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花小蝶】整理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薄幸》 作者:苏鎏 1 1、离婚 ...   离婚登记处的中年大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对小夫妻,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年轻人,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吗?要不要回去再考虑考虑?”男的帅女的靓,穿着打扮也很讲究。这么好的一对金童玉女,离了多可惜。关键是这两人看对方时眼睛里都没有喷火,完全不是那种打得死去活来非离不可的类型。      严幼微扯了扯嘴角,把结婚证往大妈面前一推:“您就盖章吧,我们都想清楚了。”      按规定工作人员得在这结婚证上盖上“双方离婚证件失效”字样的印章,再给他们一人发一张离婚证,这婚才算是真的离成了。      大妈拿着印章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她又去看站着的那个男的。个子高挑面容坚毅,尤其是那个下巴,透着一股子果敢坚韧的气质。一件长款的黑色毛呢大衣,里面是考究的西装领带,一看就是社会成功人士。      “小伙子啊,娶个老婆不容易,后方安定了才能干好工作。你不再考虑考虑?万一以后要复婚还得再办证,多麻烦。”      曾子牧从头至尾都是一个表情,淡然、疏离,情绪异常平静。他冲大妈点头道:“我们已经想好了,这辈子也不可能复合了,请您盖章吧。”      大妈觉得这男人说话有一股压迫感,像是做惯了领导习惯于发号施令。同样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似乎只有乖乖听从了。      于是在又一声叹息中,严幼微和曾子牧的结婚证上盖上了印章,正式宣布作废。他们两人领着这作废的结婚证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时,口袋里还各多了一张离婚证。      十二月的S市冷得够呛,严幼微站在高大的建筑前转身看最后一眼的时候,嘴里呵出的白雾全都挡在了眼前。她到底也没看清民政局长的什么样,只匆匆一瞥后就准备下台阶。      曾子牧在旁边问她:“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夫妻做不成也不用做仇人,我们还是朋友,跟小时候没变化。”      严幼微终于笑了:“我们当然是朋友。其实我们要是一直做朋友该多好,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好最和谐的关系。”      她说到这里主动伸出手来,曾子牧立马抬手握住,两人互相望着对方,几乎异口同声道:“保重。”      然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慢慢融入人群,从这一刻起就各自开始了新的生活。      严幼微走出一百多米后伸手拦了辆的士,人刚坐进去就长长呼了口气。她其实并不介意坐曾子牧的车,可刚刚在民政局的时候她就不太舒服,总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万一在人家车上干呕起来,对方以为她故意恶心人怎么办?      她失笑着摇摇头,跟司机报了个地址就闭目养神起来。也不知是今天路况不好总停车,还是车里暖气打得太足,严幼微坐了十来分钟后,整个人就心慌气短呼吸不畅,胃里翻江倒海地恶心。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在,在师傅一个急刹车时捂住嘴大声地干呕了一记。      这声音实在有些大,害得她立马脸红起来。司机师傅倒是个实在人,非但没生气反倒跟她开起了玩笑:“小姑娘你这是打哪儿来啊?刚才那地儿离民政局不远吧。你是去领证的?你那另一半呢?怎么也不送你回家。太不体贴了,回头孩子生出来可得让他好好出点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司机无意的调侃却拨动了严幼微的心弦。怀孕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实在太荒唐了。过去的几年里她曾无数次的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都在某人冷冰冰的眼神里打消了念头。对曾子牧来说,她严幼微不配生下曾家的孩子。现在他们两个离婚了,难道这孩子反倒要来凑热闹了?      她在心里默默算着自己的日子,一算吓一跳。她的例假竟然已经推迟近二十天了。前些日子一直忙着离婚的事情,心情太糟糕她完全没留意这个事儿。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却突然意识到老天爷可能送了她一件迟到的礼物。      严幼微当即立断,让司机送她去最近的大医院。当然她不会跟个陌生人说怀孕的事情,只说自己吃坏了东西要去打针。      到了医院后她挂号排队见医生,把自己的情况一一都给说了。医生一听说她有呕吐迹象,而且例假时间推迟了那么久,立即就安排她抽血检察。      大约一个小时后,严幼微拿到了血液报告。当她递到医生面前时,对方只看了一眼,就立马抬头冲她微笑道:“恭喜你严小姐,你怀孕了。根据你最后一次月经来的时间,你腹中的胎儿已经快满七周了。”      三年后      严幼微从公车上下来,拎着包拢了拢大衣领子就进了幼儿园的大门。      这会儿正是放学时间,小朋友三三两两地从里面出来,各自奔向父母的怀抱。她看见阳阳的班主任秦老师就站在不远处,于是就上前打招呼。      秦老师一见她就笑,转身招呼道:“阳阳过来,你妈妈来了。咦,阳阳?阳阳人呢?”      顺着秦老师的方向望去,严幼微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很不合常理。才两岁多的儿子最粘她,每天幼儿园一放学必定早早冲出来等在门口,见到自己立马就会扑进她怀里。可今天她都进门了,也没见到孩子的踪影。      “阳阳走了。”旁边一个看上去略大一些的孩子插嘴道。      他这么一说,周围还有几个小朋友也点头附和。严幼微回头一看,挑了其中一个最大的问道:“小朋友,你们看到阳阳去哪了吗?”      那孩子已经快四岁了,口齿已比较清楚。他抬手指了指大门外:“那边。阳阳跟一个老奶奶走了,就刚才。”      老奶奶?严幼微心里咯噔一下。她心里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阳阳这孩子从小胆子就小,对陌生人有很大的戒心。严幼微倒不担心他跟陌生人走,可是这是他奶奶……      孩子们还在叽叽喳喳讨论带走阳阳的那个奶奶,秦老师一脸的惊慌,心知自己的疏忽惹来大麻烦了。她刚想上前安慰严幼微几句,却见对方直接转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跑出了幼儿园大门。      严幼微一口气跑到了外面马路上,站在路边四处张望。路两边停满了车子,靠幼儿园这边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她提着包一路小跑,仔细分辨着每一个路人的衣着打扮。突然她听到前面有人在叫她,抬头一看就见阳阳被人抱在怀里,正冲着她大叫“妈妈”。孩子看上去心情不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一见到儿子严幼微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片刻,但很快她又紧张了起来。抱着阳阳的那个老太太正是孩子的奶奶。很显然她也听到了孩子的叫声。她转过身来朝幼儿园的方向一望,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严幼微。      老太太脸色立马大变,不顾一切撒丫子就开跑。严幼微踩一双高跟皮鞋追在后头,一刻也不敢放松。两人离了大约有五六十米的距离,老太太年纪大跑不快,但胜在穿了平底布鞋。严幼微一双高跟鞋实在不好跑,一不小心还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阳阳在不远处看到妈妈摔倒了,立马大哭着叫了起来。但老太太就当没看到,边跑边伸手拦车。可巧路边有一辆的士刚送完顾客准备走人,老太太立马抱着孩子跳上车。      严幼微爬起来,顾不得清理摔破的膝盖,抬头的时候只看到阳阳他们钻进车里的背影。她立马冲了上去,强自镇定地记下了出租车车牌号,然后伸手想要打车。      下班时间路上车来车往,出租车几乎都载了人,她拦了几下也没拦到。眼看那辆出租车已经快要淡出视线范围了,她一直勉强维持的情绪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直接冲到马路上,伸手随便拦一辆车算了。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戏剧化。当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新的局面在你面前打开。就在严幼微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时,她一眼看到对面一家高档私人会所前停的一辆车子。那车子十分眼熟,她侧头看了眼屁股后的车牌号,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希望。      她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背车牌号却很有一手,那个号码熟得就像印在她血液里一样,以至于她的头脑还没想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脚已经快了一步抢在头脑前做出了反应。      她不顾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穿梭地跑到了对面,身后满是被她逼停的各路汽车,司机正一个个愤怒地按着喇叭。严幼微喘着气在刚刚停稳的欧陆前站定,趁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冲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然后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开车,调头。”      曾子牧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三年没碰到这么不讲理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哦,不管接下来的剧情怎么发展,大家只要记得一点就好。那就是男主和女主从来都只跟对方OOXX过哦,没有其他人哦。   给新文打个广告,本文姐妹篇,妹子们走过路过多多收藏啊。 2 2、遗腹子 ...   事实证明,离婚的时候说的那句“朋友”,不过是说笑罢了。      离婚三年,严幼微从得知怀孕到此后一系列的产前检查,从孩子出生满月到蹒跚走路牙牙学语,她都没再见过自己的前夫。他们不仅不再是朋友,连路人都算不上了。      而三年之后他们意外撞上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的婆婆抢了她的孩子。      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那一刻严幼微只来得及想到这一句。然后她就伸手扑了过去,直接要去拧还塞在钥匙孔里的车钥匙。      曾子牧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快开车,我儿子让人绑架了。”严幼微说话间扭头去看身后。刚才前面有红灯,出租车开得比较慢。现在红灯换绿灯,车流马上动了起来。她害怕再这么耽误下去,那车就真的不见了。      曾子牧微微皱眉:“你儿子?”      “能不能先开车再说!”      在严幼微少见的怒火中,曾子牧终于发动了车子。他淡淡扔下一句“坐稳了”,然后在大马路上强行掉头。银子的车身擦着一辆黑色大奔转了个漂亮的半圆,在大奔司机恼火的喇叭声中,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车子跟在了那辆出租车大约三十米的范围内,却始终近不了身。下班高峰时间车来车往,想要钻空子有难度。      严幼微的眼睛自始至终盯着前面的出租车屁股,一刻也不敢松懈。仿佛她只要眨一下眼,阳阳就会和那车子一起,消息得无影无踪。孩子一旦落入柯家,再要回来少不得要扯皮,说不定有些没说破的事情也不得不撕破脸全都摆到台面上来了。      不到最后一刻,严幼微并不想这么做。      “拿点纸巾处理一下,你知道在哪里。”      严幼微高度紧绷的神经像被刺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这车她坐过不止一回,在她面前的置物格里就有纸巾,这是曾子牧的习惯。      她一边拿纸巾擦摔破的膝盖,一面死盯着那辆车不放。眼看距离就要拉大,她问道:“能不能追上去?”      “可以。”      曾子牧调查一下车速,将整辆车子操纵得犹如泥鳅一般,在快速行径的车流中左右来回穿梭,不到五分钟就逼近了那辆出租车,开在了对方隔壁的车道上。      严幼微忍不住赞了一句:“你车技还是这么了得。”      曾子牧扯扯嘴角:“谢谢夸奖。”      虽然离得很近,近到严幼微透过玻璃就能看到阳阳冲她笑着招手的表情。但出租车依旧在公路上疾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严幼微又问:“能把车逼停吗?”      理论上应该可以。这里不是高速,出租车在最靠右的车道上,如果司机有心想停,路边大把空位。可是……      曾子牧问了一个关心的问题:“孩子被谁绑了?”      “我婆婆。”      “所以是家庭内部矛盾?”      “孩子一直跟着我,她不能不打招呼就带走孩子。”      “冒昧问一句,孩子哪来的?”      “呲……”车子颠了一下,严幼微手里的纸巾直接摁到了伤口上,疼得她一呲牙。然后她回了句,“前夫的。”      曾子牧瞬间沉默不语。但严幼微很快又补了一句:“放心,你是前前夫。”      曾子牧恍然:“哦,我记起来了,那个男人娶了你不到三个月,就死了。所以说这孩子……”      “遗腹子。”      严幼微有些急躁起来。这一路上竟是中了邪了,一个红灯也没吃到。眼看阳阳近在眼前她却不能把孩子夺回来,她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被瓦解。      “想想办法把车子拦停。”      “什么办法都可以?”      “是。”      “花多少钱你也无所谓?”      “是。”      “好。”曾子牧话音刚落,严幼微就感觉车子加速了一下,车头朝右边偏了过去。然后就她眼睁睁地看着欧陆的车头撞上了出租车的前排车门。驾驶员显然吓了一跳,直接一个刹车踩下去,出租车终于停了下来。      曾子牧随即把车往右道并,直接停在了路边的停车带上。出租车却没动,依旧停在最右的车道上。司机一脸不悦地下车来,刚想开口骂人,一看曾子牧的车吓了一大跳,整个人脸色大变。他立马指着曾子牧大叫:“是你开车撞的我,跟我没关系。”      曾子牧下车时笑得一脸亲切,只是这笑容假得很:“是,是我撞的您,我会全额赔偿您的损失。”      司机这才松一口气。他开车多年,虽然没发大财但对车也懂一二。这位的车起步价就至少三百万,虽然只撞坏了一盏前车灯,他也照样赔不起。      曾子牧冲他点头:“您最好先把车开过来,别妨碍其他车。您的损失我现在就付。”      司机一听高兴得一咧嘴,刚想回驾驶座开车,却看见了奇怪的一幕。那个搭他车的老太太已经开了车门跑了下来,她抱着个孩子就在大马路上狂奔,身后还追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赤着脚速度挺快,几步就追上了她,从她怀里强行把孩子抢了下来。孩子想是被吓着了,在女人怀里放声大哭,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不少群众围观看热闹。      严幼微把阳阳抢回来后转身往曾子牧的车边走,身后婆婆马惠兰却不肯放弃,揪着她的衣服又打又骂,几次伸手要把孩子夺回去,都让严幼微扭身避开了。老太太眼见拼力气拼不过,索性放声大喊起来:“抢孩子了,大家快来啊,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啦。我的孙子啊,要被这个坏女人抢走了!”      她这一喊群众们更兴奋了。不少人还真被她唬了过去。事发时候的情景不少人都看到了,确实是后面的年轻女人强行把老太太怀里的孩子给抢过去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围在一起大肆议论,有人正义感爆棚还直接拨打了110。      警方一听有人当街撞车抢孩子,觉得这事儿挺严重,几分钟内就开车赶到了现场。出租车司机一听警车的笛声脸色一黯,刚要开口曾子牧已经走过来把手按在了他肩头:“师傅你放心,这事儿不赖你,全赖我。回头我会跟警察说明白的。我车上有车载摄像头,一会儿拿给警察一看就全清楚了。这里是五千块钱您收好,撞坏了您的车门不好意,您去修一修吧。要不够你再给我打电话。”      司机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接过递来的名片一看,上面除了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外什么头衔也没有,跟平时见到的名片完全不一样。      他不知道面前这极富压迫感的男人是谁,但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走运发财了。他的车子只是被蹭了一下,车门根本没变形,打蜡上漆花不了几百块,就是把门卸了换扇新的也用不了五千块。他心想这一趟活拉得真值,有戏看还有钱赚。      那一边马惠兰还在跟严幼微扯皮。她见警察来了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为嚣张,拉着民警同志就开始陈述冤情:“警察同志啊,这女人是个疯子啊,她抢我孙子不放啊。我这刚从幼儿园接了孙子回家,她就盯上我了,还开车追我坐的出租。你看看,把人出租车司机的车子都给撞坏了。”      民警被她拉着到了出租边一看,上面果然有新擦过的痕迹。民警问司机:“你这车刚被撞了?”      “是是,不过我们已经合解了。人家司机赔钱给我了,我不告他了。”      民警懒得理他这档子事情,他更关心孩子的问题。于是他又问严幼微:“这孩子是老太太的孙子吗?”      严幼微点头:“是。”      “那你是孩子什么人?”      “我是孩子母亲。”      她这话一出旁边围观的一些人听了就发出“哦”的一声。原来不是当街抢孩子,是媳妇跟婆婆闹矛盾,孩子跟着遭殃罢了。拐卖案立马变质为婆媳纠纷,大家的兴趣更高涨了。      民警是有经验的,一听这情况就知道很复杂,三两句话是打发不了人的。于是就招呼在场的相关人员:“都跟我回警局说明情况吧,一个也别落下。”      出租车司机立马露出一脸苦相。曾子牧直接上前,将手里一沓钱塞了过去:“辛苦你了师傅,您帮个忙到警局说明一下情况。这是您的误工费。”      司机没打开手心,只悄悄掂量了一下,估计这钱不下于一千块,立马笑着点头应了:“行行,我去,我去。”要是天天都有这种活该多好。      马惠兰当着民警的面略微收敛了一点,但还是不死心,冲着严幼微狠狠骂了一句:“呸,咱们警局见。我们柯家的孩子谁也别想抢走。”      严幼微连看都不看她,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惊心动魄了,她原本还不觉得,在抱到孩子的那一刻她真有种虚脱的感觉。如果今天不是碰到了曾子牧,孩子会怎么样真不好说。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了马惠兰一眼。这个女人才当了她的婆婆不到三个月,但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严幼微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一旁的曾子牧刚打完个电话,眼明手快就过来扶了她一把。然后他把阳阳从严幼微怀里抱出来,招呼了一声道:“走吧。”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走在前头的背影,严幼微突然觉得恍如隔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意意(⊙_⊙)妹子扔的地雷。乃们都让我好感动啊,看着大家这么热情的留言,大苏也好激动。所以给大家送了个红包。钱不多,一点心意,不要嫌弃哦。 3 3、寡妇 ...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已大黑。      阳阳早在警局的时候就困得睡着了,任凭马惠兰怎么在民警面前“痛哭陈述”,小朋友也是睡得雷打不动。曾子牧全程围观到底,最后不得不在心里下这么一个结论:千万不要得罪中老年妇女。      好在民警都是有经验的,一看这架式就知道谁对谁错了。一个女民警给严幼微倒了杯茶,陪着她一边坐着,边做笔录边同情地望着她:“妹子,是不是和老公吵架了,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啊?”      严幼微冲她苦笑:“我先生去世两年多了,我婆婆受了刺激,加上年纪大了,有点老年痴呆症的前兆。”      “哦。”女民警恍然大悟,“原来是老年痴呆症。我就说看着挺像的。”      她说话声音比较大,马惠兰就听到了,立马一蹦三尺高,冲过来就要跟严幼微理论:“你说谁老年痴呆症。我看你才是疯了,抢了我们柯家的孙子不说,还倒打一耙。你这种女人命硬克夫,我儿子就是让你给克死的。我当初就不同意他娶你进门,结果你们结婚才多久,三个月不到他就出事了。这全是你害的!”      马惠兰越说越激动,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撸起袖子要打严细微的样子。两三个民警冲上来才算把她按了回去,但她嘴里还是骂骂咧咧个不停,吵得整个警察局乌烟瘴气不得安宁。      最后还是警察打电话给马惠兰的老伴儿阳阳的爷爷,让他来把马惠兰接回去。柯父来警局的时候满脸都是抱歉,不停地跟民警赔礼:“对不住对不住,我老伴儿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医生说她有点老年痴呆症的前兆。给你们添麻烦了。”      马惠兰一见到丈夫情绪立马稳定下来,不再吵闹也不再叫嚣。民警又教育了几句,严幼微也没有要告她拐带孩子的意思,就让他们回去了。      曾子牧从头到尾只在做笔录的时候说过几句话,除此之外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三年前他和严幼微离婚,做梦也不会想到三年后再见时她已经有了个两岁大的儿子。更富有戏剧性的是,她还是个寡妇,婆婆是个相当难缠的女人。      柯建中,严幼微的初恋情人,曾被她抛弃后来在她与自己离婚后还是娶了她的男人,命真的有点太短了。      他陪着严幼微离开警局,指着早已停在那里的一辆捷豹:“上车吧,我送你。”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次就别再拒绝了。”      严幼微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加上膝盖疼得厉害,二话不说就上了那辆车。她搂着阳阳在后排眯了会儿眼,很快就睡了过去。曾子牧在前排默默开车,偶尔透过后视镜看见这母子二人的睡颜,心里不由有了点想法。      如果他当初不那么坚持,也许现在他们早就有了个比阳阳更大的孩子了。尽管妻子心里爱的人不是自己,至少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在外人看来也是幸福快乐的三口之家。      车子开到严幼微家楼下的时候,对方正好睁开眼睛。曾子牧以为她会打个呵欠揉揉眼睛什么的,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利落地打开车门抱起孩子就走了下来,快得让人想出手都来不及。      曾子牧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从座位里拿了严幼微的包给她。对方接过后说了声谢谢,又说改天要请他吃饭,然后就抱着孩子上楼去了。      她离开的背影利索而挺拔,抱着个孩子丝毫不见柔弱,很显然是练出来了。曾子牧一时间有些恍神,想起从前那个外向又有些调皮的严幼微,少女时代叽叽喳喳有些呆的姑娘,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是一位成熟的母亲了。她似乎没变,五官和三年前没差多少,但她又像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别人的女人。她现在也成了一个可以让别人依靠的人了。      曾子牧转身上车,关上车门的时候想起了严幼微刚才的客套话。说要请他吃饭,却连电话都没交换,很显然那真的只是一句客套话罢了。曾子牧甩甩头,把严幼微和阳阳甩出了大脑,一踩油门就离开了小区。      严幼微抱着孩子一口气上了四楼,站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终于觉得累了。于是她直接敲门,几下之后就有人上来开门。严母一见到女儿和外孙,焦急的神情总算缓和了下来。她一把接过孩子,吩咐女儿道:“赶紧去洗个脸,还没吃饭吧?”      “没。”      严母刚想抱阳阳回房,一眼瞅见女儿的膝盖:“你这膝盖怎么回事儿?今天到底出什么事了,给你打电话你也不说清楚,害我跟你爸在家里干着急。”      严父拿着报纸捏着老花镜走了出来,往客厅的单人沙发一坐,还是年轻时当干部的那副模样。他也跟老婆一起数落女儿:“下了班这么晚才回家,你带阳阳去哪了?”      在两人的围追逼问下,严幼微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她略过了曾子牧帮忙追车的事情,只说是拦的士追的。婆婆撒泼耍赖的事情也轻描淡写带了过去。但就是这样,也听得严母连连拍胸口:“怎么会出这种事情?你这婆婆从前就不省心,那时你还跟建中谈恋爱呢。算了算了,从前的事情咱们不提,她这回又是怎么了,你是孩子的妈妈呀,她怎么能这么做呢?”      “你去跟她说,想把阳阳带回柯家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虽然退下来了,认识的老朋友还有几个。她再这么胡闹,回头我……”      “好了爸,我已经解决了。”严幼微有点怕她爸这种打官腔的架势。就算他没退休从前在机关里职务也不高,就一普通的机关干部,能有什么能量。      再说柯家也不全是糊涂人,至少她那个公公还不错。有他看着婆婆,想来以后不会再出大问题了。      严母抱着阳阳往房间走,边走边唠叨:“唉,这叫什么事儿啊。建中突然去了谁心里都不好受,可再不好受也不能拿孩子撒气啊。孩子总得跟着妈过才是,没的说你人还在就要把孩子放爷爷奶奶家养的道理。孩子已经没有爸了,还能连妈都没了吗?这几天还是我去接孩子吧,我早点去,守在幼儿园门口,看她还敢把孩子偷了去不成。”      严幼微也不接她的话茬,径自回房洗漱去了。她进浴室泡了个澡,又处理了膝盖上的伤口,然后出来匆匆扒了几口饭就上床睡觉了。明天要上班,她还得强打起精神去挣钱。曾经的豪门儿媳妇一旦离了那个家就什么都不是了,吃的用的全得靠自己挣回来。      但这样其实也不错,至少活得心安理得,不必像从前那样总得把心提在半空中。人人都说嫁豪门好,可内里真正的苦与乐,只有嫁过的人才知道。      她头一沾枕头就开始打呵欠,可偏偏怎么努力都睡不着。三年不见曾子牧,一见竟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形下。刚才事情太多来不及细想,现在静下心来想一想,严幼微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件事情。      离婚之后她一直挺好强,希望自己能过得很好。即便这辈子中头奖也不可能赶上曾家的财富,但至少她可以活得比较有质感。跟曾子牧再见的时候,也不会让对方产生“这个女人离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感叹。      可偏偏事与愿违,让他见识了自己人生中最落魄的一幕。他应该在心里笑话她吧,当初离婚之后闪电和初恋结婚,结果初恋没几天就死了,现在又跟婆婆搞得这么僵。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怎么看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曾子牧有可能在背地里看自己笑话,严幼微躺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局面的呢?他们明明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两家门对门窗对窗,从穿着开档裤起就混在一起的青梅竹马。      曾子牧只比她一岁,却从小有领袖风范,大院里的其它小萝卜头都听他的。严幼微年纪不大却很有头脑,从小就知道巴结“领导”。她跟曾子牧关系特别好,所以在院子里也是小小的孩子王。      两个人一起上的幼儿园,互相给对方擦着鼻涕进了同一所小学。互相照应着又考进了同一所中学。尽管从那时起两人的朋友圈有了变化,但他们之间的友情依旧没变。曾子牧高三的时候有一阵子为了复习住校了,严幼微怕他吃不好每天让妈妈给他炖一锅汤。她回家吃完晚饭就蹬着自行车给他送去。      那时候的她多天真多纯洁,她只知道曾家早就搬出了那个大院,曾叔叔也离开了机关忙事业去了。但她从不知道那个时候曾家早已拥有了好几辆高档轿车,家里住着占地几百平米的三层别墅。他家还请了佣人,煲的汤能把人的舌头鲜掉。如果曾子牧想喝汤,一个电话打回家,佣人就会煲好靓汤让司机开车给他送去。      可年少无知的严幼微对此却一无所知,依旧每天兴冲冲地给人送汤。直到某一天曾子牧喝下半碗后脸色难看得像便秘,皱着眉头道:“严幼微,别再给我送汤了。我这人平生最恨喝汤,你不知道吗?”      这个严幼微知道。但她更知道,只要是她送的,曾子牧就会一滴不剩全把它喝光。      时光果然是把杀猪刀,在不知不觉中,它把年少时的一切美好,都无情地杀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4 4、恶心 ...   严幼微一晚上都在回忆往事,第二天不出意外地顶着两只熊猫眼起了床。      阳阳晚上是跟外婆一起睡的,这会儿已经起来了,光着脚丫子就往她房间跑,非要妈妈帮他洗脸刷牙换衣服。      严父正在客厅里看报纸喝茶,看到这一大一小衣衫不整地跑来跑去有些不悦,刚皱起眉头想要数落几句,严幼微立马拉着儿子躲进了卫生间。      她这个爸爸啊,一辈子官没当多大官架子却不小,有事没事老喜欢数落人。严幼微不爱听他那些个长篇大论,惹不起就只能躲。      其实在她小的时候,大概是初中的时候,有一阵子跟父亲闹得很僵。父亲不仅有天底下所有当官人的空架子,还有一个全天下男人都拥有的软肋:好色。父亲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周正,气质也不错,加上是个小干部,跟他眉来眼去的阿姨不少。      严幼微还记得念小学时,爸妈常为这种事情吵架。她每天听着那些争吵声简直烦透了,所以对始作俑者的父亲也十分痛恨。一直到后来父亲年纪大了,心也收回来了,对妈妈也开始好起来了,他们父女的关系才慢慢缓和了下来。      但她依旧讨厌被父亲说教。      阳阳进了卫生间就熟门熟路地搬小凳子,拿牙刷挤牙膏,然后站凳子上认真地刷牙。严幼微拧了块热毛巾,等他刷完牙洗完脸后就往他脸上擦。阳阳举着左手抱怨道:“妈妈,手痛痛。”      “怎么搞的,在哪里摔跤了吗?”      “嗯,昨天、幼儿园,摔的。”      严幼微看着儿子红肿的掌心有些心疼,把他从小凳子上抱了下来,摸摸他的脑袋:“去客厅找爷爷,跟爷爷说你手痛,让他替你上药。”      “哦。”阳阳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当了枪使,欢天喜地地跑出去,嘴里大叫“爷爷,手痛痛”,然后就冲进了客厅。      严父对这个外孙宝贝到了极点,立马收起那副官腔,化身为慈爱的外公,手忙脚乱招呼老伴儿给阳阳找药去了。      严幼微一边刷牙一边听着外面闹轰轰的动静,满意地笑了。有时候日子就得这么过,稀哩糊涂才好,那么较真做什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稀哩糊涂到了公司,然后不出意外地迟到了。办公室里一如往常地忙碌,几乎没人在自己位置上长时间待着,跑进跑出忙各自的工作。严幼微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就去茶水间泡茶。她刚捧着茶杯出来,隔壁桌的小杨就拿笔敲她的肩膀:“主编让你去一趟。”      严幼微大学学的是传播学,毕业后当过半年实习记者,然后就嫁进了曾家。离婚后重回职场,托以前的同学兼好友找了现在这份工作。她们公司隶属于S市最大的广电传媒集团,集团旗下除了她所在的第一晚报社外,还有电视台、广播台、网络电视等各种传媒分公司。      严幼微在报社主跑社会新闻,前一阵子刚升了职成了一个小组的头儿,已经不用像以前那样一整天在外面跑新闻了。她的顶头上司任主编就是当初介绍她进报社的大学好友,人家大学一毕业就进了这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俨然已经是资历雄厚的老人了。      所以当严幼微拿着茶杯推门进去的时候,她脸色一黯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喝茶会睡不着觉。”      “行了婷婷妈,别唠叨了。”      任主编全名任婷婷,从念大学起就喜欢念人,寝室人送外号“婷婷妈”。      任婷婷眼见着严幼微把门关上了,抄起一叠纸就要往她脸上扔,被对方举手拦住:“我这杯子里刚泡的热茶,烫伤了算工伤?”      “行,直接放年假给你,永远不用复工了。”      严幼微拉开椅子在任婷婷对面坐下:“别这么无情。留我在这里好歹有个人跟你磨磨牙。”      任婷婷咬牙瞪了她一眼:“哼,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这话只能关起门来说,回头让外头那些人听到了,指不定会编出什么故事来呢。他们就是吃这一行饭的。搞不好真会有人把咱俩看成一对,说你跟娄海平离婚是为了我,还巴巴地把我弄进报社来放在眼皮子底下。”      “行行,打住打住啊。论恶心我真恶心不过你。你怎么不说人家会以为你跟曾子牧离婚是因为我啊?”      “因为那不可能啊。你跟曾子牧,唔,级别差得远了点。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我的前夫姓曾啊。”      这倒是实话,曾家财大势大,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严幼微是谨慎小心的人,从没想过打着曾家的旗号给自己谋福利。她进报社的时候已经离婚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没有追问不休。再说了,离婚这种事情在普通公司可能还算得上是个新闻,在他们这些整天跟新闻打交道的人眼里,那根本就不算事儿。      他们这个圈子跟娱乐圈有那么点关系,人家大把挣钱的本事是没学到,可结婚离婚快如闪电的坏习惯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严幼微进报社三年,前前后后收到过超过二十封喜帖。结果上个星期跟任婷婷聊天数了数,发现居然有一半以上的人已经离了。没离的那几位中也有好几个整天跟另一半吵个不停。      用任婷婷的话来说,那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身处这样的环境当中,严幼微见得多听得也多,渐渐的也就不把自己离异的事情当回事儿了。加上好朋友任婷婷也一直是单身,身边还带了个比阳阳大两岁的女儿。私义下她们两人见面的时候总是自嘲,说索性把儿女凑成对儿,等老了她们两个一起过得了。      这个话头每次都由任婷婷挑起,严幼微就在边上附和。别看她点头如捣蒜,其实心里清楚得很。任婷婷离婚这么些年没嫁,那是心里还有娄海平呢。女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念旧。这个习惯实在很不好。      任婷婷看她满眼乌青,忍不住关心了一句:“怎么了,没睡好啊,昨晚茶喝多了?”      “没。”严幼微也不瞒她,把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      任婷婷这火爆脾气一听就炸了:“这老太婆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她懂不懂法啊。孩子得跟着妈这是基本常识。别说柯建中已经死了,他就是还活着你们要是离婚了,孩子也得归你。”      “你别这么大火气,让人听了还以为你们家出事儿了。放过我婆婆吧,她年纪也大了。再说医生检查出来说她有老年痴呆症,跟个病人计较什么呢。”      “谁知道她是真病还是装病。知道去幼儿园偷孩子,还知道打的逃跑,这种人哪像是有病的。她肯定又在闹警局了对不对?”      严幼微无力抚额,暗叹任婷婷真是个人精儿。      “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你这个婆婆啊,从前就不省事儿。你大学时刚跟柯建中在一起她就整天作个要死。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能作的女人。也就你这种没脑子的,都跳离火坑了居然还往回跑。那柯建中就算再好,有这么一个妈你也不该嫁给他。”      说到这里任婷婷脸上浮起一丝疑惑:“微啊,你倒跟我说说,柯建中究竟哪里好?你这两只眼睛是怎么长的,为了一个柯建中居然舍弃曾子牧这样的瑰宝,你是眼神不好使呢还是脑子不好使?”      “大概都有点。”      这下轮到任婷婷抚额了:“曾子牧是什么人,曾家名义上唯一的儿子。致美航运现任掌门人。身家有多少个零咱们就不去数了,你就看看这一回致美旗下首席豪华游轮赫拉号首航,有多少家媒体争破了头要拿独家采访权吧。咱们这个行业里又有多少人费劲心思想给他做一回专访。他的一张照片比乔治王子的还要值钱,你心里应该能掂量出这里面的份量啊。我记得你念书的时候不笨啊。”      严幼微把茶杯直接拍任婷婷桌上,斜眼扫了她两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说怎么这么好,大清早把我叫进来闲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哪。我跟你说,工作上的事情你随便吩咐,但曾子牧,免谈。”      “微啊,做人别这么死板,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你动动手指头就能做,何必这么绝情。”      “我没他手机号。”      “什么?昨天他仗义出手救你于危难之中,你居然没问他要电话?”      “没有。”      “那你打他旧手机号,兴许他没换。”      “你不也有,你自己打好了。”      任婷婷拿笔打了严幼微的头一下:“他给我们的跟给你的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给我们那个号码我早打过了,打过去回回都是秘书接。不是说他在忙就是说他不接受采访,你让我怎么办。我都快被主任给烦死了。我跟你说啊微,你这回要是不帮我,回头我丢了工作没饭吃,我可带女儿天天上你们家住去。”      严幼微真想送任婷婷一个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卑鄙小人!      “再说人家帮你一回,你也得请人吃饭不是。这是基本的礼貌。现在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多了,前妻有难出手相助什么的,也就只有小说里有写了。我前几天在街上碰到娄海平,这老浑蛋连招呼都不给我打一个。你再看看曾子牧……哎呀,你就约他出来吃个饭,探探他的口风,就算专访没着落,好歹替咱们弄个采访权什么的。赫拉号首航,知道有多少明星会出席吗?听说那上面连马桶圈都是金的。”      严幼微举手投降了。为了堵住任婷婷的嘴,她只能无奈地答应了这个要求。为防对方得寸进尺,她拿着茶杯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多了句嘴:“你那天碰见娄海平的时候,他身边是不是还挽着个年轻妹子?”      话音刚落她迅速把门关上,将任婷婷的怒吼和笔筒全都挡在了门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专横的妹子应该都知道吧,曾家非名义上的另一个儿子,就是我们的叶教授。 5 5、黑历史 ...   严幼微在办公室里发了一下午的呆,有用的事情没干成几件。      临快下班的时候任婷婷走到她桌边,拍拍她肩膀:“不去接孩子吗?”幼儿园五点前关门,基本上严幼微总会早退一会儿,为了能按时接到孩子。      “不去,我妈去。”      “也是,得早点去守着才行。估计你爸也会一起去。”      严幼微把笔一扔准备收拾东西,任婷婷又开口道:“电话打了吗?”      “什么?哦,曾子牧啊,还没。”      “怎么还不打,不会是把人家电话给弄丢了吧?”      严幼微心里暗暗后悔。这么好的借口她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怪只怪任婷婷攻击力实在太高,打得她措手不及,光顾着防守哪有空想对策啊。      “我倒挺想弄丢的。”      “哦宝贝,别这样。不就是给前夫打个电话嘛,至于这么纠结吗?”任婷婷的大嗓门在办公室里一吼,其他人都听到了。严幼微心想幸亏她没大喇叭宣布她的前夫是曾子牧,否则以这些人的八卦精神,肯定会缠得她把人家晚上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得盘问出来。      严幼微赶紧收拾好东西,拎了包就往外跑:“就打就打,明天我就打。”      “你可得记得啊。”      严幼微只当没听见,像阵风似的跑出报社拦了辆的士就上去了。有时候她真招架不住任婷婷的威逼利诱,但凡这女人想做成什么事情,就没有不行的。娄海平大概就是让她给逼的,才会想不开撒丫子跑吧。      她坐在出租车后排想着这些事情,不由有些好笑。她暗自告诫自己,算了严幼微,你自己的事情还一团乱呢,有什么资格笑话别人啊。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到报社,任婷婷办公室的门就开了。魔女站在门口冲她微微一笑,严幼微就举手投降了。真是的,杀人还要喘口气呢,有必要逼得那么紧吗?      严幼微冲她挥了挥手里的手机,对方满意地隔空送了个飞吻给她,然后关上了门。严幼微看看周围,办公室里同事不少,她拿着手机默默走了出去,挑了个僻静的走廊,走到尽头的玻璃窗前开始拨电话。      虽说三年来这号码一直存在她的手机里,但她还是头一次翻出来打给对方。就连她生阳阳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都没想过给曾子牧打电话。他根本不稀罕这个孩子,如果告诉他的话,他估计也就冷冷一笑了事。      这个男人的血管里流的是冰而不是血。这个事实严幼微三年前就已经看清了。      如今再给他打电话总让她觉得怪怪的,她捏着手机来回走了几趟,终于眼一闭心一横摁了下去。      手机响了有好几下,久得严幼微都想放弃了。如果曾子牧不接就好了,她回头直接就跟任婷婷说对方不理她就行了。可偏偏就在她准备挂掉的时候,电话竟通了。      “喂。”是曾子牧富有磁性的声音。      严幼微一直觉得,曾子牧长得虽好,但闭上眼睛听他的声音更让人陶醉。他的声音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总忍不住想要多听几声,哪怕对方说话的内容并不令人愉快。      “是我。”严幼微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      “嗯,找我有事吗?”      “有点儿。”      “是想请我吃饭吗?”      “唉?”严幼微一愣,前天开的空头支票她早忘了,“不是,我有别的事想……”      “哦,那挂了。”不等严幼微说完,曾子牧就挂断了电话。      严幼微拿着手机愣愣地站在走廊尽头,那表情好像是遇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她前后只跟曾子牧讲了十四个字,就被对方强行挂断了电话。三年没见这男人果然一点没变,依旧独断专行到霸道的地步。      以严幼微对他的了角,她可以想像得到报社的人包括任婷婷打电话过去要求做专访会是个什么待遇了,估计真的连他本人的声音都听不到,直接就转交给秘书了。      严幼微愣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回过神来。尽管被人拒绝令她相当恼火,但她也从这短短半分钟的对话里品出了点味道。于是她第二次拨通曾子牧的电话时,一开口就是:“我想请你吃饭。”      “什么时候?”      “随你时间安排。”      严幼微听对方的口气觉得这回有戏。她满怀希望地拿着手机期盼着,结果等了半天后却等来曾子牧冷冰冰的一句话:“对不起,我没时间。”      曾子牧说完也不等严幼微回答,再次自顾自挂断了电话。然后他一个坐在过百平米的房间里,看着眼前的半杯红酒发呆。这个手机已经三年没响了,在最初的一年里他还曾有些淡淡的期盼,盼着严幼微这个女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会回来求他。      但慢慢的他的期盼就消失不见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越来越清楚,他跟严幼微是不可能再有交集了。柯建中死的时候应该是她人生中最脆弱的时候,那个时候她都没来找自己,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没想到一次意外的事故让他们偶然重逢,更让这个早就不会再响的手机重新响了起来。他心里清楚严幼微找他是为了什么。赫拉号的首航马上就要开启,最近这段时间各家媒体展开浑身解数,用尽方法和手段跟他或是致美套近乎,为的就是能拿到一张上船采访的通行证。      以往像这种豪华游轮的首航都会特意邀请媒体来参加,但这次曾子牧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他总共只为三家媒体准备了通行证,就看谁有本事来拿了。竞争越激烈外界对赫拉号就越感兴趣,各种猜测性的宣传也就越多。      向来顶尖奢侈服务,不管是哪一种类别的,都需要营造一种神秘的氛围。有钱人喜欢半遮半掩,既要让人知道自己有钱,却又不能让人看得太过清楚。他们努力构造一个普通人轻易进入不了的世界,从而来满足自己心理上的优越感。      曾子牧是个生意人,他不介意使用任何合法手段来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既然那些人喜欢这一套,他就满足他们。现在看来他这个策略能不能挣钱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它把严幼微给勾了出来。第一晚报所属的传媒集团既然想要来分这一杯羹,就要拿点诚意出来。      他们老总估计自己也不会想到,他这辈子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情,就是录用了严幼微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员工。      曾子牧一口喝干了杯里的红酒,起身走到房间的一个柜子前,随手拉开倒数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来。这是一本很旧的相册,一看这款式就知道是二十几年前的东西。里面夹的全是曾子牧小时候的照片。      那里的照片他都有细心整理过,内里几乎全是他跟严幼微的合影。他拿出来随手翻了几张,从两个人小萝卜丁时期勾肩搭背的傻样儿,到后来上了中学故作清高的合影,到最后夹在最后一页的两人的结婚照。      这张照片照得真是不好看,严幼微的妆太浓,而他自己则表情太僵。明明是被摄影师赞成惊为天人的一对,照出来的结婚照却难看得要命。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被逼结婚的。他们的婚姻本就是一个错误,曾子牧离婚的时候最庆幸的就是,他们没有孩子。      严幼微第二次被挂了电话后已经不知道生气了。她不屑地冷笑两下,盯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到底该说是她还是任婷婷太天真,以为离了婚的男人还会巴巴地等着自己,前妻随便一个电话招呼对方就会像哈巴狗似地凑上来?      事实证明,那些男人根本连看都不会再看你一样。娄海平是这样,曾子牧也不例外。      严幼微自嘲地笑笑,然后转身回了办公室。她在办公桌前坐了一会儿,怒气槽就像被人揍了一样越积越满。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推开任婷婷的办公室大门,直接了当道:“电话我打过了,人家不给面子我也没办法。”      “怎么可能,你可是他的……”      “前妻。娄海平能在大马路上当作不认识你。他曾子牧凭什么要给我面子。前妻是什么,前妻就是过去式,是黑历史,是所有男人都想要抹去的不光彩罢了。这件事情我搞不定,你另请高明吧。”      “微啊……”任婷婷长叹一声,整个人显得很无力,“眼下这事情麻烦了。现在这桩事情变复杂了,如果这次搞不定的话,不光你要走人,我也要砸饭碗啊。”      严幼微一脸不解,任婷婷继续解释:“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多嘴跑去集团董事那里告了状。现在董事找总编谈话了,点名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微啊,咱们现在不说什么前妻前夫的事情,你就是想想自己的职业也该争取一把不是?咱们是干什么的,咱们是做新闻的。做新闻的就得有打不死的精神才是。一个电话让人拒绝就打退堂鼓,那像话吗?你得拿出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就不信啃不下曾子牧这块硬骨头。”      严幼微一脸无奈:“那你说怎么办?”      “去他公司堵他啊。致美的大门往哪开你比谁都熟,直接找上门去。你还怕他把你这个前妻打出来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6 6、冲动 ...   严幼微站在致美总部的大厅时,突然觉得自己让任婷婷给卖了。      她都三十岁了,早就过了年少冲动的时候了,怎么会被人三两句话就激得头脑发晕,真的跑到致美找曾子牧?      或许这还得怪曾子牧,连着两次不留情面地挂她电话,终于把她的脾气给激了出来。严幼微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冲动的性子,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心细。任婷婷把这个任务交给她的时候她嘴上说得好像搞不定似的,其实心里觉得还是有点希望的。现在让人直接顶了回来,害她在朋友和上司面前丢了脸,她心里的这个坎就有些过不去了。      大概女人都是这样的,离了婚或是分了手之后还总是不切实际地幻想着这个男人依旧属于自己。当对方表现的略有疏离时,心里竟像是被刺了一刀那么难受。这个和爱情无关,更多的还是自尊心在做祟。      但当严幼微站在致美总部的大厅里,跟保安经理说了几句话后,她就明白了过来。自己果然还是太嫩,天真得够可以的。      堂堂致美董事长也是她随便想见就能见的吗?他们行业里的人喜欢自称人民喉舌,总觉得一张记者证可以走遍天下无障碍。但事实上他们这样的人为很多人所忌讳。有时甚至比普通人更遭人不待见。      严幼微去的时候穿的是工作时的套装,浑身上下透露出干练的味道。楼下大厅的保安都有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判断出了她的来意,直接把她拦了下来,客气地请她回去:“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接受采访。”      一出手就受挫。严幼微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祭出法宝:“我是你们董事长的前妻,我找他有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严幼微有些脸红,因为那两个保安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她跟曾子牧结婚那几年从没来过公司。事实上他们的婚结得非常低调,扯个证摆个几桌家宴就算完了,外面很多人还一直以为曾子牧是单身,根本没人把他当已婚人士看待。估计这公司上下知道他结过婚又离了婚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他依旧是女员工心中完美的钻石王老五,是一只肥美可口的大金龟。      严幼微只能耐下性子重申:“我是你们曾总的前妻,我姓严。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给他,亲自向他求证。”      小保安有些不敢做主,其中一个立马飞奔去找保安经理商量对策。另一个则一脸纠结地陪着严幼微,不敢轻兴妄动。过了大概十分钟后保安经理过来了,脸上堆着客套的笑容:“对不起严小姐,我们曾总正在开会,请您在这里等他一下。”      他一面说一面吩咐人去泡茶,同时把严细微领到旁边一处休息区域坐下。那时候大概是早上十点,大厅里很安静,偶尔能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的职员,走过的时候几乎都在打电话。      严幼微就这么就着一杯清茶坐了下来。刚开始的半个小时她一直在打量周围的环境。致美在S市的总部建得有些年头了,还是曾子牧的父亲管事的时候建的。听说原先只建了二十层,后来才扩建到了现在的四十层。      在S市这栋楼相当有名,因为它代表的无尚的财富和巨大的权力。但要论豪华与奢靡,这栋楼远远排不上号。曾家向来喜欢低调,不管是办公大楼还是平时居住的宅院,都不走奢侈浪费的路线。即便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也尽量摆得不起眼,完全没有爆发户的派头。曾家的豪奢都在内里。   像是严幼微面前的这杯茶,茶杯就是普通的白底青花老式带柄瓷杯,很像以前机关里面人手一个的那种。但她拿起来尝了一下,马上就品出味儿来了。      这是正宗的西湖龙井,今年新摘的春茶,市面上大概得卖七八百一斤。七八百一斤的茶在曾家自然是拿不出手的,但把它放在楼下大厅随便招呼来的人那也太浪费了。要知道严幼微从前跑新闻的时候,去到的那些公司,好一点的给杯热茶,次一点的直接上矿泉水,甚至有些连口水也不给,直接把人就轰出来了。      想到过往的这些她又忍不住笑了,心里琢磨着或许人家听她是曾总的前妻,特意把压箱底的宝贝给找出来了?      但不管这茶有多好喝,一个小时后严幼微是茶也凉了,耐心也快没了。她几次忍不住想找保安问问,想想还是算了。今天这局面摆明是了场硬仗,或许曾子牧存心在考验她,也可能他就是想晾着她让她知难而退。      严幼微看起来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其实骨子里很男孩子气,也有那么点韧劲。这不是她经历过最差的采访情况。她也曾在下雨天打着伞等在一家公司大门外五个小时,也曾在春节时分下雪天里高一脚低一脚地去到农村的田梗里找当事人做采访。像今天这样有个屋顶可以遮盖,还有茶水供应的情况,其实算还不错了。      她唯一后悔的是早上来的时候穿少了。如今快到圣诞了,白天大概有个十度左右的气温,到了晚上可就要接近零度了。严幼微一身深色的套装,外面套一件深青色毛呢大衣,因为从办公室走得匆忙,连围巾都忘了拿。冷风灌进脖子里害她老想打喷嚏。      她脚上也只穿了一双单鞋,坐在空落落的大厅里冷得她直想跺脚。      她在致美一直从白天等到黄昏,眼看着楼里的人都下班走了,曾子牧这个“会”居然还没有开完。到了这个时候她再傻也明白今天是不可能见到曾子牧了。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他想见你的时候分分钟都不能差,但他要是存心躲着你,你就算把S市的地皮全翻过来也找不着他。      要不他们集团那些人精子怎么到现在还没一次正式约到过他的访问呢?      严幼微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眼看着楼上下来的人越来越少,保安也开始过来“赶人”了:“严小姐对不直,我们曾总已经回去了。要不您今天先回去,改天再来?”      严幼微不用看也知道对方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这个小保安肯定认为她是个冒牌货。哪有前妻来找前夫连个面都见不着的。就算见不着至少可以打电话吧。      严幼微也不跟他多解释,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七点了。她站起身来冲对方客气地点点头,然后裹紧大衣走出致美,踏进了外面幕天席地的黑暗里。      城市里早已华灯初上,街两边的店铺里亮着温暖的灯光,让人看了之后心头暖暖的。但严幼微站在致美门口的时候,却冷得直打颤儿。她走下十几级台阶后回头去看这幢庞然大物,只觉得在夜色的掩映下它显得更为巨大了。      谁会想到她曾经是这栋楼的女主人,而现在却只能止步于一楼大厅,连二楼都上不去?      曾子牧的绝情,对她也不例外啊。她扯了扯嘴角发现笑不出来,索性把脸埋进大衣领子里,顶着寒风到街对面的公交车站台去等车。      其实严幼微并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曾子牧真的还在公司里。他一整天都在开会,只不过开会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他依旧坚挺地坐在主位上。      当最后一拨人离开的时候,时钟已快指向七点。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刚想活动一下筋骨,总经理孙晋扬就推门走了进来。      “子牧,你还没走?”      “马上走,一起?”      孙晋扬取下挂在一旁的西装递给曾子牧,略带嘲讽道:“每天都这么拼,什么时候才能再给我娶个嫂子啊。女人见了你估计都得跑,太没情趣了。”      “管好你自己吧,说得好像你家里有人等你吃饭似的。”      孙晋扬撇撇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白天路过大厅的时候见到嫂子了。”      “什么?”      “严幼微啊。我白天看见她了,就在我们楼下大厅坐着。不知道这会儿还在不在。她是不是来找你的?”      曾子牧皱了皱眉,拿起桌上的电话给秘书助理打电话。小秘书接到董事长的电话欣喜若狂,紧张地都快结巴了。曾子牧却劈头盖脸问她:“今天有没有一位姓严的小姐来找我?”      “有,是有一位。那、那位小姐自称是您的……前妻。我看您当时在忙,就……”      曾子牧二话不说挂断了电话,转头冲孙晋扬道:“让这女人明天把东西搬去二楼。不愿意干普通文员的工作就让财务部给她结算工资。”      “好大的脾气啊,怎么了?她大概真的以为幼微是个骗子吧,毕竟知道你结过婚的人不多。何必这么认真,把人小姑娘直接赶到二楼从零做起啊。”      曾子牧一边套西装一边道:“如果是平常的闲杂人等来找我,她挡了也就挡了。我的前妻来找我,这种事情一年也未必有一次。是谁给她的这个胆子,连问都不问我就敢私自替我做主回绝。再这么下去,改天我穿什么颜色的内裤是不是也得由她来定?”      曾子牧说完一把扯下孙晋扬脖子里的羊毛围巾,拿在手里用力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大步向电梯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一会儿,不怪我呀,怪JJ,一直登陆不上。   来个小剧场弥补大家一下。      大苏:老曾啊,既然这么舍不得,当初干嘛要离婚?   曾子牧斜眼:是我要离婚的吗?   大苏:对哦,你才是被甩的那一个,哈哈哈。   曾子牧: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斩了! 7 7、脸红 ...   孙晋扬从来不知道,曾子牧原来跑步这么快。      他一路跟着到了楼下,眼见着曾子牧径直走到值班的保安面前,开口道:“严小姐呢?”      小保安初见他还愣了一下,五秒种后才反应过来这栋楼里地位最高的人正在跟他讲话,吓得一哆嗦,恨不得立正站好敬个礼。      “董事长,您没走啊?”      “我问你严小姐呢?”      “她走了,我以为您已经下班了。”      孙晋扬生怕再说下去这小保安也要丢饭碗,赶紧拦在前面插嘴道:“走多久了。”      “不太久,大概十多分钟吧。”      “知道她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小保安翻着眼皮想了想,走到门口朝对面一指:“就往那儿,可能是搭公交车去了。”      离这儿一百多米的地方确实有个公交车站台。曾子牧听小保安一说完脚就已经迈了出去。等孙晋扬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二三十米了。      孙晋扬忍不住撇撇嘴,摸了摸空落落的脖子,觉得还真挺冷的。      从致美总部到公交站台的这一百多米的行程里,曾子牧的头脑其实是空白的。他没有想自己为什么要去找严幼微。他这个人向来不爱多想,做了就做了。当下脑子里想做什么,他就会去做。孙晋扬有时候会说他这个人喜欢凭感觉做事情。好在他的感觉一向很准,不管是在生意场上,还是像今天这种献殷勤的场合。      在离公交站台还有大约十米距离时,曾子牧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跺脚的严幼微,不由微微一笑。      严幼微在等车的这十来分钟里已经把曾子牧骂了上百遍。她努力把自己缩进大衣里,恨不得从头到脚都给裹起来。她的双脚在地上来回地跺着,希望活动活动能暖和一点。      可尽管这样,她还是接二连三地打喷嚏。她感觉旁边的人都在看自己,可却没办法淡定下来。她从来都不是那种甘愿“美丽冻人”的女人,相反她还非常怕冷。      今天白天气温还可以,她穿这些并不过分。可谁也没料到下午开始气温突然骤降,到这会儿七点多钟,天空竟还莫名地飘起小雪花来了。      “我靠!”严幼微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天爷这是要收了她的节奏?      她这么想着,捂着嘴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这次的喷嚏打得实在有些大,她再怎么没心没肺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在众人的注视下,她默默向后一转身,却在转到一半的时候直接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里。      “对不起。”严幼微赶紧道歉,却感觉一股熟悉的味道透过指缝钻进了鼻子里。      她有些吃惊地抬头,还没看清楚曾子牧的脸,一条围巾从天而降,直接兜在了她脑门上。      曾子牧吩咐:“自己系上。”      严幼微把围巾抓在手上,凑过去嗅了嗅,没发现刚才那股味道。然后她瞬间想起来,那是曾子牧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这个男人不喜欢任何香水类的东西,从来不会把自己喷得香喷喷的。他身上仅有的味道也就是沐浴露洗发水之类的淡香了。      想不到几年过去了他的口味一直没变,还在用那款沐浴露。这个味道严幼微从前是闻惯了的,以前曾子牧洗完澡后裸着上半身躺她旁边时,身上就总带着这股味道。而通常他不穿衣服就意味着接下来要干那件事情。      今年冬天第一场小雪来临的时候,严幼微发现自己竟然在想从前跟曾子牧在床上的情景。男人结实有力的肌肉,光滑白皙的皮肤,还有下半身那火热到了极点的东西。想到这里她一下子就脸红了起来。      曾子牧皱眉望着她:“孙晋扬的一条围巾,会让你闻了之后脸红?”      这话一下子把严幼微拉回了现实,她赶紧收起那些绮思,正了正色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开会开到现在。听说你等了一整天,所以过来看看。你吃饭了吗?”      严幼微本来想臭骂他一顿的,可听到他提“饭”这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像是雷劈了一样。她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她从早上十点开始等,一直等到现在。错过了午饭时间,甚至连吃晚饭都有点嫌晚了。      曾子牧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答案了,伸手拿过那条围巾绕在严幼微脖子里,拍拍她的肩膀:“走吧,去吃饭。”      他们两个随便找了家路边的小快餐店走了进去。曾子牧点了两个套餐,还要了两杯热饮。当他端着食物从餐台走到座位上时,餐厅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怔怔地目送了他一整段路程。      这是严幼微最讨厌曾子牧的地方:太过出色,引人注目。      曾子牧把杯牛奶放严幼微面前,自己则捧了杯咖啡慢慢喝了起来。严幼微冷得全身僵硬,也不管牛奶烫不烫,拿起来就喝了大半杯。融融的暖意瞬间从头流到脚,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身体暖了之后饥饿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她也不管曾子牧,径直吃了起来。这家连锁快餐店以前被她吐槽过难吃,但今天吃到嘴里却觉得格外香。      她吃了过半之后才注意到曾子牧面前也摆了份套餐,不由失笑:“委曲你了,不该让你来这种地方。”      “学校里那么难吃的食堂,我也陪你吃过很多顿。”      曾子牧说话间已经举起了手,拿起个汉堡就吃了起来,把严幼微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说她都快忘了,从前一起念大学的时候他确实挺不像个富家子弟的。他居然不在学校外租房住,而是选择了跟三个男生挤一间大学宿舍。他对食物也不怎么讲究,虽然跟她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抱怨饭菜难吃,但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他还喜欢各种运动,篮球足球网球,还有羽毛球,每一样都玩得得心应手。动不动就跟几个朋友玩得满身臭汗,然后顶着一脑门的汗拦住路过篮球场的严幼微,支使她去给自己买饮料。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曾子牧还只是个富二代,是曾家的“独子”。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成了致美的董事长,是新一代的亚洲船王。他公司旗下的各类船只在全世界每个角落都有交易,曾子牧这个名字不光在亚洲航运界如雷贯耳,就是世界船运界也是响当当的。      这样的人物却来吃快餐,简直平民化到难以想象。      曾子牧吃了半个汉堡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严幼微坐那儿发呆的神情。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膝盖上的伤怎么样了?”      “早就好了。”不过是擦破了点皮,睡一觉就没事儿了。严幼微小的时候一直以女汉子自居,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儿。      她说完那话后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曾子牧就说道:“看来膝盖是没事了,不过可能要感冒了。”      “这还不都得怨你?摆那么大的架子。打电话说不到三句你就挂断,来公司找你又避而不见,害我只能在公交车站吹冷风。”      “怎么,觉得委曲了?”曾子牧的声音突然放柔了下来,听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严幼微一下子小女人心态发作,憋着嘴点了点头。委曲,她当然委曲了,从前跟她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现在居然要她等上一整天才能见一面,换作谁都会觉得委曲的。      “呵……”曾子牧失笑,“我上大三那会儿你正跟柯建中谈恋爱。有一天你大概是脑抽了,说想吃胡万里桥的热烧饼,一个电话打给我就让我去买。那天我大概脑抽得比你还要厉害,居然真跑去给你买了。我那时候没开车去学校,转了两趟公交车给你买了烧饼回来。结果去你们宿舍楼下找你,碰到你们宿舍的人说你跟柯建中去吃鸭血粉丝汤了。于是就我揣着那烧饼在女生宿舍楼前等,等了一个多小时你才回来,身边还跟着那个电灯泡。现在想想那一幕,我怎么觉得我那么像个屌丝呢。”      严幼微听着他平缓低沉的叙述,思绪也一下子回到了大学时代。这件事情当时在女生楼里闹得挺大,一个多小时里无数住在里面的女生都目睹了她们心目中的男神像棵树一样挺拔地站在那里。当然她们都不知道,男神怀里还揣着几个烧饼。      她那天确实脑抽得厉害,给曾子牧打完电话后就被舍友拉去了图书馆。在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柯建中,于是两人很自然地就一起去吃了晚饭。等到回宿舍时见到门口站着的曾子牧时,她才猛然想了起来。      曾子牧当时看她的眼神淡淡的,一点儿也不像被人涮了火冒三丈的样子。柔和的路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整个人更为清隽。他只看了她一眼,点头打了声招呼,然后转身就走。      一直到几个小时后严幼微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把烧饼给自己。那一刻严幼微觉得自己也像是个大烧饼。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神以前混得真惨啊,好同情。 8 8、得寸进尺 ...   严幼微的第一个反应是:“所以你今天是故意的,你在报复我?”      “没有,我真的开了一天的会。是你等不及先走了。”      严幼微被噎得没话说,只能打个喷嚏缓解尴尬的气氛。餐厅里的人多了起来,越来越多双眼睛开始往他们这一桌看过来。曾子牧不太喜欢这种环境,离开大学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在公众场合这么盯着看过了。      于是他主动提出要送严幼微回家:“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严幼微本来想说不用了,她自己回去就好。但一想到任婷婷给她的任务还没完全成,就主动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取车吧,反正也不远。”      曾子牧没有拒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快餐店,留下身后一堆默默注视着他们的人们。      严幼微本来在里面已经把身子捂暖了,结果一出门冷空气一来,她又连打了三个喷嚏。曾子牧皱眉道:“看来真感冒了,回头给你买药。”      他的语气自然而直接,带了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这让严幼微不由想起从前的时光。曾子牧对她一直都是这样,骨子里都顺着她,但嘴上总喜欢扮强硬。比如刚才两人谈起的烧饼事件,真正的情况是严幼微那天嘴馋想吃这东西,打电话给曾子牧抱怨的时候对方一连嘲笑了她十分钟。所以她根本没有想到这男人竟然真的花了几个小时去给她买来了。      那次的事件让她在女生堆里有了坏名声,但她真心觉得其实不能全怪她。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曾子牧:“那些烧饼后来怎么样了?”      “吃了。”      “你一个人全吃了?”      “回宿舍跟舍友分了。其实在怀里捂了一阵儿,味道还不错。”      严幼微真的很想放声大笑。要搁他们结婚之前,她估计早就跳起来给曾子牧一脑瓜子。可现在她不会了,她变得矜持谨慎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变了呢?也许就是从新婚之夜开始的吧。那一天像是一个分水岭,从那时候起严幼微就迅速地成长起来了。      曾子牧见严幼微不说话,扭头去看她:“冷吗?”      “不冷,孙晋扬的这条围巾质量不错。对了,他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永远长不大。”      “你这几年倒是成熟了不少。”借着路边的灯光,严幼微侧头认真打量曾子牧。这个男人的轮廓容貌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时间让他变得更为稳重,似乎也更为坚毅了。      “致美到了你手里,你压力也不小吧。”      这倒是实话。很多人在曾子牧接手致美的时候,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恨。但他们都不如严幼微心细,他们只看到了他表面的风光,却看不到他内里的压力与责任。坐上致美的头把交椅是一件风光无限的事情,但随之而来的重担也是沉甸甸的。难怪他那个聪明绝顶的弟弟总说他命苦,孙晋扬也总感叹他没时间享受生活。      像今天这样开会一开就是一天的情况,在他的董事长生涯里并不少见。想到这个他又想起严幼微苦等他一天的情景,忍不住摇头笑道:“你倒是还和从前一样天真。我不下来你就一直这么等着,连饭都不吃?”      “我们跑新闻的一向这样,习惯了。”      “所以你们经常不吃饭等新闻?”      严幼微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头脑瞬间清醒了很多:“大部分时间还是有饭吃的。通常出去跑新闻都得两个人搭档,一个负责盯梢一个就可以去买盒饭。不过吃饭吃到一半就工作的情况不少见。等忙完了再看那盒饭,早就凉了。”      曾子牧听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略微有些凝重。只是路两边灯光不明,他整个人掩映在黑暗中,严幼微就不曾察觉到他眉头微微的一皱。但他也只是皱了一下,很快就又舒展开来。他收回落在严幼微身上的目光,两眼直视着前方。      严幼微依旧自顾自说着:“今天情况特殊,怕您老人家架子大不愿意见生人,婷婷让我一个人来的。谁想到这个闭门羹从早吃到晚,你们楼里那些保安估计都在背后笑话我了。”      “觉得不服气觉得很委曲?那干嘛不走。你不是一向很潇洒,何必傻呼呼等一整天?”      “你以为我想吗?”严幼微轻叹一声,“如果这事情只跟我有关的话,我今天等一个小时就走人了。可现在这事儿还牵扯到了婷婷的工作,我不能忘恩负义。我是她带进报社的,要是因为我害她丢了工作,我过意不去。”      曾子牧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任婷婷这个女人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她要进影坛,奥斯卡影后都得给她让道儿。她肯定跟你说这事儿非成不可,如果不成的话不但你要丢工作,她的饭碗也保不住,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笨蛋。她就是吃准了你心软好骗,拿老同学的情谊坑你呢。”曾子牧有些恨铁不成钢,抬手给了严幼微一个爆栗子。      严幼微摸着头呲牙:“干嘛打我?”      “任婷婷的前夫娄海平他爸是你们集团的董事局成员。只要娄海平还活着一天,她任婷婷的饭碗就不可能砸。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吗?”      “他们不是离婚了吗?”      “娄海平如果是那种一离婚就对前妻下黑手的人,那他们离婚的时候任婷婷早就走人了。任婷婷这么聪明的人会想不明白?她是靠了娄海平的关系在报社站稳脚跟的,要是靠山倒了,她绝计不会厚着脸皮再赖下去。凭她的本事还找不到一份称心的差事?”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致美的大楼前,在踏进大厅的时候严幼微忍不住摇头笑道:“你好像比我还了解婷婷。”      “那是因为我有脑子。”      曾子牧大步向前,跟保安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严幼微搭乘高层专用电梯,直接下到了地下停车库。严幼微一直到走出电梯才回过神来,刚才曾子牧是拐着弯骂她脑子呢。她有些恼火地瞪对方一眼,正巧看到曾子牧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这个笑容真是久违了。印象里小的时候他也不太爱笑,比较装酷。念到中学的时候慢慢开始改性子了,从前那个话不多有些沉默的小小孩子王开始走吐槽路线了。当然他这种变化仅针对严幼微一人,对待其他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与疏远。      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曾子牧望着她的时候总喜欢这么笑。通常还都是在他吐槽完她之后。可是两人结婚后这种情况就几乎没再出现过了。严幼微有时候回忆起她跟曾子牧的婚姻,觉得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从前明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一下子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哪怕在床上最亲密的时候,她都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道深深的鸿沟,怎么也跨不过去。      她现在有些庆幸离婚这个事情了,即便失去了这个世上最令人羡慕的完美丈夫,但儿时那种朋友般的亲密似乎又回来了一点。在开车去她家的路上,严幼微壮着胆子又开始得寸进尺起来:“我们报社想对你进行一次专访,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      “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出风头。”      严幼微无话可说,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帮我弄张赫拉号首航的采访证吧。婷婷交代的,我要完不成任务,回头非让她活剐了不可。”      曾子牧想了想,松口道:“让我考虑考虑。”      “还需要考虑吗?你看人家娄海平,离婚之后依旧是朋友,对婷婷还是这么关照。你就不能关照我一下吗?好歹别让我觉得白认识你一场啊。”      曾子牧扫她一眼:“要我帮你介绍工作吗?如果你觉得自己能胜任的话,你们集团的工作除了董事长外,你可以随便挑。”      严幼微吓了一跳,赶紧回绝:“不用了,我对现在这份工作挺满意的。够吃够喝就行了,我不想太累,像你似的生活简直没有自我,整天被工作捆绑着,多没意思。”      曾子牧一个拐弯拐进了严幼微家的小区,在车停下的那一刻他对自己的前妻下了注解:“心无城府,胸无大志,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是啊,我这人确实没什么志向。要不我怎么连你这条大鱼都会放过呢?我的要求这么简单,既不需要你献身也花不了你一分钱,给张采访证这么困难吗?这对你来说也是双赢的事情。”      曾子牧坐在那里想了片刻:“请我吃饭吧。”      “之前似乎是某人自己说没时间的吧。”      “现在我有时间了。这个星期六上午十点,你到中心广场等我。”说到这里他又补了一句,“带上阳阳。”      “为什么?”      “阳阳虽然小,但已经会说话了。我想听他亲口对我说声谢谢。”      “好。”严幼微觉得自己真是没节操,为了工作连亲儿子都出卖了。她想了想又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曾子牧冲她伸出手,修长如玉般的手指在严幼微的眼前晃了晃:“把孙晋扬的围巾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曾董真小气,别的男人的围巾只给围一会儿,都不让带回家。 9 9、渴望 ...   严幼微从来不知道,曾子牧竟是个混蛋。      当他们站在游乐园最热闹的中心地带,曾子牧指着四周往各个方向高速旋转的各种游乐项目,嘴里发出命令时,严幼微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因为曾子牧是这么说的:“这里每一样你都坐一遍,你们报社的采访我就接。”      那一刻严幼微很想拿过阳阳手里的冰淇淋,直接糊曾子牧一脸。这家伙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她是个有严重恐高症的人,当初因为这样在大学里还托了曾家的关系给换到了一楼的宿舍,为的就是怕她上阳台晾衣服的时候恐高症发作。      现在这个男人居然要她坐那么惊险刺激的东西,而且还不是一项是十几项,这跟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分别?      严幼微拉起阳阳的手直接就要走人。曾子牧也不追她,双手插裤子口袋里镇定地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大概三十秒后严幼微又折返回来了,带着一脸求饶的表情道:“能不能换个要求?”      她必须得承认,请到曾子牧做专访对一个记者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多金、帅气、位高权重,一个成功男人该有的东西他都有了。更何况他又是那么地难请,除了她之外目前为止所有的媒体人都是一样的下场,永远只能止步于他的秘书。      摆在严幼微面前的是空前绝后的机会,对方已经松口甚至开出条件,她要不接就这么回去的话,晚上睡觉非得呕死不可。      说到底,她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职业操守的。      曾子牧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蹲下身来摸阳阳的头:“阳阳,跟叔叔道声谢。”      “谢谢叔叔。”      “真听话,知道为什么要谢叔叔吗?”      “不知道。”      曾子牧微微扯了扯嘴角。阳阳却一点儿也不怕他,反倒咯咯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阳阳突然伸手,把冰淇淋递到曾子牧面前。严幼微大吃一惊,赶紧抬手去阻止。那可是曾子牧啊,怎么能吃小孩子的口水?      可曾子牧并不在意,居然大方地张嘴,在阳阳没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然后他站起身,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把唇角的冰淇淋舔进了嘴里。随后他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有那么一瞬间严幼微简直看呆了。这个男人从前就很好看,随着年龄的增长美貌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加浓烈了。那是一种男人才有的漂亮,不带任何女性色彩,却极具攻击性,简直能把女人的眼睛都刺瞎掉。      严幼微立马想起之前跟任婷婷的一场对话。当时她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次的专访要由她们报社来完成。集团下属有一系列的电视台,这种能大大增加收视率的事情难道不应该由他们来做吗?      任婷婷却一口否决:“不行不行。你跟他一张床上睡这么久你还不了解他?你什么时候见他上过电视。我跟你说,报纸采访是他的底线,而且只有文字不配照片。你要跟他说电视台采访,别说你只是他前妻,就算你是他现妻他也不会答应。”      所以说曾子牧,就是一个如此龟毛的男人。      一个长得好看却很龟毛的男人。严幼微只觉得头脑一热,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当即便开口道:“我想要一张你的照片。”      “什么意思?”他的照片严幼微手里起码有一达。      “我要一张可以放在这次采访中的照片。可以我就上,不行我就走。”      曾子牧凝神思考片刻,竟爽快地答应了:“行,所以你先玩哪一个?”      哪一个对严幼微来说都是一样的。所以她闭着眼睛指了一个,又闭着眼睛坐了上去。等到那玩意儿刚一启动,她心里就只剩无边的“后悔”两字迅速地蔓延开来。      等到一轮转下来后,严幼微扶着曾子牧的肩膀冲草丛里大吐特吐时,她突然觉得什么记者的职业操守,根本就是狗屁玩意儿。      她的耳边满是刚才在天上飞时身边人的尖叫声,两脚像是还踩在云上没个着力点。胃里翻江倒海得难受,不说早饭,就是昨天的晚饭也都一并吐了出来。      她绝望地摆手道:“算了算了,你的专访我不要了。”      曾子牧刚想吐槽她两句,一见她煞白的脸色又改了口:“要不改坐儿童区的?”那里有专门为小朋友设置的各种游乐项目,像是小型过山车什么的,刺激程度比成人低了好几倍。      但严细微依旧拒绝。虽然工作对她来说很重要,但也没有比命更重要。      曾子牧不由摇头:“你长了一副鸡胆子吗?”      严幼微白他一眼:“你行你上?”      曾子牧还真行。他立马甩开严幼微,抱起阳阳就往儿童区走。那里挤满了小朋友和陪同来的家长,曾子牧把阳阳的冰淇淋往严幼微手里一塞,带着孩子就上了小型海盗船。      阳阳心情大好,完全没有继承他妈恐高的性子,玩的时候全程笑到尾,丝毫不露惧色。从一处下来后就嚷着要去另一处,扯着曾子牧的衣袖不放,不过几个高空回合下来,他就跟“曾叔叔”打成了一片。      严幼微手里捏着个快要融化完的冰淇淋,有点不知做何感想。眼前的画面曾经是她最渴望的一幕。一家三口夫妻和睦其乐融融,来游乐场这种地方玩的时候边吃冰淇淋边啃爆米花。当爸的为了显示自己的高大威猛总喜欢把孩子顶在肩膀上。而小朋友搂着爸爸的脖子向下俯视妈妈的时候总会笑得特别灿烂。      这简直就是一幅美好家庭的画卷。她曾经以为这画面只会存在于想像中,特别是在柯建中死了之后,她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男人来扮演这个角色了。毕竟这世上愿意给别人养孩子的男人不多,能善待继子的男人就更少了。      而现在曾子牧就在扮演着一个父亲的角色,陪着阳阳玩他想玩的一切东西。他们两个明明才见第二面,却像是老友一样熟悉得不得了。阳阳在他面前没有平时常见的怕生,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自然。而曾子牧也收起了平日里的严肃认真,像是回到了大学时光。      严幼微想起念大二的时候,有一次班里组织来游乐场玩,大她一级的曾子牧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混了进来。那一天大家都玩得挺疯,曾子牧跟她的朋友也少见得打成了一片。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尝试着坐了各种高空设施,一边尖叫一边流泪可还是玩得不亦乐乎。严幼微当时就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玩这种东西。      没想到今天被曾子牧一激,自己居然试了一回。虽然心脏到这会儿还扑通普通直跳,但那种瞬间升高又落下的快感似乎萦绕在心头,久久没有散去。      她想她一定是看这一大一小玩得痛快,忘了心悸的感觉了。看着曾子牧把阳阳扛在肩上的样子,严幼微心里忍不住想。这个曾经坚决不要孩子的男人,现在和个小孩子玩得这么疯,心里会是怎样的想法?只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体里流着的是曾家的血液。      三个人在游乐场里玩了几个小时,一直到黄昏时分才想起来吃饭的事情。曾子牧没征求严幼微的意见,径直开车带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苏浙菜馆。      对此曾子牧解释:“这里东西比较清淡,适合孩子吃。”      他越是对阳阳好,越是细心周到,严幼微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这个差点被扼杀在摇篮里的孩子,现在都长到这么大了。只是他再活泼再可爱,再怎么扎进曾子牧的眼窝子里,他们父子两个仅隔了十几公分的距离,却怎么也无法相认。      严幼微有时候觉得这对阳阳来说是件很残忍的事情。但凡小孩子没有不渴望父亲的,可她却没办法给他一个。她甚至在想如果让曾子牧察觉了这一事实,他会怎么做?翻脸不认孩子,还是直接把孩子抢回曾家,然后让她这个当妈的离孩子远一点?      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严幼微能承受的。所以她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反而是最好的。      在阳阳的心里,曾子牧只是叔叔,这样就足够了。      点餐的时候曾子牧问严幼微:“你们这个采访急吗?”      “还好。不过总编说最好赶在赫拉号首航前做出来。”      曾子牧把餐单一放:“这还真够着急的。赫拉号后天就首航了,你们要这报道要赶在前面出来,明天你就得做访问了。”      “明天你有空吗?”      “没有。”      “那今天……”      “你准备好问题了吗?”      严幼微心里咯噔一下,她根本什么都没准备。事实上这种类型的访谈她一点经验也没有。她从前访问的都是小人物老百姓,像曾子牧这种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一把手,她连边都没摸到过。      曾子牧看她纠结的表情,想了想道:“这样,你明天早上十点来我公司,赫拉号首航前我需要去现场视察。你在车上做访问。”      事到如今,严幼微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商量完这事后菜也上来了,包厢里很快弥漫起了一股香气。尤其是一碟蒸鱼摆上桌的时候,香气钻进人的鼻孔里,简直要把人的口水都给勾出来了。      阳阳大口闻了几下,突然开口道:“妈妈,爸爸喜欢吃鱼。”      这话一出,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严幼微尴尬到了极点,面对孩子真诚的眼神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勉强问了一句:“谁,谁跟你说的?”      “奶奶说的。曾叔叔,你喜欢吃鱼吗?”      严幼微一脸紧张地望着曾子牧,生怕他当场翻脸。但曾子牧毕竟是个很有涵养的人,他只是冲阳阳笑了笑:“叔叔也喜欢。”      然后他抬起头来,清冽的目光直视着严幼微,慢慢吐出一句话:“我都忘了,他原来是有爸爸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啥也不说了,希望乃们不要打我,不准打脸! 10 10、理亏 ...   严幼微瞬间感觉气氛冷了下来。      那天吃过饭曾子牧送他们到家的时候,都没有下车来给她开门。她只能先把后座的门打开,然后下车去抱已经睡着了的阳阳。当她把身子探进车子的时候,曾子牧头也不回地冲她说了句:“明早十点,别迟到。”      “嗯。”严幼微费劲儿地把孩子抱了出来,关上门正想冲他挥手道别,曾子牧却一踩油门直接冲了出去,快速驶出了小区,很快就消失在了暗夜里。      严幼微苦笑两下,抱着孩子上了楼。严母一早就等在门口了,听到她上楼的动静就开了门,直接把睡熟的孩子接过去,抱回自己房间去安置。      等到她给阳阳换好睡衣盖好被子出来时,严幼微已经在洗澡了。于是她就在女儿的房里等着。严幼微洗完澡出来看到妈妈坐在那儿,不由吓了一跳。      “妈,你有事儿了吗?”      “你今天跟谁出去的?我刚刚看到楼下有车送你回来。那人没下车我看不清。”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严幼微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回道:“是曾子牧。”      “是小曾?你们两个又有联系了?”      “不就上次他帮了一回忙嘛,我今天请他吃饭谢谢他。”      严母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的表情:“他对阳阳怎么样?”      “能怎么样?妈,你想哪儿去了,我跟他见面不全是私事,里头还有公事。我们报社要采访他,让我当个中间人,我就是给人牵线搭桥去了。”      “唉,你这孩子……”      严幼微回头看着母亲:“怎么了?”      “你怎么也不知道为自己的将来着急呢?你说你现在带着个孩子,还是个儿子,找对象多困难。咱们家也不比从前了,钱都让你爸造光了,你要再嫁可不容易。当初你跟小曾离婚的时候那么豪气,一分钱也不要他的。现在现实摆在面前了,这过日子处处都要钱,再清高的人也得向五斗米折腰。”      “妈!”严幼微出声打断了她,“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啊,又不缺吃少穿。”      “可阳阳是个男孩子,男孩子现在负担多重,将来娶媳妇没房子怎么行。撇开这个不谈,你手里没钱,再嫁就是件难事儿,你总不能一辈子带着阳阳自己过吧。建中已经死了,再说他去世前你们已经离婚了,我看你跟他感情也就那样吧。既然如此你总得嫁人。妈是想着做生不如做熟,如果你能跟小曾……”      严幼微不由乐了:“妈,你胡说什么呢。我从前没孩子跟他尚且过不下去,现在带着个拖油瓶他还会要我?人家是什么身份,他现在是致美的董事长,身家得有多少个零啊。中国的外国的,想要嫁他的大美女可以塞满我们一整个市,你觉得我跟他还有可能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严母也无话可说了。仔细想想是这么个理儿,是她太天真了。其实他们家跟曾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了。当初女儿嫁进曾家的时候她就感觉像中头奖一样。只不过这奖到最后也没领成,反而将女儿的青春都赔了进去。      于是她也不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就走了出去。严幼微目送她离开,默默把头发吹干上床睡觉。只是一闭上眼睛曾子牧的脸就总在眼前晃啊晃,搞得她睡意全无。不愉快的往事像洪水一般向她涌了过来,让她的神经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      于是那天晚上严幼微不出意外地失眠了,也因为这样,第二天早上她就起晚了。      她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慌慌张张收拾完后打的去到致美总部,踏进大厅的时候正巧是十点。楼下还是之前接待过她的那个保安,笑着冲她打招呼。严幼微却没办法跟人好好说句话,因为曾子牧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我马上就上来!”      曾子牧却直接命令她:“在楼下大厅等着,接你的车立刻到。”      他挂电话的速度依旧非常快,快到让严幼微都没问清那辆车长什么样。      但很快她就知道,其实根本不用问。因为这个时间点在这个地方,会出现加长悍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致美的最高“领导人”要出行了,闲杂人等最好有意避让的意思。      严幼微上车一看,曾子牧正在那儿闭目养神。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很显然是在嘲笑某人。严幼微如今不敢得罪他,只能赔着笑脸道:“不好意思,起晚了。”      曾子牧依旧没睁眼,慢悠悠道:“娄海平真是功德无量,不仅救了任婷婷,连带你也一并救了。”      这明显就是在讽刺她借着任婷婷的关系上班不守规矩。严幼微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特别是阳阳上幼儿园后,她迟到早退的现象明显增多了。但她也时常不拿钱加班到深夜啊。像她们这样的工作本来就没个定时定点,只要把份内的事情干好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走神,一直到曾子牧再次开口:“从这里到赫拉号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严幼微瞬间回过神来,从包里翻出纸笔,又拿出支录音笔夹在胸前。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却张不开嘴。      “昨晚做功课了吗?”      “没。”      “那你都干什么了?”      “睡觉啊。”      曾子牧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不过这笑明显带了嘲讽的意味:“没有任婷婷,我看你在报社一天也待不下去。”      严幼微有些不服气:“采访大人物我确实没经验,我平时只跟老百姓打交道。我早就提议派个专业人士来,你又不愿意。”      “我看你的面子才答应的采访,你还要我花心思去应付一个不认识的人?”      严幼微理亏地闭嘴。      曾子牧倒像是对她刚才的话来了兴趣,追问道:“你平时都采访些什么?”      “民生啊,社会新闻之类的。比如哪处的大楼着火了,哪家餐厅煤气爆炸了,还有什么大桥倒塌了,男人爬上高塔要自杀了之类的,都是些最基层的东西。”      曾子牧边听边点头:“都是些危险的地方。”      “也有不危险的,比如去菜市场调查菜价,去商场采访商户,也有去学校调查校园暴力之类的,很多很多。”      严幼微说完之后等着曾子牧接话,但对方却沉默了。五六米长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安静得只听到微弱的引擎声。严幼微不免有些局促,打开笔记本准备采访内容。她刚想开口,曾子牧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你连食堂菜价都背不全。”      严幼微失笑:“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当然不一样了,我现在都有孩子了。”      一提到这个,车里原本和谐的气氛立马冷了下来。其实严幼微已经察觉到了,从昨天晚餐开始曾子牧对她的态度就起了变化。他们两个原本渐渐和缓的关系因为阳阳的一句话,重新跌入了万年冰窖。严幼微甚至发现,今天曾子牧看她的眼神明显比之前冷了许多。      刚刚谈她的工作时似乎挽回了几分,但她一不留神旧事重提,曾子牧平淡的脸上立马现出一丝冰冷。      严幼微有些不太敢看他的眼神,也不指望他再插嘴,快速地转移了话题:“那个曾先生,我们开始吧。关于你的一些个人资料……”      “这些你比谁都清楚,不用来问我。”      好吧,那就跳过这一段吧。严幼微努力想找一个切入点来聊。任婷婷对这次的采访只给了一个要求:要问别人永远不可能知道的东西。      那些主流的官方的东西他们都有,根本用不着她去问。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赫拉号的首航上了,而作为这艘超豪华游轮的主人,大家自然更想听他说一些赫拉号不为人知的事情。      严幼微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听说这次赫拉号的首航会举行吴大导演的新片首映礼,请问曾先生是怎么想到与吴导演合作的?是谁先向对方伸出了橄榄枝?”      这其实是个很大的卖点,大家都在猜测这是致美要向娱乐圈进军的信号了吗?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导,甚至在国际上都颇有影响力的吴大导演,居然把他耗资五亿的新片放在船上做首映,实在很令人好奇。      严幼微觉得自己这个切入点不错,她满心期待能挖出些什么大料来,结果却听曾子牧淡淡道:“是韩宁找的我,这是她的点子。”      “韩宁姐?”这个答案出乎严幼微的预料。      韩宁跟她还有任婷婷是大学校友。因为她比她们两个大一岁,所以两人都管她叫“姐”。韩宁当初在大学里学的是编导专业,毕业后家里托关系把她安排进了电视台。没想到这一举动竟改变了韩宁今后的人生。她在电视台工作期间被偶尔来录节目的某个导演相中,演了他电影里的一个小角色,竟是大受欢迎。电影一出,韩宁的风头直盖女主角,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一炮而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韩宁一路走红,拍电影接代言数钱数到手软。不过短短几年功夫,已经成了华语电影圈炙手可热的天后级人物。严幼微已经很少跟她联系了,甚至都快将这个朋友淡忘了。      但此刻曾子牧主动提起,让她想起了一个不久前听到的传闻:“听说您跟韩小姐私下里是恋人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女配终于出现了,不容易啊。任婷婷一脸悲愤道:“难道我只是个打酱油的?我一直以为我才是女配啊!” 11 11、改变 ...   曾子牧毫不犹豫伸手,弹了严幼微一个爆栗子。      “你是跑社会新闻的,不是娱记狗仔队。”      “我只是有点好奇。”其实以前大学里韩宁跟曾子牧的关系挺差的,甚至一度闹到相看两厌的地步。所以初听到那条传闻时,严幼微也愣了一下。      “我拒绝回答这样的问题,严小姐,麻烦你专业一点。”      “好吧。”严幼微低头看着笔记本,酝酿片刻后重新抬起头来望着曾子牧时,已经在心里把他想像成了以往任何一个事件的当事人。这个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在她眼里有一般的小商贩没什么两样,而巨型游轮赫拉号在她眼里也就成了一把葱一把姜。      抛开那些高大上的问题,她尽量从小地方切入,比如游轮上的食物来源,除了吴导演的电影外还有哪些值得期待的娱乐活动,甚至连是否有小朋友专属服务项目都一一问到了。      基本上每次她问一大段曾子牧都只会回答一两句,然后她就需要追问再追问,非要把一个问题问透彻了不可。      另外关于曾子牧的私人问题她也问了不少,不管对方如何打马虎眼,她都追着不放,问到最后曾子牧都忍不住拿眼斜她:“你平时对什么人都这么咬着不放?”      “这是我们这一行的传统,当记者的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怎么行?读者会对我们有意见的。”      “所以你就非要连我一年去欧洲几次,最喜欢哪家店做的手工咖啡,甚至是家里书房架子上第二层摆在最右面的是哪本书也要问清楚?这些你不都知道吗?”      “时间太久,差不多都忘了。再说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许你的习惯早就变了。”严幼微冲曾子牧淡定地笑笑,从容不迫的神情还真有点记者的味道。      这样的严幼微在两人离婚的时候曾子牧见到过一回。当时在民政局门口,他们礼貌地握手道别,她转身走下台阶没入人群里,就给他一种过分成熟的感觉。      现在这种感觉又出现了。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不光他变了,严幼微也变了。      过去的三年,他们过的都挺不容易。      他就这么在车里跟严幼微默默地对视着,但很快这种安静的局面就被打破了。车子一个急刹车,突然停了下来。      严幼微身体一晃,本能地探头往车窗外望。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她就留意过了,一路上不止他们这一辆车来码头。加长悍马的前前后后都有好几辆车围着,而他们应该处于车队的最中间。      果然是赫拉号首航在即,致美的每一步行动都高调得引人注目。尽管曾子牧是个喜欢低调的人,但像这种良好正面的宣传,他不会放过。      说到底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任何对集团有利的事情他都会尽量去做。      严幼微探着头看了半天,只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海边码头。外面已是另外一个世界,与城市里喧嚣的车流不同,这里更多的是庞然大物悠长而低沉的鸣笛声。      她甚至觉得空气里都有了股海水的咸腥味。      曾子牧依旧淡定地坐着,两手交叉放在身前,左手食指还有规律地打着节拍。过了片刻后就有人匆匆跑了过来:“曾董,前面出了点问题。雪天路滑,有辆车打滑擦了一下,车队被迫停了下来。”      “还有多远?”      “大概两百米左右,您是要走过去吗?”      他说话的时候曾子牧已经伸手去开门了。他下车的时候扭头看严幼微一眼:“下来吧。”      刚才的对话严幼微一字不落听了进去。没想到曾子牧还是个挺平易近人的人,她本来以为他要耍老板派头大发脾气呢。      说起来工作中的曾子牧是什么样子,严幼微真没见识过。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生活,而她现在甚至觉得,她连生活中的曾子牧都没有完全了解透。      她推开车门,头刚探出来就有人过来给她打伞。她一看是个年轻的穿黑大衣的男子,便冲对方点头微笑。然后她伸手去拿伞:“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对方抬头看一眼走在前面的曾子牧。严幼微也一起看过去,曾子牧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立马抬手示意那人。年轻男子恭敬地把伞递上,默默退到了一边。      严幼微举着伞环顾四周,发现整个码头都变成了白色与黑色的世界。天空下着白濛濛的细雪,每个走在雪中的人除了她之外都是一身黑衣,连曾子牧也不例外。码头上除了大型轮船的启航声外其实非常安静,因为整个区域都被清理了出来,从头到尾停满了致美的车,剩下的就只剩曾子牧和他的一大帮跟班了。      严幼微一身红衣走在其中,就显得特别扎眼。尽管大家都受过良好的训练,跟着曾子牧的时候能做到绝对的目不斜视。不管外间发生什么心思永远只放在工作上,但每个人的心理或多或少都对严幼微有些想法。      他们的大老板,工作时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不相关的女人,这还是头一次。      这些人里只有总经理孙晋扬知道严幼微的身份,他紧跟在曾子牧身边,半开玩笑道:“哥,你这是假公济私?”      曾子牧看都不看他:“不要以为你是我表弟我就不会炒了你。”      孙晋扬碰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微微一耸肩回头看一眼正在雪地里低一脚高一脚艰难前行的严幼微,长长叹了口气。      严幼微走得异常辛苦。海边湿气重,下雪之后很容易凝结成冰。她穿着高跟鞋每走一步都觉得像是踩在冰面上,好几次都差点摔个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严幼微很怕会出丑。于是她越走越慢,跟曾子牧的距离也就越拉越远。甚至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人都一一超过了她,她这一抹靓丽的红色很快就成了大队伍最后的那点尾巴。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是严幼微此刻的心情写照。她已经顾不得去看大部队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的冰面上。每踩下一步都下了极大的决心,她甚至幻想着如果真的摔了要怎么做才能维持仅有的一点颜面。      在小心翼翼慢慢前行的时候,严幼微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全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而很快他们又转头去看曾子牧。      因为大老板停下来了,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停了。      曾子牧没让别人替他撑伞,自己一个人打着把黑伞就往回走。除了孙晋扬立马跟上外,其他人都像得到指令一般立在原地不动。      严幼微无意间抬头一看,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静止了一样。要不是有两个男人远远地朝她走来的话,那种感觉真像电影里突然定格的画面一般。      曾子牧快步走了过来。即使在冰面上他也走得平稳而洒脱,带着一种利落的美感。严幼微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往后。      孙晋扬抢在前面率先开口:“幼微,你还好吧,要不要帮忙?”      “路有点滑,我……”      严幼微话还没说完,曾子牧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他不由分说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往前拉了一小段距离。因为脚底打滑严幼微差点摔倒,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曾子牧扔进了孙晋扬怀里。      “晋扬你带她走,快点。”      扔下这么一句后,曾子牧返身又往前走。留下孙晋扬在身后目瞪口呆:“为什么是我?”      可那是他表哥,是他向来说一不二的表哥。即便眼前这位是他的前任嫂子,他也不得不乖乖伸出手臂,无奈道:“挽着我吧,今天时间有点紧,别怪我哥性子急。”      严幼微冲他道了声谢,立马就有人过来拿过她手里的伞,替她一路撑着。严幼微在冰面上蹒跚前行的时候其实有些犹豫。她本来想自己不如待车里算了,采访内容已经问得差不多了。但她又有点私心,想借这个机会把专访的照片一起搞定。      曾子牧当然可以拿拍好的照片给她,但她更希望能现场自己捕捉一些画面。是动态的,富有生气的,而不是那种打理干净后在镜头前摆出一本正经面孔的照片。前者更有生活气息,而后者更像是领导人简历上的东西。      于是尽管路难走,她还是不停歇地紧紧跟着。一行人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才上了船。严幼微一路简直看花了眼,当赫拉号这艘庞然大物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心里除了“震惊”外,已经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她突然觉得任婷婷的形容一点也不夸张。这么一艘精致奢华又大气磅礴的游轮别说马桶盖是金的,就算告诉她船是拿黄金打造的她也绝不吃惊。事实上她心里也清楚,这艘船的等价绝对比拿等量的黄金打造更为昂贵。那上面的每一块金属,每一片地毯,甚至细微到每一个门把手,都透露着精心打造价格不菲的气息。      严幼微边走边看,几乎都快把曾子牧给忘了。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除了孙晋扬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两个站在两扇雕花红木大门前,孙晋扬抬手按了下墙上隐蔽的一处开头,大门就缓缓向两边打开了。      然后他说:“幼微,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得去陪子牧了。”      说完这话他就离开了,只剩下严幼微一个人站在休息室门口,心里还想着她的独家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苏生日,所以就没更新啦。怕大家以后等得焦心,先说一下这个礼拜预计更新六章,除了周日外其他时间都会更新。当然啦,具体能不能更新还得取决于JJ抽不抽,像今天下午抽成整个网站彻底瘫痪什么的,真的很容易引发心脏病啊。   另外说一下这个女配的事情。大家完全不用担心她,因为不是所有的女配都会跟男主发生点什么的,也有一些女配是从头到尾连男主的衣服边儿都摸不到的。哈哈。 12 12、舒服 ...   这屋子舒服得让人不想走。      壁炉里正烧着炭,浓浓的暖意将人彻底包裹了起来。墙上挂着各种西洋画,颜色搭配得极为协调。柔软的地毯像是踩在云上,严幼微一扫之前的疲倦,往沙发里一坐,人不由松了口气。      她刚坐定就有人进来送东西,红茶、咖啡,各种精致小点心一一摆在面前的茶几上,散发出淡淡的奶香味。甚至还有女佣打扮的工作人员为她送上了拖鞋,又替她把大衣脱掉收进衣柜,然后打开一间落地柜的移门,指着里面从上到上摆放整齐的书冲严幼微笑道:“严小姐您请便。如果有需要请立马叫我。”      壁炉、下午茶还有书,简直小资到一塌糊涂。      严幼微暂时把照片什么的先放下,吃点东西喝点茶,把整个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后,就开始在休息室里慢慢地踱起步来。      虽然是在船上,但这整间屋子的布局和外面的豪宅没有什么不同。纯西式的繁复装修,处处透露着细节上的完美。厚重的窗帘将屋子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了开来,加上现在船也没在开,严幼微有那么点恍神,以为自己正站在曾家大宅的某间屋子里。      她将整个房间欣赏一遍后,坐下来整理自己的采访稿。笔记上记得有点乱,幸好有录音笔,回去之后只要把材料整理出来交给任婷婷就可以了。她甚至都不用自己写稿子。因为有更高层的人却要对这篇稿子把关,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将稿子上的内容从头到尾又理了一遍,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近一个小时。她又吃了点东西垫饥,然后就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虽然这屋里起码有几百本书可以看,但现在的她一点儿看书的欲望都没有。她还差一张照片,一张可以表现致美董事长最完美一面的照片。      想到这里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望去。这间休息室在第三层,紧靠船头视野非常好。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甲板上的一些情况。      甲板上站着一堆人,尽管个个手里打着伞穿着深色衣服,但严幼微还一眼就认出了曾子牧。这个男人无论身处何方,永远都具有领袖气质。别人往他那儿一站就成了隐形人,哪怕不打聚光灯,你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落到他身上。      他正跟人说着什么,偶尔会抬手指指某个方向。孙晋扬站他身边替他打伞,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连天的雪花,在甲板上来回走动的时候步伐极快。好几次孙晋扬没反应过来,还站在原地发愣,曾子牧已经走进了雪里。      可惜距离远了点,不然严幼微真想拍张照片下来。认真的男人总是很有魅力,特别是这个男人还具有王者风范。      她就这么怔怔地站在窗外望着,手里拿着茶都快冷了也没挪一下身体。曾子牧像是有预感一样,在跟几个高层谈过话后他终于抬起头来,往严幼微所在的休息室看了一眼。      尽管两人隔着上百米的距离,但严幼微瞬间就感觉到了对方在视线落在了她身上。这让她有一种做坏事被人发现的感觉。      就在她准备放下窗帘转身回沙发的时候,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掏出来一看居然是曾子牧新给她的手机号,愣了一下才接了起来。      “很无聊吗?”      “有点。”      “我让晋扬上来,带你到处参观一下。”      严幼微笑道:“不用了,我不想参观船。我可不可以参观你的工作?”      电话那头曾子牧微微蹙眉:“你感兴趣?”      “一方面是感兴趣,另一方面我还缺一张照片。我想拍点你工作时的照片,到时候跟专访搁一块儿,行吗?”      此刻屋外的温度已过零下,风吹在脸上有些生疼。曾子牧只觉得严幼微的声音听上去暖暖的,倒是让他很舒服。于是他绷了一早上的脸终于放松了一些,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      严幼微放下电话赶紧去拿外套,又换上自己的皮鞋,蹬蹬蹬跑出去搭电梯。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在外面吃雪的准备,没想到曾子牧却说外面的视察已经结束,现在要转而关心起内里来。      于是那天中午时分,严幼微头一回参观了赫拉号的内部设施。她跟着曾子牧一路往前,去到了餐厅,看他使用几国语言跟各国厨师打招呼。有个外国佬十分热情,见到他激动地就要来个拥抱,曾子牧也没拒绝,平易近人到出乎想像。      除此之外他们还去了客房部,见到了负责接待的经理、管家甚至是女服务生。然后他们又绕到了电影院,曾子牧指着墙上贴的巨幅海报道:“韩宁特意要求摆这张。”      照片上韩宁曼妙的身材完美地展现了出来,是个男人看了都要喷鼻血。但严幼微偷偷看曾子牧的表情,发现他依旧淡然处之,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严幼微愈加吃不准那个传言是真是假了。      电影院位于游轮特别建造的超豪华商场的顶楼,他们又一路往下,绕着每一层走的时候,闪进严幼微眼中的都是那些女人最熟悉不过的世界名牌。尽管还有几天才开业,但里面的工作人员俱已到位,每个人都显得既专业又精干。      从商场出来后曾子牧又绕到了后面的游泳馆。这里除了普通的标准泳池外还有特别建造的温泉馆桑拿室美容院。听孙晋扬在那里介绍,这船上甚至还特意加建了一座医院,请来世界各地极为有名的整形师驻阵。      严幼微听得一愣一愣的,孙晋扬不由有些得意:“有些女人啊就怕别人知道她们在脸上动了刀子。借口来咱们船上玩几天,等到下船的时候长相跟上船的时候就会略有不同。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她们会在船上动刀子。”      曾子牧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严幼微一眼:“你要不要试试?”      “噗!”孙晋扬忍不住笑了出来,“哥,幼微长得挺好看的,你别埋汰人。”      “是吗?”      在曾子牧冷静的视线下,严幼微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怀疑。但她顾不得跟人拌嘴,举起手里的高筒炮就把这转头间的曾子牧一张不落地拍了下来。      曾先生不由皱眉:“你还要拍多久?”他记得自己只答应登一张照片吧。      严幼微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觉得各个角度都很不错,于是满意道:“差不多了,回去拿给婷婷,看总编要不要一起来挑一挑。”      曾子牧嘴角微扯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两个人这一轮走下来都快下午三点了,严幼微虽然吃了点点心垫饥,这会儿也饿得有些慌了。      于是曾子牧带她去餐厅吃饭。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孙晋扬也很自然地跟了进来。但曾子牧直接一抬手,开口道:“你去隔壁。”      孙晋扬用眼神骂了一句“有异性没人性”,灰溜溜地停住了脚步,看着包厢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合上,气得咬牙切齿。      严幼微回头看一眼合上的门,不解道:“怎么了,你有话要说?”      曾子牧直接冲她伸手:“把相机拿来。”      “干什么?”      “给我。”      “为什么?”严幼微不免紧张起来,紧紧地把相机护在身后,“你答应了让我拍的。”      “我确实答应了让你拍,也答应在专访上配一张照片。但我并没有答应你可以拿我的照片随便给不相干的人挑选。登什么照片由我来定。”      他说话的时候露出了惯常的命令式口吻,那居高临下的气势简直要把严幼微直接压倒。他虽然没说,但那脸上明满了“傲气”两个字,仿佛在说:我曾子牧的照片,岂容得那些人随便挑挑捡捡。      严幼微犹豫了起来:“采、采访内容要经主编审核的,你这稿子比较特殊,总,总编辑也要看的。”      “稿子可以给他们看,但照片不行。”      “为什么?你上大学的时候也总有女生偷拍你的照片啊,也没见你有什么嘛。”      “时过境迁。严幼微,我已经不是大学时的那个曾子牧了,都过去快十年了,你觉得我还会是从前的那个我吗?”      这话题转得似乎有点快,并且还带了点怀旧的味道。严幼微一时反应不过来,相机就还紧紧地握在手里。      曾子牧慢慢地朝她走过来,每走一步都给人巨大的压迫感。严幼微没来由地就紧张起来,随着他紧逼的步伐慢慢向后退,退到最后腿肚子打到了沙发上,她两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曾子牧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笑容看上去很不友善,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他修长的身体离严幼微越来越近,简直就在咫尺之间。      严幼微费力地抬头去看他,只觉得像是一座大山迎面压了过来。而当对方低下头来贴近她的额头时,严幼微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瞬间停止了。      曾子牧就这么带着极具侵略性的微笑,伸出手来,慢慢抚上了严幼微的背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JJ有点抽,明明后面还有章节,可点下一章却直接跳到最后了。大家记得回到文章目录页面,直接点章节进入,这样就能看到最新章了。 13 13、狼狈 ...   严幼微禁不住倒吸一口气,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      曾子牧的手其实并没有碰到她,而是擦过她的衣服向下滑去。但就是这样严幼微也觉得腰部发酸双腿发软,就像有无数只小虫钻进了她的衣服里,在她的皮肤上肆无忌惮得爬着。      这个家伙根本是故意的。他从前就知道自己受不了这样,一旦有人在她背后搞点什么小动作,她的腰就会酸得要命。      而他对此似乎乐此不疲,满眼得意的笑容贴在她的脸颊边,最后把手停在了她的手边,趁她不注意就把相机拿了过去。      然后他打开盖子取出记忆卡。严幼微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想要抢,曾子牧却直接走到墙边,把记忆卡□□了电视机的某个槽里,拿了摇控器认真地看了起来。      严幼微拍的时候也没注意,现在跟着一看倒也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她竟拍了一两百张照片,从各个角度将曾子牧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不当狗仔真是可惜了。”      这句话绝对不是在赞扬她的摄影技术好。严幼微只当没听见,板着脸看着那些照片。曾子牧快速浏览了一遍后,挑出一张在厨房时他跟某位大厨对话的照片,然后转头看严幼微:“就用它。”      “为什么?”      “不觉得很有走基层的感觉?”      严幼微无力抚额,这男人还真把自己当领导来看了。果然人一旦有了权势和财富,自信心就会膨胀。几年不见严幼微愈发觉得曾子牧身上的那股霸气越来越浓厚了。      她突然意识到,过度招惹这个男人讨不到好处。      于是她点头同意:“好,就用这张。把卡还我吧。”      曾子牧却只把相机递了过去:“卡我留下了,照片我会发到你邮箱里。买卡花了多少钱,找我报销。”      “有必要这样吗,我的人品你信不过?”      “你的职业我信不过。你是记者,捕捉信息就是你的天职。但对我来说,你这样的人最危险,也最不可信。”      严幼微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曾先生,这是我的记忆卡,我不同意把它卖给你,请你把它还给我。”      “可那是我的照片。如果你执意要拿回卡的话,我唯有把所有的照片全都删除。严小姐,你留着我这么多照片有什么用?难道夜深人静你还想拿出来欣赏一番?”      严幼微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他。曾子牧的话语里含有明显的威胁意味,她除了乖乖接受别无他法。      正巧这时服务员陆续把菜端了进来,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闭嘴,待到菜摆了满桌人都退出去后,他们面对面坐了下来,隔了最远的距离吃了一餐无声的饭。      吃过饭后曾子牧拿了严幼微的大衣给她披上,在她开口之前插嘴道:“今天先到这里,你累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然后他不由分说把严幼微推出餐厅,叫来孙晋扬送她上车,自己则继续留在赫拉号上忙工作上的事情。      严幼微知道那张卡是拿不回来了,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认命地上了车。当车子启动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回头去看,但眼前除了巨大豪华的赫拉号外,什么也看不见。      回去的路上坐的还是来时的那辆加长悍马,高调到惹眼。严幼微坐在车里,想像着马路上的行人看到时侧目的表情,不由连连连摇头。      司机从驾驶座打内线电话进来,严幼微拿起挂在车内的固定电话,就听对方礼貌地问:“严小姐准备去哪里?”      严幼微想想包里的采访录音,回答道:“去第一晚报社。”      然后她给任婷婷打电话,告诉她采访已经搞定。任婷婷正跟家人在外面吃饭,接到电话后把孩子往父母怀里一塞,立马开车往报社赶。      超级大新闻面前,记者们的私人时间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车子一路往东开,开到离报社只隔一条街的马路上,严幼微突然让司机停了下来。报社门前那条路太窄,而且最近正在修路,挖得到处都是坑。这么个大家伙开进去不容易,要开出来就更困难了。      司机有些为难:“董事长让我把您安全送到家。”      “没关系,我今晚一时半会不回家。我有工作要忙,你先回去吧,替我谢谢曾子牧。”      司机听她这么自然地直呼董事长的名字,心知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为了不得罪严幼微,他听从了她的建议,调头开车回去了。      严幼微则背着包往另一个方面走去。这会儿都快八点了,报社前面的那条布满坑洞的路上早就没人了。两边的小店也因为修路的关系早早地关门结束营业,此刻只剩几盏路灯晃着微弱的光线给她照亮面前的一小块路面。      在安静的街道上,严幼微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走到一片布满石子的路面时,她鞋跟踩到了块小石子,人就不受控制地往旁边的墙上一倒。她吓得赶紧扶着墙不动,正准备蹲下来查看脚踩有没有受伤,背后却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她半弯的身子回头想看看情况,那人却直接跑过她身边,顺手扯下了她肩上的背包,一溜烟儿就跑出了十来米远。      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严幼微简直呆了,她愣了五秒后才反应过来,立马直起身子去追。黑夜里她看不清路面,两只眼睛只顾盯着前面那个抢包贼,跑动中一不留神就踩了个空,直接就往路边新挖的某个坑里掉。      一声尖叫划破暗夜的报社大街,严幼微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重重地砸在硬石上,疼痛中似乎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正用力把她整个人往上提。      她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扒着洞口的地面,尽量用力配合救她的路人。两个人一人往上拉,另一人拼命往上蹿,折腾了一两分钟后,严幼微总算是爬出了洞口。      她来不及看清救她的“恩人”,甩了鞋子就要去追。那人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扯了回来。      “追不上了,已经没影了。”      “可他抢了我的包,里面有采访资料。”      路人却淡淡道:“跟命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      这话像一记重锤,用力地砸在严幼微的心头上。她一下子想起阳阳和父母来了,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今天她算运气好,正好有人路过这里救了她一命。如果没有这个路人的话,她大概就得在坑底待一整晚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向对方道谢:“今天真是谢谢您了,多亏了您帮忙。”      “没关系。”      这人从头到尾语气始终淡淡的,明明刚才发生了挺危险的事情,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救了严幼微就跟买了把葱这么平常。      严幼微不禁对这个男人好奇起来,借着路灯光打量了他几眼。这人长得挺高,一眼望去就知道身材挺不错。再看那张脸,虽然大半掩在了夜色里,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五官分明挺拔,薄削的双唇弧度很漂亮。      不知怎么的,严幼微就像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这个男人。尽管她并没看清那人的长相。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打量,微微抬头扫她一眼:“你的鞋掉坑里了。”      严幼微这才发觉,一只鞋真的掉进了坑里。另一只则被她甩在了一旁。她的丝袜全都破了,从头到尾彻底抽丝。她低头一看两条腿,上面有很明显的擦伤痕迹,用手一摸还挺疼的。      这会儿的她真是狼狈到了极点。      她一脸尴尬地看了对方一眼,刚想开口就听身后任婷婷在叫她:“幼微,你这是怎么了?”      严幼微就像抓着了根救命稻草,原本乱糟糟的心立马安定了下来。她半靠在任婷婷身上,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任婷婷一听说采访录音让人抢了,立马尖叫起来:“那怎么办?这可是大事儿。”      严幼微也点头,还没说话“恩人”就先开口了:“你是她的朋友吧。她刚才差点没命,你见了她却只关心稿子的事情,是不是有点无情?”      这人一开口任婷婷才注意到他。本来他说教的口气挺让人生气的,任婷婷正想刺他几句。结果一抬头看清来人的长相,她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啊,江主播,您比我早到啊,真对不起,路上有点堵。”      严幼微一脸疑惑地看着任婷婷,对方立马笑着给她介绍:“这是新闻台的江主播。”然后又冲江主播道,“这是我们报社的严记者。”      严幼微正打算伸手跟他握个手,对方却已要转身往报社大楼走去:“先回报社再说吧。”      “好好。”任婷婷立马拉着严幼微跟上。      三个人一起到了任婷婷的办公室,严幼微一进屋就倒进了沙发里,摸着擦伤的膝盖疼得直抽气儿:“现在怎么办,小偷抢了我的包,采访录音还在包里。钱倒不重要,关键是录音笔……”      “那不是小偷。”      严幼微一愣,抬头看向“救命恩人”。只听对方依旧淡淡道:“那人就是冲着你的录音笔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就有妹了猜出来老曾是为了拿小严的相机才这么做的啦。哎呀,什么都瞒不过你们,给不给作者留活路啦。 14 14、男神 ...   严幼微突然有种神探从天而降的感觉。      这个江主播撇开他的长相不谈,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异常自信。他说话的时候带了一点自我的感觉,什么话像是从他嘴巴里吐出来,那就是盖棺定论了。      再看任婷婷,一脸花痴样的看着对方,十成十像个小粉丝的样子。这样的任婷婷非常少见,在严幼微的印象里,她对她那个前夫娄海平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今天居然对个主播露出这样崇拜的神情,简直是奇迹。      以她对任婷婷的了解,这个江主播十有八九大有来头。      严幼微就忍不住去打量江主播。正巧他说完这话后也朝她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无意地撞在了一起。      那是一双很漂亮又充满坚毅的眼睛,当你看到那里面的眼神时,似乎对方说什么都会让人信服。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亲和力吧。当主播就得有这种气质才行,这样他报的每一条新闻老百姓才会真心实意地相信。      而严幼微显然也对他说的那个理论有了几分信服,只是她还需要一点真凭实据。于是她问:“何以见得?也许他只是一个偶尔路过的抢包犯罢了。”      江主播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你们报社门前这条路挖了不是一两天了吧。”      “一个多星期了,真是烦死了。”任婷婷抢在前头插嘴。      “这样的一条路,白天估计都没多少人会走,夜里就更没有了。更何况你们这附近不是住宅区而是商用区,白天还有人上班来来往往,到了晚上人都下班了,不大会有人再往这里走了。做贼的虽然喜欢僻静的地方,但做案总得找受害人。一条连人都没有的路,而且挖得到处都是坑,我想贼也不会找这种地方开张吧。”      他说到最后用了一点幽默的语气,严幼微忍不住就笑了。江主播听到她的笑声转过头来,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也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不过他们两个很快就都不笑了。严幼微觉得事情有些严重:“照你这么说,那个人是故意等在那里的。他知道我会采访曾子牧,也知道我这会儿会回报社来交稿。婷婷,咱们报社有内奸?”      任婷婷两手一摊:“应该不会啊。知道你采访曾子牧的人不少,但知道你这会儿来报社的一共也没几个人。就我爸妈和我,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送我回来的司机。但他不会,他是曾子牧的人,没道理抢我的采访稿。”      “那这人是怎么出现的?”      “也许有另一种可能。”江主播沉吟片刻道,“这个人或许并不知道你今晚就会回来。但这个人肯定知道你要采访的事情,并且知道这稿子什么时候会发。这个人在守株待兔。因为他知道,不管你什么时候拿到采访稿,你都得回报社来整理稿子。而他就守在那里,一旦你出现他就下手。今晚算是他运气好碰巧撞上了。”      这个分析有点道理,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录音笔没了,采访稿就写不了。任婷婷终于露出点焦躁来。她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给曾子牧打个电话,问问他能不能在电话里把采访内容再说一遍。”      严幼微点头去拨电话,响了半天手机接起来后传来的却是孙晋扬的声音:“我哥他走啦,去新加坡啦,明天晚上才会回来。是啊幼微,他这会儿人在飞机上呢,肯定没法接受你的采访啊。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严幼微身上大伤没有小伤倒是不少,不说不觉得,一说她就觉得浑身骨架都在疼。听说曾子牧不在她就有些泄气,无奈地叹了一声道:“算了,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行了,我没事儿,你别管了,我一会儿就去医院。”      她挂了电话冲任婷婷无奈地摇头。任婷婷愁得满脸的五官全都挤到一处儿了。她拍着额头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走着,突然眼前出现一道黑影,生生把她拦停下来。      “不好意思任主编,采访证可不可以先给我?”      江主播一脸寡淡的表情站在她面前,虽然不带一点笑意,但整张脸看起来还是秀色可餐。任婷婷一下子就举手投降:“不好意思,你瞧我一着急就给忘了。来,这是后天上船的通行证,这是采访证,这次真是辛苦您了。”      “应该的。”江主播拿了东西后转身要走,走过严幼微身边的时候又停下来打量了她一番。严幼微以为他有话要说,但他只是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大步离开了。      任婷婷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呢喃一句:“真是极品啊。”      “这人到底是谁啊?”      任婷婷立马伸出手指戳她脑门:“没事能不能多看点新闻啊。新闻台当家男主播江承宗,整个集团的首席一枝花啊,你居然不认识。”      “他平时播几点的新闻?”      “七点啊,最最黄金档的新闻。对了,他晚上十点还有一档深度探讨类的新闻节目,你都不看吗?”      严幼微一摊手:“七点的时候阳阳在看动画片。十点的时候我妈在看电视剧。看来我跟这个江主播的节目没缘分。”      “跟节目没缘分有什么关系,跟人有缘分不就行了。”      看任婷婷笑得一脸贼样,严幼微忍不住提醒她:“口水快要掉下来了。”      任婷婷满不在乎:“对着江承宗流口水不算什么丢脸的事情。全国有多少少女、妇女、大妈甚至是奶奶每天看他的节目都在流口水啊。男人长成这样真是妖孽,简直不给我们女人留活路。”      严幼微这才仔细回忆起这个江承宗的长相。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确实很好,五官精致气质出众,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而且他漂亮虽漂亮,却一点也不娘气,说话做事都透着男人该有的果断和坚韧,很符合男神该有的一切特点。      但就算这样,任婷婷这种现实的女人也不会轻易就被折服的。这里面肯定还有点别的她不知道的东西。      任婷婷拿张纸给自己煽风:“他要只是个主播,我最多也就看几眼欣赏一下罢了,用得着向他这么卑躬屈膝吗?娄海平说了,这个姓江的背景可不简单。他从前刚进台的时候上头就要力捧他做黄金档男主播。可他居然拒绝了,非要当个跑一线的记者。你看他这长相一定想不到他去过这个世上几乎所有危险的地方,中东、南美、非洲,哪里有打仗的哪里就有他。”      “他以前是个战地记者?”      “可以这么说。人家都说新闻部有个不怕死的‘成宗皇帝’,说的就是他啊。”      任婷婷这么一说,严幼微就想起来了。她似乎是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但没人提起也就忘了。      “那他现在怎么改行当主播了?是不是在前线的时候受了伤还是受了刺激?”      “不知道。他当主播也就最近一年的事情。反正听说他某次从前线回来就打申请要到幕前来。申请刚一打上去立马就批了,第二天就让他上了五分钟整点新闻。一个星期后播午间新闻,一个月后黄金档的新闻男主播就换人了。你说这样的人没点强悍的背景能行吗?娄海平是什么人,集团的小开都跟他称兄道弟的,可见这个江承宗不简单了。”      任婷婷说得口干舌燥,严幼微却只是淡然地笑着。任婷婷说到最后一拍脑门自嘲道:“你看我这猪脑子,我都忘了你从前是跟过曾子牧的。这样的大人物你都不放在眼里,江承宗也未必入得了你的眼了。”      不理会她的调侃,严幼微又问:“这么晚了你把他叫来干什么?”      “拿采访证啊。赫拉号首航的通行证拿到了。江主播说他明天一整天都有事情,我想着正巧要来跟你赶稿子,就麻烦他这会儿走一趟了。”      “通行证拿到了?”      “是啊,今天下午快递到咱们报社的。肯定是曾子牧让人干的,不直接寄去电视台,拐着弯的送到报社来。这是赤裸裸地提醒你,微啊,你欠人家一份大大的人情啊。”      严幼微不由撇嘴:“关我什么事儿,我才不在乎。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采访稿没了怎么办?”      一说到这个,任婷婷立马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啊。曾子牧好死不死这会儿去新加坡,赫拉号后天就首航了,这个专访肯定是赶不上首航的时候一道儿出了。这下子咱俩都完了,挨批是肯定的,搞不好还得扣钱。”      “挨批行,扣钱可不行。上头要是扣我工资,这个采访我就不做了,谁爱做谁做吧。”      任婷婷上来一把挽着她的胳膊,又露出做贼似的笑容:“哟,瞧你这口气大的。合着你是摸透了这个采访曾子牧只让你一个人做是吧。尾巴都翘上天了,到底是在一张床上睡过的,这情分就是不一般吧。”      严幼微伸手打了她脑门一下:“行了,别没个正经了。先陪我去医院吧,我的腿疼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大苏本来是想把江主播写成男配的,让他插在男女主中间好好搅和搅和。但这个人物一写吧,好像写得太好了,于是我就舍不得让他当男配了,因为我想写一部以他当男主的文了。所以接下来江主播戏会不会太多啦,时不时出来插个花什么的,刺激一下男主是可以的,但不会爱女主爱得跟什么似的,整天追着女主不放了。咱们得把他留给下个文或是下下个文的女主嘛。   还有大家也别一对比就觉得男主矫情男配深情什么的,等哪天江主播当了男主,说不定乃们更觉得他小鸡肚肠不可理遇呢。所谓关心则乱嘛。      小剧场   大苏:江主播,这回不好意思啊,削了您老的戏份,上回给您当男主角补偿行不?   江承宗:不稀罕。   大苏:切,口气还挺大。信不信作者我分分写死你!   江承宗:写死我,你上哪儿再找个这么完美的男主角去?   大苏:…… 15 15、亲孙子 ...   严幼微去到医院一检查,发现还挺严重。      医生初步检查后觉得有必要照X光。结果照了半天后发现右腿小腿骨上有一小段骨裂。严幼微无奈地看看任婷婷:“今天真是祸不单行。”      