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图书由(莫痕)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婚颤(高干) 作者:孤山一梦   【前言】   陈哉最见不得邯墨衣冠楚楚,推着眼镜的模样。   戴着眼镜他是大状,摘了眼镜他就是流氓!   陈哉一法盲VS邯墨一大状(离婚or不离婚)   世界上最坑爹的婆媳关系是什么?   问陈哉,陈哉必答:我是写网络言情小说的!我丈夫的妈偏是个初中语文老师兼年级组长,就爱没收学生手里的言情小说!!!   网文写手媳妇对上语文老师的婆婆(离婚or不离婚)   这世界上有寒颤,有冷颤,有心肝儿颤,还有婚颤……   【1】家有一夫   陈哉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用水果盆装了些车厘子,她刚打开电脑邯墨就回来了。   笔挺的西装,带着银色细框眼镜,他是个远视眼,眼廓有点深,所以显得五官很立体,眉峰俊朗,薄唇抿着,乍看,这男人看着挺顺眼。   邯墨站在门口换拖鞋,将公文包放在门口的小梨木桌上。   听闻这小梨木桌是当初装修邯墨请个有名的大师定做来的。四个桌角呈腾龙纹样,每个鳞片都刻了出来,上面是圆形的台面,外围镶了一圈雨花石,打磨光滑。这小梨木桌就摆在鞋柜旁边,作用么……就是进门换鞋的时候可以丢钥匙啊,杂物啊什么的上去。   陈哉就顶看不惯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木桌了!   邯墨换上了拖鞋,扬手就松了领带,瞟了一眼沙发上抱着手提电脑的陈哉,一边走向浴室,一边问她:“晚饭吃了什么?”   陈哉眼睛转了转:“炒青菜,红烧肉,番茄蛋花汤。”   邯墨回头盯了她一眼,嘴角一抿,走向浴室的脚步一转,慢悠悠地晃进了厨房。   陈哉闭着眼睛缩了缩脑袋,心里暗自骂了声这男人忒麻烦。心里刚骂完呢,邯墨就出来了,手里拎着套着塑料袋的垃圾桶,拿着就往陈哉面前一放:“嗯,炒青菜,红烧肉,蛋花汤……在翻着白眼编谎话的时候,记得先把证据毁了~”   可不是吗,垃圾桶里还有一碗冒着残汤热气的方便面盒。   陈哉撇了撇嘴,扭头。   邯墨面无表情地弯着腰,再把这垃圾桶拎回厨房,边走边说:“把储物柜里的方便面都扔了。你不扔,我等会儿扔。”放下垃圾桶,他这才转身走去浴室。   陈哉背着他连翻好几个白眼,幽幽地从沙发上起来,挪到厨房里,将储物柜里的方便面全丢进了垃圾桶。她走出来的时候,浴室里已经哗啦啦地响起放水的声音了——洗澡去了。   陈哉朝浴室里又翻了个白眼,重新挪回沙发上打开word文档。十指翻飞,啪啦啪啦地打起字来。   打了几行,删掉。又打了几行,再删掉。   陈哉干脆扔了电脑不打了。坐立不安地去看浴室。   反正只要邯墨在家,她做什么都是没心思的!盼天盼地,这男人终于到外地开庭去了,才两天,嘿~又回来了!   这厢在心里咒骂着呢,那男人穿着睡袍出来了。墨蓝色上等的丝绸,丝绸上盘着几条龙。这男人身形不错,肩膀开阔,什么衣服都能撑出一股味道来,尤数穿着西装,那是阔肩紧腰窄臀,生生一道风景线。睡袍是带系式的,只在腰间用跟宽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衣襟敞着,足以见得那赤裸裸的胸膛。   这男人上来,一屁股就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顾自用手顶了一下眼镜,便握着遥控器开了电视,CCTV新闻,正在播放关于朝鲜第三次核试验的消息。   陈哉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口水,手指木讷地敲在键盘上,可压根儿就不知道在打什么字。   她无数次暗自咒骂这男人,什么睡衣不好穿,偏偏挑这种露骨的睡袍。这睡袍的最大优点是,腰间的带子一抽,他便可以瞬间变成一个随时可以擦枪走火的流氓。   流氓!懂么!流氓啊!   陈哉低头心不在焉地敲字。   邯墨敲着新闻,用眼角瞟了陈哉一眼:“写肉文?”   那亘古不变的沉稳声调让陈哉彻底炸毛了:“你才写肉文呢!”   邯墨从眼镜的背面看着陈哉,面无表情地说:“闲来无事在看你的小说,荤段子写得越来越实诚了,男主角的台词怎么全是从我这儿盗来了。”   陈哉瞬间就不淡定了哈,太不淡定了!她是恼羞成怒,五脏六腑全在沸腾了!说着说着,小脸儿就红上了。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去瞧邯墨,直想把手提砸到他脑袋上:“谁……谁……谁让你去看我写的文了!!!”   “小说论坛上挂着不就是让人看的吗。没人看,你哪儿来的钱赚。”邯墨面无表情,从茶几上捞了个车厘子丢进自己的嘴里。侧脸的线条极其桀骜,这德行看得陈哉很窝火!   她觉得她必须得还击了,必须了!   所以她特得瑟地扬起下巴,顺溜得背出早就准备好的段子:“《婚姻法》第一章第四条:夫妻应当互相忠实,互相尊重;家庭成员间应当敬老爱幼,互相帮助,维护平等、和睦、文明的婚姻家庭关系。”她说得铿锵有力,志在必得,扬眉吐气,“你不可以不经过我同意就看我的文,你这是不尊重我……这是违法了!违法了懂不!”   陈哉把沙发拍的“啪啪”响,又因为自己如此顺溜地背出这么一长串发条儿而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地看着邯墨。   邯墨自是看到了自家媳妇的兴奋摸样,也自是知道这女人在跟自己横上呢。   《婚姻法》第一章第四条?背得倒还顺溜,一字不落,可见这丫头平日里多么用心良苦地想压死他。   但是……   邯墨面无表情地说:“对了一半。”   “诶?”陈哉一口气憋住提不上来,有些发愣。   邯墨嘴角挑了一抹笑意,拿着遥控板换台,声音平平稳稳地跟她说:“你说的这个是总的原则。但是不具有强制性的作用。一般意义上人们的违法行为多数指的是违反强制性行政法规规章和刑法规范的事,婚姻法是民法。你的文章发布在公共小说论坛,那么我的行为不具有任何侵犯你隐私权的问题。”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再者,我关心自家妻子的身心状况,培养共同话题,根本不构成你这违法一说。”   说完,眼角瞥着目瞪口呆的陈哉,嘴角的笑容是意味深长啊。   陈哉早就被他那一长串的“行政法规刑法”的专业一套给蒙住了,好长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泰然自若的邯墨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邯墨只觉得好笑:“别再辛苦地背《婚姻法》了,你背个十二月份的英文单词都背不全,这些功夫便省省吧。”   陈哉握拳愤懑。   邯墨看着陈哉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只有这么可爱了,眼睛一暗,抬手就摘了眼镜。   嘿~陈哉一看他把眼睛都摘了,心下警铃大作啊!抬脚就想跑,这脚刚抬起来呢,邯墨长臂一捞,直接搂着她的小腰,用力一舀,就把她整个儿禁锢在自己大腿上了。   深邃的眼,挑着笑意的薄唇。   “别!我没兴致!”陈哉慌慌忙忙想逃。   邯墨可不依,抬手就把她按在沙发上。   他上,她下,最简单不过的姿势。   凑近陈哉的小脸袋,邯墨的气息一下子就拥住了她:“想你了……”语气低沉,带着一股沙哑,说着舌头就勾勒上陈哉敏感的耳朵。   湿湿热热的气息,软软暖暖的舌头舔着耳廓,怎么能让陈哉受得了。   她偏着脑袋,慌慌忙忙地叫:“别……在沙发上呢!”   邯墨在她耳边轻笑,睡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强健的身子:“好,那回房。”   陈哉翻了个白眼,彻底懒得反抗了,像滩烂肉一样地四仰八叉着:“你个精虫!你做吧!做吧!做死你!!!”   说着还真就躺在沙发上一副委曲求全,英勇就义的模样了。   邯墨舔着陈哉的耳朵顿时也不舔了,抬起头看她,身下的陈哉闭着眼,皱着眉,咬着唇。   邯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抬手将陈哉额间挤出的“川”字抚平:“别皱眉。”   陈哉的眼睛毛煽动了一下,依旧皱着眉。   邯墨覆在她身上,撑着胳膊看她。这是他的媳妇,对别人都好了去了,就对他不热情不在意。   “睁开眼。”邯墨的眸子里暗流涌动。   陈哉自是不会听他的,依旧一副紧紧闭着眼,全身肌肉呈搏发状态。   邯墨便没动了,看了她一会儿,顾自起身,紧了紧腰间的带子,走向浴室。于是陈哉用听到他放水冲澡的声音。   陈哉躺在沙发上没动,听着浴室里的水流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不喜欢跟邯墨做爱,每次做,她的身体和灵魂都是分离的。似乎她的灵魂就会在邯墨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刹那自动脱离出来,冷静地站在旁边,看着邯墨灌入她的身体,律动,释放。   她会叫,她会喘,但终究只不过是身体的本能。   没享受,没热爱。哦,冷淡……偏偏邯墨极爱这种运动,所以对陈哉来说,她的心里是带着抵触的。拗不过,便仍他做。做到后面没兴致的也是他,从她身上退出去,冲澡,接着,各自沉默。所以陈哉有时候会心里软一下,邯墨这个男人忍耐力还真不错,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开口骂她了——他妈的做爱的时候能别跟死人一样吗!!   这个声音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在脑中咆哮出来的,陈哉有点被自己逗乐。嘴角刚一扯,邯墨已经揉着浴巾出来了,面色是有些僵硬的,倒还是坐回了沙发上,她的旁边。   陈哉能感受到他身上冰冷的温度——冲冷水澡呢。   因为欲求不满的沉默是极度可怕的。   邯墨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揉着自己湿湿冰冰的头发,戴回了眼镜,看着那CCTV新闻频道。   陈哉到底还是有些良心,假咳了一声跟他说话:“车厘子,我妈拿来的,你吃。”   多苍白的话。   邯墨没回话,湿嗒嗒的头发还有些滴水。侧面的脸,嘴角紧抿,眼镜片在电视的荧光下折射出颜色来。   顿默一下,邯墨说:“陈哉,你觉得我傲吗?”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陈哉纳闷了一下,想到邯墨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做派,她点点头:“傲。”   邯墨冷笑了一下,忽而转过脸来直视她:“但只因为你的一句关心,我可以感动个大半天。你说我卑微吗?”   深邃的眼,面无表情的脸。   陈哉心里狠狠一顿,说不上话来。   【2】欣和提醒   邯墨的时间向来规律,七点便会起床,七点四十便会出门,通常这个时间点陈哉还睡得跟猪一样,她的时间点向来凌乱,睁开眼便是中午的事儿。等她慢悠悠爬起来,慢悠悠洗漱好,慢悠悠晃荡到厨房准备啃面包的时候,门铃却响了。   陈哉疑惑着这个点儿谁会来呢,对话机上响起的声音却是:“我是送外卖的。”   陈哉更疑惑了,她可没叫外卖啊!   透过猫眼看过去,的确是个拿着大小餐盒的外卖兄弟。陈哉将门打开,外卖兄弟就把餐盒往她手里塞:“齐嘞~”   “我没叫外卖啊……”陈哉特是疑惑。   那外卖兄弟朝她嘿嘿一笑:“邯律师给您叫的。钱付过了,我走嘞~”说完扭头便走了。   陈哉有些发愣,关上门,看着热乎乎的饭菜,包装带上映着“木樨”两个字,便心知肚明起来。   木樨餐厅就在邯墨的律师所对面,他常带一拨人去那里解决中饭,所以可以想象他定是在自己吃完中饭后,也顺道给她叫了一份。   陈哉坐到了餐桌上,打开,一个西兰花炒虾仁,一个肉饼蒸蛋,一碗三鲜汤。   实在寻常不过的家常菜。   陈哉吃着吃着,心情便有些积郁起来。   她知道邯墨对她好,是真的好。拿她死党姚欣和的话说就是:“像邯墨这样雷厉风行的人都愿意在你面前放低了姿态,你还不知足,作个要死,迟早吃苦头嘞!”   姚欣和带着一股小小的上海腔,后面的声调上扬,表情特像个恨女不成钢的老妈妈。   陈哉当时直接甩过去一句:“反正最后我们一定是会离婚的。”   这句话说完就把姚欣和气得直翻白眼:“陈哉,你就作吧,作吧!”   这不是作不作的问题,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陈哉吃得实在吃不下了,便将饭菜剩着,打算晚上再热热吃。在吃上她向来不讲究。刚打算窝去沙发上码字呢,倒是姚欣和一个电话打过来,约她下午出来喝咖啡。   那姑娘养着一只蓝猫,时常会在哪个下午抱着她的蓝猫出去溜达,高跟鞋蹬蹬地踩着,下巴高扬,就算冬日的晴天也会戴幅幅墨镜,十足的气场。她会坐在露天的太阳伞下喝咖啡,那蓝猫会窝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发呆,这情景便有些诡异和幽默了。   陈哉穿着帆布鞋,盘着丸子头,随便套着一件白色纯棉大长T,外面披了件黑色长款开衫,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奔到姚欣和对面,一屁股坐下时,她已是热的满头大汗了。   “怎么,你那只死猫没带出来?”陈哉拿出餐巾纸摸额头上的汗珠。   她向来怕热,明明是春天,但也总能把她热出个汗流浃背。   姚欣和特嫌弃地看着她,“啧啧”了两声才回答:“在美容院呢,晚点去领。”说完之后,嘴角挑了挑,笑得像只狐狸,“喂,我问你,存款里还有多少钱?”   “啊?”陈哉可没想到姚欣和会这么问,眨巴眨巴眼,“你要向我借钱?”   姚欣和一个白眼翻过来:“我有这么窘迫吗!”   想想也是,这女人厉害得紧,开了家花店,走得是独一无二的营销战略路线,噱头的确吸引人,开的是风生水起啊。   “那你问我有多少钱干嘛?”陈哉更是疑惑。   姚欣和白了她几眼:“你说你日夜颠倒写得那些书,写了几年了还是名不经传的写手一枚,每月的稿费也就这么点吧,月光吧?存款里的数有五位数么?”   “干嘛干嘛!!今天你叫我来是嫌弃我穷来的是吧!”陈哉被问急了,凶神恶煞地顶她!   姚欣和优雅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对她悠然一笑:“我只是要提醒你……下星期三可是你婆婆的生日啊,你打算送什么?”   这句话一说完,陈哉便愣了一下,小心脏剧烈的收缩后便是深深地惶恐起来。惶恐过后又猛然升起一股感动:“欣和……你居然帮我记着……”   “我对别人生日记得向来牢。”姚欣和扬了扬眉毛。   结婚当初呢,姚欣和就狗腿地问了陈哉有关于邯墨一家人所有的星座。这女人非常信星座,有时候讲出来的东西甚是玄乎,随便报一个出生日期给她,她便能说出这人是什么星座的,这类星座的人有什么特点。   所以姚欣和对邯墨一家人的生日简直太熟了。结婚当初就跟陈哉说:“你是射手座,邯墨是金牛座,你们这一对啊,其实还蛮般配。金牛座的男人勤奋耕耘养家糊口,你这嫩射手吊儿郎当,没心没肺,就是个惹事儿鬼,你能嫁给邯墨,若以后惹出什么事儿定是邯墨给你收拾烂摊子呢!但是你那婆婆是处女座,事实要求完美,对你来说便会苛刻许多……啧啧,我欢迎你以后来我这儿吐槽婆媳关系。”   当初陈哉不信,但后来事实表明,她真的和邯墨她妈……异常不合!   不合!就是不合!只要想起邯墨她妈盯着她的眼神,陈哉就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堵塞住了!   邯墨他妈曾经可是初中语文老师兼任年级组长,知识分子啊知识分子。当初见陈哉的时候,他妈一听说陈哉是个写小说谋生的人,便表现了极大的兴趣,笑眯眯地问了陈哉写过什么小说。   陈哉写书向来是个取名儿白痴,偏偏心眼很是实诚,想了想说:“《一对色狼凑成窝》~”   邯墨他妈的嘴角便抽了一下。   事后,也不知他妈是透过什么渠道把陈哉写得小说儿全看了一遍,便再也没给陈哉什么好脸色看过。甚至在私下喝茶的时候会说:“小哉啊,我以前是当语文老师的,最忌讳学生看什么没营养的言情小说,里面的思想很浮夸,容易教坏小孩子啊。尤数床底间的事儿,那些写小说的人怎么不考虑一下读者有可能都是未经人事儿的小姑娘呢,还写得赤裸裸,不是教小孩子早恋吗?”之后还说了一大堆,便是要陈哉好好找份正经工作。   陈哉被教育了一大堆,浑浑噩噩地爬回家,当晚就化悲愤为文字欲,敲了足足五千字的肉戏发上去!   肉戏怎么了?男欢女爱多正常,想当初她初中就看遍各种口味的言情小说了好吗!各种肉文辣文耽美文,丫的现在还不是祖国大好的女青年,也没被毒害啊!人活着就是要高潮啊!!!   所以,由于陈哉写的言情小说与邯墨他妈的教育理念相违背,这对婆媳就没怎么亲热过。好在陈哉不常跟这婆婆接触,要不然非得呕死她。但这次婆婆大寿,她可不能避讳了啊。   正在陈哉纠结着怎么应付寿礼这大事儿的时候呢,只瞧见坐在对面的姚欣和忽然挺直了背脊,挑着一抹笑看着陈哉背后,眼角朝她挤了挤:“哟~快看,你老公!”   【3】我本纯良   陈哉回头望去,便瞧见了邯墨西装笔挺地从后面的大厦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个挺着将军肚的中年男人和一拨同样西装革履的人。便可看到那中年男人笑着上来和邯墨握了握手,又轻轻拍了拍邯墨的背,一副“承蒙您关照”的表情。   “不去叫他过来?”欣和笑得像只狐狸。   “干嘛要叫?”陈哉转过脑袋,顾自喝着冷饮,猛翻了一记白眼。   “哦~~~”欣和仰在椅背上,晃荡着她白花花的大腿,“但他朝这边看过来了诶~~”   “什么?!”陈哉立即如坐针毡,背脊立刻僵直了,没敢回头,“看过来了么?发现我了么?!”   欣和笑得更像一只狐狸:“你老公走过来了诶~”   陈哉的脸顿时就僵了,那表情啊,真是极度夸张:“不会吧?!”   欣和看着她慌慌乱乱的摸样,甚有钻到桌子底下藏起来的架势,一下子笑岔了气,趴在桌上花枝乱颤。   陈哉这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邯墨早就驱车走远了,哪儿还有影!陈哉气急败坏地吼:“干嘛啊你!讨厌!”   欣和笑得直抽气:“瞧你吓的那副模样!”顾自笑了一会儿,顿默了,眯眼去看陈哉,“陈哉,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不是不爱他,而是你还不知道该如何爱他。”   这个问题是陈哉觉得实在没必要回答的。   她对邯墨的感觉,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如果真的爱了,会不知道该如何爱吗?   陈哉昵了欣和一眼:“还是帮我想想该送什么大礼吧。”   欣和撇了撇嘴,便没说什么。   这世道,恩恩爱爱,情情怨怨是社会的男男女女发展的不变主题。在这不变主题下,有波澜不惊,有惊涛骇浪,有罗曼蒂克,有行云流水。各有各的爱,各持各的家。   陈哉也有个家,但……她总觉得里面没有自己的爱。   和姚欣和分别后,陈哉走向公交站台,没走出两步,只听到路边“嘟嘟嘟”三声喇叭声。   陈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嘿,不正是邯墨那黑色奥迪么,里面不正是坐着抿着嘴角,没有表情的邯墨么!   邯墨向陈哉看过来,那眼神里就写着两个字:上来!   陈哉没有反应过来,磨蹭了一下脚尖才上去。坐在副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   车子的空间里,充满了一种叫“邯墨”的味道。   “咳,你怎么在这儿?”陈哉看他。   他发动了车子,从眼镜片后昵了她一眼,蹦出两个字:“等你。”   陈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合着……早就看到她和姚欣和了!   “那……看到我们了怎么没过来啊?”陈哉嘟着嘴小声说到。   邯墨被气得胸膛一憋气,没说话,一踩油门,把车给飙出去。   有时候,他当真懒得跟这丫头绕,一旦真认真绕起来,最后哭的也是这丫头,一边哭得只噎气,一边还不停地数落他:“仗着你口才好你就欺负我……当律师的就是黑心,把黑的都能说白的,把我对的都能说成是你对的,就会欺负我……”那眼泪啊,吧嗒吧嗒往下落,看得他心疼又无奈,最后什么气儿也没了,还得将她哄好。   所以久而久之,邯墨宁愿自己憋着一撮小火苗,也不跟这丫头争辩了。   “今天怎么不在所里啊?”陈哉看了一下已经下午4点的时间,转头去问邯墨。   邯墨硬是把肚子里一句“看到我了装没看见,最后还嫌我不过来找你”的话给憋回去,在喉咙里清了清声音才道:“见客户。”   声音四平八稳。   陈哉点点头,想了想:“哦,就是那个挺着将军肚的男人吧。派头挺大的~”   “嗯。”邯墨面无表情地应和。   陈哉便没问。   邯墨主打经济官司。客户自然来的大。   “这是去哪儿?”陈哉望向窗外,发现这路并不是回家的啊。   “去超市,买些吃的。”邯墨说完,还瞪了一眼陈哉,“我出差的日子里,你吃了多少天的方便面?”   陈哉摸摸鼻子:“我也是会叫外卖的好吧。”   邯墨冷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陈哉厚着脸皮,一副“我很有理”的表情挺坐在驾驶座上。   停好车,俩人走进超市。邯墨习惯走在陈哉的左边,更习惯性地拦住她的肩膀。   “热!”陈哉推他。   邯墨充耳不闻,把身板挺得笔直,依旧把陈哉揽着。   入了超市,邯墨推着车领头带陈哉逛向果蔬区域,专心挑起水果来。陈哉百无聊赖地站在旁边,捏着一只苹果玩。邯墨选好了一袋苹果,就丢到陈哉手里,指了指前面的称量的地方:“去称。”   陈哉便抱着水果屁颠屁颠地去了。称回来了,邯墨又选好了一袋荔枝,丢给陈哉,这回连话也不说了,直接朝前指了指那称量的地方。   陈哉不乐呵了,狠狠白了他一眼,又排队去称了。   等称回来,邯墨手里已经提了一袋番茄,两只山药,一捆生菜,优雅地递给陈哉,朝称量的地方怒了努嘴。   陈哉这回可忍不下去了!将手里的荔枝丢进购物车,朝邯墨咆哮:“你就不能装好了一块儿自己去称吗!!!”   邯墨气定神闲:“让你多动动,好。”   陈哉真想拿起山药往他冷静的脸上捅!   “不干!自己去!”陈哉把手往胸前一环,理都不理。   邯墨定定看着她,沉吟:“昨天晚上……嗯,发现你腰上的赘肉丰厚了一圈……”   陈哉暴怒:“你狠!!”   说着提起东西就去称量处排队。   邯墨站在后面笑。   买好了果蔬,便是陈哉领着邯墨走,直奔零食区,在前头生龙活虎地往购物车里丢薯片。   邯墨知道陈哉爱吃薯片,吃得很凶,可以一天吃掉四包大薯片!吃完后就不正经地吃三餐。所以当陈哉一脸狼相地准备往购物车里丢薯片的时候,邯墨就开口了:“薯片只能选一包。”   陈哉白眼:“你管我!”   说着往购物车里丢了3包进去。邯墨挑挑眉,看着里面的原味、黄瓜味、番茄味,问道:“最喜欢哪个口味的?”   陈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直口快的说:“原味的。”   邯墨闻言,点点头,把黄瓜味和番茄味挑出来摆回去。乘着陈哉还没反应过来时扳着她的肩膀就走向收银台。   陈哉跳脚:“喂喂喂!!!你也太过分了吧!”   邯墨瞥了她一眼:“给你留了一包你最喜欢的口味。”   言下之意,没把这原味的丢出去已经算对你很好了~   陈哉握拳:“小气鬼!”   邯墨朝她挑挑眉,没说话。陈哉在心里哼了一声,偷偷想,下次她自己也可以来买过!   排队付钱的时候,邯墨顺眼看了一眼旁边购物架,陈哉也在看。但唯一不同的是,陈哉的视线落在了糖果处,邯墨的视线落在了……   陈哉刚一回头,便瞧见邯墨的大手伸了出去,优雅地拿了十包杜蕾斯扔进购物车里。   这动作做起来泰然自若,云淡风轻,绅士异常!陈哉如遭电击,脸一下子涨红了:“你……你……你!!!”   邯墨淡淡地昵了她一眼:“恩?”   陈哉压低声音冲他瞪:“你干嘛拿这么多!!!!!!!”   邯墨沉吟:“嗯……也对,干脆批发一箱吧~”   陈哉:“!!!!!!!!!!”   流氓!   邯墨将陈哉的表情尽数落在眼里,嘴角勾起若隐若现的弧度。   收银员在刷着十包杜蕾斯的时候,偷偷地瞄了一眼邯墨,又瞄了瞄一脸“我本纯良”表情的陈哉,表情有点怪异。   陈哉流泪的心都有了。只有邯墨,无比冷静,气宇轩昂地立在那儿。挺拔的身段自是吸引不少女人的目光。   【4】吃软怕硬   驱车回家。   邯墨便在厨房里忙活开了,系上了围裙烧菜做饭。陈哉帮忙打下手,搅个蛋,洗个菜什么的。   邯墨厨艺一般,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但陈哉就不行了,用电饭煲煮个饭都拿捏不好放水的量。油锅溅油就能跳出三尺之外哆嗦着。所以这家中的厨房一般都是邯墨在使。   “我像不像家庭妇男?”邯墨忽然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围裙。   陈哉正在一片一片洗生菜,白了他一眼,那话刺儿他:“您上得了法堂下得厨房,怎能用家庭妇男这词儿形容您呢~您是谁啊!邯大状啊!鼎鼎有名的邯大状啊!家庭妇男也太憋屈您了~”   这话够带味儿的了。   邯墨不恼,勾着笑:“不就是没给你买那两包薯片呢,还生着气呢……小孩子样。”   陈哉心里一憋屈,暗翻一个白眼,将手里的生菜叶恶狠狠地丢进水槽里,哼了一声,神色倒是软了一下。   这个男人,终是能清楚的知道她一切情绪,最重要的是,在她生气时,在她不开心时,他都能准确的把握到,她为何会闹脾气的源头。瞧,他就是那么的了解她。   邯墨把番茄蛋花汤煮下,瞟了一眼正在笨手笨脚切生菜的陈哉,想了想说:“最近可能会有些忙。”   “恩,因为今天下午接的案子?”陈哉小心翼翼地切生菜。   “不是,今天下午接下的准备给下面的人练手。”邯墨道,目光有些凝重,“前几天接下的行政案。”   陈哉看着邯墨的神色,察觉到他微皱起的眉,便知道这案子有些棘手,不免有些好奇起来:“哟,什么案子,说来听听~”   她的语气微微上扬,语调活泼得紧,把邯墨逗得一笑,目光这才柔软起来,解释:“我们的客户厂房所在的地段位于A区的黄金地段,该地段因A区政府修建高架工程及扩修公路而列入拆迁范围。因此,我们的客户便成为了这个项目的被拆迁人。后来,负责拆迁具体事项的A区拆迁办通过多数决的方式选择了房地产评估机构,但是这家机构所出具的评估报告对客户非常不利。客户所得到的拆迁款补偿标准远远低于其他公司。为此,我们的客户已经就这个案子提起过一次行政诉讼,虽然一审败诉,但是二审的时候市中级人民法院发现评估报告存在程序缺陷,撤销了原审判决。但是现在这案子中拆迁办补正了原有的程序缺陷,然后。。。。   “啊~~等等等等,不要说了,我听得头都大了。”陈哉赶紧叫停,挥着手打断邯墨,“最受不了这种东西!听得我脑子绕都绕不过来!你就告诉我,被告是谁得了。”   “本市住建*委。”邯墨回答得干脆,然后被陈哉愣了一下的表情逗笑,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打算结束话题,“把碗拿过来,盛汤。”   “哦,那你加油打哦。”陈哉愣愣地,弯腰把碗拿了过来递给邯墨。   邯墨看着陈哉憨厚的神态,勾起嘴角,眉宇间的凝重荡然无存。   但陈哉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去拉他的袖子:“但是……你妈下个星期大寿诶。”   邯墨看着陈哉可怜巴巴地来拉自己袖子的动作,嘴角的笑意很是明显。   这是被依赖的感觉,他喜欢。   于是他笑着道:“陪她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陈哉便松了一口气,如果邯墨没空去,她一个人面对那年级组长的婆婆,可非呕死她不可!   “我跟欣和商讨了一下午,觉得送你妈一套衣服吧……”陈哉眼巴巴地看着邯墨。   邯墨便知道下午这两个女人是在商讨礼物的问题啊。察觉到陈哉嘟着嘴,有些苦恼的样子。他便笑笑:“礼物的事情我来办吧。”   “诶?”陈哉瞪大眼。   邯墨便冲她笑,把盛好的蛋花汤递给陈哉:“去摆碗筷,还差一个菜,马上就开饭了。”   陈哉便没多说什么,屁颠屁颠地出了厨房。   回过头看看,邯墨系着围裙,把生菜放到锅里。明晃晃的灯光下,油烟机呼呼的响声中,他的背影显得很是……   温馨?   陈哉的脑袋中莫名蹦出了这个词。   吃好饭刷好锅碗瓢盆,邯墨便去书房,陈哉不喜在书房敲字儿,向来窝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打几行字瞄一眼电视,故而她打字向来磨蹭,别的作者一个小时能打五千字,她倒好,一个小时只能磨叽出六百字。所以当邯墨从书房出来准备睡觉的时候,陈哉还在键盘上磨叽,丝毫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   邯墨站在卧室门口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12点多了。   他最看不惯陈哉日夜颠倒的习惯,二话不说,走过去,直接从背后将陈哉的手提拿起来。   “喂喂喂!!你干嘛!”陈哉措不及防,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欲要夺之。   邯墨昵了她一眼,嘴角一抿,避开她张牙舞爪挥过来的爪子,按了一下保存键,快速地关了机,将手提合上,丢在沙发上。   陈哉大怒:“你有病啊!”说着又要开电脑。   邯墨压根儿不跟她闹,他行事向来讲究速度和效率,所以在陈哉弯腰拿电脑的时候,就一把捞起她的小腰,直接打横扛起走向卧室:“去跟我睡觉。”   陈哉在他肩上急得直拽他头发:“你丫的土匪啊!!!”   嘿~~~怎么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啊!   邯墨理直气壮:“对啊,我这个土匪就专抢你这个妇女。”   “你……你才妇女呢!你全家都妇女!”陈哉抗议。   邯墨被逗乐呵,眼睛弯着,走进卧室,将她一丢,扔进大双人床上。陈哉穿着家居的宽松睡裙,被他这么一丢,在床上连滚两圈,裙子掀到了肚脐眼处,露出粉色的丝绸内裤,双腿白皙修长,多惹眼的风景。   邯墨的喉结一动,说不出话来了。   陈哉依依呀呀地大叫,抬头,发现邯墨发暗的眸子,立刻心中一颤,手忙脚乱的把裙子拉下来,遮住了膝盖,颤颤巍巍地连忙缩进被子,将自己盖严实:“我睡……我睡……你别吞口水……”   哪有一只羊在下锅的时候还祈求狼不要磨牙齿的?   只是看着陈哉可怜巴巴的模样,邯墨心头就能软的一塌糊涂。陈哉属于“吃软怕硬”形,而邯墨就是无时无刻对陈哉都能“硬”起来形。   于是……面对陈哉缩在被子里装睡的可爱摸样,邯墨心头软,胯部硬了……欲火在叫嚣,邯墨俯身上去,呼吸炽热的喷洒在陈哉的脸上,用舌头撬开她的小嘴唇。   陈哉知道他要干嘛,闭嘴不配合,慌慌忙忙地躲过,缩在被子里大叫:“我睡觉!!你不是让我睡觉么!睡觉睡觉!”   说着,裹着被子将自己全全闷了进去。将邯墨阻隔在外面。   邯墨瞧着这一坨蒙严实的被子,暗暗叹了一口气,将欲望全全压了下去,轻拍了陈哉的背:“好了,别蒙了,被子里闷。”   陈哉还缩着。   邯墨便躺进去,身体的欲火没有全部褪下,故而他只用被子一角盖住了自己的肚子,清心寡欲……清心寡欲……   陈哉见他没动静了,这才敢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转头,邯墨平躺在她旁边,眼睛半明半暗地瞧他,目光……陈哉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发抖。   难堪的沉默。良久,邯墨才轻轻扇了一下睫毛,道:“以后,我不勉强你。”   抬掌上来,在陈哉的脑袋上揉了揉:“要不要躺在我胳膊上来?”   陈哉喜欢枕着他的胳膊睡,这个他知道。   陈哉的眸子跟星星一般,没说话,蹭上来,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他圈住她,闭眼。   谁都没有说话,但谁都没有睡着。   静谧,沉默,压抑。   良久,邯墨听到陈哉轻轻的声音:“对不起,我……还没有办法……克服……”   邯墨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更紧地圈在自己怀里。   ***********************************************************************************   【老孤有言:   刚才猛然看到下面有个法学生评论,说邯墨这段话牛头不对马嘴!!老孤心肝哆嗦啊!!不能让我儿邯墨这么被我一个法盲为娘给糟蹋了啊!!更没想到看文的居然还有法院的学生啊啊!!!为了防止以后真有个律师姑娘来看文,老孤特此对邯墨关于行政案子的话做了修改,更为严谨一些……特此感谢孜孜不倦帮我修改的某律师顾问………………叩谢!】   【6】她挺胆小   早上,陈哉还在熟睡。邯墨早起,阳光从窗户外面切了进来,温柔了整个卧室。他起身,替陈哉掖了掖被子,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才去洗漱。   开车到所里时,几个下手已经在忙了。大助理是他当年的学弟,盛泽,毕业了后就来这儿帮他,很是得力。   盛泽见邯墨一脸阴郁地进来,便上去拍他肩膀:“哈哈~昨夜操劳过度?”   邯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只丢了一句给他:“让梁医生来一趟。”   盛泽心里一抖,看着邯墨的脸色,便觉得有几分不对头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邯墨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去办!”开门便进办公室了。   盛泽见邯墨这表情,便觉得事情一定极严重了。   梁医生的名字是梁海娟,四十好几的女人,在邯墨所里打离婚官司结识下来的,为人幽默,十足的女汉子,跟邯墨和盛泽便这么结交下来了。她是国内有名的妇科医生,离婚后也干脆不做了,自己拿着婚后的所得的钱开了家小店,卖一些创意玩意儿。   梁医生下午来的,盛泽直接把她给送到邯墨的办公室里了。中途去个她倒茶的间隙,便从门外听到邯墨说着什么子宫什么不良的话儿。   盛泽敲门进去,便瞧见邯墨一脸严肃地坐着,一向喜笑的梁医生也是沉思地坐在那儿。气氛有些凝重。   盛泽倒好水关门出去后,隔了好半响,邯墨和梁医生都没有说话。一屋子的死寂。   邯墨的双手紧握着,放在办公桌上,抬头,眼镜片泛出一片银光:“有办法吗?”   梁医生沉思了好半响,她沉思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努嘴,一头酒红的短卷发像一颗红色花菜:“因为我没有看到她身体的各项检查报告,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具体的情况是怎样的,很难下判断。但是……按照现在国内的医学技术来看,在她这个年纪……还是有一定困难的……”   这几乎下了死令一般。   “不。”邯墨皱眉,“我不需要能不能医治的回答。我要的是,怎样帮她克服心理上的障碍。”   他的声音异常坚韧。   “嘿~”梁医生干脆仰在椅背上了,“那干嘛找我来啊~直接找心理医生啊。”   说完,倒是笑了出来,眯着眼看邯墨,把眼角的皱纹都挤了出来:“小邯啊~~怎么,一碰到关于你老婆上的事儿,你就乱了分寸啊?这可是当律师的大忌啊!不是你的风格啊。”   邯墨依旧皱着眉,却是道出:“她……挺胆小的……”   独独一句话,泄露了他满满的疼惜。   梁医生目光一软,细细地瞧了邯墨许久,直在心里叹气,慢悠悠地晃出一句:“这样吧,你带我和她吃个饭,我来试试。”   邯墨沉思了一会儿,眉毛更紧地皱着:“不行。”   梁医生便有些急了:“怕我吃了她还是怎么着?”   “她敏感。”邯墨陷在沙发椅上,眉目低沉,“怕她察觉出什么……我不忍她难过。”   要知道,这个男人在法庭上雷厉风行,名头一报出去就让多少人侧目钦佩,没有一场官司是他不能拿下的。但这么个沉着的男人此时露出这么犹豫的表情,连梁医生都有些动容。   “你这样说,我倒还真想看看这弟妹了,什么姑娘能让你这般不知所措。”梁医生斜了邯墨一眼,“你越护着她,越想这么守着她,有些东西……她就越走不出来了!”   “我不护她我能护谁?她是我妻子。”邯墨目光一锐气。   梁医生瞧着他这幅样子,心头当真感慨:“哎,你把我叫来了,我也是想帮你。那,我已经把话说这儿了,要不,你带她去做个彻底的检查,把各项报告给我看,我看有没有辄。要不,你干脆让我见她,我们都是女人,我又是学这方面的,能沟通。既然你都不答应,那我也没什么要说的。等你实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你再想想我说的。”说完,她一顿,“邯墨,你清楚的,有些东西,必须面对,你现在护着她,让她去逃避隐忍,不是长久的法子。这是定时炸弹,迟早会爆的。”   邯墨抬头去看,这个四十好几的老女人目光流转。   他点点头:“谢谢了,我再想想……”   “那好,有需要再叫我。”梁医生开口,一转头,她瞧见邯墨办公桌上摆着的木头相框。里面是一张合照,一个女人,刘海全部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弯着,脸颊一个酒窝,普通的大白T,明朗清爽。邯墨站在她的旁边,带着眼睛,身姿挺拔,手揽着她的肩膀,笑得甚是好看,背景是山下的风景……   梁医生心头越发感慨。   其实,婚姻,就是把两个人的故事全部打乱,最后编排融合在一起。这是最下功夫的事情,最精雕细琢的经营。   临近下班的时候,邯墨接到陈哉的电话,刚接起来就听到陈哉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邯墨!!呜!!你快回来!!!快递……我怕!”   陈哉的声音颤抖慌乱,句不成章!邯墨心里一抖,连忙安抚陈哉的情绪让她镇静下来,拿起衣服便驱车回家。   在车上,电话那头的陈哉就是不停地哭,一句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来。   邯墨紧扣蓝牙:“乖,先别哭。”   陈哉说不出一句话,在那里哭得直抽气儿。   邯墨加快码速:“那好,你听我说,现在家里一个人吗?”   “呜……恩……”陈哉哭哭咽咽。   “刚才有人送快递,是吗?”   “呜……嗯嗯……”   “老婆,别怕。乖,把门锁好,我马上到!”   【6】快递惊惧   当邯墨赶回家打开门的时候,陈哉已经站在了屏风后面猫着了,看到邯墨,她的小嘴一瘪:“邯墨……”   脸上还挂着泪痕,倒是动也不敢动,估计身子已经僵掉了。   邯墨赶紧把她拉到自己这儿,扶着她的肩膀:“我来了,不哭了。”   陈哉脸上的眼泪已经风干了,指了指客厅那儿,声音都有些沙哑,估计是哭哑来的,听得邯墨心疼极了。   “快递……快递……”陈哉说着,“哇”地一声又哭出来了!   邯墨转头看去,目光一触,面色陡寒!   快递的纸箱已经被陈哉拆开来了,一只娃娃掉落在纸箱外面,娃娃被红色的油漆泼过,襁褓上显得血淋淋的,娃娃的脸已经被刀子割破,五官辨别不清楚,异常狰狞可怖。襁褓外,探出娃娃粉嫩的手,伸向他们这边,越发显得诡异森然!   邯墨看到的时候,几乎怒意到了极点!   陈哉还在哭,哭得直抽气!邯墨赶紧把她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肩上,打横抱起,快步进了卧室,又将陈哉放在床上,自己蹲在床边去擦她的眼泪。   陈哉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嘴唇干裂,一句话都说不清。邯墨紧皱着眉,大掌不断地去摸她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不哭了,不哭了……我回来了啊,陪着你,没事了……”   他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轻柔,一遍一遍的安抚她。又去给她倒了杯水,拿了块热毛巾给她擦脸,就这么安抚了好半会儿,陈哉才止住眼泪,一点一点慢慢说:“下午快递,按门铃,戴着鸭舌帽,我看不清他的脸,直接把快递给我了……也没让我签字,我也没多想,因为前几天我才在淘宝上淘了一个木盒,所以拆开来看了……没想到……红色的……婴儿……血……”   陈哉着实被吓得不清,又哭了起来。邯墨从来没看过陈哉这般惊恐的表情,她的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只剩一声一声地抽气。   邯墨着实怕她哭伤了,把手拂到她的眼睛上遮着,让她趴到自己怀里来:“好了好了,我来处理,我来处理。没事的……”   他的声音柔软如此,表情又是极其寒厉。陈哉没有看到,她抓着邯墨的衬衫,用干哑的声音说:“邯墨!邯墨!血……婴儿……”说到这里陈哉的情绪就完全不对了,她拧着邯墨的衬衫嘶吼,“怎么办……怎么办!邯墨你不能带我去医院,你不能带我做检查!你不能给我喝药!我不喜欢小孩……我不喜欢……他们不喜欢我!邯墨邯墨!不要带我去医院……我不能生孩子……不能生孩子啊!”   陈哉几乎像疯掉一般扯着邯墨的袖子,脑袋乱甩,想避开邯墨捂住她眼睛的手,她从未这般情绪失控过,眼泪全从邯墨的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她的声音干哑不成调,全身都在扭动!   邯墨心疼到要死,上去紧紧地抱住她!陈哉还在挣扎,用她嘶哑的声音在哪里一遍一遍地嚎:“我不能生孩子,我不能生孩子,我不能生孩子……”   这是她闭口不谈的事情,如今一遍一遍的嘶喊出来,撞击在卧室内,显得如此狰狞和凄凉!   她一定陷在以前的回忆里了……一定的……那些她永远走不出来的回忆,那些她永远逃避,不敢面对,狠狠踩到心底,埋上黄土的回忆!   邯墨心疼到要发疯,死死地将陈哉搂在怀里,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上,抱着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紧紧地搂住她,陈哉抱住他的腰,还在哭,哭得全身都在抖。   邯墨说:“我们不去医院……不去,我们不生小孩,我不喜欢小孩,我爱的是你,陈哉,我爱的是你,你好就好了……我们不去,不去,乖,我在……”   一遍一遍轻声哄着,死死地搂着。不知道将这些安抚的话说了多少次,说到邯墨嘴唇皮都麻了,陈哉的哭声这才渐渐小了下去,这才渐渐平复了情绪,一抽一抽的哭咽,最后慢慢地睡去……   直到陈哉睡熟很久了,邯墨这才抽开手臂下床。替陈哉掖了掖被子,手掌轻轻地摸过她的脸,她当真是哭得太久了,风干的眼泪在脸颊上都挂出了泪痕,就算现在熟睡着也会抽着气。   邯墨坐在床边看了她良久,这是他的妻子,那么爱那么爱,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好都给她的妻子。现在呢……   现在呢?   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她当真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了,路灯都点亮了。   邯墨点了一盏床头灯,确定陈哉真的熟睡了才合上卧室的门出去。   客厅的地上还摆着那个纸箱,泼满了红色油漆的婴儿娃娃,诡异,阴森。   邯墨的脸已经紧紧地绷着了,他拾起纸箱看了看,上面贴着圆通快递的纸单,收件者这一栏空着,地址倒是他们这儿的。寄件者无,可见并不是又圆通快递寄的,只是在上面贴了张圆通快递的纸单做做样子而已。   邯墨无疑是恼怒急了,眸子冰冷。抬手就将娃娃塞到纸箱里丢进垃圾袋,扎紧口子,又迎着窗户吸了一根烟。   他极少抽烟,因为陈哉不喜。这回他一下子抽了三根,第三根抽到一半就掐灭了,是将未吸完的半根烟直接拧碎成两段的。   他走进屋,拿起手机,给一个在局里的朋友敲了一个电话去。   这行做久了,朋友多,交情多。   邯墨的眼睛眯着:“嗯,是这样的……有件事情需要麻烦你了……”   打完了这个电话,又给两个妈打去了电话,没说发生的事儿,就借口说最近骗子多,提醒她们平时多注意一点。两通电话打完了,邯墨想了想,便给姚欣和敲去了一个电话,把今天大致的事情说了一遍。   姚欣和说话忒直:“你仇家?”   噎得邯墨皱了一下眉:“现在不确定,已让局子里的朋友借个便去调取我们这幢楼电梯里的监控录像。”   “啊~看来那个人很了解你们的情况嘛~什么东西不能恐吓,拿个娃娃恐吓,分明在戳中陈哉的点。她没事吧?”欣和在电话那头愤愤不平。   邯墨按着太阳穴:“哭累了便睡下了。”一顿,他说,“麻烦你多照顾她一点了。”   “我这边自是可以的。拉她出去疯玩什么的我最拿手了。但也别全托给我,你是他丈夫,有些时候,她最需要的是你。”欣和逮着机会就给邯墨洗脑。   “我知道。”邯墨对上欣和,总得耐着一口气。   跟姚欣和挂了电话,邯墨回卧室看了看,陈哉还在睡,现在才晚上八点,指不准等会儿这丫头就醒了。   他去厨房煲了一锅粥,刚煲好,身后响起踢踢踏踏的拖鞋声。   琉璃浮沉整理   【7】母狗忠犬   陈哉已经醒来了,眼眸清明,神色冷静下来,瞧着邯墨煲好的粥,吸了一口香气:“饿了。”   瞧,她又把那闭口不提的回忆给踏到了心底,再埋上一剖黄土。   “刚煲好就醒了,香醒的吧?”邯墨轻勾着嘴角,敛去眸中的愁色。   她不提的,他便跟着不提。   俩人没事儿人似的坐到一块儿喝粥。陈哉捧着碗,呼呼地把粥捣捣鼓到嘴里,吃相像个孩子。吃好了,她抹抹嘴,伸了个懒腰,起身:“我还要码字呢~”   语气轻松,完全看不出她之前哭得极尽颤抖过。   邯墨半阖眼皮,遮住多半神色。   陈哉又在逃……逃得这么娴熟和本能,邯墨深知,但又无法言破,如此这般,更是心疼。   “嗯,去吧。”邯墨喝完最后一口粥。   陈哉便拖着拖鞋抱着手提又窝在沙发上了,电视里播放着搞笑的娱乐节目,她低头打几行字,又抬头看电视被逗笑一会儿,笑了一会儿,又低头敲字。邯墨坐在那儿看着她,目光复杂。   收拾好后邯墨不打算做事儿,便蹭到沙发上坐下,陪着陈哉一道儿看电视。   陈哉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后瞄了他一眼:“不去忙?”   “嗯。”邯墨仰在沙发上,转头,看着陈哉盘着腿把手提放在大腿上,想了想,道,“小说写得怎样了?”   “快完结了。”陈哉“啪啪”地打了几行字,“这个两个星期内就完结。”   “完结了打算接着开新文吗?”邯墨就是想跟她聊天。   “不,休息几个月再开好了。”陈哉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把手提放到茶几上,转过脸来看邯墨。   她是个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所以现在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和担忧,许是考虑了很久她才说了这么一句话:“送快递的……那个……是冲你来的吧?”   陈哉觉得,干邯墨这行的,一定是跟什么人结怨了。   邯墨还没来得及找恰当的话来安慰她,没想到这丫头瞧着他又来了一句:“我反正没关系的……你出门在外,注意一点啊……”   一句话出口,邯墨的喉结一动,定定地盯着陈哉:“老婆……”   哎呦喂,他的心肝几乎要融化爆了!!!   陈哉瞧着邯墨快要热泪盈眶起来,顿时局促了,脖子向后缩了缩:“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邯墨的心头早化为一滩春水了,大掌一捞,把陈哉禁锢到怀里,难得孩子气的一句:“果然是我老婆疼我!”   陈哉死要脸皮:“我也就这么哄哄你~”   邯墨:“那你也是担心我了~”   看,邯墨这七尺壮汉大男人其实很好哄。陈哉挣脱了一下没挣脱掉,也就仍由他抱着了。邯墨的胳膊很有力,圈着她很有安全感。   陈哉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去邯墨所里给他送一摞的资料。进去的时候邯墨正在训个实习生,那黑着脸啊,跟阎罗王似的,不多费口舌的骂,就甩出去一句话:“以后出去了别说是在我这儿干的,我丢不起这个脸!”   可把那实习生给哆嗦的啊,那男孩大四,长得个儿挺高,低头站在那儿啊,衬得邯墨更像一面黑的阎王了。   陈哉敲门进去,邯墨一瞧见自己老婆来了,目光软了三分,但仍板着脸挥手让实习生出去,陈哉进来,实习生出去,关上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方才还冰着脸的邯墨立刻笑靥如花地蹭上来,一把搂住陈哉的腰,甜腻腻地叫了一句:“老婆~”   这变脸变得快啊。   陈哉:“……”   为什么隐约看到邯墨头上长出了一对狗耳朵,身后还有一条欢快地甩着的狗尾巴?   陈哉揉揉眼,面前还是西装革履,对她柔情似水地笑着的邯墨。   如今这感觉也跟那次一样,因为她说了一句倾向于关心他的话,邯墨便又狗腿的扑上来抱她,腻腻地叫了两个字:“老婆~~”   哪儿还有在庭上干练的模样?   “邯墨……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时候……特像一只……忠犬?”陈哉眨巴眨巴眼,特真诚地看着邯墨。   那眼神,真诚极了。   邯墨嘴角一抽,胸口一堵。   哪儿老婆这么形容自己的老公的。   “所以你是母狗么?”邯墨一句话顶回去。   陈哉=_=:“把脸伸过来。”   邯墨没多想,以为陈哉是要跟他说什么悄悄话,便把脸伸过去了,但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他把脸这么一凑,陈哉扬手“啪”地一下就在他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你才母狗呢!”陈哉嚎。   邯墨也急了:“凭什么我可以是忠犬,就不能说你是母狗了?”   “因为我是你老婆!”陈哉想也没想就来了这么一句。   邯墨竖起拇指:“这觉悟好!不错,我就是忠犬了,你还是人!”   陈哉当即就囧了。   这时,邯墨有陈哉,陈哉有邯墨,他们有家,家里又有他们。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婚姻最美妙的地方在于一个“有”字。年华正好,爱情正浓,所以,彼此都在有意或无意地拥有着,有意或无意地在乎着。   【8】初次见面   天明,陈哉是在邯墨的怀里醒来的。她揉揉眼睛,发现邯墨醒着,眨巴眼对她笑,却还把她抱在怀里,她一个激灵跳起来,去看闹钟,瞪着邯墨惊叫:“你不上班啊!都九点半了,你迟到了!”   但邯墨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今天不上班。”   “今天才星期五啊,你不上班?!”陈哉有点不可思议。   邯墨坐在床上,将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伸了个懒腰:“对啊,想偷懒,今天不上班了,跟你一起在家里。”   陈哉瞧着他,有些说不出话,她心里自是明白,一定是昨天快递的事情让他放心不下自己。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我没关系”之类的话,但努了努嘴,又不打算说了。   “怎么?”邯墨翘着陈哉发愣的小摸样,上去揉了揉她蓬乱的头发,“起床,刷牙,吃饭。”   陈哉扁扁嘴,还有些不情愿,顺势滚回被子里蜷着:“不要,平时我都十一点起的。”   邯墨看着她赖床的摸样,嘴角勾笑,上去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走去洗漱台。   陈哉哇哇大叫:“力气大了不起啊!”   “总比你这个握力从来没及过格的人强!”邯墨顶她。   陈哉便不服气了,嚷嚷着要跟邯墨比扳手腕。于是这两个人叼着牙刷,各坐一边,手抵着大理石切成的洗漱台。   陈哉一只手抓着邯墨一只大拇指。前者眯着眼气势汹汹,后者戴着眼镜,满眼含笑。   “开始!”陈哉叼着牙刷含糊地下令。一下令就把使出吃奶的劲儿把邯墨的大拇指往下掰。   陈哉的五指手指全抓着了邯墨的一根大拇指,咬着牙刷,凶神恶煞地往下掰啊~~   嘿——!   邯墨眯眼,不动。   陈哉继续咬着牙刷,嘿——!!再使劲!!使劲!!一直使劲!!!狠狠地使劲!   邯墨云淡风轻:“你有没有用力啊,老婆?”   陈哉咬着牙刷,脸都涨红了,一只脚死死地勾着下面的洗漱台,几乎要把自己整个身子的力量都沉下去,但邯墨只是用力顶着,表情轻松自在,还朝她抖了抖两条剑眉:“老婆,你用力啊。”   “你没看到我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吗!!”陈哉的鼻孔都张大了,咬着牙刷恶狠狠地吼,喷出好多的牙膏泡沫。   邯墨朝着她笑,似乎玩够了,朝陈哉挑了挑眉毛,气息一屏,大拇指一用力,“嘿”的一声就把陈哉五根手指压了下去!   陈哉完败!   “不公平!!!”陈哉咬着牙刷大叫!!!   这太受刺激了好吗?!   “小拇指伸出来!我一定能赢你!!”陈哉握拳!   邯墨又抖了抖眉毛:“好啊~”   把他的小拇指给伸出去,陈哉用五根手指捏住,捏住的时候她的目光立即就灼热了。   陈哉叼着牙刷,用眼睛瞪了邯墨一眼:“开始!”   说完就卯足了力气往下压!   邯墨挑着笑看着不服输的老婆,其实她的这点力气对他来说根本就像万根头发中的一根……   陈哉拼得很凶残,无比凶残,只差没把自己的重量全压上去了,邯墨的小拇指纹丝未动!   自家老婆把脸都憋红了,脖子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啊,身为老公的邯墨有点不忍,便开始演戏了。   小拇指故意打颤,脸上开始装出“啊,我家老婆力气怎么这么大”的表情,最后还“啊”了一声,将自己的小拇指倒了下去。   倒下去后还嫌自己装得不够像,用手背抹了一下毫无汗意的额头,真诚地对陈哉说:“老婆,你赢了~~”   陈哉丝毫没有获胜感,恶狠狠地盯着邯墨半响,叉腰咆哮:“邯墨你侮辱我的人格!!!”因为喊得太用力,又望了嘴巴里还含着根牙刷,吼完这句话合嘴的时候,“咯吧”一声……牙刷柄……咬断了……   陈哉惊惧了,邯墨的眉毛立刻皱起来了。连忙去捧着陈哉的下巴:“牙没事儿吧?啊?你笨啊!这么激动干什么!张嘴,我看看!”   陈哉眼泪打转,张开嘴,把嘴里咬断的半截牙刷吐出来。邯墨连忙去看她的牙齿。   没流血,没破。   “痛不痛?”邯墨皱眉。   陈哉摇摇头,真不痛来着。   邯墨=_=:“你牙倒厉害的。好了,把牙膏漱干净吧。”   这下,俩个人倒老实了,赶紧洗漱好。   早饭吃的是土司面包和牛奶,吃到一半的时候邯墨的手机响了。   陈哉正盘着腿抱着夹着荷包蛋的土司啃,用眼瞟了一眼拿起手机的邯墨,跟往常不一样的是,邯墨并没有当着她的面接起电话,而是转身走到了阳台。   陈哉心里觉得奇怪,心头不爽,觉得什么事要避讳着她嘛,就蹑手蹑脚地跟在他后头。   邯墨接起电话:“嗯,监控调出来了?嗯……怎样?……嗯……好,好……好的……是的……”   陈哉啃着土司,看着邯墨站在阳台上插着腰,打着电话。   他的身姿很挺拔,肩很宽,撑起西装来很帅气。他立在哪儿,哪儿便会充斥着他的气场。   陈哉忽而想起第一次见到邯墨的时候。   那时陈哉跟某出版社签了一书的合约,买断,拿了钱,但发现此书一直被压着没出版。陈哉急了,特发愁,这姑娘就是一腔热血,坐公车的时候忽然看到邯墨的律师事务所,直接跳了车,奔着“律师事务所”五个字进去了。   进去了什么也不懂,拉着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就吼:“我咨询。”   而拉着的这个人,正好是邯墨。   陈哉看到邯墨的第一眼便觉得,这男人……不错。   对,就是不错,只有“不错”两个字,其他的评论她想不出。   邯墨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眼睛眯了眯,看着好半响,真的好半响,两个人就快这么对视着成化石了,才看到邯墨扶了扶眼镜,异常平静的声音:“跟我来。”   陈哉傻呆呆地跟着,根本没有看到所里一拨人震惊的表情。   老大一出马,必是大官司?这姑娘只是来咨询的,何德何能?   陈哉跟着他进去,办公室很大,红木桌,黑皮的沙发椅,桌上摆着很多的文件,还有一本厚到足以砸死人的全英文罗马史。   陈哉一腔热血地坐在他的对面,他隐在眼镜后的眸子细细地看她。   独处,全被他的气场控制住了。   她把情况说了一遍,邯墨没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下:“哪家出版社?”   陈哉把名儿报给他,便见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用食指的关节轻轻的扣了扣桌子,便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那样不苟言笑,严肃的表情,把陈哉看得有点渗得慌。不知道这律师要干嘛。   邯墨一个电话敲过去,第一句话蹦出的是:“沈宏,对,我是邯墨,是这样的,我一朋友跟你们签了一本书,买断的,有一年半了,还没出……恩……”然后他捂住电话问陈哉书名。   陈哉已经完全呆了,呆呆地报了书名儿。   邯墨听后又将书名报给了电话那头的人,隔了一会儿便听到他说:“没事儿,麻烦你了……对,下次我来便出来聚聚……嗯,好的……”然后,撂电话了……   陈哉已经完全呆若木鸡了。   邯墨面无表情地瞧着她:“两个月内,他们会给你出版,样书会寄给你。”   一通电话……就……这么解决了……   陈哉从来没有想过会如此迅速!!   “那……那……我要给你钱么……律师费?”陈哉挠了挠脑袋,有点无措地瞧着他。   邯墨没有立即回话,半合下眼皮,又抬起眼皮定定地看了陈哉一眼,道:“钱不用了。”一顿,“给我你的电话吧。”   看,他做事向来开门见山。   陈哉现在回忆起当时他看她的眼神,都能觉得心尖上一晃。   明儿起,恢复日更了。   等待很久的姑娘们,对不住了哈~~~   老子滚回来了!等着每天中午来看我这只露着门牙的鼠脸吧!!!   【9】阳台情事   这般想着,邯墨已经挂了电话,回过神,正好看到陈哉吃光了土司,舔着手指头上的面包渣,站在他背后看他。   邯墨皱了皱眉,不确定陈哉听到了多少,但瞧着她的目光,又觉得这丫头是在发呆。   陈哉的确是在发呆,并没有听清邯墨对着电话讲了什么。如不是阳台上的风迷了她的眼,她铁定还游离在跟邯墨见的第一面的回忆中呢。   陈哉揉揉眼,见邯墨已经回过身来了。他们的房子位于市中心的十八楼,小阳台是观景的,放着藤椅,天气好时可以躺在上面晒太阳。还摆着三四盆的盆景,还有两三盆的肉肉植物。   杭州的春天温度忽高忽低,如今已经直达25°,阳光正好,风和日丽。   邯墨依着阳台在她对面站着。下巴上有些胡渣,眼睛狭长烁然,身材挺拔,披着墨蓝色的睡衣,就站在他对面……   陈哉忽而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泄了开去,忽而柔软……在这个,他为了她,未去上班的上午。   没说什么,第一次什么也没说,走上去,两步,伸出伸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上,没说话,连呼吸都是静谧的。   在她上来拥住他的那一刻,邯墨的心头狠狠一震,像是快要停止跳动似的,然后便是一阵狂跳。陈哉软软的身子就拥在他的怀中,这个……他想把全世界的好都给她的……属于他的妻子。   她纤细的胳膊就圈着他的脖子,这个姿势,极具依赖性,就好像她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赋予给了他.   “邯墨……”她埋在他的肩上,轻唤了一声。   “嗯?”邯墨心悸,觉得陈哉莫不是要踮着脚尖来吻他了??那他一定要在阳台上就把她给吃干抹净!   邯墨心头盘算。   陈哉=_=:“你没刮胡子显得好沧桑……”   邯墨:“……”   果然……是!他!想!多!了!!!!   说完这句话,陈哉就松开了手,跳出了他的怀抱。   邯墨脸色当即阴郁,瞧着陈哉对他笑得很无害,牙关一咬,当即就像头狼似的跳过去,大掌舀住陈哉的腰,把她拉回自己的怀里,一翻,将她撩倒在大藤椅上。陈哉尖叫着要起来,邯墨扑身上去就把她压住,压得陈哉直翻白眼,嘴一张:“你……你要压死我啊!”   邯墨没回她,冲着她张开的小嘴就是覆唇而上。他的唇瓣已经贴上了她的唇,噙着她的下嘴唇,轻轻地咬,又轻轻地允吸,描绘着她的嘴唇,乘着她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扣住了陈哉的后脑勺,往自己这边一按,舌头长驱直入,一来就迅猛地捕捉她的舌。陈哉甚至能感觉到那舌尖的热度,在轻巧地勾上她的舌,含着,辗转吮吻。他吻得强势,几乎要把她的舌头逼得退无可路,又坏意地勾舔她的上颚,便是一阵酥麻。让陈哉眯着眼只剩喘气,邯墨的强势让她无法呼吸,不能动弹,任由他在自己的空间中进出着。在他的拨弄下,陈哉无意识地回应着,被他引领进他的地界,探索着,舌舌缠绵,燎原。邯墨的进攻之态越发凶猛,他的手按着她的脑后,索取着,索取着。   阳台之上,微风轻抚,陈哉胳膊上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又在邯墨炽热的身体笼罩下逐渐融化。陈哉难得如此动情,不由自主地勾上邯墨的脖子,仰着下巴,回应,缠绵……邯墨的眼底幽暗一片,大手像点火一般,慢慢磨蹭她柔软的躯体,向下向下……陈哉动情,未有抗拒,出奇的乖顺,这无疑是给了邯墨最大的鼓励,手指轻佻,磨蹭着陈哉娇嫩的大腿内侧,暧昧缠绵的气氛笼罩着他们在汲取着对方……   陈哉的脸已经红了,轻轻地喘着气,胸口起伏,看得邯墨只敢胯下发胀。声音低哑,眼眸似火:“老婆,你是甜的……”   喑哑蛊惑的声音,几乎挠得陈哉心头一跳。   她眯起眼用自己的脸蛋去蹭着邯墨的胳膊:“嗯……”   话音刚落,突然“哗啦”一声!   上头一桶冷水浇了下来!一半落到外面,还有一半冲到了阳台里,将藤椅上缠绵的两个人浇的透湿!!!   透湿!透湿!透湿!!!   “啊!!!!”陈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叫!   叫完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跟同样从头是到尾湿透了的邯墨大眼瞪小眼。   邯墨的头发滴着水,眼镜片上也是水,睡衣全湿了,但他仍保持禽兽的姿势一动未动,甚至手都还放在陈哉的大腿内侧!   干柴碰上烈火,娘的!!!就这么被天降的一桶水给浇没了!!!   要知道陈哉难得这么动情地回应他啊!!眼看他就可以将她吃干抹净了啊!   邯墨的火是蹭蹭蹭往上冒!胯部的老二被一桶水给浇的缩了回去,邯墨的脸黑到无以复加,陈哉在他身下哆哆嗦嗦,脸上的潮红全部褪去,显然情致也被浇没了。   邯墨赶紧将陈哉拉起来:“没事吧?”   面黑,真的很面黑。   陈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拿眼去瞟邯墨已经平实的胯部:“你……没事吧?”   邯墨绷着脸好一会儿:“老婆,万一以后我痿了,怎么办?”   陈哉:“……=_=……你,想多了……”   全天下男人都痿了这货也不会痿=_=!   邯墨深吸一口气,陈哉便听到邯墨低声骂了一句:“草他大爷的!”然后趴在阳台上往上看了一会儿,径直就往屋里冲。   “你……你干嘛啊……”陈哉看邯墨这架势不太对,连忙跟着他。   邯墨冲到客厅里将湿透了的睡衣给换下,火速地从柜子里翻了一套运动服套上,说着就要开门出去:“你在屋里呆着,去洗澡,换衣服,别着凉了。”说着,已经在换鞋子了。   陈哉瞧见邯墨这脸色是真的不对,便想到邯墨肯定是去找楼上算账的了。   他们这幢楼就19层。他们住1801室,上头便是1901室的,这桶水肯定就是1901室浇下来的。   她看惯了邯墨云淡风轻,做什么事儿都镇定到要死的样子,所以方才听到邯墨蹦出一句“操他大爷”的时候陈哉已经很震惊了,如今看到邯墨甚有要上去干一架的摸样,陈哉是震惊到极点了。   果然……果然……再风度翩翩的男人一旦在做爱的时候被打断,果然都会变成抡棍子揍人的土匪老大……何况……这回还是从天而降直接被浇了一桶水。   邯墨关门出去了,陈哉心头发跳,害怕邯墨真跟别人干架上了,连忙褪下睡衣,擦干身体,也翻了一套运动服套上出去了。   按电梯,上楼层。一出电梯便看见邯墨气势汹汹地堵在1901室门口,陈哉便听大邯墨拿着法庭上打官司的语气在那里道:“这不是你把水从楼上倒下来的借口!最起码的素质和公德,不用我来教你吧?啊?!”   这一句话甩出来陈哉就一个白眼,邯大状……您真是把所有人都当你的手下在训啊?   【10】邻居胖子   邯墨还在那边义正言辞,有板有眼地跟那人说着素质问题,陈哉凑上去站在邯墨背后,朝门内看去,便瞧见一个男人立在那里。   挺着小啤酒肚的男人,胖,脸像一个热气球,穿着浅灰色的T恤,沙滩裤,夹指拖鞋,半寸头,睡眼蓬松地立在那儿,个体跟邯墨差不多高,单眼皮,小,因为睡眼朦胧,所以显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从邯墨背后冒出来的陈哉,又转头看看邯墨,没说话,就这么朦胧着眼看着他们。   邯墨的拳头都握紧了,陈哉真怕他一控制不住就上去揍人,赶紧拉了拉他。邯墨将陈哉往自己身后一拽:“老婆,你回去呆着。”他这一转头,只听“呯”的一声,那胖男人居然把门就这么关了!   陈哉和邯墨:“……”   这太他妈不尊重人了!   邯墨越发地火了,又是一顿狠按门铃。陈哉站在邯墨旁边,便觉得此时自家老公浑身上下都是散发着要揍人的气焰。   按了好久,那胖男人才又把门打开,这回显得越发睡眼朦胧了,还将T恤掀到了肚脐眼处,用手挠着肚子,倚在门上眯眼看他们,没说话,就这么朦胧地眯着眼。   邯墨最瞧不得别人这么副不正经的表情;,他一下子就把手抵在门上,以防这个胖男人再把门给关上:“1901户主,不管你有怎样的借口,你都应该为你的行为道歉!难道不是吗?!”   可见邯墨还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胖男人没说话,挠了挠肚子,依旧睡眼朦胧地瞧着他们,好似一幅随时会站着睡着的摸样。   “啊?哦……对不起。”胖男人终于开了一句口,虽然说了吧,但紧接着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显得特不正经。   邯墨一下子就爆了,撑着门没让他关上,眉毛已经狠狠地挑起:“什么德行!根据《民法通则》第83条规定:‘不动产的相邻各方,应当按照有利生产、方便生活、团结互助、公平合理的精神,正确处理截水、排水、采光等方面的相邻关系,给邻方造成妨碍或损失的应当停止侵害,赔偿损失!’所以,1901户主!”邯墨一顿,气势一寒,“你泼水弄脏了我们的衣服,那么,你已经侵犯了我的财产权!!!!”   邯墨吧啦吧啦地吼完,还没下结论呢,那胖男人挠了挠头,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你……要我陪你衣服?”   这不温不火的语气让邯墨彻底暴怒了!!   陈哉看着邯墨喉结一滑,指不准又要爆多少法条出来哄死他,连忙将自己的老公往后拉了拉。   邯墨转头:“老婆,你回家,别管!”   陈哉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自家的老公,与那胖男人对上,直接甩过去一句话:“我没他这么文绉绉,我就想告诉你,你这缺德的!我祝你以后每次做爱都没高潮!”吼完,不顾其他,拉着邯墨就下电梯回家。   那一声吼还徘徊在楼道内……   祝你每次做爱没高潮……   没高潮……   高潮……   潮……   胖男人的睡眼终于睁了睁,呆泄在门口没反应过来。   陈哉早就拉着自家同样震惊的老公蹿回了家。在电梯里还叉腰教训他:“你跟这种人费什么口舌!就是要往死里骂解气就好了。”   邯墨沉吟:“老婆,有时候你比我狠多了。”   陈哉没理他,进门换鞋子的时候用胳膊肘捅了捅邯墨:“你说你这人真是,急起来就会跟别人爆法条!爆法条有用吗!就应该找那些杀伤力强的话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学学我!”一顿,陈哉好奇地问:“刚才跟他说的那什么法什么财产权的,真的吗?”   邯墨想了想,抖眉毛:“是有问题的。急了,直接蹦出口的。”   嘿~直接奔出口的还说的这么煞有介事的=_=!指不准以前就用了这招唬了多少人呢!   “所以总觉得干你们这行的忒黑心了点。”陈哉拿眼横他。   邯墨没回话,反正今天陈哉一句话蹦出去已经让邯墨有些凌乱了。他知道自家老婆说话毒,但没想到毒成这样,生生戳中了全世界男人的软肋啊!不知楼上那家伙现在是什么心情。   想到这里,邯墨竟有些同情1901的胖子户主了。   很久后邯墨回忆起来这件事,他却全然没了这般心态,甚至觉得……如果当初没有去1901室该多好,那么,他和陈哉还有一个1801室的家,1901只是一个毫不搭边界的邻居……   只是,世界很公平,世界下运转的一切情态万千也很公平,谁都不会有“避免未来”的机会。   【11】是技术宅   陈哉接到邯墨妈的电话是在早上八点,那会儿她正睡得迷迷糊糊,邯墨已经上班去了。   家里的座机叫个不停,陈哉懊恼地爬起来,拿起电话,瘫在沙发上:“……喂……”   懒洋洋的迷糊声音。   电话那头顿默许久,才响起一阵不温不火的声音:“小哉啊,邯墨都上班了吧,你还在睡觉啊?”   这声音一响起,陈哉便觉得脊椎一凉,瞌睡全无,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笔直笔直地坐好:“妈……”   年级组长啊!   “咳,嗯,刚醒。”陈哉捧着电话,连忙清清嗓子。   电话那头顿默了一两秒,才用紧绷绷的声音说:“昨个儿我朋友带了些龙井茶给我,多了,今天你来拿些回去吧,你和小墨平时也可以泡来喝。这样吧,你十点过来,顺便吃顿中饭,好吧?”   陈哉恭恭敬敬地捧着电话:“哦,好的。”   “嗯。”电话那头好似很满意陈哉的态度似的,又叮嘱了几句便把电话撂下了。   陈哉挂了电话,抹了抹冷汗,心里着实犯嘀咕。   拿茶叶这种事儿完全可以让邯墨去啊,叫她特地跑一趟还借机留她吃饭,分明是有事儿嘛。   陈哉心里打鼓,暗暗抱怨又要跟这年级组长对上了,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才不情愿地磨去洗漱换衣服。许久没这么早起床,她的脑袋还处于浑浑噩噩地状态。拎上包,“呯”的一声关上防盗门,手就不由这么定格在门把手上了……   钥匙和手机好像……都没带!   陈哉对着门干瞪眼半响,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婆家先。   按电梯,电梯是从19楼下来的,“叮咚”一声门开了,里面已经立着一个人,嘿~~1901室的胖男人!   陈哉一震,站在电梯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   昨个儿才用话毒过他,今个儿就要独处一电梯里……有点尴尬啊~   那胖男人今天套了一件红色的卫衣,大大的帽子在背后耷拉着,宽松的浅灰色运动裤,一双回力的白色帆布鞋,依旧面无表情,睡眼朦胧地立在那里,瞧见陈哉,表情微动,用眯眯眼和她对视。   陈哉瞧着他,他也瞧着陈哉,然后把自己宽大的身子往电梯里面挪了挪,似乎认为陈哉没有进来的原因是觉得他一个人就把整个儿的电梯空间挤满了……   陈哉便不大好意思,也没多想什么,大大咧咧地跨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陈哉和这胖男人立着。陈哉偷偷地那眼角观察他,他却依旧睡眼朦胧地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   这男人单背着一个画筒。电梯下到11楼的时候,胖子的电话响了,电话铃声是圣斗士星矢的主题歌。   陈哉用眼角去瞟他……死胖子还童心未泯?!!   胖子瞄了一眼手机来电,陈哉便看到方才还一脸睡眼朦胧的胖子一下子挺直了敦实的身板,眯眯眼顿时冒出了光:“看到了么?什么?他们设计的人物是什么?我勒个去,奶牛?奶他们个头!等老子来,老子要把他们的世界观颠覆到娘胎里去!”   一番话说出来,眯眯眼露出的光芒啊,他个死胖子全身都冒出一股光圈啊!!陈哉无比震惊地去看旁边容光焕发的胖子。   方才还是一副随时就会睡着的要死摸样,如今……活生生一个胖斗士啊!   电梯“叮”的一声在一楼停下,胖子率先出门,打着手机嚷着:“把祖国花朵当白痴啊!奶牛??我勒个去,老子真想一鞋底抽死这帮人!看我的!等我!老子马上来了!……”   胖子肥肥的屁股在前面扭着,灵活啊,一眨眼就走出去很远了。陈哉目瞪口呆地磨蹭在后面,看到阳光璀璨下,像斗士一般的胖子扛着画筒向地下停车库走去。   多灵活的胖子……   陈哉暗暗感叹,看样子,没准儿就是个技术宅……   走去小区门口的停车站,还没走到,身后响起喇叭声。   陈哉回头看,便看到胖子开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里冲她打招呼,现在他没打电话,顿时又恢复了他睡眼朦胧的摸样,连声音都迷迷糊糊起来,哪儿还有方才打电话的精神:“要不要我送你,邻居?”   声音都点像功夫熊猫的中国版配音。   陈哉警惕,板着脸拒绝:“我又不认识你。”说完不再理他。   此胖子的睡眼更朦胧了,特好脾气的“哦”了一声便一踩油门走了。   陈哉朝吉普车的屁股狠狠白了一眼,自己走向公交站台。   【12】年级组长   陈哉到婆婆家的时候,那年级组长的婆婆正在择菜,公公不在,铁定去公园了和别人下象棋去了。   婆媳独处,陈哉便觉呼吸都有点小心翼翼的了。   “来了?”邯妈把手上的水往围裙上擦了擦,瞧着玄关处换拖鞋的陈哉。   陈哉极其卖乖,蹭上去:“妈,我帮你吧~”   邯妈未有拒绝,挂着挺客气地笑去看陈哉:“小哉啊,你瘦了啊。”   陈哉嘿嘿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直打鼓。   她其实挺实心眼儿的一个人,脾气扭,不喜欢相处的人是一个表情都不想浪费。再加之小时候对老师的印象就没怎么好过,尤数那会儿一脸扑克脸的年级组长,有事儿没事儿就爱没收陈哉抽屉里的小人儿书,还告诉她家长!陈哉恨她大发了!   小学的时候见到老师就要敬少先队礼,每逢遇上那个扑克脸的年级组长,陈哉都会挺着小身板,一脸肃穆地朝她敬礼,表现出“我爱您,亲爱的老师”的摸样。待她走过去后,陈哉便会在她背后狠狠翻两个白眼!   所以,打小陈哉便对没收她很多小人书的年级组长带着一种深深的怨恨感,没想到啊没想到……多年之后,她开始写言情小说了,狗血的是,自家的婆婆年轻的时候就是当年级组长的。   嘿,真被姚欣和那女人说准了,天生的宿敌!   “想什么?牙关都咬起来了?”邯妈的声音忽而就打断了陈哉的回忆。   陈哉一惊悚,立马用纯真无害的表情回应她:“啊?没呢~”赶紧找借口,“这长豇豆难掐。”   没想到这句话可说错了啊,邯妈瞥了一眼陈哉切得大段大段的豇豆儿条,沉吟:“这几日你和邯墨都在家里吃饭么……”   陈哉心眼实诚,想都没想:“对啊。”   “啊~谁烧菜的?”邯妈来了这么一句。   陈哉想也没想就直接出口:“邯墨~”说完心里就“咣当”一声,完了!   果然,邯妈的脸就沉下来了,低下头掐豇豆,掐得啪啪直响。估摸着心疼儿子,把豇豆当陈哉的脑袋来掐了吧。   陈哉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大气也不敢出,低下头哆嗦着掐豇豆,便听大邯妈说:“邯墨上班忙,案子挺重的。你每天在家,烧顿饭菜等他回来一道而吃,也能让他轻松一点。”   邯妈是个语文老师,句词拿捏得很得当,还有那慢条斯理,听不出语气的调子,将“每天在家”加了缓慢的重音。   陈哉听得背脊直冒冷汗:“嗯。”   邯妈紧追不舍:“要不这样吧,你每天来我这儿学做菜。”   这还了得!陈哉连忙胡诌借口:“啊,妈,这几日我手头上有三本小说要完结呢,每天敲字,那……等我完结了手头上的书,就跟您学~嘿嘿。”说完,还要卖一个特真诚的笑。   邯妈抬头瞧了她一眼,没说话,掐完最后一根豇豆利索得放到小碗里:“每天写那样的小说能赚多少钱呢?小哉啊,你说你也是拿着商学院文凭的人,出去做一份平常的工作也不是很好嘛,写小说多累啊,脊椎都写出问题来了是吧。”   这话题啊随时能把围着她转。   陈哉心里老不乐呵了,偏生还要笑着:“主要是我自己喜欢……自己喜欢,嘿嘿。挺好的。”   脸上在笑着,心里在咆哮:邯墨,等我回去你丫死定了!!   邯妈明显有些不大高兴了,但也没多说什么。   掐完了豇豆,让陈哉一并儿到厨房里做菜去了。陈哉的父母平时对她没什么要求,他们的教育理念历来是,不指望陈哉成什么大人物,饿不死,快乐就好,所以历来养成陈哉大大咧咧,知足常乐的性格。   故而,陈哉从小都不跟别人争什么,喜欢做的就拼劲力气去做,不喜欢的就随便应付。这正好就体现在了家务上面,做的饭吧,能吃,也只是能吃的分,在一旁可把邯妈的白眼给翻的呦。   把饭菜摆上桌后,邯墨的爸回来了,进门的时候就在喊:“哈哈,今天我横扫了两个人啊!爽~诶,小哉也在啊~”瞧着陈哉,邯爸眉开眼笑。   邯爸是车间主任,现在退休了,喜欢下象棋,为人可比邯墨的妈和善得去了。   “爸。”陈哉叫了一声。   真正的受训是在饭桌上。就算陈哉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还是抵抗不住邯妈施加的压力。   说话都是拐着十八道弯的,偏是旁击侧敲,不跟你来直的。   邯妈先是跟自家老头子说:“今天你下赢了谁啊?”   “还有谁,隔壁一幢楼的老李啊~”邯爸扒着饭。   “哦,老李不去照顾他孙子?”邯妈把声音提高了一分贝,若无其事地看着邯爸说,“他孙子也快满月了吧,白白胖胖的,很是讨喜,可把老李他们给欢喜的啊。”   陈哉低头塞饭没应腔。   邯爸自是听出了自家老婆子话里的话,脸色稍一尴尬,干咳了一声。邯妈便朝他狠狠使了一个眼色,那邯爸才犹豫了一下开口:“啊……小哉啊,不是我们催啊,你和邯墨到底打不打算要孩子啊……”   邯爸语气软,自是听邯妈安排的才说的话。   陈哉心里“咯噔”一声,便觉得身体的某个角落被深深挖去了一块,而这一瞬间的痛还不能表现出来。   “啊,邯墨说不要。”陈哉低头埋饭,让刘海遮住半张脸,合下眼皮,遮住情绪。   这话,是结婚当初,邯墨就说把这事儿全往他身上丢的。   邯妈没看她,脸色严肃了,往陈哉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邯墨那儿的工作我是会去做的。主要还是靠你这儿,如果你跟他说你想要,我想邯墨也不会不答应,是吧?”   一个“是吧”几乎将陈哉逼得没路可退。   陈哉继续埋头挖着饭,那米饭塞到嘴里,咀嚼着,什么味道也没有,喉根处泛苦,一点一点地往上涌,脚底好似出现了漩涡,好像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的双脚把她一点一点地吞没下去。那种布满在心头的尖锐疼痛像一张网一样铺散开来,包裹住她整个人,所有的感官全笼罩在着密密麻麻的尖锐感里了。   “嗯……”陈哉从鼻子里发出声音。   这个反应自是激怒了邯妈的,她的眉毛一皱,看着低头扒饭的陈哉许久微动,眼皮一合,放下碗筷,声音不大自然:“今天没什么胃口,可能累到了,小哉你自己慢慢吃啊,多吃点。”   客套话是要说的,但说完就放下碗筷去厨房了,邯爸自是会看脸色,又不好当着陈哉的面说这老太婆,便尴尬地笑笑:“小哉你自己吃,你妈她胃口就这样,啊~吃~”   多苍白的客套话。   陈哉自是知道,没敢把脸抬起来,实在怕自己抬起头的时候眼泪就会掉下来。她忽然又想到姚欣和。   姚欣和曾经一杯凉水就泼在她的脸上:“陈哉你说你矫不矫情?你得的是绝症吗?是绝症吗!不就是不能生个孩子嘛!又不是死了!你他妈的颓废给谁看!”   那凉水泼在陈哉的脸上,顺着下巴滑下去,凉透了!   陈哉至今都记得那个场景,更记得她一巴掌甩回去冲姚欣和吼:“你去试试!你去试试躺在那张床上被人用手电筒照着你的下体!你去试试!在那个都是怀孕的,满是幸福感的准妈妈的B超室后面排队去做B超,你在那儿喊疼,喊疼……疼!疼到心底的侮辱感和担惊受怕感!然后查出你这辈子都没有月经不能生孩子!你去试试大学同寝室的人都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你的病,不一会儿便传遍整个系,那种日子,你去试试!!!”   那些声音,那些话语,那些面孔,那些腐烂到陈哉心底的东西全在这一刻翻涌出来,吃到嘴里的饭好似全变成了沙子!   这碗饭陈哉是怎么吃下去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最后自己是用了怎样的表情将碗筷都喜好,向公公婆婆道了别拎着龙井茶走出来的。   出了门,外面新鲜的空气迎来扑向了她,陈哉一个没忍住,全身发冷,胃里一搐,扑到绿化带上就吐了起来,将中饭全全吐了出来,吐得她直发虚,想摸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和家里的钥匙全部没带。   只能自己强撑到路边拦了一辆车,去邯墨的律师所。   【13】深刻的东西   陈哉吐得冷汗直冒,等磨蹭到邯墨的所里时,却被告知邯墨不在。所里的人都识得陈哉,看见陈哉脸上极其不好,又得知陈哉没带手机和家里的钥匙,连忙将她引到邯墨的办公室,又要给她去泡壶热茶。   “等等……”陈哉瘫在沙发上叫住那个二助手,将自己婆婆给的上等龙井茶叶给丢到他手里,“泡这个茶叶,放多点,别心疼!”   陈哉觉得,只有她把这些茶叶通通喝掉,给邯墨剩一点茶叶渣滓她才觉得心里好受!   那二助手看着自家老板娘表情狰狞的摸样,冷汗了一下,拿着茶叶退出去,退到一半又折了回来:“要不要给邯老师打个电话啊……”   这二助手是由邯墨带着的,便一直称邯墨为“老师”。   陈哉想了想,瞧着盛泽也不在,便知道这两个人一定在忙,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这儿等他就好了。”   邯墨的办公室很整洁,桌上放着一大叠的卷宗和文件,都用红黄蓝的便签贴夹着归类好,这个男人做事井井有条。   陈哉躺在沙发上,喝过热茶胃里便好受多了,有些犯困。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阖上。   她瘫在沙发上瞧着这间办公室,没有邯墨,便觉得这般办公室没有人气儿。没有邯墨,便觉得……身边都空荡荡的。没有邯墨,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这个男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狠狠把她拉在他的身后,狠狠地挡在她的面前,为她阻挡了太多的现实,阻挡了太多的纷扰。他给予她了太多东西,最先给的,便是一个能让她背朝整个世界的避处。   邯墨的求婚完全是个意外。那日邯墨载着她去看电影。途径高架,正前方,就正前方,三车追尾连撞,惨不忍睹。邯墨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幸好有段距离,车速又不是很快,要不然也铁定追尾上去了。   中间一辆桑塔纳驾驶位被撞扁了,驾驶员是个中年男人,腿被夹着,头破血流,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副驾驶座上坐着她的妻子,跑下车来大声呼救,自己想去将丈夫救出来,拼命地叫着:“有没有人帮帮忙!帮帮忙!!”那撕裂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揪紧了心。   邯墨将车停好,让陈哉留在车内,上去帮忙施救,拨打120,叫来交警。救护车来了,拖车来了,消防车也来了,消防员用电锯将车门切掉,将那中年男子救出来,他的妻子一直不肯上救护车,头上的血把整张脸都染红了,她就等在旁边握着自己丈夫的手,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生怕他睡着了过去,等他丈夫被成功救出后,她才肯一道儿上了救护车。邯墨等情势差不多安妥下来了才回到车里来,没说话,眉毛拧着,背上的衬衫全湿了,将车开下高架,他突然把车停在了路边,打开了双跳。   陈哉看着邯墨紧绷着的脸:“怎么了……要不,我们别去看电影了吧。”   邯墨没立即回答他,低头合眼了半响,抬起头看向她,目光深邃倒几乎要将陈哉整个人卷进他的眸子里,看得陈哉心里一抖,便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声音:“陈哉,我们结婚吧。”   车内是橘黄色的暗系灯光,他就这么转身瞧着她,车内满满都是他的气息:“我照顾你,真的。有些东西,一个人承受累,两个人分担一点便轻松。我希望,我能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对你负责。我挺羡慕刚才那个男的,他有一个好妻子。陈哉,我想你成为我的妻子。”   