有妈妈了,晚晚有爸爸了,爸爸有妈妈了,妈妈有爸爸了,小麒有姐姐了,晚晚有弟弟了……一家人多热闹……这么皆大喜欢,我们还需要去追究以前是怎么一回事……总之,晚晚相信妈妈的话,小麒相信爸爸的话,你们只要知道你们是姐弟俩,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就行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   晚晚答的很爽。   佟麒白了一眼:“爸爸什么都没说好不好。还是在忽悠我们。”   晚晚白他一眼,嫩声嫩声的戳了他一下:   “呆,大人都说不清楚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只要知道自己有爸爸了就行。其他事,小孩子家家的问清楚来干嘛……自找麻烦……”   “要是不问清楚,万一认错了怎么办?”   佟麒比较较真:   “你已经认错过一回了!”   “呃,这个吧!这个吧……”   她想了又想:“大不了再认回来啊……”   多容易的事!   她回答的多理直气壮。   “哎呀,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爹妈是不能乱认的!”   佟麒神情很严肃。   “你之前不是也瞎叫我妈做妈妈了么……我怎么就不能叫你爸做爸了呢……”   对哦!   佟麒无语:“……”   脑袋瓜有点晕了,他们现在这是在争论什么呢?   佟庭烽听着笑:这两个孩子,一个率直随性,一个较真谨慎,真是一对活宝哦!   二   再说房间内,宁敏也已经把自己这几天经历的事一五一十全吐了出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听完之下,三位长辈都惊乍。   “我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发展……”   宁敏深深一叹,摸摸鼻子,作了一个结论:   “不圆满中的圆满。”   她扯出了一抹笑。   “这是缘份!”   母亲呆了好一会儿,低呼了一声。   “有缘千里来相会!“   父亲跟着欣慰的笑。   “命中注意的姻缘!不管有没有人为的因素在里头。”   爷爷呵呵笑:“感情这东西不是人心能算计得到的。”   是的,爱上是缘,不爱就是劫数,就是灾难。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母亲问。   宁敏想了想,脸上挂起温馨的笑,说:“谨之说了,婚礼会按时举行,到时,晚晚和佟麒可以做我们的小花僮。谨之的意思是想把两孩子一起接去佟园。他会另外请一个专家对晚晚进行针对性的治疗。我会守着他们!以后再也不会和他们分开了……”   她相信,老天都让他们一家团聚了,晚晚的病,一定也能治好。   虽然凌珠有千万个不舍,到底还是送走了他们。   当天,宁敏就随着佟庭烽回去了佟园,带着两个可爱的宝贝。   三   来到佟园,晚晚很惊讶,原来爸爸住的地方竟然这么的漂亮,和霍伯伯家不相上下。   她觉得首相府显得太严肃,太一丝不苟,而这里,很优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这是让她最最喜欢的地方,笑容可让人产生一种温暖感。   她在爸爸的牵引下走进这个园子时,第一时间就爱上了这个漂亮的庄园。   “哥哥,真的么真的么,这对宝贝居然全是你和嫂子的杰作?听说,这个叫晚晚的小朋友也是一个小天才……哇,嫂子,你真是太棒了,真能生……哇,我要开心死了。来来来,小乖乖,让我抱抱,啧啧啧,太漂亮了……”   佟蕾冲了出来,对着这对龙凤胎,那是瞅了又瞅,看了又看,最后忍不可忍,直接把小晚晚给抱了起来,狠狠亲了一个……   晚晚有点傻眼,怎么这么的热情啊,比她还热情哦!   嘿嘿,她好喜欢啊……   “爸爸,这位神仙似的姐姐,是谁呀?”   晚晚问的甜甜。   佟麒听着白眼。   这小妞妞,又在施展她那超极无敌的谄媚功了。   佟蕾一愣,笑了:“天呐,这小娃娃嘴好甜。来来来,我们认识得一下,我叫佟蕾,是你的姑姑……”   “姑姑好,我倾晚。姑姑,您真是漂亮,我好喜欢你呀!”   说着话,就贴过来,亲了一下,惹得佟蕾欢喜的叫了一声:“哥,这丫头我喜欢,太喜欢了……这么漂亮,这么嘴甜……”   佟麒听了撇撇嘴,摸摸鼻子:什么意思啊,那是不是变相的告知他:他失宠了?   他突然有点忧郁。   “来来来,晚晚是不是?过来过来……我呢,叫我什么?”   晚晚瞅着那位白胡子老爷爷笑咧着嘴,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想了想,马上弯着笑眼,叫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我们家里的老祖宗老佛爷,我应该跟着弟弟一起叫你祖爷爷是不是?”   “哟哟哟,嘴甜嘴真甜,来来来……让我抱抱……这么香香美美的小姑娘,我真是很久没遇上过了。”   佟六福蹲下来想抱,晚晚连忙道:“祖爷爷,晚晚很重哦,祖爷爷别抱,我抱一下祖爷爷就行!”   “哈哈哈,这小鬼头,还真能体贴人……哼,祖爷爷才不信抱不起你呢……知道不,想当年啊,祖爷爷能扛起三百斤的肥仔呢……你这点小斤俩,小意思……来来来,咱抱一个,看祖爷爷抱不抱得起……”   “祖爷爷,那您缓着点抱!”   佟六福把晚晚抱了起来,那是亲了又亲,直把晚晚亲的咭咭而笑。   佟庭烽在边上看着,看着爷爷笑的这么欢,心情愉快之极。   他目光转了一下,看到母亲,还钟缇在边上,至于其他人,都没到点,还没回家,一般情况下,他们也都少回家。   “晚晚,来,见过奶奶!”   他把女儿抱过来,引到母亲和钟缇面前:   “这位是小姑奶奶……”   晚晚转了一下眼珠子,稀奇的叫起来:   “咦,奶奶和小姑奶奶怎么这么年轻啊?”   本来微笑的何菊华扑哧被逗笑,而钟缇就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这小嘴啊,真是能说会道,这下可好了,家里又多了一颗开心果了……哎哟哎哟,你们快看啊,咱们家麒麒要吃醋了……”   钟缇一瞥被冷落的佟麒,嘻嘻一笑。   “我哪有吃醋……”   佟麒马上高声叫道,他一把拉住宁敏的手:“我才不吃醋,我们是亲姐弟,我的一切应该和姐姐分享,姐姐的一切也会和我分享……”   好吧,说实在的,他的确有点小小的吃味,但是爸爸之前有跟他交代过,男子汉就得保护女生,爱护女生。   爸爸说姐姐以前和妈妈流落在外头,很可怜的,以后,我们一家人都得加倍的爱护她们,把她们当作宝贝一样的呵护着。   嗯,他是小小男子汉,他会很爱护妈妈,当然,也会爱乌及乌的和姐姐分享他已有的一切。   所以,他绝不吃醋。   四   这天晚上,佟家的人全都有回来,为了迎接这个新来的小小的家庭成员,大伙齐集出席了这一次的家庭聚餐。   二叔三叔,几个堂兄弟都有一一到场,所有人都对于这样一个变化充满了惊奇。可他们都识趣的没有盘根问底,态度都是和气的。   晚宴上,晚晚和佟麒坐在一起时不时斗嘴,惹来大伙一阵阵哄然发笑。   入夜,有一个问题很严重的爆发出来:就是睡觉问题!   佟庭烽有让人在他们这层套房内另外整理出了一个房间,摆了两张床,打算让这两个孩子睡,这样能更好的增加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情谊。   佟麒其实不太喜欢和人共处一室,这孩子打小自立惯了,一直有一间单独的房间,也喜欢独立整理自己的玩具或是学习用品。在他提出这个问题时,他就皱了一下眉。   “姐姐身体不太好。需要你照顾!”   佟麒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这样安排,其实也是有佟庭烽的私心的。   但是很显然,他的女儿很不满意。   当他洗完澡回到房间,看到小丫头在床上打滚,手上还抱着一本书。   “我要和妈妈睡!以前我一直就和妈妈睡,以后还要和妈妈睡……”   晚晚看到他,立马丢下书就往被窝里钻了进去,大眼睛闪闪发亮,兴奋的说:   “我还从来没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过呢……爸爸,快过来……爸爸睡这边,妈妈睡这边,晚晚是你们的心肝宝贝,就得睡你们中间……哇,我好开心啊……”   佟庭烽实在有点不忍把   孩子给撵出去,想一想啊,这可是他才认回来的女儿,而且还生着病……   “好吧……好吧,那就睡吧……”   门砰然就被撞开,佟麒急急蹦进来,直叫:   “爸爸,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睡!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睡,您不能厚此薄彼……”   佟庭烽:“……”   一张床睡四个,能睡得下么?虽说这床,是挺大……   “来吧来吧,不差你一个……”   宁敏宠溺的直招手。   佟麒双眼一亮,欢呼着跳上了床,和晚晚滚到了一起……   佟庭烽双手插腰,看着这欢腾的一床母子,笑弯了眉……   房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他知道,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先温暖一下,爆发完最后一波矛盾之后,就该结文了……   二月,大事接连不断;佟园,幸福婚姻让她宁醉 (温暖)   一   2012年2月,悄然在指间流逝。   这个月的后半个月,东艾国境内发生了几件不得了的大事臌。   第一件事:东艾第一家族的霍大先生霍长安和季如夕正式离婚掏。   两个人和平分手。   长达三十二年的婚姻,就此被终结。   这一离,气坏了霍老太太阮一瑕。   众所周知,季如夕是阮一瑕的左膀右臂。   霍氏集团原名为阮氏财团。   阮一瑕为集团最高领导人。   当年霍长安娶季如夕时,曾从母亲处获得30%的股份,这些股份,皆由其妻子代为掌管。这些年股份利得也都有季如夕在运作。而霍长安的经济收入主要来源于作为部长的薪资。   夫妻离婚之后,这些年股份利得皆归季如夕。   至于股份一半由霍启航继承,一半有季如夕继承。   霍长安放弃多处以他名义、由公司股份利得购买的几处房产。只留一处三十二年前置办的小别墅。   在财产分割上,霍长安几乎是净身出户。   所有人都知道,霍长安和季如夕是一对名存实亡的夫妻,能坚持三十二年没有离婚,那真是一桩奇迹。只是所有人谁都没想会霍长家会选择在大选前离婚,这对于大选来说,无疑是一个不智的决定。   霍长安为官廉正,同僚皆有目共睹;霍长安私生活不检点,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是其身上无法抹掉的污点。如今离婚,更加抹黑了他的形象。   可他执意离婚,就连德高望重的霍老夫人出面,也无法阻止他,终于还是离了。   离婚那天,霍氏财团在股市集体上扬的情况下,直线大跌。   这爆炸***件的余波还在滚滚起伏,紧接着,霍长安开记者发布会,向媒体宣布退出大选。同日,他正式向国会推举佟庭烽为首相候选人。   佟庭烽的确是一个很具有影响力的人,但他从来不曾参予过政治,在政府部门没有半点职权。平空就这样冒出来,被定为替补候选人,震惊了全国。   在东艾历史上,也就霍建国曾以黑马之姿杀出来一举成为了东艾的领袖。   但那时,霍建国是有一些政治地位的。   而佟庭烽严格说来,仅仅是一个商人而已。   出人意料的是,这样一个提案,得到了多数人的支持。   这大概主要取决于佟庭烽这十年的交际手段——身不在其位,却结交了不少权位上的重臣,那些人都对这个传奇钜子心怀好感。   这一日,远在巴城的佟六福接到上议会议长的电话,议长表明了这样一个情况,问:   “霍部长意向如此,不知道佟庭烽先生接不接受这样一份推荐……不过,能不能获得资格,那还得由国会选票推荐决定。”   佟六福的回答是:   “恭敬不如从命!”   那样晚餐,佟家人齐聚一堂,佟六福跟佟庭烽和宁敏说起了这件事。   佟庭烽听完,沉默半天,抹了抹嘴上,站了起来,睇了一眼脸色平静的妻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抚了抚她的发顶,显得无比的珍视,而后才抬头回答:   “爷爷,我答应过阿宁,这一生,只从商,不从政。明天我就向国会说明情况……”   宁敏深深睇着丈夫,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她的确不喜欢政治。太过于复杂。无法活的简单。   长辈们静默良久。   佟六福喝掉了手上的汤,说:“这事,需三思而行。”   何菊华轻声轻声的劝他:“试试又何妨。你有一身抱负,若能有此机会发挥,也是对你的能力的肯定……也是国家之幸。”   二叔语重心长的劝他:“男人志在四方,从商,不若从政。”   三叔耐人寻味的劝他:“如果拒绝,大选之时,顾家胜出,我们将举步为艰。”   钟缇苦心婆心的劝他:“继承你父亲的遗志,那你身为儿   tang子应该完成的使命。”   佟庭烽淡一笑,低头喝着杯中酒。   宁敏知道他是有些心动的。   男人都怀有野心。   这是一种天生的本能。   没有野心的男人,是没有激情的。   男人对于权柄,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狂热。   这和人类文明的发展演变有关——   人类进化过程中,单个的人为了繁殖权,常常通过搏斗来宣布自己的主权。   在这个过程中,强者被人敬,弱者或是臣服,或是被驱逐,或是等待死亡。   等级关系开始慢慢形成。   越是强大的男人,就越能拥有更多的资源,这是自然法则。   于是,男人们会为了得到那样一种资源,而不断的进行搏斗。   发展到现代文明,就是一种权力的体现。   权力,在宁敏眼里,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它富有魔力,能让人为之扭曲灵魂。   当然,这是它邪恶的一面。   一个有责任感的人,能正确的理性的使用好权杖,能引导国家走向富强。   夜里,宁敏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是不想你从政,但如果你想大刀阔斧的亲手对东艾进行一番革新的话,你就去做。别顾忌我了,作为妻子,以后,我会一心一意支持你。做你最坚实的后盾,而不是你的绊脚石。”   佟庭烽将她搂在怀,紧紧的。   他考虑了两天,到底没有拒绝。   第三件事,前首相夫人阮一瑕,亲往国会,力荐霍启航为首相候选人,和佟庭烽一起接受国会票选,以确定其资格。   第四件事:佟庭烽正式向外宣布婚期:三月十六日正式完婚。由于佟园内新建的别墅还在装修,油膝味重,他们的新房将安排在紫荆园。   这一件一件事,连续轰炸着二月末那春风乍起的东艾,成了东艾国国民茶前饭后必会嚼的新鲜事。   国民都在震惊,霍长安如此闪电式的离婚到底为了什么?据说,他还打算放弃部长的职务。   国民都在猜测,商界第一传奇人物,在资格选拔会议上,能不能赢了由前首相一手栽培起来的霍家大少?   国民都在好奇,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怎么会以狂风卷落叶的架势搞定了以清冷著称、心性淡寡的佟大少?   国民的想法,与宁敏而言,都不重要。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是挺多,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宁敏现在的心态,很平静。   一,霍长安离婚,事儿的确大,可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倒是和钟缇有关的。   听得这消息,她于夜间踏着月色,去了钟缇的别墅,那会儿,小姑姑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喝着红酒,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她轻声问:“小姑姑,未来的路,怎么走,你选择好了没有?”   钟缇沉默半天回答不了。   “小姑姑,您打算认回儿子吗?”   钟缇苦笑,一副茫然之色。   “小姑姑,你还爱那个男人吗?”   钟缇一个劲儿的喝酒,久久说道:“我已不知道怎么去爱人!”   “小姑姑,其实你并没有忘记了他!”   临走,她对钟缇说:“因为你没有果断的否定。你的犹豫,你的迷茫,就是一种爱的表现……小姑姑,如果你不想嫁给金晗,那就早点结束……这和你爱不爱霍长安,想不想和他重新开始,是两回事……不要因为想要逃避,而随便抓住男人当救命稻草。”   宁敏也曾做过这种事,把佟庭烽当作了救命稻草,可她俩的情况不太一样。   她想,她之所以和霍启航回不去,是因为她之前就爱的不够很深。   而钟缇不是。   他们曾同居长达了两年,他们曾共同蕴孕过一个孩子,且这个孩子,还好好的活着。他们   之间有的只是误会。   “若爱还在,继续又何妨?”   钟缇没有多说什么。   她会做怎样的选择,宁敏不会追问,因为这与她无关。   二,佟庭烽被霍长安单方面宣布为首相侯选人一事,这事,可她倒是有点关系的,这毕竟牵扯很广,可决定权不在她身上,她尊重佟庭烽的决定。至于未来如何,她现在还没有深入的考虑——PK不过霍启航也是有可能的。输赢问题,不在她现下考虑之中。   三,婚期终于宣布了,可她并没有跑去发布会现场,不必面对记者的发问,她一直安安静静的足不出户的留在佟园做那个神秘的准新娘。   是的,这段日子,她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的、温馨的生活中,整个人感受到的是一种恬淡的充实感。   是的,她在幸福里守望着刚刚建立起来的新家,很乐在其中。   这段日子,佟园成了宁敏的新家。   对于这个新家,她现在满怀依恋。   她的心肝宝贝,对于这个新家,也表现出某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一句话,她们俩母女以无比强大的适应能力,得到了整个家族成员的喜欢。   晚晚和佟麒感情与日俱增,这看在宁敏眼里,那自然是一件让人满心欢喜的事。   佟庭烽呢,更是把晚晚把心中宝似的宠爱着。   她时不时会看到父女俩抱成一团,晚晚会在他臂湾里咯咯而笑,那笑容是那么的灿烂美好。   她的男人非常非常的宠爱她的女儿,而她更疼爱佟麒,比起女儿,儿子更显得成熟懂事。   私下里,佟庭烽和她说:   “儿子挺像我的……男孩子就该从小学会独力、学会坚强不息;小女生就该被富养。就该被宠着……爱着……”   大约是因为他缺失了晚晚六年的父爱,再加上晚晚病着,所以,他满怀歉疚,以至于,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上养着。   她有点小意见,说:   “不对,男孩女孩该一样看待,都不能被娇惯。   “一个有内涵有品格有教养有智慧的女人,才能在长大之后,得到有能力的男人的目光,才能寻找到一个能她心动的男人。   “我们每个人还是孩子时,总会被赋予‘谁的儿子’‘谁的女儿’这样一个称呼。晚晚和小麒身为你的儿子和女儿,将来誓必会被套上佟姓这样一层光环。   “但我希望,我的儿子和女儿,会活出不一样的光芒,而不是仅仅沾了父辈的光芒。所以,你呀,别太宠她……”   佟庭烽是认可她的想法的,说:   “好,那以后,我只宠你爱你!等晚晚治好了病,我就安排他们去军事学院。离开父母身边,才能真正的独力起来。到时,你可别心疼!”   去军事学院是必须的,不过宁敏觉得现在年纪还小,可以再多养在身边一两年,教育态度必须严厉,但童年还是得有童年的模样,父母该表达爱的时候还是必须表达的。   现在她爱极了这样一种家庭生活,怎么舍得送他们离开?   而佟庭烽也正享受着这样一种天伦之乐,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不管外头如何风风火火,佟园就像一个遗世独立的世外桃园,一入这座桃园,她的生活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平静,不再战战兢兢,不再满怀恐惧,不再迷茫无措。   她生活的重点变了,以前是以父母为重,以工作为重,现在呢,却是以家庭为重。   她过起了全职太太的生活,可日子依旧过的充实。   清晨,在丈夫的细吻中醒来,去儿童房叫醒两个孩子,一起晨练,这是这半个多月的必修课。   她不清楚丈夫是用什么法子说服晚晚不再每晚缠着她睡了。   最初的两个晚上,他们四个睡在一起,她和他睡在床两侧,两孩子睡在床中间。晚上睡觉,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吵吵闹闹,他们则支着头,相视而笑。   这样的经验,一次两次就好了,次数多了,会影响大人睡眠质量——这俩孩子的睡相都很破。   记得那回一起睡的   结果是:第二天佟麒趴在佟庭烽胸口,让他做了一整夜被山压的恶梦,晚晚则把两支小脚横在了宁敏的肚子上。   佟庭烽觉得不行,就和他们深刻的作了研究,之后达成共识,一到晚上,俩孩子自觉自愿就跑去睡了儿童床。   打发掉这俩熊孩子的当天晚上,佟庭烽在被窝里抱着宁敏,笑的很满足:   “终于可以过二人世界了!”   她也可耻的觉得,孩子是重要,但二人世界,也一样不可以少。   嗯,她喜欢这样的独处。   早餐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多数时候是一起用的,佟六福常常来凑热闹,佟漾和佟蕾,还有何菊华也积极参加,其他人时不时也来参一脚,餐桌上总显得很热闹。   佟庭烽对于孩子疼爱,以及呵护老婆的模样,让佟家人惊为观止。   佟庭烽开始正式上班,早点八点准时离家,他必须在举行婚礼之前,把公司的事好好处理安置好。还得应付候选一事。二选一的替补候选会议安排在三月初,这令他越发显得忙碌,而首相大选则改期到了四月一日。   这半个多月,宁敏每天带着孩子送他上车。临行前,佟庭烽会给每人一个上班吻。吻到她时,总会缠绵好一会儿。他说,真想留在这里偷懒。   关于婚礼,则由佟夫人何菊华全权处理,佟六福则是幕后指挥,不需要宁敏操任何心   佟庭烽上班之后,由他安排的医师会过来对晚晚做常规的检查,以及治疗。   正常的休息之余,宁敏会做儿子女儿的老师,教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或是陪他们玩。   有时会由佟庭烽请的专职幼儿老师陪他们玩。宁敏会睡一睡。   怀孕日子久了,她渐渐有了嗜睡的习惯。   有时会贪睡到佟庭烽下班回来。   傍晚六点,佟庭烽会准时回家,家里会准时开饭。他推掉了一切应酬,将所有时间都留给了他们母子四人。   生活是如此的安逸平静,她不问世事,静心养胎,用心守护孩子。   从有记忆开始到十六岁,她在不断学习中,提早过完孩提和少年时期。   十六岁到二十岁,她因为加入猎风组,生命因为要执行各种任务,而变的惊心动魄,而她总能利用自己的智慧,化险为夷。   二十岁到二十六岁,她过了一段浪迹天涯的生活,和晚晚组织了一个残缺的家庭,拥有了一段比较平凡的生活。   二十六岁,人生剧变,她一路蜕变,一路成长,一路找回自己,一路解放了自己……   如今,她二十七岁,已走进婚姻,已是别人的太太,两个孩子的母亲……   她正安享这样一种岁月,不再去想和霍启航有关的一切。也不理会即将来到的大选。   那些与她无关,她把自己缩在一个小小的世界,做一个准妈妈,准新娘……   二   三月初,周六,午后。   宁敏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已是三点,佟庭烽不在,晚晚和麒麒也不在,房里很安静,有花的芬芳弥散在空气中,是新摘的,想来是男人刚刚换上的。   她问了一下负责他们这一层起居的江姐。   “大少带小小姐和小少爷在外头玩呢……”   她听了,站到窗前往外看,果然看到佟庭烽和俩孩子,以及佟蕾在踢球,边上还站了不少人观看。很热闹的样子。   她笑着看了一会儿,去了起居室,接了一杯温水来,盘坐到沙发上,借着喝水这会儿功夫,浏展一会儿网页已经成了她现在的习惯。   网页打开那一刹那,一条最新报导惊乍了她:   “冷落娇妻六年,一张死亡报告,软禁前妻;盛宠新欢三月,一张结婚证明,圈养新妻。佟少涉重婚,案情扑朔迷离。”   现在写长评,还是有书赠的哦,所以,亲爱的们,有空的话,写写,500字以上,就能得到《我本倾城》实体书,详见评论区置顶贴……   韩婧乍现,重婚丑闻满天飞   一   宁敏的意识有那么一刹那是空白的,手指下意识的往下一拉,拉出了一个视频,视频下面是一张女人照片。   黑色的外套,黑色的毛衣,白惨惨的显得木然的脸孔,神情呆滞,坐在一张椅子上,边上还坐着一个新闻发言人啮。   宁敏几乎怀疑自己所看到的,网页上那张脸孔,分明和自己一模一样—磐—   韩婧竟还活着。   她不由得惊跳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宁敏猛的合上手提,急步走向窗前,正好看到阿力给佟庭烽递上了手机,男人把传到脚边的球给踢开,接起了来电,对着阳光。   她没有再细看,往楼下走去。   才到底楼,就和佟庭烽碰了一个正着。   她的脸色不太好,他呢,神情淡淡的,一边还打着电话。等目光接视到她,三两句吩咐完,迎了上来。   “睡的好么?”   下一刻,他很自然的就圈住了她,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如此的温暖。   “我刚刚看新闻了!”   佟庭烽一怔。   他知道她有每天看新闻的习惯,这不,他急急忙忙回来,就是想看着她,别去动电脑,谁知还是晚了。今天她醒早了。   “哦!”   他扶着她的腰,往回走,上楼。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他给她接了一杯水,让她坐下:   “定定魂,瞧你一脸被吓到的模样!”   “现在看来,韩婧没死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轻轻问。这个男人没有一点震惊之色。   “嗯!”   他点头。并不打算再瞒。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皱眉,有点不快。   “不想让你烦心!”   那不快,顿时散了去。   她想了想,陈述道:   “你瞒着,让我没一个心理准备,这比告诉我更有惊吓度……”   佟庭烽双手一并,一低头,一欠身:   “是,太太,是我考虑不周,因此带给你惊扰,我在此向你表示倒歉……”   这样鞠躬行礼的,看起来有点油嘴滑舌,有点不正经。   宁敏不觉瞪了他一眼:   “严肃一点!”   他笑了一个,温温软软的,实在让人没法对他发火呢。   宁敏有点无奈,看着他笑着坐到了身边,亲呢的搂住自己,说:   “调节一下气氛!你一紧张,害我也要紧张了……咱们得做到遇事不惊……”   好吧,人家佟大少的定力,是无人匹敌的。   宁敏缓了缓脸色,这才又继续问:   “这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日子了。那时候太忙,我在没有什么时间处理她。等我们从琼城回来之后。我终于得了空。她又神秘失踪。现在又突然冒了出来!”   之前,他一直在找,没找到,现如今,婚礼在即,替补候选人资格投票也即将拉开序幕,她却乍现,以公开的形式,控诉佟家,目的为何,可见一斑。   佟庭烽放开她,拿来手提,随便搜索一下,关于他的重婚丑闻,已经在整个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袭卷开来。   这事,经由这么一闹,他要是不能完美的处理掉这件丑闻的话,自然就无缘首相替补候资格投票了。   “看样子,她这是被人操纵了!会不会是顾家?”   宁敏猜测着。   “八~九不离十的事!”   佟庭烽说,除了他们,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权限。   现在,他可以确定一点:韩婧是他们的人。   顾家和霍家有恩怨,佟家之前又是霍家的支持者。   如果不是因为出现霍长乐被炸死一事,霍佟两家早已联姻,那会是霍建国乐见其成的事——   佟家的五小姐是个天才少女,那是当时人尽周知的事。   谁都知道佟漾是佟六福最心爱的小女儿,而霍长乐则是霍建国最最中意的儿子。这两孩子悄悄谈恋爱,且在国外还私自拿下了结婚证,本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结果却遭人破坏。死的那么凄惨。   如果说:霍长平是出于报复,也是出于肖想某张位置,而陷害霍长乐,这说法说得过去。可要是没有有势力的帮他,他是没办法梆架霍长乐,并弄死霍长乐的。   这正是佟家一直认为是霍家母子三人联手做下的惨案的根据所在。   可阮一瑕却说,这是顾家在挑拨。   最近,佟庭烽曾回过头又细细翻了一下旧案,的确发现了一些蹊跷的地方。顾家的确逃不了干系。   原因有二:   一,霍佟两家联姻,不利于顾家。   二,佟六福曾拒绝了顾家的婚姻,让佟耀桦娶了何菊华,以致顾家么女死于非难。   所以,顾家有绝对的嫌疑,只是过去那些年,顾家一直藏起了自己的狐狸尾巴,令佟庭烽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家会在暗处如此算计他们佟家,且在三十二年前就开始在暗算他们。   他捋了捋头绪,觉得情况可能是这样的:   由于顾家么女之死,顾家怀恨在心,便在暗中激常欢设计父亲佟耀桦,而后怀孕,为的就是利用常欢拆散佟家长房的婚姻,以泄私愤。结果常欢生产前被佟耀桦发现。出于对何菊华的爱护,佟耀桦将其软禁。   由于害怕霍佟两家联姻,霍家的根基再度壮大,他们在暗中激霍长平对霍长乐下手,并且想把霍长乐之子一并除掉,所以就有了佟耀桦抱着调了包的常欢之子去赴约的事,最终发生了惨剧。   紧接着顾家通知常欢,其亲生子被调包一事,怂恿常欢抱走何菊华之子。常欢此举是为泄愤,顾家此举是为报复。   之后二十四年,相安无事,无非是因为顾家曾受过重怆。差点一蹶不振。   在他二十四岁那年,顾家再度蠢蠢欲动。   常欢母子回归巴城,想必是受了他们的指使,引导崔赞靠近韩婧,就是想借崔赞那非比寻常的身份,以及韩婧身上那至关重要的股份继承来引发崔赞和他佟庭烽之间的矛盾。   可那时,他对韩婧并没有感觉,为了让矛盾激化,他们就得制造出了一系列的事件。   生日宴就是一个重大转折。   其实在之前,韩婧已经被他们控制在手心里。   那一夜,宁敏出任务,反遭暗算,而被送进总统套房。他们应当是作了两手准备。   最先的计划应该是想借宁敏挑起佟庭烽和霍启航的战争。结果敏敏跑了出去。他们只好派出韩婧。   当时,韩婧已被人胁迫,所以才会出现在他的床上,还表现出那样一副悲恨交加的模样,默认了他们有过一~夜情。   从那个时候开始,韩婧就是那些人手上的一路棋子。   之后她怀孕,几番想流又舍不得流,主要是因为她无法确定这孩子是谁的。这期间,她再度被逼迫。最终只能无可奈何的选择将这笔账赖在他头上。并且答应嫁给了他。   之后她生育,那时,她肯定清楚孩子已被调包,孩子落在那些人手上,成了人质,同一时间,她又受到宋明浩的***乱,所以,她几次想把孩子掐死,因为她深陷在绝望里。爱的人失踪不见,不爱的人纠缠不清,还被人用丑陋的***视频所逼迫,她的精神世界崩塌了。   幸好他发现了异样,将她送去了华州疗养,禁止任何人接近她。她这才渐渐又恢复了过来。   六年后,崔赞的出现,又是一个催化剂,其目的就是来破坏佟家的安宁的。   华州机场上身份互换,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为的就是想让宁敏重新走到他身边来,以制造他和霍启航之间的矛盾。   而过年后,韩婧的回归,可能并不是那些人计划的一部分,所以才出现了韩婧再度突然失踪这样一个变化。   至于今天这出事,自然是为了打击他佟庭烽而来的。   顾家对于首相之位,那绝对是垂涎已久,这次是怀了必得之心的。   “现在这件事,有点麻烦吧……你和韩婧还没离婚,却又和我领了结婚证,这要是细究起来,我们还真是犯了重婚罪……”   宁敏皱了一下细眉。   这真是一件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事。   军人,哪怕是退役军人,知法犯法,犯重婚罪,罪加一等。   这绝对不是闹得玩的事。   佟庭烽凑过头来看,看到了她脸上淡淡的情绪,手掌紧接着抚上了她的后脑勺,轻轻撸了撸:   “别多想,这事,我会处理,别操心……你呢,只要好好的养胎就行……嗯……”   最后一句“嗯”,带着一种浓浓的宠溺的味道。   这个人就是有这样一种魅力,无论面对怎样不利的局面,都会很自信。清冷的容颜,面对她时,显得温温淡淡,特别的迷人。   她伸手圈住了他的腰,怔怔盯着他看,不晓得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让她别操心,可说不操心,就未见得真的就能不操心。   她没办法轻易释怀,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嘛:   “要是韩婧不肯离婚,这个罪,咱们好像没办法推卸吧……到时,我岂不是成了拆人姻缘的小三……”   这个称呼实在让她觉得讨厌。   “又多想!”   他捏她脸蛋:   “都说了我能解决!”   “就算你能解决,我也得亲生见见韩婧才行。”   她突然坐直:   “这个人极有可能还是我妹妹!之前我没跟你提过吧,我妈生的是一对双胞胎。那会儿出了事,爸妈一不小心就把妹妹给弄丢了……”   佟庭烽目光闪了一下,盯着手提看了一会儿:   “恩,我想法子约她……”   二   这一天,巴城佟少重婚一事,引来了东艾所有国民的关注。   东艾祟尚一夫一妻制。   重婚者必受到法律的制裁。   所谓的重婚,是指有配偶的人又与他人结婚或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的行为,或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或者与之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的行为。   其形式包括法律上的重婚和事实上的重婚。   前者指的是前婚尚未解除又与他人登记结婚的,后者是指前婚尚未解除又与他人形成事实婚姻的的。   按东艾《婚姻法》第二百三十三条规定,有配偶而重婚的,或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将判其婚姻无效,并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形或者拘投。   按《婚姻法》第二百五十五条规定:无效婚姻当事人不具有夫妻权利和义务。对重婚导致的婚姻无效的财产处理是:不得侵害合法婚姻当事人的财产权益。   这天,霍启航在首相府午觉醒来,听说这一则新闻之后,眉就拧了起来,抓起手机就给佟庭烽打了一个电话:   “都说你办事谨慎,结婚这件事,怎么让人钻了这么大一个纰漏。这么一闹腾,恐怕你是很难再参加替补候选选举了。”   重婚,在东艾国人眼里,是一项重罪,一旦公诸与众,会给人留下严重的恶劣印象。   这比养情~妇的情节还要恶劣。   这些年来,东艾国的富豪权贵,养情~妇的,随手就能抓出一大把,但是重婚者,几乎找不一两个。   这就是为什么重婚罪一经曝光,就会引来轩然大波的主要原因。   这是一种犯罪行为。   同一时间,佟庭烽坐在佟园书房,淡淡的微笑,着望窗外,看着妻子和儿子女儿在夕阳下的草坪上,弹吉他,唱歌跳舞,嘴里轻轻回答:   “没事。我能应付。”   霍启航的语气是怀疑的:   “你确定不   会让敏敏受到任何指责和伤害么?”   “嗯!我确定!我会好好的保护好她。”   “那就好!”   他想挂断了,人家都把话说到这时份上了,他若再置疑他的办事能力,那就是越界。妻子是他的妻子。   佟庭烽却叫住了他:“霍启航,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   自从摘除了一个肾脏之后,又遇上了那么多的事,霍启航一直没有好好的进行疗养,身体是虚弱的。   之前,去顾家时,曾在顾府晕厥。后送了医院,医生说是操劳过度,加上身体虚软引发的贫血性休克性晕厥。经过一番检查,他被遣送回首相府疗养,并被医生禁止从事任何工作。最近,也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只看新闻,不管事。   “顾单呢?”   “正在接受全面的治疗!谢谢关心!”   那一次,霍老太太带着霍启航去了顾家,据说是和顾震达成了一个共识。顾单将冠回霍姓。   至于顾晓,顾震说:“晓晓已经嫁给那郢。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顾单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而强求小霍娶我家晓晓,那也没有多大意义。像霍夫人这样的悲剧,我不想发生在我女儿身上。”   顾震说:“我尊重晓晓的决定。”   顾晓的决定是,和那郢离婚,理由是,没办法爱上。她想和儿子顾单过几年正常一些的生活,但,她不打算嫁给霍启航。   顾震果然就没有再干预。   现在顾单在琼城中心医院,作全面的调理休养,顾晓陪在身边。偶尔,霍启航会去见他们。   对于顾单,霍启航很想作一些补偿。   只是这种突然如其来的事实性的父子关系,他多少还是有点不能适应。   顾单也是。   父子之间的沟通,有点困难。   霍启航一想到这些纷纷扰扰的事,就会觉得头疼。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善与人沟通的人,顾单又是一个不愿表达情绪的人。父子之情,在幼小的孩子身上,很容易建立起来,只要多多相处就行。可现在顾单已经是小大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看法,长年的隔离,所产生的距离,绝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拉近的。   重点,这个孩子,并不是霍启航喜欢的女人给自己生的,而是一个意外的代表肮脏过去的存在。   这也是隔在他们俩之间的心病。   最近,佟庭烽和霍启航的关系,莫名其妙就缓和了,忙碌的工作之余,这两个男人会彼此通电话,随意闲聊着,提到了这些事。   佟庭烽并不看好霍启航和顾晓的未来。   霍启航是一个沉闷而且严肃的人,顾晓则是一个饱受磨难、从小生活在灰色世界里的女人。   他们的环境造就了他们的性格。都缺乏温暖。都是冰冷的。   两个冰冷的人,如果彼此吸引,或者可以在彼此依偎中暖和对方。产生化学反应。   不相爱,那会是另一个悲剧。   他们都需要找到一个能温暖自己的伴侣。他们不合适。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佟庭烽对着手机吐出一句。   “什么?”   “我是第一个被打击的对象!你将是第二个!”   霍启航怔忡了一下:“我只希望你能安然渡过这个难关!至于我,无所谓!”   佟庭烽听出来了,现在的霍启航对于权力已失去热情。   而他呢,其实并不热衷。   之所以答应,只为了一个原因:亲手为父亲翻案,并为实现父亲的遗志尽一点绵薄之力。   这是之前,他在母亲和父亲一起写的书稿里感受到的。   身为子嗣,面对先人的遗志,在自己有机会告慰父亲泉下之灵的时刻,他的心里就多了这样一种想法。再加上有妻子支持,令他终于义无反顾的答应了那样一个推荐。   霍启航挂断之后。佟庭烽又接到了   霍长安的电话: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佟庭烽回答:   “很显然,这是政治预谋!”   “你能搞定吗?”   “没问题!”   “那就好!”   霍长安对于佟庭烽的能力相当的信任,没几句就把话题转到了私事上面:   “你小姑姑最近还好吗?”   “还行!现在在正常的上下班!”   “嗯,等大选完了,我想邀请她出去散心……”   “这事,您得和小姑姑提!”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问……她跟金晗……”   “他们是朋友!也仅仅只是朋友……”   “哦,好,我知道了……”   对于这个回答,霍长安是满意的。他就怕那女人因为气他,而胡乱把自己给嫁了。   “听说最近你和启航常联系?”   “嗯!”   “好,很好……有机会的话,你拉上阿缇,多多见启航……母子感情,得好好联络之一下……”   霍长安这辈子,一直是个高姿态的人,这和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有直接关系,但今天,他说这番话时,放下了身段,带着一种请求的语气,如果不是因为太过于在乎,他也不会这样示好。   佟庭烽答应着,又聊了几句,挂下电话。   这辈子,他也盼着小姑姑的下半辈子可以有一个依靠,从此舒心,快乐。   挂下电话没多久,小姑姑风风火火的跑了上来,直嚷嚷着韩婧怎么闹了这么一个大动静。   他只能又安抚了一番。   第二天,佟庭烽成功和韩婧取得了联系,地点是:星光大酒店,只是想要出门,成了一桩难事。   佟园门口挤满了记者——   今天各大报纸,头版头条全是佟庭烽的重婚消息,有些媒体甚至开始从重婚太太这个方面下手,似要将这个神秘女人的真实面目彻彻底底爆光在阳光底下。   佟园,媒体围攻;初见,死气沉沉   一   这一天,佟家万世集团的几支股票,分别受挫。   佟六福看到这副光景,严肃的对佟庭烽说秉:   “等和韩婧见过面后,我们佟家不能再沉默下去。这样会给宁敏还有那两个孩子造成伤害的,也会给万世带来直接的经济损失……谨之,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綦”   说来,这事,还是挺难办的。   佟庭烽站在落地窗前,明亮柔和的晨曦照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听得问,转身点头答应:   “爷爷,我心里有数的!”   他猜,那些人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让他们佟家自揭其短,然后一步一步,把这把火引到霍家,让佟霍两家一并给烧起来,这样,他们就得利了。   也许到时,他们还能在辰家身上做文章。   等臭了他们三家,那么顾家就能独占鳌头了。   他往门口方向看了又看,离的远,很难听到那边传来的噪杂声,但门卫那边已多次来报,说,从昨天到今天,各大媒体都派出了记者埋伏在佟家大门之外,面对这一条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任何一家媒体都不想错过挖掘它价值的机会。   当然,这已是一桩纸包不住火的事,想要堵天下攸攸众口,身为当事人的佟庭烽就必须站出来对这件事作一个全面的解释,以平息国民对于这件事的疑问。   至于得怎么解释,那绝对是一件很技术的事。   现在,在所有人看来,这个重婚罪名,无论如何是逃不了的。现下,就看佟家怎么进行补救,把名誉损失降到最低。   早上八点,佟庭烽乘着陈祟开的宾利,缓缓的驶了出去。   大门一开,就有一帮媒体工作者不要命的围了起来,一个个抓着话筒,摆着摄相机,蜂拥上前:   “佟先生,您之前声称您妻子已死在劫机事件当中,可为什么现在,她又活着回来了?对此,您能不能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佟先生,佟夫人说您之前对她进行了软禁,这件事是真的吗?您是那种知法犯法,对合法妻子实行非法拘禁的人吗??”   “佟先生,听说您的新欢是军人家庭出生,她知道您妻子还活着吗?如果是知道的,是不是代表,她是共犯?”   “佟先生,您妻子没死,您又和别的女人领了结婚证,如果您前妻不肯和您签离婚协议的话,您就必须和现任妻子离婚,请问,你们的婚礼是不是得取消了……”   “佟先生,依照东艾现行的婚姻法,你已犯重婚,佟家在巴城权力大如天,如果法庭会强行监督您和现任妻子签署离婚……您会离婚吗?您会不会在暗中动用特权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佟先生,东艾千千万万的国民都睁大眼睛看着,请您谨慎回答……”   一句一句,刀片似的疾问,在阳光底闪着耀眼的白光,无情的向佟庭烽射过来。   车子被堵在门口,开不出去了。要是不给一个交代,想出去,有点难。   陈祟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佟庭烽,问:   “Boss,怎么办?”   佟庭烽正在和妻子发短信,听得问,转头看了一眼,然后,摇下了车窗,极为淡定的面对着外头乱闪的闪光灯。   他冷静的瞟。   那眼神就如同一阵冷风倏地从身边掠来,一阵寒意陡然乍起。   “各位辛苦了……这么冷的天,还能坚守在此彻夜的等候,这份精神,让佟某人敬佩……”   宽阔的绿荫道边上,还有一个露营帐蓬没有拆掉。   记者们顺着佟大少的目光瞅去,谁都没能嚼出他话里有没有那种讽刺的意味。   一个干练的女记者推了推眼镜走在最前面:   “佟先生,我们得到了小道消息,有人看不惯您这种停妻再娶的做法,这才把佟夫人救了下来,鼓励她站出来,为她自己讨回公道,对此,您觉得您该作怎样的解释!”   佟庭烽的目光在这个女记者身上停顿了一下,冷淡的眼神并没有让那女记者有丝毫退缩,她无畏的对视着,神情义愤填膺,显然是在为韩婧抱打不平。   “现在我不做任何解释。”   tang   他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用一种沉稳而从容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媒体工作者都是很敬业的,会实事求的进行报道,所以,在我不对这件事进任何说明前,我希望你们笔下留情,任何报导都别加入个人的主观臆测,而将这件事的真相扭曲……给我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佟园将召开记者招待会,到时候,我会让你们清清楚楚的了解整件事的始末……至于今天,抱歉,我还有事,请你们让道……你们配合我,我就能配合你们的工作。这是互利互惠的事。各位觉得呢……”   记者们你望我我望你,虽怀着满肚子的疑惑,却都被这句话堵在喉咙口。   他们都是一些聪明人,明白有些事是急不来的。逼急了佟家,那等于是自掘死路。   佟庭烽说完了这些路之后,就把玻璃窗摇上,不再打算发表任何言论。   记者们看到这副光景,情知今天是再也不可能挖到这桩事的最新动向了,都很识趣,一个个让开道,任由车子驶了出去。   佟庭烽的车一驶离,二十分钟后,另一辆载着宁敏也出了佟园。   这对夫妻并没有一起出入,为的就是不在这敏感的时刻,再去挑衅记者们那力求挖掘新闻的强大***。做到能低调,就低调。这绝对是有好处的。   二   九点三十分,星光大酒店。   佟庭烽带着宁敏走进之前预定的包厢。   时至今日,宁敏终于见到了佟庭烽的前妻。   呃,好吧,用“前妻”两个字来形容她,现在还为时尚早,就理论上而言,韩婧还是佟庭烽法定意义上的妻子,而自己本来也是合法的妻子,可现在,她的这种合法现在已经被打上了一个问号。原因就是另一个合法妻子回来了。   现在的这个情况是:佟庭烽有两个妻子。一个是名义上的合法妻子,一个具有同居关系,并以夫妻关系共同生活的非法妻子。   这是典形的重婚罪。   跨进包厢的那一刻,侍者告诉他们:他们约的客人已经先到了。   韩婧的确已经来了,随行还有一个律师,看上去像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年纪不老,应该没到三十岁,眼神闪闪发亮的。   宁敏认出来了,这个人,正是昨天新闻上面的发布人。   看到他们时,这个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欠了欠身,打量的目光,有足足两分钟的时间定格在宁敏身上,呆了好一会儿,肯定是在震惊:韩婧和宁敏的容貌,怎么会一模一样。   这大约是所有认得韩婧的人,见到宁敏的第一反应吧——这两个人,乍一看,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唯一的不同,在于气质。   “米基律师是不是,我记得,你曾经是韩婧的同学,对吧……”   佟庭烽思索了一下,徐徐道出了这样一层关系。   米基这才回过神,点头:   “佟老先生,佟先生,你们好,这位就是宁小姐么?”   他在称呼上很讲究,刻意拉开了佟庭烽和宁敏的关系。   今天这场合,佟六福也有到场。   佟庭烽本不想让爷爷同行的,可爷爷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韩婧,他只好把人一并带了过来。   “对,我就是宁敏!”   宁敏静静的回答,神情恬静。   米基深深又睇了一眼。他这辈子见过的美女也算多的了,可就是从没见过像宁敏这样的女人:美丽,自信,从容,优雅,浅浅得体的笑,令她显得极为的引人注目。   不过,也不算太意外,能让佟庭烽看得上眼的女人,并且还为之犯了重婚罪的女人,必然有其出色的地方。   他惊讶的是,这容貌——佟庭烽不喜韩婧,却痴迷宁敏,同一张脸,引发了不同的情感效果,这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啊!   他在心里感慨了一番之后,严肃了一下态度:   “你们好,我是英煌律师事务所的米基。现在是佟太太的代理律师,会竭尽全力的来维护佟太太在婚内的合法权利。接下来这段时间,佟先生,您要是不能对佟太太作出一个交代,佟太太会在最短时间内向法院提出控告,起诉您在婚内再婚、以及非法拘禁   这样两个罪名,两罪并罚,您和宁小姐将会面对一年以上五年以下的拘役。”   他一上来,就把一个严峻的现状摆在了佟庭烽和宁敏面前。   米基处理过很多离婚案,但绝大多数都是来自社会底层,或是中产阶级的离婚案,也有几件是富人的离婚CASE。   这些离婚案,情节相对来说都比较简单。处理起来比较容易。   像今天这样的案例,是生平第一次接。   这也是他第一次面对面的站在巴城第一少面前面。   对这样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男人,底子如果说不虚,那是假的,可他表现的很镇定。因为他认为自己必须为那个可怜的女人维护好属于她的权力。尽量不离婚成为他此次接手之后最最首要的任务。   他打量佟庭烽和宁敏良久,没办法从他们身上找到罪恶感这样一种应该在人的潜意识内表现出来的感觉,有的只是平静和坦然。   这是怎么一回事?   米基静静想了想,才道:   “佟先生,我希望你能很好的解决你、你太太,以及宁敏之间的矛盾。找出一条合适的途径,把伤害降到最小。才是明智的做法。”   佟庭烽点点头:   “这是必须的!”   米基无法确对方这句话到底表示了怎样一种意思,遂又道:   “佟先生,佟太不想离婚,也不会离婚。这一点,我必须明确的向你说明一下!”   佟庭烽挑了挑眉,不接话了。   米基立马把目光投到佟六福身上,又欠了欠,以示敬意:   “老爷子,听说您平常最是爱护佟太太了是不是?”   佟六福颔首,冲包厢另一头那边望了过去:   “一直以来,我都把韩婧当作了亲孙女一样的看待着。”   “既然您这么疼爱韩婧,那就该好好劝劝佟先生。像今天这种场,说句实话,宁小姐真不该来!这会刺激到佟太的……一个第三者,不该出现了他们夫妻的会见之中。”   米基说话真是不客气。   对于宁敏,他无法表示好感,哪怕她是如此的出色,给人的第一印象,绝对是美好的:身上甚至于没有半点妖媚之色。眉目之间,清爽,干净,和反派角色的形象完全搭不上关系。   如果在发生重婚案之前认识这样一个女人。他绝对会欣赏,但现在,因为韩婧的缘故,她的良好形象,自然而然就蒙了尘。   同情弱者,这是人的一种本能。   米基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要把这个女人激怒,想要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到劣性的品质。可没有。   宁敏淡淡扯了一下唇,平静的落落大方的接了一句:   “米律师,我来自有我来的道理。你放心,我不会对韩婧任何伤害。”   “第三者从来没办法和合法婚姻的另一个当事人,和平共处!宁小姐,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严重的、致命的伤害……”   米基言辞激厉。   宁敏马上辩驳:“这世上没有绝对。万事都有其形成的因由。而这个因,往往是多方面的。你也别急着这么快下结论。也许在听完我们和你当事人的交流之后,你会改变某些看法!”   米基又深睇了一眼,肯定了一件事:这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   他没有再表示反对意见,转而看向佟庭烽,又说道:   “佟先生,您和韩婧已结婚六年多。夫妻六年,多少总有一些情份,最重要的是你们还育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您应该明白的,离婚对于孩子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会给孩子弱小的心灵留下永远都弥合不了的创伤……”   他想从佟麒出发,希望佟先生可以顾念父子之情,顾念夫妻之情,别动离婚的念头。一旦谈不扰,就只能诉之于法律,脸皮一旦撕破,想要再挽回那就更困难了。   佟庭烽适时摆了摆手,叫停了他的劝说,淡淡道:   “米律师,你恐怕并不清楚事情的真正内幕,麻烦你别急着这么劝。”   “佟先生……”   米基想说什么,再度被佟庭烽有力的抢断:   “米律师,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接了这个Case的吗?”   米基凝神一思,觉得佟庭烽话里带话,便马上问道:   “佟先生是不是认为我这是在自找麻烦?”   和佟家作对,那无疑是一件自断前程的事。   “那要看米律师接下这个Case是为了怎样一个目的?”   佟庭烽淡笑。   米基顿时皱了一下眉:“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想借机炒作自己,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不成功,便成仁……”   米基的脸色赫然一变,遂冷笑了一个:   “佟先生,请你说话别这么的刻薄。在我看来,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都该为佟太太不幸的遭遇挺身而出。而维护东艾国的婚姻法,更是每个有道德的律师都该做的事。”   “如果这正是米律师的心头之想,那这会是律师界之幸。反之,你会因此而被剥掉几层皮。”   佟庭烽觉得这位好像并不怎么了解状况,说了这么一句后,转而道:   “话有点绕远了,米律师,我的问题,你还是没有作正面的回答!请你作答。”   米基瞅了一眼这个冷酷淡定,总是显得从容不迫的男人,很愤慨这个男人怎么能在犯了事实上的重婚罪之后,还能表现出这样一种淡定之色,本不想答。可想了想之后,嘴巴不受控制的答了上来:   “佟先生也说了,我和佟太是同窗同学。是佟太找的我……”   他突然停了一下,永远也忘不了韩婧找上自己时那一副憔悴的模样,和他记忆里,在那校径之上,垂眉浅笑,羞涩腼腆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来找你时,身边没有其他人相陪吗?”   佟庭烽问的很仔细。   “没有!”   他回忆了一下:“当时,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晕倒在我面前……”   佟庭烽眉微皱,和佟六福对视一眼,一起看向那个给他们佟家带来惊涛骇浪的女人。   宁敏没有再理会这个律师,想靠近韩婧。   可米基却拦住她。   “宁小姐,请止路。“   宁敏眉儿一挑,脚下一闪,就绕了过去,动作极为的快。   快到令米基惊呆:一眨间的功夫,那女人就闪到了他身后。   他又想拦,佟庭烽叫住了他:   “阿宁不会伤害小婧的!你大可以放心!她是特种部队出身,真要较真以来,就算练过几年搏击,凭你,肯定还是拦不住她……”   佟庭烽淡淡说了一句,这不是炫耀,而是剖开事实,让他真相,希望别用这样一种极具攻击性的行为来面对他的妻子。   米基没有再阻止,心头微微又吃了一惊。   宁敏径直走向一直坐在角落里,对着落地窗外那一片繁华世界发呆的韩婧。   韩婧穿一件浅色的宽松的休闲外套,下面是一条紧身的杏色的靴裤,穿一双牛皮靴,长发低垂,脖子里围着一条丝巾,白色的,面色苍白,无神,呆呆的,就像老神入定一般的沉静,仿佛感受不到有外人进来,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整个人沉醉在忘我的世界里,一种孤独感,沧桑感,将她重重包围。   死气沉沉,是这个本该如花一般灿烂的女人给她留下的唯一的印象。   韩婧和宁敏:一个美的让人心疼,一个美的让人惊艳   一   看到这样一个韩婧,令宁敏不由想到了日记本内那张笑吟吟的照片,曾经笑的那么动人,青春,腼腆,却容光焕发……和现在这副模样,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反差。   这种反差,折射的是一种精神上曾被折磨的不正常的心理状态秉。   第一眼,她就觉得:韩婧的状态,很不好綦。   没有半点精神气。   这真是一个可怜的多灾多难的女人。   “韩婧……”   宁敏轻轻叫了一句。   韩婧没有任何反应。   “韩婧……”   她加大了音量。   韩婧终于缓缓转过了头,目光在落到她身上时,微微转动了一动。   面对同一张脸孔,她的反应,是极度平静的,可见她是知道她的存在的。   她怔怔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在研究,还是在辨认,最后,似叹似吟的低语了一句:   “真漂亮!”   阳光自窗外打了进来,红红的映照在她脸上,并没有照红了她的脸膛,苍白如雪,那是她的写照——她的美丽,没有灵魂,就像洋娃娃似的,还是一个生了重病的洋娃娃。   另有一缕阳光闪烁在宁敏身上。   她穿的很漂亮,火红的连衣毛裙,短外套,将她尚未变形的身材完美的展现出来,长发,随意绾着,整个人生气勃勃,面色红润,白嫩,娇艳,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正幸福的气息。   美丽的容颜,加上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若是走的闹市街上,这样的女人,回头率肯定百分之一百。   每个人都有一种欣赏美的本能。   而宁敏的美丽,绝对是闪耀的……   比太阳还要闪耀。   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差别。   一个胆怯,神志迷乱;一个自信,光彩照人。   一个美丽正在枯萎;一个娇艳似怒放花蕾。   一个似别人手中牵着的傀儡;一个是自己精神领域的主人。   同样的容貌,不同的精神面貌,所展现出来的美丽,截然不同。   韩婧之美,让人心疼;宁敏之美,让人惊艳。   或者,这正是佟庭烽喜欢宁敏,无感韩婧的原因所在吧!   灵魂不同,人身上的美,就迥然各异。   “韩婧,我们终于见面了!”   宁敏看着这张脸孔,倍感心疼。她走近了一步。   “宁小姐!请您离佟太远一点……”   身后,米基突然急步跑了过来。他就是害怕这个女人会做出一些伤害韩婧的事来。总想试图阻止。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的当事人,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宁敏淡淡一瞟。   米基语塞。   这小三还真是与众不同,不仅因为这长相,竟和他的当事人一模一样,更因为她身上流露的是一种正能量的气场,不是所有女人都能让人感应得到的。   这大概和她曾是军人有着脱不了干系。   “宁小姐,你也看到了,佟太太精神状况不太好。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应该主动离开佟先生。做别人婚姻的第三者,继而重婚,不仅不道德,而且是一种犯罪。会遭到全社会的遣责。”   米基的措辞,很不善。他拒绝对这个女人产生好印象。   宁敏定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满面正气,充满正能量,看来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律师。   她并不生气,反微微一笑,显得和善,这令米基一怔。   “米律师,我真没有恶意!”   米基点了点头,语气跟着也缓了一缓:   “看得出来,宁小姐是一个极有涵养的女人。一个有涵养的女人,不应该成为别人婚姻的插足者。要是不小心陷了进去,尽早抽身才能显示出一个女人的   tang智慧。”   从他的角度出发,他这么说没错,只是旁人听在耳里,多少有点刺耳。   “请问米律师一件事。”   “请说!”   “在你眼里,佟庭烽是怎样一个人?”   宁敏静静静一问。   米基看向了佟庭烽,扶着佟六福走了进来,黑色的风衣,将他衬的卓越不群,优雅与尊贵,是他身上所特有的闪光的品质。   上天给了这个男人无人可比的出生,同时还给了他非常之智慧,他的出类拔萃,有目共睹。   而他,米基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有才能,作为一个毕业不到三年的律师,家境一般的他来说,也算是小有成就,但当他和那些真正的权贵来做比对时,他是泥尘,只能作为陪衬。   比如说,当他面对佟庭烽时,人家是权倾巴城的南方第一少,无论是身家还是才华,皆是传奇式的存在。而他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律师。   他们之间的距离,隔着十万八千里。   佟庭烽在任何一个城市,在任何一个男人心里,都是一个不可超越的人物——他富有正气的形象,成为了不少有志之男儿的心中的男神。   也曾是米基祟拜的偶像,哪怕这个男人比他仅仅大了三岁。   “非常之男人!”   五个字,是米基对于之前自己所认识的佟庭烽的人格高度的、浓缩的概括。   “如果没有出现今天这种事,米某人对于佟先生,会一如既往的怀以祟敬之情……可现在,一个用卑鄙手段离弃自己妻子的男人,绝对是让人唾弃的。”   这话很无礼。   面对无礼的鄙视,佟庭烽只是淡淡一笑。   怎么说呢,这个米基,还算不错。   人站得高,阿谀奉迎之词难免就听得多了,很少人敢直言相斥,哪怕有时自己做错了,也会被当作对的来执行。   这绝对是有碍一个人发展进步的。   批评和自我批评能督促一个人走向成功。   相反,就会走向失败。   “这世上,人用智慧来划分,会分成很多种,有些人是生来就蠢,而且还没有自知之名;有些人则是被假相蒙蔽了双眼。对于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你只听信了单方面的说法之后,就认定另一方肯定是有罪的,你觉得这个判断应不应该?”   宁敏轻描淡定的脆声一问,再度令米基一怔,继而冷淡一笑:   “事实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么?”   “您觉眼睛看到的就可能是事实么?”   宁敏不紧不迫的再一问。   米基又一怔,疑狐的看了他们一眼,无法确定这当中没有没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当事人,找到他时,只说,她的丈夫把她软禁了,她需要法律保护,所提供的资料也足能证明这一点。对于其他,他知之甚少。   “我们需要和她谈谈!”   佟庭烽的目光也落到韩婧身上。   佟六福也看着韩婧,吐出一句。   “你可以旁听。”   这个可爱的善良的小女孩,眼神低垂,沉静如古井之水,从头到尾坐在那里,没有发生一个声音。   这种平静,无论是宁敏,还是佟庭烽,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小婧,很久不见!”   佟庭烽打了一声招呼。   这话,令米基侧目。   韩婧微微抬头瞄了一眼,看到佟六福时,眼神复杂的眨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   “爷爷……”   这一声叫,差点让佟六福热泪盈眶。   “哎!”   老爷答应着,他并不生气这丫头这么一闹给万世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只觉得心疼。   这孩子,太瘦了。   之前他见着的时候,还要圆润   一些,不见这些日子,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韩婧没有再说话,只示意了一下坐。   佟庭烽没有马上坐,而是先把侍者叫了进来,上了一些茶水,以及水果,蜜饯之类的摆上桌——他记得宁敏早上吃的并不多。   侍者离开,五个人坐下。   宁敏和佟庭烽坐在一起,米基和韩婧坐一起。   女人面对着女人,男人面对着男人。   佟六福坐在单人沙发上,不断地拿韩婧和宁敏作比较:   这两个人,同样的容貌,相差竟是这么的大。每一个孩子在学生时代,在学校所受到的教育,其实是差不多的。比方说同一个班级的学生,由同一个老师教,最后会各自不同的教学效果,其原因就在于家庭教育这一块,各有不同。   父母是孩子第一任老师,并且是一辈子的老师。优秀的父母,用心爱护子女,能培养相对优秀的学生。这个说法,绝对有科学依据。   宁敏的生活环境相对来说优越,而且家庭氛围好,所以性格乐观开朗,人也豁达。   韩婧呢,养父早逝,养母对她不负责任,偏生她又是一个极有孝道的人,因为贪恋那份家的温暖,而忍气吞声,而逆来顺受,人性自然而然养就胆小了,腼腆了。   佟庭烽静静睇着,韩婧正在认真的打量宁敏,眼神有点痴痴然,有点艳羡,便再次开了口: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宁敏!或者,不用我介绍,七年前,你就该认得了……”   前半句令米基皱眉,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后半句令韩婧目光恍惚了一下,蓦地就有点乱,似乎不敢再对视了。   她迅速的垂下头,双手紧紧抓着咖啡杯,啜了一口: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佟庭烽睇着,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   “小婧,当初和你登记领结婚证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怀的不是我的孩子。可我还是跟你结了婚,你知道为什么么?”   这轻轻一句话,令边上的米基不觉一呆,不,是震惊,整个人不由自主就坐直了起来。   韩婧的脸也跟着发白起来。   佟庭烽靠在椅背上,双脚交叠:   “因为乔琛说你长的像一个人。那个人名叫小羽毛,曾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话,令边上的宁敏呆住:她到今天才知道,他之娶,竟还有自己这样一个关系在里头。   桌底下,男人紧紧抓了她一下,强调了一句:   “这是真的。”   她不由得点了一下头,心头百感交集。   佟庭烽这才又转头对向了韩婧:   “也是奶奶的救命恩人。奶奶之所以对你特别的有感情,就因为你长的像她——无论是五官还个子,形如一人。奶奶爱乌及乌,更感念你养父的救命之恩,所以,一心想让你嫁给我,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而我,之所以会娶你,是因为曾经我和小羽毛一起患过难,那一回,我亲眼看到她因为救奶奶,而一点一点在我面前断了气,空有一副自以为是的聪明,却不能及时的救她,对此,我曾引以为憾。   “七年前,我知道你被什么力量威胁着,所以,娶你,就是想保你,想弄明白这底下藏着怎样一个秘密。   “孩子生出来以后,我就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了。只是那会儿,崔赞一度失了踪。   “再后来,我知道了另一件事,孩子被调包了,佟麒成了我的亲生儿子。   “那几年,我一直在查着那一团离奇的事件。   “把你养在华州,也是为你好。   “事实证明,那段日子,与你而言的确是寂寞了一些,但你很适应那种生活,精神状况恢复的不错,而且还自强不息的想自学成才,对此,我颇感颀慰!   “去年,你失踪,阿宁来到了我身边。那会儿,我还真以为你死了。   “可如果你真的死了,华州机场上这场阴差阳错的身份转换,就显   得太过于诡异。   “当时,你们穿着同样的衣服,拿着同样的行李箱,戴着同样的墨镜,坐上了同一班航班,这得需要怎样高的概率,才能促成这样一个巧合?   “在我清楚的弄明白七年前宴会之夜的真相之后,我明确了一件事:这不是巧合,而是人为的安排。”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着重了一下:   “有人在利用你。七年前,那些人在利用你,想让我和崔赞结下深仇大恨。七年后,那些人想利用了你,让阿宁来到我身边,想让我和霍启航势不两立。现在,他们更想利用你,让我无缘资格晋选。   “今天你会出现,其实我并不意外。这段日子,我一直在等你自动现身。事到如今,那些人也的确必须把你派上来大用,要不然,也太浪费你这颗棋子了。”   他看到韩婧死劲的摩挲着了杯身,将唇抿的紧紧的,就像蚌,紧的没有一点缝隙。唇色惨淡。   “婧婧,有什么难言之瘾,你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的。”   宁敏轻轻的劝。   韩婧只是把头低的更低,让人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嘴里说道:   “我不会离婚!”   语气很轻,但坚定不移,会让人觉得就算泰山压顶,她也决不改变这样一个决定。   这个小女子,虽然柔弱,可骨子里那份执拗劲儿,绝不输于宁敏。   米基在边上静静看着,在听完佟庭烽这番话之后,他没办法再义正言辞。原本组织好的语句,在这个时候,都失去了力量。   正如同他们所说,他有太多不知道的事。   他似乎无权为韩婧争取她的权力。   如果佟庭烽所说的全都是真的话。   韩婧身上藏着太多太多复杂的东西了。   这已不是单纯的婚姻保卫战,而成了某种政治斗争。   佟庭烽现在并不注意米基,他一直在观察韩婧,想到的是七年前她拒绝嫁给他时眼泪汪汪的模样,以及在填写结婚申请表时那种绝望的神色。她是那么的不想成为佟太太,却又不得不满怀委屈和不甘,签下结婚证。现在呢,她说她不肯离。   很显然的事,她不是不想离,而是她不能离。   他细细琢磨了一下她高调向新闻界捅破这层纸的原因:   “因为害怕那些人会伤害你儿子吗?还是怕那些人伤害崔赞……”   韩婧的身子微微一僵。   对,他看到了。   她的情绪上有了波动。   但也只是一僵。   他马上又接上了一句:   “要是我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你儿子了,你信不信……”   韩婧豁然抬头,脱口而叫:   “这不可能……”   声音突然嘎然而止,在对上目光以后,她知道上当了。   “你果然是为了你儿子!”   宁敏低低叹了一声。   韩婧生生别开了头,脸上有痛苦之色一闪而过,笔直的背脊颤了颤。   “如果你想要回儿子,我们可以帮你……早日让你们母子重逢,团聚,结束这长达六年的分离。你觉得这样做可行吗……”   身为母亲,宁敏清楚,韩婧心头那种有儿不能见的痛苦。   这个女人这些年承受了太多的折磨,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要不然,她会疯掉的——她并不坚强,也不勇敢。强大的压力,长年逼迫她,她的精神要是一旦反弹,恐怕会疯掉。   韩婧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一动的静坐着,纸片似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失去灵动,有紧张之色在里头翻腾着。   良久良久的,她纹丝不动。   他们也不动不说话,观察着她,她的脸色在一点一点起着变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难看起来,死灰起来,蓦地,她摇起头来,语色急切:   “只要不离婚,他就能好好的。佟先   生,这个婚,我不会离。其他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着。”   她尊称他为佟先生。   婚前,她就一直这样称呼他。   后来,结了婚,才在他的教导下改了口。   只是每一次,她叫他名字时,总显不自然。   再后来,干脆,一句话都不愿与他说。   偶尔才叫他一声谨之。   宁敏看着,心酸。   “崔赞还爱着你,你知道么?你想不想和他见面。”   不知道是不是“崔赞”这两字刺激了她,韩婧深吸了一大口气,又摇起头来:   “不想!我不想见他……”   “我是佟太太,我不会离婚!对,我不离婚!”   “佟庭烽,你别想让我离婚。我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配偶……你们谁都别想强求我离婚。”   她有点神经质的直叫起来,神情显得激动,有异样的红潮在她脸也泛起来。   这光景,令宁敏和佟庭烽,以及佟六福都赫然一惊。   不是吃惊她的反应会如此强硬不可商量,而是吃惊她的精神状况好像当真出现了问题……那眼神表明,她的神智开始混乱了……   精神有问题的人,是不允许被离婚的。   震惊,她被折磨的精神失常   一   宁敏被这样一个情况,闹的心情奇差,她从桌面上抓了一个酸枣吃,很想把心头那股子不舒服的情绪一并咽下肚子去。   那颗枣,还没有含进嘴,出事了溻。   “不离婚,不离婚,我绝不离婚!陬”   韩婧有点躁乱的叫着,突然举起咖啡杯往宁敏身上砸了过去。   宁敏吓了一跳,连忙把枣扔了,眼疾手快的稳稳的将它给接住,但还是被咖啡泼了满身满脸。   “烫不烫?”   佟庭烽脸色微变的问,忙扯了纸巾给她擦,用力很轻,生怕破了她的皮肉。   这杯咖啡是新煮的。   “不烫!”   其实是有点烫,肌肤被这么一烫,有点发红,但还能忍受。   宁敏看着韩婧:她咬着唇,就像是遇上了仇人似的凶狠的盯着自己,胸脯急剧的起伏着,手指一指,急口又叫了起来:   “你是小三,你是不要脸的小三……对,小三,你是小三,你是小三……宁敏是小三,宁敏是小三……”   语气显得是那么的亢奋激愤!   念到最后,她猛的抓住自己的头,狠狠的揪起自己的头发,蜷成一团,坐下去,大口的喘了几下后,遂又嚷起来:   “小三小三,她是小三,我记住了,她是小三,是狐狸精……小三都不得好死……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不正常的征兆,越来越明显。   宁敏看在眼里,背上那是一阵惊悚,佟庭烽则不觉皱起了眉,佟六福干脆瞪直了眼,三个人不约而同就叫了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佟先生,您这个婚,是肯定离不了的。佟太太病的很厉害……”   米基没想到韩婧会突然发病,连忙拍了拍她的背,温声软语的轻劝道:   “别激动别激动,婧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一定帮你保护好你的婚姻。嘘,看着我,看着我,我是谁?看清楚了没有,我是小米,班长……乖,冷静……只要你冷静下来,我就能帮到你……”   就像哄孩子似的一番话,令边上三人目瞪口呆,久久不成语——   这样一个结果,绝对是佟庭烽始料未及的,也是宁敏没有心理准备的: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居然,居然……   米基见她的情绪有所缓和,急忙去接了一杯温水给她。   她喝着,不再说话。   米基这才吁了一口气,环视起面前神情各异的三个人来。   这样一个情况,他原本是不想让他们看到的。   依他本来的想法是,说服他们不离婚,在舆~论和道德的压力下,让佟庭烽和他的第二任太太分手就行。   只要佟家把人接回去,好好照看,好好疗养,韩婧还是能恢复过来的。   医生说了,她的病,不算特别严重。   但他还是怕让他们知道了,越发的想抛弃这个可怜的女人。   所以,并不打算用这件事来做文章。   现在呢,唉……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现在没办法再瞒,只能实话实说:   “看到了没有……她精神方面,出问题了。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受了刺激之后,就会反复的这样叫:我不会离婚,我不会离婚,宁敏是小三,宁敏是小三……不出我所料,宁小姐到底还是刺激到佟太了……”   佟庭烽的神情一下变的凝重:   “你带她去上过医院了么?”   “嗯!”   米基点头:“本来,我还以为是你们在背后对她动了什么手脚,现在看来是你们嘴里的那些人,把她逼成这样的……”   说到最后,语气里带进了沉重的叹息。   宁敏和佟庭烽对视了一眼,这个米基还是很拎得清的。   “你相信我们说的?”   宁敏轻声问。   tang   米基苦笑:“我是真的不想相信。可是韩婧的反应,让我不得不信。”   宁敏看着韩婧,把水喝了一个精光,就去另外接了一杯。   她神色怪怪的盯了一眼。没接。   米基忙接过,又从公文包内取出几小包药来,抠出了几颗给她。   她接过,含进嘴里,吞了。   不一会儿,人安静下来,眼神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等再次看向宁敏,以及她身上的咖啡渍时,韩婧呆了一下,似乎一下记起发生过什么似的,眼神变的有点局促。   “对不起,我人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站了起来,双手轮着抹额,道了一个歉,又强调了一句:   “反正,我只有一句话,我不会离婚。也不可能离婚!”   说完,步履匆匆,往外而去。   “小婧!”   佟庭烽叫。   韩婧完全不理会,很快走到了门口。   陈祟一直守这里,没拦,老板没下指令。   她开了门,却没有出去,整个人,猛地僵在了门边。   陈祟看到门外多了一个人。   跟过来的佟庭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正打算接,才拿出来,就断,目光正好和门口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对了一个正着,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你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最近以来一直没有和他们再联系的佟赞。   “佟赞!”   宁敏走过来,也是一呆,可不正是佟赞。   比起年前所见到的那个男人,现在的他,更显得稳重,更男人。   之前,这个人显得浮躁而邪气。而今,他,好像一下子成熟了。   对,成熟了,所以,一下子也让人觉得顺眼了很多。   “佟……佟赞……”   佟六福也一呆,事隔几个月,再见这个孙子,老爷子的心情滋味杂成。   佟赞没空理会他们,沉静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这个呆若木鸡的女人身上,缓缓放下手机,一步一步逼近,脸上隐约有激动之色浮现,直到近得可以伸手触到她时,才问:   “阿婧,是你吗?”   那声音很低沉而柔和。   宁敏没有看到韩婧的表情,只看到这个身形消瘦得让人觉得心痛的女人,扶着门把,缓缓的往下倒去。   “阿婧!”   门外的男人,急步上去,抢住了她。   