任婷婷只能安慰她:“知足吧,要不是江承宗路过,你这会儿还在坑底睡觉呢。”      “我又不傻,不会打你电话吗?搞不好你路过那里也跟我一道儿摔坑里,这才好玩呢。”      任婷婷一脸无奈地望着她:“你这么蠢萌的一面,幸好江承宗没看到。”      医生还在那里给她开药。严幼微最关心的是打石膏的问题。老医生捏着X光片看了半天,推推眼镜道:“你今天还是有个好消息的,情况不严重,不用打石膏。”      走出看诊室的时候任婷婷还在那里跟严幼微咬耳朵:“这年头,老大夫也卖萌啊。”      “谁说不是呢。对了,刚才有个事情忘了问你。你不是说江承宗改当主播了吗,怎么是他来拿采访通行证?”      任婷婷翻个白眼叹口气:“所以说你这人不识货啊。你知不知道放跑了一条什么样的大鱼啊。赫拉号首航,台里把当家主播都祭出来了。人家可是跑过前线,在枪林弹雨里抢新闻的。这次派他上阵,你也该知道曾家的份量有多少了。放弃曾子牧,真是你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微啊,你们当年到底是谁提的离婚,是他吗?”      “不用你管。”      任婷婷撇撇嘴做了个鬼脸,然后扶着她去病房休息。虽然不用打石膏,但医生还是建议留院观察一晚。毕竟严幼微摔坑里时撞到了身体很多部位,医生也怕有突发情况。      严幼微往病床上一靠,就支使任婷婷去给她买生活用品和吃的,顺便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怕父母担心她没说住院的事情,只说在报社赶稿子不能回去了。      挂断电话后病房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她有些无聊地翻着手机上的小游戏,冷不丁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接起来一听居然是孙晋扬的声音。对方相当热情,据他说已经到医院了,还问她在哪里。      严幼微跟曾子牧的这个表弟从前关系还可以,不说青梅竹马至少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她把病房号告诉了对方,挂了手机后又等了几分钟,就见孙晋扬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另一只手还拎了个果篮,完全是探病的架式。      严幼微无语:“这是谁的主意,你哥知道你来吗?”      “他知道。飞机一落地我就跟他说了。”      “所以是他叫你来的?这花也是他让你买的?”      孙晋扬的笑容有些讨好的意味:“探病是他的主意,花我是做主买的。女人不都喜欢这个嘛。”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态度这么友善,严幼微也不好翻脸,只能假装看果篮里的水果,琢磨着吃点什么,以此来打破病房里细微的尴尬。      孙晋扬倒不客气,坐下后就开始自己找水喝。他拿着一次性杯子转身,开口道:“嫂子,你别怪我哥。他这个人外冷内热。讨好女人的事情他不大会做,可他心里确实是惦记你的。”      严幼微白他一眼:“我比你了解他。”      “是是是,你们穿一条开档裤长大,在一口锅里吃了这么多年饭,又在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你肯定比我了解他。”      “孙晋扬!”      “行行,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来嫂子,吃水果。”孙晋扬边说边从果篮里拿出个苹果递过来。      “以后别叫我嫂子。” 严幼微抬眼扫了他两眼,犹豫着接了苹果。      就在这时任婷婷拎了两大袋子进来了。她一见孙晋扬愣了下,他们两个并不认识。严幼微赶紧介绍。一听说这是曾子牧的表弟,任婷婷那在社交场合打滚卖乖的本事立刻就显现了出来,拉着人家热络地套近乎,把严幼微这个病人完全忘到了后脑勺。      孙晋扬对她的热情有点招架不住,借口还有事情,赶紧脚底抹油走人。任婷婷望着他的背影发表了一通有钱人真好的感叹,然后拍拍严幼微的肩膀:“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记得联络一下曾子牧,看能不能抽空补个采访。”      “那个贼怎么办,要不要报案?”      “当然要。明天你出院我陪你去警局,要真抓着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严幼微目送咬牙切齿的任婷婷出院,打了个呵欠正准备歪一会儿,手机居然又响了。她有些疲倦地接起来一听,居然听到了曾子牧低沉的声音。      “晋扬说你的腿没事儿?”      明明是关心的话,说得这么别扭。严幼微也没好气回了一句:“我住院着呢,你说有事没事?”      “所以说让司机送你进门多好。”      “报社门前在修路,你那大家伙开不进去。算了,现在没空扯这个。我的采访怎么办?录音笔在包里,没有录音我写不了稿子。”      曾子牧顿了顿道:“我可以再接受一次,下不为例。”      烦燥了一晚上的严幼微终于露出笑容来:“太好了。不如就现在吧,就把之前的那些问题你再说一遍就好,我开手机录音。”      “我没空。”曾子牧拒绝得很干脆,“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所以打个电话给你。马上我就要去忙了。”      “那你明天……”      “明天一整天我都会很忙。赫拉号首航意义重大,你应该知道。”      严幼微当然知道。站在曾子牧的立场考虑,当然是花重金打造的世界级豪华巨轮首航高于一切。但对她一个小记者来说,采访稿才是最关键的。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这声音透过电话清楚地传进了曾子牧的耳朵里。他立马觉得心头像被人用两根鼓棒轻轻敲了一下,那感觉真是说不上来。      于是他提议:“这样吧,后天首航你也上船来,我抽空再见你一面。”      “我也上船?我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你们集团不是派了记者来做采访吗?应该会来不少人吧,你就跟他们一起。大家都是同事,你也有个照应。”      这个提议听起来还不错,但严幼微心里总是犯嘀咕。她犹豫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是为我考虑吗?”      “你觉得我在算计你吗?”      严幼微没说话,心里大大点头说了个“是”。      “严幼微!”曾子牧的声音透着股冷笑,“你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你有钱吗,还是有权?你连身材都不如别的女人好,没胸没屁股的,我有必要算计你吗?”      说完这番尖利的言论后,曾子牧依旧潇洒地一挂电话。严幼微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气得头顶冒烟,心里恨恨地想。当初他头一回打飞机时的傻帽样儿,她怎么就没拿相机拍下来呢?      严幼微窝着一肚子火在医院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任婷婷就来医院接她,着急上火地催促道:“赶紧回家收拾东西,还得去警局呢。你这脚能走路吗?要不让曾子牧派车接你到码头。这次机会难得,你可要把握住。”      严幼微抬眼看她一眼,总觉得她这最后一句是话里有话。但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了敲门声。      任婷婷过去开门,看到来人时不由愣了一下,随即转头冲严幼微道:“伯父来了。”      她嘴里说的伯父是柯建中的父亲。严幼微也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爸,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找你,去报社你不在,正好碰上婷婷,她说你住院了。”      任婷婷背着柯父冲严幼微吐吐舌头,完全没料到他居然真会找到医院来。看他们有话要说的样子,她识相地关门走人。      “我去办出院手续,你们慢慢聊。”      任婷婷走后病房里有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柯父打破了沉默:“你伤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没事儿爸,医生说不严重,就是一些擦伤。”      “那就好。”柯父拉了张椅子坐下,解释道,“我来得匆忙也没买东西。”      “没关系的,您不用客气。”      “你对我也很客气啊。”      严幼微暗暗吐舌头,她刚才说“您”这个字的时候,确实有点刻意保持距离。      柯父并不介意她的疏离,主动开口道歉:“上次的事情你妈做得太过分了,我回去已经说过她了。她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严幼微心里明白,柯母哪里是那种轻易会放弃的人。从前她就是个说一不二我行我素的人。这几年受了刺激脑子不太清楚,就更加不听劝了。柯父这么说不过是场面话,真正的情况可能是他把老伴儿关家里不许她出来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心软,柯建中年纪轻轻就没了,对两位老人的打击可想而知。失独老人的日子都很不好过啊。      “小严啊,阳阳这孩子虽说出生后我们二老就没怎么照顾过他。可在你妈的心里一直把他当亲孙子疼着的。她不知道那档子事情。建中没了后阳阳就成了她唯一的寄托了,所以我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让她时不时见见阳阳。我保证她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对方如此恳求,严幼微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而且说实话,一直以来她对柯父没什么意见,老人也很大度,知道阳阳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也没怎么样。现在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于是她点头同意了。柯父见状一直淡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他又关心了严幼微几句,就提出要告辞。      严幼微想要送他出门,他去已经站起来自己去开门了。走出大门的时候,差点跟门口的一个人撞到。严幼微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孙晋扬。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下章正式露脸,大家别急哈,别太想他哈。 16 16、流言 ...   在去赫拉号的路上,严幼微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昨天她跟柯建中父亲的谈话,孙晋扬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这几天对自己过分殷勤,到底是曾子牧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想法。如果他真的听到了,事情会不会变得很复杂?      但孙晋扬看上去像是全然不知情,一路上只顾跟她解释曾子牧让他来接她这桩事情。严幼微听了几句有点嫌烦,打断他道:“行了,你别为你表哥粉饰太平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另外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用夹在中间做和事佬,省点力气吧。”      “幼微,你跟我哥真的没希望了?”      “嗯。”      孙晋扬眨了眨眼睛,语出惊人:“那我追你好不好?”      严幼微立马被口水呛到,捂着胸口大声咳嗽起来。孙晋扬伸手给她拍背,笑道:“怎么,至于吓成这样?”      他那一只手刚抚上严幼微的背,对方立马往旁边挪了一大屁股,和他保持距离:“你?小屁孩还没断奶吧。”      孙晋扬比她跟曾子牧都小了好几岁,听说去年才从国外留学回来接管致美的一部分生意。看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严幼微哭笑不得:“行了,小孩子别掺和大人的事情。”      孙晋扬既不生气也不纠缠,两人就这么保持了一个人的距离坐车到了码头。严幼微来得比较晚,码头上除了工作人员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她腿脚不方便,孙晋扬让司机直接把车开上船,又贴心地让人送来轮椅推她去定好的房间。当他们两人在房门前道别的时候,严幼微抬头看着孙晋扬,突然觉得这个当年自己眼中的小屁孩,已经长成一个挺伟岸的大男人了。      当然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孙晋扬冲她挥挥手就转身离开了。严幼微正打算让人推她进房,就见隔壁房的门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江承宗!      对方也立马看到了她,走过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也不打招呼直接就问:“腿折了?”      “伤了一点骨头,医生说问题不大。”      江承宗没再多说什么,留下一句“那你小心”就自顾自走了。严幼微也没空理他,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间酒店式的小套间。进门是一个面积不大却很精致的小客厅,里面铺着厚厚的驼色羊毛地毯,配着深酒红色的两人小沙发。      右手边推门进去就是房间,还带一个私人卫生间,浴房浴缸一应俱全。在房间靠左手的墙上开了大大的两扇落地玻璃窗,工作人员特意推她到玻璃前,让她看看这间套房自带的一个小阳台。      这阳台并不朝海,但景色一点儿也不差。放眼望去底下竟是一大片绿地,看得严幼微目瞪口呆。工作人员还在她耳边介绍:“这是船上特别为贵宾准备的小型骑马场。等您的脚好了,也可以下场试一试。”      直到这一刻严幼微才稍微有点意识到赫拉号到底是艘什么样的船。曾子牧这个男人,在这方面真是太有商业头脑了,简直太会戳那些有钱人的软肋了。他建这艘船要传递的其实就是一个讯息。那就是只要你在陆地上能找到了东西,在这里全都能实现。      这艘船,其实就是一个会移动的海上小岛。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严幼微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去。吃饭的时候她只要在房间里的电脑上点餐,很快就会有人送过来。全程贴心服务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她因为腿脚不方便不想到处走动,剩下的时间就一直留在房间里上网。      她所住的这一层全是拿来招待媒体人员的。首航第一天,应邀上船的三家媒体派出的工作人员全都跑新闻去了,整个楼道都显得非常安静。严幼微本也是记者,却因为腿伤被排除在外。不过她并不觉得可惜。事实上她心里也清楚,即使她腿没问题,除了那个专访外其实采访估计也轮不到她。      人家是一个集体的,都是老熟人,她一个不熟悉的贸然□□去也不好。更何况那个江承宗听说出了名的□□,这次的采访任务交给了他,所有人就都得听他的。严幼微跟他又不熟,不熟悉他的脾气很容易得罪人。与其干了半天挨顿骂,不如坐在屋里喝咖啡来得惬意。      只是她心里也一直藏着件事情安定不下来。曾子牧的专访上头催得很厉害,必须要在首航结束前完成,以借着这股子东风打宣传。严幼微得到的消息是这次首航为期一周,也就是说她最好在这一两天内就见到曾子牧。      可摆在她面前的现实是,她根本连曾子牧的影子都见不到。      作为赫拉号的拥有者,他理所当然成了这艘船上最忙的人。即使严幼微现在还是他的夫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未必能有机会跟他一起坐下来喝杯茶。更何况她只是“前夫人”了。      她本想打电话给孙晋扬说说,看能不能挑个曾子牧有空的时间在电话里说上几句。可一想到早上孙晋扬的话,她又退却了。      那话听着像是玩笑话,可万一人家是认真的呢?      不管怎么样,前夫的表弟,有着这样尴尬身份的男人,她还是保持距离的为好。      结果她不去找人家,日理万机的曾董事长自然也不会来找她。第一天算是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晚上她在房里看电视里直播的各种赫拉号的新闻时,心里都有种说不出滋味。      任婷婷破天荒的没打电话来催她,这让她心略微安稳了一些。      可第二天起床没多久,逃不过的电话还是来了。她把目前的情况一说,任婷婷也颇为无奈:“这事儿也不是我想逼你,你的难处我知道。只是上头逼得紧,我也真的没办法。你人既然在船上,就动动脑筋想想办法吧,总不能闹了半天空手而归啊。”      这也是严幼微最担心的问题。这个采访对曾子牧来说就是个累赘,可对她来说却是一项不得不完成的工作。职场打拼,说轻松也不轻松。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烦恼,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悲哀啊。   她知道待在房间里是肯定不会想出办法来的,于是只能让人推着轮椅带她四处走走。主办方知道她腿脚不便,特意给她配了个女工作人员成天“侍候”她。      于是那天一整天,很多人都看到了一个略奇怪的场景。一个穿着并不特别光鲜的年轻女人,坐在轮椅上由工作人员在整艘船里到处游览。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但每个人都在猜测她的身份。上得了这艘船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像严幼微这么低调又神秘的女人真是不多见。一方面看着不像有钱人,另一方面负责给她推轮椅的却是赫拉号客房部的副经理。简直让人的好奇心瞬间爆棚。      于是一整天忙着连轴转的曾子牧,不可避免地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当天晚上跟一家超商连锁财集团的老总吃饭时,他抽空问孙晋扬:“你把幼微安排在了哪儿?”      “跟他们公司的一起啊。哥,你别担心,我安排得挺好的,我还特别拨了人去照顾她。”      “于是你派的人就满世界地推着轮椅带她到处逛?”      这个事情孙晋扬也听说了一些,当时就只当八卦听了,现在依旧不以为然:“人家腿不方便,不坐轮椅怎么办?好容易上船来一趟,总不能整天关屋子里吧。再说了,你费尽心机把她‘骗’上船,也得让人看看你的光辉成就吧。”      曾子牧瞪他一眼,不曾说话。      孙晋扬大了大胆子问道:“哥,那个抢包的,不会是你派的吧?”      曾子牧脸色愈加难看了:“我从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你看好手底下这些人,让他们认真做事少嚼舌根,船上客人的事情不许议论,再让我听到,直接走人。”      孙晋扬吐了吐舌头没再油嘴滑舌,老实点头答应下来。      那天晚饭曾子牧用得不多,酒还没喝尽兴他就以头痛为由提前散场。回到属于他个人的顶层豪华包间时,他略显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然后他走到柜子前,走开其中一个抽屉静静看着里面躺着的东西。那抽屉里只有一支录音笔,就是当初严幼微采访他时用的那一支。      抢包贼不是他派出去的,是严幼微所属集团的竞争对手派去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想给他们制造麻烦搞黄这次的专访。      但现在这支录音笔躺在了他的抽屉里,并且他完全没有还给严幼微的打算。      他拿着杯红酒走到房间外的露台上,倚着栏杆吹海风。夜晚的大海看上去特别深邃,就像人的内心一样,深沉而不见底。海水的咸腥味让他浑沌的脑子立马清明起来。他一抬手把酒连同酒杯一道扔进了无边的大海里,转身回了房间。      然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严幼微房间里的固定电话。      严幼微刚洗完澡正在吹头发,听到电话就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出去接。就听曾子牧略显沙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道:“这会儿,要不要到我房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今天这一章,乃们觉得晋扬弟弟会把听到的东西告诉曾董吗?另外,大家期待下一章的内容吗?星星眼。 17 17、绯闻女友 ...   现在?      严幼微愣了一下,抬头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九点了,这个时候让她过去,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   曾子牧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又加了一句:“你的采访,不着急吗?”      当然急!      一想到采访严幼微立马释然。做记者的就是这样,不管面对什么离奇的情况,只要是跟抢新闻有关的,立马就会变得很没原则。别说现在是九点,就是凌晨两点,采访对象愿意抽空见她,她也得立马飞奔而去。      于是她马上答应下来。曾子牧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马挂断电话,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你搭电梯到六楼,晋扬会在那里等你,他会带你上楼。”      虽然不明白曾子牧的用意,严幼微还是收拾好东西立马过去了。出门的时候却意外地没碰见那个一直待在隔壁房间等候她“吩咐”的女工作人员却没了身影。她平日里大开的房门也紧紧地关着。      严幼微的腿其实问题不太大,走几步路还可以的,只是时间不能太长。这么晚了又是去见曾子牧这样的人物,她也不愿意再麻烦别人。更何况曾子牧也没说可以带不相干的人过去。想到这里她就自己挪去搭电梯了。      上了六楼后孙晋扬果然等在那里,一见她就伸手过来要扶她。严幼微又想到昨天早上的那番话,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      孙晋扬不由乐了:“嫂子,不用这么紧张吧,真怕我追你不成?”      严幼微瞟他一眼:“乳臭未干。”      这四个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看不上孙晋扬的稚嫩。小孙同志尴尬地摸摸鼻子,慢慢地在前面领路。      整个六楼看起来像是一个极大的休闲运动中心,但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孙晋扬边走边解释:“这里只招待头等舱的客人。这会儿晚了,客人们都在吃饭闲聊,这里暂时没人。”      走出几步他又回头加了一句:“我哥特意吩咐的,让我从六楼带你上顶楼。”      “为什么?”      “因为我哥住顶楼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为什么非要从这里上顶楼,我直接自己上去不行吗?”      “你那里的电梯不通顶楼。这里的电梯也需要密码才能上去。那里是我哥的私人领地,除了他之外没人住那儿。那一整层都是他的。”      严幼微立马想起了之前做的功课,知道赫拉号的顶层属于私人空间,并不对外开放。原来是曾子牧自己用来享福了。      “一艘船,无论造得多么豪华,总得有几处别人花钱也去不了的地方。这样才能引起人的好奇心。我哥不方便下来找你,只能麻烦你上楼了。他希望尽量低调,不希望有人看到你进顶楼。”看着严幼微脸上的不解,孙晋扬笑得一脸神秘,“至于原因,你自己问他吧。”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进了电梯,才不过几秒电梯就停在了目的地。电梯门开的时候孙晋扬抬手轻轻推了严幼微一下:“去吧,我哥在等你,我就不进去了。”      一踏进顶楼的世界,严幼微就觉得有点冷嗖嗖的。她不自觉地拢了拢外套,穿过长长的挂满各式名画的走廊,推开一扇玻璃镶金木门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左右两边大门紧闭的一处走道。      她也不知道曾子牧在哪里,只是凭本能地往前走。当她走出几步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时,头顶上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继续往前,走到底。”      寂静的环境里突然传来人声,吓得她神色一变。可当她抬头的时候,却什么也看不见。这里肯定有摄像头,只是装得非常隐蔽,或许就藏在头顶发光的天花板里,而她却无法找到。      她不敢在这里久留,扶着墙加快了行走的步伐。等到她走进曾子牧的会客室时,受伤的右小腿又开始发胀发痛起来。      她下意识地扶住墙壁,曾子牧已经快步走上前来,扶着她往里走。他边走边道:“看来轮椅还是有必要的。”      “算了,太招摇。”严幼微扶着沙发慢慢坐下,轻轻松了口气后又道,“也别让人帮我推轮椅了。忙完了今天的采访我就在屋里专心写稿,不需要到处走了。”      “那人已经撤了。晋扬出发点很好,可惜没办成好事儿。你这样太过引人注目。”      严幼微想起刚才孙晋扬说的话,忍不住问:“你不希望别人看到我是不是?怕引起什么误会?”      虽然曾子牧结婚结得很低调,可并不代表这船上没有人认识她。万一流言传开,前妻上了前夫的游轮之类的,搞不好真有花边新闻传出。      对赫拉号来说,明星的花边点缀期间是增色,老板的桃色新闻夹杂期间可就不太妙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会有困扰。”      严幼微正从包里拿出录音笔来,听到这话一愣。曾子牧就在离她头顶三四十公分的距离处,声音从头顶直接钻进了耳朵里:“你希望自己成为我的绯闻女主角吗?”      “不,我一点儿也不希望。”      “所以,这一次只能委曲你了。我知道你希望过安静的生活,肯定不希望下了船后大批的记者涌进你家围着你采访。这样对阳阳也不好。”      听他提到“阳阳”严幼微总觉得怪怪的。她有点心虚,于是赶紧岔开话题:“谢谢你的周到考虑,我们还是聊一下那天采访的话题……”      “如果你喜欢这里,等以后我再请你上来玩。”      以后?哪还有什么以后。严幼微自认是个土鳖,这么高大上的生活并不适合她。      于是她笑着道:“谢谢。”却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打开录音笔,又拿出笔记本上记录的问题,一一对照着问了起来。      曾子牧是个记忆力超强的人,那天说过的话他竟都记得。严幼微每问一个他就答一个,内容和前几天采访的时候说得分毫不差,就像是看着稿子在读一样。      严幼微专注地听着他的叙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手却不自觉地抚在微微发疼的小腿上。曾子牧几次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在回答完第三个问题后,他终于自行打断提问,关心起严幼微的伤势来:“怎么,还疼?”      “本来不怎么疼了,刚刚走了几步……”      “晋扬说你是骨裂,为什么不打石膏?”      “只是一点点而已,情况不严重,医生说不用打。”      曾子牧一双眼睛在她腿上扫了几下,突然站起身来去拿电话。他拨号的时候还回头看严幼微一眼,吐出两个字:“庸医。”      随后高傲的曾董事长把他自认为医术高明的医生请了过来。      严幼微看到那医生进来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还在那里发愣,那高鼻子蓝眼睛帅气逼人的欧洲医生就已经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开始撩她的裤脚管了。      “曾,曾子牧!” 她有些慌乱地叫曾子牧的名字,希望他解释一下。      “你别动,让医生检查一下。”      “光这么看有什么用?”      “小姐,你别害怕。”那老外医生突然插嘴,居然说着一口挺流利的中文,“先让我看一下。你的腿肿成这个样子,看起来情况不太妙。”      严幼微心里暗骂“你这张乌鸦嘴”,但到底忍着没骂出声儿来。而事实证明,曾子牧请来的医生医术确实不一般。他光凭严幼微小腿的肿胀程度,以及他用手按压时对方的反应,就向曾子牧下了定论:“曾先生,我的初步意见是要打石膏,当然具体情况还是要照X光才好。”      曾子牧点点头,立马给孙晋扬打电话,让他带辆轮椅上来。那帅哥医生又跟曾子牧低声交流了几句,就说要回去做准备,先行离开了房间。      到这个时候严幼微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本来是来做采访的,现在却被人架着去打石膏了。当孙晋扬进来时,曾子牧很自然地就伸手去扶她起来。严幼微一手撑着沙发一脸无奈地望着对方:“我的采访还没完成。”      “瘸子还是采访,你自己选。”      “哪有那么严重。”      曾子牧才不理会她的小嘀咕,直接把她塞进轮椅里,冲孙晋扬道:“先带她下去,我一会儿就到。”      “不用了哥,交给我就行了。我保证会……”      孙晋扬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严幼微好奇抬头,就见曾子牧神情严肃地望着对方。不,应该用“瞪”这个字来形容更恰当。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孙晋扬推着轮椅出门,转身往来时的反方向走,搭了另一部电梯下楼。电梯停在了四楼的位置,严幼微一出电梯门就觉得这里挺眼熟。      她扭头问孙晋扬:“这是去整形医院的方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曾子牧确实向她介绍过船上的一家整形医院。可是……      “我断的是腿!”      “你放心,那里的医生不但会割双眼皮,基本的手术他们都会。那些都是个中高手,你在S市综合大医院看病的医生,水平都没他们高。”      尽管带着满心的疑问,严幼微还是任人宰割了一回。整个治疗过程曾子牧都陪在一旁一言不发,脸上始终没有一点笑意。      当一切都完成之后,严幼微累得几乎就要睡过去了。护士推着她往病房去的时候,她路过曾子牧的身边,就听他压低声音冲孙晋扬道:“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听到任何闲言碎语。”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下这周的更新计划。跟上周一样,除了周日外,到下星期三每天都会更新。   另外我要自我检讨,昨天不该嘴贱撩拨你们的。你们这么期待我却给不出干货,实在是很抱歉啊。求原谅! 18 18、礼物 ...   严幼微在船上的医院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向窗外一看,已经大亮了。      她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电话吵醒的。阳阳几天没见她,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在电话那头高兴地大嚷大叫。严幼微这几天忙着采访的事情一时顾不得想儿子,此刻听到孩子奶声奶气叫“妈妈”的声音,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阳阳吵着要她赶紧回家,严幼微只能再三保证一下船就立马回家,并且答应给他买至少三个玩具,小朋友才依依不舍挂断了电话,由外公外婆喂早饭去了。      严幼微挂断电话后在脑子里将阳阳的脸想了五分钟,然后她睁开眼睛,突然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情。      她的采访还是没有完成!      她很想跟用“好事多磨”这四个字来说服自己。可挣扎了半天还是觉得没什么说服力。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她的考验吧,越是难得的东西,越要经历磨难才能得到。      想到这里,严幼微轻叹一声,掀了被子准备下床,却被自己的右小腿吓了一跳。      这画面真是壮观。      她翻了个白眼,伸手敲了敲,就听耳边有人笑道:“严小姐,你醒啦。”      护士推开门走了进来,严幼微冲她尴尬一笑。美女护士却理解地点点头:“你的伤不算严重,打一段时间石膏就好了。如果你觉得住这里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送您回房间。”      这个提议不错,严幼微立马就“麻烦”了人家一回。      美女护士笑起来甜甜的,两个酒碗真是人见人爱。她把严幼微推回房间后又将她的包递还给她,   礼貌又客气道:“严小姐,那你好好休息。对了,您的包里有曾先生送您的礼物。那,再见。”      说完这话护士就退了出去,贴心地把门从外面带上。严幼微还沉浸在她说的最后那番话里,迟疑了两秒后开始翻包。      包里的东西全被倒在了沙发上,她粗略看一下没发现特别的东西,全是她原本就搁里面的。唯一有点不同的是她的那本笔记本。她拿起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记录采访问题的一页被人折了一个角。      这个角折得挺大,而且挺工整,不像是不小心折的。翻到那一页上面除了她的笔迹外,还有另几个熟悉的字。      那是曾子牧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坚毅、果断、潇洒又充满力量。她伸手摸了摸,甚至能感觉到那力透纸背的力量就在自己的指腹间游走。      他只留了三个字:听录音。      严幼微立马打开录音笔,插上耳机听了起来。开头一段是她昨晚采访曾子牧的三个问题。后来因为打石膏的事情,录音被中断了。在一阵细微的杂音后,曾子牧的声音竟然又响了起来。      严幼微即使自信心爆棚也绝对不认为曾子牧会在录音笔中向她表白。于是她按捺着性子听了下去,听到最后结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简直比被人表白还要激动和感动。      录音时间很长,粗略一算大概说了有二十来分钟。在这二十分钟里,曾子牧当了一回采访者与被采访者。严幼微仔细想了想,他当时应该是这样的。      一手拿着她的采访日记,念一个上面记录的问题,然后滔滔不绝说上一大堆。再念一个问题,再做一大段的回答。如此往复十几遍后,终于成就了一篇条理清晰内容丰富的采访录音。      换句话说,曾子牧在这二十分钟里一直在自问自答,几乎完美地替严幼微准备了一份采访记录。有了这份录音,她马上就可以开始写稿,甚至直接传给任婷婷让她去搞定就可以了。      这真是一个意外之喜。本来严幼微还在懊恼自己昨晚的行为,明明人家抽出空来了,但她却不争气地睡着了。      曾子牧这么做无异相当有绅士风度,甚至可以说很是体贴。这让严幼微一下子想起从前两人一起念书时的情景。      严幼微比他小一岁,年年都跟在他的屁股后头问问题。曾子牧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既无奈又嫌弃,给她讲解的时候态度也不太和善。但无论他怎么嫌弃,每次重大考试,比如期末考试前,曾子牧总会为她准备各科的笔记要点。      曾子牧自己说这是他从前用过的,现在用不着了才给她的。但严幼微并不傻,如果曾子牧真有这东西的话,一早就该给她了。很显然这东西是他为她专门做的,里面还特别根据她一个学期以来问的问题分了侧重点。对她薄弱的环节进行了巩固和加深,以确保她在考试时可以更好地发挥。      在严幼微的学习生涯中,曾子牧就像是一只领路的帆船,尽管离得时近时远,但她总是跟着他的轨迹在行走。他在无意中引领着她,甚至到最后连大学她都稀哩糊涂和他填了同一所。      有这么一个哥哥罩着其实真的挺好的。严幼微高考结束后曾忍不住跟曾子牧大发感慨:“真希望下辈子还有你这么个哥哥,最好是亲生的。”      曾子牧当时喝着她给买的饮料,不屑道:“我可不希望下辈子还有你这个妹妹,哪怕是表的。”      严幼微拿着那份录音发了会儿呆,心想跟曾子牧做朋友,真的要比做夫妻轻松舒服多了。      有了这份录音,她一整天都没再出过门,从早上一直写稿写到黄昏时分,期间跟任婷婷通了无数个电话,两人就内容做了好几次调整。      任婷婷几次调侃说曾子牧对她情深意重,都被严幼微直接吐槽了回去,还拿从前的那些例子来证明他们两人最多只是兄妹关系。      她虽然并不傻,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如果曾子牧可以拿着录音笔一个人完成采访,为什么不能接受她的电话采访,而非要请她上船呢?      这个问题任婷婷想到了,却没有点破。      当成稿终于写成发出去后,严幼微疲倦地打了个呵欠,然后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她至少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她上一顿吃的还是昨天的晚餐。      解决掉心头的大事后,人似乎对饥饿的感觉就会成倍增加。严幼微转着轮椅去倒水喝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握杯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原来人在饿极了的时候,真的会有这样的反应。      于是她赶紧上网订餐。平日里迅速又体贴的服务今天却打了折扣,她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有人送东西来,饥饿之余就决定自己出去找东西吃。      她刚开门想要把轮椅转出去,就见走廊一头江承宗款款走了过来。他步伐沉稳神态自然,倒不像是抢新闻抢得团团转那种。      本来这次上船的媒体就不多,主办方对他们都是大行方便之门,新闻根本不用抢,早就有人将重要事项打印成册送了过来。媒体只要按时间表到场拍摄即可。      三家媒体资源相同连新闻内容都差不多。要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就只能算严幼微的那篇专访了。      她看到江承宗就主动向对方打招呼,对方停在了她面前,看着她绑满石膏的腿,皱眉道:“伤得真不轻。”      “还是多亏了你。要是没你,我估计更惨。”      “下次抢新闻注意点,人命还是新闻,你自己挑。”      江承宗这话听着有点耳熟,好像昨晚也有人这么对她讲过。严幼微的眼前立马出现曾子牧的脸,但她强行把那画面甩了出去,故作轻松跟江承宗开玩笑:“听说你以前抢新闻可是拼命三郎,你不是当了很久的战地记者吗?跟你一比,我真的不算什么了。”      江承宗脸色平淡,回了她一句:“我有病,你也有吗?”      这话说得很噎人,严幼微完全没词接了。两人默默看了对方一会儿,大概江承宗也觉得话说重了,主动开口转移了话题:“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东西吃。今天网上订餐好慢,半个多小时了也没动静。”      “你不走运。今天船上有大宴,听说厨房那边的协调出了点小问题,你的晚餐他们肯定收到了,不过可能还要过一会儿才能送来。你还是回去等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吃的。”      江承宗说完也不等严幼微有反应,径直打开自己那间的房门走了进去,连声道别的话都没有。      严幼微越来越觉得这个晚间新闻当家男主播脾气古怪。但想想他的话也有道理,只能无奈耸肩,关上门继续等。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她终于想起来要给曾子牧打个电话了。电话接通的时候背景声音略显嘈杂,严幼微这才想起刚才江承宗的话。      今天船上有大宴,曾子牧应该正在赴宴。于是她赶紧致歉:“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是。”      真是不客气啊。严幼微只能接嘴道:“那我挂了。”      “已经打扰了,就把话说完再挂吧,反正你从小就这样,习惯了。”      曾子牧的话音刚落,严幼微就听到电话里有女人软糯的声音响起。对方似乎在跟曾子牧说话,但曾子牧连一点回应都没有,似乎还故意走开了,挑了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又道:“好了,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严幼微来不及思考刚才的情况,略带感激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专访我已经写完了,辛苦你了。”      曾子牧安静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却有点冲:“道声谢就够了吗?严幼微,你得拿点诚意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曾哥哥说要诚意,严妹子低头看看自己,既没钱也没权,连胸都不太多。怎么办,拿什么诚意来奉献给人冢? 19 19、撒娇 ...   诚意?难不成要她以身相许?      严幼微这么一想不由想笑。她可不是没许过他,当初她委曲求全的时候,是他明摆着不要她的。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曾子牧肯定不会提这样的要求,于是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我请你吃饭,船上的东西随你点。”      “呵呵。”曾子牧笑得有点不给面子,“你是不是忘了,这船是我的,上面所有的东西也都是我的。你拿我的东西谢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严幼微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顿了顿没好气道:“那你想要什么?你说吧,只要在我经济范围允许内,我都给。”      “改天再说,反正你也没钱,贵的也要不了。”      这人说话真是尖刻,严幼微第一次气得想要挂电话。但随即对方又换了种态度,关心起她来:“腿好些了吗?”      “还好,就是行动不方便。”      “早知道你伤得这么重,不该让你上船来的。”      曾子牧态度一放软,严幼微也变得客气起来:“没关系,为了工作嘛。婷婷说了,今天开夜工,明天就可以上报了。到时候你要不要看看?”      “我对这种没兴趣。”      “自己的采访也没兴趣?”      “都是随便说来唬人的。”      严幼微吓了一跳:“你,你是胡说的?”      “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这篇稿子真实性有多大?”      他这么问,倒把严幼微给问住了。她仰着头想了半天,又摇了摇头:“不清楚。几年不见,我觉得自己不大了解你了。”      “我变了吗?”      “变了,变得还挺多的。”      曾子牧在电话那头轻咳两声:“那你倒说说,我都变了些什么?”      “成熟稳重了,以前的你有股年轻人的气息,现在就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还有呢?”      “圆滑世故了,人在商场滚,大概必须得这样吧。”      “继续。”      “脾气比以前差了。你以前从不乱挂我电话,最近这段时间你自己数数,你都挂了我多少回了,姓曾的。”      最后这三个字吐出来的时候,严幼微自己也愣了愣。这感觉就像又回到了十年前,他们还是好“兄弟”时的那种状态。她每次咬牙切齿喊出“姓曾的”三个字时,就代表她的心里对曾子牧存有很大的怨气。如果是当面说这话的,她一般还会抬手给曾子牧一拳头,以表示自己的愤怒。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再说出来,却让她觉得有点儿变味儿。他们终究不是当年两小无猜的亲密关系了,结婚又离婚,在一张床上睡过,又各自分道扬镳。他们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她却还用从前的方式跟他撒娇,未免不太妥当。怎么听怎么像是情人间互相抱怨似的。      于是她想开口解释两句,曾子牧的声音却插了进来:“看来你还和以前一样,对我挺了解。”      “我,我说对了吗?”      “对我的了解永远只停留在最肤浅的一面。”      严幼微再次无语。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电话真是打错了,早知道她就不该感动。      “你很闲吗,非要放弃那些名门淑女跟我在这里闲磨牙?”      “我记得电话明明是你打给我的,而且名门淑女跟你没什么两样,说不定比你更肤浅。”      “曾子牧!”严幼微终于忍不住想要暴走,“我要挂电话了,再……”      她的那上“见”还留在嘴边没说出来,房门竟让人从外面推开了。她一脸疑惑地望着走进来的江承宗,对方却理所当然道:“你没锁门。”      好吧,这是她的失误。只不过……      “你来干什么?”      江承宗面无表情抬起右手,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晚饭,你的。”      他的话音刚落,严幼微就闻到空气里阵阵饭菜的香味。她赶紧冲对方道:“你,你等我一下。”说完她又去跟曾子牧说话:“对不起,我先挂了。”      只是这话说出的当口,她才听清电话那里早已是一片忙音。不知道曾子牧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最后说那句话之前,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对他的那番评价相当贴切,就差加上“狂妄自大”四个字了。      然后她抬起头,给了江承宗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      “不客气。”江承宗也不多话,把袋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后,转身出了门。关门前他不忘回头提醒,“下回记得锁门。”      这干脆利落的劲儿比起曾子牧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严幼微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有这种吸引“极品”的潜质?      曾子牧挂了电话后一个人端着酒杯看了几眼,很快就有年轻女人想方设法靠了过来。她们无疑都是美丽端庄高雅的,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如此。但当她们和他说话对视的时候,那一双双眼睛里总是写着满满的渴求。渴求他的钱或者是他这个人,曾太太的头衔让这些自视甚高自封为名媛的女人全都迷失了自我。      他看着这些女人,再想想严幼微,真心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差存在。身材样貌处处都比严幼微好上几倍的女人百般讨好他,而他却需要去讨好那个处处不怎么样的女人,搞半天两人的波断还是不在一处儿。      有时候他也会想,或许他们真的不合适,节拍永远凑不到一起。不知道那个给她送饭的男人,是不是能踩准她的拍子?      他正这么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飘了过来。韩宁似笑非笑挑着眉望着他,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让他过去。曾子牧正嫌身边的人烦,便借了这个由头告辞走人。他还没走远刚才还暗暗斗得你死我活的那几个名媛立马结成统一战线,凑在一起嚼起了舌根。      “又是那个韩宁,真想找人把她做了。”      “她是什么东西,一个戏子,也妄想做致美的女主人?”      “整天勾引子牧,还当自己是天仙呢。”      “她身上哪一处不是假的,鼻子是隆的,胸是垫的,眼角是开的,估计连屁股也是假的。现在做她这么一套也不贵,有个几十万就行了。”      最后这话一出,几个女人同时看向说话的那个人,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这么了解行情,是不是自己也做过?      说话那女人立马心虚地打哈哈:“我,我也是听人说的。”      曾子牧刚走到韩宁面前,对方却笑着自嘲道:“我隔那么老远都闻到酸味儿了,那些女人真厉害。你到底哪里好,值得她们抢破头?”      曾子牧回头看一眼那些女人,淡淡道:“你去问她们。”      韩宁扯了扯嘴角:“明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没空。”      “真不给面子。我们导演请你吃饭你说没空,制片请你吃饭你也推掉。现在连我的面子也不给?”      “你们电影圈的事情我没兴趣。这次大家合作愉快,以后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找晋扬谈就可以了。”      韩宁不是那种爱撒娇的女人,高挑的个子看起来整个人具有一点攻击性。她不满地撇嘴:“立庭走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他的?现在连顿饭都不给面子,看来你们的情谊也不怎么样啊。”      曾子牧上下扫视着韩宁,把她看得有点心虚。几秒钟后她举手投降:“是是,是投资商让我找的你。人家有部新片想跟你合作,想用你的这艘船当拍摄基地。不管你同不同意,至少装装样子跟我吃个饭,也让我有交代嘛。”      曾子牧抿唇不语,最后放下酒杯大步走入了人群,连头都没回。      韩宁望着他的背影得意地笑了起来。既然没有拒绝,就证明他同意了。这个男人还真是她遇到过的最难搞的一个了。有时候她真挺佩服严幼微的,曾子牧这样的男人也像玩物一样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偏偏她还满不在乎。是不是世上真有这样的女人,明明手捧瑰宝却还视而不见呢?      她突然很想亲口去问问。      但她也只是想想罢了。只是她这么一想,刚刚吃完晚饭的严幼微就连打了几个喷嚏。看着满桌的狼籍,她心满意足地喝了半杯水,就差打个饱嗝了。      今天多亏了有江承宗,要不是他送饭来,自己恐怕就要饿死了。因为她点了饭菜,五分钟前才刚刚送来。      吃饱喝足后严幼微心情极其满足,推着轮椅就到阳台上去吹风。楼下的骑马场里打着巨型高光灯,把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有骑师牵着马过来,一脚跨上去驰骋起来,看得人心也跟着那马的步伐来回起伏。      海风迎面吹到脸上,严幼微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舒服得张开了。      难怪大家挤破头也想上这艘船了,像这样偶尔逃开尘世和陆地,享受汪洋大海中难得的宁静,也不失为一桩美妙的事情。      她就这么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底下几匹在场内尽情奔跑。也不知看了多久,突然所有的马都朝一个方向集体跑了过去,集合之后骑师们跳下马来,牵着马进了马厩。      严幼微还以为今晚的骑马时间结束了。却没想到几分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那是曾子牧,跟平常不太一样的装束,一身骑马装,显得更为挺拔干练。黑与白的颜色在灯光下很是显眼。      助手将他的马牵了过来,他凑近了拍拍马头似乎在和他交流。突然那马微微一昂头,似乎在向自己这边看。严幼微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但就是那马偶尔的一抬头,引得曾子牧也转身向严幼微这边瞧了过来。尽管两人隔了很远的距离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严幼微的心还是咯噔一下。      直觉告诉她,可能有事要发生。      果然一分钟后,曾子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严幼微接起来一听,对方第一句话就是:“下来,谢我的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曾的醋坛子啊,打翻了一地呢。江主播虽然被削了戏份,但他会继续像今天这样时不时出来硌应一个老曾同志的。一个出色的男配不在于戏份多少,而在于作用的大小!   另外,我们非常重要甘当搅屎棍的女配终于也正面出场了,大家不撒花鼓掌吗?    20 20、心思 ...   严幼微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曾子牧了。      夜里九点多,在空旷广袤的马场内,她坐着轮椅抬头看看比她大许多的棕色骏马,难以置信道:“你要我骑它,现在?”      “从前你一直说想要骑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可是我现在瘸了。”严幼微敲敲硬梆梆的石膏,一脸无奈。      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好玩,曾子牧也弯腰下去敲了敲,随即道:“不要紧,给你找匹小马,矮一点。你这石膏不算大。”      严幼微一时分不清他的用意,犹豫半天后问道:“你真的是为我好?”      “你觉得呢?”      “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深更半夜让她一瘸子上马背,简直就是看戏不怕台高,搞不好她另一条腿也得摔折了才算数。      曾子牧背光站在那里,双手抱胸一本正经:“我要想耍你,方法多得是。我没那太平洋时间。纯粹是今晚想到你从前说过的话,满足一下你的心愿罢了。机会难得,别错过。”      严幼微终于举手投降:“可我根本不会骑马。”      “你不会?”曾子牧一脸不相信,“你没跟柯建中学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处处平凡的柯建中唯一称得上的优点大概就是会骑马了。      他们上大学那会儿学校有一帮子吃饱了没事儿干的闲人,组织了个赛马协会,柯建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于是混进去成了其中的骨干。      有一年学校开运动会,赛马协会就在开幕式上秀了一把。十几个男生一身骑马装坐在马背上,浩浩荡荡进场的时候,全校师生都为之沸腾了。大概也就是从那时起,严幼微应该就注意到柯建中这个人了吧?      曾子牧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严幼微之所以喜欢柯建中,是不是就因为那骑马的英姿惹了少女的芳心?而那时候的曾子牧并不会骑马。      可能没有人相信,天不怕地不怕的曾家大少爷,运动学习社交处处拔尖的曾少爷,对于骑马却有几分恐惧。      人都有弱点,骑马就是他的软肋。因为小时候第一次上马背时被马甩下来过,曾子牧对这种脾气暴躁难以掌控的动物总是提不起兴致。      一直到后来大学毕业,他才慢慢克服了心理障碍,成了马背上的王者。      十年时光弹指而过,当年恩怨不断的三个人一个已经死了多年。另外的两个结了又离了,再重逢的时候,似乎从前的那些都变了。      曾子牧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打了石膏的严幼微叫下来骑马,或许就是为了弥补一下从前的遗憾吧。      那时候他还跟严幼微不分男女无话不谈的时候,小丫头曾缠着他一起去骑马。但他绷着一张脸严肃坚决地拒绝了。至今严幼微都不知道他曾经害怕骑马,这也是他们之间仅有几个秘密之一了。      严幼微有点不好意思:“他是教过我,可惜我有点笨,学不会。”      “是因为太笨学不会,还是面对他的时候心猿意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这话听着有点泛酸,但严幼微完全没闻出来,反倒听得她心头一紧。原来曾子牧到现在都以为她喜欢的人是柯建中。      可他也没错,在曾子牧的心里,柯建中是她的初恋,也是她最近的一任丈夫。他们还有了阳阳,怎么看这个男人也该在她心头占有最重的地位。      严幼微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为曾子牧的误会有些难过,另一方面又感到庆幸。或许就让他一直这么误会下去才好。这样她在他面前才能抬头挺胸地做人。这个世界总是这样,谁先动心谁就是输家,在人面前也像矮一截似的。      于是她顺水推舟承认道:“是啊,在心上人面前,人大概都要显得笨拙一点。”      “那今天你应该能学会了。这里没你的心上人,我的骑师水平肯定比姓柯的高。别说你只瘸了一条腿,就是没有腿,他也能教会你骑马。”      严幼微一脸无奈:“非要今天吗?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诚意。”曾子牧弯下腰来,突然伸出手,直接把严幼微从轮椅里抱了出来。场边已经有骑师牵来个头小一轮的幼马,一身深色的毛在光线下显出漂亮的反光来。      严幼微一看那马就来了兴致,也忘了自己正被人尴尬地抱在怀里。她忍不住冲曾子牧道:“抱我过去,让我摸摸。”      曾子牧却冲骑师一努嘴,对方直接把马又牵过来几步。严幼微和那匹马乌黑的眼珠对视了一下,又伸手去摸它的头。马的毛看上去光滑细腻,其实摸着有些粗糙。她伸手摸了两下觉得有些扎,就把手缩回来放到眼前看,嘴里喃喃道:“这毛扎着还挺疼的。”说完她又往手心里吹了两下。      这一系列动作严幼微都做得很自然。大概是平常总带孩子的缘故,她的一些举动不自觉地就带了几分孩子气。像是刚才吹手的动作,平常她就总给阳阳做。      她并没有意识到,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未满三岁的儿子,而是一个年过三十的成年男人。这男人曾和她同床共枕,曾和她肌肤相亲,现在他们又正紧紧地抱在一起。她做这样的动作,在曾子牧看来就带了几分暧昧和挑逗。而且他们离得这么近,夜风吹来的时候,严幼微的几根发丝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麻麻的,鼻子里又满是她的体香,淡淡的香味搞得人心神不宁。曾子牧突然有了一股吻她的冲动。      可严幼微丝毫没察觉到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内心汹涌的情绪,还在那里逗小马玩。于是骑马场上出现了挺诡异的一幕。赫拉号的主人曾董事长怀里抱了个女人,而那女人却只顾着跟马玩儿。      骑师看到这一幕识相地走开了,其他闲杂人等也被请了出去。偌大的草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两匹马。马场周围的高光灯从四面八方照过来,把整个场地照得比白天还亮。但这感觉又不像是白天,因为你仰头望着星空的时候还能看到星星和月亮。就像是白天和黑夜交织在了一起,有一种别样的浪漫感觉。      曾子牧是不太懂这些的,但这会儿他却感觉这一幕异常和谐,以往不愉快的种种似乎都暂时烟消云散了。      只是这种和谐总是不能长久。他们两人刚有了点心思,马场里突然出现了小意外。大约是因为船上电压不太稳定,也不知道是哪一盏灯出了故障,突然灯光就连续闪了几下。对场内的两个人来说这只是小事儿,但对那匹“涉世未深”的小马来说却是个意外的刺激。      小马受了一点惊吓,突然就激动起来。它猛得甩开了严幼微碰它的手,然后高高抬起两只前蹄,眼看着落下来的时候就要砸到严幼微的脑袋了。      曾子牧反应极快,立马转了半个圈把严幼微抱离了马蹄的范围。因为离心力太大,两个人重心不稳,一起摔在了草地上。      那马的蹄子重重地落回到地上后,撒开丫子就在场内疯跑了起来。      外头守着的那些人赶紧冲了过来,一部分人去处理两匹马的事情,另一部分人则跑过来围着曾子牧转。      严幼微这一下摔得挺疼,打了石膏的腿不小心砸在了地上,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但她抱怨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曾子牧吓了一跳。      “你,你流血了?”      曾子牧不在意地一抹额头:“被马蹄子蹭了一下,没事儿。”      他虽然说得轻松,可在别人听来一点儿也不轻松,尤其是那匹小马的骑师,紧张得连话都快不会说了。      一帮人手忙脚乱将他们两个送进了船上特别配备的医院里。曾子牧原本觉得小题大作了,这点小伤贴块胶布就行了。但想到严幼微的腿要检查,也就答应一起过去了。      医生给曾子牧贴胶布的时候,严幼微还在一边关心地问:“要不要做个整形手术?”      “没必要。”医生还没回答,曾子牧就抢在前头道。      “这里不是整形医院嘛,你好好做个手术,要不然可能会留疤啊。”      “能让致美的董事长成为我们这里第一位整形顾客,我感到十分荣幸。”鬼佬帅哥医生操着口中文半开玩笑道,但很快就在曾子牧的眼神逼视下乖乖闭上了嘴巴。      处理完他的伤口,医生又给严幼微看脚。东敲敲西捏捏半天后,医生肯定地对曾子牧道:“没有二次伤害,应该不要紧。”      “可是她当时觉得疼。”      “曾董事长,就算是好腿,砸一下也是会疼的。严小姐本来伤得就不严重,照您刚才的描述,那么一点冲击力,在石膏的保护下不会对她的腿造成新的伤害。”      严幼微让这洋医生的幽默给逗乐了。曾子牧不免有些被扫面子,于是挥挥手示意他出去。洋医生递给他一个“了解”的眼神,招呼着护士们一起出去了。      偌大的看诊室里就剩下严幼微和曾子牧两个人。他们两人的沙发靠在一起,严幼微打着石膏的右腿就搁在两只沙发中间的地板上。      曾子牧弯腰去敲石膏:“真的没事儿?”      “没事儿,已经不疼了。你呢,额头还疼?”      严幼微一边说一边弯腰去摸石膏,曾子牧则是听了她的话后,下意识地抬头去摸自己额角的伤口。他们两人一个弯腰一个抬头,时间“配合”地刚刚好。严幼微话音刚落,只觉自己的双唇上一热,似乎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      她睁眼仔细一看,发现曾子牧的双眼近在眼前。他们的四片唇,已经紧紧对贴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脖子以上的内容,大苏尽我最大的可能呈现给大家了。剩下的乃们只能自行想像了。臣妾没办法啊…… 21 21、意外 ...   分别三年之后,他们两人竟在这种情况下,无意识地接了吻。      双唇碰到一起的时候,身体瞬间产生了一股奇妙的感觉。不同于相恋中的男女该有的那种甜美刺激,那是一种复杂的感觉,融合的无数种情绪。青涩、过往、青春、甜蜜,但也有猜疑、嫉妒、不甘与绝望。      仿佛从小到大近三十年的光阴在心头刹那流过,一股汹涌的气流在胸前冲撞着,几乎要将整个胸膛都给炸开了。      这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接吻,却是感觉最强烈的一次。      看诊室里寂静无声,连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几乎听不到。一直到诊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家伙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才将这屋里的暧昧彻底打破。      孙晋扬发誓,如果开门前有人告诉他进屋后会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打死他也不敢开这个门。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鬼佬医生看他时是那种眼神了。敢情他是在警告自己,亏他还以为洋鬼子太热情,要跟他搅基呢。      孙晋扬推开门的时候嘴里还叫着“哥”,结果后面所有的话都在瞬间吞进了肚子里。他一对上曾子牧的眼神就吓得心脏漏跳了几拍,赶紧连声喊着“抱歉”,快速将门给关上了。      然后他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翻了个白眼灰溜溜地走掉了。      第二天两个人在办公室见面的时候,还是曾子牧主动提起了昨晚的事情。      “你昨天来干什么,有公务?”      孙晋扬坐在沙发扶手上,看着自家表哥的发旋摸鼻子讪笑道:“我听说你受伤了,特意来看你的。没想到……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都怪底下的人没搞清楚情况。”      曾子牧捧了杯清茶在手上,淡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来砸场子的。”      “哪能啊哥。我是那种没眼力劲儿的人吗?”      曾子牧回头,锐利的目光像把尖刀一样,将孙晋扬整个人的皮肉都给割了开来,从里到外看了遍。最后才从喉咙里逼出一句话:“我看你挺像。”      孙晋扬被他看得紧张不已,勉强笑着转移话题:“你别笑话我了哥。还是说说昨晚的情况吧,后来怎么样,搞定没有?”      “搞定什么?”      “我嫂子啊。”      “本来可能能搞定。拜你所赐,她吓得落荒而逃,到现在我还没再见过她。”      孙晋扬双手合掌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可嫂子她怎么这么害羞啊,我记得她从前脸皮挺厚的啊。”      “你这话让她听到,估计没好果子吃。”      “我习惯啦。从小你们两个就仗着比我大几岁,见天儿地欺负我。我本来还想着你们结婚了,给我生个小侄子,我就从小东西身上找补,把从前吃的亏全都找回来。没想到……”      曾子牧瞪他一眼:“我的孩子,你也敢碰?”      “不敢不敢,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孙晋扬想起昨晚听到的流言,又忍不住调侃曾子牧,“听说昨晚是匹爱尔兰小马发飙。怎么回事儿?”      “电流不稳灯闪了几下,马受了点惊。”      “啧啧。”孙晋扬立马摇头晃脑,“你们两个昨晚到底在马场干什么?深更半夜搂搂抱抱的,得有多干柴烈火啊,才把电流都给刺激坏了。下次注意点哥,公共场合。再说了,你不是不想让人拿幼微来说三道四嘛。昨天那马场一面对着的可是记者们住的房间,搞不好大家都看到了。这下子真是瞒不住了。”      曾子牧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站起身来走到玻璃前望着窗外的海景,头也不回道:“这件事情你去处理一下,我不希望听到关于昨晚的任何八卦新闻。他们都是聪明人,为了以后大家合作愉快,让他们注意点。”      “行。”孙晋扬无所谓地耸肩。记者们都是人精,别看他们整天到处挖八卦抢新闻,其实他们心里都门清儿,从来不踩那条不能越过的底线。市面上能找到的那些八卦,那都是报了也无伤大雅的。真正碰不得的东西他们从来不碰。      虽然致美董事长的花边新闻能赚大钱,但只要不是短视的人,谁也不会为了这么一点钱就毁了自己将来的前程。      孙晋扬立马拿起电话,给手底下的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人积极地把事情都给办好了。那些记者手里都摁着这条新闻等消息呢,现在一听禁口令来了,都很识相地删照片删视频,只当昨晚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挂了电话后孙晋扬伸个懒腰嚷嚷着要去游泳,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曾子牧叫住了:“晋扬我问你,你是不是对幼微有意思?”      孙晋扬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但他终究也有几分年轻男人的血性,不愿意当缩头乌龟,索性站定了回头反问:“如果我说是,哥你会生气吗?你们已经离婚了,她不是你的女人了。”      “不管离几次婚,她都是我的女人。”      孙晋扬觉得心里有一丝难受,但他硬挺着背没低头,抿唇片刻后在曾子牧的逼视下先苦笑了出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从没打过幼微的主意。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就算我真喜欢幼微,我也不可能娶她。”      这一点曾子牧并不否认。孙晋扬在外人看来当然是多金富贵的有钱少爷,家里钱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但他家里有个不省油的后妈,还有个处处跟他比心机的弟弟。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他必须娶一个家世背景同样雄厚的女人,才能给他一大把助力。严幼微这样的普通女人,显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曾子牧想到这里,看孙晋扬的眼神就带了几分赞赏。他的这个表弟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其实心里十分有谱。他的不靠谱只是迷惑人的假象。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他安排在公司的重要职位上了。      人人都当他是表哥给表弟开后门,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个表弟是他一个有力的臂膀,而非累赘。      于是他淡淡道:“昨晚的事情,我当没发生。”      孙晋扬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你还不相信我啊,我真不是故意打断你们亲热的。”      曾子牧一抬眼,孙晋扬赶紧改口:“行行,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行了吧。”      可是对严幼微来说,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呢?从昨晚回房间后她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事情来得太突然。跟前夫接吻已经是天大的尴尬了,居然还让人给撞破了。      她现在真恨不得一头跳进大海里算了。她觉得自己没脸见曾子牧,更没脸见孙晋扬。一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她整张脸就烧得慌。      她觉得这实在太不像自己了。从前她跟曾子牧没做夫妻前,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没做过。从小一起光着屁股洗“鸳鸯浴”就不提了,甚至曾子牧第一次做男人的时候,她都有在旁边帮过忙。      那时候两人也就十岁出头,那天本来是贪好玩拿家里的酒来喝。喝到后来人就有些发懵了,接下来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们谁都记不清了。      严幼微只记得自己手上似乎沾了粘糊糊的东西,一个劲儿地拿纸巾擦。至于曾子牧,则是对那件事情绝口不提,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从前的他们是如此胆大妄为惊世骇俗,可现在一个意外的吻居然能让她慌乱成这样。到底是因为年纪大了懂得羞耻心了,还是因为那颗以为已经死掉的心,其实只是在冬眠的状态。      那个吻就像是一把火苗,把严幼微那颗冰封的心立马烧得发烫起来。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害得她那晚辗转反侧不能安睡,第二天整个人都不在精神状态。      好在也没有工作需要她去做,她就借口腿疼整天缩在房间里不出去,连江承宗都没见到过。      可那天下午五点左右,曾子牧居然主动打来电话。严幼微接起来一听吓了一跳,连声音都有些变了:“你,你找我什么事儿?”      “好好打扮一下,一会儿我让人来接你。”      “干什么?”这男人不会要为那个吻负责吧?      事实证明严幼微真是想多了。曾子牧早已不是那个纯情小男生。就算是当年,她跟曾子牧那么胡闹,最后他也没承诺一定娶她啊。所以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跟我吃晚饭。”      “就我们俩吗?我不去!”      听到这有点像撒娇似的话题,曾子牧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韩宁请客,你要回绝吗?”      听到“韩宁”两个字,严幼微有点发怔:“她,她请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可以。可是你要以什么理由呢,说你腿断了走不动?还是……”      曾子牧最后的拖音意味深长,严幼微立马品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知道他是在指昨晚的那个吻。她怎么也不能承认那个吻搅得她心神不宁。为免对方听出异样,她赶紧接嘴道:“行行,我去,不过可能样子不太好看,毕竟我得坐轮椅。”      “没关系,反正就算不坐轮椅,你也不可能漂亮得过她。”      曾子牧说完这话就挂了电话,只留严幼微一个人在电话那头气得七窍生烟。 作者有话要说:  女配来了,好戏还会远吗? 22 22、吃醋 ...   严幼微见到韩宁的时候,就承认曾子牧说的不是谎话了。      尽管在她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也不止一次让人赞为美女。但她心里清楚,她跟韩宁的美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如果把美女都比作龙井的话,韩宁无疑是特级品,而她也不过就是个四五级的品相。在韩宁面前,她甚至不敢以美女自居。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走红,韩宁的成功聪明有智慧是一方面,但不可否认她的美丽也是她成功非常关键的要素。      严幼微从前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但今天她却有点后悔答应吃这顿饭了。她本来以为韩宁是知道她在船上,特意请她吃饭的。结果三个人一打照面后,韩宁的表情明显愣了下。而曾子牧则淡淡解释道:“你跟幼微几年没见了,我就做主把她叫来了,让你们老朋友叙叙旧。”      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以至于其他两个女人都没办法反驳他的话。但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尴尬。      好在韩宁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几乎立刻就回过神来,一脸亲热地拉着严幼微的手寒喧:“咱们真是好些年没见了。你可比从前漂亮了,也文静了,以前你跟我一样,是个疯子。”      这话一说,严幼微立马想起从前的那些往事。别看韩宁现在一副国际巨星的模样,人前人后高贵典雅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其实她从前并不是这样的。      韩宁这个人有着一张典型的绿茶女表的脸,但实际上却是个女汉子。所以她和她还有任婷婷三个人都挺谈得来,属于一见面都能胡扯海侃的那种类型。      韩宁今天说话依旧挺直接,但再怎么直接,她眉眼间的那股锐利和成熟也是掩饰不了的。毕竟娱乐圈不好混,严幼微不过摸着点儿边讨口饭吃都这么艰难了,可想而知韩宁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她并没有天真到认为韩宁还是从前的那个女汉子。于是对她的话也就只是淡然一笑:“长大了,哪里还能像从前那么不懂事。”      “是啊,我们都老了。”      “你可一点儿也不显老。你说我变漂亮了真是太亏心了,明明自己美得跟朵花似的,我往你身边一站,都快成老菜梆子了。”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听人赞美自己的容貌,大美人韩宁也不例外。她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又招呼身边的助理:“赶紧给严小姐推轮椅,别那么没眼力劲儿。”      这话一下子就显出她的风尘味儿来了。但严幼微没说什么,一直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包厢里摆着张标准的十人圆桌,他们三个人坐得都不太近。严幼微是因为有轮椅的关系,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子。      韩宁坐在她的左手边,一坐下就把小助理赶了出去。曾子牧就坐她正对面,在严幼微的另一边。如果有人推门进来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话,一定会觉得这画面有点奇怪。三个说起来也算是多年好友的人,吃顿饭却显得很是疏离。      菜韩宁提前点好了,三人一落坐她就吩咐人上菜。在圆桌被摆得满满当当之前,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连基本的寒喧都没有。      韩宁一手拿着茶杯装着喝水的样子,眼睛不住地去瞟曾子牧。这个男人真是少见得难搞,约他吃顿饭简直比登天都难。好不容易他卖了个面子,居然又把自己前妻搞来搅场子。      严幼微在船上的消息韩宁当然知道,她也不介意跟老朋友吃顿饭。但今天这场饭局她本打算跟曾子牧一对一吃的,哪怕只是聊公事她也不希望有人打扰。现在冷不丁多了个人,还是个女人,更是曾子牧曾经最亲密的人。哪怕韩宁再有涵养,心里这口气也有些咽不下去。      她的目光在曾子牧身上狠狠剜了几下,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家伙真是不够义气!      曾子牧却像是没看见,也是一杯茶从头喝到尾,淡定从容得面不改色。      严幼微夹在这两人中间,虽然手里也是清茶一杯,心情却起起伏伏难以平静。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韩宁跟曾子牧关系已经这么好了。从前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两个出了名地不对付,要不是都跟她关系好,估计早就打起来了。      尽管韩宁是学校公认的校花级人物,曾子牧更是校草的不二人选,但八卦如严幼微也从没将他们两个想到一块儿过。这或许也是她能跟韩宁做朋友的真正原因吧。如果她跟曾子牧真有点什么的话,严幼微不保证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就像曾子牧看不惯柯建中一样,她应该也不会跟曾子牧的女朋友交朋友。即便当时她并不觉得自己喜欢曾子牧。      她又用余光打了身边的人一眼,继续低头不语。      包厢里沉默的气氛有些压抑。一直到后来服务生陆续进来上菜,各色海鲜鲍翅摆了一桌子后,屋子里终于有人开口了。      “再上些别的,她腿有伤不能吃这些。”说话的是曾子牧。      韩宁脸色微微一变。她点这些菜的时候根本没料到严幼微会来,也就不会将她的脚伤考虑在内。而且她前几天就定好了菜谱,这几天又忙得连轴转儿,连曾子牧伤了头的事儿都忘了,也就没为了他改菜单。      其实他如果改口说是自己额头受伤不能吃发物的话,韩宁会立马让人把菜统统端下去换一桌菜品上来的。可他偏偏不,非要拿严幼微来说事儿,这摆明了就是在刺激她。      带个电灯泡来搅局已经够让她心烦的了,现在又处处维护她,韩宁只觉得很久都没绞痛的心这会儿就像被只手拧了一下,疼得她连气儿都喘不匀了。      严幼微赶紧表态:“没关系的,医生没说不能……”      曾子牧却不理她,直接叫来了经理又加了几道菜。韩宁一双眼睛盯着他的侧脸几乎要滴出血来,但一转头看向严幼微的时候,又变得柔和可亲起来:“行了,你别管他,让他忙活去吧。他头上也受了伤,确实不该吃这些东西。我想得不周到。你也不用觉得他抹我面子,反正他啊,从来就没给过我面子。”      曾子牧一挥手让经理下去,扭头插嘴进来:“都把你的电影放到赫拉号上来开首映了,还觉得不够面子?”      “这点怎么够。小气巴拉的,我说开首映,你居然就真的只给放首映,多加一场也不行。我说你这电影院空着也是空着,宁愿烂掉也不给我用吗?”      曾子牧笑笑不置可否,韩宁就继续撇嘴道:“我知道,你嫌我的电影格调不够高,怕船上有些人看不惯。真是的,都是老同学,幼微伤了腿你就这么紧张,我求你加映几场电影都不愿意,太不像话了。”      韩宁的话听着饱含怨气,但细细品却有股子撒娇的味道,看得严幼微目瞪口呆。这还是从前那个拍着桌子跟曾子牧吵架的韩宁吗?如果外人看到的话,一定会以为他们两个正在谈恋爱吧。      而曾子牧也不着恼,反倒劝她:“少折腾点,电影也别拍了,安心在家待着。”      “你连这也要管啊。”      “我是为你好。”      韩宁白他一眼,笑而不语,又转头去劝严幼微吃菜。严幼微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从刚才听他们两人的对话起,她就觉得胸口像是堵了点什么似的,上不去下不来的。就像小时候被人抢了心爱的东西似的。      这种感觉离婚的时候都没有过,怎么现在反倒出现了?      她看一眼韩宁,突然道:“宁姐,咱们好久不见,喝一杯吧。”      曾子牧正要出言反对,严幼微突然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别说话,不关你的事儿,不爱喝就出去。”      她的口气实在有些差,但曾子牧依旧很有涵养地望着她,丝毫不着恼。      韩宁也高兴了起来,附和着道:“对对,不如我们把他赶出去,痛痛快快喝一场。”      说完她居然真的起身赶人,直接把曾子牧从椅子里拉起来,推搡着出了门。曾子牧大门关上的前一刻看到严幼微脸上的表情时,紧绷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在接下来的近两个小时里,包厢里的两个女人从啤酒喝到红酒,又换成了白洒,最后直接拿着酒瓶子就往嘴里灌,透明的液体淌得满胸口都是,她们却浑然不知,依旧高兴得大叫大嚷。      曾子牧在隔壁房间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就拿了张报纸看了起来,最后他一抬手表发现已快九点了,于是起身出门,直接去到隔壁,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迎面一股浓烈的酒味儿,严幼微和韩宁都醉得趴在桌上不醒人事了。韩宁的小助理紧张地跑了过去,想要把她扶起来。      曾子牧则直接走向了严幼微,一把将她从椅子里抱出来,转头冲小助理道:“韩宁归你,严小姐归我。”      小助理愣愣接收了这一命令,目送着曾董事长离去,越品越觉得这话儿怪怪的。      曾子牧才不管她怎么想,出门直接拐进电梯,毫不犹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女人,就应该睡在他的房间他的床上,甚至是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南瓜糊妹子扔的地雷和顾东夕朝妹子扔的地雷,抱抱。   回房了回房了,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了!明天白天就更,更两章,大家记得早点来哦。爱乃们。      另外打个广告哈,大苏的新文开存稿了,文案预览中.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替我把它收了吧。是本文的姐妹篇哦。 第23章 湿淋淋   曾子牧怀抱着严幼微进了房间,感觉自己就像抱着个炸药桶。   严幼微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酒味儿,几乎能把人给熏死。略微龟毛的曾子牧心里暗暗发誓,要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上,就算这女人他再喜欢,这会儿也只想把她往地板上扔。   回头真该让人查查,今晚这两个疯女人究竟喝了多少。   韩宁喝酒的原因曾子牧多少清楚,但他并没放在心上。至于严幼微嘛,他一时还没想明白。这女人就跟突然搭错了筋似的,前一秒明明还好好的,后一秒就翻脸不认人了。   曾子牧深吸一口气,刚想低头看看怀里人的情况,酒气就冲进了他的鼻子里,呛得他重重咳嗽起来。   他这么一咳,原本睡得安稳的严幼微就扭动起了身子,整张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曾子牧不禁有些生气,大步走到床边,直接把她扔进了床里。   进口高级床垫再怎么结实,一个大活人扔下来也不免晃荡几下。严幼微本就头晕脑涨,这一摔可不得了,简直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给震移位了。   她当即就觉得不妙,捂着嘴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盯着曾子牧,眼前却满是无数的人影在晃。   看到这一幕,曾子牧心里有少许的后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床可能保不住了。   严幼微脸涨得通红,一只手捂嘴另一只手拼命朝他挥。明知道过去没好处儿,但曾子牧还是心软了一下。他走到床边正要伸手去抚严幼微的背,对方却直接朝他扑了过来,一把揪住他胸前的羊毛背心,“哇”地一大口,吐了他一个满堂红。   曾子牧心里大骂“*”,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结果严幼微在他身上吐了一堆后还不算完,居然一个转身单手撑在床上,冲着灰白格子的床单又是一阵稀哩哗啦。   曾子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盯着床单一言不发。   严幼微晚上光顾着跟韩宁拼酒了,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所以吐出来的东西以液体为主,基本没什么固态物。可就是这样,曾子牧的双人大床此刻也是分外壮观,红红黄黄跟幅泼墨山水画似的。   此情此景,让曾子牧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一声:祖国江山一片大好啊。   再看他身上情况甚至更糟。他突然在想这女人不会是故意的吧,借着酒劲上他屋里撒野来了。但这也怪不了别人,因为是他主动给她这个机会的。   严幼微却并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惹了什么样的麻烦,吐了两下后她觉得胃里好受多了,但像是还没吐干净。于是她也不管曾子牧黑如煤炭般的脸色,深呼吸后酝酿了一下情绪,居然把剩下的那些酒水不客气地全吐了出来。   至此曾子牧那张价值二十万的大床算是彻底毁了。他见到此情景非但没生气,反倒笑了出来。   这才是他认识的严幼微啊,我行我素嚣张跋扈,做出来的事情能把人气个半死,可你怎么也不忍心对她发脾气。   这样的一个女人,是他前面三十年生命里的一个灾难。可当这个灾难彻底远离的时候,他的心又总是空落落的。就像被人拿枪轰出了个大洞,无论怎么做都填不满。   现在这个灾难似乎又回来了,他感觉自己的生活终于又回到了正轨上。   他就这么淡定地看着严幼微吐,甚至在她停下来的时候还关心地问道:“还有吗,要不要再吐点?”   严幼微虽然醉得七昏八素,这话却也听见了。她胡乱摆着手,一脸抱歉道:“对、对不起啊,把你的床吐、吐脏了。回头我赔你。”   “没关系,你要觉得不舒服还可以继续吐。”   “不了……不了,吐、吐不出来了,没有东西了。”   “既然这样,我们去洗个澡?”   “洗……澡?”严幼微的眼神迷离又朦胧,在屋内浅黄色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楚楚动人。那样子就像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曾子牧强压下心头犯罪的感觉,像哄小孩子似的哄道:“是啊,你看你都吐脏了,不洗洗再睡吗?”   严幼微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湿溚溚的衣服,用力点了点头:“哦,好吧,那……就洗洗吧。”   她把手递给曾子牧,由对方扶着下了床。脚沾地的时候小腿一软,整个人就要往地板上摔。曾子牧一手搂着她的腰,把她的一只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扶着她进了卫生间。他本想放一缸水给严幼微好好泡泡,但两人离得太近,对方身上的酒气一阵阵得往他鼻子里冲,他不由有些生气。于是索性拉开淋浴房的玻璃门,把严幼微直接推了进去。   他也不试水温,拧开水笼头就往严幼微的身上浇。刚出来的水总是凉的,严幼微被兜头浇了个透心凉,冻得她尖叫连连,在大得不像话的浴房里翘着一只脚乱跳,想要躲开那凉水。   她脚上的鞋子早让曾子牧扒了,这会儿赤着脚踩在水里就打滑,更何况她一只脚上还打了石膏。加上喝了酒脑子不清楚,横冲直撞间脚下一滑身子就飞了出去。   曾子牧眼明手快伸手一捞,直接把她整个人捞进了怀里。当两人的胸口撞在一起的时候,曾子牧感觉到的是一股熟悉的柔软感,而严幼微却觉得像是撞在了岩石上。   于是她抬起头来,委曲地一嘟嘴:“疼。”   “轰”地一下,曾子牧整个脑子都烧起来了。他终于明白他才是那只火药桶,而刚才严幼微的那声“冷”就是火星苗子,轻易就把他整个人都给炸开了。   那一刻他头脑一片空白,身体凭借本能行动。他盯着严幼微的脸看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狠狠地就亲了下去。   这个吻真是痛快淋漓,跟昨天不小心撞到的那一个有着天壤之别。严幼微大概是真醉糊涂了,居然没有一点反抗,也和曾子牧一样由着身体的本能做出反应,紧紧地贴了上去。   她湿湿的手勾在曾子牧的脖子里,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拉。曾子牧也不客气,推着她往浴房的墙壁上摁。两人一同从花洒下穿过,温暖的水洒在身上很舒服,也把他们的情绪推向了更高的一层。   一吻过后,曾子牧顶着严幼微的额头,哑着嗓子道:“你不洗澡吗?”   “洗,我要脱衣服。你、你也脱。”   虽然明知道对方说的是醉话,曾子牧身体里还是迅速流蹿起了一股电流。他强行克制着自己,看了一眼浴室的大门:“外面有人在收拾房间……”   “关、关我什么事儿。”   严幼微说着就开始脱衣服,两只手又不安分地去曾子牧身上乱摸。浴室外客房部经理正带着人亲自给董事长换床单和床垫,耳朵里时不时就钻进来一两句模糊的话。   “快点脱!”   “这水太烫了。”   “曾子牧,你的裤子怎么这么紧!”   “哎呀……”   如此这些暧昧不明又听不清楚的话老在耳边晃,经理听着听着也不由脸红起来,指挥着人手脚麻利赶紧干完,匆匆忙忙就撤了出去。   等曾子牧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大床上已经只剩个架子了。被吐脏的床垫让人抬了出去,但新的还没来得及抬进来。经理实在吃不准要不要进来,只能继续等董事长电话吩咐了。   曾子牧一身浴袍站在屋子里闻了两下,觉得那酒味儿还是挥之不去。于是他索性扔下这里不管,抱着只裹了一条浴巾的严幼微出来,一脚踹开了隔壁房间的大门。   这一整层都只属于他,房间多得是。   严幼微洗了个澡后人舒服了许多,但脑子还是晕晕的不清醒。她身子刚一沾床就眼皮子打架直想睡觉。但当曾子牧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她仅剩的那点意识还支撑着她不肯睡去。   “你,你也在这儿睡?”   “这是我的房间。”   严幼微语塞。她现在这样子,根本回不了自己房间。而且她脑子一片浆糊,完全没有能力跟曾子牧斗嘴,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于是她扯了扯被子裹身上,闭上眼睛打算睡觉。曾子牧半靠在床头却没躺下去,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墙上挂着油画。严幼微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了,却被对方这一举动搞得不敢轻易睡着。   她静静等了半天,终于听到曾子牧低沉着嗓音问道:“准备一辈子打光棍?”   这话要搁在平常问,严幼微肯定会产生一定的联想。但这会儿她智商为负,根本想不到那么深远,只是根据字面意思想当然地回了一句:“你问这个干嘛?”   “我一直以为你挺爱婚姻生活的。当初跟我离婚之后,两个星期就跟柯建中领了结婚证。所以我一直以为柯建中去世后你很快就会再婚。没想到你这一次倒很沉得住气。是被前两桩婚姻给吓着了?”   “我的事情你不用这么关心。我拖着个儿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你有好的介绍吗?”   曾子牧微微一笑:“晋扬对你有意思。”   “哦……”严幼微有点痛苦地低吼一声,“小屁孩,让他离我远点儿。”   说完这话她一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样。她实在撑不住了,迷迷糊糊就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听到自己又嘀咕了一句:“我这一辈子,有阳阳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脖子以下的内容只能写成这样了,原谅我吧。 第24章 噩梦   严幼微醒来的时候,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默默地在床上抱着膝盖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目光始终停在自己的丝质淡金色睡衣上。她就算喝得再多,也不可能不记得自己昨晚穿的是什么衣服。更何况她从来没有这样的睡衣。   她隐隐有些察觉到了什么,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并且发生的事情是她并不愿看到的。   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她微弱的呼吸声外,就只有墙上的钟走秒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嚓”“嚓”地响声,简直能把人活活给逼疯。尽管屋里除了她没别人,这间屋子她也不知道是谁的,但她心里很清楚,昨晚和她在一起的的除了曾子牧外不可能有别人。   曾子牧这个男人她还是了解的。他算不上是个坏人,对朋友也讲义气。如果是别的男人妄图在这条船上对她下手,估计早就被他扔海里喂鱼去了。   可她宁愿是别的男人!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划过的时候,严幼微吓了一大跳。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宁愿跟不认识的男人上床,也不愿意跟自己的前夫再扯上关系。这足以说明后一种情况一旦发生的话,她将要面临怎样复杂的局面。   果然这一次跟曾子牧的重逢是错误的,他们压根儿就不该再做什么朋友,甚至连面都不该见。   严幼微抓着丝质被面儿整个人微微发抖,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看看墙上的钟,已经下午三点了。时间如流水消逝,过去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既然挽回不了,索性就不要去想它了。   严幼微不由打了个激灵,瞬间活了过来。她掀开被子下床去,开始翻箱倒柜。她需要找一套可以出门的衣服,穿戴整齐后回到自己房里,然后紧锁房门不踏出一步。   今天已经是她上船的第五天了,明天傍晚时分赫拉号首航的第一阶段就告一段落了。像曾子牧这样的大人物明天都会下船,直接到下一个港口城市搭飞机回S市。船会继续沿海岸线前行,接下来会去往世界各个国家。这期间有的乘客会中途在国外某个城市下船,当然也会有新的乘客陆续上船。   而严幼微的工作也将在明天告一段落。她也会在同一城市搭飞机回家。原本她已经定好了机票,应该会跟曾子牧是一班飞机。可现在她却改了主意,不管提前也好推迟也罢,她都不会再跟他上同一班飞机了。   哪怕在那班飞机上,曾子牧无疑会在头等舱喝香槟吃牛排,而她不过是挤在经济舱吃大锅饭罢了。   她不想再见曾子牧,一秒也不想。她真心希望这次的旅行只是一个噩梦,一旦下了船梦就醒了。从今往后她不希望跟曾子牧再有任何的关系。他们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人生就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是。   严幼微一面胡乱想着一面快速地在衣柜里翻找。几分钟后她终于在隔壁房间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条裙子和没拆封的内裤。她迅速将这些东西套在身上,又在外面的客厅里发现了自己的大衣和提包。那衣服上满是酒味儿,但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她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去开门,尽管瘸了一条腿人却格外利索,连轮椅都没用就像阵风儿似的冲出套房,甚至连门都忘了关严实。   曾子牧忙完工作回来时,看到这一幕不由笑了起来。房间里乱得跟遭劫了似的,可以看得出来严幼微醒来时遭受了怎样的精神打击,并且在逃跑的时候心情有多么慌乱。   他甚至猜出了对方躲着他的想法,非常绅士地没有立刻就去找她,而是换了一身衣服,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定地去参加晚上的酒会。   在酒会上他遇到了八卦又嘴贱的孙晋扬,对方一见他就笑得一脸暧昧,非要拖着他到边上去喝酒。   他那一双眼睛在曾子牧身上来回打转儿,那欠揍的模样让曾子牧真想把手里的酒直接浇他头上。   他凑近了一些笑得一脸贼相:“哥,昨晚得逞了?”   曾子牧看他一眼,那眼神明显在说:“关你什么事儿?”   孙晋扬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嘀咕:“你怎么突然转性儿了?前一阵子还说要低调,不想让人知道幼微的身份,怕她被人纠缠。怎么一下子又高调起来了。”   “我怎么了?”   “你昨晚做得也太过火了,公然把人抱回房间,跟她一起洗澡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在外面呢。你说这闲话得传得多快啊。我估计今天船上至少八成的人都知道你跟幼微的事情了。”   “那又怎么样?”   孙晋扬仰头喝干杯里的红酒,话峰突然一转:“哥,你是不是因为我才改变主意的?”   “不全是,不过得承认是你给了我提醒。我本来觉得这世上的东西只要是属于你的,哪怕没敲章别人也抢不去。不过现在我可能得改变一点想法了。有时候做人不能太低调,属于你的东西如果你不昭告天下,很有可能就会被别人惦记上。与其以后大家闹得脸上不好看,不如现在说清楚。有心人知道了自然也就退了,大家都保全了脸面,这样比较好。”   他说的时候完全没看孙晋扬,话音一落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放心,我说的不是你。”   孙晋扬这才露出一脸放心的表情,没想到曾子牧又补了一句:“你太嫩,做我的对手不合适。”   这摆明了就是看不起他!孙晋扬立马又郁闷了起来。好在他天性开朗又很想得开,郁闷了片刻后就把这点不愉快扔到了脑后。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哥,你为什么突然又想追幼微姐了?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分手还可以复合,离婚还可以复婚,你小学语文老师没教你吗?”   “语文老师会教这种东西吗?可你要是想复合,干嘛现在才动手,当初就不该让那个姓柯的钻了空子,娶了幼微姐不说,还让她生了阳阳。你这是准备给人当后爸吗?”   话一出口孙晋扬就有点后悔自己语气太重了。他仔细打量着曾子牧的侧脸,看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沉默片刻后,曾子牧淡淡道:“我觉得做后爸也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你不介意?”   “阳阳很可爱,也很对我的脾气。”   “可他是柯建中的儿子。”   “他浑身上下哪一点长得像柯建中?”   听到这话,孙晋扬的心“咯噔”一下。有个念头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但他强忍了半天还是咽了回去。然后他又问:“这次你是认真的?”   “我这人做事从不开玩笑。”   “能告诉我原因吗?就算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啊。”   曾子牧终于笑了:“因为我发现,我居然还爱着她。看来爱情这东西真是恐怖,本以为时间可以带走一切,没想到我居然输了。”   “那我怎么办,我也爱她啊。”   曾子牧拍拍孙晋扬的头,像是父亲在教育儿子:“你那不是爱,你那叫恋母情节。”   孙晋扬一下子变得很郁闷。   但他此刻绝对不是这条船上最郁闷的一个人。因为比他郁闷的大有人在,比如说刚经历了疯狂一夜的严幼微小姐。   她觉得自己真应该一头跳海里死了算了。跟曾子牧不明不白过了一夜不说,慌慌张张逃回自己房间时居然又让住隔壁的江承宗抓了个正着。   当时对方正从房里出来,一眼看到了她的落魄相。他上下打量她几眼,那目光明显在说:“你还好吗?”   严幼微让他看得无地自容,手忙脚乱开了门就扑了进去,关门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撞见江承宗总让她特别尴尬。对方那眼神有一种魔力,能把人心都看透。   于是第二天晚上船靠岸后,她拿着行李站在机场想要改签航班时,江承宗就在边上默默往她身上插了一刀:“不用改了,一班飞机也没什么。”   严幼微不太明白他说什么,一脸疑惑看他的时候,江承宗又补了一句:“你跟曾董的事情全船的人都知道了,不用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没意思。”   严幼微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在她还云里雾里的时候,稀哩糊涂就跟江承宗上了飞机。两人在飞机上一块儿坐一对靠窗的位子,一路上沉默无语。一直到快要下飞机时,江承宗才悠悠地来了一句:“我就说,你不用改签,自寻烦恼。”   他这话说得挺含糊,但听在严幼微耳朵里总觉得有点讽刺。那意思像是在说,你这么心急火燎避着人家有什么意思?人家压根儿就不来找你。   意识到这一点的严幼微既轻松又泄气。可她也没别的法子,回家之后生活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向报社请了假,一直窝在家里养伤不出门。   一个星期后她销假准备回报社,那天早上刚出门就撞见了曾子牧开着那辆醒目的欧陆在她家楼下等着。   曾董也不下车,冲她招招手示意她上车。严幼微瘸着腿拄着拐不情不愿地挪到车边,打开车门却不急着上去。   她问:“你找我干嘛?”   曾子牧扫她一眼:“不愿见我?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幼稚。办正经事要紧。”   “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你,现在应该会去做一个早孕反应的测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无语妹子投的地雷,爱你。   你们觉得老曾和小严真的那什么了吗?明天还是早上更新,记得早点来哦。 第25章 占便宜   严幼微脑子“轰”得一下就大了。   心里头埋着的那颗定时炸弹,终于还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炸开了,简直要把她整个人都炸得七零八落了。   她拿着拐杖的手一松,那拐杖就晃了两下掉在了水泥地上。严幼微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赶紧伸手扶住了车门。   曾子牧见状只能下车,扶着她慢慢在驾驶座上坐下,又捡起拐杖放到后排。再次上车的时候他算了算时间开口道:“还有半个多月就能拆了。”   严幼微“嗯”了一声,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   “不过那天弄湿了,你有没有去医院重新处理一下。”   “去过了。”   “那就好。”   曾子牧说完这话就启动了车子。严幼微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的路面,脑子里一点头绪也没有。她几次想开口问曾子牧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勇气在心里只积聚了一点马上又烟消云散了。   她害怕听到答案,如果那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她宁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车子在她不熟悉的路上快速地疾驰着,也不知道开了多久,严幼微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不记得我刚刚说的话了?”   严幼微在脑子里略微一想,立马大惊失色:“不,不用去医院了。”   就算要做早孕测试,也不该由他带着去做。如果真的发生了点什么,她希望能由自己一个人做决定。曾子牧不应该也没资格成为替她做决定的那个人。   但曾子牧却笑了起来:“放心,今天不去医院。这事儿你自己办,要是想让我帮忙就给我打电话。你也这么大年纪了,应该可以自己决定一些事情了。”   严幼微松了口气:“那你带我去哪儿?我还要上班呢。”   “给任婷婷打电话,跟她说你在应酬我。我想她应该会很高兴。”   严幼微当然没听他的。任婷婷的性格她最清楚,如果知道她跟曾子牧在一起的话,别说旷一天班,就是旷一个星期她都没意见。   于是她苦笑道:“不用了。”   曾子牧也没再逼她,转头笑着看她一眼后便专心开车了。严幼微心里乱成一团,只能靠浏览窗外的景色来逼自己冷静下来。   车子从原本热闹的市中心一路向南,渐渐的路两边的建筑物就少了起来,嘈杂的声音渐渐退去,公路显得冷清而安静。   眼前快速闪过的成排绿树,车子就像驶进了一片树林之中。在拐了七八个弯之后,严幼微的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人工湖泊。围绕着湖的半边有几栋镶嵌了大量玻璃的两层楼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微光。   这里环境还真不错,宁静又舒服。湖中的假山上一道瀑布正快速落下,激起满湖的水花。   看到这样的美景,严幼微烦乱的心终于平静了许多。   她由曾子牧扶着下车,一旁已经有工作人员贴心地推来轮椅。她坐上去后就被人推着往楼里走,曾子牧则把车钥匙递给了一个穿制服的年轻人,跟着大步走进楼里。   当他们走近的时候,严幼微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家餐厅。外面临湖的地方摆了七八张桌子,而透过玻璃向里张望,可以看到里面同样也摆放着桌椅。   尽管这时候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但看得出来,这就是一家挺有情调的餐厅,可能还是以西餐为主,兼做咖啡店什么的。   选在这种地方开店,店主肯定既有品味又不缺钱。这家店搞不好每年非但不赚钱,还得不停地往里面投钱。   严幼微在外面的露天餐桌边坐下后,拿起餐单细细看了起来。东西不算很大,以西式早餐为主,也做一些清淡的主食,总体来说这就是一家时下城市白领最喜欢的小资西餐厅。   她放下餐单去看对面的曾子牧:“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有话要说?”   身处这样的环境,严幼微出走多时的勇气终于又回来了。当她坐下的那一刻,她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一会儿曾子牧对她说什么,她都可以安然接受,并且尽可能冷静地去处理问题。   可曾子牧却没如她的意,只是从她手里抽走那张餐单,头也不抬道:“我们是来吃早餐的。”   “特意开大半个小时的车,只为了吃顿早餐?曾董什么时候这么清闲了。”严幼微说话间不免带了几分酸气,“不会是致美要倒闭了吧?”   面对她的挑衅曾子牧并没有被激怒,只是叫来等在一旁的女服务生,自做主张点了两人份的早餐。然后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若有所思道:“除了吃早餐外,确实还有点别的事儿。关于赔偿金的事情,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赔偿金?”   面对严幼微满脸的疑惑,曾子牧似乎早有准备。他转头冲不远处候着的服务生看了一眼,对方心领神会,立马转身进店,不多时就端着餐盘过来了。   只是这餐盘里放的不是食物或饮料,而是一叠叠的纸片。严幼微抽空扫了一眼,觉得应该是单据发票之类的东西。   服务生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在桌面上,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曾子牧也不去动那些东西,只一脸浅笑看着严幼微:“我的车修好了,撞坏了一盏前车灯,蹭掉了一些漆。送回英国原厂加急修了一个多星期。昨天他们把账单寄过来了。”   听着曾子牧平淡却又冲击力十足的话语,严幼微突然觉得那天在船上发生的只是小事情了。   曾子牧的这辆“破”车她以前她就坐过,知道是限量特别定制的版本,全世界不超过三辆。价格么就不用说了,普通版都要三四百万,他这辆可能还得往上加。关键是曾子牧挺喜欢这辆车的,开了这么几年也没换的打算,也能算是他的心头好了。   可为了帮她追回阳阳,他把车给撞坏了。送回去修理的时候以他的脾气肯定是不管价钱只管质量,什么顶级的用什么的。严幼微只在心里粗粗算了一下,心头就跟被人重重敲了一下似的,哗哗血流个不止。   她挣扎了片刻后投降道:“我,我赔不起。”   “当初你跟我说的是,无论花多少钱你都不在乎,只要能找回你的儿子。”   “是,我是说过。可我真的没有钱,我可以分期付给你,账单一共是多少?”   曾子牧推了一张纸到她面前,严幼微低头数了一下,发现有五个零,眼前就一阵发晕。就算是分期,她大概都得还一辈子。   她把账单捏在心里,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发颤:“那、那些又是什么?”   “这些比较便宜。”曾子牧拿起一叠单据边看边说,“是那天晚上被你吐脏的床单、枕套还有床垫。”   听到这里严幼微松了口气:“这些我先赔你吧。”   “行,这三样加起来一共二十五万。”   “二、二十五万?曾子牧,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来抢钱的?”   “床单枕套不值钱,加起来也就一万五,但那张床垫比较贵。你一滩红酒吐下去,颜色染得根本洗不掉。这种东西不能沾水,一沾水就废了。我只收你成本费,重新定制浪费的时间我没跟你算。”   严幼微抱着脑袋头大如斗,飘着奶香味儿的早餐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她到这会儿才突然明白妈妈之前说的那些话的含义。在这个世界上,没钱真的寸步难行。更何况阳阳还是个儿子,她连儿子娶老婆的房子都没准备好,一转身却又背负了巨额债务。   生活还能再艰难一些吗?   然后曾子牧再次开口,告诉了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了,跟床垫配套的床架也得换。胃酸有腐蚀性,床架子上沾了一些。”   “擦掉就可以了。”   “你胃里的东西吐在了上面,你还指望我每天睡在那上头?”   严幼微心想你也不怎么上船,那房间有床没床有差别吗?可她说不出这话来,因为她害怕曾子牧一开口,直接又把床架子的钱又算在她头上。   她捏了满手的单据,直直地望着曾子牧:“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能免掉这些债务。”   “真聪明。”曾子牧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不再追究,这些东西就一笔勾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不管那晚发生了什么,你都不再怪我。”   “那,那如果我怀孕了呢?”   听到这话曾子牧终于在心里笑了起来。他花了半天心思布置的这个局,某人终于乖乖跳进来了。   “如果怀孕就生下来,给不给我你自己决定。”   “不能打掉吗?”   “不能。”曾子牧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严幼微,你可以给柯建中生孩子,也就可以给我生孩子。如果你敢打掉孩子,这些债你必须一分不少地还给我。忘了告诉你,那个床架子花了我五十万。”   严幼微咬着唇不说话。她心里并没有生气的感觉,也不觉得难过,只是像是被股气流给堵住了,郁闷地说不出话来。   她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咬牙道:“那晚我喝醉了,可你没醉,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以为是我借你酒醉占你便宜?”曾子牧扯着嘴角慢慢道,“事实上,是你借着酒劲强暴了我。”   严幼微睁大双眼:“你,你胡说!”   “我胡说?要不要我找那晚在外面收拾的客房人员来对质?是你自己脱掉身上的衣服,又扒了我的衣服,然后把我推倒在浴房里。”   “然,然后呢?”   曾子牧优雅地叉起一块火腿,放到嘴里嚼了嚼,咽下去的同时他说了一句话:“以下内容请自行想象。”   作者有话要说:曾董真的好贱啊!我必须这么说一句。 第26章 觉悟   曾子牧没把话说透,这简直要了严幼微的命了。   她也不能厚着脸皮直接问“咱们上床了吗”。可不问心里就没底儿。她仔细打量着曾子牧的眼角眉梢,想要从那里读出点讯息来。可看了半天除了把这男人那张英俊坚毅的脸印在了心里外,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看出来。   她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报社后,刚准备把积攒了一周的工作处理掉一些,就被任婷婷叫进了办公室。   任“魔女”一脸坏笑地望着她,连头发丝里都写满了“八卦”两个字。她瘸着腿在她面前的椅子里坐下,不耐烦道:“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她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任婷婷就笑了出来:“行了,说话注意点。好歹要进电视台的人了,以后出去可别给我丢脸。”   严幼微听得一头雾水。任婷婷看她一脸发懵的样子,拍拍额头道:“看我糊涂的,这事儿才刚定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于是她把事情粗略说了一遍。严幼微本来挺轻松地歪在椅子里,可听着听着身板就直了起来,到最后则是睁大了眼睛,一脸不置信:“调我进电视台,你是说真的?”   “看我像跟你开玩笑吗?”   “为什么?好端端的怎么……”   “大概是你这回表现不错吧。不仅拿到了曾子牧的独家专访,还让他贡献了一张照片。虽说晚了几天,可正巧是韩宁那部片子首映的时候,两桩事情撞在一起,正好炒一炒。反正现在外头都传,说韩宁跟曾子牧……”   任婷婷说得兴起,一时就有些忘形。直到话出了口才回过神来,赶紧闭嘴不说了。   严幼微倒不生气:“没关系,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没了,都说完了。反正就是这样,上头的意思要你赶紧去电视台报道。详细情况到了那边会有人跟你说的。”   严幼微有些痛苦地抚额。这突如其来的调职简直让人伤脑筋。在别人看来她绝对是高升了,从报社小记者一跃进了电视台,从平面媒体走向了立体媒体,说不定还时常有机会上镜头,不仅能露脸,机会也比报社来得多。   可严幼微一点儿也不想去。她在任婷婷这里安逸惯了,迟到早退也没人说她,只要把份内的事情干完,剩下的全是自己的时间。   可现在她得去电视台报道了。那里可没有老朋友再罩着她,工作环境也更为复杂。想要迟到早退基本不可能,加班加点更是常有的事情。她一想起阳阳胖嘟嘟的小脸纠结在一起嘟囔“妈妈早点回家”时,头就胀痛得厉害。   于是她问任婷婷:“可以不去吗?”   “你说呢?”任婷婷赏了她一记白眼,又伸手拍她肩膀安慰她,“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想陪阳阳固然是好,可你也得为孩子的将来考虑。你这次一调职,工资直接涨三千。你伸手算算,一年就是三万六,十年就是三十六万。更何况电视台那边可比咱们这里补贴多,加薪也快。你好好干,熬个三年五年的,等资历老了也就跟在我这儿差不多了。”   严幼微有时候挺佩服任婷婷的。两人是同年,可自己在她面前总显得稚嫩。同样是单亲妈妈,任婷婷的思想明显比她成熟也比她有觉悟。   看在那多出来的三千块上面,严幼微考虑了两分钟后,就决定去报道了。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这事儿真没什么猫腻?”   “谁吃饱了撑着多给你三千块钱养着你?你以为人人都是曾子牧吗?”   就算是曾子牧,也不会愿意一辈子无条件地宠着她供着她。   认清这一现实后,严幼微当天就收拾东西去电视台报道了。她以前念书的时候也是一心奔着电视新闻来的。那时候年轻气盛,根本看不上报纸这种慢节奏的媒体,满脑子想的都是进电视台做节目,最好一条剪个五六条新闻,各个时间段都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结果事与愿违。她先当了几年豪门阔太太,然后又进了报社混了几年日子。一直到现在三十来岁的人了,才重新踏进这片她从前一直向往的地方。   只是进来后她才发现,这里跟她想像的并不完全一样。当然每个人的冲劲都是很足的,但那种压抑快节奏的环境却不是她能一下子适应的。   好在她伤了腿一时也跑不了新闻,上司似乎对她挺关照,也不催她上手工作,反倒安慰她慢慢来,先熟悉熟悉工作环境再说。   于是这一熟悉,严幼微就在电视台的办公室里闲了一个礼拜。   这一个礼拜里她基本搞清了同事的名字和长相,也跟大家都混了个脸敦。跑新闻的基本流程也背得滚瓜烂熟,只是没有机会亲自实践,空有理论知识一大堆。   她隶属的新闻部主要做社会新闻,这倒和她以前的方向不谋而合,也让她的心理压力小了许多。可工作压力小了一些,不代表生活中就没有压力。这一个礼拜过下来,严幼微的心情一天沉重过一天。   算算日期,她的例假也该来了。   她上次上船的时候正巧是例假最后几天。跟曾子牧搞在一起的那一晚大概是例假结束的第二天。算起来那时候还在安全期,怀孕的机率应该不大。   可谁又能保证呢?安全期这个东西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安全的东西之一。多少人就是信了这个东西才意外怀孕的。她要是这么天真可就白活三十年了。   更何况她还曾有过比安全期怀孕更逆天的现实。因为她怀阳阳的那一回是戴着套套的。连戴套都能怀孕,更何况是不戴了。她可不相信曾子牧会在浴室那样的环境里还有闲情逸致做安全措施。   想到这里严幼微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掏出手机上的例假管理软件仔细查了查,按照正常的推断她今天姨妈就该来的。可亲戚上门总是没个准点儿,她大清早就“焚香沐浴”静心等候,可等到下班时也没有一点动静。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身体依旧如常,一点来例假的征兆都没有。她每天坐在办公室里都度日如年,心里将各种可能都设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害怕。如果真的怀孕了,她要怎么向父母和阳阳交代?父母那边还好说一点,关键是阳阳。要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理解妈妈在没有爸爸的情况下又有了个一个弟弟或是妹妹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而且孩子生出来该怎么办?还给曾子牧还是自己养?无论选择哪一种似乎都不够圆满。一个阳阳已经够可怜了,难道她还要再制造一个单亲家庭的小朋友吗?   严幼微在茶水间倒水的时候,想到这个问题人就止不住地出神儿。她开了饮水机上的热水开关,茫然地把拿茶杯的手凑过去。在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刺痛后,她大叫一声摔掉了杯子,眼泪差点儿就掉下来。   饮水机的热水刚烧开,烫得她皮都要掉了。杯子掉在地上又摔了个粉碎,偏偏她腿不方便蹲不下来,一时间真是觉得既狼狈又无助,恨不得就在这空荡荡的茶水间里哭个痛快。   就在眼泪即将落下的一刻,严幼微感觉眼前一黑,似乎有人走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把块手帕递到她眼前,然后就听一个男人淡淡道:“擦擦吧,出去别让人看见。”   严幼微一抬头,发现居然是江承宗,不由愣了一下。   她现在和他算是真正的同事了。只是一个播新闻一个负责采编新闻。他们同属一个部门,但严幼微只能跟同事挤在一间大办公室里,江承宗却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因为他的新闻大多在晚上,所以白天很少能在电视台看到他。严幼微来了也快半个月了,这还是头一回撞见他。   似乎每一次她尴尬的时候都能撞见江承宗。严幼微脸微微红了下,伸手抹了抹眼睛却没接那块手帕。江承宗也不多话,只是把手帕塞她手里,就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严幼微既觉得贴心又有点不好意思。她总感觉江承宗这个人和大家嘴里说的情况不太一样。   很多人都说他是冷面主播,为人严肃不苟言笑,高高在上难以亲近。可就严幼微和他的接触来看,他明显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在她面前一直很平民化,低调又亲切。他不会总绕在你周围,但每次一出现却总能向你伸出援助之手。   时下流行说的那种“暖男”,大概指的就是江承宗这样的吧。   和他一比,某位姓“曾”的先生显然就不讨喜多了。手帕事件过去第三天后,曾子牧给严幼微来了电话,要她周末给自己留出时间。   严幼微有些不解:“有什么事儿吗?”   “你该拆石膏了。”曾子牧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下一句话却噎得严幼微直想大声咳嗽,“顺便做个怀孕检测,日子已经过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老曾又贱贱地出现了……   那什么,大家留言的时候尽量别留“花”“撒花”“加油”之类一两个字的评论,有可能会被判定为刷分的。大苏在这里拜托大家啦。 第27章 怀孕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严幼微一直板着脸。   曾子牧几次侧头扫她脸上的表情,每扫一次脸上的笑意就加深几分。到最后他轻笑出声的时候,严幼微终于忍不住发飙了:“有什么好笑的?我脸上刺花了?”   “就这么害怕怀孕吗?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因为不是第一次才更让人尴尬。怀孕不是这个世上最难的事儿,难的是把孩子生下来之后这十几二十年吃的苦受的罪。   自从生了阳阳之后,她照镜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老了。那种衰老跟没生孩子同样三十岁的女人的风情是不一样的。而她又是单亲妈妈,自然老得更快了。   想到这里,她诚实地点头:“嗯。”   “别害怕,兴许没怀上。”   严幼微心里大念阿弥陀佛,要真是这样的话,她一定进庙里上香还愿。   大概五点多钟时,他们的车拐进了本市一家很有名的私人医院的大门。曾子牧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库,领着严幼微搭电梯上了三楼。   医院走道里安静得有点渗人,满眼望去除了白色的墙壁和走廊上的顶灯外,连个人影儿也看不见。好在空气还算干净,没有浓重的消毒水味儿。曾子牧熟门熟路扶着严幼微走了一小段路后,伸手推开了某间办公室的大门。   屋里的情形出乎两人的意料,严幼微看了立马脸上一红。   原来办公室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搂在一起热烈地吻着。那男的身上穿着白大褂,显然是这里的主人。至于那个女的,一身超短裙,细高跟,后背开了一大片,露出雪白的皮肤来。   一看这打扮,严幼微立马明白这两人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只是这情景实在太刺眼,她本能地就往曾子牧背后躲了躲,不愿再多看一眼。曾子牧倒是看得脸不红气不喘,只是伸手在嘴边轻咳两声,那两人这才难舍难分地放开了彼此。   那男医生一见曾子牧就笑了,拍拍女伴的肩膀示意她先走。那女的倒也不纠缠,冲他来了个飞吻扭着腰身儿就要走。结果一转身她就看见曾子牧了,那像是整形医院流水线上压出来的漂亮脸蛋上立马露出惊喜的神情,毫不顾忌还在现场的严幼微,热情地冲曾子牧抛了个媚眼儿,这才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曾子牧听到关门的声音不屑地一笑:“悠着点,英年早逝未免太惨。”   男医生也不生气,大笑着冲严幼微招手:“这是嫂子吧,过来坐。”   然后他一眼看到了严幼微腿上的石膏:“怎么,他打你了,把你伤成这样?真是个禽兽。”   曾子牧顺手抄起桌上的文件就往男医生脸上砸去:“收起你的好奇心。我真怀疑如果这医院不是你家开的,你现在会有人要?”   严幼微很少见到曾子牧在一个人面前这么变脸,倒觉得很新鲜。这个男医生肯定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正人君子,甚至看得出私生活有点混乱。但不知怎么的,这样的男人如果不做老公的话,交个朋友倒是挺有意思的。   至少能看到他把曾子牧气变脸,这就是很大的收获了。   她笑着跟对方打招呼,然后扶着曾子牧在沙发里坐下。曾子牧也不再跟人斗嘴,随口给两人做介绍:“这是李默,这是严幼微,我前妻。”   “哦。”那个叫李默的医生露出一脸了然,转头冲严幼微道,“你就是他的青梅竹马吧?”   严幼微笑笑:“嗯,我是。”   “我听说,你以前帮他打过飞机?”   这话一出,曾严两人瞬间安静。饶是曾子牧见多识广从容有度,这会儿也有想拿杯子砸人头的冲动。   他突然后悔带严幼微来见这个疯子了。于是他伸手去拉她的手臂:“算了,我们换家医院。”   李默赶紧伸手拦他:“行行行,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严小姐今天是来看腿的?”   曾子牧黑着一张脸,把李默的手打开:“她要拆石膏,你手脚快点。”   “那你还挡在中间,你这么妨碍我,我怎么快得起来?”   李默一把推开曾子牧,弯腰把严幼微的右腿抬了起来。就在那一瞬间,他像是整个变了个人似的,脸上不见一点刚才的风流毒舌,变得认真而专注起来。严幼微本来觉得他不像个医生,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又觉得他肯定是个专业素养很高的人。   李默详细询问了严幼微受伤的经过以及过往接受的所有治疗,然后叫来了护士,让她送严幼微去照X光片。等检查结果拿到手后,他又仔细查看了半天,确认那条细小的裂缝已经长好,整条腿骨也没有别的伤口时,这才叫来了助手,在他的诊疗室里替严幼微拆除了石膏。   当石膏脱下的时候,严幼微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右脚,又试着弯了弯膝盖。当她准备站起来走两步的时候,曾子牧却直接伸手把她摁回了座椅里。   “先别动。”   李默也在旁边附和:“这两天还是要小心,尽量少走路。脚着地的时间要循序渐进,慢慢往上加。如果觉得不舒服要立马来找我,避免二次受伤。”   对于医生的叮嘱,严幼微一一记在了心上。处理完这一切后,她抬头示意曾子牧,表示自己想要起来了,麻烦他扶她一把。   曾子牧却只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又拉了李默过去,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李默边听边点头,末了还抬手在曾子牧胸口上打了一拳。然后他就折返回来,招呼一旁的护士过来给严幼微抽血。   护士办这事儿的时候李默已经走出去了。等到那护士抽完两管血出去后,诊疗室里就剩严幼微跟曾子牧两个了。   于是她问:“为什么抽血?”   “早孕检查。”   “咳咳。”严幼微被口水呛了下,掩嘴咳了两声,“可这是你朋友。”   “他是医生,做这个有问题吗?”   严幼微被噎得说不出话了。在得知抽血是去检查是否怀孕后,她就显得坐立不安起来。原本拆了石膏后的小小兴奋,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们两个就这么默默地对视了几眼,过了片刻后曾子牧主动开口道:“别紧张,也许根本没中。”   “呵呵。”严幼微冲他苦笑两下,“你刚才干嘛跟他咬耳朵,怕我听到?”   “是,怕你听到脸皮薄,又兜不住。”   他这么一说严幼微又想起刚才李默说的那个事情了。她不由脸色一沉,正准备开口质问对方,李默却掀了帘子又进来了。   一见到他,严幼微下意识就问道:“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嫂子你别急,再等一会儿。”   “你别叫我嫂子行吗?叫我名字就好。”   “行。”李默了然地点头,痛快地答应了。又转头去看曾子牧,那眼神分明是在嘲笑他搞不定人家。   可曾子牧完全不在意,就当没看见,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严幼微看他这样,心想这人脸皮可真厚。   李默还在旁边扯闲话,他笑看着曾子牧道:“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怀孕。”   曾子牧挑眉,那眼神明显是在问:“还有谁?”   严幼微也好奇地抬头看李默。   “韩宁啊,前几天来找说,说要验血什么的。”   听到这句话,严幼微脸色一变。但她毕竟年纪大了,又工作了几年,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她强压下心头的冲动,又转头去看曾子牧。对方却依旧是一脸寡淡的表情,事不关己似的“哦”了一声。   李默似乎也没有缠着他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低头笑着跟曾子牧又闲聊了几句,然后刚才给严幼微抽血的那个护士就带着报告走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被韩宁怀孕的消息一打扰,严幼微暂时忘了自己验孕的事情。直到那个护士递上报告,李默翻看了两下,再把视线落到她身上时,严幼微才重新紧张了起来。   李默一拿到报告,整个人又回复到了刚才严肃认真的神态。他盯着严幼微大概五秒钟后,开门见山:“不好意思严小姐,你没有怀孕。”   有那么一瞬间严幼微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点眼熟。三年前她跟曾子牧离婚的那天,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人家也是跟她说的差不多的话。只不过当时是报喜来着,现在则是截然相反。   听到这个消息,严幼微终于长出一口气。这些天来萦绕在心头的担忧终于卸了下来。她甚至还伸手拍了拍胸口,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这一幕让李默看在了眼里,于是他问:“怎么,你挺高兴?”   严幼微心情一好口才也好了起来,立马回了一句:“我毕竟是他的前妻。”   李默是那种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对这种事情心知肚明,当下就含笑点头。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曾子牧却已经凑了过来。他一把抱起严幼微,冲李默点头:“行了,今天就到这儿,麻烦你了。”   “连个谢字也没有。”   “有,你要吗?”   “不用。”   两个男人斗完嘴后,曾子牧就这么大喇喇地抱着严幼微走了出去。严幼微一抬头就差点撞上曾子牧的鼻尖。她微低着头观察对方的表情,却读不出他是高兴还是失落。因为他看起来太镇定了,仿佛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着急跳脚似的。   想到这里严幼微下意识地抚了抚肚子,然后就听曾子牧凑近到她耳边轻声道:“怎么,没怀上我的孩子,你很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人记得李默吗?感觉他都快成我这个系列文里的专职医生了。 第28章 迷魂汤   石膏拆了之后严幼微就不能再在电视台吃闲饭了。   她也开始跟所有的记者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在外头跑新闻抢素材。好在社会新闻她从前就是跑惯了的,跟人打交道没问题。就是流程上有了些变化。对时间的追求更紧张了。毕竟电视新闻是讲究时效性的,她早上采编的新闻可能午间档就会播,再不济晚间档也一定要播了。   一条新闻如果拖到第二天才播,那就失去价值了。   她在学校里也是学过电视新闻剪辑制作的,只不过好久不用手生了。跟着个老师傅学了一个多礼拜后,也就熟能生巧了。   有一天晚上任婷婷约她吃饭,两人在外面的餐厅见面的时候,任婷婷一坐下就抱怨她:“大忙人啊。现在想约你吃个饭也不容易了。你说我都多少天没见着你了?”   “阳阳还没抱怨呢,你抱怨什么?我现在见孩子一面都不容易。早上孩子起来时我都出门了,晚上我回家的时候他多半都睡了。好不容易今天按时下班,又让你给叫出来了。再这么下去,阳阳都该不认识我这个妈了。”   “怎么会。我们家悦悦不也三天两头见不着我,跟我亲着呢。什么人都争不过亲妈,你就放心吧。”任婷婷往她碗里夹了片牛肉,继续安慰道,“再说你还年轻,趁现在多赚点,回头孩子才有好日子过。这笔账我早跟你算过了,你心里也清楚。趁着现在上头有意栽培你,你该卯足了劲儿干。升职加薪的事情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严幼微一低头,看到自己脚上那双低跟皮鞋,不由也乐了:“也是,趁这个机会脱掉细高跟也挺好。我现在的鞋子全是这种样式的,跟太高跑不快。一开始我没想到这一茬,头一天出去跑新闻还穿了原来的鞋子去。结果一天下来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我们摄像师笑话了我一整天。”   “你啊,温室里的花朵做久了,也该出去锻炼锻炼了。别让上头白费心思,好好干,回头也干点成绩出来让我瞧瞧。”   严幼微听她几次三番提到“上头”,不由也来了兴致:“听你的意思,我这次调动是有人赏识我?”   “是赏识,不过不是赏识你这个人,是赏识你的背景和人脉。曾子牧就不说了,连那么难搞的专访都让能让你搞到,以后致美有点风吹草动的,咱们电视台肯定逃不掉。再说你不还有韩宁那条线嘛,那也是条肥得流油的线啊。”   “韩宁?我可不跑娱乐新闻。”   “让你跑你就得跑。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还往外推?”   严幼微无奈地一笑:“他们怎么连这个也知道?早几年怎么没人挖我过去?”   “早几年你不显眼。我动了关系把你拉进报社,谁会调查你一个小人物的背景。这回他们大概是见你请动了曾子牧这尊大佛,这才下功夫查了查。干咱们这一行的这是看家本领,你那点老底三两下就让人全揭了。估计现在上头都知道你跟曾子牧结婚又离婚的事情了。再说了,不还有娄海平嘛,问一问他就全明白了。”   严幼微真是哭笑不得。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能力让人发掘了,搞了半天还是人际关系在作祟啊。   她说话不由有些不痛快:“你也跟韩宁熟,怎么不见他们把你也一起挖过去?”   这下子任婷婷脸上的笑就透出几分暧昧来了:“我?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啊,能让江主播亲自开口推荐。我说你这小丫头给人下*汤了吧,看把人迷得。”   这个答案实在太出乎意料了,严幼微一时竟愣了。仔细回想她和江承宗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感觉他们两个也没多少交集。除了头一回见面的时候江承宗救了她一次,后来也就是给她送过一次晚餐。除此之外两人在船上遇到时最多点头打个招呼,都说不上三句闲话。   这样淡薄的交情,怎么会让人开口替自己活动呢?   “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娄海平那里的消息还能有假?原本他们新闻部就缺人,想着从报社电台什么的挖几个人过去。结果江承宗就推荐了你。加上你这一回事情办得漂亮,上头又仔细查了查,大概觉得你是可造之才,所以才……”   任婷婷把眼前的酒一口闷净,重重拍了拍严幼微的肩膀:“微啊,往后你可要努力,别辜负了江主播的一片好意。下次见面时记得试一试他,万一人家对你有意思想追你,你可千万抓紧了别放手。好男人不容易,江承宗不比曾子牧差,我听娄海平说,这人背景深得很。活脱脱一只大金龟啊。”   “大金龟能轮得到我?你以为我上辈子积了多少德,这世上的高富帅全都瞎了眼要来找我?”   “干嘛这么贬低自己。你看江承宗不就对你不错。你老实交待,你们在船上都干什么了?我可听说了,你们的房间就隔了一道墙,不会深更半夜*,两家并一家了吧?”   任婷婷一说这个,严幼微就想到那天晚上在曾子牧房里发生的事情了。她不自觉地红了脸,低下头去夹碗里那片牛肉,却夹了几次都没成功。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任婷婷的眼睛,女人天生的八卦直觉灵得要命,她瞬间就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于是立马死咬着不放:“死丫头,是不是让我猜着了?”   “没有。”   “不可能。”任婷婷伸手掐了把严幼微的脸,“你看你的脸,红得都跟寿桃似了,还想瞒我?赶紧从实招来。”   严幼微摸摸被掐疼的脸,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不是他。”   这话一出,就跟炸弹扔进了粪桶里,任婷婷瞬间就沸腾了:“真让我蒙着了。你丫的居然真的船上跟人乱搞。不是江承宗是谁,你赶紧交代?难道是……曾子牧!”   她最后那一句说得颇为大声,搞得旁边几桌的人都往这里看过来。严幼微的脸这下彻底成猴子屁股了,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   “你小声点,想让我立马出名吗?”   任婷婷心情激动地都快炸开了,强忍着汹涌的情绪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儿?你跟姓曾的又好上了?”   “没有。”   “那是他强迫你的?”   “不是。”   “是你强迫他的?”   “滚!”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嘛,你倒是说啊,急死人了。”   严幼微无奈摊摊手,把跟韩宁喝酒那晚的事情说了个大概。任婷婷听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紧追不放道:“所以你们就上/床了?”   “不知道。我醉了嘛,睡得不醒人事,谁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我的天。”任婷婷捂着嘴惊叹连连,“平时看你一本正经的,想不到是个闷骚的。打着工作的旗号跟前夫眉来眼去,微啊,我从前真是小看你了。”   “你就别糗我了,我都快懊恼死了。早知道真不该喝酒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当没发生过吧。还能怎么办?”   “你们就不想复合什么的?”   “复合个屁啊。你觉得我跟他还有未来吗?”   任婷婷还是不死心:“可万一你怀孕了呢?你们当初不就是为了这个离的婚嘛。”   “我去查过了,没怀孕。所以这事儿到此为止,你听过就算了,别到处说啊。”   “我肯定不会去说。可曾子牧不是那种玩过就算的男人吧。我看他对你挺痴情的,当初也是你非要离婚的。现在他会就这么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   严幼微翻了个白眼,心想谁知道呢。反正自打那天验完孕回家后,他就再没找过她了。这事儿应该就这么算了吧。再说现在还有一个人才是真的大着肚子吧。   想到这里严幼微轻声道:“韩宁怀孕了。”   任婷婷手里的筷子一抖,“啪”一声掉在桌上:“真的?大新闻啊。”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难道,是……曾子牧的?”   关于曾子牧和韩宁的传闻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只不过一直没放在心上罢了。在她看来,严幼微远远比韩宁更适合曾子牧。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她跟严幼微关系更亲近的缘故。但现在韩宁怀孕了,这事情可就复杂了。   严幼微却摇摇头:“不知道。”   她不由想起了那天晚上两人斗酒的场面。那时候的韩宁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吧。想到这里,她不由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勉强。   严幼微并不知道,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韩宁此刻也正在想着严幼微。她站在客厅的窗户前,任由晚风将沙帘吹到她的脸上,刺得她有点痒痒的。   她手里常年不放的咖啡已经换成了牛奶,但她凑近闻了闻又放下了。她不喜欢这个味道,对她来说还是咖啡更解愁些。   这里是曾子牧的家,而她正在等他。几分钟后开门的声音终于传来,她放下牛奶转身往门口望去,就见曾子牧鞋也没脱,踏着大步就走了进来。   韩宁不由笑了,抬脚迎了上去,同时伸出双手,紧紧地给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静花水月和END妹子扔的地雷,爱你们。   大家只要记住大苏曾经说过的话,女配连男主的衣服边儿都没碰到,你们看文的时候就会很愉快啦。 