这么简单,这么直白,这么突然的求婚。   陈哉的心里发跳:“邯墨……你今天,太突然了,再让我想想。”   “好。”   ……   陈哉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着的,浅睡,模模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门“咔嚓”一声响,邯墨已经走了进来,步履有些急,眉毛也紧拧着,看见迷迷糊糊睁开眼的陈哉,几步就踏了上来,蹲下探她额头:“小陈说你脸色很不好,生病了?为什么不在家?睡着了也不知道盖衣服。”   语气凶,上来就是一连串狠狠的问题。   瞧着他,陈哉还有些似梦非梦,有点反应不过来。   邯墨瞧见她懵懵的样子,越发着急,将她托起来:“来,我们回家休息。”   那有力的臂膀就揽着陈哉的肩膀,陈哉一个没忍住,眼泪遍有些上涌,从沙发坐起来,就这么顺势环住了邯墨的腰,没说话,也就这么抱着,脑袋埋在他的衬衫上,扑鼻都是他的味道。   温暖爆了。   “发生什么了?”邯墨敏锐地察觉到陈哉的不寻常,便有些担心。将她环住自己的手松开,蹲下来看他。   陈哉就受不了邯墨这般,自己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邯墨……”陈哉低下头,连声音都是微弱的,“你……”   还没等她说完,邯墨就已经瞥到了沙发角落里放着的龙井茶,转念一想,他肃了神色,直接打断陈哉的话:“我妈又把你召去了?”   语气硬。   这是多么知道她的男人。   陈哉没点头,也没看他。   邯墨的眉毛更皱了,无比心疼地去摸陈哉的头发:“对不起,还是我这边的问题,让你为难了。”顿了一下,他的表情全肃在了一起,“以后我妈说的话,甭管什么理由,全推到我身上,我来应付,恩?”   想了想,他用力地揉了揉陈哉的脑袋:“老婆,我们先回家。回家。你先休息着。”他的语气硬透了,“你的脸色很苍白。”   当他担心的时候,整个人会变得很严肃。现在就是这样。   离下班时间还早,邯墨却亲自送她回家,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盛泽拿了份东西刚要进来,瞧着走出来的邯墨和陈哉,有些反应不过来:“啊……老板,那……”   邯墨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撩下一句:“你知道我行事态度的,办着。如果有其他状况,晚上再电话我。”   说完,揽着陈哉就往外走。   陈哉侧头去看邯墨抿着的嘴角和绷着的表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有什么比“被在乎”更为深刻了。   【14】保龄球王   晚上,邯墨恶狠狠地夺了陈哉的手提:“不差你那几个点击钱,先给我睡觉着。”   今天他的表情着实有点紧绷,陈哉吃软怕硬,没敢跟他横,而且中午那一顿狂吐也实在让她不怎么舒服,便早早地睡下了。她睡得不是安妥,中途起来的时候看着书房的灯还亮着,便听到邯墨在给他妈打电话,透过门缝瞧进去,便可看到他坐在沙发椅上,书桌上堆着很多的文件,他拿着一只签字笔在书桌上一下一下地叩着:“小哉也劝过我很多次了,但我实在太忙,我就不想要孩子。对,是我,是我不想要……”   后面他还耐着气说了很多,陈哉没听下去,回房继续躺在床上,她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没想到睡着睡着就睡着了。梦中她模模糊糊地在想,爱情也像睡觉吧,处着处着……就爱上了。   她一睡就睡到次日早晨,邯墨早就起来了,看样子是很早就出去过了,买了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回来,看陈哉挠着一头乱发从卧室里走出来,便朝她努努嘴:“刷牙、洗脸、吃早饭。”然后眨眨眼,“今天周六,跟盛泽他们去打保龄球。”   “诶?”陈哉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也要去吗?”   邯墨点头。   “可我不会!”陈哉皱眉。   “我会,教你。”邯墨没有刮胡子,下巴上有青青的胡渣,眼睛透过眼镜片显得半明半昧。   俩人驱车到了保龄球馆,盛泽一帮人已经在了。来的都是邯墨所里的人,穿着运动服,已经开打上了,见到邯墨和陈哉来,都催着让邯墨赶紧露一手。   平时见着这帮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律师都是正儿八经的,其实私底下都是一帮二货。   二货!!!   瞧着一个个在那里手舞足蹈的。   “今天出来玩算是你发的福利?”陈哉悄悄地对邯墨说。   “恩。”邯墨答。   “我不会。你自己玩,我旁边坐着。”陈哉说着就要往旁边走,结果邯墨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邯墨朝她抖了抖两条眉毛:“别,我教你,名师出高徒~”   陈哉急了:“不……我体育从小就不好!”   嘿~合着把保龄球归到了体育上了。   邯墨失笑,偏不放开她,把她往上面捻,自己亲自做示范,从盛泽手上夺了保龄球,占了他的位,让陈哉站在自己个儿身边,眉毛一挑,嘴角一勾:“看着。”   一边摆动作一边跟陈哉解释:“持球时姿势要对,胳膊要夹紧。确定身体、肩膀摆正,原本半蹲的姿势也要改过来变成直立。”邯墨一旦认真起来,会习惯性地皱眉,以至于眉毛中间会出现很深的一道褶。   他固定好姿势,一边的嘴角轻轻地勾着,转头去看陈哉。   他对玩保龄球向来自信,从来都没失过手!这动作一做出了便是极其干净利索,熟练帅气的啊,邯墨总觉得陈哉的眼神里应该会流出“啊,老公你好帅”的神情!   结果……果然又是他想多了!   陈哉淡淡地昵了他一眼:“继续啊。”   邯墨一个岔气,没办法,只得继续。   “摆球时将原本弯曲的手臂放下伸直并往正后方摆动,持球的位置越高、向后摆的幅度越高,球速就会越快。注意,胳肢窝仍要夹紧,手仍然要伸直”邯墨继续示范,然后开始走步,“助步可以加快球速。最后一步伐步时,持球的手臂顺着伐步的时间向前摆伸撒手时,拇指先脱离球孔瞬间利用大臂带小臂。小指钩旋球,上扬手臂一气呵成的动作。”说完这些,邯墨眼睛一眯就将球落了出去。   球滚在球道上速度极快!但滚到一半球开始偏离了球道,最后只击倒旁边四个球瓶。   邯墨心虚地瞄了旁边的陈哉一眼:“……失手。”顿了顿,又心虚地添了一句,“老婆,我真是高手。”   嘿~这男人本来想在自家老婆面前帅气一把,结果……自尊心顿时出现一条裂痕。   陈哉却没有管邯墨还剩多少球没打下来,而是瞧着这保龄球好像还真挺好玩的,于是先前还一副懒洋洋不想玩的摸样,现在一下子欲欲跃试地跳上去,挑了一个与自己体重相称的球扣着,站在旁边一个空位的球道上,拎着眉毛就要打上了。   邯墨便蹭到她旁边指导:“胳膊夹紧,手向后摆高,助步,对,四步,然后……”   这个“扔”字还没出口,陈哉已经嫌他罗嗦了,狠狠白了他一眼,直接就把保龄球给丢了出去。   这个球咕噜咕噜地滚啊,多少人的视线集中在上面啊……   滚啊滚啊滚啊滚啊……   在邯墨怀疑的目光中,这个球就这么华丽丽地命中了所有的球,中间的球瓶倒下去,纷纷推到了旁边的球,完倒!!   “啊!全中!”陈哉兴奋地大吼!   几分台上顺时亮出“STRIKE”!   陈哉兴奋地手舞足蹈,又跑又跳,邯墨在旁边目瞪口呆!   不对啊不对啊!   不是应该他完倒,然后再摆个帅气的姿势,让自己的媳妇崇拜死自己吗?!现在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失手了,他第一玩的媳妇全中了??   ……这是一个丈夫破碎的男儿心啊好吗!   偏偏陈哉还玩上了瘾,完全忽视了在角落里无比阴郁的邯墨,在那里玩嗨了啊,嗨了啊!一球接一球啊,全部命中啊!   如果一次两次是运气,但每发每中就是奇迹了啊。引来太多人驻足围观啊!   邯墨受不了了,着实受不了了,什么醋味都莫名地泛上来了:“老婆……你实话跟我说吧,以前哪个男人教过你。”   陈哉玩得太嗨了,她认为自己从小到大在体育老师那里受得嘲讽通通不算什么了,今个儿迎来了她运动史上的高峰!   “今天第一次啊,不是你教我的吗!”陈哉满眼放光,“哎呀你让开!我要打了!”   说完又是一个球挤出去,全中!   后面邯墨所里的一帮兔崽子全在拍爪子了啊,“保王”的称号瞬间就冠到了陈哉的头上。陈哉的神采飞扬和邯墨的阴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面邯墨虽然也挥发了正常水平,百发百中,但他那小媳妇也跟在他后面打得这个顺手啊,紧咬着邯墨不放啊!最后陈哉兴致昂扬地要跟邯墨打比赛,居然平手!!!   邯墨的一颗自尊心出现了无数的裂痕,一把掐过陈哉,就去揪她的脸:“你以前学过对不对!”   陈哉一脸真诚:“第一次,真是第一次!”   瞧着邯墨耸着嘴的模样,陈哉乐呵极了,连眼睛都是弯着的。她笑起的时候真的很好看,整个人都温和极了。看得邯墨心疼一暖,搂着她的腰就到她的脸上啃了一口,留下两条口水印子。   陈哉特嫌弃他,一把将他推开:“你走开,我去上厕所。”   说完直接掉头就走,马尾巴在脑后一扫一扫的,邯墨就站在后面看着她,那眼神啊~~   盛泽走上来,把一听汽水递给他:“啧啧,老板,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是有多深情款款么?”   邯墨昵了他一眼,特傲气地朝陈哉的背影努努嘴:“我媳妇,好看吧?”   这腻死人的语气啊!   盛泽:“……”   陈哉上完厕所回来,走到洗手台往汗渍满满的脸上泼了一些凉水,只觉旁边也有个女人走上来,刚抬头,便看到旁边那女人用食指指着她惊叫:“陈哉?你也在这儿!啊,好久不见,都快认不出你了!”   陈哉转头,浑身一震,喉咙便觉得有一大块棉花堵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那个女人还惊喜地对着陈哉叫:“你不记得我啦?我是你大学时候隔壁寝室的阮晴晴啊,跟你同一个系的!”   陈哉全身发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把甩开她抓住自己的手:“我不认识你。”调头就走,走出去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这时候唯一的本能便只是——回去找邯墨。   琉璃浮沉整理.   【15】丈夫价值   流言蜚语其实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这种武器挥发到极致,就能把人伤得遍体鳞伤。   陈哉的大学就遍体鳞伤过,真的遍体鳞伤。所以呆在家里与世隔绝地写小说,于她而言,可能不是偶然,是注定。   从洗手间出来后,陈哉一路小跑着就想回去,却还是被身后的阮晴晴一把捉住了胳膊肘:“陈哉,诶,你怎么了?我是阮晴晴啊,你真不记得我了?”   阮晴晴画着精致的妆容,吊起的丹凤眼,那双手抓着陈哉,让陈哉一下子乱了方寸。   阮晴晴……阮晴晴……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一张张窃窃私语的面孔在她快速闪过,那一双双鄙弃的,同情的,怪异的眼神在她面前快速掠过,陈哉心底的恐惧几乎要蔓延到了头顶!连挣脱阮晴晴的手都忘了,就这么呆愣地回过头,跟阮晴晴对视着。   她精致的脸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放大……放大……又重叠过许许多多的脸,都是大学里的同学,同一个宿舍的,同一个班的,同一个系的,许多许多……窃窃私语的,三两个聚在一起的,看到陈哉又快速的结束话题的……   那些声音,一遍一遍地循环,充斥在她的大脑里。   “你知道吗……国际贸易系的那个女生哦,陈哉哦,她到现在还没有来月经诶……”   “啊……她不会生孩子诶……”   “啊,好可怜啊……不能生孩子啊……”   “哈哈哈。不会是雌雄同体吧,报纸上经常说的……”   ……   那么多那么多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其中还有阮晴晴的声音,阮晴晴的面孔。然后她大学时的摸样与现在的面孔重叠在一起,声音也重叠在一起。   “陈哉,你真不记得我啦?我是阮晴晴啊,你的模样一点儿也没变过啊,最近过得怎么样?恩?”她笑着,露出她一口的贝齿,眼睛也眯着,“你也来打保龄球吗?一个人吗?啊~来我们这边吧!好久不见了~要不,我们去坐一会儿聊一会儿?”   陈哉就看到她的嘴皮子这么翻动着,翻得这么迅速,红唇白齿,让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刚才那几步走过来好似已经用掉她所有的力气似的,现在当真是一步都挪不动了,只得被阮晴晴拉着往另一边走。   保龄球的B区,那里也聚集着一拨的人,阮晴晴大学的时候就挺活跃,现在也如此,把陈哉拉到他们那拨人里面就介绍:“这是我的大学陈哉,哈哈,好有缘,能在这里碰到。”   陈哉一直低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可以看得阮晴晴的这拨朋友也极是欢闹的人,一听说这是阮晴晴的大学同学,都一个个起哄起来:“哟,有男朋友没啊,哈哈,我们这里单身男人不要太多哦。哈哈哈,小阮,帮忙介绍介绍啊~”   在一波波取闹声中,阮晴晴挽着陈哉的胳膊,咯咯地笑着,去问陈哉:“有男朋友没啊?我们这里的男人个个都是高富帅诶~哈哈哈~”   她的声音偏尖,很是刺耳。   陈哉的脊椎一寒,脑中又浮现了大学时那些关于她的流言:“还有男人会娶她么……也怪可怜的……”   也怪可怜的……   也怪可怜的……   陈哉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了,立在那儿全身都麻了!   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忽而有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憨厚得紧:“她是我楼下的邻居诶……”   这句话一响,这波人便安静了,纷纷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陈哉也抬头望去,一看,不由有些惊讶!   胖子!那个灵活的,手机来电音是圣斗士星矢主题歌的死胖子!1901室的死胖子!   那个胖子今天穿着白色的T恤,胸口上画着一个葫芦娃,米色的休闲裤,还是昨天那双白色的回力球鞋。大肚子腆着,手里握着一厅可口可乐,睡眼朦胧,眯眯眼看着陈哉,挠了挠头,又去看阮晴晴:“你大学同学啊,我邻居诶,好巧啊……”   这胖子一说完,旁边就有人起哄:“哟,吴组长,认识啊~~哎呦~~”很是坏意的语气。   胖子睡眼朦胧,反应慢半拍地道:“她有老公了。”   阮晴晴闻言,目瞪口呆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陈哉,拿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你……结婚了啊……结婚了啊……”   语气顿时就变了,好像没想到陈哉会结婚似的。   “怎么结婚也没通知我们呢,呵呵。”阮晴晴笑着,笑得不知其味,“好长时间没见了,要不要我们出去聚一聚啊。”   陈哉被胖子的出现一惊,倒惊回了神来,冷漠地拒绝阮晴晴:“我要回去了,改时间联系吧。”   根本没有联系方式,联系什么?   陈哉的冷漠让阮晴晴觉得尴尬,这根本就是在自己同事面前给她难堪嘛。阮晴晴不大高兴了,不知怎的,心头就是不对味儿,又把陈哉给拉住来了这么一句:“大学的时候你都是独来独往的,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你了呢,巧了啊。今天是你一个人来玩的吗?”   多么待斟酌的话。陈哉背脊一僵,还未回答,肩膀上一沉,一双手已经揽在了她的肩膀上,熟悉的,稳稳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老婆,怎么在这儿?认识的人?”   邯墨……来了。   陈哉没说话,邯墨眼睛一眯,已经向阮晴晴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陈哉的丈夫。”   阮晴晴半仰着头看着邯墨,便觉得这男人忒眼熟了一点。   这男人目光很是锐利,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运动服也撑出了一股味道。站在她面前,立着,气势就已经一丝一丝蔓延开来。方才看着陈哉的时候眼眸里是如此温柔,但转到她这边时,眼眸里有陡然升起了一丝……   阮晴晴没有办法找到形容词,觉得自己有点被他给牵制,打压住,而这种感觉,恐怕就来自他虽然彬彬有礼,却又感觉威逼三分的气场。   邯墨伸出手握上她的手,只是握住了她的指尖示意了一下就松了开来,目光一转,落到胖子身上,这目光便是一紧,嘴角还挑着礼貌的笑,目光却是冷的,环视一圈,又看回阮晴晴:“那我先带小哉回去了,那里还有一拨朋友等着我们。既然是小哉的大学同学,有空来我们家里玩吧。”说完,眼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嘴角还带着礼貌的笑,手揽着陈哉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徒留下一拨人站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尤数阮晴晴的脸色最难看。   几个女同事已经向阮晴晴围拢过来:“晴晴啊……你这个大学同学好奇怪,但她的老公……好像……”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那胖子:“吴组长,你是他们邻居诶,你知道那男人是谁吗……长得贴眼熟了点。”   胖子睡眼朦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才搬过去,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倒是旁边一个女同事眼睛冒光地叫起来:“我想起来了!他是邯墨啊!大状啊!专打经济官司!上次经济周刊不是以他形象做了封面吗!他不是我们公司挂名的顾问吗!!!!”   此话一出,阮晴晴的立刻转头去看陈哉和邯墨消失的地方,面色铁青。   而邯墨一路没说什么,面色紧绷,揽着陈哉的肩膀下滑,去握她的手。快走到他们的区域时才道:“看你很久没回来便来找你。”   他的手紧紧地包裹住陈哉的手,一顿,又说:“陈哉,以后再碰到你不喜欢的人,我希望你能抬起头让他们看到你最幸福的微笑和在幸福之下,泰然自若的神色。因为你比他们有资本,我身为你的丈夫,便是你幸福的资本。”他没回过头看她,就这么拉着她往前走,声音像他带她走过的脚步一样,稳实,“抬起头,老婆,你有我,我是你丈夫,这点,我希望你能运用起来。因为,这是我身为一个丈夫的价值。”   陈哉反握住邯墨的手,紧紧抓着:“嗯。我知道了。”   回到他们的区域,和那帮所里的兔崽子又玩了一会儿,便顺道儿去楼上的自助餐厅用了餐,吃完都将近晚上九点了。一拨人便闹腾着要去酒吧。   九点去酒吧还尚早,单开个车过去,也能赶上早的一批。   邯墨去看陈哉:“要去吗?”   陈哉看着旁边一群平时尾巴夹紧的,好不容易放松露出狼性的律师们道:“去吧。”   邯墨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陈哉,又载了两三个人,其余的人,跟车的跟车,打车的打车,全部又集中到C酒吧去了。   停车的时候,车上的三两个人下去了,陈哉刚要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时候邯墨却一把将陈哉拉住,车内的灯光有些昏暗,打在邯墨的脸上,却反比出他有些肃紧的脸:“等会儿,我有些事儿要说。”   陈哉便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转过头去瞧邯墨,等着他说。   “上次快递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邯墨轻轻皱了皱眉毛,“对方是我上次替一个房产商打官司时的被告。一直不平着,调来了我的住址,出了恐吓这一招。我昨天已经让盛泽处理干净了,所以以后不用担心。但单独在家时还是要注意一点。”   他的语速极慢,声线很平。   陈哉心中一动,转头看他:“邯墨……你总是这样,出了什么事儿了从来不告诉我,都是等你解决好后再告诉我的,还总是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陈哉知道邯墨是在为她着想,但是有些时候……陈哉便会觉得特对不起他。自己总生活在他创造的舒适中。其实,或许,不应该这样的。   就正如这件事,陈哉知道,期间,邯墨肯定还省略了很多的过程没讲。比如:为什么那个恐吓者会选择送个带血的娃娃,盛泽又是怎样摆平的……   这些他都没讲,便又是不想让她担忧。   邯墨上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了。”顿了一下,“老婆,明天下午我会去宁波。”   “嗯。”陈哉点头。   “一个人在家,怕吗?”邯墨又问。   陈哉没回答,而是问:“去几天?”   “四天。我妈生日那天会回来的。”   “有什么好怕的。”陈哉这才回答邯墨的问题,但紧接着语气就是一横,“要给我带礼物回来的啊~”   邯墨失笑:“想要什么?”   “你看着办,反正我要礼物。”陈哉嘟着嘴,扭了扭脖子。   “好。”邯墨笑着。   只是转头看着陈哉堆着嘴的样子,心里又软得一塌糊涂起来。   昏暗的地下停车库,暖黄色的车内灯光,静谧的氛围营造了暧昧的气氛。这样的氛围可以让人着魔。   邯墨瞧着陈哉的侧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陈哉被衬得这么………可口?   可口??   邯墨的眼睛已经暗了一分,喉结一动:“老婆,我可以亲一下你么。”   陈哉心里抖了一下,转头去看邯墨,他的眼眸跟漩涡一样将她吸进去……想一想,这男人恐怕已经憋了很久了吧……   亲亲?   也行。   就乖顺地把脸凑了过去:“那……你亲吧。”   邯墨的嘴角就这么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冲着陈哉白嫩嫩的脸蛋就凑上了嘴,“吧唧”一声,嘴却还没离开,就这么一路移到了陈哉的嘴唇上,熟练轻咬下她的下嘴唇,舌头乘虚而入,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这么探了过来,直接按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手解了她的安全带,拦着她的腰,一按,迫使陈哉离他更近。   陈哉拼命去推他,嘴里啊啊啊地抗议!   不是说只亲亲吗!亲亲吗!!   这啊啊啊声此时听起来甭提多销魂了,邯墨的眸子越加发暗。干脆一只手抓住了陈哉的大腿,另一只手托向了她的屁股。   “喂喂喂,你干嘛!!”陈哉急得只去拍他不老实的手!刚出口,邯墨一用力,就托着她起来,让她整个儿人跨坐在他腿上。   就算这样了邯墨还不满意,又将陈哉一推,让她的背抵在方向盘上,自己已经欺身上前,甚有把陈哉吃抹干净的架势。这么窄小的空间,这么暧昧的氛围,这么……热情得跟头藏獒似的邯墨。   陈哉使出吃奶的劲儿抵住他的胸膛:“别别别……有……有摄像头……车震,万一被放网上去怎么办!!!!你冷静点!!冷静点!!!”   说完陈哉连忙用手给邯墨扇风:“你冷静点……冷静啊!!公众场合啊!!!”   邯墨很想说公众场合怎么了,做爱是公民的权利好吗!话还没说出口呢,陈哉一拳头就敲到邯墨的脑袋上,还特真诚地瞧着他:“冷静点没有?”   这一拳头敲下来啊,邯墨脑袋嗡地一声响。   这时候要的是热情不是冷静啊!!!   邯墨觉得自己体内的火就在陈哉这一拳头敲下来的时候彻底“噗啦”一声熄灭了……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将陈哉又放回副驾驶座上,紧握着方向盘沉吟:“等我出差回来大做一次和让我提前痿了,这两个里面,老婆,你选一个……”   陈哉:“……”   这是莎士比亚说的,to be or not to be的哲理。   【17】顺其自然   邯墨真的出差去了,提着行李袋出家门的时候还丢给陈哉一句话:“老婆,等我回来的那天晚上我要用掉五包杜蕾斯!”   那表情真是啊,咬着牙关,眯着眼,耸着鼻子,这德行就好像一日本鬼子在抓住一个八路的时候对她说:“等老子米西米西回来就要了你的脑袋!”   看得陈哉心里一哆嗦,那男人又叮嘱了一大堆走了,留下陈哉抱着手提窝在沙发上还没回过神来。   陈哉心里突然挺不是滋味的,心脏闷得慌,蹭到阳台上向下看,便看到邯墨的奥迪从地下停车库出来,向大门驶去,一个转弯,离开了。陈哉站在阳台上很久,在这段时间内有很多记忆翻涌出来。   比如,她和邯墨的婚礼。   邯墨突然的求婚让陈哉有些不知所措,她想了很久,才又见了邯墨一面,俩人在咖啡馆,陈哉没说什么,直接将一个文件档递给邯墨,邯墨拆开,里面全是一大堆的病历卡,药方,B超数据。不止一家医院,上海、北京。深圳……   陈哉坐在邯墨的对面,此时正值正秋,咖啡馆外的香樟树全黄了叶子。邯墨没说话,看了几眼便将这些全放了回去,嘴角紧抿着,手指扣在桌面上。   陈哉挺着脊椎,坐得笔挺笔挺:“邯墨,我到现在都没来过月经,我不能生孩子,你,还要娶我吗?”   这句话她在心里排练了好久,甚至用怎样的语气,用怎样的停顿,用怎样的表情,她告诉过自己,一定要显得很平静,很平静……但一出口,开头便抖不成调的语气让她乍然泄了情绪。   她赶紧合上嘴,好似这样才能把情绪都闭回去似的。   邯墨还是没有说话,但一直看着陈哉。他太沉着了,等着陈哉慢慢地说。   “所以,邯墨,我很抱歉。”陈哉的背挺得很直很直。邯墨很了解她,她越表现出坚强的时候,往往越是脆弱不堪的时候。   陈哉继续说:“也许我应该跟你初确定关系的时候就该告诉你的,或许……或许刚认识你时就该告诉你的……我不是在隐瞒你,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跟你的关系。所以,当然,现在你有选择的权利。”   陈哉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捏紧,以至于关节处都泛起了白色。她做得笔挺笔挺,从头到尾的说下来,表情镇定,伪装的无懈可击。   其实她在怕……真的在怕……   “说完了吗?”许久,等到陈哉已经没有作响了,邯墨才淡淡地开口,语调稳实。   他探过身子,双手交错放在桌上,眼睛紧紧地瞧着陈哉:“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这一句话后他就没有开口,便用这般紧迫的眼神看着陈哉,这样的眼神,好似就要这样把陈哉栓紧似的。   陈哉鼻子猛地一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邯墨低下头,将这一大叠的文件全部装了回去,封好:“陈哉,受了很多苦,对不对?”   陈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   他把这慢慢的文件丢到桌上:“以后,我们别受了。”   ……   以后,我们别受了。   ……   立在小阳台上,陈哉吸了一口气,抬头,万丈晴空。   她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暑假被拖去妇科看病,多忌讳,躺在那张床上,撑起两条腿,让男的妇科医生查看,手电筒,蓝色的口罩,白色的袍子……多让她害怕,她说:“妈,我不要去看。我怕。”   陈哉的妈便安慰她:“去看看,我们都安心。”   结果,诊断出来了,每年的暑假她都要被拉去各大的医院查看,一次一次进医院,一次一次地躺在那张床上,一次一次让医生拨开她的下体查看,一次一次地听到同一个诊断。   陈哉在那时候,躺在床上一闭眼就可以看到那些拿着手电筒的医生,让她脱下裤子,让她抬起双腿,恐惧啊……这是恐惧啊……还有一种弥漫开来的耻辱感,陈哉甚至觉得,这根被强暴没什么区别!   邯墨将这些档案袋丢到桌上,告诉她“陈哉,我们不要受了”……以这句话为终点和起点,真的终了她一直忍耐和蛰伏的恐惧和委屈,真的开起了她的婚姻。这个婚姻里,邯墨给了她一个诺亚方舟。   日头正好,阳光慵懒,陈哉许久站立在阳台上,一旁的多肉植物生长得很是茁壮,好似掐上去便会爆出水来。旁边的藤椅上还摆放着一本书,厚得可以砸死人,全英文的,某法官的自传,邯墨今早才坐在这里看过。   她走上去,将书翻开,里面夹着一张书签,铜质的,上面刻着几行字,是邯墨去台湾的时候买回来的,也给她捎了一个,给她捎回来的还有4张明信片,一瓶香水,一个牛皮的特质手工包。   每次去外地,就算她不提醒他,邯墨也会捎礼物回来给她。去西安的时候给她带回来了一只红色的虎头娃娃,去普陀的时候给她带回了一串开过光的手链,去深圳的时候给她带回了一条裸色的长裙,将礼物递给她的时候,邯墨总是淡淡的一句:“路过瞥了一眼,看着挺好,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下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亲爱的,送给你”,这句话从相识到结婚,都没有说过,他说的,都是淡淡的一句“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下了”。多么的平淡,多么的寻常,多么的云淡风轻。   是要将她记挂到多深,才能让他在看到一样东西时,顺其自然的想到了她。   顺其自然,才最是动容。   陈哉又独自站了很久,捧着书想要将它放回到书房去,刚一转身,身后突然“哗啦”一声响,又是一盆水从楼上倒了下来,一半的水落到了阳台里,地上湿了一大半!如若不是陈哉走进来几步,肯定又被浇成个落汤鸡了!   陈哉心中的火“蹭”地就往上冒了:“死胖子!你有完没完!!!”   琉璃浮沉整理   【21】胖子送花   陈哉心中的火“噌”地就往上冒了:“死胖子!你有完没完!!!”   楼上的根本就听不到,陈哉火大发了,直往屋里冲,抓起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连拖鞋也不换了,抓起钥匙直冲楼上。   一顿狂按门铃,这1901室的门才缓缓开启,门后又露出死胖子睡眼朦胧的眼,嘿~这回脑门儿上还系着一个熊猫眼罩,一大男人孤家寡人卖什么萌!!!   “你不往楼下倒水你会死啊!”陈哉不像邯墨那么文绉绉,上来就是往狠里骂。唾沫星子都喷出好几颗。   死胖子睡眼朦胧地没反应过来:“嗯?”   “嗯个头!有什么水不能往马桶里倒吗????”陈哉语气特凶狠,吼得时候都能看到她的小舌头在嘴里晃荡。   胖子被陈哉吼得往后面退了一小步,挠了挠半寸头:“……浇花……”   陈哉一听更来气:“你这叫浇花啊?啊!!!!那么大桶水倒下来,有你这么浇的吗???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丫在阳台上洗露天澡呢!!”   死胖子的睡眼眨了眨,想了想,缓缓道:“真浇花……”   陈哉看着这死胖子的德行啊,真是……真是……真是恨不得用拖鞋底狠狠抽他一巴掌。但她是个极其有素质的人,她真的很有素质,所以她转头就下楼,从家里接了一脸盆的水再哼吱哼吱地搬上去。   将脸盆放在地上,又是一顿狂按门铃。   按了好久这胖子才磨蹭着来开门。这死胖子明显已经睡迷糊了,熊猫眼罩带在额头上,眼睛眯得更小了,估摸着他还没看清陈哉呢,门口的陈哉已经弯腰拿起脸盆,狠狠地往他脚下泼了一脸盆的水:“你浇花!好!你浇花!现在我也浇浇你这朵肥花!!!!”   这盆水泼出去啊,把胖子的脚和地板泼得透湿啊!   死胖子估摸着还没反应过来,低头瞧瞧自己湿了的裤脚,还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陈哉压根儿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握住了他的门把手,抬起头朝他恶狠狠地丢下两个字:“再见!”   手一拉,“呯”的一声就把门给他关上了,转头就往家里蹿。   这盆水泼得怎一个爽字了得!   陈哉回到家,开始用拖把拖阳台上的水,刚拖好,门铃响了。陈哉透过对话机一看,居然是死胖子站在门口。   怎样!报复来了?!   陈哉开启可视对话机,朝门口吼:“你想干嘛!”   死胖子被陈哉的吼声吓了一跳,全身的肥肉一抖:“嗯?”开始眯着眼左顾右盼,看样子是在找陈哉的声音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找什么找!你家没对话机啊!在我家门口抖什么肥肉!”陈哉又是恶狠狠的一句。   这女人太毒舌了!!   死胖子压根儿没计较,而是眯着眼回答:“我想送你花。”   “我泼了你一盆水你还送我花,谁信你!”陈哉直接驳回去。   死胖子挠头:“不,我朋友送我一车的花,我都养在阳台上,我懒得一盆一盆浇水,又见不得它们枯掉,枯掉了还要扔,麻烦。所以平时浇水我都直接一盆水直接猛泼过去的,多多少少每盆都能沾到点水。但是泼的时候也会泼到外面,倒到你们阳台上。我想着吧,干脆送你们得了,以后我也不用浇水浇到你们阳台上了。”   “不是浇,是倒!!!倒!!!”陈哉死揪住他的用词。   “所以送你们啊。”死胖子蒙着睡眼,似乎都快在门外睡着了。   “我不要,你自己扔掉好了!”陈哉回答得干脆。   “多肉植物啊,全身肉嘟嘟的啊,看着它们我就像看到同类的啊,扔掉我不忍心啊!!”死胖子一脸心疼地在挠门……   陈哉便想到了自己家里养的几盆多肉植物,的确扔掉怪可怜的……犹豫了一下便把门打开,打开一看,差点昏厥过去……   尼玛!死胖子真的推了一车的多肉植物下来!!!真的是一车!!就是超市里购物的手推车!!装了满满一车!!   “你怎么会有这种手推车!!!你从超市抢劫过来的吗????还真是满满一车的肉肉植物啊!!!!”陈哉站在门口咆哮!!   个死胖子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胖子挠了挠脑袋:“朋友送的。”   好像理所当然似的。   “所以你平时就把这手推车摆在客厅里吗!!”陈哉发现这胖子真是个奇迹。   “不,杂物间。”胖子继续理所当然地回答着。   跟他简直无法沟通。   陈哉果断结束话题:“好了,够了!你回去吧!”把这手推车拉回房,不容胖子多说,直接“呯”的一声关上门。   陈哉透过对话机看去,便看到胖子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愣,这才移动肉嘟嘟的身子往电梯走去。   陈哉推着一车的多肉植物到阳台,一盆一盆的摆弄好,这一车实在太多了啊!阳台上太占地方了啊!但这些肉肉的小植物看着也讨喜,她便窝回房去淘宝上淘一些应景的花架。   她很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这段时间又极其喜欢多肉植物,瞧着那肉嘟嘟的植物就可爱得紧,买来了小喷壶,仔仔细细地打理,阳台上的盆栽被她打理得很是茁壮。这回楼上胖子的一车多肉植物给搬到了她这儿,阳台上便像一个花店。   所以当姚欣和来的时候,很想就这么给陈哉给跪下了:“你丫整这么多植物,以为自己是花仙子啊?!”   【19】哪儿性感   所以当姚欣和来的时候,很想就这么给陈哉给跪下了:“你丫整这么多植物,以为自己是花仙子啊?!”   “你见过花仙子周围摆的都是多肉植物啊?”陈哉一记白眼。   姚欣和懒得跟她斗嘴,回到客厅里瘫在沙发上,随手就打开了电视,调到自己喜欢的娱乐节目。她这人从不把自己当客人。   陈哉瞟了她一眼,蜷着腿在她旁边敲字,姚欣和躺在她旁边,两只脚丫子就这么搁在陈哉的电脑上:“我说,你别打了~每天打也就打出这么一丁点钱,你不是当大神的料,要不出来跟我做吧,我那花店正缺人呢!”   “别人打击我就算了,你也跟着打击我!哪个大神不是从小虾米起步的!”陈哉把她的脚丫子给撬开,“看你的电视去!”   陈哉哼了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斜着眼睛看了陈哉老半响,然后幽幽地道:“陈哉,你丫每篇文我都看过了,看得特郁闷,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将原先定的男二号写成男一号,男一号降为男二号还给个特悲的结局?你能不能当回亲妈,让看文的人心情舒畅些,别总给你捏把冷汗,深怕你刹不住车就把人通通给整死了。”   姚欣和说话比她毒多了!说得陈哉脸唰一下就红了:“有你说得那么糟糕吗!”   “有!”姚欣和回答得斩钉截铁,还眯了眯她的眼睛,“你写文的时候总分不清自己爱谁,就像你分不清你自己到底爱不爱邯墨一样。”   她的语速极快,像倒豆子一样啪啦啪啦倒出来,敲在陈哉的心里,一下一下的。   陈哉很想反驳,但……回答什么呢?   “你想说不爱?不爱你为什么跟他结婚耽搁他这么多年?不爱你怎么在他面前就变得这么真实,一张面具都不用装在脸上?”姚欣和就是个气势很强的女人,现在也是,“如果你说爱,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对他,对你自己,对这个婚姻,都没有信心,还处在那里走不出来?”   陈哉忽然就有些恼了,脸便板了起来:“所以你窜门上来就是来教训我的?”   姚欣和眨巴眨巴眼,愣了三秒,与陈哉对视半响,道:“诶……对哦,为什么我会突然教训你起来?”说完还欠扁地来了一句,“谁让你长得就是一副欠训的样子。”   陈哉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有本事你把这话当着我爹娘的面去说!!”   姚欣和朝她吐了吐舌头,又抖着腿去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放着台湾偶像剧,姚欣和看着看着就在那里嚎:“受不了了!这种恶俗的偶像剧挑个男主角能不能不要这么奶油小生!!!尼玛!跟高中生似的!”   陈哉边在键盘上啪嗒啪嗒敲字,边斜了姚欣和一眼。姚欣和这女人到现在只谈过一次为期三年的恋爱,起始于于高中,止于大学。她甩他,理由特简单,那男人爱玩网游,顾不上她。姚欣和那时一滴眼泪都没留,好似谈得不是三年,只是三天而已。   陈哉就问了,好歹也是三年的恋爱啊,怎么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   姚欣和便说了,我金贵,干嘛要把我这么金贵的心伤在一个不把我当宝的人身上。   这句话甩出来,陈哉顿时就对姚欣和服了。   姚欣和再也没谈过恋爱,一心走女强人路上,走到现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不是没见过,都没正眼瞧过,连她见邯墨那会儿也只是用一只眼算是认真地瞥了瞥,事后对陈哉说:“嫁了吧,这男人适合你。”   陈哉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喂,这话说得……那什么男人适合你?”   姚欣和仰着头想了想:“不要奶油小生的。”   “邯墨总不是奶油小生吧?”陈哉试探地问。   “嗯。邯墨不是奶油小生。”姚欣和点头,紧接着又是一句,“他就直接是一个小生。”   陈哉顿时就炸毛了:“在你眼里什么男人不是奶油小生和小生了?”   姚欣和朝她笑:“我也不知道,要看我第一感觉。”   第一感觉……第一感觉……   她的第一感觉到现在都没来,所以陈哉有理由相信,在姚欣和的眼里,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奶油小生。所以当姚欣和在沙发上抖着腿对这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大为吐槽的时候,陈哉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突然脑中浮现了邯墨的脸,尤数他的喉结一颤,眼眸发暗的表情,这表情在脑中一浮现出来,陈哉就觉得心中一抖。   想了想,问:“欣和,你觉得男人哪里最性感?”   这问题有点露骨。   姚欣和认真地想了想,沉吟:“毛。”   陈哉:“……”   这女人……悍!   陈哉不耻下问,抖着声音问:“哪里的毛……”   这两个女人便这么对视着,一时半会儿谁都没有说话。一屋子诡异的沉默……   姚欣和再沉吟:“肚子上的毛……”   “诶?”陈哉(⊙_⊙)   姚欣和正儿八经地轻咳一声:“就是有些男人肚子上,就肚脐眼上面,会有毛,我觉得……特性感。”   陈哉呆愣了一下,跟着沉吟:“你……好独特。”   姚欣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一脚踹到陈哉的脑门儿上:“你呢!你家邯墨哪儿最性感啊!!”   嘿~这个问题……羞涩啊。   陈哉想了想,不知不觉就想起了邯墨的一脸狼相,精干的腰在律动着,浅出深入,她的双腿攀在他的腰上,配合着她的节奏,他的声音也是这么的低哑和磁性……身体那么有力,那么炽热,他埋入在她身体里,那充实的感觉一出一进,每一次进来都带着狠狠的力度……   邯墨……   陈哉出口:“腰,手肘的那块凸出来的骨头,他的眼睛,喉结,声音,腿……都是性感的……”   姚欣和便一下子认真了,从沙发上坐起来,紧紧地盯着她:“陈哉,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你和邯墨会离婚的话,假!”   那样的目光,让陈哉一愣。   [老孤有言:]   每个要上肉的前一天,老子都能感觉到雌性激素和雄性激素在体内激烈地碰撞,璀璨出巨大的荷尔蒙……有种快要二次发育的感觉……!   所以我会承认明个儿就要上肉了么?!!!!   【20】坟墓的花   是的。正如姚欣和说的那样,陈哉觉得自己假爆了!   邯墨离开的第二天晚上,邯墨照例会在晚上给她敲一个电话过来,在电话那头叮嘱陈哉不要熬夜太晚,打一会儿字就要站起来活动活动脖子。陈哉自己躺在大床上,心里空络的慌,听着邯墨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越发有点难受,难受着难受着,说:“我想你……”   电话那头便突然沉寂了。   是的,沉寂了。陈哉无法看到邯墨此时的神色,他诧异一下后猛然……感动。   的确感动,这是陈哉第一次告诉他,她想他。而不是像以往一样,不耐烦地听完他的电话,再直接撂电话。   “乖,我大后天早上就赶回来。我也想你。”邯墨道,表情温柔得紧。   想一个人的心情真的很可怜。陈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往她多么希望邯墨天天出差不要回来,而今,那么撕心裂肺地想他。几乎那么那么贪恋他的手指就揽在她肩上的感觉。听着他的声音还不满足,不满足不满足,一点都不满足!   挂上电话,陈哉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突然就冒出一种强烈的念头——她想去找他!就想找他,就想他了!   这种念头在脑袋中快速集聚,胸口便火辣辣般!陈哉一下子从床上跃起来,去看时间,晚上七点,她连忙去查宁波的动车时刻表,晚上八点还有一班,她用了最快的速递定了票,拎起包就往外冲。   取好票,再冲到候车厅,几乎快检票完了,她使出吃奶得劲往前奔,踏着最后一个点跳上的车,动车开启的瞬间,陈哉气喘吁吁地找到座位坐下,窗外风驰的风景,胸腔里拼命跳动的心。   陈哉忽而觉得自己挺搞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冲动的事儿,还真是说走就走,什么都没多想。但这么冲动下来,她还是这么这么期待着见到邯墨,就好想有跟虫子在她心里啃咬,咬得她心里发酸,发麻,一抽一抽的。   毫不矫情的说,想一个人的心情,太可怜了。   陈哉觉得不可以让自己可怜,那就说走就走。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主动成这样。   到邯墨的宾馆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陈哉去敲邯墨的门,便响起邯墨的声音:“谁?”   陈哉那一颗惴惴的心就这么突然稳定下来:“我。”   门便这么开了,露出邯墨只披着一件浴袍的摸样,他的下巴上还有一层青胡渣,带着眼镜,就这么错愕的看着陈哉。   对望,心里的柔情顷刻就融化成了一片海。   “我想你了……所以来了……”陈哉还是这么老老实实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邯墨表情微动,嘴角一抿,眼睛一闭,一把就将陈哉拉到自己怀里来,将门关了上,什么话也没说。抱了很久才把手放下,收了心底的波澜壮阔,将陈哉往里面引:“吃了吗?”   “晚上跟欣和去外面吃了。”陈哉回答,显得是这么乖巧,她的眼睛透亮,看着邯墨,能直达他心底似的。   邯墨心底的波澜壮阔翻涌出来,一阵一阵地侵袭着他的情绪:“想我,就来了?”   “恩,真的想你了。”陈哉回答。   邯墨的眼底温柔极了,连声音都是沙哑的:“陈哉……我很开心你对我表露出你的想法。而且,这想法是真实的。”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陈哉认同这句话。一旦结婚了,有很多干扰就可以断在坟墓外了,其他人在坟墓外,他们俩在坟墓里,多好,在坟墓里开出属于他们的花。   陈哉的婚姻走到现在,这种浓烈到,撕心裂肺的想念,让她突然明白了,这个坟墓里,已经悄然开出了一朵花。   一屋子的旖旎,想念能癫狂出欲望。一床的狂乱,细细的呻吟,暧昧的水渍声。   想念能催化出一切的性欲。   陈哉的脸一下一下地摩擦在床单上,身体被顶的一拱一拱的。邯墨的手从她的身后伸来,罩住了她的随着他的动作而晃荡的丰盈,他的手心如此的炽热,掌心的纹路磨蹭着她挺立的红豆,大力热情的揉动。   陈哉细细地呢喃着,轻唤出邯墨的名字,一遍一遍,这两个字便是她最真实的情话。   “我在,我在……”邯墨的声音沙哑而性感,嘴唇吻着她的脖后颈,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刺激得陈哉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是如此的动情,她能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邯墨的抚摸,热吻下被击得所剩无几。她是那么渴望他,想念膨胀了这份渴望,她抬起自己雪臀去磨蹭他,配合他。   陈哉从未主动成这样,这无疑加剧了邯墨的兴奋,他的眸中像着了火一般,胯部的膨胀感在催促着他的欲火,想狠狠地占有他的妻子,想深深地没入她的柔软,这背入式的姿势让邯墨胯部的庞然大物一没到底。浅出深入,每一次都尽端没入,他拍着她的雪臀,刺激她绞的更紧。吻着她光滑的背脊,挑逗着她可爱的小豆豆。   陈哉无力地哼哼着,吮着他,邯墨眯着眼吸气,忍过了那阵冲动,仍旧揉按她还敏感不已的身子,用自己低哑的声音去挑拨陈哉:“老婆,你的身体也在想我,你咬得我很紧……”   他狠狠地挺动,陈哉在这会儿是又累又麻又晕,身体是如此的诚实,一缩一缩地在挽留着他。   邯墨知道陈哉已经经累极了,虽心疼着她但还是控制不住力道把她往深处顶,越是心疼越是控制不住要更用力把她往狠里弄。虽然他这么想怜惜她,但胯部还是一下比一下往深处顶,整根没入!   陈哉嗯嗯啊啊地轻唤着,这声音像猫爪子似的撩拨在邯墨心头,他一忍,忽而退出身来。陈哉陷入极度的空虚中,粉色的小肉无力地缩着,被邯墨拖出一条透明色水渍来。   “啊~~要~~”陈哉快要到了高潮,在活生生地退出来,让她难耐得要命!而邯墨何尝不是?   他眼底晦暗,强忍着这种涨人的难耐感,俯身在陈哉潮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乖,帮我带上。”   他从柜台选择了一个杜蕾斯递给了陈哉。陈哉眯着眼瞧去,螺纹的,这不由想起了家里还存着十个杜蕾斯呢,是邯墨上回买回来的,十个……有清凉感的,有轻薄款的,有凸点的,有螺旋纹的,有粉色草莓味的,有黄色柠檬味的……光摆在床头柜上就是一种心理和视觉的挑逗!   陈哉全身都是软绵绵的,将包装袋撕开,里面是软塌塌的,湿湿黏黏的桃红色套子,刻着细密的纹路,想起曾经这细密的纹路包裹邯墨的炙热和勃大在自己身体里进出,这种激情几乎让陈哉想起来时身体就是一颤!   她抖着身子,手也跟着颤抖,邯墨立在他的面前,胯部的巨大直直地挺立着,陈哉将这红色的避孕套替它套上,这红色视觉冲击让陈哉眼前一阵晕眩,更觉得自己的身体空虚得厉害,如此难耐地渴望得到邯墨的安慰,红色的杜蕾斯被撑大了开来,上面一排细密的螺纹样式,光是视觉就让陈哉的兴奋点忽而爆起,殊不知现在全身都呈粉红色的她看起来是有多诱人。   脖子上已经布满了邯墨的吻痕,邯墨再也忍不住,将陈哉退到床上,他在上,她在下,掌控了绝对的主动权!   “老婆,你真美。”邯墨叹出一句,眸中火热一片,嘴角一抿,胯部一动,狠狠地没入!瞬间充实的涨热感,那螺纹增加了摩擦的快感,邯墨的力道如此之狠,俩人皆是忍不住喟叹了一声。陈哉微张着嘴长吟,邯墨便立刻感觉到陈哉的里面一阵温热浇在他敏感的头部,这套子质地轻薄,所以他能敏锐的感受到陈哉变得更湿热勾人了。   这无疑在挑战他忍耐的底线!想要得更久……更久……更多……更多,恨不得将她整个儿融到自己身体里!   “舒服吗……”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舌头刷过陈哉挺立的红豆,用牙齿轻轻地碾磨,身下一下一下的律动,陈哉情不自禁的将脚圈住了他精干的腰,配合着他的节奏,将自己完全打开容纳着他!   “恩……舒服……”陈哉无意识地用脸颊去磨蹭他。   邯墨的背脊上全是汗水,这一刻他无疑是满足爆了,他还在狠狠的一进一出,用手掌去抚摸陈哉的额头,去吻她,去捕捉她每一个敏感的地方:“老婆……老婆,我很开心,以前,我必须用润滑的避孕套才能进入你,可是你还是会喊疼……今天你是湿的,你知道你有多湿吗?……听声音,听声音……”   那蛊惑人心的语调就在陈哉的耳边呢喃。   他故意卖力的挺动,每一下都能听到暧昧的水渍声,啪嗒啪嗒,在屋子里响起隐晦的节奏。   螺旋纹摩擦着她娇柔的内壁,刺激得她仰头吸气。快感来得是如此尖锐,从她体内的那个点开始传递,像电流一般噼里啪啦地传遍她的全身!陈哉的双手攀住邯墨的脖子,双脚缠着他的腰间,忘情地轻唤:“我要到了……啊……邯墨……啊……”热情的呻吟,体内快速奔腾的血液,这样的激情也瞬间点燃了邯墨的内心,他眯眼看着身下媚声的小女人,感受着下面她一下一下地吸着他,这种收缩让他腹部猛然吃紧:“老婆!”   他的大掌按住陈哉的后脑勺,极速的冲刺,热烈的拍打声和暧昧的水声快速的响起,夹杂着他的低吼,还有陈哉细细的哀叫。   邯墨所有的感觉和意识都集中到了胯部的那一处,陈哉的软热在剧烈的收缩这他,软热着他,邯墨忍不住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陈哉在剧烈地晃动,哀嚎出:“我到了……不要了……啊……不要了……”破碎的呻吟,剧烈摇撞的床,这一切都在加重邯墨的感觉!   最后一刻,邯墨狠狠的一顶,身子便不动了,狠狠地埋在了陈哉的颈窝。   【20】小贼之遇   一夜激情,早上起来,陈哉腰酸背痛,瘫在床上动也动不了,起来上了躺厕所,那两条腿都是趴开来走的。她伏在门上转头朝邯墨咆哮:“你说说!!昨夜几次!几次?你节制点不行啊!”   邯墨神清气爽,已经换上了整洁的衬衫,瞧着陈哉一脸的怨气模样,回想了一下昨晚滋味,不由嘴角带笑,不错不错。嘿嘿地笑了两声,把陈哉捞回来,让她趴在床上,大掌就给她按摩起腰来,按得陈哉直哼哼:“重一点……嗯,对,上面一点,酸死我了……嗯……”   这软软糯糯的声音让邯墨怎么能受得了,大清早啊,大清早啊,这不,胯部的老二又有叫嚣的气焰。陈哉眯着眼睛扫了一眼,立即受惊,头发都要立起来了,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下去,远离这个永远都在欲求不满的邯墨:“你……你给我冷静点,冷静点……”咽了一口口水,指着邯墨的胯部,“你给我憋下去!憋下去!我吃不消了!”   嘿~哪有一个妻子叫自家丈夫憋下去的?这是说能憋就能憋的吗???   邯墨看着陈哉捍卫自己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失笑。瞧着陈哉眼底泛青的黑眼圈,按着腰的模样,终归是有些心疼的,昨夜他有多大开杀戒他自己也清楚,便上去揉了揉陈哉的脑袋:“去洗脸吧。”   陈哉还是警惕地朝他瞄了两眼,这才朝浴室里蹭。   今天邯墨做一审,这场官司他志在必得。邯墨总共带着四个徒弟,每次官司他都会从里面挑一两个来跟着他。这次他带上的是盛泽和小陈。   小陈和盛泽一见到陈哉,都一副惊讶的模样。   “师娘,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小陈望着一脸疲惫陈哉和一脸神采奕奕的邯墨道。   除了盛泽外,邯墨带的几个徒弟都称邯墨为老师,对陈哉自然称为师娘。陈哉挺喜欢这个称呼,忒得瑟!   “昨晚来的。”陈哉的声音都是沙哑的,这声音一出口,盛泽和小陈便用纯洁的目光瞟了一眼邯墨,这种眼神透露着“邯老板,昨个儿是要折腾到多久才能把您媳妇的嗓子都折腾成这样啊”。   邯墨接受了这两个兔崽子的纯洁目光,表情正经得不能再正经:“把文件准备一下。”   看,他都是这么转移话题的。   驱车到了宁波市人民法院,停车位上已经停了很多车了。盛泽和小陈拿着公文包下了车,陈哉瘫在副驾驶座上全身软绵绵啊,苦瓜脸地看着邯墨,来了这么一句:“很久不做……我当真元气大伤了。”   这话邯墨爱听啊,他当即决定要表明自己的立场:“所以平时要多做做,习惯了,就不会这么累了。”   陈哉一拳头就敲在邯墨的脑瓜儿上:“开你的庭去!”   邯墨一点都不恼,他爱极了陈哉龇牙咧嘴的摸样,上去又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你不进去?在车里?”   陈哉想了想,觉得如果跟着邯墨进去,那意味着要在里面坐好几个小时。曾经她看过邯墨开庭的模样,她坐在下面,看着他在上面西装革履,说话的节奏控制整个庭上的气氛,他会适当地加上手上的动作,手横在胸前一挥一挥的,语气会铿锵有力,眼镜片反射出一道光,眼镜锐气和坚定,如此之他,太过桀骜,陈哉见过他这幅德行之后,很久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总觉的她一造次,邯墨便会这么盛气凌人的跟她摆事实,讲道理。   可谓是阴影啊!   “不去,我先在车上躺一会儿,等会儿去旁边的店里坐坐吧。”陈哉回答。   “那好,我把车钥匙给你,等我回来啊。”邯墨嘱咐。   陈哉接过钥匙,懒洋洋地点头,甚有就这么睡过去的架势。   邯墨和盛泽他们离去后,陈哉独自在车上眯了一会儿才恢复了力气,爬下车打算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些关东煮,刚一下车,便瞧见车门旁有个小孩儿立着,她刚一打开车门,这小孩就跑了上来,朝她打开的车门上一撞,“呯”地一声摔在地上,就倒在陈哉的跟前!   陈哉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这小孩儿七八岁的模样,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也黑乎乎的,手指甲里全是泥,头发巴在脑门儿上,显然是很久没洗过澡了。   “没事儿吧?”陈哉将他扶了起来,蹲下去给他拍裤子上的灰。   那小孩儿一声也不吭,低着头,眼睛偷偷地去瞟陈哉。   陈哉又去拍小孩儿衣服上的灰,触及他的身板儿,可真瘦啊。   小孩站起来,也不说话,站了一会儿,忽然欲要推开陈哉往后跑,陈哉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给拎了回来,沉声说:“偷东西是不对的,小朋友,把我的包还给我。”   小孩一愣,又是使劲挣脱,这一挣脱,另一只手上藏着的钱包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小孩死死地捏住拳头,回过身想要去咬陈哉,陈哉抬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向上拎,让他与自己对视:“小朋友,你胆子倒真大啊,居然在人民法院门前偷东西?”   小孩一句话也不说,就挥着拳头去揍陈哉,陈哉按着他的脑袋让他不得近身。   方才扶起他的时候,陈哉已经察觉到这小孩有些鬼鬼祟祟了,果不其然,这孩子摔倒,就是料到陈哉会来扶他,他便好乘机去摸陈哉放在副驾驶座上的钱包。   这孩子忒倔,还真是顽强抵抗啊。陈哉钳着他的手,能感觉到这孩子的胳膊就是一层皮包着骨架,不免心头有一些柔软。   “家在哪里?”陈哉皱眉,还是死拽着他不放。   小孩挣扎到现在,知道自己挣扎不过她,干脆也就站在那儿不动了。陈哉知道这孩子鬼精灵,就想放松她的警惕,以为他降服了呢,指不准等会儿就逃窜开去。   “谁教你偷东西的?”陈哉揪着他的领子不放。   但这句话一说完,这小孩儿身体一软,白眼一翻,眼睛皮一盒,两腿一蹬,就这么昏倒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陈哉=_=:“别装死,老娘写小说儿的,昨个儿才写到这个戏码!”   小孩的嘴角隐秘地一抽,但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哉依旧拽着他的领子以防他逃走,想了想,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起来,我带你去吃东西。”   这小孩的嘴变怒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瞧了瞧陈哉,自己爬了起来,没说话,低着头,就这么站着。   这小孩儿可真瘦啊,陈哉皱了皱眉毛,拎着他的领子,就把他带到便利店去。   陈哉给自己买了一份关东煮,灌上热乎乎的汤,又给那个小孩儿来了一份。小孩儿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后头,没进便利店,就在门口等着,时不时看着陈哉挑出好大的肉圆往一次性杯子里放,死命咽口水的摸样,看样子是饿极了。   陈哉在付钱的时候,便利店的营业员一直在看门口的小孩儿,又看看陈哉,道:“你给那个贼骨头买的?”   嘿~那小孩儿还真是偷出名头来了。   “嗯。”陈哉付钱。   那营业员便特好心地告诉陈哉:“这小孩忒坏!专门在周围偷东西,以前是跟在一个小偷堆里的,那些小偷被抓了起来吧,民警送他去福利院,他又自己逃了出来,就在这一带混,送进去一回逃出来一回。上次偷了一个男人的钱包,被狠揍了一顿,这里的人都特烦他。你给他买什么?”   陈哉心里突然就不高兴了,瞧了这营业员一眼,没说话,把钱丢给她,拿着关东煮就走了。身后就想起营业员爆了一句“神经病”的声音。   陈哉走出去,把关东煮递给这个小孩,小孩开始没接,许是真的饿极了,才伸出手接了过去,这双手黑乎乎的,沾满了泥巴,碰到陈哉的手上,立刻映出了黑色的指印。小孩接过,拿起一串甜不辣就往肚子里塞,陈哉可以看着他吃完,皱了皱眉,说:“小孩儿,别当个小偷了。”   小孩儿一愣,那双眼睛一下子就怒意了起来,两条眉毛狠狠皱起,拿起手中的纸杯,将里面的汤汁儿全部泼在了陈哉的身上!   因为昨个儿早上回了趟家,存稿的U盘忘了带以至于木有办法更新呐姑娘们!!   所以现在才更新……   我……我肉偿……一定肉偿!!!   琉璃浮沉整理   【22】小芋头   邯墨出来的时候便看到陈哉和一个小孩儿站在便利店前,他穿过马路朝他们走过去,走到一半,邯墨便瞧见那小孩儿将纸杯里的汤汁儿全部泼到了陈哉的身上!   那汤汁儿在陈哉的白裙子上化开了好大一片!   这还了得!   他一个快步冲上去,横在小孩儿和陈哉中间,瞧着陈哉白裙子上的污秽,着实觉得真想狠揍这孩子一顿。   “烫着没?”邯墨赶紧问,一边脱下自己的西装替陈哉遮着。   陈哉倒是镇静:“没。”   邯墨这才转过身怒瞪着这孩子,从未有过的严厉:“你干什么?”   难为对方还只是个孩子,如果是个大人,恐怕他早一拳头敲过去了。   那个小孩儿什么话也没说,就站在那里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甩手,把纸杯往地上一丢,连同里面的关东煮也掉了一地。   邯墨根本不想理这个孩子,皱着眉就要把陈哉拉回去。这刚一转身呢,邯墨只感觉后背一痛,那孩子居然扑上来用头狠狠地顶他,撞得邯墨一个踉跄。   邯墨顿时火了,回过身一把将他揪住,钳住他的脖子就把他拎了过来:“没大没小,小小年纪就这么顽劣,像什么样子!你父母呢?啊?”许是看出了孩子的打扮,邯墨心中大抵也知道他是个流浪儿,便手下一推,将这小孩儿拨远开来,“对别人泼汤是很恶劣的行为!”   旁边已经围着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纷纷在那边鄙夷地看着这个小孩儿,出口的全是讽刺的话:“看看,小贼骨头又惹事儿了。”   “迟早被人打死嘞!”   “抓去少管所么好嘞呐……”   这些声音全部汇聚在一起,将矛头全部指向了这个小孩儿。小孩儿至始至终没吭过一声,就这么怒视着邯墨,忽然又冲了过来用头去顶邯墨的腹部!   邯墨当真火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拎着,怒目:“小鬼!要不要我抓你去派出所,啊?”   旁边一拨人都在哪儿起哄:“抓进去抓进去!前天他还偷了我的钱!早该抓进去了!!”   陈哉在旁边看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走过去,拉了拉邯墨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说:“送他去派出所吧。”   邯墨心里立刻奇怪了。他只是这么吼吼,但自家妻子如此热心肠,居然来真的了??他了解陈哉,深知她是怕极了麻烦的人,怎得今天……莫名其妙招惹了这个流浪儿不说,还兴师动众地要送他去派出所?而看她那样子,明显又是心软到要死的!   “太麻烦,教训一顿让他去吧。”邯墨不怎么赞同。   “总该有人管管他,太小。”陈哉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裙子有多狼狈,目光一直咬着还在扭动的孩子身上。   邯墨想了想,到底还是随了陈哉。让盛泽和小陈带着当事人先去讨论一审的具体事情,自己驱车跟陈哉押着这孩子去了派出所。   把这个孩子送到最近的派出所,一进去说明来意,那里的片儿警就表示他们也对这个孩子无能为力。   “福利院呢?”陈哉挺身上前,横在邯墨和那片儿警中间,表情严肃得不得了。   “送进去过,他又逃了出来。”片儿警摊摊手,事不关己的态度。   陈哉看着就来气:“送进去,福利院总会有监管措施。”   片儿警明显不耐烦了:“我们不是没送进去过,已经三四回了,他逮着空就逃出来!福利院也容不下他!隔三差五就去打别的孩子,都打出骨折来了!!”片儿警转头去看这个孩子,面色很不好,“小芋头,你说你又惹事儿了不是!把你交到少管所算了!!!”   陈哉和邯墨一听这小孩儿的名字,默默对视一眼,抽了一下嘴角。   小芋头站在墙角,别过脑袋,哼了一声,用带着方言的普通话撂下一句:“怕你啊!”   “嘿!”片警儿火了,“没救了这孩子!!”   说着就转头看陈哉和邯墨:“这样吧,你把他先放在我们这儿,我们事后再把他送去福利院,好吧?”   邯墨自然觉得好,他认为陈哉就不应该管这档子事儿,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而且这孩子也实在不讨喜,没必要耗这么多功夫。见陈哉还有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邯墨连忙去拍拍她的背,凑到她耳旁说:“老婆。这事儿就交给他们吧,好吧,我们先回宾馆。客户还在等我讨论一审的处理。”   陈哉想了想,又去看了看墙角站着的小芋头,虽然很想管到底,但她也知道这个孩子终是萍水相逢的,何况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了。想管下去,但的确是不现实的,便朝邯墨点了点头:“你等我一会儿。”   陈哉披着邯墨的西装,遮住裙子上的狼藉朝小芋头走过去,陈哉蹲下来,仔仔细细地看了这个孩子良久,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乌黑乌黑的,但透着不屑和别扭。   陈哉想了想,最后只道了一句:“你说,让别人叫你贼骨头,你开心吗?”   小芋头别过脸,没瞧她,嘴角紧了紧。   这细小的动作烙在陈哉眼里,心里便觉得心疼得紧。她叹了一口气,还想说些什么,但总觉得又挺多余的,便跟着邯墨离开了。   第二天邯墨和陈哉一同载着盛泽、小陈回去了。先把他们送去住所,再去邯妈家。今个儿可是邯妈的生日。   “年级组长的礼物准备好了么?”陈哉私底下都称邯墨妈为年级组长。   “嗯,送货上门的,今天应该送到了吧。”邯墨笑。   “送的是什么呢?”陈哉瞧着邯墨。   邯墨一边将车倒在停车位上,一边抖眉毛:“等会儿你就能看到了啊。”停好车,邯墨对陈哉扬了扬下巴,“后备箱里还有些我买好的补品,拿出来呗。”   邯墨为人处事上的确周到得紧。   陈哉下车,屁颠颠地去开后备箱,这后备箱一开启,眼睛一瞥,便觉脑门儿上一道雷电击了过来。   陈哉尖叫:“小芋头?!!!!”   邯墨的脸一下黑了。   俩人皆是目瞪口呆,看着后备箱里缩着的小芋头!   【23】芋头逃了   陈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孩子是什么时候钻到后备箱里来的?而且这一路颠簸过来,他们居然没发现!   陈哉还站在车旁发愣,倒是旁边的邯墨两步冲上来就将小芋头从车里揪了出来:“你什么时候爬到车里来的?!”   小芋头抬起下巴倔强地瞪着邯墨,两个乌黑的眼珠都要凸了出来,舌头一卷,“呸”地一声就朝邯墨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这口水正好吐在邯墨的鼻尖上,邯墨的背脊就这么僵化住了啊,仅仅一秒,他的脸就变化出各种颜色啊!真有掐死这娃儿的冲动啊!!   “你……”邯墨刚一张口,还没爆发呢,小芋头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真是充满了无限敌意啊!小身板儿忽而一跃起,抓住邯墨的手臂,“嗷”地张大口就往他的胳膊上狠咬了一口!   “靠!”邯墨吃痛,手一松,小芋头乘机就逃窜开来,站着十几米远的位置看他们,脏兮兮的脸孔看着他,又去看陈哉,又是“呸”地一声朝他们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邯墨心头那个气啊,恨不得把他逮回来狠狠地揍一顿:“回来!滚回来!老子揍死你!”   邯墨发飙了啊!陈哉从没看到过邯墨能飙成这样!当真是怒发冲冠,就算是楼上那死胖子倒了一桶水下来,邯墨也只是爆了一句“操他大爷的”,可现在看他这样子,恐是真要把那小芋头拎回来狠揍一顿吧。   陈哉连忙跑上去拦住他,再回头看那小芋头,早跟猴子似的逃窜到马路对面了。   “算了算了,跟小孩子见识什么。”陈哉劝阻。   “他吐我口水!!”邯墨指着鼻子上的一摊唾沫,两只眉毛都是拧巴在一起的,“他口水吐到我脸上了啊老婆!”   哎呦~谁知道这男人是不是借机撒个娇呢。   “好啦好啦,我帮你擦掉。”陈哉安抚着这头百年炸回毛的邯墨,拿出纸巾去擦他鼻子尖上的口水。   邯墨的脸随着陈哉擦拭的动作一下子黑到了极点:“老婆!老婆!!你悠着点!别!别擦!!啊啊啊啊,你把口水摸得区域更大了啊啊啊啊!”   陈哉一拳头打在他脑袋上:“人家小孩子这么一小滩口水你叫唤成这样!那你还吞我口水呢!”   这句话邯墨的眼睛就悄然亮了一下,一下子便冷静下来,恢复了他风度翩翩的摸样,勾着嘴角朝陈哉笑:“老婆的口水,甜。”   陈哉深刻的觉得,别看邯墨平时衣冠楚楚的摸样,其实内里就是一头永远在寻腥味的藏獒!色胆包天的藏獒!那么大的块头,时不时会狗腿一下,用无辜且纯洁的目光注视着你,一旦让他得逞,他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把她按在床上吃得骨头都不剩!   现在就是,一身西装革履,嘿~说着这色迷迷的话的时候,眼神真他汪了个汪的纯洁和真诚!   陈哉看得来气,一爪子拍在他脸上:“你能笑得像个人样吗?”   邯墨一点都不恼,不耻下问:“那我现在是什么摸样?”   陈哉从包里掏出小梳妆对准邯墨那张脸:“狗样。”   邯墨:“……”   闹腾了一阵俩人驱车去邯妈家。邯墨眉毛就没松开过,一遇到红灯停下来的时候就转头去看车后,嘀咕着:“那死小子是怎么被他摸上来的。居然一路上都没发现。”   陈哉一直撑着下巴看侧窗外,眸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他这么小一个孩子,来这儿,以后怎么办啊?”   这句话说得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   外边的风透进来,将她额前的碎发扬了起来。说完这句话她就没再说下去,自己趴在车窗旁发呆。邯墨心头一疼,很想去揉揉她的脑袋,但手伸到一半又放了回来。   他很清楚,这场婚姻里面,悬着一根扎到肉里的刺儿,不动就感受不到,一动,就能感觉到疼了。终将是要拔出来的,可……怎么拔呢?   邯墨忽而就想起去陈哉家见她父母时候的情景。   他和陈哉的关系已经确定下来的时候,去陈哉家拜访,二室一厅,很普通很安然自乐的家庭。   邯墨一来,俩老都乐呵呵地相迎。   吃个中饭,陈爸故意让邯墨陪他去抽个烟。坐在那阳台上,陈爸就问他了:“小哉身体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邯墨答。   陈爸点了点头:“你父母知道吗?”   邯墨道:“我希望我和小哉的婚姻里面不要穿插进一些让她感到为难的东西。”   这句话一丢出来,虽然没直接回答陈爸,但已经强势地表明了他的立场。   陈爸抬头去看这个男人,老一辈阅历深,看得人多,吃人吃的准。他能深刻地感受到邯墨的傲气。陈爸觉得这男人适合。但扪心自问,终归是担忧的。   “我觉得,你和小哉的关系已经确定了,那小哉的情况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父母的,这个,我和小哉娘在见你父母的时候会双方说一下的。毕竟一场结婚,联系的是三个家庭。不能让你父母觉得我们隐瞒了这件事儿啊。”陈爸直接说出自己的顾虑。   邯墨半阖下眼皮思考了一下:“伯父,我父母这边我会解释。但是,我觉得,我爱陈哉,并不是爱她的好,而是我有足够的爱来包容她的所有。所以,这场婚姻,无关我父母,她是我妻子,我必会竭尽我所能去护她。”   这句话一说出来陈爸就动容了。自家女儿的个性他清楚,自家女儿曾经经受过什么他也清楚,如今有这么个男人出现了,以能给陈哉遮风挡雨的姿态出现了,他怎能不感慨……   “你真得对她好,小墨,小哉遭了很多苦,一步一步都是她自己走过来的,所以有时候她特逃避,逃避着逃避着,所以她都快分不清自己了。虽然她表面上看大大咧咧的,但心里终归敏感到要死。因为敏感,所以有时候她会带刺地来保卫自己,难免会说些伤人的话,邯墨,这时候你可得让着她一点儿。”陈爸说着,手指上夹着的香烟已经积了很长一段灰。他是如此透彻地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便想着把自己的透彻交给这个即将成为女儿丈夫的男人。   “会的。”邯墨答得很用力,“她扛着的东西,我会帮她抗,可以全都由我抗。”   他咬字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用力,正如他烁烁的目光似的。   其实婚姻很简单,就是在户口本上,又多了一个关系户来爱你。以丈夫的名义,承载家庭的分量,演变成爱情的外壳,外表坚硬,里面饱满多汁,剥开,每一粒果肉都装满了两个人的回忆,入口,都是沉甸甸的重量。所以,这又是婚姻的庄严。   【23】俩人归家   到了邯妈家,邯妈已经烧了一桌的菜了。   邯墨和陈哉本来一致决定要去外面下馆子,但邯妈和邯爸都觉得去外面吃太铺张浪费,还不如在家做个菜来的实惠。邯墨和陈哉拗不过,便随他们去了。   一进门,邯妈就从厨房里蹦出来,系着围裙,拿着锅铲,上来就跟邯墨一个拥抱:“哎呦~儿子!”一只手拼命拍着他的背,好似这样才能展现她的想念似的。   “呵呵,妈。”邯墨回抱着邯妈,他这么高的个子儿,必须弯下腰来才能揽住邯妈的肩膀。   要说起来,这母子俩的确有很长时日没看见了。   “来来来,快进去坐,刚回来,累着了吧?”邯妈帮自己儿子提公文包,又去看陈哉,笑容不变,去轻拍陈哉的背:“小哉,来来来,快坐沙发上去吃水果~”   陈哉笑,把手里的礼品递上去:“生日快乐啊妈。”   “哎呦,已经送来了按摩椅了,怎得又买了这么多。”邯妈笑得嘴巴都裂到耳根了。   面对邯妈的热情,陈哉有些受宠若惊,心虚地瞟了邯墨一眼,他也在旁边冲她笑,不动声色地眨眨眼。陈哉去看客厅,果然发现沙发旁边摆了一张按摩椅。想必就是邯墨说的送货上门的东西。   “小哉觉得你们年纪大了,尤其是妈,年轻的时候熬夜批改作业来着,脊椎肯定受不了,就给您送了按摩椅过来。”邯墨揽着陈哉的肩膀往客厅里引一边说。自然而然把这张按摩椅归功于陈哉的身上。   邯妈笑得是当真灿烂啊,陈哉心里着实哆嗦的慌,也只能受下这个名头对邯妈笑。   “我帮您打个下手吧,妈。”陈哉乖巧地要去厨房,却被邯妈一下子拉开。   “别别别,刚从外面回来,这顿饭我做,你跟邯墨坐着去。”邯妈道。   “哪儿能啊,今天您寿星,我们来做,您和爸坐着休息才是。”邯墨力气大,把邯妈往沙发里按,还顺势抽调了邯妈的围裙。直接揽着陈哉就笑嘻嘻地往厨房里去,把邯妈往外轰。   就某一方面而言,邯墨是个很周到的人。   这顿饭大多是邯墨在做,陈哉在旁边打下手,瞟了自家丈夫一眼:“喂,按摩椅是以我名义送的?”   “嗯。”邯墨答,忙着炖汤。   陈哉默默洗着菜,便没说什么。   很多时候,邯墨在帮她周全着一切,久而久之,陈哉便觉得自己享受得心不安理不得。但她太习惯于把自己的想法默默消化掉,最终不吭一声。   这场饭吃得极其融洽。只要在陈哉和邯妈之间再夹个邯墨,她们便可相安无事。只是在最后吹蜡烛许愿的时候,邯妈将她的愿望说了出来:“我希望我可以抱上个孙子。”   若无其事地吹蜡烛,欢欢乐乐地分蛋糕。   陈哉和邯墨对视一眼,邯墨表情不变,嚷着:“妈,生日快乐。”然后悄无声息地在陈哉背上轻轻摩擦了两下。陈哉也只得笑眯眯。   奶油入口,没尝出甜味。   晚上陈哉和邯墨便回家了。临走时,邯妈又让邯墨带走了一大袋水果。今天邯妈和邯爸的心情着实不错,笑得皱纹都划开了不少。陈哉不由想起自己独自来的时候,邯妈总没什么好脸色。   到家已经十点多了,陈哉早就累个半死,进屋就瘫在沙发上不会动。邯墨把行李放下,捻陈哉去洗澡。   “不要!让我躺一会儿!”陈哉像一块猪肉一样瘫在沙发上。   “洗好澡便去睡吧。”邯墨去拽陈哉的两个胳膊,想把她这么拽起来。   “不要不要,你就让我躺一会儿嘛!”陈哉耍赖。   邯墨拿她没办法,便去打开窗户通风,刚走到窗口,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脚步就这么向后退了几步,挪到了阳台,一看,舌头都打结了,指着一阳台满满的多肉植物嚎:“老婆!!我不在的这两天你都做了什么!!!”   如果他再晚几天回来,整个家会变成植物园吗???!!!   邯墨知道自家老婆喜欢这些肉嘟嘟的植物,可……可这满满一阳台的盆栽啊,大的小的堆满了啊,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了啊,让他怎么不震惊!   陈哉这才想起阳台上还顿满了多肉植物没打理呢,连忙拖上拖鞋跑过去。   “哎呀呀,我都忘了!”说着蹲下来一盆一盆地查看这些植物有没有损伤。   现在受到损伤的不是这些植物好吗,是邯墨的心肝儿啊!!   邯墨嘴角抽搐:“老婆……怎得买了这么多……”   陈哉专心致志地拨弄盆栽里的土,心眼儿忒实诚地说:“不是我买的,1901的死胖子送的。”   话音刚落,邯墨整个儿脸就拉得跟门板似的了,眉毛一挑:“谁送的?”   陈哉一心思扑在植物上,完全忽略了身后一阵一阵开始冻结的气氛:“楼上胖子送的啊~”   “哦~~”邯墨面无表情地拖了长音。陈哉便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怪,疑惑地转过头看去,便瞧见邯墨背过身向厨房走。   “怎么了?”陈哉疑惑。   “没,喝水。”邯墨泰然自若地回答。   陈哉没多想,继续去查看这些多肉植物。   .发表于2013-05-08 10:13 只看该作者   30 # .   【24】甩干模式(H)   陈哉洗完澡出来,便瞧见邯墨叉着腰立在阳台口,低头望着满地的多肉植物。那背影笔挺笔挺地立在那儿,看着就是在冒着一股寒气。   陈哉便特想看看他要干什么,便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站在他身后。   这男人站在那儿真的很久很久,最后陈哉听见他咬着牙咒出一句:“迟早都给他扔了!”   陈哉=_=:“你要扔了?”   邯墨吓了一跳,这一米八七的个儿跳了一下,回身错愕地看着陈哉,但随即就把表情给敛了,看了看陈哉,故作冷静地整了整脸,想说话,出口的却是语气特拗的一句:“我洗澡。”   说着就一步一步特稳实的往浴室走。谁知道这个故作大度的男人会不会在里面憋屈地咬毛巾呢?是吧~   陈哉便觉得邯墨的表情特好笑了一点,心情骤好,哼着小歌儿把阳台上的滑门合上,将行李整出来,把脏衣服都装好塞进洗衣机里,放好洗衣液,让脏衣服都在洗衣机里滚,然后去厨房里z煮了杯花茶,刚喝上几口邯墨就裹着睡袍出来了。   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根带子,若隐若现出结实的胸膛,墨蓝色的丝绸泛着光亮,向上,凸出来的喉结,湿发滴着水,眸子氤氲。没戴眼镜……重点是没戴眼镜!没戴眼镜好吗!!!   陈哉目光打飘:“咳,我去洗衣服……”说着放下杯子就往外走。   邯墨的胳膊长,一揽,就把媳妇儿揽了回来,也不说话,嘴角绷着,怎么看怎么一副“大爷我不爽,你要肉偿”的表情。   “你干嘛……”陈哉抖,昨晚一幕一幕还在眼前好吗!   这男人要么不开荤,一开荤绝对让她下不了地的啊!   “不干嘛。”邯墨稳稳地只来了这么一句。   那副门板似的脸叫没什么?   “没什么我去洗衣服了!”陈哉拨开他的手就往外蹿,逃到大阳台,那儿摆着正在隆隆地绞着衣服的洗衣机,邯墨也跟了上来,根本不给陈哉翻身的机会,直接把她从后抱起揽在怀里,抵到了墙上!   “你干嘛啦!”陈哉叫。   邯墨的嘴就这么凑到了陈哉耳边:“老婆……我吃醋了……”说着舌头就不老实地来勾陈哉的耳廓,那湿热的气息让陈哉一阵酥麻。   “混蛋!别用吃醋的借口来掩饰你的性欲!”陈哉急得大嚷,这嘴一张,立刻让邯墨得了空,覆唇就上,舌头直入主题,逮着她就是一顿勾勾搭搭缠缠绵绵,吻得陈哉七荤八素。   “呜……”陈哉的耳朵向来敏感,在邯墨的舔弄下,耳垂早就红透了。她挂在墙上仍由着邯墨欺凌,嘴里呜咽地直叫唤。   陈哉只穿着条薄睡裙,不知何时已被邯墨的爪子褪去了半边,裙摆上撩,邯墨将陈哉死死地抵在墙上,自己的大腿狠狠地介入到她的两腿之间,手指不老实地隔着陈哉的底裤一路挑逗。   阳台明亮的白灯光,窗外浓墨的夜色,对面一幢楼的几户人家灯火,夜色微凉,洗衣机隆隆地搅动着衣服,这隆隆的声音恰到好处遮盖了陈哉小猫似的呜咽声。   “老婆,我喜欢听你叫……”这时候的邯墨坏透了,轻咬着陈哉的小嘴唇,向下,啃着她锁骨的凸点,再向下,用牙齿轻轻地研磨早已挺立的小红豆豆,舌头一刷。   “呜……不叫……”陈哉想做根硬骨头,就算要被吃掉也要做根脊椎很硬的骨头!   邯墨眼睛一眯,咬着那小红豆豆轻笑,眼底卷起了波澜:“老婆,要诚实……”   陈哉咬着牙,心里想反抗,但身子早就在邯墨的挑逗下软了:“诚实你个头!”   明明应是很凶狠的语气,出口却软绵绵地着不到一点儿力。手都情不自禁的地环住了邯墨的脖子,仍由他的腿分开了她的腿,支撑着她全身的重量。   “不乖哦~老婆~”邯墨眼睛一眯,手下频率更闪着加快,陈哉只觉得自己难耐的要受,不知不觉地就去磨蹭邯墨的腿,腰身扭动,格外赏心悦目。   “啧啧,老婆,你的小内裤都已经湿出来了……天,好湿……”邯墨沙哑的声音极尽诱惑,嘴角勾着坏笑,带着极尽的挑逗,“老婆,我已经把你调教的很好了么……以前必须要用润滑的套儿才能进入你,如今……恐怕以后不要用了吧,你想要我了……你馋了……”   那蛊惑人心的语言就响在耳边,挠得陈哉心里发痒,脸蛋通红。   邯墨那不老实的手指一勾,将陈哉的底裤褪下,手指探过花丛,汲取芬芳,柔软的花瓣湿透了,那水花在他动作之下溅起,盛开在路路修长笔直的两腿间,让邯墨的欲望指望脑袋和胯部上冒。   恐怕,邯墨已经觉得,能让陈哉为他湿成这幅摸样,已经是他最为骄傲的了。   “老婆……”邯墨就凑在她的耳边唤着她,把她逗到最高点,手忽然的撤出来,粘着指间几缕的湿滑,揩在她的小红豆上,又低头去吸吮,剩下一只便捏在手心里缓缓的揉着。   “呜……”陈哉仰头吸气,忽而身下被一顶,猛地一冲实,这充实感直冲她大脑!   “呃啊!”陈哉惊叫!   这死男人就这么进入了?!   邯墨从来不排斥任何的姿势。陈哉湿的可以让他直捣黄龙!   洗衣机已经自动进入了甩干模式,隆隆的声音替他们掩盖了些许的声音。   陈哉被邯墨抵在墙上,背脊磨蹭着墙面,她一下一下地被拱出,又被邯墨的大掌一下一下地拽了回来!   透过窗玻璃的映射,陈哉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嫩红色的软肉卷着,被他挤进挤出。暧昧的水渍声响毫不收敛,每个角落都逃不开他火热的撞击。   邯墨今天发了狠,九浅一深,用尽了坏意的技术,偏偏还不停地凑在陈哉耳边纯洁地说:“老婆我吃醋了,我吃醋了……嗯……”一个深顶,“我吃醋了……”   陈哉咬牙:“你……啊……混蛋……”   “我就是吃醋了。”今天的邯墨太过无赖,忽而眼睛往旁边一瞟,托起陈哉的臀部,一转身,就抱着她将她放到洗衣机上,自己的老二还留在陈哉体内,这两个跨步走下来,都刺激得俩人连连抽气,但当陈哉被放在洗衣机上时,理智一下子崩溃了!   “啊!天!天……恩……啊……”陈哉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叫起来!   邯墨也感觉一股刺激直冲他大脑!他将陈哉的臀部死死往自己这边一按,将陈哉压下,整根没入!   洗衣机进入了甩干模式,本就震动得厉害,俩人在上面,邯墨几乎不用动就可以随着洗衣机的震动在震动,不仅他在震动,陈哉坐在洗衣机上也被震动着!   这一阵一阵的震动感直接刺激着俩人的连接点!陈哉被刺激得一缩一咬,邯墨几乎要被这种感觉折磨疯了!   “怎么早没挖掘出洗衣机有这个情调来!!”邯墨闷吼一声,眼睛都红了,将陈哉一拉,随着洗衣机的震动自己也摆动着腰律动起来!   九浅一深,深深顶入!   但陈哉也在震动,所以她绞着他,身子乱晃,向左,向右,向前…邯墨几乎是咬着牙才没让自己现在就兴奋地射出来!   陈哉从没受过这般感受,俩人皆是剧烈地抖动,邯墨的壮实正在撞击着她的每个角落,更深更重!座下的洗衣机进入了甩干模式,一下一下狠狠地震动,几乎让陈哉要疯掉了!   “关掉它……啊,太刺激了……关掉它,我受不了了……拔插头……拔插头……”陈哉无意识地叫着,用指甲去划着邯墨的背脊!   邯墨的背脊上全是薄汗,他死死地陈哉禁锢在怀里,他能感受到陈哉的身下一颤一颤吸的更紧,便随着洗衣机的颤动扭着腰变着角度,掐住她的腰,挺着臀狠狠的动了起来。这等于平时两倍的疯狂啊!   他对做爱一向是活力无限,精力充沛的,如今让他逮着个这么有情调的玩意儿自然是打持久战!陈哉眼泪都要出来了,如今没带着套,她能如此敏感的感受到邯墨的温度,感受着来源于他直接的温度,能感觉到邯墨的巨大在疯狂地绞着她的肉!陈哉腰间酸软的要断掉,下身也火辣辣,受不住了,便放下身段求饶:“不要了……不要了,混蛋,我不要了……”   邯墨坏透了,反而越来越用力,好像要把整个身体都嵌进她里面去:“混蛋……混蛋么?好啊,那我就继续混蛋啊……”于是他挺动的更加剧烈。   陈哉哀叫着赶紧改口:“不!不……老公……好老公……啊……”她歪在他的颈窝里哎哎地轻唤着,反而让邯墨越加的失控!   洗衣机癫狂着俩人的节奏,邯墨索性将陈哉的一只腿搬到了自己的肩上,欺身压下,这般贴合越发得紧密!   “老婆,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但你必须得把阳台上那些玩意儿给扔了……”邯墨把她抱的更上一些,低头去咬她的小樱桃,哼哧哼哧玩着身下的陈哉。   “好……好……你慢点,我受不住……”陈哉摇着头,头发都乱了,现在的她是如此的乖巧,连软软的呻吟声都如此的乖巧。长发凌乱的黏在脸上,身上都是粉红色的,何等的诱惑。   “乖了……真乖了……老公好好疼你,好好爱你……”邯墨的眼睛幽暗,任何话都带着一股蛊惑,现在的他真是坏到骨子里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听得陈哉身子越发软绵。   夜已经深了,洗衣机已经停止了甩干模式,静悄悄地停在那儿。但邯墨还抱着陈哉在上面干材烈火着,玻璃窗上映出俩人交欢的影子。   邯墨拨开陈哉脸上的头发,拖她的舌头出来挑弄。她的湿润处越来越近,温润的里面一阵阵的蠕动,吮的他直发疼。邯墨忍不住,重重的顶住她研磨:“老婆……我要射了……”他开始了长达一分多钟的猛烈抽动之后,陈哉忍不住抓着他的头发伴随着他的抽动一起哀嚎,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安静的大阳台上响起!   剧烈的冲动过后,邯墨再也忍不住腰间的麻意,顶着她最深处,热流激射而出,陈哉埋在邯墨的颈窝里,轻轻的哼哼着……   【26】胖子胖子   陈哉挠着头皮,蹲在阳台上看着满地的多肉植物很是无奈。邯墨上班前还在她屁股上拍了两拍,用温柔且善良的语气跟她说:“老婆~昨晚你说你要把阳台上那些玩意儿都给我扔掉的哦~~”还顺势在她脸颊上啃了一口,当真是神清气爽的摸样,在陈哉的脑门儿上轻轻地拍了拍:“真乖~”   陈哉抱着被子用愤恨地眼神看着他,有种身体和心灵都被这个男人给诱奸的感觉。   扔?怎么扔?太于心不忍了啊!   陈哉已经在阳台上蹲了半个小时,看着这些可爱的多肉植物,一想到要把它们都扔在外面,风吹雨淋枯萎掉,她就心疼!下不了狠手!   想了想,她从杂物间推出了死胖子的那个超市购物手推车,将他的多肉植物又给一盆一盆地摆了进去,披了件外套,换好鞋子,关上门,按了电梯,准备上楼将这些多肉植物都给他还了回去。   按了门铃,这回开门倒挺快。只是陈哉不由握紧了手推车的把手,微微有点紧张,很担心这死胖子会以怎样的造型出场。   第一次见,他睡眼朦胧,T恤半撩挠着肥肚子。第二次见面,红卫衣回力鞋背着画筒,展现了异常灵活的一面。第三次见,在保龄球馆,穿着葫芦娃形象的T恤,第四次见,这丫带着熊猫眼罩。那……这回呢?   门开了,陈哉瞟了眼立在门口的胖子……恩,白T沙滩裤,夹指拖鞋,一切和谐,但是这口气还没松,眼睛一瞥,陈哉虎躯一震,脊椎一寒!   “你肩膀上是什么!!!!!”陈哉吓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猛地退后三步,指着胖子肩膀上的玩意惊叫,“老鼠???!!!!!!!!!!!!”   随着陈哉这一声叫,胖子也着实被下了一跳,身子一抖,差点滑倒,扶住门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这才将肩上的东西拿在手心里朝陈哉举过来,很认真地道:“不是老鼠,它叫豚鼠,又称,荷兰猪。”   “拿开!!拿走!!不要拿它对准我!!”陈哉全身汗毛直立!   “它不咬人。”胖子极其认真的说。   “再不咬人也是老鼠!”陈哉嘶吼!   胖子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地辩解:“是荷兰猪。”   “少来!有猪长得跟老鼠一样的吗!!!”陈哉握紧拳头。   “……”胖子辩解不来了,就眨巴眨巴眼无辜地看着她,不仅这死胖子在看她,他手里那只被称为荷兰猪的老鼠也在用黑豆似的眼睛望着陈哉。   一胖子一老鼠就这么憋屈地凝望着陈哉,陈哉的心肝儿不是一般哆嗦。   陈哉泪汪汪地捂住心口:“胖子,不是我说你,每次我敲开你家的门我都有种敲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的感觉……你总能给我无限的惊吓……”   胖子想了想,把那只荷兰猪放到肩膀上:“每次给你开门,我都要在门后哆嗦半天才有勇气……”   陈哉:“……”   行!这死胖子今天倒没睡眼朦胧的嘛,思维活跃着呢。   陈哉懒得跟他废话,把装满多肉植物的手推车往他面前一顶:“那个,这个……我家阳台摆这些太占地方,我实在养不来,你拿回去。”说完还从车里拿出个水壶给他,“以防你再向楼下泼水……”   “是浇花不是泼水。”死胖子还挺较真。   “好好好~~浇花~~”陈哉挥手,服了他,“为了防止你浇花浇到楼下来,我送你喷壶,好吧!你每天浇花的时候就不用泼了,拿着壶,灌上水,浇一遍就行了。”   胖子听完这话,肥肉横生的脸就惆怅起来,委屈地看陈哉:“你嫌弃它们了?”   “啊?”陈哉被胖子一下子泪汪汪的表情给吓着了。   哎呦喂~这三大五粗的胖子干嘛要摆出这么一副委屈的表情?   “不是,太多,养不过来,还你。”陈哉坚决要结束跟他的对话。   “好吧……”胖子把手推车接过,脑袋也是耷拉着的。他肩上的老鼠扭头瞧了瞧这死胖子,立马颠着爪子冲陈哉吱吱吱的叫。   嘿~替自己主人鸣不平还是怎么着。   陈哉嫌弃地瞥了一眼这胖子和胖子肩上挥爪子的老鼠,扭头就走。   胖子看着陈哉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显示已到了18楼,呆愣愣地站在门口,用手摸了摸肩上的豚鼠的脑袋,用探不出语气的声调呢喃:“诶……她到现在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   豚鼠转过脑袋,用黑豆似的眼睛瞟了他几眼。   话音刚落,屋内响起一个孩子带着方言的声音:“叔……谁啊……”   胖子回头回答:“啊,芋头,你醒了……”   他这才转身进屋,将手推车推进来,关上了门。   【27】豚鼠杰瑞   陈哉回到了家,瘫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不一会儿电话就响了,接起来,是邯墨,这混蛋第一句开口就是:“那些东西扔了吗?”   “没扔,还回去了~”陈哉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嗯……”邯墨沉吟,“他没吓着你吧?”   陈哉“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邯墨果然太不待见那胖子了。   “没有。”陈哉回答。   俩人调笑了一会儿,陈哉挂下电话便在沙发上睡过去了。这样的日子过得深深浅浅,细水长流,极其有盼头。陈哉梦中还模模糊糊地在想,她和邯墨一路发展过来,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因为他那么主动地在畅流这个河道,把她的一汪水引流了开来,水流越来越大,越汇越多,终究引灌出了旁边的庄稼,麦穗挂满了枝头,颗颗饱满,摇摇欲坠。   陈哉模模糊糊地睡着,便被敲门声给惊醒。   语气说是敲门声还不如说是砸门声,于此同时还伴随着门外的喊声:“陈哉!开门!!开门!!开开门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音伴随着保险门“咚咚咚”的砸门声,陈哉几乎是从睡梦中直接被吓醒的,整个人儿都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抱着抱枕心脏直跳!   但仔细听,嘿~这声音太熟悉了!   “陈哉!开门开门!救命啊救命!”这声音鬼哭狼嚎啊!   不是1901的死胖子又是谁!!   陈哉把可视对话机打开,那死胖子在门外挠门,表情万分惊恐:“开门!开门啊!陈哉!!”   “你干嘛!”陈哉没好气的问。   死胖子眼泪都飙出来了啊:“我家杰瑞掉到你家阳台上了啊啊啊啊!”   “杰瑞?”陈哉莫名其妙。   死胖子在门口“哇”地一声哭出来:“我的荷兰猪,豚鼠啊啊啊啊!!!掉下来了啊啊啊啊!”说完又是呯呯呯在门上狂砸了三下,“你开开门!!!!”   陈哉便觉得一团火从肚子里烧起来燃到头顶:“我说你怎么老从楼上掉东西下来!!!”   “不啊!你开开门啊!真的哇!”胖子挠门啊,一团肥肉堵在门口,“杰瑞一直在我肩膀上的啊,但我忘了啊,低头在阳台上浇水,它……它就从我肩膀上滑下来掉到你家阳台上了啊!你放我进来,让我去救它!!”   说完又是用拳头在门上砸了三下!   陈哉死死地拉住保险门:“你有病啊!!你这副德行我怎么敢放你进来!!!”   死胖子声泪俱下,胖胖的身子送门上慢慢慢慢地滑落,悲惨地蹲在地上,举起肉拳头轻轻地抚摸门:“杰瑞需要我……”   我勒个去!演琼瑶啊!!!   陈哉当真受不了了!想了想,心一狠,将门打了开来,这门一开,死胖子两滚带爬地进来,拖鞋也没换,直蹦小阳台。陈哉紧随其后。   阳台上摆着陈哉养着的多肉植物,被花架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旁边是一张藤椅,这胖子一冲到阳台上就扑到地上去找,声泪俱下地呼唤着:“杰瑞?杰瑞?我来了……我来了,你在哪儿?”   陈哉环着胸倚在门上瞧着他,一脸嫌弃:“又不一定是掉在我家阳台上了,说不准直接给掉下去了呢?”   “不!!我看到它小小的身子是落在你家阳台上的!没掉下去!!它一定还活着!!”   哎呦喂!这悲痛而又充满希望的表情啊。   陈哉满脸黑线,蹲下来与他对视:“胖子,其实你是话剧演员吧?啊?表情太有张力了。”   胖子没理他,当真流出了两行清泪:“怎么办……杰瑞在哪儿?”   陈哉异常嫌弃他:“你也看到了,你家杰瑞没在我这儿,你回去吧啊,回去吧。”   胖子跪在地上没挪动:“它掉下来了!”   “可我你不是找过了吗!我这儿没有啊!”陈哉极其不耐烦,恨不得拿起旁边的扫帚像打高尔夫球似的直接把他击飞出去。   “它一定还在你家~~~~(>_<)~~~~”胖子可怜巴巴地哀嚎。   陈哉恨不得一脚踩在他肥大肥大的脸上,还要死命地碾碾的那种:“我真的,不是一般的,想揍你……”   胖子呜咽咽地看着陈哉。   “你也看到了,它真的没有掉到我家阳台上来,好吧,你起来,走吧,好吧好吧好吧……”陈哉直接下逐客令。   胖子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又朝阳台上瞟了一眼:“如果你看到它了一定……”   “一定给你送过去好吧。”陈哉不耐烦地接过话茬。   胖子这才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   陈哉跟在他后面,想了想,叫住他:“诶……胖子……”   “嗯?”胖子没精打采地转过脸来,嘴角都是下耷着的。   陈哉又想了想道:“你做什么工作的?”   胖子稍愣了一下,没想到陈哉会问他,那表情便藏着一丝丝的欣喜,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了:“动画设计。”   “嗯?”陈哉的眼睛也跟着悄然亮了一下。   回想到他的打扮,他憨态的摸样,便觉得这个工作真适合他,对他的芥蒂几乎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你都设计了什么?”陈哉兴奋了。   胖子见她的眼睛透亮透亮地瞧着自己,甚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她的眼睛真是好看,跟满天星似的,眸子里透着的光亮几乎让他觉得自己的脸即刻就烧了起来。在她的注视下,胖子觉得自己快要夺门而出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狂跳,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连说话都说不出了:“动……动画片儿……”   “喜羊羊灰太羊这种?”陈哉笑。   胖子几乎被她的这种笑穿透了心脏,就这么瞠目结舌地站在这儿瞧着她。   胖子一下子回想起了跟陈哉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从她老公身后跳出来,恶狠狠地朝他丢过去一句:“祝你每次做爱都没有高潮!”说完就拎着他的丈夫走了。   披着一件卫衣外套,像只张牙舞爪又傲气十足的松鼠儿。   那时恰逢他憋画稿,没有任何的思路,每天窝在家里蒙头睡觉,睡醒了就看国外的动画录像带,将美国梦工厂的片子颠颠倒倒看了十几回还是没有任何灵感。嘿~但被她这么一骂,他脑袋中一道电击,关上门,用了十几个小时唰唰唰的就整出一系列的松鼠动画造型。他设计的松鼠在公司两组PK中直接获胜!   第三次见到她,是在保龄球馆,被阮晴晴拎来的。他几乎一眼就瞧出了她神色中的局促,原先这傲气十足的松鼠小姐又变身成了流离失所的猫小姐,全身的毛都被刺激得竖起来了,但步子却一个劲儿的往后退,连眼神儿都是无助透了的。他又见到了她的丈夫,那时可真像这只猫的主人,将她拎回家,安抚在怀中帮她顺毛。   现在见到她,又像是一只……胖子再也不能将她比喻成任何动物了,她是那么真实,那么光芒万丈的站在他面前。   “嗯……”胖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陈哉对胖子一下子就钦佩了:“啊。我一直觉得能画出动漫人物的人是很厉害的!胖子……诶,你叫什么名儿?”   如果那只豚鼠还蹲在他的肩膀上的话,胖子一定会去摸摸它的脑袋自言自语一句:“杰瑞,她问我名字了啊……”   胖子一直认为,如果有一天陈哉能问他的名字,就代表着,她真的开始注意他了……他真的可以迈进她的生活圈子里了,这代表着一种认可啊,是很庄重的啊。   “吴芃辈。”胖子觉得在陈哉面前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他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这么郑重的说出来。   “恩,我叫陈哉,哎~貌似你知道。阮晴晴那时候介绍过我。”所以胖子在门口一边砸门一边叫出她名字让她开门的时候,陈哉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嗯。”吴芃辈悄悄地揪住了你自己的沙滩裤,眼睛都不敢直视陈哉。   恰逢这时,邯墨开门进来,欢脱地叫着:“老婆,我回……”一脸狗腿的表情立马僵住,改脸儿就变成一幅吃到屎的神色,望着吴芃辈,“你怎么在这儿?”   再看看陈哉,得儿~自家老婆神采奕奕的注视着这死胖子,而那死胖子一脸娇羞,这是什么情况!   邯墨几乎下意识地就把陈哉往自己这边儿一拽,横在他们中间,一米八七的个头,又是一身的黑色西装,跟块木板似的。   “没,他家老鼠掉在我们阳台上来了,来找着呢。”陈哉解释。   “嗯嗯嗯。”吴芃辈在旁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哦,找着了吗?”邯墨肚子里的肠子都拧紧了,但表面上还是一副人模人样的表情。   干他们这行的,就是会得装,就算外面外星人袭击地球了,但他们也得表情不变,临危不乱。要不然,怎么打官司?   吴芃辈看着邯墨,就不怎么自在了。就好像刚才在看着一张名画儿,怎么看怎么心潮澎湃,但看着看着,猛然发现画面的一角黏着个鸟屎,真想戳瞎眼的感觉啊……真就这感觉!   【28】抓住杰瑞   “打扰了,那我先回去了啊。”吴芃辈的肥身子往门外挤,邯墨还得给他让路,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如果你们发现杰瑞了,就来找我啊……”   “好的。”陈哉笑眯眯,殊不知这笑容看在邯墨眼里是有多刺眼。   等吴芃辈出去了,邯墨关上门,换了拖鞋,一张站在法庭上跟别人打官司的脸:“你干嘛对他笑?”   陈哉皱了皱眉:“礼貌啊~”   邯墨也跟着皱眉,没说话,将公文包放在那张定制回来的小桌子上,连同钥匙也摔在上面,板着脸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想了想,又走出来:“你干嘛对他这么温柔?”   嘿~这语气着实别扭。   “我没温柔啊!”陈哉声音提高了三分。   邯墨咬牙捏了捏手中的玻璃杯,把肚子里的火给咽了下去。转身,去看贴在冰箱里的外卖电话:“今天晚上我们吃外卖。”   陈哉已经窝在沙发上敲字儿了,在吃的方面她向来不讲究:“好的。”   邯墨咬牙瞟了他一眼,拿着手机蹭到她旁边坐下,故意对着电话讲:“是的,恩,一份小葱芋艿、手撕包心菜、清炒韭菜,清炒莴苣丝,就这样。”   陈哉在旁边听着觉得不对劲,等邯墨把电话撂下,她想了想,奇怪地问:“怎么都是素菜啊?”   邯墨一本正经地拿过遥控板打开电视:“今天看着太油腻的了,吃点清淡的缓解一下。”   嘿~这男人有时候真是幼稚极了!   “其实楼上那胖子也挺好的。多可爱,多单纯~”陈哉一边吧嗒吧嗒地敲字儿一边说,殊不知邯墨在一边也将遥控板按得吧嗒吧嗒响。   那货可爱那货单纯?   邯墨真想挥起两把西瓜刀插到楼上那胖子的肚子上!我让你可爱!我让你单纯!   “恩。”邯墨心里千百个怨气,但表面上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色。   “所以对他好点嘛~~”陈哉又道。   邯墨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冒出一丝一丝的火苗来,转头,神色依旧不变:“老婆。我能问一下是什么事儿使你改变了对他的态度?”   这句话一出口陈哉便知道这男人生气了。   只要他开始用一张打官司的脸,捏着打官司的语气跟她说话时,这个男人必是心里开始吃味了。陈哉欺软怕硬,她欺负邯墨最大的原因是她知道,邯墨永远不会跟她生气,就算他真的生气了,但只要她上去蹭一蹭,死皮赖脸地唤声“老公~~”他的气儿就噗嗤一下全没了。   所以现在陈哉一点都没怕他:“因为他是做动画设计的啊。难怪他衣服上都是葫芦娃啊什么的,他手机的来电铃声也是圣斗士星矢的主题歌诶,其实他养的那只老鼠也挺可爱的,会不会是他为了设计动画人物而养的呢?关键他很爱护多肉植物的,爱护植物的人一定是温柔的人。”   说完,拿眼去偷偷瞄着邯墨的脸色。   邯墨一本正经着,完全看不出他任何情绪,一下一下得换着频道,只是这换频道的速度着实有点快,还没看清什么节目呢他就按掉了。   按着按着,他从鼻子里冒出声音来:“哼~温柔?”   语气异常之不屑。   陈哉差点就笑出来了,这时候的邯墨真特有爱!   接下去邯墨就没说话,一直坐在那儿撑着额头看新闻,看了快半响,转过头盯着陈哉,用那种极稳的眼神,极稳的表情拴住她:“陈哉,一个男人的温柔只会显露给极其特殊的人,而对其他人,这种温柔只是绅士。如果你感受到了他的温柔,那便一定是有问题的了。”   他说完,便合上了嘴,用那种极其深邃的眼神看着她,看得陈哉心里一慌。这种慌是一层一层荡漾开来的,让她忍不住蹭上去用指甲挠了挠邯墨的手背:“我开玩笑的……”   那表情,卖萌,装可怜,这招她用得屡试不爽!   陈哉总觉得,因为俩人相爱,所以才赋予了她可以耍无赖的权利。此权利,爽!   邯墨瞧着她一副小媳妇儿样蹭上来,心里什么气儿都销了,把她揽过来:“老婆,我允许你把我刚才那句话盗用到你的文里~我有思想,肚子里一汪哲学~”   陈哉翻个白眼,心里打虚,一路写过来,她的确从邯墨这儿盗了太多的台词过来。   俩人在沙发上腻了一会儿,外卖送上来了,陈哉将饭菜摆好,邯墨去接电话,这通电话打得有些长,陈哉坐着等了一会儿,邯墨还没打完,她便去沙发上再趁着空敲一会儿字。   必须等他一起吃,陈哉很看重这样的事儿。   邯墨打完了电话走进来,赶紧撵陈哉:“别打了,快过来吃~”走到桌前,他就钉在哪儿一动不动了。   “怎么了?”陈哉瞧着他奇怪,走过去,眼睛一瞥,也立刻站着不动了。   于是,一大间屋子,一对夫妻立在餐桌前……石化了!   石化了!!   因为桌上一只豚鼠正泡在芋艿里吃得直摇尾巴!   “杰瑞!!!!”陈哉撕着自己的脸皮尖叫!   “就是楼上那胖子养的老鼠?”邯墨的脸黑透了!   那杰瑞抱着一颗芋艿往自己的小门牙里塞着,用无辜地黑豆眼瞧着他们。   陈哉和邯墨就看着它吃得不亦乐乎。邯墨心里的气是蹭蹭蹭往上冒,真恨不得十把大刀钉到楼上去,冷嘲热讽道:“嘿~那胖子真是潮了去了!不往下倒水改丢耗子了啊?”   陈哉“啪”地就拍了他的肩膀:“快把他抓住!!恶心死了!!”   那杰瑞丝毫不怕人,吃得不亦乐乎!   邯墨的面色铁青,大掌一捞,眼疾手快,直接把那该死的老鼠捏在自己手中。   “吱!”杰瑞惨叫,一身的汤汁儿!   “明天我就去买只猫回来,取名儿就是汤姆!”邯墨的眼睛都是冒着火的,“猫和老鼠的动画片该翻拍了!”   这句话他说的一字一顿的,足以见得他心里的恼火!   陈哉没敢说话,就看到邯墨拎着杰瑞出门往楼上走。   邯墨心里当真气啊,恨不得就把这只该死的老鼠摔死!来到1901室,狂按门铃,门开了,但是……开门的却是……   “芋头?”邯墨的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手一松,手里的杰瑞乘机就溜下来,吱溜一声就逃进了屋里。   【29】遇见芋头   现在邯墨哪儿还管那只老鼠,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小芋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孩子摸上他们的车,来到这里,逃走……然后……出现在这儿?   1901室?   那该死的胖子家?   什么状况!   邯墨震惊到几乎想笑,笑得又觉得气闷!几乎用严肃到爆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小芋头:“你怎么在这儿?”   小芋头穿着胖子的白T,罩在了小腿处,头发洗过了,柔顺地一团短毛毛定在头顶,小脸儿也不脏了,肤色是小麦色,眼睛乌黑乌黑的,看着,真是……嘿~挺嫩的,尽管邯墨不想这么承认。   这孩子吐的口水仿佛还黏在他的鼻尖上,刺激的邯墨头发根都立起来了。   小芋头也没料到邯墨回出现在这儿,他“啊”地一声叫,想要关上门。   邯墨眼疾手快,拎着眉毛就用手挡在了门缝间,狠狠一推,就把门这么顶住:“你怎么在这儿!芋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恩?”   邯墨觉得这件事太过恐怖了!   芋头见他已经推开门来,连忙朝屋里逃,在他旁边跟着一起逃的还有那只老鼠杰瑞,这一小孩儿一老鼠逃窜起来的模样便有些好笑了。   听到这动静,刚洗完澡的吴芃辈连忙搭着块浴巾,顶着一头湿湿的头发跑出来了:“怎么了怎么了?”但瞧着从他面前逃窜过来,沿着他的腿儿吱溜一声爬上来,再穿过衣服,蹦到他的肩膀上瑟瑟发抖的杰瑞,吴芃辈惊喜地涕零:“杰瑞!!!”   再看,嘿~1801室的男人正立在自己家门口,面色铁青的瞪着他,他有些不明所以状况:“诶,你好,是你把杰瑞送回来的?”   邯墨看着胖子,握了握拳头,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看:“先不论你家老鼠跑到我们家菜里洗澡这件事儿,我就想知道,那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邯墨指了指缩在沙发上恶狠狠盯着他的小芋头。   吴芃辈瞧着他的神色便发觉了不对了,试探地看着他:“你认识芋头?”   在邯墨的意识里,这种情况下还能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真是极其愚蠢的。所以,他对吴芃辈的敌意有多半是来与此。   “在宁波,他摸上我们的车过来的,后来逃了,怎么来你这儿了?”邯墨道,表情冰冷。   “哦……”吴芃辈挠了挠头,“在中山路上碰到的,他站在面包店前看蛋糕,我看他……恩,就上去问了问他情况。反正……”   吴芃辈摊了摊手:“先让他在我这儿住几日,日后再找朋友托托关系给他安排一下。”   吴芃辈没细说,毕竟当着孩子的面儿,他觉得多多少少得照顾着孩子的感受。   邯墨的眉毛挑了一下,还真巧~他的律师事务所就在中山路上,也是芋头逃开来的地儿。这胖子怎得跟陈哉一副软趴趴的心肠?   邯墨想了想:“毕竟这孩子跟你非亲非故的,你对他底细也不明,你没有任何相关的手续就将他收留在你这儿是极其欠妥当的。”话到嘴边留一半。   小芋头先前跟一堆小偷在混,年纪也不小了,八岁了,性格什么几乎已经半养成了,胖子不知底儿就将他收下来,在邯墨看来,是极其鲁莽的行为。   芋头在沙发上自然听到邯墨说得这席话,整张小脸一下子扭曲起来了,拿起沙发上的玩偶就朝邯墨丢过来:“关你什么事!!!”   他力气不大,玩偶离邯墨还有好远就落下来了。小芋头还不死心,将沙发上的玩偶全部乱丢,一点都不忌讳这是在别人家里。   胖子有好多玩偶啊,被丢的满地都是。他显得很尴尬,看着芋头和板着脸的邯墨,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邯墨冷眼看着还在挥拳头满地打滚的小芋头,眉毛紧皱,他是真心看不得这孩子:“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管好你家的老鼠!”丢下这句话邯墨就回身往门外走。   直到邯墨走后小芋头才安静下来,坐在地板上,委屈地看了看胖子,胖子也揪着眉毛看着他。   芋头怒目看着他好一会儿,哇地一声哭出来:“你要把我赶出去,那为什么一开始还对我那么好!”   胖子捏着浴巾,心里抖了一下。   ……   邯墨面色铁黑,开门进家,陈哉已经将桌上的饭菜扔掉了,顺带又叫了些外卖,看着邯墨阴沉沉的进来,她连忙凑上去:“没吵架没打起来吧?”   邯墨看了看把眼睛眨巴得厉害的陈哉,并不打算将小芋头在胖子家的事儿告诉她:“送还了,和谐着呢。”   陈哉点点头,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瞄着他,没敢说话,老实着。   她不怕邯墨生她的气,就怕邯墨生别人家的气,前者的气出在她身上,她卖个萌就能让他消气,后者可不行啊。   外卖送到了俩人坐在桌上扒饭。   邯墨吃得斯文,时不时往陈哉碗里夹块肉,自己绷着嘴角,眼镜片泛着寒光想问题,想着想着,又往陈哉碗里丢了块肉进去,陈哉小心翼翼地瞄着他,咬一口肉,还没吃完,邯墨又丢了块肉进来。   “别扔这么勤快,你自己吃啊~”陈哉小声抗议,这会儿当真是老实得不得了。   邯墨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往她碗里丢了跟青菜。   陈哉像只乖巧地兔子,连忙狗腿地把青菜往门牙里塞。   邯墨瞧着她用门牙啃青菜的模样,看了半响,蹦出一句:“老婆。如果我没记错,以前你对胖男人都很有好感,对不对?”   邯墨眼睛一眯,似笑非笑,这幅表情,当真孽死了!   “哪有……”陈哉小声抗议。   “哦?”邯墨挑眉,声音上吊。   这副样子真是让陈哉胆寒!   “好啦,你没记错!”陈哉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这个小气的男人还记得!   自打陈哉莽撞地冲进邯墨的律师事务所要求咨询,邯墨亲自帮其解决出版事宜,最后以“不要报酬,留下电话”后,隔三天这男人就打电话给陈哉要求一起喝个茶了。   陈哉碍着他帮过自己的人情便去了。两岸咖啡,俩人共喝一壶水果茶。   陈哉还记得那个场景。   六月的下午,旁边几桌都是洽谈生意的人。她走进去的时候邯墨已经在那儿了。白色的T恤,绷紧着结实的身形,卡其色的休闲裤,便装的他没有着西装时的严肃,随意干净。   【30】慢火煮蛙   陈哉坐在他对面,有些急促,他便从那个出版社开始跟她扯,比如问她为什么会选择那家出版社啦,问她都写什么小说啦,说他大学时候也爱看小说,特迷,尽量把话题往陈哉的点儿上引,等陈哉嘻嘻哈哈在他面前放开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眯,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便开始攻垒了,攻得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你喜欢怎样的男人?”   “啊?”陈哉呆住。   邯墨知道她听清楚了,便笑着注视着她,等着她回答。   这时候的陈哉便开始心跳加速了,想了想:“胖的!”   “恩?”邯墨微微皱眉,明显觉得陈哉的回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陈哉继续解释:“因为我觉得胖子都是宽容的人,心宽体胖嘛~而且我站在胖子旁边会显得我瘦。我也时常不用担心要减肥的问题。而且,胖子块头大,很有安全感。”   邯墨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着陈哉:“我身高一米八七,体重七十五千克。不算胖子,但结实。”说完一顿,便开始用那双跟鹰一样的眸子捕捉陈哉了,“我会是你喜欢的这款吗?”   陈哉含在嘴巴里的这口茶真是咽也咽不下去。   太直接了吧哥们儿!   陈哉也挺直接,一梗脖子,将口里的茶给咽下,趴在桌上眨巴眨巴眼看着邯墨,来了特江湖道儿上的一句:“你……想泡我?”   邯墨不答,就笑,笑得一本正经的。   陈哉见他没回答,便觉得自己忒唐突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我开玩笑的。”   邯墨低头,掩住眸中暗笑的情绪:“没事儿。”便又开始挑话题跟陈哉聊,全挑陈哉感兴趣的话题儿,把话匣子打开了,陈哉也是活泼的主,几乎都聊到她想当国家领导人的梦想去了。   她的眼睛会好看地弯着,能滴出水似的,咯咯地笑着,肩膀抖动,可爱极了。   邯墨会称她不注意的时候用最饱和的眼神瞧她,细细地瞧她,不动声色地瞧她。   不操之过急,在平和的相处模式中时不时攻一下堡垒,就正如把青蛙放在锅里,开小火,等水慢慢热起来,青蛙不会反抗,心安理得地就在滚水中熟了。对陈哉,邯墨也选择了这个伎俩。   追人,是技术活儿。   聊了一会儿天,邯墨便开车送陈哉回家。陈哉坐副驾驶座,车内封闭的空间内速把俩人的氛围点燃到隐秘的激情。   很多暧昧就来源于孤男寡女的车内。   陈哉的眼睛开始打飘,话题也不自然了,邯墨却自然得不能再自然,这一路来,所有的氛围全是他在主导和拿捏,而陈哉只是跟着他在走而已。   “你们当律师的会背很多法条么?”陈哉开始找话题。   “现在不背了,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背。”邯墨打着方向牌,一边回答,一边去看后视镜,细框的眼镜,眼镜片泛着一层光亮,那双眸子跟鹰一样,只要不烙在陈哉身上,便是一股子的锐利。   陈哉是很注意细节的人,尤为看重细小的地方。比如刚才过马路,邯墨会下意识地走在左边,有车的这边,这让陈哉对他的影响是吧嗒吧嗒往高出蹿。而现在,他的手腕握着方向盘,会绷紧肌肉,手腕处突出一块骨头,肌肉线条很是漂亮,那突出的骨头真是性感。   陈哉不由自主地吞了一下口水,眼神更加发飘。   邯墨开车不争不抢,不急不躁,永远是稳稳实实的速度,在小的斑马线上总是停下,挥挥手示意行人先过去,他坐在那儿掌握着方向盘,控制着四平八稳的车速,陈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邯墨的印象只有好,没有坏。   未恋爱的女人,对男人的一切都很敏锐。   这一段路送回来,陈哉的一颗心自然荡漾。   邯墨又岂会不知?但他依旧温水里煮青蛙,水到渠成,顺风顺水,拿下,没问题啊!   所以,当邯墨以“书已经顺利在出版,庆贺一下”为由,约陈哉第三次见面时,陈哉已经将这个男人在肚里牵挂上了,尤为郑重地化了淡妆,穿了裙子。   邯墨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所以,当俩人又聊得嘻嘻哈哈的时候,邯墨将话题引到了陈哉出版的小说上:“你写的小说中的男主角都是你的理想型吗?”   陈哉想了想,往嘴里塞了块糖醋排骨,望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下:“不是,那些男主只是女主的理想型。我的理想型,没有。”   邯墨微笑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陈哉将嘴里的糖醋排骨嚼完,喝了口茶清口:“你想,很多姑娘在青春璀璨的岁月里都会幻想未来的丈夫的标准,是高大的,帅气的,英俊的,有钱的,性格酷中带着温柔的,都会这样想吧,但是到最后都会发现,最后你嫁的男人跟从前定下的标准是不完全符合的。那为什么还要嫁给一个与标准不符的人呢?是因为爱情的标准是随着你心动的点而变,随着现实而变,所以,没必要定下理想型这个标准。”   陈哉一旦认真的时候嘴巴会下意识的抿紧,这个小动作可爱得紧。   邯墨认真地听着,等陈哉说完,便点点头,眸子透亮而锐利:“原先一直觉得写小说的人活得潇洒,在自己的世界中似的。你倒挺实际。”一顿,话锋一转,火力全开,青蛙该出锅了,“如果现在的生活就是一本小说,这家餐厅,外边的行人,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一切的一切都是小说里的布局,如果你是女主角,你认为我成为男主角的几率是多少?”   他的眸子当真亮极了,声调一下一下的,极其稳实,双手交叉而握,身子微微探上来,表情认真,庄重。   陈哉的半口糖醋排骨还含在嘴巴里,心里狠狠一紧,然后,狂跳……   如果她是女主角……他成为男主角的几率……是多少……   她是女主角……他是男主角……   扑通扑通!   耳朵里也全是心脏狂蹦的声音了。   半口糖醋排骨都快在嘴里融化开来了!   “你……真想泡我?”陈哉又丢出一句江湖道儿上的话。   邯墨半阖下眼皮,嘴角的笑不变。   青蛙啊青蛙,你快到碗里来吧。   “是的。”邯墨抬头,目光紧锁,不逼人,温柔虔诚地紧。   陈哉忽而就在这样的目光下融化了,一时真不知道说什么,什么想法也没了,脸上的热度蹭蹭蹭地往上冒。低下头,往嘴里塞肉,没说话。   邯墨勾着笑,低下头往自己碗里夹了块冬瓜,半阖下眼皮:“我看过你写的小说。”   “啊?”陈哉没想到这么快他又跳话题了。   “《仙桃不能骑》,女主是颗仙桃,开始我以为男主是她师傅,青丘圣祖,而后不是,发现魔罗也有当男主的迹象。”邯墨道,“其实你写得随性,男主不是由作者来定,而是文中的女主来定。写着写着,你自然知道由谁来当男主。那颗仙桃面对魔罗的时候轻松,自在,耍着小心机,那时候我便知道最后她定是跟魔罗在一起的。”   陈哉从没想过他会认真地将自己写得小说看完。   邯墨坐在她的对面,坐姿极其放松,两手交叉,认真:“如果一个男人能让女人在他面前感觉放松,自在,舒服,甚至可以卸下任何伪装,使些小坏,那么,这个女人一定对这个男人是有好感,不排斥的。”   这句话他说的极其缓慢,郑重,眼神拴着陈哉。   陈哉的思维已经全被他操控了,大脑一片空白。   “对吗?”邯墨挑着笑问。   陈哉睁大眼,木讷地点了点头。   邯墨瞧着她笑,下了结论似的摊了摊手心:“那么,陈哉,你跟我相处在一起,聊的很开心,你笑的也毫不掩饰,眸中清明,姿态放松,还有,今天你化了淡妆,穿着腰部蕾丝镂空的裙子,很有心计的设计风格,所以,可以见得你在我面前很放松,自在,舒服,也在对我有意或无意地使些小坏。”他朗朗地说着,俯身,笑得有些坏,“看,我们两情相悦。”   “诶?”陈哉被他一说,已经完全没有自己的思维了!   青蛙准备出锅了……   邯墨笑,眼神三分邪三分正经,继续诱导:“对吗?”   完全没有自己思维的陈哉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地就这么点了点脑袋……   邯墨笑,青蛙出锅,已到碗里来,好一道菜!   “所以,其实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确立关系了。”   ……   ……   每当陈哉回忆起这个场景,她都好想对全天下的姑娘说:千万不要跟一个做律师的男人来绕理儿!她就是这么被莫名其妙拐上勾的!!!   琉璃浮沉整理   【31】芋头之祸(上)   隔天十一点。邯墨早就上班去了,陈哉坐在沙发上把电视声音开到很响还是掩盖不了楼上乒呤哐啷的声音。天花板时不时就被震动一下,“叮”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了下来,随之又咕噜咕噜滚动到一边,陈哉仰头望着天花板,都能判断出那个东西滚落的方向。   吧嗒吧嗒,又响起了拖鞋走过的声音,这脚步声还不是一个,是三四个一起响起来的,紧接着又是“咣当”一声,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   有完没完啊!到底在干嘛呢!   陈哉把手提往沙发上一摔,着实烦躁得很。   本想着早点起来码会儿字,楼上的倒好,造反啊?   这天花板“叮”地响一下,她的思绪就哗啦一声被打断了。憋到现在,一肚子的暴躁。   陈哉暗暗捏紧了拳头,虽然楼上的胖子很可爱,但也不是这么折腾人的啊!只要再响一下,再响一下下!她一定冲上去跟他咆哮!   于是陈哉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握紧拳头愤恨地盯着天花板。   等了良久,倒是安静了。   算他老实!   陈哉撇撇嘴,抱着手提刚打了两个字。   “咣当!”   天花板狠狠地一声响!   陈哉从沙发上跳起来咆哮:“死胖子!有完没完啊!”   而这一头,刚把水果切好摆到桌上来的吴芃辈猛然顿住身形,掏了掏耳朵,望着天花板愣了一下。   嗯?好像有个凶狠的声音在叫他?   这般想着,身后一只手拍了上来,阮晴晴笑嘻嘻地:“吴组,发什么愣呢!”顺势就在吴芃辈的盘子里掏出一块橙子塞在嘴里。   “没什么。”吴芃辈就是一副呆萌样。   吴芃辈的屋子里挤满了一堆人,全是他们组的人,干他们这行的人工作特殊。平时公司里鲜少见得他们的身影,一旦接了单临近交设计稿的日子,这波人便是囤积了一大堆的方便面咖啡在工作室里,往往一熬就是三十六个小时,熬完后蓬头垢面的回家死睡,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吴芃辈是组长,带领着阮晴晴在内的八号人,他不喜欢去公司的工作室,就喜欢在家里,没想法的时候就睡觉看碟,一旦才思泉涌就会将整座屋子的窗帘都拉上,好似隔绝一切时间似的在里面绘制。   为了庆祝他们组上次设计的人物大获成功,这八号人都嚷着要来吴芃辈新搬的家里开庆功会,这不,叮铃咣当地闹腾上了。   吴芃辈这房子是在顶楼,顺带了天台,一伙人手忙脚乱地在天台上摆着烧烤。   小芋头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几个男小伙上去逗他玩,全被芋头凶神恶煞的表情给盯了回来。   “吴组,这孩子忒难弄的感觉,你还是早点把他送走吧。”几个小伙都这么全道。   吴芃辈挠了挠脑袋,去看抱着玩偶气鼓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芋头,目光同情显然:“怪可怜的,再看看。”   “心软也要分对象。”阮晴晴也不喜欢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但正巧,阮晴晴这句话说得有些响,被坐在沙放上一直在偷偷留意他们的小芋头听到了。   小芋头一直窝在沙发上背对他们,没有立刻大喊大叫,只是那张小脸,已经极其委屈和生气了。他假装没听见似的,拿着遥控器翻着动画片。   吴芃辈看着小芋头毛茸茸的脑袋,心里当真是心疼这个孩子的。他真忘不了这孩子站在蛋糕前揪着衣角的模样,全身脏兮兮,但那双眼睛却是不羁和透亮的。性格特别傲的一个孩子。   “别说了,吃你们的去。”吴芃辈把水果拼盘往这拨人手里塞,就是示意他们闭嘴。又拿起桌上单独给小芋头准备的小份水果盘朝他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手刚放下去呢,小芋头就把脑袋给别开了。   “怎么了?”吴芃辈的脾气很好。   小芋头不说话,趴着腿窝在沙发上。   自从昨天他哭吼着“你要把我赶出去,那为什么一开始还对我那么好”之后,这孩子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吴芃辈觉得这种情势很危险,好像小芋头已经认定他会将他赶出去似的,故意的疏远,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己先走的准备,这让吴芃辈很是苦恼,却又没有法子。   “这些叔叔阿姨都是我的朋友和同事,等会儿我们会去天台烧烤,有鸡翅,鸡腿,烤肠,玉米很多很多,还有奶油小蛋糕,芋头,你可以先去上面看看哦~自己可以拿来吃。”吴芃辈就想安抚这个敏感暴躁的孩子。   小芋头悄悄地扁了扁嘴,依旧没理他。   吴芃辈还想说什么,便被几个小伙子叫去帮忙搭烧烤的架子了。   “自己乖乖地看动画片哦,如果饿了就来天台啊~”临走前吴芃辈还是忘不了嘱咐。   小芋头依旧没理他,自己撅着嘴巴看着动画片,可动画片在放什么他一点儿也没看进去。这样小的孩子,已经极其敏感了。   阮晴晴从厨房里端着洗好的准备去烤架上烤的蔬菜出来,客厅里只有小芋头一个人,却没想这一眼飘过去,正好瞟见芋头拿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提包!   阮晴晴脑中“嗡”地一声响,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在干什么!”   使劲一拽,就将小芋头揪了过来,小芋头手里拿的正是她的钱包!!   阮晴晴的火一下子就蹿到了嗓子眼,一把就夺过了芋头手里的钱包,一巴掌挥下去:“没教养!”   这巴掌着实重,“啪”地一下就打在了芋头的左脸上!   小芋头挨了打,猛然尖叫一声,像头小豹子一样,跳起来就去扯阮晴晴的头发!阮晴晴的长发披着,被芋头狠狠地抓在手里撕扯着,好想要把她整个头皮都要扒下来!   芋头发了狠,连阮晴晴一个大人都抵抗不了他,生生被他揪住了头发撕扯,一抓就是一大把头发扯下来,连带着血丝啊!   阮晴晴疼得大声尖叫:“你疯了!!你疯了!!放手!!放手啊啊啊!!”   芋头早就红了眼,心里所有的气几乎全部冒了出来!他啊啊啊地吼着,红了眼睛,用指甲去挠阮晴晴的脸,另一只手死死地揪她头发,一度跳起来将阮晴晴按在地上!   T   【32】芋头之祸(下)   阮晴晴的尖叫惊动了天台上的众人,等吴芃辈跑下来,便看到芋头涨红了整张脸,把阮晴晴的脸已经挠花了,阮晴晴白嫩的胳膊上也被咬出了许多的血印子,满地都是零散的断发!芋头跟疯了一般在那里撕扯,嗷嗷地叫着,夹着着阮晴晴的尖叫,整个场面尤为惊恐!   “放手!!放手芋头!”吴芃辈一下子跑过去将阮晴晴护住,旁边几个小伙又去扯还要扑上开的芋头!   芋头人虽小,力气去大,此时跟疯了一般还死揪住阮晴晴的长发,死缠在手指上不放手!   阮晴晴痛得哭啊:“他疯了他疯了!他咬我!!”   几个小伙自是去护阮晴晴的,看见阮晴晴被伤成这样,气急了,揪住芋头就是狠狠地狂甩几个巴掌下去:“放手!小畜生!”   芋头就是根硬骨头,咬着牙硬是挨下了揍,但仍旧是死拽着阮晴晴的头发不放手,嘴里嗷嗷地叫着!简直就跟疯了一样!眼睛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吴芃辈从没想过那几个人会打小芋头,他也一下子急了:“住手!还是个孩子!下什么狠手!!放了他!芋头,你也放手!”   吴芃辈从没有发过火,如今真是火急了,两只眉毛全部皱紧了起来,眼睛瞪大,整张脸都是怒不可遏的!他的声音向来浑厚,如今提高了分贝,威严异常!   芋头被他吼得一愣,僵着没动,那双乌黑乌黑冒着火星的眸子就这么望着吴芃辈,带着委屈,带着愤恨,带着不甘,带着……怯懦,大颗大颗的眼泪冒出来又掩盖了他的情绪,芋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挨了这么多这么重的耳光,依旧没有哭出一声来。   他的手一松,阮晴晴就赶紧把自己的头发撩到后面去,她被撕扯下许多头发,头发长,头皮生疼,泛出好多血丝,脸上也被挠破了好几道,血痕长长的,手臂上也是牙齿印,她又疼又气,也哭了出来,抓住吴芃辈就在那里嚎:“他偷我钱包!偷我钱包!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跟疯子一样!!”   吴芃辈看着阮晴晴的血痕,又看着地上掉落的阮晴晴的钱包,目光突地就严肃得紧,去看芋头:“真的吗?”   芋头没说话,转过脑袋,巴掌红彤彤的,死死的咬住下嘴唇。   抓住芋头的几个小伙也是恶狠狠地在那里道:“这么小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赶出去算了!”   “关你们什么事!!”芋头终于忍不住,朝他们狠狠地咆哮!   很难想象这么个孩子这么小的胸腔,怎会爆出这么响的声音!   他吼完,一把推开旁边的人,猛地就朝外面跑去!   “芋头!”吴芃辈想要去抓芋头,但他胖胖的速度哪儿有芋头的灵敏!   芋头头也不回地就朝门外跑,一把将保险门打开,结果一脑门儿就撞在站在门口的人身上。抬头一看……恩?陈哉??   陈哉已经做好按门铃的手势了,甚至已经做好大骂“胖子你这么大动静造反啊”的话了,结果刚抬手,嘿~门自己开了,嘿~一个小人影横冲直撞出来,顶在她的肚子上撞得她连连向后退,一看,心肝儿直接颤抖了!   芋头??   “你怎么……在这儿?”陈哉惊讶极了!   芋头看着过邯墨,便知道陈哉一定就住在他们下面,但没想到就这么遇见她了,所以一时他也惊愕地站在门口,呆愣愣地扬起脸蛋瞧她……   只是芋头这脸……   陈哉皱眉,抬头去看屋内,阮晴晴披头散发,脸上有几道血痕,她的旁边立着吴芃辈,还有几个男人。气氛异常之阴沉。陈哉又低头去看芋头,泪痕,下嘴唇已经咬出血来了,脸都肿起来了,五个指印,都被打花了!   心里突然一疼!   陈哉一把将小芋头拉过来,蹲下来去察看他的脸:“谁打的?”   小芋头眼神中一松动,但依旧别过脸没说话,转身就要跑下来,但脚步还没抬起来,却一把被陈哉揪住了手腕,陈哉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低下头看他,声音清冷:“呆在我旁边!”   语气毋庸置疑。   小芋头错愕。陈哉拉着小芋头,踏进屋内,扫了面色很难看的阮晴晴一眼,又去看发愣的吴芃辈:“这孩子我认识,在宁波的时候他偷摸上我们的车跟过来的,后来逃了,不知道去向。我先不问他为什么在你这儿,我就问,他脸上的巴掌印,是谁打的?”   声音尖锐,陈哉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目光扫过一圈人,最后落到吴芃辈的身上。   吴芃辈窘迫极了,他真不希望被陈哉看到现在的情景。肥肥的身子挤上来想要说什么,倒是身后的阮晴晴更先开口:“这孩子先偷我钱包!简直没教养,你看看他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照理说阮晴晴是陈哉的大学同学,现在又是隔了这么久第一次见面,但一上来,俩人谁都没先打招呼,因为一个孩子就已经将气氛燃烧到了引爆点。   “偷钱包?被你抓住?然后第一个动手打了你?”陈哉直接三个问题甩过去。   “不!她先打我巴掌!”芋头在陈哉身后叫!   陈哉狠狠将芋头拉到自己身后:“闭嘴!跟大人说话礼貌点!不是有我吗!”   对小芋头的语气着实凶狠,但凶狠到柔软点上了!   阮晴晴彻底就被激怒了:“偷钱包还有理了是不是!”   火苗骤燃,熊熊大火!   “就算他这个孩子偷了你的钱包,行为不当,但是身为一个大人,怎么可以先甩他耳光!”陈哉怒目而道,“而且他的脸已经肿成这样了!绝不是打一下造成的!”   陈哉又转头扫了一圈其他几个男人。   情势充满了火药味,吴芃辈赶紧上来:“别吵别吵,是我不对……”   陈哉狠狠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你不对!其中你的责任大了去了!”   吴芃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芋头肿着的半边脸,心里也是难过的要死!偏偏他夹在其中,太过为难!   阮晴晴真是见不得陈哉这模样,自己被一个小孩打成这样本来就让她窝火的厉害,如今陈哉这女人蹦出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训斥人,陈哉有什么立场?她算老几?   “我说陈哉你可不可笑!这是谁家里?你凭什么指责别人!多管闲事吧你!”阮晴晴指着陈哉的鼻子就骂,完全就变成了两个女人的战场,“自己生不了孩子就母性大发了啊?母性大发也要看是发在什么种身上啊!别随便的乱发情!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你多事不!”   这一窜一窜的句子蹦出来,陈哉的面色已经极其难看了。看着阮晴晴尖酸的嘴脸,陈哉冷笑:“楼下就是我家,我花了几百万住在这儿,这儿的地盘就算我一份!我每年都交物业费,你说我跟你站在这儿,谁更有资格说话?话如此没教养,你又是什么种?”   阮晴晴一下子火了,跳起来就去抓陈哉的头发!吴芃辈一看形势不对,连忙横在俩人中间,但在这一瞬中,他近乎本能地将陈哉护在了自己身后,用手抵住了阮晴晴将她往后退:“好了!在老子家里!都给老子冷静!”   他一声吼,声音极大,吼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吴芃辈当真已经很恼火了:“芋头是我收下来的!一切责任在我!晴晴你的伤,我带你去医院!我向你道歉!庆祝会改天我开酒席!陈哉你下楼,待会儿我登门跟你说!芋头你回房间!等会儿我再找你!”   胖子气势汹汹,看起来当真恼怒极了。   阮晴晴的脸上流着眼泪,委屈异常,恶狠狠地瞪着陈哉,陈哉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也狠瞪回去!   再看吴芃辈,陈哉也是极为恼火的,胸口大团大团的火烧上来,以至于她的脸都是通红的,她一把拉起小芋头的手就走:“他我带走了!”   吴芃辈瞧着火气冲天的陈哉,颇为无奈。   阮晴晴挨了陈哉的打,心里愤愤不平极了!瞧着陈哉傲慢的摸样,当真气,张口就骂:“难怪生不了孩子!报应!上辈子堕胎堕多了!自己生不了孩子就乱抒发母爱是吧!是女人吗?”   多么毒辣的话!   陈哉已经走出门外了,听得阮晴晴的话,浑身颤抖,转身,面目极其冰冷:“我生不了孩子但也照样嫁了个有头有脸的老公!我生不了孩子我老公也照旧疼我如宝!阮晴晴,你呢?”冷笑,拉着小芋头就走。   入电梯,便听得阮晴晴在屋内抓狂地尖叫:“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也只会靠你老公!”   【33】芋头之争(上)   电梯门一关,把身板挺得笔直的陈哉已是满头大汗了,她捏着小芋头的手都有些颤抖,从一点一点发抖到浑身都发抖起来。   小芋头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挣脱陈哉死死捏着他的手,去摇陈哉:“喂!你怎么了!”   陈哉的脸色还是冰冷的:“没事儿。”   “叮!”   电梯门一开,陈哉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去开门。   小芋头担心她,连忙去扶她往外走:“慢点啊!”   他扶住陈哉,一点一点地帮她挪到门外,又帮她去开了门,进屋,将她扶到沙发上。   一回到自己的家,陈哉便稍稍泄了自己的情绪,她呆坐在沙发上,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   阮晴晴尖锐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徘徊!   “难怪生不了孩子!报应!”   “上辈子堕胎堕多了吧!”   “是女人嘛!”   这一声一声全部回荡在她的脑子里,还有吴芃辈和旁边几个男人错愕的表情……这些表情一层一层的重叠在一起,忽然又响起了更多的声音,大学里的,同班同学的,寝室里的……   “啊,还没来月经啊?”   “生不了孩子啊?”   “呵,好可怜啊,平时还挺骄傲的呢,独来独往着呢……”   “上辈子的报应吧……”   这些声音全部汇聚在一起,一张一张脸也汇聚在一起,撞击到陈哉的每一根脑神经上!   好像有人在摇她:“阿姨,你怎么了……阿姨,你怎么了啊!”   陈哉睁了睁眼睛,芋头在摇他,在叫她……   不对,是谁在叫她呢?   昏暗的B超市,外面静候着准妈妈,全是幸福的笑容,唯独她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那张床,那些对着仪器的医生,那些将仪器插入她体内的医生,搅动,在体内搅动,稀里哗啦,身体里都要碎掉了……碎掉了……   “看不到子宫……”医生的声音是如此阴沉……   ……   ……   陈哉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睁开,面色极其难看。满屋子的死寂,小芋头蹲在他旁边,乌黑的眸子担忧着看着他。   原以为萍水相逢的孩子竟能这么担忧她,陈哉便觉得欣慰一些……   “阿姨……你好点了吗……”小芋头蹲在她旁边,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小狗。   陈哉瞧着他良久:“你偷了阮晴晴钱包吗?”   小芋头嘴巴一抿,又是习惯性地咬住了下嘴唇,极其别扭地转过脑袋,没吭声。   陈哉细细地瞧着他的表情:“反正为了你,上头那几个人我都得罪完了。芋头,我现在是你的同伙儿诶。”   小芋头的嘴角一耷,还是没说话,低下头好一会儿,又抬头去看陈哉,眼泪全滚出来了:“不是我偷的。是我想去把桌上的鸡翅拼盘拿到天台上的,但是不小心碰掉了她放在桌上的包,包掉在地上了,钱包什么的都掉出来了,我把那些东西都给她放回去,但她就认为我偷她钱包,上来就打了我!”小芋头说着说着就在那儿喊了,“我怎么可能这么笨,当着这么多人在叔家偷东西!!”   这些话一说完,芋头一下子咆哮出来:“我讨厌她!她要让叔送我走!!”芋头最终还是把这句话给吼了出来,吼出来后就哇地一声哭了,他哭起来的时候是张大嘴毫不避讳的,眼泪从眼睛里喷涌而出,滚落到嘴巴里。   陈哉皱眉:“所以你是为这个才打阮晴晴的?不是为了她冤枉你才打她的?”   芋头哭得噎气,狠狠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陈哉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想去安抚他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   “哭什么哭!刚才在楼上那不吃亏的模样儿哪去了?现在倒会在我这儿哭得鼻涕眼泪飞溅嘛!等会儿你帮我擦地板啊!”陈哉把小芋头拽过来,抽了张纸巾就往他脸上揩。   小芋头还蹲在地上,被陈哉这一擦,眼泪鼻涕全部糊在了脸上。看着陈哉凶神恶煞,却又是温柔得真实的脸,小芋头鼻子泛酸。   他偷过陈哉钱包,当时就看到这女人在车里睡觉,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真好看,她揪住自己的时候眸子清冷。她不似别人,讨厌他,同情他,怜悯他,是打心眼儿的对他好。连他故意泼她汤汁儿她也没生气,所以他才鬼使神差地跟着他,爬上他们的车,其实……其实,就是觉得,陈哉对他好,是不矫揉造作的好,是挺真实好,是能让他感觉到自尊心的好,可是他们发现他后,他又慌了,撒腿跑了。   但多巧,他遇到了同样好心的胖子,给他住处,给他温水洗澡,还有好多的玩偶,给他讲唐老鸭、米老鼠,马达加斯加。   命运一定在挽救他,谁会知道胖子的邻居就是陈哉和邯墨……   他不喜邯墨,但喜欢陈哉,喜欢陈哉和胖子叔。他只上过一年学,没什么知识,没什么观念,心里不好受了就会大吼大叫,有人欺负他了,那就去打架,偷不到东西会肚子饿……肚子饿会死的……   小芋头越想越伤心,眼泪止不住。哭着哭着他抬头去看陈哉:“你是不是也不喜欢那个女人?”   “小孩子没大没小!什么女人,你得叫阿姨,就算她不对,但你也必须有这个礼貌意识。”陈哉皱眉,用手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   “那你还不是骂她了!”小芋头流着眼泪抗议。   陈哉咆哮:“我跟她一般大!再说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用脏话骂她了?”陈哉去揪他的耳朵,“芋头我告诉你,最好的武器不是谩骂不是打架,而是你拥有的,能在你受到欺负时候,去搏击他们的资本。”   小芋头听不懂,但他脑子灵光,想了想:“阿姨,你的资本……是你的老公吗?”   陈哉的心跳莫名一缓,没说话。   她记得保龄球馆邯墨拉着她说的话,手紧紧地包裹着她,声音清晰有力:“陈哉,以后再碰到你不喜欢的人,我希望你能抬起头让他们看到你最幸福的微笑和在幸福之下,泰然自若的神色。因为你比他们有资本,我身为你的丈夫,便是你幸福的资本。”   他的声音真的很稳:“抬起头,老婆,你有我,我是你丈夫,这点,我希望你能运用起来。因为,这是我身为一个丈夫的价值。”   陈哉有些发愣,如果今天邯墨在,看到她的表现,会不会……很满意?   但是心里空的慌,又有些泛酸。   正如阮晴晴说的,她除了邯墨,还有什么资本呢?没了邯墨,她是什么?这一刻她才发现,邯墨几乎成为了她能挺起身子的脊椎……   “我今天威风吗?”陈哉愣了愣,转头去看小芋头,但这一看下去,便发现小芋头的脸都破了,脸上全是指痕印,对一个孩子当真下得如此重手!   “哎,你过来!”陈哉把他拎起来去浴室,用湿毛巾沾着冷水给他覆在脸上,“疼吗?”   小芋头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   “疼就说,别忍着。你要知道你才八岁,在什么年龄阶段就该表现出什么年龄阶段的样子。别八岁就有八十岁的沧桑感。芋头,你的人生还长着呢。”陈哉搬了张小椅子让他坐下来,自己蹲下来给他一点一点的清理伤痕。   她相信这孩子听得懂。   小芋头的眼睛是透亮的:“我挺喜欢你的。”   陈哉用棉花签在帮他涂药水,细致得紧:“我知道你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小芋头很惊讶,脸上就红了起来,不知道是药水还是真害羞了。   陈哉瞟了他一眼:“在宁波,我躺在车上睡觉时其实你一直站在门外看着我,对不对?偷我钱包也是为了想引起我的注意对不对,其实你是在恶作剧,如果你真打算偷我钱包,就不会选择这个路线了。我打开的车门开着,挡着你的路,你要偷总要逃,可你逃哪儿呢?明显就是想被我抓住。我抓住你了,你就耍无赖装昏,根本就在逗我玩。我带你去吃关东煮,没拉你,如果是其他小偷真要偷我钱包,恐怕早乘机逃了,但你没有,还跟在我后头。但后面便利店的服务员说你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你窘迫了,伤心了,气愤了,对不对?而且,再加上我也说了让你不要再当小偷的话,你便窘迫到了极点,才用汤泼我的。”陈哉说着说着便觉得好笑,“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嘛,才又摸上我们的车跟我们一起来到这里,但是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又慌了,便逃了。嗯……让我猜猜,你遇到了楼上的胖子,他其实人挺好的,他把你带回家了,对不对?”   小芋头睁大了眼,整个脑袋都红了,木讷地点点头,觉得陈哉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   陈哉傲娇地笑:“这点心理我都不会琢磨,怎么写勾心斗角的文!”说完,又坏笑起来,“喂,芋头,你喜欢我什么呀~”   瞧瞧,这女人开始得瑟起来了。   “你穿白裙子,好看……”小芋头的脸颊当真红透了。   陈哉咯咯地笑着,笑得当真好看:“傻孩子!”   ……   邯墨回来的时候便瞧见自家门前立了一个庞大的身躯,细看,嘿~1901的男人!邯墨便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走上去,冰冰凉的一张脸:“有事吗?”   “啊?”吴芃辈转过身子,脑门儿上全是汗。瞧着邯墨,便显得有些犹豫。   但想了想阮晴晴骂得那些话,又想起陈哉的表情,心里内疚,不忍,他很自责,非常自责。带阮晴晴去了医院,安妥了其他人,吴芃辈赶回来时就一直站在门口,没敢按门铃进去。   他很怕,阮晴晴那些话让他震惊,震惊后如此内疚。   很内疚,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同事的话,让陈哉难堪了。他能想到这些话对陈哉的打击,她的身子都是抖着的,可见那时她是卯足了力气在傲气,心疼,真的挺心疼。   【35】芋头之争(下)   邯墨开门进家,一眼便看到陈哉和小芋头在沙发上闹腾。   俩人看着动画片,咯咯地笑着,陈哉的眼睛弯着,也像个孩子。   邯墨揪紧的心才稍微放下一些。   当吴芃辈转述了阮晴晴骂的那些话的时候,他整死阮晴晴的心都有了!   “你回来了~~”陈哉看着邯墨站在门口发愣,笑嘻嘻地转头喊他。   邯墨瞧着坐在陈哉怀里的小芋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那小鬼对上他的眼神都是阴沉沉的,他极不看好这个小流浪汉,但自家老婆笑得这春光灿烂的模样,又终究让他有些心软。   权衡着权衡着,邯墨干脆直接忽视芋头的存在,随手就将领带结了,去看陈哉:“还好吗?”   “嗯?”陈哉疑惑。   “胖子在门外,将事儿都跟我说了。”邯墨的脸有些板着,一想到阮晴晴说的那些话,邯墨胸口就烧得疼,“还好吗?”   陈哉想了想,觉得自己心里挺无所谓的:“没事儿啊。”顺道拍了拍小芋头的肩膀,“打招呼,叫叔叔。”   邯墨:“……”   不错嘛!都跟这孩子这么亲近了!   小芋头转过头阴沉沉的看着邯墨,邯墨也阴沉沉地看着他。   “叔叔。”小芋头僵硬地叫。   “嗯。”邯墨碍着陈哉的情面僵硬地回。   小芋头叫完就转过脸继续看动画片,根本就不想搭理他的意思。   邯墨心头的气就蹿上来一分,现在完全就是强忍着的。   “晚饭吃什么?”邯墨关心的还是陈哉。   “我做蛋炒饭,吃蛋炒饭吧。”陈哉厨艺当真不行,但就一蛋炒饭做的是味道甚佳,但她也只是难得露一手的,邯墨惊喜了一下,但紧接着陈哉来了一句:“芋头想吃来着~”   “哗啦……”心脏裂痕的声音。   邯墨捂了捂胸口。再用眼神去射芋头,没想到这小鬼也有阴狠的目光在射他。   半空中眼神交汇,这是何等的电闪雷鸣啊!   邯墨坐在沙发上看文件,面色极其阴沉,厨房里不时传来陈哉和那小鬼的欢笑声,显得他更为落魄。   “这是什么?”   ——小鬼干嘛要装这么天真无邪!   “牛肉酱,放下去跟饭一起炒会更好吃。”   ——陈哉干嘛这么温柔!   “哇,好香,阿姨你好厉害!”   ——擦!小鬼拍什么马屁!   “恩,那等会儿吃多点。”   ——陈哉干嘛对他这么好!!   邯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全身都笼罩在阴沉沉的情绪中,心里一百头狮子在咆哮!偏偏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我无所谓~~我真的无所谓~~~”的表情。   厨房里传来一阵阵的香气,三人一人一碗蛋炒饭。   邯墨一个人坐在桌子的一边,陈哉和芋头坐在他的对面,邯墨面色很不好,平时一向斯文的吃相荡然无存,拿着勺子,舀着满满一勺的饭,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对面,陈哉小口小口地喂芋头吃饭,还低下头,神情无比温柔地问他:“好吃吗?”   芋头笑得真他妈的狗腿:“好吃!”   擦!忍不下去了!   邯墨放下碗筷就站了起来,黑面。   陈哉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头看他:“你干嘛?”   邯墨一挥手:“你跟我进来!”   说着自己就转身去书房。陈哉有些发愣,转头对芋头说:“自己先乖乖吃饭哦。”然后起身跟着去了书房。   进去,关上门,邯墨叉着腰背对着她立在那儿,陈哉关上门的时候他才转过身来,剑眉横锁,眼睛眯着,整张脸都是兹拉兹拉冒着寒气的。   “老婆,这孩子今晚留在这里?”邯墨想先了解陈哉的想法。   陈哉想了想,她终归也在下一些决心:“我问过芋头了,他父母都出门打工了,整整三年都没回来,什么音讯都没有了。他跟着他爷爷奶奶过,爷爷奶奶死后他无家可归,自己跑了出来,跟着几个社会上的人混,他们先教他乞讨,后来又偷东西,就辗转到了宁波,那些人被抓起来了,他被送到福利院,可他不喜欢,就老是跑出来。”陈哉讲完了,顿了顿,终究说出了自己考虑了一下午的话,“邯墨……我们……要不……帮帮他吧……”   邯墨知道陈哉有这个想法,如今她说出来,肯定是思考了很久,自己已经下了念头的。   他的眉头就皱上了。   对这个孩子,他很反对!   毕竟这孩子习性不好,而且已经八岁了,很多东西都成性了,以前的记忆已经在他脑子里了,注定是记一辈子的。   “老婆……”邯墨在思考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观点,“我知道你可怜这个孩子。但是这是要有很多手续的,受到很多的法律限制。况且,那小鬼这般的性情,你确定你能把他教好来吗?”邯墨语重心长。   “什么叫这般性情?我知道你看不起他,但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坏,他还只是个孩子,一切都有可能的,不是吗?”无意当中,邯墨还是触到了陈哉的点儿。   看着陈哉这么偏袒着芋头,邯墨忍了许久的怒气也是蹭蹭地往上冒,语气越加的强硬和冰冷:“老婆,你必须站在客观的角度看问题。事实就是,这个孩子他易怒,打人,偷东西,我绝不能安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旁边!”   今天邯墨已经足够强硬了!   “你不可以歧视他!你不能因为自己没受过那样的苦就去蔑视那些不得已受这些苦的人!”陈哉也急了,声音尖锐,忽然想到了什么,哇地一声就哭出来,“邯墨,我知道你从小活得就很好!你根本就没有接触像小芋头这样的人!你不理解他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你不可以否定世界上没有像他这类人的存在!你生活优越,从小就受着良好的教育,别人待你都是客客气气的,你活得和谐,但是小芋头呢?这世界上的确有这些孩子存在着!你不可以站在一个养尊处优的位置上去否定他的可塑性!”   邯墨皱眉:“我没有歧视!事实就是,这个孩子,不适合作为收养的对象,这不是心软的时候,你同情他,可以,把他作为资助的对象,我也没有问题,但事实就是,把他收养作为我的孩子,我不会同意!你要收养一个孩子作为我们的孩子,我可以去走法律过程,托人帮忙,找一个刚出生的!但是这个小鬼,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我没有说收养他!你当我傻了吗!收养他你父母那边怎么办!我的意思是资助他,帮助他!你跟我凶什么凶!凶到现在你根本就没理解了我的意思!”陈哉气得眼泪都缩回去了,一脚就揣在邯墨的膝盖上。   邯墨被她吼得一愣,当即呆住,受下自家媳妇儿这一踢,连痛都感觉不到了:“恩?你没想收养?”   陈哉挂着眼泪握拳:“所以你跟我争什么争!根本就没听清我的意思就跟我争!!!”   这时候邯墨会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误会了陈哉好吗!!!他一直以为陈哉喜欢这个孩子,陈哉的性子他了解,心软的时候就是一滥好人,所以他一直认为陈哉会收养小芋头,这种想法先入为主,所以当陈哉说“帮帮他”的时候,邯墨就认为这意思就是收养了。   现在怎么办?!他错了啊!   这男人是也狡猾的主,先前一直冒着寒光的眼神一耷拉,俨然就是一副委屈的狗腿样,大掌一捞,就把陈哉整个儿捞到怀里来:“老婆我错了……”嘴巴凑上去,就捧着陈哉的脸送上好几个香吻以表自己的真心。   陈哉根本不卖他的帐!刚才凶神恶煞的摸样哪儿去了!   “没用了!今天你对我这么凶!这笔账我跟你记下了!!!”陈哉咆哮,开门就出去,邯墨赶紧可怜巴巴地拉她,这回撒娇卖萌的招数全都使上了。   甭管男人三十岁,把老婆哄好才是首要的好吗!这回他趴地上打个滚扭个屁股的心都有了!   “老婆……我错了……”邯墨可怜巴巴,可怜巴巴,可怜巴巴(*^◎^*)。   陈哉甩手:“没用了!你对我这么凶!!”   这女人也是歹着机会就爬到邯墨头顶的人。   她刚一出去就发现小芋头站在门口换鞋,她心里一慌,完了,刚才肯定吼大声了。瞧着他那低着头的样子,陈哉心疼一酸,刚想开口,小芋头却看看她,又看看邯墨,再看看她:“我回叔那儿去了……”   声音低,心疼。   叔自然指楼上的胖子。   陈哉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芋头是被她拽下来的,理应回到胖子家。而且,邯墨刚才的态度足以见得他是多么不待见芋头,今晚芋头留在这儿,邯墨也肯定不安生。   陈哉张着嘴巴看着芋头穿上鞋低着头,关上门出去了。看着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陈哉突然觉得自己挺渺小,是无能为力的渺小感。   芋头没有回头,嘴角是抿着的,乌黑的眸子里是灰暗的,陈哉很内疚,她无法想象这孩子站在门外听他们大吵时候的样子。桌上他已经把自己碗里的蛋炒饭都吃完了,碗也洗干净了,放在一边。这一刻,他是那么的乖巧,或许……他本身就是那么的乖巧。   门“呯”的一身合上,陈哉还在发愣,心里有些难受。   “邯墨,你知不知道这孩子比谁都坚强,如果给他一个好的环境,我相信他会很出息的。”陈哉呆愣愣的说,还固执地看着门的方向。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断了似的,难受得紧。   邯墨看着陈哉的背影,心疼,走过去把她圈在怀里,可刚触碰到她,陈哉却一下子哭了起来:“如果给我一个孩子,我一定不让他受苦!如果是我的孩子,以后他也会很出息很出息的!”   这一刻,邯墨才突然明白,陈哉真的将自己的爱,灌输到了小芋头的身上,带着一个希望成为母亲的心态,给予了小芋头太多的爱护和希望。   【33】朋友来了   小芋头的事情到最后挺让陈哉和吴芃辈伤心的。   从陈哉家里出来,小芋头并没有回吴芃辈家里,不知道去哪儿了。   吴芃辈上门来找小芋头的时候陈哉才发现这个消息。吴芃辈心里内疚,托了朋友去找,陈哉也让邯墨委托了关系去寻,事隔十几天,仍旧没有找到小芋头。   陈哉时常会想,那个孩子,流落到了哪里呢……   小芋头事件后,吴芃辈挺老实,几乎没有再将什么东西落下来过,与陈哉碰面的机会也极少了。楼上楼下,忽然就似隔了道海似的。偶尔,陈哉和邯墨出去的时候也会在电梯里遇到他,皆是客客气气地问声好,礼貌,别扭。   人这辈子会遇到好多人,一层一层挑下来,有些至关重要,有些无关紧要。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生活照旧。   邯墨最近接的官司着实大,忙得不可开交,所以让陈哉帮忙去机场接他一个好友。   前天晚上将事儿跟陈哉说时,陈哉就不大乐意了:“干嘛要我去接嘛!”   一立夏,杭州就热得跟蒸笼似的。她又是特怕热的人,不大高兴出去。   “挺要好的朋友。”邯墨一顿,坏笑,“从海南过来的。在国家安全局工作。”   他深知陈哉的性格,好奇心就是重,只要是她有兴趣的事儿,她就愿意去做。果不其然,陈哉的眼睛就亮了。   “恩??国家安全局的?间谍?”陈哉的眼睛都瞪大了。   邯墨朝她挤眼睛,笑得有些坏:“他每天做的工作就是,在沙滩边上跟老外聊天,以此分析那些老外是不是间谍。”   “噗——”陈哉笑得差点把口水喷出来,“好傻!”   于是,现在陈哉就在机场里乐颠乐颠地接人去了。   CZ6527次飞机已经降落,乘客已经出来了,陈哉去打邯墨发給她的手机号,电话接通,却被挂掉。陈哉还没来得及奇怪一下呢,身后就有一爪子拍过来:“弟妹~~”   陈哉吓了一大跳,转身,先看到的是男人的锁骨,仰头,才看到这人的一张脸。   肌肤黝黑,黑色的紧身T,七分休闲裤,懒人鞋,戴着墨镜,嘴角挑着坏笑,在陈哉打量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后面把陈哉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第一反应,哎呦喂,这女人比照片里还要傻气儿~   但陈哉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反应是,擦!猛男!   “何鹿原?”陈哉试探着叫出他的名字。   这猛男笑着点头:“是!”   邯墨也告诉过陈哉何鹿原这个名字的来历。他爸喜欢看《白鹿原》,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他妈顺利地把他生出来了,所以他爸大手一挥,就叫何鹿原了。   这名儿还真随性。   陈哉给他领路:“我们先去邯墨的所里等他,他今天有个庭要开。”   何鹿原背了个双肩,拉着行李箱,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嘴角一直勾着三分邪气的笑,墨镜的遮掩下,他的眼睛来来回回扫着陈哉:“弟妹,听说你写小说的?”   陈哉=_=:“嗯,我整天拿爱情开涮。”话锋一转,陈哉坏笑,也问回去,“听说你是国家安全局的?整天在沙滩上跟外国人聊天?有抓住间谍吗?”   语气调笑味十足。   嘿~倒真是邯墨的媳妇,一样的尖酸!   何鹿原回答得挺无所谓:“没抓住,外国妞倒泡到不少,这不,我老大嫉妒我,让我滚蛋了~”   陈哉走在前头被逗得发笑。   何鹿原也跟着笑。这货说话幽默,挺会聊,嘴角挂着挺不正经的微笑,一路把陈哉逗得没停下笑过。   “你来这儿玩吗?”陈哉随口问了一句。   何鹿原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是啊~求介绍美女成堆的地儿~”   说的话就没一句正经过。很好奇这家伙跟正儿八经的邯墨在一起是什么景儿。   到了邯墨所里,正巧看到邯墨开车回来。邯墨最近的确忙,忙得昏天暗地的忙。陈哉一般晚上敲字敲到凌晨两点,但是邯墨书房里的灯还是亮着。   她心疼他,缠着他一起睡。邯墨便依,但是等陈哉一睡着,他眯了一会儿,又悄悄地去书房看案卷去了。陈哉看到邯墨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面色憔悴得不行,便很是心疼。   “呦~邯大状呀~~”何鹿原蹦上去打招呼,一巴掌拍在邯墨的肩上。邯墨侧着身子一闪,躲过了他的爪子,冷眼白了他一眼:“少废话,进车,吃饭去。”   但转头看向陈哉的时候,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便笑起来,笑得当真窝心陶肺的,还顺势帮陈哉打开了车门:“老婆,饿了吧?”   何鹿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猛翻一个白眼,绕道后面打开了后备箱,将行李都放了进去。   陈哉去摸邯墨的脸,怎么觉得今天他一场官司打下来是真的憔悴了不少呢?   “累吧?”陈哉问。   邯墨笑着摇摇头,示意她进车。   驱车去餐厅。何鹿原呆在后头,看着前面两个人腻歪,他着实受不了:“你们结婚都快两年了吧,啊?能别这么恶心吗?”   邯墨从后视镜里白了他一眼:“看不惯你可以戳瞎自己的眼。”   这话忒狠!   在邯墨这儿捞不到便宜,何鹿原便想从陈哉身上捞,开口就问:“弟妹,你写小说会写床戏吗?”   陈哉坐在前头虎躯一震,瞟了一眼邯墨,心头发虚。   何鹿原看陈哉这反应,越发得寸进尺了:“你会把跟邯墨的床戏写进去吗?”   邯墨的方向盘一抖,车子溜了一个弯,吓得旁边的车纷纷避让,险些就出事儿了!   邯墨咬紧牙关:“何鹿原,你给我闭嘴!!!”   偏偏那二货在后面无所谓地抖肩,用唯我飘渺红尘的语气在那儿叹气:“哎……我就说中国人太压抑性了。做爱多正常,说说又没关系。”   这话撩在陈哉耳朵里,激起了一股子小小的共鸣。   她便转头问了:“你喜欢在哪儿做爱?”   何鹿原没有想到陈哉这么直接了,他愣了一下,回答:“床上……”   陈哉便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来了这么一句:“啧啧,我和邯墨都喜欢在洗衣机上~”   邯墨的手一抖,方向盘一滑,差点又追尾上……   何鹿原看着邯墨,特真诚:“哥们儿,受教了!”   【36】盘腿而坐   刷火锅,鸳鸯锅底,何鹿原特能吃辣,就好火锅。他在那儿吃得大快朵颐:“爽!尼玛!还是大陆好啊。”   陈哉对何鹿原并不是很了解,便问:“你是哪儿人?”   “北京的。”何鹿原吃辣吃爽时智力就会特低下,天真的像个儿童,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会实诚的回答,如果这时候问他银行密码是多少,他也能给你报出来。   所以邯墨就时常担心这货了,听说这家伙硬逼着自家老爷子给他掉到国家安全局去,邯墨就对他感叹了一句:“完了,如果你当间谍被抓,敌人不用三大五刑逼你招供,就跟你吃个麻辣火锅,你丫就会特实诚的把整个祖国都给卖了。”   那货当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觉得他们会让我知道国家机密吗?”   也对~要不然这货也不会呆在海南一年,每天的工作就是去沙滩上套老外的话了~   陈哉想了想:“你在这儿玩多久?”   何鹿原抬起脸,想都没想就说:“一年吧~”   “啊?”这可出乎了陈哉的意料,她以为何鹿原顶多只玩半个月,一年?   “住哪儿?”陈哉疑惑。   “酒店~”何鹿原答得特老实。   这货的钱包一定很殷实……   陈哉暗自瞥了自家老公一眼,邯墨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清汤涮的羊肉,表情不变,只是看着何鹿原的时候那眼神就是有些无可奈何了。   那二货嘴巴吃得都红彤彤的了。眉开眼笑的,真欢快。   陈哉去上厕所的时候,邯墨放下筷子,顶了一下眼镜,何鹿原见陈哉离开了,也终于从火锅里抬起了头,撑着额角去看邯墨:“你没跟你老婆说我来干嘛的,她在机场的时候问我是不是来玩的时候我就奇怪了。”   邯墨没说话,眼神落到红彤彤的火锅里,面色冰凉凉的:“没告诉她,她会担心乱想。”   何鹿原瞧着他,往红油锅里涮了一片生菜叶:“邯墨,其实你挺自私的。”何鹿原的表情稍显严肃,“虽然表面上你什么事儿都对你老婆好,但是,你对她好只是在满足你自己的占有欲,你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她想。你已经把她的圈子给掐死了,让她的圈子里只有你。忒自私。”   生菜在红油锅里滚了一身的辣。   邯墨瞥了他一眼,将清汤里熟了的羊肉片夹起来放到了陈哉碗里:“当你有女人了,你也会跟我一样。”   何鹿原把生菜夹到自己碗里,没去看邯墨,换了个话题:“案子你真不接手?反正我都替我家老爷子来了。赢了,名扬天下啊!”   邯墨没吭声,眼睛灰暗一片,嘴角紧绷:“这后面的事儿有多黑是显而易见的。后面坐着的人有多大,你我心里都有数。”一顿,他抬起眼皮,眼睛微寒,“万一我出事儿了,陈哉怎么办?”   这是极其老实的话。   何鹿原也十分清楚,他跟邯墨都是西南政法滚出来的人,他也深知邯墨的处事水平,走一步的时候后面十步路都会在心里谋划好。但现在,邯墨会选择性的看要不要走一些路了。   何鹿原没立即吭声,一口就把火红的生菜塞进了嘴里,丝毫不觉得辣,等吞完了,他才道:“你啊你,这么早结婚干嘛!要不然你还能大刀阔斧干上几件大案子呢!”   邯墨扫了他一眼:“我这边尽量帮你,但别在陈哉面前说漏了嘴,她性子本就敏感。”   如此叮嘱让何鹿原着实受不了:“靠!真受不了结婚的男人诶!”   “那就玩你的外国妞去!”邯墨狠狠扫了他一眼。   等陈哉出来了,便看到俩男人相安无事地在那儿涮菜,她的碗里已经堆满了邯墨帮她夹的羊肉卷和平菇。她总觉得邯墨和何鹿原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仔细看看,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陈哉对何鹿原的印象挺好,看着何鹿原她就想到一个人,姚欣和。   姚欣和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奶油小生了,那如今这个在海南的沙滩上充分沐浴了阳光回来的何鹿原呢?陈哉无比期待姚欣和对他的评价。   “有女朋友了吗?”陈哉想着想着便问了出来。   邯墨眼观鼻鼻观心:“他只有床伴。”   这句话够损了吧!太损了吧!谁想到何鹿原嚼着一颗鱼丸用无比纯真的目光看着陈哉,真诚地点了点头……   陈哉顿时把一肚子“诶~我有个好朋友叫姚欣和,可漂亮可范儿了”的话给吞回到肠子里去了。   三人吃完饭出来,邯墨丝毫没有要把何鹿原送去酒店的意思。   何鹿原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自己站在路口孤独地打车时,邯墨驾着车潇洒地从他面前开过,鸣了两声喇叭得瑟地绝尘而去,从后视镜里就可以看到何鹿原龇牙咧嘴冲他们竖中指,邯墨一下子笑了出来。   陈哉觉得邯墨跟何鹿原相处起来,只有这么幼稚了。   如果要细算起来,陈哉和邯墨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这样了,他驾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盘着腿。五月的温度已经有些高了,车内放着广播。   邯墨的车宽敞,陈哉可以在副驾驶座上脱掉鞋子盘着腿,舒服。   每当她盘着腿的时候邯墨就会温柔地朝她笑,笑得柔软了陈哉的心窝,眼睛也是碎了的波光似的,一点一点亮着。   陈哉记得,她第一次是跟邯墨自驾游去婺源。   那儿会他们还在谈恋爱,但任何人见到他们这一对都觉得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因为很少会有女孩子会像陈哉一样,在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随便得不行,穿着一条肥大的运动裤,人字拖,宽大的衬衫,随便的盘着发,刘海被发夹全部架起,眼睛还挂着眼袋,一看,嘿~难民?   陈哉便经常以这样的形象与邯墨见面了。她自个儿也经常会在上完厕所,照完镜子后回来,坐在邯墨对面自言自语:“我觉得我最近越来越邋遢了。”   邯墨沉吟:“是。”   陈哉便疑惑了:“那你怎么还喜欢我啊?”   邯墨笑:“跟男人相处时精心打扮,注重自己外貌的女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看便觉得只是男女朋友。若跟男人相处时自在的,随性的,无所顾忌的女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必是夫妻或一定能成为夫妻的类型。”说完,嘴角便勾着笑了,一眨眼,坏透了,“陈哉,你的暗示我了解。”   陈哉一下子便炸毛了:“谁……谁!谁!暗示你了!我没暗示好吗!你想多了!”   邯墨笑得很斯文败类。   所以那次自驾游,陈哉以这样的形象坐在邯墨车里时,邯墨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仍是皱了皱眉:“以后打字别打到太晚,你的眼袋都可以装袋鼠崽了。”   嘿~跟陈哉混久了,比喻都这么生动了。   陈哉“哦”了一声,伸了个懒腰。一个小时的车程坐下来,坐得她屁股都酸了。想了想,偷偷用眼角瞥了一下邯墨:“我……屁股坐酸了……”   邯墨开车,又是高速路,开了一个多小时,耗神,所以他嚼着口香糖在提神,瞥了一眼陈哉:“所以……要我前面停下来给你揉揉吗?”   嘿!真的!这男人有时候就是一个戴着眼镜,一本正经的败类!用那种四平八稳,跟念诉讼词儿似的腔调说着流氓的话,说得还特理所当然,说得特伟岸!   陈哉胸口一堵,暗暗握拳:“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脱了鞋子,盘着腿,你会不会介意。”   陈哉在征求他的意见时,声音总会有些软绵,眼睛稍稍睁大,可怜巴巴地瞧着他。瞧得邯墨胸口柔软的一塌糊涂!   “把椅子往后退,宽敞一些,你怎么舒服怎么来。”邯墨回答。   一得到他的认可,陈哉就已经把鞋子脱掉了:“不用往后退了,我就盘腿。”说着,两只脚丫子就已经全部盘到座椅上来了,舒展,真舒服,还顺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角都是挂着满足的笑的,但转头,对上的却是邯墨温柔得不得了的目光,从未见他这么温柔过,这温柔迅速袭及到陈哉的心里,心肝儿也跟着荡漾起来,脸蛋发红:“你……干嘛这么看我。”   邯墨笑,手指不由握紧了方向盘,眼底又逐渐起了一层隐秘的波澜,着实卷动人心:“陈哉,当我转头时就可以看到你坐在我旁边,盘着腿,姿态放松,你真的无法体会到我这种幸福感。”   平平淡淡的话,但字字透着温暖。   