宁敏急追了一步,但见韩婧倒在佟赞怀里,呼吸变的痛苦,她捂着胸口,咬着唇,眼泪簌簌而下。那悲喜莫辨的目光,藏着太多难以倾诉的情绪,因为遇上这个男人,几乎决堤,可她硬是咬着牙,忍下了,咽下了,嘴里没有发出一个声音。任由男人抱着。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阿婧……你让我好找……”   男人狠狠的抱紧了韩婧,叫着,声音带着哽咽。   那种沙哑,那种动情,那种温存之意,让人不禁为之掬泪。   宁敏看着,有一种感动在心头狂蹿,因为这个曾被她嫌弃的男人这样一番举动,而动容。   这个男人,不坏,而且,还挺多情。   当初恋的新鲜和甜蜜感成为记忆,很多时候,这种感情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淡下,再回忆,它也就是心头一抹永远的隐痛而已。   可他情深依旧。   这难能可贵。   “我不是阿婧……我不是阿婧……阿婧死了,阿婧死了……早死了……早死了……你来迟了……她现都成灰了……对,你找不着她了……谁叫你失约,谁叫你失约……不对不对,是我不好不好……不对不对,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不不不,我自愿的,我自愿的……我记住了,我记住了,我不离婚,坚决不离婚……我记住了,我记住了,宁敏是小三,宁敏小三……”   韩婧又突然大叫起来,就像一个失控的疯子,一双眼睛迷乱,狂躁……   “阿婧阿婧,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佟赞被她这样一个反应吓坏了,拼命的摇她。   她突然尖叫一声,推开他,冲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叫,叫得那个语无伦次。   佟赞连忙追,就快追上。   韩婧却在拐弯处往前摔去。   他没能救住,只能看着她的头重重往墙头上撞了上去。   铺着红毯的过道上,另外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包厢里的四人都追了出来,   他们看到,佟赞将韩婧抱起查看,额头有血印,人已陷入昏迷。   “快送医院!”   宁敏叫。   佟赞连忙抱起人就往外冲了出去。   宁敏急急跟了过去,佟庭烽一边扶着老爷子,一边皱眉直叫:   “慢点走。什么都给我缓着点来。顾着自己点!孩子他妈!”   宁敏这才缓下劲儿,转过身来,也扶住了佟六福,见老爷子脸色极度难看,又安抚了一句:   “爷爷,您别急,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您瞧,佟赞这么紧张小婧,将来肯定还能和小婧处到一起。到时,您该美了……”   佟六福苦笑,情知这是孙媳妇在安慰自己,叹了一声,也不想多说什么,手戳着走廊尽头,意思是说往外头去。   米基没有马上回过神来,呆呆的站着。   他当然是认得崔赞的,这个男人曾和韩婧在暗中谈过恋爱——崔赞曾是法律系的高材生。   而他之所以会注意他,是因为韩婧。   读书的时候,他曾经暗恋过这个漂亮女生,也曾想追求,可惜,还没有出手,人家就被崔赞贴上了标签。看着他们私下手牵手幸福的样子,他只能微笑的送以祝福。   后来,他听说韩婧和崔赞到底没有走下来,最后很离奇的嫁进了巴城第一大族佟家。再后来,他就没了这个女生的音讯。   七年后,再见她,她是一身的憔悴,面对他时,情不自禁就潸然泪下……   于是,他义无反顾就当了她的律师,为佟庭烽如此亏待她,而忿忿不平。   刚刚,当佟家人冲着崔赞喊佟赞时,他的头脑轰地一下呈现出一片茫然之色。   崔赞居然也姓佟?   天呐,这七年,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呀?   “哎,不走吗?”   陈祟走过,拍了他一下肩:“你可是韩婧的护花使者!米律师!”   米基这才紧跟了上去。   二   梅湾中心医院。   乔琛让人对韩婧做了全面的检查。   “生理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营养不良。根据你们的描述,结合以前其他医院对于她的诊断报告,再和我院的报告作一个对比,可以认定她是长时间受人逼迫导致在精神方面出现了某些问题。”   乔琛站在病床边上说,语气很沉重。   “问题大不大?”   佟赞抬头紧张的问。   想到刚刚他那种情况,他心里就憋得慌。   好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怎么会被折磨成这样。   “不算很大。只要好好的治疗,对症下药,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回来。主要是,以后再不能受刺激了。另外,有她在意的人细心陪着呵护着,假以时日,肯定能好起来。”   这话令佟赞松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韩婧额头上那块淤青,那原本水润的肌肤,因为缺少保养,而显得有点松驰。   他道了一声谢谢,目光不离她。   乔琛静静站了一会儿,心情久久难以从初见韩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曾经她有多清新招人怜,现在她就有多让人心痛。   “佟赞,你什么时候回的巴城?”   隔了两步之距,佟庭烽轻轻的问。   而佟六福则坐在边上的凳子上,很严肃很认真的听着。   佟赞没转过头,手轻轻牵起韩婧的手,轻轻的吻着:   “回来好几天了。看到新闻,我去了佟园,何菊……佟夫人跟我说,我才知道你们来了这里……”   原来他已经见过妈了。   从他说话的口吻可以发现这样一件事:对于妈,他还没办法毫无芥蒂的去认可,改口。   当然,这得有一个改变的过程。   佟庭烽想了想,看了看爷爷,睇向佟赞的目光,因为这句话而变的迷离,老爷子似乎是想通过孙子的脸孔,追忆那个曾让他无比骄傲的长子——自古以来,白发送黑发,最是让人痛断肠。   “等阿婧醒了,一起回佟园吧!”   佟庭烽收回目光,轻轻的说:   “都是一家人……你已经躲开好几个月了,该面对的事,总还得面对!血缘关系,那是我们永远都回避不了的事实。曾经的误会,解开了,就过去了。永远避离,那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以后,我们住一起,环境熟悉了,感情就会渐渐深厚……”   这话落下,佟赞脸上泛起一抹古怪的笑,手上轻轻的捏她的手指:   “回佟园?怎么回?现在,她还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回去那边,我该以怎样的身份和她在一起?,”   那语气,是何等的气苦。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放心,任何事都会有解决的途径。你只管跟我们回去。其他事,交由我来办!”   佟庭烽转身,扶着老爷子往外去,宁敏跟上,乔琛最后,轻轻把门合上。   走道上,佟庭烽让陈祟先把老爷子送回佟园去。   老爷子看上去有点累,没有反对,唠叨了几句,离开。   “走,我们到阿琛办公室坐坐……”   乔琛就在边上,正微微冲他们笑,房内的韩婧,有佟赞守护,房外的宁敏有佟庭烽守护。这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都已经有了护花使者。这是好事。虽然现在的情况有点棘手。   他们去了办公室。   乔琛让人给佟庭烽泡了一杯茶,又给宁敏上了一杯温开水,几个人针对韩婧的状况研究了一下。   “之前爷爷,还有我妈,还我小姑姑,都有见过小婧,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之后,她在金水湾别墅住的也好好的。她的精神状态应该是失踪以后的这些日子给折腾坏的……都怪我不好,那边的安保措施还是太薄弱了一些……让人有机可乘,又一次害了她……”   佟庭烽沉沉的说。   宁敏拍拍他的肩,知道他很自责。   “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   乔琛吐出一口气,觉得心里发闷,提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又叫了起来:“哦,对了,有件事得跟你说一说……蕾蕾是不是从琼城那边回来了?”   “嗯!”   佟庭烽点头:   “我让她多陪陪母亲。所以和校方打了一声招呼,把她叫回来了!”   主要是为了不想让她和顾惟有更多的接触。之前他有让人跟着,果然看到顾惟在频繁的接近她。这才起了这个念头。   “怎么了?”   “没几天前,我看到她和顾惟在一起。”   佟庭烽微微愣:“最近她都有准时准点的回家呀!怎么会……这臭丫头,这是怎么了……”   叫她别和顾家人走的太近,她怎么就偏不听呢……   看样子,顾惟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心思,而且还是悄悄的在进行,完全不露痕迹。   顾惟果然很阴。   “也许是偶然间遇上的呢!”   宁敏想了想,那个顾惟,表面看,真的很不错。是一个很能让人心动的青年才俊,特别的讨喜,对于佟蕾来说,也很殷勤。那丫头经过了一段失败的恋情之后,被这样一个男生追求,要是动了心,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   回头好好再问问,别生气!”   宁敏轻轻劝丈夫:“蕾蕾是一个识大体的姑娘。脾性有点直来直往。藏不住事的。晚上,我和她谈谈,看她对于顾惟是怎么一个看法……最近,我和她混的挺铁的。你是男人,问姑娘家谈恋爱的事,多少有点不合适,可能还会引发反逆心理。”   佟庭烽听着笑了一笑,眉头顿舒,冲着乔琛下巴一挑:   “哎,阿琛,觉得觉得我家阿宁越来越有嫂子的范儿?”   一个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真动了心,就会全心全意的为这个家着想,会为丈夫分担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   想之前啊,这个丫头对他不知有多抗拒呢!   乔琛笑笑,看到他们夫妻这么恩爱,真替他们高兴。   *   彼时,佟蕾正和顾惟约会。   顾惟吻了她。   今里出了事儿,婆婆妈住院,好几天了,脑梗,小中风,目前右半个身体失去反应,药物治疗好像还没有见效果,最近这几天,要是上午我没有更新,那肯定是去了医院,亲们就下午来刷。我尽量做到不断更。   另外,赠书的事,麻烦没加群的读者朋友加一下群,然后单Q我,给一下地址,等我有空给你们寄出来。Q群号是:18777506?。   爱情来了,她心乱了   一   明媚的阳光,把佟蕾的脸孔,照得异常的红艳,极美,红石榴似的,晶透,水灵,让人垂涎三尺。她的唇,也红艳,像才抹了口红。   顾惟深深凝睇着,说:“我是认真的。在琼城的时候,我就向你表明态度了。辂”   佟蕾接不上话,心,鼓鼓的乱跳,仿佛都能从胸膛里蹦出来了颅。   这不是他们之间的初吻,不久之前在琼城,他就冷不伶仃的吻过她,当时差点把她吓坏。   坦白说,唇对唇的吻,这不是第一次。   十八岁的时候,她就曾偷偷吻过睡着的乔琛。   当时,她吻的像是在做贼,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的初吻,给闹没了,连那是什么滋味都没有闹明白。   那次,顾惟吻她,吻得很火辣。   “为什么要吻我?”   一吻结束后,她涨红着脸,捂着发疼的嘴,叫。   “笨,我在追你啊!”   他笑眯眯的圈住着她,还用手敲她额头,气氛显得无比的暧昧。   她说不出话,心里乱糟糟的。   同学们都说顾惟对她好,是在追她,可她觉得不是,他们关系好,是因为发小的缘故。   顾惟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是同学,顾惟小时候身体弱,身体娇贵,动不动就生病,住院,常年以医院为家。直到九岁身体才一点点见好转。   在之前顾惟几乎没出过远门,因为身体条件不允许。他九岁前的小学课程都在顾府由专人传教。所以养成了见外人腼腆的个性。   九岁那年,他第一次随他母亲来巴城省亲,就来过佟家,住过一段日子。   佟家的第三代,子嗣挺盛旺,又逢暑假,孩子们都在园里,只是男孩子都不太喜欢和顾惟为伍,大概是因为他太娇弱,不能急奔急跑,没法玩得尽兴,把人玩累病又会受大人们呵斥。为了免被责罚,那些孩子潜意识的回避他,几天下来,顾惟就被排斥在外,最后只落得和她为伴的下场。   大约有一个月的光景,他们厮混在一起,这个面容白净,笑容羞涩,但智力不凡的孩子给佟蕾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在佟家,哥哥不怎么和其他兄弟姐妹疯玩,总把时间用在学习上。   她呢,喜欢做哥哥的小尾巴,瘦小的顾惟则会围着她打转,虽然们差了三岁,但在身高上,顾惟比五岁半的她差不了多少。三行人,成了那一阵子常见的现象。   后来,她曾听哥哥私下对乔琛说:   “顾惟年纪是小,个子也小,但生的机灵。他能轻易让欺负他的人吃暗亏。不愧是顾家的人。”   暑假结束之后,顾惟就回了顾家,之后,佟蕾和顾惟只是偶尔在公共场合见过几回。他们还通过几年信。   后来因为大人们不相往来,他们的通信也就断了。   再后来,听说他出国求学了。海归时才二十二岁。现在他虚岁二十五,实岁二十四,正在经营顾家旗下一处产业,在平京市,谁不知道顾四少?   而她自从迷恋上乔琛就渐渐淡忘了这个童年时代的“男闺蜜”,也不留意他的动向。   再见,挺惊喜。   只是现在这份惊喜,成了惊吓。   “你这是在开玩笑!”   “不,我正用十二万分的真诚,在追你!”   他信誓旦旦,英俊的脸孔上,全是能毙死人的温柔。   她却仓皇而逃,一颗芳心,彻底乱成一团。   今年,她二十一岁,已逝的爱情,让她纠结了好些年,也迷恋了好些年,她渴望得到回应,结果,所有付出,如同石投大海。她只好抽身,还在舔伤,另一份狂野的追求却如风如火的开始了。而她犹未知。   但她不否认,和顾惟处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没有半点压力感,想笑就笑,想闹就闹,想疯就疯,三岁之距,没有造成他们之间的代沟感,他们很融洽。   被吻第二天,她接到了校方的通知,说是她将被遣送回巴城大学,至于原因,校方让她给她哥打电话。   她打了,哥哥   tang的回答是:   “有两个原因;一,妈妈需要你陪;二,你不能再跟顾惟接触下去。”   哥哥警告过她:“别和顾家的人有过多的交往。顾惟也不行。现在的顾惟不是以前小时候的顾惟。他突然之间接近你,动机不纯。”   对于这样一个警告,佟蕾思考过,也认真的研究过顾惟,总觉得哥哥有点杞人忧天。   但被吻后,她是真被吓到了。   那天,和哥哥通过电话,她立即搭机飞巴城,再也不想和这个男人见面。   等他再打电话过来时,她已在巴城,没接电话,想就这样断了。不愿意和这个人再有所牵扯。   之后,她倒是过了一段清静的日子,顾惟没有再出现在她的视线。   她以为他会知难而退。   结果,三天前,她上完课,出校园时,他又突然蹦了出来,她吓的差点落荒而逃。   这男人哪能让她再逃,一把将她抓去坐进了他的车,笑着白她眼:   “躲我躲成这样?不告而别,还不接电话?我哪得罪你了?你未嫁,我未娶的,追你也不犯法。这么急着跟我划清界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佟蕾摸摸鼻子,有点理亏。   那天,她招架不住这家伙的热情邀请,一起去吃了一顿西餐。   正好遇上乔琛,身边带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听说,这女人,正是他相亲的对象。   她很沮丧,就在乔琛面前表现的和顾惟早已陷入热恋的模样。   乔琛一离开,她的精神就垮了,变的意兴阑珊,匆匆就回了家。   今天,她又接到顾惟的电话,请她陪他参加一个同学会。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答应赴约,为的是等同学会之后,和他说清楚:他们之间,只能做发小,不可能再发展成为其他关系。而且她已经答应哥哥,要去相亲。对方是辰家的人。日子都挑定了。她不能和顾惟再这样纠缠下去。   同学会上,顾惟的同学们都问顾惟她是他的谁?   他搂着她说:   “女朋友,未来的顾太太!”   她尴尬的不得了。   同学会后,佟蕾把这个霸道的男人带到茶道会所,这是一所很精致的休闲会所,她母亲是这里的会员。   她郑重其事的告诉这个男人:   “顾惟,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   他挽着袖管,沏茶的动作缓了缓,问:   “理由呢?”   她不愿多看这个男人,笑的太温存太英俊,太容易让她下不了决心:   “我不接受你的追求。我们不合适!我想找的是一个能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你呢,给不了我这样一种感觉。”   他静静想了一下,放下茶壶,问:“我怎么让你没安全感了?说不出道理来,那就让我们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   这个男人很难打发。   佟蕾挺苦恼的想了想:   “你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类型的男生!”   “那你喜欢怎样类型的?”   “沉稳,有责任感,就像我哥那样的!”   “天底下只有一个佟庭烽。”他说:“看来你恋兄情节很严重!”   佟蕾想,也许是的,因为从小身边有哥哥还有乔琛这样两个优秀的男生,所以其他男生,真的很难入她眼。   “我们还是做发小比较好!”   “我只想做你男朋友!”   他笑白着牙,眼神是那样的坚定。   “那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以后我不会见你!”   她要走,他急步拦住,长臂一拉,将她拉进怀,再次吻了她。   这一次,他吻得她回吻了回去。   吻罢,他笑:   “明明喜欢我的。你的身体很忠诚的说明了这一点,还想对   我撒谎……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佟蕾捂着嘴,捧着心,没办法忽视心头对他的这份悸动,静静的睇着这个男人好一会儿,很无奈的说:   “我爱过乔琛很长时间,才和他解除婚约没多久,你不介意吗?”   “为什么要介意?”   他反问,指出:   “你有恋兄情节。乔哥和佟哥在性格上很相似。蕾蕾,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乔琛可能只是一种孩子式的迷恋,这和男女之情不一样。你别把这种感觉搅混了。我告诉你,解除婚约,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很庆幸你们分手了。这样想有点小人,但我真的很庆幸因为这样而让我有了一个追你的机会……”   这个男人口才很了得,佟蕾说不过他,被堵的哑口无言之后,想了半天,遂又困惑的吐出三个字:   “我不懂!”   “不懂什么?”   “凭你的能力,你的家世,身边肯定不缺才貌双全的女人,我呢,除了一个家世,我还真看不出我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凭你这种人,怎么会看中我。就算我要重新一段感情,也选择不到你。别告诉我,你打小就迷恋我这样的话。我们的友情,横竖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顾惟的优秀,在平京也是出了名的。虽然他不像她哥哥那样名扬东艾。   他说:“如果没有小时候的友情,我想我肯定不会留心你。正因为曾是玩伴,有了这样一种铺垫,这一次见面,才让我上了心。这绝对是一种因果关系。   “我承认我身边不缺女人。可我一向是个规矩的男人,不会处处留情,谈几场恋爱的事,不是没有。都无疾而终。那就像你曾和乔琛订过婚,都已是历史。   “蕾蕾,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成长的轨迹。我们没办法去抹掉那些过去,但日子还得过。你说是不是?   “现在,我只对你有兴趣,喜欢你……比小时候还要喜欢,喜欢到想要娶过来珍藏。乔琛不懂你,不欣赏你,那是他的损失……”   顾惟是个嘴甜的人,和这种男人在一起,总能被哄得特别的高兴。可她又清醒的知道自己的份量。   她打断他的话,问:“你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是值得你喜欢的?”   顾惟不假思索的回答:“善良,单纯,朝气蓬勃,求学孜孜不倦,待朋友真诚热情,很有韧劲儿,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医生。”   之前,佟蕾想成为护士,想做乔琛的助手;现在,在顾惟的鼓励下,她转了专业,想成为一名医生。   这几个月,她正悄悄的在暗中脱胎换骨。   她想成为一个即使离开佟家,也能自立更生,独挡一面的女人。   而优越的出身,将帮助她在学业上完成这样一个转变。   重选专业,需要从新学起,可她有这样一种耐心以及信心。   “你所说的这些特点,很多人身上都有。”   佟蕾说,并不觉得这就是喜欢的理由。   “的确很多人身上都有。有些人善良,有些人单纯,有些人读书孜孜不倦,有些人待人热情……可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拥有一个无人可比的出生,却不带半分骄纵的。我也没在你身上看到那种浮华的习惯。   “蕾蕾,你很有亲和力,很阳光,很有家教,很有涵养,你身上没有娇小姐生来就会有的任性。面对任何人都谦逊有礼。这一点,让我喜欢。   “我见过太多追求名包名车,追求精致生活,为了名利,什么都可以牺牲的女人。你和她们截然不同。和你相处,很舒服,这种舒服,我很想长久的拥有下去。   “我知道你还小,还在读书,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你同意,我就请我父亲正式向佟家提亲。先订婚,等你学业完成,我们再结婚……嗯,不行,你学医科,等你学完出来,我的脖子得等多长?   “要不这样,订完婚,我们过个一两年就结婚。等结了婚,你可以继续求学,继续完成你的理想,我会全力支持……”   这个男人,把他们的未来都给规划好了。   佟蕾的手心,全是汗,男人高大的影子压着她,她莫名的慌。   和乔琛在一起,总是她主动,有时会心跳加速,但没有这   种紧张的出汗的感觉。   这个男人的气息,只要一撩拨到她,她就没办法正常的思考——   “给我时间,让我想想!”   她推开他,拔腿跑出了会所。   这份爱情,来的太快,她无法对昔日的朋友表示讨厌之情,相反,她很喜欢。   如果他不姓顾,也许她还会考虑一下。可他姓顾,她就难免有点想法。以前那么多年,他们没有交集。如今,在这个结骨眼上重逢,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另有图谋。   可她到底没有马上回绝,或许,她是有些心动的。   离开宴会,她驱车回家。   一路之上,脑海里想到的全是这个男人笑容可掬、风度翩翩的模样,他们相处的挺好……   可是也只是挺好!   好吧,他的吻,也没让她觉得反感,可是……   她就是有一种不踏实感。   大概是顾惟长的太英俊。   比哥哥还要好看。   哥哥比较清冷,只对嫂嫂温柔而笑。   顾惟呢,对任何人都能露出迷人的笑容,是个个性很阳光的男生。   这种阳光,很能感染人。这大概就是她会被吸引的主要原因吧!   可是,太英俊的男人,都容易花心。   他之前的确有过几个女朋友,都还同居过,这事,她知道:哥哥曾含蓄的提过,同时,隐晦的表示了一种反对。   她想,她应该听哥哥的。   二   回到家,佟蕾看到哥哥嫂嫂在客厅里,坐在一起,很亲呢的低声说着话,侄女和侄儿在边上玩,一家人很温馨的样子。   哥哥能找到自己的情有独衷,她这个做妹妹的很替他高兴,嫂嫂的确很优秀。她希望重婚风波可以很快过去。希望婚礼可以如期举行。   “哥,嫂子,你们和韩婧谈得怎么样了?”   她上去,一把抱住哥哥嫂嫂。   “小婧已经被带回佟园了。”   佟庭烽说,将她从背后牵到身边坐。   “哦!”   佟蕾点头:“这件事,哥想怎么解决?韩婧也太不识趣了……呀……”   额头被敲了一下。   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有些事,你不知道,没了解清楚之前,别胡乱下判断。就算韩婧做不了我太太,也会是你嫂子……”   “什么意思?”   佟蕾呆了一下。   “佟赞回来了!”   宁敏说。   佟蕾皱了一下眉:“我还真没办法把佟赞当哥哥看。”   她不想谈论佟赞,回了别墅,洗了一个澡出来,看到嫂嫂正和母亲低低说话。   之前,母亲很讨厌宁敏,现在很欣赏,很喜欢。   她也喜欢。   “在谈什么这么热情高涨……”   她笑着扑上去把两个亲人搂住。   “在谈论你的相亲对象。辰家那个小坦克,长的比女生还要漂亮。你看你看,这是他的生活照。”   宁敏手提里的照片打开,一个清新、帅气的能让男人女人都惊叹的阳光男映入眼里,生活照,很闪耀漂亮,笑容特别的干净,军装持枪照,多了几分男儿保安卫国的野性美。   “辰况推荐的人,错不了!我都巴不得你们马上见面呢……蕾蕾,今天晚上,辰况会带坦坦来作客。”   何菊华越看越喜欢。   照片很多,佟蕾一张一张翻着看,越看越觉得这小子太上镜了,等听到这句,她吓了一跳:   “什么?这么快,不是说还得过几天么?”   “辰坦正好有事回了家。辰况和你哥一样,喜欢速战速决,临时决定今天晚上就见面。就当是朋友之间串门子   ,你也不用太紧张……”   宁敏笑着安抚。   之所以提前,是因为谨之怕蕾蕾和顾惟再这样下去,蕾蕾迟早会被那小子攻陷。   这个辰坦,比顾惟还要出色。   谨之希望他们可以早点认得,早点定下关系。让顾惟死了那份念头。   佟蕾点了点头,这个辰坦是挺不错的,见见也好。   此刻的佟蕾并不知道,她的婚姻之路将一波三折,会成为顾惟一辈子的痛,也将扭转辰家和佟家的政治命运……   佟园,相亲西施坦;醒后,柔情蜜意浓   、   一   佟蕾喜欢宁敏,喜欢她的独立,遇事不惊,充满自信,尤其是那身手,她太赞了。之前六年,她极讨厌这张胆小的漂亮脸孔,现在,她是祟拜。   她知道哥哥嫂嫂让她相亲,是为了她好,问题是,顾惟怎么办唐?   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伤脑筋泗。   就这时,有短消息进来,她抓出手机一看,是顾惟的,一连数条:   “溜的就像兔子似的。我能吃了你啊……”   “一句话,打算想几天?”   “三天够不够?”   “三天后我找你哈……”   “回头我跟就家里说,我妈保管高兴,兴许马上就会跑来提亲……”   这小子另外附带奸笑的表情。   佟蕾看得差点跳起来。   他要是和顾夫人提了,这事可就要闹大。   “怎么了?”   宁敏看到她的脸都白了。   何菊华也瞄了一眼,正要说什么,手机响了起来,她“咦”了一声:“是彭玉!很久没联系了……”   彭玉是顾震的妻子,顾惟的母亲。   佟蕾一听,顿时瞪大了眼。   天呐,那小子不会真让他妈来说这事吧……   何菊华接通电话往阳台去。   佟蕾真想把那手机给抓过来……   可迟疑了一下,妈就从跟前闪了过去。   “蕾蕾,你在害怕什么?”   宁敏上下打算着,这丫头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儿:   “谁发的短信?”   她眼疾手快就把手机给抢了过去,一看上面的名字是:“发小”。   “顾惟发的!”   她看了看短信,满口肯定。   佟蕾只好硬着头皮,干笑,点头。   “你答应他考虑什么事来了?”   宁敏冲小姑子勾勾手指头,示意身边的位置。   佟蕾捧着头坐下,想着要怎么回答,吱吱唔唔的:   “这个嘛这个嘛……其实也没啥事……”   “他想追你,向你表白了!”   宁敏的猜测,完且用的肯定语气,这令佟蕾不佩服也不行了,连忙猛点头,捣蒜似的。   “嫂子,别跟哥说哈……要是让他知道我还和顾惟有联系,我会死的很惨的……”   她可怜兮兮的拜托:   “哥哥板起脸来是很凶的。”   “这倒是!”   上次这男人跟她摆架子,可把她急坏。   宁敏扯了扯嘴角:“可问题是我们和乔琛见过面了啊……乔琛都说了……”   “啊……什么什么?这该死的乔琛怎么会这么嘴快,没事跟我哥说什么说……完了,回头,哥一定找机会训我!”   佟蕾露出完蛋大吉的惨样,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抓腮的,令宁敏忍俊不禁:   “是他找的你吧!”   “那是自然!”   她几乎要起誓了。   “你没拒绝!”   佟蕾摸摸后脑,对手指:   “这个,我很难拒绝!”   “喜欢上了是不是?”   依旧是肯定的语气。   某人又干干一笑:   “印象不坏,不反感……”   某人有点不好意思的瞄了宁敏一眼:“我知道我该和他保持距离的,可他缠着不放……”   宁敏沉思了一下,对于顾惟,她了解的不多,也不能单方面认定,他的追求,肯定怀有目的,如果只是单纯的交   tang往,其他人强加干涉,那就有点蛮不讲理。可人心隔肚皮,这样的可能性,也不能不防。   她给了一个建议:   “蕾蕾,你才二十一岁,被追求很正常,我还被很多人追求过。但这一次,你别匆忙下决定。按住自己的心,多认得几个男人,是好事。你和顾惟,依我看来,可以先缓一缓。观察一下再说……别走的太近。辰坦是个不错的男生,试着当朋友交往认识一下。多个比较也好。”   佟蕾觉得很有道理,点头答应。   二   傍晚五点不到,辰况把辰坦带进了佟园。   这辰家的小坦克比照片显得更漂亮,高高帅帅,唇红齿白,眼神特别的亮。   宁敏一看,真不错,这小子,要是和辰况作比较,那差别太大了。   辰况是个闷葫芦,一丝不苟,严谨自律,难得有笑容,辰坦不一样,非常阳光,充满活力,一笑,脸上还会露出一对小酒窝。   她记得,顾惟有一双桃花眼,看似很多情;辰坦的眼睛呢,能放电,能勾魂。   宁敏看到佟蕾一直在微笑,看样子第一印象挺好。   “蕾蕾,还没开饭,小坦初见来,你带小坦四处走走,今天天气好,夕阳斜照,湖边的景色应该不错……”   佟庭烽想让他们独处一会儿。   佟蕾落落大方的带上辰坦离开。   女孩娇艳欲滴,男孩彬彬有礼,徐徐而行,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辰况睇了一会儿,等他们走远,对佟庭烽说:   “挺班配!能不能成,就看他们自己发展了……”   一顿后,他问:   “佟赞回来了是不是?”   佟庭烽点头:“在十号别墅。守在韩婧身边寸步未离……”   “韩婧的情况如何?”   “还没醒。”   中午的时候,佟赞带着韩婧回了佟园。   “明天的记者会会如期举行吗?”   “看情况!”   三   “我是不是该自我介绍一下?”   林荫道上,辰坦含笑,漂亮的脸蛋,加上这迷人的一笑,能让周围的花花草草皆黯然失色:   “敝人姓辰,名坦,坦荡荡的坦,二十三岁,就读国~防安~全专业。性格:很开朗,很外向,没什么特殊的癖好,就是特别讨厌被人叫美人坦。没事的时候,爱打打篮球什么的,个人座佑铭:生当做仁杰,死也作鬼雄……”   “西施坦?”   佟蕾忍不住想笑:“有人这么叫你吗?不过,你真的很……美啊……女人见了,都得羡慕嫉妒恨了……你瞧瞧啊,这皮肉,这脸蛋……”   辰坦不觉抹了一把脸,叹一个:   “死党常叫。好好一个昂扬男儿,被叫作西施,那是作为男人的耻辱……”   “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去了军校?”   哥哥这么提过。   “嗯!”   “听说还立过功!”   “别拿那事糗我!我哥还真是的,什么都拿来献宝……太丢人了……”   他一脸汗颜。   “像你这种男生,平常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吧!怎么想到来相亲……”   “我说实话,我是被我哥拎来的!”   辰坦很坦率。   这种性格,佟蕾很喜欢。   “看来咱俩命运差不多!”   她做了一个鬼脸:“我也是被逼来的。之前我才结束了一个不成熟的婚约。”   “我听我哥说了!”   辰坦见她如此诚实,也微一笑,他双手插着外衣口袋,四处张望着,佟园的景色真是不错,嘴里说:   “你订婚还真是早……”   “所以想   法会显得很幼稚。其实我觉得我现在也很幼稚。”   佟蕾说。   “你二十一岁,我二十三岁,照这年龄来说,我还真觉得我们现在聚到一起相亲有点早了呢……以前我想的二十五六岁找个女人谈恋爱,二十七八岁结婚,三十岁考虑培养下一代。现在,这想法可能得改一改了……”   辰坦站定,眯眯一笑,电眼眨了眨:“要是你对我没有别的意见,我们可以交往一阵子看看,我觉得你挺好,你觉得呢?”   佟蕾怔了一下,点下了头:“好啊!”   这个男生很出色,可当她答应下来时,为何脑海会浮现顾惟失望的表情。   当天夜里,佟蕾发了短信给顾惟:   “我想好了,对不起,我不能做你女朋友……”   四   顾惟接到短信时,正在和顾靖视频,脸色沉了沉。   顾靖注意到了,问:“谁发的短信!”   “佟蕾!”   顾惟沉沉笑了一个,把手机往桌面一丢,懒懒道:   “她拒绝做我女朋友……”   “我就说,你用的方法不对!”   顾靖说。   顾惟不语,点了一根烟,待吐出一团烟,才说:   “我怎么办事,你管不着!”   “我就怕你托大,把事情给办砸……”   顾清坐在那里扬了扬红酒杯:“据可靠消息,辰况带都会他堂弟今天在佟家相亲,对象正是佟蕾。”   “哪个?”   顾惟夹着烟,用小手指刮刮了额头。   “西施坦。”   “原来是那小子……”   顾惟撇了撇嘴。小白脸一个。   “你得改变一下策略……要不然,好事难成……”   “你还是关心一下怎么让那两位都丢了那个资格吧……”   “放心,打明天起,咱们霍大少的丑闻就会满天飞……”   顾靖眯眯笑。   顾惟疑狐的看他。   三月五日清晨,整个网络上,爆出了这样一条新闻:   “霍少涉嫌吸毒嫖昌,重翻旧案,细看第一家族霍氏如何滥用职权,行保护主义……”   一张张吸毒嫖昌的照片,无比清晰的呈现在国人眼前。   这些照片,有霍启航吸毒时飘飘欲仙的画面,有他压着一个女人亲吻的画面,更有他在欢好后裸着上身酐睡、床下衣裤凌乱,酒杯横陈的画面……   一系列照,向世人宣告勾勒出了一个荒淫无度、恋酒迷花、声色犬马的败家子的形象。   这和霍启航平常那严谨自律、不苟言笑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一经外传,震惊了天下。   宁敏起的晚,在看到这些新闻后,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佟庭烽反应比较平静,意料之中的事。   “阮一瑕怕是要气坏了。”   早餐时,佟六福说。爆出这样的事,霍家的颜面算是尽毁了。   宁敏想不通:“奇怪,顾家要是老早有这些资料的话,怎么之前没有爆出来?要是早爆出来,一早就能把霍启航给毁了。为何等到现在?”   “很明显的事。霍家内部有个不得了的内奸。等的就是在关键时刻,给以致命一击。”   佟庭烽喝着粥说。   这样一来,霍启航恐怕是无缘资格选了……   佟六福看着孙儿:“先别管别人了,谨之啊,今天的记者会你打安排在什么时候?”   “晚上八点!嗯,这粥好喝,阿宁,你尝尝……”   他给正在吃虾仁小笼的妻子盛了一碗。   “想到法子对付了?”   佟六福有时想劈开孙子的脑袋,看看里头长的是什么。   佟庭烽点头:“您等着看。我包管能把事儿给办好。对了,柏叔,回头让东妈往十号送一盅粥去。佟赞那小子,也不知道记不记得吃东西……”   在边上站着的东妈应了一声,转头让人准备。   五   佟园十号,佟赞一直一直守在床边,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在眼皮底下,睡着,面色是这么的惨淡。一天一夜了都,她一直没醒。   医生说没事,一真没醒,大约是因为最近很久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他看着心疼啊!   这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把自己弄的这么的狼狈。   想当初,她在他面前微笑如花,娇妍之色,令他心驰神荡,现在呢,她的模样,几乎逼得他掉下眼泪来。   “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阿婧……”   他吻着她的手,回忆陷入热恋时,幸福的光景。   那些岁月,曾令他觉得甜蜜的就好像掉进了蜜水里。现在想来,却是那么的让他心酸。   年少时的感情,最为热烈,最为的真挚,也是最为的难忘。哪怕如今过去了七年多,依旧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他知道,他还爱她。   那份深深的怨她转身就另嫁的恨意,如今已化身成为浓浓的爱——为了他们的儿子而沦落到而今的人,他如何能不爱?   六   上午八点。   韩婧醒过来!   有那么一刹那,她分不开,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漂亮的床,漂亮的水晶吊灯,钟在滴答滴答的走着,她能听到时间,在面前,一点一点走失,整个世界似乎显得特别的安静。不,还是有噪杂之声传来的。   比如,有隐约的狗吠,似乎有一条狗,在上跳下蹿,声音极为的遥远。   比如,有隐约的孩子的嘻闹声,似乎是在逗着狗狗玩。   比如,有隐约的车子开过的摩擦声……   比如,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会让人感受到,鸟语花香,春来已来,心脏,跟着暖融融,身上也觉得暖暖的。   她忽觉得安心。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努力想着,发生什么事了。   抓了抓头发,她转了转头,胳膊肘似碰到了什么,她顺着那个方向看,一张英俊的脸孔映了进来,怀着几缕紧张,以及期待,微微沙哑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日安,我的小女人!”   她又一呆,眼睛一煞不煞的盯着,大脑深处,好像有什么被刺痛了,神经末梢狠狠被扯了一下。   她伸出手触了触那脸,温软的,真实的。   她的意识一下子混沌了,大脑里的时间顺序似乎一下子乱了。   “日安,我的小男人。”   那句话,自然而然的从嘴里冒出来。   以前,他们就是这么称呼彼此的。   在他得到她之后,他得意的吻着她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小女人!”   她笑的羞涩:“那你就是我的小男人!”   “小男人?怎么听着那么不是味儿啊……把小改成大。”   “我不,你就是我的小男人!”   “讨打是不是?”   “嘻!”   他呵她痒痒,她还是不肯改口,这个丫头,别看她柔弱,有时,执拗起来,是真执拗——那股子倔强,他有得一拼。   时隔这么多年,再听到这样一个称呼,佟赞几乎落泪。   他深深的睇着,以为她醒来,再见到他时,会发怒,会逃跑,会尖叫,可她没有,她很安静,还叫得这么的温柔。这样一种温柔有点异样,但轻易就掳获了他的心。   “对,我是你的小男人。”   他低声说,一点一点凑上去,想亲亲她的唇,却又害怕她会逃。   她的   眼神是那么的干净,明亮,因为他的亲近,而闪烁起丝羞涩的光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唇齿相接,两个人的身子都震了一下。   四目交接,他们深情睇望。   记忆里,美好的经验,重现。   以前,他们接吻,他总凶悍,侵略性的动作总能轻易爆发,他喜欢看到她小猫似的蜷缩在他怀里,任由他“欺负”。偶尔他才温柔。   这一次,他不敢粗鲁。   他怕给她带来不好的印象。   唇与唇,厮磨良久。   她呢,起初是僵硬的,后来,一点点软化,就像棉花似的,双手圈着,双颊渐渐的因为缺痒而泛红,白里透红,而令她的美丽绽放了出来。   他似乎一下子回到了过去。每一次独处,他总能不停的要她。而她永远只是温笑的任由他予取予索。   他的眼一下子冒出了火来。呼吸跟着急乱,心脏狂跳。   他的手指在发颤,情不自禁的往她睡衣底下抚了上去。   她的身子,他看过无数遍,也爱过无数遍。   曾经丰满美好,七年后,当他将她从医院带回来,当他给她换上睡衣,他看到的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身子。   对,很多已经是疤。还有一些似乎是新添上的。   瘦!   很瘦。   当看到这样一个身子时,他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他去拳击室,狠狠击打了一顿沙包,以发泄心头那一股难以宣泄的愤恨。   那些人到底都干过一些什么啊……   此刻,他的指尖触到的肌肤,是滚烫的   他的脸,一下子也跟着发烫,身上就像被点燃了一团火焰,起初只是星星之火,伴着吻的深入,伴着指间触感的强烈的传过来,那火,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以势若破竹一般的速度。   他觉得他无法控制自己了。女人小猫似的身体正蹭着自己,那样的热烈,而且还在回应他,更像是在鼓励他。   “阿婧,阿婧……”   他叫着,一点一点挑开了她的睡衣。一个一个吻往下移去。   等到回过神,他们交融在一起,她美眸含羞,看着他,双手在他的背上游移,将彼此拉的更近些,贴得更紧些……   他动起来,狂野的,热情如火的,直到酣畅淋漓的在她体内爆发,她在他身上颤抖,趴着一动也不动……   重逢后第一次亲密,他们依旧是如此的有默契。   他紧紧抱着她,心是喜悦的。   此刻,佟赞并不知道将有一场暴风雨冲他们袭来:韩婧这个时候的温驯,只是大脑意识混乱之下产生的结果罢了。   回家,纳凉时记种树人;拼命,因为她爱的太深   一   因为累,韩婧睡了过去,气息渐稳,双眸紧闭。   佟赞让她睡在身侧,支着头看。目光痴迷屋。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女人,只是那些女人,都留不住他的目光,也留不住他的心。只有她,才能给他那样一份灵魂安宁的感觉添。   他的手指,轻轻的扶着她的腰,那么纤细,不盈一握。显瘦。   他们贴在一起时,他都感觉不到她的份量——这女人,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以后,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她,把她养圆了才好,肉肉的抱起来舒服。就像以前一样。这丫头很能藏肉。以前是很丰腴的……   此时此刻,他完全不想动,可手机响了起来。   他任由它响了很久,停下,又响了起来,再停下,再响起……   他只好下床,把落在角落里的手机给抓过来。   是佟庭烽。   他没接,直接回了一个短信:   “醒了。回头会找你!”   手机这才识趣的没有再响。   他吁了一口气,摸了摸头发,有些汗,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衣裳,床上眉头有点拧起的韩婧,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再回头瞅了瞅手上的手机,笑容不由得带上了无奈,以及嘲意。   这个刚刚和他欢好过的女人,是他最心爱的人,可现在,她是佟庭烽的妻子,佟庭烽和他的关系呢,是表兄弟。这关系,太乱了。   狠狠地,他抓了一下头发,湿腻腻的,刚刚那场运动,他倾尽了全力。   他闭了一下眼,想到了八个字:人欲无穷,食髓知味。   这里佟园十号,当初认祖归宗之后,佟六福把这里送给了他,但他在这里没有多住。养母常欢过世,他无法接受现状,将养母火化安葬之后,他就放逐了自己。   有太多的困惑,太多的想不通。   他想不通母亲这么的爱自己,怎么就把自己当作了报复的工具?   他悲哀,自己恨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悲哀,原本以为是韩婧背叛了自己,却没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在他没有参予的岁月里,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最后还在劫机事件中被炸的粉身碎骨。   他悲哀,他曾和她有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如今却下落成迷……   他觉得,他的人生,就像一场精心设计好的悲剧:没有父亲的人生,那个一个残缺的人生。他积极的生活,去创造,结果发现,他被玩弄。   他的心,狠狠的被刺伤。   他没办法留在巴城,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是人,都会有情绪波动,面对剧变,谁能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一个半月多,放逐,他在冷静思考:未来,他要怎么走下去。   没了养母,没了心爱的女人,没了心头恨意,他的生命里还有什么是值得珍惜的、留恋的呢?   他很迷茫,总是漫无目的的流浪。   团圆之夜,年三十,若在往年,他们母子俩会快快乐乐,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没有父亲,他也过了这么多年。   可这一年,他独自坐在酒店的高级餐厅,面对一个人的盛宴,泪如雨下,空虚把人心满满的占据。   那天,满餐厅的客人,都在欢庆一家团聚,来了一拨,去了一拨,留下的皆是欢声笑语,是喜笑颜开。   只有他,至始至终,对着满室繁华,自饮自酌。   相对他的形单影只,临桌皆是满满当当一大桌,尤其是右边,十六七个人围成了一桌,一个白胡子老头,看样子是一家之主,身边还坐了两个比他还年老的老太太,一个个笑的弥勒佛似的。膝下,有子孙绕着,五世同堂,很不错的样子。   独酌易醉。   三分醉意时,临桌那老头走了过来,坐到了他身边,笑的和善,瞅了瞅满桌不动的佳肴,问:   “一个人么?”   他放下酒杯,扯   tang了扯领带,点头。   “家人呢?”   他摇头,吁着气说:“有,等于没有!”   老头敛笑,定定看:“明白了,跟家里人闹僵了是不是?”   他不语。   老头见状,劝:“母子没有隔夜仇。回去吧!”   他涩笑,母子?   他和何菊华算是母子吗?   从一出生就没有再见过面的母子,那种感情,太过于陌生。   佟赞看了看对面那两个老太太,突然很冒昧的问了一句:   “老伯,您有两个母亲?”   他听得他有称她们为老母。   “对!”   老头顺着那个方向,瞅了一眼,咧嘴:   “每个人生来只有一个母亲。但也有特别的。有些人会有两个,有些人会有三个。我有三个……”   “三个!”   佟赞呆了一下。   “是,三个,一个生母,两个养母。生母将我生了,因为几十年前,没有饭吃,为我着想,只能送人。第一个养母养了我十年,因为父亲生病,忍痛把我卖了,第三个母亲,把我养大,教我识字,给我娶媳妇。后来我做小买卖发达了……我的第二个养母病死了。临终,她跟我说:饮水不忘来思源,纳凉时记种树人。”   “然后呢?”   他轻轻问。   “然后,我把我的生母,还有第一任养母一一接了过来。”   老头笑笑,向亲人挥着手,转头对他说:   “没有生母,就没有我,没有第一个养母养我十年,把我调教好,我就不能遇上我第二个养母,没有第二个养母,我就成不了气候,做不了商人。人呐,不能只怀怨恨,还得怀感恩之心。仇恨只能蒙蔽人的心智,感恩才能让人变的心胸宽广。”   他听着很有道理。   在这世上,有些道理明明很简单,想要参透,却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   他沉默良久对老头说:   “老伯,我能请教一个问题吗?”   “好啊!”   这老头很热心,笑眯眯坐了下来。   佟赞给他倒了一杯酒,老头说,酒喝的够酣,现在喝茶就行。喝酒图的是一个快乐。   他就给添了一杯茶,然后,徐徐说道:   “有一个人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母,一个是养母。生母是他父亲的合法妻子,养母曾是他父亲的情人。养母因为复仇,把他抱走,养大,让他深恨生母,生母也因为很多原因将他憎恨。后来,养母死了,表面看是被生母害死的。他把生母劫持,差点伤了她。再后来他知道了真相……很迷茫,您觉得,他该怎样办?”   老头静静听完,说:   “那个人是你?”   他不语,全是苦笑。   老头想了想,喝了一口茶,微笑说:“很简单,放自己一个长假,然后回家。”   他恍惚一笑,喃喃而问道:   “回家?那是我的家吗?”   “怎么不是?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年轻人,你年纪也不小了,想来你母亲也已是夕阳中人。失子这么多年,再复得,与她而言是人生一大幸事!”   “要是,她身边另有一个无比优秀的儿子替代了我呢?”   他迟疑着问。   “只要她知道了你的存在,就没办法忽视你。回去吧……血浓于水。趁还有机会,回家,团团圆圆,别等到母亲都不在了再来后悔。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种痛,老伯我尝过。不好受……”   这番话,对于佟赞来说,得益非浅。   他在外头流浪了一圈,终于在三月初回到了国内,只是一直犹豫要不要回去。   直到看见电视台上,网络上,那疯传的新闻,他无比的震惊,那个他深爱的女人居然还活着,并且还如此高调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婚姻。   那一刻,他就像是疯子,疯狂的奔走在马路上,想第一时间冲回佟园,想要把失去的一切,重新给抓住。   在佟园,他见到何菊华时,这个素来冷静自持的女人,眼神显然有点激动,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我打算回来。如果这里还有我一席之地的话。”   面对面站在客厅,他的神情也很不自然。   何菊华深吸着气,捂了捂嘴,挤出一抹闪着泪光的笑,急急点头,说:   “当然,这里,永远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我来找韩婧……打算娶她……如果佟家容不下我们,我会带她去国外……”   “你的婚事,我不插手,你娶谁,我也不多管,只要记得回家就好!”   这份宽容,令他欣喜。   最后,他又问了一句:   “佟庭烽去哪了?”   “星光大酒店。韩婧也在会那里。你到那边就能找到他们……”   离开佟园时他想,未来,还是可以憧憬的。   所以,他把韩婧从医院带回,直接送进了十号园。   她睡了一天一夜,他陪了一天一夜。   直到此刻,他将她再度拥有,那份温存,令他重拾了信心,同时,又有点不安,总觉得韩婧的反应还是有点反常的。   二   佟赞去了浴室冲洗了一番,心情豁然开朗。   可这种雨过天晴后的心情,并没有维系多久。   当他从浴室出来,发现床上没了人,地上的衣物,移了位置,但一件都不少。   佟赞看到这情景,楞了好一会儿,急了,高声叫:   “韩婧……你跑哪去了……出来,别闹……”   没有人答应,门是半掩的,难道她光着身子跑出去了。   佟园的别墅,每一幢都配有一个佣人,十号园配的是玉婶,玉婶的爱人据说是佟园一司机。   出于人性化,佟园管家有给他们俩夫妻单独配了一间房间,是以,玉婶晚上并不睡在这里,只是现在已经是白天。日常清洁整理,玉婶每天都会做。她这样跑下去,玉婶又是认得韩婧的,那得把人吓坏了。   他急急开门跑出去,外头是一间起居室。起居室两侧,一处是书房,一处是客厅,客厅外头是通着影视房,和走道。   佟赞一间一间的找,都没有人,他只能冲出玄关,打算往楼下去找。   才跨出大门没几步,身后就有一阵疾风冲自己卷来,同时,属于女人凄厉凶狠的叫声划破了别墅的宁静:   “你们这些禽兽,一个个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佟赞一转身,一道铮亮的光,自眼前划过,他一惊而叫,双手本能的去挡,却被强势刺来的水果刀扎入了手心,一声惨自他嘴里溢出,血水顺势溅出:   “阿婧,你干什么?”   “你们这些禽兽,你们全是禽兽。你们不得好死……”   韩婧恨恨的叫着,凶狠的目光全盯着那把刀子上,披头散发的,身上穿着另一件睡裙。昨天他让人备了两套女式睡裙,一件给她换上,另一件随意放了放。   此刻,韩婧将身上所有力量使在了这一刺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刺的是什么人。   她只知道一件事,有个人男人又侮辱了她。还伪装成了崔赞的样子。   刚刚她又清醒了过来,看到自己那光景,心头那是一阵阵发寒。   可悲的是她还被蛊惑了。   她恨死,从边上抓起一件薄毯裹住自己,想逃,没走几步,毯子掉了,她又胡乱抓了一件全新的睡裙穿上。   睡裙上有清新的莲香,   可她却觉得恶心得要死。   噩梦似的人生到底要闹腾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她什么都依顺他们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她?   甚至于,他们命令她不准离婚,她也照做了。   不,她再也受不了!   要死一块儿死。   这是她看到那把刀子之后产生的唯一的想法。   这些人的本事这么的大,她逃不了,好,那就同归于尽。   “阿婧,你看清楚了,我是崔赞,我是崔赞……”   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叫着。   崔赞?   崔赞?   她的精神有点散涣。   是的,她好像看到崔赞了。   那么温柔的吻着她,抱着她。她看到了。   可是,那只是梦。   对,她已经做了六年的梦。每一次梦醒,面对的是寂寂的卧室,在镜子里,她看到的是一个死气沉沉的自己。   是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纯真女孩了。   那时,她多快活,遇到崔赞,是她人生当中最快活的事。   她常常对镜自照,微笑,甜笑,抿嘴浅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真是美,身材也好看。   妹妹说:“你没事长的那么漂亮干什么?生来就是一个媚狐狸的样子?”   她才不媚,也不会媚。所以,她把自己的美丽全部藏了起来,只在那个男人面前展现她独有的美。   崔赞说:“女人,你笑起来,真是能把人甜死!”   有吗?   “有!”   男人说。   所以,她常常对镜子练习微笑,她要把这个优秀的男人迷死,迷得他再也不能对其他女人动心。   他说过,他会娶她。   嗯,她等着,等着嫁她。   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荒唐的事……   她都不敢回想,一桩接着一桩,一个阴谋接着一个阴谋,她成了他们呼来喝去的棋子,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这段日子,太过于黑暗。   思念,是心头最最无法抹煞的情感,是支撑她活到现在的唯一的力量源泉。   可她撑的已经太累太累了。   现在,他们想要逼疯她——疯了,就不能离婚了。   这些人才是疯子,做事,无所不用其极。   她要杀了他们,然后杀了自己,所有痛苦,就能彻底结束了……   “阿婧……”   有人在叫她,有点像崔赞。   不,不会是崔赞。   她的阿赞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也不可能再要她。   太脏了。   她也不想再要他。   配不上了。   她要这个可怕的恶魔杀死,杀死一个算一个。   可那个恶魔反身将她甩在了地上,还好,那刀还是牢牢的握在她手上。   她才不会让他们把武器给缴了去。   没有武器,就不能自卫。   是的,自卫!   谁敢再碰她,她就杀谁?   一道红红的血水在面前飙溅了开来,倒在地上,她看到地毯上全是一点点血珠子。   一双大脚丫子冲她走了过来,她深吸一口气,抓起那刀子,又想刺。   那个男人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夺走了她的刀子。   下一刻,下巴被牢牢钳住了,她用双手去拽,拽不了,她的头被抬高,和一双深深的眼睛对上……   那眼睛,不带狰狞的笑,熟悉的不得了——   对,那张脸,熟到骨子里,嘴巴一动一动,还在叫:   “阿婧,阿婧……看清楚了,我是阿赞……”   她的手,慢慢的失去了抵抗。   她一煞不煞的盯着,嘴里叫:   “阿赞阿赞……我的阿赞……”   那个人在点头:   “对,对,对……”   一行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   一个拥抱将她深抱,她呆呆的靠在他喷着热气的怀里,脑子又混沌了……   这是梦,还是现实?   韩婧长长的吸气,双耳嗡嗡嗡的在作响,全身无力。   她推开他,细细的看,低下头,看到手上全血,他的手心,正在滋滋滋的冒着血,那血水答答答的往下掉。   “阿赞受伤了,阿赞受伤了……”   韩婧又惊又急,一个劲儿深呼吸,她记起来了,是被她刺伤的。   可她为什么要刺伤他?   她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没事没事……”   佟赞抱紧她。   “得去医院,伤口好深……”   那一刀子,捅了一个穿,她拔的好吃力。   是很深,而且疼。   “死不了的……别动,别动……让我抱抱……”   佟赞忍着疼,将怀里的女人深深的拥抱,心里的痛,无法言诉——   她那同归于尽式的一刀,让他觉得疼痛难耐:   得承受多么可怕的侮辱,才会出现这样一种歇斯底里的抗争。   他的女人啊,根本就是一个连蚂蚁都不愿踩死一只的善良之人啊……   这一刻,他有杀人的冲动……   求婚,一对素戒,情定今生   一   韩婧温驯的任由他抱着,嗅到了那好闻的味道,全是属于他的熟悉的男人味。   哪怕分别了七年,那味道还是那个味道。没有变睚。   她的眼泪滚滚落了下来轿。   “刚刚……是你……”   她吸着鼻水,颤着声音问。   “嗯……”   他单手抱着,往她发上亲下,都是他不好,他没控制好自己。   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不应该有这样强烈的刺激。   他不该离开她去洗澡,让她醒来看不到他。   如果看到了,她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怔了怔,绷紧的心,一下松驰了下来。   “不喜欢我亲你吗?”   他落下了吻,在她唇上。   她呆呆的,目光痴痴凝聚,轻轻的,声音有点小害羞:   “喜欢!”   佟赞笑了,扯出了一个满是眼泪的笑:   “对,我也好喜欢亲你,爱你……”   眼一眨,一颗晶莹的眼泪,滑下。   韩婧见状,伸手抹,惊惶惶的直叫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为……阿赞,我不是有心的……我们就这上医院,是不是很疼……”   “嘘,别激动,别激动……”   这个女人现在不能激动,一激动,大脑就会再度出现混乱的情况。   “来来,我们回房,你需要穿衣服……外头有点冷,房里的暖气开的不高,睡裙有点薄,会感冒的,然后,我们再处理伤口好不好?”   佟赞指挥着,将她的注意力引开。   “好!”   她猛点头,显得那么乖。   这种乖深深的刺痛着他。   “我扶你!”   她用力扶上他。   “不用,你乖乖的走……乖乖的……”   “好……我全听你的……”   “进左边那间房……”   他跟在后面,那是洗手间。   “先洗手,然后,刷牙洗脸,然后把头发扎成马尾……”   “没牛筋……”   “那就别扎了!”   “好了!”   “然后去衣帽间……跟我过来……看到没有,那里有一排衣橱,打开第一个,里面有你的衣裳,我昨天让人给你准备的,你去挑一件毛衣穿上……还有裙子……”   “好多!”   她走了进去,打开,看到满满一橱,怔怔的叫了一句。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还是按以前你的喜好让人送的……你挑件颜色鲜艳一点的穿给我看……”   “鲜艳一点,大红吗?”   “大红很衬你肤色……”   “好……”   她换上了。   大红的毛衣,黑色的蓬蓬裙,裸露的脖子上还系了一条像皮红丝巾,颜色对比很漂亮,也点亮了她苍白的面孔。   “好看吗?”   她转头问。   “漂亮极了!”   “你的手……”   “现在去右边那间,看到那只柜子了么?里面有常用药箱……取过来,把那瓶酒精给我倒进那个盆子……对……然后,怎么做,你懂的是不是?”   两个人一先一后进房。   佟赞指引女人把手上的血洗干净,将衣服穿好……他忍着痛,看着血水自门口蜿蜒进了房内,在银色的地毯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痕迹。   “你坐好,我要处理了!”   tang   她开始处理伤口。   酒精洗伤口疼得佟赞半天说不出话,脸色一刹那变成了银霜。   “疼是不是,是不是……”   她噙着泪,帮他消完毒,还好,只是肌肉创伤,没伤到筋骨,只是伤口有点大。   她给他上药包好。   就像七年前,他和人打架,打得身上全是伤,也是她帮他处理的。   现在这光景,好像又回到了那时。   “得去医院!一定得去医院……”   她处理的不好,她知道的,要是发炎了就不好了。   佟赞摇头,看了看包得好好的手心,微微动了一下,又是一阵子锥心似的疼。   “现在不需要!”   他声音疼的低哑。   “抱抱你就不疼了!”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她的眼底全是泪,以及忏悔之色。   “真的!我抱抱你,你抱抱我,就不疼。阿婧,有时心头上的痛,会比肉体上的痛,痛上很多倍……心不痛了,手心上这一点,也就无关紧要了。你不知道,我想你想的心很痛。你想不想我……想不想……”   她痴痴的看着:   “想!”   “那就抱抱!”   他哄。   “好!”   她投入他的怀抱。   他抱住她,紧紧的相缠在一起。   “有多想!”   “每天白天想,晚上想,只要不做功课,我就想……”   他是不是应该很得意,可他怎么越发的痛了。   要是那会儿他跑回来,也许她的命运会不一样——不不不,那些人全是计划好的,怎么可能让他们有舒坦日子过。   “对不起!”   他轻轻的道歉,声音是暗哑的:   “我回来晚了!”   她不言语,那柔软的身子,似乎一寸寸在僵硬起来。   有些现实性的记忆一点一点又回到了她的脑子里,提醒着她,这七年,她过的不堪回首。   莫名的,身体打了一个寒颤。   她记起来了,她是佟庭烽的妻子,却和别人上了床。   她记起来了,之前,她和佟庭烽见面,她把一杯咖啡泼在了佟的女人脸上……   她记起来了,她打开门,看到了崔赞……   她的身体抖起来了。   “怎么了?”   他紧张的低问。   “我……我这是在哪里?”   她环望了一圈,这房间的风格,有点眼熟。   “佟园十号!”   佟赞说。   “佟庭烽呢?”   韩婧倒吸了一口冷气,推开她:   “这里有没有监控?有没有?”   她来来回回,四下里找着,急叫着。   “我不能离婚,我不能让人拍到我和你的视频……我不离婚……绝不离婚……”   她的情绪又开始有点反常。   佟赞的心,越发的疼痛。   之前他不知道她为何不肯离婚,现在他明白了:为了他们的儿子。   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他们的血脉。   得有多深浓的爱,才能生出这样一种不顾一切的悍卫。   佟赞抱住了她,紧紧的抱住:   “嘘,别找,没有的,这里,以后是我们的家,怎么会有监控……”   “家?”   当腰被拢住,当温暖传递过   来,当那句话传进耳朵,她紧张兮兮的精神再度软下,喃喃的跟念了一遍。   “嗯!”   他柔声点头。   “我们的家?”   “嗯!”   “怎么可能……”   她在他怀里转了一个身,对视。   “为什么不可能?”   “我是佟庭烽的妻子……我不离婚。”   最后四字,她咬的很痛苦。   “你不是了!”   他捧着她的脸,轻轻说——刚刚在浴房里,他还是和佟庭烽通了电话,两个人第一次平心静气的谈了很多,达成了某些认识。   她呆了一下:   “什么?”   “我说,你已经不是佟庭烽的太太了……”   “怎么会不是了?”   “对,不是了!以后,你是我太太!”   “我是你太太?”   她眨着眼睛,显得困惑:   “我怎么能变成你太太?”   就像一个认真好奇的小学生,在求知。   “因为我要娶你!”   他的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   “嫁给我,好不好……让我娶你……”   她的眼亮了一下:   “好,我嫁给你……”   然后速迅的暗下来,又摇头:   “不不不,我不能嫁给你……”   突然就惊乱了。   她想推开他,,却被牢牢的给抱住:   “为什么不能嫁?”   “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   她叫,发了疯似的叫,脸上全是惊恐之色,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我不知道什么?说出来……”   “不要不要,我说不出来!”   “为了我们的儿子吗?那些人是不是用儿子威胁你……”   她终于不动了,惊骇的抬头看她,狠狠的咬着唇,久久的对视着,显得那样的小心翼翼: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嗯!”   唰,两行眼泪,再度滑下。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对不起,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只是……发生太多事了……我找不到你……我不确定……”   她想解释。却被他捂住了唇。   “嘘,别说话!我知道,是不我不好!你一直很好。”   他给她抹泪。   “听着。我要的只有你!别再受他们摆布。以后你有我,我们能脱离他们的摆布。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谨之会帮我们把孩子找回来的。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团团圆圆的在一起。我们会一起养大他……”   这样一个美好的前景,真的很诱惑人啊……   她呆呆的憧憬着,以后幸福的一家三口,晨昏以伴,多好……   “不行……”   她却涩涩的吐出这么两个字来,目光闪烁着不安:   “你得娶别人……到时,把儿子留给我就好……”   “没有你,哪有家?”   “真不行!”   她还是摇头:   “你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   “不管发生过什么,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对不对……”   “不对,没过去!”   她指了指脑子,两大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窝闪动着:   “都在这里记得,忘不了……”   “那让我帮你忘记……”   “不行,你会嫌弃我的。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不会。”   “可我会!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想挣脱出来,可是不能: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韩婧了,不是了……”   她哭着,叫着,痛苦着,那些记忆如影随形,淡忘不了的,也斩不断。   他抱着:   “对我来说,你还是!听着,以后,我们要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你知道吗?没有你的日子,我过的有多痛苦吗?以后,我陪你,你陪我。你不是在学法律专业吗?我在行,我帮你和社会接轨,一步一步把自己找回来。我们要做生活的强者……绝不能气馁……”   他捧着她的脸,严肃的认真的鼓励着。   韩婧终于安静了一下,气息也平静下来,开始想象他所设想的宏伟蓝图,未来——她真的还有未来吗?   “我……”   “其他的什么也不要再说了。”   他轻轻的说:   “一句话,我要你嫁给我……我们把过去的事一笔勾消。我们只想以后的事。阿婧,把你背了七年的包袱从你肩上卸下来,扔给我,我能解决,相信我,我一定能解决。如果我不能解决,还有佟家……哦,对了,你等一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转身,去找之前穿在身上的西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盒,重新回到她面前时,打开,一对闪闪发光的素戒呈现在她眼前:   “在电视上瞧见你的第一时间,我就去买了这对戒指,不华贵,至少,打了折之后,一点也不贵,那正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还是七年前你喜欢的那一款。   “那时,你说过,我们的婚姻不需要华丽场面,不需亮闪闪钻戒,只需要两颗心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建立一个温暖的家,彼此依偎。这是当时你最想要的,也是我唯一能给得起的。   “现在,我不再是七年前那个穷小子,钻戒我不是买不起,但我还是买了这一对,只是想告诉你,我心依旧,纵然生活环境改变了,但我还是想和你组成一个最最平凡的家。   “这个家,必须有你,也必须有我。我也不打算让你做家庭主妇,从今往后,我们夫唱妇随,一起打拼事业,再也不分开。   “阿婧,嫁给我好吗?以后做阿赞的太太……把戒指戴上,我们马上去注册……”   单膝,他跪在她脚边,一脸的虔诚。   这样的求婚,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做梦常梦到的场景,可每一次醒过来,他抱到的是冰冷的被子,他的爱人,早已不在。   这样的遗憾,这辈子,再难得到弥补。   还好,老天垂怜,倒底还是给了他一个希望。   “阿婧,嫁给我!”   再一次,他深情的请求着。   韩婧呆呆的看着:   丝绒盒里静静躺着的正是她七年前看中的一对戒指,朴素无华,却又代表着情比金坚。   她恍惚了一下,记起了当时的光景:   他们曾经一起跑去珠宝行,因为阿赞说:“想送你一份礼物,这份礼物,将圈住你的手指,也将圈住你的心。”   那天,他们一起挑了很久——他带她去的这家珠宝行相当的有名,里面的东西,相当的精致,昂贵。   她知道他买不起特别贵的东西,所以,只挑便宜的,普通的对戒,结果却被他一一否决了。   后来,售货员被他的挑三拣四,闹的快失去耐性,说了一句话:   “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世上哪有又便宜又精巧的东西……”   说来也巧,正当他们要离开时,珠宝行的经理,跑出来,宣布了一件事,说他们老总今日喜得佳儿,为表示庆贺,部分金银珠宝打二到五折。   韩婧围上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这对出自名家打造的素戒,也在打折之列,此戒,代表情深不俦。   她看了一眼,原价,东艾币:两万。折后四千。   四千对   于工薪阶层来说,不算贵,但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价位还是有点高的。   他身上就带了三千,差了一千。她又走的匆忙,除了公交卡和几十块零钱就没有其他的了。   还好,珠宝行说了,他们这个活动将维持三天。   于是他们回家拿钱。   只是那天他回到家发现常欢晕倒在地上,为了治他母亲,他把钱交了医药费。   戒指终于还是没有买成,三天后,它恢复了原价。他们只好望而兴叹。   他对她说:“总有一天,我会买给你!让你戴上它嫁给我!”   现在,他终于给她买来了……   这个男人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她伸手接了过来,大脑里的各种画面又开始混乱。   是的,这对对戒的出现,将她的心理时间一下子拉回到了过去。   仿佛的,她还是那个一尘不染的少女,在某个清晨,他们奢侈的在一家漂亮的酒店房间内醒来,他取出了这样一份礼物,气氛是美好的,心情是激动的,前景是动人的……   她的大脑神经,被满满的喜悦所占领,头,不由自主就点了下来:   “好,我嫁给你……”   于是,女戒被套到了她细细的手指上,于是,男戒就被套到了他肉肉的手指上。   一对素戒,情定今生。   他们交换了戒指,拥吻——   幸福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降临了。   关于韩婧和佟赞,明天大约还有两千字,以注册结婚宣告终结,以后,不会再着墨写,我给了这个可怜的女人一个幸福的归宿。关于辰况和佟蕾、顾惟,会有一个番外。正文内不会再多写。另外,明天大更:记者会。   3月5日,他们结婚;记者会上,新闻劲爆 (要看)   一   吻罢……   “我们现在就注册!我要你今天就名正眼顺的成为我的太太……好不好,好不好……芴”   被吻的晕头转向的女人,看着男人激动的神情,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是她的本性,从来不会去违逆男人的意思,再次点下了头铗。   接下去的过程,有点乱。   他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他把他自己倒饬的帅帅的,然后将她带下了楼。   楼下的客厅,有两个身穿制服的政府工作人员,对他们宣读了婚姻法则,让他们填写婚姻登记……   韩婧怔怔的看着那些表格好一会,似乎记起了什么,却又被佟赞打岔弄乱了。   他催她快填,她拿笔填,手在颤……   他说,你是不是太激动了,行,各种资料我来填……你签个名就行……   她点头,看着手上的戒指,什么都依。   等到她从混乱的如梦境似的意识里回过神时,她看到自己手上拿着她和佟赞的结婚证,边上站着证婚人:乔琛。   佟赞抱着她,转着圈子。   她从呆楞中回过神,笑靥如花。   对,这一次,她笑的格外灿烂。   因为她如愿的嫁给了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工作人员离开后,有人从门外鱼贯而入:   “恭喜啊,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看着进来的人,佟庭烽,宁敏,佟六福,佟夫人,佟小姑姑,还有佟蕾,一个个拍着手,围着他们,送来诚挚的祝福。   米基也在拍手,微笑。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又稀里糊涂把自己给嫁了……   那一刻,她的脸色发白的厉害,结巴的,急喘的大叫起来:   “我……我我不能嫁给你的啊……”   她反悔了!   她又想推开他了。   这一次,她的意识完完全全回到了现实。   那愉悦的心情,一下蒙了尘。看着手上的结婚证,她头皮发麻……   “怎么不能啊?”   佟赞知道,她能轻易答应嫁给他,完全是因为刚刚,她的头脑有点不正常,正常的她,绝不可能答应的这么爽快。   他这样做,是趁虚而入。   可管他呢,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让她再也回避不了他。从此只能成为他的妻。   “我是……我是别人的妻子……”   她轻轻的说,目光在看到佟庭烽时,垂下了头。   佟庭烽微一笑:   “早不是了!”   她抬头又一呆。   “对,早不是了!”   佟赞点头附和。   她的神情又繁复的闪烁了好一会儿:   “就算不是,我还是不能嫁,阿赞,有很多事,你根本就不知道……”   她转开了身。   他追逐:   “不需要知道。过去的事,让我们用新的生活,刷新。难道你想抱着过去一辈子吗?这得有多傻气……”   “可是……”   她还是迟疑。   “没可是!你已经是我的新娘子。从今往后,只准想跟着我怎么学好专业,怎么爱你老公,怎么去更好的生活,其他事,你都不需要再操心……”   他绕到她面前,搂住她的腰肢,用额头蹭着。   窗口,有阳光照在他脸上,那笑容帅的让她没办法拒绝。好像拒绝也没有用哦——已经是了……   她被蛊惑,看向室外那一片春暖花开的旖旎春色,心突然被什么涨的满满的,那些黑暗的,可怕的记忆,好像一下子被这美丽幸福的画布给替代了……   终于,她没有再抗拒,轻轻   tang的点下了头:   “好,只要你肯娶,我就嫁。”   她在他耳边低低的说:   “阿赞,你是我的救赎,以后,你若负我,这辈子,就再也不会有韩婧……”   一个吻,吻断了她的深情而背水一战式的爱情宣言。   佟庭烽在边上微笑,这个受尽苦难的丫头,终于苦尽甘来,得回了她的爱情……很好……   宁敏呢,感动的几乎快要哭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样一种时刻更能让人动容的呢……   当一个绝望的人,重新拥有希望,重新展开笑容,那是极难的的,而爱情,能化腐朽为神奇,让生活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下,重现生机,自有明媚春光缓缓而来……   佟菊华感慨,以前讨厌韩婧,总觉得这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她儿子带来了太多的耻辱——   这样的想法,与一个深爱儿子的母亲而言,一点错也没有。   每个母亲都是自私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到最好的伴侣。   因为立场各不同。   然而,兜兜转转这么一圈之后,韩婧依旧是她的儿媳妇,可她的已经无法再去恨她。   当然,对于这个孩子,她怀有的感情太过于复杂。   此时此刻,她心里所涌现的只有一种情绪:   希望他们从此幸福。   对,经历太多的磨难,若再不能幸福长久,老天就太亏待他们。   而她,对他们,已别无所求。   人生于世,还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来的更让人满足的呢?   佟六福在擦眼泪,笑弯的嘴:好,很好,真的好极了,这一双孩子,终于各自修成正果了。老伴啊,你在天有灵的话,也该安慰了……   佟漾呢,微微在笑:七年的离散,爱情不曾减半,生活给了他们机会,未来,即便仍有风雨,同心同力,总能见到彩虹……   她突然想着,要不要再给霍长安机会,三十几年没有忘怀,难道等到死了以后,才来后悔么吗?   而今,他们都已垂垂老矣,还有多少光阴可以浪费?   又还有多少时光可以从头再来?   望着窗外一片春暖花开,她的思绪飞去了遥远的另一座城市。   她的男人,她的儿子,正在为丑闻,焦头烂额,而她却置身事外,这样做,应该吗?   至于佟蕾,以前实在瞧不起这个叫佟赞的家伙,现在看他这么深情一片,也不觉多了几分好感。   好吧……他是哥哥,做妹妹的,自然得衷心祝福了……   至于乔琛,在为韩婧欢喜,满心痴恋,终成佳偶,不管前曾如何,未来,幸福可期。   至于米基,在为韩婧高兴,她爱的太累太苦太悲太重,幸好那个男人也爱她,终让这份枯萎的爱情再次开出了新生的、即将怒放的花苞。   爱情回来了,韩婧,你要加油!   