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婚期29号,首席一品妻》 作者: 恬剑灵   ☆、一、29号,新婚快乐   T市。   2月29号,冬日的最后一场雪落幕,唯有那积累的皑皑白雪,在初阳升起时一点点消融。   “叶小姐,易先生昨晚去T大接了杜小姐,两人又一同去了易先生在东郊的别墅。”   胸口突然一疼,低眸,叶璃瞧着正努力吸着她乳/头的小家伙,才堪堪出生一月,小脸蛋都还没完全长开,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懒懒地窝着,连眼睛似乎都嫌吃力一般不愿意睁开。   “谢谢,剩下的钱我晚点会打到你账户。”   “叶小姐客气了,冲着叶少的面子,我就算是白帮这个忙也是应该的。”手机那头的人谦和地笑了下,又犹豫道,“还是祝叶小姐新婚快乐,如果叶小姐决定离婚,我这边可以提供详细的……”   “今天毕竟是我的好日子,你这么说,是打算触我霉头?”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是堵住了对方。   *   明明是喜庆的日子,一路走过,家里头,却连个红色都不见。   “小姐,老爷一大早就和大少爷出门了,说是明天才能回来。”   刘嫂见她抱着小家伙下楼来,忙主动将孩子接过去,又有些不忍地解释:“今天小姐大婚,老爷肯定会赶回来的。”   新郎都未必会出席的婚礼,她的父亲若去了,也只是令他脸上蒙羞罢了。   叶璃不在意地走向餐桌,他们家桌上的早餐,出现最多的还是各式粥和豆浆油条。看着那油条,她只觉得一阵犯恶,匆匆喝了碗南瓜玉米粥便交代:“刘嫂,我出去一趟,你先帮我照看下可可。”   “化妆师马上就要来了,小姐你……”   *   红色的玛莎拉蒂如同她的性子,不温不火地开着。目的地——T大。   叶璃今年大四快毕业了,准备毕业论文的同时顺利通过考研初试,四月份得参加T大研究生复试。   只不过今天,她却不是来学校学习的,而是来找她的好学妹杜九思。   远远的,她便瞧见了T大门口故意低调地停在阴影处的那辆熟悉辉腾。   杜九思一身浅紫色淑女长裙,外罩披肩,小清新中尽显优雅,下了车,正回眸浅笑着朝车里的人说着什么。   那一幕,叶璃竟觉得有些刺眼。   掏出手机,她拨下那早已烂熟于心的一串号码。   “有事?”电话接通,那头的声音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   “我只是想再最后确认下你今天会不会出席咱们的婚礼。”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不会。”简洁的两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叶璃不知自己怔愣了多久,久到听到自己的车窗竟被人敲了敲。   落下窗,她清晰地看到了杜九思那张明媚闪现着温柔笑意的脸:“学姐是在这儿等瑾止吗?不巧他刚走了呢。”   声音明明是那般柔和无害,可叶璃却稔是听出了那语气中的挑衅意味。   “也难怪,昨夜他非得带我去他东郊的别墅,还和我做了整整九次,硬说我这名字中带个九字,必须得凑够才行。”   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外炫耀的人,待过了整整三十秒后,叶璃才嗤笑出声:“九思,如果你一直这样装柔弱下去那该多好,非得和我撕破脸皮让我骂你几句才爽快是吧?易瑾止和你上/床了?这话你放在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身上我绝对不会怀疑,不过如果是他,那可信度就是零了。知道为什么吗?想要让我告诉你吗?”   瞧着那前一刻还趾高气昂的脸倏忽间有些煞白,叶璃好心点醒她:“易瑾止做那事时最喜欢吻脖子部位,而你那位置,真是干净啊。还有,他接吻时最喜欢的是,咬破女人的唇……”   无心去看杜九思的表情,玛莎拉蒂发出剧烈的颤动,下一瞬,已经窜了出去。   再不似来时的不温不火慢速行驶,速度竟被提到极致。   风驰电掣,冷风从车窗不断灌入,当刺耳的车轮摩擦声响起,伴随着“砰——”的一声,车内的安全气囊弹出,挡风玻璃碎裂一片,眼前一黑,叶璃的脸,毫无预警地被飞裂开的碎片刮过血痕。人,陷入漫天黑暗。   ****************************   新文走起,每次开文都比较激动,亲们看文愉快。有木有人发现我最近对数字特别情有独钟呢?一嫁,99分,29号,几个文名都挪用了数字哈~   ☆、二、三年后,脑残粉十三小姐   三年后。   易氏财团。   坐落在市中心繁华地段,作为商业垄断亚洲并席卷欧美市场的财团企业,向来便是T市金融、地产及投资的风向标。   二十五楼。   国贸部。   “叶经理,易先生这边有位铁粉,估计需要你来将她请走了。”   一听是瑟琳娜的声音,叶璃放下电话后便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这才刚月初,来的是第几个易瑾止的脑残粉了?   *   三分钟后,叶璃出现在五十二楼的总裁办。   在总裁办公室前刹车,门口的瑟琳娜立刻压低嗓音嘱咐道:“这次这位穿得很露/骨,易先生交代你务必简明扼要地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形象问题。”   手指了指紧闭的办公室门,复又一叹道:“明明这种替主子挡桃花的事情该是我们秘书的责任,怎么却落到你一个国贸部经理头上了。哎,我这等赏心悦目之姿对情敌这么有杀伤力,却还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每次一有女人上门,必定是由叶璃来挡,瑟琳娜对她是完全不生分。   “老地方?”   “对,会议室候着呢,以为马上就能见驾侍君了,估计还兴奋着呢。”   *   敲了敲门,也不待里头的人反应,叶璃直接踩着高跟走了进去。   美腿、纤腰、诱/人的身体曲线、勾人的红唇眉眼。   这是叶璃对该女子的第一印象。   “易先生呢?”秀眉蹙起,很明显,女子因为叶璃的到来而不悦。   “易先生公务繁忙,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我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他今天早上才刚从我那里离开。”   “每个对易先生有想法的女人都会这么说。”   “你!——”   站着说话实在是太累,尤其还是踩着高跟的情况下。叶璃走过去,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还不忘客气道:“十三小姐请坐。”   “谁告诉你我是十三?”   “噢,抱歉,因为十三小姐是这个月第十三位上门让易先生负责的女人,所以……”   “你才十三!你全家都十三!”   “十三小姐看来是调查过我,嗯,加上我家的阿猫阿狗,确实有十三个。”   无论怎样,到头来都被对方软绵绵地应下,女子有些不甘心,拔高声音:“你算什么?我要见易先生!”说完便要打开门出去。   “老掉牙的说法呢,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上司指名道姓让我来招待十三小姐,我不能不来。不过,很明显十三小姐不希望我来招待,那么我打个电话跟易先生说一声,不是我不想招待,而是十三小姐耍大牌,嗯……”故意顿了一下,嗓音沉润,“不屑被招待?”   狠狠地瞪了一眼叶璃,女子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有什么话就快说,说完赶紧让我进去见易先生。”   ☆、三、高智商,万能供血者   会议室内。   叶璃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瑟琳娜刚送进来的咖啡。   “十三小姐方便说说喜欢我们易先生哪一点吗?”   饶是有诸多不愿和叶璃交流,女子还是开口道:“他英俊优雅体贴会照顾人。”   “相信走在马路上,符合这几点的没有大半也有一箩筐吧?”   女人再次一咬牙,瞪了一眼叶璃:“他常春藤名校双博士学位,并拿下教授头衔,回国后更是接手易氏的商业帝国将其发展到全球各地,总资产早已不可计数。”   这就是女人。   关注男人时,除了外表,更重要的便是名声头衔与财富。   “噢,那是属于易先生的荣誉,跟十三小姐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很优秀才吸引了我,这难道跟我无关?”女子显然已经不想跟叶璃废话,再次站起了身,“别再耽误我时间了。”   “说真的,易先生确实很优秀,但易先生有个几近**的习惯,十三小姐愿意听听吗?”   闻言,女子刚握住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又折了回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对女人要求很高,凡是身高低于一米六八的直接出局,穿着暴露的出局,不是O型血的出局,对他大呼小叫的出局,一天到晚缠着他的出局,刻意接近他诱/惑他的出局……”   扫了一眼自己穿的包臀短裙以及那露出深深沟壑的穿着,女子赶忙拉扯了几下身上的那几块布料:“为什么不是O型血也要出局?”   “十三小姐这么爱易先生,竟然连这点也不知道?”   “废话少说!”   “易先生是万能供血者,他不希望自己出事时碰上血库告急的倒霉事。所以要求自己的女人必须是O型血,起码能输血给他。”   对于这一条,叶璃也深感恶寒。   果然,高智商就是想得深远,连自己发生意外都考虑进去了。   完全便不是给自己选女人选妻子,而是给自己选择一个能提供长期安全保障的移动血库。   *   “任务圆满完成。”去瑟琳娜那儿晃了一圈交代一下,叶璃就想走人。   “等等。”   察觉到出声的人不是瑟琳娜,而是不知何时打开总裁办公室门并且优雅地斜靠在门边的男人时,叶璃一怔。   回首,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易先生有何吩咐?”   ***********************************************************************************************************************   ☆、四、这是,说谎被拆穿了?   倏忽间,易瑾止向她走来,一步一步,严谨而淡漠。   西装笔挺,俊脸寡淡,浑然天成的气质,从容而睿智。   他抬眸,深邃的眸眼一下子便紧锁住叶璃。   薄唇微动,磁性的嗓音别有意味:“以后有关于我女友标准的条款中,可以将O型血那条去掉。”   “为……”为什么?   还来不及问出口,便被一旁的瑟琳娜急急地扯了扯手臂。   上司的话就是命令,哪儿有插嘴问为什么的权利?   “另外有一点我也请叶小姐注意,我花钱请叶小姐来易氏是看重你对工作的认真负责以及处理事情高效稳妥的手段。我不希望每次叶小姐上五十二楼来是带着一副不甘不愿的面孔。”   正常人,谁愿意每天去帮他挡那些个送上门来的烂桃花?   尤其有些女人手法老练措辞凶狠,身份地位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得罪得起的。   不甘不愿,实属正常表现吧?   叶璃心下百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易先生误会了,能为易先生分忧我怎么可能不甘不愿呢?今儿个生理期难免影响我发挥,请易先生见谅。”   她一个生理期疼痛被国贸部的下属认为是流/产而急急忙忙送到医院去的事情,在易氏早就流传开来。全公司上上下下几乎都知道她一月里最难挨的那几天在哪个时间段。   闻言,易瑾止俊脸似乎稍有缓和,不见了刚刚的紧绷。只不过下一瞬瞥了一眼叶璃,便皱了皱那英挺的眉:“穿得这么清凉,叶小姐倒是一点都没把疼痛放在心上。”   语毕,转身重新走回办公室,长身玉立,被隔绝在那道门之后。   *   叶璃随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只穿着露膝短裙的打扮,也微微一愣。   这是,说谎被拆穿了?   “奇怪,易先生这条标准是万年不变,在国外那会儿击退了那么多美帝国主义的长腿美女。这会儿变了,该不会是看上一个不是O型血的女人了吧?艾玛我是A型血啊,你说有没有可能……”   瑟琳娜倒是没注意到叶璃的不对劲,一个劲在那头激动不已,不过瞬间又气馁起来:“对我的事业线无动于衷,看来不可能是我。叶经理你是什么血型?”   叶璃一愣,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便下意识回道:“AB型。”   在意识到瑟琳娜有可能要说的话之后,叶璃忙补充道:“我是万能受血者,和万能供血者相克,你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   直到回到二十五楼自己的办公室,叶璃摩挲着手机上那条早已褪了色的吊坠,才恢复加快的心跳。   她和他相克。   无论是万能受血者和万能供血者这两个极端,还是她所在的二十五楼与他所在的五十二楼。   亦或者,他送她的玫红高跟鞋手机吊坠以及她送他的黑色皮鞋手机吊坠。   ☆、五、可笑明明当初,是他先招惹的她   早在三年前,她挺着分娩后还未消瘦下来的身子抱着嗷嗷待脯的可可等了他一天**时,她便认清了,她和他,注定只能南辕北辙。   她终究还是低估了他在意杜九思的程度。   杜九思听闻她竟生下了孩子后悄然出国,而他则尾随其后,2月29号,留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   没有教堂没有酒席没有亲朋,有的,只是她手中的一本结婚证,以及一个刚出生一月的婴孩。   还有,他被人拍到前**带杜九思回东郊别墅过夜的报导。   他爷爷的遗愿便是让他娶她,可他为了杜九思,可以轻易便让自己爷爷带着遗憾离去。更甚至连可可的出生,也无法挽留他分毫。   那时候她便知道,她该死心了。   可笑明明当初,是他先招惹的她。雷打不动的一天一条短信,令她不由地怀疑这还是学生会那位以清冷矜贵着称的易会长?   等她对他动了心,他却爱上了杜九思。   果真还是年少轻狂呵,可以轻易便转移目标。而她,则不信邪地对他展开追逐,只没差将他曾发给她的短信甩到他面前看了。   那会儿她是双卡双待,平时她用校园手机卡,至于和他联系的那个手机号是买手机时送的,上头的联系人,也唯有他一人。   恰巧前段日子和父亲闹了矛盾突然被剥夺了她的经济大权,手头拮据之下她负担不起两张手机卡的月费,便直接去将那号码注销了。   不知是不是变成单卡的缘故,和那个号码有关的短信,也在某天她从图书馆回来后从她的手机上消失无踪。   若不然,不服输如她,铁定毫不犹豫地拿着它去和他当面对质了。   哪儿由得他招惹了她之后便轻易抽/身?   *******************************************************************   “这款枚红色高跟鞋手机挂坠前几年比较流行,叶经理你真是念旧。”   猛然的出声拉回叶璃的思绪。她抬头,这才发现Lisa抱着份文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对面。   “我发誓,我敲过门了。”Lisa忙撇清关系。   收起手机,叶璃正色道:“什么事?”   “江特助那边传话过来,说易先生这几天会飞一趟伦敦跟威廉秘书长会谈,希望国贸部这边派几个英文流利的随同过去。”   易瑾止能在回国接手易氏后那么短时间内便将商业版图扩展到全球范围,自然离不开和各国政府部门打交道。   “好,这事你去安排吧。”   **************************   ☆、六、哪怕是哭,也想听   叶璃所在的部门是国贸部,她统筹管理国内贸易部门和国际贸易部门。   她今年刚硕士毕业,五月份才到易氏任职,如今堪堪七月份,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作为空降的经理,她所花费的精力,自然比其他人要多。   又是加班到半夜,等她回到家,便发现厨房里还放着刘嫂贴心为她热着的宵夜。   匆匆解决完,她回到卧室,竟发现女儿还没睡,窝在大床上,小小的脑袋专注在面前的画册上。   身上是粉色兔子睡衣,漂亮的水晶发夹随着她脑袋晃动一闪一闪的,叶可可坐在床头,弯着腰,拿着水彩笔画着什么。   “宝贝,怎么可以这么晚还不去睡觉?是不是没听外公和刘奶奶的话?”叶璃将她手上的东西收走,刚要抱她去她的婴儿床,小家伙的嘴角便立刻撅起。   “怎么了?”   一如每一次,女儿根本就不会开口回答她,甚至连小孩子咿呀学语时发出的声音以及最寻常不过的哭声都没有,一度曾让她以为她生来便声带出了问题。   只不过,后来医生给的答案,不是声带问题,也基本与声带问题无异了。   一直到三岁,却还不会发声,不会说话……   小家伙将被叶璃收好的画本重新拿了回来,在上头简单地画了一大一小两个人,还有一张……床?   所以说,小家伙这是不想睡婴儿床,打算当个小大人和她一起睡?   所以,她才一直没睡,甚至一直在给自己找事情做一刻不停地画画,只为了抵抗住瞌睡虫,熬到她回家?   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叶璃心口一颤:“可可,不要让妈咪等太久好不好?你跟妈咪说说话好不好?哪怕是哭,妈咪也想听。”   *   第二天早上,小家伙竟是和她同步醒来,然后直接便撒开了脚丫子跑下楼。   叶璃洗漱穿戴完毕下楼后,便瞧见了在刘嫂怀里头打滚的可可。   “小姐。”   看着餐桌上的早餐,又瞧瞧餐桌另一头正边看报纸边吃着三明治的父亲,以及正不动声色朝她使眼色的大哥叶卓溯。   叶璃头疼:“爸,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不像其他上了年纪的人喜欢早睡早起,她父亲自从将公司交给她哥打理后,便不再操心那些个琐事,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   平日里不到九点根本就不可能起床。   如今,却坐在了餐桌旁,还煞有其事地看着早报,明显一副等待她已久的模样。   这是,要开始训话了?   “不早点起来,能见到你的人?自从你去易氏上班,你看看我们父女俩一共吃过几顿饭说过几句话。家里头公司你不去,非得巴巴地跑到人家公司去,你这是吃的经验教训还不够非得再让自己丢脸是吧?”   从早报中抬起眼,叶泽端紧绷着脸,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爸,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了闲话了?好歹人家是财团企业啊,比咱们这种小作坊公司强多了,女儿先去那儿混点经验学点管理技巧不是为以后接手你的公司做准备吗?”   之前便是以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父亲的,岂料这一次,却行不通了。   “学管理经验?你确定你学的是管理经验而不是为易瑾止处理女人问题的经验?”   嗤之以鼻,叶泽端没有好气。   ☆、七、你是那男人的老婆!   想到自己进易氏财团两个月,为易瑾止挡下的桃花确实不计其数,叶璃便有些发虚,替自己辩驳的话也失了力度。   “我刚进公司人脉不足,既然一进去就被委以重任,替上司分忧也算是下属的一种职责了。”   “你问问你哥,他有招惹那么多女人,有让自己的下属给自己去处理那些女人吗?”   叶卓溯是躺着也中枪,虽然极为想帮自个儿妹妹,但首要前提不能往自己脸上抹黑。只能爱莫能助地朝叶璃耸耸肩,然后大义凛然道:“男人最不该的便是让女人趋之若鹜。一个成功有责任感的男人,要做到洁身自好,不给别有用心的女人任何的幻想。”   “那你怎么还频繁跑夜pub跟女人去鬼/混啊?”这句话,叶璃自然只敢嘟囔,在叶泽端面前,她饶是一向对自己的大哥没大没小,也不敢轻易造次。   叶泽端对儿子的话点头:“听到没?这才是成功的男人。别没事往自己身上惹来脏水,到时候外头的女人肚子里有个种,你觉得作为男人该怎么办?”   “我又不是男人……”叶璃声音渐弱。   “但你是那男人的老婆!虽然没婚礼,好歹那张结婚证是实实在在的。到时候易瑾止外头的女人真的挺着肚子上门,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叶璃想说,自己的父亲真的是多虑了。   若易瑾止是那么随随便便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对杜九思那么死心塌地?   如今公司里自动找上门的女人,也不过是那些个对他求而不得或者想要巴结上的。   若男人真的在外头找女人,心思缜密如他,又怎会让其他人轻易察觉?   假若……   假若有一日,杜九思挺着肚子上门,那她,该如何?   “爸,我早先便对你说过了,我会留在易氏只是为了工作,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见她态度强硬,叶泽端反而缓和了语气。   叶璃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这些年来,他对自己儿子是严厉异常,对这个继承了她母亲/美丽的女儿,却是极为宠/爱。   只不过在易瑾止这件事上,作为父亲,他的偏爱心理,还是占据上风。   “闺女,你听我一句劝,要么就带着可可住进易家,让他们承认你才是易家正大光明的儿媳妇。要么就索性和他离婚,爸还不信凭借着咱家的家当还不能给你找到一门门当户对的嫁过去。”   *   一场家庭会议结束,吃过早餐,在女儿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之后,叶璃匆匆打车去机场。   Lisa接的一位法国大客户要来华,只是这位巴斯蒂安先生只会法语,而公司翻译部的两名法语人员都被外派出国了。   于是,这件事便揽到了她这个以法语为二外的英语专业出身的国贸部经理头上。   ☆、八、擦肩而过,你我陌路   叶璃到的时候,Lisa已经带着几人高举接机牌等候在出口甬道处。   一行人代表着易氏财团的形象与能力,自是严阵以待。   见到她来了,Lisa神色一松:“叶经理你总算是来了,我真怕待会儿大客户来了,咱们和他牛头不对马嘴。”   叶璃只是点点头,目光望向贵宾通道,神色淡淡。   杜九思远渡重洋,易瑾止便在本是婚礼的当天跟着杜九思出国。一走,就是三年。   今年年关将近时,他终于舍得从美国归来。她恰巧去接从美国留学归来的死党乔梓欣,却与他碰了个正着。   也就是在这里,他目不斜视地走出通道。   擦肩而过,他似乎是诧异于站在她身边紧紧牵着她手的可可,薄唇却只是勾起一抹嘲讽厌恶的弧度,疾步离开。   “叶经理,你怎么了?”瞧着她眼神无光地紧盯着一个地方,视线仿佛没有任何的焦距,Lisa有些不放心道。   “Lisa,你有没有觉得人生真的很讽刺?明明有些事,是你先争取的,明明有些人,是你先遇到的,可最终,却还是被后来者居上?”   “是……是的吧……”   瞧着她的不确定,叶璃的目光却逐渐放远……   犹记得在大二时,易瑾止对她,确实是照顾有加的。   向来不主动问人手机号的他从学生会那边瞧见她递交的资料后,剑眉蹙了一下:“这是你手机号?你确定……没填错?”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难得惜字如金的男人,竟追问了句:“你还有其它手机号?”   他问到这份上,叶璃不禁有些发涩。   敢情,他对她日复一日发的短信都是白发的?   到现在,居然还装作不认识了?   “没有。”这两字,未经过大脑便出了口。   恰巧这时,学生办事处的门被人敲了敲,敞开的门口,一个笑容恬静柔美的女生走了进来:“易会长你好,我是刚进学生会的大一新生杜九思,这是我的资料,以后请会长多多关照。”   时间一晃,他便从对她另眼相待转到对杜九思另眼相待。   杜九思父母车祸双亡,他心疼她独立承受。   她母亲生她时难产而亡,他只会道一句“你起码还能享受父爱”。   杜九思大学时年年拿奖学金,他夸赞“此女子必有作为”。   她大学时年年受国家表彰评先进个人和先进团体,他只会皱着眉“你一个女人这么要强这么拼干什么?”   杜九思急性盲肠炎忍痛一个人去医院,他俊脸关切“你不是铁金刚,凡事别总是自己硬撑”。   她胃出血酒精中毒住院一个月,他只会嘲讽一笑“叶璃你有本事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走在一道,就该有本事承受带来的后果”。   人啊,有比较才会发现以前的自己就是异想天开。   ☆、九、他,移情别恋   叶璃几人接了巴斯蒂安之后便将人给安排到了五星级酒店,又抽空全程陪同他吃喝玩乐,将整个T市都逛遍之后,甚至还陪着他去逛了北京及杭州几个着名的景点。   至于合同事宜,巴斯蒂安却绝口不提。   *   一周后。   刚从伦敦回来,一下飞机,易瑾止便被一个电话给喊到了尊皇。   顶楼的VIP包厢,音响震天,灯影缭乱,里头几人已经闹腾开了,伴随着几个小姐不住地往他们身上贴,各个衣领上都没少沾上唇印。   “孔大公子前两天刚被他老爹下了特赦令从非洲难民营回来了,赶紧瞧瞧他那光滑的肌肤被晒成纯黑色的落魄样。”杜岑安一见易瑾止过来,忙招呼道。   孔司衍不赞同:“老子那叫小麦色,那叫性/感!男人长那么白白嫩嫩干嘛?给人当小白脸?”   “嗯,性、感,可惜你非得等到你老婆跟你离婚了之后才性/感起来,糟蹋了那一身性/感肌肤啊。”牧景谦悠悠接口,一句话戳人死穴。   孔司衍立刻便蔫了,瞬间又提高嗓门:“那是她没眼福没口福!”   易瑾止从小几上取过一杯酒,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酒杯,晃动着杯中的液体:“你这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人在你身边你却想着那个求而不得的女人,人一走,你求而不得的对象就变了。典型的受虐体质怪不得人。”   “就是就是,季小姐那么温婉一个人也能被你的滥/情给气走,活该伯父将你打发到非洲去。”杜岑安幸灾乐祸。   牧景谦顺口教育:“杜三,先顾好自己,黎馨是我未来小姨子,你若被乔家那位小姐撬了墙角伤了她,别怪牧家对你施压。”   “杜三魅力不减啊,总能让那么多女人争风吃醋。”孔司衍不失时宜地挖苦。   话锋一转,牧景谦开口:“瑾止,你这边到底怎么打算的?最近怎么没见你有动静?不打算离了?”   当初从美国回来,一方面是为了接手易氏,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离婚。   如今那么久过去,这位竟然没点动静?   深邃的眸瞧着杯中黄色的液体,易瑾止从容一笑:“离,自然是要离的。不过……我喜欢离的过程。太早达到效果,似乎,无趣了些。”   “得了吧,该不会是你根本就不想离吧?”杜岑安眉一挑,“当初杜九思没出现前,我记得你确实对叶璃心动过来着。其实我一直没想明白你后来怎么就移情别恋了。照理说你那性子认准了一个人就绝对不会变来着。”   闻言,易瑾止斜睨了他一眼,俊脸添上了一抹似笑非笑:“杜三,你最近似乎很闲啊?要不我向你家老爷子建议你也去非洲锻炼个几年?”   “别别别,我尿急,我先出去一下。”竟不去包厢里的洗手间,直接跑外头去了。   ☆、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尊皇。   顶楼4238包厢。   “巴斯蒂安先生,至于合同中涉及的CIF条款,我司在运费方面除了会主动承担25%,保险方面也会让您不存在任何后顾之忧。”   花了那么多天陪着他游南闯北,结果这位主竟只顾着吃喝玩乐,对于合作上的事情竟绝口不提。   饶是叶璃再淡定,在底下人议论纷纷都有些坐立不安的情况下,也受到了影响。担心这位所谓的大客户只是一个骗子,打着合作的名义来骗吃骗喝了。   今夜,叶璃又在饭后安排了个K歌的场子。夜色迷离,纸醉金迷。   对于易氏的产品叶璃比Lisa还熟悉,不会法语的Lisa则负责为两人点歌,全权由叶璃和巴斯蒂安讨论合同细节问题。   只可惜,巴斯蒂安再次不买账,将合同往旁边一推,让Lisa连点了好几首法语歌。   “叶小姐,你们中国人兴两人对唱,咱们来一首?”   黑色丝袜,细高跟,包臀短裙将那前凸后凹的身材衬得淋漓尽致。叶璃一举手一投足风情无限。   尤其是那张樱唇,一开一合,惹人无限遐思。   巴斯蒂安的手,不由探向她的肩头,放在沙发靠背上虚虚地揽着她。然后,一点点下滑……   当他的手蓦地落在那黑色丝袜的大腿上时,叶璃的脸刹那间一冷。   “都说法国是浪漫之都,好多人巴着望着就想要去那儿度蜜月。如今看来,这法国的风俗也不怎样,巴斯蒂安先生作为法国一份子,不觉得某些不恰当的举动,会给你亲爱的patrie抹黑?”   瞬间,巴斯蒂安的脸便黑了下来。   其实巴斯蒂安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身材高大英俊潇洒,别说是以国外人的审美,就连中国人的审美,他也绝对称得上帅哥一枚。   这段时间的相处,对于工作干练但介绍他走南闯北时又热情处处展现主人翁姿态的叶璃,他自然免不了被她折服。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他们国家,看准了一个女人便用行动去追,所以,他丝毫不认为自己的某些举动是不适宜的。   如今被叶璃点了出来,他那张英俊的脸便有些恼怒,也顾不得保持绅士风度,将话筒一扔,整个人便直接压上那惹/火的身材。   Lisa急得想要上前,包厢的门却猛然被推开了。   “哎呀这地儿这么大怎么都没叫上我们啊,嫂子你不厚道啊。”   “就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哥几个来凑个热闹。”   “易少说你只要生意都不顾他,闹情绪着呢,嫂子你好好去哄哄。”   当先三人,鱼贯而入,一个个都穿着衬衫,脖子上的领带却歪歪扭扭着,甚至那衣领上都还有鲜艳的口红,显然是从其它包厢过来的。   在他们之后,易瑾止一身浅蓝衬衫,双手插在裤袋中,面无表情地步入。视线扫到沙发上居然任由人压在身上的叶璃,眉头瞬间紧蹙,眸中划过不悦。   ☆、十一、不领情吗?呵。   易瑾止、牧景谦、杜岑安、孔司衍,自从易瑾止出国,孔司衍婚变,这四位公子已经很久都没在T市同时出现过了。   “易、易先生……巴斯蒂安先生他,他想……”还是Lisa最先反应过来,虽然对那三位T市首屈一指的公子口中的“嫂子”有些疑惑,但易瑾止作为四公子之首,向来是最有分寸的一位,如今突然出现在这儿,怎么能不成为救星?   “Lisa,贵客不过是让我陪/唱一首歌,这种小小的要求我们身为合作方难道都不能满足?赶紧切歌。”   早在四人进来后,巴斯蒂安便明显一愣。   叶璃趁着他发愣的功夫已经推开他,站起身,面色如常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摆,高跟鞋踩在光线朦胧的地上,哒哒有声,柔软的腰肢蹲下,纤细的手臂探出,白嫩的手指徐徐一伸,直接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话筒。   仿佛刚刚被强迫的狼狈不复存在,一切都游刃有余。   “巴斯蒂安先生,请。”流利的法语发出,似乎之前的剑拔弩张根本就不复存在。将话筒递到还未回过神来的巴斯蒂安手中,自己则取过了桌上的另一个。   见此,三公子面面相觑。   几人原本便在另一头的包厢玩乐,杜岑安一趟洗手间,便瞧见了应酬客户的叶璃。   对于叶璃,几人倒是不陌生。当初企图母凭子贵结果却反倒令新郎逃婚。   这消息虽然被封锁,但他们几个是谁?怎么可能不清楚?   更何况当初按照易瑾止的性子,似乎对叶璃是曾动心过的。   于是一番闹腾,他们便打发走了几位小姐,直接推搡着过来了。   包厢那扇金光闪闪的大门中间是玻璃材质,刚到外头,他们便瞧见了里头的画面,自然也瞧清了叶璃被人压在沙发上的一幕。   瞧着易瑾止那张铁青的脸,牧景谦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如今,身为当事人的叶璃居然对他们的解围不领情,甚至还要继续作陪。   *   顺着她的动作,易瑾止沉默地瞧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愈发深邃,良久,他突然讽刺一笑:“光陪/唱不陪酒,叶小姐这待客之道做得不周啊。”   不领情吗?呵。   修长的腿迈出,人便已经三两步走到了沙发前坐下,双腿交叠,后靠在沙发背上,长臂自然地从茶几上取过一瓶啤酒,示意叶璃接过。   音响发出巨大的声响,狭小的空间,光影斑驳,似有火花在涌动。   叶璃迟迟不动,一张美丽的脸面无表情地瞧着易瑾止手上的啤酒瓶。   ***********************************************   ☆、十二、为你,胃出血   “易少,这啤酒都还没开盖,就这样递过去给女士多不绅士啊。”孔司衍唯恐天下不乱,直接便接了过去毫无形象可言地用牙齿一咬将其撬开。   原本几人还为了给易瑾止一个面子喊叶璃嫂子,如今见当事人根本就不在意,自然也乐得少了拘束,起哄道:“来,给这位大客户一个面子,一口气干了!”   若还是三年前,以叶璃的性子,别人若是敢激她,她必定会奉陪到底。何况她的酒量不差,对于易瑾止,她向来是穷追不舍。别说只是一瓶啤酒,当年为了他,她甚至被那伙人逼着喝了十几杯深水炸弹和伏特加。   到最后,她被警方救出后因胃出血和酒精中毒在医院养了一个月,而昏迷不醒的他,则在杜九思急急忙忙赶来后被送回了家。   若警方没赶来,她几乎是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堵上自己来救他,可他醒来后,留给她的,不过是他和杜九思亲密恩爱的画面。   “当年真不该为了你将自己的胃折腾成那样。”幽幽一叹,这些年来一向保持平淡如水的她难得泛起一抹自嘲与凄凉,“我已经戒酒了,恕我不能完成易先生交代的任务了。”   将手中的话筒放下,她对巴斯蒂安道:“咱们易先生对贵国语言一直都很有天赋,您不妨留下来和他好好探讨下。”   随即,挺直着脊背,高跟鞋踩在五色斑斓的地面,走出炫光一片的包厢。   “哎叶经理,等等我。”Lisa瞧了瞧兀自坐在沙发上闻风不动的易瑾止,又瞧了瞧明显怔愣的三公子,只觉得这儿气氛太过于诡异,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追了出去。   瞬间,密闭的包厢光影缭乱,只剩下还没回过神来的巴斯蒂安站立着。   “嘿,易少,跟兄弟们好好说说,你当年怎么折腾咱们叶大小姐的胃了?看来咱们叶大小姐是糊涂了,明明咱们易少欺负的是她肚子,她居然扯到胃上去了。”杜岑安饶有兴致地追问。   易瑾止却是沉默着不发一言,后靠在沙发背上的身子有些僵硬。   右侧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敲击在沙发上。   她为了他折腾了自己的胃?   呵,她怎么不说自己当年不洁身自爱和一些小混混掺合在一起甚至将自己喝成胃出血酒精中毒?若不是九思实在看不过眼而帮她报警,她当年许是被那些人糟蹋,许是直接因胃出血过量而死了……   ****************************************************************************************************************   ☆、十三、我正需要这样的妻子   巴斯蒂安跟易瑾止没有接触过,不认识他也属正常。   见他们四人一进来,叶璃和Lisa却走了,他是后知后觉地没弄明白。脸上有着不悦,他刚要提步追出去,却被孔司衍拦了下来。   “嘿,guy,别走啊,留下来陪哥几个喝一杯。”   “孔少爷,人家听不懂你叽里咕噜的中文,你这不是一片好意就这样对牛弹琴了吗?”杜岑安笑着接口。   “怪我怪我。”孔司衍故作肃然,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竟是流利的法语,“Bastien是吧?想不想知道刚刚那位身材火/辣勾得你想要立刻上了她的女士一些个情况啊?你多拍几张100人民币或者500法郎出来,哥几个有奖抢答,答案保证让你满意,成功泡得美人归。”   正要发怒走人的巴斯蒂安闻言,竟停下了脚步。西方人英俊的脸掩映在光影中,涌上了一抹认真。   他不是没接触过女人,只不过,唯有这位美丽知性的东方女人,对他的口味。   豪气地从钱夹里掏出一张人民币,他操着有些过于蹩脚的中文:“爱、爱好,她的,爱好。”这些人民币有部分是在他来中国前便去银行兑换的,还有部分则是由叶璃陪同介绍去的中国的银行兑换的。   “原来你还会说些简单的中文词汇啊,不错不错。”不客气地将那张毛爷爷收入囊中,孔司衍率先回答,“女人嘛,不外乎爱钱,箱包服饰首饰。当然,没事看看电影吃个饭赏个花。”   答案满意了,巴斯蒂安又掏出两张人民币:“家人?”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杜岑安毫不客气地抢过两张毛爷爷,“她是单亲家庭,家里头就她父亲和她哥。”   可惜,巴斯蒂安却只是愣愣地瞧着他。   “次奥!爷不会说法语!”懊恼地一拍脑袋,杜岑安看着正笑着朝他伸出手的孔司衍,不甘不愿地将入手的两张毛爷爷重新贡献出去。   收了钱,孔司衍直接用法语翻译了杜岑安的话。   只不过,他手里头的钱还没捂热乎,便被一只手横空给夺了去。   “她已婚了,所以,估计巴斯蒂安先生你是没机会了。”法语音质圆润柔滑,又配上易瑾止独一无二的磁性嗓音,听起来竟格外让人印象深刻。   孔司衍不免小声和杜岑安嘀咕:“咱们易少这是吃醋的节奏吗?”   后者点头:“我看是。”   一直保持看好戏状态的牧景谦也难得附和:“在理。”   岂料,听了易瑾止的话,巴斯蒂安非但没有退缩,反倒笑了:“女人结了婚可以离嘛,何况这么美丽动人的女人,值得去等待。我决定,从今天起,我要努力对她展开攻势,让她赶紧下定离婚的决心投入我的怀抱。”   其他几个不会法语的听得一头雾水,孔司衍负责解释,末了还不忘补充道:“瞧见易少的脸了没?原想着说结婚了可以让人知难而退,如今反倒让人家越战越勇,估计易少要憋屈死了。”   易瑾止也确实如孔司衍所言,正憋着一股气:“她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喜欢跟人作对话里话外总是刺。不服管束野蛮泼辣,有野心有手腕……”几乎是将他能想到的词都描述了进去。   只不过,巴斯蒂安听此,两眼立即放光:“我的家族勾心斗角,派系斗争太激烈了,我正需要这样能干的妻子!”   原本的闲适悉数不见,易瑾止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得急促。   ☆、十四、与她人绯闻,对她却百般折腾   两天后,当一张俊男靓女姿势亲密地进/入某五星级酒店的照片刊登上娱乐杂志的封面时,叶璃知道,那天“尊皇”对易瑾止怒发冲冠的报复,来临了。   她,又得身兼公关部职员,去处理令人着恼的问题了。   *   周日的午后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咖啡厅内,乔梓欣一身高腰短裙,踩着高跟风风火火走入,带动一片清脆的风铃声。   直接将手中的杂志甩到了桌子上,她毫不淑女地坐了下来:“易瑾止又和其她女人牵扯不清了。这次更加离谱,居然还大半夜的被狗仔拍到和女人去开/房,你就不会管管?”   姿态慵懒地用勺子搅动着面前热气四溢的咖啡杯,叶璃望了一眼封面上的男人。   “角度选的不错,两人挺般配的。”   “你还有心情——”见侍者过来,乔梓欣收声,随口报了一杯拿铁。   “我为什么没有心情?无论是他三年前追着杜九思出国还是三年后归来对我百般折腾,这都已经无法影响我分毫了,不是吗?”   乔梓欣试探着问道:“你和他明明都领过证了,你真的不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进/入易家,然后让可可认祖归宗吗?”   等了三年,三年后,易瑾止终于舍得从美国回来了。   而叶璃,也成功应聘易氏,并空降为国贸部经理。   若她不是放不下易瑾止,若不是为了可可的将来,她怎么可能会去易氏,还负责处理易瑾止留下来的一系列烂桃花?   “梓欣,我进易氏是他母亲的意思,跟他无关。”明白乔梓欣是误会了,叶璃不禁解释道。将杯中咖啡几乎是牛饮般一饮而尽,她抬眸,眼神中带着坚定,“可可的情况你也清楚,她不适合面对外界任何的压力。”   想到明明三岁了却还不会说话的女儿,叶璃便有些揪心。   赵子兰承诺若她去易氏,便答应以奶奶的身份来看望可可。   医生说,可可这种情况最好的治疗方式便是亲情治疗法。   即使是虚假别有所图的亲情,她也愿意病急乱投医,为了这份希望去接受。   “易瑾止的母亲?她为什么让你进易氏?难道是为了撮合你们?”转念一想到赵子兰那跋扈嚣张的性子,乔梓欣立刻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不介意她的目的,我只在意我想要达到的结果。”   可可能够像正常的孩子那样开口说话,便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   得早点回去准备晚餐,叶璃和乔梓欣逛了下超市买了菜便分道扬镳。   下雨天道路堵得厉害,才刚提着大包小包坐上公交,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叶小姐,想必今天的杂志应该看到了吧?马上去处理,我不希望在周一上班时还传出任何对易氏不利的言论。”   是,易瑾止。   ☆、十五、我的肚子,与他人无关   她不是公关部经理,她也没有任何可以遏制事态扩散影响力的人脉。   她只不过是一个刚刚硕士毕业空降到易氏当国贸部经理的女人罢了。   这段时间被他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利用强势的手段以及雷厉风行的速度解决掉送上门的女人,但并不代表她就有手段解决掉这次的绯/闻影响力。   明知自己的绯/闻时刻牵动着易氏的发展,却还是有意让狗仔拍到,她知道,他对她刁难的方式,再次升级了。   “易先生,你这么大费周章地造成轰动效应,如果被你女友瞧见了,就不怕她心伤?”既然那么爱杜九思,又何必回国?甚至都不为她守身如玉?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岂料手机另一头的人猛地沉下了声音:“叶璃,收起你的那一套,我倒是希望她看到了伤心然后跑来对我兴师问罪,可你和你的肚子,却将她生生逼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将杜九思逼走,他不是漂洋过海追过去甚至陪着她在美国恩恩爱爱了吗?   居然闹得好像他这几年根本就没和杜九思在一起甚至连杜九思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样子。   “易先生,无论是我还是我的肚子,都与他人无关。我不可能决定他人意志。”   在易瑾止呛声前,叶璃率先挂断电话。   一谈到杜九思,他便会轻易败北。   明明自从在机场相见,他一直对她故作不识,如今却因为杜九思这个话题,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果然,他心底的那个角落,永远都只有那么一个人。   他不稀罕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而她的可可,也不稀罕这样的父爱。   *   与叶璃分别后,乔梓欣直接发了条短信。   【我在益民路的华润万家,现在正打算去你那边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男人的短信回得很快不带半点犹豫:【爷没空。】   【看这架势,你女朋友黎馨在?】   【爷的事你少操心。】   【好吧,爷您和女朋友恩恩爱爱,我这个恩人的女儿车祸正血流不止急需你救援就不劳您大驾了。】   发送成功后,她直接关机。   二十分钟后,当一辆骚/包的兰博基尼急刹车停靠在她几厘米处,她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爷您这说话跟放/屁似的,你家人造吗?”直接便缠上来人方向盘上的手臂。   “少说废话!爷这是可怜你,没事编这种谎话也亏得你这只乌鸦嘴从来没灵过。”杜岑安烦躁地斜睨了她一眼,直接撇开她的手。   “下次你最好编一个和野/男人鬼/混的段子,也省得爷到处为你物色对象了。”   “还真是谢谢您这么尽心尽力地为恩人女儿谋终身性/福。”   ☆、十六、离婚协议   当夜,易氏财团会议室。   “张总,这报导还要麻烦你帮忙向报社施压了。”   “至于网上流传开来的帖子视频照片以及一些不当的言论,李总,请技术部那边迅速做出删除处理。”   “温经理,麻烦你这边为咱们易先生约见一个访谈栏目,他会公开澄清此事。毕竟一些小报的污水泼到了他身上,不能这么白白被泼,你说是吧?”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便将事情做出了最妥善的安排。   虽然没有人脉,却拥有最简洁利落的决策力。   其他的,便需要各部门的执行力了。   “叶小姐放心,一定一定。明天天亮前,咱们绝对为易先生正身。”   看着明明资历比自己老了不知多少的几位老总对她一副恭敬的模样,这一刻的叶璃不禁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她随意进出总裁办为易瑾止驱赶桃花的事情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也惹来了不少人对她这个空降人士的非议。   大抵都是非议她和易瑾止的关系的,更甚至有人还翻出了她大学里头曾拼命追逐在他身后却遭嫌弃的事。   也幸亏这一点,这些个老前辈们才这么配合她。   她以易瑾止的名义让他们连夜赶来公司开会便真的来了。   她以易瑾止的名义发号施令,他们便一力应承下来了。   希望明天天亮前,一切都能搞定。   *   出动了公司上上下下部门重要人员,经过**的努力,有关于易瑾止的绯/闻终于平息下来了。   周一早上高级主管会议时,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兀自投入工作中。   看样子,是他知道她用他的名义对各部门发号施令了。   “叶小姐,擅自越权的行为,我不希望再看到。”   “是。”   *   临出会议室时他不悦的声音还缠绕在她耳畔,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叶璃便瞧见了等候她多时的人。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受伯父所托不得不来。”   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烟灰色的衬衣衬托出他优雅的身姿。唇畔是一抹从容的笑意,傅淮离从沙发上站起,直接便将黑色公文包里的文件给取了出来放到她桌上。   叶璃瞧着那上头《离婚协议书》的字样,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学长……”   “伯父希望你签了它。我知道你对于财产方面肯定没什么兴趣,不过你还带着可可,作为父亲易瑾止起码该尽到抚养的责任,所以在合理范围内我写了几个条款,你可以看看。当然,你放心,若易瑾止对这些条款有任何不满,你们分居三年,一旦打这场官司,赢面绝对是站在你这方的。”   “我们夫妻间的问题,还真是有劳傅大律师这么尽兴尽力了。”一声冷嘲蓦地从门口的方向传来,带着丝冷冽。   ☆、十七、那孩子你不是打掉了吗   叶璃还未反应过来,易瑾止便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深邃的眸扫了她一眼,唇畔似乎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随即,手一伸,桌上的离婚协议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视线在上头扫了一眼,他薄唇微动:“既然开始这场婚姻的主动权在你,结束它的权力,似乎是归我了吧?”   瑟琳娜在他步入办公室时压低了声音喃喃了一句“璃子脸色这么苍白,该不会是浴血奋战连夜进行危机公关处理的缘故吧?”   算算这几日是她的生理期,想到她经期来临时每次都疼得不成样,突然便有些懊恼故意这般恶整她了。   只不过,坐电梯到二十五楼,才刚打开她的办公室,还未来得及开口,听到的便是傅淮离离婚的话题。   分居三年?打官司?   离婚?   她似乎忘记了,这一次,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中。   丧失了一次结婚的主动权,被动,一次足矣。   离婚?他都打算先好好折腾她一番再离,她竟然打算先他一步提出离婚?   他,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三年分居,与其她女人搞暧/昧,更甚至对自己的女儿没尽到半分父亲的责任。易先生,法律是站在公正的角度的,并不是你一句话便可以改变。”   傅淮离见叶璃没有任何的动静,便知她尚未下定决心,心中一叹,出口的话严谨而有条理,直接便以她委托律师的身份自居。   “女儿?”皱眉,易瑾止的俊脸有些难看,“叶璃,你说清楚,什么女儿?”   他这话一出,叶璃脸色也明显有些不对劲。   “易瑾止,虽说我那肚子上下来的肉不是受你欢迎的,可毕竟是你女儿,毕竟已经生下来了不再是一团血肉,你这种话,若她听到,你知道伤害值有多大吗?”   可可生来便不会哭泣不会咿呀,心思单纯,却因为这一点,对于周围的人极为敏感。   谁真心待她好,她便会依赖谁。   可若谁因为她的不会说话而嫌弃她,她便会闷闷不乐饭也不吃,一刻不停地在她的小画本上画着,仿佛是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儿。   所以,她才小心翼翼,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赵子兰在可可面前表现得是个和蔼可亲的好奶奶,对小家伙千依百顺。她是真心不希望可可受到伤害,才会答应赵子兰来易氏上班。   “那孩子你不是打掉了吗?”易瑾止神色凝重,双眼一瞬不瞬地紧锁住她。   *******************************************************************************************   ☆、十八、故作坚强,只为不受你伤害   “那孩子你不是打掉了吗?”易瑾止神色凝重,双眼一瞬不瞬地紧锁住她。   听到这一句,叶璃突然便嗤笑出来。   “三年了,别告诉我你一直以为那孩子早就被打掉了,你母亲还每周固定带她出去玩,你别告诉我你居然一直都不知道?”杜九思也正是因为她生下了可可而出国,他连夜便飞去找她,让那场婚礼成为她和女儿两个人一生的绝望。   如今,他却表现出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有可可的存在?   听此,易瑾止紧揪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几乎要将它撕碎:“当年,你生下她了?”   “我干嘛不生下可可?你大少爷一句话让我打掉我就打掉?你想着没了那孩子就能和杜九思双宿双飞吗?抱歉,我还偏就不如你的意了。”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那段时间她严重营养**,可可作为早产儿完全是被她拖累了,她怎么可能舍得不要自己的孩子?   瞧着叶璃毫不退让的强势架势,这一刻,易瑾止竟觉得,她是那般无助。   她似乎,在用那伪装的坚强外壳努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眼前浮现在机场时那粗粗一眼的小女孩,那个,竟是他的女儿?   那个,他曾经千方百计想让她打掉的孩子?   *   易家。   自从三年前易老爷子去世,以前树立的每周一次家庭聚餐的规矩,也便不复存在了。   易老夫人在老伴去世后精神便一直恍恍惚惚,对于小辈们的事情,是完全没有精力去管了。   三个儿子不是从政就是从军,对于权术运用自如。反倒是自己的大孙子易瑾止,继承了易老爷子的衣钵,接手了自从老爷子去世后便在各个子公司领导人政策下发展得不温不火的公司,并凭借着他的商业头脑与手腕,在短短时间内便将其发展到世界各地。至于其他两个孙子就只知道挥霍父辈打下的江山一味摆阔,差点没连累整个易家遭受中央调查。   自从易瑾止从美国回来,便一直住在自己名下的公寓,基本半月才可能回一趟老宅。   今天突然见到儿子回来,赵子兰忙激动地吩咐厨房多做几道菜,又不放心地打算自己亲自下厨。   “妈,我们谈谈。”   一句话,直接阻断赵子兰的动作。   “这是怎么了?公司里头有不顺心的事?”   直接便将手中的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丢,易瑾止语气犀利:“我不管你为什么越过我直接在人事部那边打过招呼让叶璃空降进易氏,但三年前那个孩子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瑾止,你……”   “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敷衍的话。”   犹豫了片刻,一向在他人面前嚣张跋扈的赵子兰,在自己儿子面前,还是轻易妥协了。   “当时也怪我和你爸有私心,想要给你刚失了老伴的奶奶一个慰藉,所以就想等叶璃的孩子生下来再说。不过谁曾想生的居然是个女娃,而且还是个连哭都不会的哑巴……”   “连哭都不会的哑巴”几字,让易瑾止的心蓦地一缩。想到叶璃那张淡漠却固执的脸,疏忽间,竟觉得没有以往那般生厌了。   ☆、十九、扑朔迷离,缺乏安全感的怀抱   每周一次的惯例,为了弥补女儿,叶璃总会在周末抽出一天时间陪她出去。不一定局限于玩,也是让她对周围的人和事的一种适应,期待她能早日开口说话。   “淮离说那份离婚协议你还没签字?”叶泽端在她将可可交给司机老李时猛地开口。   示意老李先将小家伙抱到车上去,叶璃这才缓缓开口:“为什么要离婚?他耗了我那么多年,又让可可承受那么多,如今我和他离婚,这是便宜了他和杜九思?抱歉,你女儿还做不到那么大度地成人之美。”   “你说说你,不愿离婚又不愿住到他们易家去,当真要带着个孩子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吗?”叶泽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将面前喝了一半的茶杯一放,“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想等到可可长大后被人叫做没有爹的野孩子?”   *   去游乐场的路上,叶璃便在反复琢磨着父亲的话。   离婚?起码对于目前的她而言,最喜闻乐见的,便是看到被这段婚姻拖累不能和杜九思名正言顺在一起的易瑾止。   在公司,他以折腾她为乐,那她,又岂会主动离婚成全他?   老李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后座的母女俩,不由劝道:“小姐,其实老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小小姐好。夫人去得早,他一个人将你拉扯长大不容易,当然不希望你过得不好。三年前那场婚礼,他其实……”   “李叔,我明白的。”新郎都没有的婚礼,父亲的出席,只是平白让她增添难堪罢了。所以当年,父亲并没有来。   *   待到了游乐场,叶璃便让老李先回去了。   可可在车上便睡了过去,还不忘一手抓着她,一手抓着画本。   不似其他小孩子睡着时会流口水,可可睡觉时老实乖巧得让人心疼。小脸蛋紧紧地揪着,小巧的鼻子缩着,就连呼吸的频率,都放慢了。   这是她对周围下意识抵触的表现。   三年来,叶璃早已习惯。越是如此,便越是想要给小家伙更好的,想要她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除了将开心与不开心表现在脸上,还能通过言语表现出来。   三岁的孩子已经有些重量,叶璃买了票进去,随着热闹的人/流走着,便有些吃不消了。   小家伙迟迟不醒,她轻轻唤了几声。   “可可,你再不醒来今天就玩不成了,下周妈咪就没时间陪你来这儿玩了哦。”   小家伙没什么反应,反倒在她的怀里头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窝着。   当叶璃以为她打算就这样睡过去之后,小家伙突地睁开迷蒙的双眼。水汪汪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然后便打算自己下地。   明明什么都不懂,可她却知道自己是个小大人了有些重了,妈咪一直抱着自己会累的。   “宝贝,终于舍得醒了?”抽出一只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叶璃刚想放她下地,岂料下一瞬怀里头便一空。   一只手臂横空而来,竟直接将她怀里的可可给捞了过去。   “这儿这么多人,你让她自己走路之前就不会先考虑下她走丢的可能性吗?”   ☆、二十、她,非他所愿   “这儿这么多人,你让她自己走路之前就不会先考虑下她走丢的可能性吗?”   熟悉的嗓音磁性带着一抹不认同。   叶璃蹙眉,转首,便瞧见莫名出现在这儿的易瑾止。   白色衬衫黑色西裤,他长身玉立,逆光而站。光影恰到好处地将他衬托得扑朔迷离,令他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见叶璃没有反应,易瑾止刚想继续开口训人,岂料怀里头的小家伙却倏忽间不安起来,一个劲地往外窜。那睁着的双眼中展现的,是遇到陌生人时的害怕与紧张,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敏锐地觉察到女儿的不安,叶璃无心计较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赶忙伸出手:“你快把孩子给我。”   “凭什么你抱得,我就抱不得?”易瑾止有心不给,但怀里头的小家伙扭动得愈发厉害了,他终究还是不忍,没好气地将孩子递出去。   “故意将她教成这样,对我这个亲生父亲视而不见不说还疏远我?”   直接将耳畔那略带着不满的声音当成耳旁风,叶璃边走边轻哄着怀里的女儿:“叔叔是因为见咱们家可可太可爱了所以才想要抱你的啊,可可不能没礼貌哦,下次不能这样了知道吗?叔叔会伤心的。”   不仅小的对他排斥,就连这大的,也一个劲故意咬重了“叔叔”的发音。   易瑾止那张英俊的脸刹那染上黑意,却只是沉默着跟了上去,没有出声反驳。   终于,可可眼中的抗拒不再那么明显,甚至还转动着那双骨碌碌的小眼睛,透过叶璃的臂弯往后头瞧着他。   见此,原本不情不愿跟着的易瑾止立刻便快走几步与叶璃比肩:“宝贝,你叫可可?”那张脸上,甚至还挂上了一抹自认为和煦温柔的浅笑。   只可惜,可可并不买他的账,眼睛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将脑袋缩回了叶璃的怀里头。   “可可,咱们去坐你最喜欢的旋转木马。”   拍着她的背,叶璃不动声色地安抚着,带着女儿逐渐走远。   音乐声阵阵,伴随着孩童的笑声与欢呼声,这儿,向来便是孩子们的乐园。   看着那一大一小逐渐远离,易瑾止没有再继续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周围的人海将他淹没。   那个荒唐的夜晚,他从未想过会留下这么一个孩子。   后来,老爷子病重,竟打算将易家和他们叶家联成姻亲。   不知是不是病重了糊涂了,老爷子对叶璃是越看越顺眼,嘴里头十句话里有一半都是在夸她。   叶家虽然富裕,但完全称不上上流社会的一份子。叶泽端致富,凭借的完全是运气,**暴富,便是那种典型的暴发户。   向来对门第观念十分注重的老爷子,居然就这样被她虚假的性子给诓骗了,对这门婚事万般热衷,甚至还总在他耳边叨念着她的好。   一个能挖空心思讨好一个垂危老人并利用他达到自己目的的女人,这样深沉的心机,他怎么可能欣赏得起来?   甚至在后来,她瞒着他有了孩子。   那**,既然她能使用那样的手段爬上他的床,这个孩子,她便该想到他绝对不会要。   可事情,却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甚至都不知道,在婚礼前一个月她便生下了这个孩子。   ☆、二十一、这,与你何干?   音乐声终于停了下来,旋转木马玩得欢脱了,可可在叶璃怀里头欢快地扭动着小身子,非得自己下地来。   拗不过她,叶璃无奈弯腰,刚打算将她放下地,耳畔却突然传来一句不带温度的话——   “明天我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倏忽间,叶璃僵硬了一下身子。   徐徐将可可放下地,她牵住她的手以防她乱跑,这才不疾不徐地回转身来:“易先生这是怀疑我家可可不是你的种?”   明明告诉自己要淡然,可出口的声音,还是免不了染上讽刺意味。   一大一小就这样手牵手站在他面前,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女天性,让易瑾止微微动容。   “叶璃,你说话就不能文明点吗?”皱眉,她还真是老样子,一遇到不爽,嘴里头要么机关枪似地扫,要么就索性说一些粗鄙之词,哪像一个千金大小姐的样?   刚得知他竟有一个女儿时,他是震惊的。   可震惊之外,他竟丝毫不怀疑那孩子是自己的,带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笃定。   甚至在盘问自己母亲前,便已经有了计量。   “易瑾止,你他妈都怀疑到我名声上来了,你居然还让我文明?去你妹的文明,这玩意儿我还真没有。噢,你的杜九思有,你可以从她那里体味体味。”明明自己在人前不是这样出口成脏的,可在他面前,几乎是本能,不顾一切,只为扳回一城。   “孩子面前,你说话还真是……”和她说话,最终的结果不外乎是让自己头疼。这一点,以往每一次接触,其实他都有感触。   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是那黑夜中轻声慢语鼓励着他安慰着他并在他手心写下“一切有我”的女子呢?   还好,不是她。   九思,才该是这样的女子。   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这一次,易瑾止没有顾及可可的畏惧心理,直接便将她抱起,面朝叶璃:“三年来你任由她不会开口却根本不去想办法,再这样拖下去,她如果一辈子都不能说话,你打算怎么办?”   眼睛逼视着她,清俊淡雅的身姿,内敛淡漠。   唇畔的弧度料峭,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冷硬。   原以为为了女儿,她会突然安静下来,甚至反省自己的错误。   可叶璃,终究还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叶璃。   将女儿从他手上夺过,她紧紧地将其护在怀里,眸,冷到了骨子里:“这,与你何干?”顿了一下,又补上那个疏离却不陌生的称谓,“易先生。”   *******************************************   写文六周年纪念下。另,感谢那么热情祝我生日快乐的亲,嘿嘿,激动~   ☆、二十二、她,标准弱女子   可可不会说话,一旦对游乐场的哪一项感兴趣,便会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叶璃,还不忘拉着她的裙摆,一个劲地往那儿拉。   有些过于刺激性的项目,叶璃自然是不敢让她玩。小家伙不会闹,但眼角流转的泪水,却让她犯疼。   “宝贝,这摩天轮……就,就算了吧?”一看到这个,叶璃的腿脚就发软。其实有时候,倒也不怕可可玩,而是她怕……   可可听得妈咪这样说,小脑袋一转,嘴巴撅了起来,眼睛巴巴地就看着一片欢声笑语的天空,那里,飞轮转动,欢快的人群一个个都展开双臂,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震撼。   “出息!究竟是女儿怕还是你怕?”一直全程无声陪同的易瑾止终究忍不住开口,瞧了一眼连看一眼摩天轮都要吞咽一下口水的叶璃,难得地,刚刚被她讽刺的郁闷一扫而空。   再强势又怎样?还不是个女人?连小孩子都会玩的项目也怕的女人而已。   想到此,心情大好,竟蹲下/身,摸了摸可可的脑袋:“宝贝,你妈咪不带你去,爹地……”想到之前可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易瑾止又倏忽间改口,“叔叔带你去玩?”   闻言,可可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下一秒,那抹光亮消失,又巴巴地瞧着叶璃。   那样子,仿佛叶璃说一个“不”字,她便得忍痛割爱。   “摩天轮的刺激,需要大声用声音喊出来。可可其实可以尝试一下这种方式。”若是她真的能开口,那坐一百次又何妨?   最终,叶璃点头,瞧着父女俩一大一小牵着手往前走的画面,竟有些发酸。   可可其实很好与人沟通,别人待她好,她便不排斥他。   这不,之前还对易瑾止害怕得躲闪的她,已经会主动去牵他的手。   若以后,她亲易瑾止,却疏远她这个母亲……   想到此,叶璃便神色一变。   易瑾止,这就是你的目的?   *   经过摩天轮,可可一下子对易瑾止产生了依赖性。之后想要坐云霄飞车,他不过稍微解释了一句“等可可满十周岁才能玩这个”,小家伙竟也不闹,也不要叶璃这个妈咪了,直接乖乖地跟着他的步子走,脸上幸福的表情,不言而喻。   之后,母女两人又在易瑾止的陪同下去玩了碰碰车、旋转秋千、大观缆车、海盗船。又在一个主题餐厅解决了午餐。   下午的时候,易瑾止先带她们母女去看了4D动感影院,时间流逝,最后的项目定为穿梭鬼屋。   漆黑泛着荧光的空间,阴风阵阵,不时有青面獠牙的“鬼”飘过。   可可的害怕不能用声音表现出来,就只是一个劲地拽着叶璃的衣角。终于,小家伙似乎是被吓得走不动路了,小脚丫不再往前走。   叶璃刚想要将她抱起,易瑾止却先她一步,将可可抱了个满怀。   “你的力气,似乎也就只适合抱几份办公室文件吧?”   如果说乔梓欣是标准的女汉子,叶璃就是标准的弱女子。大学里头打水,提两个水壶似乎就已经到了她的极限。   大二那会儿,他莫名其妙号召那些个学生会男成员帮女生提水壶到女生楼下,曾一度让她受益匪浅。   叶璃望了他一眼,这一次竟没针锋相对地反驳,而是任由他磁性的嗓音带着丝因嘲笑她而染上的愉悦,久久回荡在鬼屋内。   ☆、二十三、这是把我当司机了?   夕阳西下,游乐场的人逐渐少了起来,临近出口叶璃便给司机老李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   挂断电话,还抱着可可的易瑾止目光深邃地望了眼她,里头复杂难辨:“你自己不是有车吗?玛莎拉蒂不开了?”   玛莎拉蒂吗……   自从三年前那场车祸,车子虽然被修好,却永远地窝在了她家车库。   心里对开车已经产生了阴影的人,如何还能再开?   唇角的自嘲满溢开来,却又略微上扬:“带着可可出门,我崇尚安全至上。”   叶璃今天穿了一件高腰连衣裙,上头是米色的雪纺,下头的裙摆是清新的绿色,又外罩了一件白色丝滑的开衫。   落日的霞光在她身上陇上一抹金色,眼角眉梢,明明是笑着的,却似有着无边的寂寥。   男人的眉毛微蹙,黑眸熠亮,就这样瞧着她此刻的表情。   因为有女儿在,所以为了保障女儿的安全,她不愿意自己开车?   长身玉立,风吹过,他那细碎柔顺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笔挺的身姿,俊朗的五官,深邃的眼神,以及那抱着可可闲适从容的动作。无疑,这是一个优秀的男人。   可他,却摸不透眼前的女人。   他不过是问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她却也要针锋相对。   那抹略带刺人的笑是什么意思?   崇尚安全就崇尚安全,为什么非得露出这种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笑?   想起她自从来易氏上班后,他好几次都看到她要么打车要么坐公交上下班,他蹙起的眉,愈发使得他的整张脸有些冷沉。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自己妈咪和这个叔叔之间涌动的剑拔弩张,小身子在易瑾止怀里扭动起来,伸出两只小手,朝着叶璃要抱抱。   “你这小东西,刚刚还缠我缠得紧,现在利用完了就把我踢了?”在她的小屁股上作势打了一记,易瑾止倒是没阻止,直接将她抱到了叶璃怀里。   *   易瑾止自然是没让老李将她们母女接走,将可可交到叶璃怀里之后,长臂一展,完全出于本能般,就这样揽上她的肩头带着她往前。   这般亲密的动作,仿佛早已千年,陌生中带着抹熟悉。   叶璃身子一僵,易瑾止也好不到哪儿去。尴尬地用咳嗽掩饰过去,却故意拔高了嗓音:“叶璃,我的女儿,我不需要别人为我送,懂?”   原来,是为了女儿……   任由他揽着,半强迫般上了他的车后,叶璃打电话给老李不用来了。而她怀里的小家伙,竟趁着她打电话直接爬到前座去了,稀奇般蹭蹭这儿蹭蹭那儿。   易瑾止的车依旧是那辆低调到极致的辉腾,车上的挂饰,甚至还是她以前从饰品店里为他淘回来的。   可可对空调有些敏感,觉察到这一情况,易瑾止降下车窗,又对后座的叶璃命令道:“这是把我当司机了?坐到前头来!”   ☆、二十四、我老婆的东西,居然要被你拿去送人情追其她女人?   饶是再不甘不愿,但可可都爬到前座去了,叶璃自然是不放心她那么小一个孩子坐在副驾的位置。   那个位置,一旦发生车祸,丧生率比任何一个位置都更甚。   打开车门,她踩着高跟下车,才刚要打开副驾的车门,一个耳熟的声音便传入了耳。   “叶小姐!”   法语的腔调纯熟,带着丝兴奋。   停车位的另一头,巴斯蒂安堪堪将车停好便发现了叶璃,那叫一个激动。   这些日子他是牟足了劲追叶璃,每天往易氏送一束鲜花加浪漫贺卡,上头用流利的法语书写了对她的满腔爱意。   晚上更是在易氏守株待兔,瞅准了机会便要送她回家。   只不过,鲜花没等来成果。连送她回家的机会,也被她给一次次回绝。   如今好不容易在这儿碰到了,巴斯蒂安自然是不愿意错过这个难得献殷勤的机会。   环顾了一下自己的车内,可惜没有鲜花,眼角一扫,便瞧见了后座那个奶娃子手里头正捧着的项链盒子。   “睿睿,这礼物借叔叔用用。回头叔叔再买个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出口的语句是熟练至极的中文,哪儿还是在尊皇时磕磕绊绊蹩脚至极的单个中文词汇?显然,他这趟来中国,是故意隐藏了自己会中文的事实。   小家伙见他要伸手过来,忙警觉地紧紧护住手里的宝贝:“巴斯蒂安叔叔,这是我和爹地送给妈咪的见面礼。你为了对其她女人献殷勤,居然连我妈咪的东西都要抢,我鄙视你!”   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巴斯蒂安刚要再接再厉,岂料,原本坐在他后座的男人明明紧闭着双眼,如今却幽幽睁开了眸。   男人身姿坚毅,双腿交叠,慵懒地双臂环胸。身上是一件深灰色衬衫,显然之前是小憩着的,还披着一件西装外套。   无声地将西装外套优雅地重新套在自己身上,男人这才将深邃的眸落在巴斯蒂安的脸上:“我老婆的东西,居然要被你拿去送人情追其她女人?”   声音清冽,泛着一丝能让人轻易折服的压迫感。   巴斯蒂安犹如被什么给戳中,竟是不敢说半句反驳的话,忙装傻充愣地笑了笑,逃也似地下了车:“我下去和人打个招呼。”   男人摸了摸旁边儿子的脑袋:“爹地都特意从法国飞来陪你在游乐场玩了一天了,还生气?”   睿睿别扭地扭过自己的小脑袋:“谁让你将我先送回国,自己却还留在巴黎的?都不带我去见妈咪。”   “爹地总得先将工作处理好,这样以后才能一直留在国内和你还有你妈咪在一起,你说是不是?”   这般温柔的男人,仿佛之前给人压迫感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卓蔺垣,这是你自己说的,不准再骗我!”小家伙终于转过了脑袋,小大人似地对身旁的那人直呼其名。   男人失笑,捏了捏睿睿的脸蛋,目光落在车窗外正走向另一辆车的巴斯蒂安。   当瞧见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时,卓蔺垣唇畔的弧度一点点加深:“睿睿,咱们很快,就能见到你妈咪了。”   *******************   终于将卓蔺垣放粗来了,不要大意地喜欢他吧。   ☆、二十五、你怎么可以变胖呢?   回叶家的路上,辉腾明明保持着匀速行驶,每个红灯,也是稳步停车,一路该让道的让道该超车的超车,可从易瑾止掌控着方向盘的手以及那毫无表情的脸上,叶璃稔是瞧出了他的不对劲。   “有关于巴斯蒂安的这个case全权交给Lisa。自己的客户就该自己搞定,居然还要拖着上级领导给她收拾残局。易氏没有这种规定。”   易瑾止冷不丁的开口,让叶璃一怔。   敢情,他的不对劲,是因为这件事?   “易先生放心,那个case由于巴斯蒂安先生只会法语,我当时不过是搭了把手。现在既然外派出国的一名法语翻译回来了,这事我已经转手了。”早在尊皇包厢被巴斯蒂安那般调/戏时,她便决定不再跟进了。这段时间巴斯蒂安又对她穷追猛打,她更是烦不胜烦。   刚刚从游乐场出来居然还那么巧碰到他并被他缠着扯东扯西,所幸搬出了易瑾止这个上司,声称自己还有公事,这才将人给打发走。   可可在叶璃怀里扭动了一下,小嘴张了张,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得用手拽着叶璃的裙子,另一只小手指着车后座。   叶璃瞬间便有些尴尬起来,抓住她的小手不让她乱动:“宝贝,这是叔叔的车,所以没有的哦。”   闻言,可可撇了撇小嘴,乖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瞧着母女俩旁若无人的互动,易瑾止俊脸有些沉,告诉自己不要去管,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她们谈论的是什么。   十字路口,红灯交替,他的车稳稳停了下来,状似随意地用指节敲击着方向盘,他徐徐开口:“可可想吃零食?”自然不可能是零食,不过总得有一个幌子让他托出这个话题。   叶璃默契地和可可对视一眼:“她觉得你的车很大很喜欢。”   “你的玛莎拉蒂,似乎不遑多让吧?”明知她是敷衍故意不让他知道,易瑾止便愈发想要刨根究底,“叶璃,我有权了解自己的女儿。”   “女儿”两字,那般自然而熟练,仿佛早已演练过多遍,让叶璃终究还是妥协了。   “可可说你车后座没有儿童座椅。”为了可可的安全,家里的车子都是配备了儿童座椅的。所以,可可才会好奇易瑾止的车后座居然没有。   听此,易瑾止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微微眯了眯眼。   似乎,他该好好改装一下自己的车了……   *   玩了一天,吃完晚饭给可可洗澡。   将小家伙用浴巾包裹住抱回房间,叶璃取过床头柜的手机,不期然发现一条未读短信。   【妈咪,爹地说你变胖了。你怎么可以变胖呢?你肯定是没想我想得茶饭不思!哼!我决定明天就去找你算账!】   拽拽的语气,带着抹孩子的娇嗔。   看来,是发错了。   *   最近大部分都是用手机码字的,好纠结→_→晚点还有更新哈。   ☆、二十六、自作主张,她的爱情是零   易氏财团。   “叶经理,这边有您一份快递。”   周一一早去公司,前台小姐便喊住了正要去坐电梯的叶璃。   浅淡的妆容,七公分高跟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踏出清脆的声响。   “没留名?”瞧了一眼快递面单上空白的一片,叶璃皱眉。   “是的,刚刚才送到的。不过也真是奇了,这年头送快递的小哥都西装革履了。”喃喃了几句,前台小姐兀自收拾着自己桌上的东西。   *   二十五楼。   国贸部。   “叶经理,又有人给你献殷勤了?”Judy从格子间探出了脑袋,一见叶璃手上的东西便笑开了脸,好奇地八卦。   这些日子巴斯蒂安对叶璃穷追猛打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国贸部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叶璃不要,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落入了他们部门人的手。   “你喜欢就拿去吧。”随意地将快递盒子抛到Judy桌上,叶璃径直去了自己办公室。   过不多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开,Judy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叶经理,这个……我实在是没胆收。”将背在身后一个包装精美的饰品盒递了过去,连带着一封笔法稚嫩的书信,“这是你家宝贝儿子送来的……”   她原以为是某个如同巴斯蒂安的追求者,所以也乐得从叶璃这里收些她不要的礼物。岂料今天这一收,竟让她收出来一个惊天秘密。   这位国贸部空降来的经理,原以为她和上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关系,没想到人家早就结婚了,连小孩都快过了打酱油的年龄了。   不动声色地接过那封所谓的书信,叶璃让她先出去。   【妈咪,这是我亲自为你选的礼物,不准说不喜欢,要不然小心我翻脸。PS:晚点我和爹地来接你下班。】   歪歪扭扭的字,署名的位置,是“儿子睿睿”。   诧异在眸中流转,联想到昨晚收到的那条短信,叶璃不禁一叹。   这年头的小孩子还真是早熟,有些那么小就让家里给他买手机了,有些这个年纪居然就懂得发快递了。   *   周一注定是个繁忙的日子,各部门大小会议不断,还得参加易瑾止召开的高级主管会议。   叶璃自然不可能将快递的事情放在心上。不过那饰品盒里的项链,因为快递面单上没有发件人地址,她根本就无法退回。   “叶经理,你们国贸部上个月的业绩惨淡,这个月还打算让我看相同的数据?”   偌大的环形会议桌,易瑾止坐在首位,环视一周,直接冲着一直在走神的叶璃开火。   一大早来公司便听到她已婚并且有个体贴老公和孝顺孩子的消息。   虽说他是打算认下可可,但并不表示他打算公开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她以为昨天他陪着她们母女一整天便觉得该母凭女贵了?居然自作主张到如此地步!   ☆、二十七、谈话教育,别沾花惹草!   会议室内,一个个都是高管,由于易氏分公司跨国,好些公司股东被调到了不同国家坐镇。其余一些上了年纪的虽然还在国内,但已经极少主事,除非股东大会才会出席。   原本易瑾止一进来,他们便发现了低气压缠/绕,如今见他突然将炮火开向了叶璃,一个个不禁为自己松了口气。   叶璃翻动着手中的资料。这份资料,和今天早上刚交到总裁办的一模一样。另一份,此刻正躺在易瑾止面前的桌上。   “上个月确实是我们部门业绩不利,但这月我们手头跟进的大客户不在少数,月底预计能下单的人数也很可观。当然,这只是针对国内市场,至于国外市场那块,市场部正在做国际推广策略,再由各地分公司配合,目前为止得到的数据是上月两倍不止。”   声音清冷,叶璃投在易瑾止脸上的视线含了几分讥诮。   如此数据,他居然说和上月一模一样?   摆明了便是有意刁难她。   叶璃的声音一点点砸在空气中,沉稳中带着女子固有的执着与坚持。易瑾止忽视她嘴角的那抹讥诮,俊脸微沉:“叶经理,上司最喜欢的便是员工用数据说话。但这个数据,不是你所谓的预期数据,而是实际数据,懂?”   懂?   她怎么可能不懂?   他心情好了便让各部门简要谈谈情况,他有意刁难时就锱铢必较,一个细微的误差都能被他故意放大几百倍。   一切,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没有向易先生提交一份满意的数据是我国贸部这个经理的失职,我回去之后会努力反省。”   见她明明是对他咬牙切齿却还是忍了下来,易瑾止又继续实施身为总裁的提醒:“公司不是年轻人的游乐场,情情爱爱这种东西要杜绝带进来。自己的私事别和公事掺杂在一起,一些不切实际的谣言就要扼杀在摇篮里。”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别有深意。其他人不免感慨易瑾止耳目灵通。这位叶经理今天早上才刚传出有了老公儿子,总裁居然这么神速地得到了消息并且借这次会议当面批了她一顿。   右手紧握签字笔,叶璃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份欲加之罪。   *   会议结束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坐电梯回到二十五楼,叶璃还未踏进自己的办公室,另一部电梯门突然打开。里头钻出一个小小的人儿,瞧见她时,小脸上盈满了笑意。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猛地扎进叶璃的怀里。   “妈咪!”清脆的声响,让国贸部的职员一个个从格子间探出了脑袋,也让叶璃僵立当场。   坐总裁专属电梯下来的易瑾止原本是来找叶璃进一步谈话教育的,堪堪听到这一句,太阳穴不期然突突地跳动。   ☆、二十八、统统滚蛋!   由于叶璃穿着高跟,小家伙才只到她大腿的位置。   小男孩仰起脸,眼角眉梢都染着无尽的笑意,细碎的发丝在他额前服帖着,他又猛然将脑袋压在叶璃大腿上压呀压,将其弄乱。   “妈咪,你昨天都不回我短信。”平时小大人似的,可初见到自己的母亲,又变成了一副撒娇的乖乖牌,带着被大人不理会的委屈。   叶璃是完全呆愣原地了。   好端端的,一个陌生小男孩冒了出来并且抱住她大腿就叫她妈咪,她自然不可能反应过来。   她倒是希望被人叫妈咪,只可惜她的可可到现在都还不会开口,她甚至都不知道那声遥遥无期的妈咪在以后能否有机会听到。   “宝贝,你是?”将小男孩推了推,可惜后者一副怕她跑了非得黏住她的架势,死抱着她的大腿不放。   “叶经理,这是你儿子?”有胆大的下属直接从格子间探出,笑着讨好,“小家伙这么小就这么帅,基因就是好啊。”   睿睿骄傲地一挺胸:“那是我爹地和妈咪共同的功劳。”   随即小手扯了扯叶璃的裙摆:“妈咪,我送给你的项链你收到了吗?爹地说初次见妈咪一定要给妈咪送见面礼,可是睿睿的零花被爹地扣了,为了买那项链,睿睿被爹地剥削背了整整一个月的中国古诗词……”   小家伙兴奋又略带抱怨地喋喋不休,叶璃则从他的碎碎念中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昨天晚上那条短信,是他发的。   而那个寄项链的孩子,居然也是他。   他叫,睿睿?   抱着她一个劲叫她“妈咪”的睿睿?   *   “好一个母子情深的感人画面。叶经理,没想到你儿子都这么大了,是不是得向我好好解释下你应聘易氏时填写个人资料那栏的未婚是怎么回事?”   听着睿睿抱着叶璃大腿一口一个爹地一口一个妈咪,易瑾止终于忍不住出声。电梯门阖上,特助江宿之跟在他身后。   皮鞋踩踏在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带着一丝逼人的意味。   这女人还真是会招蜂引蝶,一个巴斯蒂安不止,如今居然还冒出来一个儿子。   她这样,对得起可可吗?对得起他们的女儿吗?对得起他……不,对得起他这个栽培她的上司吗?   易瑾止的俊脸冷淡,让原本瞧热闹的国贸部众人立刻缩回了格子间。   谁都知道易氏最注重的是员工的忠诚度与可靠度。入职时填写的资料一旦作假,即使这人再优秀,那也只有被扫地出门的份。易氏甚至还会彻底封杀此人,让他(她)在T市根本就待不下去。   居然有人敢对自己母亲大小声,睿睿立刻小大人般拦在了叶璃前头,小脸一板,不客气地警告:“不准你欺负我妈咪,要不然我让我爹地收购了这家公司让你们统统滚蛋!”   伴随着他的童言稚语落地,“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缝隙处,是男人的一道修长身影。   ****************   亲们中秋快乐!!   ☆、二十九、理所当然,男人的气场   “爹地,你停个车怎么这么久?”睿睿不满的声音有着埋怨,“妈咪被人欺负了。”   修长有力的腿迈出电梯,一身烟灰色衬衫,简单随意。卓蔺垣抬眸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眼前的一幕收入眸中。   白色的灯光在他身上染上一抹柔和,他的唇畔习惯性上扬起一抹弧度,仿佛心情极好。唯有熟知他的人,才会知晓他不笑则已,一笑,便必定是谋定而后动中。   卓蔺垣几步越过易瑾止,站定在叶璃面前。   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温润矜贵,眸中晕荡起墨染的光泽,灼灼其华。   长臂一伸,他直接将正缠着叶璃的睿睿勒住了后衣领提了起来:“你倒是长本事了,不声不响就跳下车直接坐电梯上来了。”小嘴倒是甜,居然被他问出了叶璃的楼层号。   脚尖离地,睿睿的小脸蛋涨红:“谁让你总是这个忙那个忙,妈咪都快要下班了才送我过来,我当然急着上来找妈咪了。”   卓蔺垣依旧不紧不慢地提着他的后衣领,眸光微抬,对上叶璃:“昨晚这小子拿我的手机给你发短信,没打扰你吧?”   “没、没……”不过是一条短信,她怎么可能介怀?   “今天的礼物收到了?”   “收、收到了。”总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着让人无法轻易反驳的气场,明明那般温润无害,叶璃却下意识被他带动着思路走。   “项链是这小子挑选的,作为给你的见面礼。东西不贵,主要是这小子的一份心意。”   “哦。”   “如果不喜欢你就偷偷扔了,别做出寄回来这种事情,让他伤心。”   简简单单一句话,居然就断了叶璃的退路,让她纠结了一整天的事情不得不放下。   扔?人家的一份心意,她若扔了岂不是糟蹋?   只不过,若收了,这非亲非故的……   “快下班了?”   “啊?嗯,快了。”   “那我和睿睿就在这儿等你,晚上一起吃个饭。”   卓蔺垣的嗓音醇厚沉稳,不疾不徐,却带着理所当然。   叶璃完全是莫名所以,不过是短短几句交谈,她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人家居然就这样理所当然地邀约吃饭了?   甚至还带着一个缠着她喊妈咪的孩子?   *   易瑾止全程瞧着旁若无人互动着的两人,俊脸暗沉,在叶璃即将开口前倏忽间替她回答:“叶经理身居要职,晚上还得留下来加班加点,恐怕是没这个时间了。”回转身,朝着身后跟着的江宿之正色道,“江特助,美国那边的工程项目和叶经理沟通过了吗?”   察言观色一向便是江宿之的强项,闻言,立即翻找手头正拿着的那份资料:“美国和这边有时差,詹姆斯先生又要求今天务必和相关负责人进行视频会晤,所以叶经理今晚恐怕会有些忙……”   睿睿听到这里,小嘴立刻扁了下来:“这么说妈咪今晚没时间陪我和爹地了……”   卓蔺垣终于舍得将他的后衣领放了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正视易瑾止:“忘记自我介绍了,鄙姓卓,卓蔺垣,是法国莱恩斯家族的最大股东,不巧是易氏目前正合作的这家美国公司的投资方。相信詹姆斯先生之前已经让人打电话给贵公司知会过我会来华全权处理合作事宜的事情了。今晚相关的视频会晤就可以省掉了,易先生口中的叶经理可以与我边用餐边详谈。”   ☆、三十、不傲娇一下会缺肉?   旋转餐厅。   高楼之巅,灯火璀璨,霓虹旖旎。   暖色的灯光下,两大一小的身影坐落在餐桌旁,竟是格外和谐。   睿睿小大人似地自己用刀叉将餐盘里的牛排切成整齐均匀的小块,然后绅士般将自己面前的餐盘和叶璃面前的餐盘调换,求表扬地扬起大大的笑容:“妈咪你尝尝这个,睿睿喜欢吃牛排。可我吃这个容易闹肚子,爹地每次都不许我多吃。”   当了妈的女人最容易母性泛/滥。   小家伙如此贴心的举动,配合着那水嫩嫩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她,叶璃自然不会拂了他的这点小渴/望。这种时候,当然也不会去计较他为何总是逮住她就喊妈咪。   用叉子叉起一块,先往他嘴里头送:“牛排吃多了确实对身体不好,你爹地也是为了你好。”   瞬间,睿睿脸上的笑蔓延开来,仿佛都裂到了耳根,却又染上一抹小男孩的娇羞气:“妈咪,我已经是小大人了!我可以自己吃的啦。”   明明是声明自己已经长大,却又矫情且傲娇地张开小嘴,将送到嘴边的小块牛排咬下,细细地咀嚼,小脸上乐开了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幸福。   透过薄薄的镜片,卓蔺垣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俊雅的脸上似是有流光浮动。薄唇微启,却是轻斥自己儿子:“卓一睿,你不傲娇一下会缺块肉吗?”   岂料,小家伙却是底气十足地回应:“我爱傲娇我乐意,有妈咪撑腰,我干嘛不傲娇?”说完,迅速瞧了一眼卓蔺垣的神色,发现他唇角并未绽放太过让他惊悚的笑之后,便放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心有余悸地继续享受着嘴里由叶璃亲自喂过来的美食。   他爹地,若是浅笑还好,一旦笑得愈发浓,便铁定是心中有了什么计较,每每让他小心肝乱颤。   就好比上一次,家里的两个伯伯暗地里做了手脚企图让爹地的公司股价大跌,爹地就是勾起一抹让他看了浑身不自在的笑,然后没几天就不动声色地将原本拥有公司股权的两个伯伯踢出了董事局,且成了巴黎街头的丧家之犬。   卓蔺垣对睿睿的举动不以为忤,优雅地执起面前的高脚杯,修长的两指捏住高脚杯底部,轻晃里头红色的液体。   抬眸,眼中似有笑意飞转,仔细看,又似什么都没有。   “叶小姐,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让你看笑话了。”   温润的嗓音,仿似都消融冰雪的暖流,带着沁人的芬芳,丝丝漫溢。   *****************************************************************************************   ☆、三十一、30亿,重要不到哪里去   这明明便是父慈子孝的一幕,虽然小打小闹,却是让她看了有些小小的羡慕嫉妒。   她的可可,何时才能开口说话?何时也能像他们父子一样,和她这个母亲斗斗嘴?   “孩子天性放在那里,我怎么可能会笑话呢?如果我女儿也能有睿睿一般的开朗,那我定然也会像卓先生一样将她宠上天去。”   唇角有些发涩,却只是一笔带动,尝了一口睿睿亲手为她切的牛排,表扬了一句:“睿睿,你的刀功真不错,看来是老/江湖了。”   “那是当然,每次用餐动不动就是西餐,我早就学会了。不过基本上都是爹地自己吃西餐,却让厨房给我准备中餐,说什么中餐是调理胃的,对养生有好处。”   小家伙不满地嘟了嘟嘴:“每次菜里都是浓浓的药味……”   卓蔺垣唇角微勾,上扬起一抹亲和的笑:“睿睿,你对爹地意见挺大的嘛。”柔和的语气,却似有暗涌流动。   “当……”当然两字被他迅速扼杀在摇篮里,睿睿立刻明智地噤声。   自家爹地的那抹笑,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乖乖地为自己切牛排,他瞬间安静下来,时不时朝着叶璃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叶璃面前,极尽所能表现出一个孩子乖巧的一面。   “卓先生,美国的那个工程案子,不知道你具体了解了哪些内容。有哪些方面还需要更加细致的资料的,我可以让我们工程部和市场部人员配合。”   叶璃自然没忘了今晚会陪他们两父子吃饭是为了公事。   只不过,这一番下来,小家伙一直喋喋不休的,她都没什么机会谈公事。   所幸小家伙安静下来,她这才有了开口的机会。   “这事情不急,不过30亿美金的工程,还重要不到哪里去。”轻描淡写地将叶璃打算更进一步沟通的打算给驳回,卓蔺垣轻抿了一口杯中液体,放下高脚杯,醇厚的嗓音补充道,“先裹腹。”   *   餐厅另一隅,自从进了门,易瑾止便挑了一个距离叶璃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随意点了一份牛排,却任由它冷却。   瞧着另一头其乐融融明显一家三口和乐美满的画面,手中握着的刀叉,只没差插/入桌面,最终只是优雅地轻放下来。   江宿之苦巴巴地陪着,作为由当初易家老爷子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他这位特助需要操心的明显比一般的助理多。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即使是凌晨在温柔乡,还得照旧爬起来。   “江特助,就没有一点突发状况需要咱们叶经理亲自去处理?”   易瑾止轻飘飘一句话,江宿之便挖空了心思思索最近急需国贸部处理的紧急事务。   指节慢条斯理地轻扣桌面,久久得不到回答,易瑾止斜睨着那头仿似一家三口的画面,薄唇微动:“她有个女儿,懂?”   ☆、三十二、三人组合,怎么看怎么碍眼!   易瑾止一句话轻飘飘落地,甚至在空气中都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刚刚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一句,根本没有任何的重要性。   可听在江宿之耳中,却是不敢懈怠。   由于快递事件,现在国贸部这位叶经理有个儿子的事情已经疯传开来,可却未传出她还有个女儿。   如今易先生这般一说,他便有些把握不准易瑾止和叶璃之间的关系了。   若说有关系,平日里在公司也没见两人有过多交集,易先生做的最多的便是让叶经理替他打发女人,当然,还喜欢趁着开会当着众人的面批她一顿。   若说没点关系,易先生居然见不得其他男人约见叶经理甚至还偷偷摸摸地跟了来?如今,居然砸下重型炸弹,说这位叶经理有个女儿,还企图让他用她女儿来搅合了这场饭局?   “易先生,我总不能编出叶经理女儿发烧住院了让她赶紧回去的谎话来吧?”若是他打电话告诉她,企图让她结束这场饭局匆匆赶去医院,她肯定会先找她家人确认。更何况他一个外人居然知晓她女儿的情况,她定然也会有所怀疑。   易瑾止不动声色地用指节轻叩着桌面:“继续。”   见他没反对,江宿之继续刚才的话题:“若我打电话去叶经理家里说叶经理打算为她女儿找个后爹,似乎也不对。那位卓先生也许就是叶经理的丈夫……”   指节叩击桌面的声响一顿,倏忽间,易瑾止凝眸望向对面的人:“你觉得那父子俩是她的老公和儿子?”   俊脸明明是笑着的,却给人一种凌冽之感。灯光下,那优雅的身姿依旧挺直,一字一顿,慢条斯理,仿佛是在细细咀嚼着其中的深意。   笑话!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这个正大光明的老公活生生坐在这儿呢!那个冒牌货反倒成了她的老公?   随便带个便宜儿子过来喊几声“妈咪”就能乱认亲戚了?   职场摸爬滚打多年,尤其是在易瑾止身边随传随到多年,江宿之立即便选择了摇头:“怎么可能!”果断地坚定自己的立场。   易瑾止目光重新落到不远处的那一桌,那两大一小的用餐身影,竟然怎么看怎么碍眼。   尤其是叶璃居然还那么贴心地用帕子给那个小鬼擦拭嘴角。   她这个母亲当得还真是称职,下班了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却对别人的儿子大献殷勤!   几乎是未曾多想,他一下子便推开面前的椅子站了起来,大步流星,气势如虹,直接朝着那碍眼的三人组合而去。   *******************************************************************   ☆、三十三、她,我的人   卓蔺垣瞧着叶璃给睿睿擦拭嘴角的举动,眼角扫过一丝莫测的笑意:“叶小姐有心了,睿睿从小就缺了妈,在生活方面的细节我倒是疏忽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夫人已经……”去世了……   让人想起不好的事情,总归是不该。   叶璃的道歉,却并未被接受。   男人直接截断了她的话:“睿睿,你妈咪呢?”   小家伙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瞧了他一眼:“妈咪不是正坐我旁边吗?”   饶是刚刚叶璃有心想要将睿睿对她的称谓问题一笔带过不加计较,看来这会儿也是不能了。   单单小孩子认错人,那她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若连那孩子的家长都一起配合,她便必须得将这事情放到台面上来了。   “卓先生,睿睿话中的意思,是否是我理解的意思?如果是,能否给我一个解释?我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儿子?”   一瞬不瞬地望着对面的男人,他依旧是那般优雅矜贵的模样,俊脸上挂着一丝得体的笑,口中正绅士般咀嚼着牛排。   拥有着良好的礼仪,在口中有物时,并未急着回答,这反倒令空气中有一丝静谧流转。   等待着答案的叶璃,愈发有些看不透这个男人。   易瑾止大步匆匆地走过来时,恰见到叶璃“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卓蔺垣的画面。   人家忙着吃牛排没空搭理她,这女人居然就这样倒贴地对他含情脉脉?   “两位好兴致,看来我来晚了。”他的突然出声,让三人动作一滞。   尤其是睿睿,早在易氏财团时便因为他欺负自己妈咪对他没有什么好感,霎时便是竖起了身上的刺:“我和爹地陪妈咪吃饭,你干嘛要来?”   果然,小鬼头就是讨厌,动不动就喜欢和人对着干。   突然便想到可可,他的女儿初次见他,也是那般陌生而害怕,眼睛中却流露出好奇,到最终对他依赖。   心里,软了一片。   这小鬼头一点都不可爱呐,都不及他的可可万分之一。   “你爹地带走的是我的人,我能不来?”两三步便走了过去,易瑾止有意加重了“我的人”三个字。究竟强调的是“他的员工”还是“他的妻子”,就连他自己,一时都无法深究。   “妈咪是我的,才不是你的!”睿睿自然不肯罢休。   易瑾止却是瞬间将他从座位上给抱了起来,一下子便丢到了对面的椅子里。   而他自己,则落座在睿睿原本的椅子上,坐在叶璃身旁,将面前睿睿用过的餐具动作迅速地推了过去。   ************************************************   ☆、三十四、他,强盗行径   雷厉风行的动作,不给人任何思考的空间,他的人,就这样丝毫不顾礼仪地强行插/入这一桌。   叶璃瞧着他的霸王行径,微微有些瞠目。   “既然你们是为了公事才来用餐的,我这个公司总裁为了这个合作项目亲自出马,也算是理所当然吧?”   不疾不徐的话语,直接堵住了叶璃想要发表意见的口。   睿睿被这般强盗地抱到了另一个位置上哪儿甘心,委屈地重新跑回去撕扯着易瑾止的衬衫下摆:“你这个强盗你这个坏人,欺负我妈咪还不够现在还来欺负我这个小孩子,凭什么抢我的位置!”   瞧瞧,这孩子就是一点都不可爱。   他的老婆,他坐在她旁边有什么错?   居然还来扯他的衣服。   眉头微蹙起来,易瑾止刚要将这孩子给拎出去,一直沉默不言的卓蔺垣却不动声色地开口:“睿睿,过来。”   温度不咸不淡的四个字落地,原本正吵闹着的睿睿,明明脸上都写满了不甘心,居然不敢忤逆,乖乖地走了回去坐下。   一时之间,四人就这般呈现诡异气氛。   叶璃与易瑾止相邻而坐,叶璃的对面是卓蔺垣,而易瑾止的对面,则是睿睿。   “易先生为了这个合作项目亲自赶过来一趟,我自然是欢迎。只不过,在易氏见面的时候也没见易先生这般热络,现在突然如此这般,倒是让卓某有些受宠若惊了。”卓蔺垣表情温淡,很显然,亦不是省油的灯。   “当时还有个应酬,也就没闲聊。”   轻轻松松,便是一个回合下来。   那个因易瑾止的到来而被搁置的问题,便暂时纠结在了叶璃心里。   蓦地,叶璃的手机响起,《Imagine/me/without/you》的歌词,轻柔橙酸,两个男人眼中皆是一抹浮光划过。   As/long/as/stars/shine/down/from/heaven.And/the/rivers/run/into/the/sea.Till/the/end/of/time/forever.You/are/the/only/love/I‘ll/need.   ……   Imagine/me/without/you,I‘d/be/lost/and/so/confused,I/wouldn‘t/last/a/day,I‘d/be/afraid.Withou/you/there/to/see/me/through。   “梓欣?”说了一声抱歉,叶璃到一旁去接听。只不过良久,另一头的人都没有开口,她不禁有些疑惑。   “璃子,有没有兴趣陪我听个床/戏?”   终于,乔梓欣开口,明明语气轻快,可叶璃,稔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哽咽。   “出什么事情了?”乔梓欣这个女汉子,向来便是强势得很,更别提突然呈现如此软弱的一面了。   哽咽?她会哽咽?   这对于叶璃而言,简直便是天方夜谭。   “还能有什么事情?人家和他女朋友正大光明地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我顺带旁观全程罢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就邀请一下你啊。”   另一头,依旧是轻快明媚的声音,仿佛真的纯粹只是个旁观者。   ☆、三十五、疼到了骨爱到了髓   月迷会所,顶层,是属于杜岑安的私人领地,一般人,自然是上不去。   侍者见乔梓欣一直在电梯前徘徊,便好意上前:“小姐,需要帮忙吗?”   “帅哥,我问你个最简单的问题哈。”嘴里头明明是不正经,乔梓欣的神色却肃穆异常,“有个男人,花/心滥/情,换女人如换衣服,能让他保持新鲜感的女人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可是有一天他突然遇见一个女人,自此他收了性子,不再成天往小明星小模特那里钻,除了偶尔的应酬跟人调下情,其余时间竟荤/腥不沾。你说,他对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爱?”   被这般一问,侍者明显一怔,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有可能说的就是她自己,忙敷衍地附和了起来:“男人嘛,难免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了心神,不过那只是一时的。碰到入了自己眼放到心尖儿上的,那绝对是会收敛性子的。”   “所以,他对这个女人,是真的入了眼入了心,疼到了骨子里爱到了髓子里?”尤不死心,乔梓欣继续追问。   “这、这肯定是啊。”硬着头皮,侍者只求让她安心。   闻言,乔梓欣的脸色却是犹如暴雨之后的万籁俱寂。   果然,黎馨于杜岑安而言,便是特殊的存在。   手指伸出,轻触电梯按键。   “小姐,这是杜少的私人电梯。”侍者忙进行阻止。一刻钟前杜少刚搂着女人上楼,瞧那难舍难分的架势在电梯里就吻了起来。若是让这位主上去,不是扰人好事吗?   “若是私人,必定不会让旁人知道密码。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密码,便必定不属于私人,你说是吧?”   两句话一绕,听着也是大有道理,侍者一时没转过弯来,便被乔梓欣占了先机。   电梯打开,乔梓欣暗叹自己居然输入正确。   在侍者的目送下进ru电梯,她按下层数,一点点感受着电梯的上升。   掏出手机,她静静地等待着另一头的接听。   很显然,手机另一头的人忙得脱不开身,亦或者是根本就不想接听。那单调的声响,仿佛绝音,兀自回荡在她耳畔。   无人接听,伴随着电梯门“叮——”的一声响起,她将手机重新放回包内。   只是,站定在那扇紧闭的门前,她却又望而却步了。   知道是一回事,可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旦真的敲开那一扇门,她担心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真的只能如同城墙般崩塌。   蹲下/身,她靠在门上。重新掏出手机,继续拨打那个号码。   一门之隔,她甚至都能听见里头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   可,却迟迟无人接听。   究竟两人是做到了怎样激烈的程度,才能让那个男人对这样的外界声音充耳不闻?   “乔梓欣,你他妈最好有事,要不然爷明天就将你打包嫁人!”终于,手机被接起,男人不满的急躁嗓音入耳。   ☆、三十六、发烧40度   听出乔梓欣声音的哽咽,叶璃回去和两个男人打了声招呼便拿起包走人。   那般脆弱的女汉子乔梓欣,是她所不曾见过的。   她,必须立刻赶过去。   只是,坐在出租车上,她哥叶卓溯的电话,却蹦跳了出来。   “哥,我现在有急事,你别再拾掇着我去见你的那帮狐朋狗友了。在爸的面前我没揭穿你的风/流本性,可不代表我就赞同你总是出入那种地方。”   不过是做哥哥的担心这个妹妹一根筋一直死守着那个男人,所以总是以各种理由带她去见他圈子里的人,企图能让她忘记易瑾止。   没想到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到头来还得了一个“风/流”名声。   若是平时,叶卓溯早就和这个总是让他不省心的妹妹叫板了,只不过现在,他是完全没有心思:“赶紧到自家医院来,可可发烧不退,现在还在昏迷!”   一颗心,突地便停滞了跳动。   叶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过神的,急急忙忙让司机师傅改道。   *   可可自从出生便不能发声后,叶卓溯便收购了一家业界以专治儿童疾病为主的权威医院,成为幕后真正的院长。   甚至为了这个外甥女,他每日里除了处理公司事务,更是花了大量时间在医院,向各位专家请教问题。又不断飞往国外,与各界儿科权威进行会晤交流。   他本就是学医出身,这几年下来,他亲自为好几例儿科疑难症状患者成功主刀,竟成了业界一个儿科疾病的神话人物。   说到可可,他对她的疼爱,自是不比叶璃这个做妈的少。   叶璃赶到的时候,可可已经被安排到了高级病房。   虽是已经经过诊治,但依旧是无意识状态,小嘴张合,似乎是极力想说着自己难受,却什么都发不出,只能无力地喘着气。   不放心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为她调节点滴流速,叶璃伸出手,抚上女儿的脸,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怎么就突然高烧了呢?宝贝不怕,妈咪在这儿陪着,妈咪会一直陪着你的。咱们家可可是最勇敢的,还记得舅舅都大人了还出糗发烧怕打针不肯去医院的事情吗?咱们可可是最勇敢的,才不像舅舅那么没出息呢。”   那一声声,温柔至极,明明是对他威信的挑战,此刻的叶卓溯却根本就没有心思和她计较。   被她拿来说道就说道吧,好歹能安慰可可。   “卓溯,到底什么情况?我不过就是出门去和老伙计们聚聚,你怎么照看可可的?怎么会发烧到40度呢?”叶泽端急匆匆地赶来,才刚一推开病房门便急急问道。上了年纪的脸虽然老迈,那抹着急与关切,却是那般明显。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原本正经过的一个身影,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直直地朝着那扇并未阖紧的房门望来。   不过堪堪一眼,便透过那条缝隙瞧见了里头的大概。   ☆、三十七、让叶璃上来!   可可的高烧不断反复,好不容易退了下来,却又飙升了上去。叶璃自然不可能再抽/身去乔梓欣那儿,赶忙跟她打了电话报备。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我干闺女要紧。没事你还真打算跑过来陪我看床/戏啊?”   另一头的人仿似生龙活虎,没有了之前的脆弱。   “梓欣,你那边真的没事?”有些不放心,叶璃还是打算再次确认。   “滚粗!诅咒姐是吧?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不去,明早去看我的宝贝心肝。”   听得她话语中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叶璃这才放下心来,全心全意照顾女儿。   忙前忙后,她为可可冷敷额头,又小心翼翼地避过点滴冷水擦拭全身。听叶卓溯在旁边指挥给可可喝水,她又哄着意识不清的女儿乖乖张嘴。   好不容易三瓶点滴挂完,她看着叶泽端快熬不住了,忙劝父亲先回去睡。   “哥,你先送爸回去吧,这儿一切有我。”   叶卓溯有些不放心:“早知道我就不该放任她贪图凉快洗冷水澡。这事在我,你一个女人熬什么夜?打算将自己熬成嫁不出去的黄脸婆吗?你送爸回去,我留下来照看。”   话语,不容置喙。   “我好歹已经嫁人了好吧?”瞧着可可那小脸蛋一直揪着,叶璃的心都绕得心慌。被自己哥哥如此拿三年前的那件事说教,她自然不愿束手待缚。   “好了,你俩别吵,闹得我头疼。卓溯留下来,好歹他是院长,他的地盘他肯定能将可可照顾好。叶璃你跟我回去。”   一句话,拍板定案。   *   第二天下午。   易氏财团。   刚要走进总裁办公室,易瑾止便被瑟琳娜欲言又止的话阻住了脚步。   “有事?”昨晚上被卓蔺垣和睿睿父子俩给闹腾得憋着一股气,可惜身为罪魁祸首的叶璃却在接了一个电话后自顾自跑了。   他这股气没处发,便一直堵着。   指了指会客室,瑟琳娜硬着头皮:“易先生,里头那位蒋小姐已经从上午等到现在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闻言,易瑾止突然之间便觉得终于可以借机散散这怒火了。   “让叶璃上来!”   这种挡桃花的事情,他早就吩咐下去一律由她来处理。   如今她的办事效率是越来越差了,居然让人从上午待到现在。   “可是叶经理向人事部请了三天假,她……”若她能找到叶璃,早就找了。只不过她今天根本就没来上班啊。   “请什么假?”蹙眉,在他的印象中,为了避免被人总是拿她空降这件事说事,叶璃基本每天加班到很晚,更别提请假了。似乎是牟足了劲成为以事业为重的女强人。   “听说是家人病了得照顾。”   家人?   手中的钥匙扣被他无意识攥得一紧,易瑾止突地想到什么,边往回走边拨号。   等到另一头接听,他直接发问:“妈,你这几天有去看过可可吗?”   ☆、三十八、没事易会长,有事易瑾止   赵子兰向来便是重男轻女,更何况可可还是个女娃,所以对她并不怎么关注。但好歹是跟叶璃做了交换条件,倒也言出必行。   “昨天带她去公园放了会儿风筝,怎么了?”   “她没事?”   “这话怎么说的?你是觉得我这老婆子还会害了她不成?”将脸一板,赵子兰明显便是动怒了,“再不待见她,也是我们易家的种,这点分寸你妈我还是有的。”   *   不是可可,难不成是她父亲?   印象中,叶泽端老当益壮,当年凭借着几座矿发家致富,那会儿与他初见面,还带着几分暴发户故意摆阔的影子。   给江宿之打了电话吩咐他立刻去查,易瑾止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犹豫了片刻,终归选择去叶家。   叶家,他并不陌生。   所有人都以为当初两家联姻那会儿,是他第一次上叶家的门。可只有他清楚,早在大学那会儿,他便去过叶家。   大学时,叶璃的成绩在外语系几乎是个不败的神话,除了大三那年突然一落千丈,其余每一次,皆是系里年级第一。   而她每年得到的不管是校内校外还是省内省外殊荣,都让院方极为赏识。   可她这人,却不爱和学生会打交道,身为班长,往往都是被辅导员指派不得不来学生会。   只不过大二那年,她的突然造访,让他印象尤其深刻。   “易瑾止!”她几乎鲜少踏足他的办公室,而那次,却在食堂主动叫住他。身旁的室友推搡了她一记,她似有踟蹰,然后又豁出去一般,“能请你吃顿饭吗?”   那般别扭又无奈的一张脸,让他心情大好。   给她发了那么久的短信,敢情终于开窍了?   “易瑾止,跟你商量件事呗。上次你们学生会组织院系班长开会,能不能帮我补个签名?”中途,她的室友识时务地跑了,留下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没事了就叫他易会长,有事相求了就叫他易瑾止。   这装熟的本事,倒是不差。   “你上次没出席?”其实他是明知故问。   那次让院系各班长开会,不过是他故意找的由头,期间安排了一些不大不小工作上的事情。签到本上,却迟迟不见她的签名。   没想到,她居然会为了一个签名跑来向他求情来了。   “没办法,我这人经不住人挑衅。那天别人刺激我说足球不行,我就上去踢了几脚,结果脚被自己折腾得上了半个月石膏,除了医院哪儿也去不了。”   明明她是如此轻描淡写,他的眼却急跳了一下:“谁刺激你了?”   “体育系的曾……”急忙收音,她催促道,“我们辅导员下午要去你那里,你可千万得帮我兜住。”   “我有什么好处?”   “啊?”   “最近一月我手头紧,午餐你替我买单。晚上再请我去你家打打牙祭。”   ☆、三十九、难不成是你的种?   自然,那会儿的叶璃怎么可能带他去她家?那一个月的午餐倒是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而他,则鬼使神差地跟着她回了趟叶家……   *   等红灯的时间,总觉得格外漫长。   一声嘹亮的口哨响起,易瑾止不以为意,岂料吹口哨的人,却并不罢休,又连吹了几声:“易少,去喝一杯?”   降下的车窗,将并排停靠的那辆车的车主印入眼帘。   孔司衍。   “没空。”   “别介啊,牧景谦和杜岑安那两个见色忘友的成天不见踪影,也就只有你还能陪陪我这孤家寡人了。”   孤家寡人这个词,还真是难听。   易瑾止斜睨了他一眼:“你那初恋不是离婚后带着儿子回来了吗?你这便宜爹地都当了,居然还成了孤家寡人?”   圈子里的人,谁不知孔家这位公子哥恋着季家二小姐季姿安?季姿安特立独行,成天没有个女孩子样,总喜欢和男孩子混在一起,爬树打篮球蹦迪,一向野惯了。   这样的女人,对于孔司衍而言,在见惯了那些个豪门淑女后,自然是耳目一新的。成天喜欢逗弄逗弄她,也不明说追她,就犹如逗一只小宠物,看不见她时抓耳挠肺,看得见时,又故意和她争锋相对。   只不过,孔家的老爷子,却偏偏将他和季家那位温婉贤淑的大小姐季姿柔凑成了对。   温婉吗?   豪门中的女人,哪个不是学习这项技巧?   他孔司衍若会爱上那些个温婉的女人,那早八百年就爱了。   他喜欢的,就是那种身在豪门却不受世俗拘束敢爱敢恨有自己主见的女人。   只可惜,他的反抗,却不顶事。   他最终还是娶了那个一向云淡风轻的季姿柔,而季姿安,则被季家嫁到了国外。   如今,那个向来与世无争的季姿柔终于与他了断了关系,而季姿安,也离了婚带着儿子回国。   被老爷子一怒之下派到非洲回来后,他似乎,该志得意满才对。毕竟他还可以迎娶自己想娶的女人。   只不过,有什么,却变了……   孔司衍被易瑾止这般一说,俊脸立刻便有些不自在。   刚想开口为自己挽回些颜面,绿灯却亮了。   易瑾止那辆威航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毫不客气地冲了过去。   他自是紧随其后。戴上蓝牙耳麦,直接拨号。   *   “既然你和季姿安两个人现在都是自由身,有时间就多陪陪季二小姐,别成天见地在我面前转悠。”   易瑾止的话,让孔司衍明白,自己是被嫌了。   只不过,他却挑了挑眉:“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季二小姐那个儿子难不成是你的种?”   若是按照孔司衍以往的性子,他绝对会回一句“爷也想啊。”可如今,他却急急撇清:“怎么可能?”   成功将孔司衍噎住之后,易瑾止刚想挂断,岂料耳畔,却传来一句——   ******************   推荐恬恬完本作品《一嫁贪婚》,都市暖虐。   ☆、四十、推到别人的怀里   成功将孔司衍噎住之后,易瑾止刚想挂断,岂料耳畔,却传来一句——   “昨儿个姿安儿子高烧,本公子出于道义陪他们母子去叶家旗下的私立医院做检查,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叶家……   这两个字,便足以使易瑾止心神一凛了。   孔司衍,则抛出了下一句。   “你女儿高烧不退住院了。”   自从易瑾止发现自己竟多了个女儿后,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震怒。   明明三年前知道她怀孕那会儿,他那么迫切地给她施压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可如今,当看到可可,当看到她们母女和谐的画面,他竟奇异的,从未起过不要这个女儿的念头。   甚至有那么一瞬,想要在可可认祖归宗的同时,让叶璃也搬进易家。   她毕竟是可可的母亲,孩子不能离了母亲不是吗?   而且她毕竟还和他扯了证,他总不能在外界哪一天发现了她和他的关系之后授人以柄对吧?   可可的事情,也便在他不遮不掩之下告诉了几位死党。   没成想,孔大公子记性倒是好,还将可可给认了出来。   “别急着挂,爷还没说重点呢……”   只可惜,易瑾止已经毫不客气地将他多余的话给屏蔽掉了。   *   医院。   可可的高烧反复不断,有时候退下去了却又升上来了,折腾得叶璃不得不请假三天。   乔梓欣一直待到下午才离开,叶璃瞧了瞧她红肿的眼,终究放弃了问她。   将她送到医院门口,岂料一辆骚/包的兰博基尼突地横冲直撞而来。   马达声巨响,一下子便震荡了她的心。   “嫂子,我先带她走了。”杜岑安潇洒地从车上下来,打了声招呼后就直接将乔梓欣给拉扯到了副驾。   “以后再动不动就指使爷当你的司机,爷绝对将你扔到太平洋去。”   “别忘了我可是你恩人的女儿呐。”   “那爷现在就给你物色个公子哥,让他好好管束你,省得成天给爷折腾这个折腾那个。”   车子又横冲直撞而走,乔梓欣却突地沉寂下来。良久,挑衅一笑:“行啊,记得一定要优质啊,硬件软件都得具备,床/上技术不过硬可不行啊。”   *   叶璃看着兰博基尼远去,一瞬间,仿佛从乔梓欣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当初,杜九思的出现让易瑾止迅速移情别恋。   不再有一条条融合着浅淡爱意的短信,有的只是擦身而过时一个个疏离的背影。   而她,从被动的那一个,成为了主动的那个。   一个劲地在后头猛追,而他,却一点点将她推远。   甚至在后来,亲自将她推到别人的怀里。   ☆、四十一、分道扬镳,可惜不是她   T大的校园,每分每秒,都有不同的事情上演。   就好比前一刻才传出体育系的震系大将曾斐鸣带着几个得力队友在足球场上横扫省内诸校众队,为校拿下省级荣誉奖杯。   而下一刻,不知是为了什么和向来寡淡的校学生会主席易瑾止来了一场二人赛。   结果,沙场老将竟成了任人宰割的犊子,铩羽而归。   这事,对T大的女生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这位易会长平日里清冷矜贵,在处理问题上更是以快速稳妥着称。对于体育运动从不感兴趣,更别提还和人单方面进行比赛。   他的球技,一时之间更是让他的寝室和学生会办事处被挤满了各种示爱礼物。   叶璃初听得这个消息时,不知为什么,竟联想到了她对他说的“被人一挑衅踢了几脚球结果弄进医院打了石膏N久”的事情。   当时脱口而出的“体育系曾”,明明没有具体的名姓,可他似乎凭借着自己的关系网找出来了。   下意识的,竟有些甜蜜。   明明没有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但他的举动,仿佛真的是为了她。   只不过那一年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当杜九思被曾斐鸣大力追求,当T大每一个角落都传着那位大二女生被人高调追求的消息,易瑾止,终于还是出手了。   *   从大二到大三,每一次和易瑾止一起吃饭,几乎都是以莫名其妙连她自己都无法反驳的理由被他拖着去。   而那**,她终于下定决心主动约了他吃自助。   那些个他发给她的短信,她想,总该有个结果了。   只不过,终究还是没有等来一个结果。   两人还未去自助取餐,杜九思的电话便打了来。   语无伦次,胡言乱语,似乎是醉得不轻。   易瑾止皱着眉,额上那深深的褶皱以及担忧的眼神,让她看着都有些不忍。   原来,这个低调矜雅的男人,也会出现这种急迫又担忧的表情。   得知杜九思在酒吧,易瑾止拿了车钥匙便要走人:“抱歉,我有点事得先走。”   “所以,咱们的易大会长这是打算将我一个人丢下的节奏?”   其实,学妹有难,作为学长的去帮下,无可厚非。可叶璃,却还是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语气不佳。   就如同,一个吃味的女人,不愿见到自己的男人为其她女人奔波忙碌,不愿见到自己的男人为其她女人动容。   后来,叶璃还是上了易瑾止的车一起去了酒吧。   那会儿,易瑾止便遵循着低调的原则开着辉腾,一度曾让人以为是帕萨特。她一直都没想到,他那样的身份,竟会那么喜欢开这类车。   匆匆赶到酒吧,没想到除了杜九思,连曾斐鸣都在。   两人俱是醉得不轻,东倒西歪。   优雅的公主抱,杜九思被易瑾止带离。   他的眼里心里,也就唯有那个醉酒的女子了。   她,就这样被他遗忘在这个龙蛇混杂的酒吧。   这一留,永远地改变了她的人生……   ☆、四十二、当我死了吗?   “晚上要不要陪我去酒吧喝一杯,给可可找个后爸?”叶卓溯调侃的声音传来,突地将叶璃拉回思绪。他的话里头,依旧是不遗余力地打算将她推销出去。   这些年,自家这位哥哥是没少拾掇着她去相亲,他手头优质资源多是多,可惜,有些东西,讲究眼缘,更讲究一瞬间的心动。   “可可睡下了?”不放心地岔开话题,叶璃便想回病房。   “放心,我安排护工照看着。”阳光下,这位向来只在别人面前有正形的哥哥,在她的面前难得严肃了起来,“璃子,这次可可生病是个教训,你毕竟精力有限,可可需要个父亲。咱爸的话你还是得放在心上。傅淮离替你准备的那份离婚协议我看过,签下它,给可可找一个能够照顾她爱护她的好父亲吧。”   “这个我举双手双脚赞同。”斜刺里,突兀的一道嗓音,让叶璃和叶卓溯皆是转身去看。   巴斯蒂安一头棕色短发,竟是不知何时到来,脸上扯着一个笑,“hi”了一声。   身高腿长,英俊潇洒。   叶璃皱眉,敢情这位主完全听得懂中文,那会儿折腾他们到处旅游并且劳民伤财做翻译,她们全都被他给玩了。   自知暴露,巴斯蒂安索性说起了中文:“这位先生的观点我完全赞同。女人嘛,肯定得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当爹的都不照顾自己的女儿,这样的男人要来干嘛?我就不同了,我这人最喜欢小孩了,如果叶小姐觉得合适,我完全不介意做这个便宜Daddy。”   自吹自擂,似乎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头的花,巴斯蒂安忙递出去:“还好今天我亲自去你公司跑了趟,要不然都不知道你女儿生病住院了。”   巴斯蒂安有意借着这次的生意让叶璃来亲自和他谈,所以和易氏的交易迟迟未签订合同。   只不过叶璃自从知道他的意图后便当了甩手掌柜,他送来的花和礼物自然不会收,能避免和他见面就尽量避免。   没想到,他居然连医院都找上来了。   *   “我是完全不介意妹妹找个老外当老公,”突地瞧见一个渐行渐近的身影,叶卓溯眼角一眯,唇畔划过一抹弧度,毫不客气地接过了巴斯蒂安手中的康乃馨,不动声色,“男人长得好看光有一张皮囊有什么用?这性子必须得达标,对老婆和孩子好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吧?”   仿佛相见恨晚,巴斯蒂安连连点头:“那是,真正的男人就要顶得起老婆和孩子头顶的天。”看多了中国电影,对于有些语句,他倒是能脱口即出。   那厢,叶卓溯和巴斯蒂安相谈甚欢一拍即合。   这头,叶璃掉头就走,无心两人。   只不过,手上却瞬间一紧,竟被一只厚实的大掌给拉住。那手,带着让她无法逃脱的力度,直接便扯着她往前。   “叶璃你还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啊,我女儿生病,凭什么不告诉我?居然还打算给她找后爹,当我死了吗?”   质问的声音,出自那只手的主人——易瑾止。   ☆、四十三、上/位女人,who?   短短几日,媒体,街头巷尾,乃至于各大门户网站,都散布着一个惊人的消息。   易氏财团首席总裁易瑾止竟有一个虚岁四岁的女儿!   爱女的他决定让女儿认祖归宗,更甚至大度地让那个有幸怀上龙女的女人成为易家的当家主母。   一时之间,那个神秘的女人立时被人/肉搜索。   有嫌疑的女人从与易家门当户对的名门中一一被盘查,又从与易瑾止上学时一个个暧/昧的女生开始盘点。   无奈易瑾止洁身自好,大抵都是女人追他得多,而他却不为所动。结果好不容易人/肉出和易瑾止在大学时便成为男女朋友的杜九思,只可惜杜九思根本就不在国内,一下子就被媒体排除。   越是查不到的,便越是会惹来公众好奇。这位靠女儿上位的女人,便更是让人议论纷纷。   *   易氏。   高跟鞋踩踏在光洁的地面,避过瑟琳娜的拦阻,叶璃直接闯入总裁办公室。   “易瑾止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将手头的一份报纸甩到办公桌面,她怒目瞪着正好整以暇抬起头淡淡斜睨她一眼的易瑾止。   阳光斜射而入,他的周身染上一层暖色。   房内的空调打得适宜,倒也不会觉得炎热。   “叶经理,麻烦进来前敲门。如果连这点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我不介意撤掉你经理的头衔。”   慵懒地开口,易瑾止在叶璃发飙前,伸臂将报纸挪到了自己面前,修长的手指点着封面上的标题,音色坦然:“易家是个大家,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被人嚼舌根。既然总有那么一天,我索性正大光明地将女儿透露出去,不行?何况这里也不过是几个文字,可可的照片并没流露出去,若以后她真的被拍到,我也有能力不让她的生活受到影响。”   “但你要认回可可的事情根本就没经过我的同意!”更甚至,居然说她母凭女贵即将入住易家豪门?   “说到这个,那请问,可可发烧住院的时候你不告诉我,经过我同意了吗?既然你这么不客气地让我戴了一个坏父亲的帽子,那我在公众面前为自己正正名声,似乎也无可厚非吧?”   提起这个,叶璃不禁有些瞠目结舌起来。   多年来习惯了自己照顾可可,可可突然发烧,她怎么可能会想到可可还有一个父亲的存在?   所以,他会肆意向媒体流出这样的消息,这件事才是真正的导火索?   “事发突然我忘记了……”   “忘记了告诉我,却没忘记跟公司请假?”一句话,便将叶璃企图找的借口给堵死,易瑾止站起,手臂撑在桌沿,身子前倾,深邃的眸望进她的眼,“那请问,你想给我女儿找后爹的事,是我听岔了?我若不公布女儿的事,哪天让别人做了便宜爹地,我这脸,估计也不用放了。”   ☆、四十四、你需要对我负一下责   叶璃是闯入总裁办公室的,出来时,依旧是情绪失控的样子。   瑟琳娜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离开的背影,竟是大感好奇。   每次上五十二楼,叶璃基本都是平淡如水,三两下为总裁打发女人,面上表情,哪儿会那么纠结?   倏忽间,她将视线落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上头是本周热点新闻排行榜。   有关于易瑾止女儿认祖归宗以及神秘女子上/位的消息,赫然正在榜首。   那个女子的身份成谜,惹来众说纷纭。   该不会是叶璃吧?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在公司里,她每天在总裁办公室外候着,也没见到这两人有什么过多的交集。若真是有什么,易先生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替他挡桃花了,毕竟再大度的女人也会争风吃醋。而且,在大多数会议上,易先生更是时不时地挑叶璃的刺。完全是上司对下属力求完美的表现。   两人之间,应该不可能有更多牵扯吧……   *   回到二十五楼自己的办公室,叶璃直接给家里头打了电话。   可可已经出院接回家去照顾了,叶泽端在那头说一切都好,末了不忘追问:“这事情怎样了?易瑾止怎么说?”   “爸,他好像是认真的,想认下可可。”   “那你呢?成为报导上所说的女人,靠女儿上/位住进易家?一旦哪天被媒体翻出来,你再被所有人指着脊梁骨说道一番?”叶泽端的声音有些激动,“叶璃,到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关心你是否早已和他领了证,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他们关心的是那两个人是先有孩子后结婚,还是先结婚后有孩子。”   若到时候她真的被媒体人/肉出来,那么,她的名声,早就不复存在了。   说她是母凭女贵也好,爱慕虚荣也好,潜/规则上位也好,富有心机也好,一切,都只会往对她不利的方向走。   挂断电话后,叶璃将自己深深地投入椅子靠背。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竟觉得那般无所适从。   明明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自己的女儿不稀罕易瑾止的父爱,可她内心,又何尝不希望可可被易瑾止认可,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得到父爱?   可当这一日真的快要来临,她却又那般矛盾。   呵,易瑾止,又岂会这般无缘无故认下她叶璃的孩子呢?这样的赔本买卖,他自然是有更好的打算。   她这个上/位女人,不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了吗?   办公室门传来异响,叶璃回头去看,在下一秒,竟诧异地发现一个滚动的小身子迅速地飞奔进来,下手准确,瞅准目标就扑向了她。   巨大的冲击传来,她的身上,已经被挂上了一只无尾熊:“妈咪,爹地说你不要我们了。”弱弱的不满控诉,来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家伙睿睿。   初见时那个小大人似的孩子不见了,在母亲面前,仿佛永远都只是个孩子,小脸埋在叶璃的怀里,小手握得死紧,一声声,带着委屈。   对于这个称呼,叶璃再次莫名。   抬眸,见到门口的位置,卓蔺垣静静地站着,长身玉立,温润矜贵。镜片后的眼睛深邃,他灼灼地望向她:“叶小姐,我想我们有必要去趟医院做个检查,睿睿不能没有妈咪,而你,也需要对我负一下责。”   ☆、四十五、抛夫弃女的女人!   流/言止于智者。   当公众不由地将易瑾止女儿母亲的身份猜想为与他近段时间接触最多的公司员工时,能有幸为他挡桃花的叶璃无疑成为众矢之的。   而那位法国莱恩斯家族的实际掌权人卓蔺垣以及他儿子的三番两次出现,将这一谣/言迅速终止。   易氏门前,奢华的加长版劳斯莱斯,卓蔺垣在车内抱臂假寐。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得体,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的挺拔身姿。金色的袖口发出暗沉光芒,他就那般坐着,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仿若王者。   “爹地,我觉得你好作,自己光顾着装。”睿睿身上是一件西装马甲,居然还煞有其事地戴着领结,仿佛一个小绅士。   原本假寐的男人一动不动,只是淡淡地开口:“那行啊,让你妈咪跟别的男人过,只疼他的孩子,永远也不会应你一声。”   “幼稚!”小嘴一撇,睿睿翻了个白眼,“究竟是谁比我急啊?”   **********************************************************   最近几天,叶璃总算是喘了口气。   和巴斯蒂安的合同终于签订下来了。   这位主虽然胡闹迟迟未签,但利益面前,还是动了笔。   如今他急急地回国去安排了,最近也少了他的热情攻势,叶璃瞬间觉得轻松多了。   易瑾止那边倒是积极,在可可生病最虚弱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趁虚而入,对女儿体贴入微时时刻刻表现温柔的一面。女儿原本就因为游乐场之行对他产生依赖,自从上次易瑾止给她讲了个睡前故事,她这些日子更是日日盼着他。   下班后,和Lisa一起走出易氏大门,叶璃才刚没走几步,便听到一个热情的呼唤。   门前那辆豪华的劳斯莱斯不由地让人侧目。而一颗激动的小脑袋从车窗探了出来,朝着她猛挥手:“妈咪,这儿!”   叶璃正僵硬中,早已候在一旁的司机老温便优雅地为她打开车门。   “叶经理,你老公来接你了哦。”Lisa笑得意味深长,自觉性极强地和叶璃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了,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了哈。”   边走,还不忘回头猛看。   面对睿睿的热情,叶璃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倏忽间,手里头便窜进了一只热乎劲十足的小手,直接便牵着她上车。   完全被动地跟着,叶璃才一上车,瞧见上头悠闲地靠坐着的卓蔺垣,微愣。   *   “易少,少夫人上了那辆车,可老爷吩咐今晚带她回易家……”   坐在后座的易瑾止只是面无表情地瞧着那辆车远去的方向,低咒了一声:“抛夫弃女的女人!”   ☆、四十六、大尾巴狼?   小小的身子,在关键时刻力气居然大得惊人,睿睿绷着一张小脸将叶璃拉上车,又将她推搡着落座,随后小短腿爬啊爬,直接蹬着爬上了叶璃的腿。   似乎是生怕叶璃反悔,他忙朝车外的老温甜甜一笑:“温爷爷快点关车门,我要带妈咪去家里玩。”   老温笑着应了一声,关上车门后直接去了驾驶座开车。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路上。   静谧的车厢,宽敞舒适,腿上的睿睿一直往她怀里钻。叶璃怕他掉下来,忙用手将他圈紧在怀里。   对于这个孩子,她总是拒绝不起来,只能温言哄道:“睿睿,阿姨不是你的妈咪,不能随便喊人妈咪哦。要不然你真正的妈咪听到该多伤心啊?”   睿睿瞬间耷拉下了脑袋,小嘴扁了扁:“明明你就是妈咪。要不然那个工作狂大尾巴狼才不会放下法国的事情跑到中国来呢。”   “什么?”大尾巴狼?   此时,一直假寐的卓蔺垣睁开眼,温润的眸似笑非笑地落到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在叶璃身上的睿睿:“睿睿,你奶奶来电话说,詹姆家的小姑娘又来家里头找你了,你这样放着你的青梅巴巴地盼着似乎不好,要不爹地现在就将你送回巴黎?”   想到那个从来都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甚至还总喜欢偷/看自己小jj的人,睿睿立刻便心神一凛,死抱着叶璃不松手:“不要!我要和妈咪一起!”   父子俩在那边一来一去地交锋,很明显,叶璃对那个称呼提出的抗议,再次失效。   “行啊,葛朗台睿睿,既然你对你妈咪那么忠诚,记得赶紧将你这些年攒的零花全部交给你妈咪。男人要将家里的经济大权全权交给女人,懂?”   提到这个,某只小守财奴有些犹豫不决,零花钱给妈咪是没问题,但全部给妈咪,自己有时候想买组装赛车了怎么办?某只大尾巴狼可不会给他买。每次都只是一句“你那小猪储蓄罐里头那么多钱,还需要爹地再赞助?这不是让爹地瞧不起咱们睿睿的经济实力嘛。”   小脑袋上扬,睿睿巴巴地望着叶璃,眼中充满晶莹的渴望:“妈咪,如果睿睿将全部零花给你,睿睿想吃零食想买赛车想出去玩,你会帮睿睿付钱吗?”   被那水润润亮晶晶的小眼这么瞧着,叶璃心似乎都酥了,直接应道:“当然。”   卓蔺垣唇畔噙着一抹弧度瞧着叶璃,眸光微深。   今天的叶璃穿着一双玫红细高跟,搭配的是一件白色及膝的修身连衣裙。素雅的颜色,发丝自然垂落在两侧。这般的打扮,哪儿像个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更是将她平日工作时的利落作风给遮掩起来。   “叶小姐,今天这身很适合你。”磁性的嗓音,带着沁人心脾的蛊/惑。   ☆、四十七、不管你在哪儿,立刻回来!   莫名所以地,叶璃居然就这么跟着父子俩到了水南景湾。   这儿隶属于富人区别墅,里头各项娱乐设施健全,更甚至从国家所有权的水渠中暗修栈道引流而建一个偌大温泉。区内在某些方面的完备程度,触犯国家部分法律。   只不过,某些不成文的规定,让房地产开发商及经销商与政府通气一致。关系一打通,水源问题,也便无人追究了。   “我才刚搬进来没多久,还没时间打理这儿。”早有管家打开门,劳斯莱斯开进别墅,卓蔺垣率先下车,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一句。   虽说没时间打理,不过单单从外围的建筑平方以及那块让人想躺在树荫底下仰视蓝天白云的偌大草坪来看,便可看出花费了不少心思。   车门外,卓蔺垣绅士地伸出手臂。   这儿是草坪,不适合她今天所穿的细高跟行走,很显然,他考虑极为周到,打算让她扶着他的臂弯下车。   叶璃还在犹豫间,身后一个冲劲,睿睿的小身子直接冲了过来,让她措手不及往前倾。   身子瞬间失去平衡,即将摔下车与草坪亲密接触时,腰间一紧,一只大掌拦住了她的趋势,并顺势将她身子一转,面朝上,就这样拦腰抱了起来。   “卓一睿,你的多动症又犯了?”明明是骂人的口吻,俊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睿睿暗暗给自己抹了把辛酸泪。他这个做儿子的容易吗?做好事不留名不说,还得被这个大尾巴狼老爹说教一通,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瞧瞧,搂在妈咪身上的手多紧!哼!   倏忽间,睿睿眼前一亮,激动出声:“爹地你的手往哪儿放呢!?”   这一声质问,让尚还呆滞的叶璃心神一凛,刚刚还未反应过来的脑袋,立刻便觉察出了不对劲。   右边的那团柔软,竟恰恰被卓蔺垣的手给整个罩住,身子被他拦腰抱着,伴随着他每走一步,他的手,便似乎挤/压着她几分。   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底。   身子一挣,便要直接下地。   不过才见过几次面,两人的相熟完全是因为这个自来熟的小家伙睿睿。他的手,居然碰了她的……   “胡闹!崴了脚怎么办?”板着俊脸,卓蔺垣将不安分的叶璃重新圈回怀里,脸不红气不喘地将之前那只覆在她胸前高song上的手挪了位置。   *   一路将叶璃抱到门口,卓蔺垣这才放她下来。   一进门,睿睿便狗腿地将早就准备好的女式拖鞋放到叶璃脚边,然后又牵着她的手将人给领到沙发边,小大人似地打开电视让她观看,自己则颠颠地跑向了厨房:“妈咪我去给你倒水!”   刚想让他别忙活,包内的手机铃声便如同催命符,一刻不停地狂响起来。   瞧着那上头的来电显示,叶璃皱眉,毫不犹豫地挂断。   只不过,另一头的人似乎换了性子,竟然锲而不舍起来。   生怕真的是公司有急事,叶璃最终还是接起。   易瑾止的嗓音中是纯粹的命令:“不管你在哪儿,立刻回来!可可被送进急诊室了!”   ☆、四十八、她是O型血   叶璃原本还对易瑾止的话存在怀疑,可她哥叶卓溯也急匆匆打给她电话了,她立刻便神经紧绷。   可可不会说话,所以在叶家,所有人都哄着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   她小打小闹的感冒是有,像上次那样反复不定的高烧,却极为罕见。   从小到大,她从未得过严重的病,更别提进急诊室了。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叶璃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向急诊室,身后送她过来的卓蔺垣快步跟上,镜片后的双眸悠远,颀长的身子有条不紊,锃亮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带着一丝急迫。   “哥,可可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手揪紧了斜靠在墙上的叶卓溯,叶璃瞧着正手术中的急诊室,心头一片慌乱。   双手放在叶璃肩头,叶卓溯正色道:“叶璃,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见她似乎平静了一些,他才继续开口:“下午爸和季叔叔约了打高尔夫,可可觉得好玩便跟了去。只是中途爸分了心,她被一个横冲出来的小男娃给撞到了地上磕破了额头,血流不止,医生说她是出血性疾病不易止血。现在血液流失达到1000ml,若是再流失就会到达死亡失血量。”   越往下听,叶璃的心便一寸寸死沉下去。   死亡失血量。   “不行,我立刻去给可可输血!我现在就去!”   “你先别急,爸和易瑾止已经去验血了。”说到这个,叶卓溯不免多嘴了一句,“也亏得在半途被易瑾止碰上了,要不然这血……”   说话间,护士急急走来,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你们谁是叶泽端家属?老人家有高血压居然还让他去抽血?”   顿了一下,她急问:“还有谁是O型血?易先生被抽了700cc呼吸急促不能再抽。保守估计,还需要500cc。”   “我是!让我去!”叶璃忙抢先道。   她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血型,旁人问起,也只是随意敷衍自己是AB型。   O型血与AB型血,万能供血者与万能受血者的两个极端,将自己与易瑾止拉远。   易瑾止对女人要求很高,凡是身高低于一米六八的直接出局,穿着暴露的出局,不是O型血的出局,对他大呼小叫的出局,一天到晚缠着他的出局,刻意接近他诱/惑他的出局……   乔梓欣听到后,不免点评:“我怎么觉得这里头好几条都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啊?除了对他大呼小叫那点你没满足,你丫似乎样样都符合他对外公布的择偶标准呐?”   三年的心如死灰,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追在他身后看着他和杜九思亲密恩爱的叶璃了。   她,再也不会因为几条他带着浅淡爱意的短信便会日复一日无可自拔了。   她,再也不会那般傻傻地对号入座了。   所以,听到乔梓欣的分析后,她只是毫不在意地一点头:“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你怎么就忘记了,杜九思可是条条都满足呢。”   ☆、四十九、谁准她去抽血的?   医院血库O型血告急,从其它医院调血还得经过重重程序,等上一两个小时。人命关天,这种情况下,最快速实用的方式便是让与受血者血型相符的亲属立刻进行输血抢救。   此刻的叶卓溯痛恨自己血型不符完全帮不上忙,700cc,对于一个正常人而言,流失那么多血其实已经属于危险失血量。   易瑾止为了可可,确实是尽了他的全力。   如果有多余的血液,让叶璃抽个200cc或者300cc,他是完全赞同,可500cc,对于这个妹妹而言,估计会要了她的命。   “好的,这位小姐请跟我来。”见总算是有人应了,护士忙提醒道,“不过缺失500cc血液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极大可能会吃不消到时候你会陷入昏厥状态甚至更危险,麻烦你做好心理准备。”   “谁准她去抽血的?我不同意!”横亘而来的声音,让本就紧张急促的叶璃心头愈发紧绷。   循声望去,易瑾止坐在轮椅上,由特助江宿之推着一步步向她的方向而来。   这样子弱不禁风的他,是叶璃从不曾见过的。   这个男人,在同龄人青涩的学生时代,他便已沉稳睿智,三年的国外生涯,更是让他一点点沉淀,韬光养晦。   坐于易氏总裁的高位上,睥睨的同时,他给外人塑造的形象,是一贯的无往不利。   何曾,狼狈到需要坐轮椅的地步?   若这一幕被媒体报导下来,估计会有人揣测到他是否得了重病,进而影响到易氏股价,甚至冲击整个亚洲股市吧?   “护士,麻烦带我过去验血吧。”叶璃选择直接忽视易瑾止的话,转首朝着身旁的护士恳求。   多耽搁一分钟,可可便多一分危险。   被这女人故意忽视,易瑾止原本就因为大量流失血液而苍白的脸更加惨白了几分,恨得咬牙:“叶璃你总是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是不是?你还处在生理期!你去抽血是真的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是吧?”   一句话,不仅叶璃怔住了,就连叶卓溯、江宿之以及护士,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自然,无人发现,自从护士说需要O型血后,那个一直陪伴在叶璃身侧的卓蔺垣突然不见了踪迹。   “易瑾止你对我这种事情这么关注干什么?”叶璃当真是恼羞成怒,双眼犹如利箭笔直地射向轮椅上那个因为过于激动而大声喘息的人。   他以为他是谁?她是不是大姨妈过境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记得这么牢干什么?   “女人经期还打算抽500cc的血,你这不是乱来吗?”护士不赞同地瞧了叶璃一眼,环顾左右,“现在事情有些棘手,单单靠易先生700cc的血完全不够,我们医院这边刚好符合的O型血人员一个怀孕了一个正好感冒……”   “你立刻将我送进急诊室,直接将我送到我女儿旁边进行抽血。另外,我已经找了个O型血的人,马上就能赶来顶替我。”俊脸深沉,易瑾止以着身居上位者不容人拒绝的语气催促道。   ☆、五十、一并接入!   一个刚被抽了700cc的人,居然还想着去抽血,实在是疯了!   护士自然是不可能同意,任何有点医学常识的人,也不可能会允许这种几乎是以命换命的方式去救人。   双方僵持不下,突然,急诊室的门打开,护士长推着推车急急奔入,临进去前还不忘朝着这边喊了一句:“500cc血液已经有着落了,小温你立刻进来帮忙!”   听得这一句,所有人神情一松,竟激动异常。   “家属可以放心了,这边血液充足的情况下,孩子一定会没事的。”护士安抚了一句,急匆匆进了急诊室。   叶璃瞧着再次闭合的手术室门,扶着墙突然滑落在地。   还好,还好,还好有救了。   可可,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叶卓溯蹲下/身,安抚地在她肩头一拍:“放心,咱们可可一定能度过难关的。”   此时,叶泽端在司机老李的搀扶下走了来:“可可怎么样了?”老脸上有着自责与急切。   “爸,你高血压怎么都没跟我们说?”叶卓溯站起身忙搀过叶泽端坐在长椅上,“如果这次不是为了可可的事验血,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们?”   “谁老了没个高血压?而且那些都是做不得准的,稍微大声说话稍微剧烈运动下都会血压升高,这高血压哪儿那么简单地定位?你们几个小的就别为我/操心了,赶紧告诉我可可的情况!”   叶泽端显然不把自己的高血压当回事,一心只想知道孙女的情况。   “血液终于够了,可可现在正在里头抢救,这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终于有救了!你一定去好好查查究竟是谁给咱们可可献了血,回头好好谢谢人家。”   *   易瑾止瞧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又瞧了一眼滑落在地的叶璃,蹙起的剑眉,一点点让额头深皱。   想要让江宿之推自己过去,却又有些望而却步。   终究,淡淡地开口:“安排下去,我希望三天之内将可可接入易家。”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易家的孩子,自然不可能再被这么粗心地对待。   能够跟在易瑾止身边,江宿之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   当所有人都在猜测媒体报导的那位母凭女贵的女人究竟是谁时,他也曾将易瑾止身边的女人排查过。   只不过却毫无头绪。   曾经也将叶璃给对号入座,但她却传出已婚且有了丈夫儿子,他便将其排除在外了。   如今,亲眼见证着易瑾止为了叶家的孩子忙前忙后甚至还不惜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一下子,便明白了几分。   “易先生,那叶小姐……”是否也接进易家?   这种事,自然不是他该插嘴的。   只不过,孩子若离了母亲,仅有父爱,那是远远不够的。   “一并接入!”易瑾止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犹豫。   ☆、五十一、你幼不幼稚   病房内,小小的身子躺在病床上,额头被缠了一圈纱布,嘴唇紧闭,小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脆弱。   叶璃将女儿小小的手握紧在掌心,亲了又亲吻了又吻,眼里心里满是对上苍的感激。   应医生的要求,尽量增加空气流通,叶卓溯打算先送叶泽端回去,让刘嫂准备容易下口的晚餐以及母女俩的衣服送过来。   见可可虽然脸色苍白但总算是捡回一条命,叶泽端心有余悸,一走出病房便抓住负责可可病情的护士:“护士,请问是哪个好心人给咱们家可可献的血?”   “抱歉,这个……由于捐献者不愿透露,所以我们这边也……”   突然之间,护士似是看到了什么,匆匆告辞:“抱歉我先过去一下。”   叶泽端望去,只看到前头一个男人拐过了走廊,几步就消失不见。   *   “卓先生,你刚被抽了500cc需要注意休息,卓老先生留下的护工已经为你去弄红枣汤了。”   闻言,卓蔺垣停步,有些头疼地扶额:“不过是500cc,对于男人而言是小case,你们医院这边别太小题大做动不动就去请示他。毕竟两地有时差,他的身体向来不好。”   护士被这般一说,顿觉歉意,可还是尽责地提醒:“但卓先生你的身体也很重要。你不久前才刚动过手术,对于别的人而言这点血也许微不足道,可对你而言有可能就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好了,我有分寸。”打发走**,卓蔺垣直接走向楼梯,不顾有些虚弱的身体,硬是放弃电梯直接从六楼走下了楼。   夏夜的风沁凉带来阵阵舒爽,深呼吸将一身的疲惫甩去,想到被留在家里头的睿睿,卓蔺垣掏出手机。   “爹地,你实在是个没有责任心的家长,居然让你的儿子守着一桌的美味却只能干巴巴地等着你和妈咪,你好意思吗你?”   “卓一睿小朋友,都几岁的人了你幼不幼稚,吃个饭难不成还要让我来喂?”   睿睿显然也是生气了,只听得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管家伯伯咱们先吃,吃不完咱们喂嘟嘟,有些不负责任的爹地想要让他儿子自生自灭,那咱就偏不如他的愿。”嘟嘟是睿睿死乞白赖非得养在家里的狗,一娃一狗的性子,一度让卓蔺垣气结。尤其是将嘟嘟从法国空运到T市,更是折腾得他恨不得将这一娃一狗集体打包到某个旮旯里。   知道小家伙是较真了,卓蔺垣也不打算再逗他了,清了清嗓音,郑重其事道:“卓一睿小朋友,做人要有良心,你爹地刚刚为你妈咪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妹妹贡献了大量血液,你不想着做点好吃的给你爹地补补不说,居然还要将他的伙食剥削给你的嘟嘟?”   ☆、五十二、以我女儿母亲的身份   寂静的病房,叶璃守在可可病床前,手指一寸寸抚/摸着孩子柔软的脸蛋,双眼一瞬不瞬,生恐自己一个不注意她便又出个状况。   易瑾止用手撑着轮椅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轮椅是手控加自动式,关上门,他将其滑动到她跟前就停了滚动功能。   “叶璃,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开口的嗓音,是消耗太多血液的沙哑。   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明明该是睥睨天下的,如今却虚弱到如此地步,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需要借助着轮椅。   若是以往,他必定会大发雷霆,他易瑾止,怎么可能靠这玩意儿行走?   可今日的他,却表现得尤其安静,安静得有些反常。   无论如何,他是可可的父亲。   这一点,叶璃不能否认。   他今天那种即使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救女儿的态度,确实是震撼了她。   连带着,对于这样好声好气的他,叶璃也软下了态度。   “你说。”淡淡的,她心平气和。   “当年我一直以为你打掉了那个孩子,甚至在回国后也一直这样认为。可现在,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可可的存在,那么我便不会只做一个挂名父亲。孩子的成长需要父母的见证,而我易瑾止的孩子,更不能让她缺少父爱。”   隐约中,叶璃猜到了几分:“你想将她接回去?”   这事,早在当初他授意媒体大肆报导他即将迎可可入易家时,她便和他大吵了一架。   如今再被提及,她诧异自己竟少了当时的那份极大排斥。   “等她一好,我就接她回去。”   告诉自己心平气和,告诉自己可可也是他的女儿,他也有照顾和探视的权力,可听得他如此自顾自下结论的话,叶璃还是有些气恼:“凭什么你说让她去易家就去易家?你不能让她缺少父爱,可你却让她缺少母爱?易瑾止,你不觉得你这样的做法很自私吗?”   见他并没有立刻反驳,叶璃索性一口气讲完:“既然你想要当一个合格的父亲,那你可以每月有时间就来探视她,这一点我绝对不会阻止。你可以参与女儿每个时间段的成长,也可以一点点教会她做人的道理。可如果你非得和我抢她的话,那我也不介意咱们法庭上见。”   易瑾止只是沉默着听她讲完,深邃的眸投射在她身上。   一个坐在病床上,一个坐在轮椅上。   明明是叶璃占据高度优势,可她稔是感受到他的气势。   “谁说我要让你们分开了?你也一起搬进易家,以我女儿母亲的身份。”   倏忽间,易瑾止从轮椅上站起,靠近她,弯下腰,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泛起点滴暧/昧:“叶璃,若上法庭,你相不相信我绝对能让自己占尽优势?你唯一能让自己旗开得胜留在女儿身边的方式,便是和她一起住进易家。”   ☆、五十三、千万不要让我有不吃它的机会   易家。   一大早,餐桌上竟难得的,人聚了个齐。   若是往常,易家三房都是军政界的人物,基本都是忙得脚不着地的,在外头住宿是十有八/九的事,哪儿可能那么碰巧全都回家歇着并在第二天一起用早餐?   至于几房所出,皆是男娃。   以大房所出的易瑾止最让已逝的易老爷子赏识,二房所出的易瑾安和三房所出的易瑾风,则玩世不恭游手好闲了些。   所以,当初易瑾止大学后便选择自立门户搬出去住,尚在世的老爷子完全是放任自由。   至于其他两个孙子提出想要搬出去住的想法,老爷子直接就将人用手杖给打出了书房。   *   餐桌上,已经不管事的易老夫人只是如同普通老妇一般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中式的白米粥加油条,成了这些年老夫人怀念老爷子时最好的物质与精神食粮。   老一辈,在经济大萧条那会儿吃糠啃皮的事情没少干,每次有米下锅时,明明只有稀稀疏疏几粒米,易老爷子便总是给老夫人盛上满满一碗大多数是汤水的粥,而他自己则纯粹只是喝汤水果腹。   如今,老伴没了,儿子儿媳孙子佣人毕竟不比老伴可以常常陪着她念叨。   易瑾止来的时候,几人早餐正吃到中途。   风尘仆仆,一身纯白帝国式衬衫,配领针和斜纹领带,眉眼俊雅,气质内敛清冽。   赵子兰一看儿子来了,忙招呼厨房再添碗筷。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还好妈一早就吩咐他们做了你最爱吃的南瓜玉米粥,赶紧坐下。”   易瑾止对吃食方面,其实并没有太多讲究。   就好比档次高的食物与档次低的食物一样,最终都是被吃到人的腹中,然后伴随着肠道被消化吸收或者直接排出体外。   也唯有在进行商务会餐时,他才会吩咐下去订餐时注意餐厅格调。   所以,他都有些怀疑起来,南瓜玉米粥什么时候就成了他的最爱了?   “你不觉得心情糟糕的时候吃点甜的东西会缓解吗?”   “这么说来,你只要一吃这个南瓜玉米粥坏心情就能转好?”   “答对了!所以啊,哪天我不吃甜的了,那就代表我的心情永远都不会被治愈。所以,千万千万不要让我有不吃它的机会。”   有时候,记忆总是格外清晰。   清晰到令他想起前因后果。   原来,曾经有那么一个强行进/入他生命的女人,强行对他灌输她的思想。   连带着,也被灌输了她的喜好。   “奶奶、爸、妈、二叔二婶、三叔三婶、瑾安瑾风,”坐在他应坐的位置上,接过碗筷,易瑾止依次向众人望去,“我知道易家向来都重男轻女,所以我居然有个女儿的事情从来没人在我耳边提过。不过今儿个我在这里郑重通知大家一声,孩子我会认下,孩子的母亲我也会让她住进来。家里该添置的东西就添置,其余的,日子还是照样过。”   ☆、五十四、没有父亲的野/种   “我不同意!”赵子兰当先便激动地跳脚,“那孩子都虚四了居然还不会说话!易家怎么可能让这样的孩子入族谱!”   银勺舀动着碗里头色泽色泽鲜艳的南瓜玉米粥,香气扑鼻,易瑾止却并未喝:“既然不想让我发现这个孩子,你当初就不该利用自己的身份让人事部那里破格将叶璃给弄进公司。你心里的那些心思我不想去管,可我易瑾止的孩子,我不会让外界将她议论成没有父亲的野/种。”深邃的眼,带着一丝犀利。   什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赵子兰如今的处境就是!   她会千方百计让叶璃进易氏确实是有着她自己的计量,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那么不知廉耻地跑到他面前去说孩子的事情。   明明进公司前谈妥的,她负责尽奶奶的责任对可可好,而她则负责在易氏工作,不得再以那张三年前就该作废的结婚证骚/扰易瑾止。   越想越气,想到叶璃竟然背弃和她之间的约定,赵子兰当真想立刻就去叶家和她一番理论,甚至还想当着孩子的面让她看看清楚她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老易,你倒是说句话啊!”见儿子这边将话给说绝了,赵子兰只能扯了扯身旁易曾林的袖子。   身为市委书记,这些年易曾林是走得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如今这件事,即使他不同意,可报纸媒体早已将其有了定论。   其实,易瑾止故意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何尝不是在用舆/论的压力逼他这个父亲呢?   单单市委书记拒绝孤儿寡母进易家大门便会惹来市民非议,更何况这个孩子的母亲还是和易家有着婚约甚至到现在还在法律上有着易家少奶奶身份的叶璃。   “瑾止长大了,处理事情自有分寸,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办吧。”易曾林饶是有心阻止,也不得不偏向了易瑾止这边,“老爷子生前最想要的便是叶璃进门。他如今这么做,也算是了了老爷子的遗愿了。”   在门当户对上,叶家虽然在T市也算是小有名气,可毕竟不是人尽皆知。   但当年就是不知道老爷子究竟是中了什么邪,居然那么极力促成此事。   “你怎么也这样!”赵子兰当真是有些恨意。这丈夫和儿子的意见都与她相悖,一个个都不考虑后果的吗?   大房的事情,二房和三房自然是不便参与。   其余几人也便只是作壁上观,并没有插嘴的打算。   *****************************************************************************   ☆、五十五、她会再嫁   “这件事情有问过我这个老太婆吗?一个个都喜欢这么自作主张,当我这个老太婆是死了吗?”   没想到,最终选择站在赵子兰这边的,居然会是早已不管事甚至神智都有些不清明的易老夫人。   “奶奶,这件事未曾跟您说是我的不是……”对于这个奶奶,易瑾止是恭敬的。   在这个家里,易老爷子和易老夫人向来便是权威的体现。   儿孙无论是否爬上了高位,但两位老人咽的糠永远比他们吃的米多,无论是最艰难的日子还是最富贵的日子,老人的威严,无处不在。   没想到,易老夫人却是一把打断易瑾止:“这件事情,我坚决不同意!”   自从易老爷子离世,老夫人神智便有些不清明。好些医生都看过,断定是悲痛所致的老年痴呆。   可她清醒起来,却是什么都记得,仿佛没事人一般。   就如同此刻,抬起眼,那眸中自有一股凌厉。   仿似当年那个跟老爷子一起闯天下的女强人,再次回来了。   “奶奶,您为什么不同意?”耐着性子,易瑾止大感诧异。   在他的意识中,针对这件事,母亲绝对会闹会否定,但父亲因为有市委书记这个头衔压着只能够妥协。   让叶璃母女俩入门的事情,便简单多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奶奶居然会持反对意见。   明明爷爷在世时最希望叶璃过门。奶奶若清醒,那应该尊重爷爷当初的决定才对。   更何况,当年的奶奶也极为喜欢叶璃。   **********************************   “叶丫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你想要抛弃就抛弃你想要就要?孩子既然由她养了那么多年,你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吗?没有的话就别去搀和!已经耽误了人家那么多年,如今还想着再耽误人家再嫁吗?”   易老夫人的话可谓一针见血,话语犀利掷地有声,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余威。   那个当年风华绝代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夫人,似乎真的是回来了。   易瑾止静静地听着,是的,他确实是有欠思虑。他怎么就忘记了老夫人对叶璃的宠/爱,是不容许她进门来受委屈的?   “那奶奶觉得孩子从小缺失父爱是对她好吗?”   “叶丫头会给她找一个好父亲的。”   “如果她会找早就将自己给嫁了,怎么可能会拖到现在?”脱口而出这一句,易瑾止竟觉得底气十足。想到这个,竟不自觉有些神采飞扬。   易老夫人却只是闲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们那张证还存在着,这样捆绑着她,她即使想再嫁,也得等你签字吧?”   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倒下。   ☆、五十六、他送的贿/赂费   不放心可可的情况,即使脱离了危险甚至在医生保证基本不会再反复的情况下,叶璃还是让她住院。   已经提前向公司请了好几天的假,叶璃一大早便从医院回来,打算给女儿煮个拿手的粥送过去。   岂料,才刚进别墅铁门,便和一行人擦肩。   叶璃不禁有些不确定地瞧了瞧天色。   七点的光景,太阳的温度已经有了威力。但可以肯定的是,距离上班族九点的上班时间,还早得很。   但一行人中为首的江宿之会出现在这儿,她再次刷新了对他的职业认知。   这位总裁特助,对工作的敬业程度,早已超出上班范围。   “叶经理,易先生让我给你带句话。孩子的东西他那边会准备,如果你觉得短了她的,可以尽管提。当然,孩子有任何比较喜欢的,你也可以收拾一下,他会安排人带回易家。”易瑾止一日没有公布叶璃的身份,即使他猜到了他们两人的关系,江宿之也极为巧妙地选择了在公司时对她的称谓。   什么意思?   那天她根本就未正式答应他让可可进易家的门,他现在,这是强制性执行吗?   叶璃还有些懵,江宿之便已经有礼地朝着她笑了下,然后带着几个黑色西装的人上了门口的几辆车。   *   急急地走进家门,瞧见刘嫂,都还未来得及向她确认,后者已经激动地迎了上来。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我刚要给你和可可送早餐过去。你回来了,小小姐那边没事吗?”   “没事,小家伙半夜闹腾了好久才睡着,这会儿睡得正香呢,我让护工照看着。”猛地瞧见客厅一大堆东西,她怔了怔,“这是怎么回事?”   偌大的客厅,几乎全被礼盒给摆满了。   茶几上放不下,甚至都一路放到了客厅地板上,好些还在沙发内摆着。   “易瑾止打算将你们母女俩弄走的贿/赂费。”   叶卓溯正在沙发一角翘着二郎腿看早报,凉凉地说了一句。   “什么时候,易瑾止在乎起这种表面功夫来了?”当初易老爷子带着他上门亲自向父亲提亲时,也没见他有什么诚意,两手空空,将易老爷子气个半死,一边向他们赔不是,一边赶忙安排随行人员去大肆采买聘礼。   将报纸随意地放到一侧,叶卓溯走过来:“他这次似乎是较了真要认回可可,原本我也和爸一样不赞同。可他担心可可甚至毫不犹豫地为可可输了700CC的血是事实,爸那边嘴上不说,其实已经松动了,毕竟可可总得有个父亲。至于我这边,全看你怎么打算,哥绝对力挺你。”   ********   在删除广告的时候一不小心将某位亲的评论删了,恬恬弱弱道下歉,亲爱的千万别放心上。   ☆、五十七、你究竟想干什么!   “哥,你有没有觉得易瑾止这一次为了要回可可,这笔买卖做得有些不划算?别人都是女人嫁人带着个拖油瓶,到他这边,偏偏是想要女儿却附带要了我这个拖油瓶。这以后若是杜九思回来了,他是完全不给自己留余地了。”   “瞎说什么呢?”嗔怪地斥了她一句,“将自己这样比喻,你是想给他添堵还是给我添堵呢?”   “我也就随意一说。”   “好好考虑,别因为以前的事情意气用事。”   “好。”应了一声,叶璃转身走向厨房,“我先去给可可做点吃的,昨晚看到人喝皮蛋瘦肉粥就巴巴地望着。”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叶卓溯只是叹了口气。   若易瑾止对她有感情,她入易家也没什么。   可若只是为了让可可有个健全的家庭而入易家,那么她赔上的,是她的整个人生。   已经赔上了那么多年,再赔上后半生,这样子的生活,不该是正值年华的她该遇上的抉择。   “少爷,有给小小姐的一个快递。”   刘嫂手上是一个包裹,走进客厅。   “给可可的?”有些诧异,难道是易瑾止让人送来的?   “听那送快递的女的说,这是那个害得可可撞伤额头进急诊室的小男娃家里送来的补偿。不过也奇了,现在送快递的懂的还真多,连快递主人的私事都清楚了……”   叶卓溯不置一词,只是不紧不慢地打开包裹。   *   医院。   叶璃带着粥回去的时候小家伙已经醒过来了。   见她不在,竟是没闹腾,早早便在护工的轻哄下乖乖地洗脸刷牙,然后又静静地在自己的小画本上画画。   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这一幕,叶璃脸上泛起笑容。推开门,将手中的保温杯提了提:“宝贝,妈咪给你做了皮蛋瘦肉粥哦。赶紧放下笔,咱们开吃好不好?”   只是,看着从与病房相连的洗手间内出来的男人,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易瑾止一身闲适的浅蓝色衬衫,身高腿长,几步就走了过来。   清隽的眉眼含笑,他忽略她的那僵硬的脸色,毫不客气地接过她手中的保温杯打开,朝着床上明显兴奋想要爬起来的可可问道:“宝贝喜欢喝这个粥?”   低醇的嗓音,犹如酒蜜。   见小家伙点头,他若有所思地瞧了叶璃一眼,继而将保温杯放在桌上,摸了摸可可的脑袋诱哄道:“其实你妈咪做的南瓜玉米粥更好喝,宝贝喝过吗?”似乎,带着些微的试探。   “易瑾止你究竟想干什么!?”叶璃赶忙打断他和女儿的交流,叶璃将他放在可可脑袋上的大手打掉,然后自己坐上/床,将女儿抱到怀里,“宝贝,咱们喝粥。”   见她仿似欲盖弥彰的举动,易瑾止只是静静地将一切收纳入眼,薄唇,划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五十八、是我不是杜九思?   床上,母女俩一个喂,一个吃。   可可窝在叶璃怀里头,乖乖地咀嚼着嘴里食物的同时,还不忘探出脑袋来看易瑾止两眼。   她住院的这段时间,这个叔叔总是来看她,她早已对他不陌生了。   而且上次他居然敢玩妈咪都不敢玩的摩天轮,更带着她穿梭鬼屋。小家伙心里头对他是满满的崇敬。   听外公和舅舅说,她伤得很严重,若不是这个叔叔,她可能就要永远离开妈咪了。   所以,叔叔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叔叔,妈咪为什么不喜欢呢?   扯了扯叶璃的手,可可指了指易瑾止,然后做了个吃的动作。   易瑾止一见,欣慰极了:“宝贝是想让你妈咪也喂叔叔?”见她连连点头,他竟有些得瑟地对叶璃一挑眉。   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   果真是亲闺女,心疼我这个做爹地的。   在可可的推搡之下,叶璃不忍拒绝小家伙,心不甘情不愿地舀了一勺粥,朝着易瑾止快速伸了一下勺子。   后者却是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这才缓缓靠近,慢条斯理地张口,竟如同品尝大餐般就着勺子细细吞咽。   感受到他喷洒在手背的呼吸,叶璃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僵。   吃饱喝足,易瑾止将女儿抱在自己怀里,打着商量:“宝贝,叔叔做你爹地好不好?”   “易瑾止!”叶璃高声打断他的话。   他却不以为意,继续道:“宝贝你也不想妈咪每天上班那么辛苦对不对?宝贝身体一直不好,妈咪得医院公司两头跑,等哪一天累倒了,也会和宝贝一样躺在医院哪儿都不能去。宝贝也不想这样对不对?所以住进爹地家,爹地来照顾宝贝,还有太奶奶爷爷奶奶……”   “啪——”的一声,是保温杯被叶璃打落在地的声音,再次打算易瑾止的话。   这一次,她的动作拒绝,将小家伙抢了过来紧紧抱着:“在我还没答应前,请你别再做多余的动作。”   *   医院走廊。   让护工照看可可,叶璃直接站在风口处与易瑾止对峙。   同样都是不服输的性子,她唇畔的讽刺略深:“你往我家送的那些个东西我已经快递到易家去了。麻烦以后别企图用这种东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易瑾止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本事你就回到当年还没让可可出生的时候。既然生下了她,你就该做好让她认我这个爹地的准备!”   “你就那么肯定可可是你的孩子?你确定当年和你发生关系的是我不是杜九思?”   “你!——”咬牙切齿,易瑾止所有的风度终于在她面前荡然无存,“向来滴酒不沾的九思怎么可能及得上你个喝酒高手?和那帮混混哥俩好喝酒喝出个胃出血酒精中毒的事情,是不是早就忘记了?”那么好的酒量,怎么可能是九思?   叶璃皱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五十九、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对于让可可认易瑾止的事情,自从他那么不顾一切地想要救可可之后,叶璃早就不怎么排斥了。   可面对他的一些做法,她却不愿意苟同。心里一想到便有气,最终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再次回到可可病房,岂料里头,竟传来孩子有板有眼的童言稚语。   “灰太狼:咱们把家务分分工吧。   红太狼:好。首先,脏活累活得男人干吧。如擦地/刷马桶/擦桌子。   灰太狼:这对。   红太狼:男主外,女主内。和外人打交道的得你干吧,买菜/交水费/取报纸和牛奶。   灰太狼:这。行!   红太狼:你是学理工的,我是学文科的,带电的东西得你干吧,像洗衣机/电冰箱/电饭锅/电熨斗。   灰太狼:行,行,那你干什么?   红太狼:别着急啊,厨房里油烟那么大,可毁皮肤了,做饭也得你干吧。   灰太狼:你就告诉我你干什么吧。   红太狼:我也有很多要干的呀。我可以陪着你,监督你,赞美你,安慰你。   灰太狼:……”   推门进去,叶璃一下子便瞧见了爬上了病床和可可打成一片的小家伙睿睿。   小小的人儿穿得很神气,身上是一件印有灰太狼被红太郎用平底锅打的印花T恤,眉飞色舞地对着正听得入迷的可可诉说着。   小脸得瑟,见可可缠着他衣服想要让他脱下来看看,难得扭捏了一下。   “脱衣服就不用了吧?男女授受不亲啊!”虽说是自己妹妹,可他的身体是很纯/洁的!连爹地都不给看的!   “睿睿宝贝,你怎么来了?”叶璃出声,下意识环顾了一下病房。   睿睿自然不可能一个人跑来,卓蔺垣这个做父亲的呢?   见叶璃来了,小家伙如临大赦,忙将可可的小手从自己T恤上扒拉下来,小小的身子有模有样地爬下床,直接就屁颠屁颠地往叶璃脚边钻。   “妈咪!我是来告诉你一个秘密的!”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还懂得秘密?   叶璃失笑:“是什么秘密呢?”   “爹地那天偷偷给可可妹妹献了好多血之后回家就晕倒了,发烧了好几天却不给医生伯伯看病。爹地其实也是个胆小鬼。”   闻言,叶璃一惊。   那天原本是被带去卓家的,结果可可出事,卓蔺垣匆忙将她送到医院。   她那会儿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女儿身上了,哪儿还有工夫关心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父亲虽然查了那位献血的好心人,可院方因尊重献血者的隐/私进行保密,他们是完全感谢无门。   原来,那天救了可可的人,竟是卓蔺垣?   感觉到身后的门被打开,叶璃回头,便瞧见了怀里头抱着灰太狼和红太郎绒毛玩具的卓蔺垣。西装笔挺的男人却抱着与他极为不搭的两个大玩/偶,让人不由地多看几眼。   卓蔺垣并未直接和叶璃打招呼,而是朝着她脚边的睿睿斥了一句:“卓一睿,爹地有教过你不能胡言乱语吧?”   睿睿却是躲在叶璃身后弱弱地辩驳:“灰太狼为什么总是被红太狼用平底锅打?因为小灰灰不懂得帮自己老爹打气!”   *********   母上大人大老远跑来给我送了些吃的之后又急急忙忙走了,母爱如天!加更V5!   ☆、六十、男人V5!   病房内,是奇怪的景象。   两个小孩子独成一景。睿睿小大人似地对可可就卓蔺垣买回来的灰太狼和红太郎发表着意见。   可可虽然不会开口说话,却极为配合地点头或摇头。眼里有着崇拜的光芒,星星眼闪现。亦或者掏出自己的小画本,粉嫩嫩的手指拿着画笔飞快地在上头画着画,然后又毫不吝啬地将画的内容给睿睿看。   两人,自得其乐。   另一头,叶璃强制性让卓蔺垣躺在陪护床上,叫来了医生为他查看情况。   “医生,他那天输了500cc血液之后连续好几天出现高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您给仔细看看。”   “别听睿睿胡说,我身体没事。”卓蔺垣当真是有些后悔将睿睿给带了来。   这几天发烧没顾得上叶璃这边,原本是想让他来陪陪可可,两个小家伙在一起热闹些,纾/解心情之后也利于恢复。   可没曾想,他竟这么护他到极致。   在儿子的心里,也许会有输血救妹妹是很伟大的事,父亲是个伟大的父亲这一概念。   但当初他告诉他,纯粹是给他解释他晚归的原因。   有些事,若他真的想说,便不会默默地做。   “卓先生,你最近是否晕倒过?”听了会儿他的心率,年轻的男医生皱眉。   “那只是工作压力太大。”最近忙着将法国的事处理完毕,时间上赶了些。   “是不是很严重?”叶璃不放心地追问。   护士收好东西,在年轻的男医生耳边说了什么。医生瞧了瞧卓蔺垣,立刻多了一份重视:“这个问题我先去向顾教授请教下。”   一听人家都搬出医院的核心人物来了,叶璃也多了一份紧张。   一般,一个人的病情涉及到专家与教授,便必定不简单。   “医生,麻烦您千万尽力。他是为了救我女儿才献了那么多血导致最近频频出状况……”   年轻的医生点头,带着护士出去。   打开门,外头竟不知何时倚靠着一个男人,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易先生。”认出是易氏财团的掌权人,打了声招呼之后,两人离开。   易瑾止却是一步步走进房内,瞧着陪护床上的卓蔺垣以及在旁边嘘寒问暖的叶璃,竟觉得有些刺眼。   “听说是卓先生为我女儿献的血?”不过是500CC,作为一个男人有那么弱吗?哼,他给女儿输了700CC都没事。   逆光而来,易瑾止的身影颀长。   叶璃瞧着去而复返的他,脸,一点点拉了下去:“你怎么又回来了?”   易瑾止却并不回答,而是望向陪护床上的卓蔺垣。   两人所处的境况,明明是一高一低。   可在气势上,却似谁也不输谁。   床上的卓蔺垣目光微敛,轻描淡写道:“噢,这种小事……听护士说有人的血不够救他女儿,搭把手罢了。”   ☆、六十一、我第一个不同意!   700CC和500CC,多么鲜明的一个对比。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谁的身体底子好谁的身体底子弱不禁风,一目了然了吧?   只可惜,易瑾止还来不及得瑟,卓蔺垣故作淡然的一句话,直接便让他脸色微沉。   “听护士说有人的血不够救他女儿,搭把手罢了。”   这,摆明了是讽刺他能力不足,最终还得他出马。   他,还得感谢他这个大恩人?   感谢?是,确实是得感谢!怎么能不感谢呢?   不过短短几秒,薄唇便上扬起了一抹弧度。   “叶璃,咱们家可可多亏了卓先生无私奉献才脱离危险,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几步便已经走了过去,站在叶璃身旁。   话语中的用词,多了几分挑衅。   叶璃懒得理会他,只是默默地倒了杯温开水,督促卓蔺垣先将医生开的感冒药服下。   *********************************   自讨了个没趣,易瑾止倒也不恼。回头直接将正搂着灰太狼的可可给抱了起来。   可可一见是他,小脸上更是笑得灿烂。搂着他的脖子就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将手中的灰太狼给他看。   父女天性,似乎在一点点复苏。   一猜就知道这小孩玩意儿是卓蔺垣带来的,易瑾止俊脸上笑得自然,随手就将可可递过来的灰太狼往陪护床上的卓蔺垣一扔:“宝贝,不能收陌生人的礼物知道吗?现在的社会不安生,有些人就是专门骗小孩……”竟头头是道地发挥严父风格说教起来了。   睿睿仔仔细细地瞧了瞧易瑾止,小脸蛋越皱越紧。   这个讨厌的叔叔,上次就跟爹地抢妈咪。这次居然还不知羞地跑来诽/谤爹地!   “叔叔,男人不能这么没脸没皮知道吗?我妈咪不喜欢你,你不能这么没羞没躁地故意诋毁我爹地!”睿睿板着小脸教育着眼前明显比他占据了身高优势的大男人。   易瑾止抱着可可的动作一僵:“你妈咪?”这个称呼,早在易氏这个小男娃闯进国贸部时他便听到了。   如今再被他特意强调,易瑾止不由地靠近他,在他耳畔压低嗓音:“你爹地为了追我女儿的妈,居然还故意教唆起你这个臭小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胡说八道!”   小家伙脸一翻,便是跟易瑾止杠上的架势。   睿睿的俊脸上染上认真,小小的身子跳着脚,仿佛易瑾止再多说一句,他便冲上去咬他。   易瑾止偏头望向另一边:“叶璃,这年头好人做不得。别被人三两句一叫就心软了,咱们可可多那么大个小哥哥不要紧,多了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当她爹地,我第一个不同意!”   ☆、六十二、以一驳三,别做人便宜妈!   自己的女人女儿被其他男人虎视眈眈地觊觎,他也许一个不注意,便是赔了夫人又赔女儿。   易瑾止直接便在第二天让人事部给叶璃打电话让她去上班,自己则趁着叶璃不在让医院安排可可出院。   *   国贸部。   “这是什么意思?”叶璃瞧着手头的东西,只觉得头一阵阵疼。   Lisa也有些为难:“易先生那边交代让您和几位工程师飞一趟美国与詹姆斯先生面谈合作的工程项目。这是机票……”   明明詹姆斯这边已经确认过,与易氏的合作项目全权交由卓蔺垣处理。   易瑾止却又故意折腾出这么一出……   “李总监的意思呢?”李总监是叶璃的直属上司,一般只在重大事宜上才会出面。   “这是易先生和李总监共同的意思。”   她还真是白问了。   他易瑾止一个发话,公司里哪个人不配合?   “你先出去吧。”又嘱咐道,“巴斯蒂安的那个案子跟紧些,虽然合同签下来了,但该做的工作你得落实下去。”   “好的,我这边一直和他联系着。”Lisa关上门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格子间,对着那密密麻麻的法语头疼。   叶璃告诉过她巴斯蒂安会中文,她原以为交流起来轻松了。可每次邮件,另一头的人似乎是有意刁难她,非得说看不懂中文,让她翻译成法语,耗死了她很多脑细胞。   法国男人中,也只有这个最是恶劣!   *   越看桌上的机票,叶璃便越发觉得一阵火大。   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可可住院了需要她照顾,却故意找茬让她出国。而且一出去估计没有一个礼拜完全是回不来。   座机拨号,让瑟琳娜转到总裁办公室,没成想却被告知易瑾止根本就没来公司上班。   心里疑窦渐起,叶璃拨打他的手机。   “易先生,我想针对于这次美国之行,我们有必要再深/入讨论一下。”   一接通,她便直奔主题。   “你说。”易瑾止也不知是在哪儿,周围极其安静。   “我不同意去美国直接见詹姆斯先生。三点理由。一、詹姆斯先生已经明确给出答复全权交由卓蔺垣先生处理此事。二、卓先生也积极配合我们商谈每一个细节。三、据我所知詹姆斯先生已经放权给自己的儿子,他本人并不在美国。”   易瑾止的嗓音中似有一抹轻笑:“叶璃,那我就给你一个理由来反驳你的三点理由。詹姆斯的儿子贝姆总裁与咱们这位卓先生似乎不合。你觉得,即使咱们和卓蔺垣谈成了合同,贝姆总裁会认可?”   确实,单单是这一点,她给出的理由,便被轻易击溃。叶璃迟疑了,另一头却传来一句——   “瑾止,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她眉心一跳:“什么鉴定?”   易瑾止却是心情极好的样子:“你那天不是说让我好好确定下当年和我发生关系的到底是你还是九思吗?既然你那么极力否定可可是我的孩子,那我自然得好好查查,不是吗?”   手中,却是属于叶璃与卓一睿的鉴定报告。   ***************   ☆、六十三、呵,被男人丢下了   笑话!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子总是一刻不停地喊她“妈咪”,他自然得以正视听,省得有些男人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利用自己的孩子。   他易瑾止的墙脚,可不是那么好挖的!   翻开资料,易瑾止只是随意地看了几页数据,漫不经心地对着医生道:“段伯伯,这报告准确度应该没问题吧?”   有关于亲子鉴定这种事情,让不熟悉的人做,易瑾止自然是不放心。   信得过的人中,段天算一个磐。   身为生物学和遗传学方面的权威,段天在这个领域获得过国际国内众多荣誉。