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白夜、千羽)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替身模特 作者:司空艾岩   ☆、第一章 楔子   **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红色十月》刚杀青,郁好顾不上晚上的庆功宴,便急急忙忙地坐上经纪人Joe的奇瑞QQ往三环外的明月湖区赶。   车子驶上高速以后,明亮的路灯飞速后移,来往的车辆越来越少,她疲惫地靠在后座上抿着嘴沉默。Joe隔着对讲机和工作人员确定行程,通话结束后透过后视镜打量脸色煞白的郁好,担忧的询问她还好吗,郁好点点头,目光里却一片虚无。   或许是车开得急,或许是恐惧即将要发生的事,心里和胃里俱涌上一阵不适,郁好忍不住打开车窗,冰凉的风纷沓而至,瞬时好受不少,眯眼望着远处柔和的明月湖,默默地叹口气。   她想到了许多从前的事情,兀自愣着神,直到Joe提高了声音叫Doris,她才反射性地应了一下,抬头望着车窗外雍容的别墅群倒吸了一口凉气。   A市是本国经济发达的城市之一,划分四环,东边临海,从市区到四环郊区要垮姜堰大桥斜绕国道,这么有跨度的距离能确保绝对的占地面积和不同于市区的低调安静。许多经济开发区,技术开发区,科技园,马场,高尔夫球场都建在这里,当然不乏一些烧钱的豪华别墅孤芳傲野地竞相建造。其中最首屈一指的当属明月湖区,区内有纵贯南北的巍峨山脉堪堪擦到四环之外的边际线,又有明月河注入渤海所形成的陆上湖——明月湖。这里依山傍水,风景怡然,风水卧龙藏野,富人自然愿意花大价钱在这建造金银窝享受。   眼前的别墅宛如皇家庄园,奶白的白垩石,特意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红壤,周围浓密的人造林,葡萄园和牧场,如此浓郁的意式田园风美不胜收,郁好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它的模样。   从前年轻不懂事,刚搬进来时,雀跃地问舒健昔这是什么城堡这么好看,他只是目光淡然地沉了沉嘴角,不置一词。   后来才知道,这是他买给挚爱的,因为那女子曾说,她想要在托斯卡纳式的大房子里嫁给他,给他生属于他们的孩子。   不过,舒健昔后来真的买下这栋当时市价5亿的别墅装扮成女人想要的样子时,却无法送出去了。   郁好极力收敛纷杂的思绪,却不抵近乡情怯,平添忐忑和担忧,无意识地捏紧她手中的皮包恍惚着下了车,走进入口那有几分戏剧化且屋脊线比房内建筑还高的圆形大厅,回折的长廊立时入目,墙壁上悬着的还是那些壁饰,被射灯映着看起来有几分梦幻;走出长廊迎面就见28分钟便更换一种样式喷涌的喷泉,18式样一轮回,暖黄的抗水灯镶在假山上犹如堆砌的金山;庭院里是郁郁的青草,两边10厘米高的栅栏里有序的排着花,是郁金香,那个女人最喜欢的花。   护院管家仍是从前那位高大俊朗的退伍国际特种兵Eric,面带微笑躬下身弯成90度:“郁小姐,您好。”然后极有礼貌地为他们引路,行至内屋时,微笑的再鞠躬,起身却是对着Joe说:“先生,舒先生引您去偏厅稍坐,等郁小姐妥当以后再请小姐与您会合好么?”   郁好知道舒健昔的脾性,无奈地对Joe点头示意,Joe安抚性的回她一个笑,随青年去了偏厅。   郁好听从了青年刚才的安排进了内室,甫一进门,眉头深皱,不知不觉叹口气,满室一如既往的紫罗兰色,她记得,那也是那个女人最喜欢的颜色。   满目依旧,却无一是属于她的模样。   摸着绒绒的沙发背发着呆,前方便走过来一位袅袅婷婷的西方美人,郁好冲她笑了笑。   美人也微笑,弯腰鞠了一躬,“郁小姐,久久在先生房里刚刚睡着,您要去看她吗?”这是舒健昔的私人管家莱昂,三十五岁左右,金发碧眼,加拿大人,英国封闭式精英管家学校博士学位毕业的优秀管家,有着姣好的容貌,傲人的身材,又有着让人称奇的高等学历和办事能力。   郁好在听到先生两个字时,神情明显一滞,莱昂微笑着说:“郁小姐,先生尚有公务在身,对无法顾全您深感不安,再三叮嘱莱昂要好好招待您,晚餐已经备下了,您能稍稍等一下先生吗,他想请您与他共进晚餐。”   果然是聪明的女人,看到她眼里的不安和畏惧,一句话交待了他不在,说了客套话来缓解气氛,又委婉地交代了舒健昔不能来陪她的歉疚与遗憾。   她心里莫名的苦笑,莱昂的业务是有多熟练,看来平日里替他打发找上门的女人必然是不少。   不过,舒健昔不在,郁好倒是松了一口气,笑容也崭露出来,嗓音难掩激动略带沙哑,“莱昂小姐,我能看看久久吗?”   **   久久是她和舒健昔的女儿,从她走的那天起已经足足四年没有见到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了。   郁好蹑手蹑脚的来到舒健昔的房间里,也是从前的模样,黑白相间的主题格调一点都不符整栋建筑的风格,大床上铺的是从前她一贯爱用的Vnus毛毯,柔软细腻。   她半个身子陷进床里去,连味道都没变,是她曾经最爱的XOS柔顺剂那股清新的茉莉花茶味。   漂亮的小女儿已经长了好多,一头乌黑的长发毛茸茸的打着卷,乱糟糟的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同时那副慵懒的俏模样也像极了刚睡醒的舒健昔,小拳头抵在微微张着的小嘴边,口水亮晶晶地往下流,憨态可掬。   郁好笑容止不住地溢了满脸,另半个身子也倾了过来,隔着被子一把把女儿揽进怀里,用额头蹭啊蹭,喜欢的不得了,满心的柔软都化成一汪水倾数泄到女儿身上。   她嘴里哼哼着以前哄久久爱唱的摇篮曲,手里有节奏的拍着女儿左边的小粗胳膊,大概是久久觉得这个抚摸惬意极了,扑棱一下翻了个身小胖身躯倾数挤到郁好的怀里,在她的胸前拱啊拱,小手也伸过来扯郁好的衣领,嘴里嘤嘤的哽叽着撒娇。   郁好心下更是柔软到极致,又复生出一种深深的愧疚。   她离开A市去日本那年也才20岁而已,什么都不懂,奶水榜得那么足她除了每天自己用手挤出来一些以外根本不知道什么其他办法能让奶水不这么流,毕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封面杂志暂时是不能拍了,那些时尚的春装她根本没办法穿,一穿胸前就会濡湿一片,上网查资料却说什么只要不喂宝宝奶水自然就少了,少喝汤什么的,她明明什么都没吃,宝宝都不在她身边,天知道她怎么这么多奶水。后来还是上了年纪的西班牙设计师爱得利女士告诉她一个迅速断奶的偏方她才免了尴尬。   所以,那样丰沛的奶水她的宝贝在哺乳期里没有喝到,在最应该扮演母亲重要角色的时候她却狠心离开她,足够她愧疚。   莱昂笑眯眯地在门外站着,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叭”一按,屋子里空调吹出的适宜热风里霎时弥漫出一股温馨的香气,她默默地关上门复又离开。   郁小姐离开以后,Elvis是长久的失眠,陈医生为了他的健康特意调了中医里极讲究的安神香。   她觉得这个香没什么比这个时候更适宜用的了。   **   舒健昔回来的时候脸沉得厉害,酒量一向很大的他竟然喝得有几分醉意,一向沉静的眸子里有几条细细的血丝,他疲惫的陷在客厅的沙发里面对着暖烘烘的壁炉,接下莱昂手中的醒神药剂一饮而尽,随即把药瓶撇在垃圾桶里,慢条斯理地解领带搁在莱昂手里,一系列动作完成才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她走了么?”   莱昂简单的交待了两句,舒健昔脸虽沉着,神色却明显松缓一些。   他到静卧的衣帽间换了一套家居服,踏着柔软的羊毛拖鞋去浴室洗澡,莱昂已经给他放好水了,相应物品一概备全才退出去。   他沉在游泳池大小的芬兰订制浴缸里,蓝色的水泡不断翻涌,晃得他眼晕,随手拿起木质台阶上的遥控器,打开对面的液晶显示墙,选了新闻来看,娱乐八卦里正在播《名模难抵高富帅潜规则,深夜密会××娱乐会所》,“美日混血的华裔女模特Doris近日频频被记者拍到深夜密会F市大家族的公子,二人神色亲昵,小编不得不吐个槽,昔日在日韩两国发展良好的个性模特Doris竟也下水,亏小编曾经还佩服她乃真玉女,没想到竟然是真欲-女...”   舒健昔眸色沉得犹如一滩黑墨,沉默半晌紧抿的唇角忽然凛冽出一朵笑容来,按了遥控器上的按钮关掉显示器,然后把自己兜头沉在池子里,浮出水面时英俊的容颜水光淋漓,他烦躁的皱起眉头,耳边伴着尚未被关掉的音箱的嗡嗡声,拨打了一个电话,“Eric,打发经纪人走。”   **   本来想赶在舒健昔回来前走的,谁知道一躺竟然就这么睡过去,还做了一场梦。   梦里和李佩斯搭戏,状态不好,连连NG,导演摔着剧本破口大骂,李佩斯也气的拒演,片场的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一路睡出来的上位,根本就是个草包,她想哭着跑开,却被面目狰狞的剧组人员捆起来扔进油锅里,热的快要烧死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依稀间看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她的胸前起伏,吓得她尖叫出声来,吐出来的声音却是娇媚入骨的呻-吟,她顿时心里一凉,伸手抗拒,却不料手被牢牢地绑在床头根本动不了,急的一边左右挣扎,一边瞥着身侧的久久,小声喊身上的男人快起来。   舒健昔抬起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眸子里沉得厉害,他凑过来,身上已经□□了,蹭着她同样裸着的酥-胸,凉薄的唇印在她眼睛上,伸出舌头舔着她的眉毛,低沉的说:“你别叫,她就不会听见。”   郁好被这种熟悉的陌生感灼烫,瞬间就哭了,咬着唇,不敢作声,因为她一贯了解他,任何事忤逆他不仅没有结果反而会变本加厉地糟糕。   他在她身上摆足了前戏,极力忍耐的郁好哭得差点背过气也不敢发一言,生怕吵醒了女儿,被女儿看见妈妈的狼狈。   他眼里终于有丝松动,手上却没有放松,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伸到她的下面隔着小内裤轻柔的按来按去。郁好也确实好久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身心干渴,不一会儿,她脑中一道白光闪过,抽搐着软在他身下,浑身化成一汪软绵绵的棉花糖,内裤上就已经晕湿一大片,热热的浇在他的大手上。   舒健昔急忙拽掉她的内裤,低吼着对准还在泛有余韵一开一合抽搐的那里,扶着自己整根没入,立时疼得郁好尖声叫起来,舒健昔连忙低下头堵住她的嘴,她慌慌张张地看着颦着小眉毛睡得有些不安稳的久久,用被他分置在他腰间的细腿踹了踹他大腿,舒健昔吐出她的舌头,低哑地“嗯?”了一句。   郁好凑到他耳边带着哭腔又泛有软糯的尾音说:“换个房间,好不好,我快死了...”   舒健昔闻言如同五雷轰顶,又深深地顶了她几下,郁好这次是真要忍不住哭出声了,“求你了,我不想让女儿看见我这样子...”   舒健昔叹口气,把绑在她手上的领带解下来,郁好无力的巴在他身上,他抱着她边走边剧烈的抛,转战到隔壁的静卧间,折腾了郁好一夜,无论最后怎么折腾,她都没再从昏厥中醒过来。   日上栏杆,郁好才醒转,身侧的人已经不在了。她眯着眼睛打量室内,这是他的静卧室,以前她很少进去,波西米亚风格的地毯柔顺地铺了满地,绛紫色的大床就放在中间,紫色的墙幽暗的立在四周,对面玻璃墙上是他记录的各种决策,按下遥控器,玻璃墙就会变成PC的外接显示器,他就喜欢坐在这里研究企划Case,家具都是意式的传统风格,圆润内敛质朴,右侧紫墙的比利时老钟缓慢的走着,时间已然是10点半了,郁好一惊,9点有通告,Joe怎么没打电话?   她扑腾着起来,床头柜上已经放好了一套她从前穿的家居服,洗漱了以后跑去隔壁看女儿,温存好一会起来给Joe拨电话,却被提示对方关机,给公司打竟然被告知无理由雪藏。   郁好挂断电话以后,气得手都发抖,好不容易在模特圈有了一席之地,突然雪藏,长久以来的步步为营一朝被毁于一旦,这不是要她命么。   怎么回事她几乎能在这一瞬间准确推断出来。   舒健昔喜欢收藏古董,最变态的是喜欢拿明清时期最珍贵的青花瓷改成灯罩置在房间每一盏灯上,床头处就有那么一个镂空的青花灯罩。   郁好素手一挥,整个灯连着灯罩滚到了脚下一方两米见宽的古印巴地毯上,滚了两圈,磕掉了角。尤不解气,目光一扫,竟然眼尖的看见四年前就被安放在窗台上那株珍贵之重堪比黄金的黑郁金香。   这么几年过去,还是那么一小撮,不盛不败,不过已经很难得了。当年舒健昔为了这朵难养的破花,特意雇了培养出黑色郁金香的新加坡理工大学研究生亲自照看,有时他夜里都要起身浇注几滴营养液,宝贝的不得了。   郁好冷哼一声,去窗前捧起花盆往青花灯罩上使劲的砸了下去,妖冶的“夜皇后”孤傲的破碎在地板上。   舒健昔,今天你要是不掐死我,都对不起你这盆花。   莱昂匆匆赶过来,看见此场景,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几变,稳定下来,“郁小姐,先生有早会,先去公司了。不过,他已经吩咐厨房为您准备了您最爱吃的玉米奶酪和素焗鹅肝,您先随我下楼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郁好冷脸一笑,“不用了,我马上就走。”   莱昂还是端端正正的笑容,看起来和蔼又可亲,“非常抱歉郁小姐,先生说没有他的允许,您半步都不能离开舒宅,您懂的。”   郁好细眉一挑,径直冲向窗台,伏在窗边望下去,身体微晃,半晌才收回视线,微垂着头靠在窗户上轻轻叹口气哑着嗓子说:“嗯,知道了。”   莱昂心下了然,关切道:“郁小姐,我把菜给您端到卧室里来吃吧。”见郁好没回应,莱昂全当作默认,微微点头作了个礼就出去了。   莱昂一走,郁好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冷静自持,面目肃然,迅速拨了一个电话,“Dino,我可能暂时不能和你去香港见你妈妈了...嗯,他不许我走...好,我等你带我出去。”   **   ☆、第二章   **   时值深秋,F市这种内陆城市又干又冷,远郊机场附近的马路人烟稀少,一辆辆车得以顺利疾驰而过,行色匆忙。   灰白的斑马线每隔五百米左右延伸一次,没什么人过,显得空旷又寂寥。   F市的绿化一向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到了夏天街道两边繁茂的梧桐树和国槐随风飘摇,金鸡菊和蔷薇在绿化带里斗艳,美不胜收。此时却俱已枯裸,光秃秃的伸向天际,郁好站在南航机场三楼候机室窗前顺着望过去,触目苍白而狰狞。   她端着一杯浓浊的速溶咖啡隐隐失神,阴暗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弱弱的滚到她脸上,光虽微弱却依然晃得人眼睛痛,她极不耐的皱着眉头咽下一口滚烫的咖啡,胃里的绞痛才缓下不少。   包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不断闪烁,郁好划开接听键,没有说话,对方一向温和的语气难得带着点怒意,“在哪儿?”   郁好在电话这边无声的笑了笑,并没有察觉对方根本听不见她的笑声,那道冷冷的声音又响起:“说话,好好。”   端着咖啡微微晃着里面泛起的白沫,想象着此刻男人因为生气而略冷的俊脸,郁好低低的说:“机场。”   男人声音沉沉的传过来,“滚回来。”   机场候机的人形形□□,但郁好绝对是最抢眼的一个,170左右的身高,长发掩在帽檐上标有“Fuck”字样的棒球帽里,穿着宽大的嘻哈服,足底蹬着金色的Givenchy运动鞋,戴着一副快要遮住半张小脸的Lotos墨镜笑得花枝乱颤,“小舅,我已经满18周岁了,您就不要再管我了吧,特别没必要!”   她咬“特别”两个字咬得极重,又是一边笑一边说的,电话那边顿时传来一阵忙音。   把手机塞回包里时,她愣了好一会儿,随即自嘲的一笑。   他似乎是动了大气,不过,也可能是根本不在乎。   郁南怀不是一向这么对她吗?浑不在意,视若无物。   **   下了飞机,助理小特提着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郁好往外走,浓眉大眼的女孩子梳着帅气的短发,刘海盖住眼睛便使劲往额头上一吹,视线清晰了就抻着脖子继续嘱咐郁好,“大小姐啊,注意你身上的衣服啊,赞助的,它不是咱自己的,弄脏了赔不起,哎哎哎,那鞋金贵着呢,别往香蕉皮上踩,我靠!你看仔细点好不好!”   郁好在大墨镜下翻了个白眼,低着头走出VIP通道,出了大厅,迎面就见公司的车已经泊在面前了,丰田Alphard,上面贴着他们公司的图徽,烫金的VT.L,她的经纪人安娜已经等在车里了,司机老王朝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车子转了个档,缓慢的行驶,不一会儿就驶进了车水马龙的车道。   F市是南方城市,与A市距离甚远,昨天凌晨到E市休息了少许时候,又转机到的A市,现在已然是早上7点了,正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堵车堵得厉害。   安娜和小特确认着行程,时不时的抬头提点郁好一二。安娜是VT.L模特经纪公司的经纪人,入行三年,算是后起之秀,手上带了20个模特。2个国际超模,6个平面模特,八个T台模特,2个兼模,2个转战明星的圈模。她曾经是郁南怀的女朋友,去他家时见到她,惊讶的像是发现了宝藏,说什么都要拉她拍组照片,结果正中靶心,一朝被日本权威少女系时尚杂志《Sixteen》选为封面模特,入行两年,摸爬滚打至今,在圈内小有名气。   虽说安娜是冲着郁南怀,但郁好对她不是不感激的。   郁好因为心中有事,情绪始终不高,点头应卯,也不愿多说话。   车子转了个弯,终于不那么堵了,安娜拿出小冰箱里的全麦面包和牛奶分给郁好和小特,问她:“你是不是还要把学籍转到这边来?要上A市一中对不对?你在这里没有监护人啊,你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当然是要转学籍,学习然后参加高考,从小被说是花瓶说的还不够多吗?   郁好艰涩的说:“监护人?我...大姐在这里,我找她就好。”   车子遇红灯停在了十字路口,这里是城市一环的四个中心地带之一——崇明区。硕大的标识路牌上写着焦辉路,小特是A市人,见郁好盯着大牌子发呆,解释说:“焦辉路是崇明区的中心商业区,好多公司都在前面那栋摩天大楼里,咱们公司也在前面,你要上的A市一中就在前面两个街区的新华路,你记一下路标和方向,沿途有盛悦大酒店,川府火锅城,世纪电影院...从万达商场后面直走,过两个街道就是咱们员工宿舍所在地的昌平路。”   安娜也说:“你先大致看看,等活动结束了,晚上让老王送你回公寓,你和小特住一块儿,地方不大,但是我特意给你布置的,总归是用了心,你可别嫌弃。”   这些话郁好统统没有听进去,胡乱敷衍地点点头。因为她并不是盯着那焦辉路的大牌子,而是凝视着盛悦大酒店前面车里走下来的美女,袅袅婷婷,气质怡然,迷人的朝着车里戴着墨镜的男人挥手微笑,那男人似乎没有多余的表情,点了点头,开车扬长而去。那美女僵直着背顿在那里好久,像是被晨风吹凉了似的,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便踏着高跟鞋步履生香地走进酒店了。   郁好眯着眼睛看的入神,那不正是她大姐——郁安叶吗?   **   白天给《时尚秀》杂志拍了下期封面,给《典·伊人》拍了组欧洲站几款大牌秋装的上装照,下午应邀参加公司每周六都会举办一次的答谢酒宴。   美其名曰答谢酒宴,实则就是圈起一竿子模特来夜店吊权贵,自己给自己找人脉混饭吃。   地点是【天意】,进入这种高级娱乐会所是要出示会员证件的,非会员一律不予招待。   向保镖报上他们公司年轻有为的英俊总裁“乔君念”的名号,保镖立时拿过一张登记表,郁好填好后,望着镶金边的纸张最上方瞥了一眼,“VVIP会员乔君念”。   同行的是平常和她颇有几分交情的T台名模Green,郁好叫她小绿。小绿说这种档次的会所全国不过五个,普通会员年费也得过百万,VVIP得过千万。   郁好听了直砸舌,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就像郁南怀当初在追国内一线女星秦冰冰一样,只为了博美女一笑,就花钱买下了一座海岛,在岛上放了整夜的烟花。   吃饱了撑的这活儿有钱人干的还真是名副其实,理直气壮。   大厅宽敞辉煌,地板不知用的什么材质,竟是透明的,踩上去看里头好像镶着一块又一块的金砖,顶棚高的不像话,仿真的星空铺满了细碎的星星,光辉盈盈的微光打下来,美若梦境。   电梯口站着位相貌端庄的小姐,亲切地为来宾按了楼层,数字一层一层飚上去,堪堪停在第三十六层,电梯门缓缓打开,直入所谓的【金华门】,里面更是金碧辉煌,柔和的气氛灯分成无数个碎点三三两两浮在这里醉生梦死的俊男美女身上,使这股酒池肉林的*之气都带着点高端的美感。   郁好来得有点迟了,其实也不算晚,守时而已,不像那些特意来早了等着见权贵的女模特们般积极。被引进后台候着,就闲闲的独自坐在角落里玩手机,时不时的瞄上这些躁动不已的同事们几眼。   在最前面的是琳琅,身形好,长得有点抱歉,画个大浓妆和长得甜美但是身材欠佳的秦美美聊得不胜亲厚。   琳琅平时看不惯她,有一次在化妆间里明目张胆地嚼她舌根,“我就看不上郁好,绿茶婊一个,老他妈装清高。”她那时候因为被肥头大耳的赞助商揩油而闹了脾气,刚丢了个通告,一进屋就和琳琅大吵一架,因此两人越发交恶。   琳琅也注意到她,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轻蔑的一笑。   郁好没理她,自己看看落地镜中的自己:化了点淡妆,头发柔顺的盘在一起,穿着平凡的小黑色V领旗袍流线的裙子,连鞋子都谨慎地选择平底鞋。   郁好心中暗叫不好,在这群花枝招展的庸俗牡丹里,她打扮得过于朴素,反倒惹眼了,难怪琳琅会对她嗤之以鼻。   捅了捅小绿,要了管朱红的大唇彩抹上,再看,嗯,俗气不少,才略微放下心来。   刚入行时,安娜给她讲过一些常识,食色圈里衣香鬓影,暗香浮动,逢场作戏比比皆是,但规矩是要死守的,否则吃大亏。   比如说态度问题:特立独行是好事,能让人过目不忘。韩国娱乐圈里美女帅哥众多,能让观众记得的大多是有特点的,在这个圈里独一无二的。但有时候不要使用过度,易遭人嫉恨,惹祸上身,过犹不及。   能中立地周旋,既有好人缘又有好名声,才是门高技术的生存之道。   比如说交际圈成色问题:外面玩的那些人大都是混外围的,不怎么入流,偶尔有几个能闹的阔少玩得太开愿意在里面纵情声色,但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一个周旋不当,怎么被封杀的都不知道。女的就更是连模特圈都进不去的外围女或者野模,仅凭长相自甘堕落,科班出身的正经模特一般都不会和她们在一起自贬身价。在里面的才是真正上档次的权贵,当然,权贵也要划分等级,等到你混迹其中,自行察言观色才可知谁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位,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才不会身陷窘境。   郁好脑子里在捋思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绿聊天,目送一波又一波进出送烟送酒送餐的公关小姐。看这些打扮分外俏丽的小姑娘跑得如此之勤,便知里头的贵客势头多大,驾临多难得。   **   ☆、第三章   **   不一会儿,魏总监就笑容满面地出来迎她们,郁好跟在队伍中间,打量【天意】。   以前在F市跟着郁南怀来过这种地方,这种包厢格局叫做金雀衔环,外面若是酒池肉林,那里面就是琼瑶仙境。   行家是这么个说法,但其实就是更加奢华低调一些,让更高端的消费者充分享受到阶级差别。   这个衔环的精致小厅叫【温莎城堡】,取自英国皇室王宫的称冠,外观看上去像是水晶宫一样,墙壁贴着里面夹有金丝的暗红墙纸,娱乐设备一应俱全,灯光影影绰绰,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低调的奢华,后来她去上厕所补妆发现连马桶圈和龙头嘴都镶着黄金,真是奢侈到极致。   觥筹交错的这些人和外面的都不是一个成色。男人们似乎年纪都不大,长得也出众,虽行为放浪顽劣,但毕竟出身良好,举手投足皆风雅。陪坐的女伴个个都是极漂亮的,甚至有些是她常在电视里见的电影明星,巧笑倩兮的依偎在某一个英俊公子身边。   北边有一对儿俊俏的男女在偏台上旁若无人的看着显示墙深情对唱;东北角里有一个小型的赌桌,有一小撮男女嬉皮笑脸地压着筹码;西边有两桌台球桌,两桌的人好像在对着比赛;中间是一个心形的金色舞台,两个脱衣舞娘在跳钢管舞;围着舞台一圈是宽敞的舞池,一群人在里面群魔乱舞。   小绿去了洗手间,郁好自己有些饿了,吧台前行二十米,就是一长排餐点桌,还真像是英国宫廷宴请群臣时的那种架势,琳琅满目的小餐点形形□□,郁好端着银质的餐碟,手里拿着叉子,慢慢悠悠的吃着绿菌菇,推杯抹茶蛋糕。   身侧一个男子走过去又走回来,揽着个女伴,步履微斜,眯着眼看她,笑起来倒有点像井柏然,轻浮的揽在郁好瘦弱的肩膀上,身侧女伴不满的捶他喊着吴少怎么这样,他也不理,醉醺醺的在她耳边呼着气,“长得这么漂亮,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新入圈的吗?”   那酒气喷在郁好脸上,熏得人想吐,强忍住不适,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句。   吴少好玩心起,托着她的下巴迫她面对自己,笑着说:“还是个有脾气的,我喜欢。怎么看你面熟呢,叫什么名字?”   郁好皱着眉毛,推着吴少的手臂,不敢太用力,低头错开吴少呼出来的气,脸扭到另一边,“Doris。”   这名字像是勾起了吴少的某些联想,拍着大腿,说:“《Sixteen》封模?”见郁好点点头,颇有几分得意地说:“我说你怎么这么面熟呢,我看过那本杂志的,渍渍,本人更漂亮呢!”   那女伴瞪着眼看她,跺了跺脚走掉了,郁好和吴少客套几句,不动声色地睁开对方的手臂,谁料对方箍得更紧,一张脸都要贴在她耳朵上了。   “好好?郁好?”推攘间,郁好望过去,怔住,竟然是——大姐郁安叶。   那一刻,她几乎忘记了挣扎,被吴少大大咧咧的搂在怀里,傻傻的看着对面那个美丽的女人,几欲落泪。   **   郁家乃毓秀名门,三世单传,到了这一世郁九渊手里只遗了一个女儿郁文文,娇养惯宠,入赘了个同姓的女婿郁山,生有三女倒也和谐。郁山性子恬淡,郁文文泼辣,时日一长,本无感情的两夫妻问题也卓日立现。郁山外遇,被妻子抓个正着,郁山提出离婚,郁文文不肯。郁山毅然决然的拖着行李箱搬出郁宅,和情妇住在一起,第二年生了个女儿,三口之家一住就是六年。后来,三口人在某个晴朗的星期日一起去公园郊游,出了车祸,情妇当场去世,郁山成了植物人,昏迷至今。   郁好就是那个小女孩。   未免有人诟病,郁文文就把她接来抚养,每日爱理不理,用家庭冷□□着她,把她教养的敏感又冰冷。   郁好12岁时,郁文文已经是胃癌中期了,身体状况很是不好,家里渐趋落败的企业都是当时只有22岁的大姐郁安叶苦苦支撑;二姐郁安然年幼时就受不了变态的家庭环境,选择住校,几乎很少回家;三姐郁安乔很小就被星探发掘,SW公司竭力邀她去韩国发展,遭到郁文文强烈反对后毅然决然的离家出国。   偌大的郁宅只剩个空壳子,每日里阴森凄冷,郁文文大多数都会独自坐在院子里喝酒,见到郁好,疯了似的打骂她。   在郁好的童年里,唯一对她好的只有郁安叶。   最开始,郁好能察觉到大姐对自己的厌恶,她懂事早,知道自己并不招人喜欢,干什么都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被郁文文打骂,一声不吭默默忍耐;下人苛待,她漠然视之;被同学嘲笑是从来没有人给开家长会的野孩子,表面隐忍,背地哭泣;她很聪明,被学校选拔为全国小学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种子选手,没钱买教材,又不敢开口要,就偷了林嫂的钱买一整套几百块的教辅书,被郁文文知道后掐的后背青紫;家里来客人,夸她长得好看,客人一走,郁文文就会薅着她的头发骂她长得像那个婊-子妈...   有一天郁好正在换衣服,并没有插门,郁安叶上来想问她小升初的报考意向,拿着意见函的手却生生顿在那里,瘦弱的小姑娘背后块块青紫,简直惊心怵目。   过了一个星期,郁安叶有意无意的给她买衣服,给她塞钱,报课外美术班,音乐班,舞蹈班,书法班,尽量错开她在家和郁文文独处的时间;她生病了,郁安叶再忙也会拜托林嫂带她去打针;不过生日六年,早就忘了过生日是什么味道的她竟然收到大姐亲自做的蛋糕...   后来,郁文文终于在病痛的折磨中去世,犹如落日余晖的郁家终于破败了。   觊觎郁家的老股东迅速残忍地将郁氏企业瓜分蚕食,郁安叶再也无力回天。   得到最大比例股份份额的人就是郁南怀,他是郁家旁支收养的养子,从斯坦福大学毕业,华尔街一战成名后归来,身家破亿,廉价收购郁家之后,名正言顺的坐上郁家第一把交椅。   家里的氛围很奇怪,一波律师来了又来,说郁好还小必须要由监护人抚养,论血亲和民事行为能力,郁南怀都是不二人选,此番游说自然遭到郁安叶的强烈反抗。   反抗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郁南怀入主郁家时,盯着郁好尚且幼稚的小脸笑得如沐春风。   晚上,郁好趴在床上寝食难安,颠颠地跑去找郁安叶,想说,大姐,无论怎么样,我都讨厌那个小舅,我只爱你,支持你。   长姐如母这话并不是说说的,对郁好来说,的确如此。   郁安叶的房间在二楼,门外墙上吊着两盆吊兰,穿堂风吹过去,沙沙作响,有种别样的阴森。房门虚掩着,郁好刚想推门进去,郁安叶冷冷的声音便传了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恨我爸爸,恨好好,说实话,我也恨,恨不得他们死。”   里面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郁安叶又说:“但这是我妈妈的宅子,是我们郁家的,你没资格对着这个家颐指气使。还有,如果你有良心,说话算话,那我可以把郁好打包送给你任你处置,我要的和我有一天要得到的你千万别绊着我。你记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要拿回来。”   男人哈哈笑起来,“大侄女,祝你好运。”   郁好已经听不下去了,惊得泪流满面。蹑手蹑脚的跑回房间,无声无息无止无尽的哭泣...   长姐如母?好可笑是不是....   这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人是真正爱着她的呢?   有吧,植物人的老爸不还在吗?   三天后,郁安叶离开郁宅,一别经年,终于再见。   **   郁安叶似乎生活得不错,那精致的面容丝毫未逊色,反而平添了迷人风韵。她穿着乳白色的及地长裙,酥-胸微露,掐腰恰到好处的裹着她盈盈的腰肢和翘臀,朝她气度万千的笑着,然后小鸟依人地靠在身侧男人的肩膀上,嘴里对男人说着什么。   郁好顺着目光望过去,入目的是一个十分高大俊朗的男人,正瞪着她,似笑非笑。   他就是舒健昔。   郁好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印象就格外深刻,因为他强烈的目光。   那目光骇人,里头仿佛藏着波澜壮阔和细水流长,让人惊心而又动容。   郁好疑惑,郁安叶究竟和男人说了什么,男人才会用那种惊心动魄的眼神看她?   吴少醉醺醺的,顺着怀中女人望着的方向望过去,辨清人形,笑嘻嘻地朝着对面挥了挥手:“嘿,舒二哥!”   舒健昔收回目光,只是冷淡的对吴少点了点头,和郁安叶分开以后,独自后去。   郁安叶仪态万千的走过来,一把拉过郁好,护在身后,和颜悦色的说:“吴少,这是我亲妹妹,改天介绍你们认识。我找她有点事,介意我和她过去说会儿话吗?”   吴少赶紧摆手,大着舌头说:“舒二嫂,你...是我亲二嫂,你说的话我还能不听?借...我俩胆。”   餐桌尽头有一处涂鸦屏风,屏风后面是一个单独的包间,门敞着,门窗那支棱出来一个金色标牌:专用休息室。   小圆厅温馨古旧,壁炉的火烧得正旺,有几桌人在打麻将。   郁安叶把她带到里间空无一人的小吧台,招呼她坐下,又倒了两杯蓝调威士忌,看她一眼,方说:“不是在F市?他也肯放你出来呢。”   郁好喝了口酒,辣的嗓子疼,眼睛呛出眼泪来,“别告诉他你在这里碰见我。”   郁安叶嗤笑了一下,有几分嘲讽,“你现在处境怎么这么糟糕,还来这里陪上酒了,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圈子呆久了,你陪的不只是酒?”   郁好见着她,心里那点逆反的小树芽疯长,语气也冲起来,“你管得有点宽,我到什么地步都跟你关系不太大。”   “哈哈...”郁安叶笑起来,美人笑起来格外动人,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这是你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我顶嘴。这么多年,你倒是孩子气了不少,少年老成不适合你啊,我的好好。”   郁安叶笑得很开心,郁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头不作理会。   大姐,我其实多希望你能管我,你知道我有多崇拜你吗?你知道我考试得了第一名的时候有多么想在你面前炫耀吗?你知道每次过生日,我独自守在空荡荡的大厨房给自己煮碗面条的心酸吗?你知道...我很想你吗?   郁安叶絮絮叨叨地问她许多,生活的怎么样,郁南怀对她好吗,上几年级了,学习好吗,有喜欢的男生吗,想考哪个大学,将来除了想当模特还想干什么,想去哪个城市,几岁结婚...   郁好表情是不耐烦的,嘴里冷淡的一一应答,心里早就巴巴地剖白了一大堆。   “所以,你来A市一中,是想让我当监护人。唔...也好啊,但你得住我家,咱俩做个伴。”郁安叶酒后微醺脸红红的,笑起来两个梨涡若隐若现,仔细看整齐的贝齿有两颗略有尖尖的小虎牙,爸爸说郁家的女儿都有这对小虎牙。她又给自己叫了杯收藏在这里的有一长串法文名字的红酒,轻轻嘬一口,有片刻失神,转着杯沿幽幽地说道:“你来得很是时候,我本来不打算叫你的。”   忽然,她抬起头明媚一笑,“我明年开春要结婚了,到时候你来给我做伴娘吧。”   **   ☆、第四章   **   郁安叶一双勾人的大眼睛波光流转,低笑絮语:“他是我们公司总裁,我是他直属的财务部部门经理。没你想得那么波澜壮阔,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他,但我知道他不爱我。我之所以嫁给他,是觉得他能给我我要的而普通人不能给的,至于他为什么肯娶我...”她没再继续说,只上上下下打量着郁好,又低头喝口酒,随即笑起来,笑声连串亮如银铃,“你现在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好看,看看你的眼睛,你的嘴,才18岁,还这么年轻,羡慕...”   郁好看着美女的醉态,到底没绷住,弯身扶着她的肩,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晃着她,“大姐,我看你是喝多了。我刚才看见里面有张大床,我扶你去躺一躺吧。”   其实,郁安叶并没有醉,只不过在这个微醺的夜里想多和最亲厚的妹妹说说话而已。   她呵呵的笑,两只手都搭在郁好肩膀上,认真的看着郁好,“我还没给你介绍呢,”歪了歪头,调皮地看着那边的男人,“你看看,你姐夫看你呢,快和他打个招呼!”   舒健昔被众星捧月的簇拥在中间,眯着眼睛左手摸着下巴和人笑着说话。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黑色衬衫,领扣解开两颗,袖口微挽,左手的钻石袖扣随着他摸下巴的动作频闪发光。英俊的五官毫无瑕疵,举手投足优雅得体,气质浑然,像足了英国贵族的年轻伯爵。   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泼染着浓稠的墨,室内灯光打的暗,灯光掩映下那眸子竟有丝丝的妖冶,偏又气质冷冽,使那细弱的妖冶里夹杂着些许清贵,闪烁间犹如醉染了的梨花。   现在,那抹清贵的梨花正看着自己,目光专注而又恍惚。   这并不是一个陌生男人在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或欣赏或垂涎该有的眼神。   这越来越沉的目光让郁好心惊肉跳,逐渐开始害怕,生怕对方将她生吞活剥。   外面的声音非常嘈杂,这里的隔音效果却不错,在这个距离使传到耳边的分贝得到不少缓冲,但郁好仍然觉得耳膜鼓鼓的,脑袋里都在嗡嗡作响,匆匆忙忙冲着对方敷衍一笑。   **   郁好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A市一中是本市最好的公立学校,升学率高达97%,重点大学升学率高达78%。本来像一中这种学校不是本地或是成绩突出的学生是不太容易进校的,特别是外省高三插班生,奈何她准姐夫舒健昔曾经为这个学校建了两座图书馆,又把操场铺成塑胶跑道,大投资商一个电话就可以轻松解决。   星期一早上,郁安叶来公寓里接她上学,她还没吃完早饭,正在餐桌上和小特啃油条,郁安叶一进来就踢踢踏踏的挑三拣四,“这屋子太小,离你们学校太远,上我家住吧,嗯?我记得你会做饭,我不会做,你正好给我做饭,咱俩做个伴。”   郁好摇摇头,“不行。我家离学校也很近,就两个街区而已,而且我要是搬过去,没人和小特作伴。”   小特刚咽下最后一口油条,有点噎着了,手忙脚乱地硬喝下一大口豆浆才把油条实成的押进肚子里,有些愧疚的看着郁好说:“忘了和你说,我要出趟差,linda的特助请假回了老家,没人在片场伺候她,闹了罢工。就她那脾气除了我能收拾得了谁还能说得动她,总监让我走一趟。我估摸我十天半拉月的才能回来,还想着你要是自己实在害怕,要不要去安娜姐家对付对付呢。”   郁好剜了小特一眼,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郁好是转学生,排班的时候进了高三四班,班主任是个许姓的年轻男子,面色儒雅,气质出尘,教数学,带着她一路往教室走,交代了一些老生常谈的事情,便让她先站在门外等着,许老师说完话以后对着她招招手,她才走进来。   大约有五十几个人,俱眼巴巴地盯着她看,目光有艳羡有嫉妒有惊艳有垂涎,目光直白地让郁好刷的红了脸,低着头小声介绍自己。   许老师望着这些调皮的孩子无奈的笑说:“好了,别盯着人家看了,很不礼貌知道吗?”往后面瞥了瞥,又说:“郁好,你的个子高,得坐在后排,那个靠窗的位子可以吗?”   郁好顺着老师的目光望过去,最后一排,只有一个空座,靠里临窗,同桌是一个正在睡觉的白衬衫男生。这正是她最满意的座位,于是点点头,欣然走过去。丝毫没注意到同学们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老是被叫做花瓶,其实她并不是没有大脑。她从小数学好,因为讨厌英语老师,英语成绩总是差得一塌糊涂,饶是数学能得个满分,单是英语一科也能把她拉到后面去。   拿着成绩单给郁南怀看,郁南怀从来不仔细看她各科的成绩,只是看个总排名撇撇嘴,“长成这样,脑子却这样,老天还是公平的。”   每门课都有好多笔记要记,连上了两节课,中途她也没去上厕所,课间时有几个男同学想靠过来和她说话,始终没敢过来,郁好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却懒得理。   不过,她这个同桌也真能睡,一睡睡了一上午,而且每节课的老师都像没看到他一样,不管不问。他翻身转到窗户这面时郁好一下子看清了男生的侧颜,好看的不可思议。   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她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同桌就不见了,直到放学也没回来。   放学以后,刚才那几个高个男同学就凑上来问东问西,搞得她不厌其烦。见大姐的车就停在学校门口,飞快的和几个男生说了句再见就飞奔着坐进车里。   郁安叶笑着揶揄她,“呦,第一天行情就这么好?”   郁好真的是已经习惯被男生这么众星捧月了,十分中肯的说:“还好吧,我在画眉中学那会儿司机要不来接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家吃饭。”   不能回家吃饭什么意思,郁安叶拿眼神询问郁好,她无可奈何地笑说:“他们排着队的拉我去吃饭啊,要不就请我喝咖啡什么的,说实话,我上学这几年好像没花过钱在饮料上,每天桌子上都有摆现成的。”   “靠,你这么狂。”郁安叶其实能想象到也能体会那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的心情,郁好这副皮囊好看的太难得。   **   第三天中午小特走了以后,郁好就住进了郁安叶的家。   阳光正好,斜斜地打在他脸上,他端坐在阳台的沙发上,戴着金丝眼镜认认真真地读着一份爬满英文的报纸,原木桌上摆着一杯蕴香袅袅的红茶,飘着雾圈,闪进她的眼里,她立刻回头用眼神责问郁安叶,舒健昔怎么在这里。   郁安叶甫一看见舒健昔坐在那里也在发愣,神色看上去有点怪异,只片刻就恢复正常,“我和他快要结婚了,你姐夫来你姐姐家不是很正常吗?”   郁好想想也是,把心底里那点疑惑压下去,换下郁安叶早就准备好的粉色拖鞋,把行李箱靠在墙角,就跟着郁安叶往客厅走。   郁安叶径自坐在舒健昔对座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红茶,喝了一口,才招呼她过来,“还没给你们正式介绍呢,”说着指了指正看着郁好的舒健昔,“我未婚夫,舒健昔。”又对着心不在焉的舒健昔说:“我妹妹,郁好。”   舒健昔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半晌才勾了勾嘴角,“你好,郁好。”   郁好住在郁安叶这里,一个星期以后,大体适应了。   她白天上课,课余赶通告拍照片,偶尔赶几个大活儿还得跟学校请假赶场,没有工作放学以后倒是按时按点回来,给不怎么会做饭的郁安叶做点家常小菜。   郁安叶现在是舒藤集团的公关经理,业务繁忙,经常加班,等她回来吃饭有时候得等到□□点钟。   两姐妹并不常打照面,接触机会不过是早饭时间和晚饭时间。   日子相安无事,郁安叶还在扮演着郁好童年时期那个完美无瑕的好大姐。   有一天郁安叶喝得醉醺醺的回家,边吐边哭,嘴里模模糊糊喊着:“伯辰...”惊得郁好诧异了半天,这个,伯辰是谁啊?   舒健昔倒是常来,一般她回来了,他都在,闲闲的坐在阳台边喝茶看报。郁好做好饭菜只不过客套一问,他便毫不客气地坐在狭小的饭桌上吃得不亦乐乎,偶尔还挑剔几句,郁好皱着眉毛没什么起伏的冷回一句:“那姐夫你可以不吃。”舒健昔会开心地笑起来,也不理她的无理。   上了几天学,那个同桌依然没有来,她一个人坐在那么个风水宝地学习简直不亦乐乎。男同学们见她反应不热切也不冷淡,呴在当不当正不正的地方,没个着落更是心里惦记,心痒难耐,各个出足了花样去追妹子,每天桌子上不仅摆了一大堆饮料,桌子里也塞着各种零食。   她有时候吃有时候分给前桌的胖女孩吃,胖女孩刚开始不乐意搭理她,别说小胖了,班里头是个女生都没人愿意理她,如果她不是转学生还好,能在树敌前拉拢一两个同盟,关键是她转了还转得十分高调,没朋友是必然的了。   小胖很有骨气的拒绝过一次以后,看着郁好大捧大捧的扔实在心疼,嘴里哼哼着也要了一份帮她分担。   女生们认为,郁好这种小妖女也就和小胖这种小猪在一起才行。   男生们认为,唐伯虎点秋香里的秋香和石榴姐就这么回事儿。   从此,高三四班,这两道独特的身影成了靓丽的风景线。   安娜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食堂和小胖吃饭,大姐因公出差三天,她不用回家做饭。安娜颇有些兴奋地嚷着:“《Sixteen》周刊破百万,有史以来最高纪录,总监开了个party,企业权贵想见见你们这些模特,人家指名说封面女郎必须去的,晚上准备准备。”   **   ☆、第五章   **   同事小绿是业界有名的性感T模,找上门来代言产品代言广告的不少,最近就有一家糖果系列的少女比基尼厂商十分有意向和小绿签约,但是小绿有点不太乐意。她在圈内以性感闻名,参加各项活动也总是有意无意维持自己在圈内独一无二的形象的,少女比基尼和她的形象实在不相宜,尽管价钱开的不错,和安娜商议以后,决定把机会让给郁好,当然也要对方经销商首肯。   所以,下午郁好还在学校上课,却不得不请假去公司见厂商。   到了VT.L以后,被工作人员引去会客室,途经大堂竟然还看见当红演员曲斐安,真人比电视上更帅,他戴着墨镜,身后跟了两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助理,一个和他确认行程的经纪人。   郁好平常和曲斐安并无深交,偶尔见过几次面,知道彼此是同事,仅互相点头致个意而已,和临时配给她的助理vivi在等电梯,曲斐安也款款走过来朝她笑了笑,站在她旁边等电梯。   会客室里已有人在,郁好和他们一一寒暄问好。坐在她对面的中年男子是糖果系列比基尼负责人李理,坐在他旁边的戴眼镜的安静女子是公司影视板块新晋经纪人冯婷婷,一手捧红了内地剧当红小花旦李绍婉,而独自坐在单脚沙发背对阳光,直面签约双方的是公司的法律顾问邓先生,作见证来的。   李理初见郁好便觉得十分满意,他私心里并不甚满意Green,条儿好是好,骨架忒大,长得又妖而不美,要不是有人力荐,他多半连考虑都不会考虑。这个Doris就好多了,长得美,条儿好,比例协调,骨架匀称,笑起来大大方方,清纯可人,少女糖果系比基尼不就应该找这样的人代言吗?当即谈好价钱就拍案而定,决定签合约。   这次活动是郁好职业生涯中接拍的第一场广告,也就是说她今后不仅是拍照片的封面模特,还是一个转战圈模的冉冉新星,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影视范围负责人就是冯婷婷,在拍广告期间,负责指导宣传等相关事宜,签好合约后,冯婷婷把她带到自己办公室语重心长的提点一番,听到郁好举着拳头信誓旦旦的表决心,才露出抹会心的笑容来。   冯婷婷把剧本扔到她面前,“看看剧本,很简单的,就是让你穿着比基尼在阳光灿烂的沙滩边摆几个造型。场景一:衣服清新保守,极力塑造邻家女孩的清新面貌。场景二:邂逅男主,比基尼的色彩也明艳起来,表现出女人坠入爱河后的光彩照人。场景三:男主失约,你落魄的在海边徘徊,流露出伤心之态即可。场景四:和男主冰释前嫌,相拥在大海边。”   郁好翻了翻剧本:“啊?还有男主?”   “你事先没查查广告招模的要求么?”郁好摇摇头,冯婷婷戳戳太阳穴,“你还是小,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你居然半点准备都没有还能拣个正着,我应该说是你运气太好呢还是说你经纪人牌儿太硬,你经纪人是安娜对吧?”得到确认以后,冯婷婷有点嘲讽的笑了一下,点到为止的岔开话题,“所以我说你运气好,这次男主,是曲斐安,你拍好了在圈内的地位都能提上一个档儿。”   曲斐安?那她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第一次走上大荧幕竟然就是跟如今娱乐圈炙手可热的超级新星一块儿拍。   不过,她似乎从小就有这方面的偏财运,被选为《Sixteen》封模时,她甚至都没有面过试就直接被通知录用;有一次跟着同学去买刮刮乐,对方刮了一百块钱的最后才只中了一瓶酱油,她倒好,五块钱随随便便买的一张竟中了两百块钱;平常考试未必见得有多好,每到期末考凭成绩分班时,她总是那个杀出重围的黑马;包括这次拍广告,她甚至都没有在招模通知里投简历卡和照片卡。   “回去准备准备,下星期一开机,大约五天左右就能拍完吧。”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突然想起能拍广告自然是好,有钱赚,但是,这不就意味着要耽误课吗?   高三了,还有八个月不到就得高考了,她成绩不错,想考个A市211重点院校并不吃力,但是也架不住隔三差五请假耽误课啊,想来想去,还是难以抗拒这次难得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合约都已经签了,违约赔偿费不算,名声也扫地,那多得不偿失啊,还不如接完这一单示意安娜少给她接点通告呢。   大概说完,安娜会不赞同。她觉得自己现在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打开知名度以后得多赶通告才不会在更新换代的过程中被大众遗忘,而且圈内女星普遍文凭不高,以后有用处完全可以花钱造假,因而一直反对她考大学。   但是她从签约的那刻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好学习,不做花瓶。   向郁南怀证明,没有他的庇佑,她可以活得很好,很充实,很骄傲。   **   反正也请了假,时间还早,郁好棒球帽压得低低地出门,乘上了焦辉路站点第十五路公车。   车子走的是城际线,由东到南,停停走走的大约一个半小时,才到了A市政治中心文华区的军区附属医院。这里是国内最好的内科医院,把郁山从F市转到这个医院里,她从去年就开始策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当初求了郁南怀足足三个月他也不同意转院,阴阳怪气地损她翅膀硬了想飞了。最后还是听他女朋友说漏了嘴说他下个月因公出差要飞新加坡,她才把主意打对地方。   在附近的水果摊买了一大包水果,西瓜,哈密瓜,榴莲,香蕉,苹果,草莓,昂贵的荔枝罐头桃罐头,两只手捧着都要拎不过来了。   上了五楼,护工王叔叔正端着一盆脏水出门,迎面看见郁好,憨憨厚厚地笑起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又不是双休日。”把水盆在地下,就去接郁好手里的东西。   郁好甜甜的叫了声王叔,和王叔并肩进来,放下一大包水果,就走去病房看郁山。   郁山还是那副英挺的身躯,苍白的俊颜,时间流逝仿佛并没有带走他的青春,除了行销骨瘦一些,风韵与年轻时别无二致,正正当当的躺在那里,嘴唇也颇有血色,看得出来被人照顾得很好。   王叔叔把门口的脏水倒了,拿着毛巾擦手,走过来问:“忘了说你,怎么又带这么多水果,你爸爸每天摄入量根本达不到这些的,放坏了多浪费。”   郁好给郁山掖了掖被角,回头望着王叔,感激地说:“叔儿,这不是给我爸买的,是给你买的,我能给你的钱并不多,你还这么费心的跟到A市来照顾,这份恩情我记着呢。”   王叔叔苦涩的一笑,“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以前是郁先生的司机,他那么提点我,甚至我女儿都是他救的,人得懂得感恩。而且我来A市也不单纯是照顾郁先生,也不单是顾念着你这孩子,我,我其实...”   王叔叔这些年倒是老了不少,两鬓添了不少白发,背也佝偻起来,郁好走过去抱了抱他,抬起头说:“小特现在生活的特别好,吃得好睡得香,有不少同事追她,又漂亮又健康,每天和我住在一起,精神头足着呢。叔叔你放心,有一天她想开了,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说得半百老人眼眶一热,“那就好,她活得好就行,我去看过她,她不愿意见我。”郁好拍着王叔的背,扶她到沙发上坐着,王叔叹口气,坐那发闷,心情倒是恢复不少,转眼看了看床上的郁山,面露担忧,“这里的病房和药剂太贵了,比在F市烧钱得多,你上次留的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医生说,最近和国外合开研讨项目,对这种永久性脑缺氧休眠的患者作了相关的临床试验,虽然屡试不第,但是理论上还是比从前10%的可能性高上10%,数字看上去很高,却几乎没有成功的,医院搞了几个特例试验,可以半价。今早来问过我,我怎么好做主,还想着晚上告诉你呢。”   “有风险吗?”   “还能有什么风险,都已经这样躺了快十年了。医生说,倒是没什么风险,可能术后会延长寿命,也可能缩短,但绝不会突然死亡。”   郁好看着床上的男人,有点失神,“多少钱?”   这才是王叔最担忧的,丫头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的,还在上着学,高考完了还得上大学,哪里不都得用钱,这些年省吃俭用,拍了点照片赚的钱几乎都贴补到这上面了,更为不忍,半晌才吐出一组数字,“仅是手术就得80万,不算以后的住院费用药费伙食费。”   **   晚上又去安娜说的度假酒店赶场,从《Sixteen》Party上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送她回来的是公司的混血男模Kusy,笑起来酒窝深深,平翘舌不分的跟她搭讪,“Hey,Baby,我刻意亲你挑舞吗?”   在那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还多亏了Kusy和她凑对开她玩笑护她免于一些为老不尊之人的咸猪手骚扰。所以,当Kusy说要送她回来时,她并没有过多犹豫,就点头应允了。   那种应酬场合,她从来都吃不好饭,这个时候快十点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在楼下买了一包挂面,往公寓里走。   屋子里一片黑暗,客厅里的夜灯泛着幽光,换了拖鞋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就走到厨房里准备下挂面,刚打开厨房的灯吓了一跳,狭小的桌子上堆满了外送餐盒,环保袋上面敲着【盛悦大酒店】的钢印。   盛悦是本市首屈一指的五星级酒店,自家楼下还有连锁餐厅,请的八大菜系厨师分门别类掌勺,做出来的饭地道可口,自然价钱也贵,最重要的是这种大酒店一般不外送不打包。郁好能在第一时间科普出来,是因为前两天舒健昔带她们姐妹俩去过,眼下面前摆了这么多可口的食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声尖叫刚吐出一半,后面就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把她的尖叫硬生生打断。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乔君念说Party也没见你的影子,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可哪儿走?”   郁好转过身去,更是吓了一跳,眼前这个如同鬼魅一般出现的就是她准姐夫舒健昔没错。   他现在正穿着家居服,枣红色的V领毛衣套在他修长的骨架上,格外器宇轩昂,只不过头发乱糟糟的,不像平日那样梳得一丝不苟,当然这样看上去倒是年轻了不少。   他皱着眉毛有点不悦地看着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男主人,她的监护人。   郁好开始被他的气势吓住挺慌乱的,胡乱解释一通,把自己今天下午的情况七七八八说了大概,自然过滤掉她爸爸的真实情况,只说去探望了个亲戚。   舒健昔神情倒是缓和不少,胸前抱着的手臂也放下来,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的另一面,命令一样,说:“坐下,吃饭。”   郁好现在也从浑噩中醒过来了,有点不高兴,他是谁啊,凭什么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知不知道大姐不在,孤男寡女地要避避嫌,还不是姐夫呢,还没敲印领证呢,凭什么对她颐指气使,就算是姐夫,也没这么对待小姨子的吧,她又不是小孩子。   反应过来以后,郁好的火气也上来了,一屁股沉沉的坐下去,喝了口水,语气有点冲的说:“姐夫,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大半夜的突然出现,我很尴尬,你知道吗?还有,你什么时候走,最近小区丢了两辆车,地下车库晚上是要封的,吃过饭以后就走吧。”   舒健昔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你以为我愿意来?第一,是你姐姐打电话给你打不通,而且最近小区遭小偷,怕你有事才拜托我来的。第二,我想跟你说,你姐也想和你说,也得能说上才行,看来在你眼里电话就是摆设吧。第三,这房子我是我买的,户主是我,我在我自己的房子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这你也有微词?”   郁好想想也是,人家也许并没藏着什么坏心。不过,这都怪舒健昔,他挺烦人的,身为准姐夫老是如狼似虎的盯着她,隔谁谁不藏着一份心?但是今天这事儿她也确实理亏,手机没电了,说好了放学回来要和郁安叶报平安的,也给忘在脑后了。   索性不作声了,低头和舒健昔一块把饭盒打开,默默的吃。   舒健昔刚才还阴沉着一张脸,不知怎么的多云转晴,还给她夹了几筷子菜。他说话声音一向有点低哑,格外好听,“尝尝这个,应季菜,按点放,上次你没吃到。还有这个,我看你上次就很爱吃。还有这个,你不爱辣,我特意嘱咐放的灯笼椒...”   郁好被这声音蛊惑,有点恍惚的想起某个人。   待仔细分辨对方话里内容时,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个打着准姐夫旗号对她献殷勤的舒健昔肯定不是好人!   你说没事儿吃饭,不注意自己老婆吃什么,却把小姨子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记在心里,这种人是不是有病?你说谁没事儿用眼神调戏好几回小姨子,这人是不是变态?   郁好心里的厌恶之情简直溢于言表,又不敢发作,生怕把对方惹毛了,来个劫色害命什么的,忍一忍吧。看来一会儿睡觉枕头底下还得备个电棒,以备不时之需。   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大姐?   说不好是她挑事,婚礼在即,别因为她几句话拆了一对夫妻;不说呢,又怕大姐以后吃亏。   越想越纠结,本来就一大堆的事儿让她烦心,现在更是堵得慌,狠狠的嚼着舒健昔夹过来的冬笋,望着对面笑得特别好看的舒健昔狠狠瞪了一眼。   舒健昔一愣,似笑非笑的漂亮眸子里添了抹促狭,笑意更深了。   郁好吃不下去了,撂下筷子,蹬蹬的跑去洗澡。   谁来告诉告诉她,她这个准姐夫怎么这么烦人呢?   **   ☆、第六章   **   今天跑了一天,坐车坐到想吐,实在是累,身上味道也不好闻,刚才回来的途中还想着回来一定要泡泡澡给自己解乏去味。   大姐家的卫生间也不大,黑白相间的防滑砖,开门左手边一面雕花半身镜,一张大理石流理台,歪歪斜斜地放着三个人的洗漱用具,旁边站着笔直的花洒,浴室门右手边靠里是抽水马桶,还有一只中小型浴缸,郁好躺在里面刚好伸直腿。   热水器插头居然是插着的,是她昨天忘记拿下来了吗?不管了,设定好温度,就把衣服一脱窝进浴缸里泡起澡来。   郁山的病从十年前起就像焚烧炉一样,烧掉大把大把的钱,那时候郁文文还在,郁家虽然是强弩之末,治病的钱仍是照给不误。后来,郁南怀入主郁家,就断了郁山所有的看病资源,她求了很久很久,郁南怀也无动于衷。她便不再求了,每个月从自己的零花钱里一点一点攒,大姐虽走得干净,但想必是知道郁南怀的脾性,不定期会给郁山打钱治病,二姐得知情况的时候回来过,见她可怜每个月都会适当汇些钱,三姐早就没信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一个人坚持着守候在郁山身边的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其实,这么多年,守候在她身边的亲人又何尝不是只有郁山一个人呢?   但是现在,如果要是维持现状的话倒还好,眼下又要手术,她上哪儿去筹这笔钱。如果卖血卖肾能筹钱的话,她立刻就能去。这么久的坚持,守候一个活死人对郁好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亲情,更是一种信仰和依赖。   如果有一天,爸爸不在了,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爱她的了,那她赚的钱,上的学,骄傲,自由,统统没有意义。   为什么没意义?   你理不理解没人爱没人在乎的苦楚呢?   当别人家的小孩有爸妈接送时,你独自站在身后默默羡慕,羡慕过后,背后没有一个人,那么大的操场,那么多的槐树随风飘摇,只有你自己影子拉的老长,被孤寂侵蚀。   当傍晚做饭时,隔壁家传来阵阵菜香,一大家子包括家里的小狗,都在欢声笑语,她自己在空旷的郁宅拿着冰凉的刀叉吃饭,菜是可口的,饭是热乎的,但是落在嘴里就是凉的,凉到心里。   当生病时,同桌的妈妈还在上班呢听说儿子生病风尘仆仆满脸心疼的过来接他,她就在旁边看着满脸羡慕。其实她也生病了,发烧,温度不高,但嗓子疼得难受,说话都是沙哑不堪的,不过,没人管她,她也不在乎,回家吃点药,挺几天就好了。   当打架过后,对方的家长对她吆五喝六,责怪她给自家孩子胳膊上掐的青紫,她家长来不了,就只是默默站在墙角,低头忍着,晚上才拿酒精擦拭被对方挠出块疤的小手臂。   有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因为一点点小伤口小毛病哭得不行,爸爸妈妈围在身边小心呵护小心疼爱,一边瞧不起那些娇气的小孩,一边又羡慕得难受,她有多想做一个被人疼爱的小姑娘啊。   爸爸妈妈不能疼她,那她疼他们也是一样的。   好在她现在已经不小了,有些情绪能够好好收敛。她自己这不也活得好好的,只要她动动心思还能供得起郁山的病呢。   明天是星期六,不需要上早自习,她可以多睡一个小时,两节数学,两节语文,两节英语,两节自习,周六的课最让人头痛,大概许老师又会要求她们做卷子。   小特打电话来说Linda拍戏时摔下马造成腿部软性骨折,可能需要静养两个星期才能下地,拍摄方把她的戏份延后,小特工作时间被延长了两星期,也就是说,她还得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   一想到还要面对外面那个衣冠楚楚又心怀不轨的准姐夫,满腹的孤单失落,又平平添了不大不小的恼意。   水是恒温的,香精滴到水里还有微泡,袅袅芸芸的香雾慢腾腾的在半空里飘,一天的乏意解出来,瞌睡虫就激出来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靠在浴缸上脖子太酸,僵得发麻了,才醒过来。   甫一起身,刚扒住浴缸沿站起来还没出浴缸呢,下身一热,一股热流就涌了出来。   郁好心里暗叫不好,低头一看,果然一汪红彤彤的鲜血顺着大腿流到浴缸稀疏的泡泡里晕开来,像一抹妖冶的微笑似的,无声的嘲笑她此时的窘态。   她的月事一向不准,她也浑不在意,上次来还是两个月以前,那时候还在F市呢,来了这边以后每天都很忙,早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她第一天来的量总是最多的,稍微个大动作,就顺着流点血,现在她还真有点手足无措,噼里啪啦的从浴缸里迈出来,拖鞋都没穿,光着脚挪着步走了两步,蹲下身翻流理台下的储物柜,记得以前她和大姐都住在郁宅时,大姐就有在这里放卫生棉的习惯,结果翻了一遍,除了香皂沐浴乳一些清洁护肤必需品以外什么都没有。   郁好想骂人了!浴室里没有,大姐家她刚来不熟悉不说,别人不在场也不能乱翻东西,况且外面还有一只危险生物,她这样怎么出去,最关键的是这个时间,即使她能厚着脸皮随便撕点卫生纸垫吧垫吧跑下去,楼下超市也早关门了。   郁好本来还有些许小洁癖,愁眉苦脸地站在那,光是想象没有卫生棉,她那小内裤一圈圈血迹,然后染了睡裤,再漫了床单上,那她都能膈应死。   想着想着打了个寒噤,她已经光溜溜的站着有一会儿了,水珠和泡沫黏在她身上正在挥发,皮肤又紧又凉,慢腾腾的走过去穿上鞋,打开花洒,烧了好几个小时的热水张力十足,郁好在冷热阀门那调的是中间温度,甫一打开,滚烫的热水哗的浇下来,她本能的往后躲,想想也知道根本躲不过去,那水不偏不椅地悉数浇到她的双手和右手小臂上。   她几乎立刻冲口破骂,“我靠!烫死了!”果然被水浇到的地方立刻起了一片红檩子。   **   郁安叶和舒健昔在一起以后,并没有穷奢极欲,而是一直认认真真工作,职位倒是升的挺快。这栋房子就是公司分给彼时是部门经理的郁安叶的,她过生日时舒健昔又买下来送她,因此不像舒健昔历来许给女伴那么大手笔的房子,两室一厅,稍显拮据。   舒健昔年幼顽劣,被送到德国外公处教养,故而养成沉稳老持,严谨规矩的性子,德国佬态度就严谨,讲究就多,舒健昔耳濡目染,生活习惯都是定时定点按部就班完成的,就比如睡前一定要洗澡,郁安叶家只有一个小卫生间,郁好在里面洗澡洗了好久也不出来,舒健昔也睡得很不踏实。   这悉悉索索的一系列动作,早就入了他的耳,一下子想到该不是她身体不舒服晕过去了,或者是抽筋了,女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难免缺钙,越想越觉得不对,长腿一迈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三步两步就来到卫生间门口,谨慎的把耳朵凑过去听听动静,里面除了哗哗的水声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那声咒骂是他幻听一样。   他试探着敲敲门,声音又低又哑,“郁好?在里面吗?你没事吧?”   郁好已经把水温控制好了,正在往身上抹沐浴露,抹完再冲冲澡就洗完了,冷不丁地听见一个大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凉凉的响起来,吓得一激灵,手里的沐浴露导入仪啪的掉在地上,她挪了两步俯身去捡,下身又涌出一股血来,脚上打着滑滑的沫,一个没留神,整个身子都仰过去,她急急忙忙想攀住流理台,结果手也太滑了,身子一下子档在刚才没关的柜门上,“咚”的一声磕得实实成成,一声低呼就顺嘴冒了出来。   舒健昔这些声音听得分明,也顾不上了,想踹门进去,手刚搭上门把手一转,门居然没锁,他想也没想的就闯了进去。   郁好那时正瑟缩着站在流理台边上,两手扒着台沿,身子半伏在那,胸前风光让来者一览无余不说,她的动作还让胸前的两只挤出了一个诱人的乳-沟,小脸皱巴巴的,眼眶红红的,眼睛像受了惊的小鹿湿漉漉的,眼泪在眼圈里转悠,看见舒健昔闯进来又气又急,扁扁嘴,眼泪就掉下来了,嘴里呜呜的喊着出去,变态云云。   舒健昔喉头一紧,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一时间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上涌,脑子有一刹那空白,高大的身子愣愣的杵在那里,俊脸上表情莫测,眸子里清贵的梨花早就妖娆成了魑魅。   空气间有一丝血腥,他目光下移,又是生生一顿,耳膜都被涌上来的血充的鼓鼓作响。   郁好匀称姣美的身体均匀的打着泡沫,看起来细嫩柔滑,就像一方果冻似的,美腿俏生生的立在那里,下身蜿蜒出一道血痕,顺着修长的大腿滑到瓷砖上,汇进下水道,舒健昔看着她身体脑子里乱哄哄的浮现联翩。   饶是他年龄阅历在那,又是见惯了风月的,也忍不住暗叹此场景的香艳和淫-靡。   已然凌晨,舒健昔被小姑娘狼狈地轰出了浴室,本来想叫助理去给她买卫生棉的,但是,坐在那里,脑子里的画面完全不受控制地臆想出来,甚至觉得和她共处一室都能让他热血沸腾,只得出门让凉风给他醒醒神。   于是,30年的人生里,从没有如此落魄的舒健昔巴巴的出了门,颠着一颗沉沉的心开车去街里24小时便利店给那个小姑娘买卫生棉。   **   ☆、第七章   **   昨天折腾到那么晚,自然没有睡好,早上爬起来在镜子里一看,都有黑眼圈了,而且额头的正中间还长了一只小痘痘,按一下会痛,红彤彤的,倒像是抹朱砂痣一样。   今天浴室流理台下面的柜子倒是有了许多卫生棉,都是昨天舒健昔半夜出去买回来的。昨天垫的是苏菲夜用,白天她喜欢轻薄一点的,所以拽出来一袋ABC超薄日用,结果拽出想要的还带出一包苏菲410超大号防侧漏夜用的掉在瓷砖上,她捡起来塞到柜子里,翻了个大白眼,买这么长的干什么,他怎么不给她买个纸尿裤呢。   小餐桌上放着一屉小笼包,一盘印度抛饼,一碗鲜香的菠菜粥,一小碟呛菜,还有对儿切开的留着黄油的鸭蛋。这屋子已经收拾妥当,昨天的餐余也清的干净,玄关处也没有他的鞋子,看来舒健昔应该是找人打扫过然后离开了。   郁好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就匆匆去上学了。   果然,许老师满面春风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沓数学卷,同学们顿时发出哀叹的声音,许老师边发卷子边笑着打趣几句,很快全班同学就开始刷刷刷的答上题了。   眼看第一面就要答完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响了起来,她比着格尺画完辅助线一抬头,门边竟站了一个身形高挑玉树临风的男生,单单侧颜就俊秀如玉,穿着一中锉到不行的秋季校服,面带微笑,微倾着身子保持敲门的动作,对着许老师示意一笑,许老师看见他来上学没有很惊讶,也微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有不少同学都在支棱着脑袋看发生了什么,满足好奇心以后继续埋头苦写,郁好也不例外。   男生连书包都没背,大赖赖地往郁好旁边的位置一坐——没错,他就是郁好只见过一面甚至都没有说过话的同桌,他摊开数学卷,捡起桌子上的笔也开始答题。   小胖英语好,语文一般,数学非常非常不好,每次一考试都抓心挠肝,马上就要交卷了,适当地答了几道大题空着选择和填空题,就像往常小测试一样,回头瞄郁好的。   郁好再解选修题,明白小胖的意思,把卷子翻过去扯到离她近一点的位置给她看。   旁边的男生突然语气淡淡的,带着点笑意,说:“选择题十二道错了四个,填空题错了两个,谭小胖你不如看我的。”   郁好心里有点犯嘀咕,她每一道题都是认认真真做的,而且平常考试选择题她都没有错超过两个,他凭什么这么说,一边觉得对方语气这么理所当然微有动摇一边又隐隐觉得不平,抬起头来看了男生一眼。   小胖什么也没说,刷刷的写,写完之后回头补一句,“反正我也不可能全对,突然全对了就让老师看出来了,我又不傻。”   小胖这么说,难道那男生真的很厉害吗?难道他不是三天两头逃课的叛逆差生?   临交卷的时候,男生刚答完第三大题,听见铃响,啪的一顿笔,不再答了,在首页上龙飞凤舞的写上“颜亦辰”三个大字,就笑眯眯的交上去了。   郁好把今天班里男生送的饮料和吃的从颜亦辰的书桌和书堂里拿出来给他倒地方,顺便和他说了几句话客套一下。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这些年轻漂亮的面孔上,临窗栽着成排的桃树,风一吹沙沙作响,颜亦辰脱掉秋季校服,里面就是简单的家居衬衫,一张脸有点病态的苍白,头发软趴趴的垂着,个子高大,这么点儿位置明显那双笔直的大长腿不够放,为了给收拾东西的郁好腾地方特意往后面窜了窜,虽是翘着二郎腿,另一只翘着的脚也点了地,腿长的简直令人发指,和Kusy都没什么两样了。   笑容很奇异地又干净又...邪气,反正郁好形容不出来这种妖冶的笑意是怎么丝毫不违和的出现在他脸上的,总之他整个人在阳光的熏陶下,活像个从漫画走出来的美少年。   郁好收拾好东西以后就不作声了,在抄昨天落下的笔记。   而此时摆完Pose的颜亦辰忽然双手捧脸撑在桌子上,眯缝着眼睛看着郁好的侧面,“诶?我是不是见过你,怎么这么眼熟呢。”   郁好头都没抬,语气中肯的敷衍道:“是吗。”   “真的真的。”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从一直挂在椅背上的书包里抽出一本杂志,哗啦啦的翻起来,突然兴奋的抬起头,“我说的吧,你是【丽人】杂志的御用模特,上一季的秋装不就是你拍的吗?你是不是Doris?”   郁好终于被他的话所吸引,抬起头来,“嗯?上期我就被选上了一张照片而已,你就能认出我来吗?”颜亦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笑眯眯的点点头,眼睫毛竟然比女生的还长。   “你怎么看女刊杂志?”长得这么纯净,果然某方面取向或者偏好就不一样吗?   颜亦辰摇摇头,“因为我想当女装服装设计师。”   郁好:“......”呃,“好伟大。”   小胖也从厕所回来了,习惯性的去郁好那拿吃的。   颜亦辰揶揄小胖,“吃不着女生给我买的了你就跑去吃男生给她的?”   谭小胖义正言辞地说:“你们不要抢,你们都是我的摇钱树,聚宝盆,么么哒。”   **   今天长教训了,提前给郁安叶报告情况。郁安叶走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关心过她的死活,郁好真是一时难以习惯。   晚上要去八宝山庄的夜总会,别听名字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一流娱乐场所。会员审核比申请高档高尔夫场会员还难,可能正是因为申请老大难吧,A市的公子哥趋之若鹜,挤破了头的也要办张一年八位数的会员卡。   钱烧上去,里头的从法国庄园批过来的美酒,从各菜式里挑出来的厨师精英,漂亮的陪酒公主,俊俏的陪笑骑士,一流的娱乐设施,奢华的服务设备自然都是顶尖儿的了。   安娜说这也是楚家的产业,只不过【天意】低调一些,主题少一些,毕竟开在市区,总还要顾忌政府。八宝山庄开在三环外,是郊区,大把大把的闲地归置出来,可以称得上是小紫禁城了,里面自然是要多奢华就多奢华,要多热闹就多热闹,丝毫不用顾忌,俨然成了乡村郊区的土霸王。   郁好自从满十八周岁以来,被安娜带着陆陆续续参加过不少的酒宴Party,虽然性子还是偏冷又傲气,但是已经学会收敛,见人微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很明显小绿被喝得醉醺醺的光头土豪惹得起了恼意。   小绿在圈里很有名,不是因为长相或者好身材,当然模特圈里从来不乏好长相好身材,重要的是有个性,有气场,没了你这个圈就没人能替代你的这种独特感。   而且小绿办事一向有原则,八面玲珑,心思剔透,哄得什么人在她面前都顺风顺水的,但是触了底线,很容易炸毛,让人喜欢她又敬畏她。   今天不知怎么的,小绿从来了起心情就不怎么好,平日里应付自如的场面竟然有点力不从心。郁好笑呵呵的挡过去,“李总,Green大姨妈来了,有点犯矫情,您看,不就是把这个深水炸弹干了吗,我替她行吗?”   李光头一笑大金牙露出来,土豪,真正的土豪,土里土气没素质的富豪,郁好腹诽,您也不怕死了让人给你拔喽。   “这位小姐长得这么漂亮,我怎么能说不呢,对不对?”说着把酒杯端过去,另一只那只粗笨的大手故意握住郁好的白净素手。   被摸一摸揩油这种事她没少碰,浑身冒着鸡皮疙瘩也要咬牙坚持下去,“瞧您说的,那我干了!”仰头只抿进喉头一口,又腥又辣地白酒灼灼地烫进嗓子眼里,眼泪都被呛出来了,李光头笑得更开心,边上和他一伙儿的半大老头,不怀好意的跟着起哄,“喝!都喝了!李总的面子你也敢不给?给你们公司捧得场,你们连点酒都娇娇气气的喝不了,装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啊?”   这话说的郁好更呕得慌,白酒顺着嘴角往下流,小腹又痛又胀,难受的额角都起了汗意,小绿自知郁好是为自己定岗,又愧疚又心疼,连忙要抢酒过来替她喝。   李光头眯眯着眼睛看热闹,突然伸出手来把郁好揽进怀里,阻着小绿上来抢酒,口气非常冲,“怎么着,刚才让你喝你不喝,现在想喝了,他妈的我还不买帐呢。滚滚滚!”   郁好使劲儿动了两下都挣不开,有点急了,跟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十分愤怒的小绿使眼色,小绿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想仅凭自己把郁好从李光头手里拽出来,后来看李光头越来越气,周围气氛也不对,才明白过来,起身去找公司便衣保全。   模特和公司签约时有一条,要在工作范围内保障乙方安全,在乙方无法接受工作内容或者不堪忍受的某些场合时可即时寻求公司提供的人身保护。   小绿一走,李光头的大嘴唇子就要凑过来。   忽然,震耳喧天闹哄哄的大包厢里,她被半搂半抱的陷在靠窗的豪华真皮沙发上忽然听见一个朗朗的男声。   她回头望过去,舒健昔就站在一大帮高富帅的中间,他是正经北方大院出来的孩子,个子高,在那群出众的人群里,显得鹤立鸡群,仍然是种被众星捧月的姿态,眯着眼睛像是在分辨到底是不是她,三步两步的走过来,俯下身,似乎是用德文说了什么,像在骂人,皱着眉毛,眸色沉沉,“你怎么在这啊,穿得还这么少,不像话。”   长臂一伸,骨节分明的漂亮大手就搭在她的肩上往上一带,对着李光头说了句:“不好意思,这是我妹妹。”李光头似乎也没强留她,郁好自然而然的站了起来,刚想回头和李光头解释解释收拾残局,谁料李光头立刻笑呵呵的站起来,伸出手来和舒健昔握手,谄媚的说:“舒总见谅,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开罪了令妹,得罪得罪,改天请你吃顿酒来赔罪,一定赏脸啊。”   舒健昔也笑模笑样地回应,“李总客气,一定一定。”   郁好被带着往舒健昔的那个圈子走,有人笑嘻嘻的问:“呦,行啊,舒老二,准嫂子一不在,就又换了个相好的,这回这个难得,长得真是漂亮。”   “就是,倾国倾城啊。”   舒健昔也笑了,“你们别瞎说,这是我...妹妹,还上学呢,不懂事儿。”   “靠,妹妹?那你干嘛还停顿一会儿啊,我都看见你脑子里的省略号啦!”一帮人哄哄笑起来。   郁好惊魂未定,抬起头看舒健昔,他也低头瞅她,大手竟然摸上她的小脸,眼色半开玩笑半认真,这情绪郁好看不懂,他说:“你这脑门上长的是什么东西啊。小疙瘩?奥,青春痘啊。还有这里,你这孩子还是小,你看你昨晚上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立刻有人上来搭茬,“渍渍渍,禽兽啊,既然是还在上学的妹妹你倒是轻点折腾啊。”   “不地道了啊舒老二,小姑娘还小你怎么下的去狠手的。哈哈哈...”   “哎,你们不懂,这小有小的好,皮肤溜光水滑,嫩嫩超超的,摸起来跟果冻似的,你偷着羡慕吧你。”   “可不咋的,小点好,但得悠着点啊,小姑娘看着腰顶细的,别他妈给人小蛮腰弄折喽!”   你一言,我一语的荤话一句句往外冒,郁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解释,“你们误会了。”瞅着眼前几个帅哥笑起来,“他是我准姐夫,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一下子眼睛都绿了,“舒老二,说吧,你要啥,只要你把小姨子介绍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舒健昔板着脸,假笑了几声,“小姨子怎么的,小姨子就是我妹妹,你们这些混蛋东西敢打她的注意,我照样揍的你们满地找牙。”   **   ☆、第八章   **   这里应该是舒健昔在这里的专用包厢,门口的标识牌贴的都是镶金的“舒健昔专用”,楼下是一方人工湖,三层仿着明清圆顶小榭的小楼就建在水中,而他们正处在第三层,从走廊的窗户望下去,并蒂的荷花梗一朵朵擎在那里,虽然是败了的,犹有别致意趣。   这些公子哥大多都是带了女伴的,仔细看看,个个都是气质佳长相赞的,其中一个竟然是她们公司的新晋小花旦李绍婉。但是两人的情况基本是郁好认识李绍婉,李绍婉不知道她。   舒健昔身边也有女伴,黑长直发,气质卓然,清纯可人,长得有几分像刘亦菲,柔柔弱弱的靠在舒健昔身上,和他有分寸的撒娇。   在郁好的印象里,舒健昔不常笑,就像小言情里所有多金冷漠有一大堆挑剔毛病,起床气,不用纯金纯棉就过敏,必须使某个牌子的护肤用品,衣服一定是量身定制的男主一样,遇上大姐两个人终于天雷勾地火,决定为大姐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的回头浪子。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今天中午在食堂和小胖吃饭看到财经报道说舒先生又收购××企业,和小特打电话时又聊了最近生活状况,小特才和她讲了这段在A市社交圈不算秘辛的秘辛。   小特妈妈是A市门第的大家闺秀,曾经在社交圈内红极一时,小特跟着妈妈,有许多事情略知一二,比如太子舒健昔。   他家庭条件的确好,正经红色家庭出身,北方老首长的嫡亲长孙,从小和一帮半大小子在大院长大,性子极其顽劣,但因为是长子,家族对他的期望非常高,才12岁就把他投军营里进行魔鬼训练,磨练性子,谁知在军营里和同样被家里投过来锻炼的小子打成一片,最后还混成了孩子王,性格更是粗粝暴躁。三年训练结束以后回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过错,才被老首长一气之下扔到他德国亲家那里亲自教养。   在德国磨练了好些年,外公去世以后,周游列国,才回来执掌家业。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冷漠疏离,高深莫测,曾经的那股子暴力气息全被沉淀成了一种冰冷的强大气场,举手投足优雅得体,却再也不近人情了。商场上狠厉果决,舒家在A市本就是说一不二的地位,经他手归置了两年,家业扩大了两倍不止,更是稳固了A市商家的首把交椅,地位一时风头无量,无人撼动。   财经报里也总是报道,称他是时代巨鳄,吹嘘的神乎其神。但他一直都非常低调,报道上漫天的报道也不过是称他为舒先生,并没有提及名字,照片就更是捕捉不到了。   郁好来这里时间不长,和舒健昔打得交道也屈指可数,但不难看出,舒健昔并不是那种仗着有钱从小养尊处优,挑剔的像个皇帝一样的富豪,衣服要定制,用具要奢华什么的,他有自己的坚持和品味,从他能尊重大姐的选择,不迫她随他住豪宅,还肯在那巴掌大的小公寓将就就能得知;而且他在朋友面前并不是不苟言笑,端着高高的架子装高冷,相反,他平易近人,大方爱笑,脱口而出的京片子荤口饶是内容有些登不得台面来,经他说出来倒不那么下作了,可以说,荤得十分合时宜。   但是,郁好隐隐觉得,舒健昔肯娶没什么身家背景的大姐,似乎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两人洗净铅华,爱得浓烈,相依如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很少有情人之间的呓语和眉目传情,必要的接触就是抱一抱,偶尔一同睡在主卧,相敬如宾得令人咂舌,好像他们并不是即将新婚的夫妇而是老夫老妻。   男人在外面有应酬,某些场合少不得女伴,尤其是舒健昔这样的人,他能一手搂着个小家碧玉,和一干朋友谈笑风声她一点也不意外。她甚至都不想替大姐问问,你这样当着准小姨子的面和别人搂搂抱抱究竟合不合适。   大姐比她精明得多,她什么都知道是肯定的,只是无力去管或者有心不管而已。   **   坐在角落发了会儿呆,眼前的一排香槟高楼已经塌了一半,这帮少爷玩得越来越开,三三两两的一帮围起来赌酒,谁输了,对方女伴就得脱一件衣服,有几个女人被脱得只剩下比基尼,身上洒满了酒,还在眉目张扬的笑着。   她皱皱眉,这种样子太难看,她以后绝不要被人这样对待。   越呆头越痛,前面还有荒腔走板的唱歌的,鬼哭狼嚎的甚是恼人,手里捧着杯冰凉威士忌,小小的喝了一口,情况就好很多了。   舒健昔刚才和她说话,她不咸不淡的回了几句,他朗朗的笑着,眼睛能掐出水来似的瞅着她,看那架势是想要过来和她还要再说什么,身边的长直发不怎么乐意了,缠着他说话,还吻住了他的唇。   郁好很识趣,转头到另一边,旁边坐着的男人没带女伴过来,坐那跟着起哄,见郁好自己一个人坐那不说话也不凑热闹,他凑过来,笑得露出大酒窝来,“舒小姨,叫什么名字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   郁好也跟着笑,“Doris,刚来A市两月有余,所以你没见过我。”   那人笑得更喜庆了,“外道了不是?你是舒老二的小姨子,那就是我亲妹妹,哪儿有不知道自己妹妹本名的?啊,对了,我叫曹语风,妹妹呢?”   “草,老曹你他妈见着长得俊的就不要脸!还亲妹妹你恶不恶心人啊!”   曹语风长得挺好看的,一双斜飞入民的剑眉一挑,笑着骂对方,“你他妈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滚犊子,人家这是小姑娘,你瞎巴巴啥呢,个土鳖,回头吓着了人家!”   “呦,我开玩笑呢,你还挺上心的呢!哈哈哈哈...”   曹语风又骂了一句,回头看郁好,郁好心有顾虑,这些公子哥保不齐和郁南怀有交情,但是想想,有些事情真没必要再顾虑着谁,她顾虑别人,别人有考虑过她吗?于是大大方方的说:“郁好。郁郁杨柳枝的郁,好坏的好。”   曹语风笑着念叨,神情有点恍惚,“郁郁杨柳枝。好啊。”然后嬉皮笑脸的说:“妹妹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儿啊,打哪儿来的呢?”   “F市景阳区。”郁好放下手里的杯子,拿了个香蕉放在手里扒着吃,扫了一眼舒健昔,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只剩下那个长直发坐那儿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F市景阳区?我靠!那地界姓郁的可不多,尤其是出落得像你这么水灵又有气度的。”   有人问:“我看着你眼熟呢?妹妹,郁南怀是你什么人啊?”   郁好一怔,呐呐的回说:“不认识。”   另一个男人插嘴说:“姓郁的不少,你别听风是雨就攀亲戚套近乎的!你老老实实追妹子得了!”   一时郁好这边热闹起来,毕竟她的模样出众,又是舒健昔带来的,和他班对班的富家公子平常在一起闹惯了,偶尔兴致来了,打个赌彼此赢个女伴都是极正常的,因此个别笑模笑样的富少还真是对她别有用心,话里话外的点她。   郁好心里明白,以前偶尔跟在郁南怀身边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巧笑倩兮地把话题岔过去,游刃有余的和他们周旋。   这些人知她是个聪明识趣的,进退得宜,况还年龄小,才知情识趣,收敛了不少。   **   舒健昔接了家里打来的电话,回来以后脸色沉沉。长直发察觉到以后,在他身边略显拘谨,小心翼翼的问他要不要吃苹果,他也没回应,瞪着曹语风那边,戾气越来越重。   长直发也只是个大学生,青涩的很,有一次作为学校的礼仪小姐接待投资商,她正好负责为舒健昔引路指座,端茶递水,性质有点像临时秘书,起初舒健昔根本没注意到她,后来,她被同来的同学不小心撞了一下,热茶洒出来烫了一手,立刻红着肿了个大泡,疼得哭了起来,舒健昔那时正在含笑和校长谈话,听见声音以后才第一次把目光放到她身上,看了好久,竟然冲着她慢慢地走了过来,温温的笑起来,递上一方印有他名字首字母的手帕。   跟了他以后,她知道他对她不是爱,多半是猎奇,也知道他有未婚妻,而且女人从未断过,更知道和他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但是没办法,她中毒了,舒健昔一天不提分手她就会跟他一天。   想事情难免走神,手上的水果刀一个力道没用好,葱白的食指肚被刮了一道口子,不怎么疼,但是她就是想哭一哭给他看。   舒健昔转回头来,目光一凛,觉得厌烦透了。   他随包里拿出一张空头支票来,刷刷的签上名字,龙飞凤舞的草书写的遒劲雄浑。   小时候,爷爷亲自带着哥仨儿练字,启蒙的时候亮过样本,老头难得和煦的捋着胡子,“中国字儿最讲究,形形□□,门门路路,成体以后往往代表一个人的秉性,你们自己选选将来要写什么样的。”他年少顽劣,越是不拘一格毫无章法的他越喜欢,兴致勃勃的选了王羲之的草书,而另外两个兄弟则不约而同的选了楷书。