二   3月5日中午,佟赞闪婚,同一时间,网络之上再度惊爆出了这样几条新闻:   “X航班劫机事件幕后人浮出水面:南竺国莫臣之,和东艾国家高层季如商狼狈为奸,致令二千三百个家庭破碎!据悉,季如商此举是为了杀人灭口。”   “3月5日十二点,距霍季两家婚姻关系破裂之后,季家么女季如商自杀在被看管的房间内。是为饮弹自杀。生前所写忏悔书已公布于网络之上!”   网上,季如商的忏悔书,正被人疯狂转发,上面表述了自己的种种罪行,悉为罪有应得。最后声称,劫机事件之所以能完成的天衣无缝,最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前首相夫人曾参予其中。为的也是杜绝一个惊天秘密外泄。可忏悔书上,并没有指出这是怎样一个秘密。   这样一个指证,无疑将德高望重的前首相夫人也卷进了一场无法解释清楚的丑闻当中。   “在这种情况下,霍家想要再东山再起,那真是难如登天了……”   看完这些新闻之后,宁敏感慨良深,心里则无法确定,季如商的指证,能有几分可信度。   佟庭烽扯了扯唇角:“季如商心甘情愿自杀谢罪,你觉得有可能吗?”   “肯定不是心甘情愿的。哪个人不贪生?何况那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这当中,一定有原因!”   何菊华轻轻说。她挺了解那个人的。   “这个原因,恐怕是很难再查出来了!”   她叹。   宁敏目光闪闪:“那也不一定!”   佟六福说:“这一次顾家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打击。虽说季如商已脱离顾家很多年,但这样一曝光,肯定有人会把这事和顾家联系在一起。嗯,如果这事真是顾家在背后操作。今天这个举动,对于他们来说,有避嫌之用。现在,霍顾佟三家都受到了丑闻冲击,只有辰家置身事外,乍一看,很容易让人产生某些不好的联系……”   佟庭烽关掉了视频,指出:“顾家受到的冲击最小。顾晓的事,并没有被闹出来。”   他直觉,有些事,不是顾家想要曝出来的,也许这当中,另有文章。   不管怎样,东艾国的政治风云,正在悄然变色,那是肯定的。   这是一场暴风雨,谁能守到最后,成为最后的胜者,就目前而言,还是一件无法确定的事。   三   同一时间,顾震约见顾靖,一见面,就沉沉的质问:   “你有没有参予这件事?”   顾靖摸摸鼻子,举手起誓:   “季如商反咬阮一瑕那一口,可不是我让她做的。会不会是辰家那老鬼让人暗中做的手脚?可也不对啊,要是那老鬼知道这些事,早该跳出来善加利用了,那回儿,霍长安根本就没有机会成为候选人。这事,邪门的很!”   顾震皱了一下眉,问:“你有什么事落在季如商手上没有?”   “什么意思?”   “我就怕,临到最后,我们也得跟着翻船……”   “怎么会,季如商人都死了……呃,好吧,我就让人干掉过两个狙击手……”   “哪两个?”   “李享和戴历。另有几名特战队员被人击毙……这事很机密……按理说……”   “没有按理说……”   顾震沉思了一番,冷冷道:“你在算计别人,别人在算计你!不,是躲在暗处算计我们所有人……”   顾靖一听,一想,背上发冷。   “你以后,最好别背着我,做小动作,小心遭人暗算还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回……”   顾震提醒:“能把霍启航的事给曝出,底下的人,手伸的有多大,你想过没有……”   顾靖沉默了,是啊,这事,的确有点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四   无论是佟庭烽,还是宁敏,或是佟赞,或是佟六福,都明白,韩婧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完全受不了刺激。   在这种情况,想让韩婧慢慢的恢复过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离开东艾,离开是是非非,安安静静的重筑心理世界,重建自信,重新培养自己的精神信仰。   而爱,是最好的治疗手段。   佟庭烽建议:“去法国吧……”   他说他在法国有座庄园,现在权当是送他的结婚礼物。   他让他们去度假,去放松心情,去重拾书本。   等度假完,可以在那边一个读书,一个上班,完全和这边割分开来。等把心理状态完全调整好了,再考虑要不要回东艾来。   佟赞接受了建议,但没接受那座价值菲然的庄园。   他笑着说,以他现在的经济能力,没办法养那么大一座园子。   佟庭烽说:“会有的。属于韩婧的嫁妆,我会如数奉还!”   佟赞摇头:“那些股份是奶奶想给当年救她的小姑娘的。韩婧不会拿这些股份……我也不会……现在,我只希望韩婧可以快点恢复健康,其他的都已不重要了……”   “好好照看韩婧,属于你们俩的股份,爷爷一点也不会少你们……那   幢庄园,既然谨之送了,那你就接受下来。结婚礼物不能少……等韩婧身体健康了,婚礼一定得补办……不能亏待了她……”   何菊华替佟赞接收了下来。   之后佟赞没有再多说什么。   傍晚时分,一架专机送他们离开。   这对新婚夫妻,就此离开了东艾,飞去了法国。   临走,佟庭烽承诺:一定会把他儿子找回来!   对于佟赞来说,能把他们的儿子找回来,那是最好,要是找不回来,那也没办法。   儿子,他素未谋面,也没有半分感情,现在,把老婆养好养壮,才是当务之急。   五   目送专机离开,佟庭烽和宁敏相拥在夕阳底下。   何菊华痴痴的望着消失无痕的飞机,喃喃了一句:   “谨之,你觉得阿赞像不像你爸爸……我刚刚细看了一下,还真是像!”   这话里,带着浓浓的思念。   “妈,爸已离开二十一年了。”   佟蕾上去抱住母亲,轻轻叹息:“别再多想爸了,您该想的是您跟棠叔该什么时候办喜事……”   “妈妈想过了,这辈子不再结婚,留在佟家,陪着小麒和晚晚长大也不错……”   何菊华低头说。   “妈,孩子们都会慢慢长大,会离开我们,会有他们的生活。您还没到靠回忆生活的年纪。勇敢的去追求未来二十年的幸福,是必须的……”   宁敏推开佟庭烽,走上去,轻轻劝婆婆:   “还有钟缇姑姑。既然放不下,那就勇敢的捡起来……”   这位姑姑,自从知道霍家出事之后,一直魂不守色。   天上的红云照亮钟缇的眼睛,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幽幽叹了一声:   “那我这三十年的苦,算是白熬了……”   宁敏一愣,而又一笑:“知苦才有甜。在还有机会的时候,您抱着过去不放,等到机会不再,您想往哪里哭诉去?”   钟缇低头沉默了一下,缓缓的,冲夕阳满天处走去,起初很慢,渐渐地,她越走越快,最后,竟像少女一样飞奔了起来。   嗯,她走的那个方向,不是出口,而是购票大厅。   “小姑姑想通了!妈,您呢?”   一阵晚风吹过,带着一股不知名的花香,佟庭烽脱下身上的外套罩上打了一个喷嚏的妻子身上。   “我还要想想!”   何菊华扶着风吹乱的发,回睇儿子,儿媳,还有女儿。   一晃三十多年,儿子已三十而立,女儿娇艳如花,而她已经青春不在,佟园,是她生活了这么多年,那个男人,她爱了那么多年,离开另嫁,她多少有点难以适应。   可阿棠呢,这些年相陪下来,她也已误了他另娶的最好时光,若在这个时候,当真一拍两散,她也会难过。这世上,能让她上心的男人,也只有他了。   “谨之,别操心我的事,你呢,还是用心打发今天晚上的记者会吧……有胜券吗?”   她关切的问。   “嗯!”   他点头,满面自信,令他显得神彩熠熠。   他将母亲和妻子一起拥住,说道:   “今天佟园人多眼杂,晚上,您带上阿宁,还有小麒晚晚,以及蕾蕾住到紫荆园去,一呢,帮我看看那边打点的怎么样了,二呢,是避一避清静。你们放心,今晚以后,我就不会有麻烦缠身……”   何菊华微笑点头:“好,我等着好消息!”   这孩子,从来不会让她失望,相信这一次,也一样。   六   晚上七点四十分,佟园巨大的会议厅内,黑压压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媒体人。   晚上八点整,佟家的新闻发布会伴着佟庭烽进入会议厅而拉开帷幕。   在这里,数百家媒体云集一地,无数闪光灯对准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捕捉   着他的音容笑貌,一个个犀利的问题,更是提的苛刻,而毫不留情面。   “请问佟先生,外界传说您娶韩婧小姐六年,从来没有尽过做丈夫的责任。您的妻子从怀孕到分娩,您从来没有陪她进行过产前检查,这是不是真的?   “请问佟先生,您妻子生完孩子没几个月时,就因为产后抑郁症而差点掐死您的儿子,您非但没有对她加以关心,反而将她送去华州看禁了起来,这说法是否属实?”   “请问佟先生,佟太韩婧女士并没有乘坐那趟X航班,您怎么就想到以这样一种方式向政府申请了她的死亡证明。您想再婚的话,大可以和韩婧离婚,再娶。这样一种做法,实在有违正常人的思维。外界在猜测,您是不想让您的太太平分您的财产,才想到了这样一个不光彩的途径,对此,您有何看法……”   “请问佟先生,佟太韩婧呢,据说之前您有和她见面,为何现场,只有她的代理律师,而没了她?我们想见到她本人……不知道可不可以?”   “请问佟先生,替补候选在即,您和琼城第一少纷纷被人曝出惊天丑闻,这两件事一起发生,有人说是有预谋的,您觉得是不是?”   “请问佟先生,对于霍少的吸毒嫖昌事件,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请问佟先生,关于替补候选,您觉得您和霍少还有资格参加吗?您认为你们还有能力获得全民的支持吗?”   “请问佟先生,您的第二任妻子,至始至终没有在媒体面前曝光,您这是在保护她吗?您很爱她吗?”   “请问佟先生,有人说,您和韩婧所生的儿子,是您和现任妻子所生,这事如果真如他们所说,那就显得太匪夷所思了,您能详细的对此做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吗?”   ……   佟庭烽静静的坐在那里,身边坐着陈祟,另一侧坐的是韩婧的代理律师米基,以及乔琛。   在这些人发出一连串的质问之后,他微笑的站了起来,一手支在桌面,另一只摆了摆,让他们安静下来。   环境一周,在闪光灯下,他表现的相当的稳重,而且优雅。   这样一个人,任谁也想不通,会是那种虐待妻子、囚禁妻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他们都想听听这位世人眼里的传奇人物,会说出怎样一番话来,来维护他长久以来的良好名誉。   记者会上,一度呈现空前的寂静。   下一刻,佟庭烽那一惯清凉而从容的嗓音在巨大的会场上空回响了起来:   “各大媒体朋友,各位记者朋友,感谢你们给予佟某人以宽裕的时间来处理两天前突发的重婚事件。今天,我佟庭烽召集大家,就是想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好好的说一个清楚明白。   “不错,韩婧的确是我妻子,七年前,我和她通过合法途径,注册为合法夫妻,证婚人为梅湾医院乔琛副院长。   “关于这段婚姻,有不少人预以置疑,我,佟庭烽,作为巴城第一姓的长孙,按常理,结婚就应该大肆摆酒宴,宴客亲朋好友,这是最最寻常的结婚程序。既是对妻子的尊重,也是对妻子家族的尊重。   “但,我和韩婧结婚以来,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承认过这段婚姻,也没有带她出席过重要的宴会。韩婧自签定结婚证之后,就是一个隐形的存在。这自然是有原因的。今天我可以把这个原因公布出来。   “第一,我和韩婧不是因爱结合。   “我对韩婧没有任何感情。”   说到这里时,他顿了一下,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上睇了一目,说的理直气壮,没有半点理亏之色,而且还微微笑了一个:   “各位听到这里,是不是想问我:既然没有感情,为什么要结这个婚?佟庭烽,婚姻神圣不可亵渎,你这样做,实在太不尊重婚姻!原因只有一个。”   他伸出一个手指,强调:   “因为孝。   “孝字让我和韩婧签下了这个婚姻。   “与我而言,是无法违逆心头对祖母的孝意,为了完成她老人家生前最后一个心愿,我没有选择。   “韩婧也是一样。   “她与我从没有爱慕之情。   “嫁我时,韩婧正在   读大学,在大学里,她有一个谈婚论嫁的爱人。他们即将要注册结婚,并且当时她就已身怀有孕。但为了完成佟家老太太生前所盼,她不得不勉为其难答应结婚。   “也就是说,这仅仅只是形式婚姻。并不具有实质意义!与我而言,实出无奈,与韩婧而言,乃是义举。”   这几句话一出,众人惊哗。   有记者马上举手而问:   “请问佟先生,按您这个意思是说:现在养在佟府的佟家第四代并非佟家嫡脉子孙么?”   佟庭烽站直,用双手压了压,让其他记者都安静下来,说:   “问的好,这正是我待会儿另外想说明的一件事。不过暂时,我不会加以回答。现在我们还是继续说明,为什么韩婧是一个隐形的存在这个原因!”   那记者道了一声:“谢谢!我会关注!”   佟庭烽点头,继续往下说道:   “现在我再说说第二个原因……”   他顿了一下,换了一个站姿,再次扔下一个惊雷:   “原因之二:婚后没多久,我和韩婧已协议离婚。这一直是一个没有向外宣布的秘密。”   众记者又一次惊哗。   就这时,所有人看到,正对面的电视墙上,突然跳出一个画面。   佟庭烽则侧了侧身体,手指在桌面的触摸键上点划了一下,在一片噪杂声中,他指了指那画面,用冷静从容的声音徐徐解释了起来:   “现在各位看到的就是我和韩婧的离婚协议的图片,上面有我和韩婧的亲笔签名。另盖有政府婚姻机构公章。请几位注意一下公章上的日期。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日期是无法作任何手脚的。”   闪光灯不断的闪烁着。   记者们都在拍照片,脸上皆是兴奋之色:无他,这新闻实在是够劲爆。   这时,又有记者提出疑异:   “不对啊,我们之前查过,在政府的婚姻登记系统中,您和韩婧依旧是夫妻关系……”   能进行政府机构查到具有特殊身份私人资料的人,一般都是有来头的。   佟庭烽转过身,看向那位发问的记者,是东区军事特种媒体的特派记者。应该是辰况那边派来的。   今天来的这些媒体或记者,有些是幕后之人受命其过来刁难的,有些是同盟者委派过来帮忙的,有些则是寻常媒体想来抢新闻抢收视,意图把真相剖在大众面前的……   他冲那人点了点头:   “这正是我想向你们说明的事……”   记者道了一句:“感谢佟先生解答!”坐下。   佟庭烽直视着所有人的注视,平静的说道:   “婚的确是六年前离的。这一点不用置疑。   “但由于政府的婚姻登记系统出现过故障,工作人员虽然进行了存档,其事实离婚却并没有被显示出来。按照专家解释,这例属高级技术性故障。   “我这么说,也许有人会说:佟先生,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东艾国这么多的人,每天都有人结婚离婚,怎么到了你那里,就遇上了这样一种故障。这恐怕是你利用特权在背后玩的鬼把戏吧……   “当然,如果你们会这么认为,我也不觉得这该有多难以理解。   “但是,所有媒体记者朋友们都应该明白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任何一个城市的婚姻登记系统,都和国家最高级别的系统是联网的。   “也就是说,无论你在哪个小城市小镇上结了婚,其最后,都会在七十二小时之内汇集到同一个系统。从而形成一个全国联网。   “都说我们佟家在巴城财大势大,可佟家之外呢,另有家族权比天高者,不是没有吧!   “这些东西,我们佟家造不了假。   “就比如说,这个婚姻登记,无论是离婚还是结婚,都得通过这个系统,才能得到认可。如果没有经过这个系统,谁能说谁和谁是夫妻?谁又和谁已经陌路?   “各位可以先看一看电视墙……这份资料,几位认为能造假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全落在电视   墙上,最先显示出来的协婚协议上赫然签着韩婧和佟庭烽的名字,时间是六年前的某一日,公章上的日期为同一日。东艾国的公章,每一天的日期都是唯一的,过了这一天,就敲不出这个日期。   是以,足以证明这份离婚协议,绝对是真实可靠的。   “能出示意原件,让我们拍个照片吗?”   那位来自东区的记者再度提问。   “没问题……”   佟庭烽大大方方的把那份资料让人给摆了出去。   媒体记者们纷纷对它拍照,嘴里议论纷纷。   这时显示屏上又有一份资料跳了出来,是一个系统界面,婚姻登记的子菜单下,跳出佟庭烽的名字,配偶栏内的名字为:韩婧。显示时间为2012年3月5日。   紧接着又并列着跳出了另一个系统界面,还是婚姻登记的子菜单下,佟庭烽的名字下,配偶栏名字为:宁敏,备注栏为:前配偶死亡再婚。   最后,第三个系统界面再度并列,备注内赫然填着“离异再婚”这样四个字。离婚时间为六年前。附件点开,是那则离婚协议。   “请问,您如何证明,这个技术故障的真实性!”   在一阵嘈杂的交流之后,又有人发出尖锐的置疑。   这时,视频一转,接到了一则直播新闻,上面正播放着一个最新的新闻:   内政内务部长正在向全国公开公布一段致歉辞,表示由于六年前某些电子信息技术上的疑难故障,导致全国将近有数百人的登记信息出现失误。请这些在某年某月某日某个时段办理过离婚或者结婚登记的国人,向当地登记部门预以核合改正……由于技术问题,这些信息没办法自动筛选出来,只能通过单独更新。   这则新闻有力的说明了一件事:佟庭烽之所以会出现重婚问题,原因是技术故障。这个技术故障所造成的信息失误,绝不仅仅发生在佟庭烽一人身上。   “现在大家能相信这事的真实性了吗?”   佟庭烽淡淡的环视反问。   “有……”   有人高举手,陈祟指了指那个记者。   “既然佟先生和韩婧女士是形式结婚,又是和平离婚,那么,韩婧为什么会在七年之后,公开向媒体发布新闻,指责您重婚,并还宣称您曾软禁她?这样一个情况,显然和您刚才所说的那些事实,有矛盾,有冲突。”   这一问,犀利之极。   风波定,月下跳舞,很腻人(温馨)   一   “对啊……这正是我们现在最最疑惑的地方……”   另有一个记者站起来芴。   佟庭烽微微一笑铗:   “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提供给你们这样一份视频资料……”   他低下头,在桌面的触摸屏上点了一下,这时屏幕上跳出了一段视频:   地点是一处环境清幽的包厢,上面还有星光大酒店的标记:   五个人,佟六福,佟庭烽,韩婧,米基,还有一个脸孔被马赛克的女人围坐在一起。   这正是昨天他们在星光酒店碰面时所拍下来的,画面清晰可见,将韩婧异样的精神状态都剪辑了下来,组成了一份有利的证据。   等放完这段视频,佟庭烽再度环视一圈:   “看清楚了吧,这段视频,可以说明这样一个问题,韩婧被人折磨的精神出了问题。原因也很清楚的摆在了那里,因为她的儿子被人拿为了人质!她所有种种行为,都是为保护她的孩子……这就是原因。”   “等一下,这话说不通。”   又有一个女记者站了起来:   “佟太的儿子不就是现在养在佟园的佟麒吗?据我所知,佟麒一直生活的好好的,怎么就成了人质?”   佟庭烽觉得口渴,低头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接上话回答起来:   “嗯,既然说到这里了,我想我是该说一说我儿子佟麒的事了。请看大屏幕……”   这时大屏幕上乍现了三份亲子鉴定报告,被鉴定人为:佟麒,鉴定结果:和佟庭烽为父子关系,和宁敏为母子关系,和韩婧非母子关系。   三份报告一经放大,会议厅内激起一片惊哗之声,大家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之色,闪光灯又是好一阵闪烁。   为了表示真实性,佟庭烽令人手捧鉴定书,让他们把原件看个清清楚楚。   一阵噪乱之后——   有记者问:   “佟先生,您能解释一下佟麒怎么会是您和您第二任太太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吗?这件事,实在太出乎我们的意料。有太多事,太让人想不通。”   “这么说吧!韩婧和宁敏在生产时,所产之子,被别有居心者调包了。至于目的,之前,我是搅尽脑筋都想不透,现在想明白了,他们无非就是打算通过韩婧想要让我佟庭烽名声扫地。”   记者再问:“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在您和韩婧结婚之前,已经有女人怀上您的孩子了是不是?”   “是!”   佟庭烽点头,他双手压着桌面,低头清了清嗓音,才又抬头面对所有人的注目:   “我不提倡婚前性~行为。洁身自好,是为美德,但年轻人,血气方刚,有时,难免会意乱情迷,我相信这也不是一件完全不能被原谅的事。”   “那个女人就是您现在的爱人?”   “是!”   “既然您有爱人,七年前,您怎么会答应结这个婚!”   “那段时间,我和她失联。直到最近才把她找回,才知道,她曾出过一些事故,忘了我,而我因为对她是一见衷情,对于其背景,没能深入了解,也就失去了及时将她找回的机会,阴差阳错之下,就这样分离了七年……这件事正好被那些居心叵测之徒利用,是已,佟麒就回到了我身边。而韩婧之子则就此失踪……”   佟庭烽用很含蓄的言辞,较为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话音落地后,有一个外国记者站起来:   “另有一件事,我还是很困惑!”   “请说!”   “之前,既佟先生也说了,您和韩婧其实早已离婚,那为何婚姻登记系统里会出现‘已死亡’这样一个备注。当时,您为何要向政府申报死亡?”   佟庭烽依旧答的从容:   “这件事,是这样的,由于政府系统里的技术失误,让当时我的婚姻状态还处在已婚状态。这事政府部门没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当时,我又急着想和我现任太太结婚,再加上航空公司那边得来消息,确定韩婧上了那趟飞机,是以,我就只能通过申请   tang死亡来证明自己是单身,以达到再婚这样一个目的。而那些歹徒呢,也正因为这样一个技术失误,而在劫机当日,把韩婧神秘的带走,为的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想打击我,报复佟家……至于那些是什么人,抱歉,我还没能将这件事查一个水落石出。如果这件事一经查实,佟家会第一时间告知各大媒体……”   这样一个解释,似乎挺合情合理。   “佟先生,我们想知道,韩婧小姐现的精神状况如何?”   一个娇小的女记者关心的问了一句。   “还行……关于这件事,过一会儿,你们可以问一问梅湾医院副院长,昨天他有让人给韩婧做过全面的治疗……只要不受刺激,她会慢慢恢复过来……”   佟庭烽的话音落下,米基跟着站了起来,微微一笑:   “各大媒体记者朋友们,大家好,我是韩婧小姐的代理人米基,由于韩婧小姐不能受到任何言语的刺激,所以,今天不能出席发布会,但我这里有视频一段,可以让你们知道韩婧小姐现在的情况……”   下一刻,大屏幕上出现了韩婧刺伤佟赞,韩婧给佟赞包伤,韩婧神智混乱的想逃,佟赞求婚,拥吻韩婧,继而签下结婚证书的整个过程……   这个视频,配了音乐,偶尔有对话,将韩婧的反常,韩婧对佟赞的痴恋,佟赞对韩婧的不放弃,极为生动的展现了出来……从而解读出韩婧已被爱救赎这样一个结果。   “这个男人是谁?”   有记者好奇的问:   “为什么要用马赛克!”   米基答:“这是韩婧小姐的爱人,为了保护这位先生,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既然韩婧和这位先生相爱,七年前,这位先生去了哪里?”   “神秘失踪。韩婧小姐正是在儿子和男人双重失踪这样一个打击之下,才得了忧郁症,之后,佟先生出自保护,这才将她送去华州加以静养。我们这里还有一段视频,可以表明韩婧小姐在过去六年时间在华州疗养时,生活的很平静而恬淡……足以证明,那段日子,不是软禁。”   ……   整个发布会过程,长达三个多小时,进行的非常顺利,佟庭烽知无不答,态度相当的好,给媒体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最后有记者问,婚礼会不会如期举行。   他幸福的微笑,让所有到场人员,都感受到了佟大少喜得伴偶的愉快心情:   “当然,这是我欠她的。我与她错过七年,这一次,我自当要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婚礼……到时,稚女佳儿,将成为我们的花童,见证我们的婚姻,一路灿烂到底……”   二   彼端,宁敏让保姆带着小麒和晚晚在他们的房间玩,而她和何菊华坐在电视前,看完了这一场现场直播式的面向全国的发布会。   通过这一场发布会,他还给了韩婧一个比较正面的、受害者的形象,足令天下痴情女子、为人母的女人为其掬泪,且为她能得到一个好归宿而拍手称赞、欣喜;同时又为佟麒和晚晚正了名;更让他和宁敏的相遇相爱继而最后结婚,披上了一层神秘的浪漫色彩。   佟庭烽用辞比较谨慎,每一句都留有余地,为的就是怕将来有人再掀风作浪。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他巧妙的给平息了下去。   十一点,发布会结束,宁敏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回房,本来想去洗澡的,却看到儿童房那边,还有灯没有关掉,她折回过去,轻轻推开门,看到两只小床并排着,中间留着一条过道,两张小脸都钻在可爱的卡通被窝里,小麒的脸孔红扑扑的,晚晚的小脸有点白,幸好最近的药物治疗颇有效果,这令她胜为心慰。   她先在小麒脸上亲了一下,小麒感觉到了,睁了睁眼,咕哝一声:   “妈妈,你想来陪我睡觉吗?”   含糊娇甜的童音,令宁敏心情一片柔软。   “不,妈妈来看看你,乖乖睡!”   “哦!”   佟麒爱困的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她又来到晚晚身边,抚了抚女儿的秀发,笑了一下。   在中国的时候,她何尝想   过有朝一日会成为两个宝宝的妈妈——哦,不,是三个宝宝,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坐在床边,看着孩子们睡的那么香甜,仅仅只是看着,心就醉了。   对的,她的心里有种莫名的骄傲,为能拥有那样一个男人,想喝彩。   她没有马上去睡,还是下了楼,母亲和蕾蕾已经睡了,楼上楼下静悄悄,她的心也跟着静悄悄的,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回归后的安宁感。   倒了一杯热水,她坐在精致的客厅内等着,脑里浮想到的全是男人的风度翩翩的神彩,想着想着,就想歪了,想到了那日他们曾在这里恩爱……感觉是那么的深刻,蚀骨,仿佛就刚刚才发生过似的,而让人脸红,发烫。   嗯,肯定是开水喝的多了,身上才会热的。   不知过了多过,那宾利进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她听到了,飞也似的拉开~房门,冲向了车库。   停下车来的佟庭烽才从驾驶室内出来关门,就被一具温暖的身子给牢牢的抱住了。   幽幽馨香沁入鼻间,他笑着低头看围在腰际的手臂:   “咦,怎么还没睡?”   “哪睡得着,想你!”   男人转过来,看到她穿着浅米色的裙子,长发垂着,显得娇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子,闪闪亮亮,比镁光灯还要亮上几分,盛满了浓浓的依恋之情,他的心,也跟着柔若春水。   “穿这点,也不怕冷!走,回屋去……”   他揽住她的腰,车库这边可没有打暖气,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   “等一下!”   “怎么了?”   “我想亲你!太想了!”   她说,双手一伸,将他一推,抵在车门上,勾住了他的脖子,便将红艳艳的唇贴合了上去。   他的唇,有点凉,但很软,软的让她想狠狠的咬,又舍不得,只好吸着,含着,一点一点挤进他带着茶香的唇,与他的舌纠缠,剥夺他的氧气,直到两个人一起急喘吁吁才放开……   她想证明什么?   这个男人是她的?   可以任由她欺负?   对,就这样。   她想欺负他。   这种心情,太兴奋,太奇怪了!   然后,她笑了!   他也笑,用手弹她,无奈的说:   “淘气!这是在猴急什么呢?嗯,我是不是该喊非礼了……”   她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他看着心神荡漾,忍不住啄了一口:   “走了,我们回去!”   “不,我想去园子里散步!陪我!”   她腻着。   “深更半夜的,散什么步?好吧好吧……就一小会儿……车子里有毯子,披着……”   现在,她嗜睡,常常一会儿不说话,就能睡着,所以,车内,他特意让人备了一条漂亮的毯子。   他转身去把那条满天星的绒毯,一折为二,当作披肩一样,围在女人的肩上,然后将她的长发给挑出来,显得特别的细心,看得宁敏心头暖暖的,勾着人家,又亲了一下,语气特别的快乐:   “今天夜色真好看!你看,快圆月了……”   月光显得特别的清亮。铺在大地上,皎洁如霜。   “今天十三了!”   他也看了一眼,这月色哪及她美。   “距婚礼还有十天……”   他拥着她的腰,慢慢的走在细卵石香径之上,隐约有花香,是花房那边吹来的:   “明天我们试婚纱,拍婚纱照,把两个宝贝带上一起拍……取景么,也不要走远了,就在佟园拍……”   “一定得拍吗?”   她弯过头问。   “一辈子一次,不拍,你乐意,我还不乐意……我得拍个漂漂亮亮的全家福,让辰况他们羡慕嫉妒恨去……”   p>   他说的那个得意。   她弯嘴笑:“臭美!”   “哪有!”   他将她拉近,捧上她的脸,痴痴望着。   “老婆!”   他叫的特别的感性。   她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可她发觉,她竟无比的喜欢这个称呼。   “叫的这么一本正经,干嘛呢?”   “想请你跳支舞!”   “今天不是你生日!”   她说,坏坏的眨眨眼。   他笑了一笑,扶上了她的腰,开始迈起舞步,两道缠绵在一起的身影,轻轻缓缓的在地面上拉起两道美丽的剪影。   “那天见到你,感觉就很奇妙!”   他回忆着,轻轻说:   “和你跳舞,都不想停下来!”   宁敏也跟着回想了一下:“我还从没被人缠着跳舞过。那时,我还以为你是喜欢这个名叫韩婧的女孩呢……”   “为什么这么认为?”   “如果不喜欢,你干嘛缠着我不放?”   佟庭烽想了想,这误会,闹的还真够大的了,说:   “我就觉得那天的韩婧谈吐举止不太一样,嗯……好吧,我承认,那时,我有点被吸引……现在证明,同样的相貌,只有你才能引起我的兴趣。太太,你我缘份真是不浅……你说是不是?”   是啊,这缘份,真是深!   她把头枕在他肩头,他干脆将她整个儿抱住,慢慢的踩着步子,在园子里和月影起舞。   “佟先生,今天表现真不错!”   “所以,刚刚那个吻,是奖赏!”   他笑问。   “我就是有点纳闷,你是怎么办到的?你当真和韩婧在六年前就离婚了吗?”   关于今天发布会上所有种种,之前,佟庭烽什么都没有跟她说。她甚至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   他说,这事,由他来办,太太别管。   然后,她真的没管。   再然后,他真的就把这事解决了。   “费了一点脑筋,动了一点关系,耍了一点小聪明……”   说的好简单。   “都过去了,别再多想。重要的是,我们得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嗯!”   “要是选不上,我们还是经商!”   “要是选上了呢,你恐怕会很忙吧……会不会忙到没有空度蜜月?”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恐怕是,他有点歉然:   “你怀着宝宝,不能远行。蜜月,等你生产完,等晚晚的手术动好之后,我们再一家五口去度好不好?”   宁敏跟着静默了一会儿,慢慢迈步子,半步没说话,最后抵着他的额头道:   “我很不喜欢首相府。”   “那我们住古云阁!”   “我也不喜欢与官场里的人打交道……”   “你可以继续隐形的存在。”   宁敏想,这有点不太可能,外宾若带女眷来访,首相夫人哪有不相陪的道理。霍建国在世时,阮一瑕在政坛上那是相当相当的活跃。   “别把我的牢***当真,不管怎样,我会支持你的!”   他停下了步子,深深睇着:   “信不信,只要你肯做,任何角色,你都能胜任。”   她微微一笑:“你的这种肯定,让我受宠若惊!”   “不,你一向如此。”   当年,霍启航和霍夫人棋差一招,失去了这样一个具有凝聚力量的女人成为霍家的媳妇,那绝对是他们的损失。   他把她拥紧。   命运到底是厚待了他   ,让他捡了一个便宜,得到了一个无价之宝。   明天婚礼哈!   顾靖,始料未极;试婚纱,婚照拍的很美丽   一   发布会第二天,东艾国的媒体皆对佟庭烽的重婚事件发表了各自的看法,之前的种种指责,如今都化作了对于韩婧的同情,对于幕后之人的遣责——佟庭烽的形象,自然而然就被挽救了回来。   当然也有人会认为:政府的婚姻登记系统之所以会出现故障,有可能是佟家人在背后玩的障眼法珂。   更有人认为事出真实,并还邀请系统故障的其他受害人来证明阕。   还有人说:身为举荐人的霍长安陷于家族丑闻当中,自顾不瑕,绝计不可能再来插手这件事。   通过种种推理,国人比较相信内政部长的人品,内部操作一说,不成立。   佟庭烽的丑闻风波,就这样解决了。   有人欢喜,有人恼。   与顾靖而言,这是始料未及的事。   对极,这件事,是他报料出去的,为的无非就是想让佟庭烽滚出大选!   他原以为,在替补候选前曝光,佟庭烽誓必会名誉尽毁,还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不仅候选别想了,那桩精心筹备的婚礼,必得告吹。   谁能曾,这小子轻易就把这两个不可能解决的麻烦,给摆平了。   据他调查得知:佟庭烽和韩婧,还真是六年前就备注离婚了,巴城的文件备案,确有其事。只是当年办理这件事,很秘密,工作人员也已经退休。据那位工作人员交待,当时是一个名叫庄闻的人来办理的。   这个庄闻,曾是佟庭烽的助理,后来因为一次交通事故,死了,为此,佟庭烽还曾亲往悼丧。   据说,那庄闻曾再三让她噤口,别把这事说给任何人知道,说,离婚消息一旦走漏,会引发万世集团股市暴跌,这不是能玩笑的事。   过后,她绝口不向任何提这件事。   对这件事进行了一个暗处理。   两天后,她离休。   后来就没有再跟进。   顾靖还让人调查发现,佟庭烽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和韩婧离婚似的,所以才在一月份时,通过辰况,申报了韩婧的死亡报告,而后取得死亡证明,另外进行了婚姻登记。所以登记系统才出现了前配偶死亡再婚这样一个备注。   同时,由于他本身的数据传输存在了问题,是以,中~央系统的数据库并没有得到有效更新。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两种情况:在巴城和中央系统中,他和韩婧还是夫妻关系,在澳洲登记系统里,则出现了佟庭烽和宁敏已登记的情况。   之后,有技术人员破译了附加在巴城系统上的一种罕见的病毒,数据终于得到更新,中~央系统接收六年前的存案资料……这才有了发布会上三种不同的情况。   而这正是让顾靖费解的。   这绝不是偶然事件。   他认为这是一个卓有远见的预谋。   可到底是谁在暗处帮佟庭烽呢?   对,他认为,是有人在帮他,这从季如商临死反咬一口可以看出这样一个方向——   有人不想霍启航成为佟庭烽的竞争对手,欲帮助佟庭烽脱颖而出。   纵观整个东艾,有这种能力的,还真是见所未见。   总之,不管怎么样,佟庭烽很成功的在危急关头,反败为胜,这令他极为的郁闷。   至于霍启航吸毒嫖昌事件,以及前首相夫人和东艾乱臣莫臣之勾搭成奸,劫机,进行恐怖主义活动的事一经曝光,霍家继任一下没了回转的余地。   三月六日上午十点,賛补候选投票,佟庭烽以全二百票对九十九票的大差距,大获全胜,拥有候选资格。   这样一个结果出来后,顾靖一点也不意外。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部,他也只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了。   但未来的大选,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个家伙有机会问鼎首相之位的。   二   琼城的这次候选投票,被投票人不需要出席,是以,投票大会散会之后,远在佟园的佟庭烽接到了很多贺喜的来电。   彼时,太阳暖融融的,万里无云。   tang   佟庭烽穿了一件白色的西服,站在一片花海前。今天,他没有上班,打算和太太拍婚纱照。   听闻结果,他平静的和那些官员应酬了几句。   他并不喜出望外。   遇事,荣辱不惊,是他的一种本能。   他总能把所有情绪藏得让人看不分明。   挂断电话,他举头望着当头的太阳,微微而笑。   与他而言,能娶宁敏,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至于候选一事,选上,是锦上添花,落选,也不需要怨天尤人。   今天的佟园,很美:为了配合他们拍婚纱照,几天前,他就让人把花园打扮的格外的春意融融:遍地盆栽,鲜花怒放,一片色彩斑斓,在阳光底下,这一切,美的就像置身在幻境里。   今天的小麒穿着小西装,晚晚穿着红色的小礼服,俩孩子,就像一对金童玉女,可爱的不得了。   特邀而来的摄影师,忍不住对这对爱耍酷、爱臭美的小家伙拍了不知道有多少张特写,还一个劲儿的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双胞胎。   佟庭烽在边上看着,也是越看越觉得得意,这可全是他的杰作啊,不漂亮,那才稀罕呢……   顺便,他还和一对儿女拍了几张亲子照,玩的不亦乐乎。   一个小时之后,新娘子盛装踩着绿茵茵的草坪,挂着的一抹璀璨的笑容,提着裙摆,缓缓而来。   雪白的婚纱,是时檀亲手设计的,缀满钻石,大大的裙身,衬托着纤细的腰肢,长长的裙摆拖地,足有三五之长,铺展开来,显得高贵、奢华……闪闪发亮的钻石在阳光下发着迷人的光华。   深深的低领,裸着雪白的肌肤,一条火焰似的水晶坠链,将她的锁骨映照的格外的性感、纤美。   精致的五官,薄施粉黛,将她的明艳动人,完美勾勒,浅浅颦笑,可令群芳失色……   他呆呆看傻了眼。   这就是他今生命定的新娘。   他知道,精心打扮的她,必是美丽的。   婚纱美,人儿更美,两美交相辉映,美丽之词,难以言表。   表姐时檀一直扶着宁敏,笑着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问:   “美吧!”   “我的女人,要是不美,才怪!”   他回神,一笑,上前,牵起他的新娘,细细的观赏,女人正爱娇的白她一眼,自有万种风情,在阳光下闪耀出了夺人魂魄的光芒。   时檀笑冲宁敏眨眼:“有没有发现你男人,有时,自信的很想踹他一顿?哎,弟妹,有机会,你得好挫挫他的锐气……”   佟庭烽笑的气定神闲,将老婆往怀里一拉:   “少给我老婆灌输不良思想……挑拨夫妻恩爱很不道德知不知道……”   时檀微微笑,看着这个男人帮女人将头纱摆摆正,那么细心,真是少见呢,轻轻说:   “从小到大,还真没见过你紧张女人过。想想小时候,那一群抱着情书,向你表白的小姑娘们,要是看到你刚刚对着美人垂涎的光景,得多伤心欲绝……阿宁,你是不知道,他十六岁,就有小姑娘迷他迷的特意跑上门来,还大胆的向佟老爷子提亲呢……另有一个从外地赶来,表白不成,干脆直接想跳楼了,闹的动静可大了……连警察都出动了,人家家长差点跪下来求他……”   “咳咳咳,停下停下,都是一些陈麻烂谷子的事……”   佟庭烽有点小小的不自然。   “哟,听着倒是有趣,那后来怎么样了?”   宁敏故意使坏儿,还翘首而望。   “后来啊……”   “别后来了,姑奶奶,您这是特意来拆台的吗?老婆,咱不理这坏姐儿,走,去湖边,那边景色好。拍出来的效果肯定不错!快,再不拍,今天就拍不完了……”   宁敏浅笑如花,她的男人,如此出色,会引来无数女子竞折腰,并不奇怪,瞧啊,白西服的男人,显得多年轻帅气,笑吟吟的双眸,自有浓情蜜意转动,让人一望移不开眼。   她将手圈进他的手臂,迤逦着长   长的蕾~丝裙摆。   身后,时檀没有再跟上去,看着这对璧人,在如画的花园里穿梭,美的如梦如幻。   佟家最优秀的男人,终于找到了今生的最爱,这是何其的珍贵。   佟家的男人,都是出了名的专情,这个叫宁敏的女孩,真是有福气啊……   她突然落寞了,想到自己的他,心头,就莫名生了几分苦涩——   有些爱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曾经,也有一个男人宠她若宝,只是当时,生性叛逆的她没有好好珍惜,再后来,那个男人,娶了别人,还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熟悉到骨子里的两个人,就此成了陌生人。   她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声:   今天宁敏穿的是她曾经想为自己做的嫁衣,只是等回了国,才知道,她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机会穿了……   三   婚纱照拍的非常的完美无瑕,摄影师说,他拍了这么多年的照片,还是第一次拍到这样完美的一对。   白色婚纱把新娘的纯洁、羞涩都烘托了出来,白色的西服也将新郎的阳光、俊气彰显于外。   他们笑容灿烂,目光深情,拍出的照片,自然,每一个举止都显得恰到好处。   特别是低头亲吻那一个境头,由于新娘不习惯在人前表现这样一种亲密行为,那眉眼间欲迎还拒的娇羞,由于角度切入点的关系,被喧染的分外的唯美。   火红的民族妆,则将新娘的俏皮狡黠,以及新郎的稳重和霸气,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紫色的晚礼服,勾勒的是女人的妩媚阿娜,以及男人的阳刚和英气……   稚气的学生装,还原了学生时代的男孩女孩,富有朝气、昂扬向上的精神劲儿;那份清纯的少女气息,那份酷酷的学霸味儿,浓墨重彩的跃然于照片之上。   ……   一套一套礼服,呈现出他们不同的精神面貌,他们的宝贝儿,时不时来串演,将一家四口温馨的画面演绎的淋漓尽致。   拍婚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件活受罪的事儿,摆POSE太累,笑的会僵,很难拍到特别自然的画面。   他们不一样,每换一套衣服,就像是在演绎一个故事,不,更像是约会,不需要摄影师如何指挥,只需要摄影师跟随他们的脚步,就能捕捉到最最让人满意的境头。   爱,一切尽在不言中。   尤其是当两个天使加入之后,气氛就会变得特别的热络,每一个人脸上都泛着灿烂的笑容,那份亲密无间,感染着摄影师,拍出来的东西,非常的有质量感。   一整天时间,他竟觉得过的太匆匆。   晚上收工时,摄影师叹:“拍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拍的都不想停下来。”   佟庭烽微笑,道了一声辛苦。   摄影师说:“有几张特别的漂亮,我能不能保留一张,去参加摄影大赛?”   佟庭烽摇头:“不能。请履行你我签定摄影合同时的条款。钱方面,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摄影师说:“钱不是问题。只是我很少能拍到这样出色的照片,若能去参赛,那是金钱买不到的荣誉……”   佟庭烽还是摇头:“我妻子的美丽,只能属于我!”   摄影师很遗憾的点点头。   宁敏在边上,只是微笑。   这天晚上,她睡的很沉很香,哦,不,只要有他,她总能安然甜睡,只是天亮的时候,她突然从梦里猛的惊醒,一片黑暗之中,她大口的吸着气,心有余悸。   “做噩梦了!”   床头灯被打亮,佟庭烽被她吓了一大跳。   宁敏怔怔的看着跟前的男人,满脸关切。   她往他怀里一靠:   “嗯!”   “不怕!”   他抱紧她,亲亲。   “嗯!”   两个人静坐了一会,不说话,款款柔情   在彼此眸间闪动。   “快五点了!去看日出吗?”   突然,他问。   她点头。   “好!”   两个起床,都披着睡袍,手拉手出了房门,来到面朝东方的起居室,那边有一个落地窗。   佟庭烽拉开低垂的帘子,看着银灰色的天边,隐约有光华欲喷薄而出。   他们相拥站着,看着,时不时,你对着我笑,我对着你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说说,刚刚都梦到了什么?叫的这么吓人……”   他随意问到了一句。   “哦,也没什么!”   她静默的看着东方越来越亮堂,抬头,随意答了一句,随即叹息了一声:   “我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幸福的让人感觉很不真实——有这样一个帅到掉渣的老公,有那样两个荫死人不偿命的孩子,有这样一座漂亮的园子……”   “这不是好事吗?”   他亲亲她的额头:   “这就是以后我们的日子!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死了。”   她又偎进他的怀里。   “我就是怕,有一天,老天爷不爽了,会把这一切通通收回去!”   “胡说八道!”   “呀!”   脸蛋被捏了一下。   她扑哧笑了,俏皮的眨了一眨眼,打他一下:   “你当我是你女儿么?动不动就来捏我脸来玩儿,讨厌!”   “我把你当珍宝一样爱着,将你当女儿一样养着……”   他在他刚刚捏过的地方,又亲了一下。   她的眼,顿时笑弯,这男人,现在甜言蜜语说的是越来越了顺口了。   “笑成这样干嘛呢?勾~引我……唉,别再诱惑我,亲爱的,我的抵抗力会越来越差……”   因为她的笑容,现在是越来越美了,一颦一笑,都有无穷的魅力……   “不准笑了,再笑,我就吻……唔……”   她先吻了。   佳人投怀送怀,那自得好好享用。   一个吻,一阵缠绵。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破晓而出,投射在他们身上……   那一刻,他们是一副画,可以题名为:   幸福!   三   拍婚纱的这天,有人狂躁,愤怒,狠狠的,把一台50寸的液晶电视机给砸了……   尖叫声在房间内不可遏止的回响着……   两个佣人跑了过来,看到她们一直以来小心侍候着的小女人,此时此刻,双眼正迸射着凶恶的光,双拳狠狠捏着,俨然一副要去找人拼命的模样。   她们上去问话,却被她用杯子重重砸了回来:   “去把吕莹找回,马上给我把吕莹找来!”   一个佣人连忙往屋外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干练的穿着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这个人叫吕莹,这里的管家,但她所面对的女人,并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仅仅是一个寄生虫罢了。   她冷淡的瞅了瞅这个有点歇斯底里的女人,走到她面前来:   “安娜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   “先生呢,我要见先生!”   安娜冲了过来,牢牢抓住了吕莹的双手。   “先生有先生的事儿要忙,不是您想见就能见得着的!”   管家淡淡拨开了她的手。   “我不管,我要跟他说话!马上!”   安娜急怒交加,气势凛凛,脸色却显得极为的难看。   她刚刚问过,这个女   人是因为看电视转播才发的脾气:今天最大的新闻,不是霍家的,而来自佟家。昨儿个佟家爆出来的新闻,够爆炸性——这女人和佟庭烽是怎么一个关系,她清楚的很,看到她被气到,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可偏偏,这个女人长着一个不能生气的身体。   她想了想,拨了一个电话,将这里的事禀告了上去。   少顷,管家对安娜说:   “先生要跟你通话!”   安娜一把将那手机给抓了过来,才放到耳边,就吼了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了吗?他们的婚礼绝不可能再如期举行,现在呢,佟家发布出来的消息,却是婚礼照旧……我不管,我不许他娶那个女人。他娶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我要成为佟太太,我要成为佟太太……别人休想,谁都别想……”   汗,情节没发展到婚礼,明天婚礼哈……这是一个小小的失误……   3月16日,他将她迎娶   一   电波将那个男人的声音给传送了过来:   “放心,只要你能好好的养胎,只要你顺顺当当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我敢保证,你会一定能成为佟太太……蝗”   这句话,带着一种哄骗的味道哪。   安娜语辞激烈的叫道:   “我怎么能放心?我如何能放心?之前,你跟我说过的,他这次结婚,结不了,一定告吹。现在呢,他哪吹了,哪吹了?婚期还不是照旧……”   “冷静一下行不行?娶了又怎么样?照旧又怎么样?他佟庭烽又不是第一次结婚,既然能离头一次,就能离第二次。离婚这件事,只不过签个字的事……你急什么?安安静静的养好自己,等把孩子生出来了,属于你的东西,肯定跑不了的……别太激动了……保重自己才是最最重要的……要是动了胎气,你就等着悔青肠子……”   安娜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肚子,平静了一下狂乱的心情。那里,有他们的孩子。   对,那是她唯一的筹码。   可是,她不甘心。   她希望他们结不了婚。   她盼着他们反目成仇。   她的心态就是这样的。   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这种心态要不得,她知道。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可现在,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就是嫉妒。   她就是恨。   通话匆匆结束了……   安娜抓着手机,抱着双臂,跪在在沙发前,看着地上那一摊碎渣,眼泪,突然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线断了,珠子就止不住的掉落。   她哭着,眼前浮现了他在摄像机面前微笑的光景,正是这一幕,似火上烧油,狠狠刺痛了她。   她觉得不公平,太不公平。   她在此,受尽心灵上的煎熬,他却丝毫不受影响,过的那么幸福……   这几个月,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天堂,掉进地狱。   这一切,全是因为他!   她没办法接受这样一个现状。   她多希望可以回到过去!   可是,回不去了!   呜呜呜的声音,在空气中漫开着。   抽拉的那么绵长,凄凄惨惨的音色,起起伏伏,足令闻者落泪。   抱紧胳膊,她觉得好疼,就好像有什么在底下拉扯那颗不属于她的心脏。   她想,早知道结局是这样的,她该在做心脏手术之前,就死掉。   至少这样,她会死的很幸福。不会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假相之中。   “安小姐,如果你还想活着看你儿子出生,最好从今天开始,别看时事新闻,也别管他们现在过的有多好。你需要关心的事是,如何让自己活蹦乱跳的成为一个母亲。要是死了,你知道会有怎样一个结果吗?”   有个冰冷的女人在边上凉凉的说着话。是那个叫吕莹的管家。   安娜抹了一把眼泪,站起,很是茫然地接了一句:   “结果?什么结果?”   此时此刻,她只知道自己可悲之极。   “如果佟家肯收下这个孩子,那么,你的儿子,会叫一个宁敏的女人做母亲,你的儿子记忆当中,将完全抹去你的存在。如果佟家不肯认,那么,你的儿子,会成为孤儿园里的一个没有父亲母亲,从小到大一穷二白的可怜孤儿,这辈子,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句话,一字一顿,无比残忍的敲击着安娜胸膛里那颗本不属于她的心脏。   只要一想到那样一个结果,她的身上的汗毛,就会一根一根的竖立起来。   不,她不会让她的儿子叫那个女人做母亲的,更不能让它成为孤儿。   她有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   tang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急急的叫着。   “那就行了,只要好好配合医生,你就能健健康康生下一个男婴。到时,你的儿子,就能得到佟家的财产,你就能母凭子贵。来吧,过来吃早餐……”   吕莹将她扶起,走向摆着丰盛早餐的餐桌,看着这个名叫安娜的女人,有点神经质的吃食物,心里冷冷笑了一个:   这个女人,傻的可以。   刚做完心脏手术没多久,就想生儿子,找死。   在这种情况下怀孕生子,谁知道最后会生出怎么一个怪胎出来?   安娜呢,默默的吃着,时至今日,她心里很明白:自己其实就是他们的一个棋子,一个随时随地都会被拿来危害佟庭烽的棋子。   就算明白,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了任何依靠。   父母没有了,男朋友成了别人的丈夫,她无法逃离那个先生的手掌。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落到佟庭烽手上,他肯定会逼她堕胎!   她才不要。   这孩子,她要定的,哪怕因此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是很傻。   她甚至不能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健康的。   但她已经没得选择了!   当初走错了一步,现在,她已没办法狠下心把它从肚子里拿掉了——只能臣服他们,让他们以为她疯了,一心想凭着这个孩子成为佟家的长媳,想通过孩子来报复佟庭烽。   她得自保,她要生下它,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她不能扼杀了它生存的权力。   这一生,她已经够悲惨,人生不再有希望。   现在,她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她的孩子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没痛没病,快快乐乐……   二   3月12日,佟庭烽把公司的事安排妥当,开始休婚假。   3月13日到15日,佟园外头聚集的媒体记者越来越多。   这些人,日夜埋伏着,为就是追踪报告佟大少大婚的最新动态消息。   重婚风波渐渐被大婚新闻所覆盖。   这些日子,国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这么两件事:   一,阮一瑕到底有没有暗中帮助竺国劫持过首相的专机,华州劫机事件,和她存不存在利益关系。   就目前而言,真相如何,还不清楚,一切有待调查。   现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季如商死后,政府组建了一支调查组,在取证之时,这支调查组另外翻出了不少有关阮一瑕在暗中使用特权的丑闻,据核查,皆是事实。   正是这些已经确定下来的丑闻,将阮一瑕推上了万人指责的浪尖之上。   霍家大势已去,风光已不再。   二,就是佟庭烽的大婚,此事引来了国人高度的关注。   如果说,霍家的政治丑闻,令国人为之置疑,愤怒,那么,佟家大婚,带来的是一阵暖意融融的春风。   只是,事到今时今日,佟家依旧没有向外公布新娘子的真容。   佟家说了:女方是军人家庭出身,注重隐私,是以,拒绝向媒体曝光任何消息。   这令各大媒体越发好奇,越发想打听明白这位新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惜,佟家的口风至始至终,把的严严实实,誓要把新娘子保护到底。   3月16日,东艾巴城举行了一行盛大的世纪婚礼。   婚礼地点,设定在佟园,宴请对象,或为至亲,或为世交,或是生意场上重要的商业伙伴……   准备的酒席桌数并不多,四五十桌吧,能入园的,皆有头有脸有身份。   上午九点,佟庭烽在伴郎辰况和乔琛的陪同下,来到紫荆园。   神彩熠熠,笑逐颜开,今天的新郎倌,与往常判若两人。   谁曾见过清凉若风的男子,眉目之间,会呈现出这样一种柔情款款的神韵来过?   这么多年以来,这个男人,经历过太多的风风雨雨,任何一个时候,他的表情,都是一成不变的:   冷静是他的风格,自信是他的魅力,彬彬有礼是他的教养,疏离清淡是他惯有的处世方式。   能让他喜形于色的人,以前几乎没有。   3月16日,是他日盼夜盼的日子,虽说两个人结婚法律程序才是最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举行婚礼,则是对世人的一个宣告。因为深爱,他想让所有人知道。   今天,空气,带着一股子迷人的芬芳,处处能闻到春的气息。   佟庭烽活了三十一年,第一次发现,三月真是一个不错的月份:   春暖花开时,一切都透露出了新生的气息。   今天,天空,蓝的就像一望无际的大海,一抬头,似能让人感受到清爽的海风在迎面吹来。   他望着,瞅着,觉得老天爷怎么就这么顺眼呢……   嗯,心旷神怡,多好的天气。   他整个人都要醉了!   今天,从来不会明显摆出来的笑容,被大剌剌的挂在眉梢上,眼角上,唇瓣上,这令他整个人显得特别的喜气洋洋……   车停下,佟庭烽从婚车内走下,一抬头,就看到遍园皆是火红的灯笼,一个个喜字,无比张扬的在蓝蓝的天空气里摇曳着那漂亮的流苏,喜庆的爆竹声,在耳边噼里啪啦的响着,那么的响亮,传扬着一种惊天动地的热闹,只因为今天是他的结婚之喜,是一生当中最最重要的一个日子。   园内,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盈盈的笑容,一见到他就道:   “恭喜,佟先生!”   “谢谢!”   佟庭烽的快乐是打心眼里发出来的,意气分发,是他此刻的精神面貌,   他说了:但凡道喜者,都得给红包。   拿到红包者,皆眉开眼笑——因为够丰厚!   今天,古色古香的别墅,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都被火红的喜庆之色所淹没。   能出现在紫荆园的人,多数为女方的眷属,人不是很多,连带岳父岳母,连带三位小客人,也就十几个吧……   佟庭烽用专机将他们从琼城接了过来,暂时将紫荆园当作女方送嫁的地点。   宁家这些亲眷,多数也是从军的。   年轻一辈,有两个表妹还在读书,另有两个表兄,都是军人,已成家。   这些人,自打听说宁敏要嫁进巴城佟家,一个个心里都充满了惊奇,今日,他们踏进佟庭烽的私宅,看到这座别墅装典的如此精致漂亮,皆乍舌。   此刻,这些人都在楼上。   两个表妹和两个表嫂,在房里看着宁敏化妆,宁母凌珠在房里叮嘱着什么,其他人坐在客厅小声的说着话,感叹他们宁家的小蛮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居然拐到了这样一个金龟婿。   老爷子宁大海和宁重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他们的亲人都不知道:宁敏差点就嫁给了霍启航。   佟庭烽走上来时,看到了他们,谦恭的和他们一一打了一个招呼,礼节上很周到,立马赢得了宁敏其他亲眷的好感。   而本来半掩的房门,则因为新郎倌的到场,被紧紧关了起来。   今天,辰坦也来了,一身合身的黑礼服,把这小伙子衬托的格外的英俊潇洒,那风头,直逼新郎倌。   正确来说,今天的伴郎团,都是人中俊杰,一个个那个帅,那个有型,百年难得见一回。   他看到新郎和客人们寒喧的差不多了,很识眼色的上前敲门,挺起劲的叫了一声:   “新郎来接新娘子嘞……快开门……”   叫完,侧耳听。   “呸呸呸,你谁呀,新郎接新娘,轮到你什么事了啊,闪一边去,让新郎来说话……还有,让新郎给备足开门红包哈,要是不让人满意,今儿个别想把我们家宁宁姐给娶了去……”   甜甜的声音把辰坦给挡了回来,可不正是佟家   那位小姑奶奶佟蕾。   今天啊,她小姑不做,反倒做起了新娘的闺蜜,成了伴娘团的一份子。   辰坦听着,乐了,笑白了牙,又敲了一下:   “小姑奶奶,你就行行好吧……昨儿个你哥一宿没见你嫂子,到现在还魂不守色呢,兄妹一场,关键时候,就得团结一心,难不成你还想为难人吗?”   边上,佟庭烽跟了过来,对着贴着镀金红喜字的房门,但笑不笑。   按着风俗,结婚前一天,男女不能见面,更不能睡一处。   第一次结婚,是不能作数的。   这一次,虽说是二婚,可对他来说,就等于是头婚。   他也一直是把它当作头婚来看待的,觉得结婚这件事,一生一次,得隆重,得郑重,得不留遗憾,得顺顺当当,圆圆满满才对得起自己。   所以,他遵循了古礼,硬生生一天没见。   晚上她在这里睡,和几个伴娘挤一间,而他则留在佟园,办暖房酒——   家宴时,他被灌一点酒,闹了半宿去睡,由于身边没了她,有点不自在,睡不着啊,只能出来数星星,被这小子看到了,这会儿,倒是当作笑话使了。   其实,昨夜,他有和她通电话。结婚前多少有点小不安,生怕再另生枝节。今早,他起的也是特别的早,整个人,很兴奋,恨不得第一时间飞过来,把人搂在怀,心才会觉得踏实。   “今天,咱是宁宁姐的后援团,可管不了其他的!快快快,我哥呢……让他来叫门!”   佟蕾说的那是不依不饶,很显然是玩上了。   可不是,这可是家里第一个同辈结婚,又是从小耍到大的哥哥,她不好好闹闹这辈子可就再没有机会了!   以前,她盼着哥哥可以娶安娜,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可以做安娜的伴娘,可以好好的趁这一天,折腾一下哥哥。   事到如今,她倒是真做了伴娘,只是新娘子却换了人。   好在,这个嫂子,她是特别喜欢的。   佟庭烽听叫,微微笑,上去也敲了敲:   “那你这是打算敲多少竹杠啊……”   “哥,你来了呀!”   佟蕾嘻滋滋的叫着,随即又压低着声音对身边人说:   “我哥来了,我哥来了,你们安静哈……晚晚,小麒,你们给我静下来……”   里头一下安静不少,似乎都在静待好戏上场似的。   隔了一会儿,佟蕾的声音再度嚷了起来:   “错了错了,我可不是在敲竹杠,我这是在替嫂子讨福利……   “哥,咱们这些伴娘,你可以看着给,我们也不图多少的,可按着我们东艾国的习惯,给开门红包,头彩是给新娘子的,给的越大,越表示爱的越深越重,越大越喜庆啊……   “所以啊,我得问问哥哥了,你这边有准备了多少啊?   “少的话,嫂子心里不乐意,肯定是不会让人给开的……这个,你一定得惦量着办啊……”   “999999.99,够不够?”   边上辰况难道调侃了一句。   这个男人一向严谨惯的,也极少参加婚庆宴会,当伴郎,那更是第一回。   若是别人,他是绝计不肯当的。   可今天是谨之的喜宴,他当然得捧场。   此时,看着他们闹,他觉得特别的有意思,甚至于还在想像那个小丫头在为难她哥哥时,是怎样一副坏坏调皮鬼的样子。   辰况的心情是愉快的,为好朋友终于娶上了意中人而高兴。   “啧,辰大哥,你又不是我哥,再说,这也太小气了点……说出去会丢我哥的脸的……哥,你想到多少了吗?”   佟蕾满口的鄙夷,令边上辰坦乍舌,扯扯自己哥的衣角,嘀咕了一句:   “这姑娘,谁娶得起?”   同时还作了一个颤抖的动作。   这令辰况扯了扯嘴角。   他知道他指提佟蕾,一千万,都没被她放眼里的呢……足见佟家之富了……   佟庭烽想了想,把陈祟招了来,耳语了一句,下一刻,陈祟出去拿了一档文件来,他随意浏览了一下,签下了大名,随即往门缝里给塞了进去,淡笑着问了一句:   “看看,这样够了没吗?”   随即,里头传来了女人们倒吸冷气声:   “哇,这份东西的确够份量。哎,我说,宁宁姐,你也别跟我哥客气了,快点收下……把名字签了,喂,哥,这个我们收下了哈……”   “蕾蕾,这样不好!”   里头宁敏轻轻叫,声音显得娇柔动人。   辰况和乔琛纷纷转头看啊,心下都在暗自琢磨:这家伙,到底给了什么啊……   “什么不好不好的……这是你应得的……嘻嘻,哥,听到没,宁宁姐一下就被你的诚意给打动了,都在替你说话了,不过,这门,开不开,不是新娘子一个人说了算的。你得回答我们几个伴娘几个问题,通过了,才能进来,接走这位美的只有天上有的新娘子……”   门外,佟庭烽挺无奈的笑了一个,成亲三日无大小,今天,他也只能任由妹妹闹了——越闹越喜庆……   “问吧问吧……”   “好!这问题其实很简单的……”   某个小女生清了清哗喉咙:   “哥,你和嫂子初吻,是什么时候!”   这语气,带足了贼贼的笑意。   佟庭烽一呆,有点哭笑不得。问的好隐私。   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看到周围的人都翘头而望,一个个带笑,看着佟家妹妹挖坑来坑自家哥哥!   多有意思啊!   哼,臭丫头,等你结婚,我也一定好好闹你一闹。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   “快回答啊,哥,您要是回答不了,小心嫂子生气哦!”   她嘻嘻笑的欢。   坏丫头啊!   他叹,二话没说就吐出了一个时间:   “七年前,我生日那天!”   一吻不可收拾,才有了如今所有的故事。   “嘻嘻嘻……是不是啊嫂子,是不是啊嫂子,要是错了,就得罚……”   小姑娘在房内为难着他的新娘子。   “好吧好吧,嫂子承认了,那就第二个问题啊……唔,你最喜欢嫂子身上什么部位……”   说到最后,带进了浓浓的闷笑,那小妮子,似乎也被自己这重口味的问题电到了。   外头,辰况也跟着扯起了嘴角,在脑海里想象着那个穿着像小精灵似的小姑娘倒在她嫂子膝上坏坏眨眼珠的模样儿——不折不扣一个拆台的家伙啊……   “都喜欢!”   佟庭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发烫起来。   “没有都的,只有最!”   小家伙还在不知死活的刁难:   “请说出一个最来!”   “我说,佟蕾小姐,你给我适可而止哈……”   佟庭烽冷静的提醒。   小姑娘哈哈哈的在笑:“嫂子,你听啊,哥哥急了……算了算,我给你放水,就当你通过了。哥,现在是最后一关:想进来,就得喊三声,老婆,我爱死你了……一定要喊啊,不喊不开啊……预备,开始……”   某个新郎倌的脸,差点全黑了,这死丫头……这不是习难人嘛……   想他佟庭烽多正经的一个人啊,在外头,谁人敢跟他开一个玩笑的,三十岁的人了,却被一个小鬼这么玩,士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不喊,不开给门啊……   他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没喊,转身就走。   下一刻,房里的佟蕾听到辰坦兴灾乐祸的叫了起来:   “完了完了,佟蕾,你玩大了,把你哥给气跑了……惨了惨了,没新郎倌   了……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   气跑了?   本眉开眼笑的佟蕾一听,傻眼了!   她忙开门,门外头,只有几个亲戚在看好戏,哪还能找到哥哥的踪影。   哎呀,不得了,哥哥真跑了,这戏可玩不下去了!   她一下急了,一边提着裙摆,一边追,差点就被绊倒,西施坦忙扶了一下,她都顾不得道谢,就怨起来:   “喂,你怎么都不帮我给拦着?”   “怎么拦,你闹的这么凶……”   辰况摸摸鼻子,又深深瞅了这姑娘一眼,今天的佟蕾,打扮的特别的美。   “就只是说一声我爱你,有那么难吗?不行不行,我得去把人叫回来……”   风风火火的,就往外赶去。   可惜走的太快了,下楼时,又被裙摆给绊了一下,这下,西施坦没能救住她,她直接撞进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带连着那个人被撞的往下退了好几步,这才稳定步子。   佟蕾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转动了一下,有一双铁石似的手臂,牢牢的钳住了她的腰,脚有一刹那是腾空的,她本能的勾住了那人脖子,嘴里不由自主尖叫出来。   一眨间,脚着地,她抬头看,看到的是那张法官似的脸孔,是辰况。   这个男人,个子比哥哥还高,身材比哥哥还要结实,你说他孔武有力,是个头脑简单的大力士,偏偏人家是东部军区最高挥指官。还是一个屡建军功的人。   这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佟蕾也算是一个见多大人物的人,按理说,也该习惯这样一个生活圈了。可也不知道出于怎样一种害怕的心理,总之每次靠近这个男人,她就浑身不对劲,于是,从小到大,她就养成了对他退避三尺的习惯。   像这样近距离的贴合在一起,长大后,还是第一次。   一阵异样浓郁的男人的气息,第一时间,毫无预兆的就沁入了心脾,佟蕾的搏动,莫名的加速起来。   “辰……辰大哥……”   遇上这个人,她开口就结巴,真是活见鬼了。   “走路不看路的么?”   辰况放开了她:   “这么高,摔下去怎么样?”   那铁定得摔一个鼻青脸肿,丢脸是必然的事。   一男一女,站在楼梯的红地毯上,楼下有客人以及工作人员瞟去了几眼:   男人高大威猛,一脸的来严肃,女生娇小俏丽,表现的就像一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似的,眼神有点怯怯的,慌慌的。   “我我我……我找我哥!”   口吃不成语啊!   佟蕾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对此,她感到特别的无奈。   “谨之已经上楼了!”   “啥?”   佟蕾一下懵了,上下左右的看,这里又没有第二道楼梯。   “你上去看看!”   辰况说。   佟蕾急急忙忙转身。   “呀!”   跨上去,脚再度踩到了裙摆,眼见又要磕倒,腰再次被扣起。   一个听着有点头痛的声音扬起:   “慢点。急什么?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毛毛躁躁?女孩子,斯斯文文的走路,别乱……又不是三岁孩子……”   辰况看着直摇头,那语气,就像是一个长辈,在训一个晚辈。   佟蕾抬头瞄了一眼,心里甚为苦恼:她乱,还不是因为他……   这个男人,唉……   她想啊,她和他是不是八字相冲啊……   “一步一步走!”   辰况就像叮咛小孩子似的,扶她站稳,一边放柔声音损了一句:   “笨死了,你哥可能不   进去把新娘子带出来么?有胆儿闹你哥,怎么瞎担心你哥会不要你嫂子了呢?”   也是,她到底在急什么?   这么一想,她突然笑了,脚下自然而然的放缓了步子,一步一步开始走的平稳。   辰况跟在其后,随时提防着她再次摔倒——女人穿裙子,太容易摔倒了……对此,他有经验——   三   彼时,佟庭烽已经进入新房:   从半启的向阳的窗台上,在儿子惊喜的大叫中,一跃而进,酷酷的一甩那一头清爽的短发,无视满室的红艳喜庆,手捧一束火红的玫瑰,以无比优雅的姿态,笑吟吟,柔情款款的走向正打算往外头探看,又因为儿子的叫声而回头的美丽新娘。   3月16日,他将她迎娶 2   一   待嫁是怎样一种心情?   宁敏还真是没办法用语言来描述—蝗—   其实,就法律上而言,她和他已经是夫妻,只是因为传统风俗的关系,没有举行婚礼,总会给人一种妾身未明的感觉。只有举行了婚礼,又签了合法上岗证之后,婚姻才算是名正眼顺的哪。   昨天晚上母亲哼哼叮嘱了她半天,说:“为人媳,毕竟是和做姑娘不一样的。再加上佟家是大家族。以后得一切以夫家为重。再不能任性。你现在又是做了母亲的人,凡事得替孩子们多打算,做事不能再冲动。”   她低低问:“女人就这么命苦么,一切都得为先为别人考虑?那什么时候才能替自己打算?”   母亲回答:“一个女人,是一天的公主,十个月的女王,一辈子的女佣。”   宁敏听着,抱着母亲笑说:“妈,是女佣还是女王,其实也是一个心态问题。”   当时,佟蕾也在,听得她们说话,凑上来也说了一句:“阿姨,有句话,不知道您听过没有?”   “什么话?”   母亲问。   佟蕾说:“靠爸妈,你可以做公主,靠老公,你可以做皇后,靠自己才能做女王。您放心吧,凭咱宁宁嫂子的能耐,做不了女佣,铁定是一辈子的女王。您都不知道,我哥有多宝贝嫂子呢……你们家宁宁嫁我们家佟佟啊,肯定能把我们家佟佟吃的死死的……”   这话,惹得母亲失笑,说:   “夫妻之间,哪有谁压着谁,谁吃着谁这样一个说法,你爱我,我爱你,你关心我,我关心你,这婚姻生活过的才舒坦。我说的一辈子女佣这个说法,就是指在夫妻恩爱,家庭和睦的情况下,女人会心甘情愿的操持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女人都是这样的。敏敏,结了婚,就是大人了,就得背负起更多的责任。”   宁敏想想,点头:“也的确是那么一个意思。可这说法有点难听。什么一辈子的女佣,如果女人操持家务就是女佣,那男人在外打拼赚钱,不就成了长工?其实最最主要的还是得有爱。彼此心里有着对方,才能分工合作,经营好婚姻。再苦再累也甘之若饴。反之,这日子就没法过。”   母亲见她很明白,只是微笑,说:“对,盘起秀发,披上婚纱,做一个漂亮的女人,只为他。敏敏,要好好过日子……要幸福……走上红地毯,许下誓言,结为夫妻之后,这一辈子,就再也不能丢下对方。我们不能视婚姻为儿戏!”   这个道理,宁敏自是懂的。   现在的她,再不是七年前那个小丫头。   岁月给了人年纪,经历会让人成长。   这一次,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临睡时,佟蕾好奇的问她:“嫂嫂,嫁人,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为之深深思量,离开父母,正式成为另一个家庭的一份子,从此娘家是客,情感上会有一种被割断的怅惘感——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和青涩的自己做了一个了断。有点欢喜,又有点忧伤。   “说不分明。等你嫁人的时候,就懂了!”   “姐,那你跟我们说说,你和姐夫亲热,是什么滋味吧!”   小表妹宛瑜扑上来,坏坏的问,令宁敏一下脸红,笑骂了一句:   “小姑娘家的,问这种事,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大表妹掩嘴笑:“好奇嘛,宛瑜爱看言情,言情小说,都把那种事写的特别的美……之前,她还让我看……也问过我,我知道才怪……”   两个表妹,一个叫宛瑜,一个叫芷萱,一个十八,一个十九,都在读高中,是家里的乖乖女,没谈过恋爱,没交过男朋友……   宁敏记得好像就在昨天,这两个妹妹还是孩子,再见,她们一下子就长大了。   也是了,她在猎风待了四年,又离开六年多,足足十年少有接触,印象里这俩孩子的轮廓已大变样,不过一个调皮,一个稳重的性子,还是一脉相承的。   这一次,她嫁人,母亲让她们来给她做伴娘,一是因为和她要好的几个女队友都已经嫁人,顾晓倒是还没嫁,只是以她现在那种情况,也不合适做伴娘;二是她们吵着嚷着在自荐。   她想想也好,以前,这俩孩子一遇见   tang她,就姐姐姐姐的围着她打转,这么多年没见,真的该好好聚聚。   只是没想到她们会问这么隐私的问题,还一个劲儿缠着问感受。   这种事,哪能拿出来和人分享的。   她四辆拨千两,用八个字堵住她们的嘴:   “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昨夜,她们嘻嘻哈哈闹到了十点多,晚晚和小麒一直相伴在侧,最后还和她睡在了一起——   正常的情况,多是先结婚再生子,唯她情况特殊,两个宝贝将见证他们爸妈的婚礼。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滋味。   是的,终于要嫁人了,宁敏的心,有点期待,有点迷茫,有点欢喜,有点小感伤……更多的是承载在心里的满满的喜欢——那是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必然会拥有的一种心情。   现在,她能确定,自己是爱他的。   一觉睡到清晨六点,楼上楼下开始热闹起来,母亲进得房来说时檀来了,让她起来吃点东西化妆。   时间过的飞快。   穿上婚纱,化完妆,一屋子的人,吵吵闹闹,说说笑笑,是那么的热闹。   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她听到他们在喊新朗倌来了——   说来也好笑,都睡了那么久的男人,已经很熟悉了,可一听到他说话,她的心依旧会砰砰砰乱跳。   听着小姑子,在面前刻意为难自己的男人,这滋味,也特别的奇妙……   只是蕾蕾这丫头也特能闹的,等听到外头辰坦说,新郎倌被气跑了,她楞了一下。   怎么可能会气跑?   他这是想玩什么把戏呢?   她正打往外看,却听到儿子欢喜的叫了一声出来:   “爸爸!”   转头时,她看到儿子扑向了乍现的新郎倌,一身黑色结婚礼服,胸口别着一朵漂亮的胸花。   她看了一眼,那打扮的无比精致的脸蛋,顿时扯出一抹笑——那笑容,便若一朵刹那绽放的花蕾,妩媚伴着娇羞,层层绽放。   边上,站的是宁敏的小表妹琬瑜,转头见得佟庭烽突然冒了出来,嘴里不由得叫了起来:   “姐夫耍赖,姐夫耍赖……都没示爱,怎么就跑进来了呢?”   佟庭烽瞟了一眼另一边,今天,时檀既是伴娘,又是化妆师,正抱胸瞅着,嘴上的笑弧弯的大大的,并不打算相救。   “你们就饶了我吧!年纪大了,折腾不起,又不是你们这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小伙子,天天能把这种口号挂在嘴上……我们讲究的是相濡以沫……小姑娘家不懂,闪边上待着去……”   琬瑜听了,马上直嚷嚷起来:“小蕾姐快来呀,你哥在耍无赖!”   佟庭烽差点白眼:佟大少成了无赖。好吧,无赖就无赖吧……   一个人啊,活在这世个,为了能让生活多一点情趣,无赖偶然也是要做做的。   此刻,他站在妻子面前,心里想了一句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绝对正解。   他笑了一个,深深睇着美丽的娇妻,执捧花的手负于背后,另一手,优雅的牵起妻子的戴着蕾~丝手套的手,绅士的落下一个吻:   “亲爱的佟太太,为了娶你,佟先生倾尽一切,冒着生命危险,还做了一次无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你面前了!”   “嗯,我看到了!”   她的笑容,灿烂夺目。   “你还打算为难我吗?”   他挑眉,低低问。   她调皮的眨了眨眼:   “这个嘛,得看你怎么贿赂我那四个伴娘了……”   边上,芷萱掩嘴,琬瑜则像是得到了鼓励似的,又嚷嚷了一句:   “贿赂没用的……姐夫,你要是不对着整个别墅的人,喊两句:我爱你,新娘子我管定不让你牵走啊……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女人一生,就只有在结婚时候,是公主。总之,今天,咱就得让我们家宁宁姐   ,得到公主级别的待遇……快喊快喊……”   一边说,还一边拍手。   佟庭烽只好抬头,又瞅了瞅这个陌生胆大的伴娘,生的娇小玲珑,这性子却是风风火火的,一点也不怕生。很吃得开。   这时,佟蕾冲了进来,看到哥哥果然在里头,不由得也叫了起来:   “哥,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她一看那直开着的窗户,又马上恍然:   “你使诈……不行,今天,你非得喊了才能把人接走的……快快快,马上喊啊……”   佟蕾加入了威逼的行列,和宛瑜一唱一和,还真是有配合默契。   