【37】主卡副卡   陈哉回忆着回忆着,嘴角就勾起了笑,恰逢一个红灯,邯墨转头看她,长臂一搂她的脖子,将她揽过来,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嗯?”陈哉这才回过神来。   便看到近在咫尺的邯墨冲她笑:“想什么呢?”   陈哉眨眼间:“想你呀~”   邯墨便暗叹最近自家的媳妇儿越来越不老实了,便眯了眯眼:“这样啊,最近太忙,的确没顾得上你。”说完一顿,“这段路开回去还有好多的红绿灯,碰着红灯停下来,我就亲你一下,以此补过。”   ……   死男人!!这跟你忙有什么关系啊!!想占便宜直说!!   陈哉一口血往喉咙口涌,还没来得及说话,邯墨又朝她笑得很混蛋:“是不是很期待红灯啊?”   陈哉握拳:“期待的是你吧!!!”   那红着脸炸毛的摸样,逗得邯墨哈哈大笑。   说来也着实让陈哉吐血,这一路过来,每个十字路口都是红灯,邯墨得瑟大发了,把车停下,挤挤眼:“红灯哦~”说着一把将陈哉捞过来,就是一顿维持在红灯秒数内的舌吻。   陈哉气喘:“新交通法里应该增添一条,乘着红灯亲吻,吊销驾照!”   邯墨笑:“在红灯的时数范围内亲吻,没影响到后头的车流量,如此遵纪守法,我是好市民。”   不要跟他讲法,他玩得最好的就是法。   陈哉一个白眼,顾自看着车窗外。   途径购物中心,橱窗里的模特儿全部换上了清凉的夏装。陈哉一眼就被其中一条裸粉色的裙子给吸引。她很少出门逛街,要去也是被姚欣和给拉上的,就算被拉去也极少会买衣服回来。有看中,但想想自己不像姚欣和一样,每天都必须画妆示人,衣服也够穿,便不会买回来。邯墨知她懒出一身毛病了,便经常出门办事儿的时候习惯性地留意一下商店的橱窗,然后便会停车走进去瞧瞧,他眼睛毒,又了解陈哉穿衣的码数,按着她会喜欢的风格来,便经常会给她捎几件衣服回来,很是称陈哉的心。久而久之,陈哉衣柜里的衣服一点都不比别人少。   “有喜欢的?”邯墨留意到陈哉一直注视着窗外。想想,最近自己的确忙,立夏,天气热,自家的媳妇的确该买几件衣服了。便一打方向盘,开去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室。   “恩,不回家?”陈哉转头瞧他。   邯墨寻觅着停车位,一边摇着头道:“哎……我娶了个不会花钱的老婆。怎么办?”一顿,打趣,“走~老婆,为夫带你花钱去~”   语气特像个土豪。   陈哉白他:“瞧你这财大气粗的模样!最近官司大,捞得钱不少吧?”   邯墨一边倒车一边回答:“嗯?老婆,我不是给你一张副卡了吗?你可以去看看我的赚了多少啊。”对这事儿,邯墨还是很介怀的,不由叹了一口气,“老婆,我给你的卡你都没用过,到现在你还是不习惯用我的钱?”   这事儿,邯墨挺梗刺儿的。   陈哉给他的话永远是很有骨气的一句话:“我赚的没你多!但用我自己赚的钱我安心!我花的潇洒!你赚的你自己花!我就花我自己的!”   邯墨皱眉:“我是你丈夫,我赚的钱是我们的共同财产,既然是共同财产,也是你的啊。”   陈哉看着他那张资本主义的脸就噎气儿。   这真是极其尊严的事儿!真的!真的!她是具有骨气的人!!姚欣和当初就说她傻,说干嘛不用邯墨的钱,反正他钱多,用钱的地方又少,现在的情况基本是只往里面存,大笔支出的少,就算陈哉去西湖边买两幢精装别墅回来他的卡而不会刷爆,她何必还这么想不通每月紧扣扣地用自己那点稿费。陈哉就被她数落的连叫冤屈。   尊严好吗!!尊严的问题!!   结婚当初邯墨就给她办了张副卡,告诉她了密码,当他把这卡递给陈哉的时候,陈哉就不大高兴了:“干嘛啊!”   “我赚钱,你花。”这是邯墨的原话。   陈哉=_=:“我可以花我自己的稿费。”   邯墨当时甩出来的一句话是:“恩,稿费留着当你小金库。平时要买什么可以用这张副卡。”   陈哉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发抖。别人家的情况都是自家老公藏着小金库的,但一到他们这儿就反了,哪儿有刚结婚,这男人就直接挑明让自己存小金库的啊!!   自尊心很颤抖的好吗!   陈哉到底还是把卡收下了,在姚欣和那个精明的女人的教唆下,她终归也长了几分心眼。陈哉认为,妻子可以不花丈夫的钱,但是必须知道丈夫在外面赚了多少钱。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陈哉会偷偷地去看存款数额,但她真的发现,看存款这事儿真是极其打击自尊心的!!   因为每隔几天,她都会发现卡里多了几十万,而这些天恰逢都是他接了案子的时候。当有一天邯墨回来疲惫地说接了个比较大的官司时,陈哉偷偷去看他卡里的存款,惊觉里面突然多了几百万,她眼睛发花,自尊心是支离破碎,从此以后就把这卡压箱底,再也不去看里面的存款数了。   擦!她每天敲这几个字儿月薪也只有三千啊,能不受刺激吗!在邯墨的存款数面前她就是小虾米,花生米儿啊。   至此以后,她每天敲字儿之前都会想想邯墨的存款数,然后打起字儿就特别有动力。太有动力了!   向着邯墨这土豪前进~前进~前进进!   等她发达了,一定也甩张副卡给他,然后特得瑟地挑他下巴:“小哥儿,姐们儿我包养你~”   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哉想着想着便笑了出来,邯墨刚打开车门,一只脚还保持着跨出去的姿势,无比惊悚地看着笑得肩膀直抖的陈哉:“老……老婆,怎么了?”   陈哉回过神,抹抹嘴巴,淡定地下车:“没事儿,打几个嗝~”   邯墨:“……”   【38】不讲理(上)   邯墨揽着陈哉的肩膀,陈哉对他这动作已经极其顺服了。走进专卖店,邯墨便一眼瞧中店内正中位置上挂着的裸粉色裙子,眼睛眯了眯:“要不要去试试那件?”   手指一指,陈哉就挑了一下眉,默契!她看中的也是这件。   邯墨看到陈哉眼睛里冒得光便知道自己的选择称了她的心意了,刚走过去要帮她拿适合的码字,猛然觉得便觉得余光处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落入到了自己的视线里,转头一看,擦,1901的胖子!怎么又是他!   而且那货也是走上来欲要拿这条裙子,但他同样敏感得注意到了邯墨和陈哉,肥肉一抖,愣在了原地,双下巴都惊出来了,半张着嘴瞧着他们。   陈哉和邯墨也瞧着他,一时间,三人对立,消无声息,长达数秒的定格,引得导购也有些错愕。定格数秒之后,还是邯墨最先反应过来,抱以客套的笑:“嗯?巧了。”   吴芃辈看了看陈哉,觉得她今天把头发披下来可真好看,无奈旁边钉着个如此黑面的邯墨,便让他觉得又是一块鸟屎黏在了梵高的名画上。   这货想也没想就干笑出一句:“呵呵,缘分啊。”   邯墨脸上挂着的客套笑容一下子收了回去。   呵你球的呵!鬼才要这种缘分!   偏偏自家老婆太滥好人,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挥手打招呼:“买衣服?”然后看看那裸粉色的裙子,“你也看中这件啊?”   看着陈哉对他笑,吴芃辈便觉得头顶上有烟花绽放,自动忽略了脸色如鸟屎般的邯墨,也笑眯眯地去看陈哉:“对啊,我姐生日,她硬要我给她买衣服做礼物。”   “啊~你有姐姐啊。”陈哉瞪大了眼。   “恩。亲的。”吴芃辈笑呵呵的。   邯墨环住胳膊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家媳妇对那个死胖子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画面就是个地痞流氓调戏懵懂的有夫之妇的恶俗片段。他咬牙,再咬牙,咬得牙根都酸了,走上去把那件裸粉色长裙塞在陈哉手里,指了指试衣间:“老婆!试!”   三个字,凶狠,扼要!   陈哉把裙子重新塞回邯墨手里:“等会儿。”然后转头又去看胖子,“芋头有消息吗?”   胖子的眼睛微微黯淡了一下:“没……”   “啊……我这边也没有,不知道那孩子怎样了。”   二人便又开始聊上了,留下邯墨,挺着身板屹立在他们旁边。就算他全身再怎么冒着寒气儿,但此时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陈哉和那胖子的聊兴。   被忽略了……他这个正夫被忽略了……被忽略了!!~~~~(>_<)~~~~被忽略了啊啊啊啊啊!   凭他的个性他会怎么做?他能怎么做?这男人太会装了,不装的时候也只有在做爱的时候了吧。于是他扯了一下衣领,调转着步伐就走到了旁边的等候沙发上坐下。   表情是这个淡然啊,太淡然了。大有“你们聊,聊吧,聊吧,怎么聊那女人也是跟老子登记结婚了”的狂傲姿态。   陈哉许是跟胖子很久未见了,这一见,前嫌都不计了,相谈甚欢,邯墨翻着杂志冷眼瞧着他们,就捉摸不出俩人怎么突然又这么熟悉起来了呢?   个死胖子啊!!!   聊了有一刻钟,俩人才有道别之势。   “那我试试看!谢谢你啊。”陈哉当真是眉开眼笑的。   “好的。不客气的。”胖子搓着手,在邯墨这个视角来看,横看竖看都是一副猥琐样。   也不知道那死胖子跟陈哉说了什么,使得现在的陈哉喜气洋洋的。直到胖子离开,她还在那儿呵呵地笑着冲着他的背影摇手呢,目送他离开后,陈哉又独自笑了一会儿,这才猛然想起邯墨呢,立马环顾四周,当看到邯墨坐在等候区看杂志时,便欢脱地奔过去就圈邯墨的胳膊,两只眼睛都好看地眯着:“老公~~”   陈哉这一声声腻腻的叫早让邯墨心肝融化了一半,顿时什么气儿也没有了,刚想站起身搂陈哉呢,没想到自家白眼狼的媳妇儿接下来的就是一句:“那胖子好可爱啊~”   邯墨心里咣当一声响,一屁股坐回去,继续面无表情地翻杂志。   所以!!所以!!所以自家老婆连起来的一句话就是:“老公,那胖子好可爱哦~”   草他胖子的大爷的可爱!“老公”和“那胖子好可爱”并列在一起,怎么听怎么让他五脏六腑烧得疼!   陈哉没有察觉到邯墨变黑的脸色,在那里笑得眼睛都水汪汪的,兴奋地掰着手指:“那胖子说他们公司在搜集动画剧本,他建议让我试试诶~他说我写的东西很有画面感,他说我写得很不错诶~啊哈哈哈哈~”   陈哉就是不经夸,一点点的表扬都能让她乐呵一整天。   邯墨面无表情地翻杂志:“嗯。”   陈哉还在那儿笑得喜气洋洋:“现在动画剧本很紧缺的,机会大,胖子说可以帮我先看看~”   邯墨继续面无表情地翻过一页杂志:“嗯。”   陈哉自己捂着嘴巴嘿嘿地笑了一会儿,连忙去拉住邯墨的胳膊将他拽起来:“我们快回家,我改稿去,争取这星期就把剧本整出来。”   邯墨便放下杂志,跟着她走,嘴角紧绷得不行。陈哉牵着邯墨嗒嗒地走,快走到停车库,她“啊”地一声叫,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邯墨:“裙子没买。”   “下次我顺利帮你带。”他仍装得云淡风轻,但语气已经极其沉重了。   陈哉没看出什么,便笑着“哦”了一声,跟着他进车了。   驱车回家。   邯墨一句话也未说,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靠在车窗上捂在鼻子下方,遮住了紧绷的嘴角,露在外面的眼睛锐利而寒意。   陈哉也看出了邯墨的不对劲,老实得不行,瞥了一眼他,又瞥了一眼他,叫了一声:“喂……”   邯墨转过眼睛瞧她,捉摸不清神色。   陈哉很不喜欢邯墨这样的表情,清冷得紧。   “你怎么啦?”陈哉皱眉,因为邯墨的表情而心里不痛快。   邯墨眼底骤然冰冷,没说话,转过头,一个加速,方向盘一转,拐到旁边停下。转头看陈哉,表情肃得不得了。   陈哉一下子就有些火了:“你干嘛?”   语气也跟着高了不少。   邯墨解了安全带,一把拎过陈哉的手腕将她转过来与自己对视,鹰一样的眸子紧锁着她:“不准写这个剧本。”   嘿~多么不讲道理!   【39】不讲理(下)   邯墨解了安全带,一把拎过陈哉的手腕将她转过来与自己对视,鹰一样的眸子紧锁着她:“不准写这个剧本。”   多么不讲道理!   “凭什么!有这个机会我干嘛不写!”陈哉当真恼了,觉得邯墨着实有点无理取闹。   陈哉的反抗把他心里忍着的怒火全部燃烧了起来,他觉得现在自己就像被陷到了藻气里,一点,全炸了。   “我说不准就不准!”邯墨眼睛一眯,他越生气声音就会压得越低,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我有朋友,他做责编的,关系硬,你要,没问题,我帮你去出剧本,你要出作品集我都可以帮你,我是你丈夫,我才有这个资格为你做这些陈哉!”   这句话一甩出来陈哉就觉得一桶冰水浇到她的胸口,冷到骨子里了!   她一把甩开邯墨的手:“你过不过分!”陈哉当真气急了,手都不由自主地握了起来,“你朋友多关系大了不起啊!你有没有尊重过我!什么叫我要出书都可以帮我!什么叫我要出作品集都可以帮我!没有你我就不行了吗?啊?”   陈哉简直要气疯了!   邯墨很想平复自己胸口的怒意,所以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说:“陈哉。你先冷静点。”   看,他就是这样的脾气。所以陈哉真的觉得,跟邯墨吵架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没有更痛苦了!每次都是她在那里气急败坏,而他永远可以拿捏着冷静的表情还让她也跟着冷静。她就像一个小丑,在一个毫无欣赏力的看客面前又蹦又跳!他在用自己的冷静逼压她所有的情绪。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般冷静到残忍。”陈哉也倒是放低了声音,但突出的话就正如泼在她心头的那一桶水。   他在拿她很努力的东西讽刺她,真的是在讽刺!陈哉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点!   邯墨半阖下眼皮在敛情绪,车内一下子陷入了死寂,火药味很浓,好似稍微一晃荡便会彻底引爆开来。   “陈哉。”半响,邯墨才开口,声音有些无奈,但嘴唇一动,却又什么也没说,或许一向铁齿铜牙的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邯墨,我不需要你的那些朋友,你的那些关系!你这话已经不止跟我说了一遍了!上次芋头的时候,你也说你可以托朋友领养一个孩子,现在,你又跟我说你可以托朋友帮我出书……邯墨,你的那些朋友我不稀罕!”陈哉气得极尽颤抖,“吴芃辈公司的剧本,我写定了!”   “不准!”邯墨丝毫不松口。   “这是我的事儿,你管不着!”陈哉狠狠地盯着他。   瞧着陈哉忽然冷漠的脸,邯墨上去抓住她的手就把她按到椅背上,那样一双眸子戾气而锋利:“陈哉。你是不是觉得我平时太宠你了?太由着你来了?以至于现在你根本没有发现我在生气是不是?你认为我所有都会依着你是不是?”   一触即发的气氛。 这男人忽而凶狠到爆了!   陈哉抬起头盯着他:“邯墨,你又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你什么都不行,啊?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跟你妈一样,从头到尾觉得我写书就写不出什么花头?”她的手指都紧紧握着了,仰着下巴,狠狠忍着眼泪看着他,“邯墨,我就告诉你了,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别那你的朋友你的关系你的权势来买断我!”   没有你我照样可以?   没有你我照样可以?!   邯墨死死地捏着陈哉的手臂:“陈哉,给我收回这句话!”   “你有病!!!”陈哉大喊,拼命去挣脱他,邯墨丝毫不松开,那双眸子戾气到了极点!撤回身,陈哉见此,连忙要去打开车门,但邯墨比她还快一步,咔嚓一声直接锁了门,然后重新启动车子。   “开门!我要下去!!”陈哉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她转过头冲邯墨嘶喊。   她觉得邯墨只有这么过分了。   此时的邯墨的确面若冰霜,像压抑着自己情绪的困兽,直接甩给陈哉两只字:“休想!”补充,“回家!”   一踩油门,速度极快!   一路飙回去,邯墨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陈哉捏着安全带死死地忍眼泪。邯墨开车向来温和,正如他这个人,平时可以宠她宠到爆,但一旦他真的生气了,就会像现在,恨不得变成一张网,从天而降将她裹死,她越反抗,这网就拴得越死。除非他自己解开。   停好车,邯墨这才开了车门,自己解开安全带,又帮坐在旁边没有动的陈哉解开。自己下车,帮陈哉打开车门,一把就将她拽了出来:“别任性。”   声音低沉而怒意。   陈哉甩手甩不掉,便彻底哭开来了:“邯墨,你又没有想过你说的话是有多过分!”   邯墨嘴角一抿,用力把她拽过来与自己对视:“我很生气。”   是的!他生气!   陈哉的一句“没有你我照样可以”足以盖过死胖子的那剧本套近乎的事儿!!   他一路将陈哉给拖回家,开门,将陈哉拉进去,关门。   属于两个人的家,熟悉的氛围却让陈哉吼都吼不出来的,她甩了包,自己坐在了沙发上。邯墨结了领带,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一路上,俩人都已经疲惫透了。   最可怕的不是大吵大闹,而是连吵都懒得吵了。   陈哉心里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就是不出一声。邯墨站在后面,看着陈哉的眼泪掉在她的膝盖上,一点一点,越来越密集,那种感觉,就好像有针一下子一下子戳在他的心尖儿上。   能让自己不心疼,就先得让陈哉别哭……   邯墨见不得陈哉哭,她一哭,他就什么法子都没有了,他走过去,在陈哉旁边坐下,合着眼皮想了想:“老婆……跟胖子的交情不至于到如此……”   陈哉没说话。   “他住楼上,你们见的面也只有这么几次,有必要欠他人情吗?”邯墨摆事实讲道理,准备一条一条给陈哉理顺来,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我是你的丈夫。我希望站在你旁边给你最大领域的人是我,而不是一个外人。你喜欢做的事儿,我用我最大的力量来支持你。你要的,你喜欢的,只要我有,只要我可以做到,为什么不让我来为你做呢?嗯?”   邯墨的眉毛紧皱,他的手掌摊开,随着他一句一句话而挥动着,就像站在法庭上念诉讼词儿一样。   陈哉依旧没吭一声。   邯墨看着陈哉良久,叹了一口气,把她搂过来:“不准哭了,过来。”   语气有些强势,说着揽着她的肩膀就要将她搂到怀里。   陈哉转过头,的确已经没哭了,面色有些清冷,抬着眼皮看了看邯墨:“剧本,我不写了。”   邯墨算是松了一口气,抬手去揉她的头:“乖。”   然后,将她一下子搂进怀里安抚着。   俩人之间总有一人是要在争吵的时候做妥协的。拌嘴上,邯墨让着她。而在这类事情上,就算陈哉心里千百个不乐意,退一步的,终究还是她。何况,邯墨是如此的傲气,一个傲气的丈夫,控制欲是极强的。对这点,陈哉懂透了,懂透了,也便不想再去扭转了。退让,是婚姻里必做的事儿,就算她有些心凉。   .   【40】蛇纹诱惑   依照陈哉的脾气来看,她是极其能忍的人,而她忍下来,并不代表她会善罢甘休。最近气温飙升,浮躁,让陈哉肚子里的战斗欲吧啦吧啦往上蹿。   姚欣和没事儿做,又摸鱼摸到了陈哉这儿,天气一热,这女人也跟着蔫掉了,丝毫没有活力可言,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跟个女鬼似的。   她来的时候陈哉正在淘宝,姚欣和走上去一看,眉毛一挑:"哟~挑蛇纹的连衣裙呢?太性感了吧。"   陈哉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就从鼻孔里邪笑了两声。那表情,看上去有些奸诈和猥亵。   姚欣和便知道,陈哉定是要做什么了。   想了想,姚欣和便想到了:"如果我没记错,你老公……好像很怕蛇吧?啊?"   陈哉露出一抹奸笑:"没错。"   为什么觉得陈哉的背后飘出了一个恶魔……   姚欣和继续试探:"那你买蛇纹的连衣裙……"   "穿着,躺床上,朝他吐舌头,色诱。"陈哉回答得无比简明扼要!   姚欣和看着陈哉一脸奸诈的模样,着实有点对邯墨担心。   邯墨怕蛇是出了名的,当年陈哉和他去千岛湖 ,蛇岛,邯墨扒着游艇的栏杆不下去。   陈哉站在岛上冲他招手,鄙视他:"又不是满地都是蛇,都在玻璃箱里呢,怕什么啊,下来!"   邯墨摇头。   陈哉叉腰:"下来!"   邯墨不屈服,硬是连步子都迈不了:"老婆,我会昏过去的!"   陈哉才不管呢,抓着他的皮带就把他拽了下来。   岛中心有个开放项目,一条巨长的黄金蟒,只要出钱,可将它绕在脖子上拍照,陈哉极其新鲜,拉着邯墨要一起拍。   哎呦喂,陈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邯墨看到黄金蟒的时候脸色煞白的模样,真觉得他下一秒就会两眼一翻昏死过去。陈哉极其恶趣味,就喜欢看邯墨这摸样,乐死她了。便黏着他撒泼耍赖卖萌加眼泪攻势硬要跟他上去一起拍个照,邯墨没法子,咬着牙,握着拳头跟她一起上了,当那黄金蟒哧溜溜滑的皮肤黏在邯墨脖子上时,这位一米八七的高个儿男士发出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尖叫,响彻了整个蛇岛……   此事儿,陈哉想起一回就笑呵一回。   邯墨怕蛇的程度就好比如,陈哉裸体躺在床上朝他搔首弄姿,旁边摆着一条塑料玩具蛇,邯墨在旁边,也绝对不会扑过来将她吃抹干净,很是疲软啊!   姚欣和抠着鼻子就看着酝酿一汪坏水的陈哉道:"因为上次吵架的事儿?"   陈哉眼眸暗了一下:"所以……小惩罚而已,对吧?"   姚欣和想了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件事,的确是邯墨做的欠妥当。邯墨无疑是爱陈哉的,但从未走进陈哉的心里。   就好像陈哉在写小说,为什么一个外人都主动想要给陈哉一个机会,但邯墨手上有这个资源,却没快一步为陈哉想到呢?就算想到了,但他在使用自己的强大的社交能力的同时却无意识地就忽略了陈哉的自尊心。如陈哉这么敏感的小女人,嘴上说原谅了,但终究仍是介意着的。   俩人的婚姻,局外人反而看得透。   姚欣和想说什么,但她终究还没说。陈哉性子弱,现在又极是依赖邯墨了,邯墨疼她,俩人应过的顺风顺水的。   陈哉未注意到姚欣和的沉思的眼神,奸笑着把手提举给陈哉看:"这件!完美!哈哈哈哈"   姚欣和一看,便觉得……邯墨,你老婆玩真的了……   页面上陈哉选的这条连衣裙,大V,紧身,包臀,蟒蛇纹,纹理逼真透了,一片一片鳞片都刻画了出来。   邯墨,祝福你。   是的,没错。   陈哉深刻地认为,一个绝佳的妻子,吵架要忍,但也不能让丈夫赢了所有风头,时不时加点调味料,让他知道,家有一妻,你丫的喜怒哀乐和做爱的高潮权都掌握在老娘手里呢!!   所以,当这条裙子到货的时候,陈哉的战斗欲已经爆棚了!   换上,化妆,看着镜中的自己,陈哉握拳:"邯墨,你老婆我蛇变了!!!"   邯墨加班,晚上九点才到家,进屋,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恩?自家老婆居然不在沙发上码字?   "老婆!"邯墨扯着领带叫着,未有回音,只看到卧室里点着亮。   他心里奇怪,朝卧室走去,打开门,倒吸一口冷气,但让陈哉没有想到的是,邯墨定格了三秒,"呯"地一声关上门又出去了!!   什么情况!! 吓着他了???   已经在床上摆出色诱之姿的陈哉顿时呆泄住了!   但陈哉不知道的是,关上门的邯墨眼睛已经发出绿光了,他一边扯衣服往浴室里奔,一边打电话给何鹿原,电话接通时,何鹿原的声音还有些慵懒:"干嘛?"   邯墨已经扒光衣服放热水了,在浴室里兴奋地对电话吼:"老子的媳妇儿蛇变了!!!"   何鹿原=_=:"啊?"   邯墨太兴奋了:"我媳妇儿主动勾引我!!!"   何鹿原=_=:"然后呢?"   邯墨兴奋得不能再兴奋:"老子要跟我蛇变的媳妇儿做爱!!!!!!!!"   何鹿原:"蛇变?你不是最怕蛇吗?我靠!你今天脑子被车夹了?"   邯墨兴奋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真无法想象我媳妇穿着紧身蛇纹裙子躺在床上的模样,老子的海绵体散发了无数的荷尔蒙!!"   "那你现在打电话给我干嘛?"   邯墨回答得理所当然:"炫耀我媳妇勾引我~"   何鹿原在那头大骂:"我靠!你今天有病吧!!!"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邯墨丝毫不介意,甩了电话就开始洗白白行动。   而卧室那头,陈哉已经下了床,捂着嘴作思考状,来回地踱步。   怎么办?怎么就关门出去了??不会因为这条裙子太逼真,真把他给吓惨了吧?啊??那要不要出去看看啊???   这般想着,刚要移动脚步,卧室门把手忽然就拧动了。   陈哉一惊,脑子从未转的这么快过,飞身一扑,直接扑到床上,露大腿,撑额头,拗着小蛮腰。这一串动作坐下来当真是行云流水!   所以,邯墨进来,看到的就是让他血脉喷张的景象!   如此之势,再不上,他就不是个男人!!!   【41】十二生肖(H)   陈哉躺在床上,红唇,勾着笑,紧身包臀的蛇纹连衣裙将她身体线条勾勒地凹凸有致,细腰,翘臀,两条大白腿一上一下地叠着,侧身弯曲,风情万种。   尼玛!蛇纹恰到好处的体现了她的性感和野性。   野性!野性啊!!   以前怎么没觉得蛇纹这么性感过呢?   而这头,陈哉一见邯墨都脱光了就忍不住有点冒冷汗,死男人!所以刚才出去就是扒衣服洗澡的吗?!   动作……这么快?而看着邯墨发绿的眸子,陈哉的斗志就虚了,躺在床上瞠目结舌地望着步步走过来的邯墨。   "老婆……新买的裙子?"这男人的嗓音干嘛要压低!喂喂喂!直接就脱眼镜了???   陈哉猛然有种被翻过来色诱的感觉:"我……我蛇……不怕我?"   邯墨已经上床了,俯在陈哉上方,勾着嘴角笑:"不怕。诱人得紧……"一顿,寸寸紧逼,薄唇在她柔嫩的脸上慢慢游移着,"老婆……下次买豹纹,鳄鱼纹,斑马纹……咱们一样一样试过来吧……我,很兴奋……"   陈哉使劲吞了一口口水,哭得心情都有了!   尼玛!以为动物园啊!   他不是该害怕的吗!!!为什么主动进攻了!!!这男人真的很兴奋啊,胯部的老二是直接顶住她了啊!!不用说,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展现了自己兴奋的事实啊!!!   陈哉反抗,要去把他翻下去:"我睡觉了!"   "穿这样,怎么睡啊?"邯墨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刺激得陈哉连连瑟缩自己的身子。   邯墨骨子里傲,这让陈哉根本起不了反抗之心,而他的调情手段,隔着薄薄的紧身裙,只是用手指随意的摩擦,也能让陈哉浑身瘫软……都瘫成一汪春水了。   "我错了!!!睡觉!!和谐!!"陈哉耍赖。   邯墨咬着她的嘴唇轻笑,眼睛忽明忽暗,当真坏极了。   "投降吗?晚了!"邯墨的手指轻轻地抚擦过她的颈项,带过一阵麻痒,陈哉眯着眼睛,看着他的手一寸寸划落,在她的胸前半寸处停住。   而这一刻,是极其难耐的。陈哉屏着呼吸看着他的手,生怕自己一吸气,高耸的双峰就被送到了他的手掌里。嗯,他的手掌一定温柔,力道,陈哉心里密密麻麻浮现了一丝期待,期待他将温度传递到她身体的一刻。   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闪着碎碎的光芒,如今的陈哉已经经不起一点挑逗了。   一屋子的旖旎。一片的风光,低吟声呻吟声细细地交融,何等的暧昧。   火热的昂扬没根而入,一下一下,挺动着,听着她满足的叹息声,他用力的摆动着腰。背脊的汗渍缓缓缓落,邯墨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勾着笑:"老婆,会背十二生肖吗?"   陈哉的大脑完全混沌,细细的呻吟:"嗯?"   邯墨笑,自己强忍着,停止挺动。   陈哉正在兴头上,如此之势,折磨得她要发疯。嘴里细细的呻吟,挺着腰去磨蹭他,自己难耐地扭动:"呜……坏……要……"   雪白纤细的长腿,蛇般盘在他腰间,极成反差的两种肤色缠绕一处,视觉上香艳刺激。   她急切,生涩,在他身下求着他要她。邯墨红了眼,缓缓地动了一下,浅尝则止,挠人得紧。   陈哉几乎有了哭腔:“要……”   雪白的腿夹紧了他的腰,试图将他拉下贴近。随着这紧密的贴合,四面八方涌来的湿润拥住邯墨,她的柔嫩像丝绒一样裹着他的火热坚硬。   就算如此,邯墨依旧强忍着大翻快意的冲动去使坏,做爱不是要个结果,过程更为的重要。   他眯着眼,背上一层薄汗,陈哉在他身下像只猫似的祈求,邯墨便缓缓动了一下,凑到她的耳边,湿湿热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十二生肖啊……鼠……”下身缓缓地挺动一下,顿住,“牛……”又缓缓地动了一下……   陈哉被他折磨得要发疯,下身的空虚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填满,可是偏偏他只是轻而又轻的试探,她的一颗心随着他的折腾得苏苏麻麻,极为撩乱。陈哉昂着身子,自己去磨蹭他,无意识地就跟着他说出下一个:“虎……啊!!”   在她说出虎的时候,一直在缓缓磨着她的邯墨猛然一个挺近,直达内里,剧烈的摩擦和冲撞带来了巨大的快感!陈哉的大脑猛然激起一阵电流,忍耐不住收缩去挽留他。但邯墨在猛然一个挺久之后又半褪了出来,声音低哑诱惑极了:“宝贝,是喜欢鼠和牛的感觉还是喜欢虎的感觉啊……”   多么情色的话。   见陈哉羞愧地咬住嘴唇不答的摸样,邯墨继续进行撩拨。   缓缓挺动一下:“兔……”缓缓挺动,一下,又顿住,“龙……”再缓缓挺动一下,顿住。   陈哉忍不住用手圈紧了邯墨,以为下一个“蛇”的时候他会再来一个冲刺,没想到这样的缓缓律动一直到了“羊”那里。   邯墨的背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喘着粗气去问陈哉:“羊的后面是什么啊?”   陈哉已经处于半无意识状态:“狗……啊!嗯……”   在她张着嘴说出来的时候,邯墨又是一个猛烈的挺动!   陈哉被刺激得仰着脖子呻吟出声,胸脯一抬,正好落入到邯墨口中,一番轻咬,引得陈哉越发觉得空虚,呜咽着:“你给我嘛……”   邯墨感受着她的挽留式地收缩,温润的软壁包裹着他,他忍得也有些发狂,还是咬着牙去撩拨陈哉:“宝贝……喜欢虎和狗什么?嗯?”   陈哉已经彻底的迷乱:“喜欢……”   “是喜欢鼠牛马兔龙还是喜欢虎和狗啊?”   “虎和狗……”如此乖巧和老实的陈哉。   邯墨得了趁,笑:“好,老公知道了。宝贝你说虎和狗,老公就给你你喜欢的感觉,好不好?”   多么挑逗的话。陈哉眯着眼乖巧的点头,张开嘴,试探性地叫着:“虎……啊……虎……虎……狗……狗……虎……”   邯墨卖力地挺动和冲撞。紧紧套着它的嫩肉,肿胀的火热擦过快速的摩擦过内壁的肌理。陈哉的娇喊起下身的紧缩,一阵阵的裹着他的欲望,他几乎忍不住射出来。   邯墨绷着身子死死的屏住,只慢慢的在她体内磨着,她温热的身体包裹着他,刺激着他每根神经,身上每个毛细孔都在疯狂的呐喊。   “虎虎……虎……狗……虎……”   陈哉乖巧的声音鼓励着邯墨越吃越深,到最后,陈哉开始叫他的名字:“邯墨……邯墨……老公……”他红了眼,一切都是狂乱而热情。邯墨探下手去,在两人结合的地方按压,陈哉状似痛苦的皱眉喘,却缩的更紧。邯墨感觉强烈,挺入越来越深,享受着她的温热紧致,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狠狠按捻她正吞吐着他粗大的两瓣柔嫩前端那点凸起。   太过刺激!   陈哉尖声叫出来,意志全无的抽搐,细长四肢紧紧卷住他,邯墨腰眼一麻,深埋她身体内的坚硬,一跳一跳的颤抖起来,他大吼一声,死死抵住她,悉数射进她身体深处。   一时之间,两人都是神智全失。   最后的最后,睡到半夜陈哉软绵绵地躺在邯墨怀里,开始说梦话:“中国人要做中国式的爱……壮哉我十二生肖……”   邯墨惊醒。   他把老婆做的神智混乱了……   【41】婚姻骤变   五月已近中旬,天气越来越热。周末,何鹿原请邯墨和陈哉吃火锅,当邯墨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哉的时候,陈哉就瘫在沙发上咆哮:“他没事儿吧?这么热天又吃火锅?”   邯墨摊手:“他的爱好只有两个,火锅,做爱。两者都能给他刺激和快感。”   =_=……陈哉看着说得一本正经的邯墨,觉得自家老公越来越实诚了。   夫妻俩刚收拾好准备出门赴约,邯墨的手机响了,邯妈打来了,说有亲戚送来一大篮子的杨梅,要给他们送来一些。   邯墨正在玄关处换鞋子:“妈,等会儿我要和小哉出去,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样吧,我改天来拿吧?”   陈哉已经换了鞋子在旁边候着了。竖起耳朵听着邯墨的话。   邯妈性子急,想到的事儿就火急火燎地要去做,这大概就是年轻时落下的职业病吧:“我送过来还可以帮你们把这一大篮杨梅都洗好弄好,省的你们吃起来嫌麻烦。小哉是肯定不会弄的。”邯妈自然而然就嫌弃了陈哉一句,“这样吧,你把家里的钥匙放在你们门口的小地毯下面,我过来拿就可以了。顺便帮你们把杨梅都用水泡好,洗干净,你们回来就可以吃了,可大可甜了!还新鲜着呢~”   当妈的,操劳惯了。   邯墨无法拒绝,便应下了。   “你妈要过来?”陈哉看着邯墨把钥匙放在门外的地毯下,不禁皱起眉毛。   “对,送杨梅。”邯墨塞好,直起身,拍了拍手。   陈哉不怎么乐意:“今天我们都不在,干嘛一定要今天啊?明天我过去拿或者你过去拿也可以啊。”   总觉得这样极不好,又说不出哪里不好,就感觉这家是她和邯墨的,乘着他们不在,要被人进去,洗洗弄弄,捣鼓捣鼓,让她感觉极其不舒服。   邯墨自是看出了陈哉的不开心,走上去揽住她的肩膀揉了两下:“只是送杨梅。嗯?”   陈哉自是也不好再说什么。   二人在火锅店与何鹿原碰面,那货早就到了,早就点好了一大堆料,堆了满满一桌还不够,旁边的手推车里还叠了一大堆。光是极品肥牛卷就三大盘,陈哉看着就觉得饱了……这货是有多能吃。   “就我们仨人,能吃的下这么多吗?”陈哉很是怀疑。   何鹿原像个武士一般地坐在那儿,看着陈哉和邯墨坐下来,先是狠狠白了邯墨一眼,小眼睛当真充斥着怒火:“呦~气色不错嘛?你们家洗衣机还好吧?”   摆明儿就在不爽上回邯墨朝他炫耀自家媳妇儿色诱的事儿呢。   陈哉不知情,坐那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自家丈夫却太淡然了,很是淡然啊,举杯抿了一口茶:“不,这回是温故十二生肖。”   这话一说出来,陈哉立刻懂了,差点没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   “十二生肖?”何鹿原疑惑。   邯墨一本正经:“像你这种只懂单调地做活塞运动的人是不会懂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的。”   何鹿原拍桌:“我靠!”   看看,果然是一对夫妻,一个炫耀“洗衣机”一个炫耀“十二生肖”。你让何鹿原怎么办!怎么办!!   料下锅,何鹿原又吃得满嘴是辣,开始讲他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女人,就因为他朝她笑了一下,这女人居然脱了高跟鞋打了他。何鹿原说得掏心挖肺,只差没有声泪俱下了。陈哉瞧着他,觉得这个面部表情极其丰富的男人真适合去演小品~   “那你没事儿对人家姑娘笑什么?”邯墨白了他一眼。   何鹿原很无辜啊:“我觉得她张得像鳗鱼,就笑了一下喽~。”   陈哉和邯墨易口同声:“打得好!”   何鹿原:“……”   这饭吃到快结束时,邯墨的电话便响了。来电显示是邯妈。   陈哉昵了他一眼,没说话。   邯墨拿着纸巾擦嘴,一边接通:“喂,妈……”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邯妈就冷冰冰的说:“你们赶紧回来!我在家等着你们!”语气很硬,呼吸都是急促的,说完就把电话给撂了。   邯墨听出了她语气的不对头,转过头,陈哉也朝他看来:“你妈有事儿?”   “让我们赶紧回去。”   陈哉呆了一下,忽而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家门口,邯墨去开门的时候,陈哉只觉得心头发跳,忍不住握了握邯墨的手心。   无缘无故叫他们赶紧回家……怎么了?   面对邯妈,陈哉始终感觉不舒服。   “我怕。”陈哉当真是有些不安,声音都是发抖了,握着邯墨的手心都泛起了一层冷汗。   邯墨笑着安慰:“怕什么?我在啊。”   但这回,陈哉真的是一点心安的感觉都没有。   开门进去,邯墨叫了一声妈,没人应答。   俩人走进去,便发现邯妈正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气氛骤然紧张。   “呦,妈,怎么了?”邯墨走过去,陈哉小心翼翼得跟在后头。   俩人刚走进,邯妈一下子就转过脸,脸上全是眼泪,狠狠地看着他们,抬手一甩!一叠纸袋就甩到了陈哉的身上!   纸袋掉地,飘出了许多的纸片,一看,陈哉脑袋嗡的一声响。   竟是她曾经去医院做的所有检查单!   陈哉看着这些单据撒了一地,还没来得及反应,邯妈的哭吼就冲进了耳膜:“她根本就生不了孩子!你们还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我今天帮你们打扫卫生发现了这个,我一辈子都被你们瞒着,抱不到孙子!!!是不是!!!”   邯妈的吼声,尖刻的指着她的手,满地的飘落的单据……   外头日光正好,她跟邯墨的手还握着。她微凉,他温热。   陈哉低着头,看着这些票据一张一张的落下来,叠了一地,像满地的玻璃渣,刚才邯妈把这一叠纸袋甩在她身上时,好似就把很多东西给击碎了……   她忽而想到结婚当初她就问过邯墨:“你爸妈那边,若知道了,怎么办呢?”   她还是这么习惯性地依赖着这个男人,自己的软弱,自己不想回首的隐秘……她一直将脑袋瞒在他的怀里,背对后面的世界。   她记得,邯墨那时候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坚持……   这个字,从他们遇见开始,便就诞生酝酿了。   陈哉忽然有些恍惚,邯妈还在旁边用力的吼叫,邯墨上去竭力稳住她的情绪。陈哉安静地呆在旁边,对面是阳台,外头是五月中旬的天,高楼耸立……这里是她和邯墨的家……   她和邯墨相遇到确定关系到结婚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快速的流过,流过,最后……在邯妈骤然瘫倒在地,和邯墨惊慌的喊声中,渐渐蒙住了灰……   你说,邯墨,我们……怎么办啊……   (上半部 完)   【本书下载于派派小说后花园论坛,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www.paipai.fm】琉璃浮沉整理   【本书下载于派派小说后花园论坛,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www.paipai.fm】琉璃浮沉整理   下半部   【42】一晃三季   一晃三个季节。想来,时间过得真挺快,又快是一个五月了。   陈哉在打扫她的小屋子,将前天积累的衣物都晾到外头去,放在桌上的手机知啦知啦响起来,一看,邯墨。她未看一眼,删掉。   删掉的时候,心间微微泛疼,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去,将桶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拧干,夹好,晾到阳台上去了。   阳光挺慵懒,对面围墙上一只白猫在蜷着尾巴走猫步,瞧着了陈哉,咧着小嘴巴喵喵地叫。陈哉时常会放些面包给它。久而久之,熟了,嘿,还会打招呼了。   陈哉晾好了衣服,又走去厨房,从阳台到厨房只需要走几步路。这个小屋没有客厅,摆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就满了。租金便宜,而且阳台,厨房,小卫生间都齐全。近郊区,去市区的话要转好几趟车,但对于陈哉来说着也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常出门。   开火,煮面,平常的伙食她已经能做的很好了。   所以她真的觉得,以前不会的,怕的,一个人强硬着强硬着,就都会了,都不怕了。   陈哉吃掉了一碗面,接到姚欣和的电话,接通,舒缓的音乐乘着她懒洋洋的声音:“喂,我这儿新进了一些花,你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抱去装饰你那半死不活的屋子。”   姚欣和就是看不惯陈哉租的小屋子。第一次来的时候门都不想进,站在门口大骂了她一通,要陈哉立刻收拾行李,搬到她那儿住。   “老娘有钱一天就养你一天!去他娘的什么男人!你有我!”姚欣和当时就吼了这么一句,把陈哉给感动坏了。哇地一声就哭出来,跟八爪鱼似的上去抱住她,抱着抱着,姚欣和也哭了出来,去抱她,一边捶她一边骂:“陈哉,你恶心坏了,恶心坏了。你说你……”   说到这里姚欣和就没说下去了,她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梗了一团棉花,只能这么本能地抱住陈哉。   这个场景,陈哉也记得。   “不去了。外面好热,我去你那里一趟要换好几趟车,麻烦。”陈哉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将碗放到厨房的水槽里。拧开水龙头,长长的水管子颤抖一阵才出了水,水打在胳膊上,清凉一片。   “早点给我搬出来!真是的!”姚欣和想到陈哉租的房子就心烦,也怪想她的,便软下口风,“等会儿我开车来你这儿吧,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吃石锅拌饭吧,我嘴馋了。好,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我等会儿过来。挂了啊,拜。”   说着就把电话给撂了。   陈哉举着电话满脸黑线。   姚欣和这女人说话越来越像打机关枪了。   把碗洗了,陈哉挪到书桌前,在手提上滑了两滑,屏保退出,显示她今早打的一页字儿。手提键盘上贴着便利贴,她抬手,将一张写着“洗衣服”的便利贴给撕了。   房子有些闷热,散热器垫在手提下开着,陈哉在文档上打出了一两行字后忽然觉得写不下去。铁窗户把外面的天空给规限住,窗栏上摆着一两盆多肉植物,是搬到这儿她新买的。   那个位于十八楼的家,她只将自己的衣物给带了出来,其余的,都未拿。   现在这个局面……或是能料到的,又亦或是未料到的。   邯妈在大吵大闹过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过挣扎。邯妈高血压,住院。邯墨每天都去看她,晚上回来又竭尽地去安抚陈哉,说着没事儿。陈哉看在眼里,夫妻同枕这么多日子了,怎会不知他时常会在半夜起来,去小阳台上抽烟,抽完烟又将烟灰全部倒掉,不让她发现。   邯墨带着她在坚持,用力的坚持,他夹在中间,承受着什么,陈哉太过清楚。因为清楚,便难受得紧,这种难受,哭都哭不出来,当真是哭不出来的,就好像有一层塑料袋把她圈住了,扎了死结,里面还留有一些空气,但把这有限的空气吸完了呢……陈哉觉得,这日子,就像被扎进的塑料袋。   邯墨的生气全没了,空闲地时候就抱着她,一直抱着她,拉个手也成,那种疲惫的脸色让陈哉瞧着难受透了:“老婆,你别多想,好吗?”   这句话他几乎每天都说,陈哉几乎能料到他嘴巴抿紧了一下又张开时,便就是要说出这句话。   “明天,我去看你妈吧,带一些水果去。”自邯妈住院以来,邯墨便没让陈哉去探望过。一方面,实在怕他妈瞧着陈哉又犯了病,另一方面,也很怕自己的妈对陈哉指责什么。   他那么那么的疼爱着陈哉,就算是自己的妈去指责她,他也在意的很。   “现在还不行。”邯墨否决这个提议,“晚点,等我处理好。”   他是那么习惯地包揽了一切,将整个家庭的重量全部自发地扛在了肩上。   陈哉便没多说什么,仍由他抱着自己,面无表情,又是心尖儿上一丝一丝抽疼的感觉。   邯墨便用手揉她的脑袋,声音当真放到了最温柔的度:“别担心,恩?有我……”   有我……   桌上的手机又猛然震颤了一下,将陈哉的思绪全部给牵了回来。她拿起来一看,短信提示,还是邯墨。她几乎想都没有想,手指就本能地按了删除键,这个动作,在近一年的时间内反反复复做,已经娴熟如此了。   她真的记得,真的记得那个在医院的场景。   充满了药水味,单独的病房,她独自拎着一篮水果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前来探望邯妈。   陈哉知道,这么大的事儿,不可以让邯墨一个人来抗,她必须出来面对的。就算邯妈的话会很难听,她必须学着忍着,因为她很清楚,要邯墨,那就必须得忍着邯妈的一切。   安静的走廊,泛着倒影的光洁地面,她已经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刚想敲门进去,却隔着门中间的玻璃看到了邯墨也在里面。   邯妈躺在病床上,就算是隔着一堵门板也能听到她在里面咆哮:“离婚!!你给我离婚!!!你条件这么好!我就不相信你找不到别的女人!你现在的老婆有什么好!啊?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不满意她!什么正经工作也没有!天天窝在家里写不正经的文章!!!家务什么都不会!还不会生孩子!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啊儿子!!”邯妈的声音尖锐地跟刀子似的,“儿子……妈和你爸年纪都大了……我们没什么期望,就希望能活着抱一下孙子,你老邯家还有后……”   邯妈说到最后开始哭了,哭得挺酸涩的。   邯墨背对着她站在窗户边,插着腰,低着头在想着什么,沉默,未说话。   陈哉透过一小扇玻璃看进去,邯墨的背影,看得她心里猛地一酸,泪腺就有些紧了。   你要知道……这个男人,很少会低下头去……   接而又是邯妈的声音传出来:“邯墨,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老邯家不能绝后……那女人骗婚!她属于骗婚!!跟着她父母一起骗婚!!!”   邯墨转头,轻道了一句:“妈,整件事儿都是我的主意,跟陈哉他们没关系。还有,婚姻法我比您懂。”   平时邯墨对家人的语气绝不会如此强硬,可见,他每天都要面对邯妈的逼迫,到如今,已经极其不耐了。   这般顶撞邯妈自是受不了,她用力的拍着病床榻咆哮:“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我就当白养你了!!白养你了————”   这番嘶吼下来,邯妈一个气喘不过来,后面还有一些话硬是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斜歪向了一边,全身瘫软,喘气连连!   邯墨吓坏了,赶紧跑上去扶她,连忙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邯妈应是极难过的了,话都说不出来,就拼命地喘气,却还使出了所有力道把邯墨推开,不让他近身。   邯墨终是死死地捏住拳头喊:“好!我都听您的!听您的!!”   陈哉站在门外,还提着挺好看的水果篮子,她捂着嘴巴,忽然笑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嘴巴一定咧地很难看,嘴角上咧的时候眼泪就掉出来了。   这是多麽矛盾又吓人的表情。   她就这样了……   好像……真的好想……所有的记忆都像一条麻绳一样顺畅,但就在那个医院走廊上打了个结,这个结被打到了心里,梗得慌,想起来就觉得喉咙发紧。   陈哉想到这里,手不由抚上自己的脖子,看,只要想到,喉咙里就像吞不下东西似的。   坚持……   邯墨,我们坚持得都不被最直观的亲人祝福……   【44】我不想他   陈哉接到姚欣和的短信,说她已经到了楼下。陈哉便赶紧拎起包,换好鞋子下去了。   跳上车,姚欣和扫了陈哉一眼,忍不住咆哮:“跟我吃个饭你要穿个职业套装吗!!!”   陈哉挠了挠头:“下午我要去趟人才市场。”   姚欣和吃了一惊:“你要不要落魄成这样???”   这话说得……   “哪里落魄了?”陈哉一点儿也不觉得。   姚欣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也不便说什么了,反正陈哉这女人自打离开了邯墨,活得越来越铿锵有力了,姚欣和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烤五花肉,陈哉掌着夹子,将烤好的五花肉都放到姚欣和的盘子里。姚欣和吃着,心里忽然泛上一些酸涩,看着认真烤着肉的陈哉,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以前跟陈哉也来吃过,那时这女人当真是极懒的,从不会主动地把五花肉片放到锅上烤,都等她把肉烤熟了往她碗里丢,她才高兴吃。所以那时一般都是姚欣和掌着夹子,如今,角色全换了。   “我够了,你自己吃。”当陈哉又把一片五花肉丢到姚欣和碗里时,姚欣和赶忙用筷子挡了一下。   “哦。”陈哉放了夹子,把肉夹到自己碗里,包上生菜,一口塞。   姚欣和想了想,瞟了一眼陈哉放在桌边的手机,心里百转千回了一下才开口:“邯墨最近还在试图联系你?”   陈哉又舀了一口泡菜汤:“嗯……”   姚欣和噗嗤一声笑出来:“陈哉,其实你还是抱着期望的,对吧?要不然直接换手机得了。”   陈哉倒是淡然,昵了她一眼:“没法换,我爸妈那边,手机号换了,怎么说?”   “就说手机被偷了啊。”   “那我回家他们看到我手机还是旧的,但手机号却是新的,怎么说?”   “那你手机也买个新的,就说手机被偷了,号码新办了,手机新换了。”   “没钱买新手机=_=!”这才是陈哉最后的结论!   姚欣和:“……”这个自打自己一个人住后就死抠门死抠门的女人!!   “那么……你爸妈那边,你都没有说,就打算一直瞒下去?”姚欣和小心翼翼地问,“他们迟早起疑心吧?”   陈哉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石锅拌饭,嘴角边沾了几颗饭粒:“上次我回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起疑心了,问为什么现在我和邯墨都是分开来看他们的。”   对姚欣和,陈哉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恩?什么叫分开来看他们?”姚欣和抓住了关键点,想了想,探着身子道,“这是说……邯墨也会经常去看你爸妈?帮你打掩护??”   “嗯。”陈哉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着石锅拌饭,大口大口地嚼着。   姚欣和便明白了,怪不得陈哉搬出来这么久陈爸陈妈都没有发现呢。   紧接着陈哉就来了这么一句:“等他把离婚协议给签了,我再跟我爸妈坦白。现在说,怕他们受不了……”   姚欣和闻言,低头轻咳了一声,偷偷地往旁边的陈哉身后一桌瞥了一眼,问:“万一邯墨打死也不签呢?”   一直大口大口吃着石锅拌饭的陈哉突然放下了勺子,抬起头盯着姚欣和好一会儿,那种眼神太淡然了,看得姚欣和有些心虚。   “他会签的。”这四个字,陈哉说得很果断。   姚欣和又不动声色地瞥了陈哉身后一桌的人一眼,想了想,问:“我觉得,他不会。”   “他会的。因为我已经不想他了。”陈哉的眼神一直很淡然,就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也这么淡然。   姚欣和心里狠狠一顿,忽然有些难过,她张了张嘴,看着如今已经很自立的陈哉,发现自己与她相比,弱爆了!   看着姚欣和瞠目结舌的表情,陈哉半阖下眼皮。泡菜汤都有些凉了……她用勺子搅拌着,忽然想到以前出去跟邯墨喝咖啡,她点了牛奶,邯墨点了黑咖啡,俩人聊着,蜷在沙发上发着懒,当陈哉要去把剩下的牛奶喝完时,邯墨却把牛奶拨到一边:“凉了,就别喝了。”   久而久之,陈哉便很听邯墨的话了,汤或热饮凉掉之后,都不会再喝了……   习惯,终究根深蒂固了。想起来,挺薄凉。   陈哉抿了抿嘴角:“其实,开始的时候很想他,真的很想很想。”她的声音极低,脑袋也跟着低下去,以至于姚欣和看不见她的表情,“那间屋子,没有他的气味,没有他的痕迹,闷热又潮湿,隔音效果差,一到晚上,弄堂里会传来电瓶车极其刺耳的声音。楼上楼下开一下门关一下门都能听到,我迷迷糊糊睡着,时刻都会被吵醒,睁着眼,就再也睡不着了。睁眼的时候,就会想他,你应该知道,在以前的屋子里,他习惯性地都会搂着我睡,我转个身就能看到他躺在我旁边,他那么大的个儿,多有安全感,多踏实……”   陈哉一句一句慢慢地说着,听得姚欣和已经红了眼,眼眶里都有点点的泪光。   在他们这场爱情里,知根知底的人最听不得现在这番话……太伤感,真的。   陈哉将自己的碎发拨到耳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忽然又记起,这个动作,邯墨曾经为她做了千百遍……   “我真的挺想他。也时刻在反省,我这样做对不对,每当在反省的时候,你知道吗……我几乎想立刻跑回去找他,抱抱他,我都幻想过,我抱住他或者他抱住我的时候,我一定要嚎啕大哭,我要哭的晕过去。我连这种情景都想好了,但是,想着想着,累透了,就睡过去了,醒来,便又自己一个人过着。于是,这样的夜晚,我都是忍过来的。”陈哉笑了一下,笑完后咬了咬下嘴唇,眼睛有些晦暗,“有时候,真的想得肝肠寸断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他死了……”   长时间的顿默,陈哉拿起大麦茶清了一下嗓子,水喝下去,把喉咙里泛上来的苦味也跟着冲了下去。   “陈哉……”姚欣和细细地叫着,眼泪充满了泪水。   陈哉看着她摇头:“这不是诅咒,不是我的恶毒……而是,无奈,极深的无奈……当你想一个让你感觉到无能为力的人时,就用‘他死了’的想念去想他。那么,你才能忍住一切的冲动,你才能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必须的。欣和……”   姚欣和实在忍不住了,眼泪哗然落下。   “所以,你看,这方法有效,我到现在,真的不想他了。”陈哉俏皮地耸耸肩,给她递纸巾过去,“真是的,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姚欣和没说话,拿纸巾把眼泪抹掉。看着现在一身职业装,眉宇间很宁静很淡然的陈哉,姚欣和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好。   反倒是陈哉,挺无所谓的,扫了一眼桌上差不多吃干净的餐盘,拍了拍肚子:“那我们走吧?给你个机会,送我去人才市场,怎么样?”   姚欣和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将餐巾纸往桌上一丢:“好啦,走吧!”   陈哉嘿嘿地笑了几声。   待陈哉和姚欣和走后,坐在陈哉身后,用镂空雕花的木头屏障隔着的一桌位置上的两个人男人才回过头。   邯墨,何鹿原。   何鹿原瞧了瞧邯墨的脸色,颇有些无奈:“弟妹说当你死了诶……”   邯墨未说话,面色紧绷,嘴角也抿着,一直看着陈哉离去的背影,就算看不到了,却还在看。   有多少次,他如现在这般看着她,将车停在她租住的屋子下面,能守一夜,天明才离开,而她,却不知道……   邯墨转过头阖下眼皮:“我让她……感觉到累了。”   今天……顿感背后怨气很重………………故而,只能说一些肺腑之言来净化一下怨气了…………   看,我是那么的爱你们~~~~   【45】胖子减肥   陈哉到人才市场的时候差不多招聘摊子都快收掉了。   她看着每个摊子上面挂着的公司名头,一圈一圈转过来,目光触到了“枫骅动漫集团有限公司”时,脚步就停了下来。   里面几个工作人员都快收摊了,陈哉定了定心,走上去问:“你好,现在……”   说到一半他没说下去,因为里面已经有一个人转过了身子来,朝她喊了一声:“陈哉???”   嗯?认识她??   陈哉皱着眉头,把这个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圆寸,眼睛挺大,睫毛挺长,下巴尖上有一道凹进去的勾,跟黄晓明似的,肩挺宽,穿着衬衫,绷紧了肌肉,看着,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许是看出了陈哉的疑惑,这个男人把一大叠的资料往桌上一丢,挤过来,用手指指着自己:“我是吴芃辈啊!”   陈哉足足用了一分钟去消化“吴芃辈”这三个字!她是多有想吃惊地嚎出来:“放屁!我认识的吴芃辈可是200斤的胖子!!!”   许是料到陈哉不相信,吴芃辈无比认真地指着自己说:“我真是吴芃辈,我减肥了~”   陈哉:“……”   天下胖子,都奇迹到了“减肥”两个字上了。   “你来……应聘???”吴芃辈丝毫不管陈哉一脸吃到屎的表情,凑上来,眼睛眨巴眨巴,那双眼真够大的,那睫毛,可真够长的。   合着以前显得眼小,都是被脸上的肥肉给挤的,人瘦了,嘿~眼睛也跟着大了,大得跟台球似的。   陈哉还处在“你确定是减肥而不是整容抽脂去了”的怀疑中,所以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啊,你是在这家公司上班的啊……”   吴芃辈:“就是的啊~”   陈哉:“……”   还真是巧大发了……!   吴芃辈可热心了,凑上来,眼睛扑闪扑闪地瞧着陈哉:“你真是来应聘的啊?”   陈哉点点头,从包里翻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厚厚的一叠纸,递给吴芃辈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在招的岗位我都没适合的,就是这个……剧本,动画剧本……就想今天来试试看看……没想到你就是这家公司的啊,呵呵,巧……”这句话说出了,她自己都觉得僵硬透了,也觉得尴尬透了,想了想,把手里的文件夹又拿了回去,低着头窘迫地有些想走,“还是算了,嗯……”   是啊,这多尴尬。以前胖子让她写得时候,她因为邯墨而拒绝了。现如今,自己又屁颠屁颠地跑来找机会了,如果她是吴芃辈,肯定也挺鄙夷的。   这般想着,陈哉的脸都烧了起来。   吴芃辈便没说话了,一直瞧着陈哉,眉色间肃了不少。回头对身后的同事说:“我先走了。”   身后的一帮人自是很会看脸色,连忙点头。   吴芃辈吩咐完后,手按在陈哉的肩膀上,把她往外面带:“走,跟我吃个饭去,我们聊聊。”   毋庸置疑的语气,不让陈哉回绝的行动。   陈哉侧脸看着他:“我吃过了。”婉转地拒绝。   吴芃辈根本不相信:“我说吃晚饭。”   “对啊,我刚跟朋友吃过晚饭。”陈哉没说错。   吴芃辈看了一眼手表,陈哉便发现他的这手表居然是大嘴猴的,甭提多可爱了,一身正经的衬衫,带着可爱的手表,挺矛盾的搭配,但在他身上,倒显得自然极了。   “现在才下午四点,你吃过晚饭了?”吴芃辈就是不信。   但瞧着陈哉的模样,好似很认真似的。   “真的,我和朋友出去吃饭从不按正常的点儿。来的时候刚吃完韩国料理,那个时间段人少,安静~我吃过了的~”   陈哉和姚欣和就是一对奇葩……   吴芃辈咬了咬牙:“不管,那跟我去吃的算是宵夜吧!”补充,“我们聊聊剧本。”   这理由,挺冠冕堂皇,按着陈哉的肩就把她往自己的吉普车上带。绝对的不容她拒绝。   转到了港式茶餐厅,陈哉喝着茶直翻白眼。   嘿~这一天倒是口福甚好。   吴芃辈坐在她对面,明晃的灯光照下来,衬得他的脸很是立体。眼睫毛都投下了影子来。吴芃辈拿了陈哉的剧本在看,一页,两页,三页的翻下去,嘴角便勾着笑。   当初她让陈哉写剧本,不只是出于私,而是真的觉她能写好。这篇看下来,他心底已经有底了。   “明天我拿回去申请,我看很成。成极了。”吴芃辈将文件夹合好,放到自己包里,“现在中国的动漫技术其实挺成熟了,但优秀的动漫剧本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中国动漫还幼稚的不行,青少年几乎不要看。只靠那些没正经的幼稚片骗那些牙还没长齐的熊孩子。我觉得,这本,真挺成!幽默,轻松,大爱,不论小孩大人都适合啊,行啊~”吴芃辈显然真心乐坏了。   眼睛透亮。   陈哉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俩人又闲扯了一会儿。   吴芃辈一直在细细地打量着陈哉,便觉得,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她极少会主动跟他挑话题,他问一句她答一句,他说一句她应一句。吴芃辈便深吸了一口气,顿默良久:“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陈哉心里一软,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大,亮莹莹的,一点都不矫作的看着他,真诚,挺真诚的一个人。   见陈哉没有回答,吴芃辈显得有些失望,低了低头,捣鼓着手上的玻璃杯,转了一圈,缓缓而道:“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跟我说,我把你当朋友的,只要我能做的,我便尽全力帮你。”   吴芃辈当真是极好的人。陈哉一直这么觉得。   “暂时没有,谢谢了。”陈哉以笑作为回答,客气,仍带着一种疏远,而这种疏远,是以前没有的,吴芃辈能明显的感觉到。   就算她大骂着“祝你每次做爱都没有高潮”,就算她每次气急败坏冲上来找他理论,她对他,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疏远过,而她表现的疏远感是从内里透出来的,并不是伪装。   吴芃辈突地有一点心疼。他心思细,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内,楼上楼上,他都未看到陈哉的影子,每次上班去或者买完东西回来,看到的都是只身一人的邯墨,而邯墨,面色永远是疲惫,冷峻的,吴芃辈能明显感觉到这一对夫妻的变化……甚至,能明显地猜出……陈哉不住这儿了。   今天碰到她,一看她是来应聘的,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对夫妻,果真是出什么事儿了。   瞧着陈哉现在的模样,眉宇间清清冷冷的,他有些心疼。   他觉得……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妻子……绝对会好好疼她,爱她,带她出去玩,去吃各种各样的小吃,买好玩的,漂亮的,可爱的,她喜欢的,他都买给她。   怎么舍得……让她难受啊……   引用:原评分由 孤山一梦 于 2013-05-28 00:14 发表   1.不要啊……要不然我罪孽好重!!引用:原回帖由 玫瑰猫猫 于 2013-05-28 13:15 发表   2.我的意思是有一天我毕业了,自己在外面是不是也这么心酸不会。   最近经常有朋友跟我抱怨竞争的不平等性,关系户,后门户致使他们被排挤在外,跟我打电话时那个委屈,心酸啊……   是非诞生于竞争,竞争缔造了部分的不平等,不平等暂时搁浅了部分的人。但,谅解,释怀,孤独,埋头,选择,任怨,择长,坚持,平和,是多么的重要多么重要的事儿。好东西,都是慢慢来的。人也一样。   毕业了,自己去搏击社会了,或许,会孤独,会委屈,会迷茫,会害怕,但是,这些短暂的孤独,短暂的委屈,短暂的迷茫,短暂的害怕,都只是一个情节。   情节而已。   情节慢慢的积累,才会塑造成你的故事,丰富你的个性。   人越往前走,心里就会越柔软,与此同时,外面会裹上越坚实的外壳,那么,有些人和事儿就会阻挡在外壳外,有些人和事儿就可以腻死在温柔了。   腻死在温柔里的部分,就会成为,将你的心酸变成甜蜜的源动力了。   我笃定你会有这个源动力的存在,所以,我的答案是,不会,亲爱的猫猫姑娘。   【46】邯墨挽妻(上)   陈哉对吴芃辈的减肥过程还是抱有无限兴趣的,想了想,问:“你是怎么瘦下来的?也只是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你真的瘦了很多诶!”   这问题一问出来吴芃辈就沉默了,他可以笑嘻嘻地对任何人说:“我是故意减肥的诶~”但对陈哉,却无法说出来……   因为……不是,不是故意减肥……   吴芃辈低头喝了一口茶,一口凉水喝下去,才浇灭了一小撮冲动:“就跑步呗~第一个月就瘦了四十斤。可是你别看我现在这样,肚子上还是有很多肥肉的。”   吴芃辈很是认真地拍了拍肚子,啪啪地响。   这动作逗得陈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男人,从骨子里就是一萌货。   “你觉得我胖好,还是现在好。”吴芃辈状似很自然地问了这么一句。   陈哉歪着脑袋回想了吴芃辈以前跟只胖熊猫的模样,想起来便觉得这个男人可爱得紧:“以前,胖的,憨态可掬的!”   “好,那我以后再增肥回去。”吴芃辈看着陈哉道。   这话儿,细想,便会牵扯出一丝心悸来,陈哉顿了一下,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吴芃辈,吴芃辈根本不打算给陈哉细想的时间,直接夹起一块叉烧放在陈哉碗里:“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尝尝,皮薄,肉鲜,吃过难忘啊~”   那跟夸亲儿子似的表情果然把陈哉的注意力给转了过去。   “诶,好。”陈哉夹起叉烧咬了一口,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抬头对吴芃辈笑,“真挺好吃。”   多普通的四个字,但吴芃辈看着陈哉弯起来的眼睛,上翘的嘴角,这认可的四个字甜蜜蜜的划过他的心头,他都快融化成一滩春水了。   有这么一刻觉得,真的,这么一个姑娘,笑起来这般好看的姑娘,只要她能这般笑着,就都值了!   吃完饭,夜色已黑。出了店门,吴芃辈要去取车,陈哉犹豫了一下叫住他,有点尴尬,有点不知所措:“你别送我,我自己回去好了。”   陈哉以为吴芃辈还不知道她已经搬出来住的事儿,所以顿默了一下才补充:“我现在不住你楼下了。”   说完之句话,忽然又想起了邯墨。   想起来的时候,心底忽然涌动起一阵失落感,这失落感来的着实猛,着实没有源头。跟着黑下来的天似的,包裹住了她这个人。   吴芃辈看着陈哉忽而黯淡下去的眼睛,放在身侧的手指不由动了动,挺想把她这么塞上车,一踩油门将她送回住处的。但他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她不愿,他便遵从。   “那我帮你打好车吧。”吴芃辈说着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声音挺沉重。   陈哉点点头。挺感激吴芃辈没有像别人一样,细追问她为什么只身一人搬出去住的缘由。   吴芃辈走到路边拦的士,开车门,让陈哉上了车,她坐在车里,隔着半扇打开的窗户看着他,摸样挺乖巧,但惹急了,她就是个炸毛的松鼠,短短几秒,吴芃辈脑中闪现了她很多的身影和模样。   “到家发个短信给我。”吴芃辈冲陈哉招招手。   陈哉习惯性地点头:“好。”   车子便开了,吴芃辈站在原地有点发愣地看着,他不知道陈哉会不会转头看他,但他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这一刻,突然爆棚的不舍感。还有……心疼感……   陈哉坐在车里头,看着车外飞流而逝的灯光,她蓦地觉得有些无力,是那种……猛然用了很多很大的力气去扛一样重物后所产生的无力感。她忽然想起曾经邯墨出差的时候,隔着两地,晚上他都会打个电话给她,让她多喝水,少吃零食,按时吃饭,别弓着身子在电脑前坐太久……   想起这些,陈哉便觉得……无力,很深很深的无力感。   再多再多,也抵抗不住最后用力挣扎后的相对无言,和一句“妈,我听你的”……   出租车穿过近郊,偏僻,路都窄了很多,陈哉心疼地掏出钱给司机,下车。   要走回弄堂里她住的地方,还要走一小段上坡的路,路的旁边开着几间大排档和不正规的便利店,人多,所以陈哉不是很怕。   沿着上坡路走回去接近住处,暖黄的路灯光下停着一辆车。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陈哉近乎养成了一个强迫症式的习惯,看到马路上跟邯墨开的车是同一个款的,她都会下意识地去瞄一眼车牌。所以,当陈哉看到前方停着的跟邯墨相同款的奥迪车时,她很自然地去瞄了一眼车屁股后面的车牌,一看,脚步立马顿住了……   车牌……就是……   邯墨的???!!!   她的心狠狠一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看到驾驶门打开来,一身西服的邯墨就走了出来,转身,站定,暖黄的灯光在他黑色的西服上蒙了一层亮,他的五官极其深刻,眉阔深,便显得眼睛极其深邃。   他看着她,未动,未言。   陈哉在这一刻才崩溃地发现,她或许……至始至终……根本没有逃离过他的视线……   【47】邯墨挽妻(下)   其实,幻想过,如果经意或不经意的相见,那一刻,她会怎么办……   哭,狠狠地哭,或许他只要上来抱抱她,她就又是那个懦弱到无以复加的陈哉,屁颠屁颠毫无反抗地跟着他回家去。   或是,假装没看到他,一定要抬起下巴,挺直脊椎,用最傲气的姿态从他面前走过,如果他来抓自己的手,那一定要狠狠地甩掉,再继续傲气地,狠狠地往前走。   这两种情形她在刚搬出来的时候,每天都在脑子里幻想,很想很想他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做出的反应一定是第一种。想到累了,想到肝肠寸断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做出的反应一定要是第二种。   轮番着想。后来想着想着,便全是第二种了。   但是,真要面对了,陈哉挺悲凉地发现,此刻,她除了还有力气站在这里抬头直望着他,其他的动作,甚至连向前跨走一步,她都动弹不得了,更别提要那么傲气和铿锵有力地从他面前经过了。   那么破旧的小街道,早上的时候路两边全是不正规的来卖菜的人,以至于晚上的时候路两边全是烂菜叶,塑料袋,天气热,苍蝇多,蚊子也多,昏黄的路灯光下,地面上会蒸腾起一阵说不出的腥臭味来。   邯墨紧抿着嘴,半眯着眼,表情看上去冰凉的厉害,心里疼得一塌糊涂……   是的,他真的无法再选择站在一旁,看着她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把他当做死了那样来想念。没办法承受,就感觉……有什么器官从身体里被剥离出去……就这种感觉。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走到了这般犹豫不决,挣扎无奈的地步?   陈哉终究还是一步路一步路地走了上来。没看邯墨,指尖都是绷紧的,越靠近邯墨,她的心跳就跳得越厉害,脚步都是发虚的了。可她实在不知道,除了现在硬着头皮走回去,走到那个小屋子,关上门外,她还能做什么……   昏黄的路灯光,把俩人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   陈哉卯足了所有力气去走这几步路,邯墨未动,未言,在她快要走了过去的时候,只听得邯墨低着嗓子的声音:“老婆……我不知道怎样能把阳台上的植物养得跟你在时的那样好……”   就这么一句话,居然就这么一句话,陈哉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转头,邯墨的眸子里跟雾气似的,看着她,这个男人……居然透着点委屈,像个孩子般的委屈……   “老婆,阳台上的那些植物,枯了好多……”   他的声音沙哑极了,眼睛里雾蒙蒙,雾蒙蒙。   陈哉实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过身,看着邯墨,就这般哭了出来,多奇怪,多奇怪的事儿,如果他说其他的话,说“我想你”,说“回来吧”,说“我爱你”,陈哉都不会这般失了情绪,唯独这句,就这句,好似一下子吞了很多头发丝似的,莫名就触及到了泪腺,再也忍不住,眼泪流的一发不可收拾。   “邯墨,你混蛋!”陈哉哭着,捏着拳头朝邯墨吼。   邯墨合了一下雾蒙蒙的眼,没动,陈哉细细的哭声揪着他的心,很难过。过了很久,他才挪动脚步上去,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走到离陈哉三四步的距离又停了住,他皱着眉,眼眶里全是雾蒙蒙的一片,若低头,定会掉出眼泪来。   他就这么紧紧地皱着眉头看着陈哉,眉头间挤出了很深的川字,紧抿的嘴角:“老婆……”   喃喃出声,着实委屈。   陈哉咬着下嘴唇抬起头看他,吸气间,能清晰地闻见他身上的酒精味,再抬头看他的脸,这个男人的表情还真有些木讷和委屈。   ……   实在是……实在是……   陈哉心里的酸楚感一下子没了,握着拳头冲他咆哮:“你他妈的喝了酒来我这儿装什么可怜!!!!!”   邯墨被她吼得往后一仰,稳了好久才又立住身形。表情越发的委屈,脸颊都有些泛红:“我醉了……”   言下之意,求收留……   陈哉的眼泪早就缩了回去,看着面前喝得满身酒气来这儿装可怜的邯墨,她只有牙痒痒!   混帐!将近一年了都没来找她,现在喝醉跑这儿来算什么事儿!!!还有,看样子他早知道她住这儿了,所以喝醉了才来找她??滚你丫丫的!   “喝醉了你都能把车开来这儿停好?”陈哉指着停的四平八稳的车地邯墨咆哮,“你丫停车技术不错嘛!!!喝醉了都能停出这样的水平,你厉害啊~”   邯墨皱了皱眉,昏黄的灯光把他的脸晕染的更红,他一吸气一呼气,都是浓重的酒精味。眼睛水汪汪的,想了想,又是喃喃地一句:“老婆……我醉了……”顿了顿,干脆直接挑明儿了,“求收留……”   陈哉:“……”   个死男人!你卖什么萌!!!!!   “你以为自己猫猫狗狗啊!我勒个去,邯墨,一年不见你怎么无赖成这幅德行啊!”陈哉狠狠地握拳,心里当真什么想法都没了,抬脚就走。   一边走一边把邯墨骂了个遍!眼泪都白流了好吗!!   气冲冲地走回去,想想,不对,后头怎么什么声音也没啊?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转头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呐,心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昏黄的灯光下,灰白的水泥地上,邯墨居然笔挺挺地睡那儿了!   陈哉牙咬:“……睡吧!睡吧!!让其他男人把你抬回去强暴掉!!!”   说完,转头就走,开始走得快,只是走着走着,这脚步就慢了下来。想想,这一带都挺偏的,住的人也挺杂,他这西装笔挺,带着个几万块钱的表,大喇喇地躺那儿,也实在太惹眼了一点……   这般想着,脚步就慢了下来,回头望去,他还躺在那里,甭提多凄惨了……   陈哉握着拳头,犹豫了一下,蹬蹬地跑回去,一脚踩在邯墨的肚子上:“醒醒!”   邯墨被踩的全身一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了陈哉大致的轮廓,嘴巴一抿,又是幽幽地叫了一声:“老婆……”   看样子,当真已经是神智不清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车子安安妥妥地开到这儿来的。   陈哉看了看周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弯下腰,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使劲将他拖起来:“你使点力气走啊~”   邯墨大半个重量挂在陈哉身上,脚步都是打着旋的,就这么踉踉跄跄,被陈哉拖回了她的租住处。   陈哉将他放在墙上,吃力地去摸钥匙:“你站好啊,我开门!”   “老婆~~~~”邯墨趴在墙上东倒西歪,殊不知在昏暗的楼道处,他的嘴角是上勾着的,眯着的眸子里,眼神清晰得不得了,偏偏还是挥着爪子,往陈哉的身上这摸一下,那抚一下,“老婆~~~我醉了~~~”   陈哉把门拧开,不耐烦地拖起他进屋,邯墨眯着眼装醉,心里得逞的乐呵,暗暗觉得,陈哉一定会把他温柔地放在床上,接着……他要做的便是顺其自然的事儿了。做完之后,嗯?事儿就一切好办了不是?   但没想到,陈哉托着他进屋,脚步一转,走向厕所,两只手往他胸口一推,毫不怜惜地就把他推进了厕所,接着,快速的关门,锁住:“别说我没心没肺让你醉倒在大街上不管你!今天你睡厕所吧!要吐也方便点~”   邯墨:“……”   一年不见,老婆……你好手段!   【49】离婚缘由(上)   天明,巷子口卖菜的人都出来摆摊了,声音嘈杂,将陈哉也吵醒了。昨晚她也着实睡得晚,趴在床上一直听着厕所的里动静,但听着听着,眼皮打架,实在坚持不住,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从床上坐起来,挠了挠头,看着紧闭的厕所大门,多少还有些内疚,但也实在不敢上去把门打开,她无法想象,如果面对邯墨那一张已经清醒的脸时,她该作何反应……   当然,大脑的思维完全被小腹的尿意给憋没了。   陈哉握着拳头上去,咬了咬牙,把门打开,里面开着灯,邯墨胡子拉碴,挂着黑眼圈地蹲在墙角,嘿~~太落魄了一点吧!   瞧着陈哉把门打开,邯墨站起身,可怜巴巴地一句:“老婆……我要洗澡……”   难道她不知道这厕所有多熏人吗?!不是马桶式,是蹲坑式!一到晚上味道就顺着那个洞往上涌!!!!!   陈哉瞧都没瞧他,把他往拎:“滚出去!我要上厕所。”   邯墨站着没动,还是可怜巴巴的一句:“老婆……我要洗澡……”   “谁是你老婆,老你妹!”对邯墨,陈哉已经不耐烦极了,拽着他的袖子,连拉带踹地把他撵出去。   邯墨还是那副委屈样,被赶了出去,跟忠犬似的就在门外候着,陈哉“呯”地把门关上。   邯墨转头去瞧她的小屋子,真挺小,但也真干净。桌上摆了手提,两盆新鲜的多肉植物,旁边一个小电风扇,空调都没有装,实在想象不到,热了冷了,她是怎么过来的……   一阵冲水的声音,陈哉这才又走了出来。穿着宽大的睡裙,头发蓬乱地顶着,走出来,站定,跟邯墨对视良久,邯墨已经敛了神色,看上去多少是他该有的,一贯的,沉稳的模样了。   看,这才真实。   “装醉装得挺好玩吧?那么,走吧~别把我这儿当成收容所。”陈哉瞧着他,挺冷眼。   邯墨也瞧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双眸子也跟着沉了下来,足足沉默了许久才道:“回来吧……我不会再让你受累了……”   陈哉心里“咯噔”一声响,她抬头盯着邯墨。这是近乎一年的时间内,他跟她第一这么面对面的相见。这种感觉,挺陌生的。   “邯墨,我想要的不是你说的这句话,或者说,不是因为你说了这句话,我们就能恢复如初的。”足足一年的时间,陈哉已经很平和了。   瞧着陈哉气定神闲的表情,瞧着她刚睡醒,还蓬头垢面的摸样,他忽然想起,曾经无数个无数个早晨,她就这么安逸地躺在自己旁边,窗外阳光和煦,透着白色的纱质窗帘,整个卧室都是朦朦胧胧的亮。他睁开眼,转头,就看到她呼吸均匀地躺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好似……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俩似的。   “陈哉……”邯墨轻唤,想要去抱她。   陈哉未动,只是抬起头盯着他:“邯墨,那离婚协议,你终归是要签的。”   邯墨心里一疼,眉毛一皱,手就这么顿住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幼时养了一只鹦鹉,很喜欢,每天放学的时候都要在它面前蹲很久,但一次喂食的时候忘了关笼子,这鹦鹉便从笼子里跳出来飞走了。他在窗前站了很久,不知道自己该是诅咒下场暴风雨好呢,还是在窗前挂上它最喜欢吃的青菜,默默等它回来……   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他忽然想起那时的场景。   刚在外地开完一个案子的二审,回来的路上,接到陈哉的电话。   “老婆,怎么了?”他一边整理着文件,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先去爸妈那里,接着再回家。   但是那通电话却扭转了一切,突然的,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邯墨,我把离婚协议放在桌上。你回来签掉吧,签好了,你直接寄姚欣和那儿去。”陈哉的声音是那么平缓,平缓到他以为她跟他看玩笑着呢。   所以,他真的以为自己的老婆在跟她开玩笑呢:“老婆,我这就回来,知道这段时间忙,没花时间陪你,我这就回来,嗯,带你去吃龙虾……”他忽然有些心慌,不由将车子停在路边,打开了双跳。   陈哉顿默了良久,她的声音很沉,这让邯墨忽然发现,他似乎……真的很久没有看见陈哉笑过了,很久没有听到她轻松欢快的声音了,很久没有跟她一起出来吃个饭,一起出来散会儿步了……他的时间全被耗去做家庭之间的调和了。   “不是。邯墨。不是,我说真的。”陈哉打断他的话,她是如此的冷静,如此的淡然,邯墨忽然感到害怕,什么话也说不出话来了。   两头呼吸,一深一浅。   只听到她的声音缓缓地从电话那头流淌出来:“邯墨……你累吗?”   邯墨骤然将自己的全部重量瘫放在了椅子上。   酷暑,炎热,外头蒸腾起了满满的燥热……车里开着冷气,一丝一丝的抽出凉意来。   累吗?   是听到陈哉这句话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累。   【50】离婚缘由(下)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恩?不要多想,我现在就回来。”邯墨立刻要去发动车子,还未开启,陈哉一句话便让他彻底失了力气。   “行李我都收拾好了。邯墨,我搬出来了。所以,你知道,我想了很久了,我已经下了决心了,不是开玩笑的。”她的声音衬托在汽车的喇叭声中。   她不在家!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找你!”邯墨眼睛骤寒,心里慌得一塌糊涂,他已经乱了所有的方寸!   “房子我在前一个月就已经找好了……我搬出来,我不想每天再面对这么沉闷的气氛!”陈哉说着说着也有些激动,尽管在打这通电话前她那么努力的告诉过自己,一定要争气,一定要冷静,但真要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发现她心里挺难受的,难受得紧。   “陈哉!”邯墨紧握着方向盘,脚都是颤抖的!   他那么了解她……那么了解那么了解……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悄悄把外头的房子找好了,可见她用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去考虑这件事。如不是下定决定,她定不会就这么果断和决然!   但是……但是这近两个月的时间内,他居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这点才让邯墨感觉到发慌!   “理由,给我理由,你不可以就这么丢一张离婚协议就离开陈哉!”邯墨提高了分贝,面色乍寒!   “我没办法为你生个孩子……”陈哉的声音开始哽咽,邯墨瘫在椅子上紧闭着眼,她的声音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划在他的胸口上,“邯墨……你妈想要你有个孩子,我没法做到……我什么事儿都可以为你做,但就这个……我不行……”   听,这句话要由她自己说出口,多么的残忍。   “我无所谓。陈哉,刚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无所谓……”邯墨突然感觉到有点无力,“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是啊,我们无所谓……可是……现在不是只有我们……”陈哉觉得自己都快要哭了,“所以你看,到现在,在我提出离婚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的理由是什么……”   邯墨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心脏一点一点地发麻,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能说的只有一句:“你等我回来……”   回来?回来,能带回以前的日子吗?   “你签吧。我们都耗不起了。”这是陈哉说得最后一句话,说完,就把电话给掐了。   邯墨疯了似的赶回家,家里没人,衣橱里已经没了她的衣服,她把她所有的衣物都带走了。桌上摆着离婚协议书,结婚戒指,他给她的副卡,家里的钥匙……   还真是全没落下。   他发了疯似的打她已经关机的电话,打给姚欣和,姚欣和一听说,也震惊的很。   