后来稍微大一点,成天闯祸,老爷子的大鞭子虎虎生威的抽下来,边抽边说:“小时候就知道你性子糙,十个有一个能选草书的偏是你。你要是能走正途必然成得了气候,若不对你严加管教走了歪路,也必是个遗臭万年的祸害!”   他那时候还不服呢,后来发生了那件事,看开了许多,连一贯偏爱的草书也不写了,断断续续练起中规中矩的行书,如不是心情极差的时候轻易不露让人称绝的狂草。   长直发呆呆的愣在那里,一张盈盈的小脸梨花带雨,任谁见了都会楚楚心动,舒健昔到底没忍心做得太绝,拍着她的头,“听话,回去好好学习。有什么难处和我说。”   小姑娘呜呜呜的哭个不停,也没拿支票,拽着包就往外走。   惊得这边相谈甚欢的人也被吸引了目光,郁好直直的望过去,正好看见舒健昔也在凝视她,眼里有着谁也看不懂的深意。   他今天穿了件极淡雅的休闲T恤和米色长裤,脚下蹬着一双满是蜂窝孔的某大牌流线运动鞋,头发又剪得短了些,看着更精神,长腿步履坚定,步步生风的走过来,跟大伙朗笑,“这真是我妹妹,姑娘小着呢,你们别不怀好意啊。天色也不早了,我得送她回去,你们自己玩吧。”   都是场面剔透人,想是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岔过去以后打哈哈。   “哎,别啊,我对你妹妹是真心的,真真儿的,比黄金还真,你别不够哥们儿意思,自己霸着不让人占啊?”   “可不嘛,我刚才都和妹妹说好了,下回请她吃饭的。”   “行行走吧,谁能拦住你啊,明天约了球场比杆,可别忘了。”   舒健昔一一应着,一把拉起郁好的手就往外走。用足了劲儿,掐的郁好喊疼,他也不松手。   **   ☆、第九章   **   郁好被能说会道妙语连珠的曹语风哄得很是乐呵,灌得有些醉意。   在车上闷得头痛欲裂,把车窗拉开吹了吹夜风才好受些。   车子里放着莫文蔚的老歌《忽然之间》,歌词缠绵,字字珠玑,直达胸臆,“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我想起了你,再想到自己...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太熟悉你的关怀....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而现在,就算时针都停摆,就算生命像尘埃...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其实,莫文蔚的唱功不见得有多高超,但是声音特别,有种淡淡的质感,轻轻柔柔的绕进你的心里,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郁好眯着眼睛静静地叹口气,她想起了某个人,想起某些事,心里酸涩。   舒健昔在身侧开着车,抿着唇,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淡气场,不发一词。这首曲子来来回回不知唱了几遍,每到要自然行进到下一首歌去的时候,舒健昔总会伸手再调回来,反反复复的听。   最后一次,舒健昔开车在转弯又恰逢减震带,目光注视着前方,伸手凭记忆接着倒歌,结果没按对,歌曲连跳了好几个,舒健昔没了耐心,呼吸极重,“框框”的砸了两下控制板,吓得郁好一哆嗦,实在看不下去,“你可以把它换成单曲循环。”   舒健昔充耳未闻,索性把车子停下来,又调回到《忽然之间》才重新发车。   郁好也懒得管,趴在车窗上想心事,不一会儿,车子就七拐八拐最后泊在一栋小别墅旁的车库里。   他并没有把她送回家,而是跳下车,打开车门,极有绅士风度地一手按住车门上沿框,一手扶着面有迟疑的郁好从车子里下来。   这是舒健昔在三环外的小别墅,后背倚着太行山,每逢酷夏就来这里上山避暑,间或偶尔攀个山。   天色不早,周围的景色看得不甚清晰,只是黑乎乎的一大片,耳侧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树叶摇晃作响的声音,郁好心里非常忐忑,问了几句,舒健昔也不答,索性闭了嘴。   守房的老伯披着衣服来接,看起来五十出头,身形高大,圆脸长眼,精神砾硕,见着郁好微有一愣,镇定下来以后客客气气的说了句,郁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郁好也一愣,什么叫“也”,她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刚想介绍自己,舒健昔已经把她拉进去了,头也不回的对着老伯说:“老夏,可以了,回去睡觉吧。”   壁炉里烧着旺盛的火,红彤彤的,间或带点烧火的噼啪响声,他整个陷坐在对面的沙发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兀自愣着神。   两个人都没有吃饭,当真是饿了,郁好问舒健昔这里有没有食材,他也不说话。   郁好见他心情不好,并不多问,自己走到厨房,翻开冰箱,倒还真有几包速冻食品,罐装咸菜,鲜鸡蛋和大葱。   她把葱切好,分成两份,一份成末,煮饺子就味儿,一份片大一些,可以就手炒个山东鸡蛋。   电磁炉扭开,太长时间不用隔热板,初一打开烧锅里的水时响了两声,她拿着勺子敲了敲锅底,又扭开另一边电磁炉的阀门,煎锅里倒上油,摊开的鸡蛋和大葱搅在一起下锅,扒拉两下。那头水开了,把饺子下到锅里,扣上盖。转过来又把另一个锅里的鸡蛋翻了了个,用勺子弄碎,加上了适当的调料翻炒两下,山东鸡蛋就出锅了。“滴”的一声,那边的饺子也煮好了,分了两份盛上来。   去洗手间洗过手,就跑去叫舒健昔,他似乎睡着了,郁好推攘了两下,他才睁开眼睛,目光茫然地盯了她片刻,裂开嘴笑起来,“蓝色围裙是我的,你的是粉色的,穿起来没觉得大一号吗?傻瓜。”   郁好一愣,有点莫名其妙,揪着围裙看了看,是蓝色的,确实很大,于是干脆解开后面系的带子脱下来,拿在手里,“那我不穿了,饭做好了,你要吃点吗?”   舒健昔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撒娇一样,忽然拉着她的手,要借力站起来。   郁好脸色一变,使劲甩开,退后两步,“请你自重,我是你未来的小姨子,大姐夫!”   舒健昔给郁好用力一推又重新陷在沙发里,眼神明明灭灭,十分恍惚。   郁好不愿意再多说什么,转身往厨房走。好半天舒健昔才站起身,慢慢的踱到厨房坐在她对面,就着醋吃起饺子来。   **   晚上洗过澡之后,郁好就上床睡觉了。这似乎是东厢客卧,房间不大,古旧的日式做派,拉门上绣着兰竹梅,榻榻米在梳妆镜边——这里倒难得有女性用品,看来舒健昔从前也带女人来过这里。   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衣柜敞着缝,里面有一排不同型号的登山服,床在正中间,嫩绿色的大床垫更显古韵,人躺上去正对着墙那边的电视,床头柜上放着一块木制的电子表,是夜明的,另一侧柜头放着个平板电脑。   空调里有安神的熏香,热哄哄香喷喷的吹过来,加上郁好喝了点酒,微醉,她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觉得特别热,老感觉后面有东西压着她,热乎乎的气就喷在她脖子上,她不舒服,动了两下,哪知道后面的东西就开始咬人,黏糊糊软滑滑的东西糊她脖子上又舔又咬,半梦半醒间知道要反抗却动弹不了,浑身像被魇住了似的。   郁好开始嘤嘤的哭,在破碎的梦里好像回想起从前。   郁南怀说好陪她过生日,她心心念念的盼着,等到半夜也不见人回来,她又困,强打精神趿着拖鞋跑到客厅里打开影院连上wifi放鬼片看,叫什么名字在梦里也忘记了,只记得女鬼叫伽椰子,是个非常可怜的女人同时又是个非常凶狠的角色,受害者一掀开被窝,伽椰子就躺在她身边阴恻恻的笑着粘上来...   郁好吓得不行,抱膝把头埋在膝盖里,当时惊得睡意全无,凌晨的时候郁南怀倒是回来了,喝得醉醺醺的,是洗过澡回来的,头发微湿,软趴趴的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好看又无害。郁好看片吓的眼泪还在眼眶里转悠,忽闪忽闪的看着郁南怀,光着脚跑过去,轻声细语的问,我的礼物呢。   后面“噹”的一声,是高跟鞋放在鞋架上的声音,郁南怀那时的女朋友也是长发湿漉漉的,手里拿着一包礼物,笑眯眯的在郁好面前邀宠似的晃来晃去,“礼物在这里哦,我亲自帮你挑的,是纯水晶做的小兔子呢!”   她才不喜欢小兔子呢!   郁南怀笑起来格外清俊,俯身去抱已经165了的郁好,嘴里喊着宝贝外甥女,让小舅亲亲。   郁好默默的推开郁南怀,接下了女人手中的礼物,轻声说了句谢谢,就头也不回的回房间了。   那一晚,她都没睡觉,只要一闭眼就是伽椰子凉凉的贴上来的画面。而且,此后,她再也没向郁南怀要过任何东西,讨过任何诺言。   她这细若游丝的哭声并没有让身后箍着她的妖怪停手,反而变本加厉,那东西缠上来紧紧地扒住她的腿,半个身子俯在郁好身上,后来觉得啃脖子不过瘾了,干脆把她像抄菜一样翻了个个,改成仰躺着,严丝合缝的压上来开始啃她的嘴,她一哭,他反而更使劲,力道大的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她生怕身上的妖怪一使劲儿把她的舌头拽下来。   她哀哀地求,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你别吃我,求你别吃我,我很脏,我半个月没有洗澡了,而且,而且我来着月事呢,伽椰子,我是好人,我从来没做过坏事,你饶了我吧,我还没活够,我还有我爸爸,没有我他怎么活,求你放了我吧...”   果然是鬼怪,还是个厉害的狠角色,这么求了都无动于衷,还在使劲儿咬她,好像觉得衣服碍事儿似的,大手一挥把她用来做睡衣的小白色跨栏背心给掀了开去,竟然用手握住其中一只小白兔。   郁好衣服被脱掉,凉风一吹,有点清醒了,她慢慢地睁开眼,钟表的夜明灯闪烁着,她看清妖怪,在她身上起伏的哪里是什么伽椰子,那明明是舒健昔。   郁好“啊”的一声尖叫出来,匆忙用手去推身上的人,一触到手全是结结实实的肌肉,掐都掐不动。她的个子有170,在模特圈里是顶矮的,在普通女孩儿里却算是高的,但是她极瘦,舒健昔的个头足足有188,以前又当过兵,骨架像模特一样有型却比模特强壮了百倍,她躺在舒健昔的怀里,就好像是他在抱着个孩子,她根本捍不动他半分。   抓着他的手臂使劲儿掐,脚下乱蹬乱踹,一边哭一边骂抱着她不放的舒健昔,“舒健昔,你..混蛋!我是...是你小姨子,我是你...妻子的妹妹,我还这么小,我还来着...事儿,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信不信...你要是再往前做一步,我死,死给你看!”   舒健昔兴头上来才不管那些呢。长腿紧紧夹着她的两条小细腿,一只大手攥着她两只手束在她头顶上,俯身去堵她的嘴,舌头被她咬出血了也不撒口,血连着唾液一块吞到肚子里。他的巨大隔在小内裤里一动一动的抵着她,另一只闲下来的手去脱她的内裤,才一探手,就摸到厚厚的卫生棉,发了狂的大脑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她。   身下的人不是她。   而是她的准小姨,还在上高中的孩子,昨天半夜他给她买过一大包卫生棉的小姑娘,而他刚刚差点强-暴了她。   他还真他妈的鬼迷心窍了。   他松开郁好被他啯的又红又肿的唇,吐出来时还带着彼此的口水,粘粘的滴在她下巴上,看的舒健昔又是喉头一紧,闭上眼睛,缓慢的深呼吸几次,才像解放了一样整个人放松下来,低头突然伏在她光着的胸前眷恋轻柔地蹭了蹭,又凑过来轻啄着她湿漉漉的小脸,咸咸的眼泪含进嘴里就像流进了他的心里,把他粗粝暴躁的心浇得软软的。   本来还在梦魇中,安神香熏得太好,郁好浑身软绵绵的基本使不上劲,刚才反抗又用尽了全身力气,水一样的躺在那里任人采摘。她顾不得推他啄着自己脸的脑袋,径自哭得岔了气,一抽搭一抽搭的,那一下下像打在了他的心里一样,他长长的叹口气,说:“对不起,好好,别哭了,嗯?乖。”   **   ☆、第十章   **   郁好哭了很久,舒健昔怎么哄都毫无成效。   那样漂亮明媚的小姑娘满脸都是泪痕,柔柔弱弱的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舒健昔心疼的厉害,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大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重复说着对不起。   满室都是暧-昧的气息,郁好哭得昏昏沉沉,本来就哭得气短,埋进他胸膛里更是闷得难受。   浑浑噩噩的,陈年往事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转悠。   郁好从6岁起搬进郁宅就没再哭过,哭,没人在乎,哭,不会解决问题,哭,只会让人厌烦。   但是,她从来不哭,不代表她坚强,心就是铁打的,被人奚落和冷嘲热讽就不在乎。   高一时,后桌男生苦苦追求她,每天都要递情书送东西,她断然拒绝过三次,男生仍然不死心,有一天竟然递上了血书,郁好懒得理,团成团抛在脚下的垃圾桶里,男生终于发起狂来,还在上课呢,长腿一下子踹翻了桌子,狠狠提起惊慌失措的郁好,箍着她的头,一口咬上了她的唇。   班主任正坐在教室里批卷子,惊觉后气得怒发冲冠,把他们两个都叫进办公室,先是一番关于不许早恋的狂轰乱炸,见郁好默默低头也不吭声,男生态度还强硬,越发生气,干脆打电话叫了双方家长过来。   郁南怀从来没参加过她的家长会,怎么可能来,所以最后来的只有男生的妈,市井泼妇一样掐着腰训自家儿子,连带含沙射影的骂她小小年纪就是狐狸精。   后来问清原委后得知儿子竟然写血书,气得更是不打一处来,打完儿子犹不解气,回头趁着班主任没防备,对着郁好面无表情的俏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啐道:“我儿子遇见你这个败家的,也是他倒霉了。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都没个家长给你主事,没教养,小小年纪脸皮厚成这样,长大了不知道会成什么样的狐狸精呢!”   班主任急忙上来拉,对这种家长也颇为气愤,嘱咐郁好先回去明天交份检讨。   郁好还是面无表情,捂着脸慢慢挪着步,卫生间的镜子里她的脸色苍白,左脸肿成一片,嘴唇被咬的出了血。   放学回家以后,默默地挪腾到厨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镇在冰箱里的凉水喝了两口,坐在餐桌边发了会儿呆。阿姨已经做好了饭,用防尘伞罩着,她起身盛饭,刚坐下没吃几口,楼上就响起了步调慵懒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是郁南怀的女朋友,是分分合合几年跟在他身边最久的方乐清,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穿着薄的像层纱似的透明睡裙,笑得温婉大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关切她怎么才回来,脸上怎么肿了,要不要叫阿姨给你涂点药。   她不冷不热的答着,照旧吃自己的饭。   方乐清捂着嘴偷笑,“下午你们老师打电话没什么事吧,我叫你小舅接,他却...”眼睛里的神采辗转着暧-昧,“他现在睡觉了,一会儿他醒来我叫他给老师回个电话。”   郁好无心的应付着,没留意一口咬在舌头上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低着头使劲儿的转转眼珠愣把那圈眼泪憋回去。   晚上在写作业,男生给她打电话,抱歉云云,郁好只回:“以后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不要和我说话,谢谢。”刚挂断电话,郁南怀就进来了,穿着和方乐清情侣款式的睡衣,沉着一张脸,满身戾气,“给那个野小孩打电话?你怎么这么下作?做出这种事情来你真是不要脸。抬起头,看着我。”   郁好抬起头,郁南怀更是生气,怒吼:“这脸怎么回事?”又注意到她那嘴唇,狠狠地掰着她的下巴,“现在可真有本事了,不好好上学做些有的没的,还真是跟你妈妈一样贱。”   郁好眼泪含在眼眶里就是不掉下来,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本事小舅最清楚了,你不也被我这张脸迷住了吗?”   郁南怀的眼眼睛危险的眯起来,捏着拳头猎猎作响,伸出手去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郁好别过脸,觉得嘴里咸咸的,大概是牙龈出血吧,一天之中左脸被狠狠地打了两次,出点血正常,咽下去又不会死人。   不过,她和那男生真的什么也没做,她真的没错,可是,谁听她的呢,每个人都自以为是的欺负她。   其实,她只是一个清清白白纯纯粹粹的小姑娘,她有多想被人小心呵护,珍重对待呢。   就像刚才舒健昔发狠一样,他凭什么就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到她身上?是看准了她好欺负,欺负了她以后没人给她出头,然后还可以接着欺负,是这样吗?   舒健昔还在抱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的背。郁好哭够了,软绵绵的小臂抽出来拽被子遮到自己胸前,没好气地让舒健昔赶紧滚。   舒健昔在黑暗之中,眼睛深沉如湖,凝视着她的侧颜,好笑的摸摸她的头发,“对不起,我现在后悔了,原谅我好吗?”他隔着被子抱了抱她,无奈的说:“你千万别再哭了,我不是没把你怎么样吗,我今天状态不好,一时糊涂。”   郁好懒得听他解释,用脚狠命踹他,舒健昔默默地叹口气,捡起扔在床上的睡衣慢慢地走了出去。   客厅里,壁炉里的炉火烧得只剩残渣,偶尔火星稀疏明灭,窗户的通风口也开着,树叶沙沙声和风声一起卷进来,舒健昔陷在沙发里,手里点着一支烟,望着残渣听着风声,默默地叹口气。   她长得实在太像了,像到他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失态。   **   第二天早上起来都已经十点钟了,郁好霹雳扑棱的跑下床往外飞奔,舒健昔正在打包登山用的行李,老伯在旁边帮忙归置着帐篷袋,见她素净着一张小脸,披头散发的跑下来,朗朗一笑,仿佛昨晚的事是不存在的一样,“今天是星期日,你们只有半天课,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她还记着昨天的事,心里头有老大仇恨,见他本来就非常不自然,听他说给请了假,更是又惊又怒,“谁让你给我请的假,你是我什么人?”   舒健昔那双梨花一般又清贵又妖娆的眸子散发着促狭的笑意,“别闹脾气,你不是才起床吗,反正也是耽误课了,请假总比旷课好,厨房有老夏炖的粥,去吃点,一会儿收拾收拾我带你去爬山。”   郁好真是搞不懂舒健昔的眼睛怎么这么好看,完全两种不同的气质和概念巧妙的融进他的眼睛里,她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不想再看了,转头就走,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喝起粥来,喝到一半才想起来,对着客厅还在忙碌的人淡淡的说:“我肚子疼,我不去,你找人送我下山。”   舒健昔听见以后没答话,把剩下的登山用品码到包里,拉上拉锁才走出来,随手拉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北方男人磊落,连笑都干净剔透,近看他还有浅浅的酒窝,笑起来一口白牙,他说:“这个时节上山最好,略有些凉,我给你准备了加棉的登山服,桃花谷的花草大约都败了,但是更有意境,大峡谷现在正是金叶鼎盛的时候,红叶似火,菽谷飘香,山果累累,你可以摘些山果来吃,个儿大又鲜,汁水丰厚,你最贪吃了,保证你喜欢。”   郁好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爬山?喜欢吃野果子?你用什么保证的?”   舒健昔明亮的眼睛一暗,“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那你觉得错了,我从小到大没爬过山,没吃过野果子,而且我现在不方便去做爬山活动量这么大的运动。”郁好放下喝汤的勺子,整理着桌子上的碗筷,拿到水槽里清洗,背对着他,头也没抬的说:“昨晚的事情我不会告诉我姐姐,我相信你也不会傻到自己去提。但我不提不代表我好欺负,再有下一次我一定...”   想了想,她哪有那个本事能把他怎么样啊,还能阉了他?到时候也无非是他和大姐分手,他还是他的贵公子,好吃好喝好玩,大姐黯然神伤,而她最惨被占便宜吃了大亏。说到底每次实质性受害者不都是她吗?   大概只有跟能给她带来伤害的人保持距离,才能保证平平安安。   后面的人好半天没说话,郁好觉得奇怪,回头去看,谁料,他就坐在那里,闲靠在椅背上望着她的背影出神,长腿伸得老远,有几分颓然,眼睛里闪闪烁烁,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她看他,才沉声说:“我忘了你身体确实不方便,吃好了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把她放到公寓里就径自走了。   **   郁好在家躺了一下午,肚子疼得厉害,到了饭点咬咬牙爬起来就着冰箱里所剩不多的食材简单的炒了两个小菜,菜刚一上桌,郁安叶就回来了,拖着行李箱,一脸疲惫,郁好问她要不要吃饭,她也只摆摆手叫郁好自己吃,自己放下行李箱就去浴室洗澡。   今晚六点半是有晚自习的,目的是为了让放一下午假的高三生收心,一般许老师会让他们自由复习。郁好想请假,吃饭的时候也在犹豫,厨房收拾妥当以后,还是觉得该去上学,本来工作起来给学习的时间就少,老这么得过且过下去,以后怕是什么大学都考不上了。   她提着一杯自己榨的加了红糖的红枣汁,背着书包上学。颜亦辰也来了,正和谭小胖聊得开心,他的气质非常儒雅,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连笑容都是和煦的,郁好淡淡一瞥,果然,周围有不少女生都在似有若无地偷看他。   谭小胖嘴馋,见她拎着一杯红彤彤的饮料来,小胖手搭上来笑眯眯的问,这个用不用她帮忙喝,郁好也笑,“你可以尝一尝,这是我自己做的,今天肚子痛,不能都给你,改天给你做。”   颜亦辰也在看她,全然不像那天那副活泼的样子,淡淡的,竟然有些温文尔雅的姿态,“哈喽,Doris。”   郁好不喜欢别人在非工作状态的情况下称呼她的艺名,不过也没说什么,淡淡的打了个招呼。甫一落座,桌子上已经放了一张批好的数学卷子,118分,错了四道选择题,两道填空题,后面大题丢了点步骤分,她立刻抬头瞪着颜亦辰,“你说的全对,你怎么这么厉害?”   谭小胖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放下去,“红糖水?你大姨妈来了吧,话说我每次一来我妈就逼我喝这个,喝得要吐了。”见郁好发问,赶紧屁颠屁颠地抢在颜亦辰前面答:“颜少是天才,数学从来都是满分的,他学习也从来都是第一,没看不来上学上课睡觉老师也不说什么吗?”   半信半疑的抻着脖子看颜亦辰同样摆在桌面上的卷子,70分,他做了的全是对号。依郁好的性格,不太会和不熟的人开玩笑,但她此刻倒的确对颜亦辰另眼相看了,没想到竟真碰见和郁南怀差不多智商的天才,亮着眼睛,对着微笑的颜亦辰说:“土豪,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搞得颜亦辰摸着鼻子苦笑。   自习上到一半,门卫叔叔敲敲门,带来了一个快递函给颜亦辰,说是今天下午送到的,让他验收,颜亦辰签了字,门卫叔叔才走出教室。   颜亦辰拆开来,拿着一张纸读了一会儿,脸色全变了,呼吸又深又重,握着纸张的手不住颤抖,郁好察觉,连问怎么了。   颜亦辰把手里的纸撕得一干二净,抚着胸大口大口喘气,英俊高大的美少年霎时伏在桌子上痛苦的缩成一团,班里的同学也听见声音回头看,谭小胖着急道:“哮喘,他裤子口袋里有药,快点,郁好!”   郁好扶着他的背,手忙脚乱的在他裤子里掏出喷雾,扳着他的俊脸,对着挺翘的鼻子“呲”的一下,颜亦辰才皱着眉头稍微平缓了一下呼吸,整个人放松下来,全数倾倒郁好身上,脖子躺进她的肩膀上昏死过去。   郁好和旁边男生半搀半扶的要带着颜亦辰去医务室,动作间有张碎纸片飘下来,郁好匆忙一扫,“From...To...Nephew ,Dino:”   **   ☆、第十一章   **   周一是拍广告的日子,已经提前向许老师请好了假。   许老师为人和蔼,但是严肃起来十分叫人害怕,他严厉地嘱咐,隔三差五请假,虽然是为了工作,事出有因,但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既然决定高考,那么工作是不是也得先放一放呢,志愿单上写的是A市戏剧学院,如果懈怠下去,还怎么考上理想大学。   郁好低着头允诺。可是,她何尝不想放下心来学习,但是钱怎么办,郁山的病怎么办。   她是新人,第一次必须早点去看看情况,拍摄地点在四环外的彭罗海峡,在那有临时建的简易剧组,距离较远,光是车子在路上的行驶时间就足足有两个小时之多。   和助理Vivi,经纪人冯婷婷到了片场,跟正在指挥剧务、场务和灯光师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忙碌的副导打招呼。副导连正眼都不看她,急急忙忙张罗道具,嘴里应付两句,打发她去化妆室。   化妆室还不小,有四个化妆台,但是里面只有两个年纪轻轻的化妆师,一个在扫地,一个靠着安全门玩手机,见她进去,彼此打了个招呼,玩手机的打起了电话,扫地的那个扫完地迎过来开始给她做头发上装。   郁好昨晚已经查了点资料,加之本来就聪慧,跟着安娜进圈以后,识人识事,锻炼的社交能力还不错,和化妆师拐着弯的套点近乎,就已经基本了解了这个剧组的状况。   钱导演是圈内有名的短片制作行家,成名作品数不胜数,多是给当□□手拍的MV,画风唯美细腻,故事情节性强,很受人推崇。本来是不怎么接拍商业性质太强的广告的,因着与比基尼公司老总颇有深交,才被请了来,据说脾气不大,拍不好不会骂你太难听,但是会拉着脸叫你把一条重复上个几十遍,直到他满意了才算过,有不少歌手艺人遭过罪。副导是钱道的师弟,跟着他干了六年,为人脾气火爆,反倒是他会甩起脸来骂演员。整个团队都是钱导他们公司的跟班小组,专业人士,包括化妆师。这个扫地的叫小叶,跟着跑剧组跑了两年,被骂过无数次,还叫郁好要千万小心,好好表现,新人总是会被骂得很惨,到时候别灰心,咬咬牙就行,千万别和副导对着干,不然他是有权力直接换人的。   化妆化了一个小时,郁好一一应着,瞅了瞅时间问,“已经不早了,曲斐安怎么还没有来。”   小叶笑了,“他那种大明星,是有自己的专用休息室和专用化妆师的,来了怎么可能到这里呢。”   果然,第一场景拍的就不甚顺利,钱导要求她要笑得恰到好处,她觉得她笑得已经很好了,再笑就僵了,被钱导面无表情的要求着拍了几十遍,打牌子的都不耐烦了,副导坐在钱导边上看镜头终于摔着剧本破口大骂:“温暖!邻家!真挚!清纯!纯粹!这几样不要求你都达到,只达到一条也行啊!小姑娘长得好看不要太蠢嘛,动一动脑子!第一场景都拍不好,接下来你怎么办?五天之内完不成成品来,难不成要拖着全剧组陪你加班加点超预算耗钱?”   郁好吓得一激灵,周围的工作人员也不少,又尴尬又难堪,脸上腾地烧的火红一片,笑得更不自然了,副导在旁边骂骂咧咧,“这样你不如滚蛋算了!”   这条反反复复拍了196条才过,完成已经快两点了,搞得整个剧组都没在正点吃饭,怨声载道。   这天气不错,有微风,海边还比较温暖,但是这季节穿比基尼也凉的很,郁好吃着凉凉的盒饭,披着棉大衣,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默默感叹,果然一口吃不上来胖子,任重而道远。   冯婷婷手里的其他艺人也有活动,安排给她的时间不多,晚上指导了两个多小时,第二天就离开片场了。   曲斐安年纪不大,25岁左右,入行早,算是实力派戏骨,似乎是料到像郁好这样的门外汉第一天会出什么状况,上午到场的格外晚,在片场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长进重复犯错,时间被一点点耗下去,直到磨到下午,他另一个通告的时间赶上来她还没好,索性曲斐安就和导演告了辞。这一走,副导更生气,除了骂她也没办法,只得开机先拍只有她的部分。   一天摸爬滚打的过去,她被骂得麻木了,脸皮像是贴了金银一样油盐不进,倒是有所长进,最后一个镜头只拍了16条就喊了过,副导瞪她一眼,倒也没再吭声。   天色不早了,郁好也不打算回家了,随剧组和Vivi一起睡在彭罗海峡附近的四星级小宾馆,许是太累了,洗过澡沾枕头就着。   第二天拍摄情况明显好很多,曲斐安赶过来之前还格外担忧,想建议导演换人或者他拒演,他对演戏一向热衷敬业,不希望因为一个小小的广告模特影响他拍广告的水准,拉低他的档次。谁知道到片场一看,那个长得格外漂亮的女生倔强的穿着黑白相间的比基尼抱臂站在海边,那一脸落寞的表情到位的让他惊艳。从前就觉得这个老和自己在公司见面,一脸淡然的小姑娘气质忧郁,这么一看,她果然只适合忧郁风而不是清新风。   和她飙戏,好在并没有台词,他似有若无的稍加引导,她虽然生涩,但毕竟是总拍照片,站在闪光灯下的人,表现总还可圈可点。而且曲斐安发现只要不让她笑,她就能聪慧的在十几遍NG中找到窍门,一让她笑效果就弱了下去,怎么带她都带不好。   副导骂累了,喝口水,和钱导交换了一下意见,大声嚷嚷:“Doris,你不要笑了,你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揣摩剧本里的人物情感,让我们看看效果。”   郁好一听,慢慢认真思考起来,忽然她抬头对着曲斐安画一样的俊脸表情悲哀,柔声细语地说:“我受够了看着你抱着别人远去的背影,我太累了,如果我走了,我希望你过得很不好,很后悔,当初没有留在我身边。”   曲斐安被她这样用情的剖白,明显不明状况,微微一愣,但他毕竟是戏里的大行家,马上就进入状态,手立刻圈上她的腰肢,满脸怜悯的把她收进怀里,配合着她的突发奇想。郁好在他胸膛上小声问,“我刚才那个浓烈眷恋的表情代替装作洒脱的那一笑行吗?”   曲斐安抱着她忽然领略到她的意思,笑着点点头。   今天的戏份跟头把式的也算行了个尽,最后一幕拍完以后,曲斐安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你真棒,明天继续加油。”   **   晚上回宾馆接到一通电话,是陌生号码,她接过去说了句你好,谁料对方甚至没有自报家门,上来就冷冷的质问她,“那天,谁允许你接我电话的?”   郁好正在敷面膜,一滴水珠滑进脖子里痒痒的,刚揩下去,便问:“你是谁?打错了吧。”   对方的声音清凉沉稳,毫无情感,“颜亦辰。”   郁好手一顿,他怎么给她打电话?   “哦,是你。”想了想,有点生气,“前天你犯了病,我和杨振送你去的医务室,你电话不依不饶的响,我以为是你家人有急事打来的,就接了一下。对不起,没有经过你同意。”   那边沉默了几秒,“不好意思,是我不好,语气有些冲。”然后又问:“你说了什么?她和你又说了什么?”   郁好并不喜欢他这种冰凉的语气,口气也淡下来,“我如实说的,你犯了病,在医务室,你妈妈很担心你,叫我照顾你,还有她说这么大的事,不得不告诉你爸爸。”   对方听了以后,没了声响,半晌竟然切了电话,“嘟嘟”的忙音响起来。   郁好举着手机看了两眼,皱眉瞪眼。颜亦辰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   最后一天拍摄,对于郁好来说简直就是史上老大难!要她幸福的在曲斐安怀里笑,副导还要求她得笑出花来,传达出天下最美丽的女人穿着最美丽的衣服得到最美丽的爱情的那种幸福。   太难了好吗?   曲斐安怎么带她都不管用了,她笑是笑了,但那笑就像是戴着一张面具一样,有点虚无有点假。郁好也知道,但是没办法,她从小都是这么笑的,什么发自肺腑的真诚的笑,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边的浮云。   被副导骂得皮实了,郁好才知道钱导才是最可怕的大怪,等在最后。   拍了第97次,曲斐安早在她拍地32遍的时候就被副导要求下去休息了,因此只有郁好一个人站在大伙面前模拟曲斐安在的时候应该有的神情动作,当然还是越演越糟。钱导摘下帽子搁在脸边扇气出来的汗,忽然拿着挡板使劲儿地敲在吊着镜头的大支架上,“咣”的一声,要多响有多响,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副导知道自己师兄真动了气,凑过去劝,连制作人都不再佛爷一样坐在那里晒太阳了,挺着个弥勒佛似的大肚子和副导左右开弓的劝。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沙滩上,目光怔怔的,也想上去劝导演,但是不敢过去,怕钱导更生气。钱导见她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最后一天了,我忍忍就算了,她还要装起大牌。让她消失在我面前!”   这时,曲斐安说:“钱导,大人有大量,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我看她多半是被你吓着了,叫她来给你道个歉吧。”   Vivi颤颤巍巍的跑过来拉她的手,叫她去道歉,郁好走过去穿着少之又少的比基尼,冻得哆哆嗦嗦的给钱导道歉,钱导头扭过去,面无表情,也不吭声。副导知道钱导这是要接台阶呢,扬头开骂郁好,让她长点记性云云。   **   彭罗海峡之所以被选择为拍片现场,是因为辽阔的浅湾平原,绝佳的海湾美景,柔和的细腻沙滩等景色,成为了当地有名的旅游景点。   附近的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和明月湖区倒是不远,周围科技园,马场,越野车场,娱乐山庄,高尔夫球场等等多不枚举,彭罗海峡的最东南角还有一方矮矮的小山丘,建着一个白金五星酒店,每年来这里度假休闲的游客真是不少。   所以前方开来一长串越野车并不稀奇,为首的是三厢的皮卡,后面都是两厢,三三两两比着速度,驶过来的时候肆无忌惮的按着鸣笛。   这几天拍片对这些车群司空见惯,大多是有钱人开车来玩乐的。令人诧异的是稳开在第二位置的车却调了个头驶出车道,朝着片场开过来,近了一看,连不懂车的人都知道,这是辆骚包的奔驰越野车,最新型号的奔驰G级AMG,广告上天天播。   钱导那边的争吵也戛然而止,大伙儿都望着驱进片场的,卷进沙滩的车,目瞪口呆。   哥们儿脑子秀逗了,那么宝贵的车往这里开,真是不拿车子当回事儿的土豪啊。   车子漂亮的停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笑得特别灿烂的帅哥迈着大长腿走下来,老远的冲着郁好摆手,“妹妹!我就说那个美女眼熟,真是你!好巧啊!在这里还能看见你!”   那人三步两步的走过来,正是骚包的曹语风。   他看了看情况,跟巴巴的赶上来和他握手的制片人副导客套了几句,对着钱导点头示意,然后才转头看她,笑得特别好看,“拍戏呢?拍完没,上次说好了跟哥去吃饭,给你打电话你总是推脱,这回不行了啊,一会完事儿,你今儿必须跟哥走,听见没!”   说着也不顾郁好皱起的眉头,自顾自的打起电话,“喂?舒老二?你猜我看见谁了...靠,去你妈的...你想知道我还不告诉你了呢...你在哪儿...希尔顿庄园?呦,带妹子骑马呢...那离着这儿挺近的嘿,我跟人赛车呢,一会儿带妹子野餐烧烤去,你去不去...靠,不去拉倒,我告诉你,我看见你准小姨了,能在这儿邂逅她,我觉得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这回你可别拦我,我要追她...滚吧,你就是打死我也阻止不了我的爱情,挂了!”   郁好穿着比基尼在风中凌乱着,制片人端茶递水的伺候着坐在沙滩椅上喜滋滋晒太阳的曹语风。   片场所有人一下子顿悟了,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花瓶能接上这个广告,不过,这种事情在娱乐圈里不就那么回事吗,潜规则潜的好坏那是艺人的本事,大家彼此三缄其口,心照不宣就得了。   连连NG了二十几场,总算有点眉目,最后曲斐安上场的时候,两个人五条就过了,最后结束时礼貌的和她握手。   Vivi赶上来给她披衣服,擦脸,递上一杯热水,羡慕的说:“Doris,你简直就像是小言情里的女主角,被欺负惨了,然后霸气侧漏的男主登场英雄救美,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和电视剧似的!”   郁好笑了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活得小心翼翼,平凡而按部就班;有人活得潇洒张扬,高调而行为夸张,虽荒诞却也真实存在。   但郁好满心想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钱导,自己表现得有多差,才能让从不发火的人气成那样,还有,由于曹语风的出现,她花瓶的名号也算是坐实了。   她喝了口热水,眼睛失神然后放空,被人叫做花瓶真的非常讨厌。   **   ☆、第十二章   **   曹家四公子的话和圣旨没有区别,所以当他捻着兰花指,一脸嫌弃的把一再拒绝他的郁好强拉出片场篝火晚会的时候,剧组工作人员俱都心照不宣地选择视而不见和保持沉默。   公子哥追女人,男未婚女未嫁,郎情妾意,风花雪月的,谁会上去没有眼力见的讨嫌呢。   不怕死的Vivi同学硬着头皮默默感叹,其实她也不想讨嫌,实在是出于工作需要。于是跑上前弱弱的拉了拉郁好的衣袖,嘱咐说晚上得回公司填一下进度表,便被曹大少揪着衣领一块塞进了他那辆骚包的奔驰越野上,他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你也去吧,我怕她待会儿会尴尬,你陪着也好。没事儿,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去。”   郁好和Vivi:“ ......”   曹语风开起车来倒也潇洒利落,车本来马力足,他技巧又好,顺着平原往那叫做梨花岗的小山丘上开,形容如履平地。小山丘海拔比平原高得多,但是却不陡,多半是阶梯状的平原,螺旋上升着。   这里住家不多,原住民多半是淳朴的农民,在这里种着几亩地,偶尔几家会开放自家的院子给游客提供民宿。还有小片的别墅群,开发商建造时考虑的就是小部分富人受众群,这里空气清爽,冬暖夏凉,非常适合避暑,因此在规划这片区时就命名为梨花岗避暑山庄,建成后购房者也多为来这里吃喝玩乐的公子哥,Vivi说,李绍婉在这里就有一套房子,听说是追求者送的。   再往山上开,就是国内闻名的白金五星级酒店,国内唯一一家建在山上的五星级酒店——【都市之花】。据说建造之初引起巨大争议,五星级酒店都是有申请星级的参考标准的,首先在这里交通上就不合格,其次星级酒店应该建在城市中心的商务区而不是滨海的乡野郊区。有人建议投资者改为度假山庄或者娱乐会所,但是投资者根本不为所动,说,“我开我自己的酒店,准则是给别人定的,别人需要来迎合我。”   排除众议后,生意倒也红火,两年以后,居然还成功升了白金级。这一投资成功案例一度被奉为业内津津乐道的佳话,财经报上也总是大赞特赞背后投资者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云云。   当然,郁好现在是不知道这么多名头的,只不过后来身在此圈,出入的灯红酒绿多了,方才知晓。   车子七拐八拐的停在了一处中型别墅前,别墅外观看起来倒像超小型鸟巢,曹语风解释说这他一哥们儿建的,这哥们儿爱国,捐钱善款样样儿一马当先,当年鸟巢还没落成呢,光在圈里放出几个3D全景动画来,他就喜欢上了,自己凭着记忆找人建的,平时几个朋友会隔三差五的来这里度假。   院子非常大,俨然一个小型园林,一群相貌出众的男男女女有搭着帐篷的,有烧火的,有架烤肉板的,有串食材的。三厢越野皮卡就停在一棵老槐树旁边,后备箱敞着,里头有一整柜的啤酒饮料和肉类海鲜。大房子外全身点着暖黄的灯,看起来像用黄金驻的巢一样,门口左右各有一只大笼子拴着两只流着口水的大狗,郁好不了解狗,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的。   甫一进去有几个笑呵呵的男人上来和曹语风打趣:   “我说你小子怎么半道上跑了呢?会佳人去了敢情?”   “这妹妹看着眼熟呢,呦,这后面还藏着一个呢,我靠,你他妈一个倾国倾城不够,还得加个小家碧玉,行啊!”   “你老小子口味儿够重啊,平常怎么没见你是这样人啊?”   曹语风一脚扫过去,笑骂:“说什么呢,能不眼熟吗?这不上次舒老二带过去的小姨子吗?我正追人家呢,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曹语风并没有让她和Vivi去外面帮着一块张罗着做烧烤,说让小的们去做好了,大王和夫人就只管享用现成的就行。嬉皮笑脸的带她们去屋子里休息,屋子里就很普通了,越式小楼,宽敞明亮,郁好坐在一处雕花藤椅上懒得起来,曹语风给她和Vivi拿了点外面人订好的小甜点,顺势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们侃起大山。   夜幕完完全全的降临下来,本来在这种野外没有探照灯应当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时,灯光烘出来的黄金鸟巢发挥了巨大作用,正好若有若无的照着大院子。一群人围着篝火烤串聊天,哄笑喝酒,郁好是挨着曹语风坐着的,看得出来他在这圈里挺有地位,有许多话题都是不经意的引到他身上,身旁的人说话也都三分客气,偶尔还会顾及到郁好和Vivi。   曹语风看出来郁好不太爱吃油腻的,于是专挑了味道稍淡或清新一点的刺身和水煮鳕鱼夹给她,搞得众人直起哄。   吃饱了,自然就是喝酒游戏,原本是建议输了游戏就脱衣服的,郁好不乐意,私底下拽了拽曹语风的衣服,颦眉摇了摇头。曹语风笑吟吟的借势把她揽在怀里,看着郁好略微愠怒的小脸更是乐不可支,抬头说:“不行,换个样儿,玩个别的,不带脱衣服的。”   大家一看情况,嘲笑他两句,有个女孩儿周了口酒,大着舌头说:“那就真心话大冒险,土是土了点,贵在刺激。”那都是什么年月的游戏,这些公子哥儿又不是还在上学的毛头小子,没点颜色的游戏怎么够劲儿,纷纷跳出来反对,说要不就激吻,要不就换草裙用屁股跳舞写字,要不就来段钢管舞正好旁边支着花架,要不就用酒洗澡。   曹语风跟着哈哈笑,“真心话大冒险也好玩啊,重温一下怎么了,而且冒险也可以用你们说的那些不要脸的桥段冒啊,就这么定了吧,有没有人支持我?”   想想也是,游戏嘛,分怎么玩,你想不纯洁,那就用不纯洁的方法玩呗,于是大家也就同意了。   酒瓶子转了一圈,停在一个皮肤黝黑长得有点像彭于晏的帅哥那里,帅哥本来是握着手机发呆,指到他的时候愣了愣,转瓶子的东家问他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他想了想说还是真心话吧。   大家纷纷想问题,最后敲定:你初夜是什么时候?这个问题虽然小儿科,但是有人说第一个问题不能太火爆,太火爆了玩不下去,得层层递进才有意思。   帅哥想了想:“十五岁。”这话一出,把大家都逗乐了,气氛上来玩得挺不错,有人把裤子脱了套到脑袋上;有人给前女友打电话,逼人电话做-爱;有人穿着草裙露小蛮腰写“我是贱-人”;有人被问一夜能坚持多少次;有人打电话给同性朋友表白,等等花样百出。   轮了一圈,轮到郁好,她喝得不少,脸颊泛红,全程又一直跟着笑,甚至笑岔了气倒在Vivi肩上,一张脸不像平时那么板着,更是明艳,声音脆生生的,“那我选大冒险吧。”   大家都知道曹少平时从不接受床伴,肯带出来的女人一般都是他真瞧上的,于是都识趣地没要求她做太过份的,倒是最开始提议这个游戏的女人淡淡的开口,“既然妹妹初来乍到,咱们也别叫她做些过了的事儿,这样吧,给你前男友打电话表白。”   这个女人是东城徐家的大小姐,喜欢曹少好些年了,但是曹少都爱理不理,平日里曹少不带女人来也就罢了,冷不丁带了个女人过来还一脸亲昵,徐小姐心里难受。这么一问,其实挺打曹少脸的,一旁常在一起的哥们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瞅了瞅曹少含着笑却沉了嘴角的脸,索性打哈哈都不正面回说问题。   郁好几乎立刻回说:“我没有前男友,我没和别人交往过。”说的大伙儿都一怔,郁好又说:“是真的,你换个吧。”   徐小姐嗤笑一声,他妈的绿茶婊,“那给你手机里的除了你爸爸以外的男人打总行了吧,不过分吧。”   曹语风笑了:“妹妹,傻了不是?给舒老二打啊!他不是你姐夫吗?怕啥的?”   郁好捏紧了手机,心里头却已经翻江倒海,手机里存着的只有三个号码,一个是爸爸护工王叔叔,一个是新近才添的大姐郁安叶,一个就是郁南怀,别人的她一概不存不留不看。   来A市两月有余,他从没给她打过电话,她也是。犹豫了好久,抬头看看,大家都在灯火重重里看着她,忸怩作态反而不好,她叹口气,打个电话又有什么呢,小舅毕竟养了她六年。   电话拨过去以后,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是个声音清脆的年轻女人,“喂,你好。南怀他在洗澡,你是?”   “我是郁好。”   “哦?是好好吗?听南怀提起过你呢,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等他洗好帮你转告的。”   郁好手里搅着垂到胸前的头发,想象着电话里的情景,笑了笑,有人在旁边着急的嚷着表白啊表白啊,她刚想说话,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端清脆的女声声音带着惊诧,“南怀你...”   郁好来不及细想,一道低沉的男声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好好?”   郁南怀的声音可真好听,初中有段时间她特别迷恋日本动漫,每每自己在家睡不着觉就会半宿半宿的看,那些声优说话温柔动听,但似乎都及不上小舅的清冽嗓音。她愣了愣,Vivi在旁边小声催促她快点,她才张了张嘴,慢慢说:“嗯,是我。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就只是告诉你一声。挂了。”   放下电话以后连忙发了个短信: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打扰了。   周围一片起哄,“曹少,得抓点紧哈...”   疯疯闹闹,时候也的确不早了,郁好拍了一天的戏,又喝了酒,加之面对着导演施加的重重压力,精神困顿。可这帮成日里只知销钱的富二代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大家在篝火旁吃饱了又转战到临时搭的棚子里喝酒跳舞,曹语风闹得最欢,郁好也不好扫兴的揪着人家带自己回去,看来进度表只能明天再填了。后半夜了,一伙儿人又开着车转战去山顶的【都市之花】泡温泉。   强打着精神换好浴袍去泡汤,结果曹语风巴巴的带她和Vivi来到了地势颇高的小凉亭,亭子里只有一张古香古色的原石矮脚桌,上面摆满了食材,脚下是围着桌子一圈的正方形泡脚框,里面翻滚着冒着热气的窄窄温泉水。   头上戴着一圈头巾的日本料理师正跪在那里烤着章鱼烧,时不时的为身旁的正在边泡脚边享用料理的两位顾客擎小烧杯调火,烫着渍渍作响的乳白色油,间或在里头添两块新片好的神户牛肉。   举箸的那人遥遥的抬头看她,神色深深。曹语风揽着她过去,她低头叫了声姐夫就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   舒健昔自顾自吃着菜,并没有介绍身旁的女伴,也没有说话。   那女伴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演艺圈风头无两的当家花旦李绍婉。   她不愧是演员出身,亦或是这种尴尬的场面着实经历不少,丝毫不为这丝尴尬影响,打量着他们,明艳动人的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说:“听健昔说会有朋友过来,原来是曹少,”又看向她和Vivi,“快尝尝,这里的怀石料理跟札幌的一样地道呢。”   郁好把脚也泡在脚下的温泉里,水有点热,等脚适应了温度以后,顿时通体舒畅,是有点饿了,夹了天妇罗沾着芥辣和酱油汁吃了一口。   她抬起头目光盈盈,笑了笑,“的确好吃,姐夫和绍婉真是好情致。”   **   ☆、第十三章   **   小凉亭唤作【秋之园】,长廊曲折呈之字形,渐次拾阶升高,长廊外头的黑土里生长着盘根错节的老树,有几枝顽皮的枝桠伸到廊子里来招摇,金叶哗哗的抖动,生动而别致。   月光照在金叶子上,晃得叶子都犯了白,看起来十分不合时宜。   郁好左脸庞就伸过来一枝调皮的枝桠,在她耳边伶仃作响,白光晃荡就像戴在她耳尖上一颗莹润的珍珠,舒健昔看的愣了神。   她用手抚了抚,抬起头目光盈盈地直视着目光凛然的舒健昔,笑说,“的确好吃,姐夫和绍婉真是好情致。”   舒健昔手边的小烧杯火光明明暗暗,表情也似火光不甚明朗。   小烧杯里面烫着滋滋作响的小八爪鱼,他夹了一只放在郁好的碗里,也在笑,梨花一般的眸子里却殊无笑意,“你和语风不也是好情致?”用筷子在鱼上沾了点酱汁,“你爱吃八爪鱼,这是今晨北海道渔村送来的,还是活的,味道很鲜,快尝尝,你会喜欢的。”   郁好打量着那只被过熟了却还在蠕动的八爪鱼,心里犯膈应,索性把鱼拨弄到一边,吃也不肯吃一口。   舒健昔见状也不吃菜了,眯着眼睛喝酒,不发一词。   曹语风是何许人,加之这些天几人见面时的一些迹象,心下里早就计较开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管舒老二和他小姨是什么关系,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机会,他也不着急,举着酒杯和李绍婉Vivi说笑,调节气氛,间或有几句扯到郁好身上,明里暗里地暗示自己的心意。   其实郁好最不喜欢吃日本料理,但是郁南怀喜欢,每每他过生日总会带着她去F市一家日本人开的餐厅吃饭,一来二去,还认识了方乐清,她是餐厅特雇的营养师,长得美,一双巧手做出来的料理好看又美味,彼时郁南怀迷她迷得不行。   郁好年纪小,心气高,从前为了讨好他甚至还亲自学过,不过,做得再精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东施效颦,再怎么用心也不是正宗本家的,于是她干脆厌恶起日式料理来,郁南怀过生日她也不肯露面了。   思绪跑得有些远,她的眼神也有些放空,葱白的小脚在翻滚的温泉水里晃着,除了几口天妇罗和茶碗蒸,别的菜根本不吃,也没有闲情雅致吃。   席间她没怎么说话,真是倦了,迷迷糊糊之中,温泉闸口开始放小鱼。稀稀落落的小手指那么大的鱼儿成群涌过来轻轻地蹭着她的脚底板,她从小就怕痒,被小鱼三下两下啄起来就开始抿嘴笑,脚也扑棱扑棱的和小鱼玩起捉迷藏。   一张脸叫蒸汽和笑意染得红扑扑的,听见曹语风眉眼含骚的说些荤话明里暗里表达心意,反而生出了看见舒健昔以后的第一缕愉悦。夹了个玉子烧扔进曹语风餐盘里,“这么大了还挑食,你那茶碗蒸不好吃是因为离着小烧杯太近了,coat都烤化了怎么能好吃?尝尝这个玉子烧,看看能不能堵上你的嘴。”   曹语风立刻形容夸张地感谢美人赐美食,嚼了一大口,还不忘感叹:“美人色艺双馨,连料理都略懂一二,也不知哪家公子能有这样的福气娶到你,”一阵风吹来,有片树叶堪堪落到郁好的头上,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抚,笑呵呵的说:“哎呀,小时候我奶奶找风水大师给我算命,说我有皇帝命,坐享江山还怀抱美人,是个有福的人儿,我看妹妹你不如从了我,以后我封你当皇后。哈哈...”   李绍婉手里晃着一杯浓度不低的日式烧酒,闻言忍俊不禁。Vivi几杯酒下肚,脸蛋红了,话也多起来,“哈哈...你们家领导夫人还挺迷信啊,Doris快答应快答应,能当皇后呐,哈哈哈...”   曹语风眉毛骄傲的一抬,“叫声吾皇万岁来给我听听!”Vivi跟着嚷了一句,又叫了句郁皇后安好。曹语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个小助理人看着怂,还真是机灵,有前途啊有前途。”   郁好飞了个白眼,她平时顶严肃的,这个动作无疑使她容颜都生动起来,瞥了一眼嘴角挂笑沉默不语的舒健昔,“算了吧,有皇后就有嫔妃,这种日子我可过不来,而且我不相信缘分也不相信爱情,你找别人当皇后吧。”   曹语风撅着嘴没羞没臊的扯皮,撩了两句,郁好兴致淡下来,他很识趣的转移话题。看了看目光深沉的舒健昔,他别有深意的问,“二哥,舒伯伯明天就要驾临A市了吧,能成吗?”   停在神户牛肉边上的筷子立时一顿,舒健昔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我想怎么样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舒延年越不想让我做的事我还偏要做,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   **   郁好住的是VIP海景套房,168平米左右,主题是海湖蓝,全房间一码的水蓝色,连床都是极软的水床。晕晕乎乎的刚要睡觉,电话铃嗡嗡地响起来,她看了看号码犹疑了几秒接起,低声叫了一句,“小舅。”   郁南怀的呼吸有些重,深深浅浅地通过电话传到她耳边,竟然有点迷离般的暧昧,郁好也没说话,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了。   半晌,郁南怀才哑着嗓子说:“在A市一切顺利么?”郁好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似乎叹口气,“什么时候回家?”   窗外的大海颜色浓重,缭绕如同夜雾,连着疏无星辰的天际,压抑的让人窒息。海景套房就是为了让顾客可以在房间内俯瞰大海的巍峨,享受凌人傲物的优越感而存在的,但是此刻郁好却全然没有那种悠然或者壮阔的心情,反而被那股暗黑压抑的难受。清了清嗓子说:“小舅,我爸爸在A市,我的家也在A市,郁家老宅早就不是我家了,又何谈回去呢?”   郁南怀沉默了一会儿,呼吸更重,“嗯。既然不是你家,你也不用口口声声喊我小舅了,你不是一直急不可耐的要摆脱我吗?”   这话说得郁好心里猛然一滞,鼻尖酸酸的,“哦,郁先生,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挂了,明天还有课。”   电话那端男声突然沉的不可思议,郁南怀气得不行,极力克制,“让你别叫你还真的不叫了?你其实比谁都狠心。还有,怎么没事?有的是事情呢,年后郁安叶结婚,我也会去A市,有些事情我还要当面跟你算算账。”   “我知道了,小舅,还有别的事情吗?我困了。”郁好握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再过一个半月就要看见郁南怀了吗?   那她要不要连大姐的婚礼也不要参加了,干脆躲到乡下呢?   郁南怀幽幽的说:“我也要结婚了,你开心吧?你要有小舅妈了。”   **   连问问小舅妈是谁的勇气都没有,便匆匆的挂断电话。   Vivi刚才喝多了,闹腾地厉害,曹语风怕她影响自己休息二话不说架起烂醉如泥的Vivi,把她安置在了隔壁的套房。   此时,空空旷旷的大套房里,水龙头的水珠落在水槽里的声音都依稀可闻。郁好实在是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胸口越来越闷,心脏麻麻酥酥的刺痛,就像有把小刀在剜她的心脏一样,涩痛无以附加。索性不睡了,披起衣服,去海边吹吹海风。   海边十分漆黑,但是浅湾的安全游泳区周边都点着镶黄的探路灯,倒也明亮。后半夜了,四周没有任何人影,郁好拣了一处太阳椅,抱膝坐在那里静静发呆,眼泪流到嘴里了尝起来酸酸涩涩,才发觉原来她已经流了一脸的泪水,被海风一吹,风干在皮肤上,揪得皮肤紧绷绷的有点痒痒,她胡乱地抹了抹脸。   太阳在海天相接的地方露出了光芒万丈的一条圆弧,天地间瞬时被点亮,黑暗过后光明来袭。   那么,郁好的光明在哪里呢。   连太阳都在明目张胆的嘲笑她,郁好根本不想看,扭回头起身背对着日出往酒店走。   到大厅的时候,有人叫她,她蹭了蹭湿润的眼睛回头。   舒健昔正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服坐在大厅的贵宾休息室里抽烟,烟火在他干砺的大手上形成一个优雅的烟圈,袅袅地升腾,隔断了她眼里逼真的悲切。他翘着二郎腿,嘴角深抿,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有几根软趴趴的垂到他脑门上,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属于少年的俊秀。   郁好犹疑了片刻还是走过去,舒健昔径自岿然不动,目光深沉的坐在那里,一脸骄矜。似乎长得好看的男人总是会带着点骄傲,神情疏离,矜贵地坐在那里等待着红衣绿鬓主动送上门。   就像郁南怀一样。仔细一看,舒健昔沉沉的眸子似乎和郁南怀有六分神似。   桌子上置着一杯1942年的波尔多红酒,已经空了大半瓶,他的眼睛里有血丝,凝视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被海风吹得凌乱的长发,冷笑一声,“曹语风还真是挺狠的。”   郁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皱眉,“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健昔没听见一样,盛气凌人的嘲讽着她,“你说你愿意跟他,他给你的钱很多吗?我告诉你,他有钱没权,他们家的产业是留给他大哥的,他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我向你暗示过多少次,让你跟着我。你一贯装的冰清玉洁,我竟然还信了你,你转眼还不是爬上了他的床?你说你跟我多好,别人给你的我都能给,甚至是别人给不了的我也能给,你可真是...不识抬举。”   郁好显然没料到能从舒健昔的嘴里听到这么恶毒的话语,伤自尊不说还把她贬的一文不值,被气得不轻,“你别以为全世界都和你一样龌龊!先不说,我和曹少清清白白的很,就算是我和他有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没立场更没资格。你和我姐大婚在即,还在这里胡闹鬼混,有时候还会挑弄到我头上,我当你一时犯浑,我以为你会有分寸,但没想到你狗咬吕洞宾还藏着这样一份心。看来我今天不得不和大姐说说你是有多么不检点了。”   舒健昔眼睛迷离起来,嘴角的戏谑变成一抹认真,抽了口烟,风度良好的转过头去背着郁好吐烟圈,“你昨天没和曹语风在一起?那怎么狼狈成成这样?”   “和你无关。”说着冷着脸站起来,“你和李绍婉的事我当做没看见,也希望你以后行为检点一些,我要是再看见了哪个国色天香,莺莺燕燕,绝不会再对我大姐藏着掖着了。还有,请你对我方尊重,我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轻贱的。”   舒健昔笑起来,这笑十分明朗,连极浅的梨涡都露了出来,“对不起,我最近心情很差,对着你频频失态,言语冲撞了还请你宽解。”然后站起身来抬手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笑着说:“不过,我确实想让你跟着我,我也确实喜欢你。”   郁好的脸气得青白,“不可能。请你自重。”说完转身就走。   窗外的红色阳光这时候正堪堪挤进来,照在舒健昔的身上,在他背后拉出老长的影子,他高大英挺的身子歪歪的靠在旁边的大理石柱子上,目光悠然,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戏谑。   助理打来电话时,他正在和李绍婉用早餐。   “舒总,老先生来了,大发雷霆,教训了郁经理几句,郁经理顶嘴惹恼了人,头被老先生的拐杖砸出了血,您赶紧回来看看吧。”   他喝了口香醇的美式咖啡,修长的大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面打着节奏,无名指的位置上戴着一枚晶莹的钻戒,放下手里拿着的娱乐版报纸,看了看对面的美人,“送你的粉钻戴在耳朵上了吧?一会儿别散头,记得露出来。”   **   ☆、第十四章   **   早上不是曹语风送她们回去的,而是他的司机北叔,曹语风临时有事已经去了就近的南航机场。   公司里的新晋男子组合刚从日本飞回来,夹道欢迎的粉丝把公司的前后大门围得水泄不通,郁好在Vivi和安保人员的护送下才得以安然无恙地挤进公司。   去广告部填了张比基尼拍摄进度表,一大早上人不多,竟然还看见去新加坡拍写真外景的小绿。她正坐在广告部经理科室的红棕色沙发里,神色疲惫,似乎连寒暄的力气都没有,哑着嗓子说些场面话,忽然凑过来,靠近郁好的耳朵,“我得罪了人。晚上有场鸿门宴,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陪我出席,给我长点底气?”   小绿待她不错,郁好当然不能拒绝,小心的问她怎么回事,小绿只是摇摇头,“豪门恩怨,你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冯婷婷不一会儿打电话过来,说是《Sixteen》增刊,加了个绿色无纸电子版板块,邀自己过去拍几组照片。   小绿一会儿有电台通告,也得去上妆,跟着郁好一道去化妆间。里面已经不少人了,琳琅正在被王姐伺候着上妆,露着脖子上好大一颗钻石项链,牛气的二五八万。   见着郁好,鼻子轻哼了一声,转回头去继续和旁边也在上妆的秦美美说话。她手里攥着今日娱乐头条,时不时地晃两下吐槽,“看见没?这么大一颗粉色裸钻,也就是绍婉姐才有这样的面子。”   秦美美凑过来看,“咦,不过,绍婉姐出道以来从来没有花边新闻,当真当得起清纯玉女掌门的名号。这次怎么这么大张旗鼓,巴巴的跳出来和豪门世家闹绯闻?”   琳琅嘲讽一笑,“美美,放聪明点。看见了吗?是瞬风早班车的独家新闻,连绍婉姐这样的红人都批出来了,照片里戴墨镜的男人报社却只字不提。”王姐在给她的左脸打腮红,琳琅正好转过来看着秦美美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说:“这男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攥住他,绍婉姐还用在娱乐圈抛头露面吗?那简直就可以呼风唤雨了!”   郁好在化妆间的另一边角落里,旁边还隔着小绿,距离琳琅不近,话却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她没什么兴趣。   小绿被刷眉粉的时候,化妆师不小心带翻了半盒金黄色的眉粉,细碎的粉末飞扬起来,给郁好化妆的明姐皱起眉头小声训斥爱徒,“早跟你说过了,用染眉膏上妆效果只好不赖,非得坚持你那套洋人理论,你毛手马脚的打翻多少盒了?真是的!”   赶紧顺手拿起纸巾给郁好擦撒到裤子上的金粉,徒弟也给小绿擦身上的粉,手忙脚乱地拿起桌子底下压着的报纸盛洒在化妆台上的粉,郁好笑眯眯的跟明姐说没事儿,眼角余光对着桌面上的湿巾一扫,正好看见被小徒弟手里竖起来盛金粉的报纸。   画面上,一个戴着墨镜的英挺男子正揽着娇艳如花的李绍婉在机场登机处热吻。男人足足高出曾是模特出身的李绍婉一头,只露出英俊的侧脸,右手留恋地抚摸着李绍婉的左脸,左手放在李绍婉的腰上。   镜头给了一个完美的特写:   男人骨节修长的右手,无名指处有一枚晶莹的钻石,毫无花纹,只是一颗硕大的钻石,但是仔细看,钻石里面却藏着一丝蓝色的幽光,那是蓝色火焰切工钻石,被誉为“百年来钻石工业的又一次革命性突破”,打破了钻石57面的传统,在灯光的照耀下,钻石会发出神秘的蓝色火彩,故名“蓝色火焰”。   10克拉一只,又是那么独一无二的张扬,世界只此一个。郁好认得,那是舒健昔并不常戴的订婚钻戒。   李绍婉左耳上缠着一枚用粉色裸钻削成的玫瑰枝蔓,妖妖娆娆的开在整只翠白莹润的耳朵上,光彩夺目。   郁好浑浑噩噩的想,大姐知道了会怎么办。   **   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今天才星期六,早上八点半就化完妆了,包括去《Sixteen》拍照。彩妆好,状态好,摆了五个pose被采用了三个,全程拍完以后才半个小时多。   Vivi听冯婷婷说最近日本和香港的合作方来人选模特,郁好点点头,去领了照片卡和简历卡,投到信息部和广告部。   一切打点妥当以后一看时间才九点半,好长时间没去看郁山,于是给王叔打了通电话,又买了不少东西就打车去了文化区的军区附属医院。郁山的情况依然没什么好转,王叔憨厚的开解她,其实这么多年,她几乎没再感受过父爱,倒是王叔实实在在地关心她,温暖她。   临走时扔下了刚取出来的两万块,“王叔,我爸的住院费我已经交了。这两万你拿着吧,留着应急。手术...我已经报名了,我会尽快凑钱的。”   王叔不肯收,说郁先生这样根本不怎么额外花钱,不需要留钱。郁好也没多说什么,趁王叔不注意把钱塞到窗边的抽屉里,坐上回去的车了才发个短信说留了钱。   回去坐的是返城际的十五路公车,直接到了昌平路的大姐家,正好可以赶上给大姐做顿午饭。   进门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郁好觉得奇怪,推开门,换了鞋,越往里面走,血腥味儿越浓。   她直觉不妙,一手按着手机预备拨110,一手抄起扫帚护身。   客厅没人,厨房没人,卫生间也没人,郁安叶的房门倒是虚掩着,郁好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房间里非常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她一时看不清屋里情形,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门廊的小夜灯却忽然亮了起来。   舒健昔正拿着控灯器坐在沙发上,沉默在黑暗里,一身正装,手上还带着那枚快要闪死人的大钻戒,眼里露着精光,瞪着她。   郁好松下一口气,放下扫帚,把手机随手放进包里,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郁安叶正在大床上睡觉,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纱布上还隐隐泛着大滩的血迹。   郁好又惊又忧,呼吸加重,身板起起伏伏,压低声音,“她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舒健昔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挑了挑眉,没说话。郁好想了想更生气说:“是不是你的莺莺燕燕找上门来了?”着急的眼泪都快要溢出来了,“平常在外面招花惹草也就算了,怎么处理不了,还闹到我姐这里?现在她这样你满意了是吗?你赶紧走吧!不要坐在这里了。”   说着,就不理他了,趴在床边看着自家大姐。   郁安叶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即便是郁家破败的时候,她也是骄傲倔强,惯有气度的。什么时候这样脸色煞白,皱着眉头,形容羸弱的躺在床上毫无知觉,柔弱不堪了?   舒健昔今天本来打了一场硬仗,心情有点沉重,但不知怎么看见郁好那张脸皱皱巴巴的,一下子悬着的心就沉下来。好笑地看着她,“你可错怪我了。你姐姐和我家老爷子顶嘴,被修理得不轻,我去的还算早,不然她现在可能还得在医院里观察情况。”忽然手机响起来,他怕吵醒郁安叶,挂断以后迅速回了个短信,抬头戏谑地说:“我发现你这丫头对我偏见这么大呢?从我见你到现在,你没对我说过一句好话,光是在这个小公寓里,你已经赶过我不止一回了。我看起来有那么坏吗?”   看起来有那么坏吗?何止啊,坏到家了。   郁好想,他比郁南怀还可恶。   郁南怀?   是啊,好像就是因为舒健昔某处和郁南怀有些相似,她才如此讨厌吧。   她回过头去,皱眉赶人,“你登的报纸我都看见了,更何况我姐。你搞出这么大阵仗,她得有多难堪?我没有骂你,已经很有涵养了。你走吧,她醒了我会告诉你的。”   舒健昔靠在沙发里,领带半解,有几分雅痞的味道。   郁好恍惚起来,舒健昔好像有很多种样子,深沉,冷静,狂暴,阴阳怪气,刻薄,冷漠,孤单,颓废,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有这么多面目。   **   其实舒健昔处理的非常妥当,郁安叶的伤口被处理的非常好。舒家世代都有御用的家庭医生,陈医生下午过来一趟,给拿了几副药,郁安叶那时候都已经醒了,和陈医生耳语了几句,声音太小,在茶几边沏茶的郁好没有听清谈话内容。只见郁安叶听完陈医生的话以后,把握在手里的水杯狠狠的掷在地上,生了大气,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圈里转悠。   陈医生走了以后,郁好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郁安叶睡着以后,她手机上的Line倒是亮了亮,好友动态上弹出一张照片,一个长相帅气的男子正搂着一个美女在云南湿漉漉的古巷里对着镜头秀恩爱,这个好友,郁安叶没有写备注。   郁好关掉手机放在床头上,给大姐掖了掖被角。自己吃了点方便面,时间不早了,小绿已经在楼下等她了,换上衣服就陪着小绿参加那场所谓的鸿门宴。   这次的鸿门宴并不是在娱乐场所里,而是A市有名的【巴黎岁月】法式餐厅,宴饮郑重不已。   她和小绿到的不早了,长方型宫廷餐桌铺着暗红的餐布,周围安置着六个座位,四个人已经上座。她随着小绿和其余人微笑颔首,然后款款落座,不料一抬头,正对面坐着的赫然是她天才一般的同桌——颜亦辰。   他穿着一身十分正式的白色西装,气质风华,形容优雅的坐在那里,正端端的看着她,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   ☆、第十五章   **   路上小绿的脸色依然不好,果蓝色的旗袍包裹着她绝佳的身材,无精打采地歪靠在真皮椅上,带有南方口音的话娓娓而出,更显惆怅。   说她得罪人,毋宁说她上错了床。   Green从小随母亲在美国长大,居无定所,行为放荡,入圈以后一向随性。半年前在乔君念出任VT.L执行董事的宴会上认识了颜君华,成年男女彼此钟意,后续事情也勿用过多赘述。半年来,二人时有联系,但小绿只当做一场绿水姻缘,从不肖想。谁知,就在上个星期,去加拿大拍外景时偶遇出公差的颜君华,两个人用过晚餐到酒店休息,颜君华在浴室里洗澡,小绿在卧室擦头发的时候,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闯了进来,带人拍了一系列照片,连正在洗澡的颜君华也拍了个够,才扭腰而去。   小绿后来才知道,颜君华是F市名门望族颜家的庶出长子,母亲在原配过世后被颜老扶正,致力于抢夺家产,那个来拍照的女人正是要和颜君华联姻的香港毓秀名门秦家嫡女秦慧茗。   其实小绿才不想参与这种大家族的家庭纷争呢,得知此事以后,把自己和颜君华甩得一干二净,但是秦慧茗却不肯放过,拿着照片威胁不说,还整天派人跟踪她,暗地里黑了她好几个通告。   这次的鸿门宴就是秦慧茗主办的,小绿解释了好几回,说无意与她争人自愿退出,秦慧茗也不听。   郁好知道后有点不太高兴,她不想掺合进这样的事情里,谈不好惹得自己一身不是,要是知道小绿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多半不会陪同。而且小绿要是真把她当朋友至少应该提前把情况说明,而不是上车以后才粗略告知。郁好想,一会儿一定要少说话,免得得罪人。   看了看上坐的四个人也能明白个大概:年轻且一脸骄矜的必定就是秦慧茗,而她身边那位身形英挺的肯定就是颜君华,主位上气度风韵的雍容女人必是颜家太太,而颜亦辰倒是和颜君华有几分相似...难道是颜家幼子?   颜夫人气度真不错,普通话说的不是很好,客气的笑着,“Green小姐百闻不如一见,非常美丽。”说着目光望向郁好,神情一滞,“还带来了你的朋友,真是美丽的女人,不过,有点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呢?”   郁好笑笑,“我和Green是同事,您叫我Doris就好。”   言下之意,我也是经常曝光在镜头前的模特,看着眼熟正常,而且,仅是同事。   能看得出来,颜君华对小绿动了真情,对秦慧茗颇为冷淡,倒是对小绿倍献殷勤。秦慧茗优雅的喝着酒,和自己未来的婆婆商讨结婚事宜,颜亦辰优雅的吃着饭,和郁好一样,除了最开始说两句客套话以后,不发一词。   小绿最开始撇清自己,说什么自己和颜君华断的干净,但是郁好瞅着可不像,那眼风波光流转的,怎么看怎么是有心人。   郁好心里有数了,小绿此人并不可深交。这场饭局,对于小绿来说的确是场鸿门宴,秦慧茗和颜太太自然而亲切地商谈结婚事宜对她实属重创。但对自己,倒是没什么,平白着被牵扯去看一场戏而已。   临谢幕的时候,小绿再三表态,自己要出国深造,基本不会留在国内,即使在国内,业务拓展方向也不会在F市云云,颜太太夸奖她,“好孩子,有志气。缺什么了和阿姨说,上次给你的钱不够了我让慧茗再给你拿。”   郁好更无语了。   上了趟卫生间,借口肚子疼先走一步,在路口等了很久,也不见有车。这时,一辆黑色的辉腾缓缓开过来,停在她身侧,车窗摇下来,颜亦辰那张清秀的面容露出来,他面无表情的说:“上来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无语,颜亦辰认真开车,郁好看风景。   车窗是开着的,郁好坐在副驾驶上,长长的头发被风吹起来,正好打在颜亦辰脸上,郁好随手用戴在脖子上的丝巾扎上头发。   颜亦辰把车窗关上,空调打开,“你和Green关系不错?”   郁好撇嘴,“泛泛之交。”   颜亦辰,“唔,少和她在一起,你们不是一路人。”   颜家家庭情况发杂,小绿心机深重,郁好识趣,敷衍几句便不闻不问了。   别人的生活,别人的风月,你看在眼里的是一样,听进耳里的是一样,然而真实情况又是一样,局外人又何故深究呢?   **   今天一天真是挺累的,洗过澡就直接睡觉。半夜觉得右小腹疼得厉害,一边觉得头晕恶心,一边肚子涨涨的想上厕所。   郁好洗完澡以后,太累了,懒得吹头发,本来头发就湿湿的,再加上小腹坠痛疼得一脑门冷汗,整个人轻飘飘地,跑到厕所吐了一通,浑身都虚出汗来,这下连白色的睡裙都濡湿了。这边漱过口,刚缓过劲儿来,那边肚子闹腾起来,又连忙蹲马桶,拉得虚脱了,趴到流理台上喘气。   身体里的排泄物都倒腾空了也不见小腹的坠痛得到丝毫缓解,就像一根钢钉扎在身体里一样,被电钻狠狠地钻进去,磨得她心焦磨烂。   她这边闹出不小动静,郁安叶依稀听见些,披上衣服出门来,看见郁好正伏在流理台上,脸趴在水池边缘,单手捂着肚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吓了一跳。被舒延年砸伤的脑子又钝痛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拄着额头走过来,焦急的顺着郁好的背顺气,一边问怎么了。   这都后半夜了,郁安叶自己脑子伤得不轻,轻微脑震荡,动作大了脑袋里就天旋地转的,又哪里顾得了郁好,回到卧室拨了急救电话,又给自己助理打电话,关机,想了想还是神色复杂地给舒健昔打了通电话。   郁好被郁安叶搀到沙发上,捂着小腹缩成一团,一边喊疼一边喊妈妈,鼻涕眼泪冷汗吲湿了整张小脸。郁安叶很心疼,拿热毛巾给她擦脸,安抚的拍着她的手。   这样的难受在记忆中只有一次。   郁好那年大约是刚满17岁,母亲的忌日,她在陵园的墓碑前坐了一天,受了风寒,前两天班里又有流行感冒,她嗓子本来就不舒服,风一吹病情催化,到晚上就开始发烧。迷迷糊糊烧得全身滚烫,脑袋疼,鼻子不通气,咽口水嗓子都疼得厉害,呼吸喷出去的都是灼人的热气,真是难受极了。   她这人一向能忍,什么大病小灾盖上被子挺一挺三五天就过去,自己也没当做一回事。佝偻着缩在被窝里烧得稀里糊涂,做梦说胡话,郁南怀把她抱进怀里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妈妈呢,撒娇耍赖,嘤嘤的哭个不停,那天晚上郁南怀非常温柔,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而郁好却觉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意识还很模糊的郁好恍惚间觉得有人在抱她,于是伸出手去揽住抱着她的那人的脖子,脸埋在人家胸前撒娇似的蹭,一口一个妈妈,一口一个小舅。   舒健昔正在熬夜看文件,郁安叶就打来了电话。那个精明的女人一向波澜不惊,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难得带着些慌乱,舒健昔得知事情始末,立刻开车过来,竟然还赶在了救护车前面。   郁好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一样佝偻在沙发里哆嗦成一团,把她抱在怀里往外走的时候,她乖巧的抱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胸前蹭,嘴里软糯糯的小声呻-吟着什么。   这么晚了,司机已经下班了,舒健昔自己开车过来的,不放心把她放在后座,而是安置在副驾驶上,系安全带时才听清她咕哝着,“妈妈,我疼。”舒健昔的心噗的一声化作一滩水,柔柔的。   这就像是梦,梦里有个可靠的怀抱护她周全,让她安定;梦里有个炙热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让她依靠。   天放亮时,郁好猛地睁开眼睛被阳光刺得眼睛有些痛,想揉揉眼睛时,却发现右手被人握在手里拿不出来,她这才挪开目光去看——一个高大的男人窝在一把矮矮的太师椅上就伏在她的手边睡觉,眉头皱皱的,头发有些微乱,却依旧帅气过人。   他握着她的手,非常有力,郁好皱了皱眉,却没挣扎开来,右腹还在隐隐作痛但显然不是昨天那股痛而是手术过后的刀口痛,她偏了偏头,发现左手还在吊着抗生素。   郁好这一轻微的动作,让舒健昔马上就清醒过来,鹰一样锐利的眸子夹杂着血丝探过来,“终于醒了。急性阑尾,发烧发到39度,情况太吓人,晚一点你就烧成肺炎了。发烧一整天你察觉不出来吗,你怎么这么不长心?我真不知道该说你点什么好。”   郁好没接话,问了句,“我姐呢?为什么你在这里?”   舒健昔赶紧松开郁好微挣的手,甩甩麻了的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丫头你有点忘恩负义,对帮助你的人这么冷淡。你姐还好,昨晚担心你的病要跟过来,我怕她头上的伤吃不消没叫她过来,她一直不肯休息,我告诉她你手术成功了才肯去睡。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病。”   今晨五点的时候郁好已经顺利通气了,舒健昔估摸这会儿应该可以给她喝点粥,就预备起身去拿。郁好一看舒健昔要走,心里的害怕一下子涌上来,揪着他的衣袖,眼睛却是不好意思地瞥着门外的,急切说:“你去哪里啊?不能陪我一会儿吗?”   舒健昔的确有事,上午九点有个亚洲市场的调查报告要看,公司分的三个调查组,历时两个月的时间进行的多媒体调研,还要由他审核,喂她吃完粥就打算走,让护工和他的特助来照顾她的。   舒健昔略有惊讶,转过头去看郁好,小姑娘虚弱了不少,脸色苍白,但是绝不影响她的美丽,竟然看得入迷。他认识这小姑娘这么久,从来她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冰冷模样,这么无助而又依赖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到底年龄还小,他心里登时柔软起来,靠回床前,语气难得温和地说:“好好,我不走,我给你拿粥喝,肚子不饿吗,昨天都吐空了。你别怕,我就在这里陪你,乖。”   说着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到了什么,“傻丫头,少年老成不适合你,你这样多好啊。”   护士来检查,郁好才红着脸转到另一边去,小声咕哝,“神经病啊。我只是不敢一个人在冰凉的医院而已。”   她的声音很小,但时舒健昔偏偏听见了,好笑地坐在那里,等护士检查完以后,才凑上来,帮她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摸摸她的脸,“你不要像只小刺猬一样,我承认前些日子我做的有些过,向你道歉好不好。和你姐姐结婚以后,我怎么也都是你姐夫,算是你的亲人了,你把我当做普通朋友就可以。对了,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很吓人?下次再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号码存在你手机里了。”   郁好厌恶的躲着他的大手,但是能看得出舒健昔神情疲惫,是守了一夜的,心里也不是不感激,耷拉着眉毛点点头。   **   ☆、第十六章   **   舒健昔陪郁好在医院里整整一天,甚至把亚洲调研报告临时改成了视频会议,他就端坐在VIP病房的真皮沙发上,左手拄着下巴,右手敲着笔,看着案几上的手提电脑。他的神情倒难得郑重,一边听,一边眯眼思考,时不时记录会议要点,等到小组组长报告完,部门经理发表相关意见以后,他才微沉着嗓音言简意赅地分析出利弊,快速果决的给出决策意见。   那样的挥斥方遒,运筹帷幄,完全不似平常的姿态。   他身边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手里捧着本商务MBC,时而记录,时而提问。见到郁好醒来,粲然一笑,眉毛扬起递了个眼神给吩咐她调整业务预期百分比的舒Boss,舒健昔才向这边望过来。   小姑娘因为注射了珍贵的营养液,脸色红润了不少,长发垂绦,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又是这样的眼神,搞得舒健昔心脏莫名的一跳,对着她笑了笑,转回头继续主持会议,然而速度却快了起来,仅用十分钟就安排了会议结束。   晚上也是留在这里吃的,郁好不能吃油腻辛辣,只能吃清淡流食,因此他陪着她吃医院里难吃的熊掌药粥。毕竟是养尊处优多年的公子哥,即便在军营里艰苦历练,仍旧没有板过他挑嘴的毛病,喝粥的时候眉毛都要纠在一起了,郁好难得露出抹笑意,说他就像个挑食的大狗熊。   这家市中心的第三医院是崇明区的公立医院,内科尤为权威,很多老一辈的领导和达官贵人都常年在这里例诊。早些年姚老将军的夫人罹病,姚老在建国后首次扩充了该院的医疗设备和师资人才,三年前舒健昔也为了自家老爷子舒援朝入院,而二次扩充过,医备力量更为强大。   因此舒家算是第三医院的VVIP,常年在42层备有总统套房似的监护病房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已然傍晚,落日的余霞从落地窗倾泻进内室,照在沙发上。   大床在墙壁的阴影里,舒健昔就坐在床畔,头发被倾进来的红色余霞染成耀眼的金色,他的五官像是雕像一样英挺深邃,淡雅的笑着,就好像,初见时给她的印象——犹如英国的贵族伯爵。   许是昨天晚上来得急,他连睡衣都没有换,身上这套运动套装还是私人管家一早给送来的,浅灰色POLO样式,胸前有一枚烫金的logo【VeriSign】。郁好上星期投模特卡时,见Kusy正穿着厂家赞助的该衣服拍封面,八万多一件,明年开春三月份才上市,舒健昔现在就穿上了。   郁好开过玩笑后,看着logo发呆,抬头见舒健昔并没有笑,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十分瘆人。   她自觉心惊,慌乱地吃了口粥,放到小桌上,径自躺在床上说:“我很累,我先睡了,你回家照顾我姐吧。今天谢谢你了,姐夫。”闭上眼睛又睁开,补了一句,“对了,你明天不用来,护士说我还有三天就可以出院,应该没什么大碍。”说罢,眯起眼来强迫自己睡觉。   舒健昔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郁好心里奇怪,忍不住睁眼去看,登时吓了一跳。   他全身都倾了过来,双手撑在她两侧,身体弓着,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俯视自己,目光灼灼。   他是屏着呼吸的,所以刚才闭眼的郁好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等到他急促的呼吸喷下来的时候,她来不及反应,高大的男人便迅速地贴过来,咬住了她的唇。   术后本来就没有什么劲儿,被他如铁镣铐的大手箍住完全动弹不得,双脚虚虚的踹了两下,对于舒健昔来说就像挠痒痒。她索性不乱踹了,用脚勾着吃饭的小桌子,借力蹭着脑袋拼命往后躲。   舒健昔完全是昏了头,红着眼睛啃咬怎么也不张嘴的郁好,干脆把她两只手捏在他的手掌里束在床头,另一只手固定着她的头,扑上去,啯她的眼睛。   这边,郁好嘴上得闲,吼他,“舒健昔,我疼!你松手!”   舒健昔低低的呻-吟一声,转而吻上她的唇,几乎是同一时间,舌头就全数挤了进去,没命的嘬。觉得不够劲,干脆解了她的禁锢,双手把她拽进自己怀里悬床抱了起来。   郁好在他怀里挣扎,一不小心扭到了刀口处,钻心的疼,眼泪差点被疼出来,双手推着他的头他不动,干脆使劲扯他的头发。舒健昔正在她的口腔里席卷风云,疼的皱皱眉,郁好含着他的舌头狠狠的咬了一口,他才疼得松了口,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她,像中断这场火-热多么不合时宜似的。   门口的护士来了些时候,尴尬的不知是进还是退,主治医生后过来的,还在门口迟疑了一下问护士长怎么不进去,护士长红着脸示意病房里有情况,大夫一抬头,正好看见一双男女,男人坐在床上,女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她的怀里,二人均呼吸沉重,目光焦灼在一起。   医生是知道舒健昔的,其是院长都礼让三分的人物,正想着不如先下去查其他病房,舒健昔却在里头沉沉的说,“进来吧。”一边低下头不敢再看郁好的眼睛,给她整理衣服。   张医生是第三医院普外科的头把刀,为人刚正苛责,看见伤口有缝合线崩开,出微量血,沉着脸跟随之查房的年轻医生说:“伤口有缝合线崩开,有出血情况,伤口大约1.5厘米长,2毫米宽,血液泛黄,有感染现象。”   然后责备的看着舒健昔,“年轻人一定要懂得克制,你女朋友是疤痕体质伤口本来就不爱愈合,长得这么漂亮,留了疤多不好。”   郁好本来就不好意思,让医生说完之后,更觉得满屋子的人好像都在无声的嘲笑她一样,脑袋转到一边,闭着眼睛不说话。   舒健昔倒是笑起来,“一定一定。哎,医生,那我女朋友的疤痕能不能给她消下去,她特别爱漂亮,回头埋怨我多不好。”   张医生点点头,小护士推过送药车,护士长拿出膏状体对着药给郁好伤口消了毒,又擦了点粉,医生又嘱咐两句,一大帮人才出去。   舒健昔见人都走了还想往上凑乎,谁料迎面一个大枕头虎虎生风地飞过来正好砸脸上,“舒健昔!你滚开!”   把软绵绵的枕头抱在怀里,舒健昔眯起迷人的梨花眼,笑呵呵地说,“刚给你涂的药,你别乱动,回头真留疤了,你还怎么拍照片。”   “你滚!我以后再也不信你了...我说让你别过来了!你再过来我就报警!”郁好缩在被子里,怕留疤也不敢大动,舒健昔不为所动,几步走过来,郁好索性闭上眼睛,谁料,他只是温柔地托起她的头,把枕头稳稳地垫在她脑后,掖了掖被角。   恢复了早上的正常一般,轻声说,“对不起,我一见你那双眼睛就忍受不了地想对你做坏事,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郁好也想不明白,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句玩笑话舒健昔就狼变成这样,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不好。