第29章 背影   曾子牧识相地往旁边侧了侧身,韩宁就上来一把抱住了跟在曾子牧身后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个头跟曾子牧差不多高,身形也挺像。就是一张脸长得跟曾子牧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曾子牧是传统的型男帅哥的话,那一位的面相只能拿普通来形容了。单说普通可能都不太恰当,甚至有点凶相。   曾子牧曾经就笑话过他,说他那么一张脸走出去,冲小孩子一笑能吓哭一大片。   但自古丑男总是配美女。他这位好友算不上丑,但也绝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所以他能搭上韩宁这样的大美女,倒是很符合那句俗语。   不过曾子牧心里清楚,韩宁搭上宋立庭可不是因为他的其貌不扬。宋家背后的根基和势力才是韩宁最看重的。   有时候曾子牧挺讨厌韩宁这样的女人,觉得太势利太世故。但有时候他又挺欣赏她的作风。至少她想要什么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不像某个二愣子,致美这么大的产业她也不放在心上。跟他结婚是不得己而为之,跟他离婚更是迫不急待,连婚内财产都没要求分割,说跑就跑了。   要是严幼微也像韩宁这么现实该多好。那他想要收服她就太简单了。可他转念一想,如果严幼微也是个世故的女人,他肯定就不喜欢了。他身边这样的女人太多了,不像严幼微这么特别,根本就显不出来。   他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久别重逢的小情侣们忘情地抱在一起。等到两人终于分开后,他才轻笑道:“行了,人我送到了,先走了,回头见。”   宋立庭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讪笑着道:“坐下吧,咱们聊聊,好久没见了。”   “算了,我不当电灯泡。你休一趟假不容易,抓紧时间。”曾子牧边说边走到门边,把钥匙留在了门口的鞋柜上,转身出门。   屋子里就留下了宋立庭和韩宁两个人。宋立庭是纪律部队出来的人,平时没什么假。这次难得放了几天假就溜回来看韩宁,同时也很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拉着韩宁在沙发里坐下,轻抚着她的小腹道:“几个月了?”   “差不多两个月。”   宋立庭略显严肃的脸上就显出柔和的笑意来:“太好了,子牧说你怀孕了,我就请了假回来了。你最近可得注意了,戏就别接了,安心在家养胎吧。要是觉得闷就找人喝喝茶,小心别动了胎气。”   韩宁看他一脸即将当爸爸的喜悦,心里不由冷笑。她从他怀里坐起身来,眼眼直直地盯着他,一脸严肃道:“我没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你说什么?”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生孩子合适吗?”   宋立庭一皱眉。他心里知道韩宁指的是什么,却故意扯到了别的话题上:“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虽然不在你身边,可我会请最好的保姆过来照顾你。一个不够就请两个,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你跟孩子要平安。”   “我们还没有结婚,你想让我未婚先孕吗?你们家里人到现在都没接受我,嫌我是个戏子,配不上你高贵的身份。到时候孩子生了怎么办,我就这么没名没分跟你过一辈子?”   “不会的。”宋立庭伸手又把她拉入怀中,“等你生了孩子,我爸妈一定会同意的。他们最在意孙子了,到时候他们会改变主意的。”   “那万一我生的是女儿呢?”   “孙女他们也爱。你就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吧,还怕我不负责吗?打胎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做,你忘了你们圈里前几年有个姓陈的小模特儿,去医院打胎最后连命都没了的事儿了?”   这事儿韩宁怎么会忘记。那个姓陈的小模特儿跟她关系匪浅。不是因为她们之间有多亲密,而是对她来说,当时的那个小模特儿就是一枚棋子。这枚棋子用得挺好,成功让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来小模特儿出医疗事故死了,她非但不伤心还挺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她的秘密就再不会有人知道了。   想到这里,韩宁的双眼里流露出谁也看不到的得意与兴奋来。但这神情只是转瞬一逝,因为她立马又想到了曾子牧。那个食古不化的男人,真当自己是痴情种子吗?放着她这样的瑰宝不要,去挑那破玻璃珠。   一想到曾子牧,她就更加不想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份和人气,根本也不能生孩子。   “每年非自然死亡的人还少吗?为这个连医院都不能去了?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的一举一动全有人盯着。怀孕生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瞒得住人?到时候被记者踢爆,你让我怎么跟人说?人家问起孩子的爸爸是谁,我总不能说不知道吧。再说电视上一报道,你爸妈肯定知道,到时候非得气得火冒三丈不可。宋家的孙子孙女让人随便在电视上议论,他们能受得了?”   宋立庭沉默不语了。平心而论他确实挺喜欢韩宁的,但还没喜欢到为了她跟家庭决裂的地步。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婚姻不由自己做主。他又是个有上进心的,从没想过为了一个女人把爹妈都得罪光。   其实他一直以来也没打算和韩宁结婚。在他的人生观里,家里一个外面一个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惜韩宁不是省油的灯,她可不是那种漂亮的花瓶。人家在演艺圈浸淫多年,三两句话是哄不住的。刚才韩宁的一番话就问得他哑口无言,无力招架。   韩宁见他不说话也不恼,继续轻飘飘道:“说实话,我跟你在一起也不图什么。你们家的权势背景我都不贪。我没钱吗?车子房子我自己都有钱买,我何必为了那些委曲求全?立庭,我是真心爱你才想和你在一起的。我的要求不高,一个名分总要给我吧。你无论到大街上去问哪个女人,哪怕是菜市场摆摊的,谁会愿意不明不白跟着一个男人一辈子。立庭,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宋立庭搂着她,在她的额发上亲了一口,小声道:“你说得对。这样吧,这次休完假我找个机会跟家里提一提。我父母听到你怀孕的消息后,态度肯定会变的。”   “但愿如此。”   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宋立庭在部队里关了几个月早有些忍不住了,怀里又抱着韩宁这么个散发着淡香的美人儿。即使她现在怀孕不能真的做点什么,他也想从她身上占点便宜。   韩宁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意图,也不推辞,爽快地起身道:“走吧,去我那儿坐坐。”   宋立庭却笑得一脸风流:“这里不好吗?子牧特意留给咱们的二人世界。”   “好歹是别人的家,搞脏了还得收拾半天。回头你是拍拍屁股走人了,我还得时不时见到曾子牧呢。给我留点面子吧,别让人笑话我。”   宋立庭一想有道理,也跟着起身去玄关口换鞋。韩宁看他穿得有些单薄,随手拿起一件曾子牧挂在这里的大衣,给宋立庭披上。然后两人手拉手下楼,去地下停车场取了车走人。   他们一路开回到韩宁在城北的高级别墅。下车后韩宁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进屋。宋立庭到底没在娱乐圈混过,不知道那些娱记的凶猛,也没料到韩宁家附近常年有各大八卦周刊的记者埋伏蹲点。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美人在怀心思浮动,根本想不到他们两人搂着上楼那一幕已经完全让人拍了个正着,并且在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整个娱乐圈。   影后韩宁的神秘男友意外暴光,惹来无数眼球和猜测。照片毕竟是晚上拍的,灯光有限的情况下拍得不是太清楚。而且韩宁跟宋立庭靠得太近,男人的脸大部分让她给遮住了。   所以尽管娱记们长枪短炮卯足了劲儿,但也只拍了几个模糊的侧面和背影。   仅凭这么点线索自然是找不出这个神秘男人的。但群众的想像力却是无限的。这几张照片一经PO上网,八卦闲人就开始在娱乐圈里寻找合适的人选了。   毕竟大众认识的也就是那些男明星了。从前跟韩宁合作过的演员首当其冲就被挑了出来。大家寻找着他们的侧面和背影照片,努力和这几张偷拍照寻找共同点。网络上一时热闹非凡。   韩宁的支持者自然看谁都不顺眼,想着法儿地挑那些男明星的刺儿,力图证明他们配不上他们心目中的女神。   而那些男星的支持者也不见得多待见韩宁,一口一个“狐狸精”地称呼她,断言她们的男神绝不会这么没品味,跟这种风骚的女人勾搭在一起。   网络上吵得热火朝天,严幼微所处的新闻办公室里也是人人好奇。那天早上但凡有点空闲的人都在研究这几张照片,也盼着能查出点蛛丝蚂迹,给电视台搞个头条什么的。   严幼微本来不喜欢研究八卦,但一听主角是韩宁也来了兴致。她点开网上一条热门围脖,下面一溜烟地排着那几张偷拍来的照片。   尽管模糊不已,但严幼微只扫了一眼就觉得异常眼熟。不知怎么回事儿,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时,她脑子里就蹦出一个人的名字:曾子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老婴同志(为什么我要叫你同志啊?)扔的地雷,抱一个。   大家别嫌这章是废话哦,这章的内容都是很有用的哦,细节决定一切哦。唉,明明想写个简单的故事的,结果又让我往复杂里整了。我有罪啊。   还有啊,关于女主验血的事情,基本上是这样的。验尿呢是不能百分百确定是否怀孕的,必须要验血才行。所以有些姑娘呢在家里用了验孕棒之后,去医院医生就直接开验血单啦。另外乃们想想我们女主啊,腿脚不方便呢,让她去到厕所蹲马桶上验尿,实在太没有美感啦。 第30章 爆炸   一进电视台,严幼微才真正觉得自己像个记者。   忙得日夜颠倒不分黑白倒是其次,关键是脑子里那根弦瞬间紧绷了起来。哪怕是下了班,她整个人依旧处于紧张的状态中,随时留意着身边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任何新闻点。   大概在她进电视台一个月后的某天,正值周末,她带着爸妈和阳阳出来吃饭。他们挑了家常吃的水煮鱼店,捡了个靠窗边的桌子坐下来后,就一人翻一本菜单看着。   阳阳年纪小坐不住,坐在自己的小餐椅里几次想挣扎着出来抢身边爷爷的菜单。严幼微隔着菜单瞪了他几眼,小东西非但不怕还冲她直乐。那小圆脸一笑起来甜得要命,逗得严幼微也乐了起来。   有时候她看着阳阳就在想,到底该不该把这个事儿告诉曾子牧。可一想到孩子有可能被曾家要回去她就不寒而栗。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必须遵循法律的。有些人天生就有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本事,像曾家这样财大气粗的人家,跟她一个小老百姓打个抚养权官司简直是易如反掌。别说什么她是孩子的亲妈孩子需要妈妈之类的屁话,到了法庭上,人家律师就是有本事说动法官把孩子判给父亲。   毕竟阳阳的爸爸实在太有钱,孩子在他那里能得到的物质条件肯定比在她身边好得多。   像现在他们只会坐在这种人均消费不过百的餐厅里用餐。而曾子牧吃个早餐也许都会去隔壁五星级大饭店的包间里享用一碗几千上万的鱼翅宴。人跟人本来就不能比。   她随意扭头,透过玻璃看着离这里不远的酒店大楼。夜色里整栋建筑看起来颇为厚重,而那一层层房间的玻璃里透出来的灯光,又把它妆点得像是一座发光的火箭。   那里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太高也太虚,站在那儿简直让人眼晕。从前的严幼微就总有这种感觉,就像她在曾家一样,永远没有扎根的充实感。   倒不如像现在一样,坐在一楼的餐厅用餐,双脚踩在地上,心里感觉踏实多了。   但她没料到,就算待在一楼,有时候倒霉起来也是挡不住的。   一家人七嘴八舌点完菜后就边喝茶边等上菜。严幼微等了会儿起身去洗手间。她刚踏进洗手间的大门,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耳边就响起“轰”地一声巨响。   那声音很大,大到连这家餐厅所在的大楼似乎都晃了一下。因为声音来得突然,房子又晃了晃,加上洗手间的地上有水,严幼微不小心滑了一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她又疼又尴尬,扭曲着一张脸好半天都爬不起来。还是旁边一个女生好心,伸手扶了她一把。结果她起来之后那女生就叫了起来:“哎呀,你流血了。”   严幼微伸手一看,果然左手心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正在往外冒血。她低头看看洗手间的地面,有几块地砖裂了,她摔倒的地方正巧破得厉害,缺了一小块。可能是她摔倒的地时候按在了缺口上,手才被割破流了血。   那女生赶紧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两人也没多话,急匆匆走出洗手间,去外面看发生了什么。   餐厅里已经乱了一团了,大家没头苍蝇似地往大门口奔去。严幼微顾不得谢那个女生,跑回到刚才坐的桌边,看到父母正抱着阳阳一脸无助地四处张望。   他们几个不是老就是小的,根本跑不过人家。   严幼微还算镇定,过去之后先不忙着跟大家挤大门,而是观察了一下周围,同时问父亲:“爸,出什么事儿了?哪里爆炸了?”   “不清楚,是听到一声响儿,但我看这大厅好像没事儿。是不是厨房着火了?”   他们正在那儿说着,就听旁边有人大叫一声:“哎呀快看,对面星海酒店着火了!”   他这么一喊,刚才顾着逃跑的人有一些就停住了步子。大家齐齐往玻璃外看,果然看见本市极为有名的星海酒店此刻正吐着大大的火苗。   那火看上去烧在了酒店中段,微红的火舌肆虐得狂舞着,哪怕隔着一层玻璃都能感觉到强烈的火光,几乎要将整栋楼都点燃。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刚才那声巨响不是餐厅传来的,而是对面的酒店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涉及到了这里。   想明白了这点后,餐厅里疲于逃命的人都冷静了几分。大家开始比较有序地离开餐厅,有些人走到外面后甚至驻足观看了半天,同时对着酒店大楼指指点点。   严幼微头脑里那根“记者”的弦一下子绷到了最紧。她以最快的速度将父母和阳阳带出餐厅,同时替他们拦了辆的士要他们回家,自己则决定去酒店现场看个究竟。   这么大的火势电视台势必要报道,她又就在附近,很应该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抢个第一手资料什么的。   严母扒着的士的门有些担心道:“小微,你不跟我们回去吗?”   严幼微不敢说要去现场,只是晃晃流血的手心:“妈,我手受伤了,得去医院处理一下。”   “那就上车一起去嘛。”   “不用了,医院就在附近,我走过去就行。你们别担心,赶紧把阳阳带回家。”   说完,严幼微不由分说关上的士的门,目送父母离去。然后她又回到餐厅里,问服务生要了条干帕子,胡乱包了包手心,就往星海酒店走去。   出于安全考虑,她也不敢走得太快。一边走一边还要观察附近的情况。911之后大家的安全防范意识似乎都提高了,对于这种高楼起火的现象,看热闹的明显少了许多。大概都怕大楼烧塌了砸下来会被殃及吧。   严幼微抬头看着那烧得正旺的酒店大楼,心里涌起一阵难过。这个样子少不了要死几个人了,她虽是记者却也不是铁石心肠,危难时刻相对于抢新闻来说,她还是更关心人的生死。   就在她慢慢走向酒店的时候,身边警车救护车消防车流水般地驶了过来。围观群众迅速散去,警方跳下车来维持起了现场,消防车架起云梯开始救人,而救护车里的医护人员则是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抢救伤员。   严幼微也被拦在了警戒线外进不去。就算是记者,这种时候也不能进去添乱。她在线外徘徊了几分钟后,就见有着他们电视台标志的采访车开了过来。于是她赶紧迎了上去。   车门一开几个男人跳了下来,摄像师扛着机器在找位置,几个助理也搬着器械忙碌着。当江承宗跳下车来时,严幼微不由愣了一下。   很快对方也发现了她,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附近吃饭,你们呢,来采访吗?”   “嗯,现场直播。你别在这儿晃悠,有危险。”   严幼微想说你在这儿也同样有危险。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一来江承宗是男人,体力和能力上都比她强。二来他是当过战地记者的人,大场面见得多了,比她有经验。最重要的是,现在要做直播,她这种菜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是江承宗这种专业人士上效果才好。   可她也不想就这么离开:“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那边摄像师已经在催促了,江承宗左右看了看,指了另一个人过来,吩咐道:“再扛一台机器,跟严记者去附近医院看看,采访一下伤者。”   这个提议没人有意见。严幼微立马和摄影师一起奔赴附近最近的人民医院。离爆炸发生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陆陆续续有伤员被送来了医院。伤得重的是被私家车或是救护车送来的,有些伤得不太重的则是自己走过来的。   人民医院的急诊大厅里挤满了人,热闹得就像一个菜市场。只是那此起彼浮的哀嚎声听得人头皮发麻,看到那些血淋淋的身体更加让人心惊胆颤。严幼微胆子小,刚看到时真有些吃不消。   但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拿出一个记者该有的职业素养来,在不影响医护人员救治病人的同时,想尽办法采访一些轻伤患者,希望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先坐到了一对年轻情侣的旁边,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只是擦伤,不太严重的样子。她举起手心里的伤口给他们看,又问他们哪里可以包扎。小情侣无奈看她一眼,苦笑着摇头道:“你这伤太小了,这会儿估计顾不上。”   严幼微并不是真的想要处理伤口,只不过是拿受伤这个事情打开话题罢了。小年轻一听她是怎么受的伤也来了兴致,七嘴八舌道:“我们正吃饭呢,就听砰一声巨响,整栋楼都摇起来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外逃的时候听说好像是楼上哪个厨房煤气爆炸了,真吓人啊。”   一听他们这么说,旁边坐着的一些伤员也都凑了过来讲述今晚的惊魂一刻。人在受到极度的惊吓之后都需要一个发泄口,有人肯听他们说话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严幼微一边听着一边问问题,旁边的摄像师早就开了机器对准了受伤的市民。有人讲得太过兴奋声音就有点大,立马就有护士过来制止他们,希望他们保持安静。   严幼微赶紧向护士道歉,又觉得从这几个人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于是谢过他们,起身想要去别的地方再采访一下。   按照电视台的要求,这会儿能采访到医生当然是好的。但严幼微也不是不识相的,不愿意在这会儿打扰他们。   她起身后边走边看,一双眼睛敏锐地想要寻找一个新闻点。结果走出去没多远就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女的是韩宁,身上披了件男式外套,正坐在那里低头抹眼泪。而陪在她旁边的男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仔细一看那男人的脸,不是曾子牧又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mengsi妹子扔的地雷,抱一抱。   今晚*好抽啊,留言怎么也回复不上。大苏一会儿还有点事情必须要做完它,等我完成之后再上来看看能不能回复留言哈。   另外今天这一章嘛,我觉得我应该会收到很多臭鸡蛋烂番茄什么的。你们打归打,下手别太重,好歹让我过几天能把甜蜜的情节发上来补偿啊。 第31章 试探   因为韩宁的样子实在有些狼狈,现场一时也没人发现她的存在。   曾子牧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哭,心情也无比沉重。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此刻说什么都有些搁靴搔痒,毕竟宋立庭对他来说只是朋友,但对韩宁来说却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韩宁也有些慌了神,她再高傲再世故,这样血腥的场面还是没见过的。她哭了半天后哽咽道:“要是立庭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呀?我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办啊?”   “立庭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韩宁满眼是泪地望向曾子牧,那眼神里饱含的期待让人颇有压力。曾子牧想了半天也不能确定地点头保证。毕竟宋立庭伤得太重,他送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呼吸了,抢救过来的希望实在很渺茫。   在灾难面前,再强大的人也不过就是血肉之躯。宋家再有权势再有地位,在死神面前也不过就是蝼蚁罢了。   韩宁等了半天等不到答案,也知道情况不妙,转过头去又要哭起来。结果一侧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严幼微。她愣了愣,脱口而出道:“幼微?”   曾子牧听了立马转头,显然有些意外。他的视线在严幼微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最终停在了她的左手上。   那手被什么布包着,显然是受了伤。曾子牧正想起身去看看,手术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韩宁立马跳了起来,三两步就冲了过去。结果因为跑得太急,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曾子牧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无奈只能转身去扶她。等扶起韩宁再起身看时,严幼微却已经不见了。   严幼微其实没跑远,她还在医院里晃荡,但采访的心却淡了许多。在跟几个患者家属谈过之后,她又找了当班护士询问情况,最后匆匆拉着路过的医生问了几句后,她就跟摄像说先暂停录影,等医院的情况稳定一些再说。   摄像师点点头,累得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休息。严幼微则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医院里走来走去。   她知道自己的这种情绪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住。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这么在乎曾子牧了?好像两人这次重逢之初她也不觉得怎么样,可就在韩宁出现的那一刻,她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感。   就像一个孩子见到了久别的玩具可能会略微兴奋,但也未必会多高兴,毕竟那是旧的。可一旦有人跳出来要抢这个玩具,孩子可能就会反应激烈,说什么也不会让人抢走。   这种感觉就叫吃醋吗?严幼微说不清楚,就是心里很不舒服。刚刚看到曾子牧陪在韩宁身边时,她就有一种想上前抢人的冲动。而后来曾子牧去扶韩宁时,她甚至都想抢过摄像师的机器摔在曾子牧脑袋上。   可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呢?人家又不是她的什么人。他们从前关系再好也是过去式了。再说就算他们从前关系那么好,可作为朋友她也无权干涉曾子牧的恋爱问题。虽然在她的印象里,曾子牧似乎没怎么谈过恋爱。   撇开曾子牧家雄厚的背景不谈,光他长成那个样子,念书的时候学校里爱慕他的女生就是成排成排的。曾经还发生过有隔壁班的女生组团到他们班门口看他的情形呢。曾子牧学习成绩好,体育成绩更好,不管什么体育运动他几乎都会插一脚。   别的男生打篮球的时候喜欢耍帅,以此吸引女生的注意力。曾子牧却是因为打球的时候边上聒噪的女生太多,有一段时间甚至放弃打篮球,改打乒乓球去了。   可就算这样也挡不住热情的女生一*向乒乓球室涌去。平日里有些冷清的体育馆,每次曾子牧一出现必定爆满,啦啦队加油团,女生们的尖叫欢呼简直能掀翻体育馆的屋顶。在这种强大的“主场”优势下,一般跟曾子牧打球的人都会输得很惨。   可就算是这么受欢迎,严幼微也没见他对哪个女生另眼相看过。他平日里为人不尖刻,但也谈不上多亲民。对待男女同学都一样,客气又有点疏离。印象中他似乎只在某一次考试结束的时候给了旁边女生一支笔,把那女生激动地两眼放光,也让周围看的人嫉妒得简直要冒火。   事后严幼微问起他这个事情,他却这么回答:“那笔是她掉地上的。我的笔不好写,就捡起来顺手用了,挺好用的。你记得帮我买十支。”   严幼微后来还真是跑了不少家文具用品店,才勉强买了几支回来。因为曾子牧赠笔的关系,这款笔在学校附近的文具店里一时几乎脱销。   严幼微站在急诊大厅外的花坛边努力想了半天,也只想到曾子牧这么一件“绯闻”。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一直以来这个男人都表现得不近女色,完全不对别的女人动心一样。所以严幼微才能放心大胆地跟别人谈恋爱。   如果学生时代曾子牧也认真谈过女朋友,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时光已然过去,再也无法重来。但她必须承认,看到曾子牧和韩宁在一起的那一刻,她确实受到了冲击。   其实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疑似曾子牧的男人被韩宁挽着进家门的时候,这种冲击已然存在。今天亲眼看到,不过是亲眼证实罢了。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发呆,深吸了几口冰凉的夜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这种情况,不应该为一个男人心神不宁。既然三年前就决定离开他自己过了,就不能再把他当成私人物品恋恋不舍了。   可她越这么想,心就越难安定下来。就在她烦燥不已的时候,曾子牧居然走了过来,直接从后面拿起她受伤的左手。   “什么问题?”   严幼微被他吓了一跳,回过身定定地望着他,连手都忘了抽回来。在曾子牧严肃的表情里,她结结巴巴道:“不、不小心割破了。”   “你也在酒店?”   “不在。我在旁边的餐厅吃饭。刚去洗手间就听到爆炸声,不小心滑了一跤,手割了道口子。没事儿的。”   曾子牧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大概是想不明白这年头怎么有人会在洗手间摔跤还把手给弄破的。他忍了又忍,那个“蠢”字到底没有说出来。   他看得出来,严幼微对他跟韩宁在一起有点小意见。但她心里具体怎么想的,曾子牧不清楚。从前在她手里吃过太多亏了,以至于现在曾子牧都不太愿意幻想严幼微对他是有情分在的。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对他就是完全的铁石心肠。   曾子牧把她的手凑到路灯下看了看:“伤口有点深,应该处理一下。你跟我进来,我找医生给你看看。”   “不用了。”严幼微终于想到把手抽回来了,“里面医生这么忙,我这点小伤就不要麻烦人家了。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   严幼微把头转向一边:“我看韩宁好像受了伤,你还是先管好她吧。毕竟她是个孕妇。”   这话听着有点酸。但曾子牧还是不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于是索性试探性地说道:“怎么,我陪韩宁来医院你不高兴?你当年跟柯建中在学校教室里接吻的时候,我可没说什么。”   严幼微被他的逻辑搞得莫名其妙,加上本来就心烦意乱,口气就有点冲:“那是发生在我们结婚之前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们离婚之后,你转眼就嫁给了他。严幼微,要我跟你算算时间吗?你的两段婚姻间隔的时间不过半个月。”说到这里,曾子牧顿了顿。严幼微以为他要住嘴了,没想到他却说出了更为重量级的话来,“更何况,我们现在也离婚多年了。”   夜色里,严幼微的脸色一变,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只是路灯光线太过昏暗,连曾子牧也没看出来。   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眼睛不由有些发酸。这个男人果然变了,不再是那个能让她骑在头上为所欲为的男人了。所以说,女人也得惜福才是。从前福气在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再想要讨点的时候,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空气里气氛有些尴尬,曾子牧话虽说得重,心里却不以为然。反正他跟严幼微的关系已经糟到极点了,也不在乎更糟一些。但如果这女人心里还对他存一点心思的话,总能从她嘴里逼出点实话来。   只是他还没等到严幼微的心里话,空气里就又夹进来了第三个人。当江承宗走过来叫严幼微的名字时,盘旋在曾严两人身边的尴尬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严幼微一见江承宗就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赶紧挤出一个笑容问道:“怎么,直播结束了吗?”   “嗯,暂时告一段落。一会儿会有别的记者补上。你怎么样,采访到了什么?”   “采访到了不少。我给台里打电话,已经有人过来把带子拿回去做新闻了。”   “那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严幼微看看曾子牧,冲江承宗又笑一下:“没有了,咱们走吧。”   她这话刚说完,江承宗还没反应,曾子牧却已经大步离开了。他边走边接着电话,助手打电话来说,宋立庭的手术结束了,抢救无效,已经宣布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怪老曾啦,你们想想看呀,要是没有韩宁这根搅屎棍,小严又怎么能体会到吃醋的心情呢?总得给她一点刺激啊。另外怕大家觉得虐小严太过,我就把小江拉出来溜溜了,顺便刺激刺激老曾嘛。这就叫各打五十大板!   小剧场   大苏:请问江主播,对于这次的客串插花,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承宗:以后能别用“拉”这个字吗?我不是狗!   大苏:呃……   江承宗:还有,你就是这么对你未来的男主角的?让我跟曾子牧打对台,想看谁死?想让我当炮灰吗?   大苏一时无语,没想到此时,手术台上的宋立庭突然坐了起来,尔康手道:呔,谁能有我惨!我才是真正的炮……灰! 第32章 情敌   严幼微跟江承宗两个人是走着回爆炸现场的。   医院这边电视台派了正式的记者过来跟进情况。那是一个入行多年的老记者,经验丰富人脉也广,比严幼微这样的菜鸟有门道。至于爆炸现场的采访也交给了其他记者。这会儿他们两个都是无事一身轻。   严幼微看看时间不由“啊”了一声:“你晚上十点还有一档节目吧,现在回去会不会来不及?”   江承宗走在前面也没回头,淡淡解释道:“今天是周末,不用做节目。那档节目只做周一到周五。”   “哦。那你今天的七点新闻是怎么播的?”   如果没算错的话,江承宗在现场的时间正是新闻直播的时间。他一个主播跑到现场来,那直播间怎么办?   “前半段都是现场的采访连线,后半段交给女主播完成了。”做新闻就是这样,经常会有突发情况。像今天这种情况虽然不多见,但也绝不稀奇。   严幼微看着江承宗挺拔的背影,想到任婷婷评论他的那些话,不免有些好奇:“你怎么突然就想到来现场了?是不是骨子还是有股子冒险精神,怀念起以前当战地记者的日子来了?”   一直步调平稳的江承宗终于停住了脚步,却依旧没有转身。看他的背影像是在仰望星空,连说出来的声音都透了股清冷的味道:“我从来不怀念那些日子。”   为什么?严幼微很想追问一句,但却不敢问下去。很多记者都是有故事的人,尤其是像江承宗这样在前线待过的人。他经历过的生与死一定比旁人多得多。冒着枪林弹雨抢新闻的日子虽然很刺激,但静下心来回忆起那些充满死亡的日子,一定是痛苦大于幸福的。   她不想揭人的伤疤,于是只能闭口不言。   江承宗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愿意回头来面对严幼微。但他一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你跟曾子牧关系不错,前男友?”或者说是炮/友?   这话令严幼微很意外:“是前夫。你也认识他?你们是朋友吗?”   “算不上朋友,但也不是敌人。点头之交,他这个人很有意思。”   “是吗?哪里有意思?”   “有才干,有能力,也很有魄力。在他这个年纪来讲,他所取得的一切都非常值得佩服。这样的人我很欣赏。没想到,他居然和你结过婚。”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严幼微总觉得被小看了。不过江承宗怀疑得也有道理,她这样的人确实跟曾子牧很不搭。   “我们是发小。他家以前没这么有钱的时候,他跟我常在一个院子里玩。”   “他结婚的事情我也偶然听说过。不过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就在我眼前。更没想到他已经离婚了。”   “都离好几年了。”   “那你们今天是旧情复燃?”   严幼微发现,江承宗这个人真的挺自我的。说好听点是自信,说不好听点就是社交障碍。他似乎并不太在意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换了旁人一听别人离婚了,肯定赶紧换话题。可他居然一本正经就跟她讨论起来的,完全不担心她谈到这个话题会心情不好。   严幼微假装不悦道:“你总提这个,不怕我伤心吗?”   “我没觉得你伤心。相反我觉得你挺放得开的。离婚而已,小事情。这年头谁没离过一两次婚。”   “你也离过?”   江承宗一片平和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崩坏的表情。他轻咳两声道:“不要谈我,现在在说你。”   “你对我离婚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我只是想知道你跟曾子牧现在的关系如何。毕竟他刚才应该误会我们两个了。平白无故被你拿来当枪使,我也该有点知情权吧。”   听他点破自己的小算盘,严幼微抱歉地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害你惹麻烦了。你是怕曾子牧会对你不利?”   “那倒不至于。他不是那种小人。事实上我觉得他要真想跟你复合,哪怕你真有人了他也不会放手。他就是那样的人。但凡像他这么果断又有权势的人,是不会在意一点点小障碍的。”   严幼微歪着头打量着对方,脸上带了点坏笑:“所以说,你怕他把你当成障碍清除了?你斗不过他吗?”   “他应该会直接越过我把你搞定才是。不过我们两个之间不存在争斗,因为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我虽然不怕他,也不希望和他交恶。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特别是情敌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严幼微让他给逗乐了,伸手拍拍他肩膀:“行了,你放心,我回头会跟他解释的,不会让你背黑锅的。”   “你确实应该解释清楚,顺便也该让他给你解释解释。”   “他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   “不知道。”江承宗无谓地耸耸肩,“只不过我看你刚才的表情,一副打翻醋坛子的样子。曾子牧应该做了什么令你不愉快的事情。别憋在心里,不痛快就找他吵一架,事情吵开了或许就好了。”   严幼微突然不想再跟江承宗说下去了。这个男人眼睛太毒了,再说下去自己的心思全要让他看穿了。黑暗里这种感觉实在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副透明骷髅,什么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她只能把话题往别的方面扯。正好他们两人也快走到星海酒店的大楼前,话题自然而然就绕到了这上面。   严幼微至今对发生了什么一知半解,就跟江承宗讨教。   “目前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要等警方调查后发布才知道。不过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七楼的一家咖啡店爆炸起火引起的。伤亡人数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消防员还在大楼里救人,估计还有幸存者会被发现。伤员送往了附近几家医院,不止你调查的这一家。得等几家医院的情况汇总后才会有比较详细的数据。目前我了解到的是,已经确定至少有五人死亡了。”   这个数字在严幼微的记者生涯里并不是最大的一个,却是最令她心惊的一个。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离事发现场如此之近,基本算是亲身经历了。前一秒还好好的大楼后一秒就成了火海,饶是她在新闻圈待了几年,也觉得触目惊心。   但严幼微并不知道,江承宗所说的五个死亡人数在此刻已经至少增加了一个。   曾子牧接到电话后就赶回了医院急诊大楼,在手术室前他见到哭得不成人形的韩宁,以及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宋家父母。   宋父和他父亲是老朋友了,也是他很熟悉的长辈。老人家第一眼见到他时表情就异常凝重,艰难地开口道:“小曾,立庭他情况怎么样?”   曾子牧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初向父母宣布他跟严幼微离婚的事情时他都不像今天这么难以开口。面对两位老人饱含期望的脸,他能做的只是微微摇头。   一看他这个表现,宋母两眼一黑,立马晕了过去。旁边的医护人员和陪同前来的两个年轻人乱成一团,赶紧把她扶到一边坐下。宋父的脸色更难看了,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咬牙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立庭在的咖啡店发生爆炸,他离事发现场太近,所以没能救回来了。叔叔,我很抱歉。”   宋父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伸手拍拍曾子牧的肩膀,没留意到对方强忍着微皱了下眉。然后他终于有些支撑不住,颓然地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曾子牧赶紧伸手扶他坐下,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觉得太过苍白,只能安静地陪在老人家身边。   宋父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稳住了情绪:“立庭他怎么会去那里喝咖啡?当时你们在一起吗?”   “不,我当时正在五楼和一个客户吃饭。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在楼上,直到到了医院……”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目光自然而然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韩宁。宋父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到衣衫凌乱眼泡发肿的韩宁时,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有些激动地站起身,走到韩宁面前质问道:“立庭当时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你还好端端的还坐在这里?”   韩宁没抬头,捂着脸依旧在那里哭,断断续续道:“我,我还没上到七楼,爆炸……爆炸就发生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宋母已经在医护人员的救治下悠悠醒了过来。正巧听到这番话的她再也忍耐不住,冲过来就要抓韩宁头发。边打边骂道:“你这个扫把星,贱/人。我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早让他不要跟你来往了,他偏偏不听,好好的在部队待着什么事儿都不会出,一休假来见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手术室前顿时一片混乱。曾子牧上前出手拦住了想要打人的宋母,淡淡道:“伯母,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得了吗?立庭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正因为如此,您更不能打她。韩宁肚子里有立庭的骨肉,您就不怕下手太重,把孩子打没了吗?”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曾子牧看着瞬间变脸的宋家二老,突然意识到孩子在一个家庭中究竟拥有怎样重要的地位。那一刻他没来由地就想起阳阳那张肉嘟嘟胖乎乎的小脸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章一出,大家全往一个方向想啦。不过我想说,你们想的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女配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赖在曾董身上啊,曾家什么人家啊,怎么可能吃这个闷亏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啦,大家放心好了。咱们这个毕竟不是台湾小言啊。   知道大家想看对手戏,下章就有,下下章还有,下下下章还是有,好多好多对手戏哦。 第33章 危险   因为爆炸案的事情,严幼微熬了一整个通宵。   到早上八点的时候终于获准回家休息。她匆匆整理好东西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搭车回家。   这个时间点,家里应该没人吧。老妈肯定送阳阳去幼儿园了,送完孩子之后她就会去菜市场买东西,不忙到十一点是不会回家的。至于父亲肯定是去附近的公园找人喝茶聊天。他有好几个差不多时间退下来的老同事,彼此都住在附近,正好用来打发时间。   想到家里没人可以好好补个觉,严幼微乱糟糟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她进了家门后先是快速冲了个澡,然后泡杯热牛奶加点麦片,准备暖暖地喝完这一杯后就上/床睡觉。   结果她捧着杯子刚从厨房里出来,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她家?严幼微实在想不出来。   她拿着杯子过去开门,刚把门打开一股浓重的酒气就迎面而来,呛得她差点咳嗽。她愣了愣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曾子牧站在门口。   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在医院里的那一身,头发还算整齐,但下巴上有明显的胡茬子。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颓废,和昨晚的感觉完全不同。仿佛一夜之间他就改变了很多,从一个坚毅果断的年轻帅哥,变身为忧郁颓败的王子了。   曾子牧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他喝了一晚上的酒,人已经有些发晕。酒精一*地涌向他的大脑,几乎将他仅剩的意志都啮噬殆尽。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分不清现在是哪年哪月,眼前严幼微干净的脸映在他的双眼里,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儿,清新的感觉像是刚刚洗完澡。这很像他们年少时的味道,夏天的傍晚两个人冲完澡凑在院子里捉蟋蟀斗蚂蚁玩得不亦乐乎时,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香味,那就是严幼微身上的味道。   念大学的时候他们经常一起吃饭。很多次吃晚饭前严幼微就洗了澡,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的时候,她的身上也有这么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曾子牧从前一直不太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严幼微产生感情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一日又一日清淡的香气里,他对严幼微的感情也从少年时代的友情慢慢质变成了爱情。   这就是严幼微特有的味道,他在别的女人身上都没有闻到过。只有这个味道,能让他感觉到爱情的滋味儿。   但从什么时候起,她身上的这股味道就变了?是从她跟柯建中恋爱起,还是他们两人因为一桩“丑闻”被迫结婚的时候起,他就再也找不到这股味道了。它们被藏了起来,或者其中夹杂了另外的一股味道。   而这股味道的名字,就叫:柯建中。   曾子牧不由笑了出来。一个处处不如他的男人,甚至是一个死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一直横在他们中间,谁也跨不过这道坎儿。   现在,这味道似乎又回来了,一阵阵地往曾子牧的鼻子里钻,简直比酒精还要让人迷醉。他微眯着眼睛盯着对方看,从头到脚细细看了好几分钟。   严幼微让他给看得心里发毛,低头打量自己一番,没发现哪里有露点的地方,于是便问道:“你怎么了,要,要不要进来坐坐?”   她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就感觉眼前一团黑影扑了过来。瞬间她的身体就进入了一个温暖又充满酒气的怀抱里。曾子牧半点招呼也没打,伸手就把她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因为对方出手太过突然,严幼微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杯子里的麦片牛奶晃了出来,那温热的感觉在手背上一蔓延,她才清醒过来。   “哎哎,你等等,我手里有东西。烫,烫!”   曾子牧却没松手,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抚着她的右手臂往下摸,最后从她手里拿过那个杯子,直接往地上一扔。   “喂,你,你疯了!”这下可好,她还得擦地板。粘糊糊的东西最招蚂蚁了,搞不好得大扫除了。   “一会儿我让人来清理。”曾子牧说话间已经抱着严幼微进了门,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两人拥抱着站在客厅里,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曾子牧是因为酒劲儿上来了,得调整一下才能开口。至于严幼微则是完全被闹糊涂了。昨晚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两个人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冲,分手的时候气氛可不怎么样。怎么这会儿这男人一身酒气的就来占她便宜了,还一副抱住了就不肯撒手的样子。   她想了又想,只能把这归结为曾子牧醉了。一般醉了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他们的行为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曾子牧的胸膛很温暖,虽然有酒味儿,但并不让人讨厌。他的气息在她的后脖颈里来回地游走,搞得她脖子痒痒的,连心都有点痒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兆头。严幼微一个激灵醒过来,把自己从沉醉的幻想里拉了出来。为了让曾子牧放开她,她只能耐着性子轻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曾子牧不说话,手却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严幼微没办法,只能伸出手来轻抚他的背:“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就跟我说一说,我们到沙发上去坐好不好?”   “严幼微,你别说话好吗?”   “可是……”   “咱们这么多年交情,就算当初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从小到大的情谊还不够让我抱你一会儿吗?”   这话真是噎人,严幼微无话可说了。想到他曾经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贴心地完成了那个采访,她就心软了。抱吧抱吧,抱抱又不会少块肉。天气这么冷,抱着还暖和点。   只是她也有点担心,一直勉强转头想往门口看,生怕老妈突然开门进来。   眼前这情景要是让她看到了,一定会浮想联翩,说不定立马就会打起她再嫁的主意呢。   于是那天早上,严幼微着实难受了一阵儿。她也不记得到底被曾子牧抱了多久,反正抱到最后她都快要睡着了,曾子牧却突然松手放开她,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然后他开口道:“有水吗?”   严幼微赶紧点头,如获大释般钻进了厨房。而她并不知道,曾子牧半靠在沙发上看着她溜走的背影时,心里忍不住苦笑起来。   他就这么让她不爽吗?   严幼微一直到进了厨房心还砰砰直跳。她伸手摸摸脸颊,发现烫得厉害。要是现在这样给曾子牧看见了,他非误会不可。搞不好还会嘲笑她对他“余情未了”呢。   即便这是事实,好面子的严幼微也不想让人知道。   她站在水池前深吸几口气,才略略平复了情绪。然后她拿了杯子准备倒水,手刚碰到杯子就想起来曾子牧喝了酒的事情,琢磨着要不要给他弄点解酒的东西。   她想起韩剧里总有人酒后喝蜂蜜水的情节,于是就翻箱倒柜去找蜂蜜。自打家里生了阳阳后就很少买蜂蜜了。这东西对婴儿有害,爸妈虽然喜欢喝,但为了外孙也不怎么喝了。偶尔碰到新鲜的买一点也是搁得高高的,生怕孩子拿到了误食会有危险。   严幼微上蹿下跳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冰箱上面的柜子里找到一小瓶开封的蜂蜜。因为太久没喝,瓶盖子都有些打不开了。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拧开盖子,冲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可等她端出来后,却发现曾子牧已经和衣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整个人躺在沙发里,一手枕着头一手搭在胸口,看上去睡姿还不错。配上他那张俊逸又有些忧郁的脸庞,简直就跟杂志封面模特儿似的。   可再怎么赏心悦目,也不能让他睡在自家客厅啊。一会儿爸妈回来看到可太不像话了。   想到这里她就上前去推曾子牧,想把他摇醒。她的手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晃了两下,就听曾子牧睡梦中轻轻抽了口气,听起来似乎有点痛苦。再看他的表情,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枕在头下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就去揉眉心。   严幼微愣了愣,刚想开口说话,又觉得手心里有点粘糊糊的感觉。她刚刚明明把手洗干净了,怎么这会儿又湿湿的了?   她想这水大概是曾子牧身上的,就凑近到他肩膀处细看。他今天穿的是深色的西装,不怎么看得出来。严幼微又伸手在他肩膀处轻轻摸了摸,果然有种粘糊糊的感觉。   那感觉不像是水也不像是酒,比这两样都要粘稠一些。严幼微不解地抬起手,惊讶地发现手心和手指上居然有淡淡的红色。   这下子严幼微可慌了,那颜色虽然不深,却是触目惊心。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去脱曾子牧的西装。等脱下来一看,浅色的衬衣在靠近肩膀的地方已经被染得一片血红。   那情景实在令人揪心,严幼微吓得当场差点叫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睿妹子送的地雷,好高兴啊。   曾董受伤了,有没有人心疼啊? 第34章 不合时宜   严幼微看着曾子牧肩膀上的一片血红,愣了几秒后又伸出手去摸了摸。   明知道对方是受伤了,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求证一下。她的手轻轻放到衬衣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能摸到里面柔软的质地,应该不是曾子牧的皮肤和骨骼。   她又加大了力道想摸了个清楚,却听到曾子牧沙哑的声音抱怨道:“别动。”   “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吧。让我看看好不好。”   “不好看,别看。”   他越这么说严幼微越想看。趁对方现在虚弱无力的时候,她也不多废话,直接解开曾子牧的衬衣扣子给他脱衣服。她脱的时候动作非常自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多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当所有的扣子被解开后,曾子牧线条漂亮的胸膛就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了严幼微的面前。直到这会儿她才觉得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可心里的好奇心和对曾子牧的关心还是战胜了一切。于是她悄悄咽了下口水,把左肩的衣服脱掉,露出了里面已经被血水浸透的大片纱布。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副情景,严幼微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她想伸手去揭纱布,手伸到一半却被曾子牧给握住了。原本躺着的男人坐起身来,把衬衣重新穿好,抚着额头道:“我的水呢?”   严幼微赶紧把水杯递过去,不死心地问:“你不去医院看看吗?”   “不去。”曾子牧说完喝了那杯蜂蜜水后,又重新倒回到沙发上去睡,“有毯子吗?”   换了平常严幼微一定会吐槽他多事。但今天情况特殊,她赶紧进屋去抱了一床薄被过来,给曾子牧披在身上。   曾先生也不客气,拉着被角盖住半个脑袋,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剩下严幼微一个人愣愣地站在旁边,有点进退两难。   她本来不是回来补觉的吗,怎么现在倒成了曾子牧的佣人,得在旁边侍候他了?   想到这里严幼微不免有些不爽,赌气似地回了房,钻进被子也想睡一觉。可她连翻了十几个身一点睡意也没有,最后只能睁着眼睛数绵羊。当数到第一百零一只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入睡的想法,披上衣服起来到外间去看曾子牧。   说来说去她还是放心不下。   跟她正好相反,曾子牧却是睡得很熟。严幼微拉开蒙在他脸上的被子看了看,发现他布满胡茬的脸孔微微泛红,呼吸声听着似乎也比平时略重一点。   想到他肩膀上的伤,严幼微鬼使神差地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这一摸就又把她吓了一跳。   曾子牧的额头烫得吓人,简直都可以生煮鸡蛋了。   这个结果其实也是意料之中。受了伤却不处理,还喝那么多的酒,和衣躺在别人家的沙发上睡觉,不病倒才怪了。曾子牧就算是个铁人,也会有疲软的时候。   严幼微收回抚在他额头的手,转身去打电话。她得送他去医院,可光凭她一个人肯定不行。于是她给孙晋扬打了个电话,要他过来帮忙。   大概二十分钟后,孙晋扬就火烧眉毛似的赶来了。一进严幼微有他就皱起了眉头,屋子里的酒味儿连他都闻到了。   他连鞋也没脱就去沙发边看曾子牧的情况,一摸到他的额头也是吓了一跳:“这么烫?烧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他来的时候人还没糊涂,当时我没量他体温。”   孙晋扬也不多说什么,背起曾子牧就下楼去。严幼微在后面匆忙喊道:“你等等我,我也去。”   孙晋扬回头看她的时候表情略微复杂,但也没拒绝,直接背曾子牧下楼后就在车里等严幼微。趁人还没来的时候,他轻轻拍拍曾子牧的脸颊,轻声道:“哥,别演了,不累吗?”   可曾子牧一点反应也没有。孙晋扬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不由沉了下来。一直到这会儿他才知道,他这个铁打似的表哥,也会有病倒的一天啊。   严幼微换了衣服匆匆下楼,一钻进车就催促孙晋扬快开车。在去医院的路上,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昨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不清楚。我昨晚人不在本市,我今天早上刚回来。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回家的路上。我哥没说出什么事儿吗?”   “他没有。不过昨晚我们市出了一件大事,你还不知道吧?”   孙晋扬一脸好奇转过头来,又赶紧转回去看前方的路面:“什么事儿?”   严幼微就把星海酒店爆炸的事情说了。还说了曾子牧在医院里出现的事儿。孙晋扬听到这里插嘴道:“我哥是不是受伤了?”   “嗯,左肩上血流不止。伤口我还没看,他不让我看。”   “我哥在爆炸现场?”   “不清楚,他也没说。当时我去医院做采访,看到他陪韩宁在那儿。韩宁好像受伤了。”   一听到“韩宁”的名字,孙晋扬就不说话了。车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直到车子开进医院大门,孙晋扬才重新开口道:“幼微,我哥跟韩宁肯定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这个我向你保证。”   严幼微淡淡一笑:“没关系,是不是都和我没关系。”   孙晋扬就又不说话了,车子停下后他们两人扶着曾子牧进急诊室。孙晋扬一个电话把李默叫了下来,让他替曾子牧处理伤口。   李默一见这情形不由咂舌:“这是怎么搞的?严小姐你很厉害啊。”   他这明显话里有话,严幼微却没功夫刺他,眼看着曾子牧被推进了手术室,她和孙晋扬就在外面的走廊上等。   孙晋扬看她呵欠连天,关心地问道:“怎么,昨晚没睡好?”   “根本就没睡,为个新闻忙活了一整晚。星海酒店爆炸,可是不小的事情。”   “幼微。”孙晋扬的声音有些无力,“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哥?”   他问得这么直接,严幼微真是无言以对。但她想了想,还是嘴硬道:“没有,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从前喜欢过他?”   这简直就是个圈套,一下子就把严幼微给圈进去了。事实上她确实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喜欢曾子牧的事情。身边熟悉的朋友都知道,从前曾子牧对她有意思的时候,她一颗心都在柯建中身上。后来两人结婚也是迫不得已,完全不是因为爱情在作祟。   所以在大家的心目中,她严幼微是从来没有爱过曾子牧的。但现在她的一句回答,立马将她的心给出卖了。   孙晋扬看着她就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长叹一声:“唉,我怎么就这么纠结呢。我真希望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哥,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了。”   “不管我喜不喜欢你哥,你都不可以追求我。”   “为什么?”   “你比我小那么多。”   “有很多吗?也就四岁而已。大姐,我今年也快二十七了。”   他这么一说严幼微才仔细盯着他的脸打量起来。果然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什么时候在她眼里永远是个萝卜头的孙晋扬,也快步入而立之年了。总把他当小孩子,可时光怎么可能不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呢。   “可我们还是差着四岁。”   “我不介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很熟悉,在一起应该没问题。只要你说你不喜欢我哥,我就一定追你。我会好好待阳阳的,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个屁!”严幼微一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不管你长到多大,在我眼里你都是个小屁孩儿。孙晋扬,你也说了我们一起长大,你们家的情况我会不知道吗?你不应该跟我瞎搅和的,你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你哥就是前车之鉴,你不要步他的后尘。”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可没给孙晋扬说话的机会,她又开口道:“孙晋扬,你必须娶个大财团的女儿才行。别忘了你后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跟她斗你有点吃亏。你要寻求外力帮助才行。只有当你足够强大,你们家的产业才不会落到别人手里。你爸爸已经老了,糊涂了,可你不能糊涂。你才是孙家的长子,你肩上的责任很重啊。”   这番话听得孙晋扬目瞪口呆。一直以来他都把严幼微当成一个普通女人来看,以为她根本不懂豪门间的恩恩怨怨。可听她现在的分析,他才明白这女人根本什么都懂。   “幼微姐,”他不知不觉就改了称呼,“你真的什么都能看透?”   “有什么看不透的。你以为我在曾家那几年的媳妇是白当的吗?我每天无所事事的时候,想的念的就是这些。豪门争产的把戏演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从古至今它都在上演。我能看透的东西,难道你看不透吗?”   孙晋扬不说话了,两个人都默默地坐在那里发呆。直到护士把还在昏睡的曾子牧推了出来,两人才同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纷纷起身去看曾子牧。   曾子牧闭着眼躺在床上,脸白得像是一张纸。   作者有话要说:趁曾董病了,让幼微妹子吃吃豆腐吧。 第35章 开战   曾子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疼得厉害。   他肩膀上的伤口早就处理好了,当时只打了局部麻醉,对他的大脑没什么影响。他之所以这么头疼完全是因为前一天晚上酒喝多了。   仔细算算他已经很多年没喝这么多酒了。自从接管致美以来,他变得比从前更有自控力了。他比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更自律,从不会让什么事情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   但宋立庭的死打破了这一规律,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让自己发泄情绪的机会。不管是严幼微的事情也好,致美这些年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也罢,都在宋立庭死亡的那一刻,通通爆发了出来。   昨天他喝了一整晚。在把宋家爸妈和韩宁安顿好之后,他就去了酒吧,坐在角落的位子里喝了一杯又一杯。那些身材妖艳眼神火辣的女人轮翻从他身边走过,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主动贴上来要请他喝一杯,但都被他一个眼神给赶跑了。   他从凌晨喝到天亮,在意识即将完全失去之前结账搭车,然后去到严幼微家里。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他竟有些记不清了。   想到严幼微,他不由微微皱眉,然后伸手摁住左右两边的太阳穴,用力揉了几下。   就在这时病房门开了,孙晋扬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一见曾子牧醒了,脸上立马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上前来给曾子牧摇床,摁着遥控器道:“哥,你可算醒了,差点把我吓死。”   “你的胆子什么时候成鸡胆子了。”   “没办法,谁让你是我哥呢。”   “是啊,我要是倒了,致美就不知道是谁接手了。也许是我弟接手,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说不定一脚就把你踢出公司了。”   “你弟?哎哟我的妈呀,我可招惹不起他。”孙晋扬放下遥控器又去倒水,“我一看到他心里就发怵。那双眼睛跟会吃人似的。所以我总说,太聪明的人就是不讨人喜欢。”   “所以你觉得我比较笨?”   孙晋扬举着杯子做投降状:“算我说错话行了吧,你们两兄弟一样难搞。”   曾子牧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嘴角淡淡的笑意立马又没了。他直直地望着前方,哑着嗓子道:“立庭家的人怎么样了?”   “唉,你也能想像那个画面。立庭是独子,突然间没了他妈怎么受得了,都哭昏过去好几回了。他爸爸还在硬撑着,可我看也是一夜老了十岁。我刚刚去看望过他们,那样子真让人心里不好受。”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曾子牧也没什么办法,唯有希望时间能治愈一切。   于是他又问:“韩宁呢?”   “韩宁?”孙晋扬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事儿跟韩宁什么关系,她也受伤了?”   “嗯,事发时她也在酒店,受了点皮外伤。”   孙晋扬一脸狐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然后一拍脑门,自以为聪明地下了结论:“哥,所以你这肩膀上的伤是为韩宁受的?那天晚上你们两个一起去的星海酒店?哥,你这可不地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幼微还是韩宁,你总得选一个吧,你总不能一脚踏两船,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吧。”   曾子牧很想把剩下的水泼他脸上:“韩宁怀着孕,你让李默多关照一下。”   “怀孕!”孙晋扬脸色一变,“哥,你这也太过分了。你都让人韩宁怀孕了,还去招惹幼微干嘛。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宁肚子里怀着立庭的孩子,这是宋家现在唯一的血脉了。这件事情我交给你去办。办得好我会谢你,办得不好,你别再回来见我。”   孙晋扬突然觉得自己昨晚一定没睡醒,所以脑子不够用,消化不了这么多重量级的内容。   曾子牧看他一脸纠结的模样,无奈摇头解释道:“韩宁一直跟立庭在恋爱,不过宋家爸妈不太同意,所以他们没有公开。这次因为韩宁怀孕的事情,立庭请假回来了几天。”   “这,这事儿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啊。”   “别人的私事,你有必要知道吗?”   “那你也好歹跟我通个气嘛。害我一直误会以为你跟韩宁有什么。”   “你思想邪恶,我也没办法。”曾子牧把杯子递还他到手里,忍不住又皱了皱眉,“人有时候大概真得信命。如果我不把韩宁怀孕的消息告诉立庭,也许他也不会回来。他不去星海,也就不会死。”   一提到这个话题,孙晋扬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他其实很清楚他表哥的为人,看起来冷漠又高傲,实际上心里有很柔软的一面。只是他轻易不在人前表现出来,所以知道他这一特性的人不多。   他试着转移话题:“你肩膀上的伤怎么来的?”   “你说得没错,我昨天也在星海。不过不是跟韩宁在一起。她是去见立庭的,爆炸发生的时候她没上到七楼,总算保住了一命。我当时在五楼和人吃饭,下楼时前面一老太太差点让屋顶上落下来的钢筋砸着,我伸手挡了一下,就是这样。”   曾子牧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孙晋扬耳朵里却是心有余悸。他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911发生的时候他还在美国读中学,当时就在双子塔附近和人吃饭。他几乎亲眼见证了那场恐怖袭击的全过程,也见到许多死里逃生满身血污的受害者。甚至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断地从电视新闻里看到救援现场的惨状。   他还有朋友在这场事故中丧生,所以这次星海酒店的爆炸简直极大地刺激了他的神经,以至于听到表哥的描述后,就像身临其境一样,连脸色都变得惨白一片。   曾子牧见他这样,伸手拍拍他的胸口:“行了,别怕了,事情都过去了。”   孙晋扬腿有些发软,赶紧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他原本就站在床头,挡住了曾子牧绝大部分的视线。现在他一坐下来,他身后的画面就全露了出来。   曾子牧一眼看到了正窝在沙发上睡大觉的严幼微,不由愣了一下:“她怎么在这儿?”   “哦,你说幼微啊。你早上在她家睡着了,她见你发烧就打电话给我,我们送你来的医院。”   “那她怎么还在这儿?”按理说把他交给孙晋扬就好了。   “不知道。我本来说自己送你来医院,可她也跟来了。后来你被推出手术室她就跟过来了。一看到沙发就说犯困,然后就窝上面睡着了。哥,幼微是不是故意赖这儿不走啊?”   “应该不是。”曾子牧示意孙晋扬禁声,病房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之中,只剩严幼微起伏有致颇有节奏的打鼾声。虽然不算太大,但也挺让人无语的。   孙晋扬哭笑不得:“看来她是真累了。你们早上是不是还干了别的事儿?”   曾子牧一记凌厉地眼神就扫到他脸上,吓得孙晋扬赶紧缩脖子。   “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肯定一晚上没睡在赶新闻。这会儿困了很正常。”   孙晋扬于是起身走到沙发边,凑近了听听,确定严幼微确实睡得很死,才又走回到病床边。   “现在怎么办,由着她睡吗?舅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一会儿见你们这个样子,该误会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孙晋扬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曾母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直奔儿子的病床:“子牧,你怎么样?”   “没事儿,酒喝多了睡了一觉,已经好了。”   “酒喝多了?晋扬说你受伤了?”   曾子牧转头看看肩膀:“擦破点皮,是他太紧张,根本不用送医院的小伤。”   “真的?”   面对母亲逼问的眼神,曾子牧一脸坦然:“真的。你要不相信就找李默去要病例,上面应该有写。”   听到这里曾母才放下心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酒店突发爆炸,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孙晋扬已经起身给舅母让座位了:“您先坐,坐下慢慢说。”   曾母转头看一眼孙晋扬,刚想谢他几句,却透过他的肩膀看到了正在呼呼大睡的严幼微。   孙晋扬一看她的眼神心里暗道不妙,前婆婆撞见前儿媳妇,这根本就是要开战的节奏嘛。他吱唔着开口:“那什么舅妈,你要不要先喝口水?来的路上累着了吧。”   曾母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伸手直接推开他,然后大步走到沙发边。她把盖在严幼微脸上的毯子拉下来一点,仔细看了两秒后,不由叫道:“幼微?”   严幼微本来睡得挺沉,曾子牧和孙晋扬的对话都没吵醒她。但曾母一来动静比较大,加上她这一声喊得也响,她就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因为还没醒透,她一时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当她眯着眼睛凑过去想要看个究竟时,却感觉身体一沉,随即就被人整个抱进了怀里。   “哎呀幼微,真的是你,快让妈妈抱抱。这么多年没见,可想死妈妈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媚魅筱狐,sll和热闹雷三位妹子扔的地雷。昨天真是大丰收呢,让我这篇文在霸王票的排行上一下子就进入万名以内了,太开心啦,谢谢大家啊。   这一章说起来没什么对手戏,下章一定有,下下章也有。我保证。 第36章 解围   都说婆媳是天敌,但这话在曾家一点儿也不合适。   严幼微当年嫁进曾家的时候,曾子牧的父亲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既没反对也没支持。可能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儿子娶一个名门淑女,可以对致美的前途再加一笔砝码。   曾子牧则是完全的冷淡派,在两人签定婚后五年不要孩子的协议后,他给了她一个名分。婚后的生活算不上有多难过,偶尔也是有点小浪漫的。但严幼微始终觉得他们之间隔了点什么,谁都无法对对方敞开心扉。   只有曾子牧的母亲,从头到尾对这桩婚事都乐见其成。她是看着严幼微长大的,对她不说像亲生母亲,但也绝对不只是婆婆。   严幼微决定离婚的时候,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婆婆了。在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里,只有婆婆是完全无条件地站在她这一边的。   她们从不争执,也没有矛盾,并且在钱这个问题上她这个婆婆表现得相当大方。严幼微现在翻翻梳妆盒里那些够分量上档次的首饰,绝大部分竟都是婆婆而不是丈夫送的。曾子牧除了结婚时给了她一个三克拉的钻戒外,只在每年她生日时送一份精致的礼物。而婆婆却是不分平常还是节假日,想到了就会给她点什么。   离婚的时候严幼微什么也没要,曾家偌大的产业她一点也没有染指的意思,曾子牧也没说要给她。倒是那一盒子价值连城的首饰曾子牧一定要她收下,并劝她道:“这是我妈的一片心。”   连他都看出来了,她这个婆婆对她真是喜欢到心里去了。   正因为如此,离婚之后严幼微反倒不敢去见她老人家了。她怕看到对方眼里失望的神情,怕她会一遍又一遍地劝自己和曾子牧复婚。她想要完全走出曾家这座大大的牢笼,就必须和他们家的每一个人划清界限,尤其是她的这个婆婆。   所以三年来,她们从未见过。直到今天面对面坐在医院里的小咖啡馆里时,严幼微才重新想起过往和婆婆相处的点点滴滴来。   那里面竟全是快乐的东西,比和曾子牧在一起的经历愉快多了。   她双手放在桌上,手里捧一杯热咖啡,有些尴尬地张嘴:“阿姨。”   “叫什么阿姨啊,叫妈妈。”   严幼微笑得更尴尬了。   曾母却完全不在意,随意地摆摆手:“你别管子牧那块木头。不管你们怎么样,你以后还是叫我妈妈。从前小的时候你们没在一起时,你不也总叫我妈妈嘛。”   这倒是实话。小时候曾严两家关系不错,严幼微还系着红领巾的时候曾母就开玩笑说要让儿子娶她做老婆。从那个时候起她就老打趣让自己叫她妈妈。严幼微年纪小不懂事,被大人一起哄也就叫了。后来长大了知道这个妈妈有婆婆的意思,她就不大愿意直接叫了,改成叫“曾妈妈”了。   虽然只多了一个姓氏,意思却变了很多。   从那时候起严幼微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无论她跟曾子牧玩得有多好,她都不愿意嫁进曾家去。曾子牧拥有这世上完美男人所拥有的一切。高挑的身材,立体的五官,温润的气质,非凡的才华以及庞大的家业。这些在别的女人看来样样都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优势,在严幼微这里却哪洪水猛兽一般。   她实在是被父母的婚姻搞怕了。像她父亲那样的男人,跟曾子牧比起来有着云泥之别,可就是这样也挡不他像根花心大萝卜似的到处勾搭女人。她从小看妈妈独守空闺默默流泪的画面实在看怕了,所以她真心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有一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曾子牧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得她已经无法承受了。   就像坐在她对面的这位前婆婆一样,同样好得令人无力招架。她多么希望曾子牧的妈妈跟柯建中他妈马惠兰一样,一看到她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她才好。如果对方是泼妇的话,她还可以以此为借口翻脸走人。可像现在这样,曾母一脸和善地望着自己,一副欣喜异常的表情,倒令严幼微的心里凭添更多负担。   有时候被人过度关心,真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   曾母一双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严幼微的脸,看了足足五分钟才又开口道:“幼微,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我听说你再婚了。”   “嗯。”   曾母突然住嘴不问了。其实严幼微的情况她大致都知道。跟自己儿子离婚半个月就又嫁给了初恋情人。结果那男人命不长,结婚三个月跟朋友去爬山,结果掉下山谷死掉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很想去找严幼微,但想想儿子还是忍住了。她虽然喜欢严幼微,但年轻人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处理比较好。做父母的夹在中间只会出问题。她已经错过一回了,不想再错第二回了。   于是她略显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你爸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   “你妈年轻的时候有失眠症,现在好点了吗?”   “偶尔还是睡不着,得吃药才行。不过我们尽量不让她吃药。”   “你爸他高血压还犯吗?”   “不犯了,一直有吃药。”   曾母不由笑了:“我记得他从前可不爱吃药,现在倒是得天天吃药了,估计挺不乐意的。”   严幼微听对方说着从前的一些种种,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他们两家都是彼此人生的见证人,生命里早已融入了对方的人生。所以谈起往事也是投投是道。   只是严幼微还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曾母早已是社交圈有名的名媛贵妇了,却还记得她们家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她们两个就这么谈着从前的事情慢慢说着话。严幼微其实挺想走的,但出于礼貌只能陪着笑。也不知道说了多久的话,她突然发现对面曾母的脸色微微一变,于是一转头,就看曾子牧正款款朝她们走来。   “你怎么来了,不多休息会儿吗?”曾母冲儿子一笑,关心地问道。   “睡够了。我让晋扬去办出院手续,顺便过来看看。”   “出院?才住几个小时就出院?”   “已经好了。”   “真好了?晋扬说你昏睡了好几个小时。”   曾子牧略显顽皮地摸摸鼻子:“我是因为醉酒才睡的,不是因为受伤。肩膀上擦破点皮没必要住院。”   曾母不再反对,转而又问:“那你现在去哪儿,回家吗?”   曾子牧的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严幼微的肩膀上:“您先回去,我跟幼微去吃饭。”   这话正中曾母的下怀。她本来还想拉着严幼微再聊聊,一听儿子这么说立马爽快地站起身,一副要走人的样子:“行,那你们慢慢吃,正好我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啊。幼微,你帮着看着点子牧,他身上有伤得忌口,别让他吃辛辣的东西。”   严幼微笑着点头,对“曾太后”的要求照单全收。曾母再喜欢自己,儿子还是放在首位的。   两个人站在那里目送“太后”离开,一直到看不见人影儿了,严幼微才悠悠道:“能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下来了吗?”   “有点累,借个力。”   “累就回病房躺着。”   “不是说了晋扬在办出院手续了,病房回不去了。”   严幼微吓得抬头看他。曾子牧给她一个“你没听错”的眼神,然后又把手搭了上去:“走吧。”   “去哪儿?”   “去吃饭。”   “真的去吃饭?”   “当然是真的。”曾子牧抬手看表,“快六点了,不吃饭要干嘛?我妈这人你应该清楚,虽然她人走了,但她的眼睛还在。如果我们不一起吃顿饭就分开的话,要么我被她念死,要么你被她念死。”   这倒是实话。严幼微一方面对前前婆婆对她的热情表示感动,一方面也实在有些怕曾子牧这个妈。刚刚要不是曾子牧过来救场,自己今天肯定是逃不掉的,估计得陪她吃完晚饭才能回家。   想到这里她不由带着感激冲曾子牧道:“今天谢谢你。说实话,我真有点怕你妈。”   “不客气,不用认为我是来替你解围的,就算没有我妈,我也会找你吃饭的。算是谢你今早的事儿。到底没有狠心把我扔到门口去。”   严幼微笑得有点假,她是那种人吗?就算她是,那又怎么样!   曾子牧看着她的表情笑得很欢,两人一道儿走到医院门口去拦的士。   曾子牧伤了肩膀不利于开车,本来孙晋扬打电话过来说要送他们的,但曾子牧说不用,语气里还透露出一股“你这个灯泡闪远点儿”的威胁意味来。气得孙晋扬暗骂几声,愤愤挂了电话。   医院门口有专门的的士等候区,两人挑了最前面的一辆上车。曾子牧报了个地址给司机后就闭目养神起来。不过眼睛刚闭上两分钟又睁开了,没头没尾来一句:“其实,我也挺怕我妈。”   严幼微不由笑了起来,结果还没笑多久又听曾子牧道:“我没带钱包,一会儿你付的士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开到荼靡妹子送的地雷,抱抱。   有妹子怀疑曾妈妈对幼微好是假的。其实她是真心对她好的,只不过大家有没有觉得,曾妈妈似乎对幼微好得有些过分了? 第37章 拥抱   上了的士后,严幼微凑近到曾子牧身边小声道:“我钱包里钱不多,只够付车费。”   她的言下之意是,的士钱可以出,饭钱嘛,太贵的可就不行了。大家熟归熟,冤枉钱她可不想花。她还有阳阳得养呢。   曾子牧皱眉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下了个结论:“都说女人生了孩子会变傻。这句话放在你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什么意思?”   “自己想。”曾子牧不再说话,又一次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严幼微坐他旁边认真思考了半天,恍然大悟。刚才曾子牧说的那个地方听着有点耳熟,她一时没想起来。这会儿仔细品品才明白,原来他是要让司机去他们当年念大学的那一片儿地。   那地方应该和几年前没什么两样,街两边全是为学生服务的各种店铺,其中以小饭馆最为居多。   想到这里,严幼微摸了摸钱包,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车子在路上开得飞快,严幼微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建筑物,脑海里也像是有放映机一样不停地播放着从前的那些画面。   从进大学的第一天起,报名、交费,买各种杂物,请学长们帮着把行李搬进宿舍。从前和任婷婷甚至是韩宁一起吃饭逛街的画面,都清晰得像昨天发生一样。   那样的时光当时身处其中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满满的都是幸福和甜蜜。   还有和曾子牧在大学里的点点滴滴,一起吃饭,一起逛超市,一起上自习。曾子牧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哀怨的眼神,偶尔回想起来严幼微还想直想笑。   这一路上她就一直在想这些事情,几乎把每个和她有交集的人都想到了,但唯独没想到柯建中。或许不是想不到而是故意不去想吧。这个男人她曾真心爱过,但最后却伤她最深。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还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吗?   当这个问题在脑海里出现时,的士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把她生生从回忆里唤了回来。严幼微探头一看发现已经到目的地了,就付了车钱摇醒了曾子牧,两人一起下车沿着商业街慢慢走着。   他们谁也没说要去哪家餐馆吃饭,但最后却同时停在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饭店门前。那家店还维持着几年前他们毕业时的模样,走进去一看不仅桌椅板凳没换,点菜的餐单没换,连老板的长相都没变。   老板自然是不记得他们了,但还是热情地招呼他们自己找位子随便坐。这个时间点正是吃饭的时候,不大的小饭馆里挤满了人,几乎全是在校学生。像严幼微和曾子牧这样打扮的人很是显眼,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严幼微有点不好意思,拉着曾子牧去到靠门的一张桌子上坐下。在他们看餐单的时候,她隐隐听到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似乎已经有人认出了曾子牧。   这也不奇怪。曾子牧在这所大学就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他如今又成了致美的董事长,在学弟学妹的心中就更是神一般的存在了。说不定学校论坛上还有专门介绍他的帖子,里面肯定附了不少偷拍来的照片。   严幼微假装没听到那些小声的议论,一心只看菜单点菜。上面的东西还是那几样,名字都一样,就是价格变贵了一些。她从前喜欢这家的盐酥鸡和炸香肠,每次来吃曾子牧都说她饮食不健康,但依旧还是会允许她吃。   而曾子牧似乎更喜欢这里的清汤牛肉面,说味道比较干净,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调味品。   严幼微斜眼打量曾子牧,然后冲来点餐的女服务员道:“要一碗清汤牛肉面。”   “一份盐酥鸡一份炸香肠,再加一份鸡汤面。”一旁的曾子牧几乎同时开口,两人的话就这么重叠着说了出来。   服务员飞快地在纸上记下菜名,转身就交到了厨房。严幼微因为这突然的巧合有点不好意思,就把头默默低了下去,假装看自己手里的杯子。   东西很快递了上来。曾子牧把盐酥鸡和香肠往严幼微面前推了推,自己则捧着牛肉面碗捂手。严幼微睡了一天肚子早饿了,当下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吃东西的时候她觉得心里特别安定,好像找到了事情做就不用担心尴尬这个问题,也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不去看曾子牧的脸。   吃了半碗面后她抬起头来,发现曾子牧并没有动筷,便问道:“怎么,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了?”   “从前也没惯过,总是被你拖着来。”   严幼微吐了吐舌头,心想那是你大少爷臭规矩多,总是挑三捡四。明明她吃着挺不错的东西,他总是会嫌弃。想到这里严幼微又心安理得起来,像从前一样继续自己吃自己的。   等她把属于她的几样东西都吃完后,竟发现曾子牧也把那碗清汤牛肉面给吃光了。这男人不光长得好,连吃相都好看,牛肉面这种东西都能吃得不发出一点声响,简直就是神了。   吃过饭后两人也不在饭馆久留,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只留下满餐馆的男男女女停筷目送他们离开。   严幼微问接下来去哪儿,曾子牧说去学校边的江岸边走走。   他们的母校当年选址的时候很有先见之明,选在了本市一条很有名的大江临水而建。从前这块地方都是农田,荒凉得很,地皮卖得很便宜。现在城市开发日新月异,这里早就成了热闹繁华的地带。那条江也成了城市的一道景观,市政府花大价钱把这里修缮一新,铺了路架了路灯,还修了围栏。从江岸到校区这一段成了禁止车辆通行的步行街,夜晚时分来这里谈恋爱的小情侣特别多,也催生了不少卖花卖小吃的小摊贩来这里兜生意。   严幼微边走这看两边的风景,不由感叹道:“几年没回来,感觉更热闹了。从前咱们念书的时候好像还没这么多人,也没这么多卖东西的。”   曾子牧一眼看到路边有人在卖花,直接抽了一朵塞严幼微手里,然后很自然地从严幼微的包里掏出钱包来付钱。   “干什么?”   “看你有点落寞的样子,补偿你一下,钱以后还你。这东西从前柯建中没送过你?”   严幼微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她不想谈这个话题,只能把话题往曾子牧身上转:“你今天胃口不太好,是因为东西不好吃,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再迟钝也看出来曾子牧有心事,而且这心事很重。其实今天早上他一身酒气来她家的时候,她就猜出肯定出了什么事儿。只是当时情况混乱没来得及问。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曾子牧停下脚步,两手搁在江边的栏杆上,两眼直视着前方的江面:“还记得宋立庭吗?”   严幼微仔细想了想:“记得,是你朋友吧,在部队的那个?”   印象里这个宋立庭跟他们不是一道儿长大的,应该是曾子牧成年后认识的朋友。她见过一两面,没有太多的交集。   曾子牧深吸一口报,咬牙道:“立庭昨晚去世了。”   “什么?”严幼微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过来,“他昨晚也在星海?”   “是。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就在那家咖啡店喝咖啡。伤得太重没救回来了,人已经走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严幼微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她努力在脑海里回忆宋立庭的长相,却发现对这个人竟没什么印象。但这毕竟是自己认识的人,年纪不大又很有前途的一个年轻人,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   严幼微的心不由难受了起来。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似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向来坚强又理智的曾子牧会喝得那么醉了。她一个不熟的人尚且如此难过,可想而知曾子牧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忍不住伸手拍拍曾子牧的肩膀,想给对方一些安慰。手放上去的时候想到他另一个肩膀上的伤口,于是问道:“所以昨晚你们在一起?”   “不,我在五楼见客户,他在七楼喝咖啡。”说到这里,曾子牧像是自嘲似的地扯扯嘴角,“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前一秒还天下太平,后一秒就成了阴阳相隔。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我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身上盖了白布。我想揭下来看看,可还是忍住了。”   曾子牧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和,可严幼微听着就是觉得难受得想哭。是为宋立庭的死而哭还是为曾子牧的难过而哭,她也说不清楚。   很少见到这样的曾子牧。他在她的印象里一向都是无所不能居高临下的。成年之后他从不在人前展现自己脆弱柔软的一面,连对她也不例外。但或许昨晚的酒劲儿还没完全散去,才让他愿意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严幼微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最后只能默默转身,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曾子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萌宝萌妹子送的地雷哦,亲一个吧。   天气好冷啊,小严抱着老曾好好取取暖吧,别冻坏了。 第38章 许愿   这种时候这样就足够了吧。   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问。不问他肩膀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不问他韩宁在医院出现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一刻他们又成了十几年前最亲密的朋友关系,是那种可以给对方慰藉和疗伤的亲密关系。   曾子牧也没挣扎,任由严幼微这么抱着他。他的心里也在想韩宁的问题,他在考虑要不要把韩宁怀了宋立庭骨肉的事情说出来。   这个问题现在很复杂。宋家两老原先是非常讨厌韩宁的,对她那样的出身十分看不上。用他们的话说,他们宁愿儿子娶个工人家庭的上班族姑娘回来,也不会允许他娶个娱乐圈的女人回来。   宋父年轻的时候就跟这个圈子里的女人不清不楚的,他太了解这些女人的本质了。自己和她们玩玩没什么,家里搞个这样的儿媳妇进门,他这张老脸简直没地方搁了。   可现在情势变了。宋立庭一死,宋家就要绝后。而韩宁肚子里有了宋立庭的骨肉,身份地位立马水涨船高。原先对她万分嫌弃的宋家二老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韩宁的这个孩子身上,那已经是他们二老这一辈子最后的指望了。   可现在韩宁的态度并不明朗。她一开始就表明不愿意把孩子生下来,甚至说曾经跟宋立庭谈过这个事情。她如今的事业如日中天,为了生孩子必须停下很长时间的脚步来调整状态。这对她来说损失太大。   单亲妈妈,又是未婚先孕,传出去对她的形象有损。所以她在得知怀孕的当下就决定打掉孩子。   于是现在的局势倒了个个儿。原先是韩宁想着法子要嫁进宋家,可宋家不要她。现在倒成了宋家爸妈追着求着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了。韩宁却摆谱不愿意答应,直到两位老人提出愿意拿出大笔家财来给她,她才勉强同意下来。   但她同时又提出要求,怀孕这个事情必须对外严格保密。一旦被记者们捕捉到风声,她会立马打掉孩子以绝后患。   这就是曾子牧最犹豫的地方。对于严幼微的人品他自然信得过,告诉她她也不会乱说。可对于她的职业曾子牧却不敢完全放心。尤其是她身边还有个那么厉害的任婷婷。   严幼微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女人,心里有了这么个事儿十有八/九会在脸上显露出来。以任婷婷的嗅觉,但凡闻到一点味儿就会凑上来。到时候凭那三寸不烂之舌哄得严幼微把秘密说出来,这事情就可好看了。退一万步说,即便她不告诉任婷婷,可哪天她说梦话时不小心说了出来,到时候事情也会难以收拾。   曾子牧突然发现,做一个感情丰富的男人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他这样的身份要求他必须六亲不认心无旁骛。但事实却是,他不仅为爱情所累,也为友情所累。他做不到抛弃心中所爱的女人,在离婚后随便娶一个豪门女子回来帮助家庭事业。同样的,他也做不到置好友唯一的血脉于不顾,冒险把事情说出来。   他昨天喝了一整晚的酒,或许并不全是为宋立庭的死而难过吧。这里面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们两个就这么在包厢里默默无言地拥抱在一起,直到江边吹来一阵海风,严幼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才让他们默默放开了对方。   严幼微因为是主动的那个,所以脸上烧得特别厉害。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她故意不去看曾子牧的脸,只是看着夜色里起伏的江面,顺便让冷风再吹一会儿,最好把她脸上的红晕给吹散才好。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几对小情侣,正靠在一起说悄悄话。严幼微看他们一副难舍难分恨不得融为一体的样子,心里就很想笑。不是嘲笑,而是真心的为他们感到高兴。年轻时候的恋情总是很纯粹,不会过多考虑各种条件。那样的感情是值得珍惜的。她曾经也有过,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份感情就变质了。   如果柯建中当年没有出轨,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已经结婚生子,那个孩子可能不会叫阳阳,也许是个女孩子,但她同样会用满满的爱去对待他们的孩子和那个温馨的小家。   人生果然是不能打乱一步的。一旦步伐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往后的路就会和原先的设想差十万八千里。   那她和曾子牧呢?如果她没有一个喜欢搞婚外情的父亲,凭她跟曾子牧从小的情谊,是不是会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就把视线从几对小情侣身上移开,去看站在另一边的曾子牧。结果她一转头,惊奇地发现曾子牧不见了。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严幼微一点都没察觉到。就在她吹着夜风看别人谈情说爱的时候,他居然已经悄悄消失了?   严幼微真是哭笑不得。现在怎么办,一个人搭的士回去吗?她站在冷风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愈发想不明白曾子牧到底在想什么了。今天一天他整个人的举动都非常奇怪,简直和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严幼微想着或许他是因为朋友刚刚去世被刺激到了,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做出奇怪的举动,于是便大度地原谅了他。   但显然严幼微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想像力,事实证明曾董今天确实不正常,而且是相当不正常。   就在严幼微考虑怎么回家比较合适时,一抬头就见不远处曾子牧正从容地往这里走过来。他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因为隔着一段距离,严幼微看不清楚。   等到对方走近了她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小块蛋糕。那蛋糕上面还插着蜡烛,小小的一根不太起眼。   严幼微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极其不搭。曾子牧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拿这么小一块蛋糕,尽管他脸色平静如常,但看在严幼微眼里却总觉得很是勉强。   她不由乐了:“这是什么?”   “是蛋糕,你不认识吗?”   “我知道是蛋糕。可你哪来的钱买的?”刚刚还让她付的士费来着,晚饭也是她请的,连花都是她买的单。   “掏空口袋就够买这么一小块。”   “噗。”严幼微想像着堂堂曾家大少爷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可笑过后又有点难过,“对不起,你朋友刚刚过世,你一定很难过。”   “立庭的死我确实难过,但这并不防碍我们继续新的生活不是吗?”曾子牧说着掏出打火机,点亮了那根蜡烛,“过来吹蜡烛,随便许个愿。”   这东西也能随便的吗?吐槽归吐槽,严幼微其实挺感动,想哭又想笑。尽管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这情形令她有些尴尬。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低头许愿后便吹灭了蜡烛。在烛火熄灭的那一刻,她听到曾子牧在头顶轻声道:“生日快乐,严幼微,你也三十多岁了。”   严格来说她今天满三十一岁了,但但凡有点赏识的人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提年龄这个事情吧。   “不用你提醒,我心里知道。”她撇撇嘴又笑了,“不过多亏你提醒了。我都忘了今天我生日的事情。”   “因为年纪大了不想过生日,索性就忘了是吗?”   严幼微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头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买的蛋糕?”   “就在学校门前的小店里,从前你爱吃的那一家,又甜又腻的。”   “你还记得?”   “本来只想随便找一家买的,可走过去发现只有这家有卖蛋糕。那店跟从前一样没怎么变,就是更旧了一些,东西还是老三样。”   大学门口的蛋糕店东西自然一般,学生消费水平有限,太贵的不太好卖。严幼微从前是挺爱吃这家的蛋糕的,主要还是因为学校食堂的饭菜不怎么样,难得有点甜食吃就觉得很幸福了。   她毕竟不是曾子牧,吃穿都是最好的,自然看小这种东西。   然后她又想到刚才曾子牧走过来的样子,故意问他:“你怎么不把蜡烛点着了一路走过来,回头率肯定比这会儿更高。”   曾子牧转头看看江面:“风太大,蜡烛会被吹灭。”   真是不浪漫啊。严幼微心里默默吐槽。不过作为一个朋友,曾子牧的举动已经非常贴心了。要知道连她自己都忙得忘了生日的事情了,亏他这个老朋友还记得。说不定连她爸妈都忘了吧。   她这么想着手机就响了,接起来一听是阳阳的声音。小朋友奶声奶声地问她:“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快回来切蛋糕。”   一听儿子这么说,严幼微心里就更感动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清清嗓子道:“妈妈在外面,一会儿就回家。”   “妈妈在外面干什么?妈妈和谁在一起?”   因为两人离得近,阳阳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进了曾子牧的耳朵里。他很自然地就从严幼微手里在拿过手机,直接跟阳阳对话:“阳阳你好,我是曾叔叔。你妈妈和我在一起。”   “曾叔叔,你好。”阳阳停了停声音里透出几分不高兴,“妈妈和曾叔叔在一起,没时间陪阳阳去动物园。”   曾子牧突然发现,跟小朋友说话逻辑思维能力一定要很强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萌宝萌翻天和13224223妹子扔的地雷,抱抱啊。   阳阳出来了,阳阳终于出来了,大家有没有很高兴?那什么关于韩宁的孩子问题,大家不要再发挥想像力了,什么曾董瞒着女主这件事情,后面韩宁就会拿孩子来搞花样赖在曾董身上什么的,这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怀孕,韩宁会有一段时间不出来了,乃们见不到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第39章 父子连心   严幼微接过电话又说了几句,保证马上回家后阳阳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她收起电话后看到曾子牧正望着自己微笑,于是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阳阳让我回家吃蛋糕。”   “先把这个吃了吧。”   曾子牧把小蛋糕递了过去,严幼微拔掉蜡烛咬了一口,发现味道还跟从前一样。其实这东西也说不上多好吃,从前是吃得少,现在好吃的东西吃多了,觉得也就那样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吃进嘴里严幼微却觉得特别满足和感动,仿佛被那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带回到了从前的时光。不光是念大学时的日子,就连幼儿园、小学甚至是中学的点点滴滴都出现在了眼前。   这蛋糕有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味道。明明不怎么好吃却让孩子们爱不释手。现在再吃的时候,感受的并不是蛋糕本身的味道,而是过去那些美好又难忘的瞬间。   严幼微边走边吃,到最后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曾子牧,故作豪气道:“谢谢你啊。”   “不客气。”曾子牧摸了摸略微有些发疼的胸口,望着严幼微的头顶微微一笑。   上了出租之后严幼微忙着从包里找纸巾擦嘴,曾子牧还惦记着刚才阳阳说的那句话:“你没时间带孩子去动物园吗?”   一说起这个,严幼微就忍不住抱怨:“一来是我确实没时间。电视台跟报社不一样,每天突发事情特别多。有时候一整天都不怎么忙,临下班了来条大新闻要采访。你说也不能跟人说我吃过饭再去啊。”   “周末呢?”   “周末更忙。加班没时没点。几次和爸妈带阳阳出去吃饭,吃到一半就有电话过来让回电视台加班。昨天不也是这样,好好的吃个饭结果碰上爆炸案,害我忙了个通宵。”   曾子牧认真听着她的抱怨。他双手交叉随意地搭在身上,等对方都说完了才抿唇道:“你现在跟你父母住在一起?”   “嗯。平时他们帮我照看阳阳,接送幼儿园什么的没问题。家里的事情基本不用我操心。可动物园不行,太大了,两个老人带个孩子去我不放心。我爸妈身体都不太好,阳阳又正是闹腾的时候,我怕他们会累着。万一病了一个,我们家就得乱套了。”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两个老人中只要有一个病了,另一个就得忙翻天。非但少了个帮手还得腾出手来照顾病人。等一圈忙下来病人固然瘦了一圈,另一个没病的可能瘦得更多。   严幼微当了母亲之后才切身体会到父母的不容易。她够不孝的了,好好的婚离了,再婚的丈夫又死了,还带了个拖油瓶回家,让他们退休后也不能过清静的日子,整天为了孩子忙前忙后。   所以去动物园这种事情还是算了,老人经不起折腾,孩子也玩得不尽兴。想到这里严幼微又不免抱怨:“现在的幼儿园真是奇怪,不到三岁的孩子就让去动物园观察动物,回头还得在课上给同学们讲。你说我们那时候有这么多事儿吗?去幼儿园不就是去玩的吗?老师除了看着咱们不让乱跑或者给喂顿饭什么的,还有别的事儿吗?怎么现在的孩子连幼儿园都去得不痛快了,整天不是画画就是唱歌的,还要学英语,人生的起跑线是越来越早了。真不知道再往下会怎么样,是不是得从受精卵就开始培养起来了?”   她最后这话说得挺可乐,坐在前排的司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严幼微听他笑自己也跟着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挺无奈。孩子们越活越累,家长也跟着受累啊。   她歪着脑袋跟司机师傅就现在的儿童教育“探讨”了几句,一回头发现曾子牧正安静地坐在那里出神。他看上去极其认真,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严幼微马上就想到了宋立庭的死,觉得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谈太过轻松的话题,于是就收起话匣子,一直到车子停在家门口都没再开过口。   车子停下后曾子牧下车给她开门,然后他弯腰冲司机说了几句话,对方就继续打表等着他。严幼微看他似乎不准备走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她有点担心曾子牧要送她上楼。万一让爸妈看见肯定又得念叨死。他们向来对这个女婿很满意,当初对她离婚的事情可是异常不高兴。   其实仔细想想,曾子牧这样的女婿,又有哪家父母会不喜欢呢。   “你很怕我送你上楼吗?”   对方一语说中她的心事,严幼微笑得有些尴尬:“没有,只是家里人都在……”   “行,下次我挑个你家没人的时候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曾子牧伸手拍拍她肩膀:“行了,上去吧。这周六我有空,你尽量抽出时间来。”   “干什么?”   曾子牧的手从严幼微的肩膀滑落到背上,一个用力就把她往前推了几步,边推边笑道:“带阳阳去动物园。”   严幼微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她回过头来,就见曾子牧已经潇洒转身,隐约还能看到风衣的下摆在风里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来。他背对着严幼微伸出右手随意挥了挥,那份洒脱的感觉几乎可以让人感觉到他脸上的笑意。   严幼微一时竟看呆了,连反驳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这么目送着曾子牧上了的士,随即扬长而去。   一直到车子开出她的视野范围内,她才抬手抚在额头上。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随即她就想,今天真是过得太玄幻了。没想到她的三十一岁生日,竟是这么过的。   然后她拖着疲倦的步子上楼,在阳阳的欢呼声中挤出一脸的笑容,洗手吃饭切蛋糕,过了一个很平常又很快乐的生日。   吃过蛋糕后她带阳阳去洗澡,把小朋友放进澡盆后阳阳又开始小小声地嘀咕:“妈妈,我们去不去动物园?”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们什么时候去动物园?   严幼微看着孩子沾满水亮晶晶的脸庞,心念一动:“阳阳,你是不是很想去动物园。”   “嗯。”阳阳用力点了点头。   “行,那这个周六咱们一起去。”   “真的吗?外公外婆也去?”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跑不动,就我们两个去。”   “我们两个?”阳阳眨巴眼睛想了想,“曾叔叔去吗?”   严幼微正在挤沐浴露,听到这话手一用劲儿,直接挤了一大摊在手心上。她看着阳阳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还真是父子连心吗?这节奏怎么就能卡得这么准。   阳阳还在那儿等她的回答,见她发呆就伸手推她:“妈妈,妈妈,曾叔叔去不去?”   “嘘,小声一点。”严幼微赶紧举起食指挡在嘴唇前,“曾叔叔也去,可你得答应妈妈,不能告诉外公外婆。要不然妈妈就不带你去动物园了。”   “为什么?”   “外公外婆不喜欢曾叔叔。”   “为什么?”   小朋友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啊。严幼微直接把沐浴露往孩子身上抹,边抹边威胁:“不为什么,反正就这么说定了。想去动物园就得保守秘密,否则……”   “嗯,我知道了。”阳阳吓得赶紧伸手捂住嘴巴,那紧张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严幼微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接下来的几天阳阳就显得有些神秘,小人儿心里揣了个秘密不能说,又兴奋得难以自已,好几次都差点让外公外婆看出破绽来。严幼微不得不时刻紧盯着他,以防他一时激动说漏嘴儿。   到了周五晚上的时候,阳阳非要跟严幼微一起睡,严母就有些耐不住了,终于问她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总觉得这两天阳阳不太对劲儿。”   严幼微看一眼阳阳,冲母亲笑道:“没有,我答应明天带他去动物园,他就高兴成这样了。”   “你一个人带他去,要不要紧?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婷婷带欣欣也去,您就不用操心了。”   严母仔细打量女儿半天,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只能信了她的话回房去了。第二天一大早严幼微就把阳阳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母子两个洗漱干净后出门打的,直接去到动物园门口。   这是严幼微特别要求的,不要曾子牧来家里接,省得让爸妈看到又得唠叨。   阳阳在车上的时候就特别兴奋,一直探头往窗外看蓝天白云。今天天气相当不错,虽然都快过年了,但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让人不由自主就心情大好。   结果车开到动物园门口的时候,严幼微的笑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尴尬。   车了刚停稳她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曾子牧了,他到得比较早,刚刚似乎是排队买票去了。看着这么个挺拔英俊的帅哥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严幼微心里非但没有激动,反而有些发蔫。   她看看阳阳今天这一身打扮,再看看曾子牧,心里不由感叹:就算是亲父子,也别这么节奏一致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阳阳阳阳,满满的一章都是阳阳哦,你们这下应该满意了吧。下章继续阳阳和曾董哦,大家要撒花庆祝哦。 第40章 节操   说到底,这都怪严幼微自己不好。   早上阳阳想穿那件卡通毛衣配红色外套的时候,她嫌那样搭配不好看,于是就给换成了米色毛衣配黑色外套。她万万想不到曾子牧今天居然也是这么个搭配法,生生让这两人看起来更像是父子了。   阳阳年纪还小,对父子装什么的一点概念也没有。他的心全被小动物们给吸引过去了,连出门的时候心心念念想见的曾叔叔,也不觉得有多亲切了。   倒是曾子牧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他打量了阳阳几眼,冲严幼微笑道:“配得不错。”   严幼微心想你这是想要赞美自己吧。只是吐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阳阳已经兴奋地撒丫子往前跑了。严幼微没办法,只能小跑着跟了上去。后面曾子牧手长脚长,只需保持平常的步伐就能轻松跟上。   在外人看来他们三人就是时下最典型的三口之家的模式,而且男帅女靓儿子可爱,真是完美到了极点。严幼微甚至都能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羡慕眼光,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阳阳长这么大头一回来动物园,看到那些平时在画册上的动物们今天都成了活物,简直把他乐坏了。他们一路从鸟类馆走到冷血动物区,又去看了小型动物,阳阳成功拿香蕉喂了一只小猴子,乐得小手啪啪直拍。   等到了老虎狮子区后,阳阳明显安静了许多。他还太小,面对比自己大许多的动物本能地就会害怕。原本他是拉着严幼微的手慢慢走的,这会儿却直往她怀里缩,脸上带着恐惧的神色。   曾子牧见状很自然地弯下腰去,伸手把阳阳抱了起来。一进入成人的怀抱阳阳立刻露出了笑意,整个人终于恢复了正常。严幼微看得一愣,刚想伸手把孩子抱回来,曾子牧却已经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带着阳阳近距离观看去了。   严幼微猜不透他是故意的还是巧合,心里渐渐浮起了一点不安。她并不是担心曾子牧会认出阳阳来。事实上阳阳跟曾子牧长得并不像。大概从小是她们家人领大孩子的缘故,阳阳明显更像严家人。   而且阳阳并不知道他的父亲还活着,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柯建中才是他爸爸。   严幼微担心的是,这么大庭广众难免不会有人认出曾子牧来。他个子高长得又出众,前段时间那篇专访一出,简直火遍网络。男神的封号妥妥地戴在了他头上,甚至有人专门建了有关他的围脖,关注人数都已经破百万了。   这样的一个人,被人认出来简直太正常了。而且他还抱着个小孩,一旦照片被传上网络,流言就会扑天盖地。   严幼微不希望将曾子牧送入事非圈,也同样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卷入其中。   也许这段时间她对自己太过放纵了。她不应该允许自己这么一步步地进入到曾子牧的生活里。同时也不该让他和自己的世界有太多的交集。离了婚的男女做朋友始终不太好,那比从前要别扭多了。   心里有了负担之后,严幼微就有些提不起精神。倒是那一大一小玩得很疯。阳阳这样严幼微是见惯了的,但曾子牧也跟个大孩子一样她倒是已经很久没见了。   从小的时候起曾子牧就比同龄人要略成熟一点,他又大她一岁,在她心里就跟个哥哥没什么两样。好像印象里他一直就是稳重淡定的,什么时候也会跟个小孩子一样在动物园里跑来跑去放肆地大笑了?   这几年来他肩上的担子不小,应该已经很久没这么开怀地笑过了吧?   事实上严幼微猜得一点儿不错,所以今天对曾子牧来说是少见地放纵了。他也不管严幼微怎么想,就这么一直抱着阳阳从一个景点走到另一个,不停地和阳阳说着挺幼稚的对话,到最后他终于发现自己有点跟得上小朋友的逻辑了。   结果他刚这么想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又错了。当时严幼微陪着孩子在座位上等,他则负责去买午餐。等他端着满满一托盘食物走回来坐下的时候,就听阳阳认真地冲自己道:“曾叔叔,你做我爸爸好不好?”   这个台词并不新鲜,电视里总这么演。但即便如此严幼微还是立马红了脸,刚想开口制止小朋友的童言无忌,就听曾子牧饶有兴致道:“怎么,阳阳想有人爸爸吗?是不是幼儿园里有小朋友欺负你?”   本以为阳阳会点头承认,没想到小家伙居然缓缓地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听强强说,他晚上听到爸爸妈妈在房间里做运动,他妈妈好开心。我也想让妈妈开心开心。而且做运动对身体好,外公说的。”   严幼微一口老血差点喷满整张桌子。有那么一瞬间她真希望自己变成一颗渺小的尘埃,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才好。   这个回答实在太劲爆了,不光严幼微吃不消,连曾子牧这样心理承受能力极强的人都有些hold不住了。他突然发现,其实他还是不太懂小朋友的逻辑。   阳阳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讲错了话,张张嘴还想继续发表“高论”。吓得严幼微赶紧捂住他的嘴,咬牙道:“行了,别说了。”   “严幼微,看来你真的不适合在电视台上班了。”   “什么意思?”   “这工作太占用个人时间了,以至于你都没心思关心孩子的心理成长问题了。”曾子牧摸摸阳阳的头,“这么小的孩子,不该考虑这种问题不是吗?这是你这个母亲的失职。”   严幼微得承认,最近她确实不怎么管孩子。父母虽然将阳阳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并不会倾听他内心的想法。孩子长大了,开始有思想了,而她却没在这个时间跟上他的节奏。   可她也很郁闷:“都怪那个强强的父母,怎么能让孩子听这些呢。看来回头我得找他们谈谈,这样对孩子影响太坏了。”   说完这话她下意识地摸摸脸颊,发现真是烫得可以。今天出来绝对是一个错误中的错误。严幼微盯着面前的寿司出神,一直到吃完整顿饭才算把这种尴尬从头脑里清了出去。   曾子牧倒像是没放在心上,吃过饭后依旧带着孩子满动物园乱跑。三个人一直玩到太阳快落山才回家。曾子牧原本还想带他们去吃饭,却被严幼微拒绝了。   “不用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阳阳累了,你看他在我怀里都快睡着了。去吃饭又得吵醒他,他会不高兴的。”   曾子牧回头看看坐在后排的严幼微和阳阳,笑笑没说话。然后他转过头去,认真开起车来。严幼微也累得够呛,歪在椅背上竟也睡了过去。一直到车子停在家门口了她才醒过来,摸摸似乎有点温润的嘴角,她尴尬得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曾子牧却不在意,下车替她开车门,顺便把阳阳抱了出来,同时安慰她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有必要这么介意吗?”   说得也是,他们两个在彼此面前是没有节操可言的。于是她收起那点尴尬,抱着孩子上了楼。   回到家严母自然又是一通穷追猛打,严幼微一边应付她的各种问题,一边抱阳阳回房换衣服睡觉。母子两人都是一觉到天亮,早上阳阳起来的时候被严幼微各种叮嘱,忍了又忍终于没在外公外婆前露出半丝马脚。   严幼微一整天除了照顾孩子外就在是网上刷各大论坛的八卦版。如果昨天出去玩的画面真的让人拍到了,今天应该已经被放上网了。她提着一颗心从早刷到晚,没在网上发现一丝端倪,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略微放下一些。   可她并没有完全轻松。网上没有不代表真的没有。今天是周末,报纸杂志都不会出,等到明天周一看过新出的报纸后,也许她才能真正轻松得起来。   她偶尔的失魂落魄完全看在母亲的眼里,严母几次想要打听点什么,话刚起个头就被女儿堵了回去。搞得老人家十分郁闷。   星期一去上班时,严幼微特意买了几份新出的日报上地铁翻着看。她从头翻到尾都没找到任何关于动物园的报道,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等到了办公室后她又观察了一下同事们的表现,没发现任何问题,于是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彻底完全地放了下来。   那天她工作的时候只觉得干劲儿十足,像是要用最好的状态回报老天爷对她的厚爱。   只是她没料到,意外永远发生在想不到的时候。   当她已经快忘了那件事情轻松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时,在楼下大厅里却意外地见到了一个并不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样子并不起眼,高高瘦瘦脸上架一副无框眼镜,只是那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极富锐利的神色,只消被他看上一眼,整个人就会浑身不自在。   严幼微一下了就认出了他。那是曾子牧的父亲曾致权的私人贴身秘书。   -------------------------------------------------------------------------------   这座位于S市的高级疗养院,严幼微以前从没来过。   事实上她跟曾子牧的父亲曾致权接触很少。   小的时候她的这位前公公就很忙,整天在小院里进进出出的,连饭都很少在家吃。长大一些后曾家有钱了,搬出去了,就更见不着了。结婚之后当时致美还在曾致权手里,中年男人,手握权钱财势滔天,可想而知他会有多忙。   严幼微嫁给曾子牧三年,跟曾致权一起吃饭的次数不超过十次。所以她对这个前公公印象并不深。但仅有的那点印象在她踏入那个仿苏州园林式的疗养院时,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   它们深深地提醒着她,这个老男人并不好对付。一手创建了致美航运的男人,当然不好对付。   疗养院非常安静,车子在门口就停了下来。她跟着那秘书一路往里走,从门口到曾致权的书房,一路上竟然没碰到一个人。   这样的气氛愈加地令人紧张,严幼微觉得自己的呼吸不自觉地就加快了。   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个老男人已经不能对她怎么样了。从她和曾子牧离婚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有关系了。他一个长辈应该不会为难晚辈,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听。   但显然严幼微把形势想得太乐观了。她刚进门,一看到曾致权那张和曾子牧颇为相似的脸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很明显,她的前公公心情不太好。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了,因为曾子牧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这么个表情。   曾致权今年年纪并不大,还不到六十岁。早些年为了创业吃过一点苦,但这几年把重担给了儿子后,他明显保养得不错。看上去比同年龄的人要来得年轻。加上他长得不错,气质也很儒雅,如果不是端着张隐忍怒意的脸的话,其实他也算得上是个中年帅大叔了。   严幼微想,曾子牧他爸年轻的时候一定长得很漂亮,也很招女人喜欢。这让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不由在心里暗叹一声。   长相出众的男人做丈夫有好也有不好,结婚的时候人人看着都羡慕,可内里的苦楚只有他们的太太自己清楚。   曾致权手里拿着本似乎在翻着看,但他的眼神一直都定在门口没有移开过。等严幼微进来后,他冲秘书眼神示意了一下,对方很识相地就关门离开了。很快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人,彼此都认真地看着对方。   还是曾致权先有反应。他放下手中的书,指指书桌对面的椅子:“小严,你坐。”   “谢谢伯伯。”   这垢“伯伯”叫得曾致权微微一愣。因为从前严幼微是管他叫爸爸的。自打他们两个离婚后,他还没见过严幼微。现在见她改了称呼,心里倒觉得这个女人还算挺聪明的。   “小严,看在这声伯伯的份上,我就不跟你绕弯子。我们两家关系一直不错,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伯伯今天希望,你能对我实话实说。”   严幼微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所以没开口接话,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曾致权沉思片刻,一拉抽屉拿出一个信封来,直接递到严幼微手上。严幼微接过来的时候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还没看,但她已经猜到了信封里的内容。   果然,当她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时,只看了第一张就全明白了。   当真还是让人给拍下来了。只是照片没有落到记者或是网友手里,却落到了更为棘手的人手里。   照片里曾子牧抱着阳阳笑得很欢,有那么一点年轻时候阳光大男孩的味道。岁月真的没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严幼微看着那些照片心头一暖,但很快就暖意就被曾致权扫得一点不剩。   “小严,照片里的情况,我希望听你解释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大概以为是她缠着他儿子不放,硬把他骗出去的吧。严幼微不由好笑,出于对长辈的尊重没说重话,只淡淡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子牧听我说阳阳要去动物园的事情,就提出要带他去。那天他玩得挺高兴,我想他可能自己想去玩,又觉得一个人没意思,所以拖着孩子去比较好。”   这后面的内容是严幼微的猜测,她觉得挺有说服力的,但曾致权完全不信。他的儿子他了解。曾子牧和他一样,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过去三年他接手致美以来,别说去动物园之类的地方玩,就是欧洲美国他每次过去办事情也绝对不会多逗留一天。这些年来他所有的精力都扑在工作上,如今怎么可能突然想去动物园。   再说就算要去,也没必要跟严幼微去。他想找人陪,大把有人愿意,估计都能排成几百米的长龙了。   可严幼微这么说他也不好反驳什么。事情很可能就像她说的那样,是他儿子主动提出去的动物园,他作为父亲也无话可说。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严幼微走,而是换了个话题:“这孩子是你儿子?”   “嗯。”   “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不到三岁。小名叫阳阳。”   “为什么叫阳阳,有什么说法吗?”   严幼微一愣,扯扯嘴角道:“出生的时候算命的说他命里缺火,所以取了个阳阳的小名。”   曾致权一直在观察严幼微说话时的表情。以他多年商海沉浮的经历,一般人在他面前如果说谎的话,一眼就能被他看穿。   严幼微目前的表现还算合格,至少没让他发现什么破绽。   于是他又问:“这是谁的孩子?”   这话问得挺不礼貌,严幼微强捺怒火道:“跟我第二任丈夫生的,他叫柯建中。”   “哦,我记得那个男生,好像从前跟你谈过恋爱。我听你曾妈妈说起过。”   “是,他是我初恋。我跟子牧离婚之后又碰上了他,我们就结婚了。”   “那你先生这次有一起去吗?”   “没有。他已经去世了。”   曾致权少见地愣了愣:“哦,怎么回事儿?”   “出的事故。他和朋友去爬山,不小心失足。”   严幼微知道,以曾致权的性格,肯定会去查她的背景。查到柯建中也是早晚的事情。说不定他已经查过了,刚刚那样问不过是在套她的话罢了。   事实上严幼微猜得没错,曾致权确实有调查的想法。不过照片他也是才收到不久,还没来得及查出点东西来。   拍这些照片的记者跟他有点交情,又想拍他的马屁,所以就把照片发他手里来了。他一拿到自然是让人摁着不能发。那记者也很识相,把相机都一并送来了,连同里面的记忆卡。   曾致权不怕那人耍花招出耳反尔,他现在最担心的反倒是儿子的想法。离婚后三年未婚,连女朋友都没谈一个。他的这个儿子只怕也是个痴情种子。   只是他却不愿意再让严幼微进他曾家的大门了。他并不是看不起严家家世普通,而是心头梗着的那根刺一直拔不掉,以至于耿耿于怀。谁又会想到,曾经无所不能的致美前董事长,居然让人戴过绿帽子。   每当看到严幼微,他就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所以对他来说,于情于理他都不会赞成儿子跟严幼微复婚。   只是阳阳这个孩子?   他想起照片上孩子圆圆的脸,虽然没什么曾家人的样子,但心里的担忧还是挥之不去。   “小严,阳阳这孩子真是你跟柯建中生的?”   “您这么说什么意思?”   “我只要想确认一下。”   严幼微这下是真火了:“您要是想确认,大可去调查。我跟柯建中结婚的事情您一查就能查出来。我公婆都还健在,您还可以去问他们。说实话,我跟我先生感情很好,初恋情人感情一般都很深。他突然出事我非常难过,整个孕期都郁郁寡欢,为此孩子还早产了。这些您都可以查得到。”   说这话的时候严幼微有点心虚。她嫁给柯建中的时候肚子里孩子都快七周了,如果按足月生产的话,往前推算很容易就算出这孩子是曾子牧的。   所幸当年柯建中托了朋友帮忙,把她的孕期病历改了。给她做产检的医生是柯建中的发小,这件事情他一直保密一现在。   柯建中当时这么做是为了应付他爸妈,没想到多年之后,严幼微竟可以用它来应付曾子牧的爸爸。   曾致权看着怒气冲冲的严幼微,心里反倒安定了一些。随即又有些空落落的。他盼一个孙子已经盼很久了,如果阳阳真是曾家的孩子,那他是一定要夺回来的。让自己的亲孙还是长孙流落在外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干。从前他的二儿子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孩子不自小养在身边,等长大了再去弥补,无论如何也是养不熟的。   他清清嗓子面色沉静道:“你先别生气,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这个孩子是柯建中的那就最好了。不过小严我要提醒你,如果孩子真的是子牧的,而你却骗了我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跟我打抚养权官司,你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911、jasmine、15223078和14279101四位妹子扔的地雷。*的霸王票榜改革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文章页面上该怎么看最近投雷的人数了,只能到后台去翻。*改得好吐艳。   不过今天是双更哦,双更哦,乃们发现了没了?两章并一章,六千多字的大肥章哦。难道不应该来点鲜花,难道不应该来点掌声吗?记得之前有个妹子问我敢不也发一章20点的。现在我可以理直气壮道:我敢!哈哈哈。   关于双更的事情,大苏现在没办法拍胸脯保证一定双更到完结什么的。不过我会尽量多码字的,只要当天我能码出六千字来,我就一定双更。如果码不出来嘛……嘿嘿。所以乃们要给我祈祷帮我加油啊,让我每天都可以顺利码出六千字来。来,大家过来亲一亲吧。   ☆、第41章 相亲   和曾致权见过面后,严幼微的心情变得很低落。   她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事情迟早要被揭穿。如果她继续跟曾子牧过从甚密的话,曾致权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的历史经不起细查。以曾家的财力物力,只要用心查,什么都会查出来的。到时候上了法庭打官司,曾子牧的优势比她强得多。   他比自己有钱,光这一条就能砸死人。而她除了是孩子的母亲外,一点优势也没有。他们两个同样都是单身,但曾子牧想结婚是分分钟的事情。有的是才貌双全的女人“愿意”当阳阳的后妈。   可她要嫁就难了。单亲母亲带着个孩子,还是干记者这种日夜颠倒的行当。法官怎么看都不会把孩子判给她的。如果曾家无耻一点再找关系活动活动的话……   严幼微简直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这几天看着阳阳眼睛就发酸,一想到他可能会被别人带走,就像是被人从心口上挖了块肉似的,疼得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孩子。不管用什么办法。如果只是曾子牧的话,她有信心说服对方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可现在曾致权搅和进来了,局面就难以控制了。她的这个前前公公,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严幼微一边给阳阳擦刚洗过的头,一边愣愣地发呆。阳阳的脑袋被来回擦了十几遍,迟钝的小朋友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不满地抗议道:“妈妈别擦了,疼。”   头皮都要被擦下来了。   严幼微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冲儿子抱歉地笑笑,把毛巾放下。她又去拿梳子给孩子梳头,结果刚梳没两下妈妈就进来了。   严母这两天跟女儿状态有点类似,都没什么精神。她进来后往床对面的小沙发里一坐,先是长长叹一口气,随即抬起头来,一双无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子看起来有点渗人。严幼微立马问道:“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有。”严母明显有话要说,斟酌了片刻后选了个切入点,“小微啊,你最近挺忙的啊。”   “是啊,我换了工作,比以前忙多了。不过工资也涨了。你和爸是不是觉得带阳阳太累了,要不我请个阿姨回来吧。”   “不用不用,家里两个现成的劳动力,请什么阿姨啊。阳阳每天都上幼儿园,我跟你爸不累。我是在关心你,想问问你最近都在忙什么。自打上回马惠兰抢了孩子后,我觉得你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严幼微扯扯嘴角,继续给孩子梳头:“哪里不一样。”   “精神状态不太一样了。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婆婆的功劳。小微,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子牧是不是又好上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两家的父母都往这个方向误会啊。难道说她跟曾子牧真的表现出超出友情范畴的亲热程度了吗?   严母见她不说话,就自顾自说了下去:“小微啊,听妈一句劝,别再跟子牧见面了。”   这句话完全出乎严幼微的意料。她本来以为妈妈见她跟曾子牧好,会劝他们在一起的。她从前也旁敲侧击过。可今天为什么态度一下子这么大转变。   “妈,你不希望我跟他好吗?”   “说实话,咱们跟曾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这你心里也清楚。当初你嫁进曾家的时候我就很担心,两家差太多,就不能平等对话了。有时候虽然也会惋惜子牧这个好女婿,可凡事有利必有弊。子牧家里太有钱,他本人又出息,长得又这么出众。就算他一心向着你,也难保没有其他女人会缠上他。这一点你应该跟妈妈一样清楚,看看你爸年轻的时候。他长得不如子牧,钱也没有人家多。可就算这样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换女人,就跟换衣服似的。妈妈是吃过这种苦的人,当然不希望你也再走我的老路。”   面对这么推心置腹的劝说,严幼微默默点头。她其实也有这个顾虑,曾子牧太出色了,她实在没能力守住这个男人。而她也没有勇气过母亲这样的生活,想想几十年如一日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这种日子实在太煎熬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恨父亲了。   “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是老老实实找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结婚得好。找个跟你一样的上班族,白天你们两个上班,我跟你爸在家带孩子操持家务。晚上你们回家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个饭,不比嫁进曾家要好?你要是再婚后嫌家里小,你名下不是还有一套房嘛。就拿那个做婚房好了。那房子离我们近,走路就能到。你们晚上吃完饭就带阳阳回自己家去睡觉,不也挺好嘛。”   严幼微突然觉得,母亲给自己描绘的这幅蓝图其实挺不错的。她就是一个小女人,对婚姻生活也没有太高的向往。平淡安乐就可以了,什么豪门什么总裁,都不是她追求的东西。   母亲提到的那套房子原本是她跟柯建中结婚后,爸妈买了送给她的礼物。因为是父母全款买的,所以一直以来严幼微都没把那房子当成是自己的。   当时爸妈考虑到她是二婚,怕她在婆家抬不起头来,于是买了这个房子。那房子属于婚后赠予,柯建中也是有份的。但这男人还算有良心,临死前特意拉着她办了离婚手续,房子一分不要全给了他。   当时严幼微并不知道他会去自杀,只知道他重病缠身日子不多了。柯建中劝她离婚的时候是这么说的:“现在离婚最好,把财产都分割明确。我妈那个人你也知道,如果不离婚,一旦我死了,你爸妈的那套房子她肯定会惦记。孩子她也不会放过,说不定还要跟你打官司。所以离婚最好,一了百了,在我死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我也能走得安心。”   严幼微从前虽恨他出轨背叛自己,但听到这番话时还是感动得眼泪流个不停。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对她不错的,那些曾经的伤害也随着他的死而烟消云散了。现在再想起柯建中,严幼微已经完全不恨他了。   如果柯建中不死,大概就能和她过上妈妈口中那种平淡的小日子。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上哪儿去找这么个男人来成家?   “妈,我也想嫁人,可我拖着个孩子,年纪又大了,真的不好找了。”   “小微,你跟妈说一句实话,你和子牧到底有没有好上?”   “妈,真没有。”   “那就好。那我就可以着手去准备了。”   严幼微一脸糊涂:“准备什么?”   “准备给你相亲啊。你看阳阳也大了,再拖下去跟新爸爸就难培养感情了。现在这种情况最好,孩子不吃奶了,也不会整天缠着妈妈了。可毕竟年纪小不到三岁,还可以跟新爸爸成为一家人的。现在正是好时机,你赶紧相亲去吧。找个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别让我跟你爸整天为你操心了。”   “妈,我都说了,谁会要我这样的啊。”   “这你不用管,人选我会去找,咱们不图人家钱不钱的,人好就可以了。年纪大点也没什么,真心实意对你好最重要。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找了人过来,你可别找借口别去。你这两天多睡会儿,阳阳就跟我睡,睡足了精神好人才漂亮。