所以,看,她那么的绝然,连姚欣和都未告诉,就这么彻彻底底的离开了。   离开的……丝毫没有给他一点机会。   找不到……找不到……   邯墨这才真正意识到,他有那么多的人脉和关系……但是最后……他连自己的老婆都找不到了……   邯墨想起这些,仍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掏空了般难受。所以他现在看着陈哉,那么靠近他,便觉得那些被掏空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填补回来。   只有她靠近他时,他才好受一点……   陈哉看着面前的邯墨,属于他的气息充斥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你该走了吧?”   邯墨眯眼:“陈哉,我不想让你走……”   他的眼睛,三分哀恸三分执拗。   陈哉的心口狠狠一顿,感觉喉咙里被塞了一大把头发!   她有些想笑,但是笑出来的时候眼泪又流了出来,所以这种表情怪异透了,像极了一年前她站在病房外的表情,那时……邯妈在那里吼:“离婚!给我离婚!”邯墨答:“我都听你的,妈。”   哈~要做出这样矛盾和怪异的表情,当真是极其累的事儿。   “邯墨,你知道我现在跟以前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陈哉抬起头,嘴角明明咧着笑,眼里却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姚欣和都说现在的我尖锐了好多。是啊,我现在真挺尖锐的。你是不是特怀念以前的我,多温和,多听你话,多小女人,多善良,看到路边有一个老人在乞讨我二话不说就会丢给他钱,我没事儿养养植物,死了一朵花我都会心疼老半天,每天就在家里写小说,不给你添乱制造麻烦,人际关系就是那么一点点,如果我跟你吵架离家出走了,你肯定会在三分钟之内打我朋友的电话找到我在那儿。你是不是特喜欢那时的我啊?邯墨……那是因为我虽然总对这场婚姻没有信心,但是,毋庸置疑,我的生活中心就是你……因为你,我物质的富足,我精神也富足。一个物质富足和精神也同样富足的人,一定是极善良的人。但是,你看,我现在物质不富足,精神也不富足,所以我尖锐了许多。如果是以前,又或是刚离开你那时的我,如果你那时跑过来跟我说,你不想让我走,说不定我会哭得跟傻子似的又跟你回去过日子,再浸泡在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里耗着,但是!现在,我不会了,邯墨,你应该看到,我习惯了,我习惯这样的日子了邯墨!”   她这是在责怪他来晚了吗……是吗……   邯墨的眸子黝黑一片:“陈哉,开始我怎么也没找到你……而且,在没找到你的日子里我在竭尽全力去寻找我妈和你我之间的平衡点,我希望在我能让你回来时,是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不会再让你受累的,这才是解决我们问题的根本办法。”   瞧,他永远这么冷静,说的话永远是这么一套一套的。   陈哉看着他无力地笑了一下:“邯墨,你错了。我愿意竭尽我所有生活的勇气去跟你妈打这场硬仗,我甚至愿意自私地跟你妈去争夺你!”说完,陈哉实在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出来,拿起书桌上的报纸杂志就往邯墨的身上砸过去,“我丝毫不介意那段日子里我们的交谈每天不超过二十句,我丝毫不介意每晚回来面对我你都是无言无语的,但是!邯墨!我最介意的是,你在我面前跟我说着要坚持!却在你妈面前软了你所有态度,我不可思议的是你妈让你离婚,你居然说好!这就是在我面前说要一起坚持的你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妈连离婚协议书都替你拟好了,你居然肯收下!!!别以为我不知道邯墨!!!!!你还想让我回来?回来做什么!!!!”   陈哉哇的一声哭出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书桌上的杂志全部砸向邯墨:“你他妈的给我滚!!!!”   邯墨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面色乍寒!身体一下子就发凉了,硬生生挨下来陈哉向他砸来的说有报纸和杂志。   杂志锋利的封面划过了他的脸,隔开了一道红印子。   他看着哭得控制不住情绪的陈哉,心揪成了一团,他一直以为陈哉离婚的原因是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可他……从没想……竟是她发现了那份离婚协议……而他,一点都没发现!   她看到的时候是有多难受多绝望,邯墨简直不敢想!   “陈哉……不是的……”邯墨慌了,彻底慌了!   他现在根本不是那个在法庭上挥斥方遒的邯大状,他慌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陈哉哭得细心裂肺,他难受得一塌糊涂。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到了这般地步……   “邯墨!我们都耗不起了!!”陈哉狠狠地把他往门外推!   【51】死皮赖脸   “陈哉你听我说,我……”邯墨死扒着门不肯走,他十分清楚,如果他这次真的走了,他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陈哉现在根本不想听他的话,有些东西捅不得,尤其是自认为已经糊上一层浆糊的东西。   “邯墨,不要让我发起火来拿扫帚赶你!!!”陈哉死命地把他往外推!一只脚直踹他膝盖,一只手死命地去阖门。   邯墨的手就这么固执地放在门栏上,丝毫不怕陈哉夹着他,那样一双急切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陈哉:“我没办法啊!我迂回战啊老婆,我没想过要……”   “迂你个头!!!你孙子兵法看多了是吧!啊?!”陈哉气得直跺脚,一心想要把他赶出门去!   这死男人的表情还真挺纯良:“诶?老婆,你怎么知道?我真的是在看孙子兵法诶~”   陈哉胸口发闷:“那我还要表扬你喽?表扬你藏着一份离婚协议喽?”陈哉冷眼看着死皮赖脸的邯墨,胸口当真发闷,“邯墨,以前看着你的脸,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帅的一塌糊涂,现在看你这张脸,我只能想到两个字……欠揍!”   这两字咬得异常清晰,又是从胸腔里直接吼出来的声音,怔得邯墨向后一退!陈哉趁着这个空档,张嘴就去咬他死皮赖脸阻挡在门栏上的手,陈哉两颗虎牙这么咬下去,邯墨痛得拎高了两只眉毛:“嗷——”但牙关一咬,大义凛然,“老婆你咬吧!我是不会放手的!!”   陈哉气急攻心:“不要叫我老婆!!”   邯墨沉吟:“宝贝?”   话音刚落,陈哉还没来得及暴怒,只听到旁边幽幽地响起一个声音:“啊……对不起……打扰一下……”   嘿~声音挺熟,邯墨和陈哉一直转头,看到的便是吴芃辈拎着一大包塑料袋,甚是尴尬地站在那儿。吴芃辈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的陈哉像只炸毛的松鼠,张着嘴咬在了邯墨的胳膊上,邯墨英勇就义似的挺立在哪儿,这一对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陈哉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立马松了嘴,挺直身板,站定,不自然地抓了几下蓬乱的头发,看着吴芃辈干笑:“嘿……嘿……嘿……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啊?”   而邯墨,一下子沉了他所有的气势,掸了掸西装,扯了扯衣领,眼睛骤然锐利地瞄向吴芃辈,他自然知道这个下巴上有道勾,还挺耐看的男人就是吴芃辈,电梯上碰到过几次,他也为这死胖子的变化感到震撼。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邯墨表情不悦,警惕地瞄着吴芃辈,不说话,冰凉凉的表情就让吴芃辈有些窘迫了。   陈哉斜眼去瞄邯墨,他这幅德行还真是把他自己当成这里的主儿了?陈哉心里老大不开心了,嘿~凭什么他站在这儿用机关枪的眼神扫别人啊~不受欢迎的是他好吗!只是吴芃辈出现在这儿也令她不怎么高兴。   看着在邯墨的眼神下发愣,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气焰缩回去的吴芃辈,陈哉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吴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陈哉重复了一遍。   吴芃辈这才回过神来,看看一脸不爽,跟老虎一样恶狠狠盯着他的邯墨,选择直接忽略,扭头对陈哉道:“你剧本的文件夹里有你的简历资料……昨晚你一直没回我短信,打你手机也是关机状态,有点担心,便顺着这个地址找来了。”   陈哉挠了挠头,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刚想说一些客套话,没想到邯墨在旁边冷言了一句:“啊,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有我照顾她,谢谢你的关心了。”   眯眼,不悦,气势全部摆那儿了。   陈哉狠狠白了她一眼。   这男人哪儿来的气焰?   吴芃辈便很是尴尬了,看着邯墨干笑了两声,然后把塑料袋的东西递给了陈哉:“你没事儿就好了。给你买了些吃的。”说完,又说了一句,“你的剧本我已经递交给负责剧本的部门了。他们审核完后会给你通知的。你便等电话吧,恩?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好了。”   吴芃辈真是挺好的人。   陈哉有些感激:“谢谢啦。”   “没事儿,那我走了。”吴芃辈还是显得有些尴尬,对着陈哉笑了笑,又转头对着面色冰冷的邯墨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他真的瘦了挺多,虽然肚子那儿还有些小凸,但配着他的个头,看上去也还匀称,憨憨厚厚的。   吴芃辈走远了,邯墨的脸已经极黑了,瞄了一眼陈哉:“剧本?你去他公司了?”   “你管不着吧?”陈哉对他着实没好气。   邯墨眯眼:“枫骅动漫?”   陈哉看着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斜眼眤了他一眼:“你干嘛?”   邯墨云淡风轻:“没事儿。”   但瞧这男人烁烁发光,暗暗咬牙的模样,是没事儿的表情吗?   “那没事儿就滚你的!”陈哉两步就跨回了屋子里,乘着邯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就关上了门,一点情面都不给邯墨留。   邯墨:“……”   他犹记得自家老婆以前反应特迟钝,绝不会做不出这么敏捷的动作,每次想逮她扔床上去,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什么时候起,她敏捷成这样了?   闭门羹,闭门羹啊!   邯墨在门口站了半响,敲敲门站在门口说:“照顾好自己。”   里面没反应,邯墨又守了一会儿才离开。   陈哉站在小阳台上看着他离开。   他背后的西装都是皱不拉几的,还有,陈哉从昨晚开始,就被他手上仍戴着的,属于他们的婚戒,给刺痛了眼。   【六一小剧场之放开,那是我们的孩子】   陈哉对着电脑发呆。   邯墨一脸贼笑,蹭过来:“老婆~~你干什么呢~~~”凑到旁边一看,电脑上赫然印满了一行标题“幼儿性知识”。   邯墨:“……”   陈哉皱着眉头,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委屈和无奈:“那部动画反应很好。第二季要准备起来了,但是,我想在第二季里面穿插一些性知识的教育,你知道,这部动画片很多小孩儿都有看。”   邯墨了解自家的媳妇,他这媳妇最近责任感是越来越重了。陈哉的剧本《松鼠一家的宝物盒》一上播,收视率就吧啦吧啦往上蹿。不出一个月,这部动画就彻底红儿,什么系列产品都出来了,幼儿园和成年人都在看,里面的剧情能赚足笑声又能赚足感动,好评一致啊。   “性知识?幼儿?”邯墨拉了把椅子坐在陈哉旁边,看着陈哉的眉头皱着,便用手去吧她的额头抚平,“因为……最近新闻里爆出来校长性侵女学生的案例很多?”   陈哉点头,想起便义愤填膺地握拳头:“中国教育从小就缺乏对孩子的性观念的教育。以至于很多孩子根本没有基本的性知识。没有性知识她们便很懵懂,根本学不会该如何保护自己。像我念书那会儿,自然课,课本上有相关的性知识的章节,上面勾勒了男女人体,发育的特征介绍,但是老师都是跳过不讲的,谈性色变,很多家长也是,所以,也影响了孩子对性坦荡而正确的认识。”陈哉越说越愤愤不平,把电脑打开,搜索到校长性侵女学生的新闻,“你看!这些小姑娘有些还不明白校长对他们做了什么,这才是应该关注的点。校长威胁她们说不要告诉家长,她们便真的不敢告诉。所以,这又反映了孩子跟家长的沟通是多么的重要!家长应给给孩子建立起一种信任,那便是,遇到事儿了,疑惑的,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应该跟自己的父母说,这也是应该关注的教育点。”   自家媳妇正义凛然的模样在邯墨看来,太特么的可爱了。   陈哉看着邯墨发光的眼睛,不爽:“我很认真的在说呐,你用这种色迷迷的眼神看我干嘛!”   邯墨笑:“怎么是色迷迷的眼神啊,我这是骄傲的眼神啊,我家老婆越来越能干了~”   “我说正经的!!真的很正经的!”陈哉戳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闻,“才这么几天就被曝出20多起这样的事件!那还有那些没有被曝出来的呢?孩子都还那样小,心理肯定受影响,这点,我很清楚。”   说着说着,她心里就更加义愤填膺了,扑上去揪住邯墨的领子:“喂!你帮这些孩子免费去官司吧?啊?好不好!”   陈哉的眼睛真诚透了。   邯墨=_=:“……老婆……他们有法律援助的律师的……”   “不管!那动画片的第二季,我一定要放些性教育知识上去的!”陈哉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嚎,特有即将冲锋陷阵的感觉。   邯墨笑,眼睛透亮:“好,我支持你。”一顿,坏笑,“只是在动画片里该拿捏好度啊~别像你的文里一样,把洗衣机和十二生肖都给放上去……”   陈哉:“……你到底偷偷看了我多少文……”   【六一小片段】   N久之后。   邯墨坐那儿看电视。陈哉坐他旁边,脸色很不好:“今天六月一号诶。”   邯墨转头疑惑地看看她:“嗯,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个死男人居然问怎么了?!   陈哉心头的怒火吧啦吧啦往上蹿,语调就狠上了:“我就特别鄙视那种平时小宝贝小宝贝称呼着老婆,但是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却一点心意都没有表露的男人。真把她当小宝贝,怎么可能把六月一号当个只给儿童过的节日来看!!!!”   礼物没有,没关心!!!但是,一句祝福总可以吧!怎么可以一点表示都没有!!   陈哉拎起抱枕就砸过去:“以后做爱的时候,不要在我耳边叫我宝贝两个字!”   哎呦喂~~~~这龇牙咧嘴的小模样看得邯墨大爽,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陈哉:“逗你玩呢老婆。”   说完,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一看,嘿~包装挺精致。   陈哉气消了一半,乐颠颠地去拆,包装撕开,当即翻了个白眼:“棒棒糖???”   没搞错吧!   邯墨一本正经:“老婆,白天有我送给你棒棒糖,晚上又有我的棒棒糖,这才是过节啊老婆~~”   陈哉看着邯墨那副“我很纯良”的样子,实在是……实在是……   “你还能再流氓一点吗!”   琉璃浮沉整理   【52】重忆婚礼   (配图转于“苍-蝇”sina weibo)   他背后的西装都是皱不拉几的,还有,陈哉从昨晚开始,就被他手上仍戴着的,属于他们的婚戒,给刺痛了眼。   陈哉看着他离开,他的身形在阳光下拉得细细长长。巷子两边已经出现了卖菜的人,摆起了小摊,邯墨从他们中间穿过,引得阵阵回头。这个男人,站在哪儿都会拔起属于他的气势,能把别人生生压下去似的。   “喵……”   对面矮房梁上的白猫又在冲她叫,尾巴高昂着卷起,两颗眼珠幽幽的,咧着两颗小尖牙,举着猫爪挠了挠鼻子。   陈哉转头对它笑,这白猫便在房梁上趴下来,困困地耷拉下脑袋,五月的阳光很慵懒,它也跟着慵慵懒懒地合上了眼。   陈哉忽然就想起自己跟邯墨结婚时的场景。   陈爸陈妈送她离家,依照风俗,陈妈要给陈哉换鞋,看到这一幕,陈爸都站在车门外哭了。从小到大,陈哉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哭过,而偏偏,在她穿着婚纱,踏出家门,坐上车的时候,他的眼泪流的比谁都多。陈哉坐在车里看着他,唤了声:“爸……”   陈爸穿着西装,听得陈哉叫他,嘴角拉了一下,是想宽慰地笑笑的,但眼泪哗然就落了下来,他上前一步,许是想握握陈哉的手的,但最后又顿住了脚步,用手揉了揉眼睛,但眼泪反而越流越多,站在车外,一句话也没说。陈妈站在他旁边,也在哭,手里拎着陈哉换下来的鞋子,有些无措,凑近来,半蹲下身子,那样一双泪涟涟的眼看着陈哉:“女儿,嘱咐过你的话,都记得?”   陈哉没忍住,眼泪流得更凶!点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就落了下来。   跟拍的摄影师在一旁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现在还放在相册里。每次陈哉看到,心里就会柔软的一塌糊涂。   婚后,按习俗,邯墨陪陈哉回娘家,吃午饭的时候,陈妈拉着陈哉在一旁说话,就说起:“你要结婚前一天,你爸一宿没睡,一直跟我唠叨,说把你养这么大,事事宠着你,怕你嫁过去,跟邯墨两个人住,会不习惯,怕你受欺负……”陈妈笑,“你爸说,如果邯墨欺负你,他定拿鞋底抽死他。”   陈哉的眼泪险些又要掉了下来,陈妈上来将陈哉的头发别到耳后去:“小哉,你嫁过去,要懂事点,恩?也常回家来看看……跟你婆婆相处起来,脾气也耐着,嗯?遇到什么事儿了,回来跟我们商量着……”   陈妈这些话不止嘱咐了一两遍,但她还是不停的重复着。   陈哉点点头:“好的……好的呢 ……”   都舍不得女儿出嫁,因为……把自己的女儿贴着胸口地这般捂着,有一天,要放手了,把她交给另外一个男人手里,这种感觉……舍不得的很。就不放心,生怕她在外面受苦了,遭欺负了……   陈爸陈妈给陈哉的嫁妆很体面。邯墨家世好,他们知道,房子酒席什么都不用他们操心,但陈爸陈妈还是出了足够的钱去参与置办酒席,买了足够的金器家电作为嫁妆,每个嫁女儿的父母都怀揣着一个护女的执拗的心。   陈哉站在阳台上想着想着,心里就挺酸涩。又忽而想起邯墨手上戴着的婚戒。   婚戒是邯墨请了设计师定做回来的,把二人名字设计成象征的符号,纠缠在一起,刻到白金环上,镶了钻。挺独特,低调,精致。   婚宴上,交换戒指,邯墨把婚戒套在她手上的时候,全场欢呼,礼花齐响,邯墨的眼睛衬在紫色的灯光中,熠熠的,笑得温柔极了,他情不自禁地上来抱住陈哉,在她脸颊边轻轻一吻,呼出一口气,轻唤了一声:“老婆……”   而前些天领证的时候,他也这般情不自禁地上来抱住她,同样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老婆,我成为你的丈夫了……挺无憾了……”   叹的这口气,好似真的完成了夙愿似的。   陈哉心中微动,心头挺感念。   “喵……”屋梁上的白猫似是睡醒了,站起来,拉长身子伸了个懒腰,这一叫,便把陈哉的思绪给拉了回来。那白猫站在对面的房梁上朝陈哉对望了两眼,黝黑黝黑的眼睛,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深邃,跟邯墨一般……   “擦!怎么看只猫也这么像他!”陈哉忍不住咒骂一句!   捏了捏拳头进屋去了。   而另一头,邯墨已经到了所里,盛泽一帮人瞧着邯墨胡子拉碴地进来,心里奇怪,盛泽凑上去小声说:“何先生在里面等你。”   “知道了。”邯墨面色很不好,走进办公室,关上门,何鹿原翘着二郎腿坐在会客的沙发上,看着邯墨这摸样,一下子笑出声来:“呦,昨天装醉这一招有用没?”一顿,笑得特贱,“看样子,是被你女人棒打出门来了?”   邯墨瞥了他一眼,脱了西装丢到沙发上,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在厕所里被关了一夜。”   “噗!”何鹿原一下子乐了,站起来,幸灾乐祸地凑上去,“怎么了?跟我说说,让我乐呵乐呵~”   瞧他那嘴脸,邯墨狠狠瞪了他一眼,自然不会说。   何鹿原看出了邯墨脸色的凝重,凑上去:“怎么了?”   邯墨抬着眼皮扫了他一眼,顿默良久,皱眉:“我感觉有人要跟我抢媳妇来了……”   何鹿原:“……”   邯先生……您是要闹哪样……   【53】穷追不舍   陈哉转了三趟车去超市,打算买一大堆食物回来囤着。她每次拎着三个环保袋去采购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女汉子,尤其还是拎着三大袋环保袋挤公车回来,她便越觉得自己活得铿锵有力了。   她在记事本上列了满满一条采购清单,往购物车里丢一样她便划去一样,这样精细的事儿她以前从不做,现在倒仔细得紧。   包心菜,番茄,苹果,香蕉……   都是些水果蔬菜。那些膨化食品她已经很久没有碰了,开始是为了省钱,省着省着,到最后倒真没吃的欲望了。   走到卖冰冻肉铺的地方,她停下来想了很久,犹豫要不要买一些回去,可是买回去,暂时不吃的话,租住的地方没冰箱存放,容易坏。这般想着,她抬脚便想走,一抬头,便发觉对面有个中年女人一直朝她看。   眼神带着琢磨的成分,见陈哉也在看她,这中年女人顿默了一下,犹豫着问出口:“诶……请问,你是不是邯墨的妻子,陈哉?”   邯墨的妻子,陈哉。   这称呼让陈哉下意识地皱眉,抬眼细细地将这个中年女人打量了一番。一头酒红的卷发,戴着眼镜,看上去有些年纪,但保养得甚好,皮肤白,描了眉毛,穿着OL的连衣裙,挺有气质。   不认识。   许是瞧出了陈哉眼中的不确定,这中年女人上来,笑了:“啊~你可能不认识我,我见过你,哈哈~在邯墨那小子的办公桌上见过你无数次,照片,你模样一点都没变。”这女人乐呵呵的,还真挺自来熟。   陈哉有点发愣,这中年女人推着购物车拐了过来:“我姓梁,房梁的梁,梁海娟,邯墨都叫我一声梁姐。”   自来熟!!典型的自来熟。   面对这么一个上来就这么熟络的人,陈哉有点不能跟上她的节奏,出于礼貌,还是笑着冲她点点头。   陈哉这一笑,梁海娟更来劲了,凑上来:“我很久没跟邯墨那小子见面了,哎呦哎呦,刚才在对面看到你就觉得眼熟,一下子就认出你来了,真是俊俏的姑娘。我们倒真还有缘的紧。下次什么时候有空让邯墨带你到我这儿来吃饭,哈哈~”梁海娟性子真爽朗,好似跟陈哉认识许久似的。   陈哉很不自在,尤其是梁海娟左一句邯墨右一句邯墨的,让她更加不舒服了。但面对这么热情的梁海娟,陈哉倒还真不知所措,想了想,僵笑着应付:“我还急着去买东西,先走了啊。”   梁海娟笑着:“好的好的。”说完还补充,“下次和邯墨来玩啊~”   陈哉推着购物车就跑。   玩毛玩!谁要跟他一起玩!   梁海娟看着陈哉脚下生风的模样,便觉得邯墨的媳妇儿还真是可爱。在他办公室经常瞧见陈哉的模样,照片上的她看上去挺文静,真人,多了一丝灵气,礼貌也有,小姑娘小表情也多,什么思绪全摆在脸上,难怪邯墨死心塌地的。   可惜,小时候发育的时候没注意,子宫先天性发育不良,小俩口现在还没孩子。   梁海娟站在原地想了想,自从上次邯墨把她叫去他那儿讨论他媳妇儿的病情,倒还真是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这般想着,从包里掏出手机给邯墨打了个电话过去。   接通,梁海娟开口就是一句:“嘿,邯墨,我碰到你老婆了诶,啧啧,挺俊俏的嘛~”   电话那头顿默几秒,便听到椅子划开的声音,似是邯墨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哪里?”   梁海娟有点奇怪邯墨的反应:“欧尚超市啊~”   电话那头便响起邯墨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梁姐,谢你了啊。拜。”说完,邯墨就把电话给撂下了。   梁海娟举着电话没回过神来。   谢什么啊!急什么啊?   而那头,邯墨拿起衣服就走,盛泽刚要把一份案卷递给他,看着邯墨急匆匆的出来很是疑惑:“诶,老板,我做的那个案子……”   “放着。回来我再看。”邯墨急匆匆地披好外套就往外走。   盛泽=_=:“老板……你最近好不务正业……”   邯墨回头瞪了他一眼。   不把媳妇追回来,何以追天下?毛头小子懂什么!   【54】软磨硬泡(上)   另一边,陈哉采购好东西,拎着三大只装的满满的购物袋,一步一挪的走出超市大门,身后突然蹿出一只手,一下子就帮她拎过了两袋购物袋,陈哉吓了一跳,转头,便是邯墨故作英雄气概的脸。   声音还特正经:“老婆,我来帮你。”   陈哉:“!!!!”   他怎么出现了????   面对陈哉惊悚的表情,邯墨眯了眯眼,气定神闲,觉得现在自己的形象在陈哉眼里一定帅透了,于是又自然地帮陈哉拎过了剩下一袋的东西:“我开车送你回去。”   表情真特么的英雄。   献殷勤!!   陈哉:“不用了!滚你的!”   一下子夺回邯墨手里的东西。   邯墨再夺回来,低头睨了一眼陈哉:“乖,听我的,沉。”   陈哉=_=:“你干嘛故意这么温柔!”   邯墨笑笑没说话,拎着东西引她去停车场。   陈哉走在他旁边,忽然一阵心悸,便分不出他是真的这么温柔还是为了讨好她而故意表现的这么温柔……虽然,以前他也会说:“乖,听我的,有我在……”   嗯?   到底想起来的时候,会怀疑了。   “邯墨,你别这样,你这样,挺死皮赖脸的你知不知道。”陈哉皱眉,停止脚步,没再跟上去。   邯墨脚步便顿住了,深吸了一口气,便觉得肺也跟着疼,他转过身,看着陈哉隔了两三步距离望着他,眉毛皱着,嘴巴紧抿着,眼神有点可怜委屈和气愤。   阳光惨白,烤着地面,蒸腾起热气。   环保袋勒得他的手指有点疼,他张了张嘴,望着陈哉,想说很多,到嘴的还是溜出一句:“天太热,东西太多,我只送你回去,嗯?”   他在低下身段,陈哉知道,可是……她不需要了。   “邯墨,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你还不如早点签了那张协议给我。”陈哉直说。   她一说完,邯墨的眼睛便骤然凉了下来。   “你让我回答什么好。”他的声音有点无力。   俩人对立,好像中间跨着一道横沟似的。   陈哉抬头看着他,这个事业有成,别人都夸他好了去的男人,他现在真的低下了他所有的身段,可是,她是真的真的一点都不需要了。   邯墨感觉到的无力是从心里泛上来的,他有点恐慌,觉得,陈哉正在离他越来越远。以前,他们的手紧紧相握,如今,就算他伸出手来,她也不会伸出手臂握住他的手了。   她背对着他越行越远,他追着她怎么也追不到。   所以……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   邯墨低头去看自己手里握着的环保袋。   这女人握力只有十四,以前拧个瓶盖都拧不开,如今,自己要换这么多趟车拎这么沉的东西,满头大汗塞回那件小屋子……这是他造成的。他那么爱护那么爱护,舍不得她吃一点苦的媳妇,你说,他心里怎么可能舒坦。   到底……站在怎样一个平衡点上,才是对她最好?   离婚?真如她所愿要离婚吗?   “老婆……”邯墨想让陈哉先去车上呆着,刚叫一声,旁边就穿插进一个声音:“呦,邯墨你小子啊!”   邯墨和陈哉一转头,便看到梁海娟提着两大包东西咯噔咯噔地上来。一头酒红的卷发在阳光下跟着火似的。转头看看邯墨,又转头看看陈哉,自动靠近了陈哉,一只手拍拍她的背,乐呵:“巧了~刚见过呢,又遇着了~”梁海娟丝毫没有察觉俩人气氛的不对头,又去看邯墨,“你小子啊,我说我打电话你这么急着挂电话干嘛,还谢我,原来是谢我告诉你你媳妇在超市,你好跑来接她啊?哎呦~要不要这么宠她啊~嗯?”   说完这边,梁海娟又在陈哉的背上拍了两拍:“姑娘,福气不错,邯墨这小子不错的。有这样的老公,很福气的~”   瞧,把邯墨夸得跟什么似的。   邯墨瞧着一脸喜滋滋的梁海娟,皱了皱眉毛:“梁姐……”你暂时走开成不?   “嗯?”梁海娟转头,当真没有发现邯墨难看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今天真是有缘呢,我第一次见你媳妇,你下午还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今天就去我那儿吃饭吧。我给你们露一手!”   梁海娟又转头去看陈哉,在她背上拍了两拍,热情透了:“好吧?小陈?”   看,第一回见面,称呼都自说自话亲昵上了。   这热情陈哉实在招架不住,跟邯墨一起做客吃饭?别!   陈哉心里本来就不大爽快,这回什么礼貌也不想顾了,绷着脸动了动身子,不让梁海娟的手拍着她的背,冷冰冰的拒绝:“不用了,我有事儿。”说着,走上去对邯墨道,“你把东西还给我。”   邯墨也冷着脸不放,俩人便这么僵持住了。   梁海娟就算再怎么不会看脸色瞧出了二人之间的不对劲,想了想,凑上去:“吵架了?”   邯墨很想翻个白眼:“梁姐,今天我们真有事,改天吧。”顿了顿,生怕她听不懂言下之意,便又加了一句,“你东西也挺多,先回去吧,我晚些时候联系你。”   已经够明确了吧,太明确了吧!梁海娟点了点头:“哦。”但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转头看了看陈哉,苦口婆心地劝,“小陈啊,邯墨这小子真挺不错的……”   陈哉的脸色已经绷得很难看了,邯墨心里急,欲要上前阻止梁海娟再说下去,没想到梁海娟下一句就是:“夫妻小吵小闹宜于增进感情,邯墨做错什么事儿你也谅着点,他还是不错的,为了你找我很多次了呢……”   “梁姐!”邯墨皱着眉头大喝,手上提着三袋东西又腾不出手将梁海娟拉过来,只得厉喝阻止她再说下去。   梁海娟身子一抖:“哎呦,叫这么大声干嘛,吓死我了!”   邯墨咬牙:“你提着这么多东西不重吗?我晚些找你。”一顿,“你先走吧。”   意思是彻底明确了。   姚海娟看着邯墨发暗的脸,有点不明所以,既然他都这般说了,想了想,便抬脚往前挪:“那我走了哦……”   话还没说完,陈哉就抓了一个点问:“他为了我找你很多次?”   邯墨心里咯噔一声。   梁海娟回头,应答:“对啊,为了你身体的事儿。”   陈哉的脸色霎时就很难看了:“你是?”   “哦,我以前是做妇科门诊的。”梁海娟答的挺爽快,邯墨根本无法阻止。   【55】软磨硬泡(下)   梁海娟一说完,陈哉的嘴巴便紧紧抿住了……回头去看邯墨,眼神卷起了显而易见的难受。   邯墨看着陈哉委屈的模样,心脏都疼得麻了,拧着眉毛,喉咙都是发紧的。   你有没有遇上过一个人,她一个难受的眼神会让你不知所措,心尖儿也跟着她一起泛疼起来?到最后,好似心脏都长在一起了,你难受,我便跟着一起难受。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陈哉也这么觉得了。   到这一刻,她是真的觉得累极了。她抬起头看了邯墨良久,看着他紧锁着眉,欲言又止,阳光下,他的眼睛深邃幽长的,他好像永远站在一个长廊里,那个长廊也跟他的眸子似的,不见底,他就站在长廊里看着他,把手伸向她,站在原地,脚尖一动不动,探着身子,把身子探得很长很长,都快踮起脚尖了,把手都快伸得垂到地上了,就这般在挽留她……姿态放低,脚却一动未动。   好,她承认,她还存着一点念想,一点犹豫,一点期待,现在,全碎了。   感受过这种拼尽全力说服自己,留下这么一点点希翼,但最后,咣当一声,粉碎一地的感觉吗?比一下子心碎得无以复加更加得疼。   每个人都有觉得自己挺犯贱的时候,现在陈哉就觉得自己犯贱透了。   没说话,别过头,当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什么质问啊,什么责骂啊,她全做不出了,转身就走,东西也不要了。   转过的那一刹那,背过身的那一刹那,便觉得好受了点,看,现在的情况就是,只要背过身,背对着他,她才能好受一点。   没走出两步路,肩膀一下被按住,陈哉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谁。   她很想说放手,但嘴巴一张,喉咙里不由自主便哽咽出声,这声音细细小小的出来,便好像开了闸口似的,陈哉没忍住,就算死死咬着牙,但眼泪啊,哗然就流了出来。   哭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特不争气,便狠狠地闭着眼睛,闭着眼睛眼泪还是会流出来,就干脆用手把脸给捂上了,捂住的时候眼泪便滴到了手掌里,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多不争气多不争气!还要为同一件事情哭多少次?流多少泪?再难受多少多少多少次?!   “邯墨……你放手,你现在别看我……你看我,我就觉得自己太他妈的犯贱了!”陈哉死死的捂着脸,声音蒙在手里,哭腔和愤恨的声音揉在了一起。   邯墨没松手,他也闭着眼,嘴角抿成了一条线,眼睛再睁开时,如墨晕开来的一样:“陈哉,我后悔了,我已经让你逃了一年了,以后,你别想走,我不准!”   说完,按在她手上的肩膀一滑,揽住她的腰,一拖,便将她整个人个禁到了自己的怀里,拖着她往自己的车那儿走。   陈哉去推他,手上被眼泪染湿了一片,脸上也是,她用力地去挣脱,像一个疯子:“你无不无耻,无不无耻!”   邯墨下了狠心,动作一点都不让半分,毫不松手,依旧拽着她把她往车里拖:“是,我无耻!陈哉,我有没有说过,就算到最后我们相互折磨,我也要跟你折磨一辈子!”   这个男人已经发了狠,无疑,他所有的耐心也全部耗完了。   他开了车门,用力地把陈哉推进去,陈哉欲要逃,邯墨便从外面抵住车门狠狠地看着她:“你要下车,我便开车撞死你再撞到那个墙上,咱们一起玩完!”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眸子暗红,全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   现在的邯墨,太过可怕。   他从未这般过,可见,这两人都已经把对方逼得无路可退了……   陈哉受不了他这模样,她知道邯墨的性子,说到做到,但这般下狠话,实在让她无力招架,颓然坐在副驾驶座上,哭得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邯墨抵着车门,见她老实了才黑着脸极快的走向驾驶座,进车,关门,上锁,发动车子,脸色阴郁的不得了。   “陈哉……”邯墨的眼睛发了红,“我没有办法了……”   陈哉没说话,坐着,别过头,泣不成声。   她曾经很依赖他,很深爱他,爱到不要了自己,爱到放弃了一切。于是,可想而知,她现在要花多大的力气去找回自己,去寻回一切。所以不论多爱一个人,都要留一块净地给自己,而这块净地通常被称为——余地。   没有余地的人,挣扎起来会很花力气的。必须硬着头皮,低下脑袋,将手往前推,艰难地一点一点将前头的污垢推开来,一点一点地攒回自己的地方。   挣扎,这叫挣扎,彼此的挣扎。   邯墨的车开的飞快,进入熟悉的小区,停入熟悉的地下车库。将车停好,邯墨没有立即下车,安静的地下停车库,静谧的车内空间,邯墨的手从方向盘上滑了下来,好似这一段路开下来,已经耗尽了所以的力气。   他转过头来看陈哉,瞧着她泪水染湿的脸,喉结一动,眉头还紧锁着,伸手上去,把她脸上的眼泪抹干。   陈哉一动不动。他的手指有些粗糙,冰凉。   只听到邯墨低哑的声音:“我向来怕你的眼泪,瞧着我自己的女人哭,还是因为我哭,我就恨不得揍自己。陈哉,你理不理解我这种心情?”   陈哉别过脸,解开了安全带 ,开门下车:“不下来?你带我来,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上去,好好聊聊?”   【56】好好聊聊   十八楼,还是一样的摆设,一尘不染,她走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陈哉走进去,那强烈的熟悉感一下子就吞没了她,侵蚀她坚硬的伪装,直透内里,她有点胆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上来。   邯墨站在她的背后:“去看看阳台上的植物吧,快被我养死了。”   声音有点无可奈何,有点疲倦。   陈哉心中一颤:“不用了。”   她那样冷冰冰的一张脸,走去茶桌,在一边坐下。坐下的时候眼睛一扫,心间一悸,猛然发现她一年前放在这儿的离婚协议书、副卡和钻戒还放在这个位置上!好似一年前她亲手摆上去的,一直……放到了现在?   陈哉记得她把这些东西放在桌上的情景。   那是他还在外地开庭,她已经收拾好了心里,屋子空旷,本能地记起结婚当初,一大堆人挤在这里闹洞房的场景。屋子每个角落都存在着回忆,他躺在小阳台上的藤椅上看书,他陪着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他抱着她在卧室里欢爱……一点一滴都浮上过心头。这些,都成为难以割舍的理由。   天知道她把这些东西放在桌上的时候,是有多难受多难受。   如今……竟还全摆在这儿。   邯墨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陈哉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面对面而坐,邯墨扫了一眼桌上的离婚协议,副卡和钻戒,苦笑:“一直放在这儿,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什么?   邯墨没说下去。   似乎,这一路上俩人都耗空了精力,如今相对而坐,什么锐气都没了。无言,冷静,漠然。   陈哉抿了一口水,将旁边的离婚协议书拿过来。关于上面的细则,她未要邯墨任何的财产,她便觉得这是她做过最后自尊的事儿。   “邯墨,我们好好谈谈。”陈哉抬起头,望着他。   这才是最让人心慌的时候,这样的冷静,像是要做一场谈判,谈判的筹码是,婚姻。   邯墨敛了所有的表情,他是个极其英气的男人,不笑,便是扳着脸孔的冰冷,但大多时候,眼神落到陈哉身上,那脸便会化开一抹春风似的,温和的不得了。   他仰了仰身子,将手放在桌上,拢合着,等陈哉先开口。他的气势很沉。   可是真要开口,陈哉却觉得有些话还真无法说出口,在这一刻她才明白,要放弃一场婚姻,放弃一个爱人,放弃一段感情,真的没有能说得出口的理由,尤其是她和邯墨,不是不爱,是经不起爱,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是他们未能做什么,不是过不下去,是累了倦了。这三种,听起来平淡无奇,甚有小题大做的感觉,但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一点一点感受过来,足以成为无法解释的理由。   见陈哉张了张嘴,却又未说下去的样子。邯墨这头倒也是很冷静。   “陈哉,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内我未来找你,是因为我非常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强硬地把你带回来,只会让你感到更累。但我没来找你,并不代表我放手了。”邯墨沉声,抬头,眼睛锐气,“但是,我之所以按捺不住的理由是……”我不想让你把我当成死了般来想念。   突然很长时间的顿默,他抿了抿嘴角,端起水喝了很大一口,阖下眼皮未有说下去。   他挺自私的。邯墨承认。   “邯墨,现在想来……我挺不相信你的。”不知为什么,陈哉笑了起来,她低下头,习惯性地揪住桌布,搓成一小条,揪在手里慢慢地转着,“结婚前,我跟你坦白,我不会生孩子,我把那一叠档案袋给你看,里面有我从小到大的病例和化验单。我跟你说过,为了看病我受了很多苦,我最跨不过去的坎就是我要躺在那张床上,让那冰凉的仪器捅进我的身体,那么黑暗的B超室,排在我前面的都是准妈妈,可到了我这儿,全是无望。邯墨,我吃过药,打过激素,月经不是从没来过,而是吃激素的时候会来一点点,等身体适应了激素后,便又没来了……我这样的体质受不了孕,因为这点,大学的时候我常被同学拿做饭后的余谈,这些我都跟你讲过……别人听着都觉得我矫情,拿自己的缺陷说事儿,可事实就是,我自卑。明白吗?我自卑,自卑到有点扭曲,我十分承认,所以结婚的时候我老把我会跟你离婚给挂在嘴边,我老不情愿要把整颗心都全给你,因为从始至终我心里就有咯噔,有怀疑,有隐痛,觉得……你不可能不想要孩子。如果有一天,你也羡慕别的家庭,有小孩儿的笑声了,也想跟别的爸爸一样,抱着自己的孩子在花园里遛弯,陪孩子玩,因为孩子犯错而训斥,你也想当爸爸了,可我给不了你……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所以,我很想给自己余地,对你不在乎一点,是不是,会好点?甚至有时候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告诉自己,当初我不是因为爱你而嫁给你,而是因为总算有个人不嫌弃我,我才嫁了。”   说到这儿,陈哉还是淡淡地笑着,眼泪安静地掉:“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真的。虽然我老给自己暗示,告诉自己要对你不要在乎,要给自己留点余地,我甚至都自以为是的做好了离婚的心里准备,总害怕哪一天如果你想当爸爸了,我给不了了,那我便识相的离开。可是,口是心非啊,懂吗?口是心非……真要离开,我还真得花很大的力气去下很大的决心。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下决心吗?”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笑得很淡,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桌面上,“就像今天,遇见的那位做妇科的,梁海娟,你找过她是吗?她说你为了我的病找过她很多次……邯墨,你记不记得,当我把我所有的病例给你看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话?你说……这样的苦,不会让我受了……”   那时的场景浮在她脑海里,她那么珍重的记的。但真该知道,有些视为珍贵的东西,到后来会变成一种讽刺。   “可是你居然找她,私下找她那么多回,还是……为了我的病。你说你不在乎过我的病的,你说我们之间宁愿不要小孩,也不会再带我去医院的,你明白的,我实在不敢再去看了,我真的还没有恢复强大的心理准备再去躺在B超室里,再去不断地反复诊断,吃药,无望……我不害怕中间过程有多苦,可我受不了的是,绕了一大圈,还是无望甚至绝望的感受……但,看,你私下里去找这个妇科的专家,所以,你终究还是顾忌到我的病,你……终究还是想要一个孩子……”陈哉真的冷静极了,一句一句慢慢地说出来,“其实,你跟你妈一样,你妈想要孙子,你想要孩子,你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么,去找一个能给你带来孩子的女人,多好~”   多好~   最后两个字,她的语调轻轻上扬,仿佛,很释然似的。   邯墨胸腔一堵,他就知道陈哉误会了。   陈哉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他都知道。她在逃避,他也知道。   邯墨沉默了很久,手捏成拳头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桌面。他很少会做这个动作,看上去好像做什么决定似的。敲了一半,又轻轻的放下了,重新双手交叉握在了一起:“陈哉,你记不记有次我们跟姚欣和一起吃饭,姚欣和打趣说我这款男人最招现在的小女人追了。”可见那时的情景一定很欢快,邯墨提起来的时候,眼眸都是带着笑意的。   陈哉不明白邯墨为什么突然挑了这个话题。   邯墨抬头,目光清明:“那时你坐在我身边,你对姚欣和说,如果有别的女人看上我,你一定会放手。”邯墨的目光紧锁着陈哉,“那时你的表情多么的傲然,陈哉,你说,因为你相信,一旦你放手,我就会立刻回过身来找你,而,你不用做什么说什么,即会让那个女人很难堪了。”   “陈哉……那时你对我很信任。”   【老孤有言3】   昨天有亲私信问我有没有建读者群……   这个……   因为懒,还真没建。   也陆续有姑娘勾搭了我的QQ号,但真因为我太懒了,很长时间都是未在线上跳动的。   所以,在旧坑新坑动态,更新状况预播方面都做的很不好………………   =_=我没有要忏悔的意思啊。我只是在想法子。   因为QQ真不太常上,所以建了读者群我也不太会上来溜达,但刷微博还是每天睁开眼做的事儿,以后此号专门为我那咧着门牙的松鼠头像服务。   新章节更新,旧坑翻新,开挖新坑,都会在上面及时反馈。   欢迎@,本孤也会毫不客气地@你们=_=~我老流氓了~   所以,看来我真的还是很爱你们的。   以前也有姑娘陆续加了老孤的微博,所以可以将你们在19楼的ID通过私信告诉老孤我,我可以填上备注名。   以免哪天寂寞睡不着想AT你们我都AT不到~~~~(>_<)~~~~ 很凄凉的!!!睡不着找不到人调戏是很凄凉的啊啊啊啊啊!   【57】又见招数   “陈哉……那时你对我很信任。”   邯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陈哉心里就漏跳了半拍,她抬起头,微微张大了嘴,看着坐在对面的邯墨。   “所以,我说,我去找梁姐,并不是要她为你治病,并不是因为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你,信不信我,陈哉?”邯墨深吸了一口气,顿默了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出在我爸妈那边,当时我妈身体气出了病,我不可能再用强硬的态度对她,她说的话,我只能应下,是,我承认这会很伤害你,但是当时的情况,我只能这样做。至于我妈给我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你收下了,不是吗?”陈哉眯起眼睛,“你妈让你跟我离婚,甚至连离婚协议书都已经拟好了,纵使你再怎么为你妈的身体着想,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收下就意味了什么!”   这件事她本就不打算提,她十分清楚这件事一提她的情绪就控制不住!   “邯墨,你做事向来八面玲珑,但这件事情上你为什么就不肯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你有没有想过我在办公室里看到这份文件的感受!如果不是盛泽告诉我实情,我差点以为这离婚协议书就是你自己拟好的了!但是,你收下了,这样的行为跟你自己拟好一份离婚协议书给我有什么区别?”   陈哉本打算好好地谈,但这东西一摊开来讲,陈哉心里的怒气就蹭蹭蹭地往上蹿。   “陈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离婚!”邯墨镇镇定定地说。   “可你为什么在我面前表现的坚定,在你妈那儿却是一副妥协的模样。如果这是你说的坚持,如果这是你说的迂回战,我根本就接受不了!”陈哉已经打算收话题,把桌角上的离婚协议书丢过去,“你已经拖了我一年了,签吧!真的,邯墨!”   “你这是在逼我!陈哉!”邯墨一下子站起来,他比陈哉高了一个头,压近,气势渗人,他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为什么不能原谅我?嗯?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他的五官本就深刻,尤数那双眸子,生气起来凛冽异常,身子靠近强压过来,陈哉本能地就倒退一步,邯墨一个跨步上去,拎着她就把她拖到了卧室,墙壁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床头柜上也摆满了一排相框,白婚纱,黑西装,刺痛了谁的眼。   “邯墨你放手!!!”陈哉忽的有些害怕,拳打脚踢去挣扎。   邯墨发了狠,眼睛黝黑一片,拖着陈哉,一把将她推到床上,力度之狠,让陈哉摔在床上时弹了两弹。   完了?真把他惹怒了?   家暴?????   亏得陈哉这时候小心思还挺多。   陈哉翻了个身想要逃,邯墨从后圈住她的脚腕一拽,把陈哉拉了回来,整个人就俯身上去,他在上,她在下,多么熟悉的姿势。   卧室拉着窗帘,外头毒辣的阳光便被遮的朦朦胧胧了。   陈哉在邯墨身下死死揪住床单,瞧着邯墨幽深幽深的眼,再瞧着他的喉结一动…………   陈哉实在忍不住了:“你给我滚下去!”   邯墨眼睛一眯,也不说话,可见他真的发怒了,一只腿直接挤到了陈哉两腿中间,强制地将她分了开来,蓄势待发的姿态。   “邯墨!邯墨你敢!!!!”陈哉慌了,挪动着身子向上蹿,结果又被邯墨拉了下来,他的膝盖屈起,半个身子又覆在陈哉身上,陈哉可以明显感受到他慢慢凸起,勃发的某物,隔着西装裤暧昧地顶着她。   顶……顶……顶……   个精虫啊!   “我们不是在吵架吗!!你他妈的哪儿来的性欲!!!!”陈哉实在忍不住了,一拳头向邯墨的脑袋敲去!   邯墨脑袋一偏,躲过,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不安分的拳头,禁锢到她的头顶,眼底墨黑一片:“陈哉……我说过,我们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一顿,声音已经暗哑了下来,“陈哉……”   这一声叫,当真酥到了骨子里。   陈哉:“……”   不对啊!!不对啊!!气氛怎么完全变了呢!!!   “邯墨,我们还在谈离婚的事情……”陈哉气急攻心。   邯墨认真:“这件事,我会思考的。”   哎呦~~语气真特么的正经。   思考??思考什么???   陈哉=_=:“我看你现在是在用下半身思考吧!”一顿,面色骤寒,“如果今天你就这么强迫了我,你就真的不是人了!”   语气很狠,邯墨听得出。   他没动,撑起半个身子看她,突然发现陈哉的眼角里噙着眼泪。   又是眼泪。   这眼泪该让他有多心疼。   什么欲望也没了,他起身,冰着脸沉默了半响,然后独自出了卧室走向书房。   陈哉咬着牙,心里特气特委屈,用手背狠狠摸抹了一下眼眶,刚从床上起来,就看到邯墨折了回来,他黑着脸没说话,手上还拿了什么东西,走过来,把手上的东西一丢。   “呯”   嘿~居然是刚拆下来的电脑键盘。   陈哉还没反应过来,邯墨一下子就跪在了键盘上:“老婆。你总该原谅我了吧。”   是的!他!跪!键!盘!   陈哉:“……!!!!!”   混蛋!!你坑蒙拐骗,卖萌撒娇,软磨硬泡,嘿~~什么招数都没落下啊!!!!   【57】扬眉吐气   陈哉看着跪在键盘上的邯墨,真是哭笑不得。   邯墨这般傲气的人,连这法子都想出来了,也真挺为难他了。   “邯墨~”陈哉在床沿上坐下,觉得自己的气焰直往头上蹿,她勾着嘴角看他,有种变身土豪的感觉,“我现在怎么就这么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发微博上呢?”   邯墨心甘情愿:“只要老婆你回来,你就拍吧!登报纸我也没问题!”   哎呦哎呦~~~还特委曲求全嘛。   陈哉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还真“咔嚓”一声拍了下来。   邯墨=_=:“……老婆,你真拍啊?”   废话!此等场景不拍下来存着,也未免太可惜了一点!!!   陈哉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边,看着照片直乐呵。一身笔挺西装的邯墨跪在键盘上,恩~不错不错。刷微博,看联系人,语气特云淡风轻:“我记得我加了你所里几个人的微博……”刷着刷着,坏意上了,“呦~貌似你跟律协那几个人挺熟络,要不我发了这照片直接AT他们的官方微博吧~”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邯墨心里一点都不着急,他看着陈哉勾着嘴角,笑得像只狐狸,他哪儿会着急啊~只要媳妇儿心情好,不跟他气,拍他裸照放上去也没问题啊!只是他知道,他现在越表现出忌惮的摸样,陈哉就会越高兴。   “别啊,老婆~”邯墨两根眉毛纠结了起来,模样还真有点可爱。   陈哉得瑟了,完全得瑟了:“不要叫我老婆!”还威胁性的用手指擦过了发送键。   “好好好,暂时不叫~”邯墨连哄带骗。   看着陈哉心情好,他也心情好。   陈哉乐呵呵地欣赏着这张照片,真是太乐呵,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邯墨心里暗爽这招还真挺管用,只要在下一些功夫,自家媳妇肯定心软得缴械投降。   陈哉的性子他摸得最清楚,如果强取豪夺,她肯定骨头越硬。来软的,她就是顺着软往他头上爬,爬到头顶还不够,还得举旗摇晃,呐喊助威的。满足了她这股气焰之后,她心里的气就会消了大半,只是嘴还硬着。   嘴硬?   嘴硬就好对付了呀。嘴硬就得来强势的!   半强半软,变化多端,攻其不备,这才是追媳妇儿的王道好吗!!!跟古时候排兵布阵是一个道理!!!孙子兵法里滚一遍给悟出来的!!!   陈哉看着邯墨幽深幽深的眼,把手机放到一边,先前得意洋洋的眼一眯,嘴角挑着笑,凑近他:“邯墨,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一招一招下来我就会缴械投降?你是不是希望我不离婚?”一顿,她的眼神便有些难过,“这日子我继续跟你过下去……过到你妈死了,我们的日子才会轻松吗?是吗……这挺残忍的。因为,好像……我们的幸福日子,要建立在你妈死了的前提上。”   这句话一说完,邯墨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最后,嘴却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陈哉,别这样说。”他眉头紧锁,带着温怒。   陈哉呼出了一口气,她知道这话她说得很不该,可事实……真的就是这样。   她戳痛他了。她明白。   有些恶毒,她也明白。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啊。很无力,她说得是老实话。   “所以,你可以想象,我跟你过下去,势必是在跟你妈斗争。斗?我可以,可是这样的日子会很磨人。磨着磨着……你会倦吗?累吗?腻吗?当然我们可以去领养小孩,你也可以去找别的女孩子代孕,但是,邯墨,你妈受得了吗?受不了吧。你妈把你养这么大,你很好,你会为了我跟她反目吗?邯墨……你……有法子吗?一个,可以跟你妈争下去,让你妈看我看得顺眼的法子吗……这法子,我找不到,你找到了吗?”   邯墨的眉头依旧紧锁着,看着陈哉冷静的表情,忽而觉得,陈哉真的变了很多,她会想很多,考虑很多,顾虑很多,再也不想以前似的,挺单纯,挺无忧无虑,带着小莽撞了。   “陈哉,我很想……让你像以前那样相信我。我现在想要的不是你一下子答应回到我身边的决定,而是……想要你对我的信心。这点,我很看重。”邯墨说。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很沉。   俩人默然很久。陈哉身子动了动,身旁的手机一颤,来电显示,吴芃辈。   邯墨眼睛一扫便可看到。   陈哉接通了电话:“喂?”   她的声音有点暗哑,像是从被堵住的喉咙里挣扎出一丝声音来的。   邯墨已经站了起来,脸色黑着,走到床头柜旁,上面摆着一包香烟,抽了一根出来,递到嘴里时一顿,又扔了回去。   屋子里很静,邯墨将手插在裤袋里,转身,看着讲电话的陈哉。   她的表情挺平静,但平静中,那双眼睛却隐隐透着激动。   “好的,谢谢了,明天我会准时到的。谢谢了。”挂了电话,陈哉起身便走,没跟邯墨说话。   邯墨站在床边,眼神很沉敛:“剧本通过了?”   “嗯。”陈哉回头,挺漠然的。   他脑袋精明,上次吴芃辈来她这儿,当着他的面就讲了剧本的事儿,所以邯墨猜到,她一点都不意外。   “我先走了。”陈哉出了卧室,邯墨没跟出来,只是在她开卧室门的时候,他在后面说:“如果签合同的时候有什么条条款款看不明白,可以来问我。”   “不用了。”陈哉开门出去,在门口一顿,说,“邯墨,我现在挺高兴的。因为,以前你从没有正视过我的能力。你看,没有你那些关系,我照样可以挺扬眉吐气。”   语毕,走了出去。   接着,邯墨便听到保险门关上的声音。   这间屋子……突然又陷入了死寂。   【59】一集八千   邯墨是在后半夜接到何鹿原的电话,自从陈哉离开这个家后,他向来很晚睡,睡得也极其浅,翻个身,觉得身旁空旷,便会醒来。   所以,当何鹿原这通电话打来时,邯墨还没睡,他合上睡衣接通电话,顺便从床头柜上摸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腾出一只手用打火机点燃。   “说。”除了对陈哉,面对其他人他都简明扼要。   电话那头却没有立刻回话,隐隐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还有气喘吁吁的跑步声,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嘈杂声传来。   邯墨骤然眯眼,挺直了身板,警惕:“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一阵嘈杂的声音后才响起何鹿原压低的声音:“出事儿了。王海成被抓了。我现在在他家附近,被发现了。”一顿,声音继续嘈杂,接而一下子静默了,只听得何鹿原的呼吸声。   邯墨也不急,站在窗前叉着腰,面色镇静,等着。   许久电话那头的何鹿原才出声:“人我已经甩掉了。”一顿,“邯墨,王海成这一进去凶多吉少。明天我回京。现在我过来,我过来的时候你必须给我个答案。现在这事儿,你出不出手!”   邯墨眼睛幽暗:“把人给我甩干净了你再来!”   说完他就直接把电话挂了丢到一边。   隐约可以听见何鹿原在那头骂了一句:“操!你个没……”   电话挂断。   外头夜色如墨,站在十八层的高楼,俯看,万家灯火。邯墨抽完了一根烟,未抽尽,便习惯性地将剩下半截掐断,转身,走到床头柜旁,将烟丢进了烟灰缸里。   床头柜上点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灯罩是布艺的,陈哉很喜欢,布置新房的时候就买了。下灯旁边摆着相框,是他们出去自驾游时拍的照片,冲洗出来,装在了相框里。   还记得……她说以后要腾一面墙出来,挂满他们的照片,挂满一墙,霸气!   想起当时她眉飞色舞的样子,邯墨便勾起了嘴角,笑着笑着,他的表情又凝住了,好似有道裂痕从他墨黑的眸子里破裂开来……   他的指腹去摩擦着相框,很认真,也挺伤怀的。   一片夜,两头地。这般时间,陈哉已经睡下了。这近一年的时间她的作息时间向来规律,不会像以前一样过得日夜颠倒。她的肚子上盖着小毯子,睡得有些不安生。   在做梦。   梦见他们结婚,婚宴举行在沙滩上,自助式,宣布誓词的时候大地一片颤抖,整个婚宴现场乱了套。突然,海面咕噜噜地冒起了泡泡,像是煮沸的滚水,翻起了巨大的海啸,一下子就向他们冲了过来。邯墨站在她的旁边,死死地拽着她跑,海水从后打来,陈哉穿着婚纱往下沉,邯墨就拼劲全力撕裂了她的衣服将她往上托举。   起起伏伏,起起伏伏……灌倒鼻子耳朵里的全是冰冷的海水。   陈哉急得大叫:“邯墨,你浮上来!你浮上来吸口气!”   但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他不见了……不见了……   陈哉急得哇的一声哭起来,身子一抖,就这么抖醒了。醒来的时候坐了好久,一抹自己的脸,全是汗,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睡相差,滚来滚去,小毯子缠在了身上,缠着缠着缠死了,难怪热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的。   陈哉下床,一看时间,也差不多可以起床了,去洗漱,换衣,出门。   约定去吴芃辈的公司,把剧本的合同签下来。   昨天吴芃辈说,这个剧本讲述的故事梗概过了,基本就这么敲定下来了。今天去把合约签了,剧本肯定是要再修改的。   陈哉在去的路上就在心里敲算盘子,这动画片她初设定有三十多集,每集十五分钟,因为在这方面她还真是个新手,所以每集可能只能拿1000块,那么总共就可以拿3万块。   有点少……但也好。   所以陈哉就是抱着拿3万元的心态去的,但当她一坐在会议室里,翻着合同,猛然看到“每集八千元”时的条例时,她的眼睛都直了。   “八千?一集?八千?!!!”陈哉忍不住指着合同上的数字去询问,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这行的行规她大致还是清楚的,八千,尼玛!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确定???”陈哉再次用手搓了搓上面的数字。   对面坐着的是个男人,动画导演,有点胖,跟原来的吴芃辈差不多。坐在他对面,看着陈哉的眼睛别有深意,笑得也挺恭敬:“是的。”   陈哉心肝就有点哆嗦,天上砸馅儿饼???   再去翻看这份合同,感觉……   怎么条条款款都这般少???   以前她跟网上书院签写手合同的时候,条条框框一大堆啊,密密麻麻整整五大页啊,再附上什么卖断协议啊,什么作品版权授予啊,整整就十多页了啊,这个……只有……四页?   就四页而已???   还有,她曾经签订的那些合同里,一大堆的条条框框中就隐藏着一些“霸王条列”,但对比这个……这个合同……简直……太!为!她!着!想!了!啊!   真是天上掉馅饼?   还是说……吴芃辈给她优待?   陈哉心里百转千回,将合同一放,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那个……吴先生在不在?”   **********************************************************************************   【请假三天】   端午节了咩~~~~放假三天吖,老孤的娘亲已经买好车票让我滚去外婆家了。   明早6:20的火车=_=……所以端午节这三天没办法更新了。特此请假三天,三天后照常更新。   等等!!!   我知道你们这帮姑娘一定会捂着心肝向我伸出爪子的。。。。一定会的!   所以,怎么舍得让你们书荒。   昨晚申请了一个邮箱,把这个月朋友发我的一些TXT文,放到了里面。   有高干文,有古言文,有民国文,有科幻文,口味都比较砸。书荒或者熬不住的姑娘可以下载下来看。这个邮箱就定期保存着了,我看着什么好书会再放上去分享给亲们的。   但是为了其他姑娘着想,千万别改邮箱密码啊。   上次我分享了两大捆高干文,结果被人改了密码,很多姑娘就下不了了,我自己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别改密码啊~~~~~~~   邮箱:(因为打上来是乱码所以就截图了)   密码:2345top1   在网盘里,文件名为“端午节快乐”,下载下来就可以了。我爱你们O(∩_∩)O~~   琉璃浮沉整理   【60】心宽体胖   “小吴啊。”那男人很意外陈哉会提起他,那眼神,看着陈哉越发探究起来,“他在办公室。陈小姐对这份合同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挺满意的。”陈哉答。   这男人的眼神真诚透了,让陈哉局促起来,低头在合同上刷刷刷一签,还真就签定了。她签完名的时候总是习惯性会在名字后用力地戳一点,笔尖戳下去的时候她心里不是很舒服,这不舒服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或许她拿一集一千块反倒会舒坦一点。   这男人看完陈哉签好名,一式两份,自己也签好名,盖好章,一份给了陈哉,一份自己收着,笑得有些谦逊,看着陈哉,细细打量一下后,眸子里探究的神情还是不减。   “剧本修改好后,钱会在三个工作日之后打到您的卡上。”男人在做最后的交代,“剧情的细节在前面我已经交代过了,陈小姐明白吧?如果我们制作方还有什么问题会让你再做修改的,这就是后面的细节程序了。”   这些之前就商讨过,陈哉知道,只是……她还是很疑惑,忍不住再问了一句:“合同上说……如果日后动画反响不错,生产出的系列产品,我也可以分到一部分钱?”   “当然。”男人大的理所当然似的。   “你们跟每个写剧本的人都这么签吗?”陈哉疑惑。   男人稍一顿,没料到陈哉会这么问,这表情就这么僵硬地卡在脸上:“欸……嗯……啊,是因为陈小姐写得剧本真的很好,好东西就应该有好东西的价值。”   那一双眯眯眼,真诚大发了。   陈哉瞧着他,便没说话,把合同塞进了包里。这男人要送她出去,但陈哉却脚步一顿:“我能去见一下吴芃辈吗?”   男人呆了一下,显然在思考陈哉跟那货是什么关系,想了想:“可以啊,当然可以。”说完就给陈哉带路。   这公司规格很奇怪,辟了一大层的空楼出来,每个办公间都是用大面的玻璃隔着的,可以直视里面的办公桌,凌乱的稿纸铺在地上,桌上,沙发上,床……嗯?床?   男人走在前面跟陈哉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设计部,这一大层都规他们所用。公司对这拨人采用放养式管理,平时看不到他们人影儿,不是出门旅游了,就是约炮约嗨了,但是最后接到单子,要交设计方案的时候你就会看到这里人都自觉地回来了。只要有灵感他们会在这里熬夜地赶画稿,所以他们会买沙发啊,床啊,方便面啊回来,在这里工作上几天几夜。只要他们最后能交出优秀的设计方案,公司一般都愿意放养他们。”男人介绍得有点乐呵,“这拨人性子都有些……嗯……风流,咳,怎么说,散漫?哎呀,还是说风流好了,所以为了提高他们的警醒意识,公司共设立了两个设计部门,竞争,同一个大单子会让这两个部门来做,哪个部门做的好就录用哪个部门的,录用了这个部门就加提成。A部门跟B部门,你知道一个设计部门里都是用玻璃隔出来可以透视的办公环境,所以为了防止抄袭这种现象的产生,两个部门在不同的楼层。吴芃辈是A部门的设计组长,他带的部门就在这一层。”   这一路,男人讲解的很细致。把陈哉引到一间玻璃隔出来的办公房前,上面没有任何的标示,只看到里面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漫画书。男人挠了挠脑袋:“诶~小吴怎么不在啊?”   正巧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抱着一大堆画纸,头上插着彩色铅笔,披头散发的,男人叫住她:“晴晴,你们组长呢?”   晴晴?   陈哉一听这名儿心里就咣当一声。   果不其然,画稿堆中抬起一张脸,不正是阮晴晴吗!   俩人因为小芋头的事情大吵过一架后就没碰过面,阮晴晴自是也看到了陈哉,她挂着黑黑的眼袋,没化妆,面色有点蜡黄,瞧着陈哉,狠狠一瞪:“不知道。”甩出三个字就走。   梁子还真结大了。   陈哉对阮晴晴倒没什么感觉。这一年时间她的性子被磨下来,还有什么记仇的闲功夫。说来也挺怪,想起她对大学里的人和事儿介怀的不得了的日子,她就觉得……那时的自己怎么这么想不通啊,怎么那么小心眼儿啊,怎么那么娇滴滴啊。这人啊,果然不能被宠着,宠着,什么事儿都碰不得。非得到泥地里摸爬滚打一圈,爬出来,这才叫铿锵玫瑰啊。   活得叫一个大气!   “怎么了?吃了哪门子炸药?”男人对阮晴晴的态度有点莫名其妙,回身看了看陈哉,“这几天他们接了单子,有点忙。小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要不你去我办公……”话还没说完,陈哉望着他背后,笑了,打断他的话:“他来了。”   男人转头,便看到吴芃辈夹着一只大鸵鸟走了过来。看着陈哉和旁边的男人,皆是一愣:“诶?你们……”他看着陈哉,眼神不自然了一些,“怎么来了?”   男人指了指陈哉:“陈小姐说要来看看你,小吴,那你招待着啊。”说完,这男人回头朝陈哉笑了笑,很识相地离开了。   留下陈哉和吴芃辈,吴芃辈显然有些局促,把胳膊下的鸵鸟夹得更紧了,脚步向前一踏又向后一缩,整个人不知所措地转了一圈。   陈哉=_=:“你跳芭蕾啊?”   吴芃辈夹着鸵鸟站定,看了陈哉良久,挠了挠头,才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不好意思啊,进来坐吧。”   走进去,办公桌的确乱得不得了,堆得全是漫画书,一旁的沙发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公仔。旁边还有一个柜子,上面都是动漫人物的手办。这不又让陈哉想起吴芃辈穿的几件T恤,上面印的都是卡通人物。   吴芃辈走上去,把沙发上的公仔全都扫到地上,把胳膊下夹着的大鸵鸟也扔在了地上:“坐,有点乱哈,这办公室我不常来,都把它当做杂物间的。”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下去,大概觉得自己这般说,好似显得自己有些不务正业。   陈哉没坐,捡起地上的鸵鸟,一看,这公仔还真是丑的可以。长得有点贱,看起来特想让人煽它一巴掌。身上的毛都是仿真的,抱起来挺舒服,尾巴上面一撮毛特逗,还是渐变色。   “这鸵鸟长得有点贱。”陈哉扁着嘴,扇了这鸵鸟两巴掌。   扇下去,这鸵鸟立刻发出惨叫:“啊啊~”   声音是从鸵鸟肚子里冒出来的,声调特搞笑。   陈哉吓了一跳,捏着鸵鸟脖子去看吴芃辈。吴芃辈挠了挠头,回答得挺无辜:“这就是让人来扇巴掌的。”一顿,“给人缓解压力用的,生气的时候别憋着,扇它,就这用途。扇完了就爽了。”   陈哉想了想:“所以你这是缓解压力回来了?”她指了指鸵鸟凹下去的脸,“扇成这样,你心里是多愤慨啊?”   “没啊。”吴芃辈有些局促,把鸵鸟夺了过去,把鸵鸟凹下去的脸藏在了自己身后。   陈哉便没说什么,想了想:“谢谢啊,合同我签了。”   吴芃辈转身把鸵鸟放到沙发上,听到陈哉这么说, 背脊有点僵硬:“恩,没什么。你写得的确很好啊。”转过身,眼睛透亮透亮的,下巴上一道凹沟,还真是瘦了很多呢。   “一集八千,后面出了相关的产品,我也有分成。”陈哉说,“我有点不敢相信。”说完,一直看着吴芃辈。   吴芃辈的眼睛暗了一下,他的睫毛很长,眼眸子水汪汪一片,将陈哉映在里面,背景是落地红色的沙发,满地的娃娃,在后面是落地窗,外面空旷的天。   “陈哉,你值得拿这个价。”他的语气很淡,慢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神未看陈哉。   但是……为什么感觉不是滋味呢。   “谢谢你的。要不,我请你吃饭吧。”陈哉觉得心里有点堵。   吴芃辈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谢什么。我没帮你什么。”   生疏,突然觉得有点生疏。俩人各站一端,便觉得隔了什么东西似的。以前的吴芃辈都是乐呵呵,很亲近的感觉,就像老朋友一样,他没什么心眼儿。   “还是你让我来写剧本的呢,现在通过了,有很多钱拿。你帮过我。”陈哉道。   “这又没什么的。是你写的好。”吴芃辈转过身,开始整理丢了一地的娃娃。或许……他是故意找点动作做的。   陈哉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告辞:“那我就先走了,你忙。”   客套话。   走到门边,她胸腔里越来越堵地慌,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回头的时候吴芃辈也转过身在看她,只是触及到陈哉的目光时,他的眼神有点往回缩,自然而然开始把眼珠子转向天花板。   恩?这胖子的小动作有点多。   “胖子,”陈哉叹出一口气,“我还真是喜欢你以前的模样呢。”   特色,心宽体胖,多适合他的性子。   吴芃辈一愣,眼睛里有碎碎的光,手上捏着那只鸵鸟,站在那儿呆愣住,背景是一大片铺满云的天。   “我知道了。”他答,声音有点抖。   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陈哉想起了初见他时的模样。   露出大半个白花花的肚子,睡眼朦胧地立在那儿,表情特萌,哦,他还养了一只叫杰瑞的荷兰猪,他还收留了小芋头,他也很疼惜多肉植物……   他挺热心肠,挺善良,挺好的。   陈哉转头要走,只听得身后的吴芃辈把她叫住:“陈哉……”看着陈哉转头,吴芃辈的眼睛都点打飘,“你说请我吃饭,还算数么?”   陈哉对他笑:“算数呀~”   吴芃辈的脸便憋得更红了:“这个星期六,好不?”   陈哉:“好呀。”   吴芃辈的心狠狠一跳,突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勇气。   【61】如愿以偿(上)   陈哉走出大厦,外头的阳光有点大,外头停着一圈的车。她必须走到旁边的天桥,绕道对面才有公车坐回去。   刚走上天桥,电话就响了,邯墨。   她本能地想挂掉,但手指犹豫了一下,不知怎的,下意识的就滑了接通键。   电话接通,邯墨沉稳的声音从手机里淌出来:“下来,跟我去吃饭。”   下来?   陈哉靠着天桥的栏杆,看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下什么来?”她以为他在她的租住处,便道,“我在外面。”   “我知道。”邯墨的声音波澜不惊,“你从天桥上下来。”   这句话一说完陈哉就吃了一惊,立马俯身去看,便看到天桥对面的公交车站台旁停着邯墨的车。站在她这个角度,俯视,看不清坐在车里的他。   “你怎么在这儿?”陈哉皱眉。   “路过,抬头就看到你在天桥上,跟仙女儿似的。”语气很正气。   陈哉=_=:“你讽刺我?”   “夸奖。”邯墨答得很快,“下来,我在这儿停车不方便。”   他停在公交站台,自是影响了后面的公交车。   “我回家,你自己吃饭去吧。”陈哉收了视线,绷着嘴角。   电话那头顿默良久,只听得邯墨的声音有点发懵:“乖,听话,下来,跟我一起去吃饭。”   这语气,柔软得一塌糊涂。   陈哉便觉得有些无力,在心里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你觉得自己足够铿锵有力,但为什么这个男人的一句话还是能把你融化成一滩水?所以足够悲哀的是,这一下子感受到的的柔软是要积淀前面多少深的感情。显而易见,那感情还积淀着,所以还会被那种语气,一下子柔软了心房。通常,这会成为举棋不定的缘由。   立夏的天,油柏地面蒸起了一片热气,汽车的喇叭很焦躁,天桥横跨两头,她立在中间,正前方的十字路口跳转了绿灯。这般艳阳天,很多姑娘都打起了阳伞,一把一把阳伞从她身旁滑过,反着光。陈哉从天桥上走下去,她甚至都能料到,如果她拒绝他的邀请,他一定会把车大喇喇地停在那儿,上来扛起她就打包往车里塞。   邯墨坐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瞧着她走下来,坐到自己旁边。   “系好安全带。”邯墨提醒,转过头发动车子。   陈哉能够敏锐地感受到邯墨突然锋芒起来的气势,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这不安感像刺儿一样密密麻麻往她心口上扎。她转头去打量邯墨,他穿着浅蓝的条纹衬衫,她给他选的,西装裤,褐色的皮鞋,每一样都是她给他挑的。   邯墨有点憔悴,胡渣微显,眼底泛青,车旁还放着半杯黑咖啡。可以料到,他已经到了必须喝咖啡来提神的地步了。   这一些细节串在一起,让陈哉更加的不安。便觉得,邯墨肯定是有事儿要说的了。   他的那些招她都领教了大半,撒泼卖萌,软磨硬泡,那离婚协议书他就不签了。但今天所表现出来的邯墨……让陈哉一下子拿捏不出底来。   “很忙?”陈哉状似很不经意地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关心的情绪,倒像是随口问起似的。   “嗯。”邯墨眉头紧蹙,随手开了音乐。   一大串节奏感强劲的说唱就蹦了出来。音乐有点无厘头,掺合在俩人中,便显得有点不合拍的好笑。   这是陈哉给他制的音碟,俩人自驾游开到高速路上时,陈哉就会放这张碟给他提神。还记得有一次俩人驱车去厦门,邯墨有点疲倦,陈哉生怕他开着开着就睡着了,便一直陪他聊天,但聊着聊着她也支持不住了,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再迷迷糊糊醒来时,她转头一看,头发都立起来了!邯墨坐得笔挺,手握在方向盘上,居然闭着眼睛就这么睡着了!   陈哉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他叫醒,睁开眼的邯墨也是心有余悸。   那次回来,陈哉就给他置了一个音碟,什么吵闹的音乐都放了进去。   现在,一切,都还跟她有关。   一直驱车到了港式茶餐厅,邯墨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转头便可以看到西湖。立夏的天,西湖边的梧桐树长得很盛,叶子中间漏下一块一块的光斑,行人打着阳伞,手上的棉花糖融化在嘴里。餐厅里打着冷气,有些凉。   邯墨把菜单递给陈哉,陈哉点了杯喝的,邯墨便接过餐单,又补充了一些小吃。最后,还叫了一杯抹茶味的冰激凌。   陈哉喜欢,他记得很牢。   菜差不多上齐了,陈哉吃不下。筷子动的很少。   邯墨微微皱了皱眉,把肠粉和烧鸡往她面前推了推:“吃一点。”   “我不饿。”陈哉拒绝。   邯墨没说什么,夹了烧鸡放在她碗里,又给她盛了一碗汤。   夹到了碗里的东西就必须得吃,陈哉有这方面的习惯,没办法,便低头吃。   他俩很少说话,邯墨也没有要挑话题的意思,氛围便自然沉闷起来,对比其他桌,他们吃得闷声不响的。   邯墨吃得极慢,大多时候目光都有些沉甸甸的。他的眉头都蹙着,挤出了一个川字,整个人的气焰都有些低沉。他应该是极累了……   衬衫卷在胳膊上,手臂上的肌肉绷着,左手腕上一块机械表,时间一溜一溜的跳着。   默然不语,吃到后来,陈哉实在没胃口吃了,舀了半杯冰激凌,放下勺子,再也不肯动一下了。勺子放在精致的小碟子上,发出“叮”的一声。勺子凸出来的一面把陈哉的脸照得很是变形。陈哉的目光还来不及抬起来,只听得对面的邯墨说:“合同签订了?”   终于挑话题了。   “嗯。”陈哉闷闷地答。   “还满意吗?”他继续问。   陈哉便没说话,眉毛挑了挑,直视着他:“有点不相信……”   邯墨的表情没有任何的破绽:“不相信什么?”抬起眼皮,目光紧锁着陈哉。他的眼神会咬人,陈哉咬不过他,眼珠子退缩着往旁边飘:“没什么。”   邯墨便敛了眼神,往自己碗里盛了一碗汤,盛满了,却又放下,没喝。   顿默良久,出声:“陈哉,真的想跟我离婚吗?”   声音极低,极其沉重。   陈哉心里一抖,终于明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泛起来的不安感是为什么了。   因为,他来真的了。   【62】如愿以偿(下)   邯墨便敛了眼神,往自己碗里盛了一碗汤,盛满了,却又放下,没喝。   顿默良久,出声:“陈哉,真的想跟我离婚吗?”   声音极低,极其沉重。   陈哉心里一抖,终于明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泛起来的不安感是为什么了。   因为,他来真的了。   陈哉低下头去,冰激凌勺子映着她变形的脸。她悄悄地揪紧了裤子,深吸一口气,抬头:“当然。不然你以为这一年来我都是在跟你玩捉迷藏吗?”   忽然就披上了一层尖锐的外壳。   邯墨闻言,低头苦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扔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叼在嘴里,很重地吸了一口气,烟头立刻烧下去大半。从前他几乎就没在陈哉面前抽过烟,但这一年来,烟就没离过身。尤其是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整晚就能抽掉一包。烟只抽一半,抽一半就掐断,重新点第二根。   上次在卧室时,陈哉就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包烟,他下意识地想去抽,但又忍住了。这回,他没忍。   陈哉便越发觉得有点不安,这不安感带着对自己的怀疑,甚至……犹豫。这种情绪很复杂,就好像立在一片薄薄的木筏上,四处都是开裂的冰。木筏飘不了,脚尖一踏到冰面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破裂声。要走下去吗?可以吗?会死吗?这三个问题积淀了心里的惶恐,于是,只得逼着自己爬回木筏上。   孤独也是求生的自我保护。   “邯墨,你说吧。我觉得你有话对我说。”陈哉抬起头,觉得自己很冷静。   邯墨未说话,指尖的香烟半明半昧,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低头把烟掐成两段,燃着火的那段狠狠地拧在了碟子上。抬头,那双看着她的眸子跟黑琉璃一样,只是,好似有一条条裂痕在眼底碎了开来,分裂出无数的裂痕。   一个眼神都能把她的心掏空似的难受。   “我一直想给你很多东西,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你我就恨不得都给你。”他的眼睛又合上了,眉毛依旧紧紧蹙着,左手放在桌面上,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才哑着嗓子说,“现在,你想要我跟你离婚,这个,我要不要给你?”   陈哉低着头没有说话,手指死死的揪紧了膝盖上的裤子。   邯墨不知为何就笑了一下,笑得很苦涩,笑着笑着,他就偏过头去,看着落地窗外的西湖。湖面上一层碎碎的光芒,跟他的眼睛似的。他用手抹了一下眼睛,没有转过头来。   俩人都没有再说话,陈哉紧紧闭着眼。   她有一种直觉,如果这时候她给个回答,他便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无赖耍泼了。她对他很了解,了解到骨子了,别人看着这个男人面无表情的,便无法猜透他的情绪。可她能,就算他再怎么摆出一张白板脸,她也能准确地判断出他的情绪。   已经了解到这种程度了。   只要她想要的,他能给,就都给。但,离婚……要不要给?   要不要给?   她能料到,真能料到,只要她说一个“要”字,他一定就立马妥协。   直觉。   陈哉张了张嘴,那一个字就卡在了喉咙里,她想说出来,但张着嘴使了很大的力气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慌,没来由的慌。   她扶着桌角起身,手指有些颤抖,抬手的时候碰掉了冰激凌勺,发出来“叮”地一声响声。她连忙窘迫地去捡,抬头的时候又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桌面上的菜盘被震地哗啦一响,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邯墨皱眉,起身要去扶她:“当心。”   陈哉扭头,拒绝他伸出来的手,她的脸烧得绯红,捂着脑袋低着头,侧身往外走:“没事,我去洗手间。”   狼狈不堪。   匆忙逃离。   邯墨便站着没动,看着陈哉缩着身子匆匆转身的模样,他比谁都难受。   坐下来,顺手又摸出一根烟,欲要放到嘴里,却又丢到了桌上。晦暗的眼,阴郁的表情,嘴角抿的很紧,可见他在死死咬着牙。胸口起伏,拳头在桌子上死死地捏着,一时没忍住,一拳头砸在了桌上。   “咣当!”   周围的人看着他,一旁的服务员也吓得不知该不该上来。   邯墨谁也没理,拳头依旧死死的捏着,眉头紧蹙,心里难受,纵使他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终究无法压制这种难受感。他这辈子的爱情只归属于一个女人,他为她做了很多事儿,想为她做很多事儿,还有很多事儿是没做的,想想,便觉得绞痛。他从来不认为大爱该放手,因为他如此笃定,若他放手,她不会幸福。她幸福,前提是必须是他候在她身后。   他的爱很简单,就是在她跌倒的时候能让她跌到自己的怀抱。   这就是爱,他的定义。   所以,他绞痛着的是,若以后,她跌倒了,他在一旁都无法搀她一把,这种形同陌路的感受,别人真的无法想象他是有多难受。   “买单!”邯墨起身,唤来服务员,直接甩钱。   