穿得美美的小晚晚也冲了进来,看到帅的一踏糊涂的父亲,搂着美的仙女似的母亲,咭咭一笑,就爱娇的扑了过去:   “爸爸真棒,爸爸太棒了,小姑姑拦不住爸爸……爸爸是最最厉害的……”   佟庭烽一把将小公主捞起来,愉快一笑,狠狠亲了一下。   待亲完,他把女儿放下,转头看向宁敏,似笑非笑了一个,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被人威胁着示爱,特别的俗,可谁叫我也是俗人呢……人生一辈子,几十年的事,能俗上一回,那也是好事,至少说明这几十年里,作为男人肯定是找到了那个自己真心想过日子的女人。好吧,那我也就俗一回……”   宁敏正被他话里的意思唬的一楞,那人已开始表白:   “老婆,自从遇上,就命中注定我会爱上你……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请允许我把你带走……陪我一起走上结婚的红毛毯,也请你安安心心的把下半辈子交给我……我会用时间来证明,嫁给我,将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说话间,他缓缓单膝下跪,将手上那束捧花奉上。   有人吹口哨,有人欢呼尖叫,有人拍手掌鼓。   宁敏双颊飞红,含羞答答,接过了捧花。   佟蕾笑眯眯拍着手走过来,冲她挤眉弄眼:   “嫂子美了吧……我哥浪漫起来,也是超浪漫的……呀……”   突然,她又缩回了头,无他,哥哥扯她耳朵了呢!   这个坏哥哥,还凑过头低语了一句:   “蕾蕾,哥哥记住了哈,等你结婚的时候,哥哥一定给你送份大礼,也让你美美的记上一辈子……”   这分明就是威胁之辞。   佟蕾一听,脸色一僵,马上陪笑:   “哥,别这么小气好不好……让你喊,也是图个热闹……”   佟庭烽哼了一声,当然不会真的和她斤斤计较,只是有点小不甘心被她耍,可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心思几转之后,他敲了她一下脑袋,这才笑着对一直站在边上笑呵呵看他们闹腾成一团的岳母欠了欠身,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和时檀打招呼。   时檀一直看着,笑着,仿佛的,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婚礼上……曾经有个男人也曾说会用一生来证明他有多爱她,只是后来,都成了镜花水月……   九点三十分,价值数亿的三十六辆豪车组成的迎亲车队驶出了紫荆园。   十点三十分,车队进入佟园。   佟园巨大的花园,被一片色彩斑澜的花草装典成了春的海洋,宾客们围在红毯边上,齐声鼓掌,看着新郎牵下头盖婚纱的新娘……   十一点,佟庭烽站在主持台前,看着婚纱拖地,由具有硬汉气质的岳父牵出来的新娘子,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缓缓冲自己走来,一双儿女,手撒花瓣,走在前面,以荫死人的笑脸搏得了所有人的惊叹。   在庄重的结婚进行曲中,宁重把宁敏的手交到了佟庭烽手上。   宁重感慨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儿女婿,这一刻,嫁女儿的不舍感,很清晰的浮上心头。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终于嫁出去了。   这既让他欣慰,又让他感伤。   好在,女婿够出色,这是让他觉得骄傲的:   “谨之,有句话,我得说一下!”   作   为父亲,他有一句话要在这个时候,郑重的叮嘱一下!   “您说!”   佟庭烽欠了欠,恭敬的道。   宁重看着女儿,孩子一路长成的画面,在脑海掠过。   沉吟了一下,他才说道:   “谨之,敏敏是我们宁家的明珠,也许她比不上你出生富贵,也许她比不上你学历非凡,也许她比不上你成就菲然,但请记住,她是独一无二的宁家姑娘。既娶之,便爱之;即爱之,便守之;既守之,便一辈子……今天,我将她交给你,别无所求,只愿你们一起好好的走到白头。”   宁敏目光闪闪看着父亲。   佟庭烽紧紧牵上妻子的手,他也是有女儿的人,他也爱女儿,完全能理解岳父在这一刻是怎样一种心情。   “爸,夫妻之间,没有富贵之说,没有学历之说,更不存在成就之说。十二岁,我们遇上,曾生死相伴,那时命运将她刻在了我心之上;二十四岁,我们重逢,她陪我放长寿灯,让我不知不觉动了心;三十岁,我们终于结成夫妻,说好将一起面对风和雨。您放心,我会珍之惜之,敬之爱之,守之护之一辈子……一起白头,那是我们这一生必须要做的事……   他的嗓音,本带着一种清凉冷静的特质,可今天,他的声音里又流露出了一种能让人为之动容的温柔。   不知道是谁带头拍起了手,一片如雷般的掌声蓦地响起。   “宁叔叔,我哥会爱嫂子一辈子的……您就放心大胆的把宁宁姐交给我哥哥……”   佟蕾双手放在唇上,高声叫了一句,拼命的鼓掌。   宁敏很感动,这样一个男人,能在这样一个宾客云集的场合,说出这样一番话,绝对是一种浓浓的爱的表现。   宁重很满意,欣慰的退到了边上   司仪开始主持婚礼,交换戒指。   宁敏看到那戒指时,惊讶的瞪直眼:这不正是当初被霍启航扔掉的那枚求婚戒吗?   他低声告诉她:“有人把它找回来了!我给你戴上。虽朴素无华,却是你我都想要的婚姻。”   她的笑容越发明亮,点头。   他把这枚戒指重新戴到了她的手指上——物归原主,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   当司仪说:“请新郎揭下新娘的头纱,拥吻新娘……”时,他把笑容拉的特别的大,一点点把她的美丽展露出来,而后,托起她的下巴,热烈的给了一个长吻……   现场激情四射,掌声久久不息。   两个花童,在边上,掩嘴嘻嘻嘻的的直笑……   这一天,宁敏感受到的是一种如梦的繁华,每一处皆浓墨重彩,让人觉得犹如置身在一片幻想的境界里。   这一天,佟园处处都是欢声笑语,一句一句恭喜恭喜,一声一声郎才女貌,从没有停止过,不管是不是真心,她感受到了一片温馨。   这一天,他们结为百年之好,所有人见证了他们的恩爱情重,热闹的喜宴之上,主持人将宴会一步一步推向高~潮。   这一天,她是明艳动人的新娘子,优雅大方,挂在帅气新郎倌手上,是整个宴会的焦点。   男人们叹,美人如画;女人们叹,这个男人让人无限仰望。   这一天,烟花满天,灯火灿烂,喧嚣之声,直上云霄。   她与他倚窗共赏,这是属于他们的锦绣年华。   照亮了天空的炫丽烟花,虽只是霎那的美,可那美丽,是如此的惊心动魄,令他们深情拥吻,久久沉醉。   这一天,她累坏了,笑的嘴角都要抽筋,脚都快抬不起来。   这一天,他抱着她入睡,算计着时间,什么时候才到三个月——洞房花烛夜虚度,想想也实在可怜……   这一天,她笑眯眯睡在他怀里,梦到春暖花开,有蝴蝶在亲吻她裸于外的肤与发。   这一天,他们幸福的走过,完美的落下帷幕,属于他们的婚姻生活,就此开始了……   后面将有几章婚后温暖的章节……   遇见,很疼痛;新婚,很甜蜜   一   这一天,时檀既是跟妆师,又是伴娘。   说这事,本来是轮不到她的,由于佟蕾想做伴娘,导致伴娘人数从双数变成了单数,新娘子又没有别的小姐妹,于是,谨之就把她算在了其中配。   一般来说,离了婚的女人是不能了做伴娘的,不吉利。但谨之不在意终。   她在意,不想因为自己而坏了表弟的婚礼。   在所有人眼里,她从来就是一个不吉利的存在。   谁遇上她,她就克谁。   这是她的理由。   谨之笑,说:“我认得你这么多年,怎么也不见你克了我?可见是你的心魔在作祟!”   想想也是,她克了很多人,就独独克不了谨之的命道。   这个男人,用十年时间建起了属于他的事业巅峰。   这样的成就,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作比较。   这几年,也只有他肯跟她走的近,总是在暗处默默的帮她。   她感激,自然希望他可以有一个圆满的婚礼。   为此,她尽心竭力,甚至于亲自跟妆。   今天,她打起精神,只做一道衬托的影子。   婚礼之上,她无视那一道道认识她的贵人们对她投睇过来的耐人寻味的目光,从早上撑到晚上,她尽量将自己当作是一个隐形的存在,能藏起的时候,绝不站在灯光底下。   只是精神还是恍惚了。   这大约是因为没怎么吃东西,胃有点疼。   从最初隐隐的疼,到最后疼到心底去,微笑变的有点牵强,尤其是看到前夫,带着他的妻子和女儿也出现在这个宴会时,她觉得狼狈之极。   那个男人依旧光鲜优雅,举手投足,有领袖风范,这些年,他的事业越来越顺利,又娶了那么一个精明娴慧的妻子,生了那么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儿,夫妻和睦,自然是满面春风。   特别是男人牵着女儿柔声低语一脸宠爱的光景,刺痛着她的心。   那时,灯光打在他们脸上,折射着一种不真实的美感,让她觉得仿佛回到了过去,在最最狼狈的难堪的月岁遇上了这个男人,他用他的温柔一点一点收服了她这颗叛逆孤独的心。让她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温暖。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变化……他们离婚了……不爱了……太多的事,隔在他们中间……成了陌路人。   宴会上,他对她惊鸿一瞥,眼神不再宠溺,显得冷淡。   她的心,因为这样一种冰冷,而颤抖,躲了出去,一再深呼吸,试图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都过去了!   一切成为了历史。   不可逆转的历史!   “你不该回来!”   他的夫人出现在她面前,冷冷的说。   她笑了一个,双手抱臂,看了看自己纤瘦的影子,骄傲的挑着下巴:   “你有没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轻轻的声音,力量十足。   女人定定的看她,似在作研究,又似在斟酌措辞,好一会儿才说:   “我没有指责你。当初走的那样绝决,让他戴了那么大一个绿帽子,现在还回来干嘛?”   这个女人,从来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而且还爱那个男人成狂。   她认得这个男人时,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已足足认得二十四年。   他们都说,她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第三者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觉得这是一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问题。   婚姻不能参入利益,也不能有欺骗。   欺骗将撕裂婚姻。   不信任感,会导致婚姻失败,因为感情从来是脆弱的。   至于绿帽子……   她笑笑……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实在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我回来,不是因为他。你也不用太紧张。如果他爱你,我回不回来,对你没有任何影响,如果不爱……也不必怕……这辈子,我和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绝不可能再有所纠缠……”   时檀淡淡落下一句话,不想理会这个女人,想离开这个宴会,新娘子最后一套晚礼服已经换上,已不需要她再跟妆。   她去和新郎倌道别。   谨之看了她一眼,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摸了摸脸孔,笑说:“有吗?”   或许有,虽说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她,越发的能把心情藏起,可谨之不是别人,他太能读心,也太知道她的痛处在哪里。   可他并没有揭破她在强颜欢笑,这个表弟,很细心,宁敏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是福气,真的太有福气。   她抱抱新郎倌,最后道了恭喜,离开。   来到停车场时,她茫然的看着四处闪烁的灯光,一阵阵冷风吹来,让她瑟瑟发抖:男人亲吻女儿的画面就宛若就在眼前。那孩子圆嘟嘟的,真是好看。   看得出,他很爱孩子,而她却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一切早已回不去了。   他恨她,她也恨他。   忽然,她笑了一个,脚步变的深深浅浅的。   她的头绪变的迷乱,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很努力的想找自己的车,可怎么也找不到,有一种痛,自身体深处漫上来,那些灯光,就像手术灯……打进她眼里,疼在她的灵魂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疼呢?   她站不住,倒了下去,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眼泪落下。   思绪飞远了,好像回到了十八岁,或是更年轻的时候!   若不相遇,就不相恋。   在那逝去的岁月里,曾发生过一段她一直不想承认的爱情……   那时,她爱过,从不懂爱,到深爱……到后来,不再爱,命运再次愚弄了她一回……   二   2012年的3月16日,一袭雪白的婚纱,让宁敏成为了巴城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嫁给了东艾国中最最优秀的男人,这个男人,用最华丽的嫁衣,最最豪华又低调的婚礼,将她娶进了佟家。   为什么是最最豪华而低调的呢?   迎亲车队让人乍舌,喜宴菜单价格绝对惊人,而能出入佟园的宾客,皆为绅士名流……   整个婚礼过程,华丽丽的让人叹为观止。   同时又是低调的,无论是宾客还是工作人员,皆不能带电子设备进入,包括手机、摄相机、摄影机等。   除了指定的摄影师,其他人不得对婚礼进行拍摄。任何媒体都被婉拒在门外。婚礼现场,几乎在全封闭的环境里进行。保护措施力求做到连只苍蝇也飞不进。   开宴时,佟家有给守在园门外的记者分发“喜宴”便当,饭菜非常的丰盛,另外还给发了一份厚厚的红包。   宴会后,佟家还向记者透露了一些宴会的菜品,宴会场地上的照片,以及一对新人行礼后,新郎拥吻新娘时的唯美画面。   当然,这照片,新娘子拍到的只是小半个脸,而且还被处理的朦朦胧胧的;另有一张新娘子侧站回眸的绝美照片,只是一层飘扬的头纱将新娘灿烂的笑脸掩的隐隐约约,让人看不分明,却又能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婚礼过后,东艾国的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他们婚礼盛况的新闻。   其实媒体得到的照片和资料,都是经过筛选的,真正的婚礼盛况远远比他们所描述的还要奢华。这些也只有参加宴会的宾客才能领略到。   那些宾客,都说,上追三十年,无人可比,下追十年,怕无人能追得上。   昨儿晚上,宁敏看着佟园热闹的光景,有点怨这个男人,把婚礼办的有点过于隆重。太铺张浪费。   他笑,不承认:   “不是很浪费,这么一天,我们募捐了一个天文数字,东艾国的儿童因此而每人能得到一年免费的午餐,我们作的贡献还要多大?”   她有点无奈:前来参加宴会的有钱人   ,都被宰了。不过那些人,也不在意那一点,何况佟庭烽捐的钱就是这个数字的一半。   于是当天晚上就有了这样一则新闻:   “佟大少喜得佳人,一掷万金,东艾国内,从今日起,中小学生的中餐,由其买单。贫病学生,可另外领取生活费。领取方式待定……”   佟庭烽这么做,一是想和国人分享新婚大喜,第二,则是一种凝聚人气的政治策略,消息一传出,就得到了广大国民的赞啧。   所以说,这个人奸诈起来那是绝对奸诈的。   3月17日清晨,七点,佟庭烽已经醒来,他先去洗漱了一下,将窗帘拉开,放进一些新鲜的空气,然后,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女人恬静而美好的睡颜,怎么看怎么觉得看不够。   七点半,宁敏醒来,耳边听到有一些翻书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看到男人就坐在身边,翻着一本军事类书。她趴着那里不动,四肢百骸都觉得累。   结婚绝对是一件累人的事,虽然整个婚礼的筹备工作,她一直没有参予,但婚礼上这么折腾,已经把她累的够呛。   “新婚快乐,老公!”   她养了一会神,才凑过去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心下有点歉然,昨晚本来还想和老公说一点悄悄话的——不能颠鸾倒凤,好歹也该留下一些有意义的美好记忆才该。可惜,力不从心,不等他洗澡出来,她就睡了过去。   “新婚快乐,老婆!”   佟庭烽把书放下,凑过去吻了一下。   她闭着眼,享受着一吻。   “睡饱了没有?”   他捋着她的黑发。   “还行!”   “那就起来陪我吃早餐!对了……”   他笑着凑上去,又亲了一下:“新婚夜白白虚度,拉勾,以后补偿!”   她呆了一下,脸红。   看着他拉起自己素净的手指,拉勾打印,就像小孩子一样……她不觉又笑了,觉得别有滋味在心头。   睡懒觉,一起美美的吃早餐,新婚第一天上午,他们的生活节奏很闲适。为了让他们能拥有一个无人打扰的新婚夜,佟夫人还特意把两个孩子留在佟园。今天,他们过着不折不扣的二人世界。   属于新婚的甜蜜,满满当当的写在他们的眼底。   早餐后,佟庭烽带她来到一大堆礼物面前。   他闲着没事,坐在沙发上,让她偎着自己,随意剥着看,是一些精致的、有时尚感的、或有一些有市无价的、绝版的物件,有些东西想买都买不到,都是佟庭烽某些不能来参加宴会的生意场上的朋友或是曾经的同学或是老师送的。   “看看这个!”   他挑了一个让她拆。   “你拆不一样?”   她懒懒靠着,都不想动,房间内响着一首外国轻音乐,她刚刚一直在琢磨,这音乐,她听过,只是一时记不得那名字了。   “不一样,上面专写了你的名字,而且还说得由你亲启!”   宁敏一听,这才凑过头,还真是的。   “谁送的呀?”   拆开一看,是一对精巧的茶盏,一只茶盏上,她穿婚纱笑靥如花,另一只茶盏上,佟庭烽深情凝睇、薄唇含笑;至于茶壶上,是桃李下,他们拥在一起相视而笑的模样——里头另外还附了一张红色的贺卡。   她惊诧的拿起一看,便有一行冷俊凌厉的字体映进视线:   “品茶,识性,一生倾心;闻香,知意,一世衷情。祝: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落款:霍启航。   她瞪了瞪眼:“原来是他送的!”   “还是他亲手做的!”   佟庭烽说,拿了一只玩赏。   她不由得低呼:“我居然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手艺!”   “嗯,很漂亮吧!”   “是!太漂亮了……”   她叹了一声,心隐隐有点作   痛。那个男人啊,得花多大的心血才能制出这么两个漂亮的茶具来。   “以后,你一只,我一只,闲来没事,喝喝茶聊聊天……”   佟庭烽将它拿在手上,作了一个喝的动作。   她笑,拉开一定的距离,扬了扬眉:   “你不吃醋吗?还你一只,我一只?”   “你现在是我老婆,做老公的,要是连这点肚量都没有,那我也太差劲了……”   他把茶具放好,把她抱紧,亲了一下:   “还有,昨儿晚上,阿赞打过电话过来,祝福我们。还拍了几张韩婧笑吟吟的照片过来,看样子,韩婧在那边过的挺好,要不要看……”   “好啊!”   他把手机拿出来,让她自己翻,无论是唇角,还是眼底,皆深藏柔情蜜意。时不时的,他还偷偷吻她的发。人生至此,显得无尽完美。   霍启航本想来参加婚礼的,如果霍家没有出事的话,他想亲眼看着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幸福的嫁人。   哪怕嫁的那个人不是他。   可他还是想看看穿上白纱的她,那样一份独一无二的美丽。   后来,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只好放弃,而将这份礼物让人郝军带了过来。   郝军没有参加宴会,匆匆离开。   这个人实在没有勇气去吃这样一个喜宴:   好好一对情侣,就这样彻彻底底成了平行线……   太可惜了……   三   新婚第二天下午,佟庭烽带着宁敏回了佟园,去了亲生母亲佟漾的病房,那个沉睡三十年的女生,依旧双眼紧闭,沉浸在一个别人接触不到的世界上,脸孔是美丽的,同时也是削瘦的。佟家聘请的医护人员将她照顾的很好,可毕竟睡了那么久,肌肉多少有点萎缩。但这点萎缩,无损她的美丽。从中可见物佟六福在照顾女儿这件事上,是何等的用心。   “妈妈,我是谨之,昨天我结婚了,您看到了没,就是现在站在我身边的这个小女人,她现在是您的儿媳。也就是小麒和晚晚的妈妈……妈妈,您看,她是不是长的很漂亮?我带她来看您了……”   佟庭烽牵着妻子的手,站在母亲榻前,温声禀告了一番。   “妈妈,我是宁敏,昨天嫁给了您的儿子,感谢您生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能成为他的妻子,是我之幸。妈妈,我们盼着您能早点醒过来,您一定要快点醒来。不久以后,我会给了谨之生下第三个孩子……我还想请您给孩子娶名字呢……”   两个人离开病房后,佟庭烽接了一个电话。   “我在家!”   “……”   “好,我打个电话!”   他挂断,又拨了一个电话,吩咐门卫把某某人放进园来。   “祁继?”   宁敏轻轻重复了刚刚佟庭烽提到的那个那个名字,眉头就一皱:   “竺国祁家那位吗?”   那也是一个了不得的男人,年纪好像比佟庭烽大一些……好些年前,曾经闹过一出大新闻,当时,他的妻子,打掉了他的孩子,一个月后,还很隆重的让他戴了一个绿帽子,一段政治婚姻,最后落得一个离婚的下场。   “嗯!”   他点头。   “他有什么事?”   “不知道!听语气,挺急的!走,陪我过去见见……”   宁敏侧目看了他一眼,走了几步才问:   “你跟他要好吗?”   对于竺国,她有一种本能的反感。他应该是知道。如果不熟,他应该不至于要带她去见。   佟庭烽想了想:“有一件事,我可能忘了跟你说!”   宁敏没问,等着。   “时檀姐嫁过人,曾是祁继的太太!”   宁敏顿时一呆,惊诧,没想到时檀就是当年那个丑闻的女主角:   “可我记得,祈继的前任太   太姓骆!”   “嗯。时檀曾有过一个名字叫:骆禾。那是她进入骆家之后,自己为自己取的名字。骆为父姓,禾为母姓谐音。时檀是她流落在外被人收养时的名字。很少用。”   五分钟后,宁敏见到了那个在竺国如今红透半边天的商业骄子:祁继——这个男人,也是一个奇迹式的人物。   宁敏不太喜欢这个人,源于竺国与她而言,夹带着太多的不好的记忆,重要的是,这个人,和莫家有姻亲关系。   她讨厌,可一想到这人曾是檀姐的丈夫,心里,不免又生出了几分好奇。   下一本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写时檀的故事。   婚后,她是幸福小女人(要看)   一   这个男人,和佟庭烽一般高,三十五岁左右,不对,估计不止这个年纪,宁敏记得五年前,他就三十出头了,他和他前妻相差五六岁不止。不过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成功男人的尊贵和优雅,皮肉上保养的非常好,完全不像是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谈吐温和,又会在无形中给人以距离感。见到佟庭烽时,他表现的很亲切,还冲宁敏点了点头。   “这么急的找我,有什么事!漤”   佟庭烽给宁敏引见了一下,问桀。   刚刚的通话,虽然短促,可是他还是感受到了祁继语锋里的隐约急色。   祁继迟疑了一下,稍稍一敛笑,低低道:“小时不见了!我想看看佟家车库那边的监控!”   宁敏怔了一下,这个男人嘴里的小时,指的应该是时檀吧——离婚多年,本该形同陌路的,为何他还会关心前妻的动向。   “好!跟我来!”   佟庭烽让人把监控资料给调了出来,根据视频显示,时檀在离开时曾昏倒于地,最后一个年轻男子扶她起来坐进了她的车,离开。   “这个男人,好像是你弟弟……”   佟庭烽说。   祁继点头:“谢谢,回头一起喝茶!”   他没有多待,离开。   佟庭烽拉着宁敏一起相送,他的车很快驶出了佟园。   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他什么意思?”   宁敏站在台阶上,轻轻问。   “什么什么意思?”   他转头问。   “祁继对檀姐!”   她撇撇嘴。   佟庭烽想了想:“男人伤了女人的心,女人也伤了男人的心。爱着并恨着!”   他的唏嘘在风里飘荡着。   “哦!”   宁敏轻轻应了一声,侧耳想了一下:“为了什么事?”   “很复杂!外人说不清楚,各有错对。”   他们一起往主屋去。   “怪不得昨天檀姐神情怪怪的!”   宁敏想起了时檀眼里那无法散开的忧郁,心情莫名的有点沉重:   “不管怎么样,祁先生已结婚生女了!再这么惦着前妻也不好!你不该请他们过来的。时檀姐撞到肯定伤心难受!”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有我这么做的原因……”   “那你跟我说说!”   他轻轻“咦”了一下,看她:   “怎么突然对这件事上了心。”   宁敏叹了一声,摸了摸头发:“好奇心上来了。我听说过一些事。说祁太太把一个三四个月的胎儿给打掉了。俩夫妻的感情就是那个时候出了问题,最后闹到离婚那个地部……”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事情远远比外界传的更为复杂……”   佟庭烽轻轻说,这时有他有电话进来,他接了,同时,园径上,晚晚和小麒奔跑着走了过来,围住宁敏,这话题就给岔开了。   二   佟庭烽结婚之后,他的朋友圈里很快传出了这样一个说法:   佟大少爱妻无度。   有人说,佟大少很爱儿子,这个说法没错,佟家的小少爷,是个天才儿童,又是个荫娃,谁不爱?   有人说,佟大少更爱女儿,这个说法也没错,佟家这个小公主,冰雪聪明,又漂亮又嘴甜,平白得了这样一个小情人,做父亲的,哪个不会将她往骨子里来爱?   有嘿嘿笑,说:其实,佟大少最宝贝的还是佟太太。   佟太太在佟大少的心里是占第一位。   佟先生可以很疼爱自己的女儿,不管是佟园,还是紫荆园,佣人们都能看到这样一个情景,佟先生常常让自己的女儿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将有点惧高又有点喜欢刺激性运动的小姑娘闹的欢喜的尖叫;佟先生   tang也很爱护他的儿子。可他最爱的还是佟太太。   比方说,佟太太要是胃口不好,他会亲自下厨。   有一天晚上,佟太太害喜症发足,晚餐时没吃下东西,午夜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   佟先生问:“怎么了这是?”   “饿?”   佟太太拥被嘀咕,脸上全是可怜兮兮的表情:“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我现在饿得都能吞下一头大象!”   佟先生笑了,损:“你确定你是军事机械院毕业的?用辞那么夸张!”   “我就是想表明我现在饿惨了!”   “想要达到怎样一个结果?”   “打算去厨房!”   “自己煮?”   “要不然你帮我煮?”   “亲一下!”   佟先生指指脸孔。   佟太太凑上去亲了,左右两下:   “谢谢老公!”   佟先生很满意,问:   “想吃什么?”   “意大利面!还想要一碗蛋花紫菜骨头汤!我记得冰箱里有骨头汤的……”   时为午夜,夫妻俩穿好了一起来到有厨房,半个小时,佟先生将佟太太想吃的东西全给做了出来。   佟太太吃的饱饱的,笑的美美的,佟大少托着下巴坐在边上看得美美的。   有巡园的保安经过,看到这对夫妻在厨房约会,把照片拍了下来。   当然,角度非常谨慎,没把人家佟太太的长相曝光,只把人家佟大少生活中深情的一面给表现了出来。   这位把照片上传网络后,附加了一句话:   “婚后:幸福的帅厨师和幸福的厨师太太。”   这个图片,被人狂转一千万一次。   佟庭烽一下成了最新好男人的代言人。   在看到这个图片时,佟庭烽失笑,觉得拍的不错,嘉奖了那个保安的同时,还是把人调到了别处:   他们的私生活,他才不想和外界分享……   三   三月二十五日,佟太太生病了,险些把佟先生给急出病来。   起因是:她给晚晚洗澡,洗的过程,衣服被弄湿,没有及时换,着了凉,晚上头疼,零辰发起高烧……   佟先生火疾火撩的把人从紫荆园送去医院,都没顾到换鞋,到医院才发现脚上趿着一双棉拖鞋。   心疾如焚的佟先生还把乔琛副院长给半夜请了来。   乔琛给看了,说只是寻常发热,要么就进行物理治疗,要么就给配一点退烧药……   因为怀孕,佟太太不想吃药,只坚持物理退烧。   结果喝了一大壶姜茶下去,那热度就是没下来。   第二天上午,佟先生心疾如焚就把正在开会的乔琛院长给拎了出来。   人家佟先生发话了:“你要是不想法子把这烧退了,我跟你急。”   这令乔副院长好一番哭笑不得:   理智如他,为了太太,成了一个蛮不讲理的蛮人。   这天,直到晚上,佟太太的烧才退下。   趁太太还在睡觉,佟先生靠在床边也眯了一会儿,一只手紧紧抓着太太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乔琛来查病房,看到这模样,偷偷~拍了一个非常美的睡眠照,另附了一句话:佟太高烧,佟少差点火烧我梅湾医院,佟太退烧,佟少温柔就像一头无害的猫猫……   一经发布,又引来了国人的疯狂点击,都赞叹:   佟少乃真男人……   佟太太上网看到了这照片,嘿,乔琛,把她男人拍的真是好看,能令每个看过照片的女人,恨不得凑上去狠狠亲上一口。至于有关她的画面,依旧被处理的很模糊。而他们牢牢牵住的手,则被处理的很有爱。   有无数女网友点赞   。   渴望爱情的小猪说:“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佟太太,你一定要替我们好好爱佟少哦!”   我想嫁给佟庭烽说:“佟少,你让我们如何不爱你?”   百分百佟粉说:“传奇式的男人,创造传奇一样的婚姻……你们让我们相信爱情是存在的。但愿你们能让我们一代又一代人相信豪门也有真爱!”   ……   看了一些评论之后,佟太太去看佟先生的微博,没几天时间,粉丝人物暴涨二百万……并且还在继续上涨……佟庭烽成了模范老公代表……   接着网络上就流传开这么一句话:   因为爱,千金之手煲羹汤;因为爱,一脸疲惫守候在枕边。爱情,让传奇成为另一段传奇。   四   无论别人在外头如何如何传,紫荆园,佟庭烽和宁敏,过的却是最最简单平淡的生活。   睡懒觉,做早餐,读早报……   早餐后,佟庭烽会陪宁敏在园子里走走,或是陪儿子女儿在园子里玩一会儿,午后,搂着亲爱的老婆小憩一会儿,然后,弹弹钢琴,听听音乐;傍晚,在斜去的夕阳里,坐一坐,说一番悄悄话;晚上,一起做晚餐,餐后来点水果,泡壶清茶,没事就看一出泡沫剧……成了这对新婚夫妻最爱做的事。   没有蜜月游行,主要是考虑怀孕初期,不宜劳累。   他们就这样过起了最最简单的家庭生活。   这样的生活,佟庭烽无比的喜欢,并且享受着。   这段时间,他完全把工作放到了一边,专心致志的陪老婆,陪儿女,并且还开始玩胎教。   每天早上起来,他都要和肚子里的宝宝打招呼;每天中午,他要挑一点时间,给宝宝妈妈还有宝宝读一会儿诗歌;每天晚上,他都有过的有点辛苦——娇妻在侧,新婚燕尔的,本该无尽风流的,结果,他只能抱着,不能深入的爱。   每一次亲吻,都能挑出他的热情,每一次热情,都被他用凉水澡浇灭——他得为宝宝的健康负责。   为此,他一天天数日子憋着。   幸福,并痛苦的忍耐着。   四月一日,佟庭烽陪宁敏去梅湾医院做孕检,其结果是:一切正常,宝宝发育良好。   听到这样一个结果,他问乔琛啊:“那个啥,三个月了哈,夫妻之间可以不用克制了……”   乔琛听着一楞,看到某人一脸的不好意思啊……忍不住吃吃笑:   “这段日子,真是为难你了是不是……”   佟庭烽自己也笑,老实点头:“可不是……我不敢造次。”   “母体情况良好。夫妻生活,现在可以适量,不过,不能用力太猛……”   乔琛一再提醒。   佟庭烽认真受教。   离开的时候,男人一脸的愉快,宁敏没留意到这个男人时不时在偷窥她,那薄薄的唇,弯的好看来,那眼,亮的就像星星……   “咦,不回佟园吗?”   宁敏一直在母亲通电话,母女俩唠唠叨叨有大半个小时,可有话说了,等回过神来,她发现,他们正在往紫荆园的路上。   “嗯,不回!”   佟庭烽答应着。   “怎么了?不是说好,带他们外头吃午餐吗?”   她疑狐的问。   “还早!”   他投睇过来目光有点异样。他们是一大早出来检查身体的。现在才九点半。   “先回紫荆园一趟!”   宁敏被他深亮的注视,盯的背上有点发毛,感觉他有点异样,又一时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明天我得去琼城!”   他轻轻说,车子开得有点快。和平常不太一样。   这事,宁敏知道,四月六日,是首相大选,作为候选人之一,他得去参加一些拉票活动。   最近,他一直窝在家里,的确该出去交际一下了。   “去就去呗!”   还这么正经的向她交待,她又不是不知道。   “去之前,你得把你欠我的补偿给我!”   他低低说。   “嗯?什么?”   宁敏一时没会过意。   “你应该懂的!”   他淡淡笑了一个,眼神变的赤~裸裸。   她到底已经不是纯情小姑娘了,很快就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那个意思,不由得瞪大了眼,脸孔也噌噌噌的红了起来。   他立刻笑了,凑过头来,啄了她一下唇。还故意咬疼了她。   麻辣辣的疼,似电流一般流蹿开来。   她忙捂唇,瞪目:   “呀,开车呢,认真点!别胡闹!还有,把车子开慢点……”   他坐回去,没有再不规距,安全问题,的确是很重要的。   一边放慢速度,一边他低低问了一句:   “说,是不是到时候了?该不该补偿?”   她脸色一下酡红了,别开头,去开音乐,闭了眼,再也不理他。   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紫荆园。   车子停下后,佟庭烽先下车,绕过来,给她开车门,冲她伸过了手来。   宁敏一和佟庭烽的手碰触,就下了一跳:那手,真是烫,手心还有一些潮腻的细汗,烙铁似的,狠狠烫到了她。   这种火一样的热度,令她的心,也跟着碰碰碰狂跳起来。   想收回手,他不让,牢牢拽着,回眸一笑,不怀好意,笑得她心儿发慌。   她走了下来,被他拉进了怀,耳边传来他的吹气声,一缕缕,令她心肝发颤,身子跟着抖了几下,她忙捂住。   来不及,他亲了亲她的耳垂,那份炙热,传递了过来,身子被拉的更紧些,一个若有似无的叹息扬起来,带着某种兴奋感……   “我们,上楼!”   意思很明显……   宁敏绷紧着身子,摒着呼息,瞅了瞅这晴好的天气,太阳暖暖的照得人懒懒的,她整个人被晒得晕晕的,腿都有点发软:   “快中午了……”   她轻声哝语了一声,想说,这不太好。才起床没多久呢,怎么就又惦记上那床了……   清晨,她被他吻了不知有多久。后来他冲了澡直接下了楼,等做早餐才来叫她。   他又啄了她一下:   “我让张厨做你爱吃的菜,一个小时后送过来……到时候吃,正合适……”   她的脸越发红了,红苹果似的,咬唇说:   “不,晚上!”   “等不及!我要你,马上!”   他拉着她往主屋去,她走的慢,冷风吹不凉脸上的温度,血液加快了循环的速度,令她的气色显得格外的好。   进了客厅,他把季姨给打发了,将外套给脱了,二话没说,直接将她抱起来,往楼上去——   唉,这男人,当真是憋坏了……   待进了房间,他用手把门踢上,抵着门背后,一个热烈的吻,极度狂野的落了下去。   宁敏感觉身体一下被点燃了起来,脸发热,手心发热,每一寸肌肤都热了起来……不仅热,而且软……软成一池春水……被他这么撩拨,水波荡漾……整个人就更晕了……   他说:“刚刚我特意去问了医生,可以了……可以了……”   那个高兴劲儿……   她真想把这人给踹飞。   他笑,吻的越来越深。   她不动,承受。   这段日子,他们都在克制。现在三个月到了,是能做了……   只是突然又有点紧张,大概是太久没有亲热了。   不过,这种紧张,并没有维持多久。   他的唇,让   她动情,他的手掌,挑起了她的渴望,很温存的热吻,给她做足了准备,进入,水到渠成。   只是一次并没有让他满足。   他极小心的再次挑起激情,直到两个人都汗腻腻的,动弹不了,他一再的咬她,抱怨说:   “要不够?”   他摸着她的肚子:“有心理负担。看来得等这小家伙出来才行!”   她掐他,瞪他,这么想着法的摆布着她,还不知足,真是讨打:   “肚子都快饿死了!”   他又笑,就像一只吃饱的猫,舔了舔舌头,那么的愉快。   “去洗洗,我们下面去吃东西……”   抱她,双手轻轻抚着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想着刚刚那样,会不会闹到它。他知道它妈妈跟他一样,很受用,软软低叫的时候,它妈妈美的让他停不下来:   “一起去!”   他提议。   “不要!”   一起的话,中饭都不用吃了。   “我先去洗!”   她把薄毯裹走,逃了去。   他看着那长长的秀发在左右摆动,雪白的肌肤那么光亮,晃得他心肝乱跳。   还是没忍住,扯了一条巾毯裹着,他跟了过去,在她关门时叫了一声。   她看到他,急着关门,他笑把人手了进去,看她还怎么关,她瞪,让他出去,他摇头,凑过去亲她,最后他还是进去了……   出来时,她的脸,红透,也不知是被热水冲的,还是因为被男人给折腾的,肤色是水汪汪的,眼睛也是含情脉脉的。   换了长裙,她吹发,他跟着出来,给她吹,笑意融融,时不时在她耳边说一些话,很肉麻的话……   她瞪着听着,瞪着瞪着,又笑了。   吹完,他们下楼,她抱怨,腿都软了。   他还是笑,说:“那我背你!”   “滚!”   她轻轻骂了一句,嘴角弯了弯。   可他还是背了她。   他说:祸是他闯的,他得负责。   幸好楼下没有人。   嗯,靠在他背上,心,特别踏实。   她想:她快被这个男人宠坏了……   现在的她,不折不扣是一个幸福小女人。   离居,电话传诉相思情;关照,她有了私人保镖   一   佟庭烽北上的第一天,他前脚走,她后脚就生出了一种很特别的空落感。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出现在左右,或是抱一本书,给她读诗歌——他读诗歌,特别的有味道,有感情,大约也是因为最近他的感情特别丰富的原故,那嗓音也实在让她陶醉;或是拉她一起去弹琴,他时不时就会弹一些动听的民谣,那些节奏让人特别的舒服;或是一起坐在摇摇椅里,就像连体婴儿似的缠在一起;或是一起品尝美食,做各种大胆的尝试…栩…   两个人在一起,总能找出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来做,总是欢欢喜喜的镑。   这样的日子,和以前的生活,截然不同。   以前,训练的时候,总是忙碌,一天到晚的训练排的满满当当的,部队从来不是一个能谈恋爱的好地方,太严肃,太正经。偶尔松驰下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眨眼,日子就过去了。   在中国时,也忙碌。   那时,她请了保姆帮忙带晚晚,她又要忙工作,又要兼职作翻译,想多赚一点奶粉钱,还要顾着晚晚。一个星期,五天上班,从早忙到晚,晚上保姆回家,她就亲自带,不闹还好,一闹,翻译工作也就得停下。那阵子,她接的活儿,收入很低,后来才高了起来。周六周末呢,保姆放假,她自己照顾晚晚,孩子一刻不离身,那个忙,恨不得把脚也当作是手,伸起来一起干。这样的日子直到晚晚上了托儿所,她的收入日渐稳定丰厚之后,这才好转。   去年九月开始,她的人生再度错乱,可怕的杀戮纠缠着她,她就像陷在一个充满杀气的迷宫里,处处透着死亡的气息,她却倔强的想在死里求生,艰难的苟延残喘。   还好,黑暗的人生终于走过去了,佟庭烽就像那一轮太阳,驱走了她生命里的阴霾之气,给了她一个春回大地之后,明媚的世界,得让她回归安静,拥有了一份很多人都奢求不到的幸福。   半个月朝夕相处,他的呵护,他无时无刻的存在,令她贪恋上了这样的生活,也贪恋上了这样一个男人,现在身边一下没了这个缠人的家伙,还真有点不习惯。   幸好,她还有两个小宝贝,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多少纡解了冷清。   她告诉自己,男人不可能每时每刻陪在你身边,就算这一次,他不去琼城,等过了蜜月,他也得开始工作——这个男人身上背着一个沉沉的重担。   所以,以后,她得自己寻找目标,将生活安排充实,不能永远依附在男人身上。   依附男人的女人,是没出息的,女人也得有自己的事业,这样的女人才是闪闪夺目的。   晚上,保姆春姐想把俩孩子带去休息,宁敏摇头不让:   “今天让他们陪我睡!”   睡觉前,男人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   儿子和女儿在床上翻跟斗,稚嫩的尖叫声充斥在他们的新房内,冲淡了因为他不在而生出来的冷清。   她坐在一张小巧的榻榻米上,刚沐浴好,边上还放着之前正在翻看的军事书,笑着看着,慵懒的抱着抱枕,回答:   “不想。我正玩的带劲儿呢!听,儿子和女儿都在……他们玩的多欢……”   “哼,小没良心!”   佟庭烽笑着骂了一句,也许正在临风赏夜景,她有听到风的声音,还有他的叹息:   “我怎么就睡不着?要不,我回来?才一天没见,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一百年没约过会了呢?”   这人说话,比她还夸张。   她抿嘴笑,连忙道:   “别,千万别来回赶……很累人的,我会心疼……”   她说。   早上去晚上回的,实在太折腾人。她不想他太累。   他听着高兴。   “可我想你!”   真是黏乎,也透露出了新婚的甜蜜。   “再想也不准回,也就几天的事儿,你认真办你的事!不许瞎闹……”   她叮嘱。   现在,她帮不上忙,至少不能去拉他后腿。   <   “好吧!等我回去,得好好慰劳我……”   嗯,这话,有歧意啊有歧意!   宁敏忍了又忍,还是问了:   “你要怎样的慰劳?”   “你觉得该怎么慰劳就怎么慰劳,重点是得解相思之苦!”   男人有点无耻。   宁敏表示汗颜,脸臊,笑骂:“没一点正经的!”   “我很正经。你这么骂人,是不是代表你往不正经的地儿去想了……”   宁敏无语:“……”   他笑,又说了几句情话,逗的她脸红耳热,然后,转了话题:   “晚上,我去陪爸和爷爷喝酒了……”   “哦……”   “他们想你呢!等忙完了这一阵,我们去住几天?”   “好!”   就不知道他能忙到什么时候。   这一次北上,他倒没要求她一起过去。   她也不打算跟去,一,她得在这里照看生病的晚晚,这边有医生天天跟进,二,她和谨之在琼城同进同出的话,要是被记者拍到了她,止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来。现在这种情况是以不动制万动,静观其变。   “大选的事,觉得有几成把握?”   她问,往起居室绕了过去,这俩孩子太闹,害她都听不清楚声音了。   “没法预算。全民大选,议员投票,谁能知道结果如何?”   东艾国的大选,是全民每人发一个选票器,以每个人的指纹来直接投票。最后得票数乘以百分之五十,得到全民选票数;然后是议员投票,得出票数乘以百分之五十,再乘以一定的倍数,两个票数相加,得出一个比较公正的投票结果。这数据,想要做假很难。所以要靠拉票。   “尽力就好!”   她说。   现在,她还真没想过要是男人选上会是怎样一个后续发展。总觉得他想当选难。   再有,他也没有往那个方向卖力的去争取,这段日子,他只顾着跟她闲居在家风花雪月,外加茶米盐油了。一副顺其自然的样子。她也没抱多大希望。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道了晚安。   彼时,佟庭烽挂下电话,站在古云阁别墅的书房里,沉思不知多久。   十点,房门准时响起,他道了一声“请进”,门开,陈祟走了进来,一惯长穿的灰色西服,挺刮整洁,将这个助理的干练表现了出来。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有本事的人。   “BOSS,您找我?”   “嗯,过来,坐!”   佟庭烽示意一下面前的位置。   陈祟坐了下去,觉得今天的佟少神情有点奇怪,平常下了班,没什么特别的事,绝不会再召见。他想了想,今天好像也没有很特别的事发生啊……   “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佟庭烽。   陈祟又一怔,这是打算长谈吗?   “不用!”   “咖啡吧!我记得你比较喜欢用咖啡来提神……”   他给煮了一杯,自己则沏了一泡清茶。   两个人坐好,面对面。   气氛显得有点微妙。   陈祟想了想,老板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正经八百的坐着请喝他咖啡过,这太反常,接下去大约要面对怎样的谈话,他潜意识中已感受到了。这不是一个可以唬弄的主。   “跟我几年了?”   佟庭烽淡淡笑着,问的有点不着边际。   陈祟想了想:“七年了!”   “哦,七年了!”   他点点头,叹了一声:“唉,居然这么久了!你今年都三十好几了吧?”   “三十三了……”   “比我大两岁!”   他点头。   p>   “嗯!”   陈祟一摸下巴,笑了一下:“看到你儿女成双,我一下就觉得:陈祟,你老了……”   佟庭烽也一笑,左右打量,这个手下,可一点也不显老,精神着呢!   “哪显老的!风云正盛呢!不过,有机会,是该娶个老婆了……有个女人管着,那算是家。要不然,孤家寡人的,赚了钱也没处花!”   “找不到合适的!”   陈祟耸肩:“又或是缘份没到!”   两个人随意扯着,陈祟觉得这些都不是老板想说的重点。他喝了两口咖啡,放下,琢磨了一下:   “谨之,这么晚找我来,想必不是想劝我找对象这么简单吧!”   这一次,他没有称呼他为老板,而直接唤字,平常时候,他偶尔也这么叫。佟庭烽让他这么叫的。说私底下,不必那么礼节重。他们的关系,即是上下属关系,也是朋友。   “嗯,我正想说!”   佟庭烽点了一支烟,吐出一团之后,说:   “有件事,想问问你!”   “说吧!”   “你潜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为了什么,现在应该和我说个清楚明白了吧……我知道,你不怀恶意!就像当初,闻庄对我也是忠心耿耿,可这种忠心,应该并不仅仅来自你对我敬服这么简单。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是谁派过来的?政府登记系统里的漏洞,又是谁暗中布下的?我一直在想,庄闻的死,是意外,还是谋杀……”   陈祟呆了一下,目光闪了又闪,心也跟着颤了几颤。   该来的总归还是会来的。   他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声。   “其实,我知道的不多。”   久久静默后,陈祟把剩下的咖啡一口气全喝了,才沉静的说道:“我只负责留在您身边,一心一意辅佐您打典好您在万盛的一切。尽可能的让你的资产雄厚起来。只有这样,你才有实力与人争锋……那位,希望您问鼎首相之位。”   “那位是哪一位?”   几片茶叶飘浮着,佟庭烽吹了吹,看着里头澄黄的液体,淡淡的说:   “我能见一见么?”   陈祟迟疑了一下:“这事,我不能作主。得问一下……也许是该见一见了……”   二   这一夜,宁敏照顾两个小鬼,睡的不是很安稳,第二天没事,干脆就睡懒觉。一觉睡到近中午,才在老公的来电中醒来,声音还迷迷糊糊的。   两个人亲亲热热说了一会儿话。   宁敏起床时,两个小鬼已经被保姆送去了佟园。   她先和何菊华打了一个电话,说晚上回去。下午,她想去时檀那边走走。再去书局逛一逛。晚晚和小麒,就烦劳她看紧着,有事打她电话。   何菊华温和的说会的。   宁敏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妈妈了,以前觉得她不可亲近,对韩婧的态度又是那么的恶劣,现在回过头去看看,她也有她的立场。从她的立场出发,她一点错也没有。如今,何菊华在她眼里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对晚晚和小麒出爱护有加。这样一个女人,真应该得到幸福的,她为她虚度了二十年光阴,而感觉遗憾。   宁敏挂下电话,季阿姨过来笑吟吟的告诉她中餐已经准备好,食谱是之前佟庭烽离开时交代给厨师的。那家伙,对于她的营养问题很关注。他说:“把你养的肥肥壮壮的,健健康康的,我才有福利可以拿。”   另外,何菊华还时不时让人熬了各种补品送来给她吃。说,头胎时没好好照看,这一胎,得好好的补回来。   怀胎十月,是女王,宁敏享用到了这样一个级别的待遇。   七年前和七年后,她还是那个她,可生活已彻底改变。   他们说,女人这一生,有两次命运的转折,第一次是呱呱坠地的时候,与生俱来的生活环境,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影响着这个女孩的生活质量,以及品性的塑造;第二次转折是婚姻,适婚时期所选择的男人,在很大程度上会决定女人一生的命运。   靠父母是公主,靠丈夫是皇后。   宁敏觉得单单做皇后,并不保险,做惯了全职太太,很容易和社会脱节。女人,不能满于现状。因为男人在外打拼,他的思想,会变,他的眼界也会跟着变,如果女人一成不变,那就很容易拉大和男人之间的距离。   夫妻就像两个登山者,他们可以来自天南地北,在不断攀登的过程,一男一女遇上了,他们很聊得来,也很欣赏眼前的风景,一边走一边攀登,会很有意思。于是他们就结成了夫妻,之后呢,女人因为很多原因,停在了原地,男人呢,总怀着满心的梦想,还想往更高处走走。女人跟不上,男人就走远了。   到时,他遇上其他登山者,那么,之前的伴侣关系,就很容易被拆伙。   其实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需要不断自我充电,才能在人生这一条说漫长不漫长,说短暂不短暂的道路上,相扶相守走的更远。   她觉得,她该学点东西才行,至于要学什么,她还没定下来,先去书局逛逛。   她在想,男人是商人,也许她该学一点商业上的东西。   午饭后,宁敏去了车库,那边停着一辆全新的红色玛萨拉蒂,很漂亮,老公说,这是结婚小礼物。   她摸摸鼻子:我没准备新婚礼物。也买不起这么贵的……   老公笑:你已经给了!   她茫然啊:我给你什么了?   老公亲她:肚子里这个就是。无价的。   宁敏开车爱飙,这车钥匙给了她之后,她带着他出去过一回,开的超快。差点吓坏亲爱的佟先生。   回来后佟先生说,钥匙给我,你不准开。以后出去,只能让司机送你。   宁敏不乐意:为什么?   佟先生说:我不想年纪轻轻就成鳏夫。   宁敏:……   好吧,那天,她开的有点快,其结果是,驾驶证被没收。   实在是有点惨。   “太太,您要用车吗?”   站在车子边上,她呆呆看了一会儿,有点遗憾,现在是特殊时期,没法带上这漂亮的车宝贝,再去尽兴一回。   听得叫,她转头,看到一个短发的女子冲她走过来。   “你是邬芳?”   佟庭烽之前跟她提过,他给她聘一个司机外加保镖,负责她在怀孕期间的安全问题。之前他把一份有关邬芳的资料给她过目。她猫了一眼,据说这人还是她家佟先生从东区某特种部队给挖来的。长的眉清目秀,倒是好看。   “是!”   邬芳点头。   “之前在哪个部队待过?”   她双手攒在口袋,上下打量,身材高挑,看上去,比她结实,但不是那种一身蛮力的人,第一眼,英气健康,很稳重的样子。   “猎鹰1号!”   宁敏微微诧异了一下,那是辰况手下最出色的一支特种突击部队。   “猎鹰很难进的。听说训练强度特别的高……能进去的人各有专长……被调出来是不是有点心有不甘?”   宁敏笑着问。   邬芳目光闪了一下:“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其实还是有点不乐意。没事跑来保护一个有钱太太,换作是我,保管很郁闷……”   宁敏将心比心,笑的温和:   “要是不喜欢这份调遣,回头我和我先生说一说,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不好意思,我怀了身孕,我先生把我当熊猫似的看护着,有点紧张过度了……”   邬芳一听笑了。她原以为佟太太会是那种很趾高气昂的人,长的漂亮的女生,大多都是娇娇女,第一眼,宁敏给她的就是这样一种印象。结果,她却发现人家很亲切。   “您想去哪,我送您!佟先生吩咐了,他不在的时候,您上哪,我就跟哪……特别关照,让您别碰车。先生说您开车,让他太不放心……”   邬芳想,得有多糟糕的技术,才让那位传奇先生如此一再的叮嘱。   请原谅邬芳会这么想,上级只交待她来执行这个任务,关于宁敏的任何资料,人家一点也不   知道,在这位眼里,宁敏是一个可能在部队干过文职,后来飞上枝头变凤凰、有一副漂亮的长相、没多少自卫能力的娇贵的女人。   “唉……”   宁敏无奈的耸耸。   “好吧,送我去健康路时代馆。”   她坐上了副驾驶室。   一个小时后,邬芳目瞪口呆的发现,她保护的女人,强悍到根本就不用她来保护,而就此改变了对宁敏的看法,真正喜欢了这样一个任务,也开始一步一步和佟家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彻底改变了她这平凡的人生。   时檀,充满故事的女人   时代馆,那是时檀的店,地儿很偏。   现在不是上下班时间,健康路上的车很少。   时代馆的门面绕在一条古巷内,巷子挺大,转个弯,就是建安寺大道媛。   附近是新建的旅游区,比较古色古香,但现在还没有彻底开发反。   离这里不远,有一座古寺,名建安寺,历史很悠久,节假日,来这里游玩的人颇多,平常时候,寻幽探密者并不多。外国人倒常见。   宁敏曾问佟庭烽:“时檀姐怎么把店开在这种地方?”   男人说:“一现在这地方租金廉价;二幽静;三能来游玩的多是有钱人,那边上有几家大酒店,很多从外地来的游客,都愿意住宿在这里;四,时檀不喜欢迎合市场。但她的作品,多都是抢手货!有市无价。一般一预售,就会被抢售一空。她的衣服和人一样,有个性。曾在法国时装会上得过奖。只是她从来没在媒体露过脸,连奖都是合伙人给帮忙拿的。所以,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店开在哪里,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有名气的女人,很多爱穿她做的衣裳的太太名媛们,都会通过网络来下单。”   宁敏这才明白。   时代馆在装修上很别具一格,只一眼,就能让人爱上,橱窗里的衣裙,品质和气质,都摆在那里,只要有眼光的,都会被吸引过来。   酒香不怕巷子深。   她听谨之说,时檀的收入还是不错的。客人层次决定着这一点。   “时代”这个已在国际上知名的设计师的名字,也是它的亮色所在。   结婚时,时檀能跟妆,全程为她服务,全是沾了佟庭烽的光。   男人说,这几年,她几乎不再跟妆,主要用心在设计这一块。店里另有高价请来的跟妆师,来配合服装来进行化妆。   下午两点,车子停在健康路1009号,下得车,看到那店的惨况,宁敏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时代”两个字,被打落在地,玻璃橱被砸了一个稀巴烂,地上,全是碎玻璃渣,两扇门,被卸下,馆内,那些漂亮的衣裳全被撕裂,凌乱的扔在地上,有些还被烧了一半……   时檀那个很具有时尚感的小女人,此刻,静静的倚靠在角落里,脸上全是破碎的神情,以无比的沉默,看着面前这一片狼藉。   “这是怎么了?”   宁敏惊乍的问,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脚下时不时会还会踩到一些东西,避不开。   身后,邬芳看着环视着,也有点诧异,这里像是遭了抢劫。   听得叫,时檀缓缓回过神来,想说话,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好一会儿才说:   “阿宁,你怎么来了?”   “谨之不在,我闲着没事,过来看看你最近又设计了什么新款……也想和你聊聊天儿……”   她看到时檀站起来,把一件皮草给捡了起来,上面被剪了一个大洞,好好的一件衣服,就这么毁了。   时檀轻轻抚着,低声说:   “你来的不巧,我现在怕是没什么心情聊天儿!”   这是人之常情,谁遇上这种事,谁心里好受?   “谁来砸的场子?有报警没有?”   宁敏问。   时檀未答。   宁敏看她样子,觉得她好像并不愿意多谈这件事。   她明白,这是一个知性孤傲的女人,表面看着温雅,性子其实很刚烈不驯。   从她的离婚事件可以辨出一些苗头。   宁敏现在还不了解那是怎么一件事,但是,她觉得时檀不是那种残忍的女人。   会把孩子打掉,想必这其中另有不得以的苦衷。   或者是那个男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谨之说的那句,男人伤了女人的心,女人伤了男人的心,特别的让人有联想。   “你们知道吗?”   她转而低声问店员。   店员摇头,脸上露着愤愤之色:   “那些人真是太嚣张了……大白天的,   tang这么横行,时小姐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儿……佟太,这警要是不报,那些人恐怕还会来闹,这生意还怎么做得下去?   “的确不能纵容他们!”   宁敏点头:“都是一些什么人?”   “看上去像黑社会!打起来凶的不得了。时小姐不许我们报警,也不许我们跟他们起争执,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店给砸了……”   想来是认得的。   宁敏琢磨了一下,让她们去收拾,重新走到时檀面前,固执的想问个究竟:   “到底怎么回事?竟敢在巴城地头上,这么撒野!”   “你别管!”   “别管?难道就这样看着你被人欺负吗?”   宁敏喜欢时檀,总觉得这个雅致的女人,眼神很是沉寂,是一个充满悲情故事的人。   “听话。我的事,我能处理好!谨之正要面临大选,你别来管别人的闲事。这会给他惹麻烦的……”   怎么听都会让人觉得这种语气有叮咛没长大的孩子的那种意思。   时檀这么说着,目光冲邬芳瞄了一眼:   “这位是谁?以前没见过!”   “邬芳。现在是我的司机兼保镖。谨之把我当孩子看待了。找了个人看着我!”   她叹了一声。   以前是她去保护别人,现在是别人来保护她。   这世道……   “那是他紧张你。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了!好好珍惜……现在全满巴城的女人,都在艳羡你……”   时檀温静的瞅了瞅宁敏的肚子一会儿:   “你就好好养着。要好好的把宝宝生下来。给你配个人是对的。听说你开了一回车,差点把他吓出心脏病……”   那种眼神,有种艳羡的味道,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宝宝让她感慨了吗?   宁敏若有所思了一下,想到之前祁继曾紧张兮兮的来佟园,为的就是确定她的行踪。   那件事和今天这事,会有关联吗?   “檀姐,你在转移我的视线。我们现在在说的是你的事……”   宁敏淡定的把话题又绕了过去,顺手捡起一件裙子,大红色的,像是婚服,说:   “我不是三岁小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分寸。别把我当成不经事的小姑娘。杀人放火的事,我都干过,独自生孩子养孩子我也照样过了六年。我不是那种软趴趴的女人。我想檀姐也不是那种乐意被人愿欺负的人。这样忍着自然是有道理的。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只想对姐姐说一句话:不管遇上什么事,我和谨之都会站在你这边……别太委屈自己!”   这话,轻轻淡淡,又让人震惊。   时檀不得不用另一种眼光审视起这个小女生来。   在她眼里,宁敏长的娇美,打扮的又年轻,难免会让人觉得人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姑娘。   谨之没和她提过宁敏的事。她也不问。   她和谨之的关系,说不上要好,也说不上淡寡。   这些年,她虽一直离群索居,但在生意上,多少沾了他的光,他在暗中给了介绍了不少生意,这事,她是知道的。因此,日常生活里,他们时不时也会见上一面。否则她也不会破例去跟妆。   今天,她对这个表弟妹又多了几分认识,看来,她远远不像她表面所表现的那样柔弱。   只是她说到“杀人放火”,有点夸张了。   但一个女人能独自养大那么可爱的孩子,教的那么好,性格还那么开朗,真的很难得。   要是她,恐怕没办法把孩子教的那么出色的。   她年轻的时候,个性太强,太叛逆……   邬芳也深深瞅了一瞅,被那句“杀人放火”给惊了一下,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在说笑。   一般人怎么可能“杀人放火”,早被抓起来了。   她又是军人,这字眼,有点不切实际……   “我   知道,放心,我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谢谢!”   时檀轻轻道了一个谢,把那些不能再穿的衣裳,收集起来,装进一个大袋子。   她每捡起一件衣服,都会凝睇好一会儿,这些衣服,一大半是她亲手做出来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似的,眼见被糟踏,哪能不痛?   宁敏静静睇着,不明白她如此隐忍,为哪桩?   那些人,来头怕是不小。   她没有再问,只是帮忙捡起来。   时檀不让,说你怀孕,到边上待着。   宁敏摇头:我只是怀孕。别把我当作水晶娃娃,一碰就能坏掉似的。我现在好着呢……   时檀微微笑:你就是一宝贝疙瘩。我得替谨之好好看着你。你要是有点闪失,我怎么向谨之交代。   宁敏听着,无奈一叹,还是执意帮着做一点小事情。   时檀见她如此,情知这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也就没有再坚持。   等收拾的差不多,门口有垃圾车停下,时檀叫上一个店员把东西给抬了出去,统统扔了。   垃圾车开走,时檀正想回店里,一辆黑晶似的劳斯莱斯停在了下来。   宁敏走到橱窗前,看着,听到外头有人叫了一声“骆禾”,时檀转过了身,静静睇着。   一个穿着优雅的女子从车上下来,年纪在二十来岁,两个保镖模样的人跟在其后。   女子以无比冰冷的目光狠狠的盯了她一会儿,然后,一步一步走近,眼里露出讥讽之色,声音极度尖利不善的扬起:   “瞧瞧,我看到谁了?一只丧家之犬,不夹着尾巴躲起来,居然还有脸跑出来混……你就算混,也该混远点,东艾是你该回来的地方吗?”   宁敏皱眉,显然,人家是来找碴的。   “果然是你让人干的!”   时檀的语气是肯定的,声音轻轻的,但气势并没有因此而弱下去。   时檀完全不同于佟蕾,佟蕾娇贵而带着率直,当然,时檀也已经过了那个率直的年纪,经历过婚姻的女人,怎么也不会像未婚少女那样,对生活充满了幻想,眼光会实际,考虑事情会更为的理智,周全。   “对!”   那女子落落大方的承认:“以后,但凡你出现的地方,我都会让人把它砸一个稀巴烂……”   语气显得很恶毒。   “你不怕我报警吗?”   时檀依旧神情淡淡,没露出怯意。   “你可以试试,谁玩得过谁?”   那女子不以为然的扬扬眉,眼色又一凶:   “毁掉了大的,又想来毁小的?门都没有!”   手一扬,就落下了一记耳光:   “你这样的淫娃荡妇,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那一喝,咬牙切齿。   时檀默不作声,有血自唇角滴出来。   喀嚓!   有人拍下了这一幕。   是宁敏,她原是想把这个女人的长相拍下来,去查查来历,一不小心拍到了人家行凶。   那女子身边的保镖,眼尖的很,马上走了上来,冷冷的伸手欲夺:   “别多管闲事!”   这位保镖,说不上如凶神恶煞,不过,应该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非常的有气势。   一般人,若遇上这种情况,准会把手机乖乖的交上去。   邬芳在边上瞅着,正想上前干涉,生怕他对佟太不利。   宁敏却轻轻扬了扬手,示意她别动,唇角一扬,绕开,语气懒懒的道:   “这位美女,你当街行凶,还这么嚣张,你爸是李刚吗?就算你爸是李刚,我要是把这照片往媒体一放,再李刚,那也成过街老鼠了……”   那女子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人,手一探,想抢。   宁敏手一缩,她没抢到,险些还绊倒。   “不管是你谁,没事别来淌这混水!”   女子气的脸发白,捏着拳转头,喝了一句。   “你把人打了,还敢凶?这混水,我还就淌定了!今天,如果你不让时小姐打回来,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宁敏沉下了脸。   邬芳突然发现,佟太冷下神情,满身竟迸出了一股子骇人的寒气,那目光冰冷的让人不敢接视,和之前的温和,简直判若两人。   那女人却一点也不怕,啐了一口: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种你就往网络上发去……”   她转身,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两个保镖,又冷声斥了一句时檀:“别以为攀上几个有钱太太就觉得有人会替你撑腰。你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要是全抖出来,我看你还怎么有脸在东艾混下去……”   时檀静默,只见那两个狗腿围了过来,志在夺上宁敏手上的手机。   她一凛,想叫上表弟妹退开,却已经来不及,一个已经抓住宁敏的手,另一个过来拦住了邬芳。   下一刻,不是宁敏手机被夺,而是那个男人被翻倒在了地上。   一只穿着白色板鞋的脚,有力的踩在男人胸口上,柔弱的佟太太居高临下的睨视着:   “抱歉,我不太喜欢有人对我动手动脚。以后遇见我,最好规距一点,能绕着就尽量绕着。我先生说了,不太喜欢我动粗,所以,我尽量不动粗。可要是不动粗,就得被人欺负,我觉得我先生还是应该认可我偶尔活动一下的。”   时檀呆住:这位表弟妹身手怎这么好呢?   邬芳呆住:佟太一手就制伏了一个男人,这也太让她汗颜了。她是用了两手,外加一脚才把人摆平在地上的。   两个保镖呆住: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在地上了?   那个女子则是完全惊呆: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这两个身手矫健的手下,居然被两个女人一先一后给撂倒了……   “要么倒歉,要么,我们现在就进警局,刚刚我把两位的对话都录下来了,时小姐店里的损失,你要是不给赔偿的话,对不起,今天,你们别想走人……”   宁敏淡淡的撂下了话。事实上并没有录,只是在唬他们。   那女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左右为难,骑虎难下了。   “不用,让他们走!”   时檀走了上来:   “我只忍你一次。不会有第二次!走吧!”   宁敏不解,时檀不解释,只摇摇头,示意她放人。   她只好松了脚,地上的保镖站了起来,神情复杂的张望了一眼,转身上了那车。   那车前脚才开走,后脚另一辆超跑急刹车的停在了她们面前。   宁敏挑眉看。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从车上跳下来,皮肤是麦色的,眼神是深沉的。   他站定在车旁,先是看了一下店面,然后走了过来,定定看了一眼宁敏后,很快就把目光落到时檀身上:   “那臭丫头跑来闹事了?”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时檀淡淡道。   “走!”   那男子一把抄起时檀的手,却被拍开。   “干什么,放手!”   “我们去登记!”   这一句话,让宁敏瞪直了眼,这人不是祁继的亲弟弟吗?   居然要和自己兄长的前妻登记?   这……这演的是什么戏码?   “胡闹!”   时檀厉斥了一句。   “怎么就胡闹了。我就想娶你!”   男子吼了一句:   “他们想找你碴,我就气死他们!”   宁敏狠狠抽了一下嘴。   这家伙还真是孩子气,就现在而言,实在不是   做丈夫的合适人选。   时檀冷冷笑:“麻烦你找别人去气死他们吧!我没空陪你玩!”   “我认真的……”   男子强调。   时檀不想再理会,往回走,男子追,却被宁敏拦住。   “让开!”   “不让!”   男子又看了她一眼:   “我认得你,你是佟庭烽的新婚太太?”   “你不必管我是谁,我只想给我家时檀姐说一句话!”   “什么话?”   宁敏看着,一字一顿:   “你太年轻,不合适时檀!请你别再来缠她!”   男子顿时拧眉。   “别一脸被我说屈的表情。浮躁是你给我的第一个印象。事实上,我倒是不反对姐弟恋,但这样一个你,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男子一脸不服气,哼了一声,却没辩,直接绕开,追,可惜甩不开宁敏的阻挠:   “留步!做男人,要有风度……”   “滚开……我们的事,哪轮得到你来管?”   男子终于被激怒,发飙了。   宁敏静静陈述:   “时檀是谨之的表姐,也是我的表姐。”   “我对时檀很认真……”   男子咬牙表明态度。   “停,请你别跟我说,你对时檀如何如何认真,如果真的喜欢到那个地部,请你先搞定你家里的人和事,再来研究要如何追求,否则其他一切都是空谈。至于现在,麻烦你别拉着时檀去面对那些她不想面对的麻烦。一个人,能重新活过来不易。别让她再受伤害,如果你真的很爱她,那么,这是你爱她的最好的方式……”   这话落下,男子终于沉寂。   他无言以辩了,只能看着时檀往店面内走了进去,直到没了人影,才移过眼,没有再暴怒,而是笑了一个,眼里有了一点欣赏之色:   “不错,怪不得佟庭烽对你这么会上心!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走人!   宁敏挑眉:真是奇怪,这孩子,怎么这么迷恋时檀啊?   这时,邬芳走了过来,并列站着,目送超跑离去后,说:   “刚刚那拳,使的真漂亮!原来佟太练过泰拳!”   “嗯啊,练过,打小练的。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有空切磋一下……”   宁敏拍拍她的肩,眯眼:   “除了泰拳,我还练过空手道。黑带两段!”   邬芳呆立,瞪眼:   妈呀,她保护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宁敏一笑,走进时代馆,看到时檀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沐浴在阳光底。   她让店员泡了一杯茶,示意宁敏坐,又让店员给上了一杯白开水:   “想听故事吗?”   “好啊!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坐!”   宁敏坐到她身边。   时檀闭了闭眼,似乎跌入了回忆一般,久久没有说话。   宁敏也不催,静静的闻着午后的茶香,任由心情一点一点沉定下来……   “我嫁过人,先生姓祁,单名一个继。遇上祈继时,我十八岁……那时,我是一个性格孤僻的孩子,对任何人都怀有敌意……我遇上这个男人时,很讨厌他……对于我而言,这个比我大了七岁的男人,就像一个大叔……”   时檀开始娓娓道来……   觉得幸运,空中传情;身份蜕变,他很忙碌   从时代馆离开,宁敏的心情,是沉甸甸的,就像睡着时,有东西压在心口。   都说,世上的幸福都是相同的,而不幸呢,则各有各的不幸稞。   时檀的命运,真的有点惨淡。   听完整个故事之后,她曾问:“有什么需要我和谨之帮忙的吗?”   时檀静如止水,摇头遨:   “不需要,我已受过谨之很多恩惠。他总是在暗中默默的帮我。”   “没想过再婚吗?”   “还没遇上合适的!”   她淡淡的说。   晚上,宁敏在佟园吃完晚餐和俩孩子玩了一会儿,就开始发呆,思绪起起伏伏,觉得自己无比幸运,能在多年之后遇上谨之,相知而相爱。   于是思念一下深重!   她情不自禁打了一个电话给老公,只嘟了一下,就被接过。   她柔声问:   “在干嘛?”   “应酬!”   佟庭烽说:   “你呢?”   “比你幸福,在发呆,思考人生!”   她微笑着。   他笑了,最近他的笑点好像有点低,常常会笑。   这和她初见他时,完全不一样了。   人后的他,无比温柔。   “哦,想明白什么了?”   “我作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嫁给你,真好!”   男人声音里的笑意更深浓了:   “老婆,空中示爱,你就是逼得我马上飞回来的节奏吗?”   她在床上翻滚,咬唇憨笑,想想有没有这种可能。最后觉得不管概率有多少,都不该发生,他的健康,是她幸福的前提。   “乖乖应酬去!完了乖乖早点睡觉。我们还是梦里相见比较不累!”   “你打了个电话给我,我就有点坐捺不住了!想把你抱在怀里,想实实在在亲一个,想……”   “滚!”   这人又想逗她。   “不滚!”   他笑:“今天还没跟你说那句话!”   “什么话?”   “好想你!”   三个字,带着满满的思念。   她被哄的心里甜丝丝的,大大的眼睛都弯成了新月,被床头灯一照,漂亮极了,嘴里一本正经的说:   “我很忙,没空想你!”   他再笑。   她脸臊,要是不想,怎么可能会打这个电话。   唉,宁敏啊宁敏,你真是堕落了。   两个人并没有说多久的话,佟庭烽挂断了。   诚如他所说,他在应酬,对象是顾靖。   刚刚顾靖有离开,去了洗手间,又或是他是借尿遁去查询他之前那番话的真实性了。   顾靖回来时,佟庭烽正在说一句话:“记得想我……”   声音很轻,但,顾靖还是听到了。   “果然是新婚燕尔,如漆似胶!”   缓缓坐下,顾靖用一种深深的目光打量着,把那杯红酒给一饮而尽,擦了一下嘴,看似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这次来琼城,怎么就没把新婚太太带来呀,应该让所有人知道一下佟大少的爱妻,就是大名鼎鼎的猎风队的队长才对……这有助于增加佟大少的人气……”   佟庭烽不答话,只淡笑,用湿巾擦了一下手心,不答而问:   “考虑的怎么样?”   顾靖眼睛闪烁一下,也跟着露出一个迷人的笑,看在佟庭烽眼里,这是一种老奸巨滑的表现:   tang   “怎么提到佟太,就回避?”   “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私事。”   佟庭烽靠着,坐姿显得特别的有气场:   “我觉得是顾先生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顾靖露齿,并不打算放过那个话题似的,紧接着说:   “佟庭烽,像你这种有野心想成大事的人,实在不该对女人动了情。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死心踏地,就很容易成为软肋……”   “你这句话,一点也不对!”   “怎么就不对了?”   “是人,都有软肋!你也一样!”   佟庭烽淡语:“否则,你我也不会坐在这里沟通了。季如夕从来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玩弄在手掌心上的。”   提到季如夕,顾靖顿时沉下了脸,这一次,他会栽这个大跟斗,全是拜季如夕所赐,想到这事,他就有说不出来的郁闷。不过,他从来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角色,马上就笑逐颜开,且将笑容拉得特别的意味深长:   “佟庭烽,你们佟家和莫家交情深厚,这次结婚,佟家居然没受莫家的大礼?怎么,这是怕媳妇知道佟氏和莫家的关系么?”   佟庭烽眉一挑,平静的接道:   “生意上有所往来,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正常?”   顾靖咕咚咕咚倒了一杯红酒,透过红红的液体瞅着对方平静无波的面孔,笑容越发显得不怀好意:   “你旗下制造的枪支弹药,廉价卖给莫家,莫家又用这些武器,组织了政变,然后,莫臣之用这些武器,杀死猎风组那些精锐,你说,这么大一件事,要是让宁敏知道了,会不会还会觉得这只是单纯的生意往来?莫家之所以能那么顺利的夺得竺国的政权,你在其中可使了不少力,佟庭烽,这些事,宁敏应该还被蒙在鼓里的吧……要是了都爆出来,后果怎样,你想过没有?”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面色依旧平静,心头却已是波涛汹涌。   最近,他的日子,甜蜜的就好像掉在蜂蜜里,妻子的温柔,让他着迷,家庭的温馨,让他沉迷,他都不想出来管事,真想就这样过下去。   可到底他还是跑来了琼城。   也许正是应了那句话,人的***,是无穷的,永远不知道满足。   他也是。   有了美妻,还想事业上的蓬勃发展。   事实上,对于权力,他的***不大,但最终,他还是踏进来了。   “如果你想去跟我太太说,请便……我们可以测试一下,我太太是会相信你那一厢情愿、没有任何根据的说法,还是会相信我这个爱她护她疼她的丈夫……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等待你的会是牢狱之灾……也许军事法庭最终的裁定,会对你处以死刑……”   佟庭烽挑了挑下巴,一脸笃定。他深信他不敢冒险。   顾靖的脸色,一下难看到了极点。说真的,他无法确定佟庭烽会不会为了权利而不顾一切——面对极致的诱惑,任何人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有些事,试了,就不能重头再来。   “好,成交!”   他咬牙吐出两字。   佟庭烽并不意外,扬了扬杯子:“这是很明智的决定!”   晚上九点半,佟庭烽离开,坐在车上时,他闭目沉思,车内久久沉静,车外一片车水马龙。   陈祟在开车。   “顾靖是只老狐狸。留着早晚会出事!”   陈祟提醒。   “暂时只能这样。想要整垮顾靖,就得让顾家趴下。可顾家有顾震坐镇,短时间内垮不了。就算我们抖出他就是三十几年前导致反恐战役失败的主要负责人,去年,还曾派人暗杀李享,二罪并罚,最多也就让顾家自废一臂。惹急了,他就能反咬一口——阿宁现在有心病……我不能冒险……”   他吐出一口气。莫家是妻子心头触不得的痛。而佟家和莫家,的确,如同顾靖所说,关系非同一般。   这层关系,一直是隐晦的存在,要是曝光,宁敏会有怎样的反应,他无法预知。   p>   比起江山,他更在乎妻子。   所以,操作这件事时,他得加倍小心。   再过一些日子,等事件显得不再那么敏感时,曝光所带来的冲击会大大的减弱。   至于现在,他尽可能的维持现状。   当前他的情况,决定夫妻必须同心,他分不出心力来应付两头。   “现在到哪了?”   “快到古云阁了!”   “调头!”   他下令。   “去哪里?”   “去见他!”   佟庭烽沉沉的吐出三字,脑海里浮现了那样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孔,心,钝钝的痛。   二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眨眼的时间,几个月过去了。   宁敏变的大腹便便,肚子球似的,脚上还渐渐起了浮肿。可脸孔却显瘦,面色也不好看。   这胎还是和上胎一样,闹腾的厉害。   上胎是双生,肚子里份量重,营养跟不上,再上加休息不好,等到生的时候,肚子大,人却不见圆润。   