我女儿虽然过三十了,打扮打扮说二十五绝对有人信。你这么漂亮都嫁不出去,那些歪瓜裂枣还有戏吗?女儿,咱要对自己有信心!”   严母说了这么一通后,直接伸手抱起阳阳出门上去了。留下严幼微一个人拿着梳子直发愣。不过老妈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她,其实找个男人再嫁不失为一条了的出路。如果她再婚了,就不是单亲妈妈了,家庭完整的话打抚养权官司很占先的。再说她要是不跟曾子牧再看上关系,曾致权就不会再找她麻烦,说不定也就不查阳阳的身世了。   只是她对有没有人愿意娶自己这个事情,持否定消极的态度。   可事实证明,她真是小看她妈的能力和手段了。她不过答应相亲才三天,老妈就把对象的电话给她弄来了。   而且这男的不是什么矮穷挫,年纪比严幼微大一岁,从没结过婚。目前在一家会计事务所上班,年薪七七八八加起来大概有小二十万。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要跟她相亲,严幼微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她还是去了。再糟糕也比不过现在的状况了,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就当交个朋友也好。   他们相亲的地方约在一家酒店的西餐厅,那地方规格不算差,对方主动约在那里,倒显得很有诚意。这样一来反倒更让严幼微好奇了,这个据说叫吴楚的男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相亲那一天,严幼微打扮一番后就出门了。如今都快过年了,街上节日气氛相当浓厚。严幼微不由得也被这种热闹的气氛感染了,一路去的路上一直带着笑容。   所以当她在吴楚对面坐下来的时候,整个人脸色相当好。淡而精致的妆容配上刚烫染过的长发,撇开严幼微有过孩子这一事实,她实在可以算得上是相亲男们眼中上品的女人了。   吴楚看到她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笑道:“严小姐今天好漂亮。”   面对这种恭维,严幼微只能抱以微微一笑。她熟练地抖开餐巾铺在桌上,刚想伸手去拿水喝,抬头却一眼看到不远处一个男人推开餐厅大门走了进来。   她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一时竟忘了放下来。   十几米外的曾子牧几乎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严幼微,连同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全都尽收眼底。   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相亲?这女人真是出息了。   -------------------------------------------------------------------------------   看到曾子牧的那一刻,严幼微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虚得很,被前夫撞见跟别的男人约会什么的,实在是太尴尬了。更何况不久前她还和这个男人滚过床单,怎么想都觉得有罪恶感。她一下子就将自己划到了坏女人的行列里了。   她琢磨着曾子牧会是什么反应,是不是会高傲地走上前来,故作潇洒地和她打招呼?还是会不留情面地刺刺这个叫吴楚的男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曾子牧在吴楚面前都有傲视对方的资本啊。   但严幼微最近猜谜总是猜不中结尾。她想的那些事情都没发生。曾子牧只淡淡看她一眼,然后就收回目光径直朝里走去。走在他前面的侍应生直接把他往楼上领,显然他是贵客,是不会坐在楼下大堂里的。   严幼微的视线不自觉地就跟着他的身影移动,一直到曾子牧消失在楼梯口,她才转回头来,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   这时候吴楚开口了:“刚刚那是曾子牧。”   他用的是肯定句式,严幼微不由好奇:“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他和我一届的,我们一个大学出来的,不过专业不同。他从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我想没人会不认识他吧。”   “什么,你跟他一所大学?”   “当然。”吴楚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所以严小姐,我们也是校友。你不记得我了吗?”   严幼微终于发现自己猜对了一回。这个吴楚答应和她相亲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她今天来倒不是真的想跟人谈恋爱,很大原因还是好奇心在作祟。   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这个吴楚居然是她的学长,从前两人念一所大学。很显然他认识自己,可她却想不起他来了。   “那个,你认识吗?我们从前在学校见过?”   “见过不止一回。我跟曾子牧在球场上打球的时候,你经常帮他去买水。当时我们一起打球的人就总在议论,说你们俩应该是一对吧。可你后来跟别人谈恋爱去了,我就觉得这世界太玄幻了。”   “等等,请不要乱下定义好吗?我给曾子牧买水不代表我们在恋爱。我们只是朋友关系,认识时间比较长罢了。”   “啧啧。”吴楚笑得有些坏,“白瞎了那些水。”   严幼微本来已经在翻菜单了,听到这话又把菜单放了下来:“吴先生,所以你今天来跟我见面是有目的的?是想看看我这个当年不识货的女人如今过得怎么样了,然后回去跟你当年那些队友扯八卦吗?”   “不是,我是来跟你相亲的。”   “相亲,你对我了解吗?你知道我有一个快三岁的儿子吗?”   “我当然知道。介绍人都跟我说了。你现在在电视台当记者,感觉应该很忙的样子。”   “确实很忙。今天是我难得有空。所以你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因为我可能很少有时间能跟你约会。”   吴楚没接话,而是叫来了侍应生先点了菜。严幼微也跟着一道点了主食,然后她就一直闷着头喝水不说话。   吴楚倒是很自然:“看起来,对这场相亲不认真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学妹。”   “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相亲?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要不然你条件不错,何必找个离婚带孩子的。”   “这还怀疑到我的生理健康了。得,改天我去做体检,回头拿报告给你看。”   “吴楚……”严幼微的语气有些无奈。   “严幼微,我是真心喜欢你才来和你相亲的。当年你老在球场附近晃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只不过当时碍于你是曾子牧的女人没好意思下手。现在听说你离婚了,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怎么,喜欢一个人十几年有错吗,不应该吗?”   她这是碰上情种的节奏了吗?严幼微直觉自己不会这么好运。可看吴楚的表情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颇有些无奈:“真的喜欢了我这么多年?”   “不可以吗?你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啊,现在也没变丑,还多了点成熟女人的韵味。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我就不能痴情一回吗?”   严幼微彻底无语。她真没想到人生中第一回相亲会碰到这样的“极品”。这个极品不含贬义色彩,倒也说不上有多褒义。   总之那天她被吴楚缠着聊了三个小时,从大学时代的生活谈起,方方面面事无俱细。吴楚是个挺能侃的人,把自己过往的事情交代了个底朝天。他说自己以前谈过一个女朋友,不过后来分手了。   说到这个的时候严幼微就笑他:“你不是说喜欢了我十几年吗?怎么还谈恋爱?”   “我一直以为你早结婚了。我也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   严幼微彻底没了脾气,只能陪着他聊到快十点才回家。吴楚有开车来,送她到家之后还不死心地问她:“我们算是恋爱了吗?”   “当然没有。”   “那从今天起我追你好吗?”   严幼微给他一记白眼:“随你便。”   丢下这话后她迅速上楼,把吴楚一个人扔在楼下。因为走得太快,她完全没注意到夜色里,微弱的路灯光下,吴楚原本清瘦白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霾的笑容。   严幼微一进家门就急着上厕所,严母一直跟在她屁股后头,直到被关在厕所外面,还不死心一个劲儿地追问。   “妈,等我出去再说行吗?”   “你先跟我说说,长得怎么样,跟照片上比?”   “差不多。”   “他真的只比你大一岁吗?”   严幼微开水洗手,没顾得上回答这个问题。等开门出来时才笑道:“怎么,还得让我检查人家身份证不成?你放心,他确实只比我大一岁。他跟我是一个学校的,我们以前认识。”   “真的?”   “是真的。”   严幼微就把今天跟吴楚谈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但她故意隐去了对方喜欢自己十几年这一事实,反倒这么跟妈妈解释:“人家根本不是来跟我相亲的,就是十来年没见了,就过来见见我。他知道我跟曾子牧的事情,大概是看好戏来了。您哪,就别抱希望了。”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哎呀,那我得找他奶奶去说说。这人怎么这样,借着相亲的名头看我女儿的笑话,真是太可恶了。”   严幼微看她妈有拿电话的冲动,赶紧拦着她:“妈,你别冲动。人家奶奶知道什么啊,就是好心牵线搭桥罢了。你别把关系搞僵了。我跟他虽然成不了恋人,朋友还是能做的嘛。毕竟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严母一见希望破灭,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彩。接下来的几天她也暂时歇了给女儿找相亲对象的念头。更何况就是她想找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上回那个姓吴的小伙子是有点奇怪。那样的条件虽说不是百里挑一,找个没结过婚的姑娘还是不难的。当时她还以为天下掉馅饼,终于砸中她们家了呢。搞了半天却是空欢喜一场,实在令人沮丧。   严幼微得到了暂时的宁静,也就不去管这个事情了。电视台的工作依旧忙碌,她连准点吃饭都成了奢侈,哪里还有空去思考人生未来的大事情。   那个叫吴楚的家伙也没过分缠她。就是偶尔发发短信,间或打个电话。有时候电话打过来严幼微都接不到,他也不生气,下次再打的时候听声音依旧笑嘻嘻的。   严幼微偶尔想起他的时候总会琢磨这男人到底在图谋点什么?但往往来不及想一分钟,就会被手头的工作打断。   像是那天她刚从茶水间捧了杯咖啡回来,屁股还没沾椅子呢,顶头上司就过来了,并且交给了她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本市最繁忙的一条高速公路上发生连环车相撞事故。她必须马上和摄影出发赶赴现场,带回来第一时间的报导,以便在午间新闻时能播出。   严幼微放下杯子马上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那里已经被警方围了起来,粗略一数大概有近十辆车追尾。事发现场的路段已经被封锁起来,其他车必须绕道而行。   警戒线外站着不少围观群众,看上去都是面有惧色。他们应该就是这次事故中的司机或是乘客。严幼微一见这情景赶紧要上去采访,结果刚走出两步就有人抬着担架从她面前匆匆经过。   那三个担架上的病人全都血肉模糊,撞得都快没人形了。严幼微从前也采访过交通事故现场,可这么惨烈的情况真是头一回见。她一见之下先是愣了三秒,随即就捂着嘴,冲到路边的草丛里干呕了起来。   她还是太嫩了,对这种情况预计不足啊。   胃里火烧火燎得疼,严幼微弯着腰努力抑制着吐意。她早上吃得不多,这会儿没什么东西可吐。可那种难受的感觉却一*地袭上她的心头,害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在她难受到不能自已时,一只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按上了她肩头。紧接着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道:“行了,忍着点,当记者的这点阵仗都没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热闹雷妹子扔的地雷,果然是很热闹啊,哈哈。   从一章新出来的人物吴楚开始,这个文就要开始慢慢揭秘了。本来吴楚的角色是要由江主播来扮演的,但我一时脑抽舍不得牺牲江主播,于是只能再造出一个新人物来当这个关键性人物了。前面已经埋下的一些伏笔,会从吴楚这个人物身上切入哦。当然了,请不要忘记搅屎棍女配。虽然她很长时间不会出来,但不代表她不存在哦。   ☆、第42章 巧合   严幼微一回头,就撞见了曾子牧的脸。   如果是十几年前的话,她肯定一头就撞进曾子牧的胸膛里,鼻涕眼泪甚至是呕吐物都会不客气地往他身上蹭。可现在她却跟见了鬼似的,吓得整个人一激灵,随即就要走人。   曾子牧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跑什么?”   严幼微心里暗暗叫苦:“不跑不跑。我正忙新闻呢。你看,我那摄影师叫我了,我得赶紧过去了。再晚就赶不上午间新闻了。”   工作为上,曾子牧抿唇思考了几秒后,终于放开了严幼微的手。然后他转身上了一辆救护车,立马就有医护人员围了过来,替他清理身上的伤口。   严幼微则立马投入紧张的工作,采访、拍摄,给台里打电话,一通忙乱下来一个多小时眨眼间就过去了。   本来这新闻并不算特别大,所以台里只派了严幼微一个人来。但她到了现场一看才知道这次的案子相当严重,医生当场宣布死亡的人就有四个,重伤员大概有七八个,其他轻伤的人则一时数不清楚。   严幼微先做了一条整体的简单新闻之后,就给台里打电话要求他们派人来增援。除了事故现场医院也要派人去采访,还有警方这边需要公关打交道,光靠她一个人完全不够。   台领导一听十分重视,又派了三辆采访车过来。等同事们都到时,严幼微已经累得快趴下了。她让摄影师先把片子剪好发回台里,然后又开始准备下一条新闻片。结果就在这时,增援的车前后脚就来了。严幼微忙了一早上连饭都没吃,于是就把现场交给同事,自己先到一边解决午饭去了。   身体一停下来,严幼微的脑子就清醒了过来。她刚刚走得太急,隐约记得好像看曾子牧身上哪里有流血的样子。可因为心里记挂着采访,就没来得及问。   这会儿想起这个,她下意识就四处寻找曾子牧的身影。现场乱糟糟围了不少人,她努力往上看,想越过大家的人头寻找曾子牧高大的身影。但她踮着脚望了半天也没看见他,只能怏怏作罢。   结果一转身她就差点撞上了一个人。她抬头跟人说“抱歉”,话音刚落就认出那人来了。那是曾子牧的司机,平时基本上都是他给曾子牧开车。严幼微跟他认识,知道大家都管他叫老赵。   老赵也认出了严幼微,那声“夫人”刚到嘴边就咽了下去,迅速改口叫“严小姐”。两人站着说了几句话,严幼微就问起今天的情况。   老赵忍不住咂咂嘴:“今天真是邪门儿啊,好好的车开着就让人撞了。也不是追尾,是旁边那家伙强行想变道,结果撞我们车上了。好家伙,车玻璃都给撞碎了,曾董手给划伤了,血流得一塌糊涂。我看旁边那司机这次可要倒霉了,咱们这车他卖房子也赔不起啊。”   老赵说的时候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车虽不是他的,但他开着豪车在路上跑惯了,自然而然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严幼微也不打击他的自尊心,回头看看事故现场还没清理干净的车龙,问老赵:“你们的车在哪里?”   “就在中间。旁边那家伙撞了咱们后我就刹不住车了,结果一脚油门下去就撞前面的了。说来也巧,前面的车居然追尾了好几辆,咱们这里一撞,后面的车刹不住又给撞上来了。你说这事儿邪不邪门?要不是旁边那家伙来这么一下,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未必停不下来。咱车的性能多好。”   于是严幼微有个大概的了解了。高速公路上其实发生了不止一起事故。曾子牧的车夹在其中,既被人撞也撞了人。不过他还算走运,因为前面那半截的车子撞得相当厉害,比后面那一截要严重许多。   前面那几辆车里有一辆半挂车,生生把辆大巴车撞到了护栏上。大巴车半边都被撞烂了,目前已知的四个死亡人员都是大巴车上的无辜乘客。   严幼微现在除了关心几辆车上的受伤乘客安危外,还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老赵说的是实情的话,那么旁边那辆车到底是故意撞的曾子牧的车,还是看到前方出了车祸一时走神,方向盘打偏了才跑到别人的车道上来了。   她不免又想起不久前星海酒店的爆炸案。那一次曾子牧也在现场,同样受了伤。虽说两件事情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很多共同点。   曾子牧最近难道需要去拜神吗?流年不利到这种地步。   她又问老赵:“曾子牧人呢?去医院了?”   “没有,曾董回公司开会了。我留在这里等警方做笔录。”   “他伤得重吗?”   “还行,只伤到了手,身上没事儿。本来我觉得挺重的了,可我一看别人那架势,咱们真算命好了。”   严幼微听他一口一个“咱们”的,心想曾子牧要是知道老赵把他和自己归类为一个团体,会是什么表现?   不过他这人在生活上一向对手下不苛刻,但是工作上极其严格,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严幼微想想又摇了摇头,冲老赵点点头:“你辛苦了,吃饭了没?”   “吃过了。刚刚曾董让人来接他,顺便带了东西来。我没受伤,运气好。一会儿跟警察说两句我也就回去了。”他正说着就有警察过来找他问话了,于是他赶紧走上前去。走出几步后又冲严幼微道,“对了严小姐,曾董给您留饭了。就放在你们的采访车上,你记得去吃。”   这个结果令严幼微意外。她走回采访车问司机,对方点点头,从副驾驶上拿过一个大包给她。严幼微上到后排的座位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两盒寿司,还有一个保温瓶。   寿司本来就是凉的。大概曾子牧觉得她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热的东西放久了也会凉,就索性让人买凉的过来了。只是她累了一早上,吃冷的总觉得不尽兴。可再看手边那个保温瓶,摸着还微温,她又提起兴致来了。   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还热呼呼的南瓜玉米汤,不由又高兴起来。严幼微也是饿狠了,就着南瓜汤把两盒寿司都给吃了,一个也没剩下。吃过饭后她又去忙工作,那一天一直忙到天黑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   她到家后才想起曾子牧的伤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头。曾子牧头一回受伤的时候,她只顾着气他跟韩宁一起在医院,完全没往别的方面想。可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时,她就不得不怀疑了。   曾子牧的命挺硬的,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出过这么大的事故。可以说,他的人生是被幸运女神所眷顾的,别人时常触霉头倒大霉的事情,他一件也没遇到过。   可最近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他就遇到了两回。这实在不能拿意外来说事儿了。严幼微虽然不想再跟曾子牧扯上关系,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害死。想到他终究是阳阳的亲生父亲,严幼微犹豫了片刻还是打通了对方的电话。   不管是不是真的,提醒一下总是好的。   曾子牧的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就在严幼微准备挂掉时,才听他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睡觉吗?”   “嗯。”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曾子牧揉揉眼睛:“有什么事儿吗?”   严幼微顿了顿,先关心对方一下:“听老赵说你手受伤了,要不要紧?”   曾子牧一下子坐床上坐起来:“严幼微,有话就直说。你不是那种会拐弯抹脚的人。从前你就很不擅长这个。”   这点倒说得很对。但其实曾子牧错了,她严幼微不是不擅长,只是在他面前没有这个意识。她跟他直来直往惯了,一直放肆了十几年。直到两人结婚后,她才学会伪装自己,不将心里想的那些摆在这个男人面前。   现在被曾子牧这么呛声,她骨子里外放的一面实在有些藏不住,咬牙骂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个司机真不开眼,怎么不撞厉害点,就伤了一点手,应该整只手切下来才好。”   这下曾子牧就笑了:“你嘴这么毒,吴楚知道吗?”   严幼微一愣:“你还认得他?”   “我们当年经常一起打球,隔壁系的同学,怎么可能不认识。”   “还以为你们这种人眼高于顶,老同学什么的早就忘光了。”   曾子牧呲牙:“我连你这种的都没忘,足以见得我这个人不记仇。”   “我怎么了,我还比不上吴楚吗?”   “你又哪里比得上他了?”   “姓曾的!”严幼微的火气终于被挑了起来。她完全没察觉曾子牧是故意在气她,就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说了半天的话。   直到几分钟后她才想起来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赶紧喊停:“你别总扯着我说别的,让我说点正经的行吗?”   “你一开始就该说正经的才对。”   严幼微气得都胃疼了,只能强压下怒气咬牙道:“我是想好心提醒你,有人可能要杀你。你多多保重,好自为之吧。”   -------------------------------------------------------------------------------   曾子牧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沉着嗓子道:“严幼微,早点睡吧。”   “什么意思?”   “你今天应该在外面跑了一天新闻吧,有时间就多睡会儿。要不就多陪陪阳阳,小朋友没有了父爱,你应该多给他一点母爱。”   气氛突然变得温馨起来,这其中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严幼微简直有些难以自已。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冲动地想要脱口而出,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曾子牧。但她还是强行咽了几下口水,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然后她问:“曾子牧,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没睡醒,有点情绪化。”   “对哦,我是不是吵醒你睡觉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你从小到大不合时宜的事情做得还少吗?”   严幼微不由苦笑:“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不过我说的话你还是重视一下吧,你再厉害命也有只有一条,没了就惨了。阿姨只有你一个孩子,你不能出事的。”   曾子牧终于没再逗她,认真道:“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挂了电话,整个人已经完全清醒了。严幼微对他的关心,尤其是最后那几句其实挺让他感动的。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不会女人那一套甜腻腻地表达谢意的方式,甚至连感谢的情绪都不愿意流露在外头,只能用调侃的话语将自己内心的感动掩饰过去。   但严幼微说的事情他已经意识到了。就在几个小时前,当车祸发生的一刹那,他就有一种错觉。如果说今天高速上的连环追尾只是一场事故的话,那么旁边车道上那辆撞过来的车却像是故意为之。   这世上想要他命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他那个风流老爸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播了不少种,也不知道给他生了多少弟弟妹妹。除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天才弟弟外,曾子牧对其他的那些都不感兴趣。也恨不得他们永远都不要出现才好。   现在他爸年纪大了,这方面的事情看淡了,可身边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没断过。曾家的盘子实在太大,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他占了“独子”这个名分眼看就要占尽所有的家财了。不管是狐狸精也好私生子们也罢,多多少少也会动心思。   他抬起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右手,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左肩膀。上一回受的伤早就好了,肩膀上只留了淡淡的一点疤痕,除了他和医生外没人见过。   他跟严幼微想到一块儿去了。一次是巧合,两次还有可能也是巧合吗?更何况上次星海的爆炸案到现在也没查出点由头来,犯罪嫌疑人一个也没抓到,曾子牧还是托人在警局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爆炸现场发现了炸药的痕迹。   这就证明,星海的爆炸不是事故,而是人为。   但就算知道这一点,头一回的时候曾子牧根本没把这事儿往自己身上想。毕竟爆炸的是七楼,而他当时在五楼。   但今天这个事情一出,他忍不住又仔细想了想那天的事情。他突然记起来其实星海爆炸那天,他原本是要上七楼去见个客户的。但那个客户临时想去五楼吃饭,两人就去了那里的包厢。   如果那天他在七楼的话,或许这会儿他也跟宋立庭一样,安静地躺在棺材里了。   生平第一次,曾子牧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正在向他逼近。于是他一掀被子跳下床来,直接就给手下的人打电话。   这个人下手这么狠,简直就是豁出老命来跟他玩。既然这样他必须有所防备。他在明敌人在暗,再了不起的人也不见得次次都能躲得过暗枪。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如此疯狂的人。   一通电话打完之后,他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分钟,又重新打起电话找人。严幼微那边他觉得也有必要好好注意一番。既然知道这是个疯狂又神经质的人,万一他在自己这里讨不到便宜,转头去找严幼微的麻烦怎么办?   如果他向阳阳下手呢?   想到阳阳肉乎乎的小脸,曾子牧不由微微一笑。尽管他是柯建中的儿子,但曾子牧从一开始就没排斥过他。这孩子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气质,他对他实在讨厌不起来。   也许这就叫缘分吧。他和严幼微的孩子有缘,或许就意味着他们两个的缘分也没有走到近头?   曾子牧忍不住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暂时忘掉手上的伤口,一口将酒喝干。他突然发现,哪怕看在阳阳的份上,他也必须追回严幼微了。   严幼微却没想到挂了电话的半个小时里,曾子牧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情了。刚才听对方的口气,她真觉得他挺无所谓的。可能还觉得她在杞人忧天吧。说不定心里还要笑话她女人心思敏感爱胡思乱想呢。   但就算这样她也没办法,她管不了曾子牧。这男人从前跟她好的时候就不听她的话,现在就更不会听了。她只能自我安慰说曾子牧财大气粗,平时身边肯定备不少保镖,想杀他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自己也尽到提醒的义务了,再发生点什么也跟她没关系了。   想到这里她又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看着里面阳阳的照片发呆。她轻轻地问着:“阳阳,你爸爸要是还没死,你高不高兴?”   在隔壁房跟外婆一起睡的阳阳熟睡中突然翻了个身,然后哼哼了两下又睡了过去。   严幼微被白天的事情搅得一晚上没睡好,一闭上眼睛那些血肉模糊的人就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简直就像是在做一场永远都醒不来的噩梦。   于是第二天去上班她就显得无精打彩,一整天下来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呵欠。好在那天事情不多,她五点准时下班。到了楼下大厅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沙发里站起来,直直地就朝她走了过来。   严幼微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吴楚。   这人在她生命里面几乎都快消失了,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吴楚还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笑脸,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咱们去吃晚饭吧?”   严幼微想也没想就拒绝:“不了,我有点累,想回家陪陪孩子。”   “那就把孩子接出来,也让我们培养一下感情。”   培养你个头啊。严幼微在心里大喊。搞得好像她真要嫁给他似的。天知道她根本没有和他谈的打算,又怎么会轻易让他见自己的儿子呢?   见严幼微一脸不悦,吴楚赶紧插嘴:“你说过我可以追你的。”   “是。但我现在想收回可以吗?”   “当然不行。因为你说可以,所以这段时间我花了不少心思从硬件和软件上包装自己。我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为的就是可以有个跟你吃饭的机会。你直接这么拒绝,我损失太大了。学妹,给学长点面子吧。”   严幼微本来有点讨厌他的不请自来,听到最后一句话又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看在对方提前下班来这里等她的份上,这一次她只好跟人走。不过上他车前她再次表明立场:“我跟和你恋爱没兴趣,下次不要再这么直接找来了。”   “行。”吴楚痛快答应,一踩油门车就冲了出去。   结果那天那顿饭吃得又有点糟心。   简直就跟中了邪似的,每次她跟吴楚出来吃饭都会撞见熟人。这次比上次略好一点,不是撞见曾子牧,而是在餐厅里遇见了孙晋扬。   这小子带了个正妹来吃东西,她进去的时候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结果孙晋扬一抬头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在那里。   严幼微只当没看到他,忍着一肚子郁闷跟吴楚坐下来点菜。点完菜之后她想上洗手间,于是就起身往餐厅后面走。还没进女洗手间就在走廊里撞见了刚刚从男厕所出来的孙晋扬。   这小子一见她就嘻皮笑脸:“嫂子,您亲自来上洗手间啊。”   严幼微真想打他,想想还是算了,不跟孩子一般见识。   孙晋扬却不知收敛,依旧在那儿撩拨她:“听说你去相亲了?刚刚那个就是新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只是朋友。”   “是朋友吗?”   “大学学长。哎呀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得跟你解释了。”严幼微说着就有些烦躁起来。   孙晋扬却好脾气地笑笑,随即少见地认真道:“幼微,咱们谈谈好吗?”   “什么时候?”   “就现在。别管那个男人了,跟我出去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   “你的女伴不要了?”   “爱谁谁。”本来就是玩玩的,难不成还要包生儿子啊。   严幼微见他认真,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她清了清嗓子,抿唇道:“晋扬,我跟你哥已经结束了。今天这事儿就算你哥自己撞见了,他也没资格说我半个字。”   “我知道,上回他不就撞见了嘛。”   “所以你觉得你可以教训我?”   “我不想教训你。不过我要跟你谈的事情确实跟我哥有点关系。”孙晋扬眉头一挑,眼里流露出的眼神竟让严幼微有些害怕。   然后就听他又淡淡补上一句:“还有阳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皮皮波妹子扔的一个地雷。你是妹子对吧,这名字我有点不敢确定呢。   咳咳,大苏要解释一下。昨天说的话好像让很多妹子误会了。吴楚代替江主播的意思不是说他要当男配追求女主,而是说本来江主播会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因为我舍不得丑化他,于是就把这个“重担”交给了吴楚。换句话说,女配这根搅屎棍暂时不出来,总得有别的搅屎棍顶上不是。大家懂我的意思了吗?   ☆、第43章 威胁   严幼微跟着孙晋扬从餐厅的后门出去,最后上了他的车。   在车里她给吴楚打电话,说家里突然出了点儿事,要马上就走。吴楚当时正准备吃头盘,接到电话后立马食欲全无,心里把严幼微骂了十七八遍,面上却还装得一脸和善,好脾气地道:“好,你忙你忙,改天请我吃饭就行。”   严幼微心里乱乱的,也没空和他讨价还价,只有先答应下来,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跟吴楚说话的当口,孙晋扬已经踩着油门把车开上公路了。他甚至都没跟刚才那个说说笑笑的女伴儿打声招呼,就这么把人晾在餐厅了。   严幼微不由提醒他:“你好歹跟人说一声。”   “我又不认识她。”   “不认识?那你刚才……”   “我一个人来的,这女人是隔壁桌的,见我进来就找机会凑过来搭讪的。”   “我看你们谈得挺欢的,还以为……”   “以为我们是一对儿是吧?”孙晋扬转头冲她笑笑,“本来跟她聊聊也没什么,我也不吃亏。可这女人明显有贪图,我怕再聊下去我就要失/身了,那可就亏大了。正巧看见你来了,索性找个借口甩了她。”   严幼微心头一动:“所以你找我出来,只是为了甩掉那个女的?”   “当然不是,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刚刚升起一点希望的严幼微立马又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她已经隐隐猜出了孙晋扬找她会谈些什么。这些天来她一直提心吊胆,尤其是最开始的那几天,根本就是如坐针毡。   结果过了一段日子后也没见孙晋扬有反应,她还以为自己运气好躲过这一劫呢。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要来。   她眼一闭心一横,想着死就死吧。事情既然瞒不住,早点说出来早点解决也好。孙晋扬总算还是够义气的,先跟自己通气,而不是一得知秘密就巴巴地去告诉曾子牧。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曾子牧呢?   他们两人去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挑了个最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严幼微要了冰咖啡,一口气喝了半杯。   孙晋扬见状就乐了:“嫂子,你别紧张,我不吃人。”   “你倒不如直接把我吃了来得痛快。”   孙晋扬乐得直笑。因为声音太大,还把旁边几桌的人吸引得转头来看。   严幼微瞪他一眼,没好气道:“要说什么赶紧说,说完我还得回家。”   “嫂子,你跟我哥当年到底怎么离的婚?是谁对不起谁啊?”   “小孩子家家的别管这些。”   “我都快三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幼微,你应该对我改观了。我现在也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别再把我当孩子。”   “成熟的男人是不会做出像今天这种事情的。”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不跟你打声招呼直接去跟我哥说?你想吗?”   “不想!”严幼微端起那半杯咖啡又想喝,想想还是放下了,“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上次去医院看你,在门口听到你跟别人的谈话了。”   果然还是中招了。到了此刻严幼微反倒长长地松了口气。就跟犯人听到宣判一样,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你哥?”   “我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他。”   “为什么?”   孙晋扬搅着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一下下搅得很慢。他动作越慢严幼微的心就被吊得越高。就在她觉得忍耐到达极限的时候,孙晋扬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冲她一笑。   这笑容真是灿烂。可惜严幼微这会儿完全欣赏不来。   然后就听孙晋扬道:“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不想掺和。你们两个一个是我表哥,一个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希望做出任何伤害你们一方的决定。所以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就假装没听到。一切维持原样。你们之间的平衡不应该由我来打破。如果你想告诉我哥,你就自己去。同样的,如果我哥有所怀疑,他也一定会去调查的。”   “那你觉得你哥现在知道了吗?”   “不清楚。”孙晋扬耸耸肩,显得有些无奈,“他那个人你还不清楚吗?他的心思会随便让人看透吗?你们最近不是常见面,他有没有发现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严幼微摇头:“我不清楚,我也看不透他。”   “别说看不透他,就是你,我也看不透。”   “我?”   孙晋扬点头:“我想不明白,既然阳阳是我哥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你就这么肯定他是你哥的孩子?当初我跟我公公在病房里谈话的时候,并没有提起曾子牧。”   “这还用猜吗?如果这孩子不是你第二任丈夫的,他只可能是我哥的。严幼微,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更何况时间这么短,阳阳这么小,你根本不可能跟别的男人上/床进而怀孕。”   孙晋扬说得太直白,这让严幼微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他的最后一句话。看来这孩子是真长大了,再也不是她印象里的那个小萝卜头了。他会在餐厅里跟不认识的陌生女郎搭讪聊天,会动不动就说些直白露骨的话。他甚至比曾子牧还敢说还能说,“害羞”两个字大概早就被他从字典里划去了吧。   “孙晋扬,你到底想要什么?”既然他不把这一秘密告诉曾子牧,那他找自己肯定是来谈条件的。   孙晋扬的一双眼睛亮亮的:“我想要你。”   “不可能!”   “我知道不可能。你这个人一向不识好歹。我哥这样的极品男人你都不要,你肯定也不会要我。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严幼微纠结地抿唇:“你先说说看。”   “陪我参加同学会。过几天我们小学同学要聚会,没女伴很丢脸,你帮我这个忙,我会感激你的。”   “呵。”严幼微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身边没有女人了吗?你连在餐厅吃饭都能勾搭上身材火辣的年轻美女,找个人陪你去同学会不难吧。”   “她们都不了解我。那些女的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出现的只有美元的图象,她们连我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带出去只会给我丢脸。别人一看就会笑话我是个大王八,活该被人宰的那种凯子。我找来找去也就只有你符合条件了。你看到我眼里不会放光,对我也足够了解。关键是你长得也不错,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别人看到你才会相信我们真的在恋爱。”   不管孙晋扬说多少话,说的话多么有说服力,在严幼微听来都是鬼扯。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肯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要喝酒,喝多了就容易醉了。醉了就会说错话,也许一不小心就把阳阳的身世告诉我哥了。”   “孙晋扬!”严幼微气得轻拍桌子,“你在威胁我?”   “不,我在求你帮忙。咱们互相有求于对方,这算是礼尚往来吧。”   严幼微气得想吐血,却拿对方完全没办法。她憋了半天憋得脸发红,勉强挤出一句:“我年纪大你太多了,你那些老同学会笑话你的。”   “你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比我年纪大的样子,好好打扮一下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实在不行就直接承认呗,反正我有恋母情节,就喜欢年纪大一点的女生。”   “恋母情节?谁说的?”   “我哥啊。”   严幼微点头:“你哥说得一点儿没错。”   他们两个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严幼微晚饭都没吃,饿得晕头转向。孙晋扬就要拉她去吃饭,结果被她给拒绝了。她甚至不要孙晋扬送,自己搭的士回了家。   一进家门老妈又堵在那里问东问西的,搞得她整个人心烦意乱,甚至没忍住跟妈妈吼了几句。然后她把自己关进浴室,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湿,恨不得这一通热水浇下来,直接把她给浇没了才好。   想不到自己的一个疏忽大意,居然让人捏住了把柄,害她现在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想到刚才分手前孙晋扬贱兮兮地跟她说“就这么说定了哦”的情景,她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她隐约觉得这事情到最后还是瞒不住,但就目前来讲,她还是鸵鸟地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   所以她必须老黄瓜刷绿漆,还得刷点名牌漆,把自己搞得年轻些,才能衬得起孙晋扬那张扬又霸道的性格。   因为心里实在太苦,严幼微不得不找任婷婷诉苦。她拖着对方啰啰嗦嗦讲了大半个小时,从报社门前那条挖了又修修了又挖的路说起,又说到那个该死的抢包贼,顺带着又抱怨了柯建中的父亲一把,最后当然是把孙晋扬骂了个狗血淋头。   任婷婷一直在安静地听着,但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打断严幼微道:“女人,你是在跟我说笑话吗?你是说,阳阳不是柯建中的种!”   -------------------------------------------------------------------------------   任婷婷的一双眼睛像红外线探测仪似的死死钉在严幼微的身上,看得她简直喘不过气来。   想到自己的愚蠢,她默默低下了头:“是,这个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   办公室里静默了三秒后,任婷婷突然出手,重重地打了严幼微的肩膀一下:“好样的,丫头,干得漂亮。”   严幼微一脸惊恐地望着对方。   任婷婷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虽说背后说死人坏话不好,可我还是得说一句,柯建中他该!当年你们恋爱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眼瞎了。曾子牧哪里都比他好,你干嘛扔了牡丹去捡狗尾巴草啊。后来看他对你不错我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小子是个忘恩负义的,你对他这么好,他居然有脸跟别的女人滚床单。还是跟那样的女人。你还记得当时他出轨的那女的是谁?”   “记得,隔壁班的夏小乔。”   “亏你还记得她名字,我早忘光了。”   “咱们好歹一个宿舍的,从前关系也不错,你会忘?”   “我如今就记得她那张脸了,整个一个狐狸精,在学校的时候就见天地想破坏你跟柯建中的关系。后来可算让她找着机会了。想起这事儿我就觉得恶心,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也就你这种傻瓜,居然还会嫁给他。柯建中这男人命不长福气倒挺好,就有你这种眼睛被屎糊了的傻姑娘愿意给他机会原谅他什么的。换了我,他敢再出现在我面前,见一次打一次。”   严幼微疲倦地揉揉太阳穴:“算了,人都走了,你就别再说他了。”   “行,咱们不说他,说回阳阳。你这到底唱的哪一出,孩子是谁的?”任婷婷说到这里身子晃了晃,瞬间满面红光,“曾子牧!是曾子牧的对不对!”   “你小声一点,外面人会听见的。是是,是曾子牧的,没错儿。”   任婷婷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间或还搓搓手,就好像是她有什么大喜事儿似的。走了半天后她猛地停住了脚步,转回头来又问:“既然是曾子牧的种,你当初干嘛要离婚?”   “我不知道怀孕了。离婚之后我才去医院检查的。”   “那你应该告诉他啊,然后复婚啊。”   “我根本没想过要复婚。如果当时我告诉他的话,他应该会叫我把孩子打掉吧。”   “打掉?”任婷婷一脸不置信,“你说曾子牧会让你把孩子打掉?你开玩笑吧,你说的真的是曾子牧吗?你可别蒙我。”   严幼微笑得有些勉强:“你不信吧。说实话我从前也不信,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然后我信了。”   “什么事儿?”   “我跟曾子牧结婚的时候有过约定,五年之内我们不要孩子。所以婚后他一直有用套。可有一次我例假推迟了十来天,当时还有假孕反应。我没经验嘛就以为怀孕了,我就跟他把事情说了。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让我去把孩子打掉。”   任婷婷一脸“打死我也不信”的表情,那嘴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个鸭蛋了。严幼微戳戳她:“把嘴巴闭上吧,我说的都是真的。当然这事情也不能全怪她,毕竟我们结婚也是阴差阳错。”   任婷婷本来是抱着听八卦的心态跟严幼微闲扯的,但事情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得不认真起来。关于当年的这一段公案,其实里面有很多隐情是她不知道的。她只知道严幼微在柯建中跟夏小乔上/床之后,闪电嫁给了曾子牧。三年后两人离婚之后,她又闪电嫁给了柯建中。   一直以为她都觉得严幼微是个很单纯的女人。但今天她细细想来,却不那么肯定了。   “幼微,你跟说实话,你跟曾子牧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的关系好是人人看在眼里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对你没有爱情,友情总还是有的,他又娶了你,怎么可能说出那么无情的话来?”   “我当年跟曾子牧结婚的时候,你很吃惊吧。你说我想不开,就因为柯建中出轨了,我就转头嫁给曾子牧气他。其实不是这样的,我确实很想报复柯建中,可我也没想毁了自己跟曾子牧的人生。我嫁给他不是因为柯建中,是因为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严幼微摇摇头:“原因就不告诉你了,涉及我们两个的*,特别是曾子牧的,没经过他同意我不能说。不过可以告诉你的就是,他娶我不是心甘情愿的。当然我嫁给他也是勉勉强强的。他大概也觉得我们两个不是基于感情基础结的婚,所以不要草率行事。先培养一下感情再要孩子,对双方都比较好。其实我当时也是同意的,我觉得他说得对。可后来我都怀上了,他居然还是不肯要,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很大。我想他可能真的不愿意跟我结婚,所以才不想我生下他的孩子。如果没有孩子,我们离婚会顺利很多。一牵扯到孩子,就有很多扯皮的问题了。”   严幼微说的时候语气平静,一点儿也觉察不出悲伤的情绪。但她那两只放在腿上的伤紧紧地绞在了一起。她在极力隐藏一个秘密。   即使任婷婷跟她好得穿一条裤子,这个秘密也是她不愿意说出来的。她想要维持自己一点可怜的自尊心,如果那件事情说出来了,那她就真的没有自尊可言了。   任婷婷显然被气到了,所以并没注意到严幼微有所隐瞒。她那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当下就拍桌子骂人一副要跟曾子牧决斗的样子:“……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以前还不信,今天是彻底信了。亏我一直以来把曾子牧当成好男人,想不到他是这么禽兽,简直比娄海平都不如,比柯建中都不如!气死我了,真想杀到致美去甩他两巴掌。”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我跟你说这些也就是倒倒苦水罢了。你听过就算了,千万别到处去说啊。连你爸妈都不要说,特别是阳阳的身世,知道吗?”   “凭什么啊!为什么不说。幼微,你应该去曾家闹啊,把阳阳摆在曾子牧面前,让他好好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他又不会要孩子。”   “他不要孩子,你可以要钱啊!这么多年替他白养孩子吗?至少得让他出八位数的赡养费。反正你现在孩子也生出来了,都养这么大了,还怕他让你打掉不成。”   一说起这个,严幼微的眼前就闪过曾致权表情阴冷的脸。她不由打了个寒战:“只怕到时候钱没要到,孩子倒让曾家抢走了。曾子牧的爸找过我,他明确告诉我如果阳阳是曾家的孩子,他一定会要回抚养权。婷婷,我争不过他们的。曾家能请一个律师团来跟我打官司,我怎么争得过?”   任婷婷语塞,半天才勉强开口道:“就算争不过,阳阳也能回到曾家,名正言顺地当曾家的孙子。凭什么你辛苦生的孩子,最后属于他的东西却要落到别人手里?致美应该是他的!”“阳阳如果回到曾家,那地位就太尴尬了。我看到孙晋扬就能想到阳阳的将来,我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孙晋扬。曾子牧终究是要再婚的,结婚之后还会有孩子。到时候阳阳在那个家还怎么过?致美又怎么可能落到一个没妈的孩子手里?曾子牧的新老婆不跳脚吗?”   “可他毕竟是曾家的长孙啊。”   “长孙?说你是长孙你就是长孙。说你是野种你就是野种。如果让你把欣欣给娄海平,你愿意吗?”   任婷婷立马眼一瞪:“凭什么啊。老娘怀孕十月疼得死去活来生下的孩子,凭什么给他啊。”   “是啊,凭什么给他们啊。我也绝对不会把阳阳给曾家的。”严幼微站起身来,握住了任婷婷的手,“所以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   “可你真的要当孙晋扬的女朋友吗?”   “只是假冒的,却一趟同学会而已。我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堵住他的嘴。多堵一天是一天吧。搞不好明天曾子牧就找到新老婆了,到时候说不定他根本不希望外面有个儿子出现,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了。我不要曾家的钱,他也别来问我要儿子,这样我们就皆大欢喜了。”   任婷婷暗骂严幼微天真。以曾子牧的性格,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但她确实也不敢冒这个险。曾子牧还算有人性,但他那个父亲就不好说了。这事儿捅出来对严幼微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她不敢贸然劝她冲动行事,只能像现在这样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她又满是担心:“你给孙晋扬当女朋友参加同学会,不怕被人知道吗?”   严幼微耸肩:“无所谓,知道了又怎么样?谁会关心这种事情,再说了,谁又会知道呢?”   曾子牧啊!任婷婷在心里大喊,可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她也想当一回鸵鸟,把事情都往好处想,不好的事情就祈祷着千万不要发生好了。   可偏偏老天爷就是不让她如意。就在严幼微陪孙晋扬去完同学会的当天晚上,就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   而这个人,正是任婷婷最担心的——曾子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如诗、如画、温婉、明(这真的只是一个人的名字)和小小火锅妹子扔的地雷,一人一个飞吻。   看完今天这章我估计很多人又要转换风向,骂老曾同志是渣男了。当然,比老曾同志更可能挨骂的就是作者同志我了。55555555555。   ☆、第44章 酒后   严幼微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得连路都快不会走了。   她明明是陪孙晋扬来演戏的,没想到却成了在场喝得最多最凶的一个。事后她是这么评价自己当时的行为的:“我心里苦啊,没人知道。”   心里苦的严幼微一晚上光整啤酒了,不仅喝多了,而且喝撑了。喝撑了的她只想痛痛快快地吐一场,把心里的苦闷和烦恼也一起吐掉就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今晚会喝这么多的原因。别人都是真情侣真夫妻,哪怕感情再不好面上装得还是很恩爱。可她跟孙晋扬不同,他们是假夫妻。为免被人看穿还得装亲热。严幼微真心觉得自己演得很辛苦,好几次都快把自己给恶心吐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除了拼命灌酒外没别的办法。至少喝酒的时候没人拉着你聊天,问些关于你和孙晋扬过去的种种恋爱故事。也没有人旁敲侧击打听你的收入、年龄甚至家住哪里。有那么一刻被问烦了,严幼微真想拿起杯啤酒直接灌某个女人脑门上,然后豪气地冲她大吼:“老娘三十一,离过两次婚,第二任丈夫还死了。跟第一任生了个儿子,不过那王八蛋不知道。我是你们口中人见人爱的孙少爷请来的假女朋友。行了,全告诉你们了,别再问了。”   真是的,明明也就差个四五岁,怎么代沟这么严重。跟这帮人就是说不清楚呢。   于是严幼微一气之下就把自己灌醉了。喝到最后她都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尽管胃里胀得难受,心情倒是好了很多。她被孙晋扬扶出酒店大门的时候,还挣扎着转身和那些同学道别。有几个男生关切地过来问:“晋扬,要不要紧,我们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孙晋扬也喝了不少喝,这会儿正有点上头。人一醉脑子就有点犯糊涂,明明挺好的事情他却开口拒绝了:“不用了,我能搞定她。小事情,你们先回去吧。”   另一个男生就在旁边起哄:“你要实在走不动就回酒店开个房,睡一晚算了。”   他这么一说,旁边人都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孙晋扬也懒得跟他们磨嘴皮子,挥手示意他们快走,自己则勉强扶着东倒西歪的严幼微在路边等车。   夜风一阵阵地往脸上刮,倒是让他的酒醒了不少。孙晋扬看着怀里不省人事的严幼微,闻着她身上浓烈的酒意,觉得自己竟又有点醉意了。   严幼微像是睡着了,两边的脸颊呈现出一片淡粉红,头发上还隐隐传来一丝香味儿。她的身体暖暖的,抱着真是舒服极了。   孙晋扬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咽起口水来了。这个时间酒店门口人不多,偶尔有一两辆私家车开过接了人就走。慢慢的大门口就剩他们两个了。   所谓酒壮怂人胆,孙晋扬一看四周无人心就野了,光抱着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看看空荡荡的酒店大门口,又见严幼微睡得沉,就大着胆子凑了上去,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感觉真是好,简直比吃蜜还甜。严幼微被亲之后有了点反应,轻扭着身子哼哼了两下。这只是酒醉之人无意识的呓语,可对孙晋扬来说却像是枚扔在心头的炸弹。他脑子里“轰”地一声响,思绪就乱成一锅粥了。   也许刚才那个家伙的建议很对,他确实应该转身进酒店,问前台要一间双人大床套房才好。哪怕什么都不做,搂着严幼微睡一晚都是件美妙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出了声。怀里的严幼微大概是被吵到了,不悦地又哼哼了两声。孙晋扬低头去看她时,两只眼睛直接就钉在她的双唇上移不开了。   他的唇间还留着刚才吻上脸颊时的温度和触感。这东西就跟吸鸦片似的,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一开始他只想跟严幼微来参加同学会,也算是小小地“约会”一下。可后来他却想一直抱着她搂着她,好好吃点豆腐。再后来就是亲脸,这会儿又上升到了亲嘴。那再接下去岂不是要直接滚上/床了?他刚刚还想去开/房来着,搞不好真会做出点什么有违人伦的事情来也说不准。   意识到这一点的孙晋扬一个激灵,人又醒了大半。他虽然喜欢严幼微,可还没爱她胜过爱自己。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只觉得冰凉一片。严幼微是他表哥的女人,如果他想活得长久一点,就绝对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可还未散去的酒精又在侵蚀着他的意志力。他觉得自己的心里正住着两个小人,一个是天使,不停地告诫他:不能去酒店,一进房间就全完了。另一个则是恶魔,拼命地怂恿他:赶紧亲一下,作为一个男人,连心爱的女人的嘴都没亲过。你这根本就是白活了。   孙晋扬想大叫一声“你们闭嘴”,但最终他只是牢牢地盯着严幼微的双唇发呆。那嘴唇微红而饱满,哪怕带着酒味儿都好闻得让人迷醉。此刻的他已经完全迷失了自我,家族也好前途也罢,都不能令他想亲吻严幼微的这一想法动摇一丝一毫。   终于在一阵心理挣扎之后,孙晋扬抛开一切对着她的嘴唇就吻了下去。   可一切最终只停在了这里。在他离严幼微的双唇只有不到两公分的距离时,他的后领子被人一把扯住。紧接着他就步伐不稳地后退了几步,随后撞在了酒店大门口的外墙上。而前一秒还在他怀里的美人儿,后一秒就被他人搂进了胸膛。   孙晋扬瞬间血往上涌,年轻人的爆脾气立马就上来了:“哪里来的王八羔子,敢抢你大爷的女……”   那个“人”字还在他嘴巴里,他却瞬间闭上嘴不敢往下说了。他再糊涂也不会认错眼前这个人是谁。真是不得不感叹自己时运不济,怎么想做点坏事总是不能如意呢?   到底是哪个浑蛋把小学同学聚会定在这么高级的酒店啊。难道他不知道他的表哥曾子牧常年出入国内外各大五星级酒店吗?   在看到曾子牧的那一刻,孙晋扬的后脖子就更冷了。他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哥,好巧啊。”   “确实挺巧的。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好事儿?”   “没,没有。我正要送幼微回家呢。她喝多了。正好你在这儿,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随意随意啊。”   孙晋扬边说话边往旁边退,瞅准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连“再见”都没说一句,就扬长而去。   哪怕要死,也让他晚几天再死。至少让他过完新年嘛。   曾子牧看看远去的出租车,又看看怀里一身酒气的严幼微,不悦地皱起眉头。然后他做了刚才孙晋扬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情,转身把严幼微带回酒店,要了一间总统套房。   在坐电梯上楼的时候他心里在想一件事情,到底是该庆幸自己跟严幼微还算有缘,还是要感谢老天爷刻意的安排,这么危急的时刻如果他没及时出现的话,今天严幼微会有什么下场可真不好说。   晋扬明显喝了点酒。更何况这小子向来不是好东西,在女人问题上更是一塌糊涂。严幼微看来还不够了解他这个表弟,否则她不会和他来这种地方,还把自己喝得这么醉。   想到这里曾子牧越加不高兴,进门之后就把严幼微扔进了沙发里,胡乱扯下了脖子里的领带。   明明之前带着没感觉,这会儿怎么觉得这么不舒服啊。   严幼微是第二回醉酒后被人摔出去了,这一摔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就又跑出来了。她勉强扶着沙发坐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曾子牧看半天,然后才认出他来:“是,是你啊。”   “是我。”   “孙、孙晋扬呢?”   “走了。”   “哦。没义气的家伙,扔……下我就走了。”   “你要我叫他回来吗?”曾子牧边说边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严幼微面前。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怒火。   可惜严幼微喝高了完全没看出来。她只是觉得被对方这么望着的感觉十分不爽,于是一把抓住曾子牧的衬衣下摆,借着力就站了起来。   “不、不用了,你在就行了。你、你的人品我信得过。”   “你最好不要这么相信我。”   “为、为什么?”严幼微勉强说出这三个字后脸色突然一变,然后就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曾子牧立马明白了过来,咬牙威胁道:“你要敢吐出来,我立马扒光你的衣服!”   也不知是否是他的威胁起了效果,反正严幼微暂时没吐。她一个转身就往房间里跑,跌跌撞撞冲进了洗手间,扶着马桶大吐物吐起来。   曾子牧在外面听着里面惊天动地的呕吐声,不由“嫌恶”地啧了一声。真不知道自己看中了她哪一点,酒品这么差的女人他还是头一回碰到。   虽然嫌弃,但也不能不管她。等里面动静小一点后,曾子牧就倒了杯温水走进了洗手间。严幼微刚吐完一轮正靠在马桶上休息,一见曾子牧进来就冲他傻乐。   曾子牧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杯子直接塞她手里:“赶紧漱漱口。”   “怎么,你又不跟我接吻,管我嘴里有没有酒气。”   “你这是欠揍吗?”   “欠揍?曾子牧,你凭什么揍我,你是我什么人啊。”喝醉了的严幼微毫无形象可言,说起话来手舞足蹈。结果她忘了手里还有杯水这一事实,一个激动杯子里的水就全泼了出来,几乎全倒在了曾子牧胸前的衬衣上。   看着对方瞬间变脸的神情,严幼微吓得一哆嗦,赶紧放下杯子扯了块毛巾就要替他擦。曾子牧一点儿也不想让她碰自己,后退着去挡她的手。   “你别走啊,我给你擦擦。”   “不用了,我很好。”   “穿湿衣服会着凉的。”   “我会自己换衣服。”   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她碰自己的身体?他整个人热得都快烧起来了,这时候的曾子牧,经不起一点刺激。   可严幼微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还在那里追着不放。两人从洗手间追到了房间,严幼微喝了酒步伐不稳,就在曾子牧走到床边的时候,她左脚绊右脚摔了一下,整个人直接往前扑去。   于是高高在上的致美董事长就这么被个女人毫无形象地扑倒在了床上。两人脸贴脸胸贴胸□贴□,该碰的不该碰的全都碰到了一起。   血气瞬间涌上曾子牧的大脑,简直要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彻底击溃。   偏偏这时候严幼微的嘴巴还不肯停,一脸嘲讽地笑话他:“你跑什么跑啊,咱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我们很熟吗?”   “当然了,很熟,非常熟,熟得不能再熟了。曾子牧,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跟你说,就中想不好要不要说。”   “什么事情?”   严幼微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道:“曾……子……牧,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   第二天早上,严幼微是被热醒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上像被压了千斤重的货物,害她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她把手伸出被子胡乱摸了几下,初步确定自己身上至少盖了两条被子。而屋里还打着暖气,一阵阵热气吹到她的脸上,严幼微觉得原本就痛的脑袋更要炸开了。   她费力地扒掉了最上面的那条被子,然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困意止不住地袭来,严幼微打个呵欠伸伸懒腰,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个房间的格局来。   昨晚的事情她完全不记得了,但她还记得自己是跟孙晋扬去参加同学会的。如果她真的喝多了,孙晋扬应该会照顾她一下。所以早上在这么个明显像是酒店的房间里醒来时,严幼微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吃惊。   但很快她就尖叫了起来。   因为她一个转头就看见坐在她身边的曾子牧,正悠闲地翻着一本书。他就这么靠在床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轻飘飘问一句:“醒了?”   严幼微还没回答,就听曾子牧又问:“醒透了?”   “还没有。”严幼微一下子又滑进了被子里,蒙上脑袋想再睡过去算了。   真希望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家里的床上,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噩梦。   可这噩梦实在太真实了,以至于严幼微怎么也骗不了自己。她在被子里闷了两分钟,最终还是决定面对现实。   于是她又钻了出来,坐起身追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是想问昨晚我们有没有上/床?”   严幼微汗颜:“其实你不用这么直接的。”   “那好吧。”曾子牧把书一合,“本来你的问题我是想直接回答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先去洗澡。”   说着他就下床去了。严幼微看他穿一身白色的浴袍,心里就直觉不妙。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冲动上去扒了那件浴袍,看看曾子牧里面还穿别的没有。   就在这犹豫不决间,曾子牧真的说到做到,直接拐进浴室不出来了。听着里面传出的放水声,严幼微眨巴了两下眼睛,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装束。   毫无疑问,她身上也穿了件浴袍。浴袍里面□□,光得很彻底。   看到这样的自己,她竟显得很淡定,跟上次在船上醉酒醒来时的心态完全不同。这大概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吧。第一次总是比较纠结的,第二第三次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反正都这样了,再着急也没用了。而且以曾子牧贱性,你越急他越高兴,也就越爱卖关子。还不如淡定点得好。反正他们两个互看对方身体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真做了什么也没什么。   免费炮/友,免费炮/友罢了。   严幼微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所以当曾子牧洗完澡出来时,发现严幼微正淡定地在翻他刚才看的那本书。那是一本意大利语的小说,他不认为严幼微能看懂。   所以现在的严幼微在他看来,就是故作镇定。   “好看吗?”带着一身刚洗过的清香,曾子牧凑近了问。   “挺好看的。”   严幼微把书扔还给他,掀了被子跳下床来问:“有换洗衣服吗?我也想洗个澡。”   曾子牧就走到衣柜边给她拿新衣服。这是他昨晚让人送来的,按着严幼微的尺寸买的。他把内衣递到对方手中,然后目送她走进浴室。在浴室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开口道:“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做。”   严幼微一直到浴室门关上才回过神来。她拿着衣服在浴室里呆站了五分钟,然后才想起来去放水。当整个人泡进热水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不太正常。   今天从醒来到现在,她的反应一直很失常。除了刚见到曾子牧的时候被吓得叫了一声外,她简直有些平静得过头了。在想到可能又跟前前夫滚了床单后,她既不震惊也不后悔,那感觉就像是从前两人还没离婚时,每天早上起来互道早安的情景。   而现在得知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时,她竟有点小小的失落。是因为上一次发生了什么而这一次没发生,所以心里有落差吗?是觉得自己在曾子牧心里已经越来越不重要,连她的身体也让对方提不起兴致了吗?   昨晚明明是他给自己换的浴袍,可他却没下手。这男人到底是柳下惠正人君子还是纯粹就是不想碰她啊?   严细微忍不住伸手打了自己一嘴巴,心里暗骂真贱,没发生什么不是好事儿吗?怎么反倒搞得跟个怨妇似的。这种心理真的很要不得。   于是她快速洗干净自己,换上衣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一扫之前颓唐的气势。甚至还冲曾子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曾子牧已经换了一身衬衣西裤,站在那里系袖子上的扣子时,屋外的阳光正好洒在他的侧脸上,整个人帅得简直要让人窒息。   严幼微突然想,自己从前怎么会让柯建中给迷住呢?这两人明明不在一个等级啊。是不是因为从小看曾子牧的脸看习惯了,再好看的脸也没感觉了。   如今很长时间不看了,那种惊艳的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这男人长得真是好,五官没有一点瑕疵,搭配在一起堪称完美。而这男的曾经还是她的丈夫,想到这里严幼微竟有点自豪感。   曾子牧系好扣子冲她招招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去了餐厅。餐桌上已经摆了十七八个碗碟,中西各式早餐都有。那味道香得严幼微简直想流口水。   她也不跟曾子牧客气,坐下来就吃。曾子牧在她旁边的椅子里坐下,夹了半块煎蛋塞进嘴里。然后他问严幼微:“这么饿,昨晚没吃饱吗?”   “光顾着喝酒了,菜都没怎么吃。”   “跟晋扬一起吃饭,让你心情这么好?”   严幼微夹了块萝卜糕吃得香,扭头瞪曾子牧一眼,随即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跟孙晋扬在一起?对了,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这你得问孙晋扬啊,他把你扔给我自己跑路了。我想叔叔阿姨应该不喜欢看到你醉成烂泥的样子,阳阳见了也会不高兴,所以就在酒店里开了个房间,让你睡一觉。”   “你可真是贴心。可也不用给我盖这么多条被子吧,想热死我啊。”   “上面那条是我的。早上起来时没地方搁,就堆你身上了。”   严幼微气得脸颊鼓鼓的,看上去有点幼稚也有点可爱。曾子牧觉得逗她是件挺好玩的事情,就继续说道:“昨天你真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正巧出现在酒店门口,你今天可能真得去跳江了。”   “这话怎么说?”   于是曾子牧把昨天晚上酒店门口发生的一幕简略说了一遍,并下了这样的结论:“我敢肯定,如果我当时不在,晋扬一定会亲你。亲完之后转身带你来这里开/房。到时候你就不止是尖叫一声这么简单了。”   严幼微满头黑线,嘴里说着“怎么可能”,心里却是把孙晋扬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她甚至打定主意,一会儿就打电话去把这小子臭骂一顿。不管他手里是不是捏着自己的把柄,都不能对她这个前辈做这么肮脏的事情。   这小子真是欠揍。   曾子牧看着严幼微满脸尴尬的笑意,也不戳穿事实,只是一脸浅笑地陪着她吃东西。严幼微把桌上喜欢吃的都试了一遍后,终于满足地摸着肚子感叹:“所以说有钱真是好,连吃个早餐都可以这么丰盛。”   “以前在我家的时候,你每天早上也这么吃,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那怎么一样。那时候她满腹心事,丈夫的冷漠疏离让她寝食难安,别说这么一桌美食了,就是再来一桌她也吃不下。现在没了这种想法,反而不再患得患失,活得也比从前轻松多了。   她冲曾子牧笑笑,却不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换了个话题:“那什么,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吧?”   “什么话?”   “就是关于昨晚咱俩没发生什么的那话。”   曾子牧一挑眉:“怎么,很失落?你是不是盼着我们会发生点什么?”   “没有没有。”严幼微连连摆手,“我是高兴,高兴。没发生什么真是再好不过了。咱们现在这么当朋友挺好的。”   曾子牧微扯嘴角,脸上的笑意带了几分邪气。不知怎么的,看到他这个表情严幼微心里就直打鼓,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睁大眼睛盯着曾子牧看了很久,久到眼睛发酸都快要流泪了,对方才又开口道:“不用失落。本来真的可能发生点什么,不过后来你缠着我,非要跟我说一个秘密,于是我就放弃吃了你的想法。”   就跟原子弹突然在脑子里爆炸一样,严幼微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呼吸卡在那里几乎喘不过气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死还是活着,连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时,都觉得像是在梦里。   “我,我有什么秘密能对你说?不、不可能。”   “不可能吗?严幼微,你好好想一想,你跟我之间到底有没有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nini妹子扔的地雷,抱一抱。   作者我又要犯贱了。提问:大家觉得小严说了吗?你们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但绝对不能拿臭鸡蛋和烂番茄丢我,说好了哦。   ☆、第45章 算账   下午三点,孙晋扬准时走出从安检走出。   身边一群漂亮的空姐提着行李走过的时候,个个都回头冲他笑,可他却面色沉肃,就像没看到一样。   在路过一扇玻璃大窗的时候,孙晋扬忍不住停下步子,臭美得整了整领带。但很快他又垮下一张脸来,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国际机场的大门。   来接他的司机一早就等在了那里,一见他出来就过来帮忙提行李。孙晋扬冷着一张脸上了车,司机放好行李后问他:“少爷,这会儿您想去哪里,先回家吗?”   “不,先去曾家。”   该来的总要来。欠的债是躲不掉的。更何况他欠的不是别人,而是曾子牧,怎么想都不可能幸免于难。   倒不如自己乖乖地送上门,把屁股洗干净,然后眼一闭心一横,随便对方怎么收拾得了。   “玩”了曾子牧的女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孙晋扬不由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放松一点。可一想到曾子牧即将出现的表情,他又实在笑不出来。此番前行,他料定必是凶多吉少。   车子一路飞快地向曾家大宅驶去,孙晋扬坐在后排闭着眼睛想事情。距离上次带严幼微去同学会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那一次的聚会事后回想起来,还是很令人愉快的。想想他把严幼微搂在怀里时温暖的感觉,想想那个脸颊上轻轻的一吻。如果不是曾子牧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好事的话,他应该连嘴都一起亲到了吧。   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当天现场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严幼微这女人比他大几岁。不得不说孩子妈保养得当,装扮也很合适。她往那堆比她小四五岁的女人中间一坐,看起来比好几个都来得年轻水嫩。亏她还老是枉自菲薄,说自己是老女人,又管他叫小屁孩。   其实他们站在一起挺般配,至少那天聚会的人都这么说。这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让他觉得他看女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但孙晋扬心里清楚,严幼微也只适合这样的场合。她是小家碧玉型的女人,也是普通白领级别的女人,不是那种豪门盛筵上精致大气的女人。她不是没经历过豪门生活,也不是没当过豪门太太。但显然她并不合适扮演那样的角色。   她没有八面玲珑的手段,没有强大高贵的气场,也没有背景过硬的身世。硬要她当一位豪门贵太太并不合适,不仅她会累,她的另一半也会累。   孙晋扬年纪虽然不大,却非常现实。他一眼看穿了严幼微的本质,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把她放在结婚对象的位置上考虑过。   在他看来倒是他那个表哥有点天真,敢娶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女人进门。不过曾家的情况跟孙家又不太一样,毕竟曾子牧没有后妈,他妈还稳稳地坐在曾家女主人的宝座上,任凭他那个舅舅在外面彩旗飘飘,她兀自在家里红旗不倒。   而且曾子牧唯一承认的弟弟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他弟弟为人聪明绝顶却对世俗不屑一顾。一边在大学当教授一边自己捣鼓了个制药公司,怎么看日子过得也比曾子牧舒心多了。   想到这里,孙晋扬不由叹一口气。   如果他不是孙家的孩子,或者他妈妈没那么早死,现在他说不定真会跟表哥争一争。毕竟他从小就喜欢严幼微。男人再怎么有钱,说到底娶老婆也想娶自己喜欢的。   可就是因为他没有妈,他才会喜欢严幼微吧。有一点表哥算是说对了,他对严幼微,有着一点点恋母情节。   这次的同学会就是他对自己的一个补偿。所以那天他很尽兴,玩得很疯也喝了很多。人一喝酒难免情绪上头,不知不觉间就做出了那些不合时宜的举动。但当时的他并不在意,任由自己在酒精的控制下“唯所欲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令他真正的得到满足。   但第二天一早酒醒之后,他就知道大事不妙。曾子牧那张活阎王般的脸老在他眼前晃荡,吓得他简直不敢在S市继续待下去。   正巧最近他在美国有点事情要办,便借口过年出国玩,订了最早的一班航班飞去了大洋彼岸。接下来的一整个春节他都在美国的东海岸吹海风,每天喝酒冲浪玩得日夜颠倒,却轻易不愿意想起这件事儿来。   如今拖了两个多星期,连情人节都过了,他再不回来负荆请罪,他那个脾气本来就不太好表哥大概真的要直接杀去美国结果他了。   还是老实回来认罪比较好。   孙晋扬提着一颗心,在经历了大半个小时的煎熬之后,终于到达了曾家大宅。他是坐着车直接进门的,当车子开进去的一刹那他心里在想,回头出来的时候,该不会让人抬出来吧。   早知道应该吃点止痛药的,说不定可以多撑一会儿。   自认为不是孬种的孙大少爷下了车,整了整西装外套,然后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迈着步子走进了曾家的大厅。   进门的时候他特意小心了一番,生怕刚一推开门直接就有茶壶匕首之类的东西朝自己飞来。但事实证明他真是想多了,那门根本也不是他推开的。他刚走到门口就有人上前来帮他开门,恭敬地请他进内,并轻声道:“孙少爷,我家董事长在二楼书房。”   这是准备关起门来动用私刑的节奏吗?   孙晋扬面上不显,心里直犯嘀咕。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不安他上了二楼。很快他就站在书房门口。望着面前的暗红色大门,孙晋扬深吸一口气,然后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曾子牧平静的声音,孙晋扬听不出有什么怒意,忐忑地推开书房的大门,站在门口没再往里走。   他想要观察一下曾子牧的表情,但眼睛刚瞟到那里,曾子牧就又开口了:“杵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坐,把门关上。”   孙晋扬只能乖乖照做,关上门后却没往旁边的沙发里坐,而是直接走到书桌前,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哥,我订婚了。”   他右手上无名指上有一枚男式钻戒,经典的款式,不张扬却很有质感,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随便买来糊弄人的。一路上他就做了这么个打算,先出手为强,说不定还能争取减刑。   曾子牧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但他依旧低头看文件,连眼皮都没抬:“恭喜你。”   “改天我带未婚妻来给你看。”   “行,连家大小姐,我也很久没见她了。上次见她还是十几年前,她那时候还在拖鼻涕。”   “噗。”孙晋扬忍不住笑了出来。想想这半个月来连大小姐风姿迷人高傲自负的样子,再想想她从前流着鼻涕的傻样儿,实在很有对比感。   曾子牧听到那声笑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扔,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皱眉道:“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笑不出来。”   孙晋扬赶紧收起笑容,讨好道:“哥,我错了。你看我都订婚了,够有诚意了,你就放过我吧。”   “就因为这样,你更欠揍。”   “为什么?”   曾子牧指指书桌对面的椅子,示意孙晋扬坐:“半个月前你刚带严幼微去参加小学同学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是你女朋友。现在半个月后你订婚了,未婚妻却不是她而是连家大小姐连翘楚,你觉得你还不欠揍吗?”   孙晋扬本来都坐下了,听到最后又默默站了起来:“幼微她知道的,我们事先说好的,就是演戏罢了。她又不真喜欢我。”   “你缺女人吗?非要她去演这个角色?孙晋扬,你觉得自己演技很好,在我面前随便胡扯我就会信是不是?还是你觉得有头脑有问题,会信你这种胡话。”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就是让她帮个忙而已。你也知道,我中学就去了国外,在国内只有这帮小学同学了。难得开同学会我想去凑凑热闹。可我找不到女人陪我去啊,那些愿意陪我去的吧,你也知道是什么货色,人家一看就全明白了,根本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嘛。那些正经的吧不是这家的小姐就是那家的祖宗,谁会陪我去那种地方啊。我找来找去身边的女性朋友,除了幼微居然一个正常的都没有。想想我也怪可怜的,活到快三十了,连普通朋友都没交几个。”   他故意说得很可怜,想要博取曾子牧的同情。可惜曾少爷并不吃素,他那一套在他身上根本没用。不过曾子牧也没太为难他,毕竟是自家表弟,下手太重不好看。   所以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说:“朋友?帮忙?嗯,说得挺好听。孙晋扬,我以前真不知道你这么能说会道。”   “哥,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幼微。”   “同学会好玩吗?”曾子牧不接他的话茬,直接话锋一转,语气轻松了几分。   孙晋扬一愣,傻傻回答道:“挺好玩的,好多年没见大家都变了,很多人我都不认识了。不过他们都说我没怎么变。”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长进,不懂事。”   孙晋扬立马垮下一张脸,心里又是七上八下。   “哥,我错了。”   “错什么了?”   “我,我不该借着酒劲占幼微便宜。不该搂着她。可我不搂着她她就要倒了呀。”   “还有呢?”   “我,我偷偷亲了她一下。哎呀我当时喝醉了,一时犯糊涂,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孙晋扬,我劝你最好老实交待。”曾子牧说着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绕着桌子慢慢踱着步,整个人显得既高大又有压迫感,孙晋扬被他吓得不由后退了两步。   “你借着酒劲儿对严幼微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想过,当然想过。可是酒壮怂人胆啊。   “那天我要不是正巧路过的话,你大概转身就要带人去开/房了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亲了她脸一下,连嘴都没亲上,更不会做那种事。我发誓!”   说到这里,孙晋扬一时竟有些失神,不由回忆起那个吻来。结果回忆了片刻后他就觉得屋里气氛不大对劲了。在巨大的沉默中他回过神来,吃惊地看到曾子牧已经脱了外套,正在那里优雅地卷衬衣袖子。   他肯定不是觉得热。孙晋扬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要揍他的节奏啊。   在生命受到巨大威胁的时候,孙晋扬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死就死吧,就算死,他也不会出卖严幼微。   “哥,你想打我就打吧。别把我打死就好。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好歹给她留个后。”   屋子里有短暂的安静。片刻后,曾子牧翻起衣袖拍拍手,开口道:“谁说我要打你了?”   孙晋扬一脸纠结却不说话。他不是白痴,刚刚那种情形他看得再明白不过了。都撸袖子了,这不是准备打他难道还是要给他做按摩啊。   可曾子牧都说不打他了,难道他还上赶着求他打不成。于是他顺水推舟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从小到大你总向着我。”   这么肉麻的话听得曾子牧直起鸡皮疙瘩,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摁响了书桌上的电话,让人送两杯咖啡进来,然后再次邀请孙晋扬:“坐。”   孙晋扬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坐,但不想再惹是非,只能乖乖坐下。曾子牧则站在他对面,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们两个谁也没说话,一直到助手端咖啡进来,才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曾子牧端着咖啡品了一口,等助手关门出去后,他又开口道:“好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什么想法?”   “你对严幼微的想法。你到底把她当什么,以后又准备和她保持什么样的关系。”   “呵呵,我没什么好说的呀。”   “真想挨揍吗?”   “不不不。”孙晋扬赶紧摆手,“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啊。”   “想什么想,要说就快说,说慢了还得挨揍。”   “哥,你怎么这么暴力啊,以前我倒没觉得。幸好你没孩子,你要有孩子,估计见天得挨你的揍。”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没眼力劲儿那么欠揍吗?孙晋扬,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我之前和你说得很清楚,严幼微你不能沾。不管我要不要她,你都不能沾。你给不了她想要的,她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你当时自己也说,要找个能给你强大支持的女人。你既然都决定要跟连翘楚结婚了,为什么临了还要拉严幼微下水?”   “哥……”孙晋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痛苦,“我这一辈子从我妈去世的时候就注定了以后的路,肯定不会走得太过顺遂。我现在看起来什么也不缺,别人都以为我过得多潇洒多舒坦。可就算我什么都有,我也和普通人一样,想要纯粹地恋爱一回。幼微就是我理想中的对象该有的样子。你都不知道,当年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有多失落。虽然我那时候年纪不大,可我真的挺伤心的。总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   “所以你这次想干嘛,结婚之前再疯狂一把?就跟别人搞单身派对一样,你也想来一场恋爱派对?”   “没错,我是这么想的。跟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起约会是什么感觉。一辈子也就尝了这一回,我够可怜的了,你就别骂我了。”   曾子牧还真有点骂不出来了。他这个弟弟不说是他带大的,至少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孙晋扬的妈死得早,后妈又厉害,曾子牧作为他的表哥,于情于理都要罩着他。   也许连他都不知道,他对这个表弟,无形之中已经存了一点父子之情了。只是这感情太淡,淡到双方谁也没察觉到。   “我不骂你,但你这么做也太疯狂。你就不怕连家知道这个事情,回头对幼微不利?他家是什么做风你清楚,绝对不会容忍你婚前的花边新闻影响到以后的生活。如果他们觉得幼微会是你婚姻路上的障碍,他们一定会出手除掉她。”   孙晋扬冲他一笑:“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单独见幼微了。我跟翘楚说过了,她这人挺有意思,居然很大方,说完全不在意这种事情。不过也是,我们两个也没什么感情,搞不好结婚之后各玩各的……”   “晋扬!”曾子牧突然提高音量,认真望着表弟,“不要抱有这种想法。你既然跟连家联姻,就应该谨慎小心。连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比我清楚,不要走错一步,以免后悔莫及。翘楚这人我打过几回交道,从她小时候的性格来看算是个可爱的姑娘,你倒不如结婚之后好好和她培养培养感情,比你到外面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要来得靠谱得多。”   “哥,这是你拿自己的经验来劝诫我吗?”   “我跟幼微的婚姻不管出了什么问题,我都从来没有乱搞过。”   “难道她有?”   这话刚一出口,孙晋扬就感觉到曾子牧周身散发出了一阵黑色的气息,就跟电影里大魔王即将变身似的,那股浓烈的杀气简直能把人直接给吞噬了。   他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于是赶紧求饶:“我错我错,是我说错了,哥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曾子牧一开口又是笑是藏刀。   孙晋扬都快哭了,因为实在找不到话题,他只能选择闭嘴。好在曾子牧并没有追究他的口不择言,只是出言警告道:“既然已经定婚,以后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别让人揪住小辫子,也别让人借题发挥,给孙家脸上抹黑。严幼微不是你需要的女人,她帮不了你什么。非但帮不了,她带着个孩子只会是你的累赘。她不是你能消费得起的那种女人,死了这条心比较好。”   “哦,我知道了。”孙晋扬撇撇嘴,又忍不住嘴贱道,“哥,你觉得小孩子这种生物怎么样?”   “别告诉我说你已经把连翘楚的肚子给搞大了。”   “没有没有。”孙晋扬连连摆手,“我只是有点奇怪,你跟幼微结婚三年,怎么不要个孩子。也许要了孩子你们就不会分手了。”   “我们分手,跟有没有孩子无关。”   孙晋扬不由皱眉,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哥,有件事情我一直不太明白,你既然喜欢幼微,当初干嘛离婚?”   “婚是她提出离的,跟我没关系。”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看你这架势摆明了是不准别的男人碰她了。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敲锣打鼓开始追她?”   “我已经在追她了。”   “可是不够直接啊,你要不说我真没看出来。”   曾子牧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这一次得谨慎一些。我必须得确定严幼微这个女人是真心喜欢我,这样才可以做决定。结婚、离婚,不管是哪桩事情,都很伤神。我希望我的第二次婚姻,也是最后一次。”   “这倒也是。我都快忘了你们当初是为什么结的婚?哦对了,好像是因为睡在一张床上让人给拍了照片是吧?是什么照片,裸/照吗?”   曾子牧一记凌厉的眼神射过来,孙晋扬吓得一哆嗦,但他还是不死心:“当年这事情透着怪异啊,你们两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那个拍照的记者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能拍到照片?这照片该不是会别人拍了给他的吧。哥,我觉得这事儿像阴谋。”   “这事儿确实是个阴谋。”   “真的?”孙晋扬吓得直接跳了起来,“你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曾子牧轻轻转了下椅子,整个人就面对着书桌后那一大片落地玻璃窗了。此刻外头已是日落时分,红色的夕阳照进书房里,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片淡淡的红色。   他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是严幼微。”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upid,笙和纸盒里的千纸鹤三位妹子(是妹子吗?)扔的地雷,过来让我抱抱。   昨天那章出来之后大家讨论得很激烈啊,有说说了的,有说没说的,还有说表白的。看到你们意见这么不统一,我就放心了,哈哈。   ☆、第46章 没良心   严幼微连打了三个喷嚏,最后一个声音有点响,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忍不住朝她这里望过来。   她尴尬得要命,连连举手说抱歉,扯了张纸巾捂住了鼻子。   整个春节她忙得像陀螺,别人在吃团圆饭的时候,她忙着到各地去采访过年的景象,拍别人吃饭放鞭炮的样子,自己则在新闻做完之后吃一盒微凉的盒饭。   她突然觉得,每个月多赚那三千块也不怎么样。虽然钱是多了,可付出得更多,投入和回报远远不成比例,累得她人也瘦了病也生了,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回任婷婷那儿去撞钟来得实在。   她拿纸巾胡乱擦了擦鼻子,抬手一看表已经快六点了。手上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她不敢久留,生怕又有突发事件把自己绊住,匆匆收拾了东西跟同事们道别后就走了。   刚走到楼下大厅,包里的手机就响了。严幼微再好脾气也忍不住骂了声娘,狠狠心假装没听见,继续埋头往前走。电话响了几声挂断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开春,但傍晚时风冷风依旧吹得人受不了。严幼微整了整围巾,随着人流快步往前走,去地铁站搭地铁。   晚高峰时间马路上和地铁站里都挤满了人,严幼微好不容易买了票挤上了车,挑了个不那么挤的地方站下,抱着栏杆闭目养神。   车子发动的一刹那她想起刚才那个电话来了,耐不住好奇还是掏出来看了。结果一看不由吓一跳。电话并不是电视台同事打来的,屏幕上清楚地显示就在刚才,孙晋扬给她打了一共十二个电话。这个数字着实令人吃惊。   这位小爷又在搞什么鬼?自打上次同学会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面,听说他出国度假去了。看今天这情况,他是回来了?   一想到这位爷她就不能不想到另外一位,曾子牧的脸一下子就冲到了她眼前,怎么甩都甩不掉。她的耳边还回响着那句让人心脏骤停的话:“严幼微,你好好想一想,你跟我之间到底有没有秘密?”   这话就像魔咒一般,整个春节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严幼微打了个冷战,人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结果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地铁里安静的环境让这铃声听起来格外清晰,吓得严幼微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她接起来没好气道:“喂,干嘛?”   “幼微,你现在在哪里?”孙晋扬的声音听上去压得很低,像是悄悄给她打电话。   “我在回家的地铁上,有什么事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严幼微不由没了耐心。她最近的心情已经够差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我告诉你,我可不会再帮你演戏了,你小子要是有良心,就主动过来让我揍一顿。”敢借酒醉占她便宜,真的不教训他都不行了。   严幼微从前就总教训孙晋扬。这小子小的时候娘得很,大概没有亲妈总被后妈欺负的缘故,胆子比一般男孩子小很多,遇到点事儿就哭哭啼啼。每到这个时候,严幼微就总是护在他身前,替他去教训别人。等把人打跑后再转身教训他,一点点的把他身上女里女气的毛病给改了。   难怪曾子牧说他有恋母情节,这么一想大概还真是。   孙晋扬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勉强:“那天的事情是意外,我喝醉了。”   “我真后悔陪你去同学会,菜没吃止几口,豆腐倒让你给吃了。”   “我也后悔。”   “你后悔什么?”   “早知道不该带你去的。让我哥给撞见了,害我差点死他手上。”   一说起这个严幼微又止不住地冒火。她之所以会落到现在这么尴尬的境地,全拜孙晋扬所赐。不是他她不会去同学会,也不会喝这么多酒。如果他没有丢下自己落跑的话,她也不会落入曾子牧。   那天晚上她到底有没有跟曾子牧说不应该说的话啊?严幼微真的很想大吼一声问问老天爷。   孙晋扬还在电话那头啰哩吧嗦:“我哥知道我要跟别人结婚,说我玩弄你的感情,挽起袖子要揍我……”   “你确实欠揍。真该让曾子牧揍死你才对。我好心好意陪你去撑场面,你居然把酒醉的我扔给曾子牧自己跑了。你有没有良心?孙晋扬,你简直不是人。”   “我冤枉啊,我是想打车送你回家的。可我哥突然出现了,谁知道他那天也去那家酒店啊。不是我把你扔给他,是他硬把你抢过去的。”   孙晋扬完全照着自己有利的方向讲,绝口不提他想占严幼微便宜偷亲她甚至带她回酒店的事情。   严幼微在电话那头不住地冷哼,那声音听得孙晋扬颇为汗颜。为了转移话题,他只能追问道:   “那天晚上你还好吗?”   “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年都过完了你才来关心我好不好?孙晋扬,亏我从前对你这么好,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其实本来严幼微也没这么生气的,孙晋扬不管她就不管呗,反正她一成年人也不需要别人照顾她。可关键是他不应该把醉酒的自己交给曾子牧,害她唏哩糊涂跟曾子牧同床了一晚上不说,搞不好连阳阳的身世也一股脑儿地交代给对方了。   最让她窝火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说。那天曾子牧这么说了后她就一直揪着他追问个不休。可曾子牧的嘴是金钢钻做的,怎么也撬不开。严幼微看他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说了。搞不好对方是故意的,演戏哄她自己说出来呢。   所以她也死咬着不松口,绝口不提那个秘密。结果闹到最后曾子牧电话响了,他接了之后说有工作要做,把她扔在酒店自己就走了。而且从那天以后严幼微再也没见过他,曾子牧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断了和她的联系。   越是这样越是煎熬,严幼微感觉自己就像温水里被煮着的青蛙,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兜头笼罩了下来。   能不能给个痛快啊?   严幼微在心里大声呐喊着。耳边还是孙晋扬聒噪的声音:“不管怎么说你的秘密我可是半个字也没说。我这也算够义气了吧。”   “应该的,你要敢说我就杀了你。”   “可是奇怪啊,我今天跟我哥谈了那么久,他居然没问。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猜到点什么啊,他怎么什么都不问呢?幼微,你不会自己跟他说了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严幼微气得火冒三丈,连“再见”都没说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心不在蔫,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烦心事。结果地铁就坐过了站,她出来之后又搭反方向的车往回坐。出站台的时候找不到票在哪儿,耽误不少时间。最后她像个游魂似的“飘”回家时,抬头只看到漆黑的夜幕上布满点点的繁星。   这夜景还真是久违了,可惜她今天实在没心情看。难得按时下班,最后还是被她搞到近八点才到家。   阳阳正在客厅看动画片,看到她回来就扑上来求抱,蹭着她的裤子说什么也不放。严幼微蹲下来抱了抱他,小家伙就直接登鼻子上脸挂她身上不下来了。   于是那天严幼微吃饭也带着孩子,睡觉也带着孩子,只有洗澡的时候才让妈妈帮她照看一下孩子。和孩子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她还是比较愉快的,但只要一想起曾子牧可能知道了阳阳的身世这一事实,她的情况立马就会当到谷底,整个人像被人泼了冰水似的。   从那天晚上起,她就特别害怕手机会响。甚至连家里的固定电话响起,她都会吓得跳起来。平时上班也很没精神,前一刻还干劲十足雷厉风行,后一秒就蔫了下来,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因为精神恍惚,工作也是接连不顺,几天内出了好几个小问题,搞得那天在走廊里碰到江承宗的时候,他特意停下来问她:“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严幼微心想是啊,她确实有很大的麻烦。可这个事情不能跟人说,只能冲对方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最近感冒,人有点不太状态。”   “不用跟我说不好意思,我不是你的上司。”   江承宗确实不是她的直属上司。但她来了这段时间也搞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新闻台,江承宗这个人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是整个传媒集团,他都很有话语权。这样的一个人,比上司更可怕啊。   江承宗看她一脸死相,试着猜了一下:“怎么,跟曾子牧吵架了?”   “没有,比吵架更麻烦。”   “那你好自为之吧。”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严幼微看着他的背影直嘀咕:“太无情了吧,一听是曾子牧,直接就走人啊。”   江承宗停下脚步回头冲她一笑:“知道是曾子牧我就放心了。他这个人不难缠,你只要遵循一个准则就可以了。”   “什么?”   “乖乖听话。”   得到这么个答案的严幼微真是哭笑不得。但当天晚上她就接到了一个更为哭笑不得的消息。那是任婷婷打电话给她,跟她说过两天学校百年校庆要举行仪式,让严幼微记得按时出席。   严幼微现在哪有心思理这些事情,直接拒绝道:“不去。”   任婷婷却不放过她:“必须得去,教授都打电话通知了。”   “我没接到电话。”   “你放心,这会儿还没轮到你,一会儿肯定跑不掉。咱们是干什么的,媒体人。这么大的场面怎么能错过。学校肯定也希望咱们回去,利用手里的资源给他们多多宣传。哦对了,听说曾子牧也去。”   那她就更不会去了,她现在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送上门去给人虐啊。于是在挂了手机后,她决定直接忽略任婷婷的这通电话,并且马上关机,以防教授待会儿打通她的电话。   可她刚准备按关机键,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以为又是任婷婷打来的,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没好气道:“小姐,还有什么事儿啊?”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后,曾子牧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   -------------------------------------------------------------------------------   严幼微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可到最后她还是不争气地紧张个没完。   她结巴了好半天,才勉强说完整一句话:“什……什么……事儿。”   一共也就四个字,却被她说得好像开了个演讲那么辛苦。   “你怎么了,冷吗?”   “不,我不冷。找我有、有事吗?”   “嗯,想问问你周末学校的庆典你去不去?”   “去、去……”去什么去啊。   严幼微话还没说完,一个“去”字在嘴里打了两回转,曾子牧就直接插话了:“行,既然你去,到时候我来接你。星期六早上八点,记得穿正装。”   说完这话他就挂断了电话,跟之前每次打电话的腔调一模一样。严幼微坐在床沿上直发愣,手慢慢松了开来,手机直接从手心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她居然都没发现。   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而她似乎无意中把事情给搞砸了。   曾子牧一定隔着电话给她下*汤了吧,才会让她鬼使神差就答应去参加庆典的。她本来不是应该说“不去”的吗?   看来她真的是吓糊涂了。现在怎么办,再打电话回去挽回还来得及吗?随便编个借口说自己刚刚忘了,礼拜六她要加班,没时间回母校了。   可对方是曾子牧不是孙晋扬啊,就算是孙晋扬也不会相信这么弱智的借口。估计连阳阳都不会信吧。   一想到阳阳,严幼微又垮下了脸。曾子牧刚才在电话里绝口没提阳阳,可这并代表他永远也不会提。他越是这样严幼微越担心,他要像一般男人一样上来就兴师问罪摆出一副吵架的姿态来,她反倒不怕呢。反正她有的是话把他噎回去。   可他这么不温不火不急不徐的,简直就是温水煮青蛙,活活要把人煮死。   以严幼微对曾子牧的了解,她知道参加庆典的那天,自己肯定凶多吉少。可如果不去的话,应该会更麻烦吧。   从那天晚上起,严幼微就再没睡过踏实觉。严母看她每天都精神不足的样子,好心地所阳阳抱去她房里睡。可严幼微一个人占着一整张床却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煎熬。   她知道自己现在就是那只温水里的青蛙,而且她已经知道水要烧开了,可她却逃不出来。   她甚至在想周末索性早到到吧,到了就能听曾子牧的想法了。知道了对方的想法她才能想出对策来。像现在这样除了担心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平白无故打电话来说要带她回母校,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参加庆典?不可能!   可她又没胆给曾子牧打电话问清楚,只能这么继续煎熬着,生生熬到了周六早上八点钟。   她一直记得江承宗跟她说过的话,于是很听话地打扮了一番,又穿上了正装,一件大红色的小礼服,整整齐齐地出现在曾子牧面前。   曾子牧从车里下来时一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微微一笑,夸了一句“漂亮”后就给人开车门。严幼微完全笑不出来,踩着略显僵硬地步子上了车,从头到尾都巴不得自己能变成一个隐形人。   也不知道曾子牧是不是故意折磨她,反正这一路去学校的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车子里气氛十分诡异,严幼微觉得自己就像在等待宣判的罪犯,可身边这位法官大人却迟迟不肯把判刑书拿出来。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开始堵车了,看着前方慢慢挪动的车流,严幼微几次想跟曾子牧聊点什么。可嘴巴一张那勇气也就同时跑了出去。她偷眼看曾子牧的表情,发现他一直面无表情看着前方,似乎对自己并不关心。   这是要闹哪样,能不能给个痛快啊。   在经过了二十多分钟的等待后,车子终于进了学校,在一路工作人员和彩旗的引导下,曾子牧把车开到了临时划分的停车场,然后下车来给严幼微开车门。   一直到这会儿严幼微才发现,曾子牧今天没开那辆欧陆来。这让她想起了不久前的那起交通事故。于是她终于找到了个话题:“你的手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是吗?给我看看。”   曾子牧微微一笑:“我并不介意给你看我的手,但你确定真的要在这种场合看吗?”   他冲严幼微抬了抬下巴,对方环顾四周一看,发现陆续有车开进来停下,从车上走下来的男男女女似乎都在看他们。   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都很正式也很华丽。再看他们开的车,虽然比不上曾子牧的,但也都是市面上数得着的豪车款式。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看来这个停车场是专门接招杰出校友的。   曾子牧领着严幼微往前走。这一片停车场紧临学校最大的礼堂,没走几步就进了室内。曾子牧搭电梯送严幼微到了二楼的一间大会客室,然后停在门口道:“我这会有点事儿,先离开一下。你乖乖在这里吃东西,迟些礼堂里有各种节目,你可以走走看看。对了,记得先去体育馆,那里有开幕仪式。”   曾子牧说得挺正常,但在严幼微听来却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感觉他都给自己安排好了,那“乖乖”二字说的时候跟江承宗的口气真有几分相似。   严幼微心里明白了,这是在警告她不要乱跑呢。这男人今天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搞不好那天她真的说了什么。   于是她点点头,顺从地进了会客室。里面有个冷餐会,这会儿已然是熙熙攘攘热闹异常。严幼微一进人堆里就有点找不着北,还是任婷婷眼睛尖,一下子就把她揪了出来,拖她到一边的沙发去坐,还给她拿饮料喝。   那一圈沙发里坐的都是她们从前的同学,严幼微还记得她们的名字,一一打了招呼之后就跟人聊开了。七八年没见了,大家一见面自然要问问最近的情况。女人嘛,最关心的无非就是婚姻和孩子了。   一个叫刘茜的女人就拉着严幼微问:“幼微啊,你现在怎么样,结婚了吗?”   “她儿子都快三岁了。”任婷婷拿了碟小蛋糕出来,抢在前面回答。   于是众人都露出了然的表情来。大部分人一听她有孩子了,就想当然地认为她必定结婚了,于是逼问的兴致就减了一半。加上任婷婷故意在边上岔开话题,说一些今天庆典的活动安排什么的,其他人的思路也就都被带了过去。   严幼微冲任婷婷感激地一笑,心想还真亏有她。跟任婷婷一比,她确实太嫩了。   任婷婷一说庆典的事情,立马就有人说起自己听说的事情:“你们知道吗,从前那个企管系的曾子牧,这次可是出了大血哦。”   “他捐什么了?”   “体育馆啊。咱们一会儿去看开幕式的那个体育馆就是他出钱建的。那规格那标准,鸟巢也就那样了,咱们这个就是占地不够大,比鸟巢小一点。”   大家都笑了起来,知道她是在夸张。曾子牧再有钱,一个大学而已怎么跟国家级的工程相比啊。曾子牧要真出钱建那么一个,那就高调过头了。   说八卦那姑娘看大家笑,就又继续道:“你们别笑啊,还有新建的游泳馆,我已经去看过了。真的,不比水立方差。咱们这些学弟学妹可真有福气,咱们那时候哪有这待遇啊。曾子牧他怎么不早点捐啊。”   “他要上学那会儿就捐,那得高调成什么样啊,全国都是第一人了。再说他那时候也不是致美的董事长嘛,他爸有这么大方吗?”   “人家现在可是了。我说你们几个啊就是不知道上进,当年怎么就没把人抓住呢。要是抓住了,现在身价可是连级跳啊。”   刘茜笑得最欢:“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强力胶,沾在他身上也非得给甩下来不成。我一直觉得曾子牧这人挺怪的。就说这回投资母校吧,人家都喜欢建个图书馆大礼堂什么的,显示自己有学问有涵养嘛。他偏偏搞几个体育馆,真是特立独行。”   她这么一说大家就都下意识地去看严幼微。从前她跟曾子牧是出了名的关系好,大家都很好奇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除了任婷婷外,几乎没人知道严幼微和曾子牧结婚又离婚的事情。   可事情总有例外,就在大家好奇八卦的时候,一个叫戴娇娇的女人冒了出来,凑过来笑道:“哎呀幼微,好久不见了。听说你离婚了,有没有再婚啊?”   “离婚?”有人叫了起来。   戴娇娇就继续放冷箭:“对啊,你们不知道吗?幼微跟曾子牧结过婚啊。不过听说离了,好像后来又结了对吧。对了你老公今天怎么没来,柯建中不也是咱们学校的吗?他是不是不好意思来啊,怕遇上曾子牧?”   这话一出,简直就跟炸药包扔进了化粪池,一沙发的女人全都炸开了。任婷婷气得差点跳起来,倒是严幼微出奇地冷静,一把抓住任婷婷,冲戴娇娇微微一笑:“看来娇娇你消息还不够灵通。柯建中几年前就去世了,你还想他怎么来?他要是来了,肯定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你可别被吓到哦。”   戴娇娇瞬间脸色发白,拿酒杯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鸭梨妹子扔的地雷,亲一个。   这几天我这里登陆后台很不顺利,经常登陆不了。所以一般我会在能登陆的时候把文放存稿箱里,晚上八点就准时发出去了。不过*的尿性大家也知道,存稿箱里的文发出去后前台不会马上显示,所以大家要是到点了发现没更新,最好的办法就是随便进哪一章,然后把后缀的数字改成最新章的数字就可啦。据说网页会延迟,手机倒是可以准时看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第47章 一家三口   任婷婷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了声好,脸上笑得很欢。   其他人则都有些尴尬。有人心里暗骂戴娇娇嘴欠,好好的非要扯别人离婚的事情。也有人觉得严幼微说得太过了,搞得人心里毛毛的。   为了打破这种僵局,又是刘茜主动开口道:“对了,你们宿舍的夏小乔怎么还没来?她今天来吗?”   任婷婷心里暗骂这个刘茜多事,脸上还得继续维持那假模假样的笑容:“不清楚啊,我们一直没什么联系。”   “你呢幼微?”   “我也不知道。”   严幼微是真的不知道。要不是刘茜提起,她都快忘了夏小乔这么一号人物了。当年她们宿舍四个人,除了一个学霸妹子整天独来独往外,她们三个关系都不错。经常一起上课下课吃饭打水。要不是后来发生了夏小乔抢她男朋友的事件,估计她们三个现在还会经常联系。   不过这事儿发生得很隐蔽,那时候他们刚刚大学毕业,大家都忙着各奔东西,除了严幼微和任婷婷外,班里谁也不知道夏小乔跟柯建中搞在一起的事情。如今见严幼微两人对夏小乔似乎不愿意谈起,有敏感的人就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微妙,在戴娇娇吃憋之后大家都识相地闭上了嘴不再追问不休。   接下来的时间总算过得有惊无险。大家吃吃东西扯扯闲篇,间或还有从前班里的男生过来打招呼。一个两个西装革履的,看着都人模狗样。   说了一会儿话后就有人过来招呼人去体育馆抢位子的事情。大家对这座新建成的庞然大物都非常感兴趣,纷纷放下杯子碟子,三三两两往外走。   任婷婷自然是拉了严幼微走到一边去,凑近了小声道:“早知道就不拉你过来了,这些女人嘴真碎。”   “其实没什么,你要不痛快就威胁她们,回头在报上写封报道好好刺刺她们。我保管没人敢再开口。”   这倒是实话,她们这帮朋友里,也就她们两人进了媒体,其他人都做了跟专业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工作。   她们一路小声说着话,跟着人流进了体育馆。这体育馆是露天开放式的,但听说上面的屋顶可以合上。她们两人故意跟刚才那帮人分开走,挑了个周围都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结果老话说的好,冤家路窄。任婷婷屁股刚一沾凳子,前面就有个脑袋一晃。对方转过头来看了她们两人一眼,惊讶过后便是淡淡一笑。   居然是夏小乔!任婷婷气得心里直骂娘。再看严幼微倒是相当镇定,甚至还回了对方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实在有点假。   任婷婷满心不乐意地坐下,琢磨片刻后故意“小声”地问严幼微:“你今天怎么过来的?回头要不要搭我的车回去?”   严幼微没看出她的意图,回答道:“不用了,曾子牧让我等他。”   “哦,曾子牧啊,今天是他送你来的吧?”   严幼微有些疑惑地看着任婷婷略显夸张的表情,再看看前面夏小乔的后脑勺,终于明白过来了。她轻轻拍拍任婷婷的手,示意她小声说话,同时目视前方,一副认真看庆典的样子。   整个开幕庆典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从一开始的领导上台讲话,到后面学生代表的激情演说,又到后来曾子牧代表杰出校友上台致辞。一帮人拉拉杂杂光话就讲了一个多小时。   曾子牧出现的时候底下观众的情绪明显高涨了许多,女生们忍不住轻声喝起彩来。在场这么多人同时发出惊呼,哪怕只是小小声的,连在一起也是相当壮观了。   严幼微听到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讨论关于曾子牧的种种。有人说他变得比从前更帅了,也有人说他有型得一塌糊涂,举手投足真是性感迷人。还有人说起了严幼微,说她当年跟曾子牧的种种关系。   听得严幼微恨不得转过头去冲他们一笑:“你们好,我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另外,曾子牧肯定不喜欢人家用性感这个词来形容他。”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强按下性子继续看庆典。等一帮人说完话后,又有学生上来表演节目,一个个小节目串场到最后,竟是连成了一整出的舞台剧。   任婷婷看得非常乐呵,不住地跟严幼微道:“这主意谁出的?也太亲民了吧。我还以为要听三个小时领导讲话呢。这么接地气,真符合咱们母校的传统。”   等到所有节目落幕之后,严幼微抬手看表发现都快一点了。看看周围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和她一样,估计都饿得够呛。庆典司仪满怀激情地总结致辞之后,宣布将在场内原地安排自助餐供所有校友免费享用。   一听到这句话,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立马高涨了起来。大家的欢呼声简直能掀翻屋顶。就在众人高声大叫时,传说中能合上的屋顶居然真的慢慢地从整个环形中延伸出来,几分钟后就合在了一起,将偌大的体育馆变成了一个室内大礼堂。   灯光从四面八方同时射了过来,广播里开始响起悠扬的音乐,大家在音乐声中纷纷声身,依次走到底下的足球场内开始用午餐。音乐声里甚至有人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在草坪上来一段优美的舞蹈了。   严幼微这几天一直阴霾的心情也终于在这么欢快的气氛里稍稍放晴了一些,跟着任婷婷到处找吃的填饱肚子。   吃东西的间隙她还在思考这么一个问题,她到底要不要等曾子牧?看他这样子肯定是被校领导安排去包厢吃贵宾席了吧,估计不到晚上不可能脱身。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提前开溜了。   她正在那里犹豫不决,任婷婷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往斜右方看。   那里正围着一堆人,就是刚才和她们在会客室说话的刘茜戴娇娇等人。只不过现在又多了夏小乔插在其中,正笑眯眯地和人说着话。   任婷婷不屑地冷笑:“她倒跟从前一样,装腔作势的好手。”   话音刚落,刚刚奚落过严幼微的戴娇娇突然抽起风来。她本来正在喝一杯红酒,一口酒入嘴却是脸色大变,毫无形象地直接吐了出来。酒水从她嘴里呈喷射状吐出,正好吐了站在她对面的夏小乔一身。   顿时场内响起两个女人的尖叫声,引得旁边的人都纷纷侧目,甚至是掩嘴偷笑。   严幼微简直看愣了,恍惚间她居然看到曾子牧从那个方向朝她走了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曾子牧已经走到她面前,冲任婷婷道了声“谢”后,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直接滑进了旁边的草坪舞池中。   严幼微还在关心戴娇娇和夏小乔,不住地往回看。结果那两个女人也在看她,除了一身狼狈之外,脸上明显带着愤恨的神色。   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因为心不在蔫,她一连踩了曾子牧好几下。到最后曾子牧只能苦笑道:“你能不能专心点?”   怎么专心得了嘛。那么精彩的一幕,几乎半个体育馆的人都看到了。沾了一身酒水的夏小乔叫得那么大声,简直都快盖过伴舞的音乐声了。再看喷了酒的戴娇娇,也不见得比她好到哪里去。她那酒里似乎被人下了东西,呛得她直咳嗽。红色的酒渍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刚才明明气氛挺和谐的体育馆,因为这突然的插曲变得搞笑起来。吃东西的人停下了叉子,跳舞的人也放缓了步子,连凑在一起聊八卦的都暂时安静了下来,全都看着这一幕搞笑的闹剧。   可曾子牧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表情从容淡定,甚至几次提醒严幼微认真跳舞:“……再这么踩下去,我这双鞋就要报废了。”   “你没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看到了。”他就从那边过来,怎么可能没看到呢。效果比他预想得还要好,曾子牧对这一切相当满意。   严幼微总算对曾子牧还了解一些,看他那表情就觉得不对劲儿。她细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轻声问道:“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辣椒面。”曾子牧微微挑眉。   严幼微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品出味儿来:“你说你往戴娇娇的杯子里放辣椒面儿?”   “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哪来的这东西啊?”   “学校食堂有得是。”   “你,你没事儿吧?”   “我看上去像有事的吗?”   严幼微瞬间无语。她哭笑不得地望着对方:“干嘛这么做?”   “觉得很幼稚?”   “没有,挺解气的,就是不太像你的风格。”   “哦,我的风格应该什么样?难道我就只能一本正经上台讲话吗?”曾子牧拿筷子敲敲碗沿,:“帮你报仇不好吗?”   严幼微无言以对,想了半天才道:“所以呢?你做这个事情就是想告诉我,你还能像大学时一样,随时随地替我出气?”   “不。”曾子牧笑得有些邪气,“我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欺负你。”   -------------------------------------------------------------------------------   严幼微瞪了他一眼,默默地又往他脚面上踩了一下。   曾子牧微微皱眉,轻笑道:“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好歹我替你出了一口气。”   说到这个严幼微又好奇:“你怎么知道戴娇娇欺负我的事情?”   “任婷婷给我发的短信。”   “婷婷有你电话?”当初任婷婷可是用这个当借口让自己去找曾子牧的。如果现在证实她有对方的常用手机号的话,严幼微觉得回头应该好好揍她一顿才是。   但曾子牧很快接嘴道:“前几天刚给的。”   “真的?”   “真的。早料到你回学校肯定有人闲言闲语,所以我拜托任婷婷照顾你一下。看来这个决定做得很对,回头该让娄海平给她升职加薪了。”   严幼微心里想的却是,好你个任婷婷,卖得一手好基友。看来以后得防着你点了,不能没遮没拦什么都跟你说了。回头你一股脑儿全给别人说去了,我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还在一旁跟人聊天打屁喝酒跳舞的任婷婷没来由地后背发凉,大大的打了个哆嗦。   严幼微被曾子牧搂着在舞池里来回地转圈。因为脚下是草地,摩擦力比较大,她又满怀心事,跳得大失水准,简直就是乱七八糟。跳到最后严幼微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不忍心把曾子牧的脚给踩没了,主动提出要休息一下。   曾子牧眼看目的已经达到。跳了这么久的舞,该看的不该看的人应该都看到了。想必接下来不会再有人传严幼微什么被甩被离婚之类的流言了。于是他配合地放开她,走到一边去拿水喝。   严幼微站他旁边,接过一杯他递来的饮料喝了两口,又满世界找戴娇娇和夏小乔的影子。这两人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去洗手间收拾自己了。戴娇娇还好说,最多补个妆就行。夏小乔可就惨了,一身浅色的裙子肯定全报废了,估计这会儿已经打道回府了。   尽管这几年严幼微已经不再恨她,对当初的事情也淡忘得差不多了。但今天见夏小乔当众出这么大的丑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个她曾经视为闺蜜的女人,趁她不备爬上她男朋友的床,让她遭受了人生中最大的耻辱。她今天所受的这番羞辱和自己当年遭受的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对曾子牧道:“谢谢你。”   “不客气。”   严幼微想曾子牧一定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谢他。戴娇娇不过是嘴贱罢了,自己就能收拾她。反倒是曾子牧歪打正着替她对付了夏小乔,让她出了多年的一口恶气,心里最后的那点不平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曾子牧喝了半杯水后伸手拍拍严幼微的手臂:“行了别喝了,走吧。”   “去哪儿?”   “你还要继续待下去吗?我想就算你留在这里,除了给人提供八卦的素材外,应该也捞不到事非了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曾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啊。   “可我没吃饱。”   “我请你吃更好的。你放心,今天我有带钱包。”   严幼微一下子就笑了,结果没笑两下又听曾子牧道:“把阳阳叫出来吧。”   她心里立马咯噔一下:“干嘛?”   “今天是周末,带孩子出去玩玩。总闷在家里不觉得无聊吗?小朋友应该接触广阔的世界。想想我们小时候玩得多疯,现在的孩子太可怜。”   严幼微听不出来他这是不是话里有话,仔细看对方的表情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她想了想决定听江承宗的意见,乖乖听曾子牧的话。更何况她还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番,看曾子牧对阳阳是否有所不同,以此来判断自己那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没有。   于是她坐上了曾子牧的车,回家去接阳阳。   严幼微就这么稀哩糊涂听了曾子牧的话,回家把阳阳抱下楼来。   她到家的时候大概三点多,阳阳正睡着午觉。她轻手轻脚进房看孩子,同时跟妈妈小声说了几句。结果小孩子觉浅,她们才说不到三句阳阳就醒了,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朋友半梦半醒间听说有人要带他出去玩,兴奋得手舞足蹈,光脚丫就要下床出门去。   于是严幼微只能抱着还打呵欠的阳阳下楼。小朋友一钻进车就想找地方再补个觉,结果曾子牧从前排探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   阳阳立马精神一振,大声叫道:“曾叔叔好。”   “你好阳阳。”曾子牧伸手摸摸孩子的头,看了看刚坐进车的严幼微。   严幼微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只能把头转向一边,催促道:“开车吧,我饿了。”   曾子牧没再逗她,转回身去专心开车。严幼微坐在后排想着曾子牧刚才那个笑容,心里不由毛毛的,有那么一刻她真想敲敲曾子牧的后脑勺,问问他是不是其实都知道了。   这个男人有话为什么总憋在心里,闷骚到一点可爱的地方都没有。   她并不知道,闷骚的曾子牧这会儿心里也正在想着一桩事情。当严幼微从楼上抱着阳阳下来的时候,曾子牧突然觉得这真像是电视里看到的一家三口的画面。   周末的下午,爸爸开车带着妈妈和儿子一起出去玩。阳光明媚心情大好,这种甜蜜而平淡的生活一直以来都不曾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甚至跟严幼微结婚的那三年他都没考虑过这种事情。   可现在,当阳阳对着他微笑的时候,他突然就有了成家的冲动。   其实有个孩子挺好的,生活会多很多乐趣,也会精彩许多。而严幼微又是他心里念念不忘的女人。和她在一起远比和那些名门淑女在一起轻松自在得多。   过去的三年他一直投身于工作,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放在致美的运作上,忽略了自己的个人生活。家庭婚姻什么的都暂时被放到了他人生计划的后半部分去了。孙晋扬有时候会笑他这么长时间不再找一个,是不是还惦记着严幼微。   其实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这三年来他确实没找到也不想找一个能替代严幼微的女人,但他迟迟不恋爱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醉心于工作。在他看来工作比婚姻纯粹得多,他经营起来也更得心应手。相比较而言他在婚姻和爱情方面实在缺乏经验,跟严幼微结婚那三年两个人都累得够呛。还是像现在做回朋友更轻松自在些。   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因为一个叫阳阳的小男孩,他竟开始渴望起家庭生活来了。一直以来冷静自持的心变得温暖起来,阳阳的一个笑容一句话语,都能让他的心情产生极大的愉悦。哪怕他们一天也没有生活在一起过,但却熟悉得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这个孩子很投他的缘,这是曾子牧心里真实的想法。   车子开出去大约半小时后,严幼微的肚子来回叫了几遍。她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到哪里吃饭?”   曾子牧指了指屏幕上的时间:“还不到四点,吃饭有点早,先带阳阳去玩沙。”   阳阳本来正趴在窗口看外面的景色,一听说去玩沙立马举双手赞成,兴奋地恨不得掀翻车顶。严幼微气得直抚胃。早知道刚才真应该多吃点。谁知道曾子牧这种一看就把小孩视为洪水猛兽的男人,突然神经发作,开始迁就小孩子了。   “玩沙?这是要去海边吗?这么晚开去海边,再开回市中心得几点了。改天再去吧?”   “不用那么麻烦。”曾子牧却在前面转了弯,直接停在了一栋大楼前面。然后他下车来给阳阳开车门,直接把他抱了出来。   看到他如此自然的动作,严幼微不由想,如果他知道阳阳是他的儿子……   “在想什么?赶紧下车。”曾子牧突然凑过来说了一声,打断了严幼微的思绪。她来不及细想下面的内容,只能匆匆下车跟上了曾子牧的步伐。   曾子牧带他们来的是一家室内的儿童游乐园。所谓的玩沙就是在这个游乐园的某间大屋子里,有人工堆成的大沙池。小朋友们或围在周围或直接跳进沙池里玩得不亦乐乎。周围有老师样的工作人员在照看着,旁边还有一堆父母谈笑聊天,气氛相当融洽。   今天还是周末,除了母亲外,很多当爸的也来了。一走进这里,迎面就是满满的温馨感觉,一家三口的气氛浓郁得都快从屋顶漏出去了。   阳阳一看到玩的东西就乐疯了。他没怎么玩过沙,却一点儿也不怕生,上来就奔进人堆里,好奇地看旁边的小朋友玩。   那些孩子基本人手一套玩沙的必备工具,什么小桶小铲子各类模型之类的。阳阳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来,眼睛巴巴地望着严幼微。   严幼微冲他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一时半会儿让她去哪找堆沙的工具来?   结果她还在跟阳阳用眼神交流,站她旁边的曾子牧已经不知道闪哪儿去了。她还以为男人没耐心陪孩子玩这些,也就没找他。   可过了几分钟曾子牧又回来了,手里拎了个网袋,里面装着各色用具,一看全是堆沙用的。   他把袋子递给严幼微,解释道:“这里有卖的。”   严幼微于是把网袋拆开,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阳阳面前的沙池里,冲他一努嘴:“行了,玩吧。”   阳阳笑得比花还灿烂,很快就跟旁边的小美女打成一片,欢快地一起玩了。严幼微看他这样子就放心地到边上去坐着了。曾子牧则又走了出去,不多时就拿了两杯咖啡进来。   他递了一杯给严幼微,自己手里拿一杯慢慢喝着。严幼微身边还有空位,他却不坐,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那边玩沙的阳阳。   严幼微就笑了:“怎么,童心发作想陪孩子一起玩?算了,你的衣服不便宜,回头弄脏了就报废了。再说阳阳正忙着勾搭小美女,你别去当电灯泡。”   “我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没有沙玩,就总玩泥巴。你一点女孩样也没有,每天不把衣服玩成全黑绝不罢休。我记得有一次你妈给你买了件很漂亮的粉色裙子,刚穿第一天你就拉我去玩泥巴,还爬树偷摘人桃子。结果那裙子从头到脚全是黑泥,裙摆还被树枝划了一大道口子。那天回家就听你家传出了男女混合双打的直播,我还趴门缝偷看来着。”   严幼微很想把没喝完的咖啡倒曾子牧头上。所以说青梅竹马是什么?妥妥的黑历史无误啊。   为了扳回点面子,严幼微只能选择“攻击”曾子牧:“行了,别说我了,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有一回你偷开隔壁邻居的大卡车,让你妈扒光衣服在院子里胖揍。你那时候还不到四岁吧,也不比阳阳现在大多少。”   她说到最后有点兴奋,声音不由就提高了一些。结果周围的家长就都往这里看了过来,一见曾子牧高大英俊的样子,再想像他小时候的糗样,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曾子牧并不生气,反倒跟着一起笑:“觉得很有面子是吗?你可以说得再大声点。”   意识到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严幼微赶紧笑着闭嘴。结果不远处有一对夫妻却起身走了过来。那女的一见严幼微就上前打招呼:“哎呀阳阳妈妈,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严幼微一看那是阳阳幼儿园同学强强的妈妈,赶紧起来跟人打招呼。强强妈妈又去看曾子牧,眼里一下子就放出光芒来了:“这是阳阳的爸爸吧?真是一表人才。每次去接阳阳都没见阳阳的爸爸,我还以为……”   强强妈妈说到这里,身边的男人赶紧扯她一把,令她及时闭嘴。严幼微猜出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好脾气地笑笑并不生气。   她还在那儿想要不要就曾子牧的身份解释几句,强强妈妈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找了个借口就跟丈夫走了。待他们走后严幼微凑近到曾子牧耳边道:“他们就是阳阳说的晚上在家里做运动的那对夫妻。”   曾子牧恍然大悟:“果然是模范夫妻,天作之合。”   这话说得有点损。强强父母长得都很一般,十分之不起眼。曾子牧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显示他嘴贱的一面。   嘴贱的曾子牧喝完咖啡后把杯子扔掉,回头就坐在了严幼微身边。坐下时他又说道:“别人看我们大概挺像一家子。阳阳回头在幼儿园可以抬头挺胸做人了。”   “可万一强强父母回家跟孩子一说,强强又去跟阳阳说,那又怎么办?”   “那也没什么。说不定阳阳会挺高兴的。如果把柯建中和我的照片摆在孩子面前,让他自己比较的话。我想阳阳这么聪明,应该懂得选哪个的。”   严幼微这会儿倒真希望柯建中能从棺材里爬出来,直接飘到他们面前,掐死曾子牧才好。   嘴贱的男人真是太不可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剁椒豆芽菜妹子扔的地雷。我能说这个名字让我食欲大振吗?   昨天这章一出,就有妹子在猜曾董要帮小严报仇了。大家猜对了哦,不过这么“特别”的报复方法,有人猜到了吗?   发现一个问题,昨天那章好多妹子问戴娇娇是不是柯建中的出轨对象。我前面几章就有提过啊柯建中的出轨对象的,大家都不记得了吗?看文要仔细啊。   ☆、第48章 受伤   嘴贱的曾子牧有兴致地坐在那里看阳阳堆沙子,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开始的时候所有的家长都在关心自己的孩子,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沙池上。可慢慢的开始有人关注起曾子牧来了。有相熟的家长就在那里窃窃私语,议论这个长相出众气质不俗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有些女人钱没多少眼睛却很尖,一眼就认出曾董浑身上下的穿戴价格不菲。虽然从款式上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质感绝对一流。还有人眼睛更尖,想起之前看过的报纸专访,仔细打量了曾董几眼后越看越像,不由就兴奋了起来。   旁边人一听这是致美航运的董事长,吓得下巴都要掉了。有小心谨慎的赶紧拿出手机上网来查,将那张曾经登在报上的照片来回跟真人对照,最后得出此话为真的结论。   游乐园里一下子便炸了窝。大家的兴趣立马转移到了曾子牧身上。严幼微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在朝这里望,于是拿手肘捅捅曾子牧:“你要不要先走?”   曾子牧给了她一记白眼。   “那你要不要出去晃晃,喝杯咖啡什么的。”   “我刚刚已经喝过了。”   “你没有工作要忙吗?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整天电话不断吧。”   曾子牧转头冲她笑笑:“今天回学校参加庆典,我已经让秘书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所有的电话都归他负责接,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不会给我打电话。”   严幼微假笑了两下:“哦,你秘书还挺辛苦的。大周末要加班,都没时间谈恋爱陪男朋友了。”   “他是男的。如果他有男朋友的话,我可能要考虑换秘书了。”   “男的?可婷婷说每次打电话都是女人接的啊。”   “那是秘书助理。”曾子牧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看严幼微一眼,“你很介意我身边有女秘书?”   “没有。”严幼微立马收起笑容一本正经,“我只是认为秘书都是女的。”   她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好玩。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下,曾子牧还真想再逗逗她。