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明星宝贝:腹黑爹地你去哪   作者:倩兮盼兮   卷一[旧恨]   第一章 孩子不能要   申家豪宅里正在上演一出悲剧。   “你疯了你!”申父气急败坏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对着女儿喊道。   申袖珍面无表情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七个多月的身孕让她连挺直腰板都要使出力气。她抬起眼皮,对着父亲冷冷地说道:“我想得很清楚,什么都不用说了。”   “孩子!你在说什么呢!”孙芳芝紧皱着眉头拉住了女儿的胳膊,用哀求的语气说:“听妈的话,别胡思乱想了!”   “不用劝我了,孩子我不要!”袖珍转过脸对着家庭医生说:“袁阿姨,你帮帮我吧!”   袁医生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劝道:“袖珍,不是我不帮你,你怀的是双胞胎,胎儿已经7个半月,这种情况流产是很危险的啊!”   “我不怕危险!不就一个流产?我就不相信我熬不过这一关!”   袁医生又劝道:“孩子,听阿姨的劝,胎儿已经这么大了,再拿掉,伤害最大的是你啊!”   “我不在乎!”袖珍冲着医生喊道,“只要能把他们从我肚子里弄出去,我什么都不在乎!搭上我的命我也不在乎!”   “孩子!不要说啦!”孙芳芝痛心疾首地说,泪花在她眼角打转。她扶着袖珍,带着哭腔说:“你再说这种傻话,妈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我不要孩子!就算生下来,我也不会养他们!与其让他们生下来饿死,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   “谁也别吵了!这个家还是我做主!”申父大吼一声,然后对着袖珍说:“当初劝你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动你!现在才来反悔,晚啦!”申父说。   孙芳芝瞪了丈夫一眼,压低音量说:“你少说两句!”   “是,是我傻,这对孽种,早就不能要!”袖珍冷冷的笑道,然后对着袁医生说:“袁阿姨,动手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要他们的!”   “袖珍……”袁阿姨轻轻的劝道。   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一直站在袖珍的身边,这时终于站了出来,他用温和的语气说:“袖珍,你冷静点,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这样闹下去,迟早会闹出毛病来!”   袖珍抬起来看着他,手抓紧了他的衣角,“你说过会站在我这一边的,是不是!你也同意我,是不是!”袖珍的手好像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把他的衣角揉进了自己的手心。   男子面有难色,没说什么。   “宇恒,你劝劝他们,你帮我劝劝他们,不会有事的!我身体这么好,不会有事的!”   宇恒轻轻的握住袖珍的手,用温柔的语气说:“袖珍,现在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他轻轻的帮她撩起垂在脸颊上的刘海,说:“乖乖听医生的话,你现在,身子最要紧。”   袖珍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的光,她手慢慢的从他宽大的掌心中挣脱开来。她冷冷的笑道:“你们都不帮我……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哥哥,还有阿姨,可是现在,你们谁也不帮我!”   “袖珍……”袁医生上前一步,说:“不是阿姨不帮你,只是……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换成哪个医生都没有把握……”   “带我去医院!我要去医院!医院那么多医生,总有有办法的吧?”袖珍拉着袁医生的衣袖,用哀求的语气说,然后又转过脸看着妈妈,“妈,我要去医院!去医院就可以拿掉了!”   申父的手微微的颤动着,终于抬起来往袖珍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屋里的空气顿时凝聚了。   孙芳芝的拳头往申父胸膛不停的捶起来。“你在干什么!孩子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把她逼成什么样!?”   袖珍的脸被那一巴掌拍得往旁边耷拉了下来,头发散乱在整个脸上。她抬起脸,继续喊道:“我不要孩子!你们骂我也行,打我也行,孩子不能生!”   “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对着你吗!要能去医院,我也不用处心积虑把你藏在家里这么久了!”申父说着,目光落在袖珍的便便大腹上,“现在去,正中他们下怀!明天新闻会怎么报道?你以后还怎么混下去!你爸你妈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要了孩子,以后新闻会怎么报道?干我这一行,这个年纪就成了单身妈妈,什么后果爸你比我更清楚!”   “当初劝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这些?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袖珍还想上前一步,宇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好了好了,多少只眼睛在看着我们呢?这样吵下去没准就引人注目了!不用等到孩子生下来,现在就足以让人耻笑了!”   “就是就是!”孙芳芝抹了抹眼角的泪,说,“你们都少说一句。袖珍啊,你不用担心,孩子生下来,妈给你养着!你不想见到他们,妈就把他们带到远远的,没有人会知道他们……”   袖珍看着妈妈悲伤的神情,身子跟蔫了似的。她脚步慢慢往后退,最后脚后跟碰到了靠在墙边的储物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宇恒忙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袖珍突然想到了什么,甩开了宇恒的手。她扶着跟自己身子比起来显得无比巨大的肚子,说道:“好,你们不帮我,我自有办法,你们都别后悔……”她说着,转身站到了窗台上。   “孩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孙芳芝和袁医生慌忙跟了过去,带着焦虑的语气叫道。   袖珍身子一跃,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然后又转身要再次爬上去。   “袖珍!你冷静点!”宇恒从背后拉住了她,把她紧紧搂住了。   “放开我!”袖珍用力的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倾着身子跑向客厅的茶几。   “你在干什么!”申父用身子挡住了她,“你以为这样做孩子就可以流掉吗!”   袁医生和宇恒跑过来,把袖珍围住了。袖珍几番挣扎,从客厅又逃到了楼梯,快步地往上爬了几层,然后身子一跃从上面狠狠地跳了下来。   “你们都别理她!让她疯!死了也别管她!”申父怒火中烧,大声地喊道。“出了这样的事,我的颜面已经没地方搁了!就当做我没你这个女儿!”   袖珍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几个人把她扶了起来,紧紧的把她拽住。   “你们都放开我!我不要孩子!我不要不要啊!”袖珍握紧拳头,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肚子,好像要把它硬生生捶扁了一样。   “袖珍!袖珍!你在干什么!快放手啊!”   袖珍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在空中微微颤抖。她面色发青,腿一软瘫坐在了地板上。她慢慢的扶住肚子,“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孩子,你怎么了!!”   “妈,我好痛……”袖珍的身子蜷成了一团,鲜红的血从她的腿上流淌了下来。她眼前一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模模糊糊的身影。她微微张开嘴角,无力的念道:“我恨你……”   第二章 窘迫   七年后。   申袖珍从街头商业活动片场出来后,急急忙忙冲向了停车场,钻进了一辆小轿车的后座。她的短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上,脸上的妆容全花了。   “开快点!不快我就要吐出来了!”袖珍还没坐稳就冲着驾驶座喊道。   经纪人胡悦透过镜子看了一下她白得发青的脸,问:“你这样能行吗?我去给你买点水,喝完再走!”   “叫你开就开!不是约了两点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袖珍捂着胸口说。   “可你……”   “别跟我说话!再说我就要吐了!”   胡悦无奈地摇了摇头,启动了油门。她把车速提到最高,袖珍慢慢才恢复了脸色。   “早叫你别逞强了,过山车这种东西,体格再好的人也撑不过三轮!你倒好,一口气玩了五轮!不把肠子都搜刮干净算不错了!”   “还不都是节目需要?”袖珍说,“拼了老命又怎样,奖金还是给人拿走了。”   “还惦记着那奖金?能保住小命就不错啦!”   “不为了奖金,我来干嘛!”   胡悦白了她一眼,实在无语了,她转移了话题:“诶,我最后一回求你了,你能不能注意点节目外的形象?好歹你也曾经红极一时,成天一副邋遢模样,被人认出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你也说那是一时,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这种无名小卒,丢在人群里搜都搜不到,还想让人认出我?”   “干我们这行,谁没个大起大落?你现在只是生活包袱太大,没有选择的余地,才搞得一身狼狈。谁知道,哪天天上就掉馅饼了?前提是,”胡悦说着,把化妆包往后座一丢,说:“管好自己的形象!”   “切,我从来就不是靠脸吃饭的人!”   “那就靠你的实力给我混出点名堂来啊?我跟你说,这个通告我可是谈了三个月才谈下来的,待会儿可得给我好好表现!千万别出岔子啊!”   “又开始啰嗦。”   “啰嗦你又怎样?衣服快给我换上!”   因为习惯了赶场,袖珍总是上个活动的衣服还没换就赶往下一个,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种在路上上演变装记的戏码。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车速降低了下来,袖珍身子往前倾,感觉五脏六腑开始闹腾!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先把身上的运动服全脱了。可头一往下俯,憋在胸口的东西就往喉咙里涌了上来。   “停!停!我要吐了!”   “现在可不是时候啊!你先穿上衣服行不行?”   “不行了!”袖珍话未落音,手就往嘴巴紧紧一捂。   胡悦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会所门口,袖珍随手抓起一件长披肩往身上一裹,跳了出去,蹲旁边的树下倒头就吐。   胡悦赶忙从车里抓起一顶大帽子,下车就往袖珍的脑袋上死死扣住,眼睛跟做贼似的往旁边瞟了瞟。   这是附近一带有名的高级会所,许多艺人谈通告都会来这里。现在正是人流较多的时候,袖珍嘴巴里翻江倒海的声音即便胡悦在前面挡着也引起不少人注意,胡悦只得用抱歉的微笑笑对经过的人。   “姑奶奶,你身上可只穿了一件披肩!别再给我丢脸了!”胡悦小声地提醒袖珍。   袖珍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精光,才舒了口气站起来。她抓紧了披肩,把娇柔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小腿和脚掌全裸露在外面。   “还不快点上车!”胡悦咬着牙拉着她准备上车。   这时,旁边响起了喧闹的声音,几名工作人员簇拥着一名风度翩翩、身着高级休闲时装的男子向会所走来。霎时间,周围的人全部一拥而上,围在男子周围欢腾起来!他们嘴里高喊着:“Summer!!Summer!!Summer!!”   “我滴天哪!那不是Summer高夏!?”胡悦张大了嘴巴惊叫起来,跟丢了魂似的也跑过去!   “诶!!我衣服还没换呢!”袖珍在后面大喊,可声音却被那群尖叫的女声盖住了。   那高夏的身影瞬间被黑压压的人群淹没了,人群跟被吸铁石吸住了一般,越拥越紧。几名工作人员大声的说:“大家不要挤!大家不要挤!现在不太方便,麻烦大家让让路好吗?”   人群里又响起了叽里呱啦的喧闹声,大概可以听出都在求合影,求签名云云。袖珍只着急要上车换衣服,但车钥匙在胡悦手里,无奈只得跟着挤进去。   狂热的粉丝像一坨龙卷风慢慢的旋转,移动,袖珍一挤进去就看不到胡悦人了。她个子比较小,身子在人群间灵活地穿梭,最后挤进第二排,眼睛正好能透过缝隙看到中间的人。   几名工作人员在高夏前后左右将他护住了,要不是他们,这些粉丝估计巴不得冲上去将高夏拔了个精光吧!   高夏对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工作人员又对大家说:“大家不要挤,一个一个来!!”   这话得到了强烈的反响,沸腾的欢呼声一下子又响了起来,简直要冲上云霄了!   人们挨个挨个凑上去让高夏签名。袖珍趁着前面人抬起胳膊的间隙,目睹了高夏的真容。   哇,这高夏“男神”滴称号真不是盖滴!虽然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可还是难掩眉目间的帅气!五官精致秀丽,好看的轮廓让人移不开眼睛。他头发向上竖起,染成透亮的金黄色,在阳光下闪耀着点点星光。平时只在电视上看他,已经觉得这男子很帅,今日一见,已能用“养眼”来形容了!   “你好,要签哪里?”高夏一开口,粉丝的尖叫声就又汹涌而来。   “能……能……能帮我签在这里吗!?”一个女孩子激动的说。袖珍一看,额滴神呐,那不是胡悦吗?她扒开衬衫,露出半透明的吊带背心,笑得跟花痴似的。   “姑奶奶啊,别给我丢脸了!”袖珍嘀咕着。一抬头,只见高夏修长的手指已经开始提笔在胡悦胸前签字了。身边的女孩子都发出羡慕的“哇哇”声,紧接着就是解纽扣、开拉链的声音。   享受这般热捧,对高夏来说再正常不过。高夏在韩国接受过长时间的艺人培训,前两年刚回国,现在已是知名创作型歌手,主打摇滚乐。不论是唱功还是才华,高夏都有着非凡的表现。加之外貌出众,走到哪儿他都是一颗闪耀的星,在最近流行的“男神排行榜”当中,歌手当中,高夏已被推至顶尖的位置。   袖珍可不是什么追星族,她向来对“粉丝”这种东西也没有兴趣。她现在只想把胡悦揪出来,好让她穿上正常人滴衣服,然后准时坐在会所里面!   袖珍见缝插针,看到缝隙就往前挪,终于挤进第一排,她探出头张望,看到胡悦就在对面。忙大叫起来:“诶!车钥匙给我!”   胡悦这会儿签完名还舍不得走,站在旁边痴痴的盯着高夏看,哪儿顾得上什么车钥匙?   “死女人!”袖珍气的咬牙,然后推开旁边的人,要往胡悦的方向挪过去。这时,一个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袖珍脚跟没站稳,身子猛地往前倾,重重地摔了出去。   “啊!!!”她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正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吃屎,却感到身子被一个温暖的身躯抱住了。   “啊!!!”随之而来的是其他女孩的尖叫声。袖珍抬起头,额滴神呐!接住她滴人正是高夏!   男神就是男神,一个笑容都能让人仿佛沐浴在阳光中。对美男再不感冒滴袖珍,这会儿也有瞬间心花怒放的错觉!对,是错觉,绝对是错觉!袖珍在大脑里暗示自己,然后慌乱地推开了他。可正准备站稳的时候,谁知她披肩的一角正被高夏鞋子踩住,她身子越站直,披肩就掉得越多,最后半个身子在高夏面前裸露了出来!   还好!因为跟高夏站得很近,这一幕没有被人发现。袖珍刚侥幸地送了口气,却看到高夏的表情瞬间呆滞了!   袖珍苦着脸,用力地扯了扯披肩,高夏这才下意识地松开脚,她忙重新裹好。高夏咳了两声,问:“你好,要签哪里?”   “啊?”袖珍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摆摆手,说:“哦,不,你误会了,我不签……”   “不签凑什么热闹!我们还要签呢!”旁边的女孩子不满的叫起来。   高夏也被她的话震惊了一下,要是他没戴墨镜,袖珍一定能看到他的眼神是疑惑的。   “我……我不需要签名。”袖珍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耸了耸肩,小声地说:“我也是艺人。”   “不签就快走!我们还要签呢!”人群里响起了低压的抱怨声。   胡悦从旁边窜了过来,满脸堆笑道:“误会,这是个误会!我朋友见到你太紧张了!签!我们签!这儿!”胡悦说完,指了指袖珍的披肩说。   高夏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手刚要拿起她的披肩,就被袖珍按住了。袖珍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高夏这才意识到,这层薄薄的保护层一拿起来,她可就要捉襟见肘了!他把手缩回去,然后靠近她,俯下脸,在她肩膀上慢慢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温柔的气息,在她耳边轻轻的滑过。   第三章 你说,你要给我多少钱?   胡悦将袖珍从人群中挣脱出来,一路骂道:“你傻呀!怎么会不要签名呢!你不要我还要呢!”   “你要,给你!”袖珍不以为然。   “好了好了,赶紧换好衣服上去吧!我还约了另一个节目帮你谈,你一会儿多保重!”   袖珍急匆匆钻进车里换上套装,然后找出一大瓶喷雾在脸上一阵乱喷,用手抓了抓蓬松的短发,然后站出来,在胡悦面前摊开胳膊,得意的说:“搞定!”   “鬼丫头!还好脸还凑合可以看!”胡悦说完,又望了一眼高夏,这会儿求签名的人群已经散开了,高夏正跟几名工作人员一起进了会所。胡悦双手捧着胸口,说:“这辈子,只要见他这一次,就够了!”   “嘿!你的艺人是我诶,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胡悦用嫌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开着车走了。   袖珍按照胡悦的指示上了楼,前台小姐热心的跟她打了招呼,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袖珍说了约谈的人姓名,服务员便过来给她带路。   ************   就在会所同一层的一间包厢里,高夏正跟经纪人阿辉、助理小豪谈论新唱片的事。   “大哥,Eva主动提出做主打歌的和音,是个难得的机会!这肯定能成为新片的一个卖点!”小豪说。   “是啊,Eva出道这么多年,还没听过给人做和音的!看来,她对你是真欣赏。”阿辉也说。   高夏微微一笑,说:“她的歌我了解过,嗓音的确独特,也很符合我新歌的风格。合适的话,今天就把合同定下来。”   “不过,她今天出席活动,来的是经纪人杨小姐。这位杨小姐据说精明能干,她拿的主意Eva从没有二话。”   “我也听说这位杨小姐实力非凡,今天倒要见识见识。”高夏笑道,“这人性格怎么样?”   “人称‘黄金一张嘴’,开口就谈价格!据说最近资金吃的紧,你要真想跟她合作,价格可要喊高一点。”阿辉说。   阿辉说完,电话响了起来,他忙说:“杨小姐打来的,估计到了,走,我们去接一下!”说完,跟小豪一起走出去。   此时的袖珍正被服务员带到包厢层,左转进大厅玄关就看到了约好见面的经纪人,他见到袖珍忙招呼道:“申小姐来啦?先进去坐会儿吧!人已经在里面了,我去打个电话就回来。”   “好的,谢谢。”   “嗯,我相信,对申小姐来说这是个非常难得的好机会,可要好好表现哦!”   经纪人出去接电话,服务员送到这儿也便离开了。袖珍顺着玄关走进去,看到正前方便是一个包厢,她推着门便走了进去。   包厢里面的人正是高夏,他见到一名陌生女子走了进来,想着估计就是杨小姐了,便朝她礼貌地点点头。   袖珍眨巴眨巴眼睛,愣在了门口。我的天哪,这不是高夏吗?怎么又是他?   高夏见对方吃惊的表情,想着这杨小姐原来见到明星也会吃惊啊?他微笑着招呼道:“你来了?快请进吧!”   “刚刚在外面碰到了,他让我先进来。”袖珍忙管好惊讶的表情,点头应道。   高夏以为对方说的“他”就是阿辉了,便恍然地应了声“好的”。   “真的是你?”袖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经纪人没说是你啊。”   “没错,是我。”   袖珍坐在高夏对面,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次合作的人是他!想到刚才在他面前又脱披肩又摔倒,还拒绝他的签名,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带着抱歉的眼神看了高夏一眼,却看到他脸上只是保持礼貌的微笑,也没提起刚刚在门口的事,想必,他已经认不出她了吧!袖珍决定静观其变。   高夏看对方比想象中年纪要小,并且显得有点紧张,便开口打破了沉寂:“你的事我早有耳闻,很高兴能认识你!”   “认识你,才是我的荣幸。”   “早就听说你很有实力,在业内很受欢迎……”   “诶?”袖珍听了这话,有点惊讶。想不到连高夏都知道她?难道自己真的酱油打着打着也出名了?   “嗯?”   “受欢迎?你说我吗?呵呵,也算不上啦……”   “你太谦虚了。”   “其实,我是哪个等级的,你应该知道吧?”袖珍带着试探的语气问。   高夏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看对方没再接话,高夏便切入主题:“通常这种话我都是后面才开口,不过既然是你,我也不绕弯子了。想要多少金额,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你说,钱吗?”袖珍有点吃惊,哪有人一上来就先谈价格的?   高夏点点头,说:“坦白说,我也听说你们最近资金吃的紧,想要多少钱,由你开个价就好了。”   袖珍一下子发懵了,连高夏都知道她是个穷酸鬼?可她越想越不对,通告她也不是没谈过,钱的事一向都是经纪人来谈的,身为艺人,只要谈好工作的事就可以了。况且,她现在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高夏是在搞什么鬼?   “与其让我出价,不如你直接开出身价好了。”高夏又说。   “啊?身价……?”   “嗯,你想要多少呢?”   袖珍突然明白了什么。刚才在玄关的地方,经纪人跟她说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还叫她好好表现……还有刚才在楼下,她赤身裸体投怀送抱,不会是他认出来,造成误会了吧!?袖珍先是惊愕,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想不到她申袖珍这么受欢迎,连高夏这种等级的艺人都想跟她上床?   她镇定自若地捋了捋短短的刘海,笑着说:“高先生真爽快,事还没办,就先谈钱了。万一我令你不满意呢?”   “能请到你们已经很不容易,我肯定要表现出我的诚意啊。”   “好啊,那你说,你要给我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我都会尽量满足你。”高夏诚恳地说。   “你想要一次?还是多次呢?”袖珍半眯着眼睛,带着暧昧的语气问。   “这次是一次,以后我当然希望还有更多的合作!”   袖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伸出右手,打出“八”的手势。   “8万?会不会有点少了?”   “既然听说了我的实力,8万这也太小瞧我了。”   80万?一首歌的和音,这杨小姐真是狮子大开口。他交叉着胳膊,疑惑的问:“80万?”   袖珍摇了摇头,说:“高先生,看来您还是没搞明白吧?”   高夏不解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也该听闻我死了爸爸,还负债累累,连房租都还不起?”   高夏被她说的云里雾里,问:“你想要800万?”   “你在开玩笑吧?我,需要的东西太多了!我,要买房子,车子,还要养我妈妈!这样算来,起吗再加一个零!”   高夏打了个冷颤,这杨小姐是怎么回事?!   “怎么?太贵,吓到你了?”袖珍收回手指,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低头看着他,说道:“你说,你都听到我什么了?他们是不是说我功夫了得,让人飘飘欲仙?还是说我欲求不满,不知廉耻?”   高夏皱着眉头,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本姑娘什么人没见过?导演要上我的床都得拿号等候,就凭这个数,你就想买我?哼!高大明星,行情都没摸透,就想跟我玩?”   “不……不是,我想你误会了……”高夏似乎明白了什么,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可还没等他说完,袖珍又开口了:   “误会?既然敢做,就要敢当,听我要8000万就怕了?”   “小姐,你冷静点……”   “小姐?!你当我是三陪啊!”袖珍说着,拿起桌子上的水杯,随手就往高夏脸上一泼。   高夏来不及躲,被她泼的头发衣服全湿了。   “我告诉你,刚才那才是个误会!我只是赶时间,来不及换衣服,又不巧披肩被你踩在脚下!别以为我愿意给你投怀送抱!”   高夏不解的看着他,抹了一把脸,这才觉得这女的有点面熟!   “别拿三线艺人不当人看!高夏,别让我再碰到你!”袖珍把杯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第四章 苟延残喘的陨星   高夏被申袖珍泼了一身冷水,脑子里也一头雾水。他把脸擦干,起身想追出去,迎面就碰上阿辉跟小豪领着个陌生女子走了进来。他这才终于明白,刚才那人就不是杨小姐!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被水泼了吗?”小豪问。   “有没有碰到一个冒冒失失的女人!”高夏愤愤的说:“岂有此理!我还没受过这种屈辱!”   机敏的小豪马上想到了什么,说:“你跟她吵起来了?都说了些什么啊?她会不会到处乱说啊?”   高夏这才起了危机意识,那女孩要把误会宣扬出去,他高夏不成了色狼了?他马上抓着小豪说:“赶紧给我追!”   高夏跟杨小姐稍作解释,留下阿辉,便带上小豪跑了出去。   袖珍走出会所,越想越气,她边走着,边给胡悦打了个电话,偏偏胡悦的电话死活也打不通。袖珍停下脚步,嘴里嘟囔着:“臭男人,衣冠禽兽!下次让我遇见你,一定饶不了你!”   袖珍正说着,就看见不远处的两个男子的身影,其中一个便是高夏。虽然他戴着棒球帽和墨镜,但她还是认出他来了。   “就是她!”高夏指着袖珍喊道,然后跟小豪追了上去。   袖珍眼看两个男子正朝自己跑过来,心想,他们是来找她算账的吗?她刚刚把他羞辱了一番,八成是来报复她的吧?想到这儿,她不禁有点怕了,她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他们?她往周围看了看,看到草坪上有人拿着大水管在给草地浇水,灵机一动。   “就是她!别让她跑了!”高夏看袖珍转身跑了,加紧了步伐。   “这人谁啊?也是艺人吗?”小豪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是谁。   袖珍跑到浇草地的大叔跟前,一把把人家的水管抢了过来,转身就往高夏身上喷了过去。   可怜的高夏身上的水刚蒸发干净,又遭遇了一次水灾。   “小姐!你冷静点!这是误会!”小豪挥着手臂大喊道,袖珍二话没说连他一块儿喷。   看两人被水柱打得落花流水,袖珍这才算出了口气。她放下水管,朝他们大声吼道:“我申袖珍是被骗大的,想跟我玩?早着呢!”说完,转身便跑向路边,拦了辆的士飞快的闪了。   “大……大……大哥!这不是刚才摔倒的那个女孩吗?”小豪气喘吁吁的说。   “什么?”高夏回想了一下,难怪那张面孔看起来有点眼熟,原来是那个要签名的时候摔倒在他怀里的女孩。   “这女的也太凶残了!”   “她刚刚说什么?说她叫什么?”高夏用力的甩掉身上的水,愤怒的说。   “申……申什么?申袖珍?”   回到公司,小豪在平板电脑上翻着什么,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声。   “都查到什么了?”高夏问。   “与其说是三线明星,不如说是颗苟延残喘的陨星。”小豪把电脑放到高夏跟前,叹了口气说。   高夏看着小豪打开的几个网页,自言自语道:“这女的,看不出来还真是个演员?诶?这女孩是她吗?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说是童星出道,以前拍过几部戏,挺有名的。”   “原来是她啊……”高夏看着的申袖珍小时候的剧照,那个可爱的模样真招人喜欢,他不禁感慨道:“好好的人,怎么混成这样了?”   “说她爸是经纪公司的老板,公司开了几年就欠下巨额高利贷,她爸也犯了心病死了。家道中落,再加上脾气暴躁,在圈内吃不开,申袖珍在那几年也就没落了。”   高夏想起申袖珍刚才说她死了爸爸,还负债累累,连房租还不起,想必说的就是这事。   “这申袖珍的负面新闻可真不少,一排下来全是酒驾事件、暴力事件、八卦新闻!说她脾气奇差,曾经跟不少剧组都闹翻了,身边的经纪人没一个能呆得过半年的!”小豪指手画脚地说。   “第一次见面都能打起来,这脾气能不臭吗?”   “别看她那样,跟不少导演还闹过绯闻呢!说她为了给父亲还债,出卖肉体,还有人说她是黑帮老大的情妇呢!”   高夏想起申袖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本姑娘什么人没见过?导演要上我的床都得拿号等候,就凭这个数,你就想买我?”那一连串的话现在回想起来,语气里更多带的是嘲讽啊,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高夏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道:“出卖肉体?情妇?就凭那副德性,谁还愿意找她啊?”   第五章 见面是冤家   袖珍直到傍晚重新跟胡悦联系上,才知道下午在会所遇见高夏根本就是一个误会!   胡悦听说她没赴约,急匆匆赶回公司,一进门就生气吼起来:“我才刚走几个小时,你就闹出这样的事来!人家节目组现在生气了,你这鸽子一放,下次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排得上了!”   袖珍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说:“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给我安排那样的‘通告’呢?不光你受气,我一下午也给气得不轻呢。”   “这……这怎么回事啊?”   袖珍把下午跟高夏的误会描述了一遍,胡悦听的是一惊一颤,半晌才小声的问:“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啊?”   “什么传闻?”袖珍好奇的问,“高夏真找过小姐啊?”   “不是这个!”胡悦“啧”的一声说。   “那你说的是什么?”   胡悦把头凑近袖珍,低声的问:“你,都跟哪些导演……?”   袖珍脸色一变,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就往胡悦脑袋上狠狠地打了过去,胡悦“哎哟”一声叫出声来,手使劲地护着脑袋。   “我申袖珍有这本事,还会混成今天这样?”   胡悦揉了揉脑袋,不好气的说:“不是就不是嘛,动什么手?”   “对你,不凶是不行了。”袖珍瞪了她一眼,恶狠狠的说。   胡悦也不是好对付的,她也狠狠地瞪了袖珍一眼,说:“也就我忍得了你这臭脾气!再这样对我,我可不管你了!别说我招呼都不打就走,我还要跟公司索要精神损失费呢!”   袖珍知道自己又暴躁起来了,也没再顶撞,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喝。   胡悦看她冷静点了,才慢悠悠地把头发梳理好,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哎呀!你把人家高夏得罪了,他会不会找你算账啊?”   “切,人家才懒得跟我计较。再说,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袖珍刚说完,就想起下午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狠话:“我申袖珍是被骗大的,想跟我玩?早着呢!”想到这儿,她一下子心就虚了。   “你对人家又是侮辱又是泼水的,换成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啊!”   “不会吧……?”袖珍有点后怕了,她走到胡悦跟前,小心地问:“凭你对高夏的了解,他会跟我这等小卒计较吗?”   “那,就得看你的运气咯!”胡悦无奈的说。   办公室电话响了,胡悦忙接了起来。   “喂?……什么!?哦哦,好……我知道了……”   胡悦挂完电话,脸就耷拉了下来,“看来,你运气不济咯。”   “怎么了?”袖珍喝了口水,问。   “高夏找过来了,五分钟之前上了楼。”   “噗!!!”袖珍胸中憋着一口气,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像破了口的水管似的,正正地洒在一个踏步进门的男子身上。   这人,正是高夏。   高夏脚才刚踏进办公室,就被申袖珍一口水淋了个落花流水。瞬间,袖珍跟胡悦都瞪大眼睛,呆若木鸡。   “大哥!你没事吧!”从后面跟进来的小豪慌忙问。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袖珍“哗啦”一声水全洒在地上,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随手抓起旁边一块干净的布就往高夏身上擦。   高夏眨巴眨巴眼睛,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申袖珍留着一头蓬松的短发,刘海遮到眉毛边上,小脸白皙,圆滚的眼睛像看一头珍奇动物一样好奇的看着他。这神态,倒跟剧照里那个轻灵动人的小女孩还有几分相似。   看着她又抱歉又焦急的样子,高夏的思绪突然停滞了,也顾不上生气。   袖珍抬起头,目光触碰到高夏的眼睛,忙躲闪开了,拿起手里的布遮住了自己的脸。   高夏这才看清楚了,她刚刚竟然拿着一件蕾丝背心在他衣服上蹭!早上跟下午的画面一下子又全都涌上脑海里了。他不耐烦地甩了甩手,示意让她走开。袖珍眼睛悄悄从背心后面露出来,抱歉的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你好!我是胡悦,是申袖珍的经纪人。早上我还跟你要过签名!我是你的头号粉丝呢!”胡悦忙笑脸迎了上来,怯怯地伸出手要跟高夏握手。   “嘘!”袖珍偷偷地跟胡悦嘘了一声,可这声音屋里的人全听得清清楚楚。   “袖珍也是!我们俩都是你的粉丝!”胡悦又补充了一句。   出于礼貌,高夏还是把手伸了过去,可刚碰到就缩了回来。   “我的粉丝,见到我就紧张得把我要给她的签名都给拒绝了?”高夏说。   胡悦呵呵的笑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袖珍还是缩着脑袋没露出脸来,高夏清了清嗓门,说:“怎么?以为这样遮住我就认不出你了?”   袖珍心里咯噔了一下,想了想,猛地放下手,把背心往旁边一丢。   “没错!就是我!”   “我们袖珍啊,是小演员,没见过世面。见到你太紧张了,才会说出那种傻话来。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啊!”胡悦嬉皮笑脸的说。   “怎么能这么说?申小姐不是号称值8000万吗?”高夏带着调侃的语气说。   “真的对不起啊!高先生,袖珍就是这样,到哪儿都冒冒失失。我们已经弄明白了!这是个误会!误会!”   袖珍抿着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说是误会的时候,可被申小姐泼了一脸的水啊。”   胡悦跟高夏又道歉又鞠躬,说了一番好话,高夏跟小豪还是无动于衷。   袖珍看不下去了,说:“这事也不能全怪我,要不是你跟我一唱一和的,能闹出那样的误会吗?”   “照你这么说,这错还在我了?”高夏问。   “要一进门问清楚身份,也不会闹出误会来。还有啊,就是因为你一直说些引导我误会的话,我才会以为你真的要给我8000万啊。”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8000万?”高夏好气的说,“哦!我想起来了,是某个人说自己要还债,要买房买车,需要的东西很多,才会跟我要钱吧?”   小豪在一旁听着,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袖珍颜面尽失,紧闭着眼睛,脸整个拧成了一张苦瓜脸。   “这事当然不能怪高先生了!都是袖珍见一时紧张,胡言乱语!那都是瞎说的!”胡悦打圆场说。   “我看申小姐应付这种场合绰绰有余,完全不像紧张的样子啊。”   “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申袖珍不该自作多情,把你误会成那种人,死皮赖脸的跟你要钱!”   “要知道你当时想的是那种事,我应该主动出价啊。”高夏若有所思的说,然后比出“9”的手势,放在袖珍眼前。   “9万?”袖珍小心的问。   “减两个零。”   小豪惊讶的看了高夏一眼,又担心地看了袖珍一眼。   袖珍倒也没生气,她想着,这高夏不过也就这点本事,以为说几句侮辱的话就能报复得了她?她抬头挺胸,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说吧,你想对我怎么样?”   高夏没有回答,转过脸看了看小豪。小豪上前一步,说:“我们来,就是想跟申小姐解释这是个误会,怕申小姐在误会澄清之前把事情传了出去。”   袖珍跟胡悦对看了一眼,心里有点没底,她看了看高夏,问:“就为了这件事吗?”   小豪诚恳地点了点头。   “不然呢?你还想跟我发生什么事?”高夏反问。   “你……!”袖珍还想说什么,但一口气瞬间被憋了回去,只化作一声叹息。   事情解释清楚,高夏准备回去时,胡悦又拦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真的是你的头号粉丝!能不能,跟我合个影呢?”胡悦笑嘻嘻的问。   这个突兀的请求,活生生雷到在场所有人,只有胡悦兴奋得不得了。她拿出手机,靠在高夏一边,小心的点了自拍。   送走高夏,胡悦美滋滋地欣赏着照片,笑得合不拢嘴。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的艺人刚刚被人说,只值900块啊!”袖珍抱怨道。   胡悦瞪了她一眼,说:“你呀,跟高夏比起来,也就这个价了!”   ************   高夏从袖珍的办公室出来,感觉走路的步伐都轻盈了许多,一路就跟架着风似的。   “大哥,你今天心情很好啊?”小豪偷笑着说。   “我心情什么时候不好过?”   “今天格外好,按理说,遇上这种麻烦事,应该没那么高兴才是。”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   “就觉得,你跟平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小豪想了想,说:“你平时,不带这么损人的。”   “适当的时候就要反击,这样才能出一口恶气!”   “可我怎么觉得,你还蛮享受这个过程的?”   高夏瞅了小豪一眼,说:“你今天,格外的啰嗦!”   第六章 试镜   袖珍来到JK影视大楼,按照面试通知上写的门牌号,跑遍整个楼也没有找着试镜的房间。为了镜头需要,她还穿了最高的高跟鞋,12厘米的坡度让她半个小时跑下楼直想死,最令她绝望的是,当她逮到人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走错地方了!试镜的地方是在隔壁楼!本来就已经迟到了十分钟,加上找路的时候,她已经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   “哼,看来这部戏跟我没什么缘分!”袖珍自嘲地说,然后拨通了胡悦的手机。   “诶?试镜这么快就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还没开始就结束。”   “什么意思啊?”   “迟到了一个小时,现在还没到,人家肯定不会要我吧?”袖珍垂头丧气的说。   “那还不赶紧的去?这部戏面试的人肯定很多,没准你到了还可以排上呢!”   “都怪你给我买的这双破鞋啦!害我跑不动,现在皮都破了!”   “你不会脱了鞋跑啊!想想你妈妈!想想你的存折!”   这就是胡悦的打气方式,每次都拿债务来压她!袖珍撅了撅嘴,大骂道:“叫你啰嗦!”说完,挂断电话,拿起鞋子风一样地跑了。   跑步和体能一直以来是她最自豪的,正常人跑需要5分钟的路程,袖珍只花了两分钟。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试镜的地方。   这是一出现代戏,来的人都是来面试女二号的,因为女主角已经定下人选了。袖珍跟安排面试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按顺序排了号,才知道自己果然是最晚到滴。   工作人员见她一身不修边幅的样子,问:“小姐,需要换装的话请到前面试衣间。”   “换装?”袖珍问,然后瞅了瞅里面排队的人,个个都身穿正装,而她自己却穿着宽大T恤和牛仔短裤,整一个刚睡醒的模样。   “呃……你们这里有没有可以借的衣服呀?”袖珍挠了挠头发,满脸堆笑。   工作人员带袖珍来到化妆间,从衣柜里找了一套最小尺寸的套装,递给她说:“这应该是最符合你尺码的了。”   袖珍拿过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还是稍稍有点偏大,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应付应付场合就行了!因为离上场还有30分钟,她干脆先坐下来补补妆。   刚坐下不久,后面就响起了喧闹声,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嘉宾走进了化妆间。   那是一个走到哪儿都能耀人眼珠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尹薇。   尹薇在演艺圈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连续三年在身价排行榜上挤进前三名,人气已经旺到可以用“家喻户晓”来形容。只要经她穿过的衣服,用过的包包,踩过的鞋子,用不了多久都会成影视圈和为时尚潮流的标志。经她代言的产品、宣传的电影电视剧,都会受到热烈的追捧!   真巧,怎么会在这里碰到她?这个天之骄子,是申袖珍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可是这对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事。   尹薇走进化妆间,就被工作人员引到申袖珍旁边的位置,尹薇跟袖珍目光互撞了一下,眼里有点惊讶,然后马上假装镇定,用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姿态走到另一边的化妆台。这个微妙的举动谁都看得出来,只不过由优雅的尹薇的举止做出来,大家就不觉得牵强了。   袖珍把脸侧到另外一边,尽量不让人看见她,可偏偏这个时候就有人认出她!   “诶?袖珍?你是申袖珍?”一个工作人员问。   袖珍边擦着脸,边点头跟他打了招呼,心里却像喝了苦水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哦,是来试镜的吧?”工作人员又问。   “嗯,是啊……”   “哦?这么巧,薇薇是这部戏的女主角,听说你们以前交情很深哪!”那人又走到尹薇旁边说。   透过侧脸,袖珍看到尹薇只是一笑带过,没否认,也没承认。原来她就是那个已经定了人选的女主角啊,袖珍突然有点后悔来到这里。   “听说,你们是同一届的?是不是还同班过啊?”那人还在问。   “哦……算吧。”尹薇的声音很小。   可那人还不罢休:“不过,好像两位都没有什么合作啊。”   “呵呵,希望有机会吧。”尹薇用最官方的语气回答,袖珍再明白不过,她的画外音就是:“最好不要有这个机会。”   “这也许会成为你们合作的第一部戏哦!”   尹薇半推半就地应着,袖珍起身要走,那工作人员又说:“袖珍啊,虽然你跟薇薇是老同学,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啊!跟薇薇演对手戏不是那么容易的,导演的眼光都高的很!”   “嘿嘿,这是当然……”袖珍只是用跟尹薇一样尴尬的笑应付着。   那工作人员走了之后,袖珍不宜久留,也走了。刚出来,就听到尹薇在里面不满地抱怨起来:“干嘛偏非要把我跟她扯在一起?还老同学……”   袖珍吐了口气,嘀咕了句“冤家路窄”,然后走进了隔壁的卫生间,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迎面又碰上了尹薇!这路一定窄得跟独木桥似的!两人目光瞬间碰撞,笑也没笑,招呼也没打,要避开,却偏偏对方也朝同个方向避,几番撞了个准!   尹薇无奈,干脆开了口:“既然见面了,那我就跟你说说吧!”   “正好,我也有话要说。”   “你知道我是这部戏的主角吧?”尹薇说。   “我不是聋子,记性也不差,不用你再强调。”   “既然知道了,你还打算试镜吗?”   “我试镜跟你是主角有什么关系?”   “我不希望再碰见你。”   袖珍冷笑一声,说:“号也排好了,衣服也借了,你以为我会因为你就爽约不去面试吗?”   “你脸皮还真厚。”   “尹大明星,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啊?我申袖珍能得到你的关注,真是有幸啊!”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诶?咱俩什么时候变成会在意对方感受的人了?”   尹薇白了她一眼,说:“我看还是维持原来的关系比较好。”   “再好不过!”   袖珍转身走了,她跟尹薇的关系,只能用“微妙”来形容。   ************   轮到袖珍试镜了,她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走上了舞台中央。   舞台前的观众席坐了一排导演和工作人员,袖珍礼貌地跟大家鞠了个躬,微笑着说:“大家好,我是申袖珍。”   坐在最前面的导演看了下履历,听袖珍做完自我介绍,便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把剧本给她。”   这时,舞台后面的门开了,几个人走了进来。袖珍抬起头一看,来的人是尹薇。   面试的人都站起来望过去,尹薇跟他们互相打了招呼,问:“听说在选跟我搭对手戏的人?”   “是。”   “那我也可以来看看吧?”   “当然!得当事人喜欢才行啊!”   尹薇坐在导演旁边的位子,接过履历,问:“申小姐以前是童星出身?”   袖珍不知道这尹薇是想闹哪样,不想跟她合作,所以要出这招来刁难她吗?她只能抑制心里的不满和愤恨,答道:“是的。”   “06年签了两部戏都没有出演,07年有一部中途退出了,为什么?”   袖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几部,关于她在这几部戏里面的负面消息太多了,其中的原因,恐怕愿意把它想得更糟糕的人更多。袖珍只是微微一笑,说:“为了积累经验,提高自己的演技,所以报了系统课程的学习,耽误了拍戏的进度,就退出了。”   尹薇又问:“我看到你最出名的戏都是童星期间拍的,是吗?”   袖珍耸了耸眉毛,抿抿嘴,说:“如果那些算出名的话。”   “近两年出演的角色哪个最有名?”   “……”这个还真的很难回答,袖珍只能硬着头皮说:“去年在《我们的光阴》里面演的小音。”   尹薇跟导演使了使眼色,看了眼剧本,说:“导演,我有个提议,既然是对手戏,那就由我跟申小姐搭一段戏,看看感觉如何,怎么样?”   “哦?你有这份心,那当然可以!”   “这倒是个方法,考验演员的应变能力。给申小姐换新的剧本!”   袖珍看着尹薇一步步走下来,着实无语了!这个女人,为了让她退出,不惜亲自来摧毁她。   “就用这段台词吧!”尹薇将叠好的剧本递给袖珍,袖珍看了看,冷冷的笑了一声,这一节的名字叫“耳光”。   第七章 不该听的秘密   袖珍试完镜出来的时候,脸上留着三四个手指的印迹。她坐在车里,一边照镜子一边嘟囔道:“姑奶奶还第一次在车上照镜子!”看着脸上的疤痕越来越明显,又青又红,她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去!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得意地笑了起来。   尹薇从大楼里出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坐进了自己那辆红色法拉利。   袖珍在一旁守株待兔,跟着她车开出的方向也开了过去。   尹薇慢慢加快了速度,正准备开出停车场的时候,看到后面有辆车快快的朝她驶了过来,这里只有一条通道,难道它要撞过来?尹薇马上加快了速度。   “嘿嘿!怕了吧?敢欺负我!”袖珍脚猛地一踩,撞上了法拉利的车尾。   尹薇被后面的车撞击了一下,身子突然不由自主朝前倾。后面那辆车终于停下来了,尹薇戴上墨镜,走过去,大声说道:“你是瞎子啊?没看到前面有车吗?”   袖珍不紧不慢地摇下车窗,把手靠在车窗边说:“哟,是你呀,尹大明星,我刚刚眼睛都用在看剧本了,顾不上看车了呀。”   “你这是公报私仇!”   “谁说不是呢?大家彼此彼此。”   尹薇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尾,已经留下擦伤的痕迹,她叉着胳膊,说:“你以为用这招就可以解恨了吗?告诉你,我明天就让你上新闻,看你还怎么收拾残局。”   “你要说你出了车祸身受重伤也好,爱车出了事故损伤严重也罢,我统统不在乎,我申袖珍被人说的还不够多吗?不过可以借你的光提高下知名度,也不错哦。”   “不可理喻!”尹薇气的脸都鼓起来,转身走了。   第二天,尹薇车祸的消息满天飞,各大媒体争相报导车祸的起始,尹薇住院的照片被疯狂点击。相片里,尹薇头上和胳膊上都绑着绷带,脸上还露着温柔的微笑。据报道,尹薇病中接受采访,始终没说出肇事车辆和肇事者。但是,据知情人士透露,这是一起故意撞人的车祸,当时有人目睹肇事车辆从后面横冲上来,显然是预谋在先。再进一步调查,肇事车辆为T-tree经纪公司艺人专用车辆。根据车牌号码,初步断定肇事者是T-tree经纪公司的艺人申袖珍。   消息传出不久,接踵而来的就是关于尹薇跟申袖珍之间恩怨的报道。说申袖珍因为不满试镜时设定的“扇耳光”情节,公报私仇,故意制造车祸。瞬时间,关于袖珍的恶评又堆积成一座小山。   袖珍不慌不忙地看着新闻,冷冷的笑起来:“这女人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小气。”   胡悦倒是一早上紧张得不得了,一个劲的劝她赶紧把事情和解了。“姑奶奶,你能有点人性不?话都说的这么难听了,你就一点都不生气?”胡悦故意把网上的恶评点开来,递给她看。   “要是怕恶评,我就活不到今天了。”   “好,不怕就算了。那你也为自己想想吧!这部戏是你这半年来接到的机会大的戏了,人家都愿意给你试镜机会,说明不介意你的背景。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来,人家剧组还有可能要你吗?去跟尹薇和解,跟对方道歉,挽回点形象,还有一线希望啊!”   “我不会道歉的,她是女主角,进去之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可不稀罕跟她一起拍戏。”   “你跟尹薇过去是不是有什么纠葛?”   “过去的事我不想提。因为一点小事就小题大做,还假装受伤的人,谁知道还会耍什么花招。”   “人家现在当红,声音就是大,你管她撒谎也好,小题大做也好,观众就愿意相信她,你除了道歉,百口莫辩。”   “他们喜欢相信谁就相信谁,为了这点事,我犯不着屈服。”   “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也难怪你这么多年还混成这样!”胡悦终于忍不住了。   听了这话,袖珍没再开口。   胡悦见她没再抵触,又趁热打铁:“我不管你以前的经纪人是怎么带你的,你要是还愿意做我的人,这件事就得听我的!”   当天下午,袖珍在胡悦苦口婆心的劝道加威逼利诱下,来到了尹薇的办公室。尹薇的经纪人暂时不在,一个年轻的助理接待了她,让她稍等一下。   尹薇的办公室简直像总统套房,除了豪华的大厅,里面还隔了两个房间,分别做衣帽间和卧室用,连卫生间都是独立的。袖珍一点一点地看着里面的摆设,既美丽又奢华。   “尹薇啊,做的不错啊。”袖珍自言自语道,也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但多少夹杂着祝福。她跟尹薇虽然一起长大,但感情从来就没有好过。小的时候,袖珍是佼佼者,家庭富裕,背景深厚,连长相都比尹薇好。尹薇的妈妈是袖珍家的第二任保姆,所以,尹薇从小就生活在袖珍的阴影下,见不到天日。直到考进了影视大学,尹薇才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可是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   她申袖珍,说她小气,却还要对她低头下气。这就是今天的申袖珍。   办公室门“哐当”一声开了,袖珍透过卧室的镂空屏风,看到进来的人竟然是高夏!她透过卧室的镂空屏风看到了他,正想走出去,脚步却又犹豫了。上回跟高夏的误会算解除了吗?见到他,该说些什么呢?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是一个年纪稍大、成熟干练的女人。   “薇薇这么做是在制造机会,你就不领领情?”女人一关上门就说。   “她要的不是我去看她,是要我给她维护那点自尊心吧?”高夏说。   袖珍听的晕晕乎乎,早就听闻高夏跟薇薇在谈恋爱,但这段时间又没什么进展,有人传两人正面临感情危机,但消息一直若隐若现,难道是真的?   “就算是又怎么样?你当初答应的时候,不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女人又说,“别忘了我们为你隐去你吸毒的消息,花了多少力气!说到底,还不是你害的薇薇?”   吸毒?!害了薇薇?看来这其中有秘密,袖珍刚要迈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现在出去岂不是很尴尬?   高夏又开口了:“当初我跟她相互需要,所以才会制造那些绯闻隐瞒实情。事情已经过去一年,现在情况不同,关系早该解除。”   “现在才正是合作的时候。”女人带着劝解的语气说,“如果说一年前是为了帮你们开脱那些消息,现在就是强强联合的时候。”   “这种事我已经厌倦了。”   “踏上这条船,就要做好上不了岸的准备。你跟薇薇已经安静很久了,现在她已经给你制造机会,你只要去看她一眼。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在病房里待几分钟,其他的交给记者就行了。”   袖珍恍然大悟,就说尹薇为什么这么在意跟她斗呢,原来是为了激发高夏去看她,好再度制造绯闻啊!她突然有点憋屈的感觉。   客厅里的两人还在说着什么,这时门突然开了,进来的是刚才接待她的那位助理!袖珍吓得直往后躲,她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啊,被人发现就有口说不清了。   “Lina,刚刚申袖珍小姐来找你了,你有见到她吗?”   客厅外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袖珍看也不用看就可以想象他们的表情,一定又惊慌又愤怒!她在卧室里找了一圈,最后可以用来隐身的方法只有贴墙。   几十秒后,客厅外的脚步声慢慢向她接近。高夏跟Lina同时看到了直挺挺靠在墙上的她。   “我……什么都没听到。”她能想到的澄清的方法只有这个。   高夏见到袖珍的时候,脸上的惊讶难以掩饰。叫Lina的女人示意高夏先出去,然后带袖珍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了。   Lina给袖珍倒了杯茶,慢慢地坐到她的对面,说:“我是薇薇的经纪人Lina。申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躲在里面偷听……”   “我先申明,我没有偷听,是你们一进门就开始说话,我都找不到机会出来。”   Lina也不跟她计较,只谈眼前的事:“既然你都听到了,我想也没必要隐瞒。你听到的那些,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都希望你能保持缄默。”   呵,这是要封她的口吗?袖珍可不是那种会传八卦的人,可她Lina倒先紧张起来。也好,那就让她紧张一会儿吧!袖珍喝了口茶,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真有隐情,轮不到我说,自然有人会知道。”   “艺人之间的合作本来就很正常,只不过Summer和薇薇的情况比较特别,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Lina试探性的看了袖珍一眼,她果然面不改色,看来她已经听到他们的秘密了。看袖珍没说话,Lina又补充道:“申小姐出道这么多年,这种情况应该很清楚。”   “Lina,你应该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道理吧?越想隐瞒的事,就越容易暴露。就算我不说,也不代表别人就不知道。”   “Summer跟薇薇的恋情一直以来都被看好,观众对他们很期待。这件事要让粉丝知道,他们心里该怎么想?”   “他们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你是艺人,应该知道粉丝在名声中的地位。我们会在合适的时候,用一种更好的方法结束这件事。而我请你做的也很简单,就是什么都不要做。”   袖珍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说:“Lina,我想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会到处传八卦的人,就算我狗急跳墙想出名,也不会用这种方法。”   “我早就看出申小姐为人直率爽快,一定不会这么做的。对了,你跟薇薇是同届吧?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还烦你多担当了。薇薇这么做,也有她的苦衷……”   呵,晓之以理之后,就来动之以情?这个Lina,还真是个人精。袖珍也不客气:“你要我对尹薇的秘密保持沉默,但她这次做的事却把我拉下水,让我背负了骂名,这种请求我真怕担待不起!”   Lina用宽慰的语气说:“这是薇薇一时冲动,我代她跟你道歉!我已经见过张总张导演,他说跟薇薇演对手戏的人选正在考虑,你是其中之一。如果你愿意,我会在导演面前推荐你。”   晓之以理后,就是贿赂!袖珍冷笑了一声:“哼!既然知道我的为人,就该知道我也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这件事我不会接受,不劳你费心了。”   “申小姐是个明白人,也该知道这部戏的价值。以你的身价,得到这个机会的概率实在太低。请你好好考虑。”   “我不会混这滩浑水的,请你们自重。”袖珍说完,起身准备走。   “我听说申小姐很需要钱,”Lina喝了口茶,用淡淡的语气说,“张导的戏,还有尹薇的加盟,片酬你可想而知。好好考虑一下吧。”   袖珍迈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大步出了办公室。她用了最慢的速度回到了停车场,心里感觉憋得慌。钱钱钱,又是钱!她以后发达了,一定把钱当花洒,当纸用!狠狠地蹂躏它!她虽然不屑于传播谣言,却也受不了利益的诱惑啊。   高夏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跟前。她抬起眼皮,看到他正用凌厉的目光看着她。   第八章 小鬼   停车场。   高夏走到袖珍面前,用严厉的语气问:“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我没偷听,是你们在我出去之前,主动讲了太多话。”   高夏倒吸一口气,问:“都听到什么了?”   “全部。”   “你……!”高夏气的说不上话来,竖起一根指头,一字一句的说:“我现在说的话你给我挺清楚,如果你把刚才听到的事说出去,我!一定会告死你!”   袖珍白了他一眼,说:“跟我讲条件还这么理直气壮,Lina跟我说话都要好声好气的。”   “哼,跟你讲条件,我可是Summer,高夏!还没到要跟你讲条件的田地!”   “那我也警告你吧,我申袖珍也没沦落到要靠将别人闲话出名的田地。不过,有些事,你越是想隐瞒,别人就会知道得越多,到头来只会以讹传讹!”   高夏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微笑,说:“你现在是在给我忠告吗?”   “我只是提醒你,你要当忠告听我也不介意。”   “好,那我也问你一件事。”高夏突然语气缓和了很多,俯下脸看着她。   袖珍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问什么。   “申袖珍,你真的是黑道情妇吗?”   袖珍瞥了他一眼,没有作答。   “还跟不少导演扯上关系?”   袖珍冷笑了一声,说:“高大明星对我的关注还真不少,劳烦您操心了!”   “第一次见到你,你只穿了件披肩就向我投怀送抱,第二次,你就以为我要出钱买你?申袖珍,你是不是连孩子都生过啊?”   听了这话,袖珍脸上顿时愕然。   “怎么不说话了?”高夏看她无以应对,更得意了,“有些事,你越是想隐瞒,别人就会知道得越多,到头来只会以讹传讹!还是赶紧说清楚吧!”   高夏说完转身刚要走,又被袖珍叫住了:“是啊没错!”袖珍走到他跟前,说:“我是黑帮老大的情妇,知道黑帮老大吧?我给他生的孩子,都有这么大了!”袖珍用手掌比了比腰间,接着说:“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以后还敢对我这么不客气,我一定让你死的很难看!”   袖珍说完,转身就要上车,却被高夏用力抓住了肩膀。   “你敢碰我?”袖珍故意瞪着他说。   “想跟我玩硬的?好啊,我高夏从来就没被人背对过,要走也是我先走!”高夏说完,甩开她的肩膀,大踏步走了。   袖珍对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自言自语道:“无聊!幼稚!”   她气鼓鼓的坐回车里,久久地趴在方向盘上。越是在安静的环境里,他人的声音就越挥散不去。她喘了口气,用无力的手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袖珍啊。”电话那头,宇恒温和的叫了她一声。   “宇恒,现在忙吗?”   “怎么了?”   “要不要来帮我开车?”   “你在哪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袖珍就习惯了在低落的时候有宇恒陪。他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会把手头的事都先放下来陪她的人。   宇恒见到她的时候,脸上挂满担忧。她轻轻的说:“就是想你了。”   他用大大的手掌在她脑袋上抓了抓,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启动了油门。   “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跟人吵架了?”宇恒问。   “有人嘴巴不干净,教训了他几句。”   “是尹薇的事吗?”   “你看到新闻了?”   “这家伙怎么又来找你麻烦?”   “麻烦?我已经不知道什么事才叫不麻烦了。”袖珍淡淡的说。   “你等着,我这就打给老黄!”宇恒说着,伸手就去拿手机。   袖珍按住他的手,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的事你统统不许插手。何况这只是小事。”   “傻瓜,你这个傻瓜!”   “宇恒,你帮我的已经太多了。你现在等级地位跟我不一样,我不能再连累你。”   “再说这种傻话,以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是,我知道了。”袖珍笑着说,脸对着他轻轻的靠在椅背上。   “对了,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吗?”宇恒突然问。   “嗯?”袖珍不解。   “你妈前两天跑来跟我借钱,我问她什么事她没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哦……我也不知道啊,她前几天也从我存折里拿了两万块没跟我说……”袖珍半自言自语,心里有点不安。   宇恒也表示疑惑。等红绿灯的时候,他轻轻的握住了袖珍的手,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告诉我,我可是你们家的男人。”   袖珍把手转过来,反握住他,笑着说:“放心,我自有分寸。”   “你说放心的时候,我尤其不放心。”宇恒无奈的摇了摇头。   宇恒,张宇恒,一个什么时候都能让她感觉到安心的人。只有在他身边,她才可以放下全部武装,抛开所有戒备。   ************   宇恒把袖珍送到小区门口,问:“晚上伯母回来做饭吗?”   “她这几天好像很忙,回来都很晚。”   “那你先上去,我买点菜回来给你屯。”   宇恒戴上墨镜跟帽子,向超市的方向走去。傍晚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袖珍沿着小区门口的路走回去。   这里是她和妈妈住的地方。前几年爸爸公司倒闭之后,把原来住的那处宅子变卖了,还了一笔债务。现在住的地方,是一处普通的平民宅区,虽然是比较旧的楼盘,但地处市中心,交通便利。   小区门口有一家旧书店。旧书店的灯亮了,开始迎接夜市。一路没什么人,一个小男孩站在书店门前,拿起书摊上的书翻了起来。   她经过的时候,正好听到书店老板跟小男孩的对话。   “小子,上学了吗?”   “再过一个月就大班毕业了。”小男孩带着稚气的嗓音说。   “嘿,你倒挺清楚的啊。多大啦?”   “7岁。”   “7岁?怎么看起来这么小?”   “可能因为像我妈妈。”   “这书能看得懂吗?”   “一半一半。”   “幼儿园没教你认那么多字吧?怎么看得懂啊?”   “爷爷拿《西游记》在教我认字。”   “认字难吗?”   “不难。”   “哟,还挺厉害的嘛。”   “可能因为像我爸爸。”   袖珍在旁边听着,脚步就慢慢停了下来。7岁的孩子,看起来跟5岁差不多,说话的语气倒跟17岁差不多。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滑头吗?她本觉得好笑,可却笑不出来。自己的孩子,也该这么大了。   “叔叔,这本书多少钱?”   “这是漫画,三块。”   孩子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一百块,递到老板跟前,问:“我要买一本。”   “叔叔这儿没零钱,找不开啊。”   “那……”男孩想了一下,说:“那钱先放你这儿,等你有了再还我,我过几天让人帮我拿。”   这话从稚嫩的语气里说出来,真让人忍俊不禁。小小年纪,倒挺慷慨仗义。   老板被他逗得呵呵笑,说:“算了吧,你是不是住这儿?书你先拿着,改天让你爸妈还我就行了。”   “不行,我不想欠人家钱。”男孩说着,把胳膊伸得老直,钞票就快碰到老板的鼻子了。   “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钱?”   “我知道,100,你要找我97。”   “那你知不知道100是多少,97是多少?”   男孩没说话了,摇了摇头。   袖珍走了过去,站在小男孩旁边。她从兜里掏出几个硬币,放在老板手里。“老板,这书我买了。”   小男孩抬起头看了袖珍一眼,脸上有点疑惑。   借着灯光,袖珍看到一张白嫩的小脸,圆滚滚的大眼睛正对着她眨巴,那眼珠子黑亮黑亮的,好像能把光都反射出来。   “小子,这书我帮你买了。”   “我说了,我不想欠人钱。”小男孩说着,想到了什么,又把钞票递给她:“那我还你钱,你有没有零钱可以找我?”   袖珍翻出钱包,找了找,倒是可以凑出个数。但回过神一想,申袖珍,你连个小孩子都要计较吗?不就三块钱,少吃根油条就省了!她把钱包放回包里,说:“没有,我也没零钱。”   小男孩抿着嘴,面有难色。   袖珍半蹲下来,从书摊上拿出小男孩挑的那本书,说:“这样吧!这书,算我买的。我买了,送给你,当做见面礼。这样就不算你欠我的了!”   小男孩脸上有了瞬间的欣喜,但想了想,又说:“可是,我还不认识你,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   袖珍把书塞到他怀里,说:“刚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   小男孩挠了挠脑袋,歪着头,裂开嘴笑了起来,“好像是哦。”   “你手里拿的这张钱啊,是现在面值最大的钱。快点收好,不要给人看见了。”袖珍小声的说,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了句:“哦,你还不知道什么是面值最大吧?就是最值钱的意思。你这张钱可以买好多东西,赶紧收起来,别让人抢了。”   小男孩把钱折好,塞进了口袋里,说:“婆婆对我最好了,每次都给我最值钱的钱。”   “嗯,像你这么大的孩子,这么值钱的钱最好要交给爸爸妈妈保管,知道吗?”   小男孩忽然没说话了,他拉着袖珍的衣袖,走到了路边,摆摆手示意她弯下腰。   “怎么了?”袖珍问。   “既然你送了我见面礼,那我也跟你分享我的秘密吧。”   这小子,说他慷慨仗义,一点也不假!宁可出卖自己,也不让人吃一点亏哈!   “什么秘密?”袖珍装作好奇的问。   “其实……”小男孩踮起脚尖,在她耳边说道:“我没有爸爸妈妈。”   第九章 没有名字的小鬼   小男孩在袖珍耳边悄悄的说:“其实,我没有爸爸妈妈。”   袖珍这会儿真好奇了,问:“没有爸爸妈妈,那你刚才怎么说……?”   “因为,如果陌生人知道我没有爸爸妈妈,可能会欺负我。”小男孩小声又认真的说。   袖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看他一副慎重的样子,忙紧闭嘴巴,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嗯,你说的没错。现在这世道最险恶了,只有适当的说谎才能保护我们。”   “我没有说谎,我肯定有爸爸妈妈,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这倒也是,谁没有爸爸妈妈呢?你小子懂的倒是挺多。”   袖珍走后,小男孩抱着漫画,又回到刚才的书店门口,静静的站着。   “小子,你婆婆怎么还不来?”老板探出头问。   “会来的,很快。”   “你是住这儿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谁没有名字啊?那学校老师同学叫你什么?”   “叫我无名。”小男孩说完,就看到眼前有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他高兴的向她挥着手,喊道:“婆婆!婆婆!”   来的人正是袖珍的妈妈孙芳芝。   孙芳芝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快步的赶了过来。原来,孙芳芝刚才去超市买东西,无名看到路边的书店,说想看书,孙芳芝跟书店老板平时也混了个脸熟,便托付他帮忙看好孩子,自己匆匆在超市里挑了几样东西便出来了。   孙芳芝牵着无名刚准备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无名眼尖,立马就认出那是宇恒,扯着嗓子喊道:“宇恒叔叔!宇恒叔叔!”   宇恒加快脚步跑了过来,然后一把将小小的无名抱进怀里。   “小无名,叔叔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小呀?”   “因为叔叔不来,无名怕长太快叔叔认不出来了。”   “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就算认不出无名的脸,也认得这张伶牙俐齿咯!”   宇恒用短短的胡渣在无名脖子上蹭,蹭得他咯咯直笑。   孙芳芝问:“宇恒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送……”,宇恒说着,把无名放下来,然后小声的在孙芳芝耳边说:“我送袖珍回来。伯母,你怎么会带无名来这里?”   “我……”孙芳芝支支吾吾,无名却开口了:“是无名憋得慌,婆婆就带无名出来玩了。这里真好玩,还有好多书看。”   “无名喜欢看书,以后肯定是个天才!”   “刚刚还有个姐姐送了本书给我。”   “嗯?”宇恒跟孙芳芝都疑惑的问。   无名把漫画书捧在手上,递到他们跟前,说:“这就是那个姐姐送我的书。”   孙芳芝听无名一口一个姐姐,蹲下来问:“无名,你跟婆婆说,是什么样的姐姐?”   “嗯……”无名把袖珍的样子回想了一遍,然后又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寻觅形容词,最后冒出了一个词:“漂亮。”   “无名啊,爷爷奶奶没教过你,不可以拿陌生人给的东西吗?”   无名脸上的欣喜突然沉了下去,他小声的说:“那姐姐不像坏人。”   孙芳芝看无名低下头去,心也疼了。   “婆婆,这次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   “无名乖,”孙芳芝又牵起他的手,说:“是婆婆太多虑了。无名这么可爱,坏人见了,也不舍得欺负无名!”   “就是啊,要是有坏人敢欺负你,你就给叔叔打电话,叔叔非把他大卸八块了不可!”   无名被宇恒逗得大笑,脸上马上由阴转晴了。   天色渐晚,孙芳芝要送无名回家,跟宇恒道了别。宇恒目送婆孙二人离开,直到无名清亮透彻的声音越来越小,才转身走了。   路上,无名从兜里掏出100块钱递给孙芳芝,说:“婆婆,这钱要交给你保管。”   “这是婆婆给你的吧?为什么要给婆婆保管呢?”   “那个姐姐说,这钱是最值钱的了,可以买很多东西,像我这么大的孩子,都是交给爸爸妈妈保管的。”   孙芳芝心生犹怜,摸着他的小脑瓜子,说:“无名跟别的孩子可不一样。咱们无名,比他们聪明,当然可以自己保管自己的东西啦。”   无名得意地笑了起来,牵着孙芳芝的手蹦蹦跳跳的向前走了。   “婆婆,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回医院,看你爷爷。”   ************   袖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今天怎么这么不安呢?”直到1点多,妈妈开门回来了,她从床上爬起来。   “妈,怎么越来越晚?”   孙芳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位子,说:“过来陪妈坐会儿。”   袖珍走过去,坐在妈妈身边。   “妈,还不睡吗?”   孙芳芝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说:“妈今天去看他了。”   袖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半晌才领悟到妈妈在说什么,她从沙发蹦了起来,生气的叫了一声:“妈!”   “瞧你这样,急什么呢?”   “你这几天都这么晚才回来,都是去看他吗?!”   “妈不是怕你反对吗……”   “妈!我说过,他不是我们家的人!他跟你没关系,你就不能当他死了吗?”   “你在瞎说什么!你狠得下这个心,可妈做不到啊!”   “我说过,我就算生了他,也不会认他!你要是在乎我的感受,就别去看他!看他一次,就等于伤害我一次!”   “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倔呢!”   袖珍瘪着嘴,紧紧咬着下唇,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芳芝轻轻地靠过来,握住她的手,说:“你就不想见见他吗?”   袖珍拿开妈妈的手,冷冷的说:“什么都别说了,7年前我不见他,现在也一样不会见。”   袖珍说完,转身准备走。   “那孩子……!那孩子很可爱,”孙芳芝掏出手机,递到袖珍跟前,“你就不想看看他吗?”   袖珍只感觉到脑子里一片空白,脚步不自觉地停顿了很久,身体一阵麻木。直到妈妈的手机离自己越来越近,袖珍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十章 想哭就要哭,你是牛吗?   病房里。   高夏舀起一勺粥,轻轻地喂进尹薇嘴里。   “还有点烫。”尹薇半带娇羞的说。   高夏吹了吹气,舔了一口,正准备喂她,病房外就响起一阵喧杂的“咔嚓”声。半掩的房门被无数张人头和摄像机堵住了。   小豪看了一眼高夏传过来的眼色,走出病房跟记者打了招呼,解释道:“不好意思,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不方便采访。”   门被关上了,外面的嘈杂声也渐渐褪去。尹薇正张着嘴巴要去接高夏手里的勺子,高夏就把勺子放进了碗里。   “拍戏的时候那么累,现在还演不腻吗?”高夏故意用温柔的语气说。   尹薇嘴巴扑了个空,只得干笑着说:“离你上次主动找我也有好几个月了,外面都在说咱俩闹情变,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持正常的关系。”   “真是辛苦你了,不过我想很快也不用再这么做了。”   “我倒觉得维持现状也不错。现在的我对你的利益,不会比一年前小。”   “你什么时候也会为别人的利益着想了?孰轻孰重,我自会权衡。”高夏说着,把粥全倒进了垃圾桶。   “我还没喝完。”   “这粥已经糊了。错过适当的时机,熬太久就会糊。你还喝得下去吗?”   尹薇半懂不懂的看着他。   “按照当初的承诺,风波过去了就和平分手,这不是很好吗?”   “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正到了湖中央的时候,你是想跳水,还是想等船靠岸呢?”   “哦,我想你还不知道,我很擅长游泳吧?”   尹薇拿他没办法,这得硬着头皮说:“这次的戏演了就要演到底,明天我出院,你来接我,以后的事以后再谈。”   “明天我没空。”   尹薇感到很没面子,脸色全变了。   “有个从韩国回来的制片人,以前接触过,已经安排了见面。”   “谁啊?”   “叫华天修,你应该不认识。”   “华天修……?”尹薇用小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念道。   “你知道?”   她定了定神,问:“你知道他回来做什么吗?”   “已经签了Winner。”   已经签了,那就等于要回来发展的意思吗?而且跟她还是同个集团。尹薇脸色瞬间苍白,久久说不出话。   ************   高夏从病房里出来,就被蹲点在门外的记者围住了,接受了近20分钟的采访,才在小豪的拥护下回到停车场。他刚上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窗前走过。是袖珍。   袖珍这会儿刚看完尹薇下来,一早上都憋着气。她是在胡悦和Lina的无数遍劝说下才来的,结果见到尹薇又话不投机。两人冷眼相对了十分钟,最后袖珍拍了张合照发给胡悦,让她去帮自己发布探病的消息。   才十几分钟时间,袖珍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车就被砸了几个窟窿,车窗也裂了几条缝。车身被各种颜色的油漆喷得面目全非,仔细一看,上面还写了署名:“Vivy粉”。   Vivy是尹薇的英文名,袖珍知道了,这是听信谗言的粉丝在替尹薇报仇呢。   一直坐在车上的高夏看她神态黯然,又看到被染得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车,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刚想下来,就看到Lina朝袖珍走了过去。   “申小姐,”Lina跟袖珍打了招呼。她还是风采照人,挺拔的身姿比袖珍高出一截,显得气质非凡。   “还有什么事?”   “昨天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Lina扫了一眼周围,压低音量,说:“就算不为薇薇考虑,也为自己想想啊!多少人眼巴巴看着这个机会呢!你是有多大能耐?”   “你现在是想用侮辱的话来让我屈服吗?”袖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Lina,我告诉你,你找错对象了,我从来就不是惧怕侮辱的人!”   “啪”!响亮的耳光回响在寂静的地下空间。   高夏也被这一幕震惊到了,耳光的声音穿透车窗听得清清楚楚。他手放在车门把柄,久久地犹豫着。   一边脸还没恢复好,另一边脸又多了几个手指的印迹,外加鼻血。果然年纪越大的女人,打起人来更狠。这就是袖珍挨打后第一个念头。   “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Lina盯着她,恶狠狠的说。   袖珍瞥了一眼自己的车,说:“我还没紧张呢,你就狗急跳墙了。看来你也就这点度量。”   Lina踩着高跟鞋一摇一摆地走了,留下袖珍在原地擦鼻血。   目睹这一幕的高夏,浑身竟然打了个冷颤。这申袖珍也真是倒霉透顶,被尹薇冤枉,被粉丝修理,还挨经济人的巴掌!这个小小的身躯,里面得容多少委屈啊?想到这里,高夏开门下了车。   袖珍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正准备开车门,高夏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都成这样了还打算开吗?”   袖珍转过脸来,眼里有点惊讶。   因为肤色白,也因为脸小,巴掌的印迹在她脸上显得尤其明显。她一只鼻孔插着纸巾,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   “你还有没有点人性?”高夏居然有点生气,也不知道是焦急还是心疼。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吵架。”   “你给我等着!”高夏掏出手机,拨通了小豪的电话:“马上给我下来。”   袖珍问:“你要做什么?”   “开这样的车,你也不怕丢脸?”   “我就不是靠脸吃饭的人。”   “没看到轮胎没气了吗?”   袖珍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轮胎都被放了气,就说今天车怎么看起来比平时矮……   “尹薇的事,我也有责任,车交给我了。”高夏说着,夺过她手里的钥匙。   “我不需要。”   “你还是不是人?想哭的话就要哭,想骂的话就要骂!你是要把自己憋死吗?”   “想哭还是想骂,是我自己的事。跟我在一起没什么好的,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脾气这么倔!你是牛啊?!”高夏被她气的手都在发抖。   “你紧张什么?”袖珍淡淡的问。   “谁紧张了?”   袖珍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   “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笑?!”   小豪下来了,高夏把钥匙交给他,吩咐道:“联系修车的,选最贵的套餐,轮胎、玻璃、车身都换上最好的!哪里都要检查,哪儿有坏的旧的全换上!”   “是,大哥!”小豪用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认真的说。   “不用了,按照车原来配的换就好了……”袖珍说。   她话未落音,高夏就打断了:“我负责的事,听我的。”   “公司的车,换太好了我也捞不着好处。”   高夏真是无语了,这个女人,让他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怕捞不到好处,那就跟我去别的地方。”说完,高夏拉着她走了。   “去哪儿?”袖珍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高夏拉进了车里。   ************   高夏一路把车开到很远的地方。   “你带我去哪里?”袖珍问。   “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车开到桥上,窗外是碧蓝的江,袖珍把车窗打开,让风吹进来。   高夏看了她一眼,被打过的脸都红肿了,不禁有点心酸。他把窗户关上,说:“你现在不能吹风。”说完,把保温杯贴在她脸上,“用这个消肿吧。”   袖珍白了他一眼,把杯子放回去,“你手摸过的东西就来碰我。”   “多少女人日日夜夜都想被我碰呢!你竟然瞧不起我?”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   高夏被她气得够呛,这简直就是侮辱加蔑视!他恼羞成怒的说:“开车的人是我,再这么轻视我,小心我把你带到山沟野岭去!”   袖珍冷笑一声,嘀咕道:“小气。”   车一直开到一个安静的小镇,高夏才把车停在路边。   袖珍望了眼窗外,问;“这是哪儿?”   “一个叫闵村的地方。”   袖珍脸上一下子变了,她用严厉的语气问:“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高夏被她突然变凶的语气吓了一跳,也吼起来:“要不是你,我会开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吗?我下车给你买药,好好给我呆着!”   听了这话,袖珍才明白了,原来他是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才开这么大老远,就为了给她买药。她忙拉住他的胳膊,说:“要去也是我去!”   “你给我呆着!”   “都跑这么远来了,不怕在这里被人认出来啊?”袖珍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袖珍一步一步地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看着周围陌生的风景,淡雅,恬静。可是,呆在这个地方,她却比呆在深山老林里还要痛苦难熬。   第十一章 陷入是非   袖珍出去买药,高夏在车里等她。他的目光落到了保温杯上,就想她刚刚说的话:“你手摸过的东西就来碰我。”高夏好气又好笑,笨女人,送到掌心里的肉还不吃!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点失落。   他承认,她是很吵,不论何时何地都能找到切口,然后跟人大吵。她是很邋遢,不修边幅,没个女孩样。就算是三线艺人,也没见过她这么“不要脸”的。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居然让他放不下。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流言蜚语?那些丑闻是真的还是假的?她是在靠着一副清纯模样,扮猪吃老虎吗?还是,她本来就是一个笨到家的人,总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高夏用手枕着脑袋,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药房。   袖珍走进药房里,热情的老板娘就迎了上来,“小姐,有什么要买的吗?呀,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要买点消炎药呀?”   袖珍眼睛无意间撞到旁边的镜子,这才看到脸红了半边。她忙凑过去镜子前,看到几只手指的印迹还没消除,戒指划破脸的地方还留有血迹。她不禁嘀咕道:“啊?刚刚就是这样跟他在一起的啊……”   “这是被人打了吗?”老板娘又担心的问。   小地方的人就是单纯,见到谁都像朋友一样,想问就问,想关心就关心。袖珍笑了笑,摇摇头:“不小心划到的。”   “啧啧,这也太不小心了!”老板娘说着,从药柜里拿出一盒消炎药和一罐药水,“这是吃的,一天吃两次,两天就消肿了!这是外敷药,刚抹上去会有点疼,忍忍就好了!”   袖珍还了钱,正要走出去,眼睛又撞到门口的镜子,她再不在乎形象,都觉得别扭。   “小姐,还需要什么吗?”老板娘又问。   “老板娘,有没有棉签?我先擦一下吧。”   老板娘递给她几只棉签,袖珍倒了点药水就往脸上抹,还真疼。   袖珍用手扇了扇脸,等药水干的差不多了,又把头发抓到前面,尽量把伤口盖住。   “诶,这样就好多了嘛!”老板娘又说。   袖珍跟老板娘道谢了,匆匆离开了。刚走出病房不久,袖珍就留意到周围有人在注视她,她小心翼翼的用头发挡住脸,然后上了车。   高夏刚要开口,袖珍就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   “隔音是车的基本功能。”高夏带着无奈的语气说。   袖珍被他一语道破,才反应过来,眼睛瞅了瞅车窗外,然后猛地将高夏的脑袋往下摁。   “你干什么!”高夏莫名其妙的问,刚要直起身,脑袋又被她摁了下去。   “先别起来!快躲好!”袖珍小声的说。   “干什么?”   “刚刚有人看到我了,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我。万一被他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就不好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说呢!还好是我去,要是你去麻烦就更大了!”   袖珍小心的看了看周围,果然看到两个人正对着他们的车张望。她忙低下头说:“千万别起来啊,他们注意到我们了。”   高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脑袋躺在她腿上。   “喂!你做什么?”   “正好我也累了,就当做休息了。”   “你……!”袖珍拿他没辙,只能忍了这口气。   高夏得意地偷笑起来,对付这个女人,只有耍无赖了!“好好守岗啊,可以了就叫我。”   “切,我才不会让你独自享清闲呢!我也要睡觉。”袖珍把胳膊肘挂在车窗边,轻轻地把眼睛眯上了。   高夏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大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还真的睡下了。   ************   第二天,袖珍刚到公司,就被胡悦骂得狗血淋头。   “申袖珍,你真有本事!有本事你当正房,别做小三啊。”胡悦把平板电脑扔了过来。   袖珍一看,头条竟然是她跟高夏在车上的照片!标题竟然是“Summer车上温情1小时,女友竟是申袖珍——车祸的背后隐藏的秘密”。   “你昨天跟高夏干什么去了?现在大家都说你跟尹薇抢男人,她给你了耳光,你就跟她撞车!”   “你消停消停,我倒要好好看看他们怎么写我。”袖珍拿起电脑,不紧不慢的读起来。   照片是昨天她跟高夏在闵村的照片,有一张是两个人都露脸的,有几张只拍到袖珍的脸。新闻里写道,高夏从医院探完病出来,开车跟袖珍到一个偏僻地方,两人在车上呆了40多分钟,期间高夏头一直埋在袖珍腿间,袖珍一直靠在车窗,面色红润,神态放松。这个记者还刻画了不少细节:比如袖珍换了几个姿势,高夏起来的时候还抹了抹嘴角,神情惬意云云。什么都没发生的一件事,被他们写得栩栩如生,证据确凿!任谁看了都会信。   “哼!想象力真丰富!”袖珍无语了。   “你再看看!”胡悦点击了几个链接,出来的都是袖珍跟尹薇抢夺高夏闹出矛盾的消息。记者采访了尹薇,尹薇表示对这件事不知情。网友们对尹薇深怀同情,对袖珍却恨之入骨,个个指责袖珍是“小三”。本来就因为尹薇背负了够多骂名的袖珍,现在更成了公众的大敌!瞬间,“申袖珍退出演艺圈”、“小三不得好死”、“坚决黑申袖珍”的消息到处都是。   袖珍这次真的咽不下这口气了,说:“你一定要帮我澄清这个绯闻!太侮辱人了!这帮人,不把我搞到身败名裂誓不罢休了吗?为什么都要针对我?”   胡悦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袖珍马上拨打了高夏的电话,可高夏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高夏这会儿正赶往会晤室,准备迎接即将从韩国回来的华天修。   “Summer,申袖珍的电话不接吗?”阿辉看高夏手里握着的手机响了好多次,都被他拒接了。   “阿辉,你把这件事处理掉,越快越好。出现过的媒体,统统要跟他们索赔!”   “知道了。你好好接待华先生,这件事交给我。”   另一面,一个叫华天修的人,正从机场出来,坐上了开往Winner娱乐集团的轿车。他手里的平板电脑,显示着袖珍跟高夏的最新消息。   ************   华天修,30岁,7年前去了韩国,进修影视制作。年纪轻轻的他很有天赋,已经在影视、电视剧和艺能节目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华天修在韩国演艺界的地位可以用“锋芒崭露”来形容。除了专业的素养和超群的能力,出众的外形和气质也是他聚集人气的一大原因。   华天修久久地站在机场外面,仰头望着天空。这里的一切还是没有变,跟7年前他走的时候是一样的。只是,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都是陌生的。   “Hi,Leo!我等你回来可是等了好久了!”Winner娱乐集团副总裁王蒙迎上前来,高兴的跟他打了招呼。他身边是个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这是公司给你配备的两个得力助手,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   两个小伙子,高大一点的叫Vivian,身材胖,为人亲和,精瘦点的叫韩路,生得周正,干爽利落。   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华天修上了贵宾车。   “王总,别来无恙啊。”华天修说。   “离上次在韩国见你也有一年多了,你看上去更加熠熠生辉啊!”   说熠熠生辉,一点也不为过。华天修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高大健壮的身躯,眉宇间英气逼人,论谁看都是一表人才。   “大家过得都还好吧?”华天修问。   “都在等你呢,一会儿就可以见到了。已经按你的意思,把所有见面会和发布所都撤消了,今天就当我们几个老友相聚。”   “越简单越好,我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   “呵呵,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你的简单,才能成就你的专注。不过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不用太多时日,在国内名声自然就能打响了。”   “这话我一点都不否认。”   “自从去年见到你,我就认定要找的人没有错。Leo,有了你和你的团队,Winner绝对是如虎添翼!”   “既然是合作,就要双方利益最大化,能成就他人,又满足自己,何乐而不为?”   “这话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   华天修取出平板电脑,打开了最新的新闻。一点开,头条就是高夏、尹薇和申袖珍的三角恋情绯闻。这三个名字,都是他悉知的。他扫了几页新闻,冷笑道:“地球可真小。”   王蒙扫了一眼屏幕,笑着说:“一来就给你看到绯闻,这个Summer出现的也真不是时候。不过,做出这么不得体的事,实在不像他的风格。这次的作为有点掉价了。”   华天修把屏幕停留在只拍到袖珍的照片上,凝视了一会儿。   坐在旁边的Vivian带着解释的语气说:“华总,这人你应该不认识,没什么名气。”   “有没有名气,该不该认识,我自会定夺。”华天修面无表情的说。   Vivan没再开口,早就听闻华天修是个“苛刻型老板”,在工作上是个偏执狂,眼里只有“成功”两个字,对待下属都很冷漠。他虽然有一支忠心耿耿的制作团队,但谁也不了解他的私人生活,团队之间,只有工作,不谈感情。   “Vivian,我看你是疏忽了一点。Leo素有‘新人捧手’之称,跟二线艺人合作是他制片的特点,但每部戏都能保证出红人。”王蒙看华天修脸色暗沉,半打趣地缓解了气氛。   “王总说得对,是我疏忽了,我下次一定注意。华总,还请见谅。”   “跟我共事,就要少说这种话。知道有不对的地方就自行改进,多说无益。”   Vivan跟韩路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这个华总的冷漠王蒙已经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了,看来一点不假。   “你的个性,一点也没变啊。我还真有点怀念了!”王蒙说。   华天修没有开口,只是盯着屏幕看。相片上的女孩,白皙的脸庞,脸颊通红,短发虚掩,看起来又熟悉,又陌生。   第十二章 高夏给Lina下马威   袖珍录制完节目,经过休息室的时候,听到几个女人的声音在讨论她。   “今天的新闻你们都看了没呀?”   “谁没看啊?绝对是爆炸性新闻,连节目组都还不敢拿出来问呢!”   “看不出来,她还真有一手,连Summer都能勾到手!”   “就凭她?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有个有权有势的老爸又死得早,还欠下一屁股债,凭什么本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肯定是床上功夫了得咯,这可是有前科的!”   袖珍紧紧地把手握成拳头,指甲都把手心掐疼了。   女人又说:“诶,听说她跟尹薇还同过班,真是不要脸,最痛恨这种背后来一刀的!”   “难怪之前就传尹薇跟Summer情变,会不会也是因为她啊?”   听了这里,袖珍再也沉不住气了。她走过去,说道:“你们在说谁呢?我也要听听!”   “还能有谁呀?不就是那个……?”女人笑呵呵的说着,转过脸看到是申袖珍,脸马上沉了下去。   “怎么不说了?”袖珍走过来,拉着旁边的凳子重重地坐了下去。   几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睛里闪烁着胆怯的目光。   袖珍发出一声冷笑,说:“有本事说闲话,就要有本事承认啊!”   “我们说谁,你心里清楚。”   “不知道的事就别乱讲,以讹传讹,小心祸从口出。”袖珍说。   “清者自清,还怕别人说闲话吗?”   “既然知道清者自清,就该知道,别人的事还犯不着你们指指点点!”   一个女的站起来,交叉着胳膊说道:“我们也不想让这些事玷污了眼睛啊,可是你的行为已经足够让人叹为观止了,想要自保,就先自重!”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说谁嘴巴不干净?!”女人说着,伸手就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往袖珍脸上泼。   袖珍也不客气,抓起杯子也泼了过去。几个女人大呼小叫,休息室里乱成一团。   这时,外面跑进来几名拿着摄像机的记者,对着袖珍“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照片,闪光灯亮得她眼睛直发疼。几个女人躲在后面,得意的朝她露出讽刺的微笑。袖珍知道了,她现在狗急跳墙的样子,又要被写进新闻里了。   “袖珍小姐,请问关于您跟Summer的报道是否属实?”   “您跟Summer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您知道他跟尹薇的关系吗?”   “您昨天是否跟Summer在一起?都做了什么?”   “您对尹薇和Summer情变的消息怎么看?这件事跟你是否有关系?”   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得她顾不暇接。一开始还能说上几个字,后面声音就被不断抛来的问题活生生镇压住了。最后,袖珍大吼一声:“都给我安静!!”   闹哄哄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如狼似虎般的眼睛都盯着她看。袖珍抓过前面一个记者的话筒,说:“我们都是公众人物,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可你们却连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也没有,只知道歪曲事实,无中生有!我申袖珍不稀罕炒作,也不在乎别人说我!可你们要逼我到什么地步才满意?!”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空气凝固了两秒钟,然后一只声音在记者群中传过来:“请问你跟高夏昨天是不是在一起?”   袖珍白了一眼,这群人就跟猫似的,嗅到一点腥味吃不到肉就死不罢休!她拿起话筒,说:“这件事我想我没必要再解释了。反倒是你们该想想自己的良心在哪里!”   “袖珍小姐,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要明确的答复是吧?好!”袖珍说完,拿起水杯,狠狠地将水泼出去,然后说:“就像这杯水,泼出去就收不回来了!请你们谨记说过的话,我一定会追究责任到底!”   ************   袖珍跟打了一场仗似的,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停车场。昨天被Vivy粉砸的车还没修好,今天开的是胡悦的车。一走过来,看到上面被人用油漆涂了两个大字:“小三”!   连胡悦的车都不放过,这群人是要把她赶尽杀绝了吗?   电话铃响了,打来的是尹薇。看到这个名字,袖珍心中充满了厌恶感!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她狠狠地滑动了键盘,开口就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呵,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尹薇在电话那头说。   袖珍气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小三?我看这个外号倒是蛮适合你的嘛。”尹薇说,“这事一闹我才想起来,你以前不就喜欢抢别人看上的男人吗?”   袖珍知道尹薇说的是什么。当年尹薇曾经对一个男人一厢情愿,可他偏偏又喜欢上袖珍。因为这件事,尹薇才和她产生那么大的纠葛。袖珍只是淡淡的说:“过去的事我不想提,你喜欢说,就对着你的镜子说吧!”   尹薇还不甘心,她说:“怎么?心虚了?不敢承认了?”   “我不想再重复无畏的话,也不想再跟你纠缠过去的事……”   袖珍话还没说完,尹薇就打断她了:“他回来了。”   袖珍突然顿住了,嘴巴动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很惊讶吗?我就知道,你对他还有感觉。”尹薇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袖珍艰难地找到了应对的台词。   “不想承认?好,那我就明确告诉你,他回来了,华天修回来了!”   袖珍倒吸一口气,淡淡的说:“他回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如果你又像当年一样,背弃信义,我绝对饶不了你。”   哼,直到今天尹薇还对那个男人恋恋不舍,认定袖珍是背弃信义。袖珍也懒得否认,反问:“你以为,我还会跟当年一样吗?”   “现在的你,只会做出比以前更狠的事!所以我警告你,最好给我躲开他,越远越好!”   “要靠我避开才能得到的东西,也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好自为之吧。”袖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有条不紊的应付尹薇,身体却已经浑然无力。她慌乱地挂了电话,脚一软,瘫倒在地。   被人污蔑当众上演艳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她曾经的放纵和不屑,导致媒体的舌尖一次比一次无底线!   被人说是“小三”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尹薇的“小三”!偏偏这个尹薇,又认定她当年夺人所爱!   偏偏,她当年“夺”的这个爱,是华天修。   偏偏,华天修回来了……   袖珍感到无比憋屈,她真想像高夏说的,想哭的话就哭,想骂的话就骂,不然她就要憋死了!这些年来,她该忍的都忍了,别人怎么歪曲事实,怎么污蔑她,她都可以忽视。可这次,她真的忍无可忍了。   袖珍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犹豫了很久,终于拨通了Lina的电话:“Lina,我要跟你见一面。”   ************   豪华的办公室,她又来了。Lina翘着高高的二郎腿,露出优雅的鞋跟,手指正滑动着电脑上的娱乐新闻。袖珍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小三”的新闻肯定被Lina看在眼里。   袖珍答应接这部戏的时候,Lina才慢慢的放下电脑,说:“这就对了,娱乐圈就这样,人红被人欺,不红呢,只能被人黑!如果申小姐今天跟薇薇是同个等级的,我相信舆论的结果也会不一样。”   “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了,就等于要跟尹薇合作,我希望你能帮我摆平这件事。”   “好说。”   袖珍说:“不过,我话说在前面,不要以为我有求于你,就该对你低声下气。我跟你现在是合作关系,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会委曲求全。”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要把你卖了一样。”Lina笑笑,“你的选择肯定不会有错,相信你也应该听过,跟我合作的艺人,没有红不起来的。”   “哼,”袖珍冷笑一声,“为了平息风波,肯定花了不少力气吧?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捧的人再不红,岂不是很没面子?”   Lina脸色一变,这个申袖珍,居然拿她听到的秘密要挟她!她冷冷的说:“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那你也不要忘记我申袖珍的为人。”   ************   Lina刚送袖珍走进电梯,就看到高夏跟一个帅气的男子迎面走来,后面跟着几名工作人员。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那个让Winner几个老总都眼馋的华天修。   Lina走上去,跟华天修打了招呼。早闻华天修年轻有为,风度翩翩,近看才知道果然一表人才。高夏已经是颗亮眼的星,而华天修跟他走在一起一点也不逊色!高夏个子不高,身高也就178,属于精瘦型,富有个性的造型着装是他形象的标志。华天修身上却流露出阳刚之美,他高大挺拔,英气逼人,嘴角间的冷漠让人捉摸不透。   Lina眼睛就没有从华天修身上移开过,嘴里一直客套地说着什么,又是自我介绍,又是介绍尹薇。华天修只是沉默着微笑,也没多说话。   高夏自从那天见到Lina给了袖珍一耳光,对她就很怨恨。他吩咐两个助理带华天修去参观他的办公室和休息间,自己则跟Lina进了办公室。   “有什么事吗?”Lina问。   高夏说:“我刚刚看到你跟申袖珍在一起。”   Lina听出高夏的口吻不是很客气,也反咬一口:“听说Summer最近跟申小姐走得很近,难道是真的?”   高夏没理她,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处理之前的事的。”   “张导的戏,我让她出演了。”   “只有这样吗?”   “这还不够?对她来说,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上哪儿找这等机会?”   高夏冷笑一声,说:“所以,你就外带一耳光?”   Lina惊讶地看了高夏一眼,没说话了。原来高夏今天是来替申袖珍撑腰的?   高夏见她脸色一变,说:“我一直敬佩你是我前辈,希望你做事不要太过分。申袖珍现在是只菜鸟,万一哪天走运了,说不定你还要靠她吃饭。干你们这一行,不就这样吗?”   Lina瞪大眼睛看着他,脸都涨红了。   高夏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说:“脸都红成这样了?不过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我见过比你这张脸还要红十倍的,外加指印。”   “Summer,那我就以前辈的身份警告你,你现在是自身难保,还要替她说话,就不怕别人拿这些闲言碎语火上浇油?”   “我的谣言都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可你就不同了。”高夏上前一步,说:“一年前的事,关系最大的是谁,你心里清楚。”   “你……!你想说什么?”   高夏故意抬高语调,问:“一年前的事,证据都去哪儿了,持有证据的人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疑虑都烟消云散,你不觉得蹊跷吗?”   Lina脸色煞白,紧咬着牙关。狗咬吕洞宾,一年前若不是她设法保住他和尹薇的名声,他们也不会像今日这么红!可他居然拿她的把柄威胁她。   高夏早就发觉当年事情的蹊跷,当年他和尹薇涉入吸毒事件,曾经收到过带着相片的恐吓信。那时他跟尹薇正当红,Lina为了保住他们的名声,用了无人知晓的手段灭了迹。但是持有证据的人去了哪儿,怎么封的口,高夏就不得而知了。见Lina听了他的话这么激动,高夏想她心里必然有鬼,便趁势说:“前辈,该收敛时就收敛吧,做事太高调,只会引来是非。”   “我做事自有分寸。”   高夏凑到她耳边,压低音量说:“你消息一向灵通,我想你应该也听过别人怎么说你的吧?已经有人传尹薇是你女儿。”   Lina对“主子”尹薇的忠诚和关心在圈内人人有目共睹,尹薇从不知名的小演员平步青云走到今天的位置Lina有一大半的功劳,有好事者竟传二人是母女。Lina在尹薇的涉毒事件中几乎用尽所有力气,艺人涉毒,名声是会大打折扣,但几年之后也就过去,可Lina坚持力保尹薇,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才帮她摆脱了危机。高夏便借题发挥,把这些谣言翻出来,吓唬吓唬她!   Lina白了他一眼,说:“在这行混就别想能有多干净,你跟我都好不到哪儿去,相煎何太急呢?”   “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你既然不让我上岸,那我也只能跟你抗到底了!”高夏看她已经被自己气得够呛,总算出了口恶气,说完便转身走了。   Lina手紧紧地撑在桌面上,心乱如麻。申袖珍,你好大本事,连高夏现在都为你撑腰,你是走了狗屎运吗?这口气,真是难以下咽!Lina想到了什么,拨通了桌面上的座机:“喂,我要见张总张导演。”   第十三章 别想跟我撇清关系   高夏把Lina教训了一番,出来之后心情大好,回想她刚刚那张又红又白的脸,心里真是解气!他拿出手机,看到袖珍早上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一上午都在陪华天修,所以就没接。高夏看着她的名字,自言自语道:“申袖珍,你该好好谢谢我才行,怎么谢呢?”   刚说着,袖珍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女人主动找,他心里居然有点窃喜的感觉!高夏咳了两声,用低沉的声音接起电话:“喂?”   “喂,是我。”袖珍说,“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高夏估摸她说的是他俩的绯闻,故作不知,问:“什么新闻?”   “哦,没看也没关系,反正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袖珍说。   “什么意思?”高夏有点懵。   袖珍又说:“我打来是想跟你说,我以后不会找你了。”   “什么?”听了这话,高夏可生气了。   “以后你也别管我的事了,咱俩也该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她是想跟他撇清关系了吗?现在还不是时候呢!高夏说:“这话,要说也该我说!”   “有什么区别吗?我都已经说了。”   “那……那不算,我要当面跟你说!”   袖珍那边出现嘈杂的声音,她说:“我有点听不清,回头再说吧,还有节目要录!”   高夏气的牙痒痒,这女人,每次都让他无话可说,有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让小豪帮他查了袖珍的日程表,准备当面去质问她。看到袖珍日程表的时候,高夏不禁有点吃惊。袖珍每天的日程表都排得紧紧凑凑的,有些地方前后相隔十分钟,距离还一点都不近。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冒冒失失的样子。又回想起几次见她的场景,就没一次是正常的。   “每次都紧赶慢赶的……”高夏不好气地嘀咕着,也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怎样,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申袖珍”三个字。   页面上出来几张袖珍的照片,一半是童星时候的剧照,一半是近照。高夏点开来看,仔细一看,发现袖珍其实现在的样子跟小时候并没有差很多。瓜子脸,眼睛圆滚,脸颊两边的苹果肌粉嫩粉嫩,短发总是蓬松地盖住额头和耳朵,有点乱,也有点可爱。   “冒失鬼,不说话该多好啊。”高夏自言自语,然后又点击了其他链接,又看到今天传出来的新闻,还有两人在车里被偷拍的照片。   他把页面往下拉,看到网友的评论,全是针对申袖珍的恶评。   “申袖珍不要脸!当小三也别找我家Summer!”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么多年同学,背地里却挖人家墙角!”   “申袖珍滚粗娱乐圈!”   “申袖珍哪只眼睛配得上我家Summer!?”   “恶心!看到她就恶心!”   诸如此类,云云。   恶评比报道更让人气愤,高夏突然对袖珍充满了愧疚。难怪她早上连打那么多电话,应该气得不轻吧?   对话框弹出来最新消息,抬头是“袖珍否认三角恋,当众泼水追责任”。高夏点进去看,看到了记者采访袖珍的视频。   视频里,袖珍脸跟头发都是湿的,样子很狼狈。她前面围着好多只话筒。   “袖珍小姐,关于您跟Summer的报道是否属实?”记者问。   袖珍脸上有点愤怒,她抢过一只话筒,一字一句的说:“我们都是公众人物,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可你们却连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也没有,只知道歪曲事实,无中生有!我申袖珍不稀罕炒作,也不在乎别人说我!可你们要逼我到什么地步才满意?!”   “请问你跟高夏昨天是不是在一起?”   “这件事我想我没必要再解释了。反倒是你们该想想自己的良心在哪里!”   “袖珍小姐,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要明确的答复是吧?好!”袖珍说完,从后面的桌子拿起一杯水,泼到地板上,说:“就像这杯水,泼出去就收不回来了!请你们谨记说过的话,我一定会追究责任到底!”   看完视频,高夏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自己犯下的错,还要别人去收尾!他再也按耐不住,起身跑了出去。   ************   袖珍这会儿正在一个闯关活动的现场。   节目组安排的地点是在一个水上乐园,水上设了许多关卡,闯关的人大部分是节目组安排的小演员。正值夏天,天气炎热,前来游泳的人很多,不一会儿现场外围就围满了看热闹的观众。   