陈哉刚从洗手间出来,脸上还湿嗒嗒的,明显是刚刚泼过水,表情严肃,俨然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刚一出来,便看到邯墨站在门口,那双眸子,能吃人似的,二话不说,走上来扣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往外拎:“我送你回家。”   不顾她,近乎是在把她往外拖。   陈哉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邯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真不像你!”   邯墨未说话,身板挺得笔直。把她塞上车,甩门,自己又绕到驾驶座。   陈哉未反抗,出奇的安静。   她的性子倒是越磨越平滑。   又是一路无话,邯墨将车停在巷子口,陈哉没有看他,没有道别,开门下车,手指刚一触碰到车门,身后的邯墨揽住她的肩膀:“等等。”   陈哉回头,邯墨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她,面色寒冷。   陈哉低头看。   离婚协议书,下面,签着她早就签好的名字,如今,他的名字也张扬地签在了她的旁边。   一眼,陈哉便感觉有很重的槌子一下子敲到了她的头顶。这槌子能把她劈成两半似的。心里猛然一抽,她拧着嘴笑,伸手接过:“你终于签了。”   陈哉,你如愿以偿了啊,你笑啊。   【63】欣和怀疑   姚欣和是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赶到陈哉住处的。   “呯呯呯”敲门,门内没反应。   姚欣和便有些怕了,连忙打陈哉的手机,一直是没人接的状态。   惨了惨了惨了,这女人不会想不开吧!!!   之前邯墨就打电话给她,说他签了离婚协议,让她对陈哉多照顾一点,还说务必让陈哉跟她住在一起。姚欣和听了狠狠地吃了一惊,刚想问具体点的事儿,邯墨就把电话挂了。她再打过去,他便关机了。   邯墨的性子她了解。爱老婆如命,就算陈哉强硬着,但他会签那份离婚协议吗?但他现在签了,并且,还玩关机?!这可有点不得了。   姚欣和心里不太平了,立马拨通何鹿原的手机,但何鹿原的手机居然显示是空号。   心惊肉跳啊,她连忙前前后后核对了一下何鹿原的手机号,没错啊,不可能是空号啊,除非已经注销了!   她这头心乱如麻,但倒也镇静,强压下不安,立刻跑来陈哉这儿了。   “接电话啊!草!上演集体失踪吗?”姚欣和也有点慌,不断地拨陈哉的手机,又去不停的敲门,急得能呕出一口血来。什么坏想法都往脑袋上涌了,陈哉这傻女人不会跳楼了吧?不会投江了吧?服安眠药?割腕???   姚欣和越想越害怕,挂了电话死命去捶门:“陈哉陈哉!你开门!!!开门啊!!!我踹门了啊踹门了啊!!!”说着真拎起裙子,脱掉在高跟鞋,举起脚丫就要往门板上踹。   后退几步,运气,脚丫举起,助跑,嘿~~~要踹上去了!!   “你干嘛……”旁边弱弱地响起一个声音,于此同时,那小身影蹿上来,眼疾手快地就抓住了姚欣和的脚腕,抓住后还往后推了推。   “呀~”姚欣和重心不稳,往后跳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赤脚垫在地上,看着陈哉抱着一大袋东西蹲在门前,仔仔细细地去查看门板,嘿~她的语气还特恼:“把门板踹坏了怎么办!要赔房东钱的啊!”   姚欣和气急,套上高跟鞋就把她拎起来:“我打你这么多电话你都没接,去哪儿了!手机呢?!”   语气当真怒急了。   “买水果,手机没带。可能静音在吧。”陈哉打掉她的手,转过身掏出钥匙开门,把地上一袋水果给拎了进去。   姚欣和臭着一张脸进去,一眼便瞧见书桌上摆着的离婚协议书。陈哉丝毫没有避讳,直接去洗水果了。   姚欣和想了想,把离婚协议书拿起来看:“哟,邯墨终于签名了~”   陈哉背对着她,没说话,水龙头开的哗哗响。   “名儿签了,什么时候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给办了啊?”姚欣和在椅子上坐下来,优雅地翘着二郎腿,细细地看着这份里离婚协议书的条块,语气不知其味。   陈哉面无表情地洗完水果,装在盆子里,走出来,放到姚欣和面前,拾起一颗荔枝剥起来:“下周末。”   “邯墨说的?”姚欣和抬起头问,仔仔细细看着陈哉的表情。   陈哉的表情很自然,垂着眼皮认真地剥着荔枝壳:“我说这个星期六就去,他说这周没空,下周末。”   姚欣和深思起来,眉头便皱上了。想了想,摸出手机,看着拨给何鹿原显示空号的电话,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又想起邯墨最后让她说服陈哉搬来跟她住……姚欣和这心里就越发没底了。而这些自然不能跟陈哉说,她只得把视线重新移回那份离婚协议上。   一扫,她便挑着嘴角笑:“陈哉,你倒挺有骨气啊,房子没要,邯墨兜里的钱也一分没要啊,还真是走得干净。”   她这语气,忒吃味了点,陈哉把剥好的荔枝往嘴里塞,没说话,抱着电脑转到床上。   “所以……邯墨签了字,你……一点都没难过?”姚欣和把离婚协议书放回桌上,眯着眼,去看陈哉。   陈哉低着头刷网页,手提折射出来的光把她的脸蒙上一层亮。腮帮子鼓着,含着荔枝核说:“为什么要难过?”   “陈哉,你会习惯性地假装冷漠,这点,我看得出。”姚欣和直言不讳,但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站起身,把陈哉的手提抢过来,“快收拾行李,你搬去我那儿住。”   姚欣和挺着胸脯站着,拎着眉毛,甚是强硬。   “不用了,下周末去民政局办好手续我就搬回家。跟我爸妈住。”陈哉低下头,眼中的情绪多半是掩饰住的。   倒真是什么都打算好了。   “跟我住,你别回绝。就这么定了,现在就收拾行李。”姚欣和根本就懒得耗,她的性子本就是干脆的,“我看你也不用收拾了,带几件衣服你就跟我走吧。我那儿都有。”   说着就要去拿陈哉放在床上的几件衣裳。   陈哉就疑惑了:“干嘛非要我搬来跟你住啊?”   “我怕~”   陈哉=_=:“啊?”   姚欣和胡诌:“我一个人住,现在怕黑。”   “你一个人住这么久了,居然怕?”陈哉皱眉。   姚欣和知道自己编得牵强,一下子说不出话,站起来愣愣地看着她,陈哉也仰着头看她,两人对视,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挺诡异。   这气氛越发让姚欣和感到不安,咬了咬牙关,把衣服都丢在了床上,上去抓住陈哉的肩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陈哉,邯墨可能出事儿了……”   陈哉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一顿,还是僵硬地别过头去:“关我什么事?”   “他……可能真的会出事。”姚欣和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还有何鹿原。”   【64】他干什么的   陈哉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一顿,还是僵硬地别过头去:“关我什么事?”   “他……可能真的会出事。”姚欣和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还有何鹿原。”   这就让陈哉疑惑了:“你怎么认识何鹿原?”   姚欣和从来就没有提到过她认识何鹿原。   陈哉看着姚欣和,便让姚欣和的眼神有点发虚,挠了挠头:“其实……我们认识还蛮久了来着。”那表情,明显还藏着一些话没说。   陈哉瞧着她,让姚欣和心里敲着鼓点,便把椅子拉上来坐在陈哉对面,干脆直说了算了,:“在你和邯墨没闹离婚前我就跟何鹿原认识了。我不知道他是邯墨的朋友。我去花店呢,身后就有个男人跟在我后面笑,我回头瞧他,他便瞧着我说了句你长得真像条鲶鱼啊。你知道我这个暴脾气,自然回骂他啊,他油腔滑调的,我实在看得牙痒痒,就用高跟鞋揍了他。就这样认识的。”姚欣和说到这里有点无奈地摊摊手,一顿,这手又垂了下去,“我们还没确立关系……”   声音极低。你真该知道,姚欣和这个女人,性子是多么的要强,只有别人在她面前声音压低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她这般……   恩?   陈哉眯眼:“他泡上你了没负责?”   姚欣和嘴角一垂:“如果要细算起来,应该是我先出马勾引的他。”   这句话一说完,陈哉就吸了一口气看她,她也无辜地看着陈哉,俩人诡异地对视良久,陈哉“哇”地一声跳起来去掐她的脖子:“你不是说你喜欢的男人一定是要成熟稳重能压得住你的吗?啊?邯墨这款你都嫌幼稚,你他妈的居然被何鹿原这种二货给勾住魂了,都到了主动勾引的地步还不告诉我,一年了吧?啊?一年了吧,我居然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隐瞒的也太好了吧!!!”   姚欣和被陈哉掐得翻白眼:“你……你别激动啊,我这不是还没勾引成功,还处于暧昧阶段吗?”   陈哉便松了手坐回去,斜着眼睛继续看她:“我总觉得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姚欣和咽了一下口水,想了想,反正都招了,那便招干净吧:“上次我把你拉去吃韩国料理,其实……何鹿原和邯墨就坐在我们桌后面,也就是你的后面……”心虚,暗自瞟了一眼陈哉,“咳,他怪想你的,所以就把你拖出来了。”   一顿,瞄着精致眼线的眼角还扑闪扑闪的,特无辜地看着陈哉。   陈哉=_=。   偏姚欣和还伸着脖子加了一句:“为你好。”   陈哉又“哇”地一声跳起来去掐她脖子:“所以我这儿的地址也是你告诉邯墨的对吧!我说他找到我之后怎么总说‘我不喜欢你把我当做死了一样来想念’呢,结果就坐在我的后面把我的话都听了去了啊。姚欣和,你丫的够仗义啊,我看你是在何鹿原面前邀功吧,啊?体现你多么多么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坚定立场是吧,啊?”   姚欣和吐着舌头:“你……太……懂我了!”   陈哉气个半死!   她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挺仗义,但一旦跟爱情沾边,姚欣和就定然是个自私的主。如果碰到个心仪男人,就算这个男人已经有女朋友了,只要没结婚,她就一定掺合进去坚持不懈地追求勾引倒贴,直到这男人领了结婚证她才会罢手。   嘿~现在是拿着她邀功啊,在何鹿原面前邀功啊她妹的!   陈哉发了飙就是一时半会儿收不住的人儿,但姚欣和的心思还清明着,跟顺毛一样地去摸陈哉:“言归正传。”她把手机拿出来,按通何鹿原的号码,放了外音,方便陈哉也能听到。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陈哉皱眉:“你拨错了?”   姚欣和把手机挂掉,表情严肃:“这电话一直存着啊,打了一年都没事儿,怎么可能会拨错呢?”一顿,“他告诉我说他回北京了。今天再打,就是空号。其实我对他具体情况都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是邯墨的朋友,来这儿旅游的,先前在沙滩上做救生员……”   “嗯?”陈哉连忙打断他,“他告诉你他是在沙滩上做救生员的?”   姚欣和:“是啊。”   陈哉的心莫名拧了一下:“可是邯墨告诉我说,何鹿原是在海南的国家安全局,每天再沙滩上找老外聊天套话。但他乘机泡外国妞,他老大看不下去了,踢了他……他便来这儿旅游的……”   俩人对视一眼,表情严肃。   陈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65】担不担心   俩人对视一眼,表情严肃。   陈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姚欣和便绷着嘴角没说话,显然,她也疑惑着了。   “可是……陈哉,你不觉得重点不是这个吗?”姚欣和皱起眉,“何鹿原的事情应该由我担心吧?你……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邯墨吗?啊?!我的重点是邯墨和何鹿原会不会出事,为什么你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何鹿原身上?啊?”   陈哉盘着腿坐在床上,眼神有点呆愣:“可是,我为什么要担心他?”   “一点都不担心???”姚欣和简直不可思议,再去细细琢磨陈哉的表情,她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冷静?   “他有什么可以让我担心?”陈哉说得很认真,攥着姚欣和的话反问,反问得干净利落,好似她和邯墨是八竿子打不着一下的人。   姚欣和便有些无奈,打算结束这个话题。邯墨今天刚把离婚协议书丢给这丫头,她性子又执拗,刺儿的要死,不爽了就喜欢把自己伪装的冷漠,其实心里比谁都惦记。   姚欣和觉得她不了解自己,却很了解陈哉。所以就算现在的陈哉再表现得怎么怎么不在乎,怎么怎么冷静,但她都不相信这丫头是不惦记邯墨的。   只是……万一这两个男人都出事儿了呢?   这念头浮在脑海里,能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如果何鹿原手机不是变为空号,我想我现在脑子里没有这么乱。”姚欣和有点发愣,声音也有点无力。   陈哉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起身,把她弄乱的衣服全部折好,放好。她表现得太镇定了一点,姚欣和看着直皱眉,上去扣住陈哉的手腕:“你真的不担心啊?”   陈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姚欣和就挺不是滋味的,上去把陈哉洗好的荔枝拿过来,放在膝头上,一颗一颗拨着:“你当初跟邯墨结婚的时候我就挺为你高兴的。觉得邯墨这样的男人能为你死心塌地不怨不悔的,可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话还没说完呢,陈哉就打断她的话:“别用八辈子说事儿,我就这一辈子。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可能谁都觉得我福气好,有邯墨这样的男人,那些觉得我福气好的人,可能无法原谅我为什么这么无情地对待邯墨。但是,真正原谅或懂得一个人的行为,必须是得你自己也共同经历过了,做过了,才能了解我现在做的是人之常情。才能了解我看似幸福到死的生活里,突然降临了什么,有什么是我很介怀的。”陈哉低着头,把手提拿回来,重新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这跟写小说一样,那些被读者认为是经典的句子,一定是他们曾经历过的,感受过的,所以看到一些话时,深有感受,便认为这个是经典。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创造经典,这就意味着我们在原谅俗套。我不否认我现在过得很俗套,但是……等你体会了我所体会的,你便会原谅和体谅我现在的俗套了。这俗套也就成为了经典。欣和……所以,不要告诉我遇上邯墨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放弃他是我最大的失误。这些我都懂。懂得比谁都深。”   她的语气很缓,跟抽丝儿似的恍到心里。   屋子里的灯光有些许暗,手提上的反光应着她的脸。姚欣和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看着她良久,把荔枝放到书桌上,在陈哉的床上躺下了,盯着天花板,她的目光有些放空:“陈哉,我突然觉得这一年来你平和挺多的。以前邯墨把你圈的太好了,一点风吹雨动都能把你惊着,现在……你挺平和铿锵有力的。”   陈哉没说话,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晚了,你也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儿睡下吧,明早你再回去。”   “好呀!”姚欣和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眼睛便有点泪汪汪,“我现在心神不宁的,今晚回去我肯定睡不着,还是留你这儿你陪我好了。明天你再跟我一起回家!”   陈哉暗暗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站起来给她腾位置。   你说姚欣和以前是多么霸气的女人,怎得现在越来越幼稚了,跟何鹿原是越来越像了。   夜深,陈哉码字,姚欣和躺床上跟她聊天,聊着聊着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陈哉的屋子有点闷热,睡到后半夜,姚欣和模模糊糊地醒了,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陈哉还坐在书桌前,一动未动地看着手提屏幕。   “几点了啊?怎么还不睡啊……”姚欣和的声音都有点哑。   许久未得到陈哉的反应,她便疑惑地下床,走过去,便看到陈哉在看一则新闻,面色在屏幕的光亮下显得很惨白。   姚欣和睡眼朦胧地拍了拍陈哉:“怎么了?去睡觉啊。”   陈哉还是一动未动,姚欣和便有些慌了,刚想开口,陈哉才转过身子来,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她,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她的衣服:“这个……这个男人,被抓了……”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姚欣和着实疑惑,但瞌睡也一下子醒了:“谁被抓了?”   陈哉指着手提,网页上有一个男人的照片,四五十岁的模样,挺着将军肚。   “他,你记不记得,很久前我们在露天喝咖啡,对面是川晖集团的地儿,你叫我看,邯墨和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那个男人……就是他!王海成,川晖集团的董事,企业家,涉黑,被抓了……”陈哉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那时候邯墨跟我提到过,这男人是他一个案子的当事人……”   说到这里,陈哉的呼吸也是急促起来,她的手里捏着电话,上面显示着已拨的电话。   邯墨。   显然,关机,未接通。   姚欣和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慌,连忙去按住陈哉的肩膀:“这……说明不了什么。”   可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陈哉还是在安慰着自己。   “陈哉,先睡觉,不要多想。”姚欣和觉得现在必须让陈哉先躺会床上冷静下来,于是上去就把她的手提给合上,看着陈哉发愣的表情,心疼。   开始她真以为这丫头对邯墨一点都不在乎了,结果……她只是在找一种更安全的方式表现她可怜的在乎。   到底……是割舍不下的。   “陈哉,你先闭眼睡觉。明早我去找我在公安局的朋友问问。”姚欣和把陈哉拉到了床上,“或是,我直接去找邯墨。等等,什么时候出来的新闻?”   “昨天啊。当时这新闻从QQ新闻里跳出来的,我大致看了一眼便觉得这人很熟悉,但想不起来。”陈哉的声音还有点发抖,“刚才,想着想着……想起来了……王海成,邯墨认识他,邯墨的手机关机!”   语无伦次。   有些时候,联系不到一个人,真的很恐怖。   【66】邯墨原则(上)   陈哉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极乱。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去看邯墨开庭。那时他们还在谈恋爱,但盛泽一拨人已经在叫她师娘了。跟在屁股后面师娘师娘的叫着,特狗腿。邯墨揽着她就挺喜滋滋的,如果有条尾巴,肯定就摇头摆尾上了。恨不得见谁都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那案子陈哉大致也知道。是个小贩杀了城管的刑事案。一审二审的时候都判了小贩死刑,新闻上也闹过一段时间,杀人偿命,几乎铁定了。但邯墨打算翻案,亲自做再审。   邯墨很少打刑事案子,这点陈哉还是知道的。   “你怎么会接这案子啊?”当时陈哉就问了。   邯墨答:“宁愿放了一个杀人的人,也不要冤枉了一个没杀人的人。”   陈哉便看着他点点头。   邯墨上庭之前有个习惯,会把眼镜取下来,用眼镜布将眼镜片擦得增光发亮,还喜欢喝热茶,不急不缓地把热气儿都吹掉,小口地喝,喝三口就一定不会喝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便有人暗中观察,发现没喝茶前,他还是逢人就礼貌地微笑的,但喝完这三口茶后,他便一下子沉了脸,身板也挺直了,什么锋芒都出来了。于是便有人说邯墨在喝这三口热茶的时候,便已经把自己的状态给调出来了。   但今天邯墨喝完了三口热茶后还是笑眯眯的,这就让一旁的人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你是说,小贩是被冤枉的?”陈哉皱着眉头,好奇地看着他。   这模样在邯墨看来只有这么可爱了。   “不是说冤枉。而是,还没有到死刑的地步。”邯墨答,“死刑,必须谨慎,很谨慎。”   陈哉不是很明白,便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你是不想让小贩死刑才打这案子吗?”   她纠结的是,能让邯墨亲自上去打的,一定都是些经济案,刑事案的话,邯墨也会接手,但接下来后都是顺手给下面的人做了。但怎得,这场,偏是他亲自上呢?   邯墨瞧着陈哉拧着眉毛,便伸手把她的眉毛抚平,长臂一捞,把她捞到怀里,看起来是当众拥抱,实则一低头,压低声音在她耳旁说:“我不反对一个律师做假证。但是,我的原则是,绝不能在刑事案子上做假证,将罪行加重到死刑。”说完,在陈哉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跟顺毛似的,然后放开陈哉,勾着嘴角朝她笑,眨了眨眼睛。   陈哉便忽然明白邯墨为什么接这案子了。   瞧着她目光闪闪的样子,邯墨便觉得可爱,又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两下,这动作极其温柔极其宠溺,顺其自然地摸下去的时候,表情也真是温情,看得看边的人目瞪口呆。尤数刚刚经过这儿的法官,正打算去换衣服,刚走到这儿,就发现邯墨在那儿柔情似水地摸陈哉脑袋,哎呦喂~那表情真是腻歪死了。   那法官自是知道邯墨,不由却问旁边的书记员:“这不是邯墨么?”   这一拨都是八卦的主,书记员连忙点头:“是啊~”   法官特纳闷:“以前见过他,挺严肃的一个人,怎么现在笑得跟……”一顿,轻声说,“笑得跟哈巴狗似的。”   书记员:“=_=……人家谈恋爱呢!”   法官摸下巴:“哦~~~谈恋爱了~”   所以别以为跟这一圈人都是正儿八经的人,私下只有这么八卦和没皮没脸了。   这边议论着,便瞧见邯墨跟陈哉说了什么,陈哉点点头,往听众席上走进去了,留下邯墨和几个助手做开庭前的准备。直到陈哉走远,邯墨嘴角边的笑才收了起来,眼睛一眯,身体就板直了,就是以往喝过三口热茶后的表情和气势啊。看得周围一拨人皆是一愣。邯墨可不管,领着盛泽一拨人蹬蹬蹬地往前走,回头扫了盛泽一眼,没说话,看着盛泽手里一大叠文件。   盛泽跟邯墨已经很有默契了,所以抬头去回答邯墨:“都准备好了的。”抬了抬厚厚的文件夹。   文件都用厚厚的文件夹整理好,边上都贴着各种颜色的标签纸。这是盛泽刚进去的时候邯墨就给他立下的规矩。邯墨注重细节,哪方面的文件都用相对应的标签纸隔好,辩护词用蓝色的标签纸贴着,质证意见用红色的,证据管一堆放,用黄色的标签标注起来,方便翻阅,这点细节,他尤其看重。谁没做好这点,他都会发火。   邯墨领着一拨人往前走,步伐极大,面无表情,那双眸子已经锐气异常了。   这气势强劲的模样落在那个法官眼里,着实让他连“啧”两声。   这法官也是个老资历的人,瞧着邯墨踏着步子拐过了拐角,不由眯了眯眼,自言自语一句:“不愧是袁铁牙的徒弟啊。”   这让书记员拎着眉毛吸了一口气,很惊讶的模样:“邯墨是袁律师的徒弟??”   老法官没回答,而是转而说了另一句话:“一场官司,其实不光光是在庭上打,而是当你站在法院,让别人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打这场官司了。这方面,袁铁牙教得真不错啊~~~~”   老法官故意拖了长音,又啧了两声,换衣服去了。   【67】邯墨原则(下)   收录图片   已收录到:   陈哉坐在旁听区,来的人很多,她坐在最左侧,等候的时间很长,加之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互相讨论,就越发显得她一个人很无聊,坐着坐着就合起眼皮小憩,闭着闭着,还真就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便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说得抑扬顿挫。   嘿~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这般想法模模糊糊从脑子里蹦出来,陈哉就一下子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立起身子,便看到邯墨站着在那儿说话。   啧啧……错过了错过了?   陈哉赶紧转头问旁边的人:“进行多久了?”   坐在旁边的是个穿着西装的老伯,带着眼镜,身板也挺得很直,整个背都靠在座椅上了,两只手按在拐杖的顶端,一动不动地看着庭上的邯墨,听到陈哉弱弱地声音,他转头睨了她一眼,这一眼就让陈哉心头发虚,因为这老大伯看上去年纪有些了,双鬓都白了,但这眸子却很刁,他看你一眼,就好像能把你看透似的。   看了陈哉一会儿,老伯才转过头,慢悠悠地说:“起诉书已经宣读完了,被告人、被害人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也陈述完了,现在是辩护律师在讯问证人。”   陈哉O__O"…:“啊?”   没听懂啊?!   老伯翻了个白眼,举起拐杖指了指站起来的邯墨:“现在这律师已经在询问证人了!”   语气明显不耐。   年纪这么大,脾气也这么大……   陈哉=_=:“哦!”   瞌睡全无,睁大眼睛去看庭上的邯墨。   邯墨手里自始至终都拿着一只笔,另一只手拿着文件,有一个男人被传召进来。这男人陈哉还是在新闻上见过的,叫商河。也是一名城管。新闻上说,有个小贩因乱摆摊被六名城管抓了进去,中间发生吵闹,结果这个小贩拔刀捅死了一名城管。事情出了以后,新闻报道得极其热闹。对这事儿,陈哉还是知道。   便听得邯墨在那里问:“当被告人和被害人在勤务办公区的时候,你是否不在现场?如你给警方口供中所说的,你在办公室里屋?”   商河点头:“是。”   邯墨便低头在文件上画了一个勾,随后抬头,目光冰冷,在询问证人的时候,他的上半身会下意识地往前仰,眼睛直视对方,无形之中就造成了一种压迫感,他的声音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你曾在口供中指出,你是听到王阳叫你拨打120、110才报的警,叫的救护车,对吗?”   商河继续点头:“是。”   邯墨的眼睛一眯,语气忽而就发缓:“那么,”故意一顿,“你既然在办公室里屋不知道勤务办公区的争吵打斗情况,那你又怎么能听到王阳叫你拨打120、110?还有,你又是如何向120、110叙述病情和案情?”   “我……”商河一下子语塞,陈哉看不到商河的表情,只能看到商河僵直的背脊,他的声音也不由变高,“王阳喊我的声音我还是听到的,我报警的时候就说有人被捅了,王阳……王阳告诉我的啊。”   陈哉坐在听众席上,能瞧见邯墨冰冷异常的表情,现在的他完全像换了一个人,身上没有任何温度似的。   一身黑色西装,眼镜反过一道银光,薄唇紧绷着,站在那儿就能把空气都给凝结了。他一转身:“我们分别从公安局和120救护中心内调来了当时的证人报案时的电话录音。”   旁边的盛泽立马走上来将一个磁盘放入庭中的手提中,打开,便可清晰地听到商河的声音急促的响起:“我们在千塘路的瑾周城管所,我们有人被捅了,现在我们在抓他,快点来要不然那混蛋就要逃了!!!!”   盛泽又换上另一张磁盘,打开,商河的声音再次响起:“千塘路的荆州城管所,有人被捅伤了腹部,流了很多血。快点来,快点啊!!!”   盛泽将录音关掉。   邯墨站在那儿,转头看着庭上的法官:“以上是120、110的原音。试问,证人没有在案发现场,那么是如何准确的描述出当时被害人的病情和案发时的情景?”邯墨的表情异常冷傲,“所以,证人商河选择性作证迹象明显!”   这句话他每个字都吐得清晰有力。颇为霸气!   陈哉坐在下面听得已经热血澎湃了!忍不住去看周围人的反应,觉得邯墨真是帅气大发了!   但一转头,就看到坐在旁边的大伯拧着两只眉毛看着邯墨,目光颇为严厉。   严厉?   能眼神跟两把刀子似的。   许是发现了陈哉在瞧她,这大伯转头狠狠瞪了陈哉一眼:“看什么?”   这老人家太凶了!   陈哉赶紧把目光收回去:“没什么?”   大伯又斜着眼睛看了陈哉一眼:“你认识这个人?”拐杖一指,指向邯墨。   “干嘛?”陈哉警惕地看着他。   瞧着这老人看邯墨时跟刀子似的眼神,该不会是仇家吧?   那大伯看着陈哉缩脑袋的样子,嫌弃地撇了撇嘴,转过脑袋去。   随后,邯墨又对城管方四人的证言进行了分析,陈哉听得不太懂,但看着邯墨站在庭上的模样,陈哉便觉得渗得慌。   邯墨从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如此一面,对她从来的都是耐着气的,温柔的不得了,如今在庭上不怒自威,甚是霸气。像陈哉这种欺软怕硬的性子,不禁想到若以后她把他惹毛了,邯墨会不会就这幅德行压着她。   “所以以上一系列问题,直接影响了这些证据对本案事实真相的证明力,也无法证明被告的杀人动机。如果法庭采纳这些存有明显矛盾的证据将直接导致本案事实不清、罪名认定错误、量刑结果错误的后果。”邯墨声若钟洪,身板笔直。   陈哉差点就站起来鼓掌了!!!   太精彩了了!!!!   陈哉不由自言自语了一句:“那是不是就是说小贩不应该被判死刑啊?”   其实她真是在自言自语,但这话说出来,旁边的老伯却以为是在问他,便很自然地又白了陈哉一眼:“你到底是来看男人的还是来听审的?”   陈哉=_=:“啊?”   这老伯似乎也不指望陈哉听懂了,便用最直接的语言解释,指着邯墨道:“这小子从头到尾就是想要证明其余五名城管集体统一了口径,做了假证。他想要证明这个小贩没有杀人动机,而是因为受到被害人的殴打,而采取了正当防卫的行为。所以,应无罪释放。”   陈哉恍然大悟:“这样啊……”   “哼。”老大伯又斜睨了她一眼,很是瞧不起的模样,“磨了这小子这么久,还这幅德行。”   这口气,很是恨铁不成钢啊。   陈哉便偷偷地瞟他,怎么看这老大伯就怎么觉得他很奇怪。   已经过了四个小时,邯墨最后提出王阳前后两份笔录不相一致的异议时,只见上面的法官突然就向旁听席上的王阳发问:“哪份笔录为准?”   那法官也是个中年男人,此时面色严肃。   王阳没有想到法官会直接问他,身子一抖,愣了好半响才赶紧说:“第二份,第二份!!”   法官便敛了目光转头看着邯墨:“第二份笔录为准。”   陈哉便发现邯墨的嘴角瞬间绷紧,站在那儿冷冰冰的看着法官,一句话也没说,狠狠地将笔冒盖在了起来。   法官便继续说:“王阳,你陈述一下案发现场的情况。”   王阳便站起来,旁边两名穿制服的人为他开门,放他进了证人区。   邯墨坐回位子,表情已经很厉寒了。   旁边的老大伯又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陈哉赶紧不耻下问:“怎么了怎么了!”   老大伯死死地按住拐杖,面色也很是不好看:“这个王阳既未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也没有作为被害人参与诉讼,不属于参与诉讼的人员。同时,王阳既不是控方的证人,也不是辩方的证人,根本不能到庭上作证。最重要的是,这他一直在旁听整个庭审,现在法官居然主动邀请他们来陈述案件事实,来确认证据,这种做法明显严重违反刑事诉讼法的规定。”   陈哉到底还是听懂的,那么……那么……   “所以,法官明显是维护城管一方利益的?!”陈哉不由瞪大了眼,去看旁边的老大伯。   “一审二审都是这样。所以再审还有什么打的必要!”老大伯咬着牙,死死地扣着拐杖,看着邯墨当真恨铁不成钢,“这小子的脾气迟早要吃苦头!”   说完站起身就走了。陈哉赶紧回过头去看,这老大伯虽上个年纪,但走起路来身板倒也笔直。跟邯墨的气势还真像。他快走出去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邯墨一眼,那样的眼神,刁极了,摇了摇头,加块脚步走了出去。   这场再审,无疾而终。   邯墨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笑过一下。陈哉一直记得。她试图想去安慰他,但邯墨最后说了一句话:“陈哉……其实这也是很自然的事儿。正如我,也没有那么清白……”   那时,她那么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邯墨的气话。   ……   ……陈哉,其实这也是很自然的事儿……   ……正如我……   ……也没有那么清白……   这句话在陈哉的脑中突然闪现,脑中不断浮现了邯墨的脸,不断地放大放大……陈哉心里狠狠一揪,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   外头的天已经亮了。   陈哉赶紧把睡在一旁的姚欣和推醒:“天亮了!!起来!!欣和!   【68】撞过去!   外头的天已经亮了。   陈哉赶紧把睡在一旁的姚欣和推醒:“天亮了!!起来!!欣和!”   显然,姚欣和睡得也极浅,陈哉这么一叫她就从床上坐起来了,眼睛里一点都没有刚睡醒的迷迷糊糊,只是声音还有点哑:“我做梦了,梦到何鹿原了……”   梦到什么?她没说下去。   陈哉走到卫生间洗漱,没说话,她也梦到邯墨了……   陈哉俯下身子用冷水泼脸的时候,姚欣和走进来:“有没有新牙刷……”   陈哉便从柜子里拿了一根给她,姚欣和眯着眼挤牙膏,没精打采地站在陈哉旁边刷牙:“等会儿你去找邯墨?”   听着这名字陈哉心里就一抖,不踏实,心里落空了。   “我不找,你去找。”陈哉用毛巾把脸上的水都擦干,补充了一句,“你开车来的吧,我们直接去邯墨的事务所。我呆车里,你进去。”   “嘿~~~这怎么行,你前夫诶!”姚欣和咬着牙刷抗议。   前夫这词儿还真让人的心抖得慌。这女人故意的!   陈哉转头瞧她:“你觉得万一他在,我见他合适吗?他问我来干嘛,我说因为他手机关机,所以我担心他,于是屁颠屁颠找来了?”扁了扁嘴,装可怜,“所以……你进去找他嘛……欣和……”   姚欣和狠狠白了她一眼:“我不是邯墨,别跟我装可怜=_=!”想了想,陈哉找过去也的确挺为难她的,便斜了她一眼点点头,“好吧,我进去,顺便也问问何鹿原的事儿。”   陈哉瞧了一眼姚欣和挂着的黑眼圈,转过身,把毛巾挂起来:“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个女人相依为命起来了?”   姚欣和满口牙膏泡沫=_=:“所以最后我们会发现,何鹿原和邯墨在一起才是真爱么……”   俩人对视一眼,说不出眼神里是什么情绪。   姚欣和开车,陈哉去早餐摊上买了鸡蛋饼和豆浆。姚欣和开车技术烂,偏又横冲直撞的,陈哉每次坐在她车上都要数落她:“你……你别这么跟螃蟹似的换道成么,看看后面有没有车。”   “你这个驾照都没考出的人叫什么叫。”姚欣和就特看不惯自己开车,旁边有人瞎指挥,看着陈哉手里的蛋饼,抬了抬下巴,“喂我,我饿了。”   陈哉敢喂邯墨,以前出去自驾游的时候,她会准备一些水果,桂圆啊什么的,剥好了往邯墨嘴巴里送,再把他吐出来的核儿接到手心里,放到塑料袋里。那时候邯墨就会勾着嘴角笑,幸福得不得了的样子。但这动作换到姚欣和这儿她就不敢,实在怕这女人吃着蛋饼吃着吃着就把车开到绿化带上去。   “你先忍忍,停好车再吃。”陈哉把她那份的鸡蛋饼放好。   姚欣和便嚷:“那你也不准现在就吃!这股味闻得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开车。”   陈哉不理她,一口一口吃得欢快。   姚欣和便哇哇叫着抗议,恰逢路口一个红灯,她停好车后就扑过来抢陈哉手里的鸡蛋饼,陈哉捂着塑料袋转过身子护着:“你这车技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啊!!我技术好!!!”姚欣和揪着她衣服就抢,但一转头,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脸色猛地难看起来。   陈哉见姚欣和突然安静下来了,便觉得奇怪,刚想顺着她的眼神望向旁边,脖子刚一转呢,姚欣和就扑过来抱住她的脑袋不让她看,表情有种尴尬和惊慌:“别看。”   陈哉皱起眉,便觉得有些不对头了:“什么啊?”   姚欣和的眉毛也拎了起来:“陈哉……”她的声音有点抖,“我送你回去吧,啊?”   陈哉心里便隐隐有些底了:“欣和,你觉得我是那种听话的人吗?”说完,她就把姚欣和推开,转头往车窗外一看,便冷笑了出来。   邯墨的车。   还真是巧大发了。   停在他们的右前方,驾驶座上坐着邯墨,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人。   大清早一起上班去呢?   陈哉心里猛地就不是滋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回去吧。”她低下头,把蛋饼扔给姚欣和。   “陈哉……也许是……嗯,这个女人也许是邯墨的三姑六婆的女儿什么的。”姚欣和觉得有些尴尬,推了推陈哉,“你没事儿吧?”   陈哉低着头把蛋饼往自己嘴里塞,吃到嘴里一股涩味,咽都咽不下去,心里一阵酸味,熏得她鼻子一抽,不知怎么眼泪就出来了:“我怎么觉得自己特欠抽啊!不就是手机关机打不通吗!不就是他曾经一个客户被抓了么!我犯得着这么担心他吗!说不准昨晚人家关机就是为了滚床单滚得清净点,我们犯得着这么大清早去找他么,啊,人家那是还带着女人上班去呢……”说到这里,陈哉实在忍不住了,蛋饼也没来及咽下去,张着嘴就哭起来,“他这刚一签离婚协议书,今早就载着其他女人去上班……”   姚欣和实在看不下去了。   别说陈哉了,姚欣和心里也憋得慌。   邯墨这种男人,曾经陈哉不在的时候,她上去蹭个车,让邯墨把她送回去,一坐在副驾驶座上,邯墨就不让:“我不习惯别的女人坐这个位置。你到后面坐去。”   言下之意,这位置是陈哉才能坐的。   当时就把姚欣和给气的啊。   嘿~现在大清早,这女人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位上,跟他一起去上班,这是怎么着?!   路口的红灯转绿灯。   姚欣和的脸就拉长了,对陈哉说:“把眼泪收起来。我撞过去。”   “啊?”陈哉没反应过来。   车流向前流动,下一秒,姚欣和一踩油门,一打方向盘,冲着邯墨的车屁股就撞了过去。   “呯!”   陈哉和姚欣和狠狠一弹!   “你真撞?!!”陈哉一口就把蛋饼喷了出来,“后面很多车!危险!”   “废话!撞都撞了!”姚欣和大叫!   .   【69】追尾车祸(上)   “你真撞?!!”陈哉一口就把蛋饼喷了出来,“后面有很多车!危险!”   “废话!撞都撞了!”姚欣和大叫!   话音刚落。   后面“呯呯呯”三声响,压着她们的车往前撞!这推力一下比一下大,车里立马就扁下去一大块,铁皮被凹得变形,把陈哉和姚欣和的脚双双夹住!   “停下来!!!”陈哉吓得哇地一声哭出来!   “不是我!!后面撞上来的!!”姚欣和也怕了,赶紧去松开自己的安全带,也扯开了陈哉的安全带,“打开车门!”   撞邯墨的力道她是拿捏好的,但她一时脑子发热,没想到后面还跟着车流啊,她这一打方向盘撞上去,后头肯定会追尾!在这儿追尾起来不得了啊!她们的车好比汉堡里面的那块肉啊,双面夹击!   陈哉慌慌忙忙想去把腿抽出来,但前头的车头早就变形了,脚卡在里面,疼得她直抽冷气。后头还在连撞,她们都能听到车架子变形的吱吱声。这巨大的震动把她们震得一弹一弹的,脚被夹在里面动弹不得,她们的身子剧烈的一摇,这脚就跟要被扯断似的!   后面也不知道追尾了多少车,陈哉和姚欣和吓得啊啊大叫。   “呯!”   安全囊忽然弹出,结结实实地把打在她们的脸上,弹出来的时候爆出了许多的灰尘,陈哉和姚欣和全部吸进了嘴巴里,黏在喉咙口一下子呼吸困难,加之安全气囊捂住了她们的脸,更是一点空气都没了!   陈哉用手拼命去扯安全气囊,忽然,只感觉她的手被一拉,安全气囊便被除去。于此同时,窗外传来邯墨的声音:“陈哉!把脚往外移!别怕!”   陈哉眯着眼往外看,便看到破碎的车窗外,邯墨探了大半个身子进来,手上全是血,他那样的神情……陈哉形容不出来,眼泪瞬间就流得更凶了。   邯墨急得要发疯,一只手在摸陈哉的脸,嘴里一个劲儿地安慰着她:“不要怕不要怕。”另一只手用安全气囊颠着她的大腿,想把她夹着的腿给移出来。   姚欣和那儿的车门已经打开了,一帮交警也在试图把她的腿挪出来,外头热闹大发了。   姚欣和心里难过,哇地一声哭出来,哭得跟断气似的。   外头的交警连忙安慰:“小姐你别哭,省点力气。”   姚欣和不理他们,跟快烂泥一样瘫在座位上随便外头的人抬她腿,护她头,她自己个儿转过头看着邯墨大骂:“邯墨!你他妈的让何鹿原来救我!他不来救我我就夹死在这里面!”   外头的交警明显松了一口大气,觉得这姑娘还有力气咆哮,便应该没什么大碍。   邯墨不说话,他现在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眼里全是陈哉流血的脸和腿。眼睛早急红了,只顾着跟陈哉说:“陈哉!你跟我说话,叫我!”   他,在怕啊……   这样的场景多么的相似。   “邯墨,你跟我求婚……就跟现在的场景差不多。只不过,那时候出车祸的是别人……”陈哉鼻子一酸,呜咽出声。   邯墨咬了咬牙,没说话。   陈哉这边的车头变形得厉害。   姚欣和方向一打,便是陈哉这边的车头先撞过去的,加之后面多车追尾,一下一下撞上来的力道,使车头全部变形。所以姚欣和那边的位置还有些松动,而陈哉这边,下半身几乎已经被卡死了。   这样的场景……的确相似。   邯墨怎能不记得,所以他怕啊!   ……   那时候,高架上,八车追尾。   其中一辆轿车已经全部变形,驾驶员是个男人,卡在里面动弹不得,神智不清,他的妻子从副驾驶座上爬出来,也浑身是血,救护车来了也不肯走,一遍一遍叫着丈夫的名字,那般撕心裂肺的声音……邯墨是亲自见证的。   所以……   “陈哉,我们结婚吧。”   “我照顾你。”   “有些东西,一个人承受累,两个人分担一点便轻松。”   “我希望,我能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对你负责。”   他曾在这样的场景里,简单,直白,突然地向她求过婚。   ……   如今呢?   “陈哉!你跟我说话!叫我!不许停!”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手被玻璃割破了,眉头紧紧皱着,睫毛上都能滴出汗来,他一遍一遍地去摸陈哉的脸。   卡得太死,他没有办法!   陈哉太镇定了,她看着他:“邯墨,我很清醒。”   她知道,他真的乱了分寸了。   【69】追尾车祸(下)   “清醒就抓着我的衣服!”邯墨皱着眉看她,汗从他额头上滴下来滴到眼睛里,他一眨,眼睛里就不知道流的是汗还是眼泪了,血丝都出来了,他伸出手想去用力地摸陈哉的脑袋,可有不知道陈哉脑门上的血是不是伤着了,便显得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笨拙和无措。他大半个身子都探进车里来了,他知道陈哉怕,他便这么想贴近她,告诉她,别怕……   “没事的。嗯?没事的。”他轻声哄着她,干脆把自己西服脱了,塞在她的腿跟变形的车头的缝隙里。他的手伸出来的时候沾满了血。   你知道他现在是有多慌吗?!   “人呢?!车呢!!救护车消防车呢!!!!”他把身子探出去,跟疯子似的冲外咆哮,咆哮完后又把身子探进来,狠狠地抹掉陈哉脑门上的血,“别怕,不会有事儿的,我陪着你!”   语气狠极了。   陈哉便没说话,拽着他的衣服把脑袋埋进去。   “陈哉……跟我说话!”邯墨回搂着她,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   陈哉一句话都说不出,哭得直噎气。邯墨便抱着她顺她的背,她不说,他便跟她说:“你现在抱着我特像个树濑熊。”   一顿,继续说:“等会儿一定要去医院处理伤口。还记得有次你发烧我带你去医院打针么?”邯墨从车窗户里探进身子来,弯着腰把她的上半身搂到自己怀里来,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另一只手握着陈哉的手,握得死死的,轻声地说着,“你呀,怕疼,我知道的。特怕打屁股针吧,那次你发烧发到39°,人都迷迷糊糊了,但医生说要给你打屁股针,你立马跳起来拉着我往外走,嘴硬着说你好了……模样特可爱,我把你扛去护士那儿,你就拉着我的胳膊说不要去,脸都烧红了,可怜巴巴的。护士那一针扎下去,你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当时你还叫了吧。叫的是,邯墨,你混蛋。对……我混蛋,陈哉?陈哉!你回我话!”   没得到陈哉的反应,邯墨一下子慌了,将她托起来看,一看到陈哉泪盈连连的眼睛还看着他,他才松了一口气。又慌慌忙忙地去抹她的眼泪:“陈哉,你必须得跟我说话。”他的声音在发抖,“我怕的。”   陈哉瞧着他,伸出手去摸他汗渍淋淋的脸,抖着声音喊出一声:“邯墨……”   “哎,我在。没什么好怕的。”他也用手去抹她脸上的血渍。   前一句还说着他怕,这一句又说着没什么好怕的,足以见得他慌啊,慌得一点思维都没了啊。   陈哉的额头上被碎玻璃片划破了,破了好大一条口子,邯墨摘了领带就给她捂上,把她脸上的血都给擦干净了。   疼吧?她那么怕疼,一定很疼的。   姚欣和已经被一帮交警给拖出来了,白花花的腿上被凹进去的车头给割破了一道口子,其他也没什么大碍。被拖出来后一看陈哉这边的情形就吓得不会说话了,连忙跑过来,看着陈哉这边已经不成样的车头,慌了,再去看后面追尾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一辆车,也是被夹得惨不忍睹,也有人卡在里面出不来。   事儿惹大了!全乱套了!   “陈哉没事吧?啊?”她慌啊,凑上去想看看陈哉的情形,刚一凑上去,邯墨就探回身子把她拎到一边。   姚欣和才发现邯墨白衬衫上全是血渍,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陈哉的,血污的一片,看得姚欣和心头一跳。   “你真撞啊?姚欣和你有病没?你他妈的怎么不用你这边的车头撞啊?啊!”邯墨真是火大发了,对女人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就算觉得姚欣和性子咋呼,顶多也是冷漠一点,什么时候这般吼过啊,“我告诉你,如果你是男人,我早一巴掌扇死你!”   他的语气狠透了。   姚欣和哇的一声哭出来:“撞你的时候我控制好力度了啊,顶多就像刮擦一下,没想到后面会追尾。”   邯墨气得身子也在发抖,瞧了一眼陈哉担忧的看过来的眼神,这口气他忍了,忍了!   一把将姚欣和拉过来:“闭嘴!”压低声音说,“等会儿去做笔录你敢说你是故意撞上来的你就等死吧。你就说你头晕了一下,方向盘失手,撞过来的。等会儿乘着别人不注意,给我把车上那些蛋饼都扔了!你破坏力倒可以啊,后头十二车追尾啊!啊?你倒给何鹿原长脸啊!晚些时候我让盛泽过来保你,你的病例都给你造好。再带着陈哉做这样危险的事儿,我决不饶你!”   说完,那目光就狠上了,看着姚欣和怕得脸都白了的样子,他忍不住又叮嘱一句:“记住,说你头晕!方向盘失手!”   姚欣和转头去瞧陈哉血渍的脸,眼泪落不尽,连连点头,凑上去:“陈哉,你疼不疼啊……啊?我都让你赶紧打开车门了,你怎么反应这么慢啊,我都出来了你怎么还卡在里面啊……你疼不疼啊……啊……我对不起你,你别有事啊!”姚欣和就差跪在地上磕头了。   陈哉=_=:“你能先去处理伤口么……”   听着陈哉声音还清明着,姚欣和就放心了大半,刚想开口说话,邯墨上来一把将她拎到旁边:“消防来了。”   来了五车的人,全面的施救。   陈哉一直没怕,但现在看到火红的消防车都开来了,她便心惊肉跳起来,忍不住伸手抓住邯墨的衣服,没说话,就这么本能地抓住了。   这一抓,邯墨反倒冷静下来了。探进身子,瞧着她,手指又在她的脸颊上摸了摸:“陈哉,没事儿的。嗯?”语气温柔。   “你在不在?”陈哉呜咽一声,没想到自己出口的竟是这句。   邯墨一咬牙:“在。当然在。一直在。”   [下午还有一更,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加快速度了,写多少发多少上来。再这么懒下去不是办法啊~~~~加快节奏加快节奏~~~~~~~~~~~]   【71】陪着我   几个消防员上来查看陈哉的情形,让邯墨先走开。   邯墨没走,转身看着他们:“你们打算怎么施救?”   有个总指挥,看到邯墨,便觉得这个男人目光有些凌烈,皱眉:“我们会先把前胎的气放光,然后用钢丝绳拴在车头上,另一头拴在前面的车上,用牵引器将车头拉开一定的救援空间。我们的人在爬进去把她救出来。”   邯墨听着:“她怕,我必须得跟她在一起。”   总指挥看着邯墨,目光相对,他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担心。救人要紧。   “可以。”他挥手。   于此同时,救护车也到了,分了一组的人过来看陈哉的伤势。邯墨给拦着了,没让他们过来:“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其余应该伤在腿上了。你们在这儿候着,救出来后直接给她抬走。”一指旁边的姚欣和,“先给她上药。”   口气不容置疑。   几个护士皱眉,觉得哪儿轮到邯墨来指挥他们啊,但对上邯墨冷冰冰的眼,似乎也懂得什么了,便应顺下来。   邯墨的嘴角紧绷着,现在他完全的行动力和判断里已经发挥到了极点。上去就把姚欣和的白色外套给剥下来。   “你干嘛!”姚欣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脱去了外套。   邯墨没回答,拿着外套奔回去。消防员已经把前胎的气给放掉了。正在绑钢丝绳。   陈哉看着这情形,哇地一声哭出来,抓着邯墨的手:“我怕!!!”   邯墨心疼得厉害,将姚欣和的外套给遮在她面前,不让她看外面的情况。自己也把脑袋探进去,跟她相对,跟她说话,分散注意力:“很快就好的,恩?”   看不到外面的情形,陈哉也倒没那么怕了,本能地用手圈住邯墨的脖子:“我不痛,我就怕。”   “恩,我知道。”邯墨尽量放松语气逗她,“你还害怕会飞的蟑螂。对不对。上次在厨房里就看到一只,立马吓得奔我怀里来了。”   他的语气很缓和。   “嗯。我奔你怀里后你一甩眼镜,直接抱着我滚到床上了。”陈哉接嘴。   邯墨便知道她放松下来了,外头很吵闹,哭声,消防兵指挥的吼声,拉机械的摩擦声……夹杂在一起,吵吵嚷嚷。他用衣服遮着陈哉的视线,就让她的视线里有他,也安静了。   他就这么继续哄着她说话:“我怕蛇,去千岛湖的蛇岛的时候,你非得让那条黄金蟒缠到我脖子上,现在想起来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还会冒出来。”   陈哉便一下子笑了,脑门儿上还捂着他的领带,被血染红了,但血也总算没流出来。   “还说呢,那时候你可真窝囊。”陈哉笑。   邯墨也跟着笑:“还有,你买了一条好逼真的蟒蛇纹紧身裙。”眨眼,坏笑,“色诱我?”   这话题好,一下子就顺势想到了“十二生肖”,想到了“十二生肖”就想到了洗衣机,这所有的片段就全浮现出来了。   “邯墨,你技术不错。”陈哉评价。   邯墨便轻笑出来。   能在这般场景里还谈论这种话题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俩了吧。   邯墨这头哄着陈哉的情绪,耳朵边还听着外面的声音。车身微微一晃动,就听到一个指挥员上来凑到邯墨耳边说:“我们准备拉了。”   这话陈哉也听到了,身子瞬间就绷紧了,立马紧张地唤了一声:“邯墨……”   邯墨拍拍她,把她搂得紧了些,继续给她挑话题:“还记得我让你去学驾照吗?恩,你不敢开车,说握着方向盘脑袋就发晕。”   “记得……”陈哉嘴上应答,但身子还绷紧着,眼睛瞪得大大,外头吵吵嚷嚷,便听到一声喊:“拉!”   车身一阵颤动,被挤扁的车头发出“卡兹”一声!   “疼!!!!!”陈哉哇地一声叫出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手指一下子就揪紧了邯墨的衣服!   邯墨心头一紧,赶紧转头冲外面喊:“住手!!!停下来!!!!”   外面的人也不敢拉了。   邯墨指着姚欣和:“把衣服拿过啦,把所有软性材料的东西都拿过来!”   外头的医护人员赶紧凑上来要看陈哉的伤情,要把邯墨往外拉,陈哉拽着邯墨的衬衫不让,哭得撕心裂肺的:“我不要!我就要他!就要他!!!”   姚欣和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景,也捂着嘴哭起来。   陈哉两条腿都夹紧进去了,血都滴到地上来了,肯定疼啊,她那么怕疼,脸都疼得白了,但手还抓着邯墨的衣服,谁都不要,就要这个男人了……这场景,她见一眼,这眼泪就流的不行。赶紧去把救护车上的软垫都给拿了过来,跑过去递给邯墨。   邯墨把旁边的医护人员都赶走了:“现在还不需要你们!等人抬出来你们再过来!”   “不行!这些东西我们比你懂!”救护人员拒绝,要去拉邯墨。   邯墨急了,一拳头挥过去:“她现在需要的是我!是我!我是她丈夫!我必须陪着她出来!!!懂不懂!!!!”   这身吼,很大声,把所有人都唬住了。   邯墨不再理他们,接过姚欣和手里的垫子,全都给塞在陈哉和变形的车头的缝隙里,塞进去,垫好。   再把衣服撑起来,阻挡陈哉的视线。他的衣襟全湿了,背上全是汗,血和汗黏在一起,身上一股味道。   “不疼不疼,嗯?我陪你,好不好?”他的声音在发抖,抖得不成声调。   陈哉用手圈着他的脖子,点头。   见他们这边情况淡定下来,指挥员继续轻声命令:“拉吧。轻点。”   旁边的人点头。   邯墨继续跟陈哉说话:“上次啊,我在一家店看到一见鹅黄色的连衣裙,想着你穿起来肯定特好看。等会儿就给你买回来,好不好?”   陈哉点头,呜咽:“好……”   “还看着一个戒指。珐琅花丝镶嵌青金石,景泰蓝老银匠的手艺。我记得有段时间你喜欢青金石,对不对?”   陈哉点头:“恩。”   “那好。你喜欢的我都给你买下来。你喜欢的,我都给你……”他轻声哄着她,把她揽到自己怀里。   忽然,车头一动,变形的车头正在往外拉,铁皮勾着皮肉,一动就疼。外头钢丝线的声音正在被摩擦,声音绷紧了。   陈哉想忍,咬着牙,眼泪拼命地掉,整个人都是抽冷气的。邯墨慌啊,去护住她的腿,看着变形的车头一点一点往外拉,拉出来的时候看着陈哉的膝盖都被烂了,血污的一片,都不见皮了。   天!   “疼!疼啊!!”陈哉仰着脖子叫,额头上汗淋淋一片。   邯墨赶紧去抱她,陈哉的手指揪紧了他的衬衫,死死的揪着,都快撕烂了,足以见得她现在有多疼!   “陈哉!陈哉你看着我!”邯墨把她的头护过来,圈在自己胳膊里。   “邯墨,我疼!!!!”陈哉咬着嘴唇,脸色惨白,指甲抓上他的胳膊,嵌进去。   “我知道!我知道!忍着!跟我说话!好不好?”他不由提高了分贝。   铁皮咯吱咯吱的变形声,外头的钢丝线也在咯吱咯吱地响着。   外头又人在喊:“拉!”   “把车头抬起来!小心点!!!!”   “救护人员把担架抬过来!”   “拉!!”   一片嘈杂。   “邯墨,你抱我!你抱着我!我疼!”陈哉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好!我抱着你!我陪着你。”邯墨去摸她的脸,瞧着她在自己怀里痛苦的样子,他心里跟着绞疼,“呐,我的老婆是最厉害的人。她写了好多小说,好多人都喜欢看,对不对?”   陈哉闭眼:“恩……”   “我的老婆有天马行空的思想,她能写出很多很多的爱情,编出很多很多的勾心斗角和爱恨情仇。每次别人问起我,说你老婆干什么的,我都好骄傲的说,我老婆写小说的,她创造了很很多很多的故事。让别人看到她写的爱情,写的人性,写的生活,写的当下。所以,我好骄傲啊,我娶了你。”   “嗯……”   “我老婆很可爱啊,很漂亮啊。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她站在我面前,别的女人我都看不上眼了。她穿白色的裙子特好看,喜欢吃甜品,喜欢吃薯片。啊,以后我给你买一车的薯片,各种口味的,让你吃个够,好不好?”   “好……”   车头忽然一晃荡!   “疼!”陈哉身子一弹,闭眼尖叫。   邯墨赶紧搂紧她,继续说:“我下次带你去吃吴山广场的冰激凌,上次盛泽跟我说起,冰激凌上可以加很多东西,我想你一定很喜欢吃。”   “好。你要带我去吃。”陈哉知道他在哄她,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忍着疼回应他。   “嗯。真乖。我记得你还想去走敦煌古道,对不对,以后咱也去。”   “还要去尼泊尔,东南亚走一圈……”陈哉说。   “好……”邯墨心中一动容,眼睛里湿润透了,低下头去亲吻她的额头,眉毛,眼睛……亲着亲着,他喉咙里就哽咽一声,轻声说了句:“老婆,我爱你……”   这句话刚一说完。车头剧烈的一晃动,“咣当”一声,拉出了好大一块空隙!   “快点!!!把人抬出来!!!”外头指挥员在叫。   邯墨赶紧腾出身子来,他不知道陈哉的腿伤成什么样,所以不敢亲自去抬。   见邯墨把位置腾出来,医护人员赶紧上来抬人,小心翼翼地把陈哉挪出来。   挪出来的时候姚欣和就站在一旁,看着陈哉皮肉模糊的膝盖,哇的一声就哭出来:“陈哉你没事吧,对不起!”   陈哉一直睁着眼,看着邯墨,那样的眼神,很深刻,有那么一瞬间,邯墨忽然觉得……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陈哉这样的眼神了。   她半张着嘴向他伸出手,声音干哑:“陪着我……”   医护人员抬着陈哉走得很快,往救护车上走,姚欣和赶紧跟上去。   邯墨脚步一动,也要跟着上去,手臂忽然被一拉。   一个女人站在他身旁,皱着眉:“时间,来不及了。”   这女人就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显然,她一直在旁边,等了很长时候了。   邯墨的心里跟刀割似的,看着陈哉被送上救护车,心里……疼啊……呼吸都疼的厉害。   许是看出了邯墨眼底的默然,女人赶紧又拽了一下邯墨的手:“来不及了!邯墨!”   一片嘈杂的环境。   救护车的鸣叫声,人们的呼喊声,机械沉重的摩擦声。   陈哉被抬上了车……腿上血肉模糊一片。   鲜红的血,要弥漫了他整个视野。   他站着没动,手握成拳头。   “时间……邯墨。”女人有点着急。   “知道了。走!”邯墨狠狠一咬牙,一闭眼,再睁开,眸中一点神色都没有,拽过她的手,离去。   【72】陈哉伤势(上)   陈哉上了救护车,救护人员正在给她的腿进行简单的处理和包扎。   姚欣和跳上车后救护人员就要关上车门,准备发动救护车了。   看到救护车的门关上了,陈哉就叫:“别关,邯墨还没来。”   救护人员手一顿:“谁?”   “关吧。”姚欣和坐在陈哉旁边,半低着脑袋,瞧不清神色,眼睛里处满了眼泪,“关,伤势要紧。”   救护人员这才把门关上。车身一动,开道前行了。   陈哉躺在担架上,不可思议地去瞧姚欣和,心里一晃:“邯墨还没上来!”   姚欣和没说话,拉过陈哉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在上车前,是看着邯墨跟着那女人离开的,但这,要不要跟陈哉说?当然不能说。   “他还没上来呢!”陈哉急,去抓姚欣和的手,又仰着脖子去看旁边的救护人员,“停下!!!邯墨还没上来呢!!!”   那撕裂的声音,让姚欣和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陈哉,我陪你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陈哉哇地哭出来,“他说他陪我,他说他在,一直在!”   这点很重要啊!怎么一样了!!   瞧着陈哉情绪激动起来,姚欣和没办法了:“他还有事,我陪你。”   听完这句话,陈哉就安静下来了,重新躺会床上,闭着眼睛,瞧不出任何情绪了。   她被卡在车里的时候不疼,真的不疼,可现在疼了,疼爆了!   看陈哉这反应,姚欣和一下子慌了,去摇陈哉的手:“没事儿吧?啊?陈哉,你别吓我……我陪着你啊。他,邯墨会来的嘛,等会儿就来。”   陈哉听着,闭着眼,鼻子一酸,沉闷了很久才是一句:“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最无奈的便是这么一句。乖巧得不像话。   姚欣和喉咙里一苦,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盛泽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正瞧见姚欣和坐在椅子上发呆。他喘着气跑过去,一屁股在姚欣和旁边坐下:“姚……姚小姐……”   姚欣和的眼睛都哭肿了,转头看了一眼盛泽。   盛泽连忙介绍:“我是邯老师的助手,上次我们在所里见过一面。是这样的,邯老师把大致情况跟我说了一遍,你放心,交给我好了。但是这场事故,你肯定得花一笔比较大的赔偿费。待会儿交警那边会带你过去,我跟着你一起。病例什么我这边已经帮你弄好了,所以你不必担心。就一口咬定是你头晕方向盘失手。其他的,我来摆平。”   盛泽这边说着,姚欣和一点都没听进去。   旁边就是手术室,陈哉的伤势她早就打听过了,膝盖粉碎性骨折,小腿上被化划伤了好大的口子,肯定得缝好几针,她在里面……受得住吗?姚欣和觉得真该抽自己几个耳光。   盛泽瞧着姚欣和发蒙的脸色,想起邯墨在电话里交代的,便开口问了一句:“师娘……还好吧?”   “不好。”姚欣和直接说出口,转头看着他,“告诉你老板,告诉邯墨,陈哉很不好。你让他亲自过来!别上传话的戏码!”   盛泽有些为难:“他……”   来不了。   姚欣和抬手就抓住盛泽的领口:“他来过所里吗?”   盛泽瞧着姚欣和这么狰狞的模样,跟头母狮子似的,好像随时会扑上来咬他:“今天他本来是要来拿文件的,但又没来,就交代我来医院了。”   “最近你老板到底在干什么!今早我们看到他车里坐着个女人了。二十多岁,长发,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啊!”姚欣和觉得有些东西就得弄清楚。扑上去,更凶狠地抓紧了盛泽的领口。   盛泽瞧着姚欣和这样子,有点发渗:“不知道么?邯老师接下了王海成的案子啊,要做他的辩护律师。”一顿,想了想,“你说的,今天坐在邯老师车上的女人,可能是……王海成的老婆吧。”   姚欣和心中一顿,眼睛一眯:“王海成……的老婆?”   “对。王海成这案子,邯老师全面接手。”   (晚上还有一更~~~~~~~~~~~咩~~~写去了~)   【73】陈哉伤势(下)   “对。王海成这案子,邯老师全面接手。”   盛泽一说完,姚欣和就觉得心里空得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味,好似心里堵了一团毛线,模模糊糊想抓住些什么,但太乱,住不住头。   沉默了好久,她拿出手机,又按通何鹿原的电话。   空号,真的是空号。   “那……你跟在邯墨旁边,认识何鹿原不?”姚欣和挂了电话,去问盛泽。   “何鹿原?”盛泽自是没见过,“我不知道……”   姚欣和心里有些发堵。一阵一阵的慌乱感。   盛泽见姚欣和已经平静下来了,继续把邯墨在电话里头吩咐过的话转告出来:“师娘这头出来后我会给她转医院。转到一家私人医院去,院长是邯老师的朋友。床位,看护什么的邯老师已经安排好了,师娘出来就走,能得到最好的照顾。还有,”盛泽一顿,瞧着姚欣和说,“邯老师让我告诉你,师娘胆子小但骨子拗,以后有些事,麻烦姚小姐能拉着师娘一点。什么都别做。邯老师强调,你带着师娘,什么都别做,千万别像今天这样了。”   姚欣和皱眉,看着盛泽把声音压低的模样:“什么意思?”   盛泽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这是邯老师让我转告给你的。”   姚欣和就没说话,心头越加发慌。思来想去,追问了一句:“王海成这案子很麻烦吗?”   “怎么可能不麻烦。”盛泽也清楚这案子的厉害,但他自是不会多说。   姚欣和继续追问:“怎么个麻烦法了?”   盛泽便封了口,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了。还真是忠心耿耿啊。姚欣和正考虑着要不要再逼问一下呢,便瞧见一拨穿制服的交警向她走来呢,架势有点严肃,姚欣和便有些慌,下意识地去抓住盛泽的袖子。   “别怕,回去做笔录,记得你要说什么话啊。一口咬定就成。我都准备好了,帮你压着。”盛泽转过头,压低声音在姚欣和耳边说着,这头几个交警已经上来了。   “姚欣和?”眼睛一眯,制服有点晃眼,摸出了他们的证件给姚欣和看,“浙A900C1的车主吧。你没什么大碍吧?十二车追尾啊,真够可以的。那麻烦你跟我们回去一下处理这起事故吧。”   这些人都严肃得不行。   姚欣和不答应:“我朋友还在手术室,没人照顾着,她出来我再跟你们走。”   没这规矩,交警自然不答应。姚欣和就是个横脾气,现在就记挂陈哉了,没看着陈哉出来她自是不离开,眼看着两边的人就僵住脸色了,盛泽连忙凑到她耳边说:“师娘一出来就会被送到私人医院去。邯老师已经让师娘的父母赶去了,所以这边你可以放心。”一顿,皱眉,把声音压低,“态度好点,十二车追尾呢。”   姚欣和心里知道自己闯祸了,但她现在什么也不怕,就怕陈哉出来没人照顾。   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这些交警:“我等我朋友出来成吗?我知道我错了。”   美人计对他们无效。   “不行。既然你没事儿,现在就跟我们走吧。”上来就逮姚欣和的胳膊。   姚欣和没法,只得自己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盛泽也跟着站起来,面色一板,声音就亮堂上了:“我是姚小姐的律师,这起交通事故姚小姐已经委托给我了,所以,我得跟着你们一同过去。”   那些交警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么快连律师都请好了,不是有后台那是什么?   “那走吧。”不做耽搁,领着姚欣和就开道。   姚欣和还不放心,转头对盛泽说:“陈哉出来怎么办……没人照顾……”   盛泽拿着公文包,已经是一副干练的模样了:“别担心。邯老师都安排好了。师娘的父母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姚欣和的一颗心才定了几分。   是的,正如盛泽说的。陈爸陈妈已经在邯墨安排好的病房里等着了,陈哉一出手术室,两边医院的人交接,专门的救护车就把她换到这家医院的病房来了。   麻药退了大半,陈哉感觉腿又酸又疼,一波一波的疼,整个人也晕乎乎的。   最难受的不是身上的疼,而是一出病房,姚欣和不在,什么人都不在,直接被人拉到这里来的感受。问旁边的医护人员,他们都说是她预订的,陈哉便想到是邯墨的主意了。   换到私人医院,推开病房,满心期待能见着的是邯墨,但没想到病房里坐着的是她的爸妈。   一看到陈哉被推进来,陈妈哇地一声哭出来,跑过来:“到底怎么了呢?啊?怎么就弄成这副样子了呢。啊?!”   看着自己父母,陈哉心里一泄,也哇的哭出来,满心的委屈感:“妈……”   陈妈心疼得紧,连忙去给陈哉擦眼泪,陈爸皱着眉头站在旁边,叉着腰,来回地踱步。   医护人员把陈哉抬到了床上,嘱咐了几句出去了。留下陈哉一家人。陈妈坐在病床上哭,看着陈哉打着石膏的腿,眼泪吧嗒吧嗒地掉:“邯墨打电话来说你伤着了,我们都快吓死了。真是的,这么久不会来,怎么一下子见面就伤着了呢?疼不疼啊?妈给你熬骨头汤喝……”   陈爸站在那儿却很镇定,瞧着一对母女哭成泪人,他看着陈哉却很严肃:“女儿,你跟我们说实话,你跟邯墨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陈哉心里咣当一响,便听得陈爸说:“前几天我们户头里多了很多钱,全是邯墨打过来的。还有,他把他名下的几套房产也过户了过来,这些,你知道不?”   “好啦!这些等会儿说不行啊!”陈妈在一旁阻止。   但陈哉已经听得冷汗连连。   什……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特怕有纯真的姑娘看了此文之后,就迷上当律师的男人,非律师不嫁,认为当律师的男人特霸气,特帅,特干练。   那我就觉得我真耽误多好的姑娘啊。   其实………………说白了,再人模人样也有二货的时候,真的。   于是,我觉得姑娘不能真被邯墨给迷住,至此非邯墨这款不嫁啊。那我罪过太大了。   破破剧情,剖一剖现在的大状其实真也有二货的一面。   嘘——————请看这位大状。   西装笔挺吧,他!也!二!了!   所以嘛~~~别以为这一圈子的人都正儿八经的,其实,私底下也就这样了。真的。   没任何诋毁的意思啊,我在夸人可爱呢!   【74】避而不见(上)   但陈哉已经听得冷汗连连。   什……什么时候的事儿?!   户头上多了很多钱?邯墨把他名下的几套房产都过户了过来?   陈哉很想问,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但话到了嘴边,竟是很平静的一句:“这些我都知道啊,邯墨跟我提过。”   陈爸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看着自家女儿,半张着嘴,紧皱着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要把陈爸往外哄:“人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呢!你让女儿先休息又怎样啊!!!”说着就给陈哉去垫枕头,托着她的身子往下躺,给她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当真心疼,“疼得脸都白了,要不要先睡一觉。啊?妈给你回家熬骨头汤,晚上给你送过来?”   陈哉躺在床上,点点头,叫了声:“妈……”   说着眼泪又泛起来。到谁那儿,她就在自家父母面前爱哭。   “呐,闭眼闭眼。赶紧睡觉,好好休息,恩?”陈妈俯下身子,又在陈哉的额头上摸了摸,“我跟你爸先回去拿些东西过来。和你爸走得急,把我们吓得啊……给你买些水果来,嗯?”   陈哉点点头,陈妈又吩咐了几句,和陈爸赶紧离开了。   陈哉躺在床上自是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陈爸的话。   户头上多了很多钱,邯墨把他名下的几套房产都过户了过来……   她又想起她被卡在车里的时候,邯墨急得乱了方寸的模样,把她抱在怀里,声音抖得不成调子:“我在,一直在。”   那样的声音,便有那么一瞬间就得,真好,挺好。   他撑起衣服圈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的视线里只有他。   哄着她,抱着她。   “呐,我的老婆是最厉害的人。她写了好多小说,好多人都喜欢看,对不对?”   他在摸她的脸,手指触及脸颊,很熟悉的触感。   “我的老婆有天马行空的思想,她能写出很多很多的爱情,编出很多很多的勾心斗角和爱恨情仇。每次别人问起我,说你老婆干什么的,我都好骄傲的说,我老婆写小说的,她创造了很很多很多的故事。让别人看到她写的爱情,写的人性,写的生活,写的当下。所以,我好骄傲啊,我娶了你。”   他在吻她,吻过她的眉毛,吻过她的眼角。   “我老婆很可爱啊,很漂亮啊。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她站在我面前,别的女人我都看不上眼了。她穿白色的裙子特好看,喜欢吃甜品,喜欢吃薯片。啊,以后我给你买一车的薯片,各种口味的,让你吃个够,好不好?”   ……他的声音能伴随她一生似的。陈哉恍恍惚惚就有这个念头,这个念头,有点凉。   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她有点分辨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把眼皮撑开,便瞧见姚欣和站在窗前对面还站着一个人,有点像盛泽。   似乎察觉到陈哉醒了,姚欣和和盛泽便转过身来,尤数姚欣和,一下子就蹦过来:“陈哉,你醒了啊!!!”   陈哉瞧着她,头发凌乱,面色憔悴,哑着声音问:“你来了?”   姚欣和点头,赶紧解释:“我在手术室外等你,但交警来了,把我领走了……”   瞧着她现在能这么快出来,还生龙活虎的样子,陈哉便知道她没什么事儿:“处理结果怎么样?”   “还好有盛泽啊。”姚欣和有种大难不死的超脱感,“但肯定得配钱,具体数额还在商讨。”   这起事故具体怎样陈哉便没问。她不关心这些。   瞧着陈哉眉头沉下来的样子,姚欣和便知道陈哉定是有什么要问:“怎么了?”   陈哉想了想,抬起头,却看向盛泽:“盛泽,你叫你邯老师过来。”   “邯老师在忙……可能,今天没法过来看您。”盛泽早就被邯墨吩咐过了,答得很是果断。   今天,没法,过来?   “那他什么时候能过来?”陈哉眯眼瞧他。   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那样的眼神,看得盛泽心里没了底。想起邯墨在电话里交代的,他就更没底,只能实话时候:“邯老师说……他有空,就会过来了。”   “他现在在哪儿?”陈哉耐着一口气,敛了目光,“我打着石膏去找他。”   姚欣和着实被陈哉的话吓了一大跳:“你疯了啊?”   【75】避而不见(下)   “他现在在哪儿?”陈哉耐着一口气,敛了目光,“我打着石膏去找他。”   姚欣和着实被陈哉的话吓了一大跳:“你疯了啊?”   “没疯。”陈哉已经撑起半个身子坐了起来,看向盛泽,“我真感觉,出事儿了……”   “什……什么意思?”姚欣和皱眉。   当着盛泽,陈哉便不多说:“盛泽,你告诉他,来见我,至少打个电话过来也成。如果不行,我爬也要爬出去找他。”   陈哉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把盛泽有些唬住。   “好……我会转达的。”盛泽点头。   白花花的病房,陈哉的两个腿都打着石膏,绷着带子,小腿上缠满了纱布,伤口缝了十几针,整个人都带着药味。陈哉半躺在床上,姚欣和蓬头垢面地立在旁边,再旁边,是拿着公文包的盛泽。   气氛阴郁,盛泽很是明眼色,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关门出去的时候说:“师娘,你好好养伤,我会跟邯老师说的。”   只是,说,而已?   门轻轻地合上。   姚欣和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外头的阳光从窗玻璃外打进来,在她额头上晕了一层油光。   “怎么说?出什么事儿了?啊?”姚欣和皱眉,着实有点被陈哉的严肃给吓到。   “邯墨名下有五套房产,其中三套,邯墨过户到了我爸妈那儿。还有,往我爸妈那儿转了很多钱。”陈哉沉甸甸的说出这句话,说完,胸口一堵,抬头与姚欣和对视一眼,嘴角一扯,“欣和,你说……”   陈哉喉咙一哽,没说出话来。姚欣和心里跟敲鼓似的,棒槌落到心里,心脏有点发慌,嘴巴一张就蹦出一句:“照这么看,你说啊……邯墨会不会……贪污了?”   如果放到以前,陈哉一定跳起来就抽姚欣和一顿,你才贪污呢!你全家都贪污!谁贪污邯墨都不会做这种事儿!但现在她否定不了……只能这么半张着嘴看着姚欣和,一样的发慌。   两个女人对视良久,整个病房都沉默了下来。姚欣和皱着眉毛,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在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来,又抬高屁股,抽着沙发椅挪到了陈哉旁边,跟她大眼对小眼的:“陈哉,我觉得……我该告诉你。”一顿,轻咳了一声,“盛泽交代过我,说是邯墨说的,说你胆子小,骨子又拗,如果以后遇到什么事儿,他让我陪着你,什么也不要做……”   病房太安静了,姚欣和又把声音压得这般低,像说鬼故事似的。但对陈哉来说,也的确是鬼故事。   这前前后后的事儿堆在一起,陈哉便越发肯定邯墨是出事儿了,要不然以他那脾气,怎会把离婚协议就这么给签了,还早就把房产和钱都给转到她爸妈名下了?这不是做最后的准备是什么?想到这里陈哉每个毛孔都感觉到发凉。   王海成涉黑被抓,而王海成是邯墨以前的客户,现在邯墨又接了王海成的案子,陪着王海成的老婆……何鹿原的号码变成了空号,邯墨又交代姚欣和说,以后遇到什么事儿,让她们什么也不要做……   邯墨本事是大,陈哉承认,什么事儿都能抗,但他就这点让陈哉讨厌,遇到什么事儿以为自己都能搞定,便都不跟她说,让她这边揪着心肝的担惊受怕。知道他是见不得她着急,但有些事儿,说出来,也许她就没那么怕了啊!   “他倒跟交代后事儿似的!”陈哉怕着怕着心里就有些气。   刚说完这句话呢,陈爸陈妈就抱着一大袋的水果进来了。   “咔嚓”一声开了门。把姚欣和和陈哉都吓了一大跳,多半是心虚,姚欣和整个人就在沙发椅上弹了一下,连忙站起来僵硬地笑:“阿姨叔叔~~”   陈哉也赶忙去看两位老人家的脸色,实在不知道她和姚欣和说的话陈爸陈妈有没有听到。   倆老人家的脸色倒是挺寻常,只是陈爸的面孔还有些拉长,走进来的时候也特僵直。陈妈还是在笑,看着姚欣和面容憔悴的,把她当自家孩子似的心疼:“没受伤吧?”   “没。”姚欣和赶紧摇头,看着陈妈的脸色,又去瞟了陈哉一眼,看样子陈妈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要不然,肯定就急起来了。   “带了些水果和吃的。今晚爸妈就留在这里照顾你。”陈妈上来,把一大袋东西放到了柜子上,这话是对陈哉说得。   这是独立的病房,有卫生间,浴室,这标准,可是这医院里顶级的标配了。   “不用,这里有人专门照顾的,请了看护。所以阿姨叔叔,你们还是回去休息好了。晚上就不用来照顾的。”姚欣和连忙劝道。   陈哉也在那边应和:“是啊,爸妈你们晚上还是回去睡觉,这里有护士值班的,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儿。”   俩姑娘一唱一和配合得默契。谁知道她们肚子里是不是打着心虚的小九九。   陈爸站在旁边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但这一声冷哼已经足够让陈哉和姚欣和心里抖了三抖,暗自瞧了一眼面容僵硬的陈爸,陈哉干笑:“爸……你怎么了?”   陈爸还是没理她,背过身子,面对这墙壁。陈妈也没说话,弯着腰收拾着东西,气氛一下子阴郁和难堪。   姚欣和站在中间,很是尴尬。   最后,还是陈妈说了一句:“小哉,你和邯墨夫妻之间的事儿,我和你爸都不会过问。但遇着什么事儿,你们为难了……可得跟我们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陈妈直起了腰,站在床旁看着陈哉,眼睛里噙满了眼泪,“别让我们担心。”   陈哉喉咙里泛苦,赶忙要去安慰她:“妈……真没什么事儿。”   “哼!”陈爸对着墙壁又冷哼一声,插着腰就出去了,还顺手甩了门,“呯”的一声响,把三人都吓了一跳。姚欣和便觉得更尴尬了。   倒是陈妈很淡定,眼皮搭着,敛了神色:“他更年期,别理他。”   【下章节邯墨就该出来负荆请罪一下了,再然后,很久没有出场的死胖子要满血复活出场了。   这个章节有些衔接和铺垫,所以有些枯燥。   不着急啊不着急。   近几天事儿多,没有及时更新,可能都以一更为主。只要有空,绝对恢复有多少更多少!!!】   【76】病房一晚   晚上,陈哉不愿意让俩老守夜,医院里都有看护,邯墨这方面是安排的妥妥当当,所以把陈爸陈妈都撵回去了。膝盖骨酸痛,打着石膏,不能动,肌肉都一阵一阵发麻。小腿上缝了很多的针,麻药都褪去后,这种挠心的痛感才会一波一波袭来。   病房里有电视,陈哉开着,没换频道,深夜,放着百无聊赖的电视剧。手机都在姚欣和的车上,肯定碎成好几半了。就算想打电话给一个人,也是无能无力的。   看护会定时来查房,看到陈哉还没睡,都会轻声细语地劝她早点休息。   “睡不着,饿了。”陈哉疼得皱眉。   看护想了想:“那陈小姐,我去帮你买些粥上来吧?”   “要玉米牛肉粥!”陈哉赶忙说。   看护便笑:“好的。”出门前还说了一句,“陈小姐胃口真好,以前啊,别人是疼得吃都吃不下饭呢。会吃,这是福气。”轻声地关门出去,还能听到她语调上扬的声音。   陈哉翻了个白眼看电视,过了不久就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陈哉以为是看护买好粥上了了,嘿~这回倒是连门都不敲了。   踢踏踢踏,响起的却是皮鞋踩着地板的声音。   陈哉心里没来由一紧,转头看去,便是邯墨走了进来。   是的,邯墨。   目光相会,陈哉抿了抿嘴,没说话。邯墨走进来,坐在她床边的沙发椅上,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床头柜上,一碗热腾腾的……百合红枣粥。   “刚缝好针,还淤肿着呢,大半夜就吃牛肉粥?”把粥倒在了小碗里,凉着,邯墨拿着勺子搅动着,“喝点稍微清淡一点的。”   这些话说着,语气很缓和,神色很平静,就好似之前他们一直亲密无间的生活在一起,而他现在,只是帮她出门买了一碗粥回来。   陈哉心里不对味:“你倒是来无影去无踪,走进来就是坦荡荡啊。”   腿伤着了,但嘴是完好无事的。   邯墨听出了陈哉话里的刺儿,也不说话,捧着小碗,舀了一勺粥,放到嘴巴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陈哉嘴边:“张嘴。”   陈哉便张嘴,邯墨喂到她嘴里,陈哉吃得很卖力。俩人在沉默中解决了半碗粥,陈哉饱了,吃得直喘气,邯墨看了她一眼,把碗放下,给她掖了掖被角,把她两只手都放在了被子里。这些动作做下来,依旧没有说话。   陈哉可忍受不了:“我吃好了,你走吧。”   有时候,还真就只能说着昧心的话。要不然怎么办?说,你能不能跟我说话啊?说,你怎么不陪着我啊?说,我牵挂你,你能真的留下来陪我吗?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告诉我啊?说,你能不能相信我一点啊?   说不出口,所以只能昧着心说,你走吧。真走了,又得心疼,又得心凉。   邯墨没动,半个步子都没挪出去,身体笔直地坐在那儿,终是抬起了头。   病房里指点着一盏窗前的小灯,暖黄色的,光是朦朦胧胧的,晕在邯墨的脸上,很柔和。他的下巴上都是胡渣,陈哉看得仔细,目光上移,心尖一疼,什么时候起他的两个鬓角都白了很多的发?   陈哉心里一软,声音就带着哭腔:“邯墨,你可真够过分的,是不是我不跟盛泽说,让你来看我,你就不会来了?”   “嗯。真让你两条腿打着石膏,爬着来找我?”声音有点沙哑,转头看向陈哉,手掌又去摸陈哉的额头。眼睛好看的眯着,坏极了。嘴角也挑着笑,他的嘴唇很薄,挑着笑的样子,勾人得紧,暖黄的灯光照耀下来,形成一种反差。看得陈哉心间一晃,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就是被他这么骗上钩的。   “是啊……如果你不来见我,我一定会打着石膏来找你。”陈哉的语气很委屈,“我不是说说的。我真会这么做。”   最后一句话,尾音都是哽咽的,偏偏还睁着眼睛,没让眼泪掉下里。   这副样子,惹得邯墨心疼,凑近她,手还握着她的手,在被子里,用力地捏了捏。   “腿疼吗?”邯墨问。   两个人凑得很近,呼吸都喷洒在了脸上。陈哉眼里有泪,眼睛便透亮,邯墨眼睛极深邃,跟幽潭似的。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睛下面投下了扇形的阴影。陈哉在很多时候,很喜欢邯墨的眼睛,也很怕邯墨的眼睛。   那么静谧的病房,又回到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跟卡在车里的感觉很像。