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你昨晚送我过来我很感谢你,但仅此而已。你对我这样,我能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她们对你趋之若鹜,你都未必喜欢。我的态度很明确了,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三番四次的找我麻烦,占我便宜。是因为我年纪小好欺负,因为遇上头一个拒绝你的女人你觉得新鲜,还是...我长得像谁?”   舒健昔愣在那里,眸子沉得如同夜雾。   残阳尽退,室内暖光灯打在脸上,往昔如白驹过隙般在眼前掠过,忽然让他觉得十分无力,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长发,叹口气。   **   接下来的几天若是没有公事,舒健昔一般都会来医院里探病。郁好通常不会和他说话,自己坐在床上看莱昂(舒健昔的私人管家)买来的小说,舒健昔不处理公事不打电话的时候多半就坐在她对面直直的看着她,眼神时而迷茫,时而留恋,时而悲悯,时而懊悔,更多的是沁骨的凉意,和...一种像是算计的东西。   刚开始郁好没发现,后来才觉察到,制止,发火,后来她甚至给郁安叶发了短信说明情况,郁安叶只回,我拜托他去看你的,他是你姐夫,不要想太多诸如此类的话,便不了了之。   郁好心里犯嘀咕,可再多说也无用,索性任他去看。   舒健昔依然会陪她一起吃流食,从他家厨房带过来的,每天都调方换样,郁好反而较病前莹润了一些。   冯婷婷小绿Vivi来看过她,送了不少水果,还好舒健昔那时候不在,要不然流言蜚语,百口莫辩。   谭小胖和颜亦辰来她还真是始料未及,那时,她正在看《异乡人》,影院新档,她只是偶尔在微博上转发了一下,表示很欣赏里面的女主邓波儿,要不是生病了一定会去看。谁知晚上舒健昔就叫司机和助理搬上来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不一会儿就搭成了一个小型投影仪,胶片哗哗的转动着,只在电影院才能看见的高清晰档期电影就呈现在她面前。   谭小胖刚进来,见阵仗小声嚷嚷开来,“你看什么呢?我的天,异乡人?你知道我有多想去看的吗,我妈妈都不给我零用钱的说,你居然能在这么豪华的病房看这个?土豪!”   说着把颜亦辰手里的水果接过来递到郁好面前,“送给你吃的,不是我买的哦,是颜少,祝你早日康复。”   颜亦辰微笑着向她点头,她才问:“我没告诉过你们我生病了,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家长给你请假的时候,我就在许老师旁边帮忙批卷子。”颜亦辰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如是说道。   谭小胖咦了一声,“我发现你病了一场,人怎么倒比从前有肉了呢,以前瘦的就差皮包骨头了。”   颜亦辰削好苹果走过来坐到床边,送到郁好手里,郁好都一愣,什么时候颜亦辰和她这么亲近了。   谭小胖坐那吃着堆在柜上的好吃的,一边看电影,一边说,“渍渍,我说阑尾炎就是小毛病好得快着呢,颜少非说要带我来看看。其实吧,我认为咱们学校还没有能配得上你的孩子,颜少也是,你俩凑一块还真挺合适。在一起也不赖。”   郁好脸腾一下红了,“你说什么呢,老实吃你的东西。”   谭小胖正要再说话,有人推门而入,穿着西服,带着黑超,右手提着一个保温瓶,扬起来的时候无名指上的大钻戒一晃一晃,沉沉的说,“好好,我今天带了你爱吃的菠菜粥...”   谭小胖眼睛尖,认出人来叫了一声,“李绍婉,她的,他...名门富少!?”   **   ☆、第十七章   **   郁好看了看谭小胖震惊的小胖脸,十分镇定地咬了口苹果,“他不是那个土豪,他是我姐夫,来送东西的。”   舒健昔沉着脸进来,黑超没拿下来,和两个客人点点头,放下保温杯,嘱咐两句,就走了。   谭小胖弱弱的问,“那,不对啊,昨天那新闻都上番茄台娱乐嗨翻天了,我在家吃饭的时候看得很清楚啊,那么大的蓝色戒指,有几个人戴的起啊?”   郁好点点头,“你不是经常眼花的吗,也许看错了吧,话说回来,这个山竹就剩一个了哦,你不吃我自己吃。”   果然一个水果就能转移某吃货的注意力。郁好好笑的靠在支起来的枕头上,颜亦辰不知什么时候坐得近了些,靠在太师椅上若有所思,半晌露出一个微笑来,“郁好,你笑起来的样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   出院那天,郁好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军区附属医院。   因她一大早就接到医院电话,从来沉稳的王叔语气难掩焦急,说郁山病情持急转恶化,将很有可能脑死亡。   天下着蒙蒙细雨,整个繁华的A市都笼罩在凉意无边的秋雨里,空气里像是漂浮着青烟,袅袅芸芸。暗茫的灰色天空,枯黄的落叶,灰白的街道,了无生气的行人,如斯静默如同氤氲在一幅水墨画里。   从医院出来,但是郁好的心情就如这入目苍凉的情形一样,尤为糟糕。   她撑着伞走下台阶,一滴雨珠正好砸在她的额头上,大滴顺着脸颊滑下来,她有几分不耐烦地揩下去,就坐上了舒健昔开来的车。   脑子里还在过着陆医生的话,“你父亲昏迷数年,还存在基本应激反应,生理情况也正常,情况还好。但是最近这种生命体征开始弱化,如果脑部持续不稳定,脑干或脑干以上中枢神经系统永久性地丧失功能,就会成为我们常说的脑死亡。”   郁好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听见医生如是说,还是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哑着嗓子问有什么治疗方法吗?   “治疗手段,无非是高压氧治疗,可以加速愈合他脑部所受的伤口。另一种治疗手段是慢性电刺激,将皮肤特定在低频脉冲电流输入人体上,以刺激他对外界的反应。不过,我们并不建议这样做,孩子,你应该做最坏打算,他已经毫无生存意念的被药物吊了数年,还是尽量不要浪费时间了。”   窗户是开着的,深秋里的细雨真是寒到人骨子里的,郁好打了个冷颤,克制的抚了抚自己的长发,一字一句地说:“治,浪费时间也好,花钱也好,我要拖着他陪我。治!拜托了,陆医生。”   郁好恍惚着,舒健昔叫了好几声,她才低低应了一句,抬头看他。   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一身香水味,像是喝了点酒,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抽着烟,睨着她,“怎么无精打采的?”   本来是要接她出院的,她竟推说有事,不让他接。防他防的跟什么似的,昨天还当着她小同学的面说他是土豪,他生起气来,约了几个朋友来这边吃饭,谁知转战KTV的途中,就看见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十字路口等车,这里是集安富人区,出了名的难打车,他一时没忍心,掉了头巴巴地赶过来接她。   “没有啊,我挺好的。”郁好淡淡的回应,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舒健昔倒也没啰嗦,一手掐了烟头,扔到窗外去,关上车窗,伸出大手极其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还挺好的?眼圈都红了,什么事情委屈成这样?”顿了顿,“想哭就哭出来,那样会好受点。要是不嫌弃,我愿意倾听,愿意帮你的忙。”   他又试探得问,“要不要肩膀借你靠靠?”   郁好没说话,紧紧攥着手捏得更紧了。舒健昔见状在道边停下来,抓住她的手,使劲掰,打开一看,赫然三道血红的抓痕。   他把那只葱白的小手狠狠的握进手中,吼道,“你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你说,有什么想哭的你就哭,有什么疼的你就喊疼,好好一个小姑娘,谁教你要这么死撑着,谁教你要死憋着找罪受的?”   郁好被舒健昔一吼,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眼泪就再也藏不住地哗啦哗啦往下掉,越哭越伤心,索性用手捂住眼睛,低声的抽噎。   舒健昔满眼心疼,拍拍她的额头,把她揽在怀里,“好了好了,说说看,怎么了,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你的忙。嗯?乖啊...你要乖啊。”   郁好仍旧什么也不说,扯着舒健昔的衬衫哭得一塌糊涂,鼻涕流出来索性都蹭到他衣服上。   郁好心里在想,这么久,难得有个人愿意放纵自己,就这一刻,让她尽情哭吧。   哭了好久,终于平息下来,挣脱开舒健昔的怀抱,哑声说:“不用你管。开好你的车。”   舒健昔刚才还满心柔软,现在被一头凉水浇下来,倒是有些措手不及,眼神复杂的盯了郁好一会儿,爆了句粗,“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了。”   **   郁山搬出郁家和郁好妈妈在一起后,郁安叶就再也没管郁山叫过爸,即使是郁山出了事,她也只是打点钱,意思意思,从来不闻不问。   当然,这次依然不会管。   所以,郁好和郁安叶说完要手术还要花一大笔钱时,郁安叶只是怔了怔。坐在自己的化妆镜前,用遮瑕膏涂着被打伤之后的疤痕,淡淡的说,“我没什么钱,我跟舒健昔做过婚前财产公证,手头积蓄也不多,拿不出太多手术费的。”   郁好也根本没指望过别人,“我只是和你说说爸爸的情况,我自己会看着办,用不找别人,砸锅卖铁换肾我也会救我爸爸的。”   郁安叶从来都不会有太大情绪波动,至少从前没有,可是现在整个人都变了脸色,手里的遮瑕膏扔出去老远,砸在墙上,“你爸爸,你爸爸,他就不是我爸爸吗?你真是我妹妹吗你?这些年我就没有管过他?你不要成天跟我板着一张脸,像我欠了你和他一样似的,你从来不知道,我因为你们,就因为你们,我失去了什么,我做了多大的牺牲!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郁好站起来,走到门口,说:“你抛弃我的时候,抛弃爸爸的时候,抛弃郁家的时候,把我送给郁南怀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失去什么吗?哦,对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像你这样跟谁大声说过话,我不敢,我没资格,因为我的处境就像是一只哈巴狗。”   郁好和郁安叶冷战了几天,但是往常该做的饭,该扫的地,该做的家务,她倒是一样没落。星期三那天小特打电话,说是Linda的特助销假上班了,自己星期五就回来,郁好倒是挺高兴,她也不愿意在这里住了,郁安叶的态度还好,就是舒健昔,无论是他的眼神,动作,还是亲昵的语言,都让她不舒服极了。   搬回去的那天,难得舒健昔没过来,据说是加拿大有个企业峰会,他是代表政府合作商去的,郁安叶送的她。帮她安置好了宿舍,姐妹俩去吃了顿饭,在宿舍楼下时郁安叶拍拍她的肩,摸摸她的小脸,“对不起了,好好。”   小特晚上才回来,咋咋呼呼地拿出不少土特产,一边唠叨Linda怎么怎么讨厌,一边嚷嚷说曲斐安竟然去作了特邀演员,友情出演,那镜头感简直帅出她一脸血。   然后,突然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东西,神神秘秘的凑过来,“你猜猜我看见谁了?”   郁好尝了个干枣片,嚼得直响,摆弄着电脑翻网页,头都没抬,“汤姆克鲁斯?让雷诺?贾斯汀比伯?别告诉我你看见李佩斯了。”   “滚吧,我看见你小舅了。”   郁好手一顿,“哦。”   “你就一个哦,太冷淡了吧,在郊外的果园里,那阵赶上农博会,剧组在那里走外景,你小舅比曲斐安还要帅出一脸血,领着大美女在那摘樱桃呢。我起先被Linda吵得头痛,没看见他,后来场务林姐神神秘秘的跑过来跟我说,有人要见我,我还纳闷是谁呢,结果,光荣的被你小舅召见了。他问我你的好多事呢,你有空也给他打个电话,人家可关心你呢,喏,这是他给你的,说是你走得急忘记带了。”   小特手上的是一个水晶做的小魔方钥匙链,这是她16岁时,第一次也是唯一次收到郁南怀亲手选的礼物。   郁南怀就偏爱水晶,她也跟着喜欢,后来收到他女朋友送的水晶兔子,她就再也不喜欢水晶了。   郁好把小魔方握到手里捏了一会儿,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小特一愣,屁颠屁颠的过去捡,“你干嘛,你不要我要。哦,对了,你小舅说过些日子来A市。”然后走到郁好身边,把小魔方放进抽屉里,圈着她的肩膀,盯着屏幕仔细看了看,“这都是什么网页啊,卖车,卖衣服,卖肾?”惊恐的看着郁好,说:“你要干嘛?”   **   ☆、第十八章   **   A市是北方城市,深秋过后几乎没什么过度,寒冬就顺势侵袭而来。   过年的那几天,大家都很忙,郁好接了一个冰雪主题写真,小特跟着她打场;郁安叶是公司财务部经理,更是在年终盘点时,忙得脚打后脑勺;舒健昔也不常见,他是极忙的,上次曹语风约她出来吃饭,才偶然在餐厅的大堂里见到,他正送着一群外国人出门,俊朗挺拔,气质稳健,对方颇有派头的老板却连连俯首称是。   他望过来时,她正因着曹语风的笑话而大笑,被那道目光刺得一凛,皱着眉头回望过去。   他沉着脸,目光从上到下把她逡巡了一遍,然后沉沉嘴角,嗤笑了一下。   曹语风也看过去,老远地摆手,叫舒健昔过来一块吃,他却淡淡的笑了笑,便走了。   三十那天郁安叶竟然跑来她家蹭年夜饭,据说是两个人吵了架,舒健昔自己回了老宅,她闷闷不乐的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说胡话,还吐了满地,郁好和小特手忙脚乱的跟着收拾。   学校初七开学,模考成绩下来的那天,郁好险些没晕过去,成绩差的一塌糊涂,以前好歹能排个年级前300,现在居然排到了500多,课程耽误太多,但是郁山的病又需要大笔的钱,不请假工作根本支撑不了,所以一整天抱着成绩单,神情恍惚,闷闷不乐。   颜亦辰仍旧是金光闪闪的第一名,平时也没见他怎么听课,来的时候大多就是睡觉,脑子怎么长的,郁好有几分气闷地盯着英俊少年此刻趴在桌子上酣睡的侧颜。   忽然,在桌子上睡得很沉的人抖动了一下纤长的眼睫毛,圆润挺翘的唇角忽然勾了起来,扯出抹弧度,“我长得这么好看吗,你再看,我的脸可就要烧着了。”   郁好连忙转过头,且了一声。   颜亦辰又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起来,拄着下巴,雾蒙蒙的电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她,“你羡慕我了,你嫉妒我了,我成绩太好,你眼馋了,对吧。”   颜亦辰性格挺淡的,对不熟悉的人从来都冷冰冰地拒人千里,熟悉以后倒是很近人的。   郁好撇撇嘴,“有点,我工作要请假跟不上很正常,为什么你每天都睡觉还能这么厉害,还有,你为什么不回家睡觉,老是在这里?”   “在家睡不着,在这里安心点。”然后把本子推过来,笑眯眯的说,“你亲我一下,我给你补习。”   自从探过病以来,颜亦辰就对她亲昵许多,老是言谈间开她的玩笑,郁好早就习以为常,“哦,那算了吧。”   说是这么说,颜亦辰还真的像模像样的给她补起课来。   天才之名绝非浪得虚名,他的思路比老师简明直接,通常会举一反三,有些他只看到题目就已经知道设问是什么了,特别是英语,流利的美式口语脱口而出,也难怪他英语能得满分。   **   婚礼定在二月初六,男女双方各有六个伴郎伴娘,郁好和曹语风是主伴。   试婚纱那天,郁好也到了场,因为舒家是豪门,排场自然不小,整栋影楼今天都暂停营业,影楼主管带着导购小姐一干随侍,并着三个一流的服装设计师,和六个化妆师在一旁待命,试衣间里的珠宝首饰摊在化妆台上,琳琅满目的,都由一个造型奇特的意大利男人保管。   郁安叶拿着婚纱册选了八套,挑了一个作为主纱,设计师给她配了首饰,三个顶级化妆师围在一边打理她的长发,定造型。   郁安叶的婚纱是白色裹胸的,胸口处是一朵造型逼真极其妖娆的白色玫瑰,裙子从膝盖上两寸处开叉旖旎落地,铺展在地上两米,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的曲线美,掐腰露腿坦背地极有格调,看起来简约高贵,温婉而大方。   服装师也给她收好了腰,那个意大利男人同时给配好了首饰。一切妥当,郁安叶就闲闲的坐在对面沙发喝茶。   郁好是郁安叶请来的唯一一个娘家人,又是主伴,婚礼礼服极其讲究。新娘选几套,她就得有几套配式的礼服,试到配婚纱的主礼服时,化妆师给她上好妆,正拿着一副蓝色玫瑰型项链要戴到郁好脖子上,郁安叶忽然说,“给她戴那个珍珠的,不是那个,要上面有红珊瑚的,对!还有,给她戴个假刘海,我看看好看不好看。”   郁好不喜欢戴刘海,但这毕竟是大姐的婚礼,一切顺她的心意就好,也没说什么。   曹语风来得比较早,眼巴巴的围在郁好身边,整个人眼珠子都要长到郁好身上了,越发感叹自己眼光就是好,这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才是女神好吗,心痒痒地时不时扯两句闲。   舒健昔刚下飞机,到得有些晚,带着他美丽的管家莱昂一起过来的,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礼服是他上个礼拜就已经订好了的,所以这次只是去试穿,换好了就坐在郁安叶的身边,和曹语风说话。   试衣间的黄色纱幔布缓缓的自左右两边拉开,影楼的灯光打得极暗,四面又都是镜子,郁好站在帷幕后的圆形台阶上,手里捧着小花束,一脸恬静,隐隐听见艳羡之声,抬起头来展颜一笑。   郁好穿的是单肩的乔其纱小裙,裙子很短,正好露出她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裙角是荷叶边,塔夫绸质地的,走起路来有极其特别的沙沙声。   她额头上带着一条镶有蓝色碎钻的白色欧根纱护额,极浅的一条细带子在脑后打了个结,盘进她海藻一般浓密的头发里,左右两鬓还编了貼发际的鱼尾辫,柔顺的垂到胸前,一双剪水双瞳戴了蓝色的美瞳,掩在三七分的刘海里,捧着小花束,一路伴着莎莎的声音,往前走了几步,冲着众人柔和的笑。   郁安叶是最先愣住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瞥了瞥舒健昔,果然,他整个人都带着戾气,端端的坐在那里,眯着眼睛看郁好,眼睛竟然一眨不眨。   曹语风终于知道井冈山的那首《我的眼里只有你》讲的是个什么意思了,就是全世界都在这里闪亮着,而我的眼里只有你。他瞪着桃花眼陶醉了好久,才清了清嗓子,“好好,你也太美了吧,你什么时候才能从了我啊。你这样很抢新娘子镜的,我的天,算上我还有五个伴郎,那几个小子,”转过头来认真说,“舒二哥,舒二嫂,今日小弟就在这里跟你们报个名,预个约,我要正式追求郁好了,我先报的名啊,别人都是后来的,到时候都给我靠边站。”   郁安叶喝了口茶,勉强笑笑没有吭声。   舒健昔松了松领带,看着拥有天使一般容颜的郁好神情恍惚,忽然目光凌厉的扫向郁安叶,后者只是淡然的笑着,摸了摸伶仃作响的耳环默不作声。   他把领带猛地扔到同样看到郁好的容颜目瞪口呆的莱昂手里,双手拄着腿压着极低的声音对郁安叶说,“你赢了,我今天栽在你手里了。”   郁安叶也凑过来,小声说,“谢谢夸奖,能赢了你我光荣之至。”   造型服装师是旅日华侨,为无数国际明星量身定做过服装,他一向吝于夸奖,却在见到郁好如此装扮时,竟忍不住要赞叹两句,连忙又加了一个和护额上的蓝色钻石配色的蓝色细绳腰带。一切妥当后,郁好才重新回到试衣间换衣服。   如果有一天,她是说如果,遇见了一个,她比爱郁南怀还深的男人,幸运的是,他愿意护她周全,把她妥善保存,她愿意为他披上嫁衣,展露世上最真挚的笑颜和最殷切的真心。   这大概只是一个梦吧。   **   婚礼那天,地点定在舒健昔自家旗下的【盛威】大酒店里,第十九层的观景餐厅,电梯直入,大约到场的有两千多人,分坐两百零八桌。每桌配备了两个戴黑超的保安,目不斜视,站得标志立正,偶尔对着对讲机讲几句话;每桌两个漂亮的服务小姐端茶送水引路。   一切仪式都是在室内进行的,一声礼成,伴着从天而降的缤纷彩花两个幸福的新人戴着婚戒彼此拥吻在一起,这场筵席才刚刚开始。   这场盛大的婚礼无论是承办前还是落幕后,在A市都被津津乐道了好久。然而,局外人却并不知道,舒家老一辈的人没有一个肯承认这场婚礼,甚至连出席都未曾,郁家亦然。   当然,彼时郁好没想太多,因为来宾众多,且还俱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饶是伴娘伴郎团有足足十二个人,但要敬二百零八桌,依然招架不住。   偏偏郁好生的漂亮,一身盛装把她衬得像是天使,酒桌上的大多是年轻人,A市爱闹的公子哥差不多都来了,新郎新娘意思意思他们也不敢再灌酒,便专拣着郁好,喝得她一张脸透着粉嘟嘟的红,美的不可方物。   受邀的来宾中有的是资深记者,其中有个在娱乐圈中绰号李铁嘴的很有地位,偷偷拍下郁好敬酒的照片,后来传到网上,没过几天微博,INS,番茄娱乐,天果传媒,跑酷视频上一组名为“失落凡间的敬酒天使”照片风靡网络,长期居高不下,搞得郁好半喜半忧,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郁南怀来得时候还是引起不小骚动,一方面是他在F市说一不二的地位使然,另一方面是因他身边的那位美女——娱乐圈享有国际秦之称的秦水水。   席间议论,炸开锅是必然的了。   不过,郁南怀是什么人,径自带着秦水水悠悠然的走过来,丝毫不理会周围的蜚声蜚语,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新郎新娘,温和的笑说,“恭喜你们了,小叶,健昔。”   说着目光竟然转向郁好,郁南怀柔和的目光里一片低沉和...失落。   她红着脸颊,像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低头还在和拉着她的手不放的公子哥敬酒,身边有个伴郎模样的年轻人虚虚扶着她,不太乐意的嚷嚷着,“傅桃花你他妈够了啊,灌我们家好好多少杯了,你再嘚瑟,我他娘的上脚踹你了啊!”   那男子哈哈朗笑,“啥时候成你家的了,你追人多久了,人都没答应呢,脸皮厚吃个够,那行,这些你给我喝,妈的,舒老二老子不敢灌,只能欺负欺负你。”   “我去你大爷的。”笑骂了一句,还是把那杯喝了,那人也没一味痴缠。   喝了一肚子酒,郁好趁着曹语风和另外一个伴娘给挡着,才倒出空来跑去上厕所。站在镜子前,晕晕乎乎的掏出醒酒喷雾往自己嘴里喷一喷,然后又补了个唇彩。   出来的时候脑子还在转,扶着墙闭上眼睛稳了两步,蒙蒙登登地要往前走,结果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额头磕到那人胸前的徽章有些痛,还未来得及抬头看就被人收进炙热的怀抱里,那人的声音非常好听,就像日本动漫里的声优一样,冷冽而醇厚,“好好,想小舅了吗?你跑了这么久,又撞进我怀里了,你说你...傻不傻。”   **   ☆、第十九章   **   那人的声音非常好听,就像日本动漫里的声优一样,冷冽而醇厚,“好好,想小舅了吗?你跑了这么久,又撞进我怀里了,你说你...傻不傻。”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不知是谁把廊厅里的窗户打了开,料峭的寒风吹进来,倒是激得郁好清醒起来。她的眼睛里被醒酒喷雾辣的起了雾气,加之厅灯光线迎合了暗红的壁纸,形成暗茫的红光,因此看人也是极不真切的,她勉强地迷了眼睛抬头去辨认。   在她看来,那人也似乎晕在一团雾气里,影影绰绰,整个人都带着视觉上的毛毛边,倒依稀是郁南怀那副模样,她带着孩童般的笑意,踮着脚伸手去摸他的脸。   ——他的眉毛很浓,弯弯的直插入鬓;他的眼睛是漂亮的丹凤眼,眼角往上斜微微的勾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极了小言情里所说的邪魅狷狂;他的鼻子特别英挺,不是很板正,但就是好看;他的唇很薄,时常都是刻薄的嫣红色,就像他这个人,凉薄而寡情。   “你是郁南怀?我亲爱的小舅?怎么好像变难看了呢,你不是他。我跟你说我小舅可好看了,那女朋友一沓沓的,他说那些女的奔着他的钱,我说才不是呢,她们是冲着我小舅长得好看...这里...”她伸手又去摸他的酒窝,“还有这,他平常不笑,一笑起来,这里有两个浅浅的坑,可好玩了,我一直想抠抠那个坑,但我都不敢,他太凶啦!”   ......   郁南怀眼角上勾,有几分无奈,抓住她乱摸的手,“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刚刚在外面和伴郎离得那么近,我有教过你什么叫矜持吧...”   郁南怀旅美前,小时候是在香港长大的,说普通户的时候难免带着一点闽南口音,委婉动听的像是一杯浓醇的红酒。   郁好在这种声音里又一次恍惚失神,这样严厉的训导口吻,除了郁南怀还有谁呢。   她这才清醒过来,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立刻恢复如常,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被握着的手,退后一步,和郁南怀之间有了一定的距离,“小舅,你怎么...在这里?哦,我想起来了,你来参加大姐的婚礼。”头部还是隐隐作痛,她叉起手指轻轻的给自己按摩,低着头,“我这边不能离开太久,酒敬得七七八八,还有六十来桌,他们应付不来,我先过去了,我改日再和小舅叙旧吧。”   郁南怀抱臂俯视她,“你从小有个毛病,撒谎时,说话快,内容又多。呵,我看,你不如说你根本不想见我...”   郁好呐呐的点点头,打断他,“嗯,我确实不太想见你。”   郁南怀料到她的态度,颇不以为然,淡淡的说:“由不得你,有些话我需要跟你说清楚。现在我拦着你并不合适,这样吧,明天中午我去你们学校接你。”   她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不要。”   郁南怀动了气,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微微用力,“...你翅膀真是硬了,”捏着那下巴又用了几分力,“你跑来A市这么远,我后来才反应过来,你整整算计了我三个月是不是?怎么,我待你不好吗?想过我会怎么惩罚你吗?嗯?”   郁好闭着眼睛,浑身颤抖,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样跟着扑扇,扇得郁南怀更是心烦,“当初是谁巴巴地赶过来跟我说爱我的?你爱上你小舅,然后得不到回应又逃跑。郁好,你可真是好样的。变态又狠心。”   变态?又狠心?疼,被捏的很疼。但是,郁好,仍旧倔强地不发一词。   曹语风找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诡异的场景:郁好掩在一个高大的身影中,男人一身戾气地攥着她纤巧的下巴,捏得她下颌都泛了白,她只是闭着眼睛浑身颤抖,抿着嘴巴倔强地不发一词。   曹语风电光火石之间,眼风一沉,迈着大长腿几步走过来,虚虚的揽上郁好的肩,郁好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终于睁开眼睛,湛蓝色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早已一片水汽。   “郁先生,好久不见。”   **   这场婚礼中,酩酊大醉的并非一对新人,也并非是一众宴饮觥筹交错的来宾,而是伴娘郁好。   人自六分醉,又添酣酒入肚,整个人醉得一塌糊涂,红扑扑的一张脸,安安静静的坐在伴娘席,左摇右晃的直打瞌睡,迷蒙之间有人还搭过来一把,她看过去,好像是大姐,要搀着她往哪里走。   曹语风还不太乐意她被人带走似的,径自咕哝几句。但是她实在是又恶心又累又困,来人柔和的哄她到房间里睡,有舒服的大床,她倒也没拒绝。   半夜里,有人来来回回的在她床边走,伴随着几句小声的交谈。   她昏昏沉沉地做着梦,梦里郁山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慈爱的看着她,然后画面陡然一转,郁山忽然七窍流血,阴森恐怖的瞅着她狞笑...   刹那间,梦境仿佛又穿回到很久以前——她刚刚放学回来。郁南怀坐在沙发里神色古怪,方乐清拿着她的日记本冷然念道,“9月28日,天气晴。小舅又换了一个新女朋友,她很漂亮,笑起来也很像我。她很善良,对我很好,身上没有熏人的香水味,至少比方乐清好闻许多。小舅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在厨房里做饭,非常好吃。她好像还是大学生,纯纯傻傻的,我并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所以,在小舅要和她睡觉时,我装作肚子疼坏了他们的事。小舅并没有责怪我,只是后来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她,我说我就是因为喜欢她,才不希望她将来受到伤害......好吧,其实,还有一点,我喜欢小舅,我很反感他身边的女人,尤其是方乐清。或许,我真的变态,才会喜欢小舅吧。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郁南怀看着新闻,脸色越来越沉,却并没有说话。方乐清手里攥着日记本,念得断断续续,忽然念不下去了,抬手捂着眼睛,哽咽说:“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眼睛也很像郁好。怎么会这样啊,郁南怀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这样纵着她,你们两个一起疯一起变态吗?我以前还觉得奇怪,安慰自己,也许小姑娘只是单纯讨厌我,原来根本不是啊。你对我一向冷冰冰的,我还以为你就是这样的性子,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的。郁南怀,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连家都回不去了!你竟然这样对我,你要把我骗惨了!”   梦里的画面太过凌乱,后来郁南怀沉声吩咐她回房间睡觉,然后,他们在客厅大吵一架。   第二天,郁好放学回家时,方乐清竟然穿着睡衣在郁家指挥佣人搬东西,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指挥她去楼下的小客房里睡觉......   画面又转换了,仿佛回到她12岁那年,在郁家的古宅里,郁安叶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独把她留下当做礼物,送给郁南怀...   最后一个梦境是,郁山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她为了筹钱去卖肾。卖肾钱也不够,然后她鬼使神差地在王总监的介绍下又卖身,在酒店的大床上,她惊恐的看着两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扑向她□□...   挣扎间头磕到了床头的原木立柜上,噹的一声,她才疼醒,恍恍惚惚的半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叹口气,还好只是梦。   因为睡觉时没摘美瞳,眼睛水分都被眼球吸干,睁开之后涩的晕出眼泪来,想抬手揉一揉,动了半天手上也使不上任何劲儿,她才发觉不对,身体的反应非常不对。   这房间的摆设也很不对,房子大的不像话,装修经典奢华,要是她没看错的话,那套立体音响上夜明的logo应当是VES,价值百万,欧洲最经典奢华的一款家电奢侈品,全球限量五十套。就连她躺着的床轻松容下十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郁好又惊又怕,宿醉过后,身体全身上下僵痛不已,嗓子被酒辣的生疼,嘴里又渴,身心的反应都是此刻,马上,立时,爬起来看看怎么回事,奈何根本就动不了,连张嘴说话都很成问题。   急得都快哭了,外间才隐约有了动静,郁好停止挣扎侧着耳朵听声音,有人推开门,啪的一声开了低档灯,她使劲地拉低被子去看。   那人背着光,脸暂且辩不真切,身形非常高大,穿着白色的浴袍,正用毛巾擦着头。   是个男人!!!!   郁好霎时反应过来,想要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衣衫还整齐吗,那个男人却似乎是笑了,声音低沉沙哑,“醒了。别看了,你还好好的呢。嗯...你目前还是好好的,一会儿我上了你,你就不好了吧。”   听着声音,郁好更是惊诧不已,声音嘶哑的问,“你是...舒健昔?”   那男人又往前走了两步,终于不掩在背光里了,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不是舒健昔是谁。   他从浴袍里拿出遥控器对着空调的方向按了两下,空调里面立刻弹出来一叠熏香来,袅袅地冒着青烟,舒健昔吸了一口,梨花一般的清贵眸子望着她竟然有种妖娆和强烈的...欲-望。   郁好心里隐约预感到了不妙,哆哆嗦嗦,费力的拼凑出几个字,“你结婚...怎么...在这里啊?我姐呢?”   舒健昔迈着沉沉的步子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竟然带着怜悯,“真可怜啊,还‘我姐呢’?你姐卷着我的钱早就和郑伯辰跑了。哦,对了,还拿走了原本被郁南怀收归旗下的郁氏。你别着急,老实躺着,我不报警,我不白给她,我也不去追她。她把你送给我了,她说她付出的已经够了,而你,郁好,你长这么大总得要为郁家付出点什么来。”   “你别这样看我。你也不要再动了,你后来喝的酒里郁安叶在里面放了些药,再加上这熏香,你身体至少会再麻上六个小时。我说了,你不要这样瞪着我。这主意还是你那个好姐姐想出来的呢。她说你要是不同意,可以用郁山的医药费来要挟。她可真狠心啊...”   郁好已经听不见舒健昔在说什么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心里一阵一阵钝痛。他说什么?郁安叶把她送给舒健昔?为什么啊。   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把她生生的送出去两次?第一次害她赔尽了心,受尽了折磨还不够,第二次还要把她的身体也送给别人。甚至连问问她都没有,就直接否定了她的存在,不过想想也是,妈妈间接地害的郁家支离破碎,有些怨恨,有些报应是该要报在她身上的,但绝不该是以这种身份和这种方式啊。   郁好迷迷糊糊地想,自己一直以来的确是没有任何作为,米虫一样依附着郁南怀一样生活,偶尔怨天尤人,偶尔自暴自弃,除了长得漂亮一点,偶尔惹些麻烦事以外,一无是处。.在她最爱的姐姐眼里,怎么看都该是被待价而沽,被用来不费两军一兵一卒的和亲公主,哦,不,是一件礼物。   有的时候人生真是如戏,这种狗血桥段前一天她还觉得这只该在小说里出现,今天却顺理成章的出现在现实里,搅得她世界观被颠覆地兵荒马乱…   舒健昔附身上来的时候,很是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想要你。费尽心机地制造机会和你在一起,你总是不领情。放心的跟着我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郁好没有吭声,大抵已经心如死灰。   窗外下着格外大的雪,下了整整一天,这时候更大了,夹杂着寒风拍在床对面的大窗户上,霜花冻在窗上,淋漓了一片苍白的狰狞。   就像她身下的那片神圣红色蔷薇般的血迹,苍白的绽放在寒冷的夜里,悲伤而又凄切。   郁好侧头不愿意看目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只是愣愣的看着窗外,无声的流泪。   舒健昔冷静的看着身下人,尽管自己已经满头大汗,欲壑难填,还是在初进时她凄惨的叫声中停了下来,硕大退出了三分之二。   他强迫郁好面对自己,拼命地噬咬着她的舌头。她除了痛得皱眉以外却并不回应,舒健昔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背上叫她爪,自己沉下身来含住她一侧的小樱桃,另一只手不住的抚弄。   郁好激得浑身一颤,下身一股热流直直的浇在他的硕大上,舒健昔换手箍住她的腰猛然一沉,直直的插在她的子宫里。   郁好叫出声来,声音都是柔媚不已。   舒健昔在床事上一贯是老手,时间长,耐力久,尤其是对着自己惦记不是一天两天的准小姨子,更是生猛。   俊脸因兴奋都变了颜色,身下人的呻-吟无疑是一种回应,这对舒健昔来说,简直是一剂催化剂,高兴地大幅度进出。   两个人俱在被子里折腾,身子像麻花一样七扭八拐的折在一起,被子不断地在动,斗室里*相撞的“啪啪”声更是催的郁好想死,红着脸细细的喘着气,把头侧埋在枕头里,不肯看舒健昔。   舒健昔性致上来从来都很变态,咬着她的耳朵,整只含在嘴里使劲的啯。   郁好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被捣得灵魂出窍了一回,热热的汤汁又一次浇下来,那里还在一缩一缩地催着身上埋头苦干的人。   舒健昔又大动了几十下,火热满满的喷在她的里面,然后整个人垂在她的身上喘着粗气休息。   郁好胳膊被压麻了,现在整个胳膊麻大劲儿了已经没有知觉了,她抬手动了动,想把胳膊伸出来,同时,耳朵也向枕头上侧,希望枕套能把上面舒健昔的口水擦干净。   这一动,舒健昔偃旗息鼓的某物又抬了起来,他抬头,目露精光的看着她。   郁好胆寒,细细地哑声说:“出去,我疼。”   “我也疼,涨得难受。你别乱动。”他极其压抑地说。   她本来口渴,嗓子也涩,刚才难受,叫的又哑了一不少,嗓子里头咽口唾沫都疼,低眉敛目说:“我渴。”   舒健昔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狠狠地沉下腰去开始大动,觉得姿势不对,把她的双手折在头顶,抬起她一只腿折在胸前,另一只扛在他肩上,对准着那里又是一阵大幅度进出。   郁好闷闷的哼着,身子被顶的往上窜,舒健昔按着她的肩不让她动,循着她的唇咬过去,把自己的唾液也赶到她嘴里,模模糊糊的说:“不是渴了吗?喝这个。”   后来,折腾到凌晨去,天都放了晴,郁好哭着在他的律动中醒来,哀哀的求,“我累了,难受死了…你出去吧。”   舒健昔亲亲她泛着眼泪的眼睛,“乖,我等会儿出去,你等会儿再累吧。”   **   ☆、第二十章   **   那就像是一场噩梦,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她时而挣扎在一叶孤舟里,被浪潮推来打去,时而被放在油锅上被大火熬煎。起起伏伏,辗转反复,就像要把她捏碎一样,然后在她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偏又一把把她捞上来重塑。   等到郁好醒来时,已然下午。凌乱的床铺被翻倒的不像样子,血和不明液体弄的床单泞哒哒的纠成一团,床垫都被舒健昔的大力撞了出来。   舒健昔何时走的,郁好没有一点知觉。她只觉得身上难受,站起身来想去洗一洗,可是这似乎并不简单,刚刚拄着床垫支棱起半个身子,手腕就散了力,一下子又摔回到大床上,这么一动,下身一股早已冰凉的黏稠瞬时涌出,忽然知觉找上来,那里疼得厉害。她咬咬牙,到底是一咕噜爬了起来,随便的套上昨天的小礼服裙子扶着墙往卫生间走。   泪水甚至把隐形眼镜冲了出来,棱角刮得她眼睛生疼,镜子里的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白色眼仁上布满血丝,头发乱糟糟的黏在脸上,白皙的脖颈上狰狞的吻痕蜿蜒而下,触目而惊心。   郁好把整个身子埋在浴缸里,拼命地搓洗,嫩白的肌肤搓得红起来,快要破皮了。   洗了好久,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手指都隐隐泡的皱皮,她才扶着墙壁站起来,穿好衣服,两条腿小心翼翼地扭着走下楼,尽量减少那里的疼痛。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舒健昔的私人住宅,不是很大,但是极其别致,复式的,明亮而又宽敞,客厅地面一律铺的比利时Berryalloc地板,棕色实木,花纹考究,倒是显得有些拘谨和刻板,窗外是一方庭园,只不过被白雪覆盖依稀见不清楚轮廓。   厨房也开阔,一位颇上了些年纪的中年妇人正在那里做饭,听见声音以后回头,无甚表情地恭声说:“郁小姐,您现在用餐吗?”   郁好身上的小礼服还是昨天的,露出来的肌肤吻痕遍布,她用手遮着,垂着红肿的眼睛,摇摇头,“不吃了,”声音依旧是极其沙哑,“阿姨,可以借给我一件衣服或者围巾吗?”   阿姨看见她的形容,面不改色,“那郁小姐,您稍等。”   不一会儿,阿姨从二楼主卧里拿出一件衣服,是一个黑色的小羽绒服,倒是极其合身的,她的腰很细,有时买裤子尺寸不太好跟,但是这个羽绒服掐腰却正好,挺难得。   这房子是电梯直入的,郁好蹲在玄关穿鞋,中年妇人标直地站在一旁,“郁小姐,先生有公事,今早走的急,他说晚上回来,让您等等他。”   郁好恨极了,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请你转告他,我不想见他,以后也不想见。”   **   这幅样子是不能去上学了,郁好连假都没请,索性算作翘课吧。   电梯嗡嗡的运行,她站了那么一会儿腿直打颤,出门拦了一辆车,系上安全带,交代好地址就打开昨天不知被谁关机的手机。几条短信瞬间冒了上来,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她翻了翻,全部都删掉了,然后快速按出一串号码。   她转过头去,把车窗摇下来,风雪一下子凉凉的吹进来激得她一个寒颤,电话那头还在占线,她又拨了一遍。   司机转着方向盘,从后视镜打量她,“姑娘啊,大冬天的,车里开着空调呐,咱把窗户关上吧,你嫌热叔叔给你把温度打低点。”   郁好摇摇头,掏出一张100的,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师傅,我踹不上来气,你让我开会儿吧。”   那头终于接了电话,喂了一声,声音懒洋洋的,透着高傲和狡黠,并没有一丝愧疚,“我就说你也该给我打电话了,都下午三点了,看来昨天舒健昔没少费劲儿折腾你。哈哈,怎么,还想问我什么吗?他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郁好被这种轻松调侃的语调彻底浇熄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她把头探到窗外去,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眼中汹涌喷薄而出的泪水,“大姐...为什么啊?”   为什么把我一次一次毫不留情的抛弃,你是我最爱的大姐,犹如母亲存在一般的大姐啊。   郁安叶听到那声大姐,呼吸一滞,紧紧闭上那双疏无笑意的眼睛,嘴角还保存着那抹弧度,张开眼睛,里面已经一片悲怆,“为什么?你现在经历的这些远远及不上我当年经历的三分之一,你有多痛苦,我就会比你痛三倍!我失去了什么你永远都不知道。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我把你卖掉,终于换回了郁家,我...不后悔的。而且...你妈妈害的郁家支离破碎,家破人亡,你是她女儿,你也该为郁家做些什么了。”   那侧声音渐渐模糊,好像是机场的客服正在提示登机,郁安叶话语急促起来,“好好,听着,舒健昔他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起,我能看出来。你就当做和他谈场恋爱吧,他对女伴一向大方,他肯跟我换条件,损失那么多钱就只为了独独一个你,可见你对他有着足够的吸引力。你别悲天悯人,有些事情还是接受的好,如果你不希望我进监狱的话。还有,爸爸的病也需要钱,我昨天晚上去看过他了,情况比你说的还遭。”   郁好冷笑,正欲挂上电话,郁安叶又迅速的低声说:“别忘记吃避孕药。”   **   郁好并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回公司,而是找了一个宾馆。吃过事后药,就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的力气像是全部都用光了一样,小腹也胀痛,浑身就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只得抱着被子紧紧哆嗦成一团。   屋子不小,暖气开得十足,郁好还是觉得冷,喝点热水才稍好一些。电视开着,正在放着哇啦哇啦热热闹闹的综艺节目,此时,她忍受不了安静,吵闹声才能勉强让她不回想昨晚那场噩梦。   大约睡过去几个小时,又饿又疼,辗转清醒起来,再也睡不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视,下身一丝一丝抽抽地更疼了。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上了趟厕所,尿中竟然带着血,郁好才开始害怕起来。   她毕竟是年纪小,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措手不及不说,应付也无从下手,瘫坐在马桶上,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使劲咬着唇,唇都是被咬破了的。   卧室里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着实吓了郁好一跳,她擦擦眼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扶着墙慢慢吞吞的走去接电话。   是冯婷婷,说是公司盘点有个记录需要核对一下,要她过去一趟。   郁好身体极度不舒服,推说不去,但是冯婷婷那边似乎也很是着急,说你要不方便的话我去接你也可以,上面催的急,老板突袭检查。   等到把记录核对完以后,已经十点多了,时间很晚了,那里越来越疼。郁好双腿极其不自然,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慢吞吞的走路,脑中想象着又有血慢慢流出,心里更是堵得难受,一汪眼泪又包在眼圈里直打转。   冯婷婷送她出门,见她这样,讶问,“你怎么搞的?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郁好心里一惊,低头把羽绒服拉高,强挤出个笑,连忙推说不用。保姆车开到一半,停在研华路口那里,郁好犹豫半天,径自下了车,到底还是亲自去看了大夫。   刚刚挂了号,竟然看见舒健昔。他和上次随同他来试婚纱的那位漂亮女管家以及一些领导模样的人从电梯里下来,他一抬头,正好就远远的看见她,目光锐利,探究非常。   她低下头,尽量保持正常的走路姿势,装作没看见他。坐上电梯去三楼妇科,背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一看,舒健昔站在低她一阶的位置上还要比她高上一些,一双眼睛清清亮亮含着浓浓的担忧,轻声问,“身体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林嫂说你早早就走了,我叫你等我的。”   郁好转过头,冷声说,“用不着你管,离我远点。”   舒健昔也不废话,欺身上前,一把抓过郁好手中的挂号单,拧着眉毛看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那里疼?”   郁好一听,脸一下子炸得通红,回头骂他,“你滚开,不要站在我后面。”   舒健昔其人,心思从来难以捉摸,忽冷忽热,跟在他身边越久越不了解他,一分钟能变好几个心思。郁好刚骂完,他却不怒反笑,倾身过来,在她耳朵边笑眯眯的说:“昨天晚上我是太用力了,想你想了太久,这段时间也是憋坏了。你放心,下回我肯定不会那么狠了。”   说着,竟要贴上来亲她的耳朵,郁好反应过来,用手肘朝后推他,自己蹬蹬两步上了三楼的廊厅。   舒健昔稳稳地跟上来,“没有毛病,你是第一次,我没收住,你疼点正常。不过,看看也好,我陪你。”   “你给我滚。”   “你除了这个还会说别的吗?”   “...你给我去死。”   三楼廊厅非常大,中间有方咨询台,一个相貌端正的护士小姐就站在那里负责指引,见着英俊的舒健昔脸红红的。   这里,左后侧是静点室和药房,左前侧是皮肤科和口腔科,右后侧才是妇科,护士含笑虚虚一指,郁好就径自朝着那走,舒健昔笑着快步走上来揽着她的肩,扶她。她大力地掼开他的手,他再搭上来,两个人来来往往了一阵。   走廊来往的人还真是不少,走廊的长椅上就有好几个排号的,有几个肚子都已经不小了,看着愁云惨淡,应该是来做流产的。   因为舒健昔和郁好长得出挑,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追一躲,颇引人注意。   郁好心里非常反感,被他烦的不行,越来越气,回过身来正好直直的撞进他的怀里,熟悉而强大的男性气息一下子漫上来,昨晚的噩梦仿佛又回到眼前,她使劲儿地推舒健昔,下身一扯,尖锐的疼痛使她湿了眼眶,大声吼他,“你滚!你要逼死我吗?赶紧滚!”   她终于放声哭起来,双手捂住眼睛,可怜的像个孩子,哭得寸了劲儿,一抽一抽的,要喘不过气来似的,在这人不算少,还很肃静的医院里。她从来没有在外面这样放肆哭过,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这样哭过,毫无顾忌。性格和家教使然,郁文文和郁南怀从来不允许她做出有辱郁家门楣的事情。可是她受不了了,忍不了了,太难受了,她被欺负得这么惨,被一个根本不爱的人生生夺走贞操,只要想到那个人不是她心爱的,不是她心爱的小舅郁南怀,她就疼得无以复加。   这么多年,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摆脱花瓶的名号,就是为了能够配得上他,可是就在昨天,那噩梦般的一晚,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化作泡影。   她这次真是什么都没了,所以哭得任性妄为,肆无忌惮。   舒健昔活到这个岁数,有过很多女人,交往时动不动撒娇哭鼻子的,分手时哭喊闹脾气的,他都能够应付自如,都是好好的女孩,既然跟过他一场,他就不会亏待人家,好脾气地哄,送房送车,就是对方有再大的怨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但这次,他真是有些手足无措,史无前例的手足无措。郁好的性格很强,就是昨天晚上她痛到极致也是细声细气的哼了两嗓子默默地掉眼泪。他以为郁家的女人都是这样冰冷淡漠,颇有几分不以为意。   可是,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姑娘,悲恸地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捂着眼睛哭得歇斯底里,几乎要背过气去,整个人都站不住了,索性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想,她大抵是讨厌自己,得有多讨厌,才能让她哭成这样呢。   他叹口气,拿出纸巾递给她,她接下来,狠狠的擤着鼻涕。   医院走廊里的人全部都在看着他们,有些在门诊里问诊的也跑出来凑热闹,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指指点点:   “男人应该负责的呀,小姑娘哭得多伤心啊...”   “就是啊,好歹是条小生命。这男的看着挺像样的,怎么这样,唉,世风日下...”   “......”   舒健昔望了众人一眼,“好好,别做在这里哭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好吗。”   郁好不听,仍旧嚎啕大哭,医生来叫她号,舒健昔见叫不起来她,无奈而又难过,认输一样叹口气,索性打横把她抱在怀里。   医生是个中年妇女,看起来挺严厉,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又用阴-道镜做了检查,说是没问题。   医生戴着口罩,神色古怪的训舒健昔,“这是性行为粗暴引起的阴-道黏膜大面积出血。小姑娘一看就还小,哪能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她是第一次,你这么粗鲁,她不受伤才怪。自己喜欢的女人自己不好好心疼着,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想的...”   舒健昔三十岁了,第一次被除了自家舒先生和舒老先生以外的人骂得这么惨,低着头连连称是。   “那医生,她那...怎么办?”舒健昔很是担忧的问道。   “怎么办?一个星期内不能再有剧烈的房事了。我给你拿点药,你回去给她抹抹,没什么大碍。”医生开了药方,“哦,对了,她过敏体质,吃事后药过敏,不然小腹不会胀痛。下次注点意。”   事后药,过敏?舒健昔一愣。   **   ☆、第二十一章   **   她的确是还小,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让凌冽的寒风吹走了似的。从医院出来好一会儿了,还是在哭,葱白的右手揪着自己的脖子掐,喉咙处掐的出了紫黑色的红痕,舒健昔心疼,伸手去拉她,“哭就哭吧,别掐脖子,你看看都变紫了。”   舒健昔的管家莱昂在开车,隔音板拉下来,后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郁好脸埋在他衣襟里,还是执意要掐脖子,也不说话。   被郁好哭得心烦意乱,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像在哄孩子一样,“对不起,我错了。我...你不愿意的话,我暂时不会碰你还不行吗?...怎么就哭得这么伤心呢?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嗯,好好?”   车子还在往三环外行驶,上了高速,雪花狠狠地拍在车窗上,声音很响。音箱还是放着那首舒健昔偏爱的老歌《忽然之间》。郁好哭够了,安静的听着歌曲,仍旧掐着脖子,离舒健昔远远的,歪在座位里,头靠着窗,眼睛微微合着。   车室内灯开着,是黄色的小花纹灯,颜色都是极暖的,影影绰绰的打下来正好垂在她白皙柔嫩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乖巧的伸展着,一根是一根,仿佛其上有细小的熏光在跳跃一样,看起来乖巧又祥和,忽闪忽闪随着她轻浅的呼吸有规律地颤动,好像是毛茸茸的含羞草,轻轻用手一碰,她就会自动开合。   太过美好的画面,看得舒健昔有几分恍惚,倒是心猿意马起来,咽了下口水,沉下目光,不自然地瞥向窗外。   三环外离着市区真是不远,最近平常回家的一条街正在修道,不得不绕路,这一绕就要绕个大半环,都走了一个多小时,却还有三分之一的车程。   舒健昔眯着眼睛想起从前的一些事:   有那么一个女孩,也是在这样惫懒的夜里,垂着长发,光着葱白的小脚俏生生的跳到他的车上。那时候外公才去世不久,他周游列国的时候刚好旅行到韩国。那是一个喧闹而浮华的国家,首尔尤甚,市中心有一条贯穿东西汇向汉江的清溪川河,位于高厦之间,却河水清流,难得宁静。   晚上他从××酒店开车出来兜风,天气非常好,日暮还没有降临彻底,黑暗的星辰已经占领了天空幕布的高地,河边路灯鳞次栉比,暖黄的光球犹如万家灯火,照的他越发孤单寂寞,他闷得很,泊好了车沿清溪川河散步。两岸砖道铺的极整齐,河道修的也规整,保持着一个宽度,弯弯曲曲地拐向前方穿过一个又一个矮矮的桥拱,河水也清浅,连四周围的游人都是慵懒而惬意的。有微风徐徐吹来,舒健昔压抑的心情竟然得到奇异的缓解。   就有那么一个穿着白色吊带裙的姑娘,她出现的不早也不晚,正正好好赶在他寂寞的生命里。带着棒球帽和口罩,坐在河边把脚探进去,一动一动地逗着河里毛茸茸的小鸭子,风一吹来,她的长发也跟着摆动,毛茸茸的带着毛毛边,像河里那些小鸭子一样有质感。清溪川是政府为调节环境而修建的,每到傍晚,出来散步的民众不少,恋人,夫妻,孩子,老人三两成群,这么多人中就那么一个姑娘浑若无人地坐在那里嬉闹,他不由得被她吸引,出神地看着那个姑娘的一举一动——她是那么的生动鲜活。   突然在她身上体会到两个字,然而这两个字于他来说却是永远的望而不能,即:自由。   那时候他年纪不大,24岁,在成长的年纪里忙着遵循家族的训养:当兵,读书,识礼。谈过几场无关痛痒的恋爱,每次总是不到两个月便分手。最长的一次是半年,对方是他在德国大学的学妹,是学计算机的,法德混血,漂亮又聪明。他们是在大学社团组织野营时认识的,他小时候是孩子王,当兵时又是新兵蛋子里头拔尖的兵王,场面上长袖善舞从来不在话下,还是校里学生会长呢。她追的他,分手时,两个人刚做完爱,学妹哭起来像个SD娃娃,抱膝坐在那里,生硬的哭诉,“Elvis,你根本不爱我。你看我的眼神里从来没有炙-热和渴-望,你表面上对我无微不至,其实你心里对我隔着一道墙。”   好像前几任女友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还不是很理解,后来,他再也没有在学校里和人交往过,在他搞不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时,这对交往的男女双方来说都不公平。   外公刚刚去世,家里恰逢变动,父亲步步紧逼,他真是又累又倦。那个姑娘就像是一缕清新的风夹杂着郁金香诱人的气息缓缓地吹进他烦闷的心里,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渴-望。   理智让他摒下心中奇异的想望,他只是重新回到车里,有几分怅然地握着方向盘准备发动车子。   忽然,在路灯浮动的光华里,一道白色身影——那个漂亮的姑娘,就光着葱白的小脚一路奔过来,后面跟着的几个年轻人,倒是被她甩得老远,她急匆匆地拍着他的车门,他以为她被坏人追想必是吓坏了,连忙开了车门拉她进来。   她俏生生的飞进来,呼哧带喘,摘下口罩,却是在大笑,对他说了一串韩语解释着什么,舒健昔拧眉,听不懂想让她说英语。那姑娘看他的表情,自以为了悟,脱口而出一句中文,正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哦,好吧,签名。”然后又用韩语嘀咕了一句,拽过他的手,用原子笔龙飞凤舞地签了个名,还调皮地伸了伸舌头。   见她这一套流畅的动作下来,他一愣,被那个活泼粉红的小舌头搞得心里直翻腾,静下心来回想刚才,试探性的问,“你会说中文?”   姑娘惊讶地睁着大眼睛,随即快要笑成一朵花,“你也是中国人哦?”   他也跟着笑起来,“嗯。”然后指指外面,“刚才怎么回事?”   姑娘把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扇风,他这才真正看清她的容貌,当真美的不可方物,嘴巴可爱的嘟成一团,“你竟然不认识我?我是Sugar组合的Angel啊。刚刚追我的都是要签名的呢,你真的不认识我啊?”   她或许真是挺健谈的,也或许是小小年纪背井离乡有好久没人听她用家乡话抱怨了,总之说了很多。她的经纪人就在旁边的大楼里办事,过来接她的时候,她都睡着了,歪歪斜斜的仰在车座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她清浅的呼吸慢慢阖动,眼下睫毛透出来的阴影都是根根分明的,那样长,那样密,弯弯绕绕地缠得他心里痒痒的。   曾经珍贵的回忆渐渐在这个雪夜里苏醒,妖妖娆娆的在舒健昔心里开出一朵血红的大花。   他有多爱,就有多想念,也就有多痛。那种,连回忆出来都觉得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的痛。   **   这个房子郁好没见过,想是他另一处独宅,这里的装修和陈设倒是更生活化一些,依旧是一水的黑白相间,风格严谨深邃。   客厅的墙壁上开着几扇双层的钢化玻璃,大落地窗显得亮堂非凡,郁好站在其中一扇边上,望着壁柜上的黑色郁金香出神。舒健昔从刚才在车上听着那首《忽然之间》就不怎么说话了,神情恍惚的厉害,如今坐在沙发上更是沉默,浑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郁好觉得有些话是该说说清楚,思忖良久,才开口,“好了,我心情恢复不少,我们谈谈吧。”   舒健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眼睛盯着那盆黑色的花,神情若有所思,“好,你坐到我身边来。”   郁好没有动,靠在玻璃上,抬头冷冰冰地看着他,“我就在这里。我想问问你,你从来不缺女人,上赶着你的未必比我差,为什么是我?”   舒健昔这才看着她,“我说我是一见钟情,你信么?”   郁好勾起唇角,“你都三十岁了,你跟我一个小姑娘说一见钟情?”   他若有若无的笑着,凉薄的唇微微弯着,“好好,你有时候太早熟,少年老成并不可爱。如果我说我的确是出于这个想法呢,三十岁了,我依旧是个身心正常的男人,喜欢漂亮年轻的你,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郁好不置可否,轻轻的摸着身旁的花,冷笑,“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要真是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放手去追我,却联合我姐姐迷-奸我,”说着,想起昨晚,胆寒得有些发抖,“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喜欢到连追我的时间都没有,等一等我的时间都没有吗?你这么不尊重我也叫做喜欢?”   以前小特倒是提过,舒健昔在圈里是钻石王老五中的王老五,上赶着巴上来的千金名媛多得是,他都未必正眼瞧,以前有个骄傲的富家小姐看上他了,死活求着家里人给他们牵线,娘家母亲宠女儿宠惯了还真去求亲,舒健昔碍于长辈颜面见了几回,后来突然有一天再也不见那个小姐了。极少数圈里的人才知道,那个富家小姐爱而不得就下了药,谁料舒健昔毅力过人愣是咬牙一下没碰她,待他过了劲儿,气得大发,暗地里使绊子折了那小姐本家近一半的家底。那小姐成了圈子里的笑话,而舒健昔到从此落得个清净,极少再有闲杂人等轻易近的了身。   毅力过人又冷狠无情的舒健昔怎么可能会对她一个小小模特一见钟情呢。跟在郁南怀身边那么久,她练就的好本事就是从来不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舒健昔,如果不是非我不可,我能不能求你放了我,求求你了行吗?我不可能爱你,我们不合适的。”   舒健昔眼眸深深,“我也想放了你,可是谁来放了我?”见她竟然掐下一朵花瓣,他低斥,“别碰那盆花!”然后心烦意乱起来,似嘲讽般的笑了笑,“像你说的,我都三十岁了,不想浪费时间搞些花哨的东西。我是成年人,需求很明确,我给你钱,你陪我上床,就这么简单。”   “嗯,很公平的。你爸爸的手术费小一百万,你姐姐借跟我假结婚的由头卷走了3%的舒氏股份,市值6个亿,我饶了她,放她好好的,只要你当我的情人不过分吧。”他摇着二郎腿,有些漫不经心,“或者,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走,但是,用不上一个星期你就会哭着回来求我。不要看我平常对你和颜悦色,你触了我的底线,满足不了我费尽心机想要的,我一样下得去狠手。”   郁好愣在那里,情人吗?   很久以后,当她真爱上舒健昔,她才明白,原来她也只配做他的情人。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所以说,她一贯引以为豪的从不自作多情,却真正变成了自不量力,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舒健昔叹口气,闷闷地想,恨就恨吧,只要能继续看见这张脸,这个人,哪怕她恨死他,他也...不会在乎了。   只要郁好在,就好像她还在,那么他的自由和他的爱情就没有死。   **   舒母打来电话的时候,舒健昔正在泡澡,翻弄着手机里珍藏许久的一张照片,那里的女孩子巧笑倩兮,倒顶应她的名字,Angel,他嘴角还挂着笑意呢,接电话的声音都格外柔和。   舒母一愣,倒更为担心儿子了。前阵子本来家里是安排好了人的,庄家的长女庄羽修,也是A市门楣显赫的,人漂亮得体,当得起舒家主母风范。儿子突然说要和人结婚,丈夫气得犯了病声称如果儿子要是执意和郁安叶结婚,他就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结果,她倔强的儿子还真的甩手离家,当真不回来了。   她常年久病在床,说起话来有些有气无力,“这下你该收心了,回家吧。去见见羽修。”   舒健昔一反抗拒常态,竟然温柔的应下。   浴室四周都是双层的墨色挡光玻璃,能从玻璃里面窥探世界,世界却不能看到你。舒健昔舒舒服服的靠在按摩浴缸上,眯着眼睛看窗外。   孤寂的世界掩映在黑暗里,只有一方卫星塔高高的伫立在天际,反射着微弱的光,指引着迷失的城市。   舒健昔楼下的浴室里,郁好正在里面泡澡,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规格同样的装修,她手里同样拿着一个刚开机的手机,郁南怀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   ☆、第二十二章   **   郁南怀从来都是越生气越冷静的,郁好在电话的另一端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冰冷至极,左侧弯眉挑出抹骄傲的弧度,沉声说:“你在哪里?”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个电话造访的十分不合时宜。郁南怀一向睡得早,这个点未睡,还打来电话,真真是让人意外。郁好经历过前天那些事,有些心如死灰,在面对郁南怀时难抵心中漫天酸涩,只轻飘飘的应了一句,“在家,睡觉。”   郁南怀冷笑了一下,“是么?那你下楼来,我在你宿舍楼下。”   郁好心里一动,仍旧叹口气说:“小舅,很晚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我让你下来。”   她倔强的说:“我没在那个家,你不要等了。要不,小舅,你有什么话咱们在电话里说吧。”   郁南怀给她打了一天的电话没人接,去学校找她,挺斯文的老师有点责备地看着他,说郁好没有请假私自翘课。去公司找她,也说今天根本没来打卡。老早地开车到她的宿舍楼下,到了傍晚也没见室内亮灯,不知道她去了那里。他沉默的坐在车里,一等等到现在。   她的声音很小,呐呐如蚊,低回萦绕,搅得郁南怀心慌意乱。   好好的倔强他从来知道。   她12岁那年,他初入郁家。那样小的孩子,眉眼就已经俊俏的惊为天人,长长的黑发随风飞扬,由于郁文文的去世,发际间还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菊花,安安静静,低眉顺眼地跪在灵堂里。本来他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后来因为要吊唁缅怀,到场的和郁文文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要象征性掉两滴眼泪,以示逝主生前秉性纯嘉,受人爱戴。整个流程复杂繁冗,郁南怀正不厌其烦,忽然注意到,前方对着宾客而坐的白衣小姑娘,倔强地挺直腰脊低着头,一动不动。身旁管家模样的男人是葬礼的主持人,觉得丢了脸面,正在低声训斥她,还掐了她秀白的小胳膊好几下。她这才抬起头,皱眉瞪了管家一眼,是那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表情。然后转过头来,索性腰脊挺得更直,扬着一张绝丽的小脸,一哭不哭,管家倒也无辙了。不过,郁南怀却清晰地记得那种表情,还有那张稚嫩的美丽容颜,倔强至此,熟悉如斯。   郁安叶走那天说的决绝话,他看见她站在门后听得清清楚楚,毕竟是个小孩子,原以为她会哭会闹,谁知道第二天早上除了两只眼睛哭得跟核桃仁似的,竟然依旧不卑不亢,自然得体,甚至在以后的生活中都没再提过郁安叶三个字,就好像这个人根本没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一样。   察觉到她对自己有着特殊感情的时候,郁南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一边道德理智让他对这种特殊反感,一边却又有些变态的...期待。   她稍稍大一些,出落得越发漂亮,越来越像那个人,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越来越难转移。惶说是他,她身边的男生也很难从她那样的长相里自拔,整日里趋之若鹜。有一次闹得很凶,竟然有男生因为求而不得转而在上课时公然强吻她。虽然知道这事情郁好是无辜的,但他依然气得发狂,不自觉用的语言也犀利起来。他知道她背地里哭得很厉害,他也很后悔。但她就是倔得很,对他更加低眉顺眼起来,对他的任何吩咐都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其实,郁南怀发现了哪里不对:整整三个月,郁好愣是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是抬头看他一眼。   他记得她其实很喜欢和家里保姆研究烹饪的。知道他爱吃日式料理,还特地去学,后来他和方乐清走到一起以后,她倒是再也没做过了,至少从来没再为他下过厨做任何东西。   郁好从来既倔强又狠心。如果她一旦不稀罕了,不愿意再执着什么东西,或者在一件事情上反复追求都没有效果以后,她真的就会放弃的干干净净,断的利利索索。   就好像她的生命中从来没存在过这些让她不愉快的因素一样。   郁南怀发着呆,只是呼吸声可以依稀从电话那端传过来,郁好也低着头并不说话,晃着神和他呼吸与共,想象着他宽阔的眉间那抹弯曲里藏着的息韵。   浴缸里的水有些凉了,泡沫也消了不少,有些冷,但她又觉得这样冻着醒醒神也好。窗外是漫无天际的黑暗,这里是三环郊区,根本看不见城市里的琳琅灯火,反而有种宁静。玻璃窗上有依稀的水汽,她伸出手漫无目的地在玻璃上反复地写着一句从小就喜欢的周邦彦的小词,“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那大抵就该是他们彼此现在的样子吧。   他的声音传过来时还是那么的不真实,嗡嗡地带着回响,“你还喜欢小舅吗?”   她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喜欢这两个字竟然是从郁南怀的嘴里说出来的。她怔忪了许久,半天漫上一抹苦笑,“小舅,我不用你时时提醒我有多么变态和恶心。我知道你要结婚了,我影响不到你们的。如果你要我出来,想表达的就是这样一份心迹,那你大可不必担心了,我没有那么不堪。”   这番话说得郁南怀更加头疼,“好好,我只是想说,你要是还喜欢我...”   郁好正要说话,舒健昔敲了敲门,沉声问,“好好,怎么洗了这么久,出来我给你上药。”   郁好吓得一激灵,狠狠的闭上眼睛,整个身子都沉在水里,方才镇定下来,对着电话说,“小舅,先挂了吧,我要睡了。”   郁南怀听见那低沉的男声,和谈话的内容,整个人犹如坠入了冰窖里,挂断电话以后,紧紧箍着方向盘,目光越来越幽深冷冽。   **   日子过得很平顺,郁好觉得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   那晚,跟郁南怀打过电话以后,她整个人恍恍惚惚,迷离不已。脑袋嗡嗡地响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灵魂出窍。舒健昔倒是难得温柔,细心轻柔的为她上药。   看得出来,他看见她光裸的肌肤时,还是忍不住的想大肆扑过来蹂-躏,但是他竟真的忍下来,只是侧躺在她身侧,搂着她,珍贵的像绝世宝贝一样。   舒健昔对女伴的确大方宽厚,他答应给她机会,该许给她的都许给她,并且还给她一个适当的自由。   但这个自由是绝对的:我有需求的时候你一定要出现。我会保障你的物质需求,以及适当的情感需要。你可以继续你的生活,随便把我当□□还是男伴。   最后他在咖啡袅袅的蒸汽里看着她,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一句话,陪我上-床,生理需要给我满足了,我能给你的都给你。”   郁好其实犹豫,忐忑,惶恐了好久。去看了趟郁山,他已经被舒健昔转入VVIP病房,用着进口的好药,还有一个技术顶尖的精英团队在等着给他手术。她没有见郁南怀,不是不敢见,而是他昨天的话太过模糊,万一真如她想的那样,真是怕见了以后就再也回不了头。郁安叶跑到了西班牙避风头,只在那里等着郁好臣服于舒健昔,然后舒健昔再改掉她暗中动手脚转走的那笔黑账,那么,郁家的老旧产业就可以真正的回归到郁安叶手里了。   在一家小咖啡厅窝了一下午,出门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雪,那是那年最后一场雪了,很多年之后,郁好依旧记得很清晰,就是那场雪,让她安定下来,允许舒健昔肆无忌惮地闯进她的世界,也正因如此,这个苍白的决定几乎荒芜了她整个青春,然而,奇异的是她并没有后悔。   郁好抬起头来,眨眨眼,冰雪中的街道覆盖着绵绵的白雪,世界的喧嚣都被瞬时净化。   跟着舒健昔就跟着吧,她都已经这样了,还能糟到哪里去?   郁好身体不舒服,休养了一段时间以后,又赶上来月事。舒健昔来接过她两次,意欲明显,但是并没有得到满足,显得有些烦闷。   当然,大多数的时候他能忍过去,只是亲一亲摸一摸她,或者盯着她发呆。   其实,舒健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独独对她有那么强烈的渴-望,这种想望甚至强烈到让他濒临失控。   忍不住的时候就玩些花样,偏偏她又脸皮薄,只肯给他揉揉那里,再多的怎么哄也不肯做。做的时候必须是晚上,还得关灯,否则她不配合;磨她,她就抱着他埋头耍赖。   等到她身体利索了,舒健昔又要出国去亲自办理一项业务,出门时间得有大半个月。他走的第十三天回来了,郁好那时正在学校食堂和谭小胖吃饭,难得颜亦辰竟然也凑回热闹,三个人打了三份菜,坐在圆桌上一起吃。   舒健昔长得高,又英俊,穿着一件颜色浅灰的对襟棉质开衫,□穿着一个米色的裤子,踩着一双锃亮的鳄鱼皮鞋,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在食堂里非常惹眼,引起不小的议论。   郁好见到他时心里咯噔一下,非常担心,就怕他对她做什么不雅的举动,头埋的低低的。谭小胖还挺兴奋的用手肘推推她,“那好像是你姐夫,他怎么进咱们学校来的?好帅啊,我靠,冲咱们这边来了。”   颜亦辰倒是十分淡然,正专心致志地给郁好挑香菜。   这些日子颜亦辰的态度就很明显了,他并不是在同她开玩笑。他说很喜欢她,想试试看,当然郁好没有同意就对了,对他的殷勤也已经颇习以为常。   舒健昔年纪轻轻那几年,是社交圈里出了名的贵公子,什么样的礼仪风范不是拔尖的。他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郁好旁边的座位上,并没有半分越矩的行为。淡淡打量了谭小胖和颜亦辰几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才回头和颜悦色,用颇为郑重的语气轻轻地说,“下午家里有些急事,我给你请好了假,吃过饭,我送你回家。”   郁好一怔,他的眼睛又是那么明亮,亮得晃人,她太知道这种亮意味着什么了。   她手里握着筷子,噹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这次怎么也逃不过了,想起那噩梦般的一夜来,她开始恐慌。   **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一会儿还有第二更~晚上还有一更~~   还有,作者君非常感谢支持我的宝贝们~   谢谢!一路有你们~   ☆、第二十三章   **   他们是高中,校内是不允许停车的。郁好低头跟着舒健昔,随着吃过午饭以后出了食堂的学生大潮往外头走,赫然看见了舒健昔的那辆英挺别致的黑色迈巴赫。郁好不太懂车,看不出那是什么型号的,但是一看那车连轮胎都还能辨清底色,想必就是最近才新添的。   她在人群中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本来是走在她身后的,保持着一定距离把她虚虚护在身前。见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高大的身躯俯过来贴在她耳边,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呼吸沉沉低声说:“怎么了?”   郁好下意识地往后躲,脸弄个半红,皱着眉,小声说,“你把车子开出去,我在校外再上去。”她顺势抬头看看周围三三两两好奇的望过来的同学,“在这里太过招摇,我以后在学校不好过。”   家里有急事的确是舒健昔的假言说辞,其实不过是舒健昔很久没吃到郁好,又刚刚出差回来,小别胜新婚,想搞个情调,带她去海边旅游度假的。   郁好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惊得脸色煞白,双腿直打颤,她真是害怕,他那么粗暴,会不会一使劲把自己掐死。   度假的地方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就近去了W市。W市是出了名的山城,但是古人云山水相依,有湖就必然有水,那里的梨清池也是远近闻名的国家一级旅游胜地。   他们是坐飞机去的,两个小时航程,到那里才下午4点钟左右。这里都是舒健昔提前安排好的,下车就有专车来接,只行驶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宽阔美丽的梨清池了。   下榻的酒店是当地有名的五星级民俗酒店,这个酒店讲究的是一个风情和格调。并不是所有房间都收归于一栋豪华大楼里,而是好几个建筑风格不同的小洋楼在一个小区里,这片楼群才是这个酒店的全部构成。   舒健昔到场的时候,他们公司的经理亲自来接,拿着客房簿毕恭毕敬的随侍在一旁,业务倒是熟练,也不知道舒健昔到底带了多少女人来过这里。   郁好喜欢那间玻璃温室,住起来就像沐浴在天地之间一样。舒健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然亲了亲她的额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那咱俩那个的时候,你倒是不怕羞了。”   说完,郁好脸一下子血红血红的,然后不知怎么的,又变的煞白一片。   只不过舒健昔没注意到而已,还在兴致勃勃的选房间。   在这里是要住三天的,所以他选了三套不同主题的房子。   第一套是云南傣族风十足的二层吊脚楼,都是当地原木做的,古香古色,白天站在高处往外望,时不时还会飞来几只丛林里的飞鸟,远处的景色也能于高处尽收眼底。   第二套是纯情-趣房间,全屋子里都是一些情-趣工具和暧-昧的家具主题。屋子里的摆设中,水床是最大的,占了整间房的三分之二,全是深深的紫罗兰色,四周围点着泛红的小夜灯,一串一串围城星海,床头柜上是一些情-趣工具,音乐开关也在这里,只要稍稍一按,全方位立体环绕音响里让人动情的音乐就会缓缓流淌出来。   第三套是农家土炕,高高的炕有半人高,屋子里陈列的都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家用工具,就连床褥和被罩都是红色双喜的罩面,矮头镜就立在正对着炕头的墙上,旁边是那种瓷的老式洗脸盆,屋子里做的古旧,却处处讲究,倒是有积分禁-欲的味道。   郁好只顾在一边害怕,当然不知道他选的是什么。随后跟他去外出吃饭,吃的是当地有名的荷叶全宴,饭菜都是一水用的荷叶做调料或者陪衬,需要戴上手套自己动手撕食物。   这个时间,郁好也的确是饿了,不像身旁几桌顾自矜持的女人装作斯文的不肯动手撕食物只是装装样子小口抿,她戴上手套吃的很用心。   吃过饭以后又去了梨清池畔旁散步,郁好在白天总是对他冷冰冰的,只有晚上关上灯才会好一些。这会儿她就扬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径自跟在舒健昔身后,搞得舒健昔十分无语,强把她拉过来塞进自己怀里,“咱们都是什么关系了,还在乎这牵牵手,拥拥抱了吗?爱都做过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周围有几对情侣,在低矮暗云的逼仄里紧紧相依相偎。散步是郁好提议的,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舒健昔有些等不及,于是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哄她,“宝贝,天气也不好,咱们回去吧,我忍得难受,你体谅体谅我,不然我真的忍不住就在这里要了你。”   郁好见终于拖不了了,才闷闷的应允。   小竹楼里的独立卫浴没有门,只有一层薄薄的绿色纱布在门上一挡。舒健昔先去洗的,然后是郁好,她尽量磨蹭,足足洗了一个半小时,后来连手指都泡囊了,她才洗好换上睡衣。她怕的直抖,坐在马桶上不肯出去,舒健昔也不进去,就极有耐心的站在门外轻声细语地哄。   郁好想想也是,有些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再耗也改不了结局,再不出去一会儿惹毛了舒健昔可不是闹着玩的。   索性慢吞吞地走了出去。刚一出门,舒健昔高大的身躯就欺身过来,把她打横抱在怀里。   舒健昔的确是忍了好久,憋得难受,他抱着瘦弱的小姑娘就像抱个孩子似的,狠狠地收进怀里,两个人紧紧挨着,肌肤相熨,严丝合缝。   他深深的吻着好好,哦,不能说是吻了,应该是咬,是噬,郁好晕晕乎乎间觉得舌根麻麻的疼,甚至还在脑中幻想,下一秒他就会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含在嘴里吃了。   她的睡衣是保守的上下两节式,上衣就像男性的衬衫一样宽大,挣扎间,香肩裸-露,胸前风光也若隐若现,舒健昔探入她衣襟中的大手也在邪恶的揉捏着那团柔软,郁好瞥眼一看,登时脸烧的红起来,舒健昔呼气极重地在她身上闷闷地笑,还恶意地往前推,捏出各种不同形态。   点火点的差不多了,舒健昔就埋头吃她的脖子,伏在她身上,肿着的□抵在她小腹处,一前一进,模拟着律动的动作。郁好任他舔自己的脖子,间或时不时地咬上两口,就像一只狼在吃猎物一样,有节奏有力度的撕咬。郁好抱着他的肩,把声音压得低低地,让人听不出来她的情动,“嘶...轻点啊...明天会留下痕迹,让人看见了不好的...”   舒健昔又闷头笑,大手在她曼妙的曲线上来来回回煽风点火,最后郁好抱紧他深深的抽搐起来,小声的碎吟,那声音倒像是吃饱了餍足了的小猫一样,娇滴滴的。他脑中一热,吻上她的唇,“这么快就满足了,小丫头,这才刚刚开始呢。”   说着便冲着还在犯有余韵的她那里挺进去,郁好疼得叫了一声,舒健昔被那声音激得情动,同时又感受着她又湿又紧的那里,只进去了个头,简直美好的像是天堂,那股勾魂摄魄的咬紧让舒健昔登时爽的灵魂出窍。   野兽本性立刻又暴露出来,并没有注意到郁好苍白了的脸色,抓住她的小手,十指相扣,抵在她头部两侧的枕头上,禁锢着她的动作,□尽根没入。他那健硕的窄臀像电动马达一样开始运动,汗珠滴下来落到郁好的下巴上,他红着眼睛低头亲她的眼睛。   郁好又一次感受到了蚀骨的疼痛,就像那晚那个噩梦一样。不知不觉开始流泪,在舒健昔兴奋嘶吼的脸侧,颤抖着说,“...你轻点...轻点...我很疼。”   舒健昔在这事儿上头绝对是个混蛋,不常顾着另一方的感受。因为早年在德国进学,交的女朋友都是奔放的外国女孩儿,她们早就不是敏感害羞的雏儿,有时表现得甚至比他还要热情,故而他在床事上一向放得开,和对方女孩子一起拼尽全力,抵死纠缠。   郁好直觉上感到那里内壁上一阵火辣辣地疼,好像有一股热流流了出来,他还在不断地捅,郁好扣紧他的肩膀,指甲狠狠陷进去,一张绯红的小脸挂着泪痕,声音哼哼的越来越有韵律,张开嘴说话都有种撒娇的意味,“...舒健昔...我让你轻点呀...那里都被你弄坏了...现在肯定在出血呢...”   舒健昔本来是微抬着头,仰脸俯视她的,目光有些幽深和恍惚。听见这话以后,回过神来,勾起嘴角笑,沙哑着嗓音,“好好,你说起荤话来,咳,比我厉害...”   郁好不敢看他,把脸埋在枕侧。小竹床也是木头做的,结实是结实,但是人在上面晃起来,小竹床也跟着吱嘎吱嘎地响,听得郁好简直羞愤欲死。舒健昔选这个房子目的就在于此,他刚才一直在忙活没有注意身旁的声音,这回听到以后,邪邪地一笑,埋头吻她的脖颈,两个人身体之间基本没有缝隙,零距离地深入浅出,又是一阵大动,捣得郁好快要喘不过气来,那小床像是要不堪重负一样,嘎吱嘎吱越叫越响。   他的力道倒是轻了许多,郁好也没有刚刚那么痛,反而体会到一种别样的快感。小蛮腰不自觉的随着他摆动,强忍着不叫出来,但是总有几句破碎的呻-吟冲口而出。舒健昔摸到她的敏感点左右地磨,待到她再一次抽搐的昏死过去时,舒健昔才匆匆大动了十几下,抱着她射了出来。   重重地瘫在她身上,沉沉的呼着气。   **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华丽丽来袭~妹纸们不要在评论下说肉肉哦~   只说哇,舒老二好厉害,郁好怎么怎么样的就好啦~   我怕锁章节啊~   ☆、第二十四章   **   郁好清醒过来时,舒健昔还伏在她身上,贴得紧紧的,正在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目光深邃而悠远。   室内很热,他那么大的体格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更是又闷又热,沉得她难受。郁好厌恶的动了动,发现他还竟然没有退出去,于是恼了,瞪着大眼睛,本以为说出的话会极有震慑力,谁知出口却是软糯糯的,“做完了就下去,别巴着我,又黏又热的。”说着,伸手去推他,“我要去洗澡。”   舒健昔本来在愣神,突然表情就变得很悲伤。刚才的确只是一个梦,他有点怔忪,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思绪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转眼,她就不是那个人了。   他起身动了动,那物便从她的身体里滑出去,转身躺在她另一侧,手臂搭着额头,沉沉的叹口气。   郁好起身坐起来,一刻也不愿意多让他的味道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急急忙忙的找脱鞋去洗澡。   屋子里有些黑,她辩不真切屋子里的摆设,够拖鞋的时候不小心磕在床头的圆形柜上,没站稳竟直直的栽倒在地上。   舒健昔啪的按开了灯,“怎么摔倒了?”起身去扶她。   因为灯是亮着的,郁好身子就在这炙热的灯光下被舒健昔一览无余。她是模特出身,当年被安娜发掘,除了一张惊为天人的漂亮面孔是主要因素以外,还有一副极好极标致的身材。