每个闯关者有一次落水的机会,为了制造看点,节目组设的关卡难度都比较大,前面几个人都死在了沙滩上。轮到袖珍上场了,胡悦给她又捶肩又按摩的,嘴里念道:“把关卡都看成那些狗记者,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终点就是1万元大奖!又解气又有钱拿,一举两得!”   袖珍摩拳擦掌,把外套脱了,里面只穿了一套短款运动服。   开始了!袖珍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身材娇小的她动作特别敏捷,不一会儿就跳过了三个关卡,主持人在一旁点评的时候不禁夸赞了两句。观众们的唏嘘声也响了起来。   袖珍得意地望了一眼镜头,露出惬意的笑容,心想,我申袖珍可以什么都不行,这体能还是可以的!   “申袖珍选手已经顺利通过四个关卡,现在她还有一次落水机会!她是目前所用时间最短的选手!”主持人说,“她现在已经来到了杀手关!幸运大转盘!她能不能成为第一个通过此关的选手呢?”   袖珍蹲在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转动的“幸运大转盘”。这个大转盘不同于一般的转盘,它有30度左右的倾斜度,上面还有一个大水袋像定时炸弹一样时不时砸出水来,一个不留神人就会滑下去。   袖珍瞄准了水还没砸下来,纵身一跃,攀在了转盘上,现在就等着转到对面的关卡跳过去就可以了。可这转盘偏偏转到一半,上面的水柱就“哗”的一声爆炸开来。袖珍被淋了个彻底,感觉浑身被冰冷的水打得疼。   转盘越靠近下一个关口,倾斜度就越大。袖珍蹲下来,手指紧紧地抠着转盘,可没想斜坡这么大,她重心不稳,翻了几个跟头掉下水去了。   她从水里探出头来,擦了把脸。只听观众们的笑声夹杂着叹息声传了过来。   工作人员在岸边指示她先上岸,然后在重新登台。   袖珍游到岸边,胡悦已经在旁边等着了。袖珍上了岸,浑身都湿透了,她随手抓起披肩就往身上擦。   第二现场的主持人走了过来,采访了几句,还说了些鼓励的话。袖珍对着镜头打了声招呼。眼尖的支持人突然看到她胸前裹着的披肩上居然是高夏的签名,便问:   “申袖珍选手也是Summer的粉丝吗?”   “啊?”袖珍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我看到你身上的衣服有他的亲笔签名啊!”主持人抓起袖珍身上的披肩说。   “哦……”袖珍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这个主持人是不是想套她话。   观众群里响起了杂乱的议论声,顿时间,吹口哨的,嘲笑的,乱成一片。   袖珍低头一看,才知道原来这是上次那条披肩,高夏在上面签了名。胡悦在一旁跟袖珍使了使眼色,袖珍忙对着镜头强硬的笑了笑。   主持人也面带尴尬,这时,场外响起了一片剧烈的欢呼声,然后就是齐声的大喊:“Summer!!Summer!!Summer!!”   袖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主持人就惊叫起来:“哇!!Summer!”   袖珍随着主持人望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夏怎么来了?   高夏一边从休息室走出来,一边跟观众摆摆手打招呼,样子风度翩翩。   袖珍跟胡悦都大吃一惊,胡悦兴奋得蹦蹦跳跳,大呼小叫。   主持人忙迎过去,问:“哇!这简直就要亮瞎我的眼睛!这不是Summer吗?你怎么会大驾光临?”   高夏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说:“我听到有人在谈论我,就来了。”   “都说Summer耳朵很灵,果然名不虚传!”主持人激动的说。   袖珍见到高夏,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笑容,她突然有种获救的惊喜感。   主持人又说:“Summer今天是来给袖珍选手加油的吗?”   高夏扫了一眼观众席,说:“我来看看喜欢我的朋友们。”   “哇!!!”接连起伏的欢呼声随着高夏眼睛转到哪儿就亮到哪儿。   袖珍心想,Lina说的没错,如果她今天不是这个等级,反响就完全不一样。同样是当事人,她背负了黑锅,他却毫发无损。   高夏又说:“大家喜欢我吗?”   “喜欢!!!!”   “喜欢我,是不是也该相信我呢?!”高夏大声的吼道。   “相信!!!!”   “谢谢你们!!”高夏对着观众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欢呼声后,高夏看了袖珍一眼,对着观众席说:“大家既然相信我,就知道我不会做对不起公众的事。申袖珍是我的朋友,我们都是公众人物,我们有职业素养,也有道德素质!请你们也相信她好吗!?”   “好!!!!”   一时间,掌声雷鸣。   袖珍感激得看着高夏,又望着台上的观众,深深地鞠了几个躬。   主持人也很激动,在旁边跟着鼓了好久的掌,才说:“很荣幸Summer能来到我们的现场,也很荣幸能成为第一个得到Summer正式回应的舞台!接下来,就是袖珍选手的闯关时间,她还有三个关卡要过!Summer,你有什么话要对袖珍选手说的吗?”   高夏想了想,说:“观众们,你们说申袖珍行不行?!”   “行!!!!”   高夏对着袖珍,降低音量,说:“我相信观众,观众说你行你就行。”   袖珍捂着脸高兴的笑起来,高夏把她搂紧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悄悄的说:“我这么做,是怕你抢我风头。”   “我看你该转行当主持人了。”袖珍也在他耳边说。   “好!谢谢Summer的支持!!”主持人高声呼喊道,“现在,就请我们的袖珍选手上台吧!”   袖珍快步地跑到台上去,高夏跟她挥了挥手,坐在胡悦的旁边。还没坐稳,胡悦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怎么了!”高夏忙问。   “我……我太感动了!”胡悦说着,将头埋进了高夏的胳膊里,哇哇大哭。   高夏被她吓了一跳,只是干巴巴地拍拍她的肩膀。胡悦却顺势将他搂的更紧了。   ************   袖珍录完节目出来,已经是晚上。她急匆匆钻进车里,刚把衣服都脱了,车门就被打开条缝。   “别开别开!我还没换好!”袖珍头也不回的说,以为是胡悦。   开门的人没出声,“砰”的一声把门用力的关上去。   “你吓死人啊!”袖珍直起腰板,转过脸说,却看到门外的人不是胡悦,而是高夏!   袖珍瞪大眼睛,却看到高夏低着头偷笑,笑得肩膀都在抖。她忙抓起披肩把自己裹紧,摆着手示意高夏快点走。高夏死皮赖脸的朝她做了几个鬼脸。   袖珍喘了一口粗气,将披肩裹紧,开门站了出来。   “诶,这就是你的新装吗?挺好看的嘛。”高夏故意从头到尾把她扫了一眼,说,“见到我太紧张了?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啊?”   袖珍望了望周围,确定没人才说:“还嫌绯闻不够多吗?不怕明天头条变成‘Summer偷看女明星换衣,对方竟是绯闻女友申袖珍’?哈,到时候,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了!”   “啧啧啧,申袖珍,你的脸是墙吗?跟你闹绯闻,已经是对我人格的侮辱!说我偷看你换衣服,那就是恬不知耻!”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这么点东西,叫人怎么看啊?”高夏看了看她的胸前,一脸嫌弃的说。   袖珍双手交叉放在胸口,说:“我申袖珍从来就不是靠脸吃饭的人!这话就想侮辱我?还早着。”   “是是是,申小姐,申明星,你靠的不是脸,是腿!今天的你真是神采飞扬,神采奕奕!全场就你拿了大奖,真是实力非凡!我甘拜下风!”   “算你识相。”   “还真拿自己当回事?还不是我出来给你解围,你才能跑的那么顺利?”   “跑的是我,辛苦卖命的也是我,我赢都是靠我的能力得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你恬不知耻还真是!”高夏不好气的说,“我问你,下午打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   “什么电话?”   “还装蒜?说什么到此为止,你什么意思?”   “我早跟你说过,跟我扯上关系没什么好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高夏瞥了她一眼,说:“这种话以后少说!你刚说完要跟我撇清关系,我就陷入是非,这次又说,是不是明天又会有什么事?”   袖珍耸了耸肩,“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跟你见面,咱俩就算到此为止咯。”   高夏气的脖子都露出青筋了,竖起一根手指,愤愤地说:“我!今天为了救你,我还特地找人查了你的日程表,赶了一个小时车程才到这里!最后还当众宣布跟你是朋友!说出这种话,申袖珍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看他着急的样子,袖珍没觉得愧疚,反而觉得好笑,不禁低下头“扑哧”一声笑了。   “还笑!当我是谐星吗?因为你,我的形象都……!”高夏说着,目光落到她胸前的披肩。他想到了什么,说:“把它给我摘下来!”   “什么!?”要知道,她里面除了内衣,啥都没穿了。   “我说,把它给我摘下来!以后不许戴这条围巾!”   “这是我的东西,我爱怎么穿怎么穿,用得着你管吗?”   “你不是要跟我撇清关系吗?那上面有我的签名,你把它还给我!”   袖珍看着他,又笑出声来,一个劲地说:“你是小孩吗?幼稚!”   “听不到我说话吗?叫你摘下来,我看它碍眼。”高夏说着,伸手就要去抓。   “好了好了,我服了你了。”袖珍服了句软。   高夏看了她一眼,自己也无语了,自言自语道:“别的女人做梦都想跟我扯上关系,你申袖珍算什么?还要我求你别跟我撇清关系!”   袖珍也小声的说:“我让你这么做了吗?”   高夏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跟她吵,受气的只有自己了!他只能把所有力气都化为浆糊,自嘲的笑了起来。   第十四章 饭局相遇   尹薇出院后不久,才从张导演那里得知女二号的人选是申袖珍。其实Lina不用怎么花力气也能让袖珍得到这个角色,只是任谁都不看好袖珍,才会导致这笔交易看起来像是Lina在推动的。   为了让尹薇安心拍戏,Lina没有告诉她袖珍知道她一年前的秘密。尹薇对袖珍这个对手很不满,三番五次想劝说导演换人,可导演认为袖珍的形象气质很符合戏里的角色,并且凭她的演技,驾驭这个角色问题也不大。   尹薇反抗无力,整天唉声叹气,Lina这次不单没有替她出气,反而挖苦她:“区区一个申袖珍,就把你累成这样?就这点抗压能力?”   “凭什么要我跟她对戏?那副臭脾气,谁伺候得了?像样的戏没几部,架子倒蛮大,动不动就闹不和,有她在,整个剧组谁都别想清净。”   “埋怨又有什么用?人家张导就是看上了呀。”   “Lina,你怎么跟着别人一个鼻孔出气?”   “你放心,我已经想到一个方法,非得杀杀这个申袖珍的锐气!”   “你要做什么?”尹薇问。   “你看不出来,这个张导为什么对申袖珍那么感兴趣吗?”   尹薇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这个申袖珍也是走了狗屎运,张导就喜欢看起来清纯可人的,手头上的女友个个都是这一型。”Lina不紧不慢的说。   “你是说……?”尹薇这么一想,倒也有道理,难怪试镜那天就觉得张导对袖珍尤其宽容。但她再一想,摇了摇头,说:“不,张导不至于这么做。都是一个剧组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就得看,张导是怎么给申袖珍定位的了。”   尹薇看着Lina,看到她眼里既有自信又有险恶,她打了个冷颤,说:“Lina,我不想把事情闹太大。”   “这事,不需要谁出面。申袖珍自己就是个定时炸弹,那么多前科在身,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撩动张导的心思了。”   尹薇咽了口水,心里忐忑不安。虽说袖珍这几年过得潦倒狼狈,名声也差,可是她没想过要利用这个把柄落井下石。可Lina似乎已经圈定了阴谋,就等着看好戏了。尹薇试探性的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晚上,张导演会跟剧组几个人吃饭,我已经叫上申袖珍,让她跟大家好好认识。”Lina胸有成竹的说,“李制片明天也来,你也该去露露脸,位子我已经帮你订好了。”   ************   第二天,袖珍在胡悦的左帮右扶下化了个美美的妆,还穿着香槟色的小短裙,准备赴约。   胡悦还不知道Lina跟袖珍之间的事,只当袖珍这次捡到宝了,这几日对袖珍的态度又温柔又殷勤,搞得袖珍受宠若惊。   “申袖珍,你这次真的要转运了!张导的戏,尹薇的对手戏,就算不红,也能跟观众混个脸熟了!”   “我就算红,也一定是靠自己的实力红的,谁的光我都不想沾。”   “行行行,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你现在声音大。”胡悦笑呵呵的说,“晚上的会11点结束,我出来之后顺路去等你吧!”   袖珍因为车还在修理,这几日都是胡悦负责接送,她便答应了。   吃饭的地方在袖珍跟高夏第一次见面的会所,定的是大包间。袖珍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走进来,一进门就看到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她也不清楚谁是谁,怕又搞错了,开口便说:“我是申袖珍。”   “申小姐,请进吧!”两个年轻模样的人招呼她进来,竟然把她让到主位旁边的位子。   袖珍一边跟大家打了招呼,一边谦让的说:“这位子我不能坐,还是门口的位子适合我。”   “哪里的话,大家不分主次,都是一样的!”   “那张总坐哪个位子?”袖珍问。   几个人看了看主位,袖珍忙半开玩笑地跑开了,故意选了个离主位最远的地方坐下。   几个人被袖珍率性的举动逗乐了,说:“哈哈,早就听说申小姐是个率性的人,果然没错啊。”   “都说跟着领导有肉吃,你这丫头也真傻。”   “我倒觉得袖珍这么做很聪明,坐在领导旁边,大气都不敢出,菜还能吃几口啊?”   来的人对袖珍都很客气,不一会儿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来的人陆续就座了,上次试镜的地方灯光很暗,看不清张导的脸。这次一看,这个张导大概40岁上下,器宇轩昂,颇有领导风范。他既是华力娱乐公司的副总,也是这部戏的总导演,所以有人叫他张总,也有人叫他张导。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大家纷纷站起来跟他问好,这个人姓李,是制片人之一。   李制片站在门口,也没走进来,兴奋的说:“你们猜我在路上见到谁了?”   大家好奇的目光都往他身上聚,发现他身后走来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那个人是华天修。   “哟!这不是华总吗?!”有几个人认出他来了,然后一伙人纷纷围上去,跟他握手打招呼。   “华总正在跟王总几个人吃饭,竟然被我给发现了!”李制片的语气颇有几分得意。   张总张导演也走过来跟华天修见了面,奉承了几句后,便邀他一起进餐,华天修只是客套地推脱了,说还有人在等。   “既然华总还有事要忙,那至少赏个脸,吃我一杯酒再走。”张导说。   “张总客气了,我不喝酒。”   “酒我喝,华总以茶代酒便是。”张导说完,示意旁边的人倒茶。   一直坐在门边上位子的袖珍,此时恨不得自己再瘦点,再瘦点,瘦到可以紧紧地贴在墙根上,让人看不到。可偏偏张导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一屋子的人,论年龄她最小,论身份地位她最低,端茶送水的人选,非她莫属。可是,她要送茶的对象,偏偏是华天修。   袖珍默默地深吸一口气,踩着沉重得不能再沉重的步子,将茶端到了华天修的面前。两米的路,她好像翻了一座山一般艰难。   当她走到自己跟前,抬起脸时,华天修的心情在瞬间发生了天旋地转的转变。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袖珍慢慢的将茶送出去。她穿着短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和微微颤抖全都被旁边的人看在眼里。她舌头像打了死结一样,死活说不出话来,最后,声音伴着深深的呼气吐了出来:“华总,请喝茶。”   华总……哼,7年,他已经沦为一个被她叫华总的人。华天修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伸手要接住杯子,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   “啊!”袖珍一惊,手下意识地松开了,杯子掉在地上,水全洒在华天修的衣服上。   然后就是旁边人七七八八的道歉声,几个人慌乱地跑去拿餐巾。   袖珍低着头,看到一双纤细的脚走到自己跟前,停在华天修旁边。是尹薇。   尹薇拿了张餐巾,温柔地在华天修胸膛上擦拭,一边微笑着说:“华总,我叫尹薇,是Winner的签约艺人。”   袖珍用余光瞟到尹薇手故意在华天修身上停留了很久,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   一只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惊讶的转过脸看,居然是张导!   张导笑容可掬的说:“华总,不好意思啊,这是我们剧组的演员,见到你太紧张了,还请你多多包涵!”   袖珍莫名其妙,这个张导,话没跟她说过一句,竟然帮她说话,还搭她肩膀?   华天修对尹薇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了。尹薇抬起脸看着他,才依依不舍的慢慢将手放开了。他的脸,因为有了岁月的沉淀,比当年更加让人着迷了。   张导用和蔼可亲的语气对袖珍说:“袖珍啊,再去给华总倒一杯。”   袖珍僵硬的点了下头,转身刚要走,华天修就开口了:“不必了。”   “华总不喝我这杯茶,就是不给我面子啊。”张导又说。   “给我加个位。”华天修说,眼睛一直盯着袖珍看。   “嗯?”大家异口同声的问,然后明白了什么,七嘴八舌地朝外面喊:“服务员,加个位!”   华天修一句话,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升温,一片欢呼跃雀。只有袖珍像吃了毒药一样,想死的心都有了。   ************   华天修被捧到主位的位子,所有人的话题都转移到奉承他上面了。   袖珍一直低着头,偶尔挖白饭吃,偶尔喝茶,庆幸自己是个小人物,不用跟他攀谈。   刚想到这儿,华天修的声音就传过来了:“申小姐怎么不吃菜?今天不是鸿门宴,吃饭就是吃饭。这里就属你身子骨最弱,还不多吃点?”   旁边的人忙夹了几筷子菜往袖珍碗里塞,袖珍对华天修点了点头,说:“谢谢华总。”   饭桌顿时安静下来,张导开口了:“袖珍啊,一句谢谢怎么够?过来敬华总一杯。”   袖珍用余光扫了大家一眼,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淡漠行为都有意见了,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端起酒杯走到华天修面前,说:“华总,我敬你。”   袖珍刚要把酒往嘴里倒,华天修就抢过了她的酒杯,一口将杯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众人唏嘘不已。袖珍更是愕然。   “我不喝酒,但我更不跟女孩子喝酒。”华天修说完,把酒杯递给了袖珍。   袖珍看都没看他,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底下几个女孩子发出羡慕嫉妒的感叹声。   袖珍跟华天修之间的微妙全看在尹薇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华天修还在国内的时候,因为袖珍的存在,尹薇就一直得不到华天修的关注。袖珍虽然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她,可华天修看她的眼神还是跟当年一样。尹薇就不信这个邪,她要让华天修看到,她已经变得比以前迷人,比以前更具风采。她也端起酒杯,走到华天修面前,说:“华总,那我也敬你一杯,怎么样?”   “我刚刚说了,今天是简单的吃饭,不需要太多礼节。尹小姐喜欢喝酒,尽可请便。”华天修面无表情地说。   尹薇此刻的心情肯定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脸上的笑变得僵硬,说:“那这酒我喝了,华总您随意。”尹薇一口气将酒全灌进肚子里。   张导大笑一声,说:“华总果然有个性!个性越强,成就越大!想来华力仅一个百分点输给Winner,无缘请到你,真是太可惜了!”   酒喝多了几杯,饭桌上的话题也开始变轻松了。李制片跟华天修早年在韩国有见过面,关系还不错,便开始改口管他叫Leo。他说:“Leo,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女孩子也有关心的时候啊。”说完,又对几个女孩子说:“Leo是个偏执狂,时间都用在工作上,现在还是钻石单身男,你们没结婚没男朋友的,可要把握机会,看谁能虏获我们Leo的芳心!”   一个女孩子半带娇嗔的说:“英俊潇洒,必当风流倜傥,华总必定也有不少风流史吧?”   “是啊,华总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几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起来,袖珍只是安静的听她们猜测和说话,尹薇也笑而不语。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恕我不谈。”华天修说。   李制片又说:“诶,出来吃饭,就要放松,这不也是你说的吗?”   女孩笑着说:“我关注华总也好久了,人家都说华总从来不谈私事,今天要能从华总嘴里套出一两句话,那我们也算见识了!”   看华天修还是缄默不语,一个女孩提议:“要不这样吧!华总不需要说答案,我们出选项,你来选,可以吗?”   华天修目光轻轻的落到袖珍身上,说:“那就每人一个问吧。”   “哈哈哈!你们这帮丫头,鬼主意真多!”李制片笑着说,“华总回国都不开发布会,原来是少了你们还这样的鬼机灵啊!”   “那我就开始问咯。”女孩兴奋正襟危坐,“华总,你喜欢中国女孩还是韩国女孩?”   “中国。”   女孩还要问,旁边的女孩就说:“诶诶,每人一个问,到我了。华总,你有喜欢的女艺人吗?”女孩想了想,又说:“要出选项是吧?那就这样吧,你喜欢Eva萧诗迁那样的,还是像尹薇这样的?”   Eva是歌手,最近刚获得金曲金奖,尹薇是演员,地位跟Eva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都是人气偶像,这女孩估摸着华天修在国内认识的艺人不多,所以选了两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可袖珍却往心里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尹薇这个选项,她居然有点不爽。   “国内的艺人我熟悉的并不多,如果非要选,那就前者吧,名字不错。”华天修说。   尹薇颜面尽失,轮到她了,她咬了咬牙,半开玩笑的说:“华总看来是离开中国太久了,不知道有个词叫怜香惜玉。你这么说,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呀?”   “呵呵呵,华总,你是对尹薇还不了解,过段时间你就知道她有多红了。”张导忙替尹薇解围。   没想华天修一点面子也不给,说:“红跟不红在我眼里没有区别,我只挑对的人。”   尹薇忍了这口气,说:“既然华总对我没什么兴趣,那我也没问题了。”   最后一个问题抛给了袖珍,袖珍抬起眼皮,看到华天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第十五章 虎口脱险   袖珍抬起眼皮,看到华天修正看着自己,目光立马回避了。她刚要开口,张导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张导出去接电话,袖珍也站起来,跟大家解释道:“不好意思,去趟洗手间。”   “诶,最后一个问是你的,问完再走啊!”女孩子揪住她说。她们才不是想听她问什么,而是想听华天修说什么。   “你们问吧。”袖珍说完,起身就走。   袖珍在卫生间里坐了近乎20分钟,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华天修,他真的回来了,而且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现在她面前。往事历历在目,她脑海里,全都是他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申袖珍!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把孩子打掉,再也不要来找我。”   一句话,重重复复,来来回回,填充了她整个脑子。门外几番有人敲门,都被她劝走了。一个人的空间里,她才能恢复清醒。清醒之后,才想起自己刚刚在华天修面前,每个动作,每句话都比平时慢了好几拍,再慢一点,她就要变成傻子了!她不停的深呼吸,恨不得把身上所有迟钝的细胞全部哄走。   袖珍,申袖珍!快醒醒吧!你不能那么懦弱,平时的彪悍都去哪里了?平时的威风都去哪里了?就当他死了,现在只是个透明人,该吃吃,该喝喝!这些话她在心里暗示了无数遍之后,喘了口大气,然后慢慢的走了出来。   刚走出洗手台,袖珍迎面就碰上了张导。因为他就在拐角处,袖珍差点一头撞进他怀里。   “张导,不好意思!”袖珍歉意的笑笑,低下头问:“您怎么在这儿?”   “袖珍啊,试镜那天没仔细看,今天一见,比我想象中的漂亮多了。”   “能得到张导的夸奖,我很荣幸。”   “可是怎么办呢?这个角色可不需要太多姿色啊。”张导皱着眉头说。   袖珍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呵呵,出来玩就要放松,你今天太紧张了。”张导说着,手在她肩膀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张导,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呵呵,你果然很聪明。Lina也向我推荐过你,想必她看好你的实力。这样吧,你给我留个电话,吃完饭来找我一下。”   袖珍稍微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张导道貌岸然,背地里原来也是这种人。不过,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只是礼貌的笑了笑,掏出手机跟张导交换了号码。   袖珍跟张导并肩向包厢走去,而这一幕,华天修在背后全都看到了。袖珍出来不久后,华天修本想借机跟她单独聊聊,却撞见她跟张导在一起的画面。男女之间谈的是工作,还是借助工作话题发展私人感情,在演艺圈本来就是非难辨。可是,当事人是申袖珍这一点,让华天修难以容忍。   “不要看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申袖珍了。”尹薇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华天修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她。   尹薇慢慢的走到他跟前,抬起脸看着他,“天修哥……”   “以后不要这么叫我。”华天修冷冷的说。   “那……”尹薇想了想,说:“叫你Leo可以吗?”   “随你。”   “好,Leo,我叫尹薇,是Winner的签约艺人。我是HY影视大学的,比你低三届。”尹薇故意一字一句的说,好像在跟一个陌生人做初次介绍。其实她清楚,他不可能不记得她。   “你好。”华天修面不改色的说。   “不要以为你做出一副陌生的样子,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Leo,申袖珍她已经变了,她不是原来那个她了。”   华天修看了她一眼,问:“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7年了,你一次都没回来过,这次回来却签了Winner。你回来的目的,有没有一点是为了私心?”   “我说过,私人的事情我不想谈。”   “如果你的回来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私心,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吧。我不是以艺人的身份劝你,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尹薇诚恳的说,“Leo,如果你去打听,就会知道我这么劝你,是不想让你再次受伤。”   “谢谢你的提醒。身为艺人,也请你做好本职工作,信息的传播自有人负责。作为公司高管,我不希望艺人承担过多合约范畴以外的责任。”华天修说完,转身走了。   ************   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导顺势靠近了袖珍,微笑地跟她使了使眼色。袖珍心想,她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张导,不过也是她见过的无数小人之一!她也没躲避,顺着张导的指引走在他旁边。   华天修一一跟吃饭的人道了别,自己便不远不近的跟着张导。助理韩路在包厢外帮他接过包,跟在后面走了。   “Leo……”尹薇从后面跟了上来,还想开口,华天修便对韩路说:“送尹小姐回去。”   “好的。尹小姐,这边请。”   尹薇看着华天修的背影,心中的失落感难以言喻。韩路正要带路,尹薇便不耐烦的说:“不需要了,你走吧。”   “这是华总吩咐的事,我必须完成。尹小姐喝了酒,一定不方便开车吧?”韩路说。   连助理都跟他一副鬼德行,尹薇真想好好教训他!可想到今天跟华天修才第一次见面,闹得不愉快也不好。况且这个韩路至少也是总监助理,在公司的地位并不低,她只好忍了这口气。   此时,袖珍已被张导带进楼上的套房。   在进电梯上楼的一瞬间,袖珍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原来,她申袖珍在业内这方面的名气并不小啊,连张总张导演都看上她了。   走进房间,张导随手就把门反锁了。锁的声音让袖珍小小震惊了一下,但情绪马上缓和过来。她笑着站在床边,看这张导演要怎么跟她玩这个把戏。   “袖珍啊,”张导演走过去,手扶在她的腰间,俯下脸说:“我早就看出你是个素质很高的演员,只不过缺少一些栽培的机会。”   “张导说的机会,是指什么呢?”   他看着她,暧昧的说:“跟了我,你自然就知道了。”   “张导,你现在是在考验我的演技吗?”   “嗯?”   “张导利用作业外时间,单独栽培女演员。张导的用心良苦,真让袖珍刮目相看。”   “袖珍啊,你不知道我张某的喜好吗?”   “实不相瞒,我对张导的了解,现在才开始。”   “你冲着我的戏来,对我的邀请一点也不推脱,应该早就知道,我栽培人的偏好了吧?”   袖珍不明白。   张导鼻尖靠近她的锁骨,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在享受她身上的芬芳。   袖珍只感觉一阵恶心反胃。   “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资本是什么吗?”张导把脸凑近她,说,“就是年轻。青翠欲滴,含苞待放,总有一天,我会让它开出最艳丽的花。”   “很抱歉,恐怕你今天挑到的,不是什么鲜花,而是一根苦瓜。”袖珍冷冷的说。   张导似乎被她突然的袭击震惊了一下,反应了几秒钟,说:“你这是在否定我看人的眼光吗?”   “如果你以为我是会配合你种花种菜的人,那就真的看错了。”   张导领略了袖珍语气里的意思,坐下来,呵呵大笑,说:“你抓住了我的偏好,对我的几次试探都没有表示拒绝,又跟我来到这里,现在还想怎么样?”   袖珍淡淡的说:“您就当我孤陋寡闻吧,我实在没兴趣关注别人的偏好。我也不是会为了别人的偏好就阿谀奉承的人。”   张导冷笑一声,说:“如果你还想跟我谈条件,那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更高的价值在哪里。如果你不打算谈条件,那我就当你纯粹是想看我笑话。”   “如果这是你给的选项,我选后者。”   张导白了一眼,轻喘了口气,说:“申袖珍,我总算知道你。我会让你看看谁才是更大的笑话!”   “我让人看笑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张导有闲心制造我的笑话,是给我的面子。”   “我倒想看看你要嘴硬到什么时候?也难怪你出道这么多年,还混成这个样子!”张导站起来,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镜子前面,狠狠地说:“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姿色平庸,一事无成!还有八位数的债务!在娱乐圈还想一尘不染,你当自己是贞女吗?”   “张导,我敬重你在业界的名声,请你不要出口伤人。”   “我想你还不明白吧?”张导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说:“既然来到这里,就别想干净着出去!就跟你爹当年把你送进这个圈子里一样!”   “呸!”袖珍狠狠的朝他脸上吐了口痰,“你侮辱我可以,但不可以侮辱我爸爸!”   张导用力的在脸上抹了一把,猛地将她抱起来就往床上摔。   袖珍迅速的把手伸进包里,掏出一根短短的电棍,在他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击中了他的要害。   “呃啊啊啊!”张导一下子瘫倒在地,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你……!你给我记住!”张导捂住受伤的地方,咬牙切齿的吼道。   “我劝你现在还是省点力气,大吼大叫的,对身体不好哦。”袖珍坐起来,将武器放回包里,说:“现在的防狼武器越来越先进了,省了我不少力气!”   袖珍正准备离开,房门的铃声就响了。透过猫眼,她看到来的人竟然是华天修!   袖珍脚步慢慢的往后移,手在门把上犹豫了半晌。   “谁!?”张导站直身体,喘着粗气问。   “这个人,还是你来见。”袖珍转身走开了。   张导开了门,华天修招呼都没打便走了进来,看到袖珍站在一边,头发散乱,神情慌张。而张导则是脸色通红,面带尴尬。这样的场面,华天修需要在脑海里制造一串串理由,最后勉强组合在一起,才能给出一个牵强的答案让他不想入非非!他整个人顿时怒火中烧!   “华总,这么晚有什么事吗?”张导恢复饭桌上客套的语气问。   “来跟你要一个人。”华天修说完,转过脸看着袖珍。   张导似乎明白华天修的意思,虽然不明白华天修要袖珍做什么,但也没多问,他现在正需要一个理由把她从这里赶出去呢!   “华总想要的人,我张某绝无二话,华总请便吧!”   见到华天修进来的袖珍,脑子里霎时间又全空白了!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她,现在又跟僵尸一样,身体硬邦邦的,脚动也动不了,嘴巴里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华天修拉着她的手腕,大步走出了房间。   袖珍被他连拖带拽地走进了电梯,直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她才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   “你放开我!”   7年了,她跟他单独说的第一句话。   第十六章 制造车祸   袖珍被华天修狠狠的拽进了电梯。   “你放开我!”她终于能说出话时,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恶魔,抛弃了她抛弃了孩子,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丢下一句最冰冷的话,一走就是7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如今还回来干什么?!   当年,为了隐藏和他交往的消息,情窦初开的她整整一年都在饱受地下恋情的苦恼。后来,为了掩盖她未婚先孕的消息,爸爸花了最大的力气把她藏得彻头彻尾,把所有风吹草动的消息全都封死。   那样做,不仅使她保住了名声,还使她走出了他的世界,把所有有关他的事全都抛诸脑后。可是,他还回来干什么?   他销声匿迹的时候,她想过很多次,再遇见他要跟他说什么。可没想到,这个机会真的来了,可她竟然这么软弱无力。   华天修手紧紧的拽住她,毫不松手。袖珍胳膊用力的挣扎,却被他抓的更紧。   20多层的电梯,感觉比爬楼梯花的时间还长。   袖珍被他抓到疼了,也不再反抗了,僵硬的站在那里。华天修用余光瞟到她胳膊肘的地方被自己抓红了,才慢慢把手松开了。   走出电梯门,袖珍头也不回,直径往前走。她的身子如同被一块巨石压着一般,重得她浑然没有知觉。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脚步是怎么抬起来的。   华天修从后面抓住了她,袖珍再度试图挣扎。   “放开我!”   华天修二话没说,将她扛在了肩上。   “你做什么!!”袖珍用力的挣扎着,手不停的敲打他的肩膀,可他却更石头一般坚硬。   她被他塞进了车里。   华天修坐在驾驶座上,把车门锁住。   越是封闭的空间,气氛就越僵硬。车里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华天修才慢慢将车开出去。   “你带我去哪儿?放我下来!”袖珍说。   “放你下来,再回去跟人投怀送抱吗?”华天修冷冷的说。   “我要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上了我的车,就得跟我走。”华天修面不改色,心里却如刀绞。在国外的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关注过袖珍的消息,可经常一搜出来,抬头就是他死也不想看到的字眼。刚回国那天,他就看到她跟高夏的绯闻,重新遇见她,就碰到她在别人的房间里!申袖珍,你真的变了?你真的变了!华天修咬着牙,将油门踩到底。   而袖珍,心里一点也不比华天修好过。过去的一切,令她伤心的一切,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你还回来做什么?”袖珍冷冷的问。   “我回不回来,回来要做什么,是我的事。”   “好,很好,我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牵连。你最好现在就放我下来,你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明天就让你上新闻!”   “现在去哪儿?”华天修问。   “什么?”袖珍不解的看着他。   “问你去哪儿?”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住哪儿?”   “你是聋子吗?我叫你放我下来!”   “不说,我就把你带回家!”华天修说。   “停车!你这个疯子,停车!”袖珍一屁股跳起来,朝他大喊。   “你这样又蹦又跳,是要玩车震吗?”   “你……!”袖珍气的头上都要冒烟了,恶狠狠的瞪着他。   这个男人,侮辱她伤害她的还不够吗?   “好,你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听你的话吗?”袖珍冷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拨打了胡悦的电话。   电话那头,胡悦的声音响了起来:“喂,你在哪儿?我在楼下等你了!”   “现在按照我说的做,什么都别问。”   “啊?你说什么?”   “把车开到文林路,快点!”袖珍说。   “你要做什么?”   “制造车祸。”   “啊?”   “什么都别问了,到了告诉我。”   袖珍挂完电话,用余光瞄了一眼华天修,他倒很淡定。   “告诉你,我已经不是7年前的我了。”袖珍说。   “制造车祸?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笨啊。”华天修说。   “哼!跟我玩,谁怕谁啊?”   “想出这种理由?你以为别人会按你说的做吗?”华天修带着嘲讽的语气说。   胡悦果然一会儿就来了,她打通了袖珍的电话。   “喂,我在文林路了,你在哪儿呢?”胡悦问。   袖珍看了看旁边的建筑,说:“我在YU东门门口,一辆尾号是6628的车上。”   华天修听了这话,心里倒是一惊。她居然把他的车牌号记下来了,她对他,已经要保持这么大的戒备心了?   袖珍在电话里头催道:“追上来了吗?”   “你不是去吃饭吗?怎么慌慌张张的,不会是被绑架了吧!?”胡悦问。   “你就这样想就好了。”   “你现在是不是受坏人指使,要引我上钩啊?”胡悦又担心又焦急的问。   “加大油门,撞过来!”袖珍的说。   “你说什么?”   “让你撞你就撞!”   “你有毛病!”胡悦骂道,“撞坏了我跟公司怎么交代呀!”   “我赔!”   “你你你!”胡悦着急的无语轮次。   华天修透过镜子看到后面有一辆车尾随着他开了过来,速度还挺快。他用力拍了下方向盘,骂道:“一丘之貉,全都笨到一块儿去了!”   袖珍得意的对着电话喊起来:“快!我被绑架了,只有你才能救我!”   “好……你等着!要不要帮你报警!?”胡悦听袖珍语气从头到尾都很警惕,看来真遇上麻烦事!   “不用!快点!”   “好,你等着!给我坐好啊!”胡悦一狠心,加大了油门,车子直往前冲过去。   华天修看后面的车突然加大速度,说道:“疯了你!”然后急速转动方向盘,变换了车道。   袖珍呵呵笑起来:“我申袖珍什么事干不出来?不想死就给我马上停车!”   “一群笨蛋!”华天修一边加速,一边转换着方向盘,又要避开旁边的车,又要甩掉后面的追击者。不一会儿,一辆警车也追了上来!亮着警示灯不断地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警察来了!你还喝了酒!快放我下来,不然后果自负!”袖珍焦急的说。   “惹麻烦的时候怎么不想到这些?”华天修看着车后镜,再度提速。   现在已经过了夜晚高峰期,可路上的车还是很多。华天修开着车在一路的车之间快速的穿梭,车子开的一摇一摆,袖珍被震得屁股一颤一颤,浑身酸疼。   “还不快放我下来!”袖珍看事态严峻,朝着他喊道。   华天修只顾甩开后面的跟屁虫,压根儿没听袖珍的话。明明很平坦的马路,却走得跟开山路似的惊险!   “停车!!不然我要动手了!”袖珍说着,解开安全带,伸手就去抓方向盘。   “笨蛋!给我系好!”华天修骂道。   方向盘被四只手摆控得乱七八糟,本就走得踉踉跄跄的车子现在更找不着北!   华天修大声怒骂:“申袖珍!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袖珍的手骤时失去了力气,慢慢的缩了回来。她冷冷的笑了起来:“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得问你。”   “给我系好安全带,不然我就把你带回家!”   袖珍咬着牙齿,脸转向了车窗,看到外面擦身而过的司机都拉下车窗对着他们破口大骂。警车在车流中渐渐放慢了追击。   胡悦把油门踩到底,心急如焚地追着华天修的车,追了一路,却发现离前面的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旁边的警车倒是跟自己越来越贴近。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华天修才看到后面两辆车已经被自己甩开了几十米远,警示灯也在夜色中渐渐消褪。他稍稍放慢速度,却看不出这是哪里了。怕后面的车又追上来,华天修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开,不一会儿就上了高速公路。   袖珍这下急了,这胡悦的车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就快看不到了。能救她的警车也不见了踪影。   她还在发懵,手里的手机就被华天修一把抢了过去。   “你做什么!”袖珍说。   华天修打开通话记录,翻开最新通话,拨通了一个叫“胡悦”的联系人。   袖珍要抢过来,华天修已经把手机贴在自己耳朵上了。   “给我坐好!刚才没把你撞死,小心我在这里翻车!”华天修骂道。   袖珍喘着大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抗了。   胡悦的电话一接通,华天修就听到电话里头的声音喊了起来:“你在哪儿了?警车追来了,怎么办?”   “我劝你现在就停车受审。”华天修冷冷的说。   “你是谁?你把袖珍怎么了?!”胡悦又问。   “她好好的,安全的很。”   “你?你在玩什么把戏!”   “我叫华天修,Winner的制片人兼总监,我劝你在警察面前老实点!”   “华天修?我没听过这个名字。我要她亲口跟我说。”胡悦带着质疑的口气说。   华天修瞅了袖珍一眼,说:“让她跟你说话,只会惹出更大的麻烦!这件事处理不好,我让你饭碗不保!”   华天修说完,一把把电话挂了,关了机,揣进自己口袋里。   “你做什么?把手机还给我!”袖珍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我开车不喜欢别人打扰。”华天修冷冷的说。   “我告诉你,那是我经纪人,她要找不着我,一定会跟警察说你绑架我!”   “你经纪人连你说的那些话都信,智商实在不高,难怪把你也带得这么蠢。她要因为这事就报警,那就是蠢到家了!”   “华天修!”袖珍狠狠地喊出他的名字。   这辈子,她第一次这么叫他。华天修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捅了进去。   “把手机还我!”袖珍身子探过去,就要伸进他的口袋。   华天修顺势一手把她搂紧了,她的脸正正地落在他的胸膛。   “放开我!”   “乖乖给我坐好,不然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袖珍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眼里满是愤恨跟委屈。   半晌,她才缩了回去。   华天修见她安静下来,才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韩路,吩咐他去把这件交通事件摆平了。韩路问需不需要去接他,华天修犹豫了一下,拒绝了。   华天修把车开上了高速公路,开着开着,就不知道这是哪里了,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更找不着掉头的地方。   外面的路灯渐渐少了,路也看不清了。车开了好久,也没见着指示牌。袖珍心里有点怕了。她的脑子里,全浮现出抛尸荒野的画面。   “你要开到哪儿去?”袖珍带着试探的语气问。   “不知道。”华天修理所当然的说。   “这是哪里?”   “不知道。”   “你……!你连这是哪儿都不知道,还开什么车?”   “要怪,就怪那通蠢电话。要不是你派人一路追过来,我才不至于把车开到这个地方来!”   “你要早点放我下来,我才不至于被你带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给我安静!”华天修说道,拿出自己的手机开了导航。   袖珍把背摔在靠背上,吐出口大气,然后不说话了。   导航显示,他们已经远离了市中心,来到偏远的郊区了。车子越往前开,就会越远,可掉头的地方,却仿佛在天边一般,怎么也望不到。   华天修无奈,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往前开。   “查到了吗?”袖珍本不想跟他说话,可还是忍不住问。   “到黄梨山了。”   “什么!?”   袖珍盯着他,看他不像在看玩笑的样子,不禁发出讽刺的笑:“华天修,你这是做什么?!”   “安静地给我坐好,再吵,我就要对你做什么了!”   “你最好马上给我开回去,否则,我明天就去警察局告你!说你绑架我!让你身名俱裂,早点滚回韩国!”   华天修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袖珍轻盈的身子猛地往前倾,头差点撞在窗户上。   华天修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不一会儿就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块毛毯。   袖珍脸转向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   华天修把毯子丢到她身上,冷冷的说:“不想死就给我闭嘴睡觉。”   他说完,重新启动了车子。   袖珍一动不动的僵持了一会儿,把毛毯展开,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缝都不露一条。   大概过了五分钟,毛毯里的人就没动静了。华天修伸出手扯出毛毯的一角,袖珍半张脸露了出来。   她睡着了,像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车里变得安静了,车外也没人再追踪他们。她睡得那么恬静,完全不像刚才那个发疯的女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找回她以前的影子,那个讨人喜欢的申袖珍,那个跟在他后面叫他“天修哥”的申袖珍。   华天修的手在她的脸颊旁边停留了好一会儿,最后,慢慢地缩了回来。   第十七章 一夜无眠   袖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她把睡下之前的场景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床上!她马上坐了起来,看到自己正在酒店的房间里。房间里的灯光很昏暗,窗外漆黑一片。   一个高大的身影笔挺挺地站在落地窗前。袖珍马上把头钻进被子里,确认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还在,才安心了。   这个男人,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更不想跟他说话。可是,就在这几个小时里,她却不得不主动跟他说话。   “这是哪里?”袖珍问。   “黄梨山。”   袖珍气急败坏的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愤怒的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落难。”   “什么?”   “车在回来的路上没油了,天太黑找不到加油站。天亮再出发。”   “开的什么破车?这样就没油了?”   “要不是你派人追赶了我一路,害我被迫在高速公路上兜那么大圈子,会有这种事吗?”   “要不你不肯放我下来,我也不会那么做!”   两个人又为是谁的错争执个不休。吵着吵着,袖珍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跟他斗嘴!现在的她,应该恶狠狠的教训他,打他,凶他!甚至把他折磨死,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吵吵架斗斗嘴啊!她突然安静下来,喘了口气,问:“多少钱?”   “什么?”   “一个房间多少钱?我还你。”   华天修无语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   “申袖珍,你现在关心的,就是欠我钱吗?”   袖珍没回答,转身从包里拿出三张百元钞票放在他眼前。“连7岁的小孩都知道不能欠陌生人钱,这点道理我怎么会不懂?不说,我就默认这个数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陌生人?”   “不,你不是。”袖珍盯着他,冷冷的说,“你是我这辈子都不想见的人。”   华天修打了个冷颤,用低沉的声音说:“这是我的房间,帐算在我头上。”   袖珍瞪了他一眼,扫视了房间一眼,才发现这是个双人床房。他是想跟她过夜吗?她想了想,说:“既然床已经被我睡过,那这间房我要了,还请华总高台贵步,另开一间。”   “如果我不同意呢?”   “华总不同意,那我只能自行移步了。”   袖珍转身刚要走,华天修便叫住了她:“因为我没有像张导一样,给你提供角色,所以你不屑于留下来吗?”   他的语气,充满嘲讽。原来,连他也是这么看她的。袖珍转过身,笑着说:“这些话还要由华总您的金口说出来,我真感到惭愧。”   “目光短浅的女人!”华天修冷笑道,“我是新贵,你现在不太讨好我,以后再找我就难了!”   “那我也告诉你,想讨好我,拿出点成绩再说吧!”袖珍毫不客气,“想上我的床,至少也要八位数,新来的。”   新来的?新来的!她到底有多少旧情人?华天修怒火中烧,用力将她摁到墙面,狠狠地瞪着她,“申袖珍,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要有羞耻心,我也不会干这行。华总,这种事你应该见怪不怪了呀,据我所知,韩国娱乐圈的黑幕更多吧?还是华总刚回来,水土还不服?”   华天修气的满脸通红,说不上话来。   袖珍冷冷的笑了一声,把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胸前,说:“还是,今晚让我帮你服服水土,适应一下?”   华天修皱了下眉头,脸往下俯。她看到他眼神迷离,面色涨红。   “华总,你的反应也太快了吧?”袖珍用嘲讽的语气说,“我会受宠若惊的。”   “狠心的女人……”华天修小声的吐了几个字,然后放开了她,手紧紧的捂着脑门。   袖珍看他脸色不对,冷冷的问:“你怎么了?”   “给我滚!”华天修的嗓音突然变得沙哑。   袖珍预感事态不对,摁下了墙面上的开关,房间的大灯亮了。她这才看到华天修脸跟脖子都涨红了,胳膊上冒出了许多红点点。   华天修坐在床上,半捂着脸,说:“给我滚!天亮之前我不想看到你!”   袖珍脚步突然呆滞了,他放她走,可她居然走不了。她僵硬的迈着步子,好久才终于走到房门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问:“你酒精过敏了?”   “不要在这里废话!”华天修吼道。   臭男人!竟然凶她!袖珍猛地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从卫生间里泡了条湿毛巾递给他。   华天修将脸别到一边,说:“我叫你滚。”   “没本事挡什么酒?”袖珍骂道,“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华天修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喘着气,耳朵已经红了一圈。   袖珍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什么怪物男人!她把湿毛巾捂在他肩膀上,冷冷的说:“还非得让我欠你!”   “现在走,你跟我就算两清了!”华天修头也不回的说。   “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吗?你对面是镜子啊。”袖珍说着,不禁觉得好笑,嘀咕道:“目光短浅的男人!”   华天修扯了扯领口,干咳了两声。   袖珍拿起毛巾,想捂一捂他的脸,却发现毛巾全烫了,只能重新换水。袖珍把浴室里所有毛巾都浸湿了,轮着拿出来给他冷敷。   华天修渐渐恢复了均匀的呼吸,静静的说:“再不走,等我好了你就走不了了。”   “你以为这样做我乐意吗?我只是不想被你说欠你的。”袖珍说完,转身走了,“啪”的将门狠狠的带上。   华天修久久的凝视着那扇门,半晌才踏进浴池里。水花飞快的打在他的脸上,身上,肌肤里的热火一点一点被水流冲走了。他的思绪也渐渐清醒了。清醒了,满脑子都是她的脸,还有她的声音。   “申袖珍……”华天修念着她的名字,拳头重重的砸在墙上。直到门铃响了,华天修才从浴室出来,开门却见外面没人,门口放了一盒药片,一看是过敏药。   哼,这个女人,一定要这样牵动他的心吗?华天修拿起手机给她打了电话,刚才趁她睡着的时候,他已经把号码存下来了。电话一接通华天修便问:“在哪个房间?”   袖珍没有回答,电话里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不说我就挨个挨个房间去敲门!”   “神经病!”   袖珍说完把电话挂断,然后便关机了。华天修也没再多想,冲向对面的房间,不停的摁门铃。不一会儿,房间里面响起了男人的叫骂声,只听见里面的人直骂“疯子”。   没错,他一定是疯了。   可他还是要见她,现在就要!一排走廊的房间被敲了个遍,华天修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却扑了个空!一对大嗓门的夫妻干脆站在走廊上跟他打起口水仗,吵闹声马上引起公愤,周围几间房的人都走出来,二对一的口水仗瞬间进入多个人混战模式!   也许是走廊的声音太吵,袖珍终于开门出来了。   她冷冷的看着华天修,看到他披着浴巾,脚踩拖鞋,一边应付着“敌人”,一边四处张望。华天修眼睛瞟到了她,马上从混战中挣脱开来,大步走到她跟前。   “你这个疯子。”她说。   “我说过会这么做。”华天修说完,一把将她抱起。   华天修一进门,一把将她摁倒在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袖珍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过敏还没好,还是他太激动了。   只有这会儿,华天修才看了清她。她眼睛比以前浑浊了,脸颊上出现了雀斑,两边的苹果肌也失去了光泽。她的身子就在他身下,他能清楚的感到她浑身都在颤抖,可眼神却异常冷漠和坚定。   华天修用冷冷的语气说:“你是欠债欠大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该怎么还!”   袖珍别过脸去,“说吧,恐怕明天开始就没有机会了。”   “房间800一个晚上,既然在我床上呆了两个小时,床位费总该跟算清楚吧?交通事故是你引起的,加油费、轮胎费、美容费、保养费,都要算你一半!说我的车是破车,那我就替它索赔精神损失费!”   袖珍“哼”的一声冷笑出来,幼稚又无理取闹的男人!她没多问一句,只是说:“你说的这些,我统统都会还你。”   华天修盯着她许久,终于慢慢的松开了手,从床上站起来,转身离开,心却揪成了一团。跟她在一起的几个小时,看上去是他在摆控她,可是,她的每句话都像一只无情的手,能把他的心搓揉成一团一团,让它无法跳动。   华天修走后,袖珍更是难眠。她把自己的头死死地埋进枕头里,像要把这么年的怨恨都发泄出来一般,大声的叫了出来:“啊!!!!”   第十八章 “求泼水”遭遇   第二天,袖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她慌慌张张的将手机开了机,发现胡悦打来好多个未接电话!一打过去,才知道早上有一个通告被她华丽丽的错过了。气愤的袖珍跑去华天修房间找他,摁了好久的门铃也没人应。   “服务员,有没有这间房钥匙,我要进去!”袖珍对路过走廊的服务员说。   “小姐,这间房的客人已经退房了。”   “什么?几点走的?”   “一大早就走了。”服务员看袖珍垂头丧气,问:“你们没有约好吗?”   约好?哼,他从来没有跟她约好过什么。袖珍跟服务员道了谢,到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又是不辞而别这出戏,袖珍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这么失落。她用水泼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申袖珍,你不能再为了这个男人伤心了。这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尊严,尊严,你的尊严呢?”   袖珍走出酒店的时候,看到华天修的车停在门口。他正倚靠在车门处等她。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袖珍不好气的问。   “怎么,以为我抛下你先走了,很失望吗?”华天修说着,帮她开了车门。   “不好意思,我已经做好自己回去的打算了。你等也是白等,我们就此告别吧。”袖珍说着,向马路边走去。   “人生地不熟的,你打算怎么回去?”   “我打的。”   “我刚刚转了一圈,这里车不好打。”华天修带着挑衅的语气说。   袖珍转过身,说:“没车打,我就坐顺风车。我是靠脸吃饭的,这点本事不是没有!”   华天修冷笑一声,一手把她扛在肩上。   “你干什么!”   “凭你的姿色,要等到天黑才有人搭理你!”华天修说着,把她塞进了车里。   袖珍把脸别向一边,鼻孔里喘着牛一样的粗气。   华天修从后座拿出一束鲜花,递到她面前。袖珍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味,慢慢的将脸转过脸,眼睛看到他捧过来的风信子。她脸色虽然缓和了一点,声音却依旧冷淡。她说:“我对花粉过敏。”   华天修面不改色,随手将花束往车窗外扔了出去。   她怎么会对花粉过敏呢?只不过不想要他的花罢了。而且偏偏是她跟他说过最喜欢的花。这花一看就是从山上摘的,颜色鲜艳无比,叶子青翠欲滴,即便扔掉了,缕缕清香依旧弥漫。原来,他一大早去登山了。哼,算什么?把她折腾了一个晚上没睡着,早上还错过通告,他自己倒真跟度假似的!   华天修将车开到一家西餐厅。现在正是旅游旺季,登山的人特别多,这里又是景区,餐厅里来来往往都是人。   袖珍一直走在华天修身后低着头走路。虽然她不是什么人气偶像,但人多的环境下谁知哪位眼尖的主就把她认出来了。加上前阵子因为尹薇和高夏的事,她在公众面前的曝光度也提高了。华天修注意到她的举动,虽然有点后悔带她来这种地方,却又放不下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一份牛排。”华天修将菜单递给服务员,说。   “好的。小姐,您要点什么呢?”服务员问袖珍。   “咖啡。”   “好的,要什么主食呢?”   “什么都不要。”   “好的,两位请稍等。”   服务刚要走,华天修就把她叫住了:“再来份三明治。”   三明治送来了,放在袖珍跟前,她久久地望着窗外发呆,手动都不动。   华天修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山路颠簸,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别一会儿路上反胃。”   袖珍没搭理他。   “回去起码还要两个小时,我是为车上的干净环境考虑。”华天修又说。   “清洁费一并付给你。”   华天修一口一口的嚼着牛排,袖珍用余光看了一眼跟前的金枪鱼三明治,口水都开始咽了。强烈的自尊心一点点退缩,饥饿的信号传到大脑,意志在美食面前就要慢慢屈服。   一阵议论声打破了袖珍的思绪。隔壁桌三个女孩朝她看了过来,窃声窃语地说着什么,只听到中间夹杂着“是她吗?是不是她”之类的猜测。   袖珍把脸转向窗外,头低得更低了。华天修瞟了几个女孩一眼,又看了看袖珍,若无其事的吃着牛排。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女孩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眼睛试探性的在袖珍身上扫了一圈。华天修只是自顾自地吃自己的。   “请问,你是申袖珍小姐吗?”离她最近的女孩问。   袖珍深呼吸了一下,默默地在脸上聚拢起微笑,然后把脸转过来,故作惊讶状,说:“哦,我是。”   “哇,真的是你呀!”女孩惊喜的笑起来,好像猜对了一个大难题一样。   袖珍微笑的跟她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来者不像有恶意,难不成来跟她要签名求合影吗?   “哇,脸真的好小哦,好像没化妆耶……”女孩的两个朋友在后面悄悄的说,语气充满羡慕。   想不到背地里还有人夸她的。袖珍心里得意着,正准备迎接粉丝的签名请求时,那个女孩手猛地抓起袖珍桌上的水杯,举到她面前。袖珍下意识地快速将脸捂住,心想着完了,又碰上黑粉了!   “袖珍小姐,请你泼我吧!”那女孩笑嘻嘻的说。   “啊?”袖珍惊讶的问了一句,华天修瞬间也呆住了。   “我看到你的新闻,你泼水的姿势太经典了!我也想试试!”女孩子率真的说。   “啊?”袖珍还是不敢相信,这不会又是哪家媒体给她设的圈套,故意要她暴露本性吧?袖珍摆了摆手,说:“哦,不不不,这怎么可以……”   “拜托了,”女孩抓起她的手腕,把水杯塞进她手里,露出花痴一般的表情,说:“泼姐!泼我吧!你泼水的姿势真的太帅了!我们都好想亲眼看看!”   泼姐?哈,她已经有粉丝给起的外号啦?不过这外号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像在骂人啊。那女孩还在哀求,袖珍忙解释道:“不行,我不能这么做,那天是因为记者……”   话音未落,那个女孩又说:“就该好好泼那些狗记者!他们就是欠泼!活该!”   袖珍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手无举措,只能干笑。居然还有人替她说话的!看来她的凶狠野蛮也不是全无用处嘛!   女孩弓着身子,将左脸送上去,用恳求的语气说:“这里,这里!泼这里!”   袖珍慌忙将水杯放下,说:“不好意思,算我求你了,不要提这种要求了!我可以给你签名,可以跟你合影,但这件事我不能做。”   女孩连哄带骗,连求带请地缠了她好久,袖珍只是半推半就。她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华天修,他倒自得其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吃的津津有味。袖珍心里又骂爹又骂娘,骑虎难下。   袖珍被她缠得都快没耐心了,那个女孩才慢慢的安静下来。女孩直起腰板,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冷笑一声,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哼!当自己是谁啊?不就一个三线演员,摆什么臭架子!以为Summer出来说几句好话就没事了吗?还不是靠男人?”   本来就被她搞得失去耐心的袖珍这会儿按捺不住了,站起来,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就往女孩脸上泼过去!   女孩被她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然后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高兴的蹦了起来。   袖珍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忙站起来要跟女孩道歉,没想那女孩笑嘻嘻的说:“实在是太帅了!”后面两个女孩惊讶之余,也跑了过来,争先恐后地说:“泼我吧,泼姐!泼我吧!这里这里!”不一会儿,后面就围了许多人,有的来看热闹,有的先后认出她来,排起队等着要签名。那两个女孩还眼巴巴的等着她往自己脸上泼水,不少人拿出手机准备拍照。这节奏,比见证历史性时刻还要稀奇!   原本预想的场面全都没有,反而是“求泼水”,袖珍傻眼了,这又是什么奇葩遭遇?她只得一个劲的跟粉丝们低头哈腰,嘴里支支吾吾,又是道歉又是解释。   华天修吃完了牛排,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走到袖珍面前,说:“申小姐还有通告要赴,时间关系不能再留,还请大家谅解!”   华天修说着,拉起袖珍的手,走在前面开了条路,带着她走出餐厅。快到门口时,迎面又走来一群客人,袖珍忙低着头,将脸凑近华天修臂膀里。华天修下意识的将她搂进怀里,护着她的脸走了出来。   她柔软的身躯就这样贴近了他,好像他一只手就可以掌握。他想起,他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袖珍啊,你这么小,我都可以把你放在掌心里了。”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禁放慢了。   “怎么了?”袖珍小声的问。   “……”华天修犹豫了一下,说“还有人。”   袖珍将脸靠近他的胸膛,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直到上了车,华天修才把她放开了。   =============   谢谢亲们滴支持~!亲们的收藏和赐票就是盼兮写作的动力!   第十九章 家里进“贼”   袖珍上了车,不争气的肚子“咕噜”一声叫了出来,已经启动油门的华天修想起了什么,说了句“等我一下”就开门出去了。   袖珍轻轻的摸了摸刚刚被他搂过的胳膊,心里像吃了苦水一样,很不是滋味。   华天修回来的时候,把刚刚没吃的三明治递给了她。饥饿的信号飞快的聚集在大脑深处,美食的诱惑达到极点。袖珍撇过脸,一把将它拿过来,撕开袋子就咬起来。   “这家店的三明治是这一带最出名的,吃这么快是尝不出味道的。”华天修说。   袖珍鼓着被三明治塞得满满的嘴,吃的更快,可一个不小心就呛到了,嘴巴里的还没吃完,喉咙里的就开始往外蹦。她捂着嘴,使劲的干咳起来。   华天修拿起一瓶水,递到她面前。袖珍别过脸,用力地克制自己,脸都憋红了。   华天修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把水放下了。   刚进市区,袖珍的电话就响起来,打来的是Lina。   “喂?”   “有事,麻烦申小姐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袖珍挂断Lina的电话,脸上乌云密布。她又想起那个张导,也不知道这个Lina是不是在张导面前说了什么,他才会那么明目张胆。Lina不用说,她也知道是什么事了,现在,她只能破釜沉舟了。   华天修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袖珍先向电梯走去,按下两座电梯的按钮。华天修站在她身后。左边的电梯下来了,袖珍原地不动,等着华天修先进去。半晌,看他没动静,袖珍才转身走了过去。刚踏进电梯门,门就要关上,袖珍肩膀一缩,看到旁边有只大手将门挡住了。华天修跟在她后面走了进来。看电梯门要重新关上,袖珍又摁了开门键,抬脚就要出去,迎面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正地挡在她面前。来的人是高夏。   高夏见到袖珍,嘴角泛起一丝邪魅的微笑,看到华天修也在,点头跟他打了招呼。   看袖珍按下的楼层,高夏问:“来找Lina?”   袖珍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不说话的样子多好啊。”高夏凑到她耳边,半开玩笑的说。   袖珍抬起眼,在电梯门反射的镜面上偷偷地看了华天修一眼,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   袖珍从Lina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脚步跟进去的时候是一样沉重的。Lina的话像一把软绵绵的刀,时间越长,捅得越深。她的话不断地在耳边响起:“踏进这个圈子,就等于签了卖身契。要么你有实力,要么找有实力的靠山,否则,打掉牙齿也得往肚子里咽。你爸爸在世的时候,还能保你一票。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点委屈都承受不了,你怎么去找靠山?不想接受这些游戏规则,那就请你尽早退出,另谋高就。”   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人都这么对她说过。可是她就是不相信,更是不愿意。很久很久以前,她只要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该来的就会来。很久很久以前,她的工作跟生活都那么简单。   袖珍无力地搀扶着电梯间旁边的栏杆,感到头昏脑涨。她的脑海里,很久没有这么强烈地浮现出爸爸的脸。“爸爸,爸爸……”袖珍喃喃的唤着爸爸,“你一定相信我的。你在的话,肯定说我这么做是对的。你跟他们都不一样,我跟他们也要不一样。”   “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高夏从后面走了过来。   袖珍抬头看着他,脑海里全是他的秘密。是啊,别说这个圈子了,就拿身边的人来说就好,简简单单的能有几个?高夏为了掩盖那些秘密,又做了多少牺牲呢?还有尹薇,不也时时处心积虑?   “发什么呆?没看到我?”高夏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袖珍眨巴眨巴眼睛,定了定神,问:“你怎么在这儿?”   “那女人没跟你说什么吧?”   “她?”袖珍用不屑的语气说,“她能拿我怎么样?”   高夏得意的笑了一下,看来上回给Lina吃的下马威有点作用。   “诶,你知道吗?我现在有外号了,你猜是什么?”袖珍说。   “什么?”   “泼姐。”   高夏愣了一下,忍俊不禁笑起来:“哈哈哈哈,泼……泼姐,这名字真适合你。”   “笑什么,我现在是泼姐,再笑我就泼你啊。”   高夏用手挡了挡脸,说:“不敢不敢,被你泼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的厉害我已经领教了。”   想起两人刚见面的场景,袖珍也觉得好笑。   高夏突然略带感慨的说:“难怪都说女人是祸水,我看你就是那滩水。”   这话说得,也不知道是夸还是挑逗,袖珍怎么听出有点暧昧的意思?她咳了两声,问:“我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站在一起聊天的地步吗?”   “既然上次说了是朋友,朋友这么做,应该算可以吧。”高夏耸了耸肩膀说。   “可我怎么觉得不太适应啊?”   “哪里不适应了?”   “除了跟你吵架,就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被骂大的吗?动不动就跟人家吵嘴。”高夏想了想,虽然她是很吵,可跟她吵架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情绪还得到了释放。他翘起嘴角,点点头,说:“嗯,我也觉得,我们还是维持原来的对话方式比较好。”   袖珍抬起眼,舒心地笑了,说道:“谢谢。”   “什么?”   “什么什么,谢谢就是谢谢。”袖珍嘟着嘴说。   “莫名其妙的女人,帮了你那么多回,一句谢谢都没说过,今天什么都没做,谢我什么?”   “你有吃亏妄想症吗?谢谢就是谢谢,哪来那么多理由?”   “这两个字从你嘴里出来,就像两只外太空来的生物,见都没见过。”   “你拐着弯骂我是怪物吗?”袖珍撅起嘴说。   “怪物,没见过你这么怪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吵了起来,吵闹声和笑声在楼道间回荡,经过的人时不时望了过来,他们也顾不得了。   正说着什么,袖珍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打来的是小区楼里的安保,告诉她家里的报警器响了,让她快点回来看看。袖珍忙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不在家,又说单位有事在加班,要晚点回去。她又给胡悦打电话,胡悦这会儿在跟节目组的人谈通告,也走不开。车还在车行,一时也提不出来,袖珍急的火烧火燎,一把抓住高夏的胳膊,说:“送我回家!”   听了这个突然的请求,高夏不敢确定自己的耳朵,问:“什么?”   “送我回家!我……我家里有事,得赶紧回去!”   “你要我送你回家?别忘了,我们绯闻才过去多久……”   “你不送,明天就让你闹出更大的绯闻!”袖珍说着,踮起脚尖,把脸凑近高夏,嘴唇就要碰到他的脸颊。   这个大胆的女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高夏心“噗通”一阵乱跳,避开她的眼睛,转身说:“你等着。”   高夏换了身深色的衣服,用围巾、帽子跟外套把自己乔装好,带袖珍上了车。   袖珍坐在车里,心里惴惴不安,生怕家里的卡被偷光了。   “家里什么事啊?看你急成这样,都不说话了。”高夏问。   “我们家进贼了!”   “那这贼也没什么追求,就凭你这样,能给偷什么东西?”   “你们这些大明星,个个凭仗自己有几个臭钱就看不起别人!我虽然比不上你们,可分分钱都是辛苦挣来的。偷谁不是偷?穷人的钱不值钱吗?偷穷人的就不算偷吗?”   听这话,高夏又想起了她家里的事,不禁有点可怜她。这姑娘,是给世道欺压出来的吧?也难怪她脾气臭。   袖珍进了小区,也来不及跟高夏说话,就跳下车跑上楼。高夏只得跟在后面。   她急匆匆的要从包里掏出钥匙,钥匙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一急,“哗啦”一声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扔到地上。高夏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啊!找到了!”袖珍朝地板瞅了几眼,看到了钥匙。她马上弯腰拿了起来,也没管地上的东西就先开门冲进去。   袖珍一进屋便往妈妈的房间跑,她用钥匙打开了妈妈的柜子,又打开里面的保险箱,确定东西都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高夏在后面跟了进来,把她的包放在沙发上,眼睛扫视着房子。   袖珍又在客厅里翻了翻,贵重的摆设跟饰品都还在,这才确定是虚惊一场。   “有没有丢什么东西?”高夏问。   “没,虚惊一场。”袖珍说。   “还有一个房间没检查吧?”高夏指了指客卧。   “我房间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袖珍说着,走进了屋里,在乱糟糟的地板上跟柜子里随手翻了几下。   高夏从后面跟了进来,惊讶的说:“快找找丢了什么!东西都翻成这样了,这贼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袖珍把信随手丢在地板上,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有点尴尬。   “怎么?丢了什么了?”高夏着急的问。   “房间……本来就这样。”袖珍说。   高夏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到处都是乱放的衣物,各种颜色和款式的内衣裤挂得每个角落都是,桌子上的书本文件全部散乱地放着,化妆品东倒西歪地放满整个梳妆台。地板上有扔的衣服,也有原本该放在桌上的生活用品,还有不少垃圾纸屑!他的脚刚踩进房间,就有种要踩坏什么东西的错觉!   “申袖珍!我真是服了你!!”高夏用近乎抓狂的声音吼道。   “干嘛?怎么了……”袖珍话刚说完,脚跟一软,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   袖珍跟高夏又会花森什么事呢?请大家继续关注明星宝贝~!盼兮望穿收藏和赐票,希望大家喜欢!   第二十章 绯闻女友①   袖珍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高夏忙一把将她接住了。碰到她,才发现她整个人烫得跟火炉似的!   “申袖珍!申袖珍!你怎么了?醒醒!”高夏喊道,然后手摁住她的脑门,着急的说:“都烧成这样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袖珍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小脸安静地贴在他的胸口,神态安详。   高夏突然心一软,自言自语道:“要清醒的时候也这么安静就好了!”   高夏想也没多想,抱起袖珍就往医院冲。虽然他乔装打扮了一番,但进了医院还是被很多小护士一眼就认出来了!走过的路,纷纷响起议论声。   “哇!那不是Summer吗?”   “Summer!?哇!真的好帅啊!”   “Summer怎么会来这里?手里抱的是谁呀?”   “是不是申袖珍啊?好像说是Summer的女朋友哦!”   “那尹薇呢?看来那些传闻是真的?”   高夏只是用帽子和围巾把脸挡紧,亲自带着袖珍做完了所有检查,折腾了好久,终于把她安顿在病床上打点滴。   刚坐下,小豪就找上来了。他一进门就气呼呼的说:“大哥!你怎么这样就来了?这种事应该叫我啊!”   “等你来,人都烧死了!”高夏说。   小豪看着病床上的袖珍,一点气色都没有,问:“很严重吗?”   “高烧,40度。”   “大哥,再怎么急,这种事也得跟我说一声。你这次太冒险了,现在整个医院的人都在议论你呢。”   “人就在我眼前晕过去,哪顾得了那么多?”高夏说着,眉头也皱了起来,前段时间纷纷传袖珍是他和尹薇之间的“小三”,绯闻才刚澄清,万一又闹出事来,袖珍怕又要遭受一次骂名了。   “大哥,你这次是有点过激了……”小豪还没说完,病房外就响起了嘈杂的说话声。高夏循声而望,看到好多黑呼呼的人影。   小豪解释道:“看来是记者。”   “来得也太快了,你马上去处理一下。一定要把事情压下来。”   小豪准备走出去时,高夏又叫住了他。   “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告诉他们,病人在休息,需要清静。尽快让他们离开!”   众口难灭,第二天,高夏和袖珍的消息还是出现在娱乐新闻里,条条都带图。被置顶的几则新闻抬头写着“Summer深夜带女友袖珍看病”、“男神抱袖珍现身医院”、“Summer温情公主抱,特地吩咐免打扰”、“Summer节目力挺申袖珍,认识不久有隐情”云云。   ************   高夏录完歌在休息室喝咖啡,尹薇拿着报纸走了进来。她已经从Lina那里听说申袖珍前天晚上没有跟张导在一起,而是被华天修带走了,两个人一直到昨天下午才出现。尹薇气的牙痒痒,她找到高夏,把报纸随手往他跟前一摔,坐下来说:   “这会儿还有心情工作?不去看看你的绯闻女友?”   “你在玩吃醋吗?”高夏反问。   “我是来跟你商量你说过的事。”尹薇不紧不慢的说。   “什么事?”   “你不是想跟我终止情侣关系吗?我答应你。”   高夏冷笑一下,问:“你不会现在就要这么做吧?还真会挑时间,现在分手,我就顺水推舟成了脚踏两条船,申袖珍就真成了‘小三’了。”   “你不敢这么做,是心里有鬼吧?难不成你真对她动心了?”   “切!”高夏白了她一眼,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却没想太烫,一下子猛咳嗽起来,手里的咖啡都洒了。   尹薇脸上的神色有点得意,好像自己猜对了什么似的。   高夏见她一副猜中了的样子,忙解释道:“要真谈恋爱,我也不会找她!”   “话别说的太早,我认识申袖珍比你早多了,她想要的男人,没一个不上手的。”   “认识那么多年有什么用?你上次玩‘碰瓷’,这次又想落井下石,这申袖珍哪点得罪你了?”   “我只是行得端做得正,不怕被人误会。我劝你也早点离开她的好,也不嫌掉价。”尹薇说完,起身走了。   高夏心情烦躁,想再喝口咖啡,才发现全洒了。他把纸杯捏成一团,用力地扔进垃圾桶。   醋意熏心的尹薇果然采取了行动,她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坦然说明了跟高夏之间的感情早已淡漠,两人从几个月前就很少来往,并在媒体面前正式宣布了分手消息。   记者追问:“请问Summer跟申袖珍小姐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的事我并不清楚。”   “您和Summer之间的感情有因为申袖珍小姐受到影响吗?”   对于这个问题尹薇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好意思,这属于我私人的事情,不方便透露。”   尹薇给记者留下了足够的臆想空间,瞬间袖珍和高夏的绯闻消息又升级为原来的“三角恋情”,之前袖珍跟高夏在一起的相片又被媒体重新挖出来,借题发挥,大谈特谈。   ************   打了一夜点滴,袖珍终于艰难地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躺在白花花的病房里。胡悦在床边打瞌睡。   袖珍慢慢的坐起来,手扶着沉沉的脑袋,感觉喉咙干渴。   手还扎着针,拿不了水,袖珍推了推胡悦,把她叫醒了。   “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胡悦睁开眼睛就问。   “擦擦口水吧。”袖珍撑着慵懒的嗓音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病成这样还有心思说我,看来是好了!”   护士进来拔了针,测了一下体温,已经没那么烧了。袖珍喝完水,感觉轻松多了,起身就要下床。   “诶,你要去哪儿?”胡悦紧张兮兮的问。   “怎么了?紧张什么?”   “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出病房。外面都是记者呢。”   “记者?干什么?”   “昨晚你昏过去了,是Summer带你来医院的。他被人认出来了,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你们!昨晚病房外面被围得水泄不通,现在外面还有几个人在蹲点呢!”   袖珍瞪了病房外面一眼,说:“听风就是雨,说的就是这帮人。”   “哎,偏偏尹薇又在这个关键时候宣布分手,你跟Summer现在嫌疑更大了!”   “宣布分手?”   “嗯,凌晨你们的消息刚出来,早上尹薇就宣布分手了。现在大家肯定都认定是你从中插一脚!好不容易才把上回的事搞定了,这次是要闹哪样啊?”胡悦可怜巴巴的说。   “又是尹薇……”袖珍扶了扶脑门,无力的念道。   “总之,你现在的名字总算可以被人记住了。”   袖珍不以为然的看了她一眼,走进卫生间。一照镜子,才知道胡悦干嘛死活不让她出门。镜子里的人,脸青的跟芒果似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脑门上,眼睛就跟凹进洞里一般。   “对了,我还没问你。前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啊?”胡悦突然问。   “什么事啊?”   “说什么要我制造车祸,害我大晚上开着车乱跑,还差点跟交警纠缠不清!后来那交警接了个电话,才把我放走了。”   袖珍这才想起来,还有华天修这个家伙。她不耐烦的说:“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家伙是谁?真的是Winner的华总监啊?”   袖珍躺回床上,拿被子捂住脸,说:“别问了,我要睡了。”   “睡了那么久还不够啊?既然你好多了,我也该去干活儿了。你这次起码得歇一天,我还得去帮你收尾呢。”   袖珍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小声地吐了“谢谢”两个字。   胡悦走后不久,袖珍拿出手机翻看今天的新闻。果然她又上娱乐头条了,再往下翻就是尹薇接受采访的消息。看着她在记者面前黯然伤神的神态,袖珍无奈地自言自语:“不愧是顶级演员,作秀都这么逼真。尹薇啊,你说不想跟我有关系,却总是要惹火我。”   袖珍点了几个链接,看到昨晚高夏把她抱进医院的几张相片,心里不禁有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感觉。   “哐”!病房门被打开了,袖珍抬头望过去,看到进来的人居然是华天修!   华天修进了病房,看到袖珍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发青,心里又惊又怒。他已经从新闻上看到她生病的消息,也知道她昨晚是被高夏送进来的。   袖珍别过脸,看都不看他,冷冷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说过,欠我的会还我吗?”华天修用淡然的语气说道。   袖珍在心里狠狠地把他骂了一遍,华天修,这种时候你还有脸跟我讨钱?亏你做得出来!哼,不过,也只有你做得出来了!她微微一笑,说:“我说过的话,怎么可能忘?东西带了吗?”   华天修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发票,放在她床头。   袖珍将发票拿了过来,里面除了酒店和加油的发票,还有换轮胎、洗车跟汽车美容的费用,加起来差不多1万块。袖珍咬了咬牙,是啊,他现在是华总,花的用的自然都是最贵的。她把发票放下,说:“等出院了一并还你。”   “你好像还忘了一样。”   “什么?”   “精神损失费。”   袖珍冷冷的笑了一下,问:“你想要多少?”   “两万。”   她抬起头,瞪着他,说:“华天修,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给过你机会,可你偏要跟我计较。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袖珍咬着下唇,热乎乎的气息从鼻子里呼了出来。她对他说:“既然你要玩真的,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一路开车跌跌撞撞,把我带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是不是也该跟你索要精神损失费?”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制造车祸,也不会有那样的事。”   “你把我带到骨荒野岭兜了一圈,吹了一早上冷风,害得我一回来就发烧!医药费也算你该付吧?”   “大半夜不睡觉,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买药,不着凉才怪!”   袖珍突然没话说了,原来他知道。那个药店,是她走了好长的路才找到的。所以那天早上他才会给她摘花献殷勤吧?看来他还算有点良心。不,错觉!错觉!袖珍暗示自己,然后马上恢复知觉,说:“如果不是我发烧,高夏也不会再陷阱绯闻里。”   高夏,她终于说到他了。华天修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问:“你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高夏吗!?”   袖珍也用狠狠的眼神回敬他,“谁我都可以关心,就是不会关心你!”   “你跟高夏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对你很重要吗?”   华天修没有说话了。   “说不出来了吧?说不出来,就给我滚!像7年前一样,有多远给我滚多年!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袖珍说完,嘴上不停的喘着气,可能因为病又重了,也可能因为过于生气。   华天修顿时说不上话,他慢慢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走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是摔门的声音。   袖珍闭上眼睛,手紧紧地按住胸口,让心跳平复下来。她喘了口大气,慢慢的扶着床头柜向窗台走去。她需要新鲜空气。   “哐!”,门又开了,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袖珍心情很烦躁,这群记者,估计是看到有人出去了,想趁机进来采访她吧。她头也没回的说:“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太方便……”   门被关上了,议论声和脚步声被阻挡在外面。这些人有这么听话吗?袖珍好奇的回过头,却看到华天修又站在她的眼前。   “你还回来做什么?”袖珍冷冷的问。   华天修大踏步朝她走了过来,袖珍还没来得及躲开,身子就被他摁在了墙壁上。   “你要做什么?!”袖珍瞪大眼睛看着他。   “7年前,我是滚了,但是现在我变了!”华天修说完,唇重重的落在她发热的唇上,嘴用力地将她吻住了。   ===============   精彩情节请关注下一节哦!跪求收藏,跪求赐票~!   第二十一章 绯闻女友②(求收藏)   华天修如狼似虎地夺取她的吻,袖珍使劲浑身力气也推不开他。这个男人,7年前欺骗她的还不够吗!?袖珍一咬牙,咬破了他的唇。吻里充斥着血的咸味。   “啊……”华天修轻轻叫了一声,放开了她,手指划过唇边,沾上了一丝血。   “申袖珍……!”华天修像把所有的怨恨都聚集在舌尖上一样,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还回来做什么?!”袖珍颤抖的身子倚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   “你说我欠你的,可你欠我的该怎么还?!”华天修说,“这些年,我想你的,你要怎么还?你这么笨,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对你的牵肠挂肚,你要怎么还?天那么黑,万一在路上遇到什么人……对你的担心,你都要怎么还!?”   “华天修!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我没资格,所以你就在那么多男人前面笑脸相迎,投怀送抱?申袖珍,你的廉耻心呢?!”   “啪”!袖珍一巴掌重重地甩在华天修的脸上。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连粉尘飞过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华天修转过脸,看到她眼里的愤怒和恐惧。他握住她停留在空中的发颤的手,轻轻的说:“打得好,这是我欠你的。”   华天修走了。袖珍终于扶着床跪倒在地上,好像刚刚在跟他对峙的时候,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一样,现在已经彻底透支了。   她伸出发抖的胳膊,从床上拿起手机,拨通了宇恒的电话。   “袖珍,我看到新闻了,正要去看你。”宇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袖珍努力地调整呼吸,却说不上一句话。   “你怎么了?病得很重吗?”   “他……他……他出现了。”   宇恒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马上过去。”   ************   宇恒把车停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迎面就看到华天修刚走下来。他走过去,叫住了他:“华天修!”   华天修正准备上车,听到有人从后面叫自己,循声望去,看到了张宇恒。看到他的一瞬间,华天修脑海里又浮现出7年前的往事。7年前,眼前这个人曾经一度让他嫉妒得发狂,因为他的身份是袖珍当年指腹为婚的对象!   宇恒大踏步走上前,眼里充满了愤怒。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华天修,二话没说就抬起拳头往他脸上揍了一拳。   华天修吃了宇恒一拳,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拳,是为7年前的袖珍打的!”宇恒说完,又往他脸上揍了一拳,“这一拳,是为今天的袖珍打的!”   华天修还是没有反击,他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哐”!宇恒又打出了第三拳,“这一拳,是为死去的孩子打的!”   华天修终于倒地了,宇恒蹲下来,抓起他的衣襟,抬起手又要打:“还有一拳,是为我自己打的!”   宇恒拳头正要砸下去,胳膊就被华天修抓住了。华天修抓住宇恒的衣领,把他拽了上来,然后狠狠地反击了他。   宇恒被华天修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倒在地,嘴角流出了血。   华天修对他的愤怒,不会比他少。他走过去,在宇恒使出拳头之前,往他脸上砸了过去。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华天修抓起宇恒的衣襟,狠狠的说,“我不在的这几年,袖珍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有本事,就不该让她变成这个样子!”说完,把宇恒摁倒在地,拳头落在他两边的脸颊上。   宇恒还想反击,却被他死死摁住。华天修力大如牛,宇恒费了浑身力气腰板也直不起来。   “在她身边的人是你!你怎么不保护她?当初的约定呢?怎么不娶她?!你有本事,别让她出来吃苦啊!”华天修拳头一阵乱砸,宇恒痛苦嗷叫。   “袖珍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宇恒喘着粗气吼道。   华天修的拳头停在空中,后不停的颤抖。宇恒趁机把他推开,起身站起来。   “你还有脸回来!你还回来做什么?!伤害袖珍的还不够吗?”   华天修沉默了很久,没有开口。   宇恒整了整衣领,吐掉嘴里的血,狠狠的说:“我警告你,别让我再看到你跟袖珍在一起!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宇恒说完,转身走了。华天修拳头重重的砸向石柱上,停车场里响起了巨大的回声。   ************   宇恒顶着红肿了半边脸的脑袋走进了医院,走到走廊时看到袖珍房门口守着几名记者,看起来百无聊赖,昏昏欲睡,估计都在等待当事人露面。宇恒从兜里掏出墨镜戴上,对着玻璃看了看自己的脸,脸颊上的伤疤还很明显。他正准备去药房买张口罩,迎面就看到高夏在两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朝病房走了过来。   宇恒半掩着脸颊,朝高夏走过去。小豪看到一名陌生男子走过来,在高夏旁边拦住了他,正要开口,宇恒便说:“我是袖珍的朋友。”   高夏看了宇恒一眼,这人高大壮硕,身子结实,脸上棱角分明,眉峰笔峭,脸颊边留有络腮胡。虽然负了伤,还是显得神采飞扬,英姿飒爽。   “你好,我是Summer,高夏。”还没等宇恒自我介绍,高夏就先开了口。   “我是张宇恒。”宇恒跟高夏握了握手,说:“你是来探病的?”   “没错。张先生也一样吧?”   宇恒眼睛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袖珍现在的处境你都看到了,我希望张先生能尽快澄清误会,别让袖珍太为难。”   “这正是我要做的。”   宇恒点了下头,示意高夏先过去。   高夏朝病房走去,一边侧过脸在小豪耳边说:“查一下张宇恒是什么人。”   高夏在小豪和阿辉的陪同下迎接了簇拥上来的几名记者。   “Summer,请问你跟袖珍小姐是什么关系?”   “你和尹薇已经分手了吗?出于什么原因,可以解释一下吗?”   “你和尹薇的情变有没有受到袖珍小姐的影响?”   “袖珍小姐真的是插足者吗?前段时间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高夏跟小豪使了使眼色,小豪把记者引到旁边的休息区,让高夏正式接受他们的访问。   宇恒趁人群走远了,才走进去看袖珍。   宇恒进来的时候,袖珍已经睡着了。她面色憔悴,短发凌乱,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就像消失了一样。宇恒走过来,坐在床边,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心想,睡了也好,免得看到他这副鬼样子,又得让她操心了。   袖珍睁开眼睛,看到宇恒脸上的伤,马上惊坐起来,说:“宇恒,你怎么了!”   宇恒被她突然的坐起吓了一跳,说:“你没睡啊?”   “没有,怕外面那群人进来打扰,只能装睡了。”袖珍说,“你怎么进来的?他们有没有问你什么?”   “高夏在外面。”宇恒说。   “哦……”   宇恒用坚毅的语气说:“这次搞不定,我就不能再听你的了。”   袖珍摇了摇头,带着嘲讽的语气说:“拜托,你都成这样了,还管我。”然后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啊?谁把你打成这样?”   “摔的,小事。”   “哪有人摔成这样的?”袖珍让护士拿了些药水和胶布进来,小心翼翼地帮宇恒擦伤口。看着他一边大一边小,青红交加,一只眼睛还肿了的样子,袖珍哭也不得,只能作笑说:“活该,长那么帅干嘛?遭报应了吧?别人嫉妒你呢。”   宇恒握住她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说:“别嘴硬了,你担心的要死。对我还装腔作势什么?”   “嘴巴都张不开了还说那么多话。”袖珍嘟着嘴,故作生气状。   她的温柔,她的胆小,也只有在宇恒面前才能放心地袒露了。宇恒轻轻的把她搂进怀里,说:“袖珍啊,别拍戏了,干别的不行吗?”   袖珍安静了一会儿,说:“宇恒,我不怕流言蜚语。我只怕自己连坚持都做不到。”   “如果你一定要做,让我帮你不可以吗?”   袖珍摇了摇头,说:“这些年听了不少谗言,诬蔑爸爸的话那么多,但我一直相信爸爸跟他们不一样。我也要做到,跟他们不一样。我不想依靠任何人,让你帮我,不是等于摧毁我吗?”   宇恒心里直骂她傻,她虽然自小到大都是娱乐圈里的人,可行事风格却跟许多圈内人格格不入,即使吃亏,吃苦,也不愿屈服。凭宇恒的家世背景,和父母以前跟袖珍家的关系,宇恒只消动动手指就能帮她平步青云,可她就是不要。华天修说的话再次刺痛他的心,袖珍变得像今天这么落魄,也是宇恒太纵容袖珍的结果。一直以来,他都太尊重她了。   想到这里,宇恒撩起袖珍的发丝,看着她说:“再给你五年时间,五年之后,如果我们都没结婚,婚约就要重新生效了。”   袖珍笑了笑,说:“还当我们是过家家呢?”   “过去的婚约是父母订的,我也不要。反而从解除婚约那天起,我才开始等待娶你的那天。”   “宇恒,我只会连累你。我也不能欺骗伯父伯母,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宇恒知道袖珍指的是她未婚先孕的事。当年,她解除婚约的直接原因就是不想给他丢脸,从此两家关系也变得疏远。但宇恒心里知道,袖珍当年在恋上华天修之后,解约的心思就一直藏在心里,孩子的事只是导火线。现在华天修又出现了,虽然他对袖珍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可是,宇恒还是倍感威胁。他问:“袖珍,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他?”   袖珍脸色沉了下来,说:“他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没什么好记住。”   宇恒叹了口气,说:“你错了,有些人,死了才让人难忘记。”   袖珍忽然想到什么,从他怀里坐起来,问:“你的伤是不是他打的?!”   “……”宇恒没有说话。   “真的是他!”袖珍气冲冲的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你干什么,回来。”宇恒把她搂紧了,说:“怎么总是这么咋咋呼呼的?我也把他教训了一顿。”   袖珍咬着牙,半晌才问:“有没有把我的份也教训了?”   “你说呢?”   “那应该把他打死才对。”   ************   高夏接待完记者,准备去看袖珍。房门打开,看到她正依偎在张宇恒怀里。   “大哥,查到了。”小豪在后面低声说。   “说。”   “是MG商业集团的执行董事,也是总裁的公子。跟袖珍小姐订了娃娃亲,双方父母指腹为婚。”   “娃娃亲?”   “嗯,不过几年前解除了。可能是因为申家家业衰败。”看高夏没反应,小豪又问;“大哥?”   “说。”   “你查他做什么?”小豪好奇的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高夏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第二十二章 出院(求收藏)   华天修回国准备打造的第一个节目是真人游戏类艺能节目,节目组正在招募大批量的制片人。这天,华天修请了几个制片人吃饭,也邀请了最近正在筹拍新戏的李制片,发现他正在为寻找新戏的女二号发愁。   因为一起吃过饭,华天修知道这部戏的女二号定的是袖珍,便问:“不是定了吗?”   “本来定了,现在吹了。”李制片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附有相片的简历,递到华天修面前,说:“Leo,你挑演员眼光准,帮我参谋参谋。”   华天修接过简历一看,几个女孩姿色都比较平凡,清秀型,个子都比较小,有几个背景还很一般。   “这个角色定位就是这样,”李制片说着,看了看旁边的人,又凑到华天修耳边小声说:“也是张导的偏好。”   华天修听出他语气有点异样,问:“原定的那位呢?”   “是个没眼力价的,吃了顿饭就告吹了。张导最后也没看上眼。”   华天修有点不解,他那天晚上把袖珍从张导房间里拉出来,难道被他看出来这个女人碰不得?但是,如果是这样,张导应该反过来讨好他才对,可这几天张导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如果不是其中有人作梗,就是袖珍得罪他了。   华天修回到办公室,把助理Vivian叫了进来。   “华总,有什么吩咐?”   “华力的张总张导演知道吧?”   “嗯,知道。”Vivian点点头说。   “有什么偏好?”   “华总,您问的是?”   华天修脸色暗沉下来,好一会儿才说:“异性偏好。”   Vivan先是有点吃惊,华天修也会八卦这种问题?难道真是服了这边的水土?Vivan缓了缓神经,介绍了张导之前交过的几个女朋友。华天修听完又问:“你去打听一下,他最近的戏原定的女二号怎么换人了。”   “哦,这个……”   华天修抬起眼,看到Vivian欲言又止,问:“怎么了?”   “这个我也听说了一点,不过都是听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   “是什么?”   “华总,您真要知道吗?”   “别吞吞吐吐的。”   “听说把张导得罪得挺厉害的,张导好几天状态都很差,第二轮试镜时还发了不少火。”   “怎么得罪了?”   Vivian咧了咧嘴,小声的说:“拒绝潜规则呗。”   华天修拳头重重的落在桌子上,桌子上的笔和文件一下子弹了起来。Vivian忙问:“华总,怎么了?”   “出去!”   Vivian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华天修气的咬牙切齿,心揪成一团。他打开电脑,搜索了袖珍的最新消息。看完袖珍在记者面前当众泼水澄清与高夏关系的视频时,华天修突然有点痛心,这些天,他都在误会她。这些年,他关注到的她背负了太多谣言,以至于他已经乱了心智,居然连这样的她他都不相信了。   华天修对着屏幕上袖珍的照片凝视了好一会儿,起身出门了。   ************   晚上,医院里。   袖珍的烧退下去了,准备出院,宇恒去帮她办出院手续,两人约好在电梯口等。袖珍收拾完东西走出来的时候,听到走廊有两个小护士嘀嘀咕咕议论着什么,还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袖珍听也不用听就知道她们在讨论什么,虽然高夏下午已经在记者面前再度澄清了他们的误会,可谣言总是像长了翅膀一样,只会越飞越远,一时半会儿还很难坠空。袖珍也不当回事,把帽子盖好,低着头走了。   靠近就诊台的时候,袖珍听到两个小护士唧唧歪歪说到宇恒的事。“你们不知道嘛?MG以前跟她家是世交,张宇恒跟她还联过婚呢,后来她家不行了,两个人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诶,我听说申袖珍喜欢上了别人,悔婚啦!”   “她?怎么可能?悔婚也轮不到她,至少也是张宇恒悔吧?”   “我看好像真的,张宇恒下午到现在都没出过病房,是不是还对她旧情难忘啊?”   “怎么可能?申袖珍一点都配不上他。”   袖珍听了很不是滋味,她被人指指点点无所谓,可听到宇恒也被搅和进来的时候,心里尤其不爽。她走到拐角处,拨通了宇恒的电话:“宇恒,一会儿直接到停车场等我吧,我快到了……不用上来了。”   袖珍挂完电话,眼睛瞟了瞟就诊台,几个女孩还凑在一起说东说西,她心里暗讽,这样的工作态度,怎么照顾好病人?她正要走的时候,一个矮矮的小男孩走到她跟前,圆滚滚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她看。   “小子,看我干吗?”袖珍问。   “你叫袖珍吗?”小男孩问。   “……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没回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去了。   袖珍定睛一看,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啊。她想起来了,是上次在小区书店门口见过的小男孩!袖珍也惊讶的问:“诶,是你呀!你怎么也在这儿?”   小男孩还是没说话,只顾傻傻的咧嘴笑。   “小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刚刚听到她们好像在说你。”小男孩望了一眼就诊台的几个护士,说。   “哦……”袖珍无语了,连个小毛孩都知道背地里的闲话,她的臭名该全民皆知了吧?   “袖珍不是东西很小的意思吗?”   “……哦,你连这个词都学过啊,难怪刚刚一直笑我。”   小男孩盯着她问:“你几岁啦?”   “问这个做什么?”   “告诉我嘛。”   “25。”   “25还这么小,难怪叫袖珍。”   “嘿!小子,你也大不到哪儿去。见过25岁的人吗?还说我小。”袖珍撅着嘴,刚刚被护士说闲话,现在又被小孩子嘲笑,真是倒霉。   “我7岁,你至少要比我大很多才对。可是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   袖珍无语的笑了,小屁孩,说起话来一套一套。   “东西很小的话,是不是可以放在手心里?”小男孩又问。   放在手心里?这句话,深深地触动到她了。多少年没听过。曾经有人对她说:“袖珍啊,你这么小,我都可以把你放在掌心里了。”可是,现在一切都物是人非。   小男孩还在纠缠:“是不是还可以放在口袋里?”   “嗯,可能吧。”   “人怎么装得进去呢?”   袖珍被他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干巴巴的说:“这只是个名字,没有真的要把我装进去口袋里。”   小男孩“哦”的一声,点点头,说:“我以为名字的意思都是真的呢。”小男孩又眨巴眨巴眼睛,问:“她们为什么要说你呀?”   袖珍抿了抿嘴,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你不懂的。”   小男孩做出一副思考的神情,问:“她们是不是在嘲笑你?”   袖珍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们是不是也有一样东西,是你没有的?”   袖珍摇了摇头,说:“是我有的东西,她们没有。”   小男孩又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她们就是嫉妒你了。”   袖珍扑哧一声笑了,点点头说:“这样想也不错。”   “做人真难,多了东西也要被人说,少了东西也要被人说。”   袖珍看他神色黯然,蹲下来问:“你是不是也被人说了?”   “我跟你不一样。他们有的我没有。”   袖珍想起上回他说过没有爸爸妈妈,估计他没有的东西就是这个吧。   “不过我比他们聪明。”小男孩露出一副自己安慰自己的神情。   “也是,我也看出来了。”袖珍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说。   “这就是别人比我少的东西,嘻嘻!”小男孩笑起来说,“你已经有别人没有的东西了,就不用难过啦。”   原来这小家伙是兜着圈子在安慰她啊。袖珍有点感动,刚想说什么,宇恒的电话就打来了,他已经在车上等她了。袖珍挂断电话,站起来问:“怎么又是一个人啊?你家里人呢?”   “我是来看我爷爷的,他生病了。”   “医院好多陌生人的,快回去找你爷爷吧!”   袖珍挎起包包就要走,小男孩还愣在原地,抬头望着她。   “小子,还不快回去?你这么小,别人才真的会把你揣在口袋里掳走呢!”   “我是男孩子,不怕。”小男孩说完,跟她挥了挥手,转身朝旁边的病房走了进去。刚进门,就听到他扯着洪亮的嗓子喊里面的人“婆婆”,接着房间里就传出了笑声。袖珍笑了笑,是个讨人喜的小孩,家里人应该都很喜欢吧?   袖珍转身刚要进电梯,就被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挡住了。来的人是华天修。袖珍下意识地压了压帽子,低着头,避开他的眼睛问:“你还来干什么?”   “来看你。”   哼,看她?她岂是他想看就能看的?7年前,他走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在乎她。袖珍看都没看他,问:“还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吗?”   “你现在生病了。”   生病?所以来看她?7年前,她可是怀孕!怀着双胞胎!袖珍不想让自己再为他愤怒了,冷冷的说:“看完了,可以走了。”   “这才刚开始。”华天修说完,拉着她的手走进了电梯。   “你放开我。”袖珍甩开他的手,狠狠的说。   “我有话要跟你说。”   袖珍转过身,从电梯门反射的光,看到他脸上的伤痕。果然下午跟宇恒打架的人是他!袖珍气的浑身都要冒烟了,转过脸对着他,说:“好,那我也有事情要问你。”   华天修拉着袖珍来到停车场,宇恒大步走了过来,对着华天修大声说:“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我说过,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袖珍走过去,拉着了宇恒,用平和的语气说:“宇恒,犯不着跟他生气。”   宇恒,管他就叫宇恒,管自己就叫华天修,华总!想到这里,华天修气的拳头直想砸过去!他揪住袖珍的胳膊,说:“我有话对她说。”   宇恒刚想上前一步,袖珍就拦住了他:“宇恒,我没事。”   “袖珍……”   宇恒还想说什么,袖珍便用安慰的语气说道:“你不用担心我。”   华天修用凌冽的目光盯着宇恒,拉着袖珍转身走了。宇恒气的胳膊直发抖,然后快速上了车,跟上了华天修。   ===============   喜欢滴亲们请收藏,小倩会努力更新,让大家读到更好的文章~!   第二十三章 看我是谁的女人   华天修车刚开,就看到宇恒从后面快速追了上来,他马上加快了速度。夜晚市中心的马路依然车来车往,华天修的车再次上演一场“马路追击战”。   看到宇恒的车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袖珍对华天修说:“有什么话快说,不然就放我下来!”   华天修没有回她,只顾躲避宇恒的追踪。   宇恒的车忽远忽近,开的危危险险,袖珍说:“停车,放我下来。有什么事回头再说!这样很危险!”   “你是怕我危险,还是他?!”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快停车,停车!”   华天修不动声色,用最快的速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宇恒的车赶了上来,他拉开车窗,对着华天修吼着什么,华天修没有搭理,一个劲的往前开。宇恒调动方向盘,往华天修的车身慢慢的撞过去。华天修赶紧滑动方向,才勉强避开了他的攻击。   袖珍急了,说:“看到了吗?宇恒做得出来,还不快停?”   “你是怕他出事,还是我出事?”   “华天修!你不要太过分了!”袖珍朝他吼道,因为烧刚退,也没多少力气,嗓子一下子就哑了。   华天修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只是用平和的语气说:“坐好。”   宇恒几次想超车拦住他,都被华天修甩开了,两辆车一直一快一慢前后进退。华天修避开闹区,把宇恒引到一条车流较少的路。宇恒用最快的速度超越了他,然后快速打满方向盘,将车猛地横在华天修前面的道路。华天修来不及变道,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撞上去。   袖珍手心里捏出了一把汗,等车停了下来,忙打通了宇恒的电话。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宇恒!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就来救你!”宇恒说完,从车上下来。   袖珍用愤怒的语气华天修说:“华天修我告诉你,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拼了命也要告死你!”   华天修怒火中烧,就在宇恒下车的时候,重新启动了油门。袖珍大声对着电话里头喊道:“快闪开!快!!”   