便好似,无论外面怎样,但在这个空间里,他们在一起,就能静谧下所有。   “邯墨……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出事儿了?”陈哉小声的问。   而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根本就不像分开一年多,且互相签了离婚协议的人。   多少次,她闹着,他让着。她哭着,他哄着。他累着,她守着。他生气着,她便乖着。就如这般,她现在躺着,邯墨坐在床旁,脸搁在他旁边,手握在一起,放在被中。   “嗯。出事儿了。”邯墨淡淡地答,却淡淡地笑,闭眼,凑上去,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但,不要紧。”   “嗯……不要紧,所以往我爸妈那儿打了很多钱,把房子过户给了我爸妈?知道我不收,就使劲往我爸妈那儿给?”陈哉忍不住又要带刺。   带刺的时候,把眼睛里的眼泪全都给缩了回去,头往后挪了挪,跟邯墨拉开距离,挑眉横眼地看着他,抬头纹都挤出了不少。像个差脾气的小老太婆。   邯墨看着她失笑,大掌一捞,把她的头捞回来凑近自己:“好,我错了。”   那宠溺的语气,把陈哉瞬间给柔顺了。   【晚上还有一更哦,可能有些晚。等不住的姑娘可以等到明天早上一并儿看,最近,,,打字速度真心有点慢=_=!】   【77】我答应你   已收录到:   秋叶离尘的图集蜂蜜小熊的图集冢爱520的图集收录图片   邯墨看着她失笑,大掌一捞,把她的头捞回来凑近自己:“好,我错了。”   那宠溺的语气,把陈哉瞬间给柔顺了。   “邯墨……我真受不了你这样跟我说话。”陈哉叹了一口气,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那双透亮的眼角瞧着邯墨,目光中软成了一片海。   对这点,陈哉真的很有感触。比如谈恋爱那会儿,时间长了,越处就越腻,感情腻了情绪就会波动得大,跟更年期似的。心情好,就愿意打个电话撒个娇,心情不好,捧着电话,莫名就想吵个架。像陈哉这种典型的射手座的姑娘,这种情绪体现得就越发明显了。尤数陈哉那会儿写小说写得瓶颈,一肚子的暴躁感没处撒,所以邯墨往往就会撞在枪口上。   陈哉记得,那回是邯墨约她看电影吧,他临时有个当事人来了,便让陈哉先到他的所里去。走一半,阵雨了,雨点跟子弹似的,陈哉虽带着伞,但穿着单鞋,走到邯墨那儿鞋子都能倒出一勺水来。等了半响,邯墨才急急赶来:“等急了?”   “嗯。”陈哉这几日心情都极度不好,正好逮着事情可以发作,面色冷冰冰的。   邯墨便好脾气地要把她往办公室带:“你先坐着,我给你买双鞋去。”   陈哉老不乐呵了:“不要。”   邯墨瞧出了陈哉神色的不对劲,凑下身子:“生气了?”   陈哉避开他的目光,不说话。   邯墨笑了一下,便把她搂过来,手就往她头上揉:“好啦,是我的错。应该让你呆在家里,等我处理好再开车来接你的。”语气温柔得不得了,能一下子就把她的心窝给融化似的,“先坐我办公室了,我给你买双鞋,你换上我们再去吃饭看电影,好不好?就买上次你看上的那双白色单鞋?嗯?”   这稳稳的声调,宠溺的语气,怎么还让陈哉生得了气。什么暴躁感都没了啊,就好像一条炸毛的猫,在主人的抚摸下,被摸得极其乖顺。   陈哉那时便抬头看他:“你会用这种语气跟其他女人说话吗?”   邯墨没有跟上她这么跳跃的思维,偏了偏头:“恩?”   陈哉=_=:“以后也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了。”低下头,“听得让我很想心甘情愿被你强奸。”   邯墨:“……”   所以那时候邯墨也同样在想,他能这么死心塌地对陈哉,就是因为陈哉有时候很……实诚。   现在陈哉也很实诚,跟邯墨说:“邯墨……我真受不了你这样跟我说话。”   不是嫌弃的语气,也是同样温柔的语气。   邯墨便半遮下眼皮笑,越发凑近她,把她的手拿过来放在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我很听你的话,你不让我这样跟别的女人说话,我便从来没有过。这个,装不出来,就是面对你,自然而然的。懂?”   他的声音压低,整个病房都是安静的,便显得他的声音特别的挠人。   “邯墨,你真的……没有事么?”陈哉到底是心挂着他的,“我知道王海成涉黑被抓了,你帮他辩护是么……这个,是不是,会让你有事?”   陈哉没那么了解法律,曾经在邯墨的书架上翻看那些法条,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头疼。   瞧着陈哉认真的眼神儿,邯墨还是挑着嘴角笑的:“有事啊。”但语气却有点玩笑,顿默了半响,“但,我和何鹿原安排好了。所以,便不会有事。”   他提到了何鹿原。   陈哉便隐隐有些不安:“何鹿原手机是空号了,姚欣和很担心。”更紧地看着邯墨,“何鹿原……到底是干什么的?”   邯墨便敛下了眼皮,把大半的神色都遮住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把她皱着的眉毛抚平:“陈哉,你便信我。你养好身子,等我就行。”   他的手指有些粗糙,但摸着陈哉的额头时,会让陈哉特别放松和舒服。   “这事儿很危险吗?”陈哉问。   邯墨不言。   “这个,肯定跟王海成有关?”陈哉继续问。   邯墨依旧不说话。   “你贪污了??”陈哉加足马力。   邯墨却笑了出来:“你套话的水平很拙劣。”   陈哉便有点无力,他不说的事儿,便一定不会让她知道。这脾气,陈哉还是了解的。   “那么……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陈哉问。   “有。”邯墨点头,忽而一皱眉,眼神很松动,手掌拂过她的后脑勺,他的脸便凑上来几分,深深一吸气,吻过她的脸,她的额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急,不要怕,什么也不要做,跟姚欣和可以出去玩玩,把自己照顾好。我答应你,不会有事儿的。信我……”最后轻唤了一声,“老婆……”   陈哉紧紧抿了一下嘴,身子一颤,把脸颊贴近他的手心:“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邯墨心中酸楚又柔软,把额头覆在她的脸颊上,姿势是这样的虔诚。   【78】欣和赎罪   已收录到:   秋叶离尘的图集冢爱520的图集jnxshh的图集收录图片   一觉醒来,邯墨已经走了。陈哉睁开眼,便看到沙发椅上没有人,外头的天已经蒙蒙亮了,不知他何时走的。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又好似……他没有来过。   陈哉躺在床上还有些发愣,突然辨不清昨晚是梦还是现实。但床头柜上还搁着半碗没有喝掉的百合红枣粥,袋子扎紧,放在那儿,证明昨晚的确不是做梦。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急,不要怕。什么也不要做,跟姚欣和出去玩玩,把自己照顾好。我答应你,不会有事儿的。信我……老婆。”   “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了。”   这样的对话能轻易地回想起,想起来的时候,脑子里会浮现出邯墨的脸,眼神,包括手指的温度也能轻易地怀念起。陈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蜷紧了手指,重新闭起眼小憩。   所以,就某一方面来说,陈哉是很听邯墨话的。在接连一个星期的时间内,她安静地养病,跟陈爸陈妈开着玩笑,当个极会哄人的女儿。只是陈爸还莫名其妙地生着气,看着陈哉,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妈在时,便会将他赶出去,很不卖他面子。   姚欣和躲着媒体,不方便出来。十二车追尾着实有点骇人,车祸里八名人员重伤,两人伤势过重死亡,姚欣和闯了大祸,一家一家的登门道歉,她那么傲的性子,被家属甩了耳光也没说一句话。中途她来过一次,没化妆,憔悴得不像话,坐在沙发上,瞧着陈哉,哭出来:“开始我觉得没什么事儿,但……死了人,我去过死者的家……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弥补不了这次的事故犯下的错了,虽然盛泽弄了假病历压着,但是……我知道……我罪孽大了,我花再多钱也赔不了。”她这般哭着,“陈哉,我怎么办啊……”   陈哉了解她的心情。很多人的生活,全毁在了姚欣和的一踩油门下。她注定要在这件事下被剥去所有的外壳儿,低下脑袋,抛弃她以前所有的观念,态度,价值观,去生活。关系到人命的事儿,都是极其严肃的事儿。   陈哉不知道说什么好:“没事儿来陪陪我吧。”   姚欣和摇头:“我爸妈知道这件事儿了,他们让我去珠海。”   姚欣和的爸在广东做生意,在那里买了房子,带着她妈一起过去了。姚欣和以前在这里生活,离不开,毕业后在这里自己开了花店,留下来了,自己做,越做越大。现在这事儿发生了,姚欣和留在这里,肯定得有阴影。离开,对她而言很好。   “所以……你要走?”陈哉的声音有点发抖。   姚欣和想了想,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我挺对不起的。”   对不起谁?她没说。   “那我以后你是不是去珠海了,我还在这儿,我们隔着两座城市的距离,啊?”陈哉心里难受。   姚欣和终是控制不住,扑上来,脑袋埋在床铺上:“我错了!真错了!”那撕裂的哭腔,听得陈哉心里难受。   此时,已是立夏,酷热,外头阳光惨白。   陈哉想,如果这时候何鹿原在,陪着姚欣和,这……会不会让姚欣和好点?就正如,如果这时候邯墨也在,也能陪着她,那他们,所有人,是不是,也都会好点?   陈哉没安慰姚欣和,就让她哭,让她把情绪都发泄出来,直到姚欣和哭得都没有眼泪了,哭得都累了,陈哉想了很久才问:“欣和……你还会找何鹿原吗?”   姚欣和抬起头,摇头:“不会了……”   陈哉才明白,那个性子狂傲,直率,抱着蓝猫整天往美容院跑,连冬天都喜欢戴墨镜的姚欣和终不负存在了。现在的她,没有化妆,穿着黑色的裙子,坐在她面前,面色憔悴,说:“不会了……”   眼里布满了红丝。   “一个,能注销号码,不见踪影,却没有想过要通知你一声的人,这说明他心里没你。何鹿原心里没我。”她说着,却又笑,又开始流泪,“我以后,可能……没法再像以前那样,高调地勾引男人了……哈……”   转过头,用手捂着嘴,把哽咽的声音给咽回去。   陈哉躺在床上看着她,没说话。   人终是要从一个高度然后慢慢地滑向平和。   “陈哉……我突然觉得,我后半辈子都得来赎罪了……”姚欣和说。   “不,你是为了我和邯墨。”陈哉最后说,“所以,这份罪里有我一份。但,我得狠狠地幸福回来。然后再用这幸福狠狠地输送出去。否则,我才会一辈子不安,到死也不安。”   姚欣和抬起头看她。   外头惨白的阳光和她的黑裙,形成了苍白的对比。   .   【79】邯墨被捕   已收录到:   lwaiyjw的图集收录图片   隐藏标注显示标注   近乎又过了一个月,邯墨让盛泽给陈哉送来了新的手机,还是原来的号码。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只打来三个电话,来电显示都不是他自己的手机号。   每次的结束语都是:“我想你了。别担心……”   陈哉握着电话,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乖巧地说:“好。”   最后一次通电话是三天前,陈哉实在不心安,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邯墨顿默一会儿,说:“好。”   陈哉挂下电话后,忍不住哭了。至于为什么哭,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陈爸陈妈对于邯墨为什么一次都没来看望过的事儿,闭口不闻。这点可真奇怪,每天过来,都照顾着陈哉,好似……她没有嫁人似的。陈哉隐隐觉得自家爸妈是知道了什么,但俩老没开口,她也不便多少。   这日,陈哉一直看着窗外发呆。电视开着,她没注意,忽然听到电视里播出了一个名字。   邯墨!   陈哉心里一紧,赶紧坐起身去看电视。   新闻先切放了王海成在庭审时候的画面,接而,画面一转,竟是邯墨的证件照,只听得记者在播报:“本市扫黑大案王海成案,历经波折之后于今日正式开庭。在庭审中,王海成检举了前辩护律师邯墨,以争取法庭认可其立功表现。对于 ‘组织领导黑社会组织',‘故意杀人'两项重要指控,王海成概不认罪。”   陈哉心里猛然一紧,整个人坐了起来,坐起来的时候牵扯到了膝盖,疼得她只抽冷气。   王海成检举……邯墨?   什……什么意思?!   “王海成在庭上检举自己的前辩护律师邯墨。据相关人士称。律师邯墨教唆王海成在一审开庭审理时编造被公安机关刑讯逼供的供述,并引诱王海成的妻子出庭作相关的虚假证言。故,律师邯墨已经陷入造假事件中。截止记者发稿前,律师邯墨已被公安机关正式批捕。”   陈哉坐在床上有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口干舌燥,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电视机,直到画面换转,播放了下面一条新闻,陈哉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大脑一片空白,手指尖传来一阵一阵麻意能袭遍全身。   邯墨,已被,批捕?   造假?   王海成?   这一连串的词堵在她胸口,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   她呆愣愣地坐在床上很久,猛地去拿旁边的手机,刚一拿到手,病房的门忽然就被打开!   姚欣和跟疯了一般提着拉杆箱就撞门进来,看到陈哉,甩下行李箱,转身关了门,反锁上,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整个人扑在陈哉面前:“我在机场看到新闻,邯墨……被抓了?啊???”   两个女人都苍白着脸。   陈哉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但嘴巴微张,想要说话,却是一个音调也发不出来。   姚欣和看着陈哉这模样,咬了咬嘴唇:“陈哉……你……”   “欣和……你别说话……”陈哉因为心慌而呼吸急促,低下头,又狠狠地呼吸几下才平复心跳,忽而抬头,直视着姚欣和,“带我去邯墨的律师事务所。”   “你这样,怎么去??”姚欣和不同意。   陈哉扑着身子上来,一下子就抓住她的手臂,仰头看着她,表情严肃:“我不相信他会做假证!绝不相信!!!你推着轮椅,带我去他律师事务所!”   “他被抓了啊!他不在!”姚欣和也慌得毫无分寸。   “但盛泽在,他底下的人都在!”陈哉终是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吼出来,“我不相信他会做假证!不相信啊!!!”   【特殊敏感情节仅供小说需要,真心不代表我任何的政治立场。真的(⊙_⊙)……真的真的真的。据说早前最先写肉文的作者到现在还躲在国外没敢回来,咳……故,特此强调我坚定不移的良民情怀!】   【因为七点要起床赶车去外地,没法正常更新,所以趁着这个点发上来,力所能及保持一更为主的节奏~~~看!我真的是良民!!!】   【80】胖子拦路   收录图片   “但盛泽在,他底下的人都在!”陈哉终是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吼出来,“我不相信他会做假证!不相信啊!!!”   别说陈哉不相信了,姚欣和也不相信。邯墨做假证?全世界的律师做假证也轮不到他啊。像他这种脾气狂傲,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他有心思做假证那倒好了!   邯墨出事儿,陈哉的心情姚欣和能理解。   想了想,答应她:“我带你去!”   说着出门就给陈哉找轮椅去了。   姚欣和打了车,把陈哉抬上去,俩人匆匆赶到邯墨的律师事务所已是下午时候的事儿。中途陈哉的手机响了十次,两次是吴芃辈打来了,三次是陈爸的,还有五次都是不同的电话号码。陈哉全都没接,到最后直接关机。   赶到邯墨律师事务所的时候,门口挤满了一拨记者,长枪短炮地扛着,门口几个保安拼命在维持秩序,甚至已经和记者吵了起来,脖子都红了!场面几乎要失控了!   陈哉看着忍不住揪紧了衣角:“怎么办?”   “肯定是进不去了。”姚欣和皱着眉毛,看着那些蜂拥着要往所里挤的记者,她真感觉到一阵心凉,“唯恐天下不乱。”   陈哉没说话,目光忽然就沉了下来。看着围在门口不断推搡的记者,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忽然也跟着平静下来,以至于让她的神情是这样的严肃:“欣和,推我过去。”   “你疯了啊!没看到门口那些记者跟饿狼一样啊!你过去,肯定给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他们现在就是在求爆点!就是想闯进去,捡到邯墨一根头发他们都能制造出话题!你一过去,你还想活着再回来?!”姚欣和坚持反对,为了打断陈哉的念头,推着陈哉就要往旁边走。   陈哉扣住姚欣和的手腕:“邯墨现在没办法公开说话,但我能!我还在!就算现在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他,但我还能说话,我就得告诉他们,邯墨是个怎样的人!他绝不会做假证!当初他接了那么多案子,为了找一个证据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可以亲自跑现场,他做这些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多记者来围堵啊?”陈哉说到这里突然顿默住了,声音戛然而止,眼睛里忽然就湿润了,抬头看着姚欣和,储满了泪水,“欣和,你信不信,如果他真出事儿了,我会就一定会跳出来维护他……就是这种心情,欣和。”   当初是谁把不爱挂在嘴边,当初是谁装作无所谓,当初是谁走得很潇洒。其实,到最后真的会发现,如果有一天,全世界都反对他,她便也会疏离全世界而面对他。   “所以……推我过去。”陈哉扣紧了姚欣和的手腕,抬起脸,目光烁然。   你真该知道,陈哉是有多任性,多懦弱,但姚欣和是看着她一点一点改变过来的。想起来,既心疼又佩服。   “好……”姚欣和依她,“大不了到时候推着你跑。”   她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轮椅,往前推。   刚打算下阶梯过马路呢,忽然从后面蹿上来一辆吉普,刷的一下就停在在她们前面,把她们的路挡地结结实实。车门一开,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个男人,下巴上有道沟,目光怒意透了。   姚欣和不认识他,但陈哉认识。   吴芃辈!   吴芃辈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把陈哉从轮椅上抱起来,抱起来的时候没有触及她受伤的膝盖,一转身就放到自己的副驾驶座上,一句话也没说,还真是扛起人就走。   “你干嘛!!!”陈哉立刻炸毛了,“吴芃辈?你……干什么啊你!”   吴芃辈一句话也没说,甩上车门,自己快速进车,发动车子,给姚欣和丢出一句话:“过一会儿再把她送回来。”撂下这句话就走。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姚欣和最后扑过去抓车门都没抓到,吴芃辈一踩油门就飙了出去。   “绑架???绑架吗!!!!”姚欣和看着吴芃辈远去的车屁股急得直跳脚,“什么叫过一会儿再把她送回来???啊?什么人啊!!!”   而这一头,陈哉扑上去揪住吴芃辈的头发:“你停车!干嘛啊你!啊??”   许久不见,怎么上来就抢人啊?啊?还这么淡定地坐在旁边开车,为什么眼神还有种普度众生的情绪在??   “开车呢。”吴芃辈被抓着头发,眼角都是上调的,忽而,表情阴郁,“陈哉,你欠我一个约会,欠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陈哉没反应过来,张大嘴,发愣着看着他:“所以……现在……你……要跟我约会???”   “嗯。是的。”吴芃辈答。   开什么玩笑!她还要去拯救老公好吗!   【81】胖子帮助   已收录到:   jnxshh的图集收录图片   陈哉没反应过来,张大嘴,发愣着看着他:“所以……现在……你……要跟我约会???”   “嗯。是的。”吴芃辈答。   开什么玩笑!她还要去拯救老公好吗!   “吴芃辈,你开玩笑吧?”陈哉转头看他,把眼睛瞪大,握着拳头,表情不可思议透了。   吴芃辈没回话,把着方向盘,从侧面看,他的下巴有点往上翘,中间一道沟,像一部外国动画片里的画着的太阳神。许久未见,陈哉发现吴芃辈的肚子又凸出了一些,巴掌上的肉也多了起来。   合着,这是又要胖回来的趋势啊!   “事儿我知道了。”吴芃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陈哉便皱眉,转头,没说话。   “如果我没劫你上车,你是不是就得上去跟那群记者干上了?”吴芃辈突然问,依旧没有转过来看她,车窗外的日头照进来,晒在他的手臂上,把他手腕上那块大嘴猴的手臂照得颜色鲜艳。   他还是穿着那身卡通版的T恤,胸口印了个葫芦娃,脚上穿着回力懒人鞋,坐在她旁边,肉有些多,散发着一股子的热气儿。   “不是干架,是告诉他们,我相信邯墨不会做假证。”陈哉有点别扭,转过脑袋。   “跟他们讲道理?”吴芃辈抖了抖脸上的横肉,“跟他们讲道理就好比七个葫芦娃聚众搞基!”   陈哉瞄了瞄他胸口上印着的葫芦娃,咽了一下口水:“你这什么比喻?”   吴芃辈面色认真且无辜:“我说的是实话。”   一把方向盘,向右转。   陈哉看着窗外:“你带我去哪儿?”   “派出所。”吴芃辈至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陈哉的心猛然一跳:“邯墨?!”   吴芃辈眯了眯眼,看了一眼手表,踩油门,加速:“嗯。”   陈哉心里一暖,巨大的惊喜和巨大的感动:“吴芃辈……”   吴芃辈被陈哉这么一叫,便有些局促和扭捏,屁股忍不住往里面挪了挪:“正好我有老同学在他审讯的派出所,知道我是你们邻居,便跟我提了这件事儿。下午三点邯墨要被羁押到看守所去,我现在带你过去瞧他一眼。别下车,在车里,就远远看一眼。”   陈哉连连点头,眼泪都出来了:“好……好!谢谢你!”   吴芃辈抿了抿嘴,别扭地转过头,如仔细看,定能看到他脸上飘出的两坨红晕:“邻居嘛,别客气。”   陈哉感动坏了,又因为能看着邯墨而紧张坏了,一直紧紧地揪着安全带。吴芃辈乘着她不注意的时候会用余光瞟她,又会去看她受伤的膝盖。   他觉得自己挺傻。   试过对一个已经嫁人的姑娘走火入魔似的好吗?更可笑的是,看着这姑娘的丈夫出事儿了,他能比谁都着急。第一个想到的是,她……现在该多难受啊。   呵,不是傻是什么?   赶到派出所时,吴芃辈把车子停在了树荫下,就在派出所旁边。门口早已停着三辆警车,一拨穿警服的人下来,候在车边上。架势颇为紧张。   陈哉也紧张,揪紧了安全带,那安全带都快被拧破了。车里开着空调,她脑门儿上的汗也直掉。   外头的日头很毒,没有一丝风,不知怎的,陈哉只觉得心跳加快,脑袋一阵一阵发晕。   吴芃辈看着陈哉紧张成这幅样子,有点看不下去:“要不要听歌?”   他那双眼神清澈得不得了。   陈哉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便点了点头。   原以为吴芃辈会开收音机,或者直接放碟,但没想到陈哉刚一点头,吴芃辈便伸了伸脖子轻咳一声,开口唱:“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的像天线,警惕一切可疑的声音~~你磨快了尖齿利爪到处巡行,你给我们带来了生活安宁,啊啊啊啊啊啊~~黑!猫!警!长!啊啊啊啊啊~黑!猫!警!长!”   吴芃辈的声音很浑厚,唱得认真而努力,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陈哉=_=!   他颇为陶醉地高歌完一曲,舔了舔嘴唇看向陈哉,眼睛还是那么清澈和无害:“好听么?”   陈哉望天:“嗯……啊……”   吴芃辈特单纯,当即点头:“那好~再给你唱一首《小龙人》的主题曲~”   陈哉:“……”   吴芃辈这边刚一说完话,只见派出所门口先出来了一拨警察,出来后,直接走到了一辆警车旁严阵以待了。   吴芃辈一下子敛了神色:“出来了。”   陈哉心里一阵发跳,赶紧回头,整个身子往探,恨不得拔到前挡风玻璃上。   邯墨是被一群警察给带出来的。前前后后都有警察护着,邯墨走在中间,穿着衬衫,背脊上都是汗,湿了一大片,全黏在了背脊上,考着手铐,走下来的时候脚是瘸着的,嘴唇都发白了!   “他的脚怎么了?啊?”陈哉坐在车里,看着邯墨这幅样子,哇地一声哭出来,哭出来的时候又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把声音都给生生地吞了下去。   就几步路的距离,她打开车门,跑两步,就能到他面前!   邯墨是谁啊?   从来都是西装笔挺,站在那儿,周围的人都会朝他看。现在呢?陈哉怎么受得了他这幅模样!这是她的老公,她的男人!谁都不可以污蔑他伤害他!   “他们打他了吗?啊?他们这些警察打他了吗!!”陈哉实在受不了了!觉得自己的身体跟邯墨一样疼!   他的右脚好似不能黏地,走了几步都是重心不稳的!纵使这样,他还是绷着脸,尽量把自己的背脊挺得那样直。他们离得那样近,这般距离,偏是最心痛的距离。   谁能理解现在陈哉心里有多难受!就跟别人拿着鞭子在抽她似的。一下一下,鞭子都带着血!可这种痛也远比不上现在,身体上,身体里,那种说不出来有多痛的感受!   不仅痛,还很气!   “邯墨……”陈哉捂着嘴,这是从指缝中间流泻出来的声音,手指慌慌忙忙要去开车门,却又停顿住。   就在这时,邯墨好似感觉到什么似的,在上车的那一刹那,忽的转头过来。   目光相对。   他的身子一顿,那双狭长的眸子忽而就碎开了阳光,眉头轻轻一蹙,嘴唇一抖。   陈哉能看出他的嘴型,他在无声又本能地叫她:老婆。   心跟掏空似的。   陈哉把整个身子都扑了上去,手掌触上了前挡风玻璃,好似要透过玻璃,透过距离去摸他的脸,去抓住他的手。   一眼相望,身后的警察不耐地退邯墨:“上车!”   邯墨收回目光,紧蹙眉毛,踏上警车。身后的警察跟着踏入车内。三辆车,装满了人,鸣着警笛扬长而去。走远了,看不见了,但那种刺耳的声音还在盘旋。   陈哉瘫回座椅上,眼泪啊,止不住,都不知道该怎样去说话了。   邯墨那样深刻的眼神,那样毫无生气的脸,那瘸着的脚,背上一层的汗水……一眼,心疼啊,真的!   “不可以这么对他啊,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他帮多少人打过官司啊,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啊……”陈哉捂着脸哭,都能把自己一颗心给呕出来似的。   吴芃辈坐在旁边没说话,发动车子,缓缓地开。听着陈哉的哭声,他的心里也难受,而他无疑也是笨拙的:“别哭了……”   陈哉转头看他:“吴芃辈,谢谢你。”声音还抽着哭腔,但那张脸,已是坚毅异常的了,“我不相信我的丈夫做了假证。我等,等他!”   声音是这般的毅然。   吴芃辈突然有点想笑。   “好的。”他答。   你说,他是不是在为难自己呢?   【82】何鹿原现   已收录到:   jnxshh的图集收录图片   这场事儿,稍有了解者都会下意思地想一想隐晦之处。吴芃辈就挺了解,他看新闻,从王海成被以涉黑罪名抓进去的时候他就开始关注了,再到现在王海成举报邯墨做假证,以求宽恕自己罪行,这前前后后的事儿串起来,他都清楚个大概,心里有些底。   所以把陈哉送回去的路上他就不放心地叮嘱了:“陈哉,你是不是感激我?”   陈哉现在已经稳定下了情绪,转头看他:“嗯。”   吴芃辈便点头:“那好。听我的,你就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先养好腿伤。”   这话跟邯墨说得如出一辙。   “为什么?”陈哉下意识地问。   吴芃辈抿了抿嘴角:“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牵扯了很多人,惹不起。官场。”   选关键词儿,没挑明。但听着挺让人心慌。   陈哉便没说话,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吴芃辈把陈哉往医院送的路上,姚欣和已经走进了一家酒店。   601,敲门进去,门开了,姚欣和站在门口踟蹰了一下,踏着高跟鞋,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刚一走进去,门后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就利索地关上门。   转过身,鸭舌帽下露出何鹿原的脸。与姚欣和对望,嘴角挑着笑。   姚欣和冷眼瞧着他,瞧着瞧着,眼睛就红了,抬手就要去抓他的帽子,何鹿原一仰身,灵活地躲过:“怎么跟野猫似的?”   如此没正经的,调笑的语气。他这是有多无所谓呢!   “你王八蛋!”姚欣和心里越发地气,攥紧拳头冲他吼,吼出来的时候眼泪就飙出了出来。   她忍了多久了啊,多委屈啊,多愤懑啊。恨不得往何鹿原身上捅两把西瓜刀。   何鹿原看着姚欣和哭成这幅样子,皱了皱眉,隔着两个脚步的距离看着她:“我不喜欢女人哭。丑。”   没哄,没上来替她抹眼泪,连句软话都没给。   “混蛋!”姚欣和继续骂。   何鹿原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还是这么吊儿郎当的语气。就好似姚欣和栽在他手里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姚欣和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哭得更加绝望。   是啊是啊,她看全天下的男人都不顺眼,怎么偏偏就对他这种没心肝的男人记挂上了呢?就在她站在路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对方就说了两个字:“是我。”   她立马就听出了他的声音,何鹿原!   刚要说话,他就报了酒店地址,让她过来。挂了电话,姚欣和想也没想,直接就来找他了。她都没有犹豫一下。   “你原来手机号是不是注销了,啊?你当初丢给我一句,说你回北京。然后就跟我玩人间蒸发是吧?你蒸发了就别告诉我你回来了啊?”姚欣和真的气急了,指着何鹿原的鼻子就吼。   何鹿原挠了挠耳朵,在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我回来是为邯墨。”   言下之意,姑娘,我回来不是为你。   姚欣和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来:“混蛋!”一顿,“以后你他妈的别来找我了!”   语毕,抬脚就要走。   何鹿原眼睛一眯,脸色晦暗了一下,起身,把她像抓兔子似的抓回来,长臂圈住她:“好了,别闹。”整个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强势地把她的脸按到自己肩上,嘴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欣和,我需要你。我被人监视了。”   姚欣和身体一僵:“什……什么意思?”心里突然一凉,“你到底是什么人?”   何鹿原认真地想了想:“放心~我绝对是地球人。”   姚欣和(╰_╯)#:“你特么的还有空跟我开玩笑!!!!”   【83】陈爸摊牌   已收录到:   秋叶离尘的图集收录图片   姚欣和身体一僵:“什……什么意思?”心里突然一凉,“你到底是什么人?”   何鹿原认真地想了想:“放心~我绝对是地球人。”   姚欣和(╰_╯)#:“你特么的还有空跟我开玩笑!!!!”   万物归宗,那叫一个一物降一物。所以,就算姚欣和再怎么骂何鹿原是混蛋,但也终究会在他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声低语中被降服得乖乖顺顺,心甘情愿。   “陪我出去,嗯?”何鹿原把她凌乱的长发都撩到了背后,露出她修长白皙的脖子。这般暧昧的动作,让姚欣和心里一酸,开口:“喂,何鹿原,我对你有意思,你是知道的。那我问你,你对我有意思不?”   她就喜欢直来直去,感情也是。   何鹿原勾着手指轻轻地磨蹭她的脖子,姚欣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嗯,再看吧。”   呵,她问,你对我有意思不?   他答,再看吧。   “哦,再看。那么,陪你出去?我也再看看吧。”说完,一掌推开他,径直转身,欲要离去。   何鹿原不慌不忙,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那,我和邯墨那小子可能真的要玩完了。”   一句话,让姚欣和心里一颤,脚步顿住,转头瞧他。   何鹿原的眼睛隐在了鸭舌帽下,面色紧绷,一点儿也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而那头,陈爸陈妈已经急疯了,当吴芃辈把陈哉送回来的时候,陈妈哭得眼睛都肿了,语气难免责骂:“怎么回事儿呢?啊!打你电话也不接!腿还没好,去哪儿了呢?啊?”看到吴芃辈,皱眉,“这是……”   “阿姨好,我是陈哉和邯墨楼上的邻居。熟啦,朋友。嘿嘿。”说着还特憨厚地笑了,是老人家极其喜欢的那种笑容。   有外人在场,陈爸陈妈也不好指责陈哉什么,便照顾她到床上躺好。   陈爸站在一边,叉着腰,脸色极其不好。看着吴芃辈也是恨恨的眼神,硬是把吴芃辈看得寒毛直立,呆不下便老实巴交地告辞:“那陈哉你好好休息,那叔叔阿姨我先走了哦。”   吴芃辈一离开,陈爸上去就把病房的门给反锁上,走上来,瞧着陈哉,瞧了老半响,脸都拉长了,直接甩出一句话:“你跟邯墨离婚!赶紧的!”   陈哉心里一颤,没说话,躺在病床上皱着眉头,再转眼去看陈妈,一向宠着她,为人和乐的陈妈也没说话,显然,她已经认同陈爸的主意了。   “爸妈你们知道邯墨出事了吧……”陈哉知道俩老口生气的点,“哪儿有这样啊?哪有自己丈夫刚一出事,就让我离婚的啊!别人会怎么说我啊?还有,我绝不相信邯墨会做假证。”   “呵,你不相信?你既然这么信任他,你怎么会傻乎乎地自己搬到外面去住了一年?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陈爸是彻底把话说开了!   陈爸这句话说出来,陈哉好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陈妈在一旁哭。   什……什么意思?他们……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本来我不想说的。你妈劝我说,这是你们小俩口的事情,你不告诉我们我们也就全当不知道。当哪天你想跟我们说了,自然会说。不论那时候结果是如何,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把你养到这么大,便不插手了。但是,现在事情一件一件的出来,我看还不如跟邯墨早点断了关系!”陈爸越说越激动,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拼命地挥。   “爸妈……你……你们……”陈哉着实被惊着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她怎么能想到自己的爸妈早就知道她跟邯墨分居,还装作不知道似的啊!   “别说了!现在邯墨被逮捕,你就诉讼离婚!离婚!”陈爸情绪异常激动,嗓门子尤其大,“离!”   这叫什么事儿啊?啊?这叫什么事儿!   “不离!我不离!”陈哉也是硬脾气,说得时候眼泪又流出来了,“哪儿有自家父母逼着自己孩子离婚的啊?我不离!我就不离!”   陈爸听着这话就更加火:“哈?哪儿有自家父母逼着自己孩子离婚的?邯墨他爸妈不就是一对吗?”   陈爸冷嘲热讽,语气怒意大发了。许是看出了陈哉眼神里的惊讶,陈爸心里的火简直要冒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挥着手吼:“邯墨他爸妈早就上我们家里来闹过了!说我们骗婚!!!!”   陈爸愤怒到扭曲的脸,陈妈伤心的啜泣声全部汇聚到了陈哉的耳朵里。   平地一声雷,就这感觉。   所以,其实陈爸陈妈早就知道了,只是……见陈哉不说,他们也装作不知道而已?就算……邯妈来闹过,他们……也忍着?所以,这近一个月来,陈爸都是沉默不语,满脸忧愁,欲言又止的?只是今天,算彻底爆发了……   陈哉心里一下子就不是滋味。   邯妈是什么人她很了解。有时候尖酸的要命,陈爸挑了一个“上门来闹”这个词儿,足以见得当时邯妈说了多过分的话。陈哉心里忒难受了,她最不愿自己和邯墨的事儿还扰了自家爸妈心。   “离!赶紧离!现在这情况,撇清关系的好!”陈爸最后甩出的是这么一句话。   【84】陈哉商议   已收录到:   秋叶离尘的图集收录图片   “你爸让你跟邯墨离婚?诉讼离婚???”姚欣和推着陈哉逛到医院的花园处,走进长廊,停下,坐在木凳上,与陈哉面对面。   俩人都有些许的憔悴,挂着黑眼圈。   两边的梧桐树上传来蝉鸣声,更加燥热了这个夏天。   “最近我活得有点用力……就感觉……邯墨给我创造了另外一个世界,现在邯墨出事儿了,他给我造的这个世界也一下子被打通了。就这感觉……”陈哉真的感到一点无力,用手撑着脑袋,似乎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了上面。   姚欣和点头,想了想,道:“昨天,何鹿原来找我了。”   这三个名字从姚欣和嘴里蹦出来,让陈哉吃了一惊。   何鹿原?   “这丫活过来了?!”陈哉这一颗心揪的啊,“他可真好啊~邯墨一被抓进去他就出现了!”   姚欣和低头挠了挠头发,苦笑了一下:“是啊,他可真好,搂着我出了酒店,带我上了出租车,左拐右拐绕了大半个城市,再带着我换了另一辆出租车,再左拐右拐,最后带我上了一辆公交车,把我扔在公交车上,自己下车,打车走了。”抬头,瞟了一眼陈哉,笑得真辛酸,“对我好吧。”   陈哉气愤:“把你丢在公交车上???他干嘛!”   姚欣和便没说话。不打算把何鹿原那句不知道真假的“我被人监视了”的话告诉陈哉。   事情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偏离她们能够预想到的轨道,力不从心,真就这种感觉。   “还有。邯墨被批捕,相关部门电话肯定会打过来通知家属的。你有没有接到电话?”姚欣和心思一转,问。   陈哉摇头:“这几天陌生号码我都没敢接。”   姚欣和便点点头,神情蓦地严肃:“一般都会先通知妻子的。毕竟你跟邯墨还没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我就怕他这事儿出来……会不会扰到你,你知道,现在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说到这里姚欣和就气,“如果你这儿电话没打通的话,肯定就得通知邯墨爸妈了。我想,你那处女座的婆婆现在肯定又得急得进医院了吧?”   姚欣和的语气很讽刺。   陈哉病情暴露的时候,邯妈躺医院各种虚弱着,合着现在他儿子都被羁押进去了,那老人家还不得当场两腿一蹬啊?这想法冒出来不是姚欣和心思黑暗,而是有些时候,对比起来,真的气不过。   陈哉皱眉:“别这么说。”   “怎么了?拜托,陈哉,你不是这样的人。”姚欣和在这方面尤其尖酸。   她记仇,不仅记自己的,惹着陈哉的仇,她也一并儿记下。就顶看不惯陈哉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婆婆了,老人家何必逼迫自己的孩子?   “现在邯墨他爸妈不是最重要的,是邯墨。如果能把邯墨救出来,我照样会和邯墨他爸妈站在一起。现在他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过去的,真就可以往旁边隔一隔。”陈哉说的是老实话。   她才是邯墨的妻子,这心情跟姚欣和比起来,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只要能把自家的男人整出来,以前再怎么计较的任何事儿都可以往旁边丢。   “律师呢?我相信邯墨他爹妈肯定在安排了。我说他们也真是。嘿~这事儿出来了能不能跟你这边在一起商量一下啊我勒个去的!”姚欣和越说越气,越说越急,到最后只爆粗口。   这句话倒说到陈哉的心思上了。昨天晚上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欣和……我在想,邯墨这事儿肯定要请辩护律师。辩护律师是谁?我不知道邯墨他爸妈找谁了……但我想找……邯墨以前的老师帮忙……”   “啊?”姚欣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陈哉却瞧着她眯了眯眼:“我得跟邯墨的爸妈见一面,确定请律师的事儿。”转头,抿了抿嘴,“这事儿,邯墨的老师,最合适不过了。袁铁牙,袁律师。”   【85】胖子探病   已收录到:   漂漂的pictujnxshh的图集收录图片   隐藏标注显示标注   陈哉却瞧着她眯了眯眼:“我得跟邯墨的爸妈见一面,确定请律师的事儿。”转头,抿了抿嘴,“这事儿,邯墨的老师,最合适不过了。袁铁牙,袁律师。”   袁铁牙这名头姚欣和也听说过,知道这律师挺有名的,邯墨就师出于他,但怎么个有名法,姚欣和就不了解了。   “那……你是先跟邯墨爸妈碰一下头,还是先去找那个律师呢?”姚欣和问。   陈哉也挺为难:“还是先找袁律师咨询一下吧……直接去跟邯墨他爸妈说,我心里没什么底。”说到这里,陈哉又有些发慌,“昨天晚上我打电话给盛泽,但是手机一直关机。照理说,邯墨出事儿,他肯定得过来看看我,但没有,联系一下子也断了似的。”   “邯墨这律师事务所还有一个合股人吧?邯墨出事儿,现在事务所应该由他来担着了。那合股人你知道是谁吗?”姚欣和突然就想到了点子上。   陈哉为难地摇头:“我也知道当初邯墨开这家事务所的时候是还有一个人合股的。但是,我一直不知道哪个合股人是谁……他工作上的事儿很少和我说,我也很少去问。”   这点情况,姚欣和在旁边也看得到。邯墨对陈哉好,是真的挺好,但有时候又是很强势的好,把他那点大男子主义全往陈哉身上放了,觉得自己是个男人,男人的事儿就得自己解决,不会跟陈哉说。然后陈哉遇到点什么事儿,他也不过问一下,帮陈哉也全部收拾好。陈哉心里会抵触,但也不会说出来。   “那袁律师的联系方式你有么?”姚欣和问。   陈哉点头:“这个还是有的,但是,在……原来的家里。”一顿,有些为难地笑,“但你知道,当初离开的时候就把钥匙丢出去了。现在要进门,肯定得请开门师傅了。”   嘿~当初走得够洒脱的,把钥匙婚戒银行卡什么的都留下,合着绕了一大圈,现在还是得回去!这就是命啊,命!   姚欣和瞧着陈哉不好意思的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白眼翻到一半,就看到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人。体格有点大,绷着一件黑T,胸口上印着恐龙战队,蓝色的沙滩裤,裤上都是个椰树,夹指拖鞋,带着墨镜,手腕上红色的大嘴猴手表,走过来的时候回头率倍儿多。   多么具有维和感的形象。   吴芃辈。   姚欣和拍拍陈哉肩膀:“昨天劫走你的家伙来了。谁啊这是?”   “1901室的邻居。人挺好的,挺单纯挺可爱的。”陈哉小声说。   姚欣和立马不屑起来:“现在还有男人是单纯的?”冷哼一声,“现在幼儿园的小男孩都知道亲小女生嘴儿了,小男婴一出生就哇哇大哭要占有女人的乳头了,单纯?哈,当他们还是颗啥都不懂的精子的时候,我相信他们还是单纯的。”   陈哉=_=:“……什么叫小男婴一出生就哇哇大哭想占有女人的乳头……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啊?”   自从何鹿原回来后,姚欣和对“男人”这两个字就是带着仇恨感的。   “本来就是。”姚欣和冷哼,一顿,斜眼看了走过来的吴芃辈一眼,“我总觉得他是像是来挖墙脚的。”   说着,就站起来,拍了拍陈哉的肩膀:“他来找你的,那我先走了。”还不忘叮嘱一句,“别被他挖走啊。”   陈哉=_=:“……说什么呢你!”   姚欣和便拿着包,识相地离开了,经过吴芃辈身边时,还故意瞪了他一眼,吴芃辈被瞪得稀里糊涂的,慢慢地挪到陈哉旁边:“你朋友还在为我昨天抢走你的事儿生气啊?”   陈哉看着姚欣和一扭一扭离开的背影,尴尬地笑:“没,她看人就这么看。”   吴芃辈O__O"…“啊……”   陈哉坚定:“恩!”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   吴芃辈便从包里拿出了一大叠画稿:“剧本上的动画形象都已经初步定下来了。你看看。”他很体贴地蹲下身子来,视线与陈哉齐平,蹲下来的时候肚子上挤出两层肉,可见的他倒真是越来越胖的趋势啊。   画稿上画着陈哉当时剧本里描写的主角。   一群动物,有只松鼠,咧着门牙,系着领结,头上三根毛,便是主角了。   古灵精怪,瞧着就很讨喜。   还有一只海狮,眼睛鼓得大大的,忠犬八公似的眉毛,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坨肉往上挤,一脸贱相。   光看一眼陈哉就被逗乐了:“很好啊!”   她的声音会高高地往上仰,眉毛都飞了起来,她的情绪很能感染人。   吴芃辈蹲在她的旁边,瞧着她的模样,心里一颤一颤的,脸上又浮起了两坨红晕。   “好厉害啊!”陈哉毫不掩饰赞叹之情,“我真的很佩服能画画的人。”   “你写的也很好。”每次吴芃辈的脸上泛起红晕时,他都显得极其别扭,好似不知道该把自己的身子往哪儿放。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陈哉,这时候的目光已经不能用“看”来形容了。每当他画出了满意的作品时,都会捧起来凝视良久,那种目光,缱绻而认真,现在看着陈哉,就是这种眼神,只是,更多了三分温柔。   没说出口的是,吴芃辈无数次觉得,如果以后……她写,他画……这样,这辈子就都美好了。   【86】胖子意见   已收录到:   秋叶离尘的图集guojiaone的图集jnxshh的图集收录图片   “哦。还有东西要送你。”吴芃辈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摊开手,是个小挂件,黑色的绳子,窜着一只松果,松果里挖了一个洞,一只松鼠从里面冒了出来,眼睛描画得贼溜溜的。   怎么竟是这些玩意儿?   “你好像很喜欢松鼠啊。”陈哉有点冒冷汗。   “嗯,宫崎骏系列的。瞧着觉得可爱,便给你留了一个。”吴芃辈顿了顿,加了一句,“希望你早日康复,生活幸福安康。”   多么僵硬的借口,就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一个道理,偏怕陈哉误会他什么。   陈哉瞧着他这别扭的模样,没生什么心眼。以为这货祝她早日康复,幸福安康就真的只是这么祝福而已,将挂件接过,笑:“谢谢啦。”   她笑起来的时候跟他画的松鼠小姐可真像,他画这个形象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就是陈哉的脸。   这点,吴芃辈认识到的。   只是他同样认识到的是,纵使陈哉此时是在对他笑着,但也眉宇间的愁色是散不去的。想了想,他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助你的吗?”   说完,又开始“此地无银”起来,“大家邻居嘛~是朋友嘛~”   特别强调自己是朋友的立场。   陈哉便有些感动:“没……谢谢你。”   说的很认真,是真挺感谢他的。以前她和邯墨特嫌弃这胖子,但没想到,到现在,屡次帮忙的是他。   “别跟我客气。”吴芃辈又想了想,低下头,用手挠了挠额头,再抬起头时,目光便认真了,“邯墨的律师……请了么?”   正中关键点儿上了。   陈哉摇了摇头。   “嗯。”吴芃辈点了点头,“邯墨这件事儿……很难有人愿意接吧……”   陈哉没打算跟吴芃辈细说:“我再看吧……”   吴芃辈挠了挠头,似是很思考了很久才说道:“嗯,你知道袁晖同不?人称袁铁牙,袁律师。据说,他近三日都来这儿玩。我觉得邯墨这案子……也只有他能接受了。你要不要请一请他?”   想法与陈哉不谋而合!能想到袁铁牙,可见的吴芃辈是真的花了心思去担心他们的事儿。   陈哉心中一动,有那么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吴芃辈的目光很真诚:“如果你觉得行,我帮你去见见他?”   “不!我自己去。”陈哉忍不住握了握拳头,这颗心啊,着实为袁铁牙来这儿的消息而拎了起来,连目光都亮了。   吴芃辈看着陈哉兴奋的模样,便道:“那我开车送你,你的腿还不是很方便。”   那么真诚的目光,让人拒绝不了。   陈哉想了想,点头:“好。”   吴芃辈便看着她笑,下巴上一道沟。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地上便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吴芃辈热得满头大汗,汗挂在脑门儿上晶莹透亮的。   一点都不热,这夏天,挺好的。吴芃辈这般觉得。   陈哉之所以对袁铁牙的印象这么深是因为有一次翻到邯墨的大学毕业照,有一张就是跟一个老大伯合照的。   这老大伯举着一根拐杖,拐杖的顶端刻了一只麒麟,他按着这拐杖跟邯墨站在一道儿,不苟言笑,不怒自威。当时看着这张照片,陈哉就觉得这老大伯有点眼熟,好似在哪里看到过。   一想便想起来了,她第一次去看邯墨开庭,旁边坐着的人就是这老大伯。   她连忙把邯墨叫过来,把照片举给他看:“这人是谁啊?”   邯墨刚洗完头出来,头发上都滴着水,走进一看,笑:“我大学的老师。”从沙发后面绕上来,坐在陈哉旁边,“我最尊敬的人。”   “嗯?”陈哉疑惑地看他。   邯墨便把手上的干毛巾丢给陈哉,陈哉接过,顺其自然地帮他擦头发,邯墨便慢慢地说:“大学的时候他一直带着我。在大二的暑假他便让我去他的事务所跟着他的徒弟做事儿了,当然,那时候也只不过是去法庭上帮他们做做笔录,可视野就一下子打开了。之后一些案子,他也会单独拎出来问问我的想法,每次我提出来的意见他都会反驳掉,让我再想,想到我实在想不出来了,他看着我才有笑脸。”   陈哉=_=:“然后呢?”   邯墨在说这些的时候是笑吟吟的:“一次他和他的几个徒弟在讨论一个案子,是关于……”说到这里,他好笑地瞥了陈哉一眼,看着陈哉求知欲浓厚的表情,知道她听不懂,便不打算提这个案子的详情,“他们在讨论的时候,有一个证据拿不下。我在旁边提了一句自己的想法。当时一拨人都夸我啊,顺势也夸了这袁老头,袁老头当时没说什么,但回去后,就把我放在他的事务所里,给我安排最基础的活儿。复印文件啊,整理材料啊,扫地我也干过。”   陈哉=_=:“他觉得你太出风头了?”   邯墨笑笑,继续说:“我一有空就到他那儿去,他对我总是拉长脸的,但我仍旧死皮赖脸在他那儿做最基础的事儿,一分钱也不拿。一直做到我大学毕业,”邯墨说到这儿顿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起了什么,然后他转过头看着陈哉,“他便把我打发走了,还是冷冰冰的模样,用他的拐杖在我肩上敲了了三下,说了三句话,第一句,如果日后我成功了,也得在晚上时常想想,我当初在他那儿做了怎样的事儿,想想,我在复印文件,整理材料,拖地扫地时心里是怎样一个心境。”   “第二句是,无论以后我在律师圈子里混成怎样,都别说我是他袁铁牙的学生。说第三句的时候,他用拐杖指了指我的眼睛,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邯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拿过照片又看了半响,最后用手指弹了弹照片,“挺可爱的老头。”   陈哉皱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什么意思?”   那时岁月如此静好着。   邯墨拧眉毛:“嗯,也许他已经预感到,以后我会娶一个会跟自己读者调情的老婆,当我这位老婆天天跟一帮姑娘调情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就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嘿~~那时这男人的表情真是坏透了!   【86】点点滴滴(上)   已收录到:   漂漂的pictu秋叶离尘的图集谁卑微了我的承诺的图集收录图片   隐藏标注显示标注   “你爸妈……”吴芃辈刚开口,便觉得这事儿他不便过问,又把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转头看了看陈哉,沉默不语。   他刚带陈哉出来,在门口便碰到陈爸陈妈。陈爸面色不好地问陈哉去哪儿,陈哉实话实说:“给邯墨找律师去。”   陈爸当即大发雷霆,陈哉不理,让吴芃辈赶紧推着她离开。   吴芃辈一直小心翼翼地瞄陈哉的脸色:“还好吧?”   陈哉点头:“嗯。”   但这姑娘嘴角下挂,一看就是幅心事重重的忧虑模样。   吴芃辈想逗她开心:“要不要听歌?”眼睛特清澈真诚。   陈哉暗暗瞟他一眼:“你自己唱啊?”   吴芃辈点头:“嗯。”   陈哉=_=:“不要!”   拒绝的干净利落,毫不留情面。吴芃辈便觉得喉咙一紧,特失败的感觉。不是失败他不能唱歌,而是失败他唱的歌没法逗陈哉开心。   但陈哉刚才一瞟眼,发现了刹车旁边放着的两朵枯掉的玉兰花。花瓣都黄掉了,蔫蔫地挂下来,拿起来闻一闻,已经没有任何香味了。   “哦,前些日子买的,枯掉了,一直忘了扔。”吴芃辈解释着。   但他的话陈哉一句也没听进去。   只是……她突然觉得这玉兰花的味道还萦绕在鼻尖,一阵一阵的,从鼻腔里面渗进去,通过喉咙,到达肺部,不知怎的,鼻子一酸,便觉得挺难过。   她又想起了邯墨。想起一个人真的近乎是种本能。   一到了玉兰花开的季节,高架下面的十字路口都会有些人在挎着篮子卖花。一跳了红灯,车子纷纷停下来,这些卖花的人就会上来,一辆车子一辆车子的挨个儿问司机要不要买花。   挺危险的。陈哉顶不喜欢这些人了。   有个老大妈就上了来,敲着邯墨这边的车玻璃,举了举手里串成条的玉兰花。   “别买,他们尝着了甜头还会聚在这儿的,路口,多危险啊。”陈哉坐在副驾驶座上,直皱眉。   邯墨没听她的话,将车门打开,摸出五块钱,买了串成项链模样的玉兰花。   老大妈的脖子上绑着一块湿毛巾,去热,将花串小心翼翼地递了进来,看看陈哉,又看看邯墨,黑黝黝的皮肤都笑出了油光:“你们顶登对了咧。”   浓重的口音。   邯墨便笑着点头:“我们已经结婚了。她是我老婆。”   尾音上扬,颇是骄傲的语气。   “哦!”老大妈笑,又从篮子里摸出了一朵玉兰花递上来,“给,送你们的!”   邯墨接过:“谢谢啊。”摇上车窗,车外的老大妈又冲他们笑了笑,去后面的车子那儿卖花了。   陈哉接过邯墨递过来的花串,整个车子便都是香的了。花很新鲜,花瓣都是娇嫩娇嫩的,白线穿过花梗,串成了条。陈哉把它挂在车背上,香气太浓了:“味道是好闻,我记得以前也有的卖,那时我外婆还在,便会买一株回来用别针别在手绢上。哦,小时候我外婆都会给我准备一条干净的手帕,折成整齐的长条,别在我胸口的,在幼儿园吃饭啊,方便抹干净嘴巴。玉兰花别在手绢上,再连同着手绢别在胸口上,嘿嘿,那时便很洋气呢,所有小朋友都会围在我周围吸气儿。”   邯墨听着也笑,阳光从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散下来,把他的嘴角也映出了一抹光:“恩。我小时候我妈也会给我准备一块手绢,那时应该还没有现在一包一包的纸巾吧?我是一天丢一块手帕,我妈用针在手帕下面缝了我的名字,可我还会丢。问我手帕哪儿去了,我就说我不知道。没少被我妈骂。”一顿,转过头来坏笑,“其实我是把手帕送给坐在我前面的小姑娘了,她扎着两根马尾辫,绑着黄色的橡皮筋,我老喜欢抓揪她辫子玩,就觉得好看,我揪疼她了她就哭,我就把我的手帕给她抹眼泪。我揪一回她哭一回,她哭一回,我就把手帕送给她抹眼泪,哈哈。”   邯墨说着自己都笑起来。   陈哉没笑,斜着眼睛瞟他,冷冰冰一句:“呦吼,不错嘛,这么小就已经情窦初开了~”   邯墨得瑟:“那是,前面一切的情窦初开都是为霸占你而打经验基础的。”说完,转过身来,朝她坏意地眨眼睛。   有时候,这厮挺流氓的。陈哉还真说不过他。   玉兰花的味道一阵一阵地香,这味道飘在邯墨的车里,车里有她,有他。一路向家。   想起来,心里酸涩得不行。   现在,陈哉捻着吴芃辈车里枯掉的玉兰花,觉得……   邯墨,我很想念你。你一定想不到这种想念的程度。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可能比较晚了哦,等不到的姑娘可以明天看~~】   【88】点点滴滴(下)   收录图片   “我很想他。”陈哉把玉兰花给放了回去,抬头看看吴芃辈,转过脑袋,不说话了。   吴芃辈觉得喉咙一紧,沉默了很久才“嗯”了一声,便觉得整个车厢都压抑了。   “今天你穿了衬衫。”陈哉没转头看他,目光不知道放在了哪里,“还有西装裤。所以今天你走进来的时候我愣了一下。这让我想起邯墨。吴芃辈……你看,没有办法了,曾经那么不在乎的细节,都让我较真地回忆起来了。所以,得让他快点回来啊,要不然,日子可真折磨。”   这是吴芃辈第一次听陈哉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很淡的语气,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自嘲的笑,笑得别提多难看了。   “嗯,还有呢?”吴芃辈也淡淡地问。其实他心里挺难过,噗嗤噗嗤地冒酸水,但他主张陈哉都说出来。他今天看到陈爸陈妈的反应,便知道,这些话陈哉没人能讲,憋太久了。憋太久,对她不好。如果,能做一个她倾诉的对象,或许也挺好的。   “还有?”陈哉将脑袋靠在玻璃上,“我曾经有段时间很喜欢给他买衬衫。我去逛商场,当看到模特身上穿着的好看的衣服时,便想给他买。他肩膀宽,架着西装最好看了。我便总会进男装店给他挑选……挑着这些衣服的时候,我觉得我老幸福了。为自己丈夫挑衣服,真的是很幸福的事儿。哦,还在谈恋爱那会儿,我最喜欢看他春秋的时候,穿着白衬衫,白衬衫外套着西装背心,扣子全扣上,便会把身子骨绷紧,身子有料,又戴着副细框眼镜,很干净的圆寸,露出好看的鬓角,坐那儿,挑着嘴笑。这模样,看多少次都有初恋的感觉。”说到这里,陈哉便笑, 笑声晃到了吴芃辈的心里。   “但再后来,明确了要结婚,到结婚后,他再这幅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瞧着就没啥感觉了。”陈哉笑,偏了偏脑袋,“莫非是审美疲劳?”   吴芃辈静静地听着,安静地笑着。   “我喜欢给他挑衣服,但给我自己买衣服我便犯懒,提不起兴致去逛。因为呆在家里码字的时间较多,出去的时间少,所以衣服几件就够。但他在外面看着满意的衣服都会给我买回来。夏天的时候给我买的都是连衣裙,冬天的时候会买大衣,给我买的大衣的风格,会跟他的极像,他给我买过一件灰色的,毛呢的,他自己有一件黑色的,也是毛呢的,我会围蓝色的围巾,他围棕色的,我们俩个穿成这样出去,别人都朝我们看。他就特得瑟,揽着我的肩膀走在旁边,脚步都能飞起来。”陈哉一顿,“哦,他遇上朋友就会跟他们介绍,这是我老婆。如果别人夸我漂亮,他会毫不客气地说,那是当然啊!跟小孩子似的。”   一说起邯墨,她便能说上很长时间:“有一次在超市里遇上他的朋友,别人也和自家的妻子出来买东西。他揽着我做介绍,对方很客气地夸我,说我漂亮,跟他很登对。这家伙站在我旁边,很认真地点头,说,我老婆是最漂亮的。但却丝毫没有夸对方妻子的意思,正眼也没瞧,只平淡地说了声你好,寒暄都没有……噗……”陈哉笑出来,“对方还挺尴尬的。最后只得我客气回去。”   似乎是想起当时的场景,陈哉便没停止过笑,笑着笑着她又安静下来了:“吴芃辈……我得努力。”   努力什么?她没说话了,之后,一句话也没说了。   吴芃辈就这么安静地听着。良久才开口:“挺好的,你很幸福。”   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沉默一直持续到袁铁牙所下榻的酒店。   吴芃辈推着陈哉上去,找到袁铁牙所在的房间。从电梯里出来,刚到袁铁牙所在的房间门口,便看到有两个人站在了门口。   陈哉抬头,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邯墨的父母!   他们没有看到陈哉,尤数邯妈情绪最激动,拍着房间的门,嚎啕大哭,哭声中,她突然跪在了地上:“袁律师,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儿子啊!他可是你的学生……你救救他啊!他一定是被冤枉的啊!”   说完,邯妈对着门就磕起了头。   “咚咚咚”三声响,大门依旧紧闭着。   吴芃辈推着陈哉看得这幅景象,直发愣。   陈哉也静默地看着,半响,揉了揉太阳穴,开口:“完了,有人比我早一步磕头了……”   吴芃辈一口血涌到喉咙口:“别告诉我,原先你也打算直接给人家跪起磕头啊!!!!”   陈哉点头:“嗯……”停顿一下,“看来这招不管用……”   吴芃辈:“!!!!!”   【89】陈哉出招(上)   收录图片   “推我过去吧……”陈哉抬头看着他。   吴芃辈在这时候才有点担心起来,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想法,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出来护住她。   推着陈哉过去,邯爸要拽邯妈起来,被邯妈一胳膊甩了开来。她还在那儿哭,跪在地上当真是眼也没眨一下。哭着哭着,听到动静,站头朝陈哉看来,那哭声像被堵住似的,张大嘴,卡在器官里一个声调都发不出来,所有的表情和动作全部停顿住,就这么错愕又惊讶的看着陈哉,那表情里,还带着很多复杂矛盾的感情。   邯爸也没有想到陈哉会出现在这里,俩老就这么僵硬在那里,好长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陈哉的眼睛往他们脸上定格半响,转头,没打招呼,就这么平淡地把眼神移了过去,跟碰着陌生人似的。直到陈哉把眼神移开,俩老才反应过来,邯妈刷地从地上站起来,跟邯爸站在一起,面色僵硬地看着陈哉,身体在发抖。   吴芃辈推着陈哉来到门边,陈哉叩门,门里没反应,她也不急,就这么平静地坐在轮椅上,等。   这么大的轮椅堵在门口,邯妈有点看不下去:“你来做什么?”   陈哉充耳不闻。   邯爸悄悄地拉了拉邯妈的袖子,邯妈甩掉他的手,情绪难免有些激动,看着陈哉:“邯墨的事我们会解决的,不需要你!”   陈哉还是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儿。   这就让邯妈有点看不下去,忒不礼貌了!她本来就不喜陈哉,现在自家儿子出事儿了,这么长时间俩人没见面,嘿~今天见着第一面,不向她打招呼就算,还这般甩脸色给她看??   邯妈觉得自己求人求到连老脸都不顾了,现在陈哉还给她甩脸色,于是什么脾气都开始往上涌了。上来扣住陈哉的轮椅就把她往外推,吴芃辈一眯眼,一手扶着陈哉的轮椅,一手架住邯妈的胳膊:“都老人家了,怎得还跟小辈过不去?”   “干什么干什么!放手啊!!你谁啊!这是我们家事,轮得着你管吗!”邯爸看吴芃辈动手上了,立马就去推吴芃辈。吴芃辈块头大啊,横在俩老面前,一瞪眼,就是干架的姿势。   邯妈看着吴芃辈,又去看陈哉,气得直发抖,嗓门就往上蹿:“你谁啊?怎么,你还要打我们这两个老骨头啊?!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掺合什么啊?啊……”   邯妈还要吼下去,但没想到,门忽然被打开了。   门小小地开了一道,一个挺清秀的男人站在那儿,蹙着眉毛,看着邯妈:“别在袁老师门口吵。袁老师让你们离开,要不然我们就通知酒店保安了。”   邯妈哪儿肯依,好不容易门开了,便把陈哉往旁边推,自己挤着身子过来,双手扳着门不松手:“你就让我们见见袁律师吧……啊?就让我们见见他吧……”因为太用力,又使劲地挤着陈哉,两只手抬着陈哉轮椅的一边就推。   “啊!”陈哉的轮椅忽然翻斜,陈哉整个人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连同轮椅一起侧翻。   “小心!”吴芃辈赶紧托住轮椅的另一边,站在门口的小伙儿也欲立马去扶。轮椅固定了,但陈哉整个人都是倾斜的,落回轮椅上时牵扯到了脚,“呯”地一声撞在了轮椅的扶手上,咬牙没交,疼得脸都白了。   “看看!挤什么挤啊!”小伙真是嫌邯妈烦了,“赶紧离开的!”双手堵着门,没让邯妈进。   倒是陈哉疼得脸发白的样子,让小伙为难了一下:“没事儿吧?”   陈哉摇头。   门正好开了一小半,陈哉可以看到袁铁牙坐在里面的沙发上,正好,他也转过头来看她,人老,但那双眼却还极其刁着。瞟过来便觉得身上发寒。   小伙便把门合上了。袁铁牙那双眼睛也被阻隔在里面了。   邯妈站在旁边喘着粗气,看看陈哉,伫在门前好一会儿,许是觉得心酸,又开始哭了。   吴芃辈弯下身子问陈哉:“没事儿吧?”   陈哉低着脑袋,摇摇头。   这会儿,门又开了,还是那个小伙子,看着陈哉:“你进来吧。”主动来推陈哉,就许她一个人进去了,转身就把门重新合上,偏偏把邯妈邯爸都晾在了外面。   邯妈和邯爸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回过神来了的时候,吴芃辈已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了,眼神特讽刺。   【90】陈哉出招(下)   已收录到:   可爱的123的图集收录图片   这边陈哉被小伙推进去,身板挺得笔直,抬着眼直视着袁铁牙,袁铁牙坐在沙发上也瞧着她。   对视,两个人的目光都赤裸裸的。   陈哉先开口,第一句:“袁老头,”微笑,“我是陈哉,邯墨的媳妇儿~”   语气轻松,声调上扬,像画着一道勾似的。   袁铁牙不言,两只手撑着拐杖的顶端,目光烁然地盯着陈哉,眼神下移,瞧了瞧陈哉的腿,又重新转到她的脸上,吐出两个字:“残了?”   高手过招,从不按套路出牌。纵使陈哉有点心理准备,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伤着了而已。”   “而已”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袁铁牙便点点头,他那眼神,让陈哉怀疑是不是有点失望的神色在里面……   算是第二次见面吧。第一次是邯墨开庭那会儿,袁铁牙就坐在陈哉旁边,庭开到一半就走了,好似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时陈哉哪儿知道这老头就是邯墨的老师啊。   “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他问,眼睛一直咬着陈哉。   他看人一直是盯着人家眼睛看的,会造成一种压迫感。   “袁老头。”陈哉叫得理所当然似的。   旁边的小伙忍不住暗暗扫了陈哉一眼。袁铁牙挑了挑眉毛,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习惯性地去摸拐杖上面的麒麟,那麒麟都被他摸得锃光瓦亮的了。   袁铁牙不说话,陈哉便也不开口。   打心理战呢。   “当初邯墨那小子把你们的结婚照发过来给我看,我又在庭上见了你一面,”袁铁牙故意一顿,“便觉得那小子什么眼光,娶了个白痴回来。”   陈哉面不改色,她忍!   袁铁牙瞟她一眼,点头:“现在看来,不错。”追加一句,“胆量也不错。”   陈哉的一颗心这才彻底落实了,笑:“因为要见的是你啊。”   落落大方,不亢不卑。又让袁铁牙抬着眼皮瞟了她好几眼,啧了啧嘴,忍不住叹了一声:“跟那小子还真像……”起身,把茶几上的茶杯拿过来,抿了一口,“那小子的事儿我不会插手的。所以你来见我了也没用。”   陈哉眨巴眨巴眼睛:“我是为邯墨来的,但不是为了让你插手他的事儿而来的。”   袁铁牙捧着水杯看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陈哉露出八颗牙齿笑,忒卖乖:“不管邯墨的罪名定不定的下来,我都相信他绝不会敢违背律师操守的事儿。也不管他最后会不会被判刑,我反正就等他了。我看过相关的条例,他最多也只不过判一两年,我年轻,他也年轻,我们都等得起。所以,我没必要来请你为邯墨打这场官司。”她也回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也咬住他,“你好不容易来这儿一趟,如果邯墨在,他得知消息一定会好好的招待你。但是现在他没法出来,我身为他媳妇儿,自然得替他招待你。所以,袁老头,你想去哪儿玩,好山好水好特产,都跟我说着一声,我陪着你转悠。”   一口一句袁老头,丝毫不带点敬称。语气还泼皮了点。   袁铁牙绷紧了脸看她,那双目光啊,刁得很,好似能把陈哉生挖一块肉下来。陈哉心里打着鼓,但仍把脊椎给挺直了,依旧保持着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大眼瞪小眼,谁都没说话了。   门外,吴芃辈也跟邯爸邯妈大眼瞪小眼着。吴芃辈靠着墙,特悠闲。邯爸邯妈抓着自己的手,来回踱步啊。   能请到袁律师纵然是好,但如果是被陈哉请来的……他们面子还真过不去,这可怎么着?这俩老心里当真是揪得紧,矛盾得紧,这般纠结着……突然听到门内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笑声太突然了,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着实把邯爸邯妈吓了一大跳!立马转过身来扒着门口,很不得从门缝里瞟那么几眼。上蹿下跳,把他们给急得啊。吴芃辈倒很淡定,靠着墙壁,斜眼看着邯爸邯妈,眼神越加讽刺。   笑声渐渐平息下去,过了半响,门又开了,小伙儿把陈哉推出来,这小伙也在笑,朝陈哉摇手:“那陈小姐再见了。”   “好的,电话联系。”陈哉明显心情不错。   吴芃辈走上去,接过陈哉的轮椅。   小伙儿转身,没看邯爸邯妈,直接把门给关上了。吴芃辈与陈哉对视一眼,含笑,推着陈哉就走。   邯妈的这颗心啊,急呀!不知道陈哉跟袁铁牙说了什么啊!袁铁牙答应没啊!她脚步踏上去,想问陈哉,但又着实觉得不好意思,步伐又顿住了。但没想到陈哉回过头来看他,收了微笑,目光清明:“我办妥了。”   语毕,又转过了头,吴芃辈推着她快步离开。徒留下邯爸邯妈站在那儿发愣。   进电梯,合上门。   吴芃辈站在陈哉背后,从电梯四周的反光壁上看到陈哉喜气洋洋的脸。吴芃辈笑:“假摔摔得不错。”   陈哉笑:“嗯。”   “他们俩老知道袁铁牙住在这儿,寻过来,也是你故意放的消息吧?”吴芃辈将声音压低。   “是啊。”陈哉一顿,阖下眼皮,嘴角笑容不止,“一举两得。争了一口气。”   【91】陈哉解释   收录图片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陈哉把这话给姚欣和说,姚欣和有点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有点佩服陈哉,你说这女人以前跟着邯墨的时候多小女人啊,每天窝在家里码点字儿,啥事儿也甭操心,其他的事儿全是邯墨安排妥当了,偏那时陈哉还仗着邯墨宠她,老欺负他了,梗着脖子说她不爱他,多虚伪,多矫情。现在邯墨出事儿,得,陈哉真有点红色娘子军的味道啊,如果给她把炸药包,批了文件特许她干,恐怕她真会二话不说扛着炸药包就去把看守所的大门给炸了,掩护着邯墨就出逃吧。   “如果不是你跟我说,我真不敢相信这种事儿是你做出来的。”姚欣和看着陈哉直摇头,“我怎么没发现你以前脑子这么灵光,啊?把你整到古代后宫去,你丫铁定就是那个逆流而上,最后笑傲后宫的主啊陈哉!”   陈哉在那儿啃苹果,笑嘻嘻笑嘻嘻。   “昨天你让我扮成邯墨的下属去给你公婆放消息的时候,我还老不情愿呢,便觉得你没事儿少演点圣母,合着,你完全在袁铁牙面前上演苦肉计啊。”姚欣和斜着眼睛看陈哉,当真打心里佩服起这货来,“你还玩假摔?玩欲擒故纵?陈哉,你丫以前这些本事儿怎么没显露出来呢??”   姚欣和已经在这儿围绕这个话题很久了,丝毫没有要换话题的意思。陈哉忒有点不耐烦:“真的是被逼出来的。”用食指指了指脑袋,“被逼着,脑细胞自然转得快。我便记起邯墨以前跟我聊过袁铁牙的事儿,那时候邯墨没称他为老师,而是直接称呼他为袁老头。所以,见到袁铁牙的时候,我也袁老头的叫他。他的反应果然很惊讶很受用。因为这说明邯墨曾经跟我提起过他啊,这说明邯墨把他放心上。让他体会到这点,自是让他舒心。二来,邯墨也提过说他毕业后,袁铁牙便吩咐他,出去了,就别说他是他袁铁牙的学生,可见的他很忌讳别人跟他沾亲带故的。邯妈在门口越以邯墨是他的学生为由请他帮忙,他就会越反感。所以我上去,没说话,就等着,跟邯妈对比起来,自然惹袁铁牙待见。所以,我让你把邯爸邯妈叫来,他们越吵,我在旁边越安静,能让袁铁牙待见我的机会就越大。还有……也在他们面前给我自己争一口气。”陈哉很平静地说着,“其实……邯墨出事儿,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来这儿是为了玩的。他旁边带着个小律师呢,我想他上来,其实也是想了解一下邯墨的事儿的,只是还没打算出手。他挺看重邯墨的,只是还恨邯墨性子不够圆滑,觉得他太出头了,在这行干,便容易得罪人,他嫌弃邯墨的就是这个。这点,是我从邯墨那次出庭的时候看出来的,坐在我旁边的就是袁铁牙,庭开到一半他就走了,特气恼的模样。所以,我没直接开口求他帮忙打邯墨的官司,就说他既然是邯墨的老师,不管邯墨怎么着,他来这儿,我都得招待着。说完他就笑了,笑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陈哉最后挺无辜地眨眨眼,给姚欣和递过去一颗葡萄,塞进她的嘴里。   姚欣和嚼着:“所以邯墨的案子他接下了?”   “不是他接,是有他带了一个小律师接的。”陈哉大口大口地嚼着葡萄,眼睛都酸成了一条缝,“小律师是他的人,袁铁牙肯定是在后面把控了。我这才安点心。接下来,我便要等开庭了…………就只能等着了……”   其他的事儿,她真也不能做什么。   “何鹿原又没消息了?”陈哉忽然就想到了还有那货的存在。   听到这个名字姚欣和的脸就拉了下来:“别跟我提他。”   显然,继上次那货把姚欣和扔在公交车上后,他就没再出现过。姚欣和吃到了教训,自是也不联系他。神出鬼没的何鹿原,玩什么?!   姚欣和的心情一下子就糟透了,拿过葡萄直接往嘴巴里送:“那个男人,就是穿卡通T恤的男人……”   “吴芃辈~”陈哉提醒。   “恩!吴芃辈!”姚欣和点头,疑惑地看着陈哉,“袁铁牙名头大,吴芃辈知道他,这点可以说得过去。但是……他是怎么知道袁铁牙住的酒店的名字的?”   陈哉去扔葡萄皮的动作一顿,半阖下眼皮:“不知道……”   “我总觉的这个人不靠谱……”姚欣和提醒,收了下嘴角,“总觉得他是来挖你这块墙脚的……”   实话实说。   “不会。”陈哉摇头,她对吴芃辈有信心,“他人就这么好。”   姚欣和还是不放心:“我不觉得有男人无缘无故会对别的女人好。”   陈哉瞟她一眼,懒得跟她争,手里继续剥葡萄皮儿,只是剥着剥着,眼神会下意识地看向病房的门,目光又移回来,眉宇间散不了一抹愁色。   姚欣和看在眼里:“你爸妈最近没来?”   “嗯……”陈哉点头,不愿多说。   【今明两天都在外面,所以今天一更,明天请假哦,后天回来更新继续~~~~估摸从后天开始按每天两更的速度持续下去,正文部分可以完结倒计时了诶~~~!!】   【92】大痛之后   已收录到:   蝉不会唱歌的图集收录图片   隐藏标注显示标注   姚欣和看在眼里:“你爸妈最近没来?”   “嗯……”陈哉点头,不愿多说。   有时候,疼爱是很自私的行为,因为自私,所以不带理解性,这是极其无奈的事儿。将心比心,正如邯爸邯妈很爱邯墨,于是无法理解邯墨为什么选择了陈哉。这跟陈爸陈妈很爱陈哉,所以无法理解陈哉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守着邯墨,这是一个道理。   日子得慢慢地过,得精雕细琢地过。以至于让想念也变得精致起来。   在这精致的想念里,那个小律师带着邯墨的消息坐在了陈哉的病房。   这小伙儿跑到陈哉的病房时已经汗流浃背,进来直接奔到空调底下吹凉风,敞开双臂散热:“热死了!”   陈哉赶紧给他倒水,坐在床上递给他:“快!一口干了!”   这活泼的语气让小伙儿失笑,走上来,坐在沙发椅上:“我去了趟看守所。”这句话刚说完,陈哉就迫不及待的凑近他:“邯墨还好么?”   小律师摊摊手:“没见着。”   怎么会没见着呢?陈哉皱眉。   小律师颇为无奈:“看守所的人说我律师证有问题把我打发回来了。”   陈哉=_=:“这是什么烂借口!”   “对,就是借口。”小律师没挑明,“即使去见了,旁边肯定得站人,问话也不方便。情况我稍后会跟袁老师再说一下的。还有,今天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不好的消息。”   这小伙儿很干脆,有话直说。   陈哉看他那神色心里就有点发慌:“我都已经做好邯墨被判刑的心理准备了,还能有比这个更不好的消息?”   “那就要看你的衡量标准是什么了。”小伙儿把水一饮而尽,用手背抹了一下嘴,“盛泽你认识吧?”   听到这个许久未有联系的名字,陈哉就紧皱眉头:“嗯。”   “他会出庭作证,证明邯墨做了假证。”小律师直接把这句话撩出来,干净利落。   陈哉心里咣当一声,刚想开口骂一句脏话,病房的门忽然就被打开了,闯进来的居然是邯爸邯妈。俩老一上来,紧紧盯着小律师:“盛泽是邯墨带的助手!!他凭什么指责我儿子!我儿子没做假证没做假证!”   邯妈一进来就大嗓门地吼,陈哉在旁边皱着眉头瞧她。   小律师也是颇明理的人,就不待见邯妈了,瞧了她一眼,放话下去:“你不是我的委托人,我无法告知你详情。”说着就板着脸孔起来,回头瞧了一眼陈哉,“那我先走了,还有什么事情我会转告给你的。”   脚步没走出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又问了一句陈哉:“我再争取去看守所看一下邯墨,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就看着陈哉了,直接无视俩老。   邯妈在那边尴尬又难堪,眼泪都出来了。明显是想说话的——她当然有很多想说的,可怎么开口?   陈哉看着邯妈的样子突然有些难受,再去看邯爸,这个老实的老人已经布满了白发。邯墨的事儿,无疑操碎了他们的心。邯妈的脾气她知道,多傲气,还有点不可一世,上次能在酒店就这么下跪了,想想,也挺可怜。   陈哉无疑已经为自己争回了一口气,气争回了,便觉得大多都可以别那么计较了。抬头看着小律师说:“如果见着邯墨了,就说……我们所有人都在外面安心地等他。两边父母都挺好的,我也挺好的,让他安心。”说完了,转头去看邯爸邯妈,顿默了一下,“爸妈,还有什么话,跟这位律师交代了吧……”   这声爸妈,让邯爸邯妈浑身一颤,回头去看陈哉,那眼神,涌出的感情太多了,真不是随便就能分析得了的。   “陈哉……”邯妈抖着声音叫了一声,眼角的皱纹全部化了开来。他们定是火急火燎地来到这儿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衣襟都湿透了,嘴唇都是干裂的,叫完这一声,邯妈便挺着身子立在那儿没动了,就这么看着陈哉,看得满眼泪痕。   谁都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谁都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这是极其复杂又百转千回的心态,把所有的情绪膨胀到了极点。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个动作都做不了,这样的伫立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邯妈终于踏步上去,蹲下身子,握着陈哉的手,一句话,哽咽的一句话:“妈以前对不起你……”   陈哉也没说话。抬起头,把视线落在了窗户外。   要原谅一个人其实很简单。要放下曾经很计较的事情也很简单——必是经历过大痛,回首时,看看有谁是不离不弃的。   榕树茂盛,阳光滤过光斑。陈哉总有个盼头,总觉得……邯墨……好像快回来了。   【93】梁姐驾到   收录图片   小说总得有个结局,可生活不是。生活没有结局,你以为的结束其实都会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就在无数的开始中蜿蜒前行,或慢或快,生命不息,生活不止。   陈哉坐在小阳台的藤椅上写信。旁边的画架上摆满了多肉植物。一盆挨着一盆,叶尖儿泛着微微的嫩红色,肉嘟嘟的,似乎充满了水份。陈哉刚给这些植物浇过水,散发着一股湿湿的泥土味。   藤椅微微的摇,在这十八层高楼上,俯瞰下面的街道,楼房伫立,远处的高架旋绕,人生百态。   写着写着陈哉便觉得有些口渴,将信纸放在藤椅上,签字笔压在上面,进屋倒水喝了。   阳台上有风,吹得信纸一掀一掀,信纸白,字迹黑——————   喂,   小律师又来过了,说下个月一审。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你爸妈,他们都很紧张。但在我面前又把这份紧张给压抑住了。   我想,我不会来看一审的开庭。我便在家里,照常的起床,买菜,做饭,码字,看你的书,打扫屋子,晚上看会儿电视就睡觉。不去了。   这是我搬回我们的家第五天。空调吹久了膝盖还有些疼,晚上躺在卧室的时候我便会忍不住想,完了,以后我们背入式做爱,我的膝盖怕是受不了了。   我买了新的麻将席,铺在床上,很凉。我妈还拿来了很多的荔枝,我全部放在了冰冻箱里,冻得硬硬的,但是稍微融化一点又软软的,比冰棍解暑好吃多了。我拿给楼上的吴芃辈了一些,他吃得手舞足蹈的。我想,等你回来,你肯定也会很喜欢吃。   昨天我爸妈跟你爸妈坐在一起吃了个饭,气氛融洽,所有的事情在你不在的时候全部给翻篇过去了。我爸妈很爱我,你爸妈很爱你,而你和我很相爱,所以……最后谁都可以得到原谅。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特苦命,有时候我又觉得我们特幸运,尤其是我。   邯墨,我幻想过你回来的日子,我们谁都别说话,就窝在沙发上抱一会儿,如果你当时不饿不累,我建议我们直接去卧室里酣畅淋漓地做一场爱。我睡不着的时候时常翻看我们结婚时候的录音带,看着看着,整间屋子便充满了你和我的回忆。   我想你,包括内心,包括身体。   ……   信纸下面还有很多空白,陈哉没有写下去。   签字笔压着信纸,藤椅静静地躺在小阳台上。外头的天空会时不时地盘旋过一群鸽子,鸽子是对面的人家养的,每天早晨定时的放飞,一大群绕着小区的上空盘旋,盘旋了一圈又一圈,又乖顺地回去了。   陈哉记得,邯墨在的时候时常会抱着她坐在藤椅上看,邯墨仰起头的时候,喉结会很凸出,诱人得很,他的眼睛也亮亮的。   陈哉坐在他旁边就喜欢打趣:“一大群油光发亮,嫩嫩酥酥的乳鸽在天上飞啊~~”   邯墨便笑岔了气,搂住她,又亲又摸。后面的事儿便是水到渠成的,扛着陈哉回卧室滚床单去了。   想起来,心里就发酸,还发痒。   陈哉喝了半杯温水下去,挠着头发准备回小阳台,还没走几步路,门铃就响了。跑过去打开可视频的对话机一看——   嗯?梁姐?   这可是稀客。   陈哉心里疑惑,将门打开。梁姐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看着陈哉,手伸过来,捧着陈哉的脸蛋揉了揉:“可怜的弟妹啊……”   她们不熟,陈哉不喜这种自来熟。   梁姐拎着大包小包地进来,自说自话地换了鞋子,将东西拎到茶几上,顾自扒在中央空调上吹风,一头酒红的的短卷发,跟西兰花似的盛开着,看着陈哉,皱着眉毛,很是关切:“邯墨有好消息没?我听说下个月就一审了?哎呦,现在网上的人都在骂,这事儿摆明儿就黑!”一顿,瞧着陈哉直摇头,“可怜你了,弟妹……”   她们……好像,不熟吧?   陈哉=_=:“……”   梁姐接下来一句话倒是直接开门见山:“我今天是为了你生孩子这件事儿来的!”   陈哉心里一顿狂抖:“啊???”   【94】梁姐建议   收录图片   梁姐接下来一句话倒是直接开门见山:“我今天是为了你生孩子这件事儿来的!”   