不论是专业度还是知名度,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易段两家算是世交,若不是段家那个喜欢黏着他的段安冉麻烦些,他这些年来倒也不至于千方百计避着不走访啮。   段天五十多岁,鼻梁上带着一副眼镜,颇有老学究的架势。   对于易瑾止,无疑他是极为满意的。可惜这个被她女儿看中同时也被他选中的女婿最佳人选,却在拒绝时直接抛出了一张结婚证。   若米未成炊,他们这些长辈说上几句,这门婚事估计也就成了。   可结婚证都领了,他也只得对自己女儿的春/心爱莫能助了。   不过,据他所知,当初易家确实是有意和叶家联姻,可那都是易老爷子尚在那会儿的事情了。老人家当年极力促成此事,可这些个小辈的心思,谁又说得准呢?如今老爷子已逝,这么多年了易家也没对外介绍过那个女人,即使最近外界爆出母凭女贵的事情,可也迟迟未见那个女人进易家大门。   也许,这两人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若是如此,那他倒是不介意再跟易家的几位去谈谈这门婚事。   “瑾止,这都是有理有据的东西,报告一般假不了,除非人为掉包。不过,你还信不过段伯伯?”白大褂袭身,段天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戴着眼镜的眼带着丝慈和的笑意。   “段伯伯哪儿的话。既然全权交给段伯伯去做,那瑾止自然是信得过段伯伯的。”易瑾止坐在他对面,俊脸上的笑意一直不减。反正叶璃和那个小鬼头是百分百不可能是母子,他偷偷给俩人做鉴定,也不过直接给叶璃那女人看数据。省得一天到晚那小鬼头乱喊她。   可可都没机会喊的称呼,那小子倒是喊得起劲!   目光重新投到面前的资料上,一路都只是跳跃性看过。易瑾止反倒最终的鉴定结果页面。   只不过,当看到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99.9999%时,他还是不淡定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数?”鉴定结果是母子关系?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个小鬼头哪一点和叶璃像了?   皮得要死鬼得要死还总是瞎捣乱,还一天到晚说叔叔这个不好叔叔那个不好。这个讨人厌的小鬼头,一天到晚缠着叶璃叫妈咪的小鬼头,怎么可能真的会是叶璃的儿子!   俊脸黑沉得可怕,捏着纸张的手使力,竟似要将它撕裂。   “如果你带来的毛发没问题,那结果肯定错不了。这个是方教授鉴定,再由我这边复核,程序一步步做下去。又考虑到是你嘱托我做的,中间的程序我也一步步跟进完全没假手他人……”   段天镜片后的脸有些疑惑:“瑾止,这被鉴定的两人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他起先还以为是他在外头乱来有了孩子,给自己和那孩子做的亲子鉴定。   毕竟豪门之中,再洁身自好,估计也免不了在几杯酒下肚后乱了性。   后来专门做了采样比对,证实那是属于母子关系,也便排出了易瑾止为自己做鉴定的可能。   “难道,这被鉴定的两个,就是最近一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你打算认回易家的孩子和女人?”也不对啊,他记得易瑾止对外宣称的孩子,是个女儿。但被鉴定的这个孩子,明明是个男娃。   饶是易瑾止内心翻江倒海,表面却不动如山。俊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浅淡温煦:“段伯伯说笑了,不过是帮一个朋友做的鉴定罢了。那没事的话我就不打扰段伯伯了,改天请段伯伯用个餐,届时段伯伯可千万得赏脸。”   *   易氏财团。   桌上,依旧放着那张下午飞纽约的机票。   瑟琳娜在中午一起吃饭时便催促她赶紧回去简单整理几件行李。   叶璃却迟迟未动。   她不得不承认,易瑾止说的话确实在理。   一个公司,最终决策的,还是实际掌权人。   詹姆斯已经退位让贤。若贝姆总裁与卓蔺垣有嫌隙,那么,即使詹姆斯偏向于卓蔺垣,也无济于事。   可他一句话,便得让她放弃还在医院的女儿跑到美国去待那么长时间,她从心理上,便觉得不舒服。   何况那天两人在医院还针对可可的抚养权问题大吵了一架。   tang   她一旦走了,他若趁虚而入将可可接回去,岂不是晚了?   没有心思工作,叶璃效率低靡。   瑟琳娜的一个电话,却又让她浑身一震。   “叶经理,易先生刚刚来电,说你不需要去美国了。”   不需要去了?   说让她必须去的是他,结果短短几个小时,说不让她去的也是他。   叶璃当真是对易瑾止的随心所欲有些痛恨至极。   见时间差不多到下班的点了,以防堵车,她索性直接走人。   如果之前还因为自己空降的身份对于周围的闲言碎语诸多顾忌,那么拼命地想要用自己的努力来躲避那些白眼。   那么现在,她却早已无心如此。   大不了,她直接走人。   “可惜了,巴斯蒂安好歹也算是个美男子,他一回法国,也没人每天往易经理那里送礼物了。”Judy吐槽的声音传来,“他上次送易经理的巧克力又香又浓,艾玛全进我的口都不够吃啊。”   “你就知道这个,要不我在邮件里将你对他的思慕之情给写进去?”Lisa正在琢磨着那极度考验她语言能力的法语邮件,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有点咬牙切齿。   “别别别,Lisa姐你只需要将我对他财大气粗的思慕之情写进去就成。他本人就算了,再帅的老外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两人一见叶璃出来,立刻噤声。   Judy吐了吐舌,自动请罪:“叶经理,我今天保证开发出两个潜在客户,他们不答复我我就坚决不下班!”   失笑,叶璃照单全收:“行,记得如果他们这周不下单,你年底奖金全部扣完。”   *   匆匆赶到医院,叶璃发现,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可可不见了!   问可可的主治医生,又向护士护工打听。   得出的一致结论是,可可被她爹地接走了!   接走?劫走才差不多吧?   易瑾止,还当真是强盗行径!   给易瑾止打电话,他却一直不接。叶璃打车直接去易家,一路飞驰,对于那个陌生的家庭,却又产生了几许胆怯。   车子驶进别墅群。   这儿,其实她来过何止一次两次。   易老爷子在世时,最喜欢的便是隔三岔五将她邀请到易家,让她陪着他和易老夫人散步。   天南海北地神聊,基本都是她在说,两位老人听着。   尤其是当她说到易瑾止最开始追她时的事时,他们老脸充满欣慰。   当她又说到易瑾止移情别恋时,两位老人又深深地惋惜,与她同仇敌忾。   只可惜,后来的后来,易瑾止竟觉得她陪着两位老人是刻意接近别有所图,直接将她的靠近当成了蛇蝎。   “师傅,我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就出来,能不能请您等我一下?”付完钱,叶璃问了一句。这儿出去还有很远才能打到车。   “没问题,你慢慢来。”司机师傅很好说话,熄了火,直接在外头等着她。   下午五点多的光景,夏日的阳光还带着浓浓的温度。   管家见是她,竟直接打开铁门让她进去。   叶璃有些诧异,自己竟那般顺利地进了易家。   易家家大业大,大房二房三房都住在一块,房产面积自然不小。一路走过,假山流水,甚至连古色古香的垂钓亭都在苑内造就。   其实,会来这儿,她并不确定是否能找到可可。   毕竟易瑾止不常住家,他在外头有自己的房产,狡兔三窟,随便找一个地方,便不容易让人找到。   “叶小姐,老夫人吩咐,只要看到你来了,咱们要尽快告诉她。我先上楼,你先坐下喝杯茶。”   其实,这样的吩咐,早在老爷子在世时便有了。   只是叶璃一直都不知道,竟然会延续到现在。   喝着佣人送上的茶,见楼上迟迟没有动静,叶璃哪儿还坐得住?   客厅里极为安静,三房的男人基本都是偶尔才回趟家,至于其他人,一般也只有到饭点才会齐聚到老夫人的主楼来吧?   蓦地,叶璃眼前一亮,竟看到易瑾止抱着可可从外入内。小家伙乖乖地窝在他怀里,眨巴着可爱的小眼睛,紧张兮兮地瞧着四周,眼里明明有对周围的害怕,却也有着属于孩子天性的好奇。   “易瑾止你都几岁的人了,幼不幼稚!”居然玩声东击西,先斩后奏!自顾自将可可接回易家!   几步上前截下他,叶璃与他怒目而视。想要去夺他怀里的可可,却被他大步一跨躲了过去。   依旧是她所认识的男人,可叶璃,却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有点让她完全无所适从。   易瑾止抱着叶璃,神色清冷,眼眸中,甚至染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我   给过你选择的机会。要么让可可认祖归宗,要么你陪着她一起进易家大门。很显然,你不稀罕这样的机会,现在,即使你求着我,我也不可能给你这个机会。叶璃,今天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你这样的女人为何能够让其他男人对你另眼相看。不过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你,太随便。随便到任何一个男人,都愿意跟他上/床,都愿意为他生下孩子!”   想起那份亲子鉴定,易瑾止的声音便愈发疏冷。   那种眼神,仿佛是在看最下作的人,让叶璃有些发堵。   “你什么意思!我下作才上了你的床,我下作才不顾你的反对为你生下孩子是吧?行啊易瑾止,那你又何必还跟我抢可可,那么不在意她,你就将她还给我!”   “不可能!”   两人的声音都拔高到了极致。   可可原本还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也瞧出了两人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在吵架。   小家伙拼命地揪着易瑾止的衣襟想要下地,想要去抚/摸妈咪的脸。可是,后者却直接将她抱紧:“宝贝,爹地带你上楼去看太奶奶。”   “易瑾止,你别太过分!”叶璃几步上前便扯住他手臂。   却被他一挡,她一个不慎,直接便摔了出去。   所幸地板上铺着毯子,她并不太痛,只是手肘的位置,擦破了一块皮。   瞧见她摔倒在地,易瑾止下意识一怔。他并没有用多少力,也完全没料到她会摔倒。强迫自己无视她的疼痛,他抱着女儿上楼。   她既然都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怎么可能还在乎可可?   呵……   她居然和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男人上过床!   一想到这个事实,易瑾止便怒火中烧。   当初,又是谁巴巴地跟在他后头。明知他和九思确立了关系却还要横插一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讨好老爷子,最终让老爷子糊涂地应下了这门婚事?   又是谁,不顾一切地压着他去民政局拿到那两个红本,以为一切可以尘埃落定?   又是谁,在他不要她腹中的孩子时,偏偏那么倔强地生下她,甚至在他不知道的这几年独自抚养她长大?   他以为,她偏执倒了极致。   可到现在才发现,她哪里偏执了?   若真的对他偏执,又怎么可能在和他上/床的时候还和其他男人上/床?   从卓一睿那小鬼头的个子推算,她极有可能是先有的他后有的可可。   至于卓一睿的年龄,他并不相信。和可可同龄?怎么可能?   除非是龙凤胎,否则叶璃就算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年内生两胎!   *   可可无法哭出声,瞧见母亲倒在地上,只是干着急地流着眼泪。   小手紧紧地拽着易瑾止,企图让他放她下去。   可易瑾止是铁了心让她们母女分离:“宝贝,以后你就住在爹地家。至于你妈咪,她反正不稀罕和你在一起,那咱们索性就眼不见为净……”   “混账东西!有你这么欺负叶丫头的吗!?”楼梯处,传来易老夫人的怒声。   老夫人在管家的搀扶下迈着不稳的步子一步步下来。   一旁的管家看在眼里,竟是老泪纵横。   明明刚刚他去请老夫人下楼的时候,老夫人神志不清,甚至都不知道叶璃是谁。   可他提了“叶家丫头”几个字后,老夫人便立刻催促着他快走:“不能让叶丫头久等,要不然她得埋汰我这老太婆的。咱们赶紧下楼去。”   而如今,一看到她的叶丫头被欺负,老夫人那双浑浊的双眼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清明起来,整个人明明都是行将就木的清瘦,却又有用不完的劲。   不过几步,便已经走到叶璃面前,伸出那双枯槁的手,将叶璃给扶了起来:“叶丫头,哪儿伤了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叫医生。”易家有专门的家庭医生,平时为了调理老夫人的病,一直住在易家大宅子里。   “奶奶,我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自从生下可可后,叶璃一次都没再来过易家,更没再见过眼前的这个老人。   如今再见到,她才猛然间发现,眼前的人,真的是老了。   头上的发,早已根根斑白,甚至于整个身子骨,都清瘦到了仿佛风一吹便会被刮跑的地步。   明明自己站稳都难,却还要那般护着她,亲自将她扶起来。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眼前这位老人的垂怜?   “叶丫头,有奶奶在,奶奶为你做主!”这个叱咤一生的老人,陪着老伴走南闯北几十年,即使再老,那份威严也无可取代。   回转身,易老夫人目光掠过可可时,脸上有着慈爱之色,只是当扫向易瑾止时,却是倏忽间一冷:“你要将叶丫头和孩子接进来,我当初有同意吗?做什么事都如此自作主张,是不是觉得你爷爷走   了后我这个老太婆就不顶事了,就盼着我另一只脚也踏进棺材了!?”   语气犀利,那双凝着血丝的老眼,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孙子。   明明在这几个孙子中,唯有眼前这个,才是最成器的。   接手了易老爷子一手打下的江山,兢兢业业地打理,甚至将它扩展到全球范围。   相比自己那几个只在政府部门及军队中打滚的儿子,以及那两个只知道挥霍钱财的孙子,大房的易瑾止,才最像当年的易老爷子。   只不过,这个孙子在处理家庭问题时,还是让她失望了。   一句句,易老夫人说得极重,易瑾止听着,眉心一点点蹙紧:“奶奶,您别这么胡乱咒自己。”   他何尝不知道,易老夫人是为了叶璃连自己的老命都不顾了?   一字字一句句,都是为了维护叶璃所致。   “你这个孙子这会儿顾我的死活了?”易老夫人一步步走近他,“那就听我的话,让叶丫头带孩子回去。叶丫头不同意,不准再强迫她!”   “不行!”一想到那份鉴定证明,易瑾止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他绝对不能妥协!   让可可将他这个亲生父亲排斥在外,反而喊其他人爹地吗?他易瑾止还做不到那么大度,看着他们一家四口恩恩爱爱!   带走他的可可,门都没有!   “你个混账不孝孙!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奶奶,别的什么都可以,只此一条,请恕瑾止无法听从。”随着岁月的流逝,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强人,早已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若是可以,易瑾止绝对不愿意忤逆她。   可偏偏,他看到了那份最不愿意接受的亲子鉴定报告。   若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宁可让自己心里存着这个疙瘩,也决不去触碰这个让他后悔不已的秘密。   “你!你!——”易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连喘了好几下,手指着叛逆的易瑾止,最终倒了下去。   管家赶忙将她扶住,又忙不迭将她搀扶到沙发上。   “易少,我马上去叫家庭医生。”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人便已跑了出去。   叶璃忙蹲在沙发前,再也顾不得其它,将老夫人的外套轻解开几粒方便她呼吸,又找来茶几上随意放的报纸,折了折给她轻扇着风。   “奶奶你别吓我,你会没事的。”若真的因为她的事情有个万一,那她便是罪孽深重了。   易瑾止神色一凛,早就将可可放下地,自己几步上前查看了一下老夫人的瞳孔。   这几年易老夫人的身体一直就不好,其实家里都心中有数。   指不定哪天,老夫人也和老爷子一样撒手人寰了。   所以一些必要的急救法子,家里的人几乎都学过。   查看过老夫人的情况,易瑾止轻舒了口气,似乎只是普通的晕倒,应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瞧着叶璃自责的脸,他沉下嗓音:“如果你想让奶奶立刻就下去陪爷爷,那你就尽管不同意让可可住进来!”   他承认,他卑鄙了。   利用老人来对她施压。   不过,让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女儿喊别的男人爹地,他易瑾止还做不到那么大方视而不见!   让他瞧着他们儿子女儿一家和和美美,而他却连见女儿一面都难,他做不到!   他绝对不是因为她有可能会因为那个叫卓一睿的小鬼头而嫁给别的男人而动怒!   *   想要带回可可的事情并不顺利,叶璃这一待便是一个小时。   所幸管家早就瞧出情形不对提醒了她。叶璃见老夫人在家庭医生的诊治下似乎是没什么事了,忙出了易家跟出租车师傅打了声招呼让他先走。   麻烦人家等了那么久,她自认不好意思,又在司机的婉拒之下强势地将几张钱塞/入了他手中。   再次回到老夫人的房间,医生和护士已经离开。   可可被管家抱了出去,恰好赵子兰从外头做了美容回来,便让这个奶奶去带了。   赵子兰对于这个不会说话的孙女向来便是不太喜欢的,可今天也不知怎的,见小家伙小脸皱着,眼里还残留着泪珠子,便心有不舍,鬼使神差地哄起了她,当起了一个称职的奶奶。   老夫人晕倒的事情,一下子就惊动了几房。   二房三房的人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瞧见赵子兰怀里头的女娃,二房的宋思琴走过去用手指逗/弄了一下小家伙软软的脸蛋:“这个难道就是瑾止的孩子?长得真是水灵!”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女。”虽然对于女娃子比较排斥,可在妯娌间,赵子兰却最是要面子。话说出口,竟还带着几分炫耀的成分。   三房的李慧瞧了瞧,却是凉凉地说了句:“有闲心在这儿弄你的孙女,连老夫人的死活都不顾了吗?大嫂还真是贤良淑德呢。”   赵子兰一听不对劲,立刻便和她们一起上楼到老夫人的房间。   *   易老夫人已经幽幽醒转,瞧见自己床前围了一大家子人,便要靠坐着枕头起身。   叶璃忙给她垫上枕头,又小心翼翼地调了调高度,生怕她脖子难受。突然,身子一疼,便被人给挤出了包围圈。   “老夫人,感觉怎么样了?”   “是啊,您怎么突然就晕倒了?还好没事。”   “我已经打电话告诉曾林了,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   几个儿媳妇,一个个都展现着儿媳的孝道,关怀着。   叶璃透过缝隙瞧见老夫人脸色似乎好了些,总算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子兰、思琴、李慧,你们几个都出去,我跟他们几个小的说会儿话。”打断几个儿媳的聒噪,易老夫人开口,“子兰,你将孩子抱出去。有些话不适合她听。”   见老夫人都发话了,几人再多的不愿,也只得走了出去。   “老夫人,那您别累着,稍微说会儿话就行了,马上就开饭了,我们去给您弄几个您喜欢吃的小菜。”   房门被关上,将那些声音都摈弃在外。   易老夫人朝叶璃招了招手。   叶璃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你坐下。”   她便听话地坐在了床畔,仿佛一个听话的学生。   今天老夫人晕倒这件事,确实是吓坏了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若不然,她当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瑾止,你也过来坐下。”   长腿一迈,易瑾止已经站在了叶璃身侧。   “你们两个,奶奶都疼。无论你们谁受到伤害,奶奶都不忍心。可这件事,瑾止,是你当初欠叶丫头的。”   一字一句,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而是用缓和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对着两人述说。   “活到我这把年纪,其实什么都无所谓了,最担心的,便是自己哪天就这样走了,留下的却是一个家不成家的烂摊子。你别看几房的人表面上和睦,可私底下,一个个都攀比着呢。就好比你爷爷将易氏留给你。瑾安和瑾风其实都有份,不过他们不争气,被你爷爷驳回了。”   “一个大家族,一旦人心散了,便不可能壮大起来。你爷爷走得早,当初留下的问题,奶奶得帮衬着解决。现在,奶奶其实什么都顾不得,只想着你们俩都好。”   “这一次,奶奶不想再做那个决策人,你们给奶奶一个两全的办法,行吗?”   叶璃和易瑾止静静地听着,房间内,唯有老人的声音回荡。   明明嗓音低弱,却又那么清明,一声声,敲击在他们心头。   叶璃握着老人的手,只觉得那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那么不禁一握:“奶奶,那就让可可认祖归宗吧。小孩子长大了总会碰到各种各样的人,好奇心也就更重。哪天看到别的孩子那么依赖父亲,而自己却离父亲那么远,心里应该也不好受。”   一旁的易瑾止仔细地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竟有些难以置信。   她那么不顾一切地不愿意让可可进易家。   如今,竟然同意了?   是因为奶奶,才选择了妥协?   “好孩子。”易老夫人欣慰地用另一手抚拍着叶璃的手,视线投向易瑾止,却是带着犀利,“瑾止,那你呢?”   “既然她都同意了,我自然是要我女儿回到自己身边的。”   “还有呢?”   “还有?”易瑾止莫名。叶璃都同意了,不就够了?   “发布通告,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可可是我易家名正言顺的孙女,是我易家的骨肉!另外,明媒正娶叶丫头,将三年前的婚礼给我补上!”   一语出口,两人皆是一惊。   “奶奶!”   “你当初问我意见,我坚决不同意叶丫头进门,那是因为我知道,她进门后,只会过得更苦。现在,我将话放下,以后若叶丫头过得不如意,我易家便没有你这个子孙!”   回头,又望向叶璃:“叶丫头,奶奶只想将当年的那个婚礼补给你。老爷子去得早,如果他还在,一定很想看到你穿婚纱的样子。不过啊,你放心,你如果想离婚,随时都可以,甚至在婚礼当天当落跑新娘,奶奶也绝对支持你。离婚后奶奶绝对负责给你说媒,找个人品好家世好肯疼你的男人,若有人敢嫌你,奶奶绝对不会放过他!”   明明,叶璃该脱口而出不愿意,可听着易老夫人井井有条地一项项安排,明明是为了她好,却又强势地切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好孩子,你愿意让奶奶在有生之年瞧见你穿婚纱进咱们易家的画面吗?”   听着耳畔老人的声音,叶璃竟情不自禁地点了头。   一旁,易瑾止扯了扯自   己的领带,竟不知是烦躁还是什么。   也许当初他确实是动了恻隐之情愿意让可可认祖归宗的同时让叶璃也住进来。   可在看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后,他早就将那个荒唐透顶的想法抛诸脑后了。   这么朝三暮四勾/搭其他男人给其他男人生下孩子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让她进易家的大门?   只不过,如今听着易老夫人的话,瞧着叶璃的点头,他竟忘记了自己该出声阻止。   就这样,默认了?   一场本该惊天动地的争吵,最终消弭在老人的谆谆嘱托中。   *   国庆长假后,一个重磅消息,席卷T市的每个角落,并在全国范围内流转,在各大门户网站上成为Top1话题。   易氏财团首席总裁易瑾止将于本月29号迎娶神秘女子为妻,据传该名女子正是诞下龙女之人,更在三年前便与其有了婚约。   一时之间,猜测纷纭。   叶璃再次经历了一次被人揣测潜/规则的阶段。   但凡易瑾止身边的女人,也都被媒体猜了个遍。   一时之间,易氏股票大涨,赚足了䦆头。   自从易瑾止将要结婚的消息传出,上门的女人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成比例飞快递增。   叶璃忙着为他解决女人问题,每天光是跑五十二楼,便累得够呛。尤其还要花费精力应对不同的女人,更是让她烦不胜烦。   “易先生,我每天工作太繁琐,帮您料理后宫的重任,能否让其他人担当呢?”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叶璃的声音中自有一股压抑许久的反抗。   “可以。”磁性的嗓音温润,易瑾止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斜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等哪天你当上正宫娘娘有了发言权之后。”   言外之意,她目前还不是正宫娘娘,根本没有这个话语权来say/no。   原本易瑾止是要遵从易老夫人的意愿公布叶璃的身份的,只不过叶璃极为反感各种捕风捉影的消息,更有些担心一天到晚被狗仔追着。   所以,便坚持不能透露她的名姓。   老夫人自然是顺着她,也便有了现在外界的诸多猜测。   *   下班后,叶璃多了一项工作,便是先去叶家载可可,然后一家三口去易家吃晚餐。   易老夫人考虑得很周到,为了更好地让可可接受,并不急着让可可住进易家,而是让她养成去易家去的习惯,让她在潜意识里一点点接受。   接了可可,易瑾止开车,叶璃和可可坐在车后座。   瞧着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可可,竟微微有些晃神。   “可可说你车后座没有儿童座椅。”   那一次,她将可可的眼神含义告诉易瑾止,没想到他竟记下了。在自己的几部车子里都装上了儿童座椅。   其实,易瑾止确实是一个好父亲。   对于女儿的问题,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解决。   “还在生气?那我明天起就吩咐下去凡是打扮精致的女人一律不准进易氏大楼,可以了吧?”自从易老夫人的那一番谈话,易瑾止告诉自己努力忘掉那份亲子鉴定结果。   中间穿插着一个可可,对于叶璃,也不再变得漠然。   小家伙坐在儿童座椅上左摸摸又摸摸,最终又掏出自己的小本子,画了起来。   叶璃瞧着她画的笑脸,不由噗嗤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咱家可可永远都是妈咪的开心果。画纸没了,爹地和妈咪陪你去买好不好?”   小家伙兴奋地拍了拍手,回头就在叶璃脸上吧唧了一口。   商场里,身高腿长的男人抱着三岁多的女儿穿梭在一个个区域,最终果断地进军文具用品区。   而身后,美丽的女人紧紧跟随,时不时看着前头的父女俩,脸上,划过一抹不确定。   这月的29号,她真的要嫁给他了吗?   她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在老夫人以情动人的趋势下做下,可自己的内心,她早已分不清那丝丝的涟漪,是不甘,还是早已麻木。   前头,拿了画本的可可开心地搂着易瑾止的脖子,父女俩闹成一团。   也许,能看到女儿脸上的笑,便是最好的结局吧。   “你先带一下可可,我去海鲜区买些鲫鱼。那儿地滑你别带她过去。”将可可放下地,易瑾止又捏了把女儿软软的脸颊,俊脸上是浓浓的父爱。   叶璃就这样静静地和可可站在原地,目送着一点点远去。   *   易家有自己的海鲜养殖基地,不过养的基本都是市面上不容易买到的货。   易老夫人之前打电话过来嘴馋了想尝尝鲫鱼,让他们回家时顺路捎回去几条。   一身浅蓝衬衫,衣袖挽了起来,易瑾止刚要让工作人员帮忙舀几条,手机却不适宜地响起,那号码   ,他并不陌生,是征信社的熟人。   这几年,他们断断续续都有联系过。   接起没几分钟,易瑾止的脸色就变了几变。   “你将地址发到我手机。”   重新回到叶璃那儿,易瑾止神色急迫:“我还有点事得先离开,你买完东西就带可可回去。”   根本就没给叶璃说话的机会,他便已急急离开。   依旧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叶璃就这样拉着可可的手,静静地站着。她甚至都来不及告诉他,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钱包了。   突然,包里的手机提醒着她,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你好。”接起,另一头的声音,却让她浑身一颤。   “多么可怜的母女啊,就这么被男人丢下了。猜猜他去了哪儿呢?他刚刚可是接了个电话知道个地址就急急忙忙离开了呢。你觉得他是为了谁这么急呢?”   然后,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刺耳地回响在叶璃耳膜内:“叶小姐,她回来了。你觉得你自己还有机会嫁入易家吗?”   ☆、六十四、她嘛,得不到自然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叶璃踩着点来到公司时,发现门前竟被记者里三层外三层围堵了起来。   “易先生和新晋走红的影视天后九思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昨晚九点左右有人在汽车影院瞧见易先生的车里载着九思,车内震动幅度较大,是否真如目击者所言二位在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昨夜易先生和九思一前一后进/入某酒店,今早又一前一后离开,两人是否正在交往?易先生在月底的结婚对象,是否就是九思?”   “传闻九思能够在娱乐圈一路顺风顺水都是易先生暗中帮助的缘故,是否确有其事?磐”   ……   听着那一个个层出不穷的问题,叶璃便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啮。   不外乎是两人的地下恋情被狗仔全程观摩到了,不管是作为商界名人的易瑾止还是娱乐圈的新晋天后杜九思,都成了不容错过的第一手热点资讯。   杜九思……   这个名字,在昨天之前,叶璃甚至都要淡忘了她的存在。   可那个匿名电话,却让她知道,她回来了。   曾经远渡大洋的女人,回来了。   也许,易瑾止那几年确实是不知道她在哪里。   因为她,竟是从菲律宾载誉归来。   顶着菲律宾影视天后的名头,直接在昨日飞抵T市,消息一条条散步出去,到最后,这位亚洲娱乐圈的新晋天后,在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内便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存在。   而凭借着与易瑾止的绯/闻,她更是将自己的名气拉升。   不禁让人揣测,她是否就是那个即将在月底与易氏财团总裁结婚的女人?   *   十月的天,早上九点不到太阳便已高升,热气扑在脸上,灼得厉害。   易瑾止由助理和保安护着一路走过围堵圈,西装笔挺,眉目悠远,挺拔的身姿,浑然天成的气质,内敛而从容。   倏忽间,他的步子一顿,深邃的眸眼一下子便紧锁住叶璃。   薄唇一勾,磁性的嗓音别有意味:“有任何问题,请找我的专职经理人叶小姐。”   莫名其妙被点名,叶璃还回不过味来,原本围堵着的记者见事情有了苗头,立刻便往她的位置涌来。   “叶小姐,易先生和九思是否正在热恋?两人恋情进展如何?九思是否就是易先生本月底即将结婚的对象?”   不知是谁突发奇想,竟抛出了一个明显离题的问题:“易先生的私人问题居然由叶小姐代为发言,叶小姐和易先生的关系似乎不太寻常。”   此言一出,其他记者竟纷纷效仿,话题明显便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听说每次有女人企图攀上易先生,都是由叶小姐负责为易先生挡送上门的桃花。”   “没了叶小姐,易先生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似乎都会很不方便。”   “抱歉,有些事我们做下属的只能听命而做。至于其它的,请别做无任何根据的揣测。”七公分的高跟让叶璃站在人群中央有些吃不消,推搡之间,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可她却面色从容,不疾不徐地诉说,话语坚定。   “但叶小姐和易先生的关系,确实有些过于……”   见记者一直纠缠于自己和易瑾止的关系上,叶璃忍不住开口:“我有喜欢的人了。”   可惜,她低估了记者的力量。若记者不八卦,又怎会成为狗仔?   “叶小姐喜欢的人是怎样的呢?竟然连易先生都被比了下去?”   明明是在问易瑾止和九思的关系,却那么突然地对她的私人问题胡搅蛮缠起来,叶璃从容的面容倏忽间冷硬下来。   “他啊,移情别恋了。”浑不在意的口吻,她的眼角余光察觉到那道进入大厦的颀长身影一顿,复又毫不停留地往前。   是啊,他啊,移情别恋了。   所以,她也早就收回了对他的喜欢。   只是,心里头对昨天易瑾止抛下她和可可的事情,却依旧那般耿耿于怀。   他心心念念的杜九思回来了,他就那般迫不及待地去找她,甚至车/震,连夜开/房,那般亟不可待地发/泄积累了多年的欲/火。   而她和可可,则被遗忘在商场,若不是乔梓欣赶来救急,恐怕她们大晚上就只能走去易家了。   *   由于绯/闻事件的当事人事先并未交代该如何对记者陈述,所以叶璃采用了一贯的官方回复。   “一前一后进出酒店并不能说明什么,易先生身份尊贵,也指不定是有人事先知晓了他的行程故意利用此事炒作。我这话并不是特意针对九思小姐,而只是对于概率事件的就事论事。好了,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麻烦各位记者让让不要令我这个经理带头迟到。”   寥寥几句,这是将易瑾止和杜九思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给彻底撇清了?   <   tangp>那他们还有什么可写的?全部回去吃自己得了!   犹有不甘,有记者突破保安的拦阻,一脸感兴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叶小姐会给出这种答复是嫉妒心作祟呢?潜意识里不希望易先生和九思扯上些关系?”   “想必我之前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易先生只是最简单的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这位记者是哪个报社的?看来易氏公关部以及法务部对你及你所在的报社会有兴趣进行一次会晤。”   明明是不轻不缓的声音,却透着丝丝犀利。   听此,那高瘦记者立刻便捂住了会泄露身份的记者证以及话筒logo,讪笑着忙不迭跑路。   *   打发走记者,叶璃又迅速让公关部人员作出应急策略,这才回到自己办公室。   岂料,她的位置上,竟坐着今日的话题人物。   双臂抱胸,易瑾止慵懒地靠坐在她的椅子上,目光望向她:“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仿佛给予她问话的权力,是天大的恩赐。   叶璃勾了勾唇,不负所望地问了一句:“和她在车里做,过瘾吧?”   闻言,易瑾止的俊脸立即铁青下来:“叶璃!注意你的言辞!”   “我只不过是复述一下记者的话罢了。”耸肩,叶璃走向自己的位置,“麻烦让让,我要开始办公了。”   “这是下属对上司的态度吗?”   “要不然,易先生想要让我怎样?亲切地慰问下在经过你一夜耕耘之后杜九思身体是否安好?或者说,是否极速怀孕了?”   “叶璃——”   “不过杜九思的身体似乎不怎样啊,当年我一次就怀上了,她和你在澳大利亚的酒店待了整整一夜居然都没怀上。”   说到四年前的那次澳大利亚之行,易瑾止竟沉默了。   叶璃顺利地将他从位置上赶下去,自己坐了上去:“易先生,好走,不送。”   “砰——”的一声,门被带上。男人很明显动了怒。   终于,当寂静的办公室内只剩下自己一人,她才恍恍惚惚地回忆起那些早已被自己堆放在角落的往事。   *   那是四年前的一个夏天。   在易老爷子带着易瑾止上门提亲后,两人在长辈们的安排下提前去澳大利亚过二人世界增进感情。   而她和易瑾止在澳大利亚的首站,便是攀越悉尼大桥。   悉尼大桥,这座号称世界第一单孔拱桥的宏伟建筑,横亘在杰克逊海港。而允许公众攀爬的旅游必备项目,则成为探险猎奇之人的首选。   七月份的澳大利亚正值冬季,天,阴沉得厉害,下午四点半的光景,迷蒙的细雨已经转变成滂沱大雨。   早在攀爬悉尼大桥之前,叶璃身上的手机、相机、首饰及一切金属物件,都被取了下来。而攀爬之前,便做了肺活量测试、酒精测试以及各项身体健康状况证明。   身上是笨重的攀登服,腰部扣着安全索,雨狠辣辣地打在脸上,叶璃只是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往前走着。   而她身边,那个曾答应要陪她一起来的男人,却了无踪影。   “胡闹!你知不知道自己有恐高症?居然还打算过来一起攀桥!”   接到那个电话,对着电话里头的那个人留下这么一句,易瑾止便匆匆离开了。   叶璃只是一步步看着他的背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只觉得冰凉刺骨。   那一刻,叶璃不知是该哭该是该笑。   明明,那个说话的男人,该是她的男人。   可他关心的人,却是她的学妹——杜九思。   得知他要和她结婚,杜九思便火急火燎地赶来澳大利亚阻止,如今更甚至是连苦肉计都使上了,打算忽略自己恐高症的事实而陪着他们一起攀桥。   易瑾止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这不,着急上恼地喝令她乖乖在酒店待着,直接抛下她这个准妻子去了杜九思那里。   王子,总有惯性定律,喜欢温婉如水的灰姑娘。杜九思,便是那个灰姑娘。   而她叶璃,却偏偏是个一根筋到底的倔女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所以,易瑾止一向对家境不甚好的杜九思青睐有加。   一听到一向柔弱具有恐高症的杜九思也要过来一起攀桥,易瑾止心疼了,终究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她下榻的酒店去安慰了。   而他,自然是不会知道,在他眼中大大咧咧偏执不化的她,患上的恐高症,比杜九思更甚。   *   十个人的攀桥小队,前面的人在导游的带领下有序进行,风大雨大,却抵抗不住那战胜逆境攀登大桥的决胜之心。   大雨,让导游说的每一句话都不由地用吼的方式。不过,选择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攀桥的众人,很明显意犹未尽。   不远处,摄像头为众人拍照合影,一个个做足了手势,和谐而又登   对。   叶璃突然便停了下来。   她这人平素没什么讲究,一般女人为了约会会精心打扮,她化不化妆,则纯粹随自己心情。   所以,偌大的雨打下来,她除了睁不开眼,脸上倒是没有化妆品的痕迹。   转过身,她努力眯着眼瞧清楚面前的一切。   耳畔,风声雨声。   甚至有偌大的雨直接便灌入了她的眼她的耳。   叶璃只觉得头晕荡一片,耳膜鼓噪着,周围的声音,竟有些听不清楚。   唯有她的手,苍白异常,紧紧地扶着悉尼大桥的栏杆,站定在桥上,俯瞰着悉尼歌剧院。   突然,前头传来一阵***动。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人跳水自杀了”,整个场面,猛然间混乱起来。   雨势过大,叶璃完全是不清楚状况,而且恐高症作祟,如果说她刚刚远眺完全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那么现在,她根本就不敢朝下望向那江水。   “好端端的这安全索怎么就松了呢,这人怎么就那么容易就跳下去了呢?”   “傻啊,那女的是为了自杀有备而来,身上带着家伙蒙混过关呢,这安全索当然能被她弄断了。”   “不过这年头,为了自杀而特意跑到悉尼大桥来,至于吗?”   ……   由于叶璃所处的位置恰好是最能够将自杀的场景看得清楚的,好几个金发碧眼的人便跑到她这边交头接耳议论开来了。   耳畔充斥着那带着地方口音的英语,叶璃的手指突地一阵无力,有什么东西脱离她的掌控,直直掉入底下的江水。在大雨中,看不真切。   有个眼尖的老外瞧见了,忙关切地提醒了一句:“嗨,朋友,你的东西掉水里了。”   那是一枚,带钻的戒指。   攀桥时,被她从无名指的位置取下,紧紧地拽在掌心,期待能给自己力量。   可惜,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连那个人都已经离开了,一个戒指,有什么用?   叶璃对周遭的一切仿似浑然不觉,时光仿佛倒退到大三那年,同样是个大雨天,她正儿八经地站在学校素有情人湖之称的地儿,脚不老实地踩在那独木桥上:“听说跳这湖殉情的情侣特别多,要不我跳下去给你看一个?”   自从他和杜九思在一起后,叶璃便不信邪地一路追在他身后。   可惜,他却不为所动。   她当真是好奇,这样一个对感情如此认真的男人,当初为何要来招惹她?既然招惹了她,为何抽/身而退时又能那么从容自得?徒留她一个人弥足深陷……   彼时,易瑾止优雅地撑着一把伞,一袭白衬衫,露出精致的锁骨,长身玉立,淡漠而又疏离:“据我所知,你小时候便是游泳冠军了,你确定你跳下这么浅的湖能死得了?”细碎的发丝下,他那双眼中,隐约可见促狭之意。   “这是入学时填的假信息。”轻描淡写地说着谎,叶璃不防脚下一阵踩空,整个人便栽进了湖里。   一时之间,她竟忘记了自己会游泳,而是犹如一只旱鸭子般一个劲扑腾着自己的双手。   耳畔是一道急切的入水声,她尚在懵懂中,刚刚那个还站在岸边说风凉话的人,竟然在明知道她会游泳的情况下,还一起跳了下来。   也许那会儿,他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救她,真的仅仅只是出于见义勇为吧……   *   由于跳水自杀事件,叶璃攀爬悉尼大桥的行程直接便被取消了。警方封锁了大桥以及附近的区域,立即对落水者进行施救。   饶是如此,工作人员还是给每一位攀桥的人士颁发了攀登悉尼大桥的证书留作纪念。甚至还贴心地为众人准备了感冒驱寒药。   叶璃只是怔怔地看着那药,犹豫了一下之后随手塞到了包里头。   收拾收拾东西,她直接撑着伞走向那密集的雨幕。   两个人的旅程,一个人的归途。   坐在出租车上,开机,竟有多个未接电话以及短信。   她正要查阅,易瑾止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叶璃,你已经攀完大桥了吗?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放心,死不了。”她又不是杜九思,吹个风淋个雨就会感冒发烧。像她这种女汉子的标准体质,自然不会发生什么事。   倏忽间,她想起了今天的大桥女子自杀事件,突然便有了兴致:“易少,你这么问该不会是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吧?你以为那个跳水自杀的人是我?”自杀的人据说是个东方女性,他若做出这一猜测,倒是不难,更何况,她也是曾跳过水有过前科的人。   另一头的人有片刻的沉默。   倒是叶璃先开了口:“我的好学妹呢?”   “吃了药刚睡着。”   嗯,看来是安抚好她了呢。   这么说,两人孤男   寡女,竟一起呆在酒店呢……   所以,他即使怀疑那个跳水自杀的人可能是她,也没有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进行确认,而是耐心十足地陪着他的心头肉呢。   当然,接下去漫漫长夜,这大战三百回合的事情,估计也少不了。   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涩意。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叶璃上扬的唇畔竟有些自嘲:“易瑾止,现在是澳大利亚时间晚上六点十五分。嗯……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我怀孕了,不过孩子的爹不是你,所以呢,恭喜你,回国之后你我的婚事马上就可以取消了,而你,也可以娶你旁边的女人了呢。”   看不到另一头易瑾止的表情,叶璃只能够凭借着无止境的静谧来判断他的情绪。   被人戴了绿帽,想必是气得不成样了吧。   嗯,当然,气过之后,自然会松了一口气。   他的心头肉都千里迢迢来挽回他们的爱了,他定然不会对不住她。这婚,他决计是不会愿意结了。如今她告诉他这等好消息,不正是如了他的意吗?   见停顿得差不多了,叶璃勾了勾唇角,眼角明明有着一丝晶莹悄无声息地淌落,她却笑得肆意而张狂:“不好意思,同时呢,也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嗯……刚刚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呢,婚礼照旧。当然,麻烦你转告我的好学妹,婚礼那天,一定要请她出席。”   只不过最终,那场2月29号的婚礼,并没有举行。   叶璃并没有机会在杜九思面前挽着易瑾止的胳膊趾高气昂一把。   而杜九思,却在婚礼前夕被易瑾止带到了东郊的别墅整整一夜。   婚礼当天她去T大找他们,回去时又因杜九思的刺激发生车祸……   果真呵,她跟他们两个相克。   *   下班前,叶璃接到了乔梓欣的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   好久都没和她碰过面了,自从答应嫁给易瑾止,她整个人忙得团团转,公司叶家易家,老人大人孩子,将她的生活都挤满。   而乔梓欣,似乎也在忙着什么,整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若不是昨天她被易瑾止抛在商场里找她救急,两人估计还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联系。   打电话回易家交代一下今天不带可可过去吃饭了,不用准备他们的份。叶璃又打电话回家,跟父亲报备了一下。   “这边。”一进西餐厅,便见到乔梓欣朝着她摆手。   拒绝了侍者的引路,叶璃驾轻就熟地走过去落座。   “给你点餐权。”将菜单推到叶璃这边,乔梓欣索性坐到了她隔壁,两个脑袋碰到了一起看着上头的菜色。   “意大利浓汤、香烤澳洲小羊排、香煎三文鱼、水果沙拉。”   “你还真是不客气。”乔梓欣笑笑,给自己也点了几样,又加了两份果汁,将菜单交给侍者。   其实,叶璃也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菜上桌,她这个点菜的没动,乔梓欣这个请客的却已经大快朵颐起来了。   “你这是化悲愤为动力?最近受什么伤了?”她尤其清晰地记得那一次电话里,这个向来便是女汉子的乔梓欣,声音竟哽咽到了那般地步。   事后她极力否认并声称自己没事,了解她的性子,她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呢?   “还能有什么呢?姐一向都是顺顺利利,除了该死的情殇。”吃着羊排喝着浓汤,乔梓欣也不扭捏,“他和他女朋友差点要做的时候我都特意进去打断过,你觉得姐是不是做得太过了?都说男人在这方面憋得太久,容易出事。”   一口果汁呛在喉咙里,叶璃一阵咳嗽。   乔梓欣却是不以为意,替她拍着后背:“我觉得我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对男人的要求是越来越低了。只要他不要让我看到那一幕,我就能给自己心理催眠他对其他女人只是逢场作戏。以前老嘲笑这样的女人就是自欺欺人,他妈的没出息,可真到了自己身上,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医院门口瞧见过她被杜岑安塞进他那辆兰博基尼的一幕,叶璃果断猜测:“是杜岑安?”   “除了那位嚣张跋扈自以为是下/流无/耻的爷,还能有谁?”唇角有着丝丝落寞,乔梓欣狠狠咬了一口点的牛排,仿佛将它当做了某人。   叶璃皱眉:“他那个女朋友我记得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这一点,才是最麻烦的。   若只是出来混的女人,也便是逢场作戏随便玩玩的。   但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便意味着人家是认真的。   “那女的叫黎馨,你也认识的,就是易瑾止那哥们牧景谦的未来小姨子。自从两人交往,杜岑安就收了性子,不再成天往小明星小模特那里钻,除了偶尔应酬时跟人调下情,荤/腥不沾。”   叶璃静静地听着她如此轻描淡写,忍不住握住她那还拿捏着刀叉的手:“梓欣,如果太累,就放手吧。”   一个   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改变自己的性子,其中的深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她继续下去,也不过是将自己伤得更深。   “知道我为什么不放手吗?因为那位爷说的话就跟放屁似的,今天说完不搭理我明天还是照样找我嘻嘻哈哈,今天说完给我找男人,明天那男人就被他自己给挑剔走了。有时候啊,蜜枣被喂多了,女人便容易上瘾啊。”   乔梓欣叹了一声,话题不由一转:“我看到新闻说杜九思回来了,昨晚她和易瑾止在酒店……”   “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可你们两个不是正在筹备婚礼吗?”   “再说吧,也许这个婚礼依旧只是个泡影,如同三年前。”   *   周日一大早,叶璃尚在家里陪着可可做游戏,便接到江宿之的电话,让她立刻收拾东西准备陪易瑾止去一趟法国。   上午十点多的飞机,却在八点的时候才通知她。   当易瑾止的车出现在别墅外,叶璃只得以公事为重,吩咐刘嫂将她出差的事情转告给还在睡觉的叶泽端。   至于可可,将小家伙狠狠地亲了几口之后,又给了她新买的画笔,让她乖乖地跟着刘嫂去书房了。   此次出差,是应巴斯蒂安的要求去那边实地考察,同时也可以让这边带人过去拍摄广告宣传易氏产品。   易瑾止并没有让江宿之申请航线走私人直升机,而是买的机票。   从T市出发,途径阿姆斯特丹机场后,这才飞里昂的萨托拉斯机场。全程约30个小时,在里昂当地时间上午八点左右可以到达。   叶璃没想到的是,飞机上,竟然还有一个人——杜九思。   几年不见,杜九思褪去了稚嫩,却依旧有着柔弱的美感。白色的落地长裙,淑女窈窕,惹人眼球。   行为举止,却又落落大方。   “叶学姐,好久不见。瑾止都没告诉我你和我们一道,还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叶璃却只是扯了扯嘴角:“大明星杜九思,幸会。”   *   里昂。   十月份酷暑难挡,街头巷尾,又是一轮游行示威活动。激愤的人群手举着标示着罢工抗议的示威牌,里三层外三层,声势浩大。   “实在是让易先生见笑了,原本是接你去视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糟心事。”   黑色的商务车内,巴斯蒂安有些歉然地用法语说着,皱眉瞧着外头的架势,周围几条路都被游行的人堵住了,完全便无法通行。   “Bastien先生向易先生您深表歉意。”叶璃作为临时被易氏抽调陪同易瑾止赴法的翻译人员,尽责地为其翻译。   瞧了一眼全程故意用法语交流的巴斯蒂安,只觉得这个法国男人越来越可恶了。   明明会中文,却偏偏要来折腾她。   “既然路行不通,那今天的行程只能作罢了。我先送几位原路返回去下榻的酒店,几位不妨先倒倒时差。”   一字不漏地翻译完毕,静谧的车厢,有些过分安静。   “Miss叶不愧是法语专才。”杜九思调笑了一句,里头的意味,不明。   作为新晋天后,杜九思人气之高,惹来众家公司抢夺代言权。   而易瑾止一开口,她便答应了为易氏做产品代言。   而这次的法国之行,她便是作为代言人,对实地进行考察,也更方便她拍摄广告时情感代入。   偌大的车厢极为宽敞,总共坐了四人。   叶璃和杜九思作为女士,则被优待坐在靠窗的位置。而巴斯蒂安和易瑾止,则分别坐在两人身侧。   四人面对面,中间是一个小型吧台,上头放着饮料及一台ipad。   巴斯蒂安装模作样地问杜九思说了什么,叶璃料想着反正另外两人都听不懂,便随便用法语敷衍道:“她夸您想得周到。”   此言一出,巴斯蒂安倒是忙客气起来,可叶璃却敏感地觉察到有一道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自己身上。那被人紧盯的灼/热感,令她微微蹙眉。   她自然不会想到,易瑾止的法语程度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在国内时,他便在尊皇的包厢里带着几个哥们和打她主意的巴斯蒂安较量过了。   眼角余光撇去,斜对面坐着的男人交叠着双腿,姿态优雅。手臂一抬,取过吧台上的ipad,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麻烦Miss洛帮我对Bastien翻译一下:女士的赞美,他无需谦虚,不妨照单全收。”   磁性的嗓音慵懒,因着连日来玩空中飞人染上了一丝倦意,反倒更具有质感。   易瑾止……   坐在他身边的杜九思不明白,叶璃却是恍然间反应过来。   说什么不懂法语,这人,分明便是精通至极……   “咱们掉头,去帝斯森酒店。”耳畔,是巴斯蒂安对司机的吩   咐声。突然之间,整个车身剧烈晃荡起来。   透过车窗,可以瞧见示威游行的人情绪已经明显上升,手中拿着各种锋利工具,仇富主义爆发般,对着被堵在路上的车一辆一辆猛砸。   而下一秒,他们的车也不能幸免。伴随着斧头怒击车窗的声音,以及易瑾止一声急切的“小心”,叶璃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   而她,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一下子将身旁的杜九思拉到怀里,自己伏在她的身上,企图用背脊抵挡住玻璃碎渣。   噢,这是她自认识他后的第几次自作多情了呢?   他关心的,自然不可能是她叶璃……   她怎么就忘记了,杜九思也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呢。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心头肉,他自然不可能容许她有半分闪失。   *   势要将车窗砸碎的闹事群体,明显不会善罢甘休。   当后背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叶璃才发现,身体早已出于下意识的本能,一脚跨过了小型吧台,直接便扑过去拦在窗前替那围抱在一起的两人挡了玻璃碎渣子。   “叶小姐,你没事吧?”巴斯蒂安震惊地嘴巴大张,反应过来后关切的法语便一刻不停地从嘴里头窜出。   窗外的人似乎还要落下猛砸的斧头,所幸这时司机总算是倒车成功,一步步远离那闹事的群体。   “没事,这小西装厚得很,挡玻璃渣子绰绰有余。”今日的叶璃一身白衬衫加黑色小西装的成熟都市职业女性装扮,小西装确实如同她自己所说,有那么一点厚度。   易瑾止看了一眼猛地扑过来替他挡住碎渣子的叶璃,只是轻微地皱了皱眉,随即视线触及怀里头明显已经吓得晕过去的杜九思,沉声吩咐:“去最近的医院。”手,体贴地将她嘴角的发丝拢到耳后。   开口的是普通话,叶璃忙不迭为他翻译对司机翻译。   *   十五分钟后,商务车停在医院门口。   易瑾止直接便抱着杜九思进了大厅。迈出的步伐沉稳有力,颀长的身影远离,却带着万般的急切。一男一女,依偎的姿势,竟是那般和谐。   “叶,你的后背全是血!”巴斯蒂安和叶璃尾随着前头那远去的两人下车,不曾想看到叶璃背后的血迹,立时惊呼,“天!你需要立刻就医!”   原本刻意被自己淡忘的疼痛经巴斯蒂安这般一说,叶璃才发现竟还真是疼得厉害。每动一下,似乎都牵扯着伤口。   玻璃碎渣子不致命,可扎破了衣服直接刺入了皮肤,却需要立刻取出消毒并包扎伤口。   在巴斯蒂安大惊小怪之下,叶璃由他扶着进入医院大厅。   “说真的,叶,你和易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居然连命都不要为他去挡风险。”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应该不可能会这么卖命吧?如果说见义勇为,那就更别提了。当初他追他追那么久,也没见她动心过,每次送出去的东西,都被她随手一扔送了其他人。   “我和他没关系。”声音淡漠,没有任何的起伏。   “拜托,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就别唬我了。”   “真要知道?”   “当然!”   “他是个不守妇道的男人。”语毕,叶璃直接甩下他,高挺着脊背,走向挂号处。   “啊?”原谅他成语水平有限。不守妇道和男人,可以搭配使用吗?   眯了眯眼,想起远在中国的好友,巴斯蒂安决定打个电话刺激他一下。谁让他当初威胁他让他赶紧签下合同滚回法国呢?   电话接通,巴斯蒂安一本正经:“卓,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呢?”   面对这种幼稚把戏,卓蔺垣选择将手机交给儿子:“你巴斯蒂安叔叔的来电。”   岂料,睿睿却无精打采地拒绝接听:“妈咪都不要我了,我还要巴斯蒂安叔叔干嘛?”   手机似乎重新回到了卓蔺垣手中。   咬牙切齿,巴斯蒂安朝着另一头狠狠道:“你们父子俩够了!说得我有多么想倒贴你们似的!”气归气,还是嚷了一嗓门过去,“你们心心念念的女人在我这边,还受了点伤,是为救易瑾止伤的,看来你带着儿子出马也没用,还不是和我一样铩羽而归?”   “成语水平不错嘛。”   另一头,卓蔺垣的声音带着丝凉意。   巴斯蒂安刚想说句“感谢夸奖”,岂料,话筒中却只传出嘟嘟的声响。   该死的!居然挂他电话!   他的情报费呢!?   ☆、六十五、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经过这样一番闹腾,视察的工作只能告一段落。   处理好伤口,叶璃选择先回巴斯蒂安为他们安排的帝斯森酒店。   将黑色商务车留给还在医院等待杜九思苏醒的易瑾止,两人直接打车回去。   “你这女人居然这么能忍痛,我单单想到那老医生用剪子剪开你的白衬衫,又用镊子将那些嵌进你皮肤的玻璃碎渣子挑出来就觉得疼。”   耳畔,是属于巴斯蒂安的聒噪。   明明她可以自己回来,他这个东道主却非得陪同啮。   “巴斯蒂安先生,我觉得与其陪我这个易氏的小人物,你更应该抽时间陪着咱们易先生以及易氏新的产品形象代言人。”   居然选择陪她这个没什么价值的人物,完全便是本末倒置。   “我不陪你,难道看着你一个女人裹着一件剪碎的白衬衫又套一件被玻璃扎破的小外套回去?叶,你是如此不懂我的好意。”做捧心状,巴斯蒂安指了指他无私贡献出来的西装外套。   身上套着他的西装外套,他倒确实是做了件好事。   叶璃也便不再多说。   “对了,最近你和Lisa洽谈时能不能别总是欺负她?明明看得懂中文却非得为难她一个学英语的去一字字给你翻译成法语,作为男人,合适吗?”   提到这个,巴斯蒂安立刻就来劲了:“说真的,叶,我觉得你们中国女人真的是太要强了。你是这样,那个Lisa也是这样,心高气傲得很。不折腾折腾她,多无趣呐?”   “这是工作,不是你的私人游乐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居然将正儿八经的工作拿来玩乐,还真是任性妄为。   想到之前他追她的一系列举动,叶璃突然便有些抵触起来:“你印象中的中国女人是怎样的?男人说几句甜言蜜语或者送几个礼物就投怀送抱?巴斯蒂安,我不否认中国有部分女人确实很现实,但也有女人,愿意守着自己心底的标准过日子。我希望你不要用你的那一套随意衡量一个人。也希望你能够放下胡闹的心,认认真真地和我们的员工好好洽谈。毕竟后续安排生产和发货都需要双方的沟通。”   悻悻地抹了把自己的鼻子,巴斯蒂安紧抿薄唇。   说得好像他就只知道玩乐不知道办正事似的?   他有这么成天游手好闲专门以欺负人为乐吗?   亏得他在卓蔺垣的施压下知道了她是卓一睿那小鬼头的母亲后签了和易氏的那份合同跑回法国,要不然,指不定被她给念叨死还不能还口。   谁让她上边还有个姓卓的罩着她呢?   *   出租车在酒店门口停下,巴斯蒂安绅士地抢先付了钱,又率先下车,绕到另一头为叶璃打开车门。   确定了来法的人数后,巴斯蒂安提前为他们定了总统套房。   Check/in之后,酒店人员为叶璃提行李上去后便离开了。   “怎么样?里昂最高水准的星级酒店,套房内含有总统房、总统夫人房、书房、会客室、休闲室、会议厅以及室内游泳池,够档次了吧?”   卖宝般自夸了一番,巴斯蒂安挑眉:“晚上好好享受哦。噢,不对,两女一男的组合,是我顾虑不周了。叶小姐你住次卧,易先生和那位九思小姐住主卧?”   “谢谢巴斯蒂安先生好心提醒。”   门“砰——”的一声,将他给挡在了外头,也终于隔绝了他的滔滔不绝。   叶璃让自己冷静了几秒,这才转身,换上专供的拖鞋。   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华贵典雅的装饰,现代气息的壁灯,液晶电视时尚音响系统,无论是卧室厨房会客室衣帽间还是浴室,都极其精致奢华。   从下飞机到现在还没吃饭,叶璃叫了份午餐上来。吃完后,便拖着行李进了次卧,锁上门,拉上窗帘。   从行李箱里翻找出一件睡衣换上,她上/了床。   由于后背上有伤,她只能趴在床上,以着极其诡异的姿势入睡。   30个小时的空中飞人,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又经历了里昂工人罢工游行事件,这几十个小时下来,还真是惊心动魄,让她心力交瘁。   闭上眼,她沉沉入睡。   呼吸,逐渐均匀。   去他的易瑾止杜九思,他们爱在医院呆着就呆着,爱你侬我侬就你侬我侬,与她何关?   她会下意识地挡在易瑾止前头遭了这份玻璃渣子的罪,也不过是因为下属对上司的维护罢了。   若上司出了什么事,此趟法国之行便会多生不必要的事端。   她只是,不想让事情更复杂罢了。   *********************************************************   外头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似乎有小雨   tang打在窗户上,清脆的嘀嗒声响起。   直到晚上六点左右,易瑾止才由司机送达帝斯森酒店。   杜九思的身体底子向来便很弱,一点惊吓,便不济事地晕了过去。   在医院挂了两瓶水之后脸色才恢复了些红润。   一直守着她,他也没什么胃口去吃午餐。等到她挂完了水,她又睡了好几个小时才苏醒,两人这才去解决晚餐问题,两餐并一餐。   一进入总统套房,房门震/动的声响,将外头的一切都隔绝。   套房内,黑暗一片,杜九思将手中的包和脚上的高跟一甩,便搂上了易瑾止的脖子。   唇,找着他的唇,就这样急切地吻了上去。   经历了今天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她终于确定,她从菲律宾回T市回对了。   她很确定,即使隔了三年,眼前的这个男人,依旧还爱着她。   心里头,依旧将她放得那么满。   满到他随时随地都关注着她的安危,满到她一出事,他便用自己的身体去护着她。   三年前,她逃避了一次。   三年后的今天,她不想再放手这个男人。   唇有些杂乱无章地落在易瑾止的脸上唇上,杜九思的手便急急地开始解起他的衬衫扣子。   窈窕的身段,胸前的柔/软起伏不定,沟壑明显,轻易便能入了男人的眼。   这几年,作为影视新秀,她没少做保养。   尤其是胸部的保养,更被她列为重点。   如今,她晃动着她的骄傲,挤/压在他的胸膛之上。美丽的脸上,似娇羞,似胆怯,又似情之所至。   黑暗中,当她的手指顺利地解开易瑾止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她的手腕,却被他猛地擒住。   带着几分让她感觉到疼痛的力度。   “九思,别这样。”顺势掌控她的肩膀,易瑾止将她压在他身上的柔、软推离,眼中,是一派认真,“我已婚了。这对你而言不公平。”   一句“已婚”,让杜九思的脸上充满了失落。   “当年你不是也已婚了?那为什么又追在我后头跑到美国?当年你没有因为已婚的身份放弃我,现在,你却用这个理由拒绝我?”   一句“对你而言不公平”,便将她推远?   不,她不要这样的结果。   既然心里有她,为什么要将她推远?   她不介意!   她不介意这所谓的不公平!   突破易瑾止的阻拦,唇疯狂地去找寻他的唇,又不甘心地移到他的喉/结位置,极富技巧地舔了一下。   “啪——”,突如其来的声音,以及突如其来的亮光,打断了她的动作。   灯光大亮,将之前黑暗中的暧/昧一点点驱散,易瑾止似想到了什么,立刻回身。   而另一头,刚打开自己卧室门的叶璃淡淡地瞥了眼交/缠在一起的两人,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我太渴了出来找杯水喝,两位继续。当然,友情提醒一下,公共场合注意形象,好歹还有我这个第/三者在,两位等进了卧室再继续似乎更为妥当。”   然后,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   不多会儿,她又走了回来,在客厅的小几上摸索了一番。   “这什么破总统套房,连杯热水都没有,这服务也太菜了吧?”然后,自顾自打了座机。   不多时,便有总统套房专职管家上门服务,连连道歉之后奉上贴心暖茶。   叶璃拿着茶杯便准备回房。   她的背上,明明之前已经经过处理的伤口,却不知何时裂了开来。血迹蔓延,她,竟感觉不到疼痛?   瞧着她粉色睡衣上的血迹,易瑾止皱眉:“你的伤口在流血。”   “小伤,死不了人。”不以为意的几个字出口,叶璃已经回了房关上门,利落的动作,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   将易瑾止的表情看在眼里,杜九思知道,今天晚上是不能继续刚才的一切了,遂收回了那份心思,歉疚地叹息:“学姐是为了救我才冲上来替我们挡了那些伤害的,我得去和她道声谢。”   “她既然打算睡下了那就由着她去吧,你改天再道谢也一样。”漫不经心,易瑾止眼前,依旧还浮现着那丝丝血迹。   这女人还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平时不是挺精明一人吗?   他都让司机在最短时间内开到医院了,她难道就不会去找医生处理一下伤口?   就这么带伤回到酒店一直到现在?   该死!伤口感染的话,她是不要命了吧?   “九思,今天你受的惊吓不小,先早点休息。明天的行程有些赶,你得保持充足的体力。”将房卡交到她手上,易瑾止俊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杜九思沉吟了片   刻:“我……不住这间?”   她以为他会安排她和他住一起,所以她直接就借着头晕跟了过来。可现在,他却给了她房卡,告诉她,她住另一个房间?   “也怪我疏忽,没提醒江特助人员情况,现在只能先委屈你住在楼下那层了。”其实会将叶璃给匆匆忙忙一起拉到法国,完全便是他临时起意。   他总觉得这趟法国之行耽搁时间太长,若卓一睿的事情曝/光,也许会出什么变故。   即使他愿意息事宁人,媒体估计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消息。   到时候两人的婚礼估计也会出现问题,那奶奶那边,便不好交代了。   听得易瑾止将责任兜揽到自己身上,杜九思考虑到他和叶璃确实是一人一间房,即使存在着婚姻关系却并未真正在一起,她倒是放下了心。   只不过,总统套房还有其他房间,他却不愿让她住。   多多少少,她心里还是慎得慌。   告诉自己他是为了保全她的名节才如此安排,杜九思朝着他甜甜一笑,伸手打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又捡起地上的包和高跟,在易瑾止脸上印上一个吻之后便袅袅聘婷地离开了。   “晚安。”   “晚安。”   *************************************************   送走杜九思,易瑾止好不容易维持的俊脸,突地便紧绷起来,隐隐地有些怒意。   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了所谓的总统夫人房——次卧,也不敲门,直接便一拧门把手。   还好里头的女人没有上锁。要不然,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忘记绅士风度开始砸门。   “叶璃,马上给我起床!立刻去医院!”从受伤到现在都这么久了,难道她就一直躺在床上睡觉,连伤口都不知道处理一下?   好不容易借助着睡眠将身上的疼痛稍稍忘记一些,冷不防她盖在腰身的被子就被易瑾止毫不客气地扯落。   叶璃有些恼怒地转过脑袋:“易瑾止你他妈闹什么神经!我睡我的觉你睡你的女人,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犯得着非得来招惹我吗?”   连个安生觉都不让她睡,呵,难不成他已经和杜九思完事了?   这战斗力,也太弱了吧?   就这么急急地来找她算刚才打断他们好事的账了?   “你背上还在流血!”指出事实,易瑾止直接便拉住她的手企图将她拉起来。   可被这样粗/暴地对待,叶璃也有了怒意,自然不愿意如了他的愿,动作激烈地挣扎起来。   终于,易瑾止一不做二不休,也不扯她的手了,直接就将手臂穿过她的腰身,将她给拦腰抱了起来。   “你疯了!你干什么!”   生恐身体失去平衡掉下来,叶璃慌乱地揪住他的衣领。   她与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亲密地身贴/身了?他的手揽在她的腰上,竟似带着灼/人的温度,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有伤就得处理,当真以为自己是女强人什么都不顾了吗?”易瑾止抱着她,也不管她是否身上还穿着睡衣,便将她往门外带。   心中的某处柔、软,被击中。   叶璃就这样看着他悬在她上方的脸,一两秒的时间凝滞。   倏忽间,她瞧清楚了他脸上的唇印,以及喉/结位置明显的痕迹。心里似被什么给噎了一下,如鲠在喉。   出口的声音,恢复了刻薄与淡漠:“又死不了人,你多操什么心?”她情急之下为他挡了玻璃碎渣子,他却连一声感谢也没有,反而全程都关注着晕倒在他怀里的杜九思,对她这个救命恩人视而不见。   这会儿终于良心发现来弥补了?抱歉,她还真是不稀罕!   听着叶璃那漫不经心的话,易瑾止当真是有将她甩到地上任由她自生自灭的冲动。最终告诉自己不能如此:“你是可可的母亲,我们易家的儿媳。我能不操/心?”   原来,如此。   是因为可可和老夫人。   更是因为易家的颜面。   “今天医生已经给我处理过伤口了,玻璃碎渣子被取了出来,伤口不会感染的。估计是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动作大了些伤口开裂又出血了,用些棉签止一下血就好。”   涉及到可可和易老夫人,叶璃也不再所那些和他争锋相对的话,而是陈述事实。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处理下就好。”   “你确定?”   “我犯得着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更何况,你有看到过女人身上扎着玻璃睡觉的吗?天底下没那么傻的女人吧?”   这男人,脑子什么时候这么不中用了?   居然会以为她一直没去处理伤口?   自然,她不可能会将“关心则乱”这四个字应用到他身上。   因   为他关心则乱的对象,永远都只有杜九思。   最终,易瑾止将她放下地,翻找出医药箱,刚要帮她,却被她阻挠。   “男女授受不亲,你该不会要为我止血上药吧?对一个刚刚还和其她女人吻到一处的男人,我还真的挺有压力的。”左右环顾一圈,看来杜九思是走了,并未见到她的人,而四周,也没听到其它的声响。   语毕,叶璃直接便从他手上夺过医药箱。   几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这一次,她没有迷糊地忘记锁门,更甚至在里头大声喊了一声:“麻烦以后未经我允许别私自进出我房间,我可不想到时候和你闹上法庭来告你偷/窥。”   好!   真好!   实在是好得很!   易瑾止瞧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恨不得直接就撬锁进去。   告他偷/窥?   行啊,她还真确定她能告得赢?   ***************************************************   里昂工人游行示威活动依旧持续,当地政府虽然出面制止,但在未实行武装镇/压的情况下,依旧阻挠不了这股力量的持续。   原本推迟到第二天的实地考察,也因道路受阻,被一推再推。   这几天叶璃在酒店休养,而易瑾止,则带着杜九思出门游玩,似乎还找了里昂当地颇具名气的摄影师,专门为杜九思接下来的代言增添一些新元素。   这些,叶璃也只是从对易瑾止尽责尽职的江宿之那里听说的。   虽然这位江特助并未一同前来,可他的心,却时时刻刻跟着易瑾止走,比对党还忠诚。   等处理完国内的事情,他也会尽快飞过来。   巴斯蒂安敲开总统套房时,瞧着给他开门的邋遢女人,竟难以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Oh,no!这是我认识的叶吗?不修边幅形象邋遢,天,你这样下去,你确定你不会发霉?你确定自己受的伤没有感染恶化?”   夸张地张大嘴,巴斯蒂安还饶有兴致地用手卷起叶璃的一缕头发把玩:“瞧瞧这发质,都变粗糙了呢。”   “又不是在工作,我现在属于工伤休息期间,弄那么漂亮干什么?”夺回自己的头发,叶璃直接便想关门。   “别别别,我是来邀请你参加今晚的宴会的。这是邀请函。”见自己要被扫地出门,巴斯蒂安赶忙将今天钱来的意图道出。   “这种参加晚宴的事情,你似乎找错人了,得跟易先生确认才对。”   “他当然会去啊,这份是我私人邀请你的。”巴斯蒂安神秘兮兮道,“别人想要这张邀请函我都不给呢,看看,我对你够铁吧?”   瞧了瞧邀请函上的法语,叶璃皱眉:“满月酒?”   “好听点是孩子的满月酒,实际上啊,是给孩子她娘挑老公。这个女人可是个极品呢,手里头的资产在里昂可是没几个男人能比得上。能让她看中,那男的今生都不用奋斗了。”   这不就是名正言顺地借着宴会的名头挑选合眼的包/养小白脸吗?   叶璃不感兴趣:“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什么,我有个朋友被她给缠上了,需要你来解解围冒充一下他女友或者太太。”   见叶璃下一秒就有干净利落地关门将他扫出去的打算,巴斯蒂安赶忙补充:“卓蔺垣!是姓卓的让我来的!你要去帮他就去,不帮的话我也不管!我先撤了!”   关上门,叶璃瞧着手头的邀请函。   嘴角,略有丝狐疑?   这事情,怎么跟卓蔺垣牵扯到一处去了?   他居然,也来了法国?   他为可可献过血救过可可的命,若是帮他,她倒是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他为何不自己跟她说,却让别人代劳?   *   夜,正浓。   灯光璀璨的宴会大厅,名流云集。   社交圈名人?Camille,三十左右的年龄,酥/胸半露,妩/媚风/情,是这次晚宴的主人。而保姆怀里头那个刚刚满月的婴孩,反倒成了陪衬。   然而,伴随着一道火红亮眼的身影进/入会场,?Camille的风头,竟一下子被盖过。   火红的裙摆张扬而又魅丽,带着不顾一切的恣意。叶璃踩着盈盈步姿,脸上笑意清浅,目光扫过在场的男士。   东方女子,向来便受人青睐。优雅白皙的颈项露在空气中,与她裸/露在外的美背呼应,立时便惹来周围男士的眼球。   而她,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提高了嗓门,娇弱嗲嗲地朝着正站在Camille旁边的男人喊了一声“Honey!”   ☆、六十六、这是什么态度?说“好”。(7000+)   今夜,上流社会的人物齐集,也不乏一些走了小路子进场子里来的。   叶璃的出场,惊艳四方。   无论是她本人,还是凭借着那套惹眼的服装,都大放光彩。   有人自然是对夺了主人风头的她感兴趣,岂料,这都还没来得及下手,这个突然空降的女人,便对着莱恩斯家族的掌权人亲昵地攀附了过去。   这是个,有主的女人磐。   且这个主,一般人招惹不起。   存着猎/艳心理的男人纷纷收起那份雄心壮志,将刚刚挪动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过脸,依旧和身旁的人言笑晏晏,也有的和旁边的女伴交头接耳,趁机偷个香啮。   终于走到了卓蔺垣面前,叶璃揽上他的手臂,无视旁人:“你怎么都不等我自己就先过来了?”   今日的卓蔺垣穿了一件丝光面料的欧式晚礼服,气质尊贵,在晚宴上,犹如鹤立鸡群,卓尔不凡,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臂弯上,是叶璃的手。   无疑,她的出现,让卓蔺垣措手不及。   火红张扬的色彩,让她如烈火般洋溢着青春与美丽。   从她进门的那一瞬起,他的所有注意力便被她攫取,再也移不开了。   他承认,会来里昂,是因为带着睿睿去她公司时被告知她临时出差来法国了。而巴斯蒂安紧随而至的电话,令他知道她为了救易瑾止受了伤。   自认放心不下,他便急急地安排好行程赶了来。   谁曾想,还没见上她的面,就被家族里的长辈给通知需要出席Camille孩子的满月酒。   Camille是社交圈的名人,上流社会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大概都没有一个人是不认识她的。   由她牵线撮合在一起的男女,也不计其数。   只不过她自己,眼光却挑剔得很。未婚生子,对于圈子里的人而言,其实是个不小的冲击。可她,却稔是能令自己活得风生水起,没有人敢当面对她嘲笑一声。   女人能做到她如此地步,其中的能力与胆识,不可小觑。   *   耳畔,是叶璃的低声埋怨,卓蔺垣自是不会拒绝她的靠近,配合地关切道:“你的伤好了?”   瞧着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美背惹/眼,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会场空调打得低,她居然也不带个披肩。   “你怎么知道的?”压低声音,叶璃随即想到巴斯蒂安和他的关系,立刻了然,“小伤而已,几天功夫就结痂了。你瞧瞧,现在一点痕迹都瞧不出来呢。”   其实,若仔细瞧,自然是可以瞧出来的。   这么嫩/滑白/皙的肌肤上弄了一些个伤痕,对比如此鲜明,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若不是巴斯蒂安怂恿,在她出门前又将她给带到SPA会所做全身美容,她根本就不可能露着背部出门。   那些个结痂的伤痕,都是硬生生被会所人员帮忙给去掉的。   叶璃如此轻描淡写,卓蔺垣却不放心,将身上的西装脱下裹住她:“这儿温度低,伤好了也得多注意别让自己感冒。”俊脸,却是不由地绷了一下,“怎么穿这么少?”   想起巴斯蒂安将这件红色礼服送到她手上时那傲娇劲,叶璃的脸红了红。   穿这样的裙子,她这完全就不是去参加孩子的满月酒,而是纯粹去和人抢风头的。   事实,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巴斯蒂安说这家主人的要求非常高,女人如果不打扮得花枝招展些,即使有宴会邀请函也很难被放进来。”想到那个法国男人顶着那头棕色的短发一本正经地说这句话的情景,叶璃便后悔莫及。   她怎么就相信了他的话呢?   瞧瞧这现场的女性,哪个像她这样穿这么惹眼,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爱出风头的女人。   丢脸,丢大了。   却还是得将这张面皮子给维持住。   卓蔺垣猛地贴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看来,回去之后他绝对会被你整得很惨。”   “那是当然。”当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两人过分靠近的举动时,叶璃头一晃,耳垂,恰与他的唇一擦而过。   那濡濡的湿意,就这般透过耳垂上那小小的肌肤相触,一点点蔓延开来。   耳根子,刷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卓,不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小姐吗?”Camille手中端着一杯红色的液体,那张娇媚的脸上笑意得体,声音,也听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大方地将手臂揽在叶璃腰际,卓蔺垣启唇:“这是我孩子他妈,叶璃。”他明明可以用“睿睿母亲”这个称谓来介绍她,更官方更正式。然而,却选择了最平实易懂的“我孩子他妈”几个字,仿佛就这般认准了一个人,根本就不想变。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是他孩子的母亲……   tang   唯一一个能有资格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身为法国莱恩斯家族的实际掌权人,卓蔺垣身价不凡,这些年,多少女人对他前赴后继?可惜,他竟对外宣布已经有了儿子,将那些企图上/位的女人拒在了门外。   再后来,有女人打了头阵,开始从他儿子着手,即使当后妈也要嫁给他。   可惜,这父子俩完全便是软硬不吃,一大一小对送上门的女人皆是一个态度。   不是孩子他妈就没有发言权,所以,女人们该哪凉快哪待着去,别总是贴上来惹嫌。   再后来,一个个女人也知晓了这对父子的脾气,不敢再讨好小的,也不敢再勾/搭大的。   只是望而却步,远远观望。   如今,这个一向只关心自己儿子,从来不考虑自己婚姻大事的男人,居然毫不避讳地说,这是我孩子他妈。   Camille很确定,卓蔺垣是认真的。   从他那执着的眼神中,便可知晓,这个男人,动了心。   “原本我还想着让你先喝我的喜酒。不过瞧你们这亲热劲,看来得是我先参加你们的婚礼了。”Camille调笑着,“叶小姐必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被人这般恭维,叶璃只觉得自己愧色更重。   瞧着这两人一来二往有说有笑的,卓蔺垣哪儿有像巴斯蒂安所说的被这个女人缠上?完全便不需要她冒充她女友帮他解围吧?   可面上,却也不敢怠慢:“Camille您谬赞了。”   “居然还跟我说起敬语了。卓,你瞧瞧我有那么老吗?”Camille拨弄了一下头发,一阵香风瞬间飘过,风/情万种。   卓蔺垣一本正经地将她打量了一番,薄唇上扬起一抹弧度:“都上升成孩子他妈了,能不老吗?不过刚生下孩子一个月这身材就能恢复得比之前还好,你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这寓褒于贬的手段,赏一巴掌再给颗蜜枣,你这些年来倒是运用得更加纯熟了。”笑笑,Camille不再多言,打了声招呼后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   瞧着Camille翩然远去,叶璃愈发肯定自己是被巴斯蒂安给骗了。   他居然说这是晚宴主人的选夫宴?   好!   好得很!   这梁子,她和他结下了!   面前的叶璃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怒气,卓蔺垣伸手极其自然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是怎么了?成功击退情敌反倒不开心了?”   “情敌?”这算是哪门子情敌?人家Camille哪儿有对他死缠烂打?   摸了摸她脑袋,那动作与神情,仿佛在对待不听话的卓一睿小朋友:“我有个儿子,而她呢,也刚生下个生父不详的儿子,便想着和我强强联合。”   果真,上层社会的女人,脑袋的灵活性比常人更甚。   “看来这一点巴斯蒂安倒是没骗我。真是你让他来找我帮你打发Camille的纠缠的?”至于后头那一点,叶璃有些怀疑。   以卓蔺垣的性子,不喜欢人家还能被人家给缠上?   只需一推敲,卓蔺垣便了然今夜叶璃的突然出现以及那般极尽一切地与他秀亲密的举动来自于某人的推导:“如此诋毁我的临场应对能力,看来,这下该轮到我和他好好算一番账了。”   虽然这个某人在某些方面的能力让人不敢恭维,但有时候,却也让他极为欣慰。   不过……   这种时刻,他自然是选择和叶璃一道同仇敌忾。   将她带到角落,卓蔺垣为她去挑了几样自助餐点,主持人拿着话筒开场,由Camille致辞,一番下来,天色已晚。而伴随着音乐响起,男男女女们滑入舞池。   对于跳舞,叶璃顿觉意兴阑珊。   今晚会过来完全便是因为帮卓蔺垣。   可今天她出场时动静太大,又那么高调地将自己贴上了卓蔺垣的标签。   这下,一***这个圈子里的人过来给卓蔺垣敬酒时,又打趣地邀请她跳舞。   谎称自己听不懂法语,叶璃打发走一部分人。可当会中文的人走来邀舞时,她再也推脱不下去了,只得以上洗手间为名尿遁。   瞧着她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坐在沙发一角,卓蔺垣不禁一笑。   想到她是为了他才来,才将自己给弄到进退两难的境地,俊脸上,唇畔弧度悠扬。   *   “兄弟,我够意思了吧?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卓少孩子他妈长什么样,提前跟咱这个圈子的人报个备,也省得别人对她上心挖你墙脚。”   巴斯蒂安手上执着高脚杯,一身黑色西装打着领结,自我感觉良好地吹捧着自己:“我本来还给易瑾止送去了邀请函,不过他竟然没来,错过了好戏,可惜了。”   “汉语水平不错,你请了个中文老师   ?”挑眉,卓蔺垣却顾左右而言他。   “那是,我是天生好学,学习能力还特强。”一得瑟,巴斯蒂安直接坐在卓蔺垣旁边,哥俩好地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我被Camille缠上,被她逼婚,需要人帮我解围帮我脱困?”   “呃……”将手臂默默地缩回,巴斯蒂安为自己辩解,“这不是为了让叶过来出的下策嘛……”   见卓蔺垣面色没有丝毫缓和的趋势,他立刻站了起来:“睿睿还在我家嗷嗷待脯着,我得赶紧回去给小家伙弄点吃的。”   三两下,直接就跑了个没影。   摇头,瞧着他隐没在人群中的身影,卓蔺垣打了个座机号。   “爹地,你总算是想到你还有个儿子了。”另一头,被寄放在巴斯蒂安家的卓一睿有些可怜巴巴地说着。而他的四周,则是被他嘎巴脆吃得到处都是的零食袋子。   卓蔺垣吩咐道:“睿睿,待会儿你巴斯蒂安叔叔回去,记得让他脱了衣服到阳台睡一晚上。”   “爹地,我一小孩你让我去干坏事,你觉得合适吗?”卓一睿一本正经。   “这不是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吗?你爹地和妈咪都被他欺负了,只能靠你欺负回来了。”   听此,睿睿一激动:“好嘞!包在你宝贝儿子身上!回头记得帮我向妈咪邀邀功!”   也不问问究竟怎样才能让巴斯蒂安叔叔在脱了衣服的情况下乖乖到阳台去睡觉。   这恶整的手段,他似乎早就驾轻就熟了然于胸。   ****************************************   帝斯森酒店。   将整个总统套房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翻了个底朝天,叶璃却似人间蒸发,连个人影都没有。   易瑾止狠狠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怎么回事?人呢?”才刚回来,却没看到那个本该养伤的人。问着套房管家及服务人员,他的口气明显好不到哪儿去。   “易先生,我们也不清楚。叶小姐没吩咐我们进来伺候,我们也不好打扰。所以并不清楚她的去向……”   管家有些为难地解释着。   这明显便属于客人的个人隐私问题,去哪儿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清楚?   只不过如今眼前这位主正在气头上,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烦躁地喝了一杯水,易瑾止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这几天他忙得很,出差进度被拖延,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起来。   他索性便提前在法国找寻摄影师,打算借着这儿的背景,让九思提前做好准备进行广告拍摄。   国内的人大抵对国产广告,尤其是背景是国内的广告有了疲劳抵触情绪。   那么,他便趁着这个机会,索性便让广告在里昂开拍。   江宿之没有跟过来,少了这个得力的特助,所有事情都得他亲自去安排。   人累得底朝天,却又不放心还在养伤的她,又急急忙忙地赶回来,甚至连巴斯蒂安邀请的晚宴都没去参加。   结果倒好,他急匆匆赶回来来见的女人却不见了踪影。   打她电话却关机,整个人就似人间蒸发!   想到她极有可能是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回国去了,易瑾止更是皱紧了眉。   *********************************************   “卓先生,睿睿没和你一道来法国?”   提前和主人打了招呼,卓蔺垣送叶璃回家。   坐在车上,她随口问了一句。想到那个总喜欢自顾自喊她妈咪的小家伙,她竟觉得有点想念。孩子也该有四五岁了吧,可惜,却缺少母爱。   “他非得跟过来,明天我带他过来找你。”   叶璃那句,也纯粹是一问,结果人家却没跟她客气,直接便要带着儿子上门。   “卓先生,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你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他才放任他儿子叫她妈咪?   不,若不是家长授意,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认为她就是他母亲?   瞧着她似乎是对他不信任起来,卓蔺垣也不在意,俊脸上依旧是温雅无害的姿态:“叶璃,你就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他会叫你妈咪?你就从来不会想想为什么这孩子和你特别亲近?你就从来没仔细看过他的眉眼,没发现过他身上和你相似的地方?”   被他这般一说,叶璃瞬间便犹如被什么给击中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睿睿,是你的儿子。”每一个字,卓蔺垣都发字清晰。他的眸,一瞬不瞬地望向她的眼,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叶璃,他是你的儿子。我是他的父亲。你觉得,我们三个人,该是什么关系?”   “不可能!我什么都不清楚!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如果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可能连自己都不记得?   她生可可前还经历了怀胎,即使早产,也经历了那个孕妇最为艰难的过程。   如今,卓蔺垣居然告诉她,睿睿是她的儿子。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件事,你不妨亲自去问一下易瑾止。他已经为你和睿睿做了亲子鉴定报告。相信那份报告,足以说明一切。”   “不可能的……”   “原本为了说服你我还打算让你和睿睿做份鉴定。不过现在,完全可以省了。我认识的一位教授恰好和做这份鉴定的教授有些交情,这才得知鉴定所需的毛发是易瑾止亲自送过去的。关于睿睿的身世,我没必要骗你。毕竟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一查就可以一清二楚。”   卓蔺垣的眼神坚定,每一字每一句,都坚定有力,望向她的眼带着一丝凝重与怜惜。   他原本,并不想这么快的。   他也不想给她那么大的压力。   他也不想让她那么快就接受这一切。   只是,睿睿那么迫切地想要妈咪,这些天见不着她都不愿意吃饭。一听到终于可以来法国见妈咪了,又兴奋地睡不着,大吃特吃,激动地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终于要有个妈咪了。   有时候,一直失去不曾得到过,无所谓。   可一旦得到过,最终却失去,这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未曾到中国时,睿睿也只是在照片里看着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实质性的见面,让他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极为模糊。   可到了中国后,终于见到自己的妈咪,一点点接触下来,一点点体会那种感觉。得到了再失去,那种打击,连个大人都受不住,更何况还是那么小的他?   **   到了酒店,叶璃浑浑噩噩地和卓蔺垣道别,浑浑噩噩地去坐电梯,浑浑噩噩地刷开总统套房的门,再浑浑噩噩地进去。   “啪——”的一声,灯被她打开。   她却被门后那个和她面对面的男人给吓了一跳。   神游的思绪立刻回笼,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易先生,麻烦大晚上的不要出来吓人好吗?我胆小,禁不住您这么出其不意地吓。”   易瑾止依旧是今天早上出门时那件衬衫,上面的扣子被他解开了几粒,露出男性诱/人的锁骨。   此刻,那么近距离地和叶璃四目相对,他的嗓音黯哑低沉:“你去哪儿了?”   说话就说话,非得靠这么近干什么?   叶璃将他推开了些,可惜后者却不给她躲避的机会,直接便用手一撑,将她给圈在了他和房门之间。   狭小的空间,更是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虽说两人是即将结婚的关系,但她尚还记得几天前也就是在这个位置,他和杜九思吻得浑然忘我。若不是她出声打断,两人估计能在门板上直接吭哧吭哧地做起来。   如今,他却又以如此暧/昧的姿势将她给圈在他的手臂范围内,他难道不觉得别扭?   “我只是去参加个朋友的宴会。”   “朋友?你确定才来法国没几天就有了交心的朋友?”追问,易瑾止不给她说模棱两可答案的机会。   “巴斯蒂安邀请的,我自然得去。而且他说也给你送了,只不过我今晚却没见到你的人。”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只不过事实,却与这有一丝出路。   易瑾止略一沉吟,逐渐放下了圈住她的手臂。   “以后出去手机不准关机。”   啊?   关机?   下意识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确实是被她关机了。想到之前为了在宴会主人致辞时显示对她的礼貌,她特意关了机却忘记开机了,便有些歉意。   “这是什么态度?说‘好’。”   完全便是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带着,叶璃下意识说了个“好”字。   “晚餐吃过了吗?”   “啊?噢,吃了点。”   “饱了?”   “饱了。”   “那好,先进去自己房间洗漱,完毕后到我房间一趟。”留下这么一句,易瑾止竟直接转身,然后走向自己的主卧。   门关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叶璃愣愣地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似乎是被下了一个命令。   让她洗完澡之后去他房间?   为什么不是现在去他房间?   现在完全属于下班时间。即使是上班时间,她因工受伤,这几天也是在修养期,他也不能压榨员工到这种地步吧?   ☆、六十七、呵,你应该从来都没将自己的身份界定为已婚吧?7000   六十四章原标题【和她在车里做,过瘾吧?】,因和谐问题,现改为【她嘛,得不到自然是好的】,有漏看的亲不妨去看下哈,跟剧情关系很大磐。   *   自从受伤,背部的创口让叶璃好几天不能洗澡。对于轻微洁癖症的她而言,这完全是她忍耐的极限了。   今天去做SPA时伤口的结痂被他们去除了,虽说过程有些痛,但不得不说,他们的服务还是挺到位的,这样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肌肤,确实不太能看得出受伤的痕迹。更别提之前还是狰狞的伤口,如今却是细腻光滑如同美玉。   受伤期间严禁洗澡,今天终于可以放松下,叶璃索性将按摩浴缸里放满水,又洒了些花瓣,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这一泡,便花去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她房间的门板被人拍响,她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子后迅速裹上浴袍走去开门。   “洗个澡都能那么久,叶璃你还能再磨蹭点吗?”房门一打开,易瑾止高大的身子便不客气地挤了进来。   止步,旖/旎的灯光下,似是有些意外瞧见她出水芙蓉的画面,俊脸怔了怔。   玲珑的曲线包裹在白色的浴袍之内,发丝带着水珠,一点点滑落,溜入那诱/人的锁骨,瞬间隐没在她胸前撩/人的沟壑之中。   浴袍之下,两条明晃晃白皙大腿就这样露着,肌肤嫩滑,勾动风情无数啮。   叶璃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对于他的不耐烦,反倒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板上:“这属于我个人自由吧?我想要多久便多久,不属于公事范畴,易先生应该没这个权限来约束我吧?”   听着她一口一个易先生,易瑾止竟觉得这个称呼极其刺耳。   明明之前,他还未曾觉得。   “现在是巴黎时间23:35分,你觉得,如果不是正事,我会这么浪费私人时间等你那么久吗?”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易瑾止示意她看。   他的手机,给她干嘛?   即使疑惑,叶璃也下意识接过。   视线触及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时,刚刚还剑拔弩张的脸,立刻便柔和了起来。   明媚的脸上,充斥着属于母性的温柔。   “这是可可画的。”不是反问句,而是肯定句。   可可画的画不少,小小年纪便知道真正的画家每次画完画便喜欢在画上落款。而她每次涂鸦之后,也有样学样,将自己的“叶可可”三字,用一片树叶和一只可乐杯代替。   这是可可专属的个性签名。   刚刚还浑身是刺,如今看了女儿画的画,就激动成这个样子。   易瑾止有些好笑她的多变:“你爸发到我手机上的,说是可可想让我们给她点评一下。”   小家伙每次画画时,大人瞧着她只是随意涂鸦,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或者想象到的通过画的形式表达出来,实则,她也有着自己的小小心思。   每次,确实是不忘记讨要一个夸奖。   “爸也真是的,怎么不直接发到我手机上啊。”看到可可那有些好笑的签名,叶璃脸上的笑便有些止不住,连带着对易瑾止的态度,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这个父亲还不能看女儿的画似的?”易瑾止随着叶璃的目光也望向可可的那个签名,剑眉微蹙,“我女儿,姓叶?你居然让她姓叶?”   心思缜密如他,直接便猜到了那个签名的含义。   只是,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可可被冠上了“叶”这个姓氏。   身边的人,似乎一个个都“可可”“可可”地唤着,让他一直忽略了孩子的姓。   如今猛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易瑾止立刻便将手机从叶璃手上夺了过来。走到一侧,也不管中国与法国的时差,直接便打给江宿之。   “你尽快去给可可落户口,落在易家,姓氏也给我改过来。越快越好!”   两人都已经结婚了,她也答应了让可可认祖归宗了,结果他居然一时不查忽略了这个重大的问题。   还好,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叶璃只是静静地瞧着他的举动,良久,才长长一叹:“一个姓氏而已,非得这么较真吗?”   “既然是易家的子孙,便该冠易家的姓氏,这是易家的家规。”   突然之间,脑中有个想法一闪而逝:“那如果我和我父亲都执意让可可姓叶呢?”   “叶家又不缺继承人,你哥又不是没那能力,让他找女人生去。”   完全便是轻描淡写,毫不在意地将叶璃的问题给抛了回来,将解决的方案全部由叶卓溯去解决。   想起自己的哥哥,叶璃额上不由滑下黑线。   让他风花雪夜容易,让他结婚定性,那何止是难于登天?让父亲抱上真正的孙子,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   有了可可   tang的画,叶璃一夜好眠,甚至是在梦中,都要梦到女儿小小的身子窝在床上,然后认认真真地用画笔一笔一划地涂抹的画面。   早上醒来时,已经七点。   想着T市正好是下午的光景,她立刻便给家里打去电话。   电话是叶泽端接的。   放手将事业交给叶卓溯之后,叶泽端平时的活动基本和一些老年人无异。由于早上起得晚,他中午倒是不怎么午休,而是喜欢拾掇一下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亲力亲为地给他们浇浇水除除叶。   岂料,叶泽端却告诉她可可被易家老夫人派人给接走了。   不能和女儿聊天,叶璃有些惆怅。转念一想,声音沉稳了几分,带着一丝凝重:“爸,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有什么事就直说,这么吞吞吐吐干嘛?”叶泽端受不了她的说话方式,“赶紧的,说完我还得去找你张爷爷下棋。”   “当年我生下可可的时候,你和哥一直都陪在产房外。我当时,确定是只生下了可可,是吗?”   前三个月时,她定期孕检,每一天,都因着肚子里的小生命而保持着愉悦。   所以生男生女,对于她而言根本就无所谓。   只要是自己的骨肉,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行了。   她不关心老一辈那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她只在意她在意的。   所以,她并不关心孩子的性别问题。   做B超时,医生也只说孩子很健康,只要她营养均衡,孩子的营养绝对能跟上,等到预产期顺利落地。   如果,卓蔺垣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还有一个孩子,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当年生下了两个孩子。   早期的孕检并不全面,也许医生看的时候也没注意到竟是双胞胎。   毕竟她后期因着心绪不定拒绝了一切检查,一直到比预产期早了将近一个多月生下可可……   “闺女,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有了个可可还不够,突然还想要再生一个娃给可可作伴?这个你可得想清楚。你和易瑾止这日子到底打算怎么过。易老夫人虽然站在你这边,可她毕竟已经上了年岁。说句难听的,哪天两眼一闭就这样去了,易家怎么可能有你和可可的立足之地?这个婚你要满足老人家的心愿,我同意。不过你还打算给他们易家生孩子,就得仔细考虑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要搭上自己的一生。”   语重心长,一字一句,都是身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怀。   叶璃不禁有些动容,却故作生气:“爸你都想到哪儿去了啊?谁说我想为他生孩子?我和他结不结得成这个婚都不一定呢。而且即使结婚了,两人也是分房睡。”   当初杜九思在菲律宾用化名崛起为一代新秀,回国后却高调地用自己的本名作为艺名。   她和易瑾止的亲密,她是瞧得清清楚楚。   两人的亲吻镜头,太过抢眼,她自认不会认为易瑾止和她的婚礼会顺利下去。   杜九思都回来了,婚礼,自然是会有变故的。   一如三年前那场2月29号的婚礼……   “这种事情还得你自己考虑清楚,我老了,管不住你了。”叶泽端在另一头叹了口气,摇头晃脑,“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三年前生可可的时候……”   “我刚刚瞎问的,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我大概还得三四天才能回去,爸你和哥多照顾下可可,别让她胡思乱想。”   急急地挂断电话,叶璃突然之间便有些后悔。   不过是卓蔺垣的片面之词罢了,她甚至连所谓的证据都没看到,就这样下意识地相信他的话,从自身上面找原因,企图找出蛛丝马迹。   她真是疯了,居然会去相信这些。   自己到底有没有生另一个孩子,难道自己都会不清楚?   ******************************************   里昂工人罢工示威游行最终以政府出面调解得以解决,道路畅通之后,叶璃随着易瑾止被带去了远在郊区的工厂。   巴斯蒂安做的是皮包生意,生产的都是欧洲市场上高档产品,面料讲究,设计新颖,很受都市男女青睐。   上班、逛街、约会、赴宴、郊游、爬山,所有的场合,都离不开不同的包。   “我们生产定位,首先是按照功能将其分为钱包、化妆包、晚装包、手提包、单肩包、双肩包、斜挎包、旅行包以及多功能包;然后再按照材质分类为真皮包、PU包、PVC包、帆布包、尼龙包、手工编织包包等。其次,按照款式分类:手提包、手拿包、单肩包、挎包、背包、腰包、零钱包、手腕包等。类别太多,生产也就越加麻烦。最终经过问卷调查,还是选择了将生产重心面向受众更多的女性市场。”该工厂的负责人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   巴斯蒂安补充道:“我们之前主打时尚休闲包、晚宴包和化妆包,不过,现   在又增加了一项——运动包。”   随着都市化快节奏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在业余时间进行户外锻炼。   运动包,便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如果针对于运动包重新做一个品牌出来,所花费的时间与金钱过多,也未必会有预期效益。所以才索性与我们合作,将我们倾城品牌的运动包在旗下设立专柜,作为你们的子品牌之一。”易瑾止瞧着现场的生产流水线,不疾不徐地补充。   易氏涉及诸多产业领域,箱包算一个。   双方签订的合同上,易瑾止同意将旗下箱包公司的倾城品牌出售给巴斯蒂安并且为其供货。   一个品牌,说卖出去就卖出去,自然不可能单纯是生意人之间的钱的缘故,更多的则是让倾城这个品牌借助着巴斯蒂安家族的箱包生意更深/入地打入欧洲市场。   在这之后,易氏又拓展了一条商业道路。   自然,倾城不过是倾国品牌的一个子品牌罢了。将子品牌外销出去,虽然他们失去了对该品牌的使用权与归属权,但凭借着它在欧洲市场的热销,最终便会有人逐渐挖掘出倾城和倾国品牌的关系。   届时,倾国品牌,自是会在欧洲掀起一股潮流。   其实,与其说短期内倾城品牌会让巴斯蒂安受益,倒不如说长期发展下,倾国品牌将凭借着倾城品牌逐渐占据整个欧洲市场。   叶璃自认不是经营方面的人才,对于一些个弯弯绕绕并不清楚。   索性便四处查看一下,一副参观的架势。   *   “学姐似乎对这些提不起兴趣?”蓦地,身后响起杜九思的声音。轻柔中,隐隐带着一丝挑衅。   这些日子,但凡易瑾止去哪儿,必定会有杜九思的陪同。   不得不说,这位易氏的代言人,果真是多劳多得,多思多虑。   “这种男人的事情,女人何必去插手?”不是她真心不懂,而是有些事,她必须得不懂。   知道得太多,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将更大。   白色的长裙,将杜九思更衬托得高挑柔美,楚楚动人。   其实,叶璃也喜欢白色。   甚至在很久以前,总喜欢穿那么一件长及脚踝的飘逸白裙,感受着凉风拂面。   却因为杜九思也喜欢,生生地放弃了。   今日的叶璃穿了一件波西米亚长裙,风格妖娆又不失庄重,气质典雅出尘。   瞧着与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杜九思,叶璃不禁好笑:“我的好学妹,有一点呢,作为过来人的学姐得好心提醒你一下,你的柔弱性子呢,还是很必要再装装的,毕竟男人喜欢自己强势而别人柔弱。所以呢,有关于这次的合作案,奉劝你一句,你只管好你自己代言的部分就行,其余的,别花多余的心思。”   “叶学姐这话够好笑,说得我好像有什么企图似的。”杜九思与她擦肩,不屑一顾,“即便我有企图,当初我既然能让你当了个没人要的新娘。这一次,你相不相信,我照样可以办到?”   “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自信似乎从未减过。这个坏习惯不好,得改。”瞧着面前工人在对箱包的面料进行加工,叶璃的唇畔勾起弧度,“有没有人要我我无所谓,不过,咱们以清纯玉/女形象标榜的杜学妹当初对我说的那番话,我可是录了音呢。我相信学妹是完全不介意自己的清纯形象被毁吧?”   “学姐是在这儿等瑾止吗?不巧他刚走了呢。”   “也难怪,昨夜他非得带我去他东郊的别墅,还和我做了整整九次,硬说我这名字中带个九字,必须得凑够才行。”   单单是这一段录音,便足以让自己的星途惨遭滑铁卢。   杜九思的面色有些难看,却不信邪地握紧了身侧的手:“那个时候你根本就没时间录音。”   “信不信随你,反正我言尽于此。”懒得理会她的纠缠,叶璃直接朝反方向离开。   才没走几步,易瑾止便急切地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九思她……”   连谈生意都不忘关注杜九思的情形,当真是够紧张她呵。   望向杜九思疾走离开的身影,叶璃耸肩:“噢,估计是大姨妈来了,回去换衣服了吧。”瞧瞧,她多贴心,还为她找了这么一个好借口。   听此,原本要追上去的易瑾止停了步子,转身走向另一处的巴斯蒂安,两人继续之前的话题。   *   “妈咪!”正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查看着周围的制作流程,冷不丁一个清脆的童音传入耳畔。   叶璃回身,便见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如同球一样朝着她的位置飞快滚过来。   那热情劲,直接便跳了起来扑到她怀里。   担心他摔下来,叶璃赶忙将他紧紧抱住,揽住他的臀/部,心有余悸地教育道:“不可以这么毛毛躁躁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接到,你这小屁股就要开花了懂不懂?   ”   睿睿在她怀里狡黠一笑:“为了妈咪,吃点苦算什么!?”小男子汉气概十足。   “你怎么过来了?你爹地呢?”叶璃环顾左右,并不见卓蔺垣。一个小孩子,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   “睿睿想死妈咪了,妈咪来法国都不告诉睿睿一声,害得睿睿因为想妈咪而吃不下睡不着,妈咪是坏人!居然不要睿睿!怎么可以不要睿睿呢!”小小地埋怨了一番,睿睿又不忘吹捧自己的爹地,“还好爹地带睿睿来,要不然妈咪都要忘记睿睿长什么样了。”   小小的孩子,虽然不太清楚大人的世界,可也明白,若母亲离开了,便是抛弃自己了。   所以,刚知道叶璃走的那会儿,整个人颓废得不成样子。   直至后来卓蔺垣带着他回来法国找妈咪,整个人才生龙活虎起来。   “卓一睿,我一不注意你就乱跑是吧?”由远及近,卓蔺垣的嗓音低沉带着责备,直接便将窝在叶璃怀里的小家伙给拽了出来。   “多大个人了还成天要人抱,丢不丢人?”   被自家爹地这么毫不留情地放到地上自己站着,睿睿立刻便屁颠屁颠重新钻到叶璃脚边抱起了她的大腿:“妈咪抱,不丢人!”   中气十足,明显是不将自家爹地的话放在心上。   叶璃的目光专注在睿睿身上。   小家伙今天穿了一件绅士小礼服,打了个小小的领结,帅气十足。   不得不说,他似乎很喜欢扮演小绅士,这一点,仿佛是故意模仿他的父亲。   想到那天卓蔺垣跟她说的话,叶璃落在睿睿身上的视线,便多了一份对比。   越是仔细地看,就越觉得他的眉眼间,确实是与她有些相似……   果真是,魔障了吗?   “你怎么会过来?”   “巴斯蒂安说今天你们会来这儿,所以我就带着睿睿来见见你。”休闲衬衫,袖口挽起了一段,露出里头的肌肤,卓蔺垣却是不容许叶璃逃避,“你问过易瑾止了吗?”   知道他说的是亲子鉴定的事情,叶璃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别逼我好吗?”   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   而她,更加不记得和卓蔺垣发生过关系。   这一切,都乱套了。   让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瞬间被压到最低。仿佛再多一分,便会成为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   *   易瑾止和巴斯蒂安去三楼边考察边进行商谈,待重新回到二楼时,恰见到叶璃头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而她的身旁,卓蔺垣关切地站着,那只碍眼的手,居然还搭在她的身上。   而她的腿上,居然还挂着一只叫作卓一睿的小生物。   “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后背的伤没好全又疼了?”根本没有任何的思考,易瑾止几步便走了过去,大手一揽便直接将她给弄到了自己怀里,顺便将她腿上的小手给甩了出去,连带着也甩掉她肩头的那只碍眼的大手。   而他,则占有性十足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肩头。   叶璃是完全处于朦胧状态,有些不解地瞧着突然出现在这儿的易瑾止。   刚刚明明都没瞧见他,他走路的速度,也太快些了吧?   “我没事。”   “怎么能没事呢?你为了我受了那么重的伤,一个不好留疤留痕,为我付出这么多居然还说自己没事。咱们立刻回去,我再给你好好瞧瞧后背的伤口。”   这个样子的易瑾止,叶璃是完全陌生的。   唠叨、啰嗦、重复语病。   完全便不似平常的他。   “我真的……”“没事”两个字,却没有被说出口的机会。   “卓先生,那你和你儿子就好好在这儿参观吧,我和我太太先走一步。”   “我太太”几字,似乎格外咬重了音。   他原以为将她一个人放在国内不安生,迟早卓一睿那小鬼头的事情会曝/光。   没想到,他都将她给带到法国来了居然还不安生。   这卓蔺垣还真是有够难缠,居然将小鬼头也给带了来。   打算打亲情牌跟他抢女人吗?   抱歉,这女人是他孩子的妈,他怎么会给他挖走的机会?   门都没有!   只是,易瑾止还没有顺利将叶璃给带离,身后,卓蔺垣却是薄唇微动,似有讽意:“据我所知,危险来临时是叶璃为你挡的风险,而你保护的对象,却是大明星杜九思。你确定,这是一个丈夫所为?为了保护其她女人却让自己的妻子受伤?呵,你应该从来都没将自己的身份界定为已婚吧?”   *******   到这个点才写完,疯鸟~~   ☆、六十八、柏拉图的成全,净身出户!(7000+)   回去的路上,易瑾止一直都紧绷着脸。   江宿之从国内赶来,一个小时前就安排好了商务车,将之前巴斯蒂安给他们安排的司机给打发走了,换上了自己的人。   办事效率之高,让叶璃叹为观止。   汽车一路平稳而行,从郊区回到市中心的路,有些漫长。   前排,坐着司机和江宿之。   后排,是沉默不语的叶璃和易瑾止啮。   自从参观完工厂,不,确切地说,自从卓蔺垣说下那一番话,易瑾止的脸色便明显地不好看。   卓蔺垣会知晓这件事,甚至连其中的细节都清楚,知道她是为易瑾止伤的,而当时的易瑾止想要保护的对象却是杜九思。这一点,大概是当时与他们同在一辆车上的巴斯蒂安透露给他的。   只不过,他却那样不顾后果地当着易瑾止的面大加批判。   语气讥讽,态度强势,让人措手不及。   这件事,其实叶璃早已自我反思过了。   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会挡在他身前,算是下属对上司的维护,不出于任何的情分因素。   而且,他还是她孩子的父亲,不是吗?   可终归,理由有些牵强。   自古至今,大抵都是男人保护女人的多,放到他们身上,似乎总是她护着他的时候多。   为救他去挡玻璃渣子闹得背部惨不忍睹,为救他去拼酒闹得酒精中毒胃出血,更甚至为救他而在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地震中又让自己被困……   “立刻申请航线,最快的速度回国。”   倏忽间,易瑾止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叶璃的思绪。   意识到他在跟江宿之说话,她并未插嘴问为何如此匆忙。毕竟今天才去实地考察,合同虽然已经签下,但后期很多事情都需要通过里昂之行做准备。更何况,只参观了工厂,巴斯蒂安家族经营的公司都未去过。若记得不差,他原本还打算拜见里昂市长。   单纯地靠商业合作的方式拓展商业版图是最传统的方式,最快速最有效的,莫过于和当地政府部门通气,有了政府的扶持,一切进行起来便会顺利多了,甚至在海关方面以及贸易壁垒也可以有所缓和,可谓商业拓展的捷径。   他,竟这么快就要回国?   “今、今天?”江宿之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才刚来,这坐都没坐热乎,就要回去?这空中飞人,也太频繁了吧?如此高强度飞行,他当真是受不住。   “有问题?”挑眉,易瑾止俊脸没有多余的表情。   “私人飞机已经停在萨托拉斯机场,申请航线下来最快估计得今天晚上。咱们今天就要回国?”江宿之还是有些不确定地提醒,“我已经和里昂市政厅……”   “这件事你这边去跟进,我会让副总过来处理。”打断,易瑾止面向叶璃,唇畔竟勾起一抹弧度,“马上就要大婚了,我总得带着我的准新娘去准备准备。”   两人的大婚全程都由易老夫人在操劳,赵子兰作为婆婆对于叶璃并不满意,虽然为了应付老夫人而请了婚庆公司,但大抵没有多么热衷。   他们对于婚礼现场的事情倒是不用着急,婚纱礼服以及婚纱照戒指,总得提前准备。   叶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他盯着,他居然还当着旁人的面堂而皇之地提到了两人结婚的事情。看来,他对江宿之确实是不避讳,所以上次上门送的那些个“贿/赂礼”,也都是由江宿之这个特助一手准备。   “你的戒指呢?”想到戒指,易瑾止突地想起三年前便准备下的戒指。   那会儿,易老爷子尚在,整日里在他耳边念叨着让他赶紧和叶璃领证结婚洞房,再让他抱重孙。   他不厌其烦,却顾虑着老爷子的身体并没有过多的违逆。   而叶璃,做的最多的便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常常将老爷子的话挂在嘴边。   “爷爷说结婚就该有个结婚的样子,新郎新娘怎么能连个婚戒都没呢?不过看你这样子,似乎并不乐意陪我出来买嘛。”目光逡巡在专柜中璀璨夺目的戒指,叶璃笑得无辜而无害。   一旁,导购小姐瞧着两人这买戒指的架势,男方似乎是无意购买,介绍的时候也兴趣缺缺。   这种生意,一般都得双方乐意的才能成,单单女方想要男方却没那心思,戒指保准卖不出去。毕竟这年头掏钱买戒指的基本都是男人。   “叶璃,要闹也得有个尺度,别得寸进尺。”   “不行吗?”眨巴着纯洁仿若无害的眼,叶璃指着一款素色戒圈,“这个看起来倒是不错。”   饶是知晓今天这笔生意绝对是做不成了,导购还是得尽责地介绍:“小姐好眼光,别看这款戒指跟那些几克拉的钻戒相比不起眼,但这可是咱们店的镇店之宝,两位应该都知道柏拉图的永恒吧?那款全球限量五十条的手链成为寄托爱情的经典之作。不过这款戒指,叫‘柏拉图的成全’。”   “成全   tang?”不顾易瑾止有些不耐的脸色,叶璃倒是极感兴趣,“说来听听。”   “故事来源于一对相恋的男女,男人出车祸成了植物人,女人每日的祈祷终于感动上帝。只是,救活他的代价,便是她需要离开男人三年。女人同意了,男人也奇迹般地痊愈了。只不过,当三年期满的最后一日,男人却娶了另一个女人。有人说,那个和男人结婚的女人在他受伤期间温柔深情地照顾,是那个医院的护士。她却笑笑,对上帝说,这双踩在刀刃上的脚太过于痛,我宁愿化作泡沫。原来,那三年间,她被迫变成了美人鱼,每日眺望男人所在的方向,直到三年后,她终于靠自己的法术变幻出两条用刀刃铸就的腿上了岸。可惜,故事结局,最终的最终,那满地的鲜血下,只留下漫天的泡沫。这是一份以成全为主题的无望之爱。”   原本还挺感兴趣的叶璃,听了后反倒麻木了一般,表情淡淡:“这不是挺好的吗?牺牲了她一个,成全了另一对。”   易瑾止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   一般女人听了这一段,不是该替故事女主角抱不平的吗?可她,却偏偏乐见这样的结局?   导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是不知该如何接过话茬。   叶璃眼角余光扫过那枚素戒,心脏不被人察觉的那一角,泛起一抹涩意。   女人,何苦总是为她人做嫁衣裳?   面上,却又欢欣鼓舞地指着一枚大到足以亮瞎人眼的钻戒道:“就要那枚了!易瑾止,你看,我就是这么世俗,不稀罕唯美的爱情,只看重物质的东西。所以呢,你就将它买了送我吧,也算是给爷爷一个交代。反正你不差那点钱,而这个,估计也没有什么感人的爱情故事了吧?”   一听女人已经定下来了,又一瞧男人似乎有动摇的意思,原本还精神不振的导购立刻便来了精神,附和道:“这枚钻戒是由南非开采的钻石精工细作而成,贵是贵了点,但克拉数足,是难得的好钻。两位放心,这个钻戒纯属装饰品,绝对没爱情寓意。”若她到现在还听不出来这两位有可能即将结婚的男女没什么感情,那她这么多年的销售都是白做了。   最终,也不知易瑾止是否是冲了叶璃最后那句话,爽快地刷了卡。导购兴奋地送两位出门后,激动地抹了抹眼角的泪:“二十万的提成啊!”   *   经易瑾止一提醒,叶璃下意识触摸了一下左手无名指的位置。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易先生还惦记着呢?”叶璃不甚为意。那枚钻戒,早在当时攀登悉尼大桥时,便被她不慎滑入滚滚江河中了。   她以为,那样一枚他所送的戒指可以给她勇气,战胜恐高症。   可最终,死物终归还是死物。   他都离开去陪别的女人了,那她,即使拥有他所送的戒指又有什么意义?   易瑾止似乎格外在意那枚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戒指:“好歹是好几栋房产的价值,能不惦记着吗?”   “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当时咱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易先生如今再来计较,似乎有失风度了吧?”叶璃有些咬牙。   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她没有多余缀饰的手指,易瑾止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如果丢了,那回头再给你买个。”这一次,竟是大方至极,不复三年前的千般万般拒绝。   果真,时间是个好东西,历经沉淀,在岁月中变得成熟,懂得收敛自己的性子。即使再不愿,面上也不会轻易泄露。   这一点,叶璃永远都及不上他。   可她的火候,终究还是太浅。   瑟琳娜说,做人下属的,永远都要看上级领导的脸色行事。领导不愿意听的就不能说,领导的批评即使不在理也不能当面反驳。人家越是批你批得狠,你便越要笑得腼腆笑得大方,照单全收。   这是她做人秘书的不二法则。   也是职场中常见的生存法则。   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去做,却是另一回事。   有时候,终归还是心太高气太傲,不是自己的责任,在被批时便选择反驳,吃尽苦头。   这些年,叶璃自认自己已经好多了,不会别人说什么便真的以为是什么。不会别人脸上笑着便真的以为人家是在笑着。   而她自己,也很好地受教了,一点点改变着自己的性子。   但她变得再多,还是不及易瑾止老练。   *   回到帝斯森酒店,原本两人是要收拾行李着手准备回国,岂料电梯门一打开,便瞧见金碧辉煌的长廊上,有个男人压着弱不禁风的杜九思。   似乎是挣扎所致,她的发丝凌乱,身上穿的是露肩连衣裙,可一侧的肩膀已经完全露了出来,肌肤白嫩,甚至还能瞧见那若隐若现的抹胸。   画面激/情,配合着男人将她抵在墙上,更让人浮想联翩。   叶璃还未来得及多想,易瑾止已经大步走了上前,直接便大手成拳,狠狠地朝着那个   欺负杜九思的男人砸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男人下颌被砸了个准,嘴角流下一丝血迹。   他转过脸来,叶璃才瞧见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T市四公子之一杜岑安。   易瑾止朝他砸下的第二拳戛然而止,却也只是一秒,继而又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次,却是砸在墙壁上。   最好的兄弟欺负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般人,基本是为了女人和兄弟反目成仇。   可他能够在短时间内便恢复冷静,完全出乎叶璃意料之外。   好歹大打出手两人都去个半条命,竟然这样就收手了?   委实是太无趣了些。   *   这头,杜岑安见是易瑾止,原本要还手的动作一滞,却只是毫不在意地抹了把嘴角的血迹:“这是怎么了?爷千里迢迢赶来看看你,居然还遭你毒打,爷的心都要碎了呦。”做西子捧心状,脸上那个感天动地的表情,竟丝毫没有因为他被打的那一拳而影响他的发挥。   杜九思也急了,立刻拦住易瑾止,明明脸上还有着惶恐与不安,却是那般急切地劝阻着:“瑾止,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一声又一声。   易瑾止看了眼杜岑安,眼微微一扫,头顶斜上方,一个摄像头正清晰无误地对准着这边。   很显然,杜岑安也意识到了酒店安装的监控,脸色有些难看:“爷和她那样,那是正常男人的反应!”   “我不管你和多少女人牵扯,对于你的那些个风/流债也完全不感兴趣。可你若敢动她,那咱们的交情,也可以走到头了。”   自古红颜多祸水,多少男人为了个女人反目成仇。   兄弟如此,父子如此,更何况是朋友。   叶璃作壁上观,原本索然无味,突地意识到两人这是要为了个杜九思闹决裂了,便眯了眯眼,颇有兴致地抱胸在一旁看了起来。   只可惜,没个椅子让她坐下。   “次奥!爷到底怎么着她了?杜九思,你赶紧为爷评评理,爷到底怎么着你了?”   “我……”杜九思有些犹豫,手臂依旧紧紧地抱着易瑾止的手,仿佛生怕他一个激动,又要砸出一拳,“我被个影迷缠上了,他跟踪我过来,还好杜三少解围帮我打发了他。”   敢情,这不是一出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兽/欲的戏码,而是英雄救美的戏码?   有些影迷,追星追到疯狂地玩跟踪,之后玩求/爱玩绑架,娱乐圈种种,多不胜举。   若真是为了这个,刚刚叶璃和易瑾止瞧见的画面,倒是情有可原。是杜岑安和杜九思纯粹掩人耳目做戏罢了。   只是……   “杜学妹这知名度还真是强大,连法国都涉及了。”叶璃转身,径直去了套房。没好戏可看,再留下来,不过是浪费时间。   *   “易少,嫂子似乎是吃味了,不去哄哄?”误会解除,杜岑安立刻便贴了过去,哥俩好地和易瑾止一阵勾肩搭背。不过瞧着易瑾止不苟言笑的脸,立时便缩回了手,“好好好,爷错了,爷不该总是将你和叶璃凑在一起,你喜欢的是杜九思杜九思杜九思!”   重复了三遍“杜九思”,似乎是要将自己满腹的哀怨都倾吐出来。   闻言,易瑾止的脸色似乎是有些缓和,眸中风华,自不可测。杜九思那张娇柔的脸上,充斥一抹笑靥,含情脉脉地望向他。   几人进/入总统套房内,杜九思体贴地唤来套房管家,又上茶又上水果。而早就回房的叶璃,自然没人再去关注。   久找不到药箱,易瑾止这才想到叶璃上次受伤后为了止血用过,似乎一直在她房内。刚要敲门,房门却毫无预警地被打开,一个医药箱被扔了出来。   “瞧着外头那伤患怪碍眼,赶紧医好了让他走人。”丢下这一句,叶璃关门,想起乔梓欣那天那句“知道我为什么不放手吗?因为那位爷说的话就跟放屁似的,今天说完不搭理我明天还是照样找我嘻嘻哈哈,今天说完给我找男人,明天那男人就被他自己给挑剔走了。有时候啊,蜜枣被喂多了,女人便容易上瘾啊。”,又觉得不解气。   客厅内,易瑾止正要给杜岑安的嘴角上药,却冷不防后者直接便躲了过去:“别别,爷可没那么娇弱几下子就受不住。这玩意儿还是留着吧。”   “做事前先顾虑后果,若刚刚看到的不是我是黎馨,你觉得她会怎么想?指不定受不了委屈直接和你闹分手了。既然选择了她就好好修身养性,别走以前不正经的老路。若不然,不是我跟你急,而是牧景谦为了他这个未来小姨子跟你急了。”   杜岑安却似无所谓:“再说吧,爷是清者自清。”   “听你这口气,似乎也没那么在乎黎馨嘛。敢情外界都道你杜三爷为了个女人死心塌地起来,将她是真真地放到了心尖儿上,都是假的?“   烦躁地一撇手,杜岑安选择直接走人:“哎呀爷得赶紧撤了,爷这   次可是专门来物色男人来的,挑好了得给某些女人送去让她开开眼什么叫做真正的极品。爷就不耽误了,还得带人回国去。别送了,千万别送。”   人直接就跑了个没影。   杜九思瞧着他如此,回过头对易瑾止轻盈一笑:“这次的事让你担心了。”   拂过她的发丝,易瑾止只是淡淡地望向她,眸中浅淡温情。   “瑾止,我们,在一起吧。这一次,我再也不退缩了……”   *   次卧门后,叶璃静静地靠着门板,将这柔转千回的一句听了个透彻。   唇畔勾了勾。   当真是,情深不离呢。   掏出手机,拨下那串以为永远都不可能会用到的号码。   她尚未自报家门,岂料那人却率先喊了一句:“叶小姐。”竟是一直保存着她的号码。   “姜辉,还记得三年前你帮我调查的事吗?”   “叶少和叶小姐吩咐的事情,我自是记得。”另一头的人虽有奉承之意,却似乎并不让人生厌,“叶小姐这是……后悔了?”同意他三年前的建议了?   “是啊,后悔得太晚了,不知你这边是否还愿意提供帮助呢?亦或者说,还有这个实力能够提供帮助?”话语问得直白,甚至无形之中给人以压力。   她确实是后悔了。   一直拖着不离,只不过是不想他好过。即使他想着杜九思,也不能成全他们。   只不过今儿个,他主动提及钻戒的事情,又上演了一幕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她若再不成全他们,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柏拉图的成全……   呵……   他只知她当年让他花重金买下了那枚昂贵的钻戒,却不知她后来又偷偷地将那枚素色的戒圈买了来。   那一枚,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为她人做嫁衣的事情,一次足矣。   挂断电话,叶璃又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傅淮离。   “傅学长,上次你帮我拟的那份离婚协议,能不能再帮我完善一下?”   自从那次易瑾止无意中从傅淮离口中得知可可的事情,便一心要认下女儿。   离婚的事,早在易老夫人参与的情况下变成了补偿婚礼。   所以,她也很久没和他联系了。   傅淮离听她改变了主意,露出一抹和煦的笑:“你总算是想通了。这么多年拖着这段无望的婚姻,也难为你了。好,你说想怎样修改。”   “我希望你在协议上补充一条:易瑾止,自愿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   当即,傅淮离便持了反对意见:“针对于《婚姻法》来讲,这是没有任何法律依据的条款,叶璃,你确定?”   “我很确定,只不过,学长,我知道这对于你而言,会有些难度。”   若是普通家庭,以傅淮离在律师界的威望,让婚姻中的过错方净身出户自然不是那么难,可现在,是易家,是易家实际掌权的易瑾止,是股价一个小幅的波动便影响整个全球股市趋势的易氏。   让易瑾止净身出户,根本便是不可能之事。   T市的夜,带来雨后的沁凉。   打开书房的窗,傅淮离眺望这万千璀璨的旖/旎:“有挑战才有成长。站在顶峰太久,也是时候给自己些压力了。”   而他桌面的电脑上,打开着一个文档。   里头录入的,是几天后需要他出庭的一个离婚案件。   女方控告男方出/轨,要求男方各种赔偿损失。   他重新落座在椅上,目光盯着电脑屏幕,一点点,将女方的诉求删去。   最终落在文末的,是寥寥几字——女方净身出户。   在掌握各种男方出/轨证据的情况下,身为苦主的女方非但得不到任何补偿,反倒沦落一个净身出户。   这样的审判,基本不可能实现。   可他,却偏偏要去实现。   即使是,违背律师职业道德……   也在所不惜。   因为,唯有历经这次的磨练,他才更有把握,在下一次为叶璃打的离婚官司中,占据绝对的优势。   他,必须让她赢。   桌上,那枚相框内,静静地摆放着一张照片。   已经有些年代了。   似乎是在一个犹如夜PUB这样的杂乱场所,照片中的女人一刻不停地给自己灌着酒,旁边的酒瓶子,东倒西歪。她旁边的沙发上,倒着一个昏迷的男人。门缝外,一双偷窥的眼露了出来,伴随着一缕女子的长发划过门锁。   傅淮离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中女子那张倔强不服输的脸,视线落在照片中那双门缝后偷窥的眼时,霎时犀利异常。   ☆、六十九、你确定,我,不爱?(7000+)   匆匆回国,这次是由易瑾止的私人飞机直飞T市,自然不像去时那般历经三十多个小时再加转机,弄得人筋疲力尽。   不过,长时间的空中飞人确实是吃不消。   叶璃明明不晕机,还是觉出了身体有几分异样。   机舱内,易瑾止、叶璃、杜岑安、杜九思、江宿之,甚至还有一个不速之客磐。   杜岑安之前匆匆去里昂挖人打算将人带到T市给乔梓欣做媒,所以,也就顺便去看看在里昂的易瑾止。岂料又得知他们将连夜返国,他便动了心思,直接便让江宿之申请航线时报上他们的身份信息,也捎带他们回国。   那厚颜程度,自是了得。   那个被杜岑安也一起捎带上的是个法国籍男人,中法混血,中文名齐瑜温,眉目清隽,带着法国人与生俱来的优雅绅士,又自有一股成熟稳重。他似乎不太爱说话,只不过一旦说话,尤其是在谈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时,那每一句每一字,带着令人由衷折服的力量。   一万米的高空,易瑾止和杜九思坐在一起,叶璃则坐在过道另一侧的座位上,闭着眼,感受着一***难受来袭啮。   江宿之也一人坐着,至于杜岑安和齐瑜温,则坐在一处。   私人飞机内设施豪华,里头装修自不必说,餐饮酒食又有小型吧台提供。   杜九思的手突地捂住腹部,脸色有些苍白。   她有胃病,总是会不经意间便痛上一痛。   察觉到身旁的人脸色发白,易瑾止忙亲自为她温了一杯热牛奶,又让吧台的服务员准备胃药。   “老/毛病了,不碍事,缓缓就好。”接过热牛奶,杜九思唇角含笑,柔和泛着丝丝沁人的暖香。一点点细心品味着温热的热牛奶,整个人,仿佛都带着暖意。   “老/毛病”三字,似乎是让易瑾止想起了什么,身子一转,几乎是立刻便朝过道另一头的叶璃望去。   只见与他们相隔一段距离的叶璃就这样扣着安全带,静静地躺在舒适的躺椅中。   整个人不发一言,整张脸朝着漆黑一片的舷窗外,仿佛对外头的夜空极为感兴趣。   明明看不到她的脸,明明听不到她任何一句话,他稔是觉察出了一丝异象。   她的身体,太过于僵硬。   僵硬到,根本不是放松状态下的休憩。   两个跨步他便成功走到叶璃面前。   只不过,有什么,瞬间击中他的心口,让他微微一疼。   她闭着眼,即使闭着眼,她的眉依旧紧蹙着,尤其是她的唇,被她的牙齿紧紧咬着,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倔强的女人。”身体不舒服,宁可自己死扛,却不愿意开口向任何一个人求得帮助。   唇畔无意间溜出这几个字,易瑾止刚要叫醒她,后头的杜岑安已经先一步走了过来:“易少,这是怎么了?看嫂子看得花痴了?”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杜九思,看着她那身子骨似乎是微颤了一下,杜岑安便心情大好。   他的响动,即使叶璃是故作假寐,也不得不转醒。   “不舒服?”易瑾止没理会杜岑安的调侃,而是伸手覆在她额头。   那儿,竟不知何时有了冷汗。   密密麻麻覆了一层,让人看着,仿佛是她做了什么噩梦。   “没事,有些晕机。”将自己的脑袋抽离他的手,叶璃随意敷衍。   晕机?   上次从T市飞里昂时一路三十几个小时辗转没晕机,这次坐直达私人飞机时,反倒晕机了?   自然,易瑾止不会相信。   转而去了吧台,小声吩咐了几句。岂料,那儿的工作人员竟朝着他摆了摆手,面上有些尴尬与歉意。   “怎么会没有?”易瑾止的口气难免不好,颀长的身姿带着压迫性,眉心紧蹙。   “易先生,这里采买的东西都是由江特助吩咐的,他没有吩咐那些,所以我们……”   江宿之没有让他们准备,他们自然也是想不起来去准备这个,毕竟这是私人飞机,一般坐的都是易瑾止,谁会想得到有一日,他竟然要用女性治疗痛经的药物?   江宿之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实际也是情有可原。   再次回来时,易瑾止手中只有一杯白开水,脸色有些难看。   “先喝点温水。”将杯子递过去,自己顺势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扣上安全带。   身体不舒服,叶璃没有心思揣测他何以突然对她大发善心,乖顺地接过,张开嘴喝了几口。   热的东西,确实还是有些缓解效果的。   只不过,效果不大。   她将杯子收起放好,打算无视身旁突然落座的易瑾止。岂料,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突然触及她的腹部,在她上头轻柔抚/触。   隔着一层衣物,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是一只手。   带着   tang热度,就这样细细地帮她按/摩腹部。   有些震惊地回眸朝着易瑾止望去,而后者,只是闭着眼,似乎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手上的动作,轻柔细致,仿佛带着无比的严谨。   “易……”叶璃想要让他住手,却被他打断。   “睡一觉,疼痛一下子就过去了。”又似情人间最动人的安/抚,磁性的嗓音满含温柔的缱/绻,“马上就能落地了。”   叶璃就这样怔怔地瞧着他那张紧闭着双眸的俊脸,一时之间竟似忘了今夕何夕。   曾经,也是这样一个人,用自己的手为她暖腹。   他清楚地了解她每一个经期的时间,知晓她痛/经,算准了日子便会为她准备一些药,以防她忘带卫生棉,还会为她设置日历提醒。   只不过,那都是他和杜九思确认恋爱关系之前的事情了。   暧/昧地频繁发送短信期,频繁出现在她眼前期,频繁以各种理由请她吃饭或让她请饭期。   言语中偶有戏谑,却严谨、优雅、睿智。   他以着他的方式出其不意地进/入她的世界,却又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出她的世界。   什么事,他都似主导者,掌控着一切的运行。   叶璃怔怔地发呆,余光过处,端着热牛奶杯子的杜九思似乎是一个手滑,杯子刚要落地,便被突然出现的杜岑安稳住。   易瑾止原本在杜九思旁边的位置,瞬间便易了主,由杜岑安代替,毫不客气地坐下。   轻叹一声,叶璃复又闭上眼,感受着腹部那只大掌的力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太容易让人误会?   ******************************************   卓蔺垣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时候知道叶璃离开里昂回了T市的消息的。   睿睿板着他的小脸蛋,有些闷闷不乐地戳着巴斯蒂安家的碗,里头的西式餐点,却一口都没动。   “爹地,你知道什么叫做霸/王硬/上/弓吗?你知道什么叫做生米煮成熟饭吗?你知道什么叫做先下手为强吗?”还没等到卓蔺垣的回答,小家伙便自己回答了出来,“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打小到底受的是什么教育啊?巴斯蒂安叔叔当初都会为了妈咪追到她公司去大献殷勤,为什么你就不会?”   闻言,餐桌另一头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早餐的人手一抖,差点没将番茄酱给掉在桌上。   “睿睿啊,巴斯蒂安叔叔追你妈咪的事情是个误会,那会儿咱不是不知道她是你妈咪吗?老提这件事干嘛呢?多伤感情啊?”殷勤地将刚抹好的三明治放到睿睿的小手里,巴斯蒂安忙为自己做出严正申明。   又偷扫了一眼旁边的卓蔺垣。   只见他依旧不疾不徐地用着餐具,唇中,细嚼慢咽着,仿佛在品味最美味的珍馐。修长的手指端过一杯热牛奶,却并不喝,而是轻晃了一下之后,将它送到睿睿面前。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原本还要再对自己爹地说教,却在面对那突如其来的牛奶时,小嘴一扁,吐槽了一句:“明知道我不喜欢喝这种东西,这是女人才喜欢的。睿睿是个男孩子!以后是个大男人!”   轻飘飘的,卓蔺垣轻扫了他一眼,薄唇勾起一抹弧度:“所以,未来的大男人睿睿,现在已经知道对爹地指手画脚了?”   嘟了嘟嘴,小家伙不甘:“因为爹地你太没用!妈咪又跑了!”他好不容易到了法国,以为可以和妈咪在一起了,结果才刚见了一面,妈咪便被那个坏叔叔给带回了中国。   爹地却什么都不做,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居然连那张俊脸上,也看不出来任何惆怅的情绪。   其实从他记事起,他便发现爹地一直以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似乎很少会将自己的情绪外露出来。   可这样子的爹地,他把握不好。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将妈咪带给他。   他真的很想妈咪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有妈咪抱,有妈咪哄,摔倒了摔疼了有妈咪吹吹,做错事了有妈咪心疼却又语重心长地念叨几句。当然,妈咪会不准爹地欺负他,会站在他这边。然后爹地就会没辙,也不会总是这么揪着他的小尾巴。   对于睿睿歇斯底里地发表着自己不认同的情绪,卓蔺垣的唇畔只是略微僵了僵,随即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睿睿,有些事情,需要给你妈咪时间。”   “这么多年,睿睿都快长成小大人了,难道时间还不够吗?主要还是爹地你不够努力不够主动!”小睿睿叉腰,气势逼人。   一旁的巴斯蒂安连连为小家伙竖拇指,看热闹的心情是无比之舒爽。   这么多年被卓蔺垣压着,好不容易瞧见他被儿子闹疼   成这样,他能不心情极好吗?   艾玛吃个早餐都能吃出人间美味的味道来。   太棒了!   只不过,他还未将脸上的笑给收敛,便被睿睿给指了名:“你都不知道学学巴斯蒂安叔叔厚颜无耻的精神吗?迎难而上碰到了就使劲追,巴斯蒂安叔叔,你说是不是?”   什么叫厚颜无耻?   他很确定,他的中文老师在教他的时候,说这是个贬义词来着。   巴斯蒂安脸上一抽,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睿睿啊,你巴斯蒂安叔叔其实……”很无辜啊……   睿睿却无心理会他,推开面前的餐盘,提溜一下离开餐厅,直接奔向楼上自己的房间:“我得赶紧收拾东西追妈咪去!”   过不多久,小小的身子便艰难地提着自己的小行李下楼。   只可惜,身子太矮,小行李箱虽然小,里头的份量似乎不轻,他使劲地搬,却依旧很难将它从楼上搬到楼下。   佣人是个菲律宾女佣,瞧见了,立刻便跑了上去,一脸心疼地帮他去搬,嘴上还说着一串让人费解的菲律宾语,叽里咕噜。   小家伙就这样趾高气昂地下了楼,身后是被女佣帮忙搬下来的小旅行箱:“爹地,你不去睿睿要去了,睿睿有自己的小金库,才不怕没钱坐飞机。”   他倒是难得大方了,居然舍得将自己存的小金库给拿出来。   看来,是铁了心。   卓蔺垣瞧了瞧那颗倔强的小脑袋,对于他拖着小行李箱打算离家出走自己去找妈咪的举动无动于衷。   “我真的走了。”睿睿高昂着小脑袋提醒。   “我走了你就见不到我了哦。我找到妈咪之后才不让妈咪接受你呢。”睿睿继续放下豪言壮语。   “哼,你肯定不爱我妈咪!”这一次,小家伙也不废话了,直接就拖起小旅行箱就走。   说什么一家三口团圆,不,不对,是一家四口,好歹还有个可可妹妹。   只不过,爹地根本就不爱妈咪,哼!以为他不知道是吧?   他那台上了密码的电脑屏幕上,可是一位年纪十八、九岁的大姐姐的照片,爹地还亲了她。   虽然大姐姐的脸被爹地挡住了,不过他可是很清楚那张照片的背景是埃菲尔铁塔,妈咪以前才不会来法国,而且那位大姐姐似乎很喜欢穿白色的裙子,都到脚踝的位置了。妈咪才不喜欢这种白色的长长的裙子。妈咪说她讨厌白色的长裙子。   卓蔺垣只是瞧着小家伙头也不回地离开,脸上似有什么划过,温润的嗓音,勾起涟漪无数:“你确定,我,不爱你妈咪?”   ******************************************   一回国,叶璃便被可可给冷落了。   小家伙对于她竟然出国这么长时间极端不满,更不满她平常都不怎么给她打电话。   人家的妈咪出差的话就一天好几个电话打给孩子,她的妈咪却一点都不想她,一天才那么一个,而且好几次她都恰好不在,事后都是外公告诉她的。   所以,妈咪是个不称职的妈咪。   根本就是为了工作忽略她。   小家伙吃醋了,吃妈咪那份工作的醋。   叶璃头疼地哄了她好久,又特意请了假打算陪着她去哪里玩玩。   没想到,刚跟她提这件事,小家伙立刻便两眼放光,整张小脸都焕发了神采。   仿佛她刚回国时那个对她爱理不理的小小人儿根本就不存在,一下子又对她热情高涨,一头就扎进了她的怀里。   然后,小家伙掏出她的小画本,又在上头写啊写画啊画,乐此不疲,小脸上一直都挂着开心至极的笑。   那种笑,是孩子最纯真最天真无邪的笑,是融入了社会后成年人很难再拥有的笑。   叶璃心神一动,竟也跟着笑了出来:“一听能出去玩就这么兴奋?妈咪不是每周都带你出去玩的吗?也没见你这么激动过。”   果真是,她忽视孩子太久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她的眼前,突然便闪现睿睿那张小小的帅气的脸蛋。还有那一声声清脆有力的“妈咪”。   她果真还是魔障了。   卓蔺垣那样一说,她居然还真的去思考睿睿是她儿子的可能性。   疯了,她简直是疯了。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小小的手来回晃动着,叶璃回转头,便见到可可已经画完了画,正让她看。   只见画面上,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场。上面画满了人,大人和小朋友。牵着小朋友手的爸爸妈妈,抱着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亲着小朋友小脸蛋的爸爸妈妈,揉着小朋友脑袋的爸爸妈妈。   有什么,倏忽间击中叶璃的脑袋。   自从上次易瑾止告诉她他是她的爹地,可可虽然不会开口说话,但她的领悟能力并不低,自然知晓那意   味着什么。   她对易瑾止,原本便因游乐场的游玩而对他减少了排斥,后来易瑾止又为了救她给她输了700cc的血,小家伙知道这事后,更是对他依赖。   易瑾止又是那种顺杆子往上爬的人。   趁着可可对她依赖信任,在她住院期间常常去看她,又常常买些她喜欢的吃食,常常逗/弄她和她玩笑,还抽空带她出去玩。   从小没有父亲,虽说她不提起,可幼小的心灵深处,必定是极其盼望有这么一个高大英俊的父亲的。   见叶璃望着自己的画发呆,可可不乐意了,又指了指画面上其中一对父母和孩子,然后又从床头抱过一个维尼熊。   那个熊,是易瑾止给她买的。   叶璃知晓,她这是想让易瑾止也陪着一起出去玩。   摸了摸她的脑袋,叶璃只得敷衍:“再说吧,爹地很忙的,没有那么多时间的。”“爹地”两字第一次从她口中说出来,竟是那般自然。   蓦地,她想起那天给傅淮离打的电话。   “以后,可可会有一个盖世英雄一样的爹地,他会保护可可保护妈咪。所以,可可要听话,要坚强……”   一旦她和易瑾止闹上法庭,届时受伤害最重的,便是可可。   她还那么小,还不够坚强,去面对外界的风霜雨打……   ***************************************   “既然请了假,那就准备准备明天去选婚戒,还有婚纱已经从瑞典运过来了,明天我去接你试穿。顺便将婚纱照也拍了。”   易瑾止的电话打来,让叶璃有些怔怔出神,完全是始料未及。   他居然这么热衷于这场婚礼,完全便不似他的作风。   “我明天得带可可出去玩。”立即推脱,想到飞机上那双为她暖腹的大掌,叶璃直觉内心的某处被击中。可她也知道,有那么一杯热牛奶,永远都早于她,被递于她人。   “叶璃,你似乎忘记了我和可可之间的关系?”易瑾止的声音明显便有些拔高。   母女俩出去玩,却故意将他这个做人父亲的忽略。   她这是,让女儿故意疏远他这个父亲是吧?   “这不是看你这段时间佳人在怀有些忙嘛,就不想这么麻烦你。”   在里昂时即使请了摄影师,只不过易瑾止又匆匆调整行程连夜飞回了国,代言广告并没有成功开拍。所以最近,杜九思就忙着为易氏拍皮包广告。   易瑾止自然是不愿让她累着,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提前让人给她做下,她拍摄时,也亲临现场,无疑,他这一举动,让众人对他俩的揣测更加深了。   上次才刚传出他和杜九思车/震甚至一前一后出入酒店的绯/闻,如今他这般对她关照,直接便是将之前的绯闻落实了。   媒体大加报导,一时之间,那位即将被他迎娶入豪门的女人,再次指向杜九思。   易瑾止听着叶璃那语气,竟心情大好:“这是吃味了?好,给你个机会让你展现正室风度。我生日快到了,给我准备份礼物。”在叶璃气得想要立刻就摔了电话前又补上,“奶奶他老人家可都看着呢,你不想让她失望吧?”   当真是拿人七寸,让叶璃想要发作,却只能按压着。   *   乔梓欣被叶璃拖出来逛街时还有些蔫蔫不振。   杜岑安这位爷这一次居然来真的,真的将他选好的男人往她面前一放,就当正式相亲了。   不得不说,那个叫齐瑜温的男人,确实无可挑剔。   果真这一次,杜三少是下了重本,来真的了。   齐瑜温性子极好,面对她的无意,永远都保持着一张温雅的脸,不言退,却也不主动。   被杜岑安这般摆了一个大阵仗,乔梓欣也动了怒。   行啊,这位爷既然那么喜欢将她往外推,那她就随了他的愿。这不,刚结束和齐瑜温的午餐,便匆匆赶来赴叶璃的约了。   “杜岑安这次是来真的了,竟亲自从法国将人给接了过来。梓欣,别让自己太累。其实齐瑜温这人看着不错,你和他多处处,也许会有感觉。”   “还真是劳烦了那位大爷为我的婚姻问题这么费心费力。”乔梓欣明显便有着怒意,却又立刻转换话题,“易少是怎么回事?这一次居然也学那位大爷来个厚颜无耻?居然主动让你给他买礼物?”   “主要是做给老人看的。易老夫人知道我同意嫁给他后便没少操心,老人是一心盼着我好,可我,注定得让她失望。”   ☆、七十、不该看到的画面(6000+)   易瑾止此人,对于吃食不怎么挑剔,可在穿戴方面,却又大牌得很。   西装必定是从特定品牌的设计师那边定制,一系列相配的领带、手表自然都是出自名牌。偶尔压力大时也会吸烟,不过能看到他吸烟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豪门子弟中那些酗酒吸/毒嫖/妓赌博的恶习也从来不沾。   他这人,似乎没什么特别的需求。   若他吃喝嫖赌,她倒是有可能一个狠心直接便去夜场找个女人或者直接从那些送上门的女人中选一个往他床上一丢,也算是了事,不用再费神挑选劳什子的礼物磐。   可惜,人家太过洁身自好,只对杜九思情动。   “你说,给他买点什么好?”   乔梓欣接口倒是快:“现在不是流行生日时送人吗?你把自己送上不就得了?也省得那么麻烦。”   叶璃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这个点子不错。”在乔梓欣诧异她居然会赞同时,又摇头叹息,“可惜太老套了,咱们总得走点不寻常路不是?啮”   “走不寻常路那还不容易?送人的时候别送自己,送上杜九思不就成了?作为老婆的你给老公送上的却是他日思夜想的初恋,这份大礼绝对是比其他人的先进。”   果真不愧是死党,这想法居然与她之前的不谋而合。   不过她之前也不过是想想给易瑾止送女人,还从未想过给他送杜九思。   “好了,别开玩笑了。你觉得男人喜欢什么礼物?”   “要不送几条内/裤过去?你看,这个也不贵,相比几万一套的衣服只需要小几百,经济实惠。上次杜岑安那位爷嚷着要礼物,我就直接买了条几块钱的地摊货子/弹内/裤塞给他。不过易少嘛,总不能那么低档次,小几百的是必须的。”   脸色一僵,叶璃当真是后悔将这位主给喊了出来。   这哪儿是出主意,完全便是唯恐天下不乱地没事找事啊。   最终,叶璃直接去了二楼的大众服饰。相比于其他楼层的天价,这一层的服饰价格更加亲民。   “二百九,而且还是买一送一的?买这种廉价货,也只有被你家男人丢衣柜的命。”乔梓欣瞧着叶璃动作迅速地付款,不遗余力地说着打击的话。   叶璃提着购物袋转身纠正:“又不是我家男人,他穿得体面不体面,似乎不丢我的人吧?”   “切,难不成这月底你打算当落跑新娘?”三年前,易瑾止逃婚。而三年后,却是她逃婚?   叶璃笑笑,脸上神色难辨:“你就料定了他不会再次逃婚?”   *   不过是个生日,其实只需去公司上班时将东西放到他桌上就行,可这样子,性质便完全不一样了。   礼物买回来的主要目的,还是让易老夫人放宽心,不要再为晚辈们的事情担忧了。所以易瑾止生日当天,叶璃被他载着直接去了易家。   自然,两人又转去了叶家一趟,将可可也接去了易家。   管家似被吩咐了,早早便候在铁门前,辉腾一接近,便亲自打开铁门。   一路走过假山亭阁,可可熟门熟路地拉着叶璃的手进了老夫人的院落。   往常易家的男人生日,不是特别的年龄,也不会过于讲究。   可今年易瑾止生日,老夫人似乎是有意借着他这次生日来修复他和叶璃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大肆操办,却勒令几房的人都到齐了。明摆着,是想借此机会让大家都承认叶璃。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那个偶尔恢复清明的老人,在今夜又泛起了迷糊。   “这是哪家的女娃娃啊?长得真精致。”摸了摸可可的脑袋,老夫人却似没认出这个这段时间总是被她接到易家来玩的曾孙女。   一仰头,老人瞧见了可可身旁的叶璃。   混沌的老眼有着什么流转,最终只是长长叹息了一声:“当年叶丫头肚子里的孩子若生下来,也该有这么大了。我也能做太奶奶了……”   神色寂寥,清瘦的身影,就这样自言自语着上了楼。   一瞬间,叶璃眼眶中便蒙了泪,目送着老人离去的寥落背影,脚步踏出,却又生生顿住。   尾随在叶璃和可可身后的易瑾止耳畔回荡着易老夫人的话,心神一个激荡。   奶奶,终归还是老了。   清明,也不过是暂时的。   她究竟是有多在意叶璃,才会如此反复念叨。   转眼一瞧叶璃的神色,瞧着她眼角恍惚间的晶莹,他的心竟微微一动,仿佛触动了他的某根心弦。   这种情绪,在T大第一次见她时,就曾有过。   只不过那会儿,她平淡如水,对情爱,无动于衷。   而他,只觉得她的声音太过于熟悉,熟悉中略带朦胧的不清晰,那种感觉,太过于强烈。就似那年,与他同困于日本地震中的那个人,黑暗中,她明明可以在最后一刻逃出去,却又折回,将砸落在他身上   tang的巨/物挪开。就这样,伴着他,一声声的鼓励,在没有食物与水的地底,撕破身上的长裙为他包扎,严重脱水,到最后两人皆筋疲力尽。直到他彻底昏迷,直到救援队伍令他们重获新生。   而那条包扎在他伤口处的白裙子碎布,他依旧保留着。   只不过那个人,却消失了。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查到她的踪迹。   据东京救援中心的人说,她已经回国了。   他这才知晓,她竟是中国人。   明明那会儿在黑暗中,她对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用日语说的,地地道道的日语,让他一度以为她是东京本地人。   没曾想,她竟只是去东京旅游的。   与他一般,碰到了有生之年最大的灾难。   若没有她,他想,他根本就不可能支撑得下去。   那种到达绝望后有那么一个人与你一起面对一起闯过的惊心动魄,也唯有生在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那种巨大的震撼。   中国,这是他唯一知道的,她所在的国度。   他从未曾出现过这般的情绪,只是面对她不苟言笑的脸,便对她上了心。   这一上心,便直到他从救援中心那儿得到一个手机号。   那个,曾经一遍遍在黑暗中对他细语浓浓的人。   这才强迫自己中断了对叶璃的那种感觉。   不过,她身上似乎有着一股魔力,让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将她和那个黑暗中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所以,在学生会中,他总会时不时对于她的事施予援手,偶尔也会小小的试探。   最终,他和她的交集终止于九思的出现。   号码的主人,是九思。   是那个在地震中与他共过患难与生死的人。   *   今夜,易家三房的人都齐集了。   餐桌上,似乎是从易老爷子那会儿流传下来的习惯,食不言寝不语,专程为易瑾止过的这个生日,虽然人多,却极为冷清。   可可的小眼睛瞧瞧这儿又转转那儿,乖乖地在自己的小椅子上坐着。   可惜,她身子小手臂短,一些个菜根本就夹不到。   叶璃刚想给她夹,便被易瑾止给打断:“还是给她尝试下自我动手能力。凡事若都给她做好,她容易缺乏自动性。”   然后,在一大堆长辈面前,可可竟似受了鼓励,原本怕生的她也不扭捏,握紧了她手里头的小筷子,从她的小椅子上站起了小小的身子。伸长手臂,小脸上表情认真,带着一股非夹到不可的倔强执着。   佣人瞧见如此,赶忙跑了过来在她旁边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恐她一个不下心整个人掉下去。   小家伙却似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兀自紧绷着小脸,表情认真而严肃,仿佛将这当成了人生中最大的事情。   然后,出乎叶璃意料的,可可居然还真的夹到她想要的笋干。   那张严肃的小脸,立刻便笑开了一朵花。   原以为她会伸回手臂乖乖地品尝,岂料,小胳膊一转,竟换了方向。   小小的手拿捏筷子时有些不稳,却是执拗地朝着易老夫人的方向,就这样平伸着筷子。   似乎……是要夹给老夫人吃。   可惜,她根本就不会发声,无论如何都不能表达。   唯有小嘴,动了又动,唇,碰了又碰,上下唇畔的开阖,无济于事。由于迟迟不能将自己的意思表现给这位太奶奶知道,可可的小脸有些垮。   若是清醒时,易老夫人早就感动地接过可可筷子里的笋干,然后又重新夹到她的碗里,心疼地一遍又一遍地夸这个孝顺体贴懂事可爱的曾孙女。   可今日的她,老/毛病又犯了,只是默默地吃着管家亲自给她添置的菜色。   管家瞧见可可的动作,老眼有些泛红,忙将老夫人的碗伸过去:“可可小姐就是乖巧,老夫人,这是可可她亲自为你夹的菜呢。”   老夫人迷茫,浑浊的老眼似乎转了转,却毫无头绪:“可可是谁?”然后,目光落在可可小小的身子上,“你是哪家的孩子,生得还真是可爱。”   “可可是您的叶丫头的孩子啊,叶家那丫头的孩子。”管家忙不厌其烦地解释,这是今晚老夫人第十次问这个问题了。   “叶丫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瞬间,易老夫人立刻否决,“你们别再骗我了。瑾止这个不孝孙当年根本就不打算要叶丫头的孩子,他居然让叶丫头打掉孩子!可怜我那个曾孙,还没有出世就没了。叶丫头她铁定是恨死我这个老太婆了。我和老头子没用,明明想让她过门做易家的媳妇,到头来,却还要搭上她那腹中孩子的一条命。是我的错,是我和老头子的错……”   说着说着,那张沧桑的老脸上,便流下泪来。   再也忍不住,易老夫人推开椅子,饭也不吃了,直接便往外   头漆黑一片的夜色中走去。   管家放心不下,立刻便放下饭碗追了出去。   “妈……”赵子兰作为她的儿媳,立刻也追了出去。   二房的宋思琴和三房的李慧对视一眼,也不甘落后地跟了出去。   叶璃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站了起身打算追出去,毕竟老夫人现在的精神状况,她极为担心。   没想到这些年,老夫人一直记挂着当年她差点被压到医院流/产的事情。她一直,都处于极端的自责之中。   也许,易老夫人变得如此这般神智不清,其中自责的成分,颇多……   岂料,叶璃还未迈动步子,便被易瑾止的手给阻住:“奶奶没事的,这么多人照看着,不会出什么事情。”   声音,没有过多的起伏。   可唯有他自己知晓,易老夫人刚刚那番话,给他的触动有多深。   如今这么贴心的可可,若非当年自己的母亲希望是个男婴而留了心思瞒着他没有让叶璃去打胎,恐怕根本就不可能活在这个世上。   这是个本不该存在的意外,可她,这般顽强地存活下来了。   明明当初他和叶璃的那一夜不过是一场意外,是她一手安排下的意外,却有了更意想不到的意外。   他是那般排斥她腹中的孩子。   如今,他完全不知道,父爱竟是如此奇怪的感情,当年他讨厌至极的那条小生命,他竟那般小心翼翼的珍视。   骨血这种东西,原来,是与生俱来的,不可磨灭。   无怪乎,血浓于水。   *   “你们两个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难得的,易曾林竟然开口提及了易瑾止和叶璃的婚事。   其实这门婚事,他作为市委书记,若不是被易瑾止故意制造的舆/论给压着,他并不会这么热衷。   以叶家如此在T市的地位,完全算不得上流圈,对易瑾止以及对易家,根本就没什么帮助。   反倒是易家,有可能因为结交了这门亲家而惹上一些事情。   毕竟他调查得知,叶璃那位大哥叶卓溯,虽说生意头脑极强,可他最喜欢大的项目。   大项目,投资也便越大。   尤其是叶家的公司最近正准备上市,风投方面,更是容易出差错。   一旦易家和叶家姻亲关系真正存在,到时候叶家出个什么事,易家少不得要帮忙。而他身为市委书记,政府部门的职位,最忌讳和商业挂钩。   官/商勾/结的案子,早就被国家查处不少。   现在饶是公正廉洁,也少不得人人自危,生恐下一个被泼脏水的便是自己。   “这事已经让婚庆公司安排下去了。请柬的事情我们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叶璃那边的家人亲戚朋友,还有我们这边,老爷子以前的一些个战友肯定是要请的。不过估摸着他们都上了年纪不方便,到时候出席率,并不会高。”   年少时,一般人缺席,总有各种不同的理由。   可到老了才发现,届时你想出席,都不可能了。因为那时的你,缺席的理由是,你已入了黄土……   所以,易老爷子和老夫人以前的一些个齐肩并战的战友,好些都已不在人世。而那些尚在人世的,也是上了年纪,终归腿脚不灵便了,脑子,也不如以前清明了。   易曾林了然地点头:“这个我会再单独去拜访一下,届时也会安排车辆去接。”   叶璃怔怔地听着,可可刚刚因为易老夫人并不买账并没有吃她给太奶奶夹的菜,小脸有些不开心地紧揪着。   见爹地和爷爷在说话,就乖乖的坐着,只不过眼神,有些暗淡,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29号,你确定这一次,不会再让我易家闹笑话?”易曾林话明明是对着易瑾止说的,意思也很明确,是针对于易瑾止三年前公然逃婚拒绝出席婚礼而说的。只不过他的眼,居然是望向叶璃的方向。   叶璃心头一跳,竟被他那样的眼光弄得有些心头大乱。   “不会。”易瑾止平平淡淡的两字,却没有多余的思索。   不会?   他居然就那样说不会?   他竟真的这般,弃杜九思于不顾?   不,叶璃不相信。   既然当年易瑾止可以为了杜九思远渡重洋,可以为了杜九思狠心打掉她腹中的孩子,可以为了杜九思不顾当年易老爷子的遗愿。   那么今日,他也绝对不会轻易便为了易老夫人的几句话而这般心甘情愿听任安排。   她知道他疼爱可可,甚至为了救可可可以牺牲自己的命。   那般不顾一切地输血,她心知肚明他对可可的感情。   但他的父爱,因为不足以让他那般心甘情愿地踏入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吧?   “叶璃,你呢?”听完易瑾止的回答,易曾林又将话头转向叶璃,语气   平淡,仿佛只是例行公事般问问。   心头警铃大作,刚刚那种感觉,更甚。   仿佛她的心思,在这位市委书记的眼中,无所遁形。   只不过,在易曾林眼中,她现在是孩子的母亲,她还是爱着易瑾止多年的叶璃。他,不可能看出她的心思……   “我既然答应了奶奶,那绝对不会逃婚了。我可不像某些人,存在着逃婚的不良记录……”一字字,似讥诮,又很好地将注意力转移到易瑾止身上。   她不是易瑾止,所以,她未曾逃婚。   想当年,她为了等他,甚至一天一夜,就这样抱着只出生一月的可可,面对着所有的嘲讽与辛酸,就这样,一直等待。   直到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她的等待换来的,是一个男人跟着另一个女人的出国……   “好,这件事情你们自己好好安排。婚纱照也可以去拍起来了。顺便我们全家拍张全家福。”   *   “姑娘们以后跟老公吵架,回娘家。学聪明点,带什么存折、衣服,都弱爆了。听好了带:空调遥控、电视机遥控、他的驾照、身份证、车钥匙、变更电脑和WiFi密码,然后就安心回娘家!小样儿的,我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婚纱店内,乔梓欣作为伴娘,陪着叶璃试穿易瑾止那边请知名设计师设计的婚纱。   叶璃还在试衣间内弄着繁复的花边,便听得外头她中气十足的话语。   这女人,老公都还没一个呢,就在外头教/唆人怎么经营婚姻怎么离家出走了。   走出试衣间,当她目光一转,便瞧见了双手叉腰义愤填膺的乔梓欣。   “怎么了?”   “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画面,你家那位,居然将杜九思给带来了!”乔梓欣指了指外头,“呵,还真是郎才女貌,陪你照婚纱照居然还带上那女人,得了,你离家出走的话,记得将东西带全了。”   叶璃朝着乔梓欣所指的方向,果真,看到玻璃窗外,易瑾止停好车,正和杜九思并肩走进这里。   而原本,今天是他说好的陪她拍婚纱照的日子。   若不是他那带着点威胁性质的话语,她甚至都不愿意出来。   毕竟,这场婚,该是结不成的……   姜辉那边这几天一直在收集易瑾止这些年与杜九思之间的交往,甚至连他有可能和其她女人交往的事情,也在调查。   而傅淮离那边,也在准备着一场能够让她得胜的官司。   所以,他们的婚礼,她不认为还可能成立得起来。   三年前的29号,他逃离。   而三年后的29号,她选择主动离开。   伴随着门铃清脆的声响,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易瑾止已经和杜九思一起走了进来。   一个西装革履,另一个长裙翩然。   很显然,两人是刚参加完一个宴会,直接从那儿赶来的。   之前还说会亲自来接她拍婚纱照的男人,一转眼,却说需要参加一个慈善拍卖,让她自己过来,然后再一起汇合。   却原来,他是和杜九思一起去的。   这种女伴的活,居然也被杜九思给揽下了。   ☆、七十一、她的味道,perfect!(6000+)   “易少真是艳福不浅呐,这有了老婆的人了还有那么多女人苦巴巴地盼着。回头这酒席一办身份一定,这可该伤了多少女人的心呐。”   乔梓欣向来都是嘴快,女汉子的由来也不是虚名。   叶璃瞧见两人进来,却是一阵恍惚。   男才女貌,登对无双。   其实,若不是当初她非要横插一脚,想必这两人也早就结婚磐。   所以,当年易瑾止恨她蛊惑了老爷子摆弄了这场婚姻,确实是有道理的。只不过,若不是他用一条条爱情编织的短信先招惹的她,她也不可能当真非得和他杠上。   归根究底,还是他的错啮。   既然心中无爱,便不该那般轻易便将关心的话语附在短信中。既然心中无爱,那便不该那般轻易便答应她的请求帮忙遮掩错误。既然心中无爱,那便不该找各种理由与她碰面。既然心中无爱,那便不该让她产生这样那样的误会以至于弥足深陷……到最后他抽身远离,而她,却成为了一个爱情的傻子……   这对她而言,又怎公平?   当年,她看不穿他如此反复无常心思的原因,如今,她依旧看不穿他。   不过当年,他不会出席和她的婚礼,她却是有着了然的心思的。   如今,他答应出席和她的婚礼,她却是完全猜不透。   明明,杜九思已经回来了。   明明,现在的他和杜九思绯闻不断,两人出席各种场合,成双入对,俨然是公众眼中最名正言顺的一对。   他不可能让杜九思那么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他,所以,他这样大费周章让杜九思传出和他的绯闻,应该是给她名正言顺身份的前提准备。   可他,对于29号的那场婚礼又那般热衷地参与,甚至连婚纱婚戒,都那般积极地准备着……   莫不是,他也想在29号那天,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   不,他已经给过她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了,而今年的这一次,他估计,会给她一个更加难忘的。比如,当着全天下的面,让新娘易主……   不过,这些都只是叶璃的揣测,毕竟易瑾止表现出来的,确实是对这场婚礼的积极态度。   身上的婚纱拖曳于地,叶璃面色如常,甚至还染上一抹关切:“杜学妹辛苦了,这上班时间不仅要拍广告,下班时间还得陪着合作商出席各种活动。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女人啊,青春太宝贵,一不留神就要被那么大的压力给夺走了。”   “合作商”三字,特意加重了声音。谁人不知现在杜大明星不接其它case,只接跟易氏有关的代言?   所以,合作商,明摆着便是指易瑾止。   杜九思柔和的面容浅淡一笑:“谢谢叶学姐提醒。三天两头补充滋润的女人不容易被夺走青春,叶学姐也得注意保养才是。”   听着“三天两头补充滋润”的字眼,叶璃蓦地回想起三年前姜辉告诉她易瑾止在婚礼前夜带着杜九思到东郊别墅过夜的事情。   而她,则直接赶去了T大。   杜九思挑衅的话犹在耳畔。   “也难怪,昨夜他非得带我去他东郊的别墅,还和我做了整整九次,硬说我这名字中带个九字,必须得凑够才行。”   如今听着那几个极容易浮想联翩的字眼,叶璃,竟奇异地想歪了。   回眸,瞧着易瑾止的神色。   他似乎没听出杜九思话语里别样的心思,反而一双眼,投在她穿着的婚纱上。   不愧是名设计师制作,抹胸式水钻绑带拖曳长裙,时尚修身褶皱设计,勾勒出完美的胸型。叶璃本就前凸后凹,身姿傲人,如今这般一穿,胸前的高耸将她的优势凸显出来,沟壑若隐若现,更是增添无数魅力。   下摆是荷叶边的设计,高贵典雅,知性大方。   她就这般浅笑盈盈地站着,明明那笑容虚假,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光彩照人,惊艳了时光。   易瑾止目光顿在叶璃没有任何首饰的白皙颈项上:“给你准备的项链呢?”   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叶璃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在那边柜子上,太匆忙没来得急戴。”不得不佩服,易瑾止的眼光够敏锐,一下子就查找出了她的不足点。   自然,任何一个男人,似乎也可以轻而易举便发现这个违和点。   “易先生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三年前放了我这店的鸽子,三年后总算是碰到了你露面一回呐。”调侃的嗓音带着一丝阴柔的干练,Michael手捧着一枚纯银项链,笑着走了过来。   “世事难料,不过你这个时尚界的名人上次被我放了鸽子之后居然还愿意承接我的婚事,倒是让我受宠若惊。”易瑾止接过他递来的项链,直接便走向叶璃。   他手中的那条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璀璨而又夺目,与叶璃身上的这款婚纱隶属于同一设计师配套打造,是今年的流行经典。   tang   这世上,也仅有这么一条,绝无仅有。   杜九思看着眼前艳光四射的叶璃怔了怔,当意识到易瑾止的用意时,眸沉痛地闭了闭。   “瑾止,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是说对于这次代言的婚纱有些走姿方面的问题吗?正好Michael是这方面的行家,你先和他讨教下,晚点我让江特助送你回去。”没有回头,易瑾止的眼专注在叶璃的脖子上,仔细地将项链戴上她那白皙的脖子上。   然后,自己退后一步,望着她的整体形象,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头纱呢?”   被他如同一个木偶一样摆布着,叶璃本就有些不愿。如今,他既然已经帮她戴了项链,也该停手了吧?可他,居然还问头纱的所在。很显然,他又有帮她批头纱的冲动了。   叶璃斜睨了一眼和Michael有说有笑地走到另一角落的杜九思。   她再次,看不懂易瑾止的所作所为了。   从他刚刚的话来看,杜九思会在慈善拍卖后和他一道前来这儿,似乎是杜九思主动找了个婚纱代言存在问题想要请教Michael的幌子跟过来的。可易瑾止并没有阻止,反而在杜九思面前和她表现亲密,亲自为她戴上项链。甚至连眸光,都紧锁在她身上。   这样子的他,很显然,是故意冷落了杜九思。   既然如此心心念念,又为何突然对她如此?   在杜九思面前故意展现出对她叶璃的亲密,其中的深意,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看透……   目光落在易瑾止身上,叶璃突地睁大了双眸,难以置信地瞧了他一眼。   然后,又是一眼。   “你……你居然……”   “怎么?”易瑾止挑眉,似乎立刻便明白了叶璃所想,“认为我不会穿你买的这种地摊货?”   他身上所穿的那件衬衫,恰是叶璃二百九十块钱买一送一买的廉价货。   而他,居然穿了。   不仅穿了,居然还配着西装外套去参加了今天的慈善拍卖。精致的袖扣,天价的腕表,不菲的外套。   那么多大腕云集的慈善拍卖,他居然就穿着这么一件廉价的衬衫去了,整体形象完全颠覆,居然不怕被别人瞧出来?   这于她而言,完全便是始料未及。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身材极好,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   “你就不怕丢人?”如此廉价,完全是拉低他的档次。   “叶小姐千挑万选才送我的生日礼物,有什么丢人的?”毫不在意地一笑,易瑾止眉眼温雅,“你说是吧?”   “千挑万选”几字,立刻便让叶璃汗颜。   她也不过就是随意一扫,想象着易瑾止穿上它蛮合适的便买下了,完全是速战速决。   自然,搭不上“千挑万选”这四个字。   “承蒙易先生抬爱,居然对我送的礼物这么喜欢。”   “呵,应该的,谁让你是我孩子的母亲,未来的易太太呢?”似假还真,隐约有股促狭之意。   *   拍摄婚纱照的事情并不顺利。   易瑾止换上了新郎礼服后,长身玉立玉树临风丰神朗俊。和叶璃站在一处,完全便是赏心悦目。   只不过,两人站在一起后,表情僵硬,拍摄出来的效果,让Michael连连喊停,动作一个个地指导,可两人那种甜蜜自然的表情,却始终展现不出来。   “新娘靠近新郎怀里。”   伴随着Michael一声令下,叶璃脸色一僵,却还是靠了过去。   不过,动作迅猛,仿佛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一下子便完事,完全没有任何的过渡。   易瑾止倒是大大方方地站在叶璃身后任由她靠了,两人相触的位置,他顺势静静地搂住她,竟有些满意叶璃难得的温顺。   很可惜,这样的温顺,被Michael毫不留情地打断。   “新娘靠上去时麻烦别那么快速,咱们要的是一个慢镜头,要的是温馨自然,温情浪漫。新娘先轻轻地后挨着新郎的胸膛。对,然后再将手轻轻的放在新郎身上。放上去,触摸新郎的胸膛。”   听到这里,叶璃的脸已经绷不住了。   什么叫触摸新郎的胸膛?   让她去摸易瑾止?   “新娘触摸新郎胸膛的手要很柔情地挨着,手指最好微微分开,不能生按着给人僵硬感。”   “新郎抱住新娘的腰部时,脸上保持英俊绅士温馨甜蜜的笑容,ok?新娘别扭捏,腰不要躲,脸上适当地含羞带怯一下,understand?”   若这放在三年前,叶璃估计还能含羞带怯满含幸福的笑意,可放在三年后的今天,她却无论如何都没有那种感觉。   犹如做戏的两人,拍出来这些照片,有什么意思?   “   叶璃,你的手往哪儿摸呢?Michael说的貌似是胸膛,不是胸前的凸起点吧。你这趁机占我便宜的做法,未免不入流了些吧?”易瑾止温热的呼吸就这样喷洒在叶璃耳畔,近在咫尺,隐约有着戏谑的浅笑。   叶璃还在纠结怎样触摸他的胸膛,冷不丁听到他这句话,还以为真的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耳根子立刻便一红,倏忽间躲避开与他的过近接触。   而易瑾止,却在此刻趁势欺上,手臂一伸,直接便从身后揽住了她。双手缠在她腰际的位置,而他的头,轻轻地搁在她的肩头,仿似正在与她进行情/人间的喃喃低语,浪漫而又温馨。   “Perfect!”Michael激动地叫好,咔嚓咔嚓一个劲抓拍着,很明显,心情大好。   被外人如此一说,叶璃更是怒火中烧,直接便要挣脱,岂料易瑾止却心领神会,直接将她反转身,脸,朝着她压下,带着不顾一切的执着。   唇,碾压。   四片唇畔,碰触。   激/情,似火。   热烈,洋溢。   “Wonderful!”伴随着激动的叫好声,Michael又是一系列抓拍,乐此不疲,仿佛得到了稀世珍宝。   最终,室内镜头在易瑾止的自作主张以及叶璃的恼羞成怒下总算是成功拍摄完毕。   室外取景定下的是以青山绿水为背景。   易瑾止和叶璃被通知第二天再来一趟,几人赶往外地进行拍摄。   叶璃只觉得一阵头疼。   又不是真的结婚,可程序,却繁琐到了这种程度。   倒是易瑾止,相比于她的兴致缺缺,他则有精神多了,一口便答应了Michael。   送叶璃回去的路上,先将陪着叶璃一道来的乔梓欣送走,当车内只剩下他俩时,易瑾止瞧了一眼故意将脑袋望向车窗外的人。   然后,性/感的薄唇一动,竟是用舌头轻舔了一下刚刚用来吻叶璃的位置。   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感觉,还不错。   *   坐在江宿之的车上,杜九思只觉得心底的某个角落,就那样毫不留情地崩塌。   他明明知道她找出那样的借口跟了来是为了什么,他却不阻止,反而还大方地让她看他们的秀亲密。更甚至,他亲自送叶璃,而她,却只是由江宿之送走。   亲疏远近,其中包含着的蕴意,她并非不懂。   可她,却不甘心。   他说不愿委屈了她,所以不碰她。   她可以理解他说这话时的无奈与情动。   那样子的他,让她心疼,由衷地想要就这样跟着他一辈子。   如今,他却将她撇下,丢给他的助理……   “杜小姐,你还没跟我说去哪儿呢。”江宿之见她一直不开口,车子只得随意地在路上开着,没有任何的目的地。   杜九思望向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树影,樱红的唇,徐徐开启:“将我放到最近的酒吧就行了。”   *   睿睿小朋友离家出走找妈咪的事情可谓一波三折,小家伙决绝地离开家当天,便发现自己小旅行箱里的零花钱全都不翼而飞,他的小金库,居然就这样没了!   这对他而言,完全便是晴空霹雳。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不见呢?   这几天,他和卓蔺垣一直住在巴斯蒂安家。   巴斯蒂安叔叔虽然不靠谱,还不至于偷小孩子的钱吧?   排除掉巴斯蒂安叔叔的嫌疑,睿睿迅速便怀疑起了自己的爹地。   苦巴巴地和司机叔叔说尽各种好话,人家见他是一个小孩子,车费没收不说,还热情地将他送到机场入口处去找妈咪。   只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捧着他的小手机,给那个无良的爹地打电话。   “爹地,你儿子在机场,你让人来接我吧。”即使占据下风,还是表现得极为落落大方,由于还在生气,小脑袋倔强地高昂着。   然后,他被接了回去。   再然后,他处心积虑从巴斯蒂安那里弄来了一大笔足够他踏上中国这块土地的金额,打算再次千里寻母,这一次,他败在了机票上。   无论他怎么耍宝卖萌,那位售票阿姨都说他不能买票。   明明,他有的是钱……   就知道他是小孩是不是!?   明明他已经是小大人了好不好!   