她本就生得白,加上年龄小,当真像上次他们在八宝山庄碰见时,李景山那小子说的荤话,“这小有小的好,皮肤溜光水滑,嫩嫩超超的,摸起来跟果冻似的。”   舒健昔想起刚才摸在手里的质感和眼前的活色生香,一时压下去的欲-望又涌上来,梨花一般的眼眸里妖娆出雾。   郁好倒是没看见这些,见灯开了,连忙俯身去捡衣服,胡乱的往自己身上遮,这一低□子,那里白浊的液体立刻顺着她修长的美腿流了下来,划过大腿内侧被他掐出的紫痕。   这简直太香艳了!   舒健昔气血翻涌上来,眼睛都红了,啪的关掉灯,一把把她拉上来抱进怀里,她细白的身体一歪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郁好被这突来的动作搞得有点惊讶,待他把她箍在他健硕的胸前,咬她的脖子时,才反应过来,愤愤的捶了他两下,“喂,舒健昔,我要去洗澡了。”   舒健昔充耳不闻,轻松的抱着她,并且分开了她两只腿,扶着自己的□立刻就着刚才的黏腻滑了进去。他的体力好得惊人,就是这样的体位,也能轻松地律动。但是,郁好就不一样了,毕竟还是初尝-情事,他那进去的实成,直要挤到她肚子里,郁好疼得不行,冷汗都冒了出来,情急之下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他身上都是肌肉,硬邦邦的,他还出了汗,咬起来又硬又滑,她根本使不上劲,只是象征性的柔柔弱弱的咬,激得舒健昔都要疯了。   因为已经射过一次,所以,第二次折腾的时间很长。   她的腰是细,掐在手里当真是盈盈一握,他握着她的翘臀,抬得高高的,从后面使劲儿往里撞。舒健昔兴奋地想,再使点劲儿会不会把她的腰撞断。小竹床跟着起劲儿的嘎吱嘎吱响,郁好就在他身下脆生生的叫,顶的重了,她整个人都被推到雕花床头,脑袋磕的直响,舒健昔就扣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往上蹿。   他真是红了眼睛了,床上的床垫都被他折腾得掀出来,露出一块块床板。   郁好表面上冷淡随和,骨子里却十分倔强不服输。舒健昔在她身上折腾的没完没了,她的确是又累又烦,也对他动起手脚来,冲着他精壮的上身就是狠狠一抓,两个人像摔跤一样,翻倒来翻倒去。只不过郁好是拼尽全力,在他看来确是别样的小情趣。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她到底是累了,皱着小脸软声哼哼,手脚还是不服输的抵抗。舒健昔也没了耐性,把她翻过去,伏在她的背上,两只脚勾着她的双腿,甚至把她的左腿按到了床板的夹缝里。然后又是一通大进大出,才悉数射了出来。   郁好已经累得不行了,眼皮耷拉下来,动都动不了。但是身上难受,又是汗又是他的味道,充斥在鼻息间让她觉得非常反感,还休息了片刻就推开舒健昔,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去洗澡。   搓洗了好久才重新回到床上,安静睡去。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又在舒健昔的折腾中醒来,他看着她,眼睛里冒着精光,郁好无奈的转过头去,看来这澡白洗了,被顶得下面一阵酸胀,她皱了皱眉,“好了吧...你怎么还不好...我要上厕所。”   舒健昔扭腰加速运动,登时呼吸深重,低下头来调笑她,“要我快点?”他低下头含住她的耳朵,暧-昧厮-磨地说,“那你使劲...夹我。”   “滚!”   这三天过去,风景看得极少,通常都是看着看着就看到床上去了。第一天忘记做措施,第二天她去买的事后药,吃过之后小腹疼了一整天,第三天再做疼得要命。后来,她对所有关于这段旅游的记忆都畏惧不已,甚至有了心理阴影,好长时间不肯轻易答应舒健昔的求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第二天收拾妥当再出门已经是中午了,吃过一顿简单的午饭以后就随着当地的导游去爬山。郁好腿上不舒服,虚浮脚跟又软,走得有些慢,舒健昔后来干脆半抱着她往山上爬。   舒健昔倒是健步如飞,心情格外好。他穿着浅灰色的登山服,他似乎是格外偏爱浅灰色的衣物,戴着deniso的卡其色遮阳棒球帽,整个人看起来竟像是个年轻的大学生一样,好看的眉眼烨烨生辉。郁好没背包,东西都在舒健昔背后的登山包里,是一些小零食和两壶水。   W市的三清山以景色孤傲巍峨而闻名,这种早春时节爬山,山中雾气极重,连山上的杂草也只是刚刚冒了绿色的小尖,风景也说不上美了。   但是,每个时节爬山都有每个时节好处,都有在另一个时节不能看到的最独特的风景。   春天爬山的好处在于正值林间万物复苏,去山林里漫步,登高望远,远离城市的喧闹,沐浴山林的清新空气,置身在清冷寂静的早春云雾中,能品出抹人间别苑的意蕴来。   也就是说,早春,爬的不仅仅是山,而是一种意境,一种幽韵,一种开阔的情怀。   其实,上次舒健昔就想要带她来爬山,她推说身体不舒服也不喜欢爬山就拒绝了。其实,她说了谎,长这么大,这是她唯一喜欢的运动,唯一一个不是因为郁南怀喜欢而喜欢的运动。   这是三清山山脚下的一个葫芦形状的小山丘,舒健昔知道她不舒服,并没有带她得走太高太陡。因此,攀到小山丘顶上时亦不过才一个小时之久。   郁好累得坐在大石头上喘气,腿抖得厉害,她厌烦地看了舒健昔一眼,都怪他。而当事人毫不知情,正放下书包,喝了口水,然后,大长腿一迈,便笑眯眯地凑过来。   郁好往后靠了靠,坐得离他远了一点。舒健昔倒是毫不在意,仍旧笑得一派清明,梨花一样清明的眼睛含笑看她,“等到回家,你跟我住到我三环靠太行山山脚下的小别墅里吧,我上次带你去过的,还差点吃了你。还记得么?嗯,我以后会经常带你爬山的,对你身体有好处,你嗓子一直不好,到这儿来呼吸一下清新空气比较好。”   郁好听了以后,没想太多,摇摇头,“我嗓子还好的。”然后目光移向远处的大树丛,轻声说:“而且,你说你会给我一定的自由和私人空间。”   舒健昔没有多说话,纤长的身子忽然倾过来,宠溺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际。   这里的风景的确是不错,这座小山丘视野还算开阔,又因为是下午时间,阳光暖烘烘的,金灿灿的披到人的身上,让人一瞬间觉得世界的喧嚣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舒健昔摘下了帽子,几缕顽皮的头发垂到他光洁的额迹,他身披金色的阳光站在山顶上,眉眼都描着金色的暖光,英俊的让人目眩神迷。   一阵清风微微拂过,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整个人像是用了相机里怀旧美肤的特效似的,氤氲在漫天的雾气里,独独对着她笑。   郁好竟是有些恍惚的。   舒健昔长生玉立的立在那里,真是人如玉树梨花,他摸着一棵遒劲的老树,“我早年顽劣,被送到了德国,由我外公亲自教养。那时候,我年纪并不大,心性不定,又非常想家,时常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惹得他老人家头疼。后来,他便常常来带我爬山。他说:‘爬山能磨砺意志,开阔胸怀。爬山,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就像人生要稳稳当当地一步一步走,爬上去后,还要一步一步走下去,确实很辛苦。可是,当你真正爬到山顶,你会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满足。’”   “他带着我日复一日地爬山,我的性子倒是磨下去不少棱角。会当凌绝顶这话说的真没错。只有你登上去才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风景。每次爬完山,我都会有了重新面对任何事情的勇气。所以,外公去世后,我一直保持着这项运动。今天就是他的忌日,我很伤心,谢谢你陪着我,好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郁好忽然心底里柔软起来。他英俊的容颜在她眼里柔和了不少,她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第四天的早晨,莱昂急急地发过来一段视频请求,她漂亮的脸孔满是担忧,“先生,李绍婉和您的事情被翻出来,牵扯出郁家秘辛,公司股东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质疑,后果...有些严重。”   舒健昔睡意朦胧的眼忽然精光乍现,凌厉地像把刀子,“谁做的?”   莱昂顿了顿,“是先生的未婚妻,庄羽修。”   **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么么哒~~   感谢支持我的妹纸,啥也别说了~眼泪哗哗的~   ☆、第二十五章   **   古卫平导演在微博上圈郁好这件事情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原因是一个月前那场名动A市的豪门婚礼上流传出的一组照片。本来这种豪门婚礼,公关防守是非常严格的,要不是有心炒作李铁嘴也不敢真正的把那几张美照亮出来。所以当他得知郁好是VT.L旗下封面模特时,便亲自试探了经纪公司的相关部门。   VT.L要的是借着话题打造郁好,翻高她的身价。娱记李铁嘴要的是新闻热点。因此双方达成共识,借势造势,推波助澜。   不过才短短数日,微博,INS,番茄娱乐,天果传媒,跑酷视频上一组名为“失落凡间的敬酒天使”照片风靡网络,小熊搜索引擎排名一位,引起民众的高度关注,更有民间技术控宅男宅女YY不断,“敬酒女神”俨然成为时下最热烈的话题点和关注对象。   安娜手头已经接下好几个知名品牌的邀照帖函,三家大型商场公开表现出希望邀请郁好来为他们的服装作代言,并制成巨幅海报张挂在商场的专柜里,就连冯婷婷都接到了几个影视方面的通告。   作为一个入行不久的新人,能有这样的机遇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郁好高兴之余,每天忙碌着通告赚得金银满钵,到底是疏忽了学习,好在颜亦辰在帮她补习,她的成绩不至于滑落的更远。   古卫平是圈内口碑一流的实力派导演,出身F市,为人有几分古怪,但是他的电影无论是从思想深度还是时下流行来看,都能恰到好处的迎合广大观众的口味,既接地气又让人在无稽的嬉笑怒骂里看到人性的灵魂。因此,古卫平在娱乐圈里真正的有些地位,每次发布拍摄新片的消息时都能引起不小的关注。   说来也巧,古卫平的小儿子是个还在上初三的孩子,有天正在视频上看娱乐新闻,然后便兴奋地喊叫起来,说是什么看见了美女姐姐。古卫平平日里非常宠爱聪明可爱的小儿子,他便乐呵呵的凑过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电光火石之间,忽然觉得,他的新剧里不就是缺少这么一个角色吗,灵气逼人,宛如天使。   他这次新筹拍的电影不是别的正是《倚天屠龙记》,主演他心中都已经找好了人选,但是,里面有个角色黄衫女子戏份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对演员的演技倒是要求不高,但是需要极美,还要有神秘的异域气质,这就不是很好找,制片人倒是推荐了几个,都不是很满意,本来想邀国内知名女星来客串的,但对方档期又实在安排不开。但是,这个“敬酒天使”竟真是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了他想要的各种气质。   当下,古导演就和VT.L取得联系,和相关负责人沟通,最后跟冯婷婷敲定了郁好即将出演,因此才在微博上圈“女神”郁好,先行进行“民间沟通”,为《新倚天屠龙记》宣传造势。   其实,郁好是不知情的。这三天来都是随着舒健昔在W市度假,他又不准她开手机,所以这些消息还是回A市以后,听小特兴冲冲地飞过来告诉她的。   郁好下午去公司交任务,然后又去了对面商厦,给【丽人】杂志的合作品牌新上季春装拍照。化妆间已经到了好几个模特,都在那里化妆,琳琅是国际丽秀的专属模特,也应邀前来,坐在角落里化妆,见她来了,假模假样地笑笑,然后状似无意地说:“Doris,听说古导有意邀请你加盟新戏呢,恭喜了啊。”   这屋子里的大多是圈里人,摸来摸去就那么几个,既是同行也是竞争对手,倾着耳朵似听非听。   郁好抿了个笑,谦虚地说,“没有没有,还不一定,听说你最近也接了一个广告呢,巴黎静雅,我才应该恭喜你。”   琳琅不无得意,点点头,眼睛在镜子里瞥着郁好,“听说古导的《倚天屠龙记》男主是曲斐安呢,你上次就和他合作过,这回,好巧哦,你们又合作了。有熟人在片场帮你说两句话什么的,现在导演很吃这套呢。”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在琳琅这人眼里,她郁好无论做出什么成绩都是靠脸靠美色。不过,她接到这消息也突然,前一阵冯婷婷联系不上她,就自己做主拿下这个通告,郁好还没来得及准备,也不知道主演阵容。   她不由得轻笑,并没有进一步解释怎么得到古导青睐的,“是挺巧。不过,我记得巴黎静雅最开始是找的冰冰啊,哎呀,反正你们是好朋友的,谁去都一样,其实你的身材要比冰冰好的。恭喜。”   言下之意,你是耍手段抢好友秦冰冰嘴里的肥肉,就别泼我脏水。另一面夸了她,她也不好发作。   果然,琳琅脸白了白,讪讪地笑,“我是更适合那个广告一些的。”然后转了转眼珠,“诶,我听说你们剧女主周芷若的扮演者是秦水水,水爷,她可是仙儿一样的人物,你们这个戏才是有前途呢。对了,你试的是谁?”   **   豪华的餐厅中,悠扬的钢琴曲缓缓流淌,一双俊俏的男女正在用餐。   舒健昔修养良好地为对方女士切好了牛排,放到女士眼前,然后端起一杯酒,似笑非笑,“庄小姐,有些事我不必点明。但是,我需要告诉你,我跟你是即将要结婚的,我们,休戚与共。”   昨天回到公司,股价狂跌了六个点,召开股东大会,那些老古董们无一不严肃苛严他行为不检点,堂堂集团老总生活琐事竟然处理不明白,引得信誉度降低,股市跌宕。   餐桌上铺的是红色桌布,倚袭委地,刀叉闪芒,相撞之声清晰可闻,而庄羽修正笑意盈盈地端坐着,被暧-昧的场景熏染的宁静动人,同样举起一杯酒,“舒先生,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纵使将来是我的,在收手前我也要肃清干净才好吧。”   庄羽修家族之庞大绝不亚于舒家。庄家祖籍并不在A市而是在F市,崛起后扩展到A市,又因为A市是政治经济双重中心发展城市,发展前景要比任何一个城市都好,故而,本世纪90年代干脆举家迁到A市落户。   若说舒健昔是商业巨鳄,那庄羽修其父则是业界传奇,搬到A市后不仅站稳脚跟,更是在近些年来势头渐旺,隐有反超几大家族之兆。   而庄家所跨产业恰好与舒家产业是关联产业,一方提供原材料,一方加工,一方主打制作,一方主打销售,如果强强联合,必然会成为整个A市的业界龙头。   上次舒母安排他们见过一面,舒健昔其实对她印象不错,温婉大方,举止得仪,倒是有女主人的风范,和她结婚或许并不糟糕。   但是,昨天的事情,她做的越矩许多,让他非常反感。   圈里联姻的人不在少数,谁都是从情路上走过来的,在婚前有情史是人之常情,他的有些兄弟外头养着女人,家里头的正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问都不问。   庄羽修在和他约会前肯定调查过他的底细,知道他的情况,竟然还这么不懂事,于是沉了脸,“上次,我们说好的,婚后彼此不干涉彼此生活。怎么,还没有结婚,你就先惦记上理清我的家务事了?你的手伸得未免有些长吧。”   “的确,知己知彼嘛,我这是未雨绸缪。而且,”庄羽修顿了顿,大眼睛水光潋滟,“你爸爸要我这么做,我怎么敢不做。他都愿意把儿子把公司股市搞得动荡不安,我有什么理由阻止。”   舒健昔是知道的,没有舒延年她不会知道这么多也不敢轻易动手。但是他仍然气得青筋暴起,狠狠攥着酒杯,目光森冷地瞪着庄羽修,“你要是识趣也该知道我和舒延年多年不和,你是要嫁给我的不是他。所以我们之间的战争你最好不要插手,你只要安安心心做你的舒夫人,我该给你的都给你。”   庄羽修笑眯眯的,“我当然知道啊。我本来也没有要参与你们家的纷争,只是借势探探虚实,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要是没有,我就决定当你的好妻子然后爱你,要是有,我就当你的模范妻子然后不爱你。”   舒健昔根本没兴趣,冷冷打量她,问,“那你发现了吗?”   庄羽修大方一笑,“没有啊,你根本谁都不喜欢,所以我决定爱你。”   舒健昔这才笑出来,饶有兴味,“女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不过,”她顿了顿,“我只跟老爷子报了李绍婉,还有你逃跑的娇妻郁安叶,具体怎么回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不过,我隐瞒了一个人,有个小模特Doris你藏的倒是挺好的。”   舒健昔脸色一变,庄羽修辗微笑,俏皮的说:“你养得那个可人儿我可没说,你要不要贿赂我?”   “明天晚上有个宴会你陪我去吧,这回应该有时间了吧。”   舒健昔沉了沉嘴角,点点头。   **   舒健昔当天晚上驾临到郁好宿舍时,神情恹恹的,松了松领带疲惫的靠在沙发里,盯着她默默出神。   小特去跟着冯婷婷跑外景不知道得忙活到几点才能回来,郁好怕做太多饭没人吃,就随便给自己下了碗面条,谁知道刚盛上来,舒健昔就着筷子吃了起来,搞得郁好只得再给自己下一碗。   舒健昔吃了两口嫌难吃,放下筷子又不吃了。瞪着她的背影,忽然沉声说:“这两天我就不过来找你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打电话,知道我电话号码吧,上次看你好像给删了。”   郁好打从知道《新倚天屠龙记》女主是秦水水来出演,就一直神情恍惚,呆呆的站在灶台前烧水,连水扑出来都没听见,直到水扑出来溅到她手上,她才惊觉,尖叫了一声。   把手指塞进嘴里舔舔,下了札挂面,闷在那里不做声。   舒健昔站到她身后,皱着眉头,“怎么了?手还好吧!心不在焉的,我刚才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郁好啯着手,摇摇头。   舒健昔叹口气,“我这些日子有事,不能来看你。还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都不要在意。”   郁好点点头,“你放心,你的事我都不是很在意。”   **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卡文呐~累屎啦~   我说要日更就是要日更~   就是这么励志~   《念念,不忘》明天九点更,要是明天九点没更上妹纸们就不要等了,我可能会后半夜更也可能第二天更啦~   么么~   ☆、第二十六章   **   三月中旬,室内基本不供暖了,郁好的宿舍里开的是简易空调,老式的机子吹起来轰轰直响。水槽里还有一只今天上午小特买来的莲花鱼霹雳扑腾地折腾。   郁好穿着件粉色对襟式毛衣开衫,腿上穿着白色的铅笔裤,细腿标直立正,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围着件围裙站在电磁炉旁边,整个人在厨房冷光的节能灯映照下脸色有些微惨白,水烧开冒出的热气袅袅地蒸腾上来,年轻美好的让舒健昔恍惚。   他斜靠在冰箱上神情疲惫,叹口气,“我这些日子有事,不能来看你。还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都不要在意。”   她点点头,“你放心,你的事我都不是很在意。”   舒健昔听到她的话有点发怔,迷离的看着她的背影,近在眼前却仿佛遥远的不可触及。   就好像他心中的Angel。明明在他眼前,他极尽全力地保护她,却在一转眼间,全部面目全非,他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到头来不过是他空算计一场。   那时候他和她还住在韩国,她所有的通告都被迫终止,他为了和她在一起甚至脱离了舒家。他们为了躲避外界的风言风语,安安静静的居住在只有五十平的小房子里,像对寻常夫妻一样,幸福宁静。他们极少出户,花着他为数不多在存款冻结前转过来的钱,日子静谧而冷清,她每天都会给他做饭,叫他起床,两个人没有明天地相依相偎。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他以为她也喜欢。他根本不知道她多少次半夜在他睡着以后偷偷地跑到阳台痛哭流涕。直到有一天舒延年派人找到他拿Angel的生命威胁他,他郁闷痛苦了很久,晚上甚至难以入睡,辗转反侧间他才到底是发现了她于深夜中的哭泣。   她那时候就像郁好一样,冷冷的背对着他,眼中皆是怨怼,“成为明星,站在耀眼的灯光下是我从小以来的心愿,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唱歌跳舞付出多少代价,你也不会了解在韩国更新换代如此之快的组合里立足是多么不容易。可是,我就是因为跟你在一起,爱上你,我辛辛苦苦换来的一切全部变成泡影,竟然可悲地变成这样的下场,被所有人唾骂。你知道吗,我不再是Angel了...”   他记得自己沉默好久,紧紧攥着手中的拳头,安静地打量她,心里痛苦的难以自抑。   他孤寂了那么久,她也是。他们终于在世界上找到了彼此,为了对方孤注一掷地在一起,舒健昔真的一度以为那就是永远了。可是当她这么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如此悲哀地控诉时,他突然觉得就是他亲手折断了天使的翅膀。   Angel回过头来,目光悲戚,“Elvis,我后悔和你在一起了,我要是知道跟你在一起会变成这样,我宁愿当初根本不认识你。”   她又盈盈地哭起来,“我也害了你。你是天之骄子不应该是整日陪我窝在这个小房子里操心柴米油盐的普通男人。我们都错了。”   舒健昔看着郁好的背影,忽然有些悲伤,他强迫她留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又做错了呢。   下好的挂面已经煮好了,郁好盛上来,添了点葱末,又给自己舀出几勺白天阉的醋黄瓜,头也不回地说,“我们要维持这种关系到什么时候?”她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饭,见他不说话,又问,“换句话说,你什么时候厌倦我?”   舒健昔刚才在沙发上躺着小睡了一觉,头发有些凌乱,高大的身躯懒洋洋的往冰箱上靠着,竟然有几分颓废,好看的眉眼划出一抹讽刺地笑意,“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厌倦你。”他坐进小厨房唯一的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跟我在一起不好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其实,我们这样和交往没什么两样,只除了我是喜欢你的,而你讨厌我。”   “不是讨厌,是恨。”她喝了一口汤,一双清冷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也许很多人对你趋之若鹜,求而不得。但我不是,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那张嘴脸,我恨你迷-奸我,非常恨。”   他似笑非笑,但是眼角却是搭下来的,有点显得疲惫,“你也只是恨恨而已,最后还得乖乖留在我身边。恨就恨吧,总比像以前那样无所谓的态度要好。”   “舒健昔,你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为什么偏偏是我,以前我问过你,你不是含糊其辞就是避而不答。”郁好扬脸,倔强地直问,“我长得像谁。”那是一句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她又说,“你初恋她是死了还是离开你了?死了我认栽,离开你了你能再把她找回来吗?放了我好不好?”   舒健昔愣了愣,瞳孔紧缩,眸光里深沉似海,“我不过是图你长得漂亮而已。等我玩够了,你就可以自由了,你们家拿了我那么多钱,你们不亏的。”   **   《新倚天屠龙记》的试镜只不过简单的要求了两个动作,照几组古风照片,基本就定下来由她来饰演在改编电影版本中戏份不轻也不重但是却很有骨骼很出彩的杨过后人黄衫女子。   新戏已经签下四月横店开机,取景在京城、A市市区、F市雾谷,W市三清山。这部戏有些颠覆传统认知,把女配周芷若改成因爱成魔的女主,一直明里暗里守护男主张无忌,张无忌在爱上赵敏以后,周芷若终于成疯,然后被黄衫女子点拨,最后幡然悔悟,回到峨眉重新开始新生活。   大概情节撸下来有些狗血,但是关键看剧本编剧如何处理,如何挖掘人物深层变化了,郁好看过剧本,非常好看,台词也很到位,不然古导也不会接下。   可以说这是专门以周芷若为视角的女角电影,对女演员的演技要求非常高。最后敲定的确是秦水水,前不久才从三个候选人当中真正定下来,古导也是跟对方经纪公司沟通过后在微博上圈的她。男主是当下炙手可热的VT.L当家英俊小生曲斐安,这倒是一早定下来的,因为古导上一部作品《明月孤岛》就是和曲斐安共同合作的,他似乎是对曲斐安颇为满意,还曾在满都日报上公开夸赞过他难得年纪轻轻悟性高演技好。赵敏是别家公司长得颇有气质的老牌演员柳泉出演,近些年来由于出演不少内地剧,而身价倍增,拿奖拿到手软,颇有大器晚成的姿态。宋青书邀请的是韩国名演员,为了凑噱头,打开国际市场而特邀的。   郁好从来都不是没有准备的人,机会降临到她头上她从来都会牢牢抓住。因为她很明白,要想得到你想要的,就必须付出十倍的努力,否则失败了根本不足为奇。当天试完镜,回家就开始看各种版本的《倚天屠龙记》黄衫女子出现的那几组镜头,都顺下来一遍以后,对着镜子自己练,自己找感觉。   下午,小特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嚷嚷着饿,郁好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把水槽里的莲花鱼挤了正泡在水里,就等着小特回来做给她吃。   小特大快朵颐,红扑扑的一张苹果脸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女孩子从前帅气的短发倒真是长了不少。   郁好看她那样,笑问,“不是说为自己心爱之人蓄发是你的终极目标,是你认为为对方做的最浪漫的事吗?现在就留起来了,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刚才还在张扬着吃饭的人,突然呛起来,脸憋得通红,不断的咳嗽,郁好伸手顺了顺她的背,她才磕磕绊绊的说:“咳咳...哪有啊...好吧,有那么明显吗?”   郁好笑着问,“谁啊?我认识吗?”   小特不好意思了,“认识...咳...剥削咱们的吸血资本家终极大Boss乔君念。”   太惊讶了好么,“乔总?我的天,你们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小特晃晃脑袋,“我以前就认识他,”说着,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难堪,“我妈妈家当年很显赫,这你是知道的,我们家没出事之前,一向和乔家交好。后来出了事,我就被送到F市,再也没见过他,后来有一次送你去【天意】,我看见他了...”   年轻帅气的小姑娘羸弱的小脸泛着倔强地柔红,“我知道我不该跟他在一起,但我不希望我的人生有遗憾,我想试试。但是,”她顿了顿,晦涩的一笑,“我很自卑,我配不上他,像我这种男人婆...”   不知怎么的,郁好的眼眶有些泛红,好像在小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真好,她可以追逐自己喜欢的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那么远,男方又那么珍重的坚持,真好。不像她,从头到尾,像个怪物,现在,更是肮脏到不配拥有资格。   小特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笑了笑,“对了,今晚上他父亲过寿,在【国祥】办宴席,他想带我去。”   郁好回神,真诚地握着她的手,“去啊,打扮的漂亮点,穿我的衣服去,我给你梳头,保证你惊艳四方。”   小特摇摇头,“你能陪我去吗?那些来赴宴的大多数我都认识,我们都是大院里一起长大的。我有点怕,你陪我去我会有点底气。”   **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一向也无风雨也无晴,该坚持的还在坚持,谢谢大家的支持,也不枉我奔波了一天回来写文   ☆、第二十七章   **   【国祥】是正宗的中式大酒店,做派都是极讲究的,古韵古色,颇有点民国旧风的形容。   小特是她在工作中的艺名,她本命叫做杨紫依,是九十年代在A市三大家族杨家独女,无限荣宠。后来杨家内讧垮台,经商的被查出偷税漏税,从政的被查出贪污受贿,当局政府严打了整整了一年,曾经无限荣耀的杨家一夕之间不复存在。唯一的小女儿小特早在杨家势落前被送到了F市,才没有受到过多挫折,现在自力更生做起了收入不多的小助理。   她曾经确然在A市社交圈享誉盛名,所以,她一出现在【国祥】,当真是引起不小的骚动。尤其是当宴会的东家孙子——VT.L执行总裁乔君念,温文尔雅地向她作出邀请的动作时,全场哗然。   小特的脸刷的就红了,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是隐约藏着几分凄惶,她对着身侧的郁好倾头低声说,“好好,就今天一天,哪怕是明天我们就分手了,我的爱情也够了,够我用来缅怀一辈子。”   郁好恻然,曾经有过也好,至少可以用来缅怀。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乔君念带着盛装出席的小特去见自家老爷子,郁好闲来无事就在室内的假山旁边的屏风处坐着喝香槟,脑子里昏昏的想着陈年旧事。   酒喝到一半,面前忽然站了一道黑影,干净好听的声音就传过来,“Doris?嘿!你怎么在这里?我靠,难不成没带男伴来?一会儿是有跳舞环节的。”   郁好抬起头,笑了笑,“曹少,好久不见。”   曹语风似乎清瘦不少,前一阵听舒健昔说,曹语风家里发生了变故,他一向颇为亲近的三哥在空难中去世,曹家的权力支配一夕之间变得更加剑拔弩张,而他的处境也越来越糟糕。   郁好对曹语风的印象不坏,跟郁南怀和舒健昔那样的人一比,曹语风简直就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所以不自觉的对他笑容也多些,“陪紫依来的,我也是坐坐就走。”   曹语风也坐到了她旁边,关心的问道,“你姐姐还好吧,怎么听说她突然染了重疾被送到国外养病去了呢。”   原来舒家对外是如此宣称的,“...嗯,具体哪里不舒服还得等到进一步的解释。”郁好忽然想起他们公司那个前景大好的美女演员李绍婉,状似不经意的问,“我姐夫和李绍婉现在还有来往吗?”   曹语风看着她淡淡一笑,有几分漫不经心。   今天郁好穿的是中规中矩的粉色抹胸小礼服,头发是中分垂下的,长而绵密,刚好及腰,他想起网上很流行的一句话,“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要是郁好能这么柔情蜜意的跟他也说一句,那...想了想,他顿觉荒唐,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也许只是露水姻缘,打个照面吃顿饭而已,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经常是有一些明星找上来签合约的,其中的交易想必你也懂,他们两个不一定是那种关系。不过,前些日子,我倒是看见李绍婉了,被他们公司封杀,投到国外送她度假去了,还不是得罪了人,她也是咎由自取。”   舒健昔和庄羽修来的时候,自然架势不小。舒健昔仍然是一脸淡漠,高大的身子站在那里配上梨花一般凛冽的气质就像是一副刚劲内敛的画,庄羽修仪态万千地轻轻挽着她,笑的幸福又甜蜜,那种样子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他们是好上了。   这场面对于除了乔家以外的别人来说或许算不上怎么格外慎重,大家不过是在圈子里捧个人场,借机走动,拉拢人脉。但是,对她庄羽修却不一样。庄羽修虽然是庄家的掌上明珠,但她的母亲却是出自乔家,乃是现在做寿的老爷子唯一的独女,也就是说庄羽修是乔老爷子唯一的外孙女,从小便非常疼爱。   今天这种场面,庄羽修和舒健昔状似亲昵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都是圈里人,练就的一张百变好面具,彼此心照不宣的打招呼说笑,像是这一幕出现的十分理所当然,像是不久前那场名动A市的婚礼不复存在一样,像是他舒健昔身边就该站着的是庄羽修一样。   晚宴正式开始时,乔家老爷子上台说了几句话,无非是感谢之类的,又有乔家的几个孩子纷纷敬酒祝词,表演节目,场面倒也热闹,乔君念表演的是魔术,但是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郁好就坐在角落里,身边挨着的是曹语风,席上他颇殷勤地给她布菜,她也很是安逸地和他说笑,倒是没有平时参加宴饮的不耐。   因为这宴席是以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为由头的,故而酒店选的传统,布局选的传统,挨桌按着长幼尊崇先后给来宾排的座,舒健昔和庄羽修是上宾,他们的座位也更加靠近前面。本来给曹语风排的座位是在他旁边,但是鉴于郁好,曹语风才不管那么多巴巴地跑过来和人换了座位,屈居末流。   郁好的位置前面正好有一扇漂亮的银线织就的古式屏风,挡着前桌投过来的视线。   屏风上有两只漂亮的孔雀,交游成欢,扩展的长尾上用宝石镶钻着那一只只孔雀眼,在灯光的晃照下曳曳生辉。   这扇屏风有些来头,听说是圆明园里头流落到国外的珍宝,价值连城。这画原本是国画大师赠与慈禧太后的,慈禧太后喜爱异常,又幸偶得了宫外进贡来的宝石,专门命能工巧匠嵌在其尾上。   要不是郁南怀从来都很喜欢赏玩这些珍异古玩,她跟着粗略见识过,还怕是不识货呢。   果不其然,在台上表演魔术的乔君念忽然双手一挥,屏风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拉着一样,慢慢地移到了舞台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笑意朗朗地对着主座的乔老爷子说:“爷爷,君念知道您一直在寻找这扇屏风,君念偶然得到,就借着您的生辰当做寿礼送给您吧。”见乔老脸色欣喜,又故意看了看在另一桌上脸上没什么神采的小特。   老爷子一眼看出端倪,当即脸色微沉,摇摇头,只是笑着夸赞了乔君念,旁的就再只字未提。   郁好在后面看的不清楚,但是乔君念的脸色那么差,肯定结果并不好,她也开始担忧起小特。下意识地向小特的方向望过去,她正低着头吃菜,并不张望,漂亮的雪白皓颈弯出一抹弧度。   郁好叹口气,正要收回目光,忽然觉得有一道逼仄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循着看过去,竟然看见上座的舒健昔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旁边还坐着一个非常美丽大方的女子,还给他夹了几道菜,神色十分暧-昧。   他怎么也来了?难怪他说这一阵子有事,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都不要相信,原来在这会美人呢。郁好微微一笑,立刻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毫无影响地继续吃菜,间或和曹语风说几句话。   曹语风可没注意到这么多,美人当前,形色如玉,他早就心猿意马,多喝了两杯酒,脸上一直挂着笑。曹语风早年在英国留学,学识渊博,为人幽默风趣,拿捏着郁好感兴趣的话题旁征博引,再加上几句荤话,逗得郁好忍俊不禁。   那么多人,那么嘈杂,舒健昔还真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刚才没注意到她是被那屏风遮挡着,现在屏风一撤,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郁好。   也不知道曹语风说了什么竟然逗得她笑出来,他心里有点不舒服,那种笑容,至少在他面前,她是没坦露出来过的。看见他以后,她没有一丝惊讶的神情,甚至连稍微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舒健昔顿时有些生气起来。   他一生气,那股凛冽的气息就格外强烈,虽然席间还是有许多旧友上来和他攀谈,他也依旧谈笑自如,但是庄羽修就是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她顺着看过去,当下了然,笑意盈盈地转着眼珠,自然地拿起身侧的纸巾给舒健昔擦嘴。舒健昔明显一愣,皱着眉头不着痕迹地向后躲,庄羽修也不在意。   再看郁好,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还在和曹语风说话,舒健昔眉目一耷再不看她了,庄羽修却还是盯着郁好,笑得跟朵花似的。   **   宴会中途,郁好去厕所补妆,给小特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倒是很平静,温声说:“我们有些事情要谈,你别等我了,回去早点睡觉,别练到太晚了,最近你的皮肤不是很好,要注意管理。”   都这个时候了,小特还在唠叨她,就说明小特心里很紧张很空洞。小特就是这样,平常像个假小子一样大大咧咧的,一遇事儿就格外紧张,愿意大脑空洞,絮絮叨叨的,其实比谁都敏感。郁好叹口气,她和乔总今晚估计是要摊牌了。   陪伴任务光荣结束了,她是从卫生间直接走的,并没有回席。   今天上午在家里找了换锁的,这样最起码有些人就不会随随便便的进来。回到家以后,她给自己做了点炒饭,吃过以后,就开始打扫洗衣服房间,把宿舍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个遍才去洗澡,洗完澡就已经晚上十点钟了,躺在床上,打开电视,回放黄衫女子出现的镜头,一边记台词一边酝酿睡意。   睡得迷迷糊糊了,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她向床头捞电话,拿起来一看是舒健昔打来的,刚要接,对方就等不及了似的“啪”的一下切断了,郁好有些犯迷糊,抬头看看时间都已经后半夜两点了,他这是干什么呢?   电视里早就没有影像了,黄衫女子的那几组镜头早已播放完毕,画面还是蓝色的待机界面,USB插在那台简陋的DVD上闪着红色的频光,怎么看怎么有点恐怖,郁好“蹬蹬”跑下去切了电源,开着小夜灯,把手机关了机,才继续睡觉。   **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日更,作者君有私事晚上没赶回来,今天补上~   另:   我第一个坚实读者,最爱的包纸妹妹今天过生日啦~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幸福美满~快乐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咳...(~\\(≧▽≦)/~啦啦啦)   么么哒~我爱你~向你表白哦~   ☆、第二十八章   **   郁好的性格很内向,小时候或许很活泼吧,反正她是不记得了,从6岁开始在郁家那种环境中长大,她就已经慢慢磨没了任何天真和幼稚。小小年纪就学会隐忍,学会独立,直到后来有了舒久久,她都能那样保持足够的冷静,抛下女儿说走就走,有时候,她的确应该是感谢郁文文和郁南怀的。   就好比昨天她看到了小特无畏的勇敢,触动就非常大。两个人相爱又如何,身份地位皆有隔阂,就算是在一起,门不当户不对,迟早也会出问题,爱情从来都不会伟大到脱离现实存在。   她想到了很多,包括自己最初的坚持和信仰。   大约是从13岁的时候开始,她喜欢郁南怀,然后到今天整整持续五年。   为什么喜欢他?原因太多了。   喜欢一个人有很多种形式和理由,因为对方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或者外貌,性格,爱好,特长等等。   她对他的喜欢,源头仅仅因为一个梦。   那年,是大姐走的第二年,大姐一走就更没有人关心她照顾她在意她了。她每天按部就班,乖巧的活在郁南怀的羽翼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其实,郁南怀并不刻薄,相反,他待她很好。她的吃穿用度都交给他从本家带过来的信得过的老阿姨来打点,老阿姨是个严厉端庄的高学历老管家,教养很好,自然也教了她一身小姐气度。郁南怀经常出差,总会带些小礼物小特产回来给她,有时候还会买两件当季的精致时装给她。那时候国内还没有苹果,他去美国出差就买来给她。她有一次发烧烧到40度,病赖赖的躺在床上,是郁南怀最先发现抱着她去医院的。他有时候言语犀利,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出于好意,最起码规劝的郁好从来都有分寸,并没有养成不良嗜好。   有一天,是她妈妈的忌日,郁南怀很晚才回来,喝了许多酒,走路都是东倒歪斜的,见到她在客厅里看电视,没有加以斥责,反而凑上去,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抱着她,柔声的说着什么,然后亲亲她的额头。   睁开那双微挑的丹凤眼带着迷离的醉意,摸摸她毛茸茸的刘海,“你是...我外甥女...郁好?”他的眼睛里不无失望,他又轻轻地亲了亲她的眼睛,“你姓郁,但你的郁不是我的郁。”   晚上睡觉的时候,郁好做了一个梦,梦见郁家老宅子里的玫瑰庄园开满了并蒂的红色玫瑰,一朵一朵绽放在微醺的风中,她就坐在园子里的吊椅上一边笑一边飘飘摇摇的来回荡,风中的红色花瓣就在她莹莹的指尖飞舞。然后,郁南怀就出现了,所及之处,必然会化成一道五色的彩虹平地,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她,那张本来就好看的脸更是带着郁好从不曾见过的温柔与缱-绻,他双手撑在她那还在晃动的吊椅上,直直的盯着她,然后温笑说:“好好,小舅觉得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你嫁给我好不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郁好好长时间都没有从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梦里醒过来,以至于再看见郁南怀,存了一份别样的心思。   一面是被他男性的温暖吸引,一面又深深地自责自己竟然对自己的小舅有这种令人羞耻的想法。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对郁南怀的情感不一样了的。   那份感情她藏得很深,所以后来被方乐清生拉硬拽地亮出来时,她才那么措手不及。   从那以后,她基本就不怎么在郁南怀在场的时候出现了,她倔,她自尊心强,她不允许自己被他瞧不起,被他视作怪物。恰逢是新入高中,学校统计住校生,她自作主张的报了名。那阵方乐清已经住在郁家半年有余了,俨然是郁家除了郁南怀以外说一不二的女主人,郁南怀出差,她就简单地跟方乐清报备了两句,方乐清乐得她赶紧滚出郁家,笑眯眯的应下来,还亲自为她置办了不少生活用具。   住校生活开始以后,她就更不回家了,手机学校也不允许使用,她就把它放在了家里,这算是彻底和郁南怀断了联系。   郁好长得美,从来都是班里校里颇引人瞩目的,可想而知,新入学的时候会引起多大的势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候,情感丰富,勇敢冲动,因此见着美丽的跟朵郁金香花似的郁好,更是趋之若鹜。   男孩子一向能闹,但是闹到老师那里,又传到郁南怀耳朵里的只有三个。在郁好的印象中,有那么一个记忆最深的男生,长得小帅,个子非常高,坐在她身后,他特别能闹,家里有钱,出手又阔绰,因此和班里的男生几乎都能打成一片,和女生的关系也不错。   但是那时候他唯独不怎么跟自己说话,郁好也没有太在意。那时候是冬天,五点半左右天就全黑了,郁好像往常一样在间食休息期间吃过饭回来,猛然发现整栋楼的灯光都是亮着的,唯独她迈进去的她们班级里一片漆黑。郁好当时吓得浑身一激灵,赶紧拉着和她一起吃饭的同学往外跑,就见整个教室霍的一下灯火大亮,那个男生被一伙人圈在中间手里捧着燃着蜡烛的蛋糕站在教室后面,带着抹羞涩的笑意,温声和她表白。郁好当时脑子嗡嗡响,脸上一片晕红,她年纪小,一个不错的男生用这种新奇的方式和她表白,她自然羞涩和略微的不好意思,犹犹豫豫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那男生慢慢地走过来,把蛋糕递给她,眼里有点失望和不甘心的期待,“你就算要拒绝我也要尝尝这个蛋糕,好吗?   郁好在班里同学的起哄中也不好直接拒绝男孩,当真伸手接下蛋糕,刚刚吃了上面那多灿烂的玫瑰,就被一个硬物硌到了牙,吐出来一看,是一枚并不小的钻戒,闪着奢华的光芒。   她捧着戒指愣愣的站在那里,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男孩子也在笑,笑起来眉目顺眼极了,“我是认真的,跟我试试看行不行?”   偏偏赶得时候比较寸,班主任回班里拿水壶,这一下子可正好逮个正着,学校里最近正在三令五申严禁早恋,系主任说是已经看到他们班有好几对了,让班主任好好管管。班主任正好没处下手呢,板着脸严肃的吼吼一顿,揪着俩人去办公室。   男孩子很会做人,说得非常坦然诚恳,把事情如实的交代一番,又把郁好开脱出去,自己全力承担惩罚。偏偏班主任吧,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就觉得他们俩有事,男生逞强呢,你说连钻戒都买上了,还能清白到哪里,于是,老生常谈一般的给家里打电话,召唤家长。   郁南怀其实来看过她几次,拿了几回钱,带她吃过几顿饭,她的态度温和有礼,疏远而慎重,郁南怀说什么回家来住,她也只是笑笑委婉拒绝并不多说。后来,郁南怀干脆生气起来,已经有小一个月没来看她了。   郁南怀赶到的时候脸色沉得厉害,和对方家长打了照面发现还和人家家长认识,那家长是个英俊的中年美大叔,笑呵呵地说:“是南怀的外甥女,怪不得把我儿子迷成这样,长的是好看。你也别责怪小姑娘,都是我儿子剃头挑子一头热,回去我揍他去。”   晚上的课都没上,接受了班主任长达两个小时的思想教育以后才算完事。   外面还下着大雪,一路上郁南怀始终一言不发,到了他停在校外的车旁,郁好才低声说:“对不起,小舅,好好又给你添麻烦了。”然后顿了顿,看见郁南怀坐进驾驶座里不和她搭腔,又说:“天也不早了,我要回宿舍了,小舅再见。”   “等等,坐上车来。”   原以为郁南怀会说些恶毒的话奚落她,谁知他倒是并没怎么严苛,闲说几句,忽然倾身过来轻轻地抱着她瘦弱的双肩,亲了亲她的额头,“好好,小舅也喜欢你。”   话音刚落,她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像心里有一股热流破冰而出在渐渐融化,她简直难以置信,刚一抬头想询问对方时,郁南怀清冽的吻就落了下来。   应该就是喜欢了吧,要不是喜欢,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小舅会亲自己的外甥女的。   回宿舍的时候郁好的脑子里依然在不停的放着烟花,迷迷糊糊对这件事情更是难以置信。睡过一觉以后,她觉得一切可能就这么过去了,这就是小舅一时的情不自禁,过去了就会过去。   谁知道第二天傍晚时,郁南怀又来了,带她去吃法餐,冰冷的刀叉碰撞声却掩盖不了她的心跳。郁南怀微笑着说:“我和方乐清分手了。”然后顿了顿,像是猜到郁好心中所想,“昨天不是我意乱情迷,我是说真的,那个吻也是真的。真正变态恶心的是我,我竟然会喜欢你这个孩子。”   他们在一起了,秘密的,幸福的,纯洁的,温暖的,走到一起。   很美好是不是?初恋的形态很漂亮是不是?所以她这么长时间难以忘怀很正常是不是?   小特可以勇敢地为乔君念一搏,而她不可以。因为名义上他始终是小舅,是执掌郁家的当家人,风言风语并不适合他和她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   勇敢这种东西不是任何一个人都配拥有的。   郁好昨天在清洁公司宿舍时,冷静的考虑了许久,郁南怀觉得她是花瓶,那就是吧。其实她不如花瓶,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被舒健昔那样对待,她早就肮脏不堪了。   郁山的病需要一大笔钱,她还需要仰仗着舒健昔。但是她对舒健昔的恨意有强烈她自己知道,只要多待在他身边一刻,她都觉得钻心的难受,要想摆脱他,只能赚更多的钱。   眼下,上学已经不重要了。即使考上大学,她也付不起学费,还要靠舒健昔,那还不如断的干净些。   现在,最重要的是,更多的露头角,接通告,提高身价,自己赚更多钱。   **   作者有话要说:   送所有年轻妹妹们一句话:   我们要永远初心,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3╰)╮   ☆、第二十九章   **   电影拍摄时长是四个月,郁好以为自己不过几句台词几个镜头,只是跟着剧组跑过场而已,充其量最长拍摄时间不超过一个星期。谁知道她的戏份还蛮重,跟原作和电视剧里的都不太一样,在电影里是周芷若亦师亦友的存在,甚至张无忌在早期匆匆一瞥她的庐山真容还对她暗生情愫,故而才对眉目与黄衫女子有几分相似的小昭颇有好感。   算一算,她大概会跟组一个月左右,前期拍摄她不需要参与,在四月中旬开始加盟即可,在A市倒是戏份不多,她的主场在W市。   王总监有意打造她,特意拨了专业的老师,郁好在学校上学之余总会抽空到公司跟形体老师和表演老师练习表演,这样一来时间更加紧迫,学习的时间被压榨的少之又少,每天在学校除了要打起精神来听课,就是在急着补作业做试卷,晚自习颜亦晨会给她做专一的指导。   小特自从和乔君念分手以后,整个人沉默不少,除却工作之余,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居然开始研究做菜,虽然并不可口,但也还能下咽,郁好因为最近非常忙没有时间做菜,反而还要仰仗小特。   郁好也委婉的试探过小特究竟和乔君念是怎么回事,小特说得不多,只不过有一句话,让她的印象颇为深刻:太过美好的东西从来留不住,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看,它已经变了模样。   一天什么都结束了,回到家也会很晚,这些日子舒健昔偶尔会给她打电话,说不了几句她就会找借口挂掉。他来找她,她基本避而不见,要么推说身体不舒服,要么就说小特在不方便。舒健昔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沉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没多说什么,按着她家的大门低头瞪她。   郁好四两拨千斤的回一句,“你也不寂寞,走了个李绍婉,又招来个千金名媛。你先吃你的大餐,等到肠胃净了再找我这个开胃小菜吧。哦,对了,最近开胃小菜不应季,有些忙,我跟你告个假。”   这是公司拨给资历尚浅的艺人的老式公寓,其实,但凡有些名气有些地位的早就已经攒够了钱搬离了这里,谁还愿意屈居在这里,郁好这些年没有郁山拖着她,在A市三环买个普通的小户型公寓也还是买得起的。   走廊里安装的还是声控的白炽灯,郁好家的这层在六楼,偏偏昨天门前的灯还坏了,只有五楼和七楼的光打过来一点,所以显得格外暗。门口放的是隔壁602家的酸菜缸,打磨好的大石头压在起着白醭的酸菜上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若隐若现的飘荡着。楼梯扶手早都已经掉了漆露出硬邦邦的铁皮,水泥筑的楼梯裂缝地蔓延到郁好和舒健昔的脚下。   在这样晦暗的灯光下,郁好仰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宁静倔强地看着他,许是这些时日太过忙碌奔波,她倒是瘦了些,刚刚洗完澡出来,头发半干,蓬松地垂在胸前,慵懒得像一只成了人形的小猫,似乎是怕里面的人听见她在和他对话,全程都压低着嗓音淡淡地讽刺他。   她一贯都是淡淡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可今天,她却难得的表现出另一种生动的表情,掐着腰,皱眉口齿伶俐地数落他,竟然让他恍惚之间生了错觉。好像她是他的妻子,正在埋怨他晚归,数落他和女人暧-昧。   舒健昔心头一紧,目光定定的看着郁好,压下心中那股悸动的燥热,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郁好烦的直往后躲,舒健昔索性俯身过来,抓住她的肩膀,气息微乱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以后再也不会强迫你了,是我没有尊重你,没有理解你,没有把你放在和我等同的位置上,我太心急了。但是,你能不能理解我一下,我三十岁了,是个老男人了。我是个商人,什么都很直接,比如我想要你,我就会立刻采取行动。可我忘记了你还年轻,你和我平时遇见的女人不一样,风花雪夜的对我来说和遥远,但对你却是正值年华。我们之间的关系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我没有开好头,我相信如果我一开始身家清白目的单纯的追求你,你会接受我的吧。”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三十岁了,喜欢一个人不容易。用年轻人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更不容易,你试着原谅我好吗?我想正式追求你。”   郁好被偷袭了额头,有些怔忪,随即赶紧推开他,满脸嫌恶地咒他赶紧滚开,雾蒙蒙的大眼睛里有着舒健昔辨不清的失落疏离,他叹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   安娜最近收到的通告不少,郁好飞了趟日本,为《Sixteen》主刊拍摄封面,杂志将在五月份公开发售,届时将公布她是唯一一名日本主刊采用的中国女模特这一消息,为她宣传造势。照安娜的说法是,这算是郁好初步进军日本市场的垫脚石。   任谁来看,这都算是初入行两年的小模特走了大运。   冯婷婷找上她来的时候,弯弯的细眉颦着,细长的手指轻点厚厚的通告簿,“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人?人家居然用这么高级的招数阴你?”   郁好翻着邀请函,有为洗脚城代言的,有为避孕套代言的,有为情-趣内衣代言的,有为生发水代言的,有为平癣药膏做代言的,等等,应邀不少,却皆是跟她形象大为不符或者干脆是毁形象的通告。   她摇了摇头,冯婷婷撩开裙子坐到她对面,“你这两天太好运了,树大招风,有人在暗地里黑你一把,也算是正常。我现在就是担心,你可能得罪的人有点地位,都能影响到你收到的通告,怕是连我和安娜都没办法给你周转,总之,你这两天小心点,见人三分笑。”   郁好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有数,此时心里也有老大不解,她一向谨言慎行,是谁能黑她呢?   冯婷婷摇摇头,“你别在这个上费脑筋。知不知道今晚有人设宴?”见郁好摇头,冯婷婷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嘲讽,“安娜还没来记得告诉你呢,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公司启动单元自制剧项目,需要极大一笔投资资金,我们公司的合作单位今晚就要宴请这位最大的准投资商。王总监手下拨的你、蔡珊珊、Green、琳琅。你准备准备吧,倒时候拼酒揩油,你都尽量忍着点,别又得罪人。”   自从满18周岁,从F市签到A市以来,公司开始逐渐派她去参加各种外交场合,她虽然年龄小,但是因为从小以来的教养和气度使然,一般都应对得体,举手投足落落大方,颇受王总监倚重。   VT.L对今天的投资应援看得非常重,负责公司公关的外联部亲手操办了一切,甚至是包括陪坐艺人的衣服都是给挑好的,每个人拿到手中都是尺寸极合,迎合每位艺人独特气质的。   郁好是清新女神,她的衣服倒是极普通,民族风的白色喇叭长裙,上身搭配着一件清新的浅蓝色针织衫,□的裙摆颇长,形状呈喇叭状盛开,到裙底面上开的是一朵又一朵的水蓝色小喇叭花,遮到她的小腿处,再配上一双草编高跟皮鞋,散着长发,格外打眼。   蔡珊珊和李绍婉齐名,也是当今内地演艺圈的四小花旦之一,她有种牡丹一样的雍容美,穿的是庄重的淡粉色Tiina当季的赞助水裙,长发挽起,气质怡然。   Green还是穿的旗袍,酒红色的柔缎长袍很好地展现了她傲人的身形曲线。   琳琅近些日子走红的趋势日盛,她长得并不好看,总归是有特点,有种骄傲美。不过圈里盛传,是她勾搭上了权贵,被人用钱砸出来的走红。她最近剪了齐耳短发,穿着黑色的皮衣热裤,像是个不可一世的女王。   公司保姆车能容纳很多人,一伙人连带着管理形象的小助理,浩浩荡荡地开车去城外的【水天相接】。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街道上堵车堵得十分严重,明明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却足足逛荡了一个小时,等到了地方郁好都已经睡过去好久了,小特推推她的肩膀,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那时候车里也只剩下她了。   下车时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拌,险些栽倒,小特在车外扶她一把,精气神十足地吼她,“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穿赞助的衣服要加点小心,弄脏了弄坏了你赔不起啊亲!你赔也就算了,我是管理你服装的,到时候我也跟着你倒霉啊。想想我们这些穷苦的小老百姓啊亲。”   小特和乔君念分手的那天又剪成了短发,也不化妆了,整个人就像个漂亮的假小子,在人前依旧咋咋呼呼,人后沉默寡言。郁好叹口气,无可奈何地拍拍她的手安抚,小特才悻悻地闭上嘴,酷酷的吹了吹额前柔软的细发。   因为【水天相接】是乔君念妈妈那一家族的产业,他妈妈脱离乔家以后就住在这里经营这家私家斋,乔君念时常会在这里陪他妈妈,因此小特才格外紧张。   **   私家斋的好处就是安静,高贵,典雅。限时限量招待顾客,只接受预约,不接受贸然拜访,因此来这里的顾客都是极有格调的老顾客,环境当真无甚喧嚣。   叫【水天相接】也是有原因的。   天已黑,A市的春天并不冷,偶尔春风拂面,还当真像课本里讲的那样,温柔的像妈妈的手。   面前是一道九曲回肠的林间小道,四周围的樱花树已经开得极艳,树上绕着泛黄的小壁灯,柔柔弱弱的光华淡淡氤氲出一股宁静的祥和,晕得园子里如同仙境。从小径传过去,樱花树在微风的抚摸下轻轻地左右摇摆,沙沙作响的声音宛如嘤咛歌声,间或纷飞下淋漓的落英,真是美不胜收的绝景。   穿过小径,就能看见一条明亮的小溪,哗啦啦地缓慢奔流,这是明月湖倒灌存积下来的一道小水库,每年开春时,坚冰融化,水流加强,就会缓冲出一条河道,冲变成一条小溪。   小溪的左侧是无边无际的草田,绿油油一片,种的幼苗还没有展露眉目,因此郁好也辨不清那是什么花苗。右侧是一方占地极大的二楼日式古楼,外边围着一圈矮矮的小栅栏,栅栏上也绕着一匝匝的小壁灯,却是蓝色的,幽光影绰。   葱油色的小木门虚虚掩着,甫一走进,立刻迎过来穿着和服的应侍,踩着木屐,神色谦和地引着他们去预约好的包房。   院子里也引进了些溪水,蓄成一方不小的波光水池,水池上还放着大石头,游人也可从其上走过。削成两半的翠竹架在水上,有风吹过,竹子就会顺势倾过去,舀着水池里的纯净水扬到水池外引出来的一道也是竹子做成的露天管道里。郁好以前随着郁南怀吃日式料理的时候见识过,这水经过竹子的清新过滤,用来泡茶最好不过,过些日子还可以用来做流水米线吃,味道清新,口味绝佳。   水池边上还有嶙峋的小山,山却是真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从本地就地取材还是从别处运过来的。小溪水就从山的夹缝里流进来,直直的顺着引好的人工河道围着整个房子周围一圈,倘若坐在室内吃饭,只销打开窗子,外面的风吹来,湛蓝的天空没有任何城市楼宇的遮挡低矮的压下来,小溪水在身边缓慢流过,伸手即触,真是应了【水天相接】的雅名。   应侍拉开包厢拉门的时候,大家鱼贯而入,郁好和小特下车晚,因此也是最后进到屋里的。   一竿子人哗啦啦地围着一排五米长一米宽的小矮红木桌端端坐着,郁好温温的笑着并没有不礼貌的四处打量,本想拣着末尾的位置随着琳琅他们同座,谁知道王总监一把拉过她,示意应侍给她引座。   她顺着王总监谄媚怪异的笑容望过去,顿时愣了一愣。   舒健昔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唯一的上座上,扬眉浅笑,毫不隐晦的直直的打量她,眼眸里的那抹清贵的梨花瞬间妖娆多姿。   应侍恭敬的为她指座,她顿了顿,终是低下头慢慢地坐到舒健昔左手边的位置上。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貌似多更一千字~吼吼~   感谢candiceif和猫不语妹妹的地雷~   艾岩就酱婶的表情~\(≧▽≦)/~啦啦啦   么么哒~宝贝们~   ☆、第三十章   **   难怪VT.L如此紧张对待这次饭局,原来局中座上宾竟是在A市商界呼风唤雨的商业巨鳄舒健昔,人家随随便便大手一挥,投个零头,都够VT.L启动五七八个项目了,众人自然不敢怠慢。   琳琅近些日子大有渐起之势,其实并不是空有噱头的。她本人虽然镜头前示人的形象冷酷傲气,但是真到了能说得上话的人面前,反而态度恭谨,巧舌如簧,加上能喝酒,倒是哄得对方颇满意。   小绿虽然对比琳琅逊色一些,但也是饭局中察言观色的好手,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加上王总监有意的活络气氛,席间也是和乐融融的。   林总监相对就比较少言,他带过来的艺人,郁好只认识两个,一个是演员林冰菲,两年前首次出道就接拍了一部年度大剧《前门楼子》,饰演民国时期大宅门里前期天真浪漫后期精于算计的三小姐,因为精湛的演技和清纯可人的形象而一炮走红,发展至今,倒有直逼国际秦之势,是内地当家花旦。另一个是歌手□□悠,在江南频道主办的比舞节目中荣获第一名被签到韩国发展,当了三年练习生,后来因合约问题离开公司归国,恰逢《好声音》海选,她无意中经跑酷视频推荐,后来竟然成为《好声音》冠军,如今正是红得发紫,接通告接到手软的鼎盛期。   □□悠因为一路走来历经艰辛早已经见过人间冷暖,为人十分通透,说话得体,周转得当,比琳琅要好一个段位,哄得舒健昔带来的总经理哈哈直笑,眼睛都移不开,琳琅只得硬着头皮瞄准着另一边的周大秘扯些闲话。   林冰菲在圈里一直都是幸运的代名词,无论是出道还是日后的发展,均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地走过来,没有艰苦的磨练,人带着不小的傲气,就是面对着舒健昔这样的大Boss,也是挺直腰板,矜持有度的。   屋子里非常宽敞,长长的桌子拉成一排,四周围的活泛空间也不小。日式建筑的墙壁都是由水泥和支架堆砌而成,中间是空心的,几扇墙干脆都是半镂空的,镶嵌着缠绕的金黄色小花,小花其实是亮闪闪的室内灯,一圈一圈熏上去,东西南北四面墙壁正中正好嵌着日式皇族的宴饮屏风,珠帘玉粹,情景别致。   外间的小溪水被引进到水槽里,顺着支棱上去的小细管流进房屋四角上木质桩板样的空气加湿器里,绕绕的雾气吹出来,空气宜人,环境又增添不少雅致。   郁好在车上是睡着了的,本来就恹恹的,加上这别致的优雅环境,竟然有些犯困。她对面就是林总监刻意安排的林冰菲,但是,显然,舒健昔对她并不怎么感兴趣,她看起来有些难堪,正僵着背,孤傲的吃菜。   郁好笑了笑,王总监和林总监这是把宝压在了她和林冰菲身上了,这里头长得最好看的就是她们,圈里人知道舒健昔风流,他们这是特意送过去的。   可惜,郁好是不想,林冰菲是不得其道。   两位总监赶紧用眼色提点第二顺位的蔡珊珊和□□悠,她们笑意盈盈地把话题引到舒健昔身上,奈何舒健昔只是应和几句,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并不多说。   吃到一半的时候,乔君念忽然来了,正穿着一身运动装,英俊的脸庞上还有些薄汗。身后的跟着个秘书,背上背着杆高尔夫球杆,看样子是刚刚从附近的球场直接过来的。他先是瞥了瞥坐在末首低头吃饭的小特,大约是见了那头更是见短的头发,心里有些触动,脸色沉沉,只消片刻,隐去那抹戾气,笑眯眯地和众人寒暄,然后叫应侍加了个座,就坐在舒健昔身侧。   周大秘的眼珠子整个都被温婉而美丽的郁好所吸引,前一阵子网络走红的“敬酒女神”,本人更是漂亮,在座的哪一个都不能和她相比。   对着美人不自觉的多喝了几杯酒,心情放松下来,更加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得琳琅心中颇为火大。本来周大秘的态度已经快被她三言两语哄上道了,偏偏Doris这个该死的绿茶婊,喝汤就喝汤,偏偏头发太长沾到汤汁,极其妩媚的拢了拢长发,用手腕上的丝带把头发绑到了后面,一张脸露出来妖气十足,偏偏脖子还那么白,低头颦眉的样子真是狐媚,勾得周大秘看直了眼。琳琅打量了一下周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连态度寡淡的舒总都频频看她!死绿茶婊!死白莲花!不就是靠着一张脸吗?   公司每个周六都会有公司内部举办的Party,要求新人头半年是必须到场拉拢关系的。琳琅记得那时候她和Doris都还在F市,她没满18周岁不允许喝酒,但是那晚似乎她的心情不好,偷偷磕了一瓶97年的肖坦妮,醉得发酒疯,又哭又闹,吓得安娜手忙脚乱,当着来宾的面和人把她连拉带拽的叫进里间,后来半夜了叫一个十分英俊好看的男人带走了。琳琅早些年骄矜不太肯放□段,一直都是小角色,当时见了那种状况就挺窝火的,小小年纪,搞起外围,怪不得上位这么快,一出道就能上《Sixteen》封面,因此就嫉恨上她了。   琳琅心里冷笑,一会儿把你灌醉了,又哭又闹,看看你还怎么装下去。面上还是和蔼又有气度的贵族女王范,又顺着周大秘和另外一个瞅直了眼的经理的意思笑意盈盈地给郁好敬上一杯酒,“Doris,看看你光在那里悄悄地吃东西也不说个话,我还以为你要睡着了呢,没看见有人眼巴巴地看着你嘛,来来,咱们向贵人敬杯酒。”   郁好无语了。她一直和琳琅不对付,没想到在这样一致对外的场合里她也要拆自己台,这么会儿下来拉给她大半瓶酒了,她本来就不会喝,这酒度数还大,现在酒劲反上来烧得脑袋疼,心里非常反感,也只得苦笑,“Lin,我喝了大半瓶了,再喝下去真的受不了了,饶了我吧。”   这话要是跟男人说,男人见到美人醉态可掬,肯定会怜香惜玉,一摆手不喝酒不喝了吧,连周大秘都于心不忍要上手阻止了,琳琅攥着酒杯不紧不慢地说:“得喝呀,好妹妹,我喝的比你多不也没说什么嘛,你看姗姗和Green多实在啊,人家姜总都端杯了,你再说不喝多不懂事儿啊!听话!祝咱们在座友谊长存,合作愉快。Cheers!”   话说得滴水不漏。郁好要是不喝就是不实在就是矫情就是不识抬举就是不想好好合作,偏偏话又说的亲切自然,好像她们是好姐妹一样,仗义执言的姐姐规劝着不懂事的妹妹。   虽然郁好疏远了小绿,但是并没有露出任何痕迹,小绿和她还是不错的好朋友,这一顿饭下来,眼见着琳琅没安好心,不太想管闲事也终究是压不住火气,“Lin,Doris的酒量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她是你带起来的妹妹,喝酒喝多了可能耍酒疯了,要不我替她喝算了,免得周大秘和姜总怜香惜玉。”   蔡珊珊和□□悠也跟着劝,林冰菲见到自己老板来了以后,倒是说起话来,正在和舒健昔他们交谈,一张小脸绯红,看着极动人,这时候见琳琅这个女人在片场仗着跟制片人有一腿欺负人到这里又在欺负人,看不过也说了两句。   这不是大伙联合起来在暗里说她难为人吗?琳琅笑了笑,“哪儿啊,就是我带的妹妹我才知道,再喝点不妨碍,你说是不是,姜总?”   美人笑意盈盈地望过去,姜总自然点点头,“对啊,不就是一杯酒吗,小姑娘。”   前一阵得过阑尾炎以后,饮食一直都比较清淡,她不太敢吃辛辣刺激的东西,这下好了,只得皱着眉头把这烈酒狠狠地咽下肚。   她温婉的微笑着,接过酒来,刚要喝,一道沉稳的男声突然传来,“好好真的不擅长喝酒,她前一阵得病刚好,勉强着呢,你们折腾够了,就老实点吧。”然后目光扫到周大秘和姜总头上,那凌厉的眼神,快要把人杀死了,他们顿时吓得一哆嗦,酒醒了大半,听这话里的意思是老板和那个女神认识?   舒健昔似笑非笑,“要不我替她跟你们喝?”   大家顿时嗅出不一样的信息来,脑中震惊之余,王总监连忙擦了擦冷汗站起来打圆场,“哎呀,瞧舒总说的,大家一块各尽其力,尽兴就好,不能喝咱们就不勉强,能喝的咱们多跟着喝点呗,是不是,Lin?”说着看向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的琳琅身上,琳琅只得勉强笑笑,“说的就是,嗐,我们Doris是我带出来的,妹妹不会喝酒,当姐姐的自然要替,要不我自罚三杯?“   舒健昔笑笑,举杯示意,自己一饮而尽。然后就当刚刚的事情没发生一样,继续转回头来和盯着末座某一个女孩子失神的乔君念说话,偶尔林冰菲也搭上两句。   虽然琳琅闹得有些不太愉快,但是林总监和王总监还挺高兴的。刚才舒总帮Doris挡酒,那不就是有点意思么?有一直和林冰菲交谈甚欢,这不也是有苗头么?看来他们这次选人并没有选错,大老板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个性不重要,重要的是长相,长相到位了,往那一坐不说话都是风景,不用费尽心机也能成事。   于是,大家都有样学样,若无其事地继续吃吃喝喝闹闹,气氛十分好。   饭后甜点上来时,茶艺师上来现场烹茶,那套茶具是明代时期上好的官陶,用茶水外浇润色,打磨得质地都泛着茶叶的韵香,茶艺师身着和服,跪坐在地板上,素手操控,捣着香叶,引着溪水,等到茶到众人手时,无一不感叹茶味唇齿留香,云翳翩然。   舒健昔侧了侧茶沿,尝了一口皱起眉头,然后才笑说:“师傅是九千家邦的传人吧,这茶挺好,就是味儿浓了。”   他吩咐人把茶具搬到他身边来,自己动手又烹了一味茶,程序与刚才全然不同,最后倒出茶叶末来,再扬着茶壶保持着一个角度均匀地倒出茶,然后笑呵呵地送到郁好面前,温声说:“你尝尝这个,这个没那个苦,比较香,你肯定爱喝。”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们市铁西区停水停电,晚上来电了才开始写,更得有点晚~   我猛然发现,没有水不要紧,没有电不要紧,没有网就不行了。   尼玛我连不上网,写不了教案,更不了小说╮(╯▽╰)╭   阿弥陀佛...   ☆、第三十一章   **   一句“你肯定爱喝”霎时激起千层浪。   郁好看着就坐在自己身侧,眉眼英俊的舒健昔,再看看众人一副若无其事却竖着耳朵巴不得听到点什么的样子,长长的睫毛翕合闪烁,就像她此刻心中的厌烦与不耐。   她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轻声地,有几分避重就轻地说:“嗯,入口甘醇,舒总真是好手艺。”   林冰菲的脸色不好看了,刚刚明明是舒老板在和她柔声细语的说话,怎么转眼间就给对面的女人沏茶,也不说给自己呢,于是清了清喉咙,柔声问,“是么,要比九千师傅做的还好么,我倒要尝尝看呢。”   素手刚伸过去,舒健昔就摇摇头,“那是给好好的,林小姐手里不是有师傅做的吗?对了,九千是代表茶道一个派宗,并不是说烹茶的师傅就姓九千。”   好好的,林小姐的,高低亲疏立现,话已经很明确,谁都看得出来。要实实在在论起来,林冰菲着实太没有眼力了点。   林总监看了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林冰菲,连忙叹口气,又和王总监使了个眼色,说,“Doris真是好福气。舒总既然亲自为她烹茶,难不成就是看重她的才华了吧,也的确,小小年纪,有今天这样的成绩倒真是天赋异禀。舒总您看,我们公司自制剧的项目...”   舒健昔平日里参加这样的饭局多不胜数,其实顶烦吃饭时拐弯抹角说生意。   乔家经济实力雄厚本不需要他的投资,乔君念是他多年好友,他是家中四儿子,生来就权利不多,又因为小特的事情惹得乔家老爷子大发雷霆,故而大部分资金被冻结,原本抽股的几家公司也融资叫停,搞得现在十分捉襟见肘。   乔老提点过舒健昔,话里话外都有不要他多管闲事的意思。但是,现在乔君念领着唯一还保留在他名下且周转正常的VT.L艺人找上门来,他还真想不好该怎么拒绝。   其实,他和小特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小时候,杨门还很显赫,院子里一群半大孩子玩在一起,整天疯闹,杨紫依就和乔君念走得非常近,后来被他们家人发现以后,闹出挺大动静,乔君念甚至被他家老爷子也一气之下扔进军营里,等到服完兵役回来杨家早已物是人非了。   那时候,舒健昔亲眼见过乔君念颓废的样子,翩翩佳公子缩在墙角里又抽烟又喝酒。舒健昔抬眼去看乔君念,他正坐在那里品茶,不知道在想什么,下巴上的胡渣若隐若现,眼袋发青,神行憔悴。舒健昔到底没忍心,叹口气,思忖片刻,才笑盈盈地说:“好啊,明天找人去我公司洽谈一下投资相关事宜。”   两位总监高兴地就差手舞足蹈了,纷纷打量自家老板,谁知他却是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闷着头喝茶,眼神飘忽。   舒健昔看了看低着头从刚才开始一直窘迫的郁好,王总监立刻会意,“舒总,我们Doris是明日之星,人长得漂亮还有才华,是当代不让须眉的佳人,舒总又是时代骄子,商业巨鳄,是一代才子,我看才子就是要配佳人的嘛!”   舒健昔笑了笑,没做什么言语,但是眼睛却完全是放在郁好的身上的,坐姿方向也很大程度倾向于郁好,眼睛里闪着幽深的光芒。   Angel,从前我剥夺了你的梦想,那么,重来一回,我一定会替你完成梦想。   乔君念听见这话倒是乐了,“舒老二,行啊你,我以为你迫于我们家老爷子淫威要不管我死活了呢,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仗义啊?”   舒健昔撇撇嘴,“小时候你追姑娘,是谁给你透漏一手信息;考试的时候,谁给你传的答案;你跟我在军营里混,是谁帮你放风往教官靴子里放癞蛤蟆的;你要死要活,是谁保了你的小命的。”   这话一出,不知情的人都会跟着哄笑,再跟着附和几句,只有小特迟疑的抬起头看着乔君念那张英俊的脸若有所思。   乔君念也是一怔,神情里的悲伤一时难以掩饰地溢出来,然后叹口气。不一会儿抬起头就已经恢复常态,笑着打趣回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呢,你他妈的是看上我手里的姑娘了,做顺水人情呢吧。”然后瞅了瞅坐在那里板板正正,不怎么说话的漂亮小姑娘,揶揄道:“你最近胃口可真不小,听说曹小三也在追她,你们悠着点,我才是她Boss,我管理我手下艺人的人身安全不受一些岁数大的变态跟踪追求。”   舒健昔笑着骂回去,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低头吃饭的郁好。   这说的是谁,大家此刻早就了然了,来回在舒健昔和郁好脸上逡巡。   看样子,两个人认识时间不短了,照一般的套路,就像李绍婉那样的,肯定巴不得跟舒健昔登报传绯闻炒作自己。但是Doris看起来却十分低调,言语间颇恭谨谦逊,让人既心生羡慕又自叹不如。   琳琅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闷闷的喝了一口茶,心想,有时候老天就是这么不公,明明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费尽心机,付出巨大代价却仍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而有些人就单凭上天的独厚,就能轻而易举得到一切。凭什么?Doris有一天你最好别犯在我手上,不然我一定黑得连你妈都认不出你。   小绿的神思已经飘了好远,有些事情恍然隔世,她想起自己和颜君华的往事,心里不舒坦。漫不经心地吃了一口点心,现在算算已经三个月没有和他再联系了,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蔡珊珊和邓珉悠笑意盈盈,并不说什么话,仍然在和几个经理聊天。   吃过饭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都是要坐保姆车回去的,林总监的人一车,王总监的人一车。   郁好正欲与小特上车时,那个漂亮的金发美女管家在假山后扭着水蛇腰走过来,一张口就是流利的中文,笑眯眯的说:“郁小姐,杨小姐,我们老板想请你们喝杯茶,不知能否移步。”   车上的人都在等她们上车,靠近门边的甚至能听见莱昂说的话,郁好的脸霎时变得极其难堪,“太晚了,我不是很方便,而且也不合适,改天行么?”   莱昂笑眯眯的摊摊手,耸了耸肩,“郁小姐还是去见一见吧,我们老板真的有要事。”然后看了眼神色不定的小特,“而且乔总也在哦。”   **   换了一间屋子,比刚才那间要小得多,倒是像私人休息室。   拉门是银杉木制拉门,里外绕着金丝,迎面正厅墙上供着一墙面的各路神佛,案前点着熏香,屋子里有股陈年旧谙的意味。   舒健昔就坐在案前正对着她的方向,头也不抬的烹茶。   没有开灯,只有暗而飘渺的烛台嵌在墙上的玉制支架里,每隔一米,一处幽光升腾,并不诡异倒是有种奇异的安宁。   屋子上方终于有一盏大吊灯,光却是暖黄色的,影影绰绰的灯光垂下来就如同在舒健昔的身上披上一道金光灿灿的金衣,他整个人好看的根本不真实。   他抬起头来,温柔地对着郁好笑了笑,拍拍身边的座位,“你来了。过来,坐到我身边。”   然后,扬头示意,“小特跟着莱昂去隔壁吧。”   小特眼里有狐疑,“干什么啊?舒老二我可不怕你啊,咱们一块长大的,你啥样我可知道,你别对我们好好打主意,她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你别伸手伸太长,而且,她有喜欢的人了。”   舒健昔皱皱眉头,“我有分寸,乔君念在隔壁他有话和你说,说完了你再到我这儿来领人总行了吧。”   小特听到乔君念的名字浑身一震,呆呆的愣在那里根本不想去,莱昂趴在她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她才犹豫了一会儿嘱咐郁好几句跟着走了。   舒健昔,“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郁好叹口气,“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我频频示好,还真打算追我啊?”坐过去在他身边的団垫上坐下,漂亮的眼睛里闪着烛火苒苒的光,她低着头,松松扎着的头发散开了一点,鬓前一缕青丝恰好顽皮的垂下来,她又轻巧的别在耳朵后面,舒健昔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非常希望自己就是那缕头发,可以被她那样温柔对待。   郁好轻声说:“前一阵我接到李绍婉的电话了。”   舒健昔有点愣住,她给她打什么电话,脸色沉下来,“她给你打电话?她想干什么?”   “她问我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你突然不爱她了,还被你的人赶到国外,问问是不是因为我大姐的缘故,问问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舒健昔手里拿着小杵,有一搭没一搭的捣着茶叶,眯着眼睛说:“我以前还觉得她挺懂事的呢,竟然还能说出这话来。”   郁好笑了,“是不是在你眼里,不按着你的心意来的都是不懂事儿,都是无理取闹?是不是家族永远都比爱情重要?一说要拿走你的钱夺走你的权,你就能抛下任何爱你的人,你怎么不想想人家是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你,还有乔君念,还有...”   舒健昔关注的侧重点不在于郁好奇怪的态度和欲言又止的话,他揉着太阳穴,梨花一样的眸子里寒光四射,“跟我谈爱情,她也配?你怎么不问问她是因为什么接近我的?我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亏过她,就算是分手,我也送过她一套梨花岗的小别墅,市价小五百万,这都满足不了她,她的胃口可太大了。”   “还有封杀她的人不是我,是我家老头。”他顿了顿,有点动怒,凉凉地看着她,“而且,这不该是你来过问我的事情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了一天的瓢泼大雨,我的新新美美鞋纸都进水啦~【表情】   流年不利,去吃饭被雨拍,去取证书被雨拍,开了个小会还到错时间点了,早去了一个小时,出来还是被雨拍!   因为我木有伞!!!   阿弥陀佛,我真应该把上庙里进香提上日程啦~   ☆、第三十二章   **   舒健昔顿了顿,有点动怒,凉凉的看着她,“而且,这不该是你来过问我的事情。”   那茶水入口甘醇却有几分苦涩,郁好抬头,大眼睛里写满嘲讽,“谁要管?谁要过问?我哪有资格啊,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舒总还是别见怪的好。”   舒健昔眼睛里的目光十分深邃,沉着的脸忽然笑起来,“你可真像一只小刺猬,心里不痛快了就要竖起全身的刺来对付我,不过我也没见你对别人有那么大反应,就是单独对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郁好觉得舒健昔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好,智商是降低了还是怎么的,她恨他不是一直明摆着的事情么。   郁好淡淡的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李绍婉会给我打电话?”她审视着对面微笑着的英俊男子,不愿意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变化,“我和她只是点头之交。而且,我和你的事情连小特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知道?”   “还是说——”她特意停顿了,扬着眉毛看舒健昔,后者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然后重重地叹一口气。   屋子里的灯光非常暗,郁好初一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误入了哪个祠堂,没想到像舒健昔这样的挺拔利落的北方男子竟然也会信佛,那些八方佛像神态各异,各自坐镇在自己的方位,或痴或嗔,众生众相。   舒健昔没有答话,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顿了顿,转移话题说:“你也信佛?”   郁好不信,但是她认识。以前在郁家,阿姨和管家对她都不是很好,倒是看管园子里花花草草的园林师父林阿姨对她还与别人不同些,每次她被郁文文惩罚不能吃饭,林阿姨总是会在晚上默不作声的给她塞点吃的。林阿姨为人沉默低调,安守本分,除却每日照看花草树木以外,最大的兴趣就是吃斋念佛,郁好跟着时间长了,自然耳濡目染。   “信佛是一种信仰。我没有信仰。”郁好慢慢说,然后对着表情高深莫测的舒健昔笑了笑,“反而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信。”言外之意是既然信佛还能做出迷-奸她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舒健昔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只是疲惫的叹口气,扶着额头,避重就轻说,“我外婆生前最喜欢这几尊佛了,”他的声音非常非常低,低到郁好必须侧耳凝神仔细听才能分辨清楚。“她去世以后,我一直都替她供着。不过,我现在的心性也的确是沉下来不少,有些事情看得非常深刻了。”   能看得出来,舒健昔的神色不太对,但是具体郁好也说不上来,她低眉顺眼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一时没了言语。她想问舒健昔的话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舒健昔神色倦怠,郁好靠得他这么近,自然看见他眼下的晕黑之色,大约是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吧。   就在郁好心里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时,舒健昔忽然倾过身来一把抱住郁好,男子的凛冽气息一下子飘到她身边,既陌生又熟悉,郁好有些急了,竟打翻茶杯慌张的去拉他的衣角,“舒健昔,是你说要尊重我的,你说你要追求我,把我放在和你等同的位置上的,舒健昔!!你能不能松手!!你滚开!!!”   舒健昔压过来的时候浑身滚烫,脸上却奇异的苍白,抱着郁好的腰身,紧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失去她了一样,他的声音却仍然很冷清,“让我抱一会儿吧,我太困了,好久没有睡好觉了。”   他埋首在她的脖颈里,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乖,我保证不再做强迫你的事情,我只是想要抱着你睡一会儿。”   郁好惊吓过度,仍然心有余悸。他怎么老是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杀的她措手不及呢?其实郁好从来没有想过,像她这样冰冷的性子,只有这样强势又不失温柔的男人才能够真正接近她。   舒健昔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郁好又瘦又弱哪里撑得动他,她动了动,舒健昔像是知道她的意图一样,抱着她的腰往下伏,结果修长的身子正好躺在身侧的榻榻米上。   他的个子极高,那么大的人蜷缩在她身旁,疲惫的伏在他的膝头,皱着眉头浅睡着,竟然有点像是孩子一样,郁好竟然有几分恍惚,这个眼前安静纯良的人真的就是前些日子那么对自己的人吗。   郁好把手探到他额头上摸了摸,果然是发了高烧。她轻轻的推了推他,“别在这里躺着了,去医院吧,你好像在发高烧。”   过了好久,舒健昔才闭着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去。你让我躺一会儿。你留在我身边,不许走。我睡一会儿就好,明早还有会要开。”   小特一直在隔壁却不见任何动静,郁好心里也有些着急。舒健昔抱她抱得很紧,稍微动一下,他就会相应的收几分力,箍得疼了,垂他两下,他才肯松手。   