这一次呢,是单胎,可孩子在肚子里闹的厉害,时不时会孕吐。还吃不下饭去。这种情况,实在让人揪心。   比如说今早,她又吐了,佟庭烽早起离开时,她还睡得好好的。八点起床,刷牙,突然觉得恶心,就对着马桶吐了半天,把半夜吃的食物全给吐了出来,着实把边上的邬芳给愁死,连忙让人请佟夫人。佟夫人再请大夫。闹腾了好半天,才算是消停。   中午,她喝了一点鱼片粥,静静坐在床里,听着轻音乐,门开了,她听到有脚步声。   辨着声音,她知道谁来了,睁开,果然是他坐到了身边。   “还难受吗?”   佟庭烽一脸郁结的瞅了瞅妻子大肚皮,双手轻轻抚了抚,对这个爱闹腾的小家伙,那真是又爱又恼。   “好很多了!你怎么回来了?”   “刚刚打你电话你不接,我就打了妈电话,才在道你今天又受罪了!”   别人怀孕,都能养成小猪,怎么轮到他家,养来养去不见长肉,面色是一月比一月难看。   宁敏扯出一抹笑,拍拍他的手:   “没事的,别惦记着我!”   “不惦着你能成吗?你可是我最最最亲爱的老婆……”   宁敏笑了一个:   “去去去,忙你的去。家里有两个妈照看着我,出不了岔子,你呢,行程都是安排好的,别因为我耽误了!唔……”   唇被吻住。   一吻罢,他抚着她的肚子,瞪着,心下有点恼的叹:   “这个磨人精,等它出来,我一定好好打它一顿屁股。把妈妈欺负成这样!”   她咬唇笑,这个时候的佟庭烽带着一点孩子气,哪还有首相的样子?   嗯,他从来不拿在外那一套在家人面前显摆,在家里,他是温柔的丈夫,是慈爱的父亲,是孝顺的儿子,孙子。   她将手指插在他清爽的短发里,轻轻抚摸着:   “怀孕都这样的。我怀晚晚和小麒时也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现在都八月底了,还有两个月,我们能就正式和她见面了。没事,这一切很快就能熬过去了……”   B超显示,他们家又将添加一位漂亮的小公主:   “到时,等抱着她软绵绵小身体时,我看你还下得去手打!”   这男人,宠孩子宠的厉害的。   “这种心情真复杂!”   “什么?”   “想要孩子,见你受苦,又觉得孩子要来干嘛,我们已经有晚晚和小麒了……”   他把她拥紧。   “以后再也不生了!”   这话,好像是在起誓。   “罗嗦   !去工作。晚上早点回家。”   她催他。   他不动,你低说:“我突然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没事去竞争什么首相之位!往自己身上套上这么一层枷锁。我现在真想抱着你,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什么地儿也不挪动……”   “少放马后炮。知道自己身上责任重,那就更应该努力!”   他把头埋在她的秀发里,深深的吸着她的馨香。   她回抱了他一下,知道最近他很辛苦。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阁下,时间到了!”   是陈祟在催。   “快去吧!”   “等我回来!”   他亲了她一下,又捧着她的脸细看了一番:   “脸色不好看,下午再睡睡。晚上陪我说会儿话……有些事,我想请你给我分析分析……”   唉,最近,他忙的都没有时间和她过二人世界,一天回家,她都睡了,每天他走,她还在睡。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吃顿晚餐,中餐那是更没时间了,成为首相,他忙成了陀螺。有时周末也要加班。   “我恐怕是帮不了你什么忙的。不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出来,我们交流一下意见也是可以的!乖了,上班去!”   宁敏点头一笑,推他。   佟庭烽站起来。   宁敏看着他行色匆匆的走了出去,摇头靠在扶手上,随手抓起一本专业书,闲来没事,她在自学专业,未来,她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可以辅助丈夫的女人。   这几个月,东艾国发生了这么几件事。   第一件事,四月六日大选,最后的结果,大跌所有人的眼镜,佟庭烽以惊人的票数位居第一,成功成为东艾国的第四任首相,顾城和辰况,分别位列第二第三,成为副首相。   四月六日当天,佟庭烽宣誓就职。   四月七日开始,佟庭烽正式成为达琳特宫的新主人。   按理说,新首相既然选出,霍家就得搬离首相府。可佟庭烽对首相府没有半点兴趣。没让他们空出来。而是选择白天在达琳特宫上班,晚上入住在自己的别墅古云阁。   第二件事,发生在六月十八日,顾家正式和佟家提亲,佟家答应了婚事。顾佟两家正式结为了同盟。   对于这件事,佟庭烽是极度不满的,可又不得不答应,理由:佟蕾怀上了顾惟的孩子。   知道这件事时,宁敏曾去问佟蕾:“对于这个男人,你了解多少?”   佟蕾想了想说:“我喜欢他。这一点不用置疑!至于了解,以后总能慢慢了解。”   婚礼定在七月二十八日,佟家嫁女,婚礼很盛大,佟蕾笑得幸福,成为了顾家媳妇。   结婚当天,佟赞有从国外回来,尽了做亲哥哥的责任。   佟蕾在婚礼上第一次叫了佟赞哥哥,兄妹俩拥抱告别。   第三件事,也发生在六月份,佟庭烽翻旧案,将三十二年前霍长乐错传口令一事,拨乱反正。   第四件事,还是发生在六月,阮一霞中风住院。   第五件事,顾靖遭遇枪袭。至今昏迷不醒。   宁敏的生活也跟着发生了变化,蜜月的气氛,伴着老公的当选而宣告结束,他开始忙碌,而她开始和孩子为伍,与书为伍,想要见到他,是一件难事。但他一直在努力的挤出时间来陪她。尽一切可能,在周日腾出来。实在忙,那也是没办法的。   按理说,首相夫人,应该陪首相出席各种活动,可佟庭烽自就职以来,一直是没有和她公开露脸,他对外声称,太太怀孕,孕期反应严重,不能出席任何公开的活动。也不曾向外公布有关首相夫人的照片。   所以,至今,宁敏还是一个隐形的存在。   这段日子,最最让宁敏欣慰的是晚晚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而且还配型成功,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单。六月底做了手术,七月出院,现在正在全面康复中。   这天晚上   ,佟庭烽还是回来的很晚,不过宁敏并没有睡,而是看着一本书,正在静静的等他回来。   “抱歉,回来晚了!”   佟庭烽看到她,就凑上来想吻。   宁敏却推开了他,还皱起了眉:“你身上有香水味!”   是其他女人的味道。   她的心,莫名的不舒服了一下。   他低头嗅嗅:“有吗?我怎么闻不出来?”   “有!”   她有点不高兴,扶着腰坐起来:   “你和那什么外交官拥抱过!我在新闻上看到了……”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外交官,好像是夷国人,在接见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外交官很热情的抱了抱她的男人。这属于礼节性拥抱。   他笑,眼睛发亮,上下打量:   “你这是在吃醋吗?”   这就是叫醋了吗?   她想了想,板着脸:“还不快去洗澡!不把那怪味儿洗掉,别来抱我!”   “OKOK,马上去洗!”   他去了,出来时,又去书房。   宁敏右等不来左等不来去瞅,看到他靠着办公桌内睡了过去。   最近他忙着政府领导班子的重组,明显是累坏了。之前他没有在这么高级别的位置上坐过,很多东西,与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他是一个集团的优秀领导人,但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首相,他得不断的学习,再学习。   她叫醒他,让他回房睡。   他醒来,抱着她回房,上了床,没一会儿功夫,就沉沉睡着了,都忘了要和她再说一会儿话。   见他这么累,她有点心疼。   她抱紧他,也睡去。   等第二天醒来,枕边人已不在,只有自己一个儿睡着,为此,她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口气。   三   九月八日。   宁敏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是安娜,我给首相生了一个儿子!”   安娜:我给首相生了一个儿子;宁敏:你有没有做过精子检查   一   电话里的声音很虚弱,可宁敏还是听清楚了,正是安娜。   大约是因为这个人失踪的太久,以至于初听到这个声音时,她有点茫然,心想:安娜是谁遨?   怔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哦,原来是那女人稞。   在嚼完她后半句话之后,她的心,微惊——   首相现在是她丈夫,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都会勃然大怒。而她仅仅只惊了一下,然后,是静默。   安娜这女孩,或者何菊华曾将她当作干女儿似的看待过,谨之曾把她视作了妹妹,可与她来说,没有什么特别,人生过客一枚而已。一个可怜的跳梁小丑。   二月的时候,她大闹了那么一出,最后神秘失踪,是谁把她带走的,不得而知,也没闹明白那孩子是谁的?   说来那事,有点玄奇。   可因为事情过去挺久,加之谨之一直在查而查无果,所以,事到如今,她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想不到,她现在居然又冒了出来,而且满口认定:她生的是佟庭烽的儿子。   “哦,是吗?”   宁敏很淡定。   “听你的语气,好像不相信!”   她的语气里有一种不用置疑的自信。   “我有必要信吗?”   “我生的真是佟庭烽的儿子。”   安娜一再重申。   “那你应该去和佟庭烽说。跟我说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想看她如何气急败坏吗?   可笑。   无中生有的事,她会信,才怪!   “看来你还是不信!”   安娜突然轻轻一叹。   “我信不信一点也不重要!”   “你倒是真沉得住气!”   “当一个人看重另一个人,才会在意那个人的一言一行。反之是什么意思,你也读了那么多年书,应该明白!”   安娜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在她还没有完全把话说完时,又蹦出了一句:   “我快死了。”   宁敏听得有点不太分明,想了想,才问:   “什么?”   “我说我快死了!”   宁敏:“……”   这个女人的节奏,跳的太快。   她无法确定,这话是真是假?   这时,那边传来了安娜的叹息:   “宁敏,我没无所求。只想让我的儿子认祖归宗……现在,我可以很严肃的告诉你:他的的确确是佟庭烽的儿子。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去验DNA。亲子鉴定,会向你们证明,我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谎言。”   宁敏的反应,是很诧异。   她居然敢让他们去亲子鉴定?   她哪来这么大的把握?   “之前,谨之说过,他从来没有碰过你……你当你是圣母吗?”   冷冷的提醒,带着讥讽,她当然是相信佟庭烽的。   安娜笑了一个,说:“对,他是没有碰过我。可想要怀上他的孩子,也不见得非得和他上~床,你说是不是?”   宁敏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比如呢?”   “比如人工授精!”   安娜笑着,声音里透着一种胜者的兴奋:   “现在我把它生下来了。不管佟庭烽承不承认,那都是他的儿子。血缘关系,那是她没办法抹煞的。”   可宁敏依旧淡定:   “是吗?想要人工授精,就必须有精子,请问你哪来他的精子?据我所知,他可从来没有去捐过精子?”   “他有没有捐过精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和我的卵子结合的精子,的的确确   tang是他的。”   “你怎么就能这么确定?”   “对,我能确定。”   “说来听听!”   “我只听说那是他入伍体检时被保留下来的。”   安娜的声音,愉快之极:   “宁敏,你也是军人,应该知道部队这样一个规定吧……东艾国对于体检入伍的新兵,都会进行一次免费的全身检查。为的是鼓励国民积极服役,其中包括女子的妇科检查,男子的精子检查,所有费用一律政府买单……佟庭烽的那些精子就是那个时候被收集起来的……”   一根根汗毛,因为这句话,而竖了起来。   宁敏久久沉默,背上一阵阵寒意袭来令她忍不住打起寒颤。   而这种沉默,让安娜非常的高兴——到了如今这样一个地部,她的人生已经完全没有希望,唯一的一点乐趣,也仅仅是用这件事去刺激他们了。   “一般来说,体验时的标本都会被处置掉,不过,独独属于佟庭烽的***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军区医院的检验师曾做过手脚,这大约是佟庭烽所没有料想到的。”   她的笑声很亢奋。   宁敏很不是滋味,心,开始七上八下,一再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别信,不可能会这么荒唐……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我该在的地方。”   “谁在你身旁!”   生完孩子后,身边应该会有人服侍才对。安娜已经没有亲人。能出现在她身边的相信就是那些想对付她和谨之的人。   “那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你能做的一件事就是见我一面!”   “要是我不来呢!”   “佟庭烽的丑闻会在东艾国的媒体上肆意的传扬开来。首相大人玩弄女性,抛弃女性这样一个事实,会直接打击他的政治地位。”   安娜咬字用音,非常的有力量。   “地址!”   心再如何乱,声音依旧是淡定的。   这就是宁敏,处乱不惊,一向是她的作风。   安娜却没有马上回答,而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现在吗?”   “现在是傍晚!我看到谨之的车回来了。今天我没办法出来。”   “听说他对你非常非常的好!”   宁敏不接话,这个女人充满了嫉妒之心。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被扭曲。否则,也不会做出如此荒唐无稽的事儿来。   “可是宁敏,我就是要今天晚上见到你!”   “为什么非要今天?”   “你来了就知道!晚上八点,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通话被挂断,手机内传来忙音。   宁敏站在窗口,看到佟庭烽正往大门走来,晚晚奔了出去,佟庭烽乐呵着将孩子抓起,架到肩头上,晚晚欢笑着,抓着佟庭烽的头发,脸孔泛红,这孩子正一步一步健康起来。   若是以前,见到他回来,她早已急不可捺的下去,笑吟吟的去迎接他,可今天,她的心情到底还是被这个意外的来电搅乱了。   心头的浮躁,一时难以平息。   她摸了摸脸孔,转头问:   “小邬,我的脸色差不差?”   邬芳细细看着点头:   “有点不好看?”   一顿,邬芳忍不住又问:“谁的来电?”   宁敏不答,扶着腰,挺着肚子,往楼下去。   待到了客厅,佟庭烽正好一边亲着女儿,一边走进来,看到她,忙把晚晚放下,又摸了摸儿子的小脸,睇到了她身上:   “我回来了,开饭了吗?”   “今天回来的有点早哦!”   她瞄了一下钟。   “嗯,想来陪陪你!”   这话让宁敏觉得   心头暖暖的。   他走了过来。   “今天小宝宝有没有闹?”   晚晚跳了过来拉住父母的双手:   “爸爸,今天妹妹很乖哦!”   宁敏摸了摸女儿的脸,点头微笑:   “对,很乖……走吧,吃饭去,等吃了饭,我们去书房谈谈!”   佟庭烽定定看了一眼妻子,孕妇装,肚子大大的,双手撑着腰,脸蛋还是显纤瘦,眼神很复杂,长发没几天前被剪成了中发,披肩,用一个水晶牛筋给扎着……孕态十足……   “有事?”   今天的佟太太看上去,眉宇间的笑有点蒙尘。   他细心的发现了。   “嗯!”   佟庭烽扶着她,往餐厅去,眼底有琢磨之色。   二   餐桌上。   佟六福问了佟庭烽一些政府重组方面的事。   最近,佟庭烽在抓作风问题,在初步将政权掌握在手上之后,他渐渐显示出了犀利的一面,不少腐败官员纷纷下马,各种毒枭闻风丧胆……   在这个过程中,辰况起了尖刀的作用,为佟庭烽巩固地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除此之外,另有两股势力雄起,一心一意帮助着佟庭烽。   只是宁敏不太懂,那些政党,怎么会突然之间会拥护起佟庭烽?   她没有管,身体状况也不容她多理会政治上的事。   “对了,谨之,你小姑姑准备和霍长安结婚了,今天来跟我提了提。她好像不想举行婚礼。说就那样登记一下就行了,我觉得不妥。你有什么看法?”   佟六福突然提到了这件事。   “霍长安的身体状态如何?小姑姑有没有说什么?”   佟庭烽问。   四月底的时候,辞了部长职务的霍长安因为心肌梗塞,差点一命呜呼,钟缇正是那个时候开始,担起照顾霍长安的起居饮食起来的,同时还得关心霍启航的身体状况。最近一直和这对父子生活在一起。   之前佟庭烽和钟缇见过面。   钟缇对他说:   “人,其实不需要太多的东西,只要健康的活着,真诚的爱着,也不失为一种富有。   “现在,我想明白很多事。人在生死面前,任何恩怨都显得微不足道。   “人生一辈子,两个相爱的遇上,能相守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除去睡觉,吃饭,工作,还能有多少时间可以供我们挥霍?   “可惜,年轻时候,我们总认为时间还很多,还有很多人生机会,于是就浪费了许多明明可以快乐的光阴,让人自己在痛苦中受尽折磨。等到我们老去,等病痛缠上我们,才发现,健健康康的守着一个自己心爱的人,得多重要。”   佟庭烽知道姑姑已经放下了心头的障碍。   未来,不管他们能走多久,至少他们可以得到一段宁静的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没说!心脏问题,最最主要就是别再受刺激!阿缇留在那边照看着,那小子应该是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佟六福对于霍长安的心结,也解开了。   佟庭烽点头。   他细心的给宁敏夹了一块鱼肉挑出了骨头,又给两个宝贝一个一个鱼肉丸子,这才顾着自己吃了一口菜。   趁这功夫,他考虑了一下,才说:   “婚礼还是应该举行一下的。小姑姑一辈子没嫁过人,也不能就这样跟了霍长安。太显委屈了。这样吧,找家教堂,自家几个亲朋好友聚一聚……不需要大办,小操办一下……这事,回头我会和小姑姑商量一下……对了,他们日子定了没有?”   “还没吧!我觉得最好是等小宁生完之后……现在天太热……等到了十一月,不冷也不热时举行最好……”   宁敏见事情扯到自己头上,连忙摇头:   “不用顾忌到我,既然不作大操办,能早就早。等我生完还得做月子,太久了。他们的婚礼,我能参加就参加   ,不能参加,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要考虑到他们的心情。我想小姑姑之所以不想举行婚礼,原因一就是不想麻烦我们,二,是快点明正眼顺的和霍先生厮守在一起……他们分开那么久了……太不容易……”   重点是,未来还能陪伴对方多久,都是未知数。   “嗯,这事,回头我去问问他们是怎么想的!咦,阿宁,怎么不吃……”   佟庭烽发现宁敏今天晚上吃的很少,只是像征性的扒了几口饭。   宁敏哪有什么胃口,摇了摇头,笑着说:   “餐前吃了一杯牛奶,不太饿!”   后来他们聊了什么,宁敏没怎么听,一再的走神,但佟庭烽还是感觉到了,趁她去上洗手间问邬芳,邬芳只说夫人接了一个电话,就变得心事重重了。   三   餐后,佟庭烽牵上宁敏出门散步,把两个娃娃托给母亲照看。   晚晚缠着佟庭烽不肯放,佟麒把姐姐给拉了回来,小大人似的说:   “别打扰爸爸和妈妈约会……”   “我也想和爸爸约会,爸爸最近太忙,都没空来陪我们玩……”   对此,佟倾晚有很大意见:   “现在,想见爸爸一面都成了难事……唉……”   看着爸爸妈妈手拉手离开,她苦恼啊,可怜兮兮的看着奶奶。   何菊华摸摸孩子滑滑的小脸:   “爸爸现在是首相,事儿多……”   “那还不如不做首相呢?”   她气鼓鼓的:   “我有没爸爸,都快等于没爸爸了……”   佟麒其实也纠结:是啊,最近爸爸实在太忙了……   何菊华沉默:这世上的事,得和失,都是相对的。   四   九月的夜,晚风清凉,早菊已开,一阵阵香气,在园中飘荡。   这里是达琳特宫开辟出来的皇家公寓园,新首相携带家人入住于此。   比起首相府,还是佟园,这里都显小,不过,对于寻常国民来说,此地依旧奢华而空阔。   佟庭烽原本是打算住在古云阁的,可国会认为,古云阁那边有安全隐患,所以就把这一座原本拿来招待贵宾的皇家公寓改成了首相府。   三个月前,佟庭烽把爷爷,两个母亲,还有,一双儿女,当然,最重要的是老婆,全都迁进了这里。   此刻,夜已拉开帷幕,皇家公寓园的灯都被亮了起来,路灯将首相,还有首相夫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们在小径上走着,吹着凉爽的风,一时不语。   突然,他抱住了她,从身后,小心的拢住,让她依偎在他怀里,静立小池边,看着喷泉在不断循环的喷射着……水声沙沙沙作响。   她也不说话,享受着这样一个难得的时刻。   这段日子,他们聚少离多,有时,他还得出去公干,一走几天,虽说有天天有电话嘘暖问寒,可每夜独枕而眠,总会觉得冷清。哪怕有孩子相陪,老公的位置,不是孩子能取代得了。从而显得今天这样的拥抱,弥足珍贵。   “在想什么?”   他亲亲她的发,心下有点歉然,一忙就会忽略她。   今天,他是刻意抽出时间来陪她共尽晚餐的。本来还有一个行程,被取消了。   她没说话。   “咦,它在动!”   他的手透过薄薄的衣料,可以感受到肚子里那小家伙在伸懒腰。   “嗯!”   她温温一笑,抓着他的手,去触碰一处硬鼓鼓的地方:   “我猜那是你小女儿的脚,老爱踢我……”   佟庭烽摸到了,那是一个软软的硬物。   “阿宁!”   “嗯!”   “抱歉!”   他亲她发鬓:“一切才接手,   总有那么多事要忙,等过了年,一切应该可以进入正轨。”   “傻瓜!”   她拍拍他的手背:   “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干吧……别惦着我!我好吃好住,有人陪,好的很……”   这是安慰之词,他知道她多少有点不满,只是很理智的压下了。   “刚刚,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将她转过来,两两相对。   她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细细看,之前这趟出差又是三天:   “怎么办?想亲你!”   她没答,只低低的咕哝了一句。   他弯了弯唇,左右看了一下,这里会有人走动:   “回房任由你亲……”   “首相大人得顾着形象了!”   她笑侃。   他眉一挑,捧住她的脸,就给了一个缠绵的吻。   这一吻,让想上来汇报事情的陈祟打住了步子,微微一笑,随即,退了下去。   吻罢,气息微喘,面色酡红,他们额对额。   “在你面前,我从来不顾形象!”   佟庭烽笑语,又啄了一口。   宁敏捏了捏他的鼻子。   “说吧,心事重重的为哪桩?”   “想问你一件事……”   “想问就问,我们之间需要这样迟迟疑疑的吗?”   他双手捏她脸蛋儿:   “这么见外,我会生气!”   她拍开他:   “你入伍的时候,有没有……嗯,有没有……”   她琢磨着要怎么说,想了半天,还是直接了当的问:   “有没有做精子检查?”   佟庭烽一怔: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你先回答我有没有?我知道,一般入伍的新兵都会做全面的检查!”   问这个事时,她的心,扑腾扑腾乱跳。   “做了!”   干脆的两个字,让宁敏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危急一刻:安娜VS宁敏   八点,宁敏依约来到一幢居民楼前。   这楼,很破败,附近都将被拆迁。   安娜落脚的地方是802。   没有电梯,宁敏只能一步一步往上走,楼层上没有什么灯光,多数居民都迁走了,还有小部分因为价钱谈不拢,没有走拘。   楼梯很窄,灯光很暗,宁敏挺着肚子,走的很慢,身边没有跟人。小邬被她撇下了。   走到八楼,觉得胸慌,气喘吁吁,她深呼吸了几下,觉得额头有汗,擦了一下。   面前是802,防盗门,很破落,没上锁,内门也没有。有亮光从里头闪出来,她敲了敲房门,叫了一声:   “有人吗?”   没有人答应。   她把门微微推开,又喊了一声:   “有人吗?”   这时,从里头传出一个女人的嘶哑声音:   “门没锁,进来吧!”   是安娜的声音。   宁敏推门走了进去,入目所见,陈设简陋。   客厅,有套陈旧的皮沙发,皮都已脱落,餐桌是同一色系的,桌面上摆着一碗没吃完的面,地上有汤汁没有拖掉,还有几条面被碾碎了……厨房那边有水滴声,另有一股子异味自卫生间飘出来。   宁敏皱了一下眉,难闻。   空气中混杂着一股子汗酸味、霉味、屎尿味……   安娜怎么混到这个地部?   或许说,她更好奇,到底是谁将她带走,而且藏得那么隐秘,以致于令谨之都没办法查出来——那个人,绝对是有手段的。   她巡音走进了一间小房间,十来个平方,简单的双人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背对着,身上裹着一条白色的毯子,毯子上染着一团一团的红色印记,看上去像血。   听得有人进来,那人困难的转过身,果然是安娜。   只是这已经不是宁敏所认得的安娜。   不再娇美如花,一张脸瘦的不成人形,短发,发丝一根根像刺一样的张开着,一双眼睛深深的凹陷,唇色惨白,双颊削尖……   她爬坐起来,怔怔看着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干瘪的皮肉上堆起一层纹路,形成一个笑,痛苦而绝望的笑,令这张脸显得诡异莫测:   “真漂亮!你真漂亮……我不像人了!我快成鬼了!”   宁敏没有接话。   她这笑,还真像鬼。   她不着痕迹的四下查看,并没有看到她嘴里所说的那个孩子。   “不用找,孩子在这里!”   安娜咳了几下,将毯子抓起来,紧紧掩着自己的身体。   房里开着窗,有一阵阵阴嗖嗖的风吹进来,窗帘拂动着。   九月,天还是很热,晚上的风,只能称之为凉爽,而不能认为它是让人感觉冷的。可她好像感觉很冷的样子。   宁敏站定在她面前几步之远: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变成了半死不活的鬼。   安娜怪笑了一个,隐约有恨意自眼珠子里迸射出来,磨牙声伴着喃呢声自那颤抖的发白的唇片里溢出:   “是啊,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一切,全是拜谁所赐,你知道吗?”   这句话表示,她心里,满怀着仇恨。   “怨气好重!”   宁敏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孩子刚刚踢了她一脚,似乎是在提醒她,别离这女人太近。   “这就叫做重吗?我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们给害的!现在居然在这里猫哭老鼠起来!”   世上就有这样一种人,总喜欢在做错事之后,将种种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这个人缺乏担当的勇气。   宁敏对此不会怀有半分歉疚之情,哪怕她的情况,当真挺可怜:   “怨得了谁?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   tang   重重的落下最后四字,脸色也是冰冷的,表达的是一种不屑一顾之情。   安娜咬牙瞪着,气恨交加。   宁敏断续说,毫不客气:   “在这个世上,一个人的命运,并不取决于谁谁,最终决定明天走的路的人,是你自己。你可以选择爱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也可选择不爱你。但你不能因为那个男人不爱你,就把所有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感情这种事,应该是两厢情愿的。到今时今日,你还没有醒悟,看来你还真是蠢的没得救了……”   “你闭嘴!”   安娜突然不甘心的叫了一句,恶狠狠的。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受了批评,情绪自然而然的反弹,怒目相向是一种本能反应。   宁敏没有闭嘴:   “安娜,你实在不该制造出这个孩子出来。一个孩子以这样一种形式降临到这个世上,有意思吗?一来,你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允许生育,怀孕那等于自找死路。二来,这样得来的孩子,得不到祝福……你这是爱他么?你这根本就是在毁人毁己……”   一想到那个完全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孩子,宁敏就非常的纠缠,非常的沉痛。   安娜的眼,发出了一片幽冷的光,那光里,有一种悲哀,像潮水似的在漫上来。   因为她知道,宁敏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这一生,她爱上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爱她,而她则爱惨了他,爱的走火入魔,爱的不顾一切,爱的失去理智。   她总想将他牢牢抓住,总想回到从前,这种渴望超越了一切,于是一错再错,于是步步错,于是大错特错,于是造成了这样一个无法挽救的后果——爱而不得。   她彻底毁了她自己。   现在,她活不了多久了。   这就是任性的代价。   她的脸上浮过痛苦之色,闭了眼,粗喘,没法辩说。   宁敏没有再刺激她,跟着缓下语气,转了话题: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她一直没有走得更近些,倒不是她怕她,只是觉得她今日之约不怀好意,担心这个女人会有攻击行为。   “快死了!”   安娜悲凉的一笑,接口:   “没多少日子能活了!”   这不像是假话。   宁敏的心,莫名紧缩了一下。   “身子怎么了?”   安娜讥讽的一笑:   “你这是在关心我?宁敏,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关心。”   好象也是。   “那孩子呢?”   “不在我手上!”   宁敏目光一闪:   “那在谁手上!”   “不知道!”   她无力的答。   宁敏皱起一眉。   “你生了几天了?”   “五天!”   “可你的预产期还没到!”   “是的,还没到。”   “怎么会提前生产!”   “身体状况不允许。只能终止妊娠……”   这个回答,宁敏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她能活到把孩子生出来,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说说你把我叫来的目的!”   大概的情况了解清楚了之后,宁敏直奔主题。   安娜想了想,摸索着从枕边抓出一个白色触屏手机,滑了几下,调出一张照片,转过机身让她看,上面有一个小婴儿的照片,很瘦小,睡的香甜,皮肤很白,看样子,还是挺漂亮的。   “看到没有,这是我生的儿子,也是佟庭烽的儿子,四天前中午十二点生出来的,可爱吧……”   语气带了一些为人母的骄傲。   任何一个妻子,面对这样一个情况,又有谁能做到送上祝福?   宁敏久久不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   “好小,是不是还在保暖箱里?”   “是,他还需要养在保暖箱里。他……他有天生性心脏病……”   关于这点,宁敏同样不觉意外:在常年吃药的情况怀孩子,不畸形才怪。   “宁敏!”   安娜轻轻叫了一声。   “嗯!”   宁敏答应。   安娜吸鼻水:“我没几天能活了,现在只求你和佟庭烽一件事:让他回去佟家,给他治病,好好把他养大。”   眼底就有眼泪聚集起来,鼻子一皱,她的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是!”   临终托孤,最是感人肺腑。   可宁敏生的是铁石心肠。   “要是我不答应呢?”   她神情淡寡:   “我和谨之凭什么要接收这样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孩子。”   “如果你不答应,今天你就别想走出这幢楼!”   安娜靠在那里笑了笑,自信十足,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在你上楼的那一刻,有一个定时炸弹已经被启动,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答应下来,通知佟庭烽,然后拆弹;二,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你的孩子,我的孩子,还你和我,将一起被炸死在这幢楼里,当然,还有很多无辜者,会一起丧命……如果这就是你想得到的结果,我们可以试着玩一下……”   她以为会看到宁敏脸色大变,可是没有,面前的女人神情平静的很,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还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哦,是吗?”   宁敏抓了一只凳子过来坐下。站得有点累了。   “你就不怕?”   安娜见状,问,有点稀奇,要是她,肯定惊慌。   “为什么要怕?”   “人人都怕死!”   安娜说。   “的确!”   宁敏点头。   “生命与人而言都是无价的。安娜,你为了一个从来没有把你放心上的男人,如此糟蹋自己,你不觉得你傻到家蠢到家了吗?你才二十出头,这么年轻,又成功换了心脏,本来该有一个大好的前程,可是你却把自己的锦绣前程全都给毁了!如果你没有动那个歪念,如果你不生下这个孩子……”   “没有如果了……”   安娜突然冷冷喝断。   一顿后,她猛的坐起,唇颤着,双手牢牢的抓着身上的薄毯,眼里放着期翼的光:   “宁敏,我现在什么也不求,只求孩子可以有个依靠,只求它以后别孤苦零仃……这一辈子,无灾无难,可以好好的过。”   “好,我可以答应你……”   宁敏突然又答应了,这令安娜一楞。   这时,她的语气又一转:   “可我就算答应了,也没用!”   安娜脱口而问:   “怎么会没用,你一定能说服佟庭烽同意的。”   “这和佟庭烽同不同意没关系。”   安娜呆了一下,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懂了是不是?”   她点头。   “那我解释给你听!”   宁敏环视着房内每个人角落,力求找出一些蛛丝蚂迹: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今天会出现这样一个结果:你会死在这里,而我会成为凶手。明天东艾会出现这样一桩丑闻:首相抛弃前欢,首相夫人加害首相旧情人,而后自杀。佟庭烽政治生涯会因此而受创。甚至于还会   面临被迫辞职这样一个结果。”   说到这里,她对着角落里一个小孔笑了一个,还挥手致意:   “这么处心积虑的想陷害我和谨之,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夫妻俩和你到底有什么恩怨,可以出来现身一见吗?”   安娜闻言,脸色大变。   宁敏站了起来,抓起屁股下的凳子上去,把那针孔摄相头给砸毁。转身,一把将安娜从床上拉了下来,靠在窗户下的墙壁上。   几乎同一时间,有什么自窗外射入,扑哧射进了安娜刚刚靠着的地方……   如果刚刚宁敏稍慢一点,宁娜现在已经是死尸。那颗威力强大的子弹已射穿了床头板。   “看到没有,你已经成为弃卒。他们不仅想杀你,也想杀我!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就那么蠢,居然和那些人合作,一步一步让事态发展到今天这样一个地部……告诉我,孩子在哪,我让人去救……迟了你会看到的只会是一具冰冷的死尸……”   恐惧在安娜眼里无限放大,她大口的喘着气。   是的,她看到了,若没有宁敏这么一拖,她一早就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说了,只要我乖乖合作,他们就会好好善待我儿子的……”   “蠢。你只是他们手上一颗棋子。他们怎么会和一颗棋子信守约定?”   宁敏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安娜面色呈死灰,事实就是如此。   宁敏摇了摇头,心情无比沉重,再问:   “定时炸弹在哪?”   “我不知道?”   “还有多久会爆炸?”   “别问我,会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被逼无奈才来这里的,那些人抢走了她的宝宝,她只能听他们调遣,这几天,她一直躺在床上,怎么可能知道外头发生的事。   宁敏看着很头疼,靠在那里,想了想,终于还是打了电话给佟庭烽。   待电话通了,她不等那个男人暴吼,先一步叫了出去:   “有没有听清楚,安娜说了,楼里有定时炸弹,装在哪里不知道,还有多久也不知道,现在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马上通知楼里的人,马上紧急疏散……另外,在我正12点方向,对面楼里,至少埋伏有一名狙击手……你得派人查个清楚明白,必须把那个狙击手找出来。”   “你有没有受伤?”   不待宁敏说完,属于佟庭烽隐隐薄怒之声就从电波另一头传了过来。   宁敏看了一眼那面破了一个大洞的床头板,沉默了一下,才柔下声音回答道:   “没有,我很好。不过最好派个人过来,安娜可能不能行走!她的身体无比虚弱。”   “少给我~操这份心,现在你给我马上下来。我派人去接应你!”   佟庭烽厉声喝,急怒交加。   “不,我和安娜一起离开。也许定时炸弹一说并不存在,可能只是对方在故布疑阵,意图让我们产生某种恐惧感,否则,他们也不会另外安排狙击手了!就这样……”   她匆匆挂断,不给他任何训自己的机会。   十分钟后,邬芳和一个特战队员出现在房门口。   邬芳看到宁敏靠坐在北墙边地板上,窗帘拉上了,只留了一个小灯,光线不是很亮。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无视安娜的存在,拍着胸口中走过去:   “谢天谢地没事,太好了……以后您千万别再单独行动了,这太冒风险……您要是出事,我十条命也赔不起……”   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等到剩下三步之距时,精神一直蔫蔫不振的安娜突然从随身穿的睡裙里抓出了一把折叠式水果刀,毫无预兆的刺向了宁敏。   宁敏扶着腰正想站起来,但觉得面前寒光一闪,她本能的往后一退,身子重,往后栽倒,脚一不小心,在这个时候扭了,疼上了,动弹不得了。   安娜顺势逼近,用锋利的刀子抵住了宁敏的脖子,转头,厉喝了一声:   “谁都别   过来,你们要是再敢走动一下,我就让你们的首相夫人五步溅血……我要见佟庭烽!你们赶快把佟庭烽给我叫过来!”   邬芳一呆,忙一把将那特警战士拉回来,双手直摆:   “你别冲动……”   邬芳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对有钱人又有一种排斥心理,虽说佟庭烽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可他了不起,关她什么事?请保镖别处有的是,干嘛请到猎鹰这里来?她要不容易才进猎鹰好不好,第一趟任务就是这样的,她憋气那是没得说了的。可那该死的教官还是驳回了她的请求。最后,她只能乖乖来了。   接受这个任务,邬芳心里没有气,那是假的,可后来她知道了一个秘密:   她保护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一直以来最最祟拜的猎风队的队长。   于是,所有的坏情绪,全都消失了,这几个月来,她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成为了宁敏最最忠实的拥护者。   她知道宁敏的能力不是吹出来的,可现在她怀着九个月的身子,不久,就要生产,现在的她,行动迟缓,那是一种必然的反应。宁敏被安娜轻易拿住,她是震惊,同时更在忧心,佟太的脚,会不会扭伤的特别厉害,刚刚,她有看到她脸上浮现过疼痛的神情。   而现在,她必须要做的事就是:好好稳住这个挟持者。   “千万别冲动……你的任何要求,我们都可以满足……”   “我要见佟庭烽,马上!马上!”   安娜无比激动的叫着,双眼赤红。   “好好好,首相大人就在来的路上!”   话音才落下,属于佟庭烽清朗而沉稳的嗓音立马响了起来:   “你找我是吗?我就在这里!”   死里逃生,一场游戏;病房托孤,阴谋诡计 (绝对要看) 真相   一   一个英姿不凡的男人出现在了安娜面前。   “放开我太太!径”   邬芳和那特警战士往边上退开,佟庭烽面色沉沉的盯着,冰刀似的目光,让安娜心头紧缩了一下篁。   这些日子以来,安娜总是能通过各种新闻看到他。   这个人,现在是东艾国最有权力的男人,他以锐不可挡的姿态,成功的让东艾国的臣民接纳了他,并且还在短时间内取得了不少好评。   而今天,是分别数个月后,她第一次面对面的见到这个她曾经的男朋友,她孩子的父亲。   想起以前那些美好的岁月,她的眼泪差点就滚了下来。   “我可以放开她,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开出口来,声音颤抖的不行。   因为太过于心酸。   “把你儿子救出来是不是?”   佟庭烽说。   “是我们的儿子!”   安娜更正,并且一再强调:“佟哥哥,那是我给你生的儿子。他很漂亮的……不哭不闹……”   佟庭烽不想听她如何如何形容,很干脆的点头:   “行!只要你放开她,一切好说!”   这么爽快,反而令安娜呆了好一会儿,才又问:   “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一向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安娜艰难的挤出这四个字时,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似的,有点歇斯底里的叫起来:   “你居然有脸跟我讲一言九鼎?你在我面前,哪来的一言九鼎……佟庭烽,你骗过我的,一骗就骗了那么多年!”   她抹出痛苦的笑,当初,她以为他是爱她的,结果,他只是在利用她。   所有甜蜜的记忆只是掩人耳目的假相。   这是最最让她痛心疾首的事。   佟庭烽一时不语,半晌说:   “责任不是单方面的。你在要求对方对你诚信时,也得考虑自己有没有做到。以前的事,错对与否,我不想评论。总之,今日之事关阿宁,我不会骗你!”   “你就这么在意这个女人吗?她到底有什么好?就因为长的比我漂亮吗?”   安娜转头看,很不服气,可看着那张沉静美好的脸孔,又不得不服气:不惊不乱,很少有人能在被挟持的情况下做到这样一种平静的反应。   她的手指在颤——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能成功把人给劫持,她也感到意外。   这一刻,她真想毁掉这张脸。   真想啊!   “长的好坏,从来是其次。人的色相,不会永恒不变。”   佟庭烽说。   “那你为什么只喜欢她,不喜欢我!”   她大叫,控诉。   佟庭烽斟酌着该用怎样的措辞回答才不致于激怒她,想来想来,他说:   “爱由心生,心有所喜,情难自控。这不是理智可以驾驭的。”   闻言,安娜恍惚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陈祟从外头抱着一个婴孩急奔了进来:   “首相,找到一个孩子……快死了……怎么办?”   安娜一听,回过神,顿时瞪大眼扑了上来:   “怎么可能快死了?怎么可能?”   她走的好急。   等看清那孩子时,她又怒叫,手中挥舞着那闪闪发亮的刀子:   “又骗我,你们又联合起来骗我……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   是陈祟临时抱来的……   特警战员趁这个机会,冲了上去。   水果刀被   tang踢落在地,安娜被反手负住,在那边急叫起来:   “放开我,你们全都是骗子!全是骗子!”   佟庭烽没有理会,越过这个疯子似的女人,去把地上的吓出一身冷汗、脸孔上却依旧平静的宁敏给扶起,用的力量很足,扶痛了她。   “我没事!”   宁敏忍着,轻轻说。   刚刚,她只是扭到了脚,抽了筋,要不然也不会受制与人。   佟庭烽面色冷冷,低头查看,她的脚踝,又红又肿,看似很严重:   “回头再跟你算账!”   语气,很凶。   宁敏不接话,这一次,想来是把他吓坏了!   “报告,整幢楼已完全疏散……”   有人进来敬礼。   佟庭烽点头:“让专家来拆弹……”说完,冷冷瞥了宁敏一眼,径自说道:“第一层楼梯内壁发现炸弹,火力足可以将这里移为平地……再十五分钟就会被引爆……到背上来……我们马上离开……”   宁敏一听,顿时冷汗涔涔,一把抓住他的手:   “知道有弹,你还冲进来……”   她忍不住也吼了一句。   “难道让我对你做到置之不理吗?”   佟庭烽咬牙瞪她,一边将她背上肩:   “抓住我的脖子……”   宁敏抿唇,情知自己的脚扭痛的厉害,自己走只怕更会耽误事,只好爬上了他的肩。   男人腰一提,双手抓住她的大腿,就往外走了出去。   邬芳在前面开道,打亮灯,佟庭烽走的飞快,没顾得上再说话。   宁敏也不言语,只紧紧的勾着男人的脖子,心砰砰砰乱跳着,偶然借着光线,可以看到男人绷紧的唇线,那生气的线条,一点也没有软下。   五钟后,他们走出了居民区。   十五分钟后,坐在车上的宁敏,远远看着,高约十层的第二幢楼,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火光冲天,整幢楼,轰然倒塌。   看到此景,宁敏额头顿时冷汗直冒,无法想象,要是自己有所拖延而没能成功逃出来,现在,在这样一堆废墟之下,自己还如何能活命?   二十分钟后,有人来到车前:   “报告,拆弹失败,专家成功撤离,暂无人员伤亡!”   佟庭烽下车看了一眼,道了一声:   “辛苦!”   他叮嘱了一番,这才重新上车,淡淡吩咐:   “开车!”   陈祟启动车子,一趟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的没入车流。   二   首相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宁敏尝到了冷战的苦头。   一连三天,她没能和老公说上一句话:   男人给她脸色看,怒她不爱惜自己,以身犯险,差点死于非命。   宁敏为之挺苦恼。   这几天,她被禁足了!   好吧,事实上是她脚扭伤了,哪里也去不了!   那天晚上,佟庭烽将她抱回家之后,把她放到床上,让医生看过脚伤,在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头也不回离开,任她怎么喊都没用。   这家伙还叮嘱邬芳,一定得把夫人看紧了。   小邬几乎要举双手起誓:这次,绝对不会再把夫人看丢——   这是把她当人犯看了吗?   为此,她有点不满。   那晚,她原是想等他回来的,结果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感觉到有人抱她,还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气息,很心安理得的缩进那人怀里睡着。天亮,他早已不在,打电话给他吧,陈祟接的,说首相在接见外宾。   她让他转告一句话,接见完后一定打个电话给她。   p>   等了一整天,电话一响都没响。   晚上,她等着他,他干脆一整宿没回家。   她等到天亮又打电话,还是陈祟接的,说阁下在睡觉,昨儿晚上一宿没睡,在处理居民区被炸一事。幸好没伤亡。但,未拆迁居民的安置问题,得尽快得到解决。首相亲自过问了这件事。   这天,他还是没给她半个电话。   又一个晚上,她没等,早睡了,实在是前两天折腾的有点累。   睡过去时,房里有脚步声,她隐约觉得是他回家了,但因为心里有气,也就没有睁开瞅,任由自己呼呼睡去。   佟庭烽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洗了一个澡,又出了门。   今天起来,枕边有睡过的痕迹,至于人,早上班去了……   对着镜子,她生了好一番闷气。直到下得楼来,看到儿子和女儿玩的欢,心情才有所好转。   “妈!”   宁敏看何菊华往外去,穿的很正式,便问:   “您这是去哪里?”   何菊华这才留心到她,眼神有点闪烁:   “哦,有个朋友约会,我去见见,中午就不回来了!我叮嘱小邬了,你没事呀,就在房里待着,外头有点热,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注意身体……”   “妈,您去看安娜是吧!”   何菊华的笑脸顿时一僵。   果然被她一猜就中。   “我也去。”   “你不准去!”   何菊华马上阻止。   “为什么我不能去?”   “你脚受着伤!”   “已经好的待不多了……”   这不能成为理由。   宁敏说:“我还想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呢!这两天,谨之一直和我冷战,电话不肯接,人也不让我见,为的就是不想让我再关心这件事吧……”   何菊华只得走回来,打量着儿媳的气色,很平静的样子,想了想,温声劝道了起来:   “小宁,谨之也是为你好,你看,你都快生了,这个时候,需要平心静气待产,而不是操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别管好不好……”   “我为什么不管?不管怎样,我都该知道的事情的发展情况的。那个孩子,有没有找到?”   宁敏一字一字的问着,心情绝对是难受的。   “我是他太太,有权知道真相!”   末了,她又着重加了一句。   何菊华沉默下来,那天晚上这孩子独自离家去见安娜,谨之调度人手去封锁那片区域时,正好被她听到,她才知道是安娜回来了。这两天,她有去见过,安娜口口声声说生的是谨之的孩子,还敢对天发誓。   她听着大吃一惊,心下绝对是恼的:气安娜,怎么尽做一些糊涂事。   同时,她又是难过的,为了生下那孩子,安娜连命都不要了。   “好!那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何菊华叹了一声:“安娜在第一医院重症监护室内。至于那个孩子,还没有找到!”   所以,暂时不能作亲子鉴定。   如果是真的,设身处地的替宁敏想:在这世个,莫名冒出一个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儿子出来,那对于一个太太来说,得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   三   半个小时之后,宁敏出现在琼城第一医院。   在路上,何菊华对她说:安娜的心脏功能,在一步一步衰竭中,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静默良久。   一个花一样的女孩子,就这样毁了自己本该光鲜亮丽的人生。   如果她可以选择放开,好好的重新生活,事业上又有安氏纺织,将来总能寻到一个衬心如意的男人,可她却偏激的将属于她的人生引上了一条歧路。可见人真的不能钻牛角尖。该放开时且放开……   未走进重症监护室,就看到有医护人员在来来往往的忙碌,病房内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宁敏一把抓住一个护士问:   “发生什么事了?”   那护士说:“刚刚安小姐哭着闹着要找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她说她活不到孩子被救回来了。无论如何都想在临死前再看孩子一眼。看守的警卫请示了一下,把她的手机还给了她,她打了两个电话,接收了两张图片,也不知那人说了什么,刺激了她,她当场晕死了过去……现在还在抢救中……”   抢救没有什么效果!   医生说,她没多少时间了,抓紧最后说几句吧!   何菊华听了,捂着嘴,眼一下红了。   四   安娜醒了过来,看到床边守着一个人,恍惚的,她觉得那好像是自己妈妈,可等看清了,她才明白,是何姨。   在之前的很多年里,这位何姨很爱护她,可最终,还是舍弃了她。   此刻,何姨正泪眼红肿的睇着自己,很温柔,眼底全都是悲悯之色。   安娜知道自己快死了,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后悔——这样一条路,这样一个结局,全是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可惜,事到如今,都已经来不及了。   “小安,感觉怎么样?”   何菊华温声问。   那双擅于弹出优美音符的手似在抚摸她的脸孔,小时候,她真的很敬爱这位何姨,应该说,她一直很敬爱她。只是后来……   她摇摇头,感觉不好。   唇是干裂的,她好渴,舔了舔唇,用很沙哑的声音说:   “我能……见见宁敏么?”   声音很细,何菊华辨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转头看了一眼床尾的儿媳,不清楚安娜为何想见她。   “有一件事,想拜托她!”   安娜低低的声音透着哀求之意。   “我在这里!”   宁敏走了过去。   面前的女人,死气沉沉,神情干巴巴的。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宁敏冲何菊华点头,送她离开,转回床边。   “想说什么?”   安娜眨了眨无神的眼睛:   “求你,救我儿子!”   “这件事,谨之会去做!”   “不!”   安娜拼命的摇头:   “必须你去,否则,他们会杀了他的!求你!”   她哀哀的望着,双手紧紧的抓着床沿,试图想让自己撑坐起来:   “明天下午,皇城主殿,他等在那里,你若不去,他就会把孩子杀死……求你,看在我们同为母亲的份上,救他一下……”   “为什么一定非得是我?”   她凝神,问。   “不知道。他只说他要单独见你,如果你不出现,他就会弄死我儿子……求你,求你……到时,他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她卑微的哀求着。   这种哀求源于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   宁敏只要一想到那孩子和丈夫的关系,就觉得特别的厌恶。   可是……她能见死不救吗?   “好!”   宁敏淡淡点头,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谢谢!为了表示感谢,我想我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过来,我轻轻告诉你……只对你一个人说。”   安娜缓缓闭上眼,眼角有泪滴出。   不知道她泪所为何流,但宁敏还是附过了耳。   那一刻,她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耳边说了一句,脸色顿时赫然一变,脱口就叫了起来:   “这不可能。安娜,你这是在胡说……安娜,安娜……”   安娜没有睁开眼,带着一抹神秘而又绝望的笑,走进了永恒的黑暗。   门突然撞开,有人闯了进来。   “阿宁!”   是一脸紧张之色的佟庭烽。   宁敏转头看,脸色有点发白,双手牢牢的拽着衣角,深吸了一口气:   “你来的正好……安娜……死了!她死……了……”   佟庭烽上前,用手摸了一下她耳后动脉,收回时,把位置让出来给医生,转而将宁敏抱住亲了亲发顶:   “走,我们回家!这里的事,会有人处理……”   他拉着她往外去。   对于他来说,除了她,其他女人都不重要。   何菊华也跟了进来,看到医生正在替安娜检查,最后冲她摇摇头。   她步履踉跄了一下,一声哽咽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妈!”   佟庭烽见母亲这样,只得放开宁敏,过去轻声安抚了一句:   “您别难过!”   宁敏失魂若魄的回头望着,医生已经用一块白布将安娜盖了起来。   一个人,就这样匆匆走完了一生。   “谨之,你先把阿宁带回家去吧……我还想陪她一程……”   何菊华低低的说,神情哀伤。   “好……但您得答应我,一定不能太难过!”   “嗯……等一下……”   何菊华又突然叫住了他,神情复杂的睇了一眼宁敏,才说:   “这事本来不该在这个时候提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一下:那个孩子……”   佟庭烽知道母亲要说什么了,马上截住话道:   “妈,孩子我会想办法救的。但有一点,我必须跟您说明白……”   何菊华静静听着。   佟庭烽转身把走神的宁敏拉过来,认真的宣告:   “那孩子不是我的。”   何菊华呆了一下:   “可是安娜……”   “他们以为他们拿到的是我的精子,可事实上,不是!那精子,是别人的……”   宁敏听着为之一怔,问: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入伍时,我的确提交过精子检查。只是提交之后,他们一不小心把那一板收集瓶全给跌碎了。当时有人曾打过电话过来让我去重新提交样本。我没去。时到如今,他们怎么可能还有所谓的冷冻精子可以致人怀孕之说……”   五   皇家公寓2号楼。   那是首相夫妻的私人领地。   现在是下午一点三十分,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点,首相该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但今天,有点不太一样,首相大人还逗留在他们的爱巢。谁也不敢去打扰。   今天首相大人回来时,脸色很阴沉,首相夫人的面色也是奇差无比,工作人员都不清楚这对夫妻这是怎么了。   此刻,客厅门紧闭。   厅内,飘着一股幽幽淡淡的菊香。   宁敏抱着抱枕,呆呆的走神,佟庭烽在打电话,交代着一些事情,语气很严肃,近半年的从政生涯,令他的言辞越发显得具有威慑力。   十分钟后,他坐到她身边,伸手扶住了她的肩,将她勾过来,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抱着。   “终于肯理我了吗?”   宁敏推开了他,淡瞄了一目,轻轻道:   “我还以为你打算跟我冷战到底了呢?”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反省一下,这一次的事,你做的到底对不对……”   他皱眉,挑着她的下巴对视:   “没有跟我问清楚,就擅自行   动,如果我没有及时跟进,你想想那天晚上冒然行动的后果。阿宁,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向主见多,想法多,可现在,你是我太太,做事前,你该和我有所商量,夫妻就该共同进退的,你说是不是?在确定不存在任何危险之后,我们再开展行动,远远比你单独行动来的强……”   他的态度很诚肯,说的话,也有道理。   “对不起!”   她轻轻叹了一声,道了一个歉,把头靠在他肩头:   “我有把握我不会有事。”   佟庭烽的脸色又一沉:“你还是不承认你做的有点冒失……”   他站了起来,气极。   “我有我的理由!”   宁敏并没有准备去安抚丈夫的坏情绪,依旧静静坐在那里:   “他们并不打算直接想弄死我!   “理由一,他们挑了一个你回家吃晚餐的日子打了这个电话过来,无非是想让我事先制定好一个自救的方案。   “理由二,那个狙击手,一直没有开枪射击,之后也没有再寻找任何机会击毙目标,可见他们志不在杀我。而且在开枪时,他们也没有一枪射杀安娜,这绝对不是人家技术有问题,而是人家故意放水。   “理由三,整幢楼在我们离开后才爆炸,中间时间那么空余,为什么?理由很简单,他们是故意放我们生还,为的就是造成一种危机感,让我们心有余悸……   “从这三点来看,那人,放出安娜,志不在第一时间杀我或是你,而是在玩一出猫吃老鼠的游戏。   “那个人,不仅与你有仇,而且还与我有仇……   “我猜想,这个人,有可能是莫臣之……   “谨之,你能不能告诉我,莫臣之是不是来东艾了?因为我发现最近达琳特宫的戒备比以前重了很多……”   她睇着,目光澄静,神情是严肃的。   这种严肃,在提醒着对面的男人:我问了,就得知道情况,你要是敢有所隐瞒,这个后果,你可得好好考虑清楚了……   佟庭烽突然哑口无言。   他知道他的妻子不是一个善茬。   她的细心,不容小觑,所以,他要做某些安全工作时,得小心翼翼,不能让她有所发觉,从而影响到平静的生活。可最终,她还是察觉了。   他的眼皮突突跳了几下,思绪转了几个弯,大脑就像一台电脑,正在快速的计算应该如何对此作出最为明智的反应。   事实证明,只要每次面对的对象是妻子时,他的大脑总会短路。   片刻沉默后,他才说:   “你这三点是从已发生的事件中总结出来的。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事件发生之前,你的办事态度。   “阿宁,我知道你有超强的理辨能力,但这一次,不管你如何辩,我都可以肯定,你在打算做这件事的时候,肯定没考虑过你将面对的是怎么一个事态发展。那个时候,你对于未来是未知的,可是你却还是莽撞的赴约,你有没有设想过万一他们跑出几个人把你劫持了,到时你让我怎么办?”   宁敏想了想,当时,在她问了佟庭烽有没有进行过精子检查之后,属于这个男人的手机铃声响起,藏在附近的陈祟走了过来,把手机交给了他。男人接了电话,就急匆匆去了会议室。本来,她还想问一些其他事的,可是,他没时间。   那次谈话,无疾而终。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那个回答,彻底打击到了她的自信心。   她一下心乱如麻,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手机响了起来,安娜再次打进电话来,说了地址,还威胁了一句:   “你要是不来,明天的新闻,会很精彩!”   单身赴会,是她临时性起的决定。   其实她有想过此去赴约可能面对的后果:   一,冒出几个人来,抓住她;二,安娜会对她做出不利的行动;三,或是其他突发的事件……   她考虑了一下:   抓她,有可能,抓了之后,可以拿她去威胁佟庭烽,这很有价值。   问   题是谁会这么做?   现在的佟庭烽,政权几乎已全拿捏在手上,霍氏一派,全向着他;辰系一派,一直就是铁杆一样的支持者;顾系一派,自从佟蕾嫁给顾惟,也已统一战线。   之所以会选择去,是因为她很想看看幕后之人,是何方神圣。   如果告诉佟庭烽,他肯定不会让她去赴约。   如果不赴约,那些事件一旦曝光,对于他来说,后果如何,难以预测。   所以,她觉得自己必须冒险一次。   是以,临走,她还带了一把枪去。   至于第二个可能,她以为凭安娜,不可能对她造成伤害,她会尽量离她在安全距离之内。   至于其他可能面临的突发事件,这倒是她一时没法估算的,但她既然决定去了,自然会从容面对。   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她特意在自己的车子离开十分钟后,给邬芳打了一个电话,让佟庭烽配合自己行动,封锁那一片区域,做到即便自己落入对方之手,他们也没有机会逃脱出去。   另外她还在胸口别了一朵胸花,胸花里装有可以定位的微型摄像头,用以拍摄她所面对的环境,让佟庭烽很清楚的了解自己的位置,以及那个环境里所发生的一切。   “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宁敏回过神,轻轻道:   “我们现在能不能先不研究我的行为是不是莽撞这件事,谨之,现在是你能不能让我知道某些事的时候了。为什么你会那么快的找到那颗炸弹?有人通知你了是不是?”   佟庭烽不言语。   宁敏从他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那么一件事,又被她猜中了。   “到底是谁?我要知道!”   佟庭烽情知是不能再瞒了。   这丫头的好奇心一旦被开启,如果不让她了解事情的始末,就算自己再如何瞒着,她也会想法子去弄明白的。   “的确是莫臣之!”   这个回答,宁敏并不觉得意外,这也正是令他急怒交夹,不顾一切冲上楼来的主要原因。他怕她会落到这个男人手上。   她的神情很凝重。   提到这个男人,她就会想起和平他们的惨死,那本来就有点难看的脸色,变的越发的苍白——   一阵沉默,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战友生前的音容笑貌,以及一些死前的点点滴滴,她突然觉得特别的恶心,猛地捂住嘴,往洗手间冲了过去,终于忍无可忍,再度把早餐吃过的东西,一古脑儿全给吐了出来。   佟庭烽惊乱的紧紧的跟过来,看着她吐,给她拍背,等她吐完,又抓了一把毛巾,打湿,给她洗脸——那张脸,面色真是差。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问了一句:   “他不是被看禁起来了吗?怎么会来了东艾国?”   “这些事,你别管……”   他扶她出来,坐下。   她却固执的摇头:“我没法做到不管不顾。那个人是冲我来的。他曾害死我五位战友……”   语气有点激动,身子在情不自禁的发抖。   那些恶梦似的过去,她以为烟消云散了,结果没有,它还阴魂不散的缠着自己。   “谨之,你跟他有交恶吗?”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问:   “我觉得他不仅在玩我,整我,好像也故意在整你……”   “没有!”   佟庭烽摇头,回答的干脆,干脆到让人怀疑。   宁敏用一种研究的表情打量了一下,他的眼神太深,她有点看不透。   “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她说。   佟庭烽的左眼跳了跳。   “现在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一下行不行?我扶你上~床歇歇?”   她还是摇头,一动不动的靠着:   “孩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不管那孩子是不是你的,总得把他救   下来……而且,你真能确定那孩子不是你的吗?”   “如果是我的,现在东艾国内闹得沸沸扬扬的必定是这则新闻!你觉得莫臣之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宁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总之,你是不能再涉险了!我会派人看着你,从今天开始,你不能离开达琳特宫半步。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时时让人向你汇报这件事的最新动态消息,但你不要插手。宁宁。你怀胎九月,身子这么重,再不像以前那样能打能跑,能跌能撞,你得为我们的宝宝负责。”   一双手抚上了她的肚子,宁敏跟着低头看看自己这个硕大的肚皮,叹了一声,只能点头。   “另外,还想问你一件事!”   佟庭烽说。   “什么?”   “安娜临死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脸色大变?”   那间监护室内装有摄像头,里头发生的事情,能清清楚楚的传达到他面前。   宁敏的神情复杂了一下,却摇头:   “没什么!”   她不相信安娜说的这句话,绝不相信。   那个孩子真是可怕,临死还要抓一个垫背的。   疑云重重,他想瞒她什么?   一   宁敏没有赴约,佟庭烽也绝不可能允她赴约。   这两个人都是强势的贰。   强强对立时,如果没有一个人服软,就很容易闹僵颥。   要是宁敏现在不是临盆状态,佟庭烽绝对没办法约束了她。   问题是,现在的她,正处于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她得顾着自己肚子里那个小的。   人都有护赎之心。   再加上佟庭烽狡猾的让妈妈凌珠守着她,美其名曰串门子联络感情,实际上是看管,令她寸步难行。   在这种情况下,宁敏不服软也不行。   晚上,她问佟庭烽最新情况,他说赴约地点空无一人。   事实上她的手机也一直没有接到任何陌生来电。   入夜,宁敏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个可怜的孩子身首异处,被人剁成了肉泥,喂狗。   从梦里惊醒时,天已大亮,身边没了丈夫的身影。床头柜上,手机在大闹。   宁敏抹了一把汗,抓起看电话,是陈祟的号码。   她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口音,却不是陈祟。   “喂,佟夫人,蘅薇有没有跑来找你?”   声音隐约透着一点急色。   “你是谁?”   她皱眉问。   “莫尧之!”   她一诧:   “小陈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   “借打的!到底有没有?”   “没有!”   她捏眉心,揉太阳穴,睡的不好,头有点疼。   宁敏很想挂下电话,对于莫家人,她一个都不待见,可偏偏,薇薇嫁给了这个男人。   忍了忍,她终于还是问了:   “你们俩怎么了?”   “五天前,她拐上我儿子跑了!”   莫尧之咬牙切齿,声音闷闷的。   衡薇在半个月前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八斤。   “挺好,你们莫家人哪一个是像样的……之前你和名模闹的满城风雨的时候,就该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宁敏冷哼一声,挂了电话,改而拨了衡薇的电话,不通。   那丫头能跑哪里去?   她思量着,来回踱了一会儿步,拨了时檀的手机。   这些日子,她和时檀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大有一种大见恨晚的味道,两个人常常煲电话粥,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   佟庭烽曾吃味的说:   “我怎么没见你能跟我聊这么久的?”   她白他眼:   “佟大首相现在是忙人,我敢和您聊这么久么?您现在的时间都是以分秒来计算的。有多少人等着您接见?”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通,传来的却不是时檀娇美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口音:   “哪位?”   语气不很友善,就像吃了炸药似的。   “你是谁?”   宁敏也跟着怪叫,时檀几乎没有男性朋友。   “你是佟太?”   居然一口就叫破了她的身份。   口气也跟着缓了一下。   她不由得眯眼:   “对!”   “你过会再打过来,时檀现在没空接电话!”   “你到底是谁?”   “祁继!”   宁敏顿时皱眉。   这时,那边传来时檀的怒叫:   “把手机还给我!”   “我觉得还是先算一下我们之间的   tang账比较好。”   男人冷冷的说。语气透着某种危险。   “我跟你,早撇清关系了!”   “是吗?为什么我觉得你欠我好多!”   “我欠你什么了我?”   “一个儿子!”   男人沉沉的咬出四个字。   那边,蓦地一片死寂,一切声音骤然而止。   几秒种后,男人又冒出一句话:   “小时,你欠我一个儿子!你还我一个儿子,我们这账就算扯平了……”   时檀似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这个疯子,要生儿子找你太太去……”   “我只要你生!是你欠我,又不是她!”   这番对话伴着一些暧昧的低喘声从电话那一头传过来,听得宁敏楞了好一会儿,看样子,那边那两位现在很忙,她这电话打的还真不是时候。   她的心脏莫名乱跳了几下,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祁继,你在干什么?你要是敢欺负时檀姐,别怪我不客气……”   她急叫了一句。   通话一下被中断。   宁敏气瞪着手机,连忙重拨,哪还有人接。   只要一想到时檀可能正被一个妇之夫欺负,宁敏心里有一团大乱。她一边听着话筒,一边来回踱步,心里则把那祁继的十八代祖宗全骂了一个遍。   拨了N个电在之后,手机里传出了这样一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宁敏气的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这时,手机铃却再响了起来,她连忙追过去抓过来一看,是顾晓的电话:   “晓晓,有事?”   “你现在在哪里?在干嘛?”   顾晓有点急喘吁吁。   “在达琳特宫!刚起床!”   “哦,好,谢天谢地,这几天,你千万别跑出来,知道吗?接到任何人的电话,都不要出宫……”   宁敏心头的不安不断的加大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总之,你别出来!”   “是不是莫臣之找你来了!”   那边,顾晓微微呆了一下。   “看来是了!”   宁敏紧张起来:“他有没有伤害你和小单……”   如今,顾晓和儿子住在一起,顾单也已开始正常上学。   “我现在七锦园别墅这边。刚刚那家伙来找霍部长和霍少,不对,应该说是视频聊天,我看到了一些很不堪的画面,这几天你千万不要看任何可疑的视频知道吗?”   宁敏凝神,很好奇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致于这么紧张。但可以想象,那些东西,一定会对她产生某种刺激。   “你那边声音好吵,晓晓,你在哪?”   “我在来达琳特宫的路上!你等我……啊……”   那边发出一记惨叫,紧接着声音就没有了……   宁敏叫了几声,重拨,没有人接听,怎么办?   她想了一下,急急打电话给霍启航。   手机响了一会儿之后,霍启航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敏敏?”   宁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霍启航打电话,生活中,偶尔遇上过两回,在医院做产检时,他呢,在钟缇的陪同下,也在医院复诊,都行色匆匆,只互道平安,简单聊几句,就各奔东西。曾经相爱的人,现在已经疏远。他们都在刻意回避对方。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万一被逮到一个视角,拍到什么不堪的画面,传开来,影响不好。   “嗯!”   她答应了一声,心下有万千感慨。   “今天怎么会想到打电话给我!”   他说,声音微喜。   “我有事!”   “什么事?”   “晓晓有去你那里吗?”   “走没一会儿!”   “她好像出事了。刚刚她打我电话时,惨叫了一声!”   “你别急,我去看看!”   “启航!”   “嗯!”   “你和霍伯父今天接听了谁的视频电话?”   那边一阵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过视频电话?晓晓么?”   “嗯!”   “敏敏,我去找晓晓,回头再跟给你打电话……”   他似在往外跑,一边好像还和钟缇说了几句话。   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宁敏心头不断冒上来,总觉得有事发生了,而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似的。   她在房里来回又走了两圈,然后洗漱,下楼。   天气晴朗,迎面的风很凉爽,晚晚和佟麒在草坪上和一对雪白的狗狗玩耍。本来家里是不能养狗狗的,但俩孩子喜欢,特别是晚晚,喜欢的厉害,于是还是养了一对,不过由佟夫人养在她那边的楼里,宁敏是被禁止和狗狗玩的。   何菊华正坐在太阳伞下看着俩孩子,很沉静,爷爷佟六福在那边打太极,那动作似模似样的。   眼前的画面,一如平常的平静而温馨。   “阿宁,睡饱了?”   何菊打了一声招呼。   “妈!”   宁敏看到婆婆的眼是红红的,显然哭过,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这是人之常情。   现在,安娜的遗骸,暂时保存着,没有火化,也没有开丧。   “人死不能复生,您也别想太多!”   她安慰了一句。   何菊华点头:“早餐吃过了吗?”   “我吃不了!”   心乱。   “那可不行,多少得吃点,我让人去准备!都要快生的人了,身子还这么瘦,等生产时怎么有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宁敏无奈,看到何菊华亲自准备了一些食物,她只好吃了一点。   餐桌上,何菊华正好有电话进来,她接了,嗯了几声挂断,然后微笑着盯着她吃。   等她吃完,说:   “很久没煮茶喝了,都说煮茶可以修心养性,这几天我情绪有点反复,宁宁有空吗,陪妈妈一起煮一壶来喝喝……不过你是不能喝的,但听谨之说,你闻香可知茶艺,今天,你就坐边上给妈妈品评一下,看看妈妈还能不能煮出好茶来……”   “妈妈是个中高手!我怎么好献丑?”   宁敏说。   “什么高手不高手的,很久不煮了。谨之也忙。至于那臭丫头,嫁去顾家就忘了娘家,都不晓得常回来看看……”   何菊华轻叹,女儿就那样匆匆嫁了,实是不舍。最近总是想起,也有天天打电话,但总归不是身边,一下子变得寂寞了很多。   “妈,蕾蕾是早嫁了一点,但做女儿的,迟早会嫁,您得看开……所以,我觉得妈妈也该嫁了,有个伴,也就不会那么想蕾蕾了……”   宁敏趁机劝。   何菊华感慨一笑:   “现在哪这个心情。等你这一胎生下来之后再看吧……我若不在,谁来照看你……谨之那么忙……嗯,好了,先不说这些事,我们去你那个楼坐坐!”   宁敏其实没什么心情,不管是玩茶艺还是欣赏,心情很重要,可她也知道何菊华因为安娜之死,心里苦,也就只好相陪。于是一个上午就消磨了过去。   待吃过中饭,她又打电话给顾晓,电话是通的,就是没有人接,嘟了几次之后,干脆直接忙音。   再拨,打不通。   她的情绪,再次紧张起来。   宁敏想了想,又给霍启航打,也是没无人接听。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啊?   她急躁的在房里来回的走动着,想登录自己的邮箱,总是登不进,手机常常死机,而电脑,总显示网络有问题,问了一下,才知在抢修。   按往常,下午时候,她都会睡个午觉,然后陪两个孩子玩一个儿,盯着他们读读书,写写字,讲讲故事,一个小时,那是铁打不掉的,可今天,她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就是睡不着。   