他也有出国权,也有追求自己妈咪的权利好不好!   再一次,睿睿一个电话,让卓蔺垣派人给接了回去。   经过这两次,小家伙明显便颓废了起来。   对于回中国,也便不再那么积极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终于认命了,打算等他爹地终于舍得开窍了带着他一起回去,那一天,竟来得   那么快。   家里头那位看上去凶凶的爷爷居然直接给爹地施压,让他去和人相亲……   相亲啊……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这位英俊潇洒的爹地,有朝一日居然沦落到没人要的地步,需要通过相亲给自己找老婆?   不过,也算是爹地有良心,拒绝了相亲,又匆匆安排了行程之后,将他一起给弄到了飞机上。   哼,坏人,害他等了那么久,妈咪都已经离开好久了呢!   飞机上,原本闭目养神的卓蔺垣倏忽间睁开双眸,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就这般注视着旁边正拿着铅笔在记着自己小笔记的睿睿。   一见他醒来,小家伙防备地将自己的小本子挪得远远的,似乎觉得不够,又用自己整个身子挡住。   不用猜,卓蔺垣便知道小家伙那个小本子上记的事情肯定是跟自己有关。上头,估计还说了他许多坏话。   “睿睿,你都会写字了,是不是该去教教可可妹妹?”   说到写字这件事,是卓一睿小朋友觉得最为自豪的事情。仅仅凭借着耳濡目染的自学,他便会写了好多字,凭借着这些字,记录了好多他自己认为精彩或遗憾的事情。   “你都不让我见妈咪,我怎么可能教可可妹妹嘛。”小家伙埋怨了一句。   卓蔺垣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回去后,便带你去见妈咪。”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经常见。”   飞机着陆,一大一小从贵宾通道出来,早有车子等候。   “卓先生,已经准备妥当适合老人的礼品和孩子的礼物。”   “恩。”靠在后座,卓蔺垣的指节轻轻叩击座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随即,他掏出手机,调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这个号码,曾被睿睿翻找出,然后用他的手机,发过短信。   “睿睿,你感冒了,是不是得发个短信告诉你妈咪一声?”   小家伙立刻便要接过手机,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瞬间摆手:“男子汉大丈夫,小感冒算什么?我才不让妈咪为我担心呢。”   “哦?是吗?那算了,看来以后也没那个必要总是让你和你妈咪联系了。”   闻言,小家伙立刻便将手机给抢了过去:“啊,我感冒发烧疼得快死了,我要让妈咪来看我!”   ☆、七十二、除了你爬墙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其它意思(6000+)   叶璃接到卓蔺垣的短信时,恰在南京秦淮河畔拍照。   说到秦淮河,便会想到历史上有名的秦淮八艳。十里秦淮,人声鼎沸,左有江南贡院,右有教坊珠市。   下午五六点的光景,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对于秦淮河而来,热闹,才刚刚上演。   前天Michael便带两人去了凤凰古城,与古建筑相关的婚纱照倒是拍了些,但大多都是在溪水畔竹筏情浓的画面。大抵以山清水秀为主。   而今夜,Michael又变幻主题,主拍夜色下的两人。   一般的婚纱摄影师,最忌讳的便是灯光补光不足。所以,大多数拍摄婚纱照,基本都是在光线充足的地方啮。   Michael却独树一帜,夜色秦淮,兴致昂扬地招呼着自己的人,在熙熙攘攘的游人观望中,选取最有利以及最适宜的角度。   叶璃身上穿的并非婚纱,而是以秦淮河为背景,穿着明末清初的裙子,虽不及现代的雪纺裙飘逸,但别有一番风韵。   尤其是朱钗环绕,玉佩叮当,素色的发簪将她的面容衬托得白皙清雅,濯清涟而不妖,别是万种风情。   至于易瑾止,一袭月白长袍,衣角随风而动,面色温润,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浑然天成的尊贵。   最开始拍的是缠缠/绵绵的执手相看泪眼的画面。两人就在这秦淮河畔,在游人一波接一波好奇与打量的目光中,被Michael当个木偶一般,听着他的命令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做着。   到得后来,也不知Michael从哪儿借来了道具,先给了易瑾止一把油纸伞,然后,淅淅沥沥的雨丝就这样从天而降,秦淮河里,雨点打在水中,荡漾起点点涟漪。   岸边,易瑾止亲昵地为叶璃撑着油纸伞,并肩而站,他一手撑伞,另一手遥指暗色苍穹,仿佛指点江山。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更没有缠/绵悱/恻的深吻,却稔是让人感受到两人浑然一体的情深以及大气磅礴的震撼。   纵览天下,皆为我有,但为红颜,一切可抛。   这,便是意境之美。   叶璃与他同站在伞下,伞外,是淅淅沥沥的雨丝,湿了那大千世界。   伞内,是只属于两人的静谧天地。   与他靠得那般近,近到她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她和他有多久,没这般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过了?   眼前,是他的侧颜,浅淡温雅,和煦如风。仿佛当年那个曾令她心动的人又回来了。   “是不是突然觉得和我结婚也不亏?”耳畔传来低沉话语,伴随着易瑾止的挑眉。   叶璃眉心一跳:“是啊,易先生家财万贯,这等傍大款的行为,又有哪个女人会觉得做了亏本买卖?”   “叶璃,你还真是……”易瑾止面色如常,甚至还按照Michael的要求又揽上叶璃的腰,让她在伞下投入他的怀中。   叶璃也配合地轻埋了臻首,一副温顺娇羞的模样:“不识趣?”反问,她倒是完全不在意,“没办法,别忘了这次,是我被逼婚。”   是啊,三年前,他被她逼婚。   而三年后,她被老夫人逼婚。   即使老夫人的目的是为了她和可可,但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变相的逼婚?   只不过,她轻易便答应了老夫人,甘愿被逼婚。   而他当年,不愿被逼婚。   唯一让她料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的他,竟会如此配合老夫人,愿意和他补上三年前的那场婚礼。   不得不说,易瑾止对她虽然不是个好丈夫,对可可,确实是个好父亲。   能为了女儿做到如此地步,一般男人,根本就不可能。   “这一次,我不会逃。也希望你,别让奶奶失望。”意有所指,易瑾止唇畔依旧勾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按照在旁边正指挥拍照的Michael的意思,伸手为叶璃拂去被风吹至嘴角的发丝,轻柔地勾到耳后,“你请的那位姓姜的,倒是够敬业,一天到晚跟着我也不怕累?”   眼神,是那般专注,那般柔和。   仿佛,真的是对待最珍贵的恋人,萌发最纯真的情感。   闻言,叶璃神色一僵。   三年前,她为了和他顺利结婚,请过姜辉调查他。   而三年后,她为了离婚,又请姜辉调查他。   没想到这一次,竟被他发现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直接否认,叶璃在Michael的要求下,又配合地绽放一抹浅笑。映照在古秦淮的河畔,伴随着旖/旎灯光,竟是那般勾人。   易瑾止看着,眯了眯眼,竟有些失了神。仿似情到浓时的自然表现,他缓缓地轻吻她的额头,落下最虔诚的一吻。   油纸伞下,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是独属于两人的天地。   缠/绵而又柔美。   直到Mic   tanghael喊了停,各种角度的照片拍完,叶璃才回过神来,唇上,尚还留着易瑾止的温度。   这一切和煦温雅,不过都只是假象罢了。   目的,只是为了拍照,仅此而已。   *   总算是告一段落,叶璃先躲进了那辆装下他们一行人的保姆车休息。   身上穿着这么一件相对于其他人而言的奇装异服,她实在是有些别扭。   若这次的拍照是在三年前,她恐怕会向全天下的人宣告她要嫁人了,她终于要嫁给她身旁的男人了。哪儿会去管自己穿着什么,哪儿会去管他人的眼光?   可换作是三年后的今天,她却早已没有当年的那份孤勇。   只不过是一件古时的裙衫,便已让她渴望遁隐。   她躲在保姆车内躲避众人探寻的眼光的同时,反观易瑾止,倒是闲适得很,就这样不遮不掩地继续在人来人往的秦淮河畔伫立。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吹荡起他的墨发。长身玉立,眉眼深邃。眸光流转处,似有波涛涌过。望向远处那辆保姆车,想到刚刚迫不及待躲入车中的叶璃,竟是不由地眯了眯眼。   眼底,多了一份浅笑。   “易少,当真是要感谢你提议来这儿。我还从未拍过夜色旖旎下的古装婚纱。”Michael走过来,看了一眼刚刚被道具弄湿的地面,投在易瑾止身上的目光,悠远。   “Michael,其实这种镜头你该多练练。以你的专业度,单单走寻常路实在是可惜了。”   Michael点头,这位常年拍摄各色男女的摄影师,露出由衷的赞赏:“你们实在是太般配了,刚刚那画面,竟似一个睥睨天下的君王在为自己的妃子指点江山,眼中又含着万千珍视与似水柔情。”   易瑾止一怔,万千珍视与似水柔情?   他对叶璃?   几乎是连他自己都不可能会相信的眼神,怎么可能会用在她身上?   “你想多了。”否认,毫不犹豫。   不过……   妃子?   这个词汇,他还真是不喜欢。   他又不是真的古代帝王,他也不可能像古时一般三宫六院亦或者三妻四妾。一个妻子足矣,可不想弄得自己满身污水。   他倒宁愿Michael形容叶璃为他的王后他的妻。   亦或者,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   *   保姆车内,叶璃翻看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来自于卓蔺垣的短信。   看着那三个字,她神情一滞,下意识便点开了短信。   她以为,他会说睿睿的事情,他会问她究竟是否有问过易瑾止情况,他会问她是否考虑清楚了。   没想到,竟不是他发来的短信。   而是睿睿。   小家伙依旧是保持着稚嫩又故作老道的口吻。   【妈咪,睿睿病了。不过睿睿很勇敢,乖乖吃药了。可是,睿睿很想妈咪!!!!!】   末尾,连发了好几个感叹号,仿佛将他那种对她的思念之情都寄托在了这短短的几个符号上。   在卓蔺垣不说他是她儿子之前,她尚且对这个孩子喜爱,如今即使对他的身份存疑,叶璃更加对这个孩子有些牵肠挂肚起来。   立刻便拨打了过去,就连等待的时间,都觉得万分煎熬。   短短的几秒,那一头便接了起来。   “叶璃?”   磁性好听的男声,是属于卓蔺垣的。   “睿睿生病了?有没有带他去看医生?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药效怎么样?他有没有发烧有没有吃不下饭?他现在在哪儿?你有没有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   一个个问题,就这般犹如珠炮,一个个轰炸过去。   卓蔺垣看了眼正在有模有样地给自己挤毛巾敷额头的睿睿,不由轻笑:“放心,这小子厉害得很,很会照顾自己。”   睿睿似乎一下子便猜到是叶璃来的电话,嗖地一下蹿了过来,也不管额头上的毛巾了,直接便甩了它,便要来抢卓蔺垣手中的电话。   卓蔺垣哪儿会将电话给他?   典型的利用完了就丢了,恐怕说的便是他了。   “不过他感冒虽然不严重,但心心念念都是你,这做恶梦时常都被吓醒,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正常睡过一次觉了。你来看看他吧?”   “怎么都没好好睡觉呢?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么下去可不行。你问下医生,怎么就总是做恶梦呢。我现在正在外头拍摄婚纱照,得明天才能回去。”   叶璃语气中的急迫,是那般清晰。   甚至说话都不带一个停顿的,急急忙忙的:“我明天回去后就去看他,你让他乖乖吃药乖乖睡觉。”   婚纱照几字,让另一头的卓蔺垣心头大震。   掌心的手机,差一点被   滑落在地。   若不是他动作敏捷地接住,恐怕便会四分五裂。   他一直知道叶璃和易瑾止的这段婚姻名存实亡,别说夫妻关系,两人就连说句话,都是剑拔弩张,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   所以,他一直都是自信满满,也愿意多给她些时间去适应睿睿就是她儿子这个事实。   如今,却从她口中亲耳听到她在拍婚纱照。   这比之前他听到媒体大肆报导易瑾止即将大婚还要让他来得震惊。   因为那会儿,媒体报导的事情不过是捕风捉影。易瑾止大婚的对象,从来没有被正面报导过,女方的名字,也从来未出现在报纸杂志上,甚至连那个女方母凭子贵的孩子,也未出现实名。   公众一直猜疑揣测,却从未有人去证实。   这样子的报导,到最后惹来的便是将易瑾止身边的女人逐渐排查,却毫无所获。   甚至到最后,杜九思出现,两人极度暧/昧,易瑾止也从未否认和她之间的关系,甚至处处帮衬着杜九思。被媒体揣测杜九思能够一路走到影视天后的位置,全凭这些年易瑾止在她身后推波助澜地帮忙。   更甚至,两人曾经的那段恋情,也成为了很好的噱头。   无论是报纸杂志还是网上,都将杜九思认定了便是嫁入易家的那个人。   而他,也以为,易瑾止爱杜九思,最终娶的会是她。   可没想到,叶璃给他的,却是另一个答案。   “你要嫁给易瑾止?”   有些事,叶璃不想多说,所以也没否认:“是的,易老夫人年岁大了,我们几个小辈不想忤逆她的心意。”   卓蔺垣的手指紧握成拳,青筋泛动,最后只余下万千涩意。   “叶璃,你啊,永远都能那么狠心。”当年在巴黎一声不响地离开是如此,而现在,一声不响地要重新嫁给易瑾止,亦是如此。   对于卓蔺垣的话皱眉,叶璃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明天,等你回来,我想跟你谈谈咱们两个的事情。”   咱们两个?   她和卓蔺垣?   叶璃张了张口。   她想说,她和他能有什么关系?能有什么事情?   她甚至在几个月前,还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卓蔺垣,更不知道还有一个睿睿。   而他,突然冒出来,对她亲切无比。   睿睿,也突然冒出来,一刻不停地喊她妈咪。   到最后,他又突然告诉她,睿睿是她的孩子。   那么,她和他算是什么?   别告诉她,睿睿是她的孩子,他是睿睿的父亲。所以他们之间曾经亲密无间过。   这,完全便不可能发生……   她又没有失忆,怎么可能……   “我们的,什么事情?”舌头,仿佛都已经打结,叶璃竟发现自己平生第一次词穷。   “情/事。”两个字,简洁利落,仿佛带着坚不可摧的力量。   *   原本叶璃便想着按照Michael安排的行程,第二天可以回T市。   没想到,晚上下榻酒店的时候,Michael却又突然提议去北京。   如果说拍与古建筑融为一体的婚纱照,他们明明已经拍过了。如今,他居然又要带他们去北京?   叶璃不认为那样子的拍摄有任何的意义。   “我不同意!都已经拍了那么多了还不够吗?古装现装,还有各种时节的照片,我觉得完全就够了。”   若是别人,哪儿会搞出那么多花样?   不过是一套婚纱照,居然几乎跑遍了整个中国。   如果她不阻止,这位主是不是还打算带着他们两个跑到全世界去溜达一圈再回来啊?   也亏得他如此不厌其烦,难道说他那家婚纱店要倒闭了?非得拽着他们这一对客户来折腾谋利了?   想到原本明天便可以去见睿睿。小家伙感冒了,而且晚上还做恶梦,好几天都没睡安稳觉了,也不知现在情况怎样了。   可可也一定很想她这个妈咪了。   虽然事先已经告诉她是爹地和妈咪一起去拍婚纱照,但小家伙了解是一回事,想念妈咪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在可可知道易瑾止是自己的爹地后,更是连对易瑾止的那份思念也一起想了。   以后,估计她这个母亲的分量,在易瑾止面前,会大打折扣。   心里头装了那么多事,叶璃便有些烦躁不安。   尤其是Michael还搞出那么多花样,更是让她烦不胜烦。   “一生才只有一次的婚礼,我只拍对的,你们能请到我算是你们的福气,哼,平常人我还不乐意呢。”Michael被叶璃如此打击,脾气也上来了,没有好气。   站在一旁的易瑾止表情温淡   ,仿佛什么都不曾在意。   “你似乎有事?急着赶回T市?”一下子便看穿了叶璃的心思,易瑾止的俊脸上笑意勾唇。   这个时候,叶璃也不扭捏,大方承认:“可可估计要想我了,我出来那么多天小家伙总是吃不下饭,想妈咪想的。我当然得回去。”为了几张婚纱照,这都要拍到猴年马月去了?   这一个个都是疯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极品的摄影师啊?   而易瑾止,居然还配合得这么好。   他难道不是大忙人吗?   他的易氏财团呢?不管了吗?身为总裁甩手说不干就不干,直接就将工作甩给手底下的人,也不怕出什么岔子。   而且,现在十月份,他身为T大教授,之前让其他老师代的课程已经结束,T大校方已经好几次来请他回去了,他就一点都不急?   若是如此,当初还非得去当T大的老师干什么?   当个挂职的,却一次都没去过T大授过课,他那张脸居然也好意思。   很明显,叶璃的不满,已经通过表情表达出来了。   她说的理由也很说得通,可可,该想她了。   易瑾止却是倏忽间有了一抹嘲意:“叶璃,你确定是因为可可,而不是为了其他一些野/男人?”   “易瑾止,你什么意思?”心里一阵警觉,叶璃觉得,眼前的易瑾止,绝对知道些什么。   而易瑾止,确实是知道些什么。   他刚从江宿之那里得知,卓蔺垣已经从法国回来了,并且一回来,便大包小包去了一趟叶家。   买的东西,都是送老人的上等礼品,自然,还有送孩子的小玩意儿。   他甚至还听说,他将睿睿也带去了叶家,甚至两个孩子,玩得很好。   想到那张亲子鉴定证明,想到睿睿的身份,易瑾止便一阵火大。   那种从心底深处萌发出的躁意,让他直接便冲着叶璃嘲弄出声:“除了你爬墙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其它意思?”   *******************   经过亲的反应我刚发现红袖书架有问题,其实7号更新了,文页面有显示书架却没显示。所以有时候亲看的时候可以去文的章节目录看下。书架似乎不准……   ☆、七十三、还有什么其他意思?(6000+)   “除了你爬墙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其它意思?”   不得不说,易瑾止有时候说话,完全是不给人留有余地。   她承认,她那么着急回去,除了想回去陪可可,也想着回去看看生病做恶梦的睿睿。   对于睿睿的那种感情,竟不知何时,与可可达到了同一程度。   许是小孩子天生招人疼爱的感染力吧。   只不过,易瑾止的这句话,却让她多了几分嗤笑啮。   爬墙?   他倒是看得起她。   第二日,北京之行取消,叶璃直接坐上了飞T市的飞机。   原以为她回去时够低调了,没想到走出通道后,竟瞧见自家哥哥竟牵着可可的手,就这么等在人来人往中。   可可今天穿了一件很可爱的公主裙,蓬蓬裙的裙摆,露出小家伙那两条小短腿,粉色的群配上白色的袜子,还有头顶那两个长长的辫子,还夹了两个蝴蝶发夹。   叶卓溯今天穿了一件休闲衫,整个人似乎有些沉浸在思绪中。那张容易招蜂引蝶的俊脸,这会儿倒是不放电了,仿佛是孩子的父亲,将一个个频频回头望来的美女的小心思给扼杀。   “哥,你怎么知道我是今天的航班?”走过去,叶璃将行李箱往边上一搁,便抱起可可,飞快地在小丫头的脸上啄了几啄,“宝贝有没有乖乖听话?妈咪不在有没有想妈咪呐?”   可可立刻便在叶璃脸上回吻了几下,小脸上露出满足的笑,狠狠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倒好,出去一趟,往家里打的电话也不报备一下归程。可可想你想得紧,我就只能去婚纱店问问,这才知道你们刚结束南京的拍摄,正准备打道回府。”叶卓溯别有深意,“拍个婚纱照居然都弄得去环游全国了,你这次和易瑾止来真的了?”   “说什么呢,我们赶紧回去吧。”叶璃抱着可可,示意他帮她去拉行李箱。   三人立刻,叶卓溯却是将视线投到身后。   出口通道,易瑾止以及那批随行的婚纱店中的拍摄人员有条不紊地出来。   易瑾止的脸色有些差,似乎正在生着什么气。   叶卓溯突地便有了几分好奇。   随即想到什么,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昨儿个家里来了个客人。”   “家里来客不是好事吗?爸每天除了陪几位叔叔伯伯们玩玩也没事情干,来几个客人热闹热闹也好。”叶璃倒是没什么异常,抱着可可在前头走着。   修长的手臂拉着行李箱,叶卓溯大步跟上:“这位客人还带着儿子上门,大包小包往家里头送了一堆礼物。”   闻言,叶璃的眼皮一笑,脑中闪现一个可能:“卓蔺垣?”   叶卓溯点头,却是继续道:“说起来,他带来的那孩子倒是乖巧得很,人也通透,长得倒是和可可有那么几分像。两个小家伙在楼上玩,还真是让我们几个大人也觉得有趣。这小孩子怎么就那么容易就玩到一处呢?也太活泼了些吧?而且,这孩子也自来熟,直接就叫上了可可妹妹。”当然,叶卓溯漏说的是,那个叫睿睿的孩子,居然叫他舅舅,叫叶泽端外公。   那个叫卓蔺垣的男人,则是在一旁悠然地品茶,低声斥了小家伙几句,歉意地说着那孩子不懂得称谓问题,随口乱叫的。   这样的态度,怎不令他多疑?   叶璃知晓自家这位哥哥有时候处事过于敏感,这话,无疑是在试探她了。索性也不打破,直言不讳:“哥,你还记得当初可可被个孩子在高尔夫球场撞倒,额头流血不止差点因失血过多而亡的事情吗?”顿了一下,叶璃才缓缓开口,“卓蔺垣,便是那个为可可献血的男人。”   说起这个,叶卓溯也不禁一怔。   那天他和叶泽端在医院打听了一圈,却还是被医院以保护捐献者隐私为由拒绝告诉献血者姓名。   两人无可奈何,也只得将这件事先放放。   没曾想,这个卓蔺垣,便是为可可献了那救命血液的男人。   “倒是多亏了他,可可才能捡回一条命。”   是啊,若非她,没有那救命的500cc血液,恐怕现在的可可,早已是冰冷的躯体,躺在那黄土掩埋的世界。   想想,便是心有余悸。   叶璃由衷带着感激:“是啊,我们叶家亏欠了他。”   此时的叶璃并不知晓,她亏欠卓蔺垣的,何止这一次。   *   “他怎么会突然上门来?”而且还带着睿睿来叶家?叶璃完全便是疑惑。既然卓蔺垣不是以可可的救命恩人的身份到叶家,那他又是以什么理由上门拜访的?   见叶璃确实是不知情,叶卓溯才少了之前的那份试探:“据他自己说,是……爱慕你多时,带着孩子……找后妈……”   此言一出,叶璃正抱着可可往前走的步子直接就踩歪了,若不是叶卓溯适时地扶了她一步,她绝对会和可可一起摔到地上。   tang   咳咳咳……   卓蔺垣,竟如此直接,找了这样的理由,就到了叶家?   真是疯了!   这个男人,简直是疯了!   不见了委婉,完全是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不给她任何退路!   她犹豫她踟蹰不前,她甚至连向易瑾止确认睿睿是否是她孩子都没有勇气。   而他,就在她踟蹰不前的时候,推波助澜,直接便到了她家,给了她更深的一颗深水炸弹,只为了将她炸出水面,杜绝她的任何犹豫。   爱慕她?给睿睿找后妈?   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唯有这个男人,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吧?   “你和这个卓蔺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他有意思?”   司机早就打开车门等候在门前,接过叶卓溯手中的行李箱,将其放到车备箱。   叶璃抱着可可坐入车内,想起卓蔺垣说的话,脸色有些僵硬。   “我和他,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紧随着坐到了副驾驶座,叶卓溯俊脸严肃:“普通朋友就好,虽然他条件不错,但毕竟带着个孩子。爸不可能同意你和他的。当然,咱们也不能怪他有了儿子,毕竟你也有个女儿。一味地有偏见也不对。主要还是你和易家已经说定了29号补上三年前的那场婚礼。这一次,叶易两家都在努力筹备着,消息也已经放出去了……”   “是啊,这一次,两家都在努力筹备着婚礼,所以婚礼上,可不能再出现逃婚的新人了。我不会逃婚,叶璃,你会逃婚吗?让可可以后都没有父亲?”蓦地,伴随着横亘而来的声音,易瑾止突地挤/进了后车座。俊脸上是一抹深意,他朝着许久不见的可可一笑,直接便伸展开手臂。   可可许久不见他,也是想念得紧了。   刚刚还巴着叶璃不放,如今见到了爹地,便要挣脱开她的怀抱。   小身子蹭啊蹭,小手便不老实地动啊动。   很显然,见到易瑾止突然出现的激动,明显比见到叶璃时多了几分。   易瑾止挑衅地瞧了叶璃一眼。看看吧,女儿还是亲他多吧?   虽然他缺席了三年多,但有时候,血浓于水,父女天性,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叶璃完全是没有料到。   明明昨夜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今天坐飞机回来时,他坐他的头等舱,她坐她的商务舱,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一眨眼,他居然就跟了过来,甚至还言笑晏晏地和女儿打起了招呼。明显的,是来和她抢夺女儿的。   而可可,居然不争气地一看到他就让他抱,一副有了爹地就不要妈咪的架势。   这孩子,究竟是有多么渴望父爱?   皱眉,叶璃有冲动直接让他滚下车,可碍于可可在场,而自家的哥哥也对于这场婚礼极为关注。   易瑾止懂得用言语牵制她的一言一行。   就好比,故意加重了“婚礼上,可不能再出现逃婚的新人了。”   他直接便强调自己不会逃婚,居然问她,她会逃婚吗?   她哥在旁边,她总不好说,看她心情之类的话吧?   毕竟秘密让傅淮离准备上庭离婚的事情,她谁都没有透露。   “嗯,逃婚,我自然是不会的。不过,你确定你到时候会出现在婚礼现场?有过一次不良记录的人,估计永远都会保留那个污点吧?还真是难以让人信服呐。”同样是柔眉浅笑,叶璃任由可可爬出自己的怀抱。然后兴奋不已地爬向易瑾止。   后者接过女儿的小身子,直接便将她给抱了个满怀。   瞧着女儿那小小的可爱的脸蛋,他不由一动:“宝贝,这么久不见爹地,是不是该亲爹地两下?”   可可也不吝啬,直接就嘟起了唇,在他脸上印上了两个响亮的吻。   然后,大大的笑容染在那张小小的脸上,仿佛是见到易瑾止脸上被她弄上的口水而激动不已,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   叶家的司机是老李,刚将行李箱放妥在后备箱,回到驾驶座上时才发现车内多了一个易瑾止。   犹豫了一下,他瞧了瞧副驾驶座上的叶卓溯。   “开车吧。”叶卓溯发号施令,似乎是对于突然出现的易瑾止并没有什么排斥。   车子启动,风伴随着开着的车窗迅速灌入进来。   易瑾止见可可身子缩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车窗关上。   “宝贝专程和舅舅来机场接爹地妈咪,真乖。”毫不吝啬地夸赞,易瑾止扔下糖衣炮弹,“回头爹地和妈咪给宝贝去买最喜欢的奶茶好不好?”   重重地点头,可可显得很兴奋。   因为她最近换牙齿,吃多了糖有可能长   蛀牙,叶泽端便吩咐刘嫂严格控制她的吃糖量。有关于甜的东西,她基本都不能吃得淋漓尽致,只能小口地过过干瘾。   如今易瑾止一说,她那张小脸上的笑简直是不能用言语形容。   仿佛爹地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将她带离没有甜品的苦海。   “可可吃多了会长蛀牙的。这类东西得少吃。”叶璃立刻便不赞同地蹙起了好看的眉。对于易瑾止宠女儿的事情,她看到的不是一次两次。   尤其是在可可住院期间,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易瑾止对可可的喜爱。   甚至于,不惜自己的命,企图换取她的平安。   住院期间,更是大包小包地给她买这个买那样,仿佛要将这些年来对于没有出席可可成长的遗憾,都要一一弥补过来。   有时候,她不禁在想,若为他生下女儿的人是杜九思,他们如今,必定是人人称羡的一对了吧?   只可惜,为他生下可可的人,却是她叶璃。   难为了他,竟为了让女儿人生幸福,而娶她。   易瑾止对于叶璃的阻止不以为意:“小孩子蛀牙很正常,换牙还不是三天两头的事情?你越是将她约束得紧,她便越是叛逆。有时候,要适当地放松。她尝得多了,对甜食的渴望就淡去了。”   很明显,这是易瑾止过来人的经验。   身为易家长房的孩子,从小他便不缺衣食,尤其是在吃的方面,佣人们哪儿敢短了这位金贵的主?   不过,易老爷子却是对他严厉至极。但凡他觉得不能做的,便是直接的命令,从未用另一种委婉的语气或者另一种解释的方式来加以阻止。   久而久之,易瑾止便养成了明里对老爷子服顺,暗里却偷着来的习惯。   就好比,他小时候吃多了荔枝会流鼻血。   易老爷子知道后,便命人采买水果时直接将荔枝列为禁/果。   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没告诉易瑾止原因。   正因为如此,越是尝不到的,也便越是想要去尝到。   到得后来,易瑾止便偷偷自己出去买。   其实这些年,易瑾止好些性子,都是被从小影响着养成的。   易老爷子说的话做的事,他基本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这位叱咤风云的老人,几房的人都唯他的命是从。他只要跺跺脚,便会人人自危,生恐惹恼了这位家主。   对于这位爷爷,易瑾止就如同小时候吃不到荔枝时养成的习惯,面对他强势的命令,他明里服从,暗里,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   就好比……   老爷子命他娶叶璃……   如果不是老爷子的命令,他估计反对得,不会那般彻底。   但那是易老爷子下的命令,那是从小便对他管教甚严的老爷子下的命令,他的反抗情绪,再次占据了上风。   更何况那会儿,他已经和杜九思确立了恋爱关系,两人进展虽然不温不火,但被老爷子一个棒打鸳鸯,于他而言,也是极大的,他的反弹,自然更大。   ****************************   叶璃确实是有些佩服易瑾止的这种教育方式的。   起先明明不赞同,可当真的给可可买了两杯奶茶,小家伙意犹未尽地喝了满满一杯后,摸着小肚子示意自己肚子里再也装不下那么多了。   可惜,易瑾止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宝贝,咱们不能浪费知道吗?是宝贝想喝两杯,爹地和妈咪才给宝贝买了两杯。如今宝贝喝不完,那么宝贝就该在一开始便考虑这种情况。”   可可耷拉着脑袋,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小眼神恹恹不振的,最终又果断地朝着叶璃的方向求救。   她真的喝不下那么多了,她的小肚子里头都塞满了水呢。   她觉得她可以在肚子里头养盆花儿给它淋水了呢。   叶璃表示对她爱莫能助,放任易瑾止对女儿的教育。   然后,他们便瞧见可可摸出了随身的小画本,笔在上头画啊画,然后,画了一个小小的人儿,鞠着躬,然后配着一个对话框,以及一个大大的“sorry”。   女儿居然会写sorry这个单词,这于叶璃而言完全便是始料未及。   倒是叶卓溯在旁边瞧着,替她解释了一句:“是那个叫睿睿的孩子教她的,两个小孩子玩得起劲,可可也不排斥他,从他那里学了好多东西。”   易瑾止听此,觉得自己不淡定了。   俊脸上神色不明。   虽然从江宿之那儿知道卓蔺垣带着那个小鬼头去过叶家是一回事,但从叶卓溯口中听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他马上就恢复常色,对着女儿一笑:“爹地妈咪接受可可的道歉,但可可得保证,以后不管是什么吃的还是喝的,宝贝都必须点自己能吃得下的那部分,小量,懂?”   小家伙立刻就眉开眼笑,笑得好不甜蜜!   将小画本一丢,搂上易瑾止的脖子,吧唧一声,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   *   下午的时候,可可闹腾得久了便睡下去,可易瑾止这尊瘟/神,也总算是回去处理其它事情了。   叶璃嘱咐刘嫂可可醒来后给她煮些温热的粥喝喝,便带着从南京淘回来的纪念品出了门。   事前她并未打电话给卓蔺垣,不过他的那栋别墅她被他带去过一次,倒是记住了。   水南景湾,她下了车,还没按响门铃,铁门便从内打开。   叶璃有些错愕,便瞧见了睿睿那小小的身子。   小家伙瞧见她终于来了,忙兴奋地扑向她,恨不得直接将她给扑/倒。   “睿睿,你病好了吗?有没有乖乖听你爹地的话吃药?”   说到自个儿爹地,睿睿真心想翻个白眼。   他生病了,结果那个无良的爹地,居然只带他去了一次医院开了药回来就完事了。   他发烧了,吃药是他自己烧的开水,退烧是他自己敷的毛巾。   管家伯伯想要帮忙,爹地居然还阻止。说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有这种完全不把自己儿子死活放在眼里的父亲吗?   不过,这个时候,睿睿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打小报告。   他想要妈咪,而爹地,确实是如他所说,将妈咪带到他面前了。   他可不能让妈咪生爹地的气,要不然妈咪不要他们了,他可就惨了。   “妈咪,睿睿乖乖吃药了,不过宝贝还是做恶梦。今晚上妈咪能给睿睿讲故事吗?睿睿听了妈咪的睡前故事就绝对不会作恶梦了。”拖着叶璃的手便往家里走去,到了门口,殷勤地给叶璃拿了拖鞋换上。   那是一双女士拖鞋,大小刚刚合叶璃的脚。   “妈咪,爹地正在做晚餐哦。他的手艺可是很好的,轻易尝不到哦。”   ☆、七十四、你玷/污了我,居然就这样不认账了(6000+)   叶璃一步步走近,一下子便听到了油翻滚的声音,隐约可闻一阵阵香味扑鼻。   开放式厨房,油烟机开着,发出不小的声响。   男人围着个围裙,身高腿长,指节修长,很难想象,那双习惯于与各种数据打交道的手,会亲手烹饪美食。   “上次你过来都没坐热乎就走了,这顿是欠你的,给你补上。”抬头瞧见叶璃,卓蔺垣翻弄着手中的牛扒,笑起来浅淡温润。   指了指他旁边的大理石自助台,卓蔺垣示意她在这边坐下:“先尝点开胃酒,牛排马上就好。磐”   睿睿也赶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生怕晚了一步就没自己的份了。   要知道,让自己这个爹地下厨,那简直就是天上下红雨的事情,微乎其乎。他唯一一次尝到爹地的手艺,是他瞧见别的孩子有妈咪,而他却没有妈咪,非得闹腾着找妈咪的时候啮。   那会儿,自个儿爹地为了哄他,便亲自下厨,让他食指大动,一时之间没出息地忘记了继续讨要自己的妈咪。   只不过后来,纵然他再吵着闹着要妈咪,他也不愿动手为他做顿美味了。   只是将妈咪的照片给他看,然后又讲了些他和妈咪的事情。   他当时真的有种冲动直接将这个没用的爹地给骂醒。   老婆都跑得无影无踪了,他就从来没想过去追回来?   非得他长大了知道了有妈咪的孩子才是幸福的,才跟他提一些妈咪的事情?   但他知道,爹地为了他吃了很多苦。   他生病了,是爹地陪着他一起住院,陪着他一起进手术室,陪着他一起躺在手术台上。   正因为爹地这样为了他不顾一切,爷爷奶奶才改变了态度,最终同意爹地将妈咪带回门。   要知道,那是爷爷奶奶最大的让步。   莱恩斯家族的掌权人,是不允许娶一个非上流社会的女子为妻的。爹地,为他赢得了可以和妈咪一起生活的机会。   “妈咪,尝尝这个开胃酒,是爹地自己用果汁调的,可好喝了。”不忘吹捧着卓蔺垣,睿睿将高脚杯推到叶璃面前,小脸蛋一副巴巴的样子看着,小嘴吞咽了一口,却又故意扭开头,仿佛在拒绝什么诱/惑。   叶璃见他如此,有些好笑:“如果是果汁调的,那就没什么酒精度数,睿睿也来一点?”   自从拼酒拼出个胃出血后,叶璃已经戒酒了。实在是躲不过的情况下,也只是轻抿一口。   她倒是没想到卓蔺垣如此考虑周到,亲自为她挑了开胃的果汁酒。   睿睿见叶璃如此,水汪汪的眼睛有些讨好地瞧了一眼正在用短铲翻腾牛扒的卓蔺垣,征求着他的意见。   自从那场大病,爹地对他的饮食就格外控制。   有些东西,根本就不准他尝。   “那巴巴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担心爹地剥夺你喝的权利?”   见自己爹地同意了,睿睿喊了一声“爹地万岁”,就接过叶璃手中的高脚杯,然后,食髓知味地牛饮起来。   平常虽然也有喝到各种饮料,但这个饮料酒不同以往,这个是爹地亲自调的,可是轻易喝不到的。   咕噜咕噜,那么满满一杯,就被他毫不客气地给喝下了腹。   叶璃瞧着他那牛饮的架势,不禁扶额:“睿睿,你口渴一直没喝水?”   额……睿睿打了个饱嗝。   这种事情,当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妈咪是不知道爹地弄的东西有多好吃多好喝,睿睿简直想美美地翻个白眼。不过还是笑着一张小小的可爱的脸,乖巧地将爹地准备的另一个高脚杯推到叶璃面前:“妈咪你尝尝看,超级好喝的。”   肯定的语气,语气里竟有着满满的自豪。   叶璃举起酒杯,轻晃了晃,里头的液体,瞧着像是鲜榨的葡萄汁,可尝起来,又有着牛奶的清甜。   “味道真不错。”   将牛扒装盘,卓蔺垣笑着道:“能得到你一声夸赞,感觉荣幸之至。黑胡椒还是蘑菇汁?”   “蘑菇汁吧。”   依言为牛扒淋上酱汁,卓蔺垣将餐盘端到她面前。   牛扒伴随着蘑菇汁的香气,热气满溢中,散发浓浓馋/人的香味。   叶璃不禁有些食指大动,刚想动起桌上摆放的餐具,冷不防卓蔺垣突然靠近。   修长的手指伸出,体贴地将桌上的餐巾铺在她腿上。   鼻尖,就这样擦过他的碎发,痒痒的。   叶璃瞧着他体贴温柔的举动,良久,才回神:“谢谢。”   “爹地,我也要!”睿睿也想要尝牛排,高声为自己谋福/利。   卓蔺垣并未将餐巾铺在睿睿的腿上,而是将它围在他胸前:“待会儿吃得自己的衣裳上到处都是的话,自己洗衣服。”   “自己洗就自己洗,睿睿又不是没洗过。”小家伙为   tang了美食,完全不以为意。   他可是一向被他教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洗衣服这种事情没少干。只不过很不幸的是,每一次洗自己的小衣服,他都是以失败告终。   因为他根本就洗不干净衣服上的污渍。   最终,还是得靠爹地的帮忙。   当然,最多的时候,他不敢让他知道,偷偷地找家里头的阿姨帮忙。   这样子,他就可以谎称是自己洗好的,又干净又带着清香的衣服,可以在爹地面前炫耀得瑟一番了。   *   难得静谧的时光,大理石自助台边,叶璃用刀切着牛排,细细品味。   果真,如睿睿所说,卓蔺垣的手艺,确实是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还要老道。   另一头,睿睿也自己拼命地动着刀子。小手倒是灵巧,居然还真的会切牛排。   只不过小家伙力气终究还是太小了些。才切了几小块,便累得不想动了。只是狼吞虎咽地将已经切好的牛排吃掉。嘴里还咀嚼着牛肉,就冒出来一声喟叹:“爹地做的就是好吃!如果能每天吃到就好了。”   猛然间想起这个可能性根本就是零,小家伙立刻便变得沮丧起来。   果真,他没有那种口福啊。   为什么别的小孩子爹地妈咪那么宠他们,为他们准备好多好吃的。而自己的爹地,明明有着那么好的手艺,却不愿为他多下几次厨呢?   他真的好想多尝尝爹地的手艺啊。   想想那香喷喷淋着酱汁的大餐,他就忍不住流口水。   “你只要听话,机会多的是。”   没想到,一直吝啬于给他做大餐的爹地居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可把睿睿给吓了一跳。   他刚刚听到的,不是幻觉吧?   爹地这是,答应了?   随即,他又想到一点。   爹地说的听话,是不是指他努力将妈咪拉来吃饭,这样,他才能尝到爹地的手艺?   果真,想要尝爹地的手艺,是要付出代价的……   *   吃饱喝足,叶璃便抢着洗盘子。   笑话,白吃白喝,总得表现表现。   原以为卓蔺垣会客气客气自己端着盘子去洗,没想到他竟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同意了。   “爹地下厨妈咪洗碗,睿睿只负责吃,好幸福的赶脚。”摸了摸吃撑的小肚子,睿睿跟进厨房。   流水哗啦啦地淌过,叶璃心头一跳,仿佛想到了什么。   这一幕,又何尝不像一个简单至极的家庭。   男人做菜女人洗碗,分工明确,一家和乐?   而她这才发现,自从卓蔺垣告诉她睿睿和她的关系之后,她竟未再阻止睿睿喊她妈咪。   甚至是,默许了这个称呼的存在。   而他们之间,便是古怪的存在。   睿睿喊卓蔺垣爹地,喊她妈咪。   那么,她和卓蔺垣,又算是什么呢?   睿睿的爹地和妈咪?   那她和他之间,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想到之前在电话里卓蔺垣说要跟她好好谈谈他们之间的事情,叶璃便觉得心头的那抹不安,愈发严重起来。   也许有时候,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结局。   她匆匆洗好餐盘,又擦净了手。   重新走回客厅,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南京带回来的小礼物。   “睿睿,这个喜欢吗?”   其实,不过是一个祈求平安的小香包,还有秦淮河那一带的商店中看到,便买了来。   可可也有一个,不过,她那个,绣了一只小鸭子。   而睿睿的这个,绣了一只小白鸽。   不值钱的玩意儿,买回来,也纯粹只是为了寄托那份希望。   希望他们,无病无灾,一路幸福地长大。   睿睿瞧见那个小香包,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睛瞬间一暗:“睿睿是小男子汉了,这种小女孩的玩意儿睿睿才不……”   不喜欢三字,并未来得及出口,便被卓蔺垣一个挑眉的动作给吓得噤声。   那个动作,实在是太犀利了。   仿佛他再多说半个字,他便有好果子吃了。   爹地,果真是帮衬着妈咪,却不理解他的小男子汉思想的。   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睿睿一扭脖,便高声宣布:“虽然这是小女孩的玩意儿,但是可可妹妹喜欢,睿睿也就喜欢。睿睿喜欢妈咪给睿睿买回来的任何东西。”   义正言辞,犹如发誓。   小小年纪,居然还知道说话时运用强调语气与转折语气。   叶璃原本听着他的话便知道这孩子是不喜欢这类小东西的,没想到小家伙倒是贴心,为了不辜负她一番心意,居然笑眯眯地收下了,还不忘拍拍马屁。   “乖,妈咪   只是逛了下小商店,实在是看花眼了,就挑了这个。”   其实,还有好多诸如香水、状元帽、发夹、发钗、耳环等东西,大部分都是适合女孩子。所以,为了让两个孩子统一,她这才买了个小香包。   哄完睿睿的话还在耳畔回荡,叶璃整个人却浑身一怔。   她刚刚,居然自称“妈咪”了。下意识中,她竟然就那般熟练地自称妈咪了。   究竟是耳濡目染的结果,还是内心深处的冲动?   叶璃慌乱地想要即刻收拾东西夺门而逃时,卓蔺垣的大手却一把将她拉住:“叶璃,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即使早知道今天来,她将面临什么,叶璃还是被心底深处那份渴/望知晓真相的冲动所蛊/惑了。   叶璃最终还是跟随着卓蔺垣到了二楼的书房。   睿睿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回头看他们两眼。小脸上写满了好奇,却又带着一抹笑意。   他相信,爹地能搞定妈咪的。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趁着爹地和妈咪谈话,他再去偷偷吃点哈密瓜!   *   书房内,卓蔺垣将一本相册直接放到叶璃手上:“这是睿睿从刚出生到现在的照片。三年多的时间,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记录他的点滴。”   伴随着卓蔺垣不轻不重的声响,叶璃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翻开那本相册。   上头,无一例外,大部分都是睿睿的照片。   那么小那么萌,刚出生时在医院的照片,爬路的照片,摔倒的照片,被打扮得萌萌的照片,学做小绅士穿着小西装的照片。   还有和他一起的卓蔺垣。   睿睿似乎遗传了卓蔺垣的性子,照片里的卓蔺垣虽然嘴角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却似有解不开的心事,让人看着不由心疼。而睿睿,何尝不是?   “叶璃,你当真不觉得他和你很像吗?这份是睿睿的头发,我不希望孩子一辈子都没有母亲。也希望你,不要那么残忍。”   叶璃原以为卓蔺垣会和她说他和她的事情,虽然她印象中,她确实和他没什么交集。   没想到,他谈的,依旧是这件事。   结果特殊包装的头发,叶璃嗓子突然有些发紧:“我和你……”   卓蔺垣的嗓音低沉富有弹性:“还真是令人伤心呐,你玷/污了我,居然就这样不认账了。”   耳畔听着这沙哑中别有深意的话,叶璃差点就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和他……   蹙眉,她根本就不可能会和他有交集!   “我昨天去了一趟你家,将睿睿介绍给了你家人。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早与晚,我更偏向于早,好让孩子少一天的孤单。”   *   易家。   易瑾止自回来后,脸色便阴沉得有些可怕。   原本是打算回自己的别墅去的,只不过家里头易老夫人来电,老太太难得又恢复了清明,十万火急地催着他回去交代一下安排的婚礼进展情况,他自然得马不停蹄地回去。   上一次生日,历经了一次老夫人突然之间再次失去意识的情况,易家人其实也知道,老夫人这个毛病,也只能凭借着她自己了。   平常服用的药物,终究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婚纱照拍得怎样了?怎么也没见你向我这个老太婆汇报一下进度?还有一个礼拜就要成婚了,所有事情你都得顾着,方方面面安排妥当。可别到时候再出个岔子。”易老夫人手边是温着的茶水。   易老爷子在世时,最喜欢泡茶。   几道工序下来,那泡出来的茶水,清香扑鼻,让老夫人回味无穷。   只不过易老夫人终归还是不及老爷子那般对品茶有天赋,只知道闻着清香,喝起来好喝,却不会煮茶。   这些年来,每每清醒些,就会尝试一下自己煮茶。   工具一直保持着原样,可曾经那个对煮茶精通的老爷子,再也回不来了。老夫人也只能睹物思人,那份煮茶的心思,更多的,添上了一抹回忆的感伤。   易瑾止瞧着易老夫人眼中落寞的神色,知晓她是又想起了往事,心里一痛:“奶奶放心,我和叶璃这次去了好几个地方,拍了不少照片,现在已经让婚纱店那边去准备洗出来了。”   顿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徐徐开口:“奶奶,逝者已矣,爷爷若在,也不希望你总是沉浸在伤痛中。”   易老夫人却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瞧着桌上茶杯中那荡起了细微涟漪的茶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那张沧桑的脸上收敛起那沉痛的神色,她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爷爷在世时,最希望的便是你娶叶家那丫头。如果他是看不到了,所以,这一次,你就让奶奶看到。让奶奶替你爷爷完成他的心愿,好吗?”   易瑾止瞧着那般苍老的奶奶。   他犹记得那一次   他提出让可可认祖归宗,甚至让叶璃也跟着进门时,易老夫人那斩钉截铁的不赞同。   为了叶璃好,她根本就不愿意她受委屈进易家大门。   可终归,她还是妥协了,心里的那份渴/望,还是让她让了步。   “奶奶,这一次,只要她不逃婚,我决计不会逃。”这是属于他的承诺。   不管是对易老夫人,还是已逝的易老爷子。   自从知道可可的存在,他承认自己确实是任性妄为了些,一心只想着女儿回到易家。   他恨叶璃的欺瞒,当初居然瞒着他偷偷生下了孩子。   他也恨自己母亲随意而为,居然一直知道有这么一个孙女的存在却一直不告诉他。   他承认,在知晓叶璃一个人抚养了可可那么多年的那一刹那,他对她确实是动容的。   可那,也只是因为,她是他孩子的母亲,而已。   事实,也确实该是这样的。   毕竟,她也不稀罕他还对她存着其它的心思,不是吗?   *   离开书房,易瑾止直接回了自己在易家的房间。   他平常并不时常回来,不过,家里头的佣人却还是每天按时打扫他的房间。   里头一应物品齐全,甚至连被子,都是两三天一晒。   洗完澡,易瑾止只是穿上一件睡袍,水滴从头发淌落,一路滑/落锁/骨,带动点点诱/惑。   他一出来,便拿起手机拨给叶璃。   她今天虽然也辛苦了,该早点睡,不过,他也很想从她口中知晓可可的情况。   刚刚离开前,小家伙那么舍不得,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将她给接回易家来住。   可奶奶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有些事,得循序渐进。   现在的可可,每天晚上接到易家来聚聚吃顿晚餐,久而久之,到了叶璃嫁过来的那一日,可可再住在易家时,也就真正能够适应了。   只不过,手机铃声一直响着,却没有人接。   易瑾止眉心紧蹙,再次拨打。   这一次,那一头的人居然直接将它给挂了。   该死!   居然挂他电话!   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易瑾止又连续拨打了好几次,却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猛地想起什么,易瑾止直接发过去一条短信。   【叶璃,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女儿偷/人去了!!!!???】   感叹号与冒号的组合,看着,别是一番激动。   下一刻,他便换上了衣服,竟是毫不犹豫便出了门。   过不久,院内传来辉腾加速离开的急促声音。   ☆、七十五、他的嫉妒(6000+)   一路风驰电掣,这些年来,易瑾止开车向来保持着良好的记录。   一如他的车,低调而有涵养。   他的开车速度,也一直以严谨着称。   而今夜,那辆辉腾,竟连番险险地避过红灯,技术之纯熟,令人只能看到一条急速的车影一闪而过,再看时,便已淡出了视线范围。   就这样一路到了叶家,竟也算得上熟门熟路磐。   开门的是叶家的司机老李。   叶易两家联姻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些的,更何况这段时间叶璃忙着拍摄婚纱照,他对于这位不怎么上门的姑爷没有什么印象,但易氏财团的总裁,他又岂能真的不识啮?   将人给迎了进来,老李便直接去汇报了。   易瑾止直接便毫不客气地进了门,一路进了客厅,未曾想,竟是一个人都没瞧见。   看了看腕际的手表,时针的位置,已经挪向九。   也怪不得客厅没人了。   想来,可可也该睡下了。   刚要迈步上楼,便听得盘旋楼梯上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循声望去,竟是大舅子叶卓溯。   皱眉,对于易瑾止的突然出现,叶卓溯明显便是一愣。   今天易瑾止硬要坐他们的车从机场回来,又在叶家待了很长时间,若不是易老夫人一通电话,估计他还要赖在叶家蹭饭了。   不过可可依赖易瑾止是事实,父女天性放在那儿,确实是不容易拆离。   “易少深更半夜的突然就不打一声招呼地来了,之前没蹭到晚饭,打算来蹭夜宵?”   叶卓溯对易瑾止的态度,一直都很微妙。   以前是易瑾止的逃婚让叶璃当了那么久的单亲妈咪而对他痛恨。自从他那次不顾一切甚至连自己命都不要地为可可输血后,他的态度对他明显缓和了些。   近来叶璃又和他忙着结婚的事情,让叶卓溯即使想故意排斥他,也不能。   叶泽端因着可可的缘故对于易瑾止已经算是默认了他叶家女婿的身份。若不然,这门三年前便该完成的婚事,他不可能愿意在今天接受。   尤其是可可对易瑾止是黏糊得很,甚至都有赶超对叶璃的黏糊。   叶卓溯对易瑾止的态度,就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隐隐的,竟然还有几分被他抢走外甥女的酸葡萄心理?   相比于叶卓溯的挑衅,易瑾止倒显得弱弱大方:“没办法,家里头不管宵夜,只能来这儿蹭了,顺便陪老婆孩子睡觉。”   这睡觉都能是顺便陪,且从他那张嘴里头道出来,竟然还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叶卓溯嘴一抽:“没想到易少还真是随便,如果放在几天前,估计连我叶家的门朝南还是朝北都没弄清,现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提出这样的要求。”   很明显,叶卓溯对于易瑾止,还是有几分不满。   后者却对于他的语气完全不放在心上,当务之急,便是上楼去看看那女人在不在。   不接他电话还故意挂断,是不是真的被他猜中了红/杏/出/墙了!   “怎么会呢?像叶家这种深宅大院,大门哪儿会面朝北那么晦气呢?自然是会选择阳光充足地理风水旺盛的朝南位置了。”借故将叶卓溯的话给打了回去,易瑾止抬步便往楼上去,“那我就不耽误大舅子大晚上去夜/店消遣了,先上楼陪老婆孩子去了。”   临了,还不忘反将叶卓溯一军。   这个大舅子闲来无事总喜欢去夜pub玩的事情,自然已经不算是新鲜事了。   男人嘛,没事喝点酒逢场作戏一番,完全便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而他那句上楼陪老婆孩子的话,却又似故意,将自己比作了二十四孝老公及父亲,与纵横欢/场的叶卓溯进行强烈对比,再次让后者憋了一股气。   但那股气,却发不出来。   因为叶卓溯确实是打算出门,也确实是受人之邀去夜pub玩乐。   “可可得早睡,你上去后给她讲个故事就让她睡下,别借故烦着她。叶璃还没回来,你到时候哄完了可可睡觉就可以回去了。”   想起之前收到的那条彩信,叶卓溯便失了耐心,不再与易瑾止剑拔弩张,而是飞快离去。   *   阻挠人的大石头终于没了,易瑾止乐得轻松,飞快上楼。   可可的房间,易瑾止早已来过好几回。   而他,却并未急着过去,而是直接去了叶璃的房间。   他相信叶卓溯没必要骗他,叶璃确实是没回来。   可相信是一回事,自己再确认一遍是另一回事。   那女人,这么晚了,居然不照顾女儿,居然还在外头风/流快活不知道回家!   叶璃的房间一如她的人,外表淡然,内在却又柔情满满。   冷冽的色泽,又布上了女儿家闺房的温馨。   tang匆匆扫了一眼,易瑾止便很确定,叶璃确实是没在房间。他又不放心地走向浴室,推开浴室的门,确认里头并没有人,他这才辗转去女儿的房间。   可可的婴儿房布置得别样精彩,一入眼,便是铺天盖地的宠物玩具。   孩子的东西,大抵以毛茸茸的东西居多。而可可的床上,更是躺着抱枕以及和她小身子一样大的毛绒熊,晚上的时候,她非得抱着睡。   叶璃有事出门,到现在还未回来。给可可讲睡前故事的重任,本该交到叶卓溯身上。   可惜后者有事,急匆匆便出门了,叶泽端只得自己接手了过来。   不过对于这个外孙女,叶泽端一向便是疼爱有加。别说是一个睡前故事,就算是让他一天到晚陪着她说话哄着她惯着她,他都不觉得累。   对可可的宠/爱,早就到达了极大的境界。   此刻,叶泽端讲了许久的故事,却不见可可有任何的睡意,便有些头疼。   软下声音哄着她,企图让她乖乖睡觉。   小孩子睡得晚,对身体不好。   尤其可可是早产儿,生下来便身子虚弱,嗓子的毛病到现在还没治好。   蓦地,躺在床上乖乖听着外公讲故事的可可小眼睛绽放出一抹光,然后整个人倏忽间便从躺着的姿态转变成坐了起来。   小小的身子一转,便巴巴地朝着易瑾止的方向伸出了手臂。   那意思,再简单不过。   要爹地抱。   叶泽端不料她竟如此,还以为是叶璃回来了。   “你这丫头总算是舍得回来了,陪朋友吃个饭吃到现在,都不知道要照顾自己闺女吗?赶紧哄哄她,让她……早点睡觉。”   “早点睡觉”几个字,是他转过身瞧见来人后,硬生生让自己说完的。   他完全没料到,来的人居然会是易瑾止。   “你怎么来了?”   对于叶璃的父亲,易瑾止不似刚刚对待叶卓溯一样争锋相对让他下不来台,语气中反倒染上了一抹恭敬之色:“来看看可可,今天分别时看她实在是舍不得我,所以特意过来陪她一起睡。”   听到爹地要陪自己一起睡,这还是小家伙第一次能跟自己爹地睡呢,激动地再次张开了空落落的手,只等着易瑾止来抱。   她要跟爹地一起睡了!   爹地终于可以和她一起睡了!   见可可对易瑾止的感情与日俱增,甚至都忘记了他这个外公的存在,叶泽端神色有些不自在。   果真,血浓于水啊。   这易瑾止也不过和可可接触了那么短的时间,却在小家伙的心中树立了那么高大的形象。   父女之情,果真是与生俱来。   “那你就留下来陪她吧,我老了,经不住熬夜了,先回房睡了。”留下这一句,叶泽端似是不放心,又补充道,“待会儿叶璃那丫头回来,你们……”   “爸你放心,我和叶璃会好好陪着可可的。可可,爹地妈咪一起陪你睡,好吗?”   一声“爸”,让叶泽端有些云里雾里。   这么多年,叶璃虽然与易瑾止领了结婚证,可这个名义上的女婿,却从未上过门,甚至连那声最寻常不过的称呼,也根本就不可能从他的嘴里头道出。   如今,猛地听到那么一声,叶泽端当真是有些恍惚。   这一次,易瑾止是来真的了?   真的,要娶自己家的丫头了?   *   叶泽端离开后,可可更是不顾形象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努力站稳了小小的身子,小脚丫踩在被面上,巴巴地继续伸长手臂。   一把将可怜巴巴的女儿给抱了个满怀,易瑾止满心满眼的宠/溺:“宝贝,这么想爹地,那爹地今晚可就不走了啊。”   闻言,可可立刻用力地一点头,在他脸上落下重重的一吻。   口水沾了易瑾止的脸颊,他的俊脸上却是笑得欢畅:“宝贝,女孩子要矜持,懂?不过只准你在爹地面前不矜持,在其他男人面前,尤其是你妈咪带回来让你认识的一些叔叔,不准让他们抱,更不准去亲他们。”从女儿身上着手,似乎才是上上之策。   小家伙似懂非懂,不过既然爹地如此说了,那她姑且就听爹地的。   爹地说的话,准没错的。   易瑾止满意地贴了贴小家伙的额。   她叶璃敢偷/人,那他自然也有他的招。   女儿都站在他这边,看她是不是该顾忌下女儿的感受。   可可不会说话,可丝毫不影响她见到易瑾止之后的兴致,听着他陪她说话,她的小脸上便是满满的笑容。   眼见着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叶璃却还没回来,易瑾止对于她的夜不归宿烦躁地想要立刻便冲过去抓人,不过,见到女儿那乖巧的表情,他又生生压抑下来,轻声哄着她入睡。   过不   多久,小家伙传来酣酣的声音,那张小脸就连睡梦中,都浮现着一抹让人怜惜的笑。   扭暗床头灯,易瑾止就这样坐在床头,静静地瞧着她的眉眼。   也不知什么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门把手被拧开,伴随着轻到极致的声音,外头的灯光一点点从门缝中洒入。   易瑾止回首,恰见到了晚归的叶璃。   他就知道,这女人回家后第一件事一定是来瞧一眼女儿。   算她还有良心,没有在偷/人后将女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只不过,一想到她真的是去那个姓卓的那里,心底便有着一股闷气。   “还知道回来?不知道女儿晚上没有你睡不着觉的吗?连一点当人母亲的自觉都没有。”压低着嗓音,易瑾止站起身,这才发现坐得久了脚竟有些麻。   原本还想三两步走过去将她给拽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失去了身高腿长这个有利的因素。   暗暗地用手揉着膝盖处,他静静地等待着那股麻意去除。   *   门口,叶璃万万都没有想到,易瑾止会出现在这儿。   先不说时间问题,单单是她家人,应该也不会让他留下来陪可可的吧?   不过,她显然是忘记了,她如今和易瑾止即将大婚的事实。她的家人,似乎也没有阻拦他的理由。   更何况,可可对易瑾止,确实是缠得很。   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察觉到女儿静静的睡颜后,叶璃脸上泛起柔和的光,竟将易瑾止刚刚的咄咄逼人抛到了脑后。   “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我送你下楼吧。”无论如何,他这么晚来陪女儿,这份心思,让她有着小小的动容。   易瑾止没想到,他这骂人的话才只说了一半呢,结果这个夜半不守规矩的女人,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要将他给赶出门去。   “我今儿晚上陪女儿睡。”按揉膝盖的手放下,小心地动了动腿,发现刚刚那股麻意已经有了缓和。他站起身,缓缓地走了几步。   这个按揉的法子,还是当初她教的他。   确实是挺管用的,几秒钟,便可见效。   叶璃一听他居然要留下来陪可可睡觉,便几不可查地一皱眉:“她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待会儿陪着她睡万一将她吵醒了。而且她的床那么小……”   “那我就陪你睡。”语毕,易瑾止竟是长腿一迈,直接便出了可可的房间。   “喂,你……”   叶璃查看了一下可可被子并没有踢开,忙急急地跟了上去,又将房门轻轻关上。   前面的男人,步子并不是很快,似乎是中途停顿过,恰好能让她的速度追赶上。   他在前头走着,转过一个弯便走到了叶璃的房间。   推门进去,几步便隐没了身形。   叶璃当真是没想到他居然来真的。   他居然这么厚颜无耻地打算在叶家住下,更甚至是,直接入了她的房间。   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岂料才刚进自家房间,伴随着房门被关上,她整个人便被他给压在了门板上。   两团柔软,就那般猝不及防地被他的胸膛给捆缚挤/压。后面没有任何的去路,反倒是易瑾止的脸,却朝着她越来越近。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璃用手去推拒他的靠近,岂料他却直接用一手将她的双手给反剪在身后。   温热的呼吸被喷洒在耳畔,那是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那般近,近到他只要再近半分,两人的唇便可触上。   只要他再动半分,他的腿便可轻易突破她的裙子磨蹭她。   “啪!——”开关被猛地打开,伴随着灯光大亮,刚刚的暧/昧,似乎一点点消散而去。   然而,易瑾止却并未松懈对她的动作。   依旧是钳制着她,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就这般压着她。   她的后背,抵在门板上,竟有着生/硬的疼痛。   而他的目光,犹如鹰隼,一点点盘旋在她的身体上方。仿佛在透过肌肤,窥测着什么。   *   灯光下,易瑾止将叶璃裸/露在外的肌肤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确认确实是没有任何被人吻过的痕迹。   只不过,外头没有,不代表里头没有。   若非两人现在关系尴尬,他当真是有冲动直接剥了她的衣服瞧个清楚。   眼见叶璃的抗拒越来越厉害,易瑾止最终松开了她。   退后一步,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穿的居然是今天原本穿的那件衣服。   霎时,他那浅淡的眸中染上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难得的,带上那如沐春风般的温度。   原本叶璃还想着和他动手,岂料他突然就朝着她这么一笑。瞬间,她便觉得头皮发麻:“你到底什么意思?”   <   p>“噢,不过是检查下……”话语暧/昧,仿佛是检查下自己女人的贞/洁是否还在。噢,不,应该说,是自己即将迎娶过门的妻子,是否被别的男人种下了不该种下的痕迹。   当叶璃的脸倏忽间冷硬一片时,易瑾止却是心情大好地补充道:“检查下你是不是有当一个好妈咪的自觉,晚上是不是饮酒了,是不是去了不该去的不良场所……”   “放心,我说过不会再碰酒就绝对不会再碰。也绝对不会带坏可可。”被他这般一句一句的话闹得实在是犹如过山车,叶璃有些吃不消地下了逐客令,“居然你已经检查过了,那麻烦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你个大忙人日理万机,我这升斗小民实在是不敢耽误你时间。”   易瑾止却是笑了笑,丰神朗俊,带着一丝倨傲:“罢了,再日理万机也得抽时间陪自己的老婆孩子。既然都这么晚了,那我再开车赶回去路上出了事情就麻烦了,还是留在这儿睡吧。”   语毕,竟是直接便上了房间中央那张床。   之前来的时候便已经洗过澡,原本易瑾止还打算去浴室再洗个战地澡。但想到若去了浴室,下一秒叶璃估计会直接拿出把钥匙将他给反锁在浴室里头,遂打消了这一打算。   这种事情,以她的性子,他相信她绝对是干得出来。   为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不过,一沾上她的床,他便发现,那种软软的舒适的感觉,瞬间席卷他的周身,让他就想这么睡下去。   这段时间,确实是太累了。   为了拍摄婚纱照,她以为他很轻松?   每天远程接收文件进行紧急处理,还得配合拍摄时间,又被她的不配合折腾得不行。   她累,他又何尝不是?   扯过她的被子,易瑾止直接便闭上了眼:“别打扰我休息。待会儿洗完澡,爷就准你在旁边伺候了。”   瞧着他如此蹬鼻子上脸的大爷行径,叶璃就这么傻愣愣地靠在门板上,鼻尖,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只觉得,整个房间,都热得不行。   ☆、七十六、你的身份,还会没人知道?(6000+)   拜易瑾止所赐,整整一夜,叶璃都不能好眠。   他大爷似地直接酣然入睡,完全不顾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而她,却不能去可可房间挤挤以免吵醒她,只得将自己的枕头抢了便打算去客房睡。   岂料,被子被他夺去不说,到最后连枕头的归属权,都由不得她做主。   而她,又气又怒,刚要走出房,便被他凉凉的一句话给堵住了步子。   “你不会是想让我告诉可可爹地妈咪吵架了分房睡吧?磐”   明明躺在床上,甚至还眯着眼,大大地霸占了大半张床。叶璃都以为他早就睡下了,毕竟他长久没有动静。   蓦地出声,直接便将她吓了一跳啮。   最终,饶是不甘不愿,还是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洗完澡,不情不愿地爬上了床。   小半张床,她有在床上翻身的习惯,怎么可能够她睡?   尤其是他的呼吸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每都要喷到她这边,严重影响着她的心神。   更甚至到后来,他越靠越近,漆黑的房间,他那张俊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让她避无可避地感受到无端的压力。   索性翻身背对着她,她这才觉得好些。   只不过,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岁月将她的心磨砺得早已不似她的,若是放在三年多前,能与他如此近距离接触,想必那心脏,必定是砰砰砰跳脱个不停的吧?   女人,一旦爱上一个人,便犹如疯了,无可救药。   即使那人对她不冷不热,也趋之若鹜,甘之如饴。   可如今,她有的,不过是不安。   不安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不安他突如其来的态度,不安他突如其来的亲密。   让她措手不及。   睡不着的后果便是,扒拉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刷微博,刷微信,看各个娱乐新闻,看各个好友动态。   幽暗的手机光线,在这房间内,竟成为唯一一抹亮点,让她有些事情可做,也避免了面对他的狼狈。   “你这是打算玩手机玩一晚上,顺便再折腾自己的视力?”手上倏忽间一空,手机竟被那近在咫尺的人给一把夺了去,直接便抢在了手中。   易瑾止蹙眉,完全便被她给弄得俊脸紧绷。   不过是躺在一张床上睡个觉,他都不嫌她了,她却还闹出这么多事情出来,甚至打算不睡了玩手机到天亮?   是觉得他会在大半夜黑灯瞎火对她做出点什么事情?   一想到她对他如此防范,他的脸便愈发紧绷,愈发难看地揪紧:“睡觉!”   没好气地将她的手机丢到他那边的床头柜,然后一翻身,卷过了大半的被子,闭眼,再也不想管她。   任她睡不着还是担心他会乱来,他何必自寻烦恼?   叶璃只觉得身上凉飕飕,这才觉察出身上的被子差不多都被他给卷走了。   “易瑾止,你占了我的床不说,现在居然连个被子都要跟我抢,你算不算男人啊!一点都不懂得谦让!”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直接扯高了嗓门吼出来,不过以免打扰入睡的可可和叶泽端,叶璃只能压低了嗓音,一副跟他拼命的架势。   *   大早上,叶璃才刚下楼,便发现餐桌旁,可可早就被易瑾止给抱在怀里。   易瑾止对女儿倒是耐心得很,今天刘嫂做了皮蛋瘦肉粥,他自己没吃几口,却极为细致地将女儿给抱在腿上,然后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口里。   叶泽端早上一向便起得晚,如今还未起床。至于叶卓溯,许是昨夜去了夜pub之后便彻夜未归,也没有见到他的人。   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客厅,也便只剩下刚下楼神色还比较懵懂的叶璃,以及餐桌上那一大一小的父女俩。   小家伙吃得欢快,尤其是被自己爹地如同最珍贵的小公主一样对待,她那张小脸上更是盈满了笑意。猛地抬头发现了叶璃,小眼睛一闪一闪,盈动着万千光辉。   那眼睛,仿佛在问:“妈咪,昨天爹地陪你睡,你昨天睡得不好吗?”   因为瞧叶璃那无精打采的劲,仿佛还有着浓浓的黑眼圈。   平日里的她,哪儿会让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察觉到可可那水汪汪的眼中饱含的意思,叶璃下意识便觉得太阳穴有股无力感:“可可,昨天爹地没有陪妈咪睡,妈咪也没有陪爹地睡。”   听着她的纠正,易瑾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宝贝,昨天既不是爹地陪妈咪睡,也不是妈咪陪爹地睡,而是爹地妈咪一起睡。”   如同文字游戏,他倒是玩上/瘾了。   可可听得云里雾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嫂从厨房里出来,给叶璃盛上一份白米粥及油条。   那炸得金黄的油条一小条一小条地铺陈在一盘碟子里,桌上还放有豆腐乳和榨菜,   tang是最寻常的早餐。   “没有南瓜玉米粥吗?”易瑾止问了一句。   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叶璃正舀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颤,随即自然地放下勺子,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小段油条。   “叶家餐桌上从不上这种早餐。”   她的回答,让易瑾止眸中一点点加深了深邃的光泽。   “你不觉得心情糟糕的时候吃点甜的东西会缓解吗?”   “这么说来,你只要一吃这个南瓜玉米粥坏心情就能转好?”   “答对了!所以啊,哪天我不吃甜的了,那就代表我的心情永远都不会被治愈。所以,千万千万不要让我有不吃它的机会。”   一旁的刘嫂瞧着这两人间的气氛不对,便忙笑着道:“如果姑爷喜欢吃,那我现在就去做一份。”   “姑爷”两字,让叶璃下意识便皱眉:“刘嫂,我和他……”   “那就麻烦刘嫂了。”易瑾止却是极为受用,直接便打断了叶璃的话,毫不客气地受了。   坐在易瑾止腿上的可可听了,小眼睛一阵发亮,竟扯了扯易瑾止的衣袖。   然后又指了指去了厨房的刘嫂。   “刘嫂,麻烦多做点南瓜玉米粥,可可不要吃皮蛋瘦肉粥了,也打算尝点新鲜的。”   瞧这样子,这女人似乎已经很久没吃南瓜玉米粥了,甚至因为她自己,连可可的口/粮都被克扣了。   “哎,好嘞。”刘嫂连连应着,在厨房里忙活开来。   “叶璃,你不会是一直虐待着我女儿的胃,不让她吃这个不让她吃那个吧?怪不得她到现在还这么瘦,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你这做母亲的还真是有够小气啊。”凉凉地说着,易瑾止语气中多了一抹探究。   叶璃放下手中的筷子,直接便将可可从他腿上给抱了过来:“我的女儿,你这么积极地认回去干嘛?我爱怎么教女儿就教,我爱给她吃什么就吃。”舀了一勺含着豆腐乳的白粥,叶璃送到可可嘴边,“宝贝,刘奶奶既然做了这个咱们就得吃完,不能浪费,要不然刘奶奶该有多伤心啊?咱们可不能像你爹地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成天麻烦别人,就连煮个粥,也一点不客气地使唤别人。”   耳畔,是叶璃在有板有眼地教育着可可,易瑾止听着,只觉得这女人,果真是和他天生相克。   就连吃个早餐,还不忘当着女儿的面来数落他。   *   易瑾止这尊神总算是走了,临走前居然还厚颜无耻地将可可给诱/惑走了。   小家伙没去过他公司,又听说妈咪也要去那儿上班的,所以便乖乖地被他载着去了。   叶璃不愿意被他这么摆一道,便没坐他的车,而是自己去搭出租。   易氏财团。   叶璃一走进大厦,便被那股子热闹劲给弄懵了。   “易先生今天来的时候居然带着个女娃,那个是不是就是他女儿?”   “我原以为易先生只是说笑的,是报纸媒体空穴来风,难道是真的?”   “这么说,真的有那么一个母凭女贵的女人?这月29号,咱们易先生真的要娶了那个女人?”   “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这一切原来都是真的。看易先生对那孩子的宠/爱程度,这位小公主都这么得宠,这小公主的母亲,说不定真的是个厉害人物。”   若是早知易瑾止将可可给带到公司会弄出如此动静,叶璃是决计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今天易氏门前并没有记者围堵。若不然,可可必定会上报。那对她以后的成长,影响就不是一星半点。   “叶经理,易先生说您来了便让您去一下他办公室。”几个女人说笑间,便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叶璃,忙正色起来。   “好的。”   一路坐电梯去了五十二楼,瑟琳娜一如既往在总裁办公室外头候着她。   “不会又是老规矩吧?”叶璃指了指会客室。   难不成又是让她来打发送上门的女人的?   这一次,瑟琳娜难得地摇了摇头:“放心,这些日子那些个莺莺燕燕都是我打发的。总算是发挥了我这个秘书的作用,没想到我毒舌起来,居然还能将某些个没出息的小姑娘给吓哭。”   “你快进去吧,易先生已经等了你有一会儿,应该是什么急事。对了,咱们的小公主也在里头,也不知那位即将嫁入豪门的女人是何方神圣,自己不露面却让女人露面。这一招实在是高啊,完全是杀敌人于无形。那些个女人,哪儿及得上她半分手段啊。”   叶璃发现,瑟琳娜的联想能力,确实是很强大。   没想到她的名声,就因为易瑾止这小小的一个举动,彻底地被传了开来,引发一阵阵热议。   她的手段,竟是如此了得呢。   她原来,怎就不知?   *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又反身将门给带上。叶璃见到办公室内的易瑾止不是在批注文件,反倒是逗弄着在地上走路的可可,怔愣了一下。   “怎么到现在才来?都说了坐我的车过来,非得和我划分得这么清楚。你觉得这月一过,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不受人非议?你的身份,还会没人知道?”   默不作声,叶璃只是看着他大大的手牵着可可的小手,然后带着她,一步步朝前走着。   可可有时候会去玩摆在地上的盆栽,他便停下来,极有耐心地陪着她,甚至还为她讲解这花花草草的用处。   “易先生,请问你找我过来是?”   听到这个称呼,易瑾止牵着女儿的手一滞。   上一次,他便有一种感觉,排斥她如此称呼他。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感觉,愈发浓烈起来。   “可可什么时候断/奶的?”   “啊?”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突然转换的话题。   “我怎么瞧着别的孩子到现在还在喝着奶粉,可可却一点瘾头都没有?是不是小孩子都不一样?”这个,是因为今儿个来公司时偶然听到公司里一个当了母亲的职员说她那孩子三岁多了居然还离不开奶,他便留了神,特地问了叶璃。   “一般而言,三岁多的孩子自然该戒奶粉了,不过为了补充营养,也会让她喝些进口奶粉。可可自小身子弱,从小没少补充营养,许是喝得太多了,她两岁多的时候便不怎么喜欢喝那些了。也只是偶尔,尝鲜一样喝一点。”   说到这儿,叶璃眼前猛地闪过睿睿那张小小的可爱的脸。   一刻不停地叫着她妈咪,眨巴着纯洁的眼神,告诉她他生病了,他好难受,他还做恶梦。   那他,是否也身子弱过,是否也会缺少营养,是否也让人揪心过?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一趟。”蹲下/身,叶璃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宝贝,好好陪爹地在这里玩。当然,尽管让爹地陪着,他,不缺时间。”   言外之意,尽管打扰他办公。   毕竟,是他自己要来这么一出。   *   匆匆走出总裁办公室,叶璃却并未回二十五楼的国贸部,而是直接出了公司,去了最近的医院。   包里头,尚还存放着卓蔺垣给她的属于睿睿的头发。   企图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睿睿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那种自然而然想要亲近他的感觉,只不过是对任何一个孩子都会有的感觉罢了。   毕竟为人母亲,面对孩子时,便多了一份温柔与体贴,多了一份关心与呵护。   可每次看到可可,便又会想到那个孩子。   看到可可忍受疼痛,便又会想到那个孩子是否也曾受到过那些个伤害。   “医生,多久才能知道结果呢?”以防叶卓溯知道这件事,叶璃并没有去叶氏旗下的医院。   “一般七个工作日,你先回去等一段时间,我们这边做完各项鉴定便会联系你的。”   居然要这般久……   走出医生办公室,叶璃当真有冲动直接去自家的医院。   那么,估计当天就可以知晓结果了。   只不过,一想到自家那位当幕后院长的哥哥,叶璃便打了退堂鼓。   一旦哥哥知道,也便代表着父亲也会知道。   那么,事情就棘手了。   *   十点多的光景,叶璃直接去了乔梓欣的公寓。   “梓欣,最近还和那位齐瑜温联系着吗?”房门一被打开,她便强行进了去。   乔梓欣披头散发,形象极为不雅观。   “联系,怎么会不联系呢?杜三少逼着我非得嫁的人,他就算是缺胳膊少腿的,我也要嫁过去才对得起杜三少为了我的婚事那么费心费力啊。”   说话的语气,竟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叶璃一下子就觉察出了一抹不对劲,回过头去,便见到了从乔梓欣卧室里出来的杜岑安。   细碎的发丝有些凌乱,身上倒是人模人样的,穿着西装西裤,只不过那领带却有些歪歪扭扭:“过来帮我打下领带,今儿个也不知道遭了什么邪了,怎么打都难看。”   毫不客气地朝着乔梓欣指挥着,杜岑安还在抱怨:“爷大晚上的放弃香床暖枕容易吗?跑来给你修水管居然还被你讹诈得沦落到只能睡沙发,结果还沦落到穿这么一件廉价西装的地步……你这到底是给哪个男人买的东西啊?东西这么难看也亏得你没有送出手,要不然指不定被那男的怎么埋汰呢。要多感谢爷的大恩大德知道吗?……”絮絮叨叨,似乎这才发现了叶璃,话锋一转,竟是唤了一声“嫂子”。   “嫂子,你怎么来这儿了?易少没一道过来?”笑话,如果易少过来了,自己身上的那件廉价货指不定要被他笑一顿。那他的一世英名,估计就要败在乔梓欣那女人的手上了。   叶璃也万万没想到乔梓欣的房间   里会突然冒出个男人,居然还是杜岑安。   她以为,杜岑安既然介绍齐瑜温给乔梓欣,让两人相亲并撮合两人约会,那他自己就不会再掺合在里头了。   如今,他居然……   眼见得叶璃是误会了,杜岑安赶忙为自己辩解:“嫂子你别误会啊,我这是做好人好事呢。大晚上的她一个人住没个水连个澡都洗不成,多不方便呐?所以我就行行好专程过来一趟,然后太晚了就在她这边睡下了……”   面对乔梓欣时,杜岑安的口气那叫一口一个横,爷爷爷的,就没改过口。   不过面对叶璃,他还是给了她几分面子,或者说,是给了易瑾止的面子,称呼一声嫂子不说,还谦和地用了“我”。   叶璃有心想说这种事情有物业在,哪儿轮得到这山高皇帝远的人物来帮忙啊。不过却还是住了口。   “原来是这样,梓欣有你这么帮衬着,以后出嫁了,也绝对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去。”   听叶璃这样说,杜岑安不知怎的就觉得那话有些弄得他发堵:“那你们说些体己话,我就先回去了,上午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   终于,当杜岑安离开,叶璃感慨了一句:“你们这样,还真是……哎……”   乔梓欣先去打理了一下自己,顶着一头乱发,还真不是她的性子。不过杜岑安在这儿,她是完全不介意让他多瞧瞧她的丑样笑话他一番,所以刚刚开门,也纯粹是被他给气的,直接便去开了,也不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   打理好自己,乔梓欣给叶璃倒了杯水:“怎么了?你刚刚提到了齐瑜温,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是,你帮我约他出来,我有件事想摆脱他一下。”   “很急?”今天是工作日,如果不急,叶璃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地赶来,而不是在电话里直接跟她说一声。这么说来,不仅仅是急,而且还很严重。   “对。”   ☆、七十七、真相,防不胜防!(6000+)   齐瑜温是外科手术的权威,在法国时声名不菲。   也正是如此,他虽说名义上是被杜岑安给千里迢迢地从法国拉到T市来和乔梓欣相亲,另一方面,却也是受T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的邀请来为一台手术亲自操刀。   不得不说,他在医院方面,有着极大的人脉。   由于不能让家里头知晓,所以这件事不能告诉叶卓溯,也就不能借助于他这个儿童医院院长的人脉关系。   所以,叶璃才想到了齐瑜温。   这件事,一旦需要求助于齐瑜温,那么,亲子鉴定的事情便瞒不了。所以,叶璃也就没打算瞒乔梓欣啮。   “谁和谁的亲子鉴定?”乔梓欣疑惑地多嘴问了句,面部表情有些纠结。   “我哥呗,你也知道他这人总爱泡吧,结果这几天就有女人抱着孩子上门了。所以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他,我先处理下,等有了结果我再做决定。”   叶卓溯经常出入声/色场所,那名声已经被败坏,叶璃只得继续败坏他的名声。心里头暗暗吐了吐舌,为自家哥哥默哀了下。   “好,这件事你就包在我身上,我马上打电话约他出来。”   *   有了齐瑜温的帮忙,亲子鉴定的事情很快便有了答案。   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99.9999%……   这个数据,让拿着那份报告的手一抖,叶璃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医生,你确定没弄错?会不会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缓缓地将手撑在桌沿,叶璃问得小心翼翼。   “不会有错的,你送来的那两份毛发都是做了标记的,中间不会弄混。鉴定的时候除了一次鉴定,还有专家复核。层层手续下来,出错的几率为零。”老医生一袭白大褂,声音苍老而缓慢,“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再去其它医院鉴定下。”   出了医院,叶璃倏忽间便有些无所适从。   她居然,凭空多了一个孩子。   卓蔺垣的话,居然是真的。   睿睿他,真的是她的孩子……   这一刻的她,竟不知是该恨当今科技太过于发达,还是该震惊于这根本不可能的事实。   十月底,天气转凉。   树叶飘落于地,伴随着莎莎的声响,听着让人觉得几分沁凉。   一场秋雨一场寒,叶璃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望着那车水马龙的世界,眼前竟有些失焦。   三四年前,她只是生了可可,怎么可能会变成睿睿?   难不成,当年她生下来的,根本就是睿睿,却被掉包成了可可?   不,这怎么可能?   当时父亲和哥哥都守着,孩子生下来体虚,便一直放在保温箱里,每一天的成长,都用心记录着,那面貌,万万不可能认错。   若真是有人动了手脚,那便得事先准备好一个刚出生的婴孩,甚至还得买通所有为她接生的医生和护士,这,完全便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她当时又没得罪谁,谁会如此恶整她?   越想,叶璃便觉得事情愈发可笑起来。   她居然因着这一纸鉴定,去怀疑可可。   那么像她的可可,那小小的脸蛋小小的眼睛还有那样的酒窝,与她如此相像。她居然,会因为那份属于她和睿睿的亲子鉴定而怀疑起可可不是自己的女儿,当真是疯了……   手机铃声响起,她听着那铃声一刻不停地在耳畔响起,这才迟迟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卓蔺垣。   眉,皱紧。   竟不知,是该接,还是不接。   接了,不知该说什么。   若不接,有关于睿睿的疑问,终究还需要他来解答。   “妈咪,你快来!爹地昏倒了。”刚一接通,不是卓蔺垣的声音,竟是睿睿那急切的小嗓门。   轻车熟路,之前对叶璃的手机号早就打过电话发过短信,小家伙完全是驾轻就熟。   “怎么了睿睿?你爹地怎么会昏倒?”   “爹地又熬夜了,他一直一直熬夜,从来中国后就没有消停过,肯定是累倒的……”小家伙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哭意。   “你别急,妈咪马上过去。你先去告诉管家伯伯,让他送管家伯伯去医院。”   “可是……可是……”   “怎么了?”叶璃的眉蹙得愈发深了,想到另一头的小小人儿担心万分,而卓蔺垣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画面,便觉得太过于残忍。   “司机叔叔载着管家伯伯出去了,阿姨也出去买菜了。”   “睿睿乖,你先帮你爹地解开胸前衣服的扣子通通气,也许是呼吸不畅的缘故,将周围的窗户也打开。妈咪这就过去,你不要担心。”   挂断电话,叶璃便直接拨打急救中心电话。   自己也飞快地打了车,直奔水南景湾   tang。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她不断地让司机快点,最后几乎是与救护车同时到达的。   铁门紧闭,她想到偌大的别墅内只有睿睿还清醒地守着他的爹地,赶忙打电话给他让他出来开门。   过不多久,小家伙就火急火燎地出来了。小小的身子努力踮起小短腿,将铁门给打开。   看到那么一群人,瞬时愣了一下。   “睿睿,你爹地呢?”叶璃忙走上前去问道。   救护专员只看到房子里出来这么一个小孩子,一时之间有些无措:“谁晕倒了?刚刚是谁打的急救电话?”   “医生,电话是我打的,房里有人晕倒了,需要紧急就医。”   睿睿这会儿反应过来这些个医生护士们是来救爹地的,忙脆脆地叫人,扯开小短腿将人往家里领:“爹地在书房的地板上,他太重了,我拉不动他。”   一番人荒马乱,叶璃这才在一分钟后看到被人抬下楼的卓蔺垣。   他面色苍白,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胸口的位置被解开了几粒纽扣,露出男/性锁/骨。想来是睿睿刚刚在电话里按照她的要求为他解开的。   细碎的短发将他的笼罩在阴影中,一步步,叶璃看着他被担架抬离,竟觉得那个人,也许下一刻便会永远地离开。   不知为何,这种感觉,竟是那般强烈。   “谁是病人家属?我们需要了解下情况。”其中有名护士大声喊了一句。   叶璃立刻便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儿子,不过我知道一些他的情况,可以给些帮助。”指了指睿睿,叶璃自告奋勇。   “患者姓名?”   “卓蔺垣。”   “年龄?”   “额……”顿了顿,对于这点,叶璃还当真有些不确定,看着卓蔺垣年纪轻轻,即使早已为人父,却还是能让许多美女为他趋之若鹜,“应该,二十八/九吧?”   护士看了她一眼,飞快登记。   “患者之前有得过什么病吗?或者有什么家族病史?”   这一点,叶璃当真是不清楚,只得无力地摇了摇头。   躺着卓蔺垣的担架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护士几步上车,瞧了瞧叶璃和睿睿:“赶紧上车,时间不等人。”   叶璃原本犹豫着是不是将睿睿给带去,毕竟小孩子还太小了些,这样的场面,许会对他以后的人生产生阴影。   没想到,小家伙却是目光镇定,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妈咪我们赶紧上车,爹地一定会没事的。”   *   说来也巧,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口,恰是当初可可额头大出血时住的那家医院。   一路上,卓蔺垣都没有睁开眼,呼吸却逐渐转弱。   尤其是那张苍白的俊脸,愈发没有血色。   一路被送/入紧急手术室,当医生来查看他的状况后,似乎是一怔,立刻便朝着护士喊道:“立刻打电话给顾教授,就说卓先生出事了。”   顾教授?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当初卓蔺垣为可可输了500cc血液后连续高烧好几天,她便压着卓蔺垣让医生看看,那名医生提到的,便是顾教授。   “医生,他那天输了500cc血液之后连续好几天出现高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您给仔细看看。”   “别听睿睿胡说,我身体没事。”   “卓先生,你最近是否晕倒过?”听了会儿他的心率,年轻的男医生皱眉。   “那只是工作压力太大。”   “是不是很严重?”叶璃不放心地追问。   护士收好东西,在年轻的男医生耳边说了什么。医生瞧了瞧卓蔺垣,立刻多了一份重视:“这个问题我先去向顾教授请教下。”   一个感冒,却突然搬出了医院的核/心人物。   当时她除了紧张担忧之外没有注意到其余的,可现在,她却发现,也许卓蔺垣身上,有着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为什么,他常年居住法国,他的身体状况却会被T市的医生这般关注?动不动,就是教授级别的人物为他诊断?   若单单因为他是法国莱恩斯家族的最大股东及掌权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那只能说明,除了那一次为可可献血之后的高烧,他也曾住过院,他也曾让那位顾教授亲自主刀过。或者说,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便不是很好……   索性是上班时间,那位顾教授正在看诊,直接便推了其他病人匆匆赶了过来。   “顾教授,人已经昏迷大概四十五分,我们担心是……”   接下去的话,叶璃已经听不清楚了。   急诊室的门,在她的面前被关上。   “妈咪,我看不到爹地了。”睿睿被她抱在怀里,两人就这样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那个正在手术中的标志,   让睿睿的小身子有些颤抖。   爹地被推/进/去后,他就看不到他了。   为什么不让他也跟进/去呢?他也想看看爹地是怎么被医生叔叔们治好的。   “宝贝乖,医生正在给你爹地治病,马上就可以好了。你爹地马上就能出来了。”   如果是单纯的晕倒,基本上过个些时候便会自动醒来。   操劳过度而引起的晕倒,哪个不是这样?   可卓蔺垣却迟迟没有醒转的迹象,甚至瞧着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而苍白。   叶璃身侧的手紧握,最终只是轻抚在睿睿背部,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   易氏财团。   再次将女儿给带到公司,易瑾止发现,但凡有女儿在面前,他的工作效率实在是低得不行。可瞧着女儿那乐呵的小模样,他就止不住的上扬起唇角。   管它什么工作,耽误就耽误吧,哪儿有陪女儿来得重要?   到得后来,可可总算是玩累了,一点点松懈下来,也不再拉着易瑾止非得缠着他帮她画画,搭积木。而是窝在他宽大温暖的怀里头一点点耷拉起了小脑袋。   眯着眼,迷迷糊糊的,小小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尤其是她似睡非睡时,小嘴砸吧着,却不似其他孩子一样流口水,让他瞧着更是涌上无限柔情。   将可可抱到休息室的床上,易瑾止给她盖上被子。   瞧着女儿安静的睡颜,在她额上落下轻柔的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再次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重新回到办公桌前,他直接拨打了内线。   岂料,却是长久的无人接听。   “瑟琳娜,让叶经理上来一趟。”   想到上一次给叶璃打电话她却不接听反倒是挂断了他的电话,易瑾止便放弃了再次给她拨打手机的冲动。直接让瑟琳娜代劳。   总裁办公室外,瑟琳娜接到命令后便立刻拨打了内线,可惜无人接听,然后转而拨打叶璃的手机。   “易先生急急如律令地召唤呢,你跑哪儿去了啊?”   “我现在有点急事在处理,你先帮我说一下。”   从瑟琳娜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易瑾止俊脸有些暗沉。   女儿来公司,陪着女儿的全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而她这个母亲,却是不知逍遥到哪儿去了。   他是不是给她太多自由了?让她有时间在上班时间还总是外出?   “叶璃,你女儿饿了渴了想妈咪了,你现在在哪儿?”一个电话过去,易瑾止口气明显很冲。   叶璃一怔,这刚让瑟琳娜帮她圆过去,这位主居然就打电话过来亲自审问了。不过听到他说可可饿了渴了想妈咪了,她便觉得有些愧疚。   女儿会去公司,一方面是好玩,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了让她多陪陪她。   结果,陪她最多的人,反倒成了易瑾止。   而她,却离开公司,来陪今天才知晓的她的另一个孩子。   一切,仿佛都乱了套。   “你先好好照顾着可可,我这边事情一解决就回去了。”低柔了声音,毕竟是她有愧,叶璃好言好语。   “你还能有什么事?别告诉我说出去接待劳什子客户了。我可不记得你们国贸部有向我汇报过这事。”   “做销售的寻常接待接待客户拜访拜访客户不是很正常吗?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女儿你先照看着,真让她饿了渴了我就跟你算账。”   放下狠话,手机已经被她挂断,甚至还不放心地直接关了机。   听着话筒另一头传来的嘟嘟的声响,易瑾止觉得,心里头有一股气憋着,急需发泄。   这是他第几次被她挂电话了!?   居然这么不负责任,将女儿扔给他之后就什么都不管。   她就是这样当妈咪的?   *   叶璃先给担忧着的小家伙去买了一份盒饭让他先填饱肚子,自己则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只是瞧着那尚在手术中的标志,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灯终于暗了。   门被打开,医生率先走了出来。   “顾教授,他怎么样了?”没忘记他姓顾,叶璃忙迎了上去。   “之前是忧思忧虑休克过去了,现在情况稳住了没什么危险了。”   明明听着眼前的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该是一件让人轻松的事情,一切都过去了。   可叶璃却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安:“真的没事吗?他刚刚那脸色实在是太差。而且你们另一名医生还专程去请了顾教授你,他真的只是因为忧思忧虑而引起的休克吗?”   顾教授虽说是教授,其实也不过四十几岁,闻言,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叶璃,嘴角泛起一丝笑:“倒是难为他这些年来付出了这么多,你多照顾照顾他   ,他就没事了。”   “啊?”   “他之前在我这里动过一次手术,身体底子有些弱,比不得常人。不过平时多注意休息,均衡饮食,也没什么大碍。总归还是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非得让自己透支才满意。”   动过一次手术?   什么手术?   想问出口,但这事毕竟涉及到了卓蔺垣的隐/私,叶璃只得忍下:“那我现在应该为他做些什么?”瞧了一眼被护士推出急诊室的卓蔺垣。   他的脸色看上去确实好了些,不像之前一样苍白无力。   额上是细密的汗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先给他去办住院手续吧。现在这个情况,他起码得住上一个礼拜。还有,最近让他吃流食。我之前明明嘱咐过他别碰肉类的,看来他是没听进去,还有些食物过敏的症状。”摇了摇头,顾教授直接就走了。   叶璃却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卓蔺垣他,不能碰肉类?   那他还亲自为她烹饪牛排?   甚至还陪着她一起吃?   这男人,真是太不计后果了!   想归想,叶璃还是先让睿睿等着,自己去给他办了住院手续。   之后又去附近买了粥,只等着他醒过来就喂给他吃。   “妈咪,爹地的嘴唇看起来好干的样子,是不是该给他喂点水?”睿睿指着卓蔺垣发干的唇,小嗓音有些着急。   刚刚问过护士,卓蔺垣在手术后应该马上就能醒了。可他到这个点儿了,却还是没有醒来的症状。   叶璃抚了抚他的额头,没有烧,很正常。   将水沾了棉签给他渡了点水,她刚要放下,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给拽住:“我又不是重症病人连口水都不能喝,居然就只给我在唇上沾点水了事?”   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依旧是躺着。只不过,那苍白的脸色却已有所缓解,甚至嘴角,都有了一丝撩/人的笑意。   眉眼含笑,他淡淡斜睨着叶璃,仿佛要将一生的柔情,都尽此托付。   被他这样看着,叶璃突然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后知后觉地抽回手,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是是是,不是重症病人的卓先生,那就请喝下这满满一杯水吧。”   齐瑜温是外科手术的权威,在法国时声名不菲。   也正是如此,他虽说名义上是被杜岑安给千里迢迢地从法国拉到T市来和乔梓欣相亲,另一方面,却也是受T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的邀请来为一台手术亲自操刀。   不得不说,他在医院方面,有着极大的人脉。   由于不能让家里头知晓,所以这件事不能告诉叶卓溯,也就不能借助于他这个儿童医院院长的人脉关系。   所以,叶璃才想到了齐瑜温。   这件事,一旦需要求助于齐瑜温,那么,亲子鉴定的事情便瞒不了。所以,叶璃也就没打算瞒乔梓欣啮。   “谁和谁的亲子鉴定?”乔梓欣疑惑地多嘴问了句,面部表情有些纠结。   “我哥呗,你也知道他这人总爱泡吧,结果这几天就有女人抱着孩子上门了。所以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他,我先处理下,等有了结果我再做决定。”   叶卓溯经常出入声/色场所,那名声已经被败坏,叶璃只得继续败坏他的名声。心里头暗暗吐了吐舌,为自家哥哥默哀了下。   “好,这件事你就包在我身上,我马上打电话约他出来。”   *   有了齐瑜温的帮忙,亲子鉴定的事情很快便有了答案。   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99.9999%……   这个数据,让拿着那份报告的手一抖,叶璃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医生,你确定没弄错?会不会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缓缓地将手撑在桌沿,叶璃问得小心翼翼。   “不会有错的,你送来的那两份毛发都是做了标记的,中间不会弄混。鉴定的时候除了一次鉴定,还有专家复核。层层手续下来,出错的几率为零。”老医生一袭白大褂,声音苍老而缓慢,“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再去其它医院鉴定下。”   出了医院,叶璃倏忽间便有些无所适从。   她居然,凭空多了一个孩子。   卓蔺垣的话,居然是真的。   睿睿他,真的是她的孩子……   这一刻的她,竟不知是该恨当今科技太过于发达,还是该震惊于这根本不可能的事实。   十月底,天气转凉。   树叶飘落于地,伴随着莎莎的声响,听着让人觉得几分沁凉。   一场秋雨一场寒,叶璃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望着那车水马龙的世界,眼前竟有些失焦。   三四年前,她只是生了可可,怎么可能会变成睿睿?   难不成,当年她生下来的,根本就是睿睿,却被掉包成了可可?   不,这怎么可能?   当时父亲和哥哥都守着,孩子生下来体虚,便一直放在保温箱里,每一天的成长,都用心记录着,那面貌,万万不可能认错。   若真是有人动了手脚,那便得事先准备好一个刚出生的婴孩,甚至还得买通所有为她接生的医生和护士,这,完全便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她当时又没得罪谁,谁会如此恶整她?   越想,叶璃便觉得事情愈发可笑起来。   她居然因着这一纸鉴定,去怀疑可可。   那么像她的可可,那小小的脸蛋小小的眼睛还有那样的酒窝,与她如此相像。她居然,会因为那份属于她和睿睿的亲子鉴定而怀疑起可可不是自己的女儿,当真是疯了……   手机铃声响起,她听着那铃声一刻不停地在耳畔响起,这才迟迟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卓蔺垣。   眉,皱紧。   竟不知,是该接,还是不接。   接了,不知该说什么。   若不接,有关于睿睿的疑问,终究还需要他来解答。   “妈咪,你快来!爹地昏倒了。”刚一接通,不是卓蔺垣的声音,竟是睿睿那急切的小嗓门。   轻车熟路,之前对叶璃的手机号早就打过电话发过短信,小家伙完全是驾轻就熟。   “怎么了睿睿?你爹地怎么会昏倒?”   “爹地又熬夜了,他一直一直熬夜,从来中国后就没有消停过,肯定是累倒的……”小家伙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哭意。   “你别急,妈咪马上过去。你先去告诉管家伯伯,让他送管家伯伯去医院。”   “可是……可是……”   “怎么了?”叶璃的眉蹙得愈发深了,想到另一头的小小人儿担心万分,而卓蔺垣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画面,便觉得太过于残忍。   “司机叔叔载着管家伯伯出去了,阿姨也出去买菜了。”   “睿睿乖,你先帮你爹地解开胸前衣服的扣子通通气,也许是呼吸不畅的缘故,将周围的窗户也打开。妈咪这就过去,你不要担心。”   挂断电话,叶璃便直接拨打急救中心电话。   自己也飞快地打了车,直奔水南景湾   。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她不断地让司机快点,最后几乎是与救护车同时到达的。   铁门紧闭,她想到偌大的别墅内只有睿睿还清醒地守着他的爹地,赶忙打电话给他让他出来开门。   过不多久,小家伙就火急火燎地出来了。小小的身子努力踮起小短腿,将铁门给打开。   看到那么一群人,瞬时愣了一下。   “睿睿,你爹地呢?”叶璃忙走上前去问道。   救护专员只看到房子里出来这么一个小孩子,一时之间有些无措:“谁晕倒了?刚刚是谁打的急救电话?”   “医生,电话是我打的,房里有人晕倒了,需要紧急就医。”   睿睿这会儿反应过来这些个医生护士们是来救爹地的,忙脆脆地叫人,扯开小短腿将人往家里领:“爹地在书房的地板上,他太重了,我拉不动他。”   一番人荒马乱,叶璃这才在一分钟后看到被人抬下楼的卓蔺垣。   他面色苍白,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胸口的位置被解开了几粒纽扣,露出男/性锁/骨。想来是睿睿刚刚在电话里按照她的要求为他解开的。   细碎的短发将他的笼罩在阴影中,一步步,叶璃看着他被担架抬离,竟觉得那个人,也许下一刻便会永远地离开。   不知为何,这种感觉,竟是那般强烈。   “谁是病人家属?我们需要了解下情况。”其中有名护士大声喊了一句。   叶璃立刻便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儿子,不过我知道一些他的情况,可以给些帮助。”指了指睿睿,叶璃自告奋勇。   “患者姓名?”   “卓蔺垣。”   “年龄?”   “额……”顿了顿,对于这点,叶璃还当真有些不确定,看着卓蔺垣年纪轻轻,即使早已为人父,却还是能让许多美女为他趋之若鹜,“应该,二十八/九吧?”   护士看了她一眼,飞快登记。   “患者之前有得过什么病吗?或者有什么家族病史?”   这一点,叶璃当真是不清楚,只得无力地摇了摇头。   躺着卓蔺垣的担架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护士几步上车,瞧了瞧叶璃和睿睿:“赶紧上车,时间不等人。”   叶璃原本犹豫着是不是将睿睿给带去,毕竟小孩子还太小了些,这样的场面,许会对他以后的人生产生阴影。   没想到,小家伙却是目光镇定,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妈咪我们赶紧上车,爹地一定会没事的。”   *   说来也巧,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口,恰是当初可可额头大出血时住的那家医院。   一路上,卓蔺垣都没有睁开眼,呼吸却逐渐转弱。   尤其是那张苍白的俊脸,愈发没有血色。   一路被送/入紧急手术室,当医生来查看他的状况后,似乎是一怔,立刻便朝着护士喊道:“立刻打电话给顾教授,就说卓先生出事了。”   顾教授?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当初卓蔺垣为可可输了500cc血液后连续高烧好几天,她便压着卓蔺垣让医生看看,那名医生提到的,便是顾教授。   “医生,他那天输了500cc血液之后连续好几天出现高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您给仔细看看。”   “别听睿睿胡说,我身体没事。”   “卓先生,你最近是否晕倒过?”听了会儿他的心率,年轻的男医生皱眉。   “那只是工作压力太大。”   “是不是很严重?”叶璃不放心地追问。   护士收好东西,在年轻的男医生耳边说了什么。医生瞧了瞧卓蔺垣,立刻多了一份重视:“这个问题我先去向顾教授请教下。”   一个感冒,却突然搬出了医院的核/心人物。   当时她除了紧张担忧之外没有注意到其余的,可现在,她却发现,也许卓蔺垣身上,有着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为什么,他常年居住法国,他的身体状况却会被T市的医生这般关注?动不动,就是教授级别的人物为他诊断?   若单单因为他是法国莱恩斯家族的最大股东及掌权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那只能说明,除了那一次为可可献血之后的高烧,他也曾住过院,他也曾让那位顾教授亲自主刀过。或者说,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便不是很好……   索性是上班时间,那位顾教授正在看诊,直接便推了其他病人匆匆赶了过来。   “顾教授,人已经昏迷大概四十五分,我们担心是……”   接下去的话,叶璃已经听不清楚了。   急诊室的门,在她的面前被关上。   “妈咪,我看不到爹地了。”睿睿被她抱在怀里,两人就这样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那个正在手术中的标志,   让睿睿的小身子有些颤抖。   爹地被推/进/去后,他就看不到他了。   为什么不让他也跟进/去呢?他也想看看爹地是怎么被医生叔叔们治好的。   “宝贝乖,医生正在给你爹地治病,马上就可以好了。你爹地马上就能出来了。”   如果是单纯的晕倒,基本上过个些时候便会自动醒来。   操劳过度而引起的晕倒,哪个不是这样?   可卓蔺垣却迟迟没有醒转的迹象,甚至瞧着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而苍白。   叶璃身侧的手紧握,最终只是轻抚在睿睿背部,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   易氏财团。   再次将女儿给带到公司,易瑾止发现,但凡有女儿在面前,他的工作效率实在是低得不行。可瞧着女儿那乐呵的小模样,他就止不住的上扬起唇角。   管它什么工作,耽误就耽误吧,哪儿有陪女儿来得重要?   到得后来,可可总算是玩累了,一点点松懈下来,也不再拉着易瑾止非得缠着他帮她画画,搭积木。而是窝在他宽大温暖的怀里头一点点耷拉起了小脑袋。   眯着眼,迷迷糊糊的,小小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尤其是她似睡非睡时,小嘴砸吧着,却不似其他孩子一样流口水,让他瞧着更是涌上无限柔情。   将可可抱到休息室的床上,易瑾止给她盖上被子。   瞧着女儿安静的睡颜,在她额上落下轻柔的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再次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重新回到办公桌前,他直接拨打了内线。   岂料,却是长久的无人接听。   “瑟琳娜,让叶经理上来一趟。”   想到上一次给叶璃打电话她却不接听反倒是挂断了他的电话,易瑾止便放弃了再次给她拨打手机的冲动。直接让瑟琳娜代劳。   总裁办公室外,瑟琳娜接到命令后便立刻拨打了内线,可惜无人接听,然后转而拨打叶璃的手机。   “易先生急急如律令地召唤呢,你跑哪儿去了啊?”   “我现在有点急事在处理,你先帮我说一下。”   从瑟琳娜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易瑾止俊脸有些暗沉。   女儿来公司,陪着女儿的全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而她这个母亲,却是不知逍遥到哪儿去了。   他是不是给她太多自由了?让她有时间在上班时间还总是外出?   “叶璃,你女儿饿了渴了想妈咪了,你现在在哪儿?”一个电话过去,易瑾止口气明显很冲。   叶璃一怔,这刚让瑟琳娜帮她圆过去,这位主居然就打电话过来亲自审问了。不过听到他说可可饿了渴了想妈咪了,她便觉得有些愧疚。   女儿会去公司,一方面是好玩,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了让她多陪陪她。   结果,陪她最多的人,反倒成了易瑾止。   而她,却离开公司,来陪今天才知晓的她的另一个孩子。   一切,仿佛都乱了套。   “你先好好照顾着可可,我这边事情一解决就回去了。”低柔了声音,毕竟是她有愧,叶璃好言好语。   “你还能有什么事?别告诉我说出去接待劳什子客户了。我可不记得你们国贸部有向我汇报过这事。”   “做销售的寻常接待接待客户拜访拜访客户不是很正常吗?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女儿你先照看着,真让她饿了渴了我就跟你算账。”   放下狠话,手机已经被她挂断,甚至还不放心地直接关了机。   听着话筒另一头传来的嘟嘟的声响,易瑾止觉得,心里头有一股气憋着,急需发泄。   这是他第几次被她挂电话了!?   居然这么不负责任,将女儿扔给他之后就什么都不管。   她就是这样当妈咪的?   *   叶璃先给担忧着的小家伙去买了一份盒饭让他先填饱肚子,自己则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只是瞧着那尚在手术中的标志,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灯终于暗了。   门被打开,医生率先走了出来。   “顾教授,他怎么样了?”没忘记他姓顾,叶璃忙迎了上去。   “之前是忧思忧虑休克过去了,现在情况稳住了没什么危险了。”   明明听着眼前的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该是一件让人轻松的事情,一切都过去了。   可叶璃却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安:“真的没事吗?他刚刚那脸色实在是太差。而且你们另一名医生还专程去请了顾教授你,他真的只是因为忧思忧虑而引起的休克吗?”   顾教授虽说是教授,其实也不过四十几岁,闻言,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叶璃,嘴角泛起一丝笑:“倒是难为他这些年来付出了这么多,你多照顾照顾他   ,他就没事了。”   “啊?”   “他之前在我这里动过一次手术,身体底子有些弱,比不得常人。不过平时多注意休息,均衡饮食,也没什么大碍。总归还是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非得让自己透支才满意。”   动过一次手术?   什么手术?   想问出口,但这事毕竟涉及到了卓蔺垣的隐/私,叶璃只得忍下:“那我现在应该为他做些什么?”瞧了一眼被护士推出急诊室的卓蔺垣。   他的脸色看上去确实好了些,不像之前一样苍白无力。   额上是细密的汗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先给他去办住院手续吧。现在这个情况,他起码得住上一个礼拜。还有,最近让他吃流食。我之前明明嘱咐过他别碰肉类的,看来他是没听进去,还有些食物过敏的症状。”摇了摇头,顾教授直接就走了。   叶璃却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卓蔺垣他,不能碰肉类?   那他还亲自为她烹饪牛排?   甚至还陪着她一起吃?   这男人,真是太不计后果了!   想归想,叶璃还是先让睿睿等着,自己去给他办了住院手续。   之后又去附近买了粥,只等着他醒过来就喂给他吃。   “妈咪,爹地的嘴唇看起来好干的样子,是不是该给他喂点水?”睿睿指着卓蔺垣发干的唇,小嗓音有些着急。   刚刚问过护士,卓蔺垣在手术后应该马上就能醒了。可他到这个点儿了,却还是没有醒来的症状。   叶璃抚了抚他的额头,没有烧,很正常。   将水沾了棉签给他渡了点水,她刚要放下,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给拽住:“我又不是重症病人连口水都不能喝,居然就只给我在唇上沾点水了事?”   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依旧是躺着。只不过,那苍白的脸色却已有所缓解,甚至嘴角,都有了一丝撩/人的笑意。   眉眼含笑,他淡淡斜睨着叶璃,仿佛要将一生的柔情,都尽此托付。   被他这样看着,叶璃突然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后知后觉地抽回手,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是是是,不是重症病人的卓先生,那就请喝下这满满一杯水吧。”   ☆、七十八、该死的叶璃!(6000+)   喝过粥,叶璃借口将垃圾扔到门外垃圾桶走了出去,又不放心地专程去找了一趟顾教授。   一回来,则发现病床竟落了个空。   “护士,住这床的病人呢?”忙揪住正在整理被套的护士,叶璃有些担忧,四下环顾,又补上一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约莫三四岁这么点高?”   护士了然:“你说的是卓先生吧?他转到高级病房去了,你直接坐电梯上顶楼,1732。”   虚惊一场,叶璃又问道:“那个小孩……磐”   “卓先生当然将儿子也一并带过去了,放心吧,是卓老先生亲自打电话过来安排的。卓先生没什么大碍,卓小公子也丢不了。”   看来卓蔺垣的身份,确实是不简单。卓老先生人在法国,却还是对T市的事情一个电话便能够搞定。莱恩斯家族,的确是不可小觑啮。   *   “卓先生,我不过出去一趟的功夫你就闹失踪,就是这样报答我这个救命恩人的?”一到顶楼的病房,推开/房门,叶璃便先声夺人。   若不是她打的急救电话,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究竟会如何,也许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救命恩人一说,倒也不为过。   卓蔺垣正挂着点滴,斜靠在床上,背后垫着一个枕头。   睿睿则小大人似地窝在他边上,时不时瞧瞧那点滴,时不时又垫高了脚尖调节流速。   “不是让护士转告你了吗?忘了谁也不能忘记你这个大恩人呐。睿睿,你说,若不是你妈咪,爹地这条命是不是就这样没了?”   小家伙一听,一张小脸难得板了起来:“爹地,你这话睿睿不爱听。你会长命百岁的,才不会说没就没呢。呸呸呸,刚刚爹地的话是烧糊涂了不作数,各路菩萨不准听了去。”   摇头晃脑,小小的人儿显得极为认真。眼中,尚还残存着之前的担忧。   确实,一个小小的娃子,一个人承受着父亲晕倒在地无能为力的害怕。周围你一个人都没有,若不是还有手机,他想想都后怕。   如果爹地被送得再晚一点,如果医生伯伯们不尽力,如果爹地不是普通的晕倒,如果爹地晕倒了就醒不过来了……   那位医生伯伯说爹地是休克。   他知道,休克是很危险的。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还依旧怕得要命。   瞧着这个总喜欢没事找事的小家伙难得显出了害怕的情绪,卓蔺垣伸出手将他拉到身前,摸了摸他脑袋:“放心,爹地只是太累了。”   “太累了就这样倒在地上,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吗?爹地你不准再熬夜了!再晕倒,睿睿绝对会被你吓死的。”   叶璃也走过去,加入了劝诫的行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为了点工作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可不划算。你今天晕倒,将这孩子吓坏了。听他的话,别那么拼命……”   静默着将叶璃和睿睿的话都听完,卓蔺垣俊脸上依旧是浅淡的温润。   面前的叶璃,发丝因着奔波忙碌有些凌乱。那张美丽的脸上,有着不认同。   而小小的睿睿,嘴巴撅起,站在叶璃旁边,竟是如出一辙的神色。   果真呐,母子天性。   “好,以后再也不会了。”轻易,便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见他应下了,叶璃这才松了口气:“那你就多注意休息,医生说你得均衡饮食,还有,不能吃……”顿了一下,她这才开口,“荤类食物……”   明白她是想到了那天他为她做的牛排了,卓蔺垣不免安抚:“那天不过是个例外,偶尔吃一点没事的。”   “在医生没有给你下通知说可以放松懈怠的情况下,偶尔的一点也不可以。你不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也得对睿睿负责。”语气坚定,不容人置喙。   这一瞬的叶璃,俨然一副发号施令者。   态度,太过于强硬。   竟不知那话语中,是关心他多一点,还是关心睿睿多一点。   卓蔺垣的目光逡巡在她身上,眸色灼灼,继而,唇角弧度飞扬:“好,听你的。”   听着他的回答,叶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妈咪,爹地要在这儿住好几天,你会留下来陪他吗?睿睿也想留下来,可是爹地通知管家伯伯来接睿睿了,不准睿睿晚上留下来。”   睿睿的猛然出声,让叶璃一怔。   什么时候,她和卓蔺垣那么熟了?需要她来陪/床?   刚想拒绝,可瞧着小家伙那殷切的小眼神,猛然间想到包里头那份鉴定证明,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咽了回去:“好,今天妈咪留下来照顾你爹地。”   再次自称妈咪,竟已然一点都不陌生。   叶璃蹙眉,她果真是陷进去了。   若是被旁人听到,指不定认为他们是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当真是够引人遐想的误会呐……   *   tang   易氏财团。   下班的时间早已到了,易瑾止一路抱着女儿坐电梯去了二十五楼。   格子间里的人早已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也正在做收尾工作。   瞧见易瑾止居然屈尊来国贸部,有人打了声招呼,便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易瑾止则直接抱着女儿推开了叶璃办公室的门。   里头,空无一人。   他的太阳穴抽/疼了一下。   他就知道,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景。   这女人,今天居然旷/工了整整一天!   亏得他哄了可可一整天说妈咪马上就来。她呢?却不知又野到哪里去了,完全是不管女儿了吗?   想想她总有那么多他所不知的事情需要忙,易瑾止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对于她,有些事,他知道的确实是太少。   “宝贝,妈咪不在这儿,咱们回去吧。”一路出了国贸部,留下这么意味深长的一句,易瑾止直接带着可可去地下一楼。   而国贸部那留下的几个人,却是清清楚楚将这句话给听了个透彻。   他们刚刚听到什么了?   他们的总裁抱着女儿来找妈咪?   来叶经理的办公室找妈咪?   是他们理解的意思吗?   叶经理难道和总裁?   一时间,那几个人也顾不得整理手头的东西了,直接便堵在了一起,交头接耳起来。很显然,对于这样的重磅新闻,别有兴致。   “你们说,叶经理会不会就是那个母凭女贵的女人?”   “有可能,这月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不过她也太低调了吧?也没露个气啊。”   “不过上次不是还有个男人带着儿子来公司接送叶经理上下班吗?那该是叶经理的老公和儿子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优雅的西餐厅,叶卓溯对面坐着一个前不久刚结识的女人。   女人穿得端庄大气,画着淡妆的脸上盈着浅浅波纹。那是一个,喜欢笑的女人。   “叶少,我为我儿子那天将你外甥女撞倒的事情感到抱歉。不过赔罪的礼物我也早就送到府上去了,你这么总是抓着我不放,似乎不像样了些吧?”   女人声音清澈,带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婉转间,又似有柔肠百结,让人看不透彻。   叶卓溯只是淡淡地睨着她,俊脸神色不明。   那天,确实是她的儿子将可可撞到。若非那一撞,可可不会流血不止,更不会差点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若非易瑾止和卓蔺垣的输血,恐怕可可真的便去了一条命。   虽然叶璃事后不提,不过以他的性子,自然是得查查那罪魁祸首的。   即使那个罪魁祸首,只是一个小孩子。   但,依旧需要好好教育一番。   没想到,他才刚找人查出点消息,那罪魁祸首的母亲,便假扮成快递员亲自送了份赔罪的礼物到叶家来。   原本他也只是随意地看过就了事,可她送的那份赔罪礼,却偏偏让他有恨不得砸了它的冲动。   “赔罪礼?呵,将我当初送出去的东西重新送回来,你确定那不是故意送来膈应我的?”嘴角划过一抹讥诮,叶卓溯视线凝在对面女人的脸上。   女人依旧是端庄高雅,落落大方:“那只能说是不巧,我当时只查到我儿子撞倒的那个孩子叫可可,姓叶。我是万万都没想到竟是T市鼎鼎有名的叶家少爷的外甥女。所以,我也只是匆匆准备了一份薄礼给可可送过去。没想到,竟触了叶少的逆鳞,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鼎鼎有名?”听到这四个字,叶卓溯嘴角的嘲讽更甚。   “可不是嘛,夜/店的常客,姑娘们争相要巴上的高枝,叶少,自然是远近闻名。”   “咚!——”一枚雕金的凤钗被叶卓溯扔到了餐桌上,与餐盘相碰,发出叮当的声响,“还是别绕圈子了,说说吧,故意带着这个我曾经送出去的东西来找我,什么事?”   不愿意再听她拐弯抹角,叶卓溯显得有些不耐烦。   女人听着他语气,也料想时间差不多了:“既然赔罪礼已经送过了,那么我便想光明正大地来拜托叶少一件事情。”   挑眉,示意她继续。   “叶少听说过Camille吧?”   里昂社交圈名人Camille,游走于各类男人之间。不是风尘女子,身份地位却凌驾于风尘女子之上,更有着上流社会才有的品级。   据说她单身生子,甚至借着孩子的满月酒弄了个选夫宴,可谓热闹非常。   自己的妹妹,当时居然还去掺合了一角。   一袭红裙,竟将Camille的风采给掩盖了过去。   也不知叶璃当时是怎么想的,行事居然变得那么高调,甚至还   当着所有人的面,和法国莱恩斯家族的卓蔺垣秀亲密。   “我需要叶少帮忙的事情,和这位Camille有关。”   “可别告诉我说是她看上了你丈夫,然后用权力地位诱/惑他。你丈夫打算抛弃妻子,你跑来找我帮忙。”   那她这圈子还真是兜得够远。   “确实如此,若非在那宴会上瞧见了令妹,我倒忘了这茬了。其实,Camille原本中意的人是卓先生,若不是令妹和那位卓先生已成了一对,恐怕Camille也不会转移目标。”   “抱歉,我不感兴趣。”直接起身,叶卓溯的性子难得地差到了极点。   居然去让他帮她挽回她的丈夫,她以为她是谁?   呵。   当初既然为了富贵远嫁法国,有本事就永远不要回来。   她又以为他叶卓溯是谁?   若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可以找他帮忙,他这是要将自己给忙死,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你会感兴趣的。”对面的女人却是笃定异常,那双眼中,有着一丝残忍,“因为当初你一直在找的人,是Camille。我想,你很愿意听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当然,如果我丈夫和我离婚后娶了她,你即使找到她对质,恐怕那个答案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叶少,下决定要趁早,可别拖延太久,那可是得不偿失。”   说完,女人竟是先他一步,直接踩着高跟靴,迈动着妖/娆的步子,窈、窕远去。   叶卓溯瞧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睛缓缓眯起。   桌上的那枚凤钗,在灯光下,闪动着盈盈光泽。   *   易瑾止先带可可去了趟易家吃晚饭,易老夫人见到了曾孙女,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吃饭的时候喂着她跟她说笑,仿佛痴呆症又一下子不见了。   吃完饭,可可便乖乖地跟长辈道别,然后由爹地亲自送回去了。   其实,她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今天妈咪没有陪她一起过来吃饭。   为什么妈咪今天一整天都没出现?   不过,她也知道妈咪一定很忙,忙到没时间陪她,甚至忙到没时间来一趟爹地家。   她想,妈咪嫁给爹地是明智的。   起码以后妈咪即使再晚,都会回到爹地家,然后一家人在一起。   如果外公和舅舅也住在一起的话,那就更美了。   小小的孩子,脑袋里想的最多的,也便是一家人永永远远地生活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没有任何的忧愁。   由于喝了点酒,易瑾止并没有开车,而是由易家的司机载着去叶家。   车内,瞧着小家伙闷闷不乐的神色,易瑾止将可可抱到自己腿上:“宝贝,不开心?”   可可努力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乖巧地用笑容掩盖自己的失望。   “好丑的笑,一点都不好看。”易瑾止不遗余力地打击,手指戳了戳她脸颊,“宝贝不开心就不开心,为什么在爹地面前还得那么累地伪装呢?是不是因为妈咪没来,所以宝贝想她了?”   可可听此,点了点脑袋。   然后将小脑袋猛地扎到易瑾止怀里头。   这个这段时间被她埋了无数遍的怀抱,她总觉得好温暖。   以前,她埋的最多的是妈咪的怀抱,还有舅舅的怀抱。可他们的怀抱,都不及爹地的怀抱坚强有力,都不及他的怀抱能让她感觉到不一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她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描述。   可一旦投入这个怀抱,便会觉得格外安心,仿佛什么烦恼都不是烦恼。   天大的事情,即使天塌下来,都会有这么一个怀抱为她顶着为她撑着。   所以,这就是爹地的力量吗?   易瑾止见她有些颓/废地将小脑袋往他怀里头一扎,就不再动了,他的心瞬间便柔软成一片。   这孩子,不会说话,却永远能用那一丝半点的动作,轻易便牵动他的心。   “回去之后就能见到你妈咪了,宝贝乖,先睡会儿。”   一只手轻拍可可的背部哄她入睡,另一只手则拿出手机,调出叶璃的号码,发出今天的不知道第几封短信。   【人呢?没死的话吭一声,女儿想你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反了天了。   不回短信不接电话。   有忙到这种程度吗?   居然还煞有其事地诓骗他所陪客户?   她不知道可可会想她吗?不知道可可会不开心吗?   *   司机一路平稳行驶,因着可可在,车速一点都不敢提高,生恐出现意外。   不过从后视镜里头瞧见父女俩的样子,还是不由地提醒道:“易先生,这样的话对孩子不安全,还是将她放到安全座椅上吧?”   易瑾止皱了皱眉:“没事,你速度再放慢点。”<   /p>   “好的。”   为了可可,除了二房三房的车子,易瑾止将家里的车子都装上了安全座椅。   只不过,真正用的时候,确实还是太少。   有时候,就这么抱着她便觉得是天大的幸福。所以,总想着能多抱些时间就多抱些时间,总是会自然而然地忽略去用它。   车子到达叶家,别墅大门打开,直接便驶了进去。   易瑾止这才发现,怀里头的小家伙竟然已经睡着,沉沉的,小脸蛋即使睡着,都紧紧地揪着,让人看着心怜。   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抱出车厢。易瑾止大踏步走进易家别墅。   管家迎了上来:“易先生,小小姐睡着了?”声音,放低到了极致。   “别吵醒她。”易瑾止忙出声,又轻声问,“叶璃呢?”   “小姐还没回来,老爷也正在找她呢。”   这女人,居然到现在还没回来,甚至连自己的行踪都不报备一声,直接让这么多人为她担心为她着急。   想到此,易瑾止快步走了进去。   刘嫂见了,打算接过可可,却被易瑾止拒绝。   “这是怎么了?小丫头睡着了?”叶泽端走过来,瞧见窝在易瑾止怀里头不动的可可,关切地问道。   “是的,睡得香着呢。爸,我先抱她上去。”越过两人,易瑾止直接就上了二楼。   即使在睡梦中,可可似乎都有感觉,小小的手臂突然之间便揽住了他的脖子,仿佛生怕被抛弃。   易瑾止想要将她放到床上的动作,不由地一滞。   “宝贝乖,咱们到暖暖的被窝里睡觉了。”易瑾止将她放下,自己也跟着躺了下去,却并未除去鞋袜。   可可仿佛听得懂,乖乖地松了手,转而搂住陪着她一起躺下来的易瑾止,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似在搂着一个心爱的洋娃娃。   易瑾止瞧着她的表情,只觉得整颗心都酥软下来。   对着角落,低咒一声,该死的叶璃!还不回来!   ☆、七十九、这么一招,猝不及防!(6000+)   晚上八点。   医院里,睿睿已经被带回去了,只留下叶璃,静静地陪护。   她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起,瞧着那上头显示的名字,她颇有些烦躁。   她早已经交代了她的去向,易瑾止却似根本不信,居然还频频***/扰。到得后来,竟厚颜无耻地直接拿女儿来质问她。   一遍遍挂断,她的脸色有些不耐啮。   可看到跟可可有关的短信,还是有着焦躁。   【人呢?没死的话吭一声,女儿想你了!磐】   女儿去公司,她却反倒一声不响地离开根本就没有好好陪她。   如今这个点了还不赶回去,可可的确该想她了。   想起上次大晚上回去之后发现易瑾止居然在可可房间哄女儿入睡,叶璃便有些犯怵。   今夜,易瑾止是否也会将可可送回家后,再讲故事哄着她入睡?   可可对他的依赖是一天比一天强,而她,却在无形中,越来越没有一个好母亲的自觉。   竟然被易瑾止后来者居上,直接便让他荣升好爸爸,而她这个好母亲,就这样被自己亲手给毁了。   *   “叶小姐似乎是很忙。”卓蔺垣躺在病床上,身上是一件宽大的病服,瞧着叶璃频繁地看手机,眸眼中含着一抹深意,“刚刚睿睿在场,让你陪我的话只是小孩子的玩笑罢了。”   挂完点滴,他的脸色好转,整个人似乎也没了今天昏迷不醒时的惨白。仿佛之前死寂般的神色,根本就不复存在。   不过他住院的短短时间,今天已经有不少人前来探望,甚至连卓老先生,也打了越洋电话过来,非得视频瞧瞧他的脸色。   探病时间的点过去,病房里总算是安静下来。   只不过他的床头,同时也多了好几份文件。   那是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亲自送过来的,并未逗留他便离开了,似乎很急。   叶璃听着卓蔺垣话语似要赶人,并不立即作答,而是抬眼示意他旁边的文件:“等我走了,然后你再将医生的话当耳旁风接着熬夜?卓先生,一次是碰巧,两次是幸运,第三次,指不定就真的出事了。所以,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绝不要让它发生第二次,那是对你自己的负责,也是对你儿子的负责。”   知道她是误会了,卓蔺垣含笑解释:“既然答应了你我自然是得办到。放心,这些文件不急,我明天早上再看。”   一个刚刚做完紧急手术的病人,居然还有心情给自己安排第二天的工作。   对于如此敬业的精神,叶璃抽了抽嘴角:“你的事业全在法国,我还以为你来T市是纯粹来休闲放松的,没想到居然连工作也一道带了来。”   “是啊,总是将事业固定在一块地方也不是长久之计,打入亚洲市场,将这块肥肉给啃下才符合全球化啊。”卓蔺垣没有说的是,既然易瑾止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将易氏发展到各国,那他,自然也不能落后于他。   所以,将欧洲重心一步步挪移,制订一系列措施,一步步打入各大洲市场。   更重要的,自然不会是男人间的比拼,而是,她所在的地方,是中国,是亚洲这块土地。   所以,他才更希望迅速打入亚洲市场,站在这块离她最近的土地上。   “没想到你比我想象当中更关心我。”对于叶璃的话,卓蔺垣极为受用。   叶璃却是飞快地噤了声,竟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良久,她的手探/入包内,犹豫着取出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看来你已经调查过来,按照这个速度来看,你比我想象中更加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所以走了些关系。”   一般常规检查所需为七个工作日,她却短短时间就完成了鉴定拿到了报告,必定是托熟人帮了忙。   叶璃点头:“看着上头的结果,我需要一个答案。卓先生,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卓蔺垣嘴角的笑意愈发悠远:“答案就是你所看到的。叶璃,睿睿是你的孩子。”眼中似有什么流光,复杂的眸光瞬间坚定异常,“你和我的孩子。”   轰的一声……   犹如绚烂的烟花在天空刹那绽放。   端的是姹紫嫣红,却不知烟花过处,那响烈的声响,将人的耳膜炸得承受不住。   叶璃,便是那承受不住事实的人。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会是真的。”她什么印象都没有,这不可能是真的。若不然,她怎么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一切,都太可笑了。   可笑得让她发慌。   卓蔺垣却似早有准备,直接从助理送过来的那份文件里,抽出一份被折叠的资料。   “你和睿睿的鉴定报告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个不可能造假。你和他是母子,而这个是我和睿睿的血型鉴定报告。父子关系,也不会作假,相信你也不   tang会怀疑睿睿和我这个做父亲的关系吧?”   卓蔺垣是O型血,这个从她了然到是他给可可献了血之后便知晓了。   可可,睿睿,她,他……   O型血和O型血生下的孩子,只能是O型血。   “睿睿他是……”   “O型血。”一下子便看穿了叶璃的心思,卓蔺垣接口道。   “可我当时生下的明明就是可可……”   “我只能说,对于可可的事情,我确实是不太清楚。不过睿睿,确实是你的孩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叶璃犹如听到一个全天下最难以置信的笑话:“别告诉我我和你之间真的发生过什么,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印象。”   “没印象是正常的,你那天不是喝醉了吗?”没想到,卓蔺垣的话语凉凉,轻描淡写却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此描述出来,甚至还反问了一句。   你那天不是醉了吗?   她唯一醉过的那次,是为了救易瑾止而胃出血那次。   而她丢了自己第一次的那一次,是易瑾止喝醉那一次。   而她,明明清醒得很。   她想再开口问得具体些,病房却被人从外敲开:“熄灯时间到了,虽然这儿是高级病房,但也请注意合理安排时间休息。”   没成想,已经到十点了。   护士提醒过后,也便直接出去了。   其实也不过是提醒一下时间,她们并不会像普通病房一样一个个去熄灯。   对于高级病房的病人,她们严格遵守医院的规定,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与待遇,却不会太过于干涉他们——除了在合理范围内。   叶璃神色有些尴尬地杵在自己那张陪护床上,有些小小的纠结。   虽说答应了陪/夜,但她连衣服都没带,这一晚上不洗澡的感觉,还真是难受。   卓蔺垣倒是好,一应用品都被管家带过来了,甚至在之前挂完点滴后便立刻去冲了个热水澡。那洁/癖程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叶璃,既然已经知道了睿睿是我和你的孩子,我希望这月底的婚礼,你拒绝参加。”   关掉床头灯,卓蔺垣的嗓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由人拒绝的果决。   其实叶璃想说,即使她不出席婚礼,她和易瑾止领的那张证,也是存在的。   他难道不知道这点?   这个婚礼,即使他不说,她自己也会以她的方式逃脱的。   但在这之前,她不想告诉任何人,以免出现什么变故。   “你还没告诉我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喝醉酒,她和他?   不,她没有任何的印象。   她,需要他的解释。   可黑暗中的卓蔺垣,却固执得很。   “医生说我不能熬夜,难道你忘了?早点睡,明天起来你还得去上班。”竟是直接翻了个身,就这样闭上了眼。   ***************************************************************   彻夜未归!   叶璃这女人居然彻夜未归!甚至还不回短信不回电话!   完全是闹失踪的节奏!   易瑾止一整晚都睡在可可房间,身高腿长,却只能锁在她那张小小的床上窝了整整一夜。醒来后,整个身体都酸/涩得要命。   只不过,他却清楚地记得一个时期,叶璃,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若不然,她绝对会先回女儿的房间来看看她!   以防手机辐射影响到可可,易瑾止昨晚睡前是关机的。   一打开手机,除了一些工作上的来电,便是一些不知名的女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他的私人手机号发的无聊信息。   他皱眉,那些个记录里,偏偏就没有叶璃的手机号。   她还真是够狠。   居然完全不理会他的电话和短信。   好歹他是她孩子他爹,还是她的直属上司。   再不济,还是她名义上的老公!   她却直接罔顾了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   为可可盖好被子,易瑾止走出可可的小房间,又直接去了叶璃的房间。   在他的意料之中,并没有她的人影。   很显然,她确实是一夜未归。   “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是现在用吗?”一楼,刘嫂瞧着易瑾止下楼来,忙问了一句。   昨晚上她见着易瑾止抱可可回来,又将小家伙亲自送上楼,又各种哄着宠着,真是将一个父亲的角色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她的心里,自然也有着动容。   几年的时间,她是一路照看着可可长大的,对于可可的每一次成长,她都看在眼里。   小姐对小小姐是好,   可那份母爱中,终归还是缺了份父爱,令一个家庭,出现了不圆满。   如今,能瞧见易瑾止对可可那么疼那么宠那么爱,她其实是替小姐高兴的。   小小姐,终于得到了让人羡慕的父爱。   “叶璃一整夜都没回来?”易瑾止的声音在刘嫂面前似乎是有意收敛了那份语气中的冰冷,俊脸上染上一分柔和,看起来,竟难得地添上了一分尊敬。   刘嫂在叶家干了那么多年,想来,他也是知晓的。   “小姐没回来吗?昨晚我睡得早,原本该照顾可可的,姑爷你接了我的活,我就早早去睡下了,只给小姐留了个门。我还以为她早就回来了呢。”   絮絮叨叨着,刘嫂显然完全不知道叶璃一夜未归的事情,脸上显现着震惊。   易瑾止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帮他去盛份粥。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要南瓜玉米粥。”   啊?   “姑爷,这个……我没做……”   “以前叶璃不是挺爱喝的吗?你现在早餐都不准备这个了?”   易瑾止口中的以前,是指的N年前。   刘嫂自然是知晓,所以,她的脸上有着一抹惋惜:“小姐最喜欢喝我做的南瓜玉米粥了,只不过自从可可出生后她就不再爱喝了,也不准家里头再做。上次姑爷你要喝,我也是顶着小姐的压力给你做的呢。”   易瑾止不置一词,却是走到餐桌旁坐下。   “刘嫂,帮我盛份白粥。有油条吗?还是喜欢你炸的油条,配着白粥和榨菜吃,味道就是好。”叶泽端竟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平常九点不到绝对不会起床的人在这个点突然出现在餐厅,让刘嫂一怔。   连带着易瑾止最近也从刘嫂口中知晓叶泽端有晚起的习惯,万万没想到会碰上他。   “有的,我这就给您盛。”   刘嫂应下,刚要有所动作,却是被易瑾止抢了先。   “爸,我帮您盛。”直接变抢过了刘嫂手中的碗,舀起了白粥,“刘嫂,那就麻烦你帮我偷偷做份南瓜玉米粥,别让叶璃知道就是了。”   “好、好嘞。”应了一声,刘嫂开始在厨房忙活开来。   将盛好的白粥放到叶泽端面前,又将一小碟切成段的油条,一小碟榨菜也放了过去。   易瑾止动作熟练,仿佛做过这个,早已不下百次。   其实,他确实是做得多了。   易老爷子去世前,他作为曾孙没少敬孝心,每一次都是事必躬亲。   易老夫人神智不清时,他即使住在自己名下的产业,也会时不时过去趟,每每对易老夫人嘘寒问暖时,便会为她做做这个做做那个。   叶泽端见易瑾止突然对他如此客气,甚至还喊了他一声“爸”,便觉得今日的易瑾止实在是太不寻常。   并没有立刻吃早餐,他看着易瑾止的眼:“易……”   “爸,叫我小易就可以了。”谦虚地应着,那是一个晚辈对一个长辈的态度。   明明该是最正常不过,可放在易瑾止身上,总觉得格外违和。   叶泽端瞧着他如此,更是觉得怪怪的。   ********************************************************   “你……”想了想,终归还是叹了一声,“你叫我一声爸,那是确定要娶我闺女了?”   犹记得三年前的那场婚礼,叶泽端并未出席,而自己的女儿,选择了做一个全天底下最狼狈至极的新娘。   可可,也成为了被父亲抛弃的孩子。   他却只是借故带着叶卓溯离开,并没有为女儿的婚礼出过办分力。   因为那时候的他早就知晓,那场婚礼,根本就不可能成。   那,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一个叶璃自以为是下主导的笑话。   一个,不可能会有男主角降临的笑话。   那时候,他放任自己女儿去跌跌撞撞,任凭她如此心碎也不阻挠半分。   因为他知道,只有经历了那一切,她才能够浴/火重生。   如今,那场三年前的婚礼,却又要继续了。   只是他却不确定了,究竟这一次,是否会真的举行……   “爸,这一次自然是结得成的,我和叶璃已经不小了,可可也快四岁了。”易瑾止的话坚定,没有任何的犹豫。   叶泽端瞧着他的神色,老脸上的某种刚刚燃起的情绪迅速幻灭。   为了孩子而结/合的婚姻,实在是太多。   若没有爱情,单单凭借着亲情捆绑,终归,还是欠缺。   “小易,别怪我说句难听的。叶璃和可可都是我的宝,这次我不反对,是因为你当初不顾性命也要救下可可。作为一个父亲,我知道你的那份父爱,不会是假的。所以,你   要和可可亲近和他养父女关系,我也没有任何的阻挠。”   顿了一下,叶泽端的声音徒然严肃了起来:“至于你和我闺女的婚事,我不反对不代表我赞成。她是以为什么而愿意嫁进易家的,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但只要她愿意,我也就没什么话说。我唯一对你嘱托的是,别再让三年前的那一幕重演。”   面对自家长辈,易瑾止也从未感受过肩头被赋予的巨大压力。   可面对眼前的人,自己的岳丈,易瑾止竟觉得压力空前之大。   这个父辈,是在用他的方式,来守护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郑重点头,易瑾止眸眼潋滟,似有万千风华。   “听说易氏最近签/约了某位大明星做形象代言人,你这绯/闻闹得不小啊?”明明就是随口一说,那语气,也听不出过分的重,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无端加重。   易瑾止本身便是这类人,谈笑风生中,便能给人致命一击。   可突然领教到自己的岳父大人也出这么一招,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是的,她的形象比较适合易氏旗下的一款箱包代言。”   “所以你就不断地去探班不断地为她制造绯/闻带动效益?小易,你确定你没有含半分私/情?这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作为男人可要不得。”叶泽端的声音蓦地一沉,“尤其你和叶璃这丫头的结婚证是早就扯好了的,你这情况说得严重点,是婚内出/轨。不管精神还是肉/体,那都算出/轨。”   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说出这类话时,却有着不减易老爷子当年之威的架势。   易瑾止知道,他这些日子来故意忽略的一点,终于还是被眼前的这位岳丈大人轻易就瞧破了。   “爸,您想多了。”易瑾止眼前倏忽间闪现杜九思最近愈发憔悴的脸。其实,他最近真的很忙,忙到若非叶泽端提起,他恐怕都要忘记最后一次见她时,她是梨花带泪的。   而他,也很久不曾见过她了。   ☆、八十、暗巷,遭性(6000+)   叶璃没想到的是,只不过是留下来陪/夜罢了,帮衬着买点东西照料一下卓蔺垣的饮食以及睡眠,岂料,在黎明来临时,她却并不安生。   耳畔,是几不可闻的一丝抽气,似乎是生生地在压抑着疼痛磐。   自从生下可可后,她的听觉便变得敏感起来,许是女人的直觉作祟,她立刻便睁开了眼。   “卓先生?”试探着问出声,她直接便打开了灯。   灯光大亮,她这才发现,病床上的那个人额上沁满了冷汗。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手贴上他的额,另一手已经利落地按下了床头铃。   卓蔺垣这才睁开眼,俊脸上有着歉意:“还是将你吵醒了。”   “不舒服就说出来,我留下来守着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你故意忍着疼不出声吗?”叶璃的语气有些冲。她曾经也是那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一个人,直到胃出血后,她才开始戒酒开始戒掉不合理的饮食。一步步调理自己的肠胃。   “不过是一点小痛,忍忍就过去了。”卓蔺垣却是漫不经心,仿佛那样的疼痛于他而言,早就不止这一次了。   “那就麻烦你用心忍住了,有本事就别让我发现。既然让我发现了,那你觉得这算是小痛?啮”   小痛,自然能做到让人无知无觉强力忍着。   他额上烫得这么厉害,亏他还能脸色淡定地,一副从容地说出这番话来。   对于她的较真,卓蔺垣显得极为受用。   看着眼前的那张红唇一开一合,明明是对他不满的话,可里头的关心,一点点激荡在他心头,让他泛起丝丝甜意。   卓蔺垣的眸色如波,却是温润异常:“死不了,不就成了?”语速缓慢,几字缭绕在唇畔,犹如情/人的私语,竟有了股故意与她抬杠的意味。仿佛,越是看她生气动怒,越是心情大好。   恰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开,小/护士奔了进来:“病人出什么事了?”   “他额上发烫,疼得厉害。”叶璃开口,正色道。   护士走过来,探了探卓蔺垣的额头,又用听诊器听了下他的心跳:“是哪个位置疼呢?”   “腹部。”   “有可能是急性胃炎,晚上值班的医生这会儿正好有事,我立刻去请他过来。”护士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卓蔺垣却是丝毫没将这点疼痛放在眼里,反而划开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三十分钟内送一套女装过来。”   另一头的人似乎问了什么,他在叶璃身上逡巡了一下,随口报了一个尺寸。   叶璃一惊,对于他目测的准确性,暗暗有些发恼,耳根子,不禁红了红。   “我不需要,回头去换一身就是了。”   深邃的眼锁住她,带着丝促狭:“你确定等你回去换身衣服再上班来得及?”   ***********************************************************************   医生很快被请了来,果真如同护士猜测的,一系列检查做下来,卓蔺垣确实是急性胃炎。   配了一些抗菌药,医生对卓蔺垣意味深长:“卓先生,顾教授亲自交代让我好好注意一下你的病情。我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有了头疼脑热什么的,别硬撑着,要立刻告诉我们。”   “仅此一次。”卓蔺垣许下承诺,目送着医生离开。   过不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敲开。   这一次,是他之前的那个助理急匆匆拎着几个纸袋走了进来。   “卓先生,东西都买来了。”又将另一袋东西放下,“这是给您和叶小姐的早餐。”考虑事情,全面至极,连早餐也顾虑了进去。   叶璃瞧着那一个个纸袋,只觉得自己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刚刚听他打电话,原以为只不过是一件外套罢了。   结果,从这大大小小的纸袋来看,很显然,卓蔺垣的这位助理也是个考虑全面的,竟然将从里到外的衣服都买了个全。   卓蔺垣瞧见了,似乎也才反应过来,夸赞了他几句便让他离开了。   “进去换上吧?”指了指那些个纸袋,又指了指里侧的洗手间,卓蔺垣等着叶璃反应。   叶璃翻了翻那些纸袋,当真的瞧见了胸/衣,甚至连内/裤都有时,她嘴角抽了抽:“卓先生,你的助理真是万能,以防弄错我的尺寸,居然还各个尺寸都买了。”   挑眉,卓蔺垣静候她下文。   “不过,这贴/身的衣物,我不习惯买回来直接穿。所以,要辜负他的一片好意了。”   说罢,她直接拎起其中一个纸袋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她身上套着一件外套。   只不过里头,依旧是之前穿的那件裙子。   卓蔺垣愣了一下:“这样穿,   tang你就不怕公司里的人看到说闲话?”   一个一向洁癖的人,居然连续两天穿着同一件衣服去上班。只要善于联想的人,便会放空思维。   “不过是件衣服,也只有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看到,才会故意折腾出一些幺蛾子。”   早餐很丰盛,看时间还早,叶璃监督着卓蔺垣将它全部吃下,自己也随意吃了几口。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去上班。   临出门前,卓蔺垣的声音却突然传来:“叶璃,要不你考虑一下改嫁给我?”末了,不疾不徐地补充道,“睿睿需要一个母亲。而我,需要一个妻子。”   **************************************************   叶璃到了易氏时才八点三十,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趁着这段时间,她先看了一遍需要她紧急处理的项目。   倏忽间,挂着的扣扣弹出一条消息。   【易氏御用明星杜九思疑昨夜险遭侵/犯,今起闭门不出。】   叶璃只不过瞥了一眼,就关闭了弹/窗。   与她无关,不过估计有些人,该是担心着急了。   今天,应该也不会来公司了。   *   杜九思所住的小区,早就围满了记者。   公寓所在的大楼,记者们几乎是打起了持久战,连面包薯片包子方便面矿泉水一色吃食都准备齐全。只等着杜九思从公寓里出来,拿到第一手资讯。   杜九思的经纪人刚走/入大楼,便被记者给堵上。   “九思昨夜在暗巷差点被三人性/侵,请问是否属实?”   “凌晨三点的时候有人瞧见九思从警局出来,凶犯是否已经被抓到?”   “九思拒绝一切通告,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   “有没有可能,凶犯得逞了?”   最后那句,犹如巨石惊起惊涛骇浪,很显然,这不符记者的职业素养,完全便是对他人的不负责。   “这位记者,有些话说出来,要小心祸从口出。你一个不负责任的言行可能导致的便是别人的名誉受损。如果你再继续下去,我也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接下去,我易氏的律师会找你好好谈谈话。”   一身黑色手工剪裁的商务西装,易瑾止长身玉立,踏光而来。   身上是与生俱来的强势,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力量。   而他的身后,带着八名身穿黑衣黑裤的保镖,迅速为他清理出一条路来。   深邃的眼打在那名记者身上,视线又复杂地一一扫过在场的人,易瑾止的俊脸勾起一抹弧度:“对于道听途说的事情这么热衷,诸位倒真是敬业得很。”   易瑾止,易氏财团的总裁,谁人不识?   这T市的大人物,只需他一句话,就能让任何一个人在T市甚至是在整个中国都没有立足之地。   那名被直接点到的记者立刻便是换了一副脸:“易先生说笑了,这易氏的律师团里头一个个都是精英,我怎么能有这种荣幸见到呢。哈,哈哈,我也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万万不敢高攀这种大人物。”一步步,挪到了最后,似乎打定了主意,只要一个不对劲,便立刻落跑。   其余记者,因着易瑾止的到来,也心有余悸。   原本兴致盎然的情绪,竟也低/靡下来。   瞧着那一个个架势十足的保镖,又想到易氏强大的律师团队,他们便皱紧了眉。   可让他们轻易便放弃这么劲/爆的新闻,又觉得实在是可惜。   也不知是哪个脑筋转动得快,便想到了另一个劲/爆的新闻:“易先生如此维护九思,是因为你这月底即将要娶的女人就是她吗?”   其余记者,也纷纷附和:“难道真是如此?所以易先生在九思拍摄时总是去探班,也不阻止两人的绯、闻。”   若按照易瑾止的性子,但凡是有关于他的消息,早在各个媒体杂志刊登发表前,他便会用他的手段拦截下来。   可是跟杜九思的绯/闻,他却并未插/手。   很显然,这是他默许的。   试想,若不是这位当事人默许,这类报导怎么可能面世?甚至这个话题一直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即使他当时不察,一旦知晓了这类报导,也该会立即采取手段回首各个杂志报导。哪儿可能会那么雷打不动闲淡自如不管不顾?   所以,他和杜九思之间的关系,便不难猜测了。   此刻,易瑾止的沉默,更加是坐实了记者们的猜测。   杜九思出了事,易瑾止第一时间便赶来安慰救场。   这不是即将结婚的男女朋友关系,又能是什么关系?   “诸位似乎一个个都挺闲的,不巧易某和陆局有些交情,要不就让他派些警员过来请   诸位去警局喝杯茶,顺便再唠唠嗑待上个十天半个月,相信这些时间,足以让大家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易瑾止不怒自威。   整个人,甚至还慵懒地索性靠着墙,唯有那笔挺的西装,在灯光下,袖扣闪耀着熠熠光芒。   听着他如此说,记者们哪儿还敢多话。   笑话,这是明摆着要利用权势将他们给弄到警局去关上个十天半个月,喝茶唠嗑?   傻子才会真的以为他会让那些警察告诉他们昨晚杜九思是否被人侵/犯的案件经过呢。   “易先生和九思慢聊,我们就不杵在这儿碍眼了。”   “告辞了。”   “我想起我孩子生病了我还得送他去医院,我也得走了。”   “哎呀我爸上了年纪眼睛不好使,昨儿个将腿给摔了,我还得赶回去照顾。”   ……   一个个,倒是格外配合,才一晃眼的功夫,原本围堵在楼下的众人,早就没了踪影。   保镖们见此,尽职地为易瑾止按下电梯,随后又守在四周,并不跟随。   “既然易先生来看九思,那我就不上去了。帮我多安慰安慰她几句,昨夜她实在是吓得不轻。”杜九思的经纪人笑着拜托。   易瑾止不置可否,步入,电梯门阖上,一点点上升。   *   门铃声响起,杜九思就犹如惊弓之鸟,拒绝去听外头的一切。   “是我。”   熟悉的两个字传来,她这才浑身一震,赤足跑去开门。   房门打开,当看到外头的人真的是易瑾止,她便一把投入他的怀抱。   “瑾止、瑾止、瑾止……”一直重复着,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驱散心头的阴影与害怕。   易瑾止任由她的手臂缠/紧在他腰际,声音低沉:“没事了,都过去了。”手,轻拍在她的背部。   不知是不是这个动作刺激了杜九思,她猛地松开了缠着他的手臂,随后一把推开他:“你为什么要来?你还知道关心我吗?瑾止,我的瑾止要娶别的女人了,还会来关心我?”   语毕,便是直接退了好几步,然后毫不犹豫地要关门,打算将人给关到门外。   易瑾止迅速伸出手,强势地将她的那点力气给化去,几下就挤/入了房内。   “那个暗巷附近的监控我已经调查过了,三个混混虽然故意脱下衣服挡了脸,不过他们身高穿着等一系列特征摆在那儿。而且经常出入三教九流的地方,相信一查,便能查出来。警局那边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   杜九思身子颤了一下,向来便是温婉柔和的声音,却疏离了起来:“那我是不是要多些易先生的帮忙,让我能够讨回公道?”   易瑾止没想到她被刺激得不轻:“九思,这是我该做的。”   “那就谢谢你的好意。我需要休息,易先生好走不送。”   这般的强势,让易瑾止突然之间有些恍惚。   仿佛眼前的人,换成了叶璃。   那一年,叶璃酒精中毒胃出血住院,他也是曾去医院看过她的。   只不过,瞧着她那般的不争气,却是奚落了一番:“叶璃你有本事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走在一道,就该有本事承受带来的后果。”   而躺在床上的叶璃被他奚落后,整张脸便愈发的惨白。   饶是如此,却倔强地冷下了脸上的神色:“还真是谢谢易少还亲自跑来教育我一番,好走不送。”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神态,竟是如此相似。   他一直都知道杜九思是柔弱的,是需要人疼惜的。   可这一瞬的他,才突然令他发现,她的性子,依旧是如同当年地震中那般,一遍遍用日语鼓励着他,陪伴着他度过那段最黑暗的时光。   那般的坚韧不拔。   *   “九思,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那三个混混,我也决计会让他们将牢底坐穿。”易瑾止的神色无比郑重,对面的人,是曾经救他于水深火热的人,是陪着他经历过生死的人。   如今,他却做不到对她相守,唯有尽一切所能,帮她,让她免收不必要的苦难。   “你这几天就先呆在家里,吃穿方面我会安排人送来。至于代言的广告也不用急。反正新一期的产品已经投入播放阶段,新产品还在研发中。如果你有想特别去的地方,我会派人来接你。”   出了这种事,无疑,会成为记者与公众追咬的对象。   明明没事,经过记者笔头的渲染,也会变成有事。   有时候,当避则避。   杜九思听着易瑾止的话,只觉得那般无力:“我出了这种事,你就不会问我一句我还好吗?你就不会留下来一直陪着我吗?你还要……和她结婚?”   易瑾止静静地听她说完,沉稳的嗓音,却是一抹坚定:“你好好   休息,待会儿我会让人送东西过来。”   万万料不到,他居然就过来只交代了这么几句,就这样走了。   “瑾止,你就这样让我一直窝在这里,甚至连你和她结婚,我都只能窝在这里,从电视媒体的报导才能瞧见?这就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爱?”   易瑾止却只是留给她一个背影:“你一夜没睡,先好好休息。”他已经有了他的家庭,不可能再耽误她。   *   “易先生,叶老先生那边说可可闹着要妈咪,说是不是让你先带着她点,毕竟她喜欢粘着你。”   一出电梯,等在一旁的江宿之便迎了上去。   “去叶家。”   *******************************************   “咦?易先生又带着女儿来公司了。”   偷偷地咬耳朵的声音,随即转换成有力的声音:“易先生。”   “易先生。”   “易先生。”   伴随着一声声,易瑾止抱着可可直接去了叶璃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打开,叶璃被不速之客吓了一跳:“麻烦进来前请敲门,Ok?”抬头,这才发现竟是易瑾止,还有……可可?   小家伙瞧见她,激动不已,忙伸长了手臂,想要让她抱,一个劲地要易瑾止走过去。   易瑾止却是站在原地不动:“失踪了一天,是不是要闹到我报警才知道回来?”   叶璃则是突然嗤笑一声:“听说某人出了些事,易先生居然有闲工夫来公司,都不去哄哄她?”   “叶璃!”咬牙,易瑾止一步步走近。   伴随着他的走近,他怀里头的可可,便想要挣脱他下地。   小小的手臂一直伸着,很明显,一天都没有见到妈咪了,想念得紧。   叶璃见到小家伙如此,忙走过去,伸出手臂:“宝贝,妈咪抱。”   ☆、八十一、恕我不能配合化验(6000+)   小小的手臂一直伸着,很明显,一天都没有见到妈咪了,想念得紧。   叶璃见到小家伙如此,忙走过去,伸出手臂:“宝贝,妈咪抱。”   岂料,她还没有将可可捞到自己的怀里,易瑾止却恶劣地一个退步,直接便阻断了她们母女之间的交流。   “易瑾止,你……磐”   “既然你都可以放任女儿自生自灭,如此还来和她亲/热干嘛?”   “我不过是一天没回来而已。”叶璃皱眉,他还当真是非得较真到底了是不是?   “才一天?我怎么记得还有一次也是我哄着女儿入睡的,而你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叶璃脸色有些难看啮。   那次是睿睿做恶梦,她留下来陪了他一会给他讲了会儿睡前故事。没想到,易瑾止居然还弄上/瘾了,非得将事情一件件给翻出来。   若论翻旧事的本事,叶璃自然也不会比他逊色:“这不是看着咱们易少三年多没尽过父亲的责任,给易少个机会多和可可相处嘛。瞧瞧我这人情做的,还被你给埋怨,当真是吃力不讨好呢。”   轻描淡写,语气中甚至还有着嘲意。   霎时,易瑾止的俊脸便一阵发黑:“你给我好好说话。”   “这不是在好好说话呢吗?其实按理说,杜学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真应该去守着她陪着她,可别让她想不开作出些傻事来。毕竟她性子弱,抗压能力小,这种事可是将她的名/节都给弄丢了呢。”   若是往日,这种报导,怎么可能会让它见报?早在排版那会儿,便该被他的人给截下来了。   只不过昨儿个易瑾止一心陪着可可,无心关心其它,这一不留神新闻就见了报上了媒体。   等到他一大早发现,为时已晚。   所以他才急匆匆赶去杜九思的公寓,先瞧瞧她的情况。   而事实,也果真如叶璃所言,对于这样的风雨,纵然是强大的人也会有力不能及的时候,九思天生柔和,这种事自然承受不住。   只不过,隐隐的,他又觉得哪儿不对劲。   若她连这种压力都承受不住,当年地震中,面对死亡的威胁她都能用她的意志鼓励着他活下去,又是怎么办到的?   心思百转,易瑾止对叶璃的挑衅全盘接下:“至于九思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会解决的。”   好一个“不劳你操心了”。   完全是以主人翁的姿态自居。   呵。   “那就恭祝你好运。”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尤其杜九思的知名度还不是一般的大,甚至传出与易瑾止的绯闻。记者们,怎么可能不借着这一次她差点被人性/侵的事情大做文章?   易瑾止这几天,估计会很忙才对。   也亏得他今天刚从杜九思那儿赶回来,又急匆匆地带着可可来公司。   连女儿都带上了,他到底是有多敬业?   “宝贝,你不是对爹地办公室的那些画很感兴趣吗?宝贝想自己也画一幅一模一样的对不对?爹地现在就带你上去。”   易瑾止对叶璃的话不置一词,而是兀自跟怀里头努力往外挣扎的可可说道。完全忽略叶璃这个大活人,直接抱着女儿往外走。   叶璃有心对他大声质问,但他人已经出了办公室,这外头到处都是职员。一旦喝问,可可与她之间的关系,也便昭然若揭。   忍了忍,她告诉自己别跟他一般计较。这男人不知又是抽的什么风。   岂料,她不想惹事,有些人,却偏偏不放过她。   “叶璃,婚纱照已经洗出来装裱好了,晚上咱们去一趟婚房,将房间布置一下。”   回首,灯光下男人的眉眼泛动着柔和的神色,温柔至极。   仿佛之前那个恶劣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   *   叶璃怔怔的,就这样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原本只是目送着女儿离去却无能无力,如今,却是呆滞当场,再也迈不开一个步子。   易瑾止的话,明明没有多大的音量,却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瞬时便让外头的办公区闹腾开了。   “什么情况?婚纱照?一起去婚房?”   “叶经理、叶经理她难道就是……”   “昨天瞧着易先生抱着女儿在下班后来叶经理办公室找她就觉得哪儿怪怪的,原来叶经理竟然就是那个要嫁入易家的女人吗?”   ……   一瞬间,各色各样的猜测都出现了。   自然,无一例外,最核心的猜测,便是证实了叶璃就是易瑾止即将要娶的女人。   所有的压力,就这样伴随着易瑾止轻飘飘一句话向她袭来,避无可避,唯有迎头接起。   “婚纱照吗?好的,到时候易先生有时间,我可以帮您参考一下。毕竟这结婚一生才有一次,必须得让女方看着满意才行,。”<   tang/p>   故意模棱两可,将易瑾止之前说过的话加以修饰。原本从易瑾止毫不避讳的话来看,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如今,却又因为她的一句话,将自己置身事外,让格子间那些人听在耳中,一下子就判断叶璃纯碎只是个外人,刚刚他们的遐想,是错的。   易瑾止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急急地撇清自己的女人,心下暗嗤。   这事情,总会让人知道的。   她这样欲盖弥彰,又有什么意义?   “女人的眼光,都各不相同。叶经理眼光独特,只希望我的太太,能及得上你的那份犀利劲。”别有深意地瞧了叶璃一眼,易瑾止离开,脚步坚定有力。   他怀里头的可可就这样巴巴地被他控制着。那小小的脑袋靠在易瑾止的肩头,转过来爸巴巴地望着叶璃,小脸上写满了被遗弃的委屈。   昨夜她虽然没闹,可她却很清楚,妈咪不要她了。   妈咪居然一整晚都没回来,爹地说打电话给妈咪,妈咪却不接。她还看到爹地发了好多天消息给妈咪,却没有一条的回复。   她想,妈咪一定是生气了。   可她却连妈咪到底在生什么气都不知道。   可可小脸皱得愈发紧了,整张脸都弥漫着一抹委屈,让人瞧着心里头发堵。   小小的孩子不会说话,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能直达人的内心,让人觉得心灵深处似被什么给击中,只觉得堵得厉害。   瞧着女儿那小眼睛中蒙上的一层晶莹,叶璃紧了紧身侧的手,并没有追上去。   可易瑾止却又蓦地补充道:“牺牲了叶经理的下班时间,希望别介意才是。”   一个属下,却在下班后陪着上司去看他即将要大婚时需要挂起的婚纱照。   似乎,有那么些不对劲……   *   下班后,易瑾止直接打电话给叶璃让她去地下停车场。   而他自己,则抱着可可慢慢地坐电梯下去。   只不过,当发现自己的车旁并没有站着那个女人时,不免低咒了一声。   “婚纱照的话易先生自己搞定就行了,至于可可,麻烦送回叶家。”叶璃的话却是带着几分疏离。   “你什么意思?”   “我相信你的眼光,所以婚纱照怎么放置,你做主就是了。”叶璃的声音,依旧不高不低。   易瑾止倏忽间拔高了嗓音:“叶璃,下周三就是我们的婚礼,你似乎……已经忘记了?”   “我还有些事,好好照顾可可。”叶璃却并没有让他多说,急匆匆便挂断了电话。   *   一家普通至极的中式餐厅。   菜式并不讲究,可贵在菜品好,大厨烧菜的手艺是响当当,吸引了不少的人。   桌旁,叶璃静静地坐着。   而她的对面,坐着姜辉。   “叶小姐,我这段时间一直都跟着易先生,只不过……”   “没拍到?”叶璃挑眉。这段时间,易瑾止除了公司,腻歪最多的估计就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她倒是丝毫不怀疑姜辉会失败。   “易先生和杜小姐最近并不来往,而他每日下班后要么回自己的公寓,要么就是回易家,或者去叶家。至于其他女人,除了有公事往来的,并没有过多接触。”   也就是说,什么暧/昧的证据,根本就没有。   叶璃点头:“辛苦你了。”   “叶小姐,有句话,我还是想多嘴一句。如果你当真想要离婚,三年前我拍到的照片其实已经足够了。那会儿你和他已经领证,他却还带着杜小姐去了东郊别墅,照片虽然拍到的只是两人在二楼窗前的背影,但也足以作为证据了。一切只看你愿不愿意了。”   三年前的照片被重新搬到台面上,对于叶璃而言,始终是一根刺。   那根刺,她不太想触碰。   她只想去触碰现在的刺。   “谢谢,我会考虑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姜辉依旧是老样子:“您是叶少的妹妹,这是应该的。不过,我还有一句话,从这些日子我的观察来看,易先生确实是对你女儿上了心,认真地做着一个好父亲。叶小姐有没有考虑过接受他?”   叶璃却似闪了闪眸:“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剩下的钱我会打到你账户。”   “等等。”蓦地出声,姜辉拦住了她,“或许,我可以帮叶小姐一个忙。”   **********************************************   周日。   T市警局。   “当时的情况是,包厢里有两盒开封的Durex,好几个被丢到了垃圾桶。而你手上,还拿着一个特大号。”   审讯员小李头疼地看着坐在他对面一脸不配合的一对男女,强调着案发现场的情形,末了还   不忘指一指叶璃。   扫/黄组接到线人密报,集体出动对T市某家会所进行临检,偏偏在仅有两人的包厢里瞧见了这样一幕,这不将两人抓来都是天理难容了!   可面前的一男一女,居然那么沉得住气,谁也没开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别以为犯了事儿能逃脱。只要拿去化验,……”   实在是忍不住拍了拍桌案,小李瞧着对面这两个,男的也算是俊朗不凡,女的也是美艳动人,看上去都是仪表不凡的正经人士,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白炽灯光下,男人身着英伦衬衫,抱臂倚靠在椅背上。俊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下颌的线条冷硬,矜贵而优雅。   倏忽间,紧闭的双眼睁开,深邃的眸眼落在对面的小李脸上:“李警官,很抱歉,恕我不能配合化验。”   若要指证,便得有证据。   但也得经过比对才能确定是否属于这男人。   经过这男人一提醒,小李再也绷不住了,刚要拍案而起,审讯室的门便被人给推了开来。   “易瑾止,亏你还被人称作正人君子。居然将我家璃子带去做那种事!是生怕她身上的脏水不够多吗?”   警服袭身,许薇薇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唾沫星子横飞。   说起来,她是叶璃的发小。   只不过后来叶泽端发家致富脱离了原来的地儿,在T市安家落户,所以,两人也便随着距离的延长而疏远了。   没曾想,她才刚进了局子,许薇薇竟出现在这儿。   “许副队,这是扫/黄组,你的刑事调查科在楼上。”小李忍不住提醒这位总喜欢乱串门子的刑警大队副队长。   许薇薇摆明了不买他的账,而是对上至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叶璃:“璃子,你什么情况?脑子被门缝夹了居然在他的要挟下做出这种事情来?”   一袭高腰短裙,勾勒出婀娜的身段,叶璃看着这个好多年不曾相见的人,觉得她的变化确实是大。   远些那个瘦黑的矮小子,竟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甚至还是……   许副队?   扫黄组的副队长?   叶璃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叙旧,有些头疼地按住喷火的人:“薇薇,我和他去那儿是去办正事。”   “办正事办得被抓到警局?”许薇薇摆明了不信。   突然之间,原本好整以暇的易瑾止从容站起,长身玉立,直接便拖起身旁的叶璃,手臂占有性十足地圈在她的腰际,俊脸上扬起一抹似笑非笑,对上明显错愕的小李和许薇薇:“老夫老妻去会所里寻个乐子,相信用不着警方这么敬业来批判吧?需不需要将我们的结婚证拿出来给两位瞧瞧?”   *   半小时后。   警局门口,早有记者闻风而动堵在那里。   一看到易瑾止走出,忙一窝蜂地涌了过去。   “易先生一向洁身自好,29号的婚期在即,此次又突然传出有了女人,请问是否属实?”   “请问那位小姐现在何处?据说并非是九思小姐。难道易先生除了九思……”   “易先生每次的私事总是由贵公司的叶经理来负责解答。而恰巧我从警局了解到这次出了事和易先生一起进局子的那个女人也姓叶,请问,是否是同一人?”   “易先生是否与自己的下属有……”   ……   不远处,修长的双腿笔挺,易瑾止一步一步淡然走出媒体的包围圈。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司机忙殷勤地打开车门。   他转身,薄唇轻启,似乎对众人说了句什么,随即坐入车内,意态风流。   由换了一身便服的许薇薇从侧门陪同走出,叶璃猛地开口:“赌十块钱,他说的那句话绝对和我有关。”   许薇薇给了她一个“明眼人都知道”的眼神。   “那就赌五块钱,他说的是‘抱歉,我虽洁身自好,但挡不住不洁身自好的人’。”   许薇薇直接丢给她十块钱:“这句话听起来倒是符合易少的性子,剩下的五块钱不用找了。”沉默片刻,她冷不丁问罪,“你和他真的领证结婚了?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姐们我一点都不知道?叶璃,你他妈对得起我吗?”   猛然间想到什么,许薇薇整个人突然暴躁起来:“外界传言他这月底就要结婚了。难不成……你赶紧说,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可别是你俩领了证,他要娶的依旧不是你。三年前,我记得三年前他明明逃婚了……”   三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婚礼,虽然最终被瞒了下来。但她是谁?警方自有警方的一套路子。有些事情,外界打听不到的,她却能从上流圈子里摸出点底子来。   “月底啊,确实是我和他结婚。只不过……”只不过,她明明计划好的并非是这样的,却偏偏,和他遇到了扫/黄。   所有的计划,就这样彻底落空。   尤其完事后,易瑾止这厮竟格外可恶,直接坐着车高调地在记者的簇拥下享受万人瞩目,就这样走了。   而她,却为了避嫌,甚至为了隐瞒两人之间的关系,只得灰溜溜地从警局出来。   突然她似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几皱:“薇薇,你什么时候在警局工作的?这些年来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许薇薇刚刚还质问的声音,立刻就蔫了下去。   “你也知道这工作不怎么光鲜,成天得跟各种***打交道。我家里头不同意,我这还是偷偷背着他们干的。”   一个女人,却能在男人纵横的地盘脱颖而出,一路做到这个职位。她的能力,自然是不同寻常。而她所经历的苦,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丝半点。   尤其是她还要瞒着家里头,这些年来,她的压力定然不小。   “叔叔阿姨都来T市了吗?即使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工作,你也不用连你在T市都不跟我说一声吧?”叶璃有些小小的抱怨。   易瑾止坐在车上,车子徐徐开过两人身旁。   司机瞧见,插嘴问了句:“易先生,叶小姐这边……”   “她有个朋友,咱们先回去。”   “好。”   车窗缓缓关上,却在经过叶璃的一刹那,他朝着叶璃丢过去一句话:“闹够了就回家。”   那语气,竟有着一丝纵容与宠/溺。   叶璃一怔,万万没想到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居然还能够这样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若不是如此,恐怕他们今天还得在局子里面蹲一天了。   将脑袋撇过去,叶璃直接拉着许薇薇就走。   “瞧这样子,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挺融洽的,害我还担心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一旁的许薇薇见此,欣慰一笑,“其实我也是不久才刚调来T市的。我和爸妈小弟一直住在X市,你三年前的事情我也是直到最近才听说的。”   ☆、八十二、他究竟想干嘛(6000+)   更正下,八十一章,许薇薇是刑事调查科的副队长,恬恬打错了打成了扫黄组的副队了。   另外,“你也知道这工作不怎么光鲜,成天得跟各种***打交道。我家里头不同意,我这还是偷偷背着他们干的。”修改为“你也知道这工作不怎么光鲜,稍微严重点就是跟各种尸体打交道。我家里头不同意,我这还是偷偷背着他们干的。”   *   这般一折腾,已经凌晨了磐。   晚上灯火辉煌,夜都市,似乎也陷入了沉眠。   和许薇薇叙了会儿旧,叶璃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打算下周三来观礼,遂答应回去之后一定给她补发一张请帖。   被她亲自送到了叶家,两人道别。   叶璃望着许薇薇的车子消失在路口,只希望那一天,许薇薇别太失望…啮…   经过在警局这么一闹腾,叶璃有些精疲力尽,一直没睡,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状态。单单是她和易瑾止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就被警局的小李给弄得盘问了很久,若不是那结婚证被送了来,估计两人到现在还在里头蹲着。   有时候法律太刻板,有时候却又太松弛容易让有权有势的人钻了空子。   而这一次,原本她以为易瑾止定然会摆出点架子来让人来解决。结果他大爷的直接作壁上观,仿佛被怀疑嫖/chang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没动静不动用他的关系将他们两个给弄出局子,她自然也不会那么傻地让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来警局捞她。   所以,僵持不下,被迫承认和他之间的关系。   到得后来,两人的结婚证被送来,才让他们摆脱了淫/秽/色/情的罪名。   而她原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如此。   她甚至都不该去***。   明明她根本就不该将自己也折腾了进去。也不知是不是被易瑾止看穿了她的意图,竟将她给诈了过去。   记者们闻风而动,在大半夜的还跑到警局门口蹲守,明明是她和姜辉的主意,可到头来,似乎又落了一场空,反倒让记者们怀疑起她和他的关系。   *   易瑾止的车子性能好,又加之他比她先一步离开警局。   所以叶璃不瞥眼,便瞧见了易瑾止的车子。   他的司机规规矩矩地坐在车里头,看到她,朝着她点了点头,然后下了车,站在一旁。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叶璃便发现那司机突然就恭敬地打开了后车门,然后下一瞬,叶璃便瞧见易瑾止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叶家大门。而他的怀里头,居然还抱着可可!   他似乎根本就是将叶璃给当成了空气,擦身而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利落地抱着女儿坐进车内,沉声吩咐:“开车。”   他怀里头的可可正睡得香,很显然,做了什么香甜的梦,嘴角竟挂着甜甜的笑容。小脸蛋往易瑾止的怀里头缩着,依赖性十足。   叶璃这才意识到深更半夜易瑾止是要带她女儿走。   三两步便跑了过去,在司机开车前直接便要拉开车门将女儿给抱出来。   岂料,车门却上了锁,她无论如何都拉不开。   “易瑾止你究竟想干嘛!你要带我女儿去哪儿!?”   叶璃急了,声音也不由地拔高。   车窗滑落,易瑾止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叶璃,你这么算计我,你知道若今晚上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吗?”   最坏的结果……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我将你约到那儿去并给你下了药,甚至还用你的手机发了短信给杜九思让她过来。你何不顺水推舟享受了这艳/福?反倒将我给扣在那儿……”   姜辉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叶璃不愿意用三年前的照片,而现在他又拍不到任何对易瑾止不利的照片。那么,他们便设法制造出这样的照片。   易瑾止最近和杜九思接触的并不多,可这次杜九思出了事,他对她的关心自然也不少。   而杜九思,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一点点的暗示,便会心情浮躁。   所以,只要用易瑾止的手机将她给约出来,便不担心两人不会干出点什么来。   包厢里有针/孔/摄/像头,一切,也就好办多了。   会答应按照姜辉的意识来,叶璃也曾犹豫过。   毕竟做这种偷偷摸摸甚至是触犯法律的事情,她也并不愿意。   但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她终于还是紧张了。   傅淮离虽然接过的案子中,鲜少有败诉的,但若没有证据,他这个常胜将军,估计也不可能一直保持。   所以,她必须制造证据。   可没想到的是,易瑾止居然轻而易举便洞悉了她的意图,甚至还配合地   tang装成药性发作,在叶璃还没撤人前,便开始将叶璃早就准备好的安/全套给撕扯开了包装。   然后,当着她的面,一个一个地摆弄,甚至还不屑地扔了满地。   俊脸认真,意味深长地瞧着她的脸。   那般静谧的空间,叶璃知晓另一个房间,姜辉正透过摄像头查看着这个包厢里的一切。   可她,却被易瑾止突然而然的动作给吓住了。   而他的人,也伴随着那个特大号安/全套,一点点靠近。   俊脸一点点在她眼前放大,而他的手,在扫/黄组的警察破门而入前,正好停留在她胸部,深深按着。   所以这一幕,堪称戏剧化,让两人直接就被扭送到了警局。   自然,叶璃是不知道后来杜九思是不是真的去了那个包厢。   不过瞧那情形,也只能让她白跑一趟了。可惜了她这阵子风头正紧乔装改扮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却无功而返了。   “叶璃,我不是圣人,我也有我的底线。如果我这一次真的中了你的药,真的在那地方将九思给压在身下,真的被扫/黄的人将我和她送到警局,那后果,会如何?”   会如何呢?   一个背着已婚身份的男人,却在那种地方和某位传出差点被三个小混混给上了的大明星上了床。   出/轨的事实,便是铁板钉钉。   而杜九思的前途,也是直接被封杀。   甚至于两人是在警察临检时在那种地方被人发现,所以情况还会更恶劣,比普通的偷/情,更恶劣上数十倍。   想到这,叶璃不禁暗了暗眸,脸上有着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警察会……”   她根本就没料到警察会去那种地方。   她只是想简简单单地拍几张照片,两人暧/昧的照片,就行了。   “许薇薇这位警局的副队长可是你的发小,别告诉我说你事先完全不知道警察会在那时候来扫/黄。”轻蔑一笑,俊脸上满是嘲意,“叶璃,你就这么希望我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   即使那么迫切地不希望这种婚礼的继续,她也并未真的希望过他身败名裂。   她只是那会儿在法国的时候被他和杜九思刺激得发狠了,曾想过让他净身出户。   只不过,想到他这样的身家,这样显赫的家庭,又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女人给搞得净身出户呢?   即使最终法庭因他出/轨而将可可判给她,得到的抚养费,也不过是一部分罢了。   净身出户,她其实在事后,便否决掉了。   尤其傅淮离也得承担那样做的后果,所以,她在事后,便打消了这个打算。   她只想做的是,完完全全地取得可可的抚养权。   而她,注定是要对不起易老夫人了。   *   “易瑾止,你觉得以你的本事,我有那能力让你身败名裂?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对于易瑾止的怀疑,叶璃显得格外烦躁。   而后者,显然是不会相信她的话。   “作为对你今晚的惩罚,可可我带走,在结婚前,你不再有对她的探视权。”   “易瑾止你凭什么!我是可可的母亲!”手伸进车窗,想要从他手里夺过睡着的可可,却被他一把打掉。   “就凭你,根本就不希望给可可一个幸福的家庭。”   凉凉的一句,易瑾止不复今夜在警局时当着警察的面和她夫唱妇随一派情意绵绵。   此刻的他,俊脸淡漠,眸色疏离。   让人瞧着,只觉得一阵冷。   “还不开车?”话是对着驾驶座的司机质问的,有着不耐。   司机丝毫不敢怠慢,忙应一声,迅速将车子开了出去。   叶璃的手若不是被易瑾止在下一瞬给挪出了窗外,恐怕不过堪堪一秒的时间,就会因着发动的车子窜出去的劲头而让自己的一条手臂给报废。   静静地站在原地,叶璃瞧着那辆车一点点远去。   只觉得心里头,更加沉甸甸起来。   易瑾止觉得是她策划了这一切,是她如此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警察都牵扯进来,所以,他抱走了可可,他将她和可可给分离。   他这是……报复她的自以为是……   *   即使一夜的折腾让叶璃疲惫,可第二天一早,叶璃还是早早起床,开始了新的星期的忙碌。   去了公司,她直奔五十二楼的总裁办公室。   瑟琳娜瞧见她,直到稀奇:“我还以为你又失踪了,你这些日子总是闹失踪,易先生找你找得都快将我给累成狗了。”   上次易瑾止带着可可来公司,结果找叶璃却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   可怜她这个秘书,被奴役成什么样了。   叶璃却是急切问道:“易先生今天来了吗?有带他女儿过   来吗?”   “咦,你不知道吗?还有三天就是易先生的婚礼了,易先生这几天都不会来公司,所有紧急事务都暂时交由总经理批示。”   闻言,叶璃脸色一紧。   果真是易瑾止的风格。   她以为他好歹会带着女儿来公司,没想到,他直接连人都不过来了,所有事情都交给底下人去办。   而他自己,居然是去处理婚事去了。   婚礼?   他是故意给她添堵吗?   见不到可可,叶璃急急忙忙地赶去易家。   家里头,当家的人要么去政府部门要么去军队了,唯有几个佣人在忙碌着。   倒是赵子兰,一瞧见叶璃,便大步走了过来,脸上没有什么好气:“十点的飞机,你怎么还在这儿?是不是放我儿子的鸽子了?你这女人当真是不知好歹,能让你嫁过来全是看在你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和老夫人的面子上,现在居然还敢放我儿子鸽子。”   叶璃被她弄得云里雾里,却猛地抓住了话题终点。   “易瑾止他去哪儿了?”十点的飞机?   “怕你婚前压力大造成婚前恐惧症,说什么一家三口去威尼斯玩两天放松放松,正好再回来时立刻结婚。你说说你,亏我儿子还为你考虑得那么全面,你居然还……”   赵子兰的絮絮叨叨以及不满,叶璃没有再听下去。   她迅速看了一眼时间。   马上就要十点了。   边往外走,她边打电话给易瑾止。   连续拨打了好几次都被按断,仿佛,是为了报复她前几次故意按断他的来电。   叶璃有些恼怒,却只能这样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拨打。   终于,好不容易,电话接通了。   她立刻便不顾一切地大声道:“易瑾止,你到底要将我女儿带去哪儿!你要出国就自己去,别将我女儿给拐走!可可还太小,经不起你折腾!”   另一头的人,却似好整以暇,淡漠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染上一丝嗤笑:“叶璃,现在知道关心起自己的女儿了?那么晚为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兢兢业业却不顾自己的女儿,当时你这当妈的又是什么感觉?”   嗡的一声,叶璃突然便有些无力。   原来,他都知道。   她以为她不说,他便不会知晓。   可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所以说,那会儿卓蔺垣说的易瑾止已经给她和睿睿做过亲子鉴定的事情,是真的……   易瑾止他,其实一早就知道睿睿是她的儿子。   所以,他才会那么清楚她为何会格外关心睿睿……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知道你为何会和别的男人有过一个野/种?还是说,知道你在我酒里头下药然后让九思过来,顺便被警察给逮个正着?”出口的声音不无嘲意,易瑾止的语气蓦地低沉下去,“叶璃,你终究还是,不了解我。”   若是了解,便会清楚,以他的性子,不会容忍她在外还有和其他男人的孩子。   可他,却是瞒了下来,瞒住了所有人。   她从来都不会去想为什么。   想来,她也不稀罕他为她去做些什么。   呵……   这就是她啊。   永远,都只按照她自己想的去行事。   永远,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这样的她,当初对他的感情,居然是爱?   自嘲一笑,易瑾止果断地挂断电话,关机。   伸手,触摸着另一侧可可可爱的睡颜。   “易先生,已经到时间了,飞机现在起飞可以吗?”私人飞机的机长请示着。   明明早就可以起飞,易先生却迟迟不走,非得等到十点。   “嗯,起飞。”悠远的一声,易瑾止闭上了双眼。   *   可可就这样被易瑾止带去了威尼斯,叶璃想到和女儿分隔两地,整个人工作时都提不起精神。   好几个数据都打错了,若不是Lisa瞧出,估计就这样交了上去。   “叶经理,你有心事?”   Lisa有些好奇,之前传出叶璃和易瑾止的风言风语,可现在,易瑾止为了婚礼连公司都不来了,女儿也不再往公司带。而叶璃,却依旧还在公司上班。   也就是说,那个和易瑾止结婚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叶璃。   “昨晚没睡好。你先去忙吧。”解释了一句,叶璃将她给打发出去。   睿睿打来电话时,叶璃都显得萎/靡不振。   小家伙听出了异样,有些担心:“妈咪你不舒服吗?”   “妈咪没事。”叶璃神色一动,突然便问道:“宝贝,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你妈咪的?”   犹豫着,   终于还是将这个问题给问出口了。   “你原本就是我妈咪啊,爹地一直不说,不过被我缠得紧了才让我看你的照片的。妈咪,其实我觉得爹地还是挺坏的。他居然一直不告诉我你的下落。哼,而且他那台上了密码的电脑屏幕上,竟然还是别的女人的照片,爹地还亲了那个女人。”   说起这个,睿睿便变得格外义愤填膺。   “那张照片肯定是好多年前的了,那个大姐姐当时才十八/九岁,两人在埃菲尔铁塔不远处,那个大姐姐穿着白色的长到脚踝的裙子。哼,爹地还骗我说爱妈咪,居然和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大姐姐亲亲我我。妈咪,你最讨厌白裙子了是不是?你肯定不会穿那样的裙子的,爹地就是个骗子……”   小家伙童言无忌,叶璃听着却是有些汗颜。   “其实,妈咪以前挺喜欢穿那样的裙子的。”只不过后来,因着杜九思常常穿的缘故,她转而放弃了那般的喜好……   不过这些,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   岂料听到这儿,睿睿居然立刻便来了精神:“所以说,那张照片上看不清楚脸的大姐姐就是妈咪吗?爹地没有骗睿睿是不是?”   叶璃不知道睿睿说的什么大姐姐是谁,不过,卓蔺垣爱她?   皱眉,想起那天卓蔺垣在病房里跟她说的话,叶璃有些无所适从。   “叶璃,要不你考虑一下改嫁给我?”   “睿睿需要一个母亲。而我,需要一个妻子。”   她以为,他只是说笑。   或者说,纯粹是为了睿睿。   如今,想起卓蔺垣那天的神色,叶璃突然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睿睿,别瞎说,我和你爹地之间……”   “你和我之间,是什么?”岂料,传来的声音,却不是睿睿的,而是一个猝不及防的男性嗓音。   明明只不过是声音,叶璃却似看到了他的人。   那般慵懒,却又那般固执地等待着一个答案。   眼前,又仿佛瞧见了他靠在医院的病床上,在她离开前,倏尔问道“叶璃,要不你考虑一下改嫁给我?”   想到此,竟一阵发慌。   “我还有许多工作,卓先生你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先挂了。”   “我今天出院了,你不来送送我?”卓蔺垣,却不给她挂断电话的机会。   不期然,脑海中划过易瑾止的指责:“叶璃,现在知道关心起自己的女儿了?那么晚为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兢兢业业却不顾自己的女儿,当时你这当妈的又是什么感觉?”   ☆、八十三、给她找男人(6000+)   到底,叶璃还是趁着午休去了趟医院。   中午的光景,天色阴沉,似乎有着下雨的趋势。   那天卓蔺垣昏迷得严重,原本该好好住下医院进一步观察,他却又这般急急忙忙地出院。医院里头的几个医生甚至是那位颇负盛名的顾教授,基本都受过远在海外的卓老先生的嘱托,对于卓蔺垣的出院持反对意见。   可当事人却一意孤行,明显对于医嘱完全就不放在心上。   叶璃去病房时,瞧见的便是卓家的司机将行李提下楼,而顾教授,则不赞同地劝说着。   瞧见叶璃来了,顾教授直接将她给拉到了跟前:“你来得正好,他这情况就想着立刻出院,你给我好好说说他,将人给我拦下。啮”   就这样被推了出去,叶璃一怔,但顾及到医生说的话毕竟只会对病人好,所以也劝道:“要不你再多住几天?如果你再像那天一样昏迷了,真出了事怎么办?”   说完,便有点怪自己乌鸦嘴。   再次昏迷?   果真还是不太会劝人。   一旁的睿睿听了,小脸也有些紧张:“爹地,要不听顾叔叔和妈咪的,咱们再多住院几天吧?”   那天卓蔺垣昏迷不醒的事,已经给小家伙产生了极大的阴影。   虽然现在的卓蔺垣能动能跑,可那天那个躺在地上死气沉沉的身影,仿佛在小家伙的脑海里深深定格,让他一想起,便是一阵后怕。   “你们就是瞎担心,别总是吓睿睿。”不动声色地将顾教授及叶璃的话挡了回去,卓蔺垣将睿睿给抱了起来,“走了,几天没回家,你是猴子称霸王了。回去后如果被我发现家里头一团糟,看我赏你几个顶头栗子!”   说笑着,已经率先出了门。   回首,另一只得空的手却是突然拉住叶璃:“走吧,不是说接我出院吗?杵在门口干什么?”   “卓先生,你这是对你自己身体的不负责任!”顾教授有些跳脚地追着他吼道,显然是气急败坏。   卓蔺垣却是一手抱着睿睿一手拉着若有所思的叶璃,对于身后的嗓音充耳不闻。   终于,坐电梯到了一楼,门口的位置,司机早就将车给停在那儿候着。   瞧见几人出来,忙要从卓蔺垣手中接过睿睿。   “没事,我来吧。”示意司机开了车门,卓蔺垣直接抱着睿睿将其安置了进去。   似乎又觉得不妥,回头,将牵着的叶璃给让进了里头:“你抱着睿睿坐。”   这辆车倒是没有过多讲究,不是加长版的车,而是一辆普通的商务车。   显然,之前的行李已经被放到了车备箱,后座的位置明明很空,好歹还有副驾驶座没人坐。   他却突然让她抱着睿睿坐。   不过,这种能够享受儿子近距离依赖的事情,叶璃自然不会拒绝。   可可被易瑾止带走之后,她对女儿的思念,此刻急需找一个突破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睿睿,无疑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看着叶璃毫不扭捏地坐了进去,然后将睿睿给抱到了腿上。卓蔺垣唇角轻抿,俊脸划过一抹弧度,下一瞬也坐了进去。   后车座,两大一小,就这样坐满了。   而副驾驶座的位置,则空空如也。   司机瞧见如此,也见怪不怪,将车门关上之后便上了车,发动。   *   “那天我说的话你考虑得如何了?”车子一路平稳而行,卓蔺垣却倏忽间问道,幽深的眸一瞬不瞬地望向叶璃,明明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却又似带着极大的认真。   叶璃脑海中霎时便闪过他的话。   “叶璃,要不你考虑一下改嫁给我?”   抱着睿睿的手一紧,叶璃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看着似乎要下雨,你最好赶紧回家。在医院待了这么久,衣服虽然都洗过了,不过也得再重新落一遍水去去晦气。”   卓蔺垣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故意转移话题。   他不说话,睿睿则眨巴着眼睛,想要开口,却被卓蔺垣的眼神制止,乖乖地不敢说话。   就这样,车内的气氛,瞬间便静谧得让人有些受不了。   叶璃见他迟迟不开口,心里也有一些发虚。   最终,硬着头皮,轻声道:“那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所以,你只是将我那天说的话,当做了一个笑话。听过了就完了,从来没有放到心上过,更别提考虑过?”步步紧逼,卓蔺垣神色如常,却带着一丝罕见的犀利,“叶璃,我都千里寻妻来了,你这样对我而言,吃饱喝足了就扔,未免太不厚道了些吧?”   什么叫吃饱喝足了就扔?   是她他染/指了他却对他不负责任直接撂下担子跑了吗?   抽了抽嘴角,叶璃忍住冲动:“睿睿还在这儿!”言外之意是,有些话,别教坏了孩子。   tang>   睿睿不比可可,如果说可可是对外界的食物敏感,对于一些事情还是云里雾里。而睿睿,则心智早熟,对于人或物,都已有了他自己的认知。   有些事,不需要旁人多加引导,他听了看了,估计就有了他自己的认知。   卓蔺垣在睿睿面前如此坦然地就说起,实在是让叶璃有些担心。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原本乖乖坐在她腿上小脑袋缩在她怀里头的睿睿突然听到这句话,立刻便抬起了他那颗求知欲极强的脑袋,满不在乎道:“妈咪没关系,就当睿睿不存在。爹地难得厚脸皮一回,睿睿也想过把眼瘾。”   水汪汪的眼睛扑闪扑闪,竟还染上了一丝请求。   卓蔺垣摸了摸他脑袋:“睿睿乖,看来已经打定主意回家去要跪搓衣板。没事,爹地给你这个机会。”   俊脸带着笑意,低沉的嗓音温润无害。   小家伙听此,立刻便将脑袋往叶璃怀里头缩了好几下,猛地闭上眼:“哎呀,好困啊,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听不到……”   一副掩耳盗铃的架势……   叶璃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吗?   前头的司机对这一切只做不闻,一心一意地开着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让叶璃更加有些惴惴不安。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要走了我的第一次。卓家的男人,只能和自己的妻子发生关系,你总不能让我违背家规吧?”   低醇的嗓音,犹如醉人的蜜酒,让人听着酥/麻。   尤其是卓蔺垣那明明慵懒的语调,配合着严肃凝重的面容,更是让叶璃有些不知所措。   睿睿的事,确实是她亏欠了他。   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   尴尬的气氛,被叶璃的手机铃声给打断。   这一刻,叶璃竟是如此感谢这位不速之客。   也不看来电显示,直接便接了起来:“你好,我是叶璃。”   傅淮离的声音添上了一丝笑意:“我知道你是叶璃,只不过,我的好学妹,你这是将我的手机号给删了?连我的来电都不记得,居然还要自报家门?”   刹那,脸上闪过一抹窘色,叶璃却是立刻反应过来:“哪儿能呐?这不是太激动了没反应过来嘛。”   “你就嘴贫吧,和客户谈生意时难道也这样?”傅淮离话题一转,语气由轻快转为沉重,“后天的婚礼……”   车厢,安静得有些诡异。   叶璃丝毫不怀疑,她和傅淮离的对话,被卓蔺垣给听了去。   而他,似乎也在傅淮离问了之后,脸色也紧绷了起来,仿佛在一起等待着她的答案。   “今天易瑾止将可可带去威尼斯了,所以后天的婚礼,估计他是赶不回来了。”   从赵子兰那里得知,易瑾止带可可出国,用的是怕她婚前恐惧症,一家三口出去一起散散心的借口。   只不过,毕竟是出国,又不是国内旅行,而且亚洲和欧洲毕竟还有时差。   所以,她丝毫不怀疑,易瑾止根本就赶不及后天的婚礼。   或者说,他是故意避开那天的婚礼。   若真是如此,那她倒是该谢谢他。   只不过,他却又亲口说过,这一次的婚礼,如果她不逃婚,他绝对也不会逃婚……   “那你打算怎么办?仍旧按原定的提出离婚吗?”傅淮离语气中似有担忧,而叶璃,自然不会知晓,另一头的他,是查看了近二十年来甚至是国外有关于离婚官司中让男人净身出户的所有案例。   好几天不曾合过眼,甚至连饮食都没规律过,傅淮离那沙哑的声音,都是连续灌了好几杯热水之后才缓和的。   “是。”   在所有受邀嘉宾亲临的现场,在上流人士云集的婚宴上,亲自将这段婚姻作终结,这才能让这一切被重视起来,也让易家了解到她的决心。   可叶璃,终究还是动摇了。   不愿意易老夫人因为这件事被媒体渲染得沸沸扬扬的报导而受到影响。   “学长,你今天就将离婚协议寄出去吧。”如果可以,趁着事情没有被闹大,私下了结,是最好的结果。   *   原以为卓蔺垣是直接回水南景湾的别墅,毕竟才刚出院,得好好休息下。   岂料,车子竟是直接停在一家上档次的餐厅。   “一上午都在等着你过来接我出院,这肚子还真是不如以前给力了。才短短的时间就叫嚣了起来。”   率先打开车门,易瑾止绅士地站在一侧,静候着叶璃。   “可我刚吃完……”她是吃完了午餐才急匆匆赶到医院的。而且,说什么接他出院,她还真是没帮上什么忙。   换洗的衣服和必备用品全都是他自己整理的,提行李的是司机,   开车接送他的也是司机。   而她,除了走个人去,还真的是什么忙都没帮上。   车外,小雨已经有了淅淅沥沥的趋势,洒落在卓蔺垣那件西装上,俊脸偶尔被打到几滴,他却连眉毛都不皱一下,反倒是心情大好的样子。   “那就再吃点,当陪我和睿睿了。”眉一挑,竟是直接对着还窝在叶璃怀里头的睿睿,“卓一睿,还打算继续装死下去吗?你这么一直坐在你妈咪腿上,她的腿麻了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好意思吗你?”   下一瞬,原本在叶璃怀里头一动不动的小家伙立刻便挣扎着从她腿上跳下,然后一咕噜动作迅速地下了车。   那两条小短腿,明明没有什么劲,却比装了风火轮还要快。   叶璃暗自瞠目结舌,对于卓蔺垣,竟多了几分佩服。   这几年来,他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他能在不动声色中将孩子教导得将他的话当成必不可违的圣旨般听从,可他自己呢?   身为法国莱恩斯家族的的掌权人,卓家人的子嗣,岂容得随意篡改?   而他,凭空带着个孩子进了易家,他当时又是怎样面对家族的压力?   到了他这个年纪,家里头,似乎也早该给他安排门当户对的婚姻了,而他却至今未曾成家,反倒一个人这么多年过来了,就这样带着睿睿,教导着他,身兼母职。   “叶璃,你这么一眨都不眨地瞧着我的脸,是我理解的那意思吗?”   似乎,从那次住院起,卓蔺垣便不再称呼她“叶小姐”,无形地连名带姓,并不算亲昵,却又无形之中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一步步,循序渐进,却又不操之过急。   叶璃紧随着父子俩下车走进餐厅。:“卓先生,我们之间……”   “既然我都不见外地叫你名字了,你还卓先生卓先生的,似乎有些不公平啊?你可以叫我睿睿他爹,或者叫我蔺垣,当然,我更加不介意你直接叫我垣。”   睿睿他爹……   想到这个称呼,又想到睿睿喊她妈咪的画面。   旁观者瞧见听见的话,又怎么可能不将他们三人给联想成一家三口?   叶璃有些头疼他竟如此不留余地。恍惚间,又觉得他这样的步步紧逼,像极了易瑾止。   “卓少,咱们还是赶紧点菜吧,你最近太累,吃完了饭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下。”取舍了一下,叶璃换汤不换料地唤了他一声“卓少”。   中午的点,人本来就多,包厢都已经满员,几人只得在大堂里坐了下来。   卓蔺垣的业务才刚从法国转到T市,分公司开启,又不像那些个人一样显摆,所以这里的服务员不认识他,也算正常。   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出给他们安排特殊包厢。   听了叶璃的称呼,卓蔺垣只觉得有什么被击中,俊脸上泛起一抹涩意:“这是,彻底拒绝我之前的提议了?”   叶璃有些无措,毕竟她对他,根本就没有感情。   而她和他,完全便是稀里糊涂地生下了睿睿。   至今,她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情感,即使对他有着钦佩有着动容,可那,毕竟还不足以上升到爱情的层面,不足以让她答应他的提议。   原以为卓蔺垣会不再对此事过多的关注,岂料,他却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睿睿的小胳膊:“睿睿,你妈咪抛夫弃子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语毕,将服务员喊了来,直接点菜。   *   杜岑安最近很烦躁,烦躁到家了。   他千辛万苦千里迢迢从法国将齐瑜温给请回T市,他可不是让他这么猴急似地就巴上乔梓欣那女人的房,甚至还三天两头地大晚上去他家借宿。   毕竟乔梓欣那女人算是他管辖,当初他答应了她父亲给她找门好亲事。   可如今,他找的这个男人,明明他是最满意的,却居然连男女大防都不懂,知不知道这会坏了女人名节啊?   一路怒气冲冲地赶到乔梓欣的公寓,岂料,房门紧闭,连连按门铃,都无济于事。   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小人行径,将偷偷配的钥匙取了出来,直接打开门进去。   只不过,找遍了各个角落,都没有她的踪影。   想到刚刚大晚上的瞧见她和齐瑜温在酒店餐厅约会的情景,他突然便暗叫一声不好。   两人不会约着约着就直接从餐厅约到酒店的套房去了吧?   赶忙冲出门去,竟忘记了关门,直接就奔向电梯。   *   一路到了酒店,又发挥自己那张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将服务台的小姐夸得天上有天上无,末了准确地报出乔梓欣的身份证号,顺利地得到了她的入住信息。   “谢了美女。”临走前,还不忘朝着对方抛媚/眼。   一路到了   乔梓欣所在的房间,他狂按门铃。   伴随着里头迟迟没有动静,他的耐心,也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   终于,当房门打开,瞧见裸着上身只堪堪包着一条浴巾的齐瑜温时,他几乎是一拳就砸了过去:“你有没有搞错!我是让你追她,不是让你上了她!”   齐瑜温退后几步,躲过他的拳头。   俊脸上似笑非笑,别有深意:“这年头不是流行生米煮成熟饭吗?男女上/床不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吗?而且未婚同居的也多。我和乔情投意合的话,先上车后补票,也完全没问题啊。杜三,你这激动的样子,是不是过了些?”   “去/你/妈/的!这女人是爷罩的,能和其她女人一样吗?结婚前,你不准碰她!”   见杜岑安恼羞成怒,齐瑜温反倒愈发懒散了起来:“你这就不对了,这不用一用,怎么就知道她是符合我要求的另一半呢?你也知道我家里头对我挑选妻子把关得严格,如果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们可根本就不会同意的。到时候,估计就不好办了……”   杜岑安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便往里冲。   “乔梓欣你他妈给爷出来!婚前就和男人发生性/行为,你他妈将爷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爷既然答应你父亲包、办你的婚姻,那就一定要履行承诺,你他妈那么不洁身自爱,你对得起爷吗?”   然而,找了一圈,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她人呢?”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杜岑安急急问道。   耸肩,齐瑜温笑着一张无辜的脸:“我身份证忘带了,她帮我办了入住手续之后就走了。”   “靠!你不早说!”杜岑安骂了一句娘,直接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坐电梯下去的时候,还不忘拨通易瑾止的电话。   “这年头好人真他妈难做,既当爹又当妈的还得给她找男人,爷容易吗?”一个劲地数落开来。   ☆、、八十四、为你出手,好?(6000+)   八十四、为你出手,好?(6000+)   另一头,易瑾止淡然地听着杜岑安吐苦水,终于,当他安静下来,他闲闲道:“说完了?”   瞧这架势,是完全不将某人的苦水放在眼里。   “还没有!”知道他下一秒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挂电话,杜岑安抢先道,“爷决定到你那儿去凑合一晚上,顺便向你取取经怎么当个好父亲,省得被乔梓欣那女人给气得半死还吃力不讨好。”   自从将乔梓欣的终身大事揽在自己身上,杜岑安可谓早也操心晚也操心,就没有过过一个舒坦日子。   他这身份,居然和乔梓欣的父亲无异,为女儿的终身大事劳心劳力,只差没口吐白沫而亡了楮。   可怜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就这样被那女人给糟蹋得忙个不停。   “我没空。”   “我有空就成了,就这么说定了,爷马上就去你那儿。你住老宅还是城东那栋别墅?”明知绝对不会成功,杜岑安唯有先下手为强,直接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原以为易瑾止会不耐地直接挂断电话,彻底忽略他的话。没曾想,他的声音却染上了一丝别有深意的淡笑:“你确定?”   “这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兄弟到你那边去取取经你还推三阻四的,像话吗?”   “可是怎么办呢?我这刚到威尼斯,这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估计等不到杜三少的大驾光临了啊……”   耳畔嗡嗡作响,杜岑安这才反应过来:“靠!威尼斯!你这不是存心找爷逗乐子吗?难不成还要让爷大晚上的飞过去?靠!”   末了想想又不对劲:“你不会是逃婚了吧?这后天就是婚期了,你不会又像当年一样跑个没影吧?”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易瑾止为了追杜九思可是在大婚当天直接就飞去了美国。   结果倒好,人虽然找到了,不过没几天就弄丢了。   他索性在美国留了下来,深造的同时打理易氏在美国那边的产业,也积累人脉在美国乃至整个美洲大陆寻找失踪的杜九思。   “你管得会不会太宽了?”易瑾止皱眉,似乎是被什么给吵闹到了,急急忙忙就要挂了,“女儿还没体会过这么美的风土人情,我就不陪你这孤家寡人叙旧了。”   孤家寡人……   到底谁才是孤家寡人?   想着易瑾止居然将女儿都带过去了,应该不是逃婚,杜岑安也就不去给易家的人打小报告了。   只不过……   不愧是有私人飞机的人,申请了航线之后想飞哪儿就飞哪儿,靠!欺负他被家里头老头子压着买不了飞机是吧?   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你妹!   调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杜岑安那张俊脸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黎馨啊,在哪儿呢?”   “这不是想你了嘛,所以去看看你。”   “你正打算睡下了?别介,咱俩一起啊……”   长腿一迈,几步便走向自己的兰博基尼。   岂料车门前,却被乔梓欣给堵了个正着。   “你……你不是给齐瑜温开了房之后就离开了吗?”将手机放进西裤里头,杜岑安有些措手不及,将手机塞进去的动作,竟还有丝慌乱,仿佛被抓了个现行似的。   次奥,他光明正大地和女朋友聊些个少儿不宜的事情,有什么丢人的?   干什么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抬不起头?   想到此,他的目光坚定,望向乔梓欣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乔梓欣却只是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杜三少和女朋友打算晚上怎么过,我自然也是和您老想到了一块儿去了。所以特地留下来打算陪我的新任男友在酒店度过一个浪漫旖/旎的夜晚啊……”   听此,原本还好整以暇的杜岑安立即便跳脚:“有没有搞错?你一个女孩子家都还没结婚呢就这么急着将自己给献出去,你知不知道这年头男人都是吃干抹净了就提起裤子拍拍屁股走人了?你有没有点危机意识?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怎么不让人占了便宜?你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非得上赶着让别的男人去占便宜呢?”   面色急切,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却是满满的不赞同。   翻了个白眼,乔梓欣强调:“如果我记得没错,是您老帮我安排的相亲吧?这么优质的男人,似乎也是您老不遗余力地从法国逮过来只为了撮合我和他的吧?这会儿你又说些诋毁他的话,这摆明了是自打嘴巴吧?”   这轻轻松松一个来回,杜岑安就被她给呛得反驳不出来了。   末了,提高了嗓门:“爷那是为你考虑!女人发生婚前/性/行为,到时候挺着个大肚子结婚多丑啊。作为新娘还那么丑,爷是觉得你丢人。”   “谢谢爷您如此为我着想,我不在乎就成了。那您老走好,和女朋友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那我就先进去了。”<   tang/p>   语毕,乔梓欣收起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大踏步走进酒店。   瞧着她果断离开的背影,杜岑安想要出声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理由。   男未婚女未嫁,尤其齐瑜温还是那么优质,是他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好资源,专门给乔梓欣这女人配对的。   如今他俩互相看上眼了,明明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情。   他如果阻止,完全就说不过去。   “切!你爱挺着肚子嫁人就随你,关爷毛事!结婚的又不是爷!”开锁,迅速做进车内。   跑车发出强而有力的冲击力,一溜烟,便消失在酒店门口。   ************************************************************   不过不说,傅淮离的办事效率实在是够快。   第二天,离婚协议便被送去了易家。   只不过易瑾止人在国外,并不能收到。   而收到这份协议的人,居然是赵子兰。   第一时间,叶璃便被这位名义上的婆婆给一个电话约到了咖啡厅。   温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一点点洒落。   温馨舒适的氛围,却不能让此刻的叶璃有过多的恬静安稳。   “这份协议是怎么回事?请帖都发出去了,婚庆公司也请了,甚至连教堂也安排好了,你却突然让律师寄这东西到易家来,是觉得好玩吗?”   赵子兰的声音虽然不及易老夫人那般不怒而威,可毕竟也算得上是个贵妇人,语气中也有着她的气势。   尤其是她的性子属于胡搅蛮缠嚣张跋扈型,做事情更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自然要问个清楚,盘根究底,不可能让叶璃那么轻易三两句就糊弄过去。   “婆婆,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不对,我不该事先没跟你们商量一下……”叶璃道歉的声音却没有过多的起伏,对于赵子兰,却还是恭敬地叫了一声婆婆。   “这声婆婆叫得倒是好听。呵!明天就要结婚,你们一个个的都仿佛跟自己不相关,说好了一家三口出去散心今晚上回来,结果呢?说什么得了婚前恐惧症的你反倒是没去,只有瑾止和可可父女俩去了。这算是什么?原以为你是为了留下来亲自准备准备明天的婚礼。现在看这样子,这婚你是完全就不想结了,是吧?”   赵子兰的语速过快,出口的话犹如机关枪,砰砰砰一下子就射/击出来,不给人还口的余地。   “叶璃,易家的脸面丢不起。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却还是让你进门吗?因为老夫人决定的事情,很少能够被改变的。而你,毕竟是可可的母亲。如今你这么不管不顾寄来这份离婚协议,是完全不把我易家放在眼里,是完全想让外界将我们易家当成一个笑话看吗?”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将岁月留下的痕迹很好地遮掩。   如果单单看那张脸,确实是贵妇的典范。   叶璃却是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头皮有些发麻:“这不是一直都是您期望的吗?”   她不希望她嫁进易家,她认为他们叶家和易家门不当户不对。   如今,却又因为面子问题,对她如此不假辞色。   “哼,倒是牙尖嘴利。居然还将这一切揽到我头上来吗?”赵子兰斜睨了她一眼,“你如果没那结婚的心思当初就不要答应老夫人,更加不要等易家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了才来闹一出离婚。叶璃,你这么不把易家的脸面当脸面看,别怪我放下一句狠话,到头来,你什么都得不到!”   叶璃知道,赵子兰这句话绝对不是玩笑。   她绝对做得出来。   一切,只怪自己当时心软,就这么答应了易老夫人。   如今再改口,却需要一番功夫。   “我……如果我说,这婚我离定了呢?”   “那就法庭上见。”   这,是叶璃一早就料到的结局。   所以,她才让姜辉那边紧盯着易瑾止的行程,企图抓到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来进行法庭对峙。   而傅淮离那边,也做下了准备。   如今,由赵子兰这么说出来,叶璃还是不由地一凛。   如今她是彻底将她给激怒了……   正当叶璃想着赵子兰该是会甩下个耳刮子潇洒走人时,对面的贵妇人,却突然沉下了声音:“叶璃,其实你一点都不完美。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将你弄进易氏财团吗?”   问问题就问好了,非得在前头加上一句“她并不完美”的话,让叶璃眼角抽了抽。   “记得。您隔三差五看看可可,让她感受到亲情。作为交换,我去易氏上班。”   若不是当时可可被这位突然出现的奶奶吸引了好奇心,总是时不时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位奶奶为什么还不来看自己,是不是可可不乖了奶奶不喜欢了这类胡思乱想中,用画笔   画下来,小脸上挂着不开心。若不是当初被赵子兰先一步利用了可可,叶璃根本就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毕竟没了她的这份亲情,可可还有她外公她舅舅疼着她。   她一直都知道,赵子兰会让她去易氏上班,有着她的目的。   如今,她总算是主动提起,叶璃便静待着她的话。   *********************************************************   “当年,你确实是很得老爷子的宠。可惜老爷子去得早,没能为你争取到这个婚礼,而且你肚子也不怎么争气,生下的居然是个女儿。”   轻蔑地将叶璃全身上下逡巡一圈,赵子兰继续:“不过,和你相比,杜九思那女人却不是我喜欢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耍些性子一天到晚霸着瑾止,真当自己美成了天仙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围着她转啊?给了她点钱弄出国去,结果还将我儿子也给拐出了国。哼!不识好歹!这样的人,我自然不可能让她进我们易家的大门!”   所以,她的意思是,相比于杜九思,她这个全身上下也没什么优点的叶璃,反倒更入她的眼?   叶璃嘴角一抽:“还真是谢谢您的抬爱。”   “不用谢我,当初跟你交易让你进易氏财团去工作,完全是没想着让你和瑾止发生点什么。如果不是你让他知道了可可的存在,估计他也不会将目光转到你身上。如今杜九思回国,估计他早就不顾一切地娶了她了。当年瑾止是顾忌着他爷爷重病不敢妄为,如今他奶奶也是管不住他,更别提我和他爸了。好在他责任心重,居然应下了和你完婚。”   说到这儿,赵子兰又冷睨了叶璃一眼:“当初将你弄进易氏,就是以防杜九思那女人回来,好让你给他们添堵,像三年前一样干些破坏他们的事情。没想到,你倒是转了性子,当初追瑾止追得那般费力,这会儿他好不容易答应娶你了,你反倒不屑一顾了。呵!是不是仗着瑾止喜欢可可,就觉得自己掌握了主动权,不将这一切放在眼里了?”   对于这位长辈,叶璃自问从始至终对她还是挺尊重的。可现在,却还是忍不住驳斥了回去:“我从来没让他喜欢我的可可,可可是我一个人的,是你们非得出现在她面前。”   “好!好得很!明天的婚礼若是不能正常进行,那么,你心爱的可可,我保证,不可能再有和你相见的一天!”   放下狠话,“啪!——”的一声,将那份离婚协议狠狠地拍在桌上,赵子兰转身离去。   高跟鞋踩在地上,依旧是贵妇人架势十足,香风飘过,惹来他人注视。   ************************************************************   走出咖啡厅,叶璃却被一辆突然停在自己眼前的车给拦住了去路。   “去哪儿?上车。”卓蔺垣那张脸,冷不丁透过车窗出现在她眼前,让她一阵恍惚。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她需要好好走走,消化一下情绪。   没想到,卓蔺垣竟也不勉强,直接将车给停到了一旁的停车位上锁好。   “正好,我也闲着没事干,就陪你走走。”   人行道上,枫叶成林,阳光透过树叶密密麻麻地洒落于地,照在两人身上脸上,带着斑斓之姿。   叶璃眯了眯眼,却是笑了:“每次和卓少的见面,睿睿必备。今儿个真是难得,小家伙居然没跟来?”   她倒是记得牢,自从卓蔺垣让她改口之后,她三选一,反倒一个都没选,直接喊上了“卓少”。   卓蔺垣原以为她也只是随意一唤,没曾想,今儿个居然还唤上了。   看来她对他,目前为止,确实是没有爱情的情愫存在。   不过……   事在人为不是吗?   呵……   有些事,她未必会明白,也未必还记得。可他自己明白,自己记得,就行了。   儿子都有了,难不成还能让她给跑了?   “这几天为了监督我吃药,睿睿没少努力,今儿个出来就没带上他,让他多休息下。”   轻描淡写地说着,可卓蔺垣却清楚。   他几乎每次和叶璃的见面,都是靠着儿子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叶璃,定然是觉察到了他的用意。   今儿个难得见他没带上睿睿,自己亲自出马,她估计也是疑惑了。   “你可别再熬夜将自己给熬进了医院,睿睿受不住。”叶璃想直接说我儿子受不住,别折腾我儿子。终究还是没能启/齿。   尽管已经做了鉴定证明,但自己云里雾里,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儿子,她发现,私下承认是一回事,但真正在人前如此大方承认,却又是另一回事。   总觉得,一旦在他面前承认了,那么,她和他之间的关   系,也就不仅止于此了。   而是,睿睿的父亲,与睿睿的母亲,之间的关系了……   卓蔺垣何等心思,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用意。   手上把玩着钥匙扣,晃荡着,却是蓦地收紧:“你一旦嫁给了易瑾止,恐怕睿睿更加受不住。”   原以为他会避免这个话题,没想到,依旧还是提了出来。   叶璃皱眉:“这个事情我会处理。”   “婚期是明天,你处理?你的处理方式就是被易家那位夫人给约出来,然后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却还不能还口?”   卓蔺垣的语调悠长,带着一丝怜惜的无奈:“叶璃,你干嘛非得舍近求远呢?我就好端端地站着,任你用。你一句话,明天的事情,全部交给我替你摆平,如何?”   眸眼灼灼,带着浅淡温柔,笑意缱/绻。   就这般一瞬不瞬地望向她,仿佛将整个天地,都看进了眼中。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可叶璃却稔是听出了几分不由分说的果决。   恐怕她即使不向他开口,明天,他估计也会出手吧?   只是……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以睿睿父亲的身份而出现在她生命中。   更没想过,她自己,是睿睿母亲的身份。   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脑子,仿佛被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线头给缠/绕在一处,无论如何都绕转不出来。   “卓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   “咚——”的一声,是卓蔺垣手中正转动着的钥匙扣落地的声响,将叶璃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   姿态优雅地捡起,卓蔺垣却似根本没有听到叶璃的拒绝:“可惜了,没时间回去看趟薰衣草。法国啊,浪漫之都……”   ☆、八十五、谁是你的宝贝?肉/麻……(6000+)   意大利威尼斯,亚得里亚海威尼斯湾西北岸重要港口,着名的水上都市。   圣马可广场作为威尼斯的明珠,上潮的时候,一片潮水如同在广场铺上一面巨大的镜子,使所有建筑像镶嵌在水晶或玻璃中间,显得更加玲珑剔透,光彩照人。   广场上,人来人往,水中轮滑,赤脚奔跑,远处,大片的鸽子成群,时而觅食,时而集体振翅展飞,场面之壮大,让人侧目。   对于水,可可具有天生的敏锐性。   为了带着她方便,易瑾止直接将她给放到了婴儿车里,岂料小孩子瞧着周围事物新鲜感十足,便一个劲地扒拉着双手想要出去糌。   快四岁的孩子,谁还那么费事做个婴儿车?   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尤其周围的小朋友金发碧眼,那一张张与自己不同的脸,让小家伙困惑的同时,又顿感新鲜楮。   起先因着叶璃没来的委屈感,仿佛也一扫而空,小脸上蓦地染上兴奋,竟是对着远处的鸽子咿咿呀呀起来。   “什么离婚协议?这事您处理就好,这山高皇帝远的,她突然来这么一出,我总不能放着女儿不顾就快马加鞭赶回去吧?”   有保镖看着可可这边,易瑾止走到另一头,接着赵子兰的电话。   难得见儿子如此好脾气,自从知道她瞒着他可可的事情后,这个儿子对她可是一直都埋怨着,甚至连婚礼的事情,也是不知会他们一声就擅自和易老夫人那边拍板定案了。   得了儿子的鼓励,赵子兰瞬间就有了动力:“你妈办事你就放一百个心,我已经见过她了,那份离婚协议直接就拍回去了。不过,你还不回来吗?这明天就是婚礼了,威尼斯和T市这边也有七个小时时差,你可别赶不及。”   T市现在是下午五点多的光景,而威尼斯,则是上午十点多。   如果现在不赶回去,那么,估计他也不用睡了,到时候直接飞回T市就得急急忙忙奔婚礼现场了。   瞧了一眼腕表,易瑾止倒是好整以暇:“不急,来得及。”   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那份离婚协议,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只是心头,却还是划过异样。   从来都不知道,有朝一日,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的人,真的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们的婚姻。   甚至于,以可可的未来以可可的幸福为前提,都能让她做出这样的荒谬决定。   而他,自然是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   挂断电话,他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言简意赅地表明自己的意思,另一头的人都一一应下。   吩咐完毕,易瑾止重新走向可可那边。   应着那璀璨的阳光,俊脸上,依旧是看不清情绪的潋滟风华。   保镖见他过来了,原本近身保护着可可,此刻立即将那位置还给易瑾止,自己则自动自发地继续退后到保护距离。   “啊……啊……咦……啊……”   突然入耳的声音,让易瑾止浑身一震。   难以置信地望向坐在婴儿车里头的可可,他的脸上表情热切,那双深邃的眸,竟绽放出动人的神采。   喉头,有些微微发紧。   *   易瑾止蹲下、身,就这样与可可面面相对。   “宝贝……你……你刚刚说话了是不是?再多说几句,让爹地多听听……”   一个自小就连咿呀学语都不会的孩子,声带曾被多名医生诊断为许是出了问题导致的失语症。   如今,在这异国他乡,在这猝不及防的时刻,就这样咿咿呀呀起来,怎不令易瑾止激动?   手臂一伸,便将可可给抱出了婴儿车,易瑾止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头,又似不够,将她高高地举起,转了两个圈。   “宝贝,叫声爹地听听。”   骨碌碌的眼睛转了一圈,可可咯咯地笑了起来。   “爹……爹地……爹地……高……怕……”   居然……真的叫出了声。   似乎是遗传了叶璃的恐高症,小家伙被他抱在怀里,不敢往下看。不过却抱紧了易瑾止的脖子,那紧紧依赖的动作,让人看着都心怜。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明明他只需要轻轻一抱,就可以轻易掌控在手心。抱着,提着,背着,那么一点点分量,却又承载了他那么多的情绪。但凡她的一个笑容一滴眼泪甚至仅仅只是一两个微不足道的单词,都能让他激动不已。   易瑾止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有一天,自己也会因一个孩子而如此情绪起伏之大,波动之急。   若几年前有人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会对叶璃的孩子如此在意如此疼在心坎,他根本就不可能会相信。   而现在,这些,都切切实实地发生着。   他爱这个孩子,疼她惜她怜她宠她,只希望将所有的一切都捧在她面前供她挑   tang选。   在国内,他也不是没少趁着叶璃不在的时候带她去医院做检查,得到的事实,让他也一度有些气馁。   而这一次,急急忙忙地在婚前来威尼斯,也是因为认识的一位教授向他推荐了这方面的儿童学专家。   昨天刚飞到,便带着可可去了趟医院。   那医生瞧了可可的症状,用意大利语眉飞色舞地表述着,最终的意思是,小case一件,每日一次他开的药,然后让她心情保持愉悦就行。   他甚至还开玩笑地说:“中国的医生是不是就这能耐?那我挂牌去那儿行医的话薪水会不会翻倍?”   他则随意道:“若这孩子能顺利开口说话,你想去中国行医我来安排,想翻几倍就翻几倍。”   没曾想,药不过就吃了两回,也不知是药的缘故,还是这儿的风土人情极大地感染了可可,让她激动的同时,居然就这样顺利地发声了。   小家伙似乎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终于能够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说话了。   以前,明明她会叫爹地也会叫妈咪,甚至好多句子,她也会。   近四岁的孩子,不会发声,可每日里听来的语句,足以成为最好的导师,让她灵活掌握。   就因为发声问题,她却无法出口。   如今突然意识到自己终于不再烦恼这个了,小脸上也露着激动的笑,别样的开怀,那小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爹地,爹地,爹地……”一遍又一遍的,久未出过声的嗓子,听起来有股黯哑的味道。音色却是翠翠的,听着让人心怜。   易瑾止神色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赶忙出声阻止:“宝贝你先别说话,爹地给你弄杯温水先润润嗓子,咱们喝完了水再痛痛快快地说话好不好?”   担心她一下子说太多会影响嗓子,易瑾止抱着可可直接去了广场周围的店铺。   星巴克中,易瑾止点了一杯咖啡一杯温水,他却并不动咖啡,而是小心翼翼地给可可喂着水。   俊朗不凡的东方男人,清冷的气质,一件米色V字领休闲衫,露出精致的锁/骨。下/身一条配套休闲裤,包裹着他修长而笔直的两条长腿英伦气息浓重,简单随意的打扮,却又凸显出正式感,无形之中,又因着那微开的领口,透着丝丝性/感。   闲散中,独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有西方女人见此,竟是不顾时宜地迈着大长腿甩动着那波浪卷的美发走了过来。胸前的波/涛汹涌,一看便是极为壮观。   搭讪的话还没出口,便见到易瑾止对着怀里头才不过三四岁的女娃说道:“乖,宝贝再多叫几声爹地。”   当然,说的是意大利语,仿佛生怕别人听不懂似的。   可可自然是听不懂的,只不过,那些个狂/蜂/浪/蝶听得懂,就行了。   满意地看到还未来得及向他搭讪的女人恼怒地走了,易瑾止这才轻哄着怀里头的女儿:“宝贝,刚刚可是有漂亮阿姨觊觎你爹地的英俊外表,是不是该夸夸你爹地长得帅呢?”   可可上下瞧了一下易瑾止,似乎是在观察他究竟哪儿帅了。   然后,小家伙脸上神色复杂地一直盯着他看。   当易瑾止都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听不懂他说的话后,没想到小家伙居然响亮地道出一句:“爹地,帅!”   瞬间,易瑾止脸上的笑放大,唇角飞扬:“乖,多夸夸爹地。”   **********************************************   大晚上的,可可不在,叶璃竟是完全适应不了。   女儿就这样被易瑾止拐走,她却完全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叶璃不喜欢。   明天就是婚礼,她明明离婚协议都让傅淮离帮忙寄出去了,可赵子兰,却又将它甩了回来。   想到今天白天的场面,叶璃便有些头疼。   而更让她头疼的是,至今为止,也没得到易瑾止回国的消息。   他将她的女儿拐走,却又还不回来。   那他的意思,又是什么?   当真是让她应付婚前恐惧症散心的话,根本就不可能会如此。那么他现在还不带着可可出现,他应该,也是不愿意明天的婚礼继续了吧?   毕竟,他是那么自傲的一个男人,她寄出离婚协议的事情想必赵子兰也绝对会添油加醋地找他说的,他没理由还要让这场婚礼继续下去。   “璃子,你这到底什么状况?明天都是准新娘了,新郎却还在威尼斯?他这到底还打不打算结婚啊?”作为伴娘,乔梓欣索性今天晚上就留在了叶家。   反正第二天大清早便会有化妆师来为他们化妆,她还可以帮上些忙。   “易少他怎么还不回来,这威尼斯跟中国时差七个小时,他不会是看着那头还烈日当空呢就忘记了吧?”许薇薇也不由地紧张道。   从叶璃那儿收到   了请帖,许薇薇放心不下,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发小终于要结婚了,当年她婚礼上却等不回那个落跑新郎的事情,让许薇薇担心叶璃会产生阴影,所以也在婚礼前夜跑了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就这样和乔梓欣一起陪着叶璃。   洗完澡,三人都没有睡意。   “你们先休息,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自然,叶璃打电话问的,是易瑾止究竟打算什么时候送可可回来。   她并不担心易瑾止会不会再次缺席,而她担心,他会故意让她见不到女儿。   乔梓欣和许薇薇对视一眼:“好,希望这位大少爷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快打!”   原本是收拾好了客房让乔梓欣和许薇薇睡的,只不过毕竟是好姐妹,而且婚礼前夜她们比她还要在意还要激动,所以三个人是挤在一张床上打算就这样要天亮的。   为了不打扰两人,叶璃直接去了可可的房间打电话。   之前打过好几次,易瑾止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关机状态,很显然,并不愿接到她的电话。   不过这一次,难得的,她拨出后,等了一会儿,居然通了。   “易瑾止,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将我女儿还回来!”   劈头盖脸地问过去,叶璃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怎么?究竟是关心女儿呢,还是怕我明天出席不了婚礼,急着以女儿的名义来催我回国去的?”原以为易瑾止会烦躁地打断她的话,没想到,他的脾气竟不是一般的好,仿佛她的质问在他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甚至从他的嗓音中,竟还听出了调侃的味道。   叶璃皱眉:“易瑾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我感觉良好?”   “没办法,长得帅,就是吃香。”似乎是意味深长,易瑾止的声音再次从话筒中传来,却是离得远了些,“宝贝,你说爹地是不是长得帅很吃香?”   “谁是你的宝贝?!”   叶璃下意识以为他在对她说,听得“宝贝”两字,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想到,下一瞬,她便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   “爹地帅!爹地最帅!爹地是天底下最帅的爹地!”   陌生的小女孩声音,透过话筒,就这样传到了叶璃的耳畔。   她的耳朵嗡嗡的,还没反应过来。   只觉得,那样的声音,本该是自己熟悉的。   可记忆中,却分明没有出现过……   爹地帅……   爹地……   心神一凛,叶璃脸上的震惊与激动无以复加,整个人,仿佛都不会动了,嘴巴只是一开一合,竟是久久都发不出声音。   倒是另一头的易瑾止,仿佛是听清了之前叶璃的话。   “宝贝,你妈咪问爹地,谁是爹地的宝贝。你说,你妈咪是不是很笨?”   易瑾止的嗓音依旧是沉稳有力,带着丝丝惑/人的气息。   另一头那小女娃的声音,竟是完全配合地吐出一个字:“笨!”   末了,又补上:“妈咪笨!不过宝贝爱妈咪,也爱爹地。”   一下子说了那么多,发音方面,由于从小到大一直未开过口的缘故,有些不清晰。但话语掌控的纯熟度,却是不容小觑的。   叶璃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只觉得眼角有些发烫,似乎是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   努力抑制住自己声音的哽咽,她仿佛如梦初醒,整个人极力压抑着那丝颤音:“宝贝,是你吗?妈咪,妈咪在这儿。”   岂料,下一瞬,可可的声音却突然远离了。   易瑾止的话就这么淡淡地传来:“谁是你的宝贝?这么肉/麻,让我受之有愧啊。”   竟是将刚刚她的话还了回来。   甚至,还不知羞耻地冠到了别的意思上。   “易瑾止,你存心的是不是?故意阻断我和女儿的联系,故意不让她和我通话,故意带着她远离我的视线,这一切都是你想要分开我们母女是不是?”   一刻不停地质问,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宣泄刚刚听着女儿的声音而产生的那抹激动。   可由于易瑾止的自私,她却只听了那么两句,竟连和女儿再说说话的机会,都被剥夺。   “叶璃,你这话质问得是不是太不合道理了些?什么叫我故意不让你和女儿见面?什么叫我故意带走了她?什么叫我故意想要分开你们母女?我们这婚期都到了,马上就是名正言顺的孩子爸孩子妈的身份,难不成我还能剥削了你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权利?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打算继续这个婚礼,所以就认定了可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认定了我会夺走她?”   易瑾止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打在叶璃的心头。   她知道,他这是完全吃定了她。   叶璃不甘示弱:“你不就是夺走了她吗?让我两天都瞧不   见自己的女儿,故意拆散我们,你从来就没想过一个孩子离开母亲会怎样吗?”   “离开你后可可依旧吃得好穿得好,时常笑眯眯地爹地爹地叫着,妈咪?谁是她妈咪?”易瑾止声音蓦地沉了下来,“叶璃,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孩子一天天成熟得特别快。也许你一个不注意,她个子就窜高了,她知道的东西就增多了。甚至于,她亲昵的对象,也换人了。现在的她还记得你这个妈咪,不代表过个十天半个月,甚至是半年一年两年她还记得你。你确定,要这么继续下去,让她的记忆力再也没有你?”   易瑾止这番话,其实无异于威胁。   若他有一日将可可带离她的身边,或者说,若一旦他获得了孩子的抚养权并剥夺了她的探视权,那么,孩子一日日长大,指不定哪一天,就忘记了她这号人物。   或者说,她即使能有探视权,但孩子也会一日日忘记她。她会有她的世界会有她的一切,当然,也会有新的妈咪,然后,彻底地将她淡忘。甚至于每一次见面,都会喊着别人妈咪,而对她,称呼阿姨……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叶璃便一阵难受。   “你这是在逼我……”   “你想多了。想嫁我的女人多得是,我犯得着走那么多弯弯绕绕吗?好了,女儿催着我过去呢,那我就不陪你多聊了。你那边也到时间睡觉了吧?记得别熬夜,黑眼圈浓重的新娘似乎是不太好看啊。”   而他,似乎也忘记了。   一旦他这个点没赶回去,到时候他若出现在婚礼现场,那么他这个新郎,估计也是个黑眼圈浓重的新郎。   自然,男人的抗睡能力与女人的,似乎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总是比女人,特别擅长些。   “你别,让可可听电话……”   只可惜,回复叶璃的,是一阵嘟嘟声。   再打过去,居然是关机!   易瑾止……   你混蛋!   ☆、八十六、婚礼,“别有深意”之礼(6000+)   阳光潋滟,鲜花与彩球围绕的拱门后,偌大的草坪上,摆放着绵延的自助餐桌,鸟语花香,人声浓浓,一系列豪车停靠在附近,俨然架势十足。   欢快的音乐阵阵,服务生手执托盘,来回穿梭。   到处,人头攒动,衣香鬓影,年轻的精英男女三五成群,极为默契般,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婚礼。   由于新郎迟迟没有回过,易家只得临时更改去教堂的行程,直接将宾客宴请到了别墅。自然,也将教堂的牧师请了来。   “我怎么觉得这婚礼一点都不靠谱啊?这新娘迟迟不出现也算不得稀奇,毕竟女人嘛爱打扮,尤其是一生才一次的婚礼,难免的。可咱们这易少也太没有时间观念了吧?这都快到点了,他那飞机貌似还在威尼斯飞T市的路上吧?自己的人生大事居然还当儿戏。”   杜岑安一早就来了,作为伴郎,勤快地帮干这个帮干那个。仿佛从他出生到现在,还没哪个时候比今儿个勤快。   尤其是作为伴郎身份的那朵红花,他是左看一眼觉得戴歪了,右看一眼觉得没那么英挺,修长的手扯了扯,又动了动,那副认真劲,上亿的合同也没见他这么认真对待过。   孔司衍听着他的唠叨,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今儿个这婚礼有点不靠谱。早不出国晚不出国,偏偏在婚礼前两天出国。而且现在都快要举行仪式了,这易少还不回来。毕竟是两个国家东西跨经度那么远,即使有私人飞机也不是那么快的事情。他这不疾不徐的,天底下哪个新郎有他磨蹭?得,这完全就是不想结婚的征兆。看来又要将三年前的场景重演一遍了。”   “瑾止做事自有分寸。”牧景谦瞧了一眼四周,“易家的几位重要人物都请假没去政府军队,今天这婚礼受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不过这也太扯淡了吧,主角能不能登场都是未知数。”孔司衍一撇唇,蓦地瞧见杜岑安又在拉扯他礼服上那朵花,不免皱眉,“杜三你今天吃错药了?长得够人模狗样了还为了一朵花这么折腾,不过就是一个伴郎,至于把你美得无时无刻注意自己光鲜的外表吗?”   “切,爷这还不是为了不过咱们易少丢脸?伴郎好歹也算是新郎的娘家人,代表着新郎的光辉形象,爷这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不遗余力,爷这是发扬团结友爱百折不挠的精神!”   这一句句,完全是义正言辞,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将自己这没事找事的臭美毛病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楮。   孔司衍听着他不着边际的话,索性也不去说他了,只顾着连连撇唇。   “听说这伴娘叫乔……乔什么来着?”牧景谦揶揄,“杜三,我怎么还听说你和她走得挺近的?今天做事这么勤快打扮得也花枝招展的,该不会是为了配合咱们那位美丽动人的伴娘吧?”   “笑话!爷犯得着配合她吗?”立即,便是毫不犹豫地撇清自己的关系。   *   易家。   相比于外头的衣香鬓影音乐声声,这别墅里头,却是一片死寂。   二房和三房的人去外头招呼宾客去了,而作为易瑾止的父母,易曾林和赵子兰却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明显地没沉住气。   再一次,得到手机另一头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的呆板女音,易曾林有些恨铁不成钢:“瞧瞧你养出来的好儿子!这一次两次,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不想结就不要对外公布。现在人闹得无影无踪了,真当易家的脸很厚吗?”   这个家,迟早被他给败完所有的名声……   赵子兰在叶璃面前堪称得理不饶人的嚣张婆婆典范,可在易曾林面前,还是有着几分顾忌。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她即使再不看好这门亲事,赵子兰还是得替自己儿子说话:“他肯定已经在飞机上了,你也知道他带着可可速度肯定慢了些。而且这单单时差就要七个小时,他耽误个把小时其实很正常。”   “你就替他开脱吧。今天如果他不出现,我看咱们易家是没脸面在这T市立足了。”易曾林想到今天特意请了假留在家里头给儿子办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便觉得一阵头疼。   这个儿子,当真是不知道所谓。   一向就自作主张惯了,父母的话,几时认真听到了脑中?   当初易老爷子在世时他尚且还能被管制些,现在老爷子去了,也就唯有易老夫人能够说得动他。   可惜老夫人精神时好时坏,这脑子也不清明,能管他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他疼在手心里的女儿了吧。   可惜,那孩子不会说话,终究还是有着缺陷。   “到底怎么回事?人呢?都到点了还不去接我的叶丫头?”一步步,易老夫人在管家的搀扶下,想着客厅内的两人走来。   老脸上没有那股痴呆的表现,而是显得格外凝重而严肃。   为了今天的这场婚礼,这段时间她极为配合医生的治疗。医生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让什么时间睡什么时间做有氧运动什么时间起   tang床,都一一按照医嘱进行。   安神的药也及膝配合着吃,不过有些药其实虽然短期内对治疗老年痴呆有一定的效果,但长期服用,反而会有副作用。   这种药,原本她一直都很排斥很抗拒服用。   但为了今天的婚礼,她最近却服用药物很积极。   仿佛她余下的人生,也只有这一件,是她活在这世上唯一仅有的希望。   唯一能够坚持下去的动力。   所以,不惜一切,也要用最清醒的头脑,看着两人走入婚姻的神圣殿堂。   易曾林和赵子兰瞧见老夫人来了,赶忙从管家手里头接过她,将她给安置在沙发上。   “妈,这种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们都会安排的。”   “我不操心?我不操心的话,今儿个的婚礼还能继续办下去吗?三年前老头子还在的时候这混小子就敢逃婚。现在老爷子不在了,只剩下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他是更加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表面敷衍我说为了给女儿一个幸福的将来所以一定要娶叶丫头,可实际呢?婚礼当天再次闹失踪,他这样的举动和三年前又有什么区别?”   易老夫人显然是气极,不愿由两人搀扶,直接甩开了他们的手:“好了,别管我,当我这老太婆真的已经到了走不动的年纪了?放心,虽然我这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但另一只脚,没瞧见叶丫头进我们易家门,我是不会跨进去的!”   “妈,瑾止做事有时候虽然全凭自己主观,不过婚姻这种大事,毕竟非同小可,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   “得了,你呀,刚刚自己还在骂他。现在我说他两句,你又立刻维护起来了。真看不出来,你这堂堂的市委书记居然还玩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易曾林被老夫人如此一说,倒是有些愧疚。也不再为易瑾止说话。   赵子兰在旁边瞧见,拉扯了一下自己丈夫的袖子,想要让他再多为自己儿子说点好话。不过瞧着他已经正襟危坐根本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赵子兰只得罢休,默默地站在一旁。   “给他那助理打电话,不是除了那几大秘书几大助理,他还有一个随传随到的贴/身助理吗?江什么?打给他!”   江宿之……   赵子兰立刻自告奋勇:“我现在就打过去问问。”   江宿之的号码,原本非公司人员赵子兰是不可能会有的。   只不过,这到底还是以防万一,有时候一些易瑾止需要面对的事情以及危机,他不会主动告诉他们。所以,赵子兰便毫不客气地找上江宿之,将其存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有了这位万能助理,易瑾止的情况,还怕不能随时掌握到吗?   *   “那边由于申请回国的航线太着急了些,时间太赶,所以最快的也是今天早上飞出的。”赵子兰将江宿之告知的情况转告给易老夫人,脸上有着一抹担心。   老脸上是一抹深思,易老夫人直接下令:“那就安排好人直接去机场,别到时候飞机的熬了人却跑了。”   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这是完全将所有的可能给考虑在内了。   “这次婚礼花童找了没?”   “啊?”没想到老夫人居然会突然带过了话题,赵子兰嗯了一声,“都是婚庆公司安排的花童。”   “当咱们家可可是摆设吗?直接跟他们说一声花童由我们这边来出。”   “但是可可她……”   “你想说她并不会说话?”老夫人眯了眯眼,“子兰,你是不是也糊涂了?可可是不会说话,又不是不会走路,难道连这个也会受到影响?我让她给她爹地妈咪当花童,也是不想让她长大后懂事了留有遗憾。”   赵子兰向来是嚣张跋扈惯了,在下人面前以及在叶璃面前,也是永远都收不住自己的脾气。被老夫人这样一说,瞬间暗了暗眸:“但只有一个花童的话……”   “再从咱们易家这一族里头挑选个小男童和她凑成对。”   轻轻松松,就拍板定案。   突然,由下人将宾客送来的礼物往家里带。   这些礼品,都是该由管家统一做好登记,分门别类好,然后再由易瑾止决定该作何处理。   不过今儿个大喜的日子,宾客们都是非富即贵,送的东西自然也都是价值连城。   管家自然不敢怠慢,瞧见下人们搬进来,忙跟易老夫人请示了一下便走了过去。   只不过片刻,他便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老夫人,这儿有个礼物,需要您亲自查看一下。”   那张年迈的脸上褶皱明显:“什么礼物?”   “额……一位姓卓的先生送来的。不过我记得宾客名单中并没有他啊……”   *   叶家。   相比于三年前那场不被祝福的婚礼,这一次,叶家却难得地张灯结彩起来。   红色遍布   ,大大的“喜”字,虽然俗,却是必不可少,贴满了各个显眼的位置。   叶泽端瞧了瞧天色,对于一大早赶来的化妆师有些歉意地开口:“我这闺女昨天晚上太兴奋了没睡好,有劳几位再等等。”   耍大牌耍到了这个份上,恐怕也只有叶璃了。   “爸,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速战速决吗?这易家的婚车也没见来接,不过我这宝贝妹妹,也太能拖了吧。人家不来接,她还就不起床不梳妆打扮了?”叶易两家的喜事,易家忙的同时,叶家自然也少不了邀请宾客。   婚宴是易家为主不假,但女方这边的宾客也少不得要摆几桌酒席。   是以,叶卓溯一大早便出去应酬了。   知道叶璃至今还没开始妆扮,便又急急地赶了回来,打算先将这妹子打包带走再说。   化妆师听此,面面相觑,知晓估计这新娘没起床是假,不愿结婚是真吧?   恰巧楼上传来一阵响动,乔梓欣的身影出现在几人眼前。   她倒是已经打扮得体,穿着伴娘礼服,裸/露着双肩。除却化妆,衣着方面是没问题了。   “叶伯伯,璃子已经起来了,咱们赶紧将她打扮起来吧。马上就到大中午了,可别耽误了吉时。”   “大中午”几字,在场的人似乎都心知肚明。   吉时,早就已经错过。   新郎那边迟迟没有来接亲,显而易见,这结婚的诚意,根本就不大。   而喜娘故意摆谱,似乎也极有道理。   化妆师得到叶泽端的允许,便急急地跟着乔梓欣去了二楼叶璃的房间。   这边,两父子面面相觑。   叶卓溯不免苦笑:“爸,我总有种感觉,今天这婚,不会那么好结。”   叶泽端何尝没有这种感觉?   易家都这般迟迟未来接亲,事情能顺利得起来才怪?   而且,都算是亲家了,这易家做事似乎也欠妥了些,也没见亲自来跟他这个新娘的父亲交谈一番,就这样随随便便对媒体公布了婚讯,就这样将这门婚事给定了。   甚至于在沟通方面,也都是由易家的管家代劳。   易瑾止人倒是来了几趟,却是不沟通婚礼细节。反正全部的细节问题都是易家负责,他们叶家,似乎都瞒在鼓里,完全是不太清楚。   原本易家是打算让两家的亲朋好友都聚到一处的,这样也方便些。只不过,叶卓溯想想易家的身份,去的人必定都是达官显贵,军政界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也就没去凑什么热闹了。   让叶卓溯在酒店订了位置,自己则看情况带着闺女去易家那边看着他们完婚。   三年前,叶泽端明知道闺女的这场婚事注定只能成为一厢情愿的等待,所以,他并未出席。   甚至都没让家里头弄点喜庆的色彩。   而事实,也确实是如他所料,那一天,新郎缺席,而自己的女儿,就在那里,抱着只出生一月的可可,等了一天一夜。   如今这次,算是迟来的婚礼。所以叶泽端是费尽了自己所有的心力。   也就这么一个女儿,也就这么一个外孙女。   也就这么一次婚姻。   他自然是倾尽所有,也要让自己的女儿幸福。   “易瑾止是不是到现在还没回国?”叶泽端猛地沉下了声音。   “我查过他的出入境记录,没有任何消息。”   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叶泽端显然没有好气:“如果这一次他们易家仍旧让我女儿成为整个T市的笑话,那么,我叶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水南景湾。   睿睿依旧是被打扮成小绅士的模样,一件小西装可爱地套在身上,小胳膊小腿别是一番说不出的帅气。   他却耷拉着脑袋,显然是不开心。   “卓一睿小朋友,你这是什么表情?”卓蔺垣走过来,对于儿子如此蔫蔫不振的神态,立刻便走过去将他给提了起来。   后衣领子被提起,小家伙被迫脚尖离地,立刻便不满道:“我要妈咪我要妈咪我要妈咪!”   中气十足!   “你要妈咪的话就去抢,不是光靠嘴巴说说的。”   “那我也没见你做出点实际行动来啊?”小嘴一扁,小家伙显得极为不悦。   如果不是爹地不尽心不尽力,妈咪怎么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他不要妈咪成为别人的新娘。   卓蔺垣却是不置可否:“你妈咪不喜欢爹地出手。”犹记得那天他试探性的问话,她却一口拒绝。   想到此,卓蔺垣俊脸上便有一丝伤感:“所以啊,咱们得暗着来。”明的不行,也只能来暗的了。   听此,原本还闹腾的小脑袋立刻便转了过来。水汪汪的眼睛骨碌碌一转,计上心来:“怎么来暗的?”如果这暗的能够将妈   咪拐来,能够让妈咪从此以后一直和自己住在一起,他是完全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啦。   瞧着他这变脸速度,卓蔺垣有些无语地将他给放下了地:“想知道的话就赶紧收拾好你自己,咱们出门一趟。”   “去大闹婚礼吗?”提起这个,睿睿双眼便放光,跃跃欲试。   “只要你不怕被轰出来你就去吧。”卓蔺垣对于他的小胳膊小腿,显然是最大力度地进行打击,却是倏忽间,唇角上扬起一抹弧度,“给你十分钟,赶紧打理好自己,咱们准备出门。”   然后,转身,走进书房。   号码拨出,他倚靠在书桌上,却又多了一丝凝重:“东西我已经派人送到易家了,不过今天送礼的宾客比较多,未必会被他们注意到。所以我在礼单上特别标注了些东西,他们应该会注意到。至于你,傅大律师,是否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打这一场仗?”   另一头,傅淮离却并不急着作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叶璃虽然去过法国,可据她所说,一次都没看过普罗旺斯的薰衣草。”   “是啊,普通女生向往的地方,她却并不热衷。”   “好了,那就不闲聊了,我这边给叶璃打个电话,看看她的反应。你我的合作,我自然不会透露。”   居然,就直接将卓蔺垣刚刚的问话当成了耳旁风,直接忽略了过去。   卓蔺垣却也不恼,俊脸上依旧是温润的光彩。挂断电话,只是给一个手机号发送了一条短信。   随即出门,却瞧见了门口准备充分甚至还抱着自己的储蓄罐的睿睿,瞬间,无奈一叹:“睿睿,你没必要连这个都带上吧?”   “这是用来贿赂妈咪的,你不懂。哼。”小家伙却是拽上了,扭过头就往楼下冲,“爹地赶紧,咱们出发!”   ☆、八十七、女强人叶璃,向来都是竖起浑身的刺(6000+)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相比于其他人的忙碌,二万九千英尺的高空,易瑾止只是好整以暇地翻动着手边的杂志。   时而,又抬眸瞧瞧亦步亦趋地跑去吧台那边向空乘人员讨要温开水的可可。   飞机上配备的空乘人员都是严格删选,由于是私人飞机,所以飞行的频率远比寻常飞机少。不过易氏的商务往来比较多,易瑾止乘坐的频率,也不容小觑糌。   每一位空乘人员,虽然并不需要隔三岔五就要到位。但一旦这位总裁需要,无论身在何处,必须随时随地到位以及全程陪同。   优越的服务以及丰富的机理知识,是必须的。   可可之于易瑾止,虽然还未正式对外宣布身份,只不过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母凭女贵事件,早就让众人将易瑾止身边出现的这个女娃,界定为龙女。   尤其易瑾止还亲自带着她出国,并且那么耐心地对待这个女娃,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举动都牵动着这个难得不苟言笑的男人。   空乘小姐见可可清脆地叫着自己并且讨厌温开水,自然是体贴周到地立刻泡了一杯,还用手碰了碰杯沿,觉得不烫手后才递到她手边。   刚要递给她,又担心飞机在飞行过程中有可能会碰到气流而导致不稳,忙劝道:“飞机在你飞行中这样跑来跑去很危险哦,小朋友先去位置上乖乖坐着,阿姨将水给你送到位置上好不好?楮”   心里却有些好奇。   这种事情,易先生居然不在意?   任由这孩子在飞行过程中这样走来走去?   一般父母,不是特别注重孩子的安全问题的吗?   可可只觉得很奇怪,这样走来走去,为什么就危险了呢?   只不过很简单的一件事,要一杯水而已,而且自己端过去不是很方便吗?这位大姐姐却觉得会出危险?   虽然纳闷,却还是乖乖地一点头,又走向了自己的小位置上。   “爹地,为什么那位大姐姐说在飞机上走来走去会很危险呢?可可没感觉出来啊?不是很平常的走路一样吗?”   易瑾止阖上面前的杂志,为她扣上安全带。   闻言,俊脸上划过一抹弧度:“咱们可可都会努力思考问题了,值得表扬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示意她看窗外,“宝贝觉得舷窗外的风景怎样?”   可可不明所以,不过瞧着舷窗外的蓝天白云,感觉那天好蓝,云好白好厚,漂亮极了。   只不过,小脑袋再往下望去,却一阵眩晕,立刻便闭上了眼。   和叶璃如出一辙的恐高症,让她有些难受起来。   “爹地,咱们真的在飞吗?好高,可可好难受。”   早在上次抱着她转圈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她有点恐高,易瑾止忙探手在她额头:“那咱们先喝点温水。”   接过空乘人员恰到好处送到位置上的温水,易瑾止示意她可以离开了,自己亲自喂起了可可。   咕噜咕噜几下,可可确实是渴了。   几下,便喝了大半。   将水杯放在一旁,易瑾止眸中深意渐浓:“可可怕高,所以那位大姐姐才说飞机上走来走去很危险,现在懂了吗?”   原来爹地让她看窗外,是这个原因啊。   可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下一秒就举一反三:“所以,妈咪带可可去游乐场的时候总是不坐摩天轮,是因为妈咪也怕高吗?”   小孩子怕高,其实在没亲身经历前,根本就是自己感觉不出来的。   那次他带着可可坐摩天轮,也没见她产生任何异样,反而是被从未坐过摩天轮的喜悦所占据,一直由他的大手紧紧握着,小脸上充满了笑容。在俯冲的时候,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体会着加速度带来的强烈冲击。   所以那几次,易瑾止忽略了她的恐高症。   如今被可可一提出来,又蓦地想起叶璃无论女儿怎么用巴巴的眼神望着她渴求着她带她玩空中游戏,她似乎总是拒绝,而且,还有腿软的趋势?   他那时候总是以为她是对这类活动惧怕,不如一个小孩子。   如今想想,这何尝不是因为她恐高?   若是如此,那么那一年的澳大利亚之行,她和他一起去攀登悉尼大桥,那样的高度对于她而言,完全便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而她,居然什么也没说,各项身体指标被检测合格后,还冒雨攀登。   反观他,却因为九思有恐高症,说也想去攀登大桥,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去劝说她,并一直留在酒店安慰她。   突然便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那般残忍。   叶璃……   那个女人,究竟是以怎样的毅力,才能如此不将自己的恐高症当一回事儿,如此一意孤行,在没有任何人的陪伴下,一路走完了全程。   当他得知有个东方女性在悉尼大桥上跳水自   tang杀时,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心脏的强烈跳动,失序,凌乱……   当手机终于打通,听到了她熟悉的声音,才确定那个跳水自杀的人并非是她,才让那颗急剧跳动的心,恢复平稳。   只不过,那时的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自己也曾关心她的。   “易瑾止,现在是澳大利亚时间晚上六点十五分。嗯……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我怀孕了,不过孩子的爹不是你,所以呢,恭喜你,回国之后你我的婚事马上就可以取消了,而你,也可以娶你旁边的女人了呢。”   “不好意思,同时呢,也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嗯……刚刚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呢,婚礼照旧。当然,麻烦你转告我的好学妹,婚礼那天,一定要请她出席。”   那般坚定有力的声音透过话筒另一侧传过来,语气坚定甚至还带着鄙夷,当时的他,又怎么可能猜到手机另一头的她许是承受着巨大的恐高症冲击身体不适?又怎么可能猜得到,她这讽刺意味的背后,也许还带着万般的心伤?   女强人叶璃,向来都不可能让人触碰得到她的内心深处。   向来都不会轻易掉泪。   向来都是竖起浑身的刺,不让自己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他又怎么可能,在当时明了那话背后的深意?   即使明了,当时的他,也只会觉得她心机之重,再次用了手段吧……   闭了闭眼,易瑾止深吸了口气:“宝贝,你妈咪不喜欢坐摩天轮,是因为她怕高。所以可可以后不能学你妈咪,要懂得克服困难,知道吗?”   “所以,可可必须不能怕高?”小家伙睁开眼,又努力往窗外看,探头看着底下,只不过一下,小脑袋又迅速缩了回来,“可是……真的好难……看那下面,总觉得自己会掉下去……”   “那咱们就慢慢来,总有不怕的那一天。”给女儿身上盖了一条小薄毯,易瑾止让她先休息下,“乖乖眯一下眼,醒来后咱们就能见到你妈咪了。”   “嗯!好的!”大声应着,由于确实是累了,可可一下子便不再说话,将脑袋一歪。易瑾止忙靠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   易家。   从早上到下午,依旧是衣香鬓影,户外的草坪上,宾客满堂。   婚礼闹成这样,自然是许多来宾都受不住了。有人提前告辞,也有人给易家面子留了下来,眼中有着不耐,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那脸色,已经黑到了极致。   易家易曾林虽然出面做了解释和道歉,但很明显,效果不太大。   由于婚礼还没有开始,虽然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却碍于颜面,只是简单地用酒水饱腹。   一些个男人还能硬撑下,一些个千金小姐们,原本烈日当空便有些晒得慌,躲在帐篷底下纳着凉,如今婚礼仪式又迟迟不开始,甚至于新郎新娘都没个人影。   脸上,早就显出了些不满。   但易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一些应邀来参加婚礼的人,也不好摆谱。   不过,这都下午一点了,易家居然闹这么一个乌龙,令众人不免心生不满。私底下,还是有人议论了开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新娘新郎一个都没见,尤其是这新娘,至今为止我还是不知道是谁。”   “对啊,这婚礼现场连张婚纱照都没有,搞什么鬼嘛。”   “对媒体那么高调地宣布,结果真正结婚了,婚纱照么婚纱照没有,最重要的是连人都没有一个。这易家家大业大,还不带这样耍人玩的吧?我这肚子啊,饿成什么样了……”   “你呀,正好减肥。”   “去你的,我又不是女人,减什么肥?倒是你,那罗圈腿,也是时候趁着这机会渐渐掉了。”   发牢***到最后,竟有点像苦中作乐了。   另一头,杜岑安和孔司衍也是被气炸了。   虽然十月末这太阳不怎么毒了,好歹也是烈日高照啊。   他们男人总比不得女人,需要每时每刻地躲在帐篷底下或者伞底下保护那张脸。但是,被这么一晒,总归会影响自己的完美身材的。   “靠!老子才刚从非洲晒黑回来,易少他玩这么一出,是想让老子晒得更黑些吗?”   杜岑安不免幸灾乐祸:“哎呦哎,难得咱们孔大公子居然承认自己被晒黑了。当初是谁厚颜无耻地说自己那叫小麦色,那叫健康肌肤,那叫性/感诱/人?”   孔司衍脸一黑,直接将他的调侃当耳旁风:“比起你这小白脸,本公子怎么着也比你成熟。”   牧景谦刚去打了个电话,一回来就听到他们在斗嘴:“易老夫人不愧是姜还是老的辣,这人手都一个个派出去了,就防着瑾止他逃婚,在机场堵人呢。”   闻言,杜岑安立刻便来劲了:   “那咱们可得加把劲搭把手,孔大公子,走走走,咱去把瑾止房里头的婚纱照给取一幅出来。”   当时易瑾止和叶璃拍婚纱照的事情,可谓闹得轰动异常。   这拍个婚纱照像他们这么折腾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国的,还真是少见。   寻常人也就弄个室内的再弄个外景,可他们倒好,外景都辗转到了全国范围内,甚至都要衍变成环球旅行了。要不是后来叶璃实在是受不了易瑾止的折腾回去了,指不定这婚纱照都能够拍到婚礼前一天为止。   但说来易瑾止也怪,拍得那么美的婚纱照,这现代的古代的一系列都配套齐全了,别墅里面婚房里挂满,这易家老宅这边属于他的房内也挂着,可这婚礼的露天现场,居然连个新人照片都没有。   这前来的宾客,甚至都不知道今天的女主角是谁。   杜岑安当真是要怀疑这是易瑾止占/有/欲过重的缘故,连让人家瞧瞧新娘美美的照片都不愿。   想到此,又继续鼓动孔司衍:“你说,这么藏着掖着,咱们易少对叶璃,该不会真的是动心了吧?爷就说嘛,当初他就曾对她动过心的,结果每次一提这茬他就故意给爷使绊子,今儿个爷倒要看看他这个准新郎到底出不出现。反正到时候婚礼真的举行不了是他急,不是爷急。”顿了顿,他一副君子助人为乐的模样,“不过爷嘛好人做到底,总得在他回来前多为他做些准备,走,咱们搬婚纱照去。”   就这么一吆喝,人就熟门熟路地往易家别墅内而去。   孔司衍原本还犹豫着,毕竟这易瑾止的决定,他还真没怎么敢去得罪。记得上次得罪的下场,便是被他在他家老爷子面前吹了下风,他就凄惨地调到外地的子公司面壁思过去了。   不过见杜岑安这么跃跃欲试,他也来了劲:“好!算我一个!”   人,便风风火火地跟上了杜岑安。   两人俨然是哥俩好,勾肩搭背。   牧景谦看着他们,倒是没有阻止。突然便觉得这等待的时间还真不是一般的漫长。也不顾及绅士风度了,直接就走向自助餐台,先让服务生弄点吃的再说。   ****************************************************   当易老夫人由管家搀扶着现身时,几个圈子里的人不由地停下了手头的一切,齐齐朝她望去。   这个曾经跟着易老爷子走南闯北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是老一辈里头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虽然后来隐退,但曾经的辉煌,却是有目共睹的。   “这么热的天,还劳烦大家这么有耐心地等了这么久,实在是让老身过意不去。今天诸位能给咱们易家一个面子,给我这个老太婆一个面子,给我那已去的老头子一个面子,实在是很感谢。”   一开口,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便有着历经沧桑后留下来的沉稳。   “实不相瞒,其实瑾止这孩子这次结婚,是弥补三年前的婚礼。也许有些人不清楚,因为当时这消息被压了下来。但有些人,估计也曾听说过当年易家和叶家结亲的事情。这是我那离世的老头子的遗愿。不过可惜,直到他去世,都没亲眼见到叶家那丫头过门。因为那时候,瑾止逃婚了。”   此言一出,立刻便是语声哗然。   原本还在苦叹着肚子好饿的人,立刻便没了那份闲心,反而对这件豪门秘闻感兴趣起来。   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现场中,估计也有很多人觉得都这个点了,新郎新娘都还没出现,这婚礼,铁定是要告吹了。不过……”顿了一下,老夫人环顾全场,那双老眼,似混沌似清明,让人琢磨不透,“诸位放心,瑾止和叶家丫头早在三年前就领好了证成了夫妻。这一次不过是补一个婚礼。既然那层关系都在,你们觉得,这婚礼,会继续不下去吗?”   恰在此时,杜岑安和孔司衍两人震撼登场,显然是将易瑾止房内床头那张最大的婚纱照给取了下来搬了来。   然后,直接放在了偌大的T台前。   众人的目光射/向那婚纱照,瞬间便被那画面的意境所感染。   秦淮河的背景,新娘身上穿着明末清初的裙子,朱钗环绕,玉佩叮当,素色的发簪将她的面容衬托得白皙清雅,濯清涟而不妖,别是万种风情。   新郎一袭月白长袍,衣角随风而动,面色温润,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浑然天成的尊贵。   淅淅沥沥的雨丝洒落,新郎撑着一把一把油纸伞,与新娘并肩而站。   岸边,他一手撑伞,另一手遥指暗色苍穹,仿佛指点江山。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更没有缠/绵悱/恻的深吻,却稔是让人感受到两人浑然一体的情深以及大气磅礴的震撼。   纵览天下,皆为我有,但为红颜,一切可抛。   伞外,是淅淅沥沥的雨丝,湿了那大千世界。   伞内,是只属于两人的静谧天地。   那样   的意境,仿佛任何人,都无法插/入其中。   不知是谁率先认出了新娘,激动地喊出了声:“这个女人……她不就是易氏财团的那个国贸部经理吗?”   “对,我在娱乐新闻上看到过她。易少和九思传绯闻时,居然让她全权负责处理这事。当时还觉得易少对她真的是不同寻常,没想到,没想到两人居然是夫妻……”   “她还每天进出总裁办帮易先生打发送上门去的女人。天啊,我怎么早没想到是她。亏得我还和其他人将易先生周围的女人猜了个遍,就是没将那个母凭女贵的女人往她身上猜……”   “不对啊,她不是有老公儿子了吗?上次还有男人带着儿子出现在她公司接送她上下班啊,这会儿怎么就……”   意识到这是在易家,虽是心头有怀疑,却也不敢太大声,只是压低着声音各自讨论着。   “老夫人,您刚刚说,易先生和叶家小姐早在三年前就领好了证成为了夫妻,那容许我冒昧问一句,两人在这三年间可有同过房?”   突兀而来的男性声音,让所有的焦点立刻便转向那个不速之客。   可惜,那人却没有停止,反而继续道:“再允许我问一句,听说这易先生和九思明星可是关系匪浅呐,按照老夫人的意思三年前易先生如果就已经算是正式领证结婚了的话,他还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这算不算是婚内出/轨呢?”   男人长身玉立,俊脸英挺,就这样站着,仿佛带着万千之势。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声“婚车来了!”,“新娘子来了!”……   ☆、八十八、利用完了就打发走人!(6000+)   “这不是声名鹊起的远东律师事务所的傅大律师吗?听说他接的案子,还从未败诉过。”   “他这话什么意思?这是……说这新郎新娘貌合神离?”   “我怎么觉得两人根本就不像这婚纱照上照的那么登对啊。要不然这同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当初怎么就没人猜测这近水楼台的国贸部经理啊?”   “傅律师这话什么意思?易先生婚内出/轨?难不成和九思的那些个绯闻都是真的?”   ……   众人万万都没有想到,这易家的婚宴声势浩大,这位大律师居然冒了出来,而且字字句句,完全便是不看好这段婚姻,甚至是有意将矛头直指新郎,指出两人的不合法之处以及将过错方推到男方身上楮。   易老夫人听着下头七嘴八舌,老脸上瞧不出情绪,唯有那发白的指节,透露着她的震怒。   大庭广众,居然有人突然横/插出来败坏易家名声破坏这场婚礼,怎不令她震怒?   现场的保安和保镖都是干什么吃的?没有请帖,居然还将人给放了进来!   “傅律师是吧?”老态龙钟,声势却是不减。易老夫人显然也对于傅淮离有过一定的了解,她的眸眼却是犀利异常,“这种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的秘辛,你作为一个律师,是否管得太宽了些?还是说,傅律师如此关心咱们家瑾止和叶丫头的房/事,是有些别的企图?”   声若洪钟,几句话,便将局势扳回,直指傅淮离。   宾客们听此,倒是不由地点头表示同意。   而另一头,没有新郎接送的婚车,叶璃全程由乔梓欣这位伴娘和许薇薇这位死党陪同。   一路豪车开道,惹来无数人的欣羡。   婚车上,彩球和花束缤纷,那代表着执子之手心心相印的娃娃,甚至还摆着亲/嘴的姿势,让人瞧着无比甜蜜。   自然,若忽略婚车内那根本不存在的新郎时,一切,也本该是如此的。   终于,婚车在气球与花点缀的拱门前停下,火红的地毯,一路蔓延。   叶璃只是静静地瞧着周围布置的温馨场景,迟迟未下车。   乔梓欣和许薇薇与她同坐一车,也明白了她此刻所想。   三人挤在后座上,两人分别坐于叶璃身侧,同时握上了她的左右手。   三个人,三双手,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无坚不摧的力量,让人由衷生了敬意。   而坐在第二辆车尾随而来的叶泽端和叶卓溯显然便沉不住气了些。   接亲的时候,新郎不来,居然让那个特助江宿之来代劳。这成何体统!   什么时候出国不好,非得是结婚前两天。   而且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连婚礼当天都赶不及。   甚至还要让别人代劳接亲!   这样的结亲,让叶泽端脸色并不好看。   甚至在江宿之代表易瑾止过来迎接叶璃时,他都有冲动直接阻止这门婚事的继续。   然而,理智还是占据了情感的上风。   这是女儿选择的路。女儿都没有反对,可见易瑾止对于她而言确实是有着根深蒂固的牵连。她应该是,依旧放不下他的吧。   何况两人连孩子都有了,可可再长大些,也该知晓父亲这个角色的意义了。   早先因为她不会出声甚至坚强得那么让人心疼,所以他们一直有请老师来家里教点幼儿知识。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到了这个年龄早就上了幼稚园了。   再大一点,即使可可依旧还是不会开口说话,为了培养她合群的性格以及学习与生活能力,便得送她去上学了。到时候,如果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父亲母亲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和和乐乐,她该是,会羡慕而伤感的吧。   所以,顾虑了那么多,叶泽端还是没有阻止江宿之将叶璃带走。   而叶璃就那么上了车,也让他确定了心里头的想法。   “爸,是你去扶璃子过拱门还是我去扶她?”   叶泽端瞧着前头那辆车上并未有人下车,猜想着该是叶璃对于新郎迟迟未至的举动有些心寒了。   不过……   听着儿子的话,却是脸色一板:“你去扶她像话吗?我这个父亲又不是不在了还需要你代劳!易瑾止是这样,难不成咱们叶家也这样?”   语毕,动作利落地打开车门,下车。   皮鞋在地面上发出急切的声响。不过几秒,叶泽端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前头那辆车车旁。   车窗被司机给降了下来。   司机原本见着新娘伴娘都没下车,心里头有些吃不准这意思。想要跟江宿之汇报下,奈何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打小报告,实在是不妥。   所幸叶家这位家主来接自己的女儿下车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对吧。   *   叶璃瞧着父亲站在车窗外,一   tang副她不下车他便永远站下去的架势,最终只能妥协。   下车,一路蔓延的红地毯,瞧着便是高大上出品,质量保证。   乔梓欣和许薇薇一对视,也忙钻了出来。   前头,叶泽端作为父亲,搀扶着女儿一路走过红地毯,走向会场的中央。   后头,乔梓欣作为伴娘,一身米色露肩性/感小礼服得天独厚,衬托出靓丽的肌肤。举手投足中,都是美/艳动人。   许薇薇原本还打算当伴娘的,只不过考虑到婚礼上弄两个伴娘的话太招摇了些,所以放弃了这一打算。   不过她倒是难得穿了条裙子,将英姿飒爽的风姿衍变成了淑女,一时之间,仿佛刑事调查科的那位副队长,成为了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叶璃作为今日的准新娘,穿戴的,自然是最艳压群芳的。   单单是那条结婚礼服,纯白的婚纱配着闪闪发亮的钻石碎片,颗颗晶莹剔透,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熠熠光芒。每一个碎片的价值,都不可估量。   头纱摇曳,剪裁得体的白色婚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叶璃将手绕过叶泽端的臂弯,感受到身旁的父亲无端的压力,不免有些难受。   “其实,应该爸背你的。”   小身后成天骑在父亲脖子上或者靠在父亲背上的那些个往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长大,终究成为过去。   叶璃瞧着身旁的人,其实这些年家境富裕了,叶泽端将公司的事情交给叶卓溯,自己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便是有益身心的运动。譬如打打高尔夫,却社区练练太极,和老人们下下棋……   可饶是如此放弃了操/劳,却依旧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见证着他一点点的苍老。   叶璃眼睛一涩,不免有些泛酸:“爸你尽说傻话,咱们T市又不流行让娘家人背新娘的做法,犯得着自找苦吃吗?”   两人边走边说,身后的乔梓欣和许薇薇紧随其后。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才走了几步,便被宾客们包围了。更加没想到的是,叶璃居然在人群中瞧见了傅淮离。   他长身玉立,似乎是被众人所质问,却又有着自己的坚持己见,举一反三,俊脸淡淡,却又没有落于下风的紧张感。反而是胸有成竹,明明局势对他不利,却又有着独一无二的能力,让自己处于不败的地位。   来易家前,叶璃便接到了傅淮离的电话,询问她是否还继续之前的打算。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对这场婚礼,比她还要着急上心。   当初她只不过是提了一下让易瑾止净身出户,他便上了心,一步步做了起来。甚至在他最近接的一系列案子中,都以这类案子为主。   原本的傅淮离傅大律师,给人的感觉是即使胜诉,也绝不对人赶尽杀绝。   可这几次他每次上庭,都会对对方步步紧逼,甚至于离婚案中,总有办法闹得对方净身出户。   他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而他对她的关心与帮助,也让她受宠若惊。   她曾对他言明放弃让易瑾止净身出户的想法,只是简简单单地让他签了离婚协议就行。   他也帮她将离婚协议给寄了出去。   从赵子兰那里拿回来的协议上,他才知晓他拟定的条条框框,都是对她以及对可可最有利的。   他能为她做到如此,已经算是最大了。   如今,他居然混入会场,并在众目睽睽下,与易老夫人唇舌相击,又怎不令她动容?   “叶丫头,你总算是来了。累了吧?饿了没?管家,你先带她去吃点儿东西,安排她去新房休息下。”   新郎迟迟未出现的情况下,将叶璃安排妥当送进新房,倒也无可厚非。   叶璃瞧了傅淮离一眼:“学长,你先回去吧。”   老夫人何等精明,立刻便察觉出了异样。却也没有点破,和叶泽端拉起了家常:“瑾止这孩子不争气,都要结婚了还让我们这些个长辈为他忙里忙外地担心。”   “哪里,瑾止是个干大事的人,说话做事都有他的分寸。如果不是急事,相信他也不会在婚礼之前急急忙忙地出了国。老夫人言重了,我们都理解的。”   叶泽端是过来人,对于易老夫人口中的话,又岂会没有一个清晰的了解?所以也只是附和着客气了几句。   在管家的领路下,叶泽端带着叶璃进了易家别墅大楼。   *   “女人,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今儿个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啊。”杜岑安瞧见乔梓欣这位伴娘总算是出现了,赶忙阻住她也要跟着叶璃进去的步子,直接调侃了起来。   乔梓欣无疑是个美人,只不过她火爆脾气的时候居多。今儿个难得这么正儿八经地庆祝叶璃的婚礼当起了伴娘穿得体面至极,他自然不会放过自己的眼睛。   双眼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末了还啧啧出声:“可   怜了这套好礼服,就这样被你糟蹋了。明明该是小清新风格,却稔是被你穿出了夜/店里的女王范。”   闻言,乔梓欣立刻便气得脸铁青,刚想发作,却是被身旁的许薇薇给拦了下来。   只见她动作迅速地探手从手袋里头掏出一副手铐:“听这位先生这么头头是道地说着,仿佛是对夜店里的女人了解得很啊,相信该是惯犯了吧?老实交代,是不是摧残了不少女人了?扫黄组没将你抓到,我刑事调查科倒是立下了大功一桩。”   “倒是牙尖嘴利。”孔司衍凉凉地说着,“杜三,看来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物啊,好自为之。”完全是幸灾乐祸的典型,说完又掏出手机走远了。   “易少啊,你这人都跑哪儿去了啊,刚刚可是有人来闹场,若不是你家老夫人厉害稳住了局面,估计这门亲事就真的是告吹了。”   电话一接通,他便叽里咕噜地将这儿的最新事态发展汇报了过去。   说完,却又猛地想起什么。   电话怎么突然通了?   不是一直在飞机上关机的吗?   难道说……   “你已经下飞机了?”   刚走出机场的易瑾止,行李由身后的保镖拿着。他则抱着睡着的可可,走向早已等候的车子,坐了进去:“嗯,刚到,被老夫人的人压着去婚礼现场。”   “说得好像多心不甘情不愿似的,真不打算结的话你就一辈子不回T市又如何?所以我说啊,你这哪儿是不想娶啊,分明便是想娶的不得了。我们一个个可都是瞧见了你新房里挂着的那副婚纱照了。哎呦哎,这古代意境,让咱们这些个孤家寡人看着都心头震撼啊,恨不得立刻就重新找一个。”   易瑾止对于他的戏谑没多大反应,而是淡然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和季姿柔复婚了,那么恭喜你,继续做孤家寡人吧,我就不陪你一道了。”语毕,直接毫不客气地挂断。   “靠!利用完了就打发走人!爷才不会是孤家寡人!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   豪华的加长版车内,睿睿趴在窗户旁,透过那厚重的贴膜,瞧着外头的一切。   “爹地,咱们为什么不进去?”   “咱们没有请帖。”   “没有请帖不能去讨要一个请帖吗?”睿睿的小脑袋瓜里,有些事情,却是想象得极为简单。   “不能,没那个身份和立场。”卓蔺垣闭目养神,仿佛对于被拒之门外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在乎。   睿睿却是不干了:“那你还带我来干什么?连妈咪的面都见不到,居然还带我来!还说什么抢婚!”小家伙义愤填膺,对于自己受骗的行为,完全是气炸了。   卓蔺垣摸了摸他那颗小脑袋,对于他气炸的那几根头发丝,又抚顺了下:“没办法啊,咱们不受欢迎,所以连个请帖都没有。不过嘛,你妈咪的面自然是能见上的。”   露天草坪上,老夫人再次向大家致歉,又让大家不要拘束,饿了自己开动即可。   之前因着礼数问题,新郎新娘婚礼都没举行,一个个宾客都纷纷不愿开动自助。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是豪门贵圈子里的人,有时候,一个人的脸面,比他们的肚子还要重要。   傅淮离见一个个都散场了,俊脸上却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   仿佛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   而叶璃的不配合,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易老夫人瞧着他如此,倒有些看不清这个男人了。   既然如此,为何他还要如此多此一举,非得闹这么一出,他可知他刚刚那些个字字句句,是直接让易家将他当成了公敌。接下去,他的律师事务所能不能开下去,也全凭他们一句话了。   几乎是将自己的整个身家赌在上面,如此不惜一切,事后却又如此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这样的傅淮离,竟是那般深不可测,让阅人无数的易老夫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几个保镖在赵子兰的催促下赶了来,迅速架起傅淮离便要拖他走。   “赶紧将人给带走,一个个都是怎么办事的,居然将这样的闲杂人等给放进来!你们的饭碗是不想要了吗?”赵子兰嚣张惯了,无论是对于保镖还是傅淮离,都没有什么好气。   “擅自用保镖架人拘束人的行为可是犯法的。这位夫人,你确定要在光天化日耳目众多的情况下这么干?你丈夫好歹还是个市委书记,你这样做,可是完全挑战自己丈夫的权威。”   寥寥几句,傅淮离声音铿锵有力,唇角的弧度悠扬。   在赵子兰正犹豫间,他却是不再多说,反倒自己离去:“那么,傅某就先告辞了,祝易老夫人能永远这么不怒而威,万福金安。”   明明他的目的还没达到,却这么轻易就罢休地走了。   易老夫人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老夫人,他……”赵子兰气急败坏,对于这样子   敢于挑战易家权威的男人,完全便想要出口恶气。   “觉得今天这笑话闹得还不够大吗?赶紧打电话给你的好儿子!让他来善后!”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新郎像他这么为所欲为,婚礼当天居然还在回国的飞机上,甚至早已过了吉时都不出现,让宾客饥肠辘辘地等到下午。更甚至于别的人在他的婚礼上闹了起来,他这个新郎都无法处理,反倒是她这个老太婆来应对。   想到这儿,对于这个孙子,易老夫人便越是气。   原以为他当时答应娶叶璃虽然不是爱她,好歹也是因为爱可可,爱屋及乌的缘故。   如今,他这么姗姗来迟,她可丝毫感受不到他对这个婚礼的热衷!   哼!   混小子!   **   傅淮离是在保镖的严格监/视下出来的,他耸肩,对于他们这种态度完全无动于衷。   途径那辆黑色豪华的加长车时,却是脚步一顿。   终究,没有停下来,而是上了自己那辆车。   启动车子,他飞速驶离的同时,手机响了起来。   “谢谢。”另一头,是卓蔺垣诚挚的谢意。   “谢什么?谢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谢我就只是走了个过场却最终没有成功?谢我接下去可能面临的来自易氏的打压?”   傅淮离浑不在意,甚至都有着长久以来紧绷着一根弦,突然之间那根弦松懈下来之后的轻松:“这是我欠你和叶璃的。现在,终于还清了。”   卓蔺垣沉稳的嗓音中,有着一丝叹息:“刚刚我看到她趁着你将人都引过去的时机溜了进去。接下去,应该会如我们所预见的一样的。”   “希望吧。”傅淮离还想再说什么,却是与一辆朝这边开来的车子擦身而过,“我好像看到易瑾止回来了。看来他这次倒是真的没打算逃婚。所幸咱们押对了这步棋,不至于走太多弯路。好了,你也准备下吧,别到时候叶璃出了状况受了委屈都没个人声援。”   ☆、八十九、我现在告诉你,我有了孩子!(6000+)   全程,易老夫人派来的人对易瑾止实行紧迫盯人,完全不给他落跑的机会。   老夫人有令,今儿个这婚,他不结也得结。如果他要跑,就算是丢了易家的脸面不要,也要将这个准新郎给绑到婚礼现场去。   一行人完全是奉易老夫人的命行事。   只是没想到的是,易老夫人口中所说的极有可能会逃婚的男主角,并没有任何的抵触,而是带着女儿,完全是任由他们接送,仿佛是乐见其成。   车窗外,傅淮离的脸一闪而过糌。   易瑾止微微眯了眯眼,俊脸上划过一抹深意。   刚刚孔司衍的电话打来,已经将傅淮离的事情交代了一番。他居然敢如此正大光明地大闹婚礼现场,自然是有着他的思量楮。   如今,他却又那般迅速地离去,仿佛之前的大闹,都只是一场游戏,根本便无足轻重。   这似乎,不该是他的性子……   “宝贝醒醒,到家了。”车子停下,易瑾止将儿童座椅上的可可揉了揉小脸蛋,小家伙睡眼惺忪。这几个小时飞机坐过来,而且还有时差,小孩子自然是承受不住。   “爹地……可可好困……”软软糯糯的声音,听着让人心怜。   “今天是爹地和你妈咪的婚礼,宝贝不想给爹地妈咪当花童吗?”给她解开安全带,易瑾止将她抱在怀里头,“没有可可,你妈咪不愿意嫁给你爹地了怎么办?”   小家伙原本还打算继续闭上眼睛继续睡,恍惚间听到这一句,立刻心神大震,赶忙重新睁开眼睛,急急说道:“可可要给你和妈咪当花童,可可要爹地和妈咪结婚,可可要爹地和妈咪在一起!……”   “乖。”保镖早已将车门打开,易瑾止弯下腰,将可可抱出,随即,大步走向那露天的婚礼现场。   场地内,人群刚刚因着傅淮离那一闹,已经议论纷纷。一边吃着自助餐,一边对于这些个豪门里头的秘辛,津津乐道起来。尤其是最近易瑾止的绯/闻不断,原本这位不跟任何女人沾/染绯/闻关系的易氏总裁,突然之间既跟这个女人有了夫妻关系,又跟另一个女人有了非比寻常的关系,这怎不令众人猜测万分。   之前便因着诸多媒体报导而受人非议,当事人不澄清,这一些个弯弯绕绕的“事实真相”,便深入人心起来。   据说九思是这位易先生的前女友,两人在大学里还是同一个学校,可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三年前就该结婚的。可惜后来出了事没结成反而彼此分开。现在好不容易两人又重新走到了一起,迟早是要入主易家的。   如今经历了傅淮离闹的这一出,以及易老夫人道出的事实,恐怕事实真相,并非那么简单了。   三年前如果易先生就和叶璃领了证,那么,估计当年九思和他之间隔着的就是叶璃。   那这位叶璃,就是第三者插足?   可又不对啊,听易老夫人的语气,这叶璃才是名正言顺的易家孙媳妇人选。更甚至是,早就有了易家骨肉。若不是她先和易先生有了关系,那个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三者关系中,先来后到的问题,还真是让人难猜。   不过,这年头,女人聚在一块儿,尤其是上流社会这些平日里没什么事只是知道美容和八卦的贵妇人而言,今日参加这场婚宴,唯一的乐趣,也就是八一八那些个隐秘了。   *   “哎,那不是易先生吗?新郎官终于回来了!”   “他怀里头抱着的是他女儿?听说他是去了威尼斯才这么晚回来,带着女儿去威尼斯却将新娘给落在这儿,看来对这门婚事,他是真的不在意。”   “那还用说?人家在意的是女儿,有了这女儿才决定这场联姻的。”   “说的好听点是联姻,谁不知道以叶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就算不得咱们这个圈子里的。我早就让人打听过了,说句难听点的,叶家那完全是暴发户出身,之前也就一土鳖,完全是靠着运气才到了今天的大富大贵。但到底还是沾着那些个底层农民那股气,完全上不得台面。瞧见没?刚刚搀着新娘子过来那位就是新娘子的父亲,我听那几个保全说,刚刚他竟还要背新娘子走红地毯,哎呦哎熟不熟啊,当真还以为是老一代那会儿啊……”   ……   易瑾止抱着可可走过红地毯,杜岑安、孔司衍和牧景谦倒是忙不迭迎了过去。   “哥们你总算是出现了,这再不出现天都要黑了,你也甭举行婚礼了,直接洗洗睡吧。”孔司衍嬉皮笑脸。   “孔公子你此言差矣,易少怎么会是这种肤浅的人呢?好歹名正言顺了好办事嘛。”杜岑安意有所指。   唯有牧景谦,朝着易瑾止伸出手臂:“孩子我来抱,你先进去和老夫人交代一声吧,人还动着怒呢。”   “可可,叫人。”易瑾止却并没有将可可塞到他怀里,而是让可可叫人。   小家伙认生,躲在他怀里头,却是探出一双小小的眼睛   tang滴溜溜瞧着他们看着,然后脆脆地开口:“叔叔好。”   那柔/嫩/嫩的嗓音,听着都能酥到人的骨头里去。   杜岑安立刻就不淡定了:“不是说嗓子出问题不能开口吗?居然都会叫人了,真乖太乖了实在是太可爱了,爷当你干爹怎么样?”   易瑾止直接就越过他:“还是算了,她一个爹地就足够了。”   “次奥至于独占欲这么强嘛?多认几个干爹会死啊?爷还可以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呢,这样不好吗?”   抱着可可,易瑾止站在高处,早有司仪瞧见了这一情景,极有眼力价地上了台,颠颠地将话筒给递了过去。   一手抱着可可,游刃有余,另一手则拿着话筒。   易瑾止环顾周围因着他的出场而瞬间议论不已的人群,紧抿的薄唇微动:“婚礼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请大家做好准备。”那坚定有力不容人质疑的嗓音,带着令人臣服的色泽,“另外,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我孩子的妈永远都只有一个,请大家收起不必要的揣测。有些言论,我听一次就当个笑话不去计较了,可若让我再听到第二遍,那么,这类不切实际的言论,该承担的法律责任,我的律师团也会一一去知会诸位。”   不轻不重的声音,却是让原本纷乱的会场立刻就变得鸦雀无声。   原本还针对于叶璃的事情谈得热闹的人,一下子就噤了声。   易家是个大家族,但凡他跺跺脚,这整个中国乃至全世界的经济都会抖上三抖。易氏总裁易瑾止结婚这种大事,原本便请了记者来现场拍摄做些采访跟进报导的。   可惜婚礼前夜新郎依旧迟迟未归,便由易曾林做了主将记者给拒之门外了。   笑话,若最终这场婚礼衍变成了一场空,那丢人的,就是易家了。   原本是让记者报导喜庆的一幕的,转而变成了那么一幕,谁乐意?   可即使明目张胆的记者没有资格入婚礼现场,但乔装打扮混进来的,也不乏少数。毕竟能得到易氏财团总裁婚礼的第一手资讯,是所有媒体抢破头的想要拿到的。   如今,听得易瑾止在台上如此放下厥词,早有人在台下拿出手机拍摄,还有混入的记者拿出专业摄像机,将那画面设定为永恒。   *   易瑾止进/入别墅的时候,易老夫人早就听人说他回来了,正坐在客厅里等着他。   “还知道回来?如果不派人去机场堵你,是不是都不知道今儿个还有个婚礼在等着你?”   易老夫人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叶家的叶泽端和叶卓溯。显然易老夫人对于叶家人有亏欠,对今日出的状况,废了一番唇舌来道歉和解释。   “两头有时差,担心可可她适应不起来,所以特意缓了缓,晚了几个小时赶过来。”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易瑾止跟叶泽端和叶卓溯打了个招呼。   “易先生这声‘爸’我还真是受不起。我还以为易先生是嫌弃我们叶家上不得台面,根本就不屑于与我们联姻呢。”叶泽端没有好气,那张老脸上,是一抹嘲讽。   “爸,没办法,易家门槛高,咱们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人家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叶卓溯也是不忘记抒发着自己的怨气。   “奶奶,叶璃呢?还有十二分钟婚礼开始,先让化妆师给她补一下妆。”对于叶家这位岳父大人和大舅子的质问,完全是没放在心上。   “人在楼上你房间等着你呢,你说说你,这个点才到,像话吗?还得我们和你奶奶一起善后。你奶奶身体不好还让她这么操、劳,你这孩子……”赵子兰对他说教了一番,到底还是心疼他,自己忙走了出去,“既然婚礼马上就开始了,我先去跟司仪和牧师说下准备好,你赶紧上楼去看看,也让化妆师给你好好打理一下。你衣服换一身,可别还这一身就这样出席婚礼,一点都不郑重。”   说完,急急忙忙地出去安排了。   客厅内,易老夫人陪着叶家父子俩,暗暗对着易瑾止一点头,示意他先上楼。   易瑾止了然,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怀里的可可说:“宝贝,怎么见到了太奶奶、外公和舅舅都不喊人了?”   闻言,沙发上坐着的三人皆是一怔。   可可不会说话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而他们,早就在一个个医生否定的答案中快失去了希望。   突然听得易瑾止如此说,还以为只是纯粹这么意思意思,没想打,下一瞬,他们就听到了一个柔柔的声音。   小孩子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美妙,霎时便让三人纷纷站了起来。   “可可……”   “可可会讲话了?”   “她居然会叫太奶奶了……”   最终,易瑾止将可可交给三个激动不已的人,自己则去了二楼。   *   外头,睿睿依旧是窝在黑色的加长车内,撅着嘴不满道:“爹地,那位坏叔叔抱着可可妹妹   进去了。他是要去娶妈咪了吗?”   自从第一次见面,易瑾止那样对自己后,睿睿便早就在心内将易瑾止定位为坏叔叔了。   “放心,你妈咪他娶不走,是你的。”   卓蔺垣安抚的声音传来,下一秒,车门被司机恭敬地打开:“卓先生,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嗯。”轻应了一声,卓蔺垣对着睿睿道,“是自己下车呢,还是让爹地抱你下去,让大家知道你堂堂男子汉那么没出息还需要爹地抱?”   闻言,睿睿立刻将头给摇得拨浪鼓似的,生恐被人说道:“我自己下车!”小男子汉声气十足。   不过刚一下车,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白了一眼,语气有些凉凉的:“爹地,你之前不是说没有请帖吗?”没有请帖不是不能进/去吗?   那现在下车去有什么意义?   “你难道没听说过这世上有个字,念——借?”卓蔺垣率先大步往前走去。   那儿,有保全和易家的保镖守在附近。   还有人在一一排查今日参加婚礼之人的身份。   由于当时通知是上午,现在这个点都已经快日落西山了,基本是没人来了,排查的人,也就没怎么上心,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天听来的震惊人的八卦。   睿睿莫名所以地跟着卓蔺垣往前走,小胳膊小腿紧跟上去,生怕他将自己给甩了。   小脑袋里却在反复思考着,借?   什么意思?   然后,他便瞧见爹地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然后,他便看见管家伯伯从爹地身后走出来,朝着拦住爹地去路的那些人递过去一张红红的东西。   同时还递过去一些采办好的礼物。   那些人看了,不再多说什么,脸上堆起了笑,直接便将爹地往里头请。   “原来是代替詹姆斯先生来参加婚宴的卓先生,有请有请,快里边请。”   直到这时,睿睿才明白过来,所谓的借是什么意思。   爹地,够狡猾的。   居然将詹姆斯伯伯的请帖给要了来。   还谎称代替人家来赴宴……   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婚礼现场,睿睿完全是走马观灯,瞧着那些个好吃的,不免咽了咽口水。可一想到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来抢走妈咪,他便抱紧了怀里头的储蓄罐。   小脸上一派镇定,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哼,妈咪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卓蔺垣却是不动声色地将周围的一切吸纳入眼,俊脸看不出情绪,唯有内心,有着起伏。   傅淮离的闹场,虽然未预期过真的能将这场婚礼给搞砸,可多多少少该是起些效果的。   但很显然,易家不是省油的灯,轻轻松松几句,便将宾客给安抚了下来。   现场,没了之前那无头苍蝇的感觉,仿佛伴随着易瑾止的回来,宾客们对于这场之前还以为的无期婚礼,带着点点等待的兴奋。   原本轻松的神态,竟突地有了些紧张感。   尤其是看到那张婚纱照时,瞧见了里头叶璃和易瑾止那般亲昵地站在伞下的画面,一颗心,竟倏忽间一滞。   “爹地,你怎么了?”敏锐地觉察到卓蔺垣的异样,小家伙担心地问道。   “没事,爹地带你去见妈咪。”   *   易瑾止万万都没想到,他还未上楼,便被乔梓欣给拦住了去路。   “易先生,化妆的事我们这边会让化妆师弄的,你就先顾好自己吧。”很显然,并不打算让他先跟叶璃见个面。   蹙眉,易瑾止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改变了主意。俊脸上带着幽/深的笑意:“那就辛苦你了,我很期待我的新娘能让我耳目一新。”   既然被堵住了,易瑾止只能下楼来,让下人将自己的配套礼服给送下来。重新跟易老夫人打了声招呼后便去了其它另一栋楼换衣服。   那儿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卧室居多,不过因着易家门第森严,能上门来的自然非富则贵,所以即使是招待客人的院落,也弄得体面至极。   尤其是在一楼,还弄着一个化妆室。   自然,作为新郎,虽然硬件条件和软件条件都不错,但好歹是喜庆的日子,也该化个妆,好歹在镜头前能更英俊潇洒些。   或者,重新弄个发型,让设计师给搭配下配套饰品。   不过,易瑾止却没有这个打算,一切亲力亲为。   走进化妆室后,下人便将他的礼服给送了来,当然还有其它配套的领带腕表等饰品。   “你先出去吧,新娘准备好了过来通知我一声。”   将下人打发走,易瑾止便开始换下身上的衬衫。   只不过,衣服才刚脱到一半,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人给止住了动作。   由于是背对着门的,易瑾止没有回头,只不过俊脸上却   已有了几分不耐:“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然后,身后却迟迟没有声音。   待到他觉察到不对,背上突然便被贴上了一个柔软的身子。   “你……”所有的话,在他转身时戛然而止。   杜九思,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拼尽一切地想要爬上岸。   那样子无助,那样子让人心怜。   “九思,你怎么来了?”   想要掰开她的手,她却是下了死劲,易瑾止有些无奈:“你先松开。”   “为什么我不能来?你结婚了为什么我却不能出席婚礼?瑾止,难道你忘记了你当初明明要娶的人是我吗?是她从中破坏找了老爷子撑腰才让你被逼着同意和她结婚。到头来呢?你为了我逃婚,如今却为了女儿和她结婚。你这又算是什么?”   “如果是个女人为你生了个孩子你就要和她结婚,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也给你生了个孩子,而且还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将他养大养了那么多年,你是不是会立刻放弃娶她,直接和我结婚?”   杜九思的声音拔高到极致,仿佛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又仿佛在极尽自己所能地挽回着什么。   易瑾止就这样看着她激动的面容,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九思,你别这样。”   “你只需要告诉你,如果我也有了你的孩子,你是不是就会娶我?”   如果是因为孩子,那么,她赌得起。   而她怕的,根本就不是因为孩子。   “九思,我会娶她。”   一个答案,其实不用等待得太久,就这般道了出来。   也许,在未道出前,连易瑾止自己都不曾知晓,原来这次的婚礼,并不单纯的只是奉子成婚……   ☆、九十、game/over,双眼已废(6000+)   一听说可可终于被带回来了,叶璃哪儿可能还坐得住?   化妆师在一旁连连劝着她别动,她却急得不行。   可可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她终于会说话了。   她想听她叫一声妈咪,真的好想好想……   上次隔着话筒,她甚至都没听清女儿的发音,她甚至都不能断定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可可。   唯有母亲,才会对孩子的每一个成长都那般在意楮。   她的可可被易瑾止带走已经过了两日,长期的分离以及那个支撑着她等待的消息,快要将她给逼疯了。   叶璃原本就穿着婚纱,打扮好了才从叶家过来的。   如今只是需要再化化妆,其它方面不需要打理,倒是很快。   “叶小姐,你可真是美丽动人。”说一出口,意识到错了,忙纠正道,“怪我这嘴,应该称呼易太太了。”   门突然被打开,从镜子中,叶璃瞧见了穿戴得一丝不苟风/流倜傥的易瑾止。   “你先出去替伴郎和伴娘准备一下。”   听见易瑾止的吩咐,化妆师赶忙应下:“好好好,我立刻去。”才一会儿工夫,人便走了出去。   “今天的你,果真是让我耳目一新。”就这般从镜中对上叶璃的眸,易瑾止一步步走近,俊脸上表情莫测。   叶璃无心和他纠缠:“我先去看看可可。”   “放心,女儿正被大家围着一个个叫人呢,丢不了。”倏忽间抓住叶璃的手臂,宽大的婚纱,触手的肌肤滑/嫩。   “你莫名其妙将女儿带出国,怎么,还不允许我去看看她?”叶璃凝眉,对上她的眼,有着怒意。   两人相距那么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   只不过,那抹气息之外,却又有着一抹女子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突然之间,叶璃笑了下:“易少,这偷/吃怎么都不记得擦嘴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易瑾止何等人物,眼见她凝眉皱鼻的举动,还有那出口的话,立刻便反应过来。   定是刚刚杜九思抱着他时染上的味道……   只不过,他却不愿解释过多:“谁让你对自己的男人这么不积极,也难怪容易让人趁虚而入了。”   “哪儿敢称易少为我的男人啊,趁虚而入这种事,如果男人意志坚定,能入得进去?这大多数,似乎都是男人趁虚而入女人的多吧?”   很明显,话题已经上升到了限/制级。   对于她借题发挥的举动,易瑾止终究还是立刻打断:“叶璃,今天这种场合,别闹。可可已经会叫爹爹妈咪了,你当真希望她以后叫着别的女人做妈咪,而叫你阿姨?所以,我们现在出去,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完成婚礼,同意吗?”   “易瑾止,你这是逼婚!”叶璃气极,想要挥掉他的手。岂料他却力度大得惊人,根本就不容许她逃避。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不认为给我的女儿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是个错误。当初你那么轻音就答应了奶奶,难道不是出于为可可的幸福着想吗?既然你当时答应了,现在,就该收起逃避的心思。”   当时吗?   当时是易老夫人以情动人,让她不得已答应。   也许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对他的希望的吧。   只是,里昂之行,当她瞧见他和杜九思在门板上干的那些事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个方案,行不通。   即使现在两人勉强结婚能够给可可一个既有爹地又有妈咪的生活,但是以后呢?等到她长大,慢慢发现其实她爹地和妈咪根本就没有感情,那她,又会作何感想?   没有希望,总好过有了希望之后又带来绝望得好。   所以,这个婚,她不能结。   可现在,他却又拿着可可的事,来威胁她。   她相信,易瑾止有能力办到让孩子属于他。而她,则被剥夺探视权。   但是……   “你确定你娶了我后不会后悔吗?你别忘了你的好学妹杜九思还在心心念念着你娶她。你这样,这可是在她的心口上刺了一刀。”   叶璃庆幸,她这话还是挺有效的。   她向来都知道,但凡事情涉及到杜九思,易瑾止便不会淡定。   此刻,瞧着他的俊脸上有着一抹犹豫,她又再接再厉:“杜学妹原本身体就不好,一点刺激也许就容易大病一场,如果她知道了你觉得她还能支撑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叶璃其实一直都知道打蛇打七寸这个道理。   她了解易瑾止的七寸,所以她可以轻而易举便打过去。   可惜,下一瞬,她却笑不出来了。   易瑾止脸上的那丝犹豫,竟徐徐转变为一抹淡笑。凝寂的神色从她脸上划过,他弧度轻扬:“你这总是把我往外推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了?”   “易瑾止!”叶璃高声相斥   tang。   “我已经和九思说清楚了,我和她之间早就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瓜葛了。”   其实,杜九思没回来前,他心心念念着只想找到销声匿迹的她。   她顶着影视新星的光环回来时,他却发现他竟然也并不是那么急切地见到她。   也许,是因为女儿的出现,让他对杜九思的感情有了新的转变。   可当老夫人为他和叶璃重新定下婚约时,他却是真的再也不曾主动见过杜九思了。   之前因为她成为易氏财团的广告代言而总是去看她拍摄,又给她开小灶,到得最后,竟是逐渐将她疏远。   也因此,她在暗巷里头被几个小混混差点强上了的报导,他才迟迟注意到,迟迟地帮她处理。   叶璃看着他,想要努力看进他的眼。   如果这话,他是在三年前跟她说,她定会觉得满满的幸福。   可现在,她只感觉到无尽的压力席卷而来。   “我们之间……”   “你今天特意穿上了我让人为你订做的婚纱,不就是做好了再嫁我一次的准备了吗?”易瑾止脸上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一顿,却是话锋一转,“奶奶说让可可给我们做花童,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   伴随着庄严肃穆的婚礼进行曲,这场姗姗来迟的婚礼,总算是在太阳落山前登场了。   易瑾止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候着。   身上的礼服将他衬托得愈发玉树临风,俊朗不凡。   他的目光却是焦灼在正由叶泽端牵着,一步步朝着他走来的叶璃身上。   头纱摇曳,剪裁得体的白色婚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纯白的婚纱配着闪闪发亮的钻石碎片,颗颗晶莹剔透,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熠熠光芒。   身后,可可和另一个易家家族的小孩充当着花童,小脸上满是欢快。   人群里,卓蔺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眉心蹙得越来越紧,双手紧握成拳,下一刻,便直接朝前迈开了脚步。   “易先生,冷静,您忘记了自己的安排?”管家在旁边适时提醒。卓先生做什么事都有分寸,可一旦碰上叶小姐的事情,终究还是乱了。   思绪刹那归拢,卓蔺垣望着那白色婚纱袭身的叶璃,终究放松了握着的拳头。   倒是睿睿,立刻便不解了:“爹地你搞什么鬼?干嘛走了几步停下来了?不是说好要去抢妈咪的吗?”   对于爹地的拖拖拉拉,睿睿表现出严重的不满。   将暴躁的睿睿提了起来,卓蔺垣丢给了身后的管家:“别让他多事。”   “好。”   “放开我!我要去叫妈咪不要嫁给那个坏叔叔,放开我放开我啊……”原以为今儿个来必定是皆大欢喜圆满收场,睿睿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这样被控制了人生自由。   亏得刚刚他还相信他带他去见妈咪,明明就一直呆在原地,骗着他玩的。   这个爹地,最不靠谱了!   *   宣读完庄严的誓词,牧师直接问道:“新郎,你愿意去身旁的这位新娘,无论……”   “他不愿意!”斜刺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怒气,一个柔弱的身影,下一瞬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这个女人给邀请进来了?”易曾林立刻便朝着身旁的妻子埋怨起来。   赵子兰瞧清楚竟是杜九思时,脸上也有着震惊划过。   “我知道她和瑾止之间的关系,我怎么可能去邀请她呢?而且她这种身份,当年没身份没地位,现在成了大明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靠潜/规则上的位,我怎么可能还会邀请她过来?”赵子兰也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怎么办?赶紧让保全把她给带走?”终究还是一个妇人,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若真的让保全将她给轰走,也只是一时的,到时候还是会有人乱写。算了,索性让瑾止和她断得干净些。在这么多人面前,彻底了结了和她之间的纠葛。”   *   易瑾止瞧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杜九思,俊脸难得的,对着她有了几分怒意。   “九思,别胡闹!”   刚刚明明都跟她说清楚了,他会娶叶璃。   她怎么就……   身上是一件精致的礼服,清纯中别与一番妩媚,杜九思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一张自己一直放不下的俊脸,一字一句道:“瑾止,我不准你娶她。”   易瑾止刚想说什么,却又被她打断:“她不就是仗着给你生了个女儿吗?这完全就是买卖婚姻,奉女成婚!只有旧社会才弄的那一套易家还去弄,简直是迂腐至极!”   宾客间议论纷纷,自然早有人发现了这前来闹场的人便是最近风头正火的杜九思。   之前她传出被几个小混混差点强/暴的消息,一直闭门不出,   如今突然暴/露在这种场合,而且还是来抢新郎的,怎不让他们津津乐道?   刚刚还来了个着名的大律师来闹场企图阻止这场婚礼,现在又来了个和易瑾止传过绯闻的杜九思,这下,热闹还真是大了。   “抱歉,这是我的私人感情,这场婚礼也是我和叶璃之间的私事,请你离开。”   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语,叶璃听着,竟不禁有些感慨。   这还是据她所知,易瑾止第一次对杜九思如此不留情面,甚至讲出的话,如此没有温度。   “你不就是因为她给你生的女儿才想娶她的吗?我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你,这个所谓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想必你是太信任这女人了吧?根本就没去做过亲子鉴定是吗?这是我为你和你这个所谓的女儿做的鉴定,你可以拿去看看。”   每一句,杜九思说完,那张脸上,都带着得胜者的微笑。   明明穿得如此清纯,微风吹过,甚至都给人一种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的感觉。   可实际上,她每说的一句话,都让叶璃有种恨不得朝她撕烂她嘴巴的冲动。   她这不仅仅是在辱骂她是个不知检点的女人,更是在辱骂可可是个不知生父是谁的野/种!   杜九思手中的那份鉴定报告,依旧是静静地由她握着。   易瑾止却并未上前接过。   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确实是巨大的。   对于叶璃,当初他确实是选择无条件相信的。   她说他早在三年前嫁给他那会儿时便已经生下了可可,他联想到前因后果,也自然是深信不疑。她对他是避之不及,而脱口而出的女儿,也是她下意识的举动。   若是她当时脑回路突然那么断了一下,估计他到现在,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   更何况,自己的母亲是何等人物?   若不是易家的孩子,她还会每周定点过去看可可,任由可可叫她奶奶?   当年,是母亲一心希望叶璃肚子里的是个男娃才瞒着他让叶璃生下孩子的,她自然全程都紧盯着。   孩子的血统,自然也不会有假。   “瑾止,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是因为这孩子和你一样都是O型血,你就觉得她一定是你的孩子?你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个野/种!”杜九思神情愈发激动起来,手指着当花童的可可,带着一股子轻蔑。   那个在镜头前谈笑风生被人赋予女神的人,仿佛消失无踪,有的,只是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蛮横女人。   “可可是我们易家的曾孙女!谁敢污蔑她一句!?”易老夫人一声大喝,周围瞬间便是寂静一片。   一步步走向正跟在叶璃后头的可可,易老夫人在管家搀扶下步伐有些不稳地牵起小家伙的手:“可可乖,太奶奶带你去其它地方玩好不好?”   这种话题,不适合让孩子听。   可显然,在这一方面,可可已经早熟。   小家伙闷闷地摇了摇小脑袋,使劲地咬紧了自己的唇。却是什么都不说,而是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叶璃的方向。   叶璃忙奔向女儿,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可可乖,你是爹地和妈咪的宝贝,这个阿姨在说笑呢,她是不希望爹地和妈咪结婚才乱说的。”   “叶璃,你说我乱说,我这可是白纸黑字一个个印鉴盖下来的权威鉴定,我的话可以有假,这么多位鉴定专家还会陪着我一起造假?不信,我们可以请你的好父亲为你解答下,谈谈当年他是如何收买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为你隐瞒下这个真相!”   霎时,一切的焦点转向了原本作为新娘父亲的叶泽端。   “爸?”喃喃着,叶璃知晓,这种时刻,即使心里也有怀疑,但万万不是拿出来当话题的时候。   早先就因为睿睿的身世而对自己当年怀孕的事有了些怀疑,之后旁敲侧击地问了下父亲,却没得到什么信息,只得作罢。   如今,她万万都想不到,这些事情,居然会被身份地位都不可能查清楚这一切的杜九思给搬了出来。   “杜学妹,醋味太重容易迷失本性,我劝你还是先回去擦擦你这张脸,顶着这么重的脂粉出门,小心你的粉丝看到你还以为是鬼。”叶璃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可可便是她的一切,杜九思居然敢拿可可开刀,她自然是不会客气。   而一旁的卓蔺垣,却是紧绷着俊脸。   一切,似乎哪里出错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预想的样子。   杜九思会来闹,怎么闹如何闹,也不过是女人惯用的伎俩。   到时候迫于舆/论压力或者是对她的爱意,易瑾止定然不会真的让婚礼继续下去。而杜九思也定然会口吐对叶璃的脏词。   但他从未想到过,杜九思手上,竟然会有这份鉴定。   是谁给她的?   而那一切,又是谁向她透露的口风?   没有人在她耳旁说,她不可能有这个本事将事情往可可的方向调查,更加不可能拿着可可来说事。以她如今的地位,也根本就不可能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但凡经过他的手,一些事,根本就不可能再外露出去。   当年他既然瞧瞧帮着叶泽端隐瞒了下来,那经过他的手,自然不会出一点差错。   眼神望向杜九思时,不由犀利起来。   唯有落在抱着可可护犊情深的叶璃身上时,才满怀柔情,温润如昔。   *   见易家人对于这个消息完全是无动于衷,杜九思原本还胜券在握的心,突然之间便有些乱了。   “易家果真是大方,就这么替别人养孩子,也不怕被人给耻笑吗?”   声音,已然入了魔障般。   易瑾止终究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九思,你最近忧思忧虑身体不好,还是赶紧回去休息,我让司机送你……”   原本以为他向她走近是想看她手中的这份鉴定证明,岂料入耳的却是这样的话。   杜九思立刻便疯了般怒吼:“瑾止,连你也不相信我?你就这么相信她也不相信我是不是!?”一声声的控诉,明明该是值得人同情的,可那激动的语调以及她疯狂的下一步举动,却让所有人,将对她的定义,归纳为两个字——疯了。   杜九思真的是疯了,她居然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水果刀,避过朝着她走来的易瑾止,直接就冲向了叶璃怀里的可可。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好,那我再割下她的几根头发,我让你亲眼看着做鉴定!”   “九思!”飞快地攫住她的手臂,易瑾止刚想说什么,岂料失了理智的人,力量竟不是一般的大。   杜九思直接便甩开她,摇摇晃晃地朝着可可奔去。   叶璃抱着女儿连连后退。   女儿在怀里,她赌不起,不敢跟杜九思硬碰硬。   一时之间,场上乱到了极点。   有惊呼声有脚步声,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的声音,乱到了极致。   躲避间,叶璃的手臂就这样不期然被水果刀划到。   杜九思似乎也是没料到会如此,只不过,当闻到那股血腥味时,却是扯开了一抹笑。然后,反倒不再去割可可的头发了,而是直接就朝着叶璃刺去。   下一瞬,她的手臂被横空而来的大手给掌控。   卓蔺垣瞧着叶璃手臂上的伤口,只觉得心底深处冒出的怒火,蹭蹭蹭地往外冒。   握着杜九思的那只手,也用了死力。   似乎要就此将她的手臂给捏断。   易瑾止回首,瞧见杜九思如此,忙擒住卓蔺垣的大手:“你先放开她,让她离开吧。”   如此一来,就变成了卓蔺垣和易瑾止之间的臂力之争。   而杜九思得了空,突然便勾起一抹笑,竟是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直接就划向叶璃的脸。   血,瞬间流淌一地。   所有人捂住了脸,却是在下一瞬,又自动自发地睁开了眼。   入眼处,一个男人硬生生挡在叶璃面前,双眼被水果刀划中,血,漫天的血,流淌下来,竟是触目惊心。   ☆、九十一、喂你,细菌指数百分比(6000+)   原本是一场喜气洋洋的婚礼,却由鲜血染上了鲜红。   医院急诊室,整整两个小时过去,被送进去的人,却至今还未被送出来。   而急诊室外,则围满了人。   “你的手臂在流血,先让护士去包扎一下。”易瑾止攫住叶璃的手臂,就想将她带离。   而叶璃,却是甩开他的手:“不过是皮肉伤,又死不了人。”   那张美丽的脸上,表情冷然到了极致贰。   就连看一眼面前的人,都不曾。   她不会忘记,当卓蔺垣握住杜九思的手臂后,是易瑾止横空的插足,英雄救美,才让杜九思有了可趁之机,将水果刀朝着她的脸上挥去。   右手被易瑾止握住,两人臂力相当。   当察觉到她有危险时,卓蔺垣第一反应,竟忘记了用左手,而是直接站定在她面前,替她挡了迎面而来的水果刀。   那一刀,原本该划在她脸上。   原本,是杜九思疯癫之下想要毁她的容。   可最终,却划到了他的双眼。   她犹记得那漫天血红从他的眼角滑落,那止都止不住的鲜血,从他的面庞上淌落,一滴一滴,顺着下颌,直接滴落地面。   他,却依旧岿然不动,坚定地挡在她身前。   甚至在易瑾止终于放弃和他斡/旋时,他的右手精准无比地再次钳制住了杜九思的右腕。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心软。   力度,大得惊人。   似乎,是手腕脱臼的声响传来,下一刻,杜九思手中的水果刀落了地。   而她,也狼狈地倒落于地。   此刻的叶璃仍旧穿着那件洁白的婚纱,手臂上,是嫣红一片。白与红的组合,竟是万般刺人眼球。   易瑾止见她如此固执,不免提高了嗓音:“你这是要陪着他一起受苦是吧?你以为你也一起痛着他就能平安度过?这样只会让他为你担心难受!”   叶璃只是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现在的你不是该去警局为杜九思打点好一切免得她人证物证齐全之下被判个三五十年吗?还有闲工夫来管我的死活?”   俊脸绷紧,易瑾止就这样一瞬不瞬地望着叶璃:“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第一次,这个男人,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他没有料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没有料想到,他突然阻止卓蔺垣,反倒让杜九思趁机向叶璃下了狠手。   而他,也万万没有料想到,卓蔺垣会第一时间挡在叶璃面前,生生替她承受了那一刀。   不惜,以自己为代价。   叶璃却突然转身,朝着一旁哭闹着要爹地的睿睿走去,从后头拥住他小小的身子:“睿睿乖,你爹地绝对会没事的。”   然后,让卓家的那位管家先照看着他,自己,则一步步离开。   有句话,易瑾止说对了。   卓蔺垣既然为了救她不顾自己安危,那么,即使为了让他安心,她也不能让自己出什么事情。   叶卓溯瞧见了,忙跟了上去:“我带你过去。”   毕竟自己还是个挂名院长,虽说不是这家医院的,但好歹和院方也是有些交情的,可以适时利用一下这些交情。   所幸可可早在当时被叶璃捂住了眼,没有瞧见那血腥的画面。易老夫人在他们来医院前将小家伙留在了易家别墅安抚着,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心理阴影。   不过……   视线不由地扫向睿睿。   那个孩子,全程目睹了一切,恐怕在他以后的人生中,都将抹不掉这一幕了。   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   叶璃的手臂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被划伤了皮肉,所以简单地上了药包扎下,便又急匆匆往急诊室赶。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脚上还蹬着那么高的鞋,这婚纱都满地拖,你呀,注意点形象好不好?”故意大大咧咧地对她说教起来,叶卓溯内心自然明白叶璃的担忧程度,“他又不是死了,至于吗?知道的人是以为你担心救命恩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和你耳鬓厮磨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撒手人寰了呢。”   他这一句,猛地提醒了叶璃。   自己这般担忧无措的神色,确实是乱了所有的分寸。   这完全就,不像是她。   “哥,如果不是卓蔺垣,那么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就绝对是我。而我,估计也只能落到毁容的下场。”   “你呀,不是一直都很积极向上的吗?怎么突然这么悲观起来?”犹如对待可可,叶卓溯仗着兄长的身份摸了摸叶璃的脑袋,“这年头毁容了都能够整/容整得比先前还漂亮,你放心,你的脸既然保住了,那么哥也向你保证,一定会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疗。他的眼睛绝对不会瞎。即使瞎了,   tang哥也让人给他整容整成个正常人!”   “哥,眼瞎的人是靠眼角膜恢复光明的,而不是靠整容。”忍不住纠正他的错误观念,叶璃的心情倒是因为他的话而好了一些。   是的,卓蔺垣他,一定会没事的。   *   终于,卓蔺垣被护士推出急诊室。   由于打了麻醉,他昏迷着,眼睛的位置缠了一圈纱布。纱布上,甚至还有着一丝血迹溢出,染红了纱布。   “爹地爹地!你快醒醒!爹地你应睿睿一声啊!”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家爹地实在是太可恶了,总是欺负他个子小将他毫不留情地拎住后衣领就提了出来,有时候甚至还总嫌他笨,觉得和他一起追妈咪是拉低他的智商,有时候明明自己什么都计划好了,却总是神神秘秘地不告诉他,让他这颗小脑袋瓜自己去思考。   这样子的爹地,最讨厌了。   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故意什么都不告诉他,却总是欺负他。   可是爹地为了救妈咪而出事了,他的爹地是个大英雄,为了保护妈咪而受伤了。   他以后也要像爹地一样!   跟着推车,管家和睿睿一路疾走。   管家毕竟上了年纪,不再如年轻时那般身强力壮。跑个几步,便累得气喘吁吁。   而睿睿呢,即使小身板硬朗,却因着那小胳膊小腿,完全滞缓了他的动作。   等到两人总算是赶上了护士,这才发现卓蔺垣竟直接被安排在了住院部的高级VIP病房。   管家有些惭愧自己根本就没帮上什么忙。   倒是后头的易瑾止,一步步紧跟了过来:“这事情我会处理下去,希望卓家能够对九思网开一面。”   若这件事被卓家人查下去,那么九思,便不单单是故意伤人那么简单了。   饶是再恨杜九思失去了原本的本性,易瑾止对她终究还是有着愧疚。   所以,也不免希望莱恩斯家族能够放过她。   “谢谢易先生第一时间为我们准备了最好的病房。只不过这件事,我已经告诉卓老先生了。想必莱恩斯家族不会这么放任那样的疯女人来伤害他们的掌权人!我不知道易先生对那个疯女人到底存在什么态度,不过我最想说的是,易先生似乎太过于厚此薄彼了些,至今为止,也就只关心了一下叶小姐的伤势,反倒对那个疯女人是否会被咱们打击报复更为上心。”   这么寥寥几句,却是对易瑾止最强大的批判。   管家嘴角勾起一抹笑:“易先生似乎关心的对象,错了吧?”   随即,带着睿睿走进了病房,一把将门给关上。   病房外,易瑾止却是紧了紧手。   他关心的对象,错了吗?   右手手腕,一条被刀割下的痕迹是那般明显。甚至西装手腕的部位,还有着不同寻常的颜色。   只不过那抹颜色,因着西装本身的黑色,轻易地将其掩盖了。   那千钧一发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卓蔺垣挡在了叶璃身前。   自然是没人注意到,他在第一时间松开了钳住卓蔺垣手臂的手,直接用自己的手去挡那把水果刀。   只可惜,他失了准头。   手腕上被划上长长的一道口子,杜九思手中的水果刀,依旧坚定不移地朝着叶璃的方向而去。   整颗心脏,刹那停止了跳动。   似乎下一刻,便会跳出嗓子眼。   那般疼,那般痛。   却不是来自于手腕上的伤,而是对叶璃即将承受的痛。   好在,有人挡在了她身前。   替她挡住了所有的危险所有的风霜雨露。   *   这件事既然是在易家的婚礼上出事的,而卓蔺垣的身份又是不容得罪的,所以易曾林这个市委书记,便责无旁贷,亲自插手了此事。   知晓易瑾止可能会顾念旧情,易曾林直接施压让公安机关那边迅速处理此案,甚至还指明了不容许自己儿子过问。   而易瑾止,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明明之前还打算将杜九思捞出警局,到最后,竟亲自将为她找的大律师给撤了。   竟是让她,自生自灭的节奏。   与此同时,法国的莱恩斯家族,终于有了大动作。   而这一动作,无异于是敲山震虎。   卓老先生顶着高龄不适的身子前来T市,将房地产行业扩展,一时之间竟与易氏不分伯仲。   原本这两个相对力量都是多元化发展,涉及各种不同行业。   如今,似乎都瞅准了地产行业这块香饽饽,在上头力争鳌头。   不知是卓老先生的谋略,还是别有运筹帷幄之人从中献策,最终竟是直接从易氏手中夺得一块炙手可热的地皮,瞬间成为地产行业的风向标。   而一直被关押的杜九思,仿佛被人遗忘,一直   没有人前去保释,甚至没有一个律师愿意为她去打这场官司。   据说,帮了她,便是同时与莱恩斯家族以及易氏财团为敌。   但众人又想不通。明明从最近房地产行业的动态来看,这莱恩斯家族和易氏财团明明是斗得厉害,怎么在这件事上,却又难得地齐心协力?   *   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卓蔺垣的眼睛却迟迟不见好转。   叶璃问过医生,一个个都说这复原的几率不大。   这不是普通的失明,而是眼眸被利刃划伤。   伤的位置,是眸。   所以,要想恢复,完全便是天方夜谭。   若是普通的失明好歹还能找寻合适的眼角膜。而这类,除非有人愿意捐献自己的眼珠子出来。   但即使有人愿意,排斥程度也无法估量。   尤其病人极为抵触使用别人的眼眸,这完全便是不可行的。   “卓少,尝尝西湖藕粉,我炖得太粘稠了,你可得给点面子全吃下去。”一大早,叶璃便来了,瞧见卓蔺垣正靠在床上,却是什么都不做。   唯有他偶尔移动的手,表明着他并未睡着。   这个男人,如果此生都将与黑暗为伍,那他,岂不是会寂寞?   没了眼,这世间万物于他而言便是虚无,不能看手机查看资料电脑览经济形势,更加不能在万千世界中睥睨着属于他的王国。   这样残忍,他定然,是痛的。   听得叶璃的声音,即使双眼缠着纱布,卓蔺垣俊脸上那抹勾起的笑意,都那般明显。   “看来我这是因祸得福,竟能够尝到你的手艺?”   “这哪儿算是我的手艺啊,都是现成买来的材料,我只需要倒进锅子里炖一下就出锅了,一点都不需要费心思。”用勺子舀了一碗出来,叶璃先用手探了探碗边缘的温度。   “若是没费心思,就不可能一大早就过来了。不过,叶璃,我好歹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这称呼,是不是该改改了?”   自从为她挡了那一刀之后,卓蔺垣提出的一些个要求,便完全不似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反倒有点霸道的味道。   叶璃一怔,企图岔开话题:“从卓先生到卓少,这不是早就改过来了嘛。来来来,赶紧喝一口,尝尝味道。这玩意儿据说对眼睛有好处。”   语毕,直接舀了一勺子,送到卓蔺垣唇边。   一个靠在床头,一个,则坐在床沿。   一个抿唇,一个,则递勺。   时间仿佛就这样定格。   形成了无言的对峙。   仿佛她不改口,他就绝对不会吃。   叶璃当真是觉得这眼前的人有些固执得可怕,比睿睿的磨人功夫还要更上一层。   “你倒是张一下嘴。”   自知一张嘴,下一秒绝对会被她没有任何温柔可言地将藕粉一股脑儿地喂到嘴里,卓蔺垣自然没有如她的愿。   俊脸上,依旧是浅淡的笑意。   明明看不见眼前的叶璃,脸却是精准地面对着她。   仿佛,想要就此将她牢记心底。   当真是受不了如此的气氛,叶璃有些头疼。   最终,竟妥协地恶声恶气道:“我改还不成吗?卓蔺垣卓蔺垣卓蔺垣?”   可惜,伤者为大,后者依旧不为所动,反倒是倒回了床上,直接就要蒙上被子。   “喂!你不是都已经起床了吗?还睡?”这下子,轮到叶璃不满了。她从家里头一路赶来医院就为了给他送吃的,而现在,明明都喂到嘴边了,他却突然又躺下了,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偏执起来,可以到达如此地步。   竟可以如此和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   “好,你让我叫什么就叫什么!”一字一句,叶璃开口。   闻言,卓蔺垣却反倒止了动作,然后,一抹自嘲的弧度在被子底下划过:“这是,怕我绝食对我妥协了?”   当真是多说多错。   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这般心思敏感。   明明这些,该是一个女人才有的专利。   “卓蔺垣,咱能不闹了吗?你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沉稳冷静,可现在……现在这样子,分明就是……”   “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替她说了出来,卓蔺垣唇角的那抹涩意倏忽间远去,“那就有劳你这个老妈子来喂我这个小孩子了。”   仿佛之前为了一个名字的纠结,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叶璃,我需要的是心甘情愿。   而不是,为了敷衍而改的称呼。   *   终于,一口一口地喂了他,叶璃觉得自己总算是圆满了。   岂料,这碗里头的刚喂完,床上的卓蔺垣便摸索起来。   “怎么了?   你找什么?我来帮你找。”   “还有吗?”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叶璃忙又舀了一碗,然后勺子递到他唇边。   这一次,卓蔺垣却是直接自己握住了勺子,然后,完全似把握住了她唇的方位,一丝不差地递到她唇边:“你自己炖的,也尝尝。”   他的俊脸上,是一派认真。   仿佛真的只是客气。   叶璃却有些犹豫。   这勺子,他刚刚可是尝了一口又一口……现在,却要喂到她嘴里?   “这是,不给我面子?”   仅此一句,叶璃便不得不张开了嘴,然后将勺子上沾着的藕粉一点点滑溜到口里。   原以为一切就这么完了,岂料下一瞬,卓蔺垣居然将那勺子往自己口中一放,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果真还是从你口里头抢食的感觉不错。怪不得睿睿这臭毛病总是改不掉,餐桌上没个样子。”   叶璃却是有些目瞪口呆地瞧着他,然后,再瞧着那个勺子。   这是她尝过的勺子……   他这是……   “爹地,我和太爷爷来看你了!”突然响起的稚嫩嗓音,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也让叶璃脸上染上的那抹不自在迅速退去。   “妈咪!”小家伙瞧见叶璃,立刻欢呼一声,飞快地奔向她的怀抱。   自从那天卓蔺垣出事,睿睿着实吓得不轻。若不是卓老先生立刻赶来看这个曾孙,然后一直好生安慰他,恐怕他还走不出那个阴影。   这些时间,叶璃没有一天不来医院的,睿睿知道她会来,每天绝对早早地来医院报道。   若不是医院觉得孩子太小不准他留下来,他当真想就这样日日夜夜黏在医院里头了。这样每天一早醒来,就可以既看见妈咪又看见妈咪了。   将孩子搂在怀里头,叶璃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宝贝,吃早餐了吗?这儿有藕粉……”在卓老先生面前,叶璃自动自发地将妈咪这个称谓给省略。   毕竟,卓老先生代表的是一个家族。   而她目前的身份,却是尴尬异常。   即使有些真相她已经查明,但有些事,还容不得在这个大家族面前自爆。   “耶耶耶!睿睿要吃!”小家伙忙吆喝起来,然后,便发现了一个事实。   只有一个勺子。   而且唯一的勺子,还在自己爹地嘴里头。   “爹地,你勺子借我用下,睿睿也想尝尝妈咪做的早餐。”爬上/床,睿睿就要从卓蔺垣手上夺勺。   岂料,卓蔺垣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睿睿,你不知道交叉感染吗?你不知道两个人用同一套餐具感染的细菌指数吗?回去让你太爷爷给你买一个勺子再来。”   竟是轻轻松松,就以这样的理由将人给打发走了。   睿睿瞧着他小气的模样,小脸蛋皱了皱。   然后,小鼻子哼了一声。   叶璃从头到尾地瞧着,想到他刚刚所说的细菌问题。   不免想问一句。   他从她口里头抢下勺子用着,这细菌指数又是多少个百分比?   ☆、九十二、真的不疼……(6000+)   寂静的走廊,睿睿留在病房里陪着卓蔺垣,叶璃则以买勺为名被卓老先生给叫了出去。   进/入电梯,卓老先生这才开门见山:“叶小姐,第一次见面,看来你倒是不怎么怕我。”   对于这位卓老先生,叶璃也只是从最近T市地产行业的一系列动/荡知晓他的动作,也从报纸媒体中看到过他。   真正说起来,两人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性子使然,又揽着国贸部经理的头衔,叶璃解释道:“卓老先生,你我都是商人,只不过您是大商人,而我是小商,怕不怕的问题,似乎谈不上。对于您缔造的莱恩斯家族的神话,我敬佩您,却不会畏惧您。倒是在商言商,某些地方也还要仰仗您,希望咱们有合作的机会。哪”   对于长辈,晚辈该存着谦卑的心态。   可从卓老先生那话中语气,叶璃还是明显地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情愫蝗。   眼前的这位老人,对于她,似乎是带着一丝敌对与不认同的心态。   也对,是她害得卓蔺垣失去光明,他确实是该恨她的。   所以,话一出口,叶璃便后悔了。   她害得卓蔺垣不能视物,人家爷爷恨她讨厌厌恶她,完全是情理之中,而她,却因为该死的自尊心以及职业习惯,如此对他不敬。   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   叶璃只能无声地对着电梯内的玻璃镜面,瞧着里头的自己整张脸上的挣扎,批判自己实在是不该。   “叶小姐是第一个,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还敢和我提合作。”卓老先生的老脸上有着历经浮沉之后的锐利。   稍微一顿,他的语气突地一转:“胆识不小,可惜,终究还是铁石心肠了些。”   “铁石心肠”四个字,就这样被冠在她身上。叶璃心口一滞,竟有点明白了他的意识。   “卓老先生,这一次是我对不住卓少。我不该……”   电梯降到一楼,两人走出,叶璃跟随在卓老先生身后。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断绝他所有的能力,让他永远都不要踏足中国这块土地。可是他却非得来,你知道当初他为了来T市花了多大的代价得罪了族里多少人吗?”   叶璃只是静静地跟随,听着卓老先生在那边叹息。   “别的不多说,既然你是睿睿的母亲,我们卓家男人向来都是对妻子忠诚。所以,不管你让我多么不满意,我还是得问你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了结这儿的一切和他一起回法国?”   “什……什么?”万万料不到卓老先生话锋一转之后,居然上升到让她和卓蔺垣一起回法国。   她和卓蔺垣之间,是她亏欠了他。   从一开始睿睿的事上,她便已失职,不是一个好母亲。   他就这样带着儿子出现在她面前,一步步,让她意识到睿睿的存在,也意识到他对她,并非仅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他也会有强人所难的那一面。   让她不要结婚,让她对他和睿睿负责。   而他,在她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替她挡下所有的危难。   她的心里,不是不触动的。   可终究,还是少了些什么。   当初那种拼尽一切毅力追在一个人身上的动力,她早就失去了。   更别提重新爱/人的能力。   “卓老先生,恕我不能办到,我和卓少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我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而这对他而言明显便是不公平的。睿睿是我儿子不假,我不能就因为这个原因而害了他接下去的一生。”   医院门口,阳光丝丝缕缕地洒下,带着斑驳的暖意。   卓老先生回身,老脸上带着一丝与众不同的探究,逡巡在她身上。   良久,他却是一点头:“走吧,去买勺子。”刚刚的那个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   叶璃听着他那般突兀地转换话题,却不知他究竟是否已经改变主意。   *   易瑾止最近很忙。   婚礼当天出事,媒体大肆报导,杜九思不仅声誉受损而且还被关在警局,只等着开庭审理。   有些事,他原本觉得是对她的愧疚,所以就连她做下如此疯狂残忍的事情,他都想要替她开脱。   可卓家管家的话,犹如醍醐灌顶。   终究还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原来,他一直以来都让自己陷入一个死胡同中。   “谢谢易先生第一时间为我们准备了最好的病房。只不过这件事,我已经告诉卓老先生了。想必莱恩斯家族不会这么放任那样的疯女人来伤害他们的掌权人!我不知道易先生对那个疯女人到底存在什么态度,不过我最想说的是,易先生似乎太过于厚此薄彼了些,至今为止,也就只关心了一下叶小姐的伤势,反倒对那个疯女人是否会被咱   tang们打击报复更为上心。”   若不是他执意拦着卓蔺垣想要让杜九思离开,那么她也就不会趁着那个间隙对叶璃出手。   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婚礼,最终没有再继续。   甚至在第二天,傅淮离又寄出了一份离婚协议。   他知道,这一次,叶璃是铁了心要离婚。   就连可可,都不顾了……   “爹地,找妈咪!”可可从手上的画本中抬头,然后走过去,将那画好的“小蝌蚪找妈妈”的图,指给他看。   只不过这上头,却是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儿,面貌自然是不可能画得像,却能够让人意识到,这个父女俩找孩子母亲的画面。   易瑾止静静地看着,俊脸上只觉得一抹前所未有的撼动。   “宝贝,你妈咪不管咱们父女了。”   不管杜九思在婚礼上的话是否属实,但她既然拿着可可和他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前来闹场,甚至还放下狠话可以再验一次以正视听,可可的身份,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流传了开来。   流/言不止,对叶璃对可可,都是一种最大的伤害。   赵子兰那边,原本就对可可不满。   后来可可居然会喊奶奶了,她激动得不能自已。仿佛对于她是个女娃的事情,已经不再介怀。   可杜九思的话,还是在她心里头存了芥蒂。对于这个孙女的真假,也怀疑起来。   虽然碍于易瑾止的面她不能真的那么主动地让他们去做亲子鉴定,可她那种心思,却还是或多或少地表现在了脸上。   大有趁着两人不备自己亲自去验的准备。   想到最近赵子兰对可可的态度,易瑾止不由地一阵头疼。   自认为他和叶璃是举行过婚礼了,虽然婚礼被捣乱,但好歹是曾经有过的。所以,易瑾止以这个为由,拒绝叶家提出的将可可送回去的要求。   潜意识里,他知道,一旦将可可送回去,那么他和叶璃之间的唯一一丝牵扯,恐怕就真的自此断了。   “爹地,可可去给妈咪打电话让她回来。”听着易瑾止的语气,可可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好多天没有见到妈咪了,她真的很想她。可妈咪却一直都不回来。   是不是像那位坏阿姨说的,她不是妈咪的孩子,所以妈咪不打算要她了?   想到此,可可小小的身子便瑟缩了一下,小脸蛋上原本还故作轻松,如今却只剩下了落寞。这样的神色,与她一个小小孩子的身份,完全是不相符的。   可可见易瑾止不答,也不顾他的意见,直接便去拿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只可惜桌子太高,她使劲伸长了手臂都够不到。   她不甘心地跳了几跳,企图够到手机,可惜,依旧无果。   小家伙不气馁,用所有的力气去拖椅子。然后,颤颤巍巍地爬上椅子,去够手机。   *   全程,易瑾止都不动声色地瞧着她的动作,既不阻止,也不帮忙。   只是看着她毫不气馁地做着一件她自认为对的事,竟有着万般的触动。   才那么小的孩子,就已经知道持之以恒这个道理,就已经知道事在人为,努力地做着每一件事。   “终于拿到手机了!”可可惊喜的声音传来,小家伙下一瞬便幸福地问道:“爹地,妈咪手机号是多少?可可不会查。”   对于手机,可可还真是没多少了解。   唯一知道的,便是简单的益智游戏,以及拨打电话。   只是爹地的手机很奇怪,里头的配置完全跟他遗忘接触过的任何手机都不一样,所以他根本就找不到妈咪的手机号。   长腿一迈,易瑾止三两步就走到了可可面前,将小家伙抱下椅子。自己坐在椅子上,将她放在自己腿上。   然后,取过她手中的手机,在小家伙即将爆发不满时,利落地输入那早已了然于心的那11位数。   其实有一点,易瑾止不得不说叶璃还是没那么绝情的。   虽然让傅淮离一而再再而三地寄出离婚协议,只不过,她却顾念着可可也许会和她通话,电话保持着畅通,即使再想着拒接他的来电,还是会接起来。   就好比此刻,他打过去,过个十几秒左右,另一头就通了。   “易瑾止,你究竟怎样才肯让我接回可可!?”先发制人,甚至都不给易瑾止道出打过去的初衷,叶璃便急急问道。   不过她的周围声音嘈杂,甚至还有着中英文报站声,看来是在地铁里头。   “什么叫接回可可?我是可可的爹地,可可和我住在一起有问题?”易瑾止皱眉,现在的叶璃,当真是不顾一切到了极致。   如果说之前和他在可可的问题上还有着诸多的犹豫,那么现在的她,则斩钉截铁。   一个目的,便是将可可从他身边带走。   “易瑾止,既然咱们的杜学妹都说可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这么千辛万苦为你和可可做的鉴定,你总不能浪费她的一番心血吧?别再自欺欺人了,可可不是你的女儿,你就将她还回来吧。不,我亲自去接,我现在就过去。”   太阳穴,一抽一抽,若不是努力控制着自己,易瑾止当真无法保证自己是否会在下一秒就将手机给砸了出去。   她居然拿九思当时在婚礼上说的话来堵他。   居然敢说可可不是他的女儿!   “叶璃,女儿就在我旁边,她什么都听得懂,而且她的小心思敏感得很,父母说的每一句,总会琢磨个好几遍来判断。你是不是想让我告诉她,她的母亲根本就不想让她有一个父亲,根本就不想让她和她的父亲接触,根本就不想给她一个幸福和乐的家庭?”   易瑾止说这话时其实是带着怒气的,可微微一低头,便瞧见了坐在他大腿上上扬着脑袋眨巴着眼眶中晶莹液体的可可。   其实,可可真的是很敏感。   以前是因为自己不会说话而敏感,一旦被人嘲笑了,就一发不可收拾地一遍又一遍地抱着自己的小画本,不知道累地画啊画。甚至连手都被画笔给磨出了手泡都不理会。   而现在,可可会说话了。   可她依旧敏感,但凡涉及到父母,但凡父母之间有任何的争吵,她便觉得难过。   每一个孩子,都希望自己的父母相亲相爱,都希望一家三口或者四口五口能够一直这样和乐美好下去。   很显然,易瑾止和叶璃这种争吵的状态,严重地伤着了这个女儿。   看着她闷闷不乐眼中泪水打转,易瑾止忙抹掉她的眼泪:“宝贝哭什么?爹地和妈咪是在开玩笑呢,要不然你问妈咪,她是不是在和爹地说笑?”   易瑾止的声音张弛有度,明明不是对着叶璃说,却又恰到好处地让另一头的叶璃听到。甚至还加重了“宝贝你哭什么”的音量。   让她明白,正是因为她的绝情,让可可受到伤害了。   手机挪到可可手里头。小家伙双手抱着它,将它放到自己耳朵边上,然后,真的如同易瑾止所说,直接对着另一头的叶璃质问道:“妈咪,你是不是要抛弃可可和爹地了?你是不是不要我和爹地了?”   什么叫抛弃她和易瑾止?   什么叫不要她和易瑾止?   她自然是不要和易瑾止再有任何牵扯,只不过,她怎么可能会抛弃她的可可,怎么可能会不要她的可可呢?   当着女儿的面,直接被女儿如此质问,叶璃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告诉她这一切。   孩子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自己的父母只有自己的亲人。   孩子的世界也很大,大到父母只是一丁点的分歧,便会严重影响到他的成长。   “宝贝,妈咪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妈咪这不是正要过去看你吗?是你爹地没将话说清楚。”   可可动了动唇,语气有着一丝哽咽:“可是,我不希望妈咪只是看我,我希望妈咪能够留下来,和可可爹地,咱们三个人住在一起。”   “爹地和妈咪都很忙,可可乖,等妈咪忙过这一阵,妈咪就永远和可可在一起。”   孩子,当她松懈下来之后,确实是很好哄。   叶璃故意强调了永远和女儿在一起的事实,直接忽略了易瑾止。   而可可,居然没有发现。小脸上立刻就绽开了一抹大大的笑靥,然后冲着另一头的叶璃甜甜唤着:“妈咪那你现在快点过来,爹地说要带我们一起去吃大餐。”   隔着话筒,叶璃连连点头。   而这端的易瑾止,却是神色一黯。   他刚刚特意按了扩音,叶璃在另一头的话,他一字一句听得透彻。   而她明显是敷衍可可的话,让他知晓,她的态度,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   果真,千算万算,原本因着可可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叶璃放下了心房差点就要和他举行婚礼了。   到头来,却还是因着这样那样的意外,让这场婚礼终结。   而她,居然再也不愿出于为可可考虑的目的而继续这场婚礼了……   *   卓蔺垣的眼睛根本就不是想象中那般轻易就能好转,叶卓溯当初对自己妹妹做下了承诺,便真的开始凭借着关系网四处找寻这方面的专家。   