华天修的车子朝宇恒撞了上去,宇恒身子往一侧避开,在华天修的车身上翻了个滚,从另一边跳下来。   袖珍看着这惊险的一幕,直到看到宇恒从地上站起来,才喘了一口大气。她转过脸,对华天修说:“华天修,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求之不得。”华天修说着,快速将车子倒退回去,变道开走了。   宇恒的车身被华天修撞了个大大的窟窿,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又重新上车追了过去,却被华天修甩远了。   袖珍透过车镜,看到宇恒还在穷追不舍,忙对着电话大喊:“宇恒!宇恒!别追了宇恒!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华天修一把又将手机抢过去,摁住关机键。袖珍没有像上次一样抵抗了,只是冷笑了一声:“你也不过这点伎俩!”   宇恒眼巴巴的看着华天修的车开进了闹市区,手愤怒的往方向盘上一拍,无奈的放慢了车速。   袖珍看宇恒的车渐渐远去了,终于才松了口气。她转过脸看华天修,他依然面不改色,什么怪物男人!她也真是倒霉,每次遇见他都要加入他的飞车大行动,迟早会被他玩死!   “告诉你,宇恒如何有半点损伤,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袖珍说。   “申袖珍,你到底要跟多少男人扯上关系才满意?”华天修吼道。虽然他已经知道前两次对她是误会,可今天看她对张宇恒依然死心塌地,种种流言蜚语又重新浮现在他脑海里,华天修不禁怒火中烧。   袖珍冷笑了一声,说:“全世界的男人,只要不是你,我都想跟他扯上关系。”   “不知廉耻的女人!”   “哼,华大总监,华制片人,看来您水土还没服啊?干我这一行,想洁身自保是不可能的。只要有本事,我申袖珍就愿意上他的床。”   华天修紧紧咬住下唇,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眼里的冷漠。“我不相信你会变成这样。”   “你以为,我还是过去你认识的申袖珍吗?”袖珍瞪了他一眼,说,“你现在见到的,不过是一个臭名昭著,出卖肉身,没有灵魂的三线艺人!不过那又怎样,我愿意啊。”   华天修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的颤抖,鼻息里带着轻微的喘气声。   “华总,没什么事的话,就恕我不能奉陪了。到前面的路口放我下车。”   “告诉我,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华天修带着喘气声说。   袖珍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的对他说:“好,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那些全部都是真的!”   华天修把油门踩到底,在前面的路口猛地急刹车,袖珍身子“嗖”地往前倾,   华天修问;“那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原定的戏为什么吹了?”   袖珍笑了笑,说:“估计那把老骨头经不起我的折腾呗,才几个回合就不行了。”   “还嘴硬!他对你做了什么?”华天修抓起她的手腕,直勾勾的盯着她。   “华总,我跟谁做了什么,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袖珍眼睛瞟到跟前的夜总会,说:“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袖珍甩开华天修的手,开门下了车。华天修看她直径往前面的夜总会走去,又气又急,下车大步追了上去。袖珍看都不看他,脚步踩得越急了。   “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华天修望了一眼眼前的会所,这是一家二流的夜总会,开在幽暗的路段,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周边环境很差。   “哦,忘了提醒你。”袖珍停下脚步说,“在中国,什么等级的人就要去什么等级的地方,像‘这种地方’,就不太适合华总您这样的人光临了。”   华天修看她一脸倔强,说道:“那我今天还真得来见识见识了!”   “华总不是从不过问别人的私事吗?这属于我的私事,你这样做是不是越权太多了?”袖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刚进去,耳朵就被雷鸣般的音乐声震得震耳欲聋,昏暗的灯光高速闪烁,空气里全都弥漫着低档的烟酒味。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外国人拎着酒瓶走了过来,就要往袖珍身上蹭。华天修从旁边一把将她拽开了。   “放开我!”袖珍一边朝他吼,一边拿开了他的手,往前面的舞池走去。   这个幽暗的地方,稍不留意就会看不到人,袖珍的步子像兔子一样跑的飞快,华天修越过人流再看到她时,她已经爬上了舞台。   站在身材火爆还坦胸露乳的舞娘旁边,袖珍娇小的身材显得尤其卑微。台下响起了一阵嘲笑声和唏嘘声,一群人在下面开始起哄。华天修大步跳上去,朝她吼道:“别丢脸了!”   袖珍没有理会,把披在身上的开衫用力一脱,随手往台下一挥,露出乳白色的绢丝蕾丝小吊带。她把脸凑到华天修跟前,说:“让你看看,我是谁的女人!”   “哦吼!!!”台下响起一阵看热闹的喧闹声,还有稀稀拉拉的掌声。袖珍走到舞池中央,开始用力地扭动起身子。单薄的吊带衫和紧身的牛仔裤把她小巧的双乳和诱人的翘臀毫无遮掩地凸显出来,使她的身姿看起来玲珑可爱,在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性感别致,不一会儿台下的人就开始大吼。DJ的节奏愈来愈快,袖珍的热舞跳的酣畅淋漓,转身抓住舞台中间的钢管,抬起腿开始在细细的管子上开始转起优美的圈圈。   华天修的心被她的一弹一动揪得紧紧的,原本打算让她颜面丢尽自动下台,现在却眼巴巴的看她在这群饥渴的虎狼面前卖弄色相!华天修走过去,一把将她夹在腋下,跳下去,顺着人群中的空隙走出去。   袖珍身子被他夹得紧紧的,动惮不得,只有双腿架在空中无力的挣扎。   一个体毛浓重的老外交叉着胳膊拦住华天修,说了句“It'smine”,后面的跟班便围上去要抢人。华天修一手抱着袖珍,一手挡住上前来的两个人的突袭,一伸腿将他们绊倒。袖珍看他们人多势众,拍着他的胸膛大喊:“放我下来!”   “不想死就给我抱紧!”华天修说着,眼前又迎上来两个人。袖珍见势,把脸埋进他胳膊里,蜷着身子将他搂紧了。   一阵乱打乱斗,华天修总算“杀出一条血路”,夹着袖珍跑了出来。见脸上的旧伤还没好,现在又多了几道新伤,袖珍放软了语气,低声说:“放我下来。”   华天修没有应她,胳膊一转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你要带我去哪儿?”袖珍问。   “我赢了,你现在就是我的了。”华天修说着,把她抱进车里。   霸道的男人,一如既往的霸道。袖珍心里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愤怒。   “别以为几个男人为你打得头破血流,就是看得起你。”华天修说,“那群人都是动物,低级动物。”   “让华总跟低级动物一般见识,我真是多有得罪了。”   外衣也扔了,感冒还没好,刚吹了风,她的声音带着略微的鼻音。华天修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袖珍手刚要拿开,华天修便说:“不穿就把里面的也脱了。”   袖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咬牙,别过脸去。   华天修慢慢的将车开了出去,透过镜子,看到她粉嫩的嘴唇有鲜血的痕迹。华天修感到胸口一阵疼,冷冷的说:“再咬,我就要亲你了。”   ================   下一节,更精彩~敬请期待~!   第24章 用下半生来还   夜。房间里。   华天修看着在他怀里熟睡的袖珍,久久没有把她放在床上。可能怕一放下她就会醒,也可能怕她一醒,这份沉静的温馨就会结束。   她柔软的身躯那么小,却足以填充他7年来的无限空虚。事业的成就那么大,身边的女人那么多,可少了她,他的心就像无底洞,冷清寂寥。   她说她变了,可他却觉得她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强,跟以前一样在哪儿都能睡着。就算现在她对他恨之入骨,可还是能在他身边睡得这么安稳。   华天修叹了口气,慢慢坐到床上,让她依然能保持原来的姿势。袖珍身子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咽了咽口水又睡下了。   借着昏黄的灯光,华天修看到她微微张开的下唇有深深的牙印,上面还挂着血丝。   “笨蛋。”华天修怜爱的看着她,俯下脸,轻轻的舔掉她唇上咸咸的液体。   袖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8点,她把睡着之前的场景努力回想一遍,发现自己不应该在床上!她慌乱的把脸埋进被窝里,看到身上还穿着衣服,安心的舒了口气,然后才坐起来,却不知道这是哪里。   下意识的打开手机,诧异于胡悦今早居然没有来电话,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最近都没有她的通告了,戏也吹了……   戏吹了?她好像昨晚听谁说过这句话。   华天修!!这里不是她的家!房间宽敞明亮,比一般房间的空间要大得多。装饰简约洁白,透露着质朴气息。难道……是华天修的家?她被自己吓了一跳,身子没坐稳,“咚”地从床上掉了下来。   华天修听到动静开门进来,看到她裹着被单在地上打滚,冷笑一声:“滚床单玩腻了,要玩滚地板吗?”   袖珍站起来,用被单捂住只穿着小吊带的前胸,问:“这是哪里?”   “我家。”   “你家?!”   “难不成还是你家?”   袖珍气的大口喘气,两次见面,都被他带到陌生的地方过夜,第一次是酒店,第二次就是他家!!她白了他一眼,准备出去,却被华天修拦住了。   “去哪里?”华天修问。   “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忘了,你是我打来的。”华天修说着,一把把她抱回床上。   袖珍这才看清楚了,华天修昨天下午被宇恒打的地方倒不严重,今早额头上多了一道疤痕,嘴角还淤青了。   “无耻。”她把脸扭向一边,说。   “服侍我。”   袖珍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大声的笑起来:“别开玩笑了!”   华天修俯下身子,压住她柔软的身躯,说:“你不是说全世界的男人,只要对你有好处,你就跟他上床吗?”   “那也不是你!”   “你让我等了一夜,我现在就要你好好补偿我。”华天修说着,脸埋进她白皙的双峰间,用力的狂亲。   “华天修!!”袖珍浑身用力的挣扎,却被他环绕的紧紧的,感觉到一只罪恶的大手伸进她的衣服里,疯狂的抚摸着她的肌肤。袖珍把手伸到床头柜,从包里掏出了那根短小的电棍,在华天修脸还紧贴在她身子上的时候,就要往他脑袋上捅!   华天修“嗖”的一声,在她得手之前,猛地起身,站到床边沿。   袖珍被他敏捷的反应吓了一跳,一手抓着胸口的衣服,一手把电棍对准他,用颤抖的声音说:“你别过来!你……你敢过来,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华天修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袖珍感觉手臂一阵发麻,手一松电棍掉在了地板上。   袖珍心里发怵,看来只能用虚张声势这个方法了,忙抬高嗓音,说:“你敢碰我!”   “凭这点手段,遇到我这样的可怎么办?”华天修说完,在她脸颊上深深的亲了一口,感觉到她脸上的温度从冰冷骤然升到发热。   袖珍憋得满脸通红,正要开口大骂,华天修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白色衬衫,递到她跟前。袖珍猛地将脸别到一边去,不看他。   “穿成这样,是要刺激我对你做什么吗?”华天修带着挑逗的语气说。   袖珍咬着嘴唇,脸颊微微颤动。洁白的脸颊上还留着他的吻痕。   “不穿?那只能我动手了。”华天修说着,展开衬衫披到她背上,宽大的衣服立刻将她的身躯全部遮住。   “不要碰我。”袖珍用低沉的语气说,手慢慢的抓住衣襟。   “要是又着凉感冒加重,把病菌传染给我,你欠我的就更多了。”华天修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袖珍无力地摔坐在床上,安静了这么久,终于朝门外大声吼起来:“华天修!我不会放过你!”   华天修稍稍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心里像开了花一样:袖珍啊,你不可以不反抗,我要的就是你的反抗。只要你反抗,我就相信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袖珍把衬衫穿好,在衣摆的地方打了个结,挎着包,准备向客厅的门外走去。   “拿了我的衣服就想走?欠我这么多,你该怎么还?”   “被我穿过的衣服,华总不会想要回去吧?多少钱,我一并还你。”袖珍说着,又补充了句:“别忘了扣掉折旧。”   “给我做顿饭,当作抵消。”华天修腿架在书桌上,优哉游哉地翻起报纸。   袖珍冷笑了一声,瞥了他一眼,狠狠地用气息吐出两个字;“疯子!”   “替你挨了一顿打,什么都没捞着,这个请求不算过分吧?”华天修又翻过一页报纸,说。   袖珍无语了。做饭?她自己都没给自己正经做过饭,这么多年,她妈妈连她煮的一粒米都没吃过,还要给他做饭?不过,她又想了想,这样也好,反正下什么怎么做都由她经手,大恨解不了,小仇倒可以报报!   “好啊。”袖珍说完,把包放在沙发上,直径向厨房走去。华天修有点诧异的看着她,脸上的惊讶马上收敛回去,继续看报纸。   华天修的家用最贴切的词形容就是“大”,房间大,客厅更大,连厨房都这么宽敞。因为屋子里的几道屏风都是玻璃制成,空间更显得通透明亮。   袖珍走进厨房,呆呆地将目光在里面扫视了一圈,设备真够齐全,看起来跟真的厨房一样。只是这些东西都该怎么用,她就不得而知了。她的脑细胞用力地活动一番,然后想到了“冰箱”这个东西。她打开冰箱,看到偌大的冰箱里除了几盒罐头,速冻盒饭,啥东西都没有。   哼,这还用怎么做?热了吃吧!袖珍刚要拿出一盒饭,华天修淡漠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除了冰箱里的东西,其他都随便用。”   袖珍心里“哼”了一声,“啪”地把冰箱关上了。她站起来,看到餐桌上还有一包没开的土司,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吃盒饭,那就啃面包片吧你!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肉眼能看到放碟子的地方就是最上面的碗柜了。袖珍试也不用试就知道手远远够不着,她从旁边挪了张凳子,站在上面,指尖终于能勉强碰到了。她踮起脚尖,用手指一点一点将碟子推了出来,可没想最后推得太往外,叠在一起的几个碟子失去重心,噼里啪啦地摔了下来。   华天修听到声音,飞快的冲了进来,看到碟子碎了一地,袖珍赤裸的脚已经踩在地板上。   “不要动!”   袖珍没搭理他,试图从破碎的陶瓷堆里走出来,抬起脚又迈了一步,华天修分明看到几滴血落到了地板上。   他立马冲过去,将她抱到沙发上,抬起她的脚掌低头看。她脚底皮薄肉嫩,肉都被刮破了,大片的血不停的往外冒。华天修从柜子里取出医疗箱,拿出一盒药粉,抬起脸看了袖珍一眼,她依然面不改色。华天修没说什么,扶起她的脚掌,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这是治疗刮伤的特效药,药力猛,却也奇痛难忍。袖珍感到疼的心都开始绞痛了,身子微微颤抖了几下,默默的咬着牙没出声。   华天修用绷带将伤口绑紧,又检查了她脚上其他的地方,确定没事,才松了口气。看到袖珍脸上疼痛的表情慢慢舒缓,却一言不发,华天修又急又气。他说:“下面柜子里都有,干嘛一定要够那么高?”   袖珍别过脸,没吱声。   “为什么不叫我?”华天修冷冷的问。   “……”袖珍依然没理他。   “为什么痛也不说?为什么那么恨我也不说!?”   袖珍慢慢的转过脸,微微一笑,说:“华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哦,对了,您不介意的话,我伤好了再来给您收拾厨房吧。不然,我又要欠你的了。”   袖珍起身,脚轻轻的勾着踩在地板上,华天修一把将她扛在肩膀上,拎起她的包带她走了出去。   “不用你,我自己会走。”经过他的多次“调教”,袖珍淡定了很多,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再嘴硬,我就把你丢下去!”华天修用近乎跟小孩斗气的语气说。   “华总还是到此为止吧,我申袖珍还不起。”   “还不起,就用你的下半生来还。”   第25章 匿名信   看华天修把车开出去,袖珍无可奈何,在导航仪里点出家里的住址,递给他看。   华天修心里窃喜,她住得不远。   车开到小区门口。袖珍刚要下车,华天修也走了出去。袖珍蹑着脚直接走了,头也没回,华天修走到前面,自行把她背了起来。袖珍憋着气,没再搭理他。   刚走几步,袖珍就看到自己的车焕然一新的停在楼下。她这才想起来,她的车被小豪拉去修已经好几天了,眼前的车亮丽如新。   高夏从车里走出来,戴着棒球帽和大墨镜,宽大的涂鸦T恤和灯笼裤显得他身子轻巧。   “Leo,你怎么在这儿?”高夏问,看了看背上的袖珍,她脸色很暗沉。   袖珍想从他背上下来,却被华天修搂得紧紧,袖珍使劲浑身力,才摇摇晃晃地跳了下来,脚太用力,碰到地就“哎”地叫了一声。华天修大手将她扶住,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高夏问袖珍。   碍于华天修也在场,不解释不行,袖珍淡淡的说:“脚受了点伤,没事。”   高夏看了华天修一眼,虽然有点惊讶袖珍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但也没多问,只是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袖珍说:“车修好了。少在里面吃盒饭了,也不怕钻老鼠。”   “诶?”袖珍愣了一下。   “又在里面换衣服又在里面吃饭,当车是你家啊?”高夏半开玩笑的说。   袖珍独自上楼了,高夏顺路帮华天修开车回公司。路上,两个人都没多说话。   因为住院,又被华天修拐回家,袖珍感觉房间两天没开窗闷得慌。正要开窗透气时,发现窗台上掉下来一封信。袖珍将信打开一看,是一封匿名信,上面写了一行字:“Iknowwhatyoudone.”   袖珍看了看信封,上面空白一片,什么都没写,邮戳都没有。   ************   袖珍把自己久久地泡在浴池里,用热热的水一遍一遍地擦拭身子,一想到身上的肌肤被华天修狠狠的揉捏过,恶心感就涌上心头。她刚想站起来淋浴,就发现架在浴池边上的脚上的伤,碰到水或地面都会疼,只得做罢。整整洗了一个多小时,她才慢慢的走了出来,拿起大瓶的矿泉水,猛地往肚子里灌下去。   “不要再想他,不要再想他!申袖珍,再想到他,你就是笨蛋!”她甩了甩脑袋,坐在电脑前,发了好久的愣,才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查存折。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卡里又少了一笔钱。   晚上十一点多,孙芳芝回来了。   “妈,最近这么忙啊?”袖珍问。   “哦……单位里事多。”孙芳芝说完,问:“你烧退了吧?”   “早就好了,不用担心。”袖珍说,“单位什么事啊?最近回来都好晚。”   “都跟你说了,有几个项目。”   袖珍犹豫了一下,小心的问:“妈,你最近,是不是又从我卡里拿钱了?”   “嗯。”妈妈应道。   “什么项目啊?要你支这么多钱。”袖珍半带抱怨地说。   妈妈没有直接回答,半晌,转移了话题:“袖珍啊,妈妈在想一个事。”   “什么事啊?”   “妈妈在想,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租金是不是太高了?”   袖珍想了一下,这地段因为地处中心,四通八达,自然房租是比较贵。经济拮据的时候有,她也拖了好几回租金没交。攒了几个月的租金一交,就接近身无分文。但是这么多年,住也住习惯了,再加上她好歹也是个艺人,住得体面点没什么不好,所以也没想过要换。她问:“妈,你想说什么?”   “妈在想,我们现在的情况,没必要住这么贵的。我们找个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住,省下不少钱呢。你现在公司有配车,住远一点,上下班问题也不大。”   袖珍看妈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那你想租哪里呢?”   “妈最近也托人打听了一下……”妈妈犹豫着什么,然后就没再说了。   “什么呀?”   “……闵村那地方,有几个不错的楼盘,价格也不贵……”   妈妈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闵村?袖珍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袖珍,你听妈说……”   “不用说了,我不搬。就算搬,也不会找那个地方。”   “妈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对比了一下,那地段最合适了……”   “妈,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周边那么多地方,你为什么偏偏选中这一个?”袖珍站起来,气呼呼的说,“你背着我,偷偷去看他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搬到那个地方去!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孙芳芝也没屈服,她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好,就算妈有这个心,又怎么了?他是我外孙,我连跟他靠近点都不行吗?“   “不行!你靠近他,就是在伤害我!”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狠心?你有没有想过,你姚伯跟无名,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听到这个名字,袖珍心里一颤。是啊,他们怎么过的?她没想过,也不想想。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名字。”袖珍冷冷的说。   “你就算不想想孩子,也该想想你姚伯吧!”孙芳芝说。   袖珍没说什么。姚伯是他们家以前还风光的时候雇的老管家,为人忠厚老实,对申家勤勤恳恳,对袖珍爸爸也是一片忠心。十几年前,姚伯就因为家里有变故离开了申家,姚伯姚嫂长年没有孩子。袖珍生下那个孽种的时候,姚伯就成了抚养人。   “你姚伯……他……!”孙芳芝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换了温和点的语气说:“你姚伯,已经下岗了,你姚嫂,一向跟他感情不合,两口子都没个照应……”   袖珍还很小的时候,姚伯就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她是想过,他们要怎么抚养孩子,可是,念头一闪过,就被她狠狠地遏制住了。她不愿想起所有跟他有关的事。今天,妈妈竟然提起来,袖珍突然就想到了这几天存折里的钱……   “妈!那些钱……你根本不是单位有事!?”   “孩子,妈也是逼不得已……”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说过,我不养他!他已经死了!”   “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害死一个还不够吗?还要害死第二个?!”   妈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袖珍感觉心口像被刀刺了一样疼。死了一个,还要害死第二个?她从来都不是个尽职的妈妈,从孩子出生后,就没看过他们一眼,也不想听他们的消息。第一次听到他们的消息,是生完孩子后的第四天。袁医生告诉她,大的孩子害了破伤风,救不活了。是个女孩儿。   可是,即便这样,袖珍也没哭没闹,她对让她怀孕的人,恨之入骨。袖珍压住胸口的怒火,对妈妈说:“你要还当我是你女儿,就该知道我的脾气。”   “妈还不知道你吗?你心地又不坏,怎么对那个孩子,就这么苛刻?就算是陌生人的孩子,你也不能这么对他啊!”   “问题是他不是陌生人的孩子!他命不好,怨不了我。”   孙芳芝抹了抹眼角,说:“袖珍啊,袖珍,妈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你虽然嘴里不说,可心里还是挂念他的,是不是?你看,你一直叫妈不要拿钱给他们,可你每次给妈的钱只有多没有少,钱怎么花的,你也没过问过……”孙芳芝心疼的看着女儿,声音变得哽咽,“你说,你是默认妈的做法的,可嘴上怎么就不能服服软呢!?”   袖珍冷冷的说:“你想多了。要知道你会拿那些钱去救济他,我宁愿一分钱都不给你。”   “你这丫头!不伤妈妈的心会死啊!”孙芳芝抬起手狠狠在女儿脑袋上一刮,袖珍动也不动,任由她打闹。   等到妈妈打到没力气了,袖珍才冷冷的说:“妈,你打完了没?”   “你……你这倔强的孩子!就算疼死,也不能服一句软吗?!”   “打完了是吧?”   孙芳芝停止抽泣,看着她。袖珍没再说话,转身进房间去了。她躺在床上,看着日历上用大红色笔圈出来的日期,心里感伤而紧张。到那一天,她前前后后加起来就拖了三个月债务了。华天修有句话没说错,那就是她是欠钱欠大的,这种拖欠人家债务的事,她真的超级讨厌!债只会越拖越多,大尾难掉头,赚一分还一分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个月再拿不出钱来,她脸皮再厚也很难坦荡荡的活下去啊。   ************   又躺在床上翻了一夜,第二天袖珍顶着黑眼圈就出门了。上车的时候,她看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多了一束百合。那是淡粉色和白色的大百合,周围用点点勿忘我点缀得很好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车里都是清清的花香味。   她想到了高夏。难怪昨天来还车的时候他脸上有种欲言又止的表情。袖珍心里突然有种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的感觉。   第26章 恐吓   袖珍录完节目出来,天已经快黑了,她看看表,站在片场候区等待着什么人。一辆黑色奔驰跑车驶了过来,车窗罩着黑压压的窗幕。车窗没有下拉,车里的人也没有打招呼,袖珍像上平时的车一样打开后座上了车。坐在旁边的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年轻人,方脸,戴着墨镜,身着黑色西装,不苟言笑。   车一直开到市中心边缘的一家新厂房。   袖珍跟着男子走进了开敞着的厂房,宽敞昏暗的厂子里中间亮着一盏白炽灯,一名高挑精瘦的中年人翘着二郎腿坐在灯下的凳子上,灯光正正地照射出他的面容。他前额微秃,理着短短的寸头,脑门上还有一道带着历史遗留痕迹的刀疤,尖脸上最明显的就是高高的鼻梁和薄薄的双唇。男子的一边站着一个身材敦实的跟班,手别在身后,身板站得直挺挺。   “申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那名男子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说。   “彼此彼此,官先生。”   坐着的人姓官名猛,是这一带黑帮的小头头,身下有几名身手还不错的固定跟班,经常在市中心与郊区边界出没。袖珍已经不记得,每年都有几个时候要跟这帮人打照面。从爸爸死后开始,她就成了直接的对话者。这些黑暗的记忆,全部都封存在她心底最深的地方。她不喜欢,却依然要面对。   只是,她已经有两三年没亲自见到官猛了,应该说,他已经有两三年没亲自来找过她。负责追债的人一般都是他的得力跟班阿允,也就是从进门到现在都站在官猛一边的人。   前些年,爸爸的公司经营惨淡,最终在历经长久的垂死挣扎中倒下,也欠下了巨额高利贷。爸爸因为压力和心病迷恋上赌博,债务不但没有得到幸运的缓解机会,反而像走下坡的球,越滚越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家业的中落,爸爸的猝死,使整个家庭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二十几年都在家里担任家庭主妇的妈妈在外面找了份最基层的工作补贴家用,袖珍则投入了疯狂得近乎漫无目的的演艺工作。也正因为她选择的无底线,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她没有接过大红大火的剧,而她也失去一鸣崛起的机会,渐渐地退出观众的视线。   凭借拼拼凑凑的片酬收入,还债的路程遥遥无期。如果不是因为宇恒,她无法想象自己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宇恒的保护,使袖珍和妈妈这几年也算过的平安无事。在经历了最黑暗的时期后,催款的事都是交给官猛的手下阿允来办,官猛这次亲自见她,不知道有何事。   “官先生找我何事?”袖珍问。   官猛轻轻哼笑一声,说:“两年不见,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我听说申小姐最近很少露面,看来日子过得还不错哟。不过,过好日子,可别忘了大哥我呀。”   “原来官先生找我就为了这事。”袖珍笑笑,“放心,我虽然对自己的事记得差,可这欠债还钱的事记得比谁的清楚。”   “诶,我可没这么说。再不见,就怕申小姐忘了我官某啦。”   袖珍一点都不觉得他这话有缓解到她的紧张,她盯着他,正经的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最近的事,再给我一个月,算上前面拖欠的三个月,我连本带利一并还给你。”   “申小姐何必这么急嘛,陪大哥聊聊嘛。钱的事谈的还不够多吗?”   “你想说什么?”   官猛头微微一低,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长进了多少,看来性子一点没变啊,那我就有话直说了。”官猛悠然地站起来,踱步走到她跟前,说:“听说申小姐最近错失了一部大戏,官某我很为申小姐的‘钱’程担忧啊。”   “你是为我的钱担忧,还是为你的钱呢?”袖珍抬起脸,笑着说:“官先生对袖珍的事真是越来越上心了,消息这么灵通,我看你改行当经纪人,肯定也很有赚头。”   “申小姐这么说是看得起我,那我就给你点忠告。申小姐,你是傻啊?”官猛俯下脸,对着她问。   袖珍用半带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我虽然是圈外人,但多少还是知道的。飞到眼前的天鹅肉都不吃,等着啃干骨头,申小姐,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袖珍大概明白,他指的是她弃戏的事,但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她说:“官先生,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凭我袖珍的本事,接不到更好的戏?”   “我能不担心吗?我跟你说,幸好你遇到的不是别人,否则,后果就不止现在这样了。”   袖珍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官猛把身子一挺,说:“下次别再招惹什么人了,电棍这种东西都使得出来,要不干脆跟我混,以前的帐咱们一笔勾销?”   电棍?难道他说的是张导?袖珍冷冷的笑了一下,原来他是替张导办事的,这张导也真小肚鸡肠,毁她的戏还不够,还找人修理她。袖珍说:“官先生的线放的真长,连张导都求你办事。咱们能在这条线上又碰到,真是有缘。”   “所以我说幸好你遇到的是我,还不是别人,否则会出什么样的事,还真不好说啊。”   袖珍之所以敢这么放心大胆的孤身来见他,是因为她心里有底,那就是宇恒。宇恒的爸爸跟官猛的顶头上司,就是这一带的黑帮组织的老大交情甚深。袖珍家里出事后头几年,因为悔婚的原因,MG跟袖珍家来往便少了,袖珍凭着爸爸的一点老本保住了一家人的安全。后面几年就撑不住了,才终于向宇恒求援。宇恒对袖珍的救援可谓尽心尽力,他一度想帮她摆平这件事,但袖珍极力反对,最后只让宇恒帮她延缓还债年限,并且压低利率。   这官猛今天是吃错药了,既听了宇恒的,不许伤害她,又受了那个张导的托,表面上是两边统吃“老好人”,实际不过也就是个墙头草!但这话也就心里想想就好。袖珍对他说:“那我可得先谢谢你了,没有对袖珍怎么样。跟官先生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官先生的为人袖珍果然没有看错啊。”   官猛把手掌一抬,搁到她面前说:“这件事就且说到这儿,谁让你是张宇恒打过招呼的人?但是,我跟申小姐是另一码事了。”官猛又踱了两步,说:“我奉劝申小姐好好看看自己,阳光大道不走偏走小道,你倒坦荡,可大哥这日子怎么混哪?你耗得起,大哥的钱可耗不起哟。”   终于他还是谈到点子上了,不就是要钱吗?袖珍说:“官先生,这你就放心好了,我袖珍不是长了翅膀的人,飞不了,更何况我已经被你捆绑这么多年,想逃也没那个心思。”   “诶,申小姐说哪的话?怕就怕,就算你人在,官某这钱还是白白打水漂咯。”   “官先生要看得起我,就得等得起我。这三个月的钱,我会想办法尽快还你。”   “这话我听的多了,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大哥我怎么听怎么揪心哪!”官猛故作痛苦状说,“申小姐不是没办法,是不愿意啊!这不愿意,可比没办法,要难办得多啊。”   袖珍抬头看了他一眼,估摸着他说的是她的臭脾气。她说:“我袖珍办事自有一套,至于拖欠的钱,我也会用自己的一套方法补给你,官先生就等着坐收福利吧。”   官猛摇了摇头,说:“我最近才听说,张宇恒张大董事要替申小姐把债务一笔勾销,被申小姐狠狠的拒了,这我可就不能理解了。”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既然是我跟你的事,就跟宇恒无关。”   “这怎么能无关呢?张董事就是申小姐现在最唾手可得的资源哪!”官猛把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里一拍一合,跟着节奏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们老大都同意了,官先生着什么急啊?”袖珍轻轻瞪了他一眼。这官猛最近看是等得不耐烦了。   “你这点钱,对他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可对我们小弟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够我们讨好几个债主的份了!”   “官先生,我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对劲哪?你是要背着老大单开的意思吗?”   “申小姐说的什么话?我官某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大是看在张宇恒的面子上,对你的欣赏,可你也不想想,以你现在的处境,要还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哦?不如你让张宇恒把这事了断,债务自动转移,这不就结了?”   “官先生,我看你也操太多心了,我欠你的就是你的,不想再连累其他人。”   官猛瞧她坚定的神情,也没再多劝,只是嘲讽的说:“出道十多年,混成你这样的还真少见。不行就早点嫁人算了,虽说你跟MG的婚约早就解除,那张宇恒对你倒还难忘旧情,做个二奶倒还是可以的。”   “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是不是抱有什么私心哪?”   “我只是出于好心奉劝你,也是尽债权人的责任。别仗着我们大哥对你宽松,你就把眼睛放到头顶上去!你申袖珍要面子,别人也要面子!我告诉你,娱乐圈像你这样,最后低声下气人们求饶的人多得是,你也不像少根筋的人,还是早点认了吧!”   袖珍笑了笑,冷眼对着他,说:“那我也告诉你,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万一哪天我走运,麻雀变凤凰,低声下气的人说不定就是你了。”   官猛听这话,仰起头笑了足足一分钟,才喘着气说:“本事没多大,口气倒不小!你以为,让我等我就等?”   “官先生,你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就当你是恐吓了。小心我把话传到你大哥耳朵里,凭你大哥跟宇恒的关系,我想你也应该清楚后果吧?”   “申小姐这就言重了。”官猛嘿嘿一笑,把嘴巴凑近袖珍的耳边,说:“我不也是听底下反应最近生意难做,才给他们点面子出来说说话嘛?再加上张导的事……”   哼,说到底,还是想吓唬她呗,借助张导事件的切入口,既做做表面功夫,又催她债。袖珍没理他,只是听他继续往下说,看他能说什么。   官猛压低音量说:“你看,张导的事我也算给你提了醒。说到底,咱不还是替大哥办事的嘛?今天的事,就当做我例行公事,我任务完成,你安好无损,这不是很好?”   袖珍不想再跟他耗下去,从包里取出一张卡,用手指夹着放到他面前,说:“我也跟你谈笔交易。这里面的金额足够抵上上个月的份,就当做我追还债务的定金,两个月后我会把这段时间欠你的全都补上,但是今天的那些话,以后还请官先生别再我面前提。”   官猛的眼睛里流露出诧异的光,小丫头片子,自尊心厚的跟墙似的,说话的语气大得跟牛似的!明明欠债的是她,现在却显得她特别有尊严。   袖珍看他只盯着她看,半晌没出声,说:“我身上值钱的也就这个了,官先生若看不起,就当没这笔交易。但是,你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官猛从她手里拿过卡,用低沉的声音说:“送申小姐回去!”   第27章 路遇小偷   车开到市中心的闹市区,袖珍就让司机把她放下来。从厂房出来之后,她一路都把气息憋得紧紧的,生怕一漏气就会开始发抖。下了车,走进人群堆里,她的情绪终于可以消停一会儿了。一路走,她的腿都一路颤抖,只感觉浑身无力。真是太久没被吓了,胆子都变小了。父亲刚去世那几年,这样的恐吓算得了什么?威胁、绑架,一年都得“偶遇”那么几次。   袖珍用手掌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胸口,让气息渐渐恢复平静,可脚步还是晃晃悠悠,直到电话铃响了,她才从恍惚中定过神来,一看,是胡悦打来的电话。胡悦带着郁闷的口吻跟她说晚上的通告又告吹了,最后还撑着勉强的口吻鼓励了她几句。   吹吹吹,又吹了。人在倒霉的时候,做什么事都倒霉!袖珍真心后悔刚才怎么那么冲动就把卡交出去了,房租都没交齐呢!搞定了官猛,还得等着对付房东!她懊恼得只想撞墙!可抬头一看,这离家里还有几公里远呢,要撞也得先回家撞啊,这里撞了还没人愿意给她收尸。想到这儿,袖珍摸摸自己的包,想看看钱包里还剩多少钱,再决定是打的回去呢,还是坐公交回去。可这一摸,才发现事情不对,她的钱包不见了!   “我的钱包!”袖珍一下子惊叫起来,突然看到眼前有个男子瞬间加快了脚步。袖珍反应过来了,刚刚接胡悦电话的时候有个男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身子离她特别近,她当时只当过马路人多,就没理他,看来她是遭遇小偷了!   “小偷!!”袖珍对着那个“嫌疑犯”大喊起来,果然看见那人脚步变得局促,走了几步就奔跑起来!看来没错了!袖珍想也没想,把包包抓紧,撒开步子就往前追!   “小偷!别跑!给我站住!”袖珍一路跑一路喊,引起了路边不少人的注意,那小偷转过头见她紧追上来,跑的更快了!   “帮我拦住他!他是小偷!!”袖珍快马加鞭往前追,一路朝前面的路人叫喊。那小偷身型瘦小,反应敏捷,前面有两个路人一左一右将他拦住,他几番挣扎就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就往前冲。旁边的路人跟在小偷后面也追了上去。   袖珍快步赶上那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男子,一边跟他道谢,一边往前追。   因为是闹市区,路边摆了很多小商贩,三个人前前后后像一阵连绵起伏的风呼啸而过,撞飞了不少人,踩坏了不少东西,引得商贩连连叫骂!瞬间整条马路叫骂声,起哄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那小偷在商贩堆里上蹿下跳,跑了一路,听袖珍还在后面气呼呼的呼喊,时不时回头瞅了瞅,继续奋力往前冲。袖珍一晚上早已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像找到出气口一样,一鼓作气停都停不下来,马不停蹄地追着他满街跑。路上一起追来的大叔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慢了下来,劝道:“姑……姑……姑娘,我……我看算……算……算了,报……报警吧!”   袖珍耐下性子把他的话听完,说:“报警得到什么时候啊!本姑娘打的的钱全在里面呢!”袖珍说完又要追,路人拦住她道:“就……就……为了那点钱……多少,我,我给你……”   袖珍拿开他的手,一边转过头跟他大声道了谢,一边像被拍了屁股的马一样又冲了出去。那男子无奈,只能在后面大口喘气。   小偷终于逃到了一个巷子路口,“嗖”地一转身就蹿进去。那小偷此时步子已经慢下来了,估计累得够呛,袖珍不一会儿就追上来了,也跟着跑进巷子里去。   就这样又追了两条巷子,那小偷终于不行了,捂住胸口,弓着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袖珍倒来了劲,扯着他的胳膊严厉的说:“还敢逃!东西快还给我!!”   那小偷已是筋疲力尽,手虚弱的抬起来,晃了晃,身子摇摇晃晃的,要不是袖珍硬拉住,他早就倒地上了。   “再不说,我就要搜身了!”袖珍说完,一把把他按到在地,就要动手。   “不……不……”那小偷累得说不出话,脸色都白了。   “还敢说不!偷东西的时候怎么不会说不啊!”   “不在我这儿!”那人似乎憋足了一股劲,用力的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哼!还想骗我?不在你那儿,难不成还在我这儿?!”袖珍用胳膊压在他的脖子说。那小偷被她压得只喘不过气,翻着白眼直咳嗽,袖珍才放开了他。   “不在我这儿……”那小偷还在逞强。   袖珍开口就要骂,后面“噔噔噔”地跑来两个女人,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袖珍一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挽着一个中年妇女朝他们小跑过来,看样子很着急。   年轻姑娘看到躺倒在地的男子,喊道:“就是他!一定是他!妈,就是他偷了我们的东西!”   袖珍一愣,将男子暂且放开,站起来问:“你们也被偷了?”   中年妇女气的牙痒痒,伸脚就往男子肚子上一踹,骂道:“神经病!流氓!叫你偷东西!叫你偷东西!快把东西拿出来!”   袖珍看得傻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年轻女孩看男子已经累的站不起来,对袖珍笑嘻嘻的说:“这位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都想放弃算了!”   “诶?”袖珍不解的问。   年轻女孩对着她连连鞠了好几个躬,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真的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谢谢你帮我们抓住了小偷!”   “啊?”袖珍听的一愣一愣的,那女孩的妈也凑过来,对她连连道谢:“姑娘啊,我看你身子这么单薄,没想追起小偷这么快!你,你一定是便衣警察吧?我告诉你啊,一定要把他抓进去公安局,我那条项链,可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啊!”   袖珍这才稍稍反应过来,原来她们也被偷了东西,估计刚才过马路人多,这小偷两面开弓捞到不少好处吧!哼,那又怎么样,不还是被她逮到了?袖珍对着那个小偷说:“还不把东西交出来?!不交就把你送进警察局!”   那小偷使劲浑身力气才坐了起来,气喘吁吁的说:“真……真不在我这儿……在我同伴那里。”   几个人这才明白,小偷早就浑水摸鱼,把到手的东西都转移了目标,用“调虎离山计”帮助同伴逃跑了。   那妇女想也没想就握住袖珍的手,说:“警察同志,听到没?你一定要把他送进去,我的项链还在他同伙儿手里呢!抓住他就能找到我的项链了!”   袖珍忙推开她的手,说:“阿姨,你们搞错了,我,我不是警察。我……”   “不是警察,你跑这么快!我们可是打着车一路跟着你们过来的,前前后后也有十分钟呢!”那妇女说。   袖珍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跑了那么远的路,再跑就要到家了都。   “你不是警察?”女孩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袖珍,袖珍忙摇了摇头。那女孩惊讶的叫起来:“哇!你也太厉害了!你不是警察,那就是活雷锋了!真是太谢谢你了!等我们回头报警,把项链找回来,一定加倍地报答你!”   袖珍满脸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自己是一个人在战斗,现在却变成帮了别人的忙。   那小偷说:“我们只拿一条项链,其他的都没拿!”   袖珍刚想问她的钱包去哪儿,巷子口就走进来几个路人,七嘴八舌的说什么,朝他们围了过来。   “看!我说的没错吧!是她!”有人欢呼起来。   “申袖珍!是申袖珍!”忽然,几只兴奋的声音小声的叫起来。   袖珍忙转过身去,没看他们。要让他们看见自己这副跑了几公里的狼狈样,还是为了一点打的钱,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申袖珍?”年轻女孩嘀咕道,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把脸凑过去又看了袖珍一会儿,惊喜的叫道:“你?你是申袖珍?”   袖珍呵呵的笑了笑,说:“不是,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后面的路人也围了上来,纷纷起哄道:“小偷抓到了!抓到小偷了!!申小姐快给我们签个名吧!能合个影吗?!”   袖珍被他们围到了中间,嘴巴只管张着,却说不上一句话来。几个人掏出手机朝她脸上拍,袖珍用手挡了挡脸,说:“大家快报警吧!再不报警人就要跑了!”   “哦对对对,快报警快报警!”那妇女慌慌张张的说,几个人从人群堆里分流出来,将小偷逮住,生怕他跑了,那小偷却早已累的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要跑也跑不动了。   原本只想拿回自己东西的袖珍被路人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把袖珍拉到宽敞点的马路上,又跟她要签名又跟她求合影,引得路边的人纷纷过来看热闹。袖珍心里还想作罢,要不钱包就算了吧,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却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住,最后记者也来了,几家媒体争先恐后地采访了她。那对丢了项链的母女在摄像机前久久握住她的手,不停的鞠躬道谢,感动的直飙泪!袖珍心想,这感情之丰富,都可以去演戏了!   警察不到一会儿就赶来了,维持好现场秩序,又问周围还有没有人丢什么东西。大家不约而同都开始检查自己的包,袖珍这才看到钱包竟然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包包里!她心里一喜,原来没丢!哼,这一路真算白跑了!她正懊悔自己怎么又这么冒冒失失,记者就把她拉到摄像机面前,微笑的对这段播报进行总结。袖珍忙对着镜头露出笑脸,心里平衡不少,嘿,托了这小偷的福,这下她名声可以打出去了吧?   第28章 跑来的机遇   袖珍见义勇为的消息被宣扬出去了,可惜凭她一个人的人气,还是上不了头条,只是在众多大牌明星的绯闻里挤出条缝,塞了个标题进去,诸如“申袖珍当街斗小偷”、“申袖珍徒手抓小偷,追赶三公里不喘气”云云,大家纷纷说“继泼水之后‘泼姐’再度大显神通”。   华天修的节目《Gamer》正进入紧张忙碌的筹备策划,主持人的招募也在火热进行。主持人的选拔是节目最关键的环节,因为《Gamer》是真人竞技类游戏节目,所以节目组对候选人的综艺素质要求特别高,不单要求候选人具备良好的主持功底,更要求具备高超的艺能素质。主持人的选拔活动从节目的启动阶段起就同步进行,华天修早在回国前就开始大量关注国内艺人的资料。但是,寻觅了大半年,入得了他华天修法眼的就仅有一人,还是他从韩国带来的固定班子里的艺人。   这天,华天修跟制作组的同事在办公室讨论搜集候选人信息,制作人Allen突然翻到了申袖珍徒手抓获小偷的新闻,几个人好奇,凑过来围观。华天修听到袖珍的名字,心里稍稍有点吃惊,这个家伙又干什么出格的事了?即便心里一百个想知道,华天修还是紧盯着手里的文件,故作深沉的说:“下一个议题。”   几个人看了看华天修脸色,刚想坐回去,Allen就笑呵呵的自言自语起来:“这个申袖珍,说不定是个艺能的好苗子,居然把小偷……!”Allen刚抬起脸,就看到大家低着头的盯着他看,他用余光瞟了瞟华天修,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一定一脸严肃,便马上转移视线,埋头看资料。   小偷?听了这个词,华天修心里稍稍触动,这申袖珍前几天发烧才好,脚又受了伤,现在又遇到小偷了?他久久不能平静,下半场会议都没怎么发言,只一只耳朵听着桌子上的人讨论候选人的资料,一只耳朵全都是申袖珍的声音。   “华总?华总?”几个人小声的叫了他几句,华天修终于反应过来了,也没听他们说什么,便开了口:“休息五分钟!”   大家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才纷纷点头道是。   华天修刚坐上休息室的沙发,便打开平板电脑搜索袖珍的最新消息,才刚看到标题,想点进去,就看到制片人文布布和Allen端着咖啡杯走进来。华天修慌忙将网友关掉,随便点开了其他几条消息。布布跟Allen跟华天修打了招呼,坐在咖啡机前倒了咖啡喝。   “Allen,你刚刚说那申袖珍怎么了?”布布问。   Allen偷偷瞄了华天修一眼,别过脸对着布布,问:“你也知道她?”   “对啊,前段时间不是跟Summer闹绯闻吗?”布布故意降低了音量说。   布布是个比华天修大几岁的女人,担任竞技游戏类节目制片人有几年了,受华天修邀请担任《Gamer》的制片人。布布秉性温和,亲和力强,说话的语气平易近人,经常在大家讨论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起到缓解气氛的作用。可是,今天她问这话的语气,华天修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嘲讽,又是一个聊八卦的低俗女人,而且聊的还是申袖珍的八卦!   Allen知道华天修不爱听八卦,说:“我刚刚看了,申袖珍参加过不少艺能节目,表现还可以。”   “哦?那可以把她的资料掉出来看看啊。”布布说。   Allen用更小声的声音说:“我也有这个想法,她现在刚澄清绯闻,我们趁她名号还没减弱的时候把她请过来,说不定能起到不错的宣传效果。”   “不过,好像她的负面新闻比较多。”布布带着疑虑说,“出道这么多年混成这样,名号怕打不响。”   “嗯,这个倒是。”Allen点头道,想了想,又说:“不过,今天这则消息应该能让人对她刮目相看吧?”   两个人小声的议论着,然后偷偷看了看华天修,他正侧着耳朵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说话呢。   “Leo,你怎么想?”布布问。   华天修清了清嗓子,把身子退回去沙发的椅背上,说:“声音那么小,说给蚊子听啊?”   “华总,你知道申袖珍这个人吗?”Allen问。   “听过。”华天修想了想,应道。   “好像挺擅长艺能的。”   华天修想了想,借势问:“最近有什么消息?”   “现在网上都是她徒手抓获小偷的消息!说她十分钟跑了三公里,活活把小偷累趴下了!”Allen性格坦率天真,带点小孩子气,描述起这个问题不禁有点激动,手还不停的在空中挥了几把。   布布补充道:“这人就是没什么主持经验,而且绯闻有点多,怕没什么观众缘。”   华天修手指轻轻的停留在唇边,思考了一会儿,说:“资料发下去,统计一下意见,会上讨论。”   布布跟Allen走出去后,华天修才忙点开袖珍的消息,匆匆忙忙看了起来。报道里附着袖珍的相片,她满头大汗,碎发凌乱地贴在脑门上和脸颊边,因为剧烈运动脸色显得红扑扑的。华天修不好气的哼出口气,心里直骂:做什么见义勇为?以为这样人家就会喜欢你吗?“出道这么多年混成这样”,布布的话一直停留在华天修耳边,又想起张导的事,华天修心揪成一团。他拿起电话,手指在袖珍的名片上停留了良久,终于不耐烦地将手机摔了出去。   制片组将袖珍参加艺能节目的视频搜了出来,观察了半个小时,大致意见都趋于一致。袖珍的艺能特长是值得肯定的,她在许多节目上都表现出灵敏的反应力和超常的忍耐性。这种水平,在艺人里面也算得上优秀了,甚至不亚于体力好的男星。   袖珍在游戏里面的表现也大大出乎华天修的意料。她虽然看似身子娇弱,但玲珑小巧的身材却成了她过关闯将的一大优势,在不少关卡面前都能达到一两拨千金的效果。而且,在有些考验力气的环节,她的表现也毫不逊色。   布布看完之后,脸上也流露出赞赏的神情,点点头道:“表现挺突出的,节目形象也不错。”但是,因为招募的是主持人,几个人以袖珍缺乏主持经验的理由提出了异议,加之她是演员出身,加盟意向也难以把握,讨论经过一番火花的碰撞之后陷入了僵局。   Allen在华天修的要求下大量搜集关于袖珍的信息,华天修突然瞟到屏幕上有一则消息抬头有Summer的名字,视频画面定格在袖珍和高夏抱在一起的瞬间。华天修看着屏幕,问Allen:“这是什么?”   那是袖珍参加水上闯关游戏的视频,Allen解释说:“是Summer在一个节目上给她当观众的视频,游戏过程没有播。”   Allen把视频打开了。袖珍被主持人问到高夏的问题面有难色时,高夏应时应景的出现了,当众给她解围。高夏戏剧般地出现在袖珍面前的时候,观众的反应异常热烈。高夏在主持人的推动下,鼓励了袖珍,走之前还轻轻的抱了抱她,从特写的镜头还可以看出两人在耳边低声地说了什么。   平时看着没什么特别涵义的拥抱,华天修此时看来却尤其暧昧。他停靠在桌子上的手不知不觉已攥成拳头,果断地说:“给她安排面试。”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华天修。华天修挑选主持人的目光尤其挑剔,甚至可以说是苛刻。按照他的择人标准,国内的艺人可以达到的只有十几名,而以目前设置的面试情境,预计能进入最终考核阶段的能留下两名就不错了。为了保证节目质量,华天修还不惜从韩国带来的团队里面挑选了一名精英担任主持。申袖珍是华天修第一个在初选关持正面态度的候选人。   但是,鉴于节目对主持人体能的要求,担忧的声音还是存在:“华总,我们设定的主持人里最多只能有一名女性,人选是不是该慎重考虑呢?”   华天修淡然自若的说:“给我找,找一个比她更合适的给我看。”   从袖珍视频里的表现来看,实力不亚于优秀水准的异性。主持人的招募工作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符合要求的女性还没遇到一个,以至于华天修已经打算撤销原本设定的女性了。袖珍的出现,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为了防范申袖珍缺乏节目主持能力,华天修还要求放宽主持人数量的上限,原定的三名主持扩展到五到六名。大家明白,华总要将“强强聚集”组合计划拓展成多元化组合。   主持人特点和搭档方式的改变,意味着前期策划好的节目方案也要修订,并且这个修订的幅度还不小。制片组几个人把这个情况提出来,华天修只是说:“三天时间内,我要看到头四期的最终方案。”   “是,华总!”华天修定的时间,绝无商量的余地,再逆天也要拧紧大腿接受命令。   散会的时候,华天修把布布留下来,把联系和考核袖珍的工作交给了她。走之前,华天修想了想,吩咐道:“对方如果问起来,先不要透露我的名字。”   布布只当华天修考虑到自己是新贵,名号打不响。看来华总对这个申袖珍的实力是真中意,布布领会地笑了笑,说:“知道了,就说是Winner打造的新节目。”   第29章 被打断的告白   《Gamer》的面试机会对袖珍来说是个好机遇,在胡悦的再三推动和鼓舞下,她走到了最后一关。几关下来,做尽各种竞技游戏,是要上刀山下火海的节奏!袖珍很少累的这么筋疲力尽,面试完直接倒在地上,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只从制片人布布那里听说总制片人在韩国受过专业训练,对节目的要求超乎寻常的高,面试的关卡设置的难度也比较大。   候选人离开之前,布布宣布,今天的闯关竞赛已经录成视频,等制作组和导演组看完决定结果会再联系他们。袖珍只感觉自己勉勉强强、拖拖踏踏完成了艰难的任务,管它结果怎样,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连续几天都在剧烈运动和养伤修复中纠结度过,袖珍脚底的伤被磨破了,本来就要愈合的伤疤又重新揭开,袜子和鞋底血迹斑斑。裹着一身的汗,踩着脚下的血,她感觉前面参加过所有的艺能节目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狼狈。她从休息区的浴室里冲了澡出来,坐在凳子上擦伤口,这面貌,简直可以用皮开肉绽来形容。   华天修经过休息区,看到袖珍正用酒精在给伤口消毒,应该很疼吧?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却镇定自若,想来已经疼得麻木。看到她脱下的袜子,华天修心里一阵酸楚,刚想走过去,就看到制片组几个人朝他走来,便又退了回去。   高夏听闻华天修的节目最近在招募主持人,录完歌准备回去时顺道过来看看。刚经过休息区门口,就被袖珍一跳一跳的身子狠狠地撞个正着,高夏半扶半搂地将她接住了。袖珍怕脚碰到地板太疼,腿高高抬起,一个不稳身子全倒进高夏怀里。   “哎哟!”袖珍叫了出来,抬起脸看到高夏,见他猛地抱住自己,生气地问:“怎么是你?!”   高夏心里无奈,暗自奉劝自己,如果在路上遇到如此冒失的人,除了申袖珍别无二人。他慢慢将袖珍扶起来,看她脚抬着不肯下地,一问才知道她上次的脚伤还没好,袜子上还残留着血迹,手上还拎着一只帆布鞋。   “这副样子,打算去哪儿?”高夏问。   袖珍跳着脚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说:“跟电台约好了录音,现在得走了。哦对了,谢谢你上次送的花啊!”   袖珍脸看都没看他,这是打算跟他说再见了吗?高夏把她的胳膊拉住,说:“一句谢谢就够了?”   “不然还要怎样啊?送出院的人花,不是应该的吗?”   袖珍走进电梯,高夏也跟了进去,目光总是时不时落在她的脚上。同样是从韩国回来的人,高夏当然知道华天修做节目的风格,不把每一个细节做的精彩绝伦,绝对达不到他的要求。所以,不管是工作人员,主持人,还是嘉宾,都要饱受成品出来前的酷刑磨难,何况这还是艺能节目?   袖珍这会儿已经累得贴在电梯墙上,眼睛半闭,电梯到一楼发出提示音她都没听到,还是高夏把她揪出来。看她这副鬼状态,高夏瞅了瞅周围,看没什么人,从衣兜里掏出墨镜戴上,半蹲在袖珍跟前。袖珍疑惑了半天,才知道这是要背她的意思,呵呵笑了两声,没搭理他往前蹦出去。   高夏倍感没面子,从后面叫住她,扯起她的胳膊将她三下两下背到肩膀上。   “下来下来!不用背我,我又没有缺胳膊少腿儿!”袖珍拍拍他的肩膀说。   高夏大步迈出去,别过脸,用余光看着她,说:“别忘了我们还有绯闻在身,再蹦下去被人看到,明天又能让你上头条!”   袖珍没说话了,见旁边有人经过,把脸埋在他肩头,只感觉心里别扭。高夏个头不高,身型精瘦,袖珍贴在他背上可以感受出他体格单薄,但别在身后的手臂将她紧紧圈住,倒是显得孔武有力,对付袖珍这种娇小的女生绰绰有余。   袖珍进了副驾驶,高夏去附近的药店给她买药,吩咐她先别离开,把脚包好了再走。高夏买完药膏跟绷带回来的时候,袖珍已经仰着脑袋睡着了。   高夏坐进车里,看她小嘴微微张开,眉毛紧蹙,可能因为天气太热,两边的苹果肌都通红了。他轻轻的用手掌扶了扶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往下移一点,袖珍咽了咽口水,抿抿唇,脑袋往他这边倾斜,自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了。   看她熟睡的样子,高夏不觉也笑了,睡相虽然不怎么样,但也算乖。他的手从她后脑勺移开,不自觉的就摸到她的脸颊,细腻的肌肤触动了心扉。他的大拇指轻轻在她细细的眉间划了划,袖珍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这么多年,他身边漂亮的人也没少见,温柔可人的也有好几打,可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高夏心里总有几分割舍不下。他打开空调,脱下自己的开衫披在她身上,正准备开车,就听到她放在包包上面的手机哼起铃声响了。响了几声,袖珍也没被吵醒,估计睡得可沉。打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高夏拿起来,小声的接通了。   “袖珍,节目就要开始了,大家都等着呢!千万别再迟到了啊!”电话里头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过来,高夏估摸是袖珍正要去的电台,便问:“你是哪个电台?”   “你是?”女子报了节目名字,高夏一听,听都没听过,大概又是没什么名气的小电台小节目,便说:“她去不了了。”   “什么!”女子对着电话就开骂,嗓门极高,高夏不禁把电话搁远了,远远地听她的叫骂声从扩音器里音乐传出来,怕袖珍被吵醒,听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了。女子又死命连环call了一番,高夏见袖珍只是稍稍换了个姿势,把头扭向一边,看来真是累坏了。高夏没跟电台再多讲,自个儿打了个电话给阿辉,吩咐他把这件事处理了,然后开车送袖珍回家。   袖珍再醒来的时候,是被高夏把她抱出车外的动作惊醒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竟然到家门口,忙抬起手对着高夏一阵乱打,说:“死高夏!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还要录节目呢!”   高夏好心又被她当作驴肝肺,嘴巴张开半天说不上一句话,半晌才说:“申袖珍,你看清楚,是我帮你开的车,是我把你送回家,还是我帮你上的药!”   袖珍这才从他怀里跳下来,受伤的脚差点没着地,高夏将她扶住了。看到脚上已经绑好绷带,袖珍憋了半天嘴,脸都红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感激,还是无语。   “说句‘谢谢’会死啊?”高夏说。   袖珍撅着嘴说:“你这一闹,我起码得迟到一个小时!有什么好谢的?”说完,一瘸一拐就要走进驾驶座。   “既然迟到那么久,现在去也于事无补,我已经帮你把节目取消了。”高夏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抬起眼皮看着她说,“不谢我也好,我还听不惯你说谢呢。”   袖珍“砰”的把车门重新关上,抬高嗓音说:“高夏,你太过分了,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看她眼睛还迷离着,嗓门就开始吼起来,高夏已经做好又要跟她“对战”的心理准备,说:“把你从那个听都没人听的节目拉出来,让你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要不是我,你能这么舒服?”   袖珍不解的看着他,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夏别过脸去,清咳了两声,说:“本来还想看你这副鬼德性怎么撑下去,可是看着看着实在火大。这一期电台节目我已经买下了。”   袖珍听了,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他跟她才见过几次,帮她就帮到这个份上了?袖珍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做?”   “又想说怕欠我的了吧?放心,这次我不跟你算账,还事我负责,行了吧?”   袖珍好气的吐了口气,脸上露出干巴巴的笑,不知道该应他什么。   “这不是为你做的,是为我自己。”高夏说着,故意做出厌恶的表情,说:“为了不看到你被我讨厌的样子。”   “那又是为什么呀?”袖珍听的直发懵。   高夏看着她茫然而固执的脸,不禁心生喜欢。什么怪女人,竟然让他看着看着也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高夏正眼对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想知道为什么?那你给我听清楚了,因为我……”   高夏话音未落,袖珍就撇到楼道里有个神秘的人影,正半蹲在暗处观察他们,样子有点鬼祟。袖珍忙竖起手指,“嘘”的一声,示意高夏小点声。高夏一时兴起的表白就这样被她打断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好像有人。”袖珍背对着那个人影,低声对高夏说。高夏下意识的开车准备进去,袖珍便把他拉住了,说:“还玩这招?上次玩这招不被人越传越离谱吗?看我的。”   袖珍说着,把高夏的帽子摘下来,带到自己头上,把耳朵两边的头发拨到脸颊上,手插在衣兜里向那个陌生人走过去。高夏在后面看得一愣一愣,不知道她耍的什么鬼主意。   袖珍走到陌生男子旁边,开门见山的说:“看什么?对,没错,这就是Summer,高夏。什么时候开始跟来的?跟踪得很到位嘛!”   那男子用手压了压脑袋上的帽子,低着头没说话。袖珍“哧”的冷笑一声,又说:“连私人活动都打探得这么清楚啊?想要什么呢?是要签名,还是合影?还是跟那些狗记者一样偷偷摸摸拍照片制造绯闻?!”   高夏的惊讶程度跟那名莫名其妙受到“威胁”的男子恐怕是一样的,他抱着看闹剧的心态,心里暗自发笑:见过冒失的,没见过这么冒失的!   袖珍又说:“Summer是我的艺人,还有别的事要做,如果只是跟踪的话,麻烦到此为止!想问什么,对不起,无可奉告!”   陌生男子嘴角露出一丝隐约的微笑,没说什么,弓着腰离开了。看着他悻悻离去的背影,袖珍得意的对高夏说:“这招我想了好久了,看来效果不错。”   高夏欣赏完一出自编自导的闹剧,把脸扭向一边,不禁觉得跟这个冒失鬼在一起真有够丢脸!袖珍见他沉默,转移了话题,问:“诶,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高夏想起来自己刚刚居然想跟这个女人表白,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被她传染了糊涂气,连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都有!他吞吞吐吐的应付了几句,正准备离开,又想到什么,说:“华总是个好机会,我看过你上节目,还不错,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在他面前说几句话。”   袖珍以为他突然提到华总,是因为上次看到她跟华天修在一起,以为他误会了,笑着说:“只是巧合而已,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高夏看她口吻里带着解释的语气,半开玩笑地说:“你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跟我解释?难道,你是怕我误会你们之间有什么?”   袖珍耸了耸眉头,哼笑一声,说:“高夏,你今天很莫名其妙耶,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高夏只觉心跟着她的一颦一笑砰砰乱跳,清咳了两声,开着车走了。他车刚开出小区,就碰到一名男子躲在门柱边盯着他的方向看,看高夏车开出来,男子压了压帽子闪到墙边。高夏认出来了,是刚才那个被袖珍逮到的“跟踪狂”。他心里觉得蹊跷,不自觉放慢车速,看到男子转身离开,才将车开走了。   ************   袖珍被高夏今天“行侠仗义”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不过至少今晚可以安心休息了。目送高夏的车开走,她转身跑进楼里,进电梯前像往常一样先检查信箱,里面除了日常邮件以外,还夹着一封匿名信。袖珍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行字:“Iknowwhatyoudone.”   袖珍本想随手扔掉,却忽然想到这话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了想,还是把信揣进包里。   第三十章 叫她袖珍   接连两封匿名信让胆子再大的袖珍也有发毛的感觉,尤其是前几天才受过官猛的恐吓,让她不得不起了防范心理。她弓着受伤的脚掌,一路东张西望,慌慌张张地上了楼。刚走出电梯,一只手从背后搭住了她的肩膀。   “啊!!!”袖珍吓得大叫,那只手转而将她的嘴巴轻轻的捂住,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华天修。   看到他的那一刻,袖珍居然松了口气,还好来人是他,不是别人。她恢复平静,低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跟你要回一样东西。”   袖珍想了想,他的衬衫还在这儿呢。真倒霉,每次都非得欠他,这得纠缠到什么时候呢?   隔壁家两户邻居听到刚才那声尖叫都打开窗户探探头,华天修见袖珍脸色为难,趁势说:“不请我进去?”   袖珍没搭理他,转身要去开门,可这钥匙再一次不听使唤地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她手在包里胡乱摸了半天就是没摸着。偏偏旁边的人又是华天修,被他骂笨的次数还不够吗?她正想破罐子破摔,把东西全倒到地板上时,华天修的手伸了进来。袖珍刚想把包扯回去,就感觉到他的手已经在包里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就听到钥匙碰撞的声音。   华天修把钥匙交给她的时候,她的脸一定是涨得通红的,还好楼道里灯光昏暗。华天修跟在袖珍身后进了门,眼睛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房子不算大,但装修别致,光线不算透亮,却很柔和。摆放的东西不多,却很整齐。这是一间普通的两居房,人不会想到是明星的住宅。   袖珍朝自己房间走去,在地板上和床上的乱堆里翻找他的衬衫。华天修站在房门口,被这片“别有洞天”的景象震惊了。各式各样的衣服鞋子包包全部乱糟糟地丢在房间各个角落,不单有当季穿的,还有冬天穿的戴的,房间看上去像被洗劫了一遍!   袖珍从一堆的衣服一角拉出他的衬衫,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全都是内衣裤。她用身子将衣物挡住,想趁华天修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取出来。   华天修早已站在她身后,弯下腰将衬衫抽了出来,还故意放在鼻尖深深的闻了闻,嘴角露出挑衅般的冷笑。   袖珍气的满脸通红,他这是在挑逗她吗?她一把将衣服抢过来,说:“等我洗完自然会还你。”   “这味道会让我怀念的。”华天修笑着说。   袖珍不好气的说:“味道是我的,闻走就是你欠我的了。”   “我看你是舍不得我就这么走掉吧?这回不肯还,攒到下一回?”   听了这话,袖珍急忙把手里的衣服往他怀里一丢,像丢开烫手的山芋一样急。华天修得了逞,接过衣服,眼睛还故意瞟了瞟刚才那一堆私密内衣,袖珍马上挪了挪步子挡住他的视线,华天修又望向一边,又看到几条露出的丝袜和小吊带。袖珍气的喘不过气,伸手就要把他推出去,却被华天修一把搂紧。   袖珍几番挣扎,却逃不出来,华天修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用她从没听过的温柔的口吻说:“不要挣扎了,袖珍……”   袖珍不知怎地,心里像雪山崩塌一般,所有的冰瞬间融化了。他叫她袖珍,已经有多少年没听他这么叫。他刚才的口吻,即便是7年前,她跟他还亲亲我我浓情蜜意的时候也很少听到。现在的他这么骄傲,当年的他也一样,只不过,现在比以前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华天修见她放松了警惕,手轻轻的放到她的背后,用力将她搂进怀里。他像花了十年的时间一样,长长的舒了口气,说:“申袖珍,我输给你了。”   输给她?哼,真讽刺,明明就是她输了,不管是力气,还是别的,她都输的一塌糊涂。可是,他居然还有心思嘲讽她。袖珍只感觉眼睛发热,鼻尖泛酸,但是她不能哭,至少不能为他哭。她轻轻张开嘴巴,透过他身上的衣服,咬住了他的胸膛,越来越紧。有多想哭,就用多少力,这样眼泪就没心思掉下来了。   愈来愈剧烈的疼痛感侵袭华天修的身体,他只是蹙着眉头,任由她发泄。直到她没了力气,他才慢慢放开她,捧着她小小的脸孔,松了口气,说:“想咬唇的时候,就咬我吧。像刚才那样。”   袖珍的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眼睛像失灵的水龙头一样,泪水不停的涌了出来。她无声的哭着,肩膀慢慢的颤抖,动作从轻微到剧烈。   这样的她,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他可以想象7年前,在他看不见她的时候,她哭得比此时要痛苦一千一万倍。华天修将火热的唇慢慢的压在她嘴上,舌尖温柔的探进她小巧的嘴里,舔掉她嘴巴里被泪水侵袭的咸咸的液体。   袖珍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他的唇一张一合的在她的脸上狂扫,心如结了冰一样寒冷。她停止了哭泣,才感觉到脚底的伤因为站姿太用力疼得发麻。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她对他只有恨,全都是恨!她用尽剩下的力气倒吸一口气,冷冷的说:“华总,你是要跟袖珍我上床吗?”   华天修的身子在瞬间僵硬了,呼出的气息全都是冰冷的。他节奏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将她抓紧在手心里,舌尖疯狂地在她脸上、脖颈上和胸脯上扫射,好像紧绷的弦弹了出去一样。袖珍咬着牙,用冰冷的语气说:“华总能给袖珍八位数吗?”   华天修胳膊用力的颤抖,猛地将她摔在了床上,袖珍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别过脸没看他。华天修手掌撑在床榻上,将她身后的被褥抓成一团,眼睛狠狠的盯着她,最后终于将她放开了。   袖珍轻轻的闭上眼睛,大气都没出一口。华天修背着手掌轻轻从她脸庞滑过,拭去她脸上的湿润,用坚毅的语气说:“下次再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要了你!”   华天修走后,袖珍飞一样似的冲到门口,将门死死的反锁住,靠在门板上,用胳膊将自己的腿紧紧蜷住,就这样呆呆的在地板上坐了很久。   而站在门口的华天修,靠着门板,仰着头久久地屏息凝视。他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华天修,你不过也就这点出息!!他将手掌放进裤兜,摸到一个小瓶子。他将瓶子拿起来,才想起自己是给她送药来的。没想到,帮她帮不成,还狠狠的伤了她。他凝视着门铃键许久,最后驮着沉甸甸的肩膀离开了。   ************   夜深,袖珍再次把自己沉浸在深深的浴池里,让流动的水带走身上肮脏的印迹,让泡沫幻灭脑海里的噩梦。她想,这个男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恶魔,7年前带给她的伤害还不够吗?现在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吗?她把头埋进水里,久久地憋着气,直到妈妈敲门走进来,才猛地浮上来,喘出一口大气。   “怎么呆这么久?没事吧?”妈妈问。   袖珍摇了摇头,轻轻的说:“没事。”   浴室里已经被一个多小时的烟雾笼罩得看不清东西了,妈妈打开排风扇,把手机递给袖珍,说:“有个叫《Gamer》的节目组,打了好几次电话来。”   袖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要出终选结果的节奏吗?她忙接过手机,匆匆忙忙打了回去。   打来的是制片人文布布的助理,带着亲切的口吻要跟她宣布终选结果,袖珍竖起手指示意妈妈安静,耳朵紧贴在手机上等着听结果。   “我们决定,邀请你加盟《Gamer》。”电话里头的声音甜甜的说,袖珍一个激动,手一松,手机“咚”的掉进了水里!   妈妈跟袖珍几乎同时惊叫起来,四只手伸进水里胡乱摸着,终于把手机捞了上来,可惜再也开不了机了。袖珍飞快的从浴池里冲出来,一丝不挂的跑向了客厅,拿起电话就拨。妈妈无奈的跟在她后面,用浴巾将她裹住,轻轻的帮她擦干身上的水。   袖珍火急火燎的打给胡悦,跟她要了节目组的电话,然后立马拨了过去,还好接听的还是刚才那个温柔可人又好认的声音。袖珍结结巴巴的跟她解释了刚才的情况,问明她打电话的来意。   “你的面试结果非常好,节目组一致同意通过。欢迎申小姐加盟《Gamer》的长期录制,我代表节目组邀请你出任节目的固定主持人。”   袖珍激动得紧捂胸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所有的苦痛一扫阴霾,她抓住话筒,半天终于吐出几个字:“谢谢你们……”   挂完电话,袖珍像木头一样,僵硬的转过脸,对妈妈说:“妈!我要做主持人了!”她的声音激动得抬高了八度,妈妈激动的拍着她的肩膀,又惊又喜。   袖珍在妈妈的怀里舒缓了口大气,又说:“我明天就去签约!”   妈妈被她激动得变成小鸟儿一样高的嗓音逗得哭笑不得,只一个劲的安慰她。袖珍抱着妈妈,喜极而泣的说:“我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   第三十一章 签约   听到《Gamer》开出的价格时,袖珍心中的惊远远比喜要多。每期片酬加上奖金,还有节目中赢得的礼品,酬劳比拍一集戏可观得多。这些都只是前期的条件,如果收视率持续升涨,表现突出的话,片酬的增长指日可待。节目正式开播是在两个月后,录制工作从下个月开始,在此之前节目组将对所有工作人员进行严酷的训练,地点定在北部的一个港岛,过几天就出发。   袖珍抱着签好的合同,一口气“噔噔噔”冲上了三十多层的最顶楼,望着眼底下满目琳琅的高楼大厦和千环万绕的条条大路,喘了口大气,将胳膊展开成“一”字形,用力将嘴巴张大到极限,“啊”的一声大叫出来,回声荡漾在整个城市间。   在空中花园剪裁花草树木的工作人员相视而笑,神情淡然,想必这样的情景已经见得多了,似乎,这里就是见证失败与成功的舞台。有的人在这里大叫,因为跌落谷底,有的人在这里大叫,因为凤凰涅槃。   袖珍一口气叫完,长长的舒了口气。她带着欣慰的语气自言自语:“爸爸,我会做到的。就算我跟他们不一样,也会成功的。”然后,她又想起了妈妈,昨晚已经跟妈妈和宇恒约好了,今晚要来个痛痛快快的家庭聚餐!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有了胃口大开的感觉,转身踏着轻盈的步子下了楼。   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下楼来到上次把她开了的剧组办公室,如果知道她有了这等机会,尹薇的脸色大概要瞬间煞白吧?!要知道,她现在的片酬不会比那部戏的主演差多少。袖珍越想越得意,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会议室门口,才刚想进去就听到里面的唏嘘声,听来情况不乐观。   袖珍贴着耳朵在门外听,才知道张导涉嫌严重的漏税案下台了,剧组现在群龙无首,眼看树到猢狲散。开拍前期就遇到这样的问题,导演陷入危机,骑虎难下,眼看只能重新找人,所有人都焦头烂额!袖珍哼的冷笑一声,不用等她费吹灰之力,对手就已经自身难保了!夜路走多了总会摔,这张导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转身想走,迎面就碰上尹薇从外面准备走进来。看到袖珍贴在门口偷听,尹薇冷笑一声:“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听,非得跟做贼似的。”   袖珍挺起身板,笑笑说:“我袖珍是小演员,哪能跟尹大明星比?”   尹薇听出她语气里的冷嘲热讽,说:“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请回吧。”   “本来是的,但现在又觉得你可怜,还是算了,这点良心我还是有的。”袖珍说完,准备走,又想到什么,说:“哦对了,这应该算是好消息吧?或许,以后咱俩见面的机会会很少了。”   尹薇没当回事,说:“你终于也会厌恶我了,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厌恶你?我还没那么多心思。我改行了,当主持人,是个艺能节目。估计尹大明星也没时间来捧场,那是最好不过。”   尹薇白了她一眼,反问:“就你?说吧,我倒想听听看是哪个大牌节目。”   袖珍想了想,说:“哦,说来还是贵公司主打的。听清楚了,叫《Gamer》,奉劝你不要来,很残酷的,怕你玩不来。”   听到这个名词,尹薇心里一震,这不是华天修总制片的新节目吗?这个申袖珍真不要脸,居然跑去他节目当主持人!   其实,袖珍当年跟华天修的恋情到底怎么回事,没人知道,原因是袖珍那会儿名气比较大,身为经纪公司老板的女儿,她早已学会呵护感情,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公开。尹薇认识和恋上华天修比袖珍早,最后却发现袖珍跟华天修关系暧昧,在她看来,袖珍就是横刀夺爱。华天修当年一走了之,一去不回,尹薇认为跟袖珍肯定脱不了干系。从小就什么都输给袖珍的尹薇,对华天修的感情久久无法割舍,对袖珍的事更是耿耿于怀。   尹薇说:“你脸皮还能再厚一点吗?连这种手段都使得出来。过去的事搁浅不说,但是现在,我一定会比以前更加主动,主动一百倍。”   袖珍被她突然的愤恨搞得一头雾水,问:“当主持人怎么了?有本事你也去试试。”   “你对天修哥的伤害还不够吗?别以为你瞒得了我,他这么多年都不回来,是不是都是因为你?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纠缠不清?”   听了这话,袖珍更莫名其妙了,尹薇对华天修的感情袖珍是知道的,当年她跟华天修在一起,她也一度觉得抱歉,但考虑到舆论的关系,她并没有跟尹薇坦白。可是,尹薇居然认定华天修的走是她造成的?袖珍这就冤枉了,明明一走了之的人是他,她却成了罪人?   “尹薇,你跟他的事我不管,我跟他没有半分钱关系,别动不动就那这件事跟我开涮!”   尹薇两只胳膊交叉,白了一眼,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参加他的节目干嘛?”   “你说什么?”袖珍疑惑。   “还想装蒜?那好,我这就跟你挑明,我不许你再伤害天修哥,劝你最好跟他保持距离!”   装蒜?伤害?袖珍只觉得奇怪加委屈,还想问清楚,尹薇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袖珍把尹薇说的话再回想一遍,想到她说这个节目是华天修的,忙跑去找节目组。   ************   “我要解除合同。”袖珍从布布嘴里知道《Gamer》的总制片人是华天修这个事实时,将合同放回桌子上,丝毫没犹豫。   节目组几个人深感困惑,以为袖珍是因为不知道华总大名,犯起势利心眼。袖珍没有说明原因,但态度坚定。布布跟Allen见过华总对袖珍欣赏的态度,也深知袖珍在几个候选人当中,面试成绩是最好的,在艺能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因为她的背景和专业,节目组犹豫了很长时间都无法定夺,最后是华总拍的板。华总要的人,是肯定错不了的。她这一闹,组里的人又开始混乱起来。前脚刚签约,后脚就毁约,难不成这申袖珍真的人品有问题?   但能怎么办?既然是华总看好的人,摆不定就是底下人的责任了。布布心平气和,Allen晓之以理,两个人一唱一和跟袖珍在一旁开起小灶。最后,实在拗不过她,Allen只得干巴巴拿毁约金的事威胁她,袖珍却以节目组事先隐瞒实情为由,说他们侵犯她的基本权益,自然有责任在先。   袖珍的犟脾气大家算见识了,以一对多,双方却仍僵持不下,最后布布没辙,只得求助华天修,在他的吩咐下,安排袖珍跟他单独见面。   华天修的助理韩路把袖珍带到办公室便退下了。袖珍走进来,却没见到华天修人。他的办公室就跟他的家一样,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大”。环境明亮宽敞,长长的办公桌,满墙的书架,藤条茶几和沙发,看上去舒适文雅。办公室两边各开一个房间,袖珍没再走近,止步了。   “进来。”华天修的声音懒懒地从一间房里传了出来。袖珍心有不爽,却也只能照做。   华天修正站在窗台边摆弄模型,样子专注。这副场景,袖珍才想起,他也是有爱好的。以前,他就喜欢收藏模型,全世界各地疯狂地寻找想要的模型。而他手里的模型,居然震惊到她了,因为那是她唯一送他的礼物,一只绿巨人。   那时的他已经有种偏执的疯癫,有点霸道,有点不讲理,袖珍送他礼物的时候,笑称他就是绿巨人,被华天修抱在怀里用嘴巴惩罚了半天。   可是,这些事现在想起,都是噩梦!她胸口涌起一阵恶气,开口问:“《Gamer》是你制片的?”   “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才来找我吧?”华天修说着,把模型的最后一块拼接好,端放到架子上,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才朝她走了过来。“怕我给不了八位数,所以毁约吗?”   袖珍耷拉着脑袋,眼睛看着地板,无力的说:“放我走。”   “我不想。”华天修面不改色,袖珍只觉得他厚颜无耻。他坐到窗台边的藤条沙发,说:“与其去别的男人怀里,还不如来我这里。再怎么说,我们也不是一回生了。”   袖珍狠狠的盯着他,恶魔,居然还有脸提当年的事。   “跟我睡不会吃亏的,他们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华天修抬起眼皮看着她,她看不出他眼神里的色彩。   “再这么无理取闹,我一定会去告你。”   华天修耸了耸肩膀,摊开两只手掌,说:“那你的被告是不是还要拉上一票人?”他说完,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手掌将她的细腰轻轻搂住,低下头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她,“被你告之前,我是不是要尽一下被告人的责任呢?”   挑逗加威胁,袖珍已经知道他的把戏了,她冷冷一笑,别过脸没看他。   华天修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鼻尖的气息轻轻的在她脸上滑过,闻到的她身上独有的芬芳。半晌,华天修用淡淡的语气说:“连工作跟感情都分不清的人,申袖珍,我是看错你了吗?”   “谁跟你谈感情?”   华天修微微一笑,“不爱我,你这是在怕什么?”   “谁说我怕?”   华天修将脸埋得更低,嘴停留在她脸颊上,低声说:“不敢接,就说明你对我还有感情。”   袖珍被他激怒得满脸涨红,她恨自己没骨气,受不了激将。可是,她不能违背心底的抗拒。对付这个恬不知耻的怪物,她只有一个方法了。她抬起头,深深的看着他,胸脯因为急促的呼吸急促的起伏。她把手搭在他的胸膛,温柔的双唇猛地盖在他性感的唇上,用力的蹂躏。   华天修被她突然袭过来的身子压得颤颤后退,手轻轻的扶住她柔和的嫩背。袖珍疯狂的吻住他,一边将他推到墙上,手紧紧的摁住他的肩膀,华天修瞬间动惮不得。袖珍小小的牙齿在他嘴里、脸上、胸膛上均匀地留下印迹,终于将他狠狠的放开了。华天修愣愣的看着她,伸手扶住她的脸颊,正要一把亲上去,袖珍冷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华总不是怕袖珍分不清工作和感情吗?这就是我的答案。”   华天修手慢慢放开她,微微张着嘴,却说不上话。   “华总一定也是个把感情分得很清楚的人,怎么这点伎俩就把您吓到了?”袖珍说完,动了动肩膀,让身上的T恤自动恢复整齐,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袖珍走了之后,华天修半晌回过神来。他跟着走了出来,看到尹薇站在办公室门口,眼里不知道是怨恨,还是疑惑。他抓着她的手腕,大步冲了出去。尹薇被他用力的手拽的紧紧的,踩着细跟高跟鞋的脚跑的一瘸一拐。   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华天修才追上了袖珍。袖珍正准备上车,看到华天修拉着尹薇站在不远处。华天修“啪”的将车门打开,把尹薇推进车里,一上车便扑到在她丰满的胸前。透过车窗,袖珍看到两个身影,一上一下开始疯狂的互相磨蹭,女子欢快的喘息声马上从半开的车窗内传了过来。车子被剧烈的动作震得轻轻动荡。   哼,想用这招证明你没有感情吗?袖珍指甲握在拳里,掐的掌心发疼。   “袖珍……”宇恒轻轻的从后面叫住了她。袖珍轻叹口气,握住他的肩膀,说:“宇恒,你来啦。”   宇恒是来接她下班的,知道袖珍签了《Gamer》,晚上约了跟她妈妈一起下厨吃饭。袖珍露出艰难的笑,把钥匙交给宇恒,转身坐进副驾驶。   华天修畅快淋漓地摆弄着身下的女子,余光却被袖珍和宇恒的身影牢牢锁住。就在她的车缓缓开出去的时候,他将尹薇放开了,整了整衣襟,面无表情的下了车。   “天修哥……”尹薇喘着气,轻柔的叫他。   “以后不要这么叫我。”华天修说完,转身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 噩耗   袖珍坐在车上,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华天修跟尹薇的激情一幕,总是不断地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耐烦的拉下车窗,让傍晚的冷风吹袭自己。   在一旁的宇恒听她一路低声叹气,伸出手在她柔软的短发上抓了抓,问:“怎么了?”   宇恒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总是让袖珍觉得很安心,她转过脸来,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可是袖珍心里总有个疙瘩放不下,便借势问宇恒关于激情戏的看法。   宇恒说:“别人拍,我肯定没意见,如果是你,那我不同意。”   “你觉得,有没有人拍出感情来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何况男人是下半身思考动物,这种情况不可否认。”   “哦……”袖珍愣愣的应道。   “哪个剧组要你这么做了?推了,我出资,请你拍爱情喜剧。”宇恒半开玩笑的说。   袖珍笑笑,说:“恐怕,我就要正式告别演艺生涯,踏上主持人兼谐星的不归路了。”   “当做玩玩就好了,累的话,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宇恒的语气,永远都像大人哄小孩一样。以前他俩还是发小的时候,宇恒经常欺负她的,可是,自从家庭动荡之后,宇恒一夜之间成熟了好多。袖珍又想起官猛的事,又联想到张导,不知道是不是宇恒从哪儿听说张导收买了官猛,去教训袖珍,所以宇恒才对张导下了手?袖珍带着试探的口气问:“宇恒,你认识华力的张总张导演吗?”   “哦,最近出事的那个吧?早就听说这个人心术不正,没想报应来的这么快。”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袖珍又故意问。   宇恒若无其事的聊起自己听说过有关张导的事,听语气跟他也没什么瓜葛,袖珍心里的疑虑也便消去,可心里还是觉得,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在他和她闹完纠葛出了事。为了不给宇恒添麻烦,袖珍也没再问下去了,如果让他知道张导耍的花样,恐怕后果不止这样吧?   袖珍跟宇恒买完菜回来的时候,妈妈还没回家。想起妈妈最近几个月都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要一问就用项目的事把她的嘴堵住了,袖珍心生怀疑。加上妈妈几度从她存折里悄悄挪款,还背着她跟宇恒借了几万块,袖珍更觉得事有蹊跷。她拨通了妈妈的号码,却听到妈妈低落的声音,和周围死一般的沉寂。   袖珍是在宇恒搀扶下听完电话的。袖珍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没想过这一天到来时,应该怎么办。她久久的伫立在落地窗前,脑袋一片空白。宇恒从后面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   半晌,宇恒才说:“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本来约好今晚回家一起吃饭的妈妈,下午接到姚伯病危的消息,便留在了医院。对妈妈来说,这是迟早要面对的事,对袖珍和宇恒来说,是个突然的打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原来,这半年以来,妈妈早出晚归的时间里都在医院奔波。姚伯身患肺癌已有一年,现在情况岌岌可危。姚嫂跟姚伯长期感情不合,妈妈怕姚伯生病照顾不来抚养的孩子,姚嫂怠慢无名,便时不时往医院和姚家跑,帮着照看孩子。凭姚伯姚嫂的收入,根本无力承担高昂的化疗费用,这也就是妈妈最近以来大幅度从袖珍卡里透支金额的原因。   袖珍长长的叹了口气,气息里蕴含太多情绪。如果要将这些情绪排序的话,那么最多的应该是愧疚。姚伯是他们家第一任管家,对爸爸忠心耿耿,对袖珍小时候的照顾也是倾尽全力,后来因为姚家变故,姚伯无奈离开,但对申家的恩情依然念念不忘。自从妈妈主意把孩子让姚伯抚养,袖珍便跟姚伯姚嫂断了联系,她不想从任何人那里听到关于无名的事。姚伯生病的这段时间,该很痛苦吧?可是,身为他一手养大的人,袖珍却没有一声问候。   再者,就是苦恼了。姚伯已经半身不遂,姚嫂对孩子以后的事不知道还能不能一如既往的关心下去。而妈妈,这么多年虽然在袖珍面前很少提,可她知道,她对无名没有一天不关心。袖珍不敢想象,那个让她痛苦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将来去如何。   最后,就是现实问题了。孩子的生活费用问题,她从来没过问,她只是把卡交给妈妈,默认她去操办。虽然姚伯经济实力有限,但穷生穷养,也养下来了。如果没了抚养人,以后的费用,谁来承担?   看她脸色半天没好转,宇恒说:“什么都不用想,交给我就好了。”   交给宇恒?不,她欠他的太多了。袖珍转过身对着宇恒,淡淡地说:“走吧。”   宇恒点了点头,毕竟是人将休矣的事,去也是应该的。他只是不想让袖珍违背自己的意愿,去看不想看的人。   “宇恒,我现在还不想见他。”袖珍带着吩咐的语气说。   宇恒明白她的意思,帮她收拾好出门的东西,让她先下楼,自己则在后面打了通电话,跟伯母交代了这就去趟医院,然后才跟了出去。   ************   夜沉,医院。   袖珍的脚步在病房外搁浅了很久,迟迟迈不进去,她是在躲避一个人。宇恒从里面出来,神情凝重。他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放心进去了。   妈妈坐在床头,没有对袖珍说什么。姚伯因为病痛的折磨,已变得瘦骨嶙峋,面无血色。他戴着氧气罩,手臂上插满针管,神态疲倦。姚嫂不在,也没见孩子的身影,袖珍知道他被他们移开了。   袖珍轻轻的把手放在姚伯瘦的只剩骨头的手掌上,带给他一点温度。姚伯疲惫的睁开眼睛,眼神里居然闪现出亮光。   “对不起……”袖珍轻声的说。   姚伯用力的抬起眼皮,瞳孔放大,大口喘着气,似乎有话要说。妈妈也不勉强,帮他把氧气罩摘了下来。姚伯因为努力喘气,身子跟着气息的呼吸明显的颤动。袖珍忙将耳朵贴近他的嘴边。   “不……不要恨……”姚伯含含糊糊的吐出几个字,身子颤动得越厉害。袖珍涩涩的点了点头,对他说:“姚伯,你放心吧……”   姚伯冰冷的手突然像充盈满力气一般,揪住了袖珍,继续艰难的张着嘴说:“不……不……不要恨……”   袖珍听不太清,但从姚伯的眼神里,也知道他担心的是谁。她轻轻抚摸着姚伯的胸膛,安慰他道:“姚伯,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姚伯……”说着,帮他重新戴好氧气罩,温柔地看着她。   姚伯渐渐恢复了气息,眼神里瞬间闪出的光芒又暗淡下去。他该有多痛苦?到死之前还放不下她。袖珍想起小时候姚伯带她的场景,心里一酸,姚伯这辈子,算是服侍尽他们家的人了。袖珍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居然有点发热。这些年,她还从没因为心软流过泪。她只有在受到巨大委屈的时候才会哭。袖珍倒吸口气,用轻快的语气说:“好像晚饭还没吃呢,饿了,我去找点东西吃!”   宇恒从后面要跟过去,袖珍只道想一个人静一静,便快速下了楼。她一口气从十几层冲到了楼下的花园,累的气喘吁吁,蹲在榕树下大口喘气。只有疲惫才能让人忘却痛苦。她嘴里不停的念着:“要吃什么呢,要吃什么呢?”只有不停的唠叨,才能将刚才的画面清零。   一个清脆的男孩声音在耳边响起:“吃不吃手指饼干?”   袖珍头一抬,看到前两次见过的小男孩,把打开的半袋手指饼干递到她跟前。袖珍好奇的问:“怎么又是你?”   “我说过,我爷爷在这里,我是来看他的。”   “怎么每次见你都是一个人啊?”   “本来还有我奶奶的,但是她不喜欢我,我找了个借口躲开她了。”小男孩说着,又把饼干往她跟前推过去:“要不要吃?”   听这小孩一本正经的语气,袖珍才想起这小孩思维活跃的很,跟他说话可不能当他是小孩。袖珍说:“这饼干也是你奶奶买的吧?怎么能说她不喜欢你?”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看得出来。”小孩不以为然。   这是什么鬼小孩?袖珍又说:“不喜欢也不能乱跑,医院这么多人,走丢了怎么办?”   “我记得回去的路,不会走丢。”小孩说完,又问:“你怎么也在这里?是不是也在躲不喜欢的人?”   袖珍想了想,是啊,自己不也是在躲避自己的小孩?她不止不喜欢他,还恨他。她笑了笑说:“算是吧。”   “那不是跟我一样?”   袖珍无奈的说:“怎么能一样呢?我比你复杂多了。”   小男孩听了,若有所思的说:“我不喜欢奶奶,但不会每次都躲她。人多的时候就不躲,两个人的时候就躲。这样,她就不会太伤心。”   “为什么呀?”   “不然她就知道我不喜欢她了。知道了,肯定就更不喜欢。”   袖珍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哪有心机这么重的小孩?她说:“我看你的情况也不简单嘛。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小孩刚要说下去,袖珍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宇恒在电话里头催她赶快上去,他的语气是袖珍从未听过的着急。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袖珍脸色瞬间大变,挂断电话头也不回的冲了上去。   小孩看着她的背影像风一样飞走了,呆在原地,愣愣的自言自语:“我叫无名啊。”   第三十三章 是旧恨   据说葬礼很简单。袖珍一直到傍晚才只身来到墓地。天飘着雨,她撑着一把小伞,久久的伫立在姚伯的墓碑前。墓前是刚供上的新鲜百合和菊花,被雨水浇打,显得尤其娇弱凄美。   袖珍将手里的雏菊轻轻放在墓前,用手抚摸着刻在碑上的字。姚伯慈祥的脸印在她脑海,临走前那句含含糊糊的“不要恨”刺痛她的心。   那个孩子,接下来该怎么办,袖珍不得而知。这几日,妈妈都在帮着姚嫂打理葬礼的事,孩子的事,母女俩不曾提起。袖珍知道妈妈心疼她,这也让她更加愧疚。妈妈这段时间隐瞒这么大的事,还要承担两个家庭的双重压力,该有多辛苦?   可是,叫她面对那个孩子,袖珍真的鼓不起勇气,更放不下那段往事!她曾经为他倾尽所有感情,换来的却是他一句“把孩子打掉”。一遍遍的“为什么”,换来的却是冷眼相对,然后一走就是7年,了无音讯。变了心的爱,只会成恨,伴着恨出生的孩子,只会让她触景伤情。   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袖珍依依不舍地跟姚伯道了别,又去看了爸爸。她心绪不宁的时候,来看爸爸,就会平静很多。绯闻缠身或深陷危机的时候,来看爸爸,就会坚定自己。   可是今天,她的思绪比任何时候都要混乱。她不知道该如何向爸爸述说心事,只能用手轻轻的扫掉墓碑上的泥土和杂草,还爸爸一个干净的环境。   她不能跟爸爸提起那个人,因为那个人,爸爸必定也恨之入骨。可是,那个人回来了,还缠着她,胡搅蛮缠,阴魂不散。这几日,节目组的人还在锲而不舍的联系她,明天所有成员就要集体去M港岛开展一个月的训练,只有她,毁约的态度还僵持不下。其实,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绝对是一个诱人的机会。可是,一想到华天修,一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她就咽不下这口气。他比那些赤裸裸要跟她上床的人还要可怕。   ************   华天修将两束栀子花放在华父华母的墓前,深深的向他们鞠了一躬。在父母的墓碑中间,还有一块墓碑,写的是“我们的孩子”。这个死去的孩子,名叫华禹。   雨拍打着花束,滴滴答答的拍进他的心。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来看望他们。明天他就要领着一班人马,去开启他的新事业。   华天修出生不久,爸爸妈妈就离开了他,叔叔婶婶把他带大,视他如己出。华天修对父母的印象几乎为零,如果不是几年前叔叔将他的身世告诉他,他不会知道生父生母的存在。可是,知道事实的他,远比一无所知的他,要痛苦得多。   他此时心乱如麻。7年前,在他决定将跟袖珍的恋情公布于众,与她定下盟约的时候,他才知道父母的死竟然与她父亲有关。他的母亲曾经风华绝代,却在当红的时候被迫害惨死,父亲用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替母亲挽回公道,留下他改了名字,无忧成长。   爸爸为了让他断绝过去的恩怨,不至于长大后受到仇人记恨,把作案人送进监狱之后,制造了“携子跳江”的假象,结束自己的生命。爸爸的尸体在死后第十天找到了,那时的他已经忍受癌症折磨很多年,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用这种方式,开启了华天修生命的第二扇门。   袖珍父亲当年的所为是导致母亲死亡的重要原因,这让华天修无法原谅。他试图反驳那些实事,欺骗自己的耳朵,但证据确凿,而且叔叔亲口所言,让他无法不直视这份仇恨。痛苦难耐的他选择离开。可是,背井离乡没有让他得到解脱,伤害她也没有让他觉得痛快,反而思念如潮。   雨越下越大,华天修静静的凝视着三座沉静安详的墓碑,最终也无法整理出一点头绪。他掏出脖子上的金链子,小小的坠子上,刻着“华禹”两个字的拼音。是他出国之前,叔叔交给他的,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只有华天修和叔叔婶婶知道,华禹就是华天修本人,是他改名叫华天修之前的名字。   也许真是心里一直想着一个人,她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华天修下山的时候,竟然又见到了袖珍。   她穿着米色的短裙,披着一件修身针织衫,在雾蒙蒙的雨中看上去恬静淡雅。袖珍在不远处认出他的时候,眼神凝滞了一会儿,侧过身子走了。   偌大的墓地,偏偏遇到了他,袖珍只觉自己这辈子真是倒霉透顶。可是,她想躲又怎么样,他想追的人,有他追不到的吗?华天修走到了她的跟前。   冰凉的雨在裸露的腿边打转,冰冷的他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她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不爱我,你这是在怕什么?”   两人无言对视了几分钟,袖珍才开口说:“我接,行了吧?”   因为雨声大,所以袖珍刻意抬高了音量,让他听得清楚。华天修心里却比听到她拒绝的时候还要煎熬。申袖珍,你这次应该坚持的,如果你坚持,我也许会放你走,彻彻底底。看着她脸上坚定的表情,华天修半晌才说:“这是你选的。”   袖珍抬起脸,生气的瞪着他,说:“对,我选的,跟你没有关系,你满意了吧?”   “不要后悔。”   后悔?袖珍冷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就是曾经爱上他。这笔账,一直追到她现在,都还不清。她说:“对,后悔也是我自找的,跟你没有关系!”   华天修深深的看着她,袖珍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愤怒,有哀伤,还有惋惜。他沉默了一会儿,硬生生地吐出两个字:“笨蛋。”   ************   袖珍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出发。孙芳芝料理完姚伯的后事回来,已经很晚了。面对妈妈几天之间憔悴了不少的脸,袖珍不知道该说什么。孙芳芝进屋之后就一直安静的坐在沙发,一声没吭,袖珍知道她藏着心事,终于忍不住走出来。   “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袖珍啊……”孙芳芝张了半天嘴巴,说:“你姚嫂要回四川了。”   袖珍没有开口,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该回去颐养天年了,只不过因为你姚伯的身体,一直拖着走不开。”   袖珍只是低头倒水喝,没有接话。妈妈的言下之意,是姚嫂不愿单独带那个孩子。宇恒这些天花费了不少心思,已经找到能接受孩子的新人家,但是,妈妈拒绝的态度很坚定。而袖珍自己,也不愿意再给宇恒添麻烦。欠别人的感觉,跟见不愿意见的人,感觉差不了多少。   “她跟你姚伯,本来感情就不是很好……”孙芳芝说着,身子微微倾向袖珍,用温和的语气说:“袖珍啊……妈想……”孙芳芝犹豫了许久,才鼓起一腔的气说:“妈妈真的很想他。”   妈妈的语气里带着哀求。这些年,这样的话袖珍没少听,但是随着岁月一点点流逝,袖珍的决心越来越僵硬,妈妈也没再多提。袖珍知道妈妈的用心良苦,前段时间妈妈甚至还跟她提要搬到闵村去,可见,她是有多担心姚伯病倒了孩子没人照顾。   孙芳芝又说:“孩子,妈知道委屈你了。可是,妈实在不想再离开他。那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孙芳芝坐过来,轻轻的握住袖珍的手,说:“如果你不想见他,妈妈可以搬出去,搬到一个你见不到他的地方。”   妈妈说出这样的话,袖珍心里一阵酸楚。这些年,她和妈妈已经走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了,如果不是妈妈,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温暖的。她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说:“妈,我明天得四点起床,先去睡了。”   “你就答应了妈妈吧,孩子。”   袖珍转身进了房间,许久,听妈妈仍旧没有动静,重新走了出来,淡淡的说:“下个月开始算片酬,有空的话打听一下大点的房子吧。”见妈妈有点疑惑,袖珍又补充道:“还要再多一个房间吧?”   妈妈脸上的迟疑慢慢变成难以置信的欣喜,她嘴角微微颤抖,抑制住激动的情绪,硬着头皮说:“我就知道我女儿会有出息。”   袖珍低着头,没说什么,轻轻关上房门,坐倒在地板上。她的生活,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她会有一份固定的工作,也会有一个孩子。好在,明天开始她就要离开一个月,她还有时间缓冲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带给自己的冲击。一个月后的事,回来再说吧。   她抬起麻木的身子,继续收拾要带的东西,突然在地板上翻到之前在窗台取到的匿名信。这信已经收到过两次了,一封是家里报警器响的那天收到,一封是在楼下的邮箱收到。多年以前,爸爸的债权人讨债的时候也会用恐吓信这招吓唬她。这次,会是官猛吗?可是,他不至于这么做。还是讨厌她的黑粉在跟她恶作剧?总是,她心里有点慌。她开门要跟妈妈说什么,妈妈已经进浴室洗澡了。于是,她又马上拨通宇恒的电话。   “宇恒,帮我找找这一带的新房子吧。要在闹区,治安要好。”袖珍说完,又补充一句:“越快越好。”   也许是她的语气有点着急,宇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问:“要多快?”   “最好明天就定下来,这周就能搬过去。”   第二天,袖珍是在闹铃不知道第几遍铃声的催闹下醒来的,外加死命连环打的手机铃声。打来的是节目组负责组织培训的Mona,她在电话里头半气半怨的说:“不是跟你确认过航班时间吗?这都几点,怎么还在睡?”   袖珍忙睁开眼睛,看到闹钟上的时针指在“7”上,慌忙坐起来,一个劲地跟她道歉。   8点的飞机,现在去也只能扑空,Mona没再训话,只是郑重的吩咐她:“跟制作组的飞机来吧,已经吩咐人去接你了!”   袖珍不敢再掉以轻心,慌慌忙忙出了门。节目组派来的车没有开到机场,而是一路东行,来到海岸边。下车便看到两辆中型直升飞机,停留在宽阔的沙滩上,随时待飞。   正式加盟节目的第一天,便要跟华天修碰面,袖珍只能在心底暗骂自己自食苦果。华天修在助理Vivian的拥护下现身了,一身轻便套装显得很是闲逸,又不乏格调。袖珍眼睛瞟到他,注意到今天的衣服将他修长健美的曲线尽到好处地凸显出来,她忙将视线移开了。华天修身旁跟着布布,还有节目的三位导演。袖珍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被安排与布布一个机舱,跟华天修并排坐在后座。   袖珍上了飞机便把脸侧向窗外,只见炎日下海面波光粼粼,蔚蓝的海面和金黄的沙滩形成好看的画面。华天修用平淡的语气说:“系好安全带。”袖珍没应他,只是默默的照做。   飞机起飞的瞬间,机身颤动摇晃,震荡的程度比普通飞机来的厉害。袖珍稍稍吓了一跳,嘴里轻喘,抓住了座垫,将身子紧紧贴在座位上。飞机慢慢起飞,人的身子好像被凌空抬起,不习惯这种节奏的袖珍屏息凝气,身体僵硬。坐在前面的布布也吃惊地唤了几声,然后便沉浸在新鲜的喜悦里面。   华天修的手搭在袖珍紧贴座垫的手上,袖珍赶忙要缩回去,却被他无声无息地搭紧了。袖珍对着他的侧脸瞪了他一眼,看到他神情淡漠冷酷。窗外的天洁白明亮,华天修的侧脸变成一片黑暗的阴影,那曲线煞是俊美。袖珍缓了缓神,将脸别向窗外。   海越来越小,秀丽的全貌慢慢收在眼底,城市的林立高楼和葱郁绿化带越来越模糊。袖珍的心跟着飞了起来,她的明天,就此启程。   “我说过,别后悔。”华天修用低沉的声音说。虽然伴随着嘈杂的机械声,但一字一句都被袖珍听在耳里。她白了他一眼,把脸凑到他耳边,用冰冷的语气低声说:“后悔,就让我做你的人!”   第三十四章 “出风头”   节目组制定的训练计划可以说是“魔鬼训练”,所有工作人员按职务要求分成几组进行集中培训,袖珍跟另外四位主持人一组,外加五位录制节目的时候需要跟着他们一起跑的摄像师,没日没夜地接受体能训练。闲暇时间,还要拍摄节目开播前的“预热”特辑,为节目的正式录制和开播做宣传。   《Gamer》是一个大型艺能节目,目前制作组是十几个人的团队,人员依然在持续招募中,录制节目的工作人员现在已接近一百号人。Winner娱乐集团专门在M港岛开辟一块专属场地作为《Gamer》的第二基地,既可以作为人员的集中训练营,也可满足实地拍摄需要。   华天修主负责“预热”特辑的制片,除了处理日常工作以外,集中主导培训特辑的制作和跟进,每天忙得应接不暇。在华天修的严酷带领下,每只小组的训练工作也安排得紧密不透风,尤其是对体能要求最高的主持小组,每个人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几乎筋骨尽换,修魔成仙的心都有了。   夏末,海边的天气依然热的慌。每天十几个小时的持续日照,加上海风吹袭,袖珍被晒得面红耳赤,怕汗液黏糊身体,她也不穿防晒服,胳膊跟小腿全都晒黑了。跟她一起担任主持的四个男人,早已习惯把她当男孩子看,就连跟她的摄像师,外号“老猴”,腿长脚长,动作十分敏捷,有时候被她淋漓发挥,也斗不过她。老猴常说:“袖珍啊,你要这么跑,小心把我跑丢了,我可不给你镜头!”   因为年纪最小,又肯吃苦耐劳,几个搭档对袖珍是刮目相看。年纪最长的主持人外号“贫仔”,早在综艺界就凭一副快嘴小有名气,生的精瘦利落,双目聚光,很有精神劲,除了做游戏之外,还负责节目的解说和跟进工作。另外一个便是从华天修自带团队挑选出来的综合型艺人,比袖珍大几岁,艺名德犬,因为形象气质佳,做起艺能节目来像猎犬一般敏捷果断,故有这个名字。还有“猩猩”和“八月”,一个因为手臂长,手劲足得名,一个因为是八月份最后敲定的新人,所以这么叫。   因为是主持组十个人里面唯一的女孩,大家对袖珍颇为照顾,相处得也其乐融融。只不过,别的组里说袖珍闲话的可不少。说的人多了,自己自然就会听到,袖珍时不时也在公众场合听到别人议论她,她也懒得计较了,不过都是过去的负面新闻,老生常谈罢了。管它是真是假,都是别人关注她的表现呗。   这天华天修从办公室出来透透气,在沙滩上有意无意的在活动的人群里找袖珍的身影。认出她时,华天修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愤怒来形容。半长不短的乱发随便扎成个团子,身上只穿了短袖衬衫和热裤,裸露的肌肤比以往黑了一层,小腿跟大腿的肤色形成鲜亮的“黑白配”。因为训练需要,跟着一群男人在沙滩上摸爬滚打,白色衬衫沾满了沙石泥土。   华天修走过去,吩咐主持训练的Mona休息半小时,从她那里要了袖珍过来。   袖珍过去的时候,华天修正躺在大阳伞下的藤条椅。他戴着大大的墨镜,白色衬衫敞开,露出线条柔和的六块腹肌。旁边不少女孩子捧着花痴了的脸嬉笑讨论,拍照录视频。   华天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到旁边的位子。袖珍照做了,问:“华总找袖珍什么事?”   “多久没照镜子了?”华天修问。   袖珍不解,只是下意识的垂着眼帘,想看看自己脸颊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华天修没再问她,而用凌冽的语气问站在旁边的助理Vivian:“物资很紧缺吗?还是都没发到位?!”   Vivian忙小声的说:“都……都发了……”   “我们的艺人连保养品都用不上了?形象都管不好,怎么上节目?”华天修又说。   Vivian支支吾吾的跟华天修道歉,显然心里觉得冤枉也不敢抵触。袖珍明白华天修的用意,原来是叫她过来接受羞辱的啊!她说:“华总,形象管不好是我的问题,你骂别人也没有用。”   华天修脸朝向她,冷笑着说:“嫌太多用不完?”说着,把桌子上的乳液向她推过去,“擦了它。”   “华总没有别的事,那我去忙了。”袖珍说完,准备起身。   “擦在我身上。”   华天修的语气淡漠得像无所事事一般,袖珍还没感到惊讶,Vivian就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不知所云。   袖珍看了他一眼,说:“这事不是我该干的。”   Vivian低着头偷笑。华天修摘下墨镜,说:“不干,那只好我动手了。”他说完,把袖珍拉到椅子边上,朝她露出挑衅的笑意,将挤出的乳液轻轻地敷在她细细的胳膊上。袖珍轻喘一口气,这么多天没见他,都忘了他有多厚颜无耻!   她的胳膊已经几处被晒得脱皮,手臂滚烫。华天修不禁哼出一粗气,阴沉沉的说:“你是蜥蜴啊,要脱胎换骨吗?”   袖珍用余光看看旁边的Vivian,他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脸上似乎很惊讶。周围的人群里发出七七八八的唏嘘声。袖珍把身子往外移了一点,华天修又轻轻的把她拉回来,低声说:“放松。”华天修眼睛朝旁边一排椅子看过去,袖珍侧过脸,看到沙滩上躺着一排人,纷纷在互相擦身体,倒也不觉尴尬。袖珍无奈,要摆出一副臭脸倒还让人误会了,她还不得不配合!   华天修一边抹匀她手上的乳液,一边淡淡的说:“白不回来,就给我退出。”袖珍直觉心里很不是滋味,什么怪物男人。华天修帮她擦完两只胳膊,问:“还要我帮你擦腿吗?”   袖珍抿着嘴,夺过瓶子狠狠的往手心上挤,不料一用力挤了大半瓶出来,白花花的乳液都流到了地上。华天修把眼睛瞥向一边,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袖珍白了他一眼,猛地将所有的乳液都往自己身上裹,坐在旁边不声不响地拍起来。   