来到起居室看看,才一点半,她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就打了个电话给佟庭烽。   她知道他很忙,可这个时候,她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不想接电话的人并不是佟庭烽,而是陈祟。   “夫人,阁下正在忙。一个小时之后,阁下会给你去电!”   宁敏哦了一声,问:“他现在在干什么?”   “在接见外宾!”   宁敏只好挂了。   接见外宾,应该在外宾馆吧!   离开里不太远。   可她没听说今天有什么外宾到访啊……   她心里犯疑,回房,床头,是一副巨型的照片,他俩的结婚照,她坐在饰满鲜花的秋千上,头戴花环抬眸睇望,他低头轻吻,两相微笑,脉脉含情。视角捕捉的非常唯美。   靠在门口,她睇着,漫不经心的,手上的手机突然传出声音来:   “喂,小宁吗?”   宁敏一怔,低头看,原来是自己不知不觉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接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时檀,她连忙把手机放到耳边:   “檀姐!不好意思,误拨!”   “哦!”   时檀答应。   “檀姐,上午怎么回事?”   时檀一阵沉默后说:   “这事,等北上时再和你说。我正想问你呢,早上,打我电话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小薇。”   宁敏和时檀关系交好后,连带着衡薇也和时檀成了朋友,现在,她们三个人时不时会视频群聊。   “衡薇?”   “嗯!”   “之前倒是找我过。她说找你找不到!”   宁敏又一楞:   “她什么时候找过我?”   “好几天了!说你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胡说,怎么可能无人接听,我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时檀也诧异:   “是吗?那就怪了,我先头也打过你好几个电话,也是无人接听,我还以为你看到未接电话,这才给我回了过来呢!”   “没有啊,哪有未接电话!我的手机一直是静悄悄的……”   “怎么可能!我上午打了两通,下午打了两通!”   可问题是,她一个也没接到啊,而且连未接来电也没有显示。   宁敏凝神想了一下:   “那我们做个试验,你再打给我看看!”   “行!”   时檀挂了电话,宁敏拿着手机等着,可手机一直悄无声息。   宁敏等了足足有五分钟,只能再次打回过去。   时檀说:“我打了,可你没接!”   宁敏脚底发寒:“我这里根本就没有来电接入!”   “怎么会这样?你这手机,其他人能打得进来吗?”   “能啊……我爸妈,我婆婆,谨之,还有小邬陈祟他们都能打进来啊……”   “这些都是你的身边人,那你想想,这几天你还能接到亲人身边人之外的电话么?”   经时檀这么一提醒,宁敏又细细一回想,这几天还真是没有任何陌生来电呼入过呢……   也就是说,这部手机,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   能在她手机上动手脚而不被任何人发觉的只可能是一个人,那就是她的丈夫:佟庭烽。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要这么处心积虑的想切断她对外的联系?   她不明白,他到底想瞒她什么?   二   达琳特宫里的工作人员都知道皇家公寓别墅里住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现任首相的母亲,这位贵妇,五十多岁,保养的特别的好,精心打扮之后,乍一看,三四十岁的光景,只有微笑时,眼角才会浅浅的浮现几条鱼尾纹。   另一位是首相的妻子。这位首相夫人,出入有人跟随,几乎不会单独出行,听说怀着身孕,反应相当重,首相一家一直小心翼翼的照看着。   首相夫人活动的范围,不是很大,多半只在在那个高高围起的园子里,陪着那一对人见人爱的孩子。偶尔出行,有司机开车。公开场合,几乎都不露面。近身照看他们一家的人,都数是从佟园带来的人,是以,达琳特宫的大多数人都不认得首相夫人。   9月11日这天下午,达琳特宫国务部,很多工作人员都看到了这样一幕:   一个大腹便便的美丽孕妇,戴着一副银白的水晶镶钻眼镜,穿着一件飘飘然的丝质孕裙,踩着一双平底凉鞋,一手扶腰,一手时不时捕捉着被风吹乱的发丝,缓步走进国务部大厅。   正在办公的精英们一个个转头睇望,都在猜测这个看上去知性的美丽女子是什么身份?   接待员走了过来:   “您好,这里是国务部。请问您找哪位?”   一般来说,寻常人是走不进这里来的。   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国家公职人员,这位孕妇,一眼就能看出人家马上就要生产了,自也没不可能是在职公职人员,更像是公职人员的家属。   可若是公职人员的家属,通常情况下,没有许可,也是没办法进入这个大厅的。   “我找佟庭烽!”   女子微微一笑,轻轻说:   “他应该回来了吧!”   接待员一楞,找首相的?   “您有预约吗?”   “没有!”   “抱歉,没有预约,您是不能见首相的!”   “我有特许卡!”   她从包包里取出了一张金色的卡片。   接待员接过一看瞪直了眼,那是首相专用电梯的乘坐卡,心头一惊,低呼出声:   “您是……”   “宁敏!”   接待员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您是夫人。阁下还没回来!”   “哦!我能上去坐着等他吗?”   宁敏从头到尾表现的落落大方,满带笑容,而且说话亲切,这令接待员受宠若惊,双手将那特许卡给交还,亲自领她走进首相专用电梯。   这个电梯不仅需要刷特许卡,还得刷个人的指纹。只有特别许可的几个人才能开启这架电梯。   一分钟后,宁敏的身份得到识别,电梯里传出“欢迎夫人乘坐”的机械式欢迎词。   宁敏往首相专楼而去。   楼下,一片窃窃私语四下里炸开:   “首相夫人真有气质,我还没见过一个女人怀着身孕,还能这么美的!”   “奇怪,首相夫人怎么突然跑到这里?”   “有没什么奇怪的,总会有第一次的。”   “哎,你们觉不觉得,夫人长的有点像某个谁似的……”   “谁啊?”   “一时想不起来!”   二十八楼。   宁敏走了出来,门口有人,在等电梯,看到她后都把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大概是太过于陌生。   “您   找哪位?”   首相办公室,宁敏不是第一次过来,她熟门熟路就找到了那里,正想刷卡进去,边上一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女秘书跟了过来,以锐利的目光一打量:   “您是哪位?怎么敢在这里乱闯?”   宁敏正在想怎么自我介绍。   这时,远远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这样一个称呼,顿时令女秘书闭上了嘴,同时,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   宁敏转头看,看到一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冲自己走过来,是阿力,现在,他是首相楼的安保负责人:   “哦,我闲着没事,过来看看。谨之还没回来吗?”   按着东艾国的规定,首相夫人有出入国务部的特殊权限。   “是!首相外出还没归!”   “那我进去等他!你忙你的去!给我一杯水就好!当然,你也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在他办公室。要是办完事,就早点回来!”   阿力迟疑了一下,让秘书去给倒水,看着宁敏走了进去。他闪到边上去打电话。   以前的首相办公室,宁敏来过多次,由于霍建国年纪老迈,公办室内的陈设相对来说显得老派。   而佟庭烽是海归之人,又正值年轻盛年,室内格局自然会因为他的喜好而发生改变,而且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一进去,就有一股振奋人心的勃发向上的气息扑面而来。   秘书送进一杯茶,宁敏让她下去。   门关上后,宁敏独自在坐在办公室内,打开了佟庭烽的电脑,毫不犹豫的登入自己的邮箱。   今天,皇家公寓内的网路出现问题,她没办法上网。手机也登录不了。这事非常的不对劲!   她原想出去找个有网络的地方查看邮箱,小邬又不许,没办法,她只好悄悄撇下小邬想来在这里试试。   国务部的网络系统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她成功登录了上去,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邮件。但页面显示,今天有过几次登录记录。   也就是说,有人背着她,在操纵她的邮箱。   她想了想,一咬牙,退出,登陆佟庭烽的邮箱,页面显示需要输入密码。   宁敏连输两次失败,输第三次前,她仔细考虑了一番,研究了一下佟庭烽设密码的个人爱好,赌了一把,结果,成功登进。   欣喜之下,她凑上去看,页面上倒也没有什么新邮件。   她点击了一下今日已收邮件,邮件挺多,多数是商业邮件。   也是,他的私人邮箱,肯定不会有国~家机`密文件往来。   她找了一会儿,随意点击了几个看,没什么特别的,她不耐烦的将鼠标往下拉,最后落到了一个名为“索命人”的邮件上,有附件,是一段视频,她点击下载一看,脸色赫然变色……   她所不知道的事:撕票了   一   佟庭烽回到自己的楼层时,秘书洁米迎上来:   “阁下,夫人来了,在您办公室……鹁”   洁米是前首相在世时秘书团的秘书之一,以前只是这个团队的一份子,但她熟悉首相公务的所有流程月。   佟庭烽为了尽可能顺利的接管国家权利,不可能一下子将前首相的全班人马一并替换掉,毕竟这个领域不是他所熟悉的。   所以,他适当的选用了几个留下。   这个洁米就是其中之一。   洁米今年三十五岁,离异,工作能力很强,跟了佟庭烽这么几个月,已经渐渐摸清楚了这个新权利者的脾性:   作风果断,判断精准,注重隐私,平常时候,待人亲切,关心下属,在公事上,极为严厉。惯与人保持距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极具魄力。   关于首相夫人,洁米也是满怀好奇的。   她听说过,这个非凡的男人曾给了他妻子一个无比盛大的婚礼,独独没有向媒体公开她的长相。   平常工作期间,首相由于初接政权,非常忙碌,但忙碌之余,他总会记得给妻子打电话。   米洁已经撞到过很多次,看到这个男人或靠在椅背上,或是立在花丛前,或是坐在车里时,忙里偷闲,温柔款款的和他妻子通话。   这个时候的佟庭烽,完全没有工作时的雷厉风行,而显得温存。   有时,他甚至还会为了他的妻子而把行程重新调度,只为了回去陪她共尽一顿午餐,或是给她捎一份礼物。   今天,她终于见到了那个神密的首相夫人,温婉,大方,美丽,出众——   最最令她惊诧的是,首相的现任妻子和前任妻子有几分相似。   她在网络上见过首相前妻的照片:   面颊消瘦,双眼无神,垂眉低头间,露着胆怯之色。   至于这位现任,面孔娇美而圆润,红面满面,发丝飘逸,双目炯炯有神,很富有气势,昂首阔步间,从容淡静,一颦一笑,仪态万千——   前妻和现妻,容貌上有六七分相,那是至少的。可那份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傲气,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或者,正是这个原因,首相一直没有公开妻子的长相。   身为首相夫人,誓必会被人评头论足,而之前,前妻闹的那一出重婚风波才平息,长相神似的新妻随即崭露头角,誓必会引来一番热议。先借着怀孕缓过这一阵子,再慢慢出现在公众视眼里,无疑是一个比较妥当的决定。   “我知道!”   佟庭烽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忽又叫住:   “对了,洁米,麻烦你去准备一点起司蛋糕,我太太下午都会吃点东西。”   洁米楞了一下,连忙点头去准备。   陈祟原也是想跟进去,佟庭烽转头:   “你去办你的事。回头我会找你!”   陈祟迟疑了一下。   佟庭烽没有多说,转头跨进办公室,关上了门。   二   进门,佟庭烽一眼看到宁敏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脸色有点白,目光静静的睇着窗外,深深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一双手轻轻的抚着那个大大的肚子。   听到声音,她转了过来,目光一下收敛,平静无波,就那样睇望着。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佟庭烽温和问。   宁敏默不作声,从包包里抓出两个手机,一个是她的,佟庭烽认得,和他的那个是一对的,价格菲然;另一个呢,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式手机。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把你的手机给我,我想做个实验给你看!”   佟庭烽走近,但并没有给:   “不用。你的手机,我是有让人动过手脚:只能接听少数几个人的电话,外头的电话一律打不进来!”   宁敏寡然一笑,点头,他承认的倒是很大方:   “很好,说个合理的理由   tang给我听听!”   她从来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而他也不是那种想把妻子控制在自己手心里的人。这样做,总会有原因。   “莫臣之想找你麻烦。”   他靠近,坐上自己的办公桌,和她面对面:   “我不想让他找到你。阿宁,你现在需要安安静静的待产。我不希望你被其他事,闹的情绪不愉快!”   四目相接,宁敏知道这个男人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撒谎。   他做任何事,都为了保护她。   她舔了舔唇,语气温缓了一些:   “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天晚上把你带回来之后!”   “你是不是接到过莫臣之的恐吓电话?”   “差不多!”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点头。   “那些视频,我看到了!”   她突然说。   佟庭烽的眼神,突然一利,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电脑。   “对,就是在这里看的。我登上了你的邮箱。”   佟庭烽很想苦笑,他老婆的能力,太让人防不胜防。   “莫臣之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宁敏的眼睛一下红肿了,抚着肚子的手,一点一点捏成拳头,平静的脸孔乍现一种仇恨之色。   那种仇恨赤~裸裸,能让佟庭烽想起年初时,他初揭穿她的身份,她提到自己一些境遇时那种表情,现在这种表情,与之相比之下,显得更为的深刻,而且更让人心惊肉跳。   佟庭烽明白,竺国的一切记忆,其实她并没有放下,而是被她理智的且深深的埋在心的某一角了,一旦触及,依旧会爆发。而那些虐尸照片,以及某些死亡前的画面,则加速了这种情绪的爆发。这也正是他不想让她看到的原因所在。   他站直,来到她身边,手,轻轻的抚上她的发顶:   “答应我,做事别冲动,这件事,我来解决!”   他将她的头勾过来,靠在自己的肚腹上,轻轻叹了一声:   “那天你私自行动吓坏了我。在你手机上做手脚,也是被你逼的。请你理解一下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一片苦心……你要是出了闪失,我该怎么办?”   男人温柔的话在耳边回响,男人真挚的表神在眼底闪烁,宁敏抬头仰望,悲恨的心,似乎被什么一点一点融化了。   “下不为例!”   她捧上他的脸,低低的说:   “我不是娇滴滴的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不需要你这样搅尽脑汁的保护,该让我知道的,一个字也不准瞒。你越是瞒,我就越会胡思乱想。”   “好!”   佟庭烽答应着,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个。   “就因为这件事,你才跑来这里的吗?”   “不是!”   宁敏摇头。   “还有什么事?”   “我联系不上顾晓。现在连启航也找不着了。我想请你帮忙找他们!”   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在她心头越演越烈。   “我马上让人去找。”   宁敏反抓住他的手:   “找到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知道!”   宁敏重重吁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三点半:   “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宁宁,你脸色很差,到里头休息一下。过一会儿,我们一起下班!”   她想离开,却被他拉了回来。   “不用!”   “我送你回去!”   “不,我想独自一个人走走!”   她摇头,往外去,正好和托了点心进来的秘书长遇上。   “夫人这就要走吗?”   洁米扬了扬手上的糕点:   “阁下让我给您备了点心。”   “不用了,点心你们拿去吃。有劳费心!”   宁敏一欠身,交错而过,还未走出门口,迎面,一个高级工作人员急色惊慌的跑过来,看到宁敏时,楞了一下,然后看到了紧跟其后的佟庭烽,遂面色凝重的报禀了一句:   “阁下,您快过来看看。出事了,他们撕票了……”   声音显得异常的紧张。   正是最后三个字,拉住了宁敏离开的步子。   她身子一僵,豁然转身,眼神一下眯成钉子似的,狠狠的盯在了那个工作人员身上,提高声线问了一句:   “撕票?撕什么票?”   工作人员并不清楚这女人是什么身份,打量了一眼,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佟庭烽狠狠喝断:   “闭嘴!”   又厉又狠又凶,如惊雷似的炸开,不仅吓坏了那工作人员,也连带着吓到了洁米——这样的怒气,他们见所未见。   宁敏不得不转头正视丈夫的雷霆之怒。   这怒所为何为?   看样子,这男人另外还瞒了她一件惊天大事,否则他不会这么紧张。   这时,另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过来,宁敏转头看,是陈祟急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她马上抢声问:   “谁被撕票了?告诉我,是谁?”   一把上去,宁敏凶神恶煞似的抓住了陈祟的领带,面色沉沉一片,声音尖厉的在办公室内回响,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   陈祟看向佟庭烽,又冷冷瞪了一眼坏事的手下,没有回答,只叫了一声:   “夫人……”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事?怎么?事到如今,难道你们还想随意骗个理由来打发我吗?”   宁敏沉声斥断。   陈祟闭上了嘴。   “放开小陈,我告诉你……米洁,把点心放下,出去……小欧,没你的事,下去……”   身后,佟庭烽淡静发话。   米洁没有多说一句,放下点心就走,那个高级工作人员灰溜溜走了出去:刚刚陈特助不在,所以,他才急匆匆直接跑来报告。看样子,他好像坏事了。   出了门之后,那小欧问米洁:那位是谁?   米洁回答:首相夫人。   小欧一下呆住。   办公室的门,再度合上。   宁敏缓缓松开手,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情绪有点激动。   佟庭烽正捏着眉心,似乎不知道要如何说起似的。   “说话!”   宁敏咬牙逼问着,刚刚才答应不会再瞒她事情的,结果,所有的话,全是搪塞之辞,原来他还是在瞒她。   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骗人了?   这样的他,要让她如何信任?   佟庭烽抱胸,来到她面前,沉默良久,才说:   “顾晓被梆架了!”   也就是说,她惨叫时,正是被人梆架时。   宁敏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却依旧镇定:   “然后呢?”   “然后霍启航接到了梆匪的电话,要求和他见面!”   “再然后呢!”   “他去了,对方提的要求是:把你交出去交换人质……”   宁敏突然觉得特别的气闷,深吸了一口气,打断:   “这应该是上午发生的事!”   “嗯!”   “现在是下午快四点了!”   “是!”   “这段时间,我一直好好的待在达琳   特宫。所以,是晓晓就被……撕……撕票了?”   她无比困难的咬出“撕票”两字。   佟庭烽沉默。   这样一个结果,不是他所能预测到的。   刚刚他就在1号会议室,指挥营救工作,在接到阿力的电话之后,这才回了首相楼。没想到这么一点功夫,就出事了。   陈祟见气氛有点不对,清了清喉咙,插进了话来:   “夫人,顾晓是为了救霍少……”   她不由转过了头,听着。   “霍少现在落在他们手上!刚刚那些人发了一段视频过来,证实顾晓已经遇难……”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宁敏步履踉跄了一下。   佟庭烽连忙扶住她。   她心头来恨,一把狠狠推开了这个一再欺瞒她的男人。   “视频呢?”   她压抑着满心的痛苦,叫:   “给我看!”   “夫人,您还是别看了了!”   陈祟轻轻劝:   “太血腥!”   宁敏不觉低低笑了一个,眼神惨烈之极:   “再血腥的场面,我都有见识过,还有什么是能让我害怕的?给我视频!”   陈祟看了一眼佟庭烽,见他点头,这才说道:   “首相邮箱内可能已经在同一时间段接收到一份!”   宁敏马上走向电脑,一屁股坐上去,点击登录打开。   视频大约有五分钟时间,想来只是部分剪辑。   地点:一处隐蔽的废弃的旧钢铁市场,十来个蒙面黑衣人全副武装,监控着铁场,其中一个架着顾晓。   顾晓穿着一件白衬衣,双手反负,却依旧不断的挣扎着;正对面,是只身前往的霍启航;一个黑衬衣高马靴的男子坐在他面前的折叠椅上,年纪不大,很英气,脸带戾气,眼眉之间和莫尧之有点相似,手上玩着一把黑的发亮的重型步枪。   视频没有声音,但从这几个人的表情来看,似在谈判。   莫臣之情绪突然很激动,用枪指向顾晓。   霍启航连忙摆手。   莫臣之就用枪对准了霍启航。   这时,霍启航身后冒出了几个特警,他喝令他们不许动,自己举双手,似在说服他。   莫臣之笑着,不知说了什么,霍启航迟疑了一下,点头。   莫臣之让人解掉顾晓手上的绳索,然后用枪作了一个“你过来”的动作,看样子,是想用顾晓来交换霍启航作人质。   顾晓不肯,却推着往前,霍启航扔下武器,举手走过去。   错身交换时,顾晓突然大叫一声,推了霍启航一把,夺了一把枪过来,一枪射杀一个黑衣人。   第二枪她冲莫臣之射去。   那些蒙面黑衣人对莫臣之非常的忠心,上去替他挡去子弹。   莫臣之逃过一劫,大怒,推开已被击毙的手下,对拉着顾晓往后跑的霍启航开枪。   顾晓发觉,纵身一挡,顿时脑浆迸裂。   那一刻,飞溅的血水染红了霍启航的脸孔,他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倒。   下一刻,两柄枪对准了他的脑门。   莫臣之走了过来,一把踢飞顾晓,一脚踩在霍启航胸口,狠狠叫了一句:   “跟我玩狠,你还嫩了一点!”   这句话,是有声的。   最后一个画面是莫臣之的特写:   他挑着一抹冷酷而轻蔑的笑:   “宁笙歌,你这缩头乌龟,明天十二点之前,我要是再不能联系到你,你就准备替你的老情人收尸!”   画面一度呈现一片漆黑。   数秒之后,又弹跳出一个境头,还是莫臣之的:   “对了,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安娜的儿子,昨天晚上死了。病死的。本来他还有活的机会,是你,宁敏,还是佟庭烽,生生剥夺了他活的机会……   “佟庭烽,你是不是认为那不是你儿子?   “事实上,那孩子的的确确是你儿子。   “不信?没关系,大约明天中午时候,你们就能收到那孩子的尸体快递,到时候,你们可以自己去作亲子鉴定……”   “但愿今晚,你们不会做噩梦!”   他笑眯眯给了一个飞吻。   视频就此播完。   宁敏看罢浑身一阵阵发抖。   那一枪打爆顾晓头颅的境头,太过于可怕——   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女人,后一刻,已面目全非,只剩下半颗脑袋。   那支枪所配用的子弹得有多大的杀伤力。   那一刻,她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顾晓死了。   为救霍启航。   安娜的儿子也死了,因为她没有赴约,因为手机被动了手脚,莫臣之联系不到她。   现在霍启航成了人质,随时随地都存有性命危险。   怎么办?   死一样的静寂,在办公室内漫延开来。   牵怒,因为心痛;七锦园,再见遗容   一   佟庭烽在捏眉心。   这样的画面,真的不该让宁敏看到楮。   真的太血腥糌。   可是不给看,又是不行的。   她不是那种听话的乖宝宝。   “他们逃走了?”   佟庭烽一脸担忧的看了一眼面色极度难看的宁敏,沉声问,隐有怒愠。   “他们以霍少做威胁,我们的人不得不放行……现正在全力追击!”   陈祟报禀。   佟庭烽面色凝重:“有消息马上来通知!”   “是!”   “下去吧!”   陈祟离开,关门。   佟庭烽转头,但见宁敏脸色腊白如纸的站了起来,急步冲向了办公室内自带的洗手间,对着舆洗台一阵狂吐……把紧跟而来的男人吓坏。   “阿宁……”   他想扶住她。   她用足吃奶的力气把人给推开,稳住自己后,用冷水狠狠的扑着自己的脸。   抬头,她看到镜子里有一双悲痛欲绝的眼睛,里头充满了哀恸之色。看着看着,那镜子里仿佛也出现了那样一个镜头:   砰,血肉横飞!   满脸血水的启航抱着扑在他身上的女人,倒在地上,惊恐万状。   她重重吸气,又狠狠泼了几抷水,把发都泼湿了,以手擦了一把脸,越过佟庭烽,走回办公桌,抓起自己的手机,扔了过去,咬牙大叫:   “马上给我解开呼入限制……”   也不知他让人怎么弄的,她竟没办法自己解码。   “可以解开。但你能听我一句吗?”   佟庭烽稳稳当当接过手机,动作潇洒利索,而后,走近,并把手机交还。   宁敏深呼吸,转开了头,不想听。   “我不会放你去冒险!”   语气坚定,果断:   “所以,现在开始,你别想离开达琳特宫。启航那边,我会派人去救,这事不用你操心……”   他从自己抽屉里取出了一只打火机,啪答啪嗒打了两下,似想吸烟。   最近他有因为工作压力大,有了烟瘾。   宁敏怒,正想说:“顾晓已经被害死了,难道你还想让启航因为我的缘故,而惨遭杀害吗?”   这话,没能说出来,下一刻,她但觉后颈一麻,整个人一怔之下,就发软的往地上栽。   佟庭烽适时上前扶住。   她挣了一下挣不脱,下意识往那边摸,摸到了一根短短的细针。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麻醉针,应该是从他的打火机里射出来的。   原来他拿打火机不是为了吸烟。   “佟庭烽,你暗算我!”   她怒叫。   一种前所未来的倦意袭来,她气恨交加的冲他狠狠咬下一口以解心头之怒,可咬着咬着就失去了力量,只听到佟庭烽打了一个电话:   “请段医生来一趟!”   他不能确定麻醉针上的麻醉剂量对胎儿会不会造成影响,善后是必需的。   可与其放任她去冒险,他宁愿使用这种方式,让她先睡上一阵子,他才有时间去处理这件案子。   二   宁敏醒来时,人已经在皇家公寓二号楼,他们的房间内,床边围着晚晚和佟麒,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正在小声的议论着。   “佟湘?湘湘?”   佟麒嫌恶的摇头:   “这名字也太恶俗了?”   “哪恶俗了?哪恶俗了?”   佟倾晚撇撇红嘟嘟的小嘴。   “取名字这种高难度的事儿留给奶奶和太爷爷操心去。我管得着吗?   tang”   佟麒懒的很,不是自己该管的事,一点也不想去揽事儿,这小子,一向有个性,不像佟倾晚,有点爱管闲事的小毛病。   总体来说,这俩孩子,在个性上,一个偏向佟庭烽,一个偏向宁敏。   佟麒比较冷静,晚晚比较热心,唯一的相同之处,都很开朗乐观。   “咦,妈妈醒了,妈妈醒了……”   一头毛茸茸的小脑袋,很快窜了过来,嫩嫩的小嘴儿匝巴一下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佟麒一脸笑眯眯,双手托腮:   “妈妈,肚子饿了吗?您还真是能贪睡啊,一睡睡到……”他看了看手上那只机械表,辨认了一下:“都快八点了。”   八点?   天黑了吗?   宁敏眨了一下眼,猛的坐起……   “哎哟,妈妈,疼死晚晚了……”   晚晚本来也想过来亲一下妈妈的,却被撞飞,小身子骨碌碌就滚下了床去,哀嚎之声惨兮兮的扬起。   宁敏呆呆看了一下窗外,光线很足啊,不是晚上八点,难道是……   听得叫,她回过神,忙把女儿给捞回来,替她揉了揉:   “妈妈不小心的!乖了,妈妈给你揉揉……对了,晚晚,妈妈睡了多久?”   晚晚皱着细细的小眉头,摸摸那顶假发,生怕被妈妈给揉歪了,说:   “昨天爸爸把你抱回来时晚上四点,现在是早上八点,多少时间,麒麒算给妈妈听,我现在疼的都不知道怎么算了!”   这懒虫!   佟麒白眼。   宁敏又呆了一下,扶着大肚子,下床,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头冒起来,问:   “你们爸爸呢……”   冷冷的声音吓了佟麒一跳,不由得跟着跳下床,上下瞅,看到妈妈的脸色不太好看:   “妈妈,您怎么了?谁惹着您了?”   宁敏沉默了一下,情知自己没把情绪收拾好,她和佟庭烽之间的小摩擦,自然不能让俩孩子知道。   “没有!”   “妈妈,爸爸在楼下陪太爷爷呢!”   晚晚绕过来回答了一句,也好奇的打量着。妈妈很少发脾气的。   宁敏去换了衣裳,身上穿的是睡裙,这裙子明显是佟庭烽给换的,因为这件,是他最喜欢的……他说她穿着特别的显白,衬肤色。   下得楼时,还真看到佟庭烽颇有闲情逸志的坐在客厅内陪佟六福下棋,何菊华就在边上围观。   看到他们母子三人下来,何菊华迎上来问:   “肚子饿不饿……”   宁敏定定看了一眼,想到昨天上午自己陪着何菊华玩了一上午的茶艺。在之前,婆婆曾接过一个电话,很显然,那个电话是佟庭烽打的,意在拖住她,让她没有时间管了别的什么事。   “嗯,我去厨房自己弄……”   这时,佟庭烽站了起来,身上就一件白色的衬衣,显得他特别的有精神,肤色衬的特别的阳光:   “厨房那边有你最喜欢吃的黑米鸡肉粥……火候不错,去吃一点。等吃完,我带你去见个人……”   宁敏不搭理他,挺着肚子往餐厅走去,眼角的余光看到佟六福摘下眼镜瞅着自己的孙子,低声问了一句:   “小俩口,这是怎么了?”   “哦,没怎么,肯定是昨天晚上睡的不好!”   佟庭烽打头马虎眼,走去摸了摸儿子的脸,说:   “刚才不是说想吃吗?现在趁妈妈吃,去蹭点来吃吃啊……爸爸熬了一大清早呢……”   佟麒皱了皱眉,很想叹气:自从爸爸有了妈妈还有妹妹,他的地位那是每况愈下啊……现在想吃爸爸煮的东西,那真是比天下红雨还难。难得爸爸煮一次,还是特意拿来哄妈妈开心的,他只能去蹭,多可怜他……   “怎么还不走?再不走,被你姐姐蹭光了……”   佟麒一听,连忙飞奔。   “等一下!”   佟庭烽又把儿子给拎了回来,低低叮嘱一句。   “去吧!”   小家伙撒腿就跑。   佟庭烽笑着看,俩孩子好哄,老婆难哄……   他知道,这次,老婆真是生气了。   十五分后,佟麒吃饱,打着饱嗝走了出来,一脸的鬼头鬼脸,找爹地啊!   客厅不在,草坪上也不见人……   他噌噌噌就往二楼跑了上去,在书房门口和爸爸撞了一个正着。   “哟哟哟,小鬼头,你这头是不是练了铁头功了?”   佟庭烽抱着儿子的头,佯作被撞疼,或者说是胃疼,早上没响多少东西。刚刚时候,原是想陪老婆去吃东西的,可老婆板着脸,加上又有电话进来,他只好又开始忙正事。一忙就把吃点心的事又忘了。这一撞,忽然就觉得饿了。最最重要的是,闻得那一嘴的粥香,那是饿上加饿。   “我是来报告军情的。首相大人!”   小家伙正式行了一个军礼。   “军情还紧张吗?”   佟庭烽跟着煞有其事的问。   “报告首相大人,一大锅粥全给消灭了……妈妈足足吃了两碗。我和姐姐每人一碗半……可香了……”   佟庭烽匝巴一下嘴。   好家伙,也就是说他没得吃了……   “妈妈还说,今天这粥,张厨煮得真够意思。我跟妈妈说是您煮的。她发了好一会儿呆。没板着脸了。爸爸,危机解除了吗?”   佟麒好奇的问。   “这个啊,难说!”   佟庭烽撸撸儿子的头:   “玩去!我找你妈妈!”   父子俩才转过弯,就见宁敏在一步一步走上来。   佟庭烽迎了上去,可宁敏冷着脸,没正眼看。   “爸爸,我去找姐姐练字……”   小家伙很识眼色一眨眼就跑没了人影。   佟庭烽冲着儿子离开的方向一笑,转而追着妻子进了房,见宁敏取了手机,翻着电话记录,然后砰的就把手机扔了。   “手机上的限制呼入已经解开。”   见状,他走过去,轻轻说。   宁敏依旧不理他。   “启航已经救回来。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情。本来想带你去见他的,但很显然,你现在根本就不想理我,那我走了……”   他转身往外走。   宁敏呆了一下,转而追了过去。   “真的?”   她满口怀疑的问。   “我骗你做什么?”   佟庭烽侧过头。   “现在在哪?”   “七锦园那边!”   “有没有受伤?”   “轻伤!”   “莫臣之抓住了?”   她怀满希望的问。   佟庭烽摇头:“逃脱了。”   一顿,再道:“这一次,他一共带了十五个人过来。全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特种A队的成员。那天在废钢铁市场,被顾晓击毙了两个,和我方交锋,死了三个,撤走时还有十人,在昨夜我们的突击追击中,打死了四个,四个活擒,另有两个跟着他逃了出去。目前暂时找不到人!肯定是藏到其他隐密据点去了。不过莫臣之有受伤。我们现在正在对各种医疗门诊室以及各大药店下发那三个人的头像,希望能得到市民的举报线索。”   没能一网成擒,这事令他引以为憾。   宁敏闷声不响,直觉这个人不落网,还会有事闹出来。   她默不作声越过了他,往楼下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佟庭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有跟着,等到了楼下,听得她对邬芳   说:   “小邬,备车,去枫元路霍家。”   邬芳一听,本能的冲佟庭烽瞅了过去,不知道要不要执行这个命令。之前首相大人说了,要禁夫人的足。   宁敏一看,脸孔立马沉了下来,有不快冲上心头:   “难道我要出一次门,还得看别人脸色?你要是不敢送,我自己开。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佟庭烽皱了一下眉,走过来:   “我本来就打算带你过去的,还用得着麻烦小邬?还有,别拿小邬出气……”   “免了,我哪敢劳驾首相阁下当司机。”   宁敏一径冷着脸,语气依旧带刺儿,现在,她还是没顺过气来。   这刺儿扎得佟庭烽也来气儿,可他到底还是忍了,沉默了一下,继续哄:   “是,昨天我是做的有点过份了。可你也得体谅我的心情……你根本就没有冷静情绪的打算……”   她不想听,也不想和他说话,直接打断:   “我要去霍家……”   “我会带你去。马上就走,行了吗?”   “我不要坐你的车!”   当着小邬的面,她板着脸,满口拒绝,实在很让下不了台面。   邬芳摸了摸头,往屋外退,俩夫妻吵闹,她夹在里面不合适。   “你要是不肯坐我的车,今天你就别想去!”   这女人,固执起来还真是牛脾气啊——这拗劲儿,一下子把他也给激怒了,还真就跟她扛上了。   “你可以试试!”   宁敏扬着下巴,一脸的决绝,挺着肚子往外去。   佟庭烽追了两步,冷着脸迸出一句话:   “没有我的命令,我看谁敢放你的车出去!你给我回来。喂……”   他发现她不是往车库那边去,而是直接走大门,她这是想走着出去,然后打车吗?   这女人,还真是……   古人说:宁可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果然是。   他双手插腰,站在道上,撸了撸头发,瞪了瞪天,向来淡定的佟先生遇上老婆发飙,终于也束手无策了。   末了,他低低啐了一口,提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宁敏徒步走到大门时,一辆宾利在身边停了下来,佟庭烽从车上下来,一把拉住她,趁她不设法,小心的将她塞进了车里,自己跟着上车。   宁敏来气想从另一头出去。   他给锁门了,吩咐司机:“开车!”   下一刻,她的手,被他牢牢拽住:   “闹够了没?”   宁敏没有再闹,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让他再丢脸面,将手抽回来之后,坐在那里,没有多说什么。   佟庭烽这才吁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的太太,生着一副犟脾气,刚刚追她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会儿,她紧闭心门,一心想将他推开,他是好不容易才让她敞开心门接纳了他。现在,他终于又吃到了这种倔强的苦头了。   这时,手机响起来,他接了,听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嗯”了几声,又道了一句“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到……”挂断。   “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对你说!现在得和你说一下……”   靠着,佟庭烽用手抚了抚胃的地方,疼的难受。   他忍了一下,才说:   “顾晓的遣骸,现在还在霍家!”   宁敏听着,脸一下发白。   三   枫元路七锦园,在琼城是颇为出名的。   这里是三十年前第一批开发出来的高级别墅区,能入住在这里的人,都颇有身份。   霍长安在这里买过一幢别墅,分期付款购置的,是他年轻时候买的第一幢别墅,也是当年他和钟缇的爱巢所在。   霍长安季如夕离婚之后   ,就只要了这座别墅,现在他就住在这里,钟缇也在。由于数个月前霍长安生病住过医院,所以最近这段日子,霍启航落脚在此,一家三口,这是近三十二年以来第一次聚在一起。   霍长安对钟缇说:“家终于像家了!”   之前,宁敏见过钟缇,小姑姑对她说:   “爱恨交织了那么多年,最终还能一家团聚,也算是老天垂怜。现在唯一的遗憾是启航的事。顾晓和启航都无意结婚,我倒也无意勉强他们在一起,可顾单怎么办?顾单想跟着他妈妈,可他妈妈才三十来岁,不可能一直单身下去……将来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嫁了,难免会忽略掉他。如果跟着启航,我私下里,总也盼着启航可以再婚的……等启航有了自己的家庭,小单肯定会有一种被孤立感,总之,最可怜的会是孩子……”   现在,小姑姑担忧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   顾晓死了!   死的那么惨!   仅一眨眼的功夫,一个人就这样彻彻底底消失在了这个宇宙里,这样的干脆,不给人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   今天的七锦园,显得异常的沉静。   车子抵达之后,宁敏从车上下来,脚有点发软,心情压抑而沉重。   她软软的踩在地上,望着了那条干净的走道,有些人在来来往往,都不认识,四周戒备森严。   那段不是很长的路,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完。   等到上台阶时,看到顾震从里面走出来,相伴在侧的是他的长子顾仁,还有四子顾惟。   见到他们到来,这父子三人打住了步子,一起望了过来。   佟庭烽往里面睇了一眼,看到装着顾晓遗体的冰棺由四个精壮的警卫担着,正往外挑出来;一身肃然的霍长安由钟缇扶着目送日;顾单身着麻衣,头缠白孝,脸色木然,手捧着母亲淡静的照片,走在前面。   “你们这是想把她带回平京吗?”   佟庭烽轻轻问道。   顾震面色很冷,眼底布满血丝,虽说顾晓并不得他喜欢,可毕竟是女儿,白发送黑发,那是断心肠的事。   他回眸睇了一眼女儿冰棺,淡淡道:   “顾晓不是霍家的媳妇,这丧事,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里办!”   这是在情在理的,只是……   宁敏痴痴的望着那个方向,晓晓是因为她而被掳,因为救启航而死的,现如今这样被抬着回去,她的心,就如同被挖空了一般,“难受”两字无法尽表心头之痛。   “顾司令,能让我和晓晓道个别吗?”   她推开佟庭烽,扶着腰,上前,轻问,声音已哑,鼻音深重。   顾震默默看了一眼,手一扬,让他们将冰棺重新给放下。   “谢谢!”   宁敏致谢,顾家父子三人很有默契的绕开一条道。   道路的尽头,是一口棺材,一个孤单而站的孩子,宛如已被世界遗弃,紧紧的抱着照片,表情冷寂。   宁敏一步一步走上去,心在颤。   一个鲜活的生命,成了冰冷的尸体,静静躺进了冷冷的冰棺,一身军装,刺痛着她的眼睛……   记忆仿佛一下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在猎风基地初见,顾晓安静美好,总会望着蓝蓝的天沉思。她眼神总带忧郁,总会对着北方走神。她行动灵敏,狙击水平和她不相上下。   那时,宁敏用满面灿烂的笑容得来了晓晓的友情,用昂扬的激情鼓励晓晓,遇到任何事,绝对不屈服气馁……却也在无意间霸占了她心爱的男人,而晓晓却装作若无其事,笑着送来祝福……   这个苦命的孩子,只为了儿时一点的温暖,而对一个男子倾心多年,为他生养,为他苦,如今,还为他送掉了性命……   这样一份感表何其浓烈,何其悲惨?   宁敏的眼泪簌簌流了下来,打开冰棺,想要扯开那块盖着她脸孔的蕾~丝面纱。   顾惟一步上前阻止,哑着声音道:   “嫂子,别看!”   她的身子,同一时间被佟庭烽给抱住:   “别看!就这样送送吧!”   “我要看!”   宁敏固执的叫,眼窝里有两团眼泪在滚滚欲落,对视着佟庭烽,隐有薄怒。   “别看!”   霍启航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黑衬衣,黑长裤,有护士搀着他,被甩开。他的脸颊上,额头,唇上,脖子上,零零碎碎全是伤痕以淤痕。   一步一步,他走向她,走的很慢,瘸着走,很不平稳,一手吊着,似上了石膏,看上去,很狼狈,很惨淡。   “启航!”   宁敏转头叫了一声,带差点哭音。想到了当初他和她,邀请顾晓和宫乐一起共尽午餐的画面,心痛如割。   她已经很久没和顾晓好好见个面了,以前总觉得长日方长,现在才发觉,人生一辈子,对于有的人来说,真的很短暂。一闭眼,就成了永远。   “别看!”   霍启航把棺面合上,死白的脸孔低垂:   “不好看了!她一定希望你记住她漂亮仙女似的一面。”   “晓晓漂亮仙女似的一面,我会永远记住。但这最后一面我还是要见,不管她死的有多难看。这份血债,我会牢牢记住……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她的脾气就是这样的犟。   下一刻,她挣脱佟庭烽的扶持,重新又将冰棺打开,倾过身,小心翼翼的把丝巾一点一点揭开。   看完那一幕,宁敏泪流如注,整个人往地下软下去。   幸好佟庭烽扶住,她反手抓住丈夫,失声痛哭。   哭声也令顾单泪水唰的一下滚了下来,他突然跪倒在霍启航面前,重重叩了三个头。   “小单,怎么了?”   启航想扶,顾单俯首于地,不肯起。   “我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快起来!”   顾单抬头,看了看她,又望了望不几步之遥的顾震以及两个舅舅,再叩首:   “让妈妈以您妻子的身份下葬!我不要妈妈死后还要受别人指指点点……爸爸……妈妈只爱您一个……姥爷,大舅,四舅,我求你们,把妈妈留在这里。妈妈其实很想成为霍家媳妇的,只是她知道她这辈子不可能如愿,所以她把这一切全都藏在了心里。今天她死了,我求你们让她得偿所愿。”   说完,又重重叩首。   懂事的让人觉得心酸。   这是顾单第一次叫霍启航“爸爸”,他一直不肯叫,今天,在这样一种场合叫出来,却让霍启航痛若心绞。   他一把抱住儿子,哑着声音,吐出一个字:   “好!”   抬头时,他看向脸色发白的顾震,也跪了下去:   “请您成全!”   顾晓,以霍太之名下葬;屏山老区,惊变突起   一   几乎同一时间,那郢出现在七锦园,就在霍启航跪地那一刻,满脸风尘从国外赶来的他来到妻子棺前,听到的是另一个男人对他的岳父吐出了这样一个请求。   “她是我的妻子!楮”   他冷冷的重声拒绝糌。   霍启航无言睇着。   “我妻子的丧事,我会操办,不用任何人操心!”   那郢赤红着眼,狠狠的撂下话,手一扬,带来的那家人就想把冰棺接管过去。   顾震不语,在法律上,这个男人现在还是他女儿的合法丈夫。他的确有这个权力。   “那郢,爱一个人,并不是非得占为己有,成全,有时也是一种爱的厚重的表现。”   佟庭烽有力的说了这么一句。   宁敏走上去,很有默契的应和了一句:“是,今天,你是有权力把你的妻子带走。可你想过死者的愿望没有?她爱的是谁,你应该明白。顾晓生前没有快乐过,如果你想让她在死后都不得安宁,那你就行动吧……”   那郢扶棺哭泣。   2012年9月13日,那郢终于在顾晓生前起草的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也是这一天,七锦园别墅举行了一场特殊的婚礼,具有琼城第一少之称的霍少霍启航娶下了顾家千金顾晓,婚姻部门落实了这样一场婚姻登记,女方签字人为:顾震。证婚人为:那郢。   2012年9月14日,霍家开丧。   三朝丧事,顾单带孝。   霍氏一系亲信,俱吊丧。   顾家以娘家舅礼上香凭吊。   辰氏一系,辰况亲往。   丧礼盛况,空前。   同一天,首相佟庭烽放下繁重工作,携夫人同往。   有记者挖根刨底,终将首相夫人就是前猎风队队长的事爆光了出来。   也有一些媒体发现了宁笙歌和韩婧长像相象这件事,但经过新闻部的介入,对于这件事,媒体并没有着重渲染。   对于前者这个发现,也只是简略的加以报导。   没有人敢拿首相夫人的事,进行大作文章。   尤其是在又一名猎风老队员因为梆架而壮烈牺牲的当口上,肆意评论,那是自寻死路。   至少国内媒体谁都不敢。   一身黑色素裙,一副墨镜,长发束起,宁敏顶着大肚子参加了顾晓的葬礼。   这三天,更名为霍单的顾单,一直没有睡,霍启航也没有。父子俩神情皆疲惫。   下葬日为9月16日,霍单跪在母亲墓前,久久叩首不起。   “晚晚!”   宁敏低低看了看一直依偎在身边的倾晚。   这孩子,目光一直注视着霍单。   自从霍单捐了骨髓给晚晚之后,晚晚对于这位大哥哥,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欢。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特别的爱缠她。总是甜甜的叫单哥哥,把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全给了这个生性落寞的孩子。   之后,大约是因为同在一个医院,霍单经常来看晚晚。   这孩子和晚晚佟麒,虽然差了九岁,可相处起来,很温暖。   霍单把他们当作了弟弟妹妹在疼惜。三孩子很融洽。   那时,霍单常常对着晚晚的笑容发呆。   宁敏曾问:“为什么这么傻看。”   那孩子说:“晚晚笑的真好看。这么甜的笑,我从来没有拥有过。”   那一刻,宁敏几乎落泪。   这一刻呢,她,泪已干,只有痛。   对于小单,她怀满歉意,以及心痛。   “妈妈,单哥哥看上去很伤心!我看着难受!单哥哥没妈妈了,真可怜!”   晚晚小有情绪。   宁敏摸摸女儿阴郁的小脸,鼓励道:   tang   “那你去陪陪单哥哥。”   “好!”   晚晚点了点头:“我想把我的巧克力蛋糕拿去给单哥哥吃……”   她随身有一个背包,包里总会带上一两块独立包装的小蛋糕。   “嗯,去吧!”   晚晚把她心爱的食物取了出去,冲顾单奔了过去,小辫子一跳一跳。   她站在原地看着,看着那个孤单的身影,失了母爱,这孩子生命里的阴霾,要到何时,才能被扫去?   一声叹声,隐没在在风中。   送葬的人,一个个和霍家人,顾家人握手,离去,剩下一片清冷留于陵园里。   这里是琼城最大的陵园,这一角是霍家所独有的陵地,近百年来的霍家先人,皆葬于此,被誉为是墓葬之地的风水宝地。   而不远处有霍家的皇家陵,葬着千余年间二十几位皇帝皇后。   霍家当政,霍氏的皇陵一下安然保存至今,先祖们不曾被挖掘出来当作古文明来加以研究。   这大概也正是霍家子孙一直用尽心思想坐上那个位置的原因之一——力保祖先不受现代文明所扰。   宁敏环望一圈后,又落到了晓晓的墓碑上,死后为其妻,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觉得有点安慰?   她静静的看着,晚晚已走到霍单身边,小心的扯了扯人家的人衣角,探过半个粉嫩的脑袋瞅着面无表情的霍单,把点心奉上,软软的叫着哥哥。   手机彩铃响了起来,是佟庭烽的来电。   她接了。   “葬礼结束了吧!”   男人轻轻的问着。   今天他没有出席。   “嗯!”   “什么时候回家?”   宁敏沉默了一下,才说道:   “我想回一趟屏山老区住几天,平复一下心情!”   “阿宁……你这是在躲我吗?”   他叫了一声,有点响,有点急,然后才叹着说了后半句。   “不是,只是想冷静一下!在顾晓这件事上,我不能说你做错了。我知道你不告诉我,是为了我考虑。可是我没办法接受顾晓因为我而受了牵累,死的这么惨。九月,同样是九月……”   她吸了一口气,觉得冷意从脚心冒上来,眼泪似乎又要被勾出来:   “我又送走了一个战友!”   佟庭烽静默了一下,没有多过的安慰,只理智的将一个现状摆到了她面前:   “现在莫臣之还没有抓住,你住到屏山老区,我不放心!”   “你不是说莫臣之受了重伤吗?我想现在他是惊弓之鸟,暂时是不可能出来作乱了……何况,你已经让屏山那边加强了戒备。”   “如果你这么想,那是你对他太不了解……他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总之,在没有把他揪出来之前,我不想你离开达琳特宫,跑到别处去住。”   语气满满的隐忧,令宁敏忍不住反问起来:   “怎么,你对他很了解吗?”   佟庭烽回答:“总比你对他了解多一点。最近,我一直在研究他。晚晚,他这次来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任何残忍的事,他都能做得出来……”   同归于尽?   她皱眉。   宁敏知道,七年前,为救霍启航,她率猎风入岛,杀了数名劫机者。其中三个是莫臣之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六年后,竺国政变前软扣霍建国,就是希望得到霍的支持。霍莫两家达成协议后,本来应该将霍建国送回东艾,结果却被莫臣之劫持,继而终将猎风组诱去一网打尽。   这人为了向猎风特别行动组复仇,可谓是不顾一切。可他怎么就这么的不顾一切?   最初的起因,是他们劫持了霍少,猎风奉命救人而击毙几位凶徒,属正当防卫;他凭什么死缠烂打的非要报仇?凭什么?   “他为什么就这么想跟我同归与尽?”   她的   胸膛里像是点燃了一团火,问:   “你都知道一些什么?”   “这事,等你回家来,我再和你好好说说……有关莫家的事。另外,有关莫臣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有原因的,他现在心理上有病……我们没办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分析他。等你回来再说吧,我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晚上时候,我们见面详谈……”   这个人真是狡猾,说一半,留一半,分明就是想让她心生好奇,好乖乖回家去。   唉,嫁了这样一个男人,以后,注定会被他吃的死死的……   她蹙了一下眉,突然觉得,嫁男人不能太聪明,会被算计,笨一点,才好欺负。   “好,我晚上回去。现在我去屏山老区,跟妈说好的,去陪陪爷爷。晚晚和佟麒,我会先送回去。”   “嗯,那也好!我会派几个人陪你一起过去!”   差点,她又要皱眉了。   “有这必要吗?”   “有!谨慎点好!”   “好吧!”   现在她不是一个行动利索的人。任何事情都不可以托大。   她不等佟庭烽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因为看到晚晚“哇”的哭了,那孩子一直是个开心果,从不轻易哭。   宁敏转头看,看到晚晚倒在地上,霍单冷冷转身离开,那个蛋糕被踩了一个稀八烂……   霍启航抓住了霍单喝问了一声:   “怎么欺负妹妹?”   霍单低头看着手上母亲的遗相,挣脱,脸色阴沉沉的,飞奔离去。   宁敏跑了上去,一边陪在她身边的佟麒跑得飞快,抢在先,把哭的梨花带雨的姐姐给扶起。   “对不起,小单情绪不太好!”   霍启航歉然道。   宁敏还来不及说什么,晚晚就扑进了她怀里,万般委屈的叫道:   “单哥哥讨厌我了,他说晓晓阿姨全是妈妈害死的,他再也不想见到我……”   这话,令宁敏的心脏,好一阵紧缩。   她知道,那孩子心里已将她怨上了。   霍启航皱了一下眉,却也不好怪霍单。   虽然他是父亲,可是他从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在小单眼里,唯有母亲是最最重要的。   现在,连唯一的心的依靠都失去了,他会有这样的情绪反弹,也属正常。   不管怎样,他还是个孩子。   而且还是一个身在叛逆期的孩子。这个时候,要是处理的不好,太容易把孩子逼入歧路。现在是小单一生当中最最难的一段日子。   “晚晚,单哥哥说的只是气话。别哭了。”   佟麒给她擦泪,看她还是吧嗒吧嗒掉,干脆抱胸嫌恶的叫了起来:   “说了不许哭了,再哭,我把你的丑样拍下来,传到网上去。让他们看看东艾国的第一千金有多丑!”   晚晚气哼哼就给这坏小子一记粉拳:   “死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   两孩子哇哇叫的逗了一番嘴,晚晚立马就忘了哭,四处追着想扁人。   霍启航和宁敏站在顾晓墓前,看着俩孩子追逐,这事算是过去了。   孩子小,比较容易忘记悲伤。   宁敏先转过了身,霍启航跟着回过头,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碑上。   上写着这样几个字:   “妻顾晓之墓,夫霍启航,子霍单立。”   碑上的照片,是军装照,神情看着严肃沉静,这丫头很少有笑的时候。   不管是在宁敏记忆里,还是在霍启航的印象当中。   “节哀!”   宁敏轻轻说。   霍启航吐出一口气,捂了捂胸膛,那颗心,在颤在疼,那份震撼,就像石雕上那些字,永永远远烙在了心头:   “她让我这辈子再难忘记……”   曾经有个女孩,为他付出了生命。   那一幕,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如果她还活着,你会试着接受吗?”   宁敏轻轻问。   霍启航点头:“会!”   宁敏双手合什,对着墓碑,在心头轻轻的低诉着:   晓晓,你听到了吗?   风轻轻吹过,那是逝者的叹息。   墓碑前,花束鲜艳夺目,墓冢内,青春已成一抷灰。   二   此刻,佟庭烽正在国家专机机场的候机室。   陈祟走了进来,看到他在发呆,神情很凝重,最近这几天,他一直愁眉不展。莫臣之真是害人不浅。   “首相,专机五分钟后抵达,您该去迎接了……”   他报禀。   “嗯!”   佟庭烽点头,却没有动:   “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谁在幕后帮着莫臣之?这个人一日不抓到,我就寝食难安……”   他摩挲着手上的钢笔,语气无比沉重:   “现在,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碰就能炸。也不晓得下一次会引爆了谁?我的心,很不踏实。很乱。”   陈祟怔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佟庭烽说乱。他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情绪这么外露过。   “关心则乱!”   他对他说。   佟庭烽应:   “或许是!事关自己妻儿。尤其是在看到顾晓这下场之后……我心有余悸……”   “也不要太过于杞人忧天。”   陈祟只能这样宽慰。   “我也希望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他站起来,往外去。还有行程要赶。这个人,很重要,他必须准时,而且还要体体面面的去迎接。   五分钟后,他出现在专机前面,微笑相迎。旁边,有特约记者为他们的握手留影,半个小时之后,就会有新闻发布出来。他希望,这里的形势会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有所好转。他真心盼望一切可以回归平静。   就在这时候,陈祟十万火急的狂奔而来,顾不得仪态,也顾不得环境是不是合适,惊恐万状的大叫了起来:   “首相,不好,出事了……这是刚刚收到的照片……您快看……”   他把手机上的照片划出来,手,在颤。   佟庭烽一看,脸孔顿时没了血色,厉叫了一声:   “马上去屏山老区……”   三   十二点,宁敏坐车赶往屏山老区,小邬是司机,而她坐在后座,闭着眼,静静的养神。俩孩子已被送回达琳特宫。婆婆把俩孩子接了进去。   早上七点的时候,她和母亲通过电话,说今天想回家坐坐,再过一阵子,她就要生了,孩子一出世,必会有一阵忙,她想去陪陪爷爷,陪陪爸爸妈妈……   这几天,她面对着生生死死,突然觉得婚姻需要好好经营,亲情也不能淡化。常回家看看,是作为女儿的一种孝心。至于女婿,太忙了。她也不指望他能陪着回家三五小住。身份摆在那里。   坐在车子里,这几天发生的事,全在脑海来来回回的回放着,噩梦似的。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那个被送回来的已气绝的孩子。   莫臣之还真是如约在第二天中午让快递把那具小尸体送到了达琳特宫。   在他们从七锦园回去之前没一会儿送到的。   一个死婴,死于先天性心功能不全,没能很好的加以护理治疗,是导致其死亡的最主要的原因。   也是这一天,佟庭烽把这孩子送去给和他母亲睡在一起。没有作亲子鉴定。   佟庭烽坚信这不是   自己的孩子。   而她认为,是不是都已不重要。已经死了。就算是,这与佟庭烽没有任何责任。不过,她想着应该不是。   至于原因……   “夫人,到了!”   邬芳轻轻一唤,打断了她的沉思。   宁敏睁眼,果然已停在了自家门前。   邬芳过来扶,开了车门。   宁敏下车,看到身后另有两辆车紧跟着,佟庭烽另外派了四个保镖给她。   他们一个个都戴着墨镜,神情凝重。大约是佟庭烽特别叮嘱过,也是一种本职工作的条件反射。在她下车后,他们就四下开始侦察环境,以确保安全。   这种工作,以前是她做的。   看着这一片为自己所熟悉的花草树木,她挺想叹息,想到了那句话:十八年风水轮流转……   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东艾国的第一夫人。   屏山老区,一如平常的安静。小区门口,多了几重保安在看守,出入都得刷卡。无卡不入。园内也多了巡逻的保安——这些人,多是佟庭烽从部队抽出来暂时调用的。他这是怕对方狗急跳墙。   天色明蓝,秋高气爽的天气,本该心旷神怡,只是这几天,她的心情,一直陷在低谷,没办法再快乐起来,就好像又回到了去年的九月。   此刻,她真的很想见到妈妈,然后,一头窝在母亲怀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只管沉沉睡一觉。   她好希望,等一觉醒来,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当然,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宁敏望了望自家的小排屋,幽幽吁气,额头有汗冒出来,才走出冷气一会儿,才在阳光底站了一会儿,就热了。   “大门怎么紧闭?”   邬芳皱眉:奇怪啊,今天宁夫人怎么不跑出来接她女儿回家啊?平常知道宁敏回来,宁夫人一定早早就开了门,然后一家三口会在门口张望等候。   宁敏也觉得今天的家显得格外的宁静,只有枝头的云雀在叽叽喳喳的叫。   按理说,这个时候,爷爷会在听琼城老戏,声音会从窗里传出来,应该很响亮才是,可今天没有声音,难道午睡了吗?   “现在几点了!”   她问。   “快一点了!路上有点堵车,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交通事故。开的有点慢!”   一点,老戏是结束了。   “也许爷爷在打瞌睡!”   宁敏没有直接开门,而是按门铃,响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开。   “妈,我回来了!”   她冲那窗户往里喊,帘子低垂的,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隐约有菜香飘出来。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应。   她皱了一下眉头,一边打电话,一边找钥匙开门,母亲的手机声从里头传出来,在家的呀……   忘了带了?   妈会去哪?   她疑狐的站定在玄关处往里头看,可以看到餐桌上摆放着一桌好菜,手机摆在边上,铃声加振动,在桌面闪烁着。厨房那边似还在熬着汤。有热气从那边翻腾出来。客厅的帘子低垂着。掩去了厅内的一切。   “等一下!让他们先进去探看一下!”   邬芳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把想踏进去的宁敏给拉住,对身后的保镖使了两个眼色:   三人开道,宁敏相随其后,另两人断后。   这架势……   宁敏的心,莫名的不安起来。   这种不安来自于一个特警的本能,房内太过于安静了……   凌珠的手机静止了。   宁敏将它拿到手看着。   厅内,一切整整齐齐,没一丝凌乱,最近,父亲母亲退了下来,没有再请保姆,家庭琐事,皆亲力亲为,但为打发时间。家里料理的特别的整洁;而屋上这桌菜,可能是家人想等她一起过来用餐,所以   迟迟没有动。   她闻着,忽然就有点饿了,那是妈妈的拿手好菜,有家的味道。   “妈,爸……爷爷……”   高声喊。   还是没有人答话。   “这里有血手印!”   邬芳突然惊呼,在楼梯入口处。   宁敏的眼皮,赫然狂跳起来,急步跑去,果然看到洁净的墙壁上烙着一双狰狞的手掌印,似乎是杀了人之后,随手抹的,一路延伸往楼上而去……将干净的墙面抹得一片血淋淋,让人觉得怕。   因为“杀人”两字,宁敏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呼息陡然一窒。   “厨房有洗过手的痕迹……全……全是血……”   一个保镖从那厨房蹿出,脸色肃然的汇报。   宁敏懵了,乱了,心砰砰砰,狂跳不止。   “妈……爸……爷爷……”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漫上心上,她连忙扶着楼梯往二楼急奔上去——   其间,几次因为着急而险些踩空!   邬芳看着心惊肉跳,急跟上去,扶住她:   “夫人,您慢点走……”   宁敏突然顿动,倒不是她有多么听话,而是在拐过弯之后,她在楼梯墙壁上看到了用血水写的几个字:   “血债血偿!”   毛笔字,以血代墨,写的苍劲有力,非常的富有杀气。   对!   字字有杀气,带唳气!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奔进鼻里子,她的牙齿开始打颤。   出事了!   出事了!   出大事了……   这是她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   “妈……”   “爸……”   “爷爷……”   声音开始走音,她压捺着心头的焦虑,急走。   血腥味越来越重。   砰砰砰,步履沉沉的奔上二楼的客厅,她左右环顾,一眼看到了母亲,满脸的血水,被反梆在那张她之前买给父亲的按摩椅上,瞪大着眼珠子,整个人在发抖,眼里有汩汩的眼泪滚下来,直直的盯着她对面的三人沙发上,眼底全是痛苦而绝望的神色。嘴里被塞了一条抹布,胸膛是急剧起伏的。   “妈……”   宁敏大叫着奔上去,急急忙忙把抹布扯掉,抹掉母亲脸的血水,想确定母亲有没有事。   脸上没有伤,脖子、胸口上也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   可这血是哪来的,哪来的啊?   “妈,妈……你看着我,谁干的?莫臣之吗?妈,爸呢……爷爷呢……”   凌珠的眼泪滚滚落下来,她呆呆的看了看宁敏,好一会才认出来,下一刻,她惨叫一声,猛的推开了宁敏。   不设防的宁敏,往后栽去,双手支地,沾上了一些黏稠的东西,低头看,一片腥红,是血。   脑海呆呆的滑过一个疑问:   “这是谁的血?”   复仇,他是恶魔 ,来披露真相   面前人影爬过。   是母亲。   她木木跟着母亲的身影而转头,看到母亲连爬带滚的往沙发扑向,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楮。   “阿重,阿重……阿重……糌”   母亲在叫父亲。   宁敏整个人顿时就像被强电流击中一般,僵在了那里。   父亲怎么了?   她不敢深入的往那个方向瞅,再没有勇气,一睹真相。   邬芳以为她扭到,上前来扶。   宁敏站了起来,不得不转身面对。   那一刻,目光所及,是一片血水,而她的一双脚正踩在黏绸里,一动,就感受到了一种黏意。   父亲宁重正淌在一片血泊里,半个身子仰靠着沙发,左右双肩、胸口、双腿之上,都有被大口径子弹打爆的枪伤,伤口血肉迷糊,而地上的血水,全源自父亲的身子。   “死了……”   一个保镖查看之后,轻轻表述。   怎么可能不死?   神仙中了这么多枪伤都要死了,何况是人?   宁敏失去了呼吸,只能看着母亲跪在血水里,抱着父亲肝肠寸断的大哭,一声又一声的叫着父亲的名字。可父亲怒瞪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那一刻,宁敏的脑海嗡嗡作响,脚软了下去,爬着走了过去,用满是血的手,去摇着父亲的身体,叫着:   “爸,爸……爸……您醒醒,您醒醒,我是敏敏,我回来看您了…………”   可父亲一动不动,四肢已在渐渐冷却。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那只大手上,一幕幕旧景在脑海浮现:   学步时,是这双大手牵着她学会了走路。   认字时,是这双大手把着她学着写毛笔字。   六岁时,是这双大手领着她开始练功夫。   生病时,是这双大手抱着她去医院,用满是老茧的手心抚爱她的皱起的眉头,给她讲故事。   生日时,是这双大手给她做好吃的蛋糕。   遇上学习问题时,是这双大手帮助她一起去解决难题。   成为猎风队员时,也是这双大手给了她一个支持的拥抱,鼓励她: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的出色……   现在,这双手再不能给予她掌声,这个人,也再不可能给予她微笑了……   他失去了力量,失去了热度……   “滚开,你给我滚开,滚开,滚开……”   突然,母亲狂怒发飙,就像一头失去控制的狮子,重重的推开了她,脸上的血渍,让她看起来显得无比的狰狞。   宁敏的头被撞到茶几上,顿时头破血流,她支着大大的肚子茫然地看着,豆大的泪珠在滚下来,视线里的母亲,泪水肆意的淌着——   这样愤怒的母亲,她没见过。   她的母亲,是世上最最最贤惠的妻子,最最最温柔的母亲,最最最有爱心的医生。   从小到大,母亲几乎从来没有骂过她。   怀第一胎时,母亲没有怪责,她固执的想要生下他们,母亲也没有大动肝火。   母亲说:你已长大,你的决定,我们尊重。但愿你不会后悔。   自打她怀上第二胎,母亲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连走个楼梯都是再三叮咛,不许大步,不许着急,一定都要一步一步的来。可现在,她推了她——要怀有多么沉重的恨意,才会在这一刻,爆发出这么一推。   “妈……”   她惨兮兮的叫了一声,带着无限的委屈和悲痛。   凌珠双眼一闭,泪水滴落,抱着宁重的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别叫我,我担起你这一声妈!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是你的妈,你就该听我一句劝。可是你从来不听。   “从小到大,我让你别学男孩子练功,你编练;我让你去学医,以后留   tang在部队,你偏不肯,非要进军校;去了军校,你放着专业不读,报上什么猎风;入了猎风,你说你会把你想读的专业一并兼修完,进去纯萃是磨练自己,可你却瞒着我们一次次参加任务……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听过我和你爸的话……   “现在你满意了吗?   “阿重被你给害死了……   “你看到没有,你爸死了,他死了,全是因为你,他才会死的……你爷爷也被害死了,这全都是你害的……”   母亲又情难自控的吼了一句:   “我们宁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怎养了你这样一个祸害……早知道这样,当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你的……”   一声声斥责,似挖心的利刃。   宁敏看着血水里的父母,心已经痛的失去知觉,傻坐在那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母亲称她是祸害。   骂的好狠。   这哪还是小时候那个疼她若宝的母亲。   可她的确没让他们省心过。   母亲说她太有主见,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容易让人父母摆布。从小到大,都是父母顺着她的心思在迁就她。   她不是一个好女儿,更不是一个好孙女。   “夫人!”   邬芳轻轻叫,扶她。   她木木的转头,心里念叨起两个字:“爷爷”。   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呢?   “妈,爷爷怎么了?”   这一刻,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就像一珠在风雨飘摇中小树,只要风再大一点,就能被折断。   凌珠没有再回答,只是抱着宁重大哭着。   “夫人,在您房间里,找到了宁老爷子……已经……身亡……”   另一个保镖从她房里奔出,轻声回禀。   宁敏的身体止不住一颤,猛得忽推开小邬,往自己的房间进去。   “夫人,您别进去?”   那保镖想阻止。   哪能阻止得了。   满地血水铺呈,宁敏看到有个高个子保镖正在把爷爷的头挪回到他的脖子上去……断了……五官尽是淋淋鲜血……   她脚下一虚,整个人往前栽去,磕到了一嘴的血水。   咸咸的,腥腥的!   她觉得恶心,觉得痛,肚腹之间忽然一沉一痛,有什么滚滚在流出来,右手本能的往大腿根部摸过去,抹到了一手的血水。   跟过来的邬芳眼尖的注意到了那一片自裙下流出来的鲜红,不由得脸色大白:   “不好,见红了……”   她想扶起宁敏,可太重,又不敢乱用力,正想叫小高一起把人抬出去,马上送医院。   砰一声装着消声器的枪响,哑然的扬起。   身后,小高被子弹打飞,从她们身边飞过,掉在床上,当场死绝。   邬芳牙齿打颤的转头看:   一个冷俊的男子,手上端着一把大口径步枪对准了他们,唇角挂着一抹冷冷的仇恨的微笑,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挎着重型机枪的手下,如修罗乍现,喊了一句:   “宁笙歌,久违了!”   宁敏忍着一阵阵的阵痛,靠坐起来,抵在门口,恨恨的看着那个人!   错不了,正是竺国那位莫大少莫臣之。   这一切果然全都是他干的,而且,他居然没有在作案之后逃走。   “麻烦你们,把手举起来!把枪弹扔过来,谁要是不合作!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我们找的只是宁笙歌。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是想保命,最好就识趣一点!”   莫臣之身边一个体魄强壮的手下沉声叫了一声。   这个人手上的机枪要是一开火,估计在场所有人都会当场毙命。   邬芳只能放下手上的枪,乖乖举起手。   其他三个保镖,面面相觑了一眼,纷纷扔下了手上的枪。   莫臣之指了指邬芳,目光冷冷的道:   “你,把宁笙歌给我拖下来……”他又踢过一张电脑椅来:“然后把她捆在这张椅子上……”   邬芳挺了挺背脊,鼓起勇气回答道:   “夫人见红了,必须需要上医院……”   话没能说完,那黑黑的枪筒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我说,你照办,不听话,吃子弹……抱歉,杀人太多,我不介意再背上一条人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行,我会成全。到时,你的首相大人会追封你为烈士。”   声音带着轻蔑和讥讽之色。   邬芳瞪着,相信这个人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小邬,扶我过去!”   宁敏反而冷静了下来。   越是危险,她越能保持镇定。   “是!”   邬芳扶她,看到她的裙角下有血水在不住往下淌,这可如何是好?   宁敏坐好。   一根麻绳扔了过来。   “梆上!”   邬芳只得把绳取来梆上。   一分钟后,宁敏成了砧板上的肉,无处躲藏。   “到边上待着去!”   邬芳退到边上。   莫臣之挑了一只凳子坐着,用手帕擦着手上的枪,把它擦得铮亮铮亮的,坐姿也优雅。   这人出身大族,乃将门名少,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少见的雅痞之气。本该是一个出色的国之栋梁,可现在,在宁敏眼里,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可怕魔鬼。   “肚子挺大!可惜注定生不下来了……”   他上下打量着,声音显得无比清越,夹带着一股子操纵命运者的优越感。   宁敏久久沉默,身体在止不住的打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恨的,双手狠狠捏着扶手,一条条青筋浮现。   一年前,正是这个男人在金秋九月,残杀了她五个战友,一年前,他竟然跑来了东艾,再度大肆残杀了她的亲朋好友。   顾晓被一枪嘣了,父亲被乱枪打死,爷爷被割首……这个男人要有多恨她,才会发了疯似的做下这等残无人道的事来……   “莫臣之,你最好给我一个痛快的,今天,你若不弄死我,来朝,我让你错骨扬灰!”   宁敏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话音未落,一柄枪筒对准宁敏的额头,这一枪下去,足能让整个头颅解体,绝不可能再像顾晓那样,还能留下半个脑袋……   “放心,我不会再陪你们玩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莫臣之微微笑,和煦一如邻家大哥哥,怎么也看不出这个人会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宁敏凶狠的盯着,显得那么的倔强: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佟庭烽不会放过你,东艾国民不会放过,你会为你的所做所为付出付出代价……”   他笑的满不在乎:“来了东艾,我从来没打算活着回去。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把你玩死……”   他用枪筒狠狠挑着宁敏的下巴。   宁敏不服输的回瞪着。   他突然又笑了:   “啧,真是一个倔强的女人。倔强的有点可爱。能在我手上逃脱出去的人,你是第一个。能让我不顾一切追杀的人,你是唯一一个。我仔仔细细研究过你。狙击水平首居特种兵前五;自由搏击术位居特种兵前十……指挥小组作战曾力拔头筹……多了不起!如果你没有枪杀我的兄弟,也许我会欣赏你。真心欣赏!可惜……”   他的笑意忽然变得森冷:   “可惜,你杀了他们。我们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人!章志轩,陈文虎,李华良,他们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们都是国之栋梁,军事上的新秀,他们都是家中独子,就因为你,他们死无全尸……你若不死,他们九泉难以睦目……”   宁敏跟着发出一记冷笑:   “我不认得什么章志轩、陈文虎、李华良,七年前我奉命营救,我只知道那些人全都是劫匪。有种劫机,就有种承担后果。莫臣之,你们竺国的人就是人,我们东艾的人难道就不是了吗?别忘了,当初被你劫机时,你带头杀害过多少个随行机组人员……”   “啪”,莫臣之蓦地甩了一个耳光,打断了她的激辩:“别拿那些人跟我的兄弟比,他们……不够格!”   他提高嗓门叫。   然后,他从口袋里取了一块手帕擦了擦手心,再度用枪筒对准了她的脑门,狠狠的顶着:   “今天我就会拿你来祭奠他们的英灵!   对峙而坐,宁敏绝不露半分怯色:   “来吧……你为以我会怕吗……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怀孕的女人,莫臣之,他们称你是竺国的军魂。呸,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心理不健全的疯子。谨之说你心理有问题,看来是真的,你根本就是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只有疯子才残杀无辜,只有疯子才会对一个即将待产的女人,下得手去。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合格的军人……”   这会激怒莫臣之的。   可她依旧一句比一句说的激烈。   邬芳看着,心肝发颤,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夫人死定了。   