只不过,他也知晓。   在关系网这一方面,叶家的实力完全便不可能和卓家相提并论。   卓老先生都亲自过来,甚至从法国安排了这方面的权威过来看诊,情况依旧恶劣,那么也就说明,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找来的,能够治愈的几率更加渺茫。   所以,这段时间他很头疼,可更头疼的,莫过于时不时来***/扰他的电话。   “叶卓溯,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帮我,可现在我丈夫还是决定要跟我离婚和那个下作的女人   走一道去。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抱歉,我有承诺过会帮你吗?”   “你真的不在意他娶Camille?那么一个放/荡不羁的女人,说得好听点是里昂社交圈里的权贵,说得难听点就是个Ji/女,甚至还跟不知道哪个男人生下了孩子。你确定不去查查那个孩子的生父吗?你如果不帮我,你绝对会后悔的!”   叶卓溯只是皱眉,随即挂断电话,将她拉入黑名单。   *   今日天朗气清,叶璃原本打算推着卓蔺垣在医院内四处逛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可他却固执地不愿坐轮椅,而只是由着她扶着,一步步走着。   中途叶璃接了个电话离开了下,待到再回去,却发现卓蔺垣无力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纱布以下,那张俊脸紧绷着,强忍着痛意,身侧的手,竟似要扣入木质长椅中,那般发白。   他的双眼被纱布覆盖,其实叶璃并不能清楚地将他所有的表情解读,只不过那额上的冷汗,却是让她知晓,他究竟在以怎样的毅力忍受那份疼痛。   “是不是很痛?我们去找医生。”心也跟着揪起,叶璃忙要扶他起来。   卓蔺垣却是摆了摆手,薄唇紧抿,似乎是用牙齿紧咬着不发出声,才能忍下那股时不时来袭的疼痛。   想想也知道,当时那把水果刀刀刃是直接伤到了眼眸的,又怎么可能不痛呢?   这种痛,会反复无常,直到消磨掉人的所有意志。   也许有一天,他能够习惯这种疼痛。   也许有一天,他会被这种疼痛折磨到惨不忍睹。   如果不能彻底治愈,那么他以后的人生,就不单单只是失明这么简单。   因为若仅仅是失明,根本就不会达到承受这样的痛楚的程度……   良久,久到叶璃都要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已停止,卓蔺垣才徐徐开口说话。   “我刚刚那样子肯定吓到了你,不过说真的,就只是那么一点疼意。你别瞎想,没那么严重。”   ☆、九十三、看来你最近对自己的魅力不怎么自信啊(6000+)   由于卓蔺垣的双眼时不时犯疼,太过于频繁,且每次疼痛时,程度都很剧烈。叶璃暗暗留了心,再复查时,便打算跟医生好好谈谈。   卓老先生安排的那批专家其实针对这个症状做了许多讨论定下了许多方案,但对象是卓蔺垣,便又不大敢轻易冒险尝试哪。   一旦出了意外,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尤其就卓蔺垣目前的伤势而言,恐怕这世上还真的没有那么一两个能够轻易敢夸海口能够治好他的。   今天一大早,国内外二十几名知名眼科方面的权威专家联合会诊,叶璃却是被他们直接给赶了出去,摆明了是不想让她听结果。   瞧着卓老先生那样子,她知晓,并是他的意识。   临出门前,她看了一眼那个坐在轮椅上双眼缠着纱布的男人,他那般岿然不动,俊脸淡然,仿佛什么,都无法影响到他丝毫。   心蓦地一疼,竟忍不住想要为他抗下那所有的痛楚。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叶璃反手关上门时,却是故意留了一丝缝隙。   然后,漫长的等待,便听得断断续续的声音入耳蝗。   中文、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各种语言汇集,有些她听不懂。单单那些听得懂的语言,便以让她将身侧的手紧握,指甲深深地扣入掌心。   “卓先生这种情况,要想让双目自然恢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当然,也不排除有可能恢复的几率。”   “其实最好的法子,是换眼。不过这换眼也是有风险的,尤其是每只眼都有自己独有的特性,一旦换了寄主,排外性便会很明显。到最后也许还会引起肌肉萎/缩整个身体一步步垮下去。”   医生们说得恐怖,却被一个坚定的嗓音一把打断:“抱歉,我不可能会接受换眼的。这双眼珠子我很满意,不希望在我身上出现不属于我的东西。诸位如果真的有真才实学,那便请从医治好我的眼珠为出发前提,别再故意走些其它的弯路。”   卓蔺垣依旧坐在轮椅之上,此刻的他眼上缠绕的那一圈纱布已经被解下,露出那被割了一刀的伤口。   全程,他都是闭着眼的,所以根本就无法瞧清他的眼眸伤势。   不过从他眼角边也被划伤的疤痕来看,某些位置,已经开始结痂。   只不过,眼角的位置易好,眼眸,却不容易。   “卓先生太偏激了,其实安装个义眼也不错,美观,完全不影响卓先生以后出门和人见面。”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瞬间,所有人的眉一皱,直觉这人马上就要遭殃了。   谁不知道那些个义眼根本就只是个美观作用,完全是不能当做真正的眼睛一样视物的?   这人非但没有从治本的角度来解决问题,反而还又闹出这么一出。这前一秒人家卓先生就说不愿意接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现在这人却又突然提出装义眼。当真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庸医啊。   “汤尼医生,你觉得义眼对我的帮助比现在还大?戴着义眼我可以正常走路正常吃饭正常和人相处正常视物?”卓蔺垣的俊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那一字一句,却让人知晓,他非常不满意刚刚的那个答案,“你觉得我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美观些让人赏心悦目些?除了这个功能,就别无其它?”   居然连活在这个世上的功能都搬出来了。   是活在这个世上的“功能”,而不是“目的”。   明摆着,里头蕴含了一抹嘲讽。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卓蔺垣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想与的人。有时候,他仅仅一个眼神,便能够让人望而生畏。有时候,他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能够让合作方不得不妥协。   刚刚,他们瞧见他对一个女人温柔缱/绻尽心呵护,居然都差点以为这个温柔的男人本就是如此性子。   那个被点名的医生脸色立刻便有些不好看,甚至比卓蔺垣还要苍白。   卓老先生在旁边看不过去,忙解了他的围。   “大家都是这个领域的权威专家,咱们今天在这儿也是为了帮助蔺垣。别有什么顾虑,有什么好的法子都可以提出来。采不采纳的大家多多讨论,别被他借题发挥说几句就觉得心里头置了气,那我这个把你们大老远千里迢迢邀请来的人可就罪孽深重了。”   这番话,一方面是对他们的安抚以及以往所获得荣誉的肯定,另一方面,也是对卓蔺垣敲棒槌,暗中嘱咐他人家是为了他大老远赶来的,别有事没事故意给他们找茬。   这番话说的是英语,基本都是英语国家的人,其它几个非英语国家的人听得有些一头雾水,听了身旁翻译的话,也明白过来。   一行人,原本有的抵触情绪,也逐渐消弭。   *   一门之隔,叶璃借着那一丝缝隙,将里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听到义眼时,却是倏忽间觉得一疼。   一个风姿不凡的   tang男人,却要在以后的岁月里顶着那么一双义眼过活,任何一个曾经正常过的人,想必都有排斥心理吧?   尤其是像他这样本该是站在高位的人……   其实,根本就不是卓老先生罪孽深重。   一直以来,都是她罪孽深重。   若不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让卓蔺垣受伤,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现在这无法挽回的一切。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当真是希望那一瞬那一刀就这样直接划到她的脸上。   不管是额头还是脸颊,毁容便毁容罢,不是还流行整/容吗?就当为自己下个决心重新换张脸过活,有什么大不了?   可现在,伤的却是卓蔺垣的眼。   完全便不是整/容那么简单。   “医生,能不能帮我验一下我的眼睛是不是适合他?如果可以,我愿意拿我的眼去换他的眼。”一把冲了进去,叶璃急切地说道,英语的发音,甚至在句子中,连续好几处语法错误。   听到叶璃的话,卓蔺垣那张俊脸上原本的淡然,蓦地衍变成了一抹悠远。   “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我会安排私人飞机送诸位回国。”竟是直接就扯过叶璃的手臂,然后另一只手艰难地滑动起轮椅,也不辨路,就准确无误地朝着那扇被叶璃推开的门而去。   “卓蔺垣你先等一下,我得问清楚情况。”叶璃有些急了,这关乎他以后的人生,他怎么能够这样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在她进来后居然还对专家们下了逐客令。   安排私人飞机让他们回国,这不是说拒绝他们为他治疗吗?   他这究竟是想要干嘛?根本不将自己的眼睛当回事是吧?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否能获得光明是吧?   叶璃也当真是被他的举动给闹得急了,使劲去甩他的手臂。   结果,她倒是成功地甩开了他,可卓蔺垣被她甩开,却似突然失去了方向感,就这样停了轮椅,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犹如一座雕像。   医院走廊内,人虽然不多,却也偶有人走过。   有人瞧见卓蔺垣脸上那恐怖的伤痕,不免唏嘘了一两句,又事不关己般漠然地离开。   “我伤了眼就伤了,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你要跟我换眼,是觉得亏欠我吗?”终于,卓蔺垣开口了,那嗓音,犹如从天边而来,带着丝丝压抑。   “你毕竟是为我而伤,我若能够帮上忙,怎么可能会退缩?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那也得试试。”叶璃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坚定。   最近她往医院跑得那么勤,除了睿睿和可可,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   但凡他只是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话,提了一点小要求,她都一一为他做到。   “最近嘴巴有些淡,听说你做的那道糖醋排骨不错……”   只一句,她便巴巴地为他去做。   “这缠着个纱布就是麻烦,连夹个菜都不知道有没有夹住……”   然后,她亲自为他布菜喂食。   “最近闷得慌,在医院离群索居了太久,想出去透透气瞧瞧那些个繁华景象了。即使看不见,单单听听,也是不错的。”   然后,她便带着她偷溜出医院,去公园里景区里头逛着,一步一个脚印陪着他一路走着。   “想听听你唱的歌,不过看来我是福薄,应该没有这个荣幸的吧……”   然后,便是她强忍住头疼,给他吼了两嗓子。   “这换下的衣服都没有人洗,看来得麻烦你了,我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尤其是男性那个贴身的衣物……”   当时她听在耳里,还当真是听不出来他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趁着这次失明,叶璃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之前给她的那种感觉,在一点点颠覆。   总觉得这个男人这样极具戏剧化的一面,让她头疼不已。   带着点霸道,带着点温柔,带着点伤感,带着点不容拒绝,又带着点固执己见。   以及,孤注一掷?   如此这般的事情,还当真是层出不穷。   一方面是出于对他的愧疚,而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尽自己所能帮助他度过难关。只不过,当卓蔺垣居然提出让她帮忙洗衣服时,叶璃还是有些不淡定了。   说真的,她这辈子还真没为什么人洗过衣服。   小时候帮父亲洗过,长大后家里请了佣人,这种事根本就轮不到她费心。   就连可可的尿布和衣服,也不需要她多操心。   至于洗男人的贴/身衣物,第一感觉就是,男人又没有像女人那么麻烦还弄个文胸,有什么贴/身衣物?   待到反应过来,饶是她再强装淡定,还是不免将耳根子红到了底。   原来,一个正经的男人一旦不正经起来,其力量,完全便是令人无法招架的。   *   叶   璃终究还是推着卓蔺垣的轮椅一路往他的VIP病房而去。   坐电梯进了病房,刚想要帮忙指点他去床上躺一会儿休息下,却被卓蔺垣按住了手,拒绝她的帮忙。   叶璃就这般和卓蔺垣面面相觑,看着他,企图劝服他的那些个心思。   而卓蔺垣,显然,也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如果能换,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你如果这样一辈子,我总归会难受一辈子。你说亏欠,确实,我害怕亏欠你。”顿了下,她一字一句,“可我更怕你以后永远都活在黑暗里。”   卓蔺垣只是无声地坐着,原本听着她的话心情沉重起来。可又突然之间,在听了她最后那句之后,心情居然一下子多雨转晴,阳光明媚。   “既然那么害怕亏欠我,不若就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之前的提议?   他说的是……   “嫁给我,照顾我一辈子用来弥补就行了。”轻描淡写,俊脸上却有着数不尽的笑意。   叶璃心下一滞。   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想着这个。   这般的他,明明状似玩笑的口吻,可她知晓,若他的双眼还明亮着,必定是有着万千的肃然与凝重。   这一句,俨然不是玩笑。   易瑾止拉着可可的手来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女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另一个男人,而男人,则故意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明显便该是郑重的话。   脚步一缓,心头竟泛起了丝丝压抑。   他气色有些难看。   这个女人,那么久置女儿于不顾,一天到晚跑医院来照顾其他男人。   甚至于对其他男人打情骂俏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完全就不避嫌。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   三两步就走了上前,和可可一对视,小家伙聪明地跑了过去,一把就投入到叶璃的怀抱:“妈咪!你都不要可可了!”   自从那次婚礼,叶璃几乎将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卓蔺垣身上,用来照顾他。   可可被易瑾止故意藏着掖着放在易家,就是不允许她带走。   叶璃只得每隔两天去看她一次,那种思念,让她当真有种跟易瑾止大干一场的冲动。   只不过,可可对易瑾止当真是护短得紧。   她从来没有想到,她以前的担忧居然被证实了。   那会儿,她便担心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会亲易瑾止比亲她这个妈咪还要亲。   而现在,她更加不用怀疑,女儿对易瑾止,完全便是到达了崇拜的地步。   对于这个父亲,是无时无刻不想离了他。   而对她这个妈咪,虽然有时候见不到,但当她打算偷偷地将她从易家带走时,她便会率先成为一个小叛徒,拉高了嗓门问道:“妈咪,我们要走了吗?不把爹地一起带走吗?爹地如果知道可可偷偷走了会伤心的……”   然后巴拉巴拉,那高/昂的小嗓门,直接将一脸铁青的易瑾止给引了来。   “偷偷抱走”计划,因着女儿这个小叛徒,彻底宣布失败。   人家都是女儿是妈咪的小棉袄,到了她这儿,她就已经被女儿给排到了不知道第几位去了。   唯有在面对睿睿时,叶璃才稍微有点平衡感。   睿睿这孩子,黏她比对卓蔺垣还要黏。   *   听得可可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叶璃忙从卓蔺垣手心中抽回自己的手,将她给抱了起来,瞬间,女儿那柔柔的小身子便充斥了个满怀。   对于她撒娇的话,叶璃原本打算自动忽视的,毕竟这女儿现在偏向于易瑾止,让她这个做妈咪的吃味。   可终究耐不住她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只得解释道:“妈咪得帮忙照顾卓叔叔,所以最近有些忙。可可乖,有什么想吃的找你爹地,想玩的也跟他说。”   叶璃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居然易瑾止有本事让女儿将重点转向他,拐走女儿的全部注意力。那他自然得多承担一点满足女儿小小心思的责任。   只不过,一句妈咪,一句卓叔叔,一句爹地,却让两个男人产生了不同的情绪。   卓蔺垣俊脸紧绷,少了刚刚那副闲庭信步,却是有了几许纠疼。   反观易瑾止,唇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俨然心情大好。   “这个你放心好了,难不成我还能短了自己女儿的?”   走过去,居然直接便揽上了叶璃的肩头,对着她怀里的可可道:“宝贝,你说爹地是不是有不让吃喜欢吃的不让你玩喜欢玩的?爹地是不是一个好爹地帅爹地呢?”   肩头一沉,叶璃脸色瞬间便有些难看。   说不清那种感觉。   属于易瑾止的气息仅在咫尺,她甚至都能够感受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香水味。   >   也不知今天他是不是故意的,还故意喷了男士香水,故意荼毒她的鼻子?   臭美……   可可自然是大力吹捧自己的父亲:“爹地好爹地帅爹地呱呱叫。”   虽然这个呱呱叫让易瑾止的嘴角抽了一下,不过总体程度他还说满意的,也就没有对女儿擅自篡/改台词提什么意见了。   “易先生,看来你最近对自己的魅力不怎么自信啊,都用起香水来了,甚至还需要小孩子来给你捧场。”   易瑾止一直都不习惯用香水,而且他这人做事一向喜欢井井有条一丝不苟,对自己,在打理方面也是不遗余力。   饶是如此,香水这玩意儿,他却是敬谢不敏。   听得叶璃的冷嘲热讽,易瑾止倒也不在意:“这病房病菌太多,总得好好武装下自己杀杀菌吧。”   意有所指,却又话锋一转,对着轮椅上的卓蔺垣道:“卓先生,身体怎么样了?”似乎这才瞧见卓蔺垣的双眼纱布已经被拆下,不免“关心”了一句,“他们这些医生究竟是怎么搞的?这都还没好全呢就拆纱布。你放心,我已经给你请了美国眼科的穆安教授,他的能力绝对比这些个庸医强得多。”   “穆安教授?他什么时候能够到?他真的有能力治好吗?”原本还打算跟易瑾止抬杠的叶璃听得他的话,立刻着急地追问。   挑眉,易瑾止放在她肩头的手不动声色地收紧:“如果说别人给出的希望率是百分之一,那么他能给出的希望率,便是百分之九。”   虽然百分点那么小,可叶璃却知道,在这种重要的手术中,一个百分比,便关乎一个生命的死亡与存活。   有时候手术究竟能够成功,便是靠着那一两个百分比决定。   “你还没回答我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到,明天可以吗?先让他好好瞧一瞧。卓老先生请了那么多名专家过来,可是给的答案都有点不尽如人意,所以这位穆安教授的能力如果真的那么好,那……”   “谢谢易先生的好意了,可是我不需要。”突兀的声音,卓蔺垣却是打断了叶璃略显激动的话。   然后,从轮椅上站起,也不需要人扶。   而是凭借着自己的敏锐度,直接朝着床头走去。   “易先生远道是客,喝了这杯茶就离开吧。”尽管是摸索的动作,可还是精准地找出了一次性杯子的位置,然后揭开茶罐,那上等的茶叶却被放入临时的简陋茶杯中。   热水,在下一刻,覆盖杯子。   只是,终究还是眼睛缘故,几秒过后,茶杯中的水,溢了出来。   ☆、九十四、对了,我突然改变主意了。(6000+)   一个简单的倒水动作,本该是平常之人都能做的。   可终归还是因着那失明的双眼,让他有了丝狼狈。   叶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忙几步奔了过去,夺下卓蔺垣手中的水壶放于一侧。   然后,找出纸巾,细细地擦干净他的手:“这种事我来就行了,你来添什么乱嘛。”完全便是不赞同的语气,手上的动作温柔细致,竟似在呵护一件至宝。   “小事而已,难不成你以后还能总管着我不准做这个不准做那个?那样的话你还非得嫁给我不可了。”话题,似乎又跳回了之前易瑾止没出现之前。卓蔺垣俊脸上神色飞扬,竟完全没有因刚刚的狼狈而颓废,反倒心情大好。   “说什么呢。”叶璃横了一眼过去以做警告,然后将纸巾丢到了纸篓里。随即望向易瑾止,“我再给你泡一杯。句”   将那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中,易瑾止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压下的那股子气,又蹭蹭蹭地冒了上来。   怎么看眼前那站在以前的两个人,就怎么碍眼。   “叶璃,好歹卓先生才是这间病房的主人,你一个外人,就不要越俎代庖了。”说出的话凉凉的,还带着几分刺激人的恼意。   此刻的可可自己早就乖乖地找了个椅子,小短腿爬了上去坐好。猛然听到爹地的话,忙附和:“妈咪,主人才有资格给客人倒茶的啦。你不是主人,所以不能给爹地倒茶的哦。”   主人和客人这些个常识,可可一点都不陌生。   尤其在来之前便被易瑾止不下三次地灌输过。   几乎是一点风吹草动,可可便会立刻站在易瑾止的立场上,一心一意地帮着自己的爹地。   易瑾止满意地听到女儿无条件的偏帮,虽然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恐怕完全就不清楚她话语中的主人客人的真正差别,不过,有女万事足,还真不是一般的舒/爽啊。   “宝贝,卓叔叔看不清,妈咪代劳有什么关系?不过你爹地有手有脚的,真的说起来,这还是你爹地亲自喂你卓叔叔备下的病房。真正的主人该是你爹地才是。所以啊,这端茶倒水的活该是你爹地做。不过瞧他这十指不沾阳春水,想来也是不愿意干这种活了。还是你卓叔叔为人大方些,主动揽下了这活。”   叶璃瞧着易瑾止眼中的那抹得意,便觉得胸口堵得慌。   可可不会无缘无故故意针对卓蔺垣,除非是受到了有心之人的蛊惑。   最近她和谁待的时间最长,她最崇拜谁,她最听谁的话?   这完全便是不用猜便可以清楚的答案。   所以,她丝毫不怀疑女儿的这一转变完全便是易瑾止搞的鬼。   对于易瑾止的反击,也是不遗余力。   果然,可可听了她的话后,想想也有道理,便将困惑的小眼睛转向易瑾止,期待他给她一个答案。   “叶璃,别这么说,我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都与这间病房为伍。所以可千万别把我称作这间病房的主人,多晦气啊。”神情莞尔,温润柔和,又蓦地对上易瑾止,“易先生,我想你也不想成为这间病房的主人吧?”   刚刚易瑾止故意将卓蔺垣称作是这间病房的主人,自然除了因为这端茶倒水的小事,还蕴含了另一层意思。   若是正常人,谁没事想成为一间病房的主人啊?   若是成为病房的主人,除非是要长期与这病房为伍了。   卓蔺垣似乎是早就明白了这中间的那层意思,所以这轻轻巧巧便又将话给易瑾止送了回去。   自然,他没想到的是,叶璃也一下子便发现了易瑾止的用意,甚至还当着女儿的面如此不给易瑾止面子。   心里不禁有些淡淡的暖意,一点点弥漫开来。   ********************************************************   茶叶漂浮在一次性水杯内。   清香,弥漫在病房内。   这儿并不似其它房间一般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卓蔺垣此人,洁癖程度完全就不亚于易瑾止。所以病房内,每天该打理的照旧打理,以防那类过于刺鼻的味道在房间里头打转,便又让人买了清新剂。   “易先生,喝茶吧,凉了可就没那股味道了。”斜斜地倚靠在桌沿,卓蔺垣努力保持着不落于下风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没有因为双眼上那道显而易见的伤痕而惨烈,反而更增添了一抹势在必得般的气势。   “又不是上等茶具调出来的茶,我这嘴刁钻惯了,还真是没办法勉强自己去适应。”   摆明了,是嫌弃这塑料杯泡出来的茶。   叶璃瞧着他的不屑,美丽的脸上没有好气:“那你不早说你堂堂易少山珍海味吃得多了去了,好酒好茶品了多少去了,这种随冲随泡的茶根本就入不得你的法眼?”   这样的怒气,可想而知叶璃对他的不满。   tang   静静地瞧着她脸上的表情,看着她那每说一句话便会起伏的胸。   易瑾止神色略微一暗,却是没有多开口。   倒是可可,忙不迭为自己爹地说话:“妈咪,你干嘛总是这么凶爹地啊?卓叔叔为了救妈咪受伤了爹地已经很自责了,你还总是凶爹地,爹地也会很难过的啦。”   小小的人儿,语气认真,一字一句,童言稚语,就这样回荡在病房内。   听的人,心思各异。   叶璃,自然只是将她当孩子的稚气话一笑而过。   易瑾止会难过会自责?除非太阳从西边过。   他的心头肉向来都是杜九思,旁人若是欺负了她,他定然是千倍百倍地帮她给讨回来。   上次那几个小混混企图在暗巷里对杜九思用强,让这件事见了报。到头来她也以为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可是,直到几天前,她才知道那几个小混混早就被揪了出来。   吸/毒、jian/yin、抢劫,各项罪名都罗列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几年前那件多人强jian美丽孕妇导致一尸两命的无头公案也被翻了出来。   几人最终的结局,便是此生将牢底坐穿。   而那些个随意报导此事让杜九思清誉受损的记者们,有些丢了饭碗,有些直接连报社都被他给打压收购了。   所以,叶璃丝毫不怀疑,易瑾止这段时间故意默许卓家这边对公安机关施压让杜九思在局子里吃尽了苦头,完全便是留着后招。   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让杜九思背上恶名呢?   更何况,卓家这一次向法庭起诉的罪名,不是故意杀人罪,而是杀人未遂罪。   两人之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易瑾止自然不可能让她从此以后以一个杀人犯的身份生活。   所以,说易瑾止会因为她叶璃差点被毁容自责难过,叶璃是一点都不愿相信的。   也只是当可可童言无忌。   将小家伙给抱了起来,她拿出个香蕉慢慢剥了皮递到她嘴边:“宝贝,大人的事小孩不准插嘴,乖乖吃水果。”   可可被这般一说,小脸一阵委屈。   到底还是个孩子,以前向来便是不开口惯了,和人之间的交流缺乏,对于自己在意之人的态度,也便愈发在意。   所以,叶璃如此说,小家伙自然是介怀的。   小脸上那副欲言又止欲语还休欲哭不哭的神色,委实让任何一个人都觉得心疼。   叶璃,怎么可能例外?   刚要去接着哄可可,冷不防病房的门被一把推开。   一个小小的身影首当其冲,然后直直地跑向叶璃。   “妈咪!我也要吃!”那小小的人儿风风火火,完全便是一阵风一样进来的。   叶璃才刚看了他一眼,便发现原本她想喂可可的香蕉,就这样进了睿睿的嘴里头。   小家伙边吃边砸吧砸吧小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然后,又挑着小小的眉毛瞧着可可:“可可妹妹,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张一下嘴。以后可别指望我让给你哦。”   早在之前,可可便和睿睿打成一片玩闹在一起过。   所以对于睿睿,她并不陌生。   卓叔叔给她献了那么多血,如果不是卓叔叔,她恐怕就失血过多而死了。所以卓叔叔是她的救命恩人。   对于这一点,可可一直铭记于心。   所以对于在这之后出现在病房里陪着她玩耍的睿睿,是完全将他当做了一个小哥哥,真心地喜欢和这个小哥哥一起玩的。   可如今,这个小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可恶,居然抢她的东西!   那是妈咪特意为她剥的香蕉!   他要吃的话自己去水果篮里头拿,干嘛非得抢她的!最起码的尊重与礼貌呢?   **********************************************   另一头,两个小家伙各自不对盘起来。一个是故意逗,一个是被逗得发怒。   而这一头,卓老先生带着医生护士急急入内:“赶紧给他上药,刚拆了纱布都没消过毒,居然就这样到处跑!”   两个护士直接大步走向卓蔺垣,动作利索地将他给“扶”到床上躺着。   然后,不容许他起身,竟然还用被子将他给盖了。   俨然一副将他当成了那些不能动弹无法自理的病人对待。   见卓蔺垣不配合地想要动弹,叶璃瞧着,忙也充当了阻拦的行列:“你别动,可别真的留下后遗症。到时候即使眼睛有希望了,你却被细菌感染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原本想要挣扎的卓蔺垣听此,竟是乖乖躺在床上,俊脸浮上温柔:“嗯,我听你的。”   那柔和而宠溺的嗓音,竟让那两名小/   护士脸蛋红了红。   低沉惑人的磁性嗓音,还真是说不出的让人酥/麻啊。耳根子,都让人发红。   医生简单地重新查看了一下卓蔺垣的伤势,倒是没发现什么大碍,没有感染便万事好办。所以只是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一下眼部,之后便告辞走人了。   这间高级VIP病房,明明空间足够大了,比起普通的病房,那是尊贵了不知多少倍。   可他们,稔是感觉出了这空气中漂浮的一抹不同寻常的气息。   仿佛有两股气体,在无声地对打,宣泄着彼此的不满。   易瑾止无声地看着卓蔺垣和叶璃如同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一幕,只觉得那好不容易平息的气血,再次上涌。   然后,他转身,直接便走了出去:“既然卓先生没什么大碍,那我就先走了。”打开病房门,易瑾止突然便顿了一下,“对了,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想卓先生这么精力旺盛,肯定是不需要我再替你请穆安教师大材小用了,我想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一点小痛就劳驾到别人吧?”   也不待他回答,直接就将自己的身影隔绝在门后。   可可有心想要跟过去,奈何易瑾止实在是动作迅速,根本就不给她追上去的时间,人就没了踪影。   卓老先生听到易瑾止的话,有些狐疑:“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穆安教授?美国马达加斯加那位出了名的暴脾气怎么都无法请动的穆安教授?易瑾止居然请到了他?”   “似乎是这样的,只不过……”叶璃见卓蔺垣是绝对不会回答跟易瑾止有关的话题了,只得谨慎地回答道。随后,又有些无奈,“听易瑾止刚刚的话,看来他是不准备让穆安教师帮忙给卓蔺垣看看了。”   卓老先生则是看了一眼和睿睿打闹到一处的可可,两个小家伙,还当真是和谐亲密。不自觉地,柔和了那张历经沉浮的沧桑老脸。   *   由于一直照顾卓蔺垣,叶璃明显便耽误了工作。   等到人事部通知她及早回去上班时,她才发现,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拖延症。   明明只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可这旷工的天数,都快赶上三个礼拜了。   所幸卓蔺垣已经出院回家调养,他家里头那么多佣人,完全就不差她一个去照顾他。   再次回到公司,她几乎是将整个人开到了最大马力。   整整一个月积累下来的工作,几乎让她累垮。   尤其是中午的时候,那么多的资料堆压在那里,虽然有其他主管批示过,但到底还是需要她这个经理的签字。   这一桩桩下来,居然连午餐都没时间去吃。   也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她的办公室门,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敲响。   完全没给她喊“请进”的权力,外头的人,毫不客气地敲开了她的办公室。   然后,便是不请自入。   “叶!看看是哪个英俊不凡潇洒迷人俊朗不羁的美男子来看你了?”   人未至声先至。   那一口俨然纯熟却又自命不凡的汉语,让叶璃头疼地抬眸。   这成语的境界,果然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果不其然,叶璃看到了一个好久都不曾见的人。   巴斯蒂安。   穿得是人模人样,只不过那花花的衬衣夸张的领带,让他看起来还真是有着几分西方人的潇洒东方人的格格不入。   明明该是在法国的人,却突然出现在这儿,让叶璃不禁有些头疼。   “你怎么来了?”停下手中的笔,她开口问道。   “想来就来呗,这还能有什么理由?更何况我还和你们公司签了约,这总得再跟你们这边接洽接洽吧?中间出了岔子,可不单单是我这边损失惨重,你们恐怕也逃不了。”   玩笑的口吻中又带了一抹认真。   叶璃却知道,这只是他来中国的其中一个目的罢了。   “你是来看卓蔺垣的吧?”   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提起,巴斯蒂安倒觉得没必要隐瞒了。   “能不担心得专程跑过来看看吗?那可是眼睛啊眼睛!眼珠子被划了一刀,那么多专家都说这双眼可能就废了,我作为他的好友,怎么可能不赶回来瞧瞧?其实照我说,他现在就该回法国去调理,而不是带着这个鸟不拉屎的T市。这儿的都是些庸医,好歹咱们那边比这儿的医疗水平进步多了。”   巴拉巴拉地说着,巴斯蒂安明显便是来气了。   “你说他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那么大一个人了还不知道刀的锋利。居然还傻乎乎地往刀口上送过去。这眼睛就这样被划上了一道口子,那血,啧啧,当时我一想到那个画面,虽然没看到,都吓得心肝胆儿颤呢。”   他是完全喋喋不休,到发/泄得差不多了,仿佛这才想起来卓蔺垣为何会那般不顾一切地挡上一刀子。   遂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   英雄难过美人关,叶,你适当时候可得给他点甜头吃吃。一直让他这么傻下去,我觉得我认识的那个精明得像狮子一样的卓,会变成呆傻的鹅。”   这位爷的出现,本身就已经让叶璃头疼不已了。   没想到他一进来,就自顾自地坐下不说,反而还一刻不停地自顾自说道了起来。   这一字一句,完全是不带一个停歇的。甚至有些生僻的不被人翻译的汉子,居然从他嘴里头道出。   俨然,他的汉语水平,完全便不是盖的。   想起当初被他蒙在鼓里时的欺骗,便觉得姜还是老的辣。   有时候,还真是不能轻信人。   “巴斯蒂安,你想多了,我和卓蔺垣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都替他生了小瑞瑞了,怎么可能还没有关系呢?叶,要我说,你直接就和他回法国去得了。那儿的医疗水平好,而且瑞瑞的国籍毕竟在那边,小孩子以后上学也方便,你和他结婚的话……”   “停停停!打住!”居然扯到了结婚……   “麻烦你跟我说说你来找我的重点吧,其它的话,我暂时不想谈。”   见她抵触,巴斯蒂安也不敢再逼了,而是笑得有些憨傻:“我来请你吃饭的啊。”   “我实在是没空,你瞧瞧这桌上的文件,哪一份不是需要我签字的?今天能将它们看完我就谢天谢地了。”   虽说是谢绝的借口,但却也是事实。   巴斯蒂安早就料到了如此,却也不为难:“那你先忙着,我先去易先生那里讨杯茶喝。晚上你下班的时候你再来和你约。”   摆明了,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叶璃当真是有些无奈,眉头紧皱:“巴斯蒂安,咱们能不能不要绕弯子?”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晚上有个卓的生日party,他不方便来,我就过来亲自接你过去了。”   ☆、九十五、有些骄傲,你需要放下(6000+)   九十四章更正两处:   一、更何况,卓家这一次向法庭起诉的罪名,不是故意伤人罪,而是杀人未遂罪。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二、卓老先生听到易瑾止的话,有些狐疑:“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穆安教授?美国马达加斯加那位出了名的暴脾气怎么都无法请动的穆安教授?易瑾止居然请到了他?”改成美国加利福尼亚。   **********   卓蔺垣生日,叶璃自然是不会不去话。   单单冲着他为了她不顾自己的份上,她也不可能会悖了他的意思。更何况,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他需要静养。她是丝毫不怀疑卓蔺垣的自制能力,只不过,多了一个巴斯蒂安,她就不敢保证他是不是会被这位主折腾得累到伤到。   所以,叶璃欣然答应晚上出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护他不被折腾铴。   *   既然院方三令五申要多注意休息,叶璃也从来没想到过这个所谓的party居然会开到医院外去。   原以为只是在病房里头点个生日蛋糕唱个歌许个愿了事,没想到,这场地,居然是在T市寸土寸金的金钻会所。   会所内部休闲娱乐设施不一而足,更有一个露天游泳池。所谓的party外加篝火晚会,便在那儿举行。   很显然,今夜盛况空前,T市名流来了不少。   当然,都是一些小年轻富二代富三代们,公子哥和那些玩得开的千金小姐们。   男人们一个个穿得随性,竟还有着狂/野的味道。   女人们衣着暴/露,竟丝毫不管已是十一月底的天,冷风瑟瑟,却玩得high到极致。   叶璃一到,瞧着那场景,便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真冷啊。   尤其是夜晚秋风萧瑟,这吹在脸上,更是寒到了骨子里。   究竟是哪个天才居然会想到在这儿开生日party的?居然还有那么多天才跟着响应。   是真的乐在其中还是为了各自的利益附和隐忍,一路配合?   “怎么样?这生日party不错吧?我可是挖空了心思才想到了这个。大热天的玩泳池趴玩篝火晚会有什么意思?大冷天玩才是考验一个人意志力的时刻。”   笑得温良无害,甚至还有着出了个好点子的得瑟。   叶璃当真是有些佩服起巴斯蒂安这种脑回路明显便与其他人不同的性子。   “你,不觉得冷吗?”又是一阵风过,叶璃拢紧了身上套着的那件皮草,恨不得直接将整个脑袋给埋在里头。   只可惜,没有那么大的料子让她遮掩脑袋。   “冷吗?怪了,今儿天气超级好啊,这万里也没几朵乌云更是没有下个暴雨。这还冷?”   也不知,那是故意装傻充愣的,还是真的对这类的天气比较喜欢。   叶璃看着只觉得心闷得慌,便不再打算理他,只想着找个角落先和他保持距离再说。   走到一半,这才想起什么:“卓蔺垣呢?”   “卓啊,贵人多忘事呗,说好了晚上由我给他准备一个巨大的惊喜,让他准时到,结果……哎,也不知是故意放我鸽子,还是早就知晓了,不屑一顾?”   叶璃私以为,这两点都是。   毕竟是大冷的天,女人们虽然还有力气,可禁不住室外低温,风姿妖娆了一阵,便纷纷穿上了外套。   一个个,瑟瑟发抖,便是一番惹人垂怜的姿态。   叶璃自顾自取着自助餐,对于他们的热闹,充耳不闻。   挖冰淇淋球的时候,勺子实在是太难挖了,她费了好些力气才挖到那么小一个,草莓味的,估计一口就可以直接将它吃入腹了。   刚想再挖点,冷不防手上一热,便是被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执着,然后,那只手带着她,稍微一用力,便挖了满满一大勺子冰淇淋球。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手上的大掌却没有因为已经完事了而松开。   甚至她的后背上,还贴上了一具男性的身子。   两人的距离,亲密无间。   就这样因着这样一个动作而缠到了一处。   在外人看来,便犹如最亲密的情侣。   男人为自己的女人挖冰淇淋球,如此简单而又和/谐温馨。   叶璃不觉有些耳根子发热:“卓蔺垣,赶紧松手。”   纱布缠着身后人的眼,他却似能够感受到她脸上的窘迫,清浅一勾唇:“不过是帮你个小忙而已,看来这年头,还真的不流行助人为乐啊。”   幽幽一叹,卓蔺垣这才舍得放开她的手,退后一步,与她保持了一定距离:“今儿个我是寿星,没想到还被你当场训斥。”   他提起这个,叶璃便有些不解:“你好端端的将这场地拿来做寿,这是要把人冻死的节奏?而且,你才来T市不久,怎么就认识了那么多人,   tang好像都是些公子哥富家小姐们。”   即使身份再不凡,巴结的人不在少数,但据她所知,他从未去主动与那些个富家的大门大户联络过感情,所以,按理说不该有那么多人来参加才对。   “都是老爷子弄的,从巴黎一飞到T市,便急急忙忙地和易瑾止在那块地皮上大打出手。一些个手段用得不少,这笼络人心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这久而久之,这些人还以为是我的意思。所以今日这party,一个个争先恐后的。”   卓蔺垣似乎是想自己拿个盘子夹点餐点,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放弃了。   叶璃眼尖地瞧见他的举动,忙几口解决掉自己盘子里的冰淇淋球,然后又拿过一个新的餐盘:“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来给你弄。”   “生冷的东西少吃点,刚刚一口气咽下去,也不怕这身子吃不消。”柔和的嗓音染上宠溺的训导,卓蔺垣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却稔是能轻易便猜到她所做的。   叶璃不禁暗暗咋舌:“姨妈不过境的日子是一个女人活得最潇洒自在的日子,所以人生得意须尽欢,这么宝贵的日子里,怎么能放弃我的美味呢?”   在这一点上,她完全就看不出已经是孩子的妈。瞧着却像个长不大的女人,永永远远具有少女气息。   叶璃给卓蔺垣夹的除了几个海鲜壳类,便舀了一碗汤。   瞧着很清淡粘稠,刚刚早有人夸赞过,适合卓蔺垣如今的身体。   “你伸手。”见卓蔺垣极为配合,叶璃将那舀好的正冒着热气的汤碗塞到卓蔺垣手中,又为他从一旁取了个勺子,“尝尝这个,里头含了香菇枸杞百/合山药,营养丰富着呢。”   并没有直接就喝,卓蔺垣只是端着碗,感受着指尖刚刚还残留着她的肌肤温度,良久,才徐徐道:“原想着这眼睛不好使了你能当我的眼睛能当我的手亲自喂我,看来我又打错了算盘。”   有些人,算计人的时候,绝对是不露半点声色,直接就给人下绊子。   像卓蔺垣这般算计人都要告诉别人一声的,俨然已经少见。   *   “哎哎哎,我说大寿星,这一个个可都等着你登场呢。你倒好,一来就逮着叶亲/热,完全就是将我们这些个孤家寡人给忽视了。”   巴斯蒂安的声音蓦地横亘,然后,他毫不费力地提起一个小鬼头的脑袋:“这孩子倒是聪明得很,知道我出现一定会不识相地打扰他爹地和妈咪,所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居然直接抱起了我的大腿不让我过来。”   说话间,居然轻轻一个动作,便将一直缠着他的睿睿给提拉一声,直接给扔了出去:“睿睿乖啊,去别处玩去,别抱我大腿了,巴斯蒂安叔叔不好男色啊。”   可怜睿睿,就这样被他给丢了出去。   当然,巴斯蒂安也只是动作看起来猛了些,实际上并不曾真的费太多力。   所以,他被甩出去,俨然不会真的受伤。   “切,抱大腿,睿睿要抱也抱爹地的大腿,巴斯蒂安叔叔你总是爱臭美。”揉了揉自己被捏疼了的手,睿睿扁了扁嘴,却是几步就走到卓蔺垣身旁。然后还真的伸出那双小手臂,一个动作,果断地抱上了卓蔺垣的大腿。   瞬间,巴斯蒂安和叶璃同时在额上滑下黑线。   *   音乐声起,有人鼓/动着唱起了生日歌,手推车上,侍者送来了和睿睿等高的大蛋糕。   “我敢打赌,卓先生刚刚许的愿绝对不是希望自己的眼早日恢复。”   “我也打包票,肯定是希望早日抱得某人归……”   周围,那些富家公子哥暧/昧的话回荡在空气中。不消说,上月29号那场让人震惊的婚礼上发生的事情,早就闹得人尽皆知。   对于卓蔺垣在婚礼上为新娘挡去所有危险的事情,也无人不知。   所以,今天他到来,竟没有一个人好奇他眼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反倒对他和叶璃之间的关系,大为感兴趣。   能够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而那个原本要结婚的女人居然拒绝再举行婚礼,想不让人怀疑两人之间有jian情都难啊。   对于那些猜测,卓蔺垣仅是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即,旖/旎的灯光打起,投/射漫天,伴随着那悠扬的音乐,便是露天舞曲。   一个个都是正当年轻,皆是爱玩闹的年纪,是以不再纠结刚刚的话题,而是找各自的舞伴跳起了舞。   站在原地,卓蔺垣朝着叶璃伸手,静静地等着。   对于社交场合,叶璃并不陌生。   不过是跳个舞,完全便没有什么放不开的。   只不过想起刚刚众人的调侃,便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确实是太过了些。   若不能给他同等的爱,那便在他未陷得过深时彻底截断他的所有希望。   这样,才能将伤害值降低到最小。   “叶璃,你是不是太   不厚道了?好歹救命恩人请你跳个舞都这样推三阻四的。我怎么觉得我这眼伤得太不值了些?”   耳畔的声音略带着股埋怨,却是真真切切的。   倒不似戏谑。   叶璃听得大为难受,偷眼去瞧他,发现他脸上也没了那浅笑,便觉得自己做得确实是太过了。   不过是寻常的一支舞,今日他是寿星他最大,她似乎,真的是想多了。   地转天旋间,叶璃便被带入了舞池。   其实说是舞池,也不过是那么人多一聚,自然而然的一个圈子罢了。   众人见寿星总算是滑进了舞池,忙将他们众星拱月般围在一处。   霎时,灯光打在两人身上,竟令其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   睿睿在一旁瞧着,顿觉欣慰万分,蹲在地上,和巴斯蒂安大眼瞪小眼。   “巴斯蒂安叔叔,你说,妈咪会跟我爹地回法国吗?”   “这我怎么知道?”不屑一顾,不过似乎也极为想知道这个答案。   “其实我还是不喜欢留在这儿。这儿的油条油腻腻的,不如三明治好吃,牛奶也不如家里头的牛奶好喝。而且太爷爷马上就要回国去了,如果我和爹地一直留在这儿,除了爹地妈咪,都没有人陪我玩。而且我还得在这儿上小学。想到那么一些个没脑子的小屁孩我就淡淡地忧伤……”   “睿睿小朋友,你不要这么夸自己会少块肉吗?”将卓蔺垣对睿睿的教训挂在你嘴边,巴斯蒂安嘴角抽了抽,“一个小孩子不要成天自恋到这种地步,会不招女孩子爱的。”   “哼,反正我如果妈咪跟着爹地走了,我就可以回法国去了。然后又有好多人崇拜地跟在我后头了,才不会没女孩子爱。”   “我算是知道你的小心思了,说了这么多,想让你妈咪和你们回去是假,是想着家里头的青梅竹马是真吧?啧啧啧,睿睿小朋友,你这是春、心萌动了?需不需要巴斯蒂安叔叔向你爹地去汇报下?顺便再让他给你上一下有关于性/启蒙的重要课程?”   闻言,小家伙立刻便冲过去一把蒙住巴斯蒂安的嘴。神神秘秘地和他继续蹲在地上:“我是纯洁的孩子,别误导爹地!”   “切,还纯洁……”明摆着,是不信。   不过,巴斯蒂安却突然幽幽道:“据说你妈咪钱包里头放着你那个坏叔叔的照片,你将那照片给当着她面毁了,看看她的表情。”   “看看她是不是还爱着那个坏叔叔?”   “clever/boy!”   *   易家。   易瑾止一回去,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佣人们神色紧张,瞧见他时似乎是欲言又止,可又纷纷借口去忙去了。   若不是将可可接回了易家,易瑾止基本上都会回自己的公寓去住,哪儿还会这么每天回老宅这边?   “怎么回事?”刚问出声,他便听到楼上一声孩子的哭啼。   脸色瞬间一凛。   那哭声,是来自于可可的。   可可一直都很乖,不会发声时便极少哭泣。   自从会说话后,更是每次都乖乖的,总会朝着他露出甜甜的笑意。善解人意的程度,完全便不似一个才几岁的小女娃。   即使从未听过可可的哭声,易瑾止却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这易家大宅,除了可可,怎么可能还会有其她孩子?   几步便冲上了楼。   当推开/房间,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到了极点:“妈,你这是在对我女儿做什么?”   可可的房间内,堆满了小孩子的玩具。   易瑾止当真是疼爱她到了极致,为了弥补那几年错失的父爱,事无巨细就一遍遍去学习了怎么和孩子的相处之道。   为孩子购买礼物,是他学到的最关键一步。   亲情本就是在一日日相处之后相濡以沫成就的。   小孩子的心思简单,谁对她好,她便记得深刻。   那一个个玩具,即便易瑾止再忙,都是他亲力亲为去买回来的,甚至还带着可可让她去亲自挑选。   如今,那个可可最喜欢的阿狸,却是被随意地丢到地上,而房间里那个大的兔斯基,原本白色的绒毛,也沾满了黑色的灰尘。   大抵都是如此,一片混乱。   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而这场大战的主导方,不用怀疑,便是眼前自己的母亲。   可可就这样弱弱地瘫坐在地上,抱紧了自己的膝盖,那般在我保护的姿势,她细细地抽噎着。声音并不大,却更加能够深入人心,每一声,都让他不由地将心揪起。   一步一步,易瑾止走向赵子兰,脸色紧绷。   “我不过就是想带她下楼去吃饭,谁料得到这孩子倔强得很,性子和她那个妈是一模一样,居然还闹起了脾气死活不肯   下去。所以我就将她的那些个娃娃给丢了。”   赵子兰讪笑着解释了两句,轻描淡写,俨然是不将这当回事。   双手背在身后,却是一步步往后退着:“这孩子最爱听你的话了,既然你回来了就赶紧哄哄她。那我就先安排他们去开饭了,你哄完她赶紧将她抱下来。”   说完,便想着立刻走人。   “等等!”蓦地出声,易瑾止却猛地疾走几步到她面前,大手伸出,一下子就攫住了她的手臂,“这是什么?”   赵子兰的手上,赫然便是一个密封的塑料袋。   而里头,一根头发,静静地存放着。   瞬间便明白了什么,易瑾止几乎是立刻就夺过了那玩意儿:“当年可可是你亲自看着被抱出产房的,也是你亲自看着长大的,如今你就因为九思的几句话就开始怀疑起她的身份来了?既然如此,当初怎么就不查?以你那疑神疑鬼的性子,当初瞧着可可不会说话长得也瘦瘦小小的,不是早就该怀疑了吗?”   想要伸手去夺好不容易才从可可头上拔下来的头发,赵子兰却又收回了手:“瑾止,妈这也是怕自己当年糊涂犯了不该有的错。所以想着先检查检查,如果是个错误,那总得弥补,你说是不是?”   易家的骨肉,岂能轻易被人混淆?   当年她正是因为自己亲眼看着叶璃被推进产房,也亲眼见着可可被护士抱出来,所以她才深信不疑。   可有时候,信任就是这般不堪一击。   有了怀疑之后,便会被一点点放大,然后,无限制放大,直到做出一些必要的手段去验证这些怀疑。   “我再说一遍,可可是我的女儿。”易瑾止却完全不听她的解释,“从今天起我和她搬出去住,奶奶这边你以后多照应些。”   “你这什么意思?就因为这个要和我这个做妈的闹翻吗?”赵子兰的脸色立刻就绷不住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可可是我们易家的孩子是最好不过。我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才……你何必非得搬出去,是觉得妈在你眼里头碍眼了吗?”   易瑾止却已不愿多听,抱起尚还在抽噎的可可便往门口走去:“妈,有时候你总是过于自以为是。有些骄傲,你需要放下。只有学会尊重人,才会让别人敬重您。奶奶的精国不让须眉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赏识,您难道从未想过?也从未考虑过撑起易家当家主母的担子?”   ☆、九十六、“狗吠声”这么高,你们会所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灯光追随着舞池中那两个明显便是被众星拱月的人,只觉得舞池中的两人身影合二为一,竟是万般协调。   可唯有当事人叶璃,觉得如临大敌。   仿佛每多迈动一步,便是一场大战。   “你似乎很怕我?不对啊,这些日子喂我吃药时不是还朝我凶着呢?今儿个倒是奇了,那个对我大呼小叫的叶璃去哪儿了?”纱布下,双眼不能视物,周遭的一切对于卓蔺垣而言,都是黑暗。可这漫天的黑暗让他的听觉更加灵敏。   叶璃的呼吸,似乎有些加快湖。   对于这样的发现,令他心情说不出的好,竟是勾着唇,猝不及防地靠近她,直接便在她耳根旁轻言细语。   舞步立刻便错乱了,叶璃努力跟上他的步子:“好久没跳了生疏了,怎么就扯到我怕你这种事上来了?好了,这舞也跳了,也算是祝过你生日快乐了,回头我将礼物再给你送过来。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淞”   竟是一口气不带停歇地说完,仿佛有什么在急急地催着她,让她想要快速离开这儿。   可惜她的腰部却掌控在卓蔺垣手中,甚至连两人之间的距离,都被他拉近到了极致。   她想要脱离,却发现他根本就不打算松手。   皱眉,叶璃有些无奈:“卓先生……”   “我怎么觉得你是害羞了?”卓蔺垣故意挑着她话里的刺,“急急忙忙地打算走,是觉得和我跳个舞面对面太过于亲近了?连称呼都故意变回来了,还真是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见他居然还来劲了,叶璃只得一跺脚,竟是用了几分猛劲,仗着他看不见,飞快地脱离他的束缚之后便朝前走去。   脚上穿着高跟鞋,一步一步,都掷地有声。   周围那些跳舞的看到她在音乐都还没结束时就立场,还有些诧异,但还是配合地旋转着身子给她让开一条道路。   卓蔺垣却是站在舞池中央,静静地如同一个雕像。   而他刚刚,下意识地往前迈出的步子,僵持在原地。   挫败地紧绷着脸。原以为自己不在意这双眼,原以为自己可以熬着黑暗过一辈子,可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很在意。   那么在意。   原来,在黑暗中,他根本就追逐不上她的脚步。   甚至连她远去的方向,他都完全不清楚。   是啊,在光明之中时,他追逐她的动作便永远都落于她之后,更何况是失去光明之后呢。   *   叶璃并没有急着离开,毕竟刚刚那样说纯粹只是为了结束那支舞。   太过亲密的动作,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连心跳和呼吸,都乱了分寸。   脸上有些烫人,她将这归结为是羞恼所致,踩着那高跟鞋走向之前放包的位置。   才刚靠近,便发现自己的包被某个小家伙抱在怀里,而那只小手此刻正拉开她的钱包,然后,在里头摸啊摸,翻找着什么。   叶璃有些莫名:“睿睿你在找什么?”   “当然是找坏叔叔的照片啊。”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回完之后睿睿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抬起他的小脑袋,发现自己妈咪居然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那小眼珠子转啊转,立刻就殷勤地将叶璃的包给递上去,然后却死命地拿着那个钱包,“妈咪,宝贝想跟你要点零花钱。”   他这话一出,不知是哪儿传出来“噗嗤”一声,似乎是将水或者酒给喷了。   然后,便是巴斯蒂安毫不留情面的拆穿:“睿睿小朋友,你那储蓄罐里头的零花钱还少吗?整个就是一小金库了吧,居然还要向你妈咪要钱?”   “钱永远都是不会嫌多的好不好?而且我记得,巴斯蒂安叔叔你上次被冻结了卡,还拐骗了我好多零用。”   这话一出,直接便让巴斯蒂安尴尬地一咳嗽:“小祖宗你就给我少说两句吧。”将他的嘴一捂,忙对着叶璃打哈哈,“叶,这没有的事,你得好好教育睿睿,乱翻自己妈咪钱包是不对滴,不问自取更加是不对滴。”   “那啥,我还有事,就先撤了哈。”丢人的事情都被睿睿给揭了出来,巴斯蒂安想想留下来似乎也没什么好戏可以看了,就打算打道回府。   叶璃不置可否,反正她对于他的那些个事情不感兴趣。   对于他而言是丢人的事情,在她眼中,完全便是与自己不相干。   反倒是睿睿,趁着叶璃和巴斯蒂安谈话的功夫,将叶璃的浅薄给里里外外翻查了一遍,连夹层都翻遍了,就只找到可可的照片,根本就没有那个坏叔叔的照片啊?   “巴斯蒂安叔叔你骗人!妈咪钱包里没坏叔叔的照片!”睿睿一声吼,成功地让正打算溜走的巴斯蒂安给停住了脚步。同时也让周围未下舞池的人纷纷往他那个方向望去。   这位公子哥别看着小,但身份在那儿摆着,可是人家莱恩斯家族的子孙,谁敢去得罪他?   可却偏偏从他嘴   tang里头道出了受尽委屈的话,而令他受委屈的人,似乎正是那位以卓蔺垣的名义发起邀请函让他们来参加生日party的巴斯蒂安。   叶璃初听,竟有些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只不过想到了睿睿一直将易瑾止称作坏叔叔,然后联系到钱包、照片,便明白了事情的导火索。   看来是巴斯蒂安的主意,哄骗睿睿去翻她的钱包。   不禁有些好笑。   巴斯蒂安怎么就那么认定她钱包里还有着易瑾止的照片?   她那钱包里,以前倒确实是放过易瑾止的照片,甚至于前段时间,还放着。   如果说之前爱着他时是为了随时随地地念着他,那么在这之后,她是完全忘记了夹层里还放着一张他的照片,竟忘记了丢了。   到后来换了个钱包,她也始终没想起来。   不过,却是将女儿那张萌萌的照片给放了进去。   如今听得睿睿这么说,叶璃不禁有些无奈:“巴斯蒂安,不跟我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请问,你这是在向我的孩子灌输偷/窃思想?”   居然将事情上升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巴斯蒂安只觉得额头冷汗淋漓:“这哪儿能啊,叶,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猜的,哪能想到睿睿这孩子那么好动就信了,真的去翻看了……”   *   这边的动静过大,不免惹来众人的围观。   对于叶璃和睿睿之间的关系,虽然之前也曾因为卓蔺垣带着儿子去易氏财团接送叶璃而传出了一些绯闻,只不过后来因着叶璃和易瑾止的关系,媒体便自动忽略了她之前传出的有了老公和儿子的消息。   不过,媒体虽然忽略了,那些个对八卦事业情有独钟的人却并不会忘记。   今日被邀请来的虽然是上流圈子里的富家公子哥和千金小姐,但他们这类人,最喜欢的,便是打听人隐/私,又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那些个绯闻?   如今将叶璃和卓蔺垣、睿睿放在一起一猜测,立刻便得出了结论。   这个女人不简单,居然一直游走在两个不同凡响的男人之间。   前不久刚取消了和易瑾止的婚礼,这才多久啊,居然又和卓蔺垣搅合到了一起。   听听卓蔺垣的儿子叫她什么?   妈咪?   那么说,她和卓蔺垣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   甚至早在她要嫁给易瑾止时,便已经攀上了卓蔺垣这根高枝。   舞池里头的人也听到了响动,这一传十地一个个传下去,一个个也便都走向了这个方位。   卓蔺垣高大的身影徐徐迈动,每一步,都是听声辨位,眼上缠着的纱布,与这旖/旎璀/璨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他每走动一步,看着简单,可唯有他自己知晓,要想做到不那么狼狈,却是那般难。   负手在身后,当终于走近,却是人都围了一堆,他哪里还能分辨得出哪个才是叶璃?   原来,有一种害怕叫做——   她不出声,他永远都不知道她站在何处。   他永远都不能靠近她。   “爹地!这边!”小家伙虽然对一些事情不懂,可眼尖地瞧见了卓蔺垣,忙出声呼喊。   而这一声,无疑便是那久旱的甘霖,一下子便让卓蔺垣的心神清明起来。   那张俊脸上,仿佛也有了一抹希冀之光。   循着声音走过去,他终于站定在叶璃面前。   感受到来自于她身上的气息,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仿佛经历了千山万水,他才能走到她身边。   那般艰难,却是那般甘之如饴。   即使一辈子都只能如此,他也不愿就此放弃。   *   “卓先生,你和这位叶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儿子会叫她妈咪?”   “难道你们早就有了关系?那她和易先生之间又……”   ……   好奇的声音,让这原本该是浪漫的夜晚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叶璃有心想要辩解一下,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力反驳。   睿睿,确实是她的孩子。   单单是这层关系,她便和他们两父子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   尤其是卓蔺垣为了她,竟可以豁出去连命都不要……   对着那张原本该是光风霁月的脸,有时候最多的,她却是心疼。   希望一切没有发生,该是多好。   或者是,当初他没有那般激动地冲出来挡在她身前,便好了……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发生的一切,终究是发生着的。   “我妈咪就是我妈咪!你们这些人好生奇怪,非得追着这些无聊的问题干什么?难道连妈咪代表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吗?”睿睿的小嗓门挺   大,直接便毫不客气地对着那些个胡搅蛮缠的人吼了回去。   小家伙有些不开心。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问他和妈咪的关系,妈咪和爹地的关系?   他们一个个都不会用眼睛看的吗?用耳朵去听的吗?   他那一声声的妈咪都是白叫的吗?   居然还将妈咪和那个坏叔叔扯到一块儿去!   一个个都是笨蛋!   “不是吧?那她怎么会和易先生有了个女儿?你和那个叫可可的,究竟谁才是她的孩子?”   偏偏就是有不识趣的,非得巴着这个话题不放。   “而且我记得婚礼上那个九思大明星还去闹场了,说什么那个可可女娃根本就不是易先生的种。该不会都是真的吧?难道易先生这是当了人家便宜爹地被戴了绿/帽?那叶小姐这本事还真是让我们这些人叹为观止啊……”   “诸位,这是我孩子他娘,你们说的易先生是谁?我们认识吗?”一条强而有力的手臂直接就揽过了叶璃,将她给揽在自己的包围圈之内。卓蔺垣的语气不重,却偏偏有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这位主更厉害,直接就将叶璃和易瑾止的关系给撇清了。   甚至还装作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易氏财团总裁易瑾止。   立刻便有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哥不死心地嘲讽了一句:“卓先生你这么维护这个女人,该不会是被她给迷了心窍吧?或者是咱们叶小姐的床上技术挺不错,能同时服侍得你和易先生……”   “混蛋!居然说我妈咪坏话,给小爷滚出去!咱们不欢迎你们!”一生气,睿睿直接以“小爷”自居。自然,这没什么,可他手里头正拿着叶璃的钱包。而他,居然直接就将那钱包砸向了那几个挑衅的人。   小小年纪,这手劲倒是大,居然还将钱包扔了几米远。   可却还是被那几人轻易就躲了过去。   然后,不幸的事发生了。   那几人往旁边一躲,钱包却还是直直地往前飞去。   然后,就这样,直接被睿睿小祖宗给扔到了游泳池里头。   终于,不远处一直在附近看顾着安全的保全注意到这边的不对劲跑了过来。   “卓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能有什么事?几只苍蝇在这儿嗡嗡嗡叫个不停,还不快将它们给轰出去?”巴斯蒂安率先不客气地发话。   保全有些犹豫,毕竟是些贵客,忙望向卓蔺垣。   “姓卓的,明明是你邀请我们来的,我们是给你几分面子才勉为其难过来的。别以为自己真的有几斤几两了,不过就是这段时间在T市大展身手弄了块炙手可热的地皮就这样得瑟,真以为你能在T市呼风唤雨了!?”   立刻便有人叫嚣开来。   笑话,被个三四岁的孩子给欺负到头上来了,怎么能令他们不气?   今日来赴宴,本身是有着巴结的意思的,只不过他们这些公子哥,哪个不是含着金汤匙出声?平日里只有对别人嚣张的份,何曾轮到别人来教训他们?   居然被一个孩子给弄得下不来台,他们自然也是恼了。   “哦?我邀请你们过来的?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闲了?”卓蔺垣唇角的笑有些冷意,却是对着保全吩咐道,“狗吠声这么高,你们会所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如果说其他人不知道,可保安们却是心里明镜似的。   卓蔺垣明面上将自己自称为消费的客人。   实际上是刚将这金钻会所给收购了。   如今可是这儿的幕后大老板。   他们是傻才会想到跟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立刻便是一阵手忙脚乱,一番纠缠之后,就将那几个被卓蔺垣知名的人给“请”了出去,并将这几位记入黑名单,以后概不接待。   巴斯蒂安不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紧随着那几个被拉出去的人,也悄悄地溜了。   笑话,那些人都说他给邀请来的。自己再不溜,被卓蔺垣秋后算账的话,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年头好人难做,这为他庆个生,居然还这么多灾多难啊。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   现场,重新恢复安静。   只不过,却是一团糟。   刚刚睿睿胡乱翻找着叶璃的钱包,本就将它的拉链给全部拉开了,甚至连夹层里可可的照片都被他给翻了出来。   如今,随着他胡乱的动作,那些毛爷爷在空中胡乱飞舞之后有些落地散步在四周,有些则直接随着钱包落入了游泳池里头。   而那张属于可可的照片,也不幸地落了水。   “啊!可可妹妹的照片!”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失策,睿睿刚想跑过去弥补自己的过错将那照片从水里头捞出来,却是被叶璃给拦了下来。   <   /p>   ☆、九十七、现在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横刀夺爱了   “啊!可可妹妹的照片!”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失策,睿睿刚想跑过去弥补自己的过错将那照片从水里头捞出来,却是被叶璃给拦了下来。   “那儿危险,宝贝你乖乖待在这儿。”即使心疼那张照片,叶璃也舍不得对睿睿说重话。   这孩子是为了维护她而发那么大脾气,那般小的年纪,就懂得维护自己的母亲。   让她的心里头一阵泛酸,竟涌起万般的感动。   虽然有时候卓蔺垣对睿睿蛮严厉的,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将睿睿教育得很好邾。   让他那么小,便懂得用他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叶璃刚想要走向游泳池,却不防刚刚卓蔺垣放在她腰上的手一收紧,居然随着她一道走了过去犍。   “我自己去捡就可以了。”想要扯落他的手,却是被他越箍越紧。   终于,不再挣扎,带着他这个大包袱一起走了过去。   卓蔺垣看不见,所以叶璃也不敢走快。   终于走到了游泳池边,叶璃便蹲下/身,想要下水去捞。   十一月底的天,本就冷。尤其现在还是大晚上,更是有着冷意。   “你手臂上的伤好利索了?”一句话,便让叶璃错愕地止了动作。   那一日被杜九思手中的水果刀划中手臂,之后倒是找医生处理过伤口,半个月后就好得差不多了。   她以为这段日子他不问,便已是将她当成了痊愈。   没想到这会儿,他居然提了出来。   很明显,便是担心她用手臂去捞的话会触及之前的伤处引发感染。   叶璃不过是一闪神的功夫,卓蔺垣便下了水。   他无法辨别方位,俊脸上有些无奈:“你看,我这都已经下水了,不作出点成就出来,也平白糟蹋了这一身衣服被弄湿。所以你就看着给我指点下方位,我好将照片给找到。”   月光下,眼前的男人站定在游泳池中,水并不深,只是没到他的大腿处。连带着皮鞋西裤,都已湿透。   可他,就这般长身玉立,嗓音低哑泛沉,醇厚犹如百年佳酿,温润的面庞掩映在月辉之下,唇线弧度,竟是那般动人。   怔怔地看了他几秒,这一瞬,叶璃竟有种错觉,仿佛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为她跃入水中,对着她说:“你站在岸边就好,女儿家的下什么水?看着给我指点下方位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最终,在叶璃的指点下,卓蔺垣还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照片给捞起来。   再出来时,他的西装袖子也已经湿/透。   叶璃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忙让侍者取了毛巾过来,给他的脸上擦拭了一番。不过他脸上倒是没沾上什么水,反而是衣服和裤子见了水,冷风一吹,便是一阵凉意。   皱眉,叶璃明显便是不赞同:“你说说你,我去捞的话,不过就手一伸直接就将照片给捞到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却非得跳到游泳池里去冻着自己,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脑子怎就突然泛起了糊涂。”   居然教训起他来了,且是如此苦口婆心,当真是难得至极。   至今为止,唯有在享受她督促自己吃药方面,卓蔺垣才见识过她的凌厉口才。   突然,便觉得这样的滋味极好。   有这番抑扬顿挫的话语,竟是比任何的言语,都让他留恋。   “拿着。”将照片递过去,从那触手的湿意来看,卓蔺垣一点都不怀疑照片已经被泡得不成样了,不免探了探,“看来我没能帮到什么忙。”   手中,那张属于可可的照片已经被泡烂了,叶璃却突然觉得愧疚。   孩子又不是没了,人还在,便比照片还要珍贵。   如果人不在世了,那才需要留个念想。   她对于一张照片,确实是太过于在意了。   对于他而言,竟是完全对不住了。   害得他这么冷的天还闹得湿透了。   “走,先去洗个热水澡,可别身体没养好就又生病了。”将是直接便拖过卓蔺垣的一只手臂,扶着他往前走去。   路上遇到个端着盘子的侍者,又让人家领路,直接便带去了会所里留给重要客人住的顶级套房。   *   几日后,杜九思企图杀害叶璃却害得卓蔺垣失去双眼的案子,终于开庭审理。   叶璃作为受害者,原本要上庭,可卓蔺垣却只是握住她的手,一切都交给了他。   最终,他坐上了原告席。   卓家请的律师自然是非比寻常。但奇怪的是,杜九思那边竟没有请律师为其辩护。   坐在观众席上,叶璃倒是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她耳闻易瑾止曾经确实是为杜九思奔走找了个律师,但后来不知何故又打发走了那律师。原以为不过是别人以讹传讹罢了,毕竟易瑾止对杜九思那么爱,即使易曾林   tang阻止,也会拼尽自己的全力。   没想到,他竟完全不管杜九思的死活了吗?   他可知,这次的罪名可大可小,杀人未遂,一旦大了,虽然不至于让杜九思以命偿命,但在牢里头待个三五十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法庭外头,杜九思的一些死忠粉拼命在造势为她澄清,也有一些迷途知返的粉对她嗤之以鼻。   案子的审理却出奇得顺利,卓家对于此事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卓蔺垣的身份摆在那儿,就算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这直接用刀划了人家的眼那也是大罪。   卓家请的律师也不是吃素的,在法庭上一番交涉下来,最终,杜九思被判有期徒刑十年并赔偿卓蔺垣治疗所需一切费用。   钱的事情,自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是被判的那十年,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这个时间,足以毁了她的一生。   一般其他人碰到这种事,私了的居多,真正闹到法庭上的是极少见的。即使有,也顶多判个两三年。   不得不说,这一次卓家,确实是下了狠手。   但没有让杜九思在牢里养老,却也是对她手下留情了。   走出法院,有记者早就等候着,一下子就围上了卓蔺垣。   “卓先生的眼睛真的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吗?”   “九思被判十年监禁,卓先生是否认为这一刑罚太过了些?”   “卓先生这次让律师起诉时草拟了十年期限,请问是您纯粹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您旁边的叶小姐呢?”   “您和叶小姐真的是情侣关系吗?那您这是否算是横刀夺爱?”   不经意间,已是将那日婚礼上的一幕又重复了一遍……   卓蔺垣原本没打算回答,可察觉到记者的苗头有隐隐扩散到叶璃身上的意识,终究忍不住开了口:“是啊,我是横刀夺爱了,诸位有什么高见?”   记者们再料想不到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居然会当众承认自己横刀夺爱,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有些发愣了。   也就是趁着他们发愣的功夫,管家和几个保镖已经拦住他们,护送着卓蔺垣和叶璃上了车。   车子不过片刻便启动起来。   坐在车上,叶璃耳畔尚还浮动着他刚刚的话。   “是啊,我是横刀夺爱了,诸位有什么高见?”   他当真是……疯了……   记者们口诛笔伐,便能让一个人身败名裂。   他居然,还承认了。   而且,她什么时候被他夺去了?   横刀夺爱这个词,能这样子乱用?   卓蔺垣自然不会看到叶璃脸上的纠结之色,不过他却是一派慵懒之态,就连脸上那缠绕着双眼的纱布,都有种迫人之美。   “电视直播,现在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横刀夺爱了。咱们是不是该将它好好地落实一下?”   *   别墅内,易瑾止面无表情地将电视关掉。可脑海里那句卓蔺垣当着所有人说的话,还是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耳。   身侧的手,不由地紧了又紧。   可可不明所以,但刚刚妈咪站在卓蔺垣身边的画面,她是完全看进去的。想到爹地也许是在吃醋,忙安慰道:“爹地,妈咪没有抱卓叔叔,所以妈咪不喜欢卓叔叔。”   在她小小的观念里,只有抱一个人,才是对他的爱。只有吻一个人,才是对他的爱。   平日里叶璃就是抱她吻她的,所以她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这种判断标准。   闻言,易瑾止将她抱起,俊脸难得划过一抹笑意:“咱们可可向来都是聪明伶俐的,可可说妈咪没有喜欢卓叔叔,那就绝对不喜欢卓叔叔。”虽然可可的这声卓叔叔,让易瑾止听着有些逆耳。不过想到卓蔺垣曾经确实是救过可可的一条命,他便也不排斥女儿姑且这么叫他了。   反正女儿的心是向着他的,那就行了。   蓦地,手机铃声响起,他将可可放到沙发上,看了一眼手机来电,是老宅那边的。   眉头,一下便蹙了起来。   自从那天可可被赵子兰吓哭之后,他便带着女儿搬出了老宅,再没有回去。   一看这来电显示,他丝毫不怀疑是赵子兰打过来的。   岂料,接起的声音,竟是属于易老夫人的。   老夫人平日里极少和人打电话,一来是他们这一辈的人,基本都已入了黄土。二来则是相比于打电话,他们那一辈的人更喜欢直接和人当面说。   “瑾止,你回来一趟吧。”   “奶奶,出什么事了?”   听着易老夫人口气中那极尽苍老的声色,他有些担忧。   奶奶神智清明时,给人的感觉也依旧是宝刀未老之姿,如今,似有千斤重担压着,竟带着万千沉重。   “你妈已经给你和可可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你和可可那孩子……根本不   是父女关系。所以你还是回来一趟吧,你爸你大伯二伯他们都已经回来了,他们的意思,是向媒体发表声明,说之前可可的认祖归宗是纯属被叶丫头欺骗的结果。瑾止,叶丫头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你赶紧回来一趟,该怎样处理,你自己拿捏。这事千万瞒着可可那孩子,别让她小小年纪就吃那么多苦。”   电话挂断,易瑾止心神早就一凛。   他没想到他母亲居然这么不罢休。他都已经没收了可可的头发,她居然还再次翻起了风浪。   当真是要让这个家,鸡犬不宁吗?   只是……   可可不是他的孩子?   这样的念头,他从未动过。   即使最初叶璃脱口而出可可是他女儿时,他也丝毫不曾怀疑那个孩子并不是他的。   如今,他的母亲,居然找人做了鉴定,而那份鉴定,却证明可可并非是他的孩子。   他那么疼那么宠的女儿,居然会不是他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那场婚礼上,亲眼看着叶璃差点被杜九思毁容时他竟对自己产生了厌恶。   那么刚刚,他从电视上看到那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时,那种无力,便是再次来袭。   如今,可可的消息,对于他而言,无疑更是在他的心头插/入了一把利刃。   看着坐在沙发上自己画着画的可可,易瑾止只觉得有些东西,在一点点崩塌。那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一点点击溃着他。   紧紧地搂住可可,仿佛只有如此,他才能借着那份温暖重新给自己力量。   ☆、九十八、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九十七章有一处更正:   你妈已经给你和可可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你和可可那孩子……根本不是父女关系。所以你还是回来一趟吧,你爸你大伯二伯他们都已经回来了,他们的意思,是向媒体发表声明,说之前可可的认祖归宗是纯属被叶丫头欺骗的结果。   “大伯二伯”改成“二叔三叔”,易父在三兄弟中年纪最大,易父这一房是长房,其余两位归属二房、三房。   ************************************   虽然当时易瑾止没收了赵子兰属于可可的头发,但是这床上地上,只要有她生活过的痕迹,也必然会有掉落的头发犍。   同理,易瑾止的卧室里,也不难找出他的头发。   虽说自从可可会说话之后,赵子兰也展现了作为一个奶奶该有的慈爱,但骨子里重男轻女的念头,从未改变过邾。   她许会因着孩童稚嫩而亲切的“奶奶”而有过片刻的动摇,她许会因着易瑾止那句“撑起易家当家主母的担子”而扪心自问,但她,却也是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   这也便进一步导致了她不得不将这件事查个清楚的决心。   易瑾止回来时,几房的人除了那几个小辈,都已集中到了一处,竟不似商量,反而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佣人奉上茶之后,便被打发出去了,客厅的门,也被关得严实。   一切,都慎重至极。   “咱们易家自从你爷爷去世,那些曾经的关系网,好多都已经断了。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生恐行差错步,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易老夫人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里不说话,也不知是假眠还是神智不清中。所以,这一家之主,也便落到了易曾林头上,由他开始发话了。   一字一句,俨然便是官场中人才有的为人处世之道。   “是啊,我们几个虽然一个个都在政府部门、军队担任要职,但从不涉及商业,也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一个大家族,从军从政从商,若真查办起来,怎么可能不带出点牵连来?所以,我们的意思是,这种家丑,能不惊动上头,就千万别惊动。”二房的易曾辉也劝说道。   易曾荣也不免一叹:“瑾止,你经商的手段三叔是知道的,不过处理这种家族丑闻,拖泥带水不得。一旦这事情被有心人利用,那不仅是易氏玩完,咱们整个易家也许都会赔进去。”   一个个,都是过来人,官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那些厉害关系,自然是比谁都通透。   说教起来,也便都是以这危害为主。   易瑾止交叠着双腿,只是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端过小几上的茶杯,却只是放在手心而不喝。   那温度,一点点透过玻璃杯传递到他身上,他仿佛,才感觉到了温暖。   自然,无人会察觉到他的异样。   “爸、二叔、三叔,若真的有什么丑闻,当初我大婚之日抛妻弃女,这丑闻还算小吗?结婚后更是和妻子形同陌路,这丑闻还算不大吗?几位现在却偏偏将重点放在可可身上,而故意忽略之前,当真只是怕这些事被上头知道后有什么坏的影响?”   出口的话,皆是字字句句都往他的过错方面牵引。“抛妻弃女”四字丢出,易瑾止只觉得自己的手愈发冷了。   那彻骨的冰寒,竟令他不自觉地将手中的杯子紧握。   眼前再次划过法院门口叶璃和卓蔺垣那登对的一幕,竟有种作茧自缚的凉意。   唇畔的自嘲,尤胜。   “易家的血统不能乱!”易曾林蓦地一吼,竟是在这寂静中犹如一声雷。   “所以,这才是最终的原因吧?而不是以那些有的没的为借口。”没有看易曾林面上那肃然的表情,易瑾止继续道,“我再说一遍,可可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   “你!——”这利害关系都已经给他分析过了,万万料不到他竟然还执迷不悟。   这女娃虽然乖巧可爱,他也看着喜欢,但若是易家的血脉倒也让他疼爱,可终归是不知从哪儿来的野孩子罢了。   “瑾止只是没弄清楚情况,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赵子兰早已忍不住拉住易曾林的手臂,然后掏出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放到易瑾止面前的小几上,“瑾止,你看这个,妈绝对不会害你,养那么一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算什么?那个女人跟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却赖到你头上,你居然还想要给她当便宜爹地吗?咱们易家丢不起这人,也绝对不能要这种野/种!”   易瑾止拿起那份鉴定报告,却是连扫一眼都不曾,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它慢条斯理地撕了个粉碎。   一点点,毫不犹豫。   那份鉴定,就这样还没看一眼,就被他给毁了。   “这事希望大家不要太为我/操心了,毕竟是属于我自己的私事。当真有一日危害到诸位的官位甚至易家的地位时,不妨直接   tang对外宣布我早已被逐出家门。”   语毕,竟是直接起身,便要离去。   “糊涂!你这孩子糊涂啊!就因为被可可喊了那么几天的爹地就这样心软手软地打算养她一辈子?”赵子兰直接便拦下他,“她可是跟你没有半分关系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再次强调这一事实,赵子兰当真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儿子是疯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当时被他逼问时否认可可的存在。   宁愿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   “赵女士好大的本事,既然当初能瞒着我让叶璃生下孩子,怎么当时就不给孩子做个亲子鉴定呢?现在拿着这么一份子虚乌有的报告来对我说孩子不是我的,恕我还真是不能接受。”一个“赵女士”,已经彻底地将她给拦截在自己之外。   “你……”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为了这么一个野/种要和自己划清关系,赵子兰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整个人便往后倒去。   易曾林离她最近,忙将她接住靠在沙发上,又手忙脚乱地叫人去找私人医生。   所幸赵子兰刚刚只不过是被气着之后太激动所致,被丈夫扶抱着,并无大碍,而是嘤嘤哭泣起来,大叹儿子养大了却胳膊肘往外拐再也不听妈的话了。   紧了紧身侧的手,易瑾止努力不让自己回头,而是一步步远离这个属于自己的家。   身后,那久不曾开口的易老夫人,蓦地睁开了双眼:“当年孩子早产,叶丫头生产时血崩极度危险,是谁说非得留下这个易家的子孙的?子兰,是你,是你坚持,叶丫头在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时自作主张说保小才留下这个血脉的。我不相信那孩子会背着瑾止和其他男人乱来,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瑾止,奶奶希望你能找叶丫头好好谈谈,将这一切说个清楚。”   “瑾止记下了。”声线,明明是平缓的,可唯有易瑾止心里头清楚,他早已在听到“血崩”两字时,神经紧绷。   他从不曾知道,原来可可的出生,竟是如此多灾多难。   甚至必须在保大还是保小中二者选其一。   当年,叶璃究竟是凭借着怎样的信念,才在那明知自己生的几率渺茫的情况下,那么毫不犹豫地选择护住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此,便觉得,那份痛,仿佛移到了他的身上,竟让他那般揪心……   *   叶璃再次去易家时,才发现可可竟被易瑾止接出了易家搬到他的别墅去住了。   一下子,她便觉得定是他怕她抢走女儿才如此做。   有心想向易家的佣人问个清楚,可他们却三缄其口,甚至连大门都不让她进。她只得重新坐出租车返回,急急地给易瑾止打电话。   “易瑾止,你究竟将我女儿给弄到哪儿去了!?我是可可的母亲,你没有权力将她从我身边带走!”一接通,她便鼓足了气朝着另一头喝问。   原以为他会冷嘲热讽,可另一头,却沉寂得可怕。   “如果你想看到女儿,那我白天会将她带到公司。如果你晚上也想和女儿在一起,那我不介意你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只不过,你愿意吗?”   说完,他仿佛是自哂一笑:“等你考虑清楚了再说吧。”   然后,电话就这样被他挂断了。   叶璃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易瑾止会给她下套会看着她往里头钻,那不足为奇。可这个套,他下的时候居然会染上自哂的语气,完全便是不可思议。   隐约,她似乎觉察出了一抹属于他的伤感。   易瑾止会伤感?怎么可能?   ******************************************   回去的路上,叶璃努力回忆了一下易瑾止在T市的几栋房产。   因着职务之便,叶璃和瑟琳娜这位易瑾止的秘书常常打交道,所以也从她那里了解到他的住所还真不是一处两处。   只不过具体地址,她这个秘书不太清楚,唯有江宿之这个特助才清楚。   可江宿之既然是特助,那就是易瑾止的死忠粉,怎么可能会透露?   等到叶璃回到家时,恰到了晚餐时间。   刘嫂将餐盘端出,瞧着她回来了,笑着调笑:“可算是回来了,这每次都掐着点,真是比这闹钟还准时。”   “也就数她最不让人省心。”叶泽端接口,想到那场婚礼,只觉得叹惋不止。   原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将女儿送嫁出去了,可到头来,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甚至将女儿送到了鬼门关。好在有惊无险,一切都过去了。   虽说口气不善,叶泽端放下手头的报纸在餐桌旁落座时,还是将叶璃给喊了过去:“自己都不会打饭了?还得让刘嫂一样样帮你备齐了才知道落座下筷?”   “你闺女今天刚上法庭去替自己讨回公道,你居然还不忘数落我。”叶璃瞪了他一眼,然后自   己去厨房盛了饭,还不忘帮叶泽端盛了一份。   可惜,叶泽端却不领情:“你这死孩子,明知道我每餐必定会喝个小酒,还故意给我盛了饭。”   撇撇唇,叶璃劝道:“大冷的天虽然喝那烧刀子酒不错,可经不起你多喝。”   “我心里有数。”竟是将已经开了盖的酒瓶往旁边一推,接过叶璃递过来的饭碗,还没夹一口菜,就直接吃了三大口白米饭。   仿佛那米饭,别样的香甜。   “今天去看可可了吗?易家怎么说?他们愿意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吗?还是说,永远都这样只允许你过去看?你究竟有没有跟易瑾止说清楚?即使闹上法庭,这个理由也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九月怀胎的那人是你,可不是他。一直含辛茹苦地将可可养大的人是你,可不是他,更不是他们易家!”   米饭才刚下咽,叶泽端就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   叶璃忙给他倒了杯热水:“易瑾止现在将可可接到自己别墅去住了,我刚刚没见到可可。”   “他这到底算什么?”喝了水顺了顺气,叶泽端当真是对这年轻人的事情有些摸不准了,“是想彻底断绝你和可可的母女感情?可他也不想想,咱们悔婚究竟是因为什么!若不是他在婚礼上护着那个杜九思,怎么可能让她有机会伤了你的手臂,更是伤了卓先生那双眼睛……这份恩情咱们叶家是欠定卓家了,哎……”幽幽一叹,“没想到当初卓先生献血救了可可一命,这会儿又救了你一命。咱们叶家,还真算是跟他有缘了……”   提到卓蔺垣,便不由地想到今天他在媒体面前说的话。   还有,密闭的车厢内,他那似假还真的表情。   “电视直播,现在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横刀夺爱了。咱们是不是该将它好好地落实一下?”   故作漫不经心,她却似透过那纱布,瞧见了他那双受损眼眸中的万般认真。   有那么一瞬,她竟然想脱口而出应了他。   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任由那份静谧,无休息地席卷彼此。   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都是卓蔺垣做主动的那一个。   他迈出一步,她便退一步。   他若不迈出一步,那她便是停留在原地,不进不退。   而她竟不知,若他有朝一日退了一步,她是进,还是退?   “爸,哥呢?最近他怎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赶忙岔开话题,叶璃看了一眼时间,都这个点了,叶卓溯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他最近究竟在忙什么。亲妹妹差点被人害了他也不闻不问今天居然也不陪着你去法院,这段时间更是忙得人影都不见一个。”叶泽端骂了两句,却也知道这个儿子做事也是极有分寸的。要不然,他将自家公司交到他手上,也不会一直这么欣欣向荣下去,甚至在T市的金融圈中站稳了脚跟。   正说到叶卓溯,岂料说曹操曹操到。他潇洒地甩动着手里头的车钥匙,几步走了过来,将钥匙往桌上一扔:“刘嫂,帮我盛碗饭。”   “好嘞。”应了一声,刘嫂一下子就给他送了过来。   “果然还是刘嫂对我最好。”叶卓溯不忘拍了下马屁,随即对叶泽端道,“你儿子故意将守护你女儿的重任交给其他男人,不正是给其他人一些个机会吗?省得她一天到晚心里头只有一个姓易的。”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叶泽端一深思,便也不再计较。   一餐饭,甚是其乐融融。   饭后,叶璃刚要去洗澡,不防房门被敲响,叶卓溯突然走了进来。   “璃子,你帮哥一个忙,将卓先生约出来。”   瞧着他郑重的神色,叶璃一怔:“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如果那么好约,我还要你这个做妹妹的帮忙干什么?”脸色凝重,完全不似之前的插科打诨。   ☆、九十九、办公室,扰了鸳鸯欢   卓蔺垣已经出院,眼上的纱布除了定期换药外,便一直缠着。   为了方便照顾,家里头也请了看护,随时随地照看着。   叶璃原本也只是随意地跟卓蔺垣一提,没想到他知晓叶卓溯竟然想见他之后,便将这当成了头等大事来对待,居然直接让叶璃邀请他到水南景湾就餐。   “不用这么正式吧?”   “他是你哥,这点尊重自然是需要的。何况,你难道是打算让我这副尊荣出去陪他在餐厅用餐?才”   状似自嘲,“这副尊荣”几字,却给了叶璃晴天霹雳。   明知他只是为了说服她,可终究还是因着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暗自跟自己较劲摹。   他如此为她,如今,她却什么都帮不上忙。   想到之前易瑾止说的美国眼科专家穆安教授,如果他能为卓蔺垣就诊,那能够治愈率,相信会大大提高。   只不过,卓蔺垣却那般决绝地拒绝了易瑾止的帮忙。   说他太固执也罢,说他不知变通也罢,叶璃知晓,若碰到这事情的是她,她也会那般不顾一切地拒绝易瑾止的援助。   正是因为易瑾止当时对杜九思的纵容,才给了她可趁之机让她下了毒手。   即使后来他极力弥补,甚至为卓蔺垣安排了病房以及美国方面的专家,可那份高高端起的姿态,看着竟似一个施舍者。   稔是谁,都会起抵触情绪。   只不过,若事情真的是发生在她身上,叶璃是宁可眼残也不愿意受易瑾止的帮助。   但事情是发生在卓蔺垣身上,她自然不愿意他一直承受这种痛。   她已经买了明天下午飞往洛杉矶的机票,只等着自己亲自去请那位大人物。   自然,她一个无名小卒,能请得动穆安教授的几率渺茫。   但总比欠下易瑾止人情强。   *   晚上,开放式流理台前,叶璃怎么都无法预料到,她会成为那个烹饪的人。   犹记得那次她来这儿,卓蔺垣亲自下厨替她煎牛排,睿睿那嘴馋的样子。而如今,一切都换了个,她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在属于他的别墅内大展身手。   而她的身手,实际上,还当真是不怎样。   “叶璃,哥怎么瞧着你这颇有点女主人的风范?”叶卓溯享受着红酒,目光明明是柔和地投射到叶璃身上,可眼角余光扫过自己旁边的卓蔺垣时,却带了一抹不知名的复杂。   被他如此调侃,叶璃只觉得面色一绯,佯怒道:“哥,你不吃我就端走。”   瞧着两兄妹说闹,卓蔺垣只是淡然一笑,那紧抿的唇角弧度,悠远若一潭沟虹,坚毅中,自有一抹得天独厚的凛然。   “我这儿好不容易来个人,可不敢尽这样的地主之谊。”话语,明显是偏向于叶卓溯这个客人的,但那话语中丝丝满溢出来的宠溺,却仿佛能将人融化其中,化作春水。   刚作势端走盘子的叶璃竟是有片刻的恍惚,竟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叶卓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神中闪过意味深长,可当触及卓蔺垣眼上的纱布时,神色霎时凝重了起来:“多亏了卓先生在关键时刻救了璃子,只不过却累得你成了这样。但你放心,我正在找这方面的顶级专家,我还不信治不了。”   对于卓蔺垣,叶卓溯有着属于叶家人的愧疚。   当初卓蔺垣默默无闻地为可可献了血救回了她的命,如今又不顾一切地救了叶璃,这份恩情,于情于理,都是他们欠下的。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们都会治好他。   自然,他也明白,像卓家这种大家族,他们的关系网几乎是遍布全球,若连他们都没有找到医治的法子,那他这边从旁援助能起到的作用,便必定是微乎其微了。   放下手中的刀叉,卓蔺垣很明显并不愿谈论此事:“看来我这副样子是遭人嫌了,那就有劳你费心了。”   “爹地,你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   孩童的稚嫩声音带着抹幸灾乐祸,踩着欢快的小步子跑了进来。可当意识到什么,那抹欢快刹那间无影无踪。   小脸也瞬间紧绷了起来,犹如天塌地陷了一般。   那般的愁眉苦脸,原本不该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该承受的。   “爹地,你还是变得帅帅的更遭人喜欢。虽然睿睿以前总觉得你长那样抢了我风头,不过你缠了纱布真的很丑,我再也不嫌你抢我风头了,所以,快点好起来好吗?”小家伙扁了扁嘴,竟有着一份哽咽。   这孩子,向来都是天塌下来也没有多大变化,唯独对叶璃的事情每每和卓蔺垣呛声。如今变得多愁善感,敏感得让人心疼。   卓蔺垣将一下子投到他怀里头的小人儿给扯开了些:“不是多陪太爷爷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管家忙替睿睿回答了:“睿睿一整天没见您,这小脸板着呐,只没差将眼泪掉下来了。卓老先生   tang瞧着心疼,忙打电话给我让送回来。”   末了,凝重地感慨道:“果然是父子连心,卓先生您出了事,这睿睿也懂事多了。只希望您这眼睛赶紧好,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哪儿会那么脆弱呐。”让管家先下去忙,卓蔺垣将睿睿先上楼。   只不过睿睿却是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人家还没吃晚饭就赶了来,肚子好饿。妈咪,睿睿想要尝妈咪的手艺!”   竟是朝着叶璃甜甜一笑,发挥着男女老少通吃的杀手锏。   儿子之命,叶璃哪儿会拒绝?   忙重新去忙活开来。   倒是叶卓溯,听着睿睿对叶璃的称呼,又瞧着小家伙的脸蛋,眸中的深思,一点点凝聚。   “卓先生,方便跟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他指的,自然是卓蔺垣的儿子却叫他的妹妹母亲一事。   虽然之前便见到过睿睿,也从媒体报导中知晓他喊叶璃母亲,可那会儿他也没怎么当真。但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甚至能感觉到叶璃对于这个称呼非但一点都不排斥,甚至还有着淡淡的喜悦。   这,不像是自己妹妹的作风。   除非这个孩子,真的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卓蔺垣拿起面前的刀叉,慢条斯理地切着餐盘里的牛扒。一小块一小块,带着极致的耐心。   切完,又将餐盘一转,直接便准确无误地推到了睿睿的面前:“睿睿,这是你舅舅,叫人。”   霎时,叶卓溯刚喝了一口的红酒若不是他反应及时,便要瞬间喷出。   他知晓叶璃和睿睿这孩子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可卓蔺垣居然直接让这孩子叫他舅舅了,这速度,也委实快了些。   及时他打算娶叶璃,即使他打算让叶璃当这孩子的后妈,但好歹也得问问他愿不愿意当这个舅舅吧?   居然就这样自作主张地将孩子喊他舅舅?   岂料,睿睿只是抬眼看了看叶卓溯,然后闷闷地:“我不认识什么舅舅……”拿起叉子,对于卓蔺垣为他切好的牛肉,津津有味地尝了起来。   “你妈咪的哥哥,你得叫舅舅,这种称谓关系,你又忘记了?”   称谓关系,睿睿人小鬼大,记忆力也极佳,自然是不会忘记。   只不过……   “可是,看舅舅的神色,铁定不稀罕我叫他舅舅。”砸吧砸吧小嘴,睿睿眼见叶璃过来了,忙问道,“妈咪,这是我舅舅吗?他不希望我叫他舅舅怎么办?”   *   对于这凭空多出来的儿子,叶璃也觉得无从说起,她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科学数据总归是骗不了人的,而这孩子眼角眉梢长得那么像她,母子天性,她的母爱,总能被他不经意间的一言一行而深深牵动。   “哥,睿睿是我儿子。”见睿睿面前已经有了牛排,叶璃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并不急着将这份牛排放到卓蔺垣面前,而是直接也跟着坐了下来,细细地用刀叉切好。然后,直接推到了卓蔺垣面前。   那般认真细致的动作,让叶卓溯一愣。   看不见这一切的卓蔺垣,却有着极佳的听力。刚刚耳听得叶璃切牛扒的声音,又闻得餐盘被推动的声响,竟似是被推到了他面前。   他的唇角,柔和的弧度泛起,深到了极致。   “谢谢。”磁性的嗓音,仿佛总是无时无刻都染着让人溺毙的笑。   叶卓溯无声地瞧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又看了一眼睿睿,总觉得这三人确实很和谐。和谐得,如同一家三口。   “这孩子,真的是你儿子?”   叶璃刚想开口,卓蔺垣已经接过了话头:“睿睿是我和叶璃的孩子,所以,这声舅舅,你可以放心受着。”   沉思了片刻,叶卓溯似乎是在思考这其中的匪夷所思处。   想到开口再问叶璃,却顾及到这儿还有旁人,便又将那些疑问吞进了肚子里:“叶璃,如果这真是咱们叶家的孩子,那这件事你得好好给咱爸一个交代。”   之前就闹出可可非易家子孙,如果又闹出睿睿和叶璃是母子关系。   叶卓溯不禁有些头疼。   自己的妹妹,他怎么可能不知晓?   更何况当年她怀孕了易瑾止却根本就不出现,全靠他和他父亲一起为她打点一切。   他完全就想不通,一个孩子问题,怎就纠缠了这许多弯弯绕绕,甚至还屡屡被人拿来说事。   不过今晚,他来这儿,他来见卓蔺垣,却并非为了此事。   饭后,叶璃负责洗碗,而睿睿则乖乖地去厨房走在母亲身后形影不离,如同一个小影子般巴巴地黏着她。   而叶卓溯,则随着卓蔺垣上了二楼书房。   “卓先生,我不管你和叶璃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管睿睿那孩子究竟是不是叶璃的孩子,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请你帮   一个忙。”   饶是双目失明,卓蔺垣还是能够凭借着这些天来用脚和手丈量着这儿的每一个位置而清楚地明了每一个方位。   他脚步走向书架,双手在上头一一划过,似在寻找着什么。   “请说,如果我能帮上,绝对不会推脱。”   “听说卓先生和Camille私交甚笃,她甚至有意在孩子满月酒时选卓先生为丈夫……”   “这种不符实际的事情,居然还传了出去……”笑着叹了一声,卓蔺垣不免解释了一句,“那都是业界乱传的,Camille有她自己的理想伴侣。即使再恨嫁,也不可能会和我有牵扯。”   蓦地,突然便想到了什么,震惊道:“莫非你想要让我帮的忙,和她有关?”   *   易氏财团。   第二天,叶璃去上班的时候,打算下午的时候再请假几天飞洛杉矶。   请假条已经写好,只不过,自从她请教次数过多,易瑾止便下令凡是她再请假,必须得经过他的亲自批准。他便不得不再去跑一趟总裁办。   说起来,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可可了。   “如果你想看到女儿,那我白天会将她带到公司。如果你晚上也想和女儿在一起,那我不介意你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只不过,你愿意吗?”   易瑾止当真是说到做到,自从将可可接到他的公寓之后,便彻底地将她淡出了她的视线她的生命。   他要的,便是她的妥协,继续那场轰动全城沦为笑柄的婚礼。   可她这一次,却也铁了心,不会做出任何的让步。   “咦,这是哪阵风将咱们总裁夫人给吹上来了?是得到风声又有人来找易先生了,所以专程来打发走她们的吗?”   瑟琳娜自从知晓叶璃和易瑾止之间的关系之后,便和叶璃置了气。   这种消息,两人也算是相交半年多了,居然还被这样瞒在鼓里。   所以现在基本每次和叶璃一接触,她就总是拿她的身份来堵她。   被她给闹得烦心了,叶璃也懒得向她再去解释她和易瑾止之间的关系。   不过到底是自己理亏在先,总是免不了在她面前做小伏低。   “那些个送上门来的三流女人,凭借着咱们瑟琳娜的大名就可以让她们滚了。我就不去掺合了,全凭瑟琳娜女侠去打发人了。”   被叶璃这般一说,瑟琳娜即使想再摆摆姿态,也不得不收敛了起来。   不过,还是好意提醒道:“这次来的女人似乎大有来头,易先生居然直接让她进了办公室。”若是以往,那些女人各个都是吃闭门羹,怎么可能有入总裁办公室的机会?   对于这些,叶璃不感兴趣。   单单从她入职到现在,为易瑾止打发走的女人就数不胜数。   在外,他确实是严于律己不会和不相干的女人扯上点暧/昧关系。   但那不相干的女人,自然不会包括杜九思在内。   这次他会对杜九思不闻不问任由她被判监禁十年,完全便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事情变得复杂化。   所以,他办公室到底出入了多少女人到底出入了哪些女人,当真不是她所管辖的范围。   即使她现在,成为了T市人人所知的易氏财团总裁夫人。   自然,这个总裁夫人,得挂个引号。   敲门,叶璃也不待里头的人应声,便直接闯了进去。   然而,她还是后悔自己太过于我行我素了些。   女人衣服半挂在身上,长发垂落,一两丝沾染到唇上,勾起撩/人无数。美背被易瑾止压在落地窗上,整个人,染上一层绯红。   “抱歉,打扰两位的雅兴了。”虽然知道易瑾止一向就不是这种人,更何况他对杜九思有情,根本就不可能对别的女人出手。可瞧见这一幕,叶璃还是怔了一下。   心底深处,又似有一根针,密密地扎着,刺疼……   ☆、一百、欲拒还迎,这种女人好手段   叶璃这一发声,里头的两人似乎这才被惊动。   易瑾止徐徐收回自己的手,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而那个被压的女人脸色惨白,仿佛是被人撞见好事之后的羞愤。   看到叶璃,她怔了怔,随即,脸上染上一抹笑,竟不急着整理自己的那半褪的衣服,而是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自己的肌肤,似是要将上头的青紫展现给她看。   “想必这位就是叶经理吧?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呢?进总裁办公室都不懂得敲门。瑾止,看来你这规矩得好好立一立了。”   说教的声音,竟有点恃宠而骄的味道。   叶璃细瞧了瞧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当真是认不得摹。   没想到易瑾止身边竟还还有这号人物。金屋藏娇,果真所言非虚。   “出去!”冷冷地吐出那两个字,易瑾止紧绷的俊脸并不好看,山雨欲来。   叶璃自然是识趣的,他被她打断了好事正在气头上,若这会儿她再提什么请假,定然是不会被批的。   所以,她再次表达了一下自己打扰其好事的歉意,便打算先退出去再说。   不过,这步子都还没迈两步,便听得易瑾止压抑的怒意:“谁说让你走了?”   奇了怪了,不是让她走,难不成还是让那个女人走?   两人那般如胶似漆,正该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他竟然赶她走?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立刻出去!”易瑾止的声音染上了愠色,却字字句句清晰。   闻言,原本还幸灾乐祸的女人立刻便蔫了下去:“你……你居然赶我走……”   “安冉,如果你不走,我不介意将保安喊上来。”   这一句,无疑是压垮了这个名叫安冉的女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忙急急地扯了扯身上裸露的衣物,又恨恨地瞪了一眼叶璃,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临关上门前,又娇滴滴说道:“瑾止哥哥,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仿佛刚刚那个让他立规矩的强势女人,根本就不曾存在。   而她,似乎就是一个小鸟依人的楚楚女人。   待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叶璃不由地勾了勾唇:“易先生的品味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这关押了一个杜九思,又来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安冉。”   易瑾止听她语气,知晓她必然是误会了刚刚那一幕。   若是按照以往的性子,她误会便误会,纯粹由她去。   可今儿个,却不知怎的,那解释的欲/望,竟如此强烈。   仿佛两人之间若存在那样的疙瘩,便让他心里头犯堵。   “她叫段安冉。段家和易家是世交,所以我和她算是从小就认识。虽然段伯伯中意我,不过我只拿她当妹妹看待。”三两句,便将和段安冉之间的关系给解释了一遍。   叶璃不置可否:“我对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不感兴趣。”   “刚刚是她自己……”原本易瑾止想要说是段安冉自己脱了衣服缠上来,他为了阻止她顺便再给她些苦头吃吃,便将她给压在了落地窗前揪紧了她不让她动弹。   只不过,一个未出嫁的女人,这种话,无疑便是败坏了她的名声。   易瑾止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那话生生吞咽入腹,而是改口道:“刚刚只是误会。”   误会到两人差点便在青天白日里做起来了?   叶璃自然不会相信他所谓的误会。   又觉得颇有点奇怪,他为何要和她解释那么多?   而且,刚刚那般盛怒,居然是叫段安冉走,而不是让她这个不速之客走?   他这主次,是不是太过于颠倒了些?   而且,刚刚被她一捣乱,他这生理需求,倒是收放自如得快……   ************************************************************   “这是我的请假条,请易先生过目签个字。”将条子往办公桌上一递,叶璃顺势又递过去一支笔。   易瑾止突然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突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哪儿会是为了阻止些不该有的事情?她不过是想要请假罢了。   如今全公司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总裁夫人,如此大的高位,她想要请假,人事部那边又怎么可能不配合?   可她,却偏偏要往他这边走一遭。   很明显,她并不想用那个身份。   甚至于,排斥那个身份。   在那张请假条上利落地签下字,易瑾止却并不急着将它还回去,而是顿了下:“叶璃,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如果是你打算将可可还给我,那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她已经四下打量过了,可可并未被他带到公司来。   他是完全断绝了她和可可见面的机会。   “可可她   tang,究竟是谁的女儿?”   耳畔忽然听得这么一句,叶璃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竟是无论如何都冷静不起来。   她怀胎九月,早产生子,血崩,差点一尸两命才保下了这个孩子。   而他,却问她,孩子究竟是谁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的?   他这么问,是怀疑她背着他和人有染给他戴绿帽甚至让他做便宜爹地吗?   “易瑾止,你……”   刚要出口的指责,却再次被易瑾止打断。   “叶璃,不管以前我对你怎样,但是自从你告诉我可可是我的孩子,我便一直无条件信任你。所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先别急着质问我为何要怀疑可可,我妈给我和可可做了鉴定,显示我和她非父女关系。而我,并不打算相信。”即使铁证如山,他也不愿怀疑这个讨他喜欢的孩子不是他的骨肉。   或许,他之所以不愿意承认那样的事实,是内心深处根本不想割断和叶璃之间仅存的最后一份牵扯。   若连孩子这个牵扯都没了,那他和她之间,便当真只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了。   甚至未来的某一天她辞职离去,他都无法再企及她分毫。   原本的怒意,在听到易瑾止这番话后一点点消散。   可可……   她的女儿……   婚礼当天杜九思信誓旦旦地拿着那份鉴定证明企图破坏婚礼,而易瑾止,却果决地否定了杜九思。   他对可可,确实是宠着爱着。   她并不能否认。   如今,赵子兰居然去给可可做了鉴定。   可结果,怎么会是这样……   不由地,她想到了睿睿。   一个个结果,总是这样出乎她的意料。   让她都怀疑起自己,是否真正为人母过。   是否真正,为自己的孩子多付出过。   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   想到婚礼现场杜九思似乎是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父亲,叶璃不由有些恍惚:“谢谢你一直这么亲待可可。”一个男人在明知这个孩子并非他骨肉的情况下还将错就错爱着这个孩子,这种情感,是令她动容的。   所以,原本叶璃并不打算和他如此心平气和,却还是缓了语气:“这件事我去问下我父亲,也许他能给我一个解释。”   *******************************************************   叶璃飞洛杉矶的飞机是在下午,可她却怀疑究竟是她自己嘴漏说出去的,还是她哥那个大嘴巴捅出去的,卓蔺垣居然知晓了此事。   然后,一个电话打过来,让她不要再管这件事。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的事?你眼睛伤了,这是瞎啊!是看不见周围的一切,是永远生活在暗无听日的黑暗里头啊!如果说我不明白瞎是个什么概念,你这么多天下来,难道还不明白吗?卓蔺垣,哪怕有一丝希望都不能放弃,如果却有百分之九的希望,你居然要让我放弃?你想要以后永远都借助着拐杖走路?你想要以后出门被人瞧见就指着你的眼睛指指点点?你那么俊朗不凡的一个人物,难不成以后就要因为那双眼睛永远有那个残缺?”   话语不由地重了,可里头的那份犹豫与在意,却是费尽了她的心血。   另一头的卓蔺垣听完她一口气将这些话发泄出,竟是久久才开口:“你一直,很自责……”那抹叹息与忧虑,竟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他原以为她终究会放下,可从她这些日子原来对他的眼睛的重视,如今她这般醍醐灌顶的怒吼,卓蔺垣最终还是明白了,那一次他挡在她前面生生受了这伤,她表面上将那份自责藏得很深,可暗里,却还是在怪着自己。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挂断电话,叶璃竟有些无力。   行李早就在前一夜便整理妥当,原本是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再从公司出发。   可现在,经过易瑾止一番问询,有关于可可的事情占据了上风,她也顾不得只请了从今天下午才开始的假,便打算直接打车回去,跟父亲好好说会儿话。   她没想到的是,卓蔺垣的车,竟早已等候在易氏大楼前。   若她一直不出来,他是否就这样一直等着,永远都不告诉她?   “叶小姐请上车。”司机老温早在一旁候着,替她拉开车门。   今日开的并非加长版用车,而是一辆普通的商务轿车而已。   很显然,卓蔺垣考虑到了自那场婚礼之后她被冠在身上的那个和易瑾止再也联系不开的名分。   后车座上,卓蔺垣只是静静地坐着,双腿修长,优雅而淡然。   他并没有走出,只是将头移向她的方向。   那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殷切期盼妻子回眸的丈   夫,用着他的方式做尽等待。   不知怎的,心突如其来的一涩。   “我还得回家一趟。”坐进了车,车门被老温关上,霎时杜绝了外头的一切。   安静的车厢,两人之间似有异流涌过。   待到老温绕过前头坐到驾驶座上,卓蔺垣才沉沉吩咐:“去叶家。”   “是。”车子滑出,老温似乎是从后视镜中瞧见了什么,却并未出声,而是匀速行驶着。   易氏大楼前,易瑾止西装革履,俊脸寡淡。他的身后跟着特助江宿之以及公司的几名领导和工程部技术。   “易先生,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这件事得尽快处理,不能让家属闹大。”   江宿之提醒道。   “嗯。”面无表情,易瑾止只是朝向叶璃远去的方向,对那辆车眯了眯眼。眉头,却比刚刚听到工地上五死十三伤的消息还要紧蹙。   见他虽然应了脚步却并不迈动,江宿之有些无奈。   公司的几名高层面面相觑,却谁也没有再开口相劝。   如果刚刚他们看得不差,上了一个男人车和那男人有说有笑的女人,似乎是29号那场婚礼上的新娘吧?   他们国贸部的叶经理。   他们从不知这个女人掩藏能力竟这般强。   为易家生下了孩子,明明和易瑾止关系匪浅,却还能在公司和他保持着距离,不让那些流言满天飞。   很显然,这种欲拒还迎的手段,运用得如火纯清了。   想不让人佩服都难。   更甚至在婚礼上,还有莱恩斯家族的卓蔺垣为保护他而伤了眼睛。   那样一个大家族的主人就此失明,让所有人都震惊。   “我似乎是忘记了一件事。咱们易氏财团向来请来的都是业界强人。这种出了人命的事情,估计也能够解决得游刃有余,似乎是不需要我亲自过去。”薄唇开启,易瑾止不知何时收回了望向那辆商务车的视线,对着那几个面露嘲讽的人凉凉说道。   不用细想,便知道他们嘲讽的对象是谁。   众人这才有些害怕。   这种事情,人们攸关,即使位居高位,但到底还是需要公司最高领导人出面一下才能对人安抚。   易瑾止自然不会来真的,只不过对着他们犀利一瞥之后,便率先走向了那早已打开车门的车。   *   街道两旁的景物急速倒退,车厢内,叶璃咬了咬唇:“其实你不必来一趟,我……”   “如果我不来,你这一声不响就要消失个三四天我还找不到人吧。”卓蔺垣讲的,是叶璃未事先跟他说一声便打算去洛杉矶找穆安教授的事情。   顿时,叶璃有些无奈:“这件事刚刚在电话里咱们就已经沟通过了。不过显然,咱们之间的沟通效果并不理想。所以,我保留我的意见和看法,至于你的想法,我只能忽略。”想到他如此不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叶璃也来了脾气,并不打算就此妥协。   既然有治愈的可能性,为什么不去努力一把?   为什么非得放弃?   就因为穆安教授是易瑾止认识的人?不过,如今他们又不是要接受易瑾止的帮助,而是由她去请穆安教授,这样来算,根本就不能说是承了易瑾止的情。   听着耳畔那倔强不容许自己有丝毫退步的声音,卓蔺垣不由失笑:“看来想改变你的主意,根本就甭想了。所以,我和你一起去。”   短短时间内,便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叶璃瞠目:“可我已经买好了机票,再过几个小时就得起飞了。你……”他才刚刚做下的决定,机票方面,怎么可能来得及?   他不似易瑾止在国内有私人飞机,即使有,这申请航线也不是这么快就能下来的。如果是和她一起坐同一个航班,那机票,早就售罄了。   看出了她的疑虑,卓蔺垣解释道:“刚刚已经让人去办了,如果不行,便走晚上的航班。如果可以,便找几个已经购票的跟他们沟通退票,然后再用我的身份信息买入。”   ☆、一百零一、弃了我?敢!   叶璃原本急匆匆地回家打算问叶泽端有关于可可的事情,因着卓蔺垣的出现而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   毕竟这属于叶家的家事,而目前她和卓蔺垣的关系,还真的是上升不到让他也参与进来的地步。   既然这个时间段回家取了行李直接去机场还早,她便又在家里头滞留了一下吃了个饭。   叶卓溯在公司,所以餐桌上便只有叶泽端、叶璃和卓蔺垣。   看着卓蔺垣,叶泽端几次欲言又止,老脸上竟有着深思与果决。   “卓先生,我们家叶璃的事情,真的是多亏了你帮忙。”望向他缠着纱布的位置,叶泽端神色有些叹惋,“无论怎样,我们叶家都欠你这份情。摹”   似乎透过那层纱布又瞧见了什么,记忆断层,那双老眼中,仿佛又浮现了两个婴孩。   一个哭闹不休,一个死气沉沉。   “叫我小卓就可以了,伯父太客气了。您这句话在我住院期间可是对我说了不下三十次了。”卓蔺垣笑道,由于目不能视,他夹菜的时候,每次都是先探着筷子悬浮到半空,知晓这种情景对于用餐而言并不礼貌,遂只是停顿一秒,然后落筷。   并不似走路,夹菜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这道是什么菜,仅仅只能凭借着那菜肴的气味判断,然后再根据它惯常做菜时是会被用来切成丝还是块,拿捏好夹/紧两支筷子时的分寸。   每次看他那么纠结,叶璃总会代劳。   不需要他开口,便会给他夹菜。   久而久之,她也便清楚了他对一些菜色的喜好。   眼见他落筷的对象是一盘青椒,她赶忙开口:“这个你不爱吃的,是辣椒。”   叶泽端闻言,看着两人那互动的表情若有所思。   卓蔺垣则是依旧坚定地夹了起来:“无妨,伯父爱吃,你也爱吃,我自然是客随主便。”   竟是直接就放到了嘴边,然后一咬。   叶璃努力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看着他似乎是顿了一下动作,然后却又那般若无其事地继续咀嚼。   他没有皱眉,也没有任何能让她推测到他的表情动作。   不过,她还是第一时间便去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明明不能吃辣,医生也嘱咐过你身体不好得注意饮食,腥辣的少吃。”今天是临时起意来吃饭,刘嫂菜都已经做好了,她来不及嘱咐一声。   如今遇到这情况,叶璃自然免不了唠叨几句。   然后又将那盘辣椒以及几道他根本就不能碰的菜色摆到了远离他的位置,将素色温补的菜肴全部推到了他面前。   还不忘伸出筷子替他夹了起来:“你不能总是不知后果地折腾自己的胃。医生说你之前动过大手术,不仅眼睛得养,身体也得***养。一些不规律的饮食很可能导致你再发生上次那样晕倒在家里的情形。”想到之前他晕倒在家,若不是睿睿发现,若不是被及时送到医院,那接下去可能出现的状况,叶璃便觉得一阵后怕。   饭碗里,被叶璃给添置得成了一堆小山。   而她的数落,还当真是悦耳,喋喋不休,尤其是那张脸,还如此一本正色俨然一副贤妻良母。   卓蔺垣瞧不见她的表情,可听着她那声音,便觉得是一种享受。唇角微弯,弧度轻扬:“那以后我若记不住,你便在我耳边多唠叨几句,我岂敢不遵?”   “如果不遵,那就和睿睿一样每餐控制饮食,然后再剥夺你每月零花。”   说得理所当然,状似玩笑的话语,竟透着别样的认真。   叶泽端在旁听着,竟不觉神色有些呆滞。   “叶璃,卓先生是客,不得这么没有规矩。”居然说剥夺他的零花。他一个零花,是她能够剥夺得起来的?他一个零花,即使被剥夺了,还有他的事业根基,她居然去说这种话。   只不过,看着叶璃为卓蔺垣夹菜的举动,那般熟练那般自然,他便觉得,有些事,他似乎发现得太晚。   “伯父,没关系的,叶璃这也是不想我再累垮了。我那每月的零花被剥夺了,估计也是被她拿去给我儿子。反正怎么用都是自家的,无妨。”   *   叶泽端在卓蔺垣为了救叶璃而住院时便多次去看望他,和他的接触也便是在那时候频繁起来的。   睿睿,他自然也是见过的。   可每一次,都只是望而却步。   如今再次听到他那般亲密而自然地提及他的儿子,叶泽端不知怎的,眼睛便一热:“那孩子你教导得很好,他/妈妈呢?”   竟不知是试探,还是真的只是无意间问起。   “他/妈妈啊……”长长的一声,仿佛酝酿着那浓浓的惆怅与悲凉。   叶璃心下一紧,担心他说出什么来。   虽说有些事情她也想向父亲问个明白,但她想问的是有关于可可的事情,而不是睿睿。如今可可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却让父   tang亲她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儿子,那完全便不是她的初衷。   更何况当初她接受这个凭空出现的儿子便花了她许多时间。   若父亲知晓睿睿是她儿子,指不定便会震惊地晕过去。   和易瑾止那一次,已经有过一次她固执己见地坚持生下孩子了。   那般叛逆,早就大大地伤过自己的父亲。   如今若再让他知道她居然还有一个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儿子,指不定高血压真的上去就晕了。   “爸,孩子母亲在法国,没有一起过来。”竟是直接便越俎代庖,替卓蔺垣回答了。   卓蔺垣不以为忤,只是面露宠溺,无言地纵容着她的所有。   倒是叶泽端,听了这一句,脸色立刻便晦暗不明起来。   原本还风和日丽的脸,立刻便多云转雨,仿佛马上就要大雨倾盆。   叶璃瞧见他那快速的变化,心里头有些担忧,好在卓蔺垣看不见,不用面对父亲的如此神色。   “卓先生,每个母亲都是世上最贤惠善良的存在,她为你生下了孩子,那你便一心一意待她,有空可以让她来T市一趟,我也可尽尽地主之谊。”   竟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睿智如卓蔺垣,自然是立刻便明白了叶父是误会了。   他担心自己的女儿将心思扑在一个已婚且有了儿子的男人身上,更担心他明明有妻有子却还要对叶璃暧/昧不清。   他如果现在再澄清他并未结婚也并没有妻子,明显便是否决了叶璃之前说的话。   这一次,倒是让他陷入了两难。   叶璃知晓是自己刚刚那句话将卓蔺垣给害了,甚至是让父亲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便企图亡羊补牢:“卓先生的太太温婉大方,尊贵贤惠,他来中国的这段时间,都是靠着她打理在法国的生意,应该是抽不开身来T市的。”   可这所谓的亡羊补牢,无异于是更加将卓蔺垣往有妻有子的方向推,更甚至是在他的身上打上了“夫妻情深”的标志。   卓蔺垣有心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想到她才是睿睿的母亲,便将这当成了她的许诺。   嗯,她可是在这儿承诺她日后会帮着他打理家业。   温婉大方,尊贵贤惠。   嗯,主内主外,皆宜。   这边两人各怀心思,那一头,叶泽端却有着别样的沉思。   “卓太太既然没空,那等我又时间,必定亲自去一趟法国拜访。”   叶璃万万都想不到,自己父亲居然会将话给说到这层面上。完全就不理解他怎么会如此执着地想要看到那位她凭空杜撰出来的卓太太。   而且,总觉得他面对卓蔺垣时很奇怪。   拒绝了叫他小卓,泾渭分明地喊他卓先生,甚至在每次说话时,虽然是长辈和晚辈之间的谈话,可那姿势,却仿佛面对的是同辈之间,话语中,隐藏着她所不能懂的东西。隐隐约约,让她无从探究。   *   工地上,里三层外三层,易氏财团名下负责的工地发生五死十三伤,按照死伤程度,其实能私下解决,事情并不难。   可记者们得到消息后闻风而动,更甚至不知是受了谁的命,那架势,完全便不似平日里忌惮易氏的实力,一个个问题,将易氏推向了这场死伤的顶峰。   矛头,直指当代资本家为牟取私利罔顾人命。   而受难者家属,也闻风而动。   在易瑾止出面调解时,情绪激动,挥舞着手中的锄头铲子直接便冲了上来,而口里头,也含着一些个血债血偿的污言秽语。   事情,上升到了白热化程度。   对于这场意外,易氏财团自然会做出补偿。   可很显然,这些家属要的,不仅仅是所谓的道歉和补偿。   若不是保镖护着,估计易瑾止根本就不可能完好无损。   最终,顶不住群情激奋,易瑾止在人的劝说下暂时先离开,只不过深邃的目光,却是望向那闹事的群体,眯了眯眼,俊脸上高深莫测。   “不好,易先生你手臂流血了!”江宿之跟在易瑾止身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自问拿捏得好分寸。   刚刚一时急乱只以为他在保镖的护送之下安然无恙,如今突然瞧见了他西装上的血,立刻便警觉起来。   “给叶经理打电话。”   啊?   他没有听错?   刚刚易先生说,给叶经理打电话?   叶经理?叶璃?   这种时刻,不是该去医院包扎或者让他这个特助取出车上的医药箱做紧急处理吗?   居然,只是让他打电话?   只不过,易瑾止有命,他这个做特助的,自然只能是任劳任怨。   电话拨通,那一头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打过去,客气地询问何事。   “叶经理,   今天工地上发生家属闹事的暴力事件,易先生在出面调解时受伤了……”   话还没说完,另一头的叶璃便打断了:“那你赶紧送易先生去医院,这种时候不该浪费时间打给我。”   很明显,并没有兴趣再接着听。   身旁还站着一尊大神,江宿之有心解释这不是他的意思,但那尊大神明显是对着他步步紧逼,甚至还让他开了免提。   “叶经理,对于处理这类公关事件,您的经验必定很丰富,所以能不能请您过来提点一二?”   叶璃听着那头江宿之的话,只觉得额头还不是一般的疼。   她有这方面的公关经验?   她只记得她有为易瑾止处理绯闻的经验。   明明她是国贸部经理,跟公关部完全处于不搭嘎的距离。她却屡屡被他用来做些不属于她分内之事的事情。   如今,工地家属闹事,这种事情,第一时间便该是易氏公关部做出紧急方案应对,她一个国贸部的何德何能?江宿之居然将这顶高帽戴到了她头上?   不过想来,也不可能是江宿之的主意。   “江特助,我这几天都请了假,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实在是有心无力帮不上什么忙。”   对方那般委婉的距离,江宿之听得额头冷汗直冒。   透过扩音,一旁的易瑾止准确地听到了叶璃那毫不客气的拒绝,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便夺过了江宿之的手机。   “我都受伤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要出国?谁准你出国的?你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当空中飞人的次数多了,易瑾止自然不会将叶璃的坐飞机联系到国内飞行方面,一下子便猜中了她要飞往国外。   叶璃只觉得万般无奈:“易先生,我觉得我已经请过假了。现在属于我的私人时间,我没必要将我的私事这么事无巨细地禀报给你吧?”   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易瑾止真担心若一个不慎,会直接将江宿之的手机给砸了出去。   “那我现在就宣布你的请假条作废,请立刻回来上班。”   “好了吗?可以检票了。”   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明显便是对着叶璃询问的。不用细辨,易瑾止便听出是属于卓蔺垣的。   霎时,易瑾止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整个人,竟产生了一抹戾气。   “叶璃,我受伤都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要和其他男人出国!”   这话说得可笑了不是?   “易瑾止,我当初为了救你后背全是碎玻璃的时候,你有回头看过我一眼吗?”   嘟嘟的声响传来,电话早已被挂断。   易瑾止却是浑身一冷。   碎玻璃……   他们去法国里昂的时候,恰碰到里昂工人游行示威。   毫无预警,那些人便开始砸路旁被堵住的车子。   他下意识护住杜九思,而她,则下意识护住他。   那条黑色的小西装外套上,全扎满了碎渣子。   而他,却只是吩咐人去最近的医院,直接抱着昏迷的杜九思走了进去,任由她被遗留在医院外头。   他以为她早就忘记了,原来,她一直都记得那么清清楚楚。   可她当时,却没看到他看向她时眼底的不忍与心疼。   将手机甩给江宿之,易瑾止直接上车。   身后的易氏领导及几名工程部的人还有保镖,也纷纷上车。   这浩浩荡荡的一圈人,又有保镖前后开道保护,可谓声势震荡,又被记者借此报道了一番,作为对资本家的抨击。   “易先生,这伤口?”江宿之取出医药箱,犹豫着是否该用药。   易瑾止却只是淡然地瞥了一眼:“去查查这些记者最近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啊?好的。”立刻应道,江宿之却还是拿着医药箱,不知是不是该打开。   “去机场。”   听得易瑾止紧随而至的吩咐,江宿之立刻便被他给毫不客气地请下了车。   然后,站在原地,他只看得到易瑾止的车扬长而去,尘土滚滚。保镖的车,紧随着跟了上去。   ☆、一百零二、等来了时间等不来那个人   叶璃买的是商务舱的机票,而卓蔺垣因着临时起意陪她一起,机票早已售罄,短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办到,后来他底下的人打电话向他汇报有经济舱的位置,是否需要购买时,他却毫不犹豫地应了才。   想到向来都是坐头等舱的人去坐经济舱,叶璃只觉得心头似被什么挠过。   “你是为了我才去洛杉矶的,我难道还真的让你一个人独自揽下那重责?”在入口处两人分道扬镳,卓蔺垣语气随意。   叶璃看着他的表情。   他什么都看不见,身旁也没个助理,走路都不方便,他甚至都没拿可以指点方向的拐杖。   “我陪你一道,和你旁边的人换个位置就行了。”   经济舱的人要和商务舱的人换位置,难上加难。   不过商务舱的主动和经济舱的换位置,人家自然是乐意至极。   卓蔺垣微微一怔,也不阻止,而是唇畔略扬:“这是舍不得我吃苦?”   其实,若说吃苦,纯粹地坐经济舱算什么?从小便负在身上的担子,让他一言一行都过多拘束,而过大的压力压下来,他每次忙得昏天暗地,那会儿家族里为了磨练他的意志,甚至连车都不给他配备。有时候陪谈笑风生地和客户去了他的私人别墅,出来时因着太晚地理位置太偏,连辆出租车都没有,都是一路徒步到主干道,甚至运气好有拉鸡鸭的货车经过便挤上去搭个顺风车。等到他逐渐琢磨透了人心之后,他才懂得运用唇舌之术,似假还真地说自己在家族里头如何如何不济,竟哄得人又送车又送房。到那时他才明白,卓家的声威,也可以用来狐假虎威,只看你如何运用。   叶璃被他这般一说,原本也没什么,可听着他口中那抹促狭愈发浓郁起来,便掉转头:“你还是病人,我得照顾你。”虽然头是调转了,却是一路都扶着他,避免他目不能视磕磕碰碰摹。   身畔是属于她的气息,犹如久旱逢霖,那种悸动,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却是那般让他难以自持。   借着她扶她的功夫,卓蔺垣倒是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大部分重量都往她那边靠了过去,又借故将手搭在她肩上:“那就有劳叶女士照顾了,我昨晚睡眠不足,被睿睿闹腾得都没睡好,力气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支……”   察觉到这肩膀上的重量是越来越重,叶璃蹙眉,额头滑下黑线,想爆一句“别得寸进尺”,可察觉到他脸上那丝隐约的疲惫之意,便没了声息。   “你将睿睿一个人丢在别墅里没事吗?”   “老爷子之前是闹脾气非得住酒店,我现在让人告诉他我得去美国一趟,这会儿他必定心疼地赶回去照顾睿睿了。”   闹脾气几字,卓蔺垣虽说轻描淡写,叶璃还是敏锐地抓住了。   隐隐的,总觉得卓老先生闹脾气的原因,跟她有关。   “睿睿马上就四岁了,如果你平日里太忙的话,可以给他报个幼儿班。”   “不急。”   “啊?”   “他现在的智力已经是小学三年级了。”   这么一句,差点让叶璃惊掉。想到睿睿这孩子似乎真的懂得很多,每次都小大人似的,叶璃竟完全不怀疑卓蔺垣的话,而是感慨道:“他也太厉害了……”   “你自己的儿子,不用太羡慕。”调笑声漫过唇畔,卓蔺垣收紧了在她肩头的手。   听得那句斩钉截铁的话,叶璃耳根子竟微微一红。   “不过再过个一年确实得送他去念书了,毕竟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他接触得不多,若不从小抓起,以后估计会因为太傲慢而不合群的。”   想到小家伙那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叶璃不禁失笑:“嗯,可不能让他养成坏习惯。”   ****************************************************************   卓蔺垣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叶璃顺利地和他旁边的人调换了位置,便坐在了他旁边。   “刚刚,是易瑾止的电话?”   倏忽间的问话,让叶璃有几秒钟的怔愣。   想要否认,却知道她的表情必定瞒不过他。叶璃耸肩:“是啊,好像是受伤了,说让我回去处理。”   在卓蔺垣还待开口前,叶璃又继续道:“他受伤了多的是人要为他奔波忙碌,居然还让我去帮他处理危机公关。每次总是这样,不该属于我份内的职责却偏偏要强加到我身上,如果真的那么想要让我给他去处理这种破事,就索性将我调到公关部去。”   说这番话时,叶璃脸上是染着怒意的。   想到他的伤,竟不觉得有多么痛,可自己的后背,却仿佛感同身受,似乎曾经结痂的伤口,又溃烂开来。   医生说,所幸她有那件黑色小西装挡着,要不然伤口受伤面积过大,扩散开来不好处理,甚至在以后会留疤。   她倒是希望能留下这些纵横交错的   tang疤痕,让她永远都铭记那一刻自己的自作多情。   如今,那些被碎玻璃渣子导致的错乱伤口早已淡了,她每次洗澡时却还是能够触碰到隐约的痕迹,想起那一幕,便觉得有些事,当真不是谁付出多,谁便能站在顶峰。   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   手上一热,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叶璃抬头,恰见到卓蔺垣的被纱布覆盖下,面容温润。灯光下,他整个人清隽沉稳,似有万千柔情,徐徐流溢。   “那便不去处理他的事,我很乐意你成为只为我一个人奔波忙碌的叶经理。我的眼睛可就全靠你了。”   已道不清那话语中那浓浓的信任是纯粹为了安慰她,还是那满满内心深处的期望。   *   机场。   五辆黑色轿车蓦地发出刺耳的声音,竟是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一致的程度,纷纷让人侧目。   从中间第三辆加长的黑色商务车上疾步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脖子上的领带已经被他扯得歪到了一旁,仿佛带着极度的怒意与不耐,逆光下,他整个人清冷寡淡,给人不容靠近的感觉。   而此刻,他的俊脸停顿一瞬,双眼停留在一个方向,便是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去。   身后的车上随即跟出来一批黑色西装黑色西裤的男人,一看便是随行保镖。   紧跟在易瑾止身后,那浩浩荡荡的架势,让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不知是谁认出了他就是易瑾止,联想到今天的新闻,便又是一番猜测。   易氏财团名下动工的工地出了人命,这个本该在工地上紧急做出事态处理的人,却在家属悲愤之下被保镖们护送着离开。   可他,却反而来了机场?   这是易氏财团打算彻底放手此事不屑做处理的标志吗?所以,他这位现如今易氏的最高领导人去国外避避风头?然后将一堆烂摊子丢给手底下的人?   这类,向来便是有钱人会办的事。   风光时便百般在众人眼前露面博得出镜率,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报导他们如何如何成功创业初期又是如何如何艰苦,等到出了事,他们便如何如何撇清与自己的关系。他们依旧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自然不会和底层的平头老百姓们相提并论,也根本不会将那些个人命放在眼里头。   ************************************************************   对于周围的一些指指点点,易瑾止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   今天的记者们完全就是罔顾之前易氏对他们产生的压力,竟然公开对易氏叫板。很明显,他们的背后,有着比易氏更强大的力量撑腰。   亦或者说,易家在军政上的力量,也无法和那个黑手所匹敌。   心里沉了几分,为了避免招摇,易瑾止让保镖先离开。   只不过想到今天发生的暴/力事件,保镖们却略有犹豫。   “立刻离开,到外头等我!”易瑾止有些失去耐心,然后直接走向检票处。   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要飞往哪里,也根本就不知道她所在的航班究竟是几点起飞。   不过是凭借着刚刚打电话时听到的只言片语,判断出她所乘坐飞机的大概起飞时间。   然后再一推敲,这个点起飞且飞往国外的,也便只有去洛杉矶的飞机了。   心中那种着急上脑的情绪一刻不停地缠绕在他心头。   他自然明白这个地名意味着什么。   卓蔺垣的眼睛基本没有治愈的希望,他主动提出请美国眼科方面的专家穆安教授来帮忙治疗,却被卓蔺垣一口否决。   而叶璃,也果真是很顺从卓蔺垣呵。   以她的脾气,卓蔺垣即使不同意,她当然会为了他同意下来。   只不过,她却舍近求远,反倒要亲自过去美国一趟将人给请来吗?   若穆安教授是那么容易被人请到的,那他又岂会轻易提出帮忙?   那帮子被卓老先生从世界各地请来的名医中,又岂会没有他?   原以为她请假只是纯粹为了照顾卓蔺垣,毕竟他是为了她才失明。他虽然有诸多不满,想到他自己在婚礼上若不是犯了那样的错误让杜九思有了可趁之机才导致了这些的发生,他还是忍了下来签字同意了她的请假。   没想到,她为了卓蔺垣请假不假,更甚至为了他而专程飞美国。   而现在,两人应该早就已经在飞机上了,飞机还有三分钟就会起飞。   双宿双飞……   脑中蓦地闪现这个词,易瑾止只觉得万般排斥。   整个人如遭雷击,竟是久久都无法回神。   大脑的意识回笼,他飞快地取出手机,按下那个在来的路上拨打了无数次的号码。   而这一次,另一头竟已经关机。   好!当真是好得很!   几乎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易瑾止拨打了卓蔺垣的电话。   幸运的,竟通了。   *   “你好。”没有过多的寒暄,即使卓蔺垣知晓来电的人是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多说几句。   易瑾止直接开门见山:“让叶璃听电话。”   卓蔺垣并未马上开口,似乎是和旁边的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答道:“抱歉,她不方便接听。”   单单从这句话,易瑾止已然百分之百肯定叶璃和卓蔺垣是坐的同一架飞机,而且两人正坐在一处。   那股火,便那般猝不及防地扩散开来。“让叶璃听电话。”   “她女儿的事,你确定她不方便接听?”   易瑾止似乎也是较上劲了,若是以往,他铁定直接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感如此敷衍他的,他怎么可能还会继续?   但现在,他却没有那个挂断电话的冲动,压抑着那怒意,竟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倍。   自然,他一点都不相信卓蔺垣会有什么君子风度当真一字不漏地将他的话给重复给叶璃,所以他只能靠自己的。   这样的大声,即使卓蔺垣有心避开叶璃,她定然也能听清了吧?   不过,易瑾止显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卓蔺垣听了这句后,便毫不犹豫地在另一头催促叶璃:“是可可的事情,你还是听一下吧。”   过了几秒,手机中果然传来了叶璃的声音:“可可怎么了?”   语气中,是一抹焦急。   这才像话嘛。   这才是他女儿的母亲该有的样子嘛。   易瑾止在心里暗自腹诽,满意地一点头,面上却依旧紧绷着,出口的声音磁性黯哑:“我刚从看家的佣人那里得到消息,可可突然就晕倒在家了,现在被紧急送往医院。”   “怎么会突然晕倒?可可一向身体就好好的,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健康的食物?不对,如果是食物原因,那应该会腹泻,怎么会晕倒。难道是……”   想到那不该有的情况,叶璃的声音便有了一丝轻颤。   易瑾止站在大厅中,灯火辉煌了他的身影:“你现在马上下飞机,我带你过去见她。”   倏忽间,另一头止住了声音。   几秒后,叶璃的声音再度传来时,已没有了刚刚的惊慌错乱。   “易瑾止,你骗我,可可根本就没有事。”   他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紧:“对,可可会没事的。”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易瑾止心里头却发紧,她,居然一下子就看破了?   “你说让我下飞机,带我过去见她。所以,你现在就在机场。你那么疼爱她,她出了事,你居然不是第一时间赶去医院见她,反而来机场接我一起过去,易瑾止,你觉得这逻辑通吗?易大总裁,什么时候你的智力下降到这种地步了?”轻笑着,叶璃的嗓音竟有着万般讽刺。   这个女人,一旦理智起来,便很容易循着蛛丝马迹看出破绽。   原以为她会因女儿而慌乱得顾不得细分这弯弯绕绕,终究,还是被她看穿了。   亦或者,是她旁边的卓蔺垣提点了她?   易瑾止不愿意去深究,却是放下话:“对,可可没事,我的女儿,自然不会出事。我来机场只不过是来提醒你一声,你不用大老远飞去美国了。穆安教授早就在T市了。”   “你说什么?他怎么会……”   “叶璃,你觉得我既然当面跟卓蔺垣提出让穆安教授帮忙诊治了,又怎么可能只是口头说说而已?以我的行动力,自然不会那么墨迹地还没请来穆安就这样放下话了吧?”   语毕,却是再也不顾及另一头的叶璃,直接挂断。   而他,却并未马上就离开。   而是走向另一头,静待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那个人。   良久,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天际,一道绚烂的弧度,那庞大的机体,纵横云霄。   他等待的那个人,却没有来。   ☆、一百零三、女人了点,男人就有感觉了   连续几天,易氏财团低气压环绕,下到清洁人员,上到公司高层,竟是人人自危。   一场阴霾式革/命,无声地进行。   苦的,自然是必须得在易瑾止身边晃悠的人才。   随时面临着被扫地出门的危险。   而这,众人很理所当然地将之归结为国贸部的叶经理连续请了好几天假却迟迟未来上班的结果。   谁不知道这位叶经理就是那天婚礼上的新娘?只不过婚礼当天出了意外,竟迟迟没有再补办。   但弄不好两人这结婚证都已经领过了,亲密关系可想而知。   那位主从请假那天起,这位主就阴晴不定,两者之间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所以,当杜岑安来时,瑟琳娜竟是忙不迭替这位送上门替他们减轻压力的主给打了内线通报摹。   “次奥!爷进去一趟居然也得通报,咱们易少这大地主做得也太得瑟了吧?”   “杜三少,这是规矩,您多担待。”瑟琳娜笑着安抚这位主。   “美女这么敬业,要不来我公司吧,铁定能为我挡下不少苍蝇啊蜜蜂啊蝴蝶啊,省得爷身上总是背负一个招蜂引蝶的花名,爷煞是苦恼啊。”   调笑着,杜岑安不忘趁机伸出手想要挑起她的下方。瑟琳娜忙偏头一躲:“这哪儿成呐,易先生这边离不开我,再者,我可不敢被杜少您的粉丝追杀啊。”   “瞧瞧这嘴,就是能说会道,比起某些人……”眼前蓦地闪现乔梓欣那张总是爱对他乱吼的脸,杜岑安俊脸上闪现出一丝阴云,随即将话题给扯开,“那爷就先进去了,美女有空陪爷去喝茶。”   *   进了总裁办公室,瞧见办公桌后那个人。   阳光从背后打入,他周身沐浴其中,明明该是泛着暖意的,可他身上却偏偏染上了一抹寒意。   刚刚从一楼上来的时候便从那些个职员低调埋头只顾走路的时候猜测到了几分,果然是被他料个正着。   这下可好,他是撞枪口上了。   “瞧瞧瞧瞧,这是什么脸色?易少啊,没事就陪哥几个出去乐呵乐呵,一天到晚回到家就陪个女儿,多扫兴啊。”   见易瑾止并没有抬头,他继续不怕死地调侃:“一天到晚顶着这么一张欲/求不满的脸,你公司的女职员绝对会对你想入非非啊。到时候成天借故跑你这办公室里头来坐坐,这一坐就坐你大腿上去了,那你这艳/福确实是不浅。算了,我也甭劝你了,你比我还精……”   终于,那个原本专注在文件上的人抬起了脸,眸光静静地望向他,唇角却是倏忽间一抿。   “你最好有事说事,我很忙。”   出乎杜岑安的意料,原以为他会对他的调侃予以反击,结果就犹如一拳就这么软绵绵地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后劲。   自觉没趣,杜岑安摸了摸鼻子,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那工地上前几天不是出事了吗?你还不幸地被人家遇难者家属追杀,爷就顺便帮你去查了查。”   显然是有意卖起了关子,话语顿在此处,并不往下。   易瑾止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水太深太浑浊,你无功而返了。”   并不是反问句,而是陈述句,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次奥!你怎么知道?”不过话一问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问得多余了。这件事闹这么大,报纸媒体没少往易氏财团的负面挖,很显然是有意针对易氏财团。   试问,易氏财大气粗,而易家还有着三个混迹于官场的大人物,谁这么胆大包天赶在太岁头上动土?   自然,那人的身份,比之易家,更要强硬。   易瑾止被人如此算计,又怎么可能轻易坐以待毙,必定也是费了一番努力查探了一番。   他查不到,他自然也查不到。   “你说说你,最近到底得罪了哪些小人了,这次怎么好像是要把你往死里整啊?”易氏虽然树大根深,可也经不住被媒体一天到晚报导负面新闻,所以,刚刚看到的那些员工低气压环绕,不仅仅是因为易瑾止的态度,应该更是因为那些新闻。   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一个大公司被人这样恶整,必定是人人自危。   “工地上那桩子在前一晚明明已经钉得牢固,也有专人检查过,可第二天却松动,连累得人受伤丢命。知情人却矢口否认,而工地建造初期只是在重要位置安装了摄像头,虽然从那个角度可以拍到那晚的动静,却被人动了手脚,那天的监控视频瘫痪了。”   易瑾止不疾不徐地将调查到的结果道出,也进一步从中道出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将视线投到对面若有所思的杜岑安脸上,他果决开口:“这件事你别再插手了,既然那人想闹,便由着他去闹。”   “现在只是对易氏的声誉,可保不住明天就直接针对你本人下手了。”该吊儿郎当时吊儿郎当,可该认真时,杜岑安也绝对是第一个为了   tang兄弟两肋插刀的人。   将手中的镀金钢笔散漫地转动:“这个人,我们暂时动不起。”不过,并不代表某一天,不能动。   “你查出那人了?”   “尚未。”目光悠远,竟有些复杂,“只不过,查出个地名。”   **************************************************************   对于易瑾止的话,叶璃已经有些不敢相信了。   试问,听多了狼来了,难道不会产生麻木的情绪?   所以,听到了他以可可为借口骗她,她对于易瑾止所说的那一句穆安教授并不在美国的话,并不以为然,依旧和卓蔺垣飞去了洛杉矶。   然而,马不停蹄赶去的结果,得到的消息却是,穆安教授目前属于休假期,行踪不定。   好不容易要到了人家的私人电话,却是众所周知都处于关机状态,根本就打不通。   所以,完全是凭借着赌运气的成分,叶璃选择到他所在的医院蹲点。   无奈,美国人的休假不像国人那样才休个几天,人家是将所有的假都休到一处去了,据那小助理交代,估计得休个一两月才回来。   可当问及他具体去了哪里时,小助理也爱莫能助。   这么多天过去,却依旧毫无进展。   叶璃不得不思索易瑾止当时说那句话时所含的真假成分。   *   华德迪士尼音乐厅。   占地3.6英亩,足以容纳2200多人的场所,坐着世界诸多对交响乐情有独钟的人。   璀璨的灯光投射,伴随着那轻重缓急的乐声流泻,整个演奏的场面气势恢宏,让人赏心悦目。   坐在后排的位置,叶璃静静地聆听,不妨手上一暖,便是被身旁的人给握住了右手。   回眸望去,卓蔺垣那张俊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染上一抹暖亲柔和,矜贵之姿,卓尔在此种,他天生,便是这类人,优雅立于人群,独自不凡。   可是,却因为她,将他那份本该优雅的资本,挥霍而尽。   目光触及那纱布,叶璃心头一震,竟不由地反握住他的手。   卓蔺垣万万料不到她会如此,在一片肃穆的音乐声中压低声音:“你这样,可是会让我多想的。”   明白过来他口中的“多想”是什么意思,叶璃却也不逃离:“礼尚往来,不行吗?”   礼尚往来?   仔细琢磨着这四个字,卓蔺垣心头微触。   她可知,这四字并不该如此用?   若当真是礼尚往来,他对她付出了情谊,她是否也该对他倾尽情谊?   不过,她如今能如此对他,无疑对他而言,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他目不能视,这几日的行程都是由她一手张罗。   他不用手杖不用轮椅,而她也知晓他的抗拒,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不再抗拒和他频繁的肢体接触,挽着他的肩膀,甚至于他故意将整个身子重量都压在她那瘦弱的肩膀上时,她都承受下来,甚至还能调侃他想要揩油。   他倒是确实有这意思,被她说中,自然不会否认。   她感受到他的默认,竟是率先便抛开了他大半个压在她身上的身子,疾步跑了开去。   那样子,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在别扭介意着什么,让他心跳加速。   而他,明明看不到她,却能感受到她的脸上必定染上了一抹绯红,而她的耳根子,必定也沾染了懊恼的羞意。   并未追上前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果然,五分钟不到,那个跑远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扯过他的一条手臂,不客气地往前带路:“真担心将你丢在这异国他乡你活不了几天。以后再说些引人遐想的话,我可真的不管你死活直接将你扔在街头了。”   她似乎是忘记了,他只不过是残了眼睛。   而她,却似认定了,她丢下他,他便必定没有自理能力。   在之后,除了每日两次去医院逮穆安教授,她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带她去不同的医院找不同的眼科专家。   空闲时间,便带着他四处跑,就好比现在,带着他来听交响乐,训练他的听力。   失去光明之后,他的听力,很明显提高了许多。   而现在,眼睛无法替他做到,他也只能够借助于听力了。所以对于叶璃的安排,他自然是不会拒绝。   坐在会场中,挑的是后排的位置,两人只是安静地听着,再没有过多的言语。唯有那交叠的手,让人觉得无比心安。   只是,一走出音乐厅,叶璃的脸经冷风一吹,便有些清明起来。   依旧是搀扶着卓蔺垣,不过那动作,没了之前的僵硬,反倒有点像情侣之间的手挽手。   “明天我们就回T   市吧,易瑾止说的应该是真的,穆安教授也许真的在T市。”不是仅仅将希望寄托在这位教授身上,叶璃也曾想到广撒网,只不过其它眼科专家给出的答案,纷纷表达了一层意思——爱莫能助。   医学上,有一种情形,医生宁可给自己招惹上一个医术不精的名头,也不愿意诊治。   那种情形,名曰无药可救。   “好,我们回去。”其实,能得她相伴,卓蔺垣倒真是没觉得这眼睛毁了有什么妨碍。只不过,这定然是她的一块心病了,免得她痛苦内疚一辈子,他即使不在意失明,也会为了配合他而努力下去。   *   两人在街道上走着,叶璃想起来一趟美国给可可和睿睿带点东西回去,便打算折身去商场逛逛。   夜色迷离,美国的都市,夜未央。   只不过刚走进一楼商场,突然之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着火了,此起彼伏的声音惊呼着,竟是往这边涌了过来。   叶璃抬眼望去,并未瞧见火,只不过似有滚滚浓烟,让她有些呛意。   “往这边走。”在叶璃还在发愣中,卓蔺垣已经反客为主地牵过她的手,掉转身,摸索着大步流星朝出口走去。   因着是一楼,且火势并未往这边席卷,两人的位置极为安全,可也不能排除意外随时降临,哪根柱子突然就倒塌下来或者火势突然就朝这边蔓延开来。   卓蔺垣的步子迈得很急,完全就没顾忌自己目前的现状。甚至于每迈出一步,都没有顾及到也许自己脚下会被什么东西绊住。   随着人/流,他步伐坚定,那握着叶璃的手,竟微微出了汗。   最终,两人准确无误地离开大厦。   直到走到了安全距离,叶璃才抬眼望向那滚滚浓烟中的高楼,只觉得刚刚那一切,仿佛一场梦。   梦里,她为了救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被埋地震后的现场,可一转眼,漫天的火海中,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却握紧了她的手,对她说,往这边走。   耳畔,仿佛有酒吧喧闹的音乐,深水炸弹和伏特加混合的味道,以及男男女女扭动着腰肢在舞池中翩然起舞。   那一夜,她原打算和易瑾止说清楚,质问她为何总给他发那么多暧昧短信,到头来却对她若即若离。   可杜九思醉酒的电话打了来,他急急地赶去了酒吧。   他将杜九思公主抱带离,郎才女貌,那般情深。   而她,则被他永远地留在了那儿。   所幸,还有个一直追求杜九思未果的体育系曾斐鸣,一起陪着她情场失意。   “你说,他有什么好?不就是有点钱有点才,孤高冷傲了些吗?你们女生怎么就各个往他身上倒贴?”   曾斐鸣眼见自己爱慕的女人被易瑾止带离,便和叶璃唠起了嗑。醉酒的目光中,满是深陷情网的痛苦之色。   叶璃给自己点了一杯鸡尾酒,又不满意地点了一杯伏特加:“她杜九思不过就是温柔了点漂亮了点胸/部高/耸了点弱不禁风了点林妹妹了点,你们男人怎么就各个犹如贾宝玉似的非得这么照顾她呢?各个都跟大尾巴狼似的处处发情对她有感觉?”   酒灌下,她似乎听得头顶一声轻笑。   往旁边看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似乎是一身白色衬衫,脖子上的领带一丝不苟地挂着,她睁着醉眼迷离的眼望去,还当真是看不清,只觉得那人从容优雅,不似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没有去管那人,叶璃继续和同病相怜的曾斐鸣干杯:“你说说你,个高脸俊,这倒追着杜九思,可不就是让她有显摆的资本吗?原本一个个都还没产生对林妹妹怜香惜玉的感情呢,就因为你们这类人首当其冲,才让其他人感觉到了压力山大再不出手林妹妹就被人抢走了的错觉。你……你干嘛去追杜九思?她有什么好?”   曾斐鸣似乎是气不过叶璃这么说他心目中的女神,立刻便脸色难看了起来:“她就是好,公认的女神怎么可能不好!?”   ********************************   下章会揭个秘,当然,也有伏笔。   ☆、一百零四、真是为了个男人不要命了?   是啊,公认的女神,怎么可能不好?   所以,这女神一旦弱不禁风楚楚可怜,便会惹来无数怜香惜玉的目光。   男人,由于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必定凡事都喜欢凌驾于女人之上,女人弱了点,才能激发他们的保护欲。   杜九思,自然是极讨男人欢喜的。   而她吗?自嘲地看了一眼自己浑身上下,叶璃意识到,即使是喝酒,也不如人家杜九思来得秒才。   好歹人家一个电话有护花使者立刻就赶了过来将她带离这龙蛇混杂的地方。而她叶璃,又能打给谁呢?   追在她身后的,自然是有的摹。   只可惜那些人,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凭借着那每日的短信烙印在她心头的那个人,带走的是她人,却将她独自留了下来。   酒,越喝越多,可即使林酊大醉,还是让自己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因为她在等,等一个电话,等那个将她留在这儿的人来接她。   有女人扭动着水蛇腰往这儿走来,直接走向那个独自饮酒的男人。男人声音浅淡,并没有承受这份飞来艳/福,而是直接拒绝了。   这年头,送上门来的女人都不要,傻啊。   叶璃不由地多瞄了几眼那边的情况。   那边的男人似乎一下子便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竟是对那送上门来的美女风雅一笑:“那位就是我女友,如果你非得这么缠上来,恐怕得问过她的意见。”   叶璃醉眼有些看不清,只不过那声音,却是听得真切。   好像那男人的眼神,往她的方向扫了过来。而接下来,便是那美女不甘心的一跺脚,似乎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她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有心也想像这位美女一样声势浩大地给那个胡乱制造绯闻的男人一个眼刀,只不过,尹泽大醉的原因,就连那眼刀,都仿佛成了那温柔的缱绻,没有丝毫威力。   那美女瞧在眼中,更觉得她是在朝她示威。狠狠地一扭动,竟是转移目标,直接朝着曾斐鸣而去。   也是醉了乱了,曾斐鸣瞧着那贴上来的女人,眼睛一懵,却是立刻便呢喃道:“九思你回来了?我就是知道你不是跟他走的,你一定是爱我的。”   然后,便是对着那女人一阵火辣的热吻。   女人毫不犹豫地在他身上极有技巧地点火,那个被体育系同学视为护系大将的人物,竟是情到深处,直接便循着男人的本能在女人身上探索起来,惹来女人一阵呻/吟。   “曾斐鸣,她不是九思。”出于同学道义,叶璃不得不提醒。   她是醉了,可她的思维,还是清晰的。   杜九思自然是在易瑾止的怀里头,怎么可能再跑来这儿当妓/女一样缠上男人呢?   曾斐鸣却只是充耳不闻,反倒抽空从女人的胸前抬起脑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就是见不到我和九思好是不是?你自己追不上易瑾止,便见不得我和九思恩恩爱爱是吧?没关系,我成全你,我现在就和九思去办事,算是做件好事,让易瑾止绝了念想。你呢,就可以继续倒追他了,不过也要看你的造化了,究竟何年何月才能追到他呢……”   “你疯了……她根本就不是……”   有些伤口,就那般被一个旁人三言两语便戳中,明明早该忘记疼痛的伤,就这般猝不及防地再次血崩。疼痛得,连呼吸都有些压抑。   此刻,杜九思许是会借着酒醉戚戚哽咽,两人互诉衷肠,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吧?   “自己得不到还要阻止我和九思,你个恶毒女人!”曾斐鸣大大咧咧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然后搂着那美女,直接迈着醉步走了。   叶璃并没有追上去。   她已经出声提醒过他了,可他如此执迷不悟,那第二天早上如果他酒醒清楚地知道了发生的一切,后果,便得由他自己的冥顽不灵来买单。   ***********************************   “人家不领你的情,你不再去劝劝?毕竟看他这么死脑筋地和你同病相怜,估计还是个没有经验的毛头小子。若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破了身……”   耳畔突然便想起一道略有调笑的嗓音,磁性柔和,却颇有深意。   叶璃望去,正是刚刚还坐在一侧的白衬衫,可现在,白衬衫居然飘到了她眼前。那张脸就那般在她面前放大。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过入眼中,那张脸却仿佛分作了三四张,当真是凌乱一片。   索性也不去顾及他的长相,叶璃又让调酒师给自己调了一杯:“男人的第一次不是一般都贡献给自己的左右手了吗?你觉得他还会没经验?”   “嗯……是吗?”似有犹豫,只不过那唇角洋溢的弧度,却那般惹眼。   “而且这种事,男人也不至于吃亏吧?疼的是女人,享受的才是男人吧?   tang”叶璃继续放话,又往自己嘴里头猛灌液体。   “你倒是对这种事挺了解的。”意味深长,那张俊脸紧锁住她,眉毛一挑。   “能不了解吗?这一天到晚倒追在人家屁股后头,想着哪一天实在是没辙了就献出自己去,这种常识总得先了解下吧?”   脸上早已染上了一抹红意,也不知是喝酒喝出来的,还是被自己这话给羞的。   叶璃说出这话来便有些后悔,只不过一想到旁边的人自己又不认识,让他知道便知道吧,无所谓。   路人甲乙丙丁,又何必较真?   “为爱做的准备倒是不少,不过可别太冲动,到头来伤的还是自己。”男人语气诚恳,倒没有半分嘲弄的意味。   随即,朝桌上扔下几张大钞,便打算离开:“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还是得提醒一句,这儿不安生,你还是早点回去得好。”   叶璃眨了眨眼,就看着那个白衬衫飘啊飘,就这样飘走了,融入到人群,怎么都找不到了。   暗暗撇了撇唇,一般男人,既然都这样关心了,不是该有绅士风度地将她扶出去,然后再将她送上出租车吗?   这个男人,却似乎只是纯粹道义上的提醒,根本不想横插一手。   亦或者说,他根本就懒得出手。   对于这种事,完全便是不屑于插手。   不过,自己确实是喝多了。   想到刚刚自己的醉态,叶璃便觉得有些可笑。   若是平常,她哪儿会讲这些?   居然还是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将自己想要献出自己的身子爬上男人的床这种不折手段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刚刚那白衬衫出手阔绰,直接连她那份都买单了,她也懒得掏钱。手头暂时不充裕,也省得她再浪费了。   踉踉跄跄地站起,叶璃刚打算立刻,却是眼前一黑,便栽了一个跟头。   整个人,便这样摔倒在地。   膝盖上传来疼痛。她这才发现今天的自己为了和易瑾止会面,竟那般郑重地将其当成了独属于两人的约会。   高跟鞋,露膝短裙,还特意化了妆,涂了口红。   只可惜,也不过是她一个人天真罢了。易瑾止甚至根本都没发现她的郑重其事。   刚打算爬起来,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着火了!”整个舞池大乱,那些鸳鸯戏水的连体婴儿们纷纷扭头,然后,连体婴儿们终于舍得分开了,惊呼声脚步声,完全便是乱了套。   在这种场合,男人和女人都能直接在窗帘后或者直接在舞池里、隐蔽的角落里便做了几回享受了几回gao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会因为一个着火,纷纷做鸟兽散,连身旁那水意妖娆的女人的顾不得。   纷纷,夺路而逃。   叶璃瞧着那混乱的场面,不由地嗤笑一声。   还是那调酒师好心,临跑路之前想要扶起她,却被她拒绝了。   “你这女人……”只是无奈一叹,调酒师再不管她,直接离开。   跌落在地,在这人多且慌乱的时刻,叶璃难免被人踩到手脚,她爬到一旁,却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下那个号码。   长久的铃声盘旋,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心里头的绝望因着那份等待,一点点弥漫。   一声又一声,继续周而复始。   她拨打了一遍又一遍,而那一头显然再忙,无暇接听。   是啊,忙啊,他自然是该在忙。   忙得哄着他的九思,亦或者,忙着和他的九思做些什么。   可笑刚刚,她竟还大言不惭地和别的男人说她打算献出自己。   他想要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她这么上赶着献出自己,还真是有够愚不可及的。   “叶璃?”终于,手机另一头,传来了她想要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她直接问道,心里头,竟因为他的接听而产生了一丝希望。   闻言,易瑾止似乎产生了片刻的迟疑:“你还没回去?”   他以为,她在他接走杜九思的时候,便已经回校了,离开这酒吧?   “没呢,这不是等待着咱们的易少亲自来接吗?也让我享受享受杜学妹才有的殊荣啊。”周围的浓烟呛鼻,酒吧里的人已经逃离得差不多了,只听得那脚步声三三两两,并不似之前密集。   不过周围之物,却因着这浓烟,而让她瞧不清楚。   明明,她该爬起来夺路而逃,明明,她该爱惜自己的生命,不去管这劳什子的通话。   可她,却是那般在意,在意他的一言一行,在意他的态度。   “我这边有些走不开,你先自己打车回去,明天我再去跟你赔不是。”好端端的吃饭,他却撇下她,自然,是该赔罪的。   只不过,叶璃却也知晓他所谓的赔罪,是不掺杂任何男女感情的赔罪。   纯粹是,   普通朋友间因爽约而赔罪。   “谁稀罕易大公子的赔罪啊。这佳人在怀,想来该是逍遥无双了吧。杜学妹喝得那么醉,易大公子可别趁机做些个不该做的让人家学妹明儿一早醒来痛不欲生啊。”因着浓烟,叶璃咳嗽了几声,却又努力克制着。   易瑾止听出了她的不对劲:“你没事吧?感冒了?不要再胡闹了,赶紧回学校去,待会儿晚了寝室门都要关了。”竟是直接将她刚刚的出言不逊给忽视了。   叶璃的咳嗽声,更急更促。   “立刻回去!吃药!”另一头的声音,蓦地拔高。   叶璃突地便有些想笑。   “那你来接我啊,你来接我,我便回去。”浓烟一点点弥漫周身,偌大的酒吧,唯有她一人,那般不知死活地趴在地上,就为了这通毫无营养的通话。   果真啊,人在陷入情情爱爱时,便没有任何的理智可言。   另一头的易瑾止倏忽间软下了声音:“九思吐了好几次,这大晚上的将她一个人留在酒店也不安全,如果有个高烧,兴许会……”   醉酒引发高烧,然后烧坏脑子?   亏他想得出这种理由。   不过,能为她细致地想到这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他的谨慎细腻,由此可见。   “咳……咳咳咳……”呛得眼泪都快要流出,叶璃的双眼透过这浓浓的烟雾,仿佛在执着地等待着烟雾中的那个人。   良久,她轻轻一叹:“这儿着火了。”   “什么着火了?”   “酒吧着火了。”   “胡闹!这种事……”   “这消防车救护车来了一批又一批,这呼啦啦的声音,响遍了好几条街呢。新闻记者们也到了……”叶璃还在一刻不停地说着,每说一个字,这肺部的呼吸仿佛都不是她的,直接刺激得她疼痛难挡。   终于,灭顶的痛意刺激到她的整个身子,让她趴伏在地的动作,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唯有耳畔的手机,被她掉落在地上。   就这般,她的耳朵紧紧地贴在手机上。   仿佛唯有这般,才有更大的勇气继续走下去。   另一头听得她的话,易瑾止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推脱,语气急促起来:“我马上过去,你先跟着大家往外逃,千万注意脚下别摔倒。人太多一旦摔倒就可能会被践踏,这种死亡案例不在少数,你千万注意保护自己……”   那般喋喋不休的唠叨,竟是为了她?   叶璃有一瞬间的恍惚,竟是那般难以置信。   面容上染上一丝满足的笑:“你这么赶来救我,你的杜九思怎么办?”   “我先把你送回校再去照顾她。”   另一头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那急促的脚步声。   听在她的耳中,竟是那般讽刺。   人命关头,他自然会选择先来救她。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要回到杜九思那里去的。   这,便是她与杜九思的差别。   “咳咳咳……咳咳……”将肺部的最后一丝空气呼吸透彻,叶璃大大咧咧地开口:“你别忙活了,酒吧确实是出事了,不过我早就回学校了不在那儿了。”   她再也听不清他那边的声音,手机似乎是低电量自动关机了。   不过,无所谓了。   终归还是让她知晓了他心里头在意的那个人是谁。   那些个他对她的照拂,他对她的短信暧/昧,终归不过是他的心血来潮。   浓浓烟雾中,大火席卷,她只瞧见了那火红的一片,竟如同火红的辣舞,那般让人心醉神往。   “果然在这儿!真是为了个男人不要命了?”迷迷糊糊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响彻在耳畔,磁性好闻,竟还带着抹恨铁不成钢。   叶璃有些恍惚地想要睁开眼,却是那般无力。   然后,她听得那男声坚定有力地扛起她的手臂:“往这边走。”   只可惜,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他最终放弃让她自己走的徒劳,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大火中,似有什么,浴火重生,火样妖娆,魅惑无双。   ☆、一百零五、愧疚吗?不需要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那一夜,救护车消防车呼啸着响彻酒吧附近的街道,新闻媒体齐齐出动,竟是让这件失火事件往着重点方向报导。   很显然,这酒吧幕后有人,若不然,一间小小的酒吧,即使有记者前来报导,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叶璃因昏迷而被紧急送往医院,等到第二天醒来,自是没见到那个救自己的人。   而奇异的是,在这床位紧张的时刻,她住的居然是高级病房,甚至各方面费用都已付清礼。   想到浓烟中那抹坚定的嗓音,她暗暗有些失神。   终归,收拾好自己,直接回校了。   待到学校,出乎她意料,竟在女生宿舍楼下瞧见了易瑾止的身影。   依旧是昨日的衣服,这对于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而言,根本就是难以忍受的淌。   想来,是他昨夜照料了杜九思一整夜,根本就没顾及去给自己换身衣服。今儿早上再一大早将她给送回来,倒是做得面面俱到。   叶璃本想和他笑笑擦身而过,可她发现,自己这状况,还当真是笑不出来。   她并不是圣mu,昨夜那般危急时刻,她抱着对他的期望一直跟自己拧着傻傻地留在那个火场。那一瞬,她当真是希望自己是个有心机的女人,如果那样,她便可以告诉他她在火中被困,便可以等着他来救,也可以趁着他后悔竟将她留在那酒吧的时候趁机提出让他补偿。   可惜,她终归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说。   果真,她不适合做这一套。   “你昨天究竟去哪儿了?”既然笑不出来,叶璃只得朝着易瑾止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擦身而过打算进女生楼。   只不过,他却猛地出声,并且精准地攫住了她的手臂。   叶璃如今的状况其实完全没有狼狈的,昨夜在大火中被折腾的衣服早就报废,而那个救她的人,心思细密,竟是连衣物都为她准备妥当了。   那个塑料袋,就那般放置在床头的柜子上,衣服的吊牌都还未取下。   许是顾及到男女之别,里头倒是没有私/密的内/衣和内/裤,谨守礼仪,分寸拿捏妥当,没有一丝一毫逾矩。   一个陌生人却能做到对她这般照拂,令她心头大震。   想着如果不穿上那身衣物,恐怕她这一身的狼狈实在是丢人。而且就那样将东西留在病房里,可是糟蹋了人家的血汗钱,遂将衣服穿在了身上。   至于那身被自己换下来的脏衣物,自然是丢进了垃圾桶里。   如今,叶璃身上光鲜亮丽,身上是一条修身连衣裙,又罩着一件白色白搭外套,高跟鞋依旧是昨天那双,整个人在阳光下,气质立显。   所以,原本还猜测她可能被留在酒吧后遭遇了大火的易瑾止,也不敢确定起来。   *   叶璃瞧见了他神色中的疑惑,不免轻轻拂开了他的手臂:“易少这是担心我?”眉心一挑,竟是完全没有个女孩子该有的正形。   “我问过你宿舍的,她们说你一夜未归。”而她昨夜打电话给他时,却说自己已经回寝室了。   易瑾止可以轻易便看穿一些个人的心思,只不过叶璃其人,他自问她总是变化多端,无法轻易揣测。   所以他猜想着她可以还在酒吧,又急匆匆赶去那儿,果然,漫天的大火,那个前几个小时还光怪陆离的地方,便化为了灰烬。   稍微打听了一下,他便知晓这次大火来势汹汹,是一楼的媒体管道直接爆裂引起,幸亏发现及时,人员才得以疏散。   除了三个在顶楼玩三人游戏的人乐在其中没发现失火而赤条条地被烧死,其余人员基本只是吸入了一些烟雾,不会危及生命。大部分人,则是在逃离过程中互相挤压踢踏而受了伤。   易瑾止又去了几个医院查看,确定救护车送去的各大医院都没有叶璃,这才放心下来。   只不过无论怎样打她的手机,另一头都是关机状态,始终无法联系上她。   他刚将杜九思送到女生宿舍,便瞧见了叶璃,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他那么大晚上好几个小时拼命找她,她却如同凭空消失一般让他忙活个遍,却是音信全无,怎能不让他着急上火?   叶璃瞧着他眼中神色,不见担忧,却反而是一抹怒意。眉眼一沉,她也便懒得解释:“昨天太晚了宿舍关门了,所以我回家去睡了。”   这也便解释得通为何她会换了一身新衣物了。   易瑾止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末了却是冷着嗓音:“那你就不知道跟我说一声?还说什么回宿舍的鬼话!”   “难不成我不说,你就会担心我?”反问着,眼光下,她的脸上坦然一片,却是再不愿多言,越过他便要上去。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大晚上找遍了各大医院?就因为你手机关机就因为你编造出那样的谎言,让我一晚上……”   “愧疚吗?不需要   tang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叶璃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往前。   “看来对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只是,他,却先她一步离开。   那般决绝,没有停留。   叶璃忍不住回头,阳光下,那个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她只依稀可以瞧见他笔挺的身姿……   不知怎的,听着他最后一句话,她竟又萌生出了原本对他断绝了的念想。   她想,若没有这一刻她的念想复苏,也就不会有她之后为他胃出血酒精中毒的惨烈吧?也就不会看着他跟杜九思真正在一起而悲痛不堪吧?也就不会有之后她被他误认为爬上他床的羞辱难堪吧?   终归,还是他那最后一句,让她死亡的心,起了一丝涟漪。   只可惜那时,她历练未深,对此尚没有觉悟。   *****************************************************   洛杉矶街头,那远处的高楼已陷于浓浓烟雾之中,叶璃心有余悸。   耳畔听得卓蔺垣急切的呼唤,她才恍如隔世地将目光投射到身旁紧紧握着她手的男人身上。   这双手,那般有力,甚至还因着跑动与担忧而沁出了冷汗。   不能看到她,他只能凭借着听觉而感觉到她,只能凭借着握手而感觉到她还存在着。   长久得不到她的应答,他俊脸上原本还因着逃出火场的轻松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便是凝重。   