陈哉心里一顿狂抖:“啊???”   梁姐点头,把陈哉拉过来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她的旁边,将陈哉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握着:“弟妹……嗯,上次我们在超市碰着,那会儿你跟邯墨吵架来着?后来我回家想来想去,便觉得你一定是误会我了。”   陈哉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懵懵懂懂地又“啊”了一声。   “那会儿我提到邯墨那小子把你的病例给我看……你不是很生气嘛,就那回……”梁姐有点不好意思地提醒。   “啊……”陈哉想起来了,挠了挠头,“好久了,都快记不起来了。”   是真的快记不起来了。   这话题挺尴尬,梁姐还是想解释:“上回我见你挺难过的,可能怪邯墨把这么私密的东西给我看,又可能误以为邯墨把你的病例给我看是迫不及待要给孩子,是这样想的么?”   陈哉干笑不语。这个话题,终究不太能让她接受。隐隐的,仍有些顾忌。   梁姐看陈哉这反应便能猜透一二分:“你别顾忌这话题。跟我有什么好顾忌的,我也是女人啊,比你大,邯墨都叫我一声梁姐呢。我没离职前做妇科的,我也知道你这类病,心里肯定很受影响。所以啊,我要说的是,上回你真误会了。邯墨确实是把你的病历拿给我看过,也向我咨询过,但绝不是为了你能不能生孩子的事儿,而是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心里不难受。”   陈哉本就很敏感这类话题,梁姐在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身子挺得笔直。但是听到关于邯墨那些话的时候,陈哉便抬起了头,眼睛直视起梁姐:“邯墨?”   “嗯……”梁姐点头,后头的空调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一掀一掀的,“是快递事件吧……”   多遥远的回忆,但那次烙下的记忆还是深刻的。陈哉微微蹙起了眉毛。   梁姐细细地观察陈哉的表情,她坐诊那会儿,遇到过很多陈哉这样的病例。那些病人,在跟她细谈起来时,神色都跟陈哉极像。梁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哉的反应:“邯墨跟我说过。他打官司惹了人,对方不知怎的知道你跟他结婚这些年到现在都没生个孩子,便故意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报复呢。听他说,你收到这个快递情绪失控的很大……”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但梁姐注意到,陈哉虽然皱着眉头,但是眼眸却还是清明着的。   “嗯。那时候我有很多东西都很计较,有很多东西看不开,有很多东西封闭得很牢。很怕,很计较,很装,收到快递的时候我又一个人在家,打开来看的时候就挺怕的。然后……等邯墨回来,看着他,我又便觉得挺对不起他,他是独生子,他很爱我,爱我到,可以不计较我无法给他生个孩子。我其实……觉得挺对不起他的。觉得对不起他,我压力就大,弦绷得紧,情绪会波动的很大。”这些话,由陈哉细细说来,说得很平静,越说到后面她的眉头越舒展开来,最后,神色很安和了,转头看着梁姐,“你看,我跟他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事儿,但是,孩子不是维系婚姻的纽带。这辈子,我无法给他一个流着我们两个人共同血液的孩子,是遗憾的情节,但不会是遗憾的结果。”   她的声音很轻缓,她的语调很慢。梁姐突然觉得心里挺触动的……如果这番话被邯墨那小子听着了,得是多受感动啊。   这对小夫妻,是她一路看着走过来的,经历了很多,在经历中洗涤去那些浮华,留下坚固的内里,透过内里,里面又是怎样的柔软和多汁儿。这些,她都看到。   陈哉,曾经在邯墨的保护下生活的安逸,因为安逸,所以不堪一击。在没有邯墨的日子里,她自己一点一点地学会社交,学会生存,学会容忍,,在邯墨死缠烂打下,她优柔寡断,又渐渐迷失,到最后,邯墨出事儿,她挑起了大梁,如此的平和处事儿。   一个男人能轻而易举的让女人迷失自我,而寻回自我是女人在恋爱和婚姻道路上一直在走的路。找回了,与女人自己而言,与男人而言,与整个家庭而言,便会是魅力的存在了。   陈哉成功了,只是现在,她还得等邯墨回来,功德圆满。   “我婆婆发现了我不能生孩子的事儿,做的一些事儿挺让我承受不了,邯墨夹在中间挺为难。那段日子过得很累,一些事儿出来,便让我挺失望,然后……我选择离开啊。现在想来,挺傻……”陈哉笑,站起身去厨房给梁姐到了一杯茶,走回来,递给她。   梁姐笑眯眯地接过,抬头看着陈哉。   看一个人怎样,真得去看她的眼睛,眼睛里自然而然透着的神情是装不了,骗不了人的。   “现在看开了?”梁姐问。   陈哉点头,重新在她旁边坐下:“也不应该说好是看开。怎么说,好像是自然而然的过程,没有特别拧巴自己,就是……自然而然经历了些事儿,自然而然明白了些什么。”她翻着白眼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应该是车祸的时候,我卡在车里出不来,他抱着我,用衣服阻挡我的视线,就剩我和他。那一刻突然觉得,邯墨,这个男人……他在我心里扎得太深,如果真要狠心把他给拔去,恐怕我也会失血过多死掉的……”   说着这些的时候她一直在笑,是嘴角边挂着浅浅的笑容,眸子跟星星般,璀璨得紧。   “现在,一切都往好的轨道上发展了。我和我公公婆婆的关系也恢复了,我爸妈那边也很好,所以,我就等着邯墨回来了……”陈哉说完这句话,便常常地吐了一气,目光忍不住移到小阳台上,眸子里透满了柔和。   挺幸福的姑娘,这一对夫妻挺幸福。   梁姐这般觉得,心里不知怎的,跟着就敞亮了:“那……如果有机会,你想过,能为邯墨生个孩子么?”   这句话很惊心动魄。   陈哉神色微变。   梁姐继续说:“邯墨出事儿后,我一直挺关注的,想着你们,便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你知道,我以前做妇科,我经验还是有的。你以前的病例我都看过,先天性幼稚子宫。”说完这句话,她还有些顾忌陈哉的情绪,但看着陈哉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毛,并无过多抵触的情绪在,梁姐是彻底落了心,便继续说,“这类子宫的宫颈相对较长,多呈锥形,外口很小。你的诊断我看过,你的子宫差不多只有一颗枣子那么大。不可否认,你的病是先天性的,治疗和调理起来肯定很困难。最后受孕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其实,子宫小不是最终导致无法怀孕的因素,还有一个是卵巢。如果卵巢发育不良才会真正导致不孕。”   陈哉情绪很稳定,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我还不确定你卵巢的发育状况,这个,肯定是得再去确诊过的。但以前你看过很多地方,用过很多办法,吃过很多药。遗憾就遗憾在这里,有些医院没有精确地下诊断便给你服用刺激行的药物,不仅丝毫没有作用,还会更加损害你的身体。而且……你现在这般年纪,要治疗,真挺困难的,但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梁姐想了想,继续说:“虽然你现在情况是蛮困难的,但至少得试一试。以前你怕,你逃避,你压力大,你逃了,邯墨那小子疼你,便跟着你一起逃,还主动让你逃……啧啧,如果我说,我有一丁点办法,但这个办法持续时间很长,或许最后你会很痛苦,你愿不愿意做?”   梁姐一下子就认真了,眼睛紧紧地看着陈哉,看得陈哉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发慌,声音都抖起来:“什么……办法?”   “你先中药和西药结合起来调理着,先看卵巢的情况,情况好,然后做宫颈再造,子宫融合的手术。具体的,我会去跟我朋友商量着,再做诊断。”梁姐下了定论。   宫颈再造?子宫融合?   “前面调理的过程会很漫长,一两年的时间肯定是要的,后面,手术能做的话,那后头还得恢复调理,时间也是很长的。这段路,很艰辛,但机会有一点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梁姐将声音降低,看着陈哉。   陈哉一时半会儿没说话。她忽然又想到自己无数次躺在B超室的床上,昏暗的房间,带着口罩的医生,冰冷的仪器穿插在身体里,外头是大着肚子的准妈妈,说笑声,然后是医生冷冰冰的下定论的声音……这些都是她曾经过不起的梦靥,还有……大学同学的议论声,流言声,嘲笑声,都是一个一个缠绕她的梦靥。   但现在想起来,便觉得也挺平静。   只是……这路,很艰辛,很……漫长?   “疼么……手术?”陈哉问。   梁姐想了想,不想骗她,点了点头。   一段时间的沉默,陈哉抬起头看她,弯着眼睛笑:“我想……我可以的吧……”   这一刻,梁姐忽然又想起了邯墨办公桌上放着的相框。一片山景,邯墨搂着陈哉的肩膀,俩人微笑,定格在相纸上。   夫妻是什么?一定得为对方牺牲一些,担当一些,着想一些,保护一些,存在这四点,家就不会散。   梁姐最后看着陈哉说:“如果我性情如你,或者我前夫性情如邯墨一点,我和他也不会离……”   陈哉神情未动,看着梁姐,没说话。   【95】胖子试吃   收录图片   把思念拉长,日子也就会跟着变长。以前的24小时会变成48小时那样长,思念也由24小时连绵成48小时,似乎只有睡觉睡深了,一个梦都没做,没有任何思想时,那时的想念才会停止。而一旦睁眼,就好似时间又开启了想念模式,吃个早饭都会望着对面的餐桌发愣,想起以前邯墨围着围裙做饭的样子。   信已经写到了第二十二封,全整理好放在一月饼盒子里。月饼盒很大,陈哉找不到地方放信,便把这个月饼盒子利用起来,一张一张全放在这里面,随手将月饼盒丢在了沙发旁。最上面一张是刚写的,最后一行的笔迹还未干透——   喂,   昨天跟欣和去星巴克喝下午茶,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何鹿原。只是一个背面,带着鸭舌帽,框着墨镜,尽管很难辨认出模样,但是欣和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他活像一个打手。行色匆匆。   姚欣和跟我说,她觉得整件事都很蹊跷。她想要分析给我听,我没听,也叫她不要想。   我听你当初跟我说过的话,什么也不要做,然后,等你。   以前我常跟你挑刺儿,对着干,就喜欢对你蹬鼻子上脸的,现在,你不在了,我倒把你说的话都顺从得很好。但我知道我的脾气,说不准等你回来了,我还是会跟你蹬鼻子上脸的,没办法,似乎以前你也很享受我站在你头顶上摇旗呐喊的样子,所以我的气焰都是你助涨起来的,不怪我啊~   盛泽会出庭指正你做假证。离一审,还有两个星期。说不担心是假的,我担心的是,一审过后,我等候的日子是结束,还是,延长……   ……   信后面还有很多的字儿,但陈哉把信纸对折起来了,所以看不到。现在她正在厨房里叮铃咣当地捣鼓,打蛋,切南瓜,电饭煲里的饭已经烧熟了。   门铃一阵响,陈哉忙手忙脚赶紧去开门。吴芃辈跳进来,顺手关上门:“做上了啊?”   “嗯。等会儿就可以吃了!”陈哉一边回答,一边赶紧跑回厨房里。   “我来帮把手呗?”吴芃辈说着就要上去洗手,陈哉挥着锅铲不让他进来,指了指沙发,“你就是来试吃的,看看我的手艺能不能把你毒死。我自己来就行,你做沙发上去,烧好了我叫你。”   得~吴芃辈就是来当小白鼠的。   “那好呗,小心用火用刀的。”吴芃辈笑嘻嘻地提醒,巴掌上的两坨肉挤着眼睛,把眼睛挤成两条缝。   这男人又胖回了不少。   陈哉没好气地白了他两眼,围着围裙继续叮铃咣当地折腾。   吴芃辈回身走去客厅,便看到沙发的旁边堆着好大一个月饼盒子。他刚想问,这没到中秋节呢,合着哪儿来的月饼,但转头看到陈哉忙里忙外的模样,便把疑问给吞了回去。将这月饼盒从地上抱起来,放到茶几上,疑惑地打开,里面哪儿有月饼,全是一张一张信。   吴芃辈一眼扫去,便看到最上面的信上写的字儿:“盛泽会出庭指正你做假证。离一审,还有两个星期。说不担心是假的,我担心的是,一审过后,我等候的 日子是结束,还是,延长……”   他几乎立刻明白,这月饼盒里装得都是陈哉给邯墨写的信。心中没来由一拧,他转身看了看陈哉背对着他,在厨房里忙得顾不上他,再转头回来,将对折的信展开,快速地阅过下半张信的内容——   梁姐来找我,如果我能给你生个孩子的机会是百分之五,我想我也会去做。我知道这路很漫长,说不准最后的手术还很疼,怕?当然怕,但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我过得有点怕,有点寂寞。你看,如果我们之间有个孩子,在你不在的时候,那个孩子还可以陪我,或者在我不在的时候,这个孩子能陪你。总比我现在一个人在我们的家里,就我一个人,熬着时间的好。熬时间,熬得有点长,便有时候会觉得……你的味道都快在家里消失了,我必须得打开衣柜看看你的衣服,去你的书房翻翻你的书,去看我们曾经的录像带和照片。   等一个人有千百种方式。而我现在,无疑正在一种一种地尝试着。   ……   后面密密麻麻的还有很多,吴芃辈听到陈哉刮着锅子把菜装盘的声音,便把信对折好,放回月饼盒子里,盖好。   “快点!我做好了!你快来尝尝!”身后的陈哉在那儿喊着,声音里溢出很多兴奋。   “好的。”吴芃辈调整好了表情,转身朝餐桌走去。   陈哉系着围裙,盘着头发,兴冲冲地将一盘一盘菜摆在餐桌上,又跑进去给吴芃辈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真的是满满一碗,吴芃辈坐在那儿,看着陈哉盛满了一碗,然后拿着饭勺死命地把饭压平,再往上堆,再压平,再堆,堆得跟金字塔似的,才又兴冲冲地跑出来,把这碗结实的,沉甸甸的饭碗放到他面前,一挥手,跟指挥家似的:“吃!”   这是要吃死他的节奏啊!   吴芃辈抽嘴角:“这碗饭的量,你太看得起我的胃了……”   “啊?”陈哉挠挠头皮,“太少了么?”   吴芃辈嘴角一抽,没说话,默默地把饭倒回去一半。陈哉便很鄙夷:“这么大的块头怎么跟我吃的饭量是一样的?你这肉是从哪儿长的?”   吴芃辈想想:“我比较会吃零食。我家里有个柜子,都囤着很多的零食,去超市我一般就直接带十几包薯片囤着,还有汽水儿,那种巧克力棒,反正零食会买很多。”   “唔,我也比较能吃零食,但就是薯片,一天能啃很多包,饱了就不吃饭。”陈哉深有感触。   吴芃辈低头,笑呵呵:“那我们挺般配啊。”一顿,抬头,看着陈哉,“一看你也喜欢多肉植物,也喜欢吃零食,从很大程度上看我们真挺搭的。”他呵呵笑着的时候就是个特喜气的胖子。   胖子心宽,有什么说什么,特单纯。陈哉就是这么认定的,所以没多想:“但是邯墨管着我,不让我多吃。后面啊,也的确忌了……零食当饭吃终归不好,反正你也别吃这么多。”   多么自然的提到了邯墨,吴芃辈笑着,没说话,低头夹菜,蛋黄南瓜。   咬起来,嗯……嗯?恩……啊……合着蛋液是直接浇上去的吧,南瓜也没彻底地熟透……不咸不淡,说不出什么奇怪的味道。   陈哉看着他:“怎样???我照着百度上做蛋黄南瓜的方法做的。”   吴芃辈深吸了一口气:“你尝过没?”   陈哉瞪大眼:“我尝过啊~”   “尝过了你就没觉得不对味?”吴芃辈揪着眉毛看着她,许是觉得要把吃进去的蛋黄南瓜吐出来不是很礼貌,于是梗着脖子,艰难地把它咽下去了,哎呦喂~眼泪都吃出来了。   陈哉答得理所当然:“我当然知道不好吃啊。”   吴芃辈握拳头:“那你还摆上桌来让我吃??????”   小白鼠也不是这么当的啊!!!   陈哉看着吴芃辈对她大嗓门,她嗓门也大了起来:“我就是知道不对味,所以让你尝尝,告诉我哪里不对味,我改嘛!!!!”   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啊!   吴芃辈看着陈哉,这心里啊,什么气都没有。如果改别人这么对他,他早就一拳头闷过去了:“你特么的当老子试验品啊?还想给你提建议,提你妹的建议!”但放在陈哉这儿,他就柔肠存骨地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啊,可爱死了,太可爱了。摆在青春浪漫的动漫里,这会是多么有爱的情节啊~~~   所以啊,感情啊,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自个儿给了对方压榨你的权利。你自个儿在找罪受,尤其像吴芃辈,那是知道这是个火坑,也闭眼仍由自己越落越深。   “怎么突然这么有情调钻研起做菜来了?”吴芃辈又去吃另一道菜,酱爆茄子。   恩,这个还不错。   “因为,想邯墨回来的时候,踏进家门的时候,就能让他看到,我做了满满一桌的菜在等他。”陈哉说。   吴芃辈便嚼着饭,抬起头看她,这个姑娘眉目柔和。   “嗯。”吴芃辈又闷头吃饭,一道一道菜尝着,“其他烧得都挺好,就蛋黄南瓜,没熟透,还可以再烧一会儿。好吃的蛋黄南瓜呢,都得放一点糖,放了糖,能反衬出咸味。先吃着吧,等会儿我说,你记下来就成。”   陈哉真心觉得吴芃辈好厉害:“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你成啊,吴芃辈。我叫你下来试吃,本来想得到的是好吃和不好吃的评价的,没想到你这么擅长做饭??”   他擅长的还有很多,只是,愿不愿意给个机会了解他?   瞧着陈哉惊喜的模样,吴芃辈也笑,打着哈哈:“我吃遍天下,我黄金舌头呢~”   憨憨厚厚的模样,真讨喜真无害。   他现在在陈哉和邯墨的家,试吃着以后这姑娘为他丈夫做的菜。告诉这姑娘,怎样把一道菜做的好吃,能让他的丈夫吃的开心,吃的合胃口。   嘿~~胖子,你何必呢?   但,没办法啊。   吴芃辈抬起头,依旧对陈哉笑:“酱爆茄子做的最好吃~”   【96】心平气和   已收录到:   火星净土的图集收录图片   隐藏标注显示标注   喂,   我昨天去了吴芃辈的公司,我写得剧本的动画片两集已经做出来了,过去看过,不错,画风都很可爱。只要想到以后这动画片会在电视里播出来,我就兴奋。   我去这制作公司的时候,碰着了些许人,上回的导演我认识,还有一些别的人,知道我来,都在我旁边立着,那眼神瞧着我,转了八道弯似的,欲言又止,最后纷纷憋出一句:“别太着急……”   尤其是那个导演,我说:“我不急啊……”   那个导演支支吾吾:“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我说你说吧。   他便轻声说:“你的报酬,其实是邯先生出钱给你加上去的。加上的钱都是邯先生自己填的……”   邯先生,这事儿等你回来,你得跟我好好地交代明白。你藏得够深啊,你活雷锋啊你。这公司的大boss都是你朋友啊,他请我吃午饭,第一句话:“邯墨出事儿我也挺不敢相信的,我跟他是发小……”   所以,你回来了,真得交代明白,交代的明明白白。   哦,在公司里头还碰着了阮晴晴。休息室里碰着她的。她耳朵上夹着画笔,搅着咖啡。我进去,她冷嘲似的瞥了我一眼,转身要离开,我对她笑笑,她便一愣,愣了好半响,神情有点尴尬,这才走出去了。   邯墨,你真该知道,你出事儿了,于是教会了我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怎样深情地活着。   等会儿要跟欣和出去唱K,这姑娘最近也挺烦。   ……   信摆在月饼盒里,压着一支笔。整间屋子干干净净的,屋里没人。   “摇晃的红酒杯~嘴唇上染着鲜血,那不寻常的美!……………夜太美——!!!切歌!”姚欣和穿着包臀的紧身连体裙,跳在沙发上唱着,唱一半,高音飙不上去,便指挥陈哉切歌。   陈哉抬起头看着姚欣和打着狗血的模样,很是无奈:“你都嚎了半个小时了,待会儿嗓子就该哑了。”   “很久没出来唱歌了。”姚欣和不管,自己上去把歌给切了。   全是劲歌,这架势摆明儿就是想要唱完之后说不出话来。陈哉忒看不下去了,起身:“我给你拿些喝的去。”   “别,我不喜欢吃这里提供的自助。给我买些啤酒呗,要冰的。”姚欣和这是要作死的节奏。   “要喝自己去买,我就拿喝的。”陈哉没好气地白了她,顾自离开。   陈哉没拿冰的饮料,姚欣和吼成这样,再喝冰的下去,这嗓子还止不住给刺激成什么样呢。拿的全是白开水,路过自助餐区,又拿了两碗莲子汤。回到包厢的时候,没听到里面有飙歌的声音,门中间镶嵌着一块雕花的玻璃,透过玻璃,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里面——姚欣和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呆愣愣地看着MV。   陈哉进去,将喝的吃的放桌上,抬头,姚欣和在那儿哭,就安静地流着眼泪,半响,道:“我还是放不下他……”   他?   何鹿原。   陈哉没说话,把莲子汤拿起来递给她,一个字:“吃。”表情特正经。   “讨厌!陈哉!”姚欣和干脆“哇”地一声嚎啕出来,“吃什么吃!你都不安慰我!!!!”   陈哉干脆自己吃上了这碗莲子汤,坐在姚欣和旁边,一勺一勺地舀着往嘴里送,皱眉:“不好吃,莲子好硬……糖也没放足。”一顿,歪着头想了想,“诶~邯墨回来的时候给他炖锅莲子汤吧……”   自说自话!   姚欣和快要哭惨了,拿着纸巾狠狠地擤鼻涕:“陈哉!我在哭呢!”   “那又怎样?需要我把你的头按到我胸口上,然后拍你的背安慰你吗?”陈哉继续舀着莲子汤,舀了一勺,喂到姚欣和嘴边,示意她吃。   姚欣和没办法,含着眼泪挂着鼻涕,张嘴吃了一口。   “我流的眼泪不比你少。眼泪这玩意儿得流的值,同样的眼泪就别流第二次。女人这辈子为无缘无故的感情流的眼泪是最多的,没出息。”陈哉有给姚欣和要了一勺莲子汤,喂她嘴里,“何鹿原不适合你,或者说,暂时不适合你。”   这点姚欣和也知道,只是有些东西不是说能断就能断,说能压制就能压制的。她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迷了那个没心没肺的何鹿原。人家视她为草,她视人家为宝,他若给她一个笑容,她都能心花怒放,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了。   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挺坏的。”姚欣和说,“但……我就爱了,想想就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喜欢上他哪点了?”   姚欣和想了想:“他性子挺粗,幽默吧,大气吧,但是粗里面带着细,还蛮懂得照顾人的。以前碰着的时候出去吃了个饭,会帮我点餐,挺照顾着我的感受的。当你觉得他真是个温柔的人的时候吧,一眨眼,又开始跳着笑逗你寻开心,跟他在一起,这心啊,大起大落的。”说完,姚欣和又没忍住,又开始哭,“我擦!老娘这么淡定的姑娘怎么就败在这么个人手上了!!!”   陈哉听着也没说话,说真的,也只有何鹿原才能收住姚欣和这般性子的女人。   人对了……时机的问题吗?   “当初邯墨跟我说,这段时间,什么也不要做,就安静地等他,得相信他,这话我记着。然后觉得……挺对的。”陈哉把碗放下,眉目间特柔和,“有时候,你很想抓住一样东西,你卯足了力气追了很长时间,你都竭尽全力了,你都精疲力尽了,还追不着,抓不住,那就得停下来,驻足休息一会儿,静静地看着这样东西会往哪儿飘,往哪儿蹿,运动轨迹是什么,你静下心来边看边休息,说不准,一道逆风,那东西自己就向你飘过来。这些,都说不准的。所以,欣和,我看你也挺累的,别追了。跟我一起先休息着,心平气和地等着。”   陈哉的语气慢条斯理的,说完,又递给把她一杯水:“喝!”   姚欣和接过:“陈哉,以前我比你明事理,现在,你远远超过我了。”   陈哉斜眼瞧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管自己去点歌。手指在屏幕上刷了半响,按了个《黑猫警长》。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的像天线,警惕一切可疑的声音~~”陈哉弯着眼睛,笑嘻嘻地唱着,看得姚欣和心里敞亮,拿起话筒也跟着唱了起来,“你磨快了尖齿利爪到处巡行,你给我们带来了生活安宁,啊啊啊啊啊啊~~黑!猫!警!长!啊啊啊啊啊~黑!猫!警!长!……”   这两个姑娘在昏暗的包厢里欢快地唱着,也许有那么一刻她们觉得,邯墨和何鹿原……都能看到她们现在快乐的样子。   一直唱到下午,陈哉和姚欣和哑着嗓子出来。   两个人唱五个小时,不哑才怪。   “吃个晚饭再回去?”姚欣和拉着陈哉进电梯。   陈哉点头,用手摸了摸脖子,直皱眉:“吃点清淡的吧……嗓子真受不了了……”   姚欣和点头,电梯门关上。旁边立着四个男人,拿着手机,刷着网页,一直在持续着一个话题。开始陈哉和姚欣和都没怎么注意,对着电梯的两边整理头发呢。   只是突然听到他们提起了邯墨的名字,姚欣和和陈哉便朝他们看去。   “前段时间不就是南山路大院里不是有枪声吗,有人害怕,报了警的,但是警察最后说那是鞭炮声。但鞭炮声跟枪声难道还分不出?所以嘛,这怎么可能没事儿,这不,今天咱市委书记被抓了。这段时间的确乱,你看,扫黑风暴,先出了个王海成,王海成揪出了个律师邯墨,到最后,致力于打黑的市委书记被检了。画了一个圆圈。”一个男人连连摇头。   “这书记是军委的……所以三件事儿出来谁能说清楚?”   最旁边一个男人插话:“我倒听说,王海成的确有些案头在,所以上头的人要立威,自然可以拿他来开刀。但是那个律师邯墨的案子,完全是以前他跟住建委打官司给得罪了里面的人,所以借着王海成的案子要整他。但现在最大的人被检了……我看这两桩案子也快清了吧。”   电梯“叮”的一声响,门开,这三个侃大山的人走了出去,还意犹未尽地讲着。   男人嘛~对这类话题的八卦就相当于三姑六婆聚在一起八卦别人的家长里短一样。   姚欣和陈哉从电梯里头走出来。姚欣和心跳得厉害,小心翼翼地去看陈哉:“那个……”   “这些事儿,关不着我们什么事儿。别多想,想不清的,也管不着的。”陈哉把刘海全部撩到耳后,神情不变,“吃饭去。”   【咱们到100章的时候正文完结呗O(∩_∩)O~~】   【97】与她而言   已收录到:   浪花魂的图集叶叶叶86的图集冢爱520的图集收录图片   隐藏标注显示标注   陈哉送小律师出门,从小区外往回走,后面开上来一辆车,嘟嘟两声响,陈哉转头,便看到吴芃辈带着墨镜冲她笑。   笑得憨憨厚厚。   “刚回家?”车速放慢,蹭在陈哉旁边慢慢地挪。   “送律师呢。”陈哉转头看看后头,“快开吧。该遭后头的人骂了!”   吴芃辈这才想起,后天就是邯墨一审了,真快。   “等我,我把车停好,等我啊~”说着一踩油门就往地下停车室去。停好车出来,脚步不由一顿,吴芃辈转头看着对面停车位上的车,邯墨的,自他出事儿后这车就没开出去过,照理说也应该积满灰尘了,但车身却还很干净着。显然,陈哉这姑娘隔两天就会来洗车,她都细致到这般地步了。   地下停车室安静,昏暗。吴芃辈站在这个位置上,望着对面的停车位,有点恍惚,忽而就想起他来看房子的第一天。   他也刚从车上下来,也站在这个位置,对面也停着这辆车,不同的是,车里坐着个姑娘,穿着短袖白T,浅蓝色九分牛仔裤,帆布鞋,扎着马尾,坐在副驾驶座上,气嘟嘟着张脸,坐着坐着,便不耐烦地从车里下来了,站在车旁踱步,那脚尖去踹轮子,嘴里嘟囔:“还不来还不来还不来……”   哦,谁家的姑娘?表情可爱得紧。   吴芃辈从她旁边经过,忍不住瞟了两眼,转弯,便看到上面有个男人匆匆跑来,浅灰的T恤,休闲裤,运动鞋,提着行李包,直往下冲。擦肩而过,便听得后头的姑娘抱怨的声音:“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只是拿个包而已!”   男人急忙解释:“一下子找不到行李包放在哪儿了。”   “快点走吧,完了要错过渡轮的!”姑娘催促的声音。   哦,合着是一对小夫妻出去玩啊。   吴芃辈往上走,车子上来,交错,转头,正好可以看到车内的姑娘往脸上带蛤蟆镜,两小片黑圆架在鼻梁上,匆匆一眼……吴芃辈突然觉得……恐怕没有人比她更可爱了。   一眼生根。两眼发芽。   这姑娘,像只炸毛的松鼠站在门外冲他吼:“你这缺德的!我祝你以后每次做爱都没高潮!!!!!”   每次想起她这模样,吴芃辈总会笑出来,笑出来后才思泉涌的,能画出好多好多的画,创造出好多好多的动漫角色……所以,如果可以,他能为她创造出一个动漫王国。多可惜,她已为人妻,并且她很深爱着那个男人。   至此,情非得已。   吴芃辈将思绪收了回来,出了地下车库,外头的日头已经没了正午十分的烈,陈哉在出口处等他,等得极不耐烦了,用脚尖蹭着地画圈,气嘟嘟的脸,这般的表情,跟第一眼时候的她像极了。   那时,这表情为她的丈夫而生。现在,这表情为他而生。   吴芃辈忽然觉得心里很温暖,又很酸涩。定定地看着她,一时半会儿没动。   陈哉瞧见他了,抬起头,不耐烦地喊:“你怎么才来啊,热死了!”   这声音……跟那时,多像。   心头涌起千般感念,不知怎的,吴芃辈便觉得眼睛有点泛潮。   有没有一个人不小心入了你的眼,于是,这心就为她牵扯了一辈子。有没有一个人,你说不上她哪里好,可就是开不了口,放不了手,释不了怀……   “发什么愣啊!我走了啊!”陈哉已经等得大汗淋漓。   “急什么急。”吴芃辈拽紧了衣角,收回了神,踱步上去,轻声说了一句,“远远看一眼还不行啊……”   这语气,得多酸涩。   走到陈哉旁边,这姑娘正拿眼瞪他:“怎么了?眼怎么红了?下面有人欺负你了?”   俩人往楼里走。   “看你看哭的。”吴芃辈说完就笑,“信不?”   陈哉抽嘴角:“油腔滑调。沙子进眼了吧?”   “哈哈,果然瞒不了你。”吴芃辈乐呵呵。   进电梯,按了18和19。吴芃辈站在陈哉旁边,他这般高度,转头就可以看到陈哉长长的眼睫毛,细节处,最动人。   “后天邯墨一审,你去吗?”吴芃辈问。   “不去。”陈哉抿了抿嘴角,“我想,他也不愿让我见到他成为被告人的模样。”   果然,这姑娘心思很通透。   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7,8,9……   “陈哉,万一一审判决不好呢?”吴芃辈问。   这电梯越往上,他的心拎得越高,突地就有些心凉。电梯的四壁照出他们的影子,人影成双。   “等。”陈哉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一下都没有犹豫。   “如果是十年……也等?”吴芃辈的声音有些发抖。   电梯不断向上。10,11,12……   陈哉觉得吴芃辈这话有点不吉利,皱眉,抬头看他:“就算终身,我也等。”   神情认真,目光坚定。   13,14,15……   吴芃辈避开她的目光:“挺好的。”笑着,憨憨厚厚。   16,17,18……“叮”,电梯的门打开。陈哉踏出去:“再见啦。”   “好。”吴芃辈站在电梯里,还是冲她笑,电梯门合上,隔了两人,向上,19层,电梯门开,吴芃辈有点回不过神来,一时半会儿还站在里面没出来,瞧了瞧电梯反光的四壁,只身一人,陈哉的影子没映在上面了……   喃喃自语:“挺好的……”与她而言,“真挺好的……”   【下午还有一更哦,因为涉及一些专业词儿,所以还在修改。邯墨,你终于要出来了~~~~   【98】一审判决   收录图片   陈哉在早上五点就醒来了,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躺回床上,阖上眼,但已经很清醒,再也睡不着了。睡不着,便爬起来做早餐吃。煎蛋,夹两层荞麦切片面包,再夹块奶酪,喝杯牛奶,能把她吃撑。   未开电视,捧着盘子坐在沙发上窝着,外头的天早就亮了,即使五点,从小阳台上望出去,这太阳已经硕大地挂在了高架上。汽车也开始川流不息,小区花园处,老人家也开始晨起锻炼了。   开庭时间是9点半。双方父母都会去,昨个儿晚上姚欣和打电话来说她也去,顺道儿让她花店的手下开辆面包车过来,把四个老人家一并儿接过去。陈哉把这个意见通知给四位老人家,都觉得是个好主意,那行,就在陈哉这里集合吧,让姚欣和直接来陈哉这儿接他们,便省的分散着接了。   陈哉挂了电话是满脸黑线。   吃完早餐,陈哉晃进厨房把餐盘和杯子洗了,再晃进邯墨的书房,摊开纸,拿起笔,又准备写信。签字笔笔锋走墨,白纸黑字:“喂,今天就是开庭的日子了。”   写完这句话,一个句号,笔尖蹲在纸上老半天,再也写不出一个字了。写不出?那干脆就把这么一封简短到不像信的信给折好,放在月饼盒里,月饼盒里的信已经堆成厚厚一叠了。   早上八点的时候,两边父母各自到了。最先到的是陈爸陈妈,俩人都穿着正装,陈爸把很久以前的一套西装给翻了出来,陈妈特地买了一套职业套装,还戴了一串珍珠项链,抹了口红,俩老立在一起,跟拍结婚照似的。   “怎么……这么庄重啊?”陈哉哭笑不得。   陈妈和陈爸都有些局促和紧张。尤其是陈爸,搓着手,都不知道该干嘛,坐在沙发上也是坐立不安的:“我跟你妈从来没有去过法庭。啊?那法官会不会像香港电视剧里的一样,带着黄色的卷发啊,啊?哎呦,反正就是紧张,我这一大早的,背上的汗就没干过。”   “那是香港,爸。在咱们这儿也会统称为法官,但正统的名字是审判长,你不会看到有带黄色卷发,穿着黑袍子的人坐在正前方的啦。”陈哉坐在沙发脚上,转头去看陈妈,便笑,“妈,你今天真漂亮咧。”   陈妈没好气地白了陈哉一眼:“我们这一拨人紧张都紧张死了,你倒嬉皮笑脸的。”一顿,看着陈哉还是一身睡衣的样子,便问,“你真的不去?”   陈哉好脾气地笑:“不去,真不去。”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陈哉赶紧跑去开门:“邯墨他爸妈来了。”   打开门,门口站着邯爸邯妈,一瞧,陈哉越发哭笑不得。   原以为自家父母穿着正装上阵已经够庄重的了,没想到邯爸邯妈……这简直就是隆重啊!尤数邯妈,穿着一身火红的连衣裙,大裙摆,走起路来跟团燃烧跳跃的火苗似的,脖子上啊……好家伙,钻石项链,站在门口,冒着一道儿光啊。陈爸一身西装,这西装怎么看怎么眼熟。   “爸,这西装是邯墨的吧?”陈哉问。   邯爸点头:“就是邯墨的,以前放我们这儿洗了就没拿回去过,今天我穿着上阵。”   邯妈拉着陈哉的手,眼神特殷切:“我今天打扮可以吧,啊?给邯墨长气势吧,啊?”   合着都这心态……   “可以,太长气势了……”陈哉嘿嘿地笑着,“保准你们一坐在那儿,邯墨就可以看到你们,不仅邯墨看到你们,我相信全场的眼球都被你们给吸引了。”   这是夸还是损啊?   邯爸邯妈进屋,看着陈爸陈妈也来了,便凑上去唠嗑。两对老人聚在一起,聊得话题自己怎么怎么失眠,怎么怎么紧张。聊着聊着,邯妈转头来看陈哉:“小哉啊,你真不去吗……”   “不去……”陈哉笑着摇头。   邯妈便是细细一声叹息:“也好。”   陈哉还是抿着嘴笑。   到了八点五十分,姚欣和发来短信说她已经在楼下了,让两对老人下去。这两对老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听到可以走了,便立马起身穿鞋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妈转头泪汪汪地瞧着陈哉:“你放心,有消息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别担心啊……”   “哎呦,妈,这怎么就哭上了呢?”陈哉见不得人哭,“快去吧,欣和就在下面的。别让她等急了。”   两对老人赶紧坐电梯下去了。   关上门,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姚欣和发来短信:陈哉,你真的不去吗?   同样的问题,今天第三遍被问起了。   陈哉回过去:不去。我在家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姚欣和的短信又进来,好,别担心。   屋子里突然的安静让陈哉有些不适应。从邯墨的书房里抽了一本书出来,拿到小阳台上,坐在藤椅上看。对面楼顶的群鸽也到了被放飞的时间了,呼啦啦从楼顶上飞出去,小小的盘旋了一圈,接而一圈一圈扩大了范围,展翅滑翔,发出嗡嗡的声响。   陈哉躺在藤椅上,瘫着书,慢慢地看。   指针指向九点半。   法庭那边,国徽威严。旁听席上坐了很多人,陈爸陈妈和邯爸邯妈坐在最前面,姚欣和坐在他们旁边。   窃窃私语不绝入耳,邯妈紧张得脸色发白。   书记员讲话:“现在宣布法庭纪律。一,未经允许不得录音、录像和摄影;二,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审判区;三,不得发言、鼓掌、喧哗、吵闹,如对庭审活动有意见,可在庭审结束后提交书面材料;四,请关闭手机、呼机等通讯工具。请公诉人、诉讼代理人、辩护人入庭就座。”   两边人员落座,书记员继续说:“全体起立,请审判长、审判员人庭。”   当审判长落坐时,陈爸不由轻咳了一声:“咳,是法官吧,果然不是黄卷发……”   声音小,但姚欣和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这天真的语气,差点没让她笑出声。   书记员声音清朗:“报告审判长,公诉人、诉讼代理人、辩护人已到庭,被告人已押到候审,其他诉讼参与人在庭外等候传唤,请指示。”   ……   ——开庭。   ……   门铃响,陈哉拿着书去开门,门刚一打开,吴芃辈拿着两灌啤酒举到她面前晃荡:“喝酒不?”   陈哉挪开身子让他进来:“呦,我以为你也去听审了呢。”   “一眼睡到现在这个点,错过了,嘿嘿。”吴芃辈换好鞋子进来,“突然想喝酒,我看冰箱里还有两瓶啤酒,但一个人喝忒没意思,便到你这儿来了。要喝么?不喝的话你可以喝果汁儿,陪我喝一罐啤酒。”说着就自说自话地挪到沙发上。   “能开电视么?”吴芃辈转头看陈哉。   陈哉把手上的书放到茶几上,摆手:“可以啊,随便。”想了想,“我也喝的,给我留一瓶。冰的吗?”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当然冰的。”吴芃辈穿着大T恤,沙滩裤,肚子微凸,上去便把电视打开,拨到少儿频道,正好在放《海绵宝宝》的动画片。乐滋滋地坐回去,“咔嚓”一声打开,递给陈哉,自己也开了一罐,喝上了一大口,“爽!”   陈哉坐在旁边看他那德行,逗得直发笑。   电视里海绵宝宝穿着警服正在指挥交通,指挥的一团乱。吴芃辈看得哈哈大笑。陈哉也跟着笑。   俩人笑着笑着,吴芃辈便说:“我从小就喜欢看动画片,最早,小时候,很有印象,皮影戏,特迷,还自己跟着做过。所以那时候就尝试着自己画画了。没人教。后来家里买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扒在它前面看,还喜欢听广播剧。到了后来,条件渐渐好了,嘿~彩色电视,进的动画片越来越多,最早的是中国自己做的《小蝌蚪找妈妈》,那意境,真好啊,后来是葫芦娃,西游记,到后来,迷日本动漫,圣斗士星矢,哆啦A梦等等等。再后来,开始自己买漫画书看,看完了自己就跟着画,于是啊,就这样,自然而然学了画画儿,干了这个行当。到现在,我这般岁数了,还是就喜欢看动画片,看漫画。命中注定的,兴趣。”说完,喝了一口啤酒,“我从小对那种特点鲜明的东西就喜欢,几乎会一见钟情。动画片就是,小时候一喜欢,这一辈子就摆脱不掉了。”   “你想说明你是个专情的人么。”陈哉笑着,啤酒入口,一片冰凉。   “嗯,当然是。”吴芃辈眨眼睛,脸颊两边的肉都在抖。   陈哉被他抖得发笑,用啤酒去撞他:“干一口。”   举杯,碰撞。   ……   旁听席的最后面坐着袁铁牙,他两只手按在手杖顶端,眼神落在上方。   公诉人:“所以,从证人以上回答来看,被告人邯墨在担任王海成的辩护人期间,利用会见王海成之机,向王海成宣读同案人刘奇的供述,教唆王海成编造被公安机关刑讯逼供的供述,引诱王海成的妻子作王海成被敲诈的虚假证言。其行为妨害了司法机关正常的诉讼秩序,已构成辩护人伪造证据、妨害作证罪。 ”   审判长转头看向小律师:“辩护人有什么要提问的吗”   小律师即刻回答:“有。”起身,面向盛泽,“请问证人,邯墨会见王海成之时,你是否全程陪伴?”   盛泽想了想:“有。”   ……   吴芃辈看着陈哉第八次转头去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想了想,开口:“肯定得开到下午的,中间休庭吃会儿饭。别急。”   现在十一点半。   “没急。”陈哉淡淡地说着,“要不你干脆留在这儿吃饭吧,我叫外卖。”   吴芃辈并无反对:“叫披萨吧,我还要意大利通心粉。”   嘿~多爽快。真不把自己当做客人。   陈哉拿电话点餐。   ……   小律师一字一顿:“首先,邯墨向王海成宣读同案人刘奇供述的行为没有违反法律规定。其次,证人证言内容虚假、相互矛盾,不能作为定案根据。王海成在邯墨介入前多次供述其被敲诈,此情节非邯墨编造。还有,王海成脖子的伤未经进一步查实原因,不能排除其被刑讯逼供。另外,认定邯墨指使王海成家人贿买警察证明王海成被刑讯逼供的证据存在矛盾。。因此,邯墨的行为不构成辩护人伪造证据、妨害作证罪,应判邯墨无罪。”   邯妈听到这里忍不住紧紧握住了邯爸的手。   ……   陈哉和吴芃辈将披萨吃的一点屑都没有的时候,姚欣和发来短信,说中午休庭,下午继续开,让她别担心。陈哉没回短信过去,拿着遥控器换频道。吴芃辈便有些无聊了,看着陈哉把屏幕定在泰剧上,很是不满:“不好看!”   “我觉得好看~看着!”陈哉的口气颇为霸道。   吴芃辈便老实了。只是看着看着,他拿余光去瞟陈哉,发现这姑娘的眼神是放空的,哪儿有在看电视。   “别担心,陈哉。”吴芃辈安慰。   “恩。”陈哉皱眉,“没担心,就是心跳有点加快。”   吴芃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了想:“要不……还是看《海绵宝宝》吧,笑着笑着时间就过去了~”   那满眼期待的,放光的小眼神哟。   “你自己想看就直说!!!!”陈哉可真受不了他。尽管这样,还是把频道给拨了回去。   到了下午两点半,突然就有通电话拨了过来,电话铃声一响,陈哉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扑过去拿起手机,姚欣和打过来的。赶忙接通,电话那边模模糊糊有人在说话,陈哉的心快从喉咙里跳了出来,把手机更紧地贴近耳朵,便听里面有人说:“本案历经四次庭审,结合控辩双方提交的证据,本院认为控方提交的证据存在多处矛盾,且疑点众多。不能证明指控事实。因此,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邯墨做假证一案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依据疑罪从无的刑事审判基本原则,本院认为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   这个声音这个从电话里传来,虽然模糊,但的确听清了,接而,忽然爆发了一阵掌声,在掌声中,陈哉还听到邯妈哇的一声哭出来的声音。   她在电话这头,好长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半响,连电话是怎么挂断的也忘了。   吴芃辈看着陈哉的反应,便有慌,去摇她:“怎么了?”   这一摇,陈哉才彻底回神。   她的表情,恐怕让吴芃辈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极度隐忍的喜悦和酸涩在陈哉的脸上形成了巨大的冲突,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全身颤抖,最后全身一软,跌坐在地上,嘶厉地哭出来:“邯墨无罪了!!!!!!!!”   四个字后是那样释放出来的哭声。   吴芃辈一颗心彻底落实了,便让她哭着,看着陈哉兴奋地哭成这样,他也忍不住哭。   “陈哉,以后,谁也不能阻止你的幸福了……”吴芃辈说,“幸福吧……”   陈哉回答不出来,胸腔里有一股气儿从只涌喉咙,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来。而那一刻,她那么本能有自然地合什起双手举在胸前。她不信佛,不信任何宗教,而现在,这个动作,如此本能。   【99】一路向家   收录图片   “哎哟,为什么还要等判决书生效才把人给放出来。”邯妈提起这个就急,“那律师没具体说邯墨回来的时间?”   陈哉走在她旁边,送她到公交站台去,摇头:“没……他那天通知我说是十几天后,具体的没说,他说到时候会跟我说的。”   秋老虎的天气,闷人,等个车,已经汗流浃背了。   邯妈只能叹口气,转个话题该叮嘱:“给你拿来的绿豆汤早点喝,别放着放着坏掉了。”   “好的呢。”陈哉笑。   公交车行来,停边靠站,邯妈上车,挥挥手让陈哉回去。陈哉看到她有位置坐才安心,转身往回走。   小区前头是林荫道,两旁都载着银杏树,一入秋啊,银杏树便全黄了,黄得温柔人心。这时候,陈哉很喜欢在吃个晚饭后拽着邯墨出来散步。从小区花园绕一圈散到这儿,指着黄灿灿的小道儿就问:“漂不漂亮?”   邯墨穿着运动服会很帅气,把体格绷得很棒!   眼底都是笑着的:“漂亮。”   陈哉便继续问:“这儿漂亮还是我漂亮?”   小脸儿特傲娇,眼神特威胁。   邯墨一顿,把她的手拿过来握在自己手里:“因为我老婆站在这儿,所以才显得这儿特别漂亮~”   多会说话的男人。但偏偏那眼神特真诚,真诚到你能轻而易举地相信他的话。   陈哉便得瑟,伸手去摸他的下巴:“乖~~”   沿着小道往前走便是便利店,便利小哥都认识他们,看到陈哉和邯墨双双进来,便都会打招呼,打招呼是这样打的:“呦,陈小姐,又带着邯先生来买酸奶啊?”   陈哉嘿嘿的笑着,拿了两盒,邯墨结账付钱,顺势就打开,递给陈哉,另一盒也打开,给自己的。   俩人便一路慢悠悠地喝,慢悠悠地走回去。   陈哉每次喝都会摇摇盒子跟邯墨说:“饭后百步走,再加一盒酸奶,促进肠道扭动,减肥的啊~”   尾调上扬,眉飞色舞的。看得邯墨心头真软,拉着她往回走,在小区花园又转了一圈,坐在小亭子里,看着外头的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偷偷地笑张家奶奶抖起肩来跟抽筋似的。   想到这里,陈哉的嘴角都是上扬的,抬手摸了摸自己上扬的嘴角,忽然又有点酸涩,嘴角慢慢挂下来,步子加紧地往回走。   快要走到小区门口,身后一辆出租车行来,在小区门口停下来。陈哉没注意,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恰逢里面的人下来。多正常不过的事儿,不知为何,像是某种预感或默契似的,陈哉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便是万千言语也形容不出的。   秋末的蝉鸣。小道的银树。温吞的日光。大汗淋漓的行人。骤然失了光,隐了形。唯有从车上转身下来的男人是能看得到的。戴着眼镜,穿着浅灰色的短T,从车上拎下了行李。   有那么一刻陈哉是不相信这是邯墨的,但是,没有一人比她更熟悉他。   同床共枕这些许年,纵然她没有画过画,但闭着眼,照样能把他的模样画出个九八分像。   这心啊,突然被高高地吊起,在男人转过头的那一瞬间,陈哉捏着拳头终是尖叫出一声:“邯墨!!!!!!!”   声音极其嘶厉,能刺破一片天空。叫出来的时候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情绪完全失控,想也没想,撒开步子就朝他奔过去,跟头脱群的小鹿又找到队伍似的,奔过去,跳起,栽进邯墨的怀抱。   这怀抱才踏实,才够力道!陈哉这才敢放肆地哭出来,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可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声音几乎不成调,两只手抱着邯墨的脖子,又是跺脚又是跳的,好似只有这般才能把憋久的情绪给释放出来。   邯墨干脆松手,让行李落在脚边,两只手回搂着陈哉,轻拍着她的背,去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脑袋埋在自己颈窝里,她的眼泪,她的哭声,她呼出来的热气儿,洒在他的皮肤上,这才真真实实。   说不出话,就抱着,就听着她搂着自己哭得歇斯底里又极尽委屈。喉咙发紧,当真一个字也说不出。   在看守所这些遭罪的日子,他一滴眼泪都没留,偏偏这时,他也红了眼,流了泪。   轻抚着她的背,感受着她的颤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啊,头发又长了,人也瘦了……这是他的老婆,这是他在看守所里,每天每天都得在掌心里描绘一遍她的名字的老婆!   千般的感念绕在心口上,能滴出一滩血来。   俩人都试想过重逢的情景,一定得淡淡然然,一定要平平和和的,俩人都这般想过,但真到了此时此景,一切便都交给了本能。   小区门口,车水马龙,相抱无言,无顾他人。唯她和唯他。   “受苦了……老婆……”邯墨道,声音沙哑,这句话,他觉得一定得说。   “是的,很苦。可是现在,这些苦都一笔勾销了……”   邯墨把怀里的人搂得紧紧的,吸气:“乖,我们回家……”   ……   一路向家,沿途两情开了花。   ……   【100】此时美满   收录图片   邯墨从浴室里出来,陈哉便拍拍沙发示意他过去。   邯墨是真瘦了,脸颊两边都是凹进去的,但这样,越发显出那双眼睛极其的傲气。坐过去,陈哉便把他的腿抱到自己膝盖上。   “怎么了?”邯墨不解,哪儿有先抱腿的啊?   陈哉认真地瞧着他的腿,摸了摸,毛茸茸的:“恩~腿毛长了不少。”   忒有点嫌弃的语气。   邯墨便笑:“腿毛长不挺好的吗?夏天有蚊子叮咬,我的腿毛能直接把蚊子缠住,飞也飞不走啊~”   合着他以为自己的毛是蜘蛛网啊。   陈哉认真地点头:“也是。我腿上没什么毛,但肉嫩,敏感度高,蚊子上来咬我,我就会做筋骨,绷紧肌肉,蚊子的嘴巴就拔不出来的~”说完俩人相视一眼就被自己给逗乐了,笑着笑着,陈哉一下就把邯墨的睡袍给掀到到腿上。   赫然一道疤!挺深,不知道是有什么给割的。   邯墨没想到陈哉会来这么一招,微微皱眉,但要去遮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看到自家的老婆闭着嘴不说话了,低头,她眼睛里的眼泪就开始打转。   “邯墨,我瞧着你可真难受。”陈哉说,而且是实话实说。   邯墨皱眉,把她抱着自己的腿的手给拉下去,捂到自己怀里来,搂过她,给抱紧了:“不疼了。”   不疼才怪。   陈哉不依,抬起身子要掀他的睡袍看:“其他地方还伤着没?”   邯墨就笑,偏抓住她的手往怀里带,但这回怎么转移话题也没用了。   “给我看!”陈哉胯下脸来,极其认真。   邯墨瞧着自家老婆,半响,阖下眼皮,自己撩开衣服。陈哉望去,越发心疼得紧。   瘦的肋骨都凸出来了,偏生还有好多淤青。得多疼啊这是。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家里没什么药,明天去也可以开点回来。”陈哉就说了这句,俯身上去,把他的衣服整理好,手指一顿,忽而又上去圈住了他的脖子,整个儿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让我抱会儿。”   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也发闷。   “好,抱一会儿,抱一辈子。”邯墨知道她心里难过,可该说什么话呢,她是这般懂事,一句话也未问,懂事得让他心疼。   这女人窝在她的怀里,真真实实的,两只手能圈着她,搂着她,便觉得生活这才有了形态,这生活就在他怀里,手里——生活是有形的。   “辛苦你了……”邯墨只想说的是这句话,有很多想念,有很多心疼,但到嘴边的,挑的是这句,一顿,手掌轻抚着她的背,低头一吻,吻在她的额头,“以后,便都好了。我陪着你,不再让你这般苦等我了。”   这句承诺,比什么都好。   “嗯。”陈哉点头,脸还埋在他的颈窝里,“我学会了做菜做饭,以后我把你养得壮回来。但你得洗碗。”   邯墨笑,揉她的头发:“好。”   “这件事儿我知道你不打算告诉我,我也就不问了。你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但是以后再有什么事儿你都得告诉我……”   邯墨点头:“好。”   “寻个时间我们请袁铁牙和小律师吃饭,这官司还是他们帮忙的呢……”   “好。”   ……   “邯墨,如果可以,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陈哉的声音忽而柔软,从他的颈窝里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目光触及,溺成了一汪海。   邯墨微微蹙眉,没反应过来。   陈哉笑跪在沙发上,俯身过去,去吻他的脸颊,心中何等的动容:“梁姐说,有一点机会的……于是,我想让你成为爸爸……”   这般的对视,刹那的芳华。   邯墨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这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点,陈哉是我老婆。这才是一辈子的事儿。”   一辈子的事儿。   ……   秋末将至,这是银杏黄灿灿的季节。日头温吞着热气儿,小阳台上的多肉植物泥土芬芳,再外头是伫立起的高楼大厦,高架让这座城市看起来行色匆匆。这间位于十八楼的屋子里,有一对小夫妻还窝在沙发上拥抱着,再接而,屋子里便响起了打趣的说话声,最后便伴随着一阵一阵的笑声。   没有写得完的故事,没有看得透的爱情,没有过得完的生活,没有爱得尽的人。   世上只有美满没有圆满,人过日子,过了一辈子,或多或少都有缺口。所以,如果一定要结局,便把结局定在最美满的时刻。   彼时,故人归来,守得了团圆,便成美满。这,会是很好的结尾。   (正文完)   【番外之姚欣和】(上)   收录图片   我是姚欣和,我爸姓姚,希望我欣欣向荣的生活,和和气气的做人。多有寓意的名字,但偏生我的性子就冲。在我最冲的年龄阶段,我偏遇着了个神秘的男人,那可真神秘大发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我说这儿话给别人听,别人都说我幽默。幽默吗?哈,也许吧。   我有个好朋友,是真的很好的那种,一同经历了很多事儿,如果她现在在电话那头跟我哭一下,我一定会坐飞机,从珠海飞到她那儿陪她的那种。她写小说的,哦,还写了个剧本,拍成了一部动画片,红了。啊,我提她的目的是想说,她能写很多虐情的小说,但我觉得,我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人的故事,就是一本最真的虐情小说。   真的。   ……我结婚了,但我的丈夫不是他。   我和他的故事发生在杭州,无果在杭州。我的家庭稳定在珠海,不在他存在过的地方,当然,也无关他。   岁月蹉跎,我已为人妻,已为人母。我的孩子很可爱,男孩儿,今年都六岁了。我最喜欢打扮他,给他戴小蛤蟆镜,穿很潮的衣服,这小子也臭屁,六岁就开始追小女生了。啧……   我的丈夫做生意的,大我十岁,我爸介绍好友的儿子,见了一面之后他便追我。对我很好,很好?没问题,那便谈恋爱吧,谈了一段时间后,那就结婚吧。   在我看来,婚姻已经不需要激情了,而是在于,这个男人对你好。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爱情跟婚姻无关。我认同,很认同。我福气没有陈哉好。当然,陈哉和她的丈夫也是苦尽甘来的一对。   现在他们有两个孩子。小的是妹妹,大的是哥哥。都是领养的。   陈哉一直在调理,每天吃一大堆的药,吃得正餐都吃不下,那日子太痛苦,她丈夫看着太心疼,便不让她吃药了,她不依,还坚持,但坚持了一两年,身体检查出来,还是不理想。那姑娘性子可真硬,觉得自己还得再调理,她丈夫便把药全给扔了。为此俩人好像还大吵过一架,那姑娘打电话来跟我哭,但电话打到一半,就响起她丈夫邯墨的声音,这不,那好男人这么快就来哄她了。   最后,陈哉妥协了。邯墨很爱她,我知道,自然舍不得陈哉受罪。   再过了不久,邯墨托了关系领养了两个孩子。这男人本事,一领养能领养俩,小的妹妹出生没多久,是一进城打工的姑娘稀里糊涂怀孕生下来的,没能力抚养,邯墨便把孩子收了过来。大的哥哥已经有一岁了,是从福利院带回来的。   陈哉疼的不得了,请了保姆照顾着,邯墨那处女座的妈妈也是,不知怎的,把俩当亲生孙子孙女疼着。现在妹妹已经四岁了,哥哥五岁,都很懂事,妹妹已经会背很多古诗了,哥哥在学街舞。这一家子一有空就会开车出去玩。哦,陈哉那姑娘也考了驾照,会开车了,这还闹出短笑话来呢。   那一家子开车去厦门,自驾游,开始是邯墨驾车的,一路高速公路。陈哉心疼他,便提议说由她来开,让邯墨去后座上跟孩子们一块儿休息着。那好,停车互换位置。陈哉已经坐上了驾驶座,邯墨绕到车厢后面想拿两瓶矿泉水出来,拿出来后关上后车厢,“呯”的一声,陈哉以为邯墨关好车门已经上车了,于是一踩油门就飙了出去,留下邯墨站在那儿都没反应过来。   后座上的孩子还小,念叨:“爸爸……”   陈哉那糊涂鬼还说:“恩……爸爸跟你们坐在一起,爸爸开车开累了,妈妈来开。”说完就挺直背,目视前方开的无比专注和认真啊。   开了整整一个小时啊,陈哉有点累,这才从后视镜里去看后面的情况,一看,头发都立起来了——老公不见了!!!!   他的手机和包都在车上!人呢!   玩蒸发啊!!!   陈哉赶紧打电话报警。于是高速警察这才把邯墨给接回来。邯墨一个人立在高速上整整一个小时啊,他真想不通自己只是拿了瓶矿泉水,自己的老婆怎么就扔下他走了呢。在后面怎么追怎么喊都没把她给喊回来。   反正这事儿出来报纸上也报道过,只是把邯墨和陈哉的名字都给化名掉了。   陈哉跟我说的时候我笑了整整一天。   【番外之姚欣和】(下)   已收录到:   蜂蜜小熊的图集火星净土的图集收录图片   隐藏标注显示标注   陈哉跟我说的时候我笑了整整一天。   我笑的时候,那老头刚接小子回来,俩人看着我捧着电话笑抽在沙发上,都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我那好朋友又干蠢事儿了。   转头跟陈哉挂了电话,我起身把小子抱过来:“今天在幼儿园学了什么呀?”   “不知道……”小子特臭屁,玩着手里的树脂模型,一只特可爱的小松鼠,哦,就是陈哉编剧的动画片里的主角人物,吴芃辈给设计的,现在那动画片天天在电视里放,这不,一系列的玩具就跟着出来了。   我没跟这小子说,这动画片就是他陈哉阿姨编剧的,我怕跟他说了后,这小子会缠着陈哉让她在写第二季的时候把他化作动画人物给整到剧情里。尽管这小子才六岁,但脸皮程度绝对是不止六岁的厚度,哄人的手段也不止六岁,这不,天天从家里拿了棒棒糖去给幼儿园最漂亮的小女孩。   我问老头儿:“实话跟我说吧,咱家这小子的泡妞水平是遗传你的吧?”   老头儿笑:“怎么可能。我这方面的天赋你是知道的,多笨啊。你还不是时常说我嘛”   也是。正是因为他追我追的很笨,我才答应跟他好上的。   他对我很好,也许是因为大我十岁的缘故,是真的很顺着我。我叫他老头儿,他笑着应着。他做家具生意,有时候会问问我的意见和建议,我便跟他说,他听完总会说,娶我是他的福气。   福气吗?   也许吧,他是在我最平和的阶段的时候遇到的我,可惜,不是我最美的阶段。   我最美的阶段遇到的是何鹿原。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前。在这儿,珠海,当时我带着小子去喝下午茶。我喂小子吃东西,便看到有个人走过来坐在我们的对面,抬起头,便是他。   何鹿原。   我以为我当时会一杯水泼过去,或者一巴掌扇过去,再或者也可以抬起头微笑地打招呼:“呦,好久不见呀!”然后把我家帅气的小子抱到膝盖上,让他看看我现在是有多幸福。   但这一连串的反应都只是“我以为”,事实是,看到他,我能平和着所有的情绪低头继续喂小子吃东西。   自然而然的陌生感。而陌生感,是不带怨,不带爱的。   “远远看着,便觉得是你,上来打声招呼。”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我这才抬起头与他对视,笑了笑,对小子说:“叫叔叔。”   小子便嫩嫩地叫了一声。何鹿原笑:“小家伙很可爱。”   我说:“那当然,我和我老头的结晶,都吸收了我和他的好处长的。”   何鹿原点点头,没说话,目光看着我怀里的小子。   便这般坐着,我继续喂小子吃东西,他在对面看着。半响,他起身:“还有朋友等着,我先回去了。”   我抬起头看他:“好。”   他笑了笑,转身,走进对面的包厢了。   穿着西装,身板笔直。嗯,真不再是第一面时,热血方刚,吊儿郎当的男人了。所以,真验证了那句话,有些人啊,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我们都不复曾经了。   不复曾经在于,隔了这么久未见面,现在相对着坐着,可以不过问曾经的任何事儿了。这叫,不复曾经。   哦,我还记得,那时,逢邯墨一审出来,我趁着陈哉不在找过他一回。我看着邯墨哭,希望他理解我:“我不问何鹿原是什么人,也不问许许多多蹊跷的事儿。我就想让你帮我约他出来见一面,见一面就成。”   邯墨看着我皱眉,没说话。   我心里一下子便很难过,这难过排山倒海地涌到喉咙口,这能吐出一口血来:“你知道我喜欢他。他也知道我喜欢他。可是,你看,他从未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所以这样搅得我无能为力。有时候我觉得他是在乎我的,有时候又觉得他根本就是吊着我,玩着我……邯墨,你看,自你出事儿以来他就失踪了,哦,回来过一回,但搂着我左拐右拐,又把我丢在公交车上自己管自己走了,后来再也没出现过了。你现在回来了,肯定能联系他是不是?你让他来见见我,好不好?你们是朋友……做人不带这样的……”   我在邯墨面前哭,哭得手足无措。   邯墨的眉头皱得很紧:“当初你对他表现出一些苗头来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别对他动心。也跟他说过,别来招惹你。但是……”他的眉头皱的越发紧,很长时间的沉默,“他离开杭州了。欣和,你得忘了他。”   邯墨这人对我说话向来就直,不像对陈哉,一个不好的消息他拿捏词句说出来,让她听着安心。   瞧,多直白的一句——你得忘了他。   嗯,于是,我离开了这座城市,来到了珠海。我像一个逃兵,要逃一个人,得逃一座城。当初十二车追尾的事故,欠了人命都没让我彻底逃离,但一个何鹿原,是彻底让我买了一张去珠海的飞机票。   我离开的时候没跟陈哉说,是等我到珠海这边安顿下来后才打电话通知她的。   她在电话那头哭着骂:“你个没良心的,怎么都不让我来送你!!!”   我笑着打哈哈:“是怕你抱着我哭,到时候衣服上全是你的鼻涕和眼泪。”   她继续哭:“你可得把你自己照顾好了!!!”   我说好。   我结婚的时候给陈哉寄了两张飞机票过去,让她来参加我的婚礼。那时,她的头发都长到腰际了,打着卷儿,穿着小碎花裙,这小脸啊,被邯墨养的不错。邯墨站在她旁边,手一贯式的揽着她的肩,站那儿就是一股“这女人是我老婆,雄性生物休得近身”的气势。   我穿着婚纱,和我老头儿来他们这儿举杯。   一眼,我和陈哉就哭了。   她说:“欣和,你真美。得幸福。”   我不顾形象,当场敲她脑袋:“别跟我肉麻!”   然后举杯,酒喝到嘴里,眼里就化了眼泪。   杭州那座城市承载了我的年轻气盛,傲气大胆,它见证了我最美丽的时刻,而现在这座城市,它让我活得慢慢下来,活得平平和和。   平平和和,安然处事儿,不怨己不怨天不怨人的。   谁都得成熟。成熟的人自然会有种味道,就跟水蜜桃似的,不到成熟,香味出不了。陈哉成熟了,她就挺香的。就跟我老头儿对我说:“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你坐那儿,不知怎的,我脑子里就有个念头,你一定抹了香水。尽管,你没抹。”   我骂他:“流氓!”   他说:“真的。”   神色认真,表情动容。   所以,谁都得成熟。   好了,我想,至此,这就是我的故事。其实我原以为我的故事要说出来也挺虐人的,但现在看来,其实,挺和美的。   我是姚欣和,现在生活在珠海,我的老公大我十岁,我管他叫老头儿,有个六岁的儿子,叫小子。他喜欢拿棒棒糖讨好幼儿园里最漂亮的女孩儿。过了这个暑假就得上小学了。   我过得挺好的O(∩_∩)O~~真的。   【番外之吴芃辈】   收录图片   还在我上学的时候,老师第一次点我名字就是一声:“吴凡辈!”   我总得特忧伤地站起来纠正他:“老师,我名字中间那个字念péng。”   老师说:“好,我知道了~”但是隔天他点到我名字是,沉思半响,叫:“吴凡辈?”   看,还带疑问语气的。   我干脆就不纠正他了。于是他一直叫我“凡辈”到毕业。   提这事儿没特别的意思,就是……最近总不由自主想起以前。以前里,包括我曾经的邻居,是一对小夫妻,哦,现在是老夫老妻了——陈哉和邯墨。   我,曾经很在乎那已为人妻的陈哉。哈哈,真的。在乎到,对她没有任何欲望,就单纯的想对她好。想想,便觉得我自己伟大极了!多纯洁的感情啊!没任何欲望和目的的。这样的感情真不多了,我想,我这辈子也至此一回了。偏没人珍惜,哈。   前天跟哥们儿去酒吧喝酒,那货是个海龟,念完书回来了,仗着自己的爹还有权有钱的,没找工作,先潇洒几年,我叫他炮筒。我的事儿他都知道,帮我过我几次。帮我找过小芋头,在邯墨出事儿那会儿帮我打探过消息,又帮我找过袁铁牙的酒店地址。挺好的哥们儿。   我俩坐那儿喝酒,他的眼睛就往女人堆里扫,扫着扫着转头看我:“我说,那个叫阮晴晴的女人,跟你怎样了?”   “就那样啊。”我耸肩。   “啧……瞧你这模样,还没对那个已婚妇女死心啊?”他特嫌弃地看着我。   我闷了一口酒,脑海里陡然浮起了陈哉的脸,笑吟吟的模样,心里的酸水是一下子一下子地往上冒:“死心了。”这三个字要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真有点不是滋味,“要不然我也不会把那19层的屋子给卖了,住现在这屋啊。”   炮筒直摇头:“啧……胖子,你丫还真特么的够情深的啊。”   “胖子大多都是情深意重的,你不知道啊?”我白他一眼,举杯去碰他,“干!”   仰头苦闷,好酒!爽!   他喝得呵出一口气,抹抹嘴,抬头看我,神色骤然认真:“你不能总陷在那已婚妇女身上,你都老大不小了,往前看。我就觉得阮晴晴这女人不错的,聪明,你俩又是一起工作的,朝夕相处,默契总有了吧,关键人家对你这些年了都没放弃,你该给她个眼神,正眼好好瞧瞧她了。”   感情这事儿,别人掺合不得的。喜欢不喜欢,合不合适,只有自己清楚。在一定程度上,我太注重感觉。而我的感觉,无疑全耗在了陈哉的身上。得等时间,等时间把我们两个隔阂了,隔阂把这种感觉磨灭了,我便自由了。现在我是不自由的,被感觉所累。   我逃过,第一次逃,是小芋头事件后,我非常明白我对陈哉的感觉了,得逃。关着门不出屋,给逃避颓废的啊,人暴瘦啊,期间的日子,忘了给豚鼠杰瑞喂食,把它给活活饿死了。发现的时候它已经躺在木屑里一动不动的了。伤心,给它埋了,出去喝酒,就是和炮筒,喝醉了回来,坐电梯上楼,按了18楼,站在他们门口很久,打了十多个酒嗝,这嗝打出来就跟抒发某种情意似的,我便想着吧,现在这个点儿,良辰美景的,他们小俩口一定在屋子里做爱,陈哉一定娇喘连连的,而我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在他们门口打酒嗝,忒寒碜了一点。想着想着,心里又痒又难受,做电梯上去,开门回家,趴床上,我自个儿用右手打飞机。射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陈哉看着我笑的模样,然后突然心里就明白了,用不着逃啊,该碰面就碰面,喜欢跟不喜欢不能强拗,随缘即可。   所以,可见,有时候说“随缘”,其实是种自我安慰跟自我欺骗,以及,自我生存。   第二次逃,是陈哉剧本通过后,准备敲定合同,其中涉及到酬劳,我力争想让她的酬劳多一点,无果。但她的丈夫一出面,立马就将陈哉的酬劳提到了一集八千。   知道吗?这是一种突然很无力的失败感。   她来公司签合同,来见我,我见着她都是无地自容的。想想,我跟她还是算了吧,我这胖子还是甭对她有什么念想了吧,但没想到她回眸一笑,说:“我还是喜欢你胖胖的样子。”那声音,那语气,一下子让我满血复活了。   真的,这感觉真说不出来是什么。就觉得,你难过也是为她,高兴,也是为她。牵肠挂肚的。   最后的逃离便逃到了现在。邯墨回来,他们一家团圆了。她的生活步入正轨,很幸福,幸福到我站在他们旁边就是个多余的存在。于是,我便知道,我跟她没有结果的结果终于到了。   我卖了那边的房子,自己另外再买了套房子,不大,就六十平方米,搁一张桌子,一台电脑,手绘板,漫画书,玩偶,一张床,一张饭桌,一张沙发,一台电视,一厨一卫,挺够了,还有地方腾出来呢。   至少在这儿,楼下的邻居不是他们,用不着在躺在床上的时候思量楼下的他们在干嘛,想想便无法自拔。   无法自拔?我陷入了一处深渊,掉底儿了,身体还四分五裂着呢。不像武侠小说,这时候总会再渊底出现个神医,然后把你的支离破碎的身体都给缝好,最好这神医还是个美女。   就正如——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小说。   放下屠刀,立地不一定成佛,这是现实。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是小说。   苦海无涯,回头不一定是岸,这是现实。   现实里,我没拿屠刀,一直本本分分做人,勤勤恳恳工作,但为毛我没成佛,没到岸边呢?   因为我是个忧伤的胖子,哈。然后爱上了个结婚的妇女,哈。于是胖子更忧伤。我买了许许多多的金庸小说回来,整日整日的逃在里面。   小说,给人逃避的,对我来说,真治愈。在小说里治愈完后,我去看动漫,看不下去,有些动漫,容纳了生活,故而,没法让人逃避。   昨天在开会讨论松鼠一家人的动画片的第二部。讨论到第二部的结尾部分,陈哉建议最后听观众的呼声,让一直在外面冒险的松鼠哥哥回家,让当警察的,生死未卜的松鼠弟弟也回家。一圈人都同意,说这样也行,来个大团圆,如果要出第三季的话,那便围绕着“家庭”这个词儿展开,走温暖路线。   哈,无聊的人!   我站起来反对,一圈人全惊讶地看着我,我忒严肃的回看着他们:“中国人就是有严重的团圆情节。不到团圆就上蹿下跳地嚷着要给个团圆。给了团圆,好,拍手一乐,圆满了,吃夜宵去了,笑过就算。有意义么?啊?有意义么!去你妈逼的团圆!给你们团圆了谁来给老子皆大欢喜的团圆啊?!草!”   说完我扔了笔就走了!   “呯”地一声甩门,走得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走到休息室,跪地上哭,完了,里面还坐着大老板呢,饭碗不保啊……意气用事啊……   不一会儿,陈哉走上来,拍拍我的背,我一哆嗦,从地上站起来。   她那眼睛扑闪扑闪地瞧着我:“跪地上干嘛啊?”   我望天:“笔掉地上了。”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别翻白眼跟我说话~”   那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这心脏啊,瞬间跟被灌了蜂蜜似的。   吴芃辈,你特么的无药可救了!   “心情不好?”她歪着脑袋看我。   我只能扯:“昨晚儿上跟朋友出去吃饭,他没点肉,叫的全是蔬菜。无肉不欢,给憋屈的。”   “真的假的~”陈哉哈哈大笑。   我跟她扯过很多回,她都很相信我的话。很好骗的……没走进我的感情的姑娘。   “你那句,给你们团圆了谁来给老子皆大欢喜的团圆,是……你失恋了?”陈哉笑完之后歪着脑袋看我。   恩,我这是一直失恋从未有恋。一时半会儿我回答不出来。   陈哉继续说:“你当初从我们楼上搬走,我问你原因,你说是因为你谈恋爱了,那姑娘希望你住的离她近一点,房子买在她单位附近。你……是不是跟她吵架了啊。”   嘿~当时以“女朋友”名义搬家的时候,完全是一股气话。就跟一小孩儿看着其他小朋友在吃糖,自己没得吃,便站在一旁看着他,说:“我家里的糖也很好吃。”跟这心思,是一样的。   现在让我怎么圆?   我“恩”了一声。   陈哉便拍我肩膀:“爱情就是又苦又甜的,苦的时候熬一熬就没事儿了,你别躁嘛。你这样凶得吼出来,给把里面一拨人给吓的啊。但谁都没生气,老板也没生,你走后,老板让我来安慰你,说估摸着你这胖子是失恋了。”   我瞬间就给郁闷的啊!   老子真生个气,你们特么的都往女人身上扯!我就不能自己生个气么!不能么!!!!   虽然……这气儿是真的涉及到感情的。   最后,我只能舔着脸去跟大老板道歉,说我是失恋了,心情不好。老板笑呵呵:“小吴,没事儿,难得看你谈次恋爱,真没事儿。”   我勒个去!怎一个忧伤了得。   从公司出来,门口,便看到邯墨开着车来接陈哉,车后面坐着两个小家伙。   小的是妹妹,小名儿叫妞妞,大的是哥哥,小名儿叫琪琪。   是邯墨的妈妈取的,说小孩子的名字通俗一点,好养。老一辈的说法了。   俩小家伙摇下车窗户,老远就冲陈哉招手:“妈妈!!!”   那声音,真洪亮。   邯墨也把车窗户摇下来,这男人最近有点发福,肚子都凸出来了,可见陈哉把他养的很好。他出事时,他的律师证是直接撤销掉的。但丝毫不影响他现在的生意。律师所的生意不要太好哦,全冲着他的名头来的。他的徒弟接案子,他在后面做指点。   陈哉蹦过去,跟头小花鹿似的:“哎呦~跟爸爸来接妈妈啊。”   俩小家伙在车里吼:“妈妈快上车,爸爸说带我们去吃烤肉。”   陈哉的笑声跟银铃似的。   我瞧着这家人,瞧着陈哉笑着的模样,我真的挺感动的。也真该祝福的,但惟独“放下”二字,就做不到。   放下?痛了,自然就会放下。   但我现在没痛,只是,心酸。所以,放不下。   回家之后,我把金庸的小说全部给扔了。不看了。   小说里有神医,但现实里神医只能是我自己。逃?逃不出个天涯海角的。亲,得面对。面对时间,面对人,面对事儿。   我跟炮筒又去喝酒,告诉他我把那些武侠小说给扔了。   他大笑,看着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心里年龄忒年轻,虽然人到了中年,但内心还是个青年。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主义。但是如果要你自己提,你能提出的只会是浪漫主义。恭喜你,你现在终于迈向了现实主义。”   他总结的没错,我从小爱看动画片,从小就玩色彩,玩漫画,我活的艳丽,虚幻,我活得浪漫。我还是个充满幻想的胖子。但爱情这东西给了我一耳光,我得现实。   现实,才能让人真正地活下去。浪漫,是骗人活下去的。   从酒吧里出来,阮晴晴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早点休息,晚安。   这一条短信,她坚持发了两年,我一条都没回她,态度很明确了。但今天,突然觉得夜色很美好,于是给她发回去了两个字“晚安”。   我是吴芃辈,我的朋友说我挺幸运的,最终没当成男小三………   【番外之何鹿原】 (一)   我住北京的大院儿里的,上头还有个亲姐姐,高中就被送出国了,当时我老爹老娘也要把我送出去,我没依,死活不肯,跟他们说:“还当官的呢!你们把自己的孩子往哪里送,底下的人就会往哪儿走!”   这句话吼出来我老爹就看着我好久没说话,憋久了看着我蹦出一句话:“臭小子!”但终归是依我了。   我那老爹常年不在家,便都是我老娘在家里把一件一件事儿安顿好。老爹回来的时候,隔壁张大伯也会回来,穿着军装,不怒自威,跟着我爹回来,常来我们家坐着,看着我便笑道:“你家这小子从小一身傲骨,以后会很出息嘞。”   我老爹会斜眼看我:“傲骨?别是反骨就成。”   张大伯笑着看我:“以后进部队吧,鹿原,我看你挺行的。”   我特痞地笑:“进部队干嘛?一窝男人,没一个娘们儿可以搂,不干!”   这句话把我老爹的脸给臭的啊,当场操起桌上的苹果朝我丢过来,我闪身躲,出门遛弯去了。出了大门口,守在旁边的警卫朝我敬礼。   我活在大院,心不在大院。大院里的人命都是给安排好的,比如政委的儿子就娶了那军委的女儿,这叫一个自产自销。   何鹿原,我叫何鹿原,我生出来的时候我那老爹刚好看完了一本《白鹿原》,心中感慨,一心走群众路线,便给我取的名儿。这名儿我挺恶心的,真的。我宁愿我叫何草原,切~   我姐出了国就没回来过,我没去,高中开始便自己挑地儿住,挑学校念。那是低低调调做人,活得这叫一个积极向上。   我老爹说:“你自己拿主意也成,但别给我惹麻烦!给老子活得本分一点。”   我说好。于是别人问我你爹妈做什么的,我说他们收破烂的。被我爹妈知道了,打电话过来把我一通好骂。   我从小就不看新闻联播,真的,每当看到那什么代表大会,镜头定格在我那老爹脸上,我就觉得渗得慌。打开电脑,在百度一揽输入我爹的名字,最后再敲上“的儿子叫什么?”,按搜索,跳出来的是“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所以,休得让百度告诉你,他的儿子就是我何鹿原。   我活着就是个被法律和相关政策保护的存在。呵~   高考我分数挺高,第一志愿,我填了个西南政法大学,第二第三志愿我都没填,直接就给提交了。   我那老爹又打电话过来跟我说:“去军校,没商量。明天就让人逮你去。”   我说你别逼我,否则我明天就在脖子上挂块牌子,上面写着你的名儿,然后说我是你的亲儿子。我自个儿游街示众去。   这可把我爹给气的啊:“你反了你啊!你怎么不跟你姐姐学学,多听我们的话!”   我说:“全国人民都听你的话,缺我一个也不少的,老头子,好好做你的业绩去。我玩够了自会收心,你别管我。”挂了电话,我穿着汗背心出门买油条吃。   在北京大院里,出门有车接送,有警卫护着,这是一种活法。还有一种活法是,大清早你伴随着楼下的吵嚷声醒来,三姑六婆嚷着今天天气好,得把席子拿出来晒一晒,你穿着汗背心,夹着拖鞋买油条豆浆回来,三姑六婆便冲你笑:“太阳都晒屁股哩,小伙子才起来啊~”这带方言的口音听着真他妈的窝心。   录取通知书下来,我收拾好行李箱,动身去西南政法。我的下铺,便是那邯墨。   寝室六个人,但只有我俩人是自己扛着行李来的,其他的人都是亲爸亲妈自己开了车,陪着的,那些爹妈进屋第一句就是:“呦,这么小的屋六个人住,咋整啊!”   然后跟我们聊,问,你哪儿人啊,专业是什么啊,爹妈做什么的啊。   我懒得搭理他们,就说,我爹妈收破烂的~哎呦,把他们的脸给臭的啊。当时邯墨在整理床铺,他这人文质彬彬的,带着眼镜,别人问什么他就礼礼貌貌地回答,把那群大叔大婶给哄的啊,直夸他是个好孩子。我跟他比起来,就是一痞子,他是一公子。   我坐在上铺看着他,便看到对着那群大叔大婶他是挂着礼貌的笑容的,但一转过身,得,脸就寒下来了。   嘿~这哥们儿有意思。   我跳下去,揽着他的肩膀:“哥们儿,出去抽根烟呗。”   他瞧瞧我:“不抽。”   我笑:“抽嘛抽嘛~你不嫌这里憋得慌啊~”   他看着我,勾着嘴笑,跟我出去了。   把那群人给难堪的啊。   【番外之何鹿原】(二)   反正我跟邯墨就这么形影不离上了,洗个澡都是一道儿去的。但幸好那时我泡妞,女朋友俩星期换一个,故而没给别人制造出我跟他是搅基的话题来。   那时隔壁班有一货,大一刚进来就开大奔,看人用鼻孔看,老爹是法院的,嘿~那个拽啊,袁老头在上面讲课,提个问题,他总能站起来说:“这事例我爸跟我讲过,这件事吧,其实很好处理,疑点也很明显……”吧啦吧啦一大堆。那捏着腔调的模样,看得我在下面直爆粗口。   我去捅邯墨的胳膊:“上不上?”   邯墨眤我一眼,用手顶了顶眼镜,干净利落的一个字:“上。”   于是等这装逼男说完了,坐下了,我便举手,袁老头点我名儿,我站起来:“我反对该同学的观点。首先,请别每堂课每个问题都得把你老爹给供出来,你老爹累不累啊?其次,你所说的观点我全部驳回,我认为,第一,证人证词前后矛盾……”   等我说完了,我坐下,周围一群姑娘们朝我偷来倾慕的眼光啊,这感觉不错,我喜欢,哈哈哈。   等我坐下,旁边的邯墨举手,袁老头叫他。邯墨便站起来,声音稳稳实实:“我赞同何鹿原的观点,但有所补充……”有条有理地说出来,周围一群女人看着我们的眼神是无比暧昧。   反正,那时候那装逼男说什么,我都跟他挑着干,这梁子肯定就结下了。   年轻气盛,没办法。   后来当时跟我在一起的一女孩儿甩了我,理由,我没钱,那装逼男有钱,那装逼男能开大奔带她去兜风,吃大餐,我能给她的只是做公交车去吃一顿麦当劳。并且,那姑娘讲的更实际,说装逼男的爹是法院的,以后毕业了能给她的工作帮忙。   我冷笑,说,我不拦你,去吧,祝你们幸福。   那姑娘跟我一点头,说,谢谢,然后扭着屁股走了。   回来,我拉邯墨去学校旁边的火锅店,点了四瓶啤酒,把这事儿当做笑话一样讲给他听。   他听着,默默给我夹菜,我涮着火辣辣的锅底,吃嗨了,吃辣我就能吃嗨,吃嗨了我的智商就直线下降。   他给我涮了羊肉卷,丢我碗里,上面都是辣椒油,塞到嘴里,怎一个爽字了得。然后他说:“那家伙拼的是爹,论他自己,其实就是个二缺,不像你,人才啊。”   我真吃嗨了,嚼着火辣辣的羊肉:“那是!老子高中就从大院里出来,我老爹要把我编排去军校。我说别,老子是靠自己干的人。大院里一帮政委军委我从小就看不顺眼!”说完我很嗨地朝他举起酒杯,“干杯!”   他顶着眼镜冲我笑:“何鹿原,以后别随便跟人出来吃麻辣火锅,你怎么把自己卖的都不知道。”   我一愣,再一回想自己说的话,完了。我嘿嘿笑着:“那个……”   他跟我碰杯,干了酒:“那个什么?我只知道你爹妈是捡破烂的。”   多聪明的哥们儿,我喜欢。   回来的路上,校门口,正好撞见装逼男搂着那姑娘出来,他还特意走到我面前打招呼,三个字:“怎么样?”说完,那香肠嘴就往那女的脸上亲了一口。   邯墨在旁边生怕我发飙,用手揽着我。我倒也是平静,看着他说:“能怎么样?郎才女貌般配啊。我真祝你们结婚生小孩美满生活啊。”   说的我听掏心挖肺的,像我这般善良淳朴的人真不多了!   我拉着邯墨继续往前走,便听到装逼男在身后冷哼了一声,“呸”了一声,转头,便看到他冲我原先站的地方吐了一口口水,抬起头,朝我讥笑了一下。   这我就不能忍了啊。我捏着拳头,转身一拳头闷过去:“你他妈的知不知道非典都是从乱吐痰开始的啊!你他妈的给老子跪地上舔回去!!!!”   我给他一顿狠揍啊,邯墨在我身后拉我,没拉住,最后看我脸上也被那装逼男揍了好几拳,得,他也火了,挽着袖子干上了。他打架打的比较刁,在旁边喊:“都别打了!和谐社会!冷静点!”然后挥起拳头往装逼男的脸上补一拳头,再喊,“别打了!别打了!”然后再默默地踩一脚……   啧啧……   最后,我俩被拉到办公室去,都要给我俩记过,但这时候是袁老头出面摆平下来的,他当时跟学校里的书记说:“谁年轻没打过架啊。我年轻的时候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打完了毕业了,我出法庭了就跟法官打啊,打完了勾肩搭背去吃大排档啊。所以我现在牛哄哄的啊,那才有现在的我。珍惜现在学法律还能挥拳头打架的小孩儿吧,我保证他们以后都是人中之龙。否则,我赔你一百万!好,就这样了,这俩小子我领回去了。”   拉着我们就走,回来路上斜眼看我们:“两个臭小子。打赢了还打输了?”   邯墨老实:“打赢了。”   袁老头很高兴:“打赢了好,打官司也好打架也好,都有个打字,恩,说出来都是打赢了。这也不错。”   这话也不知是讽刺还是夸奖。   这事件导致的后果是,我老爹来这一块地方审查,顺道来看我,当看到我鼻青脸肿的时候,他当场发怒,说我成天找人寻事儿,所以让人给我绑回去了,一天之内就给我办好了退学手续,架着我给我扔回了北京大院里。   我怒啊,绝食,我老娘求我,说让我懂事点。我没理,隔天,老爹回来,站在门外跟我吼:“去军校。做出点成绩来给我看看,做出了,我才认可你!你要干什么,我以后绝不拦你了!”   没办法,那时候学他都给我退了,我除了去军校,还能干什么!   第二天,我自己扛起行李就去那男人堆里的地方了。从底层做起,装甲兵啊,整天擦坦克啊,亲娘啊。那坦克轮子多少坑坑洼洼啊,我都得把里面的石子儿一块一块扣出来,还没得肉吃,还得挑粪种菜,还得负重练体能。跑完几十公里下来,我隔天都尿血,真的。但我硬是撑下来,憋着一口气也得撑下来。   老子是有种的男人!   隔壁张大伯时常来视察,黑着一张脸,站在上面,那耀武扬威的模样,我看着眼疼,偏偏我得混在一拨人里面朝他喊:“首!长!好!”   演练的时候,他的眼睛老往我这边扫,估摸着回去会汇报给我老爹。   哦,在那里会给邯墨写信。他问我,过得好么。   我说,过得挺好。被我家老头整到国家安全局去了,整日在沙滩上陪外国人聊天,看看他们是不是间谍。但我乘机泡外国妞,外国妞好啊,奔放,胸大,屁股大,啧啧啧。   估摸着他真相信了。所以根本不知道我这是在男人堆里厮杀呢。   是真的在厮杀。年度演练的时候,我三处肋骨骨折,一根肋骨差点插进了心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也正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老娘疼我,我才有理由从那男人堆里出来。   我何三汉终于又被放出来了!!!!阳光明媚,世界美好,妹子正点啊!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啊!!!呦吼!老子要去女人堆里播种!!!!! 本图书由(莫痕)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