美女导演Elaine正在沙滩上录制特辑,因为外貌出众,才华横溢,加盟《Gamer》之后就一直受到人们的关注。她这会儿在接受节目组的特辑采访,一边踱着优雅散漫的步子一边回答录制人的问题,谈吐间亲和悠哉。   Elaine越走越近,声音逐渐逼近,只听她带着抱歉的语气说:“最近起得早,好几天都没化过妆……”录制人可能奉承了两句,她又说:“哦?真的好看吗?那我就放心了……本来还很抱歉让大家看到素颜的……”   袖珍“嗤”的冷笑一声,嘴里嘟囔着:“还素颜……谁天天四点多就定点在化妆室的……”   华天修听到她在自言自语,说:“天天去化妆室,脸还搞成这幅德行。”   袖珍转过脸,得意的说:“华总不知道我一向消息灵通吧?有些事不用亲自见到也可以知道。再说,我脸搞成什么样,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袖珍跟华天修挨在一起说着什么,Elaine对着镜头的目光不自觉地移了过去,脸上有瞬间的变色。录制人还在跟她聊什么,Elaine匆匆录了几句便收工了,朝华天修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榻边。   华天修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过去。Elaine当做没看见,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起来。袖珍好不容易把身上裹了个均匀,拍了拍手,也没问候一声,转身走了。   Elaine俯下脸看了看华天修,又看看他朝袖珍的背影望过去的眼睛,说:“搭华总的顺风机来的哈?现在的小女孩心眼可真多。”   “要穿透别人的心眼,只有比它更小的心眼。”华天修说。   Elaine心里不满,华总对女人一向是表面小调怡情,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听说申袖珍跟华天修坐一趟飞机过来,刚才又让他给自己擦身体,看来申袖珍野心还真不小。   华天修知道这个Elaine的心思,这个女人自他回国就没少奉承他,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心机也挺重。他从半边榻上起来,把衬衫扣好,说:“特辑的重点放在主持人身上,重新剪辑,两天后我要看到终版。”   Elaine被华天修灌了一头冷水,面子尽失,收敛了脸上瞬间的哀伤,叉着胳膊离开了。   ************   吃饭的地方是在酒店的一层餐厅,一日三餐是这里仅有的美食,配餐均由专门的营养师负责,各色菜系应有尽有。袖珍已经习惯了单独吃饭,到了饭点便跟组里的人分道扬镳,各吃各的。这些年,她一直都是形单影只,不交朋友,也不喜欢有固定的搭档。   华天修已连续两周没踏出过办公室吃饭,这天趁手头的活儿松下来,跟布布和Allen来到餐厅。看到袖珍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埋头吃饭,他下意识的走过去,挨着附近的桌子坐下。   布布吃到一半注意到不远处的袖珍,低声对Allen说:“申袖珍又是一个人吃饭。集训都快结束了,看来跟大伙儿的感情还没培养起来。”   Allen不以为然,调侃道:“这叫个性,搞艺术的人都是孤独的。”   “她这样,能培养的料默契吗?下个月就要开播了!”   “我看她表现挺好,不信,下周的集训考核,你等着瞧。”   布布跟Allen又聊起别的,华天修沉默不语,心事沉重。他脑海里浮现出袖珍以前的样子。以前的她,绝对不会单独吃饭。那时候的她,长发及腰,一双眼睛总是充盈着满满的笑意。她最爱热闹,不喜欢一个人,身边一群朋友。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导演组的几个女孩端着已经吃完的饭盘,走到袖珍的桌子,互相对望几眼便坐下来。坐在袖珍旁边的女孩故意用胳膊肘捅了捅袖珍的胳膊,袖珍不小心一勺汤洒了出来。   袖珍瞪了她一眼,没搭理她。想必又是来者不善。   那女孩开口便说:“我警告你,别仗着能在屏幕上露脸就以为多威风!不过一个三流演员,风头抢太快,小心树大招风。”   另一个女孩也低声说:“事情别做的这么赤裸裸嘛。都知道你老爹当年那些花招,虽然有其父必有其女,但是该低调的还是低调点好。你不怕丢脸,我们还怕呢!”   听到别人侮辱爸爸,是袖珍最气不过的。她“嚓”的一声就把勺子摔在桌上,站起来呵斥道:“敢再侮辱我爸爸,我绝对不会跟你们客气!”   瞬间,餐厅里的人目光齐刷刷的探了过来。   第三十五章 他生气了   袖珍的声音一曝出,餐厅里吃饭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几个女孩冷冷一笑,说:“哟,我们好怕啊,差点忘了,你是有靠山的。”   袖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刚才侮辱爸爸的女孩,说:“我要你郑重的道歉!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道歉?我说的都是事实,为什么要道歉?”   几个女孩丝毫不屈服,说完便端着饭盘起身准备走,临走还不忘冷嘲热讽:“歪门邪道也能走,小心别掉阴沟里!”   “你们……!”袖珍刚要破口大骂,就看到华天修从旁边走过来。   几个女孩准备走,却迎面碰上华总,吓得花容失色,脚步瞬间僵住了。   见到华天修的时候,袖珍心里气死了,要不是他下午把自己叫过去,也不会害她招来嫉妒!袖珍气冲冲的要对她们说什么,华天修便开口了:“申袖珍!!”   凌厉的声音像一把冰剑刺在心间,大伙儿都被华天修顷刻间的反常吓了一跳。华天修面色黑沉,虽然一句话都没再说,但眼里的愤恨,任谁看了都会直打寒颤。   袖珍先是疑惑,然后才慢慢反应过来,这男人,凭什么凶她!?她咬着下唇,生气的说:“无中生有也就算了,凭什么侮辱人!多少气我都咽下去了,就是不许说我爸爸!”   袖珍最后一句话加重了强调的语气,华天修紧紧攒着拳头,胳膊微微颤抖,用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朝她吼道:“别再说了!!”   袖珍又被他莫名其妙的态度吓了一跳,还在发愣,华天修就掉头走了。几个女孩面色难看,没再多说也走了。袖珍无缘无故被当头打了几棒,摔坐在凳子上。布布跟Allen一边追上华天修,一边一路跟吃饭的人点头致歉,餐厅里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华天修回到办公室,静静的对着窗外凝视了许久,烟灰缸里多了久违的烟灰。布布静静的走进来,问:“刚才那么做,真的是真心的吗?”   华天修没有开口,轻轻的吐了口烟。   “这招苦肉计倒也让不少人嘴巴干净点。”布布放心的说,又带着打探的语气说:“申袖珍那边,有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说。”   “出去。”华天修冷冷的说。   布布悄声退下了。她知道,这是华天修心烦意乱的表现。   ************   袖珍吃完晚饭,也没来得及消化,就开始进行各项剧烈运动。基本功、翻跟斗、舞蹈和体能训练,使劲浑身力气把这些天教的彻底做了个遍,最后身子周围一圈的沙地都被汗水浸湿了。直到十一点晚训结束,大家都已经陆续回房,她还在沙滩上不停地跑步,好像要用无限的疲劳发泄心中的压抑。   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已经去世这么多年,还是有人玷污他的名声。人死还不能让他安心吗?她知道爸爸性格中卑劣的地方,也知道他生意失败后赌性大发,可爸爸对家里人的爱,爸爸对她的教诲和保护,让她深深相信,爸爸是个有原则有操守的人。当年,她跟华天修的地下恋情,爸爸隐约知情,是爸爸让她学会保护自己,用沉默和等待守护爱情。当年,她怀上孩子,华天修却不辞而别,是爸爸用尽各种手段封锁了消息,制造她车祸需要静养的假象,让她在清净中生下孩子,免受外界舆论的干扰。   爸爸教她蕴涵,教她低调,虽然走的时候留下一屁股债务,但生前却极力保住她未婚生子的秘密。这么骄傲的爸爸,为什么大家不相信他的为人?   两万米,她终于有了累的感觉。黑漆漆的大海,低低的呼啸。袖珍弓着身子,气喘吁吁,最后对着大海,长长的吼出一声:“啊!!!!”   回应她的,是低吼的海涛,和晚夏夜里冰冷的风。   精神到凌晨依然颓废,愤恨不减。袖珍把累得软趴趴的身体久久地浸泡在温热的水里,这几天太累都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四肢的皮肤都开始脱皮,又黑又红。她烦恼的叹了口气,把头深深埋进水里。   放在洗手盆的手机响了,袖珍猛喘口气,从水里出来。进来的是一条短信,上面写着“Iamcoming……”   号码不认识,从短信记录看,下午到现在已经发了两条。她刚想删掉短信,又犹豫了,把手机丢到床头柜,倒头埋进被窝里。   因为入睡很晚,袖珍第二天一早又华丽丽的睡过头了,闹钟一连响了十次才把她闹醒。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她头发也没梳,衣服也没穿好,就穿着拖鞋一口气冲了下来。   抱着一颗接受严训的坚定的心,袖珍跑到了Mona跟前,却惊讶的发现Mona今天心情特别好,还特地吹了个新的发型,换上一身亮丽无比的花裙子,脚上还踩着精致的凉鞋,一副夏威夷度假的风光,跟这种训练的场景完全不搭嘎。   Mona只是说了句来晚了就赶紧跟上,别磨蹭,然后便笑嘻嘻的坐在旁边观战。   袖珍脱掉室内拖鞋,赤着脚就跑过去跟上德犬,平时跟她聊得最来的就是他了。   “诶,Mona今天怎么回事啊?”袖珍问。   德犬用一副“你还不知道啊”的笑脸看着她,说:“今晚是Summer来M市开演唱会的日子,据说下午会顺道来探班。你没发现,今天在场的女生个个春意盎然吗?”   袖珍这才往沙滩上扫了一眼,是啊,今天的美女们个个都漂亮了不少,谈笑间眉开眼笑的,这不是花痴女围观帅哥的节奏吗?袖珍笑着自言自语:“一群饿狼。”   “嗨……谁让Leo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少女孩子为他倾尽了心思,因为他才报名来这里受苦,可他倒好,来了就跟封闭了似的,这么多天也没露几次面。”   袖珍冷笑一声,没说话。   德犬突然停下脚步,说:“昨天的事我听说了,你别放在心上。”   袖珍点点头,说:“我知道。”   “Leo那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德犬说着,想了想又说:“对你也好。”   袖珍嘴角露出一丝艰涩的苦笑,说:“谁对谁好,谁说的清呢?”   “对了,今早迟到得有点久啊,下次可不许这么赖床,今天是你运气好,碰上Mona难得不骂人的日子。”德犬劝道。   袖珍想起昨晚收到的短信,不认识的号码,给她发了两条奇奇怪怪一模一样的话,“Iamcoming……”难不成是高夏发的?这家伙是在跟她恶作剧吧?还是要来之前先跟她打声招呼?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估计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   为了迎接高夏的到来,所有的女孩子都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时不时趁着休息的时间补妆擦汗,这场景,就像戈壁滩的战士要见娘子一样。三个星期以来,魔鬼式的严酷训练出现那么几小时的轻快欢腾。节目组还精心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迎接仪式,做足了面子。   高夏预计到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刚过中午,大家的心情就已经达到沸点,个个期待得连饭都懒得消化,工作心不在焉。华天修料到事会如此,便亲自下来巡视。姑娘们今天算是大饱眼福,平时都难以见到真容的华天修,今天竟然大大方方的亲临现场,还不赶紧看个够!   华天修可不是下来给人围观的,命令一下达,所有人又重新被丢进了炼狱炉。   华天修走到主持组的时候,看到袖珍竟然穿一身睡衣,脚上也没穿鞋子。昨天被晒红的地方全都黑了,脱皮的地方越发严重。华天修气得直想咬人,用严厉的语气说:“现在是工作时间,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模样!当这里是你们家呢?!”   看到她衣着随便的样子华天修就恼火,这还是女人吗?也不想想旁边还有男人?他令Mona中止训练,指令袖珍来自己办公室。   华天修的办公室是酒店的总统套房,装修古朴典雅,房间一如他原来办公的地方一样大。袖珍趿拉着拖鞋就走进来,看到华天修侧身站在窗台前抽烟。洁白的衬衣在阳光的映射下,人可以看到里面那隐约的肌肉曲线,他身姿笔挺,修长的手指在唇边举着弥漫香烟,冷漠的神态让人不寒而栗。   袖珍冷声冷气的问:“华总找袖珍什么事?”   华天修夹着香烟的手稍稍向里面的房间指了指,用淡然的语气说:“把衣服换上。”   袖珍朝他所指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一间门半掩的卧室。她说:“这不是我该做的。”   “这是命令。”   “多谢华总关心,我想不必了。”她冷笑着说。   “不换……”华天修把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摁,带着暧昧的语气要说什么。   袖珍忙打断他:“我知道了,不换,就让我退出是吧?”她的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说完便转身要走。   华天修伸手搭住她的肩膀,将她身子抬起,扛到自己肩上。   “你做什么?”袖珍不以为然的问。这种突如其来的节奏,她已经麻木了。   “不换,那只好我动手了。”   华天修手轻轻一放,袖珍近乎布偶一般软绵绵地摔倒在床上,她扶着手要起来,就被华天修扔过来的运动服砸在身上。她抬起脸,瞪着他,用要挟的语气说:“你敢!”   他面无表情,膝盖跪在床沿,将她娇小的身体夹在两腿间,霸道的抬起她的胳膊就要撩起她的衣服。袖珍恶狠狠的看着他,“呸”的朝他脸上吐了一口痰。   华天修在顷刻间停止了动作,将她推倒在床上,冷冷的说:“什么时候养成这种臭习惯了?以后不许在我面前用,否则……”华天修话还没说完,猛然俯下身子,唇吸住了她湿润的脖颈,舌尖肆无忌惮地在她脸颊上和脖子上舔舐,吸允她肌肤上的汗液。   袖珍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双手被他按在头两边,浑身僵硬。   华天修抬起脸,看到她无光的眼神,心里凉了半截。他坐起来,将她大腿夹紧,脱掉她身上的衣服,赤裸的半身完全呈现在他面前。洁白如玉的身子,每一寸肌肤都是晶莹剔透的。因为紧张得渐渐喘气,胸脯一颤一颤,裸色内衣挡住了诱人的光景。   华天修伸手抓住她双峰间内衣的扣子,袖珍猛地吼道:“华天修!!”   他面不改色,用一副全然无关紧要的神态将内衣扯了下来,浑圆的绵峰伴着微颤裸露在他眼前。袖珍在他脱下内衣的时候一只手快速挡在胸前,一只手想扇过去,却被华天修凌空握住了。   “无耻!恶魔!!”袖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大口喘着粗气。   华天修若无其事地将她紧搂在身下,一只大手褪去了她腿上的短裤,露出滑嫩白皙的大腿,还有腿间若隐若现的漆黑。他的眼神阴郁,漆黑的睫毛下她看不出他眼里的光芒,只听见他的语气如万丈冰山:“你爹当年做的事,我会在你身上一点点讨回来。”   华天修今天一反常态,挑逗间流露出的全是憎恨。袖珍明白了,原来他跟那些听信谗言的人也没什么两样!哼,她还当他昨天给她下马威只是人前作戏,没想到在他心里,她跟她爸爸,都是肮脏的人!她气的脑袋发胀,愤恨的说:“对!我就是我爹亲手送进这个大染缸的怎么样!他恨不得我多睡几个男人,怎么样!牺牲色相又怎么样?华总要能帮我一夜成名,我给你睡一百次!”   袖珍话刚说完,华天修就猛地将她压在身下,说:“想要淫荡,今天我就满足你!”说完,双唇在她脸上狠狠的吸允,大手像要捏碎一样东西一样,在她身上使劲力气的揉捏。   袖珍无力反抗,咬紧牙,一滴泪从眼角流淌下来。   “我……恨……你……!”   第三十六章 短发很丑   华天修激烈的动作逼得袖珍喘不过气,将她身下最后一层裤子撤去,手心全是温热的甜液。他看着她近乎死人的神情,冰冷的吐了句:“狠心的女人!”   她眼里的坚定,慢慢变成可怜的哀求,坚如磐石的心在边缘僵持。门铃摁响了。华天修随手抓起床头柜的台灯就往门口砸了过去。“啪嚓”一声巨响,台灯碎了一地,门内门外都安静了。   一直都紧闭眼睛的袖珍缓缓的舒了口气,带着寒光的眼神白了华天修一眼。华天修脸上的激动慢慢恢复平静,气息一颤一颤的局促呼出。   “给我穿好衣服出来!”华天修撇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   ***********   看到高夏的时候,袖珍觉得刚刚还天寒地冻的内心,现在却是灿烂千阳。高夏令工作人员在外面等他,自己跟华天修多日不见,叙起旧来。为了新专辑的造型需要,他打造了全象牙白的新发型,黑色的修身休闲西装,自然的镂空感显出他身材的消瘦修长。   高夏见到袖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先是诧异,看到她身上穿着严严实实的运动装,眼里的疑惑才褪去。他笑着跟她打了招呼,他的笑容带着独有的气质,双唇单薄,脸型尖锐,笑起来傲慢而邪魅。袖珍竟然觉得这笑容让她有莫名的亲切感。   “一路走来还没见过晒成你这样的!当艺人最基本的保养都没做吗?”高夏带着不满的语气问。   “也不看看你前面坐的是谁。”袖珍瞪了华天修一眼,冷冷的说。   高夏露出一脸嫌弃:“这幅样子回去怎么见人?还有这头发,要长不长要短不短,让我的造型师给你剪一个吧!”   袖珍不好气的说:“看不顺眼,下去看别人去。多的是美女精心打扮要见你。”   “Leo身边美女太多,我消受不起呀。”高夏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问:“要不让Leo放你一晚假,给我当观众去。”   诶,这主意不错,能远离这个岛上的华天修一晚,也是一晚。她还沉浸在幻想当中,华天修冰冷的声音就把她拉回现实:“我拒绝。”   高夏脸上有片刻的失落,然后又改口说:“算了,你这牛脾气还是让Leo好好治治你吧!”   袖珍撅了撅嘴,准备回去,华天修又开口了:“给你一个小时假,去把头发修了。”说完,又吩咐高夏:“让你的造型师,给她修一个蓄长发的发型。”   袖珍瞥了他一眼,说:“短发长发,不劳华总费心。”   “你短发的样子,真的很丑。”华天修故意加重了语气,既像真的,又像嘲讽。   袖珍坐在镜子前,看着一撮一撮枯萎了一样的头发从眼前掉下来。这一小时,是她今天最轻松的时刻。华天修的话回响在她耳边,她大概知道其中的涵义。以前的她,一头及腰的长发是她最亮丽的标识。哼,他是想让她变回以前的样子吗?不可能!想到这里,袖珍对造型师说:“我要剪很短,越短越好。”   高夏从节目组的迎接仪式安然脱身回来,被她的新发型吓了一跳,原本的她是一头盖住脸蛋的蘑菇头,还有点小女生的味道,现在的头发,浑然就是一个假小子!   “怎么剪成这样!”高夏对造型师大发雷霆。高夏一向最在乎视觉享受,可见现在的她令他多么不满意。   “别发火了,是我要这么剪的。”袖珍说。   “你……这副样子,真可以当我经纪人了!”高夏嘲讽道,看了看她,又说:“还不够格!”   “我觉得挺好的啊。本来就不是靠脸吃饭的人,以后在节目里还要出不少洋相,好看又有什么用?”   高夏无语,坐在隔壁的桌子上开始补妆。看袖珍一脸憔悴,面容尽失,放软了语气问:“这里没人欺负你吧?”   “我是谁?”袖珍得意的说,“欺负我的后果是什么,恐怕谁都知道吧?”   “那黑眼圈又是怎么回事啊?”高夏皱着眉头问。   “有这么严重吗?你以为是被人揍的啊?”袖珍把脸探进镜子前,一看,果然晚睡的后果很严重!她想起昨晚的短信,故作生气的说:“这不还得怪你?什么时候换号码了,半夜三更发什么短信,害我一夜没睡好!”   高夏被她说的莫名其妙,两人又开始争执不休。这时,袖珍的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进来的是一条陌生短信,号码跟昨晚的号码一样,内容也一字不变,“Iamcoming”,后面接着一串省略号。袖珍愣愣的盯着手机,然后又盯着高夏看了半天。   “我就说吧,我哪有闲心跟你发什么短信?”高夏得意的说,“我看你是自作多情吧?以为是我的短信,所以一夜都没睡好?”   高夏在旁边又冷又热的嘲笑她,袖珍可不觉得好玩。不是高夏,难不成有心怀不轨的人暗中作祟?想到这里,她胆都颤起来了。她睡的是单人房,还是楼层里最偏的位置,窗外就是山丘,万一真有人要突然闯进来骚扰,估计她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发觉。   看袖珍拿着电话傻愣半天,高夏笑着说:“我看你是平时得罪太多人了,一条破短信就把你吓成这样!现在知道自己太猖狂了吧?”   袖珍举着大拇指,不安分的放在唇边轻咬,半自言自语的说:“我收到过匿名信,就在不久前。”   高夏准备离开港岛,赴演唱会现场,走之前想起什么,对华天修说:“我看申袖珍跟你走的挺近,她这人也没什么朋友。Leo,你有空问问底下人给她安排个人多点的房间吧。这丫头胆小的很,说收到什么匿名信,晚上都不敢睡觉。”   这高夏走之前还特地跟他吩咐女人的事,华天修心有疑虑,只是淡淡的说:“我的人,不用你操心!”   ************   袖珍吃晚饭的时候,故意在餐厅里扫视了一番,看到昨天找她麻烦的导演组几个人,走到她们后面坐下。趁现在是公众场合,她拨通了那个给她发陌生短信的号码,眼睛一边用余光撇了撇前面的几个女孩,看看是不是她们当中有人在作祟。打了半天,电话没人接,几个吃饭的女孩也若无其事的吃饭聊天,没有异样。   袖珍把电话挂了,看来不是导演组那帮人。会是谁呢,她也说不清楚,可能真是她平时气焰太旺,口不饶人犯下的错吧。   晚训过后,袖珍回到房间,紧紧把门都反锁上,然后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匆匆的洗了个澡,便躲进了厚厚的被窝里。她跟宇恒通了个电话,确认妈妈已经搬出原来住的地方,退房手续都已经办妥,才稍稍安了心。因为实在太困,灯还没关,她躺着躺着也就睡着了。   手机的铃声伴着震动连绵不断的响起来,袖珍迷迷糊糊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睁眼一看,打来的正是那个陌生号码。   ===============   收藏个位数个位数的涨,看着也感动呀~~~还等神马,动动手抱走吧!   第三十七章 同寝   总统套房办公室。   华天修从一天的忙碌中挣脱开来,已是12点半,晚训也已经结束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刚起身,Elaine便找上门来。她穿着酒红色的缎面睡裙,半干湿的卷发搭在两只酥胸前,小葡萄若隐若现。Elaine拿着一只红酒进来,从吧台取下两只高脚杯,笑盈盈的给华天修斟上一杯。   “82年的拉菲。我敬你,华总。”Elaine柔声说。   “恐怕我不喝酒。”   Elaine微微一笑,说:“华总整天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休息的也少。喝酒可以起到安神的效果哦。”   “我不喜欢人打扰。”华天修点燃一根烟,转身站在窗台,没再理会。   Elaine自讨没趣,把自己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说:“华总的苦肉计使得不错啊,是不是也要用到我身上?我可真求之不得。”   华天修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低沉的念道:“可怜的女人!”   “几个小女孩不懂事,乱说话,给华总添麻烦了。”Elaine说着,走到他身后,手挽着他的臂膀,柔软的脸颊轻靠在他结实的后背,说:“空穴来风的事,犯不着解释,迟早也会澄清的,不是吗?”   “管好你的人,”华天修侧过脸,用漠然的眼神看着她,说:“滚出去。”   Elaine看不出华天修这神情里的涵义,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她搭在他身上的手慢慢的缩了回去,绑紧腰间的裙带,大步走了。华天修凝视着窗外黑漆漆的海,寻思良久,结果耳畔都是高夏走之前的嘱咐。他的话不经意,可到华天修耳朵里却变得如此重要。他没再犹豫,摁灭烟头,出门下了楼。   袖珍在睡梦里被电话吵醒了,打来的是给她发了两条陌生短信的电话,她哆哆嗦嗦的手犹豫了半晌不敢接,也不敢挂断,任由电话铃声不停的响遍房间。真后悔下午那么冲动给他拨过去,偏偏在这个点打回来,一定不怀好意。她从被窝里坐起来,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子,愣愣的看着电话发呆。   电话挂了,又响了,袖珍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什么声音都没有,鸦雀无声。安静的如死灰。   挂断,又响。接起来,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   袖珍终于开口了:“你是谁?”   “Iamcoming……”电话那头一个女声说。   袖珍吃了一惊,手一松,电话掉在了地上。她哆哆嗦嗦地将电话再拿起来,听筒那头依旧是那个不高不低的女声在慢慢的重复着同样一句话。   是录音。   袖珍轻喘一口气,冷冷的问:“别跟我玩这招!本姑娘是被吓大的!有本事给我听听你的声音!”   对方依旧是每隔两秒就重复的同样一句话。   袖珍不耐烦的把电话挂断,谁知它又响了起来。刚要挂掉,门铃便响了起来,瞬间房间里外变得如此恐怖。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闪过袖珍脑海:陌生人正站在房门口打她的电话,趁她出去的瞬间将她打晕,然后再打扁搓圆,有冤抱冤!对,一定是这样,一不做二不休,袖珍将电话揣在口袋里,抓起床头的台灯,蹑手蹑脚的站到门缝边上。   随着电话的响响停停,门铃的声音间歇性的闹起。袖珍轻轻的将几个锁打开,手紧握台灯,大气不敢出。电话停了,门铃又响起了短短的一声,好像在试探她。袖珍突然觉得这人是不是知道她就在门口了?那就趁现在打他个措手不及!   她轻轻的拉开门,举起台灯就朝眼前的黑影砸了下去。   眼前的人捂着脑门低声的发出一声哀鸣,袖珍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是华天修。她突然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害怕了。难道,这些天的短信都是他……?   华天修的脑门被坚硬的台灯罩打出个大包,鲜血直流。袖珍愣愣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华天修低吼了句:“还不给我包扎?”   “哦……”她轻轻应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说:“你才给我滚开!”说完,就准备将门关上。华天修先她一步闯了进来,“这笔债,我讨定了!”   袖珍扔掉手里的凶器,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因为是体能训练,所以节目组专门给每个人都配备了。她蹲在他跟前,对着一堆的瓶瓶罐罐,却无从下手。   华天修见她手在里面捯饬半天,无奈的说:“先消毒。”袖珍直感觉丢脸,堵了一句:“不用你说。我在想什么东西能让伤口恶化。”   华天修这才看清她剪短的头发,不但没变好看,还更短了,头发有些上翘有些垂落,参差不齐,像个没成型的鸟窝!本来就瘦下去的脸,看着更瘦了。他半带哀怨地说:“剪成这样,是要故意气我吗?”   袖珍没有回应,按照他说的步骤,一样一样给他上药。她的距离如此近,他能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馨香。俯脸抬手间,专注的神态含着一丝无奈和忧伤,一丝一缕牵动他的心。他已经迷失了,品不出心里原本的滋味。   直到从镜子里看到伤口包扎的模样,他才从万般纠结的心境中走出来,哭笑不得。袖珍怕包扎得不稳妥,硬生生将绑带绑了好几圈,小小的伤口竟然被她绑了半个头。看着镜子里木乃伊般的自己,华天修嘴角露出一声冷笑,低沉的骂道:“笨蛋。”   “再说,就把你眼睛也绑起来!”袖珍扯着剩下不多的绷带说。   “对付你都绰绰有余,还怕一条绷带?”   袖珍又拿起一瓶透明溶液,说:“再说,就泼你硫酸!”   华天修无语的将脸别向一边,说:“那是酒精,刚刚还叫你用的。”   袖珍气的脸涨红涨红,重重把箱子盖上,放回柜子里,又到门口把打烂的台灯丢进垃圾桶。   想起高夏的嘱咐,华天修不免有些心软。人前再坚强,内心不过也就胆小鬼一个,一点风吹草动就以为别人要害她。他说:“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袖珍把手机掏出来,把两条短信放在他眼前,问:“这是不是你发的?”   华天修看了一眼,冷笑一声:“我说不是,你会不会很失望?”   袖珍看他的样子,也分辨不出真假,把手机关上,说:“包好了就给我回去。”   华天修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搂进怀里,拉着她躺倒在床,眯着眼睛,用慵懒的语气说:“伺候我睡觉。”   “神经病。”袖珍说完,刚想起身,又被他粗大的胳膊压紧了,手臂迟迟不肯放开。她说:“我睡觉不喜欢旁边有人,请回吧。”   “我睡觉不喜欢有人吵。”华天修的语气缓和了很多,眼睛依旧闭着。   袖珍气不过,嘴巴凑到他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华天修忍着痛,眉头紧蹙,却不开口,也没出声,抱紧她的胳膊越发用力了。直到袖珍感觉她都要咬出血了,才慢慢松开口。栽在他手上,她算是认了。   “关灯。”华天修冷冷的说。   “你……!”袖珍看他样子是要玩真的,皱着眉盯着他半天,却见他真睡下了。她下身渐渐感觉到异样的东西朝自己逼近,身子忙往后缩。   华天修面不改色,只是将她搂的更紧,一手越过她按下床头的按钮,屋里一片漆黑。   她在他环绕的手臂里拼命蠕动,却像一条已经在喙里的虫,苟延残喘。   “再动,我就要了你。”华天修语气严厉,此时的他脸一定贴在她的耳边。袖珍手将被子抓的紧紧的,身子不听使唤的发抖。他的手掌轻轻的拍打着她柔和的背部,像哄孩子入睡一样。良久,她的气息才渐渐平和下来。华天修低声的喃喃自语:“在我怀里,你不是最容易睡着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他已经变了心,为何又缠着她不放?既然抛弃她,又为何要回来?   冰凉的一滴泪滴在他的胸膛。   华天修俯下脸,在她额上久久的留下一个吻。他似乎凝聚了所有的气息,直到放开双唇,才长长的喘了口气,这气息里,有太多的无奈和悲凉。   ************   集训到了尾声。回去的前一天便是集训考核的日子。早晨,袖珍跟平时一样,坐在窗边的位子用餐。不同的是,今天经过的女同事对她都和颜悦色,还主动跟她打招呼,连导演组几个人都没给她脸色看。袖珍还以为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大家可能对她也比较宽容了吧,直到德犬出来一解释,她才知道,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节目组原本计划下午集训考核结束后给大家搞个邮轮Party,但因为时间紧凑和人力匮乏的原因,计划也就搁浅了。贫仔跟德犬几个主动请缨,把Party的事承揽下来,满足大家最后一夜狂欢的需求。主持组在整个团队里本来就备受瞩目,现在以感恩回馈的名义犒劳所有工作人员,也成了顺水推舟的事,还捞了个慷慨的美名。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看来谁都吃这一招。从德犬的语气里,袖珍多少听出那么点意思,他们也想借用这个机会重塑袖珍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比较以后都是同事,她又是“主心骨”的一员,这层冰不破,像什么样?袖珍心怀感激,承诺最后一天的今天,来一个华丽的尾声。   夜深,点点星光荡漾在微风吹拂的海面,宫殿般豪华的大型邮轮在撩人的海岸边夜游。   累了一个月的人们,在回归前的一晚尽情狂欢,星光璀璨、珠光宝气的晚会现场比外面阑珊的夜色还要醉人,觥筹交错,灯红酒绿,一片欢腾景象。   华天修坐在二楼的席位,身子懒散地斜靠在宽敞的榻上,修长的双腿优雅的交叉放在象牙白的石雕栏杆,胳膊肘倚在榻子把手,手叼着一根香烟,性感的嘴巴烟雾弥漫。楼下一片喧嚣,楼上却恬静淡雅。除了布布坐在旁边饮酒,陪他观赏楼下的热闹升腾,还有Vivian站在旁边等他的叮嘱,谁都不许靠近。   华天修目不转睛的盯着斜对角可以全方位俯瞰的舞台,那上面有一个让他无法转移视线的身影。申袖珍跟几位主持人嘻嘻哈哈主持着Party上的游戏,与在场所有女孩子不同,她依旧穿着标志性的宽大T恤和短小的热裤,脚踩帆布鞋,还没有白回来的肌肤一截白一截黑,鸟窝似的短发稍稍微烫,倒也显得俏皮可爱。   各类游戏精彩纷呈,在几个主持人的带动下,现场氛围很是高涨,引得许多独自喝酒的人前来围观。华天修可以看清楚袖珍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神态俏皮,双眼放光,姿态活跃,举手投足间不失优雅。华天修的眼前不禁浮现7年前的她,那时的她也如现在这般,爱笑爱热闹,还有点“人来疯”。只不过,现在的她,脸上的欢笑也许多少带点牵强附会的意味。   游戏进行到一个设有奖惩环节的地方,主持人和嘉宾一边跳舞一边接受问答,答错的舞者将受到天花板上不明飞行物砸下来的肉痛惩罚。设定的问题花样百出,有些还极具刁难,莫名其妙。轮到袖珍时,跟她搭档的是节目组的一个男同事,两个人随着音乐跳起踢踏舞,快速的问答让人惊慌失措,手忙脚乱,跳舞的人也渐渐乱了步子。   华天修将烟头摁灭,起身大步走了下来,向舞台中间走去。穿行间,惊讶的欢叫声失控一般响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华总威风凛凛走来的样子。他就像一块吸铁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连舞台上的活动也间接性的停顿下来。   他迈着修长的跳上舞台,用冷峻的目光示意男嘉宾下去,悠然牵起袖珍的手,慢慢的引领她的步子。音乐重新响了起来,换成一首节奏轻快的圆舞曲。袖珍的身体在华天修胳膊的环绕下优美的转起圈子,两人的眼神在对视间交错。她只能用淡然的目光回敬他,快速地指使脑海里的思绪回归游戏现场。   游戏重新上轨,人们的目光重新凝聚。舞台后面,导演组的女孩急匆匆跑向道具组,步伐飞快,神情紧张,似乎想阻止什么事的发生。   袖珍答错了主持人贫仔抛来的一个问。台下的人屏息凝视,欢呼声立马变成唏嘘声。她从众人的目光里知道了事态的发展,不禁有点紧张。说时迟那时快,舞台上的物体快速从高空坠落,惊叫声连绵起伏。袖珍低下头半闭眼睛,看到一片庞大的阴影迅速盖住自己,然后朝自己猛然扑了过来。   “啪嚓!!”一桶水洒向舞台,全部落在华天修的背上,袖珍听到声响睁开眼睛时,看到他的头发全打湿了,而自己滴水没沾。她吃了一惊,脚底一滑,张开双臂就往后仰。华天修大手扶着她弓着的腰背,让她慢慢的站直起来。   在那瞬间,她分明看到他眼里柔和的光。   “华天修……”她小声的喃喃自语,眼睛里全是狐疑。   ------------   嗯……要不要给男女主角来点实际性H文呢?要不要,要不要呢?啥时候要呢?   第三十八章 母子相见   这一章,亲子戏的味道,不过~这对母子比较卖萌!不说了,看文:   ************   华天修从更衣室出来,把一半打湿的套装换掉。Vivian从后台出来,示意他吩咐的事已经办妥。突如其来的洒水环节毫无预告,还偏偏在袖珍登场的时候出现,只能是有人从中作梗。不过,这对袖珍来说,倒也不失为将计就计的好机会。   德犬收到导演组的新提示,开始调侃袖珍,把“泼姐”的外号和“求泼水”的遭遇借机发挥,把众人逗得乐呵呵。Vivian又按华天修的指示,给导演组传达消息,让他们临时给游戏加入“泼水”的情景。原本尴尬的氛围,在贫仔和德犬的调控下很快回温,风趣幽默的主持让观众都以为这是惊喜环节。   袖珍傻愣愣的跟着大家起哄,只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什么通知也没收到,就被大家拱上去,仗着“泼姐”的霸气称号,名声倒也在节目组里传开了。   华天修离开前又对布布吩咐道:“预热特辑之后,针对他们几个的特点,加更两期番外节目。”   布布明了华天修的意思,他这是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让节目的观众关注和了解主持人的方法呢。不过,看华天修的眼色,布布内心不失惊讶。她还没见过Leo看一个人的时候,眼神可以这么炽热。   ************   从集训基地回来后,天气开始转凉了。袖珍从机场出来,宇恒的车已经停在外面。   华天修坐在车里,久久没有令司机开车。直到看到袖珍往前面的车走去,一个司机模样的人为她开门,坐在旁边的布布才试探性的问:“Leo,走吗?”   华天修轻微的点了下头,司机才启动油门。   宇恒跟袖珍并排坐在后座,看到她消瘦的面孔,心疼的责骂几句,但瞧她精神十足的样子,也欣慰不少。袖珍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他,心不在焉。这不是要回原来家的路,她将要去她的新家,也要面对一个新的人。宇恒握住她的小手,直感她体温冰凉。   司机把车开到市区的一座欧式花园,外面是闹市,濒临城市主干道,里面却很幽静。袖珍让宇恒帮自己把行李先提上去,自己想在花园里呆一会儿。一个月的缓冲,对她来说远远不够啊,她躲避他,可躲避了7年。   秋日的喷泉,水滴清凉。袖珍坐在喷泉旁边的秋千藤椅,身子随着荡绳一摇一晃。小区的一层并排开着许多商铺,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从一间格子书店走出来,手里揣着一个跟他的手比起来显得很大的魔方。袖珍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鬼身子单薄,走起路来跟四五岁的孩子差不多,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步子显得不稳。他不一会儿就朝袖珍这边走来了,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认出她来,咧着嘴高兴的叫道:“你是那个叫袖珍的!?”   这是什么打招呼方式啊?哪有小孩这样问大人的?袖珍无奈的点点头,说:“是我,咱俩真是有缘,到哪儿都能见到。”   小鬼似乎很高兴,一笑起来嘴巴就拼命的往两边扯,可爱的嘴角都快到耳朵边上去了。漆黑的圆滚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她。   袖珍问:“诶,你家到底住哪儿呀?”   “现在住在这里。”小鬼认真的回答。   “那上次怎么在那里见到你呢?”袖珍也说不清原来见到他的地方,随手指了指老家的方向,没想那小鬼明白她的意思,说:“是婆婆带我去的。”   小鬼口齿还不是很清,“婆婆”两个字说起来像“伯伯”,听起来嗲嗲的。袖珍又问:“你爷爷奶奶呢?”   “他们都不在了。”小鬼说。   “不在?”   “爷爷病没治好。奶奶去了别的地方。”   袖珍大概明白他的意思,还好小孩对生老病死懂的不是很多,小鬼倒也没表现出很伤心。她转移了话题,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小鬼眨巴眨巴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叫无名。”   无名?袖珍心里不禁有点触动。7年前,她抛弃孩子的时候,不也跟妈妈说:“他没有名字。”那时,妈妈语重心长的说:“那就叫无名吧。”想到这里,袖珍渐渐明白了……原来……!   小鬼的声音打断了袖珍乱如麻的思绪:“婆婆!”   袖珍随着小鬼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妈妈孙芳芝。   ************   新房子比以前住的地方大,大大的落地窗对着中央花园,一天都有日照。家里收拾的干净整洁,她的东西都被放在主卧。   “我可以叫你袖珍吗?”无名抬头看着她问。   袖珍别过脸没有看他,只是用余光瞟到他眸子的闪烁。她低沉着声音说:“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我叫无名,我姓姚。”无名站在她旁边,一字一句的说。   “我没问你。”袖珍的声音依旧低沉。   无名丝毫没有被她的阴冷吓退,反而一脸欣喜的说:“原来婆婆说的姐姐就是你呀。”   袖珍没有理他。   无名指了指最大的房间,认真的说:“那个是你的房间,里面的床很大。”他说完,身子一边在沙发边沿转,一边问:“你睡觉是不是也会滚滚滚,滚到边上去?”见袖珍没开口,无名又自个儿跟自个儿有的没的说了半天话。   在厨房帮孙芳芝做晚饭的宇恒察觉客厅的情形不对,走出来逗无名玩,借势暖暖场。袖珍听无名一口一个“宇恒叔叔”叫得亲热,心里不爽,悄无声息的到自己房间去,躺在床上。   宇恒示意无名进去陪陪她,无名摇摆着步子走了进去。看袖珍半眯着眼睛,用郑重的语气说:“吃完饭再睡觉。”   哼,这是命令的语气吗?跟他老爹一样霸道啊?袖珍“嗖”的坐起来,对着他凶道:“给我出去!”   “吃完饭才能睡觉。”   “我叫你出去。”   “我叫你吃饭。”   袖珍瞪了他一眼,说:“这里是我家!”   “我先住进来的。”   无名的语气有种不卑不亢的味道,袖珍气呼呼的喘了口气,抓起枕头,紧紧的盖在自己脸上,蹬着两只腿大声的吼出声来:“啊!!!!”   她发泄完,将枕头丢在地上,碎碎的刘海全贴在眼睛上。无名拿起地上的枕头,小手重重的拍了拍,把它放回床上,自言自语:“还真是小孩子气。”   袖珍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恼羞成怒的吼道:“现在就给我出去!把门给我关了!”小鬼嘟着嘴巴,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小心的说:“婆婆说做了你爱吃的菜。”   袖珍瞪大眼睛瞅着他,拿起枕头作势要吓唬他,无名已经关上门出去了。   饭香味透过门缝飘了进来,袖珍忍着饥肠辘辘,死也要维护住面子。她用枕头死死捂住鼻子,被子顶在饿扁了的肚子上,紧紧闭着眼睛,让困顿催眠自己。可是,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么的,她翻来覆去也没睡着,直到宇恒开门走进来,她才翻了个身假装睡着。   “真不吃点?”宇恒坐在她旁边问。   “不饿!”袖珍不好气的说。   宇恒无奈的笑了笑,说:“以我的经验,你还是别跟他斗气的好。你斗不过他的。”   袖珍安静了一会儿,转过身对着他,问:“你就不讨厌他?”   “按理说,我应该是最讨厌他的。可是,他还只是个孩子。”   “他会长大的。”袖珍冷冷的说。他越长大,就会越像华天修。想到这里,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能怎么办呢?我还等着做他爸爸呢。”   “别说了。”袖珍闭上眼睛说。   宇恒轻轻的摸了摸她短短的碎发,叹了口气说:“怎么办,剪成这样,我还是觉得好看。我品味是不是越来越低了?”   “怎么办,这屋里就没一个正常人了。”袖珍不好气的说。   宇恒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说:“先睡一觉吧,等他睡着了我再叫你起来吃宵夜。”   “不用了,我睡觉不喜欢人吵。”   连续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袖珍果然半夜被饿醒了,她一手捂着饿扁了的小腹,一手扶着快饿晕的脑袋,向冰箱走去。一打开,看到里面的香肠跟干脆面,暗淡的眼睛一下子就发光,干脆借着冰箱里的灯光,蹲在前面大口咬了起来。   无名的房间离得很近,袖珍咔兹咔兹嚼干脆面的声音一下子把他吵醒了,“吱”的一声,房间门开了,袖珍看到他小小的身影站起自己跟前,小手正用力搓揉眼睛,喃喃的说:“我还以为是老鼠。”   袖珍小声的应了句:“谁是老鼠,我是夜猫子!”   无名不以为然的说:“晚饭不吃,半夜吃垃圾食品。”   袖珍瞬间觉得自尊心尽毁,举起手中的香肠就要向他扔过去。无名忙说:“好好好,你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袖珍无语了,张大嘴巴哼出口粗气,这是什么鬼灵精!   第二天,袖珍洗漱完毕从房间里出来,刚准备上餐桌,看到无名正扒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粥,心里又来了气。他两只胳膊肘撑在餐桌上,两只小腿凌空摇摇摆摆,看起来很是惬意。袖珍心里嘀咕:“还真当自己是小主人了!”她把包包挎在肩上,一边大声喊了句“妈我去上班了!”一边向鞋柜走去。   “婆婆不在。”无名应了句。   “我跟我自己说的。”袖珍气鼓鼓的说。   无名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下来,说:“婆婆吩咐我叫你吃饭。”   “不吃!”袖珍瞪着他的小脸,故意拖长尾音说。   无名走过去,拉住袖珍的衣角,“等等,”   袖珍慢慢直起身,感觉他无力的小手努力的抓住她的衣角,不禁有点心酸。   无名垂下头,半带委屈的问:“袖珍是不是不想跟无名一起吃饭?”   她没说话了,慢慢的把脚后跟往鞋里踩,动作轻微得不想被他发觉。   小鬼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认真的说:“那我回房间,你就可以吃了。婆婆知道你又没吃饭,肯定会说我。”说完,还真屁颠屁颠的回房去了。   袖珍又被他一句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难怪宇恒说她会斗不过他,她这下可真明白了。   第三十九章 见他犹怜   亲子戏继续~!狠心的妈咪,要如何被小鬼折服呢?废话不说了,看文:   ************   《Gamer》头几期就受到观众的热烈反响,真人游戏类艺能节目在国内娱乐圈还比较少见,给人十足的新鲜感。再加上华天修吹毛求疵的工作态度,每个细节的设置都令人惊叹。几个主持人的完美配合和机敏的表现也令人赞赏。节目播放是在每周五晚上的八点档,又与几大视频网站都有合作,才播出一个月,就大受好评,广为人知。   节目初期工作量很大,每天除了正常录制节目,还要拍摄宣传片、海报。连续拍摄三个星期,袖珍每天披星戴月,回家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24小时,经常下了班直接躺倒在车上,等着节目组的人来敲门,接着忙第二天的拍摄。   录制完下个月要播出的节目,主持人有两天的空闲假期,袖珍习惯性的上了车,把节目的服装换下,裹了个披肩倒头就睡。直到胡悦用大嗓门外加奋力摇晃把她弄醒。   “诶诶,醒醒醒醒!现在开始就是假期,怎么还跟个死人似的?”   袖珍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想到回家就要面对小鬼,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喃喃的说:“要走你先走。”   “什么叫要走我先走?没什么事,我就先送你回家啦。”   “不要回家。”袖珍用又慵懒又坚定的语气说。   在她们车后的录影棚,华天修的目光时不时不经意的朝她们瞟过去。暂停会议,他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盯着车里两个打闹的黑影。他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申袖珍,节目上消耗那么多力气,休息的时候还有精力打人。   看工作人员渐渐散去,华天修刚打算抬起步子,就见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走了过来。她身穿素色呢子短款大衣,衣帽上的装饰不多,面色姣好,身姿轻巧。   那是孙芳芝,今天来探班,知道几位主持人对袖珍平时都很照顾,给他们带了些点心。胡悦见申母走来,忙低头跟她打招呼,样子乖巧。袖珍见妈妈来了,忙从车里钻出去。   “妈,你怎么来了?”袖珍语气里带着迟疑。   华天修嘴角的微笑渐渐褪去,脸色阴沉。原来,她是申袖珍的妈妈。华天修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沉沉的压了下去一般,浑身失重,直到韩路过来提醒会议时间,才转身走了。   孙芳芝上了车,便开始唠叨袖珍。“臭丫头,放假也不早点回家,再不回来妈都要认不出你了!”   “嗨呀妈……”   胡悦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啊,还好现在家里多了个小宝贝,要不阿姨不得寂寞死?”   胡悦口中的小宝贝指的是无名。无名已经住进袖珍家,也算是公众人物的家人,没有名分说不过去,妈妈倒是想了个好方法。妈妈诚心向佛,在宇恒的帮助下,对外称无名是妈妈在佛的牵引下认的义子。一来以“缘分说”满足功德心,二来也是对去世的老家奴的交代。   这一提无名,袖珍的心更纠结了。孙芳芝见她脸色不对,只得对胡悦说:“她这是赌气,吃小屁孩的醋,不肯回家呢!”   “哪有姐姐吃弟弟的醋的?你也真是小孩子气!”胡悦说。   小孩子气?哼,小屁孩说她,现在又轮到胡悦说她。袖珍将披肩扔过去胡悦头顶,低吼一声:“谁小孩子气?!”   “诶诶,还说不是还说不是!”胡悦边说边躲,跟孙芳芝在镜子里对望了一眼,无语的笑了。   送袖珍和孙芳芝到家,胡悦便离开了。袖珍不言不语的走在前面。孙芳芝从后面挽住她的胳膊,小声的说:“再烦,不回家也说不过去啊。你就妈和他这两个亲人了,难不成,还想露宿街头啊?”   “妈,我知道,就是适应不过来。”袖珍无奈的说。跟妈妈,她固执不起来。   “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就一点大的小孩,高兴了就逗逗他,不高兴把他晾在那里,他也会自个儿逗自个儿玩啊。”   袖珍轻叹口气,没说什么。   快到楼道的时候,孙芳芝语重心长的说:“妈知道你恨他,可孩子是无辜的。孩子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想起华天修,袖珍只想咬唇。还好妈妈平时看娱乐新闻比较少,娱乐圈接触的也不多,若让妈妈知道自己正在旧仇人底下工作,不得把她打死?   还没进屋,就听到开门的声音,无名从门里探出个小脑袋来,兴奋的跟袖珍打招呼。一进门,就闻到花的芬芳。   “是什么味道?”袖珍带着狐疑看着妈妈。   “你最喜欢的风信子啊。再不种,就不是季节了。”妈妈走到阳台,给花浇了浇水。   袖珍心隐隐作痛,又是风信子。她拿过妈妈手里的水瓶,说:“妈,别养了,我不喜欢。”   “今天跟婆婆去花市买了花,婆婆说袖珍喜欢的。”无名抬着脸对她说,白嫩的脸庞圆的跟个气球似的。他的眼神里带着恳求。   小屁孩。袖珍拿起旁边的剪刀,一把将花截下,水灵灵的花朵瞬间折断被她攒在手心里。她冷冷的说:“这样,就能证明我不喜欢了吧?”   无名脸上有点惊讶,表情略带生气,看婆婆拿手拍着袖珍的肩膀,直骂死丫头,忙拽了拽婆婆的衣角,说:“婆婆婆婆,无名饿了,晚上要吃什么呢?”   菜上桌,袖珍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已经累到只要肢体一停下运动就会被困意缠身。一只小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皮,看到无名。   “袖珍,你是不是又要不吃饭就睡觉啦?”   袖珍没有回他,眼睛半闭。   无名把嘴巴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可是,冰箱里没有干脆面咯。”   哼,这小子,是在挑衅她?   “你不喜欢跟我一起吃饭,我等你吃完再出来就好了。不要吃干脆面了,婆婆说那是垃圾食品。”   看着他眼里的小委屈,袖珍心有点软了。这哪像7岁小孩子说的话呀?袖珍叹了口气,淡淡的说:“走吧,去吃饭吧。”   无名耸起眉头,大笑起来:“真的吗?好耶!”说着,便向厨房冲去,扯着嗓子喊道:“婆婆,无名要吃饭!”   袖珍坐在桌子的一角,隔着妈妈,离无名远远的。这孩子,吃饭的时候很专注,一手托着碗,一手用筷子在碗里面扒,样子津津有味。一顿饭下来,脸颊两边都带着米粒。袖珍竟然眼睛也会时不时瞟向他,她缓缓神,把菜大口往嘴里送,却尝不出是什么味道。   孙芳芝拿起纸巾给无名擦了擦脸上的米,无名竟然看着袖珍,悄悄在婆婆耳边说:“婆婆,袖珍也要擦。”   孙芳芝也扭头看了看她,一边给她擦掉下巴上的残渣,一边说:“你是漏斗呢?”   袖珍颔了颔下巴,手一摸,真摸到嘴下面掉的残渣。她不好气的瞪了无名一眼,只见无名偷笑起来:“漏斗?哈哈哈!”   小孩子好像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笑半天,无名竟然吃不下饭了,捧着肚子直笑。他笑起来脸颊两边的肉都鼓起来,嘴巴远远的裂开,让人看了忍俊不禁。孙芳芝见袖珍抿嘴偷笑,正襟危坐,舀了碗汤喝下去,起身说:“妈还有些文件要处理,碗你收了啊。”   “诶?”袖珍不满的念了一句,半撒娇的说:“妈,你别走呀。我这一天下来,累的手都没劲了,一会儿会不会摔碗都不一定呢。”   “有力气上电视,就没力气洗碗?妈养你来干嘛?”妈妈不以为然。   无名停止了笑,自告奋勇的说:“没关系,有我呢!”   “你?”   袖珍把一个碗一个碗搓洗干净,一个一个的递给站在旁边的无名。无名认真的接过,小心翼翼的放进橱柜里的碗柜。袖珍响起最近一次进厨房还是几个月前在华天修家里那次,想起脚扎到碎片流那么多血,还真有点后怕。   “袖珍,你可以一次多给我两个碗的。”无名说。   她愣了一下,说:“不要。”   “没关系,我可以的,我拿得动。”无名似乎在炫耀什么似的,兴奋的说。   袖珍发现这个小孩子说话语调很高,好像永远都很高兴一样。她压住烦恼的情绪,低低的说:“我说了,不要。”   “在学校的时候,无名也要自己洗碗的。这里就是太高,我够不着而已。”   袖珍用不耐烦的语气说:“再说,就给我出去!”   无名没吱声了,一言不发的把碗码进碗柜里。突然,“锵”的一声,她慌忙转过身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就是放错了。”无名带着愧疚的表情说,一边小心的把叠错的盘子叠好。袖珍缓了缓神,这才松了口气。   正好是周五,打开电视,《Gamer》正在播出。话说,她还没正经看过自己的节目呢!袖珍坐在地毯上,倚着茶几观赏起电视机里的自己,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嗯,不行,嘴巴笑的太开了……呵呵,这句台词好!……死德犬,竟然敢骂我!……”   无名坐在旁边,看了看袖珍,又看了看电视机里的她,说:“袖珍,这个人好像你哦。”   “这个人就是我。”   “可是,她不是叫泼姐吗?”无名指着电视机问。   袖珍放下遥控,看着他,好像在普及知识一样,一字一句的说:“听好了,我就是‘泼姐’,‘泼姐’就是我。”   无名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又凑到电视机前,身子的跟着电视机里的她忽起忽伏,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瞪大眼睛,惊奇的说:“哇!真的是你耶!”   袖珍略带得意,抿抿嘴笑了。   袖珍在节目里又蹦又跳,上蹿下跳,时而大呼小叫,时而犯规耍赖,把无名逗得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无名才想到了什么,用迟疑的眼神看着袖珍,说:“袖珍,我觉得你跟电视里面不太一样。”   能一样吗?一个是现实,一个是节目。袖珍漫不经心的问:“哪里不一样?”   无名抿了抿嘴,低头玩转着被拼凑得乱七八糟的魔方,说:“不知道。就是感觉不一样。”   哼,小鬼还知道什么是“感觉”?袖珍被他一次次语出惊人给惊到了,但也只是懒懒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也跟其他小孩不一样?”   “不是那种不一样。”无名认真的说。   “那是哪种?”   “我可以说吗?”无名停止玩弄手里的小玩意,盯着她问。   节目还没播完,袖珍只想逃,她关掉电视,起身说:“随便你。”   “你在电视外面比较好看。”无名看着她走进房间的背影,小声的说。   袖珍心里一揪,慢慢的把门关上了。许久,将门打开一条缝,看到小鬼跪在沙发前睡着了。他穿着条纹毛衣和睡裤,把瘦小的身子裹得紧紧的,活像一只毛毛虫。窗帘摆动,袖珍手轻轻搭在把手上,犹豫着要不要去抱他进房间,看到妈妈已经走了过去。   窗外夜色迷茫。袖珍呆呆的摔坐在床上,宇恒电话就打来了。   电话里头传来他焦急的声音:“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是华天修的节目!”   第四十章 匿名包裹   袖珍挂断宇恒的电话,裹着厚厚的外套下了楼,宇恒的车停在小区门口。她坐上后座,感觉到里面僵冷的气氛。   一见到袖珍,宇恒就气冲冲的开口了:“你知不知道?那是华天修的节目!”   袖珍预料到宇恒迟早得知道,也没那么惊讶,冷静的说:“看来红的还挺快的。”   听了这话,宇恒更生气了,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知道。”袖珍看着宇恒,说:“这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宇恒“啪”的抓住袖珍的手腕,司机不由得稍稍转过脸来,用余光看了镜子里的宇恒一眼。宇恒侧过脸,冷冷的让他先下车。   车上只剩他们俩了,宇恒盯着袖珍认真的眼神,问:“是给你羊入虎口的机会,还是死灰复燃的机会?!”   “宇恒……”袖珍拿开了他的手,说:“你冷静点。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慢慢的摇着头,用哀沉的语气说:“不,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对你做的事,你都忘了吗?他根本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狼心狗肺的人!”   “宇恒,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现在想的都只有工作,其他的事,我一概不会想。”   “同个节目组的人,迟早要碰面!何况你现在就是他手底下的人……!”说到这里,宇恒愈发激动,他说:“不行,你马上给我退出!比他更好的节目,更好的剧组,我统统能满足你!”   “你冷静点,宇恒。”袖珍用宽慰的语气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没那么多心思考虑他的感受。在我心里,他已经死了,我现在做的事是我自己的事,跟他无关。况且,这么久以来,我连他的消息都没听到一句,没那么多接触机会。”   袖珍的语气越是冷淡,宇恒就越担忧。他说:“好,在片场见不到他,在家你还要见无名呢!你是要工作跟生活都跟他扯上关系才满意吗?”   听到无名的名字,袖珍厌恶的喘了口气,准备开门下车,“很晚了,我准备回去睡觉了。”   “袖珍,为什么我给你的你就统统不要?”宇恒的语气变得严厉,袖珍身子回缩,愣愣的呆住了。   他说:“你宁愿跟他扯上关系,也不愿意欠我的。是这样吗?”   宇恒的语气里带着少有的冰冷,还夹杂着一丝绝望。袖珍带着半哄的语气说:“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保证,不会跟他有私底下的来往。”   袖珍说完准备走,却被宇恒一把搂紧在怀里,他的唇用力的按在她嘴边,久久的吸了一口。短短的络腮胡子压得她细腻的肌肤感到疼痛。袖珍慌乱的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喘着气说:“宇恒!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么不可以?我本来就跟你有过婚约!这么多年我都等得了,还怕做不了别的吗?”   “宇恒!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别再提了。”   “袖珍!”宇恒抓住她的肩膀,眼里放出坚定的光,说:“要是给我知道他敢碰你一根汗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袖珍此时已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了,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急匆匆开门跳了下去,迅速的离开了。司机开门坐了上来,宇恒大吼一声:“叫你上来了吗!?”司机很少见到宇恒这般愤怒,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少爷……”   宇恒喘了口粗气,冷静下来,无奈的说:“走吧!”   袖珍走进楼道,也没坐电梯,一口气冲到了16楼。进门看到妈妈正在给无名读睡前故事,看着灯光下妈妈的背影,和无名半眯的眼睛,嘴角略带的微笑,袖珍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靠近无名。   妈妈调暗了床头的灯,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对她说:“你看,这孩子很容易哄吧?”   袖珍低着头,沉默的走进自己的房间,看到节目组发来短信。现在,她真的很想逃离这个屋子,就算再苦再累,她也宁愿在节目组里呆着。短信是Mona发来的,大后天的录制是在城市周边的P市,主题涉及攀岩,让大家这两天休息好点,储备体力,准备迎战。   很快,主持人跟几个跟着他们跑的摄像师建的微信群就发来各种牢骚消息,夹杂着哭脸、愤怒、哀嚎的动画表情。袖珍却松了口气,P市离这里也有500公里,凭节目组的财大气粗,至少会在那边过一两个晚上,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家出走”了。   ************   清晨,华天修被办公室门开的声音吵醒。进来的是Vivian,他跟往常一样把邮件和咖啡放在华天修枕边的茶几上,走之前说:“华总,两个小时后就出发,您要不要去卧室再休息一会儿?”   从节目开始录制以来,华天修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些天更是把办公室当卧室,饮食起居都在这里搞定。他这才想起今天要跟节目组一起去P市,摆摆手示意Vivian先下去。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两指夹在两眼之间的穴位揉了揉,晃了晃脑袋,脖颈间的筋骨嘎吱作响。他喝了口咖啡,便拿起当天的报纸看起来。看到今天送来的报纸,华天修脸色大变,大声把Vivian重新叫了进来。   华天修手里的报纸有轻微的抖动,华天修扫视着报纸上的内容,低着头冷声的问:“这是今天的报纸?”   “是的,华总。”   华天修沉思片刻,说:“去把阿潘给我叫过来。”   阿潘是华天修从韩国带来的团队里的一员,除了参与创作和策划工作,平时也负责团队的组织管理。他是华天修在韩国一手培养起来,对华天修工作上的情况了如指掌。阿潘与华天修差不多时间去的韩国,又一起回来,两人感情甚深,久而久之,也承担起华天修的私人助理工作。   华天修平时使唤助理,除非尤其重要的事都是交给Vivian和韩路,这次却要传唤还没到上班时间的阿潘,Vivian知道事态严重,没多问,马上点头应是。   十五分钟后,阿潘来到了华天修办公室。因为今天也要跟着出节目,他已经穿好外出的冲锋衣,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阿潘,去检查节目组的所有邮箱,但凡有这份报纸的,都给我拿出来。”华天修把一份名叫《榕华日报》的报纸摔在桌子上,说。   阿潘低头端详一番,点点头准备走,华天修又把他叫住了:“不对,所有信箱的东西全给我拿来!”   Leo居然下这种命令,阿潘知道事关紧要,一点不敢迟疑,马上跑了出去。   华天修眼睛直直的盯着报纸上的新闻,心里一阵痛。那是一份20多年前的老报纸,页面发黄,许多地方的字迹已模糊,头条上附着一名美貌女子的相片,笑脸盈盈,楚楚动人。这些天,他因为节目的事忙的焦头烂额,这份报纸的突然出现又勾起了他伤痛的回忆,让他感觉愤怒而哀伤。   华天修的作息时间跟别人不同,办公时间比大部分人提前了两个小时,阿潘速度从节目组的管理员那里拿到了所有信箱的钥匙,顺利收走了所有物品。他把报纸邮件装进道具箱,抬上了办公室。   华天修让他在外面候着,自己翻起报纸检查起来。果然组里每个人都收到一份一模一样的《榕华日报》。华天修突然看到其中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没有写收信人,也没写寄件人。   他将包裹拆开,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干瘪的布偶娃娃。是个女孩,脸跟毁了容似的皱巴巴的,样子奇丑。华天修提起布偶,把阿潘叫了进来。   “这是什么?”华天修用眼神示意了下放在桌子上打开的包裹。   “哦,也是从一个信箱里收到的。”   “谁的?”   阿潘过去一看,没看到上面有写收件人,解释道:“刚才收的急,我也没注意从哪个信箱里拿出来的。”   “去给我调监控录像,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寄的。”   阿潘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复命,送报纸的时间都集中于早上6点到8点,这期间来来往往好几个寄件人,因为画质模糊,报纸的样子在录像里差别不大,看不出是哪个送报人鱼目混珠,将那份报纸混着送进来。   华天修还在俯脸沉思,阿潘又补充了句:“不过,有一点看清楚了,这个包裹是放在申袖珍信箱的。”   听到袖珍的名字,华天修心怀不安,马上问:“看清是什么人寄的吗?”   阿潘摇摇头,说:“是托安保放的,交接的地方没有监控,据安保描述,就是个普通的快递员,长相也没什么特点。”   华天修手掌托着额头,沉思片刻,把包裹扣住,说:“除了这份报纸,其他的都按原来的信箱退回去。还有,去帮我办一件事。”   节目组的人渐渐聚齐,准备出发。就在出发的前十分钟,阿潘办完事回来了。他把几封信交给华天修。   一共是10封匿名信,寄信人没有写,收信人是申袖珍,日期都是最近两个月的。华天修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些信,是他命阿潘去袖珍住的小区信箱取出来的。两个多月前,高夏曾提到袖珍收到过匿名信,现在一试,果然是真的。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这些信真的都拿到手,也不知道是袖珍忙得忘了取,还是故意不取。华天修推测,给她寄这些信的人,没准跟给她寄布偶的人是同一个。并且,这个人跟寄这些旧报纸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Leo?”阿潘带着提示的语气叫了他一声。   华天修站起来,说:“阿潘,这期节目你不出了。你想办法,把寄这些信和报纸的人找出来。”   “好。”阿潘拿起报纸看了一下,那是20多年前一则女艺人遭遇迷奸案件的报道,单从简单的一则报道里,看不出任何与Winner或《Gamer》节目组有关的信息,更不知道与华天修有什么关系。   华天修看出他脸上的疑惑,用平淡的语气说:“这是有人故意从中捣鬼。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不及时控制,别说单单一个人,整个节目组都会受影响。”   阿潘知道华天修说的“单单一个人”指的是申袖珍,匿名包裹和信件都是从袖珍信箱里取出来的,虽然他不知道这则报道跟申袖珍有什么关联,但看华天修的意思,应该是想防范于未然。   阿潘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转身准备走,华天修又吩咐道:“这件事,先不要惊动警方。”   “好的,我知道了。”阿潘说,“那,申袖珍那边?”   “我会找她。”   阿潘走后,华天修将报纸狠狠的砸在地上,思绪陷入了7年前。   第四十一章 7年前   这章稍微有点复杂鸟,简单来说就是回忆男女主角7年前的恩怨~请耐心看,不喜欢滴亲们请自动忽略,O(∩_∩)O哈哈~   ************   华天修仰着头躺在椅靠上,任由转椅把自己转的天昏地暗。   7年前,当袖珍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他体验到的幸福感是浓郁的。那时的袖珍,小有名气,星途璀璨,为了两个人的未来考虑,他们选择了地下恋。   那时的她,长发披肩,两边的刘海一直垂落到脸颊,娃娃脸上一对黑漆漆的眼睛。   她会在大热天把自己从头发到脚趾头裹得严严实实,在约好的角落老地方等他。她会在冬天把自己裹得只剩下眼睛,躲在雪堆里等他。见到他的时候,不停的叫他“天修哥,天修哥”。他巴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地下恋,对袖珍来说是痛苦难耐的。没有人能分享她的幸福,她也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想他的时候就说想他,想骂他的时候就骂他。   “秘密情人,多酷的事。”他这样安慰她。   只要他肯哄她,即使有一肚子委屈,她也会破涕为笑。她笑起来,就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孩子。   他们的初夜,在一次远程旅行。她说,想跟他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他带她去了。   “天修哥,我要你一辈子都记住我。”   如果真有一种东西叫做诅咒,那他一定是中了她的诅咒。   知道她肚子里孕育着他生命的延续,他竟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恐惧。他要她生下孩子,他还要公布恋情,等她一到法定结婚年龄,他就带她去民政局。他还记得,说这些话时,她哭得喘不过气来,最后支支吾吾的说,她要去找宇恒,把两个人的婚约取消了。   而他,则怀着期待而勇敢的心向爸爸,也就是他的养父,提出要跟袖珍求婚。   当时叔叔的话,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能跟她结婚!她爸爸,是害死你妈妈的罪魁祸首……”   身为花农的叔叔,性情温文尔雅,谦逊和蔼。那是华天修第一次见他动怒的样子。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叔叔和婶婶原来不是他的生父生母。   华天修盯着桌子上的旧报纸,抬头上一个叫“江盈盈”的名字,那就是他的生母。30年前,江盈盈在演艺圈曾有过不小的成就,可就在人生最当红的时候,她遭遇了不幸。心清骨傲的妈妈不能忍受他人的染指,用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体弱多病的爸爸坚定的撑过生命的最后两年,将妈妈的经纪公司告上法庭,要求他们承担一切责任。被告人因为使用卑劣残忍的手段伤害妈妈,导致妈妈自寻短见,在当时引起很大的轰动,最后被判入狱20年。   爸爸了却最后一桩心愿,也便去了,把不到三岁的他交给叔叔。为了让儿子远离仇恨,重获新生,癌症后期的爸爸制造了“携子跳江”的假象,让世人哀悼江盈盈一家的死亡。   生父生母的死让他痛苦,事实的真相却让他痛不欲生。叔叔告诉他,妈妈江盈盈经纪公司的老板,就是袖珍的爸爸,申大骏。追究案件,他知道了当年的事,妈妈从结识被告人到中了奸计,都是因为申大骏的引荐和纵容。妈妈受害之后,申大骏对她的遭遇熟视无睹,甚至打算用钱封妈妈的口,妈妈无法承受侮辱,选择轻生。被告人入狱后,申大骏没有对此事作出任何解释和表态,经纪公司给了爸爸一笔巨额赔偿金,被爸爸全部退回。   这个消息,令华天修濒临崩溃。他用各种理由跟袖珍吵架,拼了命一样跟她吵架,他用最恶毒的言语逼她离开他。可是,她却像空气一样黏着他,求他,等他。直到最后一次,他说:“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把孩子拿掉,再也不要来找我。”   说完这些,第二天他就出国了。   一去就是7年。   7年间,他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她。直到他终于确认,心里那个位置总是无人可以取代,他终于认输了。   出现在她家的时候,他就说了,他输了。即便她绯闻缠身,他还是相信了她。即便她脾气变得暴戾,心肠如铁石,他却依然放不下。   可是,过去的情仇再次涌现,他才发现,连服输都这么难。   他以为,袖珍肚子里孩子的那一命可以抵消妈妈的死,然而这些事涌上心头的时候,他才知道怨恨不可能是平等的。   时隔二十多年,旧报纸重新出现,除了哀伤,还有疑惑。从接二连三的匿名信,还有今天收到的包裹来看,针锋全指向袖珍。如果不是袖珍得罪了什么人想跟她恶作剧,或许原因跟申大骏有关,因为这份报纸的报道也牵扯到他。华天修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所为,但有一点他很明确,母亲已经去得那么悲凉,再在世人面前揭开伤疤,想必她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宁。   所以,一定要把事情打压下去。   轻轻的敲门声叩响,华天修用低沉的语气应了一声,进来的是Vivian。   “华总,该出发啦。”   ************   袖珍跟德犬几个人上了同一辆班车,透过车窗看到华天修在布布和Vivian一起上了制作组的轿车。录制节目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在组里见到他。   “啧啧啧,怎么可以这么帅……连上车的姿势都帅……”几个女声从后面传了过来,夹杂着各种花痴式的笑声。袖珍用余光扫了她们一眼,看到一群女孩贴在车窗张着嘴巴盯着华天修的方向望,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诶,袖珍啊,我说你是假小子呢,还是真小子?怎么都不见你对我们Leo有半点评论的?”德犬问。   袖珍苦笑,“是怎样的人就是怎样的人,何须别人评论?”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点意思。”德犬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车开出去了,看华天修的车跟在后面,袖珍漫不经心的问:“你们华总今天哪来的闲心一起出节目啊?”   德犬笑笑,说:“我现在虽然在Leo的队里呆的少,但还是多少看得出来,这期节目的策划肯定是Leo经手的。”   “哦?”   “Leo喜欢登山,偶尔也攀岩。”德犬说。   袖珍想起那次在黄梨山,华天修也是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从他采的花她才看出来,他大清早就去爬山了。   德犬又说:“Leo在韩国,有自己的登山队。他除了拍拍电影,也会拍一些景观记录片。看过他拍的东西你就会知道,Leo喜欢融入大自然的元素。”   袖珍嘴角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她记得他说过爸爸是个花农,所以他对植物的栽培很有一手,看来,他倒是在自己的领域里把这点天赋发扬光大了。   德犬刚聊完华天修登山队的苦行,贫仔、猩猩和八月就开始吐苦水。   “华总倒是乐得自在,可这累的是我们啊。《Gamer》走的不是娱乐路线,简直是惊险路线!”贫仔说。   “就是啊!这还是游戏节目吗?还不如改名叫生存者!”八月也抱怨道。   “再干下去,恐怕都要飞檐走壁了!”猩猩也说。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埋怨起来,袖珍则安静不语。跟同事私底下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话特别少。   德犬一边安抚大家,一边说:“我们袖珍都没说什么,几个大老爷儿们抱怨些啥?”   贫仔笑道:“得了吧德犬,你又不是不知道,袖珍一个顶两个男人用!”   袖珍的摄像师老猴也出来帮腔:“是啊!这我最有发言权了,袖珍的速度,我这老胳膊老腿就要跟不上咯!”   话说,这还是头一次集体奉承她,袖珍心里美滋滋的。一开始,大家谦让她岁数小,身子弱,也让了她几回,后来才发现,她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只要不是穿针引线这种细致活,力气活都不成问题。久而久之,大家也没把她当女孩子看了,反倒经常被她突如其来的实力发挥吓了一跳。   几个主持人抱怨声连连,工作人员也跟着附和,把在节目组受的压抑和委屈统统发泄了出来。做艺能节目本身就要做好“苦行僧”的准备,做华天修的节目,那是苦中苦。虽然节目组待遇丰厚,福利惊人,但对不少业内人来说,也是可望不可即。录制至今,已有不少人承受不住耗时长、责任大的压力主动退出,也有不少人挂死在每个月的定期考核,留下来的都是人精。   车厢里苦声连天,贫仔见袖珍一直沉默不语,不禁调侃道:“真可怜,我们袖珍都被压抑出病来了,一句话都不说!”   袖珍淡淡的回应道:“也不看看,这车里有没有装摄像头先。”   一句话,车里顿时鸦雀无声,几个胆小的女孩惊讶的小声说:“完了完了!怎么不早说!这……被Mona听到怎么办?华总,华总不会知道了吧?”   德犬在车里走了一遭,终于在车头的地方找到一个摄像头,检查一番,笑笑说:“关着的。”   “哎!!吓死人啊!”顿时,众人像劫后重生一般欢呼沸腾,直怨袖珍的恶作剧。   袖珍大家兴致勃勃的样子,又想起对华天修一肚子愤恨一直没地方发泄,不如借题发挥。她扬声说:“你们华总,就是个混蛋,恶魔!我啊,比谁都讨厌他!”说着,干脆站起身来,比手画脚,“自以为是,自恃清高!我啊,恨不得跟他决一死战,一看到他,我简直就想把他抡到头顶转个十圈八圈!再把他摔倒地上,让他满地打滚,看他还敢嚣张!”   袖珍说的气势汹汹,手上的打斗动作滑稽搞笑,把大伙儿都逗乐了,只有德犬脸上的表情甚是难堪。等袖珍说完,他才怯怯的说:“刚才没开,现在开了……”   “什么!?”   德犬脸上露出一副“都是你的错”的表情,小声说:“我……我就想逗逗你,不过,你这表现也太过激了……”说着,才把摄像头关上。   “德犬!你死定了!”袖珍一把扑上去,对着德犬拳打脚踢,就差把他摁倒在地,打个粉身碎骨。大伙儿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这摄像头连到哪儿去的?给谁看的呀!?”袖珍拎起德犬的衣襟问。   袖珍应该死也没想到,班车上的摄像头,竟然连接到制作组轿车上的监控。为了录制路上行程,制作人命人打开监控,没想一开就看到袖珍摩拳擦掌的样子,那愤恨不平的声音通过音响传了出来,坐在后座的华天修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Vivian慌忙把视频关掉,弓着臂膀偷笑,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全车霎时安静,只有艰难忍住的偷笑声隐约响起。布布忍俊不禁,看华天修面无表情,故作担忧状说:“哎,这个申袖珍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不知道为什么,华天修此时心里压抑的憎恨减轻了许多,抿抿嘴,嘴角竟然微微往上翘。   到底,恨一个人,能恨到哪里去?   第四十二章 吻痕   班车在P市的毛峰山停了下来,大伙儿纷纷下车做好拍摄准备。开机前,华天修让布布把袖珍带进自己的休息室。   华天修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袖珍直直的站在办公桌前,一副等他发令的样子。   “要把我抡到头上,摔下来打滚?”华天修翻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的说。   袖珍心里一惊,怎么这么倒霉?最担心的事,总是最容易来。   “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杀了算了?”华天修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眼睛盯着她看。   “那都是娱乐效果,华总要因为这件事就跟我作对,那就太小气了。”   “你觉得我对你有大气过吗?”   “你……!”袖珍看了他一眼,低声骂道:“无耻。”   华天修没再接话,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了她。袖珍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接过卡片一看,上面印着一个地址,还有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原来的地方别住了,搬到这里去。”华天修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   袖珍愣了一下,这是要她搬家的意思吗?凭什么由他决定?她将纸片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说:“我住哪儿,不劳你费心。”   “不搬,就过来跟我住。”   “嘁!”袖珍无语的叹出口气,说:“华天修,你还有没有一点底线,为什么连我住哪儿都要管?”   “不搬,我就天天去骚扰你。”   “爱去去。”袖珍不以为然,心想着反正原来的地方她已经不住了,他去了也只能扑空。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她说:“华总跟我还是到此为止吧。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别再找我。”   “给我倒杯咖啡。”华天修坐下来,继续看文件。   袖珍愣住了,手攥成一团。   “别忘了,你现在是我手底下的人,听老板的话,就是最基本的工作。”   她算是服了他,转身朝走廊的咖啡机走去。她端着咖啡再回来的时候,休息室里除了华天修,还多了一个人。是个女人。   Elaine靠在华天修胸前,纤纤玉手搭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脸就要贴了上去。她抬头凝视他,眼里全是暧昧的光。华天修竟然一反往常的冰冷态度,大手在她身上轻轻摩擦。   袖珍把脸别到一边,正准备退出去,华天修的声音就传过来:“放下。”   袖珍把咖啡随手放在门边的书柜,华天修又说:“放过来。”话还没说完,已经把Elaine的脸贴进自己胸膛里,他衣裳半开,露出裸露的小麦色肌肤。   Elaine包含娇羞的轻喘一声,好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直到华天修的手伸进她的裙摆,她才会心而满足的笑了,唇贴在他饱满的胸肌上,开始上演蜻蜓点水的戏法。   哼,又是这招,上次是尹薇,这次是Elaine!袖珍避开他们的视线,将咖啡端过去,放在桌子上。   “给我也倒一杯吧。”Elaine仰着脑袋,嘴巴微张,声音慵懒。   袖珍莫名其妙的抬头看着他们,华天修只是凝视着Elaine,用严肃的语气说:“没听到吗?”   袖珍咽了口气,照办了。再回来的时候,暧昧的画面已变得缠绵,Elaine的开衫毛衣已经开到胸前,丰满的双乳被薄薄的裹胸盖住,若隐若现。她拉着华天修的手,轻轻的按在一只胸上,脸色红晕,嘴里呵出的气都变成看得见的白雾。   华天修的手已经伸进她上翘的臀部,指节在她打底裤里面粗暴的游走,Elaine随着他的动作一呼一喘,声音从柔和变得尖细。她半眯的眼睛朝袖珍望过去,看到她如死人一般的表情。   “给我拿过来。”Elaine抬起一只手对袖珍说,胳膊刚抬起,就被华天修粗暴的揉捏动作震得掉下去,随即喘息声变得尖锐。   袖珍漠然的把咖啡端到她面前,久久的举着。华天修就在她眼前,大肆蹂躏一个到处跟她作对的女子。衣冠不整的两个男女,热烈的交织缠绵,一高一低的喘息声刺得耳朵疼。   “Leo……Leo……”女子轻轻的呼唤他。华天修一把将她放在窗台,就要褪去她腿间的裤子。Elaine握紧他的胳膊,眼神无辜而哀怨的看着他,又瞟了瞟旁边的袖珍。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华天修冷声说。   袖珍放下咖啡,用再自然不过的姿态走了出去。她来到片场,一把抓住胡悦,跟她拿了一支唇膏,看颜色是深玫红,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猛地转身,大步走回去。   袖珍再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两个男女已经各自在整理身上的衣服,见到她时,华天修脸上有点惊讶,Elaine则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   袖珍拿着唇膏用力在自己嘴唇上涂了两圈,快速朝华天修走过去。   “华总这么做,不就是要给人看吗?什么都没留下怎么行?”袖珍说完,抓起他的衣领,在上面重重的留下一个吻。   华天修被她突然扑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俯下脸,看到她洁白的脸,在唇红的映射下显得娇媚迷人。   “你好大的胆子!”Elaine气急败坏的说。   “Elaine导演,需不需要我也帮你留点证据呢?”袖珍转身走向她,两手已经停留在她胸前的毛衣,做出随时要撕扯下来的姿势。   Elaine见识过她在片场的表现,凭她的力气,别说撕出一个口,把她的衣服都撕扯干净都不是没可能,她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要,给我放开!”   袖珍满意的笑了,猛地放开她,转过脸狠狠地瞪了华天修一眼,大步离开了。   Elaine整理好衣服,看着华天修衣襟上的吻痕,拿出纸巾就要擦,手腕却被他抓住了。   “华总是不舍得这个,还是不舍得她啊?”Elaine低头看了眼袖珍留下的唇红,带着嘲讽的语气说。   “我的事我会看着办,你,现在给我出去。”华天修披上外套,将吻痕遮在里面。   Elaine苦笑着说:“也好,我也喜欢细水流长,慢慢玩才有意思。”   ************   袖珍气呼呼的冲到山脚下的片场,录制完第一环节的游戏,便到了攀岩环节。攀岩壁一共设置了四个等级的高度,五位主持人可以选择攀爬不同的高度,获得不同等级的积分。积分越多,对整场游戏就越有利。最高度测距达40米,站在下面望上去人都会晕,几个主持人在下面哆哆嗦嗦,故作可怜,最后都选了40米以下的高度进行挑战。   “我选40米。”袖珍对Mona说。   “袖珍,这不是闹着玩的!”德犬跟贫仔在一旁劝道。   “哇,泼姐又要大显身手啊。”八月张大嘴巴,愣愣的说。平时就本事不大喜欢耍小聪明的他,选了个10米的,听袖珍这么大口气,又吃了一惊。   “袖珍都选40米,我不换高点的不很没面子?”猩猩说着,也选了个40米。   几个人还没说完,袖珍已经穿戴好安全措施,“蹭蹭蹭”的朝岩壁跑过去,手抓着岩石开干起来。   做艺能节目就是有这个好处,有再多的不满,力气一发出去就没精力生气了。寒冷的天,袖珍爬到几米高的地方已经满头大汗。她咬着牙,身子一点一点往上爬。底下的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听不到了。   猩猩不一会儿就跟了上来,跟袖珍并排前进。   “女孩子家家的,爬这么高,我们几个面子往哪儿搁呀?”猩猩一边爬,一边吃力的说。   “谁成天说我没个女孩样的?”袖珍也不服气,加快速度,便要上前。   “哇啊!!”一声惨叫从底下发了出来。   八月手脚抓不牢,不小心离开了岩石,身子垂在半空,被工作人员掉了下去,重头再来。匍匐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德犬和贫仔哀嚎连连。   华天修从窗户望下去,看游戏已经进入攀岩环节,他马上认出袖珍穿的衣服颜色,看她的身影正一点一点往上蠕动。过了20多米的高度,她还在往上爬。华天修按耐不住,跑了下去,一到片场就听大伙儿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他问布布。   布布看华天修眼睛盯着岩石上的人影看,说:“申袖珍,第一个挑战40米。”   “疯子……”华天修压低声音,气呼呼的念道。   “速度保持的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布布宽慰道。   “你也上去试试!”华天修白了她一眼,说。   布布低头暗笑,明明是自己策划的节目,还要担心人家,这不是自讨苦吃吗?《Gamer》所有游戏环节都经过制作组精心测试才通过,虽说惊险万分,但都是在主持人的体能承受能力范围内可以克服的,华天修这点比谁都清楚,可现在却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袖珍已经领先德犬到达30米高的地方。她朝下跟德犬大声打招呼:“嘿!!我到你这里啦!还不快点!”   “你小心点啊!”猩猩不由得替她捏了把汗。   袖珍往下望去,看到山色一片秀丽,瞬间眼界开阔,心情大好。她高兴的笑道:“好漂亮啊!!”   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底下的人既惊叹又佩服。已经完成10米高度任务的八月眼睛瞪得跟嘴巴一样大,直说:“这鬼丫头是什么人啊!怎么什么都会啊?”   老猴看的心惊胆颤,摸了摸胸口,说:“还好这次不用跟在她后面拍,不然我得回家躺一个月去!”   华天修咬着牙,一声不发,手心都要被他握出汗来。   袖珍身子轻盈,越爬越来劲,浑身的热气沸腾,顺顺当当的冲刺到最高点。   “我到啦!!!!”她转过脸,俯瞰山下的风景大喊。   工作人员让她手脚离开岩石,慢慢的把她从空中放了下来。   “这上面好美啊!你们都应该来看看!”她一边挥手一边得意的说,谁知挥胳膊的动作太大,不小心在岩石凸起的地方撞了一下肩,疼的叫出一声。   华天修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又看她在空中手舞足蹈,不禁低骂一声:“笨蛋!”   “这不是下来了吗?”布布劝道。   华天修沉思片刻,用坚定的语气说:“给申袖珍上五倍保险。”   袖珍领先猩猩拿到最高积分,一下子忘却肩膀上的伤痛,高兴得又蹦又跳。穿过大家羡慕又敬佩的眼神,看到一双寒冷如冰的眼神正盯着她看。袖珍收敛了笑容,内心的喜悦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第四十三章 粗暴的男人   录完一期节目回来,已经是隔天晚上。下了班车,胡悦扶着浑身酸痛的袖珍坐上自己的车,准备送她回家。袖珍一钻进车里就睡着了,车刚要开,华天修就叩响胡悦的车窗。   胡悦见来的人面熟,一副领导模样,便先下车。借着路灯,看到那个人好像是华天修,战战兢兢的问:“华……华总?”   华天修没有否认,只是看了一眼后座。胡悦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华天修,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愣,确认是他之后,又变得受宠若惊。   华天修示意她把后门打开,一开便看到袖珍歪歪斜斜的躺在后座睡着了。他身子往里一探,轻轻的把她抱出来。   “华……华总……?”胡悦傻眼了,不知道平日里只闻名不露脸的华总怎么突然这般举动。他怀里抱的是她的艺人,动作娴熟,毫不扭捏。   “说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你是知道的。”华天修俯下脸看着胡悦,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胡悦只觉他的一句话一个笑眼令她如沐春风,一脸花痴的盯着他,身子都酥软了。她脑袋跟啄米的小鸡一样,不停的点着。望着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拿起自己的手指狠狠的咬了下去,才发现这真不是做梦。她半带哭腔,激动地自言自语:“申袖珍,你这回走大运了!!”   华天修把袖珍放在副驾驶,给她盖上毛毯,带她回自己公寓。从培训基地回来已经有两个月时间,她脸上晒黑的皮肤慢慢白回来了。头发长了一点,因为节目的关系,弄的乱糟糟的,眼袋也加重了。车子拐了几个弯,袖珍轻哼了几声,换着姿势睡觉。她身上的毛毯滑落下来,胸前的V字领因为胳膊紧夹往外翻出来,露出白皙的浑圆,还有比想象中要深的粉嫩勾线。   华天修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他咬着唇,尝不出嘴巴里是什么味,应该是苦涩的吧。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膏的味道,华天修吸了吸鼻子,循到味道是从袖珍身上发出来的。在十字路口停下来的时候,他伸手拉开她的衣领,看到她肩膀上贴的药膏。她耷拉的脑袋慢慢向他的胳膊靠了过来,居然靠在他手上蹭了蹭,又睡下了。滑嫩的肌肤贴在他厚实的手背,仿佛一丝柔软滑过他的心间。   做艺能节目,带点伤痛是正常的,坐下就打瞌睡也是正常的,在韩国,他见过无数比她更辛苦的艺人,可现在他居然会感到心酸。他慢慢的将她的脸放在椅背上,把毛毯拉起来,盖到她纤细的肩膀上。他犹豫了一会儿,拿起电话,吩咐Mona,明天的节目停录一天。   袖珍做了个溺水的梦,“扑通扑通”的使劲挣扎,终于冒出水面。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坐在放满水的浴池里,头发到脚全都湿透了,身上的衣服紧紧的贴在皮肤上。她呛了几口水,大声咳了几声,听到一个漠不关己的声音念道:“一定要这样才能把你叫醒。”   她转过脸,看到一双修长的男人的腿。华天修正站在自己眼前。   袖珍下意识的环顾周围,看到自己在一个宽敞透亮的浴室里,薄薄的水雾弥漫在周围。   “这是哪里?”   华天修蹲下来,眼睛跟她平视。他卷起衣袖,胳膊放在浴缸边沿。身上的白色衬衫,领口还带着她前两天留下的吻痕。   “我家。”华天修淡淡的说。   又是他家。袖珍问:“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上次拿走我一件衣服,这次又把它弄脏,是不是跟它有仇啊?”   袖珍别过脸,没看他。要不是他颜厚无耻,在她面前上演一出春宫戏,她也不会气成那样。   华天修大手轻轻放在她脸颊边,拇指温和的抚摸她的脸,说:“申袖珍,你嫉妒了。”   袖珍抬起眼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脸竟然朝他手抚摸的方向移过去,嘴紧紧的咬住他的手指头。   华天修一定奇痛难忍,咬着牙低低的叫出一声,表情痛苦。他没有退缩,反而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身子,脸贴在她脸上,双唇紧紧的吻住了她。   袖珍在水里“扑通扑通”的挣扎,最后用尽了力气,只能任由他的吻控制住自己。华天修的吻从激烈,慢慢变得缠绵,最后很温柔很温柔。湿热的舌尖交缠,热腾的烟雾弥漫,她竟然沉迷了。   华天修半睁开眼睛,看到她迷离的眼神,才轻轻放开了她。袖珍像一只被控制在怀里的兔子,安静,安逸。他轻喘的气息滑过她的鼻尖,散发着比雾气还要干净的味道。   他久久的凝视着她,依依不舍地在她脸上又亲了几口,才慢慢站起来,示意了一下洗手台上叠好的衣服,说:“十分钟后出来。”   她瞥了一眼衣服,那是一套女孩穿的休闲服,中间还夹着一套内衣。她说:“别人穿过的,我不要。”   “谁的醋都可以吃啊?”话音刚落,华天修已经出去了。   袖珍等他出去了,才脱下衣服随随便便洗了个澡。举手间感觉浑身酸痛。   衣服竟然非常合身,闻着有一股淡淡的茉香味,崭新的布料上还有长期折叠的痕迹,看样子不像别人穿过。袖珍走出来的时候,看不见华天修人影,却看到书房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那女子肤色黝黑,一头乌黑的长发,漆黑的大眼睛闪着亮光。那是一个印度女孩,三十来岁的样子,穿一身宽大洁白的褂子,却依然能显出柔美的身段。她朝袖珍笑了笑,双手合十鞠了个躬,然后示意她过去。   袖珍这才看到她身后是铺好的棉榻子,桌子上点了熏香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华天修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愣着干什么,给我过去。”   诺大的屋子,却不见他人,袖珍也没再找,朝女子走了过去。女子示意她把衣服脱下来,袖珍下意识的停顿一下,转身把书房的推拉门拉上,才稍微安心的褪掉身上的衣服,趴在榻子上。   女孩一“嘶”一“嘶”的将她背上的药膏贴撕下来,在她身上裹精油,力道适中。接下来便是穿透筋骨般的疼痛。不知道是因为用药的原因,还是伤口的原因,袖珍只感浑身火辣,奇痛难忍,她咬着唇,疼得眉毛紧蹙,低低的发出一声哀鸣,不一会儿便昏睡了过去。   估摸过了一个小时,华天修拉开门走了进来,按摩师已经完工,刚用浴巾把袖珍裸露的背盖住,以免着凉。发现袖珍昏睡不醒,华天修脸色大不满,问女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女子只是微微一笑,说她是睡着了,华天修这才安了心,轻喘一口气,不禁觉得无语。这家伙一定是累坏了,肢体只要一停下来,便会睡着。   女子用英文跟华天修说了几句袖珍身上伤口的情况,华天修便命她先出去。他轻轻的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床上,坐在旁边,缓和的拍打她的肩膀。袖珍扭了扭脑袋,手臂举起放在脑袋两边,舒舒服服的睡下了,好像一个熟睡的孩子。华天修将她裸露的胳膊放进被窝里,凝视着她安详的小脸,内心竟然无比平静。   阿潘的电话打来,华天修关掉声音,打算起身,袖珍竟然翻了个身,头挨着他的大腿,好像知道旁边人要走了似的。华天修没再多想,挂断了阿潘的电话。阿潘转而给他发来简讯,告诉他给袖珍寄匿名信的人有线索了,正在追踪。   ************   袖珍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房间都是暗的,迷迷糊糊,她看到周围的场景很熟悉。回想睡前的事,才想起这是华天修的家。刚要起身,却发现身上竟然没有穿衣服。   “啊!!!!”她惊恐万分的叫出声来,华天修开门走了进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   华天修把灯打开,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袖珍想也没多想,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就朝他扔了过去,华天修身子一避,伸手将杯子接稳了。袖珍还想摔台灯,华天修就开口了:“别忘了上次摔碗的后果是什么。”   袖珍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华天修又说:“穿好衣服出来。”   无语了,每次都要听他的。袖珍死死的扣住自己脑袋,拼命回想睡觉时候感受到的事,想不起身上有任何感觉。这华天修,说的话不知哪句真哪句假。   上了车,华天修一路开到闹市区,袖珍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这是要送她回家吗?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搬到这儿来了?这个男人,是想掌握她的全部行程才满意吗?   华天修果然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搬到这儿?”袖珍问。   “本来想帮你把原来的房子退了,联系房东才知道你已经搬了。”   “然后……你就派人查我?”   “只是打个电话给胡悦,她就什么都说了。”   袖珍有种被出卖的感觉,无语的叹了口气。她才睡了多久,他就在她身上下了这么多功夫。袖珍刚想下车,却看到妈妈拎着一袋蔬果走进小区,跟华天修的车擦肩而过。   华天修看她紧张的神色,望出去,也看到了孙芳芝。两人突然都沉默了。袖珍的电话响起来,打来的是妈妈。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朝妈妈的背影看过去。   “妈。”   “今天一整天都去哪儿啦?胡悦说你今天休息,怎么又没回家?”妈妈把蔬菜蓝放下,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捶腿。   “哦……”   “哦什么哦,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   妈妈的语气有点不高兴,这些天,她真的太任性了。袖珍忙说:“妈,我这期节目,拿了第一名呢。”   妈妈突然停顿了一会儿,站起来,说:“你是主持人,好好表现是应该的!做了这么多期,再拿不到第一名,不是丢你妈的脸?”   “哦……”袖珍心里好笑,但瞟了眼旁边的华天修,也不好应什么。   “说你有点出息,你还真当一回事了。”妈妈说着,耸着肩膀笑起来,在花园里踱着步。   “晚上做什么?没犒赏,我就不回去了。”   挂断电话,妈妈竟然高兴的对着手机高兴的亲了几口,拎起脚边的蔬菜蓝,步履轻盈而又飞快的上了楼。   袖珍望着妈妈欢快的背影,欣慰的笑了笑,回过脸看了看华天修,他的脸色一如乌云般黑。他浑身周围似乎凝固着浓浓的冷气,袖珍慌忙开门下了车。   第四十四章 梦到妈咪   袖珍回来的时候,无名迎了上来。这个孩子,看到她时总是笑盈盈的,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现在的她不爱笑,华天修,哼,黑脸鬼一个。   无名挨着她的身子,在她身上嗅了嗅,神态很认真。袖珍没说话,把行李箱放下,摔坐在沙发上。这一坐,竟然觉得腰不酸了背也不疼了,看来这印度女子的按摩手艺一流。   “袖珍,你身上有一股味道。”无名说。   “什么味道?”袖珍附和着问,估计他说的是精油的味道。   “有一股花香味的。”   袖珍明白了,他说的是衣服的味道。她略带惊讶的说:“这你都闻的出来。”   “嗯。”无名点点头。   现在是晚秋,他穿着厚厚的大毛衣,衣服松松垮垮的垂在身上,显得很可爱。袖珍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这期节目拿到的金坠子,递给无名。   “这是什么呀?”无名接过来,好奇的问。   “是我这期节目赢来的。”袖珍说,怕他不懂,又解释道:“过几天你看电视就会看到了。”   无名拿起坠子看了又看,是一只小小猪头的形状,他脸上笑开了花,大声问:“哇,你拿到第一名啦?!”   袖珍点点头,“不然这个怎么来的?”   “你把德犬也打败啦?”   袖珍笑笑,又点了点头。   “那我也有东西要奖励你。”无名神秘兮兮的说,从房间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到其中一页,推到袖珍面前。   袖珍低头一看,看到上面画着一个女孩子,看上去像樱桃小丸子。   “这是什么?”袖珍问。   “像不像你?”无名托着两边的腮帮子问,眼睛眯成两只月牙。   “你画的是我?”   “是呀。”   “可我头发没这么长啊。”   “我是对着婆婆给我看的相片画的。你头发比现在长的时候。”   袖珍看了看笔下那个样子滑稽的她,心里泛起一丝怜悯。她随手把本子翻到后面一页,看到一张画着三个人的图片。   “这又是什么?”袖珍问。   “这个是我,”无名指着中间的小小人说,又指了指旁边两个人,低声说:“这个可能是妈咪,这个可能是爹地。”   他的声音略小,好像底气不足。袖珍突然不说话了。   无名说:“我是跟着其他小朋友画的。”   爹地?妈咪?他还有这两样东西吗?想起华天修,袖珍就来气,她猛地把本子拿起来,一把将画撕成四瓣,拍在桌子上,说:“你没有爹地妈咪,以后不许画!”   无名愣愣的盯着她,嘴角紧瘪,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妈妈从厨房里出来,骂了袖珍几句,又安慰无名。她本想带无名回房,可这孩子却不走,他拿了透明胶,蹲在袖珍脚下,将撕碎的画贴了回去。   无名把画贴好,抱在胸前,说:“这是老师要我们交的作业。”   袖珍不知道心里是气还是愧疚,感觉嘴巴里咸咸的。   无名垂下眼帘,说:“袖珍,你不要生气,我不该说谎。可是,我一定有爹地妈咪的,不然怎么会有我?”   袖珍咽了口水,没说什么。   无名带着恳求的语气说:“就画这一次。”   原来他是觉得自己在撒谎,所以要祈求她的原谅。袖珍叹了口气,说:“爱画画吧。”   无名嘟囔着说:“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了,有本事了,我就去找我的爹地和妈咪。”   孙芳芝看袖珍脸色稍稍和悦,默默的退回厨房。   袖珍问:“如果,你的爹地妈咪不想见你呢?”   “怎么会有不想见无名的爹地妈咪?”无名歪着脑袋问。   袖珍被他的话堵住了。   “那一定是无名做错事,他们不肯原谅我了。”他带着猜想的语气,自言自语,想了想,又说:“袖珍,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喜欢我的。”   “你爷爷奶奶,说你爹地妈咪去哪里了?”   “爷爷说,爹地妈咪很贪玩,在跟无名玩捉迷藏。”无名见袖珍没说话,又说:“爹地妈咪肯定在哪个地方等我。等我10岁的时候,我就去找他们。”   坚定的语气,伴着童音说出来,还带着自己臆想的逻辑,袖珍觉得辛酸又好笑。   夜深,孙芳芝把无名哄入睡,坐到袖珍身边,带着埋怨的语气说:“几岁啦,还跟孩子计较!”   袖珍叹了口气,听到无名的房间里传来嘤嘤梦语。   “爹地……妈咪……”孙芳芝轻声走过去,看到无名嘴角笑的咧咧的。   “他在叫你呢啊,我可不管了。”孙芳芝瞅了袖珍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袖珍知道妈妈在暗示她进去陪陪无名,心在徘徊。等无名睡沉了,她才默默的走进去。   这是她孩子的房间,她第一次踏进来。小小的儿童房,床却很大。无名小手举在耳朵两边,脸颊红彤彤的。袖珍坐下来,帮他把被子往下拉,手触碰到他的身体,感觉又暖又热。   他一定在做梦,嘴巴轻轻的往两边翘,脸扬的高高的。   “我找到你了……”无名竟然轻轻的叫了一声。   袖珍轻声的笑了,做梦也在玩爹地妈咪捉迷藏游戏吧?她平静的看着他,目光落到床头,看到姚伯跟无名的合影。相片里的姚伯白发苍苍,两只大手夹着无名的胳肢窝,逗得无名哈哈大笑,样子好不活泼。   她突然想起无名说过,奶奶不喜欢他,不禁有点心酸。这么小的孩子,就察觉得到谁喜欢他谁不喜欢他,她在他心中,应该是个坏姐姐吧?   她把被子拉好,刚准备出去,无名就大大的翻了个身,一下子转到床边沿。袖珍轻轻的把他推到中间,可这小鬼又往另一边转了过去,差点又要掉下去。袖珍就这样在他旁边坐了好一会儿,来来回回拉扯他翻滚的身子。   第二天早上,袖珍被叫唤声吵醒了。   “袖珍,袖珍……”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叫她。   袖珍迷迷糊糊的起来,看到眼前的人是无名。   “袖珍,你的闹钟响啦。”无名把手机拿到她跟前,她才看到已经是7点半了。起身,背后有什么东西滑了下去,无名把掉在地板上的地毯捡起来,拍了拍,放回床上。   袖珍看到自己坐在地板上,胳膊趴在床边,揉揉眼睛问:“我昨晚就这么睡的吗?”说着,她这才想起,昨晚在这里拉扯了无名一夜,最后才昏昏的睡过去的。   无名说:“爷爷说我睡觉会滚来滚去。”他小眉头皱了一下,想到什么,略带兴奋的说:“袖珍,你要陪我睡的话,就睡这边,”无名用手按了按左边的位子,又跑去按右边的位子,接着说:“我睡这边。这边有地毯,掉下去不会疼。”   袖珍被这小子突如其来的想法搞得措手不及,无语的笑起来:“小子,谁说我要陪你睡?我是听你说梦话,所以进来看看,不小心睡着了!”说完,抓了抓头发,起身走了出去。   “我昨晚梦见找到爹地妈咪了。”无名说。   “哦……”袖珍匆匆扒着碗里的粥,漫不经心的说。   “妈咪跟我想的一样,长得小小的。”   她停顿下来,低声应道:“应该是吧,不然你也这么小。”   出门之前,袖珍想到什么,走到孙芳芝跟前,说:“妈,那个……”   “什么事啊?吞吞吐吐的。”   袖珍避开无名,在妈妈耳边说:“请个师傅,把无名的床安两个把手呗。”   妈妈略显惊讶,用不经意的语气说:“说就说呗,还这么小声,跟做贼似的。”   ************   《Gamer》的收视率持续攀升,可最近这段时间,节目组的人却感觉到局势在一点点变化。为了追求效果最好的拍摄,《Gamer》原来几期节目找的都是最先进的场地,所有游戏场所都要配置摄像头、音响和话筒,外加游戏需要的设备。一期节目下来,至少要跑四五个场地,有时候,为了找到符合节目需求有时候还要奔赴外地,耗费金额之大,难以算计。   巨额投资换来极佳的宣传效果,节目的“预热”特辑和番外特辑受到大众瞩目,几位主持人的名号也由此打响。可是,接下来几期节目的录制却开始走节制路线,最明显的变化是游戏场地受限,经常在出发前临时更改游戏场所。原定的场馆变卦,最后退而求其次跑到偏僻的地段,或者临时找一些小地方小会所,把策划方案修修调调,凑合着把一期节目录完。   也不知道是物质的变化引来人文氛围的转变,还是真有蹊跷,制作组和导演组的人近期脸色都不太对,原本在拍摄片场常见的领导都少见了,据说,华天修已经连续半个多月在外地奔波,人影都不见半点。   这天,高夏派了一车盒饭来探班,大家跟饿了多久没吃饭似的,见到丰盛的工作餐一扑而上,两三下瓜分个干净。在制作组的强烈呼吁和盛情邀请下,高夏在节目中间的环节友情客串了一下,相当赏脸。   原本寒碜落魄的景象因为高夏的出手相救变得上档次了不少。其实,节目前期请的嘉宾不多,名号响亮的更是屈指可数,高夏突然现身客串一个,节目的宣传和推动又要达到新的巅峰。   高夏跟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在休息室用餐,听到制作组对下一个环节游戏设置的担忧。因为场地的局限性,原本策划好的游戏方案临时调整,还是沿用前两期节目出现的环节,但又怕缺乏新意。   Elaine突然提议:“要不,加入‘情侣搭档’的元素试试?”   “情侣”这个点子之前倒也有人考虑过,只是让袖珍跟谁搭,还需观察。Elaine旧事重提,节目组也想趁这个机会考量一下主持人间的默契,顺便看看观众对“荧屏情侣”的反响程度。   Elaine对游戏环节有了新的整改。原本是五位主持人的个人战,三十名工作人员围成一个大圈,朝被困在中间的主持人丢网球,几位男主持的目的是守护袖珍不要被球砸到。   开拍之前,高夏调侃袖珍:“你这下面子倍足了,难得这么多帅哥围着你转。”   “照顾唯一的女性,是绅士最基本的风度。”   “我看你早就心花怒放了,还装淡定。”   袖珍无语了,白了他一眼,做出一副花痴状,说:“是啊,我好期待哦!谁保护得了我,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啊?”   第四十五章 小心思   游戏加上“情侣搭档”的元素,玩起来倒也新鲜。一轮游戏结束,大家玩的还不够尽兴,袖珍跟德犬最后的守卫战把大伙儿都逗乐了,两个人的默契配合深得人心。袖珍躲在德犬后面几乎全部被藏住,但应付30名投手的四方位袭击还是手忙脚乱,两个人又是躲又是跳。   Elaine在旁边看袖珍的表现,似乎还不够满意,趁间歇休息的时候,走到几位主持人跟前,给他们提供“动作指导”。Elaine变换各种姿势,鼓励德犬跟贫仔几个男主持动作再激烈一点,美其名曰“为了节目效果”。   袖珍知道这个Elaine心怀不轨,在培训基地的时候,导演组几个女孩子说她闲话,少不了受这个女人指使。上回又在华天修办公室大演情爱动作片,不知道玩的哪出戏。一场会议下来,Elaine给德犬几个人设定了好几个亲昵动作,看起来好不暧昧,袖珍看的心惊胆战,以很多观众还是小朋友为理由,反对加入那些动作,却遭到Elaine的打压。   散会后,Elaine跟着袖珍来到卫生间,趁没人在,冷言冷语的说:“我还记得,申大小姐可是专业演员。这点节目效果,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别让观众失望哦。”   袖珍说:“节目做到现在,我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不需要大导演你在这里煽风点火。”   Elaine猛然从抽纸机里抽出一张纸,盯着她说:“口气倒不小?再怎么排,不也就是一颗棋子?”   袖珍笑笑,“节目是大家的,搞砸了,我丢饭碗,你也捞不到好处。我劝你还是别惹火的好。”   “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是出谋划策尽一份力,策划再怎么好,捧的不都是你?”   “我说呢,上次有几个小姑娘跑到我面前说,叫我别抢风头。”袖珍走出去时,故意在她眼前停留了一下,瞪了她一眼,“原来你这么怕我啊?”   Elaine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摔进垃圾桶里。上次在华天修面前大发热情,结果什么都没吃到,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吊她胃口,还是做戏给申袖珍看。总之,看到她就堵气。   下一轮游戏开始了,贫仔、八月跟猩猩又一勇当先被淘汰了,最后又剩下德犬护着袖珍。德犬变换各种姿势把袖珍藏起来,看球从低势飞过来,就把她抡到背上,球从头上飞来,德犬就把她夹在腋下。袖珍常常被他整个人举得离地,动惮不得,看得旁边的人又哭又笑,一个劲的吐糟。   在一旁观战的高夏这会儿不满了,他走过去,借着调侃的语气抱怨起德犬:“藏就藏呗,怎么花样还那么多?节目也是有小朋友看的,注意点形象啊!”   袖珍早已被德犬各种高难度的姿势惊险到,但球来的猛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德犬已经“先下手为强”,她只能迁就他。这会儿趁高夏打抱不平,袖珍有冤抱冤有仇报仇,直称要把德犬楷的油都讨回来,贫仔跟八月跟着起哄,几个人打闹成一团。   在导演的号令下,游戏继续。因为高夏的提醒,也考虑到观众群体,德犬改变了主意,取消了Elaine传授的“动作戏”,采取原来的保守方案。袖珍跟德犬在枪林弹雨中艰难的坚持了十分钟,终于守卫到最后,因为精神极度紧张,加上体力消耗,两人躺倒在沙地,直叹人生苦短。   制作组对袖珍和德犬的表现非常满意,镜头回放了几遍,怎么看都不厌,决定在节目里打造一对“荧屏情侣”。袖珍跟德犬的默契引起了节目组的关注。   高夏耐不住性子了,但身为外人也没辙,决定另寻方法解气。他一上车就对阿辉说:“晚上的广告,搭档让导演找申袖珍试试,就说是我推荐的!”   ************   袖珍接到一则高端纸巾广告的邀请,录完节目便匆匆赶到拍摄片场,来到基地的时候就见到了高夏。他穿着洁白的紧身衬衫,领子向两边锁骨敞开,竖的高高的,精瘦的胸膛若隐若现,显得随性而狂野。他坐在沙发凳上,细长的双腿交叉翘起二郎腿,胳膊放在两边的把手,脸微俯,引得旁边许多工作人员拿起手机机偷拍。   袖珍见到高夏的时候有点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广告,你来做什么?真要给我当经纪人?”高夏故作不知情。   袖珍不解的看着导演,“我要做什么,导演?”   工作人员递给袖珍一支红色口红,还有一面镜子,指了指脸颊上的地方,示意她在高夏脸上留一个吻痕。袖珍听完认真的点点头,对着镜子张开嘴巴抹起口红。高夏坐在后面,看到镜子里她的脸,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我来咯,不要紧张哦。”她故意用挑逗的口吻对他说。   高夏没吱声,原位坐好,只是稍稍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袖珍弯下腰,轻轻的在他脸颊上留下个吻,站起来问导演:“这样就可以了吗?”   导演眯着眼睛看了看,摇摇头,把纸巾递给袖珍,说:“浅了,擦掉重来。”   袖珍轻轻的帮高夏擦掉脸上的痕迹,脸慢慢的凑过去,只听高夏小声的示意她:“听到没有,太浅了。”   哼,这是威胁还是什么?袖珍干脆一只手扶着他的下巴,一只手搭在他后脑勺上,唇紧紧的贴在他脸上。高夏被她的主动吓了一跳,表情有瞬间的呆滞,低声咳了两声。   可惜主攻策略还是失败,吻痕的位子不对,又被导演要求重来。袖珍往高夏脸上擦了又擦,自己的嘴唇都要被唇膏涂破了,累的腰板都直不起来。高夏看她脸上怠倦的表情,问:“看你玩游戏的时候,可没这么累。”   “早知这么麻烦,我情愿多录一个晚上节目。”   高夏示意工作人员给她拿个凳子过来,然后轻轻的搂住她的肩膀,说:“学我这样做。”说完,嘴巴凑过去在她嘴角的地方快速的亲了一口。   “你……!”袖珍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一点都不难吧?”高夏把腰板重新倚在沙发上,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   在导演的指示下,袖珍无奈又试了几次,最后累的都快睡着了,导演竟淡然的说:“还是用回第三个吧。”   “哦……”袖珍舒了口气,刚准备起身,高夏就说:“再来一次。”   “诶?”袖珍一脸狐疑,导演都说可以了,他还哪里不满意?   高夏指了指自己的唇角,问导演:“试试这里呢?”   导演审视了一番,点点头同意了。袖珍无奈,把刚擦干净的嘴唇又涂了一圈,坐下来,漫不经心的在他嘴角的地方亲下去。   “我说的不是这里。”高夏略带不满,袖珍不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只得又帮他擦掉唇印。高夏微微一笑,说:“好了,坐好了别动。”   看不出他要做什么,袖珍只能听他的吩咐坐好了。高夏扶着她的后脑勺,慢慢的将身子倾过去,让自己的一边唇合在袖珍的唇红上面。