莫臣之却没有发飙,不怒,而笑,还把枪筒收了回去,左右看着,研究着,一点也不介意被人骂疯子,自顾自的说道:   “不行不行,我这样一枪嘣了你好像有点没意思,你一点也不痛苦,骂的还这么带劲儿。你应该死的很痛苦,否则,就太便宜你了。哦,对了对了,有些事,我差点都忘了说了,你要是不知道,就这样死了,有点可惜。现在反正有的是时间,那就我一点一点告诉你。”   他把枪扛在肩上,在父亲的电脑桌上找到了一盒雪茄,那是谨之孝敬给岳父的,很昂贵,父亲都不怎抽,一直摆在桌面,偶尔才一口。   莫臣之挑了一根,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雪茄的烟草味在室内弥散开。   “古巴科希巴雪茄,味道不错!”他瞅了瞅那上头的文字:“还是限量版的。看来佟庭烽对你真的很上心。也是,要是不上心,顾晓也不会死。”   宁敏狠狠盯着,真想把这张脸孔给撕裂了。   “你很爱佟庭烽是吧……”   他饶有兴趣的审视着,完全无视她的愤怒:“以前爱霍启航,现在爱佟庭烽。爱的都是拔尖的人物……说起来,佟庭烽的确比霍启航了得。一个人可以凭空坐上首相之位,把霍家赶下政治舞台,那要是没有一点伎俩,谁能办得到!佟家想要那个位置已经很多年了,如今终于如愿已偿……佟庭烽的确是个人物,我生平从不服人,这个人的手段,我服……”   “谨之当选,那是民心所归!不是耍手段就能得来的……”   宁敏马上反驳。   “什么?民心所归?”   莫臣之忽然大笑:“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笑。如果没有政治人物在背后撑他腰,你觉得他能这么顺利的拿下首相之位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宁敏的心,砰砰砰的乱跳,其实她也奇怪着,为什么谨之这么快就掌握了政权?为什么?   “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顺利的坐上那个位置吗?   “不知道是不是?   “那就由我来告诉原因!   “佟家一直野心勃勃,他们花尽三十年功夫,养培着各种人才,渗透到东艾的各个部门,他们从最初一开始就怀有培养佟庭烽争夺东艾首相位置的雄心。   “佟家二爷佟耀远威从军就是在为这一天作准备。   “佟庭烽年纪轻轻就被捧为万世集团的首席,是佟六福刻意在打响他的知名度。   “当然,也是佟庭烽自己了得,年纪轻轻,才干卓越,也的确成就了他名副其实的传奇之名。   “可霍启航是什么人物?可季如夕精培养起来,所以,佟家巧施妙计,让顾家找机会黑掉霍启航,于是就有了十四年前的吸毒嫖昌事件。一计不成,七年前,又和我们莫家合谋设计了那宗霍启航劫机事件……就连去年那出首相劫持事件,   也是佟家给我们提供了方案以及枪枝弹药,帮助我们莫家实行了武装接管政权。对了,忘了告诉你了,看到没有……”   他狠狠拍了拍手上那柄枪:   “这枪,包手阿昶,阿泓手上拿的这些装备,全都是出自寰宇军工分部陇骑军备部。你知道寰宇军工名属谁家吗?佟家的……”   他笑的迷人:   “我们莫家和佟家,一直就是利益联盟!”   身世之迷,带来惊天逆转 (一定一定要看)   一   “放屁,放屁,全是胡说八道,全是胡说八道!莫臣之,你倒是很会挑拨离间,可惜,我一个字也不会信。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宁敏冷冷的吼了一句。   那天安娜也告诉过她这么一句话:   佟莫是利益联盟。以前是,未来更是。想要知道真相,就去赴约。你若不去,将有灭顶之灾楮。   她才不会相信,佟莫怎么可能是利益联盟?   她也不认为,不去赴约就能有灭顶之灾糌?   结果,这个人竟丧心病狂的对她的亲朋好友下起手来。   她终于知道灭顶之灾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   “我胡说八道?要不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随手打开了电脑,把身上一个类似U盘一样的东西给插上了接口,点击一个视频,屏幕上立即出现佟庭烽沉静而冷傲的身姿,站在佟六福面前,在和一个中年男人握手,这个男人正是竺国曾经的陆军总司令:莫长林。   “这画面拍自七年前,正确来说,是在霍启航劫机事件发生之前,当时,我们曾聚在一起秘密会谈,这是我那时偷偷~拍下来的。还有这一张……这是一年前我们莫家接管政权前,佟庭烽为我们莫家送来最后一批军火时我拍下的一张照片。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这张脸孔,你应该不会陌生的吧……”   是一张侧脸,佟庭烽戴着墨镜,穿着黑色风衣,临立在竺国特种军区的门口,正和莫长林低低说话。   看到这两张照片,宁敏有一种大冬天被泼了一桶冷水的寒颤感。   若没有特殊的关系,竺国的特种军区,绝对进不去。看样子,佟家和莫家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   正是这个认知,将宁敏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全部抽离了。   “还认为我在胡说八道吗?事到如今,我需要来骗人吗?现在,你在我的手心里,只要我的手指那么一扳,你就没有了。”   他讥笑:   “可惜你永远都没有机会问明白了!再见……”   那支夺命的枪筒再次对准了她的太阳穴,莫臣之挥着手,缓缓的扳动扳机。   “给我住手!”   一个陌生的怒喝声突然从楼梯口爆响开来。   莫臣之的动作僵了一下,却没有把枪筒移开的打算,扣扳机的手恢复到了原位,身子则缓缓转了过去。   宁敏忍耐着身上的疼痛,也冲楼梯口望去,首先映进眼的是佟庭烽,他的脸上浮现着千年难得一见的惊乱之色,而她的大脑是一片混乱的,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哟……佟大首相……”   莫臣之眯眯笑:“来的这么快……怎么,你这是来给妻女送行吗?不错不错,赶的很及时……   “你不能杀她!莫臣之!”   佟庭烽忍耐着,却不敢冲过来,只能急声而叫。   “不能?怎么就不能了?”   他笑,沉沉的,就好像是从地狱冒上来的声音:   “你觉得你能阻止我吗?还是认为我还会有打消报仇的打算……”   “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   一个高大精悍的中年男子紧跟着从佟庭烽身后闪了出来,严谨的黑西装,衬出了这个男人的霸气,浑身上下则透露着咄咄逼人的威慑之势。   宁敏认得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莫臣之的父亲莫长林,竺国的最高领导人,刚刚她就在视频上见过了。其本人比视频上的形象更显得威严有气势。   “哟,父亲,连您也来了?抱歉,就算您来没用。我说过,血债血偿……概无他法……”   莫臣之一脸的不妥协,看向宁敏的眼神是仇恨的。他用枪筒狠狠击了她的额头一下,直把宁敏击得往后直仰,说:   “如果不是她,不是猎风组,子轩他们就不会死,如果子轩不死,阿珂就不会死,您的孙子也不会胎死腹中……爸,我在阿珂坟前发过誓,我要用宁笙歌的头颅去祭我的妻儿,祭我的兄弟……放心,等了结了这件事,我也不会再活了。您大可以拿我作一番文章……可今天,您想让我放过她,不可能……也办不到……”   他扯起喉咙,叫着,语气是那么的决绝。   另一个比他还要大且响的声音打断了他决不肯妥协的陈述:   “臣之,宁笙歌是你妹妹……”   一个字一个字,似惊雷,劈天,轰隆隆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惊呆。   邬芳从头到尾傻楞着,这个时候,越发惊怪了:天呐地呐,事情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的逆转?将对方恨入骨髓的两个人竟是兄妹?   三个保镖惊悚,大气都不敢呵一下。   莫臣之也为之呆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同样惊呆而不敢置信的宁敏,笑了,笑得胸膛起伏,笑声在房里四处回荡,那光景,就好像他   tang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父亲,为了这个害死您儿媳和孙子的女人,您居然连这种可笑的谎也扯了出来……妹妹?我哪来这样一个妹妹?难道她又是您在外头和哪个野女人生的?如果真是,那最好,我正好杀个痛快。”   他恶狠狠的叫着:“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您三心二意,我妈就不会被气走,害她至今下落不明……”   “她不是野女人生的,她是你妈给我生的女儿,是你的嫡妹!是当年你母亲怀在肚子里带走的亲生妹妹……”   莫长林又沉沉爆出一个真相。   “不可能!”   莫臣之冷笑,满口的肯定:“别想来骗我。妈当然跑掉时,已经和你分居足足有五年……”   “这是真的!”   佟庭烽突然插话进来,逼近几步,目光不曾离了妻子的脸孔。他不忍佐证这样一个事实,可现实是必须把这件事公布出来:   “这里有一份报告还有一份私手扎可以证明我太太就是莫先生和冯宜女士的亲生女儿……”   莫长林也连连点头应和:   “对,这绝对不是信口开河。这是有铁证的……   “臣之,你冷静下来……一定冷静下来……听我跟你解释……   “当年,你妈妈离开时,真的怀有身孕,后来,她逃过我的眼线,来了东艾,隐居在琼城,深居简出。在这里,她认得了一个警察,名叫韩冲,韩冲很喜欢你母亲,本来想娶你母亲,可琼城出了点乱子,韩冲去维护治安受了伤,这个时候,你母亲拼掉性命生下一对孪生姐妹落在医院,适逢凌珠女士在来医院时出了车祸,一对孪生子胎死腹中,机缘巧合之下,你那对妹妹就过继过了宁重和凌珠名下。后来韩冲找了过去,知道你母亲亡故,原是想把那对孪生姐妹要回来,后来不知怎么就把其中一个偷了去,调职去了唐人市,成了那边一名特警……   “臣之,你给我听仔细了,无论是韩婧,还是笙歌,都是你的亲妹妹……我知道你爱你妈妈,臣之,这两个妹妹都是你妈妈用命换来的,现在难道你想杀掉你的亲妹妹吗?”   莫长林沉沉叙述着,拍了拍手上一打文件:   “这里的资料足可证明这一切。你可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个清楚……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莫臣之吼:“我妈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她只是藏起来了,宁笙歌绝不可能是我妹妹……你在撒谎……你在撒谎……”   “这是铁铮铮的事实……你要是仔细拿她们和你妈妈作对比,就能发现她们在眉目之间有六七相似之处……你看,我这里还有一张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你可以好好对照一下,看看她们到底像不像……”   莫长林从口袋里了抓出了一张三四寸大小的黑白照,高高扬起,照片上的人明眸善睐,款款而笑,当真和宁敏有几分相似。   莫臣之眯着眼看着。   对于母亲的印象,他记得不太分明了。母亲离开时,他十岁,临走,母亲烧掉了所有照片,他只留下了一张,后来因为保存不当化掉了。可这一刻,看到这张照片,他还是一眼能确定这是母亲。   宁敏深呼吸着,心里不断的念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一定是谨之为了救她,而编的故事,对……一定是这样的……”   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那张照片时,她的神思完全混乱了。   真的挺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成了莫家千金?   不可能!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她思绪凌乱的看向母亲。   母亲抱着父亲,憎恨的看着自己——对,那绝对是一种恨到骨子里的目光,泪水在哗哗的流着,在对上她时,喃喃的惨笑起来:   “这是造的什么孽,我这是造的什么孽?阿重啊阿重,你当初就不该收留这对孩子的,不该的,这就是我们辛辛苦苦拉拔她长大,得到的善果……哈哈哈……竟引来了一头恶狼,灭我满门……哈哈哈……”   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敏的心,不但的往下沉去。   她不是宁家的女儿?   她仅仅是爸妈收养的?   难道莫长林说的是真的?   “不要!”   就在这一瞬间,凌珠突然撇下宁重,站了起来往茶几抽屉内熟门熟路的抓出了一把水果刀,就往自己肚腹刺了下去,边上的保镖大喝一声去抢,抢的不及时……刺进去了……   这一幕,让宁敏惊呆……   “妈……妈啊……不要,妈……”   她惨叫着,眼泪止不住的落下,痛苦的想要从椅子上坐起来。   可她坐不起,于是连人带椅栽倒,地上,全是血……她在血水里蠕动着。   “妈,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妈,您怎么能做傻事……”   她凄厉的喊着,挣扎着,想要挪过去。   “阿宁……”   佟庭烽不顾一切奔了过去。   陈祟带着两保镖一脸凝重的执枪相随,生怕莫臣之会开枪。   下一刻,莫长林的枪对准了佟庭烽,喝了一声:   “给我退回去!给我退回去……”   并还失态的冲地板打了三枪,砰砰砰,声音暗哑,却还是那么的震人魂魄。   佟庭烽被逼往后退了一步。   “住手,把枪给我放下……”   莫长林喝了一声,急步上前:“你到底要把你妹妹害成什么样你才肯罢手……你妹妹在流血,你没看到吗?臣之,你想让你妈妈在地下不得安宁吗?她是你妹妹,是你妹妹……”   妹妹?   她是妹妹?   她竟是妹妹?   莫臣之步子踉跄了一下,枪筒缓缓往下放,大口的喘气,就像陷井里的困兽,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回响着这样一个问题:这么久以来,他竟然在向自己的亲妹妹寻仇?   小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渴望有个妹妹,后来,妈妈离开了,他的愿望再也没有实现。   三十七年后,他却被告知,自己有两个妹妹。   其中一人,害死了他的好兄弟,连累他失了妻儿,毁掉了他的生活。   他想报仇,结果,那人,是妹妹……   老天爷也太能玩弄他了吧……   他不觉低低惨笑……   佟庭烽趁这个时候冲了过去,将血水里的妻子扶起,给她解开绳索,一边叫着:   “晚晚,你忍忍,你忍忍……我们这就去医院……”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去看看我妈,谨之,先看看我妈,我妈不能有事,不能……”   她满头大汗,大口吸着气,摇头,乱叫。   她觉得心痛,身体痛,就像紧箍咒似的缠着自己,她甩不开,挣不了,额头有汗,在涔涔的冒出来,身体里有液体,在汩汩的淌出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她紧紧抓着佟庭烽的手,感觉所有力量都从身体里抽走了,连呼吸的能力都失去了,她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只看到面前那一片红,那是父亲的生命之血……   父亲死了……   爷爷死了……   母亲自杀了……   这个家,完了……   意识是混乱的!   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响着莫臣之的话,安娜的话:   佟莫两家一直是利益联盟。他们是利益联盟。   不,不会的!   莫长林的声音突然无比响亮盖过了一切声响:   宁敏是你妹妹,是你妈给我生的女儿……   不,那一定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最后,母亲的厉声惨叫,撕裂了她的心肠。   她大喘着,越是喘,人越是清醒,竟没有晕过去。   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喊着她:   “别睡,别睡……”   “阿宁,保持清醒,保持清醒……”   “我们快到医院……阿宁……你要坚持下去……宝宝要生了……”   她的视线是混乱的,思想是混乱的,四周的声音更是混乱的……   她听到有人在喊:“用力,再用力,头出来了……”   她听话的用力,往那个疼痛的地方拼命的推着……   她牢牢的抓着谁的手,狠狠咬的又是谁的胳膊……   一片光那么的闪亮,那么多的脸孔在她上方来来往往,她拼命的想要从那一团疼痛中挣扎出来,用力的想推开那座压着自己的大山……额上,脖子上,身上,全是汗,而眼底全是泪,那些泪全擦在了谁的身上。   她知道她不断的在叫喊着,可她喊的是什么,她记不住。   “生了生了,是个女孩……”   谁在惊喜的叫。   那一刻,她有一种虚脱感,好像看到佟庭烽托着一个新生的孩子,全是血水的孩子来到了她面前,脸色白成石膏似的,温柔的声音微颤,对她说:   “阿宁,你看,我们的小女儿……”   是吗?   是吗?   她想撑起来看,那是她怀了九个半月的宝贝,生下来了吗?   手伸了过去,想碰,却没有碰到。   她终于失去了意识,没了任何知觉。   二   一切过去了。   危险过去了!   孩子也顺利生出来了。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这孩子闷在肚子里太久,只怕活不了。   还好,怀秀医生一拍孩子的屁股,小家伙哭声挺响   亮。   当医生把小家伙送到他怀里,当他抱着新生的女儿,手一直止不住在颤。他一再的看着产台上妻子那满身血水的惨样,心,也止不住的发抖。   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她们了。   差一点,她就成了他生命里的永恒遗憾。   幸好,他赶的及时。   幸好,他从魔鬼手中将她抢了回来。   他亲了亲女儿,把这个顽强的小生命,交给护士去洗澡。他想给妻子清理一下。更想好好的抱一抱她。   一个小时,他把妻子打理干净,看着护士们把她推出产房去,手上抱着初生的女儿。   “母女平安。六斤五两!”   护士在道恭喜。   产房外,莫长林一直守在外头,同时还在的有佟六福,母亲何菊华,另有霍长安和钟缇。   莫长林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睡的甜甜的孩子,严肃的脸孔微有喜意: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孩子的一切指标都有达标吗?足足早产了半个月……”   他关心的问了一句。   “都达标的!”   “那就好。那就好。谨之,我得走了。你留在这里好好照看着!我去看看臣之……”   “嗯!”   莫长林离开,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刺激那个孩子的。   “莫总统对阿宁怎么这么关心?”   何菊华问,觉得这个男人看儿媳妇的眼神有点怪,曾站在床头怔怔睇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通过这张脸孔,在追忆着什么似的。   佟庭烽把娇小软软的女儿放在妻子身边,低头亲了亲妻子的脸,又亲了亲女儿的脸,人生中缺失的遗憾,如今算是全补回来。只是,时候有点不对。本该很圆满的,结果因为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全走了味儿。   “妈,这事,以后跟您解释,很复杂……这么说吧,您的儿媳妇,她是莫长林和他前妻所生的女儿。是莫臣之的亲妹妹……她不是宁重和凌珠的亲生女儿,是领养的。”   这么两个关系摆在一起,这么一说明,何菊华顿时傻眼。   天呐,这恩怨,怎么会结成这个样子?   “听说凌珠救回来了?”   佟庭烽不语,救是救回来了,可是宁重和宁大海都遇害了,这个家算是彻底毁了,如今凌珠又知道了莫臣之和阿宁的关系,这对母女日后的关系,恐怕是再难恢复了。   想到这些,他的心是沉甸甸。   事先虽预防,到底还是防不胜防。   坐在那里,他长长叹气,脑子跟着嗡嗡作响,阿宁那种歇斯底里的情绪,太揪痛他的心。   这个丫头,那么那么的憎恨莫姓,怎么能接受得了自己是莫氏之后?   正文结尾中……   结局倒计时:痛不欲生,她要离婚   一   一阵婴孩的哭声把宁敏吵醒。   醒来,眼痛,心痛,身痛,人,有点迷茫,看到面前有人影晃动,她分不清身在何处楮。   有人在说:“孩子肯定是肚子饿了。糌”   是婆婆在说话。   “醒了醒了。夫人醒了!”   是邬芳在喜叫。   她看到了小邬欢喜的眼神在眼前闪着。   她,怎么了?   “阿宁,醒了?”   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叫着。   她眨了一下眼,一时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感受有人在扶她,转头看,是丈夫温和英俊的脸孔,眼神亮闪闪的。   “谨之?”   她低叫了一声,张望,迷糊而问:   “我这是在哪里?”   “医院。昨天你生了一个小宝宝?宝宝饿了,正在哭?你忘了么?”   佟庭烽轻轻说,本来还在担心,她醒了之后会大闹,现在发觉她反应很平静,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大,一时把之前发生的事暂时遗忘了。   如果真能遗忘,倒也是好事。   他可以肯定,她不会忘。   适时,一个粉嫩的小宝宝送到了她面前。   “瞧,这就是你生的小丫头!睫毛可长了……漂亮吧……”   他柔声让她看。   宁敏睇着,用手指抚着,这个小家伙穿着一件粉红的毛头衫,哭得脸蛋通红,双眼紧闭,还挤出了两滴眼泪,小胳膊小腿都那么有力的挣着,显得生气勃勃……   “她饿了!”   小家伙像极了晚晚小时候。   她撑起来,想抱,可人,好沉好累。   “对!”   佟庭烽颔首。   “我胸有点胀,可以喂奶了!”   “嗯!你躺好喂!”   他将她放平,让小宝贝睡在臂湾里,她侧过身子,迟疑了一下,有点小别扭:   “你出去!”   他笑了一个,目光闪闪:“我是爸爸,有权力看宝宝吃奶!”   边上婆婆跟着笑。   宁敏脸烫,瞪了一眼,他还是不肯走,小娃娃找不到奶源,又开始哭的厉害。   她只好卸开一边可卸式胸襟,在男人面前露出了那涨鼓鼓的胸。乳尖一触到小家伙的嘴,她就开始寻找奶源,含住后,有力的吸起来。哭声一下子止住了。   她感觉乳汁都被孩子吸了过去。   佟庭烽静静看着:妻子喂奶的模样,很温馨。   可他的心,仍是七上八下的,直觉,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十分钟,小宝宝喝饱甜甜睡了,宁敏闭眼也似睡了去。   佟庭烽为她们盖好薄,目不转睛的看着。有种担忧在心里翻腾——太安静了。   现在外头是一团乱。   屏山老区出了命案,首相岳丈一家惨遭屠杀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记者会已经召开。但不是由他出面面对公众,而是由他的二叔,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情况:   屏山惨案,系为报复行为。七年前,莫臣之发动劫机事件,最后猎风组奉命救人击毙了莫手下众人。七年后,患有重度抑郁症的莫臣之为复仇偷渡入境,残杀猎风组组长宁笙歌,也就是如今首相夫人的父母。最终导致两死一伤。适逢首相夫人回娘家,遭遇惊变,提早半月早产。现如今生下一女,母女平安。   凶手莫臣之已被抓捕归案。但由于莫为竺国总统之子,可能会被引渡回国,如何进行处理,两国首脑还需协商。莫臣之将面临终生监禁或是死刑的判决。现如今,莫臣之被关押在琼城一间重犯看守所里。   因为宁敏生产,佟庭烽向国会申请了五天假期,一切行程皆往后挪。   他   tang守在这里,寸步不敢离。   二   小宝宝喝饱后睡了一上午,宁敏也睡了一上午。   十一点半,宁敏醒过来,眼神还是平静的,一双手很温存的抚爱着孩子娇嫩的肌肤。   “要不要吃点东西?”   佟庭烽忙完事进来,看到她正呆呆的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显得迷离,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   “张厨做了可以下奶的骨头汤……”   她没抬头,只道:“好!”   他扶她起来,先给她洗漱了一番,然后架上餐板,摆上几道菜,她捧着碗静静的吃,吃的飞快。   吃完,她把女儿抱起,喂奶。   小家伙咕咚咕咚吃奶,喝饱继续睡。不哭不闹。   她呢,也不吵不闹,继续闭眼睡。   这期间,佟庭烽几次想和她说话,她都没有搭理,安安静静静的……   一个下午,她睡的沉,除了给孩子吃奶,一直无视在边上办公的佟庭烽。   晚上,她没有再睡,只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傻傻的瞅着。无论谁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   就连佟庭烽也没办法引起她的注意。   晚晚和佟麒来看她,她也一声不吭,一笑未笑。   佟麒曾问他:妈妈这是怎么了……   他问了乔琛,并且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说了。   乔琛震惊半天,最后说:“这可能是选择性逃避。因为太过于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就选择对这种伤害加以回避。让自己沉浸在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自我空间。不理会任何人,任何事……”   “她现在连我都不理。整个人完全自我封闭,这怎么行?”   这样一种反常,让佟庭烽觉得极度不安。   乔琛让他试着和她勾通,但又说:一旦捅破她自我营造的空间,她可能会陷入痛苦不能自拔。   这真是一个让人矛盾的选择。   这一夜,佟庭烽转辗反侧一宿,天亮起来喝水,看上病床上没有人。只有小宝宝在憨睡。   “阿宁?”   他叫,往卫生间找,没有人。   他一下急了。   天呐,他睡的怎么那么死,连人走开了都不知道。   “阿宁!”   他找到了外间,把保姆给吵醒了。   两人一起找,终在阳台找到了。   宁敏穿着了一件睡衣,飞扬着一头秀发,面向东方,双手牢牢的抓着铁栏,望着要十九楼下那细细的人影。她站在那里,背影显得无比的孤单。   “怎么在这里?你刚刚生好孩子。不能吹凉风,来,我们到里面去坐!要是落下了月子病,那就有得你悔了……”   她转过了头,看着,望着,和昨天的平静完全不一样,眼里全是痛苦,和绝望,眼睛红肿,就像两颗大核桃。   那种绝望之色,让佟庭烽看得心惊肉跳,背起直起栗子。   可他还是温和的哄着:   “阿宁,我们回房!宝宝要醒了……”   宁敏摇头,发丝乱舞,双手拢臂,显得她不胜娇弱:   “我已睡饱,睡不下去了。我……我难受,你让我吹吹吧!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往下跳……”   最后一句保证式的话,越发令佟庭烽心乱。   难道她有跳的想法吗?   她已移开了眼,扯着一抹孤寂的笑,着看着底下的众生,嘴里似吟似叹的说道:   “虽然我现在恨不把自己给杀了,虽然我觉得跳下去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一死百了,一切都解脱。可我想清楚了,现在,我还不能死,死是弱者的行为。父亲教过我的:弱者任思维控制行为,强者让行为控制思维……我不做弱者……不做……父亲一直期待我做一个勇于面对生活的强者……”   听到这句话,佟庭烽一下就明白,她记全   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不需要做什么,短暂的平静,轻易就被打破了。   “我们谈谈!”   他轻轻的说。之前发生的事,太过于惨烈,她深受刺激,会痛苦,再所难免。   任谁遭遇这样的惊变,都会大受打击。   “淡淡?你想谈什么?”   她幽冷的反问,挑着下巴。   “谈谈我怎么成了莫家女儿么?原来你一早知道我不是宁家女儿。原来你早就在暗处拿到了韩冲那些能证明韩婧身份的文件。”   活了二十七年,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姓宁——母亲那决然自我了断的行为,有力的说明了这样一个事实。   她成了莫家女儿!   多可笑……   最恨的人,是她生命里本该最最亲近的人。   她不想相信这样一个事实,可事实呢,那是她回避不了的真相。   风吹着她的发,她的长裙,飘飘悠悠,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她将飘然远去的味道。   这光景,令佟庭烽极度不安。   “是,我早就知道了。一直不敢告诉你,至于原因,你也懂的。”   他一步一步走近,很小心的注视着她的反应。   终于将她的手牵着。   他想将她牵回房,可她一动不动。在力道上和他对峙着。   “能问几个题吗?”   她很温软的问,态度绝对是反常的。   佟庭烽静静睇着,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但还是接上了话:   “回房,你可以慢慢的问!”   可她没有挪动了一下。   “佟家和莫家有没有生意上的往来?请给我一句大实话。”   宁敏一字一字,问的那么有力。   这种有力提醒着佟庭烽:千万别撒谎。   佟庭烽莫名有点乱,感觉莫臣之可能说了一些什么。   “有!”   他点头,不敢再瞒。   她不觉轻一笑,笑的阴冷,带着讥讽自嘲。   “是利益共同体吗?”   佟庭烽心一沉,斟酌了一下,才答:   “生意上的利益!”   她加深了这一抹讥笑,继续追问:   “仅仅只是生意上的吗?而没有政治上的?”   佟庭烽沉默,没有再回答。   宁敏抽回了自己的手,狠狠的的捏着想砸上他脸的拳头,继续问:   “七年前,启航被劫,佟家有没有参予?”   “一年前,首相被扣,佟家出力了没有?”   “寰宇军工是佟家的吗?”   “莫家的军用物资是不是寰宇供给的?”   “最近,你坐上首相之位,莫家有没人在暗中帮忙?”   “这些问题,麻烦你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个清楚明白。”   一句复一句,她咬的响亮,带着某种恨意。   这种恨意,令佟庭烽心惊胆颤。   “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你需要休息?”   回避性质的回答让宁敏心发冷,整个身体都发痛起来。   “看来都是真的。”   她抚着疼痛的五脏六腑痛笑了一个:   “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我的救赎,结果,真正把我推入痛苦里的人是你。七年前,你种下了因,一年前,你又推波助澜。猎风组九位战士,全被你提供的枪支弹药给杀害,我是队长,却嫁给了一个杀害我队员的罪魁祸首的同盟人,还喜笑颜开的为他生儿育女,还满心欢喜的以为找到了这一生的挚爱。挚爱?多讽刺的词汇……”   眼泪,顷刻间迸了出来,   在眼窝,被初升的太阳一照,闪亮的让人觉得刺痛。   佟庭烽盯着看:“你的情绪有点激动,回屋,休息一下。平静一下。我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解释。”   他用了“解释”两字,没有否认。   这符合他的作风。   这个男人很懂她,越是欺瞒越是容易激起反弹情绪。   可这样一种默认,也加剧了她心头的痛楚。   “休息?”   眼底全是泪水,在阳光下闪着凄凉的亮光:   “你觉得我还能休息好吗?我爸死了,我爷爷死了,我妈把当仇人一样恨着,你觉得我还能平心静气的休息吗?这一切,全是拜谁所赐……你让我如何平静?我只要想到其中一个帮凶是你,罪魁祸首跟我有血肉之亲,我就恨不得往这里跳下去……就算把我摔个粉碎,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指着阳台外的世界,吼了一句,悲痛的声音在风里回荡。   这一刻,眼泪,唰的滚落下来。   九月十六日,她前一刻埋葬了好友的骨灰,后一刻见证了父亲和爷爷的死亡。知道了自己可悲可笑的身世,发现了一些惊天的秘密。   她赖以生存的平衡的世界,一下子被这些可怕的真实给辗了一个粉碎。   她的心空了!   一下子被掏空!   如果没有那个甫出生的小毛头,她觉得她会毫不犹豫的从这里跳下去。   真相,太可怕了。   这几天,她到底在经历什么?   一出接着一出,一件接着一件,再度将她推进了一个灭顶的深渊。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救她。   他也不能了。   佟庭烽看着,明明她就在面前,可感觉,她已在天涯。那似隔着千山万水一般的距离,让他慌。   他想抱住,手指才碰到她,她就冰冰冷的喝断:   “别碰我!”   手僵住。   “阿宁……”   他叫。   她不理,无力的望着天,喃喃道:   “从今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佟庭烽,我们离婚吧!”   他面色大变。   她越过,走进房去。   三   曾经,宁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丈夫深爱,儿女绕膝,父母安在,四代同堂,笑意吟吟,那是人生圆满的写照。   现在呢,是痛不欲生,是生不如死。   她没办法再爱丈夫,这个男人促成了一场一场的政治阴谋,用他的伪善,建立起了他的权力皇朝。多少人在他的阴谋中丧生,多少家庭因此而破碎。   她没办法再爱孩子,他们体内淌着那个男人的血液,看到他们,她就会想起他。这实在让她痛苦。   她也没办法爱自己,这个自己,是父亲母亲手上的珍宝,这个珍宝引来祸端,害父母惨遭横祸——   她是罪人,不折不扣是一个罪人。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样一个罪人,还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九月十九日,她第一次去见母亲。   母亲没死,这事该值得幸庆,可母亲恨她入骨,让舅舅把她驱离,失态的在房里抱着舅母愤恨的叫:   “我一口一口奶水喂大了一头狼。这只狼彻底毁掉了我的家。若知如此,当初我把她早早掐死了,那该多有好。”   九月二十日,她第二次去见母亲,母亲依旧不理她,还隔着房门,狠决的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宁家待你不薄,莫家以怨报德,杀我长者,害我丈夫,血债誓不两立,从此往后,你们就此断绝母女关系。”   那日,她脸色发白,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长跪不起,终还是被拦在病房之外,不得再见慈颜。   今天是九月二十一日,是她出院日。也是祖父   和父亲的开丧日。母亲早已出院去筹备丧事。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必须去。   “阿宁,孩子饿了!”   清晨,她穿戴整齐,从洗手间出来,佟庭烽把小娃娃塞进了她怀里。   她本能的抱住,细细的看,很漂亮的小毛头,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期待着她的降生,可现在生了,她失去了爱的能力。有的只有恨了。   “佟庭烽,我们去签字离婚,孩子我一个都不要!这个,我也不想要!”   她无视孩子可怜兮兮的小脸,把孩子塞了回去。   小娃娃再度哇哇的哭了起来,她置若未闻。   这是她第二次说离婚,而且还说三个孩子都不要——这个人狠心起来还真是够狠心……   大结局:葬礼,将她的幸福一并埋葬   一   佟庭烽的心,狠狠被刺痛了一下,却只能选择自动忽略,把它当作了气话。   现在的他,没办法和她一般见识楮。   “你想去屏山是吗?我跟你一起过去!糌”   佟庭烽把孩子交给母亲,追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表示了这样一种意愿,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哪还像那个高高在上的首相,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在讨好妻子的寻常男人。   首相夫人专用的病区楼层,不接待其他产妇。这主要是从安全角度出发作得考虑。   并且有保镖执勤。   这层楼有两道电梯,两道行走楼梯,每处皆有两名保镖守着,走道上,另有两个保镖来回巡逻。   这一刻,他们看到首相紧张兮兮的追着他们的首相夫人,纷纷让开道,惊疑这对夫妻这是怎么了?   “让开!我不想给你难堪,也请你别找我麻烦。”   她轻轻叫。   一身素黑,肌肤苍白,唇色惨淡,就像一朵正在凋谢的花蕾,更像一抹幽灵。   “我母亲一定不想见到你。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她不许他去参加丧礼。   “阿宁!”   电梯在这个时候开了,霍启航出现在电梯内,看到他们,轻轻叫了一声。   宁敏不语,默默走入,站定后,声音冰冷的再度对佟庭烽说:   “不要跟着我!我们就此结束。别再相见。”   一字一字,说的真狠。   霍启航看了这对夫妻一眼,觉得气氛很不对劲:宁敏的眼神,是悲恨交加的;佟庭烽面色很难看。   “我会看着她,陪着她。谨之,你先送佟夫人以及小宝宝回去……”   今天他们出院,他刻意来探看一眼。   之前发生过什么,霍启航都已知道,他很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缓和,但就目前看来,依旧很糟糕。   “那就有劳!”   佟庭烽并不乐意,但他清楚,妻子很想和他划开界限。他不能逼的太紧,只能同意。   电梯门缓缓合上,宁敏至始至终面无表情。   曾经有多恩爱,现在这一幕,就有多揪痛佟庭烽的心。   电梯内,一片冷寂,清晨乘电梯的人,只有他俩。   霍启航侧眸盯视:她是如此冰冷,里头到外,散发着寒意,该有多浓烈的悲伤,才让她整个儿冻结成这样。   他明白的,最近发生的事,对她造成的伤害,是空前巨大的。   他伸手,想将她拥入怀,想融掉她身上的冰与霜,指尖几乎要触到她发上,又缩回,因为门铃响,有人进来,带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可那种热闹与她无关。   她依旧安静。   似一座遗世独立的雕像。   到了底楼人群蜂涌而出,他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无比的冰凉,凉到令他担忧。   他摘了大大的墨镜,又看了她一眼:   “正门那边有媒体,跟我过去,我的车在地下室!我送你过去!”   宁敏回眸看,被牵着走,没有反抗。   一路急走,来到幽暗的地下车库,远远就看见了他的悍马。   他给她开了驾驶室门,她默不作声跨了进去。   出于这一种本能的警觉,她一坐进去,就感受到车后座还有人。   回头望时,霍启航已经开了后车座门:   “小单,你自己去学校拿资料,我不送你过去了……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家……”   霍单靠在那里冷冷的看着。   他有看到那个热情洋溢的女人,如今,眼神冷如冰刀,两相比较,判若二人。   他沉默了一下,下车,而后,站在原地,望着车子离开。   几天前,他在听说   tang了一些有关宁敏的事,之前因为母亲之死而生过恨意,现在呢,不恨了。都是受害者。现在的她,心情肯定比任何人都痛苦。   二   一个小时之后,宁敏在出现在屏山老区,老区门口,有特派的警卫在站岗。想进去,就得有小区的特许通行证。很多记者都被拦在门外。霍启航的车也被拦截住了。   适时,陈祟及时出现,这才让他们的车子驶了进去。   未入家宅,便有哀恸的丧乐传出。   宁敏下车,缓步走入自家排屋,两口冰棺痛煞她心,满目白绫,刺痛她眼。   回家的热闹已不在,只有满心凄凉。   无语泪先流。   一片五彩的花圈中央,两张遗相并排,她长长跪于地,失声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泪水迷糊了眼。   她隐约听到有人向她逼近的凌乱的脚步声。   下一刻,一根棍子将她打倒在地:   “给我滚出去!”   那一棍,出自凌珠之手。   昔日的慈母,今日化身为愤怒的夜叉,手执一根僧人棍,将曾经的爱女打倒在地。   那棍子曾是宁敏练功的兵器,在自家草坪上,遗相中的男子曾经为爱女一次又一次演绎棍法之奥妙。   宁敏记得小时候,自己淘气,把邻家一个男孩子给打得全身乌青。   母亲知道了,气得拿着这根棍子追杀她。   父亲见状,过来夺了棍子,改而递了一根鸡毛掸,说:   “这一棍子打下去,得打死人。训孩子,这根就够用了。”   其实母亲只是吓唬她,哪真会舍得打。   今天母亲是真打了,使得力道绝对是不含糊,可父亲却再也不会跑出来劝了。   宁敏吃痛,感觉到霍启航想来扶,她摇头,制止,爬起,跪好。   第二棍随即袭来,再次落在她背上:   “出去。!”   凌珠声嘶力竭的叫着。   宁敏跪得直直的,任由母亲打,大声有力的叫:   “我生是宁家人,死是宁家女。这辈子,我就姓宁。”   凌珠恶狠狠的瞪着,就像豺狼,想将她生吞活剥:   “宁家没有你这种不孝女!滚,马上滚……”   “我不滚,这里我的家,我不滚!”   第三棍,再次落下,她没躲。   第四棍,第五棍,无情的落下,她硬生生的扛着,承受着。   耳边,窃窃议论之声,顿时在零零落落的响起。   人不是很多,父亲是独子,能来的多是母亲那边的亲戚,来往围观者多是同一小区的军区家属,或是一些同在一个部队工作的战友。   他们震惊:宁家竟会飞来这样的横祸!   他们更在诧异:素来爱女若宝的凌珠怎会如此咬牙切齿的毒打女儿?   这到底是怎么了?   有人想来劝,却被凌珠驱离,于是无人敢来劝。   霍启航忍终于无可忍,想上去,一道人影自大门外闪现,疾步如飞,拨开挡了前路的几个围观者,扑了过去,跪倒于地,替那娇弱的身影挡住了那高高扬起的棍子。   下一刻,一记重重的击打,落在他身上。   很疼。   他发出一记闷哼之声。   有人发出哗然大叫之声。   “是佟大少!”   “天呐,是首相,凌珠疯了,敢打首相……”   凌珠的情绪不受控制,手中的棍子停不下来,又接连落下数棍皆打在佟庭烽身上。直到被自家两个内甥给拦住,夺走了棍子。   “姑姑,您这样打,会出人命!这事,怎么能怪敏敏……”   大表哥严肃的在劝。   p>   “这事,谁也不准管……”   凌珠大叫。   宁敏感受到自己被抱住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将她包围,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稳稳的护住。   她转头看,对上了佟庭烽那心疼的双眼。   “放开我!就算被我妈打死了,那也是我活该!”   她不领情。   她推他。   眼底的清冷表述着她绝不原谅他的决心。   佟庭烽一点一点松开。   他知道现在,自己只能顺着她,逼她,会将她逼死。   就像沙子,你越想抓住,它越漏的越快。不紧不松的托着,它反而不会跑。   他站了起来,环视,看到凌侬和凌绎,宁敏的两个表兄一个搀着凌珠,一个扶着他母亲,琬瑜和芷萱急急上来,问她们的表姐可有伤到,又问,这到底是怎么了?姑姑怎么把你往死里打。   宁敏不答话,只呆呆的睇着两位亲人的遗相。   佟庭烽身形笔直的来到凌珠面前,鞠了一个躬,礼节上挑不出半点毛病:   “您息怒!”   凌珠依旧怒视,胸脯急喘着,指着大门: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是我家,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给我马上离开!马上……”   佟庭烽一动未动,一双眼,深潭似的睇着,无视她的怒气,径直说道:   “二十七年前,是宁家收养了阿宁,二十七年来,宁家给予了阿宁明媚的个性,让她无忧无虑的过完了童年,开发了她得天独厚的才智,将她培养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给予了她保守卫国的志向,赐予她坚韧不拔的意志。是宁家这个环境促成了她走上了那样一条道路。是宁家造就了宁笙歌。七年前,她奉命营救,这是职责所在。与人结怨,那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事。   “生身父母,是世上所有人都无法选择的。血亲关系,是与生俱来的。但同时,我们也要明白一件事,生恩不及养恩,我们不能拿血源关系来抹煞了这二三十年的养育之恩。   “命运这东西,有时很可怕,它能让骨肉分离,也能让骨肉错遇结怨;它会一再的愚弄我们的人生,颠覆我们现有的生活,但如果我们向命运屈服,就会失去生命中曾经最宝贝的东西。   “亲人长逝,生者长痛。如果生者还因此相怨相恨,死者怎么安息?   “妈,阿宁是爷爷膝下唯一的孙女,是爸最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他们爱她。如果他们活着,他们最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们母女反目成仇……   “自古,长者逝,子者披麻戴孝,今日,纵然您有万般怒气,也请看在逝者之面,一并包容。请允许我们送他们最后一程……”   说完,又深深一鞠躬。   这番话,颇有道理。   凌侬看向凌珠:“姑姑,首相说的对,敏敏是宁家的敏敏,宁爷爷和姑父遭逢此劫,丧亲之痛,敏敏感同身受。您就让敏敏留下尽孝吧……”   凌绎也点头附和。   经过众人轮番的劝,最终,凌珠倒是同意了,不过还是对宁敏狠狠撂下了这样一句话:   “等这场丧事一完,你我母女之情就此一刀两段。”   这天,宁敏和佟庭烽,作为女儿女婿披麻戴孝,跪于灵前,答谢客礼。   这天,佟庭烽尽心尽职的在为宁家操办丧事。   这天,宁敏在灵前哭断肠,眼睛红肿,成了山核桃。   终于,夜幕披落了下来。   灵堂上,哀乐阵阵,宁敏至始至终跪在那里,不吃不喝,神情呆滞,任何人跟她说话,她都不吭一声。   佟庭烽看在眼,难受,心疼,走上前,想扶她到边上坐了一坐。   这时,她身子晃了几下,当着他的面,晕了过去!   他一惊,将她抱起,送至楼上,她的房间。   当宁敏悠悠醒来,看到一身麻衣的佟庭烽守在身边。   她扶毯而起,想要下楼——这个为她所熟悉的房间,让她觉得   无比的害怕。   “休息一下!”   他抓住了她的手。   那手,真冷。因为她心冷。   “不需要!”   她马上收回。   “阿宁!”   他牢牢抓着。   “放手!”   她厉叫,转头,唇开裂,面色腊白:   “现在是丧礼,我不想和你吵。等丧礼过后,我们离婚!”   佟庭烽手劲一紧,他知道她这“离婚的心”已经很坚定:   “我爱你,阿宁,我不会离婚。”   她用力抽回手,抿紧唇线:   “离婚只是一个形式,如果你不肯,我也没办法,但,从此以后,有你的地方,不会再有我。”   他看着她缓缓错身而过,认真且不甘的叫了一句:   “我没做过愧对天地良心的事!有些事,你只看到了表面,而没触及实质。佟莫两家利益相联,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肮脏。莫长林是怎样一个人,或者你该深入的研究一下。阿宁……阿宁……”   她的步履没有迟缓一下。   这令他不得不伸手,将她拉了回来:   “真的没有回转余地了吗?在判我刑前,你是不是应该细细的研究一下整个案子,再斟酌一下我是不是该被判死刑?”   她目光定定,巡视着这张脸孔。   她自问:自己怎么就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呢?   “没必要了!”   她语气是那样的坚定说: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就此恩断义绝……”   突然,她推开他,从桌面抓起一把剪刀,扯掉头上的雪白孝巾,把一头秀发抓在手上,狠狠剪去——   之前,她说她要生了,她想剪发,那样打理起来容易。   可他不让。   他说长发好看,这头长发是我的。   于是她不剪。   现在,她把它剪了。   剪的参差不齐。   剪得难看之极。   佟庭烽看得惊呆。   而她手劲一松,窗风一吹,发满地飘散。   他的心,似乎也一下子碎成了丝丝缕缕,脸色阴冷,疼痛难捺。   剪子落地,她转身离去。   他低头拾起那发,记想着她在怀里温笑如花,可现在,已不复当初。   原来恩爱,可以转眼成怨恨。   原来爱情,有时脆弱的碰不得一下。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激壮的《英雄》音章显得有点沧凉。   他将她的发捋齐,拢在手上,想着它们曾在长在主人身上,缠着他的脖子,铺在他的身上,那时温存,现在断肠。   一曲终了,第二遍重唱。   第二遍唱完,第三遍再唱。   他用帕,将她的发包住,转而将手机从口袋取出:   “喂!二叔,有事?”   声音是那么沙哑。   他的心,伤到了。   “出事了!”   二叔语气凝重。   他蹲在地上听着。   二叔说:“大嫂在带晚晚和佟麒去你们那边的路上被劫持了……是一个竺国的女特种兵干的,现在这个女人已押着他们去了机场,并强占了你的专机,声称,如果我们不把莫臣之放了,他们就会一个一个撕票。现在他们要见你,和你通话……”   佟庭烽闻报,浑身一凛,急忙站起,剥下身上的麻衣,冲了出去。   下得楼时,他看到宁敏静静的跪在那里。陈祟迎了上来,脸色无比肃穆紧张,显然已经知道。   “备车!”   佟庭烽吩咐。   “已备好!”   他往外去。   陈祟叫住他:“不告诉夫人一声吗?”   佟庭烽迟疑了一下,回眸又一深睇,摇头,转身投入夜色。   这天夜里,宁敏独守灵前,佟庭烽去了哪里,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就这样静静的跪在那里,哭着,想着,过去所有欢乐的记忆在脑子反反复复的回放着。   那些欢声笑语,和今夜白绫灵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她的心,空荡荡的……   再后来,她倚着冰棺,哭着睡了过去。   睡梦里,芷萱唤她:   “姐,去睡睡吧!”   她摇头,不睡,抚着父亲的棺,看看祖父的棺,一夜快过去了,她还能陪他们多久?   当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抷灰,她会再也看不到他们。   她靠在那里,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   她的世界呢,暗了。   他们是她世界里的太阳,让她的生活暖洋洋的。   当他们消失不再爱她,她会变的冰凉。   那一整天,她就这样坐在那边陪着,人是混混噩噩的。   佟庭烽没有再出现,换作凌侬和凌绎在主持大局,而她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再没有主意。   终于,祖父和父亲被火化,将他们的骨灰被送出来,当她抱着那暖暖的盒子,那温度深深灼烫在她肤肌上,痛到了她心窝上。   终于,他们被埋到了地下,厚厚的泥土将他们埋葬。   母亲几次哭晕在舅母怀里。   宁敏长跪在墓前,叩首不起,伏地而泣,从此家不成家。   佟庭烽失去了踪影,她完全不在意——   等明天,她就和他离婚——   对,她要离婚……   “敏敏……”   同样消失两天两夜的霍启航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声音悲沉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目光沉寂望着墓碑。   “宁宁……”   另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两位长者的丧事已经告一段落,现在,有件事我不得不来告知你……”   宁敏没有回头,却已经记起这个声音是谁来了。   那是佟庭烽的二叔佟耀威。   “宁敏,你最好转过头来认真听我们说。”   这是辰况在说话。   可宁敏还是跪的端正,没有理会他们。   “这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佟耀威声音沉沉的:   “9月21日下午,你婆婆何菊华在带三个孩子来奔丧途中,遭遇梆架,被劫持进了谨之的专机,条件是要求我东艾放了莫臣之。   “晚上九点,谨之得报,连夜赶去机场,以身替换下菊华,并下令把莫臣之押到专机机场。   “十二点,劫匪把谨之及三个孩子带入飞机,以首相为要胁逼迫飞机起飞。   “9月22日零辰两点,飞机一飞冲天。   “五点,飞机在竺艾边境打了一个急转弯飞向夷国。   “上午七点,在夷国海域空中解体。   “现在,黑匣子已经找到,确定机上人员曾起内讧,这起空难为引爆炸弹所致,全体机组人员包括劫匪,全部遇难……”   整个世界一下静止。   宁敏呆呆跪着,失去了呼吸,失去了感觉,失去了思想,失去了一切——明明艳阳高照,她却看到了一片漆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2012年9月24日傍晚,宁敏在达琳特宫   的会议厅内反复看着夷国海军拍摄到的一个画面:一架波音787专机,在高空从正中心爆炸解体,碎片四散坠入大海。   这天晚上,第一夫人宁敏,在确定第一首相以及孩子遇难噩耗之后,惨叫着狂奔而出,就此失踪不见。   不是悲剧,大家别急哈,马上就会逆转!明开开始尾声篇。   大结局:死里逃生,他在等待机会;在中国,她被人追求   一   2012年九月,到2013年九月,东艾国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   九月,首相专机被劫被炸。七天之后,搜救人员在夷国境内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首相佟庭烽逖。   据当地村民介绍,他们在一只飞机逃生舱内发现了这个受了严重枪伤的男人,并将他送去了医院。后院方上报警方,警方再上报政府相关部门,相关部门再联系实际情况,马上和东艾通话,东艾派辰况亲往,终于确定了伤员身份,系为东艾首相本人菟。   可惜由于伤势严重,地方医院虽竭尽全力医治,也是因为医疗设施落伍,终没能及时对其进行更为有效的抢救。   辰况抵达时,首相陷于昏迷,全无醒来的迹向。   当日,辰况调专机将首相带回国。   专家会诊之下,情况并不见好转。   十月,由首相失去意识,东艾再度大选代理首相,顾震比辰况多一票夺得暂代权。   十一月,议会接到举报信:佟家二先生、F区陆军第66旅旅长佟耀威涉嫌通敌,被卸了职务。   十二月,佟家六小姐佟蕾会旧情人,导致流产,夫妻关系突然恶化,仅一个月时间,二人闪电离婚。   2013年一月,佟家万世集团被查偷税漏税。   二月,佟六福一病不起。   三月,佟家三先生佟耀远因为贿赂罪被起诉。   那一天,佟家股市大跌。   国民纷纷在议论:佟家这是要垮下了!   四月,再爆惊天怪闻:第一副首相辰况娶佟蕾,这事,大跌所有人的眼镜。   同月,佟赞回国,开始掌理万世。万世几支股票开始回暖。   五月,首相佟庭烽终于醒来,第一件事是向国会递辞职信,并举荐霍启航为继任人,提醒世人:   “看人切不可看过去如何,应看当下。”   六月,东艾南部发生暴动,数百民众死伤。霍启航巧施妙计,平乱。   七月,东艾西部旱灾,霍启航主张南水西调,得到国会认同。   八月大选,霍启航以九票之差,赢顾震。   九月,佟庭烽正式离职,开始休养,闭门不出。   一晃,一年,现在2014年十月十一日周六,清晨,天显得阴冷,昨晚上,第一寒流已抵达,气温一下降了十几度,让人明显感受到了空气里透出来的阵阵寒意。   紫荆园,佟蕾从车里出来,环视四周,那么安静,没了孩子的欢闹声,一切变的都走了样。曾经这里是欢笑的天堂,现在这里似佛门清修之地。   “蕾蕾,你来了……”   季姨迎了出来,面带微笑。   “嗯!我哥呢?”   “在看书!都看了一上午了!”   季姨似在叹息。   以前的佟庭烽,事业心很强,现在,他对任何事都不再热衷,就像老僧入定一般沉静。   佟蕾也跟着叹。   “我去看看!”   旧景依旧,只是人事皆非。   走在楼梯上,佟蕾清楚的记得那年婚礼,这里何其热闹。   现在呢,楼梯的转弯平台上,依旧挂着那么一张漂亮的婚纱照,照片里的男女,笑容灿烂,洁白的牙齿都露在外面。   可佳偶早成怨侣。   佟蕾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睇了一眼那楼梯,想到那天自己曾脚下一滑,扑进某人的怀里——当初的时候,她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嫁给那个让她感到害怕的男人。   世事变幻,有时,不是人力可以掌控的。   她缓步上楼。   楼上起居室,佟庭烽一身浅色常服正倚在沙发上,似在假寐。   她翼手翼脚摸上去,掐着声音问:   “猜猜我是谁?”   佟庭烽的唇微扬:   “越大越淘气!”   能在紫荆园出入的的除了她,还有谁敢蒙佟先生的眼。   “哥……”   佟蕾突然定住,目光直直的看着:   “你有白头发了!还好几根……”   “谁不会老?不老那是妖怪!”   佟庭烽不介意,撸了撸书卷。   “是啊,青春易逝。哥哥,你打算和嫂子就这样分居两地一辈子吗?”   佟蕾歪头问。   佟庭烽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对面墙头上,有妻子的笑靥如花。   坐在这里,他只需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笑脸。   只是现在的她,根本就不会笑。   “她现在安好!我远远看着,就好!”   佟庭烽醒来之后,就曾四方寻找妻子的下落。   那时候,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踪影。   后来,扫墓,她归来,悄悄的来,又悄悄的来,终让守在陵园的人发现了她的行踪。   这一年多,佟庭烽一直远远的让人跟着,却没有再靠近。   因为那个女人心伤的太重。   那伤种需要时间来慢慢医治。   就算想要得回她,那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哥……”   佟蕾从背后勾住哥哥的脖子,叫,心里真替哥哥心疼。   佟庭烽闭眼,三个孩子都没了,他没能保护好他们,这令他痛不欲生。   他都在痛,又如何去抚慰那个女人?   那就只能放任时间来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等待,从没放弃!   “我有分寸……”   他睁眼,保证的说,轻易就把话题绕开:   “倒是你,想过没有,什么时候给阿况生一个。难道一辈子就做后妈了吗?”   佟蕾一听,顿时不自在,马上放开佟庭烽的脖子,陪笑说:   “那个,我来是想在你的花房挑几盆花的……”   她想溜之大吉,却被拎了回来。   佟庭烽没打算放过她,指指自己头上:   “蕾蕾,你看,哥都长白头发了,阿况比我还年长几岁。是,你是还年轻,但阿况岁数不小了。既然都已经结婚,晚生不如早生,这样,夫妻之间的感情才能更深起来……”   “哥……我还是……还是怕他……他太严肃了……一和他单独相处,我就紧张……”   佟蕾脸上生红。   佟庭烽凝神,瞅着她的表情,心有疑惑:   “你们到现在该不会还没有……”   那可疑的红潮越发的深浓了。   佟庭烽不觉扯了扯唇角,之前他和辰况见过面,辰况问他:既然还爱着,为什么不去把她找回来。你们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孩子可以再生。   他不语。   辰况又低低喃呢了一句:“我都想再要一个孩子。孩子能把两个人紧紧拧在一起。”   他听着,反问:“怎么,蕾蕾不想要孩子吗?”   这回轮到辰况不接话了。   他就想,回头得劝劝蕾蕾。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二位一直在做挂名夫妻。   不过,现在的辰况应该已经有其他想法了,却还是没有付诸于行动,想来是因为下不去手……   他不觉笑了一个,提醒自己一定得打电话给辰况,让他抽时间好好陪陪蕾蕾才行,俩夫妻,若还是像以前那样生疏客气,那可不行。想要孩子,想要老婆贴心,那得花时间去疼才行。要不然,再隔个二十年也生不出孩子来。   正想着,一直静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是辰   况打来的。   他没有马上接,而是看向佟蕾:   “自己去花房挑花,挑完花,赶紧给我回辰况那边去。今天是周六,你不在辰家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佟蕾想,正因为是周六才过来,要不然就得回辰家。她实在不太喜欢回辰家。公公婆婆都是很严肃的人,辰况也严肃,待在那里实在太闷了。但她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像脱了金钩的鱼条,火速往楼下逃跑了出去。   佟庭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接通来电:   “喂,阿况,你这电话是打哪打来的?基地?还是琼城?”   辰况答:“都不是,我现在在巴城,刚从佟园出来。蕾蕾上你那里去了?”   “嗯!”   “我来接她回家!”   佟庭烽点头:“好啊……夫妻俩可以好好过个周末。公事什么的,到了周末,能放就尽量放一下。事情永远是忙不完的……生孩子这件很重要……喂,怎么了?”   辰况那边因为这句话差点追尾,连忙来了一个急刹车,好一会儿才问: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能有什么?夫妻之间的事,她要是好意思跟我提,那她就不是佟蕾了。这丫头,脸皮薄的很……喂,你今天能来逮人,是不是有计划了?”   “嗯,我是有打算……年里最好让她怀上。专业可以等生完孩子再去上。你觉得呢……”   辰况脸不红气不喘的和好朋友外加大舅子研究着这关系一生性福的人生大事。   佟庭烽忍下笑:   “这事,你不用问过我吧!只要你能克服心理障碍,只要你不让蕾蕾觉得委屈,让她给你生,绝对不是一件违法的事……”   那边沉默了一下,才传来一个很坚定的声音,像是终于摆正了心态似的:   “恩,我知道了。”   “另外有件事,我得友情提醒一下……”   “什么?”   “蕾蕾本来就怕你,你想要孩子,平常俩夫妻相处,就尽量别板着脸,多对她笑笑。尤其在房里的时候,要不然会给她造成阴影的……喂,又怎么了?”   那边辰况传来没好气的叹息声:   “我撞车了。全拜你所赐。那些事,不用你教……”   佟庭烽抽了抽唇角:“撞的严重吗?”   “有点惨!”   “我派人去接你,你在哪?”   辰况说了一个大概的地点。   佟庭烽说记下了。要挂。   “等一下,有件事差点忘了对你说……”   “什么?”   “你的儿子女儿,没死……”   这话,顿时让佟庭烽惊站了起来。   二   2014年11月,中国。某城。   现在这时代,老少恋不稀奇,姐弟恋、师生恋,那更是稀松平常。   朗易今年二十一岁,喜欢上了一个已经二十九岁的单身妈妈,这个女人,姓宁,单名一个敏,一年前带着她儿子来到了这座美丽的大都市,现在是他的代课老师,外加散打教练。   茫茫人海,能遇上,相谈甚欢,那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缘份,那喜欢上呢……   “宁老师!”   朗易穿得好好学生的样子,在铃声响起时走出教堂,叫住了那个沉静如水的女人:   “今天是你最后一天代课,我是来要答案的!”   女人转过头来,短发,五官精致,身形高挑,眼神清冷,而深不见底。   每一次,朗易对上这双眼睛时,总觉得她的眼神带着磁性,能深深的把人的魂魄给吸住。   女人淡淡拢了扰身上那件短外套,把眼镜抬了抬:   “小朗,如果你能把心思用在学业上,未来,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接~班人,或许,你还能白手起家,开创属于你自己的事业…   …至于你想的那档子事,不可能。在此,我奉劝你一句:别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对你感兴趣的老女人身上,不值得。”   若是平常人,听得这几句话,肯定拂袖挟怒而去: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代课老师,怎么敢得罪了朗家少爷。   人家少爷看中你那已是三生之幸了好不好……   可朗易不是平常人。   他的神情瞬间黯下。   第二天,他借着酒劲找衡老师:   “老师,我很差劲吗?”   老师在整理资料,眯眼,打量。   “不差!人品好,成绩好,长的又好,谁说你差劲了?”   衡老师稀罕的问:   “啧,瞧你这模样,追女生碰壁了?稀奇了,我们学校里能有谁让你看上眼了?还喝这么多酒?”   “不是学生。”   “老师?”   “也不算是老师!”   衡老师一下跳起来,张了张嘴:   “你你你,你看上敏敏了!”   朗易苦笑:   “对!”   “朗易,你还是早点断了这个念头吧!”   衡老师马上泼凉水。   “可我就是喜欢!”   “没用!”   “怎么没用?”   “一,年纪……她大你八岁!”   “爱情不讲年纪!”   “二,她是单身妈妈!”   “我不在乎。我听小杰说他爸早没了!”   “听我说完,第三,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她心里藏着一个人……那个人,你比不上……”   “不对,至少有一样,我肯定比得过那个人……”   “什么?”   衡老师用疑狐的眼,斜睨着:   “我爱她。可以好好爱护她。那个男人肯定不爱她!”   他大声宣告。   衡老师古怪的瞪了一眼:   “你怎么认为那男人不爱她?”   “如果爱的话,我认得宁姐这么久,怎么就没见那个男人出现过?”   这个推理,挺合理的!   衡老师笑了,似乎是在笑他天真:   “错了。那个男人比任何人都爱她。他们还曾生养过三个孩子。”   什么?   三……三个?“   朗易一下气势矮了半截:   “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什么分开?”   “他们至今还没有离婚。”   朗易顿时又一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居然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   他闷了半天才轻声问:   “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需要时间,疗伤!小易,别把心思放在一个你永远都得不到的女人身上……”   就这样,朗易失恋了!   他很好奇,能让那样一个女人爱上的男人,会是怎样一个角色?   几天之后,他终于见到了这个男人。   三   说到朗易,就不得不提一提朗家。   朗家在这座城里,是有头有脸的大族,朗易的父亲,是房地产商,朗氏房产在这座城家喻户晓。   朗易的母亲是女强人,经营着一家奢侈品店。   这对夫妻在这座城里,算来是一对模范夫妻。   朗易是他们的独子。   朗易还是有一个哥哥,是朗父和其前妻所生。五年前出   车祸死了。后调查发现,那是一起有计划的谋杀。之后朗易也曾几次遭到恐吓。   朗母害怕,开始找保镖保护自己的儿子。   朗父说:“雇保镖只能治根,查出真相,学会自卫术才是最根本的办法。”   这几年,朗父一直出高薪在给朗易找散打老师。   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的身手是一年比一年好。   郎易小时候学过一些功夫,只是后来因为玩单车骨折,养了几年没有再练,后来,朗父朗母因为工作忙,没有再督促他,渐渐也就荒废了。五年前,哥哥死了之后,他就迷上了格斗。一年复一年,他在不断的学习各种格斗术,以及散打功夫。   朗易我行我素,没有人约束得了他,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带着一身的不驯,在这座城里过着属于他小霸王式的生活。   他是一个长得阳光帅气的大男生,家世好,身手好,功课好,如此三好男生,太容易了受女生们欢迎了。   朗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子弟,很多普通人奢望的东西,于他而言,唾手可得。可他就是没交过女朋友。   在他眼里,那些对自己仰幕的小女生,太俗,一个个俗不可耐,或者就是太拜金,太肤浅,他都不屑一顾,完全没有交往的兴趣。   之后,他遇上了宁敏。   宁敏成为T大法语系代课老师的第一天,那娇美的容颜让所有人惊艳,那流利的法语,由她嘴里吐出来,显得无比的优美。   她穿得闲适,短发,显得精神,在讲台上讲课,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种迷人眼的魅力。   第二天晚上,她出现在华都健身俱乐部,几个圈里出名的富二少调戏一个女学生,没有人敢出来说话。她一身健身教练的装束,把领头那人打得嚎嚎大叫。那一场格斗之精彩,让后脚刚到的朗易叹为观止。   第三天,她成为他的散打教练。精妙的功夫,一一在他面前展开,激起了他的兴趣。一场对决,他惨败,败的五体投地。   第七天,他遇袭,她助他脱困,帮他捉住了那个幕后人。   第十天,他看到她去学校接儿子下课,面对儿子,那张清冷的脸孔上浮现浅浅的笑靥,他看傻了眼。   第十五天,他上完她的法语课,提了很多问题,她都完美的加以解答,知识渊博,他为之惊佩。   第二个月,他借病求救,吃到了美味佳肴,就此一颗心彻底被收住。   第五个月,他和她结下亦师亦友的交情,她叫他:小朗,他叫她,宁姐。   第六个月,他生日,浪漫告白,想请她做自己的女朋友,她扔下他,决然离去。   爱上一个女人,就是这么的简单,可是想要得到这个女人,却是无比的困难。   他知道,这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女人,她的眼神是幽冷的,似乎已历尽了人世沧桑。   她也不怎么笑。   即便笑,也是忧郁的,黯然神伤的。   她的眼神,总是平静,如止水。   她的眉,时常蹙起,令他忍不住想要去抚平。   虽然,追求之心被无情拒绝了,但朗易并没有因此而落课。   这天,他一如平常来到健身中心,来到VIP室。   他没有意外的看到了她穿着白色的教练制服,正在对学员们传授着格斗的技巧。   那些窍门,一般教练身上学不到。只有久经善战的人才懂得如何在实战中将对手一击制胜。她的每个动作,教得都扎实而有门路。   在讲解动作时,她严肃而认真。   不,应该说,她从来都不在学员们面前微笑。   于是学员们给了她一个称呼:最美冰山教练——表情一味的清凉冷静。情绪从不外露。   时已近十点,朗易没有马上进去,而是静静的倚着那里欣赏着这个女人,心里很好奇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就在这时,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两个八~九岁大的孩子从外头闪了进来。   一男一女,似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男娃一件红枣色小风衣,一脸酷酷帅帅的模样;女孩一身火红的   小裙子,斜挎一只小包包,一身淑女的打扮。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就这时,俩孩子冲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无比激动的叫了一声:   “妈妈……”   大结局:2014,她坚强的活着;2012,她曾疯掉过   整个教室突然沉静下来,所有人看到宁敏一拳使出去后就再也没有收回来,脸上是呆呆的表情,似乎是被什么惊到了,整个人懵了,又好像是跌入了记忆的洪流,思绪飘远后,就再也没能收回住……   她没有回过身。   下一刻,俩孩子飞快的奔过去,一个个哭着,叫着,举起小小的膊膀抱住了她:   “妈妈,我们回来了,妈妈,我们回来了……”   朗易差点跌倒,有几个学员干脆因为某个动作闪了腰,直接趴在了地上,一个个瞪眼,用一种吃惊的目光瞅着:   他们这位冰山教练,最多也就二十来岁,肯定不到三十的,一般人这年纪,还没谈过恋爱的也有的是。之前还有人在打赌:教练可能是处。结果,她居然已经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娃。   偶滴天呐栩!   这事,太伤某几位有心想追求的学员的心——他们一个个捧心,郁结起来。   那边,宁敏缓缓得低下头,往男孩身上看,这么久没见,这张小脸好像拔长了一点,变的有点尖了,个子也高了不少;又往女孩头上小心翼翼的摸着,头发丝滑的,脸蛋温热的,恍若是梦里,可这分明又不是梦。   她懵懵的望着,好半天,眼泪禁不住要滚下来,那一成不变的表情就像是一块冻住的冰块,被外力一击,顿时碎裂,表面显出无数裂痕。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的手抖的厉害,声音也失了平常的冷静自持,而变得颤栗。   “妈妈,是单哥哥救了我们!我们还活着,我们真还活着呢……不信,您摸摸……我再掐您一下,疼不疼?疼不疼……”   男孩抓着妈妈的手,有力的掐了一下,以证明这不是梦。   女孩握着妈妈另一只手:   “对对,我们都还活着,妈妈,妹妹也还活着……单哥哥,单哥哥,快把妹妹抱过来……快点……”   话音落下,一个身材高瘦的冷俊男生,抱着一个漂亮的短发小女娃,快步来到宁敏面前,微笑着,轻轻叫了一句:   “宁姨,单今日来还君明珠。”   宁敏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正好奇张望的小娃娃,那小娃娃头戴一红色的镶钻的发箍,穿着一件粉红的裙子,外头是短款羽绒外套,领子上的狐狸毛雪白雪白的,衬得那脸,无比可爱。   一见到她,这孩子就眉开眼笑,还伸过了手来,奶声奶气叫了一句:   “妈妈,抱抱!”   刹时,冰块教练,泪如雨下……   朗易突然有一种彻底失恋的感觉,因为他看到门外头,有个气宇轩昂的男人,正深情款款的睇着。那一身的儒雅和尊贵,那种属于成功男人才有的气质,是那么的抢眼。   这人,应该就是宁敏的丈夫,那三个孩子的父亲。   果然不同凡响。而且让人觉得眼熟。   朗易眯眼想着,好像曾在哪里见过似的。   二   弱者任思维控制行为,强者让行为控制思维。   当亲情被生生断送,当婚姻被炸成粉碎,宁敏觉得,自己一下子从九重天跌入了炼狱。人生,变的一穷二白,一夜之间痛失所有,那是人间悲剧。但她没有软弱的求死来解脱,而是选择在放逐之后重新开始。   但最初的那段日子,宁敏也曾迷失过,日子过的混混噩噩。   从东艾来到中国,她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就像一楼孤魂野鬼,找不到一个寄居的实体。不晓得哭,不晓得笑,未来无法去憧憬,去期待,过去无法再去记忆,就知道发呆,将自己整得就像一个叫花子。   白天游走在城市里,晚上宿于公园的长凳之上。   起初她身上还有钱,还知道在饿了以后去买东西吃,后来神志越来越糊涂,跑进超市,拿了东西,她不知道要去付钱,被截住,她打人逃。   有一次,被逮住,被关了七天。她在里头吃了睡,睡了吃,睡梦里,常常哭。后来,她被放了出来。没地方去。   她身上没有身份证,没银行卡。本来是有的,初回北京的时候,她还住过几天宾馆。有一天,她出来胡乱的走,忘了那宾馆的名字,忘了   tang自己还有行李,忘了自己是谁……可她不在意……胡乱的坐着车,满世界跑着……   衡薇找到她时,她被人送进了精神病院,因为伤人,因为没有身份证,因为精神有病。   院方说:“其实并不严重。好好治,还是能治好的……”   那天,衡薇抱紧她,哭着说:“宁,我一定要把那个英姿飒飒的你给找回来。”   是吗?   以前的自己当真是英姿飒飒的吗?   她曾问。   衡薇捧着她的脸,认真的点头:   “是的……以前,你的笑容无比灿烂,你的身手无比矫健,你是一个英姿飒飒的军人……”   “军人?”   她喃喃嚼着这两个人,觉得心疼,只要想想,头也跟着疼,委屈的说:   “我不记得了,想不起了……”   她不愿回想。   衡薇循循善诱:   “那你记得什么?”   她想了好久,说:“一片血水,一片白绫,一团大火,满天碎片……”   说这些话时,她抓着衡薇的手,眼里全是泪水,眼神显得痛苦:   “我记得,爷爷死了,爸爸死了,孩子们死了,谨之死了,妈妈不要我了,家没了……我做错什么了,老天要这么惩罚我?薇薇姐,我没有亲人了……没有了……”   那天,她哇哇大哭,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不知休止的哭着。   哭到最后,嗓子哑了,人哭累了,她沉沉睡了过去。睡梦里,她不住的叫着那些已逝去的人的名字。   衡薇知道,那些事,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很大的伤口,至今还流着血,里头还化着脓。那些脓,不断的腐烂,她的伤口不断的恶化,终令她病了。   她的心,就是这样被掏空的。   想要让她恢复如常,不仅需要药物,更需要时间。   后来,衡薇带着她去了一处江南小镇,给她慢慢的调理,让她读书,听音乐,将她从悲痛中一步一步引导走出来。   那一阵子,宁敏依旧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清醒的时候,会给衡薇带儿子,教他认字,弹出美好的音符,做出好吃的食物,就像正常人一样;糊涂的时候,认不得任何人,有一回,差点还掐死了衡薇的儿子——   她特别的不能见到火,或是血。所以,她们落脚的地方,烧饭用电磁炉,烧水用电热壶,洗澡用电热水器……   一看到火光冲天,一看到遍地血水,她就会被刺激,就会失去理智。   有一天,她去银行取钱。   衡薇让她去的,想让她一步一步找生活的能力。   她去了,倒霉的遇上了抢劫。   一个保安被击毙,一个被打伤,满地是血,一个孕妇吓的倒地,引发早产……   一把把枪支在眼前闪烁,一声声枪响震撼着她的心脏……   这样的画面是那么的熟悉,严重的刺激了她。   她无法控制自己,突然之间,狂性大发,卸了一个劫匪的武器,将其他四个一一制服,如果不是衡薇过来,她差一点就把那些个劫匪全给杀了。   那天,她清醒过来,看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眼里是惊骇之色,那几个劫匪倒在地上哇哇惨叫,衡薇在不断的劝她:   “不能杀。敏敏,我们不是在执行任务。敏敏,你已经制服他们了,他们没有危险性了……交给警方……这是上级的命令……我们无权剥夺他们的生存权……军人的天职:服从命令……来,我们把人给放了……”   她听着,终于把被她掐得只剩一口气的劫匪给放了,倒坐在地上。   衡薇过来抱住她,不断的安慰她。   她环视着银行大厅内那一片狼籍,神思莫名的清醒过来,当急喘声平息下去,她反过来抱住自己的战友,紧紧的抱着:   “薇,这半年,为难你了!我会活过来的。弱者任思维控制行为,强者让行为控制思维。我不会永远做一个鸵鸟   ……”   一句话,让衡薇明白,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宁敏回来了……   再后来,宁敏一天比一天好转,基本上不用吃药,神志清楚了,只是她不再那么喜笑,神情总是清冷如水。