天色已经放亮,郁好昏昏沉沉的靠在墙壁上浑身僵硬的难受,舒健昔仍然抱着她的腰,倒是睡得酣甜。饱满光洁的额头上因为睡眠质量不错而些微沁出点薄汗来,整个人比平日里的冷峻漠然添了股稚气,显得平易近人许多。郁好又伸手探了探,好像他睡过一觉以后的确是不怎么热了。   电话嗡嗡作响的时候,郁好昏昏沉沉的晃着脑袋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赶忙接了电话。   **   等到赶到医院以后郁好才发现自己跑得慌忙,连鞋子跑丢了竟然都不知道。医院ICU的灯亮着,正在给郁山检查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错误,导致他肾脏衰竭得如此之迅速。   现在稳下心神来,郁好仿佛用光了所有力气一样浑身瘫软,王叔叔赶紧扶着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器官衰竭是不好的先兆,尤其是肾脏,好好,不是王叔说话不好听,你要早作打算,这种事情你要早早有心理准备。”   舒健昔去楼下泊车,一手提着车钥匙,一手提着她奔跑中丢掉的鞋子上楼,正好看见她惨白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眯起眼睛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郁好本来就瘦,一张漂亮的瓜子脸好像更尖了,昨天参加饭局还化了点淡妆,刚才显然是用清水洗过了,素净的小脸有些苍白,歪靠在长椅上,低着头,有些颤抖,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也就是早上六点钟左右,医院里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   两个小时前,他正在她的膝头睡觉,忽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摇醒他以后,顾不上别的,着急忙慌得往外跑。这【水天相接】地处偏僻,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有车一族,又是这个时间,车哪是那么好打的。他坐起来清醒片刻,赶紧调过来一辆车,找到了现在已经清醒过来在马路边无助徘徊的她,载她来了医院。   他是知道她爸爸的病的,之前注意到郁好以后,他就派人查过一切。后来,郁安叶算计他时,又主动献计抛出筹码,她说,拿得住郁好的唯一软肋就是郁山。   郁安叶这个女人的狠毒他是见识过,没有收拾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是他仁慈,而是他觉得不划算。他是个商人,他总会用自己的眼光来估量他想要的东西的商业价值。   就好比郁好。   最开始初见的时候,只是觉得她长得太像Angel,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而这些女人总是或多或少地长得像她,但是这么相像的,的确是第一次见,他不心动着实很难。但是仅归心动,她还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那时候,他正在和舒延年博弈。舒延年施压让他娶秦慧茗,他怎么会同意呢,他甚至恨死那个女人了。于是,他就和公司里年轻能干的公关部经理郁安叶达成了互利交易,结婚,各自生活,我给你想要的,你给我想要的。而且,郁安叶的确合适,聪明狠毒,能够站在他身边帮他算计。   郁安叶是他的盟友,哪有挖人墙角的道理,有些人再想要你也不该得到。所以那时候,舒健昔无非是多看看郁好而已,小姑娘对他还很反感。   越接近郁好越发觉她和Angel是如此相似,连性格脾性都如出一辙,甚至于有时他恍惚觉得眼前站着的就是Ange,他总是情不自禁。   他动了心思,他在思考需要用什么手段得到她,代价是什么,花费是多少,值不值得浪费掉盟友的信任,和那么多的钱财,或者私下里养着她也可以,她毕竟只是个小模特,她也不能翻出什么花样。   不过,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不妥当,也不划算,便搁置了。   直到郁安叶找上门来...   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买来一件自己心仪已久的衣服怎么可能不试穿呢,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要得到她,郁安叶又恰到好处的帮了他一把,因此才有那天的迷-奸。   现在想想,他有些后悔,后悔的原因不详,只不过他不太想看见那张好看的小脸那么惨淡,因为他竟然有些心疼。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更得有点少~   明天有事,不知道能不能更上~   如果明天晚上12点以前更不了,那我后天还是双更奉上~   么么哒~   ☆、第三十三章   **   这家医院曾经被舒健昔扩建过,重新幡然一新,仪器也置换大半,俨然是A市数一数二的内科大院,整间病房就像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一样,大而奢侈。   舒健昔坐在VVIP会诊室里,长桌对面是热烈探讨病情的三方医师,吵得他头痛。旁边的隔墙是一扇墨色的大玻璃,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但是里面的却能看见外面的。此刻,他辛辛苦苦骗到手的好好正眼眶红红的陷在沙发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可怜巴巴地像只被拔了毛的小刺猬,颓然的看着床上的病人失神,假设说病床上的人突然不在了,她都有可能崩溃地晕过去。   他甚至觉得只要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瘦小的身子吹跑;好像用手指轻轻一碰,她安静漂亮的面容就会轰然倒塌;好像她身上正压着一块无形的稻草,只要有一点火光就能把她烧的尸骨无存。   她的世界,墙里墙外都在兵荒马乱,而她偏安一隅,就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连哭都不哭,坚强地挺直腰板,让人以为她根本不会悲伤,但却让他莫名其妙的心疼。   舒健昔在德国呆的时间比较长,却很意外的养成英国人的老旧做派,每天早晨必须得喝点红茶,醒神,放空脑袋,什么都想,也什么都不想。   莱昂懂这个规矩,一大早赶到医院里,很贴心的给老板带来了红茶和一些西式早点,还应老板的吩咐给郁小姐带来了早饭。莱昂瞄了瞄舒健昔眼神放空的方向,不自觉的叹口气,难怪老板会对这个小姑娘这么上心,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数这个姑娘最像,连抱膝的样子和哀伤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   舒健昔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茶杯里的小杵,叮当清脆的响声十分悦耳,他的心脏甚至都与这声音同了步。眼睛瞟了眼众人,轻咳一声,长桌的几位医生立刻噤声,一个外国的大块头用生涩的德语阐述说:“郁先生的病希望并不是很大,陆医生说的很对,除了那两个耗时耗力的常规治疗以外,其他的办法并没有太大把握。不过,现在情况就比较特别了,他现在使用的药物的确是目前临床来看效果最好的最新药剂,但就是因为刚投入使用不久,而且试用范围仅仅局限于欧洲人种,并没有发现临用该药物在亚洲人身上是否有排斥现象或者一些医疗副作用。显然,郁先生就并不适用这类药剂,因此导致肾脏功能急剧衰亡。”   另外一位国内的内科一刀刘医生说:“他本来就是植物人,身体机能基本处于睡眠状态,一旦器官衰竭就面临着更快速的死亡,因此,当务之急是为他找配型移植肾脏,在移植的过程中能够促进他身体机能的唤醒就再好不过了,如果一旦移植失败,那他即使抢救过来,也只会在一个月以内因为肾脏的死亡而全身死亡。”   舒健昔沉思了半晌,总结的说:“就是说,需要移植肾脏?”   刘医生点点头,“最好在亲人和夫妻之间进行,可是我们在发现郁先生这一病变苗头的时候已经调出了在咱们医院就诊过的他女儿郁好小姐的常规体检单,结果显示除了血型相融以外,其他任意一点都没有符合之处。”   “那医院没有别的肾源?或者肾源渠道?”   刘医生干脆起身,结果一个短发金发女郎手里的碳素笔,在前面立着的白板上写了几个医疗术语,然后翻译成通用语解释道:“肾移植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配型,配型寻好了,患者康复以后和常人无异,能和常人一样活到自然死亡。而配型需要四点要素:①血型相融。②PPA要阴性。③淋巴细胞毒要交叉配型。④HLA配型相配点在三个或者三个以上。”   “HLA配型相配点是什么?有什么要求?”   “这是等位基因的意思,一个点就是一个基因,表现的形状不同,就不会有不同的表现性。如果有许多相同之处,那么就意味着手术的成功率越高。”   舒健昔眯着眼睛喝口茶,“查医院里所有人的血融配型,还有你们,我身边的人,包括我。”   刘医生愣了愣,“不行,舒先生,私自查看别人病例是犯法的。而且我国法律并不允许陌生人之间买卖器官,只有直系亲属和夫妻之间才可以。”   舒健昔修长的手搭在长而阔的眉毛上,不自觉的叹口气,“那也查。刘医生就当卖我个人情了,我承诺,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在场的都可以为你证明。先谢谢你。”   刘医生是一直给舒老太爷看病的医生,从年轻的时候从美国学成归来就一直亲自操管舒家内科,干了整整三十年,却从没有见过这位向来和缓稳重谨慎从容的舒公子用这样恳求和真切的语气说话,郑重地就像把自己的命托付给他一样。   刘医生下意识的点点头,说了句好。   **   转眼四月中旬,这时候距离高考还有58天,时间非常紧迫了。颜亦晨每天帮她补习功课,她的成绩已经基本在几次模拟考中稳定下来了,A市戏剧学院的文化课要求并不是很高,她就算是闭着眼睛貌似也可以轻松通过了,才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因为精神压力大,每天医院公司学校家四头跑,每天吃饭吃的极少。她是模特,公司对每个艺人的身材管理都非常重视,前天月测的时候,她本来就偏瘦的体格又是生生受了五斤不止,惊得小特直骂她,“你再瘦就要成仙了,我靠,风一吹就能把你吹个个,完了我找都找不找你。”   郁好笑了笑,拍了拍她毛茸茸,细碎而又柔软的短发,小特不太高兴的闪躲,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慌。自从那天在【水天相接】过后,小特就好像彻彻底底忘记乔君念这个人了,工作起来也更加卖命,每日在经纪人和领导面前插科打诨,混得还不错,据说月末考评她极有可能升为小组长。她还交了个男朋友,小伙子是个大学生,家里条件不错,成熟又稳重,追小特追的特别来劲儿,但是小特总是不爱搭理他,本来这次去W市公司是拨了小助理随行伺候的,小特为了躲她小男朋友特意申请跟着郁好。   出发那天,舒健昔来家里送她。这些日子,舒健昔并没有对她做过任何动手动脚或者出言不逊或者不尊重她的任何行为。   举止温吞礼貌,仿佛绅士一样顾念着她的一切感受。每天晨间开车绕大半个环城线去给她买早餐送到楼下,连小特都跟着沾光,不过三天就倒戈舒健昔;每逢礼拜天就会在学校的收发室送上一大朵鲜艳的郁金香,搞得谭小胖贼兮兮的天天审她,“行啊,又有高富帅前赴后继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你这样我们颜少怎么办?”;宿舍的房子小到不能再小了,他居然还会送家具送各种低调但价值不菲的小物件;总是找借口来蹭吃蹭喝,虽然每次来都会提着不少大包小包的好吃的;最让她动容的是,他总是陪伴在她身边帮忙照顾郁山,并且想尽办法帮郁山治病...   这些日子以来,舒健昔只在她走的那天轻轻地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角,“我过几天也和朋友去W市,有可能会去看你。”   **   横店虽然在W市,但是《新倚天屠龙记》电影版的制作方和投资方均是A市人,因此开机仪式和新闻发布会都是在A市办的,郁好因为被导演公开在微博上圈过,不用保密身份,虽然是新人也被邀请参加了新闻发布会。这是她第一次触电接受采访,显得有些紧张,但是好在样貌难得,又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出身,举止十分得体,因此并没有被记者连环炮似的问题问得方寸大乱。   郁好在A市的戏份并不多,只是借用了一下A市三环的明月湖外景,掉了个威亚,露了一下惊为天人的漂亮面孔,就没什么戏份了。   上午坐的飞机,下午三点到的W市,剧组在W市横店里扎根,横店在荒郊野外,南方就是赫赫有名的三清山,黄衫女子是《九阴真经》的有缘人,自然和峨眉派的开山始祖郭襄有着不解的渊源,所以说郁好拍戏的主场在W市一点儿也不为过。   晚上有一场温泉的戏,是讲黄衫女子少年沐浴被张无忌无意撞见而心生好感的一幕戏。郁好下午早早的收拾好东西就奔了片场,那时候正是饰演赵敏的柳泉和小世子在搭戏,曲斐安闲闲的靠在自己的保姆车上抽烟。   明星抽烟很常见,不过靠卖脸吃饭的偶像派明星公然抽烟要是被记者拍去,那可是会被一些纯情的脑残粉怒喷的。不过,曲斐安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些,漂亮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神迷离而虚无,从背影上看,她竟然好像看见曲斐安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寂寞。   郁好无意攀附,只不过在对方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大方的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埋头背台词了。   说是背台词,总共才只有三句:“来者何人。大胆狂徒!你竟敢偷看本姑娘洗澡,还不滚出去。”   期间,还要把在澡汤里的那股风情和欲与还说的劲儿表现出来,又要表现自己被狂徒偷看的时候的愤怒和害羞,还要表现出神秘掌门人的气度和教养来。   ......   郁好觉得真心好难啊。对着一块废弃的破墙板子练了无数遍,还是没什么起色,这是身后却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的声音传过来,“Doris,你总是这么用功。”   郁好听见声音觉得耳熟,回头一看,不正是曲斐安么,刚才她还和人家打了招呼,她立刻谦虚的摇摇头,“不用功不行啊,我是门外汉,第一次加盟这么厉害的电影,不努力点给你们抹黑可怎么好啊。”   **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还有一更,更的时间可能回事凌晨了,╮(╯▽╰)╭。   我还有一大堆的论文和赏析没写,各个都是几千字儿的~   其实,我已经不想活想了很久了~   累成狗狗啦~   ☆、第三十四章   **   曲斐安的长相特别正派,就像古天乐那种帅哥一样,天生长着一张名门正气的脸庞,像这种古装正气男主角还必须得由他来担纲,你让他来演反派或者小太监,大家会恍然有种错觉,难道这部剧反派是主角,还是小太监是主角的这种错觉。长相太抢镜,偏偏曲斐安演技又是最近新秀中拔得头筹的,私下里会做人,人缘好,所以红的快些。   现在正是他如日中天的时候,难得对新人没什么架子,郁好其实很欣赏他。尤其是对方一张俊俏的脸,笑起来眉目弯弯,俊朗非凡,阳光温暖地适时递上一句,“我现在也没什么要拍的,不如和你对对戏。”   郁好心里暖洋洋的,但是斟酌片刻,还是笑着推辞:“那多麻烦啊,曲大明星你都赶拍了一天的戏份,本来就很累了,不用管我这个新人的。”   曲斐安笑眯眯的抢走剧本,眼神扫着对白,头也不抬的说:“反正下场也是和你对戏,提早指点你一二,待会儿表现好了咱们还能早点收工。”   这话说的郁好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听曲斐安的指导。所谓指导就是对戏,有一种戏骨,演技是会精湛到让对方身临其境的,郁好觉得和曲斐安就是。明明她就是三句台词,张无忌只有一句台词即姑娘小心,可是语言、语气、气场、动作、仿佛连置身的场景都是戏里描述的那样,自然而然的烘托出一种戏剧气场来,郁好竟然丝毫不卡壳从善如流地说出几句台词,直到对完戏了,她才恍然回神,眼里放光的说:“曲先生,你的演技也太厉害了,连我种三脚猫功夫的蹩脚演技都能被你带入其中,求拜师!”   曲斐安笑了笑,“你自己也很有天分的,拜师不敢当,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过来问我,我一定会认真指点你的。”   其实曲斐安的确很厉害,他是师从京城电影学院著名教授李德文先生的,是老先生步入晚年以后时隔十年收的唯一一个关门弟子。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晚上拍戏的时候,古导和副导沟通过,Doris毕竟是模特出身,怕是演技不足,影响到全剧水平,到时候拍摄手段公式化一些,本来这个角色也是冲着美艳才找到她的,演技也不必多做要求,因此叫摄影师打一些特效拍点全景,实在不行只给晃个镜面特写也行。   谁知道一路打点下去,真刀真枪拍上的时候,古导也有些没想到,一个18岁的小姑娘,一个从来没有演技经验的小模特,居然能拍出...还不错的效果。   明月湖区地处平原,全湖只有一个上游区临近了火山带,天然酝酿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温泉池子,剧组选的池子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大,而是最奇的。   整个温泉汤的外形呈圆形,是那种顶圆的,就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标直立正的圆。中间有一道天然的钟乳岩,将池子一分为二。钟乳岩上放着剧组道具组安排上去的容色绮丽的藤蔓,枝桠交错,影影绰绰。张无忌就是从这个缝隙里瞥见对面容姿绝丽的黄衫女子的。   其实在金庸各篇著作里,均没有提及这个黄衫女子究竟姓甚名谁,又与杨过小龙女郭襄有何关系。而电影里却把她改编为没落国家的小公主被杨过所救又托付给郭襄的,郭襄初见其可爱,如同一只娟秀的画眉鸟,便叫她鸢黛,后见她聪明机智,才将生平绝学倾数传授给她,才造就了她的侠义柔肠。   鸢黛在雾气腾腾的池汤里,双手环胸,裸-露香肩,长发垂到脚踝,一张倾国倾城的俏脸晕着被蒸汽蒸的红扑扑的粉光,杏眼圆睁,又有少女的娇羞,又有当家掌门人的气度低呵:“大胆狂徒!你竟敢偷看本姑娘洗澡,还不滚出去!”   除了角度问题,郁好的某一个镜头被藤蔓挡了脸,重新cut一次,第二次就过了。还没等上岸呢,小特就匆匆的跑过来,给她披上外套,擦着她的发尾,“你真厉害,我还以为你今天肯定花瓶了呢,谁知道今天的画面太美,我都快要不敢看了!”   郁好皱眉提醒,“你别使劲拽我的头发,那么长那是后接上去的,一会儿还得拿下来。”   小特这才反应过来,想到了这尼玛光光滑滑的原来是假发来着,刚才她还心不在焉的想怎么几天不见,这死丫头头发长这么快了,随即又联想到前两天和郁好看一部韩国恐怖片《假发》,那女主角活活被假发勒死...顿时,小特手一哆嗦,喊了一声“妈呀!”,然后积极地往外抛毛巾,像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却狠狠的带了郁好的头发过去,掀得她一踉跄,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掉到温泉里了,却被人稳稳地拖住后背箍在怀里。   是曲斐安,还是那副好看的眉眼,笑起来都是响当当的正气。周围人不少,郁好怕惹来非议,连忙站稳道了句谢,就和曲斐安告辞了。   边走还不忘边数落小特,“你能不能别老想着某个人,长点心啊,可是我的头发不是你的了,往死里拽,我要是掉下去摔个好歹的怎么办?”   小特低头不答,半晌飞快的回了一句,“我才没想乔君念呢。”   郁好瞥了她一眼,“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一会儿,古导就安排鸢黛和张无忌过招,没有台词,就是几个动作连贯摆到位即可。她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没有替身,就自己真刀真枪的上,持了长剑按着武术指导的要求练习着耍花枪,她小时候学过舞蹈,柔韧性还不错,再加上她比较聪明,很快掌握要领,也上了道。   没想到曲斐安也是自己上,按理来说他这个大牌完全可以有四五个替身随时待命,但据说他本人非常不喜欢这么做,他比较坚守作为一名演员的职业操守,始终坚持按照自己的意思来。   自己耍枪的时候倒是挺好的,但是和人比试起来,力道,招式,快慢节奏完全不一样,自然NG了好几次,但是古导的脾气非常好,见她不行,就主动上前来用慢动作一遍一遍的教。   到晚上九点才收工,匆匆忙忙吃了点剧组发的简陋的盒饭就回房间睡觉了。   **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秦水水终于驾到了,她是主要演员,必须一直跟组。但是她在美国参演了一部好莱坞年度巨制电影,拍好以后在洛杉矶大张旗鼓的召开新闻发布会,她也是主演,应邀参加,而且这次机会对秦水水走向国际院线非常重要,因此跟剧组告假飞了两天洛杉矶。   她回来那天排场的确不小,前呼后拥,后面有个瘦瘦的男助理战战兢兢地给她打伞,一左一右两个小女孩手里提着不少东西,一张俊秀的小脸诚惶诚恐地盯着秦水水的一举一动。她的经纪人是圈内的金牌大拿,拿到的通告和代理费自然也是高人一筹的,那经纪人个子不高,一脸精明相,右手不停地打着电话,左手拿着手里的PDA扒拉着行程。   大家都说秦水水面上是女王范,私下里温柔可人,很会做人,所以才一步步从专科毕业的业余小演员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上的。郁好撇撇嘴,其实不是,秦水水是只对她有用的人言笑晏晏,但凡那人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什么都不是了。   有时候还真是想不明白,当年郁南怀买下了一个直升机向她空中求爱时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狡猾女人他怎么会喜欢,而且两个人分手三年最近又重新走到一起,足以可见郁南怀迷她迷得不行,才又转回头吃回头草。   想着一溜事情,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秦水水总共只NG了一次,就拍完了上午要拍的戏份,中午自己去小厨房吃饭去了。下午,是鸢黛的又一次露脸,这回是真是只露了个脸,在三清山巍峨的大树下坐在云锦里修炼,形容妖娆绝代,美轮美奂,成妆之后美丽程度比秦水水高出几个档次,看得副导整个人都移不开眼睛。   秦水水初初见到她时,也愣了愣,然后皱了皱眉,怎么觉得这小姑娘这么眼熟呢?   郁好的那个镜头特别简单就是穿好了往道具师布置的场景里一坐,拍几组特写镜头就好,因此郁好很快就从戏里脱离出来,连衣服都不换,站在一边看秦水水和曲斐安飙戏。   果然是国内一线男女明星,气场和实力如此强大,两者势均力敌,只不过好像并没有达到古导的要求,因此一连被NG叫停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秦水水的小助理蹬蹬的跑到她旁边,“秦小姐,你电话响了。”秦水水眉飞色舞的接了电话,语气难掩喜悦,“你今天怎么主动给我打电话...你来接我啊!顺路顺路!怎么不顺路啦?!嗯,快来!”   后来秦水水男友来探班时,着实惊动了剧组的千层浪。一个如此帅气如此挺拔如此气质丝毫不亚于曲斐安,甚至比曲斐安还要好看的青年身穿笔挺的西装,身后带着一干保镖和助手,冷冷清清的信步而来时,郁好好半天回不过劲儿来。   直到那青年轻轻推开了秦水水带着浓烈香水味儿的身体,向她打量一遍,然后迟疑的一步步走过来,站到她对面,揉了揉她的额发,温笑说:“好好,你在这里啊,怪不得你的电话总是不通,横店的环境是差了些。”   郁好回过神来心里撇撇嘴,那是我不想接你电话而下的干扰软件好么?张了张嘴,却说:“嗨~小舅来接女朋友了?那好,我就不陪了,我晚上要研究戏路的事情了。”   郁南怀没什么表情的笑了笑,“你应该陪你小舅妈吃顿饭才是,我还没告诉你,我要娶得就是她。”   **   作者有话要说:哦吼吼~   ╮(╯▽╰)╭   终于写完了~困死了,困完完的了~   ☆、第三十五章   **   其实郁好之前得知《新倚天屠龙记》的女主角由秦水水担纲主演时,心里有点隐隐的预感,可能会看见她目前正在热恋,高调交往的豪门男友——郁南怀。   只不过,郁南怀到底还在F市,业务繁重,即使两人有心也有些鞭长莫及。可谁知道,郁好这才入组第二天,就看见巴巴赶过来地郁南怀。   郁好心里莫名酸涩难当,抬了抬眼睛,笑容有些苦涩,衣袖遮盖下的手早已紧紧地握成拳,以示她此刻的心痛和不甘。   这里是横店,荒郊野外哪里来的饭店,要是开车出去,绕来绕去,不知道几点才能吃上饭。   秦水水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着郁好眼熟了,眸色深了深,面上却攒出一朵笑,温婉大方地走过来挽着郁南怀的手臂,目光盈盈地看着自己,“我是带了厨师一块过来的,他手艺不错,我又是吃惯了的,你们应该也会喜欢,好好,咱们一家人不如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   郁好撇撇嘴垂着头淡然一笑。   到了这个时节,漫山都是无边无际的绿意,日头落在地平线下以后,没有了城市璀璨的霓虹灯,四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剧组扎营的地方打着非常亮堂的探照灯,孤孤单单地有规律的擎在黑透了的夜里。   横店的蚊子多,现在最是猖狂,哄哄地凑过来,徒增人的烦恼。郁好穿的是简单的N字嘻哈T恤,宽大过膝,八分的淡蓝糖果牛仔裤,脚下是一双金灿灿的尖头鞋,雪白的脚踝裸-露在外,已经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   屋子里开着窗户,挡着小纱窗,灯光打得足,小蚊子牟足了劲儿地削减脑袋从纱窗往里挤,郁好一边拍蚊子,一边侧耳听秦水水在那软声软语地和郁南怀说话。   郁南怀常年养尊处优下来,嘴巴养得有些刁,他不爱吃口味又浓又重的食物,最忌吃甜食,非料理后的牛羊肉一概不吃,秦水水请来的厨师是最善做川菜的,甜点也一流,郁南怀当然不喜欢,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不再吃了。   秦水水嘟着嘴撒娇,美人就是美人,样子娇憨而又灵气,“别的不吃就不吃了,你尝尝我刚才给你调的玉米蛋挞不行么,这个做起来可特别了,我费了好大劲儿。”   郁好斜眼瞥过去,心想那是你做的才怪,那种整齐的刀工是你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能做出来的么,“啪”的在脚踝处打死了个蚊子,不咸不淡的说:“我小舅忌甜食,还特别不爱吃玉米,”然后抬起头,对着脸上表情高深莫测的秦水水灿然一笑,“小舅没跟你说过么?”   郁南怀皱了皱眉。但其实皱眉的原因并不是郁好出言挑衅秦水水,而是她居然又穿这种造型夸张的衣服,流里流气的,一点都不温婉。   秦水水自觉讪讪,又不好说什么,放下玉米蛋挞,又和颜悦色的和郁好扯了几句话。郁好百无聊赖的应付着,最后打了个哈欠,美丽的眼睛里含着一圈水雾,“今天天不早了,明早还有我的戏,我得回去练练,先回去了。”   晚上回去翻来覆去睡不着,小特赖在她的床上倒是睡得挺香,间或蹬两下被子再踹她几脚,在床上基本打滚转了360°,郁好最后一次被踹,终于忍不了了,披起衣服就准备去沙发上睡,这时电话却响了起来。   急促的两声短信提示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她拨开一看,忽然心里咚咚的响个不停。   短信提示: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   这句话是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以前在高中住宿,每次郁南怀来见她,都会把车子泊在大门外,发这样一个短信,她就会开开心心地奔出去,甜甜蜜蜜地窝进郁南怀的怀里。   学校对面有一家高档咖啡厅,她喜欢吃他们家的蓝莓甜点,总是会和郁南怀一块吃。郁南怀的个子高,长相又有些偏西方的英俊,半大的小姑娘见了总是脸红红地悄悄打量他,他一面勾着唇角微笑,一面在她的威迫下喂她吃蛋糕。   郁好看着他冲着对面的小姑娘笑,心里吃味,扬起小脸,气鼓鼓地说:“小舅小舅,今天又有男同学给我写情书了。他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低我一届,长得比你好看呢。”   他们在一起以后,郁南怀是不允许她叫他小舅的,立时细长挺括的剑眉一凛,“是——南怀。”然后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老是这样招蜂引蝶?嗯...需要我来处理吗?”   那时候大约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她高二,面临期末马上就要升高三。郁好根本没想到这样忙里偷闲的幸福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还是那样的一条短信,也是在那家咖啡厅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初夏时节依然燥得人心情烦闷,郁好一边喝着冰冰凉凉的草莓奶昔,一边闪着大眼睛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流泪。   因为郁南怀说:“好好,我们分手吧。”   郁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全变了样子。她红着眼眶,哽咽着问他为什么。   郁南怀目光看向窗外,抿着嘴角,迟迟才说:“玩腻了,而且,我是你小舅,这改变不了。”   郁好从来都是个坚强的女孩子,从小受了什么委屈从来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表现出来也没有人理她,没人管她。   郁好忽然觉得浑身冰凉,一些往事兜头而过,想起12岁时,郁南怀初入郁家时的模样,他就站在高处冷静地睥睨她,那浑身冷冰冰的劲头,似乎就昭示了他们以后的相处模式。郁好忽然发现,她是喜欢他,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呢?想了想似乎没有。   她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郁南怀又何曾管过她。她在学校里和同学吵架,被老师体罚;在家里吃不上可口饭菜,被家政阿姨敷衍;没有朋友孤立无援的时候;一个人过生日坐在空荡荡的大餐桌上,孤零零地守着一碗自己做的面条时;生病窝到被子里难受缩成一团的时候;为了郁山的病而因噎忘食的时候,郁南怀似乎从未出现,或者只是作为旁观者,抱着冷静的态度安静观看...   郁好想想就从心底里散发出浓重地压死人的寒意,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些日子以来的幸福和快乐又是什么呢。他和她牵着手,作尽了一切情侣会做的事情,明明前一刻还亲密如斯的两个人,为什么这会儿却变成这样。   郁南怀是她心中最美好的渴望。郁好曾经拥有一个梦,美梦是由金字塔堆砌而成的,而郁南怀就是金字塔顶端的那升圆月,皎洁而美妙,始终牵动着她少女最最轻柔的心,可以说他是她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心心念念而且如愿以偿的愿望。   她抛却一切自尊骄傲,矜持气度,第一次脱去坚强的外衣,坦露柔软,泪眼朦胧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你这样太伤我心了你知道么?你是不是以为我从小到大坚强惯了,所以你才这么...这么欺负我,丢下我...玩腻了?南怀,你怎么能说出口啊...如果是这样,你当初就不要开口给我希望!像你这样的花花公子是不是根本不长心啊?”   眼泪不断的往下流,郁好却把哭声压得低低的,几不可闻,她盯着郁南怀不为所动的脸,哭得岔了气,眼泪流进嘴里,有几大滴啪嗒啪嗒掉在餐桌上,汇成一条像河一样的水渍。她胡乱地用餐巾纸擦干桌面,把手拄上去,两只手搭在眼睛上挡着大滴大滴砸下来的眼泪,叹口气,恳求一般,一抽搭一抽搭地说:“我求求你,郁南怀,别扔下我。”   郁南怀投降般的叹口气,几乎就要答应了,想揉揉她的头,抬起的手缓缓放下终是摇了摇头,语气冷凝的说:“好好,小舅并没有扔下你,你还是我最在意的人,郁家仍然是你的家。”   咖啡厅里的人不多,非常安静,郁好哭得这么动容却始终都把声音藏得好好的,悄声地哭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慢慢地站起身,眼泪已经干涸了,眼眶又红又肿,冷冷的盯着郁南怀,“好,小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时间不早了,我回学校了。”   郁南怀一怔,脸上难得闪过一片怅然若失。   后来,郁南怀没再来找过她,就算是放假回家也很少和她照面,照面也极少说话。郁好很长时间以来都在思考为什么,突然之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   今晚上没有月亮,远远望去,横店的孤景一片幽深,只有在剧组近处休息室门廊下的小夜灯打着,晕晕晃晃的,郁好还没走过去,就远远地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掩在灯光下,看身形就知道是谁,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辨不真切。   郁南怀看见郁好仍然是那身衣服,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是穿成这样,不是叫你穿些正常点的,温婉一点的么?”   郁好歪戴着帽子,兜头一转,笑了笑,“小舅,你管的有些宽。”顿了顿,又问:“有事么?”   “好好,”郁南怀的神情难得带了一些柔情,叹口气,“听说你也在这里,我才过来的,最近还好么?”   郁好点点头,然后别过头默不作声。   郁南怀双手插兜,眼睛里是一片茫然的云雾,在逼仄的黑暗里,眼睛却是出奇的亮,“好好...我下个月结婚。”   郁好垂下头,脑袋里轰轰作响,过了一年,她以为她会很坚强,她以为她会平心静气的对待郁南怀,可以云淡风轻地跟他的戏弄说再见。可是不是。曾经那些冰凉的回忆喷涌而出,毫不留情的剜着她的心。而面上她只是紧紧攥着衣角,低着头,“哦,恭喜你。”   郁好的美貌似乎是随着年龄与日俱增的,一年前还只是美艳的俏脸,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了。难怪她过来A市发展如此顺遂,就连F市交际圈里都有不少听过“敬酒天使”的典故,并为此津津乐道的。   现在应该已经是凌晨两点钟左右了,就连廊下那点若有若无的灯光都好像微弱了不少,远方仍然是不可触摸的黑,而那个眉眼温顺,美丽不可方物的小姑娘,就那么垂着头站在他面前,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好想抱抱她。   她又长高不少,此刻一身夸张的嘻哈服并没有使她看起来浮夸,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倔强和...柔和。长长的头发被棒球帽盖住,有几缕顽皮的发丝绕过来随着风而飞舞,整个人有种毛茸茸的质感。郁南怀忽然觉得他还爱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并且从未停止过,要不是怕她受伤害...   他迷离了双眼,伸出大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额头,郁好察觉到却灵敏的一躲,匆忙间忘记隐藏起眼底的悲光,直直地抬起眼睛看他。   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眼眶里包着一汪水,就是不肯掉下来,带着委屈别扭悲伤难过各种让他窝心的情绪,让他的心莫名震颤,“好好...”   郁好连忙转过身去,却看见离他们不到五米的门廊口,站着一抹窈窕的身影,她一手抚着扁平的肚子,一手掩着口,一脸震惊和隐隐的愤怒,眼睛里有着依稀的泪光,喏喏地问:“南怀...你们?”   郁好背对着郁南怀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对方好像是无奈的叹口气,然后淡淡的说:“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刚刚不是在睡觉么?”   秦水水托着肚子,含蓄委婉地说:“南怀...我孕吐啊...”   **   郁好没有回房间,开了小特的车就横冲直撞的往外头跑,漫天都是无边无际的黑色,连一点星子都不见,她身处在黑暗里无处可去,好像这样一直开下去就能通往地狱。   打开车窗,外面灌过扑面而来的凉风,郁好拼命让自己清醒过来,飞快的踩着油门,紧紧咬着自己的唇就是不肯哭。   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在城际边缘停了下来,手机铃声不停地在响,她狠狠的摔出去,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气。有些事终究是过去了,终究是走到了尽头,无论她从前多么珍重对待。   漆黑的天际忽然半面天空亮了起来,一道紫色的电光一闪划过,然后就听一道闷雷炸天而响,倾盆大雨就打落下来,噼里啪啦清洗着世间所有的喧嚣。喷进来的雨珠带着清新的气味刮在她的脸上,郁好捂着胸口想,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她逼得自己狼狈如斯,太失态了。   郁好在车里胡天黑地,神思涣散,满脑子都是各种过往的画面,直到天际蒙蒙亮,她才意识到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回去的路根本找不到,索性顺着城际线上高速通道按着指示标开。   雨越下越大,她的肚子饿的咕咕响,又累又困,车子还陷入了路口拐弯的大泥巴里,试了几次毫无成效,她干脆就趴在前座上,长发垂到脚下的毛毯上,耸着肩膀笑。直到有路过的货车司机以为出了事,过来询问,她才得救。   司机把她一路送到W市市中心,她随随便便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来浑浑噩噩的道了谢,连司机好心递过来的雨伞都没顾得上拿。   铺天盖地的雨帘直直地垂到地上,繁华的城市喧闹的街道都宁静了不少,赶着上班的行人却没有减少,三三两两擎着一把孤独的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行在黑白的世界里。   郁好被淋透也毫不在意,大滴大滴地雨水顺着帽子顺着头发流到脸上再灌到脖子里,模糊了视线,她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W市58层的世贸大楼上巨大的LED正在放着一组照片,旁边娱乐版块的主持人用欢快的语气报着今日头条:国际秦终于要出嫁了,她本人也亲口承认嫁的是F市某富商。不过还有更劲爆的,据前日新闻发布会上透漏,水水自曝非常爱看最近番茄台热播的《Dad!Go!》,还曾在记者面前有着抚肚子的小动作,目光柔和温婉,俨然一副准妈妈的模样,虽然她本人没有直接承认...   中心花园的台阶冗长,郁好慢慢的往上攀,终于是流失掉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在台阶上,摔得惨烈。   舒健昔昨天处理好所有的公事,凌晨迫不及待的乘了红眼航班,飞了三个半小时,五点左右到的W市,刚在提前预约的酒店里安顿妥当,便出来吃早饭。   五楼的自助餐厅里,舒健昔临窗坐着,对面是他最得力的年轻稳重的王助理,两个人正在简单的规划行程,王助理望着窗外突然“咦”了一声,舒健昔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整个人猛然一怔。   王助理问,“舒总,那个台阶上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姑娘是不是很眼熟?”   话还没说完,舒健昔就已经冲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   目测一下,还要虐一会儿好好哒~要求狠虐舒老二的亲们还得等等呐!   接下来是虐好好,完后舒老二借机趁人之危,掳获芳心...吧啦吧啦...   等到郁好对他感情变了!同志们!好好逆袭的道路,虐渣男的模式就要开启啦~   么么哒~   ☆、第三十六章   **   郁好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铺天盖地的雨帘泼在身上,浑身湿透,风吹冰凉,也不在意。   她的脑子里每时每刻都在回荡着一句话:秦水水,怀孕了。   此刻浑浊的雨中世界就像一只在狂风巨浪中漂泊的小船,而她就是小船中孤独的乘客,狼狈地被浪花推来推去,还兀自不甘心,想要与之抗争,伏在船杆上苟延残喘。   台阶上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她实在是累了,蹲在地上休息,脑子里像是在被电钻狠劲的钻着,拐着弯的疼。她长时间浸泡在雨里,身上皮肤早已被泡的发白发,细长的手指被冻得反成青色,她却依然倔强地蹲在那里一手蹭着脸上的水,一手揉着太阳穴。   一道惊雷炸开,吓得发呆的她一激灵。   她想,若从前的愿望只是一个昙花一现的梦,那么,她在梦里浑浑噩噩无法自拔了整整一年,现在这梦终究是醒了。   跟在郁南怀身边有六年,她知道他,她最知道他。   郁南怀流连花丛,却凉薄寡情,他有那么多的女朋友,都长了一双极美的眼睛,他不是爱她们,而是爱那双眼睛——和她妈妈森田良美如出一辙的眼睛。   可这个秦水水没有一处像森田良美。   郁南怀从不公开承认任何一个女人,且他从来小心谨慎,就连跟在他身边最久为了生孩子煞费苦心的方乐清都没办法怀孕。   可是他却和秦水水有了孩子。   那他就是真爱了吧,那她就该醒了吧。   **   王助理话还没说完,舒健昔就已经冲了出去。   作为助理的小王呆在座位上,但他是什么人,他是从美国攻读过MBC,有三年工作经验,独自处理过中档Case无数,给舒boss出谋划策,经常随boss出席各种谈判的人呐。只呆了一小会儿,就反应过来舒总可能认识那个小姑娘,而且两个人关系还不一般。他立刻沉着冷静地拿上餐桌旁边的两把伞,边快速往外走,边打电话叫楼下司机泊车到门口。   等到舒健昔沉着脸从电梯下到一楼时,王助理已经从步行楼梯上跑下来,气喘吁吁地递过伞简单交代了一二。   要到中心花园,看着挺近,过去还得绕着天桥走一圈才能过到对面。王助理在车后战战兢兢,不停的冒冷汗,他跟着舒健昔三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家老板这副要吃人的发狂样子。   车前面的雨刷不停的拂去泼下来的大雨,前方的路不甚明晰,舒健昔就坐在副驾驶上,眯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在台阶上捂着胸口痛哭的郁好。   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会哭成这样?   郁好的手指从来都很好看,小时候弹过钢琴的孩子,小手指都会或多或少的微有弯曲,第一颗寸骨冲着外面的位置生长,她的也是。由于长时间的雨水浸泡,显得格外白皙,隐约泛青,指节分明,倔强有力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好像再使点劲儿就能把自己掐死。   舒健昔撑伞过去,她瑟瑟缩缩地抬起头,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灰白的不成样子,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还是仔细地分辨对方两眼,冷淡无神的眸子里忽然绽放出奇异的光芒来,她张嘴喃喃了两句,舒健昔没听清,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她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一样,丧失方向,不再有家,却还是要固执的守着曾经和主人分道扬镳的路口,径自惨烈。   他忽然心疼极了。   他俯□子,干燥的大手揩了揩她涕泗横流的小脸,什么都想问,却什么都没忍心问出口,只得温和地看着她,说:“好好,我们回家吧。”   那张放大的俊脸一下子冲垮她最后一道防线,对方那模糊的眉眼郁好仍旧昏昏沉沉的辨不清晰,只是觉得是记忆里的人,说着我们回家,郁好拉着他的衣袖,紧紧地攥住,直到骨节发白,哽咽不已,词不成句,“小舅...南怀...你要带我回家...是不是?”最后终于放声大哭,声嘶力竭。   舒健昔一怔,眉头深深锁起来,左手持伞,右手轻柔地把她揽在怀里,“好了,郁好,天气凉,我们回去再说。”   郁好还要再说什么,却忽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舒健昔顾不上别的,扔了伞把她抱了起来,王助理就跟在他后面给二人撑着伞,莫名的叹口气。   **   回到酒店以后她便高烧不止,躺在床上烧得糊里糊涂,一张脸煞白,嘴唇起着白皮,手上死命拽着他的西装衣角,半刻也不肯放松,只要他一走,她立刻就从床上蹦起来,拖着他整条手臂往大床里拉。等到舒健昔终于不准备再走了,安顿在一旁安抚她,温柔地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她才终于肯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她睡着了嘴里仍旧不停地说着胡话,起先舒健昔听不真切,索性低头倾到她唇边听,然后整个人浑身一颤,像是难以置信听到的内容一样,皱着眉头,戾气渐起。   她说:“南怀,别走。”   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南怀。   他眯起眼睛,郁南怀,郁家的新主人,郁安叶和郁好的非亲生小舅。他忽然觉得心里特别来气,他心心念念捧着的小姑娘转眼间狼狈成这样,他以为她会有什么天大的委屈,原来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竟然还是她小舅。   那她对那个人的感情得有多重,才会哭得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一贯沉稳持重的舒健昔忽然生出愠怒,把她抛在马路上哭死算了,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下午吃了王助理买来的退烧药,她的温度降下去不少,清醒以后倒是能认出人来了,第一件事就是仔仔细细把面色不虞的舒健昔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后连忙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松开紧握着他衣角的手,仓皇着一张笑脸,喏喏的说对不起。   舒健昔冷笑了几声,转身就走,郁好也没心力去管他,太累了就窝在被窝里睡觉,刚刚睡着,又被他推醒,吼着她喝点粥。   一双刚刚哭过,脸色泛白的脸像是缓过来一样,有几分粉面桃腮,湿漉漉的大眼睛悻悻地看着他,开始恍惚起来,眨巴两下,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大颗大颗砸在他温热的手背上。   看着他也能想着别的男人哭,舒健昔简直神烦,低声斥她,“看清楚了,我是舒健昔!不许再哭了!”   谁知烧迷糊的郁好哭的更厉害,舒健昔一张脸全黑了,最后不得不忍下来,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宝贝长,宝贝乖的一顿哄骗,才哄得她老实起来,乖乖吃好药又继续睡觉了。   谁知道到了晚上又热了起来,后来到底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了一番,最后说是五脏郁结,心情压抑,高烧转肺炎。   五脏郁结?舒健昔挑了挑眉,这个医生还真敢说。   无辜的女医生被帅哥狠狠地瞪着,吓了一跳,心里暗自腹诽,这男的有病吧。   公司这次在W市新拓展合作项目,本来今天是约好了和远东国际的CEO洽谈合作事宜,也推得一干二净。只得亲自打了个电话再约时间。   忙碌了一天,陪着她,照顾她,连歇息都没顾得上,一天一根烟没抽,烟瘾有点犯了,他走到医院的应急通道,窗户是开着的,拉着纱窗,仍然有雨珠飞溅进来崩到脸上,他都没有擦,一边抽着烟,一边贪婪的闻那股雨后泥土的芬芳。   窗外的景色迷茫,渐起的小水窝被雨击出小小涟漪,就像他此时的心镜一样。郁好,不过是一个高仿品,长得像她而已,甚至都不爱他,口口声声地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他为什么就在意了,还有点难受,还有点酸涩呢。   他叹口气,算来,他们和医院还挺有缘,纠缠在一起的短短时日,竟然来来回回跑了三次医院,难为她,那么瘦弱的身子,每回都是来医院遭回罪。   一串陌生号码打进来的时候,舒健昔有些发愣,迟疑地接进来,对方沉着有力地问道:“您好,这里是W市黑水路警察局,我是警长董华。”   **   最先发现郁好失踪的是小特,一大早上爬起来,她今天穿的那一套衣服和鞋子都不见了,手机也打不通。   小特最开始没多想,以为她就是早起去练戏,然后去吃早饭,于是小特也就不慌不忙的穿衣服,收拾整齐以后才去外面找她。结果找了一圈没找见,打电话不在服务区,再仔仔细细找一遍,问了几个人,也还是毫无成效,她就有点慌了,今天早上的戏份马上就要开始了,她要再不来那就是擅自离开剧组,轻则罚款重则删戏开除,这是郁好第一次接电影,就发生这样的事多不好啊。   于是小特立刻跟管剧务的王大爷请假,又和现场制片人沟通了一下,才勉强放下心来找郁好。她没头没脑的四处乱找,发现自己的车也没了,那就是一辆破奥迪,都是淘汰的的款子了,怎么也没了呢,难不成有小偷?也难说,剧组请一组团队群众演员,那些人三教九流总有手脚不干净的,在剧组小偷小摸是常事。但她直觉来说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谁傻啊,那么多好车不偷,就偷她破车?   摸了摸包里的钥匙果然也没了,那没跑了,是郁好开走的,这下急得更是六神无主。好好地,她发什么疯?难道是郁伯伯病重?   电话刚刚拨过去,郁南怀就冲着她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脸色也不好,下巴上有一圈冒头的青色的胡茬,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眼下有黑眼圈,见着她就急忙问:“郁好呢?”   **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我最近时间太紧,我们导师发任务,一周之内讲四篇课文,备教案,我这些日子忙,接到通知还没来得及做讲课任务呢,下周一就要交,忙得要吐了,说实话,我到现在连晚饭还没顾得上吃呢,所以最近几天更新都不及时。   今晚先这一更,明天早上我去图书馆找材料,可能会去机房再更点把昨天没更的补回来。   请亲爱的们谅解,大约七月十号左右我就差不多解放了,准时日更神马的就不是问题了~   ☆、第三十七章   **   郁南怀走过来,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下巴上有一圈冒头的青色的胡茬,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眼下有黑眼圈,见着她就急忙问:“郁好呢?”   小特摇摇头刚要解释,电话那边立刻就接通了,小特听见是自己父亲接的电话,有一瞬间的发怔,随即镇定下来,旁敲侧击问郁好在没在医院。   挂了电话,小特已经面带恐惧了,“郁先生,好好她失踪了。”   郁南怀的眼睛一下子喷出无尽的怒火和...懊恼,想起昨晚她临走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再联想一下可能会发生的各种不好结果,立时心钝痛地无以附加,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   郁南怀脑子里乱成一片,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不一会儿终于镇定下来,一边开车带着小特往更远的范围处找人,一边冷静地给W市的警局好友挂电话。   早上八点钟报的案,中午才开始查出眉目来,就在距离城际线不远处发现了一辆无人驾驶的空车。   小特和郁南怀赶过去认车,那是她的错没错,旧款的奥迪A6,老旧的款子,车上还插着钥匙,钥匙链上面拴着经典款的蓝皮书和大脸猫,来回晃荡,车座上全是雨水,快要流成河了,显然开车的人已经不在多时了。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直觉来,小特红着眼眶去看郁南怀,却见到对方惨白着一张脸,面色格外冷峻,他半天都没说话,只是望着那辆空车发呆,好久才开了口,声音嘶哑难听,“董华,帮我找到她,无论什么代价,求你了。”   在小特印象中,郁南怀从来都是个冷情冷脸的帅哥,哪怕是郁好唯一的亲人,也没见他对她有多热络。身边的女人换过不少,但似乎没有长留的,总是那副对谁都漫不经心的样子,可如今这副睚眦欲裂的状态,她却是第一次见。   下午两点左右又在附近搜查到了郁好残缺不全的手机,小特终于忍不住哭了,郁南怀面上还算镇定,只不过挺大的男人走起路来几次三番摔倒,看着那颓败的模样,似乎连撑着走路的精气神都没有。   四点钟时市交警大队终于获得批准找到了该时段高速线上的监拍录像,顺着追查过去,就找到了当时载郁好的好心司机。   司机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他如实说了一切,然后又说:“我送她下车以后,其实还蛮不放心的,那小姑娘看起来不太正常了,眼睛都直了,我还蛮怕她寻死的,就跟了她一段路,她不停地走,后来就干脆扑到中心花园的台阶上哭,我刚想下车送她去医院,有两个男人就把她带走了。”   董华还没问话呢,那边郁南怀就吼问道:“那两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抱她的那个高高瘦瘦,好像是个挺英俊的男人,后面给他们撑伞的是个胖子,我记得车牌尾号,6666,咱们市开这种号的车真心不多,我记得比较深刻。”   **   病房里郁好正在睡觉,瘦弱的小手上扎着针,针上连着瓶橙黄色的点滴以极缓慢的速度慢慢注射到她的身体里。   舒健昔刚从外面回来,怕身上的凉气过给她,特意去旁边的空调下站了好一会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顿了半晌,才踱步到她身边,俯□去,轻轻地探了探她的体温。   好像是不热了,只不过刚才脸上烧出来的晕红还没有退下去,显得她的脸像只小苹果一样。梦里似乎她仍然是难受的,漂亮的眉毛纠缠到一起,偶尔还要不安地呓语两句。   被他大手燥得不舒服,她使劲一拂,赶苍蝇一样的赶他,闭着眼睛的模样竟然有几分娇嗔,舒健昔叹口气,亲了她的额头一口。   他直起身,坐在床畔,梳理她那铺满整个枕头的柔软长发。这间病房只有她一个病人,屋子里静悄悄的,也没开灯,走廊的长灯孤寂地点着,透过开着的门投进屋子里一道细长的影子,舒健昔就背对着那束光,修长的身子随意的歪在那里,眉头微皱,嘴角紧抿,特别是他的那双如梨花一样清贵的眸子里竟然有着难以言喻的深沉。   她怎么总是这么狼狈?郁安叶说自己这个妹妹,平常看起来乖巧,实则却是四个姐妹中最倔强最坚强的,受了什么委屈都不会在外人面前哭。但是,为什么她最近总是哭,这副小小的身躯爆发力惊人,哭起来好像全世界都能被她淹死,这么不留退路的悲伤,这么歇斯底里的疯狂,她到底怎么了?那个郁南怀就那么重要么?   她的头发柔柔软软的绕在他指尖,他的心里开始莫名的柔软。   她最近又瘦了好多,也不常笑,她不愿意跟着他,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太多想望,这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对她生出如此之多的执念。   执着到被郁安叶算计也心甘情愿,执着到罔顾她的意愿去算计她。   为什么这么执着?   郁好的头发被拽的痛了,昏睡中咒骂了一句,拧着眉毛,嘟着小嘴,看起来水光潋滟,病中都有这样的绝色,也只有郁好才能做到了。   舒健昔迷茫的看着她,对啊,就是因为这张好看的脸,所以他才这么执着的吧。下意识的去抚摸她的脸,抓起一把细腻的颊肉,触手生温,他竟然不愿放手。   郁好迷迷糊糊睡着觉,本来就睡得不安稳,好像还有人掐她的脸,烦意上来,睁开圆圆的眼睛去瞧,刚刚睁开眼睛眼前还有一片白色的水雾,再加上灯光太暗,只能隐约辨个人形。郁好立刻冷了脸,别过头去,小声说:“我不想见你了。”   舒健昔一愣,“好好...”   郁好小声说,“小舅你回去吧。”   舒健昔立刻反应过来,一股无名火窜上来,“死丫头,你看看我是谁?”他狠劲掐了掐她的脸,“我是舒健昔,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你给我看仔细点。”   郁好立时一怔,然后苦涩一笑,是啊,他怎么会在呢?痴人说梦。他此刻应该忙着围着他的妻子和孩子身边打转,哪有时间管她。   郁好终于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垂在下眼睑上,打下一圈晕黑的阴影,温声说:“嗯,是你啊。”然后才想起来这是在哪里,立刻抬眼看他,满眼吃惊,“那...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怎么在这儿啊?”   舒健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出差,你在拍戏。我在市中心看见你,我也很诧异。”所以说,你问谁呢?   郁好自然不会和他说发生了什么,只是低着头,挤出抹勉强的笑意,“谢谢你啊...舒先生。”   舒健昔一下子瞪眼,生起气来,声音格外低沉,“你管我叫什么?舒先生?”看她吓得瑟缩了一下,他把语气放缓了一些,“凭咱们之间的关系,或者我今天好歹救了你,你至少也得叫我昵称,健昔什么的。”   健昔...郁好犹豫了一下,“叫不出口,怪恶心的。你有英文名字么?”   舒健昔微眯了眼,说他名字恶心?   “怎么恶心了。”看她那副样子,还是忍了忍,剑眉一挑,“Elvis。”   Elvis,高贵的,古希腊语,全能的。   **   病房里很安静,舒健昔坐在旁边的座位上给郁好削平果。   刚刚女医生来查房,交待肺炎患者只能吃些水果之类的流食,忌辛辣生猛,所以舒健昔特地吩咐王助理去给他买回来一大堆水果。   郁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瞪着一双大眼睛失神。   屋子里流淌着简陋影院放奏的歌曲,歌曲都是很老的,齐秦的《愚人码头》,旋律来来回回重复,“   你在何处漂流,你在和谁厮守,我的天涯和梦要你挽救。”   要谁挽救,要谁回头?   “天花板上有星星么?你怎么看得这么起劲?”舒健昔把苹果打成块,插上牙签,放进小盘子里,拾起一个喂她。   郁好刚开始不吃,舒健昔就哄,“不吃的话,好的慢,到时候连我都不能阻止你被你剧组开除。”   郁好才郁郁寡欢的接过来,慢腾腾地嚼在嘴里。   郁南怀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浑身湿透,后面跟着同样狼狈不堪的小特,还有一行警察。   这间病房不算大,但却是上等,屋子里点着熏黄的灯,房间里还在缓缓流淌着一首老歌,缠绵的老歌使得室内的气氛都暧-昧起来,他漂亮美好的郁好正一脸苍白羸弱地卧在洁白的病床上,旁边坐着一个身形高大,容色冷峻的男人,正端着盘子喂她吃苹果,看模样是极其珍重的。   郁南怀愣了愣,才在原地站稳,脚下还有一窝小小水坑,他的神色几变,最后无限落寞地抿了抿嘴角,声音疲惫沙哑地说:“好好,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   舒健昔从郁南怀进来就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对方,这个应该就是郁家年轻的主人郁南怀了。舒健昔顿时觉得非常不高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郁好总是在昏迷中把自己当成她小舅了,因为他们的脸型还有嘴巴,竟然有几分相似,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强压着怒气和莫名的妒意,目光沉沉的盯着一脸灰败的郁南怀,勾了勾嘴角,“找了多久有什么?你应该先关心的是她的身体。”   然后又继续转回身来,慢条斯理地喂早就已经埋头埋得跟鸵鸟似的小姑娘,又说:“高烧40°,我再晚一点送她过来,基本上脑子就烧傻了。不过现在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肺炎。”   郁南怀听到肺炎两个字,条件反射地奔过来,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身形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一张英俊的脸沉得仿佛没有生气,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郁好。   舒健昔见他也像是对她有情的样子,不悦地颦眉,“你是她小舅?怎么当长辈的...”小舅和外甥女?   郁好轻轻地拉了拉舒健昔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郁南怀反应过来立刻转过头,好看的丹凤眼平静狠戾地看着舒健昔,话却是问郁好的,“他是谁?”   过了好久,郁好才低眉敛目地说:“他是我男朋友,舒健昔。”   **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因为最近忙,脑子不够用了,有点卡文,大家先对付看,明后天我可能会捉一下虫。   ~\(≧▽≦)/~啦啦啦爱你们~   ☆、第三十八章   **   郁好长得好看,从小到大追她的男生数不胜数,也不乏有些闹到他面前的。他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半大的年轻小伙子单方面趋之若鹜,眼巴巴的用自己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其实,他漂亮的好好是根本不喜欢的,甚至是十分厌烦。   这么多年,郁好没有当着他的面提过喜欢谁谁,更惶说哪个男孩子是她男朋友。他一直骄傲自负地以为她还在原地仰望他,那个固执骄傲的小姑娘还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喜欢他。   虽然偶尔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很变态,但他是最清楚自己的心的。   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可以说是第一次实实在在地击在郁南怀的心上。他站在那里惨白着脸愣了一会儿,神色变换不定,最后却笑了出来,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温柔又宠溺地看着她苍白光洁的小脸,“好了,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你才多大啊,高三的小姑娘,说这些还早吧。你听话,把身体养好,我已经叫水水给你跟导演请假了。”   水水?叫的还真亲热。郁好使劲抓住床单才勉强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舒健昔把一切尽收眼底,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亲了亲她的额角,他却不知道这情绪和动作落在郁南怀眼里是如何的缱-绻和怜惜。   太刺眼了。   郁南怀心里钝痛,轻咳了一声还要维持表面的风度,到床对面的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意味深长的看了舒健昔一眼,“舒先生,好久不见。”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眯起来,“小姑娘不懂事希望你不要介意。哦,对了,怎么没见安叶。”   舒健昔眼神微沉,郁南怀真是明知故问。他也没回答,仍然有条不稳的喂郁好吃苹果,连眉毛都不抬一下。   晾了面色不善的郁南怀一会儿才说,“我现在,在和好好交往,所以请郁先生不要在我现女友面前提起前任,不然,我女朋友会伤心的。”回头冲着郁南怀矜持高雅地一笑,“谢谢合作。”   郁南怀心里一痛,面上却岿然不动,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就看见刚才一直低眉敛目的郁好伸出柔软的小手握住舒健昔喂她吃苹果的那只手,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很平静的越过舒健昔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说:“Elvis,我累了,我想睡觉。”   这一眼的眼神太过冰凉平静,郁南怀第一次看见她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得有片刻怔忪,心里千回百转最后化作自嘲地一笑,别过头去,眼睛里看着漆黑的毫无星子的窗外,“好好,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生气我和水水么?你这是报复我么?”   水水,水水。叠名,多像好好啊,太刺耳了。   刚刚打了吊瓶,药里的成分对肠胃有很大刺激,胃里拧劲地疼,郁好觉得全身都烧的难受,呼吸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不断地喘着粗气,连带着嗓子眼也跟着又疼又痒,那也抵不过心里的难受。   抱着舒健昔的手臂咳嗽了一阵,一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浸满了水雾,慢悠悠的说:“小舅,你想太多了,我祝你和你的...水水在一起幸福快乐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我知道好歹。有些人我费尽了努力仰望,有些事我义无反顾坚持,最后没有结果我也不遗憾,大不了我就不要了。就像我过生日你送给我的水晶魔方,我老是不能把它转到一面,甚至上课的时候我的心思都花在它上面,耽误了不少功课,还被班主任叫到走廊里挨训,后来还是转不了,索性我就咬咬牙,不要了吧。转不动它,留着它不是给我添堵么?你前两天让小特给我送回来我就扔到垃圾桶里了,我早就不奢望它了。所以,你看我是不是一直都很识趣?”   拼尽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要它干什么?那不是添堵么?   这话说得很缓慢,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两个警察在跟小特做笔录,也不时地回头打量这三个人,什么关系一目了然。   光不强,又是阴雨天,窗外黑得彻底,更显得这样的环境格外压抑。漂亮的女人半靠着床头支起的枕头,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一只手虚扶着她的肩膀,定定的盯着她。   因为舒健昔听完她的话莫名有些心惊,他不会想到不久的将来郁好这番话同样适用于自己。   沙发上的男子刚才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这么一番话的功夫,满身戾气蓄起,额头青筋暴起,一双丹凤眼眯着,仔细看眼白里竟然还有不少血丝,抿着唇,本来气质十足,现在再看,颓败了不少。   他知道她狠心,从小就狠心。   一开口,嗓音竟都是十分沙哑的,“你什么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但现在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不想要小舅,不想要郁家了?”   郁好别过头,“当然不是。”然后又转过头来,慢慢的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小舅啊,郁家虽然不是我家,但是毕竟他养大了我,给我饭吃,供我上学,我是知道好歹的。”   “而且,我知道有些事不可能,不用你提醒。”然后她窝进了舒健昔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前,闷声说:“我是自己开车来这里兜风,丢了手机,浇了雨发了烧不是绑架,警察先生我很累,要睡觉了,就不送你们了。”   舒健昔怜惜地拍拍她的背,温声哄她。   郁南怀望着他们二人相拥的画面兀自发愣,铃声响了半天才木讷地接起,女人温声问了许多,他只答,“找到了,还好。”里面的女人转移话题开始撒着娇,说自己肚子难受,要他过来看看,他沉默半晌,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床上的郁好,微微眯起眼睛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董华是后来的,年轻英俊的警官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和舒健昔点点头,和旁边的两位警官交流了一阵,算是结案,便要礼貌的告辞。   董华很识趣,临走看着郁南怀颓然的样子,苦笑,“南怀?你的车都撞坏了,手臂包扎了么?你一会儿还得回横店我载你一段吧。”   郁好心里有股冲动想回头看看,然而舒健昔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郁好猛然惊醒,看了又有什么用。   郁南怀右臂没抬起来,一直低垂着。然后,抬头深深望了郁好一眼,静默片刻,随着董华走了,那脚步依稀还有些虚浮,临走时那眼神就像是失去最宝贵的东西一样失魂落魄的,当然郁好埋在他怀里没看见,但是舒健昔看得一清二楚。   **   小特刚开始在医院看见舒健昔,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上次在【水天相接】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但是她又觉得凭好好的个性、工作时间和工作环境肯定怎么都不会和舒老二有交集的,所以也就当舒老二一时心血来潮,也就没怎么提点郁好。   这下可倒好,一时疏忽,转眼郁好竟然还真和舒老二这个老男人走到一起了,舒老二是什么人,典型的富家公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脾气大,花心,她简直如雷贯耳,顿时心里十分愤愤。   而且,郁好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居然就肺炎跑到医院里来了,还说些有的没的,和舒老二一唱一和,很明显在高调显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小特刚刚狐疑地站在一边不断逡巡三个人,她终于琢磨出来个结果,这似乎...是个明晃晃的三角恋。   不过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小舅和外甥女?准姐夫和准小姨?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郁好怎么能这么做呢?这种行为简直太卑劣了好么?于是她不断地在病床边上晃来晃去,就等着郁好精神头足了跟她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助理把这次出差要谈的项目都拿到医院里来了,舒健昔就在一旁的转椅上筛选方案,间或瞄着不怎么安分总是要在郁好身边捣乱的小特,时不时的用眼神震慑她一下,直到小特发飙,“你干什么瞪我?我叫我家好好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吓唬良家妇女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怕你。待会儿她起来,我就要劝她离你远一点!”   舒健昔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挑眉,解释,“我们就是那种关系,这个回答不知道你满不满意?”看着小特一下子愤怒起来的脸,笑起来,“我该不该给乔老四打个电话,让他把你带回去?”   小特脸色一变,不敢再接茬往下说,电光火石串联起一些事,忽然小声问:“Angel,你年轻时和那个女人闹得满城风雨,我问你,郁好是不是像Angel?她是...”   小特脸色越来越差,“你不会无缘无故瞄上一个人。我说怎么...我前一阵看好好脖子上有红红的痕迹,”然后她看看还在皱着眉头沉睡的好好,目光沉甸甸的,里头毫不遮掩地压着一簇腾腾的怒火,低吼,“舒健昔!你敢要郁好给她做替身?你他妈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看看躺在这里的小姑娘才18岁而已,你怎么好意思动的手?你还要不要脸?”   舒健昔神色平常的看着她,用手比了个嘘的动作。   小特越说越激动,眼眶都泛红了,“你知不知道她从小受过什么样的苦?连我这么可怜的人都可怜她,你竟然还要欺负到她头上。她现在不爱你还不要紧,她要是爱你,却发现你爱的根本不是她,你让她怎么办?今天你也看到了,她倔强骄傲的很,这些话你要让她泥足深陷以后再跟你说一遍么?她会死的你知道么?你他妈不要脸了,年龄大了,活够了,别拖着她!”   舒健昔眼睛里那朵清幽的梨花慢慢盛开,轻声说:“她不爱我,你放心吧。”   “而且,你想太多了,又不是写小说。我只是看上她想追她,不可以么?”   **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今天更两章,但是作者君工作过后,扑上来写作已经9点多了,又有点卡文,我还特别困,今早凌晨五点睡觉的说,所以写到了这个时候。   今天先放这一章,我找时间补回来!   不能多更,但是至少不少更!   而且我九号要去长春培训,现在在做准备,以前估计10号能正常更文,现在貌似参加培训一星期,我就得15号以后能恢复按时更的好习惯了!!   亲爱的们,你们臭不要脸的作者君又食言了!   打死我吧!   但是之前先容我睡一会儿!困!困!困!   ☆、第三十九章   **   这几天,郁好时昏时睡,吊着抗生素,每天做着超声雾化吸入,病情也没见得有多少好转,大多数时候发烧咳嗽,清醒的时候胸疼,折腾得脸上都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医生的意思是住院观察,因为目前状况还不明朗,万一要是转成肺结核,只会更麻烦。   小特就得向公司打报告,还得到剧组商量拍戏的行程事宜。   管剧务的王大爷倒是没说什么,他毕竟不是直接负责人。泫然工作室出品该电影的制作人孙阳是非常不满的,本来排好的摄影计划,这下得全盘打乱,贻误工期这笔额外的费用也要另算,他语气恶劣地嚷嚷:“她病了?她要是不半夜发神经开车出去被雨浇能生病么?年纪轻轻就这么不负责任,当时古导选她的时候,我就不太同意,毕竟不是专业的,惹出麻烦来太得不偿失。这下还真照着我的话来了,算了,你也别请假了,我看不如趁着她戏少赶紧换人呢。”   孙阳这话其实就是吓唬新人的,只不过想让她快点来拍戏。   小特关心则乱,分辨几句,见孙阳非得纠结于三天之内上工,作为郁好唯一的好朋友她有点犹豫了,突然觉得郁好这样的情况怎么也得耽误小一个月,还真不适合再回剧组,有心不想再拍下去了,强忍着被奚落的怒意,“那好,孙总,她三天内肯定回不来,您要不肯通融的话,我想问问合同怎么算?”   孙阳是国内的金牌影视编剧,有自己的工作室,非常瘦,带着无框眼睛,一脸精明,“你们误工当然是你们单方面违背合同,你们赔钱了。”   片场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孙阳的声音不大不小,引得几个行人侧目,小特也颇难堪,回了几句嘴,自己也觉得不占理,才咕哝道:“那我回去和公司谈谈,具体情况具体再议。”   收拾好东西,临走,秦水水的助理竟然找上来,引她去专用休息室。   孙阳竟然也在,翘腿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秦水水正在上妆,一张妖娆深刻的瓜子脸美妙绝伦,额间还画着一朵盛开的梨花,此时的周芷若还是那个清纯如水的少女掌门,如此柔和娟秀的一张脸却在镜子里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小特,“Doris还好么?南怀让我给她带个好。”   秦水水是郁南怀的女朋友,那自然就是郁好的小舅妈,小特微笑着点点头。   那边孙阳放下电话突然乐呵呵的走过来,拍着小特的肩,“你怎么不早早亮出舒总呢,谁的面子我都能不卖,他的面子我是必须看的呀。我这儿能把期限扩展到半个月,Doris半个月内来不了我再考虑换人。合同的事情咱们好商量哈,都是自己人呢。”   化妆的秦水水刚才还颇严肃的脸一下子笑颜如花,转过头对孙阳说:“刚才南怀还托我给你Doris的合同违约金呢,这下可显不着他这个做小舅的了,人家男朋友一个电话就给搞定了。”然后对着小特说:“南怀也不在,我替他谢谢舒总了,到时候你给带个话。”   **   这几天郁好的肺炎情况越来越恶劣,白天基本能够退烧,只是一到晚上,就高烧不退,身边没个人守着根本不行,因此,舒健昔除了要外出处理公务,几乎剩余的时间全部用来留在这里陪着她。   他在这间病房里加了一张床,那床是医院里的标准病床,他长手长脚睡得极不舒服不说,每天晚上只要郁好有点动静他都要起身去看一看,生怕出了什么纰漏,短短几天,他也憔悴不少,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脖子落枕,现在还贴着膏药。   她不爱吃这里的营养餐,吃了不一会儿就要吐,她觉得反正最后也要吐出来干脆就不吃,舒健昔拿她没办法,只得连哄带骗,跟着她一块吃。成效不明显,后来他又专门请了职业营养师来这里配菜,情况也没有什么好转。每天来查房的小护士依旧会看到一个眉目英俊的高个子男人半坐在床沿小心翼翼的哄着病床上的漂亮小女孩,宠溺爱怜地就像她是他的女儿一样。小护士们背地里没少满脸通红的议论,得到这样的男朋友是多么幸运的事。   莱昂是她住院第四天的时候从A市过来的,因为这几日连着下来,舒健昔都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且忘记按时吃药,胃痛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那天的天气还不错,乍暖还寒,晚春细雨过后仍旧泛着寒意,为了保持室内的新鲜空气畅通流动,顶楼VIP病房的门是半掩着的,敲了三下没人应,她就推了门悄声走进来。   已经是早上了,窗帘仍然拉得严严实实,屋子里只有夜灯柔和的照着,莱昂拐个弯,就看见了病床前立着的白色屏风,她探探头,深深地怔在那里。   莱昂从管家学校毕业后就一直跟在舒健昔身边,十二年之久,虽然他身边来来回回换了几任女友,神色亲昵也不是没见到过,但她还从来没见过自家老总那么抱着一个不是Angel的女人。   病床很窄,郁好掐着脖子,依稀可见那道由于嗓子疼痛而自己掐出来的紫痕,皱着眉头歪在枕头上,额头是一圈细密的汗珠,有一滴恰好顽皮的滴到她挺翘的鼻子上。   而她家舒Boss长身轻轻靠在床板上,小半个身子还在床外,身体倾向床里温柔地把郁好整个抱在怀里,贴在胸口上,大手生疏而缠绵的一下下拍在她的胸前,给她顺气。   眼神专注而热烈,对了,莱昂发现,那种温柔的眼神也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见到。   他低头轻柔的揩去她鼻尖的汗珠,眷恋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才发觉到有人来了,目光犀利的扫过去,看见莱昂,目光才转为平淡,伸手在那对寡情的薄唇上比了个“嘘”。   不过,马上郁好就醒了,睁开迷茫的大眼睛四下里打量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居然还笑眯眯地和莱昂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窝在舒健昔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   住院五天,郁好瘦了一大圈,乌黑的头发黯淡无光,整个人就像被扒掉一层皮,颧骨都尖了许多,一对漂亮的大眼睛水汽迷蒙,完美的眼窝深深凹陷,起床照镜子都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是这十年来的成长过程中最丑的时期。   早饭吃的还是清淡的药草粥和少许的水果沙拉,每天都吃这些,都快要吐了,她被舒健昔强迫着吃了几口,苦了吧唧的药草混着香蕉的味道在嘴里发酵,没一会儿她就又伏在水台上开始干呕,把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吐得干干净净。   从卫生间里出来,舒健昔刚刚从外面晨跑回来,手里提着几袋换洗的衣物,还提着一个空行李箱。   舒健昔以前当过兵,晨跑的习惯深入骨髓,此刻他就穿着一套淡蓝色的运动服,带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摘下来以后扔在一边,头发略微长了一些,被帽子压得乱糟糟的,却显得格外年轻,出奇的英俊好看。   他看着她的眼睛,揉了揉她的额头,“还是不舒服么?这里的条件不行,我昨天买的机票,今天带你回家,你看着收拾收拾东西,手机充电器什么的别落下,知道么。”还没等郁好出言阻止呢,舒健昔已经一步迈进洗手间了,不一会儿郁好就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传过来,“又吐了!郁好,我跟没跟你说过,你这是心理作用...”他快速的洗了把手,然后赶紧走出来,低声训她,“你不好好吃药吃饭,怎么能好呢?医生说你不是身体排斥吃这些东西,而是你精神上厌恶!你再这样下去就是厌食症了,厌食症意味着什么知道么?意味着皮包骨头,命不久矣,你想想你爸爸,想想你姐姐好么?”   郁好自从生病以后,更是寡言,几乎不怎么说话,每天也就是看看电视听听音乐,然后偶尔看几本王助理带来的《故事会》之类的小说,时哭时笑,病痛折磨时,对舒健昔格外依赖。   发烧烧的脑子疼,咳嗽,嗓子疼,胸闷,喘气急促,恶心的时候她以前都能忍,不知道现在是为什么,只要舒健昔在她身边,她就特别心安,心安到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也甘之如饴,想哭就哭,想闹就闹,随性自在。   人在大病一场之后,通常会看开许多事情,也会懂的许多。但是舒健昔却觉得郁好比以前更像一个小孩子,不那么冷冰冰的,反而开始愿意和他撒娇,虽然智商看起来有些捉急,整体感觉上去变得蠢了不少,但是舒健昔心里却很开心。   她闹起来的时候,非常不讲理,无缘无故摔东西,刚刚吃进去的饭一口嚼不对劲了,绝对不惯着地得哪儿吐哪儿,有一次吐了舒健昔一裤子,他忍不住刚要发怒,她就立刻眼睛里包出一圈眼泪来,还不往下流,就无语凝噎地看着他,然后看他神色缓下来了,就上前拉拉他的衬衫,小声说:“Elvis,你别生气。”   Elvis,甜甜懦懦的声音把他的心都叫软了,哪还有心思生气。   这会儿也是,郁好低着头拽了拽舒健昔的衣角,“Elvis...”   舒健昔仰天叹气,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好了,去洗洗头,头发出油了,一会儿没办法出门。”   舒健昔给她放的水,调的水温,等她洗完了,莱昂和王助理已经来了一趟,收拾完行李,送上点舒Boss吩咐买的水果,又走了。   窗帘还没有拉开,郁好坐在窗边的简易流理台隔板下的椅子上,拿着大毛巾擦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舒健昔收拾好了,洗完水果回来剥了皮削成块,送到她跟前,接过毛巾轻柔地帮她擦着发尾,水都抖干净了,才插上吹风机调好档慢慢的帮她吹头发。   郁好从镜子里看着舒健昔,“要走了?我不想走。”   舒健昔立刻横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走?在这里我照顾不好你,你要是再引发什么并发症,那就什么都坏了。”   “可是,我剧组那边还有戏,第一次拍电影,就闹出这样的事情,以后公司都不会信任我了。”她垂下眼睛,“而且,赔偿金我拿不起。”   “等你想起来赔偿金的事儿来,你现在已经在法庭或者监狱里了。”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我已经帮你交完了。”   “为什么?你凭什么替我交?”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凌厉,瞪着眼回头看他,“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想要你人情。”   舒健昔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黑得吓人,“凭什么?凭我现在对你这样。我对你什么情意,什么想法,什么目的,你会不知道么?”他把她的头扭过去,生硬的给她吹头发,“你这些天对我的态度...我以为你已经默许了我们的关系。”   镜子里的她大眼睛黑得像皎洁的黑珍珠一样,他冷眼看着她,“我的意思你不可能看不懂,看懂了还对我这样,你这是干什么?