不过这会儿就先算了,温水煮青蛙不能心急,慢慢来比较好。等哪天水烫得她再也没力气跳出来了,事情就可以圆满解决了。   打着小算盘的曾董事长十分满意严幼微的表现,在决定暂时放过她后他站起身来,迎着一众人仰视的目光,走到沙池边陪阳阳玩沙。   小朋友玩了这么一大会儿,显然已经有些不满足于站在沙池边玩了。就连身边的小美女都有点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了。他一看到曾子牧过来就自然地张开双臂:“曾叔叔,抱抱。”   曾子牧弯下腰,脱了阳阳的鞋子袜子,然后就把他抱进了沙池里。两脚一沾沙小朋友就高兴得直跳,在沙池里疯跑了一圈后又重新跑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拿工具堆“作品”。曾子牧也不走,脱了外套卷起袖子在旁边“指导”,一大一小两个人玩得兴高彩烈,也不管周围的家长都在那儿议论他们两个。   有些妈妈还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唉,我要是有这样的老公和儿子该多好。”   这么想的人越多,严幼微收到的白眼也就越多。到最后她简直有些坐不住了,借口自己肚子饿要吃饭,催着曾子牧赶紧带阳阳一起离开。   曾子牧一面抱阳阳去旁边的小浴室洗脚,一面嘲笑严幼微:“瞧你那点出息,至于饿成这样吗?”   “我中午就没吃几口。”   “我也没吃。”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体质比你弱。”   “男人消耗更大,更容易饿。”   阳阳一开始还认真洗脚,听到最后一脸萌样地抬头,喃喃道:“你们不要吵了,一会儿饭都给你们吃,我不吃好不好?”   两人大人瞬间露出“投降”的表情,同时收起嘴巴装出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来。阳阳十分满意这个结果,在避开这两人的视线时偷偷地给自己比了个“Yeah”的手势。   曾子牧抱着阳阳去停车场取车,严幼微踩着高跟鞋跟在后面,越看这两人越有父子相。阳阳明显很喜欢曾子牧,和他玩得很高兴。甚至这会儿被他抱在怀里也乖乖地把下巴靠他肩膀上,一点儿不挣扎,还对着自己一个劲儿地笑。   严幼微想如果把这个事情告诉阳阳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要是知道自己的爸爸还活着,肯定会高兴得整晚不睡的。   她这么想着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微笑。结果还没走到曾子牧的车前,迎面就走来了一个有些脸熟的男人。严幼微盯着对方看的同时发现那人也在看自己。两人走近了互相打量片刻,严幼微终于认了出来。   那是吴楚,前一段时间被她放鸽子的相亲男。   吴楚一见她就打招呼,“严小姐”三个字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前面的曾子牧和他怀里的孩子。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气里无声地交流了一下,随后吴楚率先露出了笑容。   “曾子牧,好久不见。”   “嗯,你最近怎么样?”   “刚跟幼微见过几次面。对了上次见面的时候撞见你了,当时没顾得上打招呼。”   他一提这个事情严幼微就觉得是在故意找茬。但曾子牧一脸淡定,完全没被激怒:“是,上次我有事在身走得匆忙,没找你说两句。对了,我们这会儿赶着去吃饭,先告辞了。”   吴楚也不生气,冲他们摆手道别,就径直去取车了。严幼微扭头看他几眼,前面曾子牧轻咳了两声,她只能收回目光赶紧跟了上去。   其实她应该跟吴楚说声抱歉的,可惜今天的机会错过了。   曾子牧开车带她一直往城南开,最后去了一家本市很有名的海鲜自助餐厅。他是这么解释的:“这下你可以敞开肚皮使劲吃了。”   对他的嘲笑严幼微丝毫不放在心上,她现在满脑子就是怎么吃饱吃好。服务生一见曾子牧就迎了过来,问他要不要去包厢。曾子牧却看向严幼微,征询她的意见。   “不用了,就在大厅好了。”等服务生在前头领路时,严幼微又凑近了曾子牧小声道,“吃自助餐就要人多才有意思,去包厢太无聊了。”   曾子牧想起自己以前总在包厢里吃各种饭,那场景确实挺无聊的。   他又看看阳阳:“这孩子对海鲜过敏吗?”   “不过敏。不过最好别吃太多,吃点蔬菜米饭更好。他不挑食。”   曾子牧揉揉阳阳的头发,赞了句:“好孩子。”   他们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这家餐厅位于这栋楼的二楼,严幼微他们坐的那一面一整面墙全是茶色落地玻璃。从玻璃向外望可以看到楼下建了个人工湖,湖上还搭了假山水道和亭子,蜿蜒曲折景色迷人。这会儿湖里的灯全都开了,照得整个湖面点点星光般灿烂。   在这样的地方吃饭,胃口会变得更好的。   于是那天的晚餐严幼微真的没客气,一个人消灭了三大盘的各类海鲜。曾子牧一直面带微笑看着她吃,每当她吃完了他就会体贴地起身再挑一盘过来。他是吃惯好东西的人,知道什么东西最值得吃,也很清楚严幼微的口味,所以每次挑的都很对严幼微的胃口。   至于阳阳则被放在高高的餐椅里,面前一个小盘子里装了各种东西,少少的海鲜,还有寿司烤肉蔬菜什么的。他拿着小小的餐具认真地吃着,偶尔曾子牧也会帮忙,替他捡掉在外面的饭粒,给他的杯子里添水,或者是替他擦掉嘴边沾上的食物。   这顿饭严幼微吃得真是少见得轻松。以前出门吃饭她总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照顾孩子上,不是喂饭就是倒水的。现在曾子牧替她把事情都做了。而且阳阳在曾子牧面前表现得特别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家也一直这么乖呢。   难怪说小孩子都是人精儿,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他们能凭本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举动,大人们真是被他们吃得死死的。   看来小朋友还是应该有个爸爸。男人心肠比较硬,也比较坚持原则,在对待孩子时会宠爱但很少会溺爱。这跟妈妈或是爷爷奶奶带孩子的感觉完全不同。小朋友虽然小,但完全感觉得到其中的差别。   阳阳应该是跟曾子牧不太熟,所以还比较拘谨,处处看着都乖巧可爱。不过再乖巧的孩子坐久也是会闹的。在吃了近一个小时后,阳阳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冲曾子牧笑了又笑,见对方一脸和善地看着自己,就壮着胆子提出要下来走走。   严幼微不大想让他下来,因为她知道所谓的走走其实就是跑跑,最后还要打翻一两只碗碟才能收场。但曾子牧完全是别人家的孩子宠坏了没关系的姿态,所以对阳阳是有求必应,二话不说就解开餐椅上的安全扣,把小朋友抱了出来。   阳阳两脚一沾地就活络了起来。起先还只是围着他们吃饭的桌子转,转了三四圈后觉得不过瘾了,又开始往远的地方跑。严幼微当时正在对付一只帝王蟹腿,眼神没顾得上盯住孩子。阳阳一转身就跑出了三四米远,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举着托盘的男服务生。   那托盘里托着的高脚杯就这么直直地落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在了孩子头上。曾子牧眼明手快,迈着长腿冲了出去,抢在杯子砸下来的前一刻把阳阳拉进了怀里。   杯子直接砸在了曾子牧的左手臂上,满杯子的透明液体浇透了他的衬衣。他只觉得手臂上一片刺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   餐厅包厢里,曾子牧正在脱衣服。   严幼微搂着阳阳坐在离他大概几米远的沙发里,眼神飘忽不定。她有点想看又不太敢看,深怕一抬头对方赤/裸精壮的身体会直接戳进她的眼睛里。   曾子牧身上就穿了一件衬衣,大衣早在进餐厅的时候就脱下来了。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时节,他算是穿得单薄的。刚刚那一杯热水浇湿了他半个手臂,到这会儿还隐隐有刺痛感。   他本想把袖子卷起来处理一下,但因为肩膀上也湿了,实在卷不到这么高,索性便解了扣子,脱掉了一只袖子。   于是顷刻间,严幼微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半祼的男人。   她除了把头压得更低外,找不到第二条路可选。   阳阳却完全不在乎,大着嗓子喊:“曾叔叔,你不冷吗?”   “不冷。”   曾子牧微笑着冲他招手。阳阳挣扎着从严幼微怀里出来,朝曾子牧奔了过去。因为跑得太急来不及煞车,他直接撞进了曾子牧的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看他们两个玩成一团乐不可支,严幼微也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她正准备起身,就有服务生在外面敲门,说是拿药箱过来了。   严幼微就顺便过去开门,接了药箱后转身过来给曾子牧处理手臂。那杯水倒得真是很彻底,曾子牧的整个左手臂都没能幸免,从上到下一片发红。   严幼微就嘟囔了一句:“这人怎么搞的,端着那么烫的水到处走,也不怕烫着顾客吗?”   “估计是新来的不懂事,顾客要热水就直接端着开水上了。怎么,你不高兴,要投诉吗?”   “不用不用。我可不想害人丢饭碗。人家也不容易。”她坐在曾子牧身边察看他的手臂情况,阳阳则已经爬到沙发上跳来跳去玩个不停了。严幼微见他没注意这里的情况,就凑近了小声道,“就倒在手臂上了吗?其他地方有烫到吗?”   曾子牧低头看看下半身:“没有,重要部位没烫到。”   “真可惜。”   “你说什么?”   尽管严幼微说得很小声,但曾子牧还是一下子就听到了。他伸手捏住严幼微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严幼微,你胆子变大了嘛。”   “我从小就这样,你第一天认识我吗?哎我说你放开,放开行不行。”严幼微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因为动静太大反倒吸引在了一边自己玩的阳阳的注意力。   小朋友转过头来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眨巴了几下眼睛道:“妈妈,你要跟曾叔叔玩亲亲吗?”   “当然不是。妈妈只是要帮曾叔叔擦点药。”   严幼微用力一拧曾子牧的手背,强迫对方把手放开。然后她从药箱里拿出一罐烫伤膏来,挤了一大坨在手上,胡乱地就往对方的手臂上擦。   曾子牧觉得这哪里是在擦药啊,分明是在替他磨皮啊。看严幼微那一脸愤恨的表情,曾子牧觉得有必要提醒两句:“轻一点,再这么下去手臂没烫坏,也得让你磨坏了。”   严幼微停后一看,果然擦过的皮肤颜色比刚才更深了。   “不好意思啊,我轻一点。”   “还以为你要像从前一样眼睛一瞪头一昂,死鸭子嘴硬说什么这样药效才能到时候快进入皮肤之类的蠢话呢。”   这下严幼微真瞪眼睛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不是吗?小学六年级在你家玩,你非让我站椅子上给你偷拿你妈放在衣橱上面的盒子。结果害我从上面摔下来,膝盖肿了一大片。这也就算了,你又拿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给我涂,结果越涂越红,越红你越涂。还跟我乱吹,说皮肤变红证明药效已经被吸收了。到最后我那原本只肿了小笼包大小的膝盖,硬生生让你给涂成了个大肉包子。还笑,你还好意思笑?”   尽管都三十一了,但一想到童年的趣事严幼微还是笑得合不拢嘴,几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那是你蠢,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是啊,我那时候怎么那么蠢,怎么就不知道一巴掌煽飞你。害我拖着一条坏腿挪回家去,让我妈看见骂了个臭死。我那腿大半个月才消肿。我妈带我去看医生,那医生一见之下吓了一跳。听说是给个小屁孩揉出来的死活不信,非说是什么绝世高人干的。我看那医生也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还在那里跟我妈扯什么内力之类的狗屁东西。我前半辈子遇见的怎么都是你们这些人渣啊。”   向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曾子牧,说起往事来居然这么有喜感,严幼微原本已经忍住的笑意再也控制不住,一个人在包厢里放声大笑起来。因为笑得太夸张,连阳阳都好奇地盯着她看,最终他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曾子牧说的那个事情她还记得,当时她见他摔下来也有点慌了,随便拿了管东西就给他涂。那时候曾子牧六年级她五年,那罐东西上的字她也没认全,只看到一个疮字算是认识,觉得会有效就给他涂了。   事隔多年再想起来,她终于明白自己当时拿的是什么了。可她一直没敢告诉曾子牧。要是让高高在上的致美董事长知道,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让人用痔疮膏涂了一整个膝盖,估计会直接杀人灭口吧。   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曾子牧回忆了半天后话锋一转:“我说你当时到底拿了什么给我涂?”   严幼微的笑容一僵,赶紧摇头道:“不记得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住啊。”   她一边掩饰自己的心虚一边偷看曾子牧的表情。好在曾子牧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他从严幼微手里拿过药膏,自己给自己涂起来。严幼微就在一旁准备纱布,询问道:“要包扎吗?”   “不用了,不是很严重。况且整个手臂都包起来,回头我怎么走出去。你又想害我出丑吗?”   他一说这个严幼微又想到那个包子样的膝盖,强忍着没笑出声来。他们在包厢里停留了大半个小时,一直到阳阳走过来蔫蔫地靠在严幼微怀里说困的时候,曾子牧才穿好衣服起身抱起孩子,带着严幼微去取车。   阳阳下午睡得不够,后来又玩又吃饭的着实累着了。所以刚上车没多久他就睡着了。严幼微照例陪他坐在后排。曾子牧从后视镜里想看他们母子一眼,正好和严幼微抬头时的眼神对上了。   “今天谢谢你。”严幼微的声音听上去暖暖的。   “谢我什么?”   “谢你救了阳阳。如果你不挡这一下,阳阳就该送医院了。”   曾子牧一手挂档一手转方向盘,语气平静道:“成年人救孩子是一种本能。你不需要谢我。阳阳叫我一声叔叔,我也得尽一点叔叔的责任才是。”   那如果他叫你一声爸爸,你是不是会为他赴汤蹈火?   这话严幼微只在心里说说,没敢说出口。她已经打定主意,即便那晚真说了什么,只要曾子牧不说,她就不会主动去捅那层窗户纸。   “你的伤真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烫伤这种事情可小可大。我有一回手被热水烫了下,本来以为擦点药就会好,没想到后来红肿发炎,去医院折腾了大半个月才好。你这回面积比我大,自己小心点,别为了赚钱拼命工作,把身体都给耽误了。”   曾子牧从后视镜里给了她一个微笑:“你这唠叨的劲儿跟我妈倒是挺像的。”   “因为我也是当妈的人啊,当了妈都这样,事无巨细都爱唠叨。说你是为你好,有个妈唠叨多幸福。想想孙晋扬,那样长大的孩子缺乏母爱。”   “难怪他恋母情节这么严重,居然会喜欢上你。”   严幼微一瞪眼:“怎么,我很差吗?”   “差不差先不说,年纪就摆在那儿了。男人一般都爱找小的,过了三十就没人要了。”   “你不也过三十了,算起来你还比我大一岁吧。你都不着急结婚,我又何必担心自己嫁不出去?”   “男人只要有钱,就算到了八十岁,一样有年轻美貌的女人愿意嫁。”   这话真气人,简直噎得严幼微无话可说。   曾子牧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无语。跟他不熟的人刚和他打交道时都会以为他是个挺好相处的人,但处久了才会知道他其实内里很难搞。难怪她搞了这么多年也没搞定他。   曾子牧看她气得脸鼓鼓的,就不由好笑,转而安慰她道:“行了,你不是在跟吴楚相亲嘛。要觉得不错就抓紧了,以你现在的条件,能找到他这样的就算不错了。不过就算再急着嫁人,眼睛也得擦亮了。吴楚这个人你了解他吗?”   “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他以前有个女朋友的事情吗?”   “知道。可这也没什么吧,男女双方谈恋爱不成也很正常。”   “是很正常。”曾子牧的眼睛在后视镜里显得特别亮。他的目光在严幼微身上扫了一遍,然后沉声道,“可他前女友死了,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剁椒豆芽菜妹子送的手榴弹,这两天太让你破费啦,谢谢啊。   今天这一章真的好欢乐,除去最后一句话,我觉得今天这章真的很温暖,大家觉得呢?   ☆、第49章 无赖   那天晚上严幼微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脑子里总跳出曾子牧说的那句话。   吴楚有前女友她一点也不惊讶,可吴楚的前女友去世了这件事情,却令她感到有些不安。从一开始,吴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就很奇怪。   他的条件虽然比不上曾子牧,但娶个黄花闺女是绰绰有余的。他到底有多想不开会来跟自己这个孩子妈相亲?是他脑子不好还是另有所图?   可严幼微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有什么可让吴楚图的。她没有钱也没有权,身世单薄人脉也不广,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没有利用的价值。   如此说来吴楚对她是真心的?可这世上真有这么痴情的男人吗?他要真对自己痴情,当初又怎么会跟别的女人恋爱呢?   曾子牧没细说吴楚前女友去世的事情,他对这件事也不清楚,不过是几个月前碰到从前一起打球的老同学,才听人说了那么一嘴。他能提供给严幼微的也就这么多。   这个问题困扰了严幼微大概半个小时,在发现找不到答案后她翻了个身就把这事儿扔到了脑后。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风平浪静,吴楚没来找她,曾子牧也没来烦她,甚至连江承宗她都没见到过,每天在电视台跑进跑出,就为了抢一两条有价值的新闻。   就这么连轴转了大概一个星期,某天领导终于大发慈悲,见严幼微手头的新闻都剪完了,金口一开让她早点回家。   严幼微五分钟内收拾东西奔下楼去,生怕领导反悔还把手机关成了静音模式。然后她搭了地铁去阳阳的幼儿园接他放学。   自打她进了电视台后,就一天也没接过孩子。小朋友对此有非常大的意见,每每说到这个就拿一双小白眼瞪她。   为了补偿儿子,严幼微在去的路上顺道还买了两块小蛋糕。   她进幼儿园的时候心情特别愉快,甚至还轻轻地哼了两句歌。这会儿正是放学时间,园里全是小朋友和来接人的家长。阳阳跟在班主任秦老师后面一跳一跳地走过来,还跟身边的小伙伴们打打闹闹。   严幼微就叫了他的名字,同时晃了晃手里的蛋糕。阳阳立马兴奋起来,冲过来直接扑进她怀里,大叫“妈妈万岁”。   秦老师也过来跟严幼微打招呼,说最近这段时间都没见到她之类的话。严幼微就解释了自己工作忙的事情,又跟旁边的家长们说了几句,然后拉着阳阳的手出了幼儿园大门。   阳阳孩子心性,一见蛋糕就上蹿下跳,吵着这会儿就要吃。严幼微刚想板起脸唬他几句,眼前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那人来得很快,她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面孔,手里的蛋糕就被人抄手夺了过去。   她愣了三秒回过神来,刚想开口却见自己刚买的蛋糕直直地朝她身上砸了过来。她想躲没躲开,白花花的奶油在她身上瞬间开花,沾得到处都是。   剩下的蛋糕掉落在了地上,在她脚边摔得稀烂。   阳阳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钻进严幼微怀里浑身发抖。严幼微也在抖,但不是害怕而是被气的。她看着来人那张扭曲又布满皱纹的脸,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个她曾叫过“婆婆”的女人,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严幼微一边安抚怀里痛哭的阳阳,一边想掏纸巾擦身上的奶油。   结果她还没拉开拉链,马惠兰就冲了上来,硬要把阳阳抢到她怀里去。严幼微自然不干,一把推开她把儿子拢在了身后。   马惠兰又冲过来抢,严幼微死死防守不让她有机可趁,两人推搡之间马惠兰的指甲就在她的手背上划了一道道口子。   但自始自终阳阳都没再让她抢过去。   上次让她把孩子偷走是意外,今天面对面动手,严幼微年纪轻体力占优势,显然不会让马惠兰占一丝便宜。   但她知道她这个前婆婆是不会轻易罢手了。果然马惠兰抢不到孩子就开始上演泼妇戏码,当街就大骂起来:“严幼微,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把我孙子还给我。”   她边骂还边去扯严幼微的衣服,虽然抢不走阳阳,却也把严幼微拽得东倒西歪。   严幼微一手要护孩子一手要跟马惠兰搏斗,一时竟摆脱不了她。她几次迈步想带孩子离开,但都被这女人死死揪住不放。大马路上走过的人纷纷往这里看过来,连刚才幼儿园里接孩子的家长们也循声过来看热闹。   这情景令严幼微非常尴尬,简直丢脸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她不想跟马惠兰争吵,只能尽量安抚她:“妈,你不要这样,阳阳会害怕的。”   “你别叫我妈!阳阳,你还有脸提阳阳,这才几年功夫你就按捺不住了,花花心思又动起来了。阳阳还不到三岁你就要给他找后爸了。严幼微,你还要脸吗?你克死我儿子,哄他跟你离婚转移财产,现在还霸着我的孙子不放,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不要脸,臭女表子,贱/人。”   她越骂越难听,越骂声音越大。马路上看热闹的人也越聚越多。很多不明事理的人夹在其中,一听老太太骂的话就对严幼微指指点点,真把她当成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前几天才见过严幼微的强强妈妈也在其中,这会儿就开始跟旁边人科谱:“我前几天啊在游乐园见过阳阳妈妈,跟个男人一起。我当时还以为那是阳阳爸爸呢。原来不是啊。”   “估计是孩子后爸吧。”   “那男人看起来很有钱,长得也特别好,绝对不是普通人。”   “该不会是给人当二奶,包/养什么的吧。”   “不会吧,阳阳妈妈看起来不像这种人啊。”   “这谁知道啊,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这年头的人啊……啧啧啧。”   议论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听,到最后简直就是扯着嗓子恨不得严幼微听到了。那些人边说还边笑,语气里嘲讽的意味非常明显。   严幼微气得两眼通红,死死盯着马惠兰不放。她也想破口大骂,想跟她大吵一架,甚至动手煽她两个耳光。可她毕竟是个文明人,做不出当街撒泼的事情。更何况她是搞媒体的,知道传媒的力量。如果她今天在马路上对个老太太动了手,回头让人拍了照传到网上,一顶不尊老的帽子是肯定要扣过来的。搞不好还会有人人肉她,此后的麻烦将会是无穷无尽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要是能走掉就更好了。就算走不掉也不能把事情闹大。目前还只是婆媳矛盾,如果她动了手,那会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可大庭广众这么隐忍实在很难受。严幼微脸皮又薄,被骂了之后得不到别人的理解还让人议论纷纷看笑话,当下就眼睛发酸忍不住想要掉泪。她几次拉着阳阳想走,都被马惠兰扯了回去。   到最后她也有些恼了,拼了一身力气想把马惠兰推开,结果这一举动竟惹恼了对方。马惠兰再不满足于只是开口大骂,直接伸手过来,一巴掌就甩在了严幼微脸上。   严幼微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刺痛,同时觉得脸颊火辣辣得疼。她伸手摸了摸脸,一碰到皮肤就疼得让人想呲牙。   围观群众也是同时倒抽一口冷气,震惊之余有人叫了一声:“哎呀,流血了。”   严幼微再摸两下,发现手心里隐隐的有血丝。难怪这么疼,大概是马惠兰的指甲太长,划破了她的脸。   在看到血丝的一刹那,严幼微忍耐了这么多年的心终于到了爆炸的边缘。她突然想就这么什么也不顾,冲上去就结结实实揍她一顿。   可她毕竟只是想想,马惠兰却丝毫不知收敛,打完严幼微的左脸还想打右脸。她高高扬起左手正打算挥下去,那手却意外地停在半空中动弹不得了。   她抬头去看,就见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正握着她的手腕。她试着挣扎两下,却如蚍蜉撼树,一丝一毫都挪动不了。   马惠兰不由怒了。她活了大半辈子,向来是蛮横惯了的。从家里到厂里,向来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也就这几年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才对自己的老伴儿听话了一些。从前还不是想骂就骂。   如今她竟被人这么当街制住不能动弹,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气得她当场又骂:“哪来的王八蛋,赶紧放开!”   她边骂边打量来人的长相,眯着眼睛看了几秒后,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是你?原来是你。怎么,给这个贱女人当保镖来了?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么没有品味,找个死了男人的女人,还要给人当后爸,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曾子牧一辈子碰见过很多无耻之徒。生意场上内心丑恶的人很多,明枪冷箭他都接到过不少。但像马惠兰这样无理搅三分比疯狗还癫的女人他真是头一回见。要不是看在她是个老太太的份上,曾子牧保证自己的拳头现在肯定已经招呼在她脸上了。   这个老太婆几乎要打破他从不打女人的规矩了。   -------------------------------------------------------------------------------   曾子牧的一双眼睛在马惠兰的身上来回地扫视,看得对方心里发毛。   马惠兰一辈子不肯吃亏,没理都要搅三分,更何况今天她还觉得自己挺占理的。可这会儿被这个高大的男人瞪了几眼后,她却开始胆怯起来。   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故作惊恐道:“你你你,你这么瞪着我干嘛?你想干什么,想打人吗?”   一开口就把舆论导向往自己这边引。   曾子牧不由冷笑两声,用力把她的手一扔。马惠兰踉跄着又后退了好几步,总算跟严幼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刚想说话就听曾子牧冷冷道:“你要再敢过来,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打女人。”   不光马惠兰心里“咯噔”一下,连围观群众都觉得脖子里一冷,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强强妈妈和那几个大说特说严幼微坏话的女人尤其心虚,默默地就想退出包围圈。   结果她们刚退几步,就有人眼尖地看到了路边曾子牧停着的车。那人还算有点见识,一眼认出这辆车价值几何,吓得嘴巴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强强妈妈好奇凑过来问怎么了,那人却只是指着车拼命摇头,示意她千万别说话。   这个世界上就有那么一帮子人,见人家孤儿寡母好欺负就拼命泼脏水,一见别人来了大靠山又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曾子牧站在包围圈里扫视了众人一眼,被他扫到的人心跳瞬间加速,每个人都拼命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对这一对母子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马惠兰也被这气势给吓住了,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但心里那股蛮横劲儿还没完全消,她不甘心地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曾子牧。”   这个名字马惠兰听过,她立马明白过来:“你是,你是这个女人的前夫。”   “不,我是她的前前夫。她的前夫是你的儿子,而他们已经离婚了。她和她的孩子现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希望你今后离他们远一点。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找她麻烦,我想我不会再有耐心跟你在这里好好说话。”   “你、你威胁我!”   “当然,我确实在威胁你。我想现场的人也都听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严幼微明白,曾子牧这是开始耍无赖了。对付马惠兰这样的人你跟她讲道理是不行的,得从一开始就把她的气焰打下去。她横,你得比她更横才行。通常这种人都欺软怕硬,她又仗着自己年纪大还死了儿子,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得顺着她才行。   偏偏曾子牧不吃她这一套。   马惠兰不由气极:“什么没关系,阳阳是我孙子,怎么叫跟我没关系!”   “您儿子去世之前已经和孩子母亲离婚,孩子的监护权交给了母亲,您若是想看孙子应该和孩子妈妈商量。您当街撒泼对孩子母亲又打又骂,你觉得你孙子还会愿意再见你吗?”   马惠兰这才注意到阳阳一直贴在妈妈怀里,整个人吓得不住发抖。她凑近了想要同孩子说句话,结果阳阳一见之下竟吓得大哭起来。   孩子一哭,现场的舆论导向立马就全变了。有看不过眼的人就说了,这老太太太凶悍了,把人妈妈打成这样,又把孩子吓个半死。这种奶奶真是不要也罢。   这种言论一出,其他人立马附和,马惠兰感觉自己怎么又跟上次一样,明明一开始理都在她这儿,可到最后支持者又全跑严幼微那里去了。   她看着肿了半边脸一副委屈样的严幼微,心里的火蹭蹭直冒。她这是在做戏啊,演戏给大家看,博取大家的同情啊。   于是马惠兰也开始演,半秒钟内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上了:“大家听我说啊,我这人命苦啊。这女人是我媳妇儿,从前就对我不好,在家总虐待我啊。嫁过来才三个月就克死了我儿子,又霸着我孙子不放,从来不让我见孩子,还离间我跟孩子的感情。现在又跟别的男人搞上了,要给孩子找后爸。喏,就是这个男人。这男人仗着有钱欺负我这个老太婆,他们这是要把我逼死的节奏啊。”   亏得马惠兰是个老太婆,她要是个年轻男人,曾子牧早一脚踹上去了。   “不好意思你错了。你儿媳妇今天当街被你又骂又打,她既没回嘴也没还手。这样一个女人你说她从前虐待你,你觉得别人的智商都和你一样吗?”   曾子牧这么一说,众人又去看严幼微的脸。见她半边脸肿得老高,脸上还有被抓伤的血痕,心里都暗骂这老太婆出手太狠说话颠倒黑白。   “再者你刚才也说,她嫁你儿子三个月你儿子就死了。她和你一个屋檐下也不过就住了三个月,她当时还怀着孕,说一个孕妇欺负你,你也挺敢说的。你儿子是出意外死的,这年头不讲封建迷信,克夫?我跟她结婚三年,我倒不知道她原来还克夫。”   曾子牧说话不急不徐,却是说得滴水不漏,让马惠兰都找不到还嘴的理由。她从前只当男人都笨嘴拙舌,只要自己气势足就肯定能说得他们无招架之力。但今天这个男人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不好惹。   “我看你跟这孩子感情也不深。你要真爱孩子不会当街对他妈妈又打又骂,还把孩子吓成这样。你儿子都死三年了,你还不许儿媳妇找人再嫁,你这手伸得未免也太宽了。我今天还是这句话,以后离他们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不管是文的还是武的,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曾子牧说到最后有人竟忍不住喝了一声“好”,甚至鼓起掌来。这样的刁老太婆大家平日里也不是没见过,在她们手上吃亏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哑巴吃黄莲罢了。今天有人替他们出了这口恶气实在是痛快。有人甚至在想这要是真打起来,非混水摸鱼上去打这老太婆两拳不可。   马惠兰被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看看四周一个帮她的人都没有,甚至还在看她笑话,让她几乎要厥倒。她又急又恼,最后几乎是跳起来吼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曾子牧毫不留情直接顶了回去:“我能娶她当老婆,做孩子的爸爸,你能吗?”   人群终于按捺不住,“轰”地发出一声大笑。那笑声就像是无数个巴掌,噼噼啪啪全打在马惠兰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四肢发凉。   她这一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恨得她真想一刀捅死曾子牧。   可曾子牧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火上浇油道:“算了,看在你年纪大了又有老年痴呆的份上,今天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   这话一出人群又是一阵骚乱,个个露出一脸明白样。原来是有病的啊,难怪看上去这么不正常。平常老太太再刁,也不会当街乱打儿媳妇啊。这根本就是古代才会发生的事情嘛。新社会出了这种事情,那这人肯定是个神经病。   马惠兰被这最后的一击彻底给打懵了。她两眼一黑身体一软,直直地就向后倒去。站她身后的那些人怕惹祸上身,纷纷四散而逃,竟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扶她。   眼见她就要直直摔在水泥地上,一个年轻女人突然出现,伸手扶住了马惠兰,同时向周围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我阿姨老毛病又犯了,打扰到大家了,我代她向大家道歉。”   这女人长得挺漂亮穿得也很时髦,声音甜甜的还挺好听的,大家一听她这么说就没再落井下石,纷纷表示理解,让她赶紧带这老太太回家去。   严幼微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一直到这个女人出现她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捂住被打肿的左脸,但想想又把手放了下来。   再捂也没用,今天这脸算是丢尽了。   夏小乔应该全看到了吧,这会儿她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呢。严幼微不想和她多说什么,默默把头转到了一边。   倒是夏小乔丝毫不觉得尴尬,冲他们礼貌地笑笑,又冲曾子牧道:“曾先生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辆出租车。”   夏小乔人长得娇小,马惠兰却是胖胖的挺实在,她一个人扶着她着实有点吃力。曾子牧也不再计较什么,伸手就帮她拦了辆,还搭了把手帮她把人抬进了车里,然后关上了车门,目送她们离去。   处理完马惠兰后他又转身来看严幼微。严幼微一直都是一副表情,既不生气也不流泪,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   曾子牧知道她这是气大发了,却又没个出口可以发泄,正自己跟自己呕气呢。他也不多说什么,弯腰抱起还在抽泣的阳阳,半拉半拽地搂着严幼微上了自己的车。   司机在前排乖乖等着,见这情景半句话也不敢说,默默启动了车子。曾子牧吩咐他道:“去医院。”   一直到这会儿,严幼微才算真正回过神来。她哑着嗓子轻声道:“不,我不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中心思想就是:男主大刷好感度。   ☆、第50章 生父   曾子牧看看严幼微一脸的孩子气,又看看已经窝在他怀里睡着的阳阳,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他伸手拍拍严幼微的肩膀:“好歹去医院看看,上点药什么的。要不脸上留下疤痕,你又该睡不着觉了。”   严幼微捂着火辣辣的左脸不说话,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这几年当了妈之后人变得坚强了很多,但今天这事儿实在太憋曲了,无论如何她也忍不了。   现在阳阳幼儿园的家长肯定都知道了,回头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孩子呢。就算当面不敢说背地里也肯定也有闲话。   想到这里她就求曾子牧:“能不能帮我给阳阳换个幼儿园,我不想让孩子再去那里了。”   “行,你答应我去医院我就帮你换。”   严幼微一脸无奈:“能不能不去?我伤成这样见了医生要怎么说,太丢脸了。”   “就是因为伤在脸上才要看医生,你放心,我们不去别的地方,就去李默那儿。他是我朋友,嘴巴很牢,不会说三道四。”   “真的吗?我明明看他很不靠谱的样子。”   “你可以怀疑他的人品,但不能怀疑他的医德。他这人在男女关系方面确实一般,但在自己的本职工作内绝对没话说。你放心他不会打趣你,也不会追问你。你让他看一看,配点药,回家就跟你爸妈说不小心摔着了。你要什么都不做就回家,你爸妈肯定得追问个不停。”   曾子牧说到这里又看了看满脸泪痕的阳阳:“我看这孩子也吓着了,我其实更担心他。得让李默瞧瞧,万一真吓着了,回头得给他找心理医生辅导。”   看着阳阳一脸委屈的样子,严幼微恨得咬牙切齿。如果那个女人不是柯建中的妈,她这会儿说不定都要找人爆打她一顿了。   曾子牧像是读出了她的心事,主动提议道:“你要心里不痛快,回头我让人好好收拾收拾那个老太太。”   “噗。”严幼微忍不住笑了,“别胡扯了,你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   “有什么关系,小的时候你被人欺负了,我哪次不是撸起袖子就把人揍趴下。一个老太太而已,还怕对付不了吗?她这么当街殴打辱骂你,如果报警的话,警方会处理的。”   “算了,还是不要了,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还有阳阳呢。”   曾子牧点点头,颇为遗憾道:“我倒挺想看她被警察盘问的样子。”   “你这么讨厌她啊?”   “不是讨厌,是厌恶。我这人对女人一向宽容,对老人更甚。可她真是挑战了我的底线。今天要不是当着孩子的面,我真的会揍她。”   这样的曾子牧严幼微已经很少见到了。依稀记得年少的时候他也有冲动不冷静的一面。尤其是小时候,为了她或是为了自己了,也常跟人打成一团。尽管每次打完之后依旧是一张冷峻的脸,哪怕身上挂着再多的伤。但严幼微心里知道,那时的曾子牧内心是火一般热情的。   但成年之后他变得越来越冷淡自持,偶尔开玩笑说的也是冷笑话,甚至对某些看不惯的事情会毒舌两句。年少时那个单纯又敏感的少年似乎渐渐消失了。   一直到今天,严幼微才发现原来他还保留了几分真性情。马惠兰虽然讨厌,却成功地逼出了曾子牧的本性,想到这一点严幼微还是挺高兴的。   她不由笑道:“你这样真像小时候。”   “是啊,反正我再怎么扮矜持扮稳重,到了你面前总会被看穿。严幼微,你知道我太多事情了,有时候真想把你灭口。”   严幼微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得有点大,牵动了脸部的伤口,疼得她吸了口冷气。曾子牧望着她的笑颜不说话,心里却又默默加了一句:“如果不杀你,就只有把你留在身边,才能保住那些秘密了。”   他把这句话藏在了心里,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严幼微最终还是屈服了,答应去医院看伤。这家私人医院据说是李默家开的,是他名下众人医院中的一家。严幼微因为曾子牧的关系受到了极特别的待遇,一路都有人殷勤服务,并且没有人敢对她的伤八卦半个字。   结果见到李默的时候她又该死地紧张起来,生怕对方那张没把门的嘴会问些什么。结果李默少见地非常安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伤口上。在经过详细的检查之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皮外伤,养两天就好。曾子牧你就是爱折腾人。”   曾子牧并不恼,趁严幼微在那里安抚刚睡醒的阳阳时轻声跟李默说了几句,对方就心领神会点头。过了一会儿李默转身,进到里面的办公室里,也不知忙活什么,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竟拿了一个红色的大盒子。   他把盒子往桌上茶几上一放,转头冲曾子牧笑道:“我这里有套火车轨道套装,你来帮我一起搭。”   阳阳本来正在跟妈妈小声说话,听到“火车”两个字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芒。但因为跟李默不熟,他不敢贸然行动,依然紧贴着严幼微,只是两只小眼睛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李默手里的盒子,期盼的表情毫不掩饰流露了出来。   严幼微一下子明白了李默的意思,配合地冲阳阳点点头:“阳阳帮叔叔一起搭好不好?”   “好。”阳阳大叫一声,高兴地冲了过去,和李默两个一起把盒子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哗啦啦”玩具和各式轨道撒了一茶几,有几块甚至掉到了地上。   严幼微就和曾子牧坐在那里看阳阳和李默搭玩具火车。他们两个都没说话,屋子里大多数时候都是阳阳充满稚气的童音,李默也时不时会搭上一两句话。看起来他们玩得挺高兴。   玩了一会儿李默用眼神示意他们两个先出去,严幼微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的,不敢直接走人,而是用商量的口气跟阳阳道:“你肚子饿不饿?妈妈和曾叔叔去给你买东西吃好不好?”   阳阳一听果然有点害怕,原本跪在地上的身体一下子直了起来,看样子是想起身粘着严幼微不放。但李默不动声色地在一旁招呼他,让他赶紧把手里的铁轨搭起来,阳阳看看玩具火车又想想好吃的,最后终于勇敢地点点头。   严幼微就和曾子牧一起出去了。当然她不敢走远,就在办公室门前的走廊里晃荡。曾子牧已经在那里打电话给人,让他们买点吃的上来了。   等他挂了电话抬头去找严幼微时,却发现走廊尽头一个女人正慢慢地朝这里走过来。那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材很好,就是腰部中间有点发福,微微鼓起一块。   那是个孕妇,而且这个孕妇曾子牧认识。   就在曾子牧看到那个孕妇的同时,严幼微也看到了。她一时有些发愣,怔怔地看着韩宁朝她这边走过来。   韩宁见到他们两个也有点意外,但她毕竟见多识广,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她走到严幼微面前,主动打起了招呼。   严幼微一早就知道韩宁怀孕的消息,但还是头一回见她大肚子的样子。她关心地问道:“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   “看上去挺大啊。”   “是,都说我这肚子比一般人要大。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双胞胎呢,后来李默说,可能羊水有点多。”   两个女人说话的时候,曾子牧一直站在两三米开外的地方。韩宁越过严幼微的肩膀冲他打了声招呼,他也就回了一声。韩宁没多说什么,又去跟严幼微说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到脸了?”   严幼微摸着刚上了药的左半脸,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曾子牧过来替她解释道:“她跟孩子玩的时候不当心,结果摔了一跤。还把孩子给摔着了。阳阳正在里面,李默正给他检查身体,你来找李默有事儿?”   “嗯,不太舒服,吐得厉害,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止吐。”韩宁说着顿了顿看向严幼微,“阳阳,阳阳是你的孩子?”   “嗯。”   严幼微本想说是她跟柯建中生的,但一想到曾子牧也在场就闭嘴不说了。孩子是他的,却说是别人的,不管他知不知道,对他都是不公平的。   好在韩宁也没追问这是她跟谁生的孩子,只是摸摸自己的肚子:“那我过会儿再来吧。我反正就住这里,来一趟也方便。”   “你住这里?你就在这家医院安胎?”   “是,我这身份挺敏感,现在记者们都还不知道,我一出去肯定露陷。幼微啊,我拜托你一件事,别把我怀疑的事情说出去好吗?尤其是婷婷,千万不能告诉她。一旦告诉了她,就等于昭告全世界了。”   “行。”严幼微刚说完一个字,办公室的门就开了。阳阳像阵风似地冲了出去,一见到严幼微就兴奋地手舞足蹈:“妈妈妈妈,你快去看,我跟李叔叔把火车轨道都搭起来了。”   他说完又去抱曾子牧的大腿:“曾叔叔,你也过来看啊,好棒的火车啊。”   曾子牧温柔地摸摸阳阳的头,说了声“好”后就拉着他进了办公室。韩宁站在门口看得一脸羡慕,冲严幼微道:“真好,阳阳真是个幸福的孩子。说实话我真羡慕你啊,幼微。”   -------------------------------------------------------------------------------   李默办公室门口的走廊里,严幼微陪着韩宁坐在那里说话。   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了,李默和曾子牧陪着阳阳在里面玩火车,偶尔还能听到门里传出小孩子尖叫的笑声。   韩宁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冲严幼微道:“你儿子真可爱。不知道我肚子里这个以后长大了,会不会也这么可爱。”   “小朋友都是天使,尤其在父母眼里,没有不可爱的孩子。”   “但愿吧。”   严幼微从侧面观察韩宁的脸,发现她的气色不大好。大概是没化妆的缘故,她面色偏黄,也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显得很累的样子。   她问:“是不是孕吐太严重,害你没休息好?”   “这只是其一。而且那是小问题,不算什么。只是我一想到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爸爸,心情就特别压抑,每天晚上睡不好觉。我刚才说来问李默要止吐药其实是骗你们的,我是想找他开点对孩子无害的安眠药来吃。”   “安眠药不能乱吃。不管哪种类型的安眠药对孩子都有影响。你可千万别因小失大。”严幼微劝了她几句又想到了她刚才说的孩子一出生就没爸爸这个问题。她很想问却不敢问出口。   其实从得知韩宁怀孕的那一天起,严幼微就一直在猜孩子的爸爸是谁。她曾经不止一次怀疑是曾子牧,但看对方的表现和反应又觉得不大像。   曾子牧不想要孩子她是知道的,从前他们两个名正言顺做夫妻的时候他尚且要做避孕措施,没道理现在会跟韩宁搞出个孩子来。他们两个也不过是偶传绯闻罢了,既没人拍到确实的证据,他本人也从没承认过。所以她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现在韩宁又这么说,她就更不知道要怎么接嘴了,只能陪着尴尬地笑。   韩宁却不避讳,主动接了下去:“我也不想吃药。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想着星海爆炸的那一幕,心里总是难受得很。每次想到立庭被推出手术室全身盖满白布的样子,我就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立庭?你是说宋立庭?”   “是,他是我男朋友,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怎么,曾子牧没有告诉你吗?”   这下严幼微笑得更尴尬了。她居然会没有想到,韩宁和宋立庭在谈恋爱!仔细想想那张报纸上偷拍到的照片,当时那男人的背影很像曾子牧,她就没往别的地方想。但她印象里宋立庭和曾子牧身形很像,所以那一晚其实是宋立庭送韩宁回家,然后让记者们拍了个正着。   一想到曾子牧的嫌疑被彻底洗清了,严幼微就松了口气。她突然意识到她其实真的挺在乎这个男人的。他和韩宁的传闻一直是她心尖上的一个刺。只不过平时她总是自我催眠,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不去关心,甚至装得很豁达的样子。   那天晚上曾子牧送她和阳阳回家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提了这个事情:“韩宁的孩子是宋立庭的,这事儿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不是因为你的职业。你知道了,任婷婷大概也就知道了。韩宁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媒体知道,她想要保密。她拿这个孩子和立庭的父母做了笔交易。而一旦媒体知道这件事情就会影响她以后的身价,她就会选择把孩子打掉。她的孩子是立庭唯一的骨血,我不希望因为媒体的八卦而毁了一个小生命。你能理解吗?”   能,当然能。瞒着她真是对极了。以任婷婷的为人,新闻面前什么东西都不能挡道,她又不认识宋立庭,怎么可能会为了替他留个后就闭口不谈。她一定会把这条大新闻刊登出来,至于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有时候严幼微挺佩服任婷婷的,觉得她心硬得异常坚定。在工作中她只坚持一条原则,那就是新闻至上。有了这条原则后事情就好办多了,不用为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烦心,不用面对选择性障碍。从这一点上来说,任婷婷真是天生适合吃媒体饭的人。   可现在她知道这个事情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婷婷的。”   “你切记不要在她面前露一点口风。我对她这个人没意见,就是不太喜欢她做事的风格。男人尚且没她这么狠心的,她作为一个女人能做到这样,我实在是佩服。”   “每个人性格不同,婷婷有她的性格,我们也不能干涉太多。不过我有点好奇,韩宁既然不想让记者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为什么不到国外去待产。留在国内不是更危险?”   “立庭爸妈有点老古董,也有点十年怕井绳的意味。立庭好好的喝个咖啡都能送命,韩宁坐飞机的危险就更大了。所以他们希望她留在国内,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李默的医院保密性很好,很多明星都喜欢去那里做点什么。”   曾子牧说着眼神就有点放肆了。他的视线在严幼微的脸上停了片刻后,就直接往下扫了。严幼微发现了他不老实的眼神后,赶紧捂住胸口。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我在想,当初在船上的时候,真该让你动动刀子的。都说女人生了孩子后那地方会变雄伟,怎么你好像一点没变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飞机场转世,这辈子都大不了了。你喜欢大胸就去娱乐圈找啊,那里全是那样的,环肥燕瘦任君挑选。你要是肯多花钱的话,姐妹花同时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咳咳。”曾子牧抬手假咳两声,指了指阳阳示意她注意,“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严幼微赶紧去看阳阳,发现他睡得正香,这才松一口气。   “为人父母要注意言行,你这样真是孩子的坏榜样。”   严幼微被训得无话可说,曾子牧却还不放过她:“车里可不止我们三人。”他说着指指前头的司机老赵。   老赵配合地转头一笑:“董事长,我最近耳朵不好,不大听得清后排人的讲话。”   “是吗?看来我得放你两天假让你去检查检查耳朵了。”   “别别别!”老赵立马举手投降,“您这不是砸我饭碗嘛。我开车时比较专心,一心看路就不怎么听得到别人讲话了。您别误会了。”   曾子牧也不再拿老赵来开玩笑,转而又去看严幼微。严幼微被他脸上的笑搞得很恼火,直接瞪了回去:“笑什么笑,都是你不好,没事往我那里看干什么。”   “几年不见,想看看有没有长进。现在发现女人年纪一大,果然什么都不会长了。”   严幼微真是欲哭无泪:“这么看不上我今天干嘛还出手帮我。刚刚听你骂柯建中他妈的时候,我还觉得你人挺不错的。现在看来……”   “怎么,现在发现我不是个好人?”   “至少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严幼微假装不在意地摆摆手,“算了算了,男人都一样,永远只关心女人的脸和某些地方。你记得以后恋爱眼睛睁睁大,挑个魔鬼身材的大美女。”   “我对那种不感兴趣。”   “哦,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傻的,笨的,不开窍的。可以让我很有成就感。”   严幼微摸摸鼻子,觉得自己有点躺着中枪的感觉:“你这不是在找老婆,你这是在找宠物。以满足你的虚荣心和自负感。”   “男人都这样,都喜欢找自己比自己笨的,那些太聪明的人男人一般看不上。当然很多聪明的姑娘懂得扮蠢,这样的女人男人也喜欢。”   严幼微倒是头一回听曾子牧讨论这样的话题,这令她有些好奇:“想不到你是这样想的。我一直以为你的脑回路肯定跟别人不同,应该比较特立独行才是。”   “确实挺特别的,要不我从前怎么会找你呢?”   严幼微再次无语。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她唯有保持沉默,尽量不去招惹曾子牧,避免从他嘴巴里听到更伤人的话。   当车子开到她家小区楼下时,曾子牧又问她:“想好怎么应付叔叔阿姨了吗?”   “就说跟阳阳玩摔的。”   “摔成这样他们会信吗?”   “不知道。”   曾子牧伸手弹弹她脑门:“说你笨你还不高兴。回头跟你爸妈说,就说你今天抢新闻的时候不小心摔着了,他们应该会信。”   这个借口严幼微真没想到,她刚想谢谢曾子牧,一看到阳阳又犹豫了:“可阳阳知道实情,我怕他会说出来。”   “不会的,我已经跟他约好了。他会牢牢替你守住这个秘密,而作为回报我答应找时间再带他出去玩一趟。”   严幼微抱阳阳下车来,站在楼下望着曾子牧:“今天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我跟李默谈过了,据他的观察阳阳应该没受到太大的刺激,睡一觉就会好的。当然他也要我提醒你,这几天注意观察阳阳的表现,如果有异常记得马上去找他,他会安排专业的心理医生给阳阳做疏导。”   听着曾子牧平静的话语,严幼微抱着孩子的手微微一颤,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今天的她比往常更为脆弱,她突然有一股冲动,直接把阳阳抱到曾子牧面前,把孩子的身世通通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妹子纠结老曾为什么不怀疑阳阳的身世这一点,我觉得吧,我们不能把老曾当成读者来对待。老曾没有作者我提前露底,他不具有上帝视觉,所以很多我们轻易能看破的问题他看不破。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老曾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阳阳自己曾经提起过爸爸,这证明小严已经告诉孩子他爸爸是柯建中了。还有他不止一次见过马惠兰,口口声声听她说阳阳是她的孙子,这更证明了孩子是柯建中的。如果现实生活里,一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前妻离婚后又再婚,有了孩子之后从前妻到孩子再到爷爷奶奶,都确定孩子是第二任丈夫的,这个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怀疑呢?老曾再聪明,也不可能自负到这个地步,自我感觉良好成这样,非认为孩子是他的吧。   所以这个问题呢,咱们要辩证得来看。当然了,接下来他很快就要知道了。但也是因为出现了合理的原因,才让他意识到的。   ☆、第51章 旅行   天气渐渐暖了起来,四月的日子比起冬天好过了许多。   严幼微还是依旧忙碌,上次被马惠兰打出来的伤早就好了,心里的那股气也平了。除了曾子牧外,她身边的人没人知道这件事情。她连任婷婷都没告诉。   她倒不是怕任婷婷会损她,实在是怕她那个火爆脾气听了之后,会直接冲去柯建中家把马惠兰大卸八块。   其实她都不用多做什么,只消往马惠兰面前一站,向她宣布阳阳其实不是柯建中的儿子就可以了。这个打击足以致命,简直不亚于在马惠兰的心口插上一把尖刀。   但严幼微现在并不想这么做。一来是觉得对一个老年痴呆症的老人来说,打破她唯一的希望太过残忍。另外她也清楚马惠兰的做风,她要是知道阳阳不是她亲孙子,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说不定会天天堵他们家门口破口大骂,甚至会闹到电视台去。   严幼微只想过安稳的日子,不想节外生枝。马惠兰的病情不可逆,只会越来越差。她现在清醒的时候比糊涂的时候多,但总有一天她糊涂的时候会远远大于清醒的时候。严幼微只能默默地等着,希望在此之前不要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好在上次曾子牧的警告起了点效果,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来找过她麻烦。甚至有一回还主动打电话给她道歉,说了一通好话,然后又提出希望见阳阳一面。   严幼微对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实在没什么好办法,不答应又不行,只能约她在附近的小公园见面。结果马惠兰来的时候柯父也陪着一起来了,两人看起来都挺友善,给阳阳买了不少玩具和好吃的,倒搞得严幼微不好意思起来。   柯父还就上次妻子打伤严幼微的事情赔礼道歉,甚至提出要补偿她医药费。但严幼微哪里会要他们的钱,笑着婉言拒绝了。看马惠兰陪着阳阳跑来跑去的样子她甚至觉得,这老太太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两个人格?   她明明可以很正常,为什么有时候又那么疯狂?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又或者说她就是这么双重性格的人?还是说老年痴呆症的人情绪本身就会有很大的起伏?   严幼微猜不透内里的原因,也没想深入研究。反正对方不来找她吵架她就心满意足了。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近一个月,直到某天一个人突然打电话给她,严幼微才重新想到马惠兰这个人。   给她打电话的是夏小乔,声音一如既往地甜美,听得人简直不忍心挂电话。   严幼微想到那天她出手带走了马惠兰,心里多少有点感激她。再说柯建中也死了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事情她也渐渐淡忘了。电话里夏小乔提出想和她见个面,严幼微犹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当年夏小乔上了柯建中的床后,她们两个其实就没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事隔六年再见,彼此都应该成熟很多了。严幼微也实在有些好奇,夏小乔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   她们两个约在电视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夏小乔到的比较早,严幼微则是下班后匆匆赶来,还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二十分钟。   所以她一到就先开口道歉:“不好意思来晚了,临时有点事情。”   “我知道,做记者就这样,没个正经时间。所以我早就离开这一行了。”夏小乔说着把菜单递了过来,“不知道你爱喝什么,没自做主张替你点餐。”   严幼微借着看菜单的空隙悄悄打量夏小乔。六年过去她比从前成熟了许多,少了几分稚气,多了许多干练。当年那个娇小甜美的女生,一转眼也成成熟美艳的少妇了。严幼微翻了页菜单假装不经意地问她:“你最近怎么样,结婚了吗?”   “结了。”夏小乔完全没有隐瞒,反倒大大方方谈起了自己的婚姻,“结了快三年了。我老公跟我一个公司的,是我上司,嫁给他后我就洗手做羹汤了。跑新闻太累,实在不是女人该干的。”   “你老公也是媒体圈的?”   “是啊,他经营一家杂志社,本来是家里的产业,这几年到他手上了。”   严幼微仔细打量着夏小乔,难怪看起来不一样了,原来是攀上高枝儿了。这个从前心心念念要跟她争柯建中的女人,终于也现实了一回。   “挺好的,全职太太,轻松享福啊。我该恭喜你的。”   “别这么酸好嘛。”夏小乔抿了抿嘴,“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我今天正式向你道歉。”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得提。我要不诚心向你道个歉,你这一辈子心里都有疙瘩。建中已经不在了,咱们也别为了他搞得势同水火了好不好?咱们握手言和吧。”   看着夏小乔主动向自己伸出来的手,严幼微没有立马回应她。她不是六年前的严幼微了,虽然这几年长进这不大,可人□□故还是懂的。夏小乔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不是为了来跟她和好的。多大点的屁事儿,当年两人就交恶了,有必要六年之后再低这个头吗?她显然是有求于自己。   被人求总好过自己求人。严幼微本着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的想法,伸手握了握夏小乔的手。然后她微微一笑:“好了,咱们和好了,过去的事情就翻过不提了。谈谈今天你来找我的事情吧。”   夏小乔也笑了:“快人快语,幼微你就这一点好,没那么多小心眼,人也大方。我们班的女生当年都在猜,为什么曾子牧总围着你转。她们都想不明白我却明白,你不像一般女人那样计较,男人一般都喜欢这样的,太作的女人他们受不了。”   严幼微端起咖啡默默地喝着,一时没有接话。她心里想,她也并不是一个十分大方的人。有些事情她也会计较也会在意,也放搁在心里许多年都放不下忘不掉。只不过夏小乔的事情她并不在意,因为她已经不爱柯建中了。   而她爱的那个人,关于他的所有事情,她依旧在意得很。   她放下咖啡看了看表:“小乔,你既然说我不作,那我就真不跟你客气了。你要找我有事儿就赶紧说吧,我回家还得陪孩子。我这工作见天得忙,难得按时下班我得陪孩子好好玩玩。”   “好,那我也不卖关子了。我想求你帮个忙,跟曾子牧说说。你们集团最近有个大项目要进行,我老公也想参与,可惜没有门路摸不到边儿,你跟曾子牧这么熟,能不能从中帮忙牵个线?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白帮忙,我会给你酬劳的。”   听到这番话,严幼微真心觉得夏小乔成熟了。只是她有些熟过头了,让她竟有些招架不住。   “我们集团的事情为什么要拜托曾子牧?”   “他是集团的大股东,说话很有份量。我也试过找别的线,可是都没有成功。幼微,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可是我怎么跟曾子牧说?你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情吗?”   “我知道,可你们最近不是准备复婚吗?”   严幼微一愣:“你听谁说的?”   “不是听谁说的。那天在幼儿园门口,曾子牧说的那番话不就是预备着跟你复婚吗?你们关系这么亲密,你帮我牵个线应该不难。我不需要你帮我说服曾子牧,只要他肯让我们请他吃顿饭就好。我先生有一系列的计划书想给他看,我们不是不干实事的人,我们的计划对你们集团也是有利的,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夏小乔热切地说了很多,但严幼微关心的只有一个:“小乔你误会了。我跟曾子牧根本没有复婚的想法。那天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帮我解围。他要不这么说,柯建中他妈一定不肯善罢甘休。我跟他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我根本没你想的那么有份量。前一段时间我求他做个专访,花了多少心思说了多少好话受了多少冷遇才成功。他根本不是我什么人,我在他面前也说不动话。”   夏小乔认真地打量着严幼微,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生怕她是在说谎蒙自己。严幼微苦笑连连:“真的,不信你问婷婷。曾子牧如今身价比以往更是翻了几倍,我一个带着儿子的单亲妈妈,他怎么看得上眼。想嫁他的女人可以从这里排到我们学校门口,我真的和他没关系了。”   “真的吗?”夏小乔依旧不太相信,“可我那天看他明明很紧张你的样子。幼微你是不是太不自信了,你难道真不知道自己在曾子牧心中的份量吗?”   严幼微一脸纠结,五官都快拧到一块儿了。她沉默片刻后长叹一声:“我要真在他心中有份量,你觉得我们还会离婚吗?”   “你们离婚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也不好擅自下评论。但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曾子牧对你怎么样我们都是看在心里的。所以当年我们都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次要曾子牧反倒喜欢柯建中?幼微,你真的了解曾子牧对你的感情吗?”   -------------------------------------------------------------------------------   夏小乔说的话一直留在严幼微的脑海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忽略一个事实,曾子牧究竟爱不爱她?   小的时候她不会考虑这种事情,青春期情窦初开的时候,她也曾被曾子牧迷人的外表吸引过。但那时候她家里正因为父亲外遇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那段日子在严幼微心里留下的最致命的印象就是,长相出众的男人全都靠不住。   所以她对曾子牧的感情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被扔到了脑后。更何况两人太熟了,熟过头的下场就是很难产生爱情。而那时候的曾子牧已经开始展现其无敌的魅力,不管他有没有谈恋爱的意愿,反正学校里爱慕他的女生如过江之鲫。   严幼微看着母亲的前车之鉴,说什么也不敢往曾子牧这条贼船上跳了。   到了大学,她遇到了柯建中,这个男人符合她想像中丈夫该有的样子。个子还算高挑,偏瘦,五官端正又不是太出众,皮肤有点白,关键是脾气还不错。于是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擦出了火花。   尽管那时候身边人时不时就会提起曾子牧,也不时有人提醒她曾子牧对她不仅仅是友情这么简单。但严幼微一心只想找个柯建中这样的老实男人当丈夫,所以她选择性地忽略了那些提醒,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在她看来,不管曾子牧是真爱她也好假爱她也罢,反正他们两个注定没有交集,倒不如从来没有开始过才好。曾子牧终究是会爱上别人的,他终有一天会娶一个名门淑女,过着外人羡慕不己的生活。而她也将和她平凡的丈夫生儿育女,过一辈子普通人的生活。   可后来现实教会了她一个道理。原来她想像中的那个平凡老实的男人,也和天下所有男人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管他有多爱你,时间长了感情也就那样了。爱情趋于理性之后他们都会想要寻求新的刺激。   于是柯建中和夏小乔滚到了一张床上,而她在悲伤愤怒之后转身离去,嫁进了富丽堂皇的曾家。她和曾子牧,两个曾经最熟悉的人,在成为夫妻之后却成了最别扭的一对人。   在那三年的婚姻里,严幼微也曾想过好好生活,好好去爱他,忘掉从前那些不愉快和父亲带给她的阴影,正视她和曾子牧的这段婚姻,并且努力去经营它维护他。   可即便在那个时候,她依旧不敢想曾子牧是不是真的爱她?他的冷淡他的疏远,他的漠不关心。他要她签定的那份五年不生孩子的协议,还有那个找上门来的女人,那份医院出具的怀孕证明。那些偷拍的照片,曾子牧搂着别的女人在床上的照片,一次次地刺痛她的心。   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如何让她再去想曾子牧是否真的爱她这件事情?光提这个话题都让严幼微觉得是莫大的讽刺。   可现在夏小乔说了,任婷婷也不止一次说过,甚至连江承宗都在那里有意无意地暗示她。严幼微再鸵鸟再自欺欺人,也觉得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了。   孩子一天天大了,没有父亲的日子终究不是个事儿。严幼微从没想到要跟曾子牧复合,即便他真的爱自己,一想到他曾经的不忠严幼微也不能再和他一起过日子。   可孩子需要一个父亲。想起强强妈妈那过分又刺耳的话,严幼微真心觉得不能再这么瞒下去了。最近这段日子她一直在观察曾子牧,看他对孩子的态度,看他们两人相处时的反应。她看得出来,阳阳不讨厌曾子牧,曾子牧甚至很喜欢阳阳。   尽管他曾经讨厌自己生下他的孩子,可现在他对阳阳却表现出了少有的关爱。如果曾子牧真心爱孩子的话,严幼微觉得他有权力知道事情的真相。   瞒了他三年,骗了他三年,曾子牧付出的代价也够多了。或许随着时光的流逝,她可以像原谅柯建中那样原谅曾子牧。他们可以继续当朋友,而阳阳则既拥有妈妈又拥有爸爸。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如果能够实现的话,童年生活应该会更丰富多彩吧。   严幼微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曾子牧的父亲曾致权。如果只有曾子牧一人知道这事的话,严幼微有信心说服他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可如果曾致权也知道了,严幼微却不敢保证了。   那是一个对自己孩子尚且没有多少感情的男人,怎么可能指望他对自己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呢?   一想到曾致权,严幼微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曾子牧又跑到她面前刷好感度来了。自打上次带马惠兰大闹幼儿园之后,曾子牧连忙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曾答应阳阳要再带他出去玩,可一直没有兑现。   阳阳当着外公外婆的面不敢说,私下里却总问严幼微:“曾叔叔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   严幼微每次都说“快了快了”,可究竟有多快她心里也没底。一直到四月中旬时,曾子牧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并购案,腾出时间来兑现承诺了。   他先给严幼微打电话,询问阳阳最近的情况:“没见到我是不是不太高兴?”   严幼微嘴硬道:“没有,他每天上幼儿园别提多开心了。对了,还得谢谢你帮找的新幼儿园,特别好,价格也不贵。里面的老师孩子都很友善,阳阳每天回来都很开心。”   “严幼微!”曾子牧打断她的话,“孩子既然都很满意了,你就不要言不由衷了。老实告诉我阳阳很想我有这么难吗?非要嘴硬到底吗?”   严幼微在心里默默比了个中指,没好气道:“找我干嘛,就为了讨论阳阳想不想你吗?”   “下星期我们一起去旅行。”   “什么,旅行?”   “对,上次赫拉号首航你瘸了腿,一天也没好好玩。这次去半个月,补偿上一次的损失,阳阳也一起去。”   曾子牧说话的口气完全不是在商量,根本就是在下命令。严幼微很是不满:“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赫拉号了?”   “你这个当妈的仔细想想,你最近这几个月有好好陪过孩子吗?有带他去旅行吗?估计连游乐场都没去过吧。孩子的童年就这么几年功夫,等他上了学想再去玩就没这么容易了。趁着四月里天气好,坐船出去走走不好吗?”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就算要去玩,也不应该跟曾子牧去啊。更何况他还不打招呼私自做了安排,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没空,我得上班。一走半个月,你以为我是电视台老板吗?”   “你不是,可我是。”曾子牧的轻笑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你的请假上面已经批了。阳阳的幼儿园我也帮他请了假。这半个月你就带孩子好好放松一下,赫拉号不止船上好玩,沿途还会经过许多国家和城市,你还可以带阳阳出国玩玩,让他见识见识不也很有意义?”   “曾子牧,你能不能不这么自说自话?”   “严幼微,你能不能不这么不知好歹?”   严幼微瞬间语塞,只听曾子牧还在那里数落她:“你知道这座城市每年有多少人加班加到死吗?有多少人盼个双休日都盼不来。你好端端坐在那里,天下就掉下来半个月带薪假期,你难道不应该珍惜吗?”   “可是这样一来,电视台的就都知道我是你的关系户了。”   “难道你从前就不是吗?你进报社是靠的任婷婷的关系,进电视台是江承宗的推荐。严幼微,你这个人还真有点傻人傻福。”   “我跟江承宗没什么关系的。”   曾子牧一下子就笑了:“我有说你们有关系吗?这么急于撇清心里有鬼?”   你才有鬼,你全家都有鬼!严幼微气得直喘气,气过之后又关心起现实问题来:“可我怎么跟爸妈说呢?好端端请假半个月出去玩,他们一定会怀疑的。”   “那就带他们一起去,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和我一起出去很难吗?”   “曾子牧,你做事情前能不能打声招呼。你突然来这么一下,我真的很难承受。”   “是觉得太高兴了,以至于承受不了?我不记得你以前的承受力这么弱?”   话说到这里,严幼微彻底败下阵来,几乎举双手投降。她不再跟曾子牧争个长短,全盘都听他的安排,由着他在电话里安排行程和旅行节目。   最后他又问了一句:“阳阳有护照吗?”   “没有。”   “行,那就把材料交给我,明天就能办好。你父母怎么样?”   “他们就不要去了。年纪大的人万一晕船怎么办,还得照顾他们。我带阳阳出去玩半个月他们也能轻松轻松。”   “可以,那就这么定了。你今天就可以准备收拾东西了,你哪天收拾好船就哪天开。别让一船的游客等你太久。”   曾子牧挂断电话的时候,严幼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也就说了十几分钟的电话,可好像定下了一件特别重大的事情。   想着曾子牧说的那些话,严幼微突然就下了一个决定,这次出去旅行,她要想办法探探曾子牧的口风。如果他真的能做一个好父亲的话,旅行回来她就把那个秘密毫不保留地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haboo妹子扔的地雷和龙柒妹子扔的火箭炮。拥抱已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过来一人亲一口吧。前提是,乃们真的是妹子哦。   不用等旅行回来,刚上船这秘密就保不住了。大苏翻了翻存稿,后天阳阳的身世就能揭秘啦。   ☆、第52章 脸红   临出发的前一晚,严幼微还在屋里给阳阳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   小朋友兴奋了一整天,这会儿已经歪在小床上睡着了。严幼微边叠衣服边看孩子,心里既甜蜜又沉重。   严母敲敲门走进来,坐在女儿对面欲言又止。严幼微把小裤子叠好了拿在手里,冲妈妈淡淡一笑:“妈,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两天你总是这样,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实话跟你说,你猜得没错,我是跟曾子牧一起出去。”   “小微啊。”严母轻叹一声,“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你自己去不算还带着阳阳,万一子牧他看出什么来……”   “那我就把真相都告诉他。瞒了他这么久,我也该说出实情了。即便这趟旅行他没看出什么,我也想过要告诉他阳阳的身世了。总不能瞒他一辈子。”   “那建中父母那边?”   “建中爸爸是个明理的,他早就知道阳阳不是建中的儿子了。至于马惠兰……”严幼微看着面前的一盏台灯出神,“她有老年痴呆症,总有一天她会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的。阳阳她就更记不得了。就算告诉她阳阳不是她的孙子,她也分不清楚。”   “唉,老马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建中的死对她打击很大。不过我有时候倒觉得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这样她还能活得高兴一点。”   “你啊。”严母伸手戳戳女儿的额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过得好不好。你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你难道想把实情告诉子牧,然后和他复婚?”   “当然不是,只不过阳阳整天想要个爸爸,既然他爸爸还活着,也该让孩子知道才是。建中毕竟死了,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嫁,父亲这个角色该由曾子牧承担起来才是。”   “那吴楚呢,你不准备跟他谈了吗?”   “妈,你不提这个人我都快忘了。我跟他不可能的,别瞎操心了。”   “为什么,小吴这个蛮好的嘛。跟你一所大学毕业,专业好工作也好,家境也不差,虽然跟子牧没法比,可像子牧这样的男人全中国也没几个。你再想找个像他这样的可不容易。依我看倒还是小吴实在一些,居家过日子他这样的男人比子牧好。”   严幼微笑得很无奈:“妈,我没想再找个曾子牧这样的。我就是不喜欢曾子牧这样的当初才提的离婚。我也想找个普通男人嫁,可吴楚不行,我跟他没感觉。再说你也觉得他条件好,他这样的条件找我这样的,妈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是奇怪,是运气好。当初他姑妈来找我约你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事儿运气太好了。就像正瞌睡碰上了枕头,巧得不得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严幼微想了想,还是没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她潜意识里总觉得吴楚来找自己是有目的的,但因为没有证据也不能乱怀疑别人,所以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走狗屎运罢了。她这辈子走的狗屎运还少吗?有曾子牧这堆大狗屎在前头,吴楚这堆小的明显不够看了。   所以她立马改口道:“没什么。妈,时候不早了,你回去睡吧。这段时间你就跟爸好好休息休息。我每天都会打电话回来的。你有急事就打我手机,不过船上信息不太好,可能一时半会儿接不通。”   严母也就不再说什么,拍拍女儿的手就走了。第二天严幼微起了个大早,曾子牧准时开车到楼下接他们母子两人,然后一路油门紧踩,花了不到一小时就赶到了码头。   这是严幼微第三次上赫拉号,和前两次的感觉完全不同。前两次是出于公事,工作的压力大于一切。这一次是因为私事,只是心头的重担非但没有减轻,好像还愈加沉重了。   好在有阳阳这个开心果,严幼微的心情也不算太差,推着童车带阳阳上了船,致美的董事长曾子牧则很自然地拎着他们两人的行李跟在后头。   所幸这一路他们走的都是贵宾通道,几乎没碰上什么人。要不这一画面让有人拍到的话,当天就能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   严幼微突然发现,最近这一段时间曾子牧似乎总跟她反着来。她想低调他就偏偏搞得很高调。她不想再见他可他却总在她面前晃。连那天幼儿园门口这么尴尬的事情,他也会突然神兵天降,简直就像在她身上装了追踪器一样。   关于那天的偶遇,曾子牧只回了一句:“你是头一回在幼儿园门口撞见我?”   那倒是。上一次马惠兰抢孩子的时候她就撞见过曾子牧。想来他是那家私人会所的常客。   曾子牧的这一解释打消了严幼微的疑虑,幼儿园门口争执事件也告一段落。阳阳最近心情一直挺好,完全没受奶奶“行凶”事件的影响。从上船的那一刻起他的小嘴就一直没停过。明明会说话也没几天,可一张嘴却头头是道,思路清晰得跟个大人似的。   严幼微几次想让他“闭嘴”,都被曾子牧给拦下了。他这么解释:“听他讲话挺有意思的,跟逗鸟似的。”   严幼微心想这可是你亲儿子,居然拿他跟鸟相提并论。没错他是长“鸟”不错,但他确确实实是个人啊。   曾子牧把箱子往房间里一放,伸手拍拍严幼微的头:“行了,开个玩笑,别这么认真。”   阳阳见状立马在童车里扭屁股:“曾叔叔,不能打头,打头会变笨笨。”   “没关系。”曾子牧一边把他从童车里抱出来一边笑道,“你妈妈本来就不聪明。”   这个逻辑关系对于一个未满三岁的孩子来说还有点复杂。阳阳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搞明白,但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曾子牧替他们把重物都收起来,又给严幼微介绍了房间的基本情况后,便跟阳阳挥手道别:“先跟妈妈玩一会儿好吗?曾叔叔现在有点事情,晚点再来找你。”   “真的吗,叔叔不骗人?”   “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曾子牧伸出手来跟阳阳拉钩,“叔叔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做到。”   打完钩后阳阳心满意足地笑了,亲自把曾子牧送到门口,然后砰得一声关上了门。然后他转过身来,开始翻箱子里的东西,主要是找自己的玩具和零食。   严幼微也不去管他,先参观了一下这个套间的布局。这次的房间明显比她上次住得要高级不少,不光有大而明亮的独立客厅餐厅厨房,还有两间自带洗手间的卧室。曾子牧大概记得她恐高的毛病,虽然把房间安排在了五楼,但外面的露台都是全封闭式的,四周全用玻璃窗包裹起来,整个露台铺上长条木地板,四周又摆上了鲜花绿植,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小的阳光暖房。   这么一个套间如果自己掏钱住的话,整个行程没有几万美金大概下不来。曾子牧在花钱方面真是颇有诚意,如果他知道阳阳是他儿子的话,应该会更为大手笔。   可即便不知道阳阳的身世,他出手依旧大方。严幼微不由又想起了夏小乔说的话,难道曾子牧真的有意重修旧好?   一想到这个严幼微不禁打了个寒战,甩甩头把这无聊的想法甩出了脑袋。她快速参观完整个套间后回到客厅,发现阳阳已经找开一包小熊饼干塞得满嘴都是了。   严幼微立马炸毛,一把夺过阳阳手里的饼干,瞪着他道:“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都快吃午饭了还吃饼干,一会儿还能吃下饭吗?”   阳阳却完全不怕,头一扬道:“妈妈你太凶了,曾叔叔才不会像你这样。”   看来糖衣炮弹真是有效,这才几天功夫,这小屁孩就倒戈相向了。严幼微一把将阳阳从地板上拉起来,边给他擦嘴边道:“现在曾叔叔不在,没人当你的救星,你就得乖乖听妈妈的话。”   阳阳欲哭无泪:“曾叔叔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可惜阳阳的愿望并没有实现,那天一整个白天他都没再见到曾子牧。严幼微带着他在船上胡乱逛着,吃吃东西买买玩具,还去商场的某个游乐中心玩了好几个小时。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阳阳已经心满意足,一口一个“好妈妈”地叫着,根本想不起曾子牧来了。   回房间洗澡的时候严幼微就问儿子:“阳阳,妈妈好还是曾叔叔好。”   阳阳回答得很干脆:“妈妈最好,没有人比妈妈更好。”   对于识相的儿子严幼微非常满意,所以那天洗完澡后又特别允许阳阳多吃了一块冰淇淋。   趁着阳阳吃东西看电视的当口,严幼微冲进浴室快速洗了个澡。等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严幼微抬头一看钟已经九点半了,这个点会是谁?她走到门口先不忙开门,问了一声“是谁”。   门那边就传来曾子牧富有磁性的声音:“是我。”   严幼微吃了一惊,开门一看果然见曾子牧站在那里,身上带着一丝酒气。   “你怎么来了?”   “我来睡觉啊。”曾子牧不客气地进了屋,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   严幼微掏掏耳朵,觉得自己大概听错了。   曾子牧人长脚长,已经迈着步子走出去一大段路了。阳阳本来正坐房间里看电视,一见曾子牧进来就赤着脚跳下床来,大叫着往他身上扑。   曾子牧却一把扶住了他,伸出手指在阳阳的嘴角边抹了一把:“吃的什么,冰淇淋?”   “嗯,曾叔叔吃不吃?”   “叔叔不吃。你吃完东西你妈都不给你擦嘴吗?”   严幼微上来一把“夺”过儿子:“少来离间我们母子感情。我刚洗完澡出来,还没来得及给他擦。阳阳,去,自己把嘴擦干净。”   曾子牧笑看着阳阳扭着小屁股跑进浴室,然后收回视线,凑近到严幼微耳边,静静地站着不说话。   严幼微被他的举动搞得心突突乱跳,男人特有的气息混合着酒精的味道在她的鼻尖弥漫开来,居然有一种暧昧的味道,搞得她脸颊微红耳根子发痒,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该死的曾子牧,这是喝饱了老酒跑来她房里耍酒疯吗?   严幼微尴尬地立在那里,正在进退两难时,曾子牧轻笑一声,又把身体收了回去。他扫一眼严幼微的脸:“脸红了?”   “废话。”严幼微摸着脸后退几步以保持距离,“是个雄性靠我这么近我都会脸红。”   “是吗,下次找头公猪试试。”   严幼微眼睛一瞪正想发火,阳阳擦完嘴出来了,顺嘴就接了一句:“曾叔叔,找猪干什么?杀来吃吗?”   “是啊,杀来做菜。阳阳今天吃什么了,你妈妈有没有带你去吃好吃的?”   “吃了,吃了好多。”阳阳边数边说,从午饭说到下午茶再说到晚饭,最后摸摸圆鼓鼓的肚皮,满足地笑道,“吃得好饱哦,妈妈真好。”   严幼微看儿子一眼,心想小子算你有良心,还记得你妈对你的好。   曾子牧在一旁附和:“嗯,叔叔今天也吃得很饱,吃饱了要干什么?”   “睡觉!”   “好,那我们睡觉吧。”曾子牧说着抱起阳阳,两个人竟直接滚到床上去了。   严幼微立马叫了起来:“喂曾子牧,你还没洗澡,没换衣服!”   “偶尔一次不要紧,阳阳过来,给叔叔拿被子。”   于是严幼微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曾子牧睡了她的床,还奴役她的儿子。真是没有天理。   眼看着阳阳已经抓过薄被来给曾子牧盖上了,严幼微气得无语,冲上去一把扯过被子,冲曾子牧的耳边吼道:“要睡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这里就是我房间。”   “少蒙人。你房间我不是没去过,比这里大十几倍。赶紧回顶楼自己房里去。”   曾子牧扯过个枕头蒙着头,闷闷地道:“那房里全是某人呕吐物的味道,散不去了,我不要了。”   严幼微才不理他这一套,强行抢过那枕头就往他身上砸:“那就去别的房间睡。堂堂赫拉号的拥有者,连个房间都没有,要跑旅客房里来蹭床吗?”   阳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里妈妈一向是温柔美丽的,偶尔对他凶几句但也不会太过分,通常还都是他做错了事情。比如不肯吃饭,比如不肯睡觉。   而在阳阳眼里,曾叔叔既没有不吃饭更没有不睡觉。想不到曾叔叔老老实实睡觉居然还要挨妈妈的骂甚至是打,简直把他吓得不轻。   小朋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恶观,一下子就变得混乱一团了。他实在有些困惑,小小声地问:“妈妈 ,你为什么要打曾叔叔?”   “因为他在妈妈的床上睡觉。”   “妈妈不是说乖乖睡觉的是好孩子吗,要表扬吗?妈妈不是应该给曾叔叔唱摇篮曲吗?”   严幼微被问得哑口无言,理屈词穷站在那里,手里的枕头不知道还该不该砸下去。曾子牧依旧把头埋在枕头里,忍笑忍得胃疼。   过了片刻他实在忍不住,把头探出来道:“自食恶果,所以说不要轻视小孩子,当着孩子的面行凶,没有好下场。”   “你闭嘴!”严幼微抬手又捶了他一拳,转头换了张笑脸看向阳阳,“阳阳,妈妈打曾叔叔不是因为他睡觉,而是因为他睡的不是地方。他抢了妈妈的床,这样妈妈就没有地方睡了。妈妈从前不是教过你吗,抢别人东西的孩子不是好孩子,要受批评的。”   阳阳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道:“曾叔叔,你为什么要抢妈妈的床?”   “因为曾叔叔没有自己的床。”   “妈妈,曾叔叔好可怜,他没有床。妈妈教过我的,小朋友要互相帮助,曾叔叔没有床,我们送床给他好不好?”   不好!严幼微气得想吐血,她从来不知道曾子牧居然这么会利用小朋友来给自己博同情分。   “阳阳,如果妈妈把床给了曾叔叔,妈妈就没有地方睡觉了。帮助别人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能无条件地帮助他人,知道吗?”   这个道理有点复杂,阳阳想了更长时间才勉强消化过来。他看看床上躺着不动的曾子牧,又看看自己,再看看妈妈,终于下了一个“伟大”的决定:“这样吧,妈妈把床给曾叔叔,阳阳把床给妈妈,妈妈睡阳阳这半边吧。妈妈跟曾叔叔一起睡,阳阳去睡小床好了。”   “哈哈哈!”一直蒙在枕头里的曾子牧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因为笑得太欢,连床都跟着震了起来。严幼微多少年没见过曾子牧这个样子了,一时简直看呆了,连反驳的话都忘了说。   阳阳见状赶紧凑到曾子牧耳边道:“曾叔叔,你不要笑了。妈妈说睡觉要闭上眼睛不能说话的。”   “好,叔叔知道了。”曾子牧听话地闭嘴,只用眼神扫严幼微一眼。那神情非常欠扁,很明显就是在说:你看,我又赢了,连你儿子都在帮我。   阳阳又在边上博同情:“妈妈,曾叔叔没有床,我们就帮帮他吧。曾叔叔太可怜了。”   曾子牧,你这么利用孩子,会有报应的!   严幼微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最后只能投降妥协:“那你至少起来洗个澡吧,你喝过酒了对不对?”   曾子牧一个翻身起来,拍拍阳阳的小脑袋:“曾叔叔去洗澡,阳阳先睡觉好不好?”   “好。”   于是曾子牧下床来,去到隔壁房间的浴室洗澡。严幼微则趁机哄孩子睡觉,等曾子牧洗漱干净过来时,阳阳早就打起了小呼噜。   严幼微看他一身考究的男式睡衣便问道:“你哪来的睡衣?”   “隔壁房间的柜子里有。”   这话传递出了很大的信息。严幼微不是阳阳,一听就明白了。她怕吵醒孩子没有立马发作,而是下床来拉着曾子牧出了房间,进到客厅才咬牙质问:“你是不是一早就打好算盘了?连睡衣都提前准备好了。”   “我说过,这是我的房间,我的房间里有我的睡衣很奇怪吗?”   “这明明是我和阳阳的……”   “严小姐。”曾子牧双手抱胸望着对方,“这房间是我预订的,也是我付的房费。难道这不是我的房间吗?你说这房间是你的,请问你有付款凭证吗?”   她当然没有。这趟旅行从头到尾都是曾子牧安排的,她连一毛钱也没花过。就连今天在船上每家店的消费她都没给钱,那些店员就跟认识她似的,无论她要什么都不肯收钱,言下之意似乎是免费赠送的。   她气得转身回房去拿包:“我现在马上去订间房好了,这里就留给你一个人慢慢住。”   “随你。船上所有的房间都订出去了,你要不想住这里,就只能抱着阳阳去睡甲板了。哦,我相信阳阳肯定不介意睡我的房间,那你就只能一个人去睡甲板了。”   “曾子牧!”   “干什么,严幼微?”   “你从来就这么卑鄙吗?”   “我不觉得花钱请人旅游是一件卑鄙的事情。”   “这么大的船怎么可能没有空房间?”   “当然有空房间,但除了住人的其余的都是我的。你要从我手里买房间?不好意思严幼微,我不想卖给你。”   一直到这会儿严幼微才有了一种着了他道儿的错觉。曾子牧不愧是致美的董事长,一个人经营这么大的企业,没点过人的能力怎么行。那些商场老手尚且被他耍得团团转,自己一个小记者哪里是他的对手。从他打电话的那刻起她就落入了他的圈套,一步步被他勾进了这个局里。   现在,她在他的船上,已是无路可逃。   但这并不是严幼微最担心的问题。她怕的是最终她会在他的床上,而且再也逃不掉。   曾子牧看她的眼神让严幼微觉得自己并不是异想天开。那是男人看女人独有的眼神,充满占有欲和控制欲,就像丛林里的雄性野兽在“捕猎”雌兽时的眼神一样,犀利而又直接。   严幼微一下子就被这眼神给吓到了。但曾子牧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收手。他今晚参加个酒会喝了点酒,这会儿正在上头,酒精让他的思绪略显沸腾,行为举止也比平时大胆许多。   他没有过多思考,伸出手来推了严幼微的肩膀一把,把她整个人直接推进了后面的转角沙发里。   严幼微半躺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感觉曾子牧整个人像猛虎般扑了过来,阴影从天而降,危险悄然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筱言西、nini和纸盒里的千纸鹤三位妹子扔的地雷,大苏我真是大丰收啊。   这一章写得我好欢乐呢。   ☆、第53章 身世   严幼微突然有一种要被人吃掉的错觉。   曾子牧那双眼睛里射出来的不是柔情蜜意,而是强烈的吞噬感。这让严幼微觉得自己不是被个男人压着,而是被一股黑色的戾气重重地包围了起来。   她想叫又怕吵醒阳阳,想试着推开曾子牧,可对方的胸膛硬得跟岩石一样,无论她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曾子牧越靠越近,最后停在她鼻尖一公分的地方,低沉着嗓音道:“怎么,你害怕?”   “曾子牧,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借酒装疯占女人便宜,简直可耻。   可曾子牧显然不这么理解:“怎么,想知道答案吗?把衣服脱了就全知道了。”   “不,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你可不可以从我身上离开?”   “不行,有人对我的性别有所怀疑,为了男人的尊严我必须证明一把。”   曾子牧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居然直接放到腰间,一副要解皮带扣的样子。严幼微吓得尖叫一声,声音刺耳得让曾子牧忍不住皱眉。但她很快又捂住嘴巴,小声嘀咕道:“都怪你,这样阳阳该醒了。”   “怪我吗?明明是你尖叫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做出那种下流的举动来?”   “我下流?我摸摸自己的肚子也算下流?又不摸你的。”   严幼微再次意识到,不管比什么,她都不是曾子牧的对手。连一般女人的强项耍嘴皮子她也同样落于人后。   于是她闭嘴不说话,想着怎么才能打破这僵局。结果就听里面房间里传来阳阳一声小小的哭声。严幼微立马示意曾子牧别说话,两人就这么摒息凝神保持着这个姿势,听着房间里孩子的动静。   一般孩子睡觉被吵着了,轻哼两声是正常的。严幼微并不打算立马去安抚孩子。但她等了半分钟后,里面的阳阳非但没重新睡着,反倒开始尖利大哭起来。   严幼微意识到事情不对,一把推开曾子牧,翻身跳下沙发,直接冲进房里。   曾子牧也跟着一道进去,就见阳阳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整个人哭得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一见严幼微他就扑了过去,“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严幼微上前把搂着孩子的头,小声在他耳边说话好让他安静下来。阳阳像是没睡醒,哭的时候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但过了一会儿他就清醒了过来,指着自己的小肚子不停叫道:“妈妈,肚子痛,肚子痛。”   “怎么突然肚子痛,妈妈看看。”   严幼微掀起阳阳的睡衣检查一阵,没发现上面有外伤,又摸摸他的睡衣全是热乎乎的,也不像踢了被子着凉的感觉。   曾子牧见她一时找不到原因,就多嘴提醒一句:“晚上阳阳吃什么了?”   “吃的中餐,都是挺好消化的东西。我也吃了,没觉得哪里不舒服。”严幼微边说边回忆,突然她脸色一变,“是不是刚才的冰淇淋吃坏了?只吃了一个应该问题不大啊,而且是迷你型的。”   “真的只吃了一个?”曾子牧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阳阳了。小朋友被他那严肃的目光看得很心虚,钻进严幼微怀里不说话。   “阳阳。”严幼微把孩子从自己怀里推开一点,用目光逼视着他,“老实告诉妈妈,到底吃了几个?”   阳阳被两个大人看得害怕,加上肚子又痛,哇得一声就哭了起来。曾子牧出去客厅转了一圈,在垃圾桶里翻了两下,回来就有了结论。   “大概吃了有三个。看来小冰箱放得太低了,孩子容易够到。回头让客房部重新设计一下,改放高一点的地方。”   要不是看在阳阳肚子痛的份上,严幼微真想打他屁股。居然趁她洗澡偷吃冰淇淋,还吃了这么多!   于是那天晚上,悲催的严幼微没能睡好觉,大半夜的抱着阳阳和曾子牧一起去找医生给孩子看病。那个主业是做整形的鬼佬医生一见他们两个就笑得很贼:“哦子牧,怎么又是你们?上次是摔断腿这次是什么?怎么,几个月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曾子牧照例是眼刀侍候,洋鬼子医生也不害怕,笑嘻嘻地给阳阳看病。他操着半生半熟的中文问了阳阳不少问题,又按他的年纪开了小剂量的药给他吃。并且亲自喂阳阳吃了第一顿药,然后交待他们把孩子留下他要观察孩子的情况。   如果药不起效果的话,可能还要更换治疗方案。   严幼微问曾子牧:“要不要挂水?”   “先不用。洋鬼子不喜欢动不动就挂水,医院里一个房间全是孩子脑袋手背扎针挂水的特色也就咱们国家才有。”   严幼微于是放手让医生去处理了。阳阳吃了药后人就犯困,在严幼微怀里吵闹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曾子牧让人收拾了间单人病房出来,把孩子抱进病房轻轻放在床上,转身问严幼微:“你要不要回去睡觉?”   “不用了,我守在这里就好。”   曾子牧没有坚持,给她拿来一条薄毯之后就走了。严幼微以为他回房睡觉去了,也就没在意,一个人缩在病房的沙发里眯着眼睛陪孩子,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曾子牧出去跟医生聊了几句关于阳阳的情况,又觉得肚子饿就让人去买东西来。他坐在休息室里翻报纸看书,等东西送来后就挑一些吃了,又把剩下没开封的放在一起,自己吃饱后就去病房拿给严幼微。   结果他一进病房就看到严幼微睡得正沉的样子。他不想吵醒她,就把东西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放。然后他走过去看阳阳。小朋友也和他妈一样睡得正香,显然肚子已经不太疼了。   曾子牧看完孩子又来看孩子妈,他就这么站在沙发边上,望着严幼微的脸出神。   这个女人他认识三十年了,好像一直都很了解她,可又好像完全不了解。她对柯建中到底爱得有多深?会因为他一次出轨就毅然分手转而投入自己的怀抱。   她当初和他结婚是不是只是为了报复柯建中?   这个问题这些年一直横在曾子牧的心里,却迟迟没有答案。因为不安心不放心,所以他才会定下五年不生孩子的那个约定。他不希望贸然有了孩子,却在哪一天发现严幼微还是心思不定,依旧想要和柯建中复合。   一对夫妻在没有坚实的感情基础时是不适合有孩子的。如果不小心有了孩子,而母亲有一天却要和父亲分开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那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柯建中毕竟只是出了一次轨,难保严幼微不会被他哄回去。冲动驱使下的婚姻能否长久曾子牧没有信心,所以他宁愿不要孩子,也不想看着孩子受苦。   在没有见到阳阳之前,曾子牧一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可当一个鲜活的孩子出现在他面前,被他抱在怀里甜甜地叫他“叔叔”的时候,曾子牧又开始怀疑起来。如果当年要个孩子的话,是不是结局会不同。   是不是现在孩子都能上小学了,而严幼微也不会婚内耐不住寂寞,重新和柯建中不清不楚。   曾子牧自认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哪怕在商场上面对竞争对手,他也不会永远只是斩尽杀绝。他的心里还保有一点柔软的地方。   可面对严幼微和她曾经做过的事情,曾子牧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背叛,是他这一生最痛恨的事情。   他的父亲屡次背叛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也因为伤心而背叛了他的父亲。他的人生里充满了这些东西,曾一度搅得他对感情失去信心。他极力想要避免这种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可最后还是避无可避。   是不是世上的男女其实都这样,谁都做不到对一份感情从一而终永不变心?   他看着严幼微安静的睡颜,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看了又看,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严幼微的额头。睡梦中被人突然抚摸令严幼微感到有些不适,她轻哼了两声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重新睡了过去。   曾子牧不由失笑,笑话自己还像个纯情的小男生。明明都是而立之年了,也该成熟一些了,怎么还吊死在严幼微这棵树上不肯下来?   他怎么就做不到像大部分男人一样,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回来,不管爱不爱都能做到表面天下太平。然后为了家族的荣誉和父母的期待生一堆孩子出来,当然最好是儿子,并且越多越好。   想到孩子他又忍不住去看阳阳,结果这一看就令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一桩事情来了。   那洋鬼子医生挺龟毛,为了确定阳阳的准确年龄好开合适剂量的药,他很详细地询问了阳阳的出生年月,并且计算了出来。   曾子牧当时听了也没在意,这会儿仔细一想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一直以来他都没问过阳阳的具体年龄,只把他当成一个未满三岁的孩子。但今天听那医生一算,他这会儿再一细想却推算出了一个略微吃惊的结论。   如果按阳阳的出生年月算的话,往前推四十周的孕期,严幼微怀孕的时候还没有和他领离婚证,并且那日子远比离婚那一天要早好几个星期。   虽然不排除阳阳是早产儿这一情况,但曾子牧一想到这里心还是禁不住咯噔了一下。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马起身走到病床边,伸手摸摸阳阳的脑袋,动作轻而快地拔下了孩子的几根头发,然后转身关门离开了病房。   -------------------------------------------------------------------------------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突然一声惨叫响起,就像有人被剖开了身体,因巨大的疼痛而发出撕心裂肺地叫声。这叫声一响就没再停过,屋子里回荡着一声又一声的凄厉的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全身发抖,仿佛那痛也在自己身上蔓延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惨叫依旧没有停止,但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因为角度的关系,那人的身影被灯光照得格外修长。   那人在门口停了十来秒,然后沉声道:“好看吗?”   沙发上坐着的另一个人立马配合地大叫一声,整个人完全跳了起来:“哥,你突然进来能不能出声啊?差点吓死我。”   “早说了你是鸡胆子,跟个女人似的,动不动就被吓到。”   孙晋扬十分不满:“你深更半夜把我从床上挖出来,结果就让我看这种东西?看就看了,你人又不在,你到底想干嘛?玩我吗?”   曾子牧走到茶几边去拿遥控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他唇角一勾:“玩你?我看是你玩我吧。怎么,喜欢这片子吗?”   “喜欢什么啊,阴森林的,变态又血腥,你干嘛让我看这个啊?”   “不喜欢?那换一本。”曾子牧说着摁了几个键,超大屏幕的电视立马换了一符画面。刚刚那部是欧美片,这次换亚洲片了,而且还是古代装束。一个男人被绑在椅子上,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另一个男人站在他对面,显然是个行刑者。   背景声里是几个男人此起彼伏充满痛苦的叫声,虽然画面上看不到人,但可以想像他们正在经受怎样痛苦的刑罚。   孙晋扬看得全身发抖,缩了缩脖子移开了视线:“哥,大晚上的能不能看点别的。”   “大晚上的你想看点什么?男男女女爱情运动片?”   “没没,我没想看那个。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去睡觉。你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聊好不好,我这会儿好困啊。”   “想走?行,那就走吧。”   “真的?”孙晋扬因为犯困一时没听出曾子牧话里威胁的意味,兴奋地转身就走。可走到一半他就察觉出不对来了,立马把脚缩了回来,嘻皮笑脸转头道,“哥,要不你现在就说吧,我听着呢。说完了我再回去睡。”   曾子牧不忙说话,转身去倒了两杯酒来,当他把一杯递给孙晋扬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就怕你听完我说的,不但今晚睡不着,今后的几晚估计都睡不着了。”   “什、什么意思?”   “先把酒喝了。”   孙晋扬看看手里那半杯红酒,寻思着今晚必定是凶多吉少。大半夜把他叫来这里已经是反常,一来他哥人又不在,只剩电视里来回播着各种血腥恐怖的东西,给他的心理造成的极大的冲击。   现在再看曾子牧,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这杯酒大概是给他壮胆的,抑或是给他送行的?孙晋扬不敢再往下想了,摸了摸僵直的肚子后就一口喝干了那半杯酒。   然后他把杯子递还给曾子牧,一脸大义凛然状:“行,哥,你说吧。”   “这会儿胆子怎么又大起来了?还真是酒壮怂人胆。”   “哥,你就别折磨我了,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直说。我最近工作挺认真的,也没犯什么大错啊,你交待我的事情我都办得妥妥当当的,你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曾子牧端着自己的酒直接坐进沙发里,他一脚抬起横架在另一条腿上,那坐姿看上去相当豪迈,跟他平时内敛的气质有些不搭。他也不看孙晋扬,只冷笑了一声:“好好再想想,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你心里应该清楚。”   “我不清楚。”孙晋扬脱口而出,“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嘛。你就不要卖关子,看在我这些年也算帮了你不少的份上,哥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哦,听你这口气你这些年还帮我做了不少事情?”   孙晋扬心虚地摸摸鼻子:“刚开始我是比较浑,做事情不经心,也让你骂了不少回。可最近这一年我没犯什么错吧,工作认真负责不迟到不早退,我最近连幼微都没找过,准备一心一意跟连翘过日子了。我还有什么……”   孙晋扬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极快却异常清晰。虽然他还没听到正确答案,但以他对曾子牧的了解,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刚刚是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心只往工作上想了。其实仔细想想这些年来,无论他工作上出了多大纰漏,曾子牧也没大半夜把他叫起来过。有一次他因为一个疏忽害公司损失了五千万,曾子牧也不过就是第二天在公司见面的时候提醒了他一句罢了。   可今天这阵势……   孙晋扬心想这回真是大难临头,不死也得脱层皮了。他不敢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道:“哥,那个……你都知道啦?”   “我知道什么了?”   “就是那个嘛。”   “我倒不清楚那个是哪个?不如由你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是我应该知道而以前一直不知道的。”   这是要玩绕口令的节奏吗?   孙晋扬真心想给曾子牧跪下了。他带着哭腔哀求道:“哥,你就别玩我了。”   “我要想玩你方法多得是。刚才电视里那些都看清楚了,要不要一样样试试?”   “不不,不用了。”   “你不喜欢?我觉得这一部就不错,韩国的,跟咱们中国古代的刑罚挺像的,你不挑这个?”   “哥……”孙晋扬捧脸无奈大吼,“这部是GAY片啊,你想对我做什么啊?”这片子他看过,里面那皇帝还曾一刀切下那侍卫的小*,难不成他哥也要这么对他?   孙晋扬吓得赶紧捂住下半身的重要部位,小声道:“哥,看在我有老婆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行,只要你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阳阳的身世的,我就放过你。”   果然是为了阳阳。孙晋扬松了口气,赶紧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说了。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行他还故意说得比较模糊:“……我当时在门口听得也不太清楚,只是隐约听出来是这么个意思。”   “不清楚?隐约?孙晋扬,如果没有板上钉钉的把握,你会以此要挟严幼微,逼她陪你去同学会?”   “我、我当时真不确定。后来我看幼微跟个男的在相亲心里窝火,就把她叫出来唬了两下。结果她不经唬让我唬出来了,所以我才求她帮忙的。”   说到这里孙晋扬愣了一下,随即变脸:“哥,你不会也是唬我的吧。”   “我没你那么没品。阳阳的亲子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证实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孙晋扬,你知情不报瞒了我这么久,我该怎么谢谢你呢?”   孙晋扬赶紧往后退,边退边赔笑脸:“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阿不,是我做错了,是我不对,哥您大人有大量,看在阳阳的面子上就饶我这一回吧。我怎么说也是他的表叔嘛。可是你怎么这么快就拿到亲子鉴定报告了?你什么时候做的?”   “就今晚。”   在此之前他确实没怀疑过阳阳的身世。一来严幼微从前跟柯建中感情不错,两人结婚后生个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二来阳阳这孩子长得不像他,他也从没往那方面想。三来他那时候跟严幼微每次办事都会用措施,所以他根本想不到严幼微在跟他离婚的时候肚子居然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可今晚他的心头被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既然怀疑就要求证。曾子牧别的没有钱肯定不缺,连夜让人拿着阳阳和自己的头发坐直升机去最近的机构做鉴定,刚刚鉴定结果已经发到了他的手上,证实他是阳阳生物学上的父亲,没有疑问。   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就把孙晋扬请来了。这小子一定有事情瞒着他。上次见他约严幼微出去他心里就有了疑问。后来他把严幼微带回酒店,严幼微酒醉之下又吐了一肚子的苦水,说什么孙晋扬是个卑鄙小人,握着她的把柄逼她就范什么的。   可惜严幼微比孙晋扬聪明一点,第二天他稍稍唬了两下居然没唬出来。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曾子牧一直认定的一个事实开始慢慢发生了动摇。   到今晚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真相在他面前揭开。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让人骗了三年,而在这飞也般逝去的三年里,属于他的孩子也长到快三岁了。   这个消息真是让他彻夜难眠。或许他刚才说得并不完全准确,不光孙晋扬要有好几天睡不着,就是他应该也会辗转难眠好几夜吧。   他喝干了杯中的酒转头去看孙晋扬:“既然早就知道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答应了幼微,说话要算数嘛。”   “哦,这么看来你跟她的交情比跟我深?”   孙晋扬摸摸脑袋笑得有些心虚:“你是我哥,我们交情当然深。可幼微是我嫂子嘛,哥你迟早要听嫂子的话,那我也得听她的话吧。早听晚听都是听,不如就现在听好了。”   话音还未落,孙晋扬就感觉到耳朵边一阵冷风吹过。“啪”地一声,一只杯子在离他不到十公分的墙上炸开,碎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他哥这次是气大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sll、筱言西和冰红茶三位妹子扔的地雷,昨天又是丰收的一天啊,是喜悦的一天啊,是充满激情的一天啊。好了,再说下去又该被扔臭鸡蛋了。   鉴于今天是这么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值此阳阳同事身世揭开之际,让作者我为大家倾情奉献一段火热出炉的……小剧场!   父子相认几年后的某天,阳阳咬着曾子牧的耳朵小声道:“爸爸,其实当初我是故意吃那么多冰淇淋的。”   “为什么?”   “这样就可以肚子疼,肚子疼就能去看医生,医生一问我的出生年月,你就会怀疑我的身世啦。”   曾子牧看着儿子一脸的得意,五官忍不住微微抽搐。   阳阳:“爸爸,你觉得我很聪明吗?”   曾子牧给了儿子一记爆栗:“虽然你是我的儿子,遗传了我出众的基因,但我绝不会相信一个两岁多的孩子会做出这么睿智的事情来。说到底你就是贪吃而已。”   阳阳摸着头一脸委屈:“可是爸爸,确实是冰淇立了大功,你不觉得它是一件好东西吗?”   曾子牧:“所以呢?”   阳阳一本正经握拳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家冰箱里的冰淇淋实在太少了。应该把肉都拿出来,全部换成冰淇淋才行!”   ☆、第54章 表白   孙晋扬在曾子牧那里饱受煎熬的时候,严幼微正在病房里呼呼大睡。   她全然不知自己守了多年的秘密已然失守,而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也一无所知。她只知道早上起来的时候人有点累,睡了一晚上的沙发腰酸背痛的。而她最关心的还是阳阳的情况,一直到医生给阳阳做完全部的身体检查,宣布他已经康复后,严幼微才大大松一口气。   到这会儿她才想起曾子牧来,这家伙昨晚就走了,应该已经回自己房间了吧。想到这里严幼微不由松一口气。自打那天同学会后她就一直过得挺不安的,生怕自己酒后吐真言。现在看来曾子牧应该不知道什么,否则以他的脾气,不可能扔下孩子一晚上不管的。   然后她一转头又看到茶几上放着的早已凉了的食物,默默地拎起了袋子,带着阳阳回房间去了。   回房之后她先给阳阳烤了两片面包,又温了杯牛奶哄着他吃了下去。然后她把那些带回来的食物放微波炉里打了打,胡乱吃了一半后就抱阳阳去洗澡。   孩子昨晚折腾了很久,疼得都出汗了。这会儿正好洗个澡换身衣服。阳阳在洗澡的时候主动向严幼微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从此再也不偷吃冰淇淋。严幼微怕他没好透,故意吓唬他说医生叮嘱,半年内不许再吃冰淇淋,否则还会疼。   阳阳果然被吓着了,虽然舍不得冰淇淋的美味,但昨晚的疼痛感实在太吓人了。他略微比较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从此开始了暂别冰淇淋的苦难日子。   但没有冰淇淋吃不代表不能吃别的,阳阳洗干净换好衣服后就吵着要出门去。严幼微怕他病刚好身体虚不适合走路,只能答应他晚上再带他出去玩。可她又拗不过阳阳的折腾,只能开电脑给他订了一些水果米饼来吃,送来之后每一样都给他吃一点点,也算让孩子过了瘾了。   吃过玩过闹过之后阳阳就揉眼睛喊困,严幼微趁机哄他睡觉,等孩子睡着后她也眯着眼睛在旁边躺了一会儿。   在她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隐约听得外面屋子似乎有动静。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可外面的动静并没有减少,甚至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   严幼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本来还困倦得睁不开眼,这下子立马清醒过来,瞬间吓得人都僵硬了。   她一时忘了自己在船上,还当是在外面哪家酒店度假呢。听到动静的第一反应就以为屋里进贼了。这个想法令她更为害怕,可又不敢大叫,一来怕吵醒阳阳,二来也怕打草惊蛇。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在屋子里慢慢地走向,顺便寻找趁手的工具好用来对付小毛贼。她在屋里找了一圈,连抽屉都翻过了,一件利器都没寻着,最后只能拿个台灯在手上,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门口。   她先凑到门缝那里往外看,结果那人正好走远了,一点人影也没见着。严幼微不敢轻举妄动,手里紧紧握着台灯,摒息凝神听着外面客厅里的动静。声音渐渐的就没有了,安静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严幼微的幻听。   她一时不敢出去,又等了几分钟才壮着胆子举着台灯开门出去。她慢慢地往前走着,看看客厅空无一人,又转去餐厅那里探头探脑。就在她四处寻找声音来源时,一个转身差点就跟一个男人撞在一起。   “你在找什么?”   “啊!”严幼微吓得大叫一声,手一松台灯就掉了下去。曾子牧眼明手快接在手里,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轻一点,别总是一惊一乍的,回头阳阳又该让你吵醒了。”   “曾子牧!”严幼微咬牙低吼,“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过,这是我的房间。”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肯定比你早,因为你回来的动静太大,吵着我了。”   “那你怎么不出来!”   曾子牧一脸理所当然:“我在睡觉,懒得起来。”   严幼微深深的有一种想吐血的感觉。她抚着心跳加速的胸口,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曾子牧把台灯递了上去,疑惑道:“你拿这东西干嘛?照明?”   严幼微接过来不说话,就听曾子牧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以为屋里进贼了,准备出来打人是吧?”   “如果是你会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   “赫拉号的安保绝对严格,一般不会发生入室行窃的事情。当然如果真的不幸发生了,我会乖乖待在房间里,锁上房门,给服务台打电话。通常情况下警卫五分钟内就能赶到,应该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严幼微一拍额头:“我怎么没想到,太笨了。”   “没关系,你向来笨笨的,从来就没聪明过。”   “我好歹也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了。你这么说我不就是在贬低你自己吗?”   “我入学那一年是我们系的最高分。而你入学那一年是吊车尾进去的,要不是我暗中帮忙,你早就被调剂到那些烂系去了。所以我们两个的智商之间隔着如银河一般宽阔的鸿沟,无论如何你也是迈不过去的。”   要不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严幼微真想把台灯直接砸他脑袋上。   为了不继续这个话题自取其辱,她假装城客厅里看钟:“几点了?”   “快五点了,你这一觉睡得倒挺沉。”   “如果没有你,我应该还能再睡一会儿。”严幼微话说到一半,肚子就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曾子牧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我看未必吧。”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谁都没注意到阳阳已经揉着眼睛从房里出来了。他一见严幼微就嚷嚷:“妈妈……”   曾子牧见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抱起阳阳:“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不冷吗?”   阳阳还没睡醒,盯着曾子牧看了半天还打个呵欠,这才认出他来:“曾叔叔。”   “嗯,乖。”听着自己的儿子管自己叫“叔叔”,曾子牧心里有点酸。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摸摸阳阳的脑袋道,“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一听“吃东西”三个字阳阳眼睛立马亮了,大声回答道:“要!”   曾子牧又去看严幼微:“看来像你,吃货一枚。”   这种小小的讽刺简直毫无杀伤力。严幼微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回房换衣服去了。等收拾完之后她又拿了衣服给阳阳换上,一看时间都快六点了,就问曾子牧:“我们要去吃饭,你去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今晚船上顶级餐厅限时开放,没有我你进不去。”   严幼微正想说“谁爱去”,结果曾子牧抢在前头问阳阳:“跟叔叔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于是那天晚上,曾子牧带着“前妻”和“亲生儿子”,一起去吃饭。   严幼微先前还觉得不稀罕,结果一进餐厅就觉得这趟来得很值。在船上的露天广场吃饭,面前还有大幅巨屏在播放各类节目,那热闹的感觉就像置身于繁华都市一般。   从他们坐的位置往下看,旁边就是充满奢侈名品的商场,底下人来人往,一楼的广场前还有人在表演魔术,声音虽传不到上面,但光看那架势就让人觉得有意思。   曾子牧看她频频向下看,提议道:“要不把视频调上来,你这么歪着脖子不累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就跟做现场直播一样。”   曾子牧说着就要吩咐人去办,却被严幼微拦住了:“算了,还得劳烦别人。你这个当老板的也别太苛刻了,吃饭时间给人下命令,让人饭都吃不踏实。你那些员工这会儿估计正扒盒饭呢,你就别去打搅人家了。”   曾子牧笑笑:“你倒挺有同情心。”   “我是感同身受。我的工作就是这样,吃饭永远不在点上。每次守新闻的时候看别人在那里热汤热饭的,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可怜。”   曾子牧一边往阳阳的小碗里夹弄碎的食物,一边出神地打量严幼微:“不如你就辞了那个工作吧。你这工作确实不好,特别不适合女人做。上班时间不固定,吃饭也不固定。先不说你干着这份活怎么陪阳阳,就是对身体也不好。”   “我也不想呢。我也想回到婷婷那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每天迟到早退还没人会说你。可不行啊,轻闲的工作往往就意味着钱少。我想多挣点就必须拼命工作才行。”   “你挣这么多钱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严幼微伸手摸摸阳阳的头,“我生的可是儿子啊。现在都说儿子是建设银行,女儿是招商银行。我生了个建设银行,可不就得拼命建设嘛。房子车子都得靠我挣出来。要没有这些东西,我儿子将来上哪儿找招商银行去。人家银行也不招他啊。”   严幼微说得挺有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但看坐在对面的曾子牧却依旧是一张淡淡的笑脸,表情没什么起伏。她以为对方不爱听,就叹息一声总结道:“总之一句话,我不能辞职。我辞职了就没饭吃了,也没人会养我。”   曾子牧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状似若无其事道:“严幼微,我来养你吧。”   他说话的同时天空突然绽放出一连串的烟花来,把一片漆黑的夜空点缀得无比生动。   -------------------------------------------------------------------------------   绚烂的烟花在头顶不停绽放,发出闷闷的响声,一下下连在一起就成了一串,完全盖过了周围的声音。   曾子牧的那句话在这烟花喧闹声中被完全盖了下去,就如同这盛开的烟花一般,短暂的出现过却又很快消失于无形。   严幼微只听到他说话,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等一轮烟花过后她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曾子牧优雅一笑:“没什么,让你赶紧吃菜,要凉了。”   严幼微就没再追究他说的那句话,专心吃起东西来。曾子牧还是没动筷子,依旧望着严幼微出神。好不容易豁出去想要“表白”一回,还被这故作浪漫的东西给搞砸了。到底是谁负责今晚的烟火的?不知道董事长大人要表白吗?   严幼微埋头吃了片刻后发现似乎总有一股视线在盯着她,于是便抬起头来。在对上曾子牧的眼神时,她问:“你看我干嘛,你脸上有东西?”   “不,我只是想证实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吃饭的样子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   “一样什么?又想损我是不是?”严幼微故作优雅地挺起胸膛,扫了曾子牧一眼,“没错,我不是名门淑女,吃相没她们好看,不过基本的礼仪我还是懂的。你又想找我麻烦?”   曾子牧看她一副好斗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和善地笑道:“没有没有,你这样就挺好。”   “是吗?”   “当然。很自然不做作。”   严幼微有点放心,转头又去看阳阳:“阳阳,妈妈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没有,妈妈很漂亮。”阳阳笑得一脸灿烂,“妈妈脸上的米饭是不是要带回房间晚上吃?”   “噗!”曾子牧忍不住笑出声来,默默地把头撇了过去。   严幼微赶紧摸摸脸,发现嘴角处真的沾了一粒米饭。她心里不禁哀叹,现世报啊现世报,从前阳阳吃饭吃一嘴的时候,她就这么打趣孩子来着。没想到小朋友当真了,居然牢牢记在心里,这会儿就拿出来回敬她了。   虽然知道阳阳是认真而非调侃的语气,但严幼微心里还是难受。当着曾子牧的面让自己儿子调侃了,简直丢光她的老脸。看来以后跟小孩子说话也能注意才是,孩子就是复读机,会把父母的一言一行都完全地拷贝出来,再展现在人前。   比如她的阳阳,再比如之前幼儿园的那个强强。   吃过晚饭曾子牧抱着阳阳和严幼微一起回房。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严幼微停下步子,一脸犹豫地望着他:“你今晚……还准备睡这儿?”   “不行吗?”   阳阳在旁边插嘴:“妈妈,你就让曾叔叔住吧。我们有两间房,阳阳睡一间,妈妈和曾叔叔睡一间。”   “不能这么分。”严幼微赶紧打断孩子,“是妈妈和阳阳住一间,曾叔叔自己住一间。”   “为什么?”   “曾叔叔晚上睡觉打呼,太吵了。”   “是吗?那我跟曾叔叔睡。外公睡觉也打呼,阳阳不怕,睡得好。”   多孝顺的孩子啊。严幼微无奈地望着孩子,把门卡□□了卡槽里。进屋之后两人各自分开,严幼微抱阳阳去泡澡,曾子牧则去白天补眠的房里洗澡。   他今天这一整天心情都有些激动,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了。印象里大概过了十岁之后就很少有事情能令他兴奋了。可如今阳阳的出现却令他那颗像一潭死水般的心重新活了过来。他看着那孩子几次想要把真相说出口,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孩子还小,一下子跟他说这个恐怕接受不了,还是先跟孩子母亲谈谈再说吧。   可曾子牧在吃饭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面对严幼微竟有些难以开口。好像现在这种和谐友爱的氛围,一旦他说了什么,瞬间就会灰飞烟灭了。   他想不好用什么的语气去跟严幼微说,指责她吗?说不定她会来一句:当初是你要我签定五年不要孩子的协议的。   结婚的时候都不要孩子,离婚之后又有什么资格来要孩子呢?曾子牧站在淋浴房的花洒下面,任由热水从到浇到脚。他就这么让自己完全被热水包裹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清楚地思考问题。   严幼微这些年一定很恨他,所以才会独自一人生下孩子,宁愿当单亲妈妈也不告诉他。他不愿意因为阳阳的归属问题伤到严幼微,同样也不希望阳阳小小年纪就要做出选择。他已经适应了没有父亲的生活,突然把他拉进自己的世界,会不会太过自私了?   曾子牧这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当最终他决定先隐忍不发的时候,心里竟莫名地轻松了一下。就现在这样最好,让阳阳把他当成一个亲切的叔叔,慢慢地培养感情。等到哪一天孩子真的和他产生了感情,再谈父子关系比较合适。   曾子牧自己就是个和父亲关系一般的人。小的时候父亲做的种种伤了母亲的心也伤了他的心。他其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父子关系。他既希望做到完美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经验,所以在阳阳的问题上他希望能谨慎一些。   他不希望匆匆忙忙告诉阳阳真相,然后让孩子反过来问他:“爸爸你这些年去哪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如果孩子这么问,他根本无法回答。因为这些年他一直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这其中固然有孩子母亲故意隐瞒的原因,但他也并非全无责任。如果他在离婚前的那段日子对妻子是关心的,他应该能发现蛛丝蚂迹,毕竟他们生活在一个房间里。   可那段时间他有意回避家庭,几乎连面都不和严幼微见。从一开始的早出晚归到后来的彻夜不归,有关严幼微的一切他全然不知。   其实,她是有理由恨自己的。   曾子牧这么想着,转身穿好衣服又去了隔壁房间。他轻轻推开房门,发现阳阳已经洗完澡睡着了。严幼微就这么睡在他旁边,身上连被子也没盖。   于是他走上前去,轻轻抖开薄被替严幼微盖上,又伸手拨开了她垂在脸上的碎发,深情了看了两人一眼,默默退出了房间。   现在挽回应该还不晚。趁严幼微身边还没出现有力的竞争对手前,就一鼓作气把她拿下吧。至于从前的种种恩怨,曾子牧头一回觉得自己应该大度一点,就这么原谅她吧。柯建中毕竟死了,他们之间再有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渐渐消散的。   他才是那个会永远陪在严幼微身边的男人,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和她慢慢培养感情。而且他们还有个孩子,无论从理性还是感情的角度来讲,他都是最适合严幼微的那个人。   傲娇又自信的曾董想到这里不由心情大好,带着一脸微笑回房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接到了公司高管的电话,说有一个重要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他赶紧回去处理一下。   曾子牧看看还在熟睡的母子两人,给严幼微留了张纸条就匆匆搭私人飞机回了S市。等他飞机落地的时候船上的严幼微也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一看阳阳已经醒了,正眨巴着眼睛冲她乐呢。   于是两人一起起床洗漱,待到一切都弄好后,她走进客厅一眼就发现了那张压在茶几上的纸条。不知为什么,得知曾子牧要离开几天的消息后,严幼微一早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   这男人就是这样,在的时候嫌他烦,不在又控制不住地想他。曾子牧这一步棋走得真好,不过短短几天功夫,她对他已经产生了少许的依赖。   这种□□控的感觉令严幼微略微感到不爽。她索性假装豪气地把曾子牧抛到脑后,带着阳阳出门玩去了。反正曾子牧跟她说过,在这艘船上她所有的消费都不用花钱,无论她想要什么,看中了拿走就行。   严幼微当时就觉得奇怪:“那些人凭什么把东西给我?我身上也没带免费购物证啊。”   曾子牧是这么回答的:“你的脸就是通行证。这艘船上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没有你不能拿的东西。只要你带着这张脸,你在这船上就通行无阻。”   这简直就相当于给了她一张无限额的金卡嘛。   严幼微虽然不贪钱,却也很想体验一把随心所欲购物的心情,于是她把阳阳放进推车里,开始了在赫拉号上的随兴之旅。   从早上九点开始,严幼微就一直在走路,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她通常都在儿童用品区逛,如果阳阳看中了什么她就会酌情“买”下来,然后记下标牌上的价格,回头取钱一次性还给曾子牧。   因为太过于沉迷购物,她甚至忘了要吃午饭。一直到阳阳提出抗议说肚子很饿的时候,严幼微才匆匆推儿子进了左手边的一间日式料理店。   正是吃饭时分,店里人坐得满满当当。严幼微站在门口往里看,寻思着该坐哪里。结果还没找到位子一个人就匆匆朝她走了过来。   那人走得很急,还差点被别人的脚绊倒。当她走近时,严幼微禁不住脱口而出:“夏小乔,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筱言西和海风夹子妹子投的地雷,一人一个香吻。   今天这章老曾同志好可怜啊,表白失败……大家昨天应该很高兴吧,阳阳的身世终于揭开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文就要结束了,接下来关于从前的那些误会啦纠结啦都要一个个揭露了。不过最主要的是,你们千万不要忘了万年八爪鱼女配韩宁韩小姐啊,谁忘了她打谁屁屁。要时刻记起她来哦,因为她真的真的是个很关键的搅屎棍啊。   ☆、第55章 出大打出手   严幼微一见夏小乔,头都大了。   原来两人还算有点交情,可自从出了那档子事情后,她们都快成死仇了。虽然上一回夏小乔主动联系她和她道了歉,严幼微也大肚地表示不再追究。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又能回到十年前“相亲相爱”的状态啊。   她现在在船上出现,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曾子牧。而她来找自己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曾子牧。   曾子牧曾子牧,严幼微心想我自己还搞不定这个男人呢,哪有本事替你搞定他。   可夏小乔满面笑容地站在那里,非要拉她去自己那边坐,还说要请她和阳阳吃饭,还说要介绍自己的丈夫给她认识。严幼微看着满餐厅的人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勉强同意下来,带着阳阳一道过去。   夏小乔的丈夫已经起身迎接她了。严幼微就趁机打量了那男人一眼。面生,不认识,应该不是她们以前学校的。那男的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倒是很斯文的样子,很符合严幼微印象里文化人该有的样子。而且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岁左右。   入座之后夏小乔就给严幼微介绍:“这位是我先生,姓聂,叫聂坤。”   严幼微就伸手和他握了握。这聂坤大概常年握笔,指尖有密密麻麻的茧子,平白给他又添了几分读书人的味道。严幼微就对他印象不错。   夏小乔他们已经点好了菜,这会儿多了两个人她就把菜单递给严幼微,让她随便点。严幼微接过菜单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实在是不想吃这顿饭。因为她吃人一口饭,回头就要替人办一回事情。   如果是普通事情帮了也就帮了,可要她去拜托曾子牧,这忙她也不愿意帮。于是吃饭的时候严幼微就打定主意,一会儿结账算她的。反正曾子牧说了她的这张脸就是通行证,只要刷脸就可以了,一定不会有人问她收钱。   夏小乔夫妇吃人嘴软,应该也明白她的意思了,也就不会再缠着她了。   所以吃饭的时候她并没在太过拘谨,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一边喂阳阳吃饭一边跟夏小乔夫妇聊家常。这两人看起来也挺识相,没有一上来就喋喋不休谈自己的计划和理想,也是只说些不相关的小事。   比如聂坤看阳阳吃东西有意思,就冲严幼微笑道:“看你儿子这么可爱,我真觉得我跟小乔也得赶紧要个孩子了。都怪她,年轻爱漂亮,怕生孩子身材走样,一直拖着不肯生。”   夏小乔尴尬地笑笑:“生孩子挺麻烦的,你看幼微连个饭都不能好好吃。咱们得从长讨议。”   “你怕什么。等你生了我就给你雇保姆,保证一根手指头都不用你动,你还担心什么?”聂坤说着伸手搂搂妻子的肩膀,夏小乔就轻轻推了他一把,说了声“讨厌”。   严幼微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只三千瓦的大灯泡,能把整个餐厅都照亮。如果对面那女的不是夏小乔而是任婷婷的话,她这会肯定眼睛一瞪嘴巴一撇,故作不悦地质问:“这是干什么,在寡妇面前秀恩爱吗?”   但此刻她却只是笑笑,顺水推舟劝夏小乔:“你也趁早生一个吧,挺好玩的,不止有烦恼,乐趣也不少呢。”   聂坤就孩子气地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Yeah”的手势,冲妻子直乐:“你看,连你闺蜜都这么说了,你就赶紧答应吧。”   好嘛,一句话就把严幼微划进闺蜜的范畴了。她心想我跟你家小乔从前抢一个男人,那是我的男人,可他到死我也一天都没睡过,你家小乔倒是老实不客气提前睡上了。这世上有这样的闺蜜吗?   结果这顿饭吃得就有些胳应人。等到结账的时候严幼微早就打定主意,向服务生亮出自己的“脸”。对方看了她几眼就认了出来,了解地点点头,转身就把账单拿走了。   严幼微就冲夏小乔笑:“这单算我的,我请。”   夏小乔立马脸色一变:“幼微,你这是做什么,跟我还这么客气?”   “就因为跟你不客气我才抢着买单啊。要跟你不熟我才不请你吃饭呢。”   严幼微又看阳阳一副发蔫的样子,知道他要睡午觉了,于是就起身告辞:“你们慢慢逛,我带孩子先回去了。”   “哎幼微,你别走啊,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夏小乔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严幼微的手腕。情急之下她挺用力的,捏得严幼微抽了口冷气,脸色就垮了下来。   夏小乔赶紧道歉:“不好意思,看我急的,我不是故意的。幼微,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你就帮帮我吧。我知道曾子牧在船上,你就帮我们引荐一下。我们就想见他一面,不会耽误他多少时间的。半个小时哦不,十五分钟就够了。求求你了。”   “对不起小乔,这个事情我帮不了你。而且曾子牧根本不在船上。”   “你骗人,他怎么会不在?我们明明打听好的。”   眼见妻子的情绪有些激动,聂坤赶紧上前哄她:“好了小乔,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严幼微也是一脸抱歉:“他本来确实在船上,但今天早上搭飞机回S市了,说有事情要办。”   “我不信!”夏小乔大叫一声,突然有些情绪失控。她死死拽着严幼微的手腕不放,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拉到了自己面前,“严幼微,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是不想帮我对不对。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恨我。恨我当年跟你老公上床。没错,我们俩是好上了,他给你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所以你一直怀恨在心,你恨不得杀了我是不是?行,你要想报仇我今天就给你机会,你杀啊你杀啊。”   形势急转直下,本来风平浪静的餐厅一下子就闹开了。夏小乔跟疯了一样,一手抓着严幼微不放,另一只手直接去抓餐盘里的餐刀。她把刀塞进严幼微手里,强行往自己脖子上割。那餐刀虽然不锋利,可毕竟是金属的,来回摩擦几下后夏小乔的脖子里就露出几条红色的印记来。   严幼微急了,怒吼道:“夏小乔你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赶紧放手!”   “我不放,我知道你想杀我。