那张薄唇中,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每唤一声,他都凝神静听一下,听她是否有做出回应。   待到察觉根本没有任何声音时,他再唤一声。   如此循环往复,他的额头,竟有了了冷汗。   而他握着她的那双手,竟一点点收紧。   那般紧致的温度,竟让她恍惚。   “卓蔺垣,你曾经,是不是救过我?”记忆中那双手,那种不同寻常的温度,一点点熟悉起来。   没想到,他听到她的声音,竟是完全忽略了她的话,只是从她的声音中知晓了她一切安好,完完全全地放下心来,竟一把将她抱住。   亲密的拥抱,对于两人目前的关系而言,太过于亲近。   叶璃却并没有推开,而是再次问了一遍。   这一次,却是用了肯定的话语。   “你以前在T市的酒吧里救过我。”   卓蔺垣并没有否认,只是抱着她的力度,更紧了几分。   叶璃不免安抚地轻拍了他的几下背。   想来她刚刚长时间的神游天外确实是让他担忧了。   然而,想到他的无声默认,她便有种异样的情愫徘徊心头。   卓蔺垣其人,确实是不擅长将自己做过的事说出来让人感激的人。   就好比之前他不顾自己身体不适为可可献血,他只是做,却让院方保密。   “谢谢你。”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   当年的叶璃欠他一条命。   现在的叶璃欠他一双眼。   “那就以身相许吧。”万万都没有想到,原本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人突然开口,便是如此不符合他的形象。   他的嗓音沉稳清雅,却又有着一丝戏谑。   仿佛,真的只是戏谑多于郑重。   叶璃有片刻的恍惚,竟忘记了去思考今夕何夕。   不过片刻,他却似浑不在意地将话题带过:“我再次被拒婚,看来以后都得留下阴影了。”   话语中没有任何的强势,却总是留给她无限的自由与空间,不会让她尴尬。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两次赋予我的生命。我不否认我对你的感情中起了一丝波澜,可如果贸然和你尝试,我怕最终却给了你希望带给你绝望。所以,目前为止,我无法给你任何答复。”   这一次,换作卓蔺垣轻拍她的背脊:“起了一丝波澜啊……”长长的一声,悠远流长,听这语气,千言万语,万般激动与情怀,尽付其中。   叶璃原以为他不会再说,岂料他却语出惊人:“那就让这波澜,再壮阔些,可好?”   *****************************************************   因着这场变故,叶璃和卓蔺垣在第三天才返回T市。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两人从通道走出,叶璃依旧是扶着卓蔺垣,神色不见丝毫扭捏。   只不过片刻,便有记者闻风而来,竟是对着两人一阵猛拍。   “请问卓先生和易太太目前是什么关系?”   “易先生已经承认早已和易太太于三年前便已有夫妻关系,如今易太太却拒绝再举行婚礼,是否是因为婚礼上卓先生英雄救美,易太   太移情别恋?”   “两人双双出国又亲密归来,是否可以理解为易太太你对婚姻不贞不洁?”   ……   一句句逼问的话,势头猛烈,完全便是超出了记者应该谨守的那个度。   卓蔺垣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各位倒是好本事,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急急地涌上前来,这又是收了谁的钱,来说这些污言秽语?”   “卓先生这么生气维护,婚礼现场还那么冲冠一怒为红颜,请问卓先生对易太太,是否……”   记者自然不会轻易便死心,若事情不闹大,那便不算是记者了。   只不过,若是以往,卓蔺垣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们尽管再想要谋个头彩重磅新闻,也不至于公然和人家叫板。   得罪了卓家,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但他们,一个个却是没有任何退缩的心态,反倒越戳越勇,竟似有人撑腰,完全不将卓蔺垣的那层身份放在眼中。   亦或者,不是有人撑腰,而是受人威胁?   终归,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防不胜防。   所幸司机老温早就候着,卓家的保镖们纷纷赶了来,直接将记者拦住。   “卓先生,赶紧上车。”   直到坐在车上,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车子依旧是低调的商务车。卓蔺垣不由问道:“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卓先生料得不差。最近这群记者似是被打了鸡血,当真是无孔不入。”老温不由有些愤慨。   “其实不仅是对卓先生和叶小姐这件事追着不放,前段时间易氏财团的工地出了事情闹出了人命案子,原本这种事情,私下里调解就可以了。可这批记者却闻风而动,竟是直接和易氏财团叫板上了,报导了一系列负面新闻。连易氏草菅人命这种话都给登上了报。”   工地上出了事故,这种事情有时候当真是无法规避。   事后,便得看易氏危机公关的处理。   叶璃想到那天电话里头易瑾止说自己受伤让她赶回去充当公关部为他处理这件事,便不由地一怔。   看来那次,他并没有撒谎。   只不过,单单凭着这些记者,居然敢公然和易瑾止作对,似乎完全便不可信。   毕竟易氏财团摆在那儿,而易家那几位军政场中的人物也并非摆设。记者们想要和他们杠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今天,眼见得这些记者竟然又跑到机场来,甚至还将她和易瑾止的事情扩大化,连卓蔺垣都被牵扯了进来,叶璃便不得不深思。   卓蔺垣的身份,自然也不可小觑。   记者们,却似完全不在意有可能丢饭碗的后果,那般一字一句没有任何的顾虑,直接朝着两人砸下来。   突然便想到一件事,叶璃问道:“这些记者这么报导,易瑾止就没采取些手段吗?”   “之前似乎也是跟报社电视台那边打过招呼杜绝这些新闻的传播。只不过后来又传出易氏罔顾法律收买报社电视台甚至威胁记者如果再敢乱写便让他们在T市呆不下去的消息,这件事便一边倒了。这些人的饭碗奇迹般地保住了,甚至那挖掘小道消息的势头一发不可收拾,完全就是哪儿有腥味就往哪儿钻。”   “哎,以前还总是挖些大明星百态民生,现在是完全只针对易氏了。不对,还有卓先生,是躺着也中枪……咱们要不要跟卓老先生商量下,是不是该去给他们施施压?”   老温毕竟在卓家多年,这次卓蔺垣从法国来到T市,他也一路跟随了过来,甚至连T市的驾照都早在之前便拿到手了。   这么多年下来,卓家的实力他是一路目睹过来的,怎么着也不可能在这些记者身上栽跟头。   卓蔺垣靠在椅背上,手指不由地敲击着身侧的座椅。   一下又一下,竟似在深思。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这次记者们的举动不正常。   而他,若想走稳这步棋,必须事先便将这一切调查清楚。   “易瑾止最近有什么动作?”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难道这封口失败了之后便不再有任何的举动了?   ☆、一百零六、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你告诉我!   叶璃回T市之后将从美国带回来的ipad带给睿睿之后,小家伙不由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小小年纪他便已有了手机,不过对于他而言,这手机玩游戏不带劲,所以早就想要一个平板。   卓蔺垣将他的储蓄罐给查封了,他甚至还闹过一段时间的情绪。如今见叶璃将土生土长的ipad送给他做礼物,自然是乐开了怀。   离开卓蔺垣的别墅,叶璃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   先去人事那边销了假,她这才直奔五十二楼的总裁办公室。   飞机上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也只是草草地睡了几个小时,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不过她却选择第一时间赶过来淌。   一路走过,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似乎都有意避开她。然而背对着她,却又在谈论着什么,总觉得那气氛格外微妙。   自从婚礼上出现那种事,她的身份在易氏财团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   但瞧着他们一个个对着她怪异的眼神,叶璃总觉得这里头意味深长。   五十二楼,瑟琳娜瞧见她突然出现,嘴巴大张,竟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你怎么突然来了?刚刚我还看到电脑上弹出来的新闻说你移情别恋和那位卓先生双双私奔刚落地在机场。”   所有的疑惑,一下子便有了方向。   叶璃皱眉,果真这些记者的来头不小。   才一个多小时前的事情,新闻便已经出来了,甚至将她和卓蔺垣描绘成了私奔的双方。   “报纸上的你也信?没有了这些八卦娱记们,咱们T市估计也会少了许多乐趣。”叶璃一哂,耸肩,毫不在意。   瑟琳娜和叶璃早在打发走各色各样的女人中形成了阶级般的友情,所以反倒为她抱打不平起来:“这么毁人声誉,也亏得这些记者做得出来!”   转念一想,又免不了和她同仇敌忾起来:“也不知道最近这些个记者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成天报导些乱七八糟的,就拿上次工地上的意外来说,非得盯紧了咱们易氏,往咱们公司身上泼脏水。易先生成日里被这些消息给烦着,都不知道忙成什么样了。”   “估计是有人想要针对易氏,所以在背地里使绊子。”叶璃从包里掏出来给她从美国带回来的女士香水,“易先生在里头吗?”   “璃子你真是太知我心了!”激动地抱着那瓶印有logo的香水亲了亲,瑟琳娜那张风情明媚的脸上闪现激动的笑意,“在呢,不过你得先等一会儿,两个高级主管在里头挨批,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那么快就结束。”   “那我先在这儿等等。”   **************************************************************   叶璃这一等,便是等了大半个小时。   自然,中间还被瑟琳娜严刑逼供这次和卓蔺垣一起赴美国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记者乱写归乱写,两人确实是姿态亲密地从机场走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得不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再简单地说了一遍,到最后,叶璃都怀疑对面的人睡着了。良久,才见得她抬起那耷拉下的眼睛,竟是眸光闪闪:“璃子,如果卓先生那眼睛真的治不好了,你该不会真的以身相许吧?艾玛这爱情太伟大了有木有!”   恰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以易瑾止为首的几人倏忽间从里头走出。   脸部线条清晰紧绷,眉宇郁结,仿佛山雨欲来,挺拔的身姿桀骜而立,薄唇紧抿,竟是冷冽而没有任何弧度起伏。   也不知易瑾止是否听到了瑟琳娜的那番话,他的脚步蓦地停顿,连带着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位高管,也不由地停下了步子,在心里头暗道不带这么猝不及防停下来害他们差点就撞上去的。   “易先生,叶经理已经等了您大半个小时。”瑟琳娜忙端正姿态,巧笑倩兮地禀告。   身为秘书,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易瑾止却是目不斜视,似乎对于旁边还杵着的叶璃完全便是不上心:“你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   “啊?”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瑟琳娜自然不敢怠慢,“按照易先生您的行程,我这边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不过以防行程有变,我也做出了对应的折中安排。”   “果真还是你做事最有效率和针对性,我这一天两天可以离得了你这个秘书,但若离了你半个月,恐怕我这行程都要乱套了。”意有所指,易瑾止脸上没有任何的温度。   瑟琳娜心里头却是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易瑾止薄唇轻启:“你那份休假半月的申请我还真是不能同意。要不然,这么完美的秘书还真是没人能够取代。”   闻言,瑟琳娜一下子就不好了。   她已经在易氏财团上班三年了,自从易瑾止当上这总裁,她这   tang个破格从秘书部被提拔当总裁秘书的人,便比一般的秘书压力更加大。   别人是朝九晚五,而她则起码每天比他们多工作两小时。   至少她得在易瑾止来上班前便将所有需要用到的资料都准备好,在下班后请示他的意见确认没有任何新增的事务这才敢走人。   这成天忙忙碌碌却忽略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这次是家里头老母耳提面命非得让她请假去相亲,若不然便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所以,她才狠了狠心请了半个月的假。   但很显然,易瑾止是在公报私仇。   明明之前爽快地同意了,可现在却突然反悔了。   别人不知道,瑟琳娜却是一下子就看出了。   她刚刚说叶璃和卓蔺垣的话,必定是被易瑾止听了去,这才有了这一茬。   “易先生,呵呵……还请三思……”高抬贵手啊啊啊,她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赔着笑脸,瑟琳娜表现得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叶璃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易瑾止还真是不可理喻。   不过是休一个假,他便如此这般推三阻四不让人休。这,完全便是剥夺员工合理自由条款,完全便是该被废止的。   有心还想为自己辩护几句,瑟琳娜却发现易瑾止的眼角余光竟是一直扫向叶璃的方向。心里头早将那乱七八糟盘根错乱的关系捋了一遍,瑟琳娜选择不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易先生现在要出去吗?叶经理已经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征询您的意见。”   “易先生,省长那边还在等着我们过去,这样会不会……”见易瑾止似乎有松动的表现,随行的高管有心想要提醒两句,可有点怕他真的会为了叶璃耽误和省长之间的约见。   毕竟上头那位身份高,一般人实在是难约。   这次见上一面,也是动用了关系的结果。   *********************************************************************   叶璃听得他们的话,自然不可能真的和易瑾止说些长篇大论耽误他办正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怎么可能不懂?   身为易氏员工,她自然也不希望公司真的因为这些报导出岔子。   “易先生,我想耽误你两分钟谈点事情。”长话短说,原本她也就没想过和他谈太久,所以这点时间,足够了。   似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她想谈什么,易瑾止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实在是抱歉,我现在就连三十秒都抽不出来。如果真要谈,那叶经理就陪同我一道过去见见咱们的省长大人,这路上,叶经理倒是完全可以利用起来谈谈你想要谈的事情。”   高高在上,一字一句,完全便是疏离的态度,叶璃竟有些恍惚。   有时间和瑟琳娜计较是不是准许她半个月的假,却没时间给她两分钟来谈谈。   摆明了他是有意将她给晾着。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已经好久不曾碰到过了。   距离上一次她在机场时接到他的电话,也不过几天的光景。   那会儿他的一字一句还记忆犹新,看来,他是对她擅自和卓蔺垣飞洛杉矶的事情耿耿于怀,亦或者,也是看到了今天记者们的报导,心里头对于被戴了绿帽的事情着急上火。   若是以往的她,叶璃许会不顾及易瑾止的颜面,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要说的话都说出来。反正对于她而言,她行得正坐得端,完全便是无所谓。可经历的事情越多,也便愈发知晓了有些时候人言可畏。即使对易瑾止再有异议,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和他呛声。   私底下解决,才是王道。   不能当面拂了上司的面子,私底下两人如何争锋相对,一切都好说。   这也是职场中生存的法则之一。   叶璃揣测着他的心思,权衡再三,最终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   “易瑾止,我要见可可。”直到坐在车上,叶璃才开口。   加长版的商务用车,内里豪华奢侈,偌大的空间,却只有他们两人。至于其他两名也需要作陪的高层,却在后头那辆商务用车上。   “我还以为这么多天你和某些人一起出国去逍遥快活,早将女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轻嗤了一声,易瑾止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中,双眼紧闭,整张脸就这样掩映在晦暗中。   “那也得你告诉我女儿在哪里吧?你将她丢在你的公寓里,她才那么点大,很多事情都不懂,需要人照顾,也需要人手把手教。你当真打算将她给一直留在你那里让她与世隔绝?”   这么多天没有见可可,叶璃自然是担心不已。尤其是刚去看了睿睿,发现小家伙几天不见似乎是长高了不少。   想到睿睿,便不由地想到可可。   在去美国前,可可便被易瑾止给藏到   了他名下的公寓里。可是他狡兔三窟,那三窟她至今为止都没查出来。   一回国,她自然得向他讨要自己的女儿。   “放心,女儿很懂事,得知自己母亲和别的男人私奔了还懂得安慰我这个爹地。”小家伙在家里,免不了要接触电视和广播,有心想瞒着她,可那些无孔不入的新闻报导,却总是层出不穷。所幸小家伙看到那些新闻并没有伤感,反倒还小大人似地安慰起他来,俨然是将他给当成了需要保护与同情的弱者。   叶璃听着他的话,自然也明白。自己的女儿总是那么懂事,即使小小年纪有些事情不明白,却也会用她那颗小脑袋将事情往简单方面去猜想,然后做出应有的应对。   “别总是将那俩字挂在嘴边。”“私奔”?也亏得他们一个个都那么用词“精准”。   “我还是那句话,想看女儿可以,想照顾女儿也可以,你搬过来一起住,完婚,那什么都好谈。”   叶璃突然便对眼前的人有些不认识起来:“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执着地完婚?既然三年前没有这场婚礼,那现在进行与否,又有什么意义?再者,你的九思被判了十年的牢,你关心的不该是怎样帮她减刑吗?”   闻言,易瑾止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欲言又止。   ***********************************************************   接待这位省长的地方,竟然不是最受人欢迎的星级酒店,反而是在胡同深处的水榭人家。   屋角飞檐,红墙绿瓦,竟是古色古香,伴随着那匾额上的“颐养天年”四个字,映衬着旁边的两棵迎客松,别是一番幽然。   自从那次受害者家属的袭击事件,易瑾止出行便必定会带上保镖,前后开道,声势浩大。   不过这次来见这位高官,他自然是没敢张扬,一前一后也不过两辆车。   车子停下,他率先下车,而另一辆商务车内的高管,也忙不迭下了车。   江宿之走了过来,在易瑾止耳畔耳语了一番,便先进去了,估计是去和人交涉了。   有穿着旗袍的服务生引路,易瑾止带头,几人绕过亭台楼阁,冷不防听到里头一阵抑扬顿挫的琴音。   铿锵有力,竟似离人断肠,悲锵中亦有愤慨。   随即,是女人的声音传来。   “现在前途未明,各路军阀混战,你此番前去千万保重自己,凡事以自身安危为重。如果一月后仍旧没找到咱们的孩子,那就立刻返回。”情真意切,顿了一下,复又长叹,情丝绕梁,“我已经失去了孩子,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你了。”   很明显,这里头竟被人做了摄影场地,正在开拍一场生离死别的戏码。   灯光师道具师化妆师都各自忙活着,导演认真地盯着那演员的一举一动,那张肥胖的脸上是满满的笑:“wonderful!”   叶璃却是呆滞当场。   刚刚那个女声,如果她听得不差,竟是属于杜九思的。   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在牢里头,而且背负着那样的罪名,怎么可能还有导演愿意用她?   停下步子,她转过头望向易瑾止:“你告诉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为什么杜九思会出现在这儿?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让监狱那边将她给放了?是不是你去行/贿了?”   以他对杜九思的感情,怎么可能任由她被判坐牢而无动于衷。   而且十年,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葬送了。   易瑾止,又怎么可能允许它发生?   所以,必定是他趁着卓蔺垣人在美国的空档,利用自己的人脉将杜九思给捞了出来。   望向易瑾止的目光中,是满满的质问与防备。   ☆、一百零七、您老终于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场地我们明明已经打过招呼了,怎么还放其他人进来?”   马上就意识到闯入了闲杂人等,导演瞧清了易瑾止这边的阵仗,立刻便吼了起来。   早有穿着旗袍的服务生赶过去解释:“抱歉,这是临时来的贵客,所以我们老板没阻止。还请张导您见谅。”   眯了眯眼,被称作张导的人似乎这才发现来的人是易瑾止。   对于这位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最近还频繁上头条的人物,张导显然并不陌生,竟是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就向他走了过去:“原来是易先生,当真是好巧。”   易瑾止只是瞧着他伸过来的手,待到对方因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动作而有些僵硬时,这才慢条斯理如同施舍般伸出自己的手,却并不是握上去,而是虚虚地和他的手掌擦过,就算是握过手了淌。   张导被如此对待,面上立刻便有了一丝龟裂的迹象。   不过碍于易瑾止的身份,只是笑着自己给自己圆场:“我这刚刚还为了指导底下几个不中用的而亲自去示范了动作,这手还没洗干净,可不敢让易先生沾染上灰尘。是我考虑欠妥了,该罚,该罚。”   笑着的同时,脸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竟好似随时都会掉下来。   叶璃瞧着这所谓的寒暄,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望向杜九思的方向。   那个人,一身粗布麻衣,却自有一股风华气质,尤其是她清冷的姿态,就那般纤纤弱弱地站在那儿,便是惹来男主角的关切异常。   “易先生如果对咱们这出戏感兴趣,那欢迎观摩指导一二。”张导不忘暧/昧地摸了摸自己根本就没有胡须的下颌,朝着杜九思的方向咽了口口水,“而且咱们这位女主角可是才色逼人,想来不会污了易先生你的眼。”   自然是不会污了易瑾止的眼。   若是能污了,他大学那会儿又怎么可能和杜九思走到一处还安然无恙?   叶璃嗤之以鼻,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瞧着这一幕。   眼见得张导对杜九思目露出来的垂涎之色,便清楚地明白,这位导演要栽跟头了。   在易瑾止面前对着他在意的女人露出那种垂/涎/欲/滴甚至是恨不得一口吞下杜九思的眼神,他当真是不想要自己的前程了。   只不过……   瞧着远处正和男主角对台词的杜九思,叶璃却是狠狠地握紧了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那把水果刀,就这样掌控在那个女人手里,那般不顾一切地刺出,鲜血满地,卓蔺垣的眼就此被她给毁得残了。她明明被判了十年监禁,如今却轻而易举便被放了出来。   怎么能……   怎么能被放出来?   望向杜九思的神色,愈发冷寒了起来。   另一头的杜九思仿佛这才注意到这边的视线,对上叶璃时,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诧异,随即,眼波流转,似有挑衅一闪而逝。可当对上易瑾止时,又是满满的思念与倾诉之意。   俨然一副受尽委屈劫后余生的娇柔,需要人垂怜。   **********************************************************   “张导,这用一个过气的艺人,而且还是一个从牢里头逃出来的艺人当你的女主角,这个决定似乎是太过武断了吧?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就不好了。”终究还是忍不住,叶璃不免讽刺。   之前杜九思是新晋影视天后,可庭审被判刑的事情是众所周知,如此有污点的人,居然还被人挖来当什么女主角,完全便是可笑至极。   岂料,张导只是横了叶璃一眼:“你知道什么?九思她是被冤枉的,那还不是那个叫叶璃的女人横刀夺爱才让九思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她较上劲的?为了爱情不惜让自己背负上一个害人的恶名,这种爱情才伟大至极,才被咱们广大言情剧影迷所追崇。”   原本还想对叶璃说些重话,只不过瞧着她是和易瑾止一道过来的,张导也没敢直接和叶璃杠上。   不过寥寥几句,维护杜九思的意思明显。   为了爱情不惜让自己背负上一个害人的恶名?   仔细地揣度着这几个字,叶璃的唇角不禁微弯,眼神却是犀利异常。   这为了爱情就可以直接不顾他人生死?这为了爱情就可以直接害得他人眼残?这为了爱情就可以如此罔顾法律?   这种借口,还当真是有够冠冕堂皇!   易瑾止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原本并不打算插手,可瞧着叶璃那憋气的模样,竟是冷不丁出声:“张导对自己手下的演员,似乎格外热情呐。”   叶璃听在耳中,完全不用猜就明白,这位主是吃味了。   她就说嘛,这张导眼力劲果然是不行,居然在人家正主面前流露出对杜九思的垂涎,完全便是自讨苦吃。   倏忽间,瞧着那脑满肠肥的张导,叶   tang璃却蓦地将自己前一瞬的思想都推翻。   能混迹在影视这个大染缸里长达多年,自然是有着他自己的本事。   首要的一点,不仅是要有真本事,更重要的便是会看人眼色行事,会察言观色。   杜九思大闹她和易瑾止的婚礼,这早已是人尽皆知,不是什么豪门秘辛了。   而易瑾止和杜九思曾经的情侣关系,想必也没有人不知晓。   更甚至还有人猜测易瑾止之所以会娶她叶璃,完全便是奉女成婚。   完全便是被迫的。   而他心底真正想娶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杜九思。   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身边都没个女人,也不会暗中资助九思成为享誉中外的影视明星。   既然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一件事,作为会察言观色的张导,竟然还如此没有眼力劲地在易瑾止面前展现出对杜九思的那份心思,这完全便说不过去。   一瞬,叶璃便想通了一切。   男人,最看重的,便是颜面。   男性自尊,不容许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有任何的觊觎。   一旦被触及那个底线,潜意识作祟,对于被别的男人觊觎的,自然是会愈发觉得弥足珍贵加倍珍惜,甚至费尽一切夺回来。   看来,这下的确实是一手好棋呢。   竟然还有这位知名的张导陪着一块儿下棋。   再看这位张导在听得易瑾止的话后,竟是立刻便诚惶诚恐起来:“易先生绝对是想多了,我这是任人唯贤,不拘一格降人才,但凡有才的,我这里是绝对欢迎的。”   “恐怕,还得有貌吧?”易瑾止淡淡一句,似是真的因为张导对杜九思的垂涎而染上了怒意,却隐忍不发。   张导顿时便一哆嗦:“这貌嘛,确实是得看,毕竟干这一行的是靠脸吃饭的,呵呵,易先生你说是吧?”   ****************************************   眼见得易瑾止居然和一个导演在这边闲聊起来了,跟来的那两位高管不由地连连看手表。   这和省长约见的时间已经到了,毕竟是有求于人,姿态得放低,如果迟到,失礼于人前,再想讲些交情让人帮忙,便有些困难了。   “易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如果要叙旧,要不再和张导约个时间?”终于,其中一位大着胆子提了出来。   笑话,若今日那位省长不肯帮忙,这易氏一直被人这样恶整下去,这一旦倒了,他们自身的利益可就没了了,他们怎么可能不上心?   易瑾止闻言,看了一眼腕际的指针,遗憾道:“今天还有事,那改日再和张导约个时间咱们坐下来慢慢聊,顺便也聊聊张导这些年来潜了多少女星。”   霎时,那肥肉滚滚的身子便是一怔。虽然早知自己刚刚的模样会惹来易瑾止的猜忌,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主竟如此直接地道了出来。   “呵呵,易先生真爱说笑,这演戏的都是靠真本事说话的,我可没那个胆子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易瑾止却已经越过他,径自往前走去。突然之间却又停了步子,转过身来,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对了,刚刚你说谁横刀夺爱才惹的九思挥刀相向来着?我旁边这位就叫叶璃,不知道张导是不是对这张脸有些印象?”   叶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却是紧随着易瑾止。   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还特意跟人家好心地解释了她的身份。   穿着旗袍的服务生尽职地将几人带离,易瑾止却是直接走向远处正和男主角对台词的杜九思:“不是说放弃演戏了吗?怎么又开始干这一行了?”   脸上是愁云惨雾,仿佛憋着委屈,最终惨然一笑:“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为了演戏付出了很多,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难得张导不计较我的一切愿意让我给他的新剧当女主角,我怎么可能拒绝?”   杜九思解释着,却又带着抹斩钉截铁的决绝:“只有继续这条道路,重新站在这个舞台上,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离你并不遥远,我才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并不大,才能一遍遍告诉自己,有朝一日,我必定可以和你比肩而立。”   这一句,仿若重重雨幕中那撞入池塘的重重一击,石子彻底落入水中,让易瑾止浑身一震。其实一直以来,他并不需要她的努力,只需要她站在原地,他便会走到她面前,与她比肩而立。可她那年,却不辞而别,甚至在后来他终于历尽千辛找到了她,却还是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这些年来,她付出了多少才走到影视新星这个高位,他并不清楚。   外界传言是得到他的庇护她才能一路顺风顺水,可他却清楚,他在这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她人在哪儿,更别提知道她干了这一行。   所以,她能在短期内具有如此成就,应该都是凭借着她自己的努力吧。   只不过,所有的努力,却因为她犯下的错误,而   功亏一篑,到现在,竟要重头开始。   “这条路并不好走。”以被判刑的形式让公众记住了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公众对她的印象呢?   如果要继续走这条道路,那她以后会很难,且,难如登天。   除非……   能得到帮助,少走弯路,抵抗住那些流言蜚语……   “但我并不后悔。”每一字,都坚定有力,不曾有片刻的迟疑。杜九思神色凝重,“瑾止,别娶她,我……”   “好了,还有个镜头得开拍,赶紧准备准备好早点收工。”一声令下,打断了杜九思的话。   叶璃在远处瞧着易瑾止和杜九思的情真意切,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然后,竟是催促服务生快走:“咱们易先生被儿女情长给拖着了,看来是没什么心情去管易氏的生死存亡了。今天这场酒席,看来还得看两位开国功臣的了。”   那两名高管被叶璃如此这般一奉承,脸上立刻便过意不去:“叶经理客气了,叶经理才该是今天的主角。”   这易瑾止弃了叶璃奔杜九思而去,这两位是瞧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们却选择装聋作哑,反正叶璃愿意顶上这个空缺,他们乐意之至。   毕竟之前叶璃做起事来给他们的感觉是雷厉风行。不管是帮易瑾止处理女人问题,还是为易氏财团拿下大单,都是干净果决,利落得让人咋舌。   *   日暮西沉,夜一点点降临。卓蔺垣的电话,猝不及防地响起。   叶璃接起,不免有些疑惑。不是才刚分开不久?难道是眼睛突然疼了?   “在哪儿呢?”   “在外头呢,正准备去赴个饭局。”   “大忙人,这一回家就将自己弄得这么累,也不怕吃不消?饭局散了之后赶紧回去休息倒时差,知道吗?可别将自己给累垮了,那可没人来当我的眼睛了。”   另一头的声音含笑,心情似乎愉悦。   叶璃应了一声:“你也是。”   想说她一定会帮他找到穆安教授的,只不过想到刚刚和易瑾止的闹僵,他是完全连女儿的住所都不愿意透露,更别提请穆安教授来治好卓蔺垣的眼睛了。   易瑾止其人,有着他固有的骄傲。   他主动示好一次不行,基本就不可能会再试第二次。   所以,叶璃今天都还没回一趟叶家就急匆匆来公司找他,也是有着她的顾虑的。   倏忽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寂静了下来。   彼此的呼吸,通过电波,一点点传递。   卓蔺垣突地沉下了声音:“叶璃,易氏最近闹出的事情,你希望我插手吗?”   他指的,是易氏财团被记者胡乱报导甚至还有受害者家属屡屡闹事的事。   叶璃一怔:“这事情你插什么手?你好好休息,别以为出院了就可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纱布还没拆,眼睛也只是保守治疗根本就没有彻底治好,所有的一切都还只是个未知数,你就被为其他事情操心了。将你送我的话还给你——去休息倒时差,知道吗?”   一记磁性好闻的轻笑,就这般蔓延过来,瞬间侵袭了叶璃的耳膜。   “好,谨遵叶小姐法旨。不过这事情想来你也不放心,我便帮上一帮,等收拾妥当了就回去休息。”更何况,这件事情竟牵扯到她,累得她名声被玷污,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敏感地察觉到他话里头的“回去”两字,意味着他居然这么晚了眼睛不方便还在外头。   叶璃刚想多说几句,卓蔺垣那头似乎有什么声音,他便道了声再见便挂了。   “怔怔地捧着个手机发呆,可别告诉我你得了相思病。”易瑾止那毫不客气的声音带着一抹嗤之以鼻,竟这般刺耳。   回神,叶璃也不甘示弱:“您老终于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了?”   ☆、一百零八、太亲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   被叶璃如此讽刺,易瑾止只是脸色淡漠了下去:“彼此彼此,我若是忙着沉迷于温柔乡,你也不遑多让,忙着红杏倒挂出墙。”   “谢谢抬举,不过我是不是红杏,又是否会爬出墙头,这种问题显然也不适合和易先生你讨论吧?咱俩非亲非故的,尤其这段时间记者们闻风而动太勤快了点,你的威名早就不顶事了,咱俩身为话题人物,还是不要涉及敏感话题的好。”   瞧见她甚至连和他牵扯到一处都不愿,易瑾止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山雨欲来之势立显,似乎下一瞬,便会发飙礼。   然而,他却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九思会出狱我也很意外,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我绝对没有从中相帮。”   婚礼上,若不是卓蔺垣的出手,杜九思害到的人,便是叶璃。   不管是瞎眼还是毁容,若这一切由叶璃来承受,后果都是严重至极。   易瑾止不得不承认,杜九思在婚礼上所做出的疯狂举动,确实是太过了。   一次冲动大闹婚礼,他可以理解成她嫉妒心作祟,因为她自始至终都爱着他,才会选择在他的婚礼上让他做出选择。   可她的嫉妒方式,却让他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气淌。   若是非得以见血的方式来得出结论,那九思此举,无异于完全便不似从前温婉纤柔的她。   如此妄为,他即使对她有情,可最终却还是在卓家管家的提醒下犹如醍醐灌顶,将这一且重新思量再三,撤回了之前为杜九思选的辩护律师,甚至在法庭上,在卓家有意的封杀下,杜九思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律师愿意为她辩证。   十年监禁,易瑾止在法庭宣判的那一瞬,确实是难以置信的。   即使卓家对她起诉的罪名从故意伤害罪到杀人未遂罪,也断然不会出现这种严重的结局。   对于一个风华正茂且还未婚的女人,十年的光阴何其珍贵,一旦进去牢里头坐个十年,等到再出来,青丝变白发,这个教训,委实是过了些。   如今被放出来,易瑾止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变故究竟是因为什么,又是谁在其中做了手脚。不过,他却还是对她的出狱而欣慰。   现在她坐过牢这件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且她还在法庭上被判处了严重的审判,一时半会儿,定然是不被公众所认可。   可她,却和张导合作,竟然那般迅速便想要重回荧幕,那般毅力,不由地令卓蔺垣折服。   “我不希望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九思的事情,我还是得替自己解释一句。”   语毕,易瑾止竟是直接走向之前先一步过来接洽的江宿之。   “易先生你总算是过来了,省长大人脸色有些差。”压低了嗓门,江宿之补充道,“听说是外头有人了,却被家里头那位给发现了。这几天小两口正闹着,家里那位想要让他断绝跟那小三的关系,如若不然便向上级汇报这件事。可这位省长大人委实是个情圣,偏生不愿意。如今这事情悬了,看来这省长是自身也难保了。”   易瑾止皱眉,脸上划过一抹探究,不过几秒,便已经敲开了那扇门扉。   听得里头一声应答,易瑾止当先走了进去。   叶璃却只是愣愣地停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一个省长的秘密,若能如此轻而易举便能打听出来,那他估计早就从这个位置退下去了,又怎么可能让人有了掌握住他生命的面膜?   ****************************************************************   这番应酬,免不了便是一番旁敲侧击,亦或者彼此笑意绵绵,表面功夫做足,而私底下各自的态度,也便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人知晓了。   里头的易瑾止没有发话,叶璃也便不会去故意拆他的台而闯进去。   更何况,她原本便没打算真的过来,是他以可可做威胁才将她给弄了来。   眼见得那两位高管也被易瑾止给喊了进去作陪,叶璃突然便反应过来易瑾止今天其实根本就没有让她派上用场的意思。   几个小时前才刚下飞机,一路风尘仆仆,且身上的衣裳完全便不是一个职场中人该有的样子。今日的她,完全便不适合去见省长这类身居高位的人物。   也亏得她被他这么一句话就给诓骗了来,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情况。   既然接下去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了,叶璃便打算离开。   到这儿一趟,最震惊的莫过于见到了杜九思,不管她是怎样出来的,她还当真是不信这个邪了,她背后的力量难道能够手眼通天,连这么人证物证齐全的案子都能够帮她给蒙混过去不成?   转身离开的步子带着万般的愤慨,叶璃真恨不得直接便闹到人民法院去。   不过这个点,相关人员早就下班了。   “学姐,好巧。”   一声学姐,让叶璃不由地止住   tang了步子。   她诧异地回眸,恰见到的便是从刚刚那个小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人。   褪去了曾经的青涩与不谙世事,此刻站在叶璃面前的,是一个成熟矜贵的男人,浑身上下无不是用名牌装点出来,刹那,便给人一种金光闪闪的错觉。   “曾斐鸣?”竟是有些不敢认了。曾经的体育系震系大将,给人的感觉不是去当教练便该是去校园里头当老师,可如今,居然出现在这儿,西装革履,精明睿智,眉眼含笑,竟还有种炫耀的意味。   “很高兴学姐还认得我。”曾斐鸣走上前站定在叶璃面前,“当年的事情也亏得学姐帮我保密,省得我那点名声被败坏了去。”   他指的,是三年前酒吧那一次,他不信邪地偏要趁着酒精作祟将那个送上门来的女人当做杜九思带着她去开/房。而叶璃,却再三劝说他那人根本就不是杜九思。   他当时哪儿管得了那么多?满心都是那个人,只知道那个人终于愿意躺在他的怀抱了,哪儿还会相信叶璃的提醒?等到事后醒过来,他这才后悔不迭。   这么多年过去,曾斐鸣成熟了不少,一切的蜕变,若没有那一夜,恐怕根本都不会发生。   “你怎么会在这儿?”叶璃指了指那扇门扉,里头的大人物可是省长,易瑾止都要敬上三分的人物,“别告诉我这些年不见,你爬上了省长这个高位。”   不过想想,根本就不可能。   这种位置,基本都是四十岁之后才有可能升上去,曾斐鸣年纪尚轻阅历尚浅,再怎么算都不可能会爬到那个高位。   而他的回答,也证实了叶璃的猜测:“易学长正在里头陪省长喝酒,我是偷溜出来清净清净的。”   能如此说话,定然也是关系匪浅了。   “我不过是个省长助理,负责他日常的一些琐事,自是比不上易学长能够呼风唤雨。再怎么光鲜亮丽,都无法和他比啊。”   叶璃听着那话,总觉得不似一般的调侃,里头反倒有着股暗暗较劲的味道。   不由地再次望向曾斐鸣。这个昔日里体育系曾被众多女生追逐的男生,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一举一动,都带着抹长期居于高位亦或者追随着高位者而历练下来的世故与圆滑。庭院灯下,按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额前细碎的发丝遮掩了他的眼,叶璃一时之间尽分辨不出他的神色。   “居然学弟你在就好了,易先生的事情还希望你看在往日同学的情谊上多多帮衬帮衬。”场面上还是需要的,叶璃微笑着开口。   岂料另一头的人却诧异道:“易先生?学姐你这在别人面前和他故意保持着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这在我面前就不必了吧?你和他的那点事情,这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了。尤其是……”顿了一下,他话语中别有深意,“叶学姐既然抢走了九思心里头的易学长,那就得抓牢,被那么没出息地让她还有机会去横插一手。到时候,如果她再去伤了谁的手臂毁了谁的眼,这牢饭逃得了一次可就逃不了第二次了。”   瞬间,眼前白光闪过,叶璃难以置信地对上他的眼。   “是你……是你将她弄出来的?”   不,不对,不过是一个小小省长助理,即使是省长本人,都不可能罔顾法纪将杜九思给保出来。   而且这案子还是经过法庭审判的,就这样放出来,必须得经过层层司法部门再做鉴定,然后在择日开庭审理,再对外否定之前所做的调查,将新的审判以及所作出这般审判的理由陈诉,这才有可能将杜九思保出去。   权力也许可通天,但要想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那些个条条框框,绝对省不了。   曾斐鸣却并未直接作答:“学姐,我只是提醒你抓住某些男人,别让他总是让其她女人对他心心念念。我这人小位卑的,自然没有本事将九思给弄出来,你多虑了。”   “好了,天色也这么晚了,要不我送送学姐?”   客气的一句话,叶璃自然不会将它当真。   原来,再见面,这个光鲜亮丽成熟的男人,也早已不复当初那般单纯。   这样看来,恐怕易瑾止这次找省长求援,估计也不会那么容易。   她不想将人往坏处揣度,但眼前叫着她学姐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久别重逢的亲热,反倒有着一丝隔阂,甚至说,一丝让她不明所以的抵触情绪。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恨上了?”总觉得他话里头不寻常,杜九思的事情他明明可以保密,谁也不知道他也曾掺合了一脚,他却故意当着她的面说了,甚至还意有所指地让她抓紧易瑾止。对杜九思的在意程度,可想而知。   “叶学姐哪儿的话?你上学时便是成绩优异,除了看男人的眼光这一点不怎么样,其它的,可一直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啊。”曾斐鸣做了个请的姿势,等待着她离开。   看来他倒不似假意送送他,真的是想要送她。   叶璃再不多言,而是脚步迈动,走了出去。   这儿设有专门的停车位,只不过今夜似乎是被人包了场,里头车辆就几辆。很明显,除了省长大人,还有易瑾止的,当然,还有杜九思所在的剧组的。   曾斐鸣却并不直接送她回去,早有司机从车上走了下来:“曾特助,省长这边完事了?”   “安叔,省长和易先生还有的聊,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去。你先帮我个小忙,将这位小姐送回家。她可是易先生的妻子,你可万万怠慢不得。”   被称为安叔的人倒是没有多计较,看来曾斐鸣平日里在省长面前极为受信任。   “好的,那我先送这位小姐回去,马上就回来。”安叔拉开一侧的车门,让叶璃上车。   “学姐,这么晚了也不好打车,如果要等易学长,你估计还得在外头吹不少的冷风。赶紧上车吧,不用太谢我。”唇角的笑意流泻,曾斐鸣静静地站在原地。冷风吹起了他的发,竟给人一种萧瑟之感。   当叶璃的坐着车子离开,还有些不相信刚刚那一切。   给易瑾止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先回去了,又觉得不妥,补发了一条。   【是曾斐鸣安排的车。】   *************************************************************   目送叶璃离开,曾斐鸣这才徐徐转身。   他却并没有直接回刚刚的房间去作陪,反倒一个人在这寒夜,就着那清冷的庭院灯光,暖黄色的灯光,却没有那丝暖意,唯有那份光彩斑驳,让人/流连。   他的视线似乎有些空洞,仿佛不知何去何从。   可最终,在瞧见从另一侧庭院走来的声势浩大的一群人时,一抹弧度划过嘴角,他似乎这才有了自己行走的方向,人生的目标。   “这不是曾特助吗?这次真是多亏了曾特助咱们才能够赶来这儿拍最后的几场戏。我们剧组全体成员都得大大地感谢你啊。”   其它人员都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张导却是找了个由头独自将杜九思留了下来,自然,还有杜九思的小跟班小助理。   曾斐鸣只是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杜九思,客气道:“只不过举手之劳,张导可见外了。能看到张导导演的作品,这可是我们全国人民的福气。等到哪天推广到海外了再获个奖项,别忘了我那份微不足道的援手就成。”   “一定,这是一定的。”张导对易瑾止没有丝毫的眼力劲,可对曾斐鸣,却眼力劲十足,并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对杜九思的垂涎,“九思拍了好几个镜头也累坏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正好,咱们曾特助在这儿,这种好事就让曾特助做了,我就先走了。”   走的同时,还不忘将杜九思身后的小助理给喊走。   虽然做得很明显,但曾斐鸣却并不介意。   他现在的人生,仿佛只有跟杜九思有关,才会不变得那么迷茫,才会感觉到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有意义。   “今天见到了易瑾止,还满意吗?”他开口,嗓音却带着一丝促狭,“自从被放出来,你可是心心念念地想着他,可他倒好,甚至都从来没想过想法子将你从监狱里头捞出来,更别提去看你了。”   不过一下,便将她给抵到了那刻参天老树上。   树叶繁茂,却并未因这寒意而掉落,反倒有着瑰丽之美。曾斐鸣的手毫不客气地在杜九思身上摩挲,却并不急切,反倒循序渐进。   夜色迷离,天际的月光清莹,流泻满园。   杜九思还来不及说话,便觉得身后的内/衣扣子被扯开,而胸前的位置,也有了一丝异样。   “瑾止他……”   “瑾止啊,依旧是这个称呼,太亲密,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你这么叫他。”头,一把埋下。   ☆、一百零九、身上多了那一层,就觉得能蒙混了?   一百零九、   一声呻/吟自杜九思口中溢出,身体愉悦的同时,她的脸上却因抵触而有了几分细密的汗意:“那件事确实是我的错,他对我不闻不问,我没有任何怨言。”   怨言嘛,自然是有的。   自己都要被关十年了,接下去的人生都要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度过,自己爱的人甚至也是曾经对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却对她的生死完全不顾,就连为她请个律师都不曾。   这样子的爱,让她心寒妨。   她是有错,可她不过是太爱他。   她不过是想要告诉他事实真相。娶一个为了其他男人生下了个女娃的女人,去做那个便宜父亲,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后果芪?   她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而他也曾承诺过有朝一日绝对会娶她,至于家里头老爷子给他安排的叶璃,是因为老爷子处于弥留之际,他无法做到那般大不孝才不得不应下的。   可曾经那些话还历历在耳,他却又要娶叶璃了。   她不过是在他追到美国时与他短暂地见了几面便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了,他却真的将她彻底忘记了吗?   明明世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特意留下那样一封信离开,特意在信中违心地祝福他和叶璃并且还委婉陈述自己的身世卑微完全配不上他。这样子,不是更能够激发他对叶璃的恨意,不是更能够激发他对她的怜惜吗?   可最终,叶璃不过是给他弄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种,便轻易让他相信了,便轻易让他决定昭告世人娶她了!   那她这些年故意避着他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努力提高着自己又算什么?   知晓自己的身份与他的是天壤地别,她一步步那么努力地往上爬,那么努力地终于爬到了让公众认可的地步,这又算是什么?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可他呢,到头来却根本就不愿意再坚持当初对她的承诺了……   愧疚吗?   不,她不需要。   她需要的,是他的人他的心。   可笑自己当初还坚信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即使好几次机会甚好,一向传统的他有了几分醉意终于不再维持那绅士风度时,她居然还将他推拒开来。   若知晓怀上个孩子就能够让他那般付出那般毫无保留地对待,那会儿她就不该推拒更不该产生那样荒谬的念头。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竟是误了她一生!   若是她那会儿就将身子给了易瑾止,那接下去的她也不至于被别的男人捷足先登。   *   耳畔传来一痛,竟是曾斐鸣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耳:“这么不专心?每一次和你亲近点你就这样抵触,这清高的性子还真是激发我的那些个性/趣啊。”   “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我真的爱瑾止。”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再加上那眼中迷离的湿意,这明显便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只是她背在身后的手,竟是一点点紧拽。   曾斐鸣埋首在她胸前,节奏有序,顾不得她的神色。   自然,也就错过了她唇畔划过的那一抹恨意与狠绝。   “何必呢?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这么执迷不悟,我对你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就不会回转身看我一眼吗?”   不复之前对待她时的重意,这一次,曾斐鸣放缓了语气,竟透露出了自己难得的脆弱。   有些人,念念不忘求而不得。   另一些人,又何尝不是?   “那你又何必对我执着?”杜九思身子竟忍不住一缩,快意划过,却又强制将他带给她的感觉压下。   终于,曾斐鸣不再放低自己的姿态,而是带着一抹残忍揭开一个事实:“装什么装?你如果真的爱易瑾止,你那层处/女/膜又是谁给你破的?别以为我当真不知道这件事,有些东西,不是补一补那里就可以瞒天过海的。”   隔着裤子,曾斐鸣不过是草草动了几下就释/放了出来。不过那张脸上,却是浑身舒爽过后的身体通畅。   杜九思也在刹那被攫取住了心神,却迫使自己忽略那抹感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你每次我都这么畏畏缩缩隔靴搔痒,是怕有人知道后对你不利呢,还是你自己根本就没有那本钱碰了我呢?”挑衅的意味,明显十足。   尤其是她唇畔那弧度,竟是格外刺眼。   曾斐鸣明显动作一滞,最终恨恨地用纸巾收拾好自己,又慢条斯理地穿戴妥当:“你就从来没想过我那是因为太过于爱你吗?爱你,所以想要尊重你,在你对我还有排斥时,不愿轻易要了你的身子。不过很显然,你并不理解我对你的体贴。更甚至是,肆意挥霍我对你的好。”   蓦地蹲下/身,顾不得身子底下因为他的随意糟/蹋而起的狼藉,杜九思猛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的头埋入其中   tang,那般清冷的一个人,竟是瞬间便委屈地哭了起来:“是,我挥霍你对我的好,可我宁可不要这种好,宁可坐在那冰冷的牢里,面对四面白墙,面对劳动改造,面对每天的行动束缚。我也想好好过一生,但你们谁都没有给过我这个机会。我出了事,除了你,再也没有被人对我伸出援手。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我真的无法做到违背自己的心……”   这般孤高清冷,却又柔弱纤细的人儿,就这般恣意地哭泣着,那一声声,应和着那冷风阵阵,竟是凄婉至极。   曾斐鸣不由地产生一抹悔意。   明知她对易瑾止念念不忘,他却这般处处逼她。   自己,确实是太操之过急了些。   何况她现在对于自己的碰触也不似先前那般抵触了,甚至有时候还会攀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媚态尽显。   他丝毫不怀疑,接下去的日子,他绝对可以让她对自己产生爱意。   即使没有爱,也会依恋,也会有依赖之情。   对,不能将她吓坏了。   只要她不逃跑,她最终便还是他的。   “好了,别哭了,这妆都花了,待会儿让张导瞧见了,这闲话可就传出去了。”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曾斐鸣为她整理起被他挑开的内/衣。   提到张导,他倒是想起了一茬:“我让他故意在易瑾止面前表现出对你的垂涎,不过似乎很可惜,易瑾止对此无动于衷,竟还是不忘和省长的约见,对你没有过多在意啊。”   “他肯定警告过张导了。”对于这一点,杜九思却是深信不疑。易瑾止的性子她多少还是清楚些的,只不过,她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她想要的,是他为她大打出手,是他直接为了避免她遭受践踏而将她带到他身边。   不过,既然他已经知道张导对她别有所图,想必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接下去,相信一切会很简单。   他终究,还是会将她带回他的怀抱的。   靠在曾斐鸣身上,手臂圈紧他,杜九思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先回去吧。出来这么长时间,你顶头上司估计会对你有意见的。”   “好。”竟是将她从自己身上捞了出来,然后在她的脖子上种上一颗明星的痕迹,“替你做件好事,让张导彻底明白你是我的人,同时,如果运气不差明天易瑾止来找你的话,倒是可以让他好好瞧瞧这个痕迹。知道你过得水深火热被人潜/规/则,估计他心里头可是不好过呐。”   说完,竟是替她拢好被风吹散的乱发,然后潇洒地往前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四处查看一下是否有其他人的出没。   不过这些倒是不必担心,这位置极佳,一般人不会出入,尤其是大树遮挡,摄像头分布在位置明显区,这儿根本就不可能会被发现。   所以,他才故意让张导带她走这条路。   然后来个巧遇。   顺便在易瑾止还在不远处时就这样要了她,享受那样的刺激。   眼见曾斐鸣一步步走远,杜九思收回自己的思绪后,却狠狠地抹了抹自己脖子上被他折腾的痕迹。   他是故意的!   可她,却无力抵抗。   她可以表现得清冷拒他于千里之外,但这样,很容易便将和他的关系弄僵。唯有时而拒绝时而接受,才是能让他继续为她所用的最佳条件。   只不过……   她是希望易瑾止知道她有可能身处狼窝甚至随时都面临失//身的危险不假,但她可不希望易瑾止真的认为她已经失了身子。   若不然,她这么千方百计,又有什么意义?   她想要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最完美的自己,美好无缺,白玉无瑕。   一副千锤百炼的破败身子,她还不至于傻的送上去。   *   省长姓梁,四十五岁,处于这个高位,这个年龄已经算是轻了。   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身子健实,腰杆很直,眼神很犀利。似乎每一次的对视,都给人一种压迫感。   只不过,这只是对于其他人而言。对于易瑾止,却是没有产生任何的压力。   长期居于高位,易瑾止自己就练就了这种给人产生压力的本事,自然对这位梁省长的眼神免疫。   不过这会儿自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有时候该放低姿态便得放低姿态,该抬高自己便抬高自己。有利,才会有双方的合作。有些话,还是得委婉地放出去。   离开的时候,易氏财团的两名高层先出去了,易瑾止在最后,却是再次拜托:“这次的事情实在是给易氏带来不小的震动。这事还得劳烦梁哥多费心了。”有些称谓,自然是不能舍掉。   这个年纪,喊叔太老。喊哥,却也表明了自己的低姿态,不让人排斥。   梁省长应了一声,却又不解:“这事你家那三位大人物,   随便拉出来一位都能摆平吧,你怎么就突然想到我了?”   “没办法,他们眼高于顶,瞧不上我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愿意出手啊。”自然,他不会说这件事,就连家里那几位都没辙。   上头的那位,权力似乎大得通天。   而他,唯有先套住眼前这个对于此事不甚清楚的人,才有可能让接下来的日子省心些。   省长的位置,不可小觑。   起码比他父亲市长的位置,高了一大截。   若能够用他的威信将那些无孔不入的新闻震慑下去,也便可以判断那幕后操控这一切的人/权力到底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   刚告别梁省长,易瑾止便到处都找不到叶璃,不由地眉心紧蹙。   “易先生,叶经理已经回去了。”   江宿之忙将叶璃的动向告知,犹豫着是否该将叶璃是由梁省长助理让司机开车送走的。   易瑾止却已经掏出了手机。   刚想给叶璃打电话,却瞧见了她之前给他发的短信。   点开,他刚刚还紧绷的情绪倒是安定了下来。   还知道告诉他一声,也亏得她还有心了。   不过,瞧见短信内容,却也不由地一怔。   曾斐鸣。   其实对于这个人,他还当真是有些记不起来。   若不是刚刚在饭桌上他特意提到了当年他和他还打过一场二人赛,他还完全记不得有这个人。   那场二人赛的导火线,易瑾止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叶璃以前的性子很直,完全就受不了被人刺激。别人一刺激她,她就犯浑。   那会儿曾斐鸣刺激她说她足球不行,她便踢了起来,将自己给折腾得进医院打了半个月石膏。   这事叶璃在他面前说漏了嘴,他顺藤摸瓜查到了那个对叶璃挑衅的人就是曾斐鸣,这才找他踢了一场二人赛。   那会儿,自己也说不清为了什么。   许是看不惯这一个大男生居然如此欺负女生,许是被叶璃可怜巴巴地挂了半个月石膏腿起了同情泛/滥的心思。   一想到此,易瑾止便不由地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那会儿,叶璃和他之间的关系,并不冷淡。   他总会帮衬她几下,甚至对她也起过不一样的感情。而她对他,似乎也有别样的心思。   只不过现在,当他想要对她靠近时,一切似乎都晚了。   她对他的排斥,竟那般明显。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了。”让两名高层先坐车离开,易瑾止这才坐进自己的车。   江宿之也极有眼力劲地和两名高层一道离开了。   “你现在在哪?”易瑾止给叶璃去了电话。   叶璃   刚吃完晚饭,这中间自然也免不了叶泽端的一系列念叨。所幸自家大哥这些日子出国了,并没有和父亲大人一唱一和。   “在家。”不在家还能在哪儿?   “那好,我去接你。”   听着手机另一头一下子就传来的嘟嘟声,叶璃一下子竟有些难以置信。   他这是,向她妥协了?愿意带她去看可可了?   *   亭台水榭,月明,夜寒,孤冷。   大衣套在身上,那个原本该在暖阁中享受美酒佳肴的省长大人,竟如同最寻常不过的中年人,在这饭后,体验着不属于白日的喧嚣。   一杆鱼竿,垂落于水池,一旁是一碟瓜子以及水果之物。   “你这身体都还没好全,凡事不要总是这么亲力亲为。这事情刚刚易瑾止已经找我谈过。该帮的我会帮,不该我费心的,我也不会去淌那个浑水。这事你就别掺合了,省得卓老先生那边又得担心你的身体。”   梁省长嗑着瓜子,说话间,却不是面对着身旁与他一道坐着的人,而是望向那落于水面的浮标。   一身米色风衣裹住那清瘦的身子,卓蔺垣将手头为他剥的瓜子放入碟中,移到对面的人面前:“没办法啊,这事情牵扯到了我在意的女人,你也知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记者们都将矛头转向她了,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明知你这一插手反倒是帮了情敌却还非得介入……”长长一叹,梁省长别有深意,“我这真是欠了你啊……”言外之意,是打算帮忙了。   如果硕之前和易瑾止谈话中是你来我往互相权衡利弊得失,那么在卓蔺垣面前,却随意得多了。   “是啊,你欠我的,所以这一次,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你的补偿了。”轻笑着,卓蔺垣唇畔的弧度一如以往,带着浅淡与温润。   ☆、一百十、那一年,错过的真相   曾斐鸣回来时,恰与卓蔺垣打了个照面。   梁省长倒是不忘夸奖自己的这位得力特助:“别看他年纪轻轻,处理事情起来可是头头是道。这几年也多亏了他在我身边替我处理一系列琐事,好几桩大事都是靠了他才没出纰漏。”   卓蔺垣一点头:“那便好,你身边啊,能干实事的不少,可当真出大事的时候,却总是一个个推脱得比谁都快。”   “是啊,那年查受/贿案,若不是你帮了忙从中斡旋,我就真的被他们给泼了脏水了。只可惜慧芳她……”想到怀着身孕却还为了他而四处求人四处找人申诉的亡妻,梁省长不免悲从中来。那张人到中年的脸上,也仿佛染上了苍老,眼角竟有点湿润。   “当年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恰巧知道诬陷你的人常接触的几号人物,不过是做个证而已,算不得帮忙。这次你送我这么大一个补偿,咱们之间可就不能再说欠不欠的问题了。”卓蔺垣不无感慨,“倒是你,这些年来总为嫂子难产的事情自责,得赶紧走出来才是。”   爽朗地大笑了一声算是应下了,梁省长又忙对着曾斐鸣介绍了一下卓蔺垣:“斐鸣啊,这是蔺垣,他在法国可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你往后向他多学习学习。二”   早在看到卓蔺垣时,曾斐鸣便已经错愕了一回。   这个才和叶璃惹上绯闻的男人,被记者们追着报导了很久。不似故意对易瑾止抨击,对于这个男人,记者倒是没有太过分。很显然,是忌惮着他的实力。   “卓先生大名早就听过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谦恭地一弯腰,礼节方面,在政府部门打滚了几年,倒是做得极为到位。   卓蔺垣眼角缠着纱布,对于他的动作,倒是有所察觉的,却并不多言,只是若有所思。   “你这眼睛……”知晓这种话是大忌,可梁省长还是关切了几句,“我听说卓老先生那边请了国内外很多专家会诊都没什么实质性效果。我老家那边有个土方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改明儿我去问了来再交给你。”   “我怎么觉得我现在在你们一个个眼里头就是个废物了呢?”轻笑着,卓蔺垣倒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你愿意帮我那我就多谢了。要不然,某些人可能要为了我的眼内疚一辈子了。”   知晓这某些人指的是谁,梁省长刚想说什么,鱼竿上浮标一动,继而大动。他蓦地一改之前的惆怅,一用力,便将一尾鱼给钓了起来:“这所谓愿者上钩,她若真为了这事内疚一辈子,总该以身相许了吧?你刚刚还跟我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就趁机娶了她,也好让我给你包个大红包,也省得卓老先生总念叨着你单身主义了。”   有些事,自然不是他人所理解的那般简单。   卓蔺垣抿唇不语。   等到告辞梁省长出来,早就等候的老温忙给他打开车门:“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去露天钓什么鱼啊。这梁省长还说什么欠你恩情,我觉得吧,他倒是在故意难为你,明知你身子弱还……”   坐进后座,卓蔺垣倒是坦然:“他啊,这是故意训练我的意志呢。你别看他平日里对人严肃,但到底是性情中人,从他对亡妻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这人重情,所以啊,指不定以后还得栽在这上头。”   老温自然是不会考虑这么多,闻言也只是默了默。   车子滑出,卓蔺垣不由地给叶璃去了电话。   叶璃的号码被他归到了快捷键1,拨打起来并不费力。   只不过,自从失明,终究还是有太多不方便了。   手机在他手中,除了拨打电话的功效,似乎已经再没其它用途。   那一头似乎有点忙,过了许久才接起来:“你怎么还没睡?”   那出口的声音,倒变成了质问。   “你不是也没睡吗?”卓蔺垣笑笑,“赶紧去睡觉,时差都还没倒过来,想第二天将自己累晕吗?”   叶璃似乎有什么想说,却只是嘟囔了一句:“你不也是?”蓦地想到了什么,忙急急说道,“你该不会真的是出去见了谁找人帮忙了吧?这件事你千万别插手,易瑾止自己得罪的人让他自己去解决。你干嘛跑后头去给他擦屁股啊?”   用语,竟有些不雅起来。   等到她意识到,竟红了红脸。暗自庆幸另一头的卓蔺垣看不见,叶璃倒也没有了那份羞赧。   “你得多注意休息知道吗?眼睛都还没好,要多让它休息多闭闭。”   “你忘记了我是缠着纱布的?可是每时每刻都闭着眼睛呢。”   被另一头的调笑所扰,叶璃不由暗恼:“不要故意给我找茬弄歧义出来!”   *   易瑾止到达叶家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直接将车开进了叶家别墅,易瑾止让司机等着,刚要进去,却不防刘嫂絮絮叨叨地提着个水桶走了过来。   见到易瑾止,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喊姑爷还是喊易先生,尴尬地站在远处。   “刘   tang嫂这么晚还干活,我待会儿可得跟叶璃好好说说,批评她这个地主婆。”   易瑾止不似那种会和人轻易调侃的人,若是在易家有佣人听到他如此说,估计会以为他碰到了什么喜事。不过刘嫂是叶家的人,不知不觉,他仿佛觉得自己变了,似乎是在一点点迎合着叶璃的喜好。   刘嫂听得他如此说,笑了开来:“您可千万别,我这可是背着小姐干的。如果让她知道了,估计都不准我做这事了。”   这倒是新鲜了,这佣人这么尽心尽力地为主人干事,这主人反倒不乐意?   刘嫂见他似乎想要探个究竟,不免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哎,我就是心疼小姐那辆红色的车子,叫什么来着,反正名字挺霸气的,不过自从小姐出了车祸那车子就一直被闲置着,小姐对开车也有了阴影。所以我每次都会固定给车做个清洁,不过这事得背着小姐,要不然她又该想到不该想的事情上去了……”   接下去的话易瑾止已经再也听不进去了,他的耳中只有那两个字。   “车祸?她怎么会出车祸?”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曾经他在游乐场还问过叶璃为什么不开自己那辆玛莎拉蒂出来。她说什么来着?   “你自己不是有车吗?玛莎拉蒂不开了?”   “带着可可出门,我崇尚安全至上。”   唇角的自嘲满溢,他至今都能够回忆起来。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她曾经出过车祸,甚至是因为车祸给自己留下了阴影才再也不碰那辆车。   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选择搭车却不再开车,宁可选择挤地铁坐公交坐出租也让自己的车子报废在车库……   “易先生您居然不知道?”刘嫂在一旁明显便觉得不可思议,“小姐三年前那么盼着和您结婚。那天你们本该去酒店结婚,小姐一大早都没等化妆师过来就开车出去找你了。后来据说是开车回来的路上飙车出的意外,被送入急诊室。身上多处重伤才脱离危险就强烈要求出院。就这样带着伤抱着可可在酒店等了你一晚上……”可他,竟残忍地没有出现……   易瑾止只觉得自己耳中嗡嗡作响,身子竟起了踉跄。   那一天,她去找他了。   是的,他看见了。   却视而不见。   在T大门口,她那辆惹眼的玛莎拉蒂,即使停靠的位置再隐蔽,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   所以,当他接到她打开的电话时,他竟有些诧异。   明明她也看到他的车了,却不走过来质问,反倒打电话给他。   “我只是想再最后确认下你今天会不会出席咱们的婚礼。”她的声音控制得很好,让他听不出她多余的情绪。   “不会。”简洁的两字,电话就被他挂断了。   之后又和车上的九思道别,他便离开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那简单明了的两个字,竟然会带给她如此巨大的伤害。   若他没那么斩钉截铁地拒绝,那么她应该也不会受到刺激之后去飙车,定然也便不会出车祸。   甚至还带着伤抱着可可等待他出席婚礼。   可他,终归还是没有去……   心里头那心疼后悔的滋味久久徘徊,易瑾止竟觉得喉咙发涩,想要说什么,可刚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不知何时竟沙哑了起来。   刘嫂见他如此,忙将手中的桶放下:“易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说,因为她刚刚说的话他才这样的?   可这件事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明明当年她还亲自打电话过去给易家通知这件事,让他们务必让这位姑爷出席婚礼别白费了小姐的一番情谊。   “为什么当年你们谁都没有告诉我这事?”声音破碎,竟是难以平静。   刘嫂不解:“我打电话过去通知你母亲了,她说会转告你的……”   身侧的手不由地紧握,指甲紧紧地掐入皮肤。   易瑾止眉心似要皱成一座山。   自己的母亲……   可可的事情一直瞒着他,就连当年叶璃出车祸的事情,竟然也瞒着他……   果真是,好母亲呵……   处处都这么体贴周到地为他着想,当真是一个好母亲!   俊脸上是满满的讽刺,易瑾止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让自己再次失态:“叶璃在楼上吗?我来接她。”   “小姐刚回来便被老爷数落了一顿,现在应该在楼上。不过您也真是的,将可可抱走都不带回来,老爷没了这小祖宗最近精神也很差,小姐也弄得情绪低落了……”   *   易瑾止转身直接进了楼内。一路上了二楼,在走廊里瞧见正要下楼的叶泽端,忙端正姿态喊人:“爸,我来接叶璃回去。”自动省略了“看可可”三个字,很显然,是有意将自己和叶璃的关系拉扯到一块。   叶泽端穿着一件棉大衣,人老了,便不   怎么耐寒了,全身上下穿得多了才觉得没那么冷。   手上还拿着一个保暖水杯以作取暖,他淡淡看了他一眼:“既然这场婚礼已经过去了,你这声爸我还真承受不起。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璃子说早就将离婚协议书寄过去了,回头你签个字也就算了事了。至于可可,既然有人那么积极地帮你做了鉴定说孩子跟你没有关系,你这么扣着她就算是违法了。希望你赶紧将她送回来。”   顿了一下,叶泽端气势强硬:“我这些日子没有去找你说这事,是顾念着易氏被人抹黑你必定忙得昏天暗地,不过既然你现在亲自过来了,有些话我们还是得说开了,省得到时候我们两家又不清不楚起来。”   易瑾止知道,叶泽端口中的有些人帮他做了鉴定这事,是指的大闹婚礼的杜九思。   更加知道,叶泽端必定也知晓了他和杜九思之间的那些事。   可这回,他竟无力辩驳。   那场婚礼,若不是他有心想让杜九思快些离开而忽略了她被触及了底线后存在的危险,那么叶璃的手臂也就不会受伤,而卓蔺垣也就不会为了救叶璃而替她受过。   叶家有这方面的担忧是对的,无可厚非。   甚至他们主动提出不再继续那场婚礼,他也没有再催促。   甚至连叶璃这么多天陪着卓蔺垣去美国,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作自己根本就不知晓这件事。   可可的事情,原本他还可以拿捏着让叶璃对于离婚产生犹豫。可如今这般,她的身世一揭开,他跟可可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那也就代表着他根本就没有对可可的抚养权。   意味着,叶璃可以随心所欲地跟他离婚,却不用再有后顾之忧担心他会抢走可可。   难言的挫败划过心头,易瑾止紧了紧身侧的手,俊脸上却是一抹坚毅:“是我对不起她,可我不会签字。至于可可,不管她是谁的孩子,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这一瞬,叶泽端不由地对于他的偏执有了几分缓和。   “你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可可也许是叶璃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早就给你头上戴了绿帽?”   闻言,易瑾止却是笑了:“她不会的。”   当年她对他的用情,他自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出来。   那般的她,怎么可能和其他男人乱来呢?   有些不曾对叶璃说过的真相,叶泽端有那么一瞬突然就想对着眼前的男人谈谈。可终归,想到若一旦说了,那么叶璃和他必定是剪不断理还乱,那离婚的事情更加不可能那么轻易了。   可可不是他的女儿都让他如此执着,若他一旦知晓他和叶璃之间还有其它的牵扯,两人岂不是永远都要再这样下去了?   爱女之心更甚,叶泽端将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进去。   “你这么死缠着我女儿不放,难道是爱她吗?”   直到站定在叶璃的房门前,易瑾止还在回想着叶泽端的这句话。   他爱叶璃吗?   他不知道。   他爱的,明明该是杜九思。   可是现在的杜九思,让他觉得那般陌生。   那个曾经柔弱温雅的女子,早就不复当初烙印在他心头的形象。   明明他心底的那个人,该是坚强执着为挽救他人生命不惜牺牲自己的,即使深陷废墟阴霾也不轻言放弃,可一年年过去,九思变了。   变得偏激,变得不像是她了。   会对别的人用刀相向,这样的她,让他陌生。   只是,他对九思的情感不再如同当初,对叶璃,就产生了爱吗?   易瑾止真的不知。   明明他是曾经爱过人的,明明他该知道爱情是个什么滋味,可他对于叶璃的情感,竟是那般不确定。   唯一知晓的是,当他得知这些年来她所遭受的一切,他心头的震撼与心疼,密密麻麻地席卷他心头。   嗓子眼堵得竟说不出来的疼痛,以及她那般斩钉截铁地说离婚的决断,让他太阳穴一阵一阵地抽疼,竟觉得无所适从。   敲开/房门,叶璃似乎刚结束和谁的通话,眉眼柔和,唇畔竟还带着浅笑。看到他进来,她一愣。   “走吧,你今晚先去我那边住,明天你就带可可回叶家吧。”   竟是,彻底地妥协了。   ☆、一百十一、不,不可能的,当年他明明……   再次见到可可,叶璃当真是觉得恍如隔世。   孩子永远是变化最快的,明明才那么点高的娃,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却已经蹿高了许多。   叶璃不免遗憾自己错失在她身边的时光。   可一想想,若不错失,也就不可能飞去美国,至今为止,当年在火场中救助自己的人也就不可能再知晓。   所以,生命中,有些遗憾是必须的,可遗憾背后,也会收获其它的。   母女俩很久没见面,可可自然是免不了对叶璃的念叨二。   小家伙自从会说话,这小嘴倒是勤快起来了,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层出不穷。叶璃一看已经接近凌晨了,忙堵住她的一系列念叨:“宝贝,我们乖乖去洗澡睡觉好不好?”   现在还没上学还好,等到以后上了学,她再每天这么晚睡觉,睡眠质量肯定不好,也会影响身体发育。   易瑾止端着杯牛奶走进来,恰被叶璃寻到了问罪的对象:“你就是这样教可可的?不过才几天,就让她养成了晚睡的习惯。”   其实这话,叶璃也不过是找个发/泄的对象。   毕竟孩子离开自己这么久的时间,她对他是有着怒意的。   易瑾止倒也不在意:“孩子见了你激动了晚点睡是正常的。”转而问向可可,“宝贝,你是要喝完牛奶直接睡觉呢,还是要爹地帮你洗个澡再去睡觉?”   现在天气一点点冷起来,可可一天到晚也没出什么汗,洗澡的频率便不似大人那么频繁。   闻言,小家伙犹豫了一下:“要爹地妈咪一起帮我洗澡!”小脸上,染上璀璨的小花。   叶璃一怔,对于孩子如此突如其来的话有些无奈,下意识想要抵触。   可一想想,这是易瑾止自己答应下来的。   过了今晚她就可以将可可抱回去了,他和可可没有血缘关系,那以后也必定不会再死缠着可可不放。   即使他要缠着,他那母亲估计也不会允许易氏的血脉被混淆,易家也绝对不会容许他跟她抢夺可可。   而且,法律上而言,可可跟他没有关系,他即使要抢,也完全站不住脚。   “好,那咱们去洗澡。”   叶璃应得轻巧,刚要将可可从床里抱出来,却不防易瑾止先一步阻止了她:“我先去放水,等差不多满了再抱可可过去。”   思虑缜密,倒不愧是商场上锻炼出来的。   “妈咪,以后你再也不准离开我了。”长时间的分离,让小家伙有点伤春怀秋起来。小脸蛋皱巴巴的,小家伙眉头也皱成了一条川。   叶璃捏了捏她那可爱的小脸:“好好好,妈咪答应你,以后绝对不离开你。”   “也不准离开爹地。”几乎是下意识的话,可可继续求着她的承诺。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很简单。   爹地妈咪和自己永远地生活在一起,那才叫幸福。   在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爹地时,她不求也不问,可当自己的爹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那些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便如同大浪汹涌地席卷着她。   一旦拥有,便不想放弃。   见她抓着自己的手执意地求着她的允诺,叶璃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告诉她易瑾止并非她的父亲?   那对于她而言,太过于残忍。   可若不说,小小的孩子,对于心目中的父亲必定是崇拜而敬畏的,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她对易瑾止的感情必定也已经深厚到无以复加。   正犹豫间,易瑾止已经走了过来,一把将床上的可可抱起:“宝贝,洗澡去。今天不是看了电视喜欢上了玫瑰沐浴吗?爹地已经给你浴缸里头撒上玫瑰花了。不过你个子那么小,在浴缸里掉下去,爹地可不准备捞你啊。”   “才不会!我绝对可以和你一样在那么大的浴缸里洗澡的!”可可鼓着腮帮子,一脸气吞山河。   易瑾止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咱们可可是最棒的。”   叶璃站在浴室门口,只是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眼睛竟有些湿润。   也许对于易瑾止而言,他确实是将可可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   用他的所有,也要满足这个女儿的要求。   瞧着他孤寂清冷的背影,她竟不由地猜想,若她将女儿带走,他是否会一下子垮掉呢?   随即,她否定了自己那点可笑的想法。   他是谁啊?   商场上无往不利的易瑾止啊。   专门和数字打交道对于血缘亲情不甚在意,唯独对杜九思在意的易瑾止啊。   他怎么可能会舍不得可可呢?   逼迫自己将那点不该起的心思压下,叶璃笑着走进了浴室。   一时之间,里头竟是欢声笑语,竟完全没有即将分离的依依不舍。   ****************   tang*************************************   可可直到被叶璃抱上易瑾止安排的车,都认为只是简单地回外公和舅舅那儿,然后再回到爹地的住处,以后自己和爹地妈咪一直都生活在一起。   叶璃看着易瑾止那般小心翼翼地将可可抱上车。他名下的车子不少,如今每一辆,都规规矩矩地安上了儿童座椅,竟是没有一辆被他忽略。   他对可可所付出的感情,在这短短几个月中,让她想要忽略都难。   “可可需要注意的点我都誊写在笔记本上,她的嗓子发音还没彻底好全,以后不能再惯着她不注意休息。”望向叶璃,易瑾止神色郑重,“如果出现任何的状况,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给可可扣上安全带,易瑾止直起身,竟是直接关上了车门。   “爹地,你怎么说得好像我永远都见不到你了似的?”可可探过脑袋,小脸上有着不解。   透过开着的车窗捏了捏她的脸蛋,易瑾止俊脸上是一抹浅笑:“是啊,如果可可不听话,以后可就不准你再进爹地家大门了。”   “哼!爹地家大门就是可可家大门,可可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小家伙气势十足地放下这句话,然后一眯眼,阳光从窗外投射到她那小小的身子上,竟是给人万般的温暖。   回头,可可对上叶璃的眼:“妈咪,你说是不是?”   “对。”叶璃终究不忍,笑着安抚。   车外,男人身高腿长,长身玉立,俊脸上泛着柔和的光,安静温柔地注视着车内的母女俩。   阳光撒着光芒,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别样的光泽,竟透着丝丝别离的感伤。   车内,可可坐在儿童座椅上,却拼命地想要将脑袋探出。叶璃将她搂住,吩咐司机开车。   “当年,我并不知道你发生了车祸。”   终究还是忍不住在车发动前开了口。   易瑾止的面容上有着一抹愧疚与悔意。   没想到他突然提起了这件事,眼前划过当年挡风玻璃破碎的一幕,额头重重地撞在上头,玻璃碎片划过脸庞,立时血流如注,最终她被弹出的安全气囊给卡在位置上。   也怪当时这辆车设计的时候出了纰漏,要不然也她也不会伤得那么惨烈。   一耸肩,叶璃无所谓:“都过去了,何况对于我而言除了不敢开车外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终归是我那天的话说重了让你分了神才导致的车祸……”   见他如此自责,叶璃竟也难得好心地为他撇清了干系:“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你,那天你车子开走后我的好学妹走了过来,说你在大婚前夜还带着她去东郊别墅大战了九个回合。当然,这个九的数字也是有韵意的,她说你觉得她名字里头嵌着个九,不做满九次实在是太愧对这名字了。”   叶璃觉得,自己这样说完全是出于好意,让他不用太过于自责。   只不过,这出口的话还是多多少少染上了一点酸意和讽刺。   不过讽刺便讽刺吧,反正当年这件事,便是他们欠她的。   直到瞧着车子载着叶璃和可可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眼前,易瑾止还久久未曾收回自己视线。   刚刚的话徘徊在自己耳畔,易瑾止竟根本无法置信。   如果是以前,对于叶璃如此污蔑九思,他定然是会大声斥责她的无中生有。   可现在,他竟发现,自己对于她的信任,一点点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九思……   当年她,竟然说过那番话……   走向车库,上了自己的那辆辉腾,车子滑出,易瑾止不忘先跟江宿之打了个电话过去:“高层会议推迟到明天。”   ********************************************************   叶璃带着可可回家,没想到卓蔺垣竟然也带着睿睿过来了。   在易瑾止不在的时候,可可倒是没故意向他表态而对卓蔺垣疏远,反而甜甜地喊了一声“卓叔叔”。   睿睿人小鬼大:“可可妹妹,你还没叫我哥哥呢。”   之前两人玩在一处时,可可并不能说话,两人只能通过小孩子眼中的含义来进行交流。   如今再见面,可可终于能够说话了,睿睿也替她高兴,不过小脸却故意板着,很显然,在拿出当哥哥的下马威。   可可原本还想喊的,却见他故意板着脸,明明和她差不多大,却故意弄得老气横秋似的,便改变了主意。也不理他,直接便去叶泽端旁边让他抱,祖孙俩好久没见,亲昵得没个正形。   睿睿讨了个没趣,不由地撇了撇唇:“这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还不忘摇头晃脑,一副学究的架势。   叶璃不禁一笑:“睿睿小朋友,就你学问多,以后可得好好教   教可可妹妹啊。”   “睿睿全听妈咪的。可可不把我当哥哥,我绝对会把她当妹妹的。”小家伙信誓旦旦地做保证,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身板,小脸上满是认真。   叶泽端抱着可可,却是猛地回首望向睿睿:“什么妈咪?你刚刚叫了谁妈咪?”老脸上,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喜悦。   叶璃一听,下意识蹙眉。   睿睿的事情她一直瞒着自己的父亲,今日睿睿的突然到来,她也是始料未及。   “妈咪就是妈咪,爹地说叫妈咪的全名不礼貌,所以霸道地只准他自己叫妈咪不准我叫。”   睿睿逮着机会就向大人们控诉自己被不公正对待,小脸又故意憋得鼓鼓的,那样子,竟有几分滑稽。   叶泽端突地便将矛头指向坐在沙发另一侧喝茶的卓蔺垣:“你不是说孩子母亲在法国吗?可他,为什么喊我女儿叫妈?为什么,你当年不是……”   知道是瞒不过了,而有些事,到了这时候,卓蔺垣也不想再瞒了。   “睿睿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一语掷地,竟是重如千斤。   叶泽端身形一晃,怀里头的可可差点就被他给折腾得摔到地上去。   “你刚刚说什么?睿睿他、他……不,不可能的,当年他明明……”   “他是叶璃的儿子,千真万确。”   一切,仿佛就因为这句话而尘埃落定,不会再有任何转换。   叶璃自然也听见了卓蔺垣如此斩钉截铁地肯定睿睿是她儿子的话,只不过,她更关心的,却是另一句话——睿睿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叶泽端看了看可可,又瞧了瞧睿睿,老眼中也满是难以置信。   “璃子,老爹当年,骗了你一件事。”   “什么?”直觉的,这件事关系重大,应会改变她的一生。   **********************************************************   易瑾止事先问过杜九思的行程,一路赶到正在拍摄的清水湖。   即使是白日,秋风带着凉意,还是沾染着让人从骨子里渗出的冷。   此刻正在拍女主为男主殉情的最后一幕。   男主远去,迟迟未归,若干年后,女主等来的,不过是一抔骨灰。她紧紧地抱着怀里头的骨灰盒,仿若珍宝。   就在这当初与他定情的地方,她纵身毫不犹豫地抱着他的骨灰,一道沉入那冰凉刺骨的池中。   张导满意地喊停,   杜九思浑身湿透,一从水里头上来,助理便赶忙给她披上外衣,又拿出毛巾给她擦头发。   “你先去帮他们收拾东西。”打发走杜九思的小助理,张导走上前,夸赞了一番杜九思的演技,还不忘在她肩上拍了一记以作鼓励。   然后,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情况下,手臂装作不经意地擦过杜九思的胸,触感十足,竟又得寸进尺地趁着她衣服上沾染的湿意而轻捏了一记。   在杜九思冷着脸即将发飙前,他又迅速撤离,压低嗓音道:“易瑾止可是在那头看着呢,我这是为了你能够被他怜香惜玉牺牲小我,你不是该好好感激我一下吗?”   语毕,竟是直接得逞般地离开,走向易瑾止:“易先生来看九思吗?她刚拍了一场跳水戏,真是不容易,这么冷的天还得受这苦。不过现在的观众啊,就爱看这种为了情情爱爱殉情的戏码,相信这部戏一定会大火的。”   易瑾止却似根本就没有瞧见他,直接便越过他走向杜九思。   他的身高逼人,浑身上下,似乎都染上了一抹寒意。   杜九思竟有些发憷。   可转念,又有些激动。   他是瞧见了她刚刚被张导调/戏的画面,所以才面色冰冷的吗?   他这是,吃味了?   刚想委屈地摆摆姿态,却听得他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情感:“你是不是有什么骗了我?”   ☆、一百十二、母子平安,他的降临恰如彩虹   身上是冰冷的湖水带来的凉意,可却抵不住易瑾止这句话来得心冷。   脑中排山倒海地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最终却定格在一个手机上。   画面仿佛又重回了当年,她去了叶璃宿舍,原本只是去借被她从图书馆借走的书,可敞开的宿舍门,里头却空无一人。   她敲门走进去,一声短信音清晰传来,望去,恰是来自叶璃位置上的手机。   那一刻,她不知是不是该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对于叶璃,她一直努力地交好着,一点点接近,只因为这个人,占据着易瑾止难得的笑莛。   有那么一瞬,她怀疑那条突然发来的短息是来自易瑾止的,她那般担心两人竟已经走到了一块。   然后,毫不犹豫,她拿起了叶璃桌上的手机。   手机并没有加密,她鬼使神差地点开短信。   所幸,发来短信的不是易瑾止。   然后一条条,她就那般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去。   也因此,瞧见了易瑾止的短信。   那个手机号,她再熟悉不过。   自从开学见到易瑾止,她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他。   几乎是他的每一言每一行,都要细细揣摩。然后默默地等待着两人的下一次见面,力求在他面前表现得更加完美……   每个女人,都有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好好打扮并表现的冲动。   她自然也不例外。   只可惜,不管她表现得如何,在她人眼中她一直都是学校的佼佼者,奖学金名单上的常客,可对于易瑾止而言,她仿佛什么都不是。   每次见面,他除了那淡淡的疏离的笑,仿佛再无其它。   那个男人,对什么都不关心的男人,她万万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主动给女人发短信。   一条条,你来我往的短信,并不似热恋中的男女那般频繁,可每日的频率,总没有变过。   甚至易瑾止发来的短信中,隐约有着暧/昧。那是对于一个他想要追求的女人,才会有的暧/昧。   越看,她的脸上便越难看。瞧着他对另一个女人只言片语的关切,那种只对她主动的热情,她身上的嫉妒之火一点点将她燃烧。   然后,毫不犹豫,她竟那上头属于他的短信悉数删除。   直到瞧见那上头成为一片虚无,她这才满意地露出一抹笑。   寝室门外有踢踢踏踏的拖鞋声传来,她赶忙将手机放回原位,迎面对上正从外头洗漱完毕回来的人。   “你找谁?”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比自己低一年级的学妹,来人不由地笑道,“又是来找叶璃的吧?她去图书馆了,要不等她回来我告诉她一声。”这段时间这位低年级且成绩优异的学妹总是跑宿舍来找叶璃问这个学那个,已经成为不新鲜的话题了。   “不是的学姐,我是找你的,想问下你当年参加校园歌手大赛时准备的曲目都有哪些。”一下子便将来人的身份和事迹对上号,她随意地扯了一个谎话。   *   思绪回笼,杜九思有些忐忑不安地瞧着面前的人,可脸上,却强制镇定。   仿佛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完全便是因刚刚那跳湖的一幕所起,与易瑾止的话,并无多大关联。   “瑾止,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昨日曾斐鸣便断言易瑾止可能会在瞧见了她被张导垂涎的那一幕后前来找她,所以当刚刚拍摄前真的瞧见了他时,她心底是那般欢欣雀跃。   那场跳水戏,不过一下,她就过了。   演技发挥之超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做给他看。告诉他,她也可以如此刚烈。   脖子上的吻/痕依旧存在,镜头前只是用丝巾和高超的化妆技术遮掩。落水后再被人捞起来,丝巾已经不翼而飞,想必那遮掩的吻/痕,也应该清晰了然。   她不由地感谢小助理的贴心,及时地送上外衣。高领的外套,将那一处,极好地隐藏。   只是,她还来不及侥幸,来到她面前的他,竟然过来了就有了让她心惊胆战的话。   她骗他?   是的,她骗他。   从一开始她让他有了错觉认定她才是和他短信交流的那个人时,便注定了以后的每一天每一日,都在骗他。   可她对他的爱,却是真的啊。   难道那,还不够吗?   “当年我婚期的日子,我将你送到T大门口后,你是不是又去跟等在那里的叶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一下子,杜九思仿佛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刚刚的担忧,悉数无存。   只要不是那颗定时炸弹,管它是其他的什么,都伤不到她。   “是啊,”答得一脸坦然,杜九思脸上的表情真诚,“我怕叶学姐想不开,所以打算上前告诉她你前一夜接我去东郊别墅只是因为我宿舍楼断网,方便我在你那里查资料通宵   tang完成论文。可是叶学姐根本就不理会,我想着你总归不会娶她的,再多的解释她恐怕也是不会听,反倒将我恨上心头,所以也就没有再多说了。”   一字一句,滴水不漏,甚至面上的表情到位,眼神诚恳,没有半分虚假。   若不是瞧见过她在婚礼上那般不顾及一切挥刀相向的一幕,易瑾止恐怕会那般轻易就信了她的话。   这是他的女孩。   将他从地震的死亡中一路守候的女孩。   他好不容易找到,好不容易牵手,却也最终错过的女孩。   可是,他真的不懂了。   他竟分不清,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但唯一肯定的是,他相信叶璃。   不管他在得知杜九思便是那个女孩前是否曾对她动过心,也不管他后来是否因为杜九思而对她一点点远离甚至在她爬上他的床后对她起了厌恶情绪,更不管她是不是蛊惑老爷子让他俩完婚以及她怀了他的孩子之后他对她的诸多残忍,当一切过去,他竟发现,他最相信的人,居然还是叶璃。   “九思,我一直以为你很值得我信赖,因为敢于和死神斗争将我从地狱边缘拉回来,那需要极大的勇气与极强的韧性。可今天,我发现一切都错了。”   心里有什么一咯噔,慌乱划过,杜九思急切地想要挽回:“瑾止,我真的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是不是叶璃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一刀伤了她也伤了她在意的男人吗?她是恨我故意抹黑我,你怎么还能相信她对我的污/蔑呢?”   对易瑾止的情感是真,所以杜九思那一字一句,也不由地融入了情真意切,且字字句句在理。   她都那样伤害过叶璃了,叶璃自然是会寻机会报复。   所以,无论她说了什么有关于她的话,那都是污/蔑。   那都是仇恨导致的扭曲事实。   “是吗?”幽/深的两字,细细缓缓地从那张薄唇中倾吐,易瑾止的面庞却是冷意依旧。他看着眼前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女人,“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导致了你那天向她划下水果刀,又是什么导致你那般极端?”   “因为我爱你啊!”激动地大喊,上前攀住他的手臂,空旷之地,余音袅袅,竟有着几分悲烈。   远处剧组成员往这边望来,瞧见两人之间的争执,却也不方便多管闲事。   反倒是有了几分看热闹的成分。   只可惜,除了那高声的一句似乎是表白的话,其它的话,由于隔得太远,竟一点都听不清。   张导却是别有深意地望了那头一眼,然后掏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   易瑾止的神色如常,仿佛杜九思竭斯底里对他表达的心意,都只是最寻常不过的见面问候。   “爱?一个真正内心良善的人,爱意只会支撑着她一路走下去,而不是走到极端的一面,做下让自己无法挽回的事情。”   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易瑾止拂去她落在他身上的手:“那么大的案子,你伤了叶璃是真,也害瞎了卓蔺垣。叶家和卓家联合出手,罪名铁板钉钉,你却能够最终无罪释放,你觉得,我真的不知道这背后的事吗?”   “对,我承认我为了自由不计后果了些。但我不后悔,既然当年他和我妈生了我就该负责我的下半生,而不是将我丢给其他男人,更不该将我妈也丢给其他男人!”   杜九思知道,这件事根本就瞒不过易瑾止。   她的生父,另有其人。   而那个人,这些年来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若不是她的姓氏,恐怕他那么高高在上的大法官,都不可能会多看她一眼。   “我今天来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好了,那我先走了。”   想来她的背后有着杜家,那个张导,也根本不敢将她怎样。   昨日他的担忧,果真是多余了些。   而今日,原本他只是来问清楚。   可他发现,有些事情,当真不需要再多言。   问再多又怎样,不承认的永远都不会承认。   而他,却已经在心底认定了另一个人说的答案,那便够了。   时间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年,每次面对叶璃的开口解释,他总选择漠视,永远地认定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   仿佛,一切都变了。   而他,也变得让自己不熟悉起来了……   回首望了一眼在冷风中独自裹着外套站立的那个单薄身影,目光中已经不似原有的怜惜。易瑾止一步步离开,有些人,终归会分道扬镳。   不管以前如何,以后的路,注定陌路。   *********************************************************************************   >   叶家。   两个孩子在可可的房间里头玩闹,而书房内,叶泽端、叶璃、卓蔺垣独成三角。   叶璃原以为父亲对于睿睿是她儿子这件事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化,没想到,他的接受能力,明显比她还要厉害。   只不过,他执着的,似乎根本就不是睿睿怎么会是她的儿子,而不是为什么会是她的儿子。   “爸,你刚刚说你有事情瞒了我。”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她很确定,自己确实是被隐瞒了一些事。而刚刚叶泽端在客厅里说的,也恰恰印证了她的猜测。   无疑,这件事,跟孩子有关……   刚刚是顾忌着两个孩子,毕竟孩子还那么小,有些事,不能让他们知晓。   可现在,孩子们已经被打发到了可可的房间,叶泽端当真的要说出当年的事情,还是有些犹豫了。   “你还记得你当年早产的事情吗?”叶泽端开口时,不免望向一旁拄着拐杖的卓蔺垣。   双眼未曾痊愈,甚至很大可能在未来,都这样过一辈子了。   饶是如此,他却在短短时间内便迅速适应起来。上一次来,他见到的便是这个年轻人的宠辱不惊。   而这一次,他见识的更多的,是他的坦然。   坦荡荡地用起了拐杖,仿佛打定了主意以后跟这般的人生耗下去了。每一个举动,即使身处黑暗,他都凭借着他极佳的敏锐度和感知力,看起来做得优雅理智,实际上,却似乎费尽了他的力量,连额上的冷汗,都沁了出来。   他,在以他的努力,一点点习惯他接下去的路。   叶泽端不由回想起当年初见他时的那一幕。   ********************************************************************   叶璃早产,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提前了整整一个月就出生,完全便是让他们一家始料未及。   叶璃母亲去世得早,很多有关于女性生娃的事情,他都无从去问。一切,都只是医生和护士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他们让准备什么,他就准备什么。   但那一次生产,在他大梦之中,几乎要了他大半条命。   早产,大出血,保大还是保小,没想到这一系列词汇,有朝一日竟然会统统向他袭来,让他那般措手不及的同时,更多的是惊慌失措无所适从。   也便是在那时,卓蔺垣从容地踏步而来。   他犹记得当时他痛恨地砸墙,儿子在一旁劝阻安慰,而属于卓蔺垣的那双皮鞋,就这样印入了眼帘。   一步一步,掷地有声。   他就这般走到他面前,镇定地对他说:“相信她,一定能挺过去的。大人和孩子,都会保下来。”   竟是早就对这儿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逆光中,他只觉得眼前的人身材颀长,身姿玉立,皓月凛然。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却有种能令人折服的力量。   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也让他最终回落到天堂。   卓蔺垣不知从哪儿请来的权威医生,对于这儿妇产科医生束手无策必须大还是小二者取其一的时候,这个难题,居然就这样被奇迹般地解决了。   母子平安。   仅仅四字,叶泽端仿佛就看到了天际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彩虹,暖意融融,绚烂了整个医院走廊。   望向卓蔺垣时,他竟久久无法回神。   只是嘴里头无意识地呢喃着道谢的那两个字。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准备齐全甚至连妇产科方面的权威都被他大老远从法国延请了过来。   三更半夜,对于常人而言早该入睡的夜,他却第一时间出现在医院,且以着如此让他安心的姿态,让濒临崩溃的他一步步被救赎。   其实,从卓蔺垣一开始出现在医院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有了新的起点。   ☆、一百十三、你不是恋爱了,而是爱上了,而且,还是单相思   只是,令叶泽端没想到的是,母子平安没错,可孩子生下来却不会哭泣,且死气沉沉没有生机。   易瑾止家里自然也来了人,赵子兰兴冲冲地来,却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男娃。   所以,那一瞬,叶泽端一股气上来,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让护士帮忙说了个谎掏。   女娃。   叶璃生的是女娃。   赵子兰闻言,竟是失了那固有的贵妇该有的仪容,恨恨地说了句:“早知道只会孵出雌卵,当初我就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这是我叶家的孩子,你说不留就不留,易夫人,你虽然是市长夫人,可这权力也没到这么可以通天的地步吧?”不无讽刺,叶泽端从那会儿起,便已然决定易叶两家绝对不可能再有结合。   即使叶璃生下易瑾止的骨肉,那也不可能。   所以,这之后的那场婚礼,他并没有出席臌。   而叶泽端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时不忿让护士帮忙撒的谎,竟会一语成谶。   那个原本的外孙,最终竟衍变成了外孙女。   孩子从生下来开始便蔫蔫不振,没有任何的生机,叶璃还在术后麻醉中,自然是不知晓此事。而且接下去的几天,她由于手术中大出血,一直都昏昏沉沉,起码得休养一个月才能安好。   叶卓溯守在病房里,而叶泽端,则跟在医生后头等待孩子的各种诊断结果。   没有什么异常。   这是医生最终给定的结果。   然而,几天后,孩子出现一系列让人担惊受怕的症状。一个震惊的消息却又改变了那孩子的一生。   先天性白血病。   “你们医院就是这么拿病人的命开玩笑的吗?那孩子好好的,怎么会得这个病?为什么几天前你们没检查出来,现在却突然告诉我这个!你们医院就是这么不把人命当命吗?!”老眼泛红,几乎要印出血丝来。   医生也有些为难:“那天给孩子做检查时没考虑到这个情况,只是做的最常规的检查,所以也没有鉴定出来。那是我们的疏忽,实在是抱歉。”   叶泽端揪着医生的白袍,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给自己支撑下去的动力。   “你一句疏忽就可以了事了吗?那孩子怎么办?我家孩子怎么办?”   “多数患儿在诊断后数天至数月内死于呼吸衰竭,在这方面,我们的建议是保守治疗。”   先天性白血病年发病率为存活新生儿的4.7/100万,占所有儿童急性白血病的1/1000,在先天性恶性肿瘤中占1/4,仅次于视神经细胞瘤居第2位绝大多数的患儿生存期不超过婴儿期,病死率在92.3%以上。   新生儿,一旦得这种病,存活下来的希望,渺茫。   后来的后来,是卓蔺垣再次插手,将那个不幸的孩子带走。   “我不保证这个孩子最终能够活下来,可我保证接下去的时间,每一天他都将得到这世上最好的治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除非,你想要他一天天地等死。”那一瞬,卓蔺垣的双眼扫过犀利,却是有着深不可测的光芒,“无论你信与不信,这是我此生做过最令自己无法预料的事。”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叶泽端做出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   “那我以后能去见他吗?”   “除非您想让叶璃知晓她的儿子每一天都在经受着病痛的折磨甚至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人世。”   孩子最终被抱走了。   带着让叶泽端产生的些微希望,被带出了他的视线。   临走前,卓蔺垣提醒道:“如果您希望她醒来后知晓自己的孩子出生没多久便即将离开这个人世的消息,那您就尽管告诉她这个事实。”   权衡利弊,叶泽端最终选择隐瞒下此事。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成全,育婴房一个女娃的母亲离世,她根本就没有其余的家人。   顺理成章,叶泽端跟院方交涉,又走了重重程序,秘密将孩子归到了叶璃的名下。   这,便是可可。   出生没多久的可可其实很活泼,甚至都会嚎啕大哭。   只不过,当叶泽端抱着她去她母亲下葬的墓地时,小小的人儿似乎有了感应,从那一天起,便不再说话。   而叶璃,自然是不知晓这一切的。只当可可自从出生便从未发过声,有着先天性发音障碍。   其实若早知会成这样,叶泽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着可可去她生母的坟头的。   所幸现在,可可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   而这一切,则多亏了易瑾止。   *****************************************************************   听着父亲将   tang这一切讲完,叶璃只觉得一切恍然如梦,竟是那般不真实。   可可竟不是她的孩子,当初的她,不过是父亲为了顶替睿睿,才秘密冠到她名下的。   其实,这也便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可可和易瑾止的父女关系不成立。   同时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睿睿竟然会是她的孩子。   而她自己,又为什么对这一切根本就毫无印象。   “那天我故意试探卓先生他的太太是怎样的人,其实就是怀疑睿睿的身份,没想到最终却被你给搅合了去。”叶泽端不免一叹,他知晓当初发生的所有事,可他却不知晓,卓蔺垣居然会将睿睿当亲生儿子一样养在身边,给予他世间最好的。   他更加不知晓,那个有可能早就不在人世的孩子,终于成功地活了下来,且活得很好很开心。   这个孩子的童年,除了没有母亲的陪伴,一直是无忧无虑的。   卓蔺垣将他教育得很好。   孩子很懂事,也懂得所有同龄小朋友所不理解的知识,更加懂得用他的小脑瓜去揣摩大人世界。   今天,卓蔺垣却突然松了口,终于将这个被他隐藏的秘密给揭晓。   由此,也让叶泽端舍得将那保守了多年的秘密,道给叶璃听。   当所有的事都叙述完毕,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摩挲着叶泽端新买的一套骨瓷杯的卓蔺垣却只是沉默着。   叶璃望向他,脑中翻江倒海,那般巨大的消息,一时之间根本就无法消化。   可可不是她的孩子,睿睿才是她的孩子。   通过亲子鉴定,她即使再不能接受,也不能不相信睿睿是自己的儿子。   可她从来没想到过,可可居然会不是她的孩子。   她从来没想到过,当年居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她居然,从头至尾都被瞒在鼓里。   皱着眉,叶璃的语气有着质问:“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这话,单单听着,有可能会被误认为她是在对叶泽端问。   可卓蔺垣却知晓,她是在问他。   ***************************************************   拇指摩挲着骨瓷杯的边沿,纱布将他的眼覆盖,没人能瞧见他那眼中的神色。而他露在外头的脸,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唯有一片寂静,久久盘旋。   良久,当叶璃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时,他却理所当然地开口:“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睿睿是你儿子吗?”   竟然,是反问句。   叶璃差点便被他噎住了。   “可你明明告诉我睿睿是你的儿子!”如果是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是她和易瑾止的儿子?   他这分明便是故意将她误导。   “睿睿自然是我的儿子。”掷地有声,不容辩驳,即使面前是一片黑暗,卓蔺垣依旧那般从容镇定。   “是你收养的儿子。”叶璃不由地纠正他的说法,反正就和他较上劲了。   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计较。   如果没有他的帮忙,睿睿可能在刚出生那会儿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世。   是他的凭空出现,挽救了他们母子。   也是他的帮忙,虽然将睿睿带离了她的生命,却挽救了睿睿的一条命。   并且,他确实是对睿睿极好。   虽然大多数时候,睿睿会因为他这个爹地而跳脚而埋怨,可那,是小小的孩子对于一个父亲的依赖与信任。   室内的白炽灯光打在他身上,陇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芒。   卓蔺垣却突地唇畔划过一道柔和的弧度:“睿睿和我可是真正的父子关系,你故意拆散我们父子,这居心叵测啊。”   竟然,是和她抬上杠了!   谁让他,故意对她隐瞒。   甚至每次她想询问睿睿的情况时,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叶璃,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也和睿睿做过鉴定,是他法律上的父亲。所以,你不能这么一意孤行地认定他不是我的儿子。”   这是卓蔺垣留给叶璃的话。   无疑,也是带着一丝挑衅。   只不过俊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挑衅的意味,反而带着满满的宠溺之意。   叶璃不由地细想这将近四年来发生的一切,一个念头突然划过自己的头脑。   脸上,刹那间有无数疑惑:“你是不是为了救睿睿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爹地妈咪不好了!可可妹妹吐了!”   睿睿急切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书房的门被一下又一下地用小拳头轻砸。   所有人心神一凛。   卓蔺垣行动力慢了一步,叶璃已经先一步打开门跑了出去。   **********   ***************************************************   短短时间,整个T市便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原本总是追在易瑾止后头报导有关于上次工地上五死十三伤的事情的记者,突然之间便消停下来了。   而伴随着记者们的消停,那些出现在报刊杂志上层出不穷的针对于易氏财团的报导与狠辣字眼,也一一消失。   少了那煽动群情的文字工具,易瑾止处理这样的事情,便轻松多了。   即使受害者家属不知是不是被人鼓动而做出了要和他同归于尽般的举动,易瑾止还是派易氏财团的公关部迅速进行跟进慰问。   赔偿的金额,也让所有人咋舌。   不仅是赔偿方面那般大度,甚至还允诺但凡是受害者有子女还在念书的,以后所有的经费都会由易氏承担。   农民工,除了自身的温饱问题,恐怕最担心的便是以后子女的教育问题了。   而易瑾止此举,便是用在了刀刃上,一下子,便平息了那之前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怒火。   少了媒体这个导火索,一切,都朝着有益于他的方向发展起来。   易氏经过这段时间的重创,好些员工被人挖了墙脚。也有好些员工坚定地留了下来,甚至在工作中,给出惊人的表现。   赏罚分明,易瑾止从中提拔了几名优异的,又将易氏的工资福利往上提了一个幅度。   原本绵延在易氏财团的低气压,一下子便烟消云散。   杜岑安屁颠屁颠地给他去了电话进行深刻慰问:“恭喜你终于摆平那帮记者,这堂堂易氏总裁居然被一帮子记者给弄得差点名誉扫地倾家荡产,这传出来还真不是一般丢人呐。”   那轻快的语气,便会令人想到另一头的人定然是一派悠哉地趴着,身后的纤纤素手,为他轻柔地捏着浑身上下。   那般周到的服务,定然是他大少爷不会错过的。   “这次多亏了梁省长帮忙。”难得的,易瑾止居然会出现心有余悸的表情,他把玩着手中的镀金钢笔,面容肃穆,“不过,这件事这么快就消停下去了,也可以看出,那幕后操纵之人,权力也许并非我之前所想那般可以遮天。”   他父亲市长的位置无法将这件事压下去,而梁省长以省长的身份却能够办到。   也许,那个存心针对易氏财团的人,也并非他所认为的那般能耐。   “也亏得这次化险为夷,要不然这易氏如果真的败落了,那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杜岑安的声音懒洋洋的,“哎,我说,告诉你件事,爷恋爱了!”   故意将声音拔高,似乎隐约还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易瑾止蹙眉:“你这不是一直恋爱着吗?”他和黎馨,可是公认的一对。即使他总是浪/荡得没个正形,不过对黎馨,倒是百依百顺。   “屁!”另一头的杜岑安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爷之前对黎馨那只是宠爱,不叫恋爱!”   强调着措辞,杜岑安打发走旁边的人:“我发现自己有受虐症,居然会爱上乔梓欣那女人,你觉得奇不奇怪?这女人有什么好?一天到晚打着是我恩人女儿的身份对我颐指气使的,爷简直就成了她随传随到的奴隶!甚至还要身兼父责地给她物色老公人选。靠!这一物色,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齐瑜温好是好,可她用得着一天到晚眼睛总是巴着他吗?用得着总是午餐一块儿晚餐还和他一块儿吗?用得着将个大男人大晚上地给留在自己家里头过夜吗?……”   杜岑安还待继续喋喋不休,易瑾止无情地指出一个事实:“你不是恋爱了,而是爱上了,而且,还是单相思。”   作茧自缚。   将乔梓欣介绍给别人,现在却反过来闹这么一出。   另一头立刻便噤了声,半晌,闷闷地继续强调:“爷确定是恋爱了!”   竟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   易瑾止懒得搭理他,只是突然想起杜九思的事情,不免对他提了个醒:“你有多久没去你叔父家走动了?”   ☆、一百十四、她的爱,无法剥夺   杜家是名门大家。   当年杜家三兄弟感情甚笃,杜家老三为了个外头的女人和正室闹起了情绪,然后便是同床异梦的相处。   杜家老爷子对其劝说无效,他却执着于那个外头的女人,最终毅然决然地分家。   三兄弟搬出杜家大宅,杜老爷子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那座大宅院,平日里也冷清得没有多少人曼。   唯有杜岑安这厮,摆明了被杜老爷子惦记着,隔三岔五就逮到杜家老宅去说教一番。   当然,杜老爷子还不忘对他的那些个风流韵事做出一番点评犸。   “结婚前玩玩就算了,结婚后如果像你三叔一样在外头有女人,你妻子不说什么,我绝对会打断你的狗腿!”   不过,对于自己孙女居然对黎馨那般疼宠的态度,他倒是乐见其成。   很显然,也极为满意这个孙媳妇。   若让他知晓这位主居然又不定性了转移目标了,老爷子估计又得对他一顿好打了。   这成天到晚的没个正形,接下去的人生还当真要这么一辈子下去吗?   杜伟武如今是高级人民法院大法官,T省各个城市各个区的法院都属于其管辖范围,更别提只是区区一个T市了。   经易瑾止这般一提醒,杜岑安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杜九思的身世,你都知道了?”   易瑾止倒是没否认,直接应了一声:“对。”这次九思犯了那么大的事还能够出来,他自然也去调查了一番。   许多有关于她的事,都被一股力量给阻绝了,但他,也有他的途径。   而且……   他杜岑安杜三少何曾是那种与人为善的人了?   当初在法国里昂为了杜九思免遭粉丝荼毒,居然亲自为其解围,甚至被易瑾止误解打了一顿。那张英俊的脸上还淌下了血迹……   “听你这口气不对啊,你不是该对她那凄惨的身世表示同情的吗?怎么现在知道了,反而语气怪怪的?”杜岑安突然便一扫刚刚的不郁,立刻便津津乐道起来。   “有些事,确实是她做错了。而且这私自利用权力释放人员的罪责,我也担心到时候被有心之人利用抖出来,连累到你们杜家一脉。”   这个醒,必须得提。   对于杜九思能够被释放,若是以前的易瑾止,别说是让她获得自由,根本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坐牢。   可如今,她既然被放了出来,多年的情感放在那儿,他自然不会阻挠地做些什么。   但到底,这样的大事,最终连累的,会是一帮子人。   易瑾止如此郑重其事,杜岑安倒是不自在起来了。   “切,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怎么不主动告诉我啊?今天如果我不打这通电话,估计这事你也不会提醒了吧?”   “我会亲自走一趟你叔父家。”   这一句,一时之间让杜岑安无法判断他指的是如果他不主动打这通电话他会亲自走一趟他的叔父家,还是指的他接下来会亲自走一趟他叔父家。   *   经医生诊断,可可只是最简单不过的吃坏了肚子。   所以呕吐是正常反应,伴随着拉稀。   叶璃这才一颗心安定下来。   病床前,叶璃坐着,肩头突地多了一条手臂,将她搂了过去。   那般贴近的温度,瞬时便令她有些不自在起来。可她却没有撇开,而是放任着自己,一点点熟悉着这抹温暖。   “可可不会有事了,不过以后你这个做母亲的可得做到一视同仁了,刚刚为了可可你一路疾奔,都没去管在后头一路叫着你的睿睿。小家伙心里头可是会难过的。”   在这方面,叶璃不得不承认,卓蔺垣远比她更在行。   他的父爱,是那般彻底,以着他的方式,默默地传递。   叶璃不禁有些脸热:“他是不是生气了?”   “嗯……估计会有点……谁让自己的妈咪在意可可妹妹比他还多呢?”调侃的声音,带着如沐春风的舒爽。   睿睿被叶泽端带去吃晚饭了,叶璃这会儿是万万不能看到他的神色的,也就无从判断小家伙是否真的生气受伤了。   “妈咪,你是不是生爹地的气了?你是不是不要爹地了?你是不是要和卓叔叔在一起?”猛然间睁开眼的可可将叶璃和卓蔺垣亲密的一幕瞧在眼中,小脸上有着晶莹泛起在眼角。   她的声色哽咽,显然,对于这一幕,有些小小的抵触。   叶璃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她解释,易瑾止在可可的心中,虽然不是生父,却早已胜过生父。   从小就没有过父爱,是他让她体味到了有了父亲的感觉。   也是让她体味到了,被父爱包裹的感觉。   就好比人一旦没有渴望,便无欲无求。   可人一旦有了自己在意的   tang东西在意的人,那么,再失去,所要承受的,便不仅仅只是离别那般的痛苦。   还有残存在记忆之中的生离死别的那份无人能解的情感。   “可可,爹地永远都会是你的爹地的。”可可还太小,有些事,叶璃不能解释得太多。   总归不能跟她说你爹地之前伤妈咪太深,妈咪决定甩掉他了这种话吧?   兴许可可还以为是爹地妈咪在闹别扭,妈咪在故意让爹地倒过来追主动来哄。   小孩子的世界太过于简单,也真实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叶璃选择隐瞒。   只要易瑾止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来看可可,也可以带她去玩带她去住。自然,他依旧可以当可可的父亲。   她不会去剥夺他对可可的任何一项权利。   她只希望,可可以后的人生中,可以多些欢乐,少些人生的坎坷。   *********************************************************   听了叶璃的话,可可却高兴不起来:“但是可可生病了爹地都没来,妈咪故意不告诉爹地,妈咪故意不让爹地心疼可可。”   也来有些头疼。   有些事她可以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可有些事,小小的孩子,却执拗得好。   这性子,竟与她当年那般相似。   只不过最终,她尝到了苦果。   撞了南墙,不得不回头。   而小小的可可,却有着她的固执己见,有着她的小小细腻心思。   叶璃不得不去哄她:“现在太晚了,都已经晚上八点了。可可你看窗户外,是不是一片漆黑了呢?爹地如果开车过来,路上很危险的,如果发生车祸怎么办?所以可可要做个贴心的小大人,不能让爹地那么操/心,知道吗?”   涉及到易瑾止的安危问题,可可立刻便不再板着脸了。   “嗯!”重重地一点头,她显得极为郑重,“那我要跟爹地打电话,告诉他今天可可超级勇敢,虽然生病了,可打针的时候都没喊疼。”   可可一向便是坚强勇敢的,从小到大,其实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的病症,在小孩子身上都很常见。   而每一次,可可不似其他小朋友一样哭声震天,而是坚毅地忍耐着疼痛,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另一只手,仿佛在给自己力量。   这会儿,她却说自己打针的时候根本没喊疼,一句句都是想要在父亲面前炫耀着自己的勇敢以博取夸奖的童言稚语。   叶璃不禁眼角一酸。   恐怕这一生,易瑾止都得充当这样的角色了。   只不过,他当真愿意吗?   拗不过小家伙的一声声催促,叶璃不得不拨通易瑾止的号码。   没想到,这铃声也不过是响了一下,那一头便接了起来。   “有事?”永远都是那般简单干脆的开场白。   叶璃一时之间有些唏嘘:“可可刚刚吃坏了肚子吐了,现在在医院……”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还没等叶璃将话说完,另一头急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她现在没事了,这么晚了路上开车也不安全,你就不用过来了。她想跟你说会儿话……”   闻言,另一头的易瑾止似乎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手机被交到可可手里头,小家伙对着另一头重重地喊了一声:“爹地!”   那欢快的表情,想让人忽略都难。   叶璃不禁有些羡慕起能被可可这样对待的易瑾止了。   她当了可可这么多年母亲,没想到最终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居然落后于他起来。   心里,瞬间便有些不平衡起来。   “看来你这母亲得加把劲挽回在孩子心目中的分量了。”旁边的卓蔺垣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摸索着坐到了一侧去。然后,又一路有些艰难地寻到水壶,将她不久前刚买的清洗干净的陶瓷杯注入水。   温热的气体在杯中流窜,卓蔺垣的手扶着杯身,感受着杯子上传来的热度,也凭借着此,感知着何时杯满。   叶璃对于他如此精准地道出她心里头的心思深有所感:“没办法,多年的感情及不上半路冒出来的爹地,这小白眼狼啊……”虽说如此说,可那嘴上,却是上扬着弧度。   这小白眼狼啊,她真心希望她一辈子这样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没有忧愁没有烦恼,一辈子都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早就不在人世。   卓蔺垣朝着叶璃端起水杯举了举,示意她过来喝。   她还以为他会亲自走过来将水杯送到她手里头,没想到居然是让她自己过去。   只不过两步的路程,叶璃倒也无所谓,站了起来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杯子。   温热的水流划过有些干渴的喉咙   。   水是之前便打好倒在水壶中的,倒也不滚烫,温度刚刚适中。   叶璃刚要放下水杯,冷不防那杯子就被卓蔺垣丝毫不差地夺了过去:“晚餐都还没吃,有些饿了。”   然后,竟就着叶璃的手,喝起了杯中的水。   叶璃一下子便有些发懵。   叶泽端带睿睿出去吃饭了,而卓蔺垣作为伤残人士,便留了下来陪她一起照顾可可。   两人都没有吃饭,确实是饿了。   不过他饿了,不是该找些她刚刚买的水果吃吗?居然喝水。   是用水抵抗饥饿?   还是说,他所谓的饿,意味深长?   瞧着他那认真且淡定的表情,叶璃倒有些怀疑自己多想了。   窗外的夜色迷离,而室内,却似有暖意流淌。   叶璃望向眼前的那张脸,不由心底一叹。   若是他能好转……   可是至今为止,她都联系不上穆安教授。美国方面她特意托人随时留意他是否度假归来,如今依旧杳无音讯。而其他的专家学者,在这方面,似乎远远不及那一位的能力。   “又在瞎担心?”温润的嗓音带着丝丝亲和之力,轻易便沁入人心。   即使双眼不能视物,他依旧有着固有的敏锐洞察力。   叶璃刚想反驳,便听得床上正和易瑾止煲着电话粥的可可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爹地你真的要过来看可可吗?但外头天好黑……”妈咪刚刚说,开车好危险……   另一头的易瑾止不知道说了什么,可可居然一下子就改了口,小脸上洋溢着喜悦,整个人都从刚才那病殃殃的姿态中扭转出来了。   “宝贝不知道是哪家医院,不过从这儿的窗口,可以看见爹地你经常带可可去吃的那家餐厅哦。好高好高,上面还在放烟花。啊!还有好大一个爱心,肯定是有叔叔在对某个他爱的阿姨求婚!”   小家伙虽然对有些事不懂,可这些,却也能凭借着她的小脑袋瓜自由发挥出合乎常理的想象。   “嗯哪,爹地你快些过来。”到了最后,小家伙明显便是兴奋异常,挂断的时候,还对着易瑾止落下飞吻。   叶璃瞧着她对易瑾止的亲热劲,不免眼热起来。   “妈咪,爹地说他车技很厉害,只有那些车技差的才会在夜里出车祸。”小家伙笑得宣布答案,“所以,爹地待会儿会过来哦!”   ***************************************************************************   “谁待会儿会过来啊?”叶泽端抱着窜高了不少的睿睿走进来。   睿睿对其他人故意板着脸,可对叶泽端却是一点都不陌生。   赖在他怀里头,完全便没有了平日里生人勿近的小大人模样,反而有着一种属于孩童的对大人的依恋。   叶泽端自从知道这个是自己那个好不容易历经生死才存活下来的亲外孙,便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心情,仿佛要将他这辈子的笑,都融尽。   将带回来的晚餐放到桌上,这才将睿睿给放下地,摸着病床上可可的脑袋:“宝贝觉得好些了吗?护士阿姨有没有说挂完了之后得乖乖躺在床上不能乱跑呢?”   可可朝着他甜甜一笑:“可可很乖的,都不喊疼。外公,可可饿了。”说完,还嘴馋地闻了闻桌上那散发着香味的晚餐。   “可可妹妹,你不担心自己再吃坏一次肚子?”身上是小西装,又套着一件保暖外套,睿睿小大人似地也蹭了过去,然后也如同叶泽端一般在可可头上摸了摸。   对于睿睿的话,可可选择自动无视。   “我饿了。”继续强调这个事实,可可瞅了瞅睿睿的小肚子,暗中嘀咕,“自己吃饱了就故意不让别人吃是吧?哼!”   在一旁瞧着两个孩子的较劲,叶璃忍不住一笑:“睿睿不准欺负妹妹。妹妹身体不舒服更需要补充营养哦。”   “我才不是他妹妹。”别扭地扭过脑袋,可可嘴巴却是吞咽了一口口水。   ☆、一百十五、终究,他是一个不懂情爱之人   高级病房内,人员拥挤。   关于这个哥哥和妹妹的话题,最终终止于可可埋头在一顿美味中。   以防小家伙对医院食堂简陋的饭菜挑食,叶泽端让司机去了最近的星级酒店。和睿睿在那儿匆匆忙忙地用晚餐,便打包了三份回来。   可可已经挂完水,且本着坚决不要大人喂的姿态,自己躺坐在病床上吃得欢快。时不时又望一眼窗外,很显然,在等待着某人的出现。   叶璃则将椅子放到床旁的桌边,让卓蔺垣坐下,接着为他打开饭盒。   星级酒店的饭菜质量自然是没话说,两荤一素,且配着营养汤,让人眼馋啮。   “还真将我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三岁小孩了?”   深沉的叹笑溢出唇畔,卓蔺垣摸索起筷子来。叶璃见状,立刻将其递到他手边。   “其实,我不介意你喂我的。”   瞧着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仿佛刚刚说的话皆是最正常不过的日常用语。   叶璃不禁微微瞠目:“还好我没把你当小孩,要不然养你这么一个,实在是太累了。”这么出其不意,比可可还要折腾。   打开自己的餐盒,叶璃也匆匆吃了起来。   睿睿则坐在一旁的沙发摆弄着手机,时不时瞧瞧床上的可可,时不时又瞧瞧卓蔺垣和叶璃,满意地一点他的小脑袋。   “姥爷,你觉得爹地和妈咪是不是很般配啊?”   尽管根本就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可既然叫叶璃做妈咪,自然是叫叶泽端姥爷。   摸了摸他脑袋,叶泽端笑着纠正:“你可以随可可一道喊我外公。咱们南方啊,流行叫外公。不过你这么多年在法国,居然能知道‘姥爷’这个称谓,真是让外公震惊。你爹地确实是将你教得很好,小小年纪懂得也多。”   被这么一通夸奖,睿睿小脸蛋虽然没有立刻就露出笑来,却是故作严肃状:“外公,你再夸我我会忍不住骄傲的。以防可可妹妹吃味,你以后可得一视同仁啊。”   “人小鬼大!”   叶泽端将目光落在另一侧的叶璃和卓蔺垣身上,眼中却也有着他的担忧。   他们叶家,终归是欠了卓蔺垣太多。   他不仅救了睿睿,也救了可可,甚至还救了叶璃。   这份恩情堪比天厚。   如若叶璃真的爱上了他,那他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只不过,就怕这闺女依旧是死心眼,仍旧有着心底的那份执念。   而另一方面,他也有着自己的顾虑。   当年卓蔺垣出现得那般巧合,甚至还主动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是否还别有隐情?   卓家家大业大,当真会养一个不是自己子孙的孩子在身边?卓老先生那一关,恐怕就不好过吧?当年,他又是花了多少的努力,才能让这孩子一路衣食无忧为他遮风挡雨地走过来的……   想到这些,便不由地沉重。   “宝贝,你有时候会不会身体难受被爹地带到医院去?”   其实,他只不过是想了解下孩子是否已经真的彻底痊愈。   毕竟被医生断定为存活率那般低的疾病,想要彻底痊愈,当真是不易。   睿睿埋头深思了一下:“好像自从有一次和爹地一起住进了医院之后就没再去过了。以后都是由爹地安排医生叔叔到家里来给我看病。然后嘱咐我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反正是一大堆忌讳的。”   叶泽端不由地心惊。   孩子还小,即使比一般的小朋友懂得多,也不可能知道他简短的话中,对叶泽端而言意味着怎样的风浪。   苍老的脸上不无激动,望向卓蔺垣时,那份感激,是那般真切。   越看他,便越加满意。   背对着他,卓蔺垣即使目不能视,也依旧以着固有的优雅,一点点享受着美食。   医院不需要这么多人留着照顾,叶璃便劝叶泽端先回去。   自然,她也想让卓蔺垣带着睿睿也回去。   只不过,卓蔺垣似乎也是将刚刚可可和易瑾止通话的部分内容听了去,竟是执意要留下来。   “这用完了就赶人,不厚道啊。”灯光将其陇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出口的嗓音,浅淡却又不容拒绝。   最终,还是睿睿“善解人意”,拍板定案:“今晚我睡在外公家了,妈咪你就让爹地留下来嘛。”   然后,扯着叶泽端的衣服袖子就走。   还不忘贴心地将病房门给关上。   “外公,咱们不能当电灯泡。爹地想要跟妈咪独处,咱得给他制造机会。”自然,睿睿根本就不知道易瑾止在赶来的路上这茬。   自从知道了叶璃的存在,他心里眼里满满的就是一家三口在一起。   当然,也被某个无良爹地灌输了许多要坚决抵制拆散爹地妈咪在一起的外在力量,要坚决制造促成爹地妈咪在一起的好   tang时机。   不过更多的时候,是他爹地想要单独和他妈咪在一起却被他给破坏了弄成了三人戏。   对于这一点,以前的睿睿是一直不满的。   他也很久没见到妈咪了,他也很想念妈咪,他也很爱妈咪啊?   为什么爹地就是不让他这么缠着妈咪呢?   对此,卓蔺垣给出的答案倒是让他极为满意。   只有妈咪接受爹地了,用结婚证绑定了,以后妈咪才会随时随地让他瞧见。   看得见,摸得着。   如果爹地失利了,那么他也就不能和妈咪天天在一起,更别提看到妈咪了。   深以为然,小家伙这才不再捣乱,而且还一日日变得贴心起来。   父子齐心,其利断金。   他握起小拳头,爹地必胜!将妈咪抢回家!   *******************************   叶泽端刚带着睿睿坐电梯下楼,便瞧见了从外头风尘仆仆般赶来的易瑾止。   一身米色风衣,颀长的身姿气质凛然。修长的长腿迈动,易瑾止疾步而行。   突地见到他们,他猛地停下了步子。   见到睿睿,不用说,卓蔺垣自然也是在这儿。   “爸。”对于叶泽端的称呼,他倒是一直没有改口。即使目前他和叶璃之间的关系僵持不下,但他似乎也是摆明了不愿意就此罢手。   自从知晓叶璃当年的车祸,他似是为了给叶璃更多的自由空间,并没有对她诸多逼迫。   反而将原本被他接走的可可给送了回来。   那般对女儿不舍,还是选择将她送到叶璃身边。   睿睿猛地瞧见易瑾止,便对他有抵触情绪。   如果不是这个坏叔叔,爹地和妈咪早就在一起了,他、爹地、妈咪还要可可妹妹就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所以,都是因为这个坏叔叔。   在上班的时候欺负妈咪,下班了还故意欺负妈咪。   自从第一次相见,睿睿便将易瑾止“欺负”叶璃的一幕深入脑海。   以后的每一次相见,对于他的排斥心理,都不可逆转。   “你是不是又来欺负妈咪了?告诉你,妈咪才不会怕你呢!我爹地会保护妈咪的!”强势地将小手插腰,睿睿显得架势十足,小脸上有着激愤,如同护犊的母鸡。   这般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其实是极少的。   不过,睿睿自然不会是那平常的孩子,他的保护姿态,早就从他懂事起便已经注定。   易瑾止将目光落在他那张小脸上,深邃的眸却有着冷意流转:“你爹地这么没用?还得你个三岁小孩出马?”   “我不是三岁,我快四岁了!”强调着这个事实,睿睿不甘示弱,“我爹地比你能干,哼!”   “幼稚。”轻飘飘地丢下这两个字,易瑾止没打算对他多加理会,直接走进电梯。   睿睿见他如此,立刻便急了,忙转过身走进去拉住他:“不准你去破坏爹地妈咪!”   小小的手,就这样攀在易瑾止手臂上。   小脸上满是执拗,势必要将这个坏叔叔给拉出电梯。   眼见电梯马上就要合上他却无法将这个坏叔叔给拉出电梯,睿睿一下子就急了。   全程瞧着这一幕的叶泽端脸上不免一叹。   睿睿是易瑾止的孩子。   只不过,瞧他对易瑾止这般排斥的态度以及易瑾止对他的不屑一顾,这两人如今的关系,僵硬得很。   上前隔开即将阖上的电梯门,叶泽端劝道:“睿睿,你是怎么答应你妈咪的?赶紧跟外公回去。”   叶泽端的“外公”两字,令易瑾止忍不住蹙眉。   如果是这孩子在卓蔺垣教唆下自以为是地喊叶璃妈咪,那他完全是不用在意。可现在,竟连叶泽端都承认了这孩子的身份……   电梯就这样因着叶泽端的手介入而卡着,不上不下。   易瑾止再次将睿睿仔细打量了一番。   不过就是一个小鬼头,而且还是一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小鬼头。   故意对着叶璃妈咪长妈咪短地说些甜言蜜语,对着叶泽端肯定也是用他那故意耍宝卖萌的声音拉拢人心。   呵,这样的孩子,还是在卓蔺垣示意下故意针对他的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   睿睿被叶泽端这般一说,却仍旧有些不甘心。   “但他是坏叔叔……”   强调着他所知的这个事实,睿睿眼里居然还蓄上了不被理解的委屈。   “你妈咪说让你跟外公回去早点睡觉的,忘记了?好了,这不是坏叔叔,不准这么没礼貌。”他能做的,仅止于此。   叶泽端自认不可能将睿睿的身世告诉易瑾止,如果能就此让他和叶璃结束,他是乐意的。可   他也不会放任睿睿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产生抵触与厌恶的情绪。该做的,他还是会去做。   将睿睿从电梯里拉出来抱起,叶泽端对上电梯里的易瑾止:“可可很想你,你先上去吧。”   不得不说,确实是阴差阳错。   睿睿对他那般排斥,而可可却对他如此粘糊糊的。   若没有当年叶璃的早产,若没有当年睿睿的那场病,恐怕一切的错误,都不会发生。   果真啊,世事难料。   摇头,叶泽端一路抱着睿睿走向早已等候在外的车。   ***************************************************   根据可可的描述,易瑾止自然很轻易便锁定了哪家医院。再根据医院查到可可的病房号,对于他而言,便很简单了。   只不过,站定在病房门前,他突然便有些迟疑了。   叶璃……她该是,不希望他出现在这儿的吧……   原本将可可带走,也是以此来让叶璃就范。有时候,太过于温雅的手段想要达到效果,不知得是何年何月了。他向来都不喜欢浪费时间,既然能够走捷径,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这个捷径,最终却被他自己给放弃了。   叶璃当年正是因为他的绝情而出的车祸。心底的愧疚与悔意流转,他这才放手给她时间,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同意她彻底淡出他的生命。   “你不相信爷恋爱了非得说爷单相思,我看你才是单相思吧!”杜岑安的话划过耳膜,易瑾止努力将它忽略。   他单相思?   多年前,他许是单相思过。   因为对于那个被他印在心尖上的人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长什么样。更甚至因为叶璃那似曾相识的声音而对她起了莫名的情愫。   后来,从红十字会那里得来了那个人的手机号。   一条条,他每日与她聊着,夹杂着些许暧昧。   有些人,一旦心动,便难以自拔。   他一直便是讲究效率的人,唯有对那个人,那般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生怕将人给吓跑了。   而一日日通过短信聊下来,每一次他都有种错觉。   那个短信另一头的人,竟然与叶璃重叠了起来。   两人的说话方式与处事态度竟然是如此相像,让他想要忽略都难。   所以,生活中,他总是对叶璃诸多关照,甚至还诸多试探。   向来不主动问人手机号的他从学生会那边瞧见她递交的资料后,剑眉蹙了一下:“这是你手机号?你确定……没填错?”   而她的答案,却是否认。   后来的后来,九思出现了。   原本他对她完全没上心,可不经意间促膝长谈,才发现她的很多想法俨然便是之前几次的重叠。这才一点点恍然,原来这便是那个地震中用着她的爱和信心感染着他活下去的女孩。   自此,他才收起不该对叶璃产生的感情。   只是现在,他发现,也许杜岑安说的,确实是对的。   单相思嘛……   他似乎,真的是陷入了这样不合常理的境地中……   只不过,爱?   应该,不过是求而不得吧。   到现在,他突然不知这些年过来,自己是否真的懂得爱了。   对九思,他那么坚定地一遍遍告诉自己那便是爱,可现在他才发现,那不过是感恩不过是怜惜。终究,他是一个不懂情爱之人。   一门之隔,里头的可可似乎一下子就发现了门上的暗影,兴奋地大叫起来:“是爹地吗?妈咪,爹地来了,快给爹地开门!”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易瑾止一手插在裤兜中,脸上因着可可对他的在意而流露出一抹由衷的浅笑。   门被打开,叶璃瞧见他,脸上倒没有过多抗拒的表情:“可可已经没事了,这么晚了你不用特意赶过来的。”   走进,易瑾止顺手关门:“没办法,自己的闺女自己疼,不像有些人,自己照顾不来儿子就将主意打到其他人身上企图让别人替他养便宜儿子。”   说这句时,易瑾止却是挑衅地望向卓蔺垣那边的。   不需要过多的关注,他一下子便感觉到了那个对他而言显得多余的男人。   ☆、一百十六、没有人护,那么便我来护!   “没办法,自己的闺女自己疼,不像有些人,自己照顾不来儿子就将主意打到其他人身上企图让别人替他养便宜儿子。”   不用思索,这句话针对的是谁,便可知晓。   叶璃立刻便沉下了脸。   这个男人,非得这么将彼此的面子扯掉,既然如此,又何必过来綦?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身后那清清淡淡的男声似有力拔山兮的气势,却只是平缓陈述:“恕我不客气地对号入座了,想来易先生说的有些人,应该指的是我。只可惜,我这个有些人,却是第一时间和你的闺女接触,第一时间将她送来医院的。”   话题的重点,一下子从便宜儿子身上转到了不负责任的父亲身上。   而现在,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明摆着便是指向了易瑾止。   俊脸深沉,山雨欲来,易瑾止步步逼近:“那也得问问你,总是这么不遗余力地接近我女儿有什么企图。亲近了小的好夺得大的?这算盘倒是打得响亮。只可惜,我女儿认生,恐怕不会喊某些个陌生叔叔叫爹地。”转而面向床上瞧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怔愣住的可可时,易瑾止又恢复成那一贯对她的温柔与宠溺,“宝贝,你不会认陌生叔叔叫爹地的,是不是?秉”   闻言,可可立刻端正自己的姿态。爹地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的人,她才不要让爹地离开,让别人当爹地呢。   “嗯!可可只喜欢爹地,只想让爹地当爹地。”话语逻辑不顺,不过在场的人明白就行。   易瑾止挑衅地瞧了瞧卓蔺垣,这一瞬,竟觉得他那张缠着纱布的脸在这个病房里头晃悠也顺眼多了。自己的闺女还是偏向自己,他抢不走,费再多心机也没用。   呵,企图收买人心,也要看那是谁的闺女那心向着谁。   然而,易瑾止的得意还未维持多久,卓蔺垣慢条斯理地想要给自己倒杯水。   岂料这完全不辨方向,根本便不知晓电热水壶的位置以及水杯的位置。胳膊就这样不经心地一耸,便碰到了水杯。眼看那水杯就快要被猝不及防地摔到地上,叶璃几步就走了过来,将它扶正,亲自为他倒了一杯水送到他唇边:“你不方便,这种事叫我一声就好。凡事别总是这么逞强,万一伤着自己了怎么办?”   眼中染上关切,那里头的情真意切,却是无法令人忽略。   “没事的。”   卓蔺垣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悠悠地针对刚刚易瑾止的嘲讽予以回击:“我有睿睿这个小淘气就够我烦的了,如果可可不愿意叫我爹地,我自然不会勉强。不过,两个小家伙这么相亲相爱,我也乐见其成。”   易瑾止刚将给女儿买的阿狸抱枕拿出来,便不由地捏紧。   居然,就这样吃了一个哑巴亏。   叶璃听着卓蔺垣的话,心知他在回击的同时,也在观望她的态度。   他对她的心思,其实早就漫不经心地强调过几回了。   那种求婚的话语,明明是随意至极,却总是让她回荡心头。   “嫁给我,照顾我一辈子用来弥补就行了。”   “既然那么害怕亏欠我,不若就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那就以身相许吧。”   看似随意,却又逻辑紧密,一步步走向她。   虽然她从未开口答应过他,可这会儿在易瑾止面前,她自然不好公然拆他的台。   所以,也只做沉默。   也便成为了默认。   “当真是好一双璧人!”见叶璃沉默,易瑾止只觉得心底憋着的那股气,就这样无处宣泄,手握得泛起了青筋,双眼一瞬不瞬地望向默不作声的人。   似乎,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叶璃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被他那样看着,就好比自己便是古代与人有染的不贞不洁之人。   要被他浸猪笼。   不过,她可是什么都没做。   而他,却是做得彻底,不贞不洁,说得该是他吧?   他才该是那个以已婚身份和人不贞不洁之人吧?   想到此,她心里的底气便足了起来,回望过去:“谢谢易先生谬赞,当然,易先生和某些人也是一双璧人,天作之合,可千万不要浪费那样的福气。”   嘲讽意味,深浓。   *   一时之间,气氛僵持不下。   与易瑾止的对视,叶璃快要撑不住。   蓦地,她的手被卓蔺垣轻轻覆盖住,带着万般的暖意,仿佛在给予她无限力量。   心头一暖,刚刚还要败下阵来的她,却是被注入了力量,依旧是笑得无比优雅,那身后的依靠是如此让她坚定,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瞧着那相握的手,竟是那般刺眼。   这一瞬,易瑾止几乎是想脱口而出你是已婚之妇!   可想到这么多年他对她的不闻不问   tang,她必然会轻易便能将其反驳回来,他一下子竟觉得一股无力袭上心头。   曾经那个追在她身后坚定不移的人,曾经那个使尽手段也要嫁给他的人,曾经那个婚礼当天被车撞了却还强撑着在婚礼现场等待了他一夜的人……   仿佛这一切,都在一点点远去。   那般的真实,却也那般的不现实……   “爹地,你的手好冷。”   可可担忧的话如同一抹冬日里的暖阳,刹那袭上易瑾止的心头。   在他被迷雾所陷时,就这般轻易地将他拉了出去。   “可可给爹地暖手。”小小的人儿,明明对那个可爱的抱枕爱不释手,却只是将它从易瑾止手里头抽走放到一旁。然后,小小的双手,就这样覆盖在那双大手之上。揉/搓着,以着她小小的力量,来为他取暖。   那般的动作,她做得小心翼翼,小脸上自始至终都噙着笑意,那脸庞上的小酒窝,一下子就露了出来,伴随着那晶莹的眨巴着的小眼睛,竟是那般让人心怜。   一边替易瑾止取暖,可可还不忘用眼神给他示意,整个人在病床上半坐着,小嘴压低了声音凑在易瑾止耳畔:“爹地别怕,妈咪向着卓叔叔,但是可可喜欢爹地,可可绝对不会让卓叔叔做我的爹地的。”   童言稚语,却是那般认真,在他无望的心头,融入万般希望的暖意。   春暖花开,原来是这般简单。   只是……   终究是,隆冬冰封,非一日之寒。   一只大手反握住她的两只小手,另一只手摸上她的小脑袋:“爹地没事,倒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还吃坏了肚子?以后不准乱吃东西知道吗?”   见小家伙弱弱地点着脑袋,他这才满意了,却关切地柔了声音:“刚刚打针挂水的时候是不是哭了?咱们可可不会是给爹地丢人了吧?”竟是有了几分促狭之意,很明显,是在让自己一点点走出阴霾。   叶璃向着其他人,以二敌一,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女儿。   女儿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嗯,来日方长,慢慢来。   可可被他摸着脑袋,听着父亲调侃的话,立刻便不乐意了:“可可才没有哭!可可是最勇敢的,不信的话爹地你问妈咪!”   那小脸上满是认真。   一句爹地,一句妈咪,相帮易瑾止的意图,极为明显,也故意从这称呼中,让叶璃跟卓蔺垣划分了界限。   易瑾止唇角的弧度更加上扬了一抹弧度。   都说女儿是妈咪的贴心小棉袄,是父亲前世的情/人。   他这个小情/人,果真是向着他呢。   心情一点点转好,望向站在卓蔺垣身旁的叶璃时,竟然还带着一抹戏谑的笑。   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看她是否能不顾及女儿的感受保持沉默。   叶璃被他这般一看,却也知晓生病的女儿最脆弱,即使不待见易瑾止,但对于可可,她是无论如何不能伤了女儿的心的。   只得硬着头皮安抚:“咱们可可是最勇敢的,怎么可能会哭呢?护士姐姐们还夸可可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呢。”   闻言,可可笑得更开怀了。   “妈咪,等可可明天好了,要给你和爹地画一幅画。画一幅咱们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一起吃饭的画,所以为了给予可可灵感,咱们明天去那栋高高的大楼去吃饭好吗?”   双手被易瑾止包裹着,可可不能用手点,可她的眼神却望向窗外那一栋位置明显的地标性建筑物。   今夜,有人在那栋楼的顶楼餐厅对自己人生中的另一半求婚,烟火遍布,依旧不止。而那一栋楼,更是用灯光显示出了那色彩缤纷的爱心形状。   如此浪漫,如此让人深有感触。   叶璃瞧着,一震。   迅速收回视线,恰与易瑾止的视线触及。   四目相对,他眼中别有深意:“可可这个提议不错,正好爹地明天有空,咱们明天晚上就去那儿用餐。”   “好!太好了!那爹地也要给可可和妈咪放烟花,还得弄爱心!妈咪你说好不好?”   小小的人儿,开怀的将这一切萌生在她脑中的想法一股脑儿地说出来,她的世界真的很小,小得只有自己的爹地和妈咪,小得只希望他们三个人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易瑾止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可可的。”然后,挑眉望向叶璃。   那意思不言而喻,你敢让可可伤心?   叶璃当真是有些头疼。   可可那么热衷,她自然不好明着说不要。   但是,要让她和易瑾止一道去弄这些,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真是尴尬得很。   若是三年前,她许是幸福得早已冒泡。   但时间终究还是淡化了这一切,将她当年的那些妄想化作了虚无,也令她重新找回了自己。   “可可你忘了医生叔叔怎么说的吗?你要乖乖地不能再乱吃东西了,外头餐厅里的东西太杂也有太多细菌,所以不能去那种地方哦。”一直没有开口的卓蔺垣猛地出声,俊脸上是温润的笑意,带着让小孩子无法拒绝的亲和力,“可不能再让妈咪担心你了知道吗?”   话语亲近自然,处处为其考虑。   小家伙听着,也眉头紧锁起来。   这话说得自然是对的。   可是,她不能再乱吃东西了。   医生叔叔说最近几天她都不能吃得太丰盛得多喝营养粥,所以今晚上外公给她打包回来的是份美味的山药香菇粥,而妈咪和卓叔叔则是丰盛可口荤素搭配的饭菜。   砸吧砸吧小嘴,可可有些无奈。   她不能再让妈咪担心再让妈咪为了她守在医院了。   但是,她也好想让爹地和妈咪在一起。   “那我们再过几天去吃?”小家伙试探着开口。   “好,等可可病好了妈咪就带你去那儿吃。”终归暂时将这一难题解决,叶璃不禁轻呼了一口气。   卓蔺垣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安心。   她回以他一笑。   这般刺眼的画面,若是按照以前易瑾止的性子,要么直接走过去扯开那形影不离的两人,要么直接甩手走人。   只不过现在,他却越来越有耐心了。   按压下自己心头的情绪,他徐徐开口:“可可如果想画爹地妈咪也没关系,明天出了院,咱们在家里头一起吃饭,爹地和妈咪一起下厨给可可做美味大餐。餐厅里不卫生,爹地妈咪自己做饭,就不用担心不卫生了。”   听着可可立刻眉开眼笑地应下,易瑾止将她小心地扶着躺下:“现在很晚了,咱们得早点睡才能快点好起来,乖乖睡觉知道吗?”   “那可可要听故事……”   另一头,易瑾止耐心十足地给可可讲起了故事,竟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留在房内,那般自然。   果真,女儿是来给他壮胆的,让他可以不必担心叶璃的态度随心所欲地做他想做的事情。   自从有了这么个让他疼到了心坎里的孩子,他一点点学习做一个好父亲,讲睡前故事,自然是在他的学习范围内。   “爹地,舅舅说你是个教授,可你很拽,顶着个名头却一天都没去给人教书。这样是不好的哦,你故事讲的这么好,应该让更多的人听到哦。而且,你的声音好好听,你的学生一定会爱上你的声音的。”   自然,可可不会将叶卓溯故意吐槽易瑾止的那句“占着茅坑不拉屎”给说出来。   舅舅的话,有时候听听就行了,不能太较真。   不过她爹地是个教授,她感觉她脸上好有光彩。等到以后自己上学了,她可以骄傲地跟小朋友们炫耀了。   *   可可已经睡下,叶璃在床边陪着她。   旁边是一张陪护床,她却没心思躺下睡觉。整个人都处于浑身紧绷状态。   易瑾止将卓蔺垣喊了出去,两人在外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让她总觉得没来由地紧张。   她自问自己没有做错。既然当初是他将她推开无情地伤害,甚至也放任杜九思对她伤害,那么她为何还要偏执到底?   但可可,终归还是对他产生了父女之情……   手指触及女儿滑润的脸蛋,叶璃不禁一叹。   若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一时口快将可可给告诉了他。   如今,即使可可不是他的女儿,他却也将她认定了。   *   医院的楼梯间。   窗户大开,冷风呼呼地闯入。   卓蔺垣手边是手杖,安稳地伫足。整个身子斜靠在墙壁上,缠着纱布的样子,丝毫不减他的气场。   “我会让穆安教授帮你治眼,这是叶璃欠你的,也是我欠你的。”   易瑾止的话传来,沉稳,坚定。   随即,他又冷着声音:“你痊愈后,不准再以这个理由缠在她和我女儿身边!”   故意将女儿也给扯上,仿佛是要给自己信心。   卓蔺垣轻笑:“抱歉,恕难从命,而我也不认为自己是在缠着她。我只是在以我自己的方式护着她罢了。没有人护,那么便我来护。我甘之如饴,你也休想插手。”   ☆、一百十七、电脑上藏着的秘密(荐)   叶璃没想到,当可可出院,迎来她的另一个消息,便是有关于卓蔺垣的。   他的眼睛有救了!   一直处于度假中且行踪不定的穆安教授,竟主动联系了之前卓蔺垣就诊的医院,声称对这例医学上的难治案例极有兴趣。   而经过他的检查,希望虽然依旧渺茫,可一切却以着有利的方向发展了綦。   治愈率,百分之十一。   相比于零而言,无疑这是一个让人欢欣鼓舞的数字。   为了配合诊治,卓蔺垣在第一时间就住了院,一切以穆安教授的行程为准。   而另一方面,在治疗上,越早治疗手术成功几率便越大。之前卓蔺垣的眼耽误了一段时间,要想达到最佳手术效果,便得趁着这住院的时间努力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去迎接至关重要的手术秉。   卓老先生原本回了法国去处理紧急事务了,听得这个好消息,立刻便不顾老迈的身子飞了过来。   只不过,照顾卓蔺垣没几天,他便发现当初害得自己孙子失明的罪魁祸首居然还逍遥法外。这对于卓老先生而言,除了震惊与震怒,最大的便是不可思议。   铁证如山,这罪名早就判定了,居然还能翻案,直接以“冲突导致的失手伤人”改判。   从原本审判的经济赔偿及十年监禁,到现在的经济赔偿及一年有期徒刑并缓刑两年。   这完全便是天翻覆地的转变。   如果在在这期间没有犯罪或者被发现新罪,缓刑考验期满,原判的刑罚就不再执行,并公开予以宣告。   也就是说,只要杜九思在这期间内表现良好,那么所谓的一年有期徒刑,也就根本就不用再被执行了。   这与无罪释放,又有何区别?   卓老先生气得不轻,当即便提起上诉。除了将卓家在法国的律师团队全都召唤过来,以防他们不熟悉中国方面的法律,又请了T市在律师界有名的几位。   二十几位律政行业的翘楚,声势浩大,在卓老先生的示意下,对这场被莫名扭曲了的判刑进行力博。   *   “真是可惜,不能让你对我负责一辈子了。”这几日每间隔一天就会挂一次提高身体抵抗力的药水,此刻卓蔺垣躺在床上,左手上还插着针孔,点滴一点点侵入肌肤,他不由一叹。   将切成碎片插在牙签上的苹果递到他嘴边的动作一顿,叶璃脸色有些微赧:“说什么胡话呢?跟自己生命攸关的事情居然还这么乱来,当真是想要一辈子活在黑天暗地里了?”   原以为他会如同睿睿般故意给个“是”字的答案,岂料他倒是安静下来了,良久,表情认真且严肃:“自然不是,我还想着看着你一辈子呢,黑暗里头可没有你的脸,看不见的话,这日子多难挨啊。”   直接便握住叶璃的手,将她手上的牙签往前一送。   他便轻易就咬住了苹果肉。   咀嚼了起来,那动作,是那般自然,那表情,又是那般惬意。   仿佛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深陷黑暗苦楚的残障之人,而是活在阳光下无惧风雨的灵便之人。   看着他,叶璃有一瞬间的恍惚。   手上是来自于他的温暖。   就如同那一夜,他将她从酒吧的火海带离,那么安定人心。   叶璃突地开口:“睿睿说你电脑桌面上藏着一个秘密。”   不知怎的,便想起了睿睿当初跟她说过的话。   那样小小的人儿,却为了她格外义愤填膺,整张小脸都是憋着股怒气。   “你原本就是我妈咪啊,爹地一直不说,不过被我缠得紧了才让我看你的照片的。妈咪,其实我觉得爹地还是挺坏的。他居然一直不告诉我你的下落。哼,而且他那台上了密码的电脑屏幕上,竟然还是别的女人的照片,爹地还亲了那个女人。”   “那张照片肯定是好多年前的了,那个大姐姐当时才十八/九岁,两人在埃菲尔铁塔不远处,那个大姐姐穿着白色的长到脚踝的裙子。哼,爹地还骗我说爱妈咪,居然和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大姐姐亲亲我我。妈咪,你最讨厌白裙子了是不是?你肯定不会穿那样的裙子的,爹地就是个骗子……”   想到以前自己毫不关心在意的话,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翻出来问。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时间,果真是最不留情的。   谁也无法预料到以后的人生究竟会有如何的变化。   卓蔺垣听了她的话,倒有些好奇了:“我电脑上能有什么秘密?这孩子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还能偷了密码偷偷上我电脑了。”   看他神色坦荡,确实是一副完全不知晓的模样。   叶璃不由地继续追问:“你再好好想想,你的电脑桌面,比方说,图片……”   若是卓蔺垣的双眼依旧完好如初,叶璃必定能够瞧见他眼中的那丝促狭与深意。   只是现在,她却只能凭借着他的面部表情来窥探。   自然,也便错过了他那情不自禁开怀的情绪。   “图片?这小子该不会是背着我去下载了什么不良网站的图片吧?这小小年纪不学好,要不得。回头我得好好去说说他。”   竟是将好端端的一个话题,直接便扯到睿睿小小年纪不学好的话题上来。   叶璃不禁有些暗恼。   竟完全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真不知,还是根本没意识到她问的事情。   这一刻,她不得不叹服。   有些人,如果当真是要瞒着一些事,那么,无论你如何去探求,根本就不可能知晓那个答案。   ***************************   “爹地,你居然背着我说我坏话!”睿睿被卓老先生带进来时,便是一副活生生被冤枉之后的不满指控。   小家伙几步就冲到了卓蔺垣的病床前,小胳膊小腿一下子就爬了上去:“我怎么就不学好了?我怎么就下载了不良网站的图片了?欺负我不懂是不是?成天冤枉我是不是?”   小手直接便去晃荡他的大手。   叶璃原本还乐见其成,笑看着这父子俩的温馨一幕。   只不过当瞧见卓蔺垣的左手手背上冒出的血色之后,她立刻便阻止了睿睿的小动作:“宝贝别闹了,你爹地出血了。”   然后,按下床头铃。   护士简单地进行了处理,重新给卓蔺垣扎了一针。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了几句。   睿睿全程耷拉着脑袋一副做错了乖乖认罪的模样,那小可怜样,我见犹怜。   卓老先生终究是疼爱这个曾孙,走过去安抚他:“知错能改就行,你爹地又不是快死了,你这么低垂着脑袋,这是想让你爹地心疼呢,还是让太爷爷心疼呢?”   小家伙立刻便抬起了小脑袋,闷闷道:“睿睿害爹地流血了。”明知爹地身体不好却还总是忘记这件事去闹他。若刚刚不是妈咪提醒,爹地如果一直这样流血下去,会不会就行像上一次一样,和他一起躺在手术台上,他醒来了,可爹地却被医生叔叔们说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想到那一次,睿睿便是一阵后怕。   “爹地,你不准有事,再也不能吓睿睿了。”   活到这么大,小家伙从小大大养成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再大的困难都有爹地替他解决。   如果被欺负了,再欺负回去。   如果受伤了,就自己包扎。   很简单的道理,他向来便不是一个胆小的孩子,尤其是莱恩斯家族里出来的孩子,自小便被培养起与同龄小朋友不一样的韧性与毅力。   只不过,他所有的韧性与毅力,是靠着爹地一点一点地培养起来的,也是在爹地身上一点一点地失灵的。   第一次,爹地和他一同进手术室,他醒过来了,爹地却被宣布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第二次,爹地在家里头昏倒,如果不是妈咪及时叫来了救护车,爹地也许就这样一睡不起了。   第三次,爹地为了救妈咪伤了眼睛,他却只能在一旁哭泣什么都不能做。   而这一次,他又害得爹地流了血……   他害怕的事情真的不多,唯有跟身边最亲近的人息息相关的事情,才能让他彻底惧怕。   他只希望身边关心他的爱他的人都能好好的,永永远远地在他身边,不要出任何事。   睿睿难得这么无措,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卓老先生心疼地将他紧紧搂着。卓蔺垣也抽出那只没有挂点滴的手,扯了扯小家伙的小脸蛋。   “你爹地福大命大,怎么可能流点血就这么没了呢?你小小年纪那脑袋里头都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说教,唇角却上扬着浅笑。   病床上,小小的人儿被两个疼爱他的大人同时搂住,是何其温馨。   叶璃不由地有些感慨。   “叶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和蔺垣完婚呢?”   冷不丁一句话,让叶璃浑身一震。   回眸,望向发声的人,她竟不知如何开口。   卓老先生对她的不认同和敌对,其实是显而易见的。   害得他的孙子变成这副模样,原本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人物,却沦落得成为残障人士,老人家的心里头,又怎么可能不恨呢?   只不过那会儿的他,却依旧还是承认了她睿睿母亲的身份。   “别的不多说,既然你是睿睿的母亲,我们卓家男人向来都是对妻子忠诚。所以,不管你让我多么不满意,我还是得问你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了结这儿的一切和他一起回法国?”   想来,卓老先生并不知晓睿睿的身世。   若他知晓睿睿根本就不是卓家的血脉,若他知晓这么几年卓蔺垣都只是在无怨无悔地做便宜爹地,他可还会有这样的心思,让她去   做他们卓家的媳妇?   此刻,叶璃就这样被卓老先生点名,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反倒是睿睿,立刻便一扫刚刚的愁眉苦脸,一下子就来了劲:“妈咪赶紧嫁给爹地!我给你们当花童!”   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态。   那属于一个孩子的纯粹的高兴劲,竟是犹如冬日了的暖阳,驱赶了无数严寒。   *   不知该如何作答。   叶璃当真是有些乱了。   她承认她并不排斥卓蔺垣,甚至接触下来,她对他慢慢地一点点有了感觉。   只不过,那份感觉,是爱吗?   她不确定。   毕竟她曾经爱过。   但也仅止于单相思。   所以,她无法理解真正的爱究竟是怎样的。   见她一直不回答,卓老先生不由得咄咄逼人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脚踏两条船吧?心里头想着易瑾止,一方面又拿我们蔺垣当替补?”   不愧是多年商场沉浮,有些话说出来,听着轻巧,二选一的答案,可实际上,那答案,却得绕着那唯一的一个而转。   叶璃张了张唇,却不知如何开口。   手上不由地一暖,却是卓蔺垣蓦地握住了她的手:“小年轻的事情,您老就别操心了。总之叶璃是睿睿的母亲而我是睿睿的父亲,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卓老先生瞪了孙子一眼,却也无可奈何。突然想起杜九思的事情来:“上次害你的那个女的后台挺深的,居然就这样被捞了出来,甚至连牢都不用坐。这事情我在周转,你这段时间安心手术不用再管这件事了。”   对于杜九思,卓蔺垣倒是从没想过她居然会被放出来,而且还是这般轻巧地放出来。   若单纯地伤了他,他是无所谓。   可杜九思的存在,极有可能伤害的是叶璃,所以卓蔺垣也绝不轻饶。   “行,那这事您老就多费心了。不过您也得多注意自己身体,别总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会儿一个劲逞强拼体力。”   *   卓蔺垣手术前一天,叶卓溯居然来了。   叶璃倒是没想到,自己哥哥什么时候和他走得如此近了。   而且据父亲说他出国了,她都好久没见过他了,一回来,居然是直接到医院。   “Camille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一推开病房门,叶卓溯便冷不丁开口问道,没有丝毫的避讳之意。仿佛什么事,都比不上这件事重要,一心只想要一个答案。   Camille?   叶璃这才想起,是那位法国里昂社交圈的名人Camille。   当初她在里昂的时候还被巴斯蒂安诓骗过去帮卓蔺垣免遭Camille的招夫而去参加了他孩子的满月酒。   只不过,这事怎么跟自己哥哥缠上关系了?   卓蔺垣这段时间为保持身心愉悦有利于手术,被叶璃强逼着听音乐,大部分都是舒缓的曲调。   调低了音量,他倒是有些不解:“我虽然跟Camille称得上至交,但你也知道的,她是个事业心极强的女人,这种会暴露她弱点的隐私,她不会轻易告诉其他人。”   顿了一下,卓蔺垣语气真挚:“你那天向我打听的有关于她的事,那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当然,我可以再补充下,她当年在中国求学后回国,便发誓不会离开法国这块国土,但她却违背过。如果孩子恰巧是那时候有的,那我不知是该恭喜你还是该……嗯……”思索了一下措辞,卓蔺垣薄唇轻启,“同情你?”   叶卓溯的神色并不好看,他望着卓蔺垣,仿佛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随即,直接便大步走了出去,居然视叶璃为无物。   被自家哥哥如此狠心忽视,叶璃深感受伤。刚想追出去,却听得卓蔺垣突地开口:“那天你不是故意套我想知道电脑上那张照片吗?那是我和你的合影。”   不知是不是被叶卓溯的事情所影响,他竟不再选择打太极般故意将那个他有意逃避的话题扯远。   有些人,如果不抓紧,便可能真的一辈子就这样错过了。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道理。   ********   卓蔺垣曾经和睿睿一同上手术台,应该有亲明白了他身体不好的原因了吧?   ☆、一百十八、他和她,六个小时   无论如何,叶璃都不会将那张照片跟自己联系在一起。   睿睿人小鬼大,将照片上的剧情神展开,将埃菲尔铁塔下他和白裙女子的画面描绘得栩栩如生,并且还对他句句讨伐。   如今,那白裙女子,竟然成了她自己?   她承认,若不是杜九思喜欢穿这些长到了脚踝的白裙,亦或者说杜九思在某些方面总是喜欢模仿她,她之前对这类裙子确实是喜好的。   在此之前,她从未去过巴黎。   耸立在战神广场上的地标性建筑埃菲尔铁塔,自然是将这一切的可能给否决了辂。   “不可能是我,我之前甚至都不认识你。而且我当年也没去过巴黎。”又怎么会是和他的合影呢?   卓蔺垣却静静地等她将这些疑惑道出。   “那不是在巴黎的合影,而是在日本名古屋。你应该还记得那年你去了日本遭遇地震的事情吧?在那里,你劫后余生,灾后那儿有个为募捐而举办的画展,背景搭的就是埃菲尔铁塔,高价拍卖。”   所以,睿睿还太小,虽然认得埃菲尔铁塔,却是将它给搅浑了。   那照片拍摄的地点,不是在巴黎,而是在日本?   “你那会儿神色浑浑噩噩,我与你擦肩,恰巧你左脚拌了右脚一下即将栽倒,我便搂了你一把。这个画面被当时在场跟进募捐进展的好事记者给拍了下来,后来我将照片收购了下来。”   他用的是搂,而不是扶。   而这张照片,经过他的解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亲吻照,而是因为人物身体错位引起的误会?   睿睿他,看错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收藏那张照片?   那会儿对于他而言,她和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连唯一的一句话,估计也是她当时意识到他的帮忙之后的一句“谢谢”吧。   他竟然,就这样将那张照片收购了下来,且保留至今?   清浅的弧度划过唇畔,卓蔺垣并不多做解释。   有些人,即使只是一眼,便可万年。   饶是他当时再对情爱无觉,对那个时刻彷徨无依的她,这个美丽的东方女子,只觉得有好感。事后,当他从工作人员那里了解到她在那场地震中以着自己薄弱的身姿宁可一起被困也要解救出一条生命时,对她燃起的,是由衷的敬意。   身为女子却敢如此,怎不让他多了一抹将她放在心头的冲动?   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料想得到,当年他与她一个短暂的交集,会在多年后的T市酒吧里再见。   “你说,他有什么好?不就是有点钱有点才,孤高冷傲了些吗?你们女生怎么就各个往他身上倒贴?”   她借酒浇愁,对着身旁与她同病相怜的男人大发牢***。   “她杜九思不过就是温柔了点漂亮了点弱不禁风了点林妹妹了点,你们男人怎么就各个犹如贾宝玉似的非得这么照顾她呢?各个都跟大尾巴狼似的处处发情对她有感觉?”   鸡尾酒、伏特加连番上阵,她指着身旁的男人大加批判:“你说说你,个高脸俊,这倒追着杜九思,可不就是让她有显摆的资本吗?原本一个个都还没产生对林妹妹怜香惜玉的感情呢,就因为你们这类人首当其冲,才让其他人感觉到了压力山大再不出手林妹妹就被人抢走了的错觉。你……你干嘛去追杜九思?她有什么好?”   从这些语句中,他轻易就能判断出她失恋了。   为何会失恋?自然,是因为恋上了。   她,有了爱的人。   心里头突地便不是滋味。   不知为何,竟有种什么宝贵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   无暇顾及这种感觉,他被一通电话给喊走。   只不过当瞧见那原来的酒吧突地蔓延起滚滚烟雾时,他心头的不安,久久缠/绕。   所有人都拦着他不让他进去,而他却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非得闯进去。   也幸好他闯进去了,才能够瞧见这个为情所困的女人那般死脑筋,竟然不知危险依旧待在酒吧里头。   大家都为了逃生人挤人好多都受了伤,她倒好,居然就这样不知危险降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仿佛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庆幸自己进去了,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庆幸自己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出来。   对着这个为了爱而执迷不悟的女人,他心底起的那份心思,竟一点点蔓延开来。   也是在这之后,他频繁往来于法国和中国之间,直至她怀了孕,直至她传出结婚的消息,直至他为她安排好最好的妇产科医生,直至她难产差点身亡……   思绪收拢,卓蔺垣不由地轻叹:“你当年地震中救的那个人,是易瑾止吧?”   那般自然的语气,仿佛根本就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叶璃不禁有些瞠目:“是他?”   连她自己都   tang不清楚的事情,他居然知道?   “我去查了那份受困者名单。”直言不讳,卓蔺垣不禁补充,“其实,我和你的相遇,只比他晚六个小时。”   可是这六个小时,却转变了他和她的人生。   世界上如果有可以后悔的事,那么,他最后悔的,莫过于没有早一刻认识她,没有先于易瑾止认识她。   而他,也极度不耐那个男人,得到了她的爱却不知珍惜,反而处处伤害。   这世上的事与人啊,有些人求而不得,有些人那般轻易就得到了却不知珍之重之,弃如敝履。   果真是,世事难料。   ******************************************************************   杜九思万万都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坐牢,居然再次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铺天盖地的新闻描述,说她犯了这么大的案子却能够逃出生天是因为上了法官及陪审团的床,一系列污秽的言辞,那般不堪,全部的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她有什么错?   她不过就是不想坐牢。   她不过就是有一个亏欠了她的父亲。   她不过就是利用这点亏欠心理让他帮她摆脱罪责罢了。   她想要自由有错吗?她想抓紧易瑾止有错吗?她想紧握住自己的幸福有错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见不得她好过?   那般肮脏的字眼也亏得他们能够报导出来!   这几日,原本知晓她重新进军影视圈的记者们就如同盯着缝的苍蝇,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是想要抓住她的错处指出来大肆渲染。   卓家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早从她能够走出牢里头那一刻起,她便做好了随时可能会被卓家给弄进去的准备。   没想到他们的行动力,竟如此之快。   “九思啊,这部戏……恐怕你得被换了……”张导犹豫着在她休息时走入,脸上有着为难。   “为什么?张导,这部戏都已经开始投入播放,而且观众对剧情反应良好,为什么要换?”从来都只听说过演戏过程中换女主角,却从未听说过电视剧都上映了却将其撤下,然后将剧集中女主角出场的每一次都大换血。   一般的黄金时段,是好不容易才排上的播放期。   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之后还将它给撤下来自毁收视率。   “你也知道你这个案子牵连甚广,得罪了这卓家,现在人家是认真起来了,完全便不好办。”张导收了之前对杜九思的那份觊觎的心思,却是一本正色,俨然是被近日来卓家的打压给吓怕了,不敢再犯险。   杜九思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刚只是开始。   自从她得以再出狱,她所在的经纪公司也一直在大力栽培她。   毕竟她本身为爱不惜错手伤人这一点,在舆/论之下可以衍变成爱情的伟大,而她这个话题人物,也为公司带来了极大的经济效益。   公司大本营远在菲律宾,那是她多年的奋斗才达到的。   如今,在T市的子公司竟然不顾她能够公司带来的巨大经济效益果断向她提出解约。   一旦解约,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就会化水东流。   没了根的树,即使再参天耸立,都无法存活长久。   一个个都以为实力强了翅膀硬了就出去单干,真正单干之后才会发现,那存在的困难远远多于自己所想象的。   没有了经纪公司这一坚强的后盾,未来的路,那不是一个“艰难”所能囊括的。   *******************************************************************   回到住所,杜九思便瞧见了曾斐鸣。   “我被彻底封杀了。”她的脸上有着疲惫,更让她感到难受的,是易瑾止将她的号码列入了黑名单。   无论她怎样打他的手机,永远都是“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原来,那一次见面,他说的话并非玩笑。   他真的,在一点点疏远她。   为什么?   她不过就是做错了那么一次,他就这样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便是他当年对她信誓旦旦的爱?   曾斐鸣对于杜九思脸上露出的愤慨之色了然,几步走过去将她给搂了过来:“封杀就封杀了,大不了就一直住在这座金屋中让我养着。”   “你根本就不懂!”想要摆脱他的动手动脚,杜九思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徒劳,只得放弃,“卓家这次是摆明了要将我送进去。你觉得你能够让我这一次依旧安然地窝在这里?”有过一次失误,卓家不会给她第二次翻身的   机会。   唇附在她的耳畔,曾斐鸣的声音一点点黯哑起来。   但凡碰到这个女人,自己年少轻狂时想要而不能得的女人,便总是无法自拔。   如今,他可以轻易便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下,可终究,还是少了当年那种至死不渝的情真。   掺杂更多的,不过是虚情假意以及彼此利用。   甚至是,各自的调剂品。   “怎么?是怕进去了之后有了案底,还是怕进去了之后没有人能够再让你这么欲/仙/欲/死了?”曾斐鸣说话倒是不留余地,完全便是不觉得这是给她的难堪。   若是以前,他那般追在她后头,哪儿舍得他人动啊,又哪儿舍得自己对她说出这种羞辱的话来?   杜九思暗自咬牙,却是任由他在她的身上摩挲,带动一阵阵不同寻常的愉悦。   “那我该怎么办?”没想到如今她能依靠的,竟只有他了。   自己的父亲,恐怕早就对于那些个舆/论而抵抗不住决定大义灭亲了。   毕竟现在贪/污/受/贿抓得紧,滥/用/职/权可是能让他丢了官职的。在涉及自身利益下,他自然不会为了她这个早就被他给遗忘到旮旯里的女儿而犯险了。   人性,就是这样自私,永远都只顾着自己,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对于她这般抓住仅有的救命稻草的举动,曾斐鸣倒是感觉大好:“要不,你就在里头深造个几年,回头我再找人将你给弄出来?”大掌一刻不停地在她身上点着火,眼神清明,却没有一丝调笑意味。   “你疯了!”杜九思立刻便是一阵嗔怒。   “是啊,早在当年将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当成你压在身下时,我就疯了。”倒是不吝啬得承认了,曾斐鸣的神色竟有些狠辣,“你说说,我为了你而丢了第一次,你该怎么赔偿我?”   **********************************************************************   卓蔺垣动手术的日子,易瑾止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虽然他未必被叶璃待见,只不过这终归是他的一时疏忽才让他受了这么大的伤,有些责任,他也必须得担负起来。   “你这个讨厌的坏叔叔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来看我爹地的笑话?”睿睿一见他到来,忙扯开了自己的小嗓子护犊一般将自己的爹地保护起来,对着不速之客就要赶人。   易瑾止不由地好笑。   他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臭小子。   “是啊,我来看看你爹地到底死没死透,如果没死透就在他身上补上一刀,然后将你妈咪给抢走。”   他倒是完全乐意陪他斗上一斗。   “你个坏人,居然诅咒我爹地死!”睿睿小嘴一张,便要冲上前去咬人。   叶璃有些头疼地瞧着互不认识的父子俩,竟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的关系已经恶化成这样了,如果想要修复,便得告知他们彼此的身份。   可一旦说了,她也有她的顾虑。   担心她和易瑾止,那便真的是无穷无尽牵扯不清了。   所以,她只得保持沉默,将这个秘密压在心底。   “睿睿,叔叔只是来关心你爹地看看他做手术需不需要帮什么忙的,你不能这样没有礼貌知道吗?而且这次替你爹地做手术的医生伯伯是叔叔帮忙找来的,叔叔帮了你爹地一个大忙。”   小家伙听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是对易瑾止所做的功劳完全都不在乎。只不过,却还是默认了他所做的,他没有再冲上去没大没小地跟人家拼命。   几天没见叶璃,易瑾止发现她瘦了,只不过,身上却洋溢着一抹他以前不曾察觉到的暖意。   仿佛,是沉浸在某种让她幸福的感觉中,一点点地绽放着属于她的暖意。   视线扫向正接受穆安教授问询的卓蔺垣,易瑾止不由得深了深眸。   ☆、一百十九、柳暗花明,万事皆有转寰   “老师,他今天的状态怎样,适合做手术吗?”易瑾止几步走了过去,竟是熟稔地和穆安教授招呼起来。   穆安教授笑着说道:“各项指标均属正常,可以手术。”   叶璃不由得深思,易瑾止当年确实是去美国出国留学,而穆安也是美国学者教授,但易瑾止学的是金融,似乎跟医学没什么关系。   她一直以为他能够请到穆安教授是凭借着他易氏财团总裁的身份和地位,如今看来,难道是因为当年她留学期间便与这位穆安教授交情匪浅泗?   视线在两人之间转动着,叶璃诚挚道:“今天的事情还要多谢穆安教授大老远来中国帮忙了,还请您一定治好他。”   出口的是地道的美式发音,穆安面色和蔼:“要谢的话还早着,等我能将他从手术台上百分百地带下来再说。不过你当真要谢,倒是可以谢谢瑾止,他为了这件事可是没少费心。”   谦虚的说辞,俨然是抱着严谨的心态,即使带着百分百信心,也不敢轻易保证手术过程中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风险,在所难免,没有人敢打包票可以完全不用担忧唐。   只不过,他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却将这其中的功劳,都让给了旁人。   叶璃饶是有再多的不乐意,也还是向着易瑾止开了口:“多谢易先生了。”   听着那句谢,易瑾止却颇不是滋味。   他帮卓蔺垣,完全是情理之中。   他如果没拦着杜九思便不会让卓蔺垣为了救叶璃而毁了眼。   所以,他做这一切,也是他责任范围之内的事。   即使要谢,恐怕也由不得她来谢吧?   她这句谢,是代替卓蔺垣而谢。   一想到她和卓蔺垣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了如此,心里头那股酸酸的急需发泄的滋味,便特别浓郁。   “这话,似乎不该由你这个旁人来代替某些人谢吧?”凉凉的,口气有些不善。   病床上的卓蔺垣自然是轻易便听出了那里头的意味,却是心情大好。   “谢谢易先生百忙之中还抽空帮卓某这么一个大忙。”这谢意道得,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易瑾止瞧了他一眼,并不再多言。   时间也快差不多了,穆安先行离开去做准备,而两个小/护士刚想扶着卓蔺垣去推床上,却被他给拦住。   “我又不是腿残了,你们这么贴心服务到家,我可真怕某些人因为你们的贴心而吃味。”笑着阻止她们,卓蔺垣直接取过床头的手杖,“你们前头带路就好,我自己走过去。”   虽然他说的话有道理,但是他的眼走路确实是不方便,她们选择用推床,也是为了他好。   既然他执意如此,她们自然也不会勉强。   尤其是瞧着他那斯文优雅的模样,小/护士不免又多瞧了几眼。这男人,即使脸上缠着纱布,依旧无法掩盖自身的光华。   卓蔺垣明面上是跟两位护士说话,可听着他口里头的“某些人”,叶璃不消去夺猜,便能够轻易便将这个“某些人”给冠到自己的头上。   他还当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让她出糗。   明明两人之间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可他一言一行,却俨然是将她当成了准女友来看。或者更明确点来说,是孩子他妈。   虽然,她确实是孩子他妈……   可那种感觉,却又是不一样的……   “我只知道出了这道门右拐是护士站,手术室在几楼,具体哪个方位,我还真的是不清楚。叶璃,不若你就扶着我过去顺便给我带带路?”   原本还拿着个手杖的男人却又自打耳瓜否决了自己的提议,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尴尬。唇角依旧是淡淡的弧度,清浅幽深,让人忍不住沉沦。   两个小护士在一旁瞧着,不由地暗叹造物主的神奇,竟然将他塑造得如此完美。   即使残缺了双眼,那种与生俱来的俊朗不凡与得天独厚的优雅尊贵,却是极少有人能及的。   不过,旁边那位易先生倒是能够与之媲美。   两人,似乎不分伯仲。   不知是不是她们的错觉,总觉得这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之间,涌动着一层不同寻常的气息,剑拔弩张,仿佛有着什么激/流在涌/动。   *   被直接点名,叶璃原本便觉得这是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可瞧着两个小/护士在下一瞬便有些暧/昧的眼神,倒是一下子便有些感触起来。   他此举,不让人误会才怪……   而他,似乎真的是纯粹想要让人误会……   “爹地,睿睿也要扶你也要和你一起过去。”小家伙一直在旁边担忧地瞧着,忙自告奋勇地要扶着他过去。   卓蔺垣倒也没阻止:“好,那你和你妈咪一道一人扶着爹地一边。”   叶璃只觉得这是赶鸭子上架。   tang明明最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只不过是扶他去手术室做手术,可因着他的话语,因着睿睿的加入,这个举动,似乎不单纯只是将他送过去就医,反而多了一层意思。   那层意思,现如今的她竟然不敢深思,竟然不敢触碰。   只知道,一旦触碰了,这禁/果,便要自己来负责。   “让一个女人和孩子来扶着实在是不方便,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蓦地,一直在旁边的易瑾止出口,一向不愿意沾染麻烦也一向不愿意去多触碰麻烦的易瑾止,居然会出口说这么一句,似乎,还有着别样的心思。   叶璃无心计较他那份别样的心思。   可他却已经不给任何人拒绝的几乎,几步走了过去,直接便伸出手,将卓蔺垣的手臂给搭到他自己的肩上。   然后,就这样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就这样将人给扶了出去。   甚至还不忘记将卓蔺垣的手杖给一并拿上。   两个小/护士早就看得眼睛发直,从那神色来瞧,似乎是想到了不该想到的画面,里头有着属于她们这个年龄阶段的兴奋与意味深长。   叶璃忙招呼睿睿一起跟上。   卓老先生最近几天似乎一直在忙着,叶璃一个小时前就打了他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   她只得作罢,几人很快便来到手术室外。   易瑾止的步子迈得极大,仿佛是宣泄着心里头某股情绪。   卓蔺垣倒是极为配合得随着他的步伐大小走路:“易先生这怒意来得蹊跷,看来是我惹你不快了?”压低了嗓音,卓蔺垣似乎双眼根本就没残,可以清楚得感受到身旁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郁之气。   “你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不快。”易瑾止倒也不避讳,俊脸冷凝,没有多余的神色,“离他远一点!”   眼角眉梢,是浓浓的警告意味。   丝毫没将他这句话放在眼里,卓蔺垣一哂笑:“这话题我们之前讨论过却没有结果,现在,我依旧是那句话。你不护着她那便我来护。抱歉,我不会离她远一点,我只会离她近一点。如果易先生实在是看不过眼,那我倒是不介意你故意让穆安教授在手术中做些手脚。不过穆安教授德高望重,且在这个领域颇有建树,对于我这样的疑难杂症,似乎是怀着极大的挑战在做,应该,不会为了配合易先生而做些有辱学术界的事情吧?”   一番长话下来,卓蔺垣已经拂去易瑾止扶在他身上的手:“好了,既然到了就不劳易先生操心再将我送进手术室了,多谢。”   叶璃抱着睿睿贴近她身旁的小脑袋,转过眼去看他:“你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再出来,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定。”无声地给着承诺,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两个小/护士尽责地一左一右将人给指引了进去。   *   “你似乎还欠我一顿饭吧?”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易瑾止开口说道。   叶璃不由一怔:“什么饭?”   “你答应可可放一幅全家福,忘记了?”心里头不由地一阵阵酸泡往外冒。   她答应卓蔺垣的事情倒是一件件记得牢,答应了女儿的事情却是故意忘记忽略吗?   还是说,因为女儿的要求里有他,所以她故意选择了一笑置之?   那这个小鬼头了?   对这个小鬼头百依百顺地疼爱着,对可可这个女儿反倒不如他,这本末倒置得,也太快了吧?当真是对这个小鬼头爱屋及乌吗?   因为爱上了卓蔺垣,所以连带着这个小鬼头也爱上了?   她当真是想出墙想疯了吗?   卓蔺垣是有孩子的人。   人家有过别的女人有过风流史更是有过不知生母是谁的这个小鬼头,她却对他的这些个缺点一点都不关注,当真是疯了吗?   越想,易瑾止心里头的气便愈发旺盛。   仿佛一股熊熊烈火,止不住地在胸间满溢。   叶璃被他这般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是有意忽略了和易瑾止坐在一起就餐的约定。   可可的心思她最清楚不过,只是小家伙有心撮合她和易瑾止,但他们大人的事情,可可又怎么可能轻易就明白呢?   “放心,答应可可的事情我绝对会办到。只不过,届时也请你能够配合下,不要让女儿伤心。”   睿睿将小身子夹在两人中间故意隔开两人,小眼睛里对易瑾止的敌意明显。   听得两人的交谈,不由得撇了撇唇:“可可妹妹这个呆瓜,居然偏帮你这个坏叔叔,哼!认贼作父!”   最后那四个字,倒是说得连贯。   叶璃不禁哭笑不得,捏了捏他的脸:“你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准乱用知道吗?”   *   不得不说,手术很成功。   世界各地不少眼科专家都束手无策的案例,却在   穆安教授短短不过两个星期的时间内想出了解决方案并付诸手术。   这次的成功,完全是医学史上一个巨大的进步。   以防手术中途出现变故,手术过程中打的是全麻,下了手术台,卓蔺垣还在麻醉中,人事不知的样子,整个人多了一抹历经沧桑后的憔悴。   只是,再大的风雨,终归会有出现阳光的一刻。   叶璃紧紧握住穆安教授的手,连连道谢。   重新回到病房,她没想到的是,傅淮离居然会出现。   “学长,你来找我的?”   可以这样说,傅淮离和卓蔺垣没有任何的交情,甚至彼此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的交集的。所以叶璃第一反应便是他是来医院找她的。   只不过,他如果有事直接打一个电话给她就好,居然亲自过来一趟。   自从上次的离婚案子让他花费了心神,最终却仍旧因着婚礼上的那一场变故而不了了之,她便一直觉得愧对着这个一心帮她的学长。   如今再见面,她不免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上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视线不由得转向一旁给自己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故意逗眼馋的睿睿的易瑾止。   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只可能与他有关。   ***************   身体不适,这周放到晚上更新。   ☆、一百二十、一旦证实,你就签字,如何?   “不用看我,”察觉到叶璃的视线,刚刚还在用苹果诱惑睿睿的易瑾止猛地抬眸,语出惊人,“再看我也不会将它喂到你嘴边的。”   然后,咔擦一声,竟是直接将苹果给送到了自己嘴边,清脆得咬了一口。   叶璃翻了个白眼,直接收回视线添。   睿睿原本只是看着他削苹果的姿势入迷了,看得他如此,小嘴一张,吐出两个字:“幼稚!”   为了起到足够打击人的作用,补充道:“我爹地和妈咪削苹果的功夫都比你好。”   嘴角一抽,俊脸瞬间便暗沉下来,易瑾止将咬了一口的苹果直接丢向垃圾桶,再也不看一眼。   “更幼稚了。”小嘴又不遗余力地进行点评,睿睿小脸上愈发欢快起来。   能打击这位坏叔叔,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屋*   “学长,是不是他又对你施压了?”朝易瑾止的方向怒了努嘴,叶璃压低了嗓音,毕竟这个话题不适宜在病房里讨论,她打算和他出去谈。   “没,他除了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其它的什么都没做。”傅淮离视线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我只是来看看卓先生。”   两人就这样走出门,关上门站在走廊里谈话。   叶璃有些难以置信:“看不出来学长居然会和他有交情,你们一个长年定居国外,一个落户T市,我是一次都没看到过你们接触,甚至都不知道我身边两个重要的朋友也是彼此的朋友。”   不无感慨,傅淮离一笑:“是我当年欠了他。”也欠了你。   在心里默默补充着,傅淮离继而又道:“当年阴差阳错和他有过些交集,瞧着他这人不错便结交了一下。我是刚从卓老先生那里得知他今天做手术,没想到还是赶来晚了。”   话语中有一丝自责。   “傅学长,你怎么越来越孩子气了?他人没事,相信不久就能出院了。你呀,心意到了就行了,还这么婆婆妈妈起来。”叶璃笑道。   只是听他提起卓老先生,倒是不由好奇:“你跟卓老先生也有交情?”   看来叶璃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傅淮离不由解释了一句:“还记得卓先生眼睛是怎么残的吗?”   涉及到他们共同的学妹,傅淮离终究还是感慨造物主的弄人。   人世无常,几经年华,居然可以将一个人变成那样。   “杜九思从被判监禁十年到被判缓刑,是上头有人撑着。卓老先生对这个结果显然是极为震惊,不仅将自己在法国的律师团队邀请了过来,也请了这儿的一系列律师界人物。我正好也在受邀之列,专门为此案提供些意见。”   这段时间一心扑在手术上,傅淮离不提起,叶璃都快忘记了这件案子的不公。   若所有故意伤人甚至有杀人意图的人都能够被免罪,那世上,恐怕人人都会抱着这样的心思处事,那这世上也就人人都加入黑//社/会了。   “这件案子肯定让学长你难为了。”杜九思是T大的学生,算是他的学妹。而学校里想必还有许多当年的学子及老师不经意间关注着这个案子。若知晓傅淮离如此拿捏着学妹的错处不放非得偏帮着外人欺负本校成员,估计会对他不利。   “你多想什么呢?担心我被人民的口水淹死?”笑着将叶璃的担忧消散,傅淮离完全不介意,“你想的不会发生。早就有人在班级群校友群里头为我辟谣。杜九思这一次是咎由自取,卓老先生这么兴师动众的,其实明眼人一下子就能够瞧得明白。毕竟卓先生的眼睛失明,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谁是谁非,不存在卓老先生仗势欺人的现象。现在反倒一个个揣测杜九思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暂时逃过了法律的制裁,一个个对传出来的有关于她的一些绯闻极为好奇。”   听着一个常年不关注班级群不关注校园动态的人这么跟她聊着宽慰着她的心,叶璃竟奇迹般地被安抚了。   “那这件案子就有劳学长多上心了。”   听着叶璃的口吻,俨然是将自己与卓蔺垣绑定到一块去了,傅淮离静静地瞧着他,眸光微动:“你和他……在一起了?”   虽然问出口的话带着点迟疑,终归还是问出了口。   这种儿女情事,他一向不会过问。   叶璃觉得奇怪,却也回道:“学长你可别轻易下结论,这哪儿跟哪儿啊……”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索性将这当成默认,傅淮离轻叹:“其实说真的,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叶璃,有些事我希望永远能藏在心里头,可藏着的后果,是让自己越来越愧对你,也愧对他,甚至连易瑾止都愧对。但是这事我答应了他人不能说,所以恕我暂时还无法告诉你。唯一能够劝说你的,便是试着和卓蔺垣永远在一起。他对你真的不错,有些事你未必知晓,可他默默为你做的,永远都比你想象得多。”   被这   tang般一说,原本不怎么好奇的叶璃,瞬间便被他的这抹认真给惊到了。   “学长……”   “好了,不说了,我今天可是来探病的,人家卓先生又不是在重症监护还没度过危险期,你却将我一直拦在走廊里,也太不地道了吧?”   调笑着收起刚刚那份凝重,傅淮离率先打开病房门。   ******************************************   易瑾止若有所思地瞧了眼进门的两人,神色如常,瞧不出情绪。   眼睑下的眸子微微一扫:“有什么话是见不得人的,非得到外头去说?”竟是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直接借题发问。   “易先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这是在医院不是在公司。”提醒着地点的诧异,叶璃没有好气。   还真的以为他改了性子,可骨子里头那抹不容许人抗拒的霸道性子,却一点都未改。   傅淮离扶了扶眼镜:“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讨论一下卓先生的病情罢了。”   睿睿狠狠地瞪了一眼故意对妈咪凶得坏叔叔,几步跑向叶璃:“妈咪,这位叔叔是谁啊?”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傅淮离,充满了探求。   对这么一个小不点,傅淮离蹲下/身:“我是你爹地的朋友啊,叫我傅叔叔就可以了。”言罢便要去抱睿睿。   易瑾止在一旁冷眼旁观,对于傅淮离的动作,竟然抱着看好戏的姿态。   他可是深刻明白这小鬼头是不好惹的,那人小鬼大的别扭劲,不轻易让旁人抱。   所以,他静等着傅淮离被小鬼头嫌弃。   可惜,他却失望了。   睿睿居然一改常态,对一个横空出来想要抱他的陌生叔叔一点都不抗拒,甚至还带着点欣喜。   任由着傅淮离将他抱起,小家伙依在他的胸膛:“叔叔是爹地的好朋友,叔叔还特意来看爹地,爹地的朋友就是睿睿的朋友,以后叔叔有什么困难,只管向睿睿开口!”   那口气,活像一个地主。   语气张狂得可以。   就只差拍着胸脯向人做担保,然后再顺带着两手叉腰做睥睨状了。   傅淮离不由得哭笑不得:“宝贝,你向来都是这么……仗义的吧?”思索着措辞,他对于怀里头这个人小鬼大的人完全便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回过头,他转而望向叶璃:“你这儿子当真是块宝啊,可比我那些个侄子侄女伶俐多了。”   叶璃正在查看卓蔺垣的状况。   病床上的他依旧是麻醉状态,许是麻药一点点褪去,那丝疼痛一点点席卷着他的感官,他的额上起了冷汗。   她用帕子温柔地替他一点点拭去。   闻言,叶璃不免调侃了一句:“如果觉得他可爱,学长你也可以赶紧找一位生个,别让我们这一竿子学弟学妹们都生儿育女了,你还孤家寡人一个羡慕我们啊。”   原本本是打趣,竟然直接被叶璃给噎住了。   对于这问题,傅淮离不想深入讨论:“行啊,哪天你帮我介绍个对眼的我就将自己给卖了,届时在给你个媒人红包顺带让我孩子认你做干妈。”   以他的行情,若想找人结婚生子,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早有那一干对他痴痴念念的人排队等在那里。   叶璃也明白他心底大抵是有一个等待的人,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那你这话我可记下了,日后可不准反悔。”   *   病房里热闹得很,护士例行检查时不免多看了一眼这VIP病房里的人提醒道:“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请说话时放轻音量,如果做不到的话,还是请诸位出去再聊吧。”   被这般直言,叶璃脸上红了红。   终归是太激动了。   卓蔺垣的手术一切顺利,仿佛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叶璃朝着护士歉意一笑,保证不再大声喧哗影响他休息。   护士没多说什么,只是又提醒了一遍注意事项便出去了。   傅淮离和睿睿相视一眼,大眼睛对上小眼睛,都笑了笑,安安静静起来。   倒是易瑾止,犹如被隔绝在外的人,一个人坐在那边。   “有些话还是别乱说的好,尤其是当律师的人,更该本着严谨的心态。”他站起身,沉稳开口,“这个小鬼头和叶璃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傅大律师可别轻易将他给冠到叶璃名下,让她担下这个不好的身名。”蹲了一顿,他意有所指,“毕竟她现在在法律上,还是我的太太。”   这个称谓,蓦地从他的口中道出,竟是那般生疏,却又那般理所当然。   易瑾止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他竟然会较真至此。   明知他和叶璃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可眼见得旁人那般自然得将一个小鬼头和叶璃牵扯到一块儿,他便憋着一股子气。   出口的话,也   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叶璃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易瑾止在人前那般自然得称呼她为太太。   这个称呼,太过于陌生。   她甚至早在两年前就明白,她根本就不可能会等来这样的称呼。   她根本就不可能有和他比肩而站的一日。   如今突然听到,如此猝不及防,如此让她措手不及。   她却没有半分喜悦,反倒有着一抹冷凝。   叹了口气,她握上病床上卓蔺垣的手,仿佛是借由着他给自己万般的勇气。然后,再抬眸,她眼中坚定万分:“睿睿确实是我的儿子,易瑾止,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的。分居两年多,且两年来更是老死不相往来,那张纸不过是个形式。你迟迟不签字,也不可能挽回什么。”   身形一震,易瑾止视线攫取住叶璃的,继而又转向睿睿。   “叶璃,不要编造这样的谎言,有些话,我不会信的。”   “那我就当着你的面和睿睿做个鉴定。一旦证实我和他的关系,你就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字,如何?”不甘示弱,叶璃的目光笃定。   ☆、一百二十一、正确的父爱 您浏览的页面暂时不能显示哦。最可能的原因是: 1.在地址中可能存在键入错误。 2.当你点击某个链接时,它可能已过期。 3.您浏览的网页可能已被删除、重命名或暂时不可用。   ☆、一百二十二、当年的人,是她   最快速,迅捷,两天后,当属于卓蔺垣和睿睿的亲子鉴定结果被摆放到易瑾止面前时,他竟难以置信自己的错误推测。   睿睿,是卓蔺垣的孩子?   那么,究竟是哪个环节推测错误了铗?   瞧着那份数据,易瑾止没有多言,唯有他自己知晓,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   原本还笃定睿睿是他的孩子,如今一下子就在这份强大的数据面前被全盘否决。   “易先生,希望你看了这份答案能够满意。”卓蔺垣手术很成功,可却还不能拆纱布,依旧需要静养,补充各种营养。   倚靠在床头,他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其实易瑾止会怀疑到睿睿身上,不得不说他的思维确实是异于常人。   可他,却不能让他将这份怀疑落实芴。   “另外,我也想告诉你,当初虽然是你先一步遇到叶璃被她从地震中救出,但也不过是比我早认识她六个小时而已。那年你将她留在酒吧差点葬身火海,从那一刻开始,你便没有了拥有她的资格。不是你不要她,而是你,根本就没有资格。”   一字一句,卓蔺垣的态度果决。   事情牵扯到叶璃,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摆脱和易瑾止的纠缠。那他,自然也要和她一样努力。   他向来不是嘴碎之人,所以有些事,他不喜欢拿来说道。   可这一次,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就此劝阻易瑾止别再做无用功了。   闻言,原本还想就睿睿身世的问题发问,易瑾止却是浑身一震,嘴巴张了张,再难发出一句话。   嗓子干/涩得厉害,似乎有什么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那般难受。   难受得,似乎要折腾掉他半条命。   不知过了多久,易瑾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发声:“你刚刚说什么?叶璃当年将我从地震中救出?”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叶璃?   当年他从红十字会那里得知的是一个不愿透露名姓的东方女性,且仅得到她的手机号。   通过那个手机号他才和那人有了进一步交流。   曾经,他觉得叶璃和那人有了一丝重叠。   但杜九思的出现,一言一行皆是两人短信时的模样,让他深信她便是那个地震中救了他陪伴他鼓励他活下来的人。   也正是如此,他才一点点疏远叶璃,将曾经对她的那份心动彻底遏制。   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叶璃……叶璃才是那个人?   俊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易瑾止整个人竟笼罩上了一抹沉痛。   “我以为你该关心的是她差点葬身火海。易瑾止,你终究还是太过于自私。考虑问题,永远都是从自身出发,却不会去顾及别人因为你受到过哪些伤害。”   直到走出病房,易瑾止耳畔都回荡着卓蔺垣的责难。   是啊,他第一反应,关心的重点是当年救他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却差点忽略了,卓蔺垣口中叶璃在酒吧差点葬身火海的事情。   他记得那一夜,他赶去酒吧将烂醉的杜九思接走,却将她给留在了那儿。   在酒店照顾酒醉的九思时,却蓦地接到她的电话。   “这儿着火了。”   “什么着火了?”   “酒吧着火了。”   “胡闹!这种事……”   “这消防车救护车来了一批又一批,这呼啦啦的声音,响遍了好几条街呢。新闻记者们也到了……”   “我马上过去,你先跟着大家往外逃,千万注意脚下别摔倒。人太多一旦摔倒就可能会被践踏,这种死亡案例不在少数,你千万注意保护自己……”   “你这么赶来救我,你的杜九思怎么办?”   “我先把你送回校再去照顾她。”   “咳咳咳……咳咳……”将肺部的最后一丝空气呼吸透彻,叶璃大大咧咧地开口:“你别忙活了,酒吧确实是出事了,不过我早就回学校了不在那儿了。”   他以为她当真早就离开了。   原来,她竟亲身经历了那场大火,甚至差点就葬身火海了吗?   跟他通话时,她时不时的咳嗽不是因为感冒,而是因为那呛人的浓烟?   他居然,从未考虑到这一点……   **********************************************************************************************   叶璃在医院门口碰到易瑾止时,便瞧见了他孤寂冷然的身影。   那般的落寞与空寂,是她前所未见的。   若是以往,她指不定要怎么心疼,可如今,却早已没有半丝涟漪。   “今晚回家吃饭吧,可可催着要画画了。   tang”没有经过思索,叶璃邀约,叫住了即将离开的易瑾止。   上次答应可可一家三口聚餐并让她画下来的承诺一直都没有兑现,小家伙对此表示出严重抗议。   每次叶璃回到家,便被她骂不守信用。   也许,她更多的不是对此的不甘愿,而是想要跟这个父亲在一道吧。   自从易瑾止允许她将可可带回叶家,他仿佛真的是彻底放手了。除了给可可买的各种礼物让人打包送上门,他自己却极少来了。   每日里可可问的最多的,便是“爹地什么时候来呢?为什么爹地不回家呢?”   家?   那儿,是叶家。   自然不可能成为易瑾止的家。   他,自然不会来。   不过昨晚上小家伙闹腾得厉害,叶璃为了孩子也不得不在巧遇易瑾止的当会儿开了这个口。   原本混沌没有方向的大脑仿佛瞬间被注入一道光芒,易瑾止从沉思中回神,俊脸难得从刚刚的紧绷到舒展。   可可……   他还有女儿……   是啊,他还有女儿。   这便够了。   只是瞬间,他又沉寂下来:“我会去的。”想要对她说谢谢,想要对她说对不起,可那般的字眼,明明该是那般简单,对于他而言,竟是那般困难重重,令他难以启齿。   只觉得,喉咙里发涩的感觉,更甚了。   看着他的样子,叶璃不解。   不过想到他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女儿所致,倒也没有想太多。   “那我待会儿就打电话回去让家里多备点饭菜,当然,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提早过去,亲自为可可下厨,她肯定会很开心。”   易瑾止想问一句,那你呢?如果我为你下厨,你会开心吗?   可他却清楚地知道,他早就失去了这个资格。   心头泛起涩意,哽咽在喉咙中,那股子难受,就这般铺天盖地袭来。   “你不回去一道给她做菜吗?”终于,压下那股情绪,易瑾止佯装淡定地开口。   身侧的手,却紧握。   仿佛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将她狠狠拥入怀中。   叶璃手中拿着保温饭盒,往上提了提朝他示意:“还有伤残人士等着我送饭救济呢,我就先不回去了,待会儿也许会晚点回去。你跟可可说一声,回去给她买礼物赔罪。”   看着那饭盒,自然是明白她是给卓蔺垣送去。   自从卓蔺垣住院,单单是手术前,他的三餐基本都是夜里在打理。   而手术后,她自然也不会放手旁人。   医生叮嘱营养必须得均衡,配合手术,叶璃又怎么可能会怠慢?   这一刻,易瑾止竟那般羡慕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   为什么那个人,竟不是他?   为什么当初在婚礼上挡在她面前的人,不是他?   亦或者,当初在婚礼上,他能够果断地让保安将杜九思拉走,也便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是非发生。   他和她的婚礼会继续。   他们的结婚证依旧存在。   他们的婚后生活,他会一改往常,好好宠她疼她爱她。   爱……   蓦地触及这个字眼,易瑾止才发现,原来,他真的错过了太多。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因为他一个可笑的念头。   为何当初就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不相信那曾经的心动呢……   **********************************************************************************************   叶璃作别易瑾止一路到了卓蔺垣所在的病房。   熟门熟路,她倒是没有再敲门,而是直接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今天感觉怎么样?赶紧吃饭了,护士说你早餐只喝了半碗稀饭,一个大男人胃口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你这不是让人担心吗?”   病床上,卓蔺垣依旧维持着倚靠在床的动作。   听得她的声音,俊脸上露出一抹笑,薄唇轻启:“你倒是笑话起我来了。是谁说要包办我的一日三餐来着?也没见你早上往我这里跑得那么积极。你不来,我自然是没胃口了,能吃下半碗已经算不错了。”   “说得好像如果我一直不来你就会食欲不振一直这样偏食厌食下去,到最后变成了饥饿而死。那我倒是成了这罪魁祸首了。”将饭盒放到桌上,叶璃将盒盖打开。   “是啊,所以以免我哪一日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去了,你可得保证每天都来看我,而且得一大早就过来,顺便再带上你亲自烹饪的爱心营养早餐。”   爱心营养早餐……每天……   叶璃嘴角一抽:“你这是打定主   意永远不出院永远窝在这里了?”   “看情况吧,如果能享受到你亲自服务的待遇,我倒是希望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能得她相伴,一辈子碌碌无为窝在一处,又有何妨?   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即使最终还是看不到她,他便也无憾了。   叶璃推搡了他一记,从饭盒里取出筷子和勺子。   “今天只给你做了两菜一汤。茶树菇肉片和清蒸鲈鱼,外加一份春笋鸡汤。熬这鸡汤就花了我好几个小时。你给点面子尽量都吃完吧。”   生恐他再次向早上那般厌食,叶璃只得提前就给他打好预防针。   卓蔺垣听此,唇角弧度上扬得厉害。   清俊的面庞,温文尔雅:“你对我的心意这么满,我怎么可能浪费糟蹋呢?”   竟有点,厚颜无耻的意味。   得寸进尺……   虽然心里头数落了一句,但叶璃也知晓,他这几天胃口确实是不怎么好。穆安教授昨天就回美国去了,临行前也叮嘱她照顾他的饮食。手术虽然成功,但难免会有后遗症。   而术后卓蔺垣也会食欲不振,要尽量让他多吃,不能惯着他吃不下就不吃。   想到此,对于他的调笑叶璃也就照单全收了:“那就赶紧,要一粒不剩。”   **************************************************************   ☆、一百二十三、我不介意入赘的   即使卓蔺垣再给面子,但他最终也只是吃了半碗。   瞧着他那勉强自己吃下去的样子,叶璃竟心有不忍起来。   可穆安教授都发话了,且她也请教过医院这边的眼科专家,营养得跟上,但可以少吃多餐。   “待会儿再给你弄个下午茶,晚上再多一份夜宵吧。一日五餐,每餐少点,这样你就不必为了捧我场而强撑自己的胃了。”   将想到的对策道出,叶璃确实是下了功夫。看到他明明没有食欲却还要强装着垂涎欲滴,她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那种感觉是那般明显,让她不由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饭碗,直接就将饭菜倒进了垃圾桶芴。   对于叶璃如此的举动,卓蔺垣不由喟叹一番:“你这是暴殄天物啊,这么美味的饭菜,你居然如此糟蹋我的福利……”   “你想吃我随时都可以再做,犯得着这么逼自己下咽吗?”   闻言,卓蔺垣却是突地握住她的手:“你觉得我是在逼自己下咽?”明明那缠着纱布的眼并没有望向他,可叶璃稔是觉察出那里头定是光芒万丈,让她不能直视的。   她没有开口,他却继续言道:“叶璃,吃你做的饭菜,从来都是我的福气,从来都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那不是逼,而是我乐意,而是我早就期盼已久的,我不忍将到手的这份转换为现实的期盼舍弃。你明白的,有些东西很美好,美好得一旦上了瘾,人便容易沉沦。所以,你不能妄想剥夺我的这份沉沦,而我,也想保留自己的这份沉沦。”   被他这番长篇大论给说得,叶璃竟不知是该脸红还是该故作严厉。   他对她,现在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以前若说还有顾忌不会多说些什么,可现在,却似乎每一句话,都含着深意。可那种深意,常人不需要多猜就能够一下子听明白。   他对她,无法舍弃。   可她呢……   她承认她确实是太过于自私。   他如此为她付出,她却还是无法做到对他开口,应下他曾经故作漫不经心时的那个请求。   但她也知道,有些感情,不能凭借着一时的冲动就故意道出欺骗对方。明明还未达到爱的程度却答应了他,那到头来伤害的还是他。   正是因为不想伤害他,所以她迟迟没有回应他的感情。   他似乎也默许了这种状态的存在,两人心照不宣。   他静静地等待着她终有一日的开窍,而她,也在一点点努力适应着他的存在,或者,一辈子在她的生命中。   从她懂得情爱为止,她除了易瑾止之外,再没有想到过她以后的人生中还会出现另一个男人。   她是那种保守而传统的女人,一旦认定了一个男人,便是一根筋到底。   所以当年她在得知易瑾止和杜九思确定了关系之,她并没有放弃。而是凭借着曾经易瑾止对她发的暧昧短信,一点点给自己信心,一直追在他后头,跌跌撞撞而不言弃。   她骨子里固执传统,偏执得厉害。   她认定了他对她并不是没有半分感情的。   所以她一次次给自己希望,但得到的永远都是绝望。   可易老爷子当年临终前为两人亲自搭线牵媒,还是让她抱有了最后一丝希望。   但最终……   如今,和易瑾止彻底划清界限,她唯一对不住的,也就仅有易老夫人了。奶奶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奶奶不记事了却还时常将她念叨着,但凡听到她的名字双眼就会闪过澄明,此生,恐怕她都会亏欠了。   *******************************************************************************************************************************************   “这是又心思神游到哪儿去了?这说个话都能够睡着?”卓蔺垣的手摸上叶璃的脸颊,故意放大了动作捏了捏。   叶璃吃痛,忙退后几步,也远离了他的触碰。   “当我是可可和睿睿吗?居然还捏脸。”她埋怨了一句,说到这个,她倒是想起了今天的事情,“刚刚易瑾止来过了,我看到他一副颓丧的样子,该不会是睿睿的鉴定报告出来了吧?”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不是该兴奋吗?   那天易瑾止也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因素,竟要和睿睿做亲子鉴定报告。   而病床上醒转的卓蔺垣却没让他有这个机会。   孩子叫的是他,即使做亲子鉴定,也是该他和睿睿做。   所以最终,当真易瑾止的面,是卓蔺垣和睿睿做的亲子鉴定。   报告得几天之后才能出来,所以叶璃估摸着今天易瑾止来医院是来看报告的。   可她却没想到他居然是那副表   tang情,没有任何的生气可言,仿佛还失了魂去了魄,哪儿像那个生意场上意气风发的他?   对于叶璃突然提起的这个话题,卓蔺垣却是故意模棱两可:“嗯,报告出来了。”   “那他为什么还……”   “因为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吧。”   听到这个答案,叶璃只觉得难以置信。   “你……你买通了院长?”所以让他帮忙在那份鉴定报告上做了手脚?   卓蔺垣却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着说辞,又似乎,根本就不想多做解释。   叶璃瞧着他如此,竟有些期盼他给她一个解释,心里头藏着一个疑惑,且是有关于睿睿的,她身为母亲,总觉得各种难受。   “因为我就是睿睿的父亲,就是这么简单。”   那句话坚定有力,沉稳中自有一股睥睨的味道。   若是明确知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叶璃也当真要被他话语中的那丝笃定所说服。那抹浓浓的震惊徘徊在眼中,叶璃对于他对睿睿的那份感情,不得不说是怀着连自己都无法言说的折服的。   所幸便不再刨根究底:“是啊,睿睿是你儿子,他这辈子可是认定你这个父亲了。估计易瑾止想要得他一句爹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啊,有了睿睿这么个儿子担心着你,所以你得赶紧好起来,没胃口的话咱们就努力养胃口。等到养好了胃口就从多餐改成正常的三餐。”   这说着说着,就自然而然地将话题重新转向了饮食方面。   卓蔺垣原本还想再去捏捏她的脸,却只能将双手枕在自己脑后:“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没问题,一定全程配合。只要你不罢工,那我绝对乐意享用你的爱心美食。”   说得,那般理所当然。   想到刚刚易瑾止看到的那份亲子鉴定,卓蔺垣却在心中暗暗起了计较。   “对了,我哥和Camille的事情,你能不能帮帮他?”   “说真的,这些年我虽然和Camille打过交道,但也是浅交即止,Camille在众人眼中向来都是有手段的一个女人,对于各种有关于她的绯闻,也是层出不穷。那不知道生父是谁的孩子曾经让这个圈子里的人好一阵揣度,但到底碍于她的面子没有人去细查。”卓蔺垣斟酌着字句,“如果真的是你哥的孩子,那我其实个人还是建议他别去较真,Camille独来独往惯了,不会容许任何人和她抢孩子。除非那个人自愿嫁给她。”   卓蔺垣用的是“嫁”字,而不是“娶”。   所以,这便是当时满月酒上那个风光满面在众多身世显赫的名流中应对自如的女人。她要的是招夫,要的是入赘。而不是如同普通女人那般一辈子普普通通地嫁人,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那,是一个女强人,不容许人生中有丝毫的偏颇。   叶璃听此,心内对于叶卓溯再次飞往里昂的事情持不乐观态度。   他们叶家的孩子,估计永远都不能认祖归宗。   甚至还可能再赔出去一个。   许是被叶璃如此的消沉所感染,卓蔺垣却是一本正经道:“不过你对我却是绝对可以放心,我不需要你成为像Camille那样的女强人,也完全不介意入赘的。”   那一字一句配合着他散漫却认真的面庞,竟是让叶璃的耳朵一阵发热。   ☆、一百二十四、亲娘不如亲爹   一百二十四、亲娘不如亲爹   晚上因着可可打电话过来催,叶璃只得将卓蔺垣的晚餐问题交给了卓家的保姆。   所幸卓老先生还没回法国,这段时间都负责照顾睿睿,同时还得兼顾卓蔺垣这个病号。叶璃倒是不用太担心睿睿。   匆匆赶回家,虽然只是晚上六点,但冬日的夜来得太快,天色早就漆黑一片,伴随着沁凉寒意。   走进家门,里头的暖气十足,叶璃脱掉外套,还没站稳,怀里头便钻入了一个小小的人儿珂。   可可几步便冲入了她的怀里,黏糊在她身上就不愿意下来了。   “妈咪,你怎么这么晚啊,爹地都一个人下厨了。明明你答应和爹地一起下厨的。阕”   小女娃的声音软软糯糯,尤其是撒娇起来,更是让人的心都能融化。   自从可可吃坏了肚子后,小家伙因着她明明答应了她会让她画一家三口的画却出尔反尔一直都对她生着闷气,今儿个看到易瑾止终于来了,小家伙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感受着那久违的投怀送抱,叶璃竟觉得自己在这孩子的眼里头当真是只能排第二了。   易瑾止才是她亲爹啊!   “你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平日里到底是谁对你最好啊?有这么对自己亲/娘的吗?小心将你丢到外头大义灭亲啊。”   听得叶璃如此说,小丫头在她怀里头故意拱了拱:“妈咪,不要对可可这么凶嘛,可可知错了拉。可可再也不让妈咪吃爹地的醋了……”   这哄跟没哄,还不如没哄来得好。   吃醋?   她吃易瑾止的醋?   叶璃不得不承认女儿确实是说对了,她竟没出息到和易瑾止争宠的地步。   明明她才是养了女儿那么多年的人,而他只不过才出现在女儿的生命中短短几月罢了。   一切,却那般猝不及防地掉了个个儿。   他在可可心目中的地位,竟那般神速地凌驾于她。   究竟是她太不会做一个母亲了,还是他太会做一个父亲收买人心了?   “宝贝,这是妈咪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不得不向易瑾止学习如何收买小孩子的心,叶璃在赶来的路上便去了一趟蛋糕店订做了一款可可最爱吃的抹茶蛋糕。   “妈咪,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呀。”可可狐疑道,不过能吃到自己的最爱,小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就不许妈咪对你献殷勤一回啊?你都敢对妈咪大小声了,妈咪怎么着也得给你赔礼道歉哄哄咱们的心/肝宝贝了。”   叶璃摸摸她脑袋,脸上是慈和的笑意。   小家伙若有所思得点点头:“哦,是这样啊,那爹地今天还给我买了好多玩具呢,爹地你真是和爹地心有灵犀呢!”   心有灵犀……   叶璃闪了闪眸。   这四个字,对于她而言当真是不怎么好呢。   “宝贝,玩具是死物,吃得才是吃下去之后可以果腹的,所以蛋糕比玩具实在多了。”企图扭转女儿脑袋里的心思。   可可却是一本正经地矫正道:“才不是呢,可可上次拉肚子医生叔叔就告诫可可不能再胡乱吃东西了,尤其是晚上不能吃甜食。”   这么说,是暗指她晚上带回来的蛋糕好则好,却是不被医生允许的。   而易瑾止的礼物,才是对于目前的她而言最好的。   瞬间,就被易瑾止给比了下去。   恨得有些牙痒痒,叶璃抱着可可几步走向厨房。   那里,果真,原本刘嫂的位置被易瑾止取而代之。   **********************************************************************   他系着围裙,身上的修身风衣,下身是黑色西裤,因着围裙的缘故,整个人的形象与之那般格格不入。   印象中,易瑾止并不擅长下厨,甚至连进厨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自然,叶璃也并不敢太过于肯定。毕竟她当年并没有和他在一起,而这些年来她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两人也是分道扬镳,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她想,若她不是口快将可可的事情给道出来,两人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任何的牵扯。而那份离婚协议书,他也不会那么犹犹豫豫得一直不肯签字。   “你倒是尽责,真的给可可亲自下厨。”这句话出口,竟然隐隐地带着抹酸味。   易瑾止早就听到了可可和叶璃的对话,所以对于她猛地过来并对他呛声,他倒是一点点偶不意外。   只不过,易瑾止却只是埋头切割着砧板上的食材,竟连回头一下都不曾,仿佛忙碌不堪。   唯有他自己知道,今天他知道的事情太多,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努力消化。   <   tangp>若叶璃真的便是当初救他的人,那这么多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就当真这时候一个笑话了。   就当真只是犯了极大的错误,将那个对于他而言至关重要的心尖上的人往外推了。   那般的混账且糊涂,几乎颠覆了他的整个人生,同时也颠覆了她的人生。   他当真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那些本来便被自己认定的事实一下子成为了最荒诞不可能的事,也难以接受自己竟生生错过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答应了女儿的事情,怎么着也得办到才行。要不然可会给她留下一个坏榜样。”易瑾止如是认真地说着,手上的动作未停。   叶璃讨了个没趣,也便不再多言。   回头将可可放下地给她切蛋糕:“咱们先饭前吃一小块,不能多吃,要不然又要吃坏肚子了知道吗?”   “嗯!”重重地一点头,小家伙做出保证。   *************************************************************************   只不过,这叶璃刚切好蛋糕,然后给可可递过去一块。岂料一向对蛋糕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可可却根本没尝一口,反倒屁颠屁颠地奔向厨房,欢呼着喊道:“爹地,这是妈咪特意切得蛋糕,你赶紧尝尝!”   终于,易瑾止舍得停下手上的动作了,在水龙头底下洗了洗手,又用毛巾擦干净:“既然是你妈咪的心意,那咱们可得好好尝尝。”   竟是用叉子尝了一口,然后又往可可嘴里头舀了一小块。   嘴里头是抹茶的味道,那种味道,对于平日里喝惯了茶叶的他而言,其实并不难以接受。   可他,却有种难受徘徊在心头。   过了今夜,竟不知他还有没有机会与她共处一室,还有没有机会一家三口这般其乐融融。   那般温馨那般美好,美好得让他有些望而生畏。   回眸,他静静地望向客厅的叶璃。   恰巧对上她望向这边的视线。   四目相对,他眼中有着惊涛骇浪卷起。   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也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她。   可再多的话,都在最后被他全部吞咽入腹。   吃完蛋糕,易瑾止让可可先出去,他索性关上了厨房门禁止她再借故打扰他。   隔着玻璃门,叶璃只瞧见他在里头忙碌的身影,刚刚那一眼,她明显感受到他有什么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小姐,你车库里那辆红色的车子当真要送给乔小姐吗?”刘嫂走过来,带着一丝不确定。   叶璃知道这些年她自从发生车祸之后便将那辆车子弃置了,都是刘嫂一个人偷偷地为她擦洗着玛莎拉蒂。要不然它也不会依旧如此亮丽如新。   “刘嫂,你知道我现在对开车早就有阴影了,这辈子恐怕都去不掉了。所以啊,这车子送给梓欣正好,也省得一直处在车库里长灰尘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刘嫂也知道以后自己的工作中,恐怕又得少一样了。   突然想起什么,她猛地指了指厨房内玻璃门后的那个身影:“那天我擦完车子正巧碰到易先生便和他扯谈了几句,没注意就提到了小姐你当年出车祸的事情……”   叶璃皱眉,所以说,易瑾止对她态度的转变,竟是因为这个?   ☆、一百二十五、我还在,你却让这等待成了空(真相)   易瑾止的厨艺竟有点变/态得强大。   从来没怎么下厨的人,烹饪的效果,明显让人食指大动。可可那只小碗里都要扒拉下第二碗饭还想再吃时,叶璃担心她不容易消食直接嘱咐她不准再吃。   小家伙那巴巴的眼神,看着让人怜惜感更甚。   叶泽端对于易瑾止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确了,自从发生婚礼上那件事,原本乐见其成的两家婚事他是有意取消,而对于易瑾止依旧对他保持不变的称呼,他也在想方设法让他改变。   只不过很显然,他的这种抵触情绪对于易瑾止而言根本没什么用。而他眼见可可对他爹地长爹地短地叫唤着,甚至还那么粘着易瑾止坐在他旁边,叶泽端更加是不能当着可可的面再次指正易瑾止的称呼问题以及两方的婚事问题珂。   但自己闺女的终身大事,总不能被那么一张证书给一直拖着。   她也老大不小了,而且还拖着两个孩子阕。   若真的和人处起对象来,必定是占据着劣势。   更何况现在倒好,婚还没离,这年头严禁他人破坏别人婚姻,这女小三儿男小三儿企图破坏,大抵都会被道德给批判得没有完型。   又有谁,会抵着道德的枷锁,在她还未完全离婚的情况下愿意和她处着愿意等着她离婚?   而易瑾止的身份和地位也在这儿放着,国内敢和他叫板的,还当真是没有几个,除非是京中的权贵。就好比上一次记者们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一个个联合起来对付易氏财团,将一场工地意外事故闹得沸沸扬扬,背后之后的权势必定不凡。可最终还不是被易瑾止给摆平了?   眼前不由地划过一个人选。   且对于这个人员,他并不陌生。   如果是卓蔺垣第一次来叶家时他对他大为警惕甚至有点排斥,那么卓蔺垣第二次来时,他对他却是由衷感官。   能为叶璃付出那么多,能为睿睿付出那么多,甚至连可可他都救过她,他想,也许这个男人,当真是可以照顾自己女儿一生的。   只不过……   那张离婚证……   若做不通易瑾止的思想工作,还当真是有些麻烦。   “可可,东西再好吃也得适可而止知道吗?如果再和上次一样闹肚子疼怎么办?你想再让你妈咪担心吗?”叶泽端看可可撅着小嘴不乐意叶璃断绝了她的口粮,便劝道。   小家伙回想起上次的事倒是心有余悸,又想起上次的打针挂盐水,便也不再这么执着了。   叶璃松了口气,叶泽端却继续道:“所以啊,永远都不要勉强自己做任何事,更加不要勉强别人做任何事,这勉强的后果,谁都无法预见。说不定便会把人逼到绝路上去。”   这越说,便有点脱离方向的意思。   可可是摸着脑袋有些迷糊,可坐在她身旁的易瑾止,却是清楚地理解叶泽端话语中的暗指。   他笑笑,竟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可可还小,爸你教她这些她也不懂。更何况这种大道理,估计即使是大人也未必会懂。”   摆明了,便是直言自己根本就不懂,有劳他费心了。   而且那一声屡教不改的“爸”,也让叶泽端在可可面前发作不得,只得生生受了。   “话不是那么说,有些道理就得从小学起,有些习惯就得从小养成,长大了才不会被一些个不良人士所影响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   叶泽端此话,是直接将易瑾止给划入了“不良人士”的范畴。   甚至连孩子的人生观价值观,都会被他这个不良人士误导了。   叶璃在一旁瞧着他们彼此的剑拔弩张,不禁觉得父亲这会儿竟然幼稚起来了。   若真的要和易瑾止谈判,完全可以将可可支使开,免得小家伙听到不该听的或者联想到不该联想的心里头受创。   这会儿当真可可的面用隐晦的话语这般互相掐着,当真对孩子的身心好吗?   “可有些习惯若是坏的有些道理若是错的,过早地让孩子学习,只会不利他们的身心。更何况,即使是孩子在一定程度上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相信她会判断出哪些是对是错,而哪些人又是对她好对她坏的。”   易瑾止就这般静静地坐着,神态自如,迷人的眉眼深邃,那声线,如同有了岁月的佳酿,悠远而又醇厚。   话语明明是驳斥叶泽端的,可语气竟完全听不出半点不悦以及争锋相对的味道。   不得不说,在商场上打拼,他比任何人都更能沉得住气。   自然,叶璃不会知晓,易瑾止会如此,不单单是因为这个。   而是敬着眼前的人是她父亲。   若是他人,他又怎会给他们好脸色,早就动怒了。   可对象是她的父亲,他便只有认栽的份,安安分分地当一个晚辈,只能在无形之中表达自己的那点不愿配合的心理。   叶泽端可以批判他当初对叶璃   tang的态度,但绝对不能让他放弃。   尤其是他从卓蔺垣口里头知晓叶璃便是当年在地震中救他的那个人后……   *   虽然是可可自己非得闹腾着要画一幅和爹地妈咪一起幸福地用餐的画的,不过小孩子到底还是睡得早,抵抗不住瞌睡,洗完澡被易瑾止哄着听了两个故事便沉沉入睡了。   替她盖好被子,易瑾止和叶璃相视一眼走出房间,又放低了音量关上门。   叶璃有心早点送走他,就有意带着往楼下走去。   而易瑾止却是在途径她的卧室时直接毫不客气地推门进去。   身为一个在法律上早就不是单身的女子,这些年来却依旧住在属于自己的婆家,甚至还带着个孩子住在这儿。   以前从未关心过这种事,因为他知晓,他和她完全便不可能再有交集。   而现在,易瑾止却突然开口:“我们谈谈。”   封杀了叶璃想要赶人的话。   房间的灯被打开。   却是调到了昏暗模式。   紫色的琉璃灯光散发出璀璨,竟有点浪漫的色彩。   “可可你已经见过了也已经和她用过餐了,时候不早了晚上开车不安全,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得委婉些,叶璃并不想在家里头跟易瑾止闹翻吵醒家人。   易瑾止却是转身猛地将她困于自己和门之间。   “砰——”的一声,原本还留有缝隙的房门,就这样被关上了。   “易瑾止……你……你干什么……”推搡着他,叶璃当真是不知道他究竟打算怎样。   他既然对她完全没有感情,那便不该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而她,也不想再与他多做牵扯。   两人对彼此没有感情的人,这样又算是什么?   “叶璃,你的眼睛试图告诉我你不再爱我了。只不过,很抱歉,我觉得那只是你的违心之举。”低沉黯哑的嗓音响起,易瑾止并不将她的推搡放在心上,很轻易便拦阻了她的动作。   他的姿态慵懒中带着万般的从容,就那般将她困于他胸膛与门之间:“可我想告诉你,在我爱上你之后,不准你轻易逃离。”   “我爱上你”几个字,竟仿佛是人的幻觉,叶璃只觉得自己定然是疯了。要不然,从来都是对她不闻不问不屑一顾甚至对她的生死都不管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困住她并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可笑了吧?   自从杜九思出现便不再对她嘘寒问暖不再对她关怀有加的人,自从杜九思出现便迅速移情别恋的人,自从杜九思出现便和她彻底断绝一切关系不再给她任何奢望的人,如今居然会说出那几个字。   她的耳朵,确实是出现问题了。   “易瑾止,别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而我,也不会因为这样的笑话而和你再继续那可笑的婚礼。”   她望向他,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   逆光中,易瑾止就这般长身玉立,毫不客气得阻挡住她任何的前进和倒退道路,微微倾身,挺括的领口贴近她:“我没开玩笑。或许我说这个太晚,但我还是想对你说,早在当初我确实是对你心动过的。我日复一日地给你发短信,而你每次见面对我的态度似乎也因着那些个短信而有所转变,我甚至每日里一想到如此便会有使不完的劲。”   顿了一下,易瑾止的声音却突地低沉了下去:“只不过,当我问你你是否有其它手机号时,你却否决了。这一度让我怀疑那手机号究竟属不属于你。”   听着那段过往被易瑾止这般道出,叶璃仿佛也沉浸到了那段年少无知的岁月。   当初不知情滋味,他不过是一点点关切以及那短信追击,她便输得一塌糊涂。   而他,一条条暧/昧短信发过来,最终却能够那般轻易就抽身而退,移情别恋到杜九思身上。   可笑她竟然还偏偏不信这个邪,那般穷追猛打在他身后。   “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没必要再多说。”   听得叶璃如此说,易瑾止却愈发执着:“当你否决了那个手机号是你之后,有人却承认了那是她的,甚至连你我交流的点滴都能够那般轻易在与我交集的生活中一点一滴地演绎出来。”   蓦地,叶璃抬眸,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你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那些个她与他之间的短信在某天她从图书馆回来后便从她手机上消失了。   平日里她用的是校园手机卡,双卡双待,另一张卡上的联系人也仅有他。   而因着她被父亲剥夺了经济大权,她一下子负担不起两张手机卡的月费,不得不将那个号码注销了。   她一直都以为那些短信的消失是因为她将手机号注销的缘故。   若不然,不服输如她,铁定毫不犹豫地拿着它去和他当面对质了。   她从不知道   他和她之间除了短信交流外,还有这样一段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还有人,知晓他们之间的交流短信?   这怎么可能?   即使是和她私交甚笃的寝室闺/蜜,她基本都不可能让她们翻看自己的手机隐/私,更别提那个手机号她根本就没怎么用,上头的联系人也一直都唯有他一人。   那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人知道?   单单是从她的表情,易瑾止便轻易得了解她并不清楚此事。   “叶璃,当初,是九思误导了我,让我以为是她,她才是那个手机号的主人。”   叶璃当真是有些不懂他了。   明明那般深爱着杜九思,如今却突然将杜九思如此不堪的一面告诉给她,是想怎样?   诉说着两人之间的相识经过,让她拜托卓老先生放杜九思一马免了她坐牢之殃?   “抱歉,对于这个话题,我当真是没觉得有任何吸引我的。”   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她面部的表情,企图从她脸上发现任何对此感兴趣甚至对过往有半分留恋的可能,易瑾止却只是从她眼中看到了决绝。   受不了她如此漠视的态度,易瑾止直接便咬上她的耳:“叶璃,你难道从来就没好气过为什么我会得到那个手机号吗?为什么我在她人面前向来都是清淡如水,却唯独在对你时总是有不一样的情愫甚至发给你的短信都有点不像是自己了吗?”   “因为那个手机号,我是从日本红十字会那里得到的。而当年,一个见义勇为的东方女性在那里,救了一个差点死在地震中的人。”   有什么,在叶璃眼中一点点凝聚。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易瑾止告诉她的,居然会是这样的答案。   红十字会,见义勇为,东方女性,地震。   当年她为了历练自己而远走海外,不幸的是,日本处于地震带,海啸地震不断。她偏偏,那般倒霉碰上了。   而她当时救人的事情,她确实是没放在心上。   黑暗中,她自认为除了鼓励那人重新站起来燃起斗志,其它的根本就没什么。   所以当时让她留下个人信息时,她也不过是意思意思留下个手机号。   想着手机号回国后她肯定会换,所以也就不用担心会给自己惹下不必要的事情。   没想到,之后的事情完全便出乎了她的预料。   回国后,她原本想等着那张卡上的钱用完了就换手机号,岂料她一查花费,里头的话费让她瞠目。   居然有人莫名其妙给她充了话题,却藏着掖着没告诉她。   不过后来,她到底还是没用那张卡,而是将手机卡上的联系人都移到了新的校园卡。   至于那张手机卡上的话费,因着手机每月的月租以及她开通的服务和故意耗费上网流量,倒是快速消耗起来。   会遇到易瑾止,纯属意外。   会收到易瑾止的短信,更是叶璃意料之外。   可当某天她发现往她那张早就无人问津的手机卡上发短信的号码居然是学生会的易瑾止时,她便有些难以淡定了。   尤其,向来是其她女生追逐的男神,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一副淡漠疏离清淡如水的感觉……   可从属于他的手机号发过来的短信,却带着丝丝暧/昧,让她的双颊有些发烫……   *   牵扯到那青春期的疼痛,便会感觉到丝丝发涩。   叶璃万万都想不到,当初易瑾止那般执着地问她是不是有其他手机号,只不过是想确定那个手机号的主人是不是她。   然而,她的否认,加上后来杜九思的插/入,才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吗?   一切,竟都来源于日本地震中那场年少的邂逅?   黑暗中的安慰与温暖?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而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地震中的人就是你。”若不是卓蔺垣在之前告诉她那个所谓的埃菲尔铁塔背景照片,她甚至都不知道当年在日本名古屋的人还有卓蔺垣,也不知道在遇到卓蔺垣的六个小时前,她一直都是和易瑾止在黑暗中度过的。   “不过,知道了这些又如何呢?易瑾止,你告诉我这些,难道说你是想告诉我你想和我重头开始?”   唇畔的弧度竟带着万般的讽刺,叶璃幽深的眸就这般望向他。   易瑾止突然之间便觉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放在房门上阻止她离开的手,竟用了浑身的力气。   “对。”斩钉截铁,他也一瞬不瞬地望向她,“我只想纠正这个错误。”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误会,可以让人断绝对一个人的爱。更可以让人狠心地伤害另一个人。   叶璃却是倏尔一笑:“恕我不能配合啊,你知道的,我的心早在当年你跟着杜九思跑了的时候就死在那场婚礼上了。噢,不,或许更早一些,在攀登澳大利亚悉尼大桥时,与那个自杀跳水的东方女性一直   埋葬在了那一片汪洋中。”   易瑾止的心脏刹那一滞,耳畔又回荡起那个澳大利亚的雨夜,他在酒店照顾杜九思,看到酒店电视上播放的那条有关于悉尼大桥有人自杀落水的案件。   那一次,他明明是该陪着她攀登悉尼大桥的,却在杜九思千里迢迢从国内赶来甚至明明患有恐高症也还要一起过来攀登大桥时,便将叶璃一个人留在了大桥上。   直到看到那自杀的报导,他的心跳竟有种凝滞的感觉,仿佛有什么空落落的。   他一刻不停地给叶璃打电话发短信企图确认她的平安,可她却没有任何音信。   直到他急急忙忙地出门拦了出租往悉尼大桥的位置赶去,这才打通她的电话。   他劈头盖脸便问过去一句:“叶璃,你已经攀完大桥了吗?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放心,死不了。”   她的语气依旧是生龙活虎的,属于打不死的小强。   他的紧张,这才落地。   而她却说:“易少,你这么问该不会是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吧?你以为那个跳水自杀的人是我?”自杀的人据说是个东方女性,他若做出这一猜测,倒是不难,更何况,她也是曾跳过水有过前科的人。   他,却沉默了。   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刚刚那明显便超出了自己范围的那抹担心。   倒是叶璃先开了口:“我的好学妹呢?”   “吃了药刚睡着。”   他知道自己实在是残忍,总是在她心口上插上一刀。   而他,也总是那般倔强地不轻易在人前展示自己的弱点。   下一瞬,她那强势的话带着一丝轻佻的笑意传来:“易瑾止,现在是澳大利亚时间晚上六点十五分。嗯……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我怀孕了,不过孩子的爹不是你,所以呢,恭喜你,回国之后你我的婚事马上就可以取消了,而你,也可以娶你旁边的女人了呢。”   得知她竟怀孕了,他心里头竟有种不该属于他的喜悦,可下一瞬,便被他打消掉了。   九思还需要他,还等着他娶她。   他怎么可以对不起她?   只不过,叶璃刚刚说什么?孩子的爹地不是他?   她这是故意的,给他戴绿帽?   心头有股无明业火,竟是怎么都无法熄灭。直到她后面的话一点点席卷他的耳膜:“不好意思,同时呢,也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嗯……刚刚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呢,婚礼照旧。当然,麻烦你转告我的好学妹,婚礼那天,一定要请她出席。”   *******************   手机号问题早在第五章时就埋下伏笔了,这章再具体交代下。   ☆、一百二十六、我的情深,抵你绵缠   易瑾止知道,自己绝对是魔怔了。   自从卓蔺垣告诉他叶璃便是当年的人之后,他便知道,他此生都将万劫不复。   是他亲手推开的她,是他亲手葬送了她所有的幸福,是他亲手让她面临各种伤害。   在这之前,他所没有过的猜疑,也悉数揭开了真相。   “易先生,根据你告诉我的年份日期时间段,根本就查不到一名叫做杜九思的女子有任何去往日本的出入境记录。不过我却发现叶小姐……”   “好了,其余的你不必查了。”单单从江宿之口中道出的叶小姐三字,易瑾止便足以恨上自己了蝗。   有些事,其实一直都那么明显。   当年他但凡多仔细调查一下,也便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更加不会让她离他越来越远。   江宿之在另一头不由地暗叹自己的多管闲事。   以往自己是以着比别人更考虑全面而被易瑾止看重,如今他又考虑周到地多了个心思查找了该时间段内的人,却被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叶璃。   那个时间段,叶璃曾经往返于T市和名古屋之间。   易先生让他查找的杜九思没有出入境记录,反倒是叶小姐有出入境记录。   难道说,这事情还牵扯到了其它?   饶是江宿之有过人之才,但这种事,他也只是展开他的联想才能,无法探究其根本。   但对于叶璃是总裁夫人这一点,他还是谨言慎行的。   易瑾止没有对公司里的人明示,他们这些人也便一直叶经理或者叶小姐这般叫着。   “对了,顺带提醒一下公司里的员工叶璃的身份,这私底下若再议论她的是非,后果让他们自负。”   这是,终于打算将叶璃冠上“总裁夫人”的帽子了,打算让她以此为保护伞?   江宿之点头点得很欢畅:“好的,我会吩咐下去的。”   ********************************************************   卓蔺垣是眼残,不是腿残,动完手术后,却被勒令在床休息,每天只有一个小时的户外走动时间。   一周之后,他的行动范围终于不再受限制。   十二月的天,早晨的天气格外低寒。   夜里的霜降更是让整个世界添上了一抹浅淡的银色。   卓蔺垣一手拄着手杖探索,而另一手则牵着睿睿。   小家伙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回去,一直留在医院病房陪着他。   卓老先生这几天变得格外忙碌起来,似乎是杜九思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了,得准备一系列证据怕她到时候又借助什么手段逃脱罪责。   所以,昨晚上睿睿要强留下来,卓老先生也没有阻止。   早晨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尤其是医院方面为了病人的健康着想在住院部种植了许多绿化植物,比别处的地方更容易让人亲近自然。   沐浴在阳光下,卓蔺垣深吸了口气,当感受到那份温暖与那份冬日的冷意交错,他整个人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唯有那紧锁的眉头,预示着他与之相悖的心情。   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睿睿将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小脑袋,那双小眼睛差点也掩在那条厚厚的围巾里头。   “爹地,为什么妈咪昨天没来啊?睿睿都等了她一天,她都不来看爹地……”小家伙瞧了瞧天色,又看看卓蔺垣,小嘴嘟囔起来,闷闷地问着。   是啊,昨天,叶璃没来……   打她手机,却是关机。   整整一天都联系不到她的人,他几乎失去理智。   可当冷静下来,他竟逐渐想明白了。   也许,他当真是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他那天为了让易瑾止死心,竟告诉他叶璃便是当年那个救了他的人。   恐怕,他真的是做错了……   易瑾止走时颓废仿若全世界都已坍塌,可他清楚地知晓他的性子,这样的男人,一旦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便会用尽他所能想到的法子,力求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且不管他对叶璃存着怎样的心思,但他想娶叶璃不愿离婚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即便他所深爱的杜九思前去阻止婚礼,他也不曾动摇。   如今,又让他知晓了叶璃曾经救过他,恐怕他对这场婚姻对叶璃,会更加执着。   每天总是雷打不动来看他为他准备餐点的人昨日却关了一整天的手机并没有出现,是不是代表着她和易瑾止在一起?是不是代表着,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易瑾止?   哪怕他做得再多,哪怕易瑾止做得再错,她都会一如既往地选择易瑾止?   剑眉紧蹙,却被那层纱布遮掩,近乎看不清。   唯有他自己知晓,   tang经历了昨天的煎熬,他的不自信,达到前所未有的高点。   “爹地,我在和你说话呢,妈咪昨天都没来,咱们现在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吧。睿睿肚子饿了,这儿的早餐难吃死了,我要吃妈咪煮的粥。”   “听话,你妈咪忙,不准打扰她。”   卓蔺垣将手杖放到一侧,身上的大衣依旧属于单薄的类型,他却感觉不到寒冷,颀长的身姿如月,静静地划过,竟是演练起了以前从书上学过的太极。   “妈咪再忙也不能不来看爹地啊。”睿睿板着张小脸,有点不甘不愿。   瞧着卓蔺垣居然在摆各种慢动作姿势,他立刻就瞧明白了:“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是太极!叶爷爷教过我,说练这个可以修身养性将烦恼都抛到脑后什么的。”转念一想,小家伙眼睛骨碌碌一转,“爹地,你是不是也在烦恼妈咪为什么没来?哼!连承认都不敢!叶爷爷说在中国一般只有老人家才会打太极,像你这种年纪去打,别人基本都认为你未老先衰了。切,不理我,哼,我知道你肯定是这么多年没碰过女人空虚寂寞了,所以靠这个打发时间。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你现在就服老了,以后还怎么和妈咪一起给我生个小/弟弟小/妹妹啊?可可妹妹现在一点都不乖不愿意叫我哥哥,我决定我还得再要一个愿意甜甜地叫我哥哥的弟弟妹妹,所以,不准你未老先衰!!!!!”   小家伙强烈抗议,那小眼神还故意在卓蔺垣身上乱瞄,带着浓浓的鄙视与探究。   小小年纪,想的东西却那么深远。   卓蔺垣刚刚还打稳的拳,就被他这一阵胡乱的念叨给扰乱了心神。   他都从未和叶璃在一起过,更何谈给睿睿生个弟弟妹妹了。   就连他叫他爹地,他都已然觉得这是偷来的幸福了。   “睿睿,不准胡说。若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就马上把你送回法国再也不准你见妈咪。”   对于这个儿子,卓蔺垣比任何人倾注的心血都多,管教得也越严。   不过睿睿也知晓,爹地就是个纸老虎。   一天到晚对他说教甚至还总爱扯着他的后衣领将他给拎起来让他脚不着地。   所以导致他后来一天不被他提衣领就觉得浑身痒痒的。   但他也摸准了卓蔺垣的脾气,不会真的就将他给丢回去。   若他真一哭二闹三上吊,他特定得第一个来哄他。   自小瞧着别人家有妈咪而他们家永远都缺少那么一个人,一直都是爹地照顾他,一直都是他和爹地一路走过来的。   所以他比平常的小朋友都懂事,从不轻易哭泣。   因为他不想让本就忙碌不堪的爹地更加因为他而分心。   所以,他即使知道身为小孩子对自己最有利的法宝是眼泪,可他却不会轻易哭泣。   除非当真是疼到了极致。   想到此,小家伙几步就跑向卓蔺垣,也不管他是不是还在打太极,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哼,有本事你就真的把我送回去啊。看谁还帮你追妈咪!”   那小小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身影,就如同一条八爪鱼,那么黏在了卓蔺垣大腿上,抱着他的裤子不放。   卓蔺垣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孩子,永远不爱常理出牌。   不管,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暖意,竟觉得心里头的那些冰封,一点点瓦解。   也许雨后终究会天晴,终究会有彩虹的吧。   他不介意那天晴来得晚些,他也不介意那彩虹不怎么绚丽。   他只希望岁月静好时,依旧可以看到那晚来的天晴和彩虹。   那便足矣。   **************************************   叶璃到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父子情深的画面。   睿睿就这么一直不放地抱着卓蔺垣的大腿,而卓蔺垣则任由他抱着,甚至还低下/身,维持着一个高难度动作,轻拍着他的背部,似乎是在安抚着他。   一刹那,便觉得那画面是那般温馨,让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掏出手机拍下了那让她动容的一幕。   她想,若她不出声,那父子俩估计永远都沉静在彼此的世界里不会发现她的到来,遂决定主动打破那幅画面。   “这一大早的我去病房护士就告诉我有一大一小两个疯子不要命地跑外头来呼吸所谓的新鲜空气了。你们两个都不知道冷?还站在这里吹冷风维持这么个诡异的姿势……”   一听得叶璃的声音,睿睿一下子便生龙活虎起来。   难以置信般回眸,当瞧见确实是叶璃时,一下子便舍弃了抱卓蔺垣大腿,没有革/命精神得跑向了叶璃的怀抱。   “妈咪!你怎么才来啊!昨天我和爹地都等了你一整天你都不开机。爹地说你在忙不准让我吵你。”   叶璃将他一把抱起,   对于儿子的责问,她却有些心虚。   自易瑾止莫名其妙对她说了那番话解开了曾经两人错过的真相时,她有过震惊有过不信也有过无所谓。   可她到底是个女人,具有女人天生的细腻与执着较真精神。   所以,她对于曾经他为何对她那么暧/昧却最终又那么不顾一切地甩开她并移情别恋,也有着她的疑惑。   这个疑惑她曾经是以着别样的方式问过他。   他却拒绝承认对她暧/昧过甚至连在生活中在学生会中帮过她的事情也一改否决。   当所谓的真相那般揭晓,她又岂不震惊?   当她得知原本他对杜九思的那些关心那些爱其实都是对她的,她又岂不震惊?   可终归,曾经发生的一切已经发生了。   他对杜九思好过他虽然否认对杜九思动过情,但那些事情确实是发生过了。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让他走,可她却不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所以,她需要时间冷静下来。   关机,隔绝所有人。   不去上班不出门不吃饭,整个人就这样锁在房内一天一夜,她想了很多事,几乎是将这些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都理了一遍。   可她却突然发现,那些已经过去的,越去理它,也许越会因为那个她所知道的答案而顺理成章起来。可她也知道,她已经不需要那些顺理成章。   晚上的时候,她接到卓老先生的电话,让她第二天一早去警局重新做下有关于当时婚礼现场被杜九思划伤的笔录。   她似乎这才清醒过来。   她居然一天都没去看卓蔺垣了。   所以今天一早,她便早早地去了一趟警局,然后又来了这儿。   **********************************************************   “抱歉,我刚去警局做了笔录,来不及给你们两个亲自下厨,就在外头买了点皮蛋瘦肉粥赶过来了。”   叶璃说得歉意至极,将刚刚被她放在一旁的饭盒给提了起来。   睿睿还赖在叶璃的怀里不愿意退出来,紧紧抱着她的腰:“只要是妈咪买的都是好吃的!不过妈咪,你去警局干什么啊?警察叔叔要抓你吗?睿睿才不让他们抓走你呢!爹地也会保护妈咪的!”   这后面那句,还不忘凸显一下自己的爹地。   叶璃先让睿睿提着食盒在前头走着,走过去拿过一旁的手杖,扶上卓蔺垣的手臂:“杜九思伤你的案子后天就会重新开庭。这一次卓老先生不会手软,我作为受害人之一到时候也会出庭。你……要去吗?”   在受害人未完全康复或拒绝出庭的情况下,可以让家属代替受害人出庭。   如果他不愿意,便不去。   其实潜意识里,她不希望他再去一次。   上次开庭他便已经去过一次,失明对于他而言,终归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尤其是记者总喜欢将那件事胡乱揣测。明明是她、易瑾止、杜九思之间的恩怨导致的他无辜受到牵连,最终矛头又被延伸到他身上。甚至还连他横刀夺爱的新闻都报导了出来。   而他,却始终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下那些层出不穷的质问,挡下那些无孔不入的流言蜚语。   明明,他该担心的,是他自己才对……   却总是,罔顾他自己……   对于叶璃突如其来的话,卓蔺垣倒是有些怔愣:“你不希望我去?”   倏乎间,他似是想明白了,俊脸熠熠,别样光芒笼罩,温润清雅,玉树芳华。   手蓦地反握住叶璃的手,他挑眉:“这是,担心我?”   刚刚还对自己说,雨后天晴晚来无所谓,迟来彩虹无所谓,可突然之间,他仿佛瞧见了那晚来的天晴那迟来的彩虹,竟是如此绚烂夺目,让人目不暇接。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又分明什么都看到了……   “爹地你怎么这么没自信啊,妈咪不担心你还能担心谁啊?”睿睿都奔出去很远了,可一直都没见身后的两人跟上来,不免带着点被忽视的不满回转身来。   见卓蔺垣和叶璃两只手紧握,原本还想着催促两人的小家伙竟是抿起了嘴偷乐。   瞧着爹地那明知故问的样子,睿睿知道自己偏帮着他挺不厚道的,可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还是故意将爹地给贬到了尘埃里。   妈咪你瞧瞧啊,爹地原本多自信一大男人啊,这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可大男人在碰到你之后都变得没自信起来了。   所以啊,你要多多给爹地自信啊……   叶璃瞧着这一大一小这么配合默契地杵在一近一远的距离,太阳穴不禁有些疼。   抚了抚额,她将手杖重新丢到卓蔺垣手中,然后几步上前,拿过了之前丢在睿睿手里头的早餐:“走了,还打算站在这儿吹冷风?”<   /p>   睿睿看了一眼率先大步往前走不顾及他们父子的母亲,几步小跑到卓蔺垣身边压低嗓音:“爹地,咱们是不是被嫌弃了啊?”   还不等后者回答,便率先自己呢喃:“要嫌弃也是嫌弃你,妈咪才不舍得嫌弃我呢,哼哼!”   他得瑟地笑他得瑟地笑他继续得瑟地笑,然后又迈开小步子跑了起来:“妈咪你等等我啊……”   站在原地,卓蔺垣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撒在身上的那份暖意。   可又总觉得,这份暖意并不踏实。   随时随地,都可能消失无踪……   她,终究还是没有答应他的求婚不是吗?   脑中猛地想起什么,他竟大意地忘记了,他当时是为了让她放弃嫁给易瑾止而那般散漫地对她求婚,他甚至都没让她成为自己女友便那般草率地直接将话题上升到了婚姻的程度。   是他,有欠妥当了。   忘记了循序渐进。   手杖点地,脚步迈开,卓蔺垣迈动的每一步都尽量平稳,迎着阳光,一步一步……   *   杜九思谋杀未遂案再次开庭。   开庭前,却早有媒体将她之前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之后却被改判的消息放了出来。而她能如此逃过一劫,皆系背后有人,且有小道消息传出她与某区法院院长关系匪浅,又有消息传出某些实权人物曾在她红极一时之际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这次受害者对她得到的审判不服上诉,更是有报导称原告一方单单律师团便有三十人,汇集多国名律师。而被告杜九思,至今为止都无一个律师敢接她的官司。   可想而知,这次的案件,必将朝着唯一方向而转。   而杜九思身后即使有人,那人也不敢在舆/论面前掀起风浪。   然而,当下午两点准时开庭,一切,却朝着一个无人设想过的方向发展。   ☆、一百二十七、为她使绊子,我奉陪!   有关于这个案子,这是叶璃第二次出庭。   作为此次的最大受害方,原告是卓蔺垣。叶璃手臂被杜九思划伤,除了以受害人身份出庭,便是作为现场证人指证。   卓老先生不愧是沙场老将,早就将事情处理得头头是道。三十个智囊团律师团队虽然没有在法庭上一字排开,却也全部到了现场。   最终,由最精通中国律法的傅淮离作为卓蔺垣这边的律师,力求一战得胜。   而卓蔺垣作为原告,叶璃不愿意他为了此事再将受创的自己暴露在人前甚至在走出法院那一刻被记者围堵,所以劝说他不要参与。   他的双眼本身便还未彻底复原,纱布还未拆,得再等上一个月才行配。   所以,也便有了很好的理由拒绝出庭,由卓老先生代替出席。   至于杜九思,叶璃原以为她真的如同媒体报导所言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律师愿意为她辩护,可她却错了。   第一次开庭,直到案件落幕,杜九思都没有辩护律师。可最终她的翻案结果,却让人震惊。   而如今再次开庭,原本被众人传言她依旧没有辩护律师,却突然有了巨大的逆转。   居然,有人愿意接她的案子,直接与卓家为敌。   自然,叶璃不会知道这名律师究竟是承了谁的情才会来替杜九思辩护,却在瞧见旁听席上的易瑾止时,仿佛一下子便明白了。   也唯有易瑾止,才有这个能力在全国无一人敢接这个案子时让人替杜九思脱罪。   坐在另一头的易瑾止视线与叶璃交汇,从她的脸上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突地觉得这种被误解的感觉,当真是不好受。   上次开庭,他知晓杜九思确实有罪,即便不愿她坐牢,可也选择袖手旁观。   如今……   他说不清自己那种想要来瞧瞧的心态是什么。   可他知晓,上次从电视里头看到叶璃和卓蔺垣携手从法院走出,看到媒体们对叶璃狂轰滥炸,看到卓蔺垣维护叶璃,他便觉得,那种画面,不能再承受一次。   如果说上一次是因为杜九思对叶璃造成的伤害是他间接造成的,他心里有愧才不来法庭,那么这一次,他纯粹是不想再见到一些让他嫉妒的画面了。   那个站在她身边的人,直觉地刺眼。   上次他刻意忽略的那种感受,如今他再也不愿逃避。   他只知道,他当真是该死地讨厌这种感觉。   “看来某些人是误会你来这儿的意图了,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澄清误会?”杜岑安坐在易瑾止旁边的位置,瞧着这叶璃和易瑾止之间电光火石般的“眉目传情”,倒是觉出了些兴味。   以前他就觉得易瑾止对叶璃绝对是动过心的,可他不承认,还迅速与杜九思走到了一起。   但凡兄弟聚会提到这一茬,他脸上虽然依旧是谈笑风生,可出口漫不经心的威胁,却绝对不是只是说说的。   如今,看到他终于自打嘴巴了,他心里头暗乐。   不过,兄弟嘛,出洋相的话就没义气地笑话他几句就行了,他可不像某些人还故意给人使绊子是不是?   所以,对于这个解释误会的友好使臣机会,杜岑安还是挺乐意的。   当然,现在是审理阶段他不能这么冒大不韪地跑过去屁颠屁颠帮某人解释,不过待会儿退庭之后,他就跑过去。   何况,今天乔梓欣为了叶璃也过来了。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利用起来?   最近这女人可是躲他躲得狠了,平日里黏他的人一直躲着他,当真是让他恨得牙痒痒。   亏得他那天还跟易瑾止打包票说自个儿恋爱了。   结果,敢情这还真的成了单相思。   想到当初他特意替乔梓欣从法国请回来的齐瑜温,他觉得,相亲神马的,是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到的父亲才操心的,他当时去管它这种屁事干嘛?   现在请神容易送神难,齐瑜温是打定了主意不走了。   两人相亲倒是相出感情来了。   *   易瑾止目光淡然地将视线移开,投向审判席,又投向在场的各个重要人物。   默不作声的姿态,仿佛根本就没将叶璃对她的误会放在眼里。   这点,倒是让杜岑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这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呸呸呸,干嘛这么诅咒自己!   “你这几天去你这位叔父家走动过,确定已经将利害分析给他看让他明白了?”目光落在法官席位上的杜伟武,刚刚还保持沉默的易瑾止蓦地开口。   杜岑安对于这点倒是完全有把握的:“放心吧,该说的都跟他说清楚了。如果这一次他再罔顾律法,那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爬上的位置也就不用做了。媒体现在抓他抓这么紧,只要咱们再稍微放出点风声说那   tang个包庇杜九思的人就是他,他绝对就会倒台了。而且他也不敢让人知道当年自己外/遇的事情。其实他这人考虑最多的还是自己,估计上次会帮衬着杜九思,也是突然之间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激动的。等到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可没有那么傻还将自己给牵扯进去。”   是,杜伟武不会那么傻放弃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而在此偏帮杜九思。   只不过……   “那位被告律师……”   易瑾止琢磨不透,如果不可能是杜伟武,那么又会是谁横插一手,让人帮忙为杜九思辩护?   “这个就只能说杜大明星魅力强大了,估计还真的如同媒体所言有高层人士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了呢,毕竟无风不起浪嘛。”轻佻地说着,杜岑安观察着易瑾止的表情,“不过你确定舍得她坐牢?”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淡然的一句,杜岑安下意识以为是杜九思在婚礼当日伤害了叶璃和卓蔺垣的事情。   突地又痞子般笑得贼贼的:“还一直不承认对叶璃动过心,得了,她受到伤害了还不是第一时间维护她?上次也是这样,明明都替杜九思请好律师了却为了叶璃放弃了,现在这次你更是怕有人审案从中作梗而先去为她除了后顾之忧。别告诉我你只是良心发现想弥补一下人家。你这一弥补,咱们杜大明星可就亮眼泪汪汪了。她才是你青春时代非卿不娶的另一半啊,你说说你,让咱们杜学妹情何以堪啊。”   这唱作俱佳,不当演员还当真是浪费了那才能。   “你那公司如果有兴趣破产,我可以帮帮你。顺便让你破产之后找你家老爷子帮衬帮衬去投资一个影视国际公司,下一任天王就是你了。”   得,又开始威胁了。   还不是仗着他的实力比他那家“小破公司”强?   拽什么拽……   迟早有一天他那“小破公司”也会有春天的!   *   两人不再说话,而另一方,叶璃也已经作证完毕。   作为证人及受害人的双重身份被带下去前,别有深意地再次望向易瑾止的方向。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如果你故意使什么绊子,那我绝对奉陪到底!   叶璃被从证人席上带离后,便走向了僻静的角落给在医院的卓蔺垣打了电话过去。   “放心吧,学长问题提问把控得很好,不歪曲事实,也不缩小问题的影响力度。”先给另一头的卓蔺垣报了喜讯,叶璃倒是有心担心他的眼睛,“早上医生说你半夜的时候眼睛疼,你……”   “什么事都没有,你别乱担心。我昨天夜里头还和穆安教授联系了,他说按照我这个情况来看,有些小疼痛是正常的,不要小题大做。”   果真是美国的教授级别人物,与国内的教授学者得出的结论居然都背道而驰还被人尊崇吗?   叶璃在挂断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却只字不提庭审现场易瑾止也在,而且还为了给杜九思脱罪替她请了律师。   “叶璃,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不在意自己是否眼残?”   刚要挂断,卓蔺垣的声音却猛地传来。   叶璃一怔。   这个话题,他早就说过。   他不在意自己是否眼残。   他只在意她是否愿意陪在他身边。   她不清楚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有些疑惑,却也应了一声。   “所以,杜九思无论是否伤了我,其实我都可以不去计较。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伤了你,那么,倾我卓家,也会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一顿,卓蔺垣继续,“爷爷在这件事上倾注了很多,为了让她付出代价,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日夜颠倒地忙活着。叶璃,爷爷老了,也累了。”   是啊,卓老先生为了这次的案子,可谓劳心劳力。   卓蔺垣无法视物,很多跟这个案子有关的事情都不能亲力亲为,甚至连开庭都在她的劝说下并未出席,都是卓老先生在一力承担。   此番下来,卓老先生确实是累了。而他,也确实是老了。   不知道卓蔺垣突然提到卓老先生是何意,叶璃附和他的话:“是啊,老爷子为这件案子花的心血太多,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反倒自愧不如了。”   “所以,为了补偿爷爷花费的心血,叶璃,等这个案子一了结就做我女朋友吧。爷爷可是一直都想要有个女人可以好好管管睿睿改掉他总是从各个长辈那里敛财的坏习惯,顺带也好好管管我这个总是抱着独身主义的男人。而且爷爷更希望有个女人可以让卓家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孩子给睿睿做做伴……”   如果说之前卓蔺垣的求婚是漫不经心,那么这一次,卓蔺垣同样是以其它事情为开端来烘托出让她做他女朋友这个中心的。   同样是顾左右而言他之后突地烘托出主题。   每一句都丝丝入扣,而这一次,不再是一开场便直奔   ☆、一百二十八、握住了她,握住了整个世界   一百二十八、握住她,握住了整个世界   也许,杜岑安说的是真的,毕竟即使是欺骗,好像也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只不过叶璃却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卓老先生突然晕过去,原本还以为只是简单地刺激过重昏厥,可到现在他还没醒。   车子行驶在去医院的路上,叶璃先给卓蔺垣打过去电话知会一声也一并将庭审结果告诉了他,声音里不免染上了紧张与担忧。   “爷爷这是老/毛病了,你别担心。今天这定案完全便出乎意料,爷爷也是气不过。”   卓蔺垣在另一头安抚着叶璃:“老温有让他先吃抗高血压的药吗?漤”   上了年纪的人,动不动就会患上毛病。尤其是老年人,这高血压,仿佛都不离身。   不过平时多注意修养,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的毛病。   就怕受到刺激,一下子就没挺住,好些人就是这样离开人世的。   叶璃刚刚返回得晚不知道这茬,忙大声问正在开车的老温。   “这不好服啊,人都昏过去了药根本就吞不进去。叶小姐,要不将药给捣碎放到温水里跑着给卓老先生灌下去?”   刚刚情急之下,药刚掏出来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老温也是急了,便也不管不顾,先将人往医院送再说。   叶璃听此,照着老温的话去卓老先生的上衣口袋里掏药瓶子。   所幸这车子里装备齐全,热水水瓶不一而足。   这个时候叶璃也管不了是否卫生问题,用牙齿将药片磕碎,然后将其放到水杯中用筷子给搅匀。   傅淮离帮忙将卓老先生从椅子上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方便叶璃喂他。   就这样,一半算是喝了进去,一半却顺着嘴角流淌了下来,湿了傅淮离那件外套。   叶璃忙找出纸巾给他擦拭,后者接过,却是浑不在意:“今天这事情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还以为什么都在掌控之中,却还是出了这样的纰漏。卓老先生如今这个样子,是我间接导致的结果。”   俊脸上有着愧疚,傅淮离深知,今日这事,他难辞其咎。   明明他那么帮叶璃,那么帮卓蔺垣,是想要弥补当年的错误。   可如今,非但弥补不了,却还让他们所在意的人陷入了危险。   想到此,更是深深地自责。   服下药,让卓老先生保持躺下的姿势,叶璃直接便拍上了傅淮离的肩膀:“学长你疯了吧,这种事情能怪你吗?你明明已经尽力了,谁能够想到他们还有这招?甚至于为了脱罪可耻地连中国国籍都不要了……”   杜九思为了避免坐牢,居然想到如此招数,完全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只不过……   这主意,当真是她想出来的?   若她记得没错,杜九思此处回T市,完全是为了易瑾止而来。   若是如此,易瑾止事业的发展重心并是国内,根本就不可能陪着她一起移居海外。   她当年又怎么可能会忽略这么一点?   既然从始至终都放不下易瑾止,她又怎么可能不考虑两人在一起之后所要面临的现实问题?   卓老先生服下药之后似乎是好了些,脸色也不像刚才那样让人担忧了。   傅淮离身侧的手不由握紧:“总之这件事还是我的疏忽。身为律师,在为当事人辩护时就该将所有的方面都考虑进去。明明能够百分百胜利的官司却让人在最后关头利用一些漏洞轻易就脱了罪,这只能说明我这个律师当得太不称职了。”   对自己,他一向便严苛。   尤其碰到的还是跟叶璃有关的案件。   而他,却没让伤害到叶璃的杜九思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是他,太过于没用。   太过于片面。   十拿九稳,终归一败涂地。   “学长……”叶璃有心想劝,可傅淮离认定的事情,她还从未劝说成功过。   他这人严于律己,即使不是自己的过错,也总会深入思考,继而归结到自己身上。   “叶璃,我一直欠了你。上一次我以为我可以成功帮你离婚,却没办到。这一次我以为可以帮到你,可依旧,还是什么都没帮上忙。”   怎么听,都觉得不对。   他帮了她那么多,是她亏欠他才对。   怎么反倒成了他亏欠她了?   皱眉,叶璃不解:“学长,你是不是故意说反话呢?”   被她这样一说,傅淮离倒是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叶璃,你只需记住我欠你的还未还就行了,所以,你就不要大意地随时差遣我吧,我乐意之至,随时都行。”   饶是叶璃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了,但还是对他这种让她诧异的举动大感不解。   <   tangp>她想要再问,车子蓦地停了下来。   顾不了那么多,老温已经将车门打开,几人合力将卓老先生给扶了下来。   *   一番来去匆匆,卓老先生总算是被医生宣布虚惊一场了。   “上了年纪一丁点刺激都不能受,最好是让他永远都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解下口罩,医生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如今这VIP病房内算是热闹了。   不仅卓蔺垣住着,连卓老先生都住进来了。   原本的陪护床被搬到了角落的位置,而在之前陪护床的位置又加了一张病床。   卓老先生算是醒过来了,只不过浑身萎靡不振,显然是被法庭的判决气得不轻,根本就还没缓过神来。   靠在床上,他竟是一下子就将叶璃送到他嘴边的水杯给扫了出去。   “砰——”的一声,玻璃杯子碎裂,水洒落,溅起一片湿/意。   “爷爷!”卓蔺垣不满地走过去,摸索着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乱折腾,“你要发火就发火,能不能不要冲着不相干的人发?”   回头,覆着纱布的眼有心想将眼前的人瞧个清楚,却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焦急地问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热水烫到被玻璃碎片划伤?”   “我没事。”看着卓老先生那一脸的嫉妒样,叶璃心知如果说出实情自己被玻璃碎片划伤还渗出了血珠子,估计会被卓老先生一阵追杀。   所以选择撒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   毕竟卓老先生并不是有心的,而是实在气不过。   听得叶璃如此说,卓蔺垣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看不见之后听力便异常得敏锐。   刚刚从声音上判断方位,他可以很肯定那水杯并不是朝着叶璃的方向去的,只不过却保不准她仍旧会受到伤害。   毕竟热水会溅起,碎片也会爆开。   倒是卓老先生,倒是有些难以置信叶璃居然会否认自己受伤的事情,瞧着她故意将那个受伤的位置往身后藏,他愣了愣,那张老脸上有着一抹若有所思。   “卓老先生,卓先生,这次的事情我没帮到什么忙,实在是抱歉。我先回去再查查有没有什么挽救的机会,如果有,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傅淮离从卓老先生晕倒后便全程陪同他来医院。   如今瞧着这病房内的画面似乎没有他插足的机会,便主动开口离开。   卓老先生点头,心知今日的结果不应该怪他:“你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错。今天如果换做我律师团里头的任何一名律师,估计也不会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个后招。虽然算不得多大的招数,却直接让她免于在中国境内受刑,那么,这个招数,对于对方而言,便是一个好招。只怪我们太过于轻敌,一开始便认定了这么多证据在手,人证物证甚至还有监控,她必败无疑。可却没有想到,人家不走寻常路,完全不否认伤人,使得罪名不大却也不小,刚刚达到遣送出境却不用受到额外的刑罚的地步。”   能想到如此招数的人,不得不说,高。   傅淮离朝着卓老先生一笑:“谢谢您老还专程开解我,我受之有愧。”   *   傅淮离坐电梯离开,恰在电梯门口瞧见了上来的睿睿。   小家伙蹦蹦跳跳的,似乎挺开心,完全便不知道发生的事情。   见到他,小家伙愣了愣:“你不是帮太爷爷打官司的那位叔叔吗?”   “宝贝你记性真好。”真诚一笑,傅淮离摸了摸他脑袋,“叔叔有事先走了,改天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睿睿刚去住院部晃荡了一圈。   陪着爹地待在医院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生活实在是太过于无聊了,这一成不变地待在同一个地方,他当真是要发霉了。   他想要玩游戏解闷,但卓蔺垣不许,所以他只得捧着小手机去外头晃荡了。   奈何临近晚上夕阳西下,这温度一下子就冻得要命。   一蹦一跳地取暖,好歹在外头玩够了,睿睿脸上洋溢着欢乐。   “叔叔,今天案子咱们胜了对不对?我得赶紧去给爹地妈咪道喜。哼哼,那个坏阿姨敢伤了爹地和妈咪,总算是受到惩罚了,哼哼!”   对于杜九思伤了叶璃的手臂更甚至是伤了卓蔺垣的眼睛的事情,睿睿即使再小,也是有恨意的。   他爹地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却被人那样对待。   害得他到现在还看不见任何东西。   私心里,他希望那个坏阿姨坐牢。   敢伤害爹地和妈咪的人,都是坏人!   见睿睿一蹦一跳地走远,傅淮离却没有去追。   而是望着他那小小的身影若有所思。   如果记得没错,他那小身体,应该不怎么好……   也需要静养才对……   ***************   **********************************************************   “妈咪,你的手怎么了?出血了吗?”睿睿一打开病房门,首先瞧见的便是背对着门站立的叶璃。   她将手故意放到身后。   而这,更方便了刚进门的睿睿瞧见她手上的异样。   冬天的温度太冷,血液凝固得比较快。   不过因着室内开了暖气,虽然液体已经凝固,但却鲜艳得有些过于显眼。   甚至于,触目惊心。   睿睿三两步就冲了过去拉过叶璃的手来看,边看边心疼:“为什么还有碎玻璃?是不是玻璃渣子进伤口了?那可怎么办?如果不取出来会感染的。”   卓蔺垣原本因着叶璃说没受伤而放心的心,因为睿睿的话而重新提了起来。   松开握住卓老先生的手,卓蔺垣站起身,精准地走到叶璃面前,然后直接就拽过她的手臂,让她坐在他的病床上。   睿睿的手落了空,叶璃的手就这样从他的小手里头被拽走了。   小家伙闷闷不乐地瞧着“横刀夺爱”的爹地,却也只是嘟囔了一句。毕竟妈咪受伤了,爹地是为妈咪好。   因为看不见,卓蔺垣只得选择一点点摸索上叶璃的手:“是这只手吗?”   叶璃没有开口,倒是睿睿忙不迭地应道:“就是这只手,都出血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沾了碎玻璃。爹地你轻点,别弄/疼了妈咪。还有,千万别让碎玻璃渣进去啊,那样就完蛋了!”   小家伙高声强调着他这个年纪所学到的一些知识,努力指导着卓蔺垣动作放轻些。   这父子俩配合得倒是挺默契的。   一个指挥,一个则负责做。   因着没有医药箱,卓蔺垣都是选择直接动手的。   而且,若是用镊子,估计以他现在目不能视的程度,他也根本就连下手都无法下手。   他的一只手握住她手腕的位置以防她乱动,而另一只手的手指,则摸索着小心翼翼地寻找她的伤口,并努力摸索着找出玻璃碎片。   粗糙的指腹划过她的掌心,带着点痒意,却是那般温暖。   一如他的人,总给予她暖意。   “不过就是流点血,你们这一大一小的都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是怪我不知轻重将脾气发到她身上吗?”   最终,还是卓老先生看不下去了,板着脸没有好气地开口。   “太爷爷,居然是你伤了妈咪吗?”原本是根本不知道叶璃是怎么受伤的,如今睿睿可算是清楚了,原来太爷爷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小家伙小脸紧绷着,为妈咪打抱不平:“太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妈咪有什么不好你总是针对她?上次也是这样,没有给妈咪好脸色,故意将妈咪给叫出去,肯定也是背着我和爹地故意跟妈咪说难听的话了是不是?”   如此这般,还当真是让一向就疼爱这个曾孙的卓老先生有些被噎住:“睿睿,太爷爷不是故意的……”   被自己的曾孙这么质问,卓老先生只觉得这些年来对他的疼爱当真是白疼了。到头来有了娘就忘了他,果真还是亲娘亲吗?   可他也不想想当初可是他这个亲娘抛下了他们父子俩甚至还嫁给了易瑾止呢。   这大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   一个个都是死心眼。   认准了谁当妻子认准了谁当母亲就是谁。   都不会想想曾经受到过的伤害吗?   卓老先生有些气不过,也不愿再看那头卓蔺垣和叶璃那亲密和谐的一幕。   翻转身,将被子盖过头顶,一个人在里头生闷气。   自然,卓老先生知道的有关于叶璃的事情,完全就是片面的。   当年卓蔺垣为了让他接受睿睿这个横空出现的曾孙,编造的一些事实,让他根深蒂固。   同时,也让他对叶璃有着偏见。   “爷爷,孩子还这么小,你就忍心让他被他母亲抛弃后又要被我这个父亲抛弃?”   就是这么一句,让当年雷厉风行的卓老先生软下了心。   尤其是伴随着卓蔺垣话语的落地,睿睿极有默契地哭了起来。   那小嘴一张,嗓门一扯,便是撕心裂肺。   仿佛真的是在控诉自己的母亲,将他就这么丢弃了。   所以,自始至终,卓老先生虽然知道叶璃就是睿睿的母亲,却从不知道睿睿跟卓家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   **************************************************************   让护士帮忙取了棉絮和创口贴,卓蔺垣虽然动作不太熟练,却还是为叶璃处理好了伤口。   将东西放至一旁,他那还掌控着叶璃手腕的手,却不舍   得放下来了。   就这么顺其自然地一直牵着她。   感受着她那纤细的手腕。   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   感受着她与他同一频率的呼吸。   “我几个小时前似乎遵循过你的意见。如果这个案子了结了,你能不能做我女友。你的回答是是。”   突地开口,嗓音低醇,犹如醉人的美酒,带着一丝蛊惑。   叶璃有些怔怔。   万万没想到他当真做起一件事来,行动力是如此之强。   几个小时前才刚刚跟她提起的事情,便打算践行了。   明明不怎么抵触,可当真的做这个决定时,叶璃却还是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   “可是我等不及了,怎么办?”   黯哑的嗓音,带着低沉惑人的味道。卓蔺垣就这般与她面对面,给人一种压迫感。   仿佛她不点头说是,他便会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不让她有任何退缩的可能。   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叶璃有点无所适从。   可她也知道,他为她付出的太多。而他的等待,比她所想象的,更久。   不是从带走即将死亡的睿睿开始,不是从带走火场里的她开始,有可能,也不是从日本名古屋地震扶她那一把开始。   他身上,总是有太多让她震惊的东西。   每知道一点,她的心便会因着那一点而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一次。   说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   可能是友情以上爱情未满。   但人生,有时候总归是要冲动一把的。   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接下去的人生不可能朝着一个自己从未设想过的方向发展呢?   “不会吧!爹地你现在才让妈咪做你女朋友,也太out了吧?不是该直接洞房花烛才对吗?”   睿睿在一旁夸张地大叫,表示对父亲大人如此循序渐进的举动不满。   卓蔺垣难得地没有跟他呛声,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叶璃的那个答案。   不过过了多久。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久到他都不知道自己维持了一个动作肢体有些僵硬,久到他感觉到那只握住的手腕传来的温度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却还是未等来叶璃的一句“好”。   突地,倒是睿睿手舞足蹈了起来:“耶耶耶!妈咪点头了!爹地你赚大发了!妈咪点头了!”   心脏的位置,跳动得厉害。   一下又一下,整个节奏都乱了,乱到他失了神失了魄。   卓蔺垣却只是握紧那只手腕,仿佛,握住了他的整个世界。   ☆、一百二十九、这个把柄,你满意吗?   说实话,叶璃从未当过人家的女朋友,所以无从感知当了人女友之后能体会到的福利。   以前唯一有过的便是暗恋易瑾止,即使和他肌肤相亲即使为他生下了孩子,即使和他领证,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恋爱这一步骤。   所以,她还当真是不明白恋爱中的男女和普通关系的男女到底在日常相处中会有什么不同。   饶是听多了身边的人说恋爱后女人就犹如陷入了蜜罐,被男人的甜言蜜语所迷惑,隔三岔五的约会,隔三岔五的唱歌看电影吃饭,隔三岔五地被送花被送巧克力被送各种礼物,叶璃也觉得太过于形式化。   仿佛,那只是恋爱中必经的一道公式,在这道公式上,每个人都按照加减乘除去做一件事,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公示给出的数据答案镑。   当然,身边也有不少人直接跨越恋爱阶段刚谈上就闪婚的,但这种快速的结合,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闪离。   也有不少的人是陷在蜜罐子中不愿自拔的,两人同居,每日里做些亲密的事情栩。   而叶璃,想到最后一种可能,脸颊便有种烧灼的感觉。   早就不是未经历人事的人了,可在某些方面,她却还是有着最守旧的一面。   和易瑾止的那一次是意外,而接下去的人生,她还当真是从没和任何人如此这般亲近过。   她的人生中蓦地出现一个叫卓蔺垣的人,是她始料未及的。   所以,她也想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   “你……你居然打算出院?”   自从确定恋爱关系,睿睿自然是乐见其成,每天那张小脸上洋溢着笑容。每次还总是偷偷瞧着自家爹地和妈咪的表情,那偷觑的小眼神,总是让叶璃忍俊不禁。   但卓蔺垣除了亲亲她的额头抱抱她,还真是君子得可以,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   所以叶璃每日里感受着他这般体贴照顾自己,于心有愧。   今天刚到医院,便猛地听说他要出院的消息,她震惊地关上门,声音也不由地拔高。   “准确来说,是已经做好准备只等你来咱们就可以走了。”示意了一下已经打包妥当的行李箱,卓蔺垣几步走到她面前,倒是精准地将人给抱住。   叶璃却是直接将他给推开,走向那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物件。   其实除了换洗的衣物及刮胡刀等男士物品基本就没有其它东西了。   有些东西都是在入院后直接采买的,就连被子床单都是住院后不习惯别人用过的才让人去买的。以卓蔺垣的性子,也不可能将那种能够到处买到的东西收拾回去。   所以叶璃将行李箱一提,不是一般的轻。   也亏得他用了28寸的行李箱。   还真是大材小用了些。   “你这么急急忙忙出院干什么?你的眼还没……”   卓蔺垣却是一把打断她的话:“我现在没病没痛,不过就是眼睛上的纱布还不能拆,怎么就不能出院了?”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还是让叶璃不放心。   而且,他就这么自作主张得出院,连卓老先生那边也不打一声招呼……   “可万一……”   “我只是想和你多一点二人世界,叶璃,我不想一直和你在医院约会。你不介意我可介意,懂吗?”   那温润的嗓音带着丝丝磁性的魅惑,醇厚暗沉,具有强大的影响力。   叶璃耳朵一嗡,竟是懵懂般抬头望向他。   他就这般站在她的对面,几步之遥。   颀长的身子站定,卓蔺垣身上是一件驼色的呢子大衣,烟灰色的西裤以及腕际的Rado帝星,丝毫没有因失明而影响他的整体气质。他的脸部线条柔和明朗,眉骨挺拔俊逸,那抹宠溺与在意,就这般浑然天成地展现在那张俊脸上。   懵懵懂懂地点头。   她想说自己不懂。   反正两人每天都能见面,这在医院见面和不在医院见面有什么区别?   可她也知道,问出这样的话,绝对会被他一顿又好气又好笑的骂。   他那般认真地计划着两人的将来,计划着接下去两人恋爱中需要经历需要共同面对的事。他不希望在两人的恋爱中,对于恋人而言该是甜蜜的幸福的日子里,她却得陪着他在医院里度过,他觉得那般乏味枯燥的日子会让她觉得厌倦?   那般完全站在她的立场上,又怎么能让她反对得起来?   “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只可惜,就连这一句,卓蔺垣都已经开口将她堵死了,让她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卓蔺垣的出院就这样拍板定案了。   所幸他的主治医生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叮嘱他平日里注意休息,还有有任何不适要随时与他沟通。每隔一周换一次药,大概一个月后过来拆线。   当然,在这期间,卓蔺垣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请教这次   tang为他的手术亲自操刀的穆安教授。毕竟针对于他的情况,穆安教授会比他们更熟悉些。   *   索性卓老先生的高血压不过就那么一天就出院了,之前还兴师动众般在卓蔺垣的病房里搭了一张床,第二天就出院了。   若不然今儿个若卓老先生在场,指不定要怎么批判卓蔺垣了。   老温将那个明显没多少分量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不免小声劝了一句:“卓先生你这么匆匆忙忙地出院,待会儿卓老先生有得念叨了。”   这事是瞒着卓老的,自然,让他老人家知晓了,铁定又是一顿牢sao。   卓蔺垣摸索着为叶璃打开车门,绅士十足的样子,让叶璃不禁有些好笑:“你都这个样子了还得充当什么绅士,累不累啊。”   他却不以为意:“这不是绅士,而是男朋友该做的。”   这话,立刻便将叶璃一噎。   是啊,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所以,男朋友为女朋友开车门,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卓蔺垣他,当真是做得很好。   每一件事,即使是微不足道,也将之考虑了进去。   *   自从法院的审判下来,杜九思被遣送出境,并没有耽搁太久,重重程序下来,她今天被押着远离这片故土。   然而,她却没有因为逃脱了坐牢而有任何的兴奋。   毕竟,作为一个国人,却为了脱罪而去弄其他国家的国籍,更甚至于被自己的国家推离,遣送出境。   弄到这样的地步,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   她不过就是犯了那么一次错,不过就是为了易瑾止而情绪激动了些,不过就是受不了他那天要娶叶璃了所以不顾一切了些。   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太过于爱他才会如此糊涂啊。   可最终,却要赔上她自己以后的人生。   她不甘。   她当真是不甘。   凭什么要离开的人是她,凭什么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人是她?   凭什么她要背井离乡如同一条丧家之狗?   而叶璃呢?却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甚至当日还站在庭审现场,以受害人的身份指证她!那般冠冕堂皇地指证,那般借机让她身败名裂想要让她将牢底坐穿!   那样的女人,凭什么能够一路顺风顺水甚至还能够遭到卓蔺垣那样的维护,甘心替她挡下那一刀!   凭什么连易瑾止也要为了她而不顾她的死活,甚至连律师都不愿意帮她请一个!   明明当初她和他还好好的,明明当初他也曾承诺不会娶叶璃会娶她。   可她不过就是在美国的时候面对千里迢迢追过来的他故作矜持了一番,可她不过就是打算等干出一番事业之后才名正言顺地入主易家,可她不过就是在易瑾止千方百计地打听她的下落时偷偷跑去了菲律宾,可她不过就是在菲律宾待了几年然后载誉归来。   她以为,她身份和地位不同了,更能够得到他家人的认可。   可她的以为,却不是他的以为。   他甚至都打算放弃他当年对她的承诺,而要娶叶璃了。   她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可能甘愿?   所以,她在婚礼上才会那般疯狂,才会那般不能自制。   但如今,她当真是不愿意离开这儿。   不愿意变成国内人人喊打的丧家狗。   虽然说被遣送回菲律宾后,那儿有她的根基有她的事业基地,但她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菲律宾人又怎么可能不知晓?   而她,也必定会失去大量粉丝。   甚至还会被不少人黑。   ****************************************************   机场洗手间。   一遍遍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头那个面色苍白的人,杜九思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明明,仅仅花了几年便成为无人不知的影视明星,她该是光环笼罩的。   可她头上,却再也没有了那个光环,有的,只是一身的臭名。   也许有人会同情她为爱缘故情有可原,可到底,那一瞬她确实是动了杀心。   呵,只可惜,她动作太慢。   没毁了叶璃那张脸更没让她当场死亡。   “这么折腾自己干什么?这没有罪一身轻松地被遣送回去,不是皆大欢喜?”   身后蓦地传来一道男声。   杜九思回头,便见曾斐鸣走了进来顺带将洗手间的门落锁。   “你疯了!这是女厕!”她急急地想要出去,却被他一把拦住。   “放心,门口我放了在维修的牌子,不会有人进来的。至于里头嘛,我想,应该就你一人吧。”   四处环顾了一下   ,曾斐鸣倒是显得极有自信,仿佛早就对女厕的情形了如指掌。   他摸上她的脸,嫌弃般看着上头的湿意:“这妆都花了,现在的你居然对这些都不介意了?果真是女为悦己者容,他不在意你了,你就不想打扮自己了?”   “关你什么事!我心情不好不想打扮不成吗?如果是你,被生养自己的国家就这样赶出国门,你会好受?”   杜九思是完全没有好气。   如果说之前她还得看他的脸色让他帮忙,那么现在,她实在是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她都不能再回来了,总得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这么急干什么?这也是为了救你不得不走的一条路。要不然,你觉得咱们能斗得过卓家请的那三十多个律师团?人家都说响当当享誉全球的大人物,虽然部分人根本就不怎么熟悉中国的律法,但他们的专业水平在那儿,又是集众家所长,怎么可能不让你判个十年十五年的?你能够按照这个判,完全是咱们那位杜法官放水了。”   是啊,若是真的判下去,即使是有了菲律宾国籍,但也可以在中国境内服完刑再被遣送出境。   而杜伟武,却省去了她的服刑,而是和所有的陪审团讨论得出的结论,是将她直接遣送出境。   她的罪名,说大了就是先服刑后遣送。   说小了就是直接遣送完事。   所以,她的这个父亲,确实是在暗中帮着她不假吗?   上次他那样帮她,她一直觉得他是出于对她的亏欠。   而这一次,他顶着外界舆/论的压力,却还是给她放了水,这中间,他必定也是走了许多关系,拉拢了不少人。   她竟不知,对于那个从小就没有养过自己一天的父亲,是不是该恨了。   “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走吧。”   “你这是过河拆桥,利用完了就让我走人?”显然是不满意她的态度,曾斐鸣的唇直接便咬上她的耳,“总得,好好补偿一下我吧?为你做这么多四处奔波劳累得,这段时间还总是吃不上肉,你知道的,男人每天不吃上几次肉,当真是瘦起来快,一直这么下去,某些方面的能力也会大大衰退了。所以,为了你自己的福利同时也为了我的福利,咱们是不是该……”   欲言又止,却是恰到好处。   他的手,也毫不客气地下移,直接探入她的衣物细细地摩挲。   和曾斐鸣每一次做,他的速度倒是持久,只不过他似乎是有这方面的洁癖,从来就没有真正进/入过她。   而是如同隔靴搔/痒,有时隔着她的内/裤,有时又是故意用手,有时是索性让她用手。   细数下来,他确实是从未真正和她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杜九思倒是很乐意在这件事上打击一下他。   “连真真正正地碰我一次都没有,还打算一天吃上好几次肉?你这话是不是说得也太满了?你确定你有这个能力做到?”   原本还有心思和杜九思调笑的人听了这句,立刻便收了刚刚的那副慵懒,神情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那只探入她衣内的手蓦地狠狠捏住她的一团柔软:“所以,你不愿意接受我的怜惜,却更喜欢浪一点?”   不待杜九思反应过来,他却是蓦地开口:“好!那我就满足你!”   竟是直接便撤下她的打底裙,又撤下她的黑色打底/裤。   然后,动作迅速得解开自己的皮带。   一切,蓄势待发,根本不给杜九思说不的机会。   只不过,当磨蹭上她那处,他却又戛然而止。   所有的动作,都化作他重重地转身,在洗手台上砸下一拳。   “呵!我也想不顾一切地真正要了你,只不过,我却不能害了你。杜九思,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可你从不回应,甚至滥/用我对你的喜欢。行,那我就再给你抓一条我的把柄。我患上艾/滋了,呵!知道我当年的第一个女人是谁吗?实话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天和你在酒吧里喝酒,有人说要和我去开/房,心里眼里到处都是你,那不就是你吗?怎么可能不会是你?叶璃非得说那个人不是你,呵,那明明就是你啊。”   “所以,我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呵!这个把柄,你满意吗?”   当年若不是迷恋上了杜九思,若不是喝醉酒执迷不悟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借酒消愁明知那人根本就不是她,却还是想让自己的痛苦减轻些而犯下了一些永远都无法挽回的错。   这个错,他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年。   更甚至于他的身子也在跟着一点点变差起来。   他掩盖得很好,甚至还收买了医生篡改了病历,这才能混到如今的高位不让人察觉。   但有些事埋在心里太久,他也会累。   尤其是再次碰到她,这个他多年来的魔怔,他还是会选择毫不犹豫地帮她,却不愿害了   她,真正和她发生关系。   只不过,他的体贴,在她的眼中,却成为了性/无能的代表。   呵。   事情啊,就是这么可笑。   他这么多年来对她念念不忘,而她呢,对易瑾止念念不忘。   易瑾止许是这么多年也对她念念不忘,最终却变成对叶璃念念不忘。   果真是,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人生,这人生呐……   冷不丁听到曾斐鸣提到得了艾/滋,又牵扯到当年两人在一起醉酒的事情,杜九思便难以置信地倒退两步。   他的意思,若不是她,他当年根本就不会跟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女人上/床,更加不可能会被那个女人感/染上艾/滋。   而罪魁祸首,不是那个女人,而是让他魔怔了的她。   若不是她对他拒绝,若不是她当年爱慕着易瑾止……   杜九思不敢再想,语调也不由地弱了几分:“抱歉,我不知道你会发生这种事。”   一个好端端的男人,稔是谁遇到这种事,也不会好过。   这些年来,他独自承受着这些,那种苦,必定不好受。   倏忽间,杜九思想起了再次和曾斐鸣牵扯到一块的那件事。   那个黑色的暗巷,她被三个混混盯上,身体被灌了药,差点就被那三人轮流性/侵。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恐怕她那些报导,早就满天飞了。   事后易瑾止帮她将报导压下,可那毕竟是事后。   当时真正在现场帮她的,却是曾斐鸣。   也是他,那么虚虚地进了她,让她摆脱了药效。   正是因为那一次,她才和他有了交集,也才知晓这几年来他混得顺风顺水,一路爬上了省长秘书的高位。   *   叶家。   易瑾止刚到,便被可可给抱住了,八爪鱼一般黏在他身上:“爹地,妈咪跑了!”   小家伙眼里头还含着泪,显得楚楚可怜。   “什么跑了?”   ☆、一百三十、床上,她主动,他配合   饶是易瑾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可可的话给弄得喉头发涩。   叶璃……   自从明白她才是他藏在心底的那颗朱砂痣后,他反倒有些望而却步了。   错得太多,多到他竟不知怎样出现在她面前,才算是对她真正的弥补。   明明,他是那么地想弥补,那么地想将一切都导向正途,可他却又是那般无能,本着暗暗帮她的想法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却还是让她受到了伤害,甚至被她误解是他一手导致的案件结局。   那种被人误解的感觉,真他妈难受反!   自从知道叶璃因为他而出车祸,易瑾止原本打算彻底放弃用可可来让她就范,但可可对他的依赖又岂是能因为一点距离而消失的?   身在曹营心在汉,小家伙为了爹地妈咪能在一起,倒是一心做起了小间/谍。   听着可可的话,易瑾止将她抱起亲了亲女儿的脸颊:“爹地做了错事,所以妈咪不打算理爹地了。”而且,还要跟着其他男人双宿双飞。   “但是,可可有时候也做错事,妈咪虽然一开始不打算理可可了,最终反而会来哄可可呢。”   小家伙稚气的嗓音却是带着一抹认真:“妈咪是不是喜欢上卓叔叔了?卓叔叔虽然好,可又不是爹地……”   嘟囔着,小家伙显然是站在易瑾止的阵营。   不免因着女儿的偏向而唇畔扬起一抹弧度,刮了刮她的鼻头,易瑾止对着女儿道:“这小嘴甜的,爹地决定奖励你一天游乐场游玩。”   可可却显得兴致缺缺:“但妈咪又不去……”   最终,跟叶泽端打过招呼之后,易瑾止带着可可去了游乐场。   父女俩默契一致,对于只有两个人的玩闹,同样显得没什么情绪。   “要不,我给妈咪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可可舔着冰淇淋,小眼睛一闪一闪的。   易瑾止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却是故意将手机给掏了出来:“爹地手机上有几款游戏不错的,挺适合你的。”   然后,就这么将手机给塞到了可可手上,还体贴地为她解锁,甚至还划到了叶璃的手机号上。   可可瞧着那快如闪电的一幕,小脸不由隐忍着笑偷偷觑了一眼明明很希望妈咪过来却故意装作无所谓样子的爹地:“爹地,游戏呢?”   直接拆起了他的台。   易瑾止见小家伙不给面子了,俊脸上也不见任何尴尬的神色,而是手指一动,居然就拨了出去。   拨号对象,叶璃。   听筒中歌曲旋律响起,易瑾止扬了扬眉:“噢,爹地好像弄错了。”   然后,就这么将手机给丢到可可手里头,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可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突然便觉得爹地挺奸/诈的。   只不过,她也许可以让妈咪过来,但爹地这样总是不跟妈咪说话,不哄哄妈咪怎么成?   女人都是要哄的啊。   电视剧里的爹地都是哄着妈咪的。   电话终于接通,叶璃正在厨房里为睿睿煲汤,电话是睿睿接的。   一看到那个名字,睿睿便知道是谁了。   别看他只有四岁,这字可都是认得差不多了。   电话是坏叔叔打过来的。   坏叔叔找妈咪能有什么好事?   哼!想跟爹地抢妈咪是不是?   所以,睿睿拿过叶璃的手机便瞧瞧走到了阳台上去接。   一接通,便没有好气:“哼!坏叔叔,又想拐走我妈咪是不是?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妈咪是我爹地的,和你才没有关系呢,你别故意使坏!有我在,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这么一鼓作气说了一大通,睿睿就想得瑟地挂断电话。   只不过,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明显便不是易瑾止的。   “你才是坏人!居然抢走我妈咪!妈咪是我爹地的,才不是你爹地的呢!妈咪最疼我,我才不让她离开爹地呢!”   竟然,是可可。   自从会说话之后,可可的学习能力惊人。   尤其是在发挥小孩子天性时,更是有着小孩子固有的较真与执着。   稔是哪个孩子的母亲被别的人抢走,这个孩子都会展现出对母亲的占/有欲。   一听到那来电的人是可可,睿睿有片刻的发懵。   可可妹妹态度真是一点都不友好。   上次就是这样,不愿意接受他爹地,甚至也不愿意叫他一声哥哥。   明明当初她住院的时候他可是去陪她玩了好久呢,那会儿他还和她一起玩游戏,她居然这么快就忘记了他们之间的革命友谊!   不过,碍于对象是可可,睿睿倒不好仗着自己比她稍微大那么一丁点就和她吵架。   他可是哥哥,他是有绅士风度的!   “可可   tang妹妹,你不能认贼作父,那个坏叔叔不是你爹地,我爹地才是你爹地。”   这小小年纪,对四字成语倒是极为精通。   这句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你才认贼作父,你爹地才不是我爹地!你颠倒黑白你混淆视听,我不要听你说话,我要跟妈咪通话!不准你接妈咪的手机!你把手机还给我妈咪!”   原本还想好好跟可可妹妹说说话让她弃暗投明的,只不过很显然,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可妹妹当真是冥顽不灵啊。   干嘛非得跟那个坏叔叔牵扯到一块?   坏叔叔有什么好的,只知道帮着别人来欺负妈咪。   若不是他,妈咪也不至于被那个坏阿姨欺负,爹地也不至于为了救妈咪而伤了眼睛到现在还什么都看不到,而更可恶的是,那个坏叔叔居然还帮那个坏阿姨逃脱法律制裁。   明明那个坏阿姨该坐牢的,要不是这个坏叔叔从中使坏,她早就坐牢了,而不是就这样放走她去了其它国家。   哼!可可妹妹认贼作父不说,居然还不明事理。   “妈咪有事正在忙,没时间接听电话。”虽然身为哥哥该照顾妹妹的情绪,可妹妹太让他心寒了,他才不要让妈咪跟她通话呢。   到时候妈咪一心软就跑去哄她了,那他和爹地怎么办?   妈咪好不容易才成了爹地的女朋友,他才不要让任何人破坏爹地和妈咪呢。   两个孩子在电话两端各自叫着劲,而另一头,易瑾止却是听着那扬声器里睿睿的声音,俊脸一阵发黑。   叶璃,还真是好得很!   居然一天到晚放着女儿不管而去管卓蔺垣和他那儿子!   亏得他还将可可还给她。   结果她呢,就是这样照顾可可的?   就是这样当一个好母亲的?   好!真是好得很!   对别人的孩子这么上心,对自己的孩子却是这样置之不理。   这么厚此薄彼,她难道就不怕可可伤心?   孩子的心思最纯粹,所以也最容易受到伤害。她难道从来没考虑过这一点?在她对两个孩子的天平中发生倾斜时,另一方,注定会受到伤害。   *   “让叶璃听电话。”从可可手里拿过手机,易瑾止朝着另一头的睿睿强制要求道。   “是谁打来的电话?”   而另一头,叶璃煲好汤却到处都找不到睿睿,这才发现他竟躲到了阳台上,甚至手里头还拿着她的手机,还放在耳朵旁说着话。   很显然,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惊慌之下,睿睿慌忙将手机背在身后,所以也便没有听到易瑾止的声音。   脚点着地面,睿睿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我……”   叶璃一步步走近:“睿睿,小孩子不能说谎知不知道?”   好吧,再不说实话,他在妈咪眼里就成为了一个说谎话的孩子了。权衡利弊,睿睿忙将身后的手机不甘不愿地摸到了身前,又递到叶璃手上:“是可可妹妹打来的电话。”   不过,他却不敢说他在电话里头和可可妹妹产生了争执。   若让妈咪知晓,如果她偏帮可可妹妹,那他的小心脏绝对承受不了。   叶璃哄着他先回去喝汤,自己则站在阳台上接起了电话。   冬日的午后,暖阳洒耀在身上,笼罩着一层金辉。   叶璃的声音也发着温淡的暖意:“可可,刚刚妈咪在忙没听到手机响,睿睿哥哥帮忙接了一会儿,不准生哥哥的气,也不准生妈咪的气好不好?”   那般暖,仿佛能暖到人的周身,暖到人的心脾,让人无法抗拒这份柔和。   易瑾止不禁有些妒忌起可可来了。   女儿都能够享受到她的温暖,现在的他,得到的却只有她的冷脸了。   心里头那股别扭的感觉更甚,易瑾止没好气道:“忙得连照顾女儿的时间都没有?你现在还是有夫之妇,放着自己女儿不管成天往一个带着儿子的鳏夫家里头跑像什么样子?”   闻言,叶璃一怔。   下一瞬,便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谁告诉他卓蔺垣是鳏夫来着?   他这嘴,当真是吐不出什么好话来啊。   “易瑾止!”叶璃猛地斥道。   对于他,她竟觉得那般无力。   犹记得那夜他赖在她卧室内将她抵在门上,他那蛊惑人心的嗓音就那般响彻在她的耳畔。   他一点点讲述着两人的错过。   讲述着他对她的动心。   讲述着他的执迷不悟。   讲述着他的后悔不迭。   讲述着他希望和她重头开始。   而一眨眼,那个说出和她重头开始的人,却又开始和她冷言相对了。   杜九思判刑这件事上,她起先虽然也曾怀疑过他。最终却被杜岑安的话给打消了疑虑。   他如果真的要帮杜九思,确实是不需要费那么多的周折,甚至还这么遮遮掩掩。而且和她解释时,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情感,又是那般不容人忽视。   只不过,她不再怀疑他,却也并不代表他可以肆意这么批判人。   “卓蔺垣是我男朋友,他的未来妻子是我,你一句鳏夫,是将我和他一起诅咒上了。那我是不是该回敬你一下?”   叶璃的声音平静而没有丝毫的温度。   易瑾止拿着手机的手竟是一阵不稳。   若不是可可的小胳膊飞快地伸了过去接住,估计那手机也就只有倒霉落地的份了。   卓蔺垣是我男朋友,他的未来妻子是我。   她的语气是那般坚定。   态度是那般果决。   心脏的位置,倏忽间丝丝纠疼。密密麻麻的,那股深沉的痛,快要从心房漫开时,他努力调整不畅的呼吸。   可可正给他做口型“不准惹妈咪生气,要哄妈咪。”   易瑾止看在眼里头,双眼竟有些发热,默默点了点头。   “可可和我现在在游乐场,她身上的衣服被洒翻的饮料弄脏了,你赶紧过来给她送套衣服过来。”   瞬间,可可朝着易瑾止竖起了大拇指。   这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她总算是见识到了。   而易瑾止心绪调整之快,也让小家伙有些瞠目。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受了刺激天塌下来的样子,可一下子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人,都是这么强大的吗?   居然一下子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然后又重新变回去。   *   “这么匆忙就要走吗?”卓蔺垣有严重洁癖,在医院那么多天,洗澡到底比不上在家里头自由。而且那里卫生条件有限,他每次也只是简单地冲洗一番。   一回了家,他便开始重新打理自己。   而每日午后的洗澡一次,是他和常人不一样之处。   家里打着暖气,他直接穿着一件居家服就出来了。   对于叶璃这么快就走,他显然有些不甘不愿的。这连带着他的步子也有些不稳。   眼睛不能碰水,上头的纱布却因洗澡而被水蒸气给沾湿了些许。黑暗中,他的感官被束缚,唯一能够让他一步步感受的那抹光源,却要离他而去。   情急之下,他早就忘记了家里头的布局摆设,将好不容易记住了每一个步子每一个尺寸每一处家具摆放角度位置给抛诸脑后,就这样让人措手不及地磕到了桌子尖锐的边缘。   腹部的位置,霎时便是一阵钻心的疼。   叶璃察觉到异样,忙几步跑过来查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向我保证说已经将家里头的位置背得牢牢的了吗?”忙将他强制性安置在沙发上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额头紧皱如同一座山。见他确实是没事,还是不放心,“不行,你等等,我先将这一个个的尖角都包起来。”   然后,不等卓蔺垣开口,便开始找出胶带又找出泡沫,就这样将不管是茶几还是桌子还是椅子,但凡容易伤人的东西都用心地裹了起来,防止他再让自己受伤。   卓蔺垣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沙发内,感受着她为他的忙碌。   即使看不到,他也知晓,那样子的她,必定是让她怦然心动的。   那般的温婉娴静,那般的让他沉醉其中。   从睿睿的描述中,他知晓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呢子短款外套,里头是一件黑色打底裙。   这身打扮,青春洋溢,完全无法让人相信她已是孩子的母亲。   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凝集着耐心,那般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周围的每一件器具,检查着每一个有可能让他摔倒的角落。甚至于地面,她都不放心地重新检查了一遍,摸了摸是否还有水渍。   将一切搞定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睿睿早就将美味的汤喝得差不多了,还不忘贴心地给卓蔺垣舀了一碗,顺带又将刚刚和可可吵架的事情告诉了卓蔺垣。   在这件事上,他倒是没有隐瞒。   因为怕自己和可可妹妹关系闹僵会影响爹地娶回妈咪,所以睿睿完全是无条件配合卓蔺垣。   喝了一口汤,卓蔺垣没有说什么,而是捧着碗,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向正在厨房洗手的叶璃。   贴近她,将那碗贴到她唇畔:“我尝了一口,发现你的手艺真的不错。你如果真的要走,先喝完了再走。”   “我……”   “可可也是你的孩子,我明白的。”   一句话,就那般将叶璃想要解释的话给堵在了喉中。   感受到他的体贴,叶璃有些喉头难受。   永远都给予她想要的温   暖,永远都不会质疑她,永远都站在她身边。   不会一味索取,而是一味献出。   那般的他,让她想要抗拒,却又那般艰难。   就着他的手叶璃的唇抿上碗的边沿,一口口喝着自己炖的汤。   那味道,仿佛就这般变了样。   竟是甜的?   “忘了告诉你,我刚刚也喝了一口,如果我估摸的角度没错,刚刚我下唇的地方,应该就是你如今下唇的位置。所以,你懂的……”   你懂的……   你主动吻了我呢……   语气中,竟隐含了一抹惬意。   舒心至极。   叶璃面色大窘,耳根子一点点发红:“我……我先走了,睿睿,好好看着你爹地,有什么事立刻打电话给我。”   “爹地又不是孩子了,干嘛还要让我看着他啊?”小家伙不配合地反驳着叶璃的语无伦次,小脸却是乐开了花。   嗯,这种感觉真是好。   难得看妈咪脸红呢。   *   游乐场的长椅上。   可可板着小脸,一板一眼地教育道:“爹地,你不能对妈咪那么严肃那么冷淡。现在是妈咪不要你了,所以你得主动,要多哄哄妈咪懂不懂?真是的,不是说男人天生就会哄女人嘛?为什么放到你身上,就不灵验了呢?果然舅舅是骗我的。”   可可人小鬼大地说着,那样子,仿佛早就历经了一切。   易瑾止居然还端端正正地坐着,显得极为受教。   “真奇怪,你一直都不会哄女人吗?那你当初是怎么和妈咪滚/床单生下我的呢?”自然,可可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她的思维,也有了局限性。   而易瑾止,却在可可提到当年那一场意外时,颇有些尴尬。   他一直觉得那一夜该出现的人是杜九思,可叶璃却不知廉耻地爬上了他的床。   可如今他再想,却早不敢轻易断言了。   既然错信了一次生生错过了她,那么其余那些他自以为是的真相,他也不敢轻易相信了。   “爹地笨啊,所以以前都是你妈咪哄爹地的,嗯……当然,和爹地滚/床单,也是你妈咪主动的。爹地只要配合就行……”   说得,竟还带着点炫耀。   是啊,以前的他,享受着叶璃追在他身后的日子。   斩断和她的联系彻底和杜九思在一起之后,却还是被叶璃时不时地关心着。   “爹地你骗人呢,那你和那个坏阿姨是怎么在一起的?难道不是你会哄她吗?你不会哄妈咪却会哄坏阿姨,哼!”   坏阿姨,指的是杜九思。   这一点上,可可倒是和睿睿一样同仇敌忾。   ☆、一百三十一、没有资格耽误他的人生……   哄杜九思?   印象中,易瑾止倒是一次都没有哄过杜九思。   那种典型的男人哄女人的招数,他确实是不擅长更甚至可以直白地说,他一点都不会。   当初和杜九思在一起,一切仿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以为她就是号码的主人,那个曾在地震中一直与他相伴的人,所以,接受她,拒绝叶璃,一切都是那般自然。   唯独在拒绝叶璃这件事上,他没想到一向抽刀断水的自己,会留恋那份温暖遨。   只不过……   他和杜九思在一起之后,从未谈过那场地震,也从未谈起过那些短信稞。   他有意不让她知晓他是因为那所谓的报恩情愫才和她在一起。   只不过,却还是对自己有着鄙夷。明明和她陷在黑暗的灾后现场时,他对她萌生出了心动,可为何当两人真正在一起后,却少了那份感觉?   难道,当真是因为叶璃的缘故?   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样的行为与脚踏两条船无异。   所以对于叶璃,他更加冷淡了起来。   如今,当他知晓一切,才发现自己错得是那般离谱。   当初,杜九思即使没有主动骗自己说与他发短信的人是她,却也是刻意用短信的内容诓骗了他误导了他。   而她,居然能知晓他和叶璃沟通的短信却加以利用,这样的心机与手段,他以前从未想过,如今想来,竟有点可怕。   可笑他更该恨的,却是自己。   蹉跎了年华,错过了这般多……   *   “爹地,妈咪来了!记得刚刚咱们说好的,要哄妈咪不能凶妈咪知道吗?”   可可的小嗓音传来,带着激动。小家伙用手肘推搡了一下他,然后屁颠颠地跳下长椅,迎着叶璃奔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照在不远处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上,叶璃将可可高高抱起,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泽。那种温柔发自内心的笑,深深地刻入他的脑海。   那般美好的一幕,那般美好的人。   为何,他以前从未为此驻足?   易瑾止几步走到母女俩身前,体贴地接过叶璃手中装着衣服的袋子:“先去那边坐一下吧。”   将人骗过来是打着可可被饮料弄湿了衣服的名义的,所以做戏自然得做全套。   可可配合得很,乖乖地脱下那件粉色短外套。   所幸午后的温度很高,打在人身上暖意融融,小家伙也不至于感冒。   等到将衣服给她穿上,叶璃便想着带她离开:“宝贝,咱们不是来玩过好多次了吗?待会儿太阳公公马上就要下山了,咱们先回家去给外公做晚餐好不好?今晚上舅舅从法国回来了呢,咱们庆祝他回来做一顿大餐好不好?”   一听叶卓溯要回来了,可可立刻便露出了笑:“舅舅都去了好久了还不回来,我还以为他不疼可可了呢。”   小家伙嘴角一嘟起,粉嫩嫩的唇就这样可爱地展现在人眼前,让叶璃看得心痒、   一旁的易瑾止,也不由地想要紧紧将她揽住。   而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而且,还做得更多。   直接将叶璃也给揽了进去。   因着叶璃给可可换外套时是直接让她躺在直接怀里头的,而换完后小家伙也一直不愿从她怀里头出来。   所以易瑾止想要揽可可,还得一并将叶璃给揽进去。   感觉到腰间多出来的那条手臂,叶璃只觉得腰际的位置灼/烫得厉害:“你的手往哪儿放呢?”   相比于她的不自在,易瑾止却自在多了,理直气壮:“当然是抱女儿了。没办法,你挡着了,所以只能将你也一并抱了,便宜你了。”   这话所出来,竟还有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觉。   叶璃当真是要咬牙切齿了,明明是她被占了便宜,被他这般一说,她反倒成了占他便宜的那一个。   可可在一旁听着,偷偷翘起了嘴角。   *   接下去,因着可可强烈要求,三人留在了游乐场继续玩乐。叶璃想到自己确实忽略了可可,居然好久都没陪她玩过了,便也挖空心思地想让女儿高兴。   她原以为这次出来,易瑾止又会老话重谈,继续上次的话题。   没想到她的担心居然是多余的。   他每玩一个项目,除了关心可可,对她却嘘寒问暖起来。   “其实玩空中项目一点都不恐怖,只要你别往下看就行。其实啊,好多恐高症患者都是那样被治愈的。”   云霄飞车中,那一声声尖锐的叫声划过叶璃的耳膜,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想到那种从高处往低处时的惊心动魄,她便不由地后怕。   耳畔,易瑾止的嗓音却是沉稳而带着关切,仿佛轻易便明了了她的惧意,就这样开解着她。   tang这若放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   如今从他嘴里头出来,她却不由地好奇了。   一向都不知道她患有恐高症的人,突然就知晓了她得了恐高症,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她记得那次攀登悉尼大桥,他那般狠心,弃她于不顾。他只知道杜九思恐高,却从未想到她的恐高症比杜九思更甚。   如今,她以前根本连奢望都不敢奢望的东西,就这样被他关怀。   她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易瑾止,你不需要这样的。”   “我怎么了?不过是好端端跟你说话罢了,难道你现在连这个都不许了?”明知故问,易瑾止从她手上牵过可可,将女儿抱到身前,“还是可可厉害啊,你妈咪都怕的东西你却不怕,每次来游乐场都那么积极地抢着玩。不过你现在还小,等到再大一点爹地再来陪你玩更刺激的。”   可可乖巧地点了点头。   其实今天出门主要还是希望能和爹地妈咪在一起。   至于玩什么,可可也无所谓。   小脸蛋上染着甜蜜的笑,从始至终都是勾着那小嘴的:“好的,听爹地的!妈咪担心怕怕,可可才不怕呢,所以下一次可可还要来。”   坐海盗船时,叶璃都还没上去呢,就以为有种要呕吐的冲动了。   可可被安排坐在一家店内乖乖地吃着东西等着,而海盗船上,叶璃和易瑾止并排坐着。   “有些恐惧,你得学着去克服它。你看,这个坡度很小,船晃过去再晃过来,其实一点都不可怕。”   易瑾止循循善诱着,企图安抚叶璃逃下去的冲动。   可他还是能够轻易便感受到她额头沁出了冷汗,就连唇角,都发白了。   “别怕,有我在。”   那般情真意切的话,带着丝丝温柔与缱绻。   随之而来的,便是十指相扣。   她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那般紧致的温度,让她有种错觉,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那会儿在澳大利亚,他没有回头去找杜九思,而是陪着他一道攀登完悉尼大桥,站在桥头一路就这般牵着她的手安抚着她,那么,两人之间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了吧?   远游的思绪一点点归拢,伴随着海盗船从这一头晃荡到另一头,叶璃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身旁的人握得愈发紧了。   那般真切而贴合的温度,让她仿佛置身梦中。   直到从海盗船上下来,她还觉得心有余悸。   苍白的脸色丝毫没变,似乎易瑾止的安抚对于她而言根本就没什么用。   她该恐高的依旧恐高,根本就不可能改变。   一如当年,已经发生的终究还是已经发生了。   不可能因为他想要改变,便不存在了。   *   因为叶卓溯晚上回来,三人并没有在游乐场久留,易瑾止载着叶璃回叶家的路上路过超市,顺便带着她们两个去采购。   “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样了?”   毫无预警,他就这般将早就被叶璃否决的提议给再次提上了日程。   挑选萝卜的手一顿,叶璃不动声色地将其中一个新鲜的白萝卜给扔进了推车。又觉得不够,再扔了两个。   “不用再考虑了,我的答案不变。”   原以为他不会再提,在游乐场那么久他都没有开口,可当她放松下来,他居然再次提了出来。   没有任何的犹豫,叶璃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叶璃,你自诩自己是重情的人且对我爱过,那份爱,我不相信会短暂到就这么一晃眼就过去了。”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如同擂鼓般重重撞击着胸腔,急切,快速,仿佛下一刻就会一跃而起。血液流动的速度飞快,似乎一个不注意,便会冲破血管。   终于舍得停下所有的动作了,因着可可在场,叶璃不由地放缓了语气。   “瑾止,这个话题我不想再继续了。”   *   时间一晃,便到了平安夜。   当包装精致的苹果与商场里一棵棵闪烁着璀璨光芒的圣诞树交错时,卓蔺垣的别墅则格外热闹。   不仅仅是他和叶璃、睿睿,就连可可,都被叶璃给带了来。   小家伙在易瑾止的熏陶下虽然对卓蔺垣有些排斥,不过是排斥他当她爹地,但凡涉及其它的,小家伙对他却讨厌不起来。   曾经救过她一条小命的叔叔,她还是很亲近他的。   当然,前提是,这个叔叔不能做她的爹地。   她的爹地,永远都只有易瑾止。   今天下午四个人便去超市专程买来包装纸,又买了苹果。这苹果还是睿睿和可可一起挑的,选的都是又大又圆的。   不过在选颜色方面,两个孩子又有了分歧。   一个喜欢红苹果,一个喜欢青苹果,谁也不让谁。   叶璃怅然一叹。   这才是童年啊。   孩子到底还是孩子,不需要拥有大人的烦恼,只需要做他们自己就行。   回来之后,两个小家伙坐在沙发里头看着电视,一边还不忘探过脑袋来看看他们这边的动静。   叶璃负责挑选又大又好的苹果,将裁减好的彩纸包住苹果。而卓蔺垣则负责给他们打结,将那挂饰绑上去。   不过短短时间,两人分工明确的合作之下,这圣诞平安果便诞生了四个。   漂亮至极,五彩纷呈。   超市里卖二十五十的苹果,他们就这样制作出来了。   “我要这个!”可可率先跑过来宣布自己看中的那个苹果的归属权。   睿睿不免泼凉水:“你之前还说喜欢青苹果来着,这苹果明明是红的,算了,还说给我得了。”   “我才不要!我就是喜欢这个,这个好漂亮。”   小孩子,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没有抵抗力。   明明只喜欢出青苹果,但是在红苹果上头又包装上一层吸引她眼前的装束,她便会移不开眼。   将那只苹果紧紧地抱住,仿佛怕睿睿会一把将它抢走似的,可可斜睨了他一眼:“哼!不准跟我抢!”   “切!我才不跟女孩子抢东西呢,我可是绅士。”睿睿说完,则飞速拿走茶几上的另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   总共也就四个,两个小家伙分刮走两个,还剩下两个。   他们抱着自己手里头的,眼睛却还是骨碌碌地盯着另两个,很显然,也有下手的打算。   叶璃被他们两个给弄得哭笑不得。   “你们两个别贪得无厌啊,一人一个,不准再抢了。这两个是我和……”   原本想说我和你爹地的。   但想到可可听到了,必定不满。   而若说我和你卓叔叔的,那必定是睿睿不满了。   这称呼问题,叶璃直接把自己给难住了。   倒是卓蔺垣,一下子便感觉到了她的窘境,将茶几上的两个苹果统统都塞到了她手上:“这两个都是你们妈咪的,你们两个小鬼头如果敢抢,那我就要将你们扫地出门了,自己仔细掂量掂量后果。”   睿睿和可可相视一眼,纷纷吐了吐舌头。   那样子,竟可爱极了。   叶璃从未看到过两人如此配合,一时之间竟有点百感交集。   “这两个苹果都是你的,不打开来看看吗?”   耳畔,卓蔺垣磁性的嗓音带着温润的气息传来,甚至还有着一股催促的意味。   叶璃却是不以为意:“这好不容易才包得那么漂亮,一下子就拆掉多可惜啊?我先放个几天,等到想吃苹果的时候再拆吧。”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叶璃总觉得自己这话说完之后,卓蔺垣明显便有些不太动静。   他拄着手杖离开,又去厨房里头忙活了。   明明说好了今天的晚餐交给她,他不能视物有诸多不便,居然还一头钻进了厨房。   “妈咪,你惹爹地生气了。”睿睿在一旁翘着小小的二郎腿,将自己分析的结果呈上。   “别胡说,你爹地才不是会轻易生气的人呢。你因为他像你们这两个小屁孩,动不动就置气啊?”叶璃对于他的分析,完全便是持否决态度。   睿睿却是小大人似地耸耸肩:“哎,真是当局者迷啊。刚刚我都瞧见爹地偷偷在苹果里放了东西了,爹地还特地让你打开看看,你不愿意,爹地肯定不开心了。”   可可听闻卓蔺垣不开心了,虽然挺喜欢卓叔叔的,不过私心里,却还是站在易瑾止那一边。不免想着去通风报信一下。   不过她没有手机,这儿的电话也不敢乱打,大家都在这儿,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而且睿睿生怕她搞破坏,一刻不停地盯着她。   这个坏哥哥,明明都不是妈咪的孩子,还总是一口一口地唤着,居然跟她抢妈咪。   哼!   *   叶璃万万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一向都是老好人给人谦谦君子形象的卓蔺垣居然也会生气。   她半信半疑地打开包裹着苹果的包装纸,然后按照睿睿的指点在里头仔细翻找。   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   刚刚睿睿那般说,她都差点以为里头藏着枚戒指了。   毕竟,卓蔺垣向她求婚已不止一次了,虽说每次都只是轻描淡写,但他那份诚挚,却总让她深深动容。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来接受他。甚至她都还没摆脱和易瑾止的婚姻。   一切,都乱套了。   她这样的身份,尴尬地杵着。   其实,她不该答应做他女友的。   她如今这样   ,根本就没有资格耽误他的人生……   想到此,心里便有些潸然。   “这一个个都不想着吃饭了是不是?光看看这些苹果就吃饱了?”卓蔺垣从厨房出来,两只手平稳地拿着餐盘,手杖并不在手上,所以他下脚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将餐盘放到桌上,他却是不由地用手抚了抚之前被叶璃包裹住的桌子尖角,脸上扬起柔和的弧度。   “还不快过来帮忙?”   竟不知是在叫叶璃还是在叫孩子们。   “好!”睿睿率先响应号召奔了过去,犹豫了一下将手里头的苹果给放了下来。   可可瞧了瞧他的那只,又瞧了瞧被自己抱紧的那只,小脑袋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然后,鬼使神差地和睿睿调换了一个。   果然,抢坏哥哥东西的感觉就是好啊。   小脸上扬起一抹笑,捧着她那只包装精美的苹果就跑了过去:“卓叔叔我也来帮你。”   不过她手里头抱着苹果,身高也不够,卓蔺垣自然也不会让她真的帮忙,只是安排她乖乖去座位上坐好准备吃晚餐。   叶璃就这般静静地瞧着另一头忙碌的一幕,眼角竟有些发热。   眨了眨眼,她几步走过去,将那个忙碌的颀长身影给拦了下来:“你别动,这里交给我。”牵住他的手,竟是直接将他给推到了椅子里。   刚想转身走进厨房,松开他的手,却冷不防被他反握住。   那般紧密的力度,让她逃脱不了分毫。   那股热度,夹带着他的期望,就这般通过双手交握,一丝丝一缕缕地传递到她的手心。   “好,都交给你。”那般简单的几个字,似有万般不寻常的深意。   卓蔺垣定定地坐在那里,面对着她,肃穆异常。   知道他什么都看不见,可跟他如此面对面着,耳畔被那几个字所扰,心神一点点被攫取,叶璃竟产生了逃离的冲动。   “我、我先去端菜。”   睿睿的小身板从厨房里冒出来,手上还拿着筷子勺子。抬眼瞧了一眼爹地妈咪那边的动静,故意抬高了声音:“爹地,你这样抓着妈咪吃她的豆腐,是不厚道滴。”   ☆、一百三十二、性福,可遇不可求   易氏财团。   圣诞过后便是元旦,等到叶璃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竟觉得有些漫长。   公是公,私是私,虽然面对易瑾止时还是会有尴尬,尤其是他依旧让他往总裁办去跑帮他赶送上门的一些花花草草。   全公司上下,她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原本众人见了她,都是叶经理叶经理招呼着,互相点个头或者问候一句遨。   只不过今儿个来公司,却总觉得那股子沉默的氛围,有些古怪。   就好比她走进电梯,一声“早”字道出,是最寻常不过的见面问候稞。   而电梯里的人,却是古怪地望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有千万种心思流转。随即,竟是整齐划一地绽放出一抹笑。   “早上好。”   三个字,被电梯里的人那般整齐地道出,声音之大,竟让她怔了怔。   调子用得着这么一致吗?   甚至,还有着抹谦恭的味道?   而等到她走出电梯到了二十五楼的国贸部,她手底下的人看到她时脸上更是带上了古怪的深意。   那个样子,竟还有着抹虔诚的味道,只没差对着她朝拜了。   “叶经理,早。”   “叶经理,茶还是咖啡?一大早还是别喝咖啡了,咱们喝豆浆吧。我刚从家里头带回来的豆子,现磨的,味道绝对没的说。”   “叶经理,这是我亲自给你做的抱枕,平日里你总是对着电脑颈椎肯定疼,适当休息的时候可以放在脖子上放松一下。”   “叶经理,办公室我也让扫地阿姨清理过了,在你不在的日子里绝对没有半分灰尘。”   ……   太过于热情的人,让叶璃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说她是他们的头儿,但这些人平日里不是一向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的吗?   内贸部向来都是以出差为主,一天到晚在外头跑业务,留在办公室内的基本都是外贸的几个人。   今儿个倒好,这人到的还真不是一般的齐。   且让她完全是措手不及。   这不仅是齐,甚至还一个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Lisa,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一个个……”将Lisa给逮到办公室严加盘问,叶璃眼中有着不解。   Lisa却是笑得一脸的春/心荡漾:“我的总裁夫人啊,之前你隐姓埋名什么都不肯透露就算了,这自从你和易先生的婚礼爆出来后你还那么低调。现在易先生可是对外发话了,凡是有人再敢对你不敬,这一个个可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边说,还不忘偷觑着叶璃的表情。   “你知道咱们的江特助是怎么传达易先生的话的吗?”   抬眸,叶璃直觉那话她绝对不会爱听。   可还是抵不住Lisa嘴快地道出答案。   “这一个个都明知道叶经理是咱们易先生的人却对她这么不恭不敬的,看来易氏财团还是有很多人不想要这份工作啊。”   一字一句地复述着,Lisa学得有模有样的。   “天,江特助这说话的技术含量是越来越高了,不愧是跟在易少身边的人啊。让我们这群小蝼蚁怎么敢忤逆?当即摇着尾巴表明自己的忠心,日月可鉴。”绘声绘色着,Lisa说起来倒是没完没了了。   所以,也便有了今日她来公司时的“盛况”?   抽了抽眼角,叶璃觉得易瑾止当真是疯了。   两人明明都没有关系了,他却非得制造出一些关系,甚至还让人这么误解着。   明明只是差他一个签字了,他迟迟不动笔,还非得搞出这么多事情。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   打发Lisa出去,叶璃却并没有直接去找易瑾止,而是静下心来,将这些日子落下的工作一一处理起来。   之前让Lisa全权负责的巴斯蒂安箱包case暂时告一段落,临近过年,商场各项促销,巴斯蒂安倒是没让他们失望,直接从他们这边采购了大批量,现在在里昂那边卖得红火。   至于其它几个单子,则跟箱包没多大关联了,而是由内贸负责的几个大的工程案例。   其中一项倒是引起了叶璃的注意。   那是一项政府采购案。   采购的是市政建设的灯具,原本有关于这块该是政府部门领导负责,内贸部自有擅长此道的人去官场中游走拿下这单子。   可一个出现在那个方案上的接头人,却让叶璃滞了滞眸。   曾斐鸣。   前不久才刚看到的人,她自然不会陌生。   褪去了曾经的青涩与不谙世事,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成熟矜贵的男人,浑身上下无不是用名牌装点出来的胜人一筹感。   尤其是他那声学姐,叫得,竟让她心里头发憷。   当初他喜欢杜九思早就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还因此促成了易瑾止对杜九思的在意,更加快了两人在一起。   说到底,曾斐鸣也算个可怜的人。   求而不得,与她,也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只不过,她终究比他幸运,没有就此迷失自己。   而他,却在酒吧,死活要将一个豪放女当成杜九思去开/房了。   *   “这个案子怎么回事?一直卡在这个点上没让工程落地?”叫负责这个工程项目的内贸部人员叫进来,叶璃直接发问。   其实在管理方面而言,她经验匮乏,但她懂得最多的,便是与人交心。   她坚信,建立一个好的团队,交心是首选。   而再多的条条框框,也会有不适合的,必须跳出束缚来看待问题。   “原本是马上就要下来了,和市局的领导也打过招呼了一直都是和相关人员接洽商谈的,只不过突然就被卡住了。”   一边汇报着,那人也极为懊恼:“这该走的关系也走了,该请的客也请了,该攀的交情也攀了,只不过省长的人来插手,非得说这个项目再缓缓。这一缓,也不知道是不是就遥遥无期了。”   一路都是这样打拼过来的,为了做成一个项目,花的功夫又岂是一般人所能够理解的?   这年头要生存要赚钱,做内贸销售这一行,没有人脉绝对是吃不开的。   而积累人脉,便是一门重要的学问。   他好不容易快要将单子敲定,让这个工程落地,可就差临门一脚却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省长助理给拦住了,想想便有些气。   但人家是谁?   又其实他能够得罪的?   总不能为了做成这笔单子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所以,也只得隐忍不发,将事情先汇报上来,看上头怎么处理了。   *   详细了解了一下事情的进展程度以及各个环节经过,叶璃先让人出去,这才掏出手机,拨出那个被记录的号码。   “学姐,怎么有空找我?”   另一头的人惊讶出声,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   可叶璃却听得出,那所谓的惊讶,也不过是故作惊讶。   仿佛,他早就料到她会找他。   “我这边一个工程项目在落地时遇到了点麻烦,想要麻烦你高抬贵手了。”开门见山,叶璃也不打所谓的太极。   “是什么项目来着?易氏财团的案子,我怎么可能不放行呢?学姐你这话说的,高抬贵手,我怎么敢跟易学长对着干?”   不知是不是叶璃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话带着一丝冷意。   *   和曾斐鸣约好了时间地点,叶璃便拎起包出去了。   “璃子,我刚给你订了翡翠安的外卖,你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儿呢?”瑟琳娜恰巧来下头溜达,见她急急忙忙地走了,忙追着问了一句。   “去见个学弟顺便让人家放行一个项目。”   丢下一句,叶璃便直接坐电梯下去了。   瑟琳娜得到有用情报,忙给易瑾止打电话。   “易先生,已经按照你吩咐给璃子订了外卖,不过……她急匆匆去见学弟去了。说是去谈项目。”   另一头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声声,似乎病得不轻。   “嗯,你先去忙吧。”竟这样,直接挂断了?   被挂断了电话的瑟琳娜不免张了张唇。   那没人吃美味佳肴,是不是可以全进她的肚子啊?   她要申请报销啊。   *   叶璃在大厦门前的路口拦车时,却见到一辆熟悉的辉腾停在她面前。   依旧是低调的色泽,混在满大街的车子中,还当真是不会让人觉察出它的不同。   叶璃有些怔怔地瞧着驾驶座上的人,再瞧着他打开车门,绕过车头到她这边。   “叶小姐,请上车吧。”   竟是直接帮她打开了后车门,一副摆明了她不坐进去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江宿之的举动,瞬间便让叶璃明白了。   瞧着后座上的易瑾止时,叶璃不禁有些犹豫。   “我出去有点事情,可能和你们不顺路。”   一般而言,易瑾止会选择自己开这辆车,至于其它的商务车,就麻烦司机或者麻烦江宿之这位特助充当一下司机。   所以刚刚猛一看到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江宿之,叶璃还有些奇怪。   如今,看着易瑾止坐在后车座,她倒也不奇怪了。   这位主估计那懒病又发作了,让人家好端端一个特助再次兼职开车了。   果真,能者多劳,江宿之的薪资能达到整个易氏财团最令人欣羡的地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蓦地想起当初   江宿之受易瑾止的命将一大批所谓的“贿赂费”络绎不绝地送到叶家,办起事来,倒是速度果决。   “还不上车?就这么怕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易瑾止沙哑的嗓音传来,似乎不如以往的有力。   叶璃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差,虽然依旧是西装革履努力营造出成功的商业圈权贵形象,但脸上的疲惫与劳累,却还是流露了出来。   叶璃不禁想到了那一日两人一起去坐海盗船。   起先明明是可可嚷着要坐的,没想到到头来他却逮着她去坐了。   甚至于,还说什么帮她克服恐高症。   那般的高空,她大声惊呼。   而他强而有力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那般紧致的温度,一点点渗透着她,仿佛就这样要一直渗透到她的身心。   如果,没有曾经的那些事情,那样的一幕,确实是会很美好。   但已经发生的毕竟是发生了。   世上也从来就没有如果。   所以,她和他,终究是回不去了。   既然想通了这点,叶璃也便不再抗拒,而是坐了进去。   江宿之尽责地关上车门,然后绕到另一头去坐上车,启动车子前还不忘问道:“叶经理这是打算去哪儿呢?”   刚刚她就说了她和他们不顺路。   只不过两个男人显然都不会尊重她的意愿。   如今倒是选择绅士地问一下她的目的地了。   “将我在何兰街放下就行,那边有家鱼万古餐厅,挺有名的。”   “好的。”江宿之从后视镜中瞧了瞧易瑾止的神色,随即发车。   后座上,易瑾止闭着眼睛,存在感,第一次如此之弱。   这倒是让一直担心他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的叶璃重重地舒了口气。   车子行了五分钟,冷不防旁边一声压抑的咳嗽响起。   叶璃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一向身子骨好得不行铁打的金刚般的易瑾止,居然生病了?   狐疑地望向他,她这才发现他皱着眉以拳头掩唇,在努力压抑着那份难受。   “生病了就该去医院看看,这点连可可都知道的道理,你一个大男人倒是比她还不如了。”明明不想开口的,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   闻言,易瑾止那张俊脸上竟染上了一丝喜色,抬眸望向她时,眸眼中含着将人溺毙的光芒:“嗯,等有时间了就去医院。”   语气平常,仿佛没有多余的情绪。   叶璃却是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那抹亲昵。   明明,这不是她想要的。   “我只是不想让你将感冒传染给女儿才提醒你去医院看看的,你别多想。”   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刚说完才觉得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嗯,我明白,你不是关心我,你只是关心咱们的女儿。”   易瑾止倒是随波逐流,没有故意跟她杠上。   只不过这用词上面,还是让叶璃有些抓狂。   明明该是虚弱的人,这会儿倒是不咳嗽了也不难受了也不脸色苍白了?   将脸转到另一边,透过车窗,叶璃静静地瞧着外头飞快倒退的风景。   而另一头,易瑾止只是默默将视线投射到她身上。   带着抹小心翼翼,仿佛,被她知道他的偷窥。   这样的他,若放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幼稚的举动。   他一直都觉得那些个情侣明明一直都能够见到却还闹出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段子来都是言过其实。   当自己真的碰到,才恍然大悟。   原来有一种爱情,真的可以让人忘记时间的存在,让人徒然地觉得那分别的时日竟是那般磨人。   想到平安夜他借着去看可可的名义到叶家见她,可最终等来的却是卓蔺垣将他们送回来。   明明,她是他的老婆。   可可是他的女儿。   但他却要亲眼看到其他男人将他们给送回来。   甚至在回来之前,她们一直都跟另一个男人待在一起。   看到可可那个漂亮的平安夜苹果时,他竟有些羡慕嫉妒起来。   帮着小家伙拆开那个包装精美的苹果,那枚闪亮的钻,却是立刻便烙疼了他的掌心。   慌不择路,他瞧瞧收起那枚钻戒,都没说一声便逃也似地离开。   他一直以为他还有很多时间,足够等到她愿意和他重来。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也许,他等待的时间内,她早就迈开步子朝着更远的方向而去。   那一夜,他就那般一路从叶家回到自己的公寓。   天寒地冻,他却感觉不到那份冷意。   唯有体内,燃烧着一股熊熊烈火,想   要发出来。   可他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燃烧这股火,最终,当烈火被浇灭,他的感官,感受最多的便是那铺天盖地的寒意。   当晚,他便高烧倒下。   迷迷糊糊地在公寓里头睡了一天一夜,是江宿之这个尽职尽责的特助不厌其烦地打电话过来才发现他倒下的。   若不然,都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车里看着她。   *   车子最终停在鱼万古餐厅门前。   这儿不允许停车,叶璃便急急地下车,朝着易瑾止和江宿之分别道了个谢就走了进去。   仿佛生怕再多待下去,他便真的会对她……   易瑾止眼睛一缩,痛意席卷。   “回去吧。”   “易先生,不帮帮叶经理吗?曾斐鸣这个人可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她自己能够处理好。”淡然地开口,紧随而至的,便是又一轮剧烈的咳嗽。   倏忽间,易瑾止的手机铃声响起。   瞧着上头出现的来电显示,他的眉头,一点点紧蹙。   江宿之将车滑出,听着那歌曲铃声一遍遍循环,而易瑾止却迟迟不解,不免有些疑惑。   良久,易瑾止才接起电话。   他并不开口,沉默着,等待着对方的率先开口。   “瑾止,我……我回来了。”   手机另一头,是杜九思的声音。   明明已经被遣送回菲律宾的人,却哽咽着嗓音,对着他说,她回来了。   易瑾止没有开口,继续等待着她的开口。   似是料到了他不会轻易和她说话,杜九思显得有些伤感:“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呢?不请律师帮我就算了,现在就连和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了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一不小心伤了她的手臂吗……”   她还打算再说,易瑾止却蓦地开口:“九思,你不是一不小心伤了她的手臂,是故意伤了她的手臂。你也不是没做错什么,而是错得离谱。你那一刀下去,是想要毁她的容是想要断她的命,你难道就从未想过自己的错吗?”   伴随着咳嗽再次来袭,易瑾止直接挂断了电话。   又将来电拉入了黑名单。   