偶尔才会在孩子面前温和浅笑。   再后来,她去了北京,故地重游,去看望先头留在中国且已经过继到别人名下的干儿子小杰。后来,她干脆又把小杰带了回来,重新收养了。   2014年春天,宁敏带着小杰,衡薇带着儿子仔仔来到了这座城市,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小杰在这里读小学,宁敏看到华都健身俱乐部招教练,就去报名,用自己的真本事,让所有人折服,成为了这家俱乐部的一名教练……   至于衡薇则在大学里当起了法语老师,至于仔仔,她们请了一个保姆看着。   生活平静的过着。   有一天,衡薇对宁敏说:“他没死……你不想去看看吗?”   宁敏在夹菜,筷子在半空顿了一下,摇头。   衡薇问:“为什么不想!”   “不想回忆!”   不管是痛苦,还是悲伤。她都不想再记起。   “你跟他,还没有离婚!”   饭后,洗碗时,衡薇提醒。   法律上,他们还是夫妻。   宁敏擦着碗,平静的回答:   “这辈子,我不打算再婚!”   所以,离不离,无关紧要。   至于那个人,要不要再婚,那是他的事。   他若想知道她在哪里,总是容易的。   或者,他从来就知道。只是没有来找。   不找也是对的。她的心已千疮百孔,而他上了飞机,却没能把自己的儿女救下来,虽拣回一条命,心怕也已绝望到了极点。   这样两个人,不可能再走到一起。   宁敏想过了,这辈子,把小杰养大,就够了。   日子是苍白的,但这苍白里,因为有小杰,因为有衡薇,因为有仔仔,她那颗冰冷的心,多少还能透出几丝暖意来。   生活算不得艰苦,也称不上富足,她们靠着自己的本事,自食其力,不需要太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只要每天过的踏踏实实。钱多钱少,人一死,什么都是虚的,假的,权利大权利小,眼一闭,就是空的。   她想得到一种心的平静。   拿一份实实在在的薪资,教会尘世间那些善良的人一些自卫术。走自己简简单单的路。   她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女还能出现在面前,一个个跪在她面前,热烈的拥抱她,口口声声的唤她:“妈妈”。   她从来不敢奢望,那个让她满心期待,却在一出生就被她忽略的小女儿,两年后,竟然长成了这样一个俊俏小模样,缠上她的脖子,毫不怕生的黏上她。   自清醒,每回午夜梦回,泪湿于枕,皆因为梦到了孩子们在被炸成碎片时的那种惨烈的情景,她想救,救不得,只能看着心爱的他们,被爆炸时所了所产生的力量撕裂……   她以为,老天定是太嫉妒她过的幸福,所以,才会在数天时间内,将她的幸福尽数收回,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时过两年,她发现,老天还是眷顾她的,终还是将三个孩子都还给了她……   “你们怎么会没事……”   宁敏抱着小女儿,泪花迷花了双眼,呆呆的看向霍单。总觉这一刻,宛若在梦里。不,即便在梦里,这样美好的重聚,也从未出现过。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可以回去慢慢说!”   两年不见,霍单长高不少,都快比她高了,十六岁的少年,正在发育期,声音变了,喉节在生出来,胡子也在长。   宁敏很抱歉的向学员们解释家里有事,今天只能学到这里。   离开华都健身中心,宁敏突然问:   “你们是怎么来的?”   他们总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p>   霍单一笑:   “是佟叔叔送我们过来的!”   “对,是爸爸!咦,爸爸呢……”   晚晚跑出去张望,爸爸怎么不见了呢……车也不在了。   “刚刚还在呢!”   晚晚闷闷的说:“怎么一声不吭就跑没了呢?”   霍单揉揉晚晚的头,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给宁敏:   “宁姨,这是叔叔让我转交给你的副卡。”   宁敏怔怔的看着,这卡,她最熟悉不过。曾经,她拿这卡给父亲买过按摩椅,给未出生的宝宝买过婴儿用品,也刷过一顿很贵的晚餐……   他说,他会赚很多很多奶粉钱,这些钱会把汇总到这张卡上。他一张主卡,她一张副卡。   他说:“我赚钱,养家,一个人赚的钱,一家人一起花。”   两年前,离开时,这卡被她留在了达琳特宫。   如今,它又回到了她的世界,出现在了她触手可得的地方。   这代表什么。   “什么意思?”   宁敏没接。   霍单将他的手抓了过来,把卡拍在她手心上:   “佟叔叔说,他把这三个孩子交给你了,请您好好照看他们。现在,你是四个孩子的妈妈,花销肯定很大。这留卡你留着,该用则用,别不舍得花……好了,我任务完成。”   少年双手插袋,吹着口哨,往外去。   晚上,宁敏把这卡递给衡薇看。   衡薇自然有看到那几个孩子,她甭提有多提宁敏高兴。看着宁敏被孩子们围着重展笑颜时,她就觉得,冰冻宁敏的冬天,要过去了。   若说两年前,宁敏排斥孩子,是因为怨因为恨,可两年后呢,她重见孩子,只有重获至宝的喜悦。   那些复杂的情绪都已经散去。   再见到这张卡,她更加肯定,属于宁敏的明媚春天很快就会来了。   她弹了弹那张卡,说:   “佟先生这是想用孩子来拴住你啊。”   他把孩子放了出来,就是想让女人心软,然后,他好一点一点慢慢渗透进来。   宁敏皱眉,对于那个男人,根本无法释怀。   “我爱不起来了!”   她低低说。   衡薇挑眉看,也不跟她辩论。   能不能再爱起来,那得等佟先生发动攻势之后,才能真正确定下来。   这天晚上,宁敏和四个孩子打地铺睡。一边是两个女儿,一边是两个儿子,他们在她面前闹着,笑着,将她苍白的人生再度抹上了明艳的色彩,在她无声的世界里再度点缀上了灿烂的笑声。   当夜深人静,她支着头,贪婪的看着他们甜美的睡颜,第一次,不做噩梦,梦里看到了佟庭烽,在温柔的吻她。   天亮,她在孩子们的亲吻中醒来,迎接她的是满满的笑容,软软的拥抱。   幸福,似乎又眷顾上了她。   宁敏没有见到佟庭烽,这个男人把孩子们送来之后,就再没有出现,也没有电话给她。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可事实上呢,他的的确确来过。把她曾失去的东西都给她带了回来。   一个星期,她和四个孩子相守在一起,每一天都那么的美好,美好到让她觉得生活在梦里。   周末,晴好,天暖和极了,四个孩子在四合院内玩耍,她在房里忙碌,准备中餐,霍单在看着他们,就像一个守护神。衡薇看着小仔仔,在厨房边上帮忙,时不时出去看护一下。   “敏敏,你……你快过来……有贵客来了……”   衡薇声音激动的在外头叫了起来。   待续……   大结局:贵客到访,劝和,讲一个离奇的故事   正在熬汤的宁敏,心里一下疑狐了:她们都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应该没有客人到访才对。至于在这座城里认得的人,绝对不会让衡薇称之为“贵客”。   她把火关小,擦着手出来,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走进门来。   “钟缇……姑姑?铗”   宁敏定睛辨认出了这个人,舌头不觉打结。   钟缇戴着一个红黑相间的绒线帽,一件白色羽绒服,面色苍白,微透一点红,下巴削尖,看上去很瘦,但唇色粉红发亮,一眼观之,让宁敏突然觉得两年不见,钟缇姑姑似乎是越长越年轻了芴。   而后,她的目光又在那个陌生男子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儿:个子很高,显瘦,戴着一个同款的绒线帽,架着一副银边眼镜,五官端正,但肌肤并不光滑,显露着一种似曾被灼伤被整容的病态之状。   宁敏心下生出了诧异,他们不仅戴情侣帽,还穿情侣装——   奇怪了啊……   钟缇已经嫁给霍长安,怎么会和陌生男人走的这么近?   这也太没道理了。   “我不是钟缇。我是佟漾。谨之的妈妈!”   女子开出口来,让宁敏再度呆了一下,衡薇也傻眼。   两个人对视,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不错,这个女人,正是沉睡了三十二年的天才少女佟漾,2013年4月,她终于从无际的黑暗中清醒过来。   “我们见过面。只是那时,我一直在沉睡,没有醒来。不过,我有听到你叫我妈妈。”   佟漾扯出一抹明媚的微笑——这女人笑起来特别的迷人,脸上居然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这哪像是一个年近五十岁的女人?   更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那时,我就在想,我这个眼光挑剔的儿子,会看中怎样一个女孩做妻子?现在,我总算见到真人了……短头发了,比起照片上长头发的你,更显干练,但都漂亮。宁宁,很高兴认识你。”   她伸出了手来。   宁敏的手是湿的,刚刚在洗菜,见状,连忙在自己的围兜上擦了一下,握了握手。   那手,又细又软又暖,不像她,又硬又湿又冷。   那份暖,停留在她的手心,烫到了她。   “您请坐!”   一时之间,宁敏不晓得该怎么称呼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子。三十二年的光阴,好像并没有在她脸上呈现出来。比病中,现在的她脸孔圆润了不少。   “先不急着坐,我得给你另外介绍一个人。”   佟漾扯出一抹少女式的甜笑,侧身,抓住了身后那只大手,拍了拍,显得极为的亲呢:   “这位是我先生,霍长乐,谨之的父亲!”   闻言,宁敏和衡薇再度惊呆。   不,这一次,她俩完全是瞪直着了眼。   霍长乐居然……居然没死?   霍长乐冲她点点头,脸部的微笑显得有点僵硬,但宁敏可以看得出,那的确是一个友善的微笑。   “小宁,你好,终于见到你了。我是霍长乐……”   他也伸出了手,又看了一眼衡薇:   “这位,想必就是你的战友小衡吧……”   两位曾经的特警,很被动的和这位气质不俗的男人握了一下手。   霍长乐“死”的时候,不到二十岁,但现在宁敏看到的这个人,整个人显得成熟而且稳重。   “小宁,今天,我们夫妻不远千里赶过来,实在有点冒昧,只是有些事,我想,我们该来和你谈一谈的……其实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心里应该明白,我们此行的目的……没错,我们为你和谨之而来……”   坐定之后,霍长乐开门见山的直扑主题。   宁敏不语,手把玩着围兜。   两年来,衡薇只跟她提过两回佟庭烽。   第一回,她问她打不打算回去,那个男人并没有死。她的回答是不回。   tang>   第二回,也就是一个星期前,伴着孩子们的到来,衡薇对她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她们绝口不提。然,实际上,佟庭烽已经悄无声息的在慢慢渗透她的生活了。   虽然,对于这个人,这两年,宁敏从来不去关心。但她知道,现在的佟庭烽已经不是东艾的首相,也不再是万世的首席。   有人说他身体不好,为了调理身体,他不得不退居幕后。   有人说他厌弃红尘,已出家当了和尚。   他如今过的怎样,她从来不知,也没有那种去研究的想法。两年时间,她已彻底将他摒弃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过去的幸福和痛苦,都已被她斩断。   之前,她觉得,未来,她与那个人,不会再有牵扯。   如果今天,是其他人和她提到佟庭烽这人,也许她会拂袖送客,可面前这两位,却是从死亡线上走过来的人,又是长辈,她不可能冲他们板脸色。   出于礼貌,她不能表现出某种情绪,于是她选择沉默。   佟漾和霍长乐见状,情知她心里对于谨之还是怀有很深的芥蒂的。在他们看来,这种芥蒂,必须消除。   “我爸,也就是你们爷爷,在我来这里之前,找我谈过,他让我捎你一句话!”   佟漾轻轻说,语气很温柔。   “什么话?”   宁敏只得轻轻的问了一句。脑海里浮现了那个老爷子慈眉善目的模样。听说之前病了,也不知如今身体如何?   “很多事,谨之并不知道。要牵怒,也该牵怒他这把老骨头……”   宁敏一怔。   佟漾继续说:“当初老爷子在生日宴上设计谨之,除了想完成我母亲的愿望之外,也是存了一个私心的。”   “什么私心?”   宁敏顺着她问。   佟漾觉得热,摘下了帽子,短发,令她显格外的年轻,眼睛充满着智慧的光华:   “老爷子知道韩婧和竺国莫家有关系。只是一时没有查证。撮合这段姻缘时,老爷子早已有他的政治打算。”   这么一说,宁敏顿时明白了一些事,同时,又生出了疑惑:   “老爷子怎么会知道韩婧和莫家有关系?”   “韩冲死前曾拜托过老爷子一件事。”   “什么事?”   佟漾记得当时,她也曾发出过这样一问,父亲的回答是:   “韩冲拜托我帮韩婧回家。临死,他将随身佩戴的一件玉饰交给了我,说那是信物……可惜没有说明白韩婧的生父是谁,就断了气。之后我曾多方查证。只是那玉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玉。寻常的很。想要通过这玉去找韩婧的亲生父母那等于~大海里捞针。”   她陷入了回忆,霍长乐见状,将这句话转述了出来,那时,他也有在场,继而说道:   “老爷子是在梆架事件后才和莫家打上交道的。有一回,他在莫长林的脖子上发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玉饰,之后,就开始怀疑韩婧的身份。   “再后来,未经允许爷子想法子拿到了莫长林的头发,通过DNA鉴定后,他终于确定韩婧为莫长林之女。但韩婧母亲是谁,伴着韩冲之死,就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迷。   “那会儿老爷子因为老夫人重病,一门心事就想撮合谨之和韩婧的婚事。   “最后,婚事是成了,但俩夫妻形同陌路,这让老爷子很头疼。   “韩婧生产后,干脆就得了病。老爷子总盼着韩婧和谨之可以恩恩爱爱的,这样的话,一旦把韩婧的身份公布出来,谨之就能得到莫家的鼎力相助。所以就一拖再拖。直到两年前,事情发生了惊变。你和韩婧身份的事,终于才被揭穿……”   宁敏静静听着,不接话,心头的惊讶自不消说的。原来老爷子的肚肠竟绕的那么长。连娶韩婧,也怀揣着某种政治目的。   霍长乐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往下说道:   “老爷子的的确确从一开始就有把谨之推上高位的打算。这个打算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了,为此,老爷子还联合了很多个政治家族。一直在暗处悄作推手。可谨之并不知道。   ”   说这里时,他停了一下,很刻意的睇了一眼:   “我这么说,也许你会认为我这是在给谨之开脱。可事实上,他的确不知道。就比如说,那家和佟家有盟约,那就是谨之一直不清楚的事……”   宁敏听着有点糊涂。   “那郢家吗?”   “嗯!”   霍长乐点头:“另外,我父亲霍建国和老爷子也有约定!”   这么一个说法,越发让宁敏迷糊:   “我……我有点不太明白!”   “也是,我这样说,你的确可能无法理解。这样,那就先从我母亲是谁这件事说起……”   接下去,霍长乐用不疾不慢的语气,向宁敏和衡薇讲述了一个属于老一辈的、极为离奇而隐晦的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角涉及好几位曾经在东艾的政坛上风云鼎盛的政治人物,比如说霍建国,比如说阮一瑕,比如说孙妤,比如说霍建唐……   那是很多年以前发生的事了。   那时,东艾国第二任首相霍行泽已垂垂老已,其膝下有四子,霍建国是最小的儿子,为霍行泽老年得子。   霍建国和他大哥相差足有十八岁。   众看霍家四子,霍建国最年轻,才二十几岁。比起他那几个已在政界军界站稳了脚跟的哥哥来说,他是最最不起眼,也是最最没有建树的一个。   所有人都觉得新一届的首相竞争,霍家长子、二子,或可以与辰顾两家争风,三子四子,绝无可能。   可偏偏事态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霍建国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娶下了阮氏财团的掌上明珠,成功逆袭。夫妻同心,在老泰山的影响下,坐上了首相之位。   在世人眼,霍建国和阮一瑕是一对恩爱夫妻,可事实上呢,他们是契约婚姻。一直貌合神离。   阮一瑕爱的那个男人并不是霍建国,而是霍家一个旁系之后,名为霍建唐。   霍建唐和阮一瑕恋爱时,阮一瑕是一个抹去身份、藏去烽芒的普通小女生。在霍建唐面前,这个小女生没有心机,没有背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没有母亲,只有一个不怎么关心她,她也不怎么提起的父亲。   霍建唐有远大志向,为了那个志向,他不得不另攀高枝,以实现他对于政治地位的追求。   经过痛苦抉择,他狠下心和阮一瑕分手。   霍建国呢,是知道阮一瑕身份的,这个不怎么出众的霍家公子,就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占了阮一瑕的身子,对她示好。两人约定,携手拿下首相之位——当时,阮一瑕那么做,无非是想报复那个负心薄义的男人。   结果呢,霍建国用他不外露的才智,在阮氏财团的大力支持下,在岳父倾尽所有的力挺下,得到了权杖。   可他的婚姻,并不像世人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幸福。   阮一瑕是一个傲气的女人,霍建国最初那几年,一直想攻克这个女人的心,所以总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   哪怕如此,他依旧在阮一瑕身上每每碰壁。   比如说,床事。   这二人婚姻生活历经多年,夫妻之事却屈指可数。   霍建国一直走不进阮一瑕的心里去。   为此,他很苦恼。   夫妻之间出现裂痕,缘于霍建唐揭发霍建国曾在阮一瑕身上使计,致令其怀孕一事。   那时,阮一瑕悲恨,和霍建唐再次走到一起,甚至于还糊涂地怀上了霍建唐的孩子。   霍建国知道之后,勃然大怒,和霍建唐大干了一架。之后霍建唐在回家途中被车撞死。   阮一瑕闻讯,认定那是霍建国让人干的。   夫妻关系闹僵,但因为霍建国要顾及首相的身份,而阮一瑕则想保下腹中胎儿,两个人继续维系着表面的恩爱。   霍长平就在这种情况下降生的。   这个孩子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霍建国这一段耻辱。   那时,霍建国和阮   一瑕已开始分房睡——这事,除了近身服侍他们起居饮食的人,无人知道。   霍建国不是一个重欲的男人,他把事业看得很重。终年忙着各种国事。以此来填补心头的空虚。但这不表示霍建国生理状况不健全。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人的生理***正处于高峰时期。可他因为无法在妻子身上得到满足,只能长年压抑着。   霍长平的降世,则增加了他的痛苦,令他感觉无比憋屈。   就是那段日子,他有了生命里第二个女人——孙妤。   孙妤是一个天才少女,孙家世代为书香门第,和霍家交好。孙妤比霍建国小十五岁。霍建国娶阮一瑕的时候,孙妤十岁。她喜欢霍建国。小时候那种喜欢,当然只是一种很单纯的喜欢。   孙妤长的可爱,且很黏人,在霍家四子当中,和霍建国走的最近。   孙妤是一个早熟的孩子,曾经想过,以后长大要是能嫁给霍哥哥那该有多好,可惜,在她还是孩子的时候,霍建国就以惊人的速度结婚生子。霍夫人聪明能干,而她又和霍建国年纪相差那么多,只能望而兴叹。   十年之后,二十岁的孙妤因为天姿聪慧,早早就完成学业,参加了工作。   那一年,孙妤的双亲因病先后过世,霍建国出于对小妹妹的照顾,也是对世叔世婶的一种关照,将她安排在国务部担当翻译工作。   因为工作的缘故,孙妤和霍建国接触的机会很多。   霍建国是从小看着孙妤长大的,私底下,孙妤管他叫做四哥。   三十五岁的霍建国,正风云鼎盛,长相不凡,手捏大权,人又稳重,但凡女人见了,不动心的极少。可他一门心思在国事之上,从没闹过一星半点的绯闻。   这一年的仲夏,霍建国出国访问回来,借着酒意进了妻子房间,心里苦闷,欲强行行欢,被拒,还被打伤。   霍建国一气之下去跑出首相府。   所有人都找不着他。   孙妤一找就找到。   当时霍建国正在发高烧,她就守在边上细心的给他退烧,尽心竭力的照看着。霍建国醒来后,看到这孩子忙里忙外的照顾自己,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温暖。   那一夜,霍建国一时冲动,要了这个比自己了小了十五岁的世妹。   几番恩爱,令他就此迷恋。   此后一年,两个人借着各种公事频频幽会。   欢情频繁,难免有漏网之鱼。   一朝珠胎暗结,孙妤傻眼。   二十岁的孙妤在和霍建国好上时,心里本来有严重的罪恶感,后来无意间从男人嘴里知道,他和阮一瑕的关系已破裂,阮一瑕还为别人生有一子时,则越发心疼上了霍建国。虽知道好女孩不该插足别人的婚姻,可她到底没能管住自己的心。不仅贪恋霍建国床第之间的宠爱,更贪恋着男人深情的爱护。   发现怀孕后,她急急的问霍建国怎么办?   霍建国很欢喜,抱着她直亲说:   “生下来。我要,我负责!”   孙妤眨巴眨巴眼,委屈极了:   “生下来就是私生子!”   “等着,我找她离婚!”   孙妤很高兴,同时又担忧:   “这会影响到你的续任!”   当时他正面临十年一期大选。   霍建国对于这个孩子还是很期待的,甚至于愿意为他而拿自己的续任问题冒险。   这令孙妤很感动——女人都是感情动物,被男人一哄,就把什么都轰出去了。   之后,霍建国找阮一瑕谈摊牌、离婚。   阮一瑕不肯离,并且还想试图挽救这一段婚姻。   大结局:细说过去,洗白冤屈;婆婆劝,给谨之一个家吧   原来在被霍建国冷落的那一年里,阮一瑕突然弄明白了自己的心,虽对于霍建唐还有旧情,但经过近十年的相处之后,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霍建国。   一个人在拥有的时候,并不觉得那个人有多重要,等到失去,才终于幡然醒悟那。   阮一瑕虽浪子回头,可霍建国却已对这段婚姻心灰意冷,执意离婚。   阮一瑕为挽回夫心,用尽心机。   俩夫妻为离婚在暗中勾心斗角起来塄。   后来,国丈开始对霍建国施压,几次找孙妤麻烦。   为了孩子,霍建国将孙妤深藏了起来。   再后来,一场政治风波,逼着霍建国不得不和阮一瑕统一战线。   那时,他们达成了一个约定:   阮一瑕答应霍建国假装怀孕,在足月后接收孙妤所生之子。霍建国为了孙妤的安全考虑,也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生涯着想,放弃离婚。   那时,孙妤还在做梦,盼着有朝一日可以转正。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霍建国亲自陪在产房,抱了抱初生的儿子后,他亲吻剖腹产的孙妤,感谢她为自己生得一子,却又在她产后清醒之时,无情的吐出了分手两字。   霍建国对她说:   “权利这东西,一旦沾了,就甩不掉。丢了权利,有可能就会连命都保不住。   “任何一个人在坐上这个位置前,难免会做一些过了尺寸的事。这些事一旦被人拿为把柄,就等于被人拿住了咽喉。   “我和阮一瑕,各有致命的把柄在对方手上。我想离,她不肯离。我若强离,只会闹一个鱼死网破,最后谁都得不到好处。   “阿妤,这种利益关系。你明白的。   “我是想要你。但不能因此害你跟我一起活受罪。   “你给我生儿子,这份恩我记住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爱这个儿子。   “至于你,还年轻,如果你愿意,可以再等我几年。如果你对我失望,那就把我忘了,过去那边,找个好男人嫁了。这辈子算我对不住你。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偿还!”   霍建国那时是真的爱上了孙妤。   可他也有他的顾忌。总归是一个政治人物。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地位,甚至于失去现在所有一切,包括人生自由,他觉得这代价太大。   这是他的无奈,也是现实所逼。   他忍痛把爱割舍,把情斩断。   在爱人和地位面前,他选择了续任——他必须让自己更加强大。   孙妤大哭了一场,没有留下成为霍建国的阻碍。   她被送出了国,儿子霍长乐成为了阮一霞的小儿子。   这一段爱情,就这样无疾而终。   但,阮家并没有因此善罢甘休。   阮父觉得孙妤若还继续活在这世上,女婿的心就不可能再重新放到自己女儿身上。他想让孙妤看似正常的死于意外,却被阮一瑕的人救下。   之后,阮一瑕将孙妤扣为了人质。任霍建国满世界的找再也找不着这个女人。而且他找不着任何证据来证明小情人的失踪和自己的妻子有关。   此后多年,霍建国和孙妤失去联系,他开始把重心放在对小儿子的教育之上。   一晃,十六年过去了,霍建国和阮一瑕的关系则在这十六年间有了一些变化。   这二人到底是夫妻,阮一瑕又一心想扭转丈夫的心,俩个人尽心尽力的稳定着政权,一起淌过不少风风雨雨,那份感情,渐渐又回暖。   然,伴着孩子们的长大,一些触及利益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阮一瑕发现,三个孩子霍长安、霍长平、霍长乐,霍建国对他们要求最严的是霍长乐,最最不关心的是霍长平。以前,他对于霍长安是很爱护很喜欢的,但自从她生了霍长平之后,连带着长子也被冷落了很长一段日子。后来父子关系是缓和了,但永远不及他待霍长乐那样亲密。   这种亲疏,在孩子们看来,是因为霍长乐最小的缘故,也只有她知道,这里头别有文章。   那一年,她在不   tang经意间知道了丈夫的心:霍建国有意想把小儿子培养成为他的接~班人,一再的放下权力给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去收服人心,一再的贬低她的长子和次子。   对此,她都忍了。   可她能忍,她的次子长平没办法忍。尤其是在得知他根本就不是霍建国亲生子,清楚的了解到霍长乐也是私生子之后,他是想尽法子的打击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弟弟。   阮一瑕多方规劝,都没用。   ……   “霍长平比起霍长安来,要蠢,很容易被人激,那时年纪又轻,他轻易就能上当受骗。   “比如说那一回,他就上了顾靖的当,想把我和我儿子一并炸死。想拔除我这根眼中钉,肉中刺,觉得我留着,只会祸害他们母子三人的利益。”   霍长乐说到这里时,感慨的叹了一声,眼前似乎回到了三十二年前:   “那时,霍长平精心设计了一个计划,把我掳住,却没有抓住小漾。那一次,我们回国,原本是想和长辈们商量要不要准备婚礼,又或是等孩子生下来,再补办。那天,我才见过岳父岳母,后一刻,在回酒店的途中,就横遭梆架。   “是霍长平和顾靖一起干的……   “霍长平这个人,心胸狭窄,那时,他的人性已有点扭曲。   ”起初一个月,他就想着虐待我。把我整得满身是伤。一个劲儿的折磨我。后来他玩够了,暗中让人找小漾。千方百计的想把小漾诱来,意图一网打尽。小漾差点上当,在逃跑过程中,动了胎气,早产。被耀桦及时带回了去。生下了谨之。   “霍长平想斩草除根,要求耀桦带上小漾,还有我儿子赴约。他说:只要我们答应从此远离东艾,他就把我给放了。当然,前提是要把我儿子留下作为人质。   “这是一个陷井,但耀桦还是依约来会。因为霍长平说,若不赴约,他就撕票。”   “那天,天阴沉沉的,一副暴风雨要来的样子。我看到耀桦抱着孩子,扶着小漾单身来了废游轮上。   “那天,蒙着面的霍长平当着他们的面,在我身上梆了炸弹,把我封进了一只箱子,另外浇了一桶的油。他威胁,只要耀桦他们答应他那些无理的要求,他就把人给放了。否则,就把我炸一个粉身碎骨。   “半途,霍长安闯了进来,想要阻止,霍长平被逼急,引爆了那只箱子。好好一个人,一下子就被炸成了粉碎,烧成了灰。当然,箱子里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一个替身。锁着我的箱子,在吊上去前,被替换了下来。   “因此,我亲眼看到了那样一幕,还没见过面的儿子被炸成了肉沫,心爱的女人被炸飞不省人世……”   “伴着第一声爆炸声响起之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爆炸。整座废游轮开始燃烧下沉……   “那些爆炸物,有些是霍长平精心安排的,有些不是。是另有他人意图将霍家三兄弟一起毁掉。   “他们逃了出去。有人把我从箱子里放了出来,四处都是火,因为我身上有油,被火烧着了。在逃跑过程中,我被什么东西砸中脑部,昏了过去。醒来,已是十年之后……”   宁敏听到这里,不由得轻轻问了一句:   “是谁救了您?”   那个人肯定认得霍长乐,否则怎么可能会花却十年的功夫,来救他。   她想,这个男人脸上身上的肌肤成那样,想来是因为身体曾被大面积灼伤过。   “是我母亲救了我!”   霍长乐微一笑,吐出来的答案令宁敏又一呆:   “不是被阮一瑕控制了吗?她怎么能跑出来救您?”   孙妤本来是的确是被阮一瑕控制着,而且还被控制了很长一段时间。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十年之后的一天。   那一年,孙妤三十岁,一个已经寻了她足足十年的男人找了过来。   这个男人叫那盟。   那盟爱孙妤,发疯似的爱着。可后来,孙妤失踪了。他上天入地的找,怎么也找不到。再后来他只能结婚,再再后来他妻子过世,留下了一个女儿。他没有再娶。   一次意外的酒局,让他得知了一个消息:孙妤被首相夫人软禁在某地。   他想尽一切方法,将她寻找。   找到时,她的脸孔毁了,因为长年的软禁,精神状态不太好。   那盟在暗中帮孙妤改头换面,并且还娶了她。婚后,孙妤很争气的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那郢。   孙妤嫁给那盟,是有个要求的,她要自己的丈夫在暗处帮助自小离开自己的儿子霍长乐一步一步登上尊贵的首相之位。   那盟爱妻情切,以妻命是从。   霍长平开始暗算霍长乐时,那盟就在暗中监视霍长平,并且买通了霍长平一个手下,意图把人给救下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霍长乐虽逃过一死,却开始了长达三十年的病房生活。   起初十年,他没有知觉。   后十年,他有了意识,却想一死了之。那时,他人不人,鬼不鬼,终日只能躺在无菌病房,那日子,简直生不如死,活在这世上,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   是孙妤一再鼓励我,让他绝不轻言放弃,几次在生死边缘,把他救了回去。   为了激励儿子,孙妤给霍长乐带去了几个惊人的消息。   她告诉他:他儿子还活,佟漾一直未婚。   她不断把佟漾的照片呈现到他面前,逼他重新振作。   她说:儿子,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于是霍长乐一直熬着。   后七年,他可以行动,可以自己吃饭,但还是不能离开无菌病房。   因为他的皮肤太敏感。太容易感染病菌。他只能一味的忍耐着。   在孤独的养病生涯中,他开始重新学习。   一台电脑,是他那七年唯一可以解闷的物件。   孙妤呢,自从知道谨之就是儿子的儿子之后,通过种种迹向,明白佟家是有野心的。于是她借着那盟,一步一步走入政坛,和那盟组成最坚实的阵线。一边在暗中和佟家老爷子结盟,一边培养各种势力,同时监督着阮家季家霍家的一举一动。   谨之开始步入商界,孙妤尽一切可能,为其护航。   谨之办军工,也是孙妤和佟老爷子一起引导的。   谨之的军工业之所以会成功,缘于霍建国的提拔。   一般来说,军工企业多为国有公司。   东艾这一次破例重用寰宇军工,是因为霍建国知道了谨之是霍长乐之子。   这是孙妤跟他说的。   他甚至于知道那家夫人简晶就是他曾经的爱人孙妤。   为此,他不着痕迹的贬压站在顾家一派的那盟,借顾震之手一再的抬高这对夫妻在政坛的地位。   ……   “我父亲对于霍长平,几乎没有半分父子感情;对于霍长安,由于我的事,而牵怒,也不再怎么重用他。倒是独独喜欢上了霍启航。一直把霍启航当作继承人在栽培,但自从知道谨之是我儿子之后,再加上他对于孙妤满怀愧疚之心,渐渐的,他心里就另外有了想法……   “所以,十六年前,霍启航被人暗算背上嫖昌吸毒的罪名,他没有彻查,表面看,是想大事化小,实际上是另有目的。   “至于霍启航被劫机一事,实是我父亲和莫家悔约。莫臣之想要在莫长林面前立功,又被佟耀威暗中激将了一番,私下发起的行动。说和佟家同谋,是无稽之谈。但霍启航的行踪,的的确确是佟耀威让人泄出去的。只是没想到这次行动,会结下那么大一个深仇大恨。   “至于九年前,谨之生日被人暗算一事,老爷子的确是被人摆了一道。设这个局的是顾靖。至于目的,无非是想挑起佟霍两家年轻一辈的恩怨,从而渔夫得利。   “至于三年前,实际上是莫家和父亲演的一出戏,为的是能有足够的理由支持莫家当政。只是戏演到最演砸了。莫臣之假戏真做,当真把我父亲劫持,这才有了猎风被牺牲这样一件事。”   说到这里,霍长乐刻意停了停,一脸正色,说:   “小宁,这事,必须和你说明白的,我父亲被劫一事,和佟家真没多大关系。但,那些武器,的的确确来自佟家的军工。   “可就算这样如何,我们也不能就此怨恨佟家吧……   “就比如说每家每户的厨房都会有一把两把菜刀……这刀的功能是用来切菜的。有一天,有人拿这把刀杀了某人,某人的女儿正好嫁给了这把刀的制造商,难道这个女儿就要把自己的丈夫往死里恨吗?这对于那位刀制造商就显得太不公平了,你说是不是……   “另外,你在华州机场被调包这事,是顾靖让人干的。本意就是想让霍佟两家起争端。   “华州机场劫机事件,是季如商所为,为的是杀人灭口。   “顾靖很清楚季如商的动机,就拿了这件事作威胁,就有了之后种种事。   ……   “最后,谨之之所以能坐上首相之位,是多方力量推动的结果。   “陈祟就是我母亲安排在谨之身边的人。意在帮助谨之打天下。   “谨之还是相当警觉的,在大选之前道破了陈祟的身份,之后谨之来见了我母亲,还有我。他知道我没死,很激动。我呢,也希望他可以坐上这位置,好好清理一下东艾的政坛。于是他就放开手脚去力争了。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谁曾想到莫臣之执念那么深,竟然跑来东艾,犯下了这样的罪行。差点就把好好一个家给毁了。   “所幸。不幸里的大幸,那日霍单悄无声息潜上了专机。终在飞机爆炸前一刻,从飞机上抢得降落伞,带着这三个孩子一起逃了出来……   “小宁,你看,连老天都这么垂怜,难道你还想把那些不该推到谨之身上的罪责强加在他头上吗?   “你且看看我们……我和小漾,这一生一别就三十二年,中间错过了太多时间,那已经是人生不可弥补的遗憾。你呢,还是可以补救的,难道你就乐意一辈子和自己喜欢的人分开吗?”   宁敏低头不语。   霍长乐这一番话,把佟庭烽洗白了。   当然,她是无法全信那样一个聪明的人,会事事都被蒙在鼓里。   可,有一件事,她很明白,佟庭烽从一出生,就注定这一生不会是一个普通男人。他身上被寄予了太多的期待。他和霍启航一样,从小都被有计划的栽培着。   一个事业成功的人,如果你想奢望他从里到外,完全是干干净净的,那不可能。   这个社会,并不像我们小时候所看到的那样简单,美好。   这个社会,有黑暗的东西,有肮脏的东西,有些人一碰,就彻底被染黑了;有些人碰了一些,但依旧努力想让自己保持着一颗正直的心,依旧在弘扬正能量。   佟庭烽属于后者。   所以,他并不是一无可取的。   这天,霍长乐和佟漾在四合院吃了中饭,又和四个孩子说了好一会儿话,气氛很融洽。   宁敏看得出,这对夫妻非常的喜欢孩子。   可惜,他们因为一场梆架而分别了这么多年,再见,已不再年轻,儿子已成人,孙子孙女都已有了,他们一下老了。人生最精华的一段光阴就这么被无情的毁掉了。   可他们的态度还是很豁达而乐观的。并没有因此而怨天恨地,而是选择平静面对,并且毫不犹豫的抓住机会,用心珍惜着生活赐予的第二次爱情。   霍长乐说,他会用余生,去好好爱妻子。生活太不容易。放下仇恨,只记温暖,微笑面对人生,人生才会一片阳光。   宁敏看着这对夫妻这么恩爱,有点艳羡。   离开时,佟漾拥抱了她一下,诚恳的请求道:   “给谨之一个家吧!有你有孩子,才是他的归宿……”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未来该怎么走,她还没有想好。   大结局:佟少,重新开始好不好   一   夜里,宁敏守着儿子女儿睡去,独自出来找水喝。   捧着水杯,她坐在院子里呆呆的望着天空。   当头有月,已渐渐而缺,无风无云,明亮清澈。   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塄。   有点感伤了!   这情绪,大约是被霍长乐和佟漾的来访勾起来的那。   本来,人生于世,皆会生老病死。如果因病过世,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这世上最痛的死别,莫过于骤死。   这段日子,丧亲之痛,已渐渐淡下,只是今天突然又涌现在心头,两种矛盾的情绪,在激烈的碰撞。   佟漾临别时的请求,在脑海回响。   家!   那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可是……   她叹……   衡薇看到了,走出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子深深的寒意,她缩了一下肩,坐到她身边:   “想什么事睡不着?”   宁敏看她一眼,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吐出一团白气,那暖暖的气儿,一下消散在寒夜里。   “有点难过……”   她说,牙齿磕碰了一下,冷啊,可越冷,她才越能让自己沉定下来。   她舔了一下唇:   “两年前,晚晚和麒麒蹦蹦跳跳的围着我爸我妈叫姥姥姥爷,那时多开心。想想就觉得心头暖暖的。可现在,这样的事,只能在梦境里寻了。至今,我都不敢再去见我妈。以前,我们娘俩那么好,现在仇人似的……”   衡薇静静听完,拍了拍她的肩:“两年了,有没有想过回去看看?你妈现在是一个人!”   “想过,可就是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最多就是把你赶出来!”   “我怕伤她心。”   爸不在了,妈哭也没有人劝。爸和妈以前多恩爱。就因为她,才酿成了这样一个悲剧。   她无法原谅自己。   沉重的罪恶感令她近乡邻而情却,故从未再去叩拜母亲。   衡薇拥住了她:“我觉得你该找个机会回去看看……把孩子们一起带上!”   宁敏不语。   “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许你妈已经想通了!也许她也正在思念你。”   “可能吗?”   这有点自欺欺人。   “怎么不可能?人呐,不能钻牛角尖。除了生死,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宁宁,你婆婆说的没错,老天还是眷顾你的。你呀,一定别辜负了这样一份幸运……”   衡薇将她的头扳正:   “找个时间和佟庭烽联系一下吧!最好一家子一起过去……到坟头烧个香,再坐到一起吃顿团圆饭……”   “做起来很难的……。”   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   “空想,永远看不到转机;有行动,才会有收获!”   衡薇说。   这话,简洁,但绝对有道理。   “去睡了!”   她站起:“我得再好好想想!”   衡薇看着她进屋,这丫头心里那结,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二   宁敏想了一宿,决定辞职。   周日,衡薇上午没课,宁敏让衡薇帮忙看一下孩子们,自己去华都健身中心,递了辞职信。   老板叫周宾,是本市一个黑白两道都混得开的角色,收到信,很遗憾,说:“这么好的功夫,不当教练太可惜了……你这是想往哪里高就去?如果是薪资问题,我们还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不是,您给的薪资已经够丰厚。”   “那是为什么?”   因为有宁敏,周宾的健身中心多创立了一个特色班,最近这几期的学员报名人数很不错。宁敏的离开,无疑会带来业绩上的起伏。   “想回国发展!思乡情切。”   话说到这份上,周宾当然没办法再挽留。   宁敏和老板握了一下手说:“今天,我来给学员们上最后一堂课!”   “行,你去吧!”   离开办公室前,她又折回,问:“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   周宾见她问的认真,遂站了起来:   “请说!”   “当初,您把我留下,是因为我有能力,还是有人请您特意关照我的?”   华都健身俱乐中心,是本市最最烧钱的地方,接待的全都是贵人。一般人想进这里工作,难如登天。通常都只有他们去挖人的份,真正通过招聘进来的人,少之又少。而且一进去就能被重用的,那几乎没有,她有可能是唯一一个例外。   周宾不觉微一笑,那笑里全是欣赏之色:   “小宁,这八~九个月,我一直在观察你。   tang说真的,你的的确确是个有才能的人。功夫好,品性正,做事认真,能调节各种学员之间的矛盾,会的语种又多。有才能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闪光。只在时间早晚问题。”   “您没说重点!”   “只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人给我推荐,我想华都就算录用了你,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单独让你挑起一个特色班。”   意思很明白了。   “谁给推荐的?”   “一个江湖朋友。说出来你可能不认识。我那位朋友也是受人之托。我只知道能让我朋友开口的人,来头一定不小!”   宁敏点头,微微一叹,感慨道:   “现在这社会,处处都离不开人脉关系。不管怎样,我都得谢谢您这段日子的照顾……”   “哪算得上照顾。能力也是重要的。比如说,能把咱们这里的小霸王收的服服贴贴的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周宾笑:“朗家那孩子,很少服人的,你是唯一一个!这几天你没来,他就像丢了魂似的……瞅,他来了……”   门口,朗易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她时,眼神一亮。   三   宁敏走出了办公室,朗易马上跟了上来,一起走向电梯,一边搭讪:   “宁姐,你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宁敏瞟了一眼这个小爱慕者,嗯了一声:   “以后都不上了,我今天来辞职!”   “什么?你不想做教练了?”   朗易连忙拦住,叫了出来。   “我需要顾照孩子,另外,我近期会回东艾。我是东艾人。”   “哦,去了还会回这吗?”   “不回了!”   朗易原本的欢快情绪,一下散尽,宛如当头被击了一下,他变得闷闷然,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宁敏走进电梯,他跟进,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位。   宁敏见他不快,微一笑说:   “小朗,你很出色。以后一定可以找到一个能让你心动的女生的。”   “很难了!”   朗易叹,靠在那里,神情郁郁的。   “会有的!”   她拍拍他的肩。   “你把我的品味养叼了!”   朗易闷声道:“不像你这样的,我瞧不上眼!宁姐,你有姐妹没有,介绍一个给我认得?”   “没有!”   二十一岁的爱情,那还很青涩。   宁敏想了一下自己那个时候的心境。   “好好爱护自己,总有一天,会遇上。在之前,别随意糟踏了自己的感情。”   他皱了一下眉,依依不舍。   “我们还能再见吗?”   “你有我电话,以后还是可以常联系的……”   他有点释怀了。   “宁姐,我能抱一抱你吗?”   宁敏微一笑,伸手双臂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好读书。我看好你!”   朗易回抱了一下。   “回去和姐夫和好吧……”   宁敏怔忡了一下。   他怎么知道的……   朗易说:“那天我看到他了,还拍到了一张照片……超帅,这样的姐夫,配你,我输的心服口服……你看……”   他拿出手机让她看:还真是佟庭烽的照片。   时间是一个星期前的那天,地点在练功室门外,他微微笑,目光缠缱痴然,外头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令他朦朦胧胧发光……   角度切入非常完美,很有艺术感。   她不由得呆看了好一会儿,发觉他的脸孔,好像清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   足足有两年多没见了……   思念这种感情,突然之间在心里涌现了出来,以至于后来朗易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四   宁敏每天有三节课,每节课为二小时。周一到周五,下午两节课,晚上一节课。周六属休息日,周日上午一节,下午两节课。   今天是周日,来的学员很多。   宁敏如往常一样,进了健身室,一节课,她教了很多了东西。气氛活跃——大概是因为她今天很平易近人的缘故。   结束后,她微笑的鞠了一个躬说:   “各位学员,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上课。明天起,会有新教练接管。感谢你们这么久以来对我的信任,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饭!”   五   中午聚餐,餐厅选的是一个韩国料理店,是本地最好菜品价位最高的地方。   宁敏没来过,这种高消费的地方,她和衡薇已经很久没有涉足了。这里一顿饭吃下来,估计能吃掉她两三个月的工资。   地儿是女学员阿萨选的,这阿萨是个富二代,但为追求朗易而来,对她很看不惯   ,大约是看出来朗易喜欢她,今天选这地儿,估计是想给她难堪……这种小女孩心态实在让人想叹息。   可年轻时候,谁没疯狂过?   一顿饭,吃的挺热闹。   末了,侍应生过来问,这里谁买单?   朗易想去买。   “说好我来买的!”   她制止,拿来单子一看,怔了一下,还真是贵。超出了她的预算。   “我没这么多现金!能刷卡吗?”   “可以!”   宁敏掏出了包,把那张副卡拿了出来,怔怔看了一会儿,递给侍应生,把这顿饭钱给刷掉了。   那位叫阿萨的看着很郁闷啊,七八万呢,这穷酸教练居然眼都不眨一下。怪事了。   彼时,酒店,佟庭烽收到了扣款短讯,坐直了闲闲斜倚着的身子,目光闪了闪:   她在花他的钱了。   六   宁敏喝了酒。   很久没喝,几杯入肚,有点醉意。   回家,陪孩子们玩时,她觉得有点困,靠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玩啊玩,最后竟睡了过去,睡的很香,很安心,没了任何坏情绪来打扰她。   醒来天已经黑,她身上披着一件薄毯,空气里有饭菜的香味。   她辨了一下,是咖哩牛排!   味道是那么的熟悉。   那是佟庭烽的拿手好菜,以前,她很喜欢吃这道菜。   她站起,打开~房门,听得客厅那边有欢笑声回响着。   难道是……   她的心,莫名漏跳了一下。   推开~房门,她看到两岁的小女儿,在追逐着她哥哥佟麒,喜笑颜开;顾单在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新闻;衡薇不在母子俩不在;厨房那边传来大女儿晚晚和小杰的声音,那两孩子似乎是帮忙干活。   “谁在做菜?小麒!”   她轻轻问儿子。   小女儿把哥哥扑倒,正在咯咯笑,笑容那么甜。   “您自己去看呀!”   佟麒笑眯眯的。   霍单转过头,笑了笑,神神秘秘的,还带了一些期待。   宁敏走了进去,看到晚晚和小杰在摘菜,胳膊肘撸得高高的,满地水。   灰羊绒毛衣,黑西裤,外加一个花式的围兜……一道高大的熟悉的身影站在电磁炉前滋滋滋的翻炒着什么,另一个炖窝里正在冒白气,味道很香,像是大骨的味道。   “妈妈,您睡醒了呀!”   晚晚见到她,叫的清脆甜甜的。   小杰也叫了一声:“妈妈,您去坐坐吧,今天晚餐,由我们帮助爸爸搞定……”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了身,熟悉的脸膀带着迷人的温笑,睇向她,眉儿弯弯,唇角弯弯,手执菜铲,一副居家的模样,那么真实的呈现在她视线里,令她恍惚记起了那些怀孕的日子,那个爱她的男人曾一再的为她煲汤,一再的为她做面,把她当作女王一样侍候着。   她喜欢被他宠着,惯着。   那时,她会在边上给他打下手,或是抱住他……   那时,是那样的美好。   “晚餐马上就好,你去洗个热水脸,再等十分钟……”   四目交接,佟庭烽温温的说,脸上沾到了一点咖喱粉,但这并没有损坏了他的形象,相反,反让他显得格外的有男人味。   莫名的,她的鼻子发酸起来。   此情此景,让她觉得这两年的分离似乎并不存在他们中间似的。   或者说,那些不堪加回忆的过去,只是她在做一个噩梦,待梦醒,恩爱依旧,他仍在她的世界里,为她煮饭熬汤,将她深深的宠爱。   她沉默良久,似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不知道如何面对。   若换作两年前,她必然会绝决的将他推出去,   可现在呢,心仍然在痛,只是已不像当初那样汹涌。   也许是时间将仇恨沉定了,也许是公公婆婆的那番话,将她的那些情绪化却了,更也许是因为孩子的欢声笑语,把她冰冷的世界全部融化了,现在她只能感受到温馨,而不会轻易去憎恨——   她默默转了出来。   佟庭烽呢,在灶前看着,身上有点热,手心在出汗,心里有点不着地的感觉:   老婆无喜无悲,那么的平静,这是什么意思?   他转头继续做菜,想了想,唇角扬了起来。   没有把他赶出去,这是一个好兆头……   他想,今天,会有转折的。   六   晚餐很丰富。   一个浓汤火锅,一叠肥羊肉,一些海鲜,一盆蔬菜,一碟菌,另外炒了一盘子咖喱牛肉,另一盘为鸡柳木耳,三个绿色菜品,两道水果。摆了满满一桌。   孩子们喜欢吃火锅,吃的热火朝天,沾着酱汤   ,吵吵嚷嚷,家庭的氛围,是如此的浓郁。   佟庭烽并不怎么和宁敏说话,两个人甚至于没有坐一起,宁敏也没有搭理佟庭烽。   吃饭的时候,佟庭烽座北朝南,左手而坐了佟麒,腿上坐着小女儿,宁敏座南朝北,左手侧坐晚晚。小杰和霍单面对面坐。   宁敏只在开吃前问了霍单一句:“单,薇姨呢?”   霍单耸耸肩:“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说今晚可能不会回来……”   宁敏打了一个电话给衡薇。   “我有事。很忙。回头再联系!”   衡薇扔下这么一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用餐的时候,佟庭烽很细心的照看着孩子们,吃的很少,目光时不时在他们身上流转,唇边带笑,很享受这样一种晚餐。   “这个鱼肉丸子是我下午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他用勺子给她盛了两个鱼肉丸子,笑容带着殷勤,带着讨好的味道。   她默不作声,夹起来咬了一口,里面有鲜香的汁溢出来。味道真是不错。她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把两个都吃了。   佟庭烽笑了一笑,自己也吃了一个,滑溜没溜的,有点烫口——   食欲却大开。   这是他这两年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吃的饱饱的,浑身上下暖暖的。   饭后,宁敏收拾残羹剩饭,佟庭烽抹桌端盘;宁敏套上手套洗碗,佟庭烽拿了干净的毛巾,擦干。   两个人很默契的做着家务,却一径不说话。   干完活,宁敏发现孩子们都挤到影音室看动画片去了,客厅里悄无声音。   宁敏坐下,瞪着当头的日光灯。   “刚泡的,尝尝!西湖龙井,看看味道正不正……”   伴着一阵怡人的茶香,他来到她身边,捧着青花瓷的茶盏,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自己则坐到了她面对,双脚交叠,坐得闲适。   这个男人的举手投足,总是显得那么的优雅。   宁敏瞟了一眼,捧起,闻了一下,茶香很正,应该是顶级龙井。家里没有这东西,应该是他带来的。   她尝了一口,茶香沁入,暖意融融。   气氛很微妙。   佟庭烽直直的睇着她,短发,下巴尖尖的,毛衣是浅灰色,不戴任何饰物,手上也是光秃秃的,那枚婚戒,早在两年前,她扔还给了他。而他的手指上,一直一直戴着那枚戒指。   “阿宁……”   他轻轻叫,那么柔和,目光也无尽温存。   她抬头看他一眼,一片深情,将她网住。   “你落掉了一件东西在家里……我给你送过来……”   一只红色绒盒出现在宁敏面前,里面放的正是那枚女戒。   他殷殷看着。   她怔了一会儿,看到那枚女戒正和男人指上那枚,在灯光下闪着亮闪闪的光芒,正交相辉映。   “我能为你把它重新带戴上吗?”   他将戒指拿了出来,轻轻的问。   宁敏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孩子们。”   “阿宁……”   佟庭烽追了过去,一把将她的手抓住,轻轻一拉,佳人投怀送抱撞了进来。   他撑开手臂,将她锁住。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大结局:回归,重拾恩爱 (正文完)   一   宁敏的手,抵着他的胸,脸上发烫,心脏,突突突,狂跳了起来。   每一次遇上这个男人,她总会乱贰。   这一刻,熟悉的男人气息,将她包裹;有力的臂膀,将她拥紧;厚实的胸膛,让她呼吸紧窒,一抬头,对上的是他深情的凝睇颥。   这张脸孔,有点瘦,但依旧英气不凡,温柔的目光,似丝线,将她缠绕。   她的鼻子,突然酸起来。   “我……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我……我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   “放心,以后,我们的生活,会很简单。”   他捧上她的脸,细腻,白皙,温温的感觉,在指间传递过来。   曾多少次,梦里把她如此掬在手中。   每一次,她都拂袖而去;每一次,他惊醒,难掩心头悸痛。   宁敏没有拍开他,涩涩然道:   “你生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   也许是的,他从来不简单。   但是……   “你想要过简单的生活,我们就过简单的生活。事实上,这一年多,我一直在过这样的生活。清晨睡个懒觉起来,吃早餐,看点书;中餐做点好吃的,餐后,在园子里走走,浇浇花,喝喝茶;晚餐,喝点酒,听点音乐,看着你的照片入睡……一晃一年多,紫荆园安安静静,我就像一个清修的道士,在数着日子。”   宁敏想象着那样一种生活,和他之前的忙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种反差,折射的是什么?   一种痛苦。   无声的痛苦。   就像她这一年多过的日子一样,简单,完全没了以前的那种繁华。但心呢,平静之余,依旧有苦涩在看不到的角落里泛滥。独床孤枕,依旧会有蚀骨的痛,在午夜时分突然袭来。   佟庭烽看着,以手摩挲着她脸上的肌肤,感受着她的存在,说:   “以后我们的生活依旧这样过,唯一的不同是,孩子们会让紫荆园变得稍许热闹一点。   “可那将会是我们奢望的热闹。   “之前,我总做梦,梦到他们回来了,梦到他们在园子各种搞破坏。梦醒,只有冷冷月光照在床前。   “现在我终于美梦成真。他们回来了,那些天,我听着他们用尖嫩的声音打破园子里的平静,看着他们偷偷跑去了花房剪我的花花草草,我觉得特别的开心。   “阿宁,他们的调皮,他们的可爱,你应该感受到了吧!   “他们是我们的延续,他们会让我们简单的生活,变的不简单……”   通过他的描述,她几乎看到了那样一个画面,满满的幸福,会在紫荆园里流淌,欢腾的笑声,会成为紫荆园的主调,七彩的颜色,会让他们的家,重现生机。   的确,孩子会让这一切变的美好。   她回过神,看到他的眼神,变得越发的温柔了:   “阿宁,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么?   “睁开眼,和你的照片说早安,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晨练;带着几分醉意,我吻着婚戒,看着你的笑脸,道一声晚安,睡去。闲来没事,读你读过的书,看你写过的故事……想象你一直在身边,只不过这一刻,你出去街让闲逛了。天一黑,你就会知道回家。   “我一直一直知道你在这里。   “很多次,乘着专机来到这座城市,坐在车里,静静的等着你上班从我面前经过。行色匆匆,那么认真。然后,再等上一下午,再静静的看着你下班在我窗前走过,有时会带着小杰,有会和衡薇同行。   “那时,我和你,只有擦肩而过的距离。只要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我。   “他们都说,恋人之间,会有心灵感应。好几次,我坐在车里,想,你怎么就不回头。是我们爱的不够深吗?   “有时,我又觉得,你不回头,那是好事。   “你要是回头,你要是愤怒的把我推开,我该怎么办?   “   tang倒不如,就这样,远远的守在你看不到的角落里,看着你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这样的日子,很不好过,可至少,你不会因为我的走近,逃的远远的,远到让我再也找不到你。那才是一件糟糕的事。”   佟庭烽,从来是一个自信的男人,他闪耀,他把一切尽握手中,可自从两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他变得意志消沉。   这是公公霍长乐说的。   而此刻,他话里的患得患失,则把这种消沉的意志,明显的折射了出来。   她睇着。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发,短发让他痛,提醒着曾经的她是何绝决的要和他一刀两断。那个时候的她,被残酷的现实打垮了,做事只顾自己的感觉。他懂的。那是人的一种本能的反应。因为,他也曾有过那样一种痛苦的情绪。   “我知道我很没用。”   突然,他沉沉的垂下了手,眼里闪过疼和痛:   “自醒来,我便问我自己:佟庭烽,你为何要醒来?枉你自诩得了,却救不了儿子女儿。你真该死……   “要是我死了,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可我却活了回来。   “每一次,我一想到爆炸的气流,把三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给彻底撕碎,我的心,就会有一种喘不过窒息感。就像有一座大山往你身上压下。你被缓缓压扁。你能深刻的感受到死亡降临前的痛苦。   “那是一种可怕的折磨。   “我无法面对心头的痛,无法面对你。一日复一日,我难以从这个噩梦里走出去。所以,我只敢远远的望着你……   “阿宁,你说你已经不是两年前的你,我又何尝不是两年前的我。失去了自信,我不知道要如何立足在世上。是我的自负,酿成了那场大祸……”   他叹息,那种沉重感,是如此的强烈。   她的心,也不由得跟着疼了起来。   “一年前,我向国会提出辞职。我说过我辜负了国人的信任,但我已无力胜任这样一个职务。一个心理状态不健全的人,不适合这样一个职位。”   宁敏摒息着,大哀莫过于心死。   她懂的。   她在他身上读到了一种绝望。那伤浩劫,受伤的何止是她?   佟庭烽缓缓走向茶几,执杯喝了一口,看着那水面的茶叶,继续说:   “这一年多,我一直在读佛经,以求心灵上的平和。   “寰宇军工,我已经放弃,送给了启航。   “国家需要军工。而我已经不需要。”   他转身,将茶子放下,站定在她面前,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这辈子,我唯一想做的就是用时间来医好灵魂上的伤,用未来所有时间,来争取再次走近你。用一种平静的心态,带你走出那一片荒芜。在这片荒芜里再重新开出花来。而不是让我们的世界永远一片灰,而和色彩斑斓的春天绝了缘。   “十月时,辰况给我打电话说:谨之,你儿子和女儿没有死。我的人已经在夷国的***找到了他们。已经在带回来的途中。那一刻,我真的喜出望外。   “十二个小时之后,我在辰况的军用机场见到他们。晒的黝黑,却精神擞抖,当我把他们抱在怀里,我哭的比他们还厉害。”   佟庭烽声音颤了一颤,眼底有泪光:   “我把他们带回了家,给他们检查身子,用心调理他们……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别提有多瘦多黑。”   宁敏可以想象的,而且晚晚还把当时的照片给她看了。真是晒的黑啊。不过,这三孩子一藏就全白了。   之前,他们也有跟她说了那些经历——   在飞机失事前,霍单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他以他无宇伦比的智谋,带着他们找到了降落伞,在飞机爆炸前十分钟,跳了下去。   夷国有一片***,关押着被夷国遗弃的各种被判了无期徒形的罪犯,足有四五万之众。   那一次,霍单梆着晚晚,佟麒背捆着小妹,四个人纵身一跳,落在了那座名叫死岛的监***。   他们之所以幸运的可以脱险,最最关键在于:霍单特训过高空跳伞,佟麒呢,虽然年幼,却也有过十来次的跳伞经历。正是经验帮助他们逃过了一劫。   可这一片地方,却是极为复杂的。百年的历史,让这片***自成一个区域。   死岛面积很大,大约有东艾琼城那么大一片地方,高高的铁墙把这里围成了一个铁桶,铁墙外是防逃电网。日日夜夜通着强电伏。一触而亡。电网外,是夷国的武装部队在一年到头牢牢的监视着。   孩子们在那里苟且偷生,艰难的想要寻找离开的方法。后来,他们终于钻进了监控整个区域的控制室,想法子和竺国的军用卫星取得了联系。   莫尧之得讯之后,和启航取得通话,启航和夷国领导人通过对话。终于把孩子给找了回来。   “瞧,阿宁,老天没有灭掉我们的希望。所以,我鼓起勇气,把他们送了过来。盼着这些失而复得的幸福可以驱走你心头的阴霾……   “这几天,我一直在,每时每刻在等小单给我发照片,看到你们欢聚在一起,看到你重新露出笑容,我会独自坐在酒店的床上发笑。只是笑过之后,总是失落。为不能亲自守在你们身边而遗憾。   “今天,我终于忍耐不住,想将这枚被你扔还的戒指重新套到你手指上。想重新牵上你的手,带着孩子们,去迎接未来的日子。阿宁,可以吗?”   执其手,他将戒指取来,单膝跪于地上,无比诚挚的征询着。   宁敏手心有汗,眼底有泪。   这两年,她生活在水深火热里,而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在她精神崩溃,在外被人当作疯子来拿住,送精神病院的岁月里,他在生死之间徘徊,由他撑起的商业帝国,也一度摇摇欲坠。   他们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他们相爱,又相离,因为那无法跨跃的心理障碍。如今呢,障碍伴着孩子们的回来,已悄然消去。   现在的她,还有理由去拒绝这样一份深情厚谊吗?   她抽回手,抹去了眼窝里的泪花,咽下了喉间的哽涩,清了清嗓音,说:   “明天,我打算带上孩子们回东艾……我想带着他们回去祭拜一下爸爸还有爷爷……你也去吧……”   宁敏看到,佟庭烽的眼底又有水光浮现,而水光深处,自有一道闪亮的光,从那双深沉的眸子深处射出来,就好像隆冬的阴冷天,突然有阳光穿透而出,整片天,一下明媚起来。   那是欣喜的光华。   他不说话,上前,把她的手抓了过来,想将手中的戒指往她的无名指上套去。   可是他太激动了,手心又出了汗,一滑,戒指掉了,骨碌碌往沙发底下滚了进去。   他一怔,连忙趴到地上找。   光线太暗,他一时没找到,只能手忙脚忙的抓出手机,调到手电筒模样,心里很懊怅啊,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给戴个戒指都戴不好。   “阿宁,你等一下啊……不知道滚哪里去了……”   他有点窘的抬头对宁敏说,然后歪着脑袋趴在地上四下里照着找着。   宁敏怔怔看,这个时候的佟庭烽,哪还是那个不可一试的传奇,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男人,会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紧张,出丑,会为找一枚并不值大钱的戒指,而低头,而跪地,而低姿态的趴在地上,爬来爬去。   “找到了,找到了……”   佟庭烽找到了戒指,像个孩子似的高兴着,扬了扬手上闪光的信物,看到妻子正深睇着自己。   他走近,尽量平息着自己的气息,不至于令自己显得特别的急切:   “我给你戴上!”   但他还是急切的。   下一刻,生怕她悔反似的,他很猴急的抓她的手,很认真的把戒指给她套上去,然后,重重松了一口气,转而凝睇她的脸庞。十指紧紧相缠。目光不愿再离开。   这样一个瞬间,是他一直做梦都在奢望的事,如今,终于梦想成真。   他举高她的手,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火热的唇,烙在她的手背上,她的心,跟着颤了几下。   “阿宁……”   他叹息着,再次将她深抱,感受着温驯的依偎在怀里,满满小苍兰的香气重新沁入他的鼻息。   时隔两年,他找回了她。   她的手指,抖的厉害,闭着眼,一点一点张开自己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失落的世界,回来了。   “谨之!”   她轻轻叫着。又难受,又欢喜。   原以为这一生,再不可能,如今,却又重新拥有。   “嗯!”   有眼泪溢出。   她抚着他的腰背,汲着他的温暖。   他将她抱紧,她的存在,轻易就驱走他心头的冷寂……   是的,尘世间的男女,因为相爱,而可以在对方身上取暖。   只是这样一种温馨,并没有维持多久,晚晚跑了出来,叫嚷着说,妹妹把便便拉在身上了,二话没说一把拉着上宁敏就往里面去。   佟庭烽微微一笑,虽有点遗憾二人世界就这样被破坏了,可这何尝不是一种家的味道。   他跟了进去,给妻子打下手,接了一盆子温水,先给小女儿洗了屁股,又放了一浴缸的水。   俩夫妻一起给小家伙洗澡,这小淘气,咭咭笑着,泼水玩,泼得俩夫妻身上全是水。   “小妹还没有取名字呢!”   她突然想到这件事,低低的说。   这两年,是霍单把她带大的,霍单一直称她为小妹,晚晚和小麒也叫她为小妹,小妹暂时成了她呢称——霍单一直没给她取名,说,他没有那个权力。   “爷爷说,让你取!”   十点,四个孩子在地铺上睡着,佟庭烽和宁敏守在四个孩子两侧,轻轻的说着话。   “叫佟悦好不好……喜悦的悦……”   她愿这孩子,在历经这一次劫难之后,无病无灾,一生愉悦。   “好!”   这一夜,佟庭烽没有留宿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因为衡薇半夜归来,因为没有地方睡。   第二天,一架专机将他们带回东艾首都,下午一点,一家六口出现在宁重和宁大海墓前,俩夫妻在碑前叩首,四孩子按年纪大小,同跪于在他们身后。   从陵园出来,佟庭烽对宁敏说:“去不去看望妈?”   宁敏坐在副驾驶室,身后三个孩子闹作一团。她低头望了望睡过去的佟悦,心有怯意:   “暂时不去。”   她还没有积聚勇气。   “那么,我们回家了!”   她点头:“好,先回家!”   两个小时之后,她站在了紫荆园门口。   11月的东艾,北风呼呼的刮着,紫荆园一片清冷,但孩子一跑下车,就扬起了欢乐的嬉笑声。   孙悦醒过来,挣着从宁敏手上下去,追着哥哥姐姐而去,笑声特别的响亮:   “姐姐哥哥,等等我,等等我……”   孩子们听得妹妹叫,纷纷停下来。   佟麒和小杰干脆就折了回来,一人牵一手,带着小妹妹往主屋而去。   宁敏看着,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有些许感动。   天冷,心不冷。   紫荆园,她回来了。   二   11月12日。   宁敏回到了睽别两年多的紫荆园,这个结婚时的爱巢,里面的摆设,依旧和她在时一模一样:楼梯上,有结婚时的照片,房间内那片珠帘依旧闪闪发亮……衣帽室属于她的衣服摆得整整齐齐,并且还添了一些这两年最新款的衣裳以及鞋子。都是她喜欢的风格。   管家还是季阿姨。   唯一的不同就是,楼上三间空余的房间,如今已被装修成了儿童房,现在楼上总共有四间儿童房,风格各异,附合孩子们的个性。   佟庭烽说:“我不知道小杰喜欢怎样的。所以,就让设计师针对年龄层随性设计了一间。晚晚和佟麒的房间风格,是他们自己挑的。小悦悦的,是我帮她选的。对了,小杰,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别拘谨知道吗?你呢,愿意的话,就跟着晚晚叫我爸爸,要是不乐意,可以叫我叔叔。”   他很照顾这个孩子的情绪。   宁杰本来对于生活中突然冒出这么多的弟弟妹妹有点不太习惯。   以前,妈妈是他一个人的,现在呢,妈妈被分享了,但看着妈妈终于又像以前那样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这些弟弟妹妹在妈妈心里很重要。所以,他尽其一切的在融入这个大家庭。   这些日子,他和弟弟妹妹们相处的很融洽,但是在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时,多少有点拘束。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当他来到这个漂亮的别墅,被带进那样一间漂亮的房间时,他的鼻子陡然酸了起来。   他看着这个男人,小声问宁敏:   “妈妈,我叫您妈妈,叫妈妈的丈夫作叔叔是不是特别显得奇怪?”   不等宁敏回签,他神情有点小小不自然的道:   “我想叫爸爸,如果弟弟妹妹们不反对的话!”   宁敏听着,将这个孩子抱住,知道他是喜欢这个新家的,点头说:   “当然可以!”   宁杰亲了一下宁敏,眼神是欢喜的,转而又跑去抱了抱佟庭烽:   “谢谢爸爸为我准备了这么漂亮的一间房间。我很喜欢!”   宁杰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因为从小失去双亲,所以,他对于亲情加倍的渴望。   佟庭烽揉了揉宁杰的头。   紫荆园多了两个保姆一个司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   佟庭烽说:“家里多了四个孩子,光凭我们俩是照顾不好的。”   宁敏不反对。   这些人都不住在这幢主屋内,他们住在西北角那幢小楼里。   宁敏从楼上下来时,季阿姨上来抱了她一下:“夫人,这两年,您去哪去了?可把先生想苦了……先生初醒来那一阵子,是天天对着您的照片发呆……”   她可以想象得出那样一种光景。   一番叙旧后,季阿姨忙自己的事去了。   宁敏在楼中随意转着。   旧景依旧。   家还在。   耳边是孩子们欢声笑语。   宁敏坐在客厅,闭眼感受,似乎这两年,她从未远离,一抬眸,是丈夫深情款款的目光。   他送了一杯红酒过来,说:   “晚上本来有接风宴的,爷爷他们知道你回来,都急巴巴的想见你。不过我想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我回绝了。今天晚上,我们随便吃一点,待会儿,你早早泡个澡,好好睡一觉,等你休息够了。我们回一趟佟园!”   宁敏接过红酒,抿了一口,点头。   回到紫荆园的第一个晚上,佟庭烽让厨师做了十来道菜,一家六口,团团围坐在西餐桌前,看上去满满一桌。   他抿着酒,听得孩子叽叽喳喳一边吃一边说话,感觉紫荆园的冷清,已不知不觉就被冲散了。   他看到妻子哄着小女儿吃菜,所有自己在乎的人都在眼皮底下,这让他有一种置身梦中的感觉。   这一夜,宁敏泡了一个热水澡,本来想去照顾孩子们的,佟庭烽不许,将她拉回房按上~床:   “孩子们有我管着。”   她还是不放心,在他离开之后,偷偷跑出去看,看到这父子四人挤在一个大浴缸内,嬉闹,她唇角弯了一下,终于还是回去睡了。   或者是赶了太多的路,所以身体显得疲惫,沾枕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天亮已是近中午,她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和佟庭烽那幅结婚照,那么的完美,灿烂的笑容,能闪瞎人眼。   身边有睡过的痕迹   。   时隔两年,她再度和男人同床共枕,只是她睡的很沉,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宁敏有点小小的不自在。   她起床,挑了一件浅灰的毛衣裙,没有戴任何佩饰,对镜自照,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那白惨惨的脸孔上似有一些红色的晕色。   楼下一片热闹,有孩子的叫声闹声笑声,有大人们说话声——今天家里好像来客了。   “嫂子!”   下得楼梯,佟蕾突然蹦了出来,带着满面的笑容,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宁敏巡视了一圈,该来的全都来了。   佟六福拄着拐杖,一脸欣慰;何菊华和她的新婚丈夫,投以温和注视;佟漾和霍长乐深深睇着,很愉快,两个人的手紧紧的牵在一起;佟蕾身后,是辰况,唇角轻扬,正温温的和佟庭烽说话;还有就是佟赞扶着大着肚子快要临盆的韩婧,正静静的瞅着他们……二叔三叔三婶,佟家那几个堂弟堂妹们一个个都冲她围了过来……   这一天,紫荆园办了一个团圆宴,大伙热热闹闹聚在一起,直闹到晚上。   宁敏吃了一点酒,酒意染在脸孔上,将她那原本就漂亮的脸孔,渲染的格外的富有味道。   晚上八点,宁敏去哄悦悦睡觉,跟她讲故事。   悦悦玩的很累,没一会儿睡去。   她再到其他孩子房里去,看到他们一个个都睡的很香。   走出来时,她倚着走道,看着自己的房间,不知为何脸孔烫得格外的厉害。   她没有进去,而是悄悄走下了楼,穿着睡袍,又倒了几杯酒喝。   佟庭烽从楼上下来找,看到妻子倚在客厅的沙发上,脸颊上飞着红霞,眼神呆呆的望着当头的水晶吊灯……   “发什么呆?”   他坐到她边上:“不回房睡,不累吗?”   一阵浓浓的酒味再次袭来。   “又喝酒?”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瓶已少了一半的红酒瓶。   “酒该适量。别多喝。”   他把红酒给没收了。   宁敏不说话,只是睇着,深深的睇着。   “别这样看着我,否则我会认为你在诱惑我……”   自他们认得以来,宁敏只在他面前喝醉过一回,那一回,她把自己奉献给了他。至今,他仍记得,那一夜,她给了他多么难忘的疯狂……   现在这样的画面,好像有点旧景重现的感觉。   他的心跳速度,因此而在加快。   “疼吗?”   她突然开口问,有点没头没脑。   “什么疼吗?”   他挪近了一点距离,将她的头扶起,靠在自己的大腿上,那一头漂亮的长发不在了,有的只是一手蓬松柔软的短发,他轻轻触上去,那手感一如即往的好。   “枪伤!”   她轻轻说,伸手捉住了他乱动的手。   他明白了,她定是在白天听到家人的议论了。   “下雨天时,隐隐有点疼。”   他老实说。   “飞机上发生什么事了?”   她握紧他的手:这个男人命大,要不然,早不在了。如此一想,越发衬托出现在这样互相依偎的时刻,是何其的弥足珍贵。   “都过去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我们以后不要再去想它了。从今往后,我们要好好的……”   他不想提了,尤其是现在,这样美好的氛围,提那些事,太晦气。   “好!”   宁敏点头,伸出手,摸了摸那张脸孔:“你瘦了不少!”   “你也是!抱着都像抱着一包骨头!”   昨天晚上,他抱着她睡,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皮包骨头:   “以后,我要把你养壮养结实了……”   他低喃。   “好!”   她点头,显得那么的温驯,没有半点脾气。   “阿宁!”   “嗯!”   “想我吗?”   他轻轻的问,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她定定看着:   “不敢想!太痛!”   他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   “现在呢,还是很痛吗?”   “还是很痛!”   她轻轻的应:“但感觉好多了!”   他听完,在她额头落下一个久久的贴吻:   “这一年多,我收到的照片,你都不笑。以后,我们一起把笑容找回来。”   “你已经帮我把笑这个功能找回了。”   “可你面对我时,还是不爱笑。”   她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个:   “我还是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   他低下了头,又在她鼻尖上落下一个吻。   “不知道!”   “那我岂不是很惨?”   她疑惑了一下。   他一笑,得寸近尺的搂住了她。   她靠着,感觉到了一种心安。   灯光打在他脸上,令他的笑容很迷人,那红红的唇上,还隐约透着一点酒香,她凑上去闻了一下,他静止看着:   “我还想喝酒!”   她说。   “不行!”   她歪着头,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咬住了他的唇,只一下,咕哝了一下:   “不解馋……”   眉头皱了一下。   只有酒香,没有酒味。   佟庭烽呆了一呆,眼神深了一下,低头吻住了她。   唇片相黏,四目相对,他们都有感受到对方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一个吻,很细腻缠绵。   唇舌共舞。   她双颊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红酒的酒劲全都发足了,那眸目之间的春意,极为的撩人。   他双眸深亮,里头似燃着一把烈火,手掌抚过的地方,皆烫如烙印。   “阿宁……阿宁……”   他轻喘一声,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   下一刻,她抱起他,上楼,回房,锁门。   他扯开了她的睡裙。   她没有拒绝。   纤瘦的身子,依旧雪白,他以吻摩拜。   她解开他的袍子,反身压着他,吻他的枪伤疤,吻他发间的缝痕……   这些身体上的印记,差点就夺走了他的命……   压抑经年的热情,在对方的指间被释放出来……   身心交融。   她在他身下颤栗。   他的每一次热情给予,她都有疯狂的回应,直到在巅峰里交付一切。   后来,她半醉半醒,只知道一切发生的很淋漓尽致,身体上无比契合,而且愉快……   后来,她终于累了,睡去。   后来,他不断的在吻她,眼底有泪,有喜。   时隔两年,一切终恢复如旧。   阿宁,这辈子,我们再不分离,就这样恩恩爱爱一辈子…… 本图书由(云翳时羽)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