行,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当年我对不起你,睡了你的男人,现在我把命赔给你总行了吧。”   她说话的声音极大,从刚才爆怒起所说的每一句话餐厅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严幼微简直无语到了极点,心里大骂夏小乔是个白痴。就算她不要脸,她严幼微还要脸呢。她凭什么把自己的丑事当众甩出来,害她成为全餐厅的笑柄。   这年头的人就是这样,听到别人当小三也就不咸不淡笑笑,可一听说别人的丈夫让人抢了,立马就会笑得无比欢畅。好像自己过得不如意也不许别人过得好,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倒霉才好。   她真后悔进这家餐厅,更后悔跟夏小乔吃这顿饭。眼见她越来越疯,声音越吼越大,严幼微胀得满脸通红,拼命掐对方手背,想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可夏小乔就跟条八爪章鱼似的,“吸”在她身上就取不下来了。   旁边聂坤也有点急了,拼命说好话哄妻子:“小乔你放开,你赶紧放开,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别吓着孩子。”   他这么一说严幼微就去看阳阳,果然见小朋友脸色发白,忍了片刻后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见孩子哭严幼微就火了,一把推开夏小乔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你的忙我帮不了,你要想见他就自己去船上找他吧。”   她说这话趁着夏小乔被聂坤抓住的当口,把阳阳放进童车连安全扣都没顾得上系,就匆匆忙忙走人了。结果走得太急包又落下了,她想回去拿又怕被夏小乔缠着,正在两难之际就见自己的暗红色拎包在眼前晃了晃,然后就见一张脸从包后笑着露了出来。   要不是刚刚被夏小乔给气到了,这会儿严幼微肯定会跳起来。这赫拉号难不成是幽灵船,怎么乱七八糟的人全在这上面了。先是夏小乔,这会儿吴楚又突然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她的包,笑得别提多高兴了。   严幼微刚想问他怎么在这里,结果吴楚直接推起阳阳的童车就走,还招呼她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回头那疯子再来找你,你可真有麻烦了。”   严幼微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急忙跟了上去。两人一直走出去两百多米路这才停下来。严幼微先给阳阳系好安全带,又替他擦干净了小脸,小声地安抚了他几下,见孩子情绪冷静下来了,这才重新推车往自己的房间走。   吴楚就这么跟在她旁边,也不说话,脸上一直带着几分笑意。严幼微就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公事。陪老板上来办事儿。我这也算是‘公款’旅游了。”   他说完这话顿了顿,转头又冲严幼微笑:“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是特意跟着你一道儿上船的吧?”   -------------------------------------------------------------------------------   严幼微露出一脸纠结的表情,吴楚立马补上一句:“你放心,我不是变态,没有跟踪女人的习惯。”   严幼微彻底无语。好在吴楚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更关心刚才的情况:“刚刚那女的有点眼熟,以前是不是你们班的?”   “嗯,和我一个宿舍的。她姓夏。”   “是不是叫夏小乔啊。我想起来了,从前我们一起打球有个哥们挺喜欢她的,我们还帮着一起出谋划策追求她呢。可惜这姑娘有点高冷,我那哥们追了她一个多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想不到现在成这样了。”   “这样是哪样?”   “疯女人啊。她刚刚那样真吓人。旁边那个是她老公吧?”   严幼微就瞪他一眼:“你都看见了还不来救我?”   “我来晚了,你当时已经推开她了。你这一下推得挺重的,气大发了吧。”   要说生气严幼微倒也没太气,就是觉得大庭广众那个样子太丢人了。又因为阳阳哭了刺痛了严幼微的心,所以下手就重了些。但她有把握夏小乔不会因此受伤,更何况聂坤还在旁边守着她呢。   于是她扯扯嘴角,勉强笑道:“应该不要紧,她老公也在。我刚刚要不推开她今天就越走不了了。她个子不高手劲可真大,我都有些不是她对手。”   “不要紧,你要不推开她我就出手英雄救美了。”   “那真不好意思,抢了你表现的机会了。”   “没关系,怎么样都好,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这话说得太暧昧了,严幼微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正巧这时候也走到房门口了,于是她就顺水推舟开始“赶人”了:“好了我到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严幼微一时语塞,低头一看发现阳阳已经在车里睡着了,于是立马有了借口:“孩子睡着了,我得陪他睡一会儿,要不然他晚上会没精神吃饭的。”   吴楚笑得有些无奈:“唉,想跟你多聊几句都不行。学妹啊,就算有了曾子牧,对学长也可以热情点嘛。这样吧,你先陪孩子睡觉,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   眼见严幼微又要找借口拒绝他,吴楚立马装可怜样:“就算相亲不成,当朋友也是可以的吧。上次你就这么放我鸽子,害我一个人在餐厅吃两人份的东西,搞得服务生都笑话我了。今天好不容易在船上碰到,也算有缘,就不肯赏个面子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严幼微实在没办法拒绝了,想想曾子牧也不在,自己带孩子吃饭也怪无聊的,就答应了吴楚的邀请。   吴楚立马心情大好,挥手跟她道别,走的时候脸上满是笑意。他走出几步又转身回来看她:“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严幼微点头同意,推门进了房间。一进屋子她就把阳阳抱上了床,又给他脱了鞋子和外套,然后才坐下来喘口气。   结果心情一放松手上的痛感立马就变得强烈起来。她掀开衣袖一看,手腕明显红肿得厉害,上面还有掐痕,一些地方还破了皮。她进浴室冲了会儿水,发现刺痛感越来越强烈,只能出来随便找了管药膏抹了一点。   抹完药她就歪阳阳身边打瞌睡,这一睡就有些睡过头。等醒来的时候一看钟,都五点四十了。严幼微赶紧跳下床,刷牙洗脸随便弄了下,又先换好自己的衣服,然后才把阳阳叫了起来。   阳阳嘴边还流着口水,困得东倒西歪。严幼微先扒了他的睡衣套衣服裤子,刚把一只鞋给他穿上就听见了敲门声。   于是她把另一只鞋往阳阳手里一塞,嘱咐他自己穿,她则前去开门。吴楚来得很准时,六点刚过就西装笔挺地站在房门口了。严幼微就让他进来先坐一会儿,自己则又回房去给阳阳刷牙洗脸。   等一切弄妥后两人就带着孩子出门。吴楚边走边笑:“曾子牧见着了不会打我吧?”   “不会,他今天不在,回去办点事儿。”   “哦。”吴楚顿住脚步,笑得一脸捉狭,“你们果然在一起了。”   严幼微一愣,赶紧解释:“没有,就是朋友而已。”   吴楚就没追问下去,两个人一路走到餐厅落座,吴楚才重新拾起刚才的话题:“其实不管你有没有跟曾子牧复合,你对着我都不用紧张。我们两个既然不可能成为情侣,我想还是做朋友更好吧。”   严幼微正在打量餐厅的布局,一时就没消化他的话。这餐厅和昨天曾子牧带她去的那家完全是两种风格。地处偏僻又安静,布置也非常雅致。但可能是位置不太好的原因,都到饭点了来吃饭的客人并不多。   她把餐厅整体的环境看了个遍后,才想起来接吴楚刚才的话:“谢谢你理解我。”   “老实说,放弃你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算了,既然竞争对手是曾子牧,我也就不掺和了。跟他抢女人可没好下场。”   严幼微知道他不相信他们两个没好上的事情,可她也不打算再解释了。反正她跟吴楚交情不深,以后应该也不会常来往,这种私事就不用跟他说太多了。连任婷婷都不可能知道她所有的秘密,更何况是吴楚。   不过一顿饭吃下来,严幼微倒觉得吴楚这个人做个普通朋友还不错。尤其是偶尔一帮人一起吃饭的那种朋友。因为他很能聊,而且很能找话题,知道一般女人爱听什么。他甚至跟阳阳都儿得特别好。   严幼微还记得他跟阳阳熟了以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阳阳喜欢曾子牧曾叔叔吗?”   “喜欢。”   “那你想他做你爸爸吗?”   “想。”阳阳这一句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可我已经有爸爸了。”   “没关系,你如果喜欢曾叔叔的话,让他做你爸爸也可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要不是严幼微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种没营养只会绕得人头晕的话题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呢。   不过阳阳却很吃吴楚这一套,在跟他聊完“爸爸”这个话题后,很明显就跟他亲近了许多。   吃过饭后吴楚提议去附近的船舷边走走,大人孩子都消消食。严幼微吃得有些多,就没有推辞,陪着他出去吹海风。   这里是靠近船尾的地方,各项设施都比船头要来得少,所以一到夜里人就特别少。他们这一路走出去几乎没碰到人,倒是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说笑笑。   吴楚今天的情绪似乎特别高涨,一路上都在聊各种话题。从他们学生时代学校里发生的种种趣事,到离开学校后碰到了各式极品。有些事情实在很好笑,严幼微边听他说边捂着嘴笑,简直有捧腹的冲动。   这个吴楚实在是太适合当老公了,这样的人如果真心相爱的话,和他结婚一定很有意思。他天生就有一种把人逗笑的本事。哪怕严幼微并不喜欢他,可也挺爱听他说话的。   和他一比曾子牧简直就是乏味又无趣,偶尔说几句冷笑话还是话里藏话,动不动就讽刺她什么的。可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有自虐倾向。放着吴楚这么好的经济适用男不要,偏偏去喜欢曾子牧那根木头。简直就像是命中的劫数。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转头去看吴楚,正巧对方也转过头来看他。船头惨白色的灯光照在两人脸上,彼此都被对方吓了一跳。这一对视真是毫无美感可言。   吴楚立马笑道:“夜里看人脸乍一看怪吓人的,搞得我都想起从前我们学校老实验楼传说的鬼故事了。”于是他立马掉转话题,不再说那些搞笑的东西,反倒说起听说的种种鬼故事了。   严幼微胆子小,又在这黑漆漆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那些故事她从前好多都听过,现在再听更觉得渗得慌,一阵海风吹来冻得她直打哆嗦。   她就跟吴楚道:“别说了,说点别的吧,吓死人了。”   吴楚就哈哈大笑:“你们女人怎么都这样,一听这种故事就吓得不行。我前女友也这样,从前我总吓她,她一害怕就尖叫个不停。”   一听吴楚提到他前女友,严幼微立马想起曾子牧曾经和她说过的事情。她没直接打听,而是旁敲侧击道:“那你们怎么分的手?听起来你们也挺恩爱的样子。”   “我们没有分手。”   “没分手?”   “应该这么说,我们分开不是因为谁提了分手,而是因为我前女友去世了。没办法,阴阳相隔只能分开了。”   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了,但亲耳听吴楚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心慌得厉害。严幼微站在船舷边沉默着不说话,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起抖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吴楚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表情特别凝重,整个人也不像刚才看着那么开朗了,瞬间就笼罩了一层阴郁的气质。   她突然有些后悔带孩子跟吴楚出来吃饭了。   但吴楚却很平静,还主动关心严幼微:“不好意思,不该跟你说这个,吓着你了吧。你放心,我女朋友不是被人谋杀的,她的死是意外。”   “我能问问是什么意外吗?”   吴楚抿了抿唇,苦涩一笑道:“她瞒着我和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好上了。后来还怀了他的孩子。可那个男人根本没打算娶她,她没办法只能去小诊所打胎。结果手术出了意外,她死在了手术台上。”   作者有话要说:老曾同学有事暂离一天岗位,明天就让他贱贱地回归。话说大家应该猜出吴楚的前女友是谁了吧?   ☆、第56章 宠溺   严幼微躺在床上看天花板,阳阳在旁边睡得天昏地暗。   和吴楚分开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但他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他今天整个人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一开始是过于健谈,后来又变得阴郁起来。   在谈到他前女友的时候,严幼微站在船舷边借着月光和昏暗的灯光看他的侧脸时,总觉得心慌得很。不知怎么的,过去电影里看过的恐怖态度画面一一在眼前浮现。她甚至觉得吴楚下一秒就会冲她伸出手来,直接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扔下海去。   可她并不认识他前女友啊。   就在严幼微心里直打鼓,琢磨着要不要带着阳阳赶紧跑的时候,黑夜里一串突兀的铃声响起,吓得严幼微打了个激灵。   吴楚倒挺镇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接起来,嗯嗯啊啊说了几句就挂了。然后他跟严幼微解释:“我们老板找我,我得过去一趟。给人打工就是命苦,这都几点了,说让你过去就得过去,半秒也耽搁不得。”   严幼微巴不得他赶紧走,忙说没事没事,就笑眯眯地目送他离开了。等吴楚走后严幼微沿着船舷走了一段,越走越觉得恐怖。黑夜里无边的大海就像是巨兽的大嘴,随时都会张开把这艘船吞噬一般。   不管赫拉号造得多大多富丽堂皇,跟广袤的大海比起来,也不过就是一粒尘埃罢了。   童车里阳阳已经在抗议了,觉得这里实在太无聊。严幼微看时间不早了,海上风又大,就推着孩子回来了。   进了屋又是老三样,洗澡擦身换衣服,然后母子两个倒在床上,严幼微给阳阳讲了两个故事,第二个故事还没结束呢,小朋友的眼睛就闭上了。   听着孩子轻微的鼾声,严幼微却有些睡不着。她总觉得吴楚今天像是故意跟她说那些话似的。可他为什么要说给自己听呢?严幼微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吴楚的前女友她从没见过,从头到尾也就听人提起过三回。其中一回还是听曾子牧说的,但他说得也不详细,甚至还不如吴楚今天说得清楚。   但光凭她目前掌握的信息,还猜不出吴楚的前女友是谁。她仔细回忆了自己认识的年轻女人,似乎没有一个是年轻早亡的,每个人都活得好好的。如果她真的认识吴楚的前女友,打胎致死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只能把吴楚今天的反应当作是有感而发,正巧说到那里才多嘴了几句吧。   不想了不想了。严幼微在心里嘱咐了自己几句,翻了几个身后终于勉强有了点睡意。   结果那天晚上她就没睡好,第二天想赖床还没这个命,刚过八点阳阳就醒了,又是挠脸又是撞头的,变着法子地把她从睡梦中叫醒了。   严幼微揉着眼睛直打呵欠,刚想下床去倒杯水喝,就听客厅里敲门声跟打雷似的,急得不得了。   她愣了一下,赶紧进浴室匆匆收拾了一下,然后披了件衣服去开门。门一打开她就更吃惊了,因为来的居然是夏小乔的丈夫聂坤。   一看到聂坤严幼微手腕上的伤又开始痛了。那痛提醒了她昨天在餐厅遭受的一切,于是她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悦:“有事吗,聂先生?”   聂坤整个人看起来比较颓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皱皱的,虽然是一身出门的打扮,感觉比严幼微这个刚睡醒的还要状态不佳。   他一双眼睛布满血丝,视线越过严幼微的肩膀不住地往屋子里瞧。严幼微被他的举动搞得挺不高兴,就加重语气又问一遍:“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情,聂先生?曾子牧不住这里。”   “我不是来找曾子牧的,我来找我太太的。”   “你太太,夏小乔?”严幼微皱眉,“你找她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我找不到她?”   严幼微看他这样子觉得事情不太简单,于是耐着性子追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小乔昨晚一晚上没回来,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打她手机关机。我一早上就找工作人员问了,也没人报案什么的。可她就是不见了,我们在船上除了你也没认识的人,我就想她是不是上你这儿来了。”   严幼微不由苦笑:“聂先生,昨天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她会来找我吗?如果她真来找我,估计我早就报案了,因为她来找我十有八/九是来打人的。你看看我的手腕你就明白了。”   聂坤眼见严幼微翻起袖子露出布满伤痕的手腕,一脸抱歉道:“真对不起严小姐,昨天的事情是小乔不好,她太冲动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没关系,其实我不在意的。不过你听她说了那些话,难道你不在意吗?”   聂坤一下子露出自责的表情来:“唉,我也是男人啊,怎么可能不在意。就是因为在意,昨天你走之后我们两个回房就大吵了一架。大概是我话说得重了点,提到了离婚什么的,她连包都没拿就冲出房间了。我本来以为她是出来吹海风的,吹久了人清醒了就会回来了。可我等了一整天都没见她人影。到了晚上她还不回来我就有些急了。我昨晚来敲过你的门,但你不在。后来我想她总会回来的,就回房间去等。可一直等到今天早上她依旧没消息,我就有些慌了。所以赶紧又过来找你了。”   严幼微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大妙。夏小乔这个人她还是了解几分的,她不是那种一吵架就寻死觅活的人。再说这可是在船上,她除了自己房间大晚上的别的什么地儿也去不了,没道理跟老公吵了几句就在外面吹一夜的冷风。   “聂先生,这个事情有点严重,我觉得你最好找乘警报备一下这个。一晚上没回来可大可小,不要疏忽才好。”   聂坤边听边点头,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他又忍不住自责了几句,最后拜托严幼微:“如果小乔来找你,麻烦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这是我手机,这是我们房间的坐机,拜托你了严小姐。”   严幼微收下电话号码后目送聂坤离开,心里七上八下的。真不知道夏小乔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好端端的日子非要搞成这样。一开始明明是帮着丈夫来求她的,怎么搞到最后又闹起失踪来了。   严幼微越想越觉得糟心,总觉得这趟上船来事情太多,别说好好玩了,光处理这些烂事儿都处理不过来了。   这还得怪曾子牧,没事儿非让她出来旅行,结果她来了他却又走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结果那天她一整天都没出门。本来今天船在大连港会停靠一下,曾子牧曾建议她可以上岸去走走玩玩。但她此刻一点玩的心思也没有,倒宁愿窝在房间里睡大觉。   阳阳前一天在外面玩久了也累了,乖乖地留在房里看电视打游戏吃东西。一天三顿饭都是点单让人送来的。到晚上曾子牧办完手头上的事情回来一看,母子两个一起趴在地上玩游戏,身边一堆吃的东西,小日子过得“奢侈”得一塌糊涂。   曾子牧开门进来的一刹那,就觉得这是他理想中家该有的样子。不用太整洁也不必太拘束,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脏乱差也无所谓,住得舒服就好。像他们家常年佣人连番打扫,连灰尘都找不出几颗。每样东西都摆得丝毫不差,床单永远整齐笔挺,厨房干净得像没人住一样。那样的家住着有什么意思?就跟个样板房似的,没有一丝温馨和人气儿。   还是眼前的情景看着舒服,严幼微也不像个妈的样子,还跟十几年前一样孩子气。阳阳更是天真可爱,一见他进来就爬起来直奔他而来。   曾子牧一下子就有了当父亲的感觉,一把抱起阳阳在空中转了两个圈,然后把孩子放下,顺手就从包里掏出新买的玩具车给他。   阳阳一见玩具就高兴得丢了魂,妈妈叔叔全不要了,抱着盒子就在屋里上蹿下跳。严幼微嫌他吵就喝斥了几声,但阳阳根本不听,反倒缠着她让她拆玩具。   严幼微给他把玩具拆了就赶他到里屋自己玩去,自己则在外面跟曾子牧“算账”:“干嘛买玩具给他。家里玩具多得都快能开店了。”   “家里玩具再多,也没有一样是我买的,不是吗?”   严幼微立马被这逻辑打打败了。曾子牧就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不要不高兴,你想要礼物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去买。”   “不用了,现买的没诚意。”   “这是在跟小孩子吃醋吗?”   严幼微冲他翻个白眼:“我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可吃醋的。我就是怕他被宠坏了。我爸妈就够宠的了,真是要什么给什么。现在你要是也这样的话,这孩子就真的没节制了。我爸妈到底钱不够多,可你不一样,你钱多得可以买下一整个玩具工厂,他以后不得乐疯了。”   “每个人的童年都只有一回,让他开心点不好吗?”   这话一出口曾子牧自己也愣了愣。想不到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彻底化身为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了。   -------------------------------------------------------------------------------   想到孩子,曾子牧又去看孩子母亲。   客厅里灯光温暖柔和,所有的家具都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柔光。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阳阳的玩具车还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唱着,十分有童趣。   曾子牧去看那辆车时,眼神无可避免地就看到了严幼微的脚。她没穿鞋子,连袜子都没穿,就这么光脚踩在地毯上。那双脚白而润,被昏黄的灯光一照,看起来就像玉雕的一般。曾子牧的喉头不由微微一动。   他又顺着脚往上看。四月底的夜里还有些凉,严幼微□穿一条紧身打底裤,上身是一件宽松的长毛衣,堪堪到大腿的长度。这身打扮既休闲又富有女人味儿,对曾子牧这个几年都没吃肉的男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不由自主地就向前迈了一步。   严幼微还在想怎么反驳他刚才的那句话,完全没留意到曾先生的目标早就从孩子那里转移到她身上了。她低头看看地毯上铺开了一系列玩具,忍不住跟曾子牧抱怨:“你看这孩子有多少玩具。这些还是上船来之后我给他买的,就够放满一个小展览柜了。我们家那三室一厅,他的玩具至少能塞一整个屋子。我爸让我把阳台包起来,专门堆他的东西,可就是这样也不够地儿的。你还给他买,回头……”   严幼微喋不休说了半天,猛然间住嘴不说了。因为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曾子牧已经像幽灵似的飘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那一双眼睛黑而明亮,内里蕴藏着深深的含义。严幼微想要看个明白却又不敢细看,只能把头撇向一边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曾子牧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你这个样子,真像做妻子的同刚出差回来的丈夫抱怨孩子的感觉。”   “哪、哪有,你别想歪了。”   “是我想歪了,还是你想歪了?”   “我能有什么好想歪的。”   “真的没有吗?”   曾子牧说话间又逼近了一步,整个人都快贴到严幼微身上了。他清淡的气息在空气里微微弥漫开来,带了点淡淡的薄荷香,十分好闻。   严幼微一下子嗅到了其中的危险气息,心跳不由自主就加快了速度:“我、我没乱想什么,你、你别误会了。”   “你觉得我该误会什么?误会你这一天其实很想我?”   确实有点想他,可嘴上绝对不能承认:“谁想你了,我跟阳阳过得很好。”   “是吗?那这手上的伤怎么来的?”曾子牧捏住她的手腕,举到灯下仔细看。刚刚进门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严幼微一看那伤就想起失踪了夏小乔,顿时情绪低落:“没什么,昨天碰上个老朋友。”   “碰上个老朋友就搞成这样?看来是个强壮的男人。”   “不是,是个女人。你也见过的,就是上次学校庆典时,你害人被喷一身酒的那个女生。”   “哪个女人?完全没有印象。”他上次不过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对严幼微出言不逊的女人,至于她那酒喷到了谁身上,他完全没留意。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反正也不重要。”   “行,那就不谈那个女人。来谈谈这伤吧。一个女人跟你有多大的仇,才会把你搞成这样?”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已经解决了。”   “是吗?”曾子牧说着又去看那些伤,还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   严幼微的手腕被这么长时间的捏着,皮肤上满是曾子牧指尖的温度和触感。两人离得这么近,他的动作又这么轻柔,屋里充满了暧昧挑/逗的情愫,搞得她心头痒痒的。   总觉得任由曾子牧放肆下去,今晚就真的要发生点什么了。   想到这里严幼微挣脱了他的手,边后退边道:“一点小伤你别看了,你坐飞机累了吧,要不要先洗个澡?”   她说话的语速有点快,完全暴露了内心的慌张。因为慌乱,她退的时候步伐就有些凌乱,一个不留神就踩到了阳阳的一块乐高积木。然后她脚踝一扭身体一晃,轻叫一声后整个人就向后倒了下去。   曾子牧依旧端着一张淡定的脸,只一伸手就把严幼微拦腰“捞”了起来,顺便把她整个人搂进了怀里:“我不累,抱着你就一点儿也不累了。”   这话说得太露骨,搞得严幼微整个人瞬间火烧一般。现在连她都有了种妻子迎接外出丈夫归来的感觉了。这个男人明明都和她离婚了,可为什么说话做事依旧这么暧昧,并且暧昧得相当自然。   而她一点儿也不讨厌他的举动,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在跌进曾子牧怀里的那一刻,严幼微觉得身后似乎有了一个强有力的依靠。   单亲妈妈做久了,她已经习惯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辛苦的。可当有人愿意在背后伸手托她一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内心其实还有脆弱的一面。很多时候她不是不渴望有个人能让她靠一靠,而是她根本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现在曾子牧是主动示意要和她重修旧好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应该答应吗?   严幼微一时心头乱成一团,眼前又出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想到那件事情,她就觉得咽不下一口气。可想想她连柯建中都能原谅,又为什么不能原谅曾子牧呢?也许这一页早就该揭过了,她过于纠结于过往是不是没什么意义?   曾子牧的怀抱温暖而有力,靠在他怀里简直太舒服了,舒服得严幼微都不想出来了。   可她刚这么想着,就听见有人在那儿敲门。   严幼微不禁轻叹一声,感叹她跟曾子牧或许真的缺了点缘分。每次想要往前走一步,就总有人会跳出来“砸场子”。   她感觉到曾子牧身体一僵,显然也有些不悦。但他还是很理智地放开手,转身去开门。严幼微则低头去找自己的拖鞋,刚穿上一只就听曾子牧在那里叫她:“幼微,你过来一下。”   严幼微匆忙趿上另一只拖鞋,走到门口去见人。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年轻人,仔细一看像是船上的乘警。她不由愣了愣,一下子就想到夏小乔身上去了。   于是她问:“请问有什么事情,是不是跟夏小姐有关?”   两个乘警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怔片刻后点头:“是的严小姐,我们是为夏小乔女士的事情来的。想找您了解点情况。”   “那就进来说吧。”严幼微后退两步,把人让进了客厅。   两个乘警在客厅里站定后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资历略深的就跟曾子牧抱歉道:“对不起董事长,因为船上发生了疑似伤人案件,我们必须找相关当事人了解情况,请您谅解。”   “没关系,你们问吧,需要我回避吗?”   “目前还不需要。”   曾子牧说话听音,一下子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作为船的主人,船上若是发生伤人案他自然要去处理。但现在这两人显然不是冲他来的,而是来找严幼微的。一桩疑似伤案把严幼微给牵扯了进去,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可能还会怀疑严幼微是否有嫌疑,这事情就显得复杂了。   严幼微会不会伤人他比谁都清楚。一个根本不会杀人的人,若是沾上了嫌疑,那就有很多种可能性了。曾子牧现在还不想去想那些可能性,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就落到了严幼微的手腕上。   直觉告诉他,这些伤和这两个乘警的到来可能有着某种联系。   一旁的严幼微则在听说有疑似伤人案件后脸色大变,立马追问道:“夏小乔出事了吗?”   刚才同曾子牧说话的那个乘警自我介绍说姓钱,他简单地跟严幼微说了下目前发生的情况:“今天早上,我们接到夏小乔女士的丈夫聂坤的报案,说他的太太彻夜未归。于是我们就在船上展开了搜索行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夏女士。但两个小时前我们接到乘客举报,说在某间休息室里发现了一大滩血迹,现场还有散落的物品之类的。我们就赶过去查看,并把夏小姐的先生聂坤叫去一道辨认。血迹属于谁目前还没有结论,但现场散落的物品聂先生已经过辨认,确认了其中一只是他太太昨天戴的耳环,还有一只高跟鞋也和她太太的一双鞋大小款式吻合。我们目前初步怀疑夏小乔女士在那间休息室里遭到了攻击,所以想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回答几个问题。”   那位钱警官当着曾子牧的面话说得很客气也很谨慎,但严幼微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乘警显然是把她当作嫌疑犯了。   想想也对,昨天她和夏小乔在餐厅大闹的一幕肯定不少人看见了,就算群众不说,聂坤也肯定会说。他们会那么想也无可厚非。   于是她点头道:“好的,你们想问什么都可以,我一定如实回答。”   钱警官于是拿出纸和笔,并且打开录音笔,准备给严幼微做笔录。   就在这时另一位乘警的手机响了,他退到一旁接起来听了约有半分钟,挂掉电话回来时又爆出了一个最新消息:“严小姐,我们刚刚接到船上医院来的电话,经医生检验,那滩血迹证实属于失踪人夏小乔。”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要神转折成破案剧的节奏了?不不不,我只是想给男主一个表现的机会,好让他和女主的感情彻底燃烧起来,相信我!!! 第57章 嫌疑 疑似伤人案立马上升级为疑似杀人案。 在场所有都是脸色一变,连曾子牧也变得严肃了几分。严幼微刚想追问情况,就见阳阳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曾子牧刚给他买的玩具车,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 严幼微立马上前安抚他,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同他说话:“阳阳怎么出来了,车子不好玩吗?” “没有,我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就出来了。妈妈,这两个人是谁?” 严幼微看了乘警一眼:“是妈妈的朋友,来找妈妈玩的。” “朋友?和昨天那个叔叔一样吗?” “嗯,就是那样的朋友。”严幼微冲曾子牧眨眼示意,又去哄阳阳,“让曾叔叔陪你回房间好吗?曾叔叔很会玩车的,让他陪你一起玩。” “嗯。”阳阳听话地点点头,冲曾子牧一伸手。对方快步走了过来,抱起阳阳就进了屋。 进屋之后曾子牧关上房门,先套阳阳的话:“阳阳刚刚偷听妈妈和叔叔们讲话了没有?” “没有。车子不响了,我才出来找妈妈的,我没有偷听,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曾子牧伸手揉揉他的头发:“阳阳这么聪明,会听不懂吗?叔叔们在外面跟妈妈聊天,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好不好?” 阳阳冲曾子牧笑笑:“叔叔们也像昨天那个叔叔一样,请妈妈吃饭吗?” 这个信息挺有用,曾子牧一下子抓住了:“昨天也有叔叔来找妈妈?” “嗯,叔叔很有趣,阳阳觉得他很好玩。叔叔请我们吃好吃的,阳阳和妈妈都喜欢。” “叔叔很有趣?那阳阳觉得我跟那个叔叔比,哪个更有趣?” 他本以为这个问题问出来阳阳至少要想两秒的,没想到他竟立马回答道:“那个叔叔更有趣。” 曾子牧的脸瞬间就黑了。但阳阳完全没察觉到,依旧自顾自道:“可我更喜欢曾叔叔。曾叔叔喜欢妈妈,曾叔叔也喜欢我,阳阳喜欢曾叔叔。” 不到三岁的孩子说话逻辑还有点乱,口齿也不清。但听他一个人在那里认真地喜欢来喜欢去,曾子牧的心就软得不像话了。 此刻在这间房里,只有他和阳阳两个人,他可以最近距离地和自己的儿子相处。听他说话由他撒娇,那种感觉真是美好极了。 于是他凑近到阳阳脸边,小声道:“阳阳既然喜欢曾叔叔,以后妈妈要是和别的叔叔去吃饭,你告诉曾叔叔好不好?” 阳阳显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他很乖巧地没有追问原因,只是重重点头:“好的。” “记住,不要告诉妈妈。这是你跟曾叔叔之间的秘密。” “嗯,记住了,拉钩钩。” 曾子牧伸出手来,用小指钩住了阳阳肉乎乎的手指头。钩住之后他又扭头去看房门,心里依旧记挂着严幼微。 严幼微在曾子牧抱孩子进去之后就开门见山同两位乘警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怀疑我,刚刚当着曾董的面不好意思说。没关系的,你们有什么疑问就问吧,我一定都说。” 钱警官露出一丝微笑,显然对严幼微印象不错:“是这样的,我们想问一下,您昨天和夏小乔女士是不是在船上一间餐厅发生了争执。” “是的。” “能简单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当着警察的面严幼微没有避讳,把情况简略说了一下。两位警官边听边点头,最后钱警官道:“嗯,夏小乔的丈夫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你们两个说的基本吻合。我们也询问了昨天餐厅当班的服务生,还找到了一些目击的客人,综合了几方的证词,目前情况还算明朗。不过我们还想了解一下,您离开餐厅后又去了哪里?” “我碰上了一位朋友,他叫吴楚,他现在也在船上,你们可以去找他问一问。他送我回的房间,我就陪我儿子睡午觉了。” “请问有人可以证实吗?” “我儿子应该可以。不过他太小,还不到三岁,他说的话你们应该不会采信。” 两位警官皆面露尴尬的神色。另一位自称姓李的警官就又问:“从那时候起你们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吗?” “不,晚上六点的时候,我刚才提到的吴先生又来找我去吃饭。我们一起去了餐厅,我可以把餐厅名给你们,你们去调查一下。虽然昨晚吃饭的人不算多,但我想应该有人能认出我来。” 严幼微说话态度自然,语气平和,整个人看上去又漂亮大方,让人相处下来十分有好感。两位警官听她说得很认真,言辞间也没有闪烁其词,更没有心虚的表现,当下就认定她说的都是真的。 本来他们也没认定严幼微杀了夏小乔,只不过她目前的嫌疑最大一点。但既然她能说出昨天的大部分行踪,警方暂时也就不准备对她做过多的询问。毕竟夏小乔人还没找到,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船这会儿又停靠在码头没有启航,上上下下乘客非常多。万一有人劫持了夏小乔下了船,他们却在董事长的好朋友身上浪费无谓的时间,岂不是自讨没趣? 于是在目前没有更多证据表明严幼微和夏小乔失踪案有关的情况下,这两位警官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把笔录整理一下给严幼微过目,让她在上面签了字,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等他们走了后,严幼微就进房去看阳阳。结果一开房门发现大的小的都不在。再仔细一听,浴室里有明显的响动,门缝下也有光线溢出。 原来曾子牧抱阳阳洗澡去了。 严幼微就站在房门口望着浴室发呆。她总觉得这几天曾子牧对阳阳好像越来越上心了。从前如果说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的话,那今天的举动就过于亲密了。毕竟阳阳目前只是他一个老朋友的孩子,他直接就不避讳地给孩子洗澡好吗?而且他又是那样一个大人物,给孩子洗澡搞得一身是水,似乎也有损他的形象。 可他却不在乎,连招呼都没打就自做主张了。难道说她刚才的感觉不是错觉,曾子牧真的有跟自己复合的意愿,而讨好阳阳就是他追求自己的第一步? 曾子牧给阳阳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见严幼微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他把阳阳往床上一放,伸手在严幼微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在想什么?” “哦,洗完啦。”严幼微反应过来,笑着去逗阳阳,暂时没提刚才做笔录的事情。 阳阳一边打呵欠一边还想玩玩具车,甚至热情地招呼曾子牧:“曾叔叔陪我睡觉好不好?” “阳阳……” “好啊。”曾子牧打断严幼微的话头,主动坐在床边来,“要叔叔给你讲故事吗?” “叔叔会讲什么故事?” “叔叔不会讲故事。” “谁说我不会。”曾子牧冲严幼微一笑,开始赶人,“行了,你出去吧,我来哄阳阳睡觉。保证又快又好。” 严幼微还想再说什么,阳阳已经没良心地跟她挥手道别了:“妈妈明天见,要关门哦。” 严幼微被这一大一小两个气得笑了,只能听话地离开,顺手把门关上。在关门的一刹那她听到曾子牧居然真的认真地给阳阳讲起了故事:“从前,森林里住着一只小熊。有一天小熊想去市中心玩,就问他的朋友们,有没有人要和我一起去啊……” 这是什么故事,严幼微从来没听过,大概是曾子牧瞎编的吧。不过编得还挺有童趣的。想不到印象里严肃略显无趣的曾子牧,哄起孩子来这么有一套。如果让他照顾阳阳的话,他应该可以胜任吧。 不知道为什么,严幼微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心情没来由地就沉重起来。大概是听说夏小乔出事的事情,搞得她情绪有些糟糕。尽管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害她,可两位警官的到来还是令她感觉到了压力。 她目前应该是这艘船上最有嫌疑的人吧。明知道她是曾子牧的朋友警方却还坚持来问话,可见他们一开始对她肯定有极大的怀疑。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警察的话,听说失踪人昨天和人在餐厅发生过争执,肯定会怀疑到那人身上。更何况她还有极大的伤人动机。夏小乔在餐厅里没遮没拦爆出了她和自己丈夫的丑事,一般人听了肯定觉得她这个正妻会因为这件事情报复害人。 要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指向别人的话,严幼微自己都觉得她很难洗清嫌疑。 曾子牧哄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就见严幼微坐在那里望着面前的地毯出神。他走过来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她道:“怎么了,不过是例行问个话而已,不用这么紧张。我以前也被警方要求配合调查过,我弟弟他还曾背上过大案子,最终都证明了他的清白。只要你没做过,警方就赖不到你头上。” 严幼微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亮的:“你相信我吗?” “为什么不相信。你有害人的动机吗?” “那个女的跟柯建中上过床。就是因为她我才和柯建中分手的。” “那又怎么样,柯建中都死这么多年了,他出轨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六年前你年轻气盛,正在气头上的时候都没对她下手。六年后又怎么会出手呢?” ------------------------------------------------------------------------------- 曾子牧的信任让严幼微备感安慰。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不光是担心自己牵涉其中,更担心夏小乔如今的安危。不管她现在是身是死,她一定身处危机当中。那滩血已经证明是她的了,那她至少已经受伤。如果不赶快找到她的话,就算现在她还活着,很快她也会变成一个死人的。 想到这里严幼微就建议曾子牧:“你要不要去看看?毕竟在你的船上出了事情,你应该有权过问吧?船上有没有摄像头,应该能查到一些踪迹吧。” “摄像头装得不多。你也知道很多有钱人上船来,为的就是不被人察觉做点见不得人的事情。摄像头装多了会引人反感。”曾子牧边说边拿大衣往身上披:“不管怎样我先去看看情况,今晚可能晚点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你陪着阳阳早点睡。别胡思乱想。”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俯□来,在严幼微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一切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了,只剩严幼微一个人坐在那里,还回味着刚才的那个吻。 虽然只吻了额头,但那感觉真是久违了。这是一个充满温情的吻,暖得把人的心都要融化了。严幼微摸着额头上被亲过的地方,感觉那块的皮肤比其他地方都要来得烫。她突然考虑今晚洗脸的时候要不要避开这里? 结果因为这一个吻,搞得她心思浮动,躺床上的时候老是伸手去摸那个地方,一时连夏小乔的事情也给忘了。 一直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才重新记起这件事情来。那两位警官说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搞得她睡意全无。 她一看床头柜上的钟才刚过七点,再看看阳阳还正睡着,于是只能继续躺着陪睡。因为她要是起来动一下的话,阳阳保准立马就醒。 她躺在那里睁着眼睛不知道该干什么,手机就在枕头边上。她想关条短信给曾子牧,又怕他睡着还没醒,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结果她在床上又窝了半个小时,正想着要不要下床去上个厕所,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严幼微现在一听有人敲门就心慌。她也顾不得阳阳还在睡,直接下床就去开门。门外曾子牧站在那里,神情有些憔悴。严幼微一见他这样就问了一句:“你还好吗,昨晚一夜没睡?” “嗯,熬了一晚上。你怎么样,阳阳醒了吗?我没带钥匙,吵醒他了吧。” “应该醒了,没关系的。你们找到夏小乔了吗?” “还没有。”曾子牧进到屋里,望着严幼微沉默不语。他这样子非常少见,看得严幼微心扑通扑通直跳。一股不安的感觉从心底升了起来,她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幼微,你相信我吗?” “什么意思?” “我问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是不是都能无条件地相信我?” 严幼微被他突然的严肃吓了一跳,走过来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结果她手刚一伸出来,就被曾子牧一把抓住抱进了怀里。严幼微撞在他的胸口上,疼得闷哼了一声。 曾子牧把下巴顶在她的头顶,轻轻来回摩挲了两下。再开口的时候他声音略有些沙哑:“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相信我,知道吗?” 严幼微看他这么动情,心情也有些激动,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结果半个小时后,当她坐在赫拉号乘警室临时布置出来的问讯室时,终于明白曾子牧说那句话的原因了。 曾子牧一路陪着她过来,到门口的时候被乘警拦了回去。虽然他是大老板,但人家也要公事公办。曾子牧也没发飙,表示理解他们的工作,只让严幼微放松一点,人家问什么她答什么就可以了。 可话是这么说,进到这种地方能不紧张吗?严幼微一想到阳阳的脸,心情就无限低落。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阳阳要怎么办?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也只能靠曾子牧了。 来找她问话的还是昨天的钱李两位警官。只是这一次他们的态度明显严肃了许多。严幼微一坐下他们就拿出一个小透明袋子放在她面前,然后问她:“这东西你认识吗?” 严幼微看着觉得有点眼熟,拿起来看了看:“我好像有支差不多样子的唇膏。” “你那支唇膏还在吗?” “不知道,我一直放在包里。”这是她拿来补妆用的东西,不过平时不怎么用得上,一直就在包里躺着。 钱警官一脸严肃:“这是我们在夏小乔案件的犯罪现场找到的东西,经检验这上面有你的指纹。” 这么说起来这东西真是她的了。可她的东西怎么会到犯罪现场?严幼微心头的不安在一点点扩大。 之后钱警官又拿出一个小耳钉来给她看,严幼微一眼就认出那东西来的。这确实是她戴在耳朵上的东西,不过昨天就找不到了。她当时还以为掉房间哪个角落里了,但现在看来这东西显然是被有心人故意扔到了犯罪现场。 “这是你的耳钉吧,有人认出你跟夏小乔争执那天,耳朵上就戴了这么一款耳钉。” 严幼微无话可说,也不想辩解什么。既然说不清楚就索性不说了,一切等律师来了再说吧。她虽不学法律但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这种时候说得越多越容易让人抓住小辫子,还是闭嘴来得好。你要天真地想要坦白从宽,没准儿就把自己给坦白进去了。 所以钱警官这话一出,她就只是望着对方,并不接话。钱警官有点急了,就又问了一遍:“这是你的耳钉对吗?” “不知道,这不是限量款的东西,戴的人很多,我不能确定是不是我的。” 两位警官一听她这么说,互相对视一眼,知道严幼微不是个好对付的了。本来他们都觉得对付一个年轻弱女子,三两下就能唬出真相来了,现在看来倒是失算了。 李警官年轻气盛,不由有些动怒:“严幼微,你不要再狡辩了,昨晚你和吴楚吃完饭后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去外面走走吹吹风,后来就回房间了。” “吹风,吹了多久?” “不知道,我没算。” “我们已经问过吴楚了,他承认和你吃过饭,但他说的是他吃完饭就回去了,根本没和你在一起太长时间。餐厅的工作人员可以作证你们在那里吃饭,但这之后你的行踪不明,你最好老实交待。” 严幼微本来没把事情往吴楚身上想,但这会儿却不得不细想了。这次这个事情疑问的地方太多了。撇开夏小乔夫妇不谈,吴楚这个人出现的就很不是时候。 其实从他刚开始出现严幼微就觉得不对劲,却总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他明摆着可以找未婚少女的条件,却跟她一个单亲妈妈相亲。还几次三番约她出去,大有不追到她不罢休的架势。 然后这次他又和她上了同一艘船。虽然他自己说是陪老板来的,但这话有多少可信度还存疑。现在警方这么说,明摆着吴楚在撒谎。他们根本不是吃完饭就分开的,两个人在船舷边起码聊了有一小时,他却完全隐瞒了这一段。是为了自保不想牵扯进来,还是存心想对她不利? 严幼微长时间地沉默着,搞得钱警官也有些不悦了:“严幼微,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对我们撒谎吗?” “我没有撒谎。” “那是吴楚撒谎?” “我不知道。我昨天吃过饭确实和他一起到外面走了走。他不承认我也没办法,你们可以找找看有没有目击证人。” 其实严幼微也就说说罢了。她现在已经有七八成肯定,吴楚昨天做的一切甚至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他故意带她去一家很偏僻的餐厅,出来之后又拉到她没人的地方说话。那地方白天估计都不太有人,黑漆漆的夜里更没人会去了。就算偶尔有人经过,光线不明的情况下也根本看不清她。 所以根本不会有目击证人出来替她作证。 “我跟吴楚谈到一半的时候,他接到了个电话说是他老板打给他的,要他马上回去工作。” “他老板?叫什么名字?” “我不清楚。他说是陪老板上船来谈生意的。” “严幼微。”钱警官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我们问过吴楚了,他是一个人上船来度假的,根本没有什么老板一说。你不要为了洗清嫌疑就胡编乱造,这样对你没有好处。” 严幼微看着对方的眼睛,情绪相当冷静:“我没有胡编乱造。我说的都是实话,至于信不信随你们。不过我能问一句,你们找到夏小乔了吗?” “还没有。”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不管是伤人案还是杀人案,总得找到人才能判定。光凭一滩血是证明不了什么的,想拿这个给人定罪未免太薄弱了。严幼微本来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但现在她身后有曾子牧支持。致美的财势大家都清楚,肯定请得起大律师替严幼微打这场官司。警方若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根本就告不了严幼微。 但即便这样,当着严幼微的面他们也不能示弱,只能坚定地回答道:“我们肯定会找到她。所以希望你能在此之前自己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严幼微淡淡一笑:“我也希望你们赶快找到她。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害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神孩在跳舞妹子扔的一个火箭炮和一个地雷,啊啊啊,嘴一个。 我发现大家都挺有当侦探的潜质的,有些妹子猜事情猜得很准嘛。 第58章 野女人 酒店套房里,阳阳正乖乖地坐在房里翻小人书。 外面客厅里曾子牧面色平静地走来走去。他先倒了一杯热水,用手捂着觉得有点烫,就又加了点凉水。刚把水倒完门铃就响了,他端着水杯去开门,就见门外服务生推进来一辆餐车,上面摆了一堆碗碟。 他也没打开看,让人把车推进餐厅后就吩咐人出去。等服务生走后,他才一一查看送来的食物。这些都是他让厨房准备的,也没特意点名,就让上点清淡可口的东西。这里的老总是他朋友,大厨请得也很有名,送上来的东西一闻就知道是人家亲手做的。 曾子牧觉得应该还可以,就挑了一碗鸡丝百合粥连同刚才倒的那杯水,一并送进主卧去了。 严幼微正靠在床头发呆,手里还无意识地拿了个手机。见曾子牧进来她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勉强挤出点笑意:“什么东西,这么香?” “让人备了点粥,你赶紧喝一碗。”曾子牧放下东西后去握严幼微的手,发现冰得厉害,“粥暖身子,你先喝一点吧。要不要再添件衣服,我把暖气打高一点吧。” “不用了,我不冷。” “手都冷成这样了。”曾子牧责备的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情,被人出卖的感觉不好受,你这会儿肯定心更冷。” “也没什么好心冷的,反正认识时间也不长。只是有点想不通,吴楚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我跟他有过节吗?他这么处心积虑把我往歪道上引,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事儿你先别想了,交给我就行了。你现在不过是配合调查,远远到不了定罪的地步。夏小乔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警方不会贸然起诉你的。” “监控的事情你们有查吗,有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还没有,监控很多,警方正在一段段看,需要一点时间。”曾子牧突然觉得自己真有撒谎的天赋,明明心里翻江倒,当着严幼微的面还能这么冷静地说出与事实完全不相符的内容来。 什么监控什么查看,根本什么也没有。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查这个事情,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赫拉号的掌控远远不够,居然到了有人洗掉案发当天的监控视频而他却不知道的地步。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一出手就能做得这么狠,这完全是在把严幼微往坐牢的路上引。吴楚和夏小乔都没有这样的能力,会是船上某个重量级的游客吗?赫拉上不乏显赫的大人物,但会出手跟严幼微作对的他一时还想不到。看着面前这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女人,他无法将她和那些大人物联系在一起。 严幼微一点没察觉曾子牧情绪的起伏,她接过那碗粥,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错,可自己肚子总觉得胀胀的,一点儿也吃不下的感觉。她还在记挂着夏小乔:“能找到她吗?会不会真的……” “你觉得夏小乔死了吗?” 严幼微一愣:“我,我不知道。”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首先你肯定没对夏小乔做什么,那么那滩血迹肯定是别人弄的,甚至是夏小乔自己弄的。但是现场找到了一些和你有关的物品,证明有人故意想把脏水泼你身上。试想一下如果你是那个人,想要陷害一个人,那么是伤人罪大还是杀人罪大?” “当然是杀人罪更大。” “那就对了。如果夏小乔已经被杀,那陷害你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把尸体留在现场,而是故弄玄虚搞一滩血呢?这只能说明夏小乔根本没有死,因为没有死所以不会有尸体,也就只能搞点小动作让你背上伤人的罪名了。” “要是夏小乔没死,你们怎么找不到她呢?” 曾子牧微微皱眉:“目前全船已经停运,但还没有进行地毯式搜索。而且你别忘了,在案件发生前,船已经停靠在了大连港口。如果夏小乔还活着,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去,走进这个城市,藏身于某个角落。她甚至可以搭车去别的城市,只要不搭飞机和动车,不使用身份证,她可以随便去哪里,而我们根本找不到她。” 想想确实如此,一个人如果想要隐藏自己,短时间内确实很难被发现。即便曾子牧权势滔天,也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去找人。警察发布通缉令抓嫌疑犯还得历时几个月到几年呢。如果夏小乔有意隐藏…… 可她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照你这么说,想要害我的人会不会就是夏小乔?” “有可能。但也不排除别的可能性,比如她被人绑架了,现在身不由己。如果这样的话,比她自己藏起来还要难找。她自己隐藏的话,总有一天要出来活动。现代人离不开网络,她要生活就得有钱,不管是刷卡也好取现也罢,都能让人追踪到。可如果她被绑架了,那就很难露出痕迹。警方不可能一家家进去搜查,只能等人举报提供线索才行。” 本来和曾子牧聊聊让严幼微的思路清晰了不少。可现在听了他的分析之后,她的情绪又低落下来。这一回是有人故意要置她于死地了。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餐厅偶遇,进而争执,再到后来发现现场,找到属于她的私人物品。 一步又一步,既阴险又狠毒。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找到吴楚了吗?” “还没有。警方向他问过话后他就走了。我说过船靠了岸,每个人都来去自如,要找到吴楚并不容易。不过你放心,他肯定不会被人绑架,只要他想活下去,就一定会露出行踪。到时候我就能揪住他。” “可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曾子牧想了想失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好好地在这里休息几天,回家之后什么也别说。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天塌下来还有高人子顶着,你怕什么?” “哪来的高个子。我们家就我个子最高。” “不还有我吗?” 严幼微心头一紧,望着曾子牧的眼神充满了深情:“幸好还有你这个老朋友。这回要不是有你,我估计今天就得在牢里过了。” “如果不是我约你上船,你现在应该还过得好好的。” “没用的。那些人想着法子对付我,就一定会找到我的漏洞。他们在暗我在明,我防不胜防。我现在真庆幸认识你,至少你还是个不错的人。” “真觉得我不错就把粥给喝了。特意让人给你熬的,你要不喜欢这个味道外面还有七八种别的口味,我们一个个试过来。” 曾子牧说着就要起身去拿别的,严幼微却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曾子牧,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吃完东西再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说,你坐下。” “你还是个急性子。” “我怕现在不说,以后想说就难了。” “严幼微。”曾子牧不悦地打断她的话,“我跟你说过,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你这是遇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吗?凭整个致美难道还保不住你一个人?” “你先别生气,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严幼微拉着曾子牧的手微微摇头,“我就想以防万一。如果万一我真的出事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不好。” “你都没听是什么事情。” “不管是什么事儿我都不会答应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严幼微,别想着推卸责任一了百了,把事情都扔给我。你有什么人要照顾有什么事情要办,你都自己去做,我不会替你去办的。” 严幼微笑得有些苦涩:“曾子牧,你就非要说这么绝情的话吗?我知道你不会不管的,因为这件事情和你也有关系。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替我照顾好阳阳。” “不行,你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我说过你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别趁机把熊孩子扔给我。” “他不是熊孩子,他是你的孩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严幼微觉得压在心头几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彻底移掉了。不必再担心也不必再慌张,甚至夜里睡觉的时候也不用突然从梦中惊醒。一切尘埃落定,已成定局之后她反而觉得全身上下都舒服得很。 她一直看着曾子牧的脸,希望从他脸上读出不一样的表情。可看了半天她还是失望了,因为曾子牧依旧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完全没有动容或是震惊。 他是不是不相信自己说的? “阳阳真的是你的孩子,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我没撒谎。我不是因为自己遇上麻烦了想把孩子赖给你,才故意这么说的。我……” “我知道,我相信你,亲子鉴定我已经做过了。” “你做过了,什么时候?” “就在前两天。阳阳生病那天晚上,我听你给医生说阳阳的出生日期时,就产生了怀疑。后来你睡着了,我就拿了几根孩子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严幼微,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事情反转得太快,严幼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本来她以为说出这个事情可以让曾子牧大吃一惊。结果吃惊的人变成了她自己。某人几天前就知道了,可却一直装着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呵,你能不能不要总把人心相得这么坏。”曾子牧伸手点点严幼微的额头,“是担心我不认孩子还是怕我不给抚养费?我曾子牧是这样的人吗?” 严幼微咬唇不说话,因为她又想起了之前和任婷婷说的被逼打胎一事。只是现在她有求于曾子牧,不希望和他闹翻,也就不准备翻旧账了。 “你既然知道阳阳是你的儿子,你就不应该拒绝我。替我照顾他好吗?” “不好。我已经说过了,孩子需要你来照顾。” “为什么,怕带个孩子影响你再婚吗?”严幼微一时有些情绪崩溃,忍不住大吼了起来。 曾子牧却并不生气,只是深情凝视了她几眼,然后突然弯下腰凑近到严幼微面前,对着她的双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 一吻终了,曾子牧移开嘴的时候,脸上还显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趁着严幼微没回过神来,他敲敲对方的脑壳:“这就是我的答案。” “什么?”严幼微抬头,一脸迷茫。 “如果我要再婚,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严幼微眨巴眨巴眼睛,依旧是一副没懂的表情。曾子牧看着有点窝火,用力敲敲她的脑壳:“怎么这么笨,简直是愚蠢。阳阳千万不要遗传到你的智商才好。” “曾子牧,你什么意思?儿子是我的,当然得遗传我的。你不知道孩子的智商是由母亲决定的吗?” “阳阳肯定是个例外。他现在看起来就比你聪明。” 严幼微一掀被子跳下床来,刚想抬脚踢曾子牧,一下子回过神来了,当场就顿在那里。她那一只脚还微微举着,维持着一个相当不稳的姿势。曾子牧就好心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你别过来。” “怎么了,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坏了?” “曾子牧,现在什么情况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 严幼微一脸疑惑地望着他,边摇头边道:“这不可能,你别耍我。我们还是谈正经事吧。阳阳你不能不管,你可是他爸爸。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孩子总是无辜的。” “我当然会管,但你也别想着把他扔给我就一了百了了。严幼微,孩子成长需要父亲和母亲,缺一不可。我们谁都不能有事。我不能,你也同样不能。” “可是……” “没有可是。我跟你说过,你的案子没有问题,你不会有事的。警方找不到夏小乔的尸体,根本不会起诉你,只会当失踪人口处理。” “那万一他们找到了呢?” “那就更好办了。只要人不是你杀的,总能找到蛛丝蚂迹,赖不到你头上。杀人案处理都很谨慎,不会随便冤枉好人。” 看曾子牧一脸自信的样子,严幼微的自信好像也回来了一点。可终究回来得还是不够多。自古以来冤假错案不是没有,万一她就是倒霉撞见了呢?更何况别人有心陷害她,自然会把功课做足。现在让她没心没肺不把这个当一回事儿她真的做不到。 曾子牧看她这样子又心疼又生气,走过来抓住她的手:“从小到大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哪一桩没做到。想想那些烧饼,那么有损形象的事情我都替你做了,我还有什么是不能为你做的。你相信我,事情真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照顾阳阳才对。这孩子够可怜了,长到现在一直没有爸爸。好不容易我知道了这个事情,你这个当妈的又想不管不顾吗?严幼微,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吧。” “我……” “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吗?” “我想过,所以我才会嫁给柯建中。” 一说起这个名字,曾子牧的脸立马拉得老长。他直接拉着严幼微往沙发里一坐,一本正经道:“关于这个事情,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你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在和我离婚后转头又嫁给柯建中?这个男人有前科吧,那个夏小乔和他有一腿,这你肯定知道。” “我知道。我本来根本没想过找他,是他主动来找的我,说愿意娶我,想补偿我。我那时候刚离婚又查出有了孩子,正乱糟糟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说要照顾我。当时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我就像是溺水的人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根稻草,想都没想就赶紧抓住了。” “可你要知道,稻草毕竟只是稻草,变不成浮木也救不了你的命。” “我当时顾不了那么多,我只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我跟柯建中毕竟曾经有过感情,哪怕后来感情没了,交情总还在的,总比我随便找个男人凑和结婚来得强。” 曾子牧沉默不语,本来还想指责几句的,但听到这些话后他又不愿意说了。毕竟是他爱的女人,他对她总是心软的。 严幼微则是完全陷入了回忆里,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不过可惜,这根稻草也没坚持多久。孩子刚过了孕早期,他人就没了。当时我就在想,我这人大概不适合结婚,逮谁克谁,还是一个人清清净净得好。所以柯建中死后我就没再找了。” “不介意我问一下柯建中是怎么死的吗?” “不介意。这事情你要想查肯定查得到。对外的说法一直都是他跟朋友去爬山,不小心跌落山崖死的。但这只是说来好听罢了,是为了让他爸妈心里好过才这么说的。其实我知道,他是自己不想活了,故意自杀的。” “自杀?你能肯定吗?” “应该差不多吧。虽然他没有亲口对我说要去自杀,但他死之前的种种症状表明,他应该是自杀而不是意外。他那时候病得挺重了,如果他不想死的话根本不应该到处跑,那样只会死得更快。我接到警方的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心里就明白了,他是觉得厌倦了不想再活了,也怕他爸妈知道他得了那种病,所以才选择了自杀。” “他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难道是……”曾子牧一下子就明白了。 严幼微也知道他猜到了:“没错,他得了艾滋病,时间不多了。我想他本来的意思是这样的,一脚跳下山去,最好连尸骨都找不到才好。可惜警方效率很高,没几天就找到了。我想着他那时候毕竟对我不错,就花了点钱打点了关系,没让他们把他得病的事情告诉两位老人。可就算这样我婆婆还是受不了,一下子就病倒了。” “艾滋病,柯建中从前看起来挺斯文一个人,怎么会染上这种病。” “是他自己说的,和我分手之后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上班之后就跟人学坏了,喝酒泡妞也都玩得很顺手。大概是某次和人发生关系没做措施,一不小心染上的。” “那他还娶你,不怕害了你?” “他娶我的时候还没发现自己得病。他那病从发现到恶化非常快,我都看得有点心惊。而且我当时怀着孕,根本不可能和他……” “听你的意思,要是他没得病你又把孩子生下来了,你还真准备跟他过一辈子和他发生关系了?” 曾子牧这话说得挺酸,一点儿不像个商场大鳄的样子,反倒跟个吃醋的小年轻似的。严幼微就想逗逗他,故意一本正经道:“不行吗?我人都嫁给他了,还能不做那种事情吗?” “那我是不是还得庆幸柯建中死得早啊?” “别这么恶毒行吗,好歹他也想过照顾阳阳的。” “哼,我的儿子用不着他来照顾。严幼微,你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你让阳阳管别人叫爸爸,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很在乎这个孩子吗?当初是你不要孩子的。再说了,阳阳不认你,有的是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你也不用担心没孩子叫你爸爸。” “你这是话里有话吧,严幼微,我听出来了。今天咱们索性开诚布公谈一谈好吗?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也通通说出来,让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也跟我说说当年为什么非要跟我离婚的理由?” “你真的要听吗?” “怎么,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对我说?为了不知名的原因你非要跟我离婚,怀了我的孩子还不告诉我,甚至打算让别人当他的爸爸。严幼微,这么些年我对你不薄吧,撇开咱俩结婚这一段不提,从前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现在我对你如何你也全看在眼里,就算要判我死刑,也该让我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吧。” 严幼微就知道,曾子牧的那张嘴她是说不过的。过去三年一直成功瞒着他是因为两人没见面没交集,如今这才几个月,一旦见面这事情就立马被拆穿。 反正连阳阳的身世她都说了,她也不在乎再多说一些。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直接说道:“因为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想与其霸着你两个人都过得不痛快,不如大方一点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得了。” 这么劲爆的话一出,她自然要去看曾子牧的反应。可曾子牧今天大概是打定主意面瘫到底了,居然连眉毛都没颤一下。他见严幼微望着自己停住不说了,于是开口道:“嗯,接着说。” “说,说什么?” “说说我那个野女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跟她有什么奸/情,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严幼微瞬间无语:“曾子牧,我真有些看不懂你。到底是你心理素质太好,还是要说你脸皮厚到无以复加。我现在在说你婚外情的事情,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乎,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曾子牧耸耸肩:“我确实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没做过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严幼微,我只记得我这辈子,就睡过你一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要下雨了和13224223两位妹子?投的地雷。是不是妹子其实我不确定哈,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的呢。 可怜的老曾,总算知道当年自己被离婚的真相了。 第59章 艳遇 时间停滞了三秒,然后严幼微说:“我不信。” “我也不信。”曾子牧一脸真诚,“我也不相信像我这样条件出色的男人,想嫁我想跟我的女人可以塞满我给学校新捐的体育场,甚至是整个大学校园的男人,居然只睡过你一个女人。我真觉得太亏了。” “曾子牧,你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有时候夜里醒过来,发现自己永远一个人睡一张床。我就会想,我干嘛这么委屈自己,为一个明明不怎么样的女人吃了三年素,我到底在图什么?” “我说的不是这三年的事情。我说的是我们结婚的那三年里,你背着我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乱搞的事情。” “行,那你就说吧,我洗耳恭听。”曾子牧冲严幼微笑笑,一脸的不屑。 严幼微就有些怒了:“曾子牧,你认真点好不好,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一直很认真。我特别希望听到关于自己的艳遇。其实像我这样的人,没点艳遇说不过去,太亏了。你赶紧说吧。” 严幼微白了他一眼,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来:“我们俩离婚前大概半年吧,当时关系开始变得越来越差。” “严幼微,”曾子牧开口打断她的话,“说重点行吗?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想听我的艳遇。” “行,就是离婚前两个月的某天,有个女人来找,说她和你上了床,还怀了你的孩子。她拿出一份医院出具的报告给我看,证实她确实怀孕了。” “先打住,我听了半天没听明白。一个女人怀孕了来找你,给你看了一份报告,你就认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曾子牧立马一伸手,一副“你请说”的姿态。严幼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又继续往下说:“如果她只给我看这些,我当然不会相信。虽然你这个人是挺渣的,但我觉得也不能什么屎盆子都往你头上扣。所以我当场就提出了质疑。结果这女的是有备而来,她拿出一叠照片给我看,我看完之后除了相信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样的照片?” 严幼微看他一眼,淡淡道:“你和那女人上床的裸/照。” 她说的时候两只眼睛就一直盯着曾子牧的脸,想看他瞬间变脸的表情。但她再一次失望了,因为曾子牧就像肉毒杆菌打多了一样,自始至终表情都没太大的变化。严幼微等了半天见他不说话,用手肘捅捅他:“说话啊,我爆了这么猛的料,你总得发表几句看法吧。” “哦。” “没了?” “你还要我说什么?” “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确实也无可抵赖,不说是最好的选择。” 曾子牧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照片呢,拿来我看看。” “没有照片。那女人没给我。也许她当时是想给我的,我相信她手里肯定有不少备份。不过我没拿。大概是真的气着了,我都不太记得她后来说了些什么。大概就是问我要钱吧。这女的挺有意思,倒没想着挤掉我自己上位,反倒来问我要赔偿金。她是不是有病,搞大她肚子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凭什么问我要钱?” “这个圈子里这种事情并不稀奇。”曾子牧一说这话就发现严幼微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来,于是继续往下说,“很多女人都会替他们的丈夫打扫战场。如果这个女的是混这个圈子,她就应该知道规矩。她是不可能靠一个孩子就上位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敲对方一笔。可一般这样的男人都有头有脸,玩过之后根本不会再见她,要是闹大了男人丢了面子,那就会咬死一分钱都不给。所以这种女的一般会去找男人的老婆,跟对方谈谈,要一笔赔偿金,回头再把孩子打掉,一切就都太平了。而那些太太们也很乐意花点小钱打发起勾引自己丈夫的狐狸精。毕竟这种人不构成威胁,所谓狐狸精常有,正妻却不常有。她们只要保住她们的太太位子就可以了,其他的都是小事儿。” “听起来你好像很懂这其中的流程,看来是见怪不怪了。” “确实,见得多了也就淡定了。我小的时候就常见我妈这样,明明是陪她出去喝茶,不知怎么的就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女人瞅准了机会冒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我妈还会震惊愤怒,后来我看她都习惯了。可能过一阵子没几个这样的女人出现,她反倒要觉得奇怪了。” 在这一点上,严幼微感同深受。她虽然不像曾子牧那样时常见到各色女人来向自己母亲要钱,但她确实也常常见父母为这个事情争吵不休。但凡父母感情不好的孩子,童年过得都很有阴影。她这么平凡的人是这样,曾子牧那种幸运儿也同样不能避免。 曾致权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从没想到居然会多到这种地步。和他一比自己父亲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果然男人越有钱花边新闻就越多啊。 她伸手摸摸额头,正准备说下去,阳阳却突然过来找她抱了。小朋友一个人在隔壁房间待得久了觉得无聊了,非要缠着他们两个一起讲故事。 严幼微还在为从前的事情纠结着,就把故事书往曾子牧面前一推:“让曾叔叔给你讲吧。” 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她为阳阳讲了无数个故事。现在也该轮到他这个做父亲的有所表现了。 曾子牧也不含糊,拿过书来就开始给阳阳讲故事。故事书图片都很精美,颜色也鲜艳,就是上面字不多。曾子牧读的过程中还加入了自己的讲解,把整个故事更丰富了一层,听得阳阳眼睛都不眨一眨,一直到讲完后阳阳才夸奖道:“曾叔叔讲故事真好听。” “喜欢吗,以后一直给你讲好不好?” “好。”阳阳想了想又有点不高兴,“可是曾叔叔不住在我们家,没办法天天讲。” “你希望曾叔叔去你家住?” 阳阳赶紧“征求”严幼微的意见:“妈妈,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曾子牧把失望的阳阳抱到自己腿上坐下,小声道:“别理你妈妈,她这是吃醋。我不去你家住,可阳阳你可以来我家住啊。”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曾叔叔家有一个玩具屋,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要不要去我家玩。” “要要!” 严幼微立马翻白眼,把阳阳从曾子牧身上拉下来:“行了,你该洗澡睡午觉了。赶紧跟妈妈进浴室。” 阳阳不死心地拼命回头:“曾叔叔,你不骗我?” “曾叔叔当然不会骗你。” 等阳阳带着一脸满足的笑意进浴室后,曾子牧就开始给人打电话了。开玩笑,他家当然没什么玩具屋,别说一屋子的玩具了,连一个都没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在短时间内造出一个来。 他一个电话打下去,立马就有人去办这个事情,不过短短两天功夫,市面上质量过关适合阳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玩的玩具都填进了曾子牧家的某个占地五十平米的大房间里。只等阳阳哪天有空“大驾光临”的时候,就可以隆重展示了。 阳阳自然不知道这桩事情,一心想着那个已经存在了的玩具屋。洗澡的时候他就时不时总是傻乐,看得严幼微直摇头。结果乐着乐着他又想起了另一桩事情:“妈妈,什么叫吃醋?” 严幼微一把毛巾丢他脸上:“小孩子不用知道。” “侍候”完阳阳洗澡后又喂他吃了顿牛奶,严幼微正准备陪阳阳睡觉,曾子牧又挤了进来,主动承担起哄孩子的任务。严幼微就笑笑去隔壁房间休息去了,让曾子牧这个失踪了三年的父亲,好好地过过当爹的瘾。 结果她在隔壁房间翻了几页书,上了一会儿网,又打了几个呵欠正准备睡觉时,曾子牧又像幽灵般地闪了过来。 “有事吗?” “刚才的事情还没说完,这会儿继续。”曾子牧很自然地走到床边,掀起被子就钻了进来,直接坐在了严幼微旁边。 对于这种“无赖”行径严幼微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也懒得开口赶人。反正曾子牧向来规矩,就算这么合盖一条被子,他要是不打算碰你,你倒贴上去也没用。 但换句话说,如果他想要占你便宜,那么无论你怎么逃也是徒劳。 于是她也不多话,依旧继续未完的话题:“照片我虽然没有,但当时我确实看得很清楚。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曾子牧,你长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我不会看错的,那个人就是你。” 曾子牧也不急着辩解或是解释什么的,他根本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他关心的反倒是另一个问题:“那女的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好像姓陈。当时医院的报告上有名字,我怕她拿别人的报告来唬弄我,特意看了她的身份证。” “姓陈,还记得全名吗?你最好仔细想一想。” “怎么了,这很重要吗?” “是,很重要。” 曾子牧突然严肃起来,这令严幼微也跟着认真起来。她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我记起来了,她叫陈丽姗。她还说自己是个模特儿。” “陈丽姗?模特儿?”曾子牧的嘴角终于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我想我已经知道吴楚为什么要陷害你了。” ------------------------------------------------------------------------------- 严幼微的眼里瞬间放出惊喜的光芒。 “真的?” “你仔细想想,吴楚还和你说过别的事情没有,比如关于他的前女友?” 这一天来,和吴楚仅有的几次短暂的见面在严幼微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细节早就烂熟于心。现在曾子牧这么一问,严幼微立马想了起来:“他确实提过。就在他请我吃饭的那天晚上,我说过吃完饭我们一起出去走了走,他当时就提到了他的前女友。说她当年怀了一个有钱男人的孩子,后来那男人不肯娶她,他前女友只能自行打胎。结果手术出了事故,他前女友死在了手术台上……” 严幼微刚开始脸色还算平静,慢慢的就越来越难看了。说到最后她简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望着曾子牧的眼睛越睁越大。 “难道,那个女的是、是吴楚的前女友?” 曾子牧难得露出一丝赞赏的表情:“嗯,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 严幼微一把抓住他:“别说废话,到底怎么回事儿?吴楚的前女友跟你有一腿?” “去你的,跟你才有一腿。你们俩见过,我可没见过她。吴楚这人就不怎么样,他的前女友能好到哪里去。不要侮辱我的品味,那种女人我看不上。” “我都看到照片了,你还想抵赖?” 曾子牧一伸手:“照片呢,拿来我看看。” 严幼微气得语塞。这个曾子牧,是不是打定主意知道她拿不出照片来,所以准备在这里抵死不认了?怪只怪自己当年太意气用事,一时气冲上脑门没顾得上保留证据。想不到几年以后这竟成了她的一个软肋,令她说出的话全无说服力。 而且如果真像吴楚说的那样,他前女友已经死了,那更是死无对证了。情势急转直下,本来她是有理的一方,现在倒快成了诬陷的一方了。 曾子牧看她这样子就想笑,这女人当年是有多想不开,为这么点小事就跟自己闹离婚?还自以为很委屈是不是?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心底是要闹哪样?如果她当时找自己吵一架把事情说出来的话,说不定他们根本不会离婚。 那种拿些所谓的照片来讹钱的女人他不是没遇见过,也不是没见他妈妈对付过,见多了就不奇怪了。也就严幼微这种单纯的女人少见多怪,才会把它看得比天还重要。 他又追问:“当年你给钱了吗?我是指那个陈丽姗。” “当然没有,我钱多吗,给这种女人。她当时找我谈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搞笑,我和她说我没钱给她。如果她想要钱的话,让她自己去找你。对了,她找过你吗?” “没有。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她根本是个骗子。如果她手里真的握有十足的证据,不可能不来找我。那些照片应该是做假的,也就蒙蒙你这种傻子。” “不可能。照片绝对是真的。”严幼微少见地自信起来,“我当然也知道照片是可以PS的。所以当时她给我的时候我看得特别仔细,研究了很久。那些照片绝对是真的,一点PS的痕迹都没有。曾子牧,虽然我拿不出证据,但我的记忆不会出错。这么大的事情,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上了床,你认为我会随随便便就相信吗?” “行,撇开那些照片不谈,你既然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为什么不找我来对质?” “呵,我倒是想找你,我可找得到你吗?曾子牧,你自己想想,我们离婚前的几个月,你回家住过吗,你和我吃过饭吗,我们两个打过照面吗?要不是后来我想通了要离婚打电话去你秘书那里发了通脾气,我想你还会躲着不见我吧。一个连家都不回的男人,让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他是被人诬陷的?你那时候的表现十足像个有了外室的男人,我真心认为已经没有谈的必要了。你的举动说明了一切。而且我当时忘了拿照片,把那女人骂走之后我也后悔过,想去找她要证据。可我找不到她,茫茫人海上哪儿找。后来我想算了,就算找到她又怎么样,不过是跟你大吵一架弄得彼此都很难看罢了。说不定还要互相说些伤害对方的话。我们毕竟一起长大,没有爱情友情总有,撕破脸对谁都不好看。所以我就提出了离婚,没想到你一口就答应了,这不正好吗?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让你可以彻底解脱,从此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曾子牧沉默不语,片刻后认真道:“我得承认,我们俩离婚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回想他离婚前的几个月,整个人确实很不在状态。他不想见严幼微,不想看到她的脸,也不想和她说话。他拒绝交流甚至拒绝争吵,终于把两个人的关系推到了断裂的临界点。 而就在这时陈丽姗又冒了出来,拿了一堆所谓的照片来证明和他的关系。于是他和严幼微的婚姻就走到了尽头。仔细想想,他们确实都该对这段婚姻的结束负有一定的责任。外力只是一个因素,说到底还是彼此的不信任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眼下倒是一个开诚布公的好机会。严幼微说出了内心对他的不满,可他在犹豫,自己是不是也要把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 他望着严幼微的侧脸怔怔出神,心里想着,你没有照片,拿不出我和别的女人鬼混的证据。可我有照片你要看吗?那些你和柯建中同床共枕的照片,那些让人不愿回家无法面对你的照片,你想要看吗? 有那么一刹那曾子牧真想全拿出来算了,把事情一桩桩摊开来讲明白。可他看着严幼微略显苍白的脸,又有点不忍心。她现在还在多事之秋,就不要再刺激她了。她毕竟只是个小女人,还是他孩子的母亲,如果她一时受不了倒下怎么办? 说到底,他还是心软了。 严幼微发现曾子牧一直在看自己,就摸摸脸颊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还是她刚刚的话说重了,伤了曾子牧? “没有,挺好的。” 严幼微尴尬地笑笑:“对了,你还没跟说你凭什么断定陈丽姗就是吴楚的前女友?” “我调查过吴楚。” “调查他,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胆敢动我曾子牧的女人,我能不查他的背景吗?本来查到他的前女友意外死亡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不过当时我没想那么深远,他前女友去打胎我就以为孩子是他的,是他不愿意负责任才逼得人去做手术,结果丢了性命。所以我才提醒你,怕你被这种花花公子骗了。现在看来我的脑洞开得还不够大,居然没想到这个三年前去世的女人居然是害我们婚姻破产的罪魁祸首。世界如此之小,真是令人瞠目。” 这句感叹也是严幼微心中所想。如果不是吴楚主动出击对付她,她怎么可能想得到吴楚三年前的女友居然就是那个被她认定和曾子牧鬼混的女人。 现在她能想明白吴楚为什么恨她了。虽然陈丽姗死于手术意外,但在吴楚的心里,她应该才是那个害死陈丽姗的女人吧。因为她不肯出钱,陈丽姗没去大医院而是去了小诊所打抬,这样才造成了她的死亡。 也不知道吴楚是否知道跟搞大陈丽姗肚子的男人就是曾子牧,如果他知道的话,是不是连曾子牧也要一起对付。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提醒曾子牧:“你最近要小心。吴楚可能连你也要对付。你虽然无所不能,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知道,你放心,在他害我之前我会先把他找出来的。当然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夏小乔,等事情都结束之后,我带你和阳阳出国去旅游好不好?” “不好不好。”严幼微连连摆手,“以后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里待着。” “你以为在家里就没事儿?多少人都是死在了自己家里。算了算不提这个,一提又得吓着你。你要是不想出去,那我就带阳阳出去,怎么样?” 严幼微撇撇嘴不说话。 曾子牧就笑道:“怎么,不愿意吗,是舍不得还是信不过我这个人?” “都有。你没跟孩子接触过,一个人对付不了他的。” “你看我最近跟他处得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吧。” “那是因为我在的缘故。小孩子都很聪明的,懂得分析利弊。我在的前提下他不介意跟你多亲近一些。可我要是不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大哭大闹的。你瞧着吧。” “嗯,听上去有点道理。”曾子牧翻了个身一手支着头斜靠在床头,姿势有点放肆,“这么说起来你也挺想得明白的嘛。知道阳阳离了你不行,那刚才怎么还琼瑶风大作,非要把孩子托付给我,一副自己立马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我那只是以防万一。” “没有万一。”曾子牧又一个翻身,整个人直接越到了严幼微身上。然后他重重地贴了上去,凑近到对方嘴边道,“有我在,永远不会有万一。” 作者有话要说:拉灯拉灯,睡觉睡觉,以下内容请自行想象。 谢谢筱言西、冰红茶、安安&&雅和Qxp四位妹子扔的地雷,昨天我是大丰收啊。 第60章 反省 严幼微从不怀疑曾子牧是她见过的人里最有能力的一个。但她也必须承认,有时候世上有些世界,再有能力的人也掌控不了。 就在他们从大连搭飞机回S市当天,警察就找上门来了。当时严幼微还没到家,警察就这么直接去敲她家门,然后坐在客厅里等着她回来。 严幼微进门的时候屋里气氛很是紧张。她一看到父母担心的脸,心头不由有点恼火。但到底是气谁她也说不清。说气警察吧,人家执法办案天经地义。气吴楚吧,他好像除了撒了点谎外,还不能证明就是他害的自己。气夏小乔吗,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她也没那功夫去恨她。 所以搞了半天她就是自己窝了一肚皮的邪火,觉得事情闹成这样实在是太难看了。 她不想在父母面前谈这桩事情,所以把阳阳交给他们之后,就和曾子牧一道同那两个警察出来了。随后她就坐上警方的车,直接去了警察局。 到了警局之后她被带进专门的问讯室,在那里她被告知了关于夏小乔案的一个重要发现。 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处在被怀疑的状态的话,那么现在她几乎已经成了警方认定的第一嫌疑人了。因为警方找到了一位目击证人,证实案发当天亲眼看见她袭击了夏小乔。 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证人,严幼微感到十分吃惊。在警方说完基本情况后,她刚张嘴想要打听那人是谁,就有另一个警察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进来了。经过介绍那人是曾子牧找来的律师,专门替严幼微打这个官司的。 有了律师在场严幼微明显轻松了很多,每次想要张嘴前也不会瞻前顾后了。基本上全程都是律师在和警察对话,严幼微则坐在一边,把事情的大概听了个明明白白。 最近这几天她受到的刺激够多的了,本来她以为无论再发生什么都不会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但事实证明她错了。当听说是马惠兰指认她杀了夏小乔后,严幼微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玄幻了。 赫拉号一定是一艘被诅咒的豪华游轮。从她第一次上去到现在,就没一次顺利过。头一回是天降大雪车开不过去。第二次她断着腿上了船,差点让马蹄子踏死。而第三回也就是这次最为严重,几乎闹到要坐牢的地步。 好像一夜之间所有和她有关的人都上了那艘般。夏小乔夫妇,吴楚,现在又多了柯建中的爸妈。经警方透露,说马惠兰和丈夫一道上船旅游散心,结果碰见了夏小乔。案发那天下午时分夏小乔约他们两人一起吃饭,结果马惠兰的丈夫柯益民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去,只剩马惠兰一个人去。 马惠兰那天出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大对劲,显得失魂落魄。但柯益民自己说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自打儿子出事之后,他老伴时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早习已为常。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老伴儿的状态很不正常。 他本来以为她是抑郁症又发作了,就带她去看医生,结果她吵着闹着也不去。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从大连搭飞机回了S市,马惠兰的情况一直不稳定。直到昨天她突然开口,把在船上看到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柯益民一听就慌了,赶紧带着妻子马惠兰到警局报案提供线索。警方立马给马惠兰录了口供,也是凭着她的这份口供,警方今天才有理由带严幼微到警局问话。 负责问话的朱氏警官就问严幼微:“请问你认识马惠兰吗?” “认识,她是我第二任丈夫的母亲。” “好,她现在向我们提供情况,说亲眼看到你袭击夏小乔,打昏了她,还把她绑架了。我们希望你能老实跟我们交代情况。” 严幼微几乎立马摇头反驳:“对不起,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而且我婆婆有老年痴呆症,我不认为她说的话可信。” “老年痴呆症?” “是,我公公给我看过我婆婆的诊断书,她确实患有老年痴呆症。你们可以去查实。” 问话到了这里似乎有些进行不下去了。两个负责审问的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就出去了,大概是去请示领导了。曾子牧派来的大律师就趁机向警方提出要带严幼微离开。但很快出去的那个警察又进来了,表示正在向医院调取马惠兰的病历,要严幼微在此等候。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严幼微总觉得乱糟糟的,大概是心情乱乱的,看什么人和事都觉得模糊混乱。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道身边那个律师一直在小声安慰她。那两个警察也不为难她,既不凶她也不骂她,只是一个劲儿地给她做思想工作,希望她能承认自己所犯的罪行。 严幼微长到三十一岁还没经历过这么荒唐的事情。几天前她还是一个身家清白人品高洁的好市民,几天之后却要沦为阶下囚。而送她进监狱的不止一个人,是她身边许多人联合起来对付她,大有不把她整死不罢休的架势。 她自认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陈丽姗不是她害死的,她那肚子也不是她搞大的,吴楚恨她根本没有理由。马惠兰就更是这样了,这几年来她一直无理取闹找自己麻烦,每次看在柯建中的面子上她都忍了,想不到她居然得寸进尺了。她自认没一点地方做得对不起柯家,也当不起她几次三番找茬寻事。 至于夏小乔,严幼微还不确定她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但不管她是受害人还是罪犯,她严幼微从没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相反是她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还似惺惺地求她原谅。 这年头的人都这么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吗?她突然觉得从前的三观都发生了偏离。原本她以为只要做个好人,就算没有好报也一定不会有恶报。但事实证明她实在太天真,哪怕你好得如圣母一般,一旦别人不顺心的事情和你扯上了关系,你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他们迁怒的对象。 严幼微越想心情越差,眼睛虽然发酸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就这么坐在那里想心事,面前的水一口也没喝。等到后来她都快没耐心了,才又有警察推门进来。那警察一看肩章就知道级别就那两个高,于是严幼微的律师再次提出要保释他的当事人。 那警察对这律师还算客气,自我介绍说姓郑,目前负责这桩失踪案。他一进来就问严幼微是否确定马惠兰是老年痴呆症。严幼微点头说是,并再次强调看过病历。 郑警官想了想又问:“你还记得是哪家医院出具的诊断书?” 严幼微皱了皱眉,摇头道:“这我不记得了。当时是我公公也就是马惠兰的丈夫拿给我看的,我只留意了上面的诊断结果。具体哪家医院,我没看清楚。” “严小姐。”郑警官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很抱歉我们已经向马惠兰的丈夫柯益民询问过,他并不承认自己的太太有老年痴呆症,并且我们也向本市各大医院调阅过马惠兰的相关病历,证实她患有轻度抑郁症,但并没有老年痴呆症。鉴于你几次给出的证词都和我们调查的不符,我们需要留你在这里做更进一步的调查。” 大概是当着律师的面,郑警官讲话很注意措词,生怕被对方找到漏洞大作文章似的。他并没有提“拘留”两个字,但严幼微心里清楚,这就是拘留。那个姓郭的律师还想要帮她争取取保侯审,但郑警官一口拒绝了。于是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坚持要留下继续陪着严幼微。 于是新一轮的审问接着开始。只是这一次严幼微再也不肯说半个字,从头到尾都以沉默示人。每当对方问一个问题,郭律师就会立马替她回答,把警察直接挡回去。前前后后一个小时问下来,两个警察除了得到几句“无可奉告”外,什么也没得到。他们四个人白白在问讯室里说了大半天,对彼此都感到很泄气。 就在严幼微做好准备今晚要在拘留所里过夜的时候,刚才那个郑姓警官又进来了,和郭律师说他可以带严幼微走了。这应该算是今天一整天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严幼微虽然自始至终相信自己的清白,但到了这会儿也不禁唏嘘感叹。 果然人是不能进这种地方了,一旦进来了想法就会改变。她觉得自己再被人洗脑下去,说不定真会认为是自己梦游的时候绑架了夏小乔呢。 走出问讯室的时候,严幼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等着她的曾子牧。他一见她出来,立马就起身迎了上来,然后同郭律师客气了几句,又同郑警官打了招呼,最后便带着严幼微离开了警局。 郭律师和曾子牧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多说什么就走了。严幼微抬头看看满天的晚霞,忍不住感叹道:“还以为今晚出不来了呢。” 曾子牧拿起她的手背亲了一下:“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要应付。不过你还是只需要记住一句话,那就是,有我在。” ------------------------------------------------------------------------------- 那一声“有我在”真是给了严幼微无尽的安慰和勇气。 上车的时候她冲曾子牧说了声“谢谢”,对方却只回了她一个白眼。她也知道现在说谢谢没什么意思,再多的感谢也比不上曾子牧为她做的一切。所以最后她只能抱以一个微笑,尽管这笑不太好看。 曾子牧摸摸她的脸,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 “不用了,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下吧。我不想回家。” 现在回家一定鸡犬不宁。女儿被警察带走这种事情,在从前的严家是不可想象的。即便父亲不觉得丢脸,肯定也要抓住她问个不停。严幼微这会儿脑子一团浆糊,没办法应付父母两人的围攻。她更希望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理清这么多事情的思路。 曾子牧了解她的想法,没多说什么就自己做主,开车把她往城郊带。在开了近一个小时以后,他带着严幼微到了临近郊区的一片别墅小区。 进门的时候他给严幼微解释:“这是我名下的产业,你先在这里住几天。叔叔阿姨那里我会去解释的。你要是想阳阳的话我就把他给你接来。” “不用了,阳阳就留在我爸妈那里好了。解释的话我会自己说的,一会儿我就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应该急了。” 严幼微说着就要去拿手机,却被曾子牧一把按住了:“先洗个澡吃点东西,电话晚点再打。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他们知道你没事都很放心。” 严幼微就收回手,听话地上楼去洗澡。等她换好衣服下来时,曾子牧已经从厨房里端出两碗面来了。严幼微看了一愣:“你做的?” “叫的外卖。” “我说呢,想你也不可能做得出来。” “怎么,瞧不上我的厨艺?” “不是瞧不上,是觉得你太忙,没时间钻研这些东西。” 曾子牧把面端上桌,招呼她过来吃:“我也觉得这些年确实忙过头了,忙得连自己有个儿子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但凡我有点空闲,让人打听一下你的情况,多半也就知道阳阳的事情了,说不定就真去查了。也不用一瞒就被瞒三年。” “你这是在怪我吗?” “没,我在怪自己。有时候事情发生了不只一味地怪别人,也得自我反省,想想自己的错处。这样才能确保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本是平常的一句话,但听在此刻的严幼微耳朵里却有了另一番解释。她坐下手扶着滚烫的面碗怔怔地出神:“你说得对,出了事情不能一味责怪别人,也要自我反省才对。” 曾子牧看她情绪不大对,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别胡思乱想,我说是我和你没关系。最近发生一系列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你完全不用反省。” “不,我需要反省。我从前做人太自以为是了,什么都认为自己是对的,也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不管是和你离婚也好生下阳阳也好,都只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我从不征求别人的意见,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那时候我爸妈一直劝我把事情告诉你,让我跟你好好谈一谈。可我就是不愿意。我年轻气盛又自负过头,把所有的错都推在你身上。仔细想一想,我们的婚姻走到那样的地步,我也有责任。可这三年来我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或许我对别人也是这样,所以才会招致这么多的不满。我今天在警局的时候心里真是恨透了吴楚和马惠兰。可现在静下心来想想,也许在他们眼里我才是十恶不煞的魔鬼,是毁了他们一生的人。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恨我,而我却完全不自知。” 曾子牧蹲□来,尽量和严幼微的目光平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透了几分柔软,听得人心里暖暖的:“幼微,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们是人不是神。当我们指责别人的时候总是很轻松,但要自我反省总是很难。人人都是这样,你不用太过自责。既然你已经意识到自己性格里的弱点,以后注意一点,或许就可以克服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些有的没的就不要去想了。” “做什么?” 曾子牧站起来,在她对面坐下:“吃面。你不饿吗?” 他这么一提,严幼微真的饿了。看着碗里红汤白面肚子就咕噜噜叫个不停,她也不多废话,捞了面就吃,吃着吃着还去看对面的曾子牧,发现他也正大口吃面,虽然吃相不错,依旧帅气逼人,但总是比平时多了几分亲近感,于是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曾子牧听到笑声抬头望过去,忍不住也跟着笑:“这应该是你这几天笑得最好看的一次了。早知道我吃面你就会笑,我就应该天天在你面前表演吃面才是。” 两个人面对面各自吃了满满一大碗面,最后严幼微都被撑着了,摸着肚子进浴室的时候直打饱嗝,好像再用力一点刚吃下去的面就会从嘴里吐出来一样。 曾子牧站在浴室门口,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先说个事情,今晚咱俩怎么睡?” “什么怎么睡。这么大的房子,别说一人一间的,一人三间都绰绰有余,你想怎么睡都行。” “那我想和你睡,行吗?” 严幼微扯扯嘴角没回答,等到进入浴室关门的时候,才冲对方吐吐舌头道:“当然不行。” 但显然严幼微低估了曾子牧脸皮的厚度。当她舒舒服服冲了个澡,在浴室里发现没拿睡衣只能裹条浴巾走出来时,却看见曾子牧很自然地靠在大床上,手里正在翻一份文件。 严幼微刚想开口,曾子牧电话就响了,于是他接起来一阵噼哩啪啦的通话,等他挂断电话的时候,严幼微因为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幸亏打得晚两秒,要不然明天公司里就会传遍,说董事长我的房里藏了个女人。”曾子牧边说边挑起身边的一件衣服,“下次洗澡前记得带衣服。当然,你光着出来我也不介意。” 严幼微一把夺过那条睡裙,躲回浴室里穿上,再出来的时候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她走到床边抬脚踢踢曾子牧:“你去隔壁房间睡。” “为什么?这是我的家。” “那行,我去隔壁睡。” “好,请吧。” 严幼微心里暗骂他幼稚,转身就出了房间。结果刚在爬上隔壁房间的大床,还没睡踏实呢,曾子牧这块牛皮糖又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你别上来,你洗过澡没啊?” “要不要闻闻?这个味道你应该很熟悉。” 面对曾子牧突然欺过来的身体,严幼微本能地往后退:“行行,知道你洗过就行了。你不是在隔壁睡吗,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这也是我的家,我的房间我的床我睡有问题吗?” 严幼微知道,他的“无赖”模式又这么瞬间开启了。想想以往的战绩,吃了零蛋的严幼微决定省省口水。她翻了个身拿背对着曾子牧,裹着被子闷闷道:“行,你的家你的床,你想睡就睡吧。” 曾子牧拿着报告坐在那里,看着严幼微的背影直想笑。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真像个小孩子,行了睡吧,别打呼噜吵着我。” “嫌吵就去隔壁睡。” “就在这里睡。” “也不知道谁才像小孩子。” “很显然是你。” “放……明明就是你。” “你这是准备跟我吵到天亮的节奏吗?” “是你先挑起的战争。” “我只是说一个事实,你从前睡觉是会打呼噜。” 严幼微气得一个翻身坐起来:“胡说八道,我从来不打呼噜,你别诬蔑我。我这两天受的诬陷还少吗,你还要来加一脚?” 明明挺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曾子牧赶紧放下手头的文件伸手抱过严幼微:“行了,不准哭。本来想逗逗你让你高兴高兴的,你倒较起真来了。算我错好不好?我睡觉才打呼行吗?” 严幼微这两天心灵脆弱到了极点,被曾子牧这么自我牺牲地一哄,又想到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本来不想流的眼泪,终于泛滥成灾了。 曾子牧一下子就头大起来:“让你别哭你怎么还来劲儿了。小时候我就最怕看到你哭,明明前一刻还跟个男孩子一样,后一秒就哭得像个小媳妇了。你都这么大了,儿子都有了,还这么哭,回头阳阳该笑话你了?” 严幼微使劲把头埋在曾子牧胸前,鼻涕眼泪全往他身上抹。哭着哭着她就困了,眼皮子不住往下耷拉,最后居然就这么直接在曾子牧身上睡着了。 她这一着睡得昏天黑地的,一直到第二天十点才醒。醒来的时候她发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披了衣服出去还是没见着曾子牧的踪影。她试着叫了几声,但没有人回应她。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挺恐怖的,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要不是白天她一定会吓得尖叫起来。 于是她转身又回房去,把自己关在小小的空间里。结果走到梳妆台上的时候她发现曾子牧给她留了张纸条。纸条是随意撕的便签纸,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只说他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张匆匆写就的字条,严幼微总觉得要有事情发生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qinqinx妹子扔的地雷,抱抱。 因为案子是为推进感情写的,所以不会很长也不会很复杂,接下来一两天基本就都揭晓了。 第61章 审问 曾子牧不在家,整个家空得有些吓人。 严幼微起床后洗漱一番,去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餐。刚吃到一半妈妈的电话就打过来。昨天晚上她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只匆匆报了个平安,这会儿看来是逃不过了。 她只能放下碗筷去接电话,好好地安慰了妈妈一番。当发现对方依旧满肚子不放心时,她说了这么一句:“妈,你看我现在在外面,就证明我没事儿。我要真有点什么,警察能放我出来,早把我拘留了。” 这话很有效,严母一下子就收住了唠叨,放心了挂了电话。严幼微拿着手机暗赞自己机智,又忍不住苦笑,要不是曾子牧运用了关系硬把她保释出来,昨天晚上她可不就得在拘留所睡冷板凳嘛。 挂了电话后严幼微继续吃早餐,吃过差不多快结束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本来以为又是妈妈,连看都没看就接起来听了。结果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那是柯建中的父亲柯益民,他一上来就先问严幼微:“小微,你还好吗?”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就把严幼微心里的火给挑了起来。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严幼微一直找不到可以吵一架的人。夏小乔不见了,吴楚也跑了,马惠兰据说住院了,她根本见不着。眼下柯益民却主动给她打电话,怎么能不让她恼火。于是积压在心头的怒火几乎就全往对方身上倒了。 “您有什么事儿吗?还想找我的麻烦?” “不是的小微,你不要误会,我是想同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这声对不起真是久违了。对不起柯先生,我从前看在您儿子的面子上还能喊你一声爸,再不济也能叫您一声伯伯。但今天恐怕不行了。马惠兰她一次又一次地害我,不把我置于死地不罢休,我实在没办法再好好面对您二老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柯家的事情,你儿子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非要这么不依不饶吗?” 严幼微实在气大发了,连前婆婆的名字都直接说了出来。管他什么尊老爱幼,那样的老太太得不到她的尊重。 柯益民被吼了一通却不生气,等严幼微发泄完后才又道:“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好,不关惠兰的事情。是我一时糊涂骗了你,才害你搞成现在这样。” “你骗我?” “是,我一直跟你说惠兰有老年痴呆症,其实我是骗你的。自从建中死后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时常恍恍惚惚的。我带她去医院看过,医生说她有抑郁症的症状,让我不要刺激她。我一想到阳阳这孩子的身世就寝食难安。虽说你答应过不告诉惠兰实情,可我怕总有一天这事情瞒不住。所以我就想把她的病说得重一些,如果告诉你她得了老年痴呆症,你就不会和她计较了,所以我才……” “那那张诊断书是怎么回事儿?” “那是我找老朋友帮忙开的,是假的。我怕你不信才弄了这么一张,想看起来真实一点。结果这一骗就骗了你好几年,还害得你被警方怀疑。” 严幼微真是既好气又好笑,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怎么她这几年尽碰上奇葩了,柯建中这一家子敢情没一个是正常人?他自己就不说了,搞到这样的下场令人惋惜。他那个妈是个明显的疯子,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本来以为他爸爸还算个好人,没想到也这么有心机。 她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一点都没学会带眼识人。好人她认不出来,坏人她同样分辨不出,她都干了些什么啊,简直蠢到家了。 有那么一刻她真想对柯益民破口大骂,把藏在心头的怨气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但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发飙,只是追问道:“那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马惠兰到底看到了什么?她怎么可以红口白牙乱咬人!” “小微你先别着急。你马阿姨她最近的情绪不太对,我已经送她去医院了。医生说她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有些失常了。她跟警方说的话不作数的,不能当真的。等她情绪稳定一些我想她应该会恢复正常的,到时候就可以还你清白了。” 到时候?那是哪时候。严幼微自己都觉得可笑。不过这个电话总算给她带来了一点好消息,至少让她知道马惠兰并不是在正常情况下说出那番话的。一个精神受到极大刺激以至于有些失常的人说的话,是不可能成为呈堂证供的。警方昨天没跟她把话说全,那是一种审问技巧。如果她心里真的有鬼的话,一听说有人指认了她,肯定就会认了。 幸好她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这会儿才能平平安安地坐在这里。可马惠兰说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等挂了柯益民的电话后,严幼微就一个人窝沙发里想事情。 如果马惠兰真是精神失常以至于乱泼脏水的话,她怎么会把她和夏小乔扯在一起呢?如果她说自己杀了柯建中什么的,她可能还会相信。毕竟这几年来她一直这么做心理暗示的,哪怕她儿子明明是摔下山崖死的,她也能毫不犹豫的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 可她现在却扯到了夏小乔。她说她看自己袭击了夏小乔,害她流了不少血,还绑架了她,这明显不是疯子说出来的话。这更像是她亲眼见到了这情景一样。只不过她真的受了刺激,把一些事情搞混了。或许她看到的是别人做了这些事情,但最后出于对自己强烈的恨意,把这个事件中的犯罪者就套上了严幼微的脸。 这个设想听起来荒唐,实际上倒也说得通。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有可信性,严幼微拨通了曾子牧的电话,想和他讨论一下这种可能性。她甚至在想能不能找个精神科方面的专家咨询一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发生。 但出乎她的意料,她刚一拨曾子牧的电话,就听到那边传来熟悉的女人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曾子牧的手术关机,这事情透着那么点不寻常。以严幼微对他的了解,在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的表现不可谓不关心。在这种时候他即便要去公司忙生意,也不可能关手机。 严幼微听着电话那头不停重复的女人的声音,今天早上那股不安又重新冒了出来,并且越长越茂盛。 曾子牧他,到底在干什么? 当严幼微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曾子牧已经把车开上了高速公路,去往邻近的城市云城。他身边没带一个人,轻车简从,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才到达目的地。 这是云城与S市接壤的一片郊区,还没被过度开发。放眼望去大片的农田掩映在晨光里,偶尔能见到一两个农民挑着担走来走去,但大部分地方都空旷而缺少人烟。 曾子牧一时也有些找不着路,只能停在路边给人打电话。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带了几分戏谑的笑意。他问了曾子牧现在的大概位置,叮嘱他:“在车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曾子牧就挂了电话等着,视线透过车玻璃看着外面广袤的农田。景色实在令人心旷神怡,他本来有些烦燥的心情也平静了很多。 他打开车窗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带严幼微过来的,也让她吸两口。城市里污浊的空气平时吸着不觉得难受,今天有了对比之后才知道那种东西多令人讨厌。 他在车里等了约莫十分钟,就见对面田梗上一个白衣灰裤的男人悠悠走了过来。他面色白净气质儒雅,两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虽然背后是幕天席地的农田水沟,可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杂志上走出来的人一般精致。 他的弟弟,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曾子牧骄傲地想着,就开门下了车,远远招呼道:“叶司。” 那个叫叶司的男人冲他微微一笑,走近了才道:“把车停这里,还开着车窗,你胆子够大的。” “怎么,这里不能停?” “也不怕水牛顶翻你的车。” 兄弟俩说笑着重新上车,曾子牧在叶司的指挥下左拐右拐,又开了大约三百米的样子,才最终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前。 这是如今新农村最流行的“别墅”造型,外表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里面基本还是统屋的结构,也没怎么装修过。曾子牧进去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附近就这么一栋楼,周围全是田地和水洼,在这里大吼一嗓子,估计也不会有人听得见。 他不由就乐了,冲叶司道:“真有你的,找这么个地方。” 叶司在前面领路,头也不回道:“一会儿杀人分尸开膛破肚,随你想怎么折腾都行。”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但曾子牧跟着他一路上到三楼,当最里面的的一间屋子的门被打开时,他原本谈笑风声的脸立马换了一副表情,那神情狠戾得仿佛地狱的使者突然降临。 ------------------------------------------------------------------------------- 吴楚在黑暗里坐了很长时间,长到他都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他知道自己正身处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因为来的时候他被人蒙上的双眼,等摘下黑布的时候四周又是漆黑一片,以至于他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失明了。 他在黑暗里睁眼闭眼了好几回,总算能借着窗帘里透进来的一丝微光看清周围模糊的景象。 这屋子似乎没什么家具,除了他坐着的这个椅子外,再看不见别的摆设。屋子的四个方向都站着一个人,吴楚试图和他们交流过,但回答他的除了自己的回声外,得不到一个字。 他开始害怕起来,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他最近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安稳,虽然成功诬陷了严幼微,但因为如此他就不得不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原来那种复仇后会有快/感居然是如此短暂,才不过一个晚上他就变得悻悻然起来,接下来就是每日不见天日的生活。 今天大清早他出门去买早餐,顺便想买份报纸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袭击。剧痛让他睁不开眼睛,他勉强维持着清醒的意识,直到被人拖上一辆大概是面包车之类的交通工具,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清晨时分人烟稀少,吴楚本想着趁没人的时候买了一天的吃食回去,接下来就可以整天不出门了。没想到他挑的好时机也成全了绑架他的人。他估计除了那个卖早点的摊主外,当时旁边一个人也没有,不会有人看清绑架他的人的长相,甚至不会有人替他报警。 那个摊主要是想长长久久地做自己的生意,就一定不会去管这种看起来像黑帮寻仇的事情。 想到这里,吴楚内心不由浮起一丝绝望。他突然想到严幼微被警方带走调查的时候,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的心情?他果然还是把这个世界看得太简单了,自己幼稚的报复行为非但害了别人,连他自己也给捎带进去了。 他坐在屋子里琢磨着接下来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辱骂、毒打、甚至是上刑,无所不用其极。抓他来的人既然不马上杀他,就证明肯定有话要问他。他在想自己是挺一挺盼着警察来救呢,还是老老实实的人家问什么就说什么呢? 就在他心情起伏不定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屋子终于有了一点响动。有人开门进来了,随着大门的打开,久违的光线也一并钻了进来。 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吴楚下意识地抬手去遮眼睛,等他把手放下来后,开门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他凭声音听出大概是两个人,刚想开口询问,结果灯“啪”地一下亮起,从上而下的强光照得他再次闭止眼睛,停滞片刻后他只敢从指缝里偷偷向外张望。 来的人果然有两个,走在前面的那个他不认识,白净斯文得像个读书人。而后面高大英俊的那一个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吓得当场叫了出来。 曾子牧上前几步,站在离吴楚大概三米远的地方,定定地望着对方。他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安静得像是一尊雕像。 这种长时间的安静对吴楚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他倒宁愿对方骂他几句或是打他几下也行。至少那样他还能知道对方的意图。可现在这样沉默着无语着,空气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外什么也听不见的情景,令吴楚心肝脾肺都在颤抖。他真怕曾子牧一声不吭,直接上来就一刀捅进他的身体里。 几天前,他还幻想着自己做一个冷血杀手,杀了夏小乔嫁祸给严幼微。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成了个怂包,一心只想过从前的平安日子。什么陈丽姗什么报仇血恨,在他看来都特别可笑。 此刻的他万分后悔自己的冲动,小说电视里那些所谓的复仇英雄都不是那么好当的,像他这种心理素质并不强的人一点儿也适合这个角色。 吴楚越想越害怕,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开口:“子、子牧,你,那什么,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行吗?” “行,那就好好说。” 曾子牧向旁边的人示意,立马就有人走出去,不多时就拿来两张椅子,请他和叶司坐。 叶司把椅子放在离门口较近的位置,远远地望着吴楚冷笑。曾子牧就在原来的地方坐下,上下打量吴楚。 他今天清晨接到弟弟叶司的电话,赶来的路上还在想,这个吴楚会不会是块硬骨头。如果他咬死不说什么也不透露的话,自己要用什么方法撬开他那张嘴。没想到这个一心为女友报仇的男人就是个软蛋,不过晾了他几个小时他就吓得没了魂,估计都不用他细问,就会竹筒倒豆子什么都给说出来吧。 这样的结果曾子牧挺满意。他也不再卖关子,以免把吴楚吓出个好歹来。他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你是为陈丽姗报仇来了,是不是?” 吴楚乍一听到声音不由吓了一跳,颤抖着身子道:“是,是。丽姗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陈丽姗是怎么死的我已经知道了,我只问你你既然知道陈丽姗当时找过严幼微,那你知不知道当时她的丈夫就是我?” “起先不知道。丽姗死在手术台上后我消沉了一段时间。我们原本是在外地工作的,丽姗死后我就回到本市,和从前的朋友都断了联系。我大概花了半年的时间才重新振作起来。之后生活一直很平静。一直也是到大半年前,我才偶尔遇到一个从前和她关系不错的女生。是那女的告诉了我一些关于当年事情的细节,她说丽姗知道怀孕后去找过那个男人的老婆,想要一笔打胎费。但那女人不肯,丽姗没办法,她不想让我知道这个事情,怕我笑话她,就一个人找了小诊所打胎,之后就出了事故。” “于是从那时起你就知道了那个女人是严幼微,并且有计划地接近她?你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是害她还是想害我?” “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你。丽姗的朋友当时只给我看了一张幼微的照片,我一看是她,第一个想到的男人是柯建中。我不知道他们分手了,还以为大学毕业后他们就结了婚。所以我原先的设定是直接找柯建中报仇的。毕竟严幼微还不是最可恶的一个,真正该付出代价的是那个搞大丽姗肚子的男人。” “那后来你为什么又改变计划,去找严幼微的麻烦。” 吴楚听到这个问题后,一直低垂的头慢慢抬了起来,一双死鱼般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绝望的神情:“因为我调查了半天发现,柯建中已经死了。当时我真是气极了,真想直接就把严幼微给杀了。但就在这时丽姗的那个朋友又找到我,说在家整理杂物的时候理出了一包从前丽姗寄放在她那里的东西。我打开那包东西一看,发现里面有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是你。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害丽姗怀孕的男人居然是你。” 曾子牧认真地听着吴楚说的每一个字,一丝一缕都没有放过。他把这些信息通通记录在大脑里,以便事后仔细分析。 他又抬手看了看表,示意吴楚继续:“所以你就转换目标,把眼睛盯在我身上了?” 吴楚笑得有些凄惶:“我也很想对付你,可我有这个自知之明,不管我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害得了你。所有那段时间我一直挺烦躁的,想不好该怎么继续自己的计划。直到有一天我去姑妈家时看到她手里拿着严幼微的照片,一打听原来幼微的妈在帮她找对象。我觉得这会是个机会,就主动让我妈妈去跟幼微妈妈说,说我喜欢她,要和她相亲。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我知道一些,但还有一些我并不知道。比如说你这么陷害严幼微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自己心里痛快,还是借由她来报复我?” 吴楚吓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想要对付你的意思。子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我再怎么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想和整个致美作对。从我知道丽姗的肚子是你搞大之后,我就打消了报复那个男人的念头。真的,你相信我。” 曾子牧还没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他回头一看,只见叶司捂着嘴正在强忍笑意。很显然他是在笑自己“喜当爹”这回事儿。曾子牧虽然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强忍着没有骂人。他现在也有些烦闷,陈丽姗人都死了孩子也打了,他要到哪里去找证据证明自己不是这个没出世的孩子的父亲? 鉴于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曾子牧决定暂时搁在一边,先关心另一个问题:“好了,先不谈你和我的事情。你先告诉我,你把夏小乔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杀了她?” 一说到这个吴楚情绪立马激动了起来,一下子就从椅子里跳了起来。起身后他愣了下,大概觉得不妥就又坐下了,随即他就开始抱怨:“我根本没有杀她。我还没来得及对她下手,她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人记得大明湖畔的叶教授吗? 第62章 父与子 曾子牧和吴楚谈了一个小时,终于大概理清了整件事的来笼去脉。 如他曾经假设过的一样,吴楚和夏小乔根本就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夏小乔到目前为止还被警方认定为受害者,但从吴楚嘴里得到的证据显示,这桩事情她不但参与其中,并且出谋划策相当积极,一副处心积虑要教训严幼微的样子。 吴楚也曾问过她为什么这么恨严幼微,相比于自己的经历,夏小乔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恨严幼微。抢人男朋友的是她而非对方,严幼微自始至终也没打过他一下。 但夏小乔自有自己的解释:“我恨她,恨不得亲手杀了她。这个女人抢走了我最爱的男人,哪怕我费尽心机得到他的身体也没有用,他那一颗心还是在她身上。如果她不离开他,建中不会自暴自弃。他不找那些女人鬼混就不会染病,也就不会死。是严幼微害死了建中,我一定要给她点教训,最好让她身败名裂永不翻身才好。” 曾子牧听到这一段的时候,心里只有一句评价:“这世上偏执自负的人还真是多。”吴楚是这样,夏小乔也是这样。这些人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弱点,只会将心中的仇恨加诸在他人身上。 其实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特性,只是有些人比较理性,懂得自我控制。而有些人则选择了发泄出来报复社会和他人,以达到心理快/感的目的。 吴楚说他和夏小乔是在那次校庆的时候碰上的。当时他喝了点酒人有点犯糊涂,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里吹冷风散酒气的时候就碰见了夏小乔。他们两个从前并不太熟,也就是通过他的室友了解一二罢了。但那天吴楚的情绪有些失控,看到曾经的校友,想起从前也如学生样般的女友陈丽姗,他就忍不住想要吐苦水。 夏小乔成了他的倾听者,她安静地听完了他所有的郁闷和痛苦以及想要报复严幼微的想法,然后第二天在他酒醒后她就找上了她。 吴楚当时这么评价夏小乔:“果然说最毒妇人心。我当时听到她的计划后真是吓一跳。原本报复严幼微只是我的一个设想,具体怎么干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可自从遇上她之后,我这个计划居然就慢慢成形了。” 吴楚详细地描述了夏小乔如何计划在船上和严幼微发生争斗,让满餐厅的人做她的证人。然后她故意闹失踪,失踪前还在那间休息室里洒上自己的血。那些血也是她事先准备好的,在计划实施的前几天她就一直拿针管抽自己的血,还用冰袋冷藏,为的就是营造一个被袭击甚至被杀害的案发现场。 吴楚还提到了那支严幼微用过的唇膏:“……是夏小乔从她包里偷的。之前她们曾经见过一面,夏小乔趁幼微上厕所的时候从她包里偷了这个东西。” “那耳环呢,那个耳环怎么回事儿?” “耳环是我拿的。我觉得一支唇膏太没有杀伤力了,夏小乔也说要找机会再偷点幼微的贴身物品。后来我去找她吃饭的时候进了她的房间,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那个耳环,我就顺手牵羊了。夏小乔计划好了一切,她知道那天船要停靠大连港,所以选在那天动手。等一切做完后她就下船走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说要给严幼微一点教训,即使不能让她坐牢,也要让她被拘留几天吃几天牢饭才好。女人就是这样,小鸡肚肠又成不了大事。明明嘴上说恨她恨得要死,结果浪费了几管血却只是为了让对方被拘留几天。真是可笑。” 曾子牧一挑眉:“所以你就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事情做大。夏小乔以为这是她和你两个人的计划,共同行动共同得利,最后让严幼微倒个大霉。但她没有料到,她自己在这场阴谋中也成了受害者。她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在她愚蠢地做完那一切后,她的死期也就到了。她想要布置的不是过是一个假的死亡现场。但是你,吴楚!你却想要布置一个真的杀人现场。你一早就做好了打算,等夏小乔自己弄完这一切后,你就要杀了她,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死人。你可不打算只让严幼微拘留几天,你的目的是希望她背上杀人的黑锅,被抓去坐牢甚至是判死刑。你说女人心狠,我看你这个男人的心比女人狠一百倍一万倍吧。” 吴楚被骂得有些心虚,猥琐地缩了缩脖子。曾子牧的声音听起来冷得像冰:“我问你,你们筹划的这件事情,夏小乔的丈夫聂坤知不知道?” “他应该不知道。从头到尾他也没参与过,小乔也说不让他知道。她说他们上船是为了找你谈一个项目。对了,你们在船上的事情也是她告诉我的,估计她老公真有项目要找你谈,所以查了你的行踪。”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不敢与曾子牧直视:“我真的没杀夏小乔。没错,我是有这个打算来着,杀了她才能让严幼微的罪名坐实。可那天我在休息室的时候正打算动手听,听到门外好像有动静。我怕有人在偷看就没敢下手。那个休息室挺偏僻的,我们进去后又锁了门,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结果就在我打昏夏小乔准备下手的时候就听见动静了。于是我没办法,只能另想对策。那个休息室有个很大的柜子,也不知道是放什么东西的。我就先把小乔绑好放进去,想去外面看看动静。结果我到走廊一看没发现什么,可心里到底害怕,就没敢立马下手。也是事有凑巧,这个时候我手机响了,我妈好死不死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怕在休息室门口打电话让人看见,就跑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等我打完电话再回去找夏小乔时,她、她居然不见了。” 曾子牧那样的人当然不会相信鬼神之类的东西,吴楚的话让他一下子嗅到了什么。夏小乔肯定不会突然自己挣脱绳索跑掉。被打昏的人没那么快就醒。吴楚不过接个电话的时间,加上来回走路的时间,前后不会超过十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人昏迷的人要消失,只能是有人把她带走了。 并且按曾子牧的想法,带走夏小乔的人不止一个。 敢在赫拉号上带走一个乘客,并且至今都没让人发现,这些人很不简单。或者说,这些人背后还有更有权势的人。这个人有胆量有魄力,关键是一定有钱并有权势。 夏小乔失踪案如今闹得沸沸扬扬,船上有点头脸的人物应该都知道了。如果不想得罪他曾子牧和致美的话,早就该把人乖乖交出来了。可夏小乔就像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连他派出去的人都没查到多少有用的线索。如果强悍的一个人,放眼全国也没有几个了。 吴楚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怎么会这样呢,好好的人怎么不不见了呢?曾子牧,你一定要派人去找,找到夏小乔事情就好办了。幼微的嫌疑就会被洗清了,真的,真的。” “有必要吗,送你去警察局不就行了?” 曾子牧还没说话,后面的叶司就插了句嘴:“你既然是夏小乔的同谋,由你向警方说明情况也是一样的。” “是是,我会说,我一定会说的。”不知为什么,吴楚觉得那个和曾子牧一起进来的男人实在有些可怕。他明明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比起曾子牧的严肃凶狠,他显得云淡风清。可他脸上的笑容看得人心里发毛,像是一把冰刀一刀刀地割着他的皮肉。 而他再次开口时,说出来的话更让吴楚胆寒:“真没意思,一点视死如归的精神都没有。本来还打算你要是不肯说的话,就拿我最新调制的各种试剂在你身上试试。难得的人体实验机会啊,就这么没了。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也是个大老爷们吧,怎么就这么不经抗?” 吴楚一听什么试剂、人体实验之类的,吓得连牙齿都打颤了。他越看这男人越觉得面熟,最后终于想起来曾在网上看到过一张热帖,里面就有这个男人的照片。据说这男人叫叶司,是云城有名的百年学府燕云大学的教授,好像还是教化学的。 这种人手里一定有旁人几乎碰不到的东西。吴楚一想到什么硫酸啦盐酸啦王水啦,吓得两眼一抹黑,几乎昏厥过去。 曾子牧却依旧紧锁眉头,沉声道:“还是得忙找到夏小乔。幼微的前婆婆指认她杀了夏小乔,如果找不到夏小乔,证明不了她还活着的话,幼微接下来还会麻烦不断。” “敢在你的船上公然带走乘客,洗掉所有的监控,还能把她藏得这么好,仔细想想应该也没几个人吧。” 叶司的话音刚落,眼睛就亮了起来。他立马抬头去看哥哥,正巧曾子牧也转过头来,两兄弟的目光在空中产生了交流,叶司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行,这个人还真比较难办。留给你自己慢慢啃吧。” ------------------------------------------------------------------------------- 下午时分,曾致权午睡醒来,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 他面色沉肃不苟言笑,整个人看起来令人生畏。但唇角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笑容,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直接掀开被子下床来,自己出来客厅倒了杯水喝。