薄薄的嘴唇,一半被口红若隐若现的掩着,嘴角还有吻痕的残留,看起来让人迷惑。   “Good!”导演拍手叫好,袖珍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脸,看到高夏狡黠的笑脸。   袖珍定了定神,站起来,说:“广告费要分我一半吧?”   第四十六章 他拒绝   华天修出了趟差回来,看到娱乐新闻多了《Gamer》打造“荧屏情侣”的消息,下了飞机直奔录制片场。   片场的一幕令华天修吃了一惊。摄像机前,袖珍跟八月嘴对着嘴似乎在亲吻,定睛一看,玩的是手指饼干。设定的“情侣”两人一人咬住饼干一端,最后饼干只啃剩下3毫米的“情侣”就算通关。华天修站在摄像机前,看到袖珍的特写,因为要看清楚局势,她眼睛不得不往下垂,嘴巴努力张开,避免八月触碰到她的唇。八月咬着饼干的嘴一点点朝她逼近,袖珍不自觉的头往后躲,性急的八月干脆两手将她的脑袋扶住,最后在快要够到她牙齿的时候将饼干咬断。   华天修不禁来了气,问文布布这是怎么回事,布布说他出差期间,制作组推出了一期情侣搭档主题的节目,播出去反响特别好,所以这一期依然沿用这个主题。节目还打算打造一对“荧屏情侣”,看谁能跟袖珍搭档。   “这事由我决定。”华天修语气坚定的说。   “哦……”布布诧异的看了看他,每期的策划案都是制作组、策划组和导演组共同商讨决定,制片组的人在创意制定方面比较少拿主意。不过想想,由华天修定夺也在理,毕竟他是老大,全组的人不都得听他的?就算让他过一下目也好。   看华天修脸色有一丝不高兴,布布带着宽慰的语气说:“其实也是突发奇想,本来制定的游艇计划告吹,只能换场地,沿用旧环节。考虑到观众会厌倦,所以加入‘情侣搭档’的元素,没想袖珍跟他们几个来了默契,收视率竟然创新高。可见,观众的偏好跟品味,略见一斑。”   华天修只是看着镜头前的两个人,神情严肃,没有开口。   “看他们几个的样子,都很有敬业精神啊。”布布说着,抬起脸看了看华天修,补充道:“尤其是袖珍,出的方案都照做了,‘情侣搭档’的环节,结果常常出人意料。观众不就喜欢这种戏剧性效果嘛?Leo,你找她真是找对了。”   布布跟华天修聊了一会儿他不在这段时间的情况,又问他出差办的事怎么样,华天修没有回答,面色难看。   袖珍跟八月试了好几次,饼干的长度依然没能达标,两个人换了几个姿势,有时八月主动,有时袖珍主动,可总怕肌肤相触,到了快达标的时候便咬下去,以毫厘之差败北了。   平时就调皮捣蛋的八月又气又急,把头上的帽子一摘故作生气状摔在地上,表示抗议。贫仔跟德犬竟然在旁边起哄他不行就要换他们来了,即兴上演一出“多男争一女”的搞笑爱情喜剧。   华天修看不下去了,才离开多久就出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馊主意,马上让人把这个环节取消。正拍到兴头上的导演组当然没那么容易同意。   “华总,这些游戏都做过调查的,像这种情侣搭档的环节,收视率是最高的!尤其在这里,最适合插播广告了。”   “要么取消,要么别拍。”华天修用严厉的语气说。   “哇!!”一阵欢腾声传了过来,袖珍跟八月最后一次尝试终于成功了,一根十厘米的饼干被咬断成3毫米,碎的只剩渣,可见两个人多努力。八月高兴的把袖珍抱起来,袖珍身轻,一下子两条腿就离了地,两人欢快地欢呼庆祝。这场景让游戏脱离了僵局,片场顿时火热升温。   经典镜头回放,八月两手捧住袖珍的脸,长驱直入,一下子在袖珍的唇边咬了一口。动作飞快熟练,两人的嘴唇瞬间挨近,不定格看,似乎就已经黏在一起了。   布布用恳请的眼神看了看华天修,华天修面带沉色,猛然转身离去。   “Leo,你应该支持才对。”布布说。   华天修心里像打翻了醋瓶,都是酸味。   “谁策划的?把他给我叫过来。”   布布低头偷笑,半自言自语的说:“哎,怎么办呢?这两期袖珍可是亮点啊……”   华天修瞪了她一眼,加大了步伐。布布只是跟在后面,得意的偷笑,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华天修的不淡定因素,都在袖珍身上啊。   ************   华天修快速的翻动手里的策划书,一页一页飞翻过去的声音响彻在办公室。Elaine站在桌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本来想试探他的神色,渐渐地,感觉到他寒气逼人,冷峻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策划书看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华天修“啪”的将它摔在桌上,厉声说:“看看你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自从动了“情侣搭档”这个念头,Elaine就潜心研制了多套情侣主题的游戏环节,她自认为这些点子不论从节目效果,还是从实施条件,都是非常可行的,没想到华天修的抵触态度怎么强硬。她说:“我的方案制作组已经一致通过,华总不觉得‘情侣搭档’的环节能带来更精彩的节目效果吗?”   “这不在我节目的考虑范围内。”华天修手扶着前额,用慵懒的语气说:“现在牵扯这个话题还早,节目才刚起步,最重要的是练好基本功,储存实力,这些表面花招,搞不好只会弄巧成拙。”   “你的意思是,等时机成熟就会考虑吗?”Elaine试探的问。   “我说过,暂时不会考虑。”   华天修的语气坚定,Elaine又被泼了一头冷水。她不服气,收敛了脸上温和的表情,终于忍不住问:“Leo,排除你考虑的因素,我的方案怎么样?”   “修辞过多。我的节目里,不允许累赘的东西出现。”华天修说完,开始翻看其他文件。   Elaine感到瞬间的心灰意冷,她承认制作这套策划书多少带着一点私心,但没想到华天修竟然一概否决。她压低了音调,问:“你拒绝,不是因为节目,而是因为申袖珍吧?”   “那点心眼就想揣摩我的想法,跟自己无关的事,劝你还是少管。”   “怎么会跟我无关呢?我不是花瓶,知道华总在想什么。”她说着,渐渐走向华天修,玉手轻柔的滑过他的脖颈,柔声细语的说:“华总找我寻欢,又是为了什么?”   华天修轻轻的拿开她的手,在她停留过的衣服上扫了扫,低头看文件。   Elaine冷声一笑,说:“今天没有观众,华总就对我没有兴趣了?还是,那都只是你计划好的戏码?”   华天修把策划书递还给她,用漠不关心的语气说:“这个方案,到此为止。如果还想留下来,就给我重新制定一套烹饪主题。想走,我也绝无二话。”   Elaine犹豫了一会儿,愤愤的接过精心写好交给他的策划书,说:“华总可以不回答我,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申袖珍那点小心思,迟早会因为你的包庇被人拿出来耻笑……”   她话刚要落音,华天修便说:“说话给我小心点。”   “华总还没看今天的新闻吧?申袖珍又上榜了。”Elaine话语间带着得意,说:“虽然这次闯祸的不是她,不过推动舆论的都是人的心,用不着我对她动歪念头,她就已经麻烦缠身了。为了节目好,我劝华总最好也别跟她有什么瓜葛。”   “说完了,就请回吧。”   Elaine转身离开,她走之前的话,勾起了华天修的好奇心,不知道袖珍又闯的什么祸。他拿起电脑,点开今天的娱乐新闻,热门新闻是关于几宗艺人“潜规则”事件的报道。根据事件严重程度和影响程度,报道前后罗列了十五起典型案件,生母江盈盈迷奸案也被列入其中。   看到母亲的名字,华天修胸口的怨恨又涌了上来,他用力放下电脑,让自己陷入沉寂,许久,才用微颤的手扶起电脑继续看下去。江盈盈迷奸案导致当事人家破人亡,20多年前曾经轰动一时,社会反响强烈,被排在前五名。除了事件起因、过程和结果,报道还曝出了江盈盈经纪公司在案件中的立场和态度,批判经纪公司老板,也就是申大骏,在事发后隐瞒真相,纵容作奸犯科,袒护作案人,导致被害人轻生。   这起案件的报道,在7年前,求证事情真相的时候,他已经看过无数遍。7年后重新翻出,再看依然痛心。他手紧握成团,指甲紧紧的抠住掌心,却浑然不知痛。   而当前的问题是,如果案件再掀大波,袖珍爸爸申大骏又会再次遭受抨击,袖珍的名声势必跟着遭受诋毁。不论是她还是节目组,都会陷入一场纷争。   华天修沉思片刻,把阿潘叫过来,命他速度去把这些新发布的消息统统封锁。江盈盈案件的报道里,报道人在指明申大骏的身份时,竟然外加了“艺人申袖珍父亲”的名号,似乎有意所为。艺人潜规则案件不是新鲜话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卷土重来,华天修也猜不出这次是有人故意诋毁袖珍,还是只是巧合。   但是,谣言既有端倪,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控制的了。   第四十七章 旧谣言四起   在华天修的力阻下,江盈盈案件的报道被封锁了,这段时间也算过的风平浪静,袖珍也浑然不知情。直到有一天,她来到节目组,发现大家都在唧唧呜呜的议论什么,似乎有什么事发生。当发现同事每个人看到她的眼神都一样莫名其妙时,她才觉得事情不对。他们既像在躲她,又像在议论她。就连最招待她的德犬看到她时也一副尴尬的表情。   趁着休息的时候,袖珍把德犬拉过来,问:“诶,今天怎么了?为什么大家见了我都跟见了鬼似的。”   德犬面有难色,想着什么,似乎有话说不出来。袖珍又是骂又是催,他才终于开口了:“你今天还没检查信箱吧?”   袖珍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赶忙去开信箱,发现了一个匿名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破旧的布娃娃,皱巴巴脏兮兮的,好像被蹂躏了一番。   “这是什么?”袖珍问德犬,好像他能告诉自己什么一样。   德犬见到布偶的时候也吃了一惊,然后用担忧的语气问:“袖珍啊,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袖珍一头雾水,问了好久,才从德犬口中榨压出一点线索。原来,今天一开工,节目组的人都收到了一份20多年前的旧报纸,报道上的事跟爸爸有关。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报纸拿来给我看!”袖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骂德犬。   报道的是20多年前的一宗艺人迷奸案,当事人名叫江盈盈,经纪公司老板就是袖珍爸爸,报道上附有爸爸的相片,直指爸爸是引狼入室、纵容罪犯的帮凶。   “不,这不是真的!我爸爸不会做那种事!”这种新闻,袖珍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也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过,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对她的打击不亚于当年她被告知她要背负爸爸欠下的债务。   德犬看她焦急的样子,忙说:“事情是真是假,现在考究也没有意义了。但是,为什么那么多年的报纸偏偏送到我们这儿,他有什么目的,才是现在的问题。”   袖珍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她看着报道上的一字一句,头脑一片空白,嘴巴喃喃的念:“不会的,爸爸不会的……”   德犬看了看袖珍包裹里的破旧布偶,大概猜到了肇事者应该是冲着袖珍来的,他去找华天修,才知道他这几天都在外地出差,人也很难联系的上。阿潘告诉德犬,这样的报纸和包裹,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在德犬的追问下,阿潘告诉他上个月他在华天修的指示下没收了这些旧报纸的事。   德犬带着埋怨的语气说:“既然知道事情有苗头,就该早点行动,彻底斩断啊!”   阿潘面色无奈,说:“你说的这些,Leo不是没吩咐过,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上次给节目组寄那些东西的人,是申袖珍的黑粉,他承认只是一场恶作剧,别无他意。Leo也不愿滋生闹事,给了一笔钱把他打发走了。”阿潘在德犬耳边低声说:“也少不了一顿修理,没想到这次又来了。”   德犬有点不可思议,说:“这种事应该报警啊。”   “Leo特地吩咐我,这件事不要惊动警方。或许怕打草惊蛇,对节目影响不好吧!”   ************   旧案件重现,一时间,节目组人心惶惶。布布和Allen在最短的时间内回收了所有旧报纸,并严厉声明纪律,这才渐渐稳定了军心。布布也少不了跟袖珍做思想工作,袖珍虽不满别人对爸爸的诋毁,但为了节目组好,也便忍气吞声,没再提这茬。   可惜,众口难灭,最堵不住的就是人的嘴巴。过不了两天,网上、报纸上都是关于江盈盈迷奸案的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瞬时间,娱乐圈的新案旧案都被翻了出来,“潜规则”三个字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成了这几天的热门搜索词。   江盈盈案件的报道里,袖珍爸爸被多次点名。据报道,江盈盈遇害前在业内小有名气,在申大骏的引荐下,认识制片人欧某,却遭到欧某手下黄立强迷奸。事发后,江盈盈要起诉作案人,却被申大骏拒绝了,给了她一笔巨额封口费,打算息事宁人。几个月内,江盈盈承受着外界舆论和老板镇压态度的双重压力,终于踏上了短见的路。   江盈盈死后,江盈盈丈夫华某用了两年的时间,终于将作案人黄立强告上法庭,送进监狱。完成妻子遗愿的华某,此时已是癌症晚期,对生活索然无求的他毅然带着不到三岁的儿子跳入江中,一家三口就此从世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报道对申大骏的行为进行了严重抨击,还特地指出申大骏是“艺人申袖珍的父亲”,袖珍颤抖的手一松,手机重重摔在地上,浑身瘫软无力。   ************   录完节目,袖珍早早的回家了。今天,她回家的期盼特别强烈,一到家就直奔厨房,孙芳芝正在和面。   妈妈略带惊讶的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天冷了,和些面屯起来,饿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煮了吃。”   袖珍挨着妈妈站着,看到妈妈花白的鬓角,心里泛酸。妈妈嫁给爸爸的时候,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衣食无忧,饭来张口。爸爸说,他喜欢妈妈身上单纯的气质,喜欢她那股泼辣劲。在袖珍的印象里,爸爸就是她和妈妈的一片天。本以为,妈妈会承受不住爸爸离去的事实,没想到,妈妈表现出了令袖珍都惊讶的坚强和勇敢。   现在想想,这个家,就是一把雨中的伞,妈妈就是伞骨,没有她,伞随时会倒。在她怀孕到生下孩子的那段日子,妈妈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在她不想看到孩子的时候,是妈妈把孩子送走,又亲手打理了夭折的孙女的后事。这几年,她也想念过孩子,却不忍亲眼见他,是妈妈背着她偷偷去看他,替她尽一点母亲的责任。   袖珍轻轻的把脸贴在妈妈背后,手搂在她开始出现赘肉的小腹。   “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长大哦!”妈妈说。   妈妈的性情,还是如以前一样开朗,没事的时候,逗逗她,跟她拌嘴。可是,关键的时候,都是妈妈在给自己撑起一片天。袖珍趴在妈妈背上,觉得异常安心。   “妈,你想不想爸爸?”她问。   妈妈的动作有瞬间的停顿,然后又开始和面,一边和,一边说:“想,哪天不想?我在想,怎么给我丢下你这么个大包袱?”   袖珍“嗤”的一声笑了,怨道:“我怎么了?我还是有点本事的,节目组现在可看好我了。”   “人家给你那么多钱,不就是要你干出点成绩来的吗?没个两下子,怎么给你妈长脸呢?”   “那可不是两下子三下子的问题,我现在是大尾呢!”袖珍得意的说,“上一期的节目,你看了吗?”   “不看,哪来的时间看?”   “还成天说我嘴硬,明明就是你不敢看。”袖珍把脸凑到妈妈跟前,怂着鼻子说。   “有什么敢不敢的?”   “你哪,怕看了会提心吊胆!”   “你哪,自作多情!”妈妈伸出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袖珍的小鼻子马上多了一撇白粉。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又开始拌起嘴来,厨房里笑声连连。   笑完了,肚子也酸了,袖珍才趴在厨台,看着妈妈柔和的侧脸,问:“妈,爸爸是个怎样的人?”   “这话问的,好像你不知道你爸似的。”   “我认识爸爸,肯定没有你时间长啊,跟我说说吧!”   妈妈把面拉成一丝一丝,动作娴熟,收敛自如。一边拉,一边说:“他们都说,你爸爸大男子主义,不过在我看来,他不过也就是个孩子。”   妈妈说起爸爸的事,嘴角就不经意泛起幸福的微笑,好像是恋爱的少女,在跟她聊男朋友的事,听的袖珍又好笑又惊讶。妈妈了解的爸爸,都是生活上的爸爸,工作上的事,妈妈从没有过问,爸爸也不让妈妈触碰。   本来,袖珍还想问妈妈,知不知道那些关于爸爸的谣言,想问问她,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可是,听着听着,她就不问了。可能,相信一个人,就不需要去考究,也有可能,不想让妈妈听到太多嘈杂的声音。只是,听完爸爸妈妈的故事,她越发坚定,如此真性情的爸爸,绝不可能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吃完饭,袖珍站在阳台,忽然间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味。探了探周围,看到一株米白色的茉莉花,在月色下,显得纯洁动人。   袖珍俯下脸,鼻子凑近花瓣,芬芳扑鼻,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   “袖珍,你喜欢吗?”清脆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是无名。   听他叫袖珍,她也听习惯了。听他人小鬼大的语气,她也听习惯了。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看来我挑的没错。”无名稍带得意的说,说完,便跑回房间去了。   袖珍还不解他话里的意思,妈妈就从客厅走出来,说:“这是无名跟我去市场的时候挑的。他说,你衣服上有这种花的味道,猜你会喜欢。”   她想起来了,那天,她从华天修家里出来,穿着新衣服,无名从她身上闻到一股茉香味。她自言自语:“他是狗鼻子吗?这都闻得出来。”   “应该是,遗传的天赋吧。”说完,避开袖珍的眼睛,拿起水瓶给花浇水,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爷爷是花农,所以对花香比较敏感吧。”   袖珍知道妈妈说的爷爷,不是姚伯,是华天修的爸爸。当年,偷偷谈恋爱的时候,她跟妈妈说过,心上人的爸爸是个花农。没想到,妈妈都还记得。   “妈,你恨他吗?”袖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通常,都是妈妈劝她,不要再恨孩子的父亲,这次却变成袖珍问妈妈。   妈妈沉思了一会儿,淡淡的说:“不是没恨过。”   “现在呢?”   “现在?”妈妈笑了笑,说:“那样的恨却给我带来这么可爱的孙子,还有什么好怨的?”   袖珍没说什么,低着头,有点不满。   “至少,孩子没遗传到你,倒让我舒心不少哦。”   “妈,你怎么能怎么说呢?”袖珍不好气的说,哪有这么坏的妈妈?   第四十八章 歇罢   一连几天,袖珍在节目组都没少看别人脸色。本来她也不喜欢跟人亲近,现在大家都跟避瘟神似的躲着她,更让她浑身不自在了。不管是吃饭,录节目,还是休息,都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风声碎语,就连跟德犬贫仔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有意无意的迁就她,气氛好不僵硬。   袖珍破天荒的端着饭盘坐到德犬跟贫仔旁边,大家抬头看到是她,脸上的表情满是诧异。袖珍不跟别人一起吃饭的习惯节目组人人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袖珍大口大口的扒着饭,一边吃一边夸:“嗯,今天的咖喱不错,虾也好吃!诶,我不吃西红柿,你们有人要吗?”   大家低着头吃自己的饭,默不作声,德犬将勺子递过去,接住她舀过来的西红柿,还道了声谢谢。   袖珍不耐烦了,把勺子往盘子上一摔,说:“我说,你们一个个这是怎么了?说句话行不行?”   贫仔看气氛不对,忙开口圆场:“就是就是,为了这点破事伤感情,不值得!你放心,我贫仔是第一个站在你这边的!”   猩猩说:“我最讨厌这种背地里玩阴的了!分明是有人故意捣鬼,等抓到那个人,我一定不放过他!敢让我们袖珍受这种委屈!”   三言两语,倒也说开了,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所有关卡就都解开了一样,几个人又恢复了昔日的和谐。   聊着聊着,就听贫仔说:“不过,你有没有一点线索,谁会在背地里搞这种鬼?如果要整你,干嘛不直接冲你来?你爸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拿那么久以前的事来说事,不觉得蹊跷吗?”   袖珍脸上一下子沉了下去,看大家面面相觑,有话不敢说的样子,她总算明白,他们避着她,不是因为她身陷舆论,而是因为他们都跟别人一样听信谗言。心里回升的温度一下子又跌倒冰点,她饭都没吃几口,就站起来,说:“连你们都不相信我,我还能信谁?”说完,端起饭盘走开了,留下几个男生在后面,又愧疚,又无助。   袖珍刚走出餐厅,就被一个熟悉的刺耳声音叫住了,不用看也知道,找她的是Elaine。她刚想继续往前走,Elaine就上前拦住了她:“发生这种事,你还能安然自若的呆在这里,该说你心态好呢,还是脸皮厚呢?”   “别人的事,用不着你来闲言碎语。我的事,我会看着办。”   “别说我没奉劝你,你现在是自身难保,别想仗着一时意气替你爸争那口气。”Elaine盯着她说,“现在的你,再待下去只能让节目组为难。”   袖珍笑笑,说:“我是主持人,我不待下去,难不成大导演你替我代班?”   “这你就不用管了,没有你,节目还是照做。留在这里,你是想让人看《Gamer》的笑话吗?”   “你以为这样挤兑我我就会走吗?告诉你,逐客令也用不着你来下……”   话刚说完,Elaine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打在袖珍脸上。力气不大,却让人气愤,袖珍气鼓鼓的看着她,手不停的颤抖。   “呵,我量你也不敢打我。”Elaine白了她一眼。   “啪!”袖珍按耐不住,也回了她一巴掌。这个女人,处处跟自己作对,竟然还打她。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了几位记者,对着袖珍一阵狂拍。Elaine抬起被打歪的脑袋,捋了捋头发,对着镜头点头微笑,拂袖离去了。袖珍一脸茫然的望着几个摄像头,眼睛被闪光灯照的一眨一眨,面对记者的提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爸爸的消息还未平息,袖珍对导演的暴力行为就接踵曝了出来,还有甚者说《Gamer》内部早就存在内讧,成员之间闹不和,导致节目组起步艰难,现在局势岌岌可危。   为了平息爸爸事件的风波,袖珍让经纪公司帮她召集了一些记者,在媒体面前澄清谣言。她在采访中严厉抨击了制造谣言的人,并称要将责任追究到底。可是口说无凭,越描越黑,反而引起更加凶残的舆论,再加上刚曝出的暴力事件,袖珍再次陷入谣言的水深火热中。   她想用自己的固执证明爸爸的清白,却发现,继续留下来只会给更多人带来麻烦。   布布把她叫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被她责骂的准备。没想布布心平气和,没责怪她,还宽慰她:“这段时间你受了不少委屈。不过,为了你好,我想……”   “布布,”袖珍打断了她的话,说:“你不用说,我……我退出就是了。”   “傻瓜,谁让你退出了?这段时间你先避一避,等事情过去了,风波平息下去,咱再圈土重来啊!”   袖珍感激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她身上飘来一阵缓缓的暖流。   “就算组里有人不认可你,但也不能不认可观众的眼光啊。《Gamer》少了谁都不行,回去储精蓄锐,随时准备归队吧。”   “布布,你看得起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是我,”布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我们可是在你身上压了五倍保险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诶?”袖珍这可听懵了,前几天胡悦从她这里拿走了不少资料,说是节目组上保险要用的,她还想着签约的时候不是已经上过了吗,怎么还要上?五倍保险?这也太阔气了。   布布看她一脸疑惑,笑了笑,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从摄影棚出来,布布来到华天修的办公室。他几个小时前刚出完差回来,回来后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从那对加深的眼袋和凹下去的脸颊可以看出,这些天他休息的很不好。   华天修用余光看了布布一眼,头也没抬便问:“怎么样?”   “嗯,办妥了。”   华天修沉默了一会儿,问:“有没有失望?”   布布摇了摇头,舒心的说:“没有,她很坦然的接受了。这样也好,平时睡不够的觉,这下都能补回来了。”   “行,你下去吧。”   布布本想问他出差顺不顺利,可见他脸色憔悴,神态黯然,心底也猜出了几分,嘴角不禁也瘪了下去。她叹了口气,节目组最近正在遭遇一劫难关,现在最优秀的主持人又临时撤出,哪个环节再出差池,后果不堪设想啊。   诺大的办公室,死一般的寂寥。华天修看着桌上的报纸,“江盈盈迷奸案”抬头几个字映入眼帘,激起了他无限的忧伤。手中的纸杯被捏瘪,滚烫的咖啡倒在手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   接二连三的风波,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袖珍闲下来了。布布劝她,有时候放手才能解决一切,或许,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袖珍停止了节目的录制,在家里呆了几天,偶尔看看电视,看到自己的节目,欣赏一番,倒也觉得乐趣多多。她坐在地毯上,头倚着茶几,啃着薯片,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地板上,脑袋下是软软的枕头,身上还盖了条毯子。一双短小的腿卷曲着蹲在眼前,抬起脸,看到无名撑在茶几上看书。   袖珍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可能因为好几天宅在家里,都没见到同事,醒来竟然有人在旁边陪她,让她感觉到温馨许多。她背着无名坐起来,挠了挠头发。   “袖珍,你睡了好久。”无名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袖珍没有回他,起身坐到沙发上,重新打开电视,试图用电视的声音掩盖他的声音。   “袖珍,你不用去上班吗?”无名身子挨近她,抬起头问。   “怎么了?”袖珍淡淡的说。   无名带着恳求的语气说:“无名饿了,你给我下碗面好不好?”   给他下面?哼,她还没给自己下过面呢,凭什么给他下面?袖珍把薯片推到他跟前,说:“饿了就吃这个。”   “婆婆说这是垃圾食品,我不吃。”无名说着,认真的看着袖珍,把她手里的薯片放回去,一字一句的说:“你也别吃。”   “嘿!”袖珍气嘟嘟的盯着他,小霸道!   “面在冰箱里。”无名撅着嘴,用坚持的语气说:“我要吃面。”   袖珍突然想起华天修让自己给他做早餐的场景。她算是栽上一个大霸道一个小霸道了。   袖珍从冰箱里拿出妈妈拉好的面,起锅煮了一锅开水。也不知道他要吃多少,手在一撮一撮面条里拨来拨去,拿出来又放回去,放回去又拿出来。无名在厨房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从碗柜里拿出自己平时吃饭用的碗,说:“这么多就够了。”   袖珍不好气的接过碗,把面放进去,到刚好的时候,才收了手。她把面丢进滚开的水里,盖上锅盖,叉着腰说:“好了,等吃吧!”   无名不解的看着煮面的锅,说:“我说的是好吃的面,不是真的只吃面。”   “那你还要怎么吃?”   “下面不放菜跟鸡蛋吗?”无名认真的问,看她有点发愣,又说:“都在冰箱里。”   袖珍从冰箱里取出几根青菜,放在水龙头下面洗。煮面的锅锅盖跳动起来,白色的水流了下来。袖珍手忙脚乱的过去用手把锅盖拿起来,没想太烫,手一松开盖子就掉到地上。她扇着烫到的手呼呼吹气。无名倒是很镇定,用抹布捡起锅盖,略带得意的说:“你不是不愿意给我做,是没做过啊?”   “谁说的!”袖珍气鼓鼓的说,然后学着妈妈的样子,用筷子在锅里搅面,没想面在锅底放太久了,底下全焦了,一股烧焦的味道随烟雾飘了出来。袖珍忙把火关掉,捞起几条面一看,上面的糊了,下面的黑了,惨不忍睹。   无名嗅了嗅厨房,一股浓浓的焦味!他叹了口气,想了想说:“袖珍,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想出去吃,怎么不早说……”袖珍忍着气,自言自语。   “我以为你会做面的。”无名笑嘻嘻的说,“看来跟我差不多嘛。不过,我到你这么大的时候,应该比你好。”   袖珍撅着嘴,“嘁”了一声,说:“还不去换衣服?”   第四十九章 母子牵手   袖珍跟无名准备出门时,宇恒来了。见到宇恒,两人脸上都有几分尴尬。离上次他来找她已经有段时间了,但是在车上冲动的一吻让袖珍对他多少还抱着警戒心理。   “宇恒叔叔!”无名跑过去,抱住宇恒的小腿。银铃般的声音打破了宇恒和袖珍之间冷凝的气氛。   宇恒蹲下来,摸了摸无名的小脑袋,脸颊上浅浅的胡渣在他柔嫩的肌肤上来回蹭,无名被他挠的咯咯笑,直说:“宇恒叔叔,你的胡子越长越长了。”   “那,无名想不想叔叔把胡子留起来啊?”   无名歪着脑袋,眼睛望着天花板,好像在想他的宇恒叔叔,蓄胡子是什么样子,最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呀?”宇恒问。   “再长一点,就会扎得疼。”   宇恒故作思考状,最后赞同的点了点头,说:“嗯,无名说的有道理,那叔叔就不留了。”   无名想了想,又说:“不过叔叔想留也没关系,等叔叔胡子长长了,无名的脸也该长厚了,不怕扎。”   无名这句话把宇恒逗得哈哈大笑,袖珍在一旁也不禁觉得好笑,这小鬼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逻辑?   宇恒跟袖珍眼神交错的时候,看到她目光柔和了很多,便借势问无名:“无名,你们吃晚饭了没?婆婆呢?”   “婆婆今天不回来吃晚饭,只有我跟袖珍。”无名说着,又问:“宇恒叔叔,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无名想去外面吃吗?”   看着一片狼藉还没收拾的厨房,袖珍不知道怎么开口,无名就说:“嗯,无名还没跟袖珍一起出去吃过饭呢。”无名说完,转过头笑眯眯的看了袖珍一眼,好像在炫耀自己帮她解围一样。   宇恒牵着无名走进电梯,袖珍跟在后面。电梯下了一层,进来两个老人家。站在门口无名乖巧的往角落里缩了缩,给两位爷爷奶奶让出点位子。两位老人家慈眉善目,估计看着孩子也喜欢,看了看宇恒和袖珍,又看了看无名,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嗨哟喂,这孩子也真招人喜欢,眼睛像他妈妈,鼻子像他爸爸,长得可真好!”   袖珍下意识的垂下眼帘,没说话,宇恒则笑笑的跟老人家点了点头。无名抬头看了看宇恒,看到他正跟自己使眼色,便没否定老爷爷的话。又看了看袖珍,她正盯着脚上的鞋子看,无名悄悄的用手指头勾住袖珍的一根手指,感觉到袖珍没抗拒,便拉得越紧了。   袖珍的指尖被无名滑嫩的肌肤一碰,心里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滑过。见老人家盯着无名笑呵呵的看,也不好意思放开无名的手,只能顺势牵住了他。无名的手小得可以被袖珍掌心握住,天气这么冷,他的手心却很温暖。无名感应到袖珍的配合,把她攥的更紧了。   走出电梯的时候,袖珍愣愣的想把手拿开,却感觉无名用尽手劲在牵着她,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悄然伸进宇恒的手掌心里了。   刚走几步,无名就问:“袖珍,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小笼包什么的都行。”袖珍漫不经心的说。   “宇恒叔叔,你呢?”无名似乎很公正,要询问在场所有人的意见。   “嗯……”宇恒思索了一下,问:“无名想吃披萨吗?叔叔带你去吃必胜客吧?”   无名还没开口,袖珍却先开口了:“不行,不吃必胜客。我还靠脸吃饭呢,会长痘痘的。”   宇恒故意凑近无名,说:“必胜客最近推出儿童套餐哦,无名想去试试吧?”   袖珍跟宇恒不知不觉就对吃什么的问题争吵起来,袖珍嚷嚷着吃小笼包,宇恒说要带无名去尝尝鲜,顺路逛儿童乐园,不一会儿就把站在旁边的无名给忘了。直到无名开了口,两人才安静下来。   “袖珍,叔叔,你们别吵了。”无名抓抓袖珍的衣角,又抓抓宇恒的裤子,带着劝解的语气说。   袖珍停下争吵,不好气的说:“算了算了,剪刀石头布,谁赢听谁的。”   宇恒还没表态,无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袖珍,叔叔,你们怎么不问问我呀?”   宇恒这下可得意了,蹲下来,用温和的语气说:“无名,叔叔带你去吃必胜客,咱们吃披萨,炸鸡翅,喝奶茶,还有小蛋糕。吃完了,叔叔带你去儿童乐园,可以吗?”   袖珍白了宇恒一眼,心想这招可真卑鄙!她刚想服输呢,无名就开口了:“袖珍,我们能不能不吃必胜客呀?”   袖珍跟宇恒脸上的表情几乎同时吃了一惊,宇恒感觉特没面子,故意阴着脸说:“无名,为什么不吃必胜客呀?必胜客哪里不好了?”   “嗯……”无名想了想,说:“婆婆说,披萨是美国民工吃的,是垃圾食品。无名不要吃垃圾。”   这话说的,可真是有理有据,宇恒的战略似乎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他哈哈大笑,一把将无名抱起来,兴奋的说:“对,对!那都是垃圾食品,咱无名当然不能吃垃圾啦!说,无名想吃什么?叔叔带你去!”   “嗯……”无名甚是认真的想了想,说:“宇恒叔叔,那我们去吃小笼包吧。以前爷爷老带无名去。爷爷说,江南人就要吃小笼包。”   袖珍有点惊讶的看着无名,这小鬼,是跟自己统一战线的意思吗?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血浓于水?   “宇恒叔叔,我已经决定吃什么了,你决定去哪里吃。”无名好像要平衡宇恒的挫败感一样,语气里带着几分谦让。   宇恒被他的话逗得乐呵呵,弯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只要你说得出的,叔叔都能给你找到!”说完,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张开他的两只小胳膊在花园里转起圈来,把无名逗得哈哈笑。   袖珍默不支声的走在后面,看着宇恒的样子,前些天对他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无名坐在车后座,身子躺倒,安安稳稳的睡着了。宇恒从镜子里看了看袖珍的脸,说;“这么容易就睡着,这点倒跟你很像。”   “宇恒,前几天的事,我有不对。”   “别说了,”宇恒温和的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用宽慰的语气说:“什么都不用说。”   袖珍微微一笑,看着他的侧脸,舒了口气,说:“谢谢你,宇恒。”   “说什么谢谢,再说,就该轮到我生气了。”   宇恒带着袖珍跟无名来到商场,进了最顶楼的一家包子店,点了小笼包和几样菜。无名坐在袖珍旁边,一边咬着包子,一边盯着桌上的桂花糕,说:“无名想吃桂花糕,袖珍,你帮我切好不好?”   袖珍看了看宇恒,宇恒拿过筷子,把糕点分成四瓣,夹起两块放进无名碗里。袖珍低着头,默默的吃自己的包子,可一咬下去,汁就都滴了下来,从嘴唇一直流到下巴。   袖珍还没来得及抽纸巾,无名就把攥在手里的纸巾放在她嘴角上擦了擦。   她夹着包子的手突然停顿下来,眼色黯然。无名的小手指在自己唇边轻轻的划过,小心翼翼。她缓缓神,抽过他手里的纸,低低的说:“快吃吧。”   从饭馆出来,乘电梯下来的时候,无名对宇恒说:“宇恒叔叔,我们逛逛街吧。”   “当然好啊!”宇恒说。   袖珍面带难色,这是公众场合,会被人认出来的。她说:“不行,现在就回去。”   无名没说什么,宇恒拉了拉她的胳膊,说:“没事,跟我来吧。”   宇恒在饰品店给袖珍买了条大大的围巾和帽子,现在已是金秋,铺在她半张脸刚好可以保暖,然后又给她挑了个大大的镜框,把袖珍的眸子和眉毛也遮住。   无名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好像欣赏一样什么东西似的,点点头说:“好看。”听了这话,袖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美滋滋的。   宇恒架着无名,来到了一家亲子套装店,对着模特问无名:“无名啊,这件好看吗?”   无名抬起头,对宇恒说:“好看,但是一个人穿就不好看。”   “那……?”   “宇恒叔叔跟无名一起穿不?”无名带着撒娇的语气说。   “好啊,当然。叔叔可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袖珍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是哪儿跟哪儿,怎么就穿起亲子装了?   “袖珍,好看吗?”无名穿着一件宽宽的卫衣走出来,兴致勃勃的问她。那是一件米色的衣服,衣服一角有一只样子笨拙的小鹿,帽子还有两只翘起的鹿角,裤装是牛仔裤,看上去很是可爱。袖珍看着他,就发愣了。   无名把脸凑到她脸跟前,乖巧的问:“好看吗?”   他笑起来,嘴巴就咧的开开的,像要努力向两边的耳朵拉过去一样,嘴型呈倒三角,样子很惹人疼。袖珍点了点头:“好看。”   “宇恒叔叔穿了也会好看吗?”   袖珍又点点头,“嗯。”   “那……袖珍要跟无名一起穿吗?”无名怂着眉头,瞪大眼睛,好奇的问。   袖珍把脸别向一边,说:“不想。”   “为什么呀?”   “我……”袖珍站起来,说:“我很酷的,不跟别人一样。”   “哦……”   “还有啊,”袖珍又蹲下来,小声的说:“以后在外面,不可以叫我名字,知道吗?”   “那要叫你什么?”无名问。   “什么都不要叫。”袖珍也没多想就应了。   “好吧,我知道了。”无名点点头,脸上有点失落。   她叹了口气,说:“要不,叫姐姐也可以。”   无名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没说什么。   “那就什么都不要叫。”袖珍不耐烦的说,想了想,又问:“小子,为什么不叫姐姐呀?”   “因为我也是很酷的。”   第五十章 散播谣言的人   咳咳,这章解释一点父辈间的仇恨,小倩不爱写滴,但为了后面的剧情,硬磕出来~不喜欢或觉得狗血滴亲们,依旧请自动忽略,O(∩_∩)O哈哈~:   ************   从商场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宇恒送袖珍跟无名回去,走之前,似乎察觉到什么,问袖珍:“无名说,你最近都在家?”   “哦……”袖珍想了想,说:“前几期录得紧,把后面的节目都录完了,节目组给我放了几天假。”   袖珍知道,如果宇恒知道是因为有人散播爸爸的谣言,导致她暂时离开节目组,他绝对会用自己的方法把这件事给解决掉。她还是倾向于保持缄默。   宇恒察觉到她回避的眼神,想问什么,话到喉咙又咽了回去,跟她道了晚安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司机稳稳的开着车,宇恒坐在后座,点开平板电脑里的娱乐新闻,看到热点新闻是20多年前一起叫“江盈盈迷奸案”的潜规则事件。再翻下去,就是袖珍在《Gamer》节目组暴力行为的报道。读完两则新闻,宇恒心里猜出了事情的端倪,不禁有点失落。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都不愿意告诉他,在她心里,他永远只是个局外人罢了吧。   ************   两天后。山脚下,荒废的旧厂房。   昏黄的日光微弱地从天窗照射进来。一个哆哆嗦嗦的身影跪在冰冷的地面,嘴里胆怯的念着:“阿飞,我不知道她是动不得的……我知道错了,这……我这不是消息不灵嘛?如果知道她是什么人,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她啊!!下次,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他身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装的挺拔男子身影,锃亮的皮鞋重重的踩在他面前,低沉严厉的声音放佛从高高的地方传出来:“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嘿嘿,只能说,大哥隐藏的很深哪!连我们都不知道,袖珍跟咱还有关系!”跪地的人嬉皮笑脸的说。   “废话少说!”阿飞怒斥。   “是……是……”男子头埋得低低的,语气里充满感激。   名叫阿飞的人转身离开前,用暗沉的眼神示意了旁边两位手下,两个人低着头,恭送他上了楼,抡起仓库里的钢管,朝下跪的男子小腿肚打过去。   “啊!!!!!”一声哀嚎响遍山野。   阿飞脚步依旧从容,没有一点变化,似乎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上到二楼,推开一间屋子,里面的长凳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张宇恒一只胳膊搭在把手上,修长的手指张开扶着额头,眼睛看着眼前的监控录像,眼里含着杀气。   “张总,人已经处理了。”阿飞俯下脸,说。   宇恒看着录像里原本跪在地上的人狗腿被打断,倒在地上痛苦的蜷成一团,冷冷的说:“看好他。再查查背后有没有什么人。”   “是。”   宇恒摆摆手,示意他下去,阿飞半鞠个躬离开了。被打的人叫李润,长期在道上混,平时就是个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人,没半点主心骨。这次做出这样的事,自称是因为自己是袖珍的黑粉,看不惯袖珍在《Gamer》强出风头。   这一打,不骨碎也得骨折,够他躺好几个月了,宇恒满意的轻抚了下下巴。   这是他最有成就感的时刻,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一个人。他也是前几年才知道,爸爸跟“黑英会”老大熊英交情甚深,黑英会成立至今,遭遇了不少磨难,它的成立和壮大少不了爸爸的扶持和援助。前几年,袖珍爸爸申大骏欠下巨额高利贷,那时因为联姻失败,申家家道中落,爸爸跟申大骏减少了来往,也一直没管这件事。申大骏死后,袖珍被逼无奈,跑来找他,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爸爸竟然跟黑英会有如此大的渊源。   没有什么资源是不能用来解决问题的,而宇恒掌握了对袖珍最有力的资源。虽然他爸爸对这个无缘的儿媳妇感情已经淡漠,但他却依然坚持自己的坚持。她拒绝了他在事业上对她提出的帮助,但是,在背后,他能为她做的事,反而更多了。   作为公众人物,身边来往的人也会受到外界的关注,宇恒此时很庆幸自己一直都只是扮演袖珍“背后的武士”,这样,既不会影响袖珍的公众形象,而他的身份也不会轻易暴露。   看着李润被拖出的身影,还有扭曲的小腿,宇恒的心算是踏实了。这家伙应该已经明白,若敢再惹是生非,不论对他还是对别人都不会有好处。   寒冷的目光射向监控录像,看到阿飞朝倒地不起的李润说着什么。   “敢再提半个字,后果就不止这样了。”阿飞说。   “不……不敢了……我,再给我多一条命也不敢了……”李润脸上冒着豆大的汗珠,紧咬着牙说。   阿飞从胸前的衣兜里掏出一张卡,仍在李润脸上,说:“拿着这些钱,安心过你的日子,闭好你的嘴巴!”   看着阿飞和几个手下走出去的身影,李润浑身疼的颤抖,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晕倒在地。两个小跟帮走上前,将这个奄奄一息的身子拖了出去。   ************   李润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阿飞走下的人送到西南部一个偏远的村子里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如同监狱。腿已经绑上药膏,身子酥麻。用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发了出去,然后,把卡拔出,扔进燃烧的火堆。   “强哥,事没暴露,已把我安顿,暂时不会有危险。”   接收短信的人,是一个叫黄立强的人(前文提到过,就是江盈盈迷奸案的被告鸟~)。看到“已把我安顿”一句,他已猜出事情的几分。   李润,他复仇的小帮手而已。吃了那么多年牢饭的黄立强,在不久前才知道原来是替人背了黑锅!这口恶气,如何容忍?于是,他勾结李润,给仇人的女儿一点教训。入狱前,李润曾受到他的巨大资助,是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道上兄弟中的一个,也是现在能替他行使苟且之事的替身。   通过手机定位,黄立强已掌握李润所在的位置。李润事情刚落脚,就被人驱逐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看来申袖珍背后有帮手力挺,不是那么好惹的。黄立强哼了口粗气,把卡拔出,直接销毁。   28年前,什么都没做的他成了“江盈盈迷奸案”的作案人,被判入狱,虽然他深感莫名其妙,一度否认,但各种证据都指向了他。认命吧,吃几年牢饭,忍忍就捱过去了,没想这起案件影响后果比自己想的要严重的多,江盈盈抑郁致死,外界反响强烈,他背负的骂名如同千层浪,他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一判就是20年。   当各项证据都指向自己,他百口莫辩的时候,他一度以酒后乱性为理由,说服自己,江盈盈是他害的。   直到去年,他遇到他的结发妻子,才知道自己想的太单纯。   当年,妻子在得知他犯下滔天大罪时跟他离了婚,从此两人不再相见。其实,他对妻子的怨早已淡漠,结婚那些年,妻子早已忍受不了家庭暴力的折磨,离婚的想法从嫁给他之后,就没有停止过。出狱后,他也彻底失去她的消息。   直到一年多前,前妻主动找到了他。现在的她过的如鱼得水,越发风韵犹存,却因为出了火烧眉毛的事,委身托他办一件事,报酬是一笔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的金额。前妻委托的事非同小可,而他出狱后事业正在启动,急需用钱,物质的诱惑,再加上念在过去对前妻的行为,他应承了下来。事后,前妻给了自己外加一条消息的报酬。   原来,当年他并没有犯下罪行,诬陷他的人是江盈盈经纪公司的老板申大骏。这条消息对黄立强来说,意味的东西太多了。当年,他在申大骏手底下办事,申大骏接待制片人欧某的时候,他也在场,因欧某业务需要,申大骏给他派了几个跟班,黄立强也在其中。申大骏在一个场合向欧某引荐了艺人江盈盈,当时黄立强也在场。   不可否认,黄立强对江盈盈存在爱慕,甚至是痴念,他也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铸下大错,还一度为江盈盈的死感到惋惜难过。   从前妻口中得知案件真相之后,黄立强对申大骏恨之入骨,他决定复仇,为自己的冤情复仇,也为江盈盈出口恶气。当年的他虽然也只是个三流混混,但跟申大骏从无大仇,顶多事务上的冲突,而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这样陷害他!   旧报纸的散发,旧案间的重现,都是黄立强指使李润所为。他计划的第一步是诋毁袖珍爸爸的名誉,接下来,游戏才真正开始。只是没想到,李润刚露出点马脚,就被道上的人逮个正着,这个申袖珍竟然硬到,在黑英会也有她的后台。   还好,他保全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而申大骏才是当年案件的主犯一事也没被人拆穿,所以,至少他还打着安全牌。只是,日后要再报仇,就必须谨慎行事了。   ===============   内个,复仇的事将告一段落,毕竟小倩写的是宠文捏~不过,关键时候,还是会把他们放出来晒晒太阳滴~   第五十一章 节目危机(今儿二更)   当年的案件渐渐平息了。这天,德犬约了袖珍见面。见面才知道,不单袖珍这阵子闲下来了,几个主持人也渐渐断了活儿,整个节目组眼看就要“被罢工”了。   袖珍问清缘由,才知道《Gamer》从上个月开始就面临严重的资金断流问题,赞助商一个个陆续退出,初期融集的资金在前几期的录制已经耗费大部分,正在筹集的资金来源都断了流,现在节目仅靠Winner的薪资在维持,根本放不开手脚,工作人员连罢工的心都有了。   这种情况,袖珍也能理解。《Gamer》本身就存在船大难掉头的问题,前期筹划加起来花了一整年的时间,华天修一回来就大刀阔斧的整,制作人就要招几百名,整个节目组现在的工作人员比Winner本身的人还要多,再加上节目定位高端,不论是人员的招募还是硬件的配备,都只要最优秀的,如果在资金上出了问题,大局必然难以驾驭。   德犬叹着气说:“再筹不到钱,都不知道会不会停拍!”   想起前段时间华天修忙得半点人影不见,出差那么久,回来后还闭关在办公室那么多天,估计挺不好受。她一句话憋在心里半天,最后还是问出来了:“那……制片组的人怎么说?”   德犬摇了摇脑袋,一副无奈的样子,“Leo这些天忙得都不见人影,公司跟节目组个个都没好脸色看。”德犬喝了口茶,低声说:“Leo这一遭又要遭人不少口水,本来他回国就遭不少人眼红,现在那些人又该借题发挥,说Leo把韩国的那一套搬到中国来水土不服,早晚得垮。”   最后一句话,德犬说的时候带点语重心长的味道。袖珍心里不是滋味,节目停播了,那她的片酬怎么办?她把茶一口灌了下去,手紧紧的捂住残留温度的杯子。   从茶馆出来,德犬又叫住了她。   “袖珍,前几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嗯?”   德犬脸色带着愧疚,走过来,温和的说:“你的为人,我们心里都清楚。都是艺人,谁不是从唇枪舌战过来的?谁对谁错,谁爱说说去。我们认可的,只是你的人。”   袖珍明白,他是在为前段时间对她态度冷漠的事道歉呢,淡然的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是非只能交给时间去证明了。自己能控制得住的事太少了。有时候,反而弄巧成拙。”   德犬轻轻的将她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用鼓励的语气说:“没个女人,几个大老爷儿们自个儿玩真没意思,早点回来吧!”   德犬走后,袖珍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她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看新闻,看到娱乐头条就是关于《Gamer》停播危机的报道。林立的高楼,晶莹闪闪的LED屏幕放着《Gamer》的宣传片和海报,她跟几个主持人欢畅的笑脸随着灯光的闪烁,此起彼动。那是在基地集训的时候拍的“预热”特辑。   强力制片,最给力的创意,斥巨资拍摄,造就轰动一时的巨作。在收视率连连飙升,刚要上轨的时候,就遇到这么致命的问题。这不让人笑掉大牙吗?那些喜欢造谣的人,现在又多了新题材了,华天修来的时候牛气冲冲,还有人说他是什么“天才制片人”、“新人捧手”,嗨,华天修啊,你这摊子得怎么收拾咯……   袖珍觉得,自己本来应该高兴的。前前后后四个月,每天忙得分身乏术,还要面对华天修时不时发疯一样的突击……节目垮了,她不就不用再看他的脸色了吗?可是,她居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站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抬头望着超宽大的LED屏,有种不舍的感觉。大热天在太阳底下奔跑的画面,跟德犬他们一起跑跑跳跳,为了争夺一点礼品拼了命的画面,披星戴月、枪林弹雨的惊险画面,还有总笑她是假小子的那些话,全都涌现出来。伤痛一堆,疲劳不休,可是,突然让她停下来,她又该干嘛呢?   几个小女孩挨挨挤挤的并排走在一起,似乎在一旁探视了袖珍许久,才嘀咕着什么走过去,一眼认出了她。   “申袖珍……!是申袖珍!”几个女孩惊叫起来,欢呼跃雀的要跟她要签名。袖珍只为自己裹得这么紧实还被人认出来感到惊讶,忙一边跟她们打招呼,一边给她们送签名,还有人留合影的。   “泼姐!《Gamer》里面我最喜欢你了!你在里面是最棒的!”   “我爸爸可喜欢你了!能帮我也给他写句话吗?”   “听说你后面几期不来了吗,要停多久呢?什么时候回来?”   ……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夸了她半天,袖珍心里涌起一阵惬意的暖流。没想到,她也有一天,可以在这么黑的夜色里,穿的这么厚,被人逮个正着。她耳朵里听到的是观众的鼓励,不再是冷嘲热讽。多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感觉自己的存在也会令人期待。   寒风瑟瑟,吹打在脸上,眼睛发疼。翻开通讯录,心跳的很快。她久久的盯着华天修的号码,最后,点下了通话键。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望,他没接。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把无名哄上床睡觉了。袖珍趁妈妈进了卧室,轻手轻脚的打开无名的房门,借着床头灯昏黄的光,凝视着他嘟起的小脸蛋。可能因为被子盖多了,他两边的苹果肌红扑扑的,嘴巴微微嘟起,嘴边两坨肉圆滚滚的。   床两边的把手已经安好了,这小鬼再怎么滚也掉不下去了吧?   她坐到他床边,帮他把被子往下挪了挪,无名举在脑袋两边的小手握了握,咽了咽口水,把脸扭向袖珍这边。她怕他醒来,下意识的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胸口,无名果然又安稳的睡过去了。   拍打快入睡的人,果然是催眠的好办法吧。她想起华天修说的,在他怀里,她不是最容易入睡吗?   她讨厌自己想起他。   手机震动起来,打来的是华天修。百感交集中,她小声的接起来了。   “喂?”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声,只有轻轻的呼吸声。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华天修才问:“找我什么事?”   袖珍看着无名,他依然睡的香沉。   “没事。”   “想我了?”   她低声说:“我按错了。”   华天修那边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笨蛋。”   袖珍轻轻呼出口气,没再说话,刚准备把电话挂了,华天修的声音就传过来:“不许挂我电话。”   “唔……”她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忧伤。华天修慢慢的闭上眼睛,感受电话里头她的气息。   她本想问他,节目会不会停,可是,沉寂的气氛,让她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她定了定神,说:“我要睡觉了。”   “以后,”电话刚要挂断,华天修的声音又响起来,“再打给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华天修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缓缓的把电话放下了。刚才她打来的时候,他正在跟阿潘了解散播谣言的人的追踪情况。这些天,他已经用尽所有方法,把案件的消息全部封锁。至于散播谣言的人,据阿潘汇报,已经断了线索,找不出来。剩下的,只有见机行事了。   袖珍看着电话屏幕暗下去,心跳莫名加快。无名的身子一点点翻过来,腿架在她的大腿上,嘴巴喃喃的念着:“爹地……”   爹地……?这小鬼,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喊爹地呢?袖珍像喝了苦水一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无名神秘兮兮的对袖珍说:“袖珍,你猜我昨晚梦到了什么?”   “什么啊?”   “我梦见找到我爹地了。”   袖珍想起昨晚小鬼嘴里念念叨叨说的梦话,微微一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你爹地,长什么样?”   无名煞是认真的想了想,说:“不记得了,下次我一定要再看清楚一点。”无名看袖珍没说话,以为她失望了,又说:“不过,我梦到袖珍跟他说话了。”   “哦?”   “嗯!”无名兴奋的点点头,嘴巴笑的跟裂开了似的。“不过,也不记得爹地跟你说了什么。”   孙芳芝见袖珍脸色阴沉,忙说:“好了,无名啊,赶紧把粥喝了啊,再不喝就冷了。”   吃完饭,孙芳芝带无名去学校,袖珍则百无聊赖,开始了例行公事的看新闻。爸爸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今天的新闻更劲爆,华力的张总张导演因涉嫌偷逃巨额税款,被依法逮捕,罚款高达千万余元。上次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袖珍被张导踢出剧组的时候呢,这段时间警方通过多方调查取证,最终确定张导罪名成立。   袖珍只道张导自作孽不可活,心里得意,但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节目组都不知道啥时候才请她回去。眼看张导的新闻把其他几大头条都盖了下去,自己的风声也是时候过去了,节目组还是一点消息没有,看来《Gamer》状况的确不好。她拨通了胡悦的手机,想打探一下情况。   “喂,怎么样呢最近,《Gamer》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请我回去啊?”   “我也不知道呢,Vivian说节目组现在个个都跟没了主似的,工都开不起来。”   “Vivian?”袖珍听过这个名字,大概记得是华天修的助理。   “就是华总身边那个助理啊,胖胖的,人还不错。”胡悦说,“你不是死活不肯告诉我华总的事嘛,我只能从他身上套出点信息咯!”   自从华天修上次把她从车里抱走的事被胡悦撞见之后,胡悦三番五次跟她打探华天修的消息,一个劲的追问两人是什么关系,华总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之类的。遇到华天修在片场的时候,胡悦就有意无意把袖珍往华天修旁边推,试图引起华天修的注意,好像她的艺人捞了块肥肉,要趁热吞下去似的。   袖珍有时候真觉得,这个胡悦真是笨到家了,比她还没心机。她无奈的说:“套吧套吧,看你能套出什么来!”   “看你要装蒜到什么时候,华总真的有问起过你的事呢!”   听了这话,袖珍有点好奇了,假装不经意的问:“什么啊?”   “嘿嘿……”胡悦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说:“他说,华总第一次问你的时候,问的是张导的事。”胡悦降低音量,说:“你那时不是把张导给整了吗?有一次华总问Vivian,张导的异性偏好是什么,为什么本来选定的你又告吹了,Vivian就把剧组传你得罪张导的事告诉他了,华总好像气得不轻呢!”   ============   多了几位亲收藏,小倩要哭了,啥都不说了,继续写好文!   第五十二章 为她下厨   袖珍听着胡悦在电话里头说华天修的事,听的一愣一愣的。华天修是问过自己为什么原定的角色又吹了,她当时赌气,没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没想到从她身上问不出东西,就去问别人,他手伸得可还真长!袖珍突然来了气,这个家伙是想闹哪样,自己的事,件件都要管。   胡悦接着说:“Vivian说啊,华总当时听到你拒绝‘潜规则’的时候,气的脸都绿了!”她说完,咯咯的笑起来,“Vivian当时也懵了,他家华总,可从来不问私事的。你还敢说,你跟华总没什么关系吗?不然,他怎么一听到你的事就那么紧张?”   “……”袖珍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只是保持沉默。   “华总后来还派Vivian私底下对张导调查了一番,不过,反正过不了多久张导也被拘留了!看来这张导平时就做尽丑事,早就欠修理呢。”   胡悦轻描淡写的说着,可这话在袖珍听起来,信息量怎么这么大呢?她回想早上看到的张导被捕的新闻,问:“你知道,华总让Vivian调查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吗?”   “发票啊,流水啊,账单啊之类的。”   胡悦还在说着什么,袖珍心里已经明朗了一大截,暗自笑她没头没脑,也难怪Vivian肯告诉她这些讯息了,应该也知道说给她听,她也听不出什么端倪吧!但转念一想,华天修为什么要跟张导作对呢?真的是因为自己吗?   她心中像顿时升起一团迷雾,终于按耐不住,又拨通了华天修的电话。   华天修在电话里头没有回答袖珍的问题,而是直接干脆了断就把电话挂了。袖珍纳闷了几分钟,百无聊赖的在家里看起电视,过了半个多小时,门铃就响了。   开门见到华天修的时候,袖珍先是诧异,张嘴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家门牌号,又收了嘴,这个家伙,总是有各种消息渠道,想到这儿,也便收敛了脸上惊讶的表情。   他脸色憔悴了很多,深邃的眼睛下面,眼袋都出来了,脸颊两边塌了下去,唇边多了一层短短的胡须。袖珍突然心软了,以前熠熠生辉的他,都成这幅德行了,看来节目组的日子不好过啊。   华天修没多说话,迈腿就走进去。袖珍感觉到他身子从自己身边近近的擦过,无奈的把门关上了。   “我说过,再打给我,我就会来找你。”华天修说。   袖珍咬咬牙,无力的吐出两个字:“无耻。”   华天修站在客厅,环视了屋子一圈,这里比以前住的地方宽敞多了。他的眼睛落到卧室的地方,看到开了三个房间。袖珍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跑过去,将无名的房间锁上。可这个突然的举动,反而使华天修更好奇了。   “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吗?”   袖珍咽了口水,确认把手已经打不开了,才退了回来。   “貌似,不该给我看的是这间吧?”华天修慢悠悠的走到她的房间前面,一眼望过去,又看到满屋子堆放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因为天气已经开始冷,到处都是毛衣和外套,屋子显得挨挨挤挤。   袖珍走过去,要把门关上,手就被华天修握住了。“又不是没看过。”   他的声音带着点讽刺的味道,袖珍咬着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脸都涨红了。她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你不是有事问我吗?”   “你不是不想回答我吗?”   “我改变主意了,给我做顿饭,我就告诉你。”   袖珍无语的哼了一声,“我也改变主意了,我不问了。”   “好,我也改变主意,我不打算告诉你了。但是,你还是要给我做顿饭。”   “你……!唔……唔……”   她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华天修堵住了,接踵而来的就是一个狂热的吻。她摇摆着身子想挣脱出来,却被他搂得紧紧。慢慢的,开始迎合他的吻。   华天修轻轻张开眸子,看到她迷离的眼神,感觉到她贴在胸口的心怦然直跳,胸口涌起一股暖意。   半晌,袖珍才回过神来,这个人,是折磨她的恶魔,而她竟然被他三下两下的吻折服了。猛地将他推开,目光触碰到他温和的眼神,慌忙避开了。   华天修得意的笑起来,一把将她搂进他宽阔的臂膀里,柔声说:“笨蛋,你已经舍不得我了。”   袖珍紧闭眼睛,叹了口气。她恨自己的懦弱。她应该气爆了才对,可是,在他怀里,她竟然变得温顺。   华天修把冰箱里的东西检查了一番,起身说:“跟我去买菜。”   气呼呼的打开门,示意他出去,没想华天修竟然路过门口的时候将她扛了起来,不顾她大叫,就往电梯走。   袖珍摇晃着双腿,拍打他的肩膀。   “我还没穿鞋!”   五分钟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默不出声的看着楼层的数字慢慢变化。电梯在中间停了,进来两位老人家。袖珍吃了一惊,这不是上次跟无名出去吃饭时遇到的两个爷爷奶奶吗?她刚想悄悄的把外套的帽子盖上,就见那位爷爷笑呵呵的对她点了点头。她僵硬着脸,也跟他点了点头。   “孩子去上学呢呀?”爷爷和蔼的问。   袖珍吃了一惊,转过脸去,一点都不敢看华天修的眼睛。华天修则半带惊讶的看着她。   见袖珍没出声,爷爷又说:“我家小宝啊,老一个人呆着,有空带你家宝宝过来玩啊!”   袖珍低下头,小声的说:“爷爷,你……你认错了,那不是我……”   那爷爷奶奶仔细的看了袖珍一会儿,脸上都是狐疑,看的袖珍都不好意思了。   终于出了电梯,袖珍二话不说就冲到最前面,看都不看华天修一眼。直到感觉不到他在哪里,她才转过脸偷偷瞄了周围一眼。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牵住了。   华天修脸上的表情比空气的寒冷还要冷,他眼睛似乎一直在凝视前方,眨都不眨一下。他态度坚定,一如握住她的掌心,一点都没有松开的余地。袖珍下意识的将围巾裹紧,挡住嘴巴,又将外套的帽子戴在脑袋上,低着头往超市的方向走。   进超市的时候,袖珍身子不自觉的就往华天修的身后靠,人来人往,要是被人认出她跟一个没露过脸的男人在一起,又得闹出绯闻来。   “那个……我去拿副墨镜。”袖珍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华天修拉住了,他将她的身子夹在他的一直臂膀底下,高度刚好挡住她大半个身子。   “你干什么……”袖珍小声的抱怨,却感觉到他的手搭在自己脑袋上,半张脸都贴在他的胸膛上。   两个人就这样,挨着身子绕了半个超市,好不容易挑了一篮子菜。应该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华天修在挑,袖珍只是静静的看他把一样一样东西丢进购物车里。   到了收银台的时候,通道窄,袖珍瞄了瞄周围一眼,抬起眼皮看了下华天修,好像在问他怎么办。华天修似乎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假思索的把她背到背上。袖珍刚想下来,他就悄声说:“装睡总会吧?”   通道里人多,袖珍也不好跟他争执,只得乖乖把脸埋进他肩膀上,盖好帽子,安安稳稳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背,宽阔,雄壮而有力,让她怀念起,爸爸背她时候的感觉。那时,爸爸总是问她:“袖珍啊,你要爸爸背你到什么时候呢?”   “背到18岁。”她撒娇的说。   到了18岁,一切就变了,因为华天修的出现,因为她肚子里孩子的出现,她变了,变得不再可爱,爸爸也变了,变得苛刻……   华天修背着她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这个瞌睡虫,一睡起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她的睫毛垂落在他的肩膀上,鼻子里的气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芳馨。华天修不动声色,一路把她背回家,又从她外套里掏出钥匙开门进了屋,轻轻的把她放到床上。此时,才发现她脸上多了一道泪痕,睫毛也打湿了。   在电梯里听到“孩子”的时候,他就心如刀割。曾几何时,他也期盼过他和她的孩子。可是,所有的事,一夜之间全部颠覆。然而,再深的恨,看到这样的她,都会一点点烟消云散。华天修轻轻的抚摸她的脸庞,心痛的感觉涌了上来。她应该也在为还没出生就死去的孩子伤心落泪吧?那个时候的她,不可能想过要打掉孩子。   可是,他逼她那么做。   华天修俯下脸,温柔的吻掉她脸上的泪痕,又轻轻的吻住她柔嫩的小唇,久久的将她搂在怀里。   如果可以什么都不想,他愿意抱着她老去。他愿意很快老去。   袖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天昏地暗。她慌忙坐起来,跑出了房间。餐桌上,三菜一汤已经做好了。华天修已经不见了。她坐在餐桌前,神色黯然。可是,有什么好感慨的呢,不辞而别,好像就是他最大的习惯。   她扶着桌子,看着眼前的菜,肚子就不争气的叫起来。土豆丝,切得长长的,粗细均匀,红烧排骨,看起来色泽鲜艳,还有她爱吃的咖喱鸡肉,汤是西湖豆腐羹,豆腐切成一丝一丝的,跟葱丝的形状差不多。不懂厨艺的她,不由得发自肺腑的感慨他的刀工一流。明明上次在他家看到厨房里也没什么菜,看样子很少下厨,却还留着这样一手。   第五十三章 母子独处   无名回来的时候,身边还有宇恒。进屋看到袖珍对着一桌子菜发呆,宇恒目瞠结舌:“这是你做的?”   无名也跑了过来,看着桌上的菜,直流口水,“哇!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菜!”   “不是我做的。”袖珍慌忙站起来,从厨房拿出垃圾桶,端起一盘菜就要往里面倒。   “袖珍,你要做什么?这是无名喜欢吃的。”无名拿过她手里的一盘排骨,高兴的说。   袖珍顿时心软了,真不愧是父子俩,口味都是一样的。   “对啊,做得好好的,干嘛要倒掉?”宇恒说。   “哦……都冷了。”袖珍结结巴巴的说。   “冷了就热一下呗!”宇恒说完,将菜一盘一盘端进厨房,放在锅里蒸热。看厨房干净整洁,用过的锅碗瓢盆都洗过了,宇恒笑着调侃她:“这是停工的后遗症吗?家务活都会自己做了。”   袖珍没再解释,问:“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宇恒叔叔去接无名放学呀。”无名的声音,就跟银铃似的,清脆悦耳。   对啊,还有接他放学这回事。住了这么久,无名的饮食起居都是妈妈和宇恒在料理,她还真没过问过。   宇恒让无名回房间写作业,饭热好了就叫他,无名屁颠屁颠的进房间去了。   袖珍蜷在沙发上,用哀伤的语气说:“你听说了吗?我的节目可能会停播啊。”   “停播不是更好,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在那里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可是,停播了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怎么会呢?别忘了,跟你说过的爱情喜剧,随时都给你备着啊。再大不了,就做我妻子。”宇恒抓了抓她的脑瓜子说。   “我真没想过,这辈子会做谁的妻子。”袖珍笑笑说,心底抹过一缕忧伤。曾经,她深爱过一个人,在他承诺要跟自己结婚生子的时候,她居然一点都不抗拒。可是,盟约刚定,他就走了,一去不回。这世上,还有什么爱情是不会变心的吗?   当年的她,苦等他,等了半年,当她认清楚他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时,肚子里的种已经打不掉了,因为一怀就是两胎,而她还不能现身医院。   想到这里,袖珍感觉心头一阵痛。出生四天就死去的女儿,她只见过出生一面。而留下来的无名,妈妈说受到感染还能活下来是个奇迹。也许是因为早产,也许是因为大病,所以无名才会比一般的孩子小。袖珍叹了口气,身子就被宇恒搂进了怀里。   “袖珍,我不许你想起他。”宇恒像看透她的心思一样,带着警告的语气说。他低着头,看到她光滑洁白的额头,修长的眉毛和弯弯的睫毛压着她柔和的脸庞,心生犹怜。他俯下脸,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袖珍下意识的缩紧了身子,却被他抱得更紧。   “宇恒……!”   “怎么了?这样亲也不行吗?”   袖珍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伸手要推开他,宇恒却只需轻轻往前倾,就可以够到她的脸。   就在这时,“咯吱”一声,房间门开了,无名眼睛落到两个紧挨的身体上。袖珍跟宇恒几乎同时在瞬间慌乱的分开了。无名小手捂着眼睛,认真的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宇恒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袖珍慌忙站起来,说:“什么事都没有。”   “我回房间,你们继续!”无名说着,手在眼前拉出一条缝,向房间走去。   “你个小鬼,继续个毛线啊!”袖珍走过来,说:“饿了,吃饭!”   无名慢慢的拿开手,看了看袖珍,又看了眼宇恒,似乎拿不定主意。宇恒清咳了两声,也站起来,说:“菜应该热好了,无名啊,还不快去洗手?”   刚说完,宇恒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公司有急事,需要他赶快回去。无名看袖珍表情好像松了口气,又见宇恒心有不愿,便拉了拉宇恒的裤子,用哀求的语气说:“宇恒叔叔,不能陪无名吃完饭再回去吗?”   袖珍忙说:“无名,别不懂事。你快去忙吧,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   宇恒看着无名依依不舍的小脸,蹲下来,说:“无名要好好吃饭,叔叔下次亲自给无名做饭吃,看看是袖珍做的好,还是叔叔做得好。”   小孩子就是好哄,无名脸上刚刚还是阴天,现在一下子转晴了,他用力的点点头,说:“叔叔做饭,无名打下手,袖珍就要负责洗碗。就这么说定咯?”   袖珍无语了,什么小鬼,分工都要他说了算。   “好啦,无名乖,叔叔走啦,明天再去接你。”宇恒说完,在自己脸颊上指了指,无名小嘴快速的在他脸颊上“啵”了一个,宇恒抱着他用小胡子挠了一阵,才离开了。   吃饭的时候,袖珍筷子在盛着饭的碗里戳了又戳,久久才吃的下一口饭。   “袖珍,你怎么不吃啊?”无名问。   她眨巴眨巴眼睛,回过神来,说:“没,没什么。”   “袖珍,你做的排骨真好吃,比婆婆做的还好吃。以前爷爷也很喜欢给无名做排骨。”   袖珍勉强的抿了抿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像在笑,心里却不是滋味。自己竟然在这里跟小恶魔吃大恶魔做的饭。   无名筷子拿不好,排骨快到嘴巴时就往下滑,几次掉到碗里面去。   “用手吧。”袖珍说。   无名把袖子卷起来,小手抓起排骨放在嘴里啃,一下子嘴角边就沾了红红的酱。袖珍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神态认真,嘴巴却红了一圈,样子好不滑稽。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他脸上都沾到了。   无名似乎领会了她的意思,把排骨放下,抽出纸巾在嘴上擦了擦,然后突然站起来在她手指的地方“啵”了一个。袖珍吃了一惊,眼睛都瞪大了。   “你……你做什么?”她莫名其妙的问。   “你不是要我亲你吗?”无名若无其事的继续啃排骨。袖珍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动作让他误会了。可不知为什么,一阵浓浓的暖流从脚底一直暖到心扉,她竟然不觉得小鬼这个动作讨厌,反而,有点受宠若惊。   无名似乎看出袖珍脸上的惊讶,问:“你不是要学宇恒叔叔那样,跟无名讨亲亲吗?”   哼,谁学谁呢?原来小鬼这一招,是宇恒教的呀!袖珍不服气了,说:“我才不是学他呢,我是叫你把脸擦干净,不是叫你亲我。”   “那怎么办?我已经亲了,要不,你再亲回去。”无名说完,也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脸颊。   袖珍无语的哼出口气,什么小鬼,口气比她还大。   “亲不亲?”无名干脆把一边小脸迎上去,因为吃饭吃的热,脸颊上肥嘟嘟的肉都通红了。   袖珍别过脸没看他,埋头大口挖饭吃。   无名自讨没趣,自言自语的说:“女孩子都很害羞嘛。”   “说谁害羞呢?我是你……!”袖珍刚想说出“妈咪”两个字,就停了下来。霸道小鬼,总是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名抬起眼皮看她,问:“你是我什么?”   “我是你姐姐,怎么能说我害羞呢?”袖珍冷声说。   “因为,今天老师放了动画片,贝蒂和杰克亲亲的时候,我旁边的女孩子就不敢看了,就跟袖珍刚刚一样。”   嘿,现在老师都给小孩子放这么不健康的动画片?袖珍吃了一惊,略带不满的问:“什么老师,这么不负责任,上课还放动画片?”   “不是上课,是课间休息的时候。”   “那……那个女孩子做的没错,以后看到亲亲啊,抱抱啊之类的,都不许看。”袖珍叉着腰说,好像自己真在教育自己的小孩一样。   “这有什么?我很健康的。”无名不以为然,语气坚定。   健康?连这种形容词都说的出来,额滴天呐,她申袖珍算是彻底服了。她举起两只手,无奈的说:“无名大人,我服了,我服了你了!”   第五十四章 小鬼的鼓励(一更)   晚饭后,袖珍洗完澡出来,打开电视,看到电视正停留在《Gamer》播放的电视台,她想了想,按下遥控器,转换到别的频道。   “你不是喜欢看这个吗?”无名双手托着下巴问。   “不喜欢了。”袖珍冷冷的应道。   “可是里面有你呀。”   “就快没了。”   “为什么呀?”无名歪着脑袋问。   “没了就没了,没有为什么。”   无名垂着眼帘,半自言自语的说:“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袖珍心里觉得好笑,但也没吱声,继续愣愣的看着电视,没想广告了一会儿,这个频道也在放《Gamer》,她刚想转台,无名就说:“不要转好不好?我想看。”   袖珍看了他一眼,他正用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便把遥控器放下了。   这是她跟德犬第一次做情侣搭档的那一期,几个主持人被围在人肉墙内做躲避球游戏,几个男生保护袖珍一个人。本来无名还看的笑呵呵的,看着看着,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他转过脸,问:“袖珍,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跟无名说话的时候,袖珍总是问一句答一句,可以不多说话就不多说。   “抱抱代表什么?”   “嗯?”袖珍对他的问题表示疑惑。   无名把脸凑近她,问:“你跟德犬抱抱,代表什么呀?”   袖珍这才明白,原来他是看到她玩游戏的时候跟德犬亲密接触,表示好奇啊。她漫不经心的说:“抱就是抱,没有什么啊。”   “不对,有什么的。”无名一脸坚持。   “有什么?”   “嗯……”无名吸了口气,好像绞尽脑汁一样,最后说:“没什么的话,你刚才为什么说,亲亲抱抱之类的都不许无名看?亲亲是喜欢,所以抱抱也是喜欢,对不对?”   袖珍尴尬的翘起嘴角微微一笑,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诶!她故意拖长尾音说:“嗨……!谁说的?”   无名站起来,跑到她跟前,挨着她的身子说:“你喜欢德犬,还是宇恒叔叔?”   “诶?”袖珍被无名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无名小脸嘟着,认真的说:“我看到宇恒叔叔抱你了。”   袖珍被他说得脸都红了,原来这小家伙是在试探她对宇恒的感觉啊。就说下午怎么老缠着宇恒,还总帮他腔,原来是在给他制造机会啊。袖珍支支吾吾的说:“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没看见吗?”   “我是骗你的。”   “小屁孩……”袖珍白了他一眼,假装不在意的啃薯片。   无名一下子把她手里的袋子抓下来,说:“那你喜欢德犬多一点,还是宇恒叔叔多一点?”   袖珍无奈,只得做罢,说:“两个都不喜欢。”   “不喜欢?”   “嗯。”袖珍点点头,做出认真思索的样子。   无名“唔”了一声,小眉头凑在一起,好像有点为难,半晌才问:“那,那袖珍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无名?”   “……”袖珍停下啃薯片,舌头在嘴巴里绕了一圈,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嗯……”无名又想了想,说:“你会抱德犬,也会抱宇恒叔叔,但不会抱无名。”   袖珍听了,心里有点淡淡的哀伤,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察觉得到呢?可是,她真的不喜欢他吗?听到他说这些话,她竟然觉得很内疚。   无名没再说话,继续坐下来看电视。看到袖珍胜出的时候,小家伙乐不可支,笑声咯咯,袖珍看着电视里的自己,如果是平时肯定觉得很搞笑,可今天,她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忽然很想跟他说话,让他不要觉得自己不喜欢他。   “你们班,有没有人看这个的?”袖珍问。   无名点了点头,说:“嗯。”   “哦……”袖珍有点惊讶,恍然大悟的说,然后又弓下腰,问:“看的人多吗?”   无名又点了点头,站起来,好像来了兴致一般,说:“好多小朋友都看的。”   呵,她差点忘了,这个小朋友,老是管别的孩子叫小朋友!   无名怂着两根月牙般的眉毛,说:“你知道小朋友们最喜欢谁吗?”   袖珍好奇起来,小心的问:“谁呀?”   无名这个问题倒被自己问倒了,他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还拿起手指头数起来,一边数一边念着“谁谁谁喜欢谁”,好像在做算术题。袖珍轻轻的笑了笑,问:“有这么难吗?”   无名数到第十个手指头都没了,也数不清,最后抱歉的笑起来:“不知道,不过好多小朋友喜欢你。”   袖珍有点得意,看来她观众缘还不算差嘛。   “我好烦恼的,每次他们提起你的时候,我都不能说你跟我住在一起。”无名失望的说,“好像有什么秘密一样。”   “婆婆叫你不能说的吗?”   无名抬起眼皮,点了点头。   袖珍松了口气,小鬼倒也有这个好处,不该说的话绝不乱说。她用鼓励的语气说:“无名,你要记得,在小朋友面前都不要说认识我。”   “嗯,说了他们也不相信,嘻嘻!”无名一副得意的样子说,又问:“你怎么说你要没了呢?”   “什么?”   “你刚才说的,说你很快就不在电视上了。”   无名的语气里有些失落,袖珍听着也带点感伤。电视上的他们,笑的那么灿烂,每一个镜头的拍摄都精益求精,每个游戏都是斟酌再斟酌才拟定的,谁在看的时候,会想到这么高质的节目,才播几期就没了呢?   晚上,无名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妈妈还在洗澡。袖珍关掉电视,刚要起身进屋,又看了无名一眼。他穿着彩虹色的毛绒睡衣,看起来好不惹人疼。袖珍忍不住轻轻的走过去,将他从沙发上抱起来。   这辈子,第一次抱自己的孩子。   不知为什么,这么小的身子,好像能填满她的心房。她轻轻的把他放在床上,帮他盖上被子,开了盏最暗的小台灯。坐在床边看他睡觉,这是第三次,在他床边看他。无名翻了个身,把脸对着她,好像在做梦一样,嘴角微微往上翘了一下。   “小鬼,这次是找到爹地,还是找到妈咪啊?”袖珍笑着自言自语。   躺在床上,打开微信群,看到主持人建的群都在聊《Gamer》停播的事,从大家的留言来看,节目再播一期,后面就没得播了,就算尽快复工,至少也得停播一个月。本来这个群是大家建起来吐苦水用的,每次累的要生要死的时候,就在上面发发牢骚,可现在,大家的情绪很是担忧啊,情况看起来不乐观。   才多久的节目,这么快就倒了,这像话吗?袖珍想起白天见到华天修时,他憔悴的样子,好像好几天没睡过觉一样,不禁有点心疼。话说回来,华天修那样的工作狂偏执狂,怎么会在工作上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呢?就算资金短缺,凭他的脾气,不会说停播就停播的。虽然袖珍不懂得节目如何运营,但她总觉得,这种问题不应该出现在华天修身上。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一掷千金,更不会让所有人都跟着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第五十五章 重新开工(二更)   这一章,有雷点!亲们自带避雷针,啊~~!   ************   袖珍第二天来节目组探班,发现大家精神状态都很差,基本上所有人都处于待命状态,连布布也表现出少见的烦躁。袖珍在华天修办公室门口停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敲开门。   听说他马上就要飞香港出差了,可是自己又能跟他说什么呢?求他不要放弃节目?问他被谁整了?她该奚落他,讽刺他,还是该发发慈悲,鼓励他?袖珍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最后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对着玻璃里面的自己,自言自语起来。   来个正经路线:“华总,听说节目要停播了?”“华总,那个……节目什么时候重新录制?我的片酬什么时候能拿到?”   可怎么觉得跟华天修就不该这么客气?还是转换正常路线:“华天修,你什么意思!叫我签约,现在又不给我活儿干!你要饿死老娘呢!不给我活儿干,我的片酬怎么办?!”   “说吧,你到底得罪谁了?谁要这么整你?”   实在不行,暴力路线:“我,体能可是特殊级别的,大不了,助你一臂之力,看谁敢把节目停了!”   袖珍自个儿跟自个儿唠叨了半天,又是摩拳擦掌,又是正经谈判,最后也想不出怎么说才妥当。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我看你是闲得慌呢,还是憋出病来了?”   这声音不是别人,是高夏。袖珍收敛了脸上故作哀伤的表情,转过头来,说:“我演我的戏,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高夏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说:“头发也长了点,脸也胖了点,该大的地方也大了点,脱离了Leo,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别说风凉话了,我都要失业了。”   《Gamer》的事高夏不是没听说,这申袖珍也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个大好机会发挥自己的强项,却遇上这种倒霉事。   高夏嘴角上扬,脸上的自信一如往常。其实,自从上次去节目组客串过一回之后,就一直打算去《Gamer》当一回嘉宾,只是安排不上时间。过两天刚好有空,已经跟节目组谈过这件事,节目组正在考虑重新录制的事。看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知道他帮她重新归队,谢谢他都来不及吧?   “女孩子家家,老是这么着急,会变丑的。”高夏搭着她的肩膀,直行把她拖走了,“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活回来。”   高夏带着袖珍来到了郊区的一家拳击馆,两人做了一下午的拳击沙袋,最后累的汗流浃背,地板都湿了一圈。两人并排躺下,对着天花板气喘吁吁。   “高夏,以你对华总的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以为,这次的事真是Leo的失误吗?”   “什么意思?”   “节目的策划和筹备前前后后花了一年半时间,Leo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心细如毛,如果出问题,也不该出现在他负责的资金这一块。”   袖珍看着高夏,大概知道他想说的是有人在背后捣乱,但这点传闻也不是没听过,听高夏的语气,难道已经猜出是谁?   “能掌握华天修所有资源,轻而易举切断他的财路的,除了政府,只有金融界、实业界和娱乐圈的几个大佬了。”   袖珍第一个念头想起张导,转念一想,如果他有这样的实力,早就把案件的事摆脱了,怎么会乖乖就范?   “《Gamer》的危机是从场馆租赁开始的,只有在地产界具有垄断实力的公司才可能做到这一点。”高夏眉毛微挑,用试探性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额头冒冷汗。   “你别胡说八道,怎么就不能是华天修出了问题?”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跟MG的张宇恒不是很熟吗?说不定他有答案。”   袖珍冷笑一声,“不,宇恒不会这么做。”   “我也想不通张宇恒有什么理由。Leo才刚回国,跟他井水不犯河水,除非过去有什么瓜葛。如果你真想让节目重新录制,凭你跟张宇恒的关系,稍稍提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袖珍咽了咽口水,脑子乱作一团,转移话题问:“求人不如求己,我现在有什么能做的?”   “重新录制不是不可能,就是策略定位得有所改变了。Leo不是会碰壁的人,你现在等着就行。”   高夏又说了些什么,袖珍一开始还嗯嗯啊啊的附和着,后面就没了动静,转过头一看,这家伙已经睡着了。   “居然在跟我聊天的时候睡着!”高夏气愤的喊了一句,想把她喊醒,没想袖珍翻了个身,靠在他腿边,睡得更香了。   高夏俯下脸,看着她滑嫩的肌肤上流露出来的汗珠,就跟皮肤里溢出来的水一样。因为疲惫,呼吸局促,小巧的胸脯跟着气息起起伏伏。高夏已经无语了,这家伙真是,不论在哪儿都可以睡着啊。可是,手碰到她的肩膀想摇醒她,又不觉停了下来,慢慢的,变成温柔的抚摸。   自从上次见到Leo亲自背她回家,高夏对她和Leo的关系多少有些猜测。这种事发生在冷如冰山的Leo身上,简直不可思议。再想到张宇恒是她悔婚的未婚夫,不由得猜测三个人之间有什么渊源。这个冒失鬼,真的有这么不简单?高夏猛然转头不去看她,他怎么会在意起她来?   ************   高夏主动请缨担任节目的嘉宾,节目组自然不敢怠慢。正值华天修去香港出差,节目组自行进入新一轮游戏的策划,工作的发条也重新上好。出于经费考虑,新一期的录制只能从简,最大的问题是室内大多数合适的场地和场馆都租用不到,最后决定游戏就在Winner本部大楼进行。   制作组设定的最后一轮竞赛是“抢椅子”,在本部各个角落寻找椅子所在地的提示,前往目的地,在规定时间内抢到制作组指定的一张办公椅,就算胜利。   制作组的心计,袖珍玩了几期也算摸透了,经过几番摸索,终于来到藏好“终极椅子”的地方,竟然在一间储物室里。而这会儿,德犬、贫仔跟猩猩已经在里面为了椅子打得不可开交了。离最终判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袖珍也不参战了,一个女孩怎么打得过三个男的?还不如坐山观虎斗,等他们其中一两个人被淘汰了再说。   猩猩手长,借助各种优势一下子把贫仔和德犬的手环撕扯了下来。《Gamer》每期都给参赛的人设定不同颜色的手环,代表积分,手环被夺,积分自动转移到对手身上,自己也便被淘汰了,最后赢得最多积分的人赢得大奖。   猩猩刚淘汰两个人,袖珍便一把扑了过去,想趁机作乱,没想猩猩反应敏捷,躲过了她的进攻,袖珍摔倒在地。猩猩做出挑衅的姿态,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胳膊搭在两边的把手,对着镜头得意的哈哈大笑。袖珍打不过他,正愁的时候,高夏也找过来了,两人不知哪儿来的默契,眼神交汇在一起的时候,就看出了彼此的心思,不声不响的联合起来对付猩猩。   袖珍个子娇小,动作灵活,负责趁乱抓住猩猩的胳膊,高夏则用手脚钳制住坐在椅子上的猩猩,三个人一番挣扎,最后袖珍拿下了猩猩的手环,累积了自己的积分。   最后五分钟,袖珍跟高夏的联盟自动解除,两人为守住椅子“内斗”起来,袖珍干脆把两条腿放进把手里面的空隙,胸脯紧贴椅背,胳膊紧抓椅子。这个姿势,可谓无懈可击,高夏除非把她四肢一点一点掰出来才有可能夺走椅子。   本想撕下她的手环,可没想她力气那么大,几次撕不成反而差点被她撕下来,高夏像跟一只猴子争斗一样,累的气喘吁吁。   高夏拿她没辙,眼看墙上的钟表,时间就剩半分钟了,干脆软的不行来硬的,站到椅背后面,正对袖珍的身子,一点点将自己的双腿挤进去她的身子前面。这个举动大家都吓了一跳,袖珍更是吃了一惊,他想钻进她和椅靠之间的缝隙里?这动作出来不得暧昧死?想到这,她越用力的往前磨蹭,可高夏的腿已经挤进自己怀里了,眼看裆部也要对着她。   高夏避开镜头,小声的提示她:“要么走,要么别用力,否则更尴尬。”   袖珍无语了,竟然胜负欲比她还强!她别过脸去,最大限度的避开跟他敏感部位的摩擦。高夏“跐溜”一声稳稳地插入她跟椅背之间的缝隙,跟袖珍的身子毫无离合的贴在一起。因为承重瞬间加大,椅子“哐”的往后倒,袖珍整个贴在高夏身上倒了下去,脸差点就碰在他唇上。睁开眼睛,两人都被这惊险一幕吓得不轻。   游戏时间结束,两个人谁也不愿让位。袖珍提议最后五分钟重录,制作组商量了一下,这一幕相当有爆点,还是要保留,破天荒的给出两个冠军席位。   久违的录制,把大伙儿几个都累得不轻,能重新聚在一起,每个人都倍感欣慰。德犬拍拍袖珍的肩膀,“你这上演的是超人回归呢?一回来就是你赢!”   早就被淘汰的八月愣愣的看着袖珍,浑身狼狈却凯旋而归的样子,又惊讶又羡慕,直说:“真是非人也,她怎么什么都行?”   快要累趴的袖珍顾不得感动,直接抓起套在外面的T恤就往脸上脖子上擦汗,这动作才让大家恢复过来,满头黑线。   第五十六章 小鬼生病   录完节目出来,个个浑身都是汗臭味,在休息区冲完澡出来,高夏见到袖珍正拿毛巾擦头发,走到她旁边坐下。   袖珍看到他就来气,带着教训的口吻说:“诶,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做,影响很不好?”   高夏做出无知的表情,问:“怎样做啊?”   袖珍知道他明知故问,说:“很多小朋友在看的,你想带坏他们啊?”   “啊,你说的是肌肤之亲呢。”高夏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还不都是为了节目效果?再说,也没人把你当女人看。”   她听出来他又在“调戏”她了,无奈的说:“算了,反正就这一期,下次也没机会了。”   “谁说只有一期,我以后打算常来呢。”高夏优哉游哉的说。   “什么?”   “别忘了,要不是我,你能重新开工吗?不感谢我就算了,还不欢迎我吗?”   袖珍抿了抿嘴,没说什么。两人静静的并排坐了一会儿。高夏目光落在她脸上,瞥见她湿哒哒的头发,几滴水珠落在她脸颊上,滑溜溜的垂落下来。从刚才跟她接触到现在,他的脑子里竟然都是她的样子,好像挥之不去了一样。现在,就算什么都不说,坐在旁边看她,心里也有种莫名的充实感,还有点小紧张。   袖珍擦了一会儿便打算回去,“我先走了,不送。”   “外面冷,不擦干会着凉的。”高夏说着,把自己肩上的干毛巾扯下,把她的小脑袋罩住,轻轻的擦拭起来。   这样温和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那样子那语气,就像宇恒。袖珍不由吃了一惊。   高夏尽量让动作显得顺畅一点,以至于看起来没那么尴尬。不知何时,他感觉自己没那么讨厌她了,反而,跟这个冒失鬼在一起,总有害怕她会突然飞走的错觉。   “明天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   “嗯……”高夏眉头微蹙,好像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   “袖……袖珍……是你吗?”   是无名的声音。他还是第一次打她的电话,袖珍感觉他的声音带点疲倦和委屈,忙问:“是我,你怎么了?”   “无名……无名憋得慌。”   “你怎么了?什么事?”   “憋……憋得慌。”   无名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平时那么生龙活虎,八成是得了什么病,她忙推开高夏,一边跑出去一边说:“等我,我马上回去!”   招呼都没打就从他手底下溜出去,高夏心生挫败。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邀请函,上面带有他的亲笔签名。办音乐会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他准备亲自送出邀请函的人。此时的他,虽然有点失望,但也顿感轻松。如果她是个天后级别的人,也许他承受的压力就没这么大了。   ************   袖珍匆匆赶回家,因为妈妈还没下班,家里只剩下无名。无名躺在床上,微张着嘴巴,慢慢的轻喘气,小脸通红通红的,像是睡在火上一般。袖珍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天哪,这孩子烫的跟个火炉似的。   “无名,无名,你难受吗?”   无名轻轻张开眼睛,眼皮好像有两层重一般,压着眼睛很难睁开。他看到袖珍,小嘴艰难的翘起,无力的吐了几个字:“袖珍……无名,无名憋得难受。”   “无名乖,袖珍给你量一下体温啊。”   袖珍转身要走,无名娇嫩的小手就抓住了她的手心,拿手烫得跟刚出炉的山芋似的。她转过脸一看,看到无名细嫩的脸颊上泛起了血丝,心里慌张起来。   “袖……袖珍……不要走……”   “无名乖,袖珍不走,但是,我们得量体温啊。”   无名迷迷糊糊的又闭上了眼睛,手牵着袖珍不肯放下。这孩子,该有多难受?袖珍一狠心,算了,烧成这样,还量什么体温,直接送医院吧!   袖珍抱着无名三下两下就冲出了家门,快速的跑进电梯。无名蜷曲在袖珍的怀里,好像一座火山,随时都要爆发了。袖珍拉开围巾,把他裹在怀里,生怕他接触到寒冷的空气。   路上,无名躺在后座上,时不时哼哼了出来,袖珍从镜子望过去,看到他小脸一块白一块红的。袖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乱得慌,使劲的踩油门,一边轻轻的安慰他:“无名啊,再等等啊,等等就到医院啦。……无名乖,无名不是男孩子吗?男孩子就要坚强。”   到了医院,袖珍用帽子和围巾把自己的脸遮了大半个,抱着无名就往挂号处跑。一掏出钱包,竟然都是一百,护士还不愿收,要袖珍变出些零钱来。   看着无名难受的样子,袖珍心里那个气啊!本来就因为节目的事紧张了好几天,现在她好像找到一个发泄口,对着护士就大骂起来,把能说出口的狠话都说出来了。最后不得已,还掰自己是报社的人,威胁她们,这般工作态度,明天就让她们上报纸。护士听了最后这话,没了辙,只得从自己腰包里掏出零钱找给她。   挂了号,袖珍抱着无名坐在候诊室等着进去看医生,一边哼哼唧唧的在无名耳边说些鼓励他的话,用暖暖的手捧着他的小脸,生怕他身上不舒服的地方又加重了。   “袖珍……我感觉好多了。”无名终于能说出一句不打结的话了。   “好多了也得看医生啊,让医生给我们开些药,吃了就能好了啊。”   “无名会乖乖吃药,不给袖珍添麻烦。”   “傻瓜,这怎么能叫麻烦呢?我是姐姐啊,比你大,照顾你是应该的。”   “袖珍抱着无名,不会累吗?无名早饭吃了好多,好像变重了。”   “就你这点重量,十个都不够我抱呢。”   无名听了,轻轻裂开小嘴微笑起来,又说:“我以为你平时不抱我,会抱不动呢。”   袖珍擦了擦他额上的冷汗,心揪作一团。   “袖珍,你可不可以轻轻摇一下?”   “嗯?”   “就是……像摇篮那样,摇一下。”   “哦哦……”袖珍看了看旁边的中年妇女,学着她的样子,身子左右摇摆起来,动作有点僵硬,慢慢的也就自然了。原来,一个小动作就可以让孩子睡踏实了。   “袖珍……刚刚那护士好坏,明明有零钱,还不给你。”   “就是,都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你刚刚的样子好酷的。”   “那是,我可是‘泼姐’。”   “袖珍,你真的不会上电视了吗?”   袖珍笑起来,说:“会上会上,别人不看,无名还看呢,我不会那么轻易下台的!”   看无名气色渐渐好转,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她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好像他就是一件单薄的瓷器,随时都会碎掉。   给无名看病的医生三十多岁,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坐在就诊室,懒洋洋的问:“咳不咳嗽,流不流鼻涕?有没有感冒?”   袖珍想着,这些问题不都白问吗?看都看得出来啊。没办法,还得听他的。医生给无名做了几项常规检查,除了体温高,其他的都没查出来有什么异常,最后给袖珍开了六七八张大单子,让她带无名去检查。   “现在也查不出来是什么病,按这些单子一个一个去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袖珍一看,这都是些什么单子?除了验血常规,验尿、心电图、B超、X光投射都出来了,袖珍有点疑惑了:“B超不是孕妇照的吗?孩子也要吗?”   医生脸色阴沉了一下,低低的说:“现在还不知道孩子哪儿出了问题,谁知道内脏有没有事呢?”   这话说的,把袖珍也吓了一跳,发个烧,问题还这么多?看无名烧得都快晕过去了,袖珍只得抱着他就往就诊室外面跑。   把整个医院跑了个通透,终于把各项检查做完了,又等了好几个钟,无名在袖珍怀里安安稳稳的睡着觉。袖珍坐在候诊室,心里涌起莫名的异样感。无名说她不爱抱他,今天这一天,算是抱个够了。可是,这些年呢?打自出生,她就没好好看过这孩子一眼。为什么,现在竟然不觉得孩子是她的负担呢?   结果出来的时候,医生整个脸都阴沉了下来。半晌,看孩子睡着了,才问:“呃,就你一个家属吗?有没有爸爸?”   “诶?”   医生憋了一会儿,用严肃的语气问:“这个……你是孩子的什么人?”   “我……我是他姐姐。”   “孩子都病成这样了,就你一个人陪他来吗?孩子的爸爸妈妈呢?”   “医生,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我就是孩子的监护人。”   医生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说:“这事,跟你说,我怕你受不了啊。”   袖珍听的稀里糊涂,瞠目结舌,这到底出什么问题了?她忙问:“医生,到底出什么问题了?您就直接告诉我吧!家里我做主,就算孩子爸爸,也不一定比我拿得了主意。”   袖珍心里急死了,这孩子才过来住多久,就要得绝症了?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还要失去第二个吗?无名要出什么事,她怎么跟妈妈交代啊?   “那……那我就跟你打个预防针吧!你回去,跟孩子爸妈好好商量商量。”   “这到底什么病啊医生?”   “尿检跟血检都查不出什么问题。以目前的情况看,这孩子也许是大脑炎。”   “大脑炎……?!”   第五十七章 虚惊一场   亲子戏继续轰炸:   ************   袖珍听医生说无名可能得了大脑炎,浑身发颤。大脑炎可不是小病,最严重的后果是终生留下后遗症,影响智商啊!不知道为什么,一听无名得了这个病,又看医生吞吞吐吐的样子,袖珍心里直发毛啊,满脑子都是那些傻咧咧的孩子的模样。   医生看袖珍半天没开口,又说:“你也先别着急。这只是我的推测,还没确诊。”   “那……那要怎么确诊呢?”袖珍眼巴巴的看着不紧不慢的医生,心里那个急啊。   “明天,来趟医院,抽骨髓。”   “什么……?”   抽骨髓,袖珍可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抽骨髓?这不是折磨人吗?   “做穿刺,抽骨髓。只有化验骨髓,才能断定是不是。”   “可是……”袖珍看着怀里沉睡的无名,他已经这么累了,还要让他遭受这种折磨吗?那得多疼啊。   医生又说了些宽慰袖珍的话,让她好好鼓励鼓励孩子,袖珍最后才咬咬牙,狠下心答应了。   回到家的时候,无名已经醒了。看袖珍把自己从车里抱出来,轻轻的说:“袖珍,无名感觉好多了,可以自己走。”   “没事啊,无名。”袖珍下意识的把他抱得更紧了。   “袖珍,无名想下来透透气。”   “那……那好吧。”   袖珍慢慢把无名放下来,又马上牵住他的小手,一小步一小步的往电梯里走去,直到进了家门,才把他放开了,好像怕他从手里溜走了似的。   袖珍把无名放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轻轻的问:“无名啊,还难受吗?”   “就是……就是憋得慌。”   “明天啊,袖珍带无名再去一趟医院,再看一回医生,无名就好了啊。”   无名懂事的点点头,又说:“袖珍,你陪陪无名好不好?”   袖珍本想等他睡下了,去节目组看一看,缺了一个主持人,节目可怎么录嘛?虽然胡悦今天也没打电话来催她,但估计也挨了不少骂。可这无名朦朦胧胧的大眼睛哀求似的看着她,好像离不开她一样。袖珍没辙,只能坐在他旁边陪他说话。   无名从没有从袖珍身上感觉到这般温暖,小嘴巴也没停下来,好像一停下来,袖珍就会长上翅膀飞了。   “袖珍,婆婆是你妈妈,那你爸爸呢?”   “我爸爸……我爸爸跟无名的爷爷一样,去了同一个地方。”   “爷爷去了天堂,袖珍爸爸也是吗?”   “我相信是的。”   “不知道无名的爹地妈咪去哪儿呢,怎么会丢下无名不管。”   袖珍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小脑袋,已经没有白天那么烫了,但温度依然很高。她倒杯水,把医生开的消炎药给无名灌了下去。袖珍发现这个孩子很乖,不管在医院,还是在家,她说的话都会听,不像有些孩子,讨厌吃药就不吃。   “袖珍,我爹地妈咪是不是讨厌我呀?”   “……我相信不是的。”   “你知道吗?爷爷说他认识我妈咪。”   “哦?”袖珍迎合着问,“爷爷说,你妈咪是个什么样的人?”   “爷爷说,妈咪跟无名一样,都很小。”无名说着,看了看袖珍,说:“袖珍也一样。”   “呵,还有呢?”   “嗯……”无名努力的想了想,说:“说无名的眼睛长得像妈咪。嘴巴也像。那是不是无名的鼻子跟眉毛就像爹地呢?”   袖珍煞是认真的低头端详着小不点,这一看,跟华天修还真有几分相似。不单鼻子跟眉毛像,似乎眼神也像。长得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呀。袖珍怜爱的点了点头,“我想是的。”   “爷爷说,无名还是小宝宝的时候很乖,但是妈咪小时候不乖。那是不是爹地小时候也很乖呢?”   “爷爷说,无名喜欢吃酸的,妈咪不喜欢,那是不是爹地也喜欢吃酸的?”   “爷爷说,无名有一个酒窝,妈咪没有酒窝,那是不是爹地也有酒窝呢……”   “爷爷说,爷爷说……”   无名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迷迷糊糊,直到最后小的跟蚊子似的,袖珍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小屁孩,鬼理论真多。   “我找到你了……”无名又哼哼起来,看来,连生病都在梦里找爹地妈咪呢。袖珍一阵心酸,如果明天检查的结果不利,这孩子以后可得怎么办哪?他这么聪明,老天是嫉妒他,要夺走他的智商吗?   孙芳芝回来的时候,听了袖珍的话,也是黯然伤神,半天在床边盯着无名不舍得走。婆孙三人围在小小的儿童房里,静静的呆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袖珍要跟妈妈带无名去医院,妈妈坚持她一个人去就好,让她赶紧回去把昨天没录的节目补录了。袖珍虽然不放心,也很想亲自看着他,但节目是重新开工,元气大伤,缺一个主持人也不像样,便没再坚持。   “无名乖,要听婆婆的话。你是男孩子,要坚强啊。”   “袖珍,你放心吧。等你回来,无名就好了。”   袖珍看着他依旧烫的红扑扑的脸,听着他已经沙哑的嗓音,心里一阵揪痛。孙芳芝看着袖珍,眼里充满说不出来的情绪。无名这一病,倒拉近了母子之间的感情。可这孩子万一真得大脑炎,留下后遗症可得怎么办呐?   一整天,袖珍在片场都心不在焉的,说话比平时慢半拍,做事比平时慢半拍,总是老猴在她耳边提醒她下一步该做什么,她才傻乎乎的跟着做,仿佛再慢一点,她就要成傻子了。   这是节目重新开工后的第二期,袖珍的表现显然拖了大家后腿,Mona几次在一旁小声的提醒她,贫仔几个人也对袖珍破天荒的“不积极”表示疑惑,在节目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调侃她。晚上节目一录完,袖珍便飞也似的回了家。   “妈,怎么样了?”她像是一路狂冲回来的一样,进门就气喘吁吁的问。   孙芳芝一脸黯然,叹口气,摇了摇头说:“化验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呀?”   “不是大脑炎,可也检查不出来是什么。”   “怎……怎么会这样呢?”袖珍这下更懵了,又不是发烧,医生的推断也被否定了,那会是什么病呢?这孩子,不会真得了绝症吧?!   “我去帮孩子擦擦身子,两天没洗澡了,能不憋吗?”   妈妈说完,打了盆热水端进无名的房间,刚进去不久就惊叫起来:“哟!”   “怎么了妈?”袖珍慌慌张张的跑进去。   “水痘!是水痘!”妈妈又惊又喜的叫出声来,袖珍往前一看,无名的小背上冒出一点一点的红疙瘩,娇嫩的皮肤上显现出一条血丝,原来,是水痘,不是大脑炎哪!   “妈,是水痘啊!”袖珍高兴的叫出来,不由自主的将妈妈一把搂住了,好像无名的病终于有救了。   “袖珍,婆婆,我到底怎么了?”无名莫名其妙的问。   “无名啊,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啊。我就说嘛,这孩子这么聪明,怎么会的大脑炎呢?”妈妈喜极而泣,一边说,一边拧着热毛巾给无名擦身子。   袖珍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出水痘这事常有,总比什么大脑炎好吧!   妈妈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袖珍,认真的说:“呀!我都把这事忘了,你小时候没出过水痘,这病传得快,你这几天,离无名远点啊。”   “婆婆,那袖珍是不是就不能陪无名玩了?”   “无名快点好起来,好起来,想跟谁玩都可以啊。”孙芳芝一边擦一边说。   “哦……”无名的语气里带着些沮丧。   “无名身上长的这些东西,离袖珍近的话,也会跑到她身上去。你忍不忍心看袖珍也长小疙瘩呀?”   无名摇了摇头,“生病好辛苦,无名不要袖珍生病。袖珍病了,就照顾不了无名。”   袖珍松了一口大气,准备退出房间,无名又说:“袖珍,等无名好了,你再陪无名一起玩好不好?”   这小鬼,真是给他一点甜头就加倍的对你好。袖珍身子瞬间僵硬,硬生生的点点头,转身出去了。总之,虚惊一场,有惊无险,真是万幸。   孙芳芝等无名睡下了,才走到袖珍旁边,看她正在给茉莉花浇水。   “这孩子很容易带吧?”孙芳芝问。   袖珍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月亮,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动和辛酸。   “其实,妈一直很好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知道妈妈问的是华天修,低着头没说话了。当年,她跟爸妈都提到过这个名字,只是时隔多年,估计妈妈应该也忘了。   “让我女儿受这么大委屈,还要一个人冒着被人认出来的危险带孩子去看病。袖珍啊,他真的是一个这么苛刻的人吗?”   “妈,别再问了。这世上最难捉摸的就是人的心,他的心已经变了,变了就是变了。”   妈妈点点头,犹有意味的说:“他变了心,你不能也跟他一样。过去的仇恨强加在孩子身上,不公平。你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不要为难无名了。”   妈妈的语气很平和,却带着一丝坚定的气息。   第五十八章 收视新高   已是入冬,天亮的晚,袖珍被胡悦的连环Call叫醒了又睡下叫醒了又睡下,最后才懒洋洋的从被窝里爬起来,感觉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又是忙碌的一天,袖珍来到节目组,看到德犬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照镜子才发现脸上冒了两颗像痘痘一样的东西,还蛮大颗,红红的印在白皙的脸上,看起来好不明显。化妆间的工作人员在两颗痘痘上涂了好几层,才勉强把它们遮住了。   节目新一轮的录制与以往不同,制定的是节约型路线,不论是材料的选用,还是设备的配置,在规模和质量上都不如以前,每期出场的工作人员规模也大大缩减,原定的人员扩招计划也取消了,现在实行的是小规模作业。但不管怎样,还是重新起步了。只是,少了硬件条件的支撑,主持人需要更加卖命的表现,才能曝出亮点。   这期节目的主题是跳水,华天修带领的人马就是可以做到如此心狠手辣,大冬天的叫人去跳水。制作组将主持人和请来的嘉宾分成三组,每组人员从五米跳板跳下,将跳下的横向距离加起来,超过规定米数的队伍就取得高的积分。   跳水这东西,除了德犬,其他人都没玩过,看来制作组这次是要玩狠的,大家来到场馆里都傻了眼,节目开机前用了一个小时哆嗦身体,内加压力管理。袖珍从早上到现在都感觉到身体怕冷,就算场馆里开了暖气,还是浑身直打哆嗦。   “袖珍啊,你也有怕成这样的时候呢?”   “我才不怕呢,我一不怕高,二不怕水,有什么好怕的?”   “是是是,你是我们当中最勇敢的,加上男性你是勇敢指数最高的。”八月又羡慕又嫉妒的说。   每名跳水的人都要争取往远处跳,姿势什么都无所谓,目的就是要跳得远,力图一个组跳远的距离加起来超过指定的距离。   在场所有选手,加上嘉宾,只有袖珍一个女孩。她上去之后,发现底下的风景有趣的少见,几个男生在下面又是吹口哨又是喊她名字,像在给她打气,又像在吓唬她。她蹲在跳板上,轻轻的震动起身体,让跳板上下摆动,自己则像在荡秋千一般。   “哇……她怎么一点都不怕啊?”八月张着嘴巴愣愣的说。   “哈哈哈,这鬼丫头,要吓唬我们吧?”贫仔无语了。   几名男主持和嘉宾看得目瞪口呆,刚从水里游上岸的德犬和猩猩更是不可思议,他们可是鼓足了最大的胆子才闭上眼睛往下跳的,她倒好,不但不怕,还制造危险。   袖珍在“跳板秋千”上玩了一会儿,才慢慢靠近跳板的一端。可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玩得过火,导致头晕,还是本身就不舒服,眼前的景物都在摇摇晃晃,她眼前一黑,双腿随便一蹬就跳了下去,直到身子进入汹涌的水花里才有了反应,“扑通扑通”的游了上来。   岸上的人一片唏嘘,袖珍回头一看,自己竟然跳了0米远!相当于只是做垂直运动,完全没有形成抛物线!难怪她的队员对她表现出一脸不满和嫌弃呢。   “你玩可以啊,但你得跳远呀!”   袖珍心感抱歉,但也没办法,一人就一次机会。她从岸上起来,赶紧拿浴巾把身上的水珠都擦干,冷的直打哆嗦。   袖珍这期的表现平平,整场都没有发挥出平常的实力,最后也没有制造惊喜,两手空空结束了比赛。虽然队员们不乏抱怨,但她只觉得浑身软绵绵,能撑到节目最后就不错了。   录制完节目,袖珍失落的问德犬:“我今天好像表现的很差啊。”   “说什么呢?差不差又不是看你一期两期来定的,你之前表现的那么好,观众都已经记住你了。”   听了这话,袖珍心里多少有点安慰,卖命的工作能得到同事的肯定,那才是值得的啊。   Mona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抬高嗓门说:“好消息好消息,前两期的节目反响非常好!特别是Summer那一期,收视率已经超过上个月了,创下新高!大家伙儿辛苦啦!”   欢呼沸腾声瞬间爆棚,大家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不自觉的又唱又跳,普天同庆。总之,穷则变,变则通,事在人为,节目总算劫后重生了。   “今天就算是《Gamer》第二次生命的开始!我提议,今晚咱们去喝一杯,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连续几天的工作劳累,这会儿好像大家兴致最高,一点都没感觉到累。   袖珍本来就不喜欢参加这种集体活动,她跟Mona推迟了几番,却被众人拱了上去。   Mona用少见的赞赏语气说:“节目能走到今天,你的功劳很重要。今天算是《Gamer》第二次生日,也算节目组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经费上不足,给你们的工作带来不少麻烦,这一顿就算给你们补上了啊,不吃白不吃!”   袖珍知道,这个Mona是女版华天修,平时摆着一副黑脸,轻易不夸人,一般也不说好话,能从她嘴里听到这席话,实属不易,便没再推脱。   ************   Mona邀请了节目组几个制片人同去庆功,平时经常亲临现场的布布跟Allen出席了活动。吃饭的地方在一家烧烤屋,烤肉配上小酒,又暖身又暖心,在严寒的冬天,实属上等。   几个女孩子看了看出席的人,不禁失落的问:“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么不见华总呀?”   布布清楚,这些小女生都在犯花痴呢,平时难得见Leo一次,还以为能借着庆功宴跟他有近距离接触。她说:“华总今天刚出差回来,不方便出席。他叫我转告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这一顿全算他头上!