只是,他从未想过,他会不得不将她的号码从黑名单中找出来。   ☆、一百三十三、溺毙的男女关系,真相   杜九思的来电,易瑾止并没有在意。   无论她是通过何种渠道掩人耳目不顾律法束缚回了国,对现在的他而言,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   有些事,经不起细细推敲。   如果说当初引起他误会让他推断错误认为她才是当年救他的人,那么在当年婚礼当日她与叶璃说两人在一起做了九次凑足她名字中的九,似乎,也并不足为奇了。   蓦地想起一件事,那件事,尘封在他记忆里许久,与叶璃有关,与杜九思有关。   可当年的他刻意选择忽略,刻意选择相信杜九思而对叶璃大感失望径。   如今想来……   不由地捏紧身侧的手,他知晓,有些误会如果要澄清,他必须得调查清楚。   他做的,还远远不够。   “帮我查一件事。”拨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   临近过年,各种各样的事情掺杂,总是各种繁忙。   叶璃也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卡在曾斐鸣这件事情上。   他软硬不吃,不仅不买老同学的面子,甚至也不给易氏面子。隐隐的,叶璃便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你这样做,是不是为了杜九思?”   其实说真的,曾斐鸣当年对杜九思的用情,她身为局外人都可以看得出,更别提局内人了。只不过,他和她同样都是可悲之人,当年那么不顾一切地执着追着那个人,同样求而不得,同样被那般无情地推开。   只不过,他是个男人,好歹有坚硬的外壳包裹着他,应该不至于受到什么创伤才对。   不是说,男人总比女人更能够抗压吗?   曾斐鸣依旧在不紧不慢地用餐,那优雅的动作得体,犹如贵族,有着固有的逻辑与优雅,一步步,继续着那餐桌礼仪。   闻言,放下手中的刀叉:“学姐,我以为,自从咱们再碰面,你早就知晓我的意图了。”   是啊,再碰面,他在那儿。   杜九思,也在那儿拍戏。   如果不是他这个省长助理从中拉一把,她怎么可能在那么敏感的事情还有人愿意找她当女主角?   “所以,你是为了她。”   这一次,不是反问句,而是陈述句。   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曾斐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不,我这人其实骨子里很自我,无利可图的事情从来不会做。所以,无论我做什么,学姐都应该相信,我从来都只是为了我自己。”   没有说话,叶璃沉默地望向他,突然之间便明白了。   “永远都见不到她了,所以就拿这件事故意来刁难易氏借此出气?如今这职位当得是越来越大了,这小性子倒是一成不变。”叶璃晃动着手中的饮料杯,“你该知道的,虽然你现在是省长身边的人,但易瑾止公关做得向来就强,和省长交情也算不浅。你做的这点活动,如果他真的插手,其实根本就不算是难事。”   上次那么大的事件闹得易氏财团沸沸扬扬,记者们也群起攻之对易氏财团甚至对个人口诛笔伐,由一场工地血案引起的整个易氏的动荡那般让人无所适从,还不是被易瑾止给解决了?   自然,叶璃不知道,这其中,还有着卓蔺垣的插手。   曾斐鸣却似看出了她所想:“叶学姐,你还是没弄懂这些官场中的门道。”语毕,率先笑了起来,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   叶璃皱眉,他却继续说道:“易学长家里头那几位确实是身份不凡没错。但是这年头上头抓得严,一旦官商扯上些关系,便会被认为这之间必定有什么猫腻。所以,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认定官商勾结。你觉得,梁省长居于高位,会那么让人留下把柄吗?”   顿了一下,他依旧眉眼含笑,那般得体的笑,配合着他西装革履的精英打扮,倒也合时宜:“易学长虽然擅长和人打交道,但有些人的心思到底也有摸不透的时候。他以为有些事他一说,晓以大义陈述利弊便会十拿九稳,可到底还是没在官场上待过的人,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若帮了他而毁了自己的前途,他们是万万不会那么傻去触碰的。所以,你认为他和梁省长关系匪浅这话本身没错,但你认为他足够让梁省长为了他而做些下什么,那么这话,便绝对有水分了。”   “你什么意思?那上次明明是梁省长出手才让易氏财团不至于……”   “上次省长大人看的不是易学长的面子,而是卓先生的面子。卓先生想必学姐并不陌生,据说你俩现在……总之,恭喜学姐了,但有句话我还是得劝上一劝,学姐现在这身份特殊,还没有离婚前,还是不要和其他人走得太近,更别提和其他人定下男女关系。若不然被那些爱捕风捉影的记者们给逮住,总归是没有好处的。”   叶璃万万都没有想到,上次那件事能够得以摆平,竟然是因为卓蔺垣。   猛地想起之前她陪易瑾止去见省长前接到卓蔺垣的电话。   tang   “叶璃,易氏最近闹出的事情,你希望我插手吗?”   “这事情你插什么手?你好好休息,别以为出院了就可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纱布还没拆,眼睛也只是保守治疗根本就没有彻底治好,所有的一切都还只是个未知数,你就被为其他事情操心了。将你送我的话还给你——去休息倒时差,知道吗?”   一记磁性好闻的轻笑,就这般蔓延过来,瞬间侵袭了叶璃的耳膜。   “好,谨遵叶小姐法旨。不过这事情想来你也不放心,我便帮上一帮,等收拾妥当了就回去休息。”   她一直浑不在意,以为他也不过是一说,毕竟易瑾止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亲自出马让省长帮个忙,人家虽然会有些推脱,到最终也就答应下来了。   后来易氏稳定下来了,她更是不可能将这件事跟卓蔺垣联系在一起了。   原来,这其中,他也插了手吗?   想到他明明身体不适却还要因为她身处其中而忙碌奔波的样子,她便不由地一阵受痛。   定了定神,她望向对面的曾斐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当然是希望学姐你能够过得更好了。当年毕竟学姐还劝过我……”说到这儿,眸光不由地一阵晦暗,仿佛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而面有阴翳,随即俊脸上又盈上浅淡的光,“真是不好意思,明明今日学姐约我是想劝我高抬贵手,结果反倒让我来劝学姐了。易氏树大招风,学姐傍着卓先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要傍就名正言顺地傍着吧,该撇开的关系,可得撇开,省得让别人说三道四,更因此和卓先生生了嫌隙。”   优雅地用餐巾抹了一下唇角,他伸手找来waiter结账。   直到曾斐鸣离开,叶璃心神都有些恍惚。   她绝对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他为什么要劝她这些?   不管她和卓蔺垣如何,他都没有什么立场来劝吧?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本就是学姐和学弟的关系,仿佛也没有过多的交集。   当然,除了两人曾经是同道中人同样受情所困同样爱而不得。   只是这一点,应该不值得让她如此费尽心思地对她劝说吧。   而且,听他话里的口气,易氏财团树大招风,迟早都会招惹上麻烦?   他虽是省长助理不假,但也不可能有如此能耐操控此事吧?   想到他之前那一闪而过的晦暗,叶璃不禁思索起他的话来。   他刚刚提到她当年劝过他……   她劝过他什么?   她唯一劝过他的也不过就是当年酒吧里他要和一个女人去开/房,她劝了一下他说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杜九思。   而酒醉的他,或者说是对杜九思执迷不悟的他却认准了那人就是,直接搂着那人走了。   而这,又与今天这事有什么瓜葛?   *   这件工程项目迟迟没有落地,国贸部这边便头疼起来。   谁都想在过年放假前拿下大单完成年销售指标。   可迟迟不落地,便有的头疼了。   这件事上报到销售总监那边,叶璃作为经理暂时不头疼了,上头的人比她还头疼。   “明天是不是该去医院换药了?我陪你去。”正在给睿睿洗他的小衣服,叶璃突然探出脑袋。   卓蔺垣正在练习盲文。   这段时间,他做得最多的便是训练自己的听力和盲文能力。   想到以后永远都不可能再看到这个世界,其它方面的技能,便得培养起来。若不然,他一瞎,这个世界便犹如崩塌,仿佛再也没有他施展所长的机会,那活着,确实是很难挨。   好在他学习能力与领悟能力向来便是强手,对于这些完全就不在话下。   如今,知晓手术很成功很快就能复原的情况下,他也不希望半途而废,所以依旧每日抽时间练习一下。   毕竟现在身体不便,所以他也不怎么出去,做的最多的便是和叶璃腻歪在一起。   当然,他觉得这是任何一对处于热恋关系中的情侣所必须的一步。   即使在这方面,他当真是不擅长。   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该送她一些浪漫。   而唯一一次的浪漫,他将那枚戒指放到平安夜苹果的包装里头,却再也找不到了。   那一次,原本,他是想向她再次求婚的……   自此,他便没再弄些出其不意的浪漫。   只不过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希望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和叶璃待在一处。   只可惜,两人关系目前还是不明朗,叶璃的那层身份还在,若贸然在一起,一道消息曝光,她估计会成为所有人道德批判的对象。   “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听得她要陪他去医院,卓蔺垣有些担心起来。若是往常,能得她相陪,他必定甜上万分。   <   p>可今时今日,他反倒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越是得到,便越是容易让自己不确定自己真的已经得到。   “没关系,我先去公司,到点了我再出来就是了。毕竟我是部门经理又不是业务员,出来一趟不需要那么麻烦。”   这件事,也就这么拍板定案了。   叶璃想到白天曾斐鸣说的事,不由地擦干净手走到他身边,将他正在“看”的书放到一边,他让她正对着她。   “上次你是不是帮了易瑾止帮了易氏?”   完全没料到这段早就过去的事情突然被叶璃给搬了出来,卓蔺垣失笑:“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   听得他如此回答,叶璃也便更加确定了:“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这个?”   “小事而已,我可不想你所待的公司出现任何危机危及到你。”语气带着一丝促狭,手摸索着触及她的发丝,他脸上的表情温润,浅淡和煦,唇角的弧度细腻而又深远。   叶璃倏忽间一滞。   就这样怔怔地望向他,仿佛世间都静止了。   若不是手机铃声响起,她想,他也许就会这样溺毙在他的笑容中。   瞧着来电显示,她竟迟疑起来。   易瑾止。   一个,早该和她断了联系的人。   “睿睿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接通,便是突然而来的质问。   ☆、一百三十四、你的爱我要不起   一百三十四、你的爱我要不起   面对易瑾止的责问,叶璃竟不知如何去说。好在叶泽端的电话进来,她忙不迭挂断,心里头,竟松了口气。   对于睿睿的身份,易瑾止不止一次好奇过。   他想不通她为何会对别人的儿子那么上心,甚至还猜测过睿睿有可能就是他的儿子,提出做亲子鉴定。   后来她记得是卓蔺垣蓦地醒过来,然后让睿睿和他做一份亲子鉴定鹁。   笑话,自己的儿子为何要和别的男人去做鉴定?   所以,卓蔺垣如此提出,当时在场的人自然也觉得理所当然月。   如果真要让易瑾止死心,卓蔺垣和睿睿做个鉴定即可。   只不过……   后来……   后来那份鉴定报告她没有看到过,而易瑾止似乎也忘记了这茬了吧?   若不然,一看到睿睿和卓蔺垣鉴定不符的报告,铁定要开始闹腾了。   可现在,他却突地重新提起了话茬,叶璃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她明明想要那么努力地将他给淡忘出自己的世界,可他,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她牵扯。   儿子……   并没有避讳卓蔺垣,叶璃接起叶泽端的电话前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企图让自己展现得轻松愉悦。   然而,另一头的人却先开口了:“璃子,睿睿住院了!”   自从叶泽端知晓睿睿是自己的亲外孙后,便隔三岔五带着他出去玩。   一方面,这个当年被自己送走的孩子好端端地活着之后,他百感交集。尤其这几年来,他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可可,却没有对他付出一丝一毫。   所以,对于这个外孙便愈发有着一抹愧疚。   一月的天,冷空气肆虐,这个时节吃火锅最适宜不过。   他一提,两个小家伙倒是一起响应了起来。   可可因着易瑾止的关系似乎和睿睿有些不睦,可却还是抵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他们三个人就出发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那儿碰到陪客户吃饭的易瑾止,更加没有想到睿睿会突然晕倒出现状况。   “是易瑾止帮着将人送到医院的,当需要输血的时候出了点状况。”叶泽端继续感慨,“你也知道睿睿和可可的血型特殊,所以医院一下子没有库存。而我有高血压,护士没准我输。”   所以,易瑾止去帮忙输血了。   这一点,叶璃万分感激他。   对于名义上是卓蔺垣的孩子,他本该厌恶的,可他却伸出了援手。   也许,真的是父子亲缘关系牵引着彼此吧。   “睿睿现在怎么样?你们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说话间,已经和卓蔺垣默契十足地站起。   后者看不见,她直接扶着他的手臂还顺道拿过了不远处的手杖。   “睿睿没事了,只是璃子,睿睿和易瑾止的关系,恐怕是……”   慌乱拿包的手一顿,叶璃身子一怔,被卓蔺垣猛地伸手扶住了才没倒下去。   “什么意思?”   刚刚易瑾止就打来电话质问她他和睿睿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原以为是他在继续之前的疑问。   难不成,是因为今天他输血的时候发现了?   “你也知道他之前就怀疑过睿睿的身世,随后小卓醒了过来提出做他和睿睿的亲子鉴定他才打消了这个打算。只不过刚刚,他许是想到了两人的血型一致,又将之前的怀疑给搬到了台面上,竟然偷偷找关系做了鉴定。”   叶泽端这话的言外之意,叶璃听出来了。   偷偷找关系做的鉴定,不需要经过一般的亲子鉴定应有的重重程序需要等待个几天才能出来结果。   易瑾止有他的门路,他如果想要今天知道鉴定结果,那他绝对就可以今天知道。   所以,他刚刚打电话过来质问,是因为结果出来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又匆匆从叶泽端那里问了一下医院,叶璃一路都是被卓蔺垣给扶着走的。   搀扶的动作,居然换了个位。   她想要朝他笑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笑不出来。   一想到易瑾止可能会跟她争睿睿,她便觉得难受。   易瑾止放弃用可可来逼她就范,许是因为他对可可的父爱并不是特别浓,许是因为可可在血缘上根本就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可如果是睿睿呢?   睿睿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可能会放弃?易家怎么可能会放弃?   赵子兰当初就是因为可可是个不会开口说话的“赔钱货”而对这个孙女不冷不热的。一旦变成了抢手的男娃,她又怎么可能允许易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卓蔺垣,你说我该怎么办?易瑾止他知道睿睿的身世了,他肯定知道了……你说我该怎么办?他   tang要和我抢睿睿了,他要抢走我的睿睿了……”   车子平稳前进,卓蔺垣吩咐老温加速些。   坐在车后座上,他的外套被叶璃揪紧。   那般的无措,完全便不似平常的她。   这个女人,也只有在事情涉及到她的孩子,涉及到她关心的人时,才会展现小女人的一面。让他欣喜的同时,却也担忧。   “放心,会没事的。”   轻言安抚,卓蔺垣握住她的手:“叶璃,有一件事我骗了你。”   有些话,他原本不想说。   瞒着她,一方面是不想让她担心。另一方面,也有着自己的私心。   私心里,他想让易瑾止知难而退再也不要插足她的生活。   可现在,事情牵扯到睿睿,他还是选择主动告诉她:“之前我和睿睿做过的亲子鉴定,易瑾止早就看过了。那份鉴定报告上显示,我和睿睿是父子关系。”   所以,当时易瑾止走的时候那么失魂落魄,显得那般寂寥而落寞。   **************************************   叶璃浑身一震,那只被他握在手里头的手,竟觉出了一丝汗意。   “为……为什么会这样?”她并不知道还有这段小插曲,一直以为是易瑾止主动放弃了追查睿睿的身世,没想到,其中竟还穿插着这么一件事。   只不过,她不懂。   为何,那份报告会显示卓蔺垣和睿睿是父子……   “那份鉴定结果是假的?”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解释。   卓蔺垣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有些事,他不想让她有太多心理负担,所以一直选择不说。如今,不管事情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他也不希望她会因此而有太大压力。   和他在一起,他希望的是她毫无心理负担与压力,而不是被那所谓的真相束缚。   “是啊,那份鉴定是假的。”薄唇抿出温润的弧度,卓蔺垣的掌心干燥,将叶璃的手紧紧包裹其中,“我只是不想让他纠缠你和睿睿才造了假,你不会怪我吧?”   听他这般说,原本还有些疑虑与不解的叶璃这才回过神来,轻笑道:“你是为了我和睿睿,我当然能够理解。而且你照顾了睿睿那么多年,不管是你还是他,都不会愿意彼此分离。”   至于易瑾止,睿睿对他的敌意似乎很深,每次见面,总免不了剑拔弩张。   这一次她倒是万万没想到易瑾止居然会出手帮忙。   只是这一帮,却帮出了麻烦。   可她现在更关心的是睿睿的病情。   “不是说睿睿已经完全治愈了吗?他的病到底……”先天性白血病,这才导致了当初睿睿被父亲送走,接受卓蔺垣的帮助接受最好的治疗。   从这几个月的相处来看,他一直都表现得那么健康那么活跃,甚至小大人得让她每每都万般心疼。   所以,她才刻意忽略了他曾经的病。   “放心吧,他这身体好得很。铁定是贪吃导致的。”   手背的温度灼/热温厚,带着让她安定信任的暖意。   叶璃隐隐有些不放心:“我记得他上次跟我说过总是被你节制饮食,这几个月我从没注意过太多,只是按照营养菜谱来做,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会不会导致他后遗症?今天他突然晕倒,会不会就是因为饮食问题?他平时到底需要注意哪些,你多跟我说说。我不能再这样下去当个对孩子一无所知的无用家长了……”   那般急切,带着慌乱。   即使卓蔺垣看不见,也能够想象得到此刻的她脸上的焦急与担忧,必定是让他怜惜得无以复加。   伸出手臂,将她揽到自己宽厚的肩膀上,他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肩头。指腹的力度均匀沉稳,一如他的人,给人以安心舒适之感。   “好,咱们慢慢说。睿睿不会有事,谁都不会有事的……”   *   “易先生,你让我查的事虽然有些年头,但那一幕实在是太震惊了,所以那儿的酒保即使换了好几个,也一个个当做乐事口口相传了下来。”   接到这个电话时,易瑾止正在陪客户吃饭。   热气腾腾的火锅,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再温暖都无济于事。   自己就这样被一个错误的认知误导浑浑噩噩了那么几年,甚至连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都因为那个错误的认知而舍弃。   当他想要一切重来,却早就失去了这个机会。   最近工作更是力不从心。   原本他一直只是在T大挂职,这个教授的头衔,他受之有愧,也就只在开学初期带过一次课,接下来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如今,他很想抛下一切公司事务,重新回到那个不曾被社会上多种多样复杂关系侵蚀的纯净校园,面对着那群纯粹不需要他用多余的心思去揣   度的年轻群体。   看到来电显示时,他走到一侧倾听,这才发现另一头的几人。   叶璃并没有在,而是由叶泽端带着可可和睿睿在那儿吃火锅。   暖意盈盈的气氛,他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并未走过去插足那份属于他们三个人的热闹。   现在的他,做得最多的便是放手对可可的宠溺,让她一点点习惯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   “事情到底查得怎样了?你说重点。”沉着嗓音,易瑾止声音淡然。   “由于易先生您在财经新闻上出现的次数比较多,他们对你挺有印象的。据他们说,四年前你昏迷不醒,你旁边那位女伴豪气干云,竟和几个一看就是混混的人拼酒。那些个酒可不是一般的酒,而是各种烈性酒掺杂在一起。对于一个酒量好的人而言都足够要了他半条命了,更别提是个女人了。即使她酒量再好,也顶不住那么个喝法。可她却根本就没有停的打算,甚至在喝的时候还……”   顿了一下,另一头的语气明显带着感慨:“甚至还不忘护着当时昏迷不醒的你——易先生。”   听到这番话时,易瑾止只觉得心神一阵激荡。   手机脱离掌心,就这样滑了下来。   脑中似有什么翻滚,头疼得厉害。   他不过是觉得有些地方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所以他那么急着找人调查。   可他从未想过,这些漏掉的事情,对他而言竟是如此改变人生的。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叶璃为了他胃出血酒精中毒住进医院,他甚至都没去看她。后来是怎么对她冷嘲热讽的呢?   既然有胆量和那帮混混玩乐喝酒喝出个胃出血酒精中毒,就要自己承受这份代价?   竟是无论如何都记不清了。   唯一记得的,便是自己的混帐……   混帐,至极!   *******************************   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挂断电话的了,等到他回神,恰听到一声急切的呼喊。   循声望去,就是那般巧合,他一下子就发现了昏迷的睿睿,以及在他旁边担忧地轻拍着他小脸蛋的叶泽端。   他其实对于叶泽端对睿睿的那份宠爱并不能完全理解。   即使他宠叶璃,赞成她和卓蔺垣在一起。   但睿睿这孩子毕竟是卓蔺垣和其他女人生的,他难道就一点都没有隔阂?甚至于对待可可和睿睿,居然还给予同等的宠爱。   想归想,易瑾止还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即使睿睿这小鬼头每次和他见面都是剑拔弩张的样子,一点都可爱不起来,但他出了事,自己这个大人怎么能跟小鬼头一般计较呢?   *   没想到这一帮,易瑾止便惊出了一个晴天霹雳。   上次推断睿睿是自己的儿子,可卓蔺垣和可可的那份亲子鉴定证明,将他的所有推断都否决了。   这一次,他也是在为睿睿输血时才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血型相符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一个小小的圈子,也许就有好多同血型的。即使是稀有的熊猫血,也不无可能。   更何况上次卓蔺垣能为可可输血,也就证明他是O型血,那睿睿属于O型血,也就一点都不稀奇。   而他本来就是O型血,能为睿睿输血,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就是觉得这其中含着一丝不对劲。   所以并没有告知等在外头的叶泽端,而是找了关系偷偷给自己和睿睿做了鉴定。   出来的亲子鉴定结果,让他震惊。   父子关系成立指数,竟是99.9999%。   那他之前在病房里瞧见的睿睿和卓蔺垣的那份鉴定报告又算是什么?假的?   不……   他记得很清楚,那上面都是在遗传学方面具有最权威发言权的人物。   即使卓蔺垣有本事找一个两个帮忙作假。   但他不可能请得动所有这些具有声望且不会为了单纯的人情关系而在这么神圣的鉴定报告上作假的人。   那份鉴定报告不可能作假。   但也不可能全都是真的……   应该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不曾注意到的……   手中紧握着那份属于他和睿睿的亲子鉴定报告,易瑾止双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他其实并不喜欢吸烟,可他却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间。   看着那烟雾袅袅升腾,他紧绷的俊脸,却没有一丝放松。   也许,这个消息给了他一个希望,但是……   ☆、一百三十五、世上还有他一个易瑾止,永远落于人后   “谢谢。”跟易瑾止道谢,叶泽端总觉得有些别扭。   尤其是他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直接递向他后,他更是知晓,他们刻意隐瞒的事实,终究还是抵不过天意。   他避开他打电话告诉叶璃,如今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接下去……   一想到他们为了争夺睿睿可能会发生的争执,叶泽端便由衷担忧。   病房内,睿睿已经没事了,依旧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仿佛之前的晕倒之前的缺血都是幻觉。   “外公,这个坏叔叔为什么会在这儿?”一看到易瑾止,睿睿浑身的刺就全都竖起来了,整张小脸都充满了敌意鹁。   “不准你这样说我爹地!哼,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爹地给你输血,你就……你就……”还不会用太深奥的字眼,可可气得跳起来立刻维护易瑾止。   跑到易瑾止面前,叉开双臂对着睿睿指责的样子,竟是那般可爱。   易瑾止却沉浸在睿睿那声“外公”中。   那么亲昵自然的称呼。   其实,他早该想到了。   能那么自然地让自己的女儿跟一个和其她女人生过孩子的男人交往,且让那个孩子那么自然地提前叫他外公……   不是“爷爷”,而是“外公”。   因为那个孩子,原本就是他自己的女儿生的。   因为那个孩子,原本就是他自己的亲外孙。   心里头说不出那种酸疼的滋味为何会那般难受地堵塞住自己的喉咙,易瑾止望向病床上暂时收了刺沉默不语的睿睿,眼中涌现出一个父亲的无奈。视线转而对上可可,摸了摸她的脑袋,蹲下/身站在她面前:“宝贝,要和哥哥和睦相处,不能为了爹地和哥哥大小声。”   可可一听,小脸立刻就不高兴了。   明明她也是为了维护爹地,可爹地却让她和睿睿和睦相处。这个坏哥哥就知道欺负她欺负爹地,让她怎么和她和睦相处啊?   于是,小嘴一扁,歪过了脑袋。   很显然,是委屈了。   睿睿对于可可的话将信将疑,小身板僵硬在病床上,不由地将探寻的视线对向叶泽端。   *   万万都没有想到易瑾止居然没有直接在睿睿面前道出自己的身份,而且还劝两个小家伙要和睦,照顾到睿睿的情绪,却让可可觉得委屈了。   叶泽端沉了沉声音:“睿睿,是这个……叔叔输血救了你。所以,不可以再对叔叔没礼貌了哦。”   “哼!谁让他救我了。爹地也可以输血救我,让他假好心!”睿睿口气拽得很,故意翻过小身子将脑袋转到了另一头嘟囔着。   只不过,从他的动作来看,小家伙似乎是妥协了。   尤其是又从被子里头闷闷地冒出来一句:“男子汉大丈夫,你救了我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那小大人的架势,依旧是拽得要命,却让易瑾止无端心疼。   “哼!谁让他救我了。爹地也可以输血救我,让他假好心!”这么一句下意识的话,让易瑾止心跟着扎疼了一下。   明明眼前的人是他的儿子,明明他才是他的爹地。   可他口中的爹地,却另有其人,是养了他四年的卓蔺垣。而不是一直都不知晓他的存在甚至不是他多留了一份心根本就不可能知晓这世上还有一个他存在的易瑾止。   他易瑾止,做人父亲,确实是够失败的。   永远地落于人后。   后知后觉,落人岂只一步?   **********************************************************   叶璃到时,病房里头三方割据。   叶泽端正让刘嫂将睿睿的换洗衣服带过来,易瑾止眸眼柔和地坐在床头,看着那床上隆起的一团,目光中有着深沉的痛。可可坐在他腿上,明显是嘟着嘴有些不愿。   至于睿睿,则将自己给埋在了被子里头,也不怕闷着。   “爸,睿睿怎么样了?”急切地开口,叶璃的手不由地松了一直牵扯的手臂,将卓蔺垣留在门边,自己则奔向床边。   后者只来得及感受到那只手脱离自己,就那般离自己而去。可惜他的世界里是一片黑暗,根本就来不及抓住她远去的手臂。   那般的挫败,让他顿觉一丝慌乱。   尤其是这个房间内,还有着易瑾止。   还有着,她曾经的那个他。   见他们来了,简短地对刘嫂吩咐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叶泽端回头安慰道:“输了血之后生龙活虎,医生也就没有再给他挂点滴,但还是建议先住院一天观察下。”   稍稍放心了下,叶璃伸手将睿睿的被子掀开:“怎么回事?医生让将自己捂被子里头吗?”眼神却不去看旁边的易瑾止,选择了刻意忽略。   将他的小脑袋从被子里头挖出   tang来,叶璃正色道:“跟妈咪说,感觉怎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睿睿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一切都好。小眼睛却是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瞄向坐在床边的易瑾止,与他的视线相撞后又尴尬地立刻收回。   “闹什么小别扭呢将自己给埋在被子里头?不是还自诩小大人吗?这会儿怎么干小孩子的事情了?”   叶璃不由地摸着他的脑袋语重心长。看睿睿的神色,似乎是跟易瑾止有关。   难道说是因为他一向认为的坏叔叔这次反倒救了他,让他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了?   对于这父子俩的关系,叶璃其实一直都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睿睿依赖卓蔺垣,一直以来也一直是与卓蔺垣相依为命的。那种父子亲情,是无论谁都无法插/入的。   即使是她这个作为母亲的,有时候也是嫉妒的。   至于易瑾止,无论他知不知道睿睿的身世,她都不愿让他将睿睿抢走。   不过,如果睿睿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排斥如此讨厌,却也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终归,她还是希望他们父子俩能够好好相处的。   护士正好进来安置陪护的床上用品,见这病房里大大小小聚了那么多人倒是有些诧异,不免多叮嘱了几句:“这孩子已经没事了,不过他的身体有些特殊,血液凝血因子缺乏,一旦失血便不容易止住。他会突然晕倒应该是膝盖被玻璃割破失血过多。小孩子跌倒了磕磕碰碰不是大事,现在天冷穿得又多所以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吧。以后你们大人要多注意一点他的安全,千万不要让他伤了,他这种情况一旦失血很危险。”   电话里叶泽端只说睿睿晕倒了,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听得护士如此说,叶璃不禁心有余悸。   突地感慨世间的事情如此巧合。   可可也有出血性疾病,不易止血。所以那一次在高尔夫球场磕破了额头,血流不止,最终是易瑾止和卓蔺垣同时出手才让她度过难关的。   可可的血型与睿睿的相同。   出生日期也相同。   这一切,仿佛又不单单只是巧合。   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让她将这个孩子养下,不知不觉做了四年的母女。   “要不给他做个全身检查吧。”易瑾止蓦地开口,声音沉稳,眼神中满是关切。   “这个没有问题,不过得明天了,这一项项算下来,恐怕得检查个一整天。”   叶璃想着睿睿自小得的先天性白血病,虽然已经治愈了,却还是担忧,难免附和道:“做一个全身检查总归是好的,那麻烦护士帮我们安排一下了,我们明天做一下检查。”   “好的,让孩子今晚好好休息。对了,如果有孩子以前的病历,相信会更能够让医生判断的。”护士叮嘱完便出去了。   叶璃却有些犹豫。   想要问卓蔺垣睿睿以前的病历,但碍于睿睿在场,他还太小,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让他知道以免他小小的年纪便担心这个害怕那个。   勉强打起精神来,她笑着道:“睿睿今天输血时是不是怕了?”   *   可可有些委屈地开口:“他有什么怕的,流血了还有我爹地给他输血。一天到晚说我爹地的坏话,哼!有本事让你自己的爹地给你输血啊?”   完全是还在气头上,小家伙护短,对于自己父亲被睿睿如此排斥完全无法接受,出口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声气。   更甚至是在话里头泾渭分明,将睿睿的爹地和她的爹地区别开来。   童言无忌。   她自然是不知晓睿睿的父亲其实和她是同一个父亲。   然而在场几个明了了真相的大人,却是各有感触。   突然之间,叶璃觉得瞒着他们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可可会为了维护自己的爹地而伸出自己的小爪子。   睿睿,又何尝不会?   “妈咪,我想出院。”自从知道是易瑾止给自己输的血,睿睿便一直在别扭着。   不愿意接受坏叔叔也会做好事这个事实。   其实他最初将易瑾止定义为坏叔叔,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坏叔叔欺负自己的妈咪。   如今,坏叔叔却帮了他。   让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再被可可一番指责,睿睿的小脸难得涨红了,带着抹后悔。   以免再尴尬下去,他决定立刻出院。   才不要待在这儿被可可妹妹指责被坏叔叔围观呢。   “宝贝,你身体还没好全,医生叔叔和护士姐姐们都说你得在这儿住一晚。妈咪陪着你好不好?”   倔强起来,睿睿定下的主意也是不容改变的。   眼睛一移,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光顾着尴尬了,居然没发现自家爹地一直站在门边。   “爹地,我要出院!   ”高声朝着卓蔺垣的方向喊着,睿睿显得格外激动。   刚刚自己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爹地不在,他就那么被可可妹妹指责,甚至连妈咪都没站在他这边,外公也是袖手旁观。   如今,他终于盼到了自家爹地来了,怎不激动?   小孩子有时候,总是易脆弱的。   即使再自认为小大人,在遇到困难时,总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会站在他身边。在遇到分歧时,总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会无条件支持他。   *   听着那声“爹地”,易瑾止五味杂陈。   明明,他才是他名正言顺的爹地,可他那声爹地,叫的人却不是他。   那种挫败感,深深地触疼了他。   原以为卓蔺垣定然是不许睿睿出院的,岂料他却凭借着手杖一步步艰难地走了过来:“好,我们出院。”   竟然,是同意了。   “医生都说住院观察一下了,你怎么还……”叶璃不赞同地出声。   卓蔺垣却是问道:“有让护士姐姐给你挂点滴吗?”   睿睿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只输了血,医生叔叔说我恢复得很快,不需要挂点滴了,但要多注意休息,而且还不能吃辣的。”   “嗯。”问完了,卓蔺垣却是直接就伸出手,“那你穿好衣服下床,我们回家。”   狐疑地望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睿睿简直难以置信。   他爹地不是一向最听妈咪的话的吗?   妈咪都说他不能出院了,可爹地居然跟妈咪唱反调同意他出院?   爹地今天是怎么了?   仔细地瞧了瞧爹地的神色,发现爹地神情紧绷,古怪。   肯定有古怪!   难道说是爹地怕妈咪被这个坏叔叔抢走,所以急急忙忙地想要让他出院?   小小的脑袋,已经展开各种联想。   *   卓蔺垣已经牵过睿睿的手,并且还叮嘱道:“跟外公妈咪说再见。”   “妈咪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小家伙有点恋恋不舍,明显便不理解爹地怎么态度突然这样了,甚至连妈咪都不管了。   叶璃也总算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卓蔺垣的异样。   若说他这是吃醋了,她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怎么和易瑾止说过话吧?   他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难道说,是因为睿睿?   怕易瑾止抢走睿睿,或者说,怕睿睿知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易瑾止,所以,卓蔺垣有了恐慌感?   太过于在意,才怕失去,才会一反常态同意睿睿出院,让他远离易瑾止。   这男人,用不用得着这么杞人忧天啊?   甚至连她都特意忽略。   心里头有股小小的埋怨升腾起来,叶璃瞧着那带着睿睿离开甚至都吝啬于跟自己说一句话的男人,突然便有些难受。   他从未对自己如此过。   太多的宠太多的爱,他总是默默付出,他总是做她坚实的后盾。   仿佛,他就那般理所当然地站在那一处位置,永远都不会离开。   可刚刚,他居然故意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罔顾她的意愿……   *   卓蔺垣就这样带着睿睿去办出院手续了,叶泽端不禁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可可,我们先回去了。”见易瑾止在这儿,对于睿睿的身世,自然是得给他一个交代了。所以叶泽端便叫过可可,打算带她离开。   可可却是一脸的不愿意:“我要和爹地在一起。”   拿她没辙,叶泽端只得放弃:“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先照看着可可,有事的话打我电话或者打你哥电话。”   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易瑾止抱起可可:“今天可可就和我一起睡了,你也一起吧。”   什么叫你也一起吧?   也一起和我睡?   叶璃不禁睁大了双眸。   “走吧。”而易瑾止,却是率先走了出去。唯有那张低沉的俊颜,宣告着他心情的起伏不定。见她迟迟不动,竟是折回身,直接便揽过了她。   ☆、一百三十六、29号,予她盛世繁华   “爹地,我们干嘛不等妈咪?坏叔叔还在那儿呢。”睿睿的意思是,坏叔叔还对妈咪虎视眈眈,他们这一走,坏叔叔如果对妈咪不利或者抢走妈咪怎么办?   “她会回来的。”轻轻的一句,竟似呢喃,“老温,开车吧。”   车后座上的男人静静地靠着,整个人神色疲惫,仿佛有太多的重担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糌。   那向来给人颀长优雅感觉的男人,如今独自靠坐着休憩着,仿佛被一抹孤寂萦绕。   睿睿的小手不免摸上卓蔺垣的脸,想要触碰那层纱布,却生怕弄疼了他,只是弱弱地开口:“爹地,你是不是眼睛又疼了?”   妈咪在时,爹地总是表现得什么都没事,地球照样运转而他也照样活得好好的一点都不疼的假象。可是,妈咪晚上回去后,他好几次偷溜到爹地卧室外,都听到里头痛苦的声音。   爹地的眼睛,经过手术之后,根本就还没有好全!   可他居然什么都不说。   “乖,不要说话。楮”   竟是将他整个小身子都抱在了怀里头,抱得那般稳,那般紧。   睿睿不明所以,不过瞧着他如此,这个向来自诩小大人的孩子也难得地放松了下来,乖乖地趴在他胸膛,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   嗯,还是爹地的怀里头暖和。   卓蔺垣轻拍着怀里头的小身子,仿佛这才让自己安定下来。   刚刚心里头翻江倒海,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挣脱他的手直接奔向病床。那里,有睿睿,有易瑾止,也有她。那般一家三口的和谐景象,饶是一遍遍告诉自己未来的日子里他可能会面对更多像这样的场景,可他还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睿睿管别人叫爹地,更接受不了叶璃和易瑾止谈论睿睿的病情。   原来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自私地不想让这个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拱手让人,更是自私地用孩子来绑住叶璃。   那一瞬,他害怕自己心底的那份渴望会让他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来,所以当睿睿主动提出出院,他想也没想便同意了,根本就不愿意顾及叶璃阻拦的意见。   “睿睿,如果不舒服的话告诉爹地。”今天的出血意外让他明白睿睿的身体异于常人,日常中更得注意他的一些饮食以及生活了。   “嗯。”重重地一点头,小家伙嘴角勾起。   手机铃声响起时,睿睿倒是像自动报告机,飞快地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报告道:“是太爷爷的电话。”   卓老先生已经回国了。   卓蔺垣手术完成,杜九思被遣送出境,而他如果再留下来,很明显会打扰到叶璃照顾自己的孙子。   虽然对叶璃不认同占多数,但谁让自己的孙子就非她不娶呢?   所以,他还是回了法国,叮嘱叶璃好好照顾卓蔺垣和睿睿。   自然,他无形之中也给两人下了压力。   赶紧完婚,顺便再为他添个曾孙。   见卓蔺垣没有接的打算,睿睿撇了撇唇自己接了起来。   一开口,便是响亮的“太爷爷!”   卓老先生在另一头连连应了好几声,这才说道:“宝贝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太爷爷?”   想到自己今天的受伤,小家伙心有余悸,却还是乖巧懂事地不想让老人担心:“睿睿吃好睡好身体倍儿棒,唯一不好的就是看不到太爷爷好想太爷爷。”   “好好好,”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透过点拨传了过来。卓老先生明显是被小家伙的甜言蜜语给说得心花怒放,“那就赶紧让你爹地将你妈咪拐来。太爷爷已经着手布置婚房了,你让你爹地妈咪速度点,咱们可以在中国的正月初八举行婚礼。”   睿睿听着不住点头。虽然他不清楚中国的过年正月问题,不过能让爹地妈咪举行婚礼,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嗯嗯,我会让爹地再加一把劲的。”   “乖,让你爹地听下电话,太爷爷有话跟他讲。”   睿睿用手肘推搡了一记卓蔺垣,只可惜后者没有丝毫要接听的表示。   他只得将手机放到他耳朵旁。   “蔺垣?”   卓老先生见长时间没有声音,便尝试着开口。   卓蔺垣这才如醍醐灌顶,察觉到自己因着心中所思而选择故意忽略周围人,顿觉一阵懊恼:“我在。”   “我这边已经布置下去了,离中国年也没剩下多少天了,你这边也加把劲。既然两人在一起了还有个孩子,那结婚是迟早的事情。不能因为易瑾止不愿意离你就不想想办法。”   卓老先生还在另一头语重心长地说着,从最开始抵触他和叶璃到一起,到现在的促成,其实他的改变,又岂止是一点半点?   为了卓家开枝散叶,更为了卓蔺垣,他做的让步,又何其之大?甚至于整个莱恩斯家族都有可能因为他   tang的赞成而发生强烈争议与内讧。   卓蔺垣不由地将语气放软:“这个您别担心,我会的。”   这段时间,叶璃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照顾他身上,至于与易瑾止的离婚,不知是她的刻意还是真的懈怠了,终归还是将它放缓了。   他向来都是以她的意愿为先,她想要缓下来,那他自然全力配合。   在爱的世界里,有时候就是这般。   总是以另一个人为先,总想着让她好,总想着不让她为难,总想着她好,那么便什么都好。   “你自己心里头有数就行,有什么事及时跟我沟通,别总是要让我来催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也要多伤心,眼睛如果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过几天就可以拆纱布了,到时候一有情况要马上告诉我,现在他们因为你打算娶一个有婚史的女人闹得厉害,我得留在这儿震着他们顺便将该料理的事情都料理了,要不然今年过年你也别想能顺利娶妻了……”   对于卓老先生对他的付出,卓蔺垣不无感动。   蓦地想起什么,卓蔺垣急急道:“您找人算过黄道吉日了?”   “是啊,正月初八,按照中国的传统来,你先在那头办个喜宴,然后再将人接到巴黎这边来。按照我的意思,以后你们就定居在法国这边了。虽然她有可能会想家,但又不是不能回去。嫁夫从夫,总不能让你这个男人去附和她一味地为她着想吧?”   卓蔺垣却没有将接下来的话悉数听进去,而是倏忽间打断:“爷爷,能不能将婚期定在下月29号?”   “2月29号?正月初八那日子蛮好的,为什么要改?”   “只是,想要将曾经她被打碎的梦拼凑完整。”   四年一次的闰年,四年一次的2月29号。   四年前她的梦被易瑾止亲自打碎。   而四年后的2月29号,他希望他亲手为她将那残缺的梦补上缺口。   亲手给予她那份幸福……   *   叶璃最终还是被易瑾止半强迫地逮住拉去了他的公寓。   他的私人领域,她很少涉及。   也尽着一切努力避免和他接触过多。   晚餐是叶璃准备的,理由自然是因为易瑾止说可可饿了,可可想吃她妈咪亲手做的,她妈咪因为睿睿而抛下可可都不疼可可了。   一大堆理由,让叶璃被他折腾得不得不下厨。   可可高兴地大喊一声,便欢天喜地地去客厅看电视了。   叶璃先淘米下锅,这个简单,电饭锅上一插就搞定了。   只不过,感觉到靠在厨房门上的男人那道犀利而灼/热的视线,她却有些不淡定。   “你能不能先出去?”   停下折菜叶的手,叶璃颇有些头疼地开口。   易瑾止深沉的目光那么毫无避讳地落在她身上,那般灼烫,仿佛要将她刻入心底。不退反进,他几步走到她面前:“不出去又怎样?”   她原以为他会立刻针对于睿睿的事情而跟她闹个明白,可从离开医院到现在,他居然只字未提睿睿的事情,更甚至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说到底,易瑾止确实是变了很多。   若是以往的他,怎么可能到现在一点脾气都没有?   怎么可能被蒙骗了这么久却连最基本的质问都没有?   皱眉,叶璃被他这般一瞬不瞬地看着,当真是有些亚历山大,尤其是两人现在的关系,颇为尴尬,这般同处一室,本身便有种不清不楚的味道。   “不出去的话,今天的晚餐就交给你了。”只能对他妥协,叶璃将面前的菜篮子往他手里头一放,就想当甩手掌柜。   他愿意留在厨房重地那他便留着,她也乐得清闲,可以去陪陪可可。   只不过易瑾止却再次用他的身子堵在了门口。   然后,将厨房门一拉,就这样隔绝了和客厅之间的联系。   相比于普通人家的厨房,易瑾止将其装修得极有特色,现代典雅,舒心而有家的感觉,且空间范围一点都不狭小。叶璃却觉得这儿的逼仄空气几乎要让她无法呼吸了。   有一种人,身上具有那种与生俱来让人压抑的力量。   易瑾止,便属于那种人。   抬眸,她索性不再躲闪他的视线,就这般与他面对面。   “你到底想怎样?”   手上是刚刚叶璃递到他手里头的菜篮子,易瑾止却并没有将它放下的打算,而是提着它,保持着那个堵住门的姿势:“以前的事,我很抱歉。”   这,不是他第一次针对于以前的事向她道歉。   那般骄傲的一个人,几次三番道歉,叶璃却也知晓,那早已无济于事。   “你的歉意我收下了。”   卓然而立,易瑾止一身清华,静冷无波的眸眼有着缱/绻的温柔,如波如浪,翻腾不休。他终于不再选择沉默,   那清冽的嗓音响彻在厨房内。   “当年你胃出血我却误认为是你和那帮混混在一起不知自爱,我从来没想到你是为了我。叶璃,对不起,我不该听九思的片面之词就将你彻底定了罪,颠覆了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当年的他只知道她和那帮混混一起胡天海地地喝酒,若不是九思实在看不过眼而帮她报警,她当年许是被那些人糟蹋,许是直接因胃出血过量而死了……   而调查之后才知,所谓的真相竟是那般残忍。   她当年会那般不要命地和那帮混混喝酒,完全是为了他。   他当年年少轻狂,对于不平事虽然插手得少,但实在看不过眼的也会管上一管,所以得罪了那伙人。   而那一天,被他们找上门来了。   可笑他当时晕了过去,根本就不知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无视她对他的付出。   他难以想象那般瘦弱的人为了他将一杯杯烈酒掺杂着喝入腹是什么感受。那混合着泪水与疼痛的酒的滋味,想必在她的心头是万般苦涩的吧。   “当年真不该为了你将自己的胃折腾成那样。”   可笑啊可笑,他初听得她这一句时,还只当笑话一般听了。   如今知晓真相,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当真是错得离谱。   *   叶璃静静地看着他,他那双眼中,再也不复当年的嘲讽,再也不复当年的冷意。   而她,却已然没有了过多的情绪。   当年为了他,她被那伙人逼着喝了十几杯深水炸弹和伏特加。   到最后,她被警方救出后因胃出血和酒精中毒在医院养了一个月,而昏迷不醒的他,则在杜九思急急忙忙赶来后被送回了家。   若警方没赶来,她几乎是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堵上自己来救他,可他醒来后,留给她的,不过是他和杜九思亲密恩爱的画面。   其实,再来追究当年的事情,早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就那般执着地想要将当年的事情弄清楚呢?   “易瑾止,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了我,那么就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   签字吗?   放她彻底跟卓蔺垣在一起?   他承认,他很自私,他办不到。   “我们有两个孩子,叶璃,为了孩子,我们重新开始。”   是啊,他们有孩子,他们之间的牵扯,怎么可能断得了呢?   睿睿是他的儿子啊。   叶璃平静地看着他,终究,他还是提到了睿睿的身世。   “其实有关于睿睿的事情,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所以让你误会可可是你的女儿的事,我很抱歉。当年生下睿睿后医生检查出来他有先天性白血病,我爸怕我担心又怕睿睿最终逃不过一个‘死’字,便让卓蔺垣带走了他接受国外最先进的治疗。而可可的母亲恰巧在医院去世,她无父无母无亲人,父亲便偷偷将她收到了我的名下。这件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但我确实是在孩子的身世上欺瞒了你。当然,如果你执意要睿睿的抚养权的话,我也不会退让。”   一口气说完,叶璃眼中有着一抹坚定。   易瑾止喉咙不由有些发涩。   她还是不肯因为孩子而对他妥协重新接受他。   握着菜篮子的手捏得死紧,仿佛唯有这般,才能克制自己心头的那股烦躁与慌乱。   蓦地,他一个倾身,直接吻上她的唇。   叶璃一个挣扎,他却一手捏紧菜篮子,一手扣住她的后背。   那般香甜的味道,令他流连。   舌在她口中肆意扫过,滚/烫的气息攫取住她的,随着唇舌的进/入,他右手的菜篮子落地,改成双手紧搂住她。   酥/麻的感觉袭身,叶璃只觉得呼吸急促,那挣扎的动作因为缺乏空气而停了下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易瑾止终于舍得放开她,唇贴在她的耳边,灼灼的气息一点点触入她的耳膜:“当年,我真不应该推开你。”   随即,像没事人一般抽身退离,捡起地上的菜篮子放到流理台上,便走了出去。   那远去的背影孤寂,仿若失去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   有木有人猜中为毛卓蔺垣和睿睿鉴定出来居然也是父子关系?之前的病啊手术啊都有伏笔……   归根究底还是一句话:卓先生你身体为嘛那么差……   ☆、一百三十七、根本不准备给他半分机会的女人,该如何追?   一百三十七、根本不准备给他半分机会的女人,该如何追?   水南景湾。   睿睿已经发出了不止一百零一次的哀嚎。   “妈咪怎么还不回来啊?妈咪为了可可妹妹肯定抛夫弃子了。妈咪被坏叔叔拐走了……”   下意识说到“坏叔叔”的时候,睿睿心头还是划过一抹异样。   毕竟是坏叔叔给他输的血,按照外公的说法,如果不是坏叔叔给他输血,他后果会很不妙楮。   所以,奇异的,对坏叔叔的排斥感竟小了很多。   甚至于,提到这个原本不怎么喜欢的称呼时,还觉出了几分亲昵的味道。   睿睿不由地自叹,自己就是太善良太见不得被别人帮助了,哎,欠了人家一份恩啊……   “爹地,坏叔叔这次帮了我,你说我该怎么还他这份恩情?”   餐桌里,没有了叶璃的夜晚,父子俩无心自己做饭,都是回来的时候让司机顺道去打包回来的饭菜。   卓蔺垣闻言,摸索着下筷的手一顿,良久,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动作:“不用还。”   “为什么不用还?我可不想欠着他恩情。”睿睿感觉浑身不舒服,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欠着别人的感觉了。   可如果要还,坏叔叔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妈咪回到他身边,难不成他还把妈咪拱手相让?No/way!但其它的话,送个花篮表示下感激?好幼稚……   终于,卓蔺垣选择将筷子放下,沉着的面容在灯光下闪现着一抹异样:“睿睿,你不欠他什么,而是他欠你。所以,不用想着怎么去还。”   小小的孩子就已经知道了知恩图报就已经知道了欠人恩情要还。   突然之间,卓蔺垣便有些好奇:“睿睿,如果是你欠了爹地,你会不会也得跟爹地一笔一笔地算过去?”   岂料小家伙却是嘿嘿一笑:“咱俩谁跟谁啊,爹地你就别跟我见外了,以前给的零花不准收回,我的宝贝金库也不准再没收了……”   扒拉几下饭菜,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恐一个慢速度就惨遭被卓蔺垣没收的代价……   *   感受到那小小的身影逃离了饭桌,卓蔺垣对着一桌子饭菜,却是再也没有了食欲。   将近四年的相处,他怎么可能会对他没有感情?   那是疼到了骨子里的爱,无论是谁都比拟不了的。   想到有朝一日睿睿会叫易瑾止爹地,而对他形同陌路,他的心便如同被撕扯,疼得厉害。   一步一步点着手杖挪到卧室,面对着那满世界的黑暗,他突然好想给叶璃打电话。   好想问问她,究竟在哪,究竟和谁在一起。   手指在快捷键的位置循环着挪动,终于按了下去,却又倏忽间挂断。   竟是有些害怕那个答案。   今天的他,其实是有史以来最没有出息的。   面对易瑾止的步步紧逼,面对那个真相的拆穿,竟是落荒而逃。   甚至于,亲手将她推给了易瑾止。   留下她,亲自面对那一切,有可能,是易瑾止的狂风暴雨般的质问,更有可能……   想到下一个可能,卓蔺垣身子一阵紧绷。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自以为是。   认准了叶璃顾念着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而不会离开他,认准了他的眼睛还未复原她便不舍得弃他不顾。   但恩情终归是恩情,不是她想要的感情。   她说她会尝试爱他。   可她从未说过他已经爱上他。   越想下去,整个人便愈发觉得心口的位置跳动得厉害,眼角的位置,竟有了涩意。   纱布下的眼,再次毫无预警地疼了起来。   这已经是手术后第几次疼了呢?   他已然记不清……   刚想夺门而出去找叶璃,手中的手机却是蓦地响了起来。   那熟悉的铃声,彷如天籁,他竟有些不敢确定,那般急切地接起,静静地等待着另一头的声音。   “卓蔺垣?”   另一头的声音,来自于叶璃,小心翼翼地探问。   “嗯。”轻应着,卓蔺垣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叶璃基本不会留在这儿过夜,毕竟两人目前的关系实在是尴尬,尤其叶璃身上还冠着一张证。不过有时候耐不住睿睿的软磨硬泡,或者有时候为了照顾眼睛受伤行动不便的他,便会在这儿住下。   毕竟每天来来回回往返着来,也实在是一件吃力的事。   而她自从又回到正常的上班作息,更是没有时间了。   “我先在易瑾止这边陪可可一会儿,睿睿的事情我已经跟他讲清楚了。待会儿我直接回家了,你别担心。”叶璃说的回家,自然指的是叶家。   安抚的声音,情绪稳定,似乎之前和易瑾止的谈话,并没   tang有闹不愉快,也似乎,她和易瑾止之间,并没有旧情复燃。   其实,她能主动打过来向他报备,对他而言,就好比被无数的喜悦所砸中,令他再疼,都能够上扬起嘴角了。   “好,那你跟可可好好聊会儿,小家伙见你总是往我这边跑顾着睿睿,铁定是要吃味了,好好哄哄她,可别做一个失职的母亲。”   作为一个母亲,要想摆平一杆秤,其实有些难。   对于孩子而言,即使她再努力地想要将自己对孩子的爱平分,可在孩子眼中,总觉得她对另一个会比对自己爱得多。   所以,小小的孩子之间,也便有了互相攀比心理,也便有了互相较劲心理,也便有了互相水火不同心理。   尤其像睿睿和可可现在的状况,便属于闹得比较大的。   毕竟叶璃分/身/乏/术,这不是一个普通融合的家庭下的两个孩子,而是属于破碎家庭下的两个孩子。   但按照可可对睿睿的不认同已经对易瑾止的依赖,即使叶璃最终和他结婚,四个人也不可能生活在一道。   那么叶璃作为母亲,她的母爱对于可可而言,便绝对会觉得少了。   卓蔺垣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深深的安抚以及安定人心的力量,叶璃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总是比她想得深远,总是能轻而易举便猜透她的心思。   又反应过来他根本就瞧不见她点头,立刻重重地应了一声:“我会努力跟她沟通好的,你早点睡,晚上别想太多。”   这一句,犹如一颗石子,在卓蔺垣的心头留下了层层涟漪,竟是止也止不住地扩散开来。   她让他别想太多,她主动打电话过来,她跟他交代她的行程,是因为怕他胡思乱想,是怕他钻了牛角尖。   这说明,她根本就是在意他的想法的?   那喜悦的泡泡,一个个地飘起。   刚刚还抽疼的眼,那份疼痛就这般被她的一句话,奇迹般地安抚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好,我不会想太多,你要回去了跟我说一声,我让老温将你送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成。”   “大晚上的,你是想让我不放心吗?”   一句话,堵住了叶璃的推辞。   她这才无奈答应。   等到挂断电话,卓蔺垣久久地捏紧手里头的手机,手心,竟有些发热。   那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唇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爹地,跟妈咪通完话开心了?”睿睿不知什么时候自动自发地扭动门把手探过了小脑袋。   卓蔺垣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切,纯粹就是小孩子,连我都不如,还得让妈咪哄。”睿睿小大人似地留下自己的鄙夷,然后就屁颠屁颠地在卓蔺垣发飙前飞快跑了。   拖鞋的声音在地板上回荡,卓蔺垣只是静静地听着。   是啊,他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竟还要让女人哄呢……   *   自从被遣送回国,短短三个礼拜,杜九思便如同活在人间炼狱。   在菲律宾的经纪公司直接将她雪藏,甚至于要跟她解约。   没有了强有力的后盾,在这一行且没有过多的人脉条件下,再做下去,也就只有两个字——等死。   是,她是逃脱了中国律法的束缚,侥幸避免了坐牢。   但她原以为她在菲律宾境内好歹混了多年,早就积攒了大批量的死忠粉。   即使经纪公司要维护自身利益切断与她之间的关系,那好歹也应该看到她能为公司创造的整体价值才对。   她没想到菲律宾的经纪公司做起事来那么有原则性。   但凡一个艺人有了过错被追究,并不像中国那般先为她辟谣,实在不行先雪藏一段时间等公众对这件事慢慢淡忘了再准备让她复出。她所在的经纪公司直接告诉她没有了合作的可能。如果她继续以他们旗下的艺人自居,那么她的命运也不过就是永久被雪藏,让她考虑清楚要不要走人。   当然,因为她个人状况给公司形象造成了巨大损害甚至连之前签订的合约都被人追缴回去,所以违约金部分经纪公司拒绝承担,甚至还将一条条款项罗列出来,要求她给出大量赔偿。   大量债务累积,她的房产车子早就被抵押,手头的资金也是个大问题。   至于那些粉丝,虽然也有一部分维护她的认为她是被冤枉陷害或者是认为她为了维护自己的爱情而做得无可非议,但还是有大部分粉丝远离,从原本对她的支持转变成抨击。   之前公司分配的手机早就被打爆了,都是各种各样的谩骂与威胁。   而她每次出门,都犹如过街老鼠,只能慌不择路遮遮掩掩,再不复从前的风光无数。   背井离乡,她用三年多的时间在菲律宾打拼自己的事业,原以为功成回   国能以着崭新的身份能与易瑾止地位相匹敌的靓丽身份与他重新站在一起。   可她却错了,错得离谱。   时间从来就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易瑾止,那个几年前承诺会娶她的男人,也并未一直等在远处。   她怎么甘心?   如今一事无成被国民唾弃的她,又怎么能够忍受日后的岁月里永远都是这种状况?   *   杜九思回来的消息瞒得很透彻,护照是花大价钱向一个身材和她相似的女人手里头暂借的,至于发型和脸蛋,稍微有些相似便能蒙混过关了。   “你这么回来,可别告诉我是想我了这几个礼拜没和我做就浑身不舒坦。”曾斐鸣第一时间得知她回国的消息之后便飞快赶了来,出口的话没个正形甚至还有些讽刺,只不过眼角眉梢下意识流露出来的那抹担忧,却泄露了他的心绪。   只不过,杜九思自然是不可能看到这些的。   在她的眼中,眼前的人对她迷恋的也不过是她的身体。   不过他却因着那样的隐疾不能彻底碰她,所以他才会如此愤怒。   “那儿我实在待不下去了,每天只要一出门就被人追着跑,房子车子全部被抵押,手头没钱又没有稳定收入,甚至还被黑得人人皆知,我不可能在那样的环境下老死。”   作为一个中国女人,即使她平日里出门隐藏得再好,还是很容易被菲律宾人发现她的身份。   没有一家公司愿意用她,没有人愿意帮她,在那儿,她的价值早就被抨击得一无是处。   骄傲如她,怎么可能愿意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看着她如此自怨自艾的表情,曾斐鸣不知脑子里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开口:“那你以后就住在我那里,我确保你不会被人发现偷偷溜回国了,就这样,咱们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在他接下去的生命里,他愿意尽他一切所能来护着她。   杜九思不禁望向他,目光里有着探究。   没想到这世上唯一一个愿意收留她的人,竟然是他。   可笑她偷偷溜回来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对她却如此不屑一顾,甚至于在接到她电话后,对她的也只是指责,没有半分怜悯。   她这些日子过得那么苦那么难,他不安慰也就算了,居然还如此和她划分界限!   甚至她再打给他,便是永远的已关机状态。   很显然,他将她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谢谢你还愿意帮我。”眸中有什么划过,杜九思脸上却有一抹暗沉划过。   原本属于她的,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回来!   *   夜pub。   又是一个都市不眠夜。   这几个晚上易瑾止每日都来,甚至还拖上其他几个。   “易少,你借酒消愁的话找我就行了,孔大公子连自个儿老婆都搞不定,怎么可能来帮你出谋划策?”   包厢内,杜岑安一杯接一杯,还不忘对孔司衍进行数落。   易瑾止唇角的弧度染上苦涩:“你帮我把人给追回来?你自己的那点破事似乎都没搞定吧。”   “老子那不是刚确定自己恋上了吗?”嘴上如此说,杜岑安却是唏嘘不已。自作孽不可活,当初是他亲自将某人从法国拉回来给乔梓欣配对的,自打嘴巴有够窝囊的。   孔司衍不禁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现场还有个牧景谦。   好歹人家的未来小姨子就这样被你给甩了,你悠着点!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当她爱上你时,眼里心里就永远都只有你一个,再也看不到别的男人对她的好。可当她不爱你时,管你如何悔改,她也只是坚定不移地朝着她想要走下去的目标而去,不会为你做半分妥协。”   没有心思理论他们的交流,易瑾止将几种酒混合在一道。   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通过唇舌,再到喉咙,瞬间,便是一阵火烧火燎。   当年的叶璃所受的,又岂止只有这些?   又是一杯烈酒灌下,易瑾止身侧的手却不由地握紧:“世上还有比我更后知后觉的人了吗?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甚至还以为是其他人。”   杜岑安不禁撇唇:“你这情况其实好办,每天鲜花巧克力豪车接送,正式追她。”   正式追?   当年叶璃追在他后头不知疲倦,而他如今所做的,远远不够。   正式追吗?   可是谁来告诉他,根本不准备给他半分机会的女人,他该如何追?   ☆、一百三十八、那厮居然起这样的鬼点子,他的功劳被占了!   一百三十八、那厮居然起这样的鬼点子,他的功劳被占了!   最近几天,叶璃每到办公室,便能够受到鲜花巧克力的问候,以及一张机打的爱意贺卡。   这熟悉的场景,令她一下子就打了法国长途。   也不管对于法国时间而言是不是凌晨两三点,她只觉得脑袋一阵阵抽疼。   “S/h/i/t!”接电话的人明显便是带着不爽,直接便低咒出声,“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是想找揍吗?”   英语与法语混杂,巴斯蒂安的脾气明显便不小楮。   叶璃突然之间便有了些报复的快感:“你送我鲜花巧克力,我怎么着也得回报你一下,不是吗?”   一听叶璃的声音,巴斯蒂安立刻便来劲了,猛地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整个人直接从床头坐了起来:“叶璃?”   自从上次里昂一别,他可是有好久都没见她了呢。   尤其记得她不顾一切地为易瑾止挡碎玻璃渣子的场景,当时的他错愕震惊,等到发现她身后满是血迹时,只觉得这个女人坚强得让人心怜。   不过,一听叶璃又提起旧事,他还是不免打起了哈哈:“那些鲜花巧克力只是小意思,你魅力无边嘛,怎么着我都是个正常的男人,肯定要下手追一追的。”   当时还不知道她是卓蔺垣的女人,所以难免犯浑,有了男人的爱美之心,看上了不出手的话怎么可能是他的作风,所以鲜花巧克力没往她办公室少送。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让我这儿的八卦永远都这么络绎不绝。”   因着这一次的鲜花巧克力,叶璃不免再次成为易氏财团的聊天对象。   原本便因她被爆出是所谓的总裁夫人而让人落了口舌,如今又是鲜花追求者,知道的人是明白她这是纯属冤枉,不知道的人却会猜测她这是打算脚踏两条船。   “啊?”明显地感受到了叶璃的疏离,巴斯蒂安有些疑惑,“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当时不是不知道你是睿睿那臭小子的妈吗?所以难得看上了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当然是下足了狠劲追啊。男人嘛,不冲动一回不为自己争取一把,这以后如果对着一个整天和自己看不对眼的女人过一辈子岂不是太惨了些?叶,你得明白我那时是纯粹的对你爱慕,那份心犹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导致了我做了一系列俗称浪漫却不被你接受的事情。但后来我这不是改了吗?我再怎么混账,可不会追一个有夫有娃的女人,嘿嘿……之前的事情你就甭计较了,就当没发生过成不?卓都已经跟我严重警告过不准再打你主意了。你这又旧事重提,一旦被他发现又想起了这茬事,我这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巴斯蒂安在另一头喋喋不休,原本想要立刻挂断电话的叶璃却敏感地抓住了重点。   “那鲜花和巧克力不是你送的?”   “什么不是我送的?当然是我送的啊,难不成还有谁敢冒认我的功劳?这挨千刀子的连送东西都要冒领功劳,这男人也太挫了吧……”   这汉语说起来倒是一口一个麻利顺溜,巴斯蒂安义愤填膺。   叶璃却是迟疑了:“那这两天的鲜花和巧克力?”   “啊?这两天?你可千万别把这两天的高帽往我头上戴,被卓发现了我绝对会死得很惨!”强调着这一句,巴斯蒂安显得楚楚可怜起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怎么还敢再给你送啊。”   听他的口气,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叶璃心底不由地沉了沉。   她唯一能想到的有过前科的人也就是他了。不是巴斯蒂安,还有谁这么无聊给她送这些?   “我说,叶,你最近桃花运旺盛啊。”巴斯蒂安早就将瞌睡虫赶跑,一脸的振奋,“你一下子就觉得是我送的,可是让那真正给你送爱心的人心寒啊。保不准就是卓送的,他这人浪漫起来可是无极限的。”   卓蔺垣?   犹如醍醐灌顶,叶璃突然便觉得自己果真是傻了。   不去猜想卓蔺垣,居然会去猜一个远在法国的人。   卓蔺垣的浪漫?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个男人也是会浪漫的?   想到此,脸上不由地缓和下来,匆匆和巴斯蒂安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而被她挂断电话的人,却是一下子倒了下去。   大晚上的给他打了这么一剂振奋剂,还让他怎么睡啊!   哀怨地低咒了起来。   这卓要搞浪漫还搞得那么神秘让叶怀疑到他头上来,他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啊。   靠!影响他睡眠质量!   翻个身将被子盖住脑门,他继续哀怨地数绵羊……   *   从巴斯蒂安那里得知这一事实,叶璃原本瞧着那鲜艳欲滴的花极其碍眼,现在却是百看不厌了。   若不是办公室的花瓶里已经插了其它花,她都打算直接将其插上了。   至于巧克力,   tang她从刚刚的随手一扔,到现在小心翼翼地捡起来,这态度,明显便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然后,直接让Lisa进来,让她分了出去。   一盒巧克力,其实也不过那么几颗。   办公室人一人一颗,完全就不够分。   好在内贸大部分人大白天基本都是出动跑业务的不在办公室,也就不存在不够分这个情况了。   Lisa却是不免玩笑道:“叶经理,刚刚还阴雨绵绵的脸一下子就多雨转晴了,是不是知道这是咱们易先生送的礼物开心坏了?也对,老公给老婆送鲜花送浪漫嘛,那些个人还非得说什么是你的追求者送的,而且还说些难听话,你别理他们就是了。”末了,居然还补上一句,“祝你们幸福。”   她和易瑾止那尴尬关系自从被公开后,这同处一个办公环境,对于两人的话题,倒是从来没停止过。   叶璃完全没料到,Lisa居然会将送花的人跟易瑾止联系起来。   易瑾止吗?   怎么可能?   在她的印象中,易瑾止根本就不是浪漫主义的化身。   那会儿她追在他后头,可是一路见证着他对杜九思的爱的。   只不过,他这人当真是不懂浪漫。   不会给杜九思送花也不会给杜九思送巧克力,更别提主动去看电影浪漫了。   据她所知,都是杜九思主动提及的,他才会恍然大悟般地道歉,居然将这些约会必备追求女人必备的招数给忘记了。   所以那会儿,她一直都以着这些给自己信心,一遍遍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定可以攻下这座碉堡的。   然而,这一切都过去了。   晃晃脑袋将这些本不该出现的思绪斩断,叶璃投入到新一天的工作中。   自然,曾斐鸣有意给易氏财团下绊子的事情她虽然有意当甩手掌柜让上头去头疼,无奈销售总监大人又岂会如她愿,直接就将担子给压了下来。   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给她这个国贸部经理去解决了。   “跟公关部接洽下,跟省政府部门打下交道。”   电话打给Lisa吩咐下去,叶璃语气又恢复了处理公事时的凝重。   *   由于事情实在是太多,叶璃这次并没有陪同卓蔺垣去换药。   而后者,虽然视物不便行动不便,该着手的工作是一样都没落下。但现在所有的办公基本都是靠助理口述,他再做出批复。   当然,开得最多的便是视频会议。不过他也只是露个声音,在其他人提出各色意见时犀利地指出其中弊病。   卓老先生在法国为他撑起了莱恩斯家族内的重压,许多人对他放下国内事业挪步中国小小一个T市的做法极为不满。   不满的声音日渐扩大,其中也包含有心之人爆出他会如此做全部是因为一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个已婚女人。   作为莱恩斯家族的掌权人,怎么可以因为所谓的私情而放任整个家族企业的利益于不顾?   每周一次的视频会议上,也会将这个争端扩大化,衍变成极致的矛盾冲突。   “现在的市场疲软,我们投入的资金很多都没有如期收回,主要还是因为作为核心人物的你不知所踪。”   “如果让公众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对外宣称的度假而是去中国追一个有夫之妇,那咱们这么庞大的财团都经不住你如此挥霍。股市震荡,咱们的整个身家就真的是彻底完了……”   每次但凡会议,便有不和谐的声音老生常谈起来。   卓蔺垣不由地好笑:“诸位对于我的私事倒是关心得紧呐。”   一次次的指责,饶是他再好脾气,也有用磬的一日。   更何况他的好脾气,从来就只对叶璃一人,甚至连睿睿能享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我们作为你的叔叔伯伯,经历过的自然是比你多。我们只是给你一些忠告,别被一个贴上来的女人给迷了眼。”   “是啊,如果真的喜欢,在外头养着就好,居然还要娶她。下月29号,也亏得卓老先生会同意甚至还一力准备起来。你糊涂,他居然也跟着犯浑……”   那喋喋不休的嗓音划过耳膜。   自从失明后越发敏感的听力,更是让卓蔺垣俊脸肃穆紧绷起来。   “对于我孩子的母亲,诸位如此具有主见地进行了一番评价,我深感荣幸。”唇角的弧度,没有丝毫的温度,“不过注定要让诸位失望了,我的家事,诸位到底还是不方便插手吧?当然,诸位那么执意插手,也不过是因为利益和我捆绑在一处。所以,我完全不介意各位叔伯们分开和我的利益绑定。要自愿离开的就离开,该给的养老金我一分都不会少。想撤股的就撤,我也不会阻拦。愿意抛售股票的也大可狮子大开口,我会衡量市值给出一个最合理的价格……”   >   一番话下来,竟是完全堵住了那些不和谐的声音。   他这是下定了决心一条路走到底了,不给自己留退路也不给他们留继续施压的机会。   即使是施压,也该掌控在他手中。   即使并没有面对面,即使听到的仅仅只是一道声音,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另一头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清冷与凛冽。   他是真的打算鱼死网破。   不,应该说,以他的手段,他们即使再抗议,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挠痒痒,他根本就不会将他们的抗议放在心上。反倒是他们,全被他拿捏在手中,七寸被掌控,似乎,只有妥协。   是啊,现在的财团,全靠着卓蔺垣在支撑,就连卓老先生都鲜少插足了。   而他们这些人,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候那份不顾一切拼搏的狠劲了。人老了,自然也就没有了打江山时的魄力了,只想守着那份江山获取自己该得的那份利益养老。   待在这儿,他们每年可以享受到的待遇和福利无可比拟,一旦离开,他们也不过是在最初几年潇洒一番,等到过了这几年,谁都知道接下去将面对的是什么。   妥协……   一边倒的妥协……   阖上电脑,卓蔺垣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一场硝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其实,他早该如此了,只不过太多的顾忌,让他不愿意跟这些长辈们撕破脸。   再多的忍耐,当他们对叶璃横加指责时,都会破功。   这世上,也唯有她一人,命中注定般,让他一眼万年。   再多的等待与守候,都是值得。   **************************************************   今天叶璃准时下班,推掉了不必要的应酬,竟然还是抱着今天刚收到的一大束蓝色妖姬离开办公室的。   路上,不免有人窃窃私语。   叶璃权当没看到没听见,自己的事,与他们何干?   然而等电梯时,好端端的员工电梯里居然出现了身高腿长的易瑾止时,叶璃还是止不住僵了僵身子。   “不进来?”电梯里头的易瑾止却是浑不在意,极有深意的目光落在叶璃脸上,随即又落到那束她呵护在怀里头的鲜花时,唇角竟是微微勾起。   好端端的总裁专属电梯不坐却来挤员工电梯。   暗暗恼恨易瑾止的不按常理出牌,叶璃瞧了瞧和自己一道等电梯的几名同事。想想那么多人呢,也便率先走进了电梯。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是进去了,但她身边那几个一道等电梯的同事却齐刷刷整齐划一地退了一大步,然后,又是整齐划一的声音:“易先生易太太慢走。”   电梯门阖上,将那道铿锵有力的嗓音也一并隔绝在外。   叶璃耳畔却久久回荡着让她瞠目结舌的称呼。   易太太。   如此不可思议的称呼,居然会被冠在她身上。   可笑呵……   反观易瑾止,竟是心情大好。那张俊朗的脸上还保持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你为什么要公布我和你的关系?”质问着,叶璃没有好气。   “咱俩的婚礼可是闹得人尽皆知了,他们非得按照规矩来叫人,我又有什么办法?”一耸肩,易瑾止故作无奈,眼中甚至还闪现着无辜。   叶璃更是觉得他那抹无辜太过于可恶。   背过身,完全是被他刺激的,索性打电话给卓蔺垣,声音甜得,似乎都要滴出蜜来。   “家里有花瓶吗?我把花带到你那边去插吧。”如果让可可知道这花是卓蔺垣送给她的,小家伙估计脸色会很难看。   卓蔺垣也只道她是要买花过来插花瓶:“我让管家出去买一个。”   易瑾止瞧着背对着他的窈窕身影,竟是眯了眯眸。   视线落在被叶璃抱紧的花束上,突然有将杜岑安大打一顿的冲动。   该死的匿/名送花送巧克力送偶遇送浪漫,那厮居然起这样的鬼点子!   现在他的功劳全被另一个男人占了!   ☆、一百三十九、有了孩子瞒着我?   一百三十九、有了孩子瞒着我?   有易瑾止这尊大佛在,每到一个楼层,虽然有下班的人士搭乘,却只是恭敬地一鞠躬,然后自动自发地退避三舍。   这一路下来,员工电梯里依旧诡异地只有两人。   叶璃一个不察,便被载到了地下停车场。   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易瑾止给拖出了电梯楮。   “喂!”手上的手机还在通话中,可易瑾止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也不知是在较什么真,完全不顾她的意愿,竟是拖了她就往前走。   叶璃只来得及看到他匆匆而行的背影,僵硬带着冷意糌。   而他的侧脸,紧绷得有些让她不明所以。   “怎么了?”敏锐地感觉到她这边的情况,电话另一头的卓蔺垣有些担忧道。   “汽车急刹车,没事。”不想让他误会什么,叶璃随口编造了一个谎言,“先不说了,待会儿见。”   一手是手机,另一手是大捧的蓝色妖姬,肩上背着的包带因着易瑾止拉扯她手臂的动作而落了下来,带子直接滑落到手肘的位置,让她有些烙疼。   叶璃终于忍不住大声宣誓自己的主权:“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说话的同时,企图大力甩开他,竟是无济于事。   易瑾止握着她手臂的手力度是那般紧,紧到仿佛要就此将她禁锢。   终于,她被拉扯到他车上,紧接着被他塞到副驾驶座上,猛地一声关上车门,易瑾止几步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今天他开的是威航,招风奢侈,不过一下,跑车发出巨响,便已经刷地冲了出去。   也正是由于他今天这车太过于招摇,出了地下停车场,便有公司员工一下子就通过挡风玻璃看到了车内的两人。   原本还对两人的关系众说纷纭,毕竟婚礼上有杜九思闹了一场,也不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小三上位,让众人怀着诸多兴趣探究议论纷纷。   如今上头不仅传了道明确令下来,为叶璃正了正总裁夫人的身份,更甚至易瑾止也主动用行动向他们证明了,这总裁和总裁夫人才是真正的一对。   所谓的第三/者,自然不可能是叶璃了。   那么,之前针对于叶璃破坏易瑾止和杜九思的谣言也便不攻自破了。   更何况,之前易瑾止和杜九思传绯闻时,他从未主动承认过他和杜九思之间的关系,一切都是外界的传言,完全便是有意歪曲制造噱头,估计也完全是为了让杜九思借助着易瑾止的声望而迅速提高人气。   媒体打造新人的手段嘛,大抵都是如此,所有人也便心照不宣起来。   一些个员工瞧着这两人迅速远去,不禁感慨叶璃的好运。敢情之前空降当国贸部的经理真的是靠着这层关系在啊。   只是,他们记得没错的话,这位叶经理似乎和另一个男人走得很近牵扯不清。   总归,这豪门的女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总能轻易吊住男人的胃口。   不过今天倒是证实了一件事了。   看来这位总裁夫人还是蛮有勾人的手段的,竟让易先生连续送了好几天的花。   *   叶璃原本还因为易瑾止会疯了般风驰电掣起来,好在他最终放缓了速度,没有故意恶整她到呕/吐的地步。   “将这花护得这么紧,看来很在意这送花的人嘛。”阴阳怪气的语调,听起来竟是有抹醋味。   可易瑾止却知道,该死地他吃什么醋,他才是送花的那个人!   然而他也清楚地明白,正是因为叶璃这份理所当然地将他送她的那份浪漫错认为是其他男人的做法,才让他心里头不平衡,酸味一个劲往外冒。   叶璃警惕地瞥了他一眼,将手机塞到包里头,又将花重新放到另一侧,更远离了他一些:“我挺喜欢它的花语的。”故意撇去他的问题,叶璃承认自己刚刚在电梯里的举动是幼稚了点,他选择坐电梯来跟她僵持不下,那她自然是要做点事故意刺激他一下,所以也便选择了和卓蔺垣秀恩爱。   只不过,她刚刚也只是说了一下插花,没想到易瑾止的反应竟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如今他这般阴阳怪气地指出她很在意送花的人,她自然不会将自己往枪口上去撞。毕竟她现在还坐在他的车上,生命安全得先保障起来。   对于叶璃顾左右而言他,易瑾止刚刚那紧绷的情绪渐渐有些好转。   只不过,瞧着她故意将花给挪远,摆明了一副怕他抢了它或者毁了它的架势,易瑾止更加确信了叶璃是认定这花是卓蔺垣送的了。   该死!   “噢,你喜欢就好,那我明天就不换花了,仍旧是蓝色妖姬。”   几乎是怀着恶意,易瑾止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有些慵懒,而表情,是十足地欠扁。   看着前方路况的同时还不忘抽神望向   tang叶璃,给了她一个堪称英俊潇洒帅气无敌的笑。   叶璃心里头咯噔一下,竟是难以置信地对上他的视线,又低眸看向被她护着的蓝色妖姬:“这……这是……你送的?”   诧异过后,叶璃不免释然了。   怎么可能是易瑾止送的?   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会主动追求人,即使主动,也不过是点到即止的暧昧,最终打破关系的,永远都只会是女方。   就好比他以前给她发暧昧短信,却从不点破。   最终还是她突破那道坎,成为了主动追求他的一方。   自然,他和杜九思之间迅速成为男女朋友,他虽然已经告诉她是因为错将杜九思当成了当年的她,但杜九思对他有意是真,所以,主动追求的那一方,估计也应该是杜九思。   想到那些消失的短信,叶璃不禁嗤笑。   其实杜九思主动的程度,当真是够彻底呢!   “嗯哼,我送的。”身旁的男人直接便大方地承认了自己才是赠送方。   叶璃对于他如此坦然的态度,便愈发不愿轻信了。   他的性子本来就不是那种会主动追求女人的人,如今让她相信他才是送花的人,她倒是更愿意相信他是看不惯卓蔺垣送花给她,存心要让她一个误会之下将卓蔺垣送的花给丢了。   “那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正好可以净化下空气。”   易瑾止眼角一抽,知晓这女人根本就没信。   倏乎间,他勾了勾唇:“你确定要将这花带过去?不怕人家误会?”   有时候,越是被如此激,也便越发认定了易瑾止之前说的话纯粹只是为了狂骗。   叶璃点头:“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吧,我想我们应该不顺路。”   “不回叶家?”其实早从她刚刚打给卓蔺垣的电话中他便该知晓这个答案了,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下班后去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住所。   甚至连他的儿子,也认另一个男人为父亲。   多么可笑的关系,多么可笑的现实。   *   叶璃缓和了下脸色,试图再次说服他:“易瑾止,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了,你也看到了,我每天下班后去的就是卓蔺垣那儿,我还住他那儿,还和他做尽男女之间该做的事。签字吧……”   那般直白毫不保留的拒绝之词,那般全身心扑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的样子,让易瑾止心头大痛。   明明,他才该是她所在意的那个人。   可现在从她口里头道出来的那个人,却早已不是他。   “你就那么想要离婚?好,我成全你。”   一直不松口的男人突然松了口,叶璃心脏的某个角落,竟小小地沉寂了一下。   “离婚可以,你必须搬进来和我一起住,每一天每一刻都得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能让我看不到你更不能让我找不到你……”   男人的声音,听着依旧是那般恶劣。   叶璃怒瞪了他一眼,趁着红灯车停下的空档,她飞快地去开车门。   “噢,一个不小心手快被我锁住了。”依旧是懒散的语调,让人听着极端不舒服。   叶璃就这样和他大眼瞪小眼,僵持在狭小的车厢内。   “那我跟着你去看看自个儿子,总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吧?”   咬牙切齿,叶璃当真是完全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不是一向倨傲吗?她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要继续纠缠不休。   ************************************************   最终,易瑾止倒是没真的跟着她去卓蔺垣那儿,而是将她放到别墅门口便调转车头迅速离去。   叶璃抱着那大束的蓝色妖姬回去后,当和卓蔺垣针对花的事情一对,便发现为何易瑾止竟然如此轻易就放弃尾随她进来了。   那花,竟然真的不是卓蔺垣送的!   所以说,是易瑾止?   他……他送的?   卓蔺垣何等人,刚刚叶璃虽是随口夸了几句花好看,再加之一句谢谢,便知晓这花定是别人送的被她误认为是他送的了。   “你魅力这么大,让我亚历山大啊,时刻都想着能不能用条绳子将你拴住了。”   叶璃一窘,脸上也有些不自在。   她是认准了易瑾止不可能会搞这些不符合他身份的浪漫才不将他的话放心上,如今却弄巧成拙。   “那,就用条绳子?”   硬着头皮,她只能附和。   双手伸出,卓蔺垣竟是准确地捏住她两边脸颊,动作轻柔却满是亲昵与宠溺:“还是早点把你娶回去更好,省得你总是在外头招蜂引蝶让我防这个防那个太不容易了。”   话题,   再次上升到之前涉及的求婚上。   叶璃的脸一僵:“我……”   收回捏住她的手,食指摩挲在她唇上:“得,今儿个这事算是给我一个教训。以后可不能为了省钱连鲜花、礼物都不舍得送。到时候女朋友跟别的男人跑了,就只有自己吞咽苦果了……”   语调轻快,倒是没有半分不自然。一个俯身,竟是直接便缠上她的唇。   叶璃猝不及防之下,眼睛甚至还睁着,却是被他一下子用手捂住。   这个吻,细腻而又缱绻。   与易瑾止带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也许易瑾止的吻中也有温柔也有怜惜,可却包含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强势。   而卓蔺垣的吻中,更多的,则是想要一生相守的执念。   *   Shopping/mall。   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金碧辉煌的建筑以及价值不菲的摩登时尚品牌,向来都是上流人士的首选。   赵子兰自然也不会例外。   和几个贵妇人相约一起shopping,几人在购买这种上万之物的时候都是亲力亲为的,就连提东西都不愿意假手他人,生怕哪儿弄脏了哪儿损坏了,那可得心疼坏了。   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大包小包一大堆提在手上,一行四人浩浩荡荡,横扫商场。   “那不是你家瑾止曾经看中的那姑娘吗?上次在瑾止娶妻的婚礼上闹的动静还挺大的。”   其中一个贵夫人眼尖地瞧见一个遮遮掩掩的身影,忙推搡了一下赵子兰。   后者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   杜九思吗?   看着那个确实与杜九思相似的身影,赵子兰沉下了脸。   那场婚礼,将他们易家的脸整个都丢尽了。   瑾止也真是的,既然已经确认了要娶叶璃甚至非她不娶了,怎么在婚礼上还犯浑起来,竟然维护起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捣乱的杜九思了。   虽然她是不赞同和叶家的这门亲事,但她更在意的是当着那么多人易家的颜面扫地。   无疑,杜九思触犯了她的底线。   而且这女人也好手段,都那个样子了,居然到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只被判了个遣送回菲律宾。   等等!   她明明被遣送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国内?   这怎么可能?   她应该不可能会这么和中国的法律对着干吧?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居然敢偷偷回来?!   完全便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赵子兰不禁对身旁的人道:“你们的眼睛没看错,而我的眼睛也没看错。所以……”这女人真的回来了?   “她这次偷偷回来该不会是为了你家瑾止吧?如果真是这样,这女人用情倒是深。”   “那倒未必。现在她是人人喊打,这总得给自己傍上个依靠吧。人啊,精着呢。瑾止这么一棵大树,她怎么舍得轻易放弃?”   “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这种地方,也真是有几分胆量。”   “没胆量的话会下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毁了卓家那位掌权者的眼?人啊,不可貌相,尤其是女人。”   终归还是进/入了女人最擅长的八卦,几人议论纷纷。只是当再次望去,几人皆是一震。   “子兰,你看看她手上牵着的那个孩子……”   “和你们家瑾止……”   “像,真是像……”   赵子兰顺着视线再次看过去,这才发现之前明明只有杜九思一个人甚至还遮遮掩掩的,现在的她,手里头却牵着一个小男娃。   那张小男孩的脸……   几乎是立刻便冲了上去,赵子兰情绪激动。只可惜经过一个拐角,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就不见了踪迹。   “怎么样?追到了吗?”   几个相熟的贵夫人忙热切问道。   赵子兰摇头,兀自从层层叠叠的袋子中翻出自己的包,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拨号。   一接通,赵子兰便激动地喊了过去:“儿子,我是不是有个亲孙子?你是不是和那个姓杜的有了孩子瞒着我?”   ☆、一百四十、那种女人碰不得!   一百四十、勿忘我,那种女人碰不得!   晚上,易瑾止不得不回了趟易家老宅。   自从上次和赵子兰闹崩,易瑾止已经很久不曾回来过了。   原以为一如既往,他家依旧只有几个女眷在家里,男人们都是在外头忙着事业。   没想到,他父亲倒是在。   而最先开始发问的,也是他父亲楮。   “我和你妈有了个亲孙子你却将我们瞒在鼓里头?”易曾林常年在政府部门,早就是喜怒不形于色,那股身居高位的气势,即使只是最寻常的一句话,也让人听出了不怒而威的味道。   客厅内,易瑾止止步,走向沙发上正坐着明显是早在等着他的父亲:“我也只是刚知道,而且,孩子对我有点敌意……”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希望家里头知道后又去为了这点易家的血脉而同叶璃抢夺抚养权。   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她却吝啬于给予机会。   若再弄出抚养权案子,那她对他的恨意,恐怕永远都消除不了了,更别提两人重修旧好让她重新接纳他了。   易瑾止的回答,自然也便是默认了他是知晓孩子的存在的。   这下子,原本还打算让一家之主的易曾林将话问完的赵子兰却坐不住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啊,跟那样的女人做都不知道做个防范措施。我当时就说了,这种女人就不是好货色,仗着几分姿色就霸着你甚至还让你为了她跑到国外去,最终自己却闹了个失踪,再回来就成了大明星,现在又弄到这种人人喊打的境地。这样的女人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居然还让她怀上了啊!……”   喋喋不休,赵子兰情绪过于激动。   一开始她便对杜九思不满,她那样父母车祸双亡的家庭,她自然是看不上的。   所以,相比于杜九思,其实她倒是更偏好叶璃。   好歹叶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算是小有成就,资产方面也算是过得去。   易瑾止越听,眉头便是愈发深皱。   赵子兰的话,明显说的便不是叶璃。   而是杜九思。   来之前她便给他打过电话,质问他孩子的事。   而话题对象,也是杜九思。   他是万万都没闹明白他明明说的儿子是睿睿,这母亲的角色怎么就变化到杜九思上去了。   只不过,误会便误会吧,也省得家里头抓着这一点真的和叶璃闹起了抚养权纠纷。那叶璃一看到他,就不是面无表情了,而是会揪着他领子发怒了。   想到最近几天送花得到的反馈,那满满的垃圾桶里被残忍对待的花束,他便有些头疼。   杜岑安果真是不靠谱,追女人用这种老掉牙的招数,他当真是疯了当初才会听他的。   他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好却还来给他支招,明显的他这是病急乱投医,遇到的这个还是庸医!   “总之,既然你们知道了就知道吧,孩子的事情就不要去管了。”   “怎么能不管!这是咱们易家的血脉!那个当娘的你妈我是不认同,但那孩子,咱们却是要定了!”赵子兰猛地一拍怀里头的抱枕,那份骨子里养出来的贵夫人姿态摆得是淋漓尽致。   突然便想到一件事:“你怎么看到那孩子的?”   “就是在市中心的shopping/mall,今天逛街的时候看到杜九思带着一个男娃。也就四岁左右大小,那张脸跟你的还真是有些像……”   俊脸上的神色不定,易瑾止知晓杜九思偷偷返回国了。   因为她之前曾联络过他,想要见他一面。   而他,也果断地拒绝了她的要求,更甚至打算与她老死不相往来将她拉入了黑名单。   没想到她现在成为了中国境内的拒绝往来户,竟然还明目张胆去市中心人口众多之处。   她当真是不怕被人认出来上报公安机关吗?   不过,等等……   那个男娃……   “和我的脸有些像?”   “是啊,绝对不会看错,我和其她三个小姐妹都看了,都觉得像。要不然我会那么急着将你给叫回来吗?”   对于赵子兰的话,易瑾止有些狐疑。   他自认从未跟杜九思有过更亲密的举动。   即使情到深处,也从未突破那层关系。   其实大学时代的感情真的很纯粹,不会想太多,而且当时他对杜九思的感情终归还是归咎到将她错认为地震中的那个人。   所以,他更加不可能草率地占/有她亵/渎这份感情。   即使她……完全不在意……   唯一一次让他破功,他也以为会碰她,可最终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碰的人变成了叶璃。所以,他和叶璃的纠缠愈发是剪不断理还乱,也就是在那一次,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tang想到他不顾叶璃的第一次以为她主动爬上他的床他给予她的羞辱,他便将身侧的手拽得死紧。   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原本还想着让家里头误会就误会,也省得给叶璃去找麻烦。如今却不得不解释:“她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可那个孩子我见过,和你真的……”   按照赵子兰的打算,杜九思犯了那样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让她进易家的大门的。但孩子如果真是易家的血脉,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跟着杜九思过活的。   孩子必须得认祖归宗!   可瑾止这孩子,居然说杜九思那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   “你确定那孩子不是你的?”终归还是一家之主的话够分量,易曾林的眼神中是一抹冷冽,向面前的儿子确认着。   “确定。”同样的清冽的眼神,里头没有半分躲闪。   “好,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孩子的事我们就不掺合了。”易曾林说话的同时,赵子兰却不打算就这样将这个话题揭过,使劲拽了下他的胳膊。可惜他却不动如山,“不过我既然身为本市市长,而她是有案底的人却不顾律法私自来到中国境内,这件事我会向陆局知会一声。”   知会的结果便是,杜九思将会罪加一等,而刑警们,也会出动对她进行逮捕。   对于杜九思,早在想明白了所有之后,易瑾止就对她曾经的欺骗以及令他对叶璃所做的伤害而深深懊恼,甚至,明明占的更多的是自责,如今对她,却也有着恨。   若不是她从中作梗,他如今又怎会失去叶璃?   “随你吧。”   转身,易瑾止欲离开。   身后的赵子兰却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儿子,你真的没骗我们?那孩子真的不是你的?”她自然是相信自己儿子的,可她的眼睛却也不会骗她,明明那么相似,和他小时候的脸那么像……   “什么孩子?什么孩子不是你的?”一声年老的疑惑却是带着质问传来,紧随而至的,是易老夫人踉跄的脚步。   天冷之后,易老夫人基本就只是待在自己的居所,唯有吃饭才会过来一趟。   将浑身上下包裹得越厚,却觉得越老。   人老了,身子骨到底是大不如从前了,即使开了空调暖气,也无济于事。   由人扶着,他们几个甚至都要担心她哪一刻就这样倒下去。   易瑾止忙几步上前将易老夫人从管家手里头接了过来,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赵子兰也没闲着,亲自给易老夫人倒水。   *   “奶奶,你从院子里过来怎么也不告诉一声,大晚上的地面湿/滑,有个万一怎么办?”话落看了一眼一脸愧色的管家。   今天难得有了起色,这白天睡了一觉,吃完晚饭后便又在房内静卧。   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车声,她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易瑾止回来了。对于这个很久没见的曾孙她自然是想念的,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对于这些孩子们,是见一面少一面,她忙让人给她穿衣穿鞋,扶着她过来。   上了年纪行动不便不说,若是自己,穿个衣服穿个鞋,估计都能花费大半个小时。   她自然,是等不及了。   “瑾止,你告诉奶奶,你们刚刚说的孩子,是不是叶丫头怀上了?”   29号婚礼现场的事闹得很大,疼孙疼叶丫头的易老夫人自然不会缺席。   所以,她也自然目睹了杜九思伤害叶璃的那一幕。   后来易家人怕她受刺激,在事后便告诉她婚礼已经完成了,叶璃是风风光光嫁进易家了。只不过小两口喜欢二人世界便搬到外头去住了。   而易瑾止,确实是这么做的,甚至连老宅都不常来了,也便让易老夫人更加确信这小两口总算是在一起了,不由地松了口气。   如今听到什么孩子,自然是下意识以为是小两口新婚后叶璃怀上了。   而她,自动选择将易瑾止刚刚说的孩子不是他的话给屏蔽。   笑话,叶家丫头那么贤惠,怀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他的?   原本便有些复杂的关系,被易老夫人这般一认定,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赵子兰想要解释,易瑾止却蹲在老夫人面前给她捏起了腿,俊脸上是一抹认真,带着久违的笑意:“是啊,叶璃她怀上了,奶奶你又得抱曾孙了。所以啊,奶奶你每天可得按时吃饭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到时候如果抱不动曾孙,他可是会埋怨你不疼他的啊。”   瞬间,便是大喜。   易老夫人脸上一笑,脸上的褶皱那般明显,却是洋溢着所有人无法企及的幸福:“好,好啊……为了这招人疼的曾孙,奶奶也得好好吃药好好养身子啊。怪不得叶丫头好久都没来看我了,原来真的是怀上了。你让她好好调养,安胎要紧,不用记挂我这把老骨头。赶紧将孩子生下来,让他跟可可有个伴……”   蓦地,刚刚还一件件有条不   紊地说着的易老夫人突然喃喃:“可可是谁啊?哎……我怎么没印象了……我怎么在这儿,我得回去将给叶丫头的手套织好,老头子的围巾我还没有给他织完呢。大冷的天,再不织完他们可就得挨冻了……”   竟是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几人,直接忽略他们站了起来。   易瑾止忙扶住她的手臂,也不试图让她想起什么,而是一路扶着她,听着她自言自语。   每听一句,他的眼角便是一阵涩意。   奶奶依旧还是时好时坏。   唯一能让她记住的,也只有叶璃和死去的爷爷了。   “奶奶,你的叶丫头会好好的,爷爷也会好好的。”一个大男人,难得哽咽了声音,“你啊,一定会抱上曾孙的。”   是啊,他一定会将睿睿带到她面前来让她好好抱上一抱。   *   刚到公司,叶璃居然又收到大束花。   自从知道送花的人是易瑾止,她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尤其他这送花的架势还不知道消停。   “黄色风信子?今儿个易先生居然又换花样了。”国贸部的人自然窃窃私语起来,眼中流露出欣羡。   叶璃当真想说你们喜欢就拿走吧。   只不过,黄色风信子……   心念一动,翻出手机,search花语。   有你就幸福……   刚想要扔掉的动作一顿,她倏乎间在花束中翻找起来。   一张小巧的贺卡,就这样静静地置于其中。   取过,打开,动作轻盈,当那行手写的字体印入眼帘,叶璃唇角不禁染上一抹笑意。   卓蔺垣倒真是说到做到,那天她这花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故意说了些酸言醋语,甚至还说自己也该加把劲不能落于人后了,送花送巧克力的话,她原本也只道他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这男人的行动力,竟如此之强。   “璃子,笑这么欢,看来易先生的花是成功取悦到你了?”瑟琳娜敲门进来,看到那沉浸在花束后的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不免打趣道。   将风信子往旁边一放,叶璃却是澄清道:“跟易先生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   瑟琳娜自然不会将她的解释放在心上:“对了,易先生让我亲自过来跟你说一声,今晚和梁省长有个饭局,让你务必参加。”   之前让公关部的人用尽一切关系务必联系到梁省长,以便能够约见一面将被曾斐鸣压着的工程项目落实下去。   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作为销售人员,谁都想在最后的关口好好拼一拼。   同时,也能为新的一年开个好头。   至于他们这批经理和总监,自然也受益匪浅了。   只不过,叶璃万万都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到易瑾止。   自从上一次跟着他去赴梁省长的饭局,她虽然没有见到省长本人,但也知晓易瑾止和梁省长关系匪浅了。   所以这一次,她刻意撇过了易瑾止这层关系,直接让公关部帮忙去联系。   没想到,竟还是让易瑾止知晓了。所以,今晚的饭局……   “还有哪些人参加?”其实说真的,她去的话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这case是销售业务在跟,具体的细节他最清楚。   如果易瑾止不出马,她直接带着销售业务员拜访梁省长倒也可以。如今易瑾止亲自出马,她似乎也没这个必须出席的必要了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易先生的意思是你先打扮妥当了,晚上接你一起过去。不过瞧着你一身正装,其实我觉得,这女人味十足,也足够了哈。”语毕,便直接意有所指地走人。   直到返回五十二楼,恰碰到易瑾止身后跟着江宿之从办公室出来,西装三件套,优雅的身姿,俊脸线条分明,眸色清冷,只是在路过她时,微微顿了顿。   瑟琳娜忙汇报:“易先生,我已经通知叶经理晚上的饭局了。”末了又补充道,“对了,叶经理对今天的黄色风信子特别喜欢噢。”   刚准备继续疾步而行的人猛地怔住。太阳穴的位置,冷不防抽疼起来。   他今天送的,是勿忘我……   ☆、一百四十一、给他灭火的人,是她!   晚上的饭局,叶璃终究还是不得不选择参加。   还没到下班时间,易瑾止便派江宿之过来催了。   而他的原话,则不带任何感情:“难不成还让省长等咱们?”   叶璃只来得及匆匆去补了个妆,所幸今天搭配的都是以ol风范为主,简约凝练。脸上的淡妆清新自然,精致中别是一股风味。尤其是那高挑玲珑的身段,饶是在那短款外套的映衬下,都能够秀出诱/人的身材。   易瑾止在地下停车场和她碰头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是美丽动人的逖。   可他,却总是刻意忽略她的那份美丽。   到头来,损失最大的终究是自己。   “这次只有一个小时时间,所以待会儿拣重点的说,谈判方面你经验充足,不需要我交代太多。不过要谨记一点,我们今晚上的贵客不是我们的谈判对象,而是我们的恳求对象,两者要区分开来。”   涉及到公事,叶璃自然是万般配合:“我会注意的。”车子滑出地下停车场,叶璃坐在后车座上,狭小的空间,明明还有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江宿之,叶璃还是不免有些不自在,“跟进这个case的业务员不参加?”   “你觉得我们带个明显便不属于同一个等级的人过去,是给省长涨身份呢,还是掉面子?”   一句话,便算是给了叶璃一个答复。   她也不再多问,原本倒有些不自在,却发现易瑾止竟然假寐起来,倒也化解了两人接下去一路的尴尬。   将脸转向窗外,她佯作看窗外的风景。   可不知怎的,却还是不经意间通过车窗上的倒影瞧清楚了坐在另一头的人。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易瑾止一身正装,面料的剪裁和光泽感都彰显得一丝不苟,侧脸的弧度深邃而优雅,沉稳与冷寂中仿佛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只不过,谁来告诉她,明明闭着眼假寐的人为何会突然睁开眼,且那视线,居然那般精准地对上她同样呈现在车窗上的眼。   这般猝不及防的一幕,令她仿佛是偷窥被抓包的小孩,顿时有些窘迫。   可她分明很无辜,完全是车窗惹的祸……   *   原以为车子会停在某家高档会所,岂料最终停的地方却是太过于平易近人的小地儿。   叶璃不禁有些好奇,这位省长是高风亮节呢,还是在上头严打的号召下不得不小心谨慎?   刚想跟卓蔺垣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行程,岂料却被易瑾止直接就逮住肩膀便搂着一起走了进去。   “易……”   怒斥的声音还未发出,便被他给使了个眼色:“现在在外界的眼中我们可是夫妻,人家梁省长到底是大人物,你不会为了你一点小小的情绪而致大局于不顾吧?”   说得一本正经冠冕堂皇,叶璃竟不知如何反驳。   确实,今天的饭局极为重要,关乎到一个易氏被卡住的一个大单。   如果这个工程项目顺利实施起来,以后有关于市政这块的所有工程项目,也都会陆续被易氏拿下。   所有,马虎不得。   即使饶有不甘,却还是停止了要挣扎的举动,任由他揽着自己的肩膀往前。   易瑾止唇角不由地扬了扬。   果真,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很不错。   眼角眉梢都呈现着柔意,俊脸上的线条一点点放柔,借着身高差的优势,就那般肆无忌惮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般贴近的距离,却又相隔得那般远。   明明以前的他,触手可及。   如今再碰她,却是要用这种哄骗的法子。   眸光不禁暗了暗,平白生出了万般惆怅。   *   由于到得早,大人物还没到,包厢里便只剩下叶璃和易瑾止两人。至于江宿之这个特助,则忙前忙后交代着一些注意事项,时不时又得打电话和省长那边接洽的人沟通。   因着是特意撇过身为省长面前红人的曾斐鸣,所以托的关系有些复杂。   在不惊动曾斐鸣的前提下将人给请过来便有些艰难。   静谧的空间,两人就这般干坐着,为了造成恩爱的假象,座椅却是相邻的。叶璃看了看旁边座位上好整以暇的男人,给卓蔺垣发过去一条语音微信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行踪。   后者很明显在黑暗中摸索微信并不精通,好半天才回过来一条语音叮嘱她晚上别太晚早点回家。   全程,易瑾止听着她对着个手机压低着声音说着,只觉得万般刺耳。   原以为省长到时,这让他刺耳且看着不顺眼的秀恩爱行为会被终止,他甚至还可以借着两人的关系在省长面前假恩爱一番,岂料,梁省长的出现,却让他有种局外人的错觉。   “这是……小叶吧?人出落得就是漂亮啊,也难怪蔺垣将你藏着掖   tang着都不愿让你曝/光提早让卓家的那些个老一辈拿你开刀了。”   由江宿之引进来,梁省长一身正装,中年的身姿带着居于上位者的爽朗与洒脱,直接便将视线望向叶璃。   耳边蓦地出现不该出现的人名,且这个人名是与自己的妻子绑定在一块,易瑾止心中警铃大作,俊脸上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执拗的较真:“梁省长真是爱开玩笑,这是我妻子叶璃,也是我易氏财团的国贸部经理。”   算是简单地做了介绍,却也是为接下来的那番话做了铺垫。   为何会特意让一个国贸部经理出面,也便有了原因。   一餐饭下来,梁省长倒是健谈得很,也完全没有摆领导架子,甚至对于易瑾止这边提出的一些请求也没有像上次那般故意打着太极绕回来。   一切,顺利地有些让人错愕。   叶璃瞧着在宴席中谈笑风生的人,想到卓蔺垣被她知晓后不得不坦白之前找这位梁省长帮过忙解决易氏风波的问题,突然便有种古怪的念头。   这一次全程梁省长都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该不会是看在卓蔺垣面子上吧?   想到刚刚他一进门就故意提到了卓蔺垣,叶璃心中的这种念头,便更甚了。   只不过,他也明知道她如今和易瑾止这种尴尬的身份,却还是在开门前那样提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刚刚是完全故意的?   *   一餐饭结束,并没有太晚,才堪堪晚上七点。   梁省长拒绝了接下去的一些活动,而是坐进了自己的专用车中。   席间喝得有点多,叶璃有些酒气上脸,红彤彤的,竟如同染上飞云,让人瞧着不由心念大动。   易瑾止闭了闭眼,脑海中呈现出同样的一张脸,含羞带怯,醉醺醺地往他怀里头扎。   那一年,他和杜九思的恋情正式提上日程,他自问快刀斩乱麻,迅速抽刀将对叶璃的那点心思斩断。   只是却还是被她总是在他身后穷追猛打的身影产生涟漪不断。   叶璃无疑是一个发光体,哪儿有她,哪儿便有各种荣誉光环。   那一次她作为省级荣誉的获得者,被学生会的人拾掇着去大出血庆祝。他作为学生会会长,自然是免不了得出席。   当时的她,也是喝得如同今日这般,微醺。   明明前不久才喝酒喝得胃出血酒精中毒的人,那一日不知是发了什么疯,酒喝得特别猛。   即使再千杯不醉,也容易酒精上脑。   更何况后来还去了KTV续杯,更是醉上加醉。   而她,却根本就不在意曾经胃出血的身体,一直在灌个不停。   散场时,易瑾止也不知当时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在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先他人一步提出送她回家。   那会儿大家都急着回学校去,上了出租车就走,也就没在意。   后来等他自己反应过来时,竟是将她给送到了他当时在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折腾出醒酒茶给她灌下。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不过是进了一趟厨房煮水,她竟然会趁他不备在他珍藏的红酒里头下药,等到他在吧台上喝了几杯,才觉出了异样。   身为当事人的她竟然还昏昏沉沉地倒在沙发上,仿佛对这一切都不知晓。   他当时和杜九思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直都只是最纯洁的关系,也就是因为叶璃此举,他才下决心打电话让杜九思大晚上过来一趟帮他灭火。   没想到最终给他灭火的,竟然是叶璃。   ☆、一百四十二、你绝情起来,确实无人能及。   神志逐渐模糊,可他却清楚地记得,那一晚杜九思并未出现。   而叶璃却已然清醒下来,就那般代替了她。   他故意在碰她时叫着九思,而她居然就那般应了下来,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药果真是她下的,至于目的,也便不言而喻了……   有些事情当真是经不起推敲。   自己脑子犯浑了那么多年,如今想起,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那。   他是去厨房了一趟没错,可他进去厨房之前,红酒尚未打开。   等到他出来,是他亲自打开的红酒,密封的装置,他可以肯定,其中根本就不可能有短时间内做过手脚并还原的可能性塄。   只不过,才浅酌了几杯,他便有了不一样的火热升腾。   叶璃不可能事先就料到他会带她来这儿,所以她当时用身体来帮他的行为,根本就是下意识的,而不是早有预谋。   而那个时候,进出他公寓次数最多且最有机会的,也就只有……   “你怎么了?”站在路边等司机开车过来,叶璃疑惑地瞧着站在她身旁一言不发的男人。   总觉得他的沉默透着古怪。尤其是他专注在她脸上的眼神。   被这一声收回思绪,易瑾止自嘲一笑:“你明明已经戒酒了我却还让你为了这次项目上纲上线地陪着梁省长小酌了几杯,我这个护花使者,做得当真是一点都不称职。”如果换做是卓蔺垣,想必根本就不会给她喝酒的机会。   原来,现在的他,早就在将每一件事都拿自己与卓蔺垣做起了比较。   那抹自讽的意味,更加深浓了起来。   叶璃却是挥了一下手臂浑不在意道:“不过是葡萄酒,只要少喝就没事的。”   就那般瞧着那张熟悉的脸,易瑾止突然发现,其实她真的离他好远了。   远到,他当真是没有与她一道的资格。   汽车喇叭声响起,易瑾止皱眉。   自己的人什么时候这么不上道了,刚瞥眼,却发现根本就不是自己这边的车。   倒是叶璃,一瞧见那车,便跟他说了声再见。   咋咋呼呼地跑向那辆车,然后一头钻进了后座,叶璃对着那个坐在里头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你怎么跑出来了?大晚上的你身体不方便就不应该乱跑,将睿睿一个人放在家里头你就不担心?还有,你怎么会正好这个点过来?居然还知道我在这儿……”   嘴巴一刻不停地念叨着,叶璃脸上的表情却是动容的。   有那么一个人,随时随地地关心着她,随时随地地愿意为她效劳愿意为她做任何事,那种被宠着纵着爱着的感觉,是她这些年来,最刻骨铭心的感受。   身上还是居家服,简单的打扮,甚至都没一件外套挡住那丝寒意,可见卓蔺垣出门时有多么匆忙。   他只是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感受着那种搂着她的充/实感,那般紧致的力度,似乎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体内。   “没办法,只不过是一天不见就想念你得紧。”   是啊,如果按照打算,她应酬完毕后就回家。那么今天确实就不能和他见面了。   一想到他居然连一天不见都忍耐不了,叶璃不禁有些感慨。   “不用这么腻歪吧……”   卓蔺垣却是用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发丝:“开车吧。”   老温不免多嘴问了一句:“卓先生,是回咱们那里还是回叶家?”   “叶家。”   直到车子开离了原地,卓蔺垣才逐渐放松下来。   犹记得之前梁省长跟他打电话,说正在跟叶璃用餐时的震惊。   尤其是他提到餐桌上叶璃是和易瑾止以夫妻的身份来和他会面的。饭桌间易瑾止对叶璃的体贴,让他立刻便警铃大作。   几乎想也没想,卓蔺垣便不负责任地将睿睿一个人给扔在了家里,吩咐司机直接赶了过来。   就那般一直等在门口,等到的,却是老温的一句——   “瞧那位易先生看叶小姐的眼神,叶小姐可千万不能动摇啊。”   知晓他们是饭局结束了,他立刻让他将车开到两人面前,甚至还毫不绅士地让他按了喇叭打断那两人的独处。   他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在吃味。   那种酸酸的感觉,当真是有些不好受。   所幸,叶璃并没有随着易瑾止回去。所幸,她钻进了他的车。   所幸,他现在拥着她。   *   明明早就看不清那辆远去的车那个远去的人,易瑾止却迟迟不愿收回视线。   司机将车停到他面前,不免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坐进车内,明明车内开着暖气,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冰寒。   手机收到一个陌生来电,他听着那铃声响起,却没心思接听。   自己的私人手机   tang号也不知怎么就泄/露出去了,这几天总是不少陌生电话。   终于,铃声停止,却在片刻后,一条短信进了来。   【瑾止,你绝情起来,确实无人能及。】   一看短信内容,不用猜也便明白了是谁。   易瑾止刚想收好手机闭目养神,岂料又一条短信进了来。   【你妈这么心心念念孙子,你就从来没想过将他接回去?】   之前被他刻意淡忘的记忆重新勾了起来,易瑾止目光冷冽,一下子就回拨过去:“我不管你如何罔顾法律偷偷驻留境内,但九思,别让我真的对你动手。”   “你确定没对我动手过吗?”杜九思的声音却满是激动。   若不是他对她不闻不问,若不是他截断了她所有的退路,她又怎么可能沦落到如此境地?甚至连出个门都不得不全副武装。   当初怀揣的梦想早已离她很远,一切,都早已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我想见你。”   依旧是这一句,让易瑾止烦躁地想立刻挂断电话:“我觉得上次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可我并不觉得清楚。”杜九思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格外阴沉:“如果你不来,那我不介意让你以后也永远见不到你儿子。”   儿子吗?   易瑾止不免嗤笑。   “九思,你明知道我们之间从来都没发生过不该发生的,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   “谁告诉你说我们的孩子了?那小子那么没礼貌,我可不打算认养他……”   杜九思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丢出一个地址,就这么掐断了电话。   握紧了手机,易瑾止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蓦地,脑中电光火石一闪,竟是一下子就想到了睿睿。   他的儿子,只有睿睿……   “掉头!”冷冽的声音带着急迫,易瑾止迅速吩咐。   *****************************   水南景湾。   这儿,易瑾止并不陌生。   老婆儿子都被拐走了,总得知己知彼吧?   所以,就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曾经开车来这儿几回了,也不知晓自己目睹了多少回别墅的辉煌灯火。而他,又独自一人瞧着那份辉煌多少回……   敲开别墅大门,是管家开的门。若不是睿睿急切地奔出来,外加鄙夷地望了他一眼,估计他都进不了这扇大门。   瞧小家伙急切地跑出来,小眼中从扑闪的热切到失望再到看到他时的翻白眼,易瑾止可以肯定卓蔺垣定然是送叶璃回叶家去了。   “坏叔叔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来抢我妈咪的吧?”睿睿警惕地对上他的眼,小小的身子突然就拦住了他的路。   “坏叔叔救了你的命,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居然还这么诽谤我?”   很显然,这句话戳中了睿睿的伤心处。   被人救了一命欠了人情的感觉,真心是不爽啊。   小家伙将阻挠他进门的脚步一收,颇有点怨念地迈动小脚步跟在他后头:“那你到底打算怎样?想要我怎么补偿你就说嘛。”竟还闹起了小小的别扭。   易瑾止蓦地止步,掉转身面对着他。   下一瞬,他却将他一把给抱了起来。   “喂!要杀要剐一句话,不带还这么玩吓人的!”睿睿被他猛地抱起脚尖离地,离地就耐不住嚷嚷了起来。   易瑾止不免有些受伤。   连抱一下自己的儿子,在他嘴里头都成了吓人了。   “让我多抱抱你作为补偿就行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落地,他可以明显感受到怀里头那个被抱的人小身子一僵,难以置信:“不会吧,你有恋童癖?”   这究竟是谁的儿子!平日里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亏他居然还想到了恋童癖!   易瑾止眼角一抽,脸色有些难看:“那你可以选择不补偿我。”   “别介,我卓一睿舍命陪君子,就被你猥/琐一下吧,反正也不少块肉。”   脸上还配合地上演了一番视死如归的表情,睿睿小朋友一脸的坦然,好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可这表情瞧在易瑾止的眼中,只觉得自己做人果然是够失败。   在他的眼中,他是个坏叔叔,是个洪水猛兽,是个他不得不豁出去才愿意让他抱的人。   是啊,他姓卓。   卓一睿。   卓蔺垣,才是他认准的唯一父亲呐。   而他易瑾止,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坏叔叔,顶多,是一个救了他一命的坏叔叔罢了。   “哎,你怎么了?”敏感地觉察到他情绪低沉下去了,睿睿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顶多我让你多抱一会儿行了,算了,以后看到也让你抱,你就别板着个脸了,笑   一个。”   大方地提供自己的拥抱短暂所有权,睿睿居然还伸出手拉了拉易瑾止脸上的肌肉,扯出一个笑的表情。   感受着那小身子在自己怀里头乱晃,易瑾止不禁有些感慨。   犹记得第一次和这小东西见面,他朝着他剑拔弩张,为了维护叶璃而怒发冲冠的小模样,瞧着真令他有些好笑。   那会儿,他又怎么可能会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他如此牵扯不清?   儿子……他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脑中蓦地回荡起杜九思的话,易瑾止忙一脸正色道:“睿睿,你告诉我,最近有没有陌生阿姨来找过你?”   “陌生阿姨?”小脑袋转了一圈,睿睿不解,“来找我的陌生阿姨很多啊,和外公一起出门,总是有陌生阿姨想要抱我夸我长得漂亮。”   一想到“漂亮”那俩字,睿睿便觉得恶寒。   敢情他一大好有为男少年,最终还是被和女娃子挂钩起来。   甚至每次脸上都要被亲得满是口水。   想想都觉得和外公出门是一趟苦差事。   还不如和爹地一起出门呢,好歹爹地不会那么热情地让别的人抱他。   听着睿睿的回答,易瑾止也发现是自己失策了。   想来,根本就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果真是关心则乱呐。   “不过那个坏阿姨有次居然趁着外公去洗手间想要来抱我,哼!欺负了我妈咪伤了我爹地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亏得我机智直接就将那滚烫的热开水砸向她,而且还嚷嚷着她卖小孩,她这才急急忙忙跑了……”   小家伙是洋洋得意地诉说着自己与人抗战的风光史,易瑾止听着却是心头一个咯噔。   将他放下地,易瑾止蹲下/身与他平视:“以后见到这个阿姨绝对不能跟着他跑知道吗?”话语中的凝重,铺天盖地袭来。   ☆、一百四十三、晚来真相,他的爱太重   叶璃是在给卓蔺垣收拾书房时发现那份亲子鉴定的。   属于卓蔺垣和睿睿的亲子鉴定,生物学亲缘关系成立的可能性为99.9999%。   上次在医院,易瑾止便怀疑睿睿是他的儿子,要求做亲子鉴定。   到后来卓蔺垣醒转,声称即使是做鉴定,也是他与睿睿做。   到最后这份鉴定不了了之,她一直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后来易瑾止失魂落魄,又直到后来易瑾止发现睿睿是他的孩子塄。   这份鉴定,早就被遗忘到了历史的角落。   如今看到,叶璃对于这上头显示的一系列数据完全便是难以置信那。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   尤其当瞧见上面好几位医学界泰斗人物共同鉴证,更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卓蔺垣正在教育睿睿。小家伙今天出门的时候见义勇为帮人逮小偷去了,结果自己小身板摔在了地上,身上一片狼藉。   好在没有出血,算是大幸。   要不然,以他那不易止血的出血性疾病,若再碰上像上次那样缺血的情况,他当真是不要命了。   “我也是急了嘛,爹地你看不见不能帮忙抓小偷,妈咪又穿着高跟鞋,那当然是我出马了呀。”睿睿弱弱地为自己辩驳着,摆明了觉得自己做对了。   只不过,自己的这种见义勇为最终以摔倒告终,根本就没帮到什么忙。   “你要帮人,爹地不会阻止。但帮人的范围,是你力所能及。你一个小孩子,你即使追上了那小偷,以你的力气又能怎样?你有想过人家向你掏刀子的情景吗?你有想过一个不小心你不是帮人而是顺带将自己给害了吗?”   爱之深责之切,若不是当真是将他疼到了心尖上,又怎么可能一想到那样的画面便身子颤抖?   睿睿知晓自己今天的行为确实是莽撞了,所以惹得爹地生气。   但还是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得将小脑袋转向突然冲出书房的叶璃:“妈咪!爹地欺负我!……”   居然,还告上状了……   叶璃心里头惦记着那份鉴定文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睿睿记性好,你说了一遍他铁定听进去了,下次也绝对不会再逞强了。你呀,尽管将心放宽,也别再让自己那么累了。”每天操心那么多,他的身体怎么负荷得起?   医生说他的身体需要静养,营养也得跟上。   尤其是这次动了眼部手术,情况还没明确,后天正好是周末,终于到了最后去拆纱布的日子。到底是祸是福,到底他能否彻底复原,一切还是个未知数。   他实在是不该让自己这么累。   卓蔺垣对于叶璃明显偏袒儿子的做法不由失笑。拉过她的手,不禁抚上她的脸。   随即,他好看的眉皱了起来:“你这表情这么怪,是不是不舒服?”   “姨妈过境,小状况而已。”忙轻描淡写地掠过,叶璃没想到他不过是描绘她的眉眼,便能够那般精准地瞧出她的不对劲。   可她却犹豫着是否该问他。   上次她便问过这件事,他却讳莫如深,很显然,不希望她想太多。   既然如此,她便按照他希望的,不拿这件事来继续问他。   听闻她说姨妈过境,卓蔺垣那张俊脸倒是难得地红了红:“我去给你煮点红糖水。”竟是直接摸索着去了流理台,熟门熟路地摆弄各项用具。   叶璃就这般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米色的针织衫将他整个人融入一层暖意中,与厨房的暖黄色灯光相映照,那一丝不苟到严谨的动作,让她的眼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卓蔺垣,没想到你还挺精通这个的。”似乎是存心要让他耳根子红透,叶璃打趣道。   那摆弄着糖罐子的手一顿,卓蔺垣回首。   明明他的眼什么都瞧不见,叶璃却稔是能感觉到他眼中的那抹笑意。   “没办法,家里头养着一个随时随地出状况的,总得学点什么以防万一。”   说的,好像她不能生活自理似的。   叶璃有些悻悻,明明是想看他出糗,到头来却反被他将了一军。   *   一回到家,叶璃便冲到了叶卓溯的房间。   “喂喂喂!好歹你哥我是个大男人,进男人房间能不能先敲下门啊?”   很显然是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叶卓溯身上裹着浴袍,细碎的头发服帖在额前,还一个劲滴着水。   他手里头拿着条毛巾,两手正擦拭着头发。   冷不丁就被闯入房间的叶璃给吓了一跳。   那条毛巾,就这样直直地掉到了地上。   叶璃有些尴尬地笑了两下:“咱们那交情谁跟谁啊,哥你不会这么迂腐吧?”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毛巾捡了起来,双手奉上。   “我不迂腐,所以我如果大晚上进你的   tang房间瞧见你洗完澡,姓卓的会同意?”接过毛巾,随手将它丢到一旁,叶卓溯坐到床上,索性就翘起了腿等她的下文。   叶璃不由一阵唏嘘。   不过就是瞧见了他的……   好吧,她其实什么都没瞧见。   他却如此较真。   这个哥哥,当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将那份从卓蔺垣书房里瞧瞧顺出来的文件从包里头掏出来,叶璃脸色严肃了起来:“这份文件你帮我看看。我实在是对上头的数据有些难以置信。”   当初为了治好可可不会说话这个毛病,叶家投资了儿童医院。   叶卓溯这个挂名院长也不是白当的,他本就是学医出身,再加之以这些年来为了可可世界各地跑,跟各类专家讨教,在儿科疾病方面很有成就。   当然,对于遗传学生物学方面,叶璃也下意识觉得他精通了。   不过,叶卓溯倒也没辜负她的期待。   越看着这份鉴定文件,他的脸便愈发紧绷。   “这看着也不像假的啊,如果当初卓蔺垣为了骗易瑾止而伪造了这份文件,但上头的知名专家签字鉴定总不可能是假的吧?而且,如果真的是伪造,其实也没什么,他却藏着掖着什么都没跟我说……”   耳畔,是叶璃喋喋不休的声音,叶卓溯突然便打断了她:“璃子,其实这份鉴定要解释起来一点都不难。”   “不难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听啊。”   “我们亏欠卓蔺垣的,太多了。”长长的一叹,叶卓溯这才开口,“你有没有发现这份鉴定报告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叶璃也是心头一紧,知晓接下来的答案必定会是让她震惊的,她小心翼翼答道:“我不擅长这个,你索性直接告诉我吧。”   “一般亲子鉴定为了准确性都会选择用毛发作为鉴定,而这份鉴定报告,是血液报告。”   “还记得睿睿患的病吗?先天性白血病。他被卓蔺垣接走国外接受最先进的治疗,现在的他蹦蹦跳跳如果不出血便什么状况都没有,已经是个完全正常的孩子了。我和爸一直以为是所谓的先进技术治好了他。可如今瞧这份报告,我这才发现,确实是所谓的先进技术治好了他,但前提是卓蔺垣为睿睿捐献了骨髓。”   “骨髓移植后,新的骨髓细胞就会逐步替代原有的细胞,使人的骨髓细胞、血液细胞的DNA发生改变。”   所以,如果单单做血液鉴定的话,卓蔺垣和睿睿的亲子关系符合度,自然会达到最高。   叶璃不禁想起那次和卓蔺垣的对话。   “刚刚易瑾止来过了,我看到他一副颓丧的样子,该不会是睿睿的鉴定报告出来了吧?”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不是该兴奋吗?   卓蔺垣却是故意模棱两可:“嗯,报告出来了。”   “那他为什么还……”   “因为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吧。”   听到这个答案,她只觉得难以置信。   “你……你买通了院长?”所以让他帮忙在那份鉴定报告上做了手脚?   卓蔺垣却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着说辞,又似乎,根本就不想多做解释。   叶璃瞧着他如此,竟有些期盼他给她一个解释,心里头藏着一个疑惑,且是有关于睿睿的,她身为母亲,总觉得各种难受。   “因为我就是睿睿的父亲,就是这么简单。”   坚定有力的嗓音,醇厚中是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与坚持。   这一刻,叶璃突然便懂了。   是啊,卓蔺垣就是睿睿的父亲,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那般的付出却刻意隐瞒,不过是不愿让她有太大的压力,不愿让她将对他的感情与感恩混淆在一起。   他向来都是那种顾虑周全的人,将一切都算在了内。   所以从一开始,他便不打算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生命中。   所以从一开始他为可可输血,也是以匿名的方式。   没想到相处下来,他为她做的,却样样都呈现了令她感激的成分。   所以,他是怕了,他怕她对他只是感激才会如此,他怕她背负太多对他的亏欠与愧疚,所以索性什么都不说,将这埋藏在心底……   “哥,谢谢你……”拿回那份鉴定,叶璃走出叶卓溯房间时,眼角却有一丝湿润。只不过她的唇畔,却是带着笑意的。   ☆、一百四十四、谁求了谁的婚?   卓蔺垣万万都没有想到叶璃会去而复返。   大晚上的,明明早就走了的人,突然就回来了。而且来之前什么电话都没打,猝不及防地进了门,甚至于也不给他任何准备,就这样直接拧开了主卧的门把手。   然后,就这样扑上/床,在他不明所以时,完全便钳制住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有件事我想声明一下。”叶璃也不管自己身上这一身直接钻进他被窝里头是否会让他冻着,第一步,先表明自己的态度,省得他再误会些什么。   原本还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懵,甚至还略有些局促地打算穿衣起来,被她这般一弄,卓蔺垣反倒是笑了贰。   唇角勾了勾,他也不拧开床头的灯,而是靠坐在床上,抱臂静等着她的下文:“好,你说。”   轻轻的三字,完全是给她充分的时间去做出想做的声明颥。   叶璃清了清嗓子:“我拿走了你书房的一件东西。”   闻言,卓蔺垣一愣,随即立刻便明白过来,俊脸上担忧错愕闪过,终究化作一抹轻叹的无奈。   “所以,你已经知道了?”   “是,我已经知道了。”点头,又察觉到他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叶璃重重地扯过他的手臂,转而勾住她的背,“不过,不准你误会。我确实是对于你不愿让我知道这一切感到很感激,但我第一个念头是,这个愿意花这么多心思只为了不让我对他感激的男人,是我的男人。”   初得到这样的消息,她是如此震惊,震惊到脸色都僵硬起来。   可她对他,却一点点坚定起来。   这个男人,这个凡事考虑周到凡事都替她着想的男人,是她的男人。   感受到那只柔弱的手引导着他的手揽住她的腰,将她那么近地拉到他面前,听着她口中生怕他误会而急急得辩解。   原本倚靠在床头的卓蔺垣倏忽间一笑,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原以为这一天到来,她明白这所谓的真相后对他最多的是感激之情,所谓的男女之情,早就被添上了一层染色素,不再纯粹。   可她给他的答案,让他如此激动若狂如此不能自已。   磁性的嗓音略微有些发颤,却以着坚定不离的力度在她耳畔提醒:“所以,你这么急急地赶过来并爬到我的床上甚至进了我的被窝,是打算以身相许了?”   他这般一说,叶璃才察觉到自己情急之下确实是做了一件清醒的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一个冲动下来,她居然连自己都没发现,那颗急切想要见到他的心,跳动得如此剧烈。   轻柔的吻落到她的唇上,下一瞬,卓蔺垣揽着她腰部的手不由收紧,一声喟叹溢出:“真是可惜,上次平安夜里在那苹果包装里放了钻戒,原本那么好的气氛打算求婚的,结果钻戒不翼而飞。”   他不说,叶璃也差点忘记了这茬。   怪不得他那天行动有些古怪,只不过那钻戒,她还真是没有收到。   自然,此刻的两人自然是不会知晓这钻戒早已被易瑾止偷偷拿走了。   “那天那么好的氛围婚没求成,今天这情况,我可以理解成我被求婚了吗?叶小姐?”醇厚的嗓音如同百年佳酿,那般清雅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带着一丝丝鼓动起的涟/漪回荡在叶璃耳畔。   居然被理解成是她主动求婚,对于身为女性的她而言,实在是一件掉面子的事情。   不过,她居然感觉不到一定点的不自在。   “是的,卓先生,你被我求婚了,不过很可惜我没准备鲜花钻戒,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配合着他的说辞,叶璃也极为入戏,整个人被他搂得贴紧在他胸前,静谧的卧室,唯有两人的心跳,是那般一致,都是那般急速。   被子底下,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带来的暖意,全部席卷向她,将她一点点倾席。   “不委屈,你都打算将自己送给我了,我怎么可能委屈呢?”   原本醇厚的嗓音此刻已染上一丝沙哑,而那手,也一点点摩挲起了她的后背。   叶璃静静地感受着他的体贴,主动吻上他。   *   周日,叶璃陪卓蔺垣去医院。   明明是激动人心的日子,她却有点望而却步了。   担心真的拆了纱布,得到的结果,却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便越大。   所以,那般小心翼翼,害怕着那份期待被戳破,害怕着这一切变作镜花水月。   其实一切都该很简单,也不需要太有心理负担。   尤其是卓蔺垣这个当事人还特意给她做了心理建设,如果真的不尽如人意,那他也无妨,最珍贵的早已在他身边,他也在逐渐适应这个没有色彩的世界。唯一失望的是,每天不能见到她那张脸,看不到她为了他而生起的喜怒哀乐。   他越是如此云淡风轻,叶璃便越是比他还在意   tang这次的结果。   没想到他们到的时候,主治医生不在,卓蔺垣淡定地等着,叶璃却有些逃避般地借口上洗手间躲了出来。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她不过就是在走廊里四处晃悠一下企图逃开那份心烦意乱,居然会碰到一个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在医院根本不可能出现在T市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中国境内的人。   杜九思。   即使她再用围巾遮掩住她的大半张脸,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一笑泯恩仇的戏码,自然是不可能。   熟视无睹,也自然不可能。   她能够这般罔顾律法这么偷偷出现在这儿,那他们这些人这么辛苦地将她告上法庭还企图给她定罪又算是什么?   最终即使她只是被判了一个遣送出国,按照卓老先生原本的意思,根本不可能罢休。   可到底还是没再追究下去。   可如今杜九思根本就好端端地站在这儿,那他们这些人向法院提起的诉讼,在法庭上面对的那一切,仿佛就成为了一个笑话,愚不可及的笑话。   “杜九思,为什么你会在这儿?”一把抓住她疾步想要离开的人,叶璃的脸上染上一层冰霜。   后者也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儿碰到熟人,而且这个熟人与她之间的关系还并不太好。   她飞快甩开她的手:“你认错人了。”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一些。   “能将我伤成那样将别人毁成那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就因为你,卓蔺垣承受了那么多,你心里就没有一定后悔自责吗?”   原本还打算飞快远离的人听了这句却蓦地停了下来,围巾下的脸却显得阴狠:“就因为我这个无心之失,所以我就得被你们这么对待?呵!我不服!”   “你学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犯下那样的大错居然还觉得自己有理了?”万万没想到眼前人的是非观念竟然会如此错乱,叶璃不由一阵鄙夷。   “是啊,我是非观念错乱,所以当时怎么就只是单单伤了你一条手臂出了那么一丁点血呢?完全就该让你整张脸都毁了才对!”出口的同时,杜九思已经快如闪电地反客为主抓紧叶璃的手臂,然后,便是就着她曾经被她的水果刀伤着的位置用力一扭。   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似乎因着她的扭动而剧烈疼痛起来。   叶璃不禁轻皱起了眉头,整张脸都有些难受起来。   似乎有一股暖流,因着杜九思这般疯狂的举动而溢了出来。蔓延在她的手臂上,在那件深色的外套上,却不怎么看得出来。   叶璃低咒一声,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居然轻易便被眼前的女人给折腾得再次开裂了!   究竟是怎样的疯狂,才能够让一个一贯给人知书达理印象的女人如此不遗余力地伤害另一个人?这样地爱一个人,早就不是所谓的爱了!   “你放开!”只是,她的力量,对于一个陷入疯狂的人而言,却根本就算不得力量。   疼痛袭来,叶璃只觉得面前的女人那半张露在外头的脸,已经完全扭曲至极。   蓦地,她的眼角余光仿佛瞧见一个身影急速走来。   那般快速地攫住面前女人的手臂,将她那只作乱的手挪离她的手臂。   她松了口气,原以为是卓蔺垣,当瞧见是担忧不已的易瑾止时,脸色却变了变。   ☆、一百四十五、恭喜你,别吓坏她   “为什么你也会出现在这儿?”   明明是易瑾止帮了她替她解了杜九思的魔手,叶璃却防备地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然后,脑子里所有的思绪串联成线。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杜九思能够这般偷偷摸摸地回国而不被发现,怎么可能少得了易瑾止的功劳呢?   亏得她还听信了杜岑安的话认为他出现在法庭上是为了还她还卓家一个公道,原来背;后一直在帮杜九思的人,当真是他桀!   替她事先弄了菲律宾国籍,早就替她想好了一切的退路。   然后,又不舍得她待在异国他乡与他再来一个分别三四年,所以又将人偷偷给弄了回来两人朝夕相对姿!   一想到此,叶璃对着易瑾止便没有好脸色。   甚至连声音,都因着那份气愤而染上了一丝颤抖。   一看叶璃的表情,易瑾止心知她是误会了,甩开钳制住杜九思的手,赶忙想要上前想要解释。   只是,叶璃却后退了一步。   一个小小的动作,霎时让他所有积蓄的力量消弭无踪。   杜九思将两人的一切看在眼里头,那张被围巾遮掩了大半张的脸上扬起一抹堪称天真的笑意。   正是这抹笑,当年将易瑾止给骗了,同时也骗了许多认为她纯洁无害的人。   “瑾止,既然叶学姐也在这儿,那你和她好好聊,该有的误会可得马上解开,要不然这隔了夜让彼此生分了就不好了。”   那般大度无害,杜九思离去的脚步却是不慌不乱,仿佛真的是一个老好人,规劝着有了嫌隙的两人。   易瑾止握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看着那个背影想要追上去,却到底还是没去追。   “是她临时发短信让我来这儿的。”   只解释了这么一句,易瑾止没解释的是,他同时收到的,还有一条睿睿与杜九思在一起的彩信。   小家伙的脸上满是嫌弃,却不得不配合着杜九思拍了一张合照。   联想到杜九思之前对他说的话,他担心她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伤害了睿睿,顾不得向卓蔺垣求证一下睿睿的所在便急匆匆赶来了医院。   对于易瑾止给自己找的理由,叶璃却是赞同地点了下头:“是啊,杜大明星一声令下,你自然得急切地追过来。好了,麻烦让让,我得过去了。”   她还得去陪着卓蔺垣等待最后的尘埃落定。   即使再害怕拆下纱布之后面对的结果,可有些事情,逃避不是办法,终究还是得面对。   两人正僵持不下,叶璃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是卓蔺垣的,她赶忙接了起来。   “你跑哪儿去了?我让护士帮忙在洗手间找了你一圈都没见到你人影。”语气中的急切因着她的秒接电话而缓缓松弛下来。   “我出去了一趟。你等等,我马上过去。”   听了她的解释,卓蔺垣脸上这才露出一抹松懈:“你先别上来了,我这边出了点状况得明天才能过来拆纱布。我现在马上下去,咱们在医院门口汇合吧。”   站在窗边,暖阳笼罩在他身上,卓蔺垣身上沐浴着温雅而暖人的气息。   对面的主治医生朝着他轻笑:“恭喜你卓先生。不过待会儿那副样子出去可千万别吓坏了某些人。当然,最近一个月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还是得到我这儿来复诊。”   *********************************************************************   眼见叶璃接了卓蔺垣的电话便直接往电梯而去,易瑾止忙拦下她。   “她给我发了张和睿睿的合照,我担心她做了伤害睿睿的事情才赶来的!”生恐真的误会闹大,易瑾止还是不得不道了出来,而且事情终究关乎睿睿的安全,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闻言,叶璃果真止了步。   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随即拨打电话给叶卓溯。   今天她陪卓蔺垣来医院,睿睿只得不甘不愿地被遗弃,然后不甘不愿地被自己的舅舅带着,顺便再不甘不愿地接受舅舅大人明显偏袒可可妹妹的不良行径。   电话另一头的叶卓溯听闻她的话,闲适地笑笑:“这小家伙皮得很,刚想出去就被我给逮回来了。放心,你儿子丢不了。”   挂断电话,叶璃指了指刚刚外放音量的手机:“易瑾止,这种事你居然也要用睿睿来骗我?既然你是来跟杜九思私会的甚至是来陪着她验孕什么的,那就大方承认好了。犯不着还拿着我儿子的安全当幌子!”   语毕,绕过易瑾止直接走人。   哒哒的高跟鞋声在走廊上响起,竟犹如一声声踩踏在他的心上。   原来,这就是不被信任的感觉吗?   当年,她就是怀着这样的沉痛心情,眼见着他对她的误会吗?   细细   tang地品味其中的那抹涩那抹痛,左心房的位置,如此难受……   叶璃原以为她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后者应该不会再做纠缠。岂料某人居然还一路跟了上来,甚至还随着她一路坐电梯下去。   密闭的空间,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萦绕在她身侧的气息。距离那么近,却依旧如同往昔,心那么远。   所幸,一切都已无所谓。   距离远,又如何?   走出电梯,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她的手臂却猛地被身后的人攫住。   他的眸有着刺痛,那般的表情,根本不可能在意气风发的他脸上呈现……   “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是不是都不可能信我?”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暗哑低沉。   “她可是一向省吃俭用宁可肚子饿到犯胃病都舍不得乱花一分钱呢,如今却为了挽回你买了对于她而言属于天价的飞机票,是不是感动得想要立刻飞去她身边?”淡漠的神色,叶璃斜睨着他,一字一顿,“就像四年前一样,为了她毫不犹豫地将我扔下?”   可不是嘛,如今人家杜九思是明确规定短期内不得入中国境内,现在她的经济地位不同于之前的大红大紫了。   一张到T市的飞机票,不仅仅贵,而且还是对现在的她而言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这得触犯法律才能办到的事情,人家却为了他而再次触犯了,自然是需要感动一番的。   转身,叶璃不再多言。手臂明明还因着之前杜九思的疯狂举动而在流血,她却一步步远离。医院门口,夕阳余晖下,男人的眼被缠了一圈纱布,却只是朝着她的方向静静站着,仿佛等待她,早已千年。   ***************************************   “终于舍得出现了?我这被冷风吹得都快冻僵了,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   温润醇厚的男性嗓音,卓蔺垣站定在原地,俊脸上笑意使人如沐春风。   叶璃看着他浑身上下:“今天还不能拆吗?”视线定格在他眼睛的位置,眸中染上万般关切。   “没办法,谁让你还没戴上我准备的婚戒呢?你一戴上,冲喜成功,我肯定就能看见了。”低醇悦耳,仿若一抹蛊惑。   想到前晚她被他自动理解成主动向他求婚,叶璃耳根子有些烧:“回去吧。”   眼角余光瞥见追出来后犹如一尊雕像般驻足在后方的易瑾止,叶璃只是将视线挪开。   感受着她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卓蔺垣了然地就着她的搀扶上了车:“早死早超生,你要有这个觉悟。现在就再去买一枚戴上,要不然我可要整天追在你后头跑,你忍心我一个失明人士这么劳心劳力?”   想到那枚遗失的戒指,卓蔺垣不免有些遗憾。   花费了那般多的心思为她挑选的戒指,最终却不见了踪迹……   不远处,易瑾止瞧着那辆车远去。   看到的依旧只是尘土飞扬,看到的依旧只是一个触不可及的背影。   手机在掌心中发烫,易瑾止的声音起伏有度,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傅律师,有时间见个面吗?”   另一头的傅淮离万万都没料到他竟会主动联系他,一下子竟还有些不相信地再次看了看来电显示。   “易先生这么日理万机都能主动找我,我必须得有空啊。”   易瑾止抬眸望向天际,天很蓝温度很暖,可阳光为何会如此刺眼?有什么,一点点扎疼在他左心房的位置,让他连呼吸都喘不过气来。   *****************   亲们圣诞快乐!mandy亲和scj亲加一下我:把酒妻散酒肆意欺凌。其他朋友愿意的话也欢迎之至哈。   ☆、一百四十六、为什么你要一直留着这个真相!?   律师事务所。   办公室内,傅淮离让助理先去冲两杯咖啡:“速溶就好了,咱们这儿庙太小,只能有什么就供什么。”   坐在另一侧的易瑾止却连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曾,只是淡淡地瞧着他的刁难。   “难得易先生终于有空决定见我了,看来咱们上次谈的那份离婚协议你是打算签字了?”   那份离婚协议早就寄过去了,可想而知它的下场不过就是一个被撕毁眉。   而他每次打电话过去要求见面,也被易瑾止的那位特助给阻挠在外。   要见这位一面,果真是比登天还难羲。   即使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家又不卖面子给你谈离婚事件,你完全便是无可奈何。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拖了下来。   原来叶璃那边是打算起诉离婚,可也顾念着易老夫人而放弃了,那么,只能让易瑾止自己想通,主动签字。   推过早就准备在桌案上的离婚协议书,傅淮离公式化的脸上不是身为局外人的旁观,竟有点像局中人一般热切盼着促成此事:“如果真为了叶璃好,我希望易先生你能够签下字。里头的条款也是我这边备下的,之前我还罗列了合理范围内的青春损失费及赡养费,不过都被叶璃给否决了。现在的条款对易先生你完全没有半分财产方面的纠葛,所以请过目下,如果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就请签一下字。”   阳光从窗外射入,易瑾止的侧影像简笔勾勒的素描,线条简练,明明是那么暖,他的整个人,却又似被笼罩上了一层清冷的气息。   他探手接过那份离婚协议,唇角不无讥诮:“倒是有劳傅律师一直为她惦记着,这么鞍前马后下来,作为一个曾经的学长,这层关系似乎跟你的热情有悖吧。”   是啊,不过是一个曾经的学长,不过是一名拿人钱财的律师,这么热心地操劳着一个小学妹的事情,任是他人想来,估计都会觉得他对叶璃有了什么特殊的感情。   不过所幸当事人不觉得,也根本没往这个层面上想。   傅淮离优雅一笑:“有时候帮一个人,尤其是帮一个女人,并不是出于他人臆想中的某种心思,有可能是出于对她的感谢,有可能是出于对她的亏欠,也有可能是出于对她身边人的感谢与亏欠。”   “那傅律师是打算告诉你你属于哪种吗?”唇角的弧度冷淡,易瑾止的视线却是专注在面前的文件上。   简短的几页纸,却是能够将他和叶璃之间的关系轻易地断绝。   原来,要断绝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竟是如此轻易。   连夫妻关系都能够轻易断绝,又遑论其它呢?   手指捏着纸张,却有些发颤。   无论是报表还是合同,他都能在深思熟虑之后大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可面对这份薄薄的纸张,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发紧,那每一根指关节似乎都在泛着疼痛,就这般纠疼着他,让他紧紧地捏着纸页,直到指关节泛白。   ********************************************************************   傅淮离将他的每一丝动作都印入眼内,不由轻叹:“我对叶璃,是属于亏欠,属于愧疚,属于我这些年来扪心自问时的一种责任。”   将一张照片推向易瑾止的方向,傅淮离的脸上陷入了一抹懊恼:“这张照片我一直保留着,放在我的桌上,每每都提醒我自己当年犯过了怎样的错误。这个错误,让我背着良心没有出手相救,也让我看着另一个女人耍了手段诬陷她却无动于衷。如今,我想你该知道这一切。”   听此,易瑾止忙放下手中的那份协议,就仿佛放下了一个烫手山芋,心底松了口气。   只不过,当拿过那张照片时,他突然发现,他宁可没有放下那份协议而选择这张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年代了。   似乎是在一个犹如夜PUB这样的杂乱场所,照片中的女人一刻不停地给自己灌着酒,旁边的酒瓶子,东倒西歪。她旁边的沙发上,倒着一个昏迷的男人。门缝外,一双偷窥的眼露了出来,伴随着一缕女子的长发划过门锁。   他不是瞎子,他也不是失忆。   所以,他很清楚地知晓,那是当年他犯浑的地方。   曾经,他在那儿将记忆纽带发生错乱,断片儿了。   曾经,他醒来后发现陪在自己身旁的是杜九思。   曾经,他听了杜九思的话,认为叶璃和不三不四的混混在一道喝酒,若不是杜九思报警,她就不仅仅只是一个胃出血酒精中毒,而是会被这些人给糟蹋掉。   如今,看着这照片中的一切,他明明早就知晓真相不是杜九思所说的那样,可当真的凭借着这张照片再见了当年的那一幕,他的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栗。   那个沙发上昏迷的男人,是他。   那个不停给自   tang己灌酒的女人,是叶璃。   当年她为了将昏迷的他从那帮混混手里头救出来,完全便是不顾自己的身体只知道一个劲地按照他们的意思给自己灌酒。   那般地拼命,那般地不要命。   当真是一个疯狂而又执着的女人。   心,因着照片中的她而疼痛。   疼痛得,不能呼吸。   今天,他已经是第二次因为她而不能呼吸了。   未来的日子里,他相信,他因她而不能呼吸的次数,会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他彻底地断绝了气息……   ***************************************************************************************   “易先生,我想,你该看看门缝后那双眼睛。”知晓易瑾止沉浸在后悔中,傅淮离不由地点出重点,“想必你应该认出那个偷窥的女人是谁吧?”   被傅淮离这般一说,易瑾止这才望向那张照片被他刻意忽略的地方。   门缝后那双偷窥的眼,属于一个女人,一个拥有着柔顺长发的女人。   其实,世界上人口那么多,每个人的眼睛,都承载着不同的感情,不可能一致。   而这双照片里偷窥的眼睛伴随着那长发,易瑾止却轻而易举地认了出来:“杜九思!”   “是,就是她,杜九思。”傅淮离立刻便认同了易瑾止的观点。   眼神在面向照片中偷窥的那双眼后,犀利得仿佛都不是现在的他。   “可我当年,却没有办法将这张照片公之于众,即使现在,我也不能将这张照片公之于众。”   “砰——”的一声,易瑾止蓦地站起身,直接就朝着傅淮离脸上打了一拳:“你为什么不公之于众,你为什么偷偷藏着这张照片却什么都不做?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这个举动,我当年对她的误会有多深!就因为你,我彻底推开了她,彻底将她推出了我的生命,却……却……”却最终跟杜九思走到了一起……   误会那般深,明明自己也有责任的,可这一刻,易瑾止只希望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来减轻身上的那份痛苦。   那份痛,压得他,再次喘不过气来。   第三次了。   今天第三次因为她而喘不过气来。   频率间隔如此之短。   短到他相信,再这样下去,他不用等到七老八十,估计用不了几天,他便可以了结自己的生命彻底摆脱这份疼痛了。   握着拳头的手如此之紧,似乎要将所有的力量都用磬,易瑾止紧盯着面前的傅淮离,双眼泛红,整个人都喘着粗气,形象狼狈至极。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直留着这个真相!为什么你当时什么都不说!?”   “你估计早就查到了她是杜伟武的私生女吧?可是你应该不知道,当年我是和她在同一个襁褓里出生的。”   终究还是将这个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身份道了出来,傅淮离却松了一口气:“所以那会儿,我不能看着她坐牢。当年因为我的隐瞒而导致你和叶璃最终没能走到一起是我的不对。我亏欠叶璃,更亏欠当年明明就差一步就能够出现在包厢里救了叶璃的卓蔺垣。”   ☆、一百四十七、唯独对你,手心里的爱(大结局)   虽然与杜九思一母同生,但相比养父和母亲出车祸后杜九思一个人走到最后,他算是比较幸运的,在孤儿院被傅家领养。   只可惜当初的他什么都没有,根本就带不走急需好心人领养的妹妹。   两兄妹,便彻底失散。   相同的年龄,相比于其他孩子,他更加具有时间紧迫感,付出几倍于他人的努力,一路跳级一路优异,明明他的年龄在同级中是最小的,却反倒成为了比他年龄更大的低年级的学长潼。   很偶然的机会,他终于知道杜九思是自己失散的妹妹。   只是因为那张照片,他却再也没有了与她相认的勇气。   这就好比期盼了多年的亲人,当真的见到,却发现她根本就不是印象中的那个样子,她早就已经变得让他不敢相信,那种失落与迷茫,让他根本就不敢去面对。   那张照片,是当时其中一个混混来了兴致拍下的包厢场景,却不巧,将门缝外的杜九思给拍了进去。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包厢的时候与他相撞,手机上的画面就那般凑巧地落入了他的眼中桎。   打晕了那个已经醉得不成样的人,他从他手里头夺过手机,第一时间便决定报警,可想到门后头明明在偷窥却无动于衷的杜九思,他担心将她牵扯进来,随即否决了自己的这一念头。   没想到,他的这一迟疑,反倒被杜九思抢先一步报了警。   只可惜,她报警的说辞,却是让叶璃的身名一下子狼藉起来。   是啊,与小混混为伍淫/乱,叶璃的身名又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呢?   当这样的谣/言出现在T大,出现在这个向来便成绩斐然的女生身上,当流言一点点改变着她的人生,他对她的愧疚,便与日俱增。   可惜,他什么都不能说。   什么都不能为她澄清。   因为他一旦将那张照片交出去,挽救了叶璃的名誉,却是将自己妹妹给推上了绝路。   她的谎言会被拆穿,她陷害自己的学姐,她谎造自己的功劳,她更因此夺走了不属于她的爱。   那时的傅淮离,只是一间一间包厢不请自入,当终于在拐角的位置瞧见包厢外的杜九思,瞧见狐疑地盯着杜九思的卓蔺垣时,他却突然害怕了。   根本就不敢上前去阻止那一切。   就因为他当时的犹豫,卓蔺垣只是瞧了一眼偷/窥别人包厢动静的杜九思,然后步伐未变地朝前而去。   *   最终,易瑾止只是将那张照片捏紧在手里头,手头的青筋,有些可怕。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隐瞒,我错过了她!?”   眼睛染上腥红,他死死地盯住面前的人。   自知有愧,傅淮离短暂的沉默后,却还是低叹了一声:“可你当时对她的信任确实是不够,如果你对她坚定,如果你当时心里头真的是爱她,根本就不可能让她的身上被泼上这样的脏水。但凡你仔细一调查,明明可以查出真相的。”   是啊,他这么多年过去才知道去调查真相,才从酒保那里知晓当年叶璃在吧台那里便已经和那帮混混干上了,直到后来才被转移到包厢……   浑浑噩噩地走出律师事务所,易瑾止却是带走了那份离婚协议。   “给我两天时间,我会寄还给你。”   从他话语中来看,他是真的打算签字了。   真的愿意离婚了。   傅淮离瞧着他那孤清的背影,却不由地倒在身后的沙发里,将自己整个陷入。   若真正论起来,他的罪孽,又何其重呢?   可为了让叶璃能够顺利离婚,他却故意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易瑾止身上。   他这个律师,完全便不够格……   *   叶璃完全没想到,傅淮离竟然会打电话给她说易瑾止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并约她这周五上午十点去民政局办理手续。   一个无论她怎样做都不愿意离婚的人,突然之间就这样松口了,一时之间她竟有些难以适应。   甚至于去办理手续的日子,都由傅淮离来通知她,这完全便不似易瑾止的作风。   到了约好的日子,卓蔺垣却一早就到了叶家。   万万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过来,叶璃有些埋怨:“我自己去见他就行了,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你的眼……”   他眼上的纱布被一拖再拖,每次去,主治医生总是不在,而其他医生却各种推脱说没有那位医生的首肯他们不敢轻易为他拆,就怕中途出现什么变故。   可现在,叶璃瞧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却是蓦地刹住了嘴里所有的话。   朝阳下,卓蔺垣静静地沐浴在那一份暖意中,细碎的发丝服帖在额头,逆光中,尽管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可见他唇畔上扬的弧度。而他的脸上,那纱布已被取了下来。   他就这般笑意盈盈地瞧着她。   tang   那双眼,明明深邃得厉害,却幽黑而让人沉沦。   “我的眼早就好了。”上前,站定在她面前,卓蔺垣的手努力做了一个为她阖上下巴的举动。   “只可惜你一直不答应套上我选的戒指,所以我的眼也就只能这么一直不好下去,这才能让你对我这个残障人士亏欠啊。”   玩笑的口吻,他状似苦恼的样子:“可现在,我不想了。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清楚这婚究竟愿不愿意离。如果你只是单纯地对我感激对我亏欠,那么你看看,我已经完全好了,你不再欠我什么。叶璃,如果你不愿意离,那么,不要考虑我的感受。你只需要跟着你自己的心走就是。”   叶璃听着他的一字一句,感受着他对她的在意,感受着他对她的情感。   如果他真是那种会用愧疚来留住一个女人的男人,那他确实是太失败了。   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用他为她做的一切对她提出强制性要求。   他对她,从来都是细水长流般一点点地浸入。   手不由自主地覆上他的眼,生怕眼前的那一切只是幻觉:“你的眼真的好了?真的能够看见了?你看看我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你再看看院子里栽了什么花。对了,你眼睛疼不疼?医生有没有说后遗症什么的?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要不咱们改天再去一趟美国让穆安教授看一下确定一下是不是会复发。有些准备还是得先做起来,如果出了状况……”   一长段话,也不带一个停歇的。   卓蔺垣的眼被她覆盖住,只得好笑地听着她那张小嘴里头喋喋不休地说着。   末了,实在是受不了她那副紧张的样子,将她的手拿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掌心:“所以,你这是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知晓他今天是非要知道一个结果不可了。   这般患得患失的感觉居然会出现在一个成功男人的身上,叶璃其实有些哭笑不得。   蓦地,她也刻意板起了脸,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卓蔺垣,你居然这么大度要将自己的女人推到别的男人的怀里头去?”   只此一句,便犹如刹那花开,消融了冬日里的寒意,春暖花开。   “这么听来,卓太太,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你一下,咱们29号的婚礼,可以顺利提上日程了。”   29号。   曾经带给她绝望的日子。   如今在四年后,同样的闰年,同样的2月29号,他却要圆上她曾经的遗憾她曾经的绝望她曾经的孤独无助。   “你这么坚定地恢复单身和我在一起,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所以我还得再向你宣布一个好消息,今天这个黄道吉日,宜离婚,更宜结婚。”   叶璃只是怔怔地瞧着眼前的人。   促狭的话语,却又那般的信誓旦旦,那般的澄净优雅,那般的让她猝不及防。   颀长的身姿,他将她紧紧拥住。隽秀昂扬,他的眸中,盈满了所有的爱意,似要将她从今后彻底笼罩,不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   民政局门口。   易瑾止没有想到,明明那般害怕这一刻的到来,他却还是提早来了这儿。   只是,他没有等到叶璃,却等来了杜九思。   今日的杜九思,长发垂肩,修身长裙配外套,前凸后凹,妩媚妖娆得厉害。与那日在医院里她将自己包得严实无缝相比,今日的她格外张扬,仿佛生恐别人认不出她似的。   一见到她,那好不容易压抑的怒气便轰地冒了起来。   “你还有胆子出现在大庭广众!”   声音拔高,整个人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若不是他从不打女人,他早已一拳砸了过去。   就因为眼前的女人,他一次次与叶璃错过。   地震中的情动,短信的暧昧,对叶璃的初动情肠,叶璃为救他而胃出血酒精中毒,酒吧着火时他未能及时赶到……   若没有她的误导,若没有她的破坏,若没有她的阻挠……   一想到此,他俊脸上的冷意,便更甚。   尤其是前几天她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让他误会睿睿被她给绑架,甚至引来叶璃的误会!   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女人可怕起来会是如此让人惊心。   为何以前的他,竟会觉得她清纯如水,与世无争?   甚至在还故意拿她跟叶璃比,来气叶璃?   易瑾止对她的态度,早在杜九思的意料之中。   她只是风情万种地拨了拨自己的长发:“知道吗?女人有时候偏执起来比男人更加可怕。当她想要得到一个男人时,她会不折手段。而当她注定得不到这个男人时,她就会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既然你这么不顾一切地拒绝我这么不顾一切地想要和她在一起,那我便偏不让你如愿!今天可是你们离婚的大日子,我可得亲眼瞧着你失魂落魄的样子,瞧着你和她永远都没有   机会再在一起!”   再好的脾气,在听到这些话时也不会再忍耐,尤其易瑾止的底线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狠狠地攫取住她的手臂,将她往一旁一丢,仿佛扔一个垃圾袋,那般嫌弃而厌恶。   “当初我怎么会认定你才是地震里的那个女孩呢?果真我是瞎了眼!”   敏感地抓住了重点,杜九思被他扔得一阵踉跄,却是立刻站稳了脚跟:“什么地震?”   倏忽间,易瑾止笑了。   笑眼前的人做尽了一切拆散他和叶璃,做尽了一切让他对她有好感甚至走到一起,却根本不知道他最终为何会取她而舍叶璃。   可笑啊可笑。   “当年你不是从叶璃那里偷了她所有和我沟通的短信吗?冒充你就是她故意在我面前展现出短信里的只言片语却从不主动承认,你确实是很高明呐。只是,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手机号的主人吗?即使明知道自己当时对叶璃有好感也要舍弃她反而选择跟你在一起?”   那,是杜九思不知道的过去。   看着这个样子的易瑾止,杜九思终于有些后怕地退后一步:“为、为什么……”   “因为那个手机号的主人,会不惜拿自己的命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命,那样纯洁良善!可笑我,当时被自己的双眼双耳蒙蔽,根本看不到你的龌龊和让人恶心的本事!”   民政局门口来往的人还是不少,两人争吵的动静闹得太大,一下子就引来不少人旁观。   立刻便有人认出了杜九思的身份,想起她被判遣送出境的事情,有人只是纯粹看热闹,而有人则主动报了警。   杜九思直到被警察带走,都在想着易瑾止的话。   他会那么在意那些短信,那么在意那个手机号的主人,是因为当时的他将她认作了那个救命恩人。   即使她耍尽了手段让他跟她在一起,他对她的感觉,也不过是所谓的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   蓦地,她大声狂笑起来。   那样疯癫,那样让人觉得可憎又可悲……   *   中国人的习惯,一旦没了热闹看,也便一下子就散了。   易瑾止继续等了会儿,便瞧见了卓蔺垣的车。   而叶璃和卓蔺垣,就那样下车后亲密无间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那一幕,如此刺眼。   眼角的位置,酸疼得厉害。   “对不起,我来晚了。”叶璃整个人都洋溢着一抹重生后的和暖。   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表情,易瑾止只是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竟然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于僵硬:“进去吧。”   东西都带齐了,离婚证到手,一切都那般简单。   就好比两人当初结婚,他不情不愿地和她一道来,当时不过是为了应付老爷子。   如今,他依旧是不甘不愿,却还是不得不放手。   只是,他没有想到,卓蔺垣的动作会如此之快。   他前脚才刚跟叶璃办好各项手续,他后脚就拉着叶璃去填写表格结婚去了。   握在身侧的手那般地无力,指甲嵌入掌心的疼,早就让他再次失去了呼吸。   今天一上午,完全便是让叶璃就些目眩神迷。   一上午,她不仅离婚了,而且还那么神速地再婚了。   卓蔺垣明显便是有备而来,若按照他法国国籍,两人要拿结婚证根本就不会那么简单。   而他,竟然早就落户在T市。   “你爷爷不是想让我们去法国的吗?”她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卓老先生可是不止一次地让他赶紧回去,而她也跟过去。   如今卓蔺垣却为了她,主动在中国落地生根。   心里头,再次滋生出那满满的动容。   “没办法,有句话叫做有了老婆忘了娘。既然不能两全,我只好做个不孝孙。媳妇是要陪自己过一辈子的,只能顺着媳妇的意,委屈老爷子了。”   卓蔺垣的嗓音磁性有加,叶璃不由抱紧了他的手臂:“那我们以后一定要常常飞过去看他,还有你父母。”   “放心,婚礼的时候你肯定少不了得见到我那一家子。到时候你可别被那阵仗吓得逃跑就行。”   两人情意缱绻地走出民政局,没想到易瑾止竟然还没走,一直在外头等着他们。   瞧见两人手里头的结婚证,他太阳穴的位置,更疼。   而他手中的离婚证,只觉得愈发是一抹对他不珍惜眼前人的控诉。   没有多说一句话,仿佛只是为了等到他们,亲眼见证这一幕让自己纠疼的亲密,他转身离开,一头进/入司机为他打开的车门。   “曾斐鸣借这些年来做的那些小动作都捅给报社了吗?”以曾斐鸣对杜九思的感情,必定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如今他当着省长特助的职务,要想做点手   脚,完全便是轻而易举。只有将他弄倒,才能保证叶璃以后的日子能够太平。   揉着自己的额头,易瑾止沉重地闭上眼。   江宿之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尽心禀报:“易先生,我们似乎慢了一步,今天早上已经有报纸报道了曾斐鸣的劣迹,甚至连他得了艾/滋却造假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捅了出来。”   易瑾止嘴角扬起一抹自嘲。   他永远都是落人一步。   就连这一个,卓蔺垣都先他一步为她扫清了所有的危险。   路边的商场里,有音乐震天响起,传到车内。   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对你轻轻地说句我爱你。   尽管情路艰辛我都会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   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对你轻轻地说句喜欢你。   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会愿意,和你,永远不分离……   他只是摸了摸自己左心房的位置。   那里住着一个人,他愿意永远和她在一起。   可她,却再也不会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   叶璃瞧着易瑾止的车远去,就仿佛前尘往事就这般随着两人的离婚她的再婚随风而散。   卓蔺垣并没有急着将她塞到车里头,而是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暖意融融的街头。   微风吹过,竟然也是那般让人舒心。   “看他看得那么投入,你可别告诉我你后悔了,我可是将自己倒贴给你了,不接受你任何理由的退货。”温润的嗓音沉稳,带着一丝惬意。   浅淡和煦,声线雅然,就连俊脸上的那抹笑,都是那般让人如沐春风。   叶璃被他搂紧肩头,之前是觉得他患得患失,如今却觉得这个男人有时候还是挺恶劣的。   明明已经知晓了她心底的那个答案,却还是故意让她再三保证再三承诺。   “睿睿都被你弄成自己的儿子了,我即使不从,也得彻底从你啊。”他既然非得从她口里头得到承诺,那她也就“恶意”地给他这样一个承诺。   下一刻,卓蔺垣果真是黑了脸。   “那我立刻就将他扔给易瑾止去。”   叶璃有些失笑:“行啊,只要你自己不要舍不得。”   看来这女人是吃准了他对睿睿的感情,想要从她嘴里头听些甜言蜜语果真是件难事。   卓蔺垣不得不认栽:“相比于他,我更舍不得你。”   酥麻的字眼,他的一条手臂揽紧她肩头,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那般贴紧的肢体语言,眉眼灼灼。   “唯独对你,我愿倾尽所有,只求予你一世无忧。”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