外屋里正靠在沙发上打盹的下属老薛立马跳了起来,恭敬地叫了声:“董事长,您醒了。” 老薛是从前一直跟着他的人,称呼怎么也改不了。 曾致权也不纠正他,点点头接着喝水。一杯冰水下肚他觉得浑身都舒畅,本来就没什么病的身体就更舒坦了。 三年前他把致美交给了独子曾子牧打理,虽然他还握有致美三成以上的股份,却已经不参与公司日常的运作了。他这些年有点迷恋佛学,大概是从前业障造得太多,想用下半辈子二三十年的时间消除业障,好求个长寿安康吧。 但他毕竟是身处高位多年的人,从前的心狠手辣一时还没完全改掉。他对别人狠,对自己的孩子同样不会手软。子牧是他看好的接班人,但唯一令他不满的就是太重感情。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和他一样,眼里只有致美,一切以利益为上。什么妻子什么情妇,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这样的曾子牧才符合他心中完美接班人的形象。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帮儿子一把。哪怕对方毫不知情,他这双幕后的推手也不会停止行动。 曾致权喝完水后捏捏眉心,刚想跟老薛说点什么,就听见有人敲门。老薛马上过去开门,就见曾致权身边最得利的丁秘书一脸严肃地走进来。他看都没看老薛一眼,但对方非常识相,一闪身就出去了,顺便帮他们把门带上。 丁秘书是个话不多的年轻人,面对曾致权这样的大人物时,他脸上没有丝毫怯场。他走上前去,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道:“少爷来了,说要见您。” 这么快就猜到了,不愧是他曾致权的儿子。他没有转身,只吩咐丁秘书:“带他去书房,顺便泡一壶茶来。” 他和儿子有年头没坐下来好好聊聊了,从前是他太忙,顾不上和孩子交流。后来是孩子拒绝和他再有任何交流,面对他的时候永远都是冷淡的表情。哪怕他把致美整个交到曾子牧手里时,他也没对他露出一丝笑意。 想到这里,曾致权又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挺失败的,唯一承认的两个儿子都恨他。小儿子叶司是他和别的女人生的,一生下来就被他送去了国外,十几年后领回来的时候,陌生得还不如隔壁邻居家的孩子。 至于老大曾子牧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孩子他自小看着长大,但陪他的时间少之又少,加上他和他母亲关系冷淡的缘故,这孩子年纪越大和他越是疏离。到现在甚至给他一种不是父子的陌生感觉。 他在这家疗养院住了有几个月了,虽然身上并没病,但他毕竟是父亲。可做儿子的一次也没登过门,只偶尔打过几个电话过来,也大部分是打给丁秘书了解情况的。 曾致权边走边想,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非要他的女人有牢狱之灾甚至性命之忧的时候才会来找他来求他吗?曾致权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怒火,到书房前时甚至没让丁秘书出手,直接自己重重推开了大门。 里面曾子牧背身而立,看上去挺拔充满英气,整个人都有一股强悍的气势,一点儿也不像个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曾致权看到这样的儿子不由微微皱眉,看来把致美交给他还是对的,他那样的肩膀担得起这个重任,足够坚强足够果断,公司到了他手里非但不会出问题,反而会越走越顺。 曾子牧听到开门的声音后顿了几秒,然后才转过身来,开口叫了一声“爸爸。” 这声久违的“爸爸”听得曾致权微微一怔,心情立马就舒畅了起来。他伸手招呼儿子:“过来坐下,好些时候没见你了,你最近可好?” “我很好,爸爸你身体如何?这里住得可舒服?” “舒服,特别舒服。少了公司报表财务会议还有那些永远应付不完的酒会餐会,我这日子过得就跟神仙一样。这里是你挑的,眼光不错。” 曾子牧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陪着父亲面对面坐了下来。两人中间的小几上摆着竹制茶盘,丁秘书门在门口等着人过来上茶,待一切茶具都摆好后,才同来人一道离开,顺道给他们父子两个关门。 偌大的书房里满是茶香味儿,父子两个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彼此,久久没有言语。 最后还是曾致权略微心软了一下,主动开口道:“这么久没来看我,现在却为个女人来找我。子牧,你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儿子,称职吗?” “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同样,您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这话一出口,空气里满是硝烟弥漫的味道。曾致权眉头一紧:“想不到我把致美交给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孩子。” “我有感情,对妈妈对阿司甚至是对幼微,我都有感情。可我对您产生不了感情,常年不接触的两个人是很难发生感情的,爸爸。” “这声爸爸也只是为了应付我吧。对你来说,爸爸只是一个称呼,和叫别人叔叔伯伯是一样的吧。” “不完全一样。”曾子牧拿起茶壶,给父亲面前的杯子倒满茶水,“我叫别人叔叔伯伯的时候,心里对他们是没有期望的。但我叫您爸爸的时候,还抱有一点希望。” “是吗,你对我有什么希望?” “小的时候,我叫您爸爸,是希望您能早点回家吃饭。能去学校参加我的家长会。能和妈妈一起带我去游乐场玩。能和其他父亲一样指点我的功课,在我偷看电视的时候狠狠骂我一顿,甚至打我两下。” 曾致权听着儿子的抱怨,脸色越变越难看。他承认自己这个父亲做得失职,但从没仔细想过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对。现在他明白了,原来一个平常的父亲该做的事情他都没有做到,也难怪儿子这么恨他。 “那现在,你已经不需要我再和你一起做那些事情了。那你这会儿叫我爸爸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心爱的女人被人诬陷,而能证明她清白的唯一一个重要证人在你手里。” 曾致权拿起儿子替他倒的茶喝了一口:“头茶,忘了倒了。你说的话我有点不明白。” “爸爸,当着我的面没必要再装糊涂。你这么做无非也是想让我上门来求你,现在我人来了,你还不把底牌亮出来,藏着掖着有意思吗?” “是啊,你人是来了,可你求我了吗?”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扣着夏小乔不给交给我,是因为我没这个做儿子的没有跪下来求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曾致权的心竟有些隐隐作痛。亲生儿子对他这么说,而他却无力反驳。他并不希望儿子向自己下跪,但他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肯屈服的倔强又令他十分之难受。 这个孩子性格像他,太像他了,这样反而不好,两个人一对上就是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曾致权想要控制自己的脾气,尽量做到心平气和。可看儿子一脸肃然的表情,心里的火怎么也压不下去。他重重把茶杯往茶盘上一搁,沉声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您为我好。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能分得清楚。更何况你绑架夏小乔软禁她藏匿她,这是犯罪。” “犯罪?那你让叶司绑架那个姓吴的又算什么?” “同样也是犯罪。所以我们两个注定会是父子,连行事方法都一样。只不过我这么做是为了揭露真相,而您这么做是为了掩盖真相。我绑架吴楚套出真相是要还幼微清白,那么您呢,悄悄在船上派人绑走一个女乘客,还故意洗掉所有的监控,又为了什么?” “我也是为了严幼微。”曾致权眼睛一亮,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笑意,“夏小乔是这桩案子的重要证人,她一天不出现严幼微一天就不得安生,我说得对不对?” “我能问一下,您是怎么想到绑架夏小乔的?” “因为我关心你啊,儿子。”这回轮到曾致权给曾子牧倒茶了,“我不放心你和那个女人上船,所以就派人盯着你们。其实赫拉号上我的眼线很多,他们只为我办事,出了事情也只向我交待。那个姓吴的从一开始就被我的人盯上了,本来他们把夏小乔救出来是准备放人的,但消息报到我这里,我就有了另外的想法。” “什么想法?” “那个吴楚实在太过愚蠢,绑架杀人这种事情他做不了。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到时候露出马甲反而不好。所以我准备送他一个人情,替他布置一个完美的杀人现场。如果夏小乔落在吴楚手里,你大概也不相信他能嫁祸得了严幼微。可现在夏小乔在我手里,要办到这件事情就太容易了。子牧,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妹子一开始就都猜到曾爸在幕后搞鬼了。想想也是,除了他也没别人有这么大的能量了。 第63章 对抗 这种事情在别人看来骇人听闻,但曾子牧心里清楚,他这个父亲还真干得出来。 饶是曾子牧心理素质极佳,听到这番话后也是神情一凛,周身瞬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怒气。他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父亲的脸,复杂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悲哀。 他不是为严幼微感到悲哀,而是为自己。他们的父子之情果然薄弱到了这个地步,一个他叫做“爸爸”的男人,居然要去杀人,只为了陷害一个儿子深爱的女人? 曾致权说出这个想法之后倒是松了口气,转而又被儿子的眼神刺激了一下,他不屑地笑道:“怎么,很生气?你现在有多生气,当初你要娶严幼微的时候我就有多生气。一个女人比父亲还重要吗?” “和你比起来,我从小到大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还比较多。她陪我掏鸟窝挖树洞,一起捉水蛇采野花,夏天去河里钓虾,冬天去沟里凿冰。你为我做过些什么?我当年高考的时候,她让她妈天天给我炖汤喝。你当时在干什么?你搂着别的女人忙着周游世界,让她们怀孕生子,给一大笔抚养费。你的儿子女儿遍布全世界,你以此为荣,我却以此为耻。你对我没有尽过养育之情,对他们也同样没有。你甚至都不承认他们,要不是阿司天资过人聪颖非凡,你根本不会去找他回来。他那么恨你不是没有原因的,你让他变成了一个私生子。而我也同样恨你,因为你妈妈这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所以你就要娶一个出身平凡一无是处的女人来气我,是不是?你明知道我希望娶个大财团家的小姐或是高官的女儿,你却故意找一个一点背景和根基都没有的女人来。你把我们曾家当什么了,致美在你眼里就这么廉价?将来难道要让你和那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继承我的产业?” “往上数三代,谁家祖宗不是泥腿子出身。”曾子牧也是一脸的不屑,“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也不过就是个爆发户。我出生的时候家里有屋又有田吗?你不就是一个国营企业的普通员工吗?你才发财几年,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还真以贵族自居了?你除了比严家有钱一点之外,你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哦对了,你养女人的速度比严幼微她爸来得快,产量也比人家多得多,这应该也是你值得骄傲的地方吧。” “曾子牧!”曾致权突然爆怒,“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将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他又眼圆睁青筋暴露,整个人就像是着了火一般。他居高临下地瞪着儿子,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妈是什么好货色?她跟严幼微她爸严成东的那些事情,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跟她,五十步笑一百步,谁也别说谁。她给我戴了那么大顶绿帽子,你难道还指望我会心甘情愿接受严成东的女儿当我的儿媳妇?不可能!” “我一直相信一句话,”相比于父亲的爆怒,曾子牧显得很淡定。他喝完杯里的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倒边说,“先撩者贱!” 曾致权一开始没听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后眼睛里瞬间布满血丝,看上去脑血管都有爆裂的可能。 曾子牧完全不理会父亲的震怒,依旧淡定地说:“如果你不去外面胡搞,我妈根本不会出轨。你多厉害,把一个一心想过平淡日子的女人给逼得去外头找男人,我真心佩服你的本事。不管严幼微他爸和我妈有什么关系,决定娶她的人是我,和别人无关。你的绿帽子你自己解决,我不会替你收拾。更何况你以为你这么多年就戴过一顶绿帽子?我妈给你的那顶你心里清楚,至于你那些三奶四奶给你戴的绿帽子,估计你也数不过来。她们拿着你给的钱养小白脸包情人,你的头顶早就绿油油的了,又有什么可介意的。” 曾子牧说话的语气淡淡的,说出来的内容却是一句锋利过一句,简直不把人扎死不罢休的地步。曾致权听着儿子如此无情的话,刚开始还怒不可遏,但慢慢的他却冷静下来,止不住地冷笑起来。 这笑声听着有些渗人,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了仰天大笑。曾致权边笑边拍手:“不错,真不错。我的儿子就该像我,对待敌人从不手软,抓住软肋一击到底。哪怕我是你亲爹,你也没有手软。将来你在商场上要是有这样的魄力,致美的前途必然是无量的。” 曾子牧终于抬头,眼里流露出些许的为难:“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对您。我只希望你把夏小乔交给我,还幼微一个清白。我小的时候你基本没怎么管我,但我还记得我上小学的第一天,您同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你说人生在世要无愧于心,做什么事情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当时我太小,并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长大之后我明白了它的意思,一直以来我也尽力拿这句话当作行为准则。有时候如果做不到或是偏离了这个原则的话,我甚至会觉得难过。可现在我看到的是什么,我的父亲,一个教会我做人道理的男人,却在做着违法的勾当,甚至还越陷越深,自以为聪明。就为了不让我娶严幼微,你就要牺牲一条无辜的生命,人命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那得看是谁的命了。”曾致权深吸几口冷气,又重新坐了下来。他架起一条腿,收起爆怒的情绪,又变得冷静自持起来,“夏小乔这个女人,就算我不杀她,她也早死了。愚蠢地想要报复别人,却把自己给搭上了。她难道不知道男人是不可信的吗,她一心帮吴楚出谋划策,却不料自己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女人大概都这么蠢,夏小乔是这样,严幼微也是这样。不过我没想到,我的儿子在感情问题上一样不聪明。撇开严成东和你妈的关系不谈,就是严幼微自己,难道没有令人诟病的地方?你忘了当年她在酒店里给你下药,又让记者去房里拍照的事情了?那个记者你亲眼见过,也听他说了事情的全过程。严成东和他的女儿都不是好东西,两父女算计你算计得这么狠,你居然记吃不记打,还想去淌这趟浑水。”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不用我操心是吗?呵,你一面指责我不关心你的成长,一面又不许我操心你的事情。子牧,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就因为和严幼微有那么一点儿时的情分上,你就可以大度地忽略她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骗你结婚在先,婚后又不守规矩,和前男友搞在一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你也见过吧,你做何感想?想到那些照片你晚上守着她还能睡得着,就不怕恶心地做恶梦吗?你说你妈出轨是情有可原,因为我犯错在先。那严幼微出轨你又怎么解释,难道你也在外面拈花惹草?据我所知,你从小到大除了她之外没碰过别的女人。所以你看,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和她那个爸一模一样,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上过一次当了,还想着再往火坑里跳?” “爸爸,我今年三十二岁了。”曾子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曾致权一愣,又听儿子继续往下说:“从前小的时候您不管我,现在再想管我,我觉得太迟了。我的性格已经养成,你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了。你说的那些都没错,严幼微从前是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但我还是爱她。爱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没那么多道理可讲。或许这就是您这一生风流不羁的报应吧。你从年轻到现在玩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你天生守不住一个情字,无法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而我则恰恰相反,无论有多少资产有多高的名望,我的心只为一个女人心动。我大概天生就是来为你还债的吧。你欠的债实在太多,也只能由我这个唯一的儿子来还了。” “子牧,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娶严幼微的话,那我也只能继续实施我的计划。夏小乔本来可以活命的,因为你的固执她现在非死不可。而严幼微也会因此而锒铛入狱。我甚至有办法让她被判死刑,你要不要试试?” “随你吧。”曾子牧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与从容,丝毫不带任何怒意。他慢慢从椅子里站起来,这次换他居高临下望着父亲,“我来找你,本来是念着最后的一点父子之情的。既然你不想要,那我也就不给了。” 曾子牧说话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又有些磨旧的瑞士军刀:“这是我印象中你唯一给我买过的生日礼物。” 曾致权一看儿子掏出刀来,吓了一跳,两只眼皮拼命地跳。他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赶紧起身阻止:“子牧,你要干什么。” 曾子牧后退一步,亮出刀刃:“我觉得有必要结束这一切了。” 说完他面无表情,对着自己的手腕重重地割了下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染红一般。 ------------------------------------------------------------------------------- 曾致权活到现在近六十岁,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震惊”。 当他亲眼看着儿子拿着他送的军刀在自己手腕上割下深深的伤口时,他简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儿子吗?为了一个女人不惜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对抗自己,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本来以为自己扣着夏小乔,就能逼儿子就犯。就算不能逼他离开严幼微,至少要让他向自己低头。可现在情势急转直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步步进逼非但达不到目的,还有可能令他永远失去心爱的儿子。 相对于曾致权内心的汹涌,曾子牧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冷静。手腕上的伤口正不停地向外涌出鲜血,但他却像没有知觉一样,连看都没看一眼。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自己的父亲身上,伤口处的血顺着手掌慢慢往下淌,一滴滴地落在他脚边的地毯上,很快就形成了一大摊深红色的印记。 “子牧!”曾致权想要伸手去拉他的手,却被曾子牧轻轻一闪身避开了。 他的表情冷若冰霜,开口的时候甚至让人觉得连话里都带着深深的冷意:“致美我不会再管,你的生意你的财团都由你自己继续承担吧。阿司不会要致美,你可以找其他那些儿子女儿去管,相信他们一定会很乐意。” “你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先别说这么多,赶紧把伤口处理一下。” “给我夏小乔我就处理。” “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不,我在拿命跟你赌。”曾子牧说话的声音明显弱了一截。鲜血流逝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在同时消散。就好比人活着需要一团气在身体里维持,而现在这团气正从手腕的伤口处快速地消逝。 慢慢的他就觉得身体起了微妙的变化,先是意识没办法像一开始那么集中了。耳朵里开始出现“嗡嗡”的声音,父亲的说话声听起来有点遥远,很不真实的感觉。再然后视觉也发生了变化,东西出现重影,家具都交叠在了一起,整个书房成了一个旋转而混乱的世界。 他的身体迅速地冷了下来,特别是受伤的那半边身体,从手臂到手指都处在冰窖中一般。他尝试着想要动动手指,却发现平时特别简单的事情现在却变得极其困难。 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和唇色,但从父亲的脸上可以想像得出,它们一定变成了青紫色,嘴唇应该已经发白。他试着想要说话,开口的时候喉咙疼得厉害,舌头也变得僵硬了。 原来人要死之前是这样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像得出来。就算他没死,以后让他再描述这种感觉,他也不能保证用精准的词语来表述。 生死交织的那短短几分钟里,他想到了很多人。母亲、弟弟、严幼微还有阳阳,唯独站在他面前咫尺之遥的父亲他却没有想到。在他看来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恶魔。 曾致权一直隐忍的脸上终于露出紧张的神色。虽然他生性风流,情人私生子无数,但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曾子牧这个孩子。不说他自小就和他生活在一起,感情是一般人比不了的。就算只拿致美来谈,他所有的孩子中也只有曾子牧有资格接手这家企业。 致美是他的心血,甚至在他心里就和亲生孩子一样。他花费了一生的心血和时间亲手铸造起来的航运王国,怎么能交给那些败家子?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致美一步步倒下,从辉煌堕落到分崩离析。 如果曾子牧死了,致美的前景几乎可以立马预料到。无论他指派谁做接班人,在他死后争产大戏是免不了的。那简直就是一场笑话,全国人民都会凑过来看的笑话。 更何况他根本挑不出更合适的人选来。除了曾子牧和叶司,他其他的孩子全是一无是处,继承了他好色的本性,却没有一个像他这么具有商业头脑,也根本不知道拼搏为何物。致美到了他们任何一个手里,都不过是一大笔可供挥霍的财产。 不出十年,致美必定被收购,冠以别人的名字。曾致权一想到这个结果,浑身的血液就往头上涌。他不能让儿子死,也不能让致美破产倒闭。 想到这里他上前几步,伸手就抓住了曾子牧流血的手腕:“子牧,你别胡闹,先止血,我马上叫医生。” “不用了。”尽管已经浑身乏力使不同多少力气,曾子牧还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甩开了父亲的手。因为太用力的缘故,他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身体撞在了书桌上。他索性一手撑着书桌,痛苦地喘息着,“把夏小乔交出来!” “你就非要跟我闹到这个份上吗?” “最后问你一遍,交还是不交。” 曾致权急得想跳脚,看儿子这个样子应该撑不了多久了。他的额头上渗出大量的冷汗,顺着脸颊快速地往下淌。他撑着书桌的手颤抖得厉害,只是咬牙硬撑着。哪怕泄一点点气他整个人都会立马倒在地上。 到了这个时候,曾致权终于举手投降:“行,我把夏小乔交给你,我交给你,行了吧!” 这最后的一声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对儿子的怒气一股脑儿全都发泄了出来。结果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蛮横地踹了开来。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连整间屋子都让人觉得似乎在微微摇晃。 曾子牧眼前一面模糊,已经看不清来人是谁了。他只听见似乎是老薛在那里结结巴巴道:“二、二少爷,您不能……” “不好意思,我不姓曾,不是你的主子。”来人说话十分之不客气。 曾子牧再怎么糊涂也听出来那是他弟弟叶司的声音。原本还一直强撑着的他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一想到叶司在场他整颗心就放了下来,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往地上倒了下去。 他的眼前满是深色地毯上一滩滩暗色的血迹,除此之外他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得像是浮在云上,似乎有一股力量轻易就把他托了起来。之后他就陷入了完全的昏迷之中,再也感觉不到一点外面的世界。 叶司进门的时候连都没看曾致权一眼,径直走到曾子牧身边,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然后他去看老薛:“叫救护车。” “二、二少爷。” “听不懂我的话吗?想看你家少爷失血过多而死吗?” 老薛只是一个随从,一见眼前的情景先就慌了神。他把目光投向曾致权,发现他的脸色惨白一片。 曾致权深呼吸几口,勉强稳住了情绪,随即开口道:“先去叫医生过来,马上叫救护车。这里的设备做抢救应该不够。” 老薛跌跌撞撞就出去了,出门的时候慌乱地差点撞到门框。曾致权快步走到叶司身边,刚想伸手去摸曾子牧的额头,就被叶司伸手打开。 “别碰我哥。” “阿司。” “别叫我名字。” 曾致权对这个儿子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僵持了片刻颓然道:“让我看看他的伤势,我就想确认一下情况。” “你没长眼睛吗?他全身上下就那一处伤口,血流了多少你比我清楚。曾致权你确实够狠,从前不要你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或许是迫于无奈,也许你的心还不算太硬。今天我彻底看清了你这个人。对待亲生儿子尚且如此,难怪对我这个野种更是无情。” “阿司,我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你没想到?”叶司给了他一记凌厉的眼刀,“从你软禁夏小乔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料到会有什么结局。你强迫我哥在你和他喜欢的女人之间做出选择,你简直是个冷血动物。把自己的儿子当棋子控制,甚至想要操控别人的生命。曾致权,我劝你最好别玩花招,赶紧把那个姓夏的女人交给警方。如果你再一意孤行的话,你失去的肯定不只是我哥这么简单。” 叶司说话的时候疗养院的住院医生已经匆匆赶来了。他一看这副情景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单膝跪下给曾子牧处理伤口。 曾子牧手腕上的那道伤划得相当深,直接割破了动脉,翻开的皮肉里满是腥工的血色,整个手臂和手掌都是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医生尝试了各种止血方法,但效果都不明显。曾子牧无声地靠在叶司的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他整张脸白得像纸一般,嘴唇上已没有一点血色。饶是叶司向来镇定从容,这会儿也忍不住怒吼道:“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偌大的书房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满头大汗还在尝试止血的年轻医生,一动不动面如死灰的曾子牧,还有眉头紧皱隐忍怒意的叶司,以及默默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似的曾致权。 有那么一刻,曾致权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真是失败到了极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睿妹子扔的一个地雷,抱抱。 这一章我回看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天雷啊。我怎么总爱时不时来点这种台言的狗血天雷,改不掉啊改不掉。 送大家个小剧场 大苏:曾董你够狠,割这么深啊,你疼不疼? 曾董:废话!不是你给割的吗? 大苏:我让你吓吓他,没让你真割啊。对付人渣不用来真的。 曾董:再多话,信不信我把你剁成肉渣! 作者哭着跑走,男主角太凶残,看我回头怎么虐你! 第64章 笨女人 粉色的病房里安静而温暖,只有轻轻的鼾声有节奏地缓缓响着。 曾子牧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试着动动受伤的左手。有点疼,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是一个比较好的消息。至少他还有痛觉,神经方面应该没有伤到。然后他又动了动右手,没有疼痛感,而且活动自如。 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且目前看起来问题不大。于是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随即他就耳尖地听到了那轻微的鼾声。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病床边有人正趴在那里呼呼大睡。尽管那人只拿后脑勺对着他,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严幼微。 曾子牧本想推推她的脑袋叫醒她,但听到这有节奏的声音他一下子有了别的想法。他转头四周看了看,发现右手边的茶几上放着自己的手机,于是便轻轻拿了过来,打开了录音功能,对着严幼微的脑袋拍了大约五分钟的视频。 这得作为证据保留下来,省得像上次那样他说她打呼噜,结果对方死赖着不承认还要他出示证据。 拍完视频后曾子牧把手机往床的另一边一扔,闭上眼睛继续假寐。他本想接着再睡,无奈睡得太久人清醒得很,于是只能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他又惦记着夏小乔的事情,想想重新拿起手机给叶司发了条短信。对方很快便回信来,说夏小乔已经被人“发现”,因为受了点轻伤,目前正在医院留院观察。警方已经向她询问了笔录,对于她和吴楚自导自演的一切全都搞清楚了。 曾子牧看着“发现”两个字扯了扯嘴角。还真会办事儿,他爸爸的能力他是清楚的,绝对可以把绑架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夏小乔估计从头到尾也不知道是谁绑架了她,搞不好还以为是好心人救了她。这件事情到夏小乔这里就算断了,警方不可能再往下查。而且他们也没必要再查了。 本以为被谋杀的被害人又好端端地活了过来,所谓的绑架杀人也不过就是一场闹剧。夏小乔和吴楚可能会被起诉,但判刑应该不重。夏小乔的话罪更轻一点,如果她认罪态度好的话,判个缓刑也就是了。至于吴楚,本有杀人的心思,但毕竟没有发生,绑架伤人什么的不算小罪,只能看他舍不舍得花重金请个好律师了。 现在想想曾子牧真觉得这两个男女是一对奇葩,这么幼稚又暴力的事情亏他们做得出来。尤其是夏小乔,那脑子就是个摆设,她就从来没想过吴楚为什么要帮她做这些事情?她对严幼微做那些不过是怨恨她当年抢了柯建中罢了,远远不到杀人的地步。但吴楚是为死去的前女友复仇,简单的泼血诬陷损害点名誉就能抹去他心头的恨意? 显然夏小乔低估了吴楚的狠毒,差点把自己的小命都赔过去。要不是他那个强势蛮横的父亲及时出手,夏小乔现在估计早就进棺材了。 想到这里曾子牧又去看严幼微。在他看来天下的女人都一样蠢。夏小乔是个笨蛋,严幼微也不见得聪明到哪里去。自己从小到大爱慕她的心思这么明显,她居然能视而不见?到底是该说她傲气好呢还是该说她愚蠢才好。 曾子牧越想越觉得自尊心受损,忍不住伸出手来,照着严幼微的后脑勺弹了几下爆栗。严幼微本来睡得正香,被这突然的袭击搞得很是不悦,伸手在头顶胡乱打了两下,哼哼了两声转了个头又睡了过去。 这下子她的脸就面对着曾子牧了。看着她睡得五官皱在一起嘴角还流着口水的脸,曾子牧更加想要逗她了。于是他又伸出手,轻轻捏住了严幼微的鼻子。 这下子严幼微彻底醒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抬手就打:“神经病,是谁啊?” “是你。” 这话明显是在骂人,但严幼微刚睡醒完全没听出来。她目光迷离地盯着曾子牧看了半天,然后扯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你醒啦,真是太好了。” “我是醒了,你醒了没有?能不能先把口水擦了,全沾我被子上了。” 严幼微赶紧伸手去擦嘴巴,又去抽纸巾擦手。尽管她跟曾子牧都是对方的黑历史,可被人直接指出睡觉流口水还是一件挺尴尬的事情。于是她只能假装给曾子牧倒水,好把这尴尬的气氛掩饰过去。 曾子牧看着她递过来的水杯只笑不接,半天吐出两个字:“喂我。” “你不有手嘛。” “伤成这样还能用?” 曾子牧试着去举左手,突然被一阵剧痛搞得眉头一皱。严幼微赶紧把水递到他嘴边:“行了行了别动了,我来喂你喝吧。” 怎么说他也是为了她才受的伤,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侍候他的。 曾子牧颇为享受了喝了小半杯水,然后把头移开,暗示严幼微够了。他这举动十分欠扁,严幼微本想瞪他两眼,结果一眼看到他缠着白绷带的左手腕,一下子就心软了。 “伤口还疼吗?” “疼。” “那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睡够了,帮我把床摇起来。” 在严幼微摁遥控器的时候,曾子牧又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都快把人吓死了。你是真的不怕死还是自信到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死?居然敢做这种事情,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有想过阳阳吗?” “当然想过。不光想他还想你了。” “既然想过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曾子牧露出一丝笑意:“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不来点狠的他怎么肯轻易松口。你现在的案子怎么样了,警方应该已经消除对你的怀疑了吧。” “他们来找我说过了,说吴楚和夏小乔都认了。什么绑架杀人全是假的,都是他们两个一手策划的。警方准备落案起诉他们了,来问我的意见,看我是不是要提起民事赔偿。我想想还是算了,这事情我不想再搅合进去,跟他们越少接触越好。” “那你那个前婆婆呢,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现在人都不正常了,估计得在医院里住上一辈子了。也不知道这病能不能好。我听建中的爸爸说,马惠兰连他都认不大认得出来了,医生也说她要完全恢复正常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你是高兴还是难过?” 严幼微笑得有些勉强:“既不高兴也不难过。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一开始还在想,她这样了也好,省得告诉她阳阳的身世,她又得难过几十的。我这么想是不是太恶毒了?” “没什么,人都该为自己考虑。如果她真的正常了,阳阳的事情还是得告诉她。总不能一辈子让我当阳阳的后爸吧。” 严幼微拿了个枕头放在曾子牧背后,还调整了一下位置:“你放心,如果有一天她病真的好了,我会说的。早知道当年就不瞒她了,我也是看她可怜,想着建中死之前做的那些。我父母给我们的房子他一分不要全给了我,还把自己存的一些钱也给了我一些。我们从前毕竟好过,他那时候求我,说如果我不打算把阳阳的身世告诉你的话,就不要告诉他爸妈这个事情。结果他爸还是知道了,可他妈一直不清楚。我想想他从前的那些好就答应了。我那时候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你会知道有阳阳这么个孩子的存在。我原本打算一辈子就自己带着阳阳过了,除了我爸妈外谁都不告诉了。” “严幼微,你这么做很不厚道。你不知道孩子从小缺乏父爱,长大后人会变态吗?你希望阳阳哪天也像我一样。” 他说着举起自己的左手,在严幼微眼前晃了晃。 “阳阳不会的,有我这个妈一直照看着他,他怎么会呢?你是个异类,别人哪能和你比。对了,阿姨来看过你了,哭得跟什么似的,对着你骂了好半天你也不醒。估计她知道你醒了肯定又会杀过来,到时候一通臭骂是免不了的。” 一说到自己这个妈,连一向天塌下来都淡定从容的曾少爷也忍不住抚额了:“想个办法赶紧带我逃走吧。我可不想见到她,被她骂我宁愿挨我爸打。我爸他至少不会在精神上折磨我。” 一听他提起曾致权,严幼微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你为了我跟你爸闹得这么僵,以后要怎么相处?” “这次的事情也不全是为了你。作为他的儿子,明知道他要做杀人犯法的事情,我也不能闭着眼当没看见。救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犯。他在我心里的形象够差的了,我只希望能保留最后的一点美好。毕竟他是我父亲,从小到大他对我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的。” 严幼微本来拿了个橙子在那里剥,听到这里不由叹了一声:“没想到你爸他这么讨厌我,恨不得我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才好。我从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他而不自知?” 曾子牧看出她情绪低落,伸手抓住她的手,安慰道:“别在意,我爸他其实不是针对你。他是气不过我妈从前和你爸的那些事情。他这人自私了一辈子,自己无论在外面怎么玩女人生孩子也好,家里老婆一定不能背叛他,非得安安分分守着他一辈子才行。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个偏执狂,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一点儿也不稀奇。” 曾子牧说得轻描淡写,严幼微听得却是听得目瞪口呆:“你什么意思?我爸跟你妈以前有过什么吗?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 曾子牧像看天外来客一样盯着严幼微上上下下瞧了个遍,看到最后严幼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这么看我干嘛?” 曾子牧凑近一些,略带疑惑道:“这个事情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你这脑子里都装得什么啊?” 曾子牧伸手点点严幼微的额头,对方皱眉闪了开去:“什么都装,就是不装这种婚外恋出轨之类的恶心东西。我爸从前的事情我都懒得理,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和你妈……” 说到这里严幼微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这是真的吗?我还是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要不我爸会这么生气?你以为我妈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整天看你那么顺眼。那完全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 严幼微摸摸额头,想要尽快消化这惊人的消息。想不到他们严曾两家还挺有缘分的,不仅两个小辈有一段孽缘,连长辈…… 她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苦笑了出来。结果笑了几下后脸色突然一变,惊恐地捂着嘴巴:“你、你妈是什么时候和我爸在一起的?她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是她的……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我还跟你生了阳阳呢……” 严幼微越说越乱,到最后简直就是语无伦次了。曾子牧费劲地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过来。想清楚这女人误会的是什么后,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捂着肚子,笑声大得连隔壁三间房的人都听到了。到最后他居然还笑出了眼泪,夸张地拿纸巾去擦眼角的泪痕。 严幼微被他笑得很不好意思,扑上去想要捂住他的嘴,结果被对方一闪身躲过了。曾子牧收不住那笑意,边笑边断断续续道:“你还真是一朵奇葩,你怎么会想到那地方去的?你以为你是我妈和你爸生的,所以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阳阳是我们生的,所以就成了近亲结婚的产物?” 严幼微脸色越来越黑,最后都快黑成一块炭了:“别笑了,再笑手又该断了。” 曾子牧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了下来,可嘴里还是不饶人:“真不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大概就是喜欢你的蠢萌吧。女人蠢一点没关系,男人不讨厌。” “那聪明的你们喜欢吗?” “当然喜欢。但必须得是真正聪明的。这年头自以为聪明的女人太多了,指责别人的时候永远头头是道,轮到自己的时候犯了蠢还不自知。比如夏小乔。这样的女人男人最讨厌,还不如真正的蠢女人来得可爱。你千万别学这一套,笨就笨吧,一辈子笨笨的我也不介意。你哪天也要自做聪明的话,我可受不了。” 对于曾子牧的讽刺严幼微只当没听见,她拍着胸口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要真是的话我非哭死不可。主要是你妈对我实在太好,好得我都承受不了了,所以我才有点怀疑。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事儿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吧,医生说你失血过多要静养,手腕上的伤口也得勤换药才行,要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曾子牧举起手看了看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腕,冲严幼微一挥手:“行,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干嘛?指望我天天住医院陪你啊。我帮你请护工吧,放心,我天天都来看你,行吗?” “也行,省得你整天在这里睡觉,还打呼噜,吵得我根本没办法睡。” 严幼微眉头一紧刚要反驳,曾子牧立马拿起手机晃晃:“哎,我有证据,别想抵赖。来来,看看我们的严大小姐睡觉是个什么样。” 他右手单手操作,利索地划开屏幕点开刚才拍的那段视频,然后把音量开到最大,放到严幼微耳边请她“聆听”。严幼微看着屏幕里自己睡得正香的画面,咬了咬唇认真听起来。一开始也听不到什么,慢慢的她就听出点意思来了。视频里自己睡得真叫一个香,呼吸声确实有点重,但怎么着也达不到呼噜的程度。顶多就是累着了呼吸声大一点而已。 于是她不满道:“这也叫打呼噜?你可真敢说。” “不算吗?至少我睡了三天三夜,全靠你的呼噜才醒过来。” 曾子牧这人说话总是让人气得牙痒痒,严幼微自认说不过他,刚想打个哈哈盖过这个事情,突然看见曾子牧拿着手机的手,一下子叫了起来:“你明明有一只好手,刚刚还骗我喂你水喝。” “所以我说,我喜欢笨笨的女人嘛。” 喜欢笨女人的曾董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后,手上的伤势终于好得差不多了。而他也觉得自己浑身都快长满霉菌了。虽然严幼微天天来看他,但两人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倒不是曾子牧介意她曾经和柯建中的那些事情,而是有一桩本和他不相干的事情,现在倒成了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怎么都得拔了才能往下谈追老婆的事情。 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关于严幼微提到的他曾经和吴楚的前女友陈丽姗上/床的事,曾子牧觉得有必要搞搞清楚。毕竟这事关乎他的名誉,他不希望以后和严幼微复婚后还要被人拿这个当作把柄来说笑。他活这么大年纪在女人问题上向来一清二白,怎么也忍受不了平白无故背这么一个黑锅。 另外一方面他也挺好奇,这世上真有和他这么像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真的蠢到去和吴楚的前女友做那种事情的。他曾子牧这辈子缺乏的是父爱不是女人爱,他要真想解决那方面的需要,招招手女人就能排满这整栋住院楼,他何苦去找别人的女朋友? 这事情显然是一场误会,甚至是有人精心预谋的计划,曾子牧不喜欢被人在背地里摆布,哪怕是几年前也不行。 可惜的是,严幼微当年太过气愤,忘了留一份照片当证据。那个姓陈的女人已经死了,找她要证据也不可能。曾子牧现在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了吴楚身上。他记得吴楚说过的话,在他得知女朋友是为何而死后,曾收到别人寄来的一个包裹。那里面有记录奸/情的照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必须拿到手才行。 于是出院的第一天,曾子牧就去看守所找了吴楚。吴楚如今看起来真是潦倒又可怜,让一向心硬的曾子牧也有些同情他。这男人大概也是个痴情种子,要不也不会女友死了三年还想着为她报仇。更何况那还是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 吴楚在看守所里日子很不好过。身体上没遭受什么折磨,但精神上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他本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工作稳定事业骄人,在同龄人中也算让大家羡慕的了。结果搞成现在这样,出去之后人生应该会有很大的起伏,从此跌落谷底再难翻身都有可能。 他进来之后从前的那些朋友都没来看过他,一个都没有,除了父母之外连亲戚都没来过。从前那些围着他转拍他马屁的人一夜之间都不见了,残酷的现实更让他清楚了自己的所做所为是多么得愚蠢。 所以在见到曾子牧时,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替我跟幼微道外歉,是我对不起他。” 曾子牧想起从前两人一起打球时的快乐时光,不禁唏嘘不已。时间真的是改变一切的毒药,如果大家永远停留在大学时的单纯该有多好。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他只能尽量平和地对吴楚道:“我会转达的。今天我来找你主要是想问你要点东西。你还留着那些照片吗?” “什么照片?”吴楚愣了下,立马明白过来,“是你跟丽姗的照片吧,我都留着,就在我家里。你可以去我家拿,在我房间的书架上。对了,不止照片还有一段视频,你也拿回去看吧。” “那个给你东西的女性朋友,你还记得她吗?有联系方式吗?” “记不得了,她从前跟丽姗在一起的时候有个绰号叫大喇叭,我们一向都不叫她名字。这么多年我只知道她叫大喇叭。” “还记得对方的手机号吗?” “以前有过,她当时打过我电话。可后来我再打回去说是空号。我想大概是换号码了。” 曾子牧皱着眉头听着吴楚的话,最后抿唇说了声:“好,谢谢。” “不客气。这个事情我当初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火气,也没细细去想。这两天我在这里待着,反而有点想明白了。我总觉得那个人应该不是你,那人和你长得真的挺像的,但看上去气质不太一样。看照片不太看得出来,但我看视频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比较强烈。而且如果真是你的话,你今天不会来找我。” “你就不怕我来销毁证据什么的?” “有什么可销毁的。这种东西对你们有钱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又是个单身的,就算真交了女朋友做那种事情别人又能说什么呢?不过这东西我也不希望外传,你看完之后就毁了吧,丽姗已经死了,我不希望她在地底下还不得安宁。” 吴楚这个样子就更像个情种了。一时间曾子牧竟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大家都是男人,都对某个女人爱得至深。只不过一个比较冷静一个比较冲动,所面临的人生就截然相反了。 曾子牧问吴楚要了他家的地址之后,起身准备走人。走出几步后他又转过身来,冲吴楚道:“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找个好律师。” 吴楚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曾子牧,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静花水月、剁椒豆芽菜和吸血姬薇薇三位妹子扔的地雷。大家是因为昨天老曾同学舍命救美人流了太多血,心疼他才投雷的吗?放心,我会好好给他补补的。 第65章 复婚 一整个下午,曾子牧都在看那份视频和那些照片,看到最后他觉得自己都要看吐了。 这期间孙晋扬来找过他,他也不避讳,直接把人让进了屋子。结果孙晋扬一进屋,看到满屏幕的爱情运动片,立马捂着脸要走。 “哥,你怎么在看这种东西。” 曾子牧直接重重往他后背上一拍:“行了,装什么纯情少男啊。这种东西你看得还少吗?当我面假正经,回头还不知道怎么乱搞。” “谁说的,我现在可正经了,连翘楚说了,不许我在外面乱搞女人,否则就给我去势。” 曾子牧不由暗赞连翘楚是个聪明又奇葩的姑娘,还挺有文采,割*这么血腥粗暴的事情,也能让她说得这么学术。孙晋扬娶了她算是走运了,也希望连家强大的家世能给孙晋扬以后的夺产之路扫除障碍。 孙晋扬说完“去势”两个字后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开玩笑道:“我就跟她这么说,如果她给我去势的话,我就真的要去世了。她一听就笑得跟什么似的。到底还是小姑娘,挺好哄的。” “小姑娘。”曾子牧似笑非笑扫了表弟一眼,“在床上也是小姑娘吗?” “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哪里不对劲,是不是住院住出病来了,怎么说话做事这么开放啊。你这看的到底是什么,这女的嗯嗯啊啊个没完,烦死人了。”孙晋扬一边说一边想拿遥控器关掉视频,结果对着屏幕刚准备摁关闭键,却一眼扫到了视频里那男人的脸。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孙晋扬连连后退,立马转过身去:“哥,你、你怎么会有这种癖好。你做就做了,怎么还拍下来留念啊。居然还一个人默默地看完它,你、你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你觉得这人像我?” “难道不是吗?”孙晋扬转过头来,又看了那屏幕一眼,“这么像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也觉得挺像。” “这话什么意思?”孙晋扬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屏幕,看着看着就来了劲儿,“这女的不是幼微啊。哥,你跟别人乱搞让人拍下来当证据啦?” 曾子牧从茶几上拿起那叠照片,一股脑儿都塞孙晋扬手里:“好好看看这些照片,这就是你嫂子三年前提出和我离婚的原因。拜这些东西所赐,老婆跑了连儿子都差点改姓别人的姓。这事情必须好好查查,敢背后耍这种招来对付我,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孙晋扬拿着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最后得出结论:“真的和你很像。看照片绝对是一个人,不过看视频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你应该没这么猥琐。”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曾子牧的神情,发现他没有生气的迹象,就又壮着胆子问:“哥,哪里来的这东西?” “吴楚给的。” “吴楚?就是那个前一段时间想要陷害幼微的男人。” “嗯。” “他哪来的这东西?” “视频里的女人叫陈丽姗,是吴楚的前女友。三年前这个女人找到严幼微,说和我上过床,还怀了我的孩子。她问幼微拿钱打胎幼微没给,于是她自己去小诊所打抬,结果因为事故死在了手术台上。这些东西陈丽姗留在了一个绰号叫大喇叭的女人手里。那个女人我去调查过,真名叫薛婧,我找她问过话,她说陈丽姗当年和她合住,后来出了事情陈丽姗的房子被房东收回,她的东西大部分就落到了她的手里。有些东西她给了陈丽姗的父母,但这东西不太好看,她怕老人家看了受刺激就没给他们。后来她遇见吴楚就把这东西给了对方。吴楚大概就是看了这个才想方设法陷害幼微,他想给陈丽姗报仇。” “啧啧,想不到这事儿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那你现在拿回来做什么,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过去了的事情也要追究清楚才行。”曾子牧盯着屏幕上那个和他长得有九成相似的男人,咬牙道,“这种黑锅我不背。你嫂子到现在还以为我跟这姓陈的小模特儿有一腿,不搞清楚怎么行。难道让她一辈子扎着这根刺跟我过日子?” 孙晋扬一下子嗅到了话里隐藏的意思,立马兴奋起来:“哥,你要跟幼微复婚?” “当然,我们孩子都有了,难道要我看着阳阳管别的男人叫爸爸?简直可笑。” “幼微她知道这个事情吗?” “不知道,我想先把视频里这个男人找出来再说。要不这女人心里肯定别扭。” 孙晋扬笑得有几分尴尬,半晌后伸出手来递到曾子牧面前:“哥,恭喜你啊。” 曾子牧握紧他的手:“不好意思,我再次结婚的时候又得害你难过了。不过没关系,你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回家搂着连翘楚好好过日子吧。别人的老婆你就别惦记了。” 孙晋扬暗骂他小气记仇,到底跟里不敢说什么难听的话,从头到尾只是傻笑个不停。只是曾子牧说要找视频里的那个男人,他却觉得有几分为难:“哥,你准备怎么找这个男人?茫茫人海要找这么个人可不容易。也不能截下他的脸来到处散播,甚至都不能拿给手下看。全是没穿衣服的照片,又跟你长得这么像,简直太难办了。” “所以我才找你过来。这件事情我需要你帮忙去办。不能大张旗鼓,得暗地里悄悄进行。致美毕竟是上市公司,前一阵我手腕受伤股价就有小幅度的影响,如今股价正重新往上升,任何负面的影响都可能是致命的。万一这照片落到别人手里被散布出去,多少会有些麻烦。而且这个人我想应该还活着,如果照片流出去了打草惊蛇,搞不好他就躲起来,让我们更难找到了。” 孙晋扬边听边点头:“有道理。可我要怎么找这个人?中国这么多人,我上哪儿找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去。我总得有个方向吧,要不然两眼一抹黑,我也不能进国家身份证照片库去查啊。” “方向我给你,你先去查我爸这么多年来和哪些女人在一起过。重点调查那些生过孩子的女人,生的是个男孩,孩子已经成年,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纪。” 孙晋扬恍然大悟两眼放光:“我明白了,你怀疑这个男人是你的哥哥或是弟弟?也对,要不是一个爹生的也不会这么像。可就算是一个爹生的,像成这样还是不好说。人不都说儿子像妈嘛,你不查查你妈那边……” 说到这里孙晋扬自知失言,赶紧捂着嘴打哈哈:“不可能是大姨,我大姨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你跟姨父比较像,看来这男的也是遗传了姨父的基因多一些。” “你不用紧张,你怀疑我妈在外面有人,我也不会打你。不过我这妈这个人这辈子也没几个男人,除了我爸外也就幼微她爸了。那也是从前的事儿了,他们早就断了联系。与其说我妈是喜欢幼微她爸,倒不如说是她想要找个爱自己的男人。我妈这一辈子看着日子过得风光,其中的痛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曾子牧说得动情,孙晋扬听了也感同深受:“是啊,人人都当大姨命好,其实她命真不算好。姨父钱是挣得不少,可在女人方面……算了,毕竟是你爸,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你也劝大姨想开点,想想我妈,年纪轻轻人没了,老公家产全被别的女人霸占了,连儿子都跟着没好日子过。跟我妈一比,大姨这一辈子有你,总算还是有福气的。再说现在又有了阳阳。” 一提起阳阳曾子牧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满足的笑容来。原来有孩子的感觉这么好,他会让你时时刻刻惦记着,哪怕前一刻忙得晕头转躺,后一秒只要一想到他,心情立马就会明亮起来。 尤其阳阳还不到三岁,正是好玩的时候,刚学会说话没多久,虽然已经会模仿很多大人的话,但有时候说起来还是逻辑不明前后矛盾,有些词用得也不精准。 比如某天他想夸奖严幼微眉毛漂亮,就是这么说的:“妈妈的眉毛粗粗的黑黑的,像两条小虫。” 这话说得连曾子牧都替严幼微心塞。偏偏人家孩子是一本正经真心赞美你,既不能发飙也不能翻脸,还得赔着笑脸夸奖孩子说得好,想想真是郁闷得慌。 曾子牧一想这到件事情就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本还在琢磨着要怎么调查自己大姨父的风流韵事的孙晋扬,听到声音忍不住去看看他。曾子牧于是轻咳一声收起笑容,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他伸手拍拍孙晋扬的脑袋:“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办得好有赏。” “那要是办得不好呢?” “那我就去找连翘楚吃饭,顺便把你从前那些丑事全都告诉她。以她的性格我想肯定有的是办法整治你。比如……去势?”他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口,拿起挂在门边衣架上的外套穿在身上,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孙晋扬跟在后面一脸哀怨道:“哥,你这样真的好吗?” “我觉得非常好,有利于你改掉那些不着调的坏毛病。交代你的事情赶紧去办,别耽误。”曾子牧抬手“啪”一声关掉灯,临关门前又冲孙晋扬说了句,“记得把视频关掉,东西都收好。这视频和照片要是流出去,后果自负。” 孙晋扬看着手里色彩不太明亮的照片,再看看视频里那两个滚到一起□的男女,突然觉得自己手里拿了个烫手山芋。 ------------------------------------------------------------------------------- 曾子牧自打出了院之后,就化身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好爸爸了。 尽管工作依旧繁忙,但他还是尽可能得多抽出时间来陪阳阳。所以最近这段时间,用阳阳自己的话说,是他从小到大最快乐的时光了。 虽然他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个未满三岁的小屁孩。 曾子牧这段时间尽量不出国办事儿,有事情都交给底下人去办。工作上的事情也不像从前那样事事一把抓了,他终于也学会了适当地放手。 从前他是个工作狂人,没有爱情没有婚姻,只把事业当作自己奋斗的终身目标。但现在他想通了,人生在世几十年,有什么比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更好的呢?看着孩子慢慢长大,分享他成长中的点点滴滴,远比谈成一个几亿的生意或是拿到一块地皮更令人感到兴奋。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 而且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做父亲的感觉了。每当阳阳缠着他粘着他贴在他怀里的时候,他都觉得胸口被一团东西牢牢地占据着。这应该就是感动和满足吧,虽然说起来有些矫情,但向来严谨冷淡的曾大少爷,终于也遇到了能软化他心灵的那个人了。 他仔细想想,这辈子遇到的能令他心软的人也就两个。一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严幼微,一个就是阳阳了。他对严幼微是男女之情爱到刻骨铭心,对阳阳则是血脉亲情感情天生而来。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注定是要占据他生命绝大部分的感情和时间的。不把他们搞到手,陪他过下半辈子,他夜里简直都睡不着觉。 严幼微对他这般大献殷勤倒没什么意见,反倒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即便她现在还没有和曾子牧复合的意思,但孩子多跟爸爸亲近总是没错的。而且阳阳不小了,眼看就要满三岁了,他已经懂得很多道理了,也该让他知道自己的爸爸还活在这个世上,并且和妈妈一样毫无保留地爱着他。 从前严幼微总是时不时会觉得阳阳可怜,妈妈外公外婆再好再疼他,少了父亲的关爱总是不完美。但那时候她一来恨曾子牧出轨欺骗,二来担心曾家知道有阳阳的存在会不择手段地把孩子抢回去,所以一直瞒着曾子牧不肯露一点口风。 但现在曾子牧的态度很明显,他爱阳阳,并且爱得很纯粹。他既不提要把阳阳接回家的事情,也没让他那个强势霸道的爹来找自己麻烦。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既给了孩子父爱又没有改变孩子现有的生活。 自从曾子牧以曾叔叔的身份进入阳阳的生活后,严幼微明显感到孩子比从前开朗多了。有时候孩子在学校里受人欺负,他就会很自然的搬出来曾子牧来。有些小孩子年纪小嘴巴刁,一听他提“曾叔叔”三个字就笑话他:“叔叔又不是爸爸,有什么了不起?” 阳阳一点不怵,立马顶回去:“我曾叔叔比爸爸还有用。你爸爸天天加班不回家吃饭,曾叔叔赚好多好多钱,家里有一整个玩具屋,全套的小火车他都有。他还总带我去吃好吃的,海鲜大餐披萨炸鸡,比你爸爸强多了。” 对方小朋友立马歇菜。阳阳说的话完全戳中了他的软肋,爸爸不回家吃饭,妈妈整天不高兴。爸爸赚的钱也不够多,没办法把整个玩具店买下来。还有海鲜披萨什么的,虽然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东西,但两三岁的小孩子吃的还是不多的,甚至都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觉得听上去很高级。于是阳阳班里的小朋友渐渐的就对曾子牧这个叔叔产生了无限的景仰和羡慕之情。 阳阳也从原本新转来的不起眼的没爸的小朋友,一下子成了幼儿园至少是他们班上的小红人。虚荣心膨胀得简直都要横着走了。 而且他又是一个很大方的人,他把这种功劳完全归功于曾子牧,并且因此更为喜欢他。 严幼微在跟孩子每天的对话中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契机。她把这个事情告诉曾子牧的时候,还顺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现在告不告诉孩子你是他的父亲是其次的,关键是你要一直扮演父亲这个角色。叫叔叔还是叫爸爸都只是一个名字称呼,如果你一直像父亲一个在他的生活里时常出现,我想过不了多久当你告诉他你是他爸爸的时候,阳阳应该会很容易就接受你吧。” 曾子牧对此表示赞同,并且在心里默默地想,到底还是小孩子还搞定。让阳阳接受他做他的父亲,也许用不了三个月的时间。但让严幼微接受他并且毫无保留地爱上他,他已经花了二十几年,却依旧不知道是否有成效。 也许他的策略是对的,先攻下孩子再拿下妈妈更好一些。反正事情已经交给孙晋扬去办了,他最近也很上心,把他老爹几十年前的花边新闻都一并查了出来,如今大部分人的资料已经在他手里汇总,剩下的就是调查那些人的身家背景了。 但这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调查难度先不说,光时间也要花费许久。曾子牧交代给他的任务的时候是五月底,如今过去有月余了,孙晋扬还没有理清那些女人的头绪。 用他的话说就是:“哥,大姨父这辈子到底睡过多少女人啊?” 谁知道,他从来没有统计过。也许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后,他应该让孙晋扬做份报表出来。让他这个“好”儿子好好地替他那风流的父亲做一张情史总结表,搞不好会很好看。 曾子牧一头挂心着这件事情,一头继续当他的好爸爸。那天严幼微给他打电话,说第二天阳阳他们幼儿园要开家长会,让孩子的家长能出席的尽量出席。严幼微已经请了假准备过去,打电话来就是想问问曾子牧要不要一起去? 这种能在孩子面前大刷好感度的事情曾子牧怎么可能不去?他当即表示会去,并详细问了家长会的时间。在挂断电话之后,他重新开车回办公室做完手头剩下的那些工作,并且打电话给秘书要他把自己明天这一段的时间空出来,原先安排的事情改在其他时间再做。 尽管生活变得忙碌了许多,但曾子牧觉得这很值得。 第二天当曾子牧出现在幼儿园教室前的时候,阳阳整个人都沸腾了。他本来以为只有妈妈会来的,不管曾叔叔对他多好,他不是家长就不能来参加家长会。可他居然来了,还带来了自己最喜欢吃的零食,甚至还买了玩具给他。那把会发光会唱歌造型逼真颜色鲜艳的卡通长剑拿出来的时候,全班小朋友的眼睛都亮了。 这下子大家终于都相信阳阳的曾叔叔家里有一个玩具屋了,他们甚至认为曾叔叔就是卖玩具的,无论什么好玩的玩具他都可以随时变出一个来。 阳阳捧着那把剑得意到了极点,严幼微则是拿眼斜了曾子牧一眼。说是说不好了,反正这男人父爱泛滥,少给孩子买一点都不行。他又比一般人有钱得多得多,幼儿园里别的孩子有什么新奇的好玩意,他一个小时后就能搞到一模一样的。孩子要是偶尔提起同学去哪里玩或是哪里吃饭,当天他的心愿就能得到满足。 可这么无条件地溺爱孩子,真的好吗? 曾子牧一眼就看到了那记白眼,坐下后凑到严幼微耳边轻声道:“别人家是严父慈母,我们家倒过来你看怎么样?” 倒过来也没什么,问题是严幼微自己对阳阳也强硬不起来。小朋友软绵绵的总是透着可爱劲儿,要做到心狠真的很难。 严幼微想了想无奈摇头,结果脑子里一下又闪过刚才的那句话。她转头看曾子牧:“我们家?” “对啊,我们三个人多像一家三口,这样不好吗?” 这样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他们两个现在这种关系,实在是…… “就算我们离婚了,面对孩子的时候我们也是一家三口的关系,不是吗?总有一天孩子会知道真相,我们也许要这么长时间的维持这种关系下去。严幼微,你有信心继续下去吗?” 曾子牧靠得她很近,阳阳坐在他们两人前面,一点儿也没听到曾子牧咬耳朵的话。严幼微被他的气息搞得耳朵痒痒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结果就在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候,幼儿园老师进来了。那老师一眼就看见了出众的曾子牧,和他旁边面红耳赤的严幼微。于是老师微微一笑,来了这么一句:“今天阳阳同学的爸爸也来了?我们大家一起欢迎他。” 她这么一说大家立马转过头来看,结果两人贴得都快成一个人的画面就这么扎进了所有人的眼睛里。 严幼微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并且这股尴尬维持了整个家长会的过程。一直到散场走出教室,她还在那里懊悔不已。真不该叫曾子牧来的,和他在一起就准没有好事儿。 曾子牧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见对方没反应就想趁势搂住她。就在这时他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严幼微抬头去看曾子牧,只见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嗯了三声后挂断电话,脸色明显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曾子牧盯着她,沉默片刻道:“韩宁早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大家很不愿意看到韩宁,不过这最后的搅屎棍总得亮个相解决了,老曾和小严才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啊。大家捏着鼻子忍忍吧,反正她戏分也不多。 第66章 试婚 晚上九点钟,严幼微给阳阳洗完澡后,母子两个躺在床上说悄悄话。 阳阳打了个呵欠后突然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捂嘴。那肉乎乎的小手配上两只小眯眯眼,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严幼微就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小声问:“你笑什么呢?” “妈妈,曾叔叔好好玩。” “哪里好玩?” “他送我的玩具剑好好玩。” 这什么逻辑啊。严幼微忍不住替曾子牧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因为孩子主动提到了曾子牧,严幼微就顺水推舟问阳阳:“你喜欢曾叔叔,对吗?” “嗯,特别特别喜欢。” “特别喜欢是怎么个喜欢法?想过要跟曾叔叔一起生活吗?” 阳阳显然不太理解这个说法,睁着眼睛看妈妈。严幼微只能耐心给他解释:“就是像之前那样,你去曾叔叔家里,和曾叔叔一起玩一起吃饭,晚上他讲故事哄你睡觉。白天你还可以在那个玩具屋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觉得这样好吗?” “好啊。”阳阳想了想又问,“妈妈一起去吗?” “妈妈不去可以吗?” “不可以。” “难道你不喜欢玩具屋不喜欢曾叔叔吗?” “我最喜欢妈妈,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妈妈,曾叔叔是坏人,要把我抢走吗?” “当然不是,曾叔叔是好人,而且特别喜欢阳阳。他不会抢走你的,妈妈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阳阳还是有点不放心,再三确认严幼微不会把他一个人扔给曾子牧后,才打着呵欠自言自语地睡着了。严幼微看着孩子肉嘟嘟的小脸,禁不住苦笑。本来她是想让曾子牧偶尔带阳阳回家住几晚的,好让他们增进感情。但目前看来这个想法为实过早,还是应该先让阳阳彻底接受曾子牧这个父亲才行。 带着这样的想法,严幼微眯了会儿眼,最后也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是周末,严幼微本打算睡晚一点的,结果不知是不是因为藏着心事的缘故,一到八点就醒,而且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还在想昨天下午韩宁早产的事情,曾子牧当时被宋家爸妈叫过去了,和她分开的时候说会打电话给她。结果她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电话,又不好意思直接打过去问,只能坐家里胡思乱想。 算算日子韩宁的肚子也满七个月了。但刚过七个月的孩子生下来能不能活谁也说不准。这得看运气,运气好再小一点月份的也能活,运气不好的足月活不下来也是有的。 但足月总比不足月来得希望大些。 严幼微起床后就去看手机,但没一个未接来电。后来她给阳阳洗漱干净刚喂好早饭,期盼已久的电话终于来了。曾子牧先在电话那头问她起了没,然后又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个面。 严幼微满肚子的疑惑要问他,自然立马答应。她本想带阳阳一起去,后来觉得不妥,只能拜托父母先照片孩子一下,自己一个人去见曾子牧。 曾子牧就在她家附近的小吃店里,他点了一桌子的小菜坐在那里慢慢地吃着,平民化的做风简直让人想笑。 严幼微一进门就先观察他的脸色,好像没什么悲伤的感觉,于是心里就有了点底儿。她一在对方面前坐下就问:“孩子怎么样了?” “生下来了,目前在保温箱里。情况还算稳定,就是孩子太小,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韩宁自己生的?” “嗯,说怕用麻醉对孩子有影响,医生建议她自己生。生了七八个小时才生出来,是个儿子。” 这下宋家爸妈应该会满意了。反正宋家有钱,早产儿护理费高昂,他们家完全负担得起。又是个儿子,肯定更当宝似的供着了。 “宋立庭的父母高兴吗?” “特别高兴,激动得都哭了。如果足月生他们应该会更高兴,早产儿以后得病的机率总是比较大,究竟能发育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好。不过他们已经很满意了,孩子能活下来平安长大就足够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操心了。” 严幼微由衷地替韩宁和孩子感到高兴。只不过这事儿怎么就突然发生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早产? “听说是有个什么报的记者打听到了她住在那家医院,于是化妆成清洁工混进去,拉着她非要采访。两人拉扯间韩宁可能不小心摔了一下,肚子就疼了。本来医生想让她尽量保胎的,但后来一查宫口都开好几指了,保不住了只能生。” “一晚上不见你长了不少知识,连开宫口这么专业的词都知道了。” “别人告诉我的,后来在产房前又听别的家长提起生孩子的事情,说什么宫口得开到十指才能生,还说宫口开得越宽疼得越厉害什么的。”曾子牧自然地说着这种话,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他夹了一筷子凉拌木耳丝,突然停筷望着严幼微,“你生阳阳的时候也这么疼吗?” “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疼的,都一样。只要是自己生的肯定疼。不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疼成什么样我真忘了。每次看着孩子,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曾子牧伸手握住严幼微的手,难得深情地道:“你辛苦了。” 他突然不损人改走温情路线,严幼微实在吃不消,只能打着哈哈道:“你这样我很不习惯啊。我听惯你一开口就损我了,这是要干嘛,从康熙来了转成艺术人生吗?” 这两档节目曾子牧都没怎么看过,但大概也听说过。看看眼前这情景,他不得不承认严幼微的形容还蛮贴切的。 “怎么,偶尔对你温柔一点你就受不了了?” “当然不是,我内心十分希望你一直这么客气才好。可你做得到吗,搞不好五分钟后又要损我了。” “当然做不到。你既蠢且萌,不逗逗你人生岂不少了一项乐趣。” “就知道你,本性难移。” “说到本性难移,我想问你,你们当记者的是不是都这样,只要能抢到新闻,不管做什么都行, 也不怎么管别人的死活?” 严幼微一想到那个害韩宁早产的记者,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做记者也要有基本的职业操守。挖新闻虽然重要,但也要看场合地点。昨天那个记者这么做明显不合适,化妆成清洁工混进医院本身就是违法行为,又对个孕妇拉拉扯扯更是不应该。他这行饭估计是吃不久的,这么急攻进利,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已经丢掉饭碗了。以立庭的父母的为人,你以为他们会放过那个记者。这家伙在这一行是肯定不能立足了,搞不好其他行业也很难进入。他只有躲得远远的,跑到偏远的地方去才能有一线生机。我虽然知道记者抢新闻天经地义,但这么做明显太过了。比起他来,你上次问我要专访真算是客气了。” 严幼微扯扯嘴角:“我知道你不喜欢采访,但作为一个记者,基本的努力还是要试的。如果连这点努力都不肯做的话,我们现在哪来这么多新闻可看,消息会更闭塞,制度也不能走向透明化。有时候记者老挨人骂,因为骂的那些人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换个角度想,哪天爆出别人的新闻和他无关的时候,说不定他又是看得最起劲的一个。” “干这个活觉得委曲吗?” “这世上干哪个活不受委曲。就是美国总统还总挨人骂呢,美金都不是人人喜欢,更何况是个普通人。你曾子牧背后骂你的人肯定比骂我的人要来得多得多。挣得越多竖敌也越多。” 曾子牧拿起水杯喝一口,想想严幼微的话又笑了:“你今天说话挺有水平的,说的话都挺有道理的,不像平常的你。” “平常我也不说没理的话儿,只不过你这个人太会胡搅蛮缠,总是喜欢损人。也就对着阳阳像个人样儿。”一说到阳阳严幼微又想起那个不足月的小婴儿来,忍不住问,“以后那孩子怎么办,跟着谁过?” “立庭的父母肯定是要孩子的,不会让韩宁带走的。不过他们也说了,如果韩宁想要养孩子的话他们也不反对,大不了大家一起住就是了。就看韩宁自己的意愿了。” “那韩宁怎么说?” “我不知道,我还没见过她。我去也就是给立庭父母壮壮胆,他们年纪大了,遇上这种事关生死的事情,需要一个年轻人在旁边鼓鼓劲儿。” “希望孩子以后能幸福。没有父亲,长大后还不知道要遇上多少不愉快的事情呢,希望他是个心胸开阔不爱计较的孩子,这样应该能活得不错。毕竟宋家有权有势,物质上肯定是不会缺他的。” 听严幼微头头是道地讨论别人家的孩子,曾子牧又想起自己的儿子来了。他把筷子反过来敲敲严幼微的额头,提醒道:“别管人家的孩子了,先想想咱们的阳阳吧。他已经没有爸爸三年了,也该让他享受一点三口之家的温暖了。” 严幼微心里咯噔一下,看着曾子牧不说话。 “别这么看着我,就算真跟我复婚你也不吃亏,别搞得一脸委屈的模样。即便你不爱我,为了阳阳也不应该拒绝我。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是个令人难以忍受的丈夫吧。从上到下都堪称完美,你嫁给我是你的福气。” “可是,突然复婚不觉得奇怪吗?我们第一次结婚就是匆匆忙忙的,这次难道又要凑和?” “严幼微,”曾子牧又像从前一样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然后吐出一句重磅炸弹,“既然不想匆忙结婚,那我们先试婚吧。” ------------------------------------------------------------------------------- 严幼微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入曾子牧的圈套的。 明明想要义正言辞地拒绝,可最后被他三两句话就轻易说服,第二天就搬去他家和他同住一室了。 试婚这种听起来很时髦的词汇,从前在严幼微的心里一向是“不正经”和“耍流氓”的代名词。是男人不想对女人负责却又希望找个人给自己暖床,于是催生出来的变态产物。有一回还在报社的时候她就写过一个因试婚引发的悲剧事件。当时她还和任婷婷闲扯淡:“有什么好试的,男人要是想娶你直接就娶了,还用得着试吗?难道这姑娘不知道试用之后不满意是可以退货的吗?现在好了,搞得被人退货,心有不甘就故意伤人,何必呢。” 报道里那个一边试婚一边勾搭别人的猥琐男最后让人剪了*,想到这里严幼微就忍不住跟曾子牧提这个事情:“你不怕哪天也被我把*给剪了?” “这么好用的东西,剪了不觉得可惜吗?” 严幼微的手还在比剪刀状,听到这话瞬间石化。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跟曾子牧这种厚脸皮一比,她哪里还有胜算。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她自己也要迈入试婚的行列了。这事情操作起来难度不大,可要怎么跟父母开口却成了摆在严幼微面前的一道难题。 她问曾子牧该怎么办,对方给了她四个字:“实话实说。” 想想也有道理,这事儿除了实话实说没别的法子。她突然带阳阳离开家去外面住,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再高明的谎言也圆不了这个事儿,只能把实情合盘托出。 可严幼微毕竟脸皮薄,当众宣布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于是她只能先把老妈拉进房间,一脸纠结羞羞答答地把这事儿说了。她本以为她那个一辈子老实本份的母亲大人会气得跳起来直接给她一巴掌,没想到她妈听了后相当平静,只默默叮嘱她:“照顾好阳阳,别试太久,觉得差不多就把证给领了吧。你爸那里我去说,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这话严母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冲严幼微道:“你爸说,担心你们两个照顾不好阳阳,问要不要我们一道儿过去替你带孩子。” 严幼微瞬间满头黑线。试婚已经够夸张的了,现在还要带丈人丈母娘去,这简直要成为全中国人民餐桌上的开胃笑话了。于是她坚决拒绝了父母的好意,表示自己一个人能带好孩子,请他们二老务必放心。 第二天晚上曾子牧来家接她顺便搬东西的时候,严幼微忍不住冲他吐槽:“我爸妈居然还想跟过去同我们一起住,简直就是一条龙全方面无死角贴心服务了。” 曾子牧用力关上后车门,笑得一脸灿烂:“我没意见,反正家里大,要不我这会儿上去接叔叔阿姨?” “行了,别闹了,你再胡闹我立马反悔。” “反悔?”曾子牧指指早已自己爬上车乖乖坐好的阳阳,“你觉得你现在还反悔得了吗?” 熊孩子这么不给力,严幼微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乖乖一同上车,带着忐忑的心情一路幻想着曾子牧会准备个什么样的家给她。 她本来以为以曾子牧的家世,即便不带她回原来的家,至少也得在外面弄个三层大别墅摆摆威风什么的。结果到了目的地一看,那是一个环境幽静的小区,他安排了一间四居室做他们临时的家。四个房间一间给阳阳做玩具屋,一间做他的卧室,还有两间一间当主卧一间是客房,安排得井井有条合情合理。 但当天晚上严幼微就把曾子牧的安排完全打乱了。因为是个四居室,她立马找到了脱身的契机:“两间归阳阳,一间归你一间归我。看在你是房主的份上我睡小的你睡大的好了。” 她边说边把东西往屋里搬,完全不理会曾子牧杀人的目光。曾子牧把阳阳往游戏屋一送,转身进了严幼微的次卧:“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不合适吗?那好,我睡大房你睡这间?” “严幼微,哪家孩子的爸妈不睡一间屋子?” “可你不是阳阳的爸爸啊,你只是他的叔……叔” 严幼微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随即笑得一脸贼相。难得也让她扳回一城,两人对战不能总是她吃亏吧。 但曾子牧对这句话显然有自己的理解。他并不生气,只是若有所思道:“唔,我明白了,也就是说等哪一天阳阳知道我是他爸爸了,我们两个就可以同床共枕了。也行,那就再等几天,反正兔子尾巴长不了,严幼微,你也没几天好蹦跶了。” 他说完这话转身出去给阳阳布置房间去了,留下严幼微一个人既然品他话里的意思。这是准备霸王硬上弓的节奏吗?如果两人真睡一张床上了,她要不要听老妈的建议去和曾子牧领证啊? 毕竟有张证还有点保证,不扯证随便和男人睡觉,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很亏啊。 于是那天晚上她纠结了一整夜。但第二天一起床她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时间去纠结这种小事情了。因为当你没有了爸妈的支持,只靠你和另一半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外带还要上班挣钱的话,这日子就会过得跟打仗没什么两样。 自打那天开始,严幼微就深深地觉得自己不是来试婚的,根本就是来自讨苦吃的。早上起床后不仅得收拾自己还得收拾孩子。早餐基本上就是交给曾子牧来准备的,简单的面包牛奶鸡蛋火腿之类的东西,偶尔也煮粥南瓜糊之类的复杂东西。 吃过饭后曾子牧负责送阳阳去幼儿园,顺道拐弯送严幼微去电视台上班。中午三个人都不回家吃。下午阳阳放学一般是曾子牧接,但他毕竟是致美的董事长,时间不可能完全按照幼儿的安排来定,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要打电话麻烦严父严母去接。 两位老人成天见不到外孙想得要命,一听说能接孩子比什么都高兴,直接把孩子带回自己家一起吃晚饭,顺便向阳阳打听爸爸妈妈的情况。 刚时候他们一提到爸爸阳阳还会犯懵,本能地就想到柯建中身上去。但时间一久他也习惯了,竟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曾子牧这个爸爸。他也没问妈妈为什么曾叔叔是他爸爸,反正外公外婆这么说他就这么认了。 因为在他的心里,曾叔叔如果能变成爸爸那简直太棒了。而他也担心一旦去问妈妈,搞不好曾叔叔又该被打回原形了。 阳阳总觉得妈妈不怎么喜欢曾叔叔,要不为什么每天晚上曾叔叔想方设想进妈妈的房间,可妈妈老把他往外赶呢?幼儿园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明明都是睡在一起的啊,妈妈这么做真的太过分了! 严幼微要知道他儿子是这么想的,非一口老血吐出来不可。不过她这段时间每天把曾子牧关在门外的举动着实令她暗爽了不少。 自打几个月前两人重逢后,曾子牧这家伙明里暗里不知讽刺了她多少回,她都快被他的阴阳怪气给搞得没脾气了。这几天曾子牧连连吃憋做她手下败将的感觉真是太令人愉快了。虽然每次关上房门后她也会有些许的失落,说到底她还是爱这个男人的吧。 因为爱他,所以她也希望这不仅仅只是一场试婚。他们并不只是为了阳阳才勉强走到一起的,他们互相了解互相爱着对方,因为彼此的感情才重新开始婚姻生活。 严幼微甚至开始觉得,当年陈丽姗来找自己,给她看的那些照片都充满了疑点。那个男人真的会是曾子牧吗?如果那是真的,那个叫陈丽姗的女人会只找自己要一笔打胎费和补偿金?她手里既然握有照片,应该直接威胁曾子牧要公之于众,趁机敲上一大笔才对吧。 严幼微突然发现,原来人的想法真的会因为感情而变。三年前她恨曾子牧,恨她自己冷漠无情不闻不问,所以一旦出现什么不利于他的说法,她都会毫无保留地相信。 而三年后她再次看清了这个男人,看清了他的为人和他对自己的真心。此时再来看当年的事情,她又会本能地倾向于相信曾子牧。她和他住在一起的日子越久,对他的信任也就越深。 像是今天晚上阳阳过生日,严幼微因为这几天有大新闻要采访没顾得上给孩子买玩具。她本以为这下子阳阳要翻脸了,结果回家的时候发现曾子牧早就准备了双份的大礼,阳阳左右手各搂一个大包裹豪气万仗的样子,再配上曾子牧在一旁满脸父爱的笑容时,她真心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完美到了极点。 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对如此好的男人?今生不会再有,来生恐怕也不会有了吧。 阳阳一见她进门就冲她招手,一脸灿烂地冲她笑道:“谢谢妈妈送我礼物。” “嗯,喜欢吗?” “特别喜欢。”阳阳说完跳下沙发,扑过来亲了严幼微一口。亲完之后他又跑回沙发边,勾着曾子牧的脖子冲他脸上也是一下,“谢谢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海风夹子妹子扔的地雷,亲一个。 老曾同学也时髦了一把,玩了一回时下流行的时尚元素啊。 第67章 存在感 棘手的问题似乎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自打那天生日的时候阳阳叫了曾子牧一声“爸爸”后,如何向孩子解释爸爸还活着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变得不重要了。 生活渐渐趋于平静和正常,一家三口的小日子终于过得顺顺遂遂起来。严幼微没再提当年陈丽姗的事情,曾子牧似乎也不打算提。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甚至有时候曾子牧想要进严幼微的房间,严幼微也不再阻止,两个人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虽然什么也没干,但一想到对方就睡在身边,似乎连心都变得更安定了。 严幼微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种生活了。每天忙忙碌碌为孩子操心,在外奔波的时候一想到曾子牧和阳阳,生活都充满了阳光。 阳阳也没问过严幼微曾子牧到底是不是他爸爸的问题。他似乎忘了自己曾经的父亲是谁,每天回到家里就追着曾子牧“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就好像从他一出生起曾子牧就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一样。 这期间严幼微的爸妈也上他们的小家来看过几回,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严母对这个家的格局尤其满意,在饭桌上就数落女儿:“我看这房子不错,大小正合适。搞得太大小微不会打扫,家里就乱套了。” 严幼微心想还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前几个月她妈还一个劲儿地要她别和曾子牧扯上关系,现在直接倒戈相向,成了标准的中国好岳母了。 等爸妈走后严幼微就问曾子牧:“你这是给我爸妈灌什么迷汤了,他们怎么突然喜欢上你了?” “他们从前就挺喜欢我的,不是吗?”曾子牧搂着严幼微,一只手在她的吊带裙上来回磨蹭。都进入七月了,天气热的跟什么似的,严幼微整天穿得这么清凉,给看不给吃的,简直快要了他的命了。 严幼微没管他那只咸猪手,只是依旧不相信他的说词:“肯定没这么简单。你说,你是不是背地里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大事儿,就是和他们打打电话,联络联络感情,顺便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我会负责照顾一生一世的。” 他这么一说严幼微立马想到之前她说要试婚时父母的反应,他们两人平静得好像一早就知道这个事儿似的。现在看来这肯定是曾子牧在背后搞的鬼,先搞定她爸妈,再搞定阳阳,最后就轮到她被搞定了。 可不知为什么,她一想到自己被搞定了并没有生气,反倒隐隐的有些兴奋。也许真的是天气太热,人都有些热糊涂了,心里那股感觉也蠢蠢欲动地冒头了。 夏天到了,想男人了啊。 想男人的严幼微那天一整个黄昏就穿着那条吊带小睡裙在曾子牧面前刷存在感。刷得曾大帅哥心里连骂了一百声“小妖精”,当天晚上一把阳阳哄睡着他就摸进了严幼微的房间,直接就地把她放倒。 第二天曾子牧早上特意没去公司,把严幼微留在房间里的私人物品全往他那一间搬。老婆已然到手,没道理还分居两室,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他一边搬严幼微的东西一边计划着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领证之后要不要大摆筵席,之后又该去哪里好好地玩一玩。 度蜜月肯定得带上阳阳,上一次结婚结得太仓促,既没大肆宴请宾客也没有去度蜜月,寒酸到令人想起就郁闷。所以这一次曾子牧决定好好准备一下,这是他的第二次婚姻也是最后一次,再不高调一回就真的没机会了。 严幼微正在外面烈日下做采访,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大喷嚏,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她抬头看看毒辣的日头,觉得大白天的真是活见鬼了。 她今天出的这趟任务可不怎么样,去一个旧小区采访一个事件的当事人。当事人怕惹麻烦不愿意见他们,借口在外面没回家不露面。严幼微为了堵人在那儿晒了一上午的太阳,人都快被烤成干尸了。 临近中午时分和她一起出现场的另一个同事跑去买午饭,她就一个人站在树荫下等人。等着等着突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这一下撞得挺重,严幼微当场差点扑倒在地,拼命扶着旁边的大树才勉强站稳脚跟。 她转头去看那撞她的人,见是个中年男人,胡子拉搭一脸猥琐相,两只眼睛还透着一点精光。 一看到这人长这样,严幼微立马没了好感,本能地就往旁边躲。那人似乎是在躲什么人,撞了她也不说什么,站稳后就撒丫子又跑了起来。可没跑出几步他又转回来了,盯着严幼微上下不停地瞧。 虽然是大白天,可被这么一个脏兮兮的男人瞧着实在是不舒服,严幼微想要避开他的视线,拼命地往旁边躲,甚至打算走到大太阳底下去,离他远远的才好。 可她刚走出去没几步,那人居然冲了上来,一把拦住她的去路,张嘴就问:“你姓严对不对?” 严幼微一愣。对方一见她这副样子立马心领神会,继续往下说:“你叫严幼微对不对,你爸叫严成东?” “你是谁?” “我果然没认错。得有六七年没见了吧,你不认识我了?” 严幼微看他这样子像是有话要说,刚准备听他说下去,结果从小区里面跑出来七八个壮汉,有些手里还拿着棍子板凳之类的,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直奔他们而来。 严幼微是做惯采访的人,这样的人不是没见过。但现在就她一个人,同事也没回来,对方人多势众她也有些害怕。再看那个拦着她的男人,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她立马明白了。 “这些人是来找你的吧?” 那男人吓得乱叫:“你你你,你帮我个忙,替我还一千块钱吧。” “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替你还钱。”严幼微说着就要往旁边走,一副准备撇清关系的样子。那些壮汉倒也不针对她,只是揪着那个家伙不放。 严幼微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走远点,结果那男的冲她大叫起来:“严、严幼微,你帮我个忙,就还一千块。我、我就卖个消息给你。你真不记得我啦,六年前我拍了你和一个男人的照片,在莫利威酒店的包厢里!” 听到这话严幼微的身体瞬间僵硬,就像突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不会说话了。她也不管那些壮汉围在那里,冲上去直接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替,替我还钱,我就告诉你。” 严幼微想也没想就去翻包,钱包里的钱全掏出来,勉强凑够了七百块。她刚把钱递上去,那几个壮汉一把抢过去,把那男人往地上一扔:“还有六百块,给你一天时间去凑。明天不还钱打断你的腿。” 就差一天的时间,一转眼就又涨了三百。严幼微看得目瞪口呆,可那男人一点儿没讨价还价,龟孙子般地点头哈腰,目送那几个人离开。 等那些人一走,他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冲严幼微嘻皮笑脸起来:“那个,你再借我六百块钱吧。” “我已经替你还了七百了。” “可我不是还差六百嘛。你就当做好事帮帮忙,我要是让他们打死了,我知道的事情不就没人告诉你了嘛。” 这男人就是一个典型的无赖,偏偏严幼微就被这无赖吃定了,不给钱也不行。她实在很想知道当年莫利威酒店发生的实情。那一次发生的事情,几乎改变了她整个人生。 就在那里她被人设计和曾子牧上/床,拍下了见不得人的照片。并且为了曾家和她的名声,她才和曾子牧不清不楚地结了婚。 或许也因为这个原因,曾子牧婚后一直对她淡淡的,她也总觉得提不起劲儿来,像是被人强迫着嫁人一样。 那个拍照的记者她记得叫陈白光,因为名字怪怪的她一直记到现在。印象里他是那种三流小报的记者,又兼做私家侦探什么的,反正专门挖别人的*,有时候还会拿去卖钱。当年他把照片卖给曾家而不给报社的时候,应该收了一大笔封口费。可看他现在混的这样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有再多钱也经不起他造的。 刚才那几个明显是来讨债的,像是放高利贷的样子。一跟这种人沾上边儿,那真是永远也耍不掉了。严幼微要不是为了知道当年的真相,才不会临时请假去银行取钱,还请他吃饭听他说那些恶心的事情。、 陈白光当年就不怎么样,这几年更是落魄到家。他见着严幼微的时候一天没吃饭了,饿得一口气吃了三个汉堡,喝水的间隙严幼微一直催他快说,手里压着那六百块钱暂时不给他。 陈白光吃光最后一口汉堡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冲严幼微坏笑道:“严小姐,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爸还没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你啊。” ------------------------------------------------------------------------------- 严幼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进门的时候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阳阳今天由曾子牧接回家去了,妈妈则出门买菜去了。因为曾子牧说了,一会儿要带阳阳回来吃晚饭。 她刚进门的时候父亲并没有察觉到她神色的异常,只是略显惊讶道:“你怎么先来了?现在才几点,阳阳呢?” “阳阳在家,子牧给他洗澡,晚饭时候再带他过来。” “哦。”严父应了一声,重新低下头去看报纸,嘴里冲女儿道,“你要渴了厨房里有饮料,对了你妈还买了西瓜回来,正冰着,你切半个吃吧。” 他这话说出去半天后不见有人回应,屋子里安静得有些渗人。严父看了半篇报道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就见女儿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 她这样子把他吓了一跳,严父赶紧从沙发里起来,放下报纸就过来看女儿:“小微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严幼微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默默走到沙发边,把包往上面一扔,转头冲父亲道:“爸,我有话要问你。” 她的语气算不上很好,用的是“问你”而不是“同你说”这样的字眼,就像警察审问犯人一般。严父一辈子官迷,平时总爱装腔作势,虽然退休多年却还总想摆官架子。他一听女儿这么说,当场就想训她两句,结果对上女儿凌厉的眼神时,他没来由地就有些害怕,竟默默地把到嘴的话吞了下去。 严幼微本想坐下好好聊,可心里那团火却怎么也灭不了。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选择直奔主题:“爸,你当年为什么要买通人拍我和曾子牧的照片?” 气归气,那个“裸”字她还是说不出口。这事情简直就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偶尔想起来都会让她气得睡不着觉。她曾无数次地咒骂那个拍照片的记者,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她父亲策划的。那个虽然对老婆不好总算对女儿还算可以的父亲,居然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来,简直气得她心肝脾胃肾都在疼。 严父初听她这么一问显然愣了下,他早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于是他反问:“你什么意思,什么照片?” “六年前,你让一个叫陈白光的记者来莫利威酒店拍我和曾子牧的照片,这件事情你难道忘了?就是因为那些照片我才会嫁给曾子牧。你是我亲爸爸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知道那些照片有多么不堪入目吗?我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把那个记者大卸八块才好。结果到头来我才知道,原来这竟是你一手策划的。爸,把我嫁进曾家就这么重要吗?” 听着女儿愤怒的指责,严成东显然有些心虚了。这件事情不光女儿觉得不光彩,他也觉得羞愧难当。可事情原本不是这么计划的,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演变成那样。 在女儿盛怒的目光下,严成东无力地安抚她:“小微你别激动,你听我慢慢说。” “还想说什么,想说明你当时那么做是不得已的,是有苦衷的?你以为我会信吗。还是想说这是别人诬陷你,或者是别人逼迫你做的?” “没有人逼我,也没有人诬陷我。这事情确实是我让陈白光做的,但原本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小微你坐下来听我好好解释。爸爸养了你这么多年,虽然我对你妈确实有不好的地方,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难道不是一个好爸爸,我怎么可能会设计让自己的女儿被人拍那样的照片呢?” 严幼微也是气糊涂了,刚开始她真想不管不顾冲父亲发一大通火就甩门走人。但这会儿人慢慢冷静了下来,又听到父亲这么说,于是她坐下来,静静听对方讲述当年的情况。 严成东抚了抚额头,长叹一声道:“我跟你曾阿姨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是。” “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是她的主意。她因为我的关系一直很喜欢你,很希望你当她儿媳妇。而且她一直跟我说子牧心里有你,从小到大就喜欢你一个人。但因为你跟建中谈恋爱的缘故,子牧大概不太高兴,所以不愿意主动追求你。那时候你正好和建中分手,我想起她跟我说的话我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她。结果她一听就很高兴,说让我帮忙想办法撮合你们两个。我一听当然觉得好。先不说曾家的家世,就是子牧本人我也是非常满意的,跟他一比建中明显差一截儿。而且那时候建中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听你说了之后心里也很恼火,就更想你嫁个比他好的男人,挫挫他的锐气。所以你曾阿姨一找到我说这个事情,我立马就同意了。而且我有我的考虑,你将来嫁人婆媳问题是免不了的,除非嫁一个没妈的,可那样的人家就太单薄了。曾家方方面面都很合适,你婆婆又那么喜欢你,你嫁过去也不会有婆媳矛盾,日子肯定过得舒服。” 严幼微没料到原来这件事情居然是曾子牧的妈主动挑起的。想想她这些年对自己不同寻常的好,不得不说她真的太迟钝了,居然一直没想到她和自己的父亲竟然有过一段往事。 可再怎么样也不能…… “所以陈白光其实是曾阿姨找的?” “不,人是我找的。你曾阿姨身份特殊不方便做这种事情。万一事没办成反倒碰上无赖敲诈就不好了,所以是我出面找了那个姓陈的记者。我们原本是这么打算的。我跟你曾阿姨分别安排你们两人去莫利威酒店见面。原本那间包厢是为你们吃饭准备的,我找陈白光也就是让他拍些你们在一起说笑的照片而已,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 “为什么要拍我们在一起的照片,有意思吗?现代社会又不是古代,女人私自见个男人就非要嫁给他不可?” “那全是因为你曾叔叔的缘故。你阿姨说了,你曾叔叔不怎么同意你跟子牧来往,他一直觉得子牧并不喜欢你,是我们严家主动缠着他儿子。所以你阿姨想弄些你们约会的照片给他看,好让他明白自己儿子的真实想法。我们其实还计划了不止一次,想给你们制造几次偶遇的机会,一方面是可以拍更多的照片,另一方面也是真心希望你们培养出感情的。” “真是荒唐,就因为你们两个以前有过点什么,我跟曾子牧就非得结婚吗?你们凭什么策划别人的人生,当我和曾子牧是什么?棋子吗?” “对不起小微,这件事情是爸爸考虑不周。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总觉得你跟子牧从小一起长大,他又喜欢你,你跟他多见见面也会有感情的。到时候结婚就是水道渠成的事情了。可你们两个怎么会在包厢里喝醉了,最后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个陈白光也是个无赖,拍了这种照片后就不满足于我原来开的价钱了,开始漫天要价了。还是你曾叔叔后来出手把照片要了过去。小微,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严幼微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儿。那天她被爸爸骗去莫利威酒店的包厢吃饭,结果意外地碰上了曾子牧,两个人一合计就猜出大概有点问题。但既然来都来了,自然也就吃上了。可她只记得吃饭喝酒的事情,后面怎么一回事儿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醒来之后她只发现自己和曾子牧都光着,两人居然在包厢里做了那种事情。当时她慌慌张张扯了沙发上的盖布遮住两人的身体,结果还没遮完就被突然进来的人拍了个正着。虽然没拍到全身,可那种耻辱的感觉真是令她终身难忘。 即便知道那些照片早连同底片被彻底销毁,可她依旧不愿意想起这件事情。这就像是一个噩梦,每每想起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永远也醒不过来。 她沉默地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严成东看女儿这样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又想只能轻声劝道:“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忘了吧,从前的不愉快别记在心上了。” “爸。”严幼微突然抬头,语气严肃道,“你和曾阿姨,现在还有联系吗?你们还喜欢对方吗?” “没有了,基本不联系了。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我现在心里只有你妈一个人,别的女人我都不会再看了。小微,你要相信爸爸,这几年爸爸表现如何你也是看到的。另外自从你们结婚后,你曾阿姨的心思就全放在孙子的身上了。你跟子牧三年没生孩子,她整天为这个事情操心,跟我也不再联系了。就是有一件事情她曾跟我说过,我一直没同你说,怕你心里别扭。” “什么事情?” “如果不是你曾阿姨,你也不会生下阳阳。” 严幼微吃惊地瞪大眼睛。 严成东苦笑道:“她是个急性子,见你们三年没怀孕就去你们房里翻,结果翻出一堆避孕套。她为了让你们成功怀孕,就把套子都给扎了。也亏得她扎了阳阳才能被生出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迫于如今的形势,老曾吃掉小严的画面,还是只能委屈大家自行想象了。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啊…… 第68章 消失 曾子牧带阳阳一进严家大门,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但整个吃饭过程中大家都装得若无其事,没人问什么不该问的话,也没人提不该提的事儿。只有阳阳吃到一半疑惑地看看严幼微,小声道:“妈妈今天不高兴,是爸爸惹你生气吗?” 严幼微还没说什么,曾子牧先伸出手来摸摸他的头:“爸爸从不惹妈妈生气,你不要挑拨离间。” 阳阳显然不懂挑拨离间是什么意思,但爸爸说的话他从来都无条件相信,于是笑咪咪地继续吃饭。 吃过饭后阳阳吵着闹着要看卡通片,外公外婆哪有不满足的,立马开了电视陪他看。曾子牧和严幼微则负责去厨房洗碗,顺便给大家切点水果倒杯茶。 曾子牧如今真是居家到了极点,围着围裙站水池前洗碗的样子,简直不能更好看。严幼微突然觉得,自己能找到这种宜家宜室又能呼风唤雨的男人,上辈子不知道烧了多少高香。 曾子牧洗了两个碟子后冲她笑道:“怎么了,我这么好看吗,都看出神了?” “是挺好看的,不过不是看你出神,我在想事情。”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严幼微一怔,随即否认:“没有,我挺好的,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既然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就不多问了。不过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想不想再回任婷婷那里?” 这个提议出乎意料,严幼微多少有些心动:“怎么说,你想把我调离电视台?” “如果你是那种事业型的女人,喜欢拼命工作刷成就感的,那我赞成你继续留在电视台。但你要只是为了多那点钱的话,我更希望你找个轻松点的活,多顾着点家里。阳阳毕竟还小,交给保姆我不放心,你爸妈又年纪大了,你多照顾他点我觉得比较合适。少掉的那点工资我补给你。” “不用了,我最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或许我真该放弃电视台的工作,重新回报社了。电视台太累太拼,我年纪大了也拼不动了,还是在婷婷那里撞钟来得更合适。我是不是个挺没志气的人?” “人各有志。”曾子牧把洗好的碗碟拿干布擦干,又整齐地放在架子上,露出一脸满意的笑容,“有些人觉得工作做到某个高点是人生成就,有些人觉得把小家操持好孩子幸福长大才算人生成就。谁也没有错,个人选择罢了,就看你怎么想。你是个居家型的女人,奋斗事业不是你的终身目标,没必要在上面浪费太多时间。以后家里就交给你了,赚钱的事情我来负责。咱们现在住的房子你觉得怎么样,要是嫌小就换一套大的,家里再请个佣人打扫卫生,你觉得好吗?” “房子就不用换了,小一点好更有安全感,太大的房子空荡荡的。阿姨倒是可以考虑雇一个,阳阳太能搞破坏了,整天追他屁股后头收拾实在吃不消。不过不用雇个常住家的,找个钟点工就行了。我不喜欢陌生人在自己家的感觉。” 她这说的都是心理话。从前嫁给曾子牧的时候,曾家大宅经常空得令她难受。有时候晚上一个人睡觉,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明明是在一间屋子里的,可因为房间太大她还是觉得恐怖。甚至走进洗手间都会被偌大的镜子吓一跳。 家里佣人也很多,来来去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对她对曾家的其他人总是窃窃私语评头论足。尤其是最后那几个月,因为曾子牧总不回家,那些人就更爱说闲话了。虽然他们不当着她的面说,可每当看到那些异样的眼神,严幼微心里就毛毛的。 佣人整天住家里,主人家的信息就全被知道了。她现在还处于试婚阶段,当然更不希望有外人介入了。 曾子牧对此毫无异意,全盘同意下来。晚上他开车带严幼微和阳阳回家的路上,心里总是憋着一股子话想说。碍于孩子在场他只能忍着。到了家放水洗澡,阳阳又被抱进浴室冲了一遍,等哄着了他之后,曾子牧就回房抱着严幼微“卖萌”。 “老婆,我觉得有件事情咱们得抓紧时间去办了?” “什么事儿,找阿姨的事儿?” “那算什么事儿,这种小事交给别人去办就行了。我说的是咱们两个的事情。你就没想过更进一步?” 严幼微心领神会,似笑非笑道:“你最近表现是不错,不过我还没下最后决心。再过几天吧,让我好好想想。有些男人就是这样,没结婚之前千好万好,结了婚就什么都不好了。” 而且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当年莫利威酒店的事情同曾子牧说。这是他的母亲和她的父亲联手策划的“阴谋”,最后搞成这样两家人都要负责任。可真要说了会不会旁生枝节? 严幼微一时想不好。这件事情不解决,领证的事情也就没办法明正言顺得说。她需要几天时间考虑一下,也许也是需要时间说服自己吧。 曾子牧并不催她,只是想要一个明确的时间:“几天是多少天?给个准确时间吧。” “一个星期吧,最多一个星期我就给你答案。可要是我不同意结婚,你是不是就要把我和阳阳赶出去?” 曾子牧一个翻身压严幼微身上,故意做出小说里邪魅总裁的风流样儿,捏着严幼微的下巴笑道:“想得美,你要不同意结婚,咱们就这么同居一辈子。反正事实婚姻到最后法律也是承认的,所以有没有那个证根本不重要。” 他说话间指腹还在严幼微的下巴来回摩挲,搞得严幼微痒痒的直想笑。她边笑边推他:“行了行了,你这是准备压死我的节奏?”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现在比起领证,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曾子牧直接对着她的嘴亲了上去,整个人也紧紧贴住严幼微的身体:“给阳阳生个弟弟或是妹妹。” 同居的日子远比严幼微想的要轻松快乐得多。钟点工第二天就上门来了,原来就是在曾家工作的某个佣人,曾子牧说用生不如用熟,让她过来给他们家收拾收拾挺好,顺便还能给他们做做晚饭。 严幼微当然不反对,日子不再像打仗那么紧张,偶尔两人甚至能撇下阳阳忙里偷闲,去附近的电影院看场新上映的美国大片。这种居家甜蜜的生活是从前严幼微最渴望的,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实现,而且帮她实现的那个男人,就是从前那个她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觉得应该放下一切重新开始了。结婚证是必须领的,虽然对她来说无所谓,但阳阳需要一个完整合法的家。他在幼儿园里要抬头挺胸的做人,以后还要念小学念中学,爸妈永远同居不结婚这种事情,放在国外没人说三道四,可放在中国就是不行。总有那么一帮子人喜欢猜测八卦别人家的家事,一个不领证的小事也能被他们放大无限倍,然后脑补出各种可能性。 所以在阿姨来家里的第五天,严幼微正式调回到第一晚报社,并且不再是任婷婷的手下,而是成了她的平级小主管时,她决定当天晚上就跟曾子牧谈领证的事情,并且连同当年莫利威酒店发生的事情原委一并托出。 她希望曾子牧能出手调查这件事情,好好查查那个陈白光的底,揪出幕后搞鬼的黑手。 显然当年她和曾子牧都让人算计了,既然不是她的父亲也不是他的母亲,那这个人叵测的居心实在令人不寒而栗。若他(她)现在还在幕后搞不动作,那她和曾子牧的婚姻将永无宁日。 这个定时炸弹必须拆掉。 严幼微把一切都打算得好好的,甚至想好了晚上回家要买阳阳最喜欢吃的蛋糕。这天是幼儿园带小朋友去公园玩的日子,一帮子不到三岁的小豆丁坐幼儿园自己的校车出门,去离校大概一个小时车程的公园野餐。 这个活动每两个月大概就有一次,阳阳参加过一次非常喜欢,大清早出门的时候就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严幼微在办公室里整理自己的东西,第一天上班总有很多杂事要做。任婷婷拿着抹布帮她擦柜子,听说她要跟曾子牧复婚,笑得嘴都合不拢,比她自己跟娄海平复合还要高兴。 严幼微就在那里笑她:“我听说娄海平最近老上你那儿去,是不是还过夜了。” “他那是来看女儿,不是来看我。” “行了吧,连我都瞒,你也好意思。我跟你是一样的,娄海平和曾子牧也是一样。都是借着孩子的名头占前妻便宜,天底下男人都一个样儿。” 任婷婷就满意地大笑起来,手里的抹布甩来甩去那样一个惬意。严幼微也冲她笑,手里则忙着把一堆文件归类摆放。 两人正在扯淡之际,严幼微的电话响了。她满脸笑意地接了起来,结果听了不到半分钟笑容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竟微微地颤抖起来。 任婷婷看她脸色不对赶紧追问:“怎么了?” 严幼微手一松,电话从掌心滑落,结结巴巴道:“阳……阳阳不见了。” ------------------------------------------------------------------------------- 电话是和阳阳同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妈妈打来的。 那小朋友叫露露,和阳阳在一个班上,露露妈妈和严幼微打过几次照面,彼此就留了电话。 露露妈妈在电话那头说话颠三倒四语焉不详,显然是被惊着了。严幼微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然后人像被电击了似的一僵,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任婷婷赶紧上前捡起手机,塞回到严幼微手里。严幼微也顾不上和她说话,又去问露露妈妈:“你是说幼儿园的校车到这会儿还没回来,打老师的电话也打不通?” “是啊,几个带队老师的手机都关机。这都几点了,原来说吃过午饭两点钟就会回园的。我今天有点事儿想早点接露露回家,所以就提早去了幼儿园。结果问了一遍都说校车没回来,我打电话打不通就想打给你问问,你家阳阳带手机上学吗?” “没有,这么小的孩子谁会用手机啊。” “也是,我是急糊涂了,想想车上也不可能有孩子有手机。可你说这事儿……” “有没有让人去公园找找,是不是耽误了?” 一说到这个,露露妈妈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让人去找了,我知道有几个家长公司就在那附近,特意打电话给他们的。他们去公园看过了,也问了人,说今天根本没有幼儿园小朋友来公园野餐。阳阳妈妈,你说现在怎么办啊,这些孩子都去哪了?” 是啊,孩子们都跑哪儿去了?一车三十几个孩子,都跟阳阳差不多年纪,在家里那都是千人宠万人爱的。这家幼儿园规格很好,能进去的都是非富则贵,普通人根本摸不着边儿。严幼微要不是靠着曾子牧,就算赔光家产也不可能送阳阳进去。 所以幼儿园所有的设施都相当精良,老师配备的都是幼儿专业研究生以上学历的毕业生,人人都有相关证书一大堆,还至少要精通英语,有些甚至连法语日语都能说。这样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每年都还有两次考核,从专业知识到心理素质全都要考察,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再说幼儿园的校车,严幼微是见过的,清一色大奔,全是进口的,看着就让人放心。她还听学校的老师“吹牛”过,说连开这校车的司机都得是大学毕业的才行。 这样高规格严要求的一家幼儿园,三十几个小朋友连同四五个带队老师和司机以及一辆大车,突然说消失就消失了,简直让人难以想像。 严幼微挂了露露妈妈的电话之后,直接就给曾子牧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是秘书接的,说曾董正在开会,要她过会儿再打。严幼微现在心急如焚,连一分钟都等不了,就说自己是曾子牧老婆。这回这个秘书显然不是去年那种货色,一听她这么说立马就把电话转进了会议室,过了大概十几秒,曾子牧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子牧,阳阳不见了。”严幼微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曾子牧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立刻吞了回去,改口道:“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别着急。” 严幼微也跟露露妈妈一样,慌得都不会说话了。她嗑嗑绊绊勉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到最后竟流下眼泪来。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少见了,她心理承受能力弱,一时就没忍住。 电话那头曾子牧听出了她的抽泣声,赶紧安慰她:“你先别紧急,我马上就去找。除了这些消息外还有别的消息吗,比如有没有绑匪之类的人打来勒索电话什么的?” “不清楚,但应该没有,露露妈妈一直在幼儿园等消息,如果有电话她应该能知道。现在园方的人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好像还没有报警。” 曾子牧认真听完严幼微所有的话后又安抚了她几句,挂了电话就一阵风似地走出会议室,扔下一堆董事局的元老互相看着彼此。 这件事情不同寻常。曾子牧在电话里为了安慰严幼微,把情况说得轻描淡写,但他心里清楚,那家幼儿园不是那种会胡乱出错的幼儿园。它的园长对各项活动都进行了极其严格的规定,轻易不许出现偏差。原本要去公园的校车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老师们的电话打不通,司机也联系不上,车子并未按照既定的轨道出现在公园里,那它会去哪儿呢? 以曾子牧丰富的人生经验,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起劫车案。校车很可能已经被人控制住了,老师们的电话都被人掌控着,所以无法接听。至于劫持者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为钱的可能性很大。 因为如果只是针对某一个小朋友的绑架案的话,没必要劫持整辆车。劫持的人越多事情闹得也就越大,想收场也没那么容易。看来这个人是无选择无目标地进行作案,和这任何一个小朋友都可能没有关系。他或许就是想要一大笔钱,甚至是一个具有反社会人格的极端分子,才会想到绑架一车小孩子来索要钱财。 曾子牧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各种可能性。他公司离阳阳他们去的公园比较近,他便顺道拐过去先看了一下,又找公园的负责人确认了一个事实,那辆校车原本今天确定要来的,但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校车司机的电话他那里有,曾子牧试着打了一个,发现果然是关机的状态。 然后他又开车前往幼儿园,这会儿幼儿园里已经聚集了一堆得知消息的家长。严幼微在任婷婷的陪伴下不多会儿也赶来了,她一见曾子牧就着急地扑上来:“子牧,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我来问学校要校车的照片,马上发到各处去让人协查。你放心,只要车子在本市,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可车子要是开出本市了呢?” “有必要开出本市吗?就算出去了,也有办法找回来。沿途都有摄像头,它不可能永远只走乡间小路。一旦过收费站就会被发现。” 曾子牧说的既肯定又坚决,给严幼微吃了不小的定心丸。任婷婷也上来劝她:“好了幼微,你先冷静下来,这事情你交给曾子牧去办。他的能力你应该清楚,阳阳肯定会没事儿的。” 严幼微看着满幼儿园没头没脑的家长,突然想到自己和任婷婷的身份。她一把抓住任婷婷胸口的衣服,紧张道:“婷婷,这事儿先别见报,我怕阳阳会有危险。” “你当我傻啊,就算别人的人命我不顾,阳阳的命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先别胡思乱想,搞不好车子临时变道去别的地方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曾子牧眼看任婷婷陪着严幼微,就离开去办自己的事情了。他问学校领导要了那辆校车的照片和车牌号,然后把这些信息迅速地发出去。除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外,还有和他关系良好的关系网里的各种人物也都收到了这些讯息,S市有许多人在瞬间就忙碌了起来。 曾子牧办完这些后又回来找严幼微,结果听人说因为事情严重,有的家长按捺不住已经报了警。他一听这个消息就皱起眉来,但也不能多说什么。现在这种情况报警有报警的好处,不报警也有不报警的道理。总之谁也不能保证哪种方案是最佳选择,只能从最后的结果来看。 严幼微一听有人报警就拉着曾子牧小声问:“报警会不会惹怒绑匪?”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绑匪绑架。而且我觉得绑架的可能性越来越低。” “为什么?” “如果是绑架,车子应该早就被人控制了,绑匪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电话索要赎金。如果绑匪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杀人泄愤的话,以这种人的心理肯定希望这件事情被暴露出来,越多人关注越能满足他的自负心理。从车子离开幼儿园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七个小时了,别说杀一车人,杀十车人也够了。如果他真的杀了人,不会到现在都没消息出来。所以这个事情透着蹊跷。” 严幼微听他不停地说着“杀”字,心里真是害怕到了极点。想想阳阳小小的孩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还怎么活? 想到这里她不由双腿发软,整个人差点跪倒在地。身边已经有家长忍不住哭了起来,这哭声就像传染病毒一样,很快就弥漫到了每一位家长身上,大家感同深受面带悲色,现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曾子牧扶严幼微去某间教室坐下后道:“既然已经有人报警,我现在就去刑警队打听一下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 “你先别去,在这儿等着。我也得找关系才能联系到人,去的人太多有时候有些话就不方便讲了。” 严幼微知道他的关系网深,也明白有他在肯定不会把事情搞砸,于是就同意在幼儿园等着。 曾子牧抱着严幼微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保证道:“我一定会把阳阳平安带回来的,你放心。” 说完他扬长而去,严幼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怔怔出神。那时的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回她或许不会失去阳阳,却很有可能要失去曾子牧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这一章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曾妈妈获得了不少妹子青睐,这真的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呢。 另外关于今天这章,大家放心,我不会虐小孩子的,舍不得呢。 第69章 诱饵 曾子牧一上车就加大油门往市刑警队赶,去找在那里的熟人打听情况。 开到半路的时候孙晋扬打来电话,一开口就说:“哥,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什么事情?” “咦,你忘了吗,就是那些照片的事情啊。你让我去查姨父以前的女人,我基本已经查遍了。生了儿子的女人一共有七个,有一个男的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六个我看过照片,发现其中一个确实和你比较像。但是也没到百分百相似的地步。” “你查了这么久就查到这么点东西?说半天跟说废话没什么两样。” 孙晋扬在电话那头直咂舌:“你先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我还查到了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这个长得和你最像的家伙几年前曾经去过某家整形医院。当然,我拿到的是他从前的照片,整形后的照片我还没拿到。因为这家伙据说整型后没多久人就失踪了,连他妈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只知道他定期会寄钱回来,也就没在意了。哎我说哥……” 孙晋扬越说越起劲,正要滔滔不绝发表自己的看法,就被曾子牧直接打断:“有电话进来,你先等一等。” 孙晋扬拿着电话等了大概一分钟,就又听到曾子牧的声音:“晋扬,我现在没时间听你细说这个事情。阳阳不见了,我正要去红塔镇,这个事情你继续给我查,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把这个人查出来。他的照片你可以问整形医院去拿,医生可能会保留整形后的照片。如果恢复得好,更有可能拍照甚至拿来当广告。” 曾子牧对着蓝牙接收器快速地讲着自己的看法,话音刚落他就来了个大转弯,直接拐上了去城郊红塔镇的公路。 孙晋扬刚想称赞表哥思路清晰反应敏捷,结果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大叫起来:“什么,阳阳不见了?” 他还想追问两句,曾子牧那里却没了声音,只剩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平时一向没个正经的孙晋扬,突然也变得紧张起来。 曾子牧现在完全没心思去跟表弟扯什么照片男主角的事情,阳阳的命如今比什么都重要。他才刚刚要开始新生活,妻子儿子一个不少,三口之家的美满生活正在前方等着他,可美梦才做到一半居然就有人要打破他。曾子牧骨子里少见的自负终于露了出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管理一家跨国企业的董事长,有人居然敢动他的人,显然很不给他面子。所以虽然明知此行有一定的危险,他还是要去红塔镇看个究竟。他刚刚到手下人打来的电话,说发现那辆牌照的校车在红塔镇出现过,似乎一路沿途北上。 曾子牧知道这个消息既高兴又有些兴奋,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或许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陷害他谋杀他的人就要露出真面目了。 那个拍照片视频害他离婚的人,那个设计了星海酒店爆炸案的人,那个在高速公路上企图谋杀他的人,或许都是同一个人。找到他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也是时候会会那个人了。 但他也不会盲目行事,自己开车前往的同时他也没忘在刚才的电话里告诉下属立即招呼人一起赶往红塔镇。 男人身体里特有的冒险因子正在慢慢复苏,曾子牧极力想要克制又有些克制不住,最后还是默念了几遍阳阳的名字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沿着公路一路向北,往红塔镇的方向开。这个地方跟当初叶司带吴楚来的小镇有点像,都是城乡结合部,水田多人烟少,一进入这种四周空旷的地方曾子牧立马就变得谨慎起来。 他降低了车速,关上了车窗,左右两边寻找着可能是线索的东西。在高低不平的泥地里开了约莫十几分钟后,他眼睛一闪,看到不远处的泥路上似乎停着一辆大巴。那泥路很窄,只够一辆车通行,两边都是杂草,四周也没有人烟。 荒郊野地出现这么一辆车实在有些可疑,曾子牧也立即下车,只是绕了一大段路,从另一个方向上那条泥路,直接把车开到了大巴的车头位置。然后他就坐在车里等,同时锁住车门,以防有人搞突然袭击。他想等手下那些人一起来了之后再去查看,趁这个空当他拿出手机来想给警察打个电话。 结果这个破地方手机信号实在太弱,打了几遍都没接通。曾子牧想启动车子换个信号强点的地方再打,却突然看见那辆大巴车里一个女人冲到前头,拼命拍打个玻璃向他求救。 如果这个女人曾子牧不认识的话,他一定以为这是一个骗局。但偏偏这个女人他认识,她是阳阳班里的老师,姓庄,曾子牧去接阳阳的时候见过她几次。 因为这个庄老师,曾子牧犯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在想到阳阳也可能在车上,甚至在密闭的车厢里会有危险的时候,曾子牧终于难得不冷静了一回。他毫不犹豫跳下车来,跑到大巴车的车门边上,想要寻找突破口。 庄老师一脸惊恐地大叫着,看到有人来救拍玻璃的声音就更响了。曾子牧伸手去敲那玻璃,刚寻思着车上有没有利器可以敲碎玻璃。就在这个时候他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到有人朝他冲了过来。 他本能地想要避开,但毕竟不是格斗高手,微微一侧身后并没有完全避开猛烈地攻击。一个重物狠狠地砸在他脖颈处,因为他的侧身角度有些偏差,打完他后那东西又滑到了大巴车身上,直接把车身砸出个大窟窿。 曾子牧昏倒之前只看到了那个窟窿,随即他两眼一黑,被巨大的疼痛包围,又很快失去了意识。 倒下后的曾子牧很快就被人抬进自己的车里,然后一个从头到尾一身黑的男人上了驾驶座,开车扬长而去。至于大巴车和庄老师则依旧留在原地,任凭她怎么喊破喉咙都没有人听见。 也正因为庄老师的缘故,曾子牧失踪这件事情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根本没有人意识到。等在幼儿园心急如焚的家长们在细历了十多个小时的煎熬后,终于等来了他们的孩子。 当那辆失踪已久的校车重新回到大家的视线里时,整个幼儿园的人都沸腾了。家长们一拥而上寻找自己的孩子,一把搂进怀里眼泪鼻涕一大把。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奶奶们甚至嚎啕大哭,让原本情绪已经冷静下来的孩子们又重新陷入了恐惧之中。 严幼微死死抱着阳阳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到最后还是阳阳受不了了,小声抗议道:“妈妈你抱疼我了,好疼。” 任婷婷赶紧去劝严幼微:“好了好了,孩子回来了就好。你别吓着他。对了,要不要给曾子牧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严幼微这才想起来去打电话,她掏手机的时候手都在发抖,激动得又哭又笑的。结果电话打过去那边却提示是关机状态,严幼微倒也愣了愣,赶紧又打了一遍,提示音还是说关机。她就去看任婷婷:“怎么回事儿,怎么关机了?” “可能在警局谈话不方面开手机吧。你也知道那个地方规矩多,曾子牧又是大忙人,手机一天响个不停,可能是为了安静吧。” 严幼微想想有道理,也就暂时没理会。曾子牧之前说是去警局,那地方对罪犯来说很危险,对没犯罪的人来说是最安全不过了,应该不会出事。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又有那么多下属,应该能照顾好自己。 严幼微现在显然更关心阳阳的状况。这孩子在外面一整天,从早上九点到黄昏时分,一直在同一辆车上待着,显然受了很大的罪。其实不光阳阳,整车的小朋友都相当受罪。十几个小时被关在车里,吃的喝的倒还好说,多少带了一点,可最关键的是上厕所的问题。小朋友憋不住尿,几乎满车的孩子都尿了裤子。连带队的女老师都有两个没忍住。严幼微后来想也可能是被吓的,就更容易失禁了。 因为阳阳尿湿了裤子,严幼微赶紧带他回家去。这期间她和父母通过电话,也不知道怎么他们已经知道幼儿园校车失踪事件,所以严幼微也没隐瞒,简略地说了说。现在孩子回来了,她自然要带回父母家去。 到家的时候都快晚上八点了,阳阳一进家门就又哭了起来,严幼微把孩子交给父母后又拿座机打曾子牧的手机,依旧提示是关机。 再次听到关机提示的时候,严幼微的心没来由地就漏跳了几拍。尽管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曾子牧是个大男人,他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可她的心就是平静不下来。 今天这个事情处处透着怪异,幼儿园校车无故失踪,在消失了十几个小时后又平安回来。据说司机不见了,车子是一位女老师勉强开回来的。很显然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开错车事件,那个司机有重大做案嫌疑。 可奇怪的是,满车人一个也没受伤,平平安安全回来了。那这个司机到底是为什么呢?总不至于真的心理变态变为了吓唬吓唬家长和小朋友吧。 想着曾子牧一直关机的电话,严幼微的心跳得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 曾子牧失踪了一整晚。 严幼微也一晚上没睡着。这期间她无数次拨打曾子牧的手机,每次总是提示关机。她又试着联系孙晋扬,可对方手机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她不敢打电话给曾子牧的爸妈,怕真有点什么反而刺激到对方父母,所以只能一个人抗着。 到第二天起床后她终于按捺不住,把阳阳拉进房间好好询问。因为校车事件幼儿园暂时放假三天,阳阳今天可以在家待着。 他睡了一晚看起来精神不错,严幼微就问他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朋友一脸疑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车子就一直开一直开。” “一直开?中间没有停下吗?” “有,中间好像停了,我好困呢睡着了。醒来后我们在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好恐怖啊。” “你们从头到尾都在车上,没有下去吗?” “没有,司机叔叔好凶哦,不许我们哭,还不许老师用手机,手机都被他拿走了。” 难怪几个老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原来是被人没收了。看来昨天这个事件明显就是这个司机在搞鬼。所以最后他没把车开回幼儿园,中途弃车走人,还是靠着老师才平安把车开回来的。也亏得其中一个老师有A级驾照,否则像她们这样没有手机联系不到人,又被扔在荒郊野岭,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目前这个司机应该还没被找到,他肯定也知道警方盯上了他,轻易是不会露头的。 严幼微就又问:“阳阳认识司机叔叔吗?” “以前见过的,坐校车经常见到的。昨天那个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长得不一样吗?” “不知道,没看清楚。可他好凶啊,以前的叔叔没有这么凶的。” 看来这个司机是被人调包了,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小孩事件。可为什么最后不声不响又把人放了呢? 严幼微正在那里琢磨这事儿,就听阳阳“啊”了一声,一脸悲伤道:“妈妈,庄老师不见了。” “什么意思?” “马老师、古老师和庄老师三个人带我们出去的,可是庄老师不见了。中间车车停了,上来两个男的,好凶好凶,把庄老师带走了。” 少了一个老师?这情况严幼微昨天还真没注意到。不光是她,其他家长肯定也没留意到。自己的孩子平安回来,大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肯定不会留意别人的情况。可如果照阳阳说的庄老师不见了的话,难道说昨天这起绑架事件针对的只是庄老师一个人?绑匪带走了庄老师,把无关人员都给放了。可费这么大的劲绑架一车人最后只为了一个人,好像有点说不通啊。 她又拉着阳阳问了一些问题,但小朋友的记忆实在有限。而且听他的意思,他们从头到尾就在车上。车子也时常在路上跑,除了司机一开始对两个老师凶一点外,其他事情并没有发生。就是一直不能上厕所比较难熬,到最后全车的小朋友都尿了裤子。阳阳对这件事情还觉得挺有意思,说起来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捂着嘴“咯”“咯”直笑。 严幼微见问不出什么了,就带孩子出了房间。正好妈妈和爸爸要出门去逛逛,说要带阳阳一起去。严幼微心有余悸,让他们就在楼下小区游乐园玩玩就行了,千万不要走远。 待阳阳和父母走后,严幼微又给曾子牧打电话,毫无意外又是关机。她又去打孙晋扬的手机,在响了十几下后终于有人接了。 “喂?”孙晋扬醉醺醺的声音传来,听上去还没睡醒。 “是我。”严幼微就有点不高兴,“你昨晚怎么不接电话?” “昨晚?哦,我昨晚跟人喝酒,喝高了没听到电话铃声。” “你哥人去哪了,你知道吗?” “我哥?他怎么了,没回家吗?” “他一晚上没回来,我有点担心,想找你问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孙晋扬原本满脑子的酒意,一听这话人立马醒了。他翻身下床去找鞋子,边找边问:“怎么回事儿,昨天下午打电话还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我以为你会知道的。结果你忙着喝酒,看来肯定也不知道。” 孙晋扬听出严幼微话里的埋怨之气,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喝酒是为我哥办事情去了。你也知道现在这世道,你找人办事不跟人喝几杯,人家就不跟你掏心窝子。哦对了,我哥说阳阳不见了,现在怎么样了?” “人已经回来了。可你哥又不见了,晋扬,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大对啊。” 孙晋扬一只脚穿进了鞋里,另一只还光着。一听严幼微这么说,他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应该不会吧,我哥他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说丢就丢。我昨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说自己要去红塔镇。说是要去找阳阳。幼微,阳阳怎么回来的,是我哥送回来的?” “不是,阳阳坐的校车不见了,我们都报警了,结果后来车子自己回来了,可司机不见了。我想大概是司机预谋绑架。我听阳阳说车上一个姓庄的女老师被带走了。也许他们就是为了绑架这个庄老师,所以不相关的孩子和老师就放回来了。你哥没跟我说去红塔镇的事情,他有跟你说别的吗?” “没有,当时我正跟他打电话,结果他说有电话进来就接电话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跟我说要去红塔镇。我昨晚忙着办他交待给我的事情,就一直没联系他。对了,我马上去查他的手机通话记录,看当时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 挂了孙晋扬的电话后,严幼微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孙晋扬那边行动很快,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又给她来了电话。 这一次一开口,严幼微就听出孙晋扬的语气不大对:“幼微,我查过我哥手机的通话记录了。昨天最后一个和我哥通电话的人我不认识,那个号码我倒是见过,是我哥手下一个人的。但据这个人说他手机丢了,还没来得及去补办卡。我怀疑有人用了他的手机给我哥打电话,向他发布了一个虚假的信息。只怕红塔镇什么的根本就是烟雾弹,我哥是让人骗过去了。” 严幼微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从昨天到今天,她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情,以至于对人生都有些感到绝望了。