姑娘们,平时对他有什么不满,就全化力气为食欲,全吃回来吧!”   大家笑的乐不可支,没了华天修,倒也好说话,纷纷私底下调侃起他来。都为他有一张那么帅的脸,却从来不笑,有那样一对眼眸,却从来不正眼看人,感到遥不可及,伤心失望。   袖珍感觉胃口异样的差,没吃几口就想作呕。听大家一个劲一个劲的聊他们华总,也没吱声,独自在角落里灌起酒来。   酒能暖身,又能消愁,大伙儿边吃边玩,不一会儿个个都面带醉意,一开始聊节目,后来就聊生活,聊着聊着,就聊起情感,有的没的和在一起说,反正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别人能不能记得,反正,吹呗!   八月坐在袖珍旁边,酒杯跟她轻轻一碰,“申袖珍,你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佩服的女孩!”   袖珍脑袋挨着他,一脸笑呵呵的,这个八月,平时在节目里扮演的就是偷懒贪玩的角色,也不爱好好表现,尽耍花样。袖珍把酒一饮而尽,得意的搭住他的肩膀。   “我……!我要跟你挑战……输给一个女孩子,我不服!”   袖珍哭丧着脸,无语了:“我?我有什么好挑战的?我只是因为没有退路啊……你看我身上哪点好了?要不是遇到你们,我能有今天?可是,今天又怎么样?多少只眼睛看着我,都等着看我好戏呢……诽谤我也就算了,还诽谤我爸爸……”   袖珍把大家都不愿意触碰的话题都拿出来说了,看来真有点醉了。一个女孩听到这里,举起酒杯,慢悠悠的走到袖珍身边坐下,喘了口大气,“申袖珍……你以为,我为什么偏挑你话说呢?”   袖珍撑起重重的眼皮,看到眼前的人是导演组的青青,在培训基地几次找她茬的就是她,在餐厅带头说她爸爸闲话的也是她,是Elaine的跟班。袖珍见到她,冷冷的哼了几声,“你……你又要来羞辱我了……”   青青把酒杯放下,眼睛有几分迷离,身板倒是坐得直直的。她抬起手,往自己胸脯上拍了拍,直言不讳的说:“说你,是看得起你……!我们这些幕后的,要混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看着你,你虽然落魄,可也算出尽风头了啊……我们?我们有的,也就逞逞口舌之快,能拿你怎么样?”   袖珍听的糊里糊涂,只觉眼前的人一摇一晃,忽而变成两个,忽而变成了三个。   “是,没错!一开始我是等着看你好戏,看你能在《Gamer》呆多久,看你被华总扫地出门。可你却做到今天这样,算你有本事!”女孩说完,跟她碰了杯,一口酒又猛灌下去。   袖珍半眯着眼睛,乐呵呵的看着她,这是在奉承她的意思吗?难得这些人也会低声说话,她给青青的空杯子里倒满酒,自己也把酒喝了下去。   青青又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怕告诉你,那天在邮轮Party上,那桶水也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袖珍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了一下邮轮Party,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在培训基地最后一个晚上的事。当时惩罚她的不是坠物撞击,而是倾盆而下的水,只不过刚好被华天修挡住了,她才幸免受难。   “呵呵……”青青笑着说:“那……是故意要整你的,没想你运气那么好,整你没整到,还让华总出了糗。那天晚上,我们都挨了华总一通骂……他的脸,黑的跟什么似的……”   “哦?哈哈……哈哈哈!”袖珍听到这儿,也没生气,只是放声大笑。原来华天修这么倒霉,别人整她没整到,反而他替自己受了这口恶气,袖珍越想越过瘾,捧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华天修……你活该……!”   第五十九章 酒醉   晚。   庆功宴吃到一半,高夏应邀出现了。节目能重新开工,高夏的主动请缨功不可没,《Gamer》能请到高夏出场,绝对是收视率创新高的主要原因所在。所以,节目组自然把他当成一大功臣请过来。   高夏一来把宴席又推上热潮,女孩子们借着火热的氛围纷纷用眼神揩油。虽然录制节目的时候已经把他从头到尾狠狠的看过一遍,可每次见高夏都让人觉得惊喜又惊艳。   高夏跟大家打过招呼,毫不拘谨的席地而坐,一坐就坐到袖珍身边。袖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红晕的小脸对着他痴痴的笑起来。   “才来多久?就喝成这个样子?”高夏带着抱怨的语气说。   “咱们华总,有Summer一半亲民就好咯……”在场的女孩,个个都被酒气熏得半晕乎,开始拿两个人作对比。高夏也不反对,笑呵呵的迎合这帮花痴。   吃吃喝喝快到天明,好些人醉倒成一片,打瞌睡的开始打瞌睡,聊天的开始聊天,撒酒疯的开始闹起来。袖珍歪歪斜斜的靠在桌子上,大半个身子都直不起来。高夏几次劝酒,都被袖珍狠狠地回绝了。   “喝!让我喝!我还没喝够呢……”她的声音半带娇嗔,又有点怨气,手在空中挥舞着,好像怕高夏抢过她的酒杯。   这个女人,没一次见她是正常的,高夏在心底暗骂自己倒霉,怎么会在意这个小东西。   袖珍缓缓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要走。   “去哪儿?”高夏问。   “上厕所!怎么,要一起来吗?”   这样子还想上厕所?高夏看了看旁边,没一人清醒的,无奈只得跟在她身后。   袖珍在卫生间整整呆了半个小时才出来,一出来就摔倒在屋里的软榻上。高夏将她扶起来,端正的放平在榻子上。这里总算清净点,酒味也没那么重。   “好吃……好喝……”袖珍喃喃自语,脑袋蹭了蹭榻子上的抱枕,眼睛迷离的看着高夏。高夏忍不住用修长的手指头戳了戳她嫩嫩的脸蛋,上面还冒出两颗红红的痘痘。   “又吃又喝,你是猪啊?”高夏无语的说,“申袖珍,我怎么就看上你这种货色?”   “嘿嘿,你才是猪啊……”袖珍一只腿垂到榻子边沿,晃啊晃啊,鞋子就掉了下来。高夏叹了口气,半自言自语的说:“又不是天后级别,还这么不修边幅,怎么就让我这么纠结?你可真了不起。”   “纠结……?你可真纠结啊……”   “我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像喜欢自己一样,那个人还是你,真是太耻辱了。”高夏俯下脸在她耳边说,说的咬牙切齿。   “什么?你是说……我是你的初恋?哈哈!笑话……你真会说笑话!”   袖珍半醉不醉的应着,高夏估摸她第二天也想不起来什么了,大手放在她烫烫的额头上,好像在灌输她什么意识,吩咐道:“要对你说的话,我一定等到你清醒的时候说。凭你的本事,遇到这么好的事,就要紧抓不放,知不知道?”   “呵呵……”袖珍再抬起脸看他,他的脸变得模模糊糊,再一看,就变成华天修的脸。她低低的说:“你……你怎么总是想控制我?”   高夏头顶上出现几抹黑线,他什么时候控制她了?这个女人,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袖珍轻轻的哼起曲子,晃悠晃悠的腿渐渐安逸下来,短袜慢慢往下垂,露出细细的脚腕。高夏弯下腰,捡起鞋子帮她穿了回去。袖珍低下脸看他,觉得他身上散发着迷人的温柔。   “天……”她还要说什么,嘴巴却没了力气。   “知道喊天,看来还算清醒呵?”   高夏说着,把她搂进怀里,起身准备走,却看到华天修迎面走了过来。   华天修下午刚出差回来,知道组里晚上有活动,派了布布跟Allen过来陪大家。一回办公室,翻看前两期的节目,看到高夏跟袖珍在镜头前耳鬓厮磨,肌肤之亲的样子,气的怒火中烧。上次他离开,就搞出个“情侣搭档”,这次才走几天,申袖珍就跟一个男人做这么暧昧的动作,这女人,没点让他省心。他刚来,所有人又都醉卧成一片,连布布都跟着胡闹。   而眼前,又是袖珍被抱进高夏怀里的场景。   什么女人,是个男人就可以往他怀里蹭吗?欠教训!   袖珍面色微红,嘴巴微微张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小脸靠在高夏的胸膛上。华天修简直想把她揪下来咬醒。   高夏脸上也露出几丝尴尬,他堂堂天王级巨星,还没在外人面前抱过女孩子。   “她,交给我。”华天修冷冷的说。   他的眼眸深邃得看不见底,高夏看不出他的心情。只是抱着怀里这个暖炉般的人,竟没了主意,舍不得放手。   华天修伸手接过袖珍,悠然的转身走了。高夏愣在原地,掌心里余温残留。   “喝……我还要喝……”袖珍感觉有人动了她一下,手凌空挥舞着,小腿在他怀里摇摇晃晃。   “喝喝喝,就知道喝!”华天修俯下脸看着怀里的她,低低骂了一句。   袖珍似乎听到什么,眼睛微微睁开,这次,她看清楚了,那不是幻影,而是真的华天修的脸。她笑眯眯的,半张着嘴,喃喃的念道:“天……天修哥……”   华天修的脚步瞬间僵化了,停顿在原地,然后才慢慢走了出去。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把袖珍放在车上,她又开始自言自语。华天修凑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袖珍的脸往华天修这边垂了过来,唇边的香气夹杂着酒气扑进他的鼻子。   她的脸一块白一块红的,因为酒气涨热,脸颊的苹果肌胖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指掐。   袖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男子的脸,若隐若现,重重叠叠。她呵呵笑了两声,迷迷糊糊的问:“你又要带我去哪儿……”   华天修知道她醉的不轻,没回她话,只是拿出毛毯,将她的身子裹紧了。袖珍两手不老实的在空中无力的挥舞,嘴里念念叨叨:“谁……谁敢停你的节目!我……我不会让节目停的,不能停……谁停,我就是跟谁拼……不要停!”   “好,我不停,我不会停。”华天修轻轻的说,好像在安抚一个小孩子。语气柔和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唔……停了,我怎么办啊?”袖珍感伤的说,“呵,华天修,你也有今天……你得罪谁了……”袖珍脑袋一下子歪到这边,一下子又歪过去那边,在位子上来回摇摆,换着姿势,真是醉的不轻。   华天修心里一阵触动。这些天,节目的事够他操劳的。节目重新录制,对他来说,是对底线的挑战,因为定位策略要做最大幅度的调整,稍有不慎便会沦为跟一般游戏节目同等水平,那不是他不远千里回来想做的事业。好在,这几期出来的效果没有让他失望,而其中,自然少不了她的功劳。   至于得罪谁……想到这里,华天修心里浮起一阵暗涌。   ************   华天修把袖珍放在床上的时候,她浑身都在打哆嗦,交叉着胳膊把自己抱得紧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华天修给她多加了一床毛毯,她就下意识的紧抓不放,被子都在不停的打颤。   “冷……冷……”袖珍只觉陷入了天寒地冻,头胀的昏沉,眼睛紧紧的闭着,巴不得堵住五官,让热气不要散去。   华天修隔着被子将她抱住,感受到她哆嗦的厉害,上下牙齿咯吱咯吱的打仗。他气得不得了,低低的念道:“喝不了还喝那么多!”   “冷……冷……”袖珍还是那个字,身子感觉到一个暖暖的依靠,就挪动了一下凑上去。华天修慢慢的掀开被子,钻进她身边,大手环绕住她小小的身躯,感觉抱住了一颗震动的炸弹,在发热,也在颤抖。   袖珍缩成个大包子钻进华天修怀里,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紧抓住他的衣服,又觉衣服没有温度,一番摸索之后,摸到了他的脖子,手便停留在上面,好像在取暖。   这样无助而又主动的她,令华天修呆若木鸡,他的肢体已经出现男人最本能的反应。他手间还在犹豫,袖珍又往他身上紧紧的挨过来,迷迷糊糊的念着那个字:“冷……”   她的体温明明很高,却颤抖个不停,鼻息全是热气,却喘得厉害。华天修的第一反应是她喝多了。他褪去她的衣服,又解开自己的衬衫,让她赤裸的身体靠在他的裸体上。丝滑如绸缎的肌肤在他指尖游动,她的身躯柔软的在他身上浮游,直到整个人钻进他的怀里,才渐渐恢复了平稳的气息。   “唔……唔……”鼻息里轻轻的哼着气,脸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轻轻磨蹭,好像对身边的暖炉十分满意,细细的胳膊将他的背板紧紧环绕。   耳边萦绕着她柔软的喘息声,手里是一丝不挂的玉体,华天修的体温变得更高了,下体充血,胀鼓鼓的顶着袖珍的小腹。袖珍下意识的握住了他,好像找到暖炉里的小暖炉,贪婪是抚摸。隔着裤子,感受到的是朦胧的诱惑。   他大可要了她。她是害死他生母的帮凶的女儿,她在他怀里,投怀送抱,唇间全是女性的柔软呼吸。他大可折磨她,把当年妈妈受到的凌辱,强压在她身上。   一千一万种复仇的想法,却都只是轻轻掠过。再大的怨恨,敌不过她潜意识里对他的一声呼唤:“天修哥。”华天修拿开她的手,将她的胳膊钳住,好不容易才叫她老实下来。   第二天早上的情形,就是袖珍发现自己又在华天修的床上,而且是一丝不挂,而且是,在她喝醉酒的第二天。这样莫名其妙躺在他床上,已经不是第一次。无法用血红揭发华天修的罪行,但这种场景,任谁也不会相信他的清白。她用僵硬的胳膊穿好衣服,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艰难,每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心就碎了一块。   恶魔。   华天修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袖珍蜷在床上,紧紧的抱着膝盖,眼里的寒光直可刺骨。华天修一夜的忍耐,最终发泄在一早上的跆拳道上。他刚冲完澡,头发还是湿哒哒的,身上披着浴袍。   袖珍只感觉恶心作呕,为自己的下贱。她下了床,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身子掠过他的胸膛前,手腕被他握住。   “碰我,我就去告你强奸。”   ===============   话说,最后还是没写H。。。要不要写捏?啥时候好捏,o(╯□╰)o   第六十章 见客户   袖珍眼里的寒光像刀锋一样,刺进华天修的胸口。   她的言语,比以往的语气冰冷百倍。华天修却丝毫不打算放手。他将她拉回房间,袖珍一把被他摔在床上。   “把衣服换了。”华天修把一套浅玫色的礼服扔在她身边,若无其事的说。   袖珍看都没看一眼,心里的怒火像挤压的火山,随时都会爆发。恶魔,伤害她不够,还想控制她?   “听到没有?把衣服换了。”   袖珍把腿蜷在膝盖里头,沉默的低着头。   “十分钟,不换好就我动手了。”华天修冷冷的说,把门带了出去。   她转过脸,看着穿上一套崭新得连袋子封口都没拆的衣服,心里全是迷茫。他想用一夜情包了她吗?   华天修从衣帽间换好衣服出来,走进书房,桌上是昨天到手的客户资料。节目的资金问题,是他这两个月奔波劳累的根源。从现在起,几乎所有客户都要重新争取。外面都在传背后有人整蛊他,断了他的资金脉路,以至于华丽的节目转而陷入最大的危机,而这些谣言,都是真的。   今天的客户是小木泽冶,是少数还能帮得到他的人,但因为外界阻力,合作一直处于边缘状态,双方僵持不下。小木泽冶是个娶了中国老婆的日本人,在国内办企业很多年,有个宝贝女儿,小不点大,很喜欢袖珍在《Gamer》里面的表现,是袖珍的小粉丝。如果能让这个孩子见上袖珍一面,两人情投意合聊得来的话,说不定对合同的谈成有很大帮助。   只是,这个女人现在对自己是旧恨加新仇,而他也不打算多做解释。   十分钟,袖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浅玫色的紧身礼服穿在她身上,衬得白皙的皮肤更白了,优雅的一字肩恰到好处的露出她纤细的肩膀,前短后长的裙摆若隐若现的突出她美丽的小腿和脚踝。   “穿上。”华天修眼睛瞥了下放在沙发上的鞋盒,示意她换上。   金色细跟高跟鞋踩在脚上,每踏一步发出一声响,像捶在她心头一样。   华天修将自己的黑色呢子长外套披在她肩上,扶她下了楼。   与以往不同,开车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司机。袖珍心里压着怒火,眼里的光跟死人一样散涣,她一路脸对着窗外,一声不吭,感到呼吸都要断掉了。   车一直开到郊外的别墅区,在一栋精致的小型别墅院子里停下。泽冶跟一名下属走了出来,远远就跟华天修招手。   袖珍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形,就听华天修低声说:“保持见客户的微笑。”   泽冶跟华天修鞠了一躬,又握握手,便热情的跟袖珍打了招呼:“哟!申袖珍!没想到我能见到你本人!优子见了你,肯定很高兴!”   袖珍看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面孔跟中国人有几分不同的男子,有点惊讶,他的中文讲的标准流利,待她也很热忱。在佣人的招待下,华天修跟袖珍进了餐厅,泽冶坐在上座,跟佣人说了什么,佣人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在泽冶耳边说了什么。泽冶脸上显出略微的失落,但马上又恢复笑容,对华天修和袖珍点点头,亲自去把女儿接下楼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泽冶回来了,他的腿后黏着一个小不点大的孩子,抓着他的裤子跟在后面走了进来,脸垂得低低的,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漂亮小花裙,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雪白皮肤,就算只能看见半张脸也能知道,这是个有着瓷娃娃般面孔的精致女娃。   泽冶蹲在小不点面前,轻声细语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女孩抿着嘴,眼睛时不时往餐桌上瞟,看到袖珍和华天修正盯着自己看,脑袋又缩了回去,身子蜷在泽冶怀里。从泽冶对她说话的神态看,这个女孩应该就是他的女儿优子了。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女儿优子。来,优子,叫叔叔跟姐姐。”   叔叔?姐姐?华天修跟袖珍的头顶同时被几道黑线压了下去,两个人站在一起,像差一辈的样子吗?袖珍突然觉得好笑,华天修把脸板的更低了。   优子在泽冶的循循诱导下,终于向餐桌靠近,看到袖珍时,眼睛先是像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眨巴眨巴,便躲到泽冶身后。袖珍亲切的跟优子打了几声招呼,这孩子才慢慢的敢看向她,最后还对她笑了一下。   这孩子,眼里的恐慌和胆怯无法掩饰,但对袖珍笑的时候,眼神却变得天真,灿漫,比任何小孩子的眼神看起来都要清澈。   “优子,你认得袖珍姐姐不?这是你最喜欢的袖珍啊,你看《Gamer》的时候,一看到袖珍赢了,你就老高兴了,是不是啊?”泽冶带着哄骗的语气,对优子说。优子的目光久而久之就固定在袖珍身上,偶尔才转移到爸爸那里。   见优子渐渐敢亲近自己,袖珍干脆换了位子坐到她旁边,柔声细语的跟她聊起天来。   “优子,优子今年多大啦?告诉袖珍好不好?”   “6岁。”   “6岁啦,那优子有没有上学呀?”   “嗯。”优子抬起眼皮盯着她看,点了点头。这孩子的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每回答一个问题,脸上都露出自豪的喜悦。   “优子,你有一双好漂亮的眼睛,有没有人说你的眼睛像芭比娃娃呀?”   “呵呵!”优子笑起来,眼睛就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黑漆漆的眼珠子明亮得像在发光。   “袖珍,你的眼睛也好漂亮。”优子凑到她脸颊边小声的说。   泽冶带着和蔼的语气说:“诶,优子,要叫姐姐。”   袖珍想起无名也管她叫名字,好像小孩子叫她名字是自然反应,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就叫我袖珍。”   华天修看袖珍跟孩子聊天时候的眼神多了几丝柔和,这丫头,好像找到小玩伴一样,脸上的笑容是他这几个月从未见过的舒心,一上午的气也瞬间全都消失匿迹了。泽冶看优子跟袖珍耳鬓厮磨的聊起天来,脸上泛着停不下来的满足微笑。   “优子的身体,是天生的。夫人在世的时候,是唯一能跟优子聊得这么开心的。”泽冶用平和的语气说,但多少带点无奈和哀伤。   袖珍不由得同情起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得多么好看,多么健康啊,怎么会带病呢?   “优子不喜欢交朋友,也不喜欢笑,在电视上看到袖珍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今天能让她亲眼见到袖珍,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   华天修只查到优子是袖珍的小粉丝,至于狂热程度怎么样就不清楚,更不清楚优子还带着自闭症。好在,这个孩子能受到袖珍的感染,情绪渐渐变得开朗起来。这效果比他预计的情况要妙得多了。   “优子,优子最喜欢《Gamer》哪一期呢?”袖珍弓着腰问。   “袖珍赢了金坠子那一期。”   “哦?为什么呀?”袖珍用哄小孩的可爱语气问。   “因为,因为那一期袖珍爬到最高,最棒了。”   袖珍还在回忆是哪一期,优子又说:“优子喜欢袖珍赢了那只小猪,它跟优子一样。”   袖珍听的迷迷糊糊,泽冶便解释道:“优子说的,是你赢过的一只金坠子。优子也是属猪的,所以才说跟她一样!”   “小猪?”袖珍想起来了,那是在P市拍攀岩主题那一期赢得的,是一个小猪头形状的吊坠。   优子点了点头,脑袋凑近袖珍的身子说:“优子就是属猪的,妈咪说小猪就是优子的吉祥物。”   说到妈咪的时候,优子眼神有瞬间的发光。袖珍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优子本身就是最大的吉祥物啊,又聪明又可爱!”   吃完午饭,华天修跟泽冶聊了一下午,袖珍跟优子在儿童房呆着。优子房间里的宝贝如数家珍,袖珍就一样一样问它们的由来,优子一个问一个问的回答她,直到最后也会自己主动找话题聊。   “这个是优子一岁时候的生日礼物,这个是两岁的生日礼物……”优子一样东西一样东西搬到她面前,小手轻轻摸过这些珍藏的礼物。说到第四样的时候,优子目光多了忧郁,“这是妈咪送给优子的最后一样生日礼物。”   袖珍轻轻的摸了摸优子的小脑袋,轻声哄她,心底却不由得感伤起来。她觉得自己很可怜,也很可悲。对陌生人的孩子,就这么心软,为何偏偏对无名……?如果无名只是陌生人的小孩,她也不会躲他恨他。那孩子,这些年都过着没有爹地妈咪的日子,生日又都是怎么过的呢?   优子一整天都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晚饭时间已经睡下了。泽冶看到优子躺在袖珍怀里安稳沉睡的样子,心里溢出满满的感动。   “除了夫人,优子从不愿意给人这样抱。”   泽冶邀请华天修跟袖珍一同去参加朋友设的宴会,华天修欣然答应了,袖珍借着泽冶去做准备的空挡,拒绝了华天修。跟优子在一起的时光很温馨,可一来到他身边,她只感觉到窒息。   “我今天只能到这儿了,剩下的你看着办。”袖珍眼睛没看他,语气恢复早晨的冷漠。   华天修把她拉到院子里的一角,劝道:“这次合作很重要,泽冶已经表露八成态度,这个时候脱逃,像什么样?”   “来之前你也没问过我的态度,走还要征求你的同意吗?”   “演到一半的戏就打算罢工,这就是你的职业操守吗?”   听了这话,袖珍更生气了,“我对优子是真心的,演戏?我还没那个兴趣!要演,就演你的独角戏吧!”   华天修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脸上全是冷峻,“我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人,工作的事,一概听我的。”   袖珍狠狠的盯着他,牙齿咬的下唇疼。她好像被他逼上了绝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绝路。   ************   宴会设在水库边的一栋大型别墅,庆祝泽冶在国内的好朋友乔迁之喜。听闻Winner的华总和艺人申袖珍出席,大家好不惊喜,一一过来跟他们打了招呼。   主人是一个约摸40多岁的男子,身姿矫健挺拔,穿一身俏皮的条纹西服,显得精瘦干练。脸上轮廓分明,唇上留一撇小胡子,脸颊上带着浅浅细纹。虽话不多,却能从眼神里看出历经沧桑岁月。   “你好,我叫Tony。”主人伸手跟袖珍打了招呼,然后才问候了华天修。   小木泽冶跟Tony是旧识,见了面就叙起旧来,Tony还问了几次优子的事,小木泽冶说的兴致昂扬。Tony自称是优子的干爹,看来,泽冶跟这个朋友交情甚深。   华天修在泽冶的介绍下跟几位嘉宾聊起来,Tony怕袖珍听着厌倦,吩咐亲友带袖珍在屋里随便参观参观。华天修目光时不时在人群中寻找袖珍的身影,看她一路有人陪着,才稍安点心。借着闲下来的空挡,华天修接近袖珍,对她说:“能聊就聊,不能就安静吃饭,不必勉强。”   袖珍没理会他,端走服务员托着的酒盘里一杯酒,就要喝下去,却被华天修拦住了。他将酒倒到旁边的盆栽,说:“滴酒不许沾,别忘了昨晚喝酒的下场,想再来一次吗?”   恶魔,还敢提昨晚的事,袖珍好不容易压制了一天的气又被他激了上来,她二话没说,转身跑向外面的空中庭院。华天修看着她愤然离开的背影,刚要追出去,就被前来的嘉宾招呼住了。   袖珍哆哆嗦嗦的站在院子里,冷风袭面,身上裸露的地方感觉到刺骨的冰冷,头被风吹的晕晕乎乎的。昨天到今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她还没理出个思绪来,就听到背后有人叫她。   “申小姐,你可还记得我呀?”   袖珍转过脸,看到一张眼熟的面孔,中年男子,体格微胖,脸上带着碎碎的胡渣。   “看来只能我来提醒你了。”男子走到她跟前,露出一脸诡异的笑,“还记得,几个月前,跟张导吃过饭吗?”   她想起来了,那次定了张导的剧组之后,一起吃饭的时候有见过这个人,华力集团的宋总。他正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眉眼间全是怪异的笑,这人,必定来者不善。   第六十一章 半路抛下   袖珍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一步步靠近的男人,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   “嘿,小丫头有点本事啊?搞垮张导,马上又去找了华天修这个大靠山!”宋总恶狠狠的说。   “你……你在说什么,不要胡说!”袖珍语气都在打颤。   “你跟张导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没人知道。你让张导丢尽了面子,还在背后捅他一刀,害华力差点牵扯出大事!”宋总说着,手掌掐住她两只细细的胳膊,步步紧逼。   “哼,你们都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们是做贼心虚!”   “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告诉你,你这个靠山也撑不了多久了,现在业内都在封他的足,看你还能走多远!”   袖珍已经被他逼到庭院的栏杆,再退,就要掉下去了,她大声喊起来:“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喊吧美人,这里的玻璃都是隔音效果最佳的,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知道。”宋总说着,嘴巴就要往袖珍身上凑,袖珍身子急急往后缩,用力的挣扎,可寒风冻人,没多少力气可以使,她只感觉自己死定了。   “崩”!一声巨响,宋总忽而被打倒在地。华天修出现在袖珍面前。她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脸上花容失色。   众人围了上来,议论纷纷。宋总踉踉跄跄的扶着栏杆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对华天修露出嘲讽的笑。泽冶走了过来,看众人脸色阴沉,低声的对华天修说了句:“你都干了些什么!”   他的语气里满是愤怒,华天修撇过脸看着他,眼里的愤怒一点也不比他少。泽冶似乎被他严峻的目光震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宴会的人瞬间都往花园聚了过来,猜疑声乱飞,小木泽冶气的脸都绿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轻晃红酒杯,悠然的走了过来,笑着对众人说:“误会,误会!这是一场误会。来,舞曲已经开始了,我Tony最爱热闹,大家别在这里吹风,进来跳跳舞吧!”   主人Tony几句话才把大家劝退了,袖珍还在反应中,已经被华天修脱下的大衣裹住身子,继而被他牵走了。   挨了打的宋总最后一个离场,眼睛不经意瞥到Tony。Tony对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举起酒杯,一口把酒灌了下去。宋总看不懂这一笑是什么意思,大概是东道主劝和闹事宾客的意思吧。   华天修头也不回地拉着袖珍上了车,也没让司机跟着,自己就把车开走了。一路上,两个人依然沉默不语。   “你……你刚才过激了。”袖珍的话打破了沉寂。   华天修还是没有说话,脸上就跟乌云压下来了似的。   “这样走掉的话,合作一定谈不成!”袖珍又说。   “现在知道是那么重要的合作了?那么重要的合作,都被你搞砸了!”华天修近乎大吼。   袖珍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对,是我搞砸的,我怎么这么傻?我怎么会拒绝张导呢?我就应该乖乖跟他睡觉啊,才不会生出那么多事,还害你华总合作谈崩了!”   华天修听的咬牙切齿,手握紧方向盘,用力的打着弯,车开的一震一震。   “真是莫名其妙,来之前半点没问过我的意见,就这样把我拉下水!合作谈崩了,还要怪到我头上!”袖珍无语了。   “别忘了,是谁说节目不许停!是哪个笨蛋说,谁停她就跟谁拼?!”   “我什么时候说……”袖珍话刚出口,就隐隐约约记起,昨晚似乎有过那样一幕。她在醉梦中看到华天修,求他节目不要停……原来,是她喝醉酒说的。   车再度陷入了无限的沉寂。半晌,袖珍才冷静的说:“停车。”   车在山脚下的水泥路停了下来,袖珍打开车门就走。   “你干什么!”华天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冰冷。   袖珍喘了一口粗气,转过身,大声说:“今天我就告诉你!我申袖珍不是那种人想睡就睡,为了一部戏就跟男人上床的人!我也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昨天跟你说的那些话,是我犯贱,我后悔了!你好自为之!”   华天修大口喘着气,胸中的怒火随时都要把他气爆了。这是袖珍第一次对他表明态度,她不是会屈服于“潜规则”的人。她不再对他撒野,也不再玩狠,可是,这个女人不论何时都要跟自己怄气……他紧紧握着拳,冷冷的说:“上车。”   袖珍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脱下身上的外套丢进座位里,猛地将门关上,大步走了。贴身的礼服,逆风贴在她瘦弱的身躯上,她每一步都迈的那么艰辛。   华天修过去,将她抱起,扔进座位,袖珍又起来,将门大力关回去,迎着风往前走。   两人在凌冽的风中僵持不下,好像在进行一场持久战,谁先失去耐性,谁就输了。她像一只钟摆,来来回回,摇摇晃晃。天冷得她体温都要下降到零点,牙齿直打颤,可是还是任由意志力的催促,一次次的抵触他,反抗他,没有任何理由,如果要找理由,那一定是想摆脱他。直到华天修最后丢下一句冰冷的话:“要走就走吧!就算冻死在路边,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哼,再狠的话她都听过了,再狠的他她都见过了,袖珍嘴角扬起舒畅的冷笑,迈起步子走了。华天修的车从她身边悠然驶过,寒风加上大风吹起她的裙摆,人也哆嗦了起来。   华天修手指紧紧抠住方向盘,眼睛不听使唤的看着车后镜,看到她脚步不稳的走在风中,胳膊肩膀全露在外面,比一只脱了毛的流浪猫还要惨淡。   细跟高跟鞋,穿的脚疼,寒风刺骨,刺得身子疼。袖珍感觉人一路走得摇摇晃晃,头也胀得快要炸掉了。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走到公交站,才撑着快要垮掉的身体坐在路边等车。   ************   车飞快的穿梭在川流的车群中,不稳的重心和左右摇摆的路线让人看出开车的人心情焦躁。华天修放在唇边的手要被自己咬出血了,才重重的打在方向盘上。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办公室。   迎面碰上高夏。他刚跟节目组谈完下一期的通告,得知Leo今天带袖珍去会晤客户,见他单独回来,面有怒色,不禁有点不安。   “Leo,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不然呢?还应该有谁?”   “申袖珍是跟你一起去的吗?”   华天修冷眼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直径往前走,胳膊却被高夏拉住了。   “那么远的地方,你不会把她落下了吧?”   华天修将他的手甩开,冷冷的抛下一句话:“多管!”   看形势不对,高夏读出了几分,华天修跟袖珍一定闹不愉快了,他想也没多想,拨通了袖珍的电话。   “喂……”   她的声音完全没有平时的生机,全然虚弱,尾音颤抖得厉害。电话那头是剧烈的风声,听得他耳朵都疼了。   “你在哪里?”   高夏看到袖珍时,她正蜷成一团蹲坐在公交站前的凳子上。瘦弱伶仃的身影,被华丽的裙子包裹,却显得那么凄凉。高夏的心像被刀锋刺进去了一样,疼的想流血。   袖珍抬起被吹得干燥的脸,深色的眼线全都花了,却没有一丝泪痕,嘴里咧出一丝苦笑。   “车好难等。”她说。   高夏将外套披在她身上,低下头,看到她脚上被高跟鞋磨破的地方,正渗出血珠。他咬着牙,忽然明白了,那么久以来,想对她说的话,一直犹豫说不出来的话,真的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他蹲下来,轻轻的把温暖的手放在她冰冷的脚踝上,感受她颤抖的身体。   “女人的脚就是用来受罪的,男人不能懂。”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嘴硬吗?”高夏用指责的语气怒斥她。   “我现在已经够可怜了,你还凶我?”   “不凶你,我就是傻子了!末班车早就走了,要不是我猜到你在这儿,看你要等到什么时候。”高夏说完,将她轻轻的抱起来,放进车里。怀里的人像正在结冰的水,冷的刺骨,抖得不成样,一颤一颤,全在牵扯他胸膛的那颗心。   第六十二章 被告白了   清香扑鼻,空气里的每个分子都含着浓郁的芳馨。   高夏的身影毅然屹立在花瓣飘落的流水边,脸上美丽的轮廓,被比夜色更凝重的神色重重的盖住。   心里有层朦朦胧胧的雾气,似乎渐渐被寒冷的空气打破,心谜被揭开,答案一点点变得清晰。   初次见她,冒冒失失的撞上他的心口,泼了自己一身水。她总是行色匆匆,不愿意在任何人身边留下痕迹,甚至于忽视他的存在。总想跟他撇清关系,总想,用自己的一意孤行与外界隔出一扇门。她以为自己能羽化成一片尘埃,挨打,就默默受挨打,委屈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似乎只要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就能什么事都自己扛。   是什么让她甘愿承受?是什么,让她从一个明媚耀眼的童星,乖巧可人的女孩,变成今天的样子?仅仅是父亲的债务吗?他不知道她经历过些什么,只知道,在看到她穿着单薄的裙子在凌冽的风中等一班不会来的车时,心像被鞭子一样抽打。   是怜悯吗?如果只是怜悯,他不会在看到她安详的睡姿时,眼睛会那样定格,甚至连眨都不想眨,就想一直看下去。如果只是怜悯,他不会在把她放进华天修怀里的时候,感到那么空虚,也不会在知道华天修将她半路遗弃时,担忧中竟带点窃喜。   十个一百个疑问之后,他终于狠下心,正视内心的自白。   袖珍从昏昏沉沉的梦里醒来,看到自己正坐在车里,窗外是一片细碎花瓣飘落的场景。这个味道,是桂花的味道。   隔着一条落满白色花瓣的河流,眼前是一座闪着紫色灯光的巨大摩天轮,因为是夜晚,游乐场在朦胧的灯光照耀下显得若隐若现,仿佛海市蜃楼。   身上披着厚厚的貂皮大衣,从肩膀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她无力的回想着睡着之前的场景,想到的人,竟是华天修,再之后,就是高夏。   高夏的身影直直的立在一颗大大的桂花树下,头顶上是圆圆的月亮。他身子精瘦,双手慵懒的插在裤兜里,脖颈稍稍前倾,胸膛优雅的挺起,头低低的看着河流,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袖珍走到他身后,虚无的问。连续几天的奔波,已经让她累的说话都难。   “把你从一天的焦虑跟劳累中带出来,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高夏一边说,一边悠然的转过身来看着她。袖珍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他的语气何时变得这么温柔。   袖珍看着他的脸,在皎洁的月光中显得更加傲然动人,精致的脸庞轮廓,慢慢向她逼近。她缓缓神,疑惑的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刚才,看到你穿着一件衣服等已经不会来的公交车,怎么看都不舒服,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这里痛。”高夏手按在胸口的位置,语气却平淡如水。   “现在穿着漂亮的衣服,跟我在这里享受美景,看到这样的你,我心里才舒服。”   高夏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几乎都没离开过她的脸。袖珍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着,最后还是那句话:“为什么呀?”   “以前会想看你出糗的样子,现在喜欢看你被我惊喜到的样子。一直想看看你的底线到哪里,现在发现已经无法再忍受你的狼狈。以前看到你冒失的样子会想骂你,现在也已经习惯了。为了制造一个好的氛围对你说这些话,还把这里整个场所包下来。”   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在说一番没有感情的话。袖珍不解的看了看周围,确实是一片花树林,一个人影都没有。旁边就是平静的湖面,上面飘着点点花瓣。芬芳的味道铺满整个场所,细碎的花随风飘洒在人的头发和肩膀上。她不解的问:“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夏没有回答,还是平静的说:“上次,想跟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也问了好几遍为什么。我回去也问过自己很多遍,答案是不知道。你觉得呢?为什么?”   她久久的盯着他,看到他嘴角轻微的露出一丝微笑,还是带点狡黠的味道,但更多的是真诚。他眼睛深深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花瓣落在他的眉毛上,好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男子一般。袖珍用小脑瓜子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回想再回想,最后,犹犹豫豫的问:“高夏,你是说……你喜欢我吗?”   高夏的脸色有了瞬间的放松,轻轻的对她点了点头。   “啊?”袖珍探出脑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怪物一般。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反而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高夏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笑。袖珍笑了老半天,眼睛时不时朝他瞟去,看到他面不改色的样子,笑声才渐渐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收敛了疯狂式的笑,问:“你……你说的是真的?”   “没错。”高夏的语气还是那样平淡。   袖珍这才明白,他不是在逗她玩,而是说真的。可是,怎么看都不像真的呀。   高夏看她难以置信的样子,别过脸思考了一会儿,说:“别说你不相信,我自己也感觉到难以置信。而且是,非常羞耻。”   “诶?”听到“非常羞耻”几个字,袖珍又愣住了。这是什么表白节奏?   高夏身子轻轻的朝袖珍探过去,脸马上就要够到她的脸上。袖珍这才反应过来,忙转过脸,用手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花瓣,用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拒绝了他的吻。高夏紧握拳头,闭上眼睛,忍了口气,将身子缩了回来。   袖珍轻咳了两声,挺直腰板问:“等等,你现在是在跟我告白吗?”   “不是告白,是自白。”高夏说,“我问过自己很多次,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最后还是承认了。这是我的自白。”   哼,傲娇式告白!袖珍不以为然,问:“行行行,告白也好,自白也好,总之你就是喜欢我咯?”   “我刚刚已经回答是了,还要我说几遍才满意?还是,这辈子就没收到过告白,想从我这里汲取个够?”   袖珍咽了咽口水,竟然感觉像在拍惊悚片一样,一路过来听到的都是胡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高夏看她受宠若惊的样子,似乎很满意,说:“好了,现在轮到你表态了,是该表示很感谢,然后欣然接受呢,还是二话不说直接接受呢?”   “感谢也没有……”袖珍认真的想了想,接着说:“接受?也不会接受。”   高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这是在拒绝他!申袖珍,竟然拒绝他高男神的告白?他心里已经气炸成一团,却还不得不维持绅士风度,尽力用平淡的语气说:“我看你是过于心动,都被吓傻了吧?”   “我是被吓到了,但还没傻。”   高夏竟然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到边缘了,只能用自我安慰的语气说:“哎,好吧好吧,谁让被表白的人是你呢?摆摆架子,耍耍脾气,也没什么不好。何况你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女朋友了,这点我还是能忍受的。”   袖珍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是在摆架子,也不是耍脾气。我只是比较不要脸而已!没办法,谁让高先生喜欢上我会觉得羞耻呢?我不想让任何人跟我在一起会觉得羞耻!”   最后一句,袖珍故意加重了语气,高夏这才顿悟,她拒绝他,是因为他在告白的时候,加上羞辱她的话。这个女人,真是不自量力!凭她这点名气和本事,能收到他的表白,应该感恩戴德,觉得这辈子活够了才是啊!可她居然……   “当然了,我是Summer,高夏!跟我在一起,你的包袱会比现在重得多。如果承受不起,我们可以先从地下开始,等到你……”   “高夏!”袖珍打断了他的话,说:“我看你还是不明白吧?我拒绝你了,虽然对不起。”   高夏嘴角瞬间抽动,他眼睛在周围四处低低张望,好像在找一个台阶给自己下,最后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我看你是病的不轻!要么,就是还没睡醒。对,还没睡醒对不对?连现实跟做梦都分不清了!”   “是是是,我还没睡醒,这是我的梦。我请你从梦里醒来吧,就当做没对我告白,也没被我拒绝,这样,是不是就感觉没那么羞耻了?”   高夏被她气的说不上话,上次趁她喝醉酒的时候已经把告白送出去了,特意为这场告白预热了一下,没想她竟这么不识好歹!   “凭你,遇到这种好事,就应该抓住不放啊!”   “高夏,你想清楚了,你不是喜欢我。”袖珍的神情突然变得认真,“你喜欢的,是想要什么别人就拱手相送的感觉,你喜欢的是高高在上,谁都要崇拜你的感觉。你是天之骄子,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对我,你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他感觉到双唇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抽了一下,让他痉挛。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挫败感?是因为她说对了?还是因为她太小看自己了?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揣测她的过去,同情她的遭遇,一次次在否定自己中又拾回对她的不忍割舍,换来的,却是她说的“一时好奇”。   好吧,也只有她会对自己这么说了。   “醒了吗?醒了就过来开车吧。”   她的声音,那么清澈,真如要打破梦境一般。   第六十三章 迁怒   兜兜转转,在闹市区下了高夏的车,又打的回了家。连外套都不要,就着早上出门穿的礼服就走了。一进门,话一句都没说,就冲进浴室。把身上的衣服全脱光,将自己埋进热热的水浴里。   晕,乱,恨。   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已经让她无力再去思考,任由那些画面一幅幅浮现在脑海里,侵蚀她的思想。   最后,发现眼前出现的画面,不是高夏,却是另外一个人。   高夏,对她来说只是个半路杀出的“朋友”,这些年唯一承认“是朋友”的朋友。他的出身过于傲人,以至于跟她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水雾弥漫的浴室,让她恍如隔世,浮生若梦。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虚无。   “呵!”嘴里发出一丝自嘲的笑,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谈爱?她已经不会爱了,可他,却能拥有最炙手可热的爱。   “地下恋”?地下恋……残害了多少人的地下恋!高夏说到这个词,语气是不经意的,可她却记住了。这辈子,不想再这么过了。曾经为了那一年的地下恋,尝尽太多苦涩,现在为了保全那个秘密,忍受太多煎熬。   烟雾中,高夏的脸,幻化为华天修的脸。她手无力的在空中挥甩,想抹去他的影子,却发现他已经进入自己的脑海。   得到一个男人的表白,想的却是另一个人。申袖珍,你犯贱!   嘴巴被咸咸的液体充斥。想起昨晚到早上可能发生的事,心都在狂抽。她将自己深深的埋在水里,用力的搓,用力的搓,想要搓去身体上一层皮。这些皮,都是肮脏的皮,都是她犯贱的印迹。   一边搓,她的眼泪就一边往下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哭,不受到莫大的委屈,她是不会哭的。现在,什么事情让她觉得委屈了?华天修让她委屈了?高夏让她委屈了?不是,都不是,不过她把自己禁锢了而已。太多的愤恨,太多的隐忍,这些年,压抑太久,最后化为“哇”的一声大哭。   无名从袖珍进门的时候起就感觉不安,这两天,袖珍都不在家,今天一回来就穿着漂亮的衣服,可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听到浴室里的声音,走过去把小耳朵贴在门缝,听到袖珍哇哇的哭着,小心的敲了敲门,问:“袖珍,袖珍……你怎么了?你怎么在哭呀?”   袖珍哭的筋疲力尽,终于吼出一句:“给我滚!!”   无名黯然伤神,看了看走过来的孙芳芝,眼里很无助。“婆婆,袖珍好像受欺负了呢。”   “无名乖,袖珍很少哭的,她哭的时候,就要让她哭出来,这样才舒服啊。”   “可是……她会不会有事呢?”   孙芳芝叹了口气,在浴室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牵着无名的手走了。   她的女儿,一定是受到莫大的委屈,才会哭成这样。   直到浴室里没了动静,孙芳芝才敲敲门走进去,看到袖珍傻愣傻愣的坐在浴池里,任由烟雾将她整个人罩住。   “再泡下去就要晕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起来穿衣服总是要的吧?”   “妈,我不想见到他,你把他支开。”袖珍无力的说。   孙芳芝焦急了,前两天无名出水痘,她不是还跟他处的好好的吗?怎么转眼间又变回原来的黑脸了?她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无名不是好多……”   妈妈话还没说完,袖珍“噗通”一声从水里站起来,抓起浴巾裹在身上,大步跨了出去。走到客厅,看无名正在写作业,见她出来,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袖珍,你洗澡洗了好久呀。”无名走过去,仰起小脑袋说。   小恶魔,袖珍冷冷的看着桌子上的本子,抓起来,“嘶,嘶!”将本子撕成了四瓣,摔在桌子上,转身进了房间。   “你这鬼丫头!你在做什么!”孙芳芝就要追上去,无名拉住了她的衣角,轻轻的说:“婆婆,无名要胶带,给无名胶带吧。”   他的语气,从容淡定,带着一点点委屈的颤音,却没有哭出来。袖珍用力将门关上,身子蜷成一团,久久的靠在门板上。这孩子,怎么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上次撕过一次,这次已经习惯了吗?   妈妈的声音隐约传了进来:“无名不伤心啊,婆婆会去跟老师说,是婆婆不小心撕的,跟无名没有关系。”   “不好。”   “为什么?无名生气了吗?”   “因为……因为作业不是婆婆撕的。”   “那……?”   “就说是猫咪撕的吧,无名没有猫咪,说了猫咪也不会伤心。……婆婆,袖珍是不是受欺负了呀?”   ……   她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出来。   “袖珍……袖珍……”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自己面前。   她这才发现自己昨晚趴在地板上睡着了,起来只感觉头疼。   无名把手机递给她,小心的说:“袖珍,你的闹钟响了。”   她伸手要接,却发现浑身都没了力气。无名捧起她的手,想把手机塞给她,却惊叫一声:“袖珍,你……你好烫!”无名说完,就去摸她的额头,焦急的说:“袖珍,你会不会难受?”   她艰难的张开嘴巴,低声说:“给我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无名跑出房间,把婆婆喊了进来,孙芳芝看到睡倒在地板上的袖珍,又摸了摸她的身子,摸到她手背上的小疙瘩,这才知道她被无名传染了水痘。   “这么大的人怎么一点都不注意?那么冷的天,穿那么点衣服就跑回来!不得病才怪!”妈妈一边抱怨,一边把她扶上床,起身去熬药汤。   无名悄声靠在袖珍床前,拿纸巾给她擦汗。袖珍半睁着眼睛,看到他模模糊糊的小脸,上面长着一排一排的小红疙瘩。   “你……你的脸怎么了?”袖珍无力的问。   “婆婆说,出水痘就会这样。”   “啊……”   袖珍睡了很久,却没有一次睡得这么累。眼前总有个蚊子般的身影在晃悠。无名不停的给她换敷额头的热毛巾,还在旁边念念叨叨。   清脆悦耳的声音就传进耳朵里:“袖珍,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嗯。”   无名一边帮她换掉额上的热毛巾,一边说:“无名起不来床的时候,婆婆也是这样做的。”   无名的样子,除了身上冒出的拍拍小疙瘩,倒也没有异样了,嗓音也变清脆了,行动也自如的很,还是小孩子恢复得快啊。   “你……不用去上学吗?”   “无名会把小疙瘩传给小朋友的,等疙瘩不见了再去。”   袖珍叹了口气,又问:“你婆婆呢?”   “婆婆去买菜了。无名会照顾袖珍的。”   他的声音,清脆得就像细水,让她昏昏涨涨的脑袋渐渐清醒了一些。水痘已经冒出来了,奇痒难耐,她伸手就要去抓脸上那两颗“大痘痘”,却被无名的小手拦住了。   “袖珍,婆婆吩咐无名看着袖珍,不让袖珍抓脸。”   “为什么?”   “抓了会留痕的。”   “我不抓,就碰碰。”   “嗯……”无名抿着小嘴,眉头皱成一团,半天才说:“袖珍为了不长痘痘,都不吃披萨了。袖珍是靠脸吃饭的人,现在忘了吗?”   小恶魔,好大的口气。袖珍不服,顶回去:“你呢?你身上那么多疙瘩,不痒吗?”   “痒,可是,无名能忍。”无名撅着小嘴说,“要是长大了成了麻子脸,无名就交不了女朋友了。”   呵,小鬼,想得还挺远。袖珍不知怎地,昨晚一肚子的怒火全都消了下去,甚至,还有点内疚。她说:“可爱的人,才不怕这些。”   “袖珍是说无名可爱吗?”无名小脸“嗖”的凑到她跟前,咧着嘴巴笑嘻嘻的说,眉毛怂的快到头顶上去了,再加上脸颊上的两排小东西,样子看上去好不滑稽,袖珍用不屑的语气说:“你现在,就像马戏团里面的小丑。”   “我才不信呢,无名是又可爱又酷的宝贝。”   无名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颇带点公平公正的味道,丝毫没有主观色彩。袖珍疲惫的扬起嘴角,揪作一团的心,终于慢慢舒展开了。   第六十四章 秘密朋友   袖珍这一病,连带着感冒发烧都来了,节目组放她两天假。德犬在电话里头吩咐她好好养病,因为业绩已经摆在那儿,Mona问候都来不及,也没催她回去。   “听说,你跟Leo昨天一起出席了宴席?”德犬小心的问。   “嗯。”听德犬问起华天修的事,她只感觉心烦。   “提前回来的?是不是发生什么状况了?”   “嗯……这个,没有。”   “Leo昨晚回来后直接就去了办公室,一晚上都没睡,Vivian说他状态很糟,估计跟小木泽冶没谈拢。现在对《Gamer》来说,每一笔钱都是钱哪。”   挂了电话,袖珍心乱如麻。连身体最虚弱的时候都要接收有关他的消息。华天修这次真的得罪了什么大有来头的人了,宋总昨天还说业内都在封他的足,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小木泽冶的业务没谈成,就给他造成这么大的打击,想必情况严峻。如果节目组垮了,那她不就又失业了?一屁股的债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还得清啊……   因为晚上Mona跟德犬几个人要来探病,袖珍又打了个电话给宇恒,让他过来把无名带走,避一避人气。虽然无名的头衔是她的义弟,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还不想让这孩子曝光在公众的面前。   “袖珍,为什么我不能让小朋友知道我认识你,你也不能让你的朋友知道你认识我呢?”   “因为……”袖珍想了想,想起华天修曾经这样哄她:“秘密情人,多酷啊。”她对无名说:“因为,袖珍跟无名是秘密朋友啊。”   “秘密朋友?那应该很酷吧?”无名晃着小脑袋,兴奋的说。   “嗯。”   “袖珍有多少个秘密朋友呢?无名只有袖珍一个。”   “秘密朋友,当然只能有一个了,太多人,会泄露秘密的。”   “那……那秘密朋友都要做什么呢?”这孩子,兴奋劲一来,嘴巴就会问个不停。   袖珍心不在焉的附和他的话:“做一些秘密的事吧,一起出去玩,不要给别人发现啊,生日的时候秘密送礼物啊……”   “哇……”无名瞪大眼睛,一脸期待的样子,小胳膊撑在袖珍床头,问:“那袖珍也会给无名送秘密礼物吗?”   说到生日礼物,袖珍脑子里就浮现起昨天在优子家看到的如数家珍的生日礼物,从一岁,到九岁,还有优子说起妈妈时美丽大眼睛里的忧郁。无名这孩子,这些年的生日都是怎么过的呢?她这个妈咪,除了记起他生日的时候就一肚子怨恨,好像什么都没做过。   “嗯……不对,男孩子应该先送女孩子礼物才对。”无名郑重的说。   “呵,哪来那么多鬼理论?”   “嘻嘻!”无名挠了挠脑瓜子,笑着笑着,就伤心起来。   “你怎么了?”   “以前都是爷爷给无名过生日的。现在爷爷走了……不知道爹地妈咪有没有记住无名的生日呢?他们要是能记住无名的生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袖珍噎在喉咙里的话,好像长了脚一样,迟迟走不出来。   “袖珍,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跟无名说呀?”   这个孩子,好像时时能看出自己的心事一样。袖珍支支吾吾,半天才用虚弱的声音问:“无名啊,袖珍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可以吗?”   “嗯!”无名用劲的点着头。   “还记不记得,袖珍上次赢了一只小猪吊坠?”   “嗯!是袖珍赢了德犬那一期的奖品,袖珍交给无名保管哒。”   原来,他以为那是她交给他保管的。傻孩子,那是她第一次送他的礼物啊。袖珍心里有说不出的不忍心,但为了给节目组争取回小木泽冶的一点机会,只能试图讨好他女儿了,便硬着头皮继续说:“嗯,对,是袖珍交给无名保管的。袖珍现在想要回那个吊坠,无名可以把它还给袖珍吗?”   不一会儿,无名屁颠屁颠就把吊坠拿过来了,递到袖珍眼前。那是一只可爱的猪头形状金坠子,亮得发光。   ************   华天修歪斜着上半身倚在椅子上,领带和衣襟因为几度撕扯,失去了平常的整齐。他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拿着资料,最后用力的把文件摔放在桌子上,心如麻团。   唇边短短几时已冒出微青的胡渣,情绪统统被焦急和烦躁覆盖。他的脑海里,显现的都是一个风中飘零的浅玫色身影。从宴会回来后,连续两天他都不在状态,又听说袖珍卧病在床,节目停录,烦躁的心更是接近癫狂。   也不知道那么冷的天她最后怎么回去的,当晚,当他开车再度回到原地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见不到人影,想象飘零哆嗦的身影比亲眼见证她的可怜还要可怕。好在,自从在袖珍信箱里收到恐吓信之后,他就在她家附近安插了眼线,通过眼线传来的消息,知道她后来安全到家才放心了。   让阿潘暗中派人守护她,是因为前段时间发布恐吓信的人失去了踪迹,与其担忧,不如防范,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方式。没想到,这种方式回馈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被他半路丢弃的她有没有自己爬回家。   可笑,可笑。   电话响了起来,华天修用低沉的声音接听了,打来的是小木泽冶。   “请再说一遍?”听完泽冶的开场白,华天修用再确认的语气问。   “宴会上的事,是我太鲁莽。我想,我们还需要再见一面。合同书还差华总的签名啊!”   华天修尚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听了这话没再犹豫,立马确定了签约时间和地点。   小木泽冶挂断电话,欣慰的看着在草坪上玩耍的优子,她雪白的脖子上,挂着袖珍送来的金坠子。   袖珍跟在优子后面,时不时小跑起来追逐她,优子听到袖珍嘴里喊着“追上啦追上啦”,就跟兔子一样跳开,嘻嘻哈哈的躲起来,回头见袖珍没追上来,又招着手让她追上自己。这样简单的游戏,对优子来说,却是最新鲜的玩意。   6岁大的孩子,应该有一群自己的朋友,玩遍各种应该玩的游戏,但是优子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这种两三岁小孩才会觉得刺激的游戏,她尽玩的乐不思蜀,缠着袖珍玩了一个下午。   冬日的阳光洒在一个大女孩和一个小女孩身上,泽冶坐在藤条椅上静静的喝咖啡,心中的满足感不言而喻。坐在他旁边的是Tony,前两天邀请他参加宴会的人,他跟泽冶一样,安静的看着草坪上两个人的一颦一笑,眼神深不见底,似乎是慈悲,也似乎是淡漠。   袖珍走的时候,Tony送了她到院子门口。   “谢谢你,Tony,要不是你周全,那天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下台。我也不会有机会再来陪优子。”   Tony脸上露出风轻云淡的微笑,用一贯从容的语气说:“要谢我,以后会有机会的。”   袖珍抬起脸看着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一个莫名的想法冒出脑子,半晌,好奇的问:“Tony先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呵呵,像你这样的女孩,我真想早20年见到。”   跟别的男人的奉承不同,袖珍一点也不觉得矫揉造作,她礼貌一笑,轻轻转身走了。   ************   华天修再次来到泽冶的别墅时,竟意外的看到出来迎接他的还有优子。看到优子对自己露出害羞的微笑,虽然笑的很浅,但眼神里的恐惧却少了很多。华天修大概猜到为什么泽冶会回心转意了。   “夫人不在了以后,我还没见过优子像现在这么开心过。医生说优子需要朋友,我想我帮她找到了。”泽冶这么对他说。   从泽冶的别墅出来,华天修的心像爆炸后的烟雾弹,一层又一层。车子一路飞奔,开到袖珍家楼下。一声招呼也没提前打,就冲到了16楼。   袖珍一大早就冒着重病去给优子送吊坠,硬撑着陪她玩了一天,现在身子骨都快散架了,躺在床上,虽然烧已经退了,人还是昏昏沉沉。还好优子小时候出过水痘,她才敢靠近她,趁优子跟她感情刚建立起来,趁热打铁。不知道小木泽冶会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计前嫌,把合约签了。   无名陪在她床边,看她半昏睡,也没多说话,安安静静的趴在床头写作业。   这孩子不该吵的时候也不吵,朦胧中看到他圆圆的小脑瓜子和两边肥嘟嘟的脸颊,袖珍心底泛起一丝温和,也没赶他走,手不自觉地放在他脑门上轻轻抚摸。   无名感受到她的反应,抬起头来,笑嘻嘻的正要说什么,门铃就响了。妈妈和宇恒都有家里钥匙,会摁门铃的八成是访客,家里平时不怎么招待客人,一有人来访,袖珍都让无名在房间里呆着不要出来,今天也一样。   无名从袖珍的眼神里领会到什么,竖起一根手指头小声说:“嗯!袖珍跟无名是秘密朋友!”   开门见到华天修的第一秒,大惊,第二秒,转过脸往房间里面探过去,第三秒,推着把手就要把门关上。华天修早已料到会吃她的闭门羹,二话不说,推开门往屋里迈进去。   ============   嗯……开新卷好了,下一章,父子要不要相见呢?   卷二暗涌   第六十五章 小鬼藏起来   袖珍本就被病魇折磨的小脸发白,看到华天修推门闯进来,无名还在屋里,吓得脸都青了。   “你……你来做什么?”   她的嗓子已经沙哑,虽然生气,语气却很疲惫。这副病怏怏的模样,华天修看了就来气!   “病成这幅德行还到处乱跑!生病怎么不去医院?”   “那个……我……我会去的。”袖珍支支吾吾的说,身体一直挡在他面前,不肯让他跃进除玄关以外的地方。   “脸上是怎么了?”华天修盯着她脸颊上两颗痘痘旁边又冒出几颗小痘痘,皱了皱眉头。   袖珍慌忙把外套后的帽子套起来,遮住两边脸,说:“我……我出水痘了。你快走吧,不然我会把它传给你的。”   出水痘?还真是个大小孩,多大的人了还出水痘。想起这几天她的遭遇,华天修就烦躁。那天把她从饭局上带走,她一整晚都冷的打颤,酒醉又昏迷,抱着他不肯放开,估计那时起就已经带病了。什么女人,身体不舒服怎么都不吭一声?   “给我回去,我要睡了。”   袖珍话刚说完就被华天修一把扛在肩上,“睡什么觉?去医院。”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犯不着去医院。”   “不去医院,是要等死吗?”   “死不死用不着你管。做绝的是你,回头的也是你,华天修,你到底想怎样?”   袖珍气上心头,话接近用吼的,说完才想起家里还有无名,马上又放缓语气,“你现在就给我回去。这病犯不着上医院,喝了药睡两天就好了。”   她的语气突然平和下来,看来是累了。华天修没再争执,扛着她就要往房间走。袖珍吓得只拍他的胳膊,“你要去哪里?放我下来!”   “不去医院,就乖乖给我躺好。”   “你……”袖珍力气抗不过他,眼看就要踏进房门,只能抱着碰运气的心,对着无名在的方向大声说:“啊!你要去我房间啊?”   “生病了嗓门还这么大,省点力气吧!”华天修伸手就往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下去,气的她直蹦。   袖珍闭着眼睛,简直不敢想象小恶魔撞上大恶魔的情形,没想华天修进屋后动静毫无异常,只是把她放在床上。   小鬼呢?她下意识的环绕了一下四周,没看到他人。估计藏在哪个衣服堆里呢吧?她突然很庆幸自己平时就喜欢把衣服什么的乱丢一地,关键时候看来还能起到藏身的效果嘛!   “躺好。”华天修淡淡的说。   袖珍掀开被子就要往被窝里钻,却发现被子的一角被什么东西揪住,低头一看,一个圆圆的黑乎乎小脑袋就在被子底下。   “啊!”她被他吓了一跳,不自觉轻喘口气,意识到是小鬼,才减小了动作幅度,慢慢的钻进去,跟小鬼挨得紧紧,让他的身子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明显。   “什么时候去找泽冶的?”华天修问。   “诶?”旁边藏了个小东西,她心不在焉,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问的是白天的事。   “你怎么知道?”   “合同已经签了。”   “真的啊?”她突然眼睛发亮,脸上带着疑惑,又难掩惊喜。   华天修目光落在她的床头柜,看到上面放着一个本子,还有铅笔。本子上的字迹歪歪曲曲,排成一排虫子,分明是孩子的字迹。作业本旁边,放着一个拼的七七八八的魔方。   袖珍心中一惊,满脑子还在想要编造什么理由,华天修便开口了:“作业跟玩具都交给你了,你们的感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诶?”袖珍脸色都变了。   “泽冶同意签约,离不开你的关系。以后做这种事,先跟我说。”   呼,原来他以为那是优子的。   “我去陪优子,是真心的,没有要帮你的意思。”她冷冷的说。   “真心到冒这么重病去陪她?笨蛋。”   小鬼躲在袖珍旁边,不爽地撅起小嘴。听声音,来的是一个陌生叔叔,他怎么没说几句就骂袖珍笨蛋呢?   “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事?那我知道了。病好了我就去上班,现在你可以走了。”   小鬼蜷着身子,大气不敢出。袖珍看来不喜欢这个叔叔,还很烦他。   “申袖珍,这次是你撵上我,要赶我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什么时候撵上你了?”   华天修温和的看着她,好像在怜悯她一样。这种眼神前她也曾经看过,可是现在看来,却只有让她伤心的份。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她,袖珍的手不自觉的抓紧毛毯。小鬼眼前出现一只大大的手掌,好像可以把他的脸都挡住了一样。这个叔叔,要对袖珍做什么?   “动不动就把自己搞生病,再生病,就给我退出。”   坏叔叔,在威胁袖珍!   “你是怕我白呆吗?放心好了,我明天就去组里,录个十天八天,把请过的假补个干净,这样行了吧?哦,还是现在就走好了?”   袖珍好样的!可是,这个方法也太笨了!小鬼不自觉的掏出小指头,勾住袖珍在华天修手掌下露出的小拇指,给她打气。袖珍吃了一惊,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手上压着大恶魔,手指上还挂着小恶魔,父子俩是在闹哪样!   华天修温和的眼神里出现一丝苍凉,他轻喘一口气,低低的说:“我现在真是后悔,把你送进来。”   他言语里的挫败感,跟平时的他完全不相符。袖珍一脸狐疑的盯着他,感觉他很陌生。   “难受的时候为什么不说?知道病了还喝那么多酒!叫你上车为什么不上车?穿那么点衣服,在那里等车等到什么时候!回来还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他的手直把她掐的紧紧的,她感觉到心都疼了。   小鬼紧紧的勾住袖珍的小指头。哼,这个坏叔叔原来就是欺负袖珍的人,袖珍一回来就躲在浴室里,还哭的那么惨,都是他害的!小鬼巴不得一口咬上去那只大手,替袖珍报仇!   “明明是自己做的节目,看到你冒险却要跟着担惊受怕。明明很想叫你退出,却还要把你捆在身边。明明恨你……”这些话,华天修说在心里,最后只吐出了一句冷冷的话:“你是要折磨死我……”   华天修冷酷的目光里,泛起哀伤。袖珍紧咬着唇,“这是你咎由自取。”   啊~~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听不懂了!小鬼郁闷了,等了一会儿,就没听到外面有动静了。压在袖珍手上的大手缩了回去,小鬼忙把袖珍的小手指勾紧,怕她被带走。袖珍?你怎么不吭声了,在干嘛呢?是不是坏叔叔欺负你了?!   袖珍的嘴已经默默的被华天修迎上来的唇盖住。他似乎要把所有的恨,所有的关心,都化为对她肉体的惩罚。捧着她滚烫的脸颊,舌尖无尽地吸允。本来就头脑昏胀浑身发热,此时她也顾不得反抗了,任由他温热的唇舌在自己嘴里缠绕,直到小鬼把自己的手指扣住,她才反应过来,吓得浑身直打颤。娘诶,她这是背着自己的小孩在偷情吗?   华天修将她虚弱的身躯搂紧,唇间湿热的液体交融,间隙发出暧昧的声音。推不开他,能做的只有温顺的迎合,防止他发出更多嚣张的声响。直到华天修动作变得温柔,才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停,现在就给我走,否则我一定会去告你。”   好耶!袖珍要用法律保护自己了!坏叔叔,看你还敢怎么样!小鬼突然想到什么,一只手悄悄从被子的一端伸出去,够到一个什么东西,拿起来就往那只大手上砸,然后迅速又躲了进去。   华天修手被一个什么东西砸到,从袖珍手上弹开,见一个苹果滚进了被窝。袖珍一惊,这小鬼什么时候搞出这套动作出来了?这不是暴露目标吗?她慌忙将被子捂得更紧了。   “哪儿来的?”华天修看了看周围,实在琢磨不出柜子上的苹果怎么从下面砸过来,眼睛落在袖珍旁边的被子上。   袖珍心里一急,手抓住他的衣领,身子一挺就往他唇上亲。华天修愣愣的看着她,袖珍只能闭上眼睛,努力的带着这个吻,直到感觉到他注意力开始集中在自己身上,才一脚把小鬼踢了下去。   小不点知道自己刚刚暴露了目标,忙顺势滚到床底下藏好。呜呜,袖珍,你就这样把我丢下来,动静不是更大?   床边都是乱堆的衣服,小不点掉下去倒也一点事没有,也没什么声响,袖珍暗暗感叹自己的果断威猛。轻轻推开就要往自己身上压的人,冷道:“快走吧,会传染的。”   “不要总是这样诱惑我。”   谁诱惑了?袖珍气呼呼的瞪着他,想反口,又怕儿童不宜听,只好板着脸不看他。   嗨哟,袖珍,刚刚的气势去哪儿了?声音怎么变软了?小不点郁闷了。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袖珍平静的对自己说:“出来吧。”   小鬼扭动着小脑袋在屋里环视一圈,发现没有别人,才从床底下钻出来。   “袖珍,刚才那个叔叔是坏人。”无名一本正经的说。   “是,是个坏人,大坏人。”   “他下次还来找你,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报仇?”   “男孩子就要保护女孩子。”   袖珍摇了摇头,说:“无名,你要记住,能不让人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就不要让人知道。”   “嗯……可是……”无名两撮眉毛皱的紧巴巴的,最后想到了个什么理由,眉头一舒,说:“那个叔叔不是你的朋友。你答应跟我做秘密朋友的时候,说的是朋友来的时候我就不出现。那个叔叔不是朋友,那无名就可以出现啦。”   哼,鬼逻辑!袖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那个叔叔,是坏朋友。”   “那袖珍为什么不跟他断绝关系呢?”   “有些事哪有那么容易断?”袖珍苦笑,看无名一脸疑惑,又解释道:“他是《Gamer》的老板,没了他我就要失业了。所以啊,不得不听他的。”   “袖珍,你不要怕,无名会想办法帮你的。”   小鬼,好大的口气!袖珍莞尔一笑,没再理会。   第六十六章 心间柔软   跟小木泽冶的合作推动了《Gamer》重新起步,在袖珍的提议下,制作组推出了校园系列主题活动,第一站就定在优子上学的地方。   优子的学校跟普通孩子上学的地方不同,这是一所贵族学校,专门为身心有智障的孩子的学习服务。游戏的最后环节需要几位小朋友跟主持人互动,优子是节目组选定的小嘉宾之一。   泽冶视女儿如命,知道节目组邀请优子上镜,过来给女儿当观众。袖珍知道泽冶担心什么,全程陪在优子身边。优子性格孤僻,喜欢一个人呆着,在学校从来没开过口,也没有朋友。在节目组,袖珍就是她的保护伞,袖珍在的时候,她的眼神才流露出难得的放松和踏实。   泽冶担心优子没有镜头感,对着镜头会有恐惧感,袖珍在旁边陪着她玩,逗她笑,试图打消她上电视的顾虑。优子的状态调整的不错,袖珍把她放在肩膀上,慢慢转了几圈,优子总算放松了身体。可游戏才刚开始,优子突然就不停的发抖,袖珍忙停下来鼓励她,优子却低着头开始啜泣。   “宝贝,哭什么呢?你看,干爹来看你来了!”泽冶轻拍优子的小脑袋,把她搂紧怀里,吻掉她脸上的泪痕。优子情绪才刚稳定下来,看到旁边走过来的人,脸上又开始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来的人是Tony,受泽冶的邀请来给优子捧场的。他捧着一只熊娃娃,放在优子面前摇啊摇,逗着她说:“优子,听说咱优子今天上节目呢?穿的可真漂亮,干爹给你送礼物来了,待会儿可一定要赢啊。”   本来已经不哭的优子见到Tony,步子一点点往后退,小身体像要嵌进爸爸衣服里一样,一个劲儿的往后躲,手放在背后不敢接Tony的东西。   “优子啊,干爹那么疼你,怎么能躲干爹呢?来,跟干爹说谢谢。”泽冶接过Tony的娃娃,就要往优子怀里塞,优子哭的浑身颤抖,眼珠子一串串往下掉。袖珍看出来了,优子怕靠近这个干爹。刚才开机的时候,Tony刚好进场,优子就是因为看到他,才突然害怕起来。   自闭症儿童,对人总是有与生俱来的惧怕吧?即便是自己的干爹,爹地的好朋友,也带着几分畏惧。Tony袖珍是有印象的,那次在宴会上见过,已领略过他和善的为人和气魄,知道他对优子的事也很关心。她跟Tony打了招呼,把优子从泽冶身上轻轻拉过来,带着她到旁边的草坪上玩。   优子一直紧紧的缠在袖珍身上,手丝毫不肯放松。她弓着身子,胳膊臂膀阵阵发颤,脸贴近袖珍的胸口,神色低落。袖珍俯下脸看她,这个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玲珑得让人怜惜,一想到这个病,就让人心不由得揪痛。   优子躺在她怀里,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袖珍像往常一样给她讲故事,讲西方童话,讲寓言故事,她也不知道这些优子妈妈有没有对她讲过,她只领悟到她讲这些的时候,优子会眨巴眼睛,时不时瞅着她,让她知道她是有感应的。   “袖珍……”优子低低的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优子?”   “你给我讲了那么多故事,你有故事吗?”   “优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袖珍当然也有。而且袖珍还有跟优子一样的故事哦。”   优子睁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她,小眉头微蹙。   这个孩子刚才的眼神,触动她心间无数根神经。那种恐惧和慌乱,她不是没有过。只是,该怎么讲起呢?在煎熬的7年里,她失去所有朋友,主动断绝联系的,被动被他们忽略的,太多了。那些日子,她几乎看到镜头就恐慌,见到观众就被想躲,看到新闻就浑身发冷汗,连做梦都梦到自己被淹死在口水里。   她不愿意这个孩子跟自己一样,把自己禁锢在情绪里。可是,优子不同于常人,需要更多的关怀和开导,才能让她开窍。   优子在袖珍轻柔的话语声中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怕她着凉,袖珍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小小的身躯上。优子睡着的时候,眉头依然紧锁,牙齿咬着下唇,似乎很不安。只要袖珍一有动静,她就会发出呜咽声。袖珍轻轻用手指抚了抚她眉间紧蹙的地方,在她洁白如玉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袖珍对这个孩子的感觉跟对无名是不同的,这个孩子身上似乎有许多她需要教导、感化和改变的地方,当看到她感应到自己的关怀,会微微对她笑,满足感涌在心间。她教她玩游戏,教她交朋友,这种感觉,好像在做一个妈妈,把能给孩子的都给了她。   可是无名,他似乎不需要她的照顾。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没有她陪着,所以那个孩子成长的比别人快,还是本来就比同龄人聪明。如果她不再见到他,如果姚伯还在,一直帮她带那个孩子,她也许什么都不会想,当做自己没有生过他。可是现在,她对他居然有了感情。想到这里,不禁怅然若失。如果孩子有一天知道自己的身份,会恨她吗?   恍惚间,一股温暖环绕在身后,转头看到一件黑色皮衣放在自己肩上。来的人是Tony。袖珍刚要开口,Tony就竖起手指,示意她保持安静,别吵到优子。袖珍将皮衣拿下,递还给他,点点头跟他道谢。   这是第三次见到他。如同初见一样,这是一个优雅淡然的男人,安静的坐在旁边,却能感知到身上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戴着墨镜,一撇胡须驻在唇上,唇形永远都处于一种微勾的状态,好像在感受身边的一切。垂下眼眸,看到他一双露出瘦骨的大手,这不是一双精心保养的手,皮肤粗糙,因为干燥,手背上已经出现皱纹。   坐在她旁边的藤条椅,Tony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编辑了什么,递给她看。他的手腕上露出灿灿的白金袖口,衬着干净袖口,显得落落大方。   “方便留电话号码吗?”   袖珍迟疑的看了他一眼,Tony又低头打了一行字:“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爸了,不是想约你。”   袖珍笑了笑,在他手机上打出几个字:“工作的事,可以找我经纪人。”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问她?”   “只要她同意。”   Tony又发了一行字:“优子谁都不愿意接近,我很高兴她能跟你交朋友。”   袖珍抬起脸,看到他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带着怜悯。   Tony沉思了一会儿,又隔了挺长时间,把手机递过来:“很久以前,我丢失过一个孩子。他的童年我全部错过。看到优子,想加倍疼她,偿还那份债。”   袖珍没有惊讶,虽然Tony看似儒雅恬静,但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阔气和内敛,却能让人看到他的过去,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才会有这般沉淀。自跟Tony有过接触以后,她也了解到他长期从事慈善事业,资助和参加过多项亲子、儿童慈善活动。虽然没到赫赫有名的地步,但也被人知晓,这样淡然处之的态度,反而让人敬佩几分。   Tony素来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人,就像,他只标榜英文名,中文名很少在人面前提及。此时的袖珍,怎么也不会猜到,在不久的以后,眼前这个温润的男人,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变化,会让她陷入怎样的经历。听他讲起失去儿子的事,袖珍放佛从一个管孔里,看出这个男人心里的一点想法,心底泛起一丝同情。她何尝又不是,借着优子,偿还对失去的女儿的情分?   “你看起来不像优子的姐姐,更像个妈妈。”   袖珍轻轻摇了摇头,在屏幕上打出:“优子管我叫袖珍。”   “你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   这是夸她还是损她?袖珍笑笑,Tony也微微扬起嘴角,两人沐浴在阳光下,安静了许久。看优子已经睡沉,袖珍才轻声问:“你孩子找到了吗?”   Tony垂下眼眸,压了压帽檐,一句话也没留下,起身离开了。干练挺拔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伟岸,又让人猜不透,那身体里都藏了些什么。   只是,回忆起他的脸,为什么看上去有点眼熟呢?   背对着袖珍离开,Tony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这个笨丫头,果然没认出他。记忆回到几个月前。在一个居民楼道里,他见到一个短发瘦小的女孩,用威胁的语气对他说:“Summer是我的艺人,跟踪得很到位嘛!要签名还是合影?其他的一概无可奉告!”   那时的他,刚往她家里的信箱投去一封信。那是他唯一一次亲手投递匿名信,没想那么巧撞见她本人。   笨丫头,以为他是跟踪高夏的,其实,等的就是她。   ************   录完节目回到节目组,宇恒已经在外面候着。   “宇恒,你怎么在这里?”   “带我去见他。”   他的眼神充满异样的愤恨,语气间透露着冷漠的气息。这里让宇恒这样不淡定的人,只有华天修了。   “你想做什么?”袖珍犹豫的问。   “小不点都知道要替他的袖珍报仇,我怎么会不知道?”   看来那小鬼说的想办法帮她,就是找后援队啊!袖珍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说他八卦。   “无名才几岁,他的话你怎么能当真?宇恒,别闹了,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信你,我还不如信小不点。”   袖珍刚想说什么,就被宇恒拖进电梯,按下顶楼的按钮。   第六十七章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要把宇恒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拿走,却被他握的更紧。宇恒脸上的坚毅,跟7年前说要去找那个人算账的神色一模一样。如果华天修这次对她做的事宇恒全部知道,凭宇恒的实力,把他杀了都易如反掌。   她对宇恒的感情,超乎所有能形容的言语。如果说她的人生还有一点幸运可言,那一定是眼前这个男人了。他的存在,足以抵挡所有凶神猛兽给她带来的厄运。宇恒知道她的所有经历,包容她的残缺。他爱她在乎的人,她的妈妈,他爱在乎她的人,小不点。每每走到悬崖边上,总有一双手,及时将她拉回来,告诉她,别再钻牛角尖。   可是,钻牛角尖的人何止是她,他自己又何曾放过自己?他说过,年轻时不懂什么是婚约,只把它当作成全家人的一纸婚书。婚约解除之后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她没有想过,如果不曾有过那个人,如果没有小不点,她会不会选择眼前的人。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已经失去爱的资格,丧失了爱的气力。她想挽回的,是那个青葱少年,那个和她一样懵懂的少年。宇恒和她的关系可以用“青梅竹马”来形容,青梅竹马,就不该越雷池一步。保留儿时的童真记忆,让自己在阑珊的闹市中,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心生莲花,就是现在的生活能给她的为数不多的感动。   他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她却知道他渐渐地要给不了了。只有她做得足够坚定,他才能留住雷池边上的最后一步。几年前,他告诉自己要替她还清债务,她告诉他:“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这点坚持都做不到,我还剩下什么?”   宇恒的爸爸早已淡忘了这个无缘的儿媳妇,跟申家的往来少之又少,她明白那意味着无法回头。父亲的债,像石头嵌在她的肩上,谁也挪不走了。当她还一文不值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该如何坚持,流言蜚语可以放任不管,被“包养”的罪名她却不甘承受,因为那关系到宇恒和张氏家族的声誉。现在的她,也知道该怎样让自己的心,变得固若金汤。   “宇恒,我对他的恨不会比你少。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自己。”   欺骗自己,这是真的。再大的谎言,也有它被捏造出来的原因。的确,她没想过退出节目组。她恨华天修,可她还不能走,这里有她寻觅了这么多年最适合她的为数不多的机会。在节目曝出危机,甚至即将停播的消息时,隐约的心痛伴随着惋惜涌现,她知道她已经离不开这个舞台。   告诉自己,她现在还不能失去这个机会。至少,要对宇恒这么说。   “宇恒,我不能,我做不到。”拉着他的胳膊,努力阻止他向前迈去的脚步。   宇恒陡然甩开她的手,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忘了吗?7年前,他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因为他,你归隐了那么长时间,再出道又吃了多少苦?整整7年,我都没见你开心笑过……你甚至连……!”本想说“连无名都不见”,考虑到这里是Winner总部,不知道藏着多少耳目,才压低音量。   “知道你跟他做节目时,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多担心吗?”宇恒的声音低低的传入她耳朵里,“那个让你变得冷漠,变得无助,变成今天这样的人是谁?那个让你一天要跑五六个通告才能勉强维生的人是谁,那个让你流干眼泪的人是谁!那个让你跟我悔婚,到他走了还不肯回到我身边的人是谁!”   他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像从齿间挤出来一般,咬牙切齿。执念之深如宇恒,曾经以为给她一把伞,让她不被雨淋,就满足了,现在才知道,他终究不是陪她散步的人。他有她家的钥匙,他想当她孩子的爸爸,可终究只能做她的亲人。   好不容易守护到她走出阴霾,好不容易,她的眼里有了他。可是华天修回来了,一切仿佛又变回7年前的样子。   那个人,伤她一次还不够吗?到底,她还是中了他的魔咒吗?为什么恨了他那么多年,现在竟还甘愿呆在他身边,而拒绝自己所有拱手奉上的机会?他知道她不是不在乎,而是没放下。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害怕接近无名?因为那个孩子会让她想起那个人。那孩子跟他长得那么像,终有一天,会越长越像他,直到父子俩重新占据她的心,回忆充斥她的记忆。   可怕的是,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没放下。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那个人。那个让你的生活变成这样的人。”   他红肿的眼睛,挂着难忍的泪珠。这样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她的心刀刺了一般疼。宇恒,他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可此时的他,却像一个什么都失去的失败者,痛苦绝望。欠他的太多了。他不值得再为她为难。袖珍咬着牙,伸开手掌,手猛地抬起,就要往自己脸上扇去,却被一只横空出世的手拦住了。   垂着眼帘,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拉的漫长。   华天修握住袖珍的手瞬间被宇恒甩开。   华天修深邃不见底的眼睛,对着一个人的愤怒,和一个人的惊慌失措。   偌大的办公室,宇恒站在华天修面前,一只手握着袖珍,一只手攥着袖珍加盟《Gamer》的合约。袖珍眉头深锁,眼睛没有看对面的人,脸色煞白。   “今天我要把她带走!”宇恒说完,将合约撕成四瓣,用力甩在华天修胸膛上。   袖珍眼巴巴的看着撕碎的纸张落地,不知道此时应该扮演什么角色。站在宇恒这边,她不想失去在《Gamer》的工作,更不想再成为他的牵绊,依赖他只会让自己变得懦弱。站在华天修这边……实在是太耻辱了。   “为什么不听听她的意见?”华天修神色笃定,目光落在袖珍身上。   只是那种专注而凝聚的眼神,在此时的她看来,却陌生得可怕。他总是有办法让她感觉浑身发颤,只消看她一眼。呵,恶魔,已经吃定她了吗?袖珍心里全是各种复杂滋味。沉默了许久,才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宇恒,轻轻的对他摇了摇头。   看着她眼里的坚毅,宇恒心中的失望难以掩饰,所有的恼羞成怒,最后都化为落在华天修脸上的重拳。华天修没有还手,被他打得后退几步,身子跌撞在书架上,陶瓷花瓶摔落,碎成一地。   就在刚才,他安排在袖珍身边的眼线给他发来消息,袖珍被张宇恒带到办公室门口了。透过门口的监控,看到两个人久久僵持在外,无需听得太清楚,也能猜到张宇恒对她说了什么。所以,门一打开,把张宇恒放进来,就意味着一场肉搏战的开始。只是,他已经没有反抗的资格。   哼,袖珍,做的不错啊。这么快就让张宇恒知道你在我这里吃了苦头,让他帮你出气?好啊,你也算有个依靠,一个为了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男人给你的依靠。   袖珍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个打,一个挨打,沉默不语。她任由宇恒大肆发怒,让他就此打个痛快。直到半个多小时过去,宇恒被华天修突然的反击打倒在地,她才跑过去护在他面前,抬起脸,华天修的鼻血已经盖住两边腮帮,血落到白色的衬衫上,染在胸前一大片。   心瞬间被抽打了一般,猛然抽搐了一下。反应过来,才冷声吼出一句:“你敢打他!”   她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眼神充满敌意,言语间全是冷漠。华天修咬着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化为一脸的怨恨。他拳头篡紧,胳膊在空中颤抖了许久,终于放开了。   宇恒冷笑了两声,陡然将袖珍搂进怀里。   “只要我在一天,就不许你碰她一次!7年前,我是她的未婚夫,现在依然是。”   袖珍尽量收敛脸上的惊讶和尴尬,只是避开华天修剑一般的眼神,把脸别向一边。   她像只软绵绵的布偶被捏在宇恒手里,那个男人的手,在华天修眼里是那么肮脏碍眼。   “放开她。”   语气如冰刀。   “就算我放开,你也主宰不了她。”   “这句话该我说!”华天修按耐不住,一拳将他打倒在地,袖珍正要转身去扶,就被一只大手往后拖去。   袖珍看着宇恒艰难站起来的身影,心一阵绞痛。   “宇恒,不要打了。我现在还不能走。”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眼里满是恳求。   “张宇恒,你做过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加上今天挨的拳头,我都会在你身上讨回来!”华天修用严厉的声音说,把袖珍一把揣进胸膛前,目光如炬,“包括她!”   ************   宇恒像披着一层冰霜一般狠狠的摔坐在车上,粗气连喘。司机静静的侧过脸,从镜子里看到他受伤的脸,吃惊的叫了一声:“少爷……”   他的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久久的回荡着袖珍刚才对自己说的话:“我会留在这里。到我一举成名的那天,我就把他交给你。到那时要杀要剐统统随你。”   这个女人,总是一次次让他听命于她。即使心里有再多的恨,他也只消她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臣服于她。他已经被她所左右,可惜她的情感却被另一个男人所牵绊。   “啊!!!!”拳头狠狠的砸在隔板上,心陷入一片混沌。   办公室对峙的两人,气氛比打斗时的严寒还要冷峻。袖珍蹲下身,把打碎的陶瓷碎片一片一片放进垃圾桶里。   她的样子像一个仆人,不声不响,心甘情愿。华天修来了气:“你在做什么!”   “华总不是喜欢指使袖珍做不该做的事吗?”冷声应道,继续从容的捡碎片。   细嫩的手伸向锋利的碎片渣,从一块一块尖锐上划过,看得他心都在颤抖。重重的握住她的手腕,猛地把她从地上抓起来,嘴里呵斥:“现在就给我走。”   脸上的血止不住的往下流,滴落在地板,溅起沾染在她的衣服上。这样的创伤,远远不足以还她,应该要加十倍百倍。   她冷眼瞪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丝说不清楚的笑意,将他的手甩开,悠然的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   洒了酒精的棉花点点贴在他脸上的伤口处,每一下都很温柔。她的眼神让他知道,这不是在关心,也不是在施舍。只是那样的冷漠,那样的镇定,只让他觉得陌生得心寒。猜不出她所想,只清晰的认识到,她说的,她已经变了。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要我帮你敷药。我猜的没错吧,华总?”   最后一个词故意加重了语气。   华天修呼出的气息都在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对她做什么。看到她的时候,想用各种理由把她绑在身边,哪怕是端茶送水,哪怕把她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可她现在这幅样子,好像认定他把她当仆人看!到底怎样对她,才能让他好受点?还是,不管怎样对她,他都不满足。   创可贴小心的按在脸颊上,眉眼平行对着他的深眸。冷漠得像冰冻三尺般的眼睛,对着他一双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如同两座对峙的冰山,冰冻着空间,凝固了时间。   唇轻轻靠近他的耳边。   “宇恒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许你伤害他。”   第六十八章 忤逆   一字一字像烙了印,封印在脑海里。华天修岂会不知道她话里的涵义?只是这一切,到底因何而起?是他咎由自取,还是,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注定走错了方向。如果,他不知道妈妈的死,如果他抓住了那7年,如果……没有那样伤害她。她的语气坚定,像在守护一样至宝般的东西,说得华天修心中只剩下哀凉。   张宇恒,照顾了她7年,甚至更久。而他,还有什么资格挽回过去的感情?就算没有当年他得知的真相,他那样掉头就走,什么都没留下就离开,他跟她也很难从头再来了。何况,过去的那些事,已经留下印记。   也许,认识她就是个错。回首,就是一错再错。   “给我走。”   声音没有半点生气。他扶着桌子,身影如黑夜寂寥。   走?让她走,已经没那么容易了。袖珍抽出几张纸巾,一下一下的贴在华天修的衣襟,手里染出一片片血红。   华天修伸手将她推开,她退了两步,面无表情,再次靠近他,低头在他衣服上擦拭。   将她再次推开,她又回来。   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忍辱负重。似乎,只要她不听他的话,不按他的意愿行事,就能表现出足够的勇气,让他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深爱他,迁就他,依恋他的人。他用无尽的冷漠对待她,他用高傲的方式控制她,她就用同样的方式回敬他。看不穿他眼里的苛刻和淡漠,猜不穿他无底洞般的心思,用刻苦和无情,是不是就能折磨他?让他也尝尝被忤逆的滋味。   因为,他动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忍无可忍了。   那么多年的苦,她忍了,忍不了,就一忍再忍。忍到最后,忘记了本性,放弃了自己,剩下的一只行尸走肉般的躯壳,没心没肺的活下去。不在乎名声,不在乎流言蜚语,也不在乎外界对自己的看法了。只有,在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因自己受到伤害时,死水般的心才会激起涟漪。就像别人侮辱爸爸的时候,就像,看到宇恒为自己痛苦难过的时候。   华天修抛弃她,她忍了。对自己发狠,她忍了。可是他碰了宇恒,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逼着她,在他面前把宇恒赶走。不是不考虑宇恒的感受,而是怕承担不起宇恒所有的付出。唯有这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心固若金汤。此刻的她,似乎想把对宇恒所有的愧疚和关心,全在华天修身上报复回来。   她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让他看到自己的坚韧,让他看到自己有对抗他的骨气。被华天修一次次推开,却一次次重新走回他身边,一点点让他身上的血渍变淡,而脸上却没有带丝毫的,丝毫的同情和内疚,只有跟他不相上下的淡漠。似乎这么做就能让自己感到气场在上升,似乎这么做,就能让他退缩害怕,然后,远离自己。   两座冰山相碰,谁冷,谁就硬过谁。   华天修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深不见底的黑眸聚焦在一个无谓的空间,余光瞥见她的靠近,手就将那个身影挪开。说不清是想得到,占有,还是关心,亦或是,慢慢松手,心已经被太多情愫覆盖,覆盖到看不清初衷。此时只想让她远离,不能再让她靠近了。如果要找出一个理由,那一定是,她越想靠近,他就越不让她靠近。就像平时的她,不让他靠近,他就越要把她锁住。   直到感觉到她重新走回来的步履越来越坚定,按在自己身上的手越发有力,华天修的动作,终于从推开,变成陡然甩开。   她往后酿跄退步,稍稍摇晃的影子让他终于恢复了瞬间的疼痛知觉。   低沉的声音冷冷的告诫:“不要再过来。”   寒彻心间的声音,冰冷到极点。袖珍放佛能看到,自己再上前一步,就会被他甩出窗外,坠落整栋楼层,粉身碎骨,碎尸万段。   可是,越是到这个关头,她越不能示弱。再一次,朝他走了过去。放佛,只要自己能挺过那个极点,就能越过他这座冰山,将他踩在脚下。   还没等到她手里的纸巾贴在他衣服上,华天修的大手已经覆在她肩膀,极尽用力地将她甩了出去。   这一甩,虽然没有到窗口那么远,却足以让她浑身失去重心。腰猛然跌撞在书架上,踩到什么东西的脚往前一滑,身子不听使唤的往后跌落。   鞋底踩到的是破碎的花瓶。身后全是打散的陶瓷碎片。完了,真的要死无全尸了。   还在祈祷着厚外套及时发挥出除保暖以外的护身功能,身子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拉扯住。华天修的身影覆在自己眼前,一片昏天暗地。他真的是死神的化身吧?他回来,就是为了把她折磨而死吧,那今天总算让他如愿了。   脑子里还在一片嗡嗡作响,身子已经被陡然翻了过来,压在他高大健壮的躯体上边,因为找不到中心,整个人只能重重的压在他上面,最后幡然倒地。   倒在地上的瞬间,似乎能听见碎片被碾碎的声音,好像车轮压过。但是车轮,会不会坏掉?终于看见华天修的脸上露出非死人的表情。他眉头瞬间微蹙,嘴巴微张喘了口气,轻轻的呵出一声。   这才意识到,在办公室里,他身上一直只穿一件衬衫的习惯。心间的恨全然消失,被担忧整个占据。袖珍瞪大眼睛,就要从他身上爬下来,却被他一把控在胸前。   “不要动!”   厉声喝道。   她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他,应该是想把她捏碎了当陪葬吧?说不清心里的担忧是因自己的后果而产生,还是因他的伤势而产生。她是把他压在身下了,可是,一点成功了的感觉都没有。   华天修一只胳膊将她圈在怀里,一只手按在没有碎片的地板上,慢慢坐起。把她整个抱起来,放在桌子上,才正眼看着她。只是,他的眼里依然充斥着令她不寒而栗的冷光。   办公室的门铃被摁响,华天修转脸对着门一声冷吼:“走开。”   如果被人看到华总红了一大片的白色衬衫,还有脸上的伤疤,明天公司里会有什么新闻可想而知。更糟糕的是,发生这一幕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   门铃声终于停下。快速从桌上跳下,掠过他的侧身就要走到他身后,华天修却转身正脸对着她。   “不要看。”   语气还是那般沉静,只是少了愤怒,多了命令的口吻。   刚才碎片破裂的声音,清晰得挥之不去。心像也被陶瓷片划过一般疼痛,痛得她想吐。为什么让她不要看?难道他已经痛得,知道背后是多么惨不忍睹的一面吗?怪物男人,这种时候还顾及颜面!   微张着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一秒,还在跟他对抗,下一秒,已经是同情。   “现在就给我走。”   “啪嗒”,血滴从背后滴落在地板,声音响彻偌大的办公室,更印在她的耳朵里。   “我……我跟你去医院。”   每个字要吐出来都那么艰难,所以语气才要异常坚定。自己竟然只消他一招,就变得软弱。刚才所有的坚毅,瞬间都被击溃。她竟然,想带他去疗伤。是自己欠他的吗?还是因为太担心?   华天修从衣架上抓下外套披在身上,又用围巾裹好半边脸,动作娴熟镇定,一如没有受伤一般。从桌上抓起钥匙的手,被一只无力的手搭住。袖珍半抬着眼眸,半带着请求的语气说:“我来开车。”   “想跟我走,就少废话。”   五分钟后来到车前,阿潘已经在候着了。在华天修的命令下,袖珍坐进后座。屁股才刚坐定,大腿已被华天修双手钳住。知道现在的他对她做不了出格的事,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她也懒得再问或抗议。华天修身子前倾,轻轻的趴在座椅上,头部刚好枕在袖珍腿上。她就这样,乖乖的坐好,纹丝不动的当他的枕头。   她没有看见伤口,伤口也没有经过半点处理,不知道陶瓷碎片会不会嵌在肉里,也不知道背上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刚才倒在他身上的一幕总是周而复始的回忆在脑海里,想起自己几乎所有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就后怕。即便他练就了一身铁打的肌肉,多一个人的重量压在利器上,也难免要受伤的。   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他的颈椎,看到外套有个地方微微突起,就会联想到下面插着一块锋利的陶瓷。心里堵得慌。   阿潘把车开的飞快,似乎已经知道他们华总有急事,所以车速极猛。袖珍感觉到华天修的手指紧紧抠住她的裤子,她才察觉到情况异常。在等红绿灯刹车或遇到路口拐弯的地方,华天修的手就更加用力。透过裤装,感觉到他手指冰凉,垂着眼眸看他的半边脸,白得像张纸,额头上渗出许多豆大的汗珠。   车开到缓冲带的地方,司机放慢车速,但每一次的震动都带让人的肌体特别敏感。袖珍的手凌空停留在他手背上,想握住,动作却迟迟做不出来。想缩手时,手被一阵冰凉触碰,像触电般抽了一下,然后被华天修死死抓紧。他的手心里已渗出冷汗。   这样的他,让她想到无名。小不点生病的时候,也是这样依偎在她身边,死死抓着她,不放她走,求她不要走。人在生病或受伤的时候都显得尤其敏感吧,所以很容易就能洞察到身边的人想离开,然后,任性的抓住她,不让她离开。   第六十九章 疗伤   车没有开去医院,而是开到华天修的家。华天修显然失了血,面色苍白,头冒冷汗,但意识还很清醒,下车,走路,行动便捷得让人看不出他的异样。所以,袖珍也没有多问,只是跟在他跟阿潘的后面,安静的走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背板,放佛能透视到里面的苍夷,说不出心里是疑惑,还是疼痛。只感觉,他依靠在自己身上的身体,还残留触感,虽然冰凉,却占据了她整个身躯。   给华天修实施治疗的是上次见过的印度女子,书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各种药物和手术器具填充,放满了在手术室才会见到的瓶瓶罐罐,空气里全是酒精消毒的味道。   “出去。”背对着她,华天修用低沉的声音说。   她已经没有再反抗的余地了,这种情况下,在跟他作对,连她都觉得是趁人之危,可耻。可是,脚步突然僵持,迈不进去,也退不回来。直到阿潘在华天修的示意下轻唤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缓缓离开了。   “不是大手术,只需缝合几针,所以不用太担心。”阿潘一副看出她的心思的模样,宽慰道。   阿潘,袖珍是有所耳闻的,华天修从韩国带回来的精英团队里的一员。他跟德犬,同是华天修的左膀右臂,甚至,称得上是华天修的心腹。华天修从不在公众场合谈私事,也不跟任何人聊心事,但许多介于公事和私事之间的事会交给阿潘。袖珍多少猜到,华天修这次之所以指使的是阿潘,又没有去医院,应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没有担心。”袖珍淡淡的应道。   阿潘唇角摸过一丝诡异的微笑。刚刚Leo在车上的一幕,他全看在眼里。这是Leo在他面前,第一次主动躺进一个女人怀里,第一次,在异性面前袒露自己的脆弱。他像一只受伤的小豹子,在同伴身边寻求温暖,这样的Leo,即便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阿潘,也未曾见过。   而凭Leo惊人的忍耐力,要克服那些苦楚,表现得一如常人不是不可能。可他偏偏选择躺倒。   袖珍也许不知道,可是阿潘知道。节目组庆功宴那天晚上,Leo因为出差疲劳,让他代劳开车,他目睹了Leo照顾这个女人回自己家的全过程。她翻江倒海吐了不少东西,Leo竟面不改色,毫无怨言。这样耐心呵护的Leo,绝对是他没有见过的。回到家里,Leo没有让他走,安顿好袖珍之后,让他陪他练了一个凌晨的跆拳道。没想到,他的华总,也有这点小心事。   只是,眼前的女人,从头到尾表现出的都是异于其他女人对Leo的态度。有的女人奉承,有的女人卖乖,有的女人温柔,就算对Leo没有非分之想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也该拿出关心朋友的姿态。唯有她,身上散发着令人诧异的冷漠。   是不是吓傻了?所以,刚才阿潘才会试探性的抛出那一问。可惜,她的回答,他依然判断不出来是真是假。   等待手术的时间走的格外慢。袖珍纹丝不动的坐在客厅的沙发,眼睛就一直对着茶几上的杯子发呆,良久良久。   两个小时就跟等了两天似的。印度女子出来的时候,眼里的疲惫完全盖住了她那双动人有神的眼睛,好像经历了一场剧烈的精神仗,人一下子消沉很多。阿潘用英文跟女子说了些什么,帮她把华天修昏睡的榻子推进卧室,这才示意袖珍可以进去了。   考虑到华天修此时应该还处于被药物麻痹的无意识状态,袖珍走了进去。华天修趴在榻上,裸露的背露在外面,颈椎处的皮肤绑了几层绷带。不可否认,他背上曲线的完美,健壮有力,凹凸有致,肌肤的小麦色令人羡慕。轻轻的走近榻前,看到他昏睡的侧脸,流露出跟他不符的安详。   呵,华天修,你活该。要不是你推我,害我差点摔倒,也不会造成这种下场。这点皮肉之苦,怎还得起你欠我的债?   只是,他为何会在那一霎那挺身而出呢?   这个男人,她似乎永远都看不穿了。明明不在乎她了,却要一次次靠近自己。如果只是为了羞辱她,玩弄她,又何必赌上自己的安全?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这就是唯一的解释。   转身要走,经过镜子前看到散落在肩膀上的碎发,才意识到扎头发的发卡不见了。在坐过的地方找了一遍,没有看到,下意识的朝书房走去。印度女子还在书房里收拾手术后的东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警觉的走出来,双手合十请她出去。   袖珍用磕磕碰碰的英文告诉她自己有东西落下,想进来找找,只听女子告诉她,Leo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来。袖珍似懂非懂,站在原地,目光在书房里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发卡,却看到手术的地方旁边,清洁桶里沾满血迹的布条,长长绕绕都是血。心里突然一怔,就要将挡在眼前的女子推开。没想女子早有防范,以比她更大的手劲将她拉住,告诉她Leo吩咐过谁也不许进来。   阿潘听到书房里争执的声音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便站在医生这边,伸手要把袖珍拉走,却被袖珍狠狠的甩开了。走到清洁桶前,看到里面躺着几块锋利的带血碎片,还有些许零碎,分不清是血块还是碎块,只是每一片每一块都像要刺进她的胸口。   “好了,走吧。”阿潘用宽慰的语气说,然后轻轻把她拉了出去。   “伤口都清理干净了吗?”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的心态问。   “Leo相信维萨,你就该相信她。”   维萨,想必是那个印度女子的名字。看阿潘跟维萨刚才的默契,似乎都早已得到华天修“谁也不许进来”的指令,要把她哄出来。整个屋子里,除了华天修,就剩他们三个人,维萨为他动的手术,阿潘是受到指令的人,唯有她是外人。谁也不许进来,这个谁,是特指她申袖珍吧?呵,怪物男人,就算到了手术台,也要维护自己那点颜面。还是,他真的认为她弱不禁风到经不起这些血腥画面?   不要看,受伤的时候让她不要看,手术完了就让人封锁现场,让她不要看。   华天修,这就是你仅存的一点良心吗?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为了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心,还是为了她?她的心揪拧成一团,咬咬牙,再次走回他的房间。   夜已深沉,华天修裸露的背敞在昏黄的灯光下。透过捆得厚厚的绷带,她似乎能看到那些碎片从那下面拔起的情形,听到它们离开肉体时瞬间迸发的声音。然后,摔倒时的一幕就回荡在脑海。   拿起毯子,慢慢将他的背部盖好,目光无神的从他背上扫过,看到一个熟悉的胎记。他的肩胛骨上,有一块淡灰色的痕迹,细细长长,像是一道轻扫而过的闪电。   思绪回到,多年以前。或许因为今晚的夜异常安静,或许因为今晚的他不同于往常,她的心平静了很多,回忆,渐渐像过去倾近。多少次,一想起到过去的事,思绪就被自己遏制住,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回忆那么强烈。   那时,他说带她去一个没有人会认出她的地方,然后,去到一片接近森林的郊区。在那里,她跟他度过了如同隔世的两天。那深山脚下,有一座欧式别墅,宽敞寂静,像百年没有人住过。他说那是爸爸一位已故朋友留下的房产,出于对朋友的缅怀,他爸爸保留了房子原来的样子,定期请人打扫,度假的时候,会在那里小住几日。   那时候是夏天,天格外热,热得人不想踏出去一步。因为正值避暑时期,游客不少,他从附近的商场买了菜,为她下厨。回来的时候,闷雷直响,天下了雨。他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进了厨房,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把衬衫脱了。   裸背,第一次见。她以为只有女人的背才足以吸引人的目光,没想到男人的臂膀也可以那样美。那是一种不同的美,阳刚的美。他侧过脸瞟她,她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我还没做别的呢,脸就红成这样。”一边镇定自若地洗菜,一边挑逗她。   表现得太紧张,反而显得心里有鬼。她默不作声的走过去,站在他半米的距离,笨拙的把菜弄来弄去,结果在她指尖停留过的菜都被华天修拿去返工。   如果不是窗外敲打的雨点声,夹杂着打雷声,厨房一定安静得,可以听到她血液澎湃流动的声音。他像平常一样,表现出一副悠然自如的样子,目光聚精会神。   她跟他相处的时间,着实不多,这样赤裸裸的接触,还从没有过。第一次,她体验到了男性的气息,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挠了几下,又痒又羞。   “你会做菜?”她的话打破屋子里的沉寂。   “如果遗传了我妈的厨艺的话。”   “你也没做过?”   “小时候妈妈做菜的时候,喜欢在她旁边转。转着转着,多少也能学到点。”   这样生活化的他,她还是第一次接触。那样温和的语气,她要被融化了。华天修将搓了皮的土豆放在她面前,她愣愣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微微一笑,站到她前面的位置,将土豆放在砧板上,一片片切起来。   小麦色的臂膀,全然展露在她面前。他的肩膀随着切菜的动作起起伏伏,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目光注意到他肩胛骨上的痕迹,忙开启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天修哥,你肩上的疤痕是什么?”   “那是胎记。生下来就有的。”   那是一个浅灰色,细长带刺状的胎记,外面电闪雷鸣,她陡然联想到闪电的形状。在后来,他不老实的时候,她就戏谑他,有人说胎记是上辈子死时留下的伤痕,那么他应该是被雷电劈死的。   “如果天要劈死我,那一定是要我早点投胎来等你。”   他声音低沉,语气却百般温柔。   直到现在想起来,那还是一支足以让当时的她沦陷的声音。   再美好的剧情,也终有落幕的一天。那样美好的画面,在现在想来,却尤为可怕。手在胎记的地方停留了几秒钟,最后没有碰上去,缩了回来。也不知道是怕把他弄醒,还是怕触碰到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她终究还是惹不起,因为,他的心像深海,她实在无法猜透他心里所想。猜不透以前对自己的那些是否是真心,猜不透他为什么放弃承诺,为什么,那么突然地变心。是不是,一定要在她最快乐,最傻乐的时候狠狠把她甩开,才能让她觉悟,两个人注定会分开?是不是用这种灭绝的方式,才能让她死心,死的心甘情愿?   而现在,不管她如何抵触抵抗,他总有办法让她折服,就算不折服,也会被他搞得丧失了心智,就像现在,她恨他的念头,竟然被同情他的声音所左右。   同情,他居然有一天需要她同情。可不是吗?这样昏睡的他,看起来就像只受伤的动物,没有霸气,宁静安详。   可他终究是她遇上的恶魔。瞬时之间,她的胳膊被一只大手用力掐住,继而身体恍惚倒下,躺进他的怀里。在晃过神来,目光已触碰到他幽暗的眼眸。   感觉到他微凉的身躯,贴在自己胸口。他的心跳缓和而平静,看她的眼神毫无意味,像在看一个什么东西,不像在看一个人。她急促的微微喘气,两个人僵持对峙了几分钟,周围安静得连尘埃都不敢呼吸。   感觉到她柔软的身子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华天修将她搂紧了,好像从伤痛中醒来的动物,向同伴汲取温度。   袖珍稍稍挣扎了一下,却发现他力气已经恢复,把自己钳制在身下,动弹不得。再一会儿,下半身被隆起的硬物抵住,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这实在是,暧昧得尴尬。按华天修现在的伤势,只怕一用力刚缝合的伤口就会崩裂,然后血染床单。但是,按她对他的了解,只要他想要,自己随时都会被撕裂。因为,这次是她闯的祸。   看到她眼里闪烁的一丝恐惧和惊慌,华天修唇角无力地微微勾起。多么可笑啊,十个月前跟她在饭局上重逢,到现在他都没有碰过她,一次次掠过征服的念头,都在临近崩溃点的时候被扼杀。7年前,他要她爱得死心塌地,现在也一样。虽然,这条路实在太漫长。也许因为知道她对他已经恨透,所以想保留这唯一一点他爱她的证明。只是,在她眼里并非这样。   华天修身子微微抬起,大手搂着她靠在床头坐起,然后自己轻轻的靠在她柔软的胸前。自始至终袖珍的身躯都僵硬的任他摆弄,直到他安稳下来,才恢复了知觉,却不理解他的举动意味着什么。手被他抬起,麻木地被放在他肩膀上,身子被他圈在臂膀里。   “不要动。”   声音低沉,略带着点疲倦。就这样,他偎依在她怀里,闭上眼睛。隔着衣服,感觉到他抵在她胸前的短发的柔软。   第七十章 一点教训   冬,夜。   录制完节目回到家,宇恒已经在里面等她了。无名从他身后探出小脑袋,又是咧着嘴对她笑。这一咧才发现前面俩门牙没了,袖珍这才知道小不点正在换牙。   “袖珍!你回来啦!宇恒叔叔给我们做了好多好吃哒!”   小不点平时就很容易跟打了鸡血似的,今天异常兴奋,一手拉着宇恒一手拉着她就往餐桌上凑,孙芳芝已经把菜都端出来了。   “今天这一桌都是宇恒主厨啊,不好吃怪不了我。”   “伯母,你当我白帮你打下手呢?我可从你那儿偷了不少师呢!不好吃,就是师父的失责啦!”   在办公室的事,袖珍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她不想伤他的心,但只有自己做到足够坚定,才能让他死心,不要再插手她的事。所以,她才会选择遵从内心的想法。只是,在华天修面前那样做,宇恒的自尊还能怎么保住?此时的他,应该恨透自己了吧。两个人并排坐着,一句话没说,闷声不响的吃饭。   无名抓起一只排骨,但没了门牙怎么也啃不好,吃了半天也没吃到多少肉。宇恒就把排骨的肉剃下来,塞到他小嘴里。   “宇恒叔叔,是不是吃什么就会长什么呀?”   “无名怎么这么问?”   “无名吃了那么多排骨,怎么骨头也不长高一点?”   “无名那么想长高吗?”   “嗯,今天老师教了,说要天天向上。那人也要向上长,不能向下长,对吧?”   呵,这小鬼还真会延伸。   “无名努力长大,会像叔叔一样高吗?”   宇恒摸摸他的小脑袋,说:“可以啊,无名才7岁,到叔叔这么大的时候,力气肯定把叔叔比下去了!”   “嗯,长得像叔叔那么高就好了,以后可以保护女朋友,就像叔叔可以保护袖珍一样。”   听了这话,袖珍“咳咳”两声开始喷饭。这小不点,绕了大半个弯子是想说这话啊!跟宇恒告状的也是他,替宇恒说好话的也是他,能再八婆点吗?   宇恒暗笑,问:“无名,是不是在学校里看到喜欢的女孩子了?”   “才没有呢,无名现在的女孩子只有袖珍,其他的都不喜欢。”无名一本正经的说。   “哦?”   “她们都还是小朋友,不够成熟。”   “小鬼,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吃饭!”袖珍夹起一颗丸子就往小鬼嘴巴里塞。   夜深,孙芳芝在房间里哄无名睡觉,宇恒跟袖珍并排坐在沙发上。袖珍打开正在播放《Gamer》的频道,电视里的她笑靥如花,玩的不亦乐乎。   “站在我旁边的那个女孩,名叫优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有自闭症吧?这些孩子都很可爱。节目组的人对我都很好。”袖珍用温和的语气说,“虽然天天折腾得筋疲力尽,但我不都挺过来了?”   宇恒没有应她,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侧脸柔和的轮廓。   “节目最近出了点问题,资金都被切断了,许多场地都受限租不到。那天我是跟他一起去见一个客户。优子是那个客户的女儿,她是我的小粉丝。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策。除此之外,我跟他没有其他联系。优子跟谁都不愿意说话,唯独跟我很投缘。”   说到优子的时候,袖珍的语气何其和蔼。说这些事的时候,她故意将语调放到最平和的状态,唯独怕宇恒认为自己是在给华天修辩解。其实,经历了在节目组的大半年,有很多事她已经放不下了,这里有比她呆过的任何剧组都能让人产生成就感的东西。说来也奇怪,华天修那样苛刻,节目组的人从上到下无不对他敬畏三分,被工作折腾得生不如死的时候太多了,每天少不了有人上演撞墙上吊,一哭二闹的好戏,但不知道是被压抑出来的气力,还是本身挑的就是干劲十足的人,总是能一次次铤而走险,创造出令节目组自己都瞠目结舌的成绩。   所谓默契,日久生情,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特别是节目组曝出危机之后,大家更是卯足了力气,靠着拧成一股绳的意志挺了过来,似乎想维系这种难得的缘分。她想,华天修大概对他身边的同事都挺好吧,他本身就是个工作跟生活泾渭分明的人,他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那般蛮横,工作上一定有他的方式。   宇恒大手将她揽进怀里,“袖珍,你在那里开心吗?”   “嗯。”头倚在他胸膛前,轻轻的点了点。   “知道,为什么《Gamer》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出现这么大的问题吗?”   宇恒的语气一如平常的冷淡,袖珍倚在他身上的脸慢慢抬起来,脸上满是狐疑。宇恒微微一笑,她这才明白过来,暗骂自己的无知。   MG集团除了垄断大部分区域的地产业,还涉足其他商业领域,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宇恒的爸爸在国内的实力可谓一手遮天,而宇恒,已经是MG的执行董事……   其实,这些事高夏早已提醒过她,只是她相信宇恒,所以没放在心上。   她想过他会动用很多手段教训华天修,但偏偏不相信会用这招。华天修那天说过的话突然在她耳边重现:“张宇恒,你做过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想起他那双愤恨的眼睛,还有寒彻心间的语气,心不禁一阵冰凉。连高夏这个外人都猜得到,华天修怎么会查不到呢?   “那些都是你做的?”袖珍不可思议。   轻轻抚摸她额上的碎发,冷声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下次,就不止这样了。”   袖珍哼出一声无奈的笑,半带抱怨的语气说:“你不知道,为了节目组能重新录制,我花了多少力气……”说到这儿,她忙住了嘴,告诫的说:“宇恒,我需要这份工作,请你不要为难我。”   “我就是不想为难你,才会这么做。”   袖珍看着他的神情,心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在他帮自己抵挡“黑英会”恶势力的那些岁月里,她是想过要有一颗怎样的内心,才能做到黑白两道兼容通吃。这个守护在她背后二十多年的伙伴,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用这样的方式为她撑起这个家。然而,在她面前,他呈现出来的永远都是秀水清风的一面。   他温暖的眼神里闪现出一丝倨傲,此时的宇恒,她只觉得陌生。即使这些年来,他留了小胡子,但在她印象里,他永远是那个含笑盈盈,眼眸只要看向她,就会令她觉得神清气爽的亲切大哥哥。他应该是个卓越成长的富家公子,不该卷入她苦涩的人生。所有他做的,她都承受不起了。   “宇恒,你知道你走了之后我对华天修说了什么吗?”认真的看着他,语气冷静的说。   “我说,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宇恒眼里的刚毅慢慢融化,转而变得温柔,一如平时看她的眼神。   原来,她不是什么都不明白,也不是什么都不领情。只是,为什么有种不安的预感?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代表什么?只要得不到她的心,就什么都不是。   “如果你因为我受到伤害或牵连,你让我怎么扛得起?”袖珍抬脸望着他,认真的说。   他喜欢这样的她,可怜,可人。他是唯一能看到她这一面的人,为了守护两个人这点小小的默契,他做什么都愿意,哪怕,一而再再而三地抑制内心的冲动。   “袖珍,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宁愿勉强自己,也不愿意伤害我,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忍。以前我总是在等,等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我,这样我们都不会有负担。我喜欢在你需要的时候陪陪你,在你难过的时候安慰你,做你喜欢我做的一切,可是现在……”他想说,现在他已经等够了,可看着袖珍似乎还带着困惑的眼神,语句就停了下来,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庞,柔声道:“算了,既然你开心,那就陪他们再玩一玩吧。但是,你飞上枝头的那天,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安全了。”   阴风拂面,咽了口气,颔首点了点头。如果是过去,宇恒想把那个人千刀万剐,她都不会有分毫阻止,可是现在,她竟然发现自己对那个人的恨,比想象中小得多。是,她是恨,可是,她没有复仇的想法。也许,当那个人像只需要疗伤的动物一样,倚靠在她怀里的时候,她就束手无策了。   那天,她问华天修,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挡在自己面前。他只是说:“你是疤痕体质。”   她没想到,他还记得。更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这么做。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还是多年以前,在一次跟他偷偷约会的时候受伤留下的疤痕。伤口很小,愈合之后痕迹却很难消褪,她没想到,他还记得。上次,她脚底划破的伤,疤一直去不掉,他的家庭医生维萨帮她按摩的时候,特意在她留下旧伤的脚上涂了很多药膏,她当时也没察觉异样,后来洗澡的时候才注意到,那个伤疤淡了很多。华天修的声音漠然得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语句不带半点情感,而她,居然在那瞬间动容了。   用很多理由说服自己,最后想到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现在在为他卖命,身上留下疤痕对出演不利,他是华天修,他是恶魔,为了坚持管理艺人的原则,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可是,真的是如此吗?那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想对她做什么,是爱她,还是不爱,她怕是永远不得而知。他说过,他输给她了。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失败的那个。   第七十一章 小调怡情   第一次听到高夏要加盟《Gamer》,是在高夏参加节目第三次录制的时候。那时还只是个传说,让Summer加盟《Gamer》,简直是痴人说梦!   再后来,传出高夏为了这件事还跟经纪公司闹翻了,众人言论的矛头全指向经纪公司:Summer不唱歌不巡演去《Gamer》打酱油,不是掉价吗?做艺能节目,得丢掉多少偶像包袱?   再再后来,传出这主意是高夏提出来的,舆论纷纷指向《Gamer》:区区一个《Gamer》,得花多少钱才请得起Summer?还是根本就是空穴来风,自编自导一场戏,斥巨资制造舆论,引起噱头?   舆论动态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高夏加盟《Gamer》的消息频频被推上头条,最后越演越烈。在众人和粉丝无限的猜测臆想中,事实最终敲定,高夏加盟,担任节目的“嘉宾主持”。   制作组最喜欢拿主持人的痛苦换取观众的笑点。已是11月,还坚持录制水上节目。中途休息的时候,高夏前来观摩。看到袖珍正在游泳池边跟队友聚精会神的商量什么,手舞足蹈比手画脚的,似乎在讨论什么角度跟方法比较容易取胜。   水面上漂浮着一块厚厚的泡沫板,两队队员站在板的两端,互相推搡,哪个队的成员能坚持留到最后,谁就获得这轮游戏的最高积分。   “这个……你们都通过测试了吗?”高夏带着迟疑的语气问Mona。   “当然,我们的游戏都是制作组测试过,保证绝对可行才推出的。”   高夏在当嘉宾的时候艺能特长发挥得很得人心,能通过节目组的资格审核也是个人努力的结果。但看到节目组一日千里的刁难程度,还是有点吃不消啊。   袖珍听到高夏跟Mona的对话,叉着腰走过来,脸上颇有几分得意。   “被我几次水泼不够,跑游泳池来混了?”   高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看来你还不知道,今天的娱乐头条吧?”   “真不好意思,我两眼不闻传外事,一心只录节目。高大记者,今天有什么新闻分享的啊?”   高夏抬起胸膛,手臂环绕胸前,说:“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同事了。”   袖珍不解。   “《Gamer》的嘉宾主持,我已经签了。”   袖珍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嗤!又在逗我呢?”   这话对袖珍来说,就跟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告白一样,难以置信。她想了想,又说:“你最近不会得了什么梦游症吧?净说些胡话!”   “呵,惊讶吧?”   袖珍愣了半天,好不容易相信这个事实,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以为那些都是谣言。”   “谣言说多了也会成真。”   袖珍凝视了他半天,最后又冒出那句话:“为什么呀?”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不要每次都问我为什么,因为答案我也不知道。”   “你不会……?”袖珍心想,你不会为了追我才来的吧?但想了想,这也太离谱了!她正用手指轻轻的阖上微张的嘴巴,就看到高夏眼睛深深的看着自己,看的她入了迷。   “签了就是签了,以后还请多关照。”高夏嘴角露出邪魅的微笑,眼睛仍旧半认真半玩笑的盯着她。   袖珍看了看周围的工作人员,把他拉到角落,低声说:“高夏我告诉你,拒绝别人的话我不想说二遍!喜欢上我很耻辱,请你远离这种耻辱吧!”   “是,我是很耻辱,耻辱至极,所以才想到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就是让自己继续耻辱,粘着你,跟着你,一直到有一天被你狠狠踢开,让我的疼痛感瞬间恢复,那样才能对你死心。”   高夏说这些认真的话,语气却像孩子一样任性。袖珍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个3岁小孩吗?被他喜欢,她才觉得耻辱!   “我,不会踢开你的!”袖珍昂首挺胸的说,“因为,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的!”   “好,这话是你说的。”高夏说着,脱掉鞋子,慢慢退到泳池边。   “你要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一件事吧?”   “什么?”   “我不会游泳。”   高夏的声音很低,说完,便纵身跳进水里。   说他幼稚,还真的幼稚到极点了!不会游泳跳什么水啊!袖珍走到池边,高夏果然一沉下去就没浮上来,她想也没多想,身子一跃就跳了下去,慢慢往水底探下去。   高夏黑乎乎的身影就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四肢展开如同昏过去,脸色惨白。她游过去,伸手拉住了他,却感受到那只手反用力将她拉住了,继而身子把他也拉了过去。   袖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高夏眼睛睁开,脸慢慢往自己这边凑,朦朦胧胧中,他的唇覆在自己唇上,舌尖试图撩动她冰凉的嘴唇。   几秒钟的触碰,袖珍猛然反应过来,这家伙骗她!不会游泳的人,会在水里来去自如,还揩她油吗?她伸脚将他踹开,往水面游去。   高夏从后面跟了上来,坐在泳池边,对着她露出一脸坏笑。   袖珍吐了几口水,又用力擦了几遍嘴唇,支支吾吾的说:“你……!我……我生气了!”   “生气也没用,Leo对我加盟的事很满意,有我在,《Gamer》只会越来越红,对你而言,不也是好事吗?还是,你怕风头被盖下去?”   袖珍拿他无语了,一个华天修就够她头大了,再加个高夏,呜呜,是要把她夹成三明治的节奏吗?   “刚刚我已经把你一脚踹开了!感觉到疼了吗?决定放手了吗?”   “踹开是踹开了,但没有瞬间疼痛的感觉,所以也不会那么快想放手。”   高夏一边抓起毛巾擦干身上的水,一边得意的说。   袖珍无语,褪去身上的浴巾,弓着身子,“咚”的一声用力往泳池里跳下去,瞬间巨浪水花全溅了上来,高夏被溅的一身是水,水花直蹦到他脸上去。   “吃了那么多水,还嫌不够吗?”高夏蹲在池边,一手捞起水,朝她的身子泼去,袖珍瞪了他一眼,愤愤的游走了。   正在二楼走廊的华天修目睹了水池边的这一幕,手扶着栏杆,眼睛直直的落在在水里飘忽不定到处乱窜的身影。他相信高夏的加盟是推动节目重新起步的重要契机,所以才同意签约。然而,一想到高夏跟袖珍的关系,心里不免还挂着一丝隐忧。   此前已经曝出消息,高夏前不久曾包下一所游乐场,“幽会私密情人”,日期就是他带袖珍参加宴会的那天。偏偏当晚他又撞上高夏,让他知道了自己把袖珍丢在半路的事,当时高夏神色里瞬间流露出的牵挂他不是没有领会。一联想到这些可疑的迹象,华天修胸口就憋气。   一个张宇恒还不够,连高夏也……   ************   多了高夏的加盟,主持人的宣传海报需要重新拍摄。袖珍穿了一身运动品牌赞助商的休闲服,站到高夏面前。高夏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摘下墨镜,手指在她衣襟上仔细的翻动,一会儿就形成一个立体感十足的造型。   他细长的眸子里放出少见的认真的光,嘴角永远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单薄修长的大手掌在她脸颊边一点一点的移动,仿佛周围寒冷的空气顿时温暖了许多。   “我挑衣服的眼光不错吧?”高夏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手插进裤兜里,半带得意的说。   服装赞助商都是按高夏的参考意见指定的,不可否认他在造型设计方面有独到的见地和天赋,袖珍承认了,挑眉点了点头。   休息时间,布布让袖珍进去华天修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又是空无一人,卧房门虚掩的开着。   “进来。”他的声音依旧冰冷,袖珍不自觉的提起一口气,这人不会又给自己设了什么机关吧?   “进来,我不会吃了你。”   推开门走进去,看到一排衣架挨挨挤挤的挂着好多女人的衣服,颜色从冷色系到暖色系,从短款到长款,各种款式类型按顺序码好。   华天修走过来,修长干净的指尖从整齐码好的衣服上划过,划出一条笔直的线,最后手落在一件墨绿色的小短裙上。   “这件,换上。”   袖珍看了他手里的衣服一眼,一肚子莫名其妙,冷冷的说:“我在拍海报。”   “叫你换上。”   “这不是我该穿的。”袖珍垂下眼睛看了一下身上穿的运动服,示意他现在不是穿这种衣服的时候。   “不穿,我就动手了。”   她眉头紧蹙,神情里带着委屈。这个男人,好像一只魔掌,随时要把自己捏在手里。这么多天,他的伤应该也在愈合了。受伤的时候卖可怜,现在又恢复恶魔本性了。真为自己前几天的愧疚和同情感到可耻。   华天修哼出一声冷笑,手轻轻的拿起她卫衣上的拉链,“嘶啦”的一声往下滑。   第七十二章 受委屈(二更)   裸露的肌体呈现在他眼前时,她的意识有过瞬间的冰凉和呆滞,但马上控制住了胸中的怒火。她别过脸没看他,僵硬着身板任由男人的十指在衣服上和裤子一拉一扯,直到肉体上只剩最后一层遮挡物,遮住有限的地方。   鼻尖凑近脸庞,她感受到他冰凉的气息。可此时她竟没有一丝恐惧,慌乱,甚至该有的愤怒和怨恨都没有了,转而是无谓的存在。   华天修眸子里的光渐渐暗沉,气息由平稳变得局促,在靠近她的时候,又渐渐恢复了平和。   气息的交织游离中,全是暧昧。她庆幸自己的笃定。也许,认定那个酒醉的晚上他做了那些事,在他面前,她也没有再羞耻的必要了。   “游乐场幽会的感觉怎么样?”   抬起眼皮,半带狐疑的看着他。他指的是高夏带她去游乐场的事吗?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派人跟踪她?胡悦说漏嘴?可是这件事她没有跟胡悦说过,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穿好裙子,在她肩上披上厚羽绒,华天修手指在她蓄长了一点的短发上温和的抓了几把,让发型变得蓬松随意。   “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再闹笑话了。”   呵呵,笑话。是啊,她就是个笑话。高夏跟她表白,说喜欢她很耻辱,外人知道高夏跟她表白,就说她是个笑话。华天修还真是个恶魔,总有办法让她觉得羞耻。冷冷的转移话题:“换好了吗?这次又要带我去哪儿?”   华天修从她衣兜里掏出手机,Mona已经发来下一场拍摄时间和场所的通知,再一看,还有高夏打来的几个电话。阴郁抹过眼底,想起上次高夏亲手抱过她的样子,泳池边亲亲我我的样子,游乐场的传言又浮现在耳边,怒火又要上涌。   真想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点什么印迹,最好还标上他的名字,封装起来。可是,把这些拍进海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察觉出蛛丝马迹。将手机拿还给她,语气阴冷:“去吧。”   袖珍收到短信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大家都换上礼服,才知道拍摄主题已经换了,不再是运动主题。拍完海报匆匆钻进车里,心神不宁的抓着没换下来的衣服,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把衣服统统换下来,让胡悦去替自己还了,然后才慢慢恢复平静的情绪。   路上,袖珍一句话都没说,蒙头不语,也没睡着。   “你今天怎么了?下午开始就一直怪怪的。”胡悦问。   “哦……没什么。”   “那套衣服,华总亲自给你挑的?”胡悦小心的问。   “嗯……”   “哇……”胡悦用气息发出一声羡慕,满是惊讶。看袖珍今天异常冷静,没有发脾气,又把身子向她那边探过去,问:“为什么别人不挑,偏偏帮你挑啊?”   “好了,别问了。”   换成平时,她问华总太多事的话,袖珍肯定是提着大嗓门开骂的,从没像现在这样,做出一副哀伤又惆怅的样子。胡悦感觉气氛不对,也便作罢了。呜呜,果然经纪人都得是受虐型啊!   回到家,开门见到小不点蹲在茶几跟前画画,看到她回来了,赤裸着小脚就冲过来抱住她的小腿。   “袖珍,你回来啦!”   小不点的牙齿长了一点,门缝塞了三分之一,笑起来样子很滑稽。   可是,看到他的笑,她只觉得心头一阵烦,烦的她透不过气了。冷冷的将他细细的胳膊拿开,一声不吭的要朝房间走去。   “袖珍,要不要看无名给你养的花?”无名拉着她的手往阳台走去。   茉莉花又开了好几朵,色泽鲜艳,青翠欲滴。月光把洁白的花瓣照的晶莹剔透。   “我够不着水壶,你能不能帮我浇一下花?”小手拉扯着她的裙角,轻轻的摆弄。   她麻木了似的,任由意志力使唤自己拿起水壶,往花盆里洒水。每按一下喷头,都需要那么大的力气。   “袖珍,”   “嗯?”   “如果无名把梦到爹地妈咪的样子画出来,就不算撒谎吧?”   “我说过,你没有爹地妈咪。”   “我给你看一下好不好?”无名没听她的话,蹦着小腿从茶几上拿过画册,就要递给她。袖珍肚子里憋的气像一下子找到出气口,手里端的水壶猛地往他身上砸去。   水壶重重拍打在无名小小的额上,“啪”的摔在地上碎了。   无名瘪着小嘴,咬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红了的眼眶还是把他出卖了。头上裂了个小口,血珠往外渗。   那一扔,比扔向自己还要心疼。袖珍心里暗骂自己,是啊,他还小,不会接招,自己怎么那么冲动呢?缓缓蹲下来,感到一股内疚的劲儿狠狠地抽着自己。   抓住他的小胳膊,问:“为什么不反抗我?为什么!?”   刹那间,她想起了这句话听谁过。   “为什么痛也不说?为什么那么恨我也不说!”   是华天修的声音。   心里揪得痛。她对他的恨,现在全让小鬼承担了吗?她受的委屈,全要转移到小鬼身上才满意吗?   无名抬起小脸,脸上笑容全无,化成淡淡的忧伤。半天,才颤抖着嗓子说:“因为,你在生气。我反抗你,你就更生气了。”   袖珍心头一酸,她想起这孩子对自己说过,他的奶奶不喜欢他,但是他不会躲她,越躲,她就越知道自己不喜欢他,然后就会更不喜欢。小不点,是不是察觉到自己不喜欢她了,所以一直不敢惹她生气?   无力的摔坐在地毯上,任由紊乱的气息控制自己的胸口。   无名还是没有哭。这个孩子,是遗传了自己的不爱哭吗?为什么,她就不敢把他搂进怀里,想说对不起就说对不起,想帮他敷药就帮他敷药?好想抱抱他,擦掉他头上的血,轻抚他的伤口,可是手久久的僵硬不动。   孙芳芝听到声响跑了出来,看到无名头上的伤,还有摔坐在地上的袖珍,叹了口气,将无名抱走了。   深深的挫败感。   ************   节目录制片场,擂台上的游戏正在进行。   片场外围了一圈工作人员,好几台摄像机不断地变换位置。不少观众过来围观,在台下给场上的人加油打气。   一个小脑袋从人群中挤进去,踮起脚丫努力的把脑袋从第一排人的空隙中望过去,看到袖珍坐在一个高高的帅气叔叔肩膀上,对面是德犬架着一个女嘉宾,两位女嘉宾把两个男子当做坐骑,在肩膀上互相“厮杀”,要把对方的积分手环撕扯下来。   场上的人看上去像已经打了好半天,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袖珍胳膊随时张开,眼睛都没从女嘉宾的手腕上离开过,一副等待时机的样子。   小不点笑嘻嘻的看着袖珍,原来袖珍录制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脸上红扑扑的,嘴巴微张,好像一直在轻轻喘气。看到袖珍猛地朝对方扑过去,身下的“坐骑”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她已经大半个身子探出去,差点没从上面掉下来,男人忙大跨步适应她的动作,将她抓紧了。无名大声喊了句“小心!”可惜声音立马被观众的惊叫声盖住了。   “Summer!Summer!Summer!”一群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传出来,震耳欲聋。高夏也顾不上回应,只是小心翼翼的配合肩膀上袖珍摸不着套路的招式。   “快点快点!就是现在!”袖珍一只胳膊夹住高夏的脖子,一只手引导他朝对方背后绕过去,眼疾手快之时,抓住了对方的积分手环。接着,就是两个女人激烈打斗的场面。   “袖珍!加油!”无名抬起小胳膊,大喊起来,好像要把嗓子都扯坏了才甘心。   女嘉宾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袖珍的拉扯下竟然坚持了好几分钟。高夏借着势头,身子往德犬侧身一撞,德犬步伐踉跄,袖珍趁女嘉宾没坐稳,“嗖”的将她手腕上的东西撕下来,比赛才终于结束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袖珍从高夏身上就要摔下去,转眼却被他接住。高夏手环在袖珍腰间,她双脚离地,欢快冲昏头脑,也没多想就把脸埋进他肩膀里,高兴得双脚在空中蹬跳。胜利的荣誉感涌上心头,高夏抱着她飞快的转了好几个圈,直到心情平静下来,才登上领奖台接过制作人递过来的奖品。   本来还挺高兴的无名,这下不开心了。呜呜,袖珍怎么又多了个男人?本来跟宇恒叔叔挺好的,后来在节目里又跟德犬做了“情侣”,现在又冒出个叔叔。不过,这个叔叔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银白色的短发,瘦瘦的脸,好像从电视里冒出来的人。诶?是高夏!   哇,袖珍竟然跟高夏在一起!无名瞪大眼睛“哇”的一声叹出声来,嘻嘻,袖珍艳福真不浅呢!   可是,袖珍是他的,他要帮宇恒叔叔的,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随随便便把她抱起来呢?呜呜,不行不行,小鬼看着主持人跟嘉宾走出去的方向,偷偷摸摸的也跟了过去。走到一个白色摄影棚后面,看到高夏跟袖珍并排坐在里面,正在说着什么,袖珍笑的乐呵呵的。   “跟我去旅行吧,奖励我跟你这么久的默契配合。”高夏眼珠子转都不转的盯着她。   “开什么玩笑?我跟你的关系已经到那种地步了?”   “至少我跟你表白了两次。”   袖珍不以为然,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对劲,问:“不是一次吗?”   是呵,第一次是她酒醉的时候,自然不算数。哎,说多了真是打击人,高夏满头黑线,回到原来的话题:“总之,你都知道我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袖珍故意僵硬的“哈哈”笑了两声,没再跟他纠缠,起身去了化妆间。   “我会带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高夏用温和的语气说。   这样的语气,竟然出自高夏之口,袖珍心里一阵酥麻。多年以前,她曾求过一个人,带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也是去旅行,然后……她后悔终生。   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无名躲在外面看袖珍跟高夏聊得欢,心里可不平衡。为什么袖珍跟别的人就可以聊得这么开心,对自己就老是要生气。想起什么,拿出本子在上面飞快的写了几个字,趁袖珍走的时候,窜进了棚里。   第七十三章 小鬼出没   高夏见进来一个小不点大的男孩子,先是有点诧异,然后朝棚外大声说了句:“谁的孩子跑进来了?过来带走。”   无名走到他跟前,瞪大眼睛瞅着他的脸看。哇,高夏比电视上的还要帅耶,难怪袖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开心。哼哼,袖珍不喜欢无名,是不是因为无名不够帅呢?   高夏见他生的可爱,脸颊上两坨胖嘟嘟的肉红扑扑的,倒也没赶他走,弓着身子问:“小朋友,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啦?”   “我已经7岁了,不是小朋友了。”   高夏嘴角上扬,唇形勾起好看的弧度,看着无名问:“你爸爸妈妈呢?怎么一个人跑进来?”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高夏稍微有点愣,想了想,原来是小粉丝啊,便说:“是来找我要签名的吗?”   “嗯!”无名抿着嘴,使劲点头。   高夏一边从衣兜里掏出钢笔,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要签哪里?”   无名把本子递到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就按照上面的写好了,然后叔叔再在下面签个名。”   叔叔?高夏脸色一沉,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他的小粉丝还没有人叫他叔叔的!没眼力价的小鬼,有见过这么年轻的叔叔吗?清咳两声,接过本子一看,脸上的神色瞬间添了几分惊讶。   小不点的本子上写了一行字:“不许靠近袖珍。”他顿时心凉了半截,搞了半天,这小家伙不是他的粉丝,是袖珍的粉丝啊!   无名看他似乎不太情愿,又撅着小嘴说:“你不愿意写的话,就直接在下面签个名就好。”   哼,那是哪门子签名?高夏收回钢笔,不好气的说:“要找袖珍,出门左转,有个化妆间。”   “我本来是来找她的,看到你跟她在一起之后,决定先来找你。”   “为什么啊?”   “我不喜欢你跟袖珍搂搂抱抱,袖珍是我的。”   “呵!!”高夏僵笑,眼底掠过一丝黯然,想来袖珍在节目中的观众缘竟然比自己好,真是太打击人了。   “我不是粉丝,我是她弟弟。”   高夏总算松了口气,哈哈,原来不是因为这小子是粉丝,而是这小子是她弟弟啊。不过,怎么没听说她有弟弟呢?审问了一遍,才知道袖珍的妈妈认了个义子,眼前的小孩是袖珍的义弟,叫无名。   “无名?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啊?”点了点他额头上贴创可贴的地方,问。   “唔……”无名嘟着小嘴,唔了半天,自言自语:“我惹袖珍生气了,然后……”   惹袖珍生气?然后怎么地?高夏还想问,抬眼看到袖珍走了进来。   “无名!怎么跑这儿来了?在说些什么呢?”袖珍走到无名跟前,气冲冲的问。   无名捂着小嘴没吱声,赔笑说:“袖珍,你……你下班啦?”   “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婆婆没去接你吗?”   “你昨晚生无名的气,无名想来看看你,接你回家。”   想起昨晚的事,袖珍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无名拉了拉她的衣角,半撒娇的说:“袖珍,你还生无名的气吗?不要生气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袖珍对无名的态度很冷淡,语气很是严厉。她神色里的黯然,带着一丝无奈和倦意,令高夏也觉得氛围不对。跟她共事的这段时间,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个女孩,她的大咧,她的泼辣,她的倔强,充其量都是皮囊。她没有朋友,至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私底下不喜欢跟人往来,更不喜欢暴露自己。也许她本身就是个演员,演的是节目里的她,演的是没有人亲近的她,演的是一只刺猬。剥开这层皮,底下会是什么?   在节目组的这段时间,她渐渐变得开朗,她会笑,会真心的笑,而不是节目里的赔笑。上次庆功宴,导演组整过她的女孩借酒装疯,对她说了知心话,她也记在心里,慢慢地学会跟工作人员相处。看到她跟优子偎依在一起的画面时,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动涌上他的心头。她说过他什么都可以得到,什么都可以占有,但那般的温暖,却是他高夏可望而不可即的。   袖珍对待眼前这个孩子的苛刻,不像姐姐对弟弟的教训,更不像姐弟俩赌气,她的方式更像对待陌生人。将小不点搂进怀里,宽慰他:“无名,你姐姐没生气。她早就原谅你了,还打算明天带你出去玩呢!”   无名瞪大眼睛,看了看高夏,又看了看袖珍,高兴的说:“袖珍还没带无名出去玩过呢!”   袖珍瞅了高夏一眼,这是什么招式?不按常理出牌啊。   “高夏也要去吗?”无名好奇的问。   “嗯!要是你的同学都知道你跟我出去玩,会不会很羡慕啊?”   高夏跟无名一番憧憬一番幻想聊得可欢,袖珍这个当事人一下子变成局外人,她冷冷的说:“别往脸上贴金。要去你们去,明天我不去。”   “袖珍,”无名过去扯着她的手,抬起脸,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她,“你不去,就是还生无名的气。”   这小不点眉头皱成八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袖珍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自己总是要把委屈撒到他头上?无奈还是点头答应了。   ************   冬日的郊外,树已经干枯,地面的草坪露出一片片黄土的颜色。   这儿人已经不多,经过一番乔装打扮,车也换了,一路倒是风平浪静,半路也没有粉丝或狗仔队杀出来。三人坐在餐布上,袖珍安安静静的吃着东西,高夏跟无名不是聊天就是追逐,野餐完之后又在一旁踢足球。袖珍很少开口,倚在旁边的大树下,静静的坐着,放佛沉溺在,没有人的世界里。   “高夏叔叔,你能帮无名摘树上的叶子下来吗?”小不点踮着脚丫,指着一棵常青树枝头上的叶子问。   高夏摘了几只缠着绿叶的小树枝递给他,小不点手脚麻利,竟熟练地编出一个花环来。高夏跟他使了使眼色,小不点把花环递到袖珍眼前。   “袖珍,好看吗?”   无名的花环编的不算精致,因为力道不足,许多骨节还比较松垮,可是,看着小手里的花环,她的思绪不禁飞回很多年以前。爸爸也给她编过这样的花环。爸爸总是忙于工作,她也总是忙于拍戏,她跟爸爸一起出去玩的时间真是少得可怜。她清晰的记得,花环是用桂花树编的,带着一股浓浓的香味。   她的爸爸给她编花环,她的孩子也给她编花环。轻轻的接过小不点的手里的小东西,放佛怕它散掉一样,细心捧着。   冬日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无名跟高夏玩了几遭,兴奋劲一过便趴在袖珍身上睡着了。一把小不点放下,他的嘴里就会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袖珍无奈,只得一直搂着他。阳光照在他白皙的小脸上,无名的眉头像被虫子叮了一样,时不时紧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慢慢的把小不点外套上的帽子掀开,遮住他的眉眼。一片阴影罩在两个人身上。抬头一看,高夏正站在面前帮她抵挡日光。   冬日的阳光,化为一股暖流,慢慢在心间流淌。   高夏看着袖珍的样子发呆,把她都看的不好意思了。对于上次的告白,她已觉得出自高夏之口过于惊奇,现在又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她,她感觉精神要错乱了。   “干嘛这样看我?”   “有人说,孩子是块天然的玉,心里想着谁,就会长得像谁。”高夏淡淡的说。   似懂非懂。这孩子想谁呢?爹地妈咪?他不是只有在梦里见过吗?梦里看到谁了?长得像谁了?端详着怀里的小不点,他的五官,眉眼,还有抿嘴时脸颊上浅浅的酒窝,似乎越来越像那个人。心不由又揪成一团。   “虽然跟你没有血缘关系,长得倒也像你。这小鬼得多努力,才能长得像你啊?”高夏手轻轻划过他的小脸,温和的说。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说话?”   对着她盘腿而坐,身影刚好挡住她眼前刺眼的光。   “对客户的女儿都可以那么好,为什么对这个孩子就这么苛刻?”   心里一阵荒凉。连高夏都看得出来端倪,自己对小不点是不是太冷漠了?小不点头上的伤口还没好,细细的伤痕结了块疤。想起那天晚上对他做的事,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掉,对他道一百个歉。好想时光能倒流,如果能,她一定不会再那么冲动。   她终究还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宁愿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身上找失去的孩子的踪影,对她加倍关怀,弥补过去的损失,也不愿意对眼前的孩子手软。看到优子的时候,她总会被她忧郁的眼神打动,想要分担她的恐惧,平抚她慌乱不安的心,可能出于对那孩子的怜悯,也可能出于对没见过两眼的女儿情感上的遗憾。总感觉,优子身上一定有那个孩子的影子,她是天冥冥中安排来到她身边的。   可是,无名身上却有华天修的影子,还有她自己的影子。他固执,固执得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聪明,聪明得能洞察她的心思。本来应该讨人喜欢的孩子,却让她不敢靠近。总怕这么多年在心间筑起的坚硬城墙,会被他拆出一个小口,然后,整个城堡土崩瓦解。那样的话,她会对过去7年的自己,感到深恶痛绝。   亦或是,她已经开始厌恶自己浪费的那些时间。到底这个孩子哪里错了?还是,因为他爸爸的错,她就在孩子身上撒气?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终究,自己做的还是太过分。   “对小不点好点吧,别以后后悔了。”   高夏意有所指,袖珍半解不解的看着他。他说这话的语气,笃定,冷静,话里有话,完全不像平时的他。想对他说谢谢,却说不出口。其实后悔对小不点做过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可常常这次一后悔,下次还是冷颜相对。到底,自己还是挣脱不开当年的束缚。   从郊外出来,高夏把车开到加油站,正加完油,就见几个记者模样的人围了上来,端着摄像机往车厢里就开始拍。袖珍下意识的挡住无名的脸,又把自己的帽子拉的更低。   经过几番提问和推拿式的回答,最后做出强硬的态度拒绝采访,三个人才终于脱离困境。   “怎么办?要不要让人把消息封了?”袖珍不安的问。   “怕什么?我还想挑战能不能跟你闹出500次绯闻来。”   嘴角微翘,微笑中带着与生俱来独有的邪魅,语气何其轻松。他总是这样不羁,想追她就追,想表白就表白,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地位是不是跟她相差悬殊。他说喜欢她很耻辱,可是,却不愿意撒手。如果他知道她的那些过去,会不会为爱上这样的她而感到更耻辱?   “高夏,不要对我好,你对我的了解还太少。”   “一定要看透才能相爱吗?我不喜欢留下心结。”   虽然早已知道他的心思,可这话还是让她有所触动。他已经爱上她了吗?可是,她要怎么爱一个人?又怎么敢爱?对于爱,心力早已交瘁。如果会爱,她也不会连对待自己的孩子都要这般犹豫。   “你的笑里,总是带着忧伤,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你。看到不对我笑,却肯对我露出坦诚表情的你,我才喜欢。”依然是这样的口吻,袖珍释怀一笑,这次,是真的坦诚。   ************   高夏带着袖珍家里人出游的消息被曝了出来,消息像长了舌头一样到处蹿,在没有得到当事人应答之前,对于无名的身份,外界正在进行各种揣摩。   华天修翻动电脑上的屏幕,看到高夏跟袖珍的消息,目光定格在袖珍怀里的孩子身上。   第七十四章 父子相见①   “小朋友,要去哪里啊?”   “去《Gamer》的拍摄基地。”   “你去那里干嘛?”   “我要找我妈咪,她是那里的工作人员。我要去接她回家。”   无名放了学,坐上一辆的士,兴冲冲的要去找袖珍。嘿嘿,这个方法真管用,上次他也是这么说,外加对司机撒撒娇,司机就带他去了。婆婆说,过了今晚12点就是袖珍的生日,所以他要去接她回家,给她一个惊喜,顺带帮几个小朋友要高夏的签名。   刚下车,走到摄影棚前,就见几个大哥哥大姐姐盯着自己看,他们身上戴着名牌,脖子上还挂着相机,手里是话筒。见到他,先是挨个互相看了几眼,然后便激动地朝他走了过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朋友,你认识申袖珍吗?她是你什么人?”   “Summer周末是不是带你们出去玩啦?去了哪儿了?”   “你跟Summer是不是很熟呢?”   什么哥哥姐姐,第一次见面就问他这么多问题。无名挠了挠脑袋,撅着小嘴:“我不认识你们。”   “小朋友,不要怕,我们是记者,回答记者的问题是应该的。姐姐来提问,你只要说你知道的就行了。”   这怎么像电视剧里严刑拷打的场景?无名一个一个盯着他们看,只觉他们眼睛里都跟放了星星似的,闪闪发光,嘴巴里问的都是袖珍跟高夏的事。   这些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凑上来,把他围在中间,都见不到光啦!无名想起袖珍对自己说过,她是他的秘密朋友,不能让人知道,心想,这下坏了,这些人是在逼供吗?   “袖珍跟你是什么关系呢?”   “是……我很喜欢她的关系。”   无名撅着小嘴,战战兢兢的说。这时,两个人影被迫分了开来,走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是胡悦姐姐。无名咧着小嘴想笑,高兴的叫了她一声。   胡悦刚好就在这里,见一群记者突然围成一团,进来看到是无名,忙进来解围。她站到小鬼旁边,把手里的帽子盖在他头顶上,对记者说:“不好意思,孩子还小,不方便接受提问。”   “请问他就是孙芳芝收的义子吗?”   胡悦只想带无名快点逃离这个地方,“没错,姚无名是袖珍的义弟。他今天是来探班的,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要带孩子走了。”   无名在胡悦的牵引下走出渐渐散去的人群,一路摇晃着她的胳膊,兴奋的说:“胡姐姐!你来的真是时候,那些人一直缠着我不放,一定要问我袖珍的事。”   胡悦手搭着他两边肩膀,说:“无名啊,你怎么跑这儿来啦?袖珍知道你来了吗?”   “没有,我要给她一个惊喜。明天是她的生日!”   “哎,好吧好吧,除了今天,以后要来都得经过她的同意,知道吗?这儿很危险。”   无名撅着小嘴,小眼神带点委屈。胡悦手机响了起来,节目组催她去办点事,挂完电话,胡悦急得直跺脚,扯着嘴角骂爹爹骂奶奶的。   “胡姐姐,你有事先去忙吧!无名自己可以的。”   胡悦迟疑了一下,温和的说:“要不这样吧,你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别出来。我告诉袖珍,录完节目就来找你啊。”   无名兴奋的点点头:“嗯!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胡悦走后,无名正打算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就看到几个大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小鬼想也没多想,往旁边一个凹进去的地方走去,看到电梯门刚好开了,便走了进去。   电梯需要刷卡才能按,无名没有卡,在电梯里踌躇了一会儿,只想等外面安静了再出去,没想电梯门已经关上,自动升了上去,再停下时,已经到了顶层。   哼,反正也下不去,不如先出来呆着。无名走了出来,看到这是一条安静宽敞的走廊,装饰都是干净透亮的,好不美丽!他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经过一个半虚掩的屋子,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春节特辑一定要震撼人心,主题要有辞旧迎新的意思……雪山这个场景不错……”   好复杂,听不懂,但是,他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小不点咬着小小的指头,一字不差的听着里面的叔叔把话说完,没错,那是欺负袖珍的人!是那个坏叔叔,害袖珍哭,还突然来找她,害他藏在被窝里憋了好久。无名生气了,他把身子贴在门口的柱子上,久久的等待里面的人走出来。   等啊等啊,只听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几只大人的声音混淆在一起,说的不可开交。无名趁等待的时间,再次确认了是那个坏叔叔没有错,态度更加坚定了!   走廊的窗户开着,风呼呼的吹,打在小脸上好痛!无名把步子移到窗台前,踮着脚想要把窗户关了,可身子太矮,手够不着,只感觉风吹的更猛了,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抬起头,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自己眼前。   “哪来的小孩啊?”一个叔叔的声音在问。   那是Winner的王蒙王总,他刚跟华天修开完会出来,看到一个小不点的孩子摔倒在地,因为穿得多,像个圆滚的毛球,甚是滑稽。   华天修低头看了小不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准备走。   无名挣扎了一下站起来,“咚”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从衣兜里掉了出来,滚滚滚滚到华天修脚边。   华天修弯腰把他掉出去的魔方拿了起来,四面看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走到小不点面前,大手把几个面快速的翻转几下,魔方像上了油似的在他手里变换魔法的转换着位置,看得无名眼睛都瞪大了。   “前面拼的还不错,剩下两步交给你。”华天修将魔方递到他面前,淡淡的说。   原来是他,那个坏叔叔。无名瞪大黑溜溜的眼睛瞅着他,哇,这叔叔,比高夏叔叔和宇恒叔叔都要酷!可是,他不应该喜欢他的!他撅着小嘴,夺过魔方,站起来说:“不用你帮我,我也会。”   华天修的眼睛动都不动的看着他,这个小孩怎么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儿见过呢?他想起来了,是在今天早上的报导里……他就是申袖珍的“义弟”。   “Leo,还有几件事要商量一下……”王蒙在后面提醒他。   华天修摆了摆手,说:“老王,先回去吧,晚上我找你。”   王蒙先是一愣,平时寒冷如冰的Leo居然跟小孩子玩起魔方来,还会跟陌生小孩主动搭话,这场面,怎么看怎么不符合他的形象气质啊!一阵不可思议的打量,被华天修的眼神瞪了回去,继而莫名其妙的离开。   王蒙走了之后,无名还仰着脸盯着华天修,只见他悠然的低下头,说道:“你跟我来。”   嘿嘿,我就是来找你的,等的就是你带我走呢!居然没赶我,好吧,印象分加一分。   华天修走在前面,无名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眼睛时不时瞅着手里的魔方。直到听见门开的声音,才意识到坏叔叔要进去办公室。   好大一间办公室,他记得袖珍说过坏叔叔是《Gamer》的老板,看来果然气派哇。他在这里坐享清福的时候,袖珍却要在外面跟人拼搏得那么辛苦,呜呜,真是不公平。   “你,坐这里。”华天修修长的手指指着客厅的沙发,用命令式的口吻说。   坐在小不点对面,华天修开始盘问:“你认不认识申袖珍?”   无名抬起眼睛盯着他,问:“你也是记者吗?”   “……问这个做什么?”   “记者才会第一次见面就问这个问题。”无名歪了下脑袋说。   “你碰到记者了?”   “嗯,就在刚才,好几个哥哥姐姐一起问的。”   “那就再回答我一遍。”   “不要。”   小屁孩,华天修有点好奇了,问:“为什么?”   “这是我的私事。”   呵!这语气,怎么有点像他啊?华天修又问:“不说,我就默认你认识了。”   这怎么行?他跟袖珍可是约好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朋友啊!无名忙摇了摇小脑袋,说:“我不认识她。”   华天修伸出大手,将他头顶上的帽子摘下来,翻出里面的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申袖珍的名字,显然是录制节目的道具。   “不认识,怎么会有她的帽子?”   哼,果然是坏叔叔,擅自摘他的帽子,印象分扣回去!无名抢过帽子,撅着小嘴说:“我是袖珍的小粉丝。这是她送我的。”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为了跟她要签名,下了课不回家就跑这里来?”   无名咬咬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叔叔的语气,还真是咄咄逼人!再扣一分!   华天修微微露出诡异的笑,弓着身子,把脸凑到他跟前,说:“就算你现在不告诉我,明天的新闻也会告诉我。”   “嗯……”无名手无举措,慌乱的摸着手里的魔方,最后,用抉择般的口吻说:“你帮我弄,弄好我就告诉你。哦!最后两步还是要留给我哦。”   第七十五章 父子相见②   无名在华天修的帮助下拼完魔方,笑呵呵的看着他。   “你还挺厉害的嘛!我在我们班玩的已经是最好的了。”   “就这速度还最好?”   “因为你是大人,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能比现在厉害。”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速度也比你快。”华天修不服气的说,又问:“诶,你今年多大了?”   “7岁。”   7岁……华天修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来找袖珍的吧?”   “嗯!”无名抿着小嘴,点点头,“明天是她的生日,我来接她回家。”   生日,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从来没有跟她一起过过。   华天修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她生日的那天,通常会下雪。”   “下雪?今年还没下过呢。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无名瞪大眼睛看着他,华天修微微低头,回忆里,浮现出那年冬天的雪景。   “天修哥,我生日那天会下雪哦,是初雪。”   他记住了,然后每年,到了那个时候,真的都会下一场初雪。那年的初雪,他隔着宴会的层层摆设默默的看着她,透过热闹的声音寻找她的话语声和欢笑声。能给她的,只是目光交错时的微微一笑,回应到的,是她炙热的眼神。   那对他们来说,足矣。   她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踩着雪地靴在白皑皑的雪地里蹦蹦跳跳,小脸跟雪一样洁白无瑕。她在院子里走下长长的一串脚印,转过头来,朝他挥手,然后就跑掉了。等到她消失不见,他才跟在后面,在脚印的一旁,留下自己的大脚印。   每一步,都是他们的默契和期待。   “初雪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耳朵里又是她的声音。   “当然是要去见我的秘密小情人了。”刮一下她的鼻子,他曾经这样哄她。   转而耳边飘过来一只童音:“初雪的时候,袖珍会做什么?”   无名笑嘻嘻的问,眼睛眯成两只月牙,嘴巴咧开,脸颊上带着一个小酒窝。这喜庆的样子,华天修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   “你也知道明天是袖珍的生日吗?”小不点好奇的问。   “嗯。”   “那……你会约她吗?”   “……不会。”   “会我也不让你约。袖珍是我的。”   华天修被他的话逗乐了,扬起嘴角笑了。   “诶?叔叔,你也会笑啊!”   “我是人,人都是有感情的,有感情就会笑。”   “你笑起来,也有酒窝。”无名伸手,在他酒窝的地方轻轻划过。一丝无尽的柔软划过心间。   “既然你陪她过,要不答应我一件事吧。”华天修说。   “什么事?”   华天修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这是他工作之余的私人手机,界面干净,没有一点累赘。把相册翻出来,点开第一张相片,那里面的人,是袖珍。看了眼小鬼,突然觉得他跟她还有几分神似,笑着说:“帮我送个礼物给她。”   “为什么?”   “因为……”华天修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你是我的秘密朋友。”   “才不是,我跟袖珍才是秘密朋友。袖珍说这样很酷。”   华天修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那些过去的事,她都没有忘记。   “叔叔,那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   呵,小屁孩跟他谈条件呢?华天修俯着脸,问:“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欺负袖珍?”   小不点的语气颇有种铿锵有力的味道,华天修一时半解,好奇的盯着他,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   “你把袖珍欺负哭了,我都听到了。”   “什么时候?”语气稍稍服软。   “袖珍生病出水痘的时候,我听到她洗澡的时候哭了。都是因为你,我听到了,欺负她的人是《Gamer》的老板,那不就是你吗?”   小不点的声音清脆玲珑,一字一句说的非常有力,又带着稚嫩的童音,让人听了很是不忍。华天修默不作声,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手却被小不点拿了下来。   “要不,你跟我去跟她道歉,这事我就不追究了。”小不点盯着他,认真的说。   华天修呵呵一笑,问:“我说,你真的只有7岁吗?”   ************   胡悦一下午都被派去外面办事还没回来,袖珍录完节目便自己先回去了。走之前收到高夏寄来的包裹。除了一件黑色小礼裙,貂皮外套,还有一张高夏个人音乐会的邀请函。   手机里是他发来的短信:“陪我过你的生日吧,冒失鬼。”   这些日子在组里的相处,两个人也算有了些默契,袖珍没再抗拒,知道他要给自己庆生,放下包裹,去衣帽间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来,一辆车已经停在面前。   “上车。”短信又来。   车开到一所高端会所,会所开在市区一个幽僻的地段,周围地大树多,很是优雅。走进来的时候,除了门口一个穿着得体的女服务员,一个人也没见到。服务员似乎已经在等候她的到来,见到她便带她上楼。一直上到中层,电梯才停了下来,出来见到眼前是圆形的建筑,周围全是落地窗,从这里望下去,城市的霓虹全映在眼底,很是壮观。站在窗边往下望,就是城市里的一景湖泊,放佛喧嚣中的一点不染。   周围摆放着各种乐器,几个小伙子在一个小舞台上准备着什么。绯红的灯光,照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朦胧的醉意。   “请问,高夏在吗?”袖珍问。   “Summer马上就来了,请等一下。”   袖珍在楼里转了一圈,看到这里到处都是高夏的影子,他的相片、奖杯、唱片琳琅满目,还有一个橱窗挂着几套他演唱会穿过的经典服装。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袖珍问刚才回她话的小伙子。   “你还不知道呢?这里是夏馆。”   夏馆?似乎听过。在脑海里搜索记忆一遍,惊讶的问:“你是说,这里是Summer的私人会所?”   “是啊。”   原来如此,难怪里面都是他的东西,这排场可真大。高夏开的私人会所人称“夏馆”,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只是除了几场私人音乐会,真正被邀请来过的人寥寥无几。袖珍又问:“你知不知道,他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听他唱歌就行了。”   “是,个人演唱会的意思吗?”   小伙子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算是吧,不过,不是说唱的人是一个人,而是听的人是一个人。”   袖珍一下子愣住了,难怪一路走来都是不同寻常的安静,她还怀疑是不是自己来早了,观众都还没出现。原来,根本就只请了她一个人。   反应再迟钝,她也该明白过来,这家伙又在发神经了。带她去游乐场表白不成功,加盟《Gamer》还不够,转而走专业路线打算再掳芳心?这也太看得起她了。袖珍感觉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自己肩上,越压越重,重到她无法承受了。她没有犹豫,转身下了楼。   刚出会所,高夏的电话就打来了。天气越发冷了,寒意逼人,袖珍将羽绒服的领子裹好,靠在树边接起了电话。   “在哪儿呢?来了也不好好呆着。”高夏问。   “歌你唱吧,我不进去听了。这是你的私人会所,能被你邀请到这里,我也该知足了。”   “你在说些什么?”高夏的语气有点严厉。   袖珍叹了口气,说:“谢谢你,带我去那么漂亮的地方,看了花,看了水,还对我说了那些话,这次又给我寄了漂亮的衣服。上次跟这次,都是我的梦,梦醒了,我该回家了。”   “知不知道为了你的生日,我花了多少心思?查到你喜欢的抒情摇滚,爵士蓝调,挑了你最喜欢的歌,自己专辑的歌没几首,还要改编……”   高夏的语气很平静,一如第一次表白的时候。袖珍无奈的说:“高夏,不要这样了。这样的你,我觉得很害怕。”   “你害怕你承受不起这些吗?你害怕别人的流言蜚语吗?害怕这些,所以逃走了?”   “对,我很害怕。几次绯闻,我都接受了,因为那时你对我不是那种感情。你折磨我取笑我,我也不觉得难受,因为你把我当朋友。可是你这种想法,我却会害怕。”   “为什么?你在怕什么?”   袖珍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在害怕什么?怕高夏喜欢她?还是怕恋爱的感觉?他现在能给她的,他现在对她心动的,他现在承诺的,终有一天也会消失吧?这种痛苦,她已经承受过一次了,长达7年。她不会让自己再陷入这种煎熬。   “高夏,我不想谈恋爱。这是我花了7年时间学来的教训。你对我的了解还太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花7年买这个教训,但我知道,我花了30年学来的教训是,不要隐瞒自己的感情。”电梯到达一楼,高夏一边听着电话里头她说的话,一边从长长的红地毯那头走过来,往会所外面走去。   她不知道,高夏口里说的30年学来的教训是什么意思,但高夏也没问她她口里的7年又是什么意思。每个人都自己的经历,辛酸的也好,刻骨的也好,高夏应该也不例外。她对他似乎了解得太少,关心的也少,他为什么这样执着于对她的追求呢?   “你现在只是对我有点心动,才体验不了那种害怕。等你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这种感觉你会很想摆脱。”   “申袖珍,你给我的耻辱还不够吗?现在还敢说这种话!”   “对,喜欢我对你来说很耻辱,求求你不要喜欢了。”   “袖珍,”高夏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他缓缓地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想得到。”   这等温柔,就像宇恒。袖珍带着疲倦的语气说:“我今天很累,只想回家。”说完,把电话挂断,静静的坐在墙角边。   风打得脸疼,睫毛和眉毛像要结冰了一样,眼睛一点也不想睁开,只想用眼皮去温暖它。也不知道是身子冷,还是心冷,她感觉无比的无助。   自己在心底问:“这辈子,你还爱得起吗?”   她情愿对谁都冷漠一点,对任何事都不带半点留恋,也不想留下牵绊。让大家以为她自视清高也好,我行我素也罢,她把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不过为了保留自尊的下限。宇恒对她好,守护了她25年,只有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那么卑微。高夏对她好,给她惊喜,向她表白,只有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无。   思绪平静下来,起身准备走,迎面却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在风中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叹了口气,用无奈的语气说:“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受煎熬了。”   那人影越来越近,袖珍发现这体魄不像高夏。抬头要看他的脸,因为是夜里,看不清。直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映入眼帘,她才认出他来。   她张着嘴巴,却叫不出他的名字。然后,身子就被一把抱起,脸对着一双深邃的眸子。   “你……你怎么在这里?”   “在节目里风流不够,还主动送上门来?”   能对她说这话的,只有一个人了。   “放我下来。”   大手将她揉的更紧,隔着厚厚的衣服,都感觉到疼痛。身体要发麻了。   “华天修……你是影子吗?为什么到处跟着我?”经历了刚才的一场“告白大战”,袖珍有点心力交瘁了,语气里带着轻微的叹息声。   “等会儿就知道感谢我了。”   正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打来的是胡悦。   “袖珍啊,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下午无名来找你,我把记者挡掉了,让他找个地方呆着等你,结果Mona叫我去办事,我一忙就忘了告诉你!”胡悦焦急又内疚的说,“还好小不点遇到了华总,华总带他来找了我,我跟他们说你去了夏馆,现在他们应该快到了!”   胡悦开始叽里呱啦的一连串的道歉,袖珍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只听到脑子里一片“嗡嗡”声。挂断电话,从华天修松手的怀里跳下来。   “你把人还给我。”   第七十六章 差点被拐   无名坐在车上等华天修去把袖珍接来,抬头似乎看到天上飘起点点白絮,落在玻璃窗上,小小一点化成水雾,晶莹剔透。这就是华叔叔说的初雪吗?果然袖珍生日的时候都会下初雪呢!   小不点按下车窗,小手朝外边探出去,感受小雪滴在手心里那种痒痒的冰凉感觉。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窗外。然后一张伟岸的大叔的脸朝他探了过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微微一笑,和蔼的问。   “你是谁?问我名字做什么?”   “我是你袖珍姐姐的朋友。”男人摘下头上的棉帽,脸凑近他的小脸蛋,问:“你是不是姚无名?”   “袖珍的朋友?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啊,我还知道,你姐姐是申袖珍,对不对?”   无名不知道自己该回答是还是不是,袖珍说过他跟她是秘密朋友的。   “不相信我是吧?”男人扫视了一眼车身,说:“那我还知道,这辆车是华天修的。你就是坐这辆车跟他一起来的,对不对?”   “你说的,是华叔叔吗?”   “嗯!这下你相信,我是你姐姐跟华叔叔的朋友了吧?”   无名眨巴眨巴眼睛,微微点了点头,问:“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带你去找他们啊。”   “我答应了华叔叔在车里等他的。”   “你华叔叔让我来带你一起过去啊,走吧,我带你去见袖珍。”   男人笑容可掬,循循善诱,无名犹豫了一会儿,便下车了。一下车小手就被他的大手牵住。   夏馆所处地段幽静,夜晚时分人烟稀疏,只有郁郁葱葱的常青树木,像一座无人的公园。走着走着,无名就看到不远处会所里透出的灯光,那里就是袖珍在的地方吧?可是,这个大叔却带着自己往马路的方向走去,越走离灯光越远了。无名脚步有了丝毫的犹豫,总感觉自己不应该下车的,至少在车里等,华叔叔总会回来的,这样走,一会儿就要走散了。   可是,万一这大叔是个骗子,应该没那么容易听他的话让他回去吧?无名眉头微蹙,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怎么了,无名?”男子问。   “伯父,你等一下无名好不好?”无名停下来,撅着小嘴用恳求的语气问。   “怎么了?”   “无名想去那边的树下尿个尿,憋……憋得慌。”   “好,那伯伯带你过去。”   快到树坛边的时候,无名放开男子的手,恳求道:“伯父,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无名找个地方,尿完就出来。”   男子没再坚持,无名踏着镇定的脚步朝挨挨挤挤种着树的地方走过去,走到离男子有好几米距离的地方,放轻了脚步声,朝有灯光的地方走去。一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总怕后面的人会发现嫌隙,朝他追上来。快一点,再快一点,到达有灯光的地方,就会有人,他就不怕被陌生人拐跑啦。   ************   此时的袖珍正在讨伐华天修。她听完胡悦在电话那头说了一通,努力整理思绪,再看华天修镇定的表情,总算反应过来,这父子俩遇上了!   胡悦啊胡悦,这世上还有谁比你更掉链子吗?我自以为已经很不靠谱,你竟比我还不靠谱……艺人不靠谱就算了,经纪人也跟着瞎混……我迟早要毁在你手里咯……   袖珍暗暗叫苦,抓起华天修的衣襟,冷声问:“人在哪里?你把人还给我。”   华天修拿开她的手,拉着她往车停的地方走去。   袖珍急匆匆朝华天修的车跑过去,趴在车窗上,却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无名呢?无名在哪里?”   华天修把车打开,在车厢里检查了一番,却不见无名的踪影,马上探着身子开始四处寻找。   袖珍慌了,才多久的时间,无名就搞出这么多事,去节目组找她,遇到记者拦截,还撞上大恶魔,现在又……失踪?不,不行,小不点不能失踪,她已经不能再失去孩子了……   小不点,快回来,不要吓唬我。只要你回来,我保证不会再凶你,会听你的话,也不会不理你……是不是,他已经感知到她的冷漠,所以,连等都不愿意等她,自己先走掉了呢?   跑在路上大声唤着他的名字,借着路灯探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始终没找到。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一种失去一样特别珍贵的东西时的害怕。怅然地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漫无目的,有种行尸走肉的错觉。小不点会在哪里?这么黑的天,又开始下雪,找不到她,心里该很害怕吧?   “华天修!人是你弄丢的,找不到,我要你不得好死!”   着急的抓住他的袖子,撕心裂肺的朝他大吼,身子却被他控在胸前。刹那间,两人的目光交错,眼神凝聚,仿佛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彼此的脸。她记起来了,也曾在夜里,焦急的找过一个人。那时,她从外地拍了一个多月的戏回来,迫不及待的跟他约了见面。就在约会的前半个小时,她才接到了发布会的消息,可是,她不可以不见他。对那时的他们来说,每一次见面都何其珍贵,说出口的约会,都像诺言一样慎重。她只是告诉他临时有点事,要晚一点过去。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但她最终还是赶了过去,可是,他不在那里。   其实,当天的华天修,也在外地出差,列车晚点了,所以到达的时候,她反而在那里等了他一个多小时。夜里的天很冷,他在电话里头让她回去,她只是说,穿了很厚的衣服,喝了好多杯热饮,不冷。他的手机因为长时间待机没电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找不到她的踪迹。他按照她电话里头说的线索,热饮,找遍了附近所有的饮品店,最后都没有发现她。   而拨不通他号码的她,更是心急如焚。两个人在约好的江边,来来回回,往往复复,找了又找。直到后来,华天修想出了一个办法,他逢路人就问:“刚才有人看见申袖珍,找她要签名了,你们有看到吗?”   穿裹得一身隐蔽的袖珍被路人认出来时,心里又惊又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不得已,只能停下找人的步伐,帮大家签名。当她从人群堆里拖出疲倦的身子,看到一张狡黠的笑脸,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要不,还是像以前一样,找一群人跟我要签名,也许小不点看到就会过来了。”她说得自己心都虚了,一路过来,就没有见到人烟。更让她觉得可耻的是,她竟跟他提起过去。   呼吸紧密的交缠在一起,往事终成云烟。华天修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轻轻的将她放开了。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变化,但马上又变成原来的冷厉。   “你冷静点,人不会走远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调监控。”   袖珍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高夏的地盘,一边往会所大门奔去,一边嘟囔:“让我去!我要去找高夏!”   刚迈进会所大堂,迎面碰上高夏走过来,看到袖珍的同时瞥见华天修,眼中有瞬间的疑惑。   “高夏,无名……无名他不见了!”全然忘记刚才电话里头两个人的对话,抓着他的胳膊语无伦次的说,眼底尽是哀求。   高夏从袖珍着急得结巴的话里大概知道无名在附近走丢了,忙轻声宽慰她。袖珍也许察觉不出来,但高夏已经看出她此时的焦虑难耐,好像只差一点就要迁怒他人了。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旁边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看着那双无助的大眼睛,闪着恳求的光,却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华天修满腹厌恶。她可怜兮兮的哀求着高夏,那语气在他耳里听来带着一丝依赖感,怎么听怎么刺耳。   三个人正准备着手开始找,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袖珍!”   袖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小不点的声音!循声而望,看到无名穿得跟球一样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蹦蹦跳跳地朝自己跑了过来。喜出望外的转过身对着他,腿就被他一把抱住。   “袖珍,你怎么丢下无名先走了呢!”无名带着撒娇的语气埋怨道,嘴里气喘吁吁。刚才,为了摆脱陌生大叔,他可是提心吊胆跑了一路呢!还好跑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几个人的身影,一看是袖珍,他才敢大步跑过来。现在靠在袖珍身上,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用怕了。   “刚才跑哪儿去了?”袖珍抖着他的肩膀,厉声问。   无名瘪着嘴角,眉毛微蹙,眼睛里带着委屈。他以为袖珍见到他会很高兴的。   小不点很少在她面前做出委屈的表情,袖珍有点后悔自己又对他太严厉了。没想见到这孩子以后,竟然第一句话就是凶他。想再说什么,说点道歉的话,亲近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高夏拍了拍袖珍的肩膀,蹲下来,将无名搂进怀里,温和的问:“无名,刚刚找不见你,把袖珍急死了。大晚上一个人跑哪儿去了?”   “刚才有个大叔,说是袖珍跟华叔叔的朋友。”无名手抓着衣服的一角,低头解释道,“他要带无名走,无名走到半路怕袖珍跟华叔叔回去找不到我,就借口跑掉了,看到这里有光,就跑到这里来。”   袖珍脑子里嗡的一声,这孩子遇上骗子了?难怪,刚才他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么兴奋,原来是半路逃出来找她的!袖珍心里一阵后怕,好像一股寒气涌上脊椎,蹲下来猛然将小不点抱住。心跳瞬间变得好快。   “对不起,谢谢你……”嘴里喃喃的说。   对不起,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凶你,谢谢你,知道保护自己。紧紧的搂他在怀里,脑袋靠在他小小的肩膀上,松了口大气。   “袖珍,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等我。我就知道往这边走就能碰上你的。”小不点高兴的说,语气颇为自豪。袖珍将他搂的更紧了,生怕一放手,这孩子就会长了翅膀飞了!   高夏跟华天修对望一下,也舒了口气,刚才见到彼此的时候,还各揣心思,一个想问为什么袖珍在这里,一个想问为什么会跟袖珍一起出现,现在都顾不上猜测了。因为眼前的事实是,小不点差点被拐跑了!   “无名,看清楚跟你说话的人长什么样了吗?”等袖珍冷静下来,华天修低头问。   没等小不点开口,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出现在明亮的大堂里。男子穿着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肩上围着黄褐色宽大围巾,步履从容的朝他们走了过来,好像一阵沉沉的阴风。直到一副和颜从帽檐下露出,唇角和蔼地勾起,才让人感觉到熟悉。   “Tony?”   几乎同时惊讶的叫出他的名字,华天修跟袖珍都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出现。问过才明白,原来带无名走的人是Tony。只是,Tony为什么也知道袖珍在这里,又怎么会认知道小不点跟袖珍认识,袖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伯父,我……我刚刚小便的时候,看到袖珍在这里,就过来了。”无名退后两步,趴在袖珍腿上,怯怯的望着Tony。   袖珍知道小不点怕被Tony知道自己误会他了,所以先下手为强,摸了摸小不点的小脑袋,对着Tony连连点头。   Tony呵呵笑了两声,粗糙的指尖划过无名细嫩的小脸蛋,打招呼式的说:“叫我Tony就可以了。”   第七十七章 诚挚之邀(一更)   令袖珍惊讶的是,高夏跟Tony似乎交情不浅,他们两人这样的见面虽然颇为戏剧性,但几句感叹和嘘寒问暖后,也开始小叙几番旧。Tony是业内人,不久前收购了一家内地知名的娱乐经纪公司,名声大震。高夏跟Tony是在出席一次商业活动时认识的,两人有过几次合作。Tony交友广泛,不论在辈分上还是事业上,都是大哥大的人物,高夏见到他都不由得恭敬几分。   只有在这时,袖珍才看清了高夏今天的着装,不同于往日的嘻哈风格,今天的他身穿一身灰色的西服套装,里面是贴身浅粉色休闲衬衫。这样的配色虽仍旧带着些许俏皮味,但也不乏稳重。他已经把象牙白的头发染成带有层次感的红褐色,吹出好看的造型,每次见他,都让人眼前一亮。精致打扮,从来都是他的作风,但从刚才那通电话里,袖珍已经体会到,高夏这身少见的打扮意味着,他要接见重要的人。今天的他,不见客户,不见朋友,要做的事,就是陪她守夜,给她过生日。   她不知道,高夏在她的生活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突然出现,毫无预兆。他好不容易,跻身进了她“朋友”的行列,成了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承认的“朋友”,当她正准备适应他的节奏时,他对她展开了攻击。依旧,毫无预兆。   她以为,他是在怜悯她,他只是出于对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世界的人的好奇,他只是想探寻不同寻常的生活方式,但是,当他偶然间流露出的柔和和关怀,让她觉得陌生和惊讶之余,竟有点感动。这样的感动,给她带来愧疚。   到底自己哪点配得上他?别说自己的感受了,如果给高夏的粉丝知道两个人的事,她估计会被说死骂死。之前跟高夏闹绯闻,她就闯了几次枪弹雨林,差点没被乱弹砸死,如果绯闻是真的,她好不容易在圈内重新站稳的脚跟,又得倒下了吧。   华天修眼神暗沉得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脸颊上透露出轻咬牙的细微变化,他永远都能给她一种无言的压抑感。   站在华天修和高夏之间,她觉得尤为尴尬,多了个不知从哪儿来的Tony,虽然气氛迥异,但也算打破三个人之间的僵局。袖珍不由得发自内心,暗暗的感慨他出现得很是时候,就像武打戏里面,主角面临暗杀的危险时,有一只突如其来的身影的出现,分散了对手的注意力,让她逃过劫难。   离开夏馆的时候,袖珍对高夏轻轻道了谢谢,两人在华天修和Tony面前粉饰了太平,轻松自然地完结了一番对话。小不点跟高夏一回生二回熟,这第三回也亲密了不少,跟高夏道了别,临走时还不忘吩咐:“高夏,现在到明天,袖珍就是我的了,不许你约她。”   小不点的话,让袖珍有种受宠若惊的不安。这个孩子,好像受了她那么多气却从不计较,反而,认定她就是他要关心,要信赖,要珍惜的人。牵起他的小手,跟华天修和Tony一起走出夏馆。   出来的路黑,穿得圆溜溜的小不点脚底一打滑,拉住袖珍的胳膊猛然往下拽,袖珍刚要将他拉起,小不点的另一只手就往华天修胳膊上搭。   “袖珍,华叔叔说,你生日的时候就会下雪,他没有骗我哦!”小不点惊奇地说。   初雪,她哪里会不记得那其中的涵义。没想到,今年生日的前一天,竟然会遇到他,竟然让小不点也遇上他,还叫他华叔叔。她生日的时候,天会下起初雪,经常她忘记了生日,看到初雪,就会联想到,哦,这个日子又来了。   初雪的时候,心像天空的温度,寒冷冰亮,但眼里看到的雪花飘飞和白皑世界,又让人莫名浮起希望。当雪融化时,骤降的温度又让人重新陷入天寒地冻。自他留下那句话走后,在初雪的日子,她没有一次是欢快的。只要想到那锥心刺骨的痛,她连维持僵笑的脸都觉得困难。   可是此时,她竟然跟大恶魔走在一起,而他俩的中间,是小恶魔。而此时的她,刚从经历了小恶魔丢失的惊慌中走出来,心里依旧忐忑不安。过去她抛弃他,是因为她气愤攻心,这么多年不见他,是因为赌气,拗不过这口气。现在他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她才发现,忽视这个孩子,比接受他要困难得多得多。   现在的她,只想就这样,跟他一小步一小步,小心翼翼的走下去,就像现在,走这条因为下起小雪开始打滑的路。她不需要给他名分,也不需要想他的未来,她只要有他陪在身边。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他也好,没有其他母亲细心呵护的本事也好,只要这个孩子愿意对她好,愿意看到她一个和蔼的眼神就加倍依赖她,她就会将他留在身边。只要这样就够了。   因为,她和华天修,已经再也回不去过去。她的身边,似乎只剩下妈妈,还有无名,这两个亲人。   下意识的要把小不点往后拉,让他跟华天修保持距离,小不点的另一只手已被华天修反转牵住。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袖珍多少有点吃惊。这个成天不板着脸会死的家伙,居然主动伸手牵一个不认识的孩子。小不点是个自来熟,被华天修牵着倒也悠然自得,大手跟小手握住的瞬间,看不出半点生疏。不知道这两人,在她不在的时候,都怎么认识的。   Tony则一路走在不远不近的前头,他穿的长款大衣,在凌冽的风中摇摆,颇有一股潇洒气度。走到停车的地方,几个人准备告别。Tony主动提出要送袖珍回去,而他的理由,令袖珍小小吃了一惊。原来,他在市区有套公寓,地址就在袖珍现在住的小区。而知道袖珍也住在同个小区,他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才得知。   惊讶之余,袖珍有点举棋不定,她跟Tony只有三面之缘,这次还是误打误撞,就这样拖家带口坐人家的顺风车,心里过意不去。可转念一想,再怎么不合时宜,也比坐华天修的车舒服。   袖珍说下应承的话的时候,眼睛瞥见华天修脸上的严肃。借着路灯,他的眼神显得更加不可捉摸,甚至,连看Tony这个跟他顶多只有生意上来往的人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情感。他有一双不用说话就让人觉得被拒之千里的眼睛,袖珍永远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在她以为他冷酷无情的时候,他会温柔地看她,在她以为春暖花开的时候,他的目光又变得如冰刀一般。   Tony是业内的前辈,华天修出于敬重,不好争执,送袖珍和小不点上了Tony的车,自己才离开了。   小不点被抱在袖珍怀里,Tony并排坐在后座。司机有一张东南亚人的面孔,不苟言笑,神色严肃。袖珍发现,司机开车很稳当,虽然窗外开始飘起小雪,路有点滑,他依然保持高速度的行使,但一路也不觉颠簸。   终于只剩小部队几个人,袖珍才开口问:“Tony,你刚才怎么会在夏馆?”   “哦,问得好。实不相瞒,我找你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在她的印象里,他就是个大资本家,他有阅历,有魄力,有魅力,在他跟前,她只是个黄毛丫头,她能帮上他什么忙?   “不用太紧张,只是一个邀请。”Tony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份文件,还有一张请帖,“我留意到最近几期节目,节目组有意塑造你关爱儿童的形象,你跟优子私底下的交往也受到不少人关注,如果能以此为切入口,争取到申小姐一点机会,Tony我将非常荣幸。”   原来,Tony投资的一项儿童公益事业,想邀请袖珍做形象代言人,接拍关爱自闭症儿童的公益广告。Tony是好客之人,承办了一个酒会,即作为招募资金、招才纳贤的途径,也能推广活动的名声。   接触公益活动,对袖珍来说是个不小的意外,何况是跟孩子有关的事业。   “优子很想你,上次你送她的小猪吊坠,她都没舍得戴,让佣人缝起来,放进她床头的猪娃娃的耳朵里,每天晚上抱着睡觉。”   说到那个吊坠,袖珍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小不点,只见小不点也轻轻抬眼看了她一下,似乎带着疑惑。袖珍心里一阵内疚,为了成全优子,也为了成全一桩业务,她出卖了无名。虽然,无名只是把那个小礼物当做她交给他保管的。   “优子是这则广告的最佳形象人选,那孩子听你话,只要你肯同意,她应该也会答应加盟。泽冶说,参加完你们的节目,优子开朗了一些。”   聊起优子,Tony的语气温和又和蔼,这个时候,他的亲切才让她感觉到他是一个普通的五六十岁老人,有他关怀的人,慈悲的人。想起他跟自己提过的那段遗憾经历,袖珍有点同情,接过邀请函,时间是明天晚上。   车开到小区门口,司机很顺溜地把袖珍和小不点送到楼道前。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栋?”下了车,袖珍惊讶的抬头看着Tony。   Tony微微咧嘴一笑,道:“申小姐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名气多大吧?区区一个门牌号,业内人都能打听得到。”   “那……我去夏馆的事,也是你打听出来的?”   “我去片场找你,从经纪人那里知道你来夏馆赴约。因为酒会就在明晚,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便亲自去了一趟,没想在那里碰到小无名。”Tony大手掌在无名脑袋上轻轻抓了抓,无名眨巴眨巴大眼睛,嘟着小嘴瞅他。   看来,他连无名是她义弟这件事也早已打探过。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已经出名到家庭琐事都被曝光呢,还是该因为自己的私事被人掌控而觉得不安。总之,心里多少有点畏惧。她很少畏惧过什么人,尹薇,高夏,这些大腕儿,她没有畏惧过,华天修,虽然她搞不懂,但她也不畏惧。但是面前这个Tony,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难以压抑的气场,让她觉得敬佩得畏惧。   送走Tony,无名小声的说:“袖珍,你明晚真的要去那个什么酒会吗?”   “嗯,人家诚心邀请的,应邀是对人的尊重。”他身为大资本家,活动的主办人,亲自找到她,送她请帖,还送她回家,这样都不给面子看来就不识抬举了。   自然而然的牵着小不点的手,转身走进电梯里。她没有注意到,在楼道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双警觉的眼睛长期以来的注视。那是华天修在她住所附近安插的眼线。这是阿潘安排的保镖,几个月前他接到的雇主任务是,确保申袖珍一家的安全,就如现在,他要将申袖珍安全抵达的消息发送出去一样。   第七十八章 瑞雪初光(二更)   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睡下了,无名进了房间就开始收拾明天上课要带的东西。坐在小不点的旁边,袖珍发现这个孩子的生活很有规律性,屋里的书本放得整整齐齐,虽然冬天的衣服多,但都叠的好好的,一点都不乱。小不点一边把书包里的东西掏出来,一边把明天要用的书本放进包里。   她想起,很多年以前,她也要上小学。那时爸爸都会帮她提前一天整理好书包跟本子。有一天,爸爸先知先觉地将跳绳放进她的包里,她惊讶的问,爸爸怎么知道明天体育课要跳绳?原来,爸爸每天都会跟老师沟通好,知道她第二天的课程安排,才好帮她整理书包。   那时的她,学习真的很不让人省心,要不是会点卖萌耍宝的功夫,估计老师都会被她气死。随意地翻开小不点的练习册,看到上面的字写的工工整整,整齐有力,老师给的分数也毫不吝啬。再看看里面的习题跟生字,突然觉得现在的孩子学习进度非凡。   无名已经有点困顿,折腾了那么久,大眼睛有点迷迷糊糊。看到袖珍翻起自己的本子,突然来了劲,将本子翻到最新写的一页,指出写错的字,然后埋头认真的改起来,还在旁边的本子上重写了一行。   怜爱的轻抚他的小脑袋,叫他早点睡,无名却毫不善罢甘休的说:“不能出错的,期末考就要到了,无名要好好写字的。”   小不点写完一行,看袖珍仍旧颇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献宝一样翻课本给她看,指着上面的小图画,给她讲里面的故事。他的声音清脆悦耳,音调跟女孩子一样高,一聊起天来,眼睛忽闪忽闪,完全没有刚才的倦意。   那是她的孩子啊,她竟然错过了那7年。刚出生的时候,他长什么样子呢?没有喂奶,他喝什么长大呢?那么小的孩子,晚上睡觉会害怕吗?唯一疼爱他的爷爷离开了他,是什么让他保持这张无邪的笑脸?也许,他也跟自己一样,把不高兴的都往肚子里咽,然后,把什么都忘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长白山。”无名指着书上的图画,一本正经的念着,告诉她,长白山有很多种动植物。那是一幅积压了厚厚的雪的森林图画,天地之间一片白芒,只有雪松露出一条条郁郁青葱。   “袖珍,长白山在哪里呀?”无名歪着脑袋好奇的问。   “无名想去吗?想的话,考完试袖珍带你去。”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她很抵触跟这个孩子单独相处,也曾不想让他露脸,可是现在,似乎巴不得把心扉敞开,让他住进她的心怀里。   无名大喜过望,高兴的捂嘴大笑,眉毛耸得高高的,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满是欢喜。那样清澈见底的眼珠子,她都能从里面看到她自己的影子了。   “带我去的话,袖珍可不可以答应无名一件事情?”   小鬼,得寸进尺,带你去玩还要答应你条件?   “明天的酒会,袖珍不要去好不好?”   原来担心的是这事啊!袖珍笑嘻嘻的说:“没事,你是没见过我喝酒,我酒量很好的。”   “不是喝酒的问题,是无名不喜欢Tony的问题。”   “你才见过人家几次?Tony哪里招你讨厌了?”   “他差点把无名拐了呢!他没经过袖珍跟华叔叔的同意,就把无名带走。”   袖珍心里好气,小不点连华叔叔都叫上嘴了,捏了把他肥嘟嘟的小脸,说:“以后别再我面前提什么华叔叔。”   “为什么?华叔叔对袖珍好像还不错,他还说要送什么照片给袖珍做生日礼物呢。”小不点说完,就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小手猛地捂住嘴巴。   生日礼物?袖珍眼底抹过一丝黯然,然后不以为然地抓了抓小不点的头发,起身洗澡去了。无名撅着小嘴,哼出口气。那个Tony伯父,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邀女孩子去喝酒!而且明天是袖珍的生日呢,那个伯父看起来心怀不轨。得想个办法才行呢,可怎么办呢?   正愁孤身一人无力可发的时候,一个电话应时应景的响了起来。小不点拿起袖珍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三个字都是他认识的呢。偷偷把脑袋往浴室的方向探过去,袖珍澡洗得正欢,便把电话接了起来。   听到电话那头不像袖珍的声音时,华天修心里打了个颤,再一听,是一只小孩子的声音,戒备心才松弛下来。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虽然只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但这只银铃般的声音总是回响在他耳朵里,还有他的脸,他的眼睛,带着某种灵性,让人生疼。   当然,最令华天修喜欢的是,这小家伙会给自己通风报信了。   “你是华叔叔吗?”小不点认得他的声音。   “我们真的算秘密朋友吗?”小不点话里有话。   就这样,小不点有了新的秘密朋友。华天修毫不客气的享用秘密朋友的特权,开口便问:“无名,Tony在路上跟你们都说了什么?”   “唔……他要袖珍明晚参加一个酒会。”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华叔叔,你可不可以帮我拦住袖珍?明晚是袖珍的生日呢,无名想陪她。”   小不点的语气半带撒娇,华天修沉默不语。第一次见到Tony的时候,他已经心存芥蒂,那张容颜似乎很熟悉,翻索脑海里的记忆,分明在哪里见过。但是那样高高在上,慈悲为怀的神色,又不曾见过。这个Tony身份隐秘,除了事业是公开的,连身份都不为众人周知,如果不是有过伤痛得让他只想掩盖的经历,那么,他的背后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阿潘安排的保镖已经将袖珍安全到家的消息发给他,但他还是确认性地给她打了这通电话。   小不点听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呢?你帮我做到的话,我就让你陪袖珍一起过生日。你不是说,你有7年前没交给她的东西吗?”   华天修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这小家伙,还有点谈判能力嘛。只不过,曾经陪她过生日的奢求,而今似乎变得更遥不可及。   “早点睡吧,保护好你姐姐。”   他的声音还是一样带着指令的味道,不过多了一丝温和,小不点颇为昂扬的“嗯”了一声。之前,保护袖珍只是他暗地里给自己的许诺,他知道,袖珍是喜欢自己的,不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会给他买书,不然,在他生病的时候不会那么焦急,他知道,她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打他骂他,虽然他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但是谁没有秘密呢?现在,有了华叔叔的吩咐,似乎这是自己的义务,是一项使命。   而袖珍不会想到,小不点给华天修透露的这条消息,让华天修在接下来的24小时经历了足够的猜疑、煎熬和折磨,并在之后将所有担忧和紧张化为行动。   ************   第二天早上醒来,天格外的亮。雪下了一夜。生日时候的初雪。妈妈一大早给她做了长寿面,无名趴在她身上,揉着惺忪半眯的眼睛。小不点昨晚就喊着要跟她一起睡,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要保护好她。她只觉得,这小鬼很有灵性,知道自己这两天对他脾气好,就使劲地卖乖。   这还是第一次,母子俩同床共枕。天气很冷,他的身躯很弱小,却温暖了整张大床。袖珍起身的时候,小不点抿了抿嘴,脑袋不适地往旁边挪了挪,殊不知,有个人因为他的小小举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门铃摁响,有人送来一束满天星。   “又换啦。”妈妈将花束插在早已准备好的花瓶里,给花浇了水。   这是宇恒的戏法,每年给她送不同的花。别人追女孩,是从一而终,知道女孩喜欢什么样的花,就年年送同样的花。宇恒追她,却每年给她送不同的花。   以前,她喜欢风信子,在她还是童星的时候,就收到过很多很多的风信子,粉丝寄来的,经纪公司寄来的,朋友寄来的。华天修也喜欢送她风信子,她总是能从一堆长相相似的花束里面,找到他送的那束。他送的风信子,是荷兰进口品种,枝粗叶大,花朵肥硕,气味香甜。她想起了,10个月前,相隔7年重新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摘了一束风信子给她。不过,她说她对花粉过敏。   宇恒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他像一只忠诚的犬,能察觉她一丝一毫的变化。这些年,他变着戏法送她各种各样的花,除了风信子。开始的时候,宇恒也会送昂贵的进口鲜花,单束价格就高达三位数的比利时香槟色玫瑰,一送就是一屋子。她对他说:“别这样送了,太好的东西我总是留不住。”   然后,宇恒就送她最简单最淳朴的花。他说:“也好,这才像正常人谈恋爱。”   这世上,也许只有跟自己关心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她一度以为,她不会再有幸福,从那个人离开自己的时候,从那个人抛下那句话的时候,她就以为,她不会再有幸福。那种绝望,比任何时候的惨痛经历都让人记忆幽深。父亲的病死,债务的追累,都不如那种失去爱情钻心刺骨的痛。也许是因为,她曾经爱的太深,忘却太难,也许是因为,她那不可原谅的执着,也也许是因为,她经历过的分娩之痛。那痛里,夹杂着孤独,抗拒和绝望。   打开窗户,外面的世界不染尘埃般的纯净,天空被雪映射得尤亮。没有阳光,却很寂静,让人思绪安沉。小不点用筷子将面条卷起,眼睛眯成两只小小的月牙。   “袖珍,生日快乐!”   雪下了一整天,路上积起一层雪,下面是滑溜溜的冰。胡悦一路车开的很慢,但两个人心情难得的愉悦。胡悦跟Vivian,恍恍惚惚间已经在一起了。经纪人跟助理的爱情,比艺人简单得多,Vivian用一段唯美表白短片博得胡悦的芳心,本想用Vivian这条线索靠近华天修,套取八卦信息的胡悦最后把自己给出卖了,实在笨的可爱。   将手腕上的玛瑙镯子摘下来,套进胡悦腕子上,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这是合作一年多以来,袖珍第一次送她东西,也是她第一次送经纪人东西。   “要是Vivian欺负你了,记得还有我。”语气平淡的说完,转身进了会所。   胡悦还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又看看手上的镯子,这是一只白得晶莹剔透的镯子,宽且重,上面是天然的褐色羽毛状图案。刚想道谢,袖珍又开口了:“别谢我,这玩意我玩的少,要不是场合需要,我也不爱戴。”   胡悦撅着嘴,捶了一下她的肩膀,恢复正常的语气道:“管好形象,别喝太多啊。”   还是原来那句话。平淡的对白,在现在的她听来却很窝心。有时候,人跟人之间的感情,无需太多言语,只消一个眼神就可以明了。就像她跟胡悦,两个人虽然天天在一起,却称不上是朋友,虽然看似有隔阂,却彼此关怀。   至少,老天爷没有把所有东西都夺走,她很庆幸现在拥有的一切。失去了爸爸,还有妈妈,让她的生活不乏轻松。她拾回了自己的孩子,而且他很懂事。她还有,一直在背后默默守护她的青梅竹马。而她身边的人,可以找到爱情,不像她,爱情对她来说,注定是个谜,一个遥不可及的谜。   第七十九章 身陷险境   酒会很热闹,宽敞得犹如宫殿一般的大堂金碧辉煌,熠熠生辉。嘉宾里头有不少艺人,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在《Gamer》也做了接近一年的节目,出席活动,录制节目,也结识了不少明星。游戏里为了衬托节目效果,对这些人要恭恭敬敬,礼让三分,还要跟着德犬他们一群人起哄,把自己放在最谦卑的位置,其实私底下知道,不过都是同事。只不过,当艺人,就要学会藏拙,因为走到哪儿都有可能是公众场合,所以,即使意外的情况碰到,也要使出演员的本色,不能轻易暴露心里所想。   以前是她太稚嫩,肩膀上扛着过多负担,无暇顾及所谓的颜面,所以放任流言自流,就算大家鄙弃她,她也心甘情愿自甘堕落。但现在的她,尝尽了任性带来的苦果。危害不会总是只针对一个人,身陷绯闻时,高夏会被她牵连,过于傲慢时,别人会拿父亲的闲话借势攻击她,就连现在,小鬼也被众人所知,开始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   有牵挂才有牵绊,并不是每一种牵绊都让人举步维艰,这些道理,她慢慢懂了,也学会接受了。一阵觥筹交错之后,在落地窗前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看着飘零在雪松枝头的白色雪花。   如果老天爷真的爱开玩笑,那么她一定是最大的笑料。在她刚收获完点滴幸福之后,又让她遭受一次打击。   两个文质彬彬、商务人士模样的人称“我们Boss要见申小姐”,礼貌的为她带路。这种事在交友场合常有。带点警觉的问:“你们Boss是哪位?”   “申小姐见了就知道了。”   这是Tony承办的酒会,又是为儿童公益事业开展的,她想多半是哪位赞助商想跟她约谈,亦或是广告方约她见面。进会所至今也没见到Tony,说不准,要见她的人会是他。一路猜疑,也没再多想,要知道,她可是随身携带防狼武器的,万一不幸遇上麻烦,大不了还是原来的办法,以暴制暴。   会所旁边的一栋高楼是写字楼大厦,两栋辉煌的大楼是连在一起的。走出热闹非凡的酒会区,一直向写字楼穿梭,坐上直梯上了楼,眼底下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走在两名男子的身后,一直来到顶楼的房间。大门是欧式宫廷门,推开门,里面装潢别致大气,房屋的宽敞一点不亚于会所的大堂。这样逼人的宽阔,让她想起见华天修的地方,他的家,他的办公室,还有在培训基地时他的房间。在这个寸土寸金的时代,圈地围城想必是标榜自己身份的最高象征吧?所以,有钱的资本家们,不管是所有权,还是使用权,都要对土地的面积最大限度的占用,即使,很多空间都是多余的。   男子彬彬有礼地请她在这里坐着稍等,便先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偌大的空间里徘徊。这里的摆设很优雅,落地窗将外面的景色隔绝得像海底世界一样幽美。客厅的一旁用透明的玻璃隔开,那里面的灯光映射着忽闪忽闪的蓝光,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室内游泳池。没有一丝烟雾,想必是冷水。   游泳池前方的墙壁上,挂着超大屏幕的液晶电视。发自内心感慨,有钱人可真会享受,把游泳池当浴池,办公场所兼顾休闲娱乐功能。只不过,这个浴池的隔挡层都是透明玻璃,一侧也是落地窗,没有挂窗帘,虽然这里是几十层的顶楼,外人肯定看不到里面的人,但在这样的地方泡澡,多少有点不自在吧?不过,有钱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比较强,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没做过,这又算的了什么?   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跟着味道散发出来的地方寻去,看到一缕香坐在客厅的茶几上,冒出轻飘飘雾状的东西。这样的装潢里竟会出现熏香的元素,袖珍不禁有点诧异。   屋里开了暖气,不知是熏香冒出的烟雾的缘故,还是暖气温度高的缘故,她竟觉得发热。因为参加宴会的关系,她只穿了短款礼服,肩上披着皮大衣。将大衣褪去,坐在窗前的贵妃椅上,看到外面的雪又开始轻轻飘起。   ************   袖珍不会知道,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人为了找她,拼尽了力气。   开着车一路飞奔在夜间,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愈发用力,油门一路踩到底。华天修目光凝聚,脸色沉重,恨不得飞也似的抵达终点。雪天路滑,车好几次差点打滑,他却丝毫不肯松弛,任由车身敏捷的穿梭在车流中。   阿潘安排的眼线保镖进了会所,暗中护在袖珍身边,却在五分钟前跟他断了联络,电话一直打不通。从保镖那里得知,Tony两个月前搬进袖珍所住的小区,房子客卧出的阳台正对着袖珍的房间和她们客厅的落地窗。   Tony,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了。很多年以前,他在一则报道里见过,几个月前,他在一份旧报纸上见过。报导里只拍到他四分之三的脸,头微低,身穿囚服,手上戴着手铐。所以,见到现在的他的时候,华天修久久没有从记忆库里把那张脸翻出来,直到刚才,就在他吩咐保镖紧随袖珍出门的不久前,他终于查清楚这个神秘来客的身份。   Tony,曾用名黄立强,8年前出狱,江盈盈迷奸案的被告。   30年前,黄立强在袖珍爸爸申大骏手下做事,因申大骏和制作人欧某的关系认识了江盈盈,对她产生贪欲,将其迷奸。出狱后的黄立强改了姓名,从小本生意做起,8年来留名匿名地做了许多行善积德的事。现今再踏进娱乐圈,人只道他是半路出家的多金土豪,凭着良好的信誉和几次大出手的商业行为,倒也深得不少人的心。   当年的黄立强在圈内本就是个无名小卒,不为人知,出狱后改名换姓,为人低调,来往的人中,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也不多,大部分是商业来往。华天修派人追查了一天,才找到曾用名这条线索。   他不知道黄立强接近袖珍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和袖珍的相识,绝对不只是巧合,即便只是他一意猜疑,也不允许跟那起案件有关的人接近她。何况,黄立强还是当年的作案人,当年低下卑劣的他也好,现在意气风发的他也好,对袖珍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人物。   他无法想象,当年做出那种龌龊事的黄立强,现在会这般风华绝代,叱咤风云。现在想来,他的温润如玉,他的风度翩翩,都只是表象,实则,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谁都无从知道。想到一个用卑劣的手段玷污母亲的人,现在正在接近袖珍,华天修心里不寒而栗。   保镖的电话一直处于无网络状态,连袖珍的电话也打不通,用力的转动方向盘,陡然踩油门,把车子开得风驰电掣。直到临近时,阿潘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Leo,Tony是会所的钻石级会员。我查到的是,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是他的长期专属房。”   雪又开始飘了起来,快速拍打在车窗上,结了一天的冰跟车轮之间的摩擦几乎为零,车开的跟飞了似的,不顾红绿灯的阻拦一路直冲。   酒店和会所周围的信号全部被封锁,手机根本联系不上人,找到最捷径的路径,华天修直奔顶楼。酒会摆设宴席的地方在会所区,酒店来来往往的人群却很稀少,一切环境安静得可疑。发现电梯故障的时候,华天修更加确定,这分明是早已设定好的圈套。   想也没有多想,一口气冲向30层高楼,来到顶楼的大堂,两名黑衣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该来的终于来了,他等不及这些兵卒快点出现,好让他早点抵达现场。   一番剧烈的打斗在房间外头连着的长长走廊尽头开始了。房间里的袖珍,却安逸的坐在窗前的贵妃椅上,不知道外面有人为了她,掀起一场肉搏战。玉手懒散地扶在把手上,托着昏沉沉的脑袋,她感觉到似乎头顶着一颗石头一样的重量,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好热,浑身发热,她想,她一定是发烧了。胸带将身体绷得紧紧的,憋得她一口气都好难呼吸,不自觉地变换着各种姿势,让自己接触新的空气流,寻找一点稍冷的温度。脚步不稳的从椅子上走下来,身子贴在池边的玻璃幕墙,汲取一点冷气。   迷迷糊糊中,看见客厅的大门被打开,两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刚才把她带到这里来的男子,那两张面孔她还记得,生的俊俏,帅气。扶着幕墙,摇摇晃晃的朝他们走过去,眼皮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睁开,那两个人的脸,开始变得模糊,时而分开,时而重合在一起。   “怎么回事?我没有喝醉啊……”呢喃的说,像在自语,像在问他们。   “你当然没有喝醉。”一个男子开口了。这只声音,的确是刚才跟她对过话的人的声音,只是不像刚才那般温和有礼,而是带着冷漠和嘲讽。   警觉的想站稳脚跟,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往前倾,胳膊无力的搭在前面的茶几上。缓缓抬头看他们,见一名男子上前一步,冷笑道:“Boss有眼光,这身材,拍下来肯定很有看点。”   他们高傲的站在她的面前,语气里满是讽刺和要挟,她已经不能听清他们嘴里吐出的字了,迷茫中隐约听出来了,原来,这是一个陷阱。不,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是她的梦。   她已经失去那么多东西,她已经一步步被逼到不堪的地步,老天爷不会再这样逼她的。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在自己的圈子里立稳脚跟,好不容易,才从生活中汲取一点温暖,难道不幸又要降临在她身上吗?她,一定要逃出去。   踉踉跄跄的离开茶几,身子就往前方摔了出去,腿上被茶几的一角绊到,疼的她叫出一声。扶着地板,手臂凌空摸索,终于在沙发上找到随身携带的钱包。后面的人还在念着什么,在她耳朵里听来仿佛隔了一座墙,很难听清。她只顾着完成眼前的动作。   哆哆嗦嗦的从包里翻出手感熟悉的短短电棍,无力的对着他们,喘着气说:“别过来……!”   每个字都吐的那么用力,声音却模糊到自己都听不见。   “呵!就这点本事,别瞎折腾了。省点力气,等着脱光了伺候我们Boss吧。”   “劝你乖乖就范,这么好的身子,摔出伤来可不好。”   手紧紧的握住唯一能保护她的武器,目光狠狠的瞪着他们,感觉到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她已经落魄到,谁都可以这样操纵她了吗?   “你们Boss是谁?”   “要不要让你知道,得我们Boss决定。可以告诉你的是,”男子头往天花板上一抬,又看了看腕上的表,冷道:“不出十分钟,你就会奇热难耐,你的裸体也会被拍下来。还是想好用什么姿势比较好吧。”   他们走了,她像做了一场噩梦,知道是梦却一直无法醒来一般,浑身发麻,头胀欲裂。   第八十章 屋里屋外(一更)   两名男子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听到了大堂里的打斗声。他们也不知道Boss是谁,只是在不久前接到经纪公司汇来的高额款项和任务,便照做了。来的人身手不凡,两名负责保镖工作的同伙联手也处于下风,最后局势难以掰回。   将两名保镖打倒在地,迎面碰上从房间出来的两名男子,华天修立马知道,袖珍就在里面。他不知道房间里现在会是什么情况,更不敢想象黄立强亦或他派的人会拿她怎么样,所有的念头,凝聚成一个点,那就是他必须立刻见到她。   袖珍,申袖珍,等我……   一个声音在呼唤他:“天修哥。”   那年的初雪,她在人流涌动的生日宴会上跟他目光交错,笑颜如花。即使隔着那么多人的距离,他也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看的不是别的地方,而在他身上。别墅里有暖气,她穿着轻纱长礼服,绢丝蕾丝衣襟和袖口的一针一线都看在他的眼里。   宴会一直到凌晨才结束,她跟所有的朋友拥抱告别,包括他。手掌轻抚她纤细的腰,感觉到一缕温柔滑过。她的脸贴近自己肩膀时,小声的叫了他一声,天修哥。   他礼仪式地在她脸颊上轻轻触碰,那一碰犹如触电般,有种不可言喻的错乱感觉。伴随着曲终人散的节奏,他离开了,像一个无关紧要的嘉宾和观众,来则来,去则去。送几位朋友回去,自己在家门口驻留了半晌,终于掉头将车子往回开。   用私人号码给她打电话:“看窗外。”   自从有了那次两人走失的经历,他就为她专门备了一个私人手机,里面只拨打过她的号码,这也方便守护两人秘密交往的隐私。那个手机没有存她的名字,他把号码背的滚瓜烂熟。手机的相册,只有她一个人,而且都是从网上当下来的剧照或艺术照。她郁闷的感慨,两个人居然连张合影都没有,他趁她睡着的时候,胸口悄悄贴近她的脸,举起摄像头,拍下她微垂的侧脸,而他,只露出顶在她洁白额头上的下巴。相片拍得很美,这样的效果,即使被人翻出来,也可以用艺术照来搪塞。只是,那些相片,最后都没有送出去。   把车停在别墅外围,自己跑到她房间的窗户底下,昏黄的灯还亮着。手机贴在耳边,眼睛等着看窗户里头她的身影的出现,没想到她却淘气的说:“这话该我说才对。”   这种男生该做的事,她却先做了。宴会散席后,她偷偷从家里溜走,跑到他的家,顶着初雪在他窗户下等他。   “等我。”一边说,一边开着车急匆匆往回奔。   “天修哥,你到哪儿了呀?”两个人一路通着电话,她是个急性子,每隔几分钟就会这样问他。他一遍遍耐心的回答,不忘吩咐她:“外面飘雪,左拐有条小路,一直走尽头是一家咖啡厅,在里面等我,喝完一杯咖啡的时间,我就到了。”想了想,又开口说:“那段路的路灯有时故障,路黑就别出去,在一层的大堂等我。”   “天修哥,我走过来了,路灯没坏,咖啡厅也看到了,可是……”   她的语气变得可怜巴巴,从电话那头,他听到了几声犬吠。差点把小区里面有人养狗的事忘了。   “为什么我一动它就叫呀?”   那是一只大型牧羊犬,一闻到陌生人的味道就乱吠,虽然不具杀伤性,也总被主人关起来,但他还是提心吊胆。袖珍不怕狗,但那狗连天的叫声让人听了慎得慌,现在又是凌晨,他片刻不敢迟疑,闯了一路的红灯回到家。   车停下的时候,袖珍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在窗户下的位置找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听到她迷迷糊糊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天修哥,我在这儿呢。”   这个丫头,变着戏法将自己藏起来,最后爬到树上去了。借着旁边的路灯,华天修看到她就倚在枝头上,身子歪斜,因为帽子的缘故,头发凌乱的贴在小脸上。   “我发现坐这里,狗就不叫了。一定是树的味道把我的味道盖住了。”   大口喘的气终于平息下来,这一路,他感觉走得像在冒险,既怕她孤单,又怕她被冷到,又怕她遇上危险,结果,她倒乐得自在,有心情爬树,而且还在树上睡着了。怕他发现自己傻傻的睡着了,她一睁开眼睛就故作镇定的起了个开场白,结果还是被他怜爱的骂了她一句:“笨蛋。”   她揉了揉眼睛,像小孩子一样朝他展开手臂,示意他接住她。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下来的时候,她脚底踩滑,身子不稳,手划到了树枝,皮破了。手腕上的伤渗出血珠,但因为天冷,体温低,她没有察觉到疼痛,傻呵呵的跟他聊天,一直到他握住她的手,感觉到黏乎乎的触感,才发现血已经滑落到她的手背。   没有机会单独陪她过生日,却得到一个秘密的幽会。那时的她,在雪里等他,7年前的她,是不是也曾苦苦等过他。一想到过去的种种,华天修心里的苦涩犹如海水,汹涌袭来。荒废的7年,悔恨的7年,再也不能放任冰冷的心,将自己封尘。   突破四个人的重围,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走廊一端的落地窗前。他依旧如昨日风度翩翩,身姿消瘦挺拔,然而华天修眼里看到的,都是肮脏龌脞。那个人,是玷污他母亲的凶手,而今,他又打算把魔掌伸向袖珍。   不可原谅。   “华总,我们又见面了。”Tony手中夹着的雪茄,散发着缭绕的烟雾,背着灯光,华天修看不清他的脸。   “黄立强。”   一字一句的念出他的名字,犹如揭下他的面具。那瞬间,他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点点的变化,犹如武装配备被人卸下,有些惊讶,有些慌乱,继而,慢慢变得镇定。   “你以为改了名字,就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了吗?”   黄立强低低笑了两声,将烟抽了两口,才道:“这个世上,只要有钱,没有办不到的事。改名字只是表象,凭这些年的成就,你认为大家更愿意相信黄立强还是Tony呢?”   “我不管你现在是谁,我只管要回我的人。”抑制母亲的仇恨,华天修冷道。   二人陷入僵局,华天修一步一步,往套房的方向走去。Tony设的防备已被他袭破,现在剩他亲自出马,到底,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正在发生什么事!   ************   袖珍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感觉到身子不断的往下沉,往下沉。刚才那个可怕的梦,似乎还在持续,一点都没有让她醒过来的意思。熏香的烟雾缭绕,浑身热的发烫,连眼皮都热得眼睛看不清东西了。身上像压了沉沉的巨石,而那巨石,一定是从火山里迸发的。   梦里听到的两只声音还在她脑海里翻转,这一次,她真的只有等死吗?他们说要拍下她的裸照,他们说有人要她伺候。到底是谁,这次又是谁?   浑身无力的她,到底该怎么办?   宇恒……   宇恒……   能救她的,只有宇恒了。会救她的,就是宇恒了。如果宇恒知道,她受了这种委屈,他一定会来救她的。如果宇恒知道,她身陷别人设的圈套,他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如果宇恒在,一定不让人动她一根汗毛。   在屋子里胡乱摸索,终于在包里翻出手机,胡乱的打开手机,拨打宇恒的电话,才发现这里已经没信号了。   宇恒,你在哪里?我在这里,你可曾知道?   他一定会来救她的。一定会。他总是在她受委屈的时候出现,温柔地安慰她,他总有一把利剑,替她披荆斩棘。他说过他会保护她,一辈子。他说过,什么事都可以交给他。   袖珍在心里苦苦祈祷,醉生梦死。她不知道,此时的宇恒已经赶到外面,跟她只有一墙之隔。宇恒,华天修,还有Tony,正展开一场三个人的拉锯战。而外面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是在后来才真正弄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上的衣服一点点脱落,努力寻找稍冷的气息。终于,她挣脱了最后一层阻拦物。屋子里,她犹如一条白皙的蛇,气息微弱,漫无目的的蠕动。   她想,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最狼狈不堪的。她拖着沉甸甸的身子,爬行,匍匐,赤裸裸的。偌大的房子,玻璃幕墙,没有窗帘的落地窗,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终于,她碰到了一滩冰凉,手一碰,那滩东西就发出“哗哗”的清脆声音。水,是那水。没有半点犹豫,身子往前一探,噗通掉了下去。   这一切真的是梦,她梦到有一池子冷水,梦到一个透明玻璃隔墙里面有个游泳池,现在,她果然还在梦里。身子往下沉,水灌进她的鼻子,耳朵,她快要无法呼吸了。胡乱的挣扎,想要爬起来,却因为无法驾驭的浮力,身子不听使唤地往下沉。   一声巨响唤回了她的意志。她不能死,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有无名,她的孩子。