欲擒故纵?好,我吃你这套。”   “你跟着我,我给你我能给的一切。我一开始说过的。我到现在还依然保持耐心地尊重你,你还是装傻充愣,不领情么?”然后他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十分专注于给她吹头发一样,虎口被风筒震得发麻,机器轰轰地响着,她听见他冷然的声音依稀传来,“你爸爸要手术得花钱,你上学得花钱,赔偿金也需要一笔钱,以你现在身体状况什么活动你都无法参加,你也没办法快速筹钱,我替你拿了,不好么?我什么意思很明显了吧。”   郁好的脸色煞白,她当然知道这些日子舒健昔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意思。只是她懒得想而已,郁南怀已经走出了她的生命,荒凉了她本就不多的情感,加之身体染病,情绪本来就低迷接近崩溃,她现在渴望一份温情,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顾是情有可原的吧。   她没有说话,舒健昔看着她的脸色,决心再下一剂猛药。   “嗯...小特说你没有存款,郁山的配型马上就出来结果,你到时候拿什么去凑手术费?高考以后你要报考A市戏剧学院,那学校就是烧钱的贵族学校,你上得起么?”   他把恼人的吹风机关掉,俯□来环住她瘦弱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对你表白,你跟我在一起吧。”   郁好一瞬间败下阵来,目光幽幽泛着盈盈泪光,“但是我还是忘不了你迷-奸过我的事情。你做梦去吧!你滚!”   郁好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概扑落到地上,保温瓶里放着莱昂给他们熬得补身体的温汤,悉数洒下来,舒健昔眼疾手快,一把环起她,双手遮过去,那汤满满当当,实实成成地烫了他一手臂,滚烫的热汤立刻使他健壮的胳膊红肿一片,甚至开始起了水泡。   **   作者有话要说:又熬到这么晚...   好困...   明天讲课,祝我好运!吼吼~~   ☆、第四十章   **   郁好吓得尖叫,下意识地巴着他的手臂小心的吹,语气焦急地问:“疼不疼?对不起啊,Elvis...”   舒健昔右臂只零星的烫伤一点,他是用右手接瓶盖的,热汤大多烫在右手手心上,左臂烫的很严重,红肿一大片,上面鼓起的水泡亮晶晶地冒头,看着触目惊心。   他没管自己的手臂,反而是拉着她左右看了看,见没烫着,才把手慢慢的伸回来,揉了揉她的头,沉声安慰:“没事的,就是烫了一下,我一会儿找人擦点药就好了,你没事就好。”   阳光正好,柔和温馨,映射进她的眼睛里,温柔的让她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还是在她16岁的时候,在那个温暖的冬夜,在那个黑色的车里,郁南怀俯□去轻轻吻她的额头,语气轻柔的说:“我也喜欢你,好好。”眼前感受着发迹间舒健昔拂过的干燥的大手,不知道怎么回事,郁好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怕他看见,低着头悄悄把眼泪抹下去。   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我暂且跟你回去,以后那钱,你当做借我的吧,我再单独还你,行不行?”   汤汁从桌子上慢慢往下淌,滴答滴答,有不少流到她的脚上,没那么烫了,但依然弄红了她光-裸的脚面。   舒健昔眼眸深了深,心里一丝异样划过,转眼又被心疼代替,无奈地叹口气,“行。你不答应我绝不动你。”然后按了护士值班室的电话,简短的说明了情况和伤口烫伤程度,挂断电话以后,拉她起来到床上坐着,“起来吧,你的脚也得上点药。”   是护士长亲自来的,据说和舒健昔还有点远房亲戚,三十岁左右,中规中矩的长相,但是却很有气质,和他寒暄几句,处理了伤口以后,不怎么友善的来回打量郁好。   小护士给郁好涂药的整个过程中,她都低着头始终没有抬眼看舒健昔一眼,红着眼眶面无表情,让护士长越发不满意,话里话外的点她,“你男朋友的伤口属于二度烫伤,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感染和留疤,所以你一定要尽心照顾照顾,哦,对了,别让他干什么活了,左手臂尽量不要乱动,不要沾水。”   郁好在想心事,被护士长说了一通,浑浑噩噩的抬起头轻声应了一句,就没再言语。   舒健昔看着她,自嘲的一笑。   **   舒健昔的手臂烫伤罪魁祸首是郁好,所以当舒健昔非常严肃的提出要她留下来照顾起居时,她淡然地据理力争,“第一,我身体也不好,肺炎的毛病还没好,没有精力照顾你。第二,我和你这种关系来往过于密切好像不太合适。第三,你完全可以找一个家庭医生,或者莱昂也可以胜任的,关键是我什么都不会做啊。”   舒健昔好整以暇地坐在阳台藤椅里,右手端着杯余香袅袅的咖啡,冷淡的瞥她一眼,“你身体状况不好,我在你跟前还能看着你点,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可不放心。我这左手不方便有一部分原因还是你造成的,你这么不负责任地甩手就走,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不太好吧。况且,这么私人的事情我一般不会委托到莱昂的头上。”   郁好继续据理力争,舒健昔继续甩大帽子扣她头上,最后以知恩图报为由,终于把一头雾水的小刺猬郁好小朋友留了下来。   当然等到郁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吃过晚饭了,闷头闷脑的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只等舒健昔从房间里出来,再就着白天的话题再深入探讨一下,舒健昔就在卧室里喊她的名字了。   他正在脱衣服,衬衫卡在健壮的胸前,露出小腹凹凸有型的八块腹肌,人鱼线的最底段还有一个颜色深且字母细小的一串英文字母,仔细一看好像是Angel,托着Angel的是一朵张扬开来的郁金香花,妖娆盛开直蔓延到他的内裤里,晃得郁好脸红心跳。   以前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都是闭着灯的,就算有光她大都是闭着眼睛不看他的,所以这么长时间才发现原来他身上有这样一个性感的纹身。   他左手臂上擦了药,缠了几圈绷带,不能乱动,垂在身侧,右手使劲的拽着衣服,但是那衬衫领口有一圈金属拉锁正好卡住一撮头发,怎么拉都拉不下来。   他直爆粗,听见郁好走进来的声音,闷声说:“过来帮我脱一下衣服。”   “哦。”郁好红着脸,慢腾腾的挪过去,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踮脚拭了两下,“你弯腰,我够不着你。”等对方弯下腰了,她踮脚才勉强够着他后脑勺,“低头。”   郁好对着卡头发的那段拉锁齿,上下活动两下,没解开不说,还又夹深几根头发,舒健昔的头发很短,发丝又很硬,这样一夹自然格外疼,嘶的一声,没受伤的那只手一下子握住她的柔夷,使劲捏了两下松下力气,语气有点沙哑地说:“咳...轻点啊,被你弄坏了。”   这种声音,这种语调,郁好既陌生又熟悉,一阵恶寒过后,胆战心惊地拽着拉锁,生怕他一会儿性致上来再扑上来,手上一个使劲,愣是拽掉了舒健昔一小撮头发,终于把衬衫成功地脱下来了。   当然,舒健昔并没有很开心,脸色沉的像猪肝一样,眼睛扫着郁好手里还带着他头发的衬衫拉锁上,“干什么啊?报复我么?真是下死手了,你看看我头发是不是都少了一块?”   郁好还真看了看,认真的说:“没有,就那个地方看起来稀疏一些,不影响你的帅气,你信我。”   信才有鬼。舒健昔气哄哄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套上了一件开衫家居服,一边笨拙地用右手系扣子,一边用眼风扫她,意思很明显,我有一只手还不怎么灵活,你有两只手好好地站在那里,是不是该过来帮我扣一扣。   郁好把衬衫随手扔在床上,理都没理他,“我先去吃点药,雾化吸入时间也到了,你赶紧自己过去简单冲洗一下,我一会儿给你上药。”   家里的阿姨收拾完厨房,又准备好了男女主人的药,对好开水,还遵照医嘱一步一步写在便利贴上贴在冰箱上,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家了。   郁好晚饭没有多吃,只是喝了点汤,所以也没怎么想吐,吃过药就自动自觉的拿着医生对好的药剂坐在沙发上,扬起下颚25°雾化吸入,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顺着自己的前胸理了理气,咳嗽两下,便靠着沙发背上休息。   舒健昔这个事儿妈又在卫生间里叫她,她几步蹭过去,看见他正歪靠在洗衣机上,手上纱布里晕出血来,好像是水泡被撞破了一样,他脸色煞白,梨花一样清幽的黑色瞳孔闪着冷光,低声说:“你过来扶我一把,我的脚踝好像扭了。”   “好好地,脚怎么崴了?严不严重?”郁好看着好像不像闹着玩的,连忙跑过去搀他,“来,你走两步,”他不动,她抬头看他,“我让你走两步,我要看看什么情况。”   舒健昔试着动了两下,右脚剜心一般的疼起来,“妈的,我两只手伤口都破了,非常疼,你帮我把裤脚往上提一提你,看肿没肿?”   郁好听话的往上提,脚踝那果然肿的高高一片,她蹲下去轻轻地按了两下,舒健昔立刻疼得直皱眉,她抬头,“好像还挺严重的呢,我先把你扶出去吧,一会儿给你家庭医生打电话,你忍一忍。”   郁好起身拖着舒健昔走了两步,舒健昔终于按捺不住了,小声说:“我忍不了了,我想接手。”   “......”郁好脸一下子红了个透,故作镇定地问,“你自己能站得住不?你坚持住,我扶你到马桶那里。”   “站不住。”   这个浴室马桶位于淋浴左下方,后面五步远是浴缸,左右十步以内都是墙壁,没什么能扶着的地方,郁好拖着舒健昔艰难的走到马桶前,把头转到一边,“好了,你上吧,我扶你一会儿。”   舒健昔是左撇子,右手不太灵光,加之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头,慢慢吞吞地脱着裤子,实在是觉得这个场景过于猥琐,过于憋屈,明明身边站着个很亲密的恋人,她却连帮个忙都不肯,于是,他故作可怜的叹口气,“好好啊,你帮下忙,帮我脱个裤子。”   郁好扭头,声音低得跟蚊子似的,“你慢慢来,自己是可以用右手办到的。”舒健昔半个身子全靠在她身上来仰仗平衡,压得郁好有点难受,但她仍然坚持,“我顶得住,你慢慢来。”   舒健昔气结,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紧身的四角内裤脱掉,右手手心疼得厉害,不小心呻-吟了一声,然后慢慢地扶着自己的舒勇士对准马桶,蓄力,发射...   右手到底使不上劲,舒勇士对不准,有些液体哗啦啦的偏离了轨道,歪歪扭扭地往外崩,郁好惊觉自己脚面有热乎乎的水盖上来,下意识去看,她连忙尖叫一声,“你对准啊!往哪发射呢?”   舒健昔也是手忙脚乱,憋时间长了水流绵长悠远,“所以我刚才让你帮我一下,你都不肯。”   郁好强忍住反感,探头去望,“......”额,好大一坨,肉呼呼的,平时就是那个东西对她作威作福的么?   再定睛一看,他大手缠得纱布隐约沁出血迹,她到底没忍心,迟疑着抓过去握住,对准马桶,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气以平复此刻的诡异之感。   哗啦啦的声响渐渐消失,她终于松口气,却猛然发觉,握在手里的东西怎么越来越大,撑得她一只手都快要圈不住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讲课还挺成功,吼吼~   导师说我实战还不错,就像高中老师讲课的样子~   还有点小激动呢~   ☆、第四十一章   **   郁好反应过来,红了脸,赶紧松手,瞪了他一眼,骂他,“流氓。”   舒健昔低声闷笑,笑声浑浊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咳...你又不是没见过。”用胳膊触了触她的衣角,“摸都摸了,不介意帮我把裤子提上吧?”   耍流氓这种事,第一次使用的理由正当,接下来几次舒健昔就用的比较得心应手了。   提好裤子,舒健昔指使郁好切点水果过来,自己则像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眼睛时不时扫上几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厨房里忙活的郁好,眼梢勾起都是带着笑意的。   水果端上来了,郁好应舒健昔的要求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每块还插上牙签,整整齐齐的放在前面的案几上。   郁好自己吃了几瓣橙子,身边嚷嚷着要吃水果的人却在那干瞪眼一动不动,她纳闷,“怎么了?王助理买的水果你不满意?”眨眨眼,“这不都是你爱吃的么?你不吃你早说,我就不洗这么多了,浪费。”   舒健昔挑了挑眉,冷淡的看了水果一眼,又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郁好,再看水果,再看郁好...   郁好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图,噗嗤笑出声来,竟然伸出手去,抬得高高的,摸摸舒健昔柔软的黑发,“我们家以前养过一只大狗狗,每次管我要好吃的,就蹲在我面前,耷拉着舌头,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好吃的...哈哈!你好像我家大笨笨!”   见她笑得欢,舒健昔脸拉的更黑,不过心里倒是有点开心,毕竟在他面前这样笑的郁好,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见。   唇红齿白,顾盼飞扬。   好像这一刻她才像是个18岁的小姑娘,有着嬉笑怒骂的生动表情。好像从前那些伪装给外人看的故作深沉、冷静和超然终于撕裂了一个口,在那个口端,他瞥见柔软温糯的一只*小白兔,毛茸茸暖烘烘地熨帖着他的心。   情不自禁地,他俯身一下子吻住那朵诱人的粉红唇瓣,只是轻轻一触,还没来得及被女方反感,他就收了势,喷着热气的吻又落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一点。   郁好怔忪,看着面前的英俊青年不自觉地叹口气,开始有几分恍惚,额头上温暖的触感触手可及。   人都说狡兔三窟,像舒健昔这样的人名下有那么几套房子再正常不过。舒健昔带她回家,各种房子各种住处从来都没重过样,这里也是其中之一,是A市市区的一栋小公寓,70平左右,离他公司近,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平常午休或者短暂休息的地方,装修简洁大方,色调基本沿用黑白紫三色,摆设都是成双成对的,两个人住刚刚好。   这套是该楼盘位置最好的,第二十八层,向阳,视野开阔,采光自然也最好。华灯初上,A市最高的南山灯塔照亮半个城市,坐在沙发上正好能看见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琳琅缤纷,灯火曳曳。   舒健昔背对夜景而坐,身后是巨大篇幅的黑,黑上又有几处泼墨一般泼上去的浓重的光华,浓稠而又艳丽,他的目光就像那光华一样,亮的惊人。   郁好觉得眼前的情景无比熟悉同时又无比的刺眼,那双亮亮的眼睛,那柔软的情愫,曾经也有个人这样对自己...只是,都过去了。揉揉眼睛,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靠在沙发背上,懒洋洋地说:“爱吃不吃。”   舒健昔的眼睛一瞬暗了下来,她怎么了,他是知道的。自从在医院里看见过郁南怀以后,他就知道了一切,原来她这么抗拒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追求方式不得当,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心有所属。   郁南怀是她小舅,先不说他们在一起经历了什么,畸形恋爱的感情有多么浓烈,单论他们两个从前相依相伴的那段他无从参与的时光,他就感受到巨大的苦涩和无奈。   沉默的看着电视里的时事新闻,世界这么热闹,他却没有半分兴趣,忽然问她,“你是F市人,就是为了他才跑到A市的?”   计划逃跑的事情么?好像已经发生了好久呢。   她的心思慢慢复杂,眼神虽然是望着电视的,却是在透过电视放空,徘徊在说与不说之间,可是转念一想,她把这段感情当做一回事,“感时花溅泪”似的伤春悲秋,何苦来,于是幽幽的叹口气,慢慢回答,“是啊,我计划了整整三个月,整理行李,转户口,转学,转工作,给我爸爸转院,算准了他出差的日期,拿了笔不少的钱跑来了A市。”   **   其实,那时候她已经和郁南怀分手小半年了,她平时在校,他又有自己的工作,不再像从前那样来学校找她,两个人就基本没有任何交集。   还是在放寒假,学校封寝了,她才搬回家里去。   郁南怀虽然是郁家养子,但是却很敬重收养他的继父,也就是郁九渊的弟弟郁九策,每年除夕都会领着她回老家探亲,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说话聊天好不热闹。   她跟这些表面热情的亲戚一点都不熟,本身又是极冷淡的性子,提早就打好招呼回自己的客房休息,睡到半夜的时候口渴,下楼来喝水,客厅里的灯光还打的十足,许多人还在四四成对地打麻将,总有几个人说着笑话惹得满席的人哈哈大笑,所以郁好走下楼来的声音一点都不突兀。   厨房里漆黑一片,但是灶台的壁灯却是开着的,郁好走过去,正好能看见影影绰绰不真切的两个细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一高一矮,她猛然一顿,就没有再往前走。   那个子矮的似乎是个女子,声音低而悲切,“我说过很多遍了,叫你离着郁好远点,你知道外面的人把你们传成什么样子么?乱-伦啊。”   男人的个子很高,听声音好像是极其不悦的,冷冷的呵斥,“闭嘴。我再说一遍,谁叫你来的?”   女人冷笑,“谁叫我来的?”她顿了顿,“你现在该叫我一声弟妹,我和你弟弟在一起了,你说是谁叫我来的?”   “你豁出去了不要脸,是不是。别让我说第二遍,滚!”   “我怕你还没有这个权利管我呢,”黑暗中只见女人伸出纤细的手晃了晃,墙上的影子也晃了晃,她娇笑说:“看见了么?从你这里拿不到的东西我从你弟弟那拿到了。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得不到总要得到个和你长得像的——”   “你真恶心。”男人咬牙切齿道。   女人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我恶心?你说我恶心?我有你恶心么?”声音隐隐有了哭腔,“我还不是学得你?你喜欢森田良美喜欢的疯了,连她女儿你也要养,她小你那么多岁,还是你外甥女,只是个孩子而已,你都能不要脸的和人家谈恋爱,搞得圈里风言风语,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喜欢你也喜欢疯了,找个和你像的,没-*,正当年纪,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我从前还真的以为你是喜欢郁好那孩子,你是觉得我像她才会和我在一起。原来,我和郁好都只是像森田良美,呸,跟拍电视剧似的。郁好也挺可怜,那么大点,你就不断给她错误暗示,不断地诱导她走向你的温柔乡,你只是自私地享受和昔日恋人酷似脸孔的小姑娘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你。你不仅恶心还变态,你才是最可恨的那个。”   阴影里,男人的手猛地掐住女人的下颚,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这些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我也不必解释,没有必要。不想看见你,说够了就滚。”   他强压着怒气,“还有——以后别再提良美的名字,尤其是在好好前面,你要是敢...”   后面的话郁好一概没有听进去,脑子里混混沌沌完完全全被森田良美这个名字占据,原来可笑的是,自己这么多年,不过是做了别人随意抱在手里的仿真娃娃,还是仿得她妈妈的。   他口中的喜欢不过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她看到的画面,那些刻骨铭心的,初次的美好悸动,等等,原来都是虚假的,她只不过是他闲来无事颠在手里的消遣,无关紧要到可以随着风言风语而被轻易抛弃。   郁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里去的,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躺到床上以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屋子里的暖气给的那样足,她却偏偏感冒了,发烧不止,放空在床上任由自己头疼,烧得鼻息间呼出的热气都是灼人的。   第二天阿姨来叫门,怎么叫都起不来,如同被魇在床上一般,有一双无形的触角深深地箍着她的四肢,她有意识想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后来郁南怀倒是过来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到自己被人抱紧怀里,紧紧地攥住...   醒来的时候,是在冰凉的医院里,郁南怀就坐在她旁边,满脸疲惫的模样,他伸手去摸她的头,她却轻巧地一偏,淡淡开口,“小舅,我想去A市找大姐,你能送我去么?”   郁南怀愕然,满眼复杂,随即靠在背后的转椅背上,清淡的说:“为什么?”   她错开他的目光,“不为什么,我想去A市戏剧学院而已。”   他沉思了一会儿,“那也得等高考以后。你不要走太远,留在我身边,我还能照应着你点。”   “不用了,我要走。”她抬头看他,声音轻轻地,好像风一吹那道声音就不复存在一样,“我昨天晚上听到了你和方乐清的谈话,我不是很舒服,你送我走吧,不然我会觉得膈应。”   他立时愣在那里,晃神许久,目光冷凝,妖娆的丹凤眼渗出丝丝的冷凝,忽然冷笑起来,“想走啊,没门。”   **   回忆如同过眼云烟,再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点,已经七点半了,番茄台的综艺大咖应该演了吧,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把声音调的大了些,然后捧起一半苹果机械的吃了几口,继续说,“我一直都喜欢他,把他融进骨子里喜欢,但是我后来发现,我就是一个替身,他除了爱我妈妈以外从来都没喜欢过任何人。”她转过头来目光盈盈地看着他,语气轻缓,带有讽刺的意味,“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我这张脸本身就很可笑是不是?”   “当模特的时候,我有多么庆幸自己长了一张还能赚钱的脸,可是当我得知一切,我宁愿我是个丑八怪,也不愿意被人当做个仿真娃娃来爱,这太伤人了。”   舒健昔没说话,只是伸出裹着纱布的大手温柔的拍了拍她放在膝前紧紧攥着的小手。   郁好又把电视声音调大点,不再看舒健昔了,嘴里叼着苹果,含含糊糊,吐字不清地续叨:“不知道你看没看过《甄嬛传》,你是大老板可能没有时间看这种电视剧的。去年夏天的时候才流行开来,我熬了几个通宵才看完整整78集,哭得一塌糊涂。我记得很清楚,甄嬛母家被弹劾,一家远放宁古塔,老父在狱中被鼠咬伤感染时疫,她怀着身孕去大殿求情,本来抱着一线希望,可是当那纸薄薄的闺阁小诗‘菀菀类卿’拍到她脸上时,她终于彻彻底底的绝望,原来昔日盛宠都是冲着她那一张和纯元相似的脸,多可笑啊,枉她在后宫里步步惊心,处处算计。老皇帝最后还若无其事,自诩情种地对月独吟,‘世人终没有能及得上纯元的’,我那时候哭的都要吐了,再没有什么比这还要伤人的了,你知道么...”   电视上是欢快的节目,主持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明星和嘉宾笑成一团,她却独自说着自己的话,好像终于遇到了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就一定要拉着人家倾诉,憋了许久的话,不知疲倦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小时候是如何遭遇家庭冷暴-力虐-待的,如何被当做礼物一样送给郁南怀的,如何学会承受孤独的,如何去不自量力地爱郁南怀的,如何受到伤害的,以及如今是如何怀念的。   她小小的身躯窝在乳白色的沙发里,头发刚刚洗过,刘海毛茸茸的遮住半只眼睛,她的眼眶红红的,大眼睛里蓄着水痕,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其实,她和Angel并不相像。   Angel是外表坚强乐观,内心脆弱敏感。   郁好则是外表柔弱不堪,内心却勇敢倔强。   她还在说话,声音很小,但是清晰有力,“我上高一的时候,被校草喜欢,隔壁文科班暗恋校草的女霸王处处找我麻烦,放学把我堵在没人的小巷子里,揪着我的头发打我。我一边挣扎一边哭,哭够了就擦擦眼泪,一瘸一拐的回寝室,继续吃饭,洗澡,睡觉。我不可以撒娇求家人保护,为我出头之类的,能为我出头的爸爸妈妈早就不在了,哭有什么用啊,我只有我自己而已,我现在都感叹自己真的好坚强,但其实我是不得不坚强。但是,我又不想这么坚强,有什么用啊,自讨苦吃,我完全可以和校草在一起让他帮我出头,但是我不愿意,我只想离他更远,因为我从来都瞧不起那些站在男生身后装柔弱的绿茶婊。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别人能帮你干的,无论你能不能承受...”   舒健昔长久的望着她,痴迷地看着她那张漂亮的、冷漠的、坚强的、倔强的小脸,心疼极了。他恨不能把她完完全全地嵌在掌心里,从此以后好好保护。他同时也在震惊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竟然可以韧如磐石,也在惭愧于把她当作Angel的替身来喜爱是有多么伤人。   他靠她很近,伸出手来轻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你要哭就哭吧,怎么老是忍着呢。”他俯□再一次亲了亲她的额头,认真地听她说话,“我就是喜欢郁南怀,郁家的人都很偏执,认准了就是认准了,撞破了南墙也不回头,我像我爸,不对,像我妈,不对,我妈是日本人,也不是郁家人啊!总之,我很痛苦,每天都很痛苦,他快要结婚了...”   说了太多,后来她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喝了点水,窝在沙发上直打瞌睡,后来干脆栽到舒健昔的身上,沉沉睡去。   他缱-绻地摸着她的长发,瞳孔深的如同一汪毫无波澜的枯井,直直地望向窗外璀璨半片夜空的灯塔。   **   第二天她是被耳边的电话铃声吵醒的,她住的宿舍床头就是电话,通常公司早上派通告的时候就会打这个座机,所以郁好习惯性的伸手去接,软糯糯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喂”字,刚刚吐出来,对方立刻有一道清冷矜持地女声回问:“你是谁?你怎么会在Elvis的私人公寓?”   郁好一愣,看看周围的环境的确不是自己宿舍的样子,才想起来好像是自己昨天说了太多的话,过于疲倦就歪在了沙发上,不过,舒健昔的手脚都不灵便,她是怎么跑到这个床上来的,这一系列的想法过了一遍,已经耽搁了好一会儿,对方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反而果断的切断了电话。   总归没经过主人的允许私自接听别人电话到底是不礼貌,万一是他什么重要的客户或者是家里的什么亲戚,更糟糕的是万一要是他正式女朋友之类的,那她不是给他造成了很大麻烦么?   立刻爬起来,连鞋都没穿,赤脚往外跑,刚走到客厅,目光还没有找到要搜索的人呢,舒健昔已经稳稳地说道:“慢点走,把鞋穿上,地板没有地热,很凉。”   郁好这才望过去,舒健昔正坐在阳台的那张小桌子上吃着早点看着报纸。他似乎很喜欢在阳台休闲,在郁安叶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陈医生正坐在另一把藤椅上,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给舒健昔抹药换纱布,见到郁好赤脚散发像孤魂野鬼一样的造型目不斜视,淡淡的说:“舒先生的水泡都裂开了,溃成一片,郁小姐你再闹也应该有些分寸的,虽说舒先生不是疤痕体质,但是这样下去也很容易作疤。”   “嗯。”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昨晚会睡在卧室里了,她红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对上舒健昔似笑非笑的俊脸,心里莫名的一颤,掩饰一般的迅速垂下头,小声说:“对不起啊,刚才我不小心接了一通电话,是个女人打的,我怕影响你们的关系就想赶紧告诉你一声,别让她再误会了。不好意思。我在家里接电话接习惯了,迷迷糊糊有些顺手就拿过来接,对不起啊。”   舒健昔冷淡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对着桌子上摆得琳琅满目的中西式两种早餐扬扬头,“少吃点饭,一会儿七点半你还得吃药呢。”   郁好看见食物就打心底里厌烦,磨磨蹭蹭地挪过去,只喝了点豆浆,咬了一小口的西兰花,说什么也不肯再吃。   舒健昔冷冽的声音泛着温和的笑意,“你这几天也闷坏了,一会儿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单,一会儿还有一章~   赶得急,所以可能会有错别字,明天上午可能会捉虫哦~   我都想亲爱滴们了~   今晚不一定能回上大家的评论了~   我白天找时间有爱的回给大家~   ~\(≧▽≦)/~啦啦啦   ☆、第四十二章   **   这种天气将热不热,灰色的云彩十分阴沉,大雨将下不下,裹成一团腻在天空里,闷得人难受,郁好把一张花纹繁复的小毯子扑在客厅中间,盘腿而坐,脸上敷着一张面膜,随着电视里人物的动作而动作,柔软的身躯不断弯折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舒健昔下班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郁好就像盘丝洞里面的女妖精一样,造型绮丽地扭曲着身体,看见他回来,颇淡定的摘下面膜,抻了抻纤细的腰肢,淡淡的扔下一句,“你回来了,做好了饭,你去吃吧。”   多温馨话啊,平常家里的妻子不都是这么对外出辛苦工作的老公这么说的么。然而舒健昔却神情不善地换了鞋脱掉衣服,仅仅往厨房里瞥了一眼就立刻了然,“中午你还是没吃饭是不是?我叫人给你订的饭我心里有数,文丝没动是怎么个意思?”   她扭着腰回头来敷衍一笑,“反正吃了也会吐,干脆不吃。”   “照你这么说,反正睡觉也会醒,人为什么要睡觉。你给我起来,陪我吃饭。”   “不吃。”   “那好,我晚上洗澡,你来帮我。”   “......”   郁好只得乖乖地爬起来,坐在餐桌上和舒健昔一块吃饭。   郁好小口小口地抿着菜,低垂着头,脸红扑扑的,太红了有点不正常,舒健昔放下喝汤的勺子,伸手过去一探,立刻又阴沉下来,“吃药你也没按时吃?你现在在发烧。”   郁好笑呵呵的说:“吃了吃了,我感觉自己身体热了,特地吃了几片退烧药,药效还没到呢。”   吃过饭以后,阿姨洗过碗,临回家之前被叫到舒健昔的卧房,问了问郁好的饮食起居,老太太很正直,在舒家帮佣的时间也不短,老老实实地说:“郁小姐每天都有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吃药,但是似乎每天下午四点左右就会发烧,吃点药过了药效好像就没什么事儿了,我也很奇怪呢。”   阿姨走了之后,舒健昔又给陈医生打电话,陈医生问了几句,他想了想才答,“她的月事?每个月十五号前后,这个月?才走了不长时间。很正常。”   挂断电话,郁好正懒洋洋的窝在卧室里看电视,他走过去探探体温果然已经退了不少,身上还有点薄汗。他才放下心来,也许只是炎症也说不准,明天应该带她去医院瞧瞧。   郁好最近几天过得太安逸,平日里不怎么吃饭,成天这么在家宅着,倒也没胖。别的不上心,就是爱吃水果,一天水果不断,她正在吃新鲜的大红樱桃时,舒健昔又叫她了。   浴室里的风格沿袭了他一贯的奢华路线,自动按摩浴缸任劳任怨的工作,黑白相间的浴室里蒸汽弥漫,熏得舒健昔冷然的一张俊脸顿时柔和了几分,他的头发显然是刚刚洗完,还是那么倔强的立着,间或有几滴水珠顺着他挺拔的鼻子上滑落下来,健美的胸膛也是水光粼粼,性感至极。   郁好忽然想起前几天看过的那朵纹身,似乎是个英文名字Angel,那应该是他最爱的人吧,爱到当过兵的男人竟然放得□段在自己身上刻字。   她正在发愣的空档,舒健昔又重申了一遍刚才的话,“帮我洗洗身子,我手上动不了。”   刚才他明明说只要她吃饭就可以不用帮她洗澡的。   舒健昔只是眨眨眼,“我说的是,我晚上洗澡,你来帮我。你不要想当然的联想好么?”   好吧,郁好已经习惯了,默不作声地一撸袖子,挽到小臂上,换上拖鞋,拿了浴盐给他搓背,舒健昔舒服的闭上眼睛,“左边点,对,使点劲,你没吃饱饭么?!”   郁好自然生气,狠狠地拍他坚实的后背,声音特别响,舒健昔只是闷声的笑。   忽然回头问她,“咳...你以前和郁南怀这样过么?”   郁好一愣,沉默半晌,面上冷淡下来,才说:“你说呢?”   他笑了笑,“你第一次是跟我,这个我知道。”   “啪”的一声,郁好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她沉默的捡起来,继续擦。   舒健昔不乐意了,皱眉问:“你把掉在地上的毛巾用来给我擦背?”   “嗯,你刚才吃的生菜牛排也是我不小心掉在地上然后洗了洗煎给你吃的,怎么了?你又不是大罗神仙,凡间的脏东西入不了你的身?”   “喂!”舒健昔想转过头来教育郁好,郁好却十分机智地捧住他的头,拽了满手他的黑发使劲揉弄,搞得他脑袋上全是泡泡,郁好才笑出声来,“像个大泥鳅,就知道教训我。”   舒健昔到底扭过头,去看她,甚至顾不上生气了,月色太美好,人也美丽的不可思议。   **   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吵了一架。   原因是舒健昔的舒勇士早上例行站队,大大的挤满了内裤一整包,舒健昔一看时间还早又是周末,不用处理公事,最重要的是身旁佳人在侧,身形旖旎非常,俏生生地大白腿从裙子里露出来,大赖赖地搭在他的小腿上,酥-胸半露,小嘴微张,红唇勾人,头脑一下子热得不行,抱着她的背就抵了上去,隔着两条内裤蹭来蹭去过干瘾,嘴上也没闲着,趁着那张嘴是微张着的,就风卷残云的咬上去,像梭罗棒棒糖一样梭罗着薄唇里面的柔软天地。   郁好还在做梦呢,梦见在玉米地里摘苞米,然后现场打浆做玉米汁喝,还没到手呢,一只滑溜溜的蛤蟆就趁机飞到嘴里,给她恶心坏了,一边“呸呸”往外吐,一边往后栽倒了。   好像跌在无底深渊一样,许多人做梦都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你正站在高处,下一秒就要摔下来,然后从梦中惊醒,发现原来你只是躺在床上老老实实。   所以郁好从噩梦里醒过来,反映了一会儿,顿时开始挣扎起来,她宁愿再去接着做吃蛤蟆的噩梦也不想看见呼在她身上的舒健昔。   于是两个人又是一通折腾,舒健昔没有彻底得逞,便宜也没少占,当他家舒勇士兴高采烈地吐白沫沫射到郁好大腿上时,郁好才是彻底怒了,“你脑子里就只有这点事儿是不是?恶心死了!你给我滚开!”   舒健昔心满意足地亲了亲郁好的额头,“我也没进去啊,只不过抱着你过过瘾,难道我还不够充分考虑你的感受么?”顿了顿,“反正咱们也不是第一次了。”   郁好气的脸涨通红,“那也不准碰我!”   舒健昔平时都能压得住自己的脾气,骨子里的暴力因素都被压制的安安分分,但是最近却频频游走在失控边缘,他强迫自己深深呼吸,到底还是没忍住,冷笑说:“不准我碰?那你准谁碰?郁南怀?不过,他倒是没我好命,守了你六七年愣是连碰都没碰过你。”   “你闭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脑子那点事儿,那么无耻么?我在跟你之前只是个高三的小姑娘,别人能对我做什么?也就只有你这种变态才会这么欺负我,看不起我,你不就是仗着和我上过床么?那怎么了?我也就只和你上过床而已啊!”   舒健昔怒极反笑,“我无耻,你心心念念的小舅舅不无耻是不是?”   郁好气死了,眼睛里好像闪着晶莹的光,“我不想说了。”连忙左蹬又踹的爬起来,“我今天要回家,你身上的烫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舒健昔看她表情不对,就伸手拽她,搂在怀里哄,郁好就不再说话了,由始至终只重复一句,“我要回家。”   这种情况还不如两个人吵架呢,舒健昔无奈只得收拾收拾开车送她回家。   刚一回家,就接到座机来电,估计是公司又有通告下来了,但是转念想想,好像不能啊。她请了工伤假,得在家待个十天八天的,而且小特现在早就升为小组长了,手底下不少助理在等着培训,她最近在带邓珉悠,忙的要飞上天,连来看她的时间都是加倍干活所积攒下来的,所以应该也不是小特。   接了电话,对方痞痞的声音就传了过来,“Doris?想死你了!回家了就得跟我出去吃饭!”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少,下章补得肥一点~   白天可能会捉虫,累屎了,我要睡觉了~   ☆、第四十三章   **   “Doris?想死你了!回家了就得跟我出去吃饭!”   这么喜气洋洋朝气蓬勃的声音除了曹语风,在她认识的人当中还没谁能有这么大的情绪张力呢,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只不过,像这样的公子哥还是少接触为好,于是出言婉拒,“今天恐怕不行,我要回去销假接通告的。”   曹语风对于看上眼的妹子从来都很有耐心,在电话那头笑呵呵地说:“那就明天,”郁好刚想为明天找借口,他又说,“明天不行就后天,后天还不行呢,就大后天,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曹语风的心思不难感觉到,他为人绅士彬彬有礼还风趣幽默,郁好在和他相处过程中十分愉快,一直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不错的人脉。   直到有一次,他过生日,鼓动她和他的一杆子朋友去吃园林烧烤,她才下定决心要离他远一点。   那园林是杜宥揖的,原本是清朝时一个亲王的宅邸,后来被重金买下重整翻修,景致别致清贵。据说杜宥揖也不来常住,平时倒是总要借给这些好吃好玩地朋友们来用的,他的这些朋友一点都不客气,尤其是曹语风,光是在这开Barbecue派对就折腾了三五回了,好好的清贵林子生生地被这些人弄成酒池肉林。   她是在场为数不多的女人,又长得美,纵然曹语风有心维护,也被灌了不少酒,醉醺醺地歪在躺椅上。曹语风被拉去跳舞,转了一圈回来找她,眼见得腿直打晃,脸红到脖子根,笑呵呵地蹲在她脚边,拉着她的手开始表白,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郁好脑子里涨得疼,根本没分清他在说什么。拉着她好一会儿,就连在露天舞池的那些人都凑过来起哄,嚷嚷着“在一起,在一起...”   人太多,她不好直接拒绝,一边岔开话题一边挣脱他拉着她的手,曹语风喝多了蛮劲上来,非得要个答案不然就不松手,郁好好话赖话说了一通,根本没用,曹语风仍然很固执,且招数奇特,只是委委屈屈地蹲在她脚边用脸蹭她的手撒娇,求着她非要在一起,她也不忍心对他可怜巴巴的那副模样苛责。   周围人越聚越多,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一旁拍照,舒健昔白天有个会议,晚上才赶过来,刚把车子泊好,走过来,傅桃花就巴巴地跑过来拉他,“快来看热闹,曹小三这么不要脸的时候百年难遇,不看白不看。”   舒健昔凑过去一看,人群之中被围在中间的不正是郁好么,那时她刚对他发过疯,要他滚远点,他气得好几天没再找她,不过,她倒是好手段,这边又勾搭上曹语风了,顿时,一双漂亮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直直地盯着郁好看。   郁好被曹语风磨得受不了,最后拍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你先松手好不好,手腕叫你抓断了。”   她这话刚一出口,曹语风一下子蹦起来把她抱进怀里,开心地大喊大叫,围观的群众们也高声起哄。   只是,郁好刚才就觉得似乎有一道格外强烈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她,烧得她心里毛毛的,推了推吊在她身上的曹语风转过头去看,这一看就愣住了,原来是舒健昔,挺拔的身躯在人群中极其出挑,有种鹤立鸡群的即视感,他正在瞪着自己,浑身散发出一种戾气,如果眼神也能杀死人,那她也死了有七八回了。   只是,舒健昔这样很好笑,他跟她什么也不是,凭什么一副她对不起他的表情,对着那冷峻的面容冷笑了一下,转过头,拼尽全力终于甩开曹语风。   晚上是曹语风的司机送她回家的,折腾一天非常疲惫,本来是想要跟曹语风解释清楚的,但是他醉成那样,显然和他说什么话都是没用的,索性不说,下次再见到他说明白就好了。   然后,做了一套卷子,对完答案以后,困得不行,简单地洗漱一下就去睡觉,刚要睡着,电话就响了,韩国某组合的新番主打歌曲,Rock曲风电音十足,吵得她头痛,伸手捞过来一看来电显示,顿时没什么好心情了,“啪”一下挂了电话,那头又打了几个,被她一一按掉,刚要关机,那边短信就发过来,本来是不想看的,但是天窗上偏偏有显示,那几个滚动的字“女生要懂得自重...”   导致后面的内容还没看,她就气得脑袋轰轰作响,回拨过去,低吼,“我不懂自重?你算是我什么人,你告诉我自重?我告诉你,这世上谁都能这么说我,但你最没有资格。还有,我怎么样和你没关系,曹语风家的门第我高攀不上,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我喜欢不喜欢接受不接受,就是和他有男女关系,也不关你的事。”   其实在【国祥】碰面以后,她就觉得不能再跟曹语风暧-昧下去,曹语风好几次提出请她出来吃饭,她都想办法拒绝了。这些世家大族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攀得上的,小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最重要的是刚刚经历一场伤筋动骨的情殇,哪还有力气再和人周旋。   她笑了笑,“一顿饭而已,你朋友那么多怎么就单缺我一个。好了,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去。”   曹语风朗声笑了起来,“你也知道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那说准了,后天中午我来接你,不见不散。”不管三七二十一,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郁好也只是无奈地挂了电话,去就去吧,只要她凡事注意就好。   **   小特在市体育馆里为邓珉悠张罗着晚上8点半就要举行的演唱会,彩排定位服装音箱样样都要跑到位,忙得脚打后脑勺,已经连着几天没回宿舍住了。   郁好简单地给她收拾了点换洗衣服送到公司去,顺便销假,投模特卡。中午回来以后,在楼下的超市里买了点菜,简单的做了一顿饭,一边默默吃饭,一边在心底里盘算,现在手头里还有3万块钱存款,是预备支付大学费用的,除此之外,一点多余的闲钱都没有,不仅如此,还欠舒健昔一笔数额不小的电影违约金,而且郁山的配型做出来,手术也得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钱钱钱,走到哪里都要钱,这时候不多接通告基本没有出路。可是,短时间内她又上哪弄出一笔钱去。   心里有心事,饭就只吃了几口,偎在床上睡了会儿午觉,起来刷牙漱口,又犯了恶心,结果刚刚入腹的那点东西吐得干干净净。冲了个澡起来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她还得坚持上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她再对A市戏剧学院胸有成竹,也不能掉以轻心。   下午到学校的时候,颜亦晨没在,谭小胖在拼尽全力做新买来的考前压轴数学题,神神秘秘的,用手捂着做得满头大汗,见郁好来了也不过是打声招呼,就继续埋头苦写。   有段时间没来学校,桌子上各科的卷子堆了厚厚一大摞,但规整的倒是挺整齐,一科是一科分门别类的放着,她挑了一张英语模拟卷子也开始认真做题。   刚刚做完了15个单项选择和完形填空,前面的谭小胖忽然放下手里的笔,如释重负的抻了个懒腰,回过头来笑眯眯的说:“你终于回来了,我刚才忙着做题没来得及和你说话呢。”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着八卦的精光,“怎么样...你身体还好吧。”   “敬酒天使”因病解约,无缘《新倚天屠龙记》剧组的事情娱乐台和各大报纸版块早已经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各种五花八门的猜测都有,什么生病住院,得甲型H1N7流感,花瓶惹恼古导被拒组,勾引有妇之夫被原配找到剧组影响恶劣被制片人辞退,和某大腕女星有嫌隙被排挤,潜规则之后被安排出演小角色不满而与副导演有所争执,等等。   前些日子她基本处于病中状态,舒健昔怕她看了心里不舒服一直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娱乐台的播放时间放电视给她看,以前每天都会送到病房的报纸也停止派送了,可是郁好还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偷偷用手机上网,当然什么都看见了。   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郁好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难过根本没有用,只是徒增烦恼,收拾好心中酸楚和愤愤,默默地忍了下来,每天看着舒健昔的小心翼翼她倒难得地觉得感动。   郁好瞥了谭小胖一眼,叹口气,“还好吧,这些天调理的还不错,让你八卦不出猛料来,不好意思啊。”   谭小胖被识破了也不恼,“没事就好,把身体养的棒棒哒,我就放心啦!”这样贱贱的语调生生激出了郁好的鸡皮疙瘩,谭小胖在成功博得对方一个大飞眼时,又说:“不光你生病了,颜亦辰也犯了病,好像比以往的都要严重,他也已经好久没来上学了,他以前最长时间请假也不过一星期,这都多久了...看来挺严重的呢。”   郁好拿标准答案对自己做的题的答案,选择题错了两个,完形填空二十个就对了九个,完全要气得吐血了,闻言一愣,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他现在好点了么?咱们是不是得去看看他,买点礼物什么的,我生病的时候他还来看我呢。”   谭小胖摇摇头,“不用,我刚才给他发了短信,说你回来了。”看郁好神情疑惑,谭小胖更开心了,不怀好意地看着好好,说:“他立刻回说自己病好了,一会儿就回来上课。某些人的威力可真大。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   作者有话要说:上完课去见了本地高校校长,大约当高中老师是板上钉钉了...   最后还差一个十月份的考试,不知道怎么的心情有些沉重,其实我不想当老师,我喜欢自由,我不喜欢朝九晚五,可是签订合同读研,至少四年,四年期间我不能离校,等到我有机会去孔子学院都已经是老姑娘了,不开心...   还没吃饭就跑来这里给大家传文,有点少,妹纸们暂时不要介意...   不出意外,今晚还有一更,凌晨还有一更,没错,是三更,字数都是超三千,有可能爆五千的,今天下午我没事了,会呆在家里,使劲写文章的,争取早日把这两篇文完结,九月份我就要去基地实习了,咱们就得两个月后再见了...   现在我仍然在心里打磨《第三者的爱情》,妹纸们有看过简介的,觉得有更萌的名字可以留言给我。   《第三者的爱情》是我集写文以来收获到的技巧和感情于一身的文章,我不能说她会多么多么好,但至少比我写的任何一个文章棒很多,男主不渣,至少不像舒健昔和温邵那样让大家窝心,只不过属性偏贱偏萌,不怎么爱承认感情,女主小聪明脾气不好爱炸毛,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就是互相拌嘴,夹杂家庭矛盾和身边人的纠纷,偏轻松,不狗血,总之我非常喜欢,已经写了两章,自己都觉得很萌...   反正希望妹纸们喜欢就对了~   ☆、第四十四章   **   果然,下午第一节课上到一半,门外唇红齿白的年轻男孩儿就来学校了,长身玉立地站在班级门口,一脸恬淡。   语文老师点点头让他进来,他没背书包,一张清俊的容颜带着笑意,拉开椅子坐下来,从书桌里拿出笔纸和老师正在讲的卷子,低头看着卷子上的分数,话却是对她说的,“好久不见了,郁好。”   语文课从来都是可听可不听,在她看来,语文这种东西你需要和她有缘分,不然怎么努力未必好,吊儿郎当未必差,所以郁好一直在语文课上放任自流,语文卷子底下实际上压着一张刚刚没做完的英语卷子。   阅读题里有许多单词都不认识,郁好转着笔,看着题也小声回说:“嗯,好久不见。病好些了?”   “嗯。”对方极淡的回了一声,“下午有什么安排?”   这话问的郁好一愣,安排?什么安排?难道不是上课么?   颜亦辰提醒,“今天下午只上两节课,加上明天一天,放五一小假。”   对了,今天是月末三十号,星期日,学校串休。“哦。”郁好想了想,“没安排,大概就是在家做题,马上就要考试了,我的英语还是很差。”   颜亦辰若有所思,趁着老师回过头去在黑板上写病句,转过头来,轻声说,“下午去校外的【港湾】,我给你补补习吧,给你圈些重点。”   天阴沉沉的,看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才下午两点左右,教室内就已经很黑了,因此现在室内是打着长管灯的,冷色的光照着每一个学生,如同在上晚自习一样,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在这样的阴暗雨天里犯困,有几个同学脑袋不断打晃,平常爱接话把的那几个也格外安静。   郁好眯着眼睛看他,眼前的男生很是英俊,而且年轻异常,他的眸子里倒映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竟然传达出一种她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过的认真和坚定。   她笑了笑,窗外一阵湿风吹过,夹带着雨滴吹到她脸上,她轻轻的拂去,“那太好了,颜大神出马,我考上京城电影学院也不成问题。谭小胖也去的吧?”   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颜亦辰眼里划过一丝失落,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   放学窜座,最后一排不动,郁好装好书包,问前面捧着一沓厚厚的书本一趟趟折腾的谭小胖下午去不去【港湾】,颜大神亲自指导,谭小胖狡黠的一笑,“这就是变相的约会,我去当什么电灯泡啊。再说,我数学差到一定程度,颜少给我讲一道题,我就只会这一道题绝对不会举一反三,瞎耽误什么功夫。我老妈也不会同意的,老太太管我管的可严了,生怕她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叫人骗了去。”   颜少被叫到办公室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张资料夹,微笑说,“你眼力见儿见长,行,回头我请你吃布朗尼和雪媚娘。”   **   【港湾】就是学校附近的静吧,这里的奶茶非常好喝,位置在中央大街的十字路口,道路四通八达,生意非常好。人虽然不少,但是因为间距设置的考究,又有舒缓的钢琴曲不间断播放,顾客轻声交谈,互相并不影响,环境安静。   竟然还在这里碰见同学,他们是偷偷交往好久的一对情侣,看见郁好和颜亦辰也来了,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其实班里有不少同学都觉得他们俩是一对,颜亦辰听说以后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没过于撇清,某种程度山来说,颜亦辰倒也是一个对付狂蜂乱蝶的好屏障。   他们选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来,分别点了饮品又叫上两份特色甜点,就拿出书本直奔主题。   郁好做事比较认真,认准了的要办到就一定心无旁骛的去做,颜亦辰是大家庭出身的,教养非常好,见她认真,只顾学习,也不提别的,认认真真地帮她划重点,特意讲了好几个英文句式长出的难点,自拟了几道题考她,两个小时的时间消磨过去,已经晚上六点了,天也黑了一半。   她抻了个懒腰,“我觉得自己好像孙悟空,被菩提老祖点拨了以后,一下子通透不少。”她眨眨眼,波光流转,敢与外面夜景的灯火阑珊璀璨如华相媲美,“怎么办,颜老师,大恩何报?要不我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   颜亦辰温和的笑着摸了摸鼻子,学起浊世佳公子,漂亮的眼睛亮如星辰,“恭敬不如从命。”   郁好没有钱,想来想去觉得颜亦辰也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与其请贵不如请精,征询了颜亦辰的意见以后,带他来到以前谭小胖介绍给她的一家营养面馆。这地方是用小棚搭起来的小面铺,非常狭小,以外送为主,店内仅有四个双人桌位,经营店面的是一对南方来的夫妇,非常热情,笑眯眯地引座,老板娘一边擦着掉了漆的红色桌子,一边说:“一看就是一对儿小情侣噻,囡囡长得漂亮,男娃也帅气,看你们的校服是高三哈?想当年我和瓜哥也是高中就在一块的,”说着看了在那煮面条的矮个男子一眼,笑意更深,“吃啥子?”   从一进来,郁好就注意到颜亦辰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想想也是,他来吃过这样的小店才怪,于是轻声说:“别看这里小,面条却是一流的,味道鲜的你花多少钱都买不到,谭小胖第一次带我来吃,我差点把碗都吞到肚子里呢。看一看,你要什么口味的?”   颜亦辰扫了一眼锅台上面的大牌匾,“你要什么我要什么。”   “那来两碗番茄蛋加贡丸的,一大一小,两瓶矿泉水。”   现在是放假时间,来吃饭的学生不多,食堂小市场附近也门可罗雀,小店里的煤气罐“啪啪”有节奏的响着,锅里的水沸气腾腾,老板沉稳少言,操着大勺煮面,老板娘在一边擦地摘菜。外面还下着小雨,门敞着,淅沥沥的小雨缠缠绵绵地下着,棚顶的积水顺着雨槽落下来,汇到门口,如同汇成一道小溪,郁好对着门面而坐,迎面吹来的暖风带着泥土的芬芳,她使劲儿吸了吸,叹口气,“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她的目光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的成熟和稳重,烟雨朦胧里她如烟如雾的婉约气质彰显无遗。颜亦辰年纪虽小,阅历却不浅,能有这种表情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他抿着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岔开话题,“怎么还吟上诗作上对了呢?”   郁好回过神来,笑笑,“嗯,突然诗兴大发,必须吟咏出来抒发胸臆。”   正说着,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了,郁好没吃,只是扒开筷子,看着颜亦辰吃了一口,忙问,“怎么样,好吃么?你看,我就说很好吃吧,多吃点多吃点。我还担心你嘴巴刁呢...”   面确实是很好吃,入口尝鲜,香软有劲道,比之酒店高档餐厅的要好处许多来,的确是应了那句“好吃在民间”的谚语。   郁好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电话铃声响起,她只是瞥了一眼,没有搭理。他打来的电话你挂了他会不依不饶,接听她又不愿意和他虚以为蛇,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手机不在身边,听不到,这样他就会隔一会儿再打。   郁好调了静音,继续吃饭,颜亦辰喝水的时候快速地瞄了一眼,果然是舒健昔三个大字,他眯起漂亮的眼眸若有所思。   吃过饭结过账,雨下的更大,郁好挽起裤脚,打着伞踮着脚跳过门口的小水坑,颜亦辰也跟着她跃过来,高大的身子微微弯曲蜷在她的雨伞下,两个人挨得极近,郁好甚至能够听见对方鼓动如雷的心跳,和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抬起头看看他,他也正在看她,眼里有过转瞬即逝的复杂,郁好没有太当回事,问他:“你没有伞,我送你到校门口你打个车回去吧。”   颜亦辰说:“一会儿家里来人接我,我可以送你回家。”   颜家的车在路上,此时雨越下越大,颜亦辰虚虚揽着她,快速地往学校对面的教育局大楼的雨亭下跑,站定以后,几乎全身湿透,两个人倒是在雨里生出股舒爽的快意,笑眯眯地拧着自己的湿衣服。   雨光正盛,衬得她的容颜清秀娇美,而路灯晕华,使她周身都跳跃着盈盈的淡黄色光辉,皎洁的就像一尊轻灵的弯月,一双眼睛眼角眉梢都是沁人心脾的笑意,太漂亮了。   颜亦辰有片刻失神,随即从衬衫胸口的口袋里摸出一方半湿的手帕,“擦擦脸,水都流进你脖子里了。”   说了郁好才感觉到,有些水珠不仅从脸上流到脖子里更是顺着脖子流到胸前,她登时接过手帕,转过身去,脸红红地擦脸,擦脖子。   就是因为脑子里在想事情,前面忽然停下一辆车来都没有察觉,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递上名片说明来意,她才回过神来,看清楚名片以后更是反应不过来,“真的是J.E?”对方微笑着点点头,郁好立刻尖叫一声,捂上嘴巴,瞪大眼睛目光闪烁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对,我是J.E的经纪人竹内东奎,诚心的希望能和小姐谈谈签约我们公司的相关事宜,可能有些唐突,但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小姐这样的脸,不好好包装实在是可惜。我的联系电话在名片上,欢迎随时联系我。”   等到人家走了,她还是如坠梦里。   郁好穿着A市一中的校服,摸着被雨浇湿的秀致脸蛋,不敢置信的问:“我真有这么好看么?”   一中校草颜亦辰穿着和郁好身上一样难看的校服,笑容帅气的晃人心弦,“好看,你是《Sixteen》的御用模特,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你。诺,刚才日本J.E的星探都找上你了,是J.E!”   J.E事务所是日本本土最大的演艺经纪公司,培养的艺人不计其数,出道至今的,有享誉国际的大明星赤东仁,切原名也,sunny,就是混的不甚明朗的小角色如今都在圈内小有名气,J.E十年来独霸日本娱乐圈,吸金无数,多少人想挤破头爬进去都求而无门,现在这机会竟然掉到她头上了?!   想到这里,郁好简直难以置信,高兴的尖叫出来“啊!”一把抱住颜亦辰的腰,仰起头,“快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颜亦辰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十分越矩地掐了掐她的脸,她也没有在意这个行为有多亲昵多不合适,只是疼得叫了一声,立刻松开抱着他的手,径自盘算,“那我该上学还是去他们公司?我和VT.L还有合约?我爸呢?怎么办?”   远处学校门口,一辆灰色的轿车低调地泊在那里等着前面路口的红灯,副驾驶边的车窗半拉,一个美丽的女人目光淡漠地望着雨帘外的一切,忽然凝眸在教育局雨亭下的一对出挑的男女,雨不小,辩得不是很真切,慢慢笑起来。   她回头看了看驾驶座上的英俊青年,他正不耐烦地等红灯,一手不断的拨着电话,俊脸冷得快要结冰,庄羽修柔声说:“健昔,你看那对儿年轻人好浪漫啊,穿着校服还是学生呢,就这么大胆的在教育局门口拥抱,哎,真大胆,不过,学生时代的感情也是最纯粹最原始的,好羡慕。”   舒健昔不理会,也不置一词,电话打不通索性扔到操作盘上,转着方向盘慢腾腾的挪动着,庄羽修也不说话了,目光安静羡慕地看着窗外的那对身影,他嗤笑了一声,轻蔑地扫了一眼窗外那方向,顿时一怔。   转瞬间,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望着那对身影眼眸深深地沉下去。   绿灯亮了,使劲儿踩了油门,车子飞一般地驶出去,连稳稳坐着的庄羽修都被甩出去又弹回到座位里,她没有生气,反而又笑,看起来温婉大方,仪容修美。   **   作者有话要说:在此跟大家说一下声明哦~   我是这么安排的,明天8号还会更文,然后9号-14号我要去基地封闭培训,暂不更文。   15号恢复正常,每晚九点日更《替身模特》,也是九点隔日一更《念念,不忘》,争取在暑假内一个月完结。   新坑《第三者的爱情》我只是构思,私下存了点稿子,下学期学校统一实完习验收过后,得等到10月份我工作稳定了才会开坑呢,娅娅妹子,我可不是随便乱挖坑的啦~   不过还是要向大家征集《第三者的爱情》的名字呢,送红包也送积分~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妹纸们有疑问的欢迎留言~   ☆、第四十五章   **   颜亦辰回到家里,秦慧茗正坐在客厅里和几位太太打麻将,他立时一丝憎恶划过眼眸,换好鞋以后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径直回自己的房间了。   秦慧茗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跟人打趣,“我家小叔子回来了,长得很好吧,比他哥哥是丝毫不差,小时候测智商是天才呢,我婆婆宝贝得紧。”   旁边一位方脸太太笑了一下,装作无奈地叹口气,“不过,倒是听说你小叔身体不好呢,这隔三差五的,得到医院里跑一趟。”   秦慧茗抬眼目光犀利地看了她一眼,“人无完人。好了,马太太,你有空关心别人的身体不如看看这牌。”   方太太下意识一看,上家已经打出一个六筒,她立刻笑逐颜开地撇出了白板然后喊了句“碰”,秦慧茗素手一推,把牌放倒,“胡了。”   牌局散了,秦慧茗端了一碗菲佣煮好的姜汤敲开了颜亦辰的门,对方也是刚刚洗完澡,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ipod,她刚刚走过去,颜亦辰立刻就睁开了眼睛,语气十分冷淡,“大嫂,进房间之前是不是得先敲一下门才是礼节。”   秦慧茗一点怒气都没有,看了看他的耳机线,笑说:“那也要你能听见才好。”自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笑吟吟的续说,“今天听司机说,你和那个姑娘在一块呢,怎么样?你这是开窍了?”   颜亦辰戴上耳机,烦躁的闭上眼睛,“跟你没关系,出去。”   “我一会儿就出去,哦,对了,别忘了喝姜汤,你的身体不好,叫雨淋了,回头感冒,哪哪有毛病了,婆婆又要怪我。”   这话说得颜亦辰五脏郁结,大动作地翻了个身连看都不愿意看她。   秦慧茗不为所动,继续温声说,“也没什么是不是,不过就是让你和那小姑娘多套套近乎,舒健昔越生气越阵脚大乱,我们越有机可乘,我们的目的也就会达成的越快。”   等了半天,秦慧茗又说了几句话,明知道颜亦辰不会听也不会回应,还是兀自说,望着漆黑的窗外,目光幽深。   许久才叹口气,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颜亦辰突然声音低低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动郁好,也不会让你们动,她是无辜的。”   秦慧茗冷笑一声,她是无辜的?这个世界谁不无辜,她,还有Angel,哪一个不比她无辜?   **   晚上回去,小特居然在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也懒洋洋的不肯动弹一下,嚷嚷,“好好啊,我的宝贝好好啊,我要累成狗了,又乏又困又饿,怎么破?”   郁好没搭理她,走过去摆正了叫小特撞歪的沙发垫,把电视调了小声,拿了一套家居服去冲澡,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小特还是躺在那里挺尸,她走过去揣她一脚,“你别指望我,我回来之前吃完了,你自己泡点方便面吧。”   小特哀嚎一声,“江湖救急,我大姨妈来了,疼得要命,好汉给我煮碗面条吧。”   郁好到底没忍心,还是给她做了饭。冰箱里没有面条了,只有点中午剩的大米饭和辣酱,她就这点生菜和一根玉米肠炒了个饭,拌上辣酱,盛在碗里,又倒杯温水,摆在桌子上,喊小特来吃饭。   小特步履轻快地走过来,厚着脸皮亲了一口郁好,“谁要是娶了你,那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长得好看,胸大臀翘,又有一手好厨艺,妈蛋,我都恨不得我是男银了!”   郁好翻了个白眼,“得了吧。”然后踌躇问道:“嗯...邓珉悠的演唱会算告一段落了,你还会那么忙么?”   “不会了,短期内不会,哎呀,也说不准,我手下新带的多莉,现在势头很旺,演唱会的请愿票也唱了很高。”   郁好坐到她对面,示意她慢点吃,喝点水,“那我呢,我算是销假了,打算上班呢。”   小特呛着了,喝点水,拍拍自己的胸顺气,“你?冯婷婷告诉我了,你最近得罪了人,通告都是毁形象的,要你现在以生病为由避避风头呢,你还想往上上?算了吧。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先忙活考试吧,怎么也得等到这个月过去了再说。”   “我急着用钱。”   “多少钱,我看看我可不可以借你一点。”   郁好撇撇嘴,“小一百万,你有么?”   小特刚咽下去的饭差点又喷出来,“你干什么了?你被人抢劫啊还是赌钱输了?一百万?要了我的命,最多才能给你凑出5000。”想到郁山,“我知道了,你爸爸的病又恶化了,是医院下通知了吗?”   她点点头,小特若有所思地琢磨琢磨,“这钱的确是一笔天文数字,你现在不能回去工作,就算是回去接一两个通告也不可能短时间赚这么多钱。”小特眼睛一亮,“你可以问人借,你小舅,你们虽然闹掰了,但是救人的事情不一样,这人还是他姐夫,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郁好哂笑,“他要是肯救,我爸爸也不会在医院一躺就是十年。”郁南怀恨郁山还来不及,这么多年,能容忍她费尽心思从他那挖钱贴补医药费已经很好了。   郁家的事情非常复杂,小特在A市也有耳闻,见郁好态度坚决,不再坚持转转眼珠又说:“你小舅不行,舒Boss呢?我看他最近一直在追你,殷勤的很。”   郁好的头发半干,柔顺地垂在胸前,在微弱的灯光下泛有盈亮的光泽,素颜柔美,穿着黄色的小睡裙更是显得年轻稚嫩,但就是这么一个外表柔弱的小姑娘,面上一派平和,说出来的话却字字铿锵,坚韧非常,“咱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你知道我什么性格。遇到事情我什么时候找外人求救了?而且你跟我说的那两个人和我非亲非故,我怎么可能管他们借钱呢。我从来都瞧不起一出事就藏在别人身后的人,你是不是忘了?”   小特默然,叹口气,“我还是回公司给你想想办法,我现在是我们组的小组长,我手里人多,总能调出个差不多的通告给你。”突然想起了什么,“韩国SW公司今年在咱们公司要了三个艺人名额,两家公司近两年是有合作的,借力打力,互相拓展市场,本来公司是推荐邓珉悠的,希望借此机会将她打入日韩市场,但是SW旗下艺人都比较注重外貌,韩方项目负责总监不太满意邓珉悠的相貌,压了有一阵。我可以试试推荐你去的,我...和乔君念好歹...。”小特声音低了下去,表情不太自然,不一会儿就转换过来,目光十分真诚,“一旦签约成功,公司会给你一笔合约金,数目得有80万左右。”   小特只是一个职权不大的助理,名额的决策权根本不会在她手上,小特的意思很简单,她毕竟和乔君念好过,乔君念心有亏欠,大多数对小特的要求非常迁就,但是小特非常反感,退避三舍都来不及...郁好当然清楚里头的事,有些动容,温和地笑笑,“不要了,这种东西随缘比较好,你别为我去找那个乔君念。这样我不就又站在你身后了么?”   小特扒一大口饭,苦笑一下,嘴里含含糊糊地嚷嚷,“没事儿,跟他求个情又不是要我去屎。”   郁好把水递给她,揉揉太阳穴,想了想,才说,“不说这个。今天下午J.E星探找上我来了,怎么办?我缺钱,其实挺想去的。”   小特遇到这种事儿多了,猴精猴精的,“现在骗子多了,说是J.E的你也信,有名片什么的么?我验验真假。”   郁好在挂在玄关口的衣架上的书包,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张金色的名片卡,小特放在手里翻来覆去认真地看了半晌,掏出电话拨了个号,“安姐,我是小特,你帮我查查010-******,这个号码,和竹内东奎这个人是不是J.E的?”她用眼神安抚郁好,自己若无其事地吃饭,等了一会儿,“有么...还真的有?哦,没什么,这个人在挖我手下的一个艺人。”   挂断电话以后,小特看着郁好,忽然问:“你怎么走?考上大学也不去了?你爸呢?”   **   第二天凌晨起来,外面仍然在下雨,那缠绵的细雨下个不停,屋子里闷燥得很,郁好推开窗子,让风吹进来,缓下郁结在心里的闷气,揉了揉太阳穴。   手里还有一杯滚烫的咖啡,昨晚没睡好,眼下还有黑眼圈,精神不济,喝点帮她提神。昨天半夜隔壁那对年轻的小夫妻吵架,闹的动静不小,就是现在,男人还在喋喋不休的骂人,女人嘤嘤地哭泣,吵得人头痛,她用闲着的手去揉太阳穴,抬眼看了看上铺的小特睡得香甜,默默的叹口气,她还真是不受任何外界影响。   不像自己。   转眼,又一个五月十四号来了。   郁好穿着一身素净的黑衣,长发挽起松松的盘在脑后,连一向最爱带的帽子都嫌颜色太花哨而扔在家里,只提了一个香槟棕色的手提包就出门了。   坐的是早上直达的飞机,到F市才上午十点左右,这个城市也在下雨,奇怪了,每次妈妈的忌日,都会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大不小,就像她在哭泣一样。   陵园的位置在F市远郊,郁南怀后来接管郁家以后,就把她的公墓移到这个寸土寸金的高级墓园里,年年都会在忌日当天下午过来,一坐就是一整天。当然,以前都是带着她的,她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郁南怀那落寞的表情里包含的除了感伤朋友去世以外的感情。   这里环境十分雅致,背椅无量山,万流河的支流也经过这里,风水极好,每户墓地都有百米见方,倒像是一栋栋小别墅,据说这里每寸土地的价钱丝毫不亚于市中心的房价,真是奢侈之地,每户别名格外叫人啼笑皆非,什么“紫微宫”、“淑芳斋”、“坤宁宫”、“碧玉箫”等等。   森田良美的墓并没有那么夸张,叫“安宁堂”,在园林里面。郁好刚刚走过几排石碑,远远地就瞧见湿润的墓碑上挂着一张极其漂亮的女人的照片,正温温柔柔地冲她笑着。案前倒是挺干净的,什么都没有,不像前面几家枯树叶打着卷蜷在那里,显然是郁南怀每天都会叫人精心打扫。   每年郁南怀都会摆上一束清新的百合祭在这里,百合不在这里,显然他没来。这也是郁好有意错开的,选在上午,就是为了不与郁南怀见面。   她什么都没带,手提包里只有一小瓶50ml的上品竹叶青白酒,雨伞扔在一边,任凭细密的小雨打湿她的发,坐在墓碑的水台上,拧开酒盖先倒出一小杯在瓶盖里慢慢地洒在地上,“妈妈,我有点想你了,是有点,我可没有原谅你。”   然后,自己给自己斟满一小杯,慢慢地喝。那酒就像燃烧的火一样,以液态的形式从口腔滑到人的喉咙,脖子,胸腔,胃里,宛如一条火龙钻到她的嘴里,烧进她的心里。   相片里的女人真是漂亮,眉眼英挺,轮廓更为深邃,她的头发还微微泛黄,那不是染的,而是像了日美混血的外公。她的嘴也非常美,小小的樱唇圆润的像是一枚调皮的樱桃,她的眼睛嘴好看,就像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动静相合,一俯仰皆是风情。   郁好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长得的确是像她,只不过自己的相貌要较她更为婉约。   她是妈妈,照顾自己六年,可是那些属于母亲对女儿的记忆太过遥远,郁好甚至来不及铭记,她就已经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自己的身边。   就像郁好对待病中的郁山一样,她本性淡漠,并不是因为对他们有多浓重的感情,才愿意数年如一日的守候在郁山的病床前并且每年都会坚持来陵园祭拜。   而是,这么做是源于一种信仰,顽固地支撑着她活着,有目标的活着。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爱她的,也没有谁能成为她的倚仗,她只有自己,孤军奋战。   一旦郁山撒手人寰,连倚仗她的人也不复存在,那她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砸在她身上,她已然毫无知觉,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来的时候没吃饭,空腹,肚子里咕咕叫,断断续续喝着*的白酒,胃里翻搅着让她疼得直冒虚汗。   电话嗡嗡响,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郁好懒得接,用闲着的那只手擦脸,也不知擦去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最近因为郁南怀的事情而太过伤情,后来舒健昔形影不离的在她身边照顾,小特也时常关心她,她一直在这些人的身边忍得非常好,哪怕是郁南怀发E-mail过来,叫她去参加上周和秦水水的订婚宴,她也只不过是趁着在卫生间大吐特吐的空档,抹了会儿眼泪,出来又是云淡风轻,她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妈妈,这一切都怪你是不是?是因为你不知羞耻地去勾引别人的老公,才有了我,你既然有了我,还要那么轻易的去死,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被人觊觎,被人嫌弃,我现在这个恶心的惨样子都是拜你所赐...”   “他们外人说我和他乱-伦啊...这是什么词汇?这么犀利?乱-伦?!都是因为你...”   “我在外面被人欺负,被迷-奸,我有多想像正常孩子一样到妈妈怀里撒娇?可是你在哪里?”   “爸爸他昏迷了整整十二年,活死人一样,我每天都要拿钱不停地烧给他,我现在这样了,他还来逼我,他的肾脏衰竭了就有理由死了是不是,那我把我的剜给他,看看能不能换他再陪我两年...”   空谷,幽林,雨中的陵园格外寂静,耳中唯闻雨声,凡间的丝竹声一概被洗去。   郁南怀觉得今天一天会看见郁好,因此一大早就来到这里,早得连山下的花店都没开,他在墓前坐了片刻,待到陵园附近的花店开了,才撑着伞踱下山买了一束新鲜欲滴的百合花。   老远地就看见一副瘦弱的倩影颤抖着抱紧墓碑,浑身湿透,长发被雨水打散了,黑色的发带滑落在肩头,她顾不上了,只是不停地哭,习惯性的用右手揪着脖子。   那一瞬间,郁南怀眼眶酸涩,几乎落下泪来,伞从他手里滑落,一大束新鲜的百合掼在地上,身后的司机担忧地跟他说话,他也恍然不觉,只是几步走到那羸弱的倩影旁,轻轻地碰了碰女孩儿的肩膀,低哑着嗓音,“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快起来,一会儿会发烧。”   郁好纹丝不动,只是间或颤抖几下,郁南怀吓了一跳,心头又惊又痛,拨开她脸上的长发,只见她一张苍白的脸蛋双颊竟然泛着奇异的殷红,扑面而来的酒气使郁南怀终于看见她脚下倒着的小酒瓶,原来是喝了酒。   郁南怀俯□一把把郁好打横抱起,小姑娘软软的缩成一团依偎在他的怀里,眼角边还有泪痕,眼周红肿不堪,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用唇来探她的体温,那温度烫的惊人。   她的身体一抽一抽,哽咽不止,郁南怀没来由的觉得心里疼得难受,她究竟怎么了才能哭得这么伤心。   早些年,她在学校里打坏了别的女同学的头,回来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罚跪在书房里不许吃饭,那时候也正赶上良美的忌日,他甚至都没带上她,自己买了花在陵园里呆了一整天,回来发现郁好一言不发的已经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扶她起来的时候,她已经不会走路了,脸上也像今天这样有着奇异的绯红,发高烧,且高烧不退,烧的满嘴胡话,他在一旁守着,寸步不离,她魇在噩梦里,哭得极惨,都没有现在这样伤心。   郁好自己本身并没有什么知觉,最近情绪时常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她在这种半昏迷状态下作(一声)的顺遂,不用压抑也没有心理负担,勉强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人如此眼熟,一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立刻扁扁嘴哇的哭出来,“郁南怀?”她凑上去扒住对方的衣领,蹭着他的下巴,难得撒娇,“郁南怀,我恨死你了。你太让我伤心了...”   郁南怀闻言如遭雷击,而郁好在包包里的电话第N+1次地响起,适宜到就好像对方已经掐好点,只在一旁观摩嘲笑一般。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肥点,本来想在凌晨更的,但是觉得情节还没展开,不如和晚上更的捏到一块呢。于是...   一会儿收拾行李,完事儿时间还赶趟我就再更一章,不赶趟的话就一星期后见了~   表太想我哦~   明天就要去培训了,还烦请大家等上一星期。   不知道环境好不好,有点担心给我分个事儿逼室友,那就热闹了,别的能忍,就不能忍耐不好好让我睡觉的~   明天早上四点起床,去基地,要是能邂逅个帅哥神马的,我就放弃初恋那个闷骚男~   吼吼~   最近123言情在惯性抽抽,我的点击比以前的数字还少,也不知道能不能还给我,还有收藏,管理页面一个数字,总计页面一个数字,正文一个数字,我被123言情抽的整个人都很喜庆...   ╮(╯▽╰)╭   ☆、第四十六章   **   郁好醒来,由于宿醉加上高烧,烧的半个脑仁火辣辣的疼,喉咙也干涩的要命,喊了几声,嗓音嘶哑至极,无法说话,于是自己伸手去够床头的水。   屋子里没开灯,窗帘是半掩着的,外面还是雾蒙蒙一片,天空好像漆黑幕布,点点灰雾如同山水画中的点墨一样蒙在乌白的宣纸上,使得本该破云而出的那缕熹微被压抑起来,乌突突的,看得人的心情也拢上一层雾霾。   水是凉的,但是玻璃壁上却罩着一层蒸上来的水汽,水倒了有些时候,她也睡了些许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枕头下的手机——枕头下是空的。   一道闪电忽然无声的亮起来,照的满室斗亮,对面熟悉的淡黄色墙壁上的大钟显示是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她又重新倚回去,陷进床榻里,深深吸气,枕边盈满郁南怀身上的古龙水的味道。   这是他在北城的宅子,从前随着他爬山避暑,时有来过。   白天发生什么记不太清,好像喝了许多酒,发了不少牢骚,被雨浇着很冷,又累又饿又困,然后就睡着了,作了一个梦,梦里一身黑色西装的郁南怀从天而降,颦着好看的眉,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   郁好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天际间一抹惊雷划过,声音响彻的像是要把此刻世间的静谧给撕裂一般,再使劲儿睁眼看四周,确实是郁南怀的房子没错...   ——天!那就不是在做梦。   要疯了,真是疯了,走火入魔了,怎么会这样。   郁好懊恼地揉着眼睛,沉重的叹口气,一会儿要怎么面对呢,说什么好呢。   最近老是处于失控边缘,弄得自己狼狈不堪。一天没有吃饭,胃里除了酒水空荡荡的,连带着刀口又酸又疼,她把脑袋深深地埋在枕头底下,强迫自己不要再乱想,该如何就如何,他只是她小舅,一辈子,仅此而已。   门口有些微响动,有人正在趿拉着拖鞋慢慢的朝她的屋子里走,这种慵懒的脚步声,听了六年,哪怕是到现在,她仍然能准确地判断出这是谁。   声音离她越来越近,还包含着那个人轻微的呼吸声,每走一步都像是要走进她的心里。她闭着眼睛头更深地埋在枕头下,苍白的纤长手指用力攥着被角,身体僵着一动不动。   郁南怀停在床边,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好久,叹口气,呼吸间充斥着酒气,大手有些迟疑,伸到她肩膀上,轻轻地抚摸着那头如瀑的长发,眷恋非常。修长的手指前后流连,最后顿住帮她提了提被子,有几分自嘲地说:“我竟然还对你有不该有的想法,我也算是疯了...”   郁好沉甸甸的一颗心瞬时被冲进波浪里,被颠来倒去,前一刻还被困在漆黑潮湿的下水道里,后一刻就被冲到了悬崖边上,郁南怀是那个在悬崖边上拉着她的人,只要他有任何或进或退的动作,相应地她就有两种或进或退的结局,不过,哪一种都殊途同归——她会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又一道惊雷闪过,十分猝不及防,她惊得浑身一颤,整个人也从臆想中清醒过来。   郁南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好,别怕,我在这里,郁南怀就在这里陪你。”   窗外的大雨如注,噼里啪啦地敲在玻璃窗上,室内却是安静至极,郁南怀走过去坐在床上的另一侧,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表情被黑暗很好的掩藏。   他坐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挺拔的身躯孤傲地立在那里。郁好还是在把自己的头埋在枕头下,睁着眼睛,望着虚无的黑暗。   两个人于黑暗和无声中分别静立在大床的两侧,明明距离那么近,却好像离着很远,就好像中间有道看不见的楚河汉界隔断所有细水流长。   最终,却是郁南怀打破了这份安静,他修长的身子慢慢后仰,最后全部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十分自然地伸手把盖在郁好头上的枕头拿开,然后把瘦弱的姑娘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形容亲昵。   那浓重的呼吸烧在她的脸上,灼烫至斯,烧得郁好眼睛里一股热水瞬时弥漫上来,她终是忍不住哽咽,却稳稳地保证正常的语调,哑声说:“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郁南怀的力道霎时一顿,然后猛然加重力道,一点点把她收进怀里,只是不住地点吻她的长发,却一言不发。   天已经放亮了,光色还是灰蒙蒙的,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他不动,她也不动。   电话已经响了好几遍,先是她的,再是他的,然后是座机的,急吼吼地响个不停,那端的主人似乎是生了执念,一定要他们接电话才肯住手。   郁好的眼睛一直是湿润的,一直有水慢慢溢出来,慢慢地流淌到眼角,再到右侧的鬓角,再到鬓角边的黑发,最后汇聚到软绵绵的枕头上,浇出一片小小的泪涸。水渍晕得眼眶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她攥紧手里的被角,皱了皱眉,嗓子更添沙哑。   “电话。”郁南怀没有说话。   “电话响了,郁南怀。”对方还是无语。   “是...小舅妈打来的吧,别叫她着急。”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郁好顿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扭头去看身后的人,结果不经意地撞进一汪深邃的含着悲伤的眼眸里,他像是没料到她会回头,愣了一下,然后眸子里溢出一股疯狂,还揽在她腰间的大手一下子箍到她后脑上,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第一反应就是反抗,猛烈地反抗,只是郁南怀勤于锻炼,手劲非常大,紧紧箍着她的头,她怎么打他踹他,他都无动于衷。   他的舌头在她嘴里肆虐,她发了狠使劲咬上去,嘴里立时血腥,对方闷哼一声,才恋恋不舍得放开她。   郁南怀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有几分迷茫,郁好明了,心里更是难过,一个巴掌甩到他脸上,一字一句说:“你看清楚,我是谁。别把我当做我妈妈,我会恶心的,很恶心,非常恶心!”   外面已经不再下雨了,惊雷响起的时候格外突兀。郁南怀靠在床头愣神,眼睛盯着郁好,她被看得难受,心情复杂的爬起来,找地上的拖鞋,她的身材特别好,此时穿着他的衬衫更是暴露无遗,领子大开,锁骨精美,她的长发都倾在肩膀左侧,眼眶红红的,像只无辜的小兔子,嘴巴嘟着,染着他的血,红红的,拖鞋找到了才踱出屋子里去。   她就是她,只是郁好,美丽好看。   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直到他失去了她,才终于明白他其实已经很喜欢这个孩子了,喜欢了很久。他笑了笑,轻声说:“嗯。对不起啊。”   郁好前一阵子身体各处都闹了毛病,胃不好,肺也不好,手术不长时间,加上厌食,身体机能恢复得很慢,现在又高烧未退,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多走一步,多站起来晃悠两下,下一刻就会支撑不出了似的,懒懒地蜷在客厅的沙发里竟然又睡着了。   醒来,她身上披着一件乳白色的毯子,天已经彻底大亮,客厅的电子钟已经走到了七点三十六,屋子里的装饰是美式做派,大厨房开在对角桌的北面,里面传来煎什么东西的声音,还有文火炖东西的“咕嘟咕嘟”的声音,一阵阵饭香飘荡出来,饶是她吃不下饭也顿觉食指大动。   郁南怀喊她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和他在一起生活六年,从来没见到过他下厨,此刻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她着实愣了片刻。   