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先绑架她儿子现在又要绑架她丈夫吗? 严幼微开口的时候,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那现在怎么办,直接报警吗?” “我还没想好,这样吧,你先出来咱俩见个面,再商量怎么办这个事情。我也已经让人下去找了,如果有我哥的消息,肯定立马就会通知我们的。” 严幼微没有异意,挂了电话换了衣服就出了门。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撞见爸妈带阳阳回来,她就说自己有点事情要出去,让他们务必在家老实待着,哪里也不要去。 然后她搭车去跟孙晋扬见面,两人见面之后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整合,一致认为这事情有问题。这时候孙晋扬在警局的朋友也给他打来了电话,说他之前打电话去问的那个庄姓女老师已经找到了。她被发现关在一辆大巴车里,那车子和昨天幼儿园失踪的校车是同型号同款式的,只是车牌号不同。车子发现的地点就在红塔镇的一条小泥路上。车子上有明显的遭打击的痕迹,现场车子底下甚至还捡到了一部手机。手机摔坏了,已经不能用了,他们正在取卡调查,看是属于谁的手机。 听到这个消息,孙晋扬脸色一沉。当他把警察说的情况同严幼微一说,对方立马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晋扬,看来昨天这个事情是冲着你哥去的。那个庄老师也就是个烟雾弹,让我们以为她才是绑匪的真正目标。现在看来她就是个诱饵,而阳阳他们的校车失踪估计也是一样,加上那部被偷了的手机,那个根本不是你哥下属的男人。他故意把你哥引去红塔镇,是要对你哥下手。晋扬,你哥有危险,我们还是报警吧。” 孙晋扬抿着唇沉默不语,手里的勺子一直无意识地搅着面前的那杯咖啡。咖啡已经放凉了,他却从头到尾都没喝一口。他思量着严幼微的话,最后默默摇了摇头:“先不要报警。我哥身份特殊,一旦报警警方肯定当作大案来处理。动静搞太大对我哥反而不利。而且我不认为那个绑架我哥的人是为了钱。如果真是为钱,一晚上了早该来电话了。这更像是和我哥有仇。既然这样,他就未必会联系我们,可他不联系我们警察就查不到。” “那怎么办?如果对方一直不联系我们,我们也就没办法了吗?” 孙晋扬突然站起来,拉起严幼微的手就往咖啡店外走:“跟我走,我们去见一个人,这时候也许他才有办法救我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用担心老曾的安危,在我手里,他死不了的。 往前翻了翻,我发现好像每篇文写到最后的时候都会涉及到绑架这个事情。我发誓,下篇文绝对绝对不再写绑架了,我都快要写吐了,也写不出新意来了。我一定要戒掉这个坏习惯! 第70章 人生赢家 空荡荡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从门缝里泄进来的一点微光能让人看见似乎隐约有人坐在屋子中央。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大门被人粗暴地从外面踢开,发出“咣”地一声巨响。坐在正中的男人却像没听见一样,身体动都不动。 来人抬手摁下开关,屋子正中头顶上的一盏吊灯立马亮了起来,把整个房间照得一览无遗。 来人看看端坐正中的曾子牧,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总算把这个男人给控制起来了。他不是高高在上需要仰望的致美董事长吗?他不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航运掌门人吗? 可他现在就是他的阶下囚,身不由己任他摆布,他想怎么折磨他都可以。 来人走到曾子牧面前,看着他身上斑驳的伤痕,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那件几乎被打烂了的白衬衫,那上面已重叠无数次早已干涸的血迹,还有那露在外面一条条狰狞的伤口,无一不宣布了他的胜利。 再有钱也没用,名正言顺又怎么样,到头来依旧是他的手下败将。来人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曾子牧一早就知道有人来了。他其实一直醒着,只不过眼睛从头到尾让布蒙着,对方是谁他一时猜不出来。既然猜不出来他就索性不说话,他越不开口对方就越恼火,越生气就越容易多说话。只要对方说得多了,他就总能从其中找出破绽来,知道他的身份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有抓住对方的软肋才有获胜的希望。曾子牧在对阳阳的事情上少见地冲动了一回,但经过这一整晚的地狱式折磨后,他早就清醒过来了。 那个人从一开始针对的目标就是他。幼儿园、校车司机、小朋友甚至是老师都只是愰子。他做那么多为的就是把他骗到目的地红塔镇,然后在那个杳无人烟的农田地里袭击他,最后绑架他。 一想到昨天的情景,曾子牧就感觉到后脑勺痛得都快要裂开了。那一下真是重,差点没把他打死。他可以肯定自己头上必定有伤口,血流出来沾在头发上,这会儿应该已经结痂了。他曾试过动动脖子,结果一动之下牵动伤口,疼得他几乎要骂娘。 在这个人进来之前,曾子牧一直在假寐。当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立马清醒过来。身上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疼痛时时提醒着他,眼前这个男人极其疯狂变态。昨天晚上他把他绑来这里后,就用鞭子抽打了他几个小时。抽到后来曾子牧甚至听出那人在骂鞭子质量差被打断了之类的话,由此可见此君是多么疯狂。 身上的疼痛还在其次,最令曾子牧关心的还是这个人的身份。如今几个小时过去了,看他这样子是吃饱喝足睡过一觉了,于是新一轮的折磨又要开始了。 来人大笑了半天后见曾子牧没什么反应,不由有些扫兴。他冲地上吐了口口水,骂了句脏话,然后一挥手里的皮鞭。 “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立马在房间里响起。 曾子牧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保持着原有的会姿。他跷着腿端正地坐在椅子里,身体笔直地贴在椅背上,不管身上带了多少伤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从外表看他依旧气定神闲。 这样的气势显然令来人十分之不爽,那似乎是对他的一种嘲笑。明明他才是手握开口掌控一切的人,可偏偏在曾子牧面前显得滑稽而可笑,就像跳梁小丑一般。 这种愤恨的情绪一下子冲上脑门,来人想也没想,一鞭子就抽在了曾子牧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曾子牧只微微皱了下眉,连哼都没哼一声。反正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再来同样的东西也没什么用了。看起来这家伙也不是专业折磨人的高手,来来去去就同一招。 他这么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点笑意。这些许的笑意极大地刺激了来人,他恨得咬牙切齿,又挥着鞭子抽了曾子牧几下。 可他越抽心里的气就越大,因为曾子牧显然并不打算理他,哪怕他这么折腾他,他依旧一副你这种小人不配来和我说话的姿态,简直让人气炸了肺。 来人挥了几下鞭子后觉得有些累,喘着粗气骂道:“王八蛋,我看你嘴有多硬,鞭子抽着不够疼的吧,你等着,我总有办法让你开口求饶。” 曾子牧扯扯嘴角,那样子像是在说:“随你。” 来人几乎要崩溃,飞起一脚踹在曾子牧的小腿骨上,结果对方还没喊疼,他自己倒疼得捧着脚直抽抽,嘴里还骂骂咧咧:“有什么了不起,你跟我也不过是一样的东西,真当自己是龙子凤孙吗?爆发户的儿子还想冒充贵族,装那么像给谁看。我呸!当年老子要不是运气不好,现在致美的那张椅子谁坐还不一定呢。” 尽管已经疼得有些意识不清了,但曾子牧还是敏锐地抓住了这话里的信息。在沉默了一晚后,他终于第一次开口说话:“果然如我所想,你是老头子在外面的儿子。” “呸,什么外头的儿子,你又比我高贵多少?我妈当年要不是嫁人嫁得早,现在的曾太太是谁还说不准呢。你以为你爸有多喜欢你妈,他要真喜欢,不会和她结婚之后还暗中跟我妈来往,也不会和我妈生下我。你妈就是个摆设,曾太太的名头搁她头上都是浪费。” 这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更多了。曾子牧并不因对侮辱自己的母亲就生气,因为这种人你跟他生气也没用。他已经在偏执的道路上走到底了,根本不是你三言两语能拉得回来的。所以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你妈跟别的男人结婚,然后婚内和我爸通/奸?” 来人显然没料到曾子牧一个阶下囚居然有心情跟他探讨这种问题。而且“通/奸”两个字听上去极其刺耳,简直就是一刀戳中了他的软肋。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种情况该用什么来定义。他一直执着的一件事就是,如果他妈不是一时眼瞎意志力不强没有死活要嫁给曾致权,那么今天他妈妈就是曾太太,他就是致美的合法继承人,甚至已经成为董事长。 可因为他妈早嫁的原因,于是曾致权另娶了别的女人,眼前这个叫曾子牧的男人就取代了他的一切,霸占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并且还厚颜无耻地嘲笑他。 来人整张脸扭曲到了极点,露出恐怖而凶狠的表情。他抬手就打了曾子牧一巴掌,进而破口大骂:“你放屁,你妈才跟人通/奸。曾子牧,不要以为你姓曾就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你运气好,现在我才是致美的董事长,曾子牧这个名字也是属于我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曾子牧又好气又好笑,他甚至都有些同情这个人。这人的逻辑实在很奇葩,和正常人完全不同。或许偏执狂都是这样的,只承认自己认定的东西,其他的一切在他们眼里全是狗屎。 但曾子牧天生恶趣味,哪怕身处险境依旧本性难移,他一开口就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那人的美梦:“你这话说得没道理。如果你妈遇上我爸的时候还没结婚,那他们走到一起后生的孩子肯定不会是你。要不是因为有我,因为你妈是有夫之妇只能和人通/奸,你根本都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你应该感谢老天爷,没让我爸把你射在墙上。” 这最后一句话恶毒之极,说完之后曾子牧还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巨大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久久回荡消散不去,就像一记记重捶狠狠地砸在来人的身上。 他终于忍耐不住,双眼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看着曾子牧大笑的脸孔,他觉得眼前像是出现了一个恶魔。那个恶魔正在吞噬他美好的幻想,把他那仅有的可怜的一点幻想通通啃食干净。一旦这幻想破灭,他就又要跌入谷底,成为一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 而曾子牧的存在也时时提醒他,他就是一个卑微的私生子。在正牌少爷的面前,他根本连屁都不是。 极度的狂怒和疯狂的嫉妒让他终于忍不住出手,朝着曾子牧后脑受伤的地方重重地打了下去。曾子牧只觉得一股剧痛在脑中炸开,他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已经换了个地方。身体躺在柔软的床上,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他试着睁了睁眼,发现眼前的黑布已经被除去了。房间里柔和的灯光透着一股暖意,虚弱到极点的身体也似乎在慢慢恢复意识。 他重新闭上眼睛休生养息,耳朵却灵敏地听着四周的动静。大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轻轻走进来,最后似乎站在了他的床边。 然后就听那女人轻叹道:“唉,你这又是何必,激怒他只会令自己受伤,何必逞一时英雄。” 那个男人的声音曾子牧仔细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但这个女人的声音他却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那居然是韩宁! ------------------------------------------------------------------------------- 严幼微跟着孙晋扬走出疗养院的大门时,略显担心地问道:“你说他会帮我们吗?” 孙晋扬少见地严肃沉稳:“他会的。他这不是在帮我们,而是在帮他自己。” 见严幼微一脸不解,孙晋扬主动给她解释:“我姨父这一辈子生的孩子绝对不算少,在男人堆里他算多产的。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儿子女儿或是老婆情人,而他的事业,致美航运。我想那才是他心目中真正的孩子吧。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航运王国,他自然希望能够发扬光大甚至更进一层。可如果要这样的话,他就必须有一个合适的接班人。他虽然儿子众多,但能胜任这个职位的除了我哥外,就没有第二人了。” “你姨父……那个伯父真的有那么多儿子?” “一只手数不过来。”孙晋扬伸手在严幼微面前晃了晃,似笑非笑,“男人的通病,风流好色。他又钱多,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计其数。据我最近的调查,生了儿子的女人就有七个,生女儿的就更多了。这还是能查到的,有些一夜夫妻露水姻缘什么的就更难查了。天知道要多少,我想大概要有三四十个吧。” 尽管一早就知道曾致权风流韵事不少,但听说他有这么多孩子的时候,严幼微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有曾致权这个渣男做对比,曾子牧简直就是圣人中的圣人了。这就是所谓的歹竹出好笋吧,老爷是这个德性的,儿子却是那副样子的。 孙晋扬一面给严幼微开车门示意她上车,一面继续解释:“我最近一直在查我姨父的这些破烂事儿,查得我简直肃然起敬。做男人做到他这样的,也算是人生赢家了。跟他一比我简直太纯情了,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 严幼微看着这个自称是小孩子的男人上了驾驶座,不由笑了:“之前还有人自夸说自己长大了成熟了。看来还是太嫩。对了,你干嘛查你姨父的旧情史,谁让你查的,曾子牧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就是他让我查的。”说到这里孙晋扬一愣,发现自己很快就要漏底了。当初曾子牧让他查这事儿的时候不许对别人说,要悄悄的。所以他谁也没告诉。没想到今天一时有感而发,倒要让严幼微知道这个事情了。不过仔细想想她也应该知道,那些照片和视频害她和他表哥离婚这么多年,阳阳好几年没有爸爸,如今他已经查出点眉目了,自然应该同严幼微通通气了。而且他哥现在失踪了,或许跟幼微谈谈他正在调查的事情,会发现什么蛛丝蚂迹也说不准。 于是在严幼微好奇的目光下,孙晋扬把车开出了疗养院大门,谈起了那桩事情:“我哥跟我说,当年你和他离婚是因为吴楚的前女友陈丽姗,拿了一堆照片给你看,是不是?” “是有这个事情,你哥告诉你了?” “岂止告诉了,照片和视频我都看了。对了你看过视频吗?” “没有,我就看过照片。你既然看过了,你觉得那人是曾子牧吗?” “不像。”孙晋扬笑笑,“光看照片的话,角度选得好确实挺像的,但如果看过视频的话就能很清楚地分出那个人不是他。我哥怀疑有人故意拿这些东西来陷害他,所以让我调查一下这件事情。毕竟你们是要结婚的人,这个事情不解决总是难办。所以他给我指了条路,让我先查我姨父的那些旧情人。毕竟要找一个和他长得像的人,如果是兄弟的话可能性就高了。” “那你现在查到什么了吗?” “已经查到一些了。那天给我哥打电话也就是为了和他说一个。我查到一个姓金的女人,年轻的时候跟姨父有过一段时间。她后来生了个儿子叫金念权,我找到一张他大学时代的照片,细看跟我哥真有七八分相似。我怀疑当年视频里的那个人就是他。” “金念权?”严幼微念了几遍个名字,不由微微一笑,“这女人还挺痴情的,念权,这是要记得曾子牧的爸一辈子的意思吗?” “这女人真挺痴情的,她居然一直没嫁人。当年分开的时候我姨父应该给过她一笔钱,后来她生了孩子后每年也给大笔的赡养费。她在物质上是不缺的,我调查的时候发现她也近五十的人了,保养得真是不错,跟三十多岁的少妇似的。我姨父这人眼光确实挺好,找的女人个个都很有味道。” 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女人的克星。想想曾致权那个人,年轻的时候帅气逼人,就是现在也不是那种发福大肚腩的中年男人。他身材保持得很好,五官也没有变形,那双眼睛有一股逼人的气势。如果他还想出手搞女人的话,即便他不是这么有钱,肯定还是会有人上钩的。 “那这个金念权你找到他了吗?” “还没有。他大学毕业后据说去了别的城市,找了工作定居下来。一开始还一年几次回家看看,后来就不露面了。他妈也是个爱享受的,不爱整天追在儿子屁股后头跑。儿子不回来但会定期寄钱回来,她也就不找儿子,一直这么两地分开过。我还打听过,那个金念权以前似乎整过容,算算日子也就是从他整容之后,他就不怎么回家了,慢慢的就断了音讯。” “整容?”严幼微眼前一亮,立马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搞不好这个金念权故意去整得和你哥一个模样。他们本来就是兄弟,他又和你哥长得像,只要稍微动几刀就能出去蒙人了。他不会借你哥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吧?” “本市肯定没有,但其他城市就不好说了。毕竟我哥也算是个风云人物,网上肯定能找到他的照片,见过照片的人也不在少数。他要是人模狗样出现在某些场合,那些女的真有可能把他当成金主,主动贴上去呢。骗财又骗色,真是个人才。简直是个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严幼微笑笑没说话。男人就是这样,看见在那方面比自己出众的同性总会抱有一丝“崇敬”之情。但很快她又笑不出来了,一想到曾子牧现在生死未卜,她的心就沉重得跟什么似的。而曾子牧在失踪之前一方面在找阳阳,一方面还在解开当年他们两人之间的死结。那份情谊令她动容。可她现在却没办法为他做什么,这令严幼微十分难受。 孙晋扬看她突然情绪不太好,猜想肯定是想表哥了,他只能安慰她道:“别担心了,我姨父会派人去找的。我也会去联系警方,尽量低调地调查这件事情。你现在安心回家去,说不定会有电话打来找你。如果绑匪真要钱的话,找你比找曾家其他人容易。所以你现在不能分神,手机一定要二十四小时开着。” “我知道。” 孙晋扬默默地开车不说话,严幼微看他一路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就和他说:“先别回家,去人民医院吧。” 孙晋扬一愣,严幼微解释:“我想去找那个庄老师,向她询问点情况。” “她那里警方肯定都去问过了,你再去也问不出什么了。” “不一定。女人和女人聊天感觉是不一样的。两个冷冰冰的警察站在面前,像庄老师这样的年轻女人会害怕,也可能会遗漏点什么。但如果是我找她细细说的话,搞不好她会记起点什么来。毕竟我觉得她跟你哥失踪的事情可能有点关系。她肯定是被人绑架了几个小时的,也许现在还惊魂未定,我是女人,和她谈比较好。” 孙晋扬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没有阻止,直接开去了市人民医院。严幼微没让他陪着,自己径直进医院去找住院部。庄老师住几楼的病房她一早打听过了,也知道她人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去应该不影响她休息。 她看着孙晋扬开车离开后,转身往医院里面走。住院部和门诊室就在相邻的两栋楼里,她走到门诊大厅时下意识地就往里望了望,刚想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撞见了她的眼里。 夏小乔一个人从门诊大厅里走出来,右手捏着左手手腕,神情看上去有些憔悴。严幼微一见她就停下了脚步,站定了正想叫她,夏小乔也恰巧抬起头来,和她来了个眼神接触。 一见到严幼微夏小乔的脸色立马一变,下意识地就两手分开,藏在身后去了。然后她镇定了一会儿,上前来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来看个住院的朋友。你呢,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有点感冒,来开点药。” 严幼微在曾子牧面前时常犯傻,但在别人面前也有睿智的时候。夏小乔刚刚明明在弄她的手,显然她的左手有问题。而且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感冒,眼睛不红鼻子不肿,连注鼻涕的症状都没有。再说什么严重的感冒要上医院来开药,药店买点药吃也就行了。 她盯着夏小乔不说话,突然趁她不注意一把拉过她的左手,撸起她的袖管查看。夏小乔急了想去掩饰,可严幼微动作十分利索,还没等她出手就什么都看见了。 夏小乔瘦小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淤伤,看得人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老曾同志终于出场了。不过感觉我这么虐他,你们一定会恨死我的。我保证,就这么一点点,后面就没有了,虐多了我也舍不得的。 另外发现大家似乎挺喜欢叶教授的,正文里他大概不会出来了,不过番外里我可以考虑把他拉出来溜溜哦。 叶司斜眼:你这是把我当狗使吗? 第71章 绝望 看到夏小乔满手臂的淤青,严幼微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被人打了?” “没,没有。”夏小乔眼神闪烁说话含糊,显然在回避什么。 严幼微联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是不是……你老公打你?” 她心里存了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那一次在船上和夏小乔起争执时,她就意外地发现对方的手臂上似乎隐隐有伤。只不过当时情况特殊,她根本没细想这个事儿。一直到后来夏小乔被吴楚绑架后又被解救,两人再次见面时,严幼微又一次发现了她身上的伤痕。 那一次是在医院见的面。夏小乔被放出来后先在警局被问了一通话,然后警察送她去医院做体检。严幼微那时候在医院陪曾子牧,碰巧就撞见她了。她当时穿着宽松的病服,医生给她量血压的时候撸起袖子,手臂上的伤一下子全露出来了。严幼微陪她说话的时候无意看到了她的脖颈,发现靠近身体的部分也有些许伤痕。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曾致权绑了她虐待她呢。后来她有意无意问过曾子牧这件事情,曾子牧一听就摇头否认:“不可能。我爸这个人这辈子对女人向来客气。他可能会想杀夏小乔以此来对付你,但在杀她之前绝对不会虐待他。他那样自尊心高傲的人,不允许他为了发泄而朝一个女人下手。” 想想也是,曾致权确实不像是那种会虐待女人的男人。他明明就爱死女人了好吗? 得到这个回答的严幼微又回忆起那天在医院陪夏小乔说话时,聂坤匆的赶来的情景。前一刻还和她轻声说话的夏小乔,一见丈夫来就情绪激动,几乎要哭出声来。严幼微还以为她是激动的,可她就坐在那里也不上前,身体甚至还无意识地往她身上缩,那不像是兴奋的表现,倒更像是害怕。 这些往事从前单独发生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若是把它们串起来又相当可疑。加上今天她一看到夏小乔的手,那些疑问的片段就扑天盖地冲了出来,直接做实了她心中的疑问。 她本以为问了之后夏小乔又会否认,毕竟这是家丑。没想到她居然眼睛一红,直接扑过来抱住她嚎啕大哭。 这么一手令严幼微措手不及,她本来只是出于好心问一问罢了,没想到倒被对方抓住不放,一副要大吐苦水的样子了。 不过仔细想想严幼微也觉得情有可原。夏小乔如今正在取保候审阶段,心理肯定很脆弱,又被丈夫家爆,境遇可想而知。严幼微算是知道她所有黑历史的人,债多不愁,也不在乎再多添一桩了。 见夏小乔如此激动,严幼微一时也走不脱,想着庄老师那里如果有线索警方应该会告诉孙晋扬,也就只能按捺下性子先把夏小乔拉到医院外头的小咖啡馆里,两人坐下慢慢谈。 夏小乔哭得跟什么似的,往日的高傲自负荡然无存,完全就是一个受尽折磨的委屈小女人样。严幼微看她这样,只能安慰她:“你老公大概是心里有气吧,气你从前跟建中好过,又气你这回自做主张胡乱行事,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他这也是恨铁不成钢吧。” 夏小乔苦笑两声,摇头道:“你不了解他幼微,你真的不了解他。我以前一直骂柯建中是混蛋,对我玩过就甩。可现在拿他跟聂坤一比,柯建中真可以算得上是痴情男人了。只不过他的痴情不是对我,而是对你。幼微你知道吗,其实他一直喜欢的就是你,他跟我上/床纯粹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加上我那时候主动接近他,他贪新鲜才会做傻事的。”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人都没了,我也不想再想起他的不好。” 服务生端来了咖啡和牛奶。严幼微把牛奶往夏小乔面前一推,劝道:“喝点吧,对身体有好处。你如今这种情况身体一定要保重,毕竟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说的是夏小乔上庭的事情。曾子牧和她分析过,夏小乔这次的事情量刑上空间很大。松一点一两年就出来了,搞不好还能缓刑,严一些就不好说了,五年六年也没问题。就看法官怎么判了,还要看律师怎么辩。 夏小乔也立马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双手捧着牛奶杯微微颤抖着,半晌抬头去看严幼微,满脸的纠结和为难:“幼、幼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你认不认识什么好一点的律师?我让聂坤帮我请律师,可他不愿意,说嫌丢脸。还说要跟我离婚,从此跟我没一点关系。我不想坐牢,那地方很可怕,我想找个好点的律师,看能不能……” “律师的事情我可以帮你留意,但离婚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自己一个人过吗,还是回你爸妈家?” “我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出了后我爸特别生气,都说不想管我了。我爸妈从前对我就不上心,我知道他们心里只有我弟弟。将来养老肯定也是靠着他。我刚嫁给聂坤的时候他们觉得我攀上了高枝,一时对我还不错。可时间一长发现聂坤不如想像中那么大方,就又对我冷淡了下来。这些我都无所谓,我现在就想找个好律师,好好帮我打这场官司。钱的事情幼微你别替我省,我这几年也攒下了一些钱。只要那么律师是真有本事,多少钱我也出。至于官司过后怎么过我还没想好,大概就拿剩下的钱租个房子找个工作自己过吧。” 看夏小乔混到如今这样,严幼微也不禁唏嘘。她抿了口咖啡想再安慰对方几句,夏小乔却又开口道:“幼微,你这个人真的不错。我从前那么害你你还愿意帮我。不像其他人,我明明没有害过他们,就因为听说我可能要坐牢,一个两个跑得比什么都快。有时候想想自己真是蠢,当年那么害你,建中给你拍那样的照片我明明知道,居然都不阻止,还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默默旁观。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严幼微本来只想当个垃圾桶听夏小乔诉诉苦,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心软,竟会有这样意外的收获。这难道就叫好人有好报? 她立马抓住夏小乔话里的某件事情追问道:“什么照片,建中给我拍什么了?” “你不知道吗?”夏小乔一脸惊诧,看起来不像装的,“我以为曾子牧会和你说的。他看到那些照片不生气吗,没来质问你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说建中拿了一些关于我的照片给曾子牧看?那是什么样的照片,小乔,你赶紧告诉我。”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曾子牧还挺沉得住气的。我还以为一般男人看到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的照片,肯定会勃然大怒甚至会打老婆呢。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我不是说了嘛建中一直喜欢你,自从你跟曾子牧结婚后他就总是不高兴。后来有一次具体时间我忘了,反正当时你们结婚已经挺久了,大概就在你们离婚的那一年,是夏天吧。有一天他打电话和我炫耀,说很快你就会跟曾子牧离婚,他又可以追求你了。我当时觉得他神经不正常,就问他怎么回事儿。结果他对我说,说他找人帮忙迷昏了你,给你拍了一些比较那什么的照片。照片后来他给我看过,没有□□,就是穿着吊带什么的,然后他和你搂在一起。他说把照片给曾子牧寄过去了,后来还特意打电话去嘲讽他一通。这事儿我一直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毕竟一般丈夫拿到这种证据,应该会直接摔老婆脸上质问对方吧。没想到……” 严幼微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身边究竟围绕着怎样的一群神经病。这些人做出来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在她的想像中的,完全不符合她的三观和道德底线,简直下流无耻不要脸。 亏她还一直觉得柯建中对自己不错,离婚之后立马接手她,也不介意阳阳不是他的孩子。现在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一直在演戏,她的婚姻很可能就是让他给搅合散的,就算他不是唯一原因,至少也是主力军。 他给她头上扣那么一大盆屎,然后又假惺惺地做好人扮情圣,最后骗得她和他结婚。如果不是老天开眼让他得了那种病,自己现在肯定还和他过着呢,说不定孩子都多生一个了。 想到这里严幼微简直不寒而栗,那种被人算计的恐怖感浮上心头,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可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被人迷昏的事情。如果他迷昏我带我去拍照,那我醒来后怎么完全不知道呢?” “建中当时的照片说是在酒店拍的,好像还不是在我们市,而是在外地。他当时不肯透露太多,好像里面还涉及到另外一个人。但我从他的话里听出点意思来,好像是有人帮他的。那时候你和朋友出去旅行,也许是你那个朋友帮了他,在你喝的东西里下了药?结果你一觉睡醒没察觉到,还以为自己就是睡了个觉。当然了,这只是我的推测,做不得准的。对了,你离婚那年有去过外地吗?” “有,夏天的话算算那段时间的话,我确实有去过外地,应该是去做采访。” “那你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人吗?或者和你同屋的人是不是和你有仇?” 严幼微仔细想想当年仅有的几次出差,和她一起出去的都是报社里年轻的姑娘,也看不出平时和她有什么大仇。当然跟她交情也不大深。她脑子里乱乱的,当年的那些画面全都重叠地在眼前浮现。 就在这一团乱麻中,有一张脸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从那些模糊中脱颖而出,最后直接放大在严幼微的面前:“我,我记得有一次我去外地采访,在酒店撞见了一个人。” “谁?” “是韩宁。” ------------------------------------------------------------------------------- 曾子牧背对韩宁睡在那里,懒得睁开眼睛。 他感觉到对方一直居高临下望着他,最后似乎还轻轻叹了口气。很快她又转身出去,关门的一刹那曾子牧睁开眼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韩宁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她来去自如的样子,曾子牧已然猜到了什么。那个绑架他的男人和她是同伙,搞不好还得听命于她。曾子牧从前就不曾怀疑过女人的恶毒之心,今天看到韩宁这样,他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他睁着眼睛寻思这件事情,很快韩宁又回来了,似乎还带来了东西。她轻轻坐在床边,伸了手来去摸曾子牧的背。当她的手指触碰到那狰狞的伤口时,曾子牧肌肉一紧,沉声道:“别碰我!” “原来你醒着。”韩宁笑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没有,请你离开。” “干嘛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是一片好心拿点药来给你抹抹。你这伤口不处理会大面积发炎,到时候发烧什么的就麻烦了。” “你把药留下,走吧。” 韩宁有些恼火,嗔怪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对待旧友的女朋友冷冰冰的,你就不能转过头来对着我吗?” “韩宁,”曾子牧开口,声音带了几分隐忍,“我不看你,是因为我不希望自己恨你。你毕竟是立庭生前爱过的女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希望我们两个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你懂吗?” 因为背对着韩宁,曾子牧并未看见对方拿着药膏的手上青筋直爆,也没看到她微颤双唇咬牙切齿的模样。 韩宁突然觉得他不转过头来是对的,因为现在的自己一定气极败坏,模样难看到了极点。 长期以来她的心头都积聚着一股怒火。这股火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萌发出来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看到曾子牧带着严幼微和她的孩子一起去找李默的时候吗,还是那一夜在赫拉号上,两个同样喝醉的女人,他选择带走严幼微而把她留给助理。又或者是从前他们婚后那段时间,严幼微头顶曾太太的光环出席某个宴会时受到了礼遇,而她作为表演嘉宾却只是让那些自以为高贵的客人发出“只不过是个戏子”的感叹。 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追溯到大学时期,她是人见人爱的女神级人物,而曾子牧则是当之无愧的校草。当别人有意无意把他们两个摆在一起的时候,她却发现曾子牧的眼里除了严幼微没别人。他们自然地说着话开着玩笑,一起在食堂吃饭,曾子牧打完球总会让严幼微去给他买水,如果有时候严幼微不在他宁愿自己去也不接别的女生送来的水。还有,他可以为她花几个小时出去买烧饼,只因为她说想吃。他也会细心整理她们系的各科复习资料,强行拉她去图书馆做题。 这些情景她看得越多,心里积聚的怨气就越深。她也曾想过各种法子,自认为聪明地在学校里和曾子牧唱反调。因为偶像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越出色的男人越不稀罕女人对他的奉承,因为他从小到大被人奉承惯了。你再凑上去说好话,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多一个粉丝罢了,充其量这个粉丝比别人漂亮一点,能在最初的时候多得他几丝目光吧。 男人是不会为这样的女人流连的,连曾子牧也不例外。没见到严幼微越和柯建中好,曾子牧就越放不下她吗?所以韩宁在大学时代采取了和大多数爱慕曾子牧的少女截然不同的方法。她努力和曾子牧抬杠,藉此引起他的注意。她觉得自己每刺他一句,他就会多记住她一分。 事实证明她的方法是对的,曾子牧确实记住了她,可他依旧不爱她。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一个和他针锋相对无法和平共处的女人,仅此而已。 她花费了几年的时间,也没办法取代严幼微在曾子牧心中的地位。她和他越来越熟,越来越了解这个男人,也越来越知道他是多么好多么值得拥有的一个男人。可这样一个男人并不属于她,甚至在严幼微几次三番甩了他之后,他还是死性不改。 在他们离婚的三年里,韩宁借着宋立庭的关系,明里暗里“勾引”过曾子牧好几回。可他从来看不见那些秋波也听不懂那些暗示,他对她永远客客气气,看在宋立庭的面子上照顾她帮助她,却不可能爱上她。 有时候韩宁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甚至想冲他大声地喊:“白痴,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宋立庭。那个家伙只是我的一块跳板,是我用来接近你的工具罢了。你这么聪明的人真的不明白吗?” 或许曾子牧是明白的,只是他故意装糊涂罢了。 他这一装就装了这么多年,从大学时代到如今年过三十,韩宁走过一段路后回头来看,才发现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竟都系在这个男人身上了。再爱一个人如果长期得不到回应也会绝望,韩宁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绝望中终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曾子牧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放软语气劝道:“你走吧,你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还是回去陪在孩子身边吧。你不在谁给孩子喂奶,别管我了。”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韩宁就更愤怒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变成今天这样!为了接近曾子牧她委身于远不如他的宋立庭,在意外怀上孩子之后本想打掉,却因为宋立庭的猝死而被迫生下他的骨肉。本想隐瞒的事情却突然被人爆光,那个害她早产的记者虽然被敲了饭碗,可她怀孕的事情终究也没能保住。 当各家电视纸媒争相涌来想要采访她的时候,宋家带着孩子躲了起来,却把她推到了风头浪尖上。每个人都在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质疑声污蔑声不断。有粉丝指责她为何隐瞒大家怀孕的事情,也有人怀疑孩子其实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更有竞争对手趁机泼脏水,混水摸鱼搞臭她的名声。 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她原先签的代言合同也出现了一点问题。有厂商以此为要挟,已经签了的借机提出低价续约,正在谈的索性趁机压她的价钱。她为了这个孩子损失了太多,哪怕宋家给她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而且她也不能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现在孩子生了,钱虽然到手了,可宋家的势力依旧笼罩在她周围。如果她敢乱说话,宋家毁了她的事业是分分钟的事情。 当肚子里没有孩子的时候,她在宋家眼里就成了一枚弃子。所有的后果只能她一人承担。她若乖乖听话就能衣食无忧,她若敢胡说八道,下场必定凄惨。 可她有再多的钱也挽回不了自己在名誉上的损失。她现在突然后悔当初答应生孩子这个事情了。可仔细想想当时的她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她打掉孩子没了这个筹码,宋家要弄死她更是易如反掌。 韩宁发现自己竟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也走不出来了。而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曾子牧的错。她为了一个男人几乎赔上了自己的所有,而他却还在这里对她爱搭不理,实在让韩宁咽不下这口气。 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怒道:“曾子牧,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给我起来。” 曾子牧没有理她,继续闭眼假寐。可他忘了韩宁也是女人这一事实,一个女人尤其是怨妇吵闹起来是很惊人的。曾子牧忍耐了片刻后觉得那远胜过身体上所受的折磨,于是只能忍着满身的疼痛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冷冷望着大发神经的韩宁。 万千影迷追捧的美艳女神韩宁,有一天居然也会这个样子。 “我起来了,你有话就说吧。” 韩宁正在那里心情地宣泄自己的情绪,猛的听到曾子牧的身体还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她不愧是影后出身的人物,前一秒还歇斯底里,后一秒又温情脉脉地靠了过去:“子牧,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和他硬拼。他那样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跟他斗会吃亏的。” “我现在已经吃亏了。也不在乎再多吃一点。” “那不一样。他现在还不打算杀你,他要留着你慢慢折磨。可你要知道,等哪一天他觉得折磨你已经变成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时,他就会对你想杀心了。” “他是什么人?” 韩宁闪烁其词,默默将头撇向一边,不敢看曾子牧的眼神:“这个我不能说,但我能告诉他,他是个变态,他心理不正常,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他以前杀过人,你知道吗?” 曾子牧面不改色:“他杀了什么人,仇人?” “不是。如果他只杀仇人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个人还曾帮过他,可他还是把人杀了。你知道几年前有个叫陈丽姗的小模特儿去找过幼微的事情吗?当时有个叫金念权的男人冒充你和她上/床,搞大了她的肚子,她去找幼微要钱。那个金念权就是被他操控的傀儡。他在利用完人家之后,就把他杀了。” 这段话里的信息完全出乎曾子牧的意料,也算是他到目前为止收获的最有用的信息。只不过他并不仅止于此,他望着韩宁,片刻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既然他如此可怕,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就不怕他连你也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章为止,所以有的人物都明朗化了,最终大BOSS们大家应该也都清楚了吧。吊了大家这么久的胃口,不好意思哈。 第72章 白月光 韩宁身子一僵,盯着曾子牧老半天没言语。 她是在心里组织语句,想怎么解释这个问题会比较令人信服。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多余。因为曾子牧脸上嘲讽的笑容越来越大,很显然他已经想明白了什么,并且不愿意再陪着自己演戏了。 韩宁瞬间收起自己那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变回到正常模式:“你这个人永远这样吗,把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 曾子牧和也认识多年,对她的本性早就了如指掌。这会儿非但没生气,反倒更心平气和:“你的好心我受不起,你想要的我也给不了。不过我倒不介意听听你的打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以为他会让你一直这么悠闲地躺着养伤?刚才是因为你昏迷了他才愿意把你送回来,大概是怕你直接被弄死了。他现在若知道你醒了,搞不好又要开工了。” “有你在,他会来吗?” 韩宁失笑,再次感叹这男人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 “曾子牧,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没有讨厌你。”曾子牧一脸真诚道,“我只是不爱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人人都爱的,总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你只是不对我的胃口,完全不用妄自菲薄。毕竟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男人喜欢你的,其中不乏出色的。” “可他们都不如你。”韩宁突然贴了过去,对着曾子牧的脸笑得一脸邪恶,“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如果你当年抛弃严幼微投入我的怀抱,也许我们早吹了。可你就是这么犟,不撞南墙不回头,都弄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居然还不肯向我低头。” “你希望我怎么向你低头?” 韩宁灿烂一笑,笑容里满是诡异的感觉。她愈加贴近曾子牧,最后整个人都快要扑在他身上了:“我的要求不高,放弃严幼微和我在一起。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你可以马上走出这间屋子。” 曾子牧伸出手来,用一根手指把韩宁凑过来的脑袋支开,就跟支开条狗似的:“不用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那这样,我们换个方式,就在这里,你和我来一场,就一回,也算了了我多年的心愿了。从此离开这扇门,我们互不牵挂,怎么样?” 曾子牧其实很想笑,如果他有力气身上也不那么疼的话,搞不好还真会站起来甩韩宁一巴掌。但现在他只能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抱歉道:“不好意思,现在这情况硬不起来。” 确实硬不起来。但不是因为身上有伤。如果换个女人,比如严幼微的话,哪怕伤再多他也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但面对韩宁他就算不伤也不可能硬起来。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他早就看透了她的心。他对她来说未必就是什么真爱一生的男人,不过是自尊心作祟,认为得不到的总是好的,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她心头的一片白月光。 如果她只是钟情于他,并不做出格的事情的话,曾子牧并不会觉得她怎么样。毕竟这世上的人都有爱人的权力,你不能因为人家只是单纯地爱慕你就嫌弃人家。他从前不也爱严幼微对方却不领情吗? 他甚至在想如果今天韩宁只是以杀死他相威胁逼他就范的话,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可像现在这样,公然在他面前提出如此下贱的要求,就不得不令他感到厌恶了。 他望着韩宁,久久才道:“你不该进娱乐圈的。这个大染缸很少有人抵挡得住,你在里面浸淫得越久,道德底线就会愈加堕落。我知道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对性这种东西很开放,别说有感情,就是初次见面三两个媚眼一抛也就勾搭上了。什么男人包/养男人女人玩弄女人之类的都很平常。不过很抱歉,我没这么重口味,我还是喜欢单纯一些的女人。” “你放屁。”韩宁毫不留情骂了回去,“单纯?我从前没进娱乐圈的时候难道不够单纯,你不是一样不喜欢我?” “你单纯吗?你那个时候一边借吵架引起我的注意,一边同时跟至少三个男生出去约会,并且让他们每个人都相信你只和他们出去过。你这么大的好本事,单纯这个词显然配不上你。” 韩宁愣了下,随即又笑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算了,从前的事情不要提了。我的提议你既然不愿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就继续在这里待着吧,等哪天那个男人实在没心情再折腾你了,大概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你不发话要杀我,他哪有那个本事杀我?” 韩宁本来都起身要走了,听到这话又回过头来冲曾子牧笑:“哦,你又全知道了?” “一个对敌人只会拿鞭子发泄的男人,还能指望他的智商有多高。这样的蠢货被你拿来利用真是太正常不过了,他不是你的对手,玩不过你的。” “曾子牧,你越是显得聪明,我就越是不想对你放手。如果你也跟一般男人那样既愚蠢又自负该多好,我应该早就看不上你了。” “真对不起,我的优秀竟然害了你。” 韩宁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人,明明满身伤痕连块好肉都没了,偏偏还能冷静自持地和自己对话,甚至说话依旧尖酸刻薄不留情面。 “你别忘了,我刚才可说过,他是杀过人的。我不让他杀你不代表他不会杀你,万一哪天我有个疏忽,搞不好他就一刀结果了你的性命。” “无所谓,总是要死的,早晚而已。”曾子牧两手一摊,冲韩宁微微一扬下巴,“既然我难逃一死,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吧。好歹让我死之前,不留一点遗憾。” 韩宁又重新走回来,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你想知道什么?” “你所做的一切。比如当年陈丽姗给严幼微看的那些照片,比如为什么柯建中的父母会出现在赫拉号上,再比如怎么那么巧,吴楚行动的当天我被公司一桩事情叫了回去,正巧不在船上。” “你想明白了?” “还没有,就是觉得这些事情透着不寻常,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做了。这会儿反正你也没事,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曾子牧准确地抓住了韩宁的心理。一般这样的人,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总想找个地方宣泄一下,哪怕是过过嘴瘾也好。可她做的那些事情见不得光,跟普通人没法儿说,说了人家也听不懂,唯一能听懂并且满足她虚荣心的就只有他和严幼微了。 甚至他比严幼微更适合当个倾听者,因为他比严幼微更有权势也更有能力。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居然在被她算计了一回又一回,韩宁一想到这点应该就会十分兴奋,肾上腺激素迅速分泌,导致她会将心里藏着的秘密通通说出来。 果然他这么一鼓励,韩宁的眼睛里立马射出兴奋的神彩。她也不介意曾子牧没被束缚住,两人就离了两米左右的距离,当着对方的面,她就把心里想说的话通通说了出来:“你猜得没错,那些事情都有我有关。柯建中的爸妈是我出钱请他们上船的,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只当自己真的中了大奖。一开始我并不清楚吴楚是否真的会行动,所以送那两个老家伙上船只是为了给你和严幼微的甜蜜生活制造点麻烦。毕竟柯建中的妈是颗定时炸弹,并且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爆炸了。至于吴楚行动那天,确实是我给致美找了点小麻烦。调开你才能让他行动地更顺利。我本来都以为能成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你爸截胡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们两父子也够可笑的,明明有血缘关系非为个女人闹得这么僵,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肯定不如你脑子里装的阴谋鬼计厉害。” 韩宁也不计较他的尖刻,依旧沉浸在发泄的美好感觉中。她满脸得意,说起陈丽姗的事情来真是滔滔不绝:“……那女人跟我差不多时间进娱乐圈,可惜脑子太笨天资也不好。一开始就只是做些小模特的活儿维持温保罢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她就勾搭上了一个凯子,还拿拍到的照片跟我炫耀。我一看这不是你嘛,所以索性撺掇她想办法怀上你的孩子,并且要拍下证据,回头找严幼微理论去。严幼微这人的性格我知道,眼里不怎么揉沙子,柯建中不过跟个女人睡一觉她就直接和人分手,要这看到那些火爆的照片,还不得跟你吵翻天。我原本真没想到能把你们搞散了,就想让她和你天天吵吵,搞不好感情自然就淡了。真是没想到天助我也,她比我想的更不能揉沙子,居然直接甩了你。这么难侍候的女人,你到底是有多自虐才会想不开和她在一起?” 曾子牧微微一笑:“这就是我喜欢她的地方。她至少还有自尊自爱的心,而你,完全没有这种东西。” ------------------------------------------------------------------------------- 韩宁突然笑了起来。 她坐在椅子里笑得东倒西歪,看上去就像一棵快被大风吹倒的树。她完全没了平日里粉丝面前冷艳高贵的气质,变得犹如市井泼妇。到最后她竟还笑出了眼泪,伸手抹了抹两边的眼角,望着曾子牧的时候毫无羞愧之意。 “没错,我是没有羞耻心。这东西能派什么用场,能吃还是能花?进了娱乐圈吃这碗饭,里子面子通通都不能要。那些脑满肥肠的老东西把手搭在我身上,甚至伸进我裙子底下乱摸的时候,我就告诉过自己,去他妈的自尊自爱。老娘就是要卖身求荣,要踩着这些人的肩膀往上爬。等哪一天爬到最高位了,连这些东西都要来跪舔我的时候,我就能完全忘了从前受到的屈辱了。” “所以对你来说,宋立庭不算什么,他也不过就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垫脚石罢了。甚至连我充其量也就是一块更高更厚的垫脚石。你勾引我不是因为喜欢我,只不过想要爬得更高更快罢了。曾太太这个头衔会令你的虚荣心无限膨胀,能让你达到极致的快/感。别再说什么爱我之类的话了,听着怪恶心的。” “没错儿,我确实看中了你的权势地位。但我刚开始的时候,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对你确实有几分好感。感情这东西谁说得清呢,你说我是虚荣也好,我说我是真爱也罢。感情本来就是掺杂各种因素的,一个人会被别人爱也是因为他身上有诸多值得被爱的闪光点。你嘛,盘亮条顺有钱有势,这几点缺一不可,少了哪一个都不合适。所以我总不满意宋立庭,因为他和你站在一起就总缺那么一两点,见过好的了再去迁就次的,我心里上过不去这道坎儿。” 韩宁边说边弯下腰来,一脸托着下巴装做饶有兴致地打量曾子牧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完美无缺。我可是特意关照了的,打你不能打脸,还有脐下三寸也得保住了。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曾子牧被她灼热的眼神搞得有些烦燥,别开头不耐烦道:“行了,别再鼓吹你那些爱情理论了,说得再好听也掩饰不了你丑恶的内心。我想吴楚一定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成为你的一枚棋子。这大概就应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了。他一心想要算计夏小乔,没想到自己竟也一直在被人摆布。陈丽姗的那个所谓的好朋友薛婧,应该就是你吧。” “呵呵呵。”韩宁掩嘴轻笑起来,“真聪明,这事儿都让你想到了。不过不是我亲自出马,我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特意找了她从前的旧友来演这么一出戏。把陈丽姗见严幼微的事情告诉吴楚,又好心地寄一堆东西给他看。那些视频和照片现在都落在你手里了吧,怎么样好看吗?” “看别人干这种事情,你觉得会好看吗?” “也是,得看自己的才有意思。”韩宁说话间屁股已经挪到了曾子牧床边,伸手就去摸他下半身的某个地方,“我觉得这种东西看自己的才有意思呢。不如这样吧,咱们录一段,回头给严幼微发过去,不知道她收到之后会是什么表情,想想都觉得很兴奋。” 尽管身上痛得如火烧一般,曾子牧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握着韩宁的手腕,不让她碰自己的身体。他咬牙吐出一个字:“滚!” “你别这么用力,你弄疼人家了。还是省点力气吧,我要是想在这儿办了你根本易如反掌。你现在在我手里,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曾董心里是不是很不服气,很想咬我?” “狗才会咬人,人从不咬狗。” 这么绕口的骂人话韩宁一时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后脸上青白一阵,好半天才恢复正常:“行了,耍嘴皮子真是不可爱。你倒不如想想怎么讨好我满足我,一会儿我给你把照片拍得漂亮些,尽量掩去你身上的这些伤痕,让严幼微真心觉得你跟我好上了,不要她了,让她这个黄脸婆有多远滚多远。你别这么一副表情看着我,相信我的技术,这方面我有经验。当年指导柯建中拍那些照片全是我的功劳,要不你怎么会气得几个月不理你家小娘子,又把她生生给气离婚了呢。” 曾子牧原本平静的双眼立马露出一道凶光。他微皱着眉头盯着韩宁,片刻后重重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扯,韩宁身子一晃,整个人差点跌进他怀里。 “哟,开窍啦,知道要讨好我了,想要服侍我?别着急嘛,好歹先让我给你上点……” 韩宁话还没说完,肚子上突然受了重重的一脚。她眼睁睁看着曾子牧抬脚,皮鞋底直接踹在她腹部上。在一阵剧痛中她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对面的墙上,身体在撞墙的一刹那再次感受到了另一股疼痛。两股疼痛交织在一起,害她一时踹不过气来。等胸口那一股郁结的气息寻到发泄口吐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嘴里一阵血腥味,轻咳两下后居吐出一口血来。 曾子牧下手实在太狠,她果然低估了他。一个被皮鞭抽了一晚上的男人,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力量,韩宁突然觉得一阵恐惧。 但曾子牧也只有这点力气了。刚才那一脚几乎拼尽了他的全力,没把韩宁踢死实在令他遗憾。一脚过后他歪在床上调整呼吸,明明难受得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切安好的模样。 只不过他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出卖了他。幸好韩宁自己也受了伤,忙着在那里擦血渍,一时顾不上他。 曾子牧就这么微微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里。恍惚中他感觉韩宁似乎出去了,关门的声音又急又响。但隐约的他总觉得这女人又回来了,阴魂不散绕在他床边,几乎要逼得他再次挣扎着起来揍她一顿。 因为他听到韩宁在说话,吵吵的声音闹得人头疼。 韩宁出去处理了一下伤口,她毕竟是不久前才生产完的人,刚刚那一下差点没把她踹死。可曾子牧越是嫌恶她,她就越是想要在他面前恶心他。从前她做的那些事情都忍不住一一想要告诉他,她就不信他听完所有的事情还能这么冷淡镇静。想看这男人变脸的信念一直支持着韩宁,以至于她很快又回到房间里,冲着背对她的曾子牧继续说道。 “何必发这么大脾气,我挺够意思的了。柯建中本来要说拍□□照的,我没让,给拦下了。你这个人我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过犹不及。要真拍了严幼微的□□照,搞不好你就大发雷霆把事情扯出来了。半遮半盖效果更好,更让人有联想力。我这也是为了柯建中的人生安全着想,要真□□地拍,你一生气说不定就找人把他做了。那我岂不得不尝失,柯建中可是枚好用的棋子,他存在一天你和严幼微就没法儿好好过日子。真可惜他年纪轻轻居然死了,要不然你们现在怎么可能还搅和得到一起。严幼微早就给别人生孩子去了。” 曾子牧头疼得快炸开了。他很想坐起来冲韩宁吼:“你他妈给我闭嘴。” 但他没有力气,意识在渐渐剥离他的身体,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因为他也好奇,想听韩宁还能说出什么更出乎意料的事情来。想不到自己身边一直有这么一个可怕的人,她设计了无数的事情,把他和严幼微耍得团团转。她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利用每一次微乎其微的机会。而她居然成功了。她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柯建中死得早,他或许已经失去严幼微了。 想到这里,曾子牧不由暗暗握紧了双拳。 韩宁也不管曾子牧听没听到,继续在那里幻想从前的事情:“当初就不该让你们结婚的,你们不结婚就没那么多事儿了。都怪我失策,莫利威酒店那步棋我真是走错了。还是怪我当年太年轻,看不懂你们之间的感情。我还以为在你们酒里下药,害你们发生关系,又让记者拍下那样的照片,严幼微这辈子就算毁了,想进曾家是绝对不可能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她居然因为那几张照片嫁给了你。这事儿搞得我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真是不划算,我想睡的男人让别的女人白白睡了几年,亏大了。” 韩宁说到这里还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她弯下腰来,凑到曾子牧耳边想要吻他。但这一弯腰肚子上的伤就疼得跟什么似的,她忍不住“哎呦”了一声,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疼痛大大地提醒了她,曾子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一个对她无情无义毫无怜惜的男人,她根本不应该再给他任何机会。 想到这里,韩宁放弃了吻他的念头,快步走到门口。临出门前她又看了曾子牧一眼,得意道:“既然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你就在这里慢慢熬吧。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被他大卸八块然后横尸街头的。我等着看你最后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啊,我以为昨天那一章大家都能猜到另一个坏人是谁了,没想到……是我的错,我写得太隐讳了。我只是觉得之前已经有妹子在留言里猜出来了,而且在这种关键时刻我把夏小乔放出来了,大家应该就明白了的。都是我的错! 第73章 突破 严幼微和夏小乔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里坐了很久。 夏小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口,心里这些年藏着的委屈一时受不住,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吐了出来。 从她怎么跟聂坤认识,后来又是谁追的谁,谈恋家的时候他看上去挺正常的,刚结婚的时候也没什么异常。可慢慢的他的情绪越来越坏。家里的杂志社自打他接手后经营状况每况愈下,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实际入不敷出,搞得夏小乔私底下老想去找份工作来做。可每次她一提找工作的事情,聂坤都会勃然大怒,指责她嫌弃他这个老工挣不了钱养不活老婆。所以她只能次次作罢。 夏小乔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丝不屑:“听上去是个什么总来着,实际上那杂志社都快倒闭了。他开的那辆奔驰也是从公司的贷款里拿钱买的。都是装点门面的。要是连车都让人看不起,银行一早就来催债了。墙倒众人推,他还以为他有多大的能耐,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强弩之末,玩完是转眼的事情。离婚就离婚,有什么了不起的,离了他我兴许过得更好。跟着他要钱没钱还整天挨他的揍,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拿我出气,当我是人肉沙袋吗?公公婆婆都快被他气死了,公公几次骂他不长进没本事,他还不服气,有一次犟嘴让他爸打了一巴掌。这种事情外人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所以说夫妻闹到离婚的时候多半是没有好话的。严幼微想起从前她跟曾子牧闹离婚时的时候,总算双方都很给对方面子,分开之后也没传出说彼此的坏话。从这一点上讲严幼微觉得曾子牧挺仗义。因为如果他想要抹黑自己的话实在太容易了,他随便说句什么出来都能让人拿去放大无数倍,回头再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估计早就变味儿到品不出原来的味儿来了。 她就劝夏小乔:“算了,都决定要离婚了,还说他那些事情做什么。想想都觉得心情不好,倒不如忘了吧,回头重新开始生活,至少你不用再挨打了。” “我真是越想越不值得。不说出来我心里憋得慌。那时候他还老在我面前吹牛,每年要赚多少个亿来供我挥霍。我呸,他现在一年得欠出去几十上百万的,哪里还有钱进来。家里那点光鲜全靠贷款支撑。一旦哪天银行想起来催债了,把我们家里所有的资产拿出来变卖,也抵不了那些债务呢。他这个人非但没本事,心眼还特别小。上次你们报社给曾子牧做的那个采访一出来,当天他就买回来看了。结果看了又自己生闷气,拿笔把报纸划得一道道的。划完觉得不解气又给撕了。我无意中去垃圾桶扔东西,发现他把曾子牧照片上的脸弄得跟鬼一样。当时我就觉得这人气量太小是个变态。后来好几次他喝高了就跟我嚷嚷,说什么曾子牧就是命好,投胎投得好,如果他是致美的董事长,今天一样风光无限。我心想你拉倒吧,你们家杂志社当年传到你手上的时候,至少也是值个八位数的。搞到现在负债都不止八位数了,你也好意思吹牛。要是致美到你手里,估计败得更快亏得更多吧。” “这世上心胸狭隘的人都这样。估计嫉妒曾子牧家世好的人加起来的人数大概比梵蒂冈的总人口都要多吧。听听就过去了,没必要当真。反正他也成不了致美的总裁。” “我也这么跟他说。有一回他又喝多了,回来找我大吵大闹,说自己怀才不遇时运不济,自从讨了我就一路倒霉。说着说着又扯到曾子牧身上去了。我那天也是气上心头,想着我公婆都在家呢,估计他也不敢对我动手,就冲他吼回去。我说人家曾子牧娶的老婆也帮不了他的事业,人家还离婚了呢,致美还不是蒸蒸日上。自己没本事还眼红别人。结果他居然说胡话,说什么本来致美应该是他的,他才是曾家的儿子,曾子牧是个冒牌货。我看他这人简直疯魔了,看中曾家的财产连给人当儿子都愿意了。不知道公婆听了这话会怎么想,养块叉烧也比养他这样的狗崽子强啊。” 严幼微本来坐那里只是为了听夏小乔发泄,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没想到听着听着竟听出不一样的东西来了。如果她之前没听孙晋扬提起曾致权的私生子什么的倒也罢了。可孙晋扬才和她聊过,他说的那些话还在脑子里深深地印刻着。现在夏小乔又提起聂坤从前的醉话,倒令严幼微不得不关心起来。 都说酒后吐真言。越是不为世俗容忍的事情,越是容易在酒后被吐露出来。那个聂坤为什么总针对曾子牧,就因为对方有钱吗?可这世上有钱的人又岂止曾子牧一个。他是做传媒的,传媒领域的大鳄比比皆是,他不跟人家比不去吐槽那些人,怎么偏偏咬上了一个做航运的。听起来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啊。 严幼微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却模糊的念头。她还不敢确定,只觉得有些荒唐却又不想放过。她又继续追问夏小乔:“你老公平时是不是总拿有钱人开涮,估计除了曾子牧其他富豪榜上的人物也都被他骂过吧。” “那倒不常见。我觉得他有点奇怪,好像特别针对曾子牧。平时我们在电视上看财经新闻,报道一些大富豪或是他们的企业时,我看他表现挺正常的。有一回电视里报道某家国产汽车的经营情况,他还夸奖人家创始人有眼光有能力,一副相当折服的样子。偏偏就是遇上曾子牧或是致美,他就喜欢来劲儿,不想着法儿地挖苦几句简直浑身难受。他知道我跟曾子牧一个大学毕业的,时常就跟我打听他的事儿。我跟他说曾子牧追求一个女生追了几年没成,他就特别高兴。后来我又跟他说你们离婚的事情,他那天兴奋地居然拉我去唱K。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严幼微心想,这个聂坤或许真的有病,他得的是心病。他跟曾子牧或是曾家肯定有着某种联系,所以才会刺激得他整天神神叨叨表现异常。他接手家族企业一直干不出成绩,可能也和他的心态有关。一个人有竞争心是好的,但当野心与能力不相匹敌时,做出来的事情往往就会一塌糊涂。 更何况从夏小乔的话里听得出来,聂坤是个既小气又无能的男人。他恨曾子牧,却偏偏不愿意努力向上赶上对方,只是整天活在幻想里面,把一切失败的根源归结到出身上。 想想聂坤那张脸,再想想曾子牧,这两人之间是不是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呢? 严幼微突然觉得,或许夏小乔可以成为找到曾子牧的突破口。 她正在那里琢磨这事儿的可行性,坐她对面的夏小乔猛的脸色一变,手里的杯子一歪,半杯牛奶就全倒了出来。 “你怎么了?”严幼微看她好像往窗外看的样子,也跟着探出头去。医院门前车来车往,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 夏小乔却紧张地嘴唇都在发抖了:“聂、聂坤找我来了,他来找我了。幼微,我该怎么办。我不能被他找到,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这几天他肯定是喝酒去了。我要是落他手里肯定少不了一顿打。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幼微,我求求你。” 严幼微意识到,夏小乔在经过长期的家暴之后,已经对聂坤这个男人产生了习惯性恐惧。当他不在的时候,夏小乔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和人谈话,甚至说他的坏话。可一旦他要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那些遭受的虐待就会刺激她的神经,令她变得和常人不一样,异常胆小疑神疑鬼,甚至有自残的倾向。 她突然觉得夏小乔挺可怜的。 “你哪里看出他来找你了?” “刚刚,刚刚有辆车进医院了,就是他的车,一模一样。他一定知道我在医院看病,来捉我了。” “你看清车牌号了吗?” “没有,肯定不会错的,他的车我不会认错的。”夏小乔一边说一边找地方藏身,最后竟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咖啡馆里的其他人都疑惑地朝这里看,搞得严幼微很尴尬。她就蹲下来去拉夏小乔:“你看错了,那肯定不是他的车。你不是也说了,他消失了几天肯定喝酒去了。一个喝醉的人怎么可能开车,就算开也得出事故。你刚刚看的不过一辆同款型的车子罢了,那不是他。” “真的吗?”夏小乔望着严幼微的眼神满是无助和惊恐,“也、也许他没有去喝酒,他只是不想回家。现在他回来了,发现我不在家,就出来找我了。” “他知道你来医院吗?家里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他们都不知道。我没说,一个人悄悄出来了。我还特意找了家离家远的医院,就是怕被他发现。他要知道我来医院看伤,肯定又会大发雷霆。” “那就对了,聂坤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你在医院。而且还是离家这么远的医院。这只是个巧合,你别紧张。” 夏小乔听了她的话觉得有道理,这才慢慢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但她还是心有余悸,拉着严幼微的衣袖不放:“幼微,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暂住啊?我,我不想回家了,我真的很怕见到他。而且我打算和他离婚,如果这事儿跟他说了,他肯定又要打我了。离婚的事情他可以说,我却不能说,可我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啊。我想先离开聂家,安顿下来后就去法院,然后再找个工作重新开始生活。” 严幼微心想你就算真的去起诉,难道聂坤就不敢打你了?不过想归想这话她还是没说,她也实在看不惯聂坤这种孬种样,自己没本事拿老婆撒气什么的。于是她点头道:“好吧,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 严幼微带夏小乔去见了孙晋扬。 现在她身边能相信并且有能力帮夏小乔的人也只有孙晋扬了。当然她帮夏小乔也不全是同情心泛滥,主要是她觉得夏小乔是能帮她找到曾子牧的关键。如果她的猜测成立的话,顺着夏小乔手里的线索搞不好可以找到聂坤。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在推测阶段。也许聂坤跟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关系,也许他只是纯粹看曾子牧不顺眼,就是想要骂他几句罢了。 严幼微当着夏小乔的面没跟孙晋扬说太多关于她的事情,只说她的朋友遇到点麻烦,想要找个安全点的地方住。孙晋扬一眼就认出夏小乔来,知道她曾经陷害过严幼微,当时他脸色就微微一变。 但孙晋扬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炼早已不是毛头小子。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他很快反应过来,热心地帮夏小乔安排住处,又派了几个手下过去,美其名曰“保护”她。 夏小乔并没意识到聂坤跟曾子牧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她甚至都不知道曾子牧不见了,所以孙晋扬的安排在她看来就是一番好意而非监视。看着那几个长得高高大大又一脸正气的保镖样的男人,夏小乔惶恐不安多年的心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 给夏小乔安排好住处后严幼微就拉着孙晋扬单独去车里说话:“你不用吃惊,这个女人就是前一阵子差点害我做牢那个。我现在帮她也不全是为了她,我有点怀疑她的那个老公聂坤,和曾子牧这次的失踪有关。你有没有办法查查那个姓聂的行踪,看他最近有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姓聂的?他是干什么的,跟我哥有仇吗?” “目前不清楚。我只知道前一阵子他有一个计划案想跟曾子牧谈合作的事情,但始终没见着你哥的面儿。他原先想通过我跟曾子牧搭上线,不过我拒绝了。那一次夏小乔的反应比他大,我始终没怀疑过他什么。可我今天跟夏小乔谈了谈,觉得他很有点问题。” 严幼微就把之前跟夏小乔聊天的内容挑重点的跟孙晋扬谈了谈。孙晋扬边听边点头,最后总结道:“看起来这位聂先生对我哥意见很大。他这个情况倒跟我之前调查的一批人挺像的。” “哪批人?” “我姨父的私生子们。我跟他们暗中接触过好几次,好几个都跟聂坤差不多的口气,无非就是觉得我哥运气好,占了嫡子的名头名正言顺,所以现在才能过得这么风光。那些人也老爱说,如果他们接手致美会怎样怎样,一个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全是糊不上墙的烂泥。” 严幼微一听两眼放光:“那你接触过这个叫聂坤的吗?” “没有。基本上我查的还是比较表面的那一批。你也知道我姨父的性子,四处留情也四处留种,这世上不知有多少男人因为他喜当爹。我现在只能查到那些曾经问我姨父或是我姨要钱的女人的资料,进而查到她们的孩子。那些没说的或是说得比较隐晦的我就没办法了。不过你既然提供了聂坤这个人,我要查就方便了。我可以从他身上查到他妈,再查他妈从前跟我姨父有没有一腿。若真像你猜的那样,这个聂坤的爸头顶可就绿油油了。我真同情他。” “我听小乔话里的意思,聂坤的爸爸显然认为这个是自己的儿子,否则他不会把家族企业传给他。当然也有可能聂坤真的是他爸的儿子,是我们想多了。” 孙晋扬微微一笑:“不尽然。哦对了,我去警局打听过了,那个姓庄的女老师昨天被发现的时候昏迷在一辆大巴里,警察之前去的时候她还没醒,他们没问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你去了吗?” “还没有。我这不正好撞见夏小乔了。没想到和她聊一聊居然有意外收获。晋扬你别耽搁,赶紧去查聂坤的底。如果他真的是曾子牧他爸在外头的儿子的话,那我们之前做的努力就有效果了。你说过他爸会答应出手帮我们的,是吧。” “当然,我姨父这人虽然多情却并不无情。他对我哥是很看重的,不光是继承人这一点。我哥毕竟和他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父子之情不是假的。更何况以我姨父的性格,居然有人敢动到他头上来,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个敢挑衅他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我现在就是担心我哥的处境,万一……” 严幼微目视前方,眼神少见地镇定:“不会的,你哥这么出众的人,一定有办法自保的。即便暂时逃不出来,保命应该没问题。你也留意夏小乔,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范围。她现在是敌是友我还分不清,她说的那些话也不见得就是真的,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听着严幼微条理分明的话,孙晋扬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变了很多。从前她是脆弱敏感可控制的,可自打他哥失踪之后,严幼微反倒少见地冷静了下来。 他不由佩服道:“幼微,你心理素质真好。我本来以为你会崩溃的。” “我现在不能崩溃。我确实很想崩溃,可我没资格这么做。曾子牧是我孩子的父亲,我必须为他做点什么。哪怕是为了阳阳我也会撑下去的。现在大哭大闹根本于事无补,倒不如赶紧想办法救你哥出来才是正道。” 严幼微说完后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她再怎么努力,这会儿心里也平静不了,五脏六肺都翻江倒海似的。可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从前有曾子牧在的时候,她心里多少有点依赖感,总觉得无论发生什么总有人会在背后替她顶着。可现在她的依靠没了,她反而要成为他人的依靠了。这种时候哭哭啼啼只会惹人心烦,还不如硬撑着去做点事情。 严幼微看看时间已经快接近黄昏了。她今天忙了一整天连东西都没吃,这会儿她也不打算找个地方细细吃晚饭,直接让孙晋扬在路边便利店买了个盒饭,坐在疾驰的车里三两口就扒拉完了。 然后她又去了医院找庄老师。她去的时候庄老师才醒没多久,警方刚录完口供从病房里出来,见到严幼微也没说什么,还以为她是庄老师的朋友。 严幼微在门口待警察走远后才敲门进去。她手里拎着刚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里买的果篮,一进门就冲庄老师笑。 庄老师是认识她的,知道她是自己班里阳阳同学的母亲,所以立马冲她打招呼:“阳阳妈妈,你来了。” “庄老师,我来看看你。你身体怎么样?” “还好,我没什么大伤,就是有点累,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她看着严幼微手里的果篮,客气道,“你还买东西来做什么,太客气了。” “应该的,你是阳阳的老师,我理应来看看您,也不能空着手来啊。” 严幼微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粗略打量了一下房里的情况。这是一间单人房,环境还算不错,不过病房里东西不多,看样子没什么家长来探望过庄老师。 想想也是,昨天的事情发生得太惊心动魄,很多家长估计到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呢。再说小朋友的抗压能力有高有低,像阳阳这样的属于比较好的,还能记得案发当时的情况,大致说出主要的内容来。有些小朋友搞不好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又是发烧又是呕吐的,家长照顾孩子都来不及,又有几个人会知道庄老师生病的事情。 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来。严幼微扪心自问,要不是为了曾子牧,她也不见得第二天就立马想到来探望老师。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拉了张椅子在庄老师的床边坐下。两人先是聊了几句家常,还是庄老师主动提起昨天那事儿:“阳阳还好吧?” “他还行,没什么大问题。是他告诉我你被劫持的事情,我去警局问了情况,知道你被救了,真是谢天谢地。” 说起昨天那一幕,庄老师到现在心还砰砰直跳。当时她被带下校车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活不了了。饶幸捡回一条命真让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当着严幼微的面,她的情绪一时也有些控制不住:“是啊,我也觉得我很幸运。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件事情的。” “庄老师,真是对不起您。您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可我还是不识相地来找您,想问问您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可以同我说说吗?” 庄老师以为严幼微是想知道校车被劫持的过程,于是就开口道:“昨天一上车情况就不大对。司机是个生面孔,我们都没见过。后来车子开的路线完全不是原计划的那天路,我们另一位古老师就问司机了。结果他表现得特别凶,突然威胁我们把手机交出来,要不然就要开车去撞路边的隔离带。当时他把车开上了高速,车速特别快,我们怕有翻车的危险,只能把手机都交给他了。” 这之后的情况就和严幼微听到的差不多,司机劫持了整车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停了一段时间后又继续开。期间有人上车来把庄老师带下车。庄老师说到自己被带下车时就抱歉道:“后面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问另外两位带队老师。” “庄老师,其实我今天来,主要就是想知道你被劫持后发生的事情,您能同我说说吗?” 庄老师脸色一变,立马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该说的我刚才都跟警察说了,你要想知道就去问他们吧。” “庄老师。”严幼微语调轻柔声音也不高,语气里夹杂了几分恳求的味道,“我来找您不是想要八卦些什么,而是因为阳阳的爸爸因为昨天的事情失踪了,我想要把他找回来。所以我才来求您帮忙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妹子们很纠结老曾有没有被韩宁摸到脐下三寸这个问题。那什么,大苏严肃告诉大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作者我虽然渣,这点节操还是有的,怎么可能让女配还是这么恶心的女配染指男主啊。你们舍得我还不舍得呢。 第74章 收 庄老师明显眼前一亮,显然是明白了什么。 她震惊了大概三秒后,脱口而出:“原来,原来那个男人是阳阳的爸爸。他是你老公啊。” “是,他是我老公。”尽管还没去领证,但在严幼微的心里曾子牧已经是她的丈夫了。其实从怀上阳阳的那一刻起,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就不曾变过。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她孩子的爸爸,也是她这辈子最放不开的人。 为了救曾子牧,她只能厚着脸皮求庄老师多说一些当时的情况。庄老师倒也不隐瞒,一股脑儿全给说了:“……我之前有过短暂的昏迷,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辆大巴车上,就我一个人。我当时吓坏了,想要跳车出去。可大巴车是封闭型的,玻璃全都做死了。我想去开车,却发现门也打不开。四周全是农田和野草地,一个人也没有。我觉得自己完了,肯定要倒大霉了。我甚至还想是谁这么恨我,居然对我下这么狠的手。” “庄老师,我想那些人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我先生。他们设计绑架了一车的孩子,其实只是为了引我先生过去,想趁机绑架他。” 那个给曾子牧打电话说校车在红塔镇的人显然不是曾子牧的下属,他应该也是绑匪的一员,至少也是绑匪雇佣的。他向曾子牧发出错误的信息,然后把庄老师绑架到大巴车上,留她一个人在那里。只要曾子牧来了就一定会忍不住上前查看,那些人也就可以下手了。 不过有一点她想不明白,如果那些人真要引曾子牧上钩,为什么不绑架阳阳呢?他们明明可以做到的,这根本就是易如的掌的事情。庄老师和曾子牧非亲非故,他未必会对她心软。可如果是阳阳的话,胜算就高了很多。 庄老师也觉得严幼微的说法有道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个事情来了。那两个蒙面男人上车绑我的时候,我听见其中一个在骂人,好像在说为什么不直接绑个孩子什么的。当时我吓坏了没细想,现在想来他们可能只是随便拉一个人,而我正好离他们近,就成了这个倒霉鬼。” “对不起庄老师,我们家的事情连累到了你,害你受了惊吓。” “你别这么说。”庄老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勉强的笑意,“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你先生人很好,他本来开车靠近那辆大巴时并没有下车,我想他还是比较谨慎的。后来是我在车上拍窗向他求救,他才下车来察看的。我想他是想救我出来的。可惜那些人早有埋伏,他一来就让他们打晕了。后来他们把他带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是这样,严幼微发现自己猜得一点没错。拿庄老师做诱饵,引曾子牧下车察看,再趁机敲晕他。手段虽然拙劣,但如果配合得好得话,成功机率也是很高的。这么说起来这帮绑匪中间肯定有一个人很了解曾子牧的性格,知道他是那种外冷内热型的人。他(她)料准了曾子牧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放过了阳阳选择了庄老师。 这个了解曾子牧的人会是谁呢?看起来不像聂坤。聂坤的性格易冲动又好胜,还有点自以为是。这样的人不可能心思如此缜密。严幼微甚至觉得他不会是这场绑架案的真正策划者。策划这件事情的人一定非常聪明,而且很有手段。夏小乔说聂坤欠了一屁股债,他拿得出钱来又雇人冒充司机又雇人绑架,还要雇人假扮曾子牧的下属? 看来想对付曾子牧的这个人非但聪明,还挺有钱,甚至清楚他和阳阳的关系。 严幼微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人到底会是谁,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她只能再问庄老师打听情况:“你还听到那两个人说了别的什么吗?” “记不太清了。好像刚才我说起他们讨论绑不绑孩子的问题时,另一个人还骂了一句什么女人就他妈心软之类的。我当时实在吓坏了,只记得这么一些,他们还说了些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 女人?严幼微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这两个绑匪提到了女人这个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女人是指一个她不知道的人还是就是指的庄老师?严幼微更倾向于前者。因为以庄老师当时的情况,如果这两人想骂的话,用的不应该是“心软”这个词,而应该是“麻烦”。 这么说聂坤的背后还有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她或许才是整个绑架案的主使者。所有的行动由她一手策划,聂坤不过是个听使唤的。 那这个女人会是夏小乔吗? 严幼微愣了下,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夏小乔并不符合她之前的判断。首先她没有那么多钱,夏小乔的家境她知道,这几年聂坤的情况混得不好,她从他那里捞不到多少。就算她真的有钱,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完全没有绑架曾子牧的动机。她出钱出力为了一个虐待她的丈夫,为的只是满足他的虚荣心?这于理不合。 再者夏小乔是个冲动型的人物。不管是在学校里勾引柯建中也好还是上次在船上企图陷害她也罢。她做的种种事情都显示出她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如果她真的足够聪明的话,不可能任由吴楚绑架她。要知道她不可能预先知道曾致权会出手截胡。再厉害的女人也不会真用自己的命去报复另一个人吧。 最重要的一点,夏小乔并不太了解曾子牧。如果说她恨自己严幼微信,那这样的话她又为什么不让人绑架阳阳呢?绑架阳阳伤害阳阳,远比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去绑架曾子牧来得有用得多。 所以严幼微在脑海里快速地把这些可能性想了一遍后,就将夏小乔剔除出了怀疑人的名单中。 可剔除了夏小乔还是无法锁定嫌疑人。严幼微看着庄老师,见她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什么,忍不住又问:“庄老师,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请你务必将所有的情况都告诉我。” “我该说的都说了,这些我也跟警察都说过了。那两个人的对话是我后来想起来的,我也都告诉你了,别的真的没有了?” “好吧。”严幼微有些失望地低头,“您之前昏倒过,身体肯定不太好。我就不打扰你了,您好好休息,以后在幼儿园我们应该还会常见面的。您保重。” 严幼微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虽然没问到关键性的东西,但一个女人的线索也算是半分收获了。她拿出纸笔给庄老师写了自己的手机号,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我的手机号,您要是想起什么别的麻烦您给我打个电话。阳阳还在家里等爸爸,我希望能早点救我先生出来。谢谢您了。” 庄老师看着她有些憔悴的神情,心头不由一紧。严幼微说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令她一下子就想起阳阳可爱的笑脸来。这个孩子来班里虽然时间不长,但懂事乖巧很得老师们喜欢。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没有了爸爸…… 庄老师表情一滞,忍不住叫住了严幼微:“阳阳妈妈,你等一等。” 严幼微转过头来望着她,眼里满是期待的神情。 庄老师的表情有些犹豫:“我还想起一点事情来。那两个男人还说过一句话。但这件事□□关我的*,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我一定保密,您放心。” 庄老师咬了咬唇,小声道:“我之所以会昏倒,是因为这两个男人把我绑到大巴上的时候,想要……强/奸我。当时我拼命反抗,他们其中的一个就有些犹豫了,跟另一个说,说什么那个女人很厉害,要是不听她的话随便乱来她一定会找他们麻烦的。另一个就有些不耐烦,骂他没出息怕女人。还说什么那女人刚生过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能打死他们之类的。我,我就记得这些。后来他们见我不愿意就打了一顿,我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衣服有点乱,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对我……” 严幼微脑子“轰”地一声就大了。刹那间她就觉得自己抓住事情的重点了。如果说之前那个女人的影像在她心里还模糊虚无的,那么现在听了庄老师的一番话后那个形象立马就生动鲜明了起来。 她身边所认识的人,除了那个她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符合她所有的猜想,并且不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严幼微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她望着庄老师诚心地向她道谢:“谢谢你庄老师,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回头我一定好好谢你。” “不客气。那个我的事情,你要替我保密。” “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不过庄老师,你之前在跟警方做笔录的时候有提及这一段吗?” “没有。” “那警方有主动提及吗?” “也没有。” 严幼微立马微笑起来,那笑容让人看着十分安心:“你放心庄老师。那两人肯定没对你做什么。你送来医院的时候医生肯定为你做了全身检查,如果真做了什么,院方会通知警方。警方录口供时不会不提及的。所以你放心,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 韩宁坐在车里,一头长波浪的卷发遮住了半张脸。还有半张脸则被大大的墨镜盖了个严严实实。 车窗玻璃微微反光,映出她小半张脸的轮廓来,却映不出她此刻脸上复杂的笑容。曾子牧会拒绝她在她的情理之中。送上门都不要的女人,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悲。他现在一定在嘲笑自己。 她了解那个男人,哪怕他现在身陷囹圄,心里该有的傲气真是一点儿也不少。韩宁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便宜没占着还让人踢了一脚,险些踢掉她半条命。 但她也打心眼里谢谢曾子牧。他的那一脚不留情面,狠狠踹掉了她仅剩的那点自尊,却也把她对他最后的那点感情给踹没了。本来她帮着聂坤绑架曾子牧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丝愧疚,至少还抱了一点希望。万一曾子牧愿意向她低头,她还可以想办法保住他的命。 但现在看来她真是热脸去贴冷屁股。那个男人到死也不会向她低头的。既然如此就让聂坤去对付他吧。她得不到曾子牧,也不会让严幼微得到。毁了他大家谁都别想得到。 她现在不花一点力气,只是出点小钱,就能让另外一个人解决掉他,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韩宁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曾子牧,别怪她心硬,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不识相。 她望着窗外闪过的人影和街道出神,又想像着严幼微知道曾子牧死讯时会有怎样的表情。因为想得太过入神,连手机响了都没听到。还是坐在前排的司机提醒她:“韩小姐,您有电话。” 这声“韩小姐”一下子把韩宁拉回了现实里。自从生下孩子后她就挺讨厌这个称呼的。看看医院里那些有丈夫陪伴的女人生产完后多么幸福。再看看她,哪怕雇再多的月嫂又有什么用,没人会跟你说掏心掏肺的话,都是冲着你的钱来的。她没办法甩掉小姐的头衔做某人的太太,这是她目前最大的遗憾。 因为心中有遗憾,所以接电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就不大好:“喂,哪位,有什么事吗?” 结果电话那头传来了宋立庭父亲的声音。目前早产的孩子已经度过危险期被家人接回家了,当然宋家不敢大意,还是请在医生二十四点小时待命的。韩宁目前也在宋家暂住,两方人都没有撕破脸,也没人主动提出她的去向。 但宋立庭的妈对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平时轻易不打电话给她,只当她不存在。所有的一切事宜都是宋立庭他爸在从中处理。他今天给韩宁打电话主要是要她回家吃顿饭,说孩子从下午起就哭得厉害,大概是想她了。早产儿体弱不能哭得太凶,他怕有个什么好歹,所以让韩宁赶紧回家去。 韩宁一听孩子有事儿倒也有些心焦起来。她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何况女人生了孩子后激素水平会有变化,对孩子会不自觉地就产生极大的母爱。这是刻意控制也控制不了的事情。她也想不管孩子一走了之,但每次看到孩子肉嘟嘟的脸又会舍不得,总想着多陪他几天,哪怕最终还是要分离,多陪一天是一天吧。 于是她接到电话后立马让司机掉头,直接往宋家赶去。宋家如今住在一套老式的花园洋房内,车子开进院子后停在大门口,就有佣人过来跟韩宁问好,又要替她拿东西。只是他们对她的称呼始终都是“小姐”而非“太太”。 韩宁这会儿记挂着孩子也不跟他们计较,立马进屋想见孩子。结果就在楼下撞见宋立庭他爸了。老头子正在那里看报纸,一见她进来就示意她小声:“孩子在楼上,你自己上去看吧。小点声,别吵醒孩子。” 韩宁边脱鞋边问:“孩子到底怎么了,医生有没有说为什么哭?” “没说,就是哭得厉害,大概是心情不好。你去看看他吧,有一会儿没哭了可能睡着了。” 韩宁没再多说什么,径直上了二楼。完全没注意到宋立庭的父亲一双隐藏在报纸背后的眼睛里射出怎样凌厉的光来。 待到韩宁上楼之后,他把报纸往身上一放,起身叫人:“老谢,把门都给我关严实了,让大家都注意点,给我打起精神。” 老管家老谢头已经很少没见自家老爷这副认真劲儿了,立马连声应下,吩咐下面的人去了。 韩宁完全不知道下面发生的一切,一心只想看儿子。孩子的房间在二楼,她边走边听动静,没听到任何哭声,心不由放了下来。然后她又有些奇怪,平日里总能撞见一两个忙碌的阿姨月嫂什么的,今天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大概是孩子难哄怕走来走去吵着他吧。韩宁心里这么想着,推门的时候就格外轻声。结果她两只脚刚迈进孩子的房间,突然就感觉有人从后面扑了过来。她本能地想反抗,结果双手让人瞬间控制住,被拧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交叉在身后动弹不得。这一下疼得要命,韩宁忍不住就要叫出声来,结果声音还没出口嘴里就被塞了块白布,然后她感觉有人拿粗绳绑住了她的手腕,又把她往月嫂睡的床上一推,紧接着竟连她的双脚也给绑起来了。 韩宁瞬间吓破了胆,惊恐地望着来人浑身颤抖。那个人没遮住脸,看起来是个长相平凡却相当坚毅的年轻人。这张脸韩宁从未见过,应该不是宋家的人。那他会是谁,是贼吗?潜伏在宋家随便找人下手的小偷?可他的身手相当不错,感觉像是部队里出来的,至少也是受过特训的。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她下手? 那一瞬间韩宁的脑子里有无数的想法闪过。但最终那些想法都未成形,因为就在她被绑后不过一分钟,宋立庭的爸就推门进来了。他看着绑得跟个粽子似的韩宁,满意地笑笑,又冲那个男人道:“小许,再加几道,把她绑床上吧。” “不用,她跑不了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她,您放心。” 宋父满意地点点头,看着韩宁充满泪水的双眼,他好心上前给她解释:“小韩啊,你别怪我狠心。这次是你自己不好,非要去惹曾家。你大概是娱乐圈混久了人也飘飘然了,被些年轻人一捧就失去重心,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你真以为这个世上只要有几个钱就行了?凭你也是能动曾家的吗?你欺负子牧年轻好说话是不是,连他的主意你都敢打。你忘了他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啦。你这次真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我也没办法,别说你不是我儿媳妇,你就真是我儿媳妇我也保不住你。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子牧他现在可还活着?” 韩宁又气又怕,想不理这个老头又不敢,旁边那个年轻人一双眼睛像鹰似的盯着她,容不得她不回答。于是在犹豫了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我再问你,你们把子牧关在什么地方了?” 这个韩宁就真不知道了。聂坤也不是白痴,之前关曾子牧的地方不过是暂时的,他这人狡兔三窟,能待的地方多着呢。再说她和他已经两清了,接下来的事情不归她管。聂坤疑心还挺重,今天她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筹划着转移曾子牧了,接下来会去哪里她真不知道。 面对个问题,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宋父以为她不肯说,又再次威胁道:“小韩,你这样可不好。你要不说我就更保不住你了。曾致权这个人心狠手辣,你动了他唯一的儿子,他非跟你拼命不可。” 韩宁听得头皮发麻,苦于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宋父见她情绪激动似乎有话要说,于是便拿掉她口里的白布,又问了一遍:“子牧现在人在哪里,你最好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韩宁一下子哭了出来,“聂坤说要转移他到别的地方去。我离开的时候曾子牧还是活着的,但现在……” “现在他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了。所以你最好祈祷他还活着。把你之前去的地方告诉我,快点。” 韩宁哪还敢再耍心眼,乖乖的报上了地址。到了这会儿她才明白,自己手里那点人脉和钱财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难怪宋家看不上她,有些人天生是靠金钱来撑脸面的,而有些人哪怕手里没有一分钱,只要一个电话想办的事情立马就有人办得到。 后者可比前者强太多了。有钱不可怕,可怕的是没钱还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韩宁突然很后悔,自己想出这个么愚蠢的点子来,现在恐怕连自己也要陪上了。 她想到那个还只会吃奶的孩子,不由悲从心起,之前的那股自以为是瞬间荡然无存。 宋父拿着韩宁给他的那个地址去给老朋友打电话:“……嗯嗯,她是这么说的。我想应该也是,我都拿死威胁她了,她不至于撒谎。再说她心里也清楚,落我手里了,要是子牧有个三长两短,她还能活命吗?只会死得更惨。老兄弟啊,现在就靠你了。你自己从前惹下的风流债,过了几十年还得你自己去还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xhlx5妹子扔的地雷,抱一个。 明天上大结局,顺便发新文哦。吊了大家这么久的胃口,真是不好意思呢。谢谢一路陪我走到最后的亲爱的们,每次想到你们,我就特别有码字的动力。爱乃们。 第75章 大结局 韩宁被控制的第二天一早,S市最有名的每日新报的头版头条登出了一篇重量级的采访。 那是对本市龙头企业致美航运的前董事长曾致权的一篇访问。访问内容并不长,在头版占据了大概一半的版面,主要是曾致权谈一谈对如今航运市场的一些看法,同时也提到了新任董事长曾子牧的一些表现。访谈做得中规中矩,在一般人看来就是致美为了扩大影响力,祭出曾致权这个老法宝来吸引眼球。毕竟三年前他高调把致美交到儿子手上,并且迅速消失在了公众的视线里。如今他突然现身接受采访,不由令大家想到或许致美又会有什么了不得的新举措要实施。 严幼微拿着新出炉的报纸站在屋里看,眼神布满血丝。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一颗心七上八下十分不安。曾子牧一日没被救出来,她一日不能安心。 她粗略浏览了一下报纸,然后转头问坐在床上的夏小乔:“聂坤他真的会看报纸吗?” “应该会。他这个人虽然不学无术,却很喜欢装知识分子。每天读报是他一早养成的习惯。每日新报他天天都买从没错过,我想他应该会看的。不过要是真照你们说的,他现在在囚禁曾子牧的话,我就不敢保证了。但他总要吃饭吧,不管是让人买还是自己出去买,他应该会买报纸的。” 严幼微捏着报纸一时无语。她原本想建议要不要每家报纸都登一封专访,但曾致权为了致美否定了这个提议。那样做确实能提高关注度,被聂坤看到的可能性更大,但同时也会令有心之人嗅到气息,从中挖出点新闻来。 曾致权当时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里,慢悠悠冲严幼微道:“如果让人察觉子牧被绑架了,进而报道点什么出来的话,聂坤可能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对子牧反倒不利。” 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在严幼微看来,显然曾致权更担心的是外界对致美产生怀疑,进而影响股价。说到底儿子在他心里,还是比不上事业更重要。 但严幼微也没办法指责他,毕竟现在是她求着他救曾子牧。每日新报和她所在的第一晚报同属一个集团,日常的销量在S市向来是首屈一指的。曾子牧又运用在媒体的关系加大派货量,确保S市每一家报刊亭都备有存货,甚至连小超市的货报架都不放过。 曾家又自己掏钱加印了几十万分报纸,尽最大可能让聂坤有机会看到这篇报道。 可即便如此,严幼微还是担心:“如果他这天没买报呢?” “那就明天再登一篇。我本来就准备了两篇内容,第二天这篇可以作为后续。事实上我觉得你不必太过担心,他既然以我儿子自诩,那么他肯定会想办法和我联系。即便暂时不联系也会十分关注我和致美的消息。这篇报道这会儿已经被放上网络,各大门户网站都有转载。他只要能找到地方上网,就能看到这篇报道。一旦看到他就会来找我。” 曾致权抖抖手里的报纸,似笑非笑:“按照一般人的心理,他绑架了子牧,肯定希望大家知道,也盼着会有不利消息传出。只要他是个沉不住气的,就一定会上网搜索消息。一旦他上网,这篇报道他想不看到都不可能。照他太太的描述,我的这个儿子脑子可不大好使,也不是冷静淡定的人。我看他啊,还不如韩宁有心机呢。” 曾致权再怎么惹人讨厌,这番话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聂坤的性格确实冲动,而且好大喜功。他如今做成了一桩自认为的大事,肯定很想与人分享。但这事儿犯法当然不能和人说,所以很正常情况下他会上网去看别人的反应。如今网上仇富的人不少,致美集团董事长遭人绑架的消息如果放了出来,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幸灾乐祸的必不可少,跟聂坤惺惺相惜的也有很多。上网发泄可以极大的满足他的虚荣心。 严幼微现在只能赌他确实如他们所料,既会按习惯买报纸,又或者会上网灌水。不管是哪种方法,只要聂坤看到报道,就会想办法来找曾致权。 因为报道里曾致权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最近有朋友给他看了一个计划案,他觉得很有想法,称赞现在的年轻人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报道里还特意提及了那个计划案的大致方向和少部分不重要的内容,只要聂坤看到这一段,肯定立马就会联想到是他的那个计划。 这是曾致权这个老狐狸给聂坤挖的一个陷阱,就等着对方往里跳了。 而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聂坤一看到曾致权挖的这个大坑,立马两眼一闭不管不顾地跳了下去。 这是他东山再起的唯一也是最后的一个机会。早前他就想通过夏小乔找严幼微牵线,直接找曾子牧谈合作的事情。可惜夏小乔脑子不大好使,突然神经发作去跟那个吴楚合谋害人。非但搞砸了他的计划还给她自己惹了一身官司。 所以他常说夏小乔这个女人是个衰星,自打娶了她他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但他绝不会想到夏小乔之所以精神这么不稳定全是拜他的家庭暴力所赐。他这样的人只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绝不会认为自己哪怕有一丁点的不对。 现在机会又来了。曾子牧没见到那份计划,曾致权却见到了。意识到这一点的聂坤整个人都被狂喜所占据。他的计划得到了父亲的赏识,并且他现在唯一的儿子也不见了,如果他能趁虚而入和曾致权搞好关系,在他面前大刷好感度,取代曾子牧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甚至想也不是非要杀了曾子牧,留他一条命看着自己从云端摔落,失去曾经的一切,而所有的光环全都被他聂坤所取代,那是比一刀杀了曾子牧更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现在的聂坤,精神已经完全处于失控的状态,他根本不会去想是谁给曾致权看的这个计划案。反正他老婆认识曾子牧的前妻,七绕八绕的总能搭上关系。老天爷既然开眼要帮他就一定有办法让曾致权注意到他。 所谓风水轮流转,这一回终于转到他头上了。 聂坤拿着那份报纸,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隔壁房间里曾子牧被他下了迷药,正在昏沉沉地睡着。他突然觉得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没什么可值得仰视的,他能做到的事情他一样可以做到。只要两人有平等的机会,他未必会做得比他差。 于是那天剩下的时间里,聂坤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了曾致权身上,再也无心去理会曾子牧。他想尽各种办法要联系上曾致权,想要大声告诉他这是他想出来的计划,并且还想再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他是他的儿子! 因为聂坤的父亲一直不知道儿子身世的缘故,他妈也从没找到曾致权谈聂坤的事情。从前聂家也算有点钱,虽然比不上曾家,但衣食无忧不在话下。聂太太年轻的时候跟曾致权算是真爱了一把,可惜当时曾致权还没发家,家业还不如聂家大。所以她权衡之下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谁知道几年之后曾致权混得风声水起,很快就超过了聂家成了一代航运大家。聂太太这时候悔不当初,只能私下里和曾致权偷偷来往,又生下了儿子聂坤。 本来这件事情她是打算一瞒到底的。因为他了解曾致权,这男人不会为了她离婚。与其为了争一个名分丢掉聂太太的宝座,她倒不如让丈夫帮她养大儿子。于是这件事情她谁也不告诉,聂坤也是无意中听到她跟从前家里一个忠仆的谈话后才知道的。 自打知道这个消息后,聂坤整个人就变了。他心理落差实在太大,原本聂家的家世挺让他自豪的,也常以富二代自居。可一跟致美比就完全不够看了。原来他的父亲拥有如此庞大的家业,和他们家一比聂家简直就是一贫如洗。如果说曾家是汪海大海里的巨吨邮轮的话,那么聂家在它旁边就只是一叶扁舟。 心理上的落差造就了他性格上的缺陷,也让他掂不清自己的分量,意识不到就算他身体里流着曾致权的血,对方也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儿子?曾致权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可惜聂坤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就像是一只飞蛾,说什么也要往火上扑。那天他在网上找了半天,最终在致美的官方网站上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 那电话原本是公关部的,但现在直接被转接到了曾致权这里。警方一早就在曾家布下了监听及追踪设备,只要聂坤一打电话,就能立马找到他的行踪。 聂坤还不算太笨,他没开自己的手机,而是特意搭车去离住处几公里外的公共电话亭打这个电话。当他拨下这个号码的时候,一切就都由不得他了。决定他和曾子牧命运的时刻就这么轻易到来了。 ------------------------------------------------------------------------------- 严幼微在屋里走来走去,心一直被端得高高得下不来。 自从这个事情由曾致权介入后,她就被排除在外了。曾致权直接和警方的人合作,连孙晋扬都只能靠着亲戚关系打听到一点消息。 但孙晋扬还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的,有我姨父出手,肯定没问题。你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厉害,他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这次也会万无一失的。” 严幼微还是很不安:“聂坤打电话过来了吗?” “还没有,这才几点,刚到中午,你也得让人家有时间找电话号码吧。” “我不是着急自己,我是替你哥担心。” 孙晋扬沉默了一下,知道这时候自己也保证不了什么,只能拍拍严幼微的肩膀:“没事的,我哥身体好着呢,吃一点苦不算什么。他从前还想过要去部队里当兵呢。你就把心放宽吧,在这儿等我消息。” 孙晋扬说完又转身离开。他们现在全都聚在了曾家的大宅里等消息。警方和曾致权以及几个亲信在一楼客厅布置抓人,严幼微则被安排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里休息,连夏小乔也被特别看顾起来,几个人围着她转,说是照顾实则是监视。 夏小乔倒不在意,她问心无愧也不怕会有什么麻烦。而且她比谁都更希望聂坤落网。 从前她还想过跟聂坤离婚,现在她早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如果聂坤真做了这种事情,吃牢饭是逃不掉的,而且坐牢的时间肯定比她长得多。孙晋扬已经找律师和她谈过了,律师说得很有把握,像她这样的认罪态度好又是主动投案自首的,判刑肯定不重,一两年就够了,说不定会判缓刑。 夏小乔现在真庆幸当初曾致权绑架了自己。如果不是他出手,她早就死在吴楚手里了。后来曾致权放了她,又让人陪她去警局自首。那时候她甚至不知道绑她的人是谁。陪她去的人很有点手腕和能力,教了她很多说辞。最后警方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吴楚身上,就没再追究她被绑架的事情,甚至算她是投案自首。 当然,也有可能警方心里清楚,却不愿意再继续深究下去。毕竟没有明显的证据显示是谁绑架了夏小乔,调查下去只是做无用功。 这一系列的铺垫做下来,夏小乔现在反倒少了许多麻烦。她觉得自己从牢里出来后前途未必会很黯淡。那时候聂坤还在牢里,家里的杂志社肯定又要回到公公手里。她公公这个人还算不错,对她这个儿媳妇也大度。而且他们并不清楚当初她陷害严幼微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和柯建中的丑事。如果聂坤真的坐个十年八年的牢,夏小乔就成了他们要笼络的对象了。儿子在牢里,父母得替他把媳妇看着,所以夏小乔是很能捞点好处的。 一想到这里,夏小乔就心情大好,甚至打从心里谢谢聂坤的愚蠢。当然她还是不希望曾子牧出事,因为一旦曾子牧出事,聂家的杂志社分分钟就是倒闭的节奏,她就占不到便宜了。不过照眼前的形势来看,就算曾子牧获救,杂志社要继续营利也是困难,倒不如卖掉拉倒。 当然这些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目前夏小乔也和严幼微一样,热切期盼着聂坤赶紧来电话,警察能一举抓住他。一个折磨了她几年的男人,夏小乔实在太恨他,巴不得他这一辈子能把牢底坐穿,永远不要出来了才好。 严幼微就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另一间房里,一个人来回地踱着步。期间阳阳有让外婆打电话给她,问她人在哪里,还问她爸爸怎么不回来。严幼微捏着电话一时有些哽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从曾子牧失踪到现在还不到四十八个小时,但她却觉得像过了两个世纪那么漫长。阳阳好不容易有了三口之家的快乐生活,可美好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就又被迫回到从前的境况了。甚至比从前还要不如。因为这几天连严幼微也不怎么出现了。 关于曾子牧被绑架的消息她没告诉家人,只说自己有点事情要办,又推说曾子牧出国办事去了。父母听她这么说的时候明显表情有所怀疑,但当着孩子的面他们都没说什么,甚至主动附和她来安阳阳的心。 严幼微现在真心觉得,如果再不把曾子牧救出来,这个事情就要瞒不下去了。如果阳阳现在失去爸爸,那后果…… 她突然不敢去想了,电话也有些说不过去,只能重复着那几句话安抚阳阳。电话那头阳阳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颓废,突然懂事地不再闹了,反过来安慰严幼微:“妈妈你别担心我,我好好的,妈妈要多吃饭多睡觉,阳阳想你。” 严幼微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连“嗯”了几声后勉强说了句“妈妈也想阳阳”,然后就匆匆把电话挂了。她已经有点演不下去了,当着成年人的面她尚且可以冷静自持,但对着天真无邪的孩子,她实在冷静不下来。 挂了电话后她抽了几张纸巾把眼里的泪水擦掉,然后坐下来继续等消息。房里有一台小闹钟,搁在床头柜上“咔嚓”“咔嚓”地走着,那声音清晰而又规律,慢慢的竟让严幼微烦燥的心略微平静了一点。 但她没去看钟也没看表,不知道过了多久,总觉得像是过了很久,房门突然让人从外面打开了。孙晋扬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明显带了兴奋的神情。 “聂坤打电话来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严幼微立马就跳了起来。孙晋扬马上伸手稳住她:“别急别急,先听我说。大概五分钟前通话就结束了,警方现在追踪到了他的大概位置,已经派了最近的一批人过去抓了,支援随后就到,这次他跑不了了。” “确定能抓到吗?” “应该可以,只要锁定方位,抓他并不难,毕竟他长什么样警方都知道嘛。” 严幼微苍白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可是怎么追踪到他的,电话打了多久?一般时间太短应该很难追踪到吧?” 她在这方面一点经验也没有,完全是看电视里演的那样,大概知道有个时间限制。而电视里一般警察布好局要追踪的话,十次有十一次是追踪不到的。这也是严幼微今天特别担心的原因。既然她都知道有定位这回事情,聂坤会不知道吗?他应该会掐着表打电话吧。 可孙晋扬却笑了:“你是电视看多了吧,别说聂坤不知道我们已经报警,就算知道了只要我姨父出手,他还不是乖乖的想让他说多久他就得说多久。我姨父是什么人,一开口就把他钓住了,两个人足足聊了十几分钟,这十几分钟别说定位他的地点,派出去的警察估计都快到达现场了。我怕你等得着急先过来跟你说一下,看目前这情况抓住这家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孙晋扬一说话就收不住,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严幼微听了半天心里不得不感叹,曾致权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因为一般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开口第一句话肯定是“我儿子怎么样了”“你别伤害我儿子”之类的的屁话。但曾致权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知道,你是我儿子。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想有一天能见见你。” 他实在太懂聂坤的心思了,这话直接击中对方软肋,聂坤在电话那头几乎激动得要掉泪。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两人通过电话好好地叙了叙父子之情,曾致权从头到尾就没提曾子牧一个字,就跟不知道儿子失踪了一样。他演得相当卖力逼真,活脱脱一个找回失散儿子的激动父亲。而电话那头的聂坤显然也是高兴坏了,完全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所以一直当警方赶到电话亭附近拦下他把他带上警车后,他才如梦初醒。 所有的一切都是陷阱,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境。他依旧是个穷*丝,永远也成不了高富帅。 严幼微在家里听到聂坤被抓的消息时,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当着孙晋扬的面她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赶紧伸手去抹。孙晋城却安慰她:“行啦,哭就哭吧,不用不好意思。你担心我哥他该高兴才是。对了,警方说我哥已经救出来了,送医院去了,你赶紧跟我上车,我带你去医院。” 严幼微二话不说就跟着孙晋扬走了,在车上她又忍不住追问:“聂坤这么轻易就把你哥的藏身地点说了?” “哪儿啊,刚开始他还想嘴硬呢。估计想着找不到人警察也不能定他罪。结果人警察就跟他说了一句话,他立马全招了。” “什么话?” “警察说韩宁已经全招了,并且说是他主使。” 严幼微一听说笑了。从夏小乔那里了解的聂坤让她明白,这个男人是不可能沉得住气的。听到别人把脏水全泼他身上,他肯定立马跳起来一通指责,说出曾子牧的藏身之处也就顺理成章了。 煎熬了两天两夜的事情终于有了圆满的解决,严幼微心情激动到难以复加。她真想立刻见到曾子牧,因为有太多的话想要和他说,也有太多的话希望听他对自己说。而她想了想最重要的那句话就是:“我要嫁给你。” 揣着这句话严幼微满腔热血地冲进医院病房的大门,想给曾子牧一个惊喜。结果进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医生在替他检查身体,她的情绪一下子就掩饰了起来,没好意思露在面上。 曾子牧已经醒了,人看起来还可以,脸色有点差,脸上也还着伤,但乍一看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想来肢体还是完整的。 严幼微心里暗道幸好幸好,默默站在一边等医生全都处理好了之后才走上前去看他。孙晋扬非常识相地没有跟进来,等医生们走了之后还贴心地替两人关上房门,让他们好好地“二人世界”一把。 严幼微直接坐在曾子牧的病床边,声音少见地温柔:“子牧,你觉得怎么样,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曾子牧看她一眼,表情有些寡淡。 严幼微一时没意识到,还在那里自言自语:“你这两天肯定吃了不少苦,你要不要先睡一觉。我替你把床放下来吧。” 说完她起身去拿遥控器,结果还没找到按钮曾子牧就抬头看她,眼神里透着些许的疑惑。片刻后他开口问:“你是谁?” 严幼微吓了一跳,手里的遥控器差点掉在地上。 ------------------------------------------------------------------------------- 严幼微拉着曾子牧站在一所小学的大门前,略显吃惊得看着满地狼籍。 曾子牧皱皱眉头:“这堆废水泥旧钢材就是我们念的小学?” 严幼微也没料到小学一夜之间成这样了。不过这也正常,这年头到处都在搞基建,拆了建建了拆的。这所小学还不算情况最差的,好歹它只是修了修门面扩建几栋教学楼,没把他们从前念书时待的地方全都一卡车扫平。 严幼微只能勉强笑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去。” 曾子牧说着就要走,严幼微赶紧去拉他:“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嘛,说不定你会想起点什么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严幼微也想不到曾子牧被人囚禁了两天,醒来后就不记得他了。你说他失忆了吧,他还记得孙晋扬记得他爸妈啊,可你要说他在耍花招吧,他好像连阳阳都不记得了。 严幼微拿阳阳的照片给他看过,他当时只说挺可爱却没说记得他。她也不敢把阳阳直接拉过来给曾子牧看,万一他还说不记得,阳阳一腔热血扑了个空,小朋友那么脆弱的心脏可受不了。 连严幼微都很想打人呢。好好的玩什么失忆啊,你以为在演偶像剧啊。 可孙晋扬跟她说了:“我哥受了点刺激,你不能心急要慢慢来。你越急他越想不起来。你不妨带他出去走走,去你们以前去过的地方,搞不好他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因为听了这话,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小学一日游。可小学正在搞建设,一片乌烟瘴气的景象实在没什么美感,要在这里跟曾子牧回忆从前培养感情,说实话,比较难啊。 可再难也得上啊。 严幼微想着这个心里就涌起了希望,偏偏曾子牧不合作,冷淡地回她一句:“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想起来的?” “从前啊,过往啊,美好的童年啊。就算你想不起我,那些东西你也要一并抛弃吗?谁没有童年谁没有儿时,别人都有就你没有,不觉得遗憾吗?” 听了这话曾子牧的脸微微有些松动,但却依旧嘴硬:“问题是你进得去吗?” 今天是周末,学校不开门。就算是平时学校也不会随便让人进去的,你说你是校友也没用。 严幼微朝四周探了探头:“找找吧,说不定能找到门卫老大爷行行好,放咱们进去呢。你这张脸就是通行证啊,杰出校友什么的,搞不好门卫大爷也认得你。” 五分钟后严幼微就知道,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周末学校没有门卫大爷,大门上两把锁看得真真的,谁也别想进去。再说这大门如今修成这样,外面都有铁丝网拦着,想进去也不容易。 找了一圈无处下嘴,严幼微不由有些沮丧。 曾子牧倒是挺好心,看她有些难过还安慰她:“算了,就在门口看看吧,不是要回忆从前吗,校门口也是从前的一部分。” 他这么一说严幼微又乐了。她闭上眼睛闻了闻空气里的花香,问曾子牧:“你有闻到吗,从前学校里就总有这股香气,你总是特别嫌弃,说不好闻。” “没闻到。我就闻到一股粉尘的味道。” 真是扫兴,就不能说点让人高兴的话吗?现在学校在建楼,空气里当然有粉尘味啦。 “曾子牧,你闭上眼睛好好闻闻嘛,真的有花香味。你从前这么讨厌那股味道,应该会有印象啊。” “原来讨厌就会有印象,看起来我从前大概不怎么讨厌你,难怪一点也记不起你来。” 听到这话严幼微居然心头一暖,因为这完全是曾子牧从前和她的相处模式啊。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受虐受习惯了,才会在听到这么尖刻的话后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有点小激动。 她一想从前小学里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笑了:“你当然不会讨厌我。我啊,从小到大救了你多少回。别的不提就在这所小学里,你几次让女生推进女厕所,都是我救你出来的。有一回她们还给你套上裙子,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都该让她们在脸上画妆了。” 曾子牧面无表情听着,好像一点儿也不动容。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有一种想忍又不住的怒意正从心底慢慢浮现出来。听她这么讲自己从前的糗事真的好吗? 他不由想起孙晋扬私底下和他说过的话:“哥,差不多就得了,戏演过了就不好了。” 于是他扯扯嘴角:“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温馨的。这么糟糕的东西,谁想得起来。” “那就说说从前学校门口摆摊的事情。你还记得那时候我们每天下午放学后就来买东西吃,麦芽糖、桔水汽水,还有糖人捏泥人什么的。对了,从前学校门口的葱油饼特别好吃,你特别喜欢吃。你那时候家庭条件就还可以了,零花钱比我们都多,有一次你嘴馋买了五个葱油饼吃,结果吃撑了反胃。刚回到家里你妈才问了一句你就哇一口吐了,吐了她一身,气得你妈衣服都没换,顶着一身葱油饼拎你到院子里结结实实一顿揍,你还记得吗?” 曾子牧表情复杂地望着严幼微,心想孙晋扬的话是有道理的。和严幼微谈从前,永远谈不到风花雪月你侬我侬,她就是有办法把你往糗事上面带。无论起头多么美好,最后总是不堪入目。 于归他转身就走:“没什么可想的,全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走吧。” 严幼微赶紧去追他,赔着笑脸道:“看半天怪累的,天气这么热,去那边小卖部买瓶水喝吧。” 曾子牧不言不语却一个转身,直接朝着小卖部走去。严幼微跟在后面笑得有些无奈,原来讨好一个人哄一个人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情啊。从前真是难为曾子牧了。 小卖部在这里开了有些年头了,但还没久过严幼微他们毕业的年头。所以收钱的阿姨并不认识他们,也对大周末的这样两个看上去像年轻夫妇的人来到这里有些奇怪。 严幼微一进门就问她有没有冰汽水,最好是瓶装的桔子汽水什么的。她想要回味一下从前的感觉,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还喝不喝这东西。 结果阿姨一听就笑了,转身从后头拿出一瓶玻璃瓶装的橙色汽水来递给她:“你以前在这里念书的吧,是不是常喝这个?我这个店开得有点年头了,估计你那时候也就是个小萝卜头啊。” 严幼微心想她当时在这里念书时还没这店呢,不过门前倒是有小摊子也总卖这种汽水。她冲阿姨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要两瓶,一瓶给他。” 她指了指站在店里显得格格不入的曾子牧。阿姨显然愣了下:“他也喝?” 严幼微认真点点头,直接把手里那瓶已经开了的汽水递到曾子牧面前:“喝吧。” 她以为曾子牧会皱眉拒绝的,没想到对方毫不犹豫接了过来,冲她一扬手:“比赛吗?” 他这么一说严幼微就兴奋起来了。这话太熟悉了,小的时候一群小伙伴买了这种汽水,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比赛了。这汽水冲得很,喝几口还行,一下子喝太多很多人受不了,甚至会直接喷出来。 于是比赛喝汽水就成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大家三五个聚在一起人人拿一瓶,学着电视里的人喝酒的样子互相碰杯,然后一仰头一运劲,咕嘟咕嘟就喝了起来。喝得最快又没洒出来的就是获胜者,这一瓶汽水就由输的几个人联合付钱,算是请他(她)喝的。 严幼微小时候就爱玩这个,还是常胜将军。当然了,那得建立在跟女生或是普通男生喝的情况下。如果曾子牧一时兴起加入,她十有八/九是要输的。 想不到时隔二十年他们又会重新玩起这个游戏。严幼微眼睛一亮,立马就问:“你想起来了,从前我们比赛的事情?” 曾子牧撒谎面不改色:“没有,小时候和晋扬比过。你比不比?” 当然比。严幼微接过阿姨递过来的另一瓶汽水,看了曾子牧一眼,然后直接就抬手喝了起来。曾子牧倒不着急,对着瓶口喝得很是优雅。大概半分多钟后,严幼微抢在曾子牧还剩一口的时候喝干了瓶里的汽水,激动地握拳道:“我赢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赢你一回了。” 看她这个样子曾子牧心里就在想:他果然是爱上了一个傻丫头啊。 两个人喝了一肚子汽水走出小卖部的时候,严幼微笑得心满意足。结果刚张嘴想说话,一个大大的饱嗝就打了出来。因为她正好张着嘴,这个嗝的声音就特别大,搞得她十分不好意思,赶紧捂住嘴去看曾子牧的反应。 只见对方依旧一张四平八稳的脸,但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剜心:“就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我小时候总出糗。” 因为这个嗝,严幼微坐车上一路都没再说话。曾子牧今天是打着陪她的旗号出来的。他失忆的事情人人都知道了,家里老妈劝,外面表弟劝,反正跟严幼微关系好的都来劝,劝他和她出去,见识一下从前的一些人和事情,搞不好就想起来了。 曾子牧被烦得不胜其扰,只能装作“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第一站他们去了从前的小学,结果连门都没进,喝了一肚子气打道回府。按照计划下一站该去中学了,结果严幼微在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句:“哎呀,忘记带你去幼儿园看看了。我们幼儿园也是一起上的,也不知道现在那家幼儿园还在不在了。” “在也不去。幼儿园的事情,就算我没失忆也早记不起来了。” 曾子牧说话间一踩油门,车子就直接停在了S市有名的第九中学门口了。严幼微身子往前一倾,看到那熟悉的校门时,心里涌起复杂的感情。 如果说幼儿园就是两个光屁股的小孩打打闹闹的话,小学不过也是完全没有性别观念的孩子们在玩过家家。可到了中学就不一样了,男生女生大多都在中学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恋情,大多还是暗恋。 严幼微其实一直没告诉曾子牧,她平生第一次的暗恋对象就是他。只不过那段时间持续得非常短,在她发现曾子牧异常受女生欢迎后,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掰着手指头算算,他们离开学校都十几年了,学校似乎依旧是那个样子,只是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青涩终究是要被成熟取代的,无知无畏的年纪也会随时间老去。 因为中学时代比小学离现在近了一些却又不太近,那些愉快的都被封存在了记忆里会时时拿来回味,而不愉快的早就忘光了。所以严幼微对这段时间有着特殊的感情,似乎总觉得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美好的。 这一回他们总算不负所望,靠着曾子牧刷脸的本事进到了学校里面。等走进校园后严幼微悄悄对曾子牧道:“想不到这里都有人认识你,你这个杰出校友的名头挺响啊。” 曾子牧看她一眼,淡淡道:“长得好看的人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记住。” 真是不要脸! 不要脸的曾子牧在前头领路,像是对整个学校很熟悉,一下子就走到图书馆前面了。九中的图书馆修得很有特色,门前的两头卧狮据说是天然石头未经雕琢的模样,古朴可爱带有自然的韵味。也因为是天然美石,所以两头狮子的造型各有不同,也不如人工雕凿得那么像,可看着就是让人觉得圆润讨喜。 严幼微摸着一头小狮子笑了:“你还记得这里?” “为什么这么问?” “看你直接就走过来了。” “校门口石子路不转弯不走岔路,直接就走到这里,不是吗?” 还真是哎。说起来她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图书馆不是她常来的地方,中学生嘛还是在教室自习更多一些。严幼微记得她有一段时间挺爱来这里的,那就是她情窦初开的时候。那时候她心里喜欢曾子牧又不知道怎么对他说,想不好心情乱糟糟的时候她就跑来这里散心。有一回一不小心还撞见有情侣在图书馆后面的小坡上亲热呢。 想到那画面她现在直乐。当时却觉得撞见了天大的事情,吓得她好几天都不敢再来。后来因为很快放下了对曾子牧的执念,她也就不怎么来了。 中学真是美好的时光啊,连回想曾经遇到的糗事都这么愉快。严幼微忍不住问:“曾子牧,你还想得起来第一个跟你表白的女生是谁吗?” “不记得。” “那你还记得有多少女生跟你表白过吗?” “严幼微,”曾子牧突然上前一步,凑近到她面前,“你这个问题就算我没失忆,我也回答不上来。” “为什么?” “长得漂亮的人永远受人欢迎。” 又来了。严幼微翻了两个大白眼,正想刺他几句,曾子牧抢在她前头道:“你还记得有多少男生跟你表白吗?” “这个嘛,有点记不清了。套用你那一句话,漂亮的人永远受人欢迎。我在中学的时候已经挺漂亮了,喜欢我的男生不少,不过大部分都不敢跟我表白。” “吹牛,没人追就说人家不敢跟你表白。” “谁说的。我那时候明明就很受欢迎。可全被你这家伙给害了。有一回有个男生给我写情书,被你知道了,你居然直接找人家把情书给退了,还跟他说我现在不准备谈恋爱什么的。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你这是把我的路全给堵死了,人家都以为我让你定下了,全都不敢沾我,害我整个中学时期都没谈过一场恋爱。” 曾子牧也摸着小狮子笑:“没人追你不会主动出击吗?别人不给你写情书,你给人家写不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写过?” 这话一出严幼微立马想咬舌自尽。可是没用,曾子牧已经听见了,并且跟猎犬似的嗅到了关键气息,立马笑道:“哟,给谁写的,不会是给我的吧?” “对,就是给你的,怎么着,不服气?” “那我可得回家好好找找,说不定还在,拿出来朗诵一番也不错。” “别做梦了,根本都没给你过,你上哪儿翻出来去。” 严幼微说话的时候因为害羞没敢看曾子牧的脸,所以没有察觉到对方眼睛里放出的神采:“情书现在还在吗?” “应该还在吧,不过也说不好。指不定被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和一堆旧书一起卖给收旧货的了。” “赶紧回家去找。”曾子牧说话间已经来拉严幼微的手,直接把她往校门口带了。 “哎,你干嘛,这么快就走?” “这么重要的情书还不赶紧找出来,想藏一辈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回头我就烧掉。” “严幼微,你敢!”曾子牧回过头来,两只眼睛直直地逼视着她,半晌咬牙道,“我的东西你私自保管这么多年,现在还敢私下销毁?” “什么时候成你的东西了。” 曾子牧脚步飞快,严幼微几乎有些跟不上。两人一直到走出学校大门上了车,曾子牧才又开口道:“写给我的情书,当然是我的。” 话音刚落,车子就在路上飞驰起来。严幼微心里慢慢的有些不确定了,曾子牧这样子像是失忆吗?他口口声声说不记得自己,可为什么对自己曾经的那些事情这么执着?一封破情书而已,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在意陌生人写的一封情书的样子啊。 可她现在不敢问对方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因为她之前问过无数遍,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从曾子牧醒来到今天已经第三天了,他每说一次不记得都会伤严幼微一次,她害怕再这么伤下去自己真的要放弃他了。 可现在就这么回家,面对阳阳要怎么说? 严幼微提心吊胆,眼睛无意识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结果车子开了大约十分钟后,她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去她家的路。 “这是要去哪里?” “我查了你的行程表,今天最后一站,我们共同念过的大学。我们两个上辈子大概孽缘很深,这辈子怎么总是在一起?” 曾子牧的话听着像抱怨,可一点抱怨的语气都没有,听得严幼微甜甜的。 大学给严幼微的感觉要比中学更复杂一点。因为离得最近印象也最深。那里有她美好的初恋,也有被背叛时揪心的痛苦。那里还有她的挚友和恩师,以及那些曾经想要害她的人。 韩宁、夏小乔甚至是戴娇娇。许多个名字一闪而过。严幼微突然想去看看韩宁,听说她因为涉嫌绑架罪而被拘捕了。事情一经传出她的演艺事业就此毁掉。她本来应该是想借聂坤之手杀死曾子牧的吧,听说她连出国的机票都买好了。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曾经的美人是否会就此凋零,严幼微想到她的结局不禁唏嘘。 于是这一路她都在想韩宁的事情,最后曾子牧把车停要学校的访客停车区,带着她往校门外走的时候,严幼微这才回过神来:“去哪里?那是出去的路,不进学校里面走走?” “去外面的江边走走,这会儿快日落了,去吹吹冷风吧。” 严幼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犹豫着要不要问他那个问题,结果曾子牧直接回过头来,抢在前头回答:“不管我有没有想起你,大学我还是记得的。” “是吗?” “就跟我记得我妈和晋扬一样。” 所以说还是不记得她的节奏? 江边这会儿风挺大,吹在身上真是说不出的舒服。这里严幼微不久前才刚来过,就是和曾子牧一起来的。那天是她三十一岁的生日,一眨眼大半年都过去了,再这么下去她又该老一岁了。 年龄一天天大了,生活却还没有安定下来。如果没有韩宁和聂坤搞的这一出,她现在应该已经跟曾子牧领证去了吧。甜蜜的生活仿佛在她眼前冲她招手,可她一伸出手去,触到的却是一片虚无。就像碰到了肥皂泡,一下子全碎了。 曾子牧看她靠在江边的栏杆上,眼神迷离地伸出手来,脸上带有明显的期盼,但很快又被落寞取代。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心疼啊,曾子牧觉得自己简直快演不下去了。 “严幼微。”他轻轻叫她的名字,“我脑子里有一个画面。” “什么画面?” “不久前我们来过这里,我手里拿了块蛋糕,上面插一支蜡烛。当时我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严幼微望着曾子牧的眼睛,脸上不由带上了惊喜的笑容。这笑容越来越大,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我当时跟你说,严幼微,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其实说完这话句后,我的潜台词是这样的。” 曾子牧一面说一面凑近到严幼微面前,双唇几乎贴在了她的唇上:“这么大年纪了,也该定下来了。和我结婚吧,做我的老婆,每天和我一起吃饭睡觉看电视,一起带孩子出去游泳玩沙吃棒棒糖。你说好不好?” 甜蜜的感觉瞬间在严幼微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一下子全明白了,曾子牧从头到尾都没有失忆,他根本什么都记得。他这是在用自己特殊的方式向她求婚,而她这会儿除了点头外,再也没有其他回答。 就在她的头刚点下去的一刹那,曾子牧终于靠前一步完全贴上了她的唇。身后的冷烟火同时绽放开来,洒得满世界一片银白。 在无数情侣的惊叫和欢呼声中,曾子牧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掏出当年两人结婚时的那枚戒指,重新套回到严幼微的手上。 属于他的女人,终究还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玄子妹子扔的地雷,完结前一雷,让我真心感动。今天是七夕啊,先在这里祝大家节日快乐,然后祝大家看文愉快呢。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接下来会不定期上番外的。番外基本都挺甜的,没有虐的部分啦。另外今天开了新文哦,是本文的姐妹篇,男主角是跟我们的江主播有关系的。我打算写完新文后就开江主播的文。新文求包养求花花求评论啊。 书香门第【花小蝶】整理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