她爱他啊,她还没告诉他,她就是他的妈咪。她还没有跟他道歉,没有跟他说对不起……她一定要活着出去。就算死,也不能在水里被溺死,这种滋味太不好受了。   气喘吁吁地露出脑袋,她像只落水的鸭子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向岸边攀爬,应该说是抓挠。一个身影从远处渐渐走近,放佛踏着地狱里的烟雾,支配着沉重的恶魔的双腿,朝她走来。他最终还是靠近了自己。   她恨自己为什么会在瞬间清醒过来,如果这真的是梦,那她无话可说,因为他已经是她遇见过的恶魔。如果意识欺骗自己这只是梦,那她也认了。可是,此时的他的脸,偏偏在她眼里显得那么清晰,让她知道,这不是梦。   第八十一章 旧地重来(二更)   踹开大门,看到袖珍的身影从水里探出来,衣服早已散落一地,华天修气得咬牙切齿。眼睛向四周探索,看到天花板上的摄像头。黄立强,手段果然卑劣。华天修拿起桌上茶壶,向摄像头砸去,轻巧的机械零件破裂成几块,碎了一地。   “袖珍,申袖珍!”叫着她的名字,想把她叫醒。   让她加盟自己的节目,帮她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位子,让她在回归的道路上走的更纯粹,不受他人要挟,是他的赎罪。现在他才知道,赎罪这条路,只要他踏进去一步,只要他心里仍然牵挂着她,就永远没有尽头。   宇恒凭借在MG集团的势力,从中作梗,动用家族在国内各界的人脉,封锁他的一切资源,绊制住了他回国的事业,让他不得不妥协。节目几经波折,终于重新定位,他才得以迈步。刚才跟黄立强对峙的时候,张宇恒路半杀出,为了尽快找到袖珍,华天修用了最直接也是最笨的方法跟黄立强做了交易,这场交易,足以令张宇恒报复他一辈子。那样的话,也让他来承担吧。   他只想尽早确认她的所在。在华天修跟黄立强谈条件的时候,张宇恒脸色比他还要苍白,浑身的杀气刺穿整个空间。直到黄立强口中说出一句话,才让华天修与张宇恒的决斗得以终止:   “不久前,我认识了一个极其可爱的小家伙,是个精明的小鬼,管我叫伯父。我正在考虑,有什么是能为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做的呢?”黄立强摁掉手里的烟头,半自言自语道:“给学校捐一栋楼?还是直接捐钱?或者更直接点,认他做干儿子?”   他一时半会儿还不明白黄立强话里的意思,张宇恒已经怒气攻心,他看黄立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血海深仇的敌人,额上的青筋全都暴露出来。张宇恒很快停下争斗,带着随从的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华天修反应过来,大概猜到黄立强说的是小不点无名。张宇恒那瞬间爆发出来猛兽般的愤怒和紧张,完全盖过前一刻跟自己对抗时的憎恨情绪,看来这家伙对小不点的关心,远远大于对他的报复心切。   猜到张宇恒在对峙中退出的原因一定是前去保护小不点,华天修才放心离开了,以跟黄立强签约的形式结束了屋外的嚣战。只是,一身负伤。   袖珍把自己埋进水里,像落水的鸭子“扑腾扑腾”的乱窜。华天修胸口一阵钻心的痛,伸手将她扶住,她在瘫倒进他怀里的瞬间,突然睁大了眼睛。   “是你?!”   她湿漉漉的身子,滚烫得犹如从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脸涨得通红,眼睛迷离。可她还是看清他了。华天修双手扶住她的臂膀,将她从水里直直抱起,用外套将她裹住。黄立强,果然又用了最卑鄙的手段,跟他当年伤害母亲的做法一样。虽然他已经用交易的方式获得了照片的所有权,但一想到那个男人对袖珍产生的种种想法,就恨不得将他粉身碎骨。   袖珍挣扎着要褪去身上的衣服,却被华天修搂紧。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觉占据了她的身体,脑袋涨的发疼。华天修,他不单是个恶魔,还是个小人,竟然用这种无耻下流的方法占有她。他到底想毁灭她到什么程度?   她微微张着嘴巴,想骂出一句话,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咬着唇,眼神冷漠,华天修突然一怔,继而慢慢恢复了平静,将她揽入怀中。让她误会自己也罢,这个丫头,一直以来最敬重她的爸爸,谣言已经过去太多年,即便再翻开,她也不愿意相信父亲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如果让她接近黄立强,如果让她知道这是黄立强设的圈套,凭这丫头钻牛角尖的性子,说不定会把当年的事都捅出来。   就让她恨他吧。   袖珍只觉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她犹如在雾里。她勾住他的脖子,放佛挂在一颗巨石上,身体不安分的蠕动,只怕手一松就会沉下去。   “申袖珍,醒醒。”   用严厉的语气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怀中的人却像蠕动的虫子,一点点往他身上钻,几乎要钻进他身体里去了。   ************   华天修用安全带将袖珍绑牢,一路往她嘴里灌水,开车奔跑在雪夜里,一开就是十几个小时。再过几个钟头,药效就会慢慢挥发,她也许就能恢复意识。   “天修哥,带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吧。”漫无目的的前行,过去她的话浮现在耳边。   车子在C城郊区的山脚下停下了。大雪天将这里的一切覆盖上厚厚的雪层,就连现在是黑夜,也能看到眼前暗暗的白茫。上次带她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夏天,刮风打雷的夏天。转眼间已经7年,天气还是一样糟糕,不同的是,他们都变了。   袖珍已经在车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穿的不多,只有她来时穿的礼服,还有他给她披在身上的衬衫,身体却至今还是热的。一路挣扎呢喃,她总算自己把自己折腾坏了。   背她踏进一座欧洲风格的老式别墅。打开大院前的灯,灯光一点都没有比当年暗,大门虽然陈旧,却收拾得干净得体。叔叔婶婶还是保持几十年的习惯,定期请人来这里清扫。   钥匙还是原来那把,打开两重门,右边是一楼玄关的吊灯。屋里的摆设依旧保留他最后一次来时的样子。这里装载他许多的回忆。小的时候,叔叔婶婶每年都会带他跟弟弟来这里度假,弟弟小的时候好动,打破了一个瓷器,叔叔就把屋里所有易碎品全部封装起来,放进一楼车库后面的储物间。   那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因为叔叔要求封装之前,必须把每件瓷器都清洗擦干,用几张报纸过的稳稳当当,再按大小类型码好,装进箱子,并且要在箱子的上面一层做好标记,写清楚件数和原来放置的位子。因为这件事,他跟弟弟还郁闷了好久,因为包完了所有瓷器,就耗了他们整整一天的时间。   这是叔叔的朋友转赠的房产,叔叔一生看重义字,对待朋友仗义为先。在长大之后,了解叔叔的为人,也便理解了他这些做法。他的叔叔婶婶给他的,是所有为人父母所能给的。   屋里没有开暖气,因为房子大,又长期无人住,冷得像个地窖。袖珍的身体却依旧温暖。她放佛一堆不灭的柴火,从车里走到屋内,在雪地里耗了十几分钟,体温没有丝毫下降。如果不是发烧了,就是药物还停留在她体内。将她抱上二楼的房间,轻轻把她放在铺好床单被褥的床上,转身准备去生炉火,手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住。   第八十二章 醉生梦死   樱唇微启,双颊依然绯红。她微微蹙眉,口里嘤嘤呢喃,身上的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扯开了两个扣子。借着拉住的那只手,身子慢慢的向他靠近,手胡乱在他臂膀上抓摸。   华天修挨着她坐下,任由她贴近。这丫头醒了,只是药效也跟着醒了。他没有再抗拒,捧起她发烫的脸,唇盖住了她。唇齿交加的瞬间,他的身子微微颤动,那瞬间放佛着了魔。虽然只是为了迎合她虚浮的需求,他的肢体早已被这般柔软触动。   那就让她恨吧。   昏昏沉沉中,她感觉被什么重物压制,动惮不得,无力思考。慢慢的,身体变得轻飘飘,四肢像分裂开来一样,感觉不出身体每个部位的感觉,说不清每个部位都去了哪里。身体飘到云端,便徐徐的往下沉。   她一定沉到水里去了,并且是深不见底的海底。无法呼吸,她要溺水了。可是,再也没有求生的力气。   她像被斩断双翅的鱼,失去重心,飘零在海水中,摇摇晃晃的往下坠,满身伤痛,任由海水的方向左右自己的去向。   直到跌落到海底,感觉到周围的冰凉,她才恢复了意识。那就是,所谓的劫后重生吧?可当她真正醒来,才发现自己陷入死囚。   这样浑身酸痛的感觉,实在太微妙。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夏夜,她做的这辈子都在后悔的事。她像被掏空了什么东西一般,空虚得慌,四肢无力。身上的人,气息微喘,高大的身影给她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昏黄旖旎的灯光,实在恼人,她情愿,自己继续身在一片黑暗中,不要看见,不要看见。   小麦色肌肤在灯光的作用下显得阴暗,他侧脸的轮廓,身上别致的曲线,离她那么近,又似乎,离她很远。   “为什么……”一个字一个字都像从齿间卖力吐出来的,那语气令华天修深感痛心。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缠着她?要变心就该彻彻底底的变心,再也不要回来。不想看见她就该狠狠踹了她,再也不要回来。以前的事过去太多年,她已经忘了该怎么恨,怎么哭,现在又要在伤口上补一刀。偶尔几次,以为他念在过去的旧情,对自己有过一点怜悯,却偏偏在她心软的时候,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真的是个禽兽吧。从7年前,她就看错他了。   禽兽用被子将她包裹,暖呼呼的身子贴在她旁边。感觉到他的大手环绕在自己的身躯上,鼻尖流动的气息就在她的脸颊上。如果这是个噩梦,她已经不祈求醒来,就让她死在梦里算了。   “这样都能被算计,活该是个笨蛋。”   他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狠狠地伤她,语气平淡得刚刚发生的所有事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华天修说完这句话,便下了床,沉重的他的脚步声终于停止了,门阖上的声音提醒她,这一切不是梦。她麻木得像机器人,闭上眼睛,放任意识漂流到天涯海角。   再次醒来的时候,华天修竟然回来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所有跟厚颜无耻相似的形容词,却一个都骂不出来。她不知道这是哪里,这里不像他的家,透过窗外,看到一排墨绿的雪松,被大雪压成一片白皑。他背着她坐在窗前,手里夹着一根香烟。壁炉的火焰把他的白色衬衫照的金黄金黄,隐约能看见单薄的衣服里身躯的曲线,显得有几分沧桑。哼,恶事做尽的人,都会老的比较快吧?   说这里不是华天修的家,又不全是,因为她见到了他的家庭医生维萨。维萨依然一脸的虔诚和善意,跟她打了招呼。旁边多了一名俄罗斯人模样的年轻姑娘,把一摞厚重得像棉被一样的衣物放到床前,一件件摆好,让她换上。她别过身子,没吭一声。   “不换就是要我动手吗?”   “让她们出去。”冷声应道。   从内衣到外套,还有长款羽绒,全都是她合适的型号。屋里因为生了火,并不冷,她还是把所有衣服都穿上了,天知道不听他的话,他又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下床的时候,差点重得腿迈不开。三层裤子裹着两条腿,感觉异样的难受,跳下床,下意识的蹦跳两下,裤子却紧贴在身上,往上提的裤脚一点都没有要滑落下来的迹象。   华天修摁掉手里的香烟,走过来,蹲在她脚下,帮她卷起最外面一层裤脚,一拉一扯,轻轻松松地就把问题搞定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吃了一惊。她一定是还在噩梦里,眼前的人,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说不定在裤子里放了针,想把她扎死。   她没想到,她要面临的不是被扎死的问题。华天修将一份合同样子的资料扔到她面前的桌上,默不作声地看完之后,她感觉自己一定是梦到自己走到悬崖,要坠下去了。   华天修轻而易举就跟她签订了合约,用接近千万的数额还清了她剩下的所有债务。看到自己印章的那一瞬间,她连心碎的声音都听到了。她好像一次次被推向深渊的边缘,终于到达了坠崖的边界线。老天爷似乎对她的嘲讽是无止境的,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他都还嫌不够,一定要打破她的底线才满意。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至少还有点尊严。   可是现在,她连尊严都没有了。宇恒都不会为还债的事为难她,他华天修,居然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让她臣服。放佛这么多年以来,久久拽着的一根稻草绷断了,她重重的摔倒在地。可惜,隔着厚重的衣服,她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宇恒……对不起……”张着嘴巴,无力的喃喃自语。   那瞬间,华天修眉头深锁,脸上的神色全然变得冷峻。他没有想到,知道这件事的她,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宇恒,她跟张宇恒,到底发生了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觉得对不起他?她眼睛无神的对着地板发呆,目光散涣,脸上没有半点愤怒,反而像在哀求着什么。   这样的她,真的不如对他一阵痛打痛骂让他来的痛快。   她像一只布偶,轻易的就被他提了起来,胳膊被他的大手夹住,脑袋像要脱离了脖子一样,左晃右晃。   “申袖珍,你给我醒醒!”   他像黑暗的使者,对她发号施令。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笑了出来,低低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他要对她说,她的好父亲的恶霸手下,用最卑鄙的手段想要获取她的裸照,以此作为威胁,霸占她吗?他要对她说,她的好父亲,当年就是纵容他人用这样的方法,迫害他的母亲,害他们一家家破人亡吗?他要对她说,如果不是他用这笔巨额作为交易的条件,她就要陷入她一场不可能承受得了的灾难吗?   所有想说的,都无从下口。他用近乎啃咬的吻宣泄了那刹那间的所有复杂感觉。他咬的她唇都感觉到疼了,呆滞的任由他唇舌的动作在嘴里放肆,最后被无奈拉扯开的口腔感到酸疼得难受。   他已经毁了她半辈子,现在还要毁她下半辈子吗?原来,过去那7年,只是悲痛的缓冲期。再也不能忍下去了。抬起手,就往他的脖子上掐了过去。什么都想不了了,她只想,让他消失。   她的指尖因为用力,冰冷而发白,突然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指往下淌,看到那是血滴。她心里一怔,没想到掐伤一个人这么容易。她的胳膊很快被华天修从脖颈上掰了下来,失去反抗的力气的同时被他交叉钳住,身子立马也被他翻了过来,背顶着他的胸膛,毫无攻击的优势。   “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你重新爱上我,也有很多种方法改变我们的过去。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你愿意就好,不愿意,就当做我还你7年前的债。”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朵边,如此贴近,又如此遥远。此时的他,陌生得像第一次见到的人一样,可怕得跟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一样。他是欠她的,可她没想过,他会用这种方式偿还。顷刻间,她觉得自己跟在卖身没有什么区别。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话刚说完,她就想起在昏过去之前,那两名来路不明的男子,对她说过要拍下她照片的事。前天晚上,小不点也告诉过自己,华天修有照片要送给她,当作生日礼物。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他想用裸照威胁她。这个怪物男人,到底哪儿来那么多折磨人的手段。   “华天修,这就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咽着气,咬着牙说完这句话,感觉到两行温热的液体滑落在冰冷的脸上。她果然还是被他击垮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本性是什么,他的眼睛到底在看着什么,他的话里都是什么意思。她甚至怀疑,7年前的他不是因为变心而离开她,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心。   “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华天修慢慢松开手,他的身子慢慢往后退,离开了她。   “心?我早就没有了。”   他的心早就被她夺走了,可是,她不会知道。他鄙夷黄立强说的那句话,有钱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可他偏偏用自己也鄙夷的方式对待她。像打了一个世纪的战,最后输掉了一样,身心疲惫的向门外走去。   第八十三章 那就顽战   华天修没有再回来,房间里宁静得孤独,甚至可以说,死一样的宁静。心灰意冷的时候,连壁炉里的火也只能起到装饰的作用。   袖珍把自己困在窗户前的榻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雪飘。她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动房间里任何东西,也不让脑子产生任何的想法,像台电池耗尽的机器,等着生锈,腐朽。   维萨只来看过她一次,在她旁边的桌子上留下一堆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药便离开了,俄罗斯人模样的女子进进出出了几次,给壁炉添了几次柴火,顺带送来一些日常用品,隔几个钟端来饭菜和点心。袖珍从头到尾脸都没有转过,如果可以的话,她眼睛都不想眨。   到晚上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的跟喝的,却一样都没有被挪动。   “小姐,该吃饭了。”女子用生硬的中文跟她说。   说不饿,那一定是骗人的。可是,她不能吃。守了一天的雪,看着窗外的雪地一层一层变厚,树上的枝头一点点压下来,她也累了。开始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的雪,还能想起过去,爸爸妈妈陪她堆雪人,打雪仗。爸爸很高,能把雪人堆得很高很高,把雪人的身子堆砌起来之后,爸爸就把妈妈背起来,让她给雪人戴上红色的帽子,围上红色的围巾。妈妈的小腿总是故意在空中乱蹬,踢在雪人的肚子上,想挑战爸爸的威严,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因为爸爸堆的雪人,真的坚固如磐石。她和妈妈联合起来,搓大大的雪球朝雪人砸去,爸爸就会从后面搞突袭,把她和妈妈吓得呱呱大叫,抱在一起倒地翻滚。   她再想,就想起自己跟小不点说过,放寒假的时候要带他去长白山,那里一定也下了很大的雪,雪景一定很壮观很壮观。那小不点,也快放假了吧?可是,她还能陪他看雪景吗?千思万绪,胡思乱想,似乎眼睛一闭,也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空隙,让她压抑得难受。   所有的乱想,都是为了不让有关那个人的回忆占据她记忆的空间。那个生日的初雪,那片踩着四行脚印的雪地,那个她在楼下等他的夜晚……   记忆放佛长了嘴巴,在嘲笑她,笑她傻,骂她笨。就像拍戏的人才知道,戏给观众的感觉那么美,那么幻妙,当演员的却不能去翻那些回忆,因为一翻就发现,其实完全不是那个样子。   隐隐作痛的心,渐渐变成刀一般的刺疼。他离开的这几年,她不是没有幻想过,有一天他回来,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形同陌路?还是,在同行里装作自然认识的熟人一样礼貌的打招呼,然后再也不见?亦或者是,过去的仇恨一被挑起,就一触即发?最笨的想法,就是他有可能还爱着自己……   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他轻易地就玩弄了自己的感情,轻易地就骗了她。她居然第二次上了他的当。这种被现实挫败的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没有理会女子,转过身子,卧在榻上,闭上眼睛睡过去。   第二天,女子依然给她送来许多吃的,像伺候主人一样勤快,用轻松的语气和生硬的中文叫她吃饭。袖珍只是闭着眼睛,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   “小姐,屋里干,喝点水。”女子将吸管插进杯子里,递到她嘴边说。袖珍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呼吸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第三天,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睡,还是昏睡了,也分不清自己是饿的发昏,还是累得发昏。维萨回来了,开了几瓶营养剂,求她喝下去,她没有理会。维萨将一瓶点滴刺进她的臂弯时,她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   因为三天没有进食,血管细的看不清,点滴根本打不进去。维萨让俄罗斯姑娘将她的身子紧力摁住,又不停拍打手上各处血管,终于在不知第几次尝试后将管子插了进去。   夜里,她被干渴得发疼的喉咙折腾醒,她感觉她应该离死也不远了。意志变得脆弱,眼前浮现出宇恒的脸。他知道这一切的话,该怎么承受的了?他知道这一切的话,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不,她不能再牵连宇恒了,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跟这残忍的世界顽战。她的心已经死过一次,身体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难受的煎熬反反复复,她在睡梦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最后一个梦,梦到了自己浑身的衣服都被扒光,周围全都是带着漠视眼神的人。   他们像僵尸一样围在她身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她。她忘了怎么去维护最后的肌肤,蹲在那里,颤颤发抖。她害怕,怕的连头发都开始往下掉,最后,脑门子光秃了一片,只剩下稀少的几根发丝。   她想,她一定是快死了,不然眼前不会出现幻觉。她看见了华天修。看到他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发抖。就是这个人,毁了她,也毁了她的信仰。他坐在自己床头,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的眼神依然阴暗,深邃得放佛要把她看进去了一样。   “你不在乎我可以,也想想那些在乎你的人。”   他的声音很遥远,像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说完,他就往她嘴里塞了几颗药丸,用水给她灌了下去。他的手法很快,她完全来不及反抗,药已经顺着咽喉滑进肚里。   她想,她一定是快死了,不然不会感觉到这么孤单。华天修走了,她的耳边一直回响着他的声音。刚才是个梦,她很庆幸,但也心有余悸。到底,谁才是在乎她的人?   她是个害怕孤单的人,只是,她已经不敢再靠近别人,才会选择孤独的生活方式。当她终于认清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发现,可能会牵挂自己的人,自己牵挂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这就是报应吗?她要孤老而去了吗?才三天,她就像度过了三十年一样漫长,心一夜之间就老了。   第四天,屋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让袖珍意想不到的人,优子。   优子是泽冶带来的,他对她说:“我听华总说,你在这里度假,优子放寒假了,你喜欢的话,我让她留在这里陪你。”   “她是人,不是宠物。请带她回去。”   泽冶又留下一句就走了:“来这里,是优子的意思。她很想你。”   优子的到来,让她想起无名刚来到她身边的时候。此刻的她,不喜欢身边任何人,包括优子。她只想跟她保持距离,既害怕那个孩子对自己有所期待,又害怕那个孩子因为对自己有所期待而产生失望。   她依旧坐在窗前,一声不吭,目光呆滞的看着外面的雪地。小不点现在也快放寒假了吧?找不到她,他会着急吗?会不会想她?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吗?他会不会,等着她带他去长白山看雪景?   不能再想那个小不点了,告诉自己,那是大恶魔的儿子。   好在优子不是吵闹的孩子,她安静地倚靠在她旁边,抱着怀里的娃娃,凝视着壁炉里的火焰,一坐就可以坐一上午。她差点忘了,保持安静就是这个孩子最大的天赋。垂下眼眸,瞥了眼多日不见的她。她穿着格子斗篷大衣,及腰的长发扎成两根辫子,发梢的地方卷成蓬松的云雾形状,看上去真像一个天赐的小天使。   她6岁,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她25岁,正值花样年华。可是,她和她都是可怜的人。她感觉,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可是这孩子,她还这么小,不应该遭受这种命运。命运,从来都是不公的。   俄罗斯姑娘进来的时候,优子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就往袖珍身上蹭。袖珍的身子稍稍有了一点反应,手禁不住搭在她细细的肩膀上,轻轻抚摸。   “小姐,吃点吧。”女子把两份午餐放在桌子上。她已经能把这句话说得很熟练了。   优子因为认生,不敢到处乱动,也不敢动食物。午餐被搁置了一个小时左右,袖珍终于对优子开口了,让她去吃饭。优子抬起被长睫毛覆盖的眼皮,小声的说:“袖珍一起吃。”   接下来的几天,优子成了袖珍的小伙伴。优子吃饭的时候,袖珍跟着吃,优子有时候想说说话了,袖珍就陪她聊天,给她讲故事。维萨偶尔过来看她,她就不说话了,依然保持安静的坐姿,一声不吭。   直到有一次,优子刷牙的时候,血丝伴着口里的水流了出来,她才着急地喊着维萨的名字,她也只是条件反射的叫人,没想维萨过不了一会儿真的上来了。   袖珍慌乱的翻找维萨之前时不时就会送来的药,发现真是什么都有,药物齐全,从敷的,到贴的,到吃的喝的,各类的药,样样具备。随手抓起消炎药就要往优子嘴里丢,却被维萨制止了。   原来,这是优子第一次换牙。小小的乳白色牙齿从水槽里捞出来的时候,袖珍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觉,大概和优子一样,受到了惊吓。牙齿掉出来的时候,应该很疼吧?她似乎能体味到血丝充斥口腔的恶心感觉,忙轻轻安抚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优子,也安慰自己,这是每个孩子都必须面对的成长历程。   为了消除优子的顾虑,袖珍找了个小塑料盒子,把牙齿洗干擦干,放进里面去,“等这个小盒子装满了,优子就能长出一口比现在还要漂亮的牙齿了。”   优子换牙的地方跟无名一样,也在门牙。她估摸着,换牙都是从门牙开始的吧?不过,那小不点的门牙现在应该已经长全了。   跟优子相处的第五天,袖珍终于踏出呆了接近两周的房间。只有这时,她才知道,这里不是华天修的家,并且,这个地方,她认识。那些让她悔恨的诺言,那个让她不敢再想起的夜晚,统统涌上心头。   她像脱了缰的小马飞奔出去,脚却被一次次地覆盖进地上的雪层,快跑出院子的时候,她终于跌倒了。因为穿的是拖鞋,脚上只穿了一层袜子,所以又不好走,脚又冷。   一只大手将皮面手套摘下,伸出横在她眼前,她抬起脸,看到阿潘。阿潘的眼神非常复杂,似乎带着隐忍。只有他知道,袖珍在经历着自己认为难以忍受的两周里,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的华总,事业已经到了岌岌可危,一触即发的地步。   过去的半年,受限的资源让Leo放不开手脚,只能一笔单子一笔业务的谈,《Gamer》每一步都走的举步维艰。原本顺利的节目筹划根本施展不开,不仅跟外界的不合作有关,更与公司内部有人挤兑撇不开关系。内忧外患的Leo,只能靠多拿几个项目扎稳脚跟,一个个都是巨额款项,谈何容易?现在集团里的人对他虎视眈眈,最坏的结果,也许会让他出让大笔股份,如果真的做到这一步,那Leo在Winner,甚至在圈内的地位足以被摧毁。   “想不想去看看Leo?”   第八十四章 关怀未满   袖珍手按住一只膝盖,吃力的站了起来,拍掉衣服上的雪。这么多天以来,她终于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见到的人,是眼前这个半生不熟,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   “想不想去看看Leo?”   他的语气,自然得跟朋友说话似的,只是没有称呼她。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只觉得,这里已经是华天修设的局,不管她在哪儿,总会被华天修的眼线所监视。   她被重新带入别墅内。这里是她这辈子噩梦开启的地方,7年前是,现在依然是。进大门的地方铺着红地毯,一层的大理石地板把房子映射得通亮。中间是会客大厅,左边是厨房,右边是书房,卧室全部在二楼。这个房子里,充斥着太多的回忆。对抗了这么多天,她想,也是时候跟华天修有个了解了。从这里开始,就该从这里结束。   阿潘带着她一路向书房的方向走去,她在脑子里编造各种理直气壮,波澜壮阔的对话,脚步也犹豫不前,阿潘的声音打断了她。   “Leo生病了,我认为你该看看他。”   果然是华天修身边的人,讲话的风格跟他一样带着命令的语气。   “生病就该去医院,我看了也没用。”   “这里就是最好的医院,维萨手里有最好的医疗团队,已经给他做了全方位的治疗,所有伤口都清理包扎过了。只是以Leo的工作方式,要悉心调理是很难的。他这段时间过于操劳,到处奔波,现在各地都在降温,他有些伤口发炎了,现在正在发烧。”   这说的都是谁的事啊?是华天修吗?都是怎么回事呀?袖珍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消炎的方法都用过了,他现在已经恢复意识,就是不肯吃东西。你好好劝劝他吧。”   不肯吃东西?她心里暗讽,他有什么想不开的,学她一样绝食?这男人也真矫情。   阿潘似乎看出她的不屑,语气变得冷厉:“你闭关的两个星期,Leo的日子一点也没有比你好过。”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起初,Leo派他在她身边秘密安插保镖,是出于遏制那起谣言事件,保护艺人的需要,可是直到渡过危险期,Leo仍然坚持每天确认她的每日行程和跟在身边的人,他才发现Leo的初衷或许没有那么简单。直到半个月前,眼见Leo为了这个女人,冒着大雪天超速从外地赶回来,为了这女人,赤手空拳将那么多人组成的防火墙打倒,连命都豁出去了,他才知道,那个淡漠得犹如冰川之水的Leo,那个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冰冷都能让人隔绝三尺的Leo,在用他的方式守护在意的东西。   袖珍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眼底尽是嘲讽。这已经是这些天以来,她所能做的最大幅度的表情了,她感觉自己都要抑郁了。   阿潘轻叹口气,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抗拒他,如果只是为了赌气,那请高抬贵手吧。我想你还不知道,Leo那次在家里疗伤之后不久,制作组推出的跳水专辑,他亲自去参加测试了。当时伤口还没愈合,在冷水里折腾了几番之后,伤口就恶化了,整整两天他都在发高烧。你们出演的时候,制作组降低了节目难度,泳池的水也全部换成温水,都是Leo执意要求的。”   她想起来了,那期节目录制片场的游泳池确实用的是温水,可她不知道,华天修卖命工作到节目测试都要亲自参加。   “制作组有最专业的测试团队,Leo几乎每期节目都要亲自审核,超过一定难度指数的游戏都要身先试验,这个布布最清楚,你可以去问她。”阿潘的语气似乎有点急了,连证人都搬出来。“所有主持人,唯独你上的是五倍保险,Leo对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阿潘的语气有点无奈,亦或是,有点生她的气,让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拖着麻木的双腿向书房走进的时候,阿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退下了。这间书房她来过,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书架后面多了一层屏风隔板,往里面走,看到一间卧室模样的房间。说是房间,不如说是病房,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药物和点滴,瓶瓶罐罐占据了她的视线,房间里弥漫着西药的味道。   华天修仰着脸躺在洁白的大床上,这个房间真冷,就像医院里冰冷的病房。他闭着眼睛,脸上血色浅浅,略微有点单薄的双唇颜色暗沉,脸颊上露出胡渣。他手指轻轻夹着一根点着的烟,床头的烟灰缸已有几根摁灭的烟头,还放着几盒火柴。   华天修似乎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把脸仰起,冷声问:“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略微有点嘶哑,带着浓浓的倦意,也不乏惊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场白,直接跟他谈判,还是,跟他兜一圈再跟他谈判?还没等她想好,华天修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阿潘让我来的。”   “多事!”华天修眉头微蹙,用带着抱怨的语气叹出一声,又说:“给我出去。”   他手里的烟就要烧完,烟灰已积了一小段长,眼看就要掉下来。她下意识的应了句:“你别再抽了。”   “我叫你出去。”他闭上眼睛,眉头依然紧锁,用不耐烦的语气说。   她上前一步,夺过他手里的香烟,扔进烟灰缸,气冲冲的说:“华天修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乐意来的。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你用迷药逼的我,合同根本就没有法律效力,别给我装病,现在就给我起来,我们现在就做个了断!”   伸手去拉扯他的胳膊,像要把他从床上拽起来。他凌乱的搁在锁骨周围的衬衫衣襟被扯开,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那里还有干涸的血渍。她吃了一惊,阿潘没有骗她,他果然受了伤,他真的生病了?想起来,那天她将手指掐在他脖颈时,他从脖子上流下的血。难道那时的他,已经受伤了?   原来,这不是普通的疗养房,而是他疗伤的地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些天维萨出现的次数不多,但在优子换牙的时候,她一叫维萨的名字,她就及时出现,原来,她一直在这里替他治疗。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像一阵阴风刮过,冷飕飕,阴森森。他真的是一个怪物,做着一些她不知道是为什么的事情,而且,随时就在自己身边。   还未等她开口问,华天修已将她推向一边,厉声呵斥道:“我现在不想见到你,给我走。”   “你的伤,怎么回事?”用虚弱的声音问他,好像怕他的伤跟自己有关似的。   华天修沉默了一会儿,别过脸看她。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感情,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跟他没有半点关系的人。他冷吭一声,说:“你也会关心我了?你忘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谁了?如果让他知道,你在这里关心我,他会怎么想?”   袖珍咬紧了下唇,他总是能在她举剑向他挥过去的时候,说出让她发指的言语,让她气的浑身发抖,迟迟下不了手。他竟然拿宇恒来刺激她。   “这次受的委屈,怎么不去告诉张宇恒?还是,觉得没脸再见他了?”   “华天修!你……!你有什么资格提他?”   华天修陡然掀开毯子,伸出拳头的虎口,捏住她小小的下巴,瞪着眼睛看她。   “我告诉你吧,你在乎的人,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过去那7年,如果他爱你,他早就娶你了!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也不会管婚约还是不是生效!过去的事已经发生,现在你卖身给了我,你以为,你和他之间还会有未来吗?”   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用力,就像他不断用力的手指,要把她的下巴掐断了一样。她虽然心里清楚,她对宇恒从来就没有过痴心妄想,宇恒也从来不会为难自己,但他华天修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她和宇恒之间的感情?因为过去的事,她毁了婚约,因为现在的事,她独自顽战。过去和现在,她经历的苦难都是华天修带来的,可他竟然拿这些事嘲讽她。   “我跟他不会有未来,因为我早已经没有了未来。”看着他猛虎野兽般的眼神,努力动了动嘴巴,吃力的吐出一句话,眼睛因为疼挤满了泪水。   他脸上的愤怒慢慢褪去,指尖的力气也逐渐消散,身子往后靠,目光呆滞的停留在她脸上,最后才疲惫的挥了挥手,说:“走,现在就给我走。”   他真的肯让自己走了。她在坚持和抵抗中迎来了回报,却一点战胜的感觉都没有,只感觉脑海里一片错乱。她受他毒害已深,已经忘了怎么平复那颗死了多年又被重新唤醒的心,已经忘了怎么在伤心欲绝处拾起残缺的微笑。   书房的门被阖上了,华天修随手在床头柜上蛮力一扫,台灯,烟灰缸,一摞文件统统摔落在地,瞬间,玻璃破碎的声音,重物砸落的声音,纸张飘飞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重重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本就热的发胀的脑袋此时更是被各种复杂情绪充斥,腾不出一点思考的空间。手机响了起来,这个铃声让华天修有了片刻的惊奇,这是他的私人手机,知道这个号的人并不多。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华天修清了清嗓子,滑动接听键。   “是华叔叔吗?”   他认得这个声音,是小不点。   第八十五章 如何了断   小不点的声音像轻轻的碎玉,清澈悦耳,让华天修前一刻还深感烦躁的心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无名?”用低沉的嗓音问。   “华叔叔,真的是你?看来无名没记错号码!”   华天修一时不解,这孩子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华叔叔,你忘啦,有次你打给袖珍,是无名接的电话,无名就把华叔叔的号码记下来啦。看来无名真的没记错呢!”   小不点的语气颇有几分得意,华天修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小鬼头倒有几分机警,经意的记下一些号码,关键时候就可以发挥作用,觉悟很高嘛。   还没问小不点找自己什么事,小不点就开口了。原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袖珍的消息了,只从胡悦那里听说她去度假,却一直没往家里打电话,小不点估计想姐姐了,刚得到个新手机就想打给她,打不通电话,第二个念头就是打给华叔叔。   “袖珍怎么可以说都不说一声就走呢?她什么时候回来?春节陪无名过吗?她答应无名放寒假一起去长白山的。”   小不点的声音带着失落感,华天修心里掠过复杂的情愫,说不清是内疚,还是无奈。不过最近一次出差去北方,他倒是听说长白山某部山坡出现雪崩的消息,不由得有点担忧起来。一个突发奇想的念头掠过,开口便说:“你姐姐答应你的事,会做到的。不过,不是去长白山。你什么时候放假,华叔叔带你去见她。”   “真的?”小不点不可思议的问,嘿嘿,看来自己果然找对人了,华叔叔对袖珍的消息全部掌握呀!   “嗯,她最近走不开,我替她去接你。”   无名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地连连叫好,那声音高亢得,华天修已经能眼见他那张胖嘟嘟的小脸上,嘴巴大大地裂开,眼见眯成两只月牙的可爱模样了。不由得微微一笑,柔声问:“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我会知道袖珍在哪里呢?”   电话那头,小鬼头收敛了笑,愣了一下,挠挠脑袋,应道:“因为,我就是知道!”   心里暗暗想,嘿嘿,他知道的,岂止这些?他还有好多,大人不知道他知道的事呢!   ************   袖珍拖着说不出感觉的双腿回到这些天呆着的房间,脚踩过的地板,爬过的楼梯,抚过的栏杆,都在呼唤过去的记忆。这真是一个,漫长的梦。房间的壁炉依然烧着,房里的温暖全然褪去身上从华天修房间带出的寒冷,冷热交加的瞬间,感觉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一般来说,离开意味着收拾行李,打包走人,可她竟发现,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来的时候,只有参加宴会时穿的礼服和外套,还有手拎的小钱包。   还好,她还有优子,优子是她这段阴霾日子里唯一一束阳光,穿透进她的心房,让她在孤独绝望中汲取到一丝温度。她要走了,也该把优子带走。   意外地发现,这个孩子竟然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睡着了,她难以想象,脱离了爸爸的臂膀,或者她的怀抱是不可能入睡的优子,竟然自己躺在她平时坐的榻子上睡着了。   蹑手蹑脚地靠近她,看到她洁白光滑的小脸在炉火的映射下显得绯红可爱。她依然微蹙着眉头,两只纤细的胳膊交叉在胸前,紧紧的坏绕住怀里的娃娃。这个娃娃是来时优子唯一带的玩偶,一只憨厚的猪。Tony告诉过她,优子把袖珍送的小猪吊坠缝起来藏在玩偶的耳朵里,每天晚上睡觉时都要紧紧抱住,袖珍心底掠过一丝说不出的悲悯。   优子的身子蜷成一团,腿蜷曲在小腹前。这是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呈现出来的睡姿,袖珍本想把她轻轻叫醒,对她说,优子,我们可以回家了,又不忍打扰这个孩子平生以来的第一次独自入睡,只好悄声坐在榻子旁边,用细微得察觉不出来的动作帮孩子盖上毯子,然后,重复这些天已经做惯的动作,静坐。   可能后面的人目光过于聚集,让她有所察觉,慢慢的回过头,看到华天修就站在自己身后。他是什么时候跟上来,又开门进来的,她都没有发现。   他眼帘微垂,神色凝重,看到她转过脸的时候,有那么瞬间流露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然后,用一贯阴冷的声音说:“你还不能走。”   怕说话声把浅眠的优子吵醒,袖珍站起来,慢慢地走到华天修身边,抬脸小声说:“我也不想那么快走,我们的事还没了断呢。”   “你现在是我买下来的,把该还我的都还我,就算了断了。”   被他带到主人房,恍惚间,记忆回到了从前。这个房间有个与众不同的设计,就在于进门时,呈现在人们眼前的青花瓷屏风。他说小时候有次被他爸爸妈妈带到这里度假,贪玩打碎了一个陶瓷,他爸爸妈妈就把房子里所有陶瓷都封装起来,唯独这个屏风,因为嵌在地面,挪不开,成了整个房子唯一的陶瓷摆设。   真悔恨人为什么总对过去的记忆耿耿难忘。她不紧不慢,故作镇定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得诡异。   “说吧,你打算怎么还?”华天修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声音放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窗外的白芒映衬着灰暗的天空,他的身影就在窗台前,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怎么还?她还真没好好算计过。以她现在的片酬,稳定的情况下,满打满算还起来也要十年八载,除非横空来一个好机遇,让她一飞冲天,身价倍涨,加盟个美国大片,亮相个电影节什么的,那样还债的速度就能翻一番了。   她刚想开口,华天修就说:“想走?你现在身上穿的戴的,哪样不是我的?连这些都还不了,就想走?”   空气冷凝了半分钟,听到“啪嗒”一声响。她身上的外套被解开了扣子,滑落到地板。华天修没有回头看她,眼睛黯然地闭上了,点燃一根烟叼在唇上。好啊,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外套,棉衣,马甲,毛衣,棉裤,被一一褪去,最后仅剩一层保暖内衣,她冷得浑身上下都在毛鸡皮疙瘩,胳膊跟腿开始发抖。华天修依然从容镇定地抽着烟,白色的烟雾从他身上飘散出来,萦绕成复杂的图案。   她颤抖地把保暖内衣卷起又脱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任由手机械式地完成手里的动作。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了,明明知道很蠢,可是为了挽留仅剩的自尊,也只有在狭小的缝里,用这样的方式违抗他。   空气真是冰冷得能把人吃了,当赤裸的肌体暴露在空气中时,她冷得直想哭,鼻尖已经隐藏冷冷的液体,似乎随时就要掉下来。试探性的抬起脸,看华天修依然雷打不动地背对着自己,她感觉自己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类。   豁出去吧,反正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何苦一次次给自己铺那么几块石头当小道,迟早都会摔的。手往背后伸去,指尖触碰到内衣扣子时,整个背冷的发麻。   第一个扣子被艰难地解开时,华天修陡然将烟头扔了出去,转身大步朝她走去,将她抱紧,半摔半推的将她放在床上,身躯压迫着她软软的身子。   他的眼里带着怒火,声音咬牙切齿:“申袖珍,你要折磨死我。”   想冷笑,脸上却被冷气冻住,僵硬得做不出任何表情。到底是谁折磨谁?为什么,好像所有的问题都出在她的身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长驱直入的吻。裸女跟霸道男,相拥在床,能做出点什么,她早有预料。她不知是身体冷,还是心冷,已经没有反抗的意识了,任由他齿间的缠绵把自己淹没。   他真的是发烧了,浑身烫的可怕,不一会儿就把她给烧了起来。他的气息很快占据她全部的呼吸,周围的空气,口腔里的空气,全都弥漫着茉香味,和淡淡的烟草味。   华天修没有褪去衣服,隔着衣层,她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病态的酒精味。她终于恢复了知觉,感觉到他啃咬般的吻给她身体带来的细微疼痛,最后,她真的累坏了。   原来,清醒时体验到的是这种感觉,她真觉得不如昏迷不醒的好。华天修就是个怪物,能把她这种千锤百炼出来的身子骨都折腾散架,让她干有一颗想昏睡过去的心,却没有昏睡过去的能力。她像刀俎上的鱼,毫无生机地躺着,任刀一横一竖,一竖一横地宰割。   他含含糊糊的喘息声终于吐出来了,她像伺候完主人的奴婢,在地板上扯起刚才脱去的几件衣服,随便往身上裹,就走了出去。这一刻,她真像失了宠的奴婢,只能靠落荒而逃保住小命。   累得连澡也洗不了,她瘫倒在床上,四肢分开成“大”字形就睡了过去。夜里,她又做了那个梦,梦到自己赤身裸体的被一双双漠然的眼睛围观,她努力蜷缩,害怕得连头发都掉光了。感觉到身子颤抖得发酸,她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缩成一团,胳膊紧紧的交叉环抱住肩膀。   她蜷缩的身子,挨在一个人的怀里。天已经微微亮,她看到华天修正用那双亘古不变的,放佛要看穿世纪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样的眼睛,真的令她觉得可怕极了。7年,算起来时间并不长,可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过去眼里的温柔呢?他过去对她的宠溺呢?为什么,她现在看到的竟是令人心寒的陌生?还没等她来得及往后退缩,华天修的身子再一次覆了上来。   虽然缓冲了一夜,她还是觉得浑身酸痛,再折腾一次,真的就要死了。闭上眼睛,等着迎接死刑的到来,华天修却表现得异常温柔。他的吻很轻,轻柔得像漂浮在她脸上的棉花,暖暖的,她一下子就卸下心里的防备,感觉到他指尖柔和的抚摸,酥麻的感觉覆盖了全身,就像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的淡淡光线,充斥着房间的阴沉。   从头到尾,无声无息,只有偶尔的不规律气息呵出。她躺在他的臂弯里,意识迷糊,直到额前的碎发被他撩起,听他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说:“起来吃饭吧,今天要见不少熟人。”   第八十六章 微危隐藏   见到节目组的人的时候,她真的有种见熟人的感觉。恍惚意识过来,自己已经守住孤独大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像生命里意外多出的时光,跟她的生命路径一点都不吻合。她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不过问任何人的事,反正,她可以牵挂的人寥寥可数,有宇恒在,妈妈和小不点她也可以放心了。她也不过问工作的事,反正,工作是华天修安排的,把她禁闭在这里,参加不了录制,出现什么后果他会承担。   如果不想别的,如果不管她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原因,如果不想她跟华天修的几次针锋相对,她的日子,算过的宁静的。   布布带着制作组和导演组几个人一起来的,胡悦也跟着一起出现。继续悠然地坐在屋里,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人忙碌了一个下午,袖珍才明白过来,即将录制的春节特辑选定的地方就在这片雪山。   此前就听说制片组和制作组在商讨春节特辑的事,初步拟定主题是雪山探险。制片组折腾人的方法真多,夏天炙烤,冬天玩水,雪天爬雪山,看来在华天修的带领下,整个组都是腹黑的。   胡悦见到袖珍的时候,出了奇的惊喜。果然是谈了恋爱的女人啊,以前不爱对她笑,现在却笑容泛滥。   “你走的可真潇洒啊,电话都不接了,工作的事也一概不管了,要不是华总让制作组的人把之前录的几期都赶出来,提前给你们假期放,看你能在这里闲云野鹤到什么时候?”   袖珍一开始还听不太明白,听胡悦再说下去,才知道,原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节目也中止了录制,华天修让制作组把前面几期录的节目整合几番,确保了档期,并且以节目组的名义,趁着半个月的空挡去休假。她只觉得无语,为了她一个人,他竟然把整个节目组的工作进度都调整了,就为了将她囚禁在这里。她一次次低估了他的恶魔本性。   “本以为,你闲下来了,我也可以私底下给自己放几天假呢,连去海南过冬的机票都买好了,可Vivian倒好,在这个节骨点上忙死了!天天加班加点,美其名曰,放我几天假,给我充分的自由,爱上哪儿去玩上哪儿去玩,可把我给气死了!”   胡悦滔滔不绝地跟袖珍陈述了Vivian身为一个男朋友的条条罪行,好像她就是法官,要替自己做主似的。这应该是半个月来,袖珍听到最多的人话了。差点没忘了,这个世上还有胡悦这种咋咋呼呼的人在。   听她说了半天,袖珍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几个做主持的倒是闲下来了,但节目组其他人为了剪辑最近几期专题和策划新年特辑,倒是忙疯了。Vivian身为华天修的助理,天天跟着他转,除了忙节目的事,也忙公司的事,昼夜不分,分身乏术。   “华总工作起来跟不要命了似的。我之前就听说,华总在金融界有两个投资项目败北了,导致今年准备筹拍的电影都停了,现在又往自己身上拦了好几个项目,据说还都是最不好搞定的几大客户。这半个月天天在外面飞,呆在办公室的时候还打了好几次点滴,Vivian天天心惊胆战的,都要折腾出心脏病来了!”   资本家做生意本来就是一种冒险,想起之前宇恒对自己说过的话,袖珍心中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她没有什么商业知识,不知道华天修的这些情况跟宇恒有多大关系,但直觉告诉她,凭MG集团和宇恒的实力,要毁掉一个商人绰绰有余。现在又值全球次贷危机的紧要关头,华天修这一栽,恐怕跟运气也有不少关系。   胡悦说着说着,言语间就流露出心疼的语气,表情也多了几丝哀怨,“嗨,按道理说,那点损失对华总来说不至于扰乱脚跟哪,他这么年轻有为,风流倜傥,做到今天这样已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呀?”   “我也想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袖珍淡淡的说,华天修的心思,也许普通人是无法揣测的。阿潘那天带着抱怨的语气对她说的话她都还记在心里,说她在忍受煎熬折磨的这段时间,华天修的日子也没有半点好过,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因为他替自己还的那笔帐,他就把自己往绝境上逼?可是,他何苦这么做,这里面真的有逻辑关系吗?如果有,又都是因为什么,她实在是想不通了。   “那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袖珍问。   “伤?什么伤?不知道啊,那几次打点滴是因为发高烧,华总平时为人就特别低调,不去医院,也不请医生,让平时御用的私人看护找了些药就用上了,也不让人探病。今天还是我这么多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呢,不过,病了一场,看起来倒是有点道骨仙风的气质呢!”   胡悦的花痴病又犯了,傻呆呆的望着窗外,像在探寻某只人影,袖珍头顶开始画黑线。真不知道,华天修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就算有天有人告诉她,他其实是情报局派来的,她也不会感觉到惊讶。   “我看你休了这么久的假,也没好到哪里去嘛!脸色怎么这么差呀?今天节目组是来考察的,没什么问题的话,春节前一周就开拍了,你可赶紧把身体养好了啊!”胡悦说着,捏了捏她脸颊上两块苹果肌,带点欣慰的说:“还好这两块婴儿肥标志的肉没掉下去,否则就没什么看点了!”   袖珍白了她一眼,嗤了一声,说:“谁一直说我的婴儿肥耽误了前程,踏不出童星这条路的?”   “嘿你还真别说,你还不知道吧?Summer上次在一个节目上透露了理想型女生,说喜欢带点婴儿肥的,最近,‘婴儿肥女星’都成了热门搜索词了!”   袖珍好笑,脑子里突然想起这一年来跟高夏从偶遇到现在的种种,暖意涌上心头。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对高夏是什么感觉,初遇时的窘迫将他惹毛,二三度遇见她泼了他一身水,他那样的顶级巨星,在她面前不免高傲,却一次次将她从舆论的水深火热里救出来,在她受到非难和威胁时,对她说,想哭就该哭出来,想骂就该骂出来。   他还是那样想到说到,一点都不隐瞒自己的感情啊,也许这就是歌手该有的爽朗和奔放吧,就像他玩的摇滚,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得了他情感的宣泄。如果阻挡得了,那他就不是一个好歌手。她却不一样,她是个演员。袖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高夏说他喜欢她最真实的笑,可是,她已经分不清现在的笑属于哪种。   “不过,人家最后还是挑了一个火辣性感的御姐女神,而且啊,跟他描述的理想型,八竿子打不着边呢。”胡悦把身子凑过来,怂着眉头,瞪大眼睛,一副八卦嘴脸。   火辣性感?御姐女神?袖珍前一刻还在臆想着天王巨星高夏跟谁在一起才是标配,后一秒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原来已经名草有主了呀,合着之前跟自己的几番告白是怎么回事呢?被自己甩了之后,这么快就清醒过来,另寻芳草了?   胡悦跟袖珍玩起了“你猜你猜”的游戏,袖珍已经不耐烦了,几句严厉攻击,终于让胡悦说出了事实。听到胡悦口里说出的那个名字,袖珍一开始很吃惊,转念一想,又幡然醒悟,能配得上高夏这等男神的人物,圈内人屈指可数,而这个女子,确是人中龙凤,比起任何可能的人选来说,站在高夏旁边,都是最为般配的。   跟高夏宣布恋爱的女孩是圈内赫赫有名的歌手Eva,萧诗迁。说萧诗迁是御姐,不是因为她的年龄,而是她出道早,袖珍依稀记得,萧诗迁跟自己年龄相仿,少女时代就在加拿大学习时受到知名音乐人的赏识,回国后出的首张专辑所达销量数堪比现在的高夏。一夜成名,一炮而红,用在这种天才少女身上绝无异议。   每个唱片公司都想吸纳萧诗迁这样的理想音乐人,过去的八年间,萧诗迁所有的专辑都完美地演绎了她在音乐上的天赋跟才华,人气也是有增无减,特别是去年获得金曲金奖,更是红到发紫。   “原来是她啊……”袖珍喃喃自语,心里暗嘲,自己跟高夏站在一起的时候,差距应该像丑小鸭跟白天鹅吧,难怪高夏之前说过,喜欢上自己很耻辱,因为他本来就不该踏入丑小鸭的圈内啊。   萧诗迁袖珍是见过的,还是两个月前的事。当时高夏刚加盟《Gamer》不久,便将他所能引进的资源投入到节目中来,有一期专辑融入了音乐的元素,萧诗迁在高夏的邀请下担任了那一期的嘉宾。高夏年初专辑的主打歌,萧诗迁主动请缨做他的和音,而那首歌也创下了今年流行乐坛的多项纪录。   袖珍在圈内很少敬佩过什么人,也很少由衷地对人产生爱慕感,萧诗迁还是第一个。初见她的时候,她披着那头标志性的大波浪卷发,白皙的瓜子脸在秋日的映射下显得光洁晶莹。她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衫,紧身皮裤勒出美妙的下半身曲线,略显消瘦的胳膊背着深蓝色的贝斯,纤纤玉手在近乎疯狂的演奏中显得刚强而有力。   那只是节目开播前的彩排,却吸引了节目组所有人的目光,至始至终,她的神情都那样的专注而投入,眼睛放佛充满炙热的光电,透露出令人无法抗拒的狡黠和邪魅。观看完一首歌的表演,袖珍的感触就是,如果存在女神,那她一定就是了。   这等的美貌与气场,直令袖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女人,同是早出道的人,为何今天有这样大的差距。   身为女子,都被她的率性和飒爽所折服,如果自己是男的,一定攀山越岭也想登上这座山吧?如果她的一颦一笑能开出层层花瓣,一定没有一个男人不愿意栽倒在她的花海里。   “诶诶,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胡悦摇了摇发痴发呆的袖珍,看她咧着嘴,就差连口水都流出来了,“我说你只是度个假而已,这么轰动的消息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无法应答,这半个月来,她过的恍如隔世,外界的消息一概无知。不知道该如何跟胡悦说起,只能听她激动连连地叙说起男神女神的恋爱道路。   “之前就有消息曝出Summer包下了市内最大的游乐场,跟女友秘密幽会,过了不久高夏就加盟《Gamer》,在节目里跟Eva表现得默契十足,现在大家都在猜,两人从那个时候就有隐情了!正式宣布恋爱,还是半个月前Summer在夏馆开个人演唱会的时候呢!说Summer专门为Eva写了一首歌,抒情蓝调,版权还没发布,就已经被各大论坛转载,上了好多排行榜榜首呢!”   胡悦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字句像从键盘上打出来的一样飞快,袖珍只感觉自己要被她说晕了,节奏老是慢那么一拍。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你也在吧?就是你生日前一天啊,Summer不是也请了你去现场吗?馆内的消息都很隐蔽,大家也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什么情景,你快说说,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发生了些什么?难不成她应该告诉她,那天晚上她在电话里头收到高夏的第三次告白?她连面都没见就把他拒绝了?袖珍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窒息。难不成,那一切都是幻觉?还是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会错了意?   第八十七章 恶意世界   太阳照在苍茫的大地上,厚厚的雪层放佛被淡橙色的流沙铺盖,柔美而光亮。世界一尘不染,山峰如画连绵,墨绿的枝头悄悄显露,成了白皑皑的世界里最深颜色的点缀。   节目组在雪山上踩点,分布阵容,设计游戏通道,安静的山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迎来人烟最多的时刻,袖珍应节目组的安排前去片场。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萧诗迁。   萧诗迁穿着长至脚腕的貂皮大衣,一头大波浪微卷长发及腰,站在雪地里犹如雕塑,让人可想远观而不敢亵玩。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在她旁边,有人端热茶,有人给她安排指令,萧诗迁一直都保持爽朗的笑颜,举止间优雅而不乏和气,时不时发出的咯咯笑声就像她的歌,能嵌入人的心。   听工作人员介绍,春节特辑是新年第一期节目,节目组耗了大手笔请来了几位巨星当嘉宾,萧诗迁和尹薇都在邀请名单内。萧诗迁是特邀而来的友情嘉宾,不参与游戏,但会在节目开播时献上演奏。因为档期的原因,萧诗迁今次刚好排到跟第一拨工作人员前来踩点。大家半带调侃的语气说,情侣档就是开春最大的爆点。可不是嘛,如果有个明星情侣点评榜,高夏和萧诗迁应该是本世纪搭配指数最高的吧,如果再来个明星情侣人气榜,恐怕人气都会爆棚吧!   对于这个突来的消息,袖珍诧异于心中的诧异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也许,心里从来没把高夏定位成伴侣,所以知道他“变心”也能坦然接受,也许,这个“情敌”过于完美,所以心里更多的是祝福。   每个人爱偶像都出于不同的理由,她仰慕萧诗迁并不只是因为仰慕舞台上的她,更出于对生活的她的欣赏。萧诗迁说,她的第一次演出经历是这样的:   “有天晚上我在多伦多的一条街上散步,听到路边有卖唱的艺人在唱华语歌,旁边还围了不少观众。我当时也学了点贝斯基础,那卖唱的老兄生着一张黄皮肤黑眼睛的脸,咬起普通话来却比咬干脆面还难!为了保护大中华母语,也为了不折磨路人的耳朵,我一把就把人家的贝斯抢了下来,对着麦就开始唱。”   没错,萧诗迁是女神,但是是接地气,善人意的女神。据说,卖唱的小伙子把他的贝斯送给了她,便再也没出现过。就是这把贝斯伴随了萧诗迁半年多的时间,课余闲时就去唱一唱,最后唱来了这辈子最大的机遇。   休息的时候,萧诗迁踏着款款步履朝袖珍走来,明媚的笑容就跟现在头顶上的阳光似的。   “柚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柚子是萧诗迁对袖珍的昵称。萧诗迁有个习惯,就是各种人取昵称,即便那人已经有昵称或外号,她也会根据自己的理解和习惯再取一个,就像是,她和特定的朋友独有的默契。她本来管袖珍叫袖子,又觉得不如柚子好听,便叫柚子。   荒山野岭,到处是一望无垠的雪,又不想让人接近她现在起居的地方,袖珍兜了一圈,带她到山脚路边的一家咖啡厅。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很久以前华天修带她来的。没想到,时隔这么长时间,有些东西还是可以一样保留不变。   她已经不记得是不是还是那一家店,也不记得店面有没有重新装修,反正碰到有地方落脚就靠过去。   拉开玻璃门,一个挺着圆滚肚腩,脑门秃了一块露出光亮前额的大叔迎了上来,见到袖珍跟萧诗迁的瞬间,大叔眼里有瞬间的讶异,然后便递了菜单过来。袖珍想着,他的惊讶无非两种,一种是百年难得遇到客人,一种是他认出了巨星萧诗迁,可惜这里人太少,实在没对象可以宣扬,此时大叔心里一定很郁闷吧!   店面很小,位子全都是靠窗的,湿气使窗户结了厚厚的一层水雾,看不清外面的风景。门口的地方挂着一条粗绳编制的装饰绳,用竹夹夹着零零散散的相片,这已是小店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装潢了。店里放着美美的轻音乐,整个屋里都被温馨的气息弥漫。萧诗迁倚靠在窗边榻子上的样子,真的美得犹如皎洁的月亮。   “你和夏夏的事,我都知道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慢半拍之后,想着所谓的夏夏应该是萧诗迁对高夏的昵称吧。   “我表示很抱歉。”萧诗迁淡淡的垂下眼眸,微微一笑。   袖珍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心虚的感觉,她猜想萧诗迁的抱歉是出于对战胜“情敌”的歉意,但自己怎么能跟她比呢?就算不输给她,也迟早有人要将她击垮,何况她跟高夏还只是单恋的关系。   “我和高夏,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袖珍有点讪讪的解释道。   “呵呵!”萧诗迁抬起脸露出一齿明朗的笑,眼睛弯的跟月牙似的。她的睫毛很弯,很浓,琥珀色的眼珠子闪闪发亮,抬脸时飘摇的长发也显得那么动人。   “柚子,你知道我的个性,我也知道你的个性,有些事我想你有权利知道,所以我也不想瞒你了。”   袖珍只是盯着她,眼里尽是疑惑。   “我以前就在节目里坦言,我很欣赏夏夏,今年年初是我跟他第一次合作。因为两个人都很忙,我和他接触得不多,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夏夏原来早就爱上我了。他做了很多事情,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娱乐圈闹点绯闻也是常有的事,他这几个月来却闹得有点频繁,包括跟尹薇分手的事,还有之前跟你的事……”   萧诗迁说到这儿,语气停顿了一下。袖珍似乎慢慢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怎么感觉这事越是清晰,就越是模糊呢?原来,萧诗迁和高夏早在以前就有情愫,只是两个人过度忙于事业,一次次擦肩而过,恋情未满。萧诗迁带着轻巧的语气回忆起他们第一次私底下相处的情形。   “那还是几个月前,我生日的时候。当时我跟他在同一个地方录音,他约我录完音一起吃饭,没想一个电话把他叫了过去。我记起来了,就是在《Gamer》的一次庆功宴,制作组诚意十足,一直邀请,夏夏在公众场合就是那样,总不想让人失望,就也没拒绝。   录音一直到很晚才结束,我没想到他凌晨还兜了回来,当时的他已经喝得烂醉,把自己关在录音棚里拼了命的打鼓,见到我的时候,他就把我抱住了,嘀嘀咕咕的说,你还在,我就知道你不会走。”   说到这里,萧诗迁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幸福感。袖珍只觉心里不是滋味,她当然记得是哪次,那天她跟高夏还坐在一起,他不停的劝她不要喝太多,没想到,他自己也喝多了。也许当时的他心里已经装着萧诗迁了,只是束手无策,借酒消愁?艺人的恋情就是这样,像关在水箱里的八爪鱼,纵然内心波涛汹涌,也抵不过外界的束缚。   “他在棚里呆了一个晚上,什么都没做,很安稳的睡了过去,手却一直不肯把我放开。还低低的,叫着妈妈。”   萧诗迁说到最后一句,脸上流露出与她的年龄不符的沉稳,这在她身上是少见的。感受到自己透露了太多无关的话,她抚了抚长长的刘海,莞尔一笑,说:“他醒来的时候,我假装不知道他的丑态,问他我的礼物呢?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扶着脑袋,一时说不上话来。我本来只是逗他玩,没想他当真了,凑上来给了我一个吻。”   袖珍半会意半悲戚地笑了。男神女神,也有初恋时青涩懵懂的一面啊。   “我们都还太年轻,心高气傲,我不肯捕捉他心底的温柔,他也不肯承认,所以事情才会一直拖到现在。据说他还跟人去游乐场秘密私会了,我也不知道这次又找的谁。   直到半个月前,他在夏馆为我唱了那首歌,我才一下子全部明白。我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会用这种方法表达心意,不过,我也算认栽了,谁让我跟他一样,都是大小孩呢?”   萧诗迁说着,轻轻的呵笑,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袖珍只觉胸口憋得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他找的是你,不然,我还真有可能信以为真,以为他就是个朝三暮四,动不动就移情别恋的人呢。”   这话袖珍听明白了,可是谁说不是呢?申袖珍跟高夏?谁听了都不会当真吧,就算之前闹过几次绯闻,最终不也烟消云散,谁会记住她一辈子呢?   “柚子,我代他向你道歉。我看得出来,夏夏跟你录节目很开心,希望这些事不会给你留下心结。”   “当然,我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她哑口了,竟然到最后能想到的都还只是这句话。   “好了,我得先回去排练了,能先见着你,当面跟你说这些真高兴,我心里舒服多了!”萧诗迁挽起衣摆,踩着高高的靴子从容地转身走了,袖珍愣愣的坐在原位,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苦涩。咖啡的味道是自己找的,心里的苦涩却是别人给的。   约莫坐了十分钟,她才慢慢缓过神来,对着窗户上的雾气,不自觉地就伸出手指头。以前,她就有这个习惯,冬天的时候,在窗户的白雾上涂鸦。只是这次,她已经不知道要画出什么来了。手指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儿,圈出一个圈。   两个圈,三个圈……   是欺骗吧?是赤裸裸的欺骗啊。受骗这种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不是滋味?是因为高夏对自己说过,他是她的朋友,她就一厢情愿信以为真,真的把他当朋友看了吗?是因为那些表白过于梦幻,她就一头栽进梦里,不愿意醒来?   虽然她拒绝了他,虽然她没有把他和她的关系往那方面幻想过,可是,他却利用了自己。申袖珍,原来你是这么傻,这么好欺骗好利用的人?她已经不知道,心里在抵触些什么,她不爱对她有幻想的高夏,可是她爱把她当朋友的高夏。   在过去十个月的时间里,高夏给她带来了什么,只有这一刻她才清楚明白。他的笑那样璀璨,放佛一笑天就放晴了。他说过的话那么真实,喜欢快乐的她,不喜欢不快乐的她。   世界总是在人觉得它豁然开明的时候,向人流露出恶意的一面。傲娇如高夏,也会选择这样卑微的手段试探心上人的心,开朗如高夏,他内心深处隐藏的爱,竟然也如此变态。7年了,第一次遇到她认为真心待她的人,却是这样的结果。她把手趴在窗户上,印出深深的五指。透过透亮的五指印出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雪又开始飘了起来。   “申小姐,需要纸巾吗?”老板递过来一张洁白的纸巾,客气的问。   她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将纸巾接过在手上擦了擦,道声谢谢,点头起身走了。   第八十八章 终而得忍   这样的失落非常微妙。以前被人欺骗,忍忍就过去了,现在被人欺骗,却有种心伤的感觉。忍是心头上一把刀,她已经练就一副铁石心肠,早已不怕痛,如今放佛又回到原点。   再忍忍吧,反正娱乐圈的爱情就如同戏里,难辨真假,反正她这么笨,被人当做幌子也是迟早的事。反正,很多年以前,她早就体味到什么叫做彻底失去。   当年,那个人留下那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的时候,她一次次在梦里呼唤,叫的撕心裂肺,最终都被满面冰冷的泪催醒。当年,爸爸走的时候,留下一屁股赌债,她也忍辱负重了,那些被追债的日子,那些被要挟的日子,她都忍过来了。   再伤心也得自己忍着,因为她还有妈妈,因为她还有宇恒。踏进这个圈子就注定多灾,谁不是扛着包袱爬过来的呢?爸爸在天上看着呢,她得忍,爸爸当年那么辛苦地替她隐瞒了天大的秘密,就是为了让她有朝一日从头再来,她得继续忍着。   回到别墅里的时候,胡悦用惊悚的表情看着她。   “袖珍……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微带着颤抖,袖珍缓过神来,才发现眼睛一直空空的裂开着,有点酸疼。胡悦一定是被她脸上的惶恐吓到了。起初,她经常在梦里被惊醒,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眼睛都哭肿了,脸上的肉都凹了下去,像是活死人。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觉得讨厌。后来,她干脆不跟人接近了,渐渐疏远了朋友,渐渐脾气变得暴躁,渐渐用口是心非,缺心少肝对付周围的人。   她不过是一只刺猬,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求别人不要伤害自己,为何别人总想拔掉她的刺?   “我冷的。”扫掉眉发上的雪,低声应道。胡悦要把她拉到壁炉旁,就被她劝走了。   “你脸都发青了!”   “没什么,睡一觉就好了。”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眼睛一闭,什么都不要想,该走的总会走的。   胡悦犹犹豫豫的张着嘴要说什么,见袖珍一脸倦意,只是轻声道:“袖珍,我想跟你说,你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我都绝对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胡悦说这话,尾音有点发颤,她不知道这句不应景的话是怎么冒出来的,刚想问,听胡悦脚步声已经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低声吩咐:“去帮我看看优子吧。”   大人要漠不关心,优子总可以关心吧。她才6岁,她还什么都不懂,就带着一身病。   听到胡悦把门关上的声音,袖珍缓缓起身,掏出久违的手机,充上电开了机。未接电话有很多,跟预料的一样,有几个是宇恒跟妈妈打来的。因为自己经常在外工作的关系,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也是正常的,胡悦已经跟家里打过招呼,妈妈现在应该也不会太担心。   宇恒忙于公事,经常到处飞,平时跟她的联系也不是很频繁,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呢?如果知道的话,非把华天修大卸八块了不可。不过现在想想,她在这里过得也算相安无事,节目就要重新开录,生活还得回到正轨,节外生枝又有何用?想来想去,只给他们发了报平安的短信。   令袖珍吃惊的是,打来最多的竟是高夏,隔三差五的打给她,加起来打了三十多个电话。他的电话都集中在一周以前打,这一周开端只发了一条短信来:“看到回我电。”指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回去。   还有一个电话是尹薇打来的,这个女人跟自己通话的次数真的很少。最近一次还是好几个月前,她用质问的语气,问她华天修可能会去哪里。她说华天修手机已经关机,她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天知道她有多冤枉,她又不是华天修什么人,别人找不到她就能找到吗?华天修缠着她,尹薇也缠着她,她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被他们逼疯。   “你只要告诉我,你们以前去过的地方。”   尹薇最后几乎用低声下气的语气这么问,可怜得像只哀求食物的猫。袖珍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他们以前会去的地方?掐指一算,真的没多少地方。   他们的地下恋持续一年,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过两个月。初恋总是来去匆匆,她的初恋更是残缺不全。那时总感觉不像恋人,没有属于他们的老地方,没有纪念第一次牵手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参加某个公众活动,或者某个舞会,他们刚好被安排在一起,因为需要牵手而牵手。就连初吻,也是在很不愉快的情况下进行的。   那次她在看剧组新送来的剧本,拿着各种颜色的荧光笔在上面划台词。她不是女一号,但参演女一号的演员是她儿时就崇拜的姐姐,于是还没来得及背自己的台词呢,就先把女一号的台词画出来,忙里偷闲地欣赏。   看到剧本的华天修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以为是自己趁幽会的时候还不忘把工作带在身上的事惹怒了他,一整天一个劲地讨好他,华天修却自始至终没有理会。   离最迟的约会时间还有俩小时,他们就不欢而散了。本来,一分一秒对他们来说都像海绵里的水,十分宝贵,那次他们却把时间拱手相让。袖珍早早地来到剧组,路上需要花一个半小时时间,她却感觉像走了一天半一样漫长。当她神色恍惚地从休息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变魔术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心里是想哭的,憋了一路的委屈,还得一路猜他在烦恼些什么。可是,为了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她开口第一句便是:“你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怕被人看见!”   话音刚落,她就被他一把抱起,脸平行地对着他的眼眸,唇已经触电般着了魔。   “被人看见第一次,就不怕第二次了。”他低声说,语气像压抑了很久。   缓过神来,她的脸已经涨红得像猪头,眼睛还得跟做贼一样东张西望,防不胜防。   “你……你干什么!”她本能的只想反抗,也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害臊。   他已经顾不上她的挣扎,炙热的吻就再度来袭。她不会忘记,那个像在探索什么东西一样的吻,生硬地在她唇齿间胡乱穿梭的感觉,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放开了她,垂下那双深邃的眼睛,说:“我去跟导演说,不给你拍吻戏。”   她几乎是愣住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呆了一分钟,才呢喃道:“我没有吻戏……划的那些台词,是女一号的。”   把她轻轻放下来后,华天修脸都涨红了,牙齿相咬的痕迹微微显露在脸颊上,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那个吻没有被任何人撞见,也许他们的恋情从一早就注定是水中花,镜中月,不该来。袖珍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他们去过的地方”,实在没有标识。无语的对尹薇说:“走过的路,你要一条条去找吗?”   “那你告诉我,最近一次你们两个人见面是在哪里?”   这女人的固执真不是盖的,袖珍没好气的说:“墓地。”   那还是去培训基地之前的事,她去墓地看望父亲时在那里跟他偶遇了。她只是随口一回答,想让她死心。没想尹薇竟然没再追问,也没揶揄,认真的说了句“我知道了”,便把电话挂了。其实她也没想过为什么会在那里遇到他,他看的会是谁,没想到,尹薇竟然对华天修执着到这个地步。   尹薇这次依然用质问的语气问她:“天修哥在哪里?”   这是节目组前来考察的第二天,尹薇跟着第二拨工作人员来到片场。本来只是初期踩点和布阵工作,嘉宾无需参与,见到尹薇的时候,袖珍总觉得她是冲着她来的,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今天的工作多了游戏试验环节,因为制作组来的人数不足,袖珍也被要求参与试验。中间休息的时候,尹薇揪着袖珍便问:“天修哥在哪里?”   节目组落脚的地方在山脚下的酒店,片场布在山间几个景点,袖珍起居的别墅在半山腰的别墅区,离这里还有段距离。虽然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可她见到华天修的次数加起来也才匆匆两三次,谁知道别人找不到他,她该如何去找他?   “敢不敢用你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尹薇问。   “你们华总喜欢关机,我打了也没用。若有意见,让他下次别玩这招,找我有什么用?”袖珍不以为然,将道具箱里的毛毯拿出来盖在膝盖上,因为下一个环节的试验要在眼前的小溪流上面做,怕沾湿衣服,制作组让她先把雪地靴脱掉,换上薄一点的防水裤袜。不知道离开始还要多久,只觉站在这冰川水上面浑身冷得刺骨,她的腿都开始打哆嗦了。   “只是打个电话,用得着吓成这样?”   袖珍不想再跟她啰嗦了,掏出手机拨了华天修电话,没想电话竟打通了。她心里直咒骂,华天修开机开的可真不是时候,刚想挂电话,华天修就接通了。   “喂?”他的声音还是像大提琴一样低沉,周围死一般的宁静。   “哦……你电话不是关机了吗?”她也不知道该问啥。   “谁说我关机了?找我什么事?”   应付了华天修几句,袖珍准备挂电话。还没来得及滑动挂断键,手机已被尹薇夺了去。   “我就说,你会知道天修哥在哪儿。”尹薇瞪着袖珍,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打开通讯录,果然看到袖珍打给华天修的号码跟他平时用的号码不是同一个。其实她只是偶然间注意到华天修有两个手机,好奇他的私人号码会打给谁,刚才一试,竟真的被她试出来了。   “为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缠着天修哥,你还要这么做?”   袖珍站在低低的石块上,本来尹薇就比她高,现在显得更高了。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里面好像充斥着水雾,看起来真是我见犹怜。同样都是女神,为什么萧诗迁跟尹薇的气质迥然不同?萧诗迁是太阳的化身,尹薇却像一条毒蛇,处处跟她针锋相对,而且理由还莫名其妙。就凭她运气好打通了华天修的电话,就诬陷她?   “你要追华天修,就去追,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碍在你们中间。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你欠的那些债,谁帮你还的?凭你现在的片酬,还到今天就能还清吗?”   尹薇的语气颇有点咄咄逼人,袖珍没想到,消息竟然都传出去了。心里咯噔一下,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申袖珍,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已经不爱天修哥了,7年前他因为你远走他乡,7年间一次都没回来过,为什么到现在还要他帮你付出这么多?”   尹薇笑了,她笑起来声音真是妖娆,就像她笑的发颤的曼妙身姿一样。那样的傲慢,那样的嘲讽,笑的那样刺骨。   讽刺,可笑,尹薇一定也是个爱情的疯子,她认定她跟华天修有关系,就没有改的余地,就像她认定华天修当年的走都是自己逼他的一样。千万次的解释又有何用?袖珍只是淡然的漠视她,嘴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申袖珍,你终于流落到这一步了?你要吃这一套,你找别人去啊,这种丢脸的事别赖上天修哥!你到底要和多少个男人发生关系才满意?”   袖珍只觉心底都是瓦凉的,她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幕的发生。她现在,成了“被包养”、“被潜规则”的人了,只是这半个月的时间过于太平,所以,外界的消息她都不知道而已。她可以想象,网上的评论会怎么说,更可以想象,那些厌恶她的黑粉会怎么说。   一想到所有可能的恶毒语言,她就浑身发毛。难怪,这段时间她老是做同样的噩梦,梦到自己被脱光光了,流落街头,被人指点,遭人唾弃,梦到自己脱光到连头发都不剩几根了,手搭在脑门上,摸到一片可怕的赤裸。   恍惚间想起胡悦昨天说的话,她用隐晦的语气对她说,不管她做过什么,她都相信她,还叫她要相信自己……看来,这段时间外面的八卦一定闹得鸡飞狗跳吧。可是,谁说这是假新闻呢?她现在,就是最遭人唾弃,千夫所指的身份吧。   第八十九章 奈何情深   尹薇已经笑得近乎疯狂了,袖珍放佛能看到她的眼珠子都变成血红色的,随时都要朝她伸出带着锋利指甲的魔爪。看着她近乎失态的模样,袖珍愣住了。   其实,她真的是个标准的美人,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呢?难怪有人说,女人25岁以后的漂亮是由自己决定的。这些年,尹薇得付出多少努力,才练就这样的气质和气场?可是现在,袖珍觉得她美得有点过分了,她的笑容,像冰刀一样,寒气逼人。   笑声持续了接近半分钟,尹薇终于恢复从容镇定的姿态。高雅的挽了挽肩上的毛绒披肩,说:“我说,你的锐气都到哪儿去了?还是已经被外面的流言攻击得麻木不仁了?还是,他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袖珍不解的看着她。   “说你不傻,你还真傻,不过,男人不就喜欢像你这样的傻子吗?也难怪,一个个被你迷得团团转。你的那些流言一传出来马上就被封锁了,背后是谁给你出的力气,我想你最清楚。我本来也以为那些都是误传,可知道天修哥现在内外交困,在公司的地位随时都会垮,我实在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本来他在金融业就亏了笔钱,现在公司又联合外人挤兑他,四处给他布局,正想逮着机会就让他下台。只要股份一转让,天修哥就什么都没了!你说,凭什么,凭什么天修哥要为你沦落到这个田地?他才刚回来,你就要用这种手段把他逼走吗?”   袖珍这下理清楚了,承担这笔债务,华天修把自己兜进那么大的圈子。公司联合外人挤兑他,所谓外人,想必跟宇恒脱不了干系。她实在想不明白,华天修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他想霸占自己,也不用将自己逼上绝路吧?就算他想还清过去欠她的情债,也得问过她答不答应吧?   剪不断,理还乱,他和她注定背负一笔纠缠不清的债,而他偏偏又是这样的偏执狂。用裸照威胁她答应,简直是怪物,变态。   “华天修这么做,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咬着牙,狠心说。   尹薇气的瞳孔紧缩,一阵阴风吹过,冰凉的巴掌重重的甩在袖珍的一边脸颊。天寒地冻,一时间她还感觉不到痛,直到灼热感慢慢上升,她才恢复痛觉。   “你现在是清白了,流言也过去了,再过个一年半载,等你翅膀硬长硬,没人会去翻那些烂账。可天修哥怎么办?他是个商人,事业对他来说最重要,没有了事业,没有了资源,你让他怎么维持下去?怎么重头再来?”   尹薇的每个字都说的咬牙切齿,袖珍眼底抹过哀伤,神色黯然。她的话,扎痛了她的心,可是,她更为眼前这个女人痛心。是有多深的爱,才令她变得这般狰狞?是有多么为他着想,才令她变得这般刻薄?   “你这么爱他,处处为他着想,可他不爱你又有什么用呢?”袖珍淡淡的说。   “有时候,我真佩服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申袖珍,你没有心,你没有!”尹薇用低低的怒吼朝她喊道,她的眼睛像要杀人了一样,简直要刺穿她的瞳孔。   袖珍嘴角勾出冷漠的一笑,她还哪来的心呢?她要是还保留7年前那颗柔弱的心,她就活不到今天了。她要是动不动就跟人肝胆相照,心照不宣,那她早就该死了。   她的心,也有非常非常难受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她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厄运难受,还是该为华天修的自作孽难受,如果他因为自己垮了,那他和她的债,不就又多了一笔?   可是,她该怎样做,才能结束这场孽缘呢?她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受够了。   “老实说吧,跟高夏去游乐场幽会的人是不是你?”尹薇突然放平了语气问。   袖珍狐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这又是从哪儿来的消息。   “呵!我有时真的羡慕你,羡慕得要死。我早就猜出高夏对你有意思,所以高夏跟人去游乐场秘密私会的消息曝出来之后,我就让人散播谣言,说那人是你。我本想让天修哥看清楚,你跟高夏之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可消息马上被高夏和萧诗迁的恋情给转移了。你说,是老天爷在帮你呢,还是高夏在袒护你呢?”   袖珍脑子里嗡的一片,感觉五雷轰顶。尹薇竟会斗胆做出这种事来。虽然,她和她的关系从来都很古怪,虽然她和她从来就没有好好相处的可能,可她没想到,她会用这种阴险的方法对付自己,而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华天修的注意。   “尹薇,你疯了。”   所有的人都疯了,华天修为了控制她,疯了。高夏为了追到萧诗迁,竟利用她了。尹薇为了吸引华天修,都学会使阴招了。她倒吸一口气,胸腔里都是冷飕飕的冰雪的气息。   “我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的。你有见过一个人绝望的眼神吗?你能理解,一个人伤心之至的心情吗?”尹薇踏上前两步,目光似寒冰穿透她。   “那天,我找不到天修哥,到处都找不到,他把所有的工作都安排下去了,电话也关机。我当时在拍戏,受了很重的打击,心情跌落到谷底,想哭哭不出来。我需要有个人安慰,有个人给我依靠。我知道我要找的肩膀在哪里,不是他的,我绝对不要。   我打遍所有人电话也联系不到他,最后我找到你,你告诉我,他去过墓地。我也不知道当时哪儿来的信念,你说过他会去的地方,那他一定就会去。我跑到墓地,找遍了所有角落,最终在一块山坡看到了他。   看到他的时候,我几乎喜极而泣,那就是我的天修哥啊,我找他找了那么久,从天亮,找到天黑,没想到他竟然还在。我相信,他就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我来见他的。   我走过去,却看到他极具悲伤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是第一次,他没有抗拒我,那是第一次,他愿意我坐在他的身边。那也是第一次,我叫她天修哥,他没有要我改口。   我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没有回答,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个傍晚。直到最后,我等来了他一句话。可是他却对我说,他不会幸福,叫我不要有执念。”   尹薇说这些的时候,眼神里凄厉的光突然变得柔和,柔和得像小溪里的水,涓涓和蔼。可是,这样出神的她,却让袖珍觉得更为可怕,放佛,她的魂魄早已出了窍,不在她的肉体上了。   “天修哥对我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幸福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怎么可能放任他不幸福?他是那样一个人,他给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他怎么可能没有幸福?就算他没有了亲人,就算他没有了最在乎他的人,我也一定会守在他身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过去的种种,历历在目。她跟尹薇才刚入大学的时候,就听到尹薇偶尔会提起华天修这个名字。她们不是知己,不是姐妹,也不是好朋友,她从朋友口中听说,尹薇曾说过一句话,“找爱人就要找像华天修那样的。”   当时华天修在校园里呼声很高,因为才华超众,才貌双全,年纪轻轻就出了好几部作品,在业内掀起了轰然大波,人气一点不亚于影视大学里的校草。所以,像尹薇这样的小姑娘仰慕他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尹薇用的词是爱人,不是男朋友,也不是情人。   当时的她不懂,现在想来,尹薇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到处都被她的阴影所笼罩,一定成长得很不快乐。所以,尹薇比一般的女生早熟和敏感,她对伴侣的感情和寄托,一定异于常人。   只是,粗枝大叶的袖珍,那时根本不知道华天修在某个人心里已经播了种,生了根。她秘密跟华天修恋爱,却被心思缜密的尹薇察觉到两个人的异样。她跟尹薇,本来缘分就很浅,从此,更是萧郎路人。   “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过吧?那是我第一次跟天修哥接触。”尹薇声音轻柔,两只洁白的手拂在胸前,好像捧着一个什么珍宝似的,在怀里细心呵护。这样的她,好像一个小女孩,悄悄拿到了一颗糖果,然后心里乐开了花一样。   “那是大一的时候,我参加了一个经纪公司在学校举办的大型酒会。我那时没有接触过什么上层人士,更不认识什么商人,我能认出来的,只有几张经常在报道上见到的面孔。我见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他的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拍过电影,拍过广告,正准备拍电视剧。当时的你已经出道好几年,可我却一点经验没有。我想,我好歹也试一试,尝尝跟导演对话的滋味怎么样。   我端了一杯酒,凑了上去。那导演态度竟也很亲民,笑容可掬,我们也算聊了不少话题。最后,那导演跟我说,他不喜欢这种人太多的场合,相反,他喜欢安静点,可以聊天的地方。我傻傻的不懂他的意思,为了讨好他,只是点头附和。他又问了我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单独陪他喝一杯,我自认为机会来了,掏出手机就要给他留号码。   就在那个时候,一个高大英挺的男生出现在我面前,他跟我很自然的打了招呼,又客气的跟那个导演握手打了招呼。那时我才知道,他们是认识的。那男生流畅的跟导演交谈起来,还说我是他的同门师妹,最近要筹拍的一部电视剧定的演员里面有我,恐怕导演要找我得等到下一部了。   我没有反驳,因为,我认出他来,他就是华天修。他竟然认识我,还替我说了那么多话,我知道他的谎言绝对不是出于恶意。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做法没有错,那个导演,是圈内出了名的流氓色狼。天修哥帮助我,是因为在一次院系活动里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我认识他,我早就认识他,可我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灯火阑珊,从此,那个人的身影再也挥之不去。袖珍想,这大概就是尹薇的18岁爱情吧。她和她都是可怜人,她得到了爱情,却造就了这么多年的痛苦。尹薇得不到爱情,却留下了一世念想。   “这么多年,我吃了很多苦,每次跌倒的时候,都在想,有人在看着我,说不定,天修哥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我相信有一天他会看到的,只要我爬的够高,只要我,足够闪闪发亮。   所以,当他跟我说,他不会幸福,他不会有幸福,我的心都要伤透了。他回望的一个眼神就能成就我一生的梦想,而我怎么可能放弃?”   第九十章 别扭温柔   念想一旦扎了根,便会蔓延,人一旦有了念想,就不会轻易放弃,当念想演变成为执念,便生死相随。爱之深,恨之深,执念至深。   袖珍知道自己的执念,在于抗拒毁灭。东西一旦毁灭,她就再难放弃。   她想,尹薇的执念,应该在于得不到。7年了,她从默默无闻的影视大学女生华丽转身成为一代女神,经历了多少惊涛骇浪,阅人无数,却偏偏对当年那个只跟她有过两面之缘的青葱男子执迷不悟。   但是,华天修的执念在于什么,是她耗尽脑力也想不通的。他的阴郁,他说的不会有幸福,都是为什么,她想不是一般人所能参透的。也许这些年,他的爸爸妈妈离他而去了,导致他变得抑郁寡欢?也许,经历了太多商战,过着人面兽心的生活,他终于感觉到疲惫了?   来不及再去揣测,她已经被尹薇推了一把,掉进雪水交加的溪流里。刺骨的冷渗入脚趾,脚掌,侵袭两条大腿,麻痹了她的身子。如果有种触感比痛还要令人难以承受,那应该就是这种冷了。   而比冷更令人难以承受的,是人的言语。   “你已经剥夺了我童年的所有欢乐,你已经剥夺了我的初恋,现在你还想夺走什么?!”   尹薇泪眼婆娑的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扭曲得不再像她。袖珍只觉下半身疼的厉害,腿力气全无,一时竟站不起来。溪水流淌得缓慢,却足以抵挡她浑身的力量。   她想她一定是要被冻死了。如果死,她的肢体一定是保持现在的僵硬状态,衣服的褶皱肯定也跟现在一模一样。她会冻成雕塑的。   横空出世的一双厚重臂膀将她快速从水里抱了起来,喘着粗气抬头看,看到了华天修。这一定是死前的幻觉,她内心深处,一定想拖他一起下地狱吧。   华天修脸上的表情愤怒得近乎火山爆发,她迷迷糊糊中听到他的声音竭斯底里的喊起来:“你在做什么!?”   尹薇当时脸上的惊恐,是她没有见过的。她突然有那么一刻,想阻止华天修对她咆哮,可是身子已经不听使唤,话到喉咙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了。   她被他揣在怀里,感觉到脑袋和身子慢慢回暖,下半身的腿却冷如冰霜。浑身的骨头都要打架了一样,吱吱嘎嘎抖得厉害。她下意识的把脑袋往怀里一缩,感觉他将自己揣的更紧了。   “申袖珍,坚持住。”   他的声音像低吟的大提琴,熟悉,稳重。她头疼得想流泪,身子疼得想分裂,朦胧中听到自己低低的哀叹声,然后,就陷进去了,陷进去了……   她想她大概是睡了一觉,可能是长长一觉,就像平时那样,太累了就犯困。也有可能没有睡着,只是打了个盹。因为她在沉睡的时候,还是听到了许多动静。人的说话声,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器械搬动的声音,什么的。   她感觉到身子被人翻来动去,最后才渐渐暖和了,器官却在发疼,说不上哪儿疼,就是疼。她紧紧蹙着眉头,手抓着被单,想让自己再度陷入沉睡。直到周围一片寂静,才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坐着个人,是华天修。华天修居然还在。   这里不是别墅,天花板和墙壁都是简约的装饰,屋里的摆设,更像是酒店。她不知道这次又被他带到哪里,轻叹口气,别过脸不想看他。   “这是节目组住宿用的酒店,我这两天已经搬到这儿来了。等会儿组里的人收工返程后,我就带你回别墅,维萨会给你做全身检查。”   他的声音沉稳,话语随性,听不出任何情感。袖珍闭上眼睛,感觉到小腹一阵绞痛,下意识的将一只手放在上面,取一点温暖。另一只手想动,手背上却插着针管,点滴正一点点往针孔里滑。   “哪里不舒服?”   她没有开口,依然面目表情的躺着。华天修轻轻掀开被子,大手在被子里摸索了一番,触碰到她冰冷的手背,最后覆在她的小腹上。他的手真像个暖炉,一下子暖流就袭上了身体。   “怎么就不学聪明点呢?”他垂下眼眸,语气低沉。若不是刚才挂断电话前听到那头尹薇的声音,他也不会那么快赶到。他的工作手机没有关机,尹薇却拿这件事试探袖珍,料到事情不妙,他马上赶了过去,没想尹薇竟然下这么重的手,大冬天的把人往冰川水里推。   “消息是你封锁的吗?”袖珍问。   “尹薇告诉你的?”   她没有回答,轻叹口气,问:“你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该知道消息会散播,又何必封锁呢?还把我隔绝在这里……这就是你的仁慈吗?”   “我只做我做的,不想造成非议。现在局势控制得很好,舆论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不,一点都不好。”无力地摇摇头,手抓住他覆在小腹上的手腕,转过脸问:“他们都告诉我了,你现在情况很糟糕,是因为我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自有我的方法,我说过那些都是我欠你的。你只管讨债就行。”   欠她的?讨债?嘴角露出苦涩的一笑,顷刻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也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债主?她记得,她生下孩子的时候,妈妈曾经这么劝过她:“袖珍啊,不要恨任何人,如果人真的要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念头才能生活,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健全的人。”   妈妈的话,她到现在才真正领悟。过去的7年,她靠背离自己的孩子解恨,但这些年却没有一天不在惩罚自己。情债是最难还清的,好比她欠小不点的太多了,用尽一生,恐怕也换不来那7年缺失的时光。   “不要这样,我还不起。真的会还不起。”袖珍抬起眼帘,看着他说。她的眼睛大得空洞,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没有哀伤。   “还不起的,就当做对我的惩罚吧。”   午后的阳光照进窗户,照在他细碎的短发上,闪着金褐色的光。他的脸好像凹了下去,眼袋却肿了起来。他此刻的语气变得温柔,可在她耳里听来,却显得生疏。过去,她跟他的相处就有很多别扭的地方,虽同在一个城市,同在一个学校,谈个恋爱却比异地恋还艰辛。   已经忘了有多少次,见不着面,电话里谈,谈不愉快,就好几个星期都没再通话。忘了有多少次,她以为他已经不喜欢她了,他又突然出现。   他们像挂在对折的绳子上的吊坠,摇摇摆摆,摆到某个点才会撞击在一起,撞击过后,就各自治愈,然后,在敏感的猜疑和暧昧的试探中期待下一次撞击。加上身上承担的压力,两个人恋爱的时候,大多在赌气,闹别扭。   那时的她,总在每个可能的瞬间努力维持最美好的爱情,却经常发现,不管怎么做都不尽人意。她在观众眼里,朋友眼里是出色的,可在他面前,总像个笨拙的小孩,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错什么。   当时觉得自己太傻太笨,现在觉得,也许有的人,注定一生就是一场孽缘纠葛。过去的他们相处方式就怪怪的,不多的默契和柔情都是偶然,现在似乎也一样,她不对他凶,他不对她霸道,就不像他们了。   也不知道是情绪压抑,还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摧残体质下降,她感觉腹部绞痛得厉害,身子微微发抖,唇间开始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华天修感觉到她抓过来的手冰凉得不像样,吃惊得脸色都变了。他拿开一只手,在床头柜上翻找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就听到药罐磕磕碰碰的声音。这家伙又要给自己吃什么药了。   轻轻搭住他的胳膊,说:“我不吃药。”   华天修已经翻出一盒进口药丸,笃定的说:“我知道你的身体,这药可以吃,重点是副作用小。”   她有点不信任的看着他,想拒绝,却疼痛难耐。   “维萨跟我确认过的,还有,刚才帮你换衣服的也是我。”   他的声音变小了,眼神看向别的地方,然后开始倒开水。他说这话的语气,平静得跟说吃过饭似的。袖珍只觉脸都红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看到赤身裸体的样子,可想象那种画面还是觉得尴尬,何况,让一个大男人见到女人来例假的样子,实在是……成何体统啊……!脑子里乱成一团,想象着刚才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是血流成河,还是点滴欲坠?身子不自觉的动了动,只想离他远一点。   华天修倒一脸坦然,兑好温水端过来,一边把药给她喂下去,一边勾起唇角道:“不用怀疑我的技巧,不难学,没用过至少在广告上也看过不少了。”   袖珍满头黑线,原来他是怀疑自己在测试他包的效果如何啊,低声嘟囔:“还真是恬不知耻……”   他用一个深深的吻证明了什么叫做恬不知耻。而她用昏昏欲睡证明了这药也不是没有副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门开的声音吵醒了,进来的是阿潘,告诉他们组里的人都收拾好启程了。华天修娴熟地帮她拔下针管,动作轻松简单,她不由得从心里感慨,果然没学过护理被护理多了也能学到点技巧。她感觉身子果然恢复了很多,刚要下地,就被华天修用厚厚的毯子裹住了,然后一下子把她横打抱起。   这还是第一次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被他这样抱,袖珍把脸往里面埋了埋,略带不知所措的语气问:“我现在要做什么?”   “睡,或者装睡。”   第九十一章 有过孩子   车开到离别墅区还有一两公里的平坦地方就停下了。前面的雪堆积太厚,一路树枝横生,车不好开。阿潘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拎着公文包走在后面,说是走在后面,不如说找了一条跟他们保持距离的路径走。   袖珍就着裹在外面的毯子,被华天修一路抱了回去。她想她一定重得跟熊似的,穿着所有冬天可能要穿的厚重衣物,脚上是雪地靴,衣服外面还裹着拉舍尔毛毯,她已经全然感觉不到是被人抱在怀里,反而像睡在一张会移动的温床上。   上坡的路走起来很吃力,华天修却走得步调沉稳,风伴着雪花吹了过来,他将脸埋在她的脸上,感觉到她热乎乎的体温,心安了不少。她被这张摇篮摇的快要睡着了,迷蒙中听到一只声音温和的叫着:“袖珍……”   她一定是做梦了,那梦里,有爸爸。应该是,爸爸想她了,在叫她。爸爸问她过得好不好,她要告诉他,她很好,就算有不好的,也会变成好的。   浩瀚的雪地里,留下两排深深的足迹。人渺小得像随时会被风雪刮走,人又强大得能抵抗自然的威力。   梦一醒,她就要面临新的局面。别墅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黑衣人,个个神色严峻。阿潘在别墅大门口候着,在华天修耳边说了什么,华天修脸色有瞬间的变化,将她搂的更紧,大踏步走上前去。   看到宇恒的时候,袖珍诧异于心底的激动和欣喜竟没有想象中的多。她准备从华天修身上下来,身体却像被他箍住了,动都动不了。   “不要动,我现在带你去做检查。”华天修用命令的口吻说。   袖珍可以清楚的看到,宇恒紧紧咬着牙关,脸颊上有牙齿咬紧时凸起的痕迹。他的神色非常难看。她不知道宇恒这段时间经历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总之,她心里挂念的人出现了。   “宇恒,我测试的时候受了点伤……不过是轻伤,检查一下就好了。”   宇恒扬起手,在她脸上轻轻滑过,抬眼瞪着华天修,低头柔声对她说:“小心点。”   她被带进二楼的一间房,这里已经布置得跟病房套间一样,里面摆放着各种可以在医院看到的医疗器械,精致到连灯光都分成好几种。屋里除了维萨,还有一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印度女孩,想必是维萨的助理。   把她交给维萨之后,华天修便离开了。她按照维萨的指示,做完了所有的检查,最后一项是妇科。袖珍用生硬的英语和指手画脚示意她自己不方便,维萨却礼貌的坚持,说这是Leo特地吩咐的。   袖珍面有难色,最后只能采取强制突破政策,抓起衣服就要往外走,维萨没辙,将她留住,答应她不再勉强,但她身子虚弱,还需要做一组全身按摩。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不知道楼下的两个男人会是什么情形,袖珍心情急躁。但这么久也没听到摔罐破瓶的声音,她多少心安了点。他们三个,纠缠不清了太长时间了,华天修欠她的,她欠宇恒的,宇恒欠华天修的,现在又轮到她欠华天修的。钱账好算,情债却怎么也算不清了。她觉得自己真的够了。她真的够了。   闭上眼睛,肌肤在一双柔和的暖手的抚摸下陷入深沉的温柔,紧张的思绪渐渐散去,放佛,自己来到一片花海。   这里,有玫瑰、百合、勿忘我、素馨兰、情人草,还有海芋……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风信子。它们枝大叶粗,花朵硕大,清香伴着柔和的风拂过脸颊。她应该陶醉的,可是此时,她却觉得空虚,一望无垠的空虚充斥她的思想,她只想逃。   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睁着眼睛,想从朦朦胧胧的雾霾里认出他来,却怎么也看不清。   “妈咪……”   声音如同玉碎,清亮地传入耳间。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模糊的影子,迈开双腿要走过去。   “孩子……孩子……”   努力张开嘴巴,却听见声音小得可怜,那孩子能听得到吗?她一定要让他听到,那是她的孩子啊,她却一次不曾这样叫过他。   用力抬起腿,一步,两步……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吃力,脚下的花,好像长了手一样,要将她的步履拦住。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身影,看到他蹦蹦跳跳地朝自己走过来,可却一直停留在原地,怎么也走不过来。   “妈咪……”   “孩子……无名……”她欣慰地低喃,这孩子知道她,他知道她。可是,他会不会恨自己呢?   她醒来的时候,是被自己的啜泣声吵醒的。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被自己的哭声吵醒过。微微喘着气,心跳快得无法平静。屋里的灯光已经调成柔和的紫色,只是空无一人。有暖气,衣服也已经穿好了,可心却冷的一塌糊涂。   门被快速的推开了,一个人迈着大步朝她走了过来。泪眼婆娑中,她朦朦胧胧看到他的脸。那似乎是华天修,又似乎不是华天修。   他脸上的阴郁,是她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的。他像一头受伤的公狮,眼睛红透了,像是悲愤,像是受挫。她情愿,他还是像平时那样,用漠然的神情看她,也不愿意他用这样可怕的眼神看自己,她实在没力气再去想,这个男人现在是什么心情,什么感受。   她已经足够心伤,此刻却被他的哀痛怔住。他紧咬着唇,拳头青筋暴起,浑身发颤,仿佛很快就会被点燃爆炸,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爆出一声哀嚎,仿佛,她马上就要被他捏碎。   时间就这样凝滞了,两个人之间,弥漫着令人发毛的冷气。许久过后,华天修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她却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抖得筋骨都酸痛了。他走过来,她看到他眼角挂着泪珠,眼睛里全是水雾。也也许是因为自己在哭,所以才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何其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没有力道的,没有情绪的,没有声息的,就这样轻轻将她环住。这一刻,他离她那么近,她却感觉,两个人之间,隔了南北两极那般漫长遥远。   华天修久久没有开口,环着她发颤的身子,自己的手却僵硬得无法动掸。多么软弱无力的自己啊,此刻的他,一定软弱得连气息都没有了。   “孩子……为什么要生下来……?”   他语气微弱得虚无,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问出声来,更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但他一定是问出来了,因为她发抖的身体,忽然镇定了下来,他能感受到她浑身的气息,骤间变得冰冷。什么叫天寒地冻,什么叫咫尺天涯,这一定就是。   就在刚才,张宇恒拿股权的事要挟他,要他把袖珍交出来的时候,优子那孩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两个人之间。她手里抱着一只宝贝的猪娃娃,胳膊交叉,抱得紧紧的。她眼里依然充满恐惧,神色那样不安分,每看他们一眼,步子都要轻轻往后退缩。   可是,她却开口了。   “袖珍,不要走。”   这是这么久以来,那孩子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她声音细小得如同蚊子,尾音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发颤,语气里尽是哀求。   “袖珍,不要走。”   再说下去,那孩子一定会哭出来。   张宇恒用悲悯的眼神看了优子一眼,抬脸再看他的时候,却愤怒得近乎疯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发疯一样抓起他的衣襟,每个字都吐得咬牙切齿,“你已经让她失去一个女儿了,还要让她勾起那些回忆吗!?”   刹那间,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都要倒塌了。那些不堪的回忆,那句让他悔恨终生的话,全都像扎了利器一般,朝他席卷而来,把他刺得粉身碎骨。天知道,7年里,他没有一天在诅咒自己,没有一个夜晚,让悔恨的恶魔折磨自己。   “女儿……?”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不明白张宇恒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优子蜷曲在地板,哭的泣不成声,上气不接下气。维萨走了出来,像死刑的宣判者,告诉他:“她生过孩子,子宫修复能力好,多加调养就能恢复。”   张宇恒一定是从他惊悚惶恐的神色里读出,他已经知道了。张宇恒迈步欲上楼,腿却被优子紧紧箍住。   “袖珍,不要走……”   那孩子的哭声,伴着紊乱的喘息,她一定是又害怕又坚定的。呢喃的重复同样一句话,张宇恒脸上的表情都纠葛得扭曲了。   “优子,叔叔带你们一起走。”张宇恒说。   优子摇着头,“优子,想留在这里……袖珍,不要走……”   有一种东西叫做挫败,他和他一定都深刻的体会到了。张宇恒挫败,败在女子手里,他败给袖珍的痴情绝念,现在又败给这个6岁女孩的天真无邪和顽固执着。优子的恳求不同于常人,封闭了6年的内心,终于肯在陌生人面前抬起头来,如果被拒绝,说不定会在她心里留下永恒的创伤,这孩子,说不定会自怨自艾地死去。   华天修挫败,败在自己手里。自己种下的恶果,报复了她也惩罚了自己。就在刚才,知道她受过那样的苦的时候,他是想过,该放手让她离去,张宇恒能给她的,比自己更多,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人能比他对她更坏了。可是偏偏优子替他挽留了她。   两个男人,最终都败给了一个孩子。她小小的身躯,还在持续哆