郁南怀已经恢复了往常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状态,细长俊俏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怎么了?很吃惊么?”像是想到了她心中所想,温声说:“我从来没说过我不会做饭,只是有人做不需要我而已。”   他抿着唇,夹了个绿油油的竹笋给她,“尝尝这个,隔壁有机农田里新摘的。”   郁好没有动,只是抿了口已经给她盛好了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汤,神色淡淡的问:“我电话呢?”郁南怀的动作一滞,抬眼凉凉的看她,她自顾自地夹了片没过油的清淡小菠菜吃了口,低眉说:“我消失了一天一夜,我...男朋友会着急。”   郁南怀冷笑一声,“嗯,那就让他着急吧。”   郁好的声音更凉,“小舅舅,玩笑开开就好了吧。他那个人性子很急,报警都是有可能的,我不想让他着急,还有小特。”   郁南怀不说话,眉毛微皱。郁好吃不下了,去客厅用座机给舒健昔拨电话,对方却是关机,又给小特打,也没人接,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郁南怀却自有心思,从前给她做碗简单的生日面条她都高兴得不行,现在难得他做了满桌的饭菜,她居然连吃都不肯多吃。   他心里忽然酸痛起来,一口一口吃着菜,忽然淡淡地说:“来吃饭吧,昨晚我就给舒健昔打电话告诉过他具体地址了,昨晚雷雨那么大,他不可能坐飞机过来,可能正在坐火车,接不了你的电话。”   郁好坐着没动,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希望从我走出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和你就只是小舅和外甥女的关系了。昨晚的事情我不会对秦水水说,我请求你也不要对舒健昔说。你过得很好,我不干涉。我过的好坏也不需要你插手。我记得你曾经问我还喜不喜欢你,那时候我没回答,现在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而且喜不喜欢你从来不重要,因为我们没可能在一起,你只是抱着猎奇的态度来赏玩我,还要强迫我认真对待你的所谓喜不喜欢,太可笑了。”   客厅和厨房的距离不远,但是房子建筑顶棚高,说话有些回音,郁好的嗡嗡的传来,吵得郁南怀头疼,他眉头皱的更深,问了一句和她的话里无关的问题,“你喜欢他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开着空调,冷风吹过来,有些冷,她身上还是那件单薄的白衬衫,睡觉睡出褶子来,衬衫挺短堪堪盖住屁股,她忽然想到她出来祭拜穿的肯定不是这件,家里没有别人,那她身上的这件衬衫不就是他换的,她有点难堪有点别扭,对他的话没有听进去,他问了第二遍,她才反应过来,慢慢地回答,“我们的认识和交往都是他在单方面维系,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认准我,不过,我想多半是冲着我这张脸,要不就是脸好看到吸引他,要不就是这张大众脸又像了谁谁的初恋情人之类的。”   郁好透过珠帘灯,冲着郁南怀笑笑,“谁知道呢,我也不在乎。他对我用了不少路子,死缠烂打,甚至用了一些...手段。我开始是非常讨厌他的,可是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恶心人的事情,每一次我孤单无助,站在我身边的都是他,只有他,说不动容不可能。在我肺炎的那些时候,他守在我身边,我甚至觉得他是我唯一的支柱了。”   郁南怀的脸色越来越白,动作僵在那里,也是一口菜都吃不进去了。郁好继续说:“接受他也没什么不好的,小舅你说是不是?”   郁南怀深深地看着她,冷冷一笑,她还真长大了,从来低眉顺眼的她说话竟然这么夹枪带棒。   门铃响起时,郁南怀才收了那道廪人的目光,郁好倔强地扭头,小声说:“小舅妈来了吧,我在这里是不是不好呢?”   郁南怀去开门,走到玄关才凉凉的说:“小舅妈,小舅妈,你认亲倒是认得挺快,我还没娶她呢。”   说得好像她多么迫不及待,自来熟到刚认识人就和人攀亲戚一样,这不就是在责备她认识舒健昔没多久就认为他是支柱了么?   郁好没再多说,刚要起身回房间换她自己那套还是*的衣服,门就开了,一道沉沉的嗓音慢慢地响起,“郁先生你好,请问郁好在么?我来接她回家。”   郁好立刻回头,舒健昔也恰好望过来,一双梨花一般清贵的眸子霎时深沉如海,波涛汹涌,惊涛骇浪,呼之欲出。   **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久违了,作者君终于乘着火箭回来啦~   培训了一趟心思培野了,哪里都想走走了,好想哪里都去,开开眼界,阔阔心境。   回来规划了一下下学期要走的路,又去活动了一下有关支教的问题,想拿下硕师计划合同找稳工作以后,去偏远地区支教一个月神马的,感受一下疾苦...   所以,耽搁了两天回归的日期,不好意思啦~   这下好了,我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替身模特》基本保持日更,为了赶进度章节会多字数~   《念念》会隔天更,字数也很多~   更的时间大约是晚上八点后到十二点之前这一区间~   好久没冒泡的达令们可以留下你们的小脚印告诉作者君你们还在么?   ╮(╯▽╰)╭你们的小脚印就是我更文的动力啊~~~   萌萌哒作者君对冒泡的妹纸群么么哒~   ~\(≧▽≦)/~啦啦啦   ☆、第四十七章   **   即便是那双眼睛已经暴露出滔天的怒意,但是舒健昔仍然很好的压制着,礼貌地对着面无表情挡在他面前的郁南怀点点头,绕过他,一步步向郁好走来。   前天还在学校附近看见她和一个男学生蜜里调油,他气得不行,奈何晚上陪着庄羽修家人吃饭一直没有倒出时间来,等得了空闲再给她打电话,已经关机了。   昨天倒是开机,却一直不接电话,中午开完会驱车到她家找她,杨紫依竟然也一脸困惑,说是拿钱包走的,翻翻日历,忽然说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她有可能去F市了。   开完会,下午三点再拨电话过去,倒是有人接电话了,他劈头盖脸地问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和人说一声。   回答他的是清冷的男人声,“在你发脾气之前,我有必要告诉你,我不是郁好,我是郁南怀。”   郁南怀?舒健昔眯起眼睛,不就是郁好心心念念的小舅么。   对方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又一次响起,带着浓浓的慵懒和炫耀,“她在我家,嗯,她累了,现在睡下了。如果你现在有空,可以来接走她。”   莱昂在一旁整理文件,用手势提醒如果老板再用点力,钢笔就会把薄薄的合同纸戳破,舒健昔才幽幽地叹口气,慢慢松开手。   四点有工程项目需要视察,在A市南郊,此时下着瓢泼大雨,视线不开阔不说,施工道路也泥泞不堪,一圈视察下来,比往时费力许多。还要开个小型的报告会议,会开完他自然要与项目主管等一些要员用晚餐,一切妥当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   偏偏这时候雨下的更大不说,还开始鸣雷,所有航班或延误或取消。他在贵宾室等到凌晨去,那大雨也不见丝毫减缓,从三楼的窗户望下去,机场外一马平川的柏油马路早就已经混流成河,大水滂沱凶狠,生生地没过泊在路边的车的大半个轮胎。围着街边的下水道盖沿那水不断旋转着注进去,还没等老一拨积水旋转进去,新一波瓢泼大雨又砸下来,很快地积水越堆越高。   舒健昔等不下去了,让司机回家,竟然自己开车到了火车站,买最近的一趟到F市的火车,竟然是大都市即将要淘汰的绿皮车。舒健昔今年30岁,除了十岁那年因为撞到舒延年和情妇亲昵,离家出走,坐过一次这种绿皮车,甚至都没有来过这种鱼龙混杂的火车站。   而且还是站票。他西装笔挺,提着一把马头伞,格格不入的靠在过道的热水器边上,左脚边是衣衫褴褛的农民工,三十出头,蜷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右侧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头发染得五颜六色,靠着随着火车行进而不断逛荡地列车连接处的壁廊抽烟。   凌晨时候,旅客大多在睡觉,车内没有空调,外面下雨更不可能开窗户,脚臭,口臭,异味,烟味等充斥在鼻尖,舒健昔第一次觉得快要呼吸不下去了,换了个站姿,望着漆黑的窗外目光沉沉,一想到郁好可能或者正在和郁南怀在一起的种种画面,恨不能立刻杀人。   这把年纪,还能有这种冲动也真是稀奇。   一大早刚下车,连饭都没顾上吃,便七找八找的赶过来。   昨晚肖想了挺长时间郁好可能会以哪一种形式出现,都够他气血上涌,头痛一阵,等到她真正活色生香,楚楚可怜的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出现时,他脑中轰轰作响,面上只能维持面无表情,好像只要他稍稍一撇嘴,维持的风度就能轰然坍塌。   而那个让他快要失控的女人还混不自觉,穿着那么短的男人的衬衫,能暴露的也都暴露的差不多了,头发乱蓬蓬地倾在一侧,嘴唇下面还带着血迹,眼睛哭得红肿,连鼻头还泛着红...   这是什么样儿?这他妈就是做-爱以后的样儿啊!   舒健昔觉得自己的自控能力很好了,没有立刻转身骂人杀人捅人已经是极限了。但是面部表情完全不再受控制,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太过生气,嘴角反而抿出一点冷笑,再三握了握拳,把自己身上的西服脱下来兜头罩在郁好头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郁好,喷着灼烫的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还真行。”   半个身子倾过去,把瘦弱的郁好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大步往门外走,那架势好像是要拼命去的,谁拦着都能砍死谁的那种。郁好低着头,一瞬间也没反应过来就被舒健昔架着走,完全来不及反抗。   郁南怀拦过来,舒健昔一点都不意外,匀了匀气息,一点温度都没有的说:“滚开。”   郁南怀根本不看舒健昔,只是看着郁好,神色复杂难辨,好半天才低声说:“穿成这样儿怎么走,回去把衣服换上,你的手机在厨房的砧板上。回去记得吃药,”想伸手去探探她额头,舒健昔把郁好搂得更紧,另一只手有力道地一挡,冷声说:“不用了。”   **   走得急,她的湿衣服都没拿,身上穿着这个衬衫也实在不适宜出门,舒健昔探探她额头,有些烫人,应该是发烧。   叫出租车停在F市的盛悦酒店门口,扶着她下车。门童立刻迎上来,“欢迎舒先生大驾光临,我们经理已经往这边赶着来迎接您了。”   舒健昔打横抱起郁好,沉声吩咐,“不用他来。”   门童一怔,大堂经理已经赶过来了,“舒先生,那间房一直为您准备着...”   舒健昔点点头,拿着一张卡扔给经理,“麻烦陈经理帮我买一些退烧药和一些清淡的饮食送过来,谢谢。”   房间门被舒健昔用脚踢关上,他立刻就放开怀里早已经默不作声的女人。   郁好从他怀里出来,出于惯性,没有站稳,踉跄了几步,站住定定地看了舒健昔一眼,转头就向着套房的大卧室里走,边走边说:“我和他没有什么,你信也不好不信也好,我没有力气解释给你听。”   舒健昔松了领带,扔在地上,揉着太阳穴,压制着翻滚上来的怒意,“你倒是想有什么呢。”   他在嘲笑她抱着不该有的心思么,郁好生生一顿,背对着他嗤笑了一声。   两个人都沉默了,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静谧。   舒健昔忽然问:“你就这么喜欢郁南怀么?喜欢到寻死觅活。喜欢到拿我当幌子。喜欢到厌食。喜欢到弄了一身病。喜欢到连你在医院情况越来越糟糕的爸爸你也顾不上了?”   什么意思。郁好凄惶的转过身,“我爸爸怎么了?”   舒健昔神色低迷,摇摇头,“他情况暂时很稳定。我只是想问你,你真的那么喜欢郁南怀?”   郁好松口气,看了眼神色难得认真的舒健昔,连忙转移视线,“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不明白,”舒健昔冷声讽刺,“你既然那么喜欢他,前天和你在教育局门廊前的那个男的,还有曹语风是怎么回事儿?”   郁好的表情一下子难看至极,“你跟踪我?”   “我只是路过去接你,不小心看见了不该看见的而已,你才多大,心思这么多,在我面前装的还挺好。”他的眼神充满愤怒和鄙夷。   他的眼神里有种荒谬的自以为是,郁好气极,“舒健昔,你搞清楚状况,我不是你的谁,你没有资格说我,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从来都没承认,都是你在强迫我!”   舒健昔的脸越来越黑,漂亮的眼睛眯起来危险的盯着她,就好像在等待一个待撕咬的猎物,浑身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郁好心里的邪火被压抑太久,一经点燃就像一根点上火的烟花噼里啪啦的开始疯狂燃烧,“我和谁怎么样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我告诉你,你不用那么看着我,你心里怎么想我,我知道,我不要脸,我贱,我巴着男人,随你,我不在乎!”   “你觉得你对我多好,你想追我,你想要我,你为我做了许多事,我就一定要感恩戴德的接受么?你现在这幅嘴脸是在以什么立场指责我?我告诉你,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我永远不会接受你。不要说你,这世间所有的男人我都不爱,我就只爱我小舅,我永远不能嫁的小舅,行了吧!”   郁好吼得声嘶力竭,裹在身上的西服也被她激烈的动作掼到地板上,精美的袖口擦到原木地板上“叩嗒”一声,使得原本见到歇斯底里的郁好开始内疚的舒健昔一下子清醒过来,盯着她身上刺眼的白衬衫,慢慢地说:“真是深情,我差点感动到,你昨天和你小舅应该如愿以偿了吧。不知道你小舅知不知道,他18岁的好外甥女标榜爱上自己的小舅,竟然还勾得上曹语风。昨天在一起聚会,他居然拿出钻戒来嚷嚷要向你预约求婚。你真有本事,上次在【都市之花】,我还真被你骗过去了,你和他没什么?没什么他能向你一个小丫头求婚?”   郁好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她和曹语风已经有好久没有联系过了,他什么举动她怎么会知道,本能的问,“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走到她对面,他比她高出一头来,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怎么回事儿?你倎脸问我?”然后嫌恶地松开手,“现在想想,你不仅恶心,还...贱。”   郁好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眼睛里开始蓄上眼泪,“你血口喷人!在【都市之花】什么都没发生,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之后和你在一起,我第一次都给了你,我就只和你上过床,你还在这里乱嚷嚷,你骂我贱?我是贱!我要不贱就应该在被你强迫以后自杀才对是不是?”   说着越哭越厉害,双手捂着眼睛,“你说得对,我就是不要脸的女人,我见谁好我就巴着谁,谁给钱我给谁摇尾巴。对对对,就是这样,你睡了我那么多次,你得给钱,有了钱我就不是白卖的。我不只卖你一个人,我还卖给别人,只要给钱...”   话越说越语无伦次,“钱,钱,钱,我早就没有活路了,摊给我的通告都是毁形象的,公司总监根本不让我接,想要雪藏我,因为我得罪了你未婚妻...你不是有钱么,那你给我钱,我陪你睡,行不行?”   郁好突然拿开手,一双漂亮的雾蒙蒙的大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她像疯了似的抱住舒健昔的脖子,埋在他胸前哭,“你一直都想让我陪你上床,想让我做你情妇,我现在答应你...我没必要再端着了是不是,我早就是走投无路的穷鬼了,我早就是贱人了,我早就是朵破败的躲在别人身后的花了,要骄傲有什么用,人人都可以踩我一脚的...”   她绝望的哽咽,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小鹿,在身重利箭的情况下垂死挣扎。舒健昔忽然开始心疼,把她紧紧地收在自己的怀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只是想就这么抱着这个疯狂的小姑娘,哪怕一辈子也好。   郁好踮着脚抬起下巴凑过去亲他的嘴,学着他以前对她那样,把丁香小舌伸进去生涩地卷着他的舌头。舒健昔的脾气沉下来,情绪也冷静了,知道她脑子不清醒,还在发着烧,所以情绪格外激动,躲着她的主动,顺顺她的背,在吻的空余哑声说:“好好,清醒一下,你再放肆我会控制不住的,我不希望你怪我...”   然而郁好置若罔闻,掰着他的大手,一直放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放在她的胸前,她疯狂地吻着他,一边吻一边哭...   **   作者有话要说:去看小时代来着,《不再见》挺好听的。而且,猛然发现,这里这么多俊美男女,其实最养眼的cp竟然是顾准和Neil,妈蛋,大家有木有觉得他们俩在一起的画面让人感觉他们是绝壁真爱,毫无违和?!   下一章我估摸会有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频繁出场,吼吼吼~~我是不是邪恶了~~   ☆、第四十八章   **   其实太过冷静自持的人内心一般都会比常人更加炽烈和疯狂。   她是年龄不大,不过一路走来,见过的人情冷暖不知比同龄的人多出多少,所以,性子沉淀成一副少年老成的腔调不足为奇。   大概,家庭健全、爸爸妈妈都还守候在身边,她也会像谭小胖那样,成为一个有着明显喜怒哀乐的女孩儿吧。   也许,会凭着这张美丽的脸孔带着些微小骄傲,和同龄男孩儿早恋,打架旷课,和妈妈因为买漂亮裙子挑颜色而争执,指使爸爸在工作之余带着全家去旅游,在高考备考过程中全家人以她为中心全副武装同仇敌忾,成绩出来以后埋着小心思背着爸妈在志愿那栏里填上喜欢的男生打算去的城市。   可能,和同桌颜亦辰真的擦出爱情的小火花,和人逛街的时候被星探挖到去经纪公司发展成为大明星,和众多人打交道认识真诚热情的曹语风被他打动也说不准,哪怕是卑鄙无耻的舒健昔,当真要风度翩翩地开始追求她,她应该也会有这个年龄的姑娘的正常反应,心跳不已,开始霸道总裁真的爱上我之类的脑残幻想...   她会活得热烈而又奔放,就像是一朵金色的郁金香,纵情绽放,而不是凋零成一朵残败的冷傲幽兰。   然后,她就不会认识郁南怀,就不会每天仰望地如此辛苦,一声叹息遗落红尘,“郁南怀...我要是不认识你该有多好啊。”   雨停了,外面的声音隐匿了踪迹,偶尔一两滴顽皮的小水花悬空坠落,“滴答滴答”,屋子里的人是听不见的,但郁好总觉得自己能听见,甚至在心里默默的跟着数数。   阳光照不进来,从窗户透过的光晕成大片大片的灰色阴霾。郁好紧紧地巴着舒健昔,舒健昔揽着郁好,被阴霾包裹。能够听见的只有彼此的喘息,热烈而浓郁的喘息。   他压低声音极力克制的哄她,她听不进去丝毫,绝望了似的发泄。   这样的郁好,舒健昔从来没见过。他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遍布泪痕,绝望委屈,透着致命的诱惑,他压抑着自己的渴望,耐心地顺着她的意,即使他已经起了反应,难受到无法自制。   她始终没命的吻他,偏偏毫无章法,隔靴搔痒,他被撩拨的够呛,对着她的红唇含上去化被动为主动。郁好浑身一震,哭得更大声,嘴里一直喃喃的话终于叫舒健昔听得分明了。   他登时暴怒,一双向来清贵的眼睛霎时暴露出慑人的光紧紧盯着那张迷乱的脸孔,收手掐着她的腰,恨不能掐到她的脖子上一把捏死她,咬牙切齿的说:“郁好!”   可是小姑娘偏偏置若罔闻,小手已经脱掉了他的衬衫,正在胡乱摸着他的背,顺着脊梁骨往下滑,细长的手指已经探向了他的裤子里...   那张樱红的小嘴里吐出的不是任何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却是世间最让他觉得心酸的毒药,“郁南怀...”   你爱着的人在和你亲热的时无意喊出别人的名字,你会是一种什么感受呢?说是疼痛犹如利箭穿心也不为过吧。   他瞪着她,不肯眨眼,她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挂到上面翘在嘴角边——他知道她就只会说那三个字,那三个字就像是魔咒,他厌恶至极地堵住她的嘴,不想再从她嘴里听见那么让人厌憎的声音,硬生生的卷着她的舌头惩罚一样的搅来搅去,像是在咀嚼那股噬心的恼意。   舒健昔有种属于猎豹一样的冲动,在军营里磨练的血性浮上来,他恨不能撕掉眼前这个小姑娘,他的牙齿稍稍用力,立刻血的腥味渗入了彼此的唇齿间,她疼了,睁开眼睛了,有点清醒了,开始要挣扎了,但他就只是看着她的挣扎,不肯松开分毫。   他大力的撕扯她的衣服,衣帛撕裂的声音凛冽刺耳,终于彻底激醒回郁好的半分理智,舒健昔冷眼瞧着她恐慌颤抖的脸,手上毫无怜悯可言地抓揉着她胸前的柔软,力道很大。   她的手拼命在他身上胡乱地抓挠,试图以卑微的薄力抗拒,太过徒劳,终究枉然。她身上就只有郁南怀的一件薄薄的衬衫,三下两下便被给脱个干净。   那晚的噩梦袭来,她呜呜的哭,双手推拒着他滚烫的胸。舒健昔到底是没忍心,终于放开一直被他占着的小嘴,在她细碎的喘息和抽噎里,他突然沙哑的问,“好好,我是谁。”   郁好捂着嘴巴痛哭,恶狠狠地瞪着舒健昔,气息混乱地咒骂他,“...你是混蛋!王八蛋!只有你才会这么欺负我...你不是他...”   话还没说完,他右手立刻捂上她的嘴,力道之大,卡的她喘不上来气,他浓烈的呼吸喷到她脸上。郁好看见他发狂的脸才开始害怕,舒健昔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似乎真的想要就这么掐死她。   而舒健昔也确实是恼火到快要爆炸,就是因为以前对待她的方式不对,让她受到伤害,他觉得有所亏欠,且她年龄小,脾气倔,身体又不好,所以这些时候他一直十分迁就她。许多时候相处下来总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不过,现在他似乎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用,她的嘴里眼里心里都是她那个什么小舅,枉他这些日子还如此可笑的殷勤备至...   他越想越气,抑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呼吸,气血翻涌上来,额头青筋都跟着突突直跳。   郁好已经被他抵到墙上了,右手边就是落地灯,她仇恨地瞪着他,一手抵着他的胸不要他过来,一手歪歪斜斜的探到灯罩上,只要他一过来...   他冷笑一声,只用了单手就把她扛起来挂在肩上,郁好拼命的扑打,吃力的吼叫。从客厅到卧室之间有个狭长的长廊,上面挂满了巨幅抽象画,她扑腾的厉害,舒健昔扛得再稳,一时也没把握住平衡,郁好趁着他歪过去的间隙四肢并用地滚下来,脑袋一下子磕在装裱的画框上,“咚”的一声,磕得眼冒金星,晕得想吐。   舒健昔也慌了,蹲下来查看她的头,见没什么事,黑着脸使劲地揉了揉。郁好挣扎着想起来,被他一个用劲儿又给按了回去,气得抓住他的大手巴上去就是狠狠的一口,舒健昔下意识地往回缩手,郁好使劲地往自己方向拽,拉扯一会儿,她突然稳当了下来撒手往外跑,舒健昔瞬间失去平衡,往后踉跄了两步,郁好已经蹿到卧室门口去了。   舒健昔的动作极快,三步两步跨过来,把她瘦弱的身子抡到床沿上,她还不死心,像只被围剿的小兽,红着眼睛扑上去,被他狠狠一推跌倒在大床里。   他的动作凶狠非常,就像是发狂的野兽,完全处于一种野蛮发泄的状态。   开始她还挣扎反抗,咬得他肩膀上刻满一排泛着血痕的牙印,他连眼都不眨,将她腾空抱起来,脱掉她仅剩的小内裤,沉沉的压上来...   她的温润就如同一剂温暖的镇定剂,柔软细腻地包裹着他焦躁暴怒的心,他沉溺于这种美好,在进进出出里,如履薄冰地深深触及那方净土,满足地叹口气。   郁好被他撞着,身子不住的往上窜,脑袋磕到床板上,她也只是闭着眼睛不再叫疼。紧紧地皱着眉毛,眼睛深深合着,脑袋扭在一边不看他,无论舒健昔怎么小心逢迎,技巧挑逗,她都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不动不应。   如同放在砧板上被碾踏的排骨,抽筋剥骨,伏在身上的人正在一片一片狠狠地凌迟她。没有多余的知觉了,头上也不再痛,舒健昔的大手正好挡在那里小心护着她。在这片兵荒马乱地撕扯中,她又被放到油锅里煎炸,铲勺用力将她折磨得四分五裂,仍然倔强地不肯吭声,也不是不肯,而是发不出来,被魇住一样。   混混沌沌被人翻过来放在油锅里滋滋啦啦的煎,腰被大手钳得生疼,她用手去扣,那股力道倒是减轻不少,身上的人坐起来,在她的腰下垫上枕头,又重新附上来,生生地再一次掰碎她...   这就是世上最美的梦,圆圆莹润,挂在天边,只是雾气朦胧,再也看不见未来。在最享受的时刻里,他把郁好紧紧的收在怀里,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呓语,像是情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就是你了,你得是我的...”   过了好久,他们才渐渐清醒过来。   她抿着嘴,趴在床上,长发濡湿地倾在背上和褥子上,嘴里咬着被角,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慢慢流淌,偶尔像个孩子似的抽动两下,是哭岔了气。   舒健昔从她那里拔出来,站起来衣服,去卫生间洗把脸,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是疯了,悲哀的是,他也醒了,什么愤怒,什么渴望,都不过是源于他对她的心思,他那点龌龊地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代替Angel的强烈想望。   他英俊的侧颜泛着欢好后的红晕,神情却格外冷峻,他十分愧疚,后悔,走到床前给她盖上被子,收拢了她的长发,静静地叹口气,“好好,我错了,对不起。”   “你滚!”郁好终于忍不住叫出来,厌恶的躲避着他的手,“你给我滚!”然后放声哭起来。   他那只手被截在半空,上面还有她抓破的血痕,刚才还不觉得,现在能依稀感觉到酥酥麻麻地疼。他对着她总是失控,他见不得她冷冰冰地距他千里之外,听不得她嘴里念念不忘的郁南怀,所以他疯了一样地堵着她的嘴,占着她的身体。   这种情绪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表现过,现在竟然会对着她,那...那大抵是爱?!那他真是一个罪该万死的卑鄙小人。   他默默地凝神看着她捂着脸哭,最近他总是惹她哭。   郁好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围着被子悉悉索索的捡落在地上的内衣穿,身上半裸着也顾不上,看也不看舒健昔,光着脚慢慢挪到客厅随便捡起一件衬衫套上,钻进卫生间里叮叮咣咣的在洗什么。   舒健昔容色清冷,靠在门框等着,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长长的睫毛落寞的卷在眼下,恍惚如梦。   郁好梳洗的差不多,开了门,慢腾腾的走出来,越过他以后,忽然就发狠一样猛地往外冲。   舒健昔追出去,电梯已经下去了,他从楼梯下追过去,她正好刚从电梯下来。   愤恨的瞪着他,眼睛冒着奇异的光芒,那光芒能把他戳穿了一眼刺眼。   他刚刚伸出手,口袋里的电话就不依不饶的响起来。郁好看准他皱眉攥着手机的空档箭一样地往外冲,舒健昔忽然大声叫住她,“好好,是医院那边打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稍晚点会有《念念不忘》,好长时间不写那个,稍稍有点卡文...哎...   舒老二犯错了,不过下章他就会全面雄起~   郁好呢?痛苦的受着,然后甜蜜,再受着,再甜蜜...   耳边单曲循环《不再见》,听得我整个人都泛着柔软的情怀,想象着要是舒健昔在对郁好说这番话呢?额...好像不适合的说...而且超级奇怪...   额...好像很适合楚汀白...还有温邵...   ☆、第四十九章   **   郁好这时心智已经不清,对于舒健昔所说的话来不及细思,能听得清是医院打来的电话,不过,她下意识地觉得是舒健昔在骗她。   傍晚时分,酒店一楼人不算少。接待前台的美丽的服务小姐正在柔声细语跟顾客介绍房间,静吧也坐着三三两两阔谈的,休息区里一对年迈的夫妻、三对情侣正拖着行李在座位上等时间,微型咖啡厅里,还有正在吃甜点的小孩子。   他们长得抢眼,身上的衣服造型旖旎地令人浮想联翩,以这种对峙的姿态出现在这里,无疑成为一楼大厅里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男人们不住的瞟,那个女人长得也太美了些,半褶皱的衬衫只到小翘臀那里,极致诱惑啊,渍渍,腿真长,只是那哀怨愤恨的小眼神...哎,又是痴男怨女的戏码。   摔!有这样的女朋友还不满足?什么人啊?!   女人们则盯着电梯口的男人,也太帅了些吧,高大英武,枣红色的衬衫衬得他丰神玉立,渍渍,那眼神可以再眷恋痴缠一些么?太痴情了好么?那女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啊。   赶紧抱一抱,亲一亲,在一起吧!   想着想着,男人还真的伸出手大力一捞,女人瘦弱的身躯轻易地被箍进怀里,把手机塞到女人手里叫她看什么,动作一气呵成,跟拍电视剧似的赏心悦目。然后看客们,有孩子赶紧捂孩子眼睛,看得津津乐道。   谁都想不到,前一刻还是国产偶像剧的镜头下一刻就变成TVB狗血恩仇录。   郁好颤颤巍巍的挣扎,眼睛红红的,好像走火入魔一样。   舒健昔耐心的哄她,声音低哑,“你不要动,老实听我说,王叔打电话来说你爸爸的情况不好了,要咱们回去看看。我能拿这种事情骗你吗?别闹了,和我回A市。”   她的高烧未退,脑子本来就不清醒,只顾拼命地挣扎,听见这话倒是不动了,舒健昔安抚的顺了顺她的长发,拉着她回去。   回去?怎么又是回房间!他骗她!他只不过是哄她回去,他到现在还在骗她!   郁好用力摆脱桎梏,甩开他的手,和舒健昔拉开些距离。然后无比精准无比用力地拿着金属外壳的黑莓手机狠狠地对着舒健昔后脑勺挥过去。   血花四溅的时候,大家才意识到这个和谐的大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好心人赶紧凑过来看情况,还有拨打120的,还有叫安保的。   舒健昔捂着流血剧痛的后脑,转过来,满眼的不可置信,和难以言喻的悲哀。   冲动过后,郁好也醒了不少,仓惶地擦着脸上的小小血花,看着舒健昔的眼睛,那里一向清贵的梨花,现在像是被风吹散似的,晕满了水雾,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和上午的雨滴一样,一滴一滴要滴到她心里去,血里融了硫酸,把她的心一寸一寸蚀尽。   她的嘴唇哆嗦着,脸上惨白如纸,嘴里喃喃着对不起,怯懦地伸手想去看看他还好么?   那是很久以后,郁好在和舒健昔在一起的回忆中最兵荒马乱然而又让最她动容的场景:   酒店的临时医生拎着急救箱最先赶过来,扶着舒健昔去休息区给他包扎伤口。她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叫她她也不回神,一动不动,神色凄惶,像足了犯错被罚站的孩子。大堂经理带着安保人员急匆匆地赶过来,不明就里,只是对舒健昔卑躬屈膝,不断地低头道歉。   舒健昔不说话,气质沉稳,面色煞白,只是连眼都不眨地盯着郁好。120伴着嗡嗡的鸣笛声最后赶到,一群白衣医生抬着担架过来,围观人连忙让路,她被撞了个趔趄,在推来攘去任尔东西中,下意识地去看他,她的目光专注而隐忍,他的眸色随即一深。大堂经理来时报了警,这会儿见医院来人接舒总,才舒口气,指使安保人员抓住郁好,等警察来录口供。   舒健昔抬手让担架撤掉,说是自己能走,叫医生等他一等。和经理交待两句,经理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他简短的打了个电话,还回去,他脸色越发苍白,没止住的血一丝丝从刚刚沾好的绷带里往外渗。   真是铁汉柔情,经理都有些不忍,在舒健昔的示意下让安保把郁好带过来。   郁好是后悔了,低着头双手直颤抖,眼泪砸到地上,她也不肯擦一擦。   他叹口气,用沾满血的手浮上她的手,轻轻的说:“别怕,砸我一下你出气了就好了。你爸爸的事情是真的,他的情况很不好,我没有骗你。”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这儿被你敲坏了,一会儿得去医院看看,你别哭,没事的。你陪我去趟医院吧,没什么大碍的话,我们直接从医院出发,我刚刚定了两张机票,会有人同时接应咱们的。你放心,我会让你在四个小时内见到你爸爸。”   刚才她是一片被冲的七零八落的孤舟,满世界的断壁残垣,现在终于攀上了一根救命稻草,在暴雨阵阵的灰朦阴霾里,终于有那么一丝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向她遥遥招手,有最温暖的香气,印证这片刻的感动。   郁好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已经以这种姿态站在她身边好久好久了,只不过她从来都没在意过他,甚至是讨厌他。   他的眼睛还如初见那么好看,高傲地唇角冷淡的抿着,对着她的时候难得有些温存和笑意,她被泪水迷蒙了双眼,也不肯哭出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断的点头点头再点头。   **   舒健昔的情况并不乐观,毕竟郁好下了死力,他的后脑生生被敲出了个血窟窿,打的地方又比较寸劲儿,血迹总是清不干净,总有血丝一点点往外渗。舒健昔昏迷着,大夫不敢私自把这尊大佛的头发都剃掉,但是伤口处的头发都剃下去了,面色凝重地缝合伤口。之后拍了片,中度脑震荡,最好留院观察。   郁好守在病房外缩在长椅里,不敢去面对诊室里的男人,只是抱膝发怔,整个人完全沉静了下来,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圈在自己的世界里。王助理和莱昂刚下飞机过来,风尘仆仆,王助理去办相关手续,莱昂默然看了郁好一眼,把自己衣服披在她身上,在相识医生的带领下进了急救室陪同。   她迷迷糊糊地靠在墙上,喷出的呼吸越来越烫,眼睛越来越睁不开,又在发烧,这副身体真是没用,总是在生病发烧。不过,那又如何,就这样烧死也好。郁山的配型还没有找到,他的病情已经不等人地急剧恶化,他躺了十年,偏偏在这个时候等不及,这不是要逼死她么?舒健昔在里面很久了,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没有一个人肯上来搭理她一句,也许是愧疚,她竟然很担心他。   有人在拍她的肩,动作急缓而礼貌,费力抬眼去看,却是舒健昔那位精明能干的胖胖助理王先生,面色隐忍地说些什么,她极力去听,听得不甚明晰,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死死地抓住王助理的衣袖,眼泪像开闸的洪水不停地流,哆哆嗦嗦哭得肝肠寸断,她颤抖着问,“你说...舒健昔他,他死了?怎么会...怎么会啊?!”   王助理无奈的摇摇头,面色十分隐忍,但却难掩怒气,“舒总他没有死,不要胡说。是这样,刚才他醒来交待,叫我带你先回A市,郁小姐,郁小姐...郁小姐!!”   哦,他没有死就好。   郁好哭得有点岔气,抽噎了两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如释重负地叹口气,“好,那就好。他没事就好。你等等,我跟你回去,你等等...”   她的眼神涣散,一向饱满的红唇一点血色都无,泛着白皮,王助理狐疑地探出手去触她额头,深深地皱眉,“郁小姐,你发高烧了,先打一针再走吧。”   刚刚站起来的她双腿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果然下一秒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往前面栽过去。   **   醒过来时,郁好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满目洁白的病房里暗沉沉的,远处半掩着的白色窗帘外天色也是浑浊的,近处急救灯闪着诡异的红光,她挣扎着要坐起来,身体却发虚,挣扎了半天才坐稳。   身上已经换了一套住院服,对面的床铺上一个腿上打着石膏的孩子正在睡觉。   她想上厕所,起身慢腾腾地挪着步,洗手的时候顺便洗了把脸,镜子里的她简直不成人样,眼窝深深凹进去,眼角发青,脖颈两边的吻痕依稀还在,昨天所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走廊灰白相间,行走在这里,无端的觉得逼仄,回到病房里,在她床位旁边的坐着一个女人,低侧着头眺望着窗外,单是那张侧颜显露出来的,就足够说明女人容颜的风情万种。   女人听见声音慢慢的转回头,看见门口惊异的她,并没有站起身,只是很是礼貌地笑了笑,“是郁小姐吧。”   郁好沉默地点点头,靠在病房门上,并不往前走,也不问女人是谁,只是安安静静的打量。   女人的眼睛生得好看,细细长长,笑起来像一汪皎洁的月牙湖,她开了窗,阵阵湿润的清风吹进来拂到女人身上,有几分宁静的气韵,不过是坐在那里,也足够与皎月争华了。   她神色若有所思地端详了郁好良久,像是认命一般叹口气,“本人看起来更漂亮,难怪他这样喜欢你。”她不再看郁好,低下头,擦了擦眼角,深深呼吸一次,抬头轻声说:“你去看看他吧。”   这种情形,这幅姿态,加上女人的无声的悲恸,郁好脑袋轰的一声,双手死死地攥着裙摆,打破脸上那种沉静的面容,脸色瞬间发青,眼眶熬得红红的,咬着嘴唇,难以置信地问:“他死了?”   那女人愣了愣,眼神复杂地盯着她许久,“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你倒是盼着他死啊。很可惜,他没死。”话语隐含讥讽,郁好并未理会那讽刺,心里倒是松口气,手也松了劲儿,女人继续说道:“他活得好好的,听说你病倒了没走,我又赶来,活怕我趁乱吃了你,拒绝吃饭拒绝治疗,闹着非要见你呢。”   郁好看着她,半晌问,“你是?”   女人落寞地笑了笑,“我是他未婚妻,庄羽修。”   郁好刚要进门时,听见里面的声音,舒健昔正在病房里发脾气,勺子远远地撇在门边,莱昂在一旁坐着无声地削着苹果,王助理正低头哈腰地解释,“向您朋友借直升机时,我并不知道庄小姐就在您那位朋友身边喝下午茶啊,我也不知道她会来这里,舒总,对不起...”   舒健昔失血过多,身体发虚,声音也很低哑,“医院地址...”   王助理腰都要低到地上去,“不是我告诉庄小姐的。”   郁好轻轻推开门,“吱嘎”一声,前一刻脸上乌云密布的舒健昔顿时忘记生气,只是含蓄地颦着眉,但是眼睛里柔和的亮光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他的头上缠着厚厚一圈白色的纱布,虚弱地躺在床上,不复往日里的神采,退去他强大的成功人士光环和盛气凌人的气场,倒像是个邻家大男生,有点别扭的说:“咳...你来了。”   莱昂把苹果切成一块块放在旁边的盘子里,微笑地指着饭菜交待郁好一会儿要给他吃多少,拉着王助理先出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哈喽,崛起时代~   晚上九点多还有一章~   念念不忘不一定更,要更可能得半夜~   ☆、十第五十章   **   特级护士小杨刚在病房里送了药,出门就有些感叹。   画面太美,她是真的不敢看。   第一次给里面的青年头部换药时,那位漂亮的小姐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换药。换药当然疼了,青年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睛里只出神地看着那位小姐。   第二次进去是打镇定剂,患者中度脑震荡存在后遗现象,时常头疼欲裂,他需要吗啡镇定。可是他似乎惧怕打针,抿着嘴目光冷冷地不肯配合,她求救的看向在一边安心看书的姑娘,那姑娘越无动于衷,青年脸越黑,闹得越厉害。后来姑娘终于放下书,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爱闹的青年,伸出葱白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温声说:“你多大了?一把年纪还要撒娇啊。”青年的脸一下子晕红,支支吾吾地转过身去,抽出手臂来,视死如归地接受打针。   第三次是带着值班人员检查走廊声控灯,从他们门缝里窥见的。病人用吗啡是有一定剂量的,他昨天才受伤,算今天已经超量打了两剂,不能再打。因此他只能生忍。但是这种伤口愈合,疼痛疼起来锥心蚀骨,不是一般人能忍,所以他痛苦地缩成一团是常情。只是那么疼,他依然不肯嘶吼出声音来,连翻身也不敢,生怕惊着床侧趴着的姑娘。   第四次被叫进去是因为他疼痛发作,忍无可忍地使劲地用手扒犯痒的伤口,结果伤口崩裂,又开始流血。姑娘的神色凄惶,伏在床侧抱着他的头,他把头枕在她胸前,痛的抽搐不已。她小心给他处理伤口,他才稳下去松开身体已经麻了的姑娘。   第五次是给他撤点滴。屋子里阳光的味道肆意弥漫,清透柔和的病房里,娴静的姑娘在沙发看书,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姑娘喂他喝药膳粥,他盯着人家看,姑娘给他擦身体,他盯着人家看...看看看,你们能不能不秀恩爱了啊。   最后一次进去上药,青年的两个朋友也来了。一男一女,男的好看到不像话,女的非常漂亮有气质,不过女的气场太诡异,总是带着凉意。   青年的表情很冷淡,对着男性朋友冷声说:“陈彦允,你可以啊。为了女人你插我一刀。”   陈彦允笑起来非常邪气,“羽修可不是别人,她是我妹子。她不在场我也就帮你瞒着了,她在,于情于理你还真怪不到我头上。而且,我的宝贝飞机都借给你了,湾流G5,我新添的,还没坐热乎都借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叫羽修的女人沉沉的问青年,“你非要回去,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问你,你是真的想好了么?你这一耽搁下来,你爸爸会生气,秦慧茗那边更不知道怎么对付你,你忘了咱们的计划了么?你为了她,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青年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姑娘进来以后,大家都噤声了,她换了一套委婉的长裙,显然是刚刚打完吊瓶,手上的卫生胶带还没有撕下去,长长的头发倾到一侧,美丽的惊心动魄,神色安定地说:“Elvis,你留在这里养病,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小杨护士临出病房之前,默默地看了这些人一眼,青年还是坚持要和姑娘一起回去,估计以后是没几乎看到了。   别人可能不认识屋里那位小姐,但她妹是时装杂志社的编辑,每天为了写文章,大把大把的时尚杂志在家里堆积如山,《Sixteen》封模,模特界难得的颜赞美女Doris,怎么可能记不住啊。   虽然本人憔悴了些,但是素颜也是极美的,难怪病床上的英俊青年那么喜欢她。说起来,他们这样晒恩爱真的好么?她都28了还是单身,这不是刺激人么。   **   郁好认识陈彦允,他的地位相当于F市的舒健昔,和...郁南怀是好朋友,以前参加一些社交场面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除了打招呼从来没有单独说过话而已。   所以,她出来帮着舒健昔开药时,被等在外面的陈彦允拦住,还是有些吃惊的。   他嘴角衔着笑,叫她丫头,“郁南怀昨天出车祸了你知道么?昨天早上,不知道怎么的,好好的开着车,结果撞在高架上了,护栏歪出去一米远。”   郁好手里的药一下子没拿稳,急声问,“他怎么样?”   陈彦允弯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算他命大,没栽进护城河里,脑袋撞开花了,左边大腿骨折,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   郁好松口气,惊慌失措,强自镇定地问:“那他醒了么?”   “醒了。”他摸出根烟,突然想起医院不能抽烟,只得把烟别在耳朵上,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浪荡不羁的模样,“进ICU了,秦水水哭得像是要死了似的,结果郁南怀推出来醒了,手术时手里到死都不放开的东西亮出来,顿时傻眼了,活像吞了蛤蟆似的。”   郁好有多想过去看看,但是一听说秦水水在,那股冲动就淡下来,心不在焉极了,把掉在地上的药捡起来,“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向我小舅和小舅妈带好,我要走了。”   陈彦允一怔,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像还挺有个性,并不再是从前呆在郁南怀身边那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了,笑笑问:“你不问问他手里攥着什么?”   郁好身体一顿,心里霎时不可抑制地猛烈跳动,她想听也不想听,心脏的位置一弯一弯的反酸水,“哦。是什么?”   “是一个小小的水晶玫瑰。我要是没记错,大约五年前他就一直拴在手机上了,有一次我问是哪个姑娘送这么幼稚的东西,他说是你。”他摸了摸下巴,“以前就觉得你们关系挺不简单的。他都那么虚弱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嘱咐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声。怎么决定你自己看着办,他们都是我朋友,我既然帮了舒老二一把,也应该替郁南怀说句话。”   **   飞机副仓有四个座位,莱昂拿着电脑处理公司堆积下来的公事,王助理坐在对面不住的唉声叹气,舒总脸臭的要死,刚刚训了他一顿,他有点萎靡不振了。   主舱上有两列对方的真皮沙发,有两对隔着过道的双人雅座。舒健昔陷在沙发上里,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脸色黑的发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雅座里呆愣愣的郁好,从下午到现在,她就不对劲,很不对劲,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见,说得说上四五遍,她才能听得分明。   他脑袋痛她也不管他,粥是凉的,只往餐桌上一放,也不喂他了,他站起来上厕所,起来太猛,脑袋一阵眩晕,鼻血顺势流了满襟,动静不小,她才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他擦鼻子,扶他上厕所。   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发呆,舒健昔脸沉沉的快要打雷一样,王助理都不敢上去请示工作任务。   晚上六点钟左右到达A市,郁好心思早就飞到医院里,不知道舒健昔怎么回事,飞机降落以后,还不下来,窝在沙发里跟她闹别扭,怎么说脸都是沉沉的,带着纱布的脑袋埋在枕头里,半阖着眼睛眼睫毛下一片阴影。   她看这状况,到底不忍心,回头跟正在收拾文件的莱昂说:“莱昂小姐,照顾好舒先生,我先去医院看我爸爸。那个,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出来的急。”   舒健昔气得要吐血了,还不等莱昂回答,手边的茶杯就被他狠狠地推到地上,他挣扎着坐起来,“我头痛,送我去医院。”   莱昂抿嘴,心里偷笑,面上却十分正经,看着郁好,理所当然地顺话,“郁小姐,我们先生要去医院,这样吧,我干脆派车把你们都送到附属医院好么?”   郁好这一路上都没搞明白舒健昔怎么就跟着她来了,来就来了,一张脸臭的要命,一点好脸色不肯给她,她心里有心事,做事儿说话都有些迟钝,但已经很耐心地照顾他了,还让他靠在自己肩膀里。这他也不满意,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拒绝吃药,一会儿又嚷嚷头疼的。   怎么这么神烦!现在说车里的司机开车不稳,他的脑袋晃得疼,郁好无语了。转过头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耐着火气问,“要不你躺在我腿上?”   舒健昔终于不再责难可怜的司机了,司机大叔长舒一口气,他嗤笑一声,像是有点不屑似的,拿着后备厢里的靠枕放在前面,躺在了郁好的怀里。   舒健昔的嘴角微微翘着,他笑什么?郁好胡思乱想,开始有些愧疚,是因为她把他打傻了么?他最近是有点反常,哎,她确实过分了,伸出手来像拍小孩子似的,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   到文华区军区附属医院以后,叫他起来,他只有刚睡醒的时候才是最无害的,睁着那样漂亮的眼睛带着雾气柔和的看着他,她恍惚之间还去触摸他的眼睛,他有些怔忪,然后眼底射出无限的精光,立刻钳着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莱昂是赶着下部车过来的,看不见车里流动的暧-昧,轻敲了三下车窗,打破了这份寂静。   郁好下车的时候脸还是红红的,更心不在焉,甚至忘记去扶舒健昔。舒健昔在她身后出了车,身姿清贵,即使脑袋上缠着一圈可笑的纱布,仍然俊雅地像足了贵族的伯爵。   王叔正在就着橄榄菜吃饭,医院食堂里的饭食,不好也不坏,见到郁好进来,笑容里带着惊喜和惆怅,连声叫她过来和自己一块吃饭。   郁好坐下来,问,“王叔,我爸他,情况糟糕到一定要换肾么?”   王叔点点头,“这么说吧,话有些直白,你听了别难过。现在如何你应该心里有准备。换能这么多躺五六年,有机会可能会醒过来,不换,就这两个月的事儿了。”   “那找到肾源了?”   王叔苦笑,“找是找到了,可是人家与咱们非亲非故,没病没灾又不缺钱,凭什么要答应。”   郁好抓住救命符草,“有希望就好,我要亲自去问问,亲自去争取一下,”她看了眼床上的男人,“也许他还能多陪我一段时间。”其实到现在这一步,王叔已经不再支持郁好花大代价救郁山了,他要是活下来依旧是个活死人还是只会拖着好好,但是看郁好坚定的模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郁山的床位是医院为高级会员预留的高级病房,这些时日在舒健昔的关照下,两个床位的病房一直只叫郁山一个人住着,这时候,小护士来打扫空下来的床位,就有些奇怪。   王叔问,“怎么?有人来住么?”   小护士笑眯眯地刚要说话,门外有人礼貌地敲了敲门,一双长腿率先迈进来,舒健昔颦着眉毛凉嗖嗖的看了会儿郁好,点头和王叔打了个招呼。   “不是换肾么,我同意。”   郁好呆愣愣的坐着,看着舒健昔慢慢地坐在对面的床上,远远地对他微笑,像是不明白他说了些什么似的。   她听见一声命运的嘲笑。原来这个男人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身边,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欺负她的,一切都在这里有着因果轮回。   她看着那个面目英俊,形容优雅的男人,想起第一次见他是在那场庆功会上,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她胆战心惊,直觉上知道那个男人似乎有些危险,只不过他们之间隔着大姐,她从未多想。   只是短短时日,有些事时隔境迁。他还是这么满眼复杂地看着她,她却没那么厌憎和避之唯恐不及了,心里竟突然变得格外柔软。   以前听一个祖籍安徽的同事说,她与家住福建老公的结识完全是因为在F市的三场偶遇,然后就天雷勾地火地在一起了。   缘分这个东西奇妙到难以言喻。有时候你要相信,冥冥之中有些事是安排好的。   周崇光不是说过,你要相信你爱的人一定会穿越重重人海来到你身边,你要等。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了8000多字,我都被我自己震惊了~给我自己点32个赞~   应该会甜蜜几章,然后就要狗血虐了~   大约还有五万多字完结吧,想想就觉得╮(╯▽╰)╭,好心塞~   我看见有妹纸说我老用苹果啦~   作者君最近迷恋跳小苹果的广场舞,满脑子都是“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都走火入魔啦~   (猛然发现,“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无法正常念出来,不自觉的就要唱,有木有~)   ☆、一第五十一章   **   A市的盛夏不知怎么了,一向极具清奇骨骼的北方城市偏偏连日不断地下起缠绵细雨。出门一定要撑伞,因为保不齐就会在晴天里下场雨,浇得你措手不及。柏油马路,人行砖路,十字拐角的步行街,到处都泛着清香的湿润,一条条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小河交错打着旋往马葫芦里钻,三两个放学的小孩子一蹦一跳的踩在水坑里,欢快地笑。   盛夏,这座城过足了南方生活的瘾。   郁好来到了舒健昔在市区一栋中型公寓里,这里的保安大叔都认识她了,每次见到她都会乐呵呵的帮她开小区的彩虹门。   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没有按可视门铃,那边已经“啪”的一声开门了。   电梯直达门一打开,还没进去就听见房间里“嘭”,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碎了的声响。郁好往里探了一眼,房门掩着,看不清楚情形,只知道他正在发脾气,呵斥着手忙脚乱的帮佣。郁好早就习以为常了,穿上拖鞋,把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莱昂一脸颓败的从房间里出来,看锅里的汤。   郁好叹口气,“他又发疯了?”   莱昂不敢在汤里加盐之类的调料,不利于伤口愈合,只是加了点本身带咸味的根菜调味。咂嘴,尝尝味道,耸肩说:“你去看看吧,我们全部人都胆战心惊,每次你来他才会好点。”   舒健昔正穿着一身深棕色的家居服窝在床上,抱着脑袋咬牙切齿的忍受着那一*袭来的疼痛。地上是一堆碎片,混着泥土,一朵娇艳的黑色郁金香正可怜兮兮的被碾在碎片底下。   顾嫂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这是先生最喜欢的花,惯常都是放在老宅里的,最近为了避开老爷子养病搬到这里来住,别的东西没拿,倒是把这盆花带来了,可见先生多看重。   老宅里人手有数,先生不能多带人过来,以免老爷子怀疑,所以只带了她和莱昂,一个负责主内一个主外。房子大,收拾起来吃力,就雇了小刘做短工,小刘是自己的表姑姐,以前是做护工的,对专业打扫方面也是手脚笨一些,偏偏毛躁地打翻这盆花,先生当场气得头疼病发作,撵了她。   顾嫂连两句好话都不敢帮着说,杵在这里,根本不敢自作主张,不知道是收拾还是不收拾,见到郁好来了,才如释重负,急忙使眼色,希望她帮忙求问先生的指示。   自从舒健昔生病以后,变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会发脾气,搞得大家都战战兢兢,只是对着她态度还肯好点,所以,顾嫂和莱昂一有什么事情不好解决了总是要请自己帮忙的。   郁好不明其中个旧,以为他因为头痛单纯的闹脾气打翻花瓶,只不过顾嫂的表情像是翻了滔天大祸一样,怎么了,不就是一盆花么。她按了按顾嫂的手,瞥了眼舒健昔,安抚说:“不就是一盆花?扫了以后咱们再买就是了,我拿扫帚来,把这里扫扫不就好了吗?顾嫂你去厨房帮忙做饭吧,我买了猪脑和天麻,你最会调羹,莱昂一定要你指点。”   顾嫂终于露出点笑容,转身走了。郁好转身想去卫生间拿扫帚,她根本没想到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桌子上滚烫的开水小壶掼下来,摔到地上,声音闷闷地。因为床下是一方地毯,也幸亏是地毯,水壶碎得不是很严重,只有几滴热水溅在她的小腿上,她烫得“嘶”一声,傻愣愣地回头去看舒健昔,而对方则满眼浑浊,神情闪灭不明。   郁好直直地盯着他,“我有些看不明白你是在摔我么?”她盯着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这块地毯我的小腿会烫满一排红肿的小泡?我怎么你了?”   舒健昔靠着枕头,皱着眉头,看起来头痛又在发作。他跟别人的临床表现还不一样,病理症状没有明显改变,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后遗症,唯有一点就是无休止的剧烈头痛,特别是这些日子天气闷,越热,他的伤口周围就越会发红发肿,疼起来他就会痛苦地抽成一团,浑身上下都叫冷汗浸透。   前一阵本来他忍得挺好,说起来都是怪她,妇人之仁。有一天夜里,她都睡着了,他又发作,怕吵醒她,跑到洗手间用凉水猛冲自己,她听见动静的时候,他正是最疼的时候,她连鞋都没穿,颠颠地跑去看他。那么大个男人,一贯意气风发的老总,就那么捂着头抱着膝盖大幅度地机械地撞墙,疼得满脑门都是冷汗,嘴唇都咬白了也不肯吭一声。   郁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医生叮嘱过患者能忍就尽量不要依赖吗啡,但是为了减缓他的头痛也顾不得了,叫护工出身的小刘过来愣是给他扎了一针。   人不都是这样么,尝过一回好处就食髓知味,他也渐渐不愿意再忍耐,开始依赖药物抑制,等她发现短短十天,他竟然依赖到背着她偷偷给自己打药时,他的情况已经很混乱了。   原本头痛,加上依赖药物的情绪十分不稳定性,导致他现在这样暴躁易怒。   他的眼睛弥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好像是哀伤,她摸不清他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出现这种表情。不过,郁好也气不起来了,毕竟他现在这样,都是拜她所赐,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责怪过她一句。   骤雨初歇的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像血,从窗户里透进来,晃得人眼睛睁不开,舒健昔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不一会儿才恢复清明,他几不可见闻地轻叹一声,揉了揉眼睛,脑袋转到一边不看她,抿着嘴负气一样,“打坏了我的花,还要把它扫走,你很有理么?你去叫顾嫂把它好好的放起来,移植到别的花盆里。”   “不是我打坏的,再说就算是我打坏的,你也不能拿热水壶砸我啊。”嘴上是这么说,郁好还是很迁就他,不跟他争辩,去卫生间拿了把扫帚清扫碎渣,“我干就行了,不要支使顾嫂了,一把年纪,已经被你吓得不轻。”   舒健昔看着她扫了两下,毫无怜惜,居然还碰碎了一片花瓣,他眉头打得更紧,拿起手里的电话叫顾嫂进来替她干,又冷着脸交待了好几句移花注意事项。   郁好被晾在一边,默默无语。她最近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包括现在心里最新的一个困惑,明明床上那个男人比她大了十二岁,怎么就老是她迁就他呢。   舒健昔交代完以后开始直勾勾地看郁好,她在低头想心事,表情有点木讷,但是画面毛茸茸的,出奇的好看,他清了清嗓子,用主人吩咐奴婢的语气,“我要洗澡,你陪我。”   她翻了白眼,还是绑好头发,乖乖的给他放热水去了。   至少两个星期以前他都是自己洗的,后来伴随着吗啡事件,他的情况不稳定,刚动了手术身子也虚,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萎靡不振至极,有时候才卫生间里摔倒也是时有的事。莱昂不方便,顾嫂年纪大了,手脚粗粝,总是叫他不满意,一不满意就乱发脾气。最后是莱昂找到她头上的,委婉地请求她施展援手。   如果搁以前,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儿。但自从舒健昔大病初愈,又被推进病房里给郁山换肾,她总觉得感激和愧疚,还真的留下来照顾他了。   给他搓背时,忽然想起一件事,“Elvis,谢谢你啊,昨天A戏下录取通知书了。”   手术时间急,她那阵没日没夜的学校医院两头跑,复习时间太少,精神状态也不好,高考考得不是很理想,她记得最后一天还下着大雨,没带伞,考完最后的英语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听力没听明白几句,答后面的题也光顾着闹心了。直到放成绩以前她都是闷闷不乐的,成绩出来也是不上不下,跟A市戏剧学院的表演系差了那么几分。   舒健昔那时候正在看手里堆下来的文件,撇了眼她攥在手里的报考指南,云淡风轻地说:“你报你想去的学校就行,记得最后服从调剂。”   当然得服从,她的目标就是A戏,不服从她连这个大学都进不去,结果昨天录取情况刚刚下来,她竟然被编入到2009级表演系了,不过细想想,怎么回事她也知道。   舒健昔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往左边点,对,就是那里。”   他转过身来,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沐浴乳涂他的前胸,小腹下是缝合的刀口,她在那里来回的转圈不敢碰那道疤。她头发绑得松,几缕顽皮的头发垂在脸侧,他十分自然地帮她别到耳后,亲了眼前的小姑娘一口,轻轻地啄在她脸上,“你爸爸最近怎么样了。”   郁山还是没醒,但是手指会动了,真的会动了,那天王叔是早上四点打电话过来的,“虽说只是手指动动,但医生说了,这是植物人苏醒的先兆!”   郁好把王叔的原话和他说了一遍,之后就皱巴着小脸,有些闷闷不乐了。   “总归情况是稳定下来了,他就还能多赔上你几年。”舒健昔又问,“公司最近怎么样,还有人打压你么?”   郁好昨天一大早上就过去看郁山,然后直接去的公司。   安娜姐晚进公司三年,和冯婷婷地位旗鼓相当,甚至还成反超之势,确实是有些人脉和手段的,冯婷婷也确实看不上她,俩人一直不对付。安娜这回去了趟加拿大回来重新接了她,立刻就抢来两个封面模特的点位,还有一个平面代言。   安娜姐最近在谈一个大广告,那女主的角色非常适合她,要是签下来,从此进军内地电影界也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郁好终于眉目舒展开来,有点得意的说:“嗯,可能会接一个大广告呢。到时候我就有钱了。”   舒健昔嗤笑一声,“我给你的钱还不够你花的么?你最近胃口可不小。”   话音刚落,花洒就直赖赖地喷在他脸上,冲涤着泡沫,舒健昔呛了口气,眼睛也辣的睁不开,“你干什么啊?现在胃口大了,脾气还长了是不是?”   郁好在他头顶上笑,“对啊对啊,怎么样,你要吃我啊。”   这句玩笑的结果是,她差点被他压在浴缸里给办了。   最后出来,浑身湿透,她也算是洗了个澡。   舒健昔是大男人,家里没有风筒,郁好手里的是最近她搬过来新添的,他总是头痛,她怕他湿头发的时候受风。   风筒嗡嗡的响,她把手埋在他短短的头发里,左右浮动,后面她砸坏的窟窿,旁边小面积不长头发了,秃秃的,看起来有点可笑,郁好把手绕进去挠阿挠,刚刚还闭上眼睛的舒健昔眼睛一下子睁开,瞪着她,“你干嘛?”   “这儿好好玩啊,你摸没摸过狗鼻子,你这里滑滑湿湿,可像狗鼻子了,哈哈。”   舒健昔平常还是挺严肃的,从不爱开玩笑,更别提别人开他玩笑,一张脸拉下来,低声叫她,“郁好。”   他是坐着的,她站在他身后。她从镜子里看他,真是帅气的男人,一颦一笑都像一副动态的欧洲宫廷贵族宴饮油画里年轻的伯爵一样。她含笑看他,他则抿着嘴,长睫毛忽闪忽闪。她突然生了股促狭的想法来,竟去伸出手拨弄他的睫毛。   舒健昔愣了,慢慢呼吸渐热喷在她的手上,她才察觉这举动有多么越矩。   径自红了脸,低下头,收好风筒转身就走,谁料,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拖到了床上。她挣扎着刚要起身,他一把给她推了回去,附身上来,狠狠地吻住她,大手也在她身上肆意游走。   从他脑子被她砸坏以后,他就没再碰过她了,现在更是忍得难受,在最后关头里,他松开吻着她的唇,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哑声问,“可以么?”   郁好的眼睛里带着温润的泪意,一张明媚的脸上难得带着情-动,她竟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圈着他的脖子,颤抖着送上了自己的唇...   **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网站又刮大风,作者君就得节制节制再节制啦~   本来昨天更文的,但是断网了,恰逢今天换榜,那我正好把昨天断了的,补个1000字,算在今天的榜单里好了。   我们这儿冰雹加大雨,作者君雨后出门的时候,看见马路上到处都是树杈子,还有一些牌匾都被砸烂了,还有家里房顶被砸上大窟窿的~哎~各种惨不忍睹~   ☆、第五五十二章   **   郁好的眼睛里带着温润的泪意,一张明媚的脸上难得带着情-动,她竟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圈着他的脖子,颤抖着送上了自己的唇...   舒健昔把她紧紧嵌在身下,心情激动地无以附加。在他们的相处模式中,从来都是他靠近她一米,她退他一丈,这么主动的时刻他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只消片刻,便化被动为主动,吻得郁好只会攥着他的衣领,大口大口喘气。   正是情动的时候,门边忽然响起三声“笃笃笃”的敲门声,顾嫂在外头说:“先生,郁小姐,饭做好了,现在要吃吗?”   舒健昔脑门晕上一层薄薄的汗珠,懊恼地提起身子。郁好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狡黠地看着他,使得舒健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亲了亲她的额头。清了清嗓子,对门外不愠不火的扔下一句,“我们正在忙,忙完了就下去吃。”   郁好想想这话,顿时羞了个大红脸,“你说什么呢。”使劲儿捶他的后背。想到什么似的,把头埋在枕头下咯咯的笑。   他倒是想起她避孕药过敏来着,翻□去拿储物柜里的安全套。××红色袋包装的,外表看上去里面像裹了一个瓶盖。郁好没见过,盯着那个东西看,舒健昔把包装撕开,拿出来一个像气球一样的玩意儿,揶揄地说:“没见过吧,今天好好见识见识,以后你会经常享受它的。”然后把套套放在她的手里,“帮我戴上。”   舒健昔是这种想法,但郁好不是。她想的是,他到底是好美色的,不常住的这里竟然也备着这种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高兴,但是郁好没有表现出来。把东西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撇回去,连忙翻过身去,用被子遮住脑袋,闷闷地说:“你自己弄。”   舒健昔的心情似乎更愉悦了,并没有再要求她。自己一系列动作悉悉索索地一气呵成,隔着被子把她抱在怀里,“好了,转过来。”   郁好倒是很听话,乖乖地掀开被子,投进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忍住笑说:“来吧。”   舒健昔脑袋哄一声,以为她开窍了,眼中精光大射,立马低下头含住她的红唇,大手急切地朝她身下探去,结果竟然摸到了厚厚的一层海绵垫,顿时脸色由红转黑,又由黑转绿,他咬牙切齿的说:“你来例假了?”   郁好不说话,埋在他怀里笑得越发开心,整个身体抑制不住地抖动。   吃饭的时候,莱昂敏锐地发现用餐气氛极其诡异。自家老板绷着一张俊脸,比上午发病时还要难看上三分,郁小姐倒是难得没有板着脸,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笑眯眯的吃饭,连平时最讨厌的青椒也吃了好几块。   莱昂叹口气,碧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突然发现自从老总认识上这个小姑娘以后,似乎总是吃瘪,从前淡漠凉薄的人,现在终于有了些颜色。只是这么美好的改变会真的长久么,如果郁小姐知道自己不过是别人的替身,会不会像老总的其他任那样,勃然大怒,歇斯底里?   **   A戏正式开学是在九月一号,她是当天去的学校。   她东西不算多,而且是在本地上学,离着这个大学也近,只坐202,到公司宿舍小区前的站点统共才半个小时。   VT.L最近和日本J.E经纪事务所开启了一项艺人市场双向拓展的计划。她很幸运地被王总监选作重点培养对象,还在和对日负责人的见面会上看见了上次给她递名片的竹内东奎,双方主创都很好看好她。   等到课程表下来,还得向公司交一份书面报告,以方便公司结合课表给她安排日程和通告。因此她估计应当不常住校才是,所以也没拿太多东西。   小特一大早陪她过来的,车子就泊在道边的卡位里。学校门口人山人海,到底是戏剧学院,每个学生不说都是眉目俊俏的,也都是极具特色的。她和小特刚刚提着箱子挤进人群里,填了报道表,领了寝室号出来,立刻便被两个长得很是精神的男生笑眯眯地拦住了,非常热情地凑上来,提着郁好手里的大箱子开始胡扯八扯,“学妹哪个宿舍?哥叫张晓,学生会副部,过阵子部里纳新,学妹你直接来找我,我保证让你进去。不干活干拿量化。我电话你记一下,1588998****。长得这么漂亮,看着面熟啊!”另一个叫董博男生突然揉着脑袋大叫,“你是敬酒天使?素颜女神?”   妥了,郁好没想到这之后的短短一星期后,刚刚进校的她会被封为A戏校花,并被八卦的张学长传得神乎其神。   不过那是后话。两个男生放下行李之后磨磨唧唧几句,问了电话号,郁好没给,直到问了班级姓名,才磨磨蹭蹭的走了,临走还说,“学妹记得申请校内脸盆网账号啊,到时候加你。”   小特对那两个男生已经很不耐烦了,大赖赖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郁好收拾床铺,“那俩人可真够墨迹。”喝了口水,站起来帮她把衣服放在衣柜里,说:“我看你们寝室的环境还不错,只有四个人,有独立卫浴,还不是上下铺,真不错。我读书那会儿,妈蛋,洗个澡还得去校外排大队。”   寝室里的人还没来全,郁好靠门边住,对床没来,床铺还是空的呢,对床旁边倒是来人了,只是不在寝室。而挨着郁好这边靠阳台的床位上倒是坐着个小姑娘,眉目清秀,有点像董洁,安安静静地对郁好笑笑,示好地给了她一个士力架以后,就坐在收拾妥当的座位上老老实实地看□。   晚上去教室报道,回来以后另外三个已经都在寝室里了。她是2班,另外三个是4班的,几个人不冷不热的介绍了一下姓名祖籍之类的,气氛还算融洽。   舒健昔当天晚上打电话给她,她正在寝室里洗内衣,腾不出手来,直到把衣服放到阳台上晾好她才不紧不慢的回给他。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但是郁好能听出里面的些许不满,“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她笑笑,“洗衣服,腾不出手。”   “嗯。”他顿了顿,“想我了么?”   郁好笑着不说话,舒健昔也不作声,两个人一阵沉默。   他轻轻咳了一下,“明天要军训么?受不了的话,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的。”   她笑,脸上的表情非常柔和,“不用,这是和同学接触培养感情的好机会,你不要操心了。”   这时一道极不和谐的小声咒骂在阳台上响了起来,“我×,我外套被弄湿了,这谁的胸罩啊,×的。”   郁好立刻皱眉,捧着电话回头,阳台上正是她对床,刚才打招呼时就不怎么友善有点高傲的那个新疆小姑娘,长得很美,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难听呢。   小“董洁”也邹着眉打量小“新疆”,另外一个根本没当回事儿,戴着耳机和人视频。   显然舒健昔也听见了,沉声问,“她说谁呢?你晾的?”   郁好嗯了一声,以前她也不是没住过校,十个人一寝的大屋人声嘈杂,什么人品的人她都见识过,深深知道没必要和住在眼皮子底下的闹不愉快。   舒健昔了解她的性子,轻飘飘的说:“我知道你会自己处理好,但是我告诉你,好好,有些事情不必忍,你需要摆出一种态度出来。”   郁好笑了,“知道啦,先挂了。”   舒健昔冷哼了一声,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明天晚上去看你。”   她挂掉电话,拿去充电。走到阳台,把胸罩往里面串了串,对横眉冷对的那人,轻声说了句不好意思,便不卑不亢地转身走自己的活儿去了。   郁好自认为解决的还好,但是梁子还是结下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全寝的人就在小“新疆”手机的狂轰乱炸里起床,而当事人则丝毫不受影响,独自在床上睡得香甜,后来还是小“董洁”好心好意的叫她,她才不情不愿地起来,马上就要迟到了,还要化繁琐的妆,最后四个人赶到年级大教室领军装时,自然晚的不是一星半点,被辅导员罚扫一星期的大教室and给09级全体表演系学生打杂务。   上午站军姿,下午练原地踏步,晚自习唱军歌,教现场整理内务,结束后,四个人外加值日小组,打扫教室。   等到几个人值完日都已经十点了,郁好忽然想起舒健昔今天要来看她。   偏偏手机没电,放在寝室里充电没有带出来,郁好没有等另外三个室友,先径自跑回寝室。   手里很安静地躺在那里,郁好赶紧拨开对话框,果然看见有一个未接来电,备注是舒健昔,打过去,占线,再打,没人接,要挂时,竟然有人接了电话。   是一个女人,声音清冷而端庄,“是郁好么?舒健昔他在洗澡,事情很急的话...要我帮忙递给他么?”   郁好怔了怔,心里忽然像裂开一个大口子一样,哗啦啦的淌着酸水,她轻声说,“哦,不用。他说今天要见我的,结果我有事耽搁,又没带手机,怕他着急回一个而已。既然他没什么的话,我就挂了。”   “再见,庄小姐。”   那个夜晚郁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后来舒健昔给她回电话来的,她调了静音,任他响着,没接。   不是她生气了,也不是觉得舒健昔脚踏两只船背叛自己了。   而是她突然发现,抛却这些狗血戏码,和言情小说中经常存在的误会情节外,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他的未婚妻——庄羽修。   前一阵庄羽修出现以来,她一直想问舒健昔来的,可是又觉得既然不喜欢他,何故问那么清。况且,回到A市以后,舒健昔手术养病,庄羽修一次也没来看过他,她隐约觉得他们之间的婚姻是出于某种特殊目的,因此不甚在意。   可是这通电话彻底激起了郁好心里的酸涩和复杂,以及从前郁南怀带给她的伤痛。   她此刻还真的要好好考虑庄羽修的问题了,还有与舒健昔的问题。   确定喜欢是一码事,能不能在一起是另一码事,至少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她仔细的思考着。   她18,他30。   她是穷困模特,他是富家公子。   她专注,他花心。   她是孤家寡人,他是世家大族。   她性子寡淡,他沉稳凉薄。   ......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是不合适的,是不是。   除了这张脸还算出众以外,她发觉自己找不到让他一开始就这么喜欢自己的原因。   况且,以色事人,焉能长久?   皓月当空,对脚的小“董洁”已经睡下了,再看看对面两个,也睡得很香,可是郁好却难得精神。   **   作者有话要说:估摸着明天就要撒狗血虐啊虐啦~   明天虐不上,后天应该也能虐上~   但是,注意,我还是要先大虐一把好好,然后才能虐的舒老二找不着北~   ☆、十第五十三章   **   睁着眼睛看到窗外的天空一点点露白,阳光破空而出,郁好整个人反而格外精分。   小“新疆”的铃声还没有响,她已经爬起来洗漱,刚擦了点防晒霜,电话的显示灯就忽闪忽闪亮起来,郁好一看,竟然是安娜姐。   连忙开门去走廊接电话。安娜姐似乎情绪不错,一大早上说话都带着愉快的尾音,“中午出来一趟,打扮适宜一点,那个广告代言签下来了!”   这个广告代言薪酬十分优渥,大约合同签下来,会有50万的代言费,虽然和品牌前期合约的一流明星相比,她的待遇要差上许多,不过对于新人来说,算是非常好的了。更重要的是国际知名品牌,广告制作班底雄厚,如果之后反响好,意味着她将在模特界的地位上升不是一星半点的档次。   所以,一上午顶着烤人的大太阳喊口号加原地踏步,她的心情也不赖。   中午休息时,她先回的寝室,换了件草绿色的小短裙,对着镜子把头发卷了起来,塞进遮阳帽里。刚要走,小“新疆”提着学校门前【阿拉伯】饭店打包回来的菜,一脸狐疑地问她干什么去。   郁好心想我干什么去还得向你汇报?笑笑说:“吃饭。”   “吃饭用得着穿得这么漂亮么?”   “呵呵,漂亮么?”开了门,就走了,没再理小“新疆”。   **   上次和曲斐安一起拍的比基尼广告还没开始全面上映,只在几个旅游休闲频道里试播过,真正在卫视里广泛播出得是九月25号。听公司的艺人前景定位师说,反响还算是不错的。安娜也是凭借着这点才争取到这次的大广告。   席间还算融洽,负责人是个笑容和煦的漂亮女人,见了郁好的长相以后,什么条件都好商量了,顺利的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安娜送她回学校时还说,“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推荐你么,听他们负责人说本来都已经Pass掉你了,后来我寄给他们总部你之前广告的样本片,他们没有丝毫回应,我都要放弃了。昨天王小姐居然给我打电话,说公司老总对你很满意。还以为今天会问你什么问题刁难你,压价之类的,没想到这么好说话。”她上下打量郁好,“渍渍,果然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   到学校门口,安娜刹车以后,突然说,“哦,对了,Green出事了,你知道么?”   郁好愣住,“她一向谨慎,怎么了,没什么事情吧?”   “你既然不知道,说明乔总把这个事压得还算严实。”安娜叹口气,“说是和富商搞在一起,被原配当众抓包,这事儿另两个当事人来头大,一点面儿都没爆出来,倒是把她推出来了。具体你知道太多也没用,我只是要告诉你,消息压不住放出来以后,你可别正义心使然去帮她说话。”   递了一沓钱给呆愣住若有所思的郁好,安娜拍了拍她的肩:“知道了吧。你这脸,不够嫩,怕是军训训的,先拿这钱,去美容院做做脸,可别忘了,一个月以后广告开工。”   郁好忽然扬起脸问:“是不是F市弘昌集团的亚洲区总经理颜君华?”   安娜一下子愣住,眯眼审视地看着她,“你知道?没想到Green心机这么重的人对你倒是交了点真心。是啊,你知道也没什么,别再告诉别人就好,你也不要多管闲事...你这表情,你怎么了?”   “没事。”郁好浑浑噩噩的下了车,听说Green的事以后她忽然非常想笑。   很久以前,小绿就知道颜君华有未婚妻,原以为她拎的清,毕竟颜君华后来又和人结了婚,就算拎不清又怎么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想想有些后怕,她郁好不也是这样么?明知道舒健昔有未婚妻,她和他没有未来,竟然还当断不断地和他腻歪到了现在。   有一天,她能不能陷得深了,混得和小绿一样的下场?闹得娱乐圈里人尽皆知,被舒健昔一朝厌弃,被庄小姐推出来挡噱头,所有努力前功尽弃,她将被打击得永远翻不了身?   小绿的事情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让郁好彻底清醒。   只是,欠了他的情和债又怎么能是说还得上就还得上的呢。   **   晚上值完日和室友一块回寝室,小“董洁”正在讲她小时候练舞的趣事,郁好眼里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好,突然停在前方的旁边的黑色轿车缓缓拉下车窗,舒健昔一张英俊的侧脸慢慢地转过来,凝聚到她身上,正好和她美丽的笑容撞到一起。   夜空下,他的眼睛亮如星子,沉声开口,“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郁好把手里的水壶递给小“董洁”交待几句,一步一步地走向舒健昔,刚刚坐好,舒健昔就吩咐司机开车。   她满脸诧异,不一会儿生起气来,“有什么话在车里说就好了,你开车是要带我去哪儿?”   舒健昔看着她,淡淡的说:“回家。”   “那才不是家。”这不是惯常去他市区里那座公寓的路,看着周围越来越偏僻的路,郁好有些着急了,“你发什么疯?现在九点半,寝室11点半封寝,走得远了,我来不及的。”   他转过头看窗外,“明天我替你请假。”   车子锁得严严的,郁好折腾两下不再徒劳挣扎了,只是靠着车窗,身子完全弯到一边,脑门点着前座趴在那里不说话。   舒健昔忽然开口,音色极淡,“昨天怎么不接电话?你不问问怎么回事么?”   郁好冷笑一声,圆润的肩头起伏两下停住,再不作回应。   窗外的路灯鳞次栉比,飞速滑过,好看,但是从来不能握在手心里。他的心没来由觉得发寒,也许前一阵的温存不过是他用一颗肾脏换来的,也许她的心里仍然满满的都是别的男人,以至于,他怎么样,她都不屑于问一问,醋一醋。   他把隔音板放下来,慢慢说:“昨天两家公司业务融秉,我和她要宴请下层用餐,中途发生了点小插曲,延误了时间,我打电话想告诉你,我晚点才会去看你,可是没人接。然后,她喝多了,吐了我一身,我去洗澡,这个时候你偏偏打电话过来。我不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但我需要告诉你这些都是误会,你不要多想,可是你根本不接电话。”   他伸手去拨弄她军帽下的长发,看着她茭白的侧脸,“你是不信我么?”   郁好躲过他的手,往相反地方向坐了坐,清洌洌的说:“不是信任的问题。”顿了顿,“第一时间我是往歪了想过,不过,后来想通了一些事,我倒是宁愿事情像我想歪了的那样发展。”   “你什么意思?”   “想歪了的意思是,我是你的女朋友,她是第三者。而事实上,她是未婚妻,我是第三者。”   “我要是说我和她有商业合约,只是以联姻的幌子一致对外,不会和她结婚,你信么。”   他的眼睛亮亮的,里面盛满坦诚,郁好望过去,霎时失神。舒健昔又缓缓说:“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这下换她不知所措了,急忙地转过头去不敢看他,抠着衣角。手机忽然亮了一下,是系统短信,她颤抖着指尖删掉那则短信,抬头看窗户,窗户上正映着一张漂亮至极的脸孔,满脸的迷茫和对未知的恐慌,以及一丝丝的心动和窃喜......   手机灯灭了,车子里又恢复成半黑暗,镜子里的美人也看不见了,她慢慢抚上自己的脸,声音有些颤抖,听不起都不像是她,“爱我?为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这样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是因为这张脸么......那能有多长久。”   “这种事情我说不清,喜欢上就是喜欢了。”   郁好的话语没什么语调变化,平铺直叙地说:“其实我们根本不合适,我觉得你应该清楚。你们家那样的门第我高攀不起,阔太太的周旋我一概不会,也不可能因为和你在一起就退出娱乐圈。你是你们舒家寄予厚望的孩子,我只是个小模特,你爸妈会让你娶我才怪。不过,我也知道,你多半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可能也从没想过娶我吧。有些事情你能耗得起,我不能耗。我的确感谢你救了我爸爸,但是我也在你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就分不清了。我不也想因为这份纠缠不清的感情就迫着自己向你低头,没名没分的跟在你身边,一辈子被冠上个情妇的罪名,活得像我妈妈一样憋屈,恶心,让自己的孩子受没爸没妈的罪。”   舒健昔叹口气,心下恻然,拉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这么重。不过,我要是想娶你谁也管不了我的,你相信我,我保证会好好保护你的。绝不会让你变成第二个你妈妈,不让咱们的孩子受你受过的苦。”   半晌,郁好冷清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传过来,“那我要是不爱你呢?不想委曲求全跟你在一起?也不愿意给你生孩子呢?”   **   作者有话要说:几条线是放出来了,小虐了一把舒老二,明后天会加深虐的程度~   之后是大虐郁好~   再之后还是虐舒老二~   ╮(╯▽╰)╭,搞得我心情也十分糟糕,满脑子都是虐啊虐~   本来还想再写点,可是马上就要12点了,还是先上来这些吧~   对了,感谢娅娅妹纸的地雷~吼吼~么么哒~~   ☆、十第五十四章   **   郁好冷清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传过来,“我对你的确有好感。可是我只爱我小舅,你知道的?是不是?”   好感?只爱。   舒健昔垂眸,眼底里划过一丝冷笑。   眼前的别墅规模宏大,造型瑰奇,宛如皇家庄园。即使郁好不情不愿的下车来,心里塞堵,布满乌云,也被震慑地愣了片刻。   后来听莱昂说这栋别墅当时市价4亿,装饰奢华,造价奇贵。特别是引用的树木和泥土都是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难得在中国北方竟然建造出如此逼真写实的地中海风情的别墅。   以至于当郁好得知某些真相时,心里更加疼得无以附加,当然,这是后话。   别墅显然是建成不久,洗手间的金色水嘴甚至都是加封的,郁好匆匆洗了把脸出来,心情已经平复不少。   抬眼看去,舒健昔正坐在客厅里,一身正式的西服还没有换下去,领带微松,捧着一杯袅袅的红茶,专注地失神,直到她坐在他对面,他才淡淡地瞥了一眼她,“你要跟我分开,好。”   他竟然松口,郁好一愣,估计没那么简单。点点头,定定的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们来算算帐。你拍戏违约,罚金是三倍的价,大概45万;你爸爸单论手术费是80万;住在VVIP病房,每天9927块钱,我算你三个月,收你90万好了。嗯,对了,还有一颗待价而沽的肾,不知道你肯给我多少了。”他微微笑着,“你要是能付清,我保证不缠着你。”   郁好震惊的看着眼前眉目俊朗,云淡风轻的男子,莫名的觉得悲凉。知道他是掐着她的软肋,有意刁难,但是她偏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难道不是这样么?和他在一起的好多时候,明里她是吃亏不少,但是他也付出许多。更重要的是,在郁山这件事情中,无论命运安排得多么机缘巧合,她都欠了他不是一星半点。   他这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要他不喊停,她永远都要受制于他。   但是,郁好脑子里仍存着一丝希望,“Elvis,你别这样,好么?你送给我的首饰我都没有动过,我把它们都还给你抵欠你的钱好么?”   舒健昔的脸色阴沉下来,嗤笑,“你清醒点,那些怎么能算数?况且你毕竟跟了我一回,给你些小礼物,还有要回来的道理?你不如在咱们上床以后,用钱打我的脸,来得再羞辱人一些好了。”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抿着嘴,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饱含隐忍和坚定,“你救了我爸爸,我感谢你,让你这样的人割肾给我们,我们全家都感恩戴德,只要你放了我,我愿意用我其他的一切去还。”   “放了你?那谁要放过我。”他低垂下眼睛,淡淡的说:“你的其他一切我都不感兴趣。除了你以外,你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赔得起我。”   是啊,从始至终,她感兴趣的不都是她这副身体和这张脸么?给他别的,他怎么会要,又怎么可能屑于要?   客厅里椭圆形的新月门上挂着一幅紫色彩瓷做成的风铃流苏,伶仃作响,静静地回荡在大房子里。舒健昔听见声音,猛然抬头去望,眼睛里沉得犹如泼了黑色的墨。   他叹气似的说:“收起你的心思吧,我不可能放了你的。”   紫色的布艺沙发上也有一小串流苏,和风铃流苏的形状一样,顶小,尾巴处有几瓣小叶子,真好看。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那片紫色的小叶子,讷讷的说:“你要留我在你身边到什么时候呢?”   到我腻了,或者是到我死。我已经丢了Angel,又怎么能再丢了你。   他翘起二郎腿,靠进沙发里,婆娑着扶手,入神的看着她,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其实跟着我有什么不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们之间该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你要是真聪明,就该紧吊着我这颗大树乘凉才对,为什么老是想着离开我呢?”   她抿着唇,有点颤抖,别过头去不看他。   “呵...”他的眸色一分一分变凉,闪烁终定,自嘲的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呢。你依然爱那个男人,却厌烦我,甚至连看一看都不屑一顾。”   他的声音低沉而悲伤,不深不浅地敲在她的心尖上,就像小猫搭上爪子不痛不痒地挠了一把,不够疼但是火辣辣的痧得慌。她徒劳地张了张口解释些什么,可是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那好。我不管了。以后我不再管你的心了,你里头爱装着谁装着谁。只要你的身子是我的,留在我身边就好。”   她一个拒绝还没吐出口,他急忙打断,“就当这是一份工作。做一次我给你五千。抛去这个,每月单独叫人固定打你户头一笔钱。还有,我会做好保密工作,保护好你,不会让你的生活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舒健昔走到对面,摸着还在眼泪汪汪发愣的郁好的头发,“乖一点。去洗澡。”他俯□,亲了亲她的脸颊,正好一滴冰凉的眼泪滑下来,轻轻地碰在他的唇上。   **   折腾一夜,凌晨才算完事。他发了狠,翻来覆去折腾她,起初她还知道痛,还能哀嚎两声,后来哭得嗓子都哑了,只是趴在床上一搭一搭的哼哼。   最后时刻,舒健昔把她捞过来,两个人面对面,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他眼睛里都是慢慢的情-欲,抬着她一条腿缠在他腰上,不声不响地重重起伏,眼看郁好就要高过去,他偏偏抽出来。郁好一下子空虚起来,身子无意识地往上拱,他偏偏还是不给,她歪过头哭起来。   他盯着她的眼睛呼哧带喘地哑声说,“...说你爱我,我就给你。”   她早就被折腾得神志不清了,勾起他的脖子,凑上被咬红的红唇,迷乱地说着他平常爱听的情话。他掐着她的腰,明明已经很是兴奋,却固执的追问,“呼!说-你-爱-我!”   她张口吐出这一句以后,他才叹口气,心满意足地冲进去......   早上郁好是被电话吵醒的,本来就是凌晨睡下的,浑身腰酸腿疼,这才合眼不久,脑子里短路犯蒙,以为是在自己家里,爬过去接起电话,由于被扰清梦语气也有些不善,问了句谁呀。   那边顿了顿,半天才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这声音不像是羽修,你又是谁?”   郁好一下子醍醐灌顶,“啪”的挂断电话,蒙头蒙脑地躺在床上惊得睡意全无。   她迅速爬起来收拾自己,到客厅以后发现才只有早上七点。舒健昔晨练回来见到她诧异极了,“起得这么早,身子不难受么?”   郁好羞得脸红,低下头小声说,“我要回学校。”   舒健昔倒是没说什么,两个人吃完饭以后,他亲自开车送她。   一路沉默,她侧着头茫然望窗外,他只是抿唇不语。临下车,郁好突然说,“刚才我不小心接了你卧室的电话,是个老人在说话,问我是谁。”   舒健昔明显一惊,握着方向盘的手重重握拳,眯着眼睛问,“然后呢,你告诉他你是谁了?”   她摇摇头,舒健昔才松下一口气,“这两天注意点吧。我会抽时间来看你,乖一点。”   郁好下了车,戴上墨镜遮住有点肿的眼睛,大夏天的,还特意把领子竖了起来。   **   军训结束以后,正式开课。   郁好渐渐崭露头角,毕竟她以前接过广告,公司派专人对她陪过训,还差点参演成功《新倚天屠龙记》里的黄衫女子,因此在表演专业课中尤为重要的表演艺术课里,很是吃香。   小时候练过点舞蹈,气韵上比没练过的要好出一个档次来,因此在专业基础课程里的声乐和形体课也表现很是突出。   她既算是出过道触过屏的,长得又极美,校花的名声坐实,有不少别的学院的同学总是有意无意地来看她,其中更有些摄影专业的同学,为她拍了一组练功时的照片传到网上,命名为A戏最美校花组图。   此照片一出,确实是有不少反响,公司趁热给她申请了一个官方微博,粉丝当晚暴涨十万+,她的知名度又是小小地涨了一把。   A戏是有半迎新晚会的传统的。且A戏是电影行业院校的佼佼者,晚会自然与普通院校不同,它其实是一个相当露脸,给自己增加上位机会的一个初级平台。   比如你可以借机进学生会,接近老师,偶尔第一时间得知某剧组邀新人,最直接的是,在这台晚会上,有请来一些师兄师姐,还有名星嘉宾,一旦混上脸熟,当然就能脱颖而出,发展和别人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在学生会张榜招纳贤才时,有点才艺的都报名了,郁好也不例外。   选来选去,郁好被甄选上跳“血色江西”的现代表演型舞,同时选上的还有同寝室的跳舞跳得尤为出色的小“新疆”。   “血色江西”是一曲现代混舞,融合芭蕾,新疆舞,江南舞等多种元素。舞曲故事情节性强,主要讲述抗日战争时期,女战士们在家亡的悲愤中加入中国□,一同保卫江西,最后英勇就义的故事。七分钟的舞蹈,六个人同跳,最后有队长在临死前独舞的一段。   本来文艺部的学姐在编舞时是把舞跳得最好的小“新疆”作为单独领舞的那个人的,可是后来学生会在审核节目以后,觉得不妥,小“新疆”长得太新疆化,并不像是有血性的江西女子,也不具柔弱女子身上那股子铮铮傲骨的劲儿,故最后一致决定,敲准风骨冷傲,身量又好的郁好来担任领舞。   小“新疆”当然不乐意,甚至当场就很没风度的翻脸不干了。郁好回寝室以后,她还趴在床头和家人打电话,“叽叽咕咕”的说一些新疆话,见郁好回来,翻身下床,批了扑棱的,狠狠摔门出去。第二天,小“新疆”才归队,整个人谦逊极了,还煞有介事的向每个人道歉。郁好和她相处得一直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从舒健昔那回来,她看自己一直都有些不屑。   郁好也看不上她,两个人不冷不热,梁子却结得挺深。   郁好为了迎新晚会准备颇多,每天在空教室里不练到筋疲力尽不会回寝室。所以晚会那天,她穿着军绿色的军服跳得不差分毫,甚至有盖出专业舞者的风姿来,不足为奇。   台上三分钟的汗,是她用一个半月的辛苦训练得来的,一点没错。   最后她一身飘逸的红裳,眼里含着泪,赤脚在舞台中央跳着旋转芭蕾,用生命舞动来鼓舞趴在地上残喘的同志们,献身给革命,献身给祖国事业,那副认真的眼神,和不屈的笔直的傲骨征服了每一个在现场的观众。   那是当晚最成功的舞蹈类节目,郁好因此再次名声大震。   晚上回去卸了妆,龇牙咧嘴的擦药,小“董洁”蹲在一边帮她拿药,最近她们相处得不错,每天一起吃饭,坐在一块上课。   小“董洁”给她换了一块消毒棉签,眼看着郁好的手机里发来好几条慕名短信,她怔怔地看着正在给自己擦药的郁好,“哎,学长给你发短信呢,你不回一个?”   郁好头都不抬,“哦,你帮我删了吧。”   这时,小“新疆”推门而入,画着大浓妆,身上一股饭店的油烟味儿,正在打电话,声音柔情似水,“我回寝室啦,学长放心吧。”   她倒是难得肯对着郁好露出一张笑脸来,乐呵呵的说:“我买的榴莲,你俩吃点么?”   郁好挺诧异的,笑着摇摇头。小“新疆”笑嘻嘻的看着她,“你今晚真棒哈,加油!”   郁好淡定的点点头,礼貌的应付一句,她在转身哼着歌走了。   小“董洁”推了推她,小声说:“你说姿古娜她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她对你笑了?”   第二天中午,郁好和小“董洁”吃饭,借机围观她的人更多了,她倒是没什么,低着头安安静静吃饭,忽然小“董洁”捅了捅她,“诶,你发没发现,这些人看你的眼光怎么跟以前不一样,好像带着嫌弃和鄙视呢?”   郁好看了看,还真是这样,不过颇不以为意。   回寝室以后,小“董洁”对床的室友,外号大高个儿嘴里正叼着一碗泡面,看见郁好回来以后,一口面差点吐出去,因为她正在和男友视频,嘴里正在说:“我们寝室的呀,长得那么冷傲,没想到是二奶,渍渍,够劲暴的。才多大啊,你看看那脖子上的吻痕,那特写,我跟你说你得对我更好点,不然我也学她去,找人包养...”   郁好的脸色几遍,最后惨白着一张脸,问大个儿,“你乱说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噹噹噹~今天已更~   真是长大了,朋友们见面都只是在讨论自己的未来了,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想到什么搞笑的就哈哈大笑的说出来的时候了。   渐渐长大,岁月带走的不仅仅是我们消逝的年华,还有曾经的初心。   有时希望不长大该多好~   今天下午补齐小说结尾的几条线了~   大概以后能顺利点~   哦,对了,谢谢发霉的草莓的妹纸的手榴弹~   这么强劲的爱,作者君第一次收到,好激动的说~   爱你么么~   ☆、五第五十五章   **   大个儿平时挺善良的一个姑娘,这会儿见郁好的脸色不好,也有些不忍心,“我...我也是在校园BBS上看的,你别害怕,也许是误会什么的,哎呀,我说不清,反正你自己去看看吧,对不起啊。”   郁好听个大概,连忙借了小“董洁”的电脑,定睛细看,脸色登时毫无血色,图片上面是她那天早上被舒健昔送回来的情景,脖子上给的特写,就有那么几道暧-昧的吻痕,在她竖着领子有意的遮盖下看起来格外刺眼。   底下的言论就更加不堪入目了。什么“A大新封校花靠睡人上位”、“疑是××盛宴嫩模”、“女神和干爹不得不说的风月故事”......   她手指忍不住颤抖,甚至鼠标都握不住。小“董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要不你先别看了,这些人说话太狠了。这事情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舆论已经造出来了,依我看你不如回家躲躲呢,然后,叫你...男朋友...用点手段帮你解决。”   郁好半天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哆嗦着,眼睛却很是清冷,“你也这么看?”   小“董洁”被说得一愣,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副表情分明也是信了的。   郁好自嘲的一笑,“我不走,我没有做过这些事,什么盛宴?什么干爹?我为什么要走。我还要好好地在这儿笑给那些中伤给我的人看看呢。”   但是郁好个人□□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正所谓三人成虎事多有,她之前风头太劲,招人嫉妒,看热闹的大多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怪不得,就说世上没有完美的人。”所以很多人没有眼见为实也宁愿在心里默念人无完人。   流言蜚语一旦倾泻就会像洪水猛兽一样凶狠残暴。   下午的课上了一半她就逃课了,走在校园的清园里,失魂落魄地徘徊在湖边,看着一朵一朵擎在水面上的荷花愣神。   接到颜亦辰的电话时太阳快要落山了,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像是染着了的火,明天又是晴天,可她突然恨极了透明凛冽的晴天。   颜亦辰高考发挥的非常好,全市第一,且他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所以当香港大学送来录取通知书时,他似乎表现得出奇地淡定和冷静。   约有数月未见了吧,他电话里说来A市给嫂子过生日,顺便来看看她。   天气已然转入初秋时节,有些渐凉了。他瘦了,也黑了些,穿着一身米色的长风衣坐在常去的那家咖啡店里,有些悲悯地看着她。   这一天她见惯了各种人的白眼和唾弃,唯独没有看见这种赤果果的悲悯,这一刹那的悲悯似乎一下子触到她的心上,坐在他对面登时红了眼眶。   颜亦辰抚弄着杯子,什么也没问,只是伸出手来摸揉了揉她的头发,“要不我带你去香港散散心。”   郁好哭着摇摇头。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红着眼眶,而他则在旁边沉默的陪伴,到校门口时。他突然拉住她的手,一字一句说道:“如果将来发生什么你无法承受的事,记得转身看看,我一直都在。”   **   因为帖子造成的舆论伤害呈越演越烈的趋势,一时之间好多女大学生都被爆出被老板包养的种种丑闻,影响恶劣,校方这才重视起来,关闭了这则帖子。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谁知第三天八卦周刊爆出一则【女神包养门□□爆料——其母曾经亦是名门二奶】的惊天丑闻来,记着有图有证据地附上“敬酒女神××”和其母“旅华日餐料理师森田××”两张很是模糊的对比照。   本来是小周刊的娱乐报,结果立刻有知情人士在网上爆料,牵扯出百年大族没落的郁氏豪门昔日的花边新闻来,众网友纷纷吐槽,“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名门之后不过如此...”“A市社交圈的耻辱...”等等,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舆论走向进展的如此之快,郁好这个当事人其实毫不知情,晚上出去买盖浇饭回来的途中,还没想明白外面跟着她乱拍照的是些个什么人。   打开手机以后,好几条短息憋过来,她回拨了最近的一个号,小特的声音立刻大吵大嚷的传过来,“你在哪里?在学校?好,老实呆着,那里也不许去,我和安娜姐一会儿去接你。怎么了?姑奶奶你梦游呢?怎么了?!你们郁家的事情被挖出来了,报纸上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现在记者都跃跃欲试等着扒你的头条呢!别动,我们去接你。”   郁好挂断电话以后,脸上半点人色也没有了,登上手机网,铺天盖地的抹黑差点让她吐了血。   屋子里没有人在,另外两个似乎是和男朋友约会去了,小“董洁”在上网,她忍了这么多天不跟郁好说话,和别人一样忽视她,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叹口气,轻声说:“郁好,现在这架势,貌似是你得罪人了吧。你看你要不要请你的经纪公司给你争争场面?”   郁好摇摇头,趴在冰凉的桌子上一点饭都吃不下了。小“董洁”忽然惊呼一声,“郁好,你快去上网看看,BBS上说你包养小白脸了,还有照片。”   郁好忍不住好笑,这又是哪来的污蔑?   颤抖着划开手机,登上贴吧,照片里的她正和颜亦辰以极其亲密的姿态靠在一起,从那个角度看他们的手是重叠在一起的,她是靠着他的肩的。   小“董洁”忿忿道:“我觉得这完全可以抵住谣言说你被富人包养啊。明明你和这个帅哥的组合很养眼,两个人彼此有情,怎么了,怎么就叫人写成什么包养小白脸呢?郁好,我跟你说,你肯定得罪人了。”   她是不是得罪人无从得知,但是出了事以后,以讹传讹的人反而让她寒透了心。   曾经在开学之初追过她的学长张晓,甚至还在脸盆网上还传了她丑闻的状态,附言“美人如蝎,贱如玉...”   她此时倒是很感激现在还肯帮她说话的小“董洁”。   这个世界有那么样的人存在,自以为捍卫着社会道德的公正和仁义,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盲目跟风,打着正义的幌子去践踏别人,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殊不知这些毒液一般的唾沫就像是硫酸一样,浓重得能烧死人。   等她即将关掉手机,微博又蹦出一条被顶上来的热搜,“‘敬酒女神’被疑乱-伦”。   郁好心里轰得一声,坚墙般的内心本来已被炸得仅剩断壁残垣,现在则是轰然化成粉末。   词条里的内容,极其隐晦地提及了她如何暗恋比自己大上12岁的监护人的,还冠冕堂皇地声称出于保护当事人的*,引用化名。   但是谁人不知她“敬酒女神”是谁?又有何人不晓她是郁氏家族的私生女?当年F市社交圈里就盛传一时的叔侄恋里的男女主人公是谁?   这些个爆料串联在一起,谁都能窜出一条完整的线吧。   小特来接她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不少蹲班的记者了,她带着帽子套着口罩穿着厚厚的衣服捂得严严实实,依旧不能抵挡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和枪林弹雨。   “‘敬酒女神’的‘二奶门事件’持续升温,话题热度已然到了国民共同关注的高度。但是她本人严正以待,没有任何回应,任谁看都像是默认的态度。请继续关注跟踪报道,跑酷视频整理报道。”   小特“噹”的甩上门,边系安全带边骂,“默认你妹!整理报道你妈!郁好以后什么新闻你都不要看了,熬过去就好。”   安娜从后视镜里打量这个年轻漂亮却一脸憔悴的小姑娘,莫名的心疼。第一次接她到A市大约还是在一年多以前,孩子初出茅庐,难得沉稳大气,她还觉得她是个苗子,有走国际线路的潜质。想不到短短时间内,她已经被舆论击打得神情惶然,更加沉默不语了。   她递上一盒饼干,郁好不接,小特拿过来,打开包装,硬是逼着她吃了两个。   郁好疲惫的把头拄在窗户上,随着汽车的颠簸而一颤一颤,茫然的看着窗外,开始后悔离开郁南怀,来到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了。   “喂喂,郁好,你电话!你电话响了!”小特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连来电显示都忘记看,条件反射地去接,刚一句“喂,你好。”   那边沉沉的声音带着略微的喘息便传了过来,“你在哪里?”   她一怔,立刻攥紧手机,弓着背,那姿势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Elvis?你在哪里?你那么厉害,能不能帮帮我?我快要垮了,我快要坚持不住了,我要完了!不光是我,还有我爸爸,郁家,还有他!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   她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还是第一次,舒健昔缓了口气,柔声说:“嗯,我帮你。乖,先别哭,你先说你在哪里,我派人去接你。别哭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出事这么久,郁好终于第一次捧着电话大哭出来,像是终于有了依靠。   **   作者有话要说:有妹纸等不及要虐男主啦~   可是作者君说要先大虐一下郁好,让郁好彻底绝望,才能狠下心虐舒老二啊~   照这个节奏来,马上就会high起来~   ☆、第五五十六章   **   舒健昔赶来接她时,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夜色里他的眼睛深沉如雾,他的声音温柔而稳定,“抱歉,我来晚了。在国外处理一些事情,没能及时赶回来。你还好吧。”   她怔怔地点头,须臾间,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她被讨伐了,因为面前的男人。而可悲的是,除了他,没有人有这个本事再帮她了。   他把她轻轻地揽在怀里,下巴抵住她的头,沉声说:“放心吧,一切交给我。”郁好不知道舒健昔是用什么办法压住舆论的,她整日游荡在偌大的豪宅里发呆度日,从来也不是很关心这些。   学校停学,郁山病房加固,公司里请了长假,她才安下心来得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头一个星期,她翻了翻新闻浏览页,那些负面新闻都被别的新闻顶下去了,不特意找并不引人注意;第二个星期,曾经轰动一时的“二奶门事件”已经彻底被淡忘。   可是现在第三个星期已过,舒健昔还是不让她走。只是把她当只观赏鸟儿一样关在提前打造好的大金笼子里不让出去半步。   郁好追问他为什么?他只笑笑,“在我身边比在哪里都安全,为什么要走?”   她轻声嗯了声“嗯。”便乖乖低头吃饭,不多言也不多语,连表情都很淡。   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好了,他从前说得对,他是她遮凉的大树,现在应该加一句,唯一的。   她越来越依靠舒健昔。   他并不时常在家,但是每晚都会争取在十点以前回来,她都会蜷在被窝里老老实实地等他。起初舒健昔应酬起来凌晨回来也是有的,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她竟然在等他,很晚了,也不愿意合眼。所以,他尽量让莱昂压缩他的行程,只为了早点回来不叫她等。   家里有家政保姆和几位一星期一调班的不同菜系的厨师,本来用不着郁好来做饭。可是有一天舒健昔喝多了酒,胃里难受,都吐空了,胃里反而抽抽巴巴地开始疼。郁好心疼他,去厨房做了碗上面飘着几缕菜叶和一个晶莹剔透的荷包蛋的面条出来。舒健昔也是饿坏了,竟巴巴地全吃了。就这一回倒叫他记住了,几次三番地旁敲侧击说自己想吃清水面条。郁好也听明白了,慢慢给他做起饭来。   她有一阵不买衣服了。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觉得整天待在家里没什么需要穿正式衣服的场合,一连几天在家里晃悠都是那套蓝色的衬衫和白色的裤子。舒健昔若有所思地问她是不是就只有这一套衣服?她笑着摇头解释,不过解释过来好像也是这么个事儿,当时走得急,根本没带衣服,就这几套还是小特给她草草收拾的。结果第二天,莱昂就派人送了某几个品牌专柜的应季衣服过来。   舒健昔还怕她无聊,知道她喜欢小狗,就专门抱了一只小沙皮回来,取名叫四爷。一身滑不溜秋的皮,一张丑巴巴的脸搞笑十足,郁好有时候逗着四爷都能逗上小半天,看见它就合不拢嘴。   他要是回来的早会提前打电话,她通常会亲自准备晚餐。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是他格外喜欢吃。有时候他会从外面带回想吃的菜,叫她做。久而久之,她对他的饮食都了如指掌。   吃过饭以后,两个人会去外面的园子里散步,那里到处都是笔直的大树,林子深处还有艳红如血的枫树叶,风一吹,满园落英凌乱。花厅里有暖棚,由是勤卫兵出身的特种兵Eric亲自培育的,   深秋时节不该有的花都有,特别是郁金香,满满当当的铺陈了整个花厅。   有一株黑色的郁金香被众星捧月的簇拥在中间,高贵堪比皇后。舒健昔非常喜欢,前一阵室温还算好,他都是把花放在他们的床头来饲养的,有时候夜里他都要亲自起身去滴几滴营养液。   散步回来,就会像寻常情侣那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不过大多是她懒洋洋的靠在他肩膀吃水果,而他则一脸严肃的看一些有大串英文鬼画符的文件。   现在不是吃提子的季节,但是她喜欢,他就叫人天天买给她。晚上洗了一些,正端在手里吃,一不留神拿在手里一颗最大的提子“兹愣”一下滑进脚下的拖鞋里。   她捡起来本想扔在垃圾桶里,忽然转转眼珠,对着旁边抱着电脑发邮件的男人说:“你‘啊’一下。”   舒健昔眼睛盯着电脑匆忙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问乖乖张嘴,郁好把提子喂给他。   心满意足的看着对方吃进去以后,笑眯眯地问:“知道我为什么喂你吃么?”   舒健昔煞有介事的猜了猜,“不是因为太爱我的缘故么?”   郁好翻了个白眼,低头内敛地笑说:“掉我鞋子里了,捡起来以后觉得扔了可惜,不如给你好了。”   舒健昔:“......”   **   其实事情还没完。娱乐的话题找到了新的追逐点,敏锐的狗仔们找准时机把矛头对准了下一个倒霉的人。而这个不幸的人是她的小舅郁南怀。   乱-伦之事对郁氏的股市有极大影响,消息传出的那天,郁氏的走势一直都是直线暴跌,这对于一向以金融交易为主要业务的郁氏真是不小的打击。   这时新闻又爆出秦水水和未婚夫婚事告吹,民众哗然。更有有小道消息称秦水水甚至悲伤流产。   这本来是富豪与女星私底下的事情,但是编辑在撰稿时特意联系前一阵的新闻以求爆点,引导民众相信乱-伦一事绝非子虚乌有,看,绯闻男主角甚至为爱拒绝美艳国际秦。   郁好看到这则新闻时,是痛是酸是在意是窃喜,不清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单是想想一向意气风发的小舅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满脸怆然,就觉得心里塞得难受。   这么久以来她都十分顺从舒健昔,几乎是他说什么她都会小鸟依人的跟着去做。因为你面对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拉你出水深火热的人,真的不知道除了感激和报答以外,还能回应些什么。   所以当她为了郁南怀的事情再一次厚着脸皮开口请求舒健昔帮忙被拒后,竟然短暂性的摒弃了那份感激和报答,哀求他再一次为她做不利己的事情。   他仍然拒绝,“郁南怀很聪明,他知道如何扭转局面。而且,我这时候出手不仅会把火引到我身上,更会再一次牵扯出你。”   他直白的拒绝,郁好也不好开口了。几日下来总是郁郁寡欢,连做-爱时都心不在焉。   他换着姿势折腾,强迫她集中注意力。最后关头时,他低低地吼了句什么,紧紧地抱着郁好爱连的亲了又亲。   郁好在余韵中清醒过来,搂着他的脖子,气息十分不稳,声音哑哑的,“谁是Angel?”   她明显感觉到他浑身一震,他低头喘气并不说话。   电光火石之间,郁好猛然想起有那么一次见过他腰间的纹身,大大的郁金香托着一串英文。   她又轻轻地重复一遍:“能告诉我Angel是谁么?”   其实他不说,她隐约也明白些什么了。   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里,明明两个人亲密无间贴在一起,距离这么近,可是心里却各怀鬼胎,距离又那么遥不可及。   **   郁好又感冒了,还挺严重的。因为之前因为发烧得过肺炎,厌食症也才好的七七八八,所以这次一定要小心照顾。   舒健昔连公司都没去,叫秘书把文件送到家里来,坐在阳台延展出来的空中花房里,慢条斯理地批文件,抬头瞥了眼横躺在沙发里,不看电视在算计什么的某人,轻声问:“你在干什么。”   郁好低头掰着手指头,想都没想的小声说:“算一算最近我们做了多少次。”   舒健昔从文件里抬起头看她,长发毛躁地胡乱披在肩头,抠着莹白的手指头,认认真真地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他心里顿时柔软起来,淡淡微笑,“嗯...嫌次数少了最近?还是钱又不够花了?”   老流氓。郁好埋着小脑袋无语凝噎了,“......”   舒健昔心情越发愉悦,松了领带,点上一根无烟香烟,揶揄说:“一次我给你五千,每天晚上你都能挣两三万,还不够?你最近来了月事,换别的花样你又不干,稍稍玩点大的,就叫魂似的,我都不敢使劲儿。”   郁好的脸开始微微泛红。想到Angel,他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他第一个爱的人,别的也就没再多说。可是,她总觉得不对,舒健昔不是那么长情的人,不是有特别原因或者爱到极致的,他根本不可能刻在自己身上永远缅怀。想得出神,望着落地窗发起呆,喃喃地说:“...舒健昔,你够了,你想糟践我到什么时候。”   他笑笑,“好了,那你数这个干什么?”   郁好顿了半天,才轻声说:“攒钱啊。”   他不悦的挑挑眉,“攒钱?我缺着你吃喝了?”   因为Angel她总是有点懊恼,和微弱的醋意,有意说些话气他,“不是。我是为咱们着想而已。你总有结婚还有腻了我的时候,我总不能这样靠着你一辈子吧。公司我短时间回不去,以后能不能入这行还是两说。先攒攒钱以后离开你我也能做点什么买卖谋生。”她还特意卷了一□上的毯子在枕头上仰回头看他,“郁南怀毕竟是我小舅,我能帮他自然也要帮他一把。这都是需要钱的。”   他的脸毫不遮掩地沉下来,怒极反笑,冷静地说:“不是问我糟践你到什么时候么?我告诉你,到你长心的时候。到你不是拿着我的钱想着帮别的男人的时候。到我踹了你的时候。”   一句话,说的郁好面色煞白。   *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赶紧立刻马上完结啊~   赶脚这种虐文写完之后不会再爱了呢~   ☆、十第五十七章   **   因为郁好出了事,公司方面暂时延缓或者暂停了她的所有活动。包括那个大牌化妆品的广告代言,被限期延伸至一个月以后。   彼时VT.L还是乔君念当家,怎么也会照着舒健昔的面子给她周旋一二。只是,五天前,乔家一夕之间也风云色变。乔家四子乔君念竟然一朝被老爷子投放到国外和人订婚去了,公司江山易主,换由他叔伯家的六弟乔君卿执掌。   乔君卿外家是江南Y市,自成一脉,向来和舒健昔之流不对付。   所以化妆品代理商家找准时机适时递上合同违规相关条例,将郁好告上法庭,出师之名为,签约艺人在合同期间没有管理好自己的形象,造成商业价值大打折扣,原告方提起解约诉讼,索要三倍赔偿合计约210万时,乔君卿的商业战术是,旗下艺人Doris丑闻甚嚣尘上,影响恶劣,因此已劝当事人解约,本公司概不承担责任,把关系撇的一清二白。   郁好得知这件事情表现没有太激烈,她当然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想继续在A市出头根本不可能了。   她只关心一件事情,“他说我同意解约?简直是胡说。我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任何类似的通知。”   舒健昔笑笑,“乔君卿真的很聪明。”顿了顿继续说:“他为什么要通知你,只要跟你的经纪人串通好了,事先签订解约书,等到因为你而遭受的任何损失一来,只要把合约书呈在法庭上,说都不用多说一句。”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法院传票下来,郁好的肩上又无缘无故地担了一笔巨额违约费。   她低着头,脸色越来越白,“经纪人?你说...谁?”   阳光很好,舒健昔难得清闲地品下午茶,闻言,好笑地抬眼看她,“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你有几个有地位的经纪人?她跑国外那么久,怎么一回来就能帮你揽这么多通告?”他指了指太阳穴,“动动脑子,宝贝。好好想想,其实你们也没什么交情是不是?”   怎么会这样?她愣愣地看着舒健昔,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可能,她没有理由。”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没有理由?你想想看,她是因为什么挖掘你成为模特的?”   是郁南怀?!   舒健昔又继续引导着说,“她没有身份没有背景,在树大水深的VT.L干了短短三年,上位那么快,怎么可能没有点手段?”   “......”她沉默的低头联想从前的种种,一下子悲愤地抬头,“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舒健昔抿了一口茶,盯着她无措的小脸,“我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她,只是你出了事以后...”   “别太难过,其实你们也没有那么好,吃一堑长一智。”他把PDA里的传票拉图给她看,“你欠的钱我已经帮你还上了。”   **   日子太平了些时日。   跑酷视频,马桶网,娱乐早班机,每天都在滚动播出不同内容不同槽点的花边新闻。A市人总有着茶余饭后享谈的佐料。   郁好无聊的时候总会泡在浴缸里看新闻,病态似的幸灾乐祸那些和她一样被人编排的女星。每天也都会看看财经报,报里说郁氏总裁车祸后出院力挽狂澜,重新扶持公司步入正轨,只是英姿飒爽的人出席仪式是是拄着拐棍的,因为一只腿有些跛了。   有记者犀利的问:“郁总,关于您乱-伦的传闻您是怎么看的?”   郁南怀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你都说是传闻了,我为什么当真?”   “听说您取消婚礼,是为了Doris?可是Doris自从深陷‘二奶门事件’后消失不见,您又怎么看?”   郁南怀已经极度不悦了,秘书上前来笑眯眯的拦人,“记者先生,私人问题实在不方便回答。”   小特来看她的时候悄么声息地带话,“你小舅叫我告诉你,他很好,不要惦记。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然后悄悄塞上一张名片。   郁好也只是一笑,把名片放进抽屉里,不再看一眼。她确实是狠心,但是狠心的前提是她也无数次的被伤害过。   晚饭做的是鳕鱼豆腐汤,西芹桃仁,姜汁豆角,炝拌藕片,锅里还炖着老汤排骨。从五点等到八点也不见舒健昔回来,打电话过去,电话却在不停地占线。   第二天日上三竿,也没见舒健昔回来。   在一起许久,夜不归宿的情况大概还是第一次。   这微小的改变是不是意味着他终于要厌烦她了呢?如果不是,她是说如果,将来真的一直跟在他身边,会不会,时常面临这种局面?   舒健昔第二天晚上才回来,喝得有些醉,眉宇间满是疲惫。   郁好穿着浅粉色的睡裙,垂着柔顺的长发,小心地给他脱衣服,叫他穿鞋。他突然一把打横抱起她,额头贴着她的,滚烫的呼吸带着凛冽的气息,“你脖子上的珍珠真漂亮。不过,还是觉得你戴那个天使之翼最好看。”他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笑起来,胸腔滚动,震颤着怀中娇小的人。   郁好忽然心里一沉,“我从来没有过什么天使之翼,你醉得糊涂了,不看看我是谁么?”   他流连地舔着她的唇,抱着她往卧室走,“你是我的宝贝,我的天使。”   “我叫什么名字?”   他暧-昧的笑,“乖,别闹了...今晚叫你赚足了钱。”   她被他大力扔在床上,他急切地附上来,她气得使劲儿拍打他,“舒健昔!唔...”   一夜旖旎。   **   这两天一直有许多事很不对劲。   比如一向恋着她的舒健昔竟然频频早出晚归,甚至很少回家吃饭。比如他每次深夜回来都会一脸疲惫。比如在浓稠的黑夜里,她几次醒来看见舒健昔正把她抱在怀里深切地望着。比如在一起情动后,他竟然说要娶她,不可能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说的,所以这话过于反常。再比如他时常说一些奇怪的话,什么她应该喜欢什么,穿什么好看,爱吃什么东西。   问题是,她根本不喜欢他说的那些。听他的形容好像是在描述另外一个女子的喜好。   另外一个女子?难道是Angel?   她会不会也是另一个男人的替身?仅仅一瞬间,她的心情如坠冰窟。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讨厌的有两件事。一件是别人叫她花瓶,一件是做别人的替身。   饭是吃不下去了,内心开始想一些事,当许多事情快要连成一条线时,莱昂一脸沉重地提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赶了来,直直地站在她对面,“郁小姐,快点跟我走。”   她抬眸淡淡的看着莱昂,“怎么了?”   莱昂正色道:“因为郁小姐前一阵的违约赔款金是舒总代付的,月底清盘时出了纰漏,这钱变得不清不楚,加之你们的传闻,信誉度刷低,舒氏集团的股票大跌,许多老股东纷纷跳出来责难舒总。多年不主事的老爷子突然跳出来掌控大局,不知道怎么竟然知道舒总把你藏在这里,大发雷霆。舒总叫我带你去外面躲一躲。”   她什么也没问,跟着莱昂七拐八拐,走了水路,似乎是要下江南。船舶主舱里,漂亮的西方美人莱昂正在用手机发短信,时不时的抬头看两眼郁好,再低头继续按手机。   郁好第一次坐船,晕船晕得厉害,裹着毯子靠在船板上,随着水面的波动而晃荡不已,举着袋子呕了点酸水,才稍稍平息一些,睡醒以后,胃里基本吐空了,也没那么难受。   她看看望着湖面发呆的莱昂,轻声问,“你知道Angel么?我和她很像么?”   莱昂明显一愣,然后低下头,微笑着说:“我不太清楚。那时候我还在公司总部上班,还不是舒总的私人管家。”   **   江南小镇有江南小镇的好,水乡泽国,家门口就是流动的小溪,矮矮的长廊低回婉转,到了晚上,沿着河边到处都是莹莹的暖灯,格外安详宁静。   这里事先有人接应,房屋里的挂饰和家具,格外精致,除了莱昂,他还特意配了两个保姆,一个司机,两个保镖。   这种安排的言外之意是让她暂时住在这里,这个暂时可能会需要挺长时间。不过,郁好倒是不在意了,也没什么意见,每日里说不上几句话,只是独独地坐在门前的藤椅上,看书,打盹,吃饭,非常惬意,惬意到身形比从前丰腴了一圈。   舒健昔时常给她打电话,听语气就知道很累了,仍然耐着性子和她说话,她不肯识趣,也不愿意识趣,说不上几句话就挂断。   过了年,她也才19岁,好好的人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她朋友不多,偶尔后悔一心扑在不该的人的身上,为什么早年不多交一些,不至于现在识人不清,孤立无援。   她换了号码,一般人很难找见她。小特到底还是走了,按她临走之前的说法是:再去见乔君念最后一面,妈的,以后再找下一春没有心理阴影。谭小胖找到自己还是在微博的私信里,头像的她瘦了许多,很是担心的关切,“郁好,自从毕业就没再见过你了,有点小怀念!还有我想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做你自己最重要。谣言总有一天会不攻自破。加油!我挺你!”她偶尔会回小胖两句。   她馋了鲈鱼,晚饭特意请保姆炖的,配上香喷喷的米饭,先舀了几口汤,怎么也止不住地从胃里反上一股酸味儿,吐了点酸水,好好地一盘鱼连吃上一口都没有便恶心了。   晚上坐在客厅看电视,谭小胖私信说:“快看跑酷视频的周播剧《白痴兄弟》超级搞笑,治愈啊纯治愈~”   调过去看,果然有意思,小办公室里的人闹闹哄哄,三句话一个包袱,当真是好笑。演完一集后,莱昂正好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撑着把湿漉漉的雨伞,“郁小姐,这个时间你怎么还不睡觉呢?”   她笑笑,“睡不着,你过来,咱们一起看这电视剧啊,特别搞笑,还有一集。”   莱昂面色复杂地凑过来,“还是别看了,早点睡觉吧,最近你身体越来越不好,熬到十点就是在熬心血了。”   郁好刚要说没事,电视里突然蹦出跑酷视频的快讯:Fly组合成员何琪与公司解约...A市商业巨头舒总与毓秀名媛庄小姐订婚...   郁好愣愣的转头去看,正好是舒健昔和庄羽修肩并肩站在一起对镜头微笑的画面,两个人真像是天生一对。   莱昂慌忙间关了电视,急忙解释说,“不是的,郁小姐。你听我解释,舒氏集团被香港秦家、F市颜家联合打压,本来舒总可以对付,不知道为什么乔家的六少突然加入秦颜两家的阵营,三方围剿一时掣肘舒总,他也是身不由己...”   郁好很冷静地“嗯”了一声,“瞧你紧张的样子,你早点告诉我,也没什么,我不在意的。”   莱昂见她的态度冷淡,并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哭闹,心里更加不安,急急补充说:“是我家老爷子发了狠话,不怪先生的,况且只是订婚,郁小姐你不要乱想。”   郁好笑了,“我有什么乱想的,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一天我有心理准备。”   **   作者有话要说:哎,有妹纸等不极了,因此我多多放上一章,九点半奉上~   下章后半部分正式开始虐舒健昔~   (因为作者君发现再不虐老舒,妹纸们要被折磨死啦~)   ☆、十第五十八章   **   身在A市的舒健昔听过莱昂担忧的汇报以后,失神了好久,忽然沉声问,“她有说过什么么?”   莱昂踌躇道:“说让先生爱怎么样怎么样,她有心理准备,并不在意的。”   “没问我要解释么?”他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边简单地说了一句没有,便收线了。   原本空荡荡的大宅子因为有了她而温馨,可是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又像从前一样空空旷旷的。他心里钝钝地痛,她不在意的,竟然真的不在意。   给她打电话,她的声音倒是没有丝毫变化,仍旧清清冷冷的的一个“喂”字,不多问不多说。   他心里莫名酸涩,小心翼翼地说:“过些日子,一切处理好了,我就接你回来。”   郁好恹恹的,“嗯,好。”   这么冷静,清淡的声音,她果真不在意,甚至不问一问他怎么回事,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在外面睥睨风云,在她面前却徒剩无奈,叹口气,“我说过会娶你的,不要乱想。该有的你都会有。”   她笑笑,“不用。你给我钱,我做你的情妇挺好的。你的人生我怎么敢伸手呢。”   她的声音太轻,仿佛下一秒就再也听不到这气若游丝地讽刺。讽刺化身成一柄尖利的锥子直直地刺进他的心里,疼得满身怆然。   郁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里堵得难受,睁眼闭眼都是舒健昔。摸摸眼角,湿漉漉的,她到底有些意难平。说是怕他家老爷子对付她,还不是为了支开她和庄小姐订婚么?   他还说爱她?就是这么爱的?真是讽刺。   偏偏胃里不消停,想吃橘子,这个时候哪来的橘子,爬起来到处找吃的,厨房里有白天买的水果,她挑了个味道偏酸的橙子剥开吃。越吃越饿,干脆开火给自己做了个蛋炒饭。   莱昂听见动静出来看,郁好正穿着白色的睡裙像一缕幽魂一样,无声无息地抄着饭,厨房的壁灯还不亮,看起来阴森森的,莱昂想了想还是给舒健昔发了汇报短信。   对方几乎是立刻就回复,“顺着她。”   莱昂几不可闻的叹口气,她跟在先生身边多年,怎么没见过Angel呢?只是,先生一直自以为只爱那个人,却从没有仔细看看自己的心,里头是不是已经装着厨房里那抹洁白的身影。   **   手机app里的大姨妈软件俏皮地提醒,“亲,你的大姨妈今日拜访哦。”   彼时郁好正悠闲地靠在藤椅上晒太阳,若无其事的划开软件以后,扫了一眼周期和同房,脑中一下子乱糟糟的哄成一锅粥。   她的月事一向不准,浑不在意惯了,只是突然看到最后一次同房记录和怀孕预算,再加上这些日子毫无节制的贪吃,顿时产生最不好的联想。   要真是这样,她的算计就要节外生枝,舒健昔也会拿着这个软肋一直捏着她,最可怕的是会让这个孩子背上和她同样的命运以及永远摆脱不掉的耻辱。   她惨白着脸,弓着身子蜷在椅子里,脸色白的没有人色,莱昂端着水果进来时,她正在抚着肚子发呆,莱昂担心她的身体,连忙问怎么了。   郁好把头别过去,哑声说:“没事。能帮我拿条被子来么?天气有点凉。”   下午连高跟鞋都不敢穿,趁着保镖们不注意,去旁边的小诊所买了三个验孕棒藏在怀里带回家。晚上吃过饭以后,就着洗澡的时间偷偷在厕所里试了三次,都是两道杠。   结果出来,郁好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一个即将呱呱坠地的小孩子正以一种最亲密的姿势蜷缩在她的肚子里和她呼吸与共,她下意识地去摸肚子,手指尖犯凉,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这是条生命,即使他不被期待,不被祝福,却也是造物主用她的骨血描画出来的灵魂,这世上唯一一个和她休戚与共的灵魂。   浴缸里的水变凉了,郁好赶紧手忙脚乱的开加热器,生怕伤到孩子。   再静下心来,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以后了。冷静分析一下,其实她不该留这孩子,她也只有19岁,无依无靠,不过是个有钱人闲来无事豢养的金丝雀,假若有一天她能逃出生天,又有什么能力给孩子幸福呢。   难道要生下来,告诉他,你妈妈曾经是别人的第三者,是二奶,到死都没有名分。   或者有好的一面,舒健昔愿意要这个孩子。但是他将来要娶的妻子未必这么想,也许会是第二个郁文文也说不准。   也许舒健昔会格外开恩给一笔钱,叫她带着孩子走。想想又马上否决,不可能,凭他的性子,要不就是不要,要不就一定要留在身边。   将来的天下她已经算计好了孤军奋战,独自去抢,但是拖着肚子里这块肉,她还怎么施展拳脚?   两天以后的星期一,莱昂照例要飞A市,郁好表现得毫无异常,冷淡的点点头,闲闲的披着红色大毛衣坐着喝茶。   上午家里阿姨要去买菜,她说想去透透气,跟着前往,三个保镖则一同隐在人群里跟着。   在贡银大厦里若无其事的挑衣服,拿起手机,自拍了几张照片,郁好推了推墨镜,拉低帽子,把手机塞进外套里,动作自然地去上厕所。   保镖们只能止步在这里,等了许久不见出来,干脆冲到厕所里找人,这楼层不高是二楼,厕所的窗户大开,保镖们咒骂了一句,开始慌乱的找人。   她身上没有钱,护照身份证之类的统统都在舒健昔手里,因此没人帮助她,哪里也去不了。所以她求了谭小胖,谭小胖从浙江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正在一家小店里吃面条,看见有些丰腴的郁好眼睛都直了,“我去,美貌真是与日俱增啊。人怎么能胖了反而更漂亮了?”   郁好心有余悸,拉着她的手说快走。谭小胖两嘴一抹黑,笑呵呵的结了账,“这小生活跟拍片似的,真刺激。”   只是这高兴来得太早一些,刚刚出了琳琅小巷,竟然看见了风尘仆仆的莱昂,她碧色的大眼睛里全是愠怒,低头对着电话说了几句,走到她面前,尽量克制的压低嗓音说:“郁小姐,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有了Baby竟然还能狠心跳窗户?生命多么来之不易,你应该珍惜。”   看见莱昂的那一刻,已经跑不了了,郁好有预感,她不怎么想见的人搞不好也会出现。她颦着眉,冷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怀孕?”   莱昂亦皱眉回望,“我在大学时辅修过微动作心理学,你有两次摸着肚子发呆被我撞见自然引起我的注意。你那天从外面回来就待在浴室里那么久,我猜你可能做了什么,即使你把那东西藏得再好,我也看见了,是两条杠。”   她的眼神更冷,“你告诉他了?”   莱昂郑重地点点头,“他是孩子爸爸,有权利知道这些。”   她嗤笑一声,直视着莱昂,神色鄙夷,“你真有意思。他是我肚子里的肉,去留我说了算他没有权利知道。你不用在我面前冠冕堂皇的说些仁啊爱啊,你不是我,你没立场左右我的决定。”说着她指了指肚子,“我不欢迎他,他爸爸也不会欢迎他,他爷爷奶奶继母都不会欢迎他,累赘,你懂么?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累赘。”其实,我想说,我只是不希望他和她一样,活成了一个包袱。   舒健昔从小巷那边走过来时,脸色深沉到了极点,他很少动怒。怒极的标志是嘴角挂着冷笑,额头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肉窝,就和人的梨涡一样,颦成一个凹形的川字。   现在他就是这样,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一把拉过郁好,动作利落的把她塞进旁边的车子里,然后,开车,绝尘而去。   谭小胖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尼玛这就是TVB豪门狗血戏码啊,卧槽,这把见着真的了。她一面猥琐的笑,一面担心男主那个样子会不会吃了郁好。   莱昂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今天的事情还希望你不要说出去。额,你那是什么表情?要钱么?”莱昂不耐烦地皱皱眉,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先给你这些,这是我的名片,不够可以给我打电话。”   谭小胖愣住片刻炸毛了,“你看不起谁啊你这是?!呸,死洋毛,哼!”   **   车里的低气压全面升级开来,郁好垂着头不说话,舒健昔黑着脸拼命飙车。   开得太快,郁好忍不住想吐,干呕两下,舒健昔才把车子开得稍微慢一些,命令一样的口吻低吼,“我不管你是什么打算,这孩子你必须给我留下来。”   他从后视镜里观察她的表情,看了许久也没察觉到那张完美的面具下隐藏的究竟是什么情绪,他缓下口气,“算我求你了行么?你好好想想,一个天真的孩子伸手对你叫妈妈,你舍得杀了他么?”   郁好抬头看他,眼睛里淬了毒似的,歇斯底里的吼:“你滚!你别逼我!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不配,你不配叫我给你生孩子!...我的人生全完了,都是因为你!”   舒健昔的手握在方向盘上猛地一滑,险些擦到旁边车道里的车,道边的喇叭按得此起彼伏,他看都不看,只是回头望那个狼狈的,第一次在他面前嘶吼的女人,眼神震惊而又悲哀。   把她继续放在这里他完全不放心,她怀孕以后情绪太偏激,动不动就摔东西,破口大骂。而且怀了他孩子的郁好,又怎么能窝在这里受委屈,他要把她名正言顺的带到A市去,就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搁在手心里护着。   她走不了水路,舒健昔买的火车卧铺,挺大个男人,窝在小床里,半夜睡觉都不敢合眼,生怕早上起来,对面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就这样消失不见。   **   作者有话要说:别着急,往下还有一章~惊喜咩~~   好吧,怕小伙伴们太着急,作者君奉上三更,以满足姐妹们捶胸顿足盼虐舒渣~   么么哒~   ☆、九第五十九章   **   舒健昔公司前一阵面对三方打压其实还真没放在心里,若说他们在A市是盘菜,那舒健昔就是满汉全席,勾勾小指头的事情而已。   败就败在自家阵营。其一,经不住郁好的再三恳求,他到底是给了郁氏一个机会回笼资金,其中运行资金高达千万,老股东们以为他当家监守自盗,反对派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吃里扒外了。其二,舒延年竟然插手。老头子一把年纪,刚愎自用,网球大的篓子捅成了篮球那么大。   不过好在,庄羽修和陈彦允肯帮他,他才没有在围剿中元气大伤,反而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地压住颜乔秦三家一头,还趁机收拾那些表面臣服内里二心的老股东。   不过这些日子,因为郁好的缘故他一直心情不好,收拾人也更加狠辣快速一些,丝毫不留情面地斩草除根。   想到郁好,他心里又是一阵酸痛。   孕期中的她脾气非常不稳定,有时候窝在一处,见天都不会说上一句话;有时候看电视突然就开始嚎啕大哭;有时候看见舒健昔会吐,吐过以后,就猛摔东西......   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晚了些,她正呆愣愣地坐在厨房长长的餐桌上喝酒,喝得多了些,看着他竟然难得地笑起来,一张粉扑扑的小脸格外水嫩,他也随着高兴起来,都忘记责骂她怀孕不能喝酒,拉过椅子坐下去,摸摸她的头,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郁好突然扑到他的怀里呜呜哭,“小舅小舅,带我回家吧。我以后都会乖乖的做你的外甥女,再也不会有非分之想了,外面太可怕了...”   舒健昔抿着嘴角,隐含着怒气,僵硬地拍着她的肩安抚,“好了,好了,会带你回家的,别喝酒了,伤身体。”   郁好一抹脸,“伤什么身体?我都没告诉过你...你是谁啊你?”仰脖子看他,看清后唰的一下放开眼前人,“舒健昔?好恶心...”   说着真的干呕起来,下午吃的荷叶粉全吐在地上和舒健昔的衣服上,吐完之后,朦朦胧胧地笑,揪着他的衣领问:“我问你,我和Angel很像么?”   舒健昔记得自己很认真地解释给她听,“不像。你们是两个人。我爱过她,但是现在,”他指了指心,“这里装的是你。”   那天郁好听没听清,记不记得他也不知道。因为下一刻的郁好彻底变了样,冷着一张脸,变着花样的砸厨房里的盘子和碗。   宅子里的阿姨都已经习惯了,家里面的女主人时常这样发疯,在诺大的宅子里,作的昏天黑地,先生也舍不得骂一句。   **   五个月的时候胎像基本稳定了,也不怎么闹情绪,整天像个娃娃似的呆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个月难得出门两趟不过是为了做孕检。   下午从医院回来,郁好上了车,发现车子开的方向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司机换了人,对她不闻不问,只负责开车送人。   郁好被拉下车以后,还存着几分警惕,手里掐着手机,只等看清地址报110。   结果意外地在一家很是偏僻的餐厅里看见一个美人,很眼熟的美人。那人朝她伸出手,礼貌的微笑,“郁小姐你好,可能你不记得我了吧。我是秦慧茗,在颜氏的饭局里我们见过一回的,对了,还有你的好朋友Green。”   谈话进行的七七八八,门外忽然涌上一拨人,秦慧茗慌慌张张地迅速逃走,她被重新请回回家的车子里时,脑子里还在过着秦慧茗的话。   “早年,我跟舒健昔是大学同学,他英俊迷人,年纪轻轻就提早修完学位,我很是钦慕他。我和他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我们吵架时我生气说出分手,没想到他竟然很轻松的同意了。我秦慧茗这一辈子被家人宠着,从没受过这种待遇,心里一直很不甘,眼睛里总是看着他看着他,结果我真的爱上他了。   “我们两家有婚约,他爸爸迷恋我妈,非要让他娶我,我自然乐见其成。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外公去世,他偏偏要周游世界。结果他在韩国认识了女歌手Angel,为了那个女人不惜留在那里,拼死抵抗他爸爸。你能想象么,从来云淡风轻的舒健昔原来那么疯狂,我一度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谁的。我坐不住,煽动我妈咪去给舒家施压。舒家也是气极,好好培养寄予厚望的长子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冥顽不灵。于是,家里出动人马对那个经纪公司施压要求雪藏那个女孩,以此来要挟她离开舒健昔。舒健昔完全不听摆弄,反而在大家的拆散中,和女孩越走越近,两个人干脆同居。舒健昔妈妈气得心脏病发,舒家一怒之下买通韩国娱记,爆她丑闻,拼命抹黑她,结果Angel从人气颇高的国民歌手变成了“陪睡门”的女主角,被韩国民众人人唾骂,最终不堪舆论,选择自杀。   “他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执掌家业以后谁的话都不听不问不管。舒延年是他爸爸,他到底不能怎么样,便拿我们跟Angel事件其余相关的人撒气。我的脸被他毁过,整容的那一年,我每天顶着一张发溃发痒的脸躺在冰凉的手术室,那是过得什么日子啊。我被人嘲笑,被践踏,被人甩,被家人嫌弃...你想象不到。   “后来,我整容归国,家里要我嫁给颜君华那个窝囊废我也没有拒绝,因为我需要有人来帮我。又拉拢了野心勃勃的乔君卿,可是,还是没有一举扳倒他。我明明早已经布好局只等他跳,他却总是能够事先洞察,然后反将我一局。乔君卿见势不妙最先撤股,跑得比谁都快。颜君华只顾着和那小妖精鬼混,能拿得上手的颜亦辰他却不肯帮我   “我败了我认。我斗不过他,至少也要让他窝心。你知道么,你BBS上那张照片是我找人照的,然后有意无意地间接给你那个室友。哦,还有,Green被我捉奸在床,你的好些秘密都是她透漏给我的呢。最后网上匿名知情爆料人也是她,对,还有你的好同事Lin。是不是我这招使得还不错,叫他的心上人难过,也给他带来了麻烦。   “最后一个猛料上给你,我希望你回去以后能好好地利用,闹他个天翻地覆。哈哈。那个Angel是你三姐,你不知道你们俩有多像。你们不是双胞胎,竟然像到了这种地步,你说要是舒健昔碰见Angel双胞胎姐姐,会不会就不爱你了。有时候基因这种事真难说,你和你三姐的基因造就了你这段缘分,受着吧。   “你问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当然是为了报仇。我既然动不了他,就从你身上动动心思。据我所知,你三姐和你一样是模特出身,转行歌手。曾经谷歌搜索里是有她的资料的,只是被舒健昔删掉了。我依稀记得,她喜欢紫色,喜欢风铃,应援是紫色郁金香。最大的梦想是住在一栋紫色的托斯卡纳式大房子里,如果能定居在意大利最好。   “很熟悉对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习惯成了舒健昔的习惯,我猜你并不陌生。前些时日,你被媒体监攻,深陷囫囵,记不记得他出现的很晚?因为他和Angel在韩国的老房子拆迁,他去...”   **   回家以后,她没头没脑的栽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开始睡觉。   家里谁都叫不醒她,莱昂把她爱吃的鲈鱼端过来放她鼻尖诱惑,她也不动一下。舒健昔回来的时候,她巴着枕头正睡得昏天黑地,他凑过来叫她,她颦着眉略动了动,一应不应。舒健昔要抱她,她挣扎着醒来,想也不想一个巴掌甩过去,狠狠打在他脸上,低斥,“别碰我!脏!”   舒健昔默默地看着她,眼里的酸痛无以附加。他知道今天秦慧茗那个女人去见她了,肯定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她倒是聪明,不敢再轻易动郁好,就玩起了心理战。不得不说,这招很成功,成功到把枪开在他心里去了。他的心里一弯一弯的疼,被泼上硫酸一样,兹拉兹拉的。   他有几分胆怯地松开手,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郁好哂笑一声,转头回房间睡觉。   郁好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还能说些话,现在是吭都不吭一声,每天沉默的缩在一处,一坐就是一整天,谁跟她说话都不回答。见不得舒健昔,只要看见他,她立马就走得远远的,他要是靠近一步,她就能把自己关在储物间里,一天都不出来。   舒健昔怕她得忧郁症,找了个年轻的心理医生看病,依旧没用。   孩子七个月大的时候,郁好瘦的脱了相,肚子鼓鼓的一块活像是扣上了块干锅,让人觉得下一秒她就会被腰间那块肉坠下去。   孕检时早说了,是个女儿。都说怀女儿,孕激素使然,会使妈妈们更加漂亮。郁好却不是,心力交瘁使她看上去憔悴不堪,脸上终日里没有血色。大多数时候捧着一本书看,不笑不怒,眉目淡淡的,没有生气。   舒健昔最近把公务都搬到家里来做,远远地守着她,她烦了,他就躲得远一点,然后偷偷看她。   八个月时,她看上去很痛苦,腹部青筋暴起,坐着也难受躺着也难受,站着腿脚浮肿使不上劲儿,穿不上鞋子,就连上厕所都无法顺利排便。   不过情绪好了许多,也许是她终于感受到了腹中跳动的骨肉,也许是即将成为母亲,那份随之而来的母性使然。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厌恶舒健昔据他于千里之外,而是和颜悦色地叫他坐到她对面去。   天知道舒健昔有多么高兴,一把年纪激动地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生怕下一秒美梦就醒了,似乎完全不肯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她喝着犯苦的安胎药,淡淡地看着他,“健昔。”   她叫他健昔,第一次,这么好听。舒健昔目光亮了一分,但是心头的不安反而越来越重。   她笑了,“过去你为我和我爸爸做过许多事情,我还差你一句谢谢。”舒健昔的心咯噔一下,沉沉的望着她。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把药碗放到桌子上,擦擦嘴,继续说:“你曾经跟我算过一笔账,你说要是我还清了你的钱,你就放我走,记得么?”   舒健昔的脸彻底沉下来,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无底洞越跑越深,“记得。”   她慈爱地摸了摸肚子,“我欠你太多,理应为你做点什么的。我想用这个孩子来还。”含笑看着眼神妖娆如夜雾的他,坚定地说:“生下来以后,我会走,完全的消失在你们的世界。你把孩子抱给庄小姐来抚养,她心地好,婴儿又不记事,你们一家三口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说着这么残忍的事却满脸幸福,他情绪翻滚快要把他淹没,强自镇定心绪,哑声说:“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要你来教她,她算什么,凭什么叫她养,我说了要娶你的。”   她温柔地摇摇头,“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孩子有爸爸有妈妈,有体面的家庭,能受正当的教育,能骄傲的立足社会,对他来说最好不过。你呢,你有你的家族要守护,我怎么能强求你娶我呢。庄小姐也是,好好的姑娘答应和你订婚,无怨无悔地帮你,无论你们出于什么目的,我相信她都是在心底里爱着你的,这样她也能幸福。”   “至于我,大概终于可以解脱了吧。我这一生最讨厌的事情有两条:其一,小时候脾气倔,听不得别人叫我花瓶,那比打我一顿还叫人难受。其二,被别人当作替代品去喜欢。我小舅把我当我妈妈的影子看,我难过的要死,好不容易走出去,猛然发现,原来在你这里,我依然是个替代品。”   他不敢置信,愣愣的看着她,堂堂大男人,眼眶都晕得红红的,“你不是替代品。还有你舍得这孩子么,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这不是狠心吧。这是对我们彼此都好的办法。”她梳理着抱枕上的流苏,神色安稳地说:“小舅总说我性子薄,比谁都狠心。小时候大姐教我学下棋,361个棋子,361个横纵交叉点,很简单,都是入门的,我偏偏怎么也学不会,没日没夜地钻研了整整五天,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因为心思偏激棋路越下越窄,最后竟然败给第一次下棋的同学,难过得睡不着觉,因此第二天就弃了围棋。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看棋摸棋了。之后还有个被我遗弃的魔方,后来我小舅给我总结,说我心狠果决。”   她的目光淡淡的,黯淡的神色因为莫名发亮的眼睛而折射出一种极致飘渺的虚幻,“不喜欢我的不在意我的,凭什么值得我花心思呢?”   那天的阳光依旧出奇的好,和平常记忆中的一样,淡淡的,暖暖的。她眉目隽秀地斜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美得像一幅纯净的淡淡的素描画,风一吹,铅笔屑仿佛就散了。   舒健昔觉得眼前的女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永远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有这种预感,以至于,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摸她的脸。   七尺男儿,浓重地叹口气,红了眼眶。   **   作者有话要说:求表扬啊求表扬~   虐得不够爽的别着急哦~   明天还有爽的~   ☆、第六第十章   **   郁好是在预产期之前半月住进医院的。   病房奢华程度堪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厨房,卫生间,浴室,里里外外的套间,用具,一应俱全。地板上铺的都是防滑毯,家具一点棱角都没有,黄色的墙壁倒映着淡淡的温馨,在这片寂静的柔和里,郁好正坐在一个婴儿摇椅旁织毛衣。   最近她简直爱上了这个活动,每天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不停的打毛衣、帽子、围巾、手套,几套下来,够孩子穿到四五岁的。   这种活最劳心劳力,孕妇怎么能成天碰这种东西,医生强调过好几遍,阿姨劝,保姆劝,一直被她当做隐形人的舒健昔也劝,着急上火发怒通通没用。最后找来小特、谭小胖也无济于事,甚至她连理都不理人家,像是精神病一样,脑子里除了毛衣毛线再记不住别的。   心理医生说可能是产前抑郁,疏导了三天,最终确诊时,他叹口气说:“郁小姐心结难平,精神崩溃,是抑郁症没错。她没有偏激行为只是执着于给孩子织毛衣,不过这种情况不算赖。如果你强行剥夺,恐怕会有自戕等偏激行为,采取柔和政策吧。她有什么亲人没有?可以请来么?”   她最近也格外嗜睡,织累了坐着就睡着了。肥大的裙子翩跹,长发已经及了腰,乌黑如瀑倾在脑后,腿上盖着一条毛毯,毛毯上天蓝色的小衣服织了一半,神色亲和。   舒健昔坐在对面怔怔地望着她出神,明明近在天边,伸手可触,为什么却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从没想过她会用这种激烈的姿态抗拒自己,排斥到连自己亲生的,怀胎十月的,挚爱的孩子都可以舍弃。他越来越难过,越来越心痛,她竟然这样恨自己,恨到在孩子的童年,在他的世界里,不惜一切去抹杀她在过的痕迹。   现在,他才发现,她和Angel从来都不像。她更决绝,更狠心,更义无反顾。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笑话,掌握在手里的从来握不住。以前的Angel,他爱到极致,却反而让爱成为她沉重的负担,生生地逼她走向了死亡。遇见了好好,他强取掠夺只为了寻找Angel的影子,卑鄙无耻地隐瞒丑恶的真相,结果适得其反,伤透了她的心,把她压垮成现在这副样子,逼她走得越来越远。   明明可以娇妻幼儿在侧的,却被他弄成这样。都是他咎由自取,她不要他了。   他爱她,只是发现的太晚了,来不及了。他从来都来不及。   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去请郁南怀的,大男人第一次如此颓败,握着电话喑哑低迷的重复,“你来一趟吧。她那种情况,我怕她生完以后就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拜托你...”   **   九个月零九天的半夜,她开始阵痛,叫了两声没人应。起床去够急救铃,刚刚按上,□一阵粘腻,羊水破了,疼痛使她一阵又一阵地眩晕。   最先过来的是当晚的几个值班护士,分工有序,一个安抚她躺好,教她调整呼吸,一个去通知值班医生,一个去推手术车。   在产房里,她疼得撕心裂肺,抓着床单哀哀的嚎叫,泪眼模糊间一双温暖潮湿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声音沉沉,蕴含着浓郁的悲恸,“宝贝,不要怕,我在这里陪着你。”他的声音异常柔和坚定,“呼气...吸气...”   耳边是他温柔的声音,但是她却觉得心里无比的寒凉。努力睁眼去看,他好看的眉眼,仍像是初见时那样,梨花般清贵俊雅,只是里面装满了浓浓的悲伤和心疼。   那眼神究竟是在看谁?刚才还疼得嚎叫的产妇,忽然咬住牙关,不再哭一声了,猛地挣脱开他的大手,声音带着颤音,轻若游丝地喘息说:“不要...碰我。离我远一点...”   医生还在冷静的吩咐助手,“开了两指,拿纱布擦拭...”面对戛然而止的哭声以为孕妇疼昏了过去,抬手正要叫她,却一下子愣住。   床上的女人头发早就被阴湿了,湿哒哒的卷在半掉的手术帽里,满身满脸都是粘腻的汗液,额头紫筋暴起,眼睛在不断地流泪,那目光带着别致的凉意冷冷的打量她身边的男人,明明是醒着的,却偏偏咬紧牙关再不肯哭叫。他作为妇产科医生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不肯哭叫的妈妈。   医生也忍不住地劝:“哭出来,这样能减缓疼痛。”女人依旧固执不动不叫,医生缓慢地摇摇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舒健昔忽然心里刀绞一般,被千刀万剐地凌迟着,手半垂在那里,很突兀,却再不敢动了。   他叹口气,不敢再凑过去,只是启唇轻声细语地哄,她仍然倔强的连看都不看,只是轻微的摇摇头,手下使劲儿地抓着床单,随着一阵一阵的剧痛不断抽搐。   开三指的时候,到底是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不连贯的吐气,慢慢呻-吟出一串话,她断断续续地重复:“我不欠...你了...你一定...要让我走...”   舒健昔听清以后心头剧痛,嘴唇都在跟着颤抖,眼眸紧紧锁住女人的容颜,哑声说:“你是真恨透了我。是我不好...”他抑制不住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的头揽在怀里,“乖,让我陪你。”   多么温馨的情话。她也希望有人能够陪着她们母女。有个长得像她一样的小姑娘,扎着小辫子,承欢膝下。他和她是爸爸和妈妈,小小的人儿是女儿。一家三口环游旅行,看云卷云舒,教她读书识字,她过生日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她考了满分他们会高兴地奖励她,她犯了错误有爸爸去惩罚,她受了委屈有妈妈去维护,她交了男朋友有他们把关...   在这剧痛中,她忽然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力气越来越微弱。她虽然非常瘦,但是胎儿难得的健壮,胖胖的小圆球只出来一个头,剩下的小身子卡在妈妈肚子里顽皮的不肯出去,立刻又一波痛苦涌上来折磨得她死去活来。   最后关头,终于在医生的指示下用尽全身力气,身下一块热热的肉立时滑出来,她终于松下一口气,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转转头累得睡着了。   舒健昔怀里抱着皱皱巴巴的小婴儿,她可真丑,一点都不像她妈妈那么漂亮。可是这是他们俩的孩子,在这世界上,他与她有了永远维系在一起的纽带。   他把孩子交给医生,俯身紧紧地把昏睡中的郁好抱进怀里,忍不住哽咽,活了30年,这是他第一次哭。   他亲了亲怀里的女人,她正颦着眉睡着,嘴角却挂着一抹释然的笑。   因为,在梦里,她变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   小小的孩子通身软软的,依偎在小床里,伸着小拳头毫无规则地挥舞,嘴里吐着泡泡,一双世上最纯粹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含着笑意,似乎是感受到望着她的人的难过和低沉,安慰地咯咯笑起来,小腿也有力地一蹬一蹬。   舒健昔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眸色越来越沉,刀刻一般坚毅的下巴紧紧绷着,沉沉地说:“你不看看她么?从她出生到现在,不抱她,不亲她,你甚至连奶水都不肯喂给她,好好,你这么恨我么?”   郁好轻微地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团阴影,是那种浑浊的灰,水墨画里的湖水一般,昏沉阴暗,寡淡的脸了无生趣,极淡的扫了一眼父女俩,又垂下眸。   “我迟早要走,又何必和她培养感情呢。于我于她,都是伤害。”   她的心已经死了。她发疯一样执意离开他。他沉沉的眸子蕴含着股灼热的怒意,与其说是怒意,不如说是恐惧,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惧,那种连Angel死去都无法比拟的强烈的恐惧,慢慢破土而出,遮掩一样,用强硬来掩盖,他转过头去,手紧紧握住摇篮,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想走,做梦。”   他越来越怒,声音非常克制,越来越低,“无论发生了什么,你和这孩子都是我的,你必须承认。”   郁好悄无声息地笑,那笑容格外地讽刺,“那我去死好了。死总可以吧。”   他的眼睛立刻狠狠扫过去,凌厉非常,眼眶赤得有些泛红,咬牙切齿道:“你敢。你要是死,我就叫女儿下去陪你!”   “说得好像你有多么情深不渝,非我不可似的。”她翻了个身,背对他,冷淡的说:“你爱我三姐你就去爱好了,不要拉着我,我不是她的替身,更不会替她爱你。还有,你很卑鄙,心里想着她,却要跟我在一起,你不怕她在底下恶心你么?”   一瞬间,舒健昔没了言语,颓败的站在那里。长久地望着她的背影,眸子越沉越深,浓稠成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郁好走得那天,他没有去送,只是独自坐在她一直睡着的客房里发呆。房间里依稀还有她的气息,是淡淡的柠檬香味,她常扎着的项圈落在梳妆台上,他握在手里,心里绞痛地如同死去。   **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我会陆陆续续一点一点放出文来,争取明天都完结了~   目测我在未来的七个小时里需要更一万字+~   我自个儿都佩服我自个儿~   快完结了,十一月份开新坑,初步命名为《第三者的爱情》,可能会改名。文案人家已经放出来了,还有小剧场神马的,喜欢就收了吧。   这个替身比念念的文笔、情节掌控、视角转换,稍稍好一些,我自己觉得还是有进步的,只不过到后来有几章写的有些垃圾,导致文文的楼有点歪。   希望在《第三者的爱情》里,大大进步,文风文笔更纯熟,情节更饱满,让大家开心的看文~上金榜,爬月榜和季榜~咳...这样很快就会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嗯,慢慢来吧,不想成为大神的不是好小透明。   对了,可能会凌晨更新,妹纸们明天起来再看吧~   念念不忘卡住了,暂时不更,等到考完试以后,我会给她一个完美的交待~   群谢~群么~   ☆、十第六十一章   **   ——办公室   莱昂敲门的时候,舒健昔正站在蓝色的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抿着酒。   舒健昔明白昨天已经放假了的莱昂,若不是有事绝不会在假期的时候来见他。   看一眼她凝重的表情,转身慢条斯理地把酒杯放回高脚架上,坐回蛇皮沙发里,眼神幽深的示意她可以汇报情况了。   莱昂的脸色有些疲惫,拿着一个商务平板,三五下划出一张计算报表和娱乐新闻出来,严肃的说:“Elvis,收购计划出现了意外。”   舒健昔沉默着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向来在F市叱咤风云的弘昌集团竟然出人意料地在竞标明美企业收购上以高了我们两个百分点的微弱优势成功获得标案。太出人意料了。”   舒健昔手中拿着黑色的法国沃特曼旗下最低调奢华的Ideal商务钢笔,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子上摆放整齐的金线宣纸,磕出一个又一个的印记,这是他生气时惯有的动作。   莱昂看在眼里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静立在一旁。   舒健昔语气没什么起伏,淡淡的问:“竞标的底数谁透漏出去的,查清楚了吗?”   莱昂摇摇头,“已经派Eason去查了,可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Eason调查不出一点风声,倒是出人意料,弘昌这是有备而来,明美不是一块鲜美的肥肉,还不至于引来外省的野狼,要不是冲着A市的商业圈,就是冲着他。舒健昔脸色越来越沉,冷声问:“两个百分点的差价有多大,在现场预估的损失在不在事后可弥补的范围?”   莱昂小心翼翼的说:“我做的估算,报表在下一页里。因为我们的资金大部分在投入剩下三所分部的建设中,还有一些用于作为其他项目周转的流动资金,可移动数目不是很大,之前的竞标底数都是在边缘线上再三估量的,本来想向您请示一下决议的,但是您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舒健昔闻言心中计较起来,不一会儿联想到一种可能,剑眉微挑,眼神瞬时冰冷到能杀人的地步,幽幽地问:“弘昌最近新上任的总裁是不是颜氏的小儿子颜亦辰?”   莱昂心下有几分疑惑,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昨天邀请函的首页是有一个叫颜亦辰的和Elvis并列在首页。   竞标的时候坐在弘昌那边的VIP席位,众星捧月般的被簇拥在中间,整场席间她倒是为了判断对手的底细不断地打量着对方的——颜亦辰脸色苍白身形瘦弱,但是却是一个格外好看的优雅如同王子的青年。   是不是小儿子她还真没有调查过,连忙拿起手中的平板划开人事档案,确定以后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舒健昔神色几变,冷笑一声,忽然狠狠地把手里的钢笔掷在墙上。   漆黑的钢笔墨水在洁白的墙上划出一道刺目的黑色痕迹,黑白对比十分晃眼,在这低气压的氛围里就好像是对他无声的嘲笑一样。   舒健昔的脸正好在落日的余晖里,莱昂看不清喜怒,半晌才听他哑着嗓子说:“今晚的约会取消。她喜车,去车库提兰博基尼送给她。”   莱昂想起那个女人就不禁皱眉,在老板这么沉重地气场下也只得抖着嗓子问:“可是,李小姐的脾气一向泼辣...”   舒健昔猛的回过头,一双幽深的黑眸凉的吓人,莱昂倒吸一口凉气,抱着PDA无声地退了出去。   **   郁好刚想再联系一下总公司,莱昂就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笑眯眯的对她说:“郁小姐原来在这里,先生请。”   郁好想起那天的事就头痛,此刻只想着赶紧走人,根本不想再见舒健昔一眼,听说他找,心里更是烦躁起来,愁云惨淡地低着头跟莱昂往楼下走。   阳光正好,透过调成透明的墙壁斜斜地打在他脸上,四年不见,他仍然异常英俊,悠闲自在,画面安详静谧。他翘着二郎腿,端坐在半开式的大餐厅里,戴着金丝眼镜认认真真地读着一份爬满英文的报纸,原木桌上摆着一杯蕴香袅袅的红茶,飘着雾圈,闪进她的眼里,多么熟悉的场景,让她有一刹那恍惚。   舒健昔没有看她,神态自若的翻了一页报纸,声音凉凉的,“做了你爱吃的玉米奶酪和素焗鹅肝。”   郁好想说点什么,嘴巴开合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言语,脸色淡淡的。莱昂伺候着她用餐,她嚼了几口,终于忍不住了,“啪”的摔下勺子,看着舒健昔声音低低的说:“你要做什么请你直说,我没有时间和你耗。”   突兀的举动令莱昂站在一边吓了一跳,良好的管家风度却让她保持了相当的镇定,她为郁好重新布置了一把勺子,端正地立在一侧。   舒健昔倒是波澜不惊,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地低头看报。半晌,抬起头淡淡的瞥她,目光沉沉,声音平和,“嗯...你被雪藏了,暂时呆在家里吧。”   郁好又惊又气,双眼湿漉漉的像只受伤的小鹿,“我们已经没关系了,舒健昔!求求你别干涉我了!”   舒健昔笑起来,有些邪气,“没关系么?前两天在我床上的不是你?”   郁好深吸一口气,泛红的大眼睛里似乎飞出凉飕飕的眼刀。   舒健昔到底没忍心,摘下眼镜,揉了揉额头,“嗯,是我雪藏的你,我放你在外这么久,你玩够了也该回来了。”   她坐在餐桌的一边气得直哆嗦,手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克制着心头的怒气,眼眶里含着一包泪,“你就不能放过我么?雪藏了不要紧,我以后不混娱乐圈也可以,但,你能不能发发慈悲...”   舒健昔极英俊的一张脸大多数都面无表情,偶尔会对着她温柔的笑,她还觉得那笑可能是冲着别人的,细细想来她得到的大多数表情都是冷厉和震怒。   可现在他竟然浮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笑容来,语气温和地说:“回来吧,好好,你不要这个家,女儿你也不要吗?你忍心抛弃她?”   她被那笑容晃了眼,想起陈年往事,鼻音浓浓的说:“回来?你真是妄想!你也不要拿久久要挟我。你知道的,我宁愿抛弃自己的亲骨肉,也不愿意留在你身边多看你一眼。”   舒健昔摆弄茶杯的手一顿,热茶险些洒下来,他抬头望着窗外,语气晕了一股深沉的怒意,“那你可说了不算。”   他冷笑,“你跟颜家的小儿子在一起了?”   她倔强冷然,“跟你没有关系。”   他讽刺,“你从来都这么有本事,迷得一群男人围着你转。他还可笑地为你出头,太嫩了。”顿了顿,精亮的眸子沉沉锁定她凄然冷淡的目光,一字一句说:“给你点时间,和他断干净。”   断干净?她吼,“你脑子是不是坏了?!疯子!”   他重又拿起报纸,忽然颦起好看的眉头,语气有些萧索,“我放过你四年,这四年我活的生不如死。”   “我发誓,如果有一天再看见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得到你。得不到,我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你可以试试看。”   她的脸色顿时毫无血色,她知道他不是说说的,他被逼急了什么都会做出来的,“你不要动他,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她什么时候竟然这样爱那个男人了?还扬言要为他死?他的下颌僵硬地紧绷,漂亮的眼睛急剧收缩,沉如湖水的眸子仿似烧起来的黑火,拿着报纸的手终于抑制不住的颤抖。   报纸被他捏得皱成一团,他抬眼看她,愤怒地像是一头食人的巨蟒,咬牙切齿地说:“死?死吧,死在我身边也挺好的!”   **   颜亦辰这些年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接到郁好电话的当晚,愤怒地犯了哮喘,高大的青年无助的伏在流理台上拼命地呼吸,心里想着他宝贝了四年,追了四年的姑娘又被那个人关起来,抑制不住地心痛。   喷了些药才勉强好些,但是脸色却越来越苍白,镜子里的他头发卷卷,嘴唇被咬破泛着樱红,倒像是一只腐臭的吸血鬼,他松了松领带,眼神几度冷凝。   来接郁好的那天,一大早上,他携着秦慧茗去了一趟舒家老宅。   舒延年的确是见老了,斑白的头发早已化作满头银丝,不过依然精神砥硕,闲坐在家里的院子里喂鱼,见到秦慧茗的时候的确是吃了一惊,但更多的是惊中之喜,眼神悠远深长,仿佛看见了当年的秦妈妈。   落座以后,秦慧茗直奔话题,“老爷子,这位是我小叔,颜家新一代当家人,亦晨,字博轩。”   老头喝口茶,笑眯眯地点头,“恩恩,好孩子啊好孩子。”然后看看秦慧茗,示意她可以继续往下说。   “是这样的,我小叔的未婚妻被Elvis关到明月湖的宅子里,三天了,却还不放人。我们是香港来的,在这里确实是不被人重视,人微言轻有些事能过去就过去,但是老爷子,我弟弟相处了四年的女朋友,今年年底就要结婚的未婚妻,说被关就被关,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老爷子吹吹并不热的茶,垂眉淡笑。   秦慧茗继续说:“Elvis是A市的皇帝,我们不敢冒犯。可是老爷子我是您干闺女,您这太上皇说什么也得帮我一把。”   舒延年慢慢的放下茶杯,精明的眼睛转了转,笑容有些古怪,“你既然也知道我是太上皇,也该知道这几年我早就不能再掣肘健昔了。他这几年没了孩子妈,守着孩子一个人过,性情大变,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   他指了指前方柱子上残缺的雕龙,“两年前,我劝他给孩子找个妈。自作主张地安排了个和那姑娘七分像的女人在这里和他偶遇。”老爷子自嘲的笑笑,“他当时红了眼睛,差点亲手杀了那姑娘,还碰伤了阻拦的我。”   “我记得他发疯了地喊,你不是郁好,你不要骗我。”点了点古香古色的桌面,发出“怦怦的”响声,“所以,他早就疯了。我管不了他的。”   秦慧茗倒吸了一口冷气,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和一丝病态的痛快。   颜亦辰的脸色很是镇定,苍白的俊脸挂着一抹讽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懂得珍惜又何怪别人,“伯父,您不必求情,只要带我们到那里就行,一切我自有主张。还请看在家父的面上劳烦一趟。”   **   作者有话要说:又搁上来一章~   有妹纸说不够虐老舒,可是我觉得老舒心里更虐更难过啊~   最爱的人不要他了,决绝到甚至抛弃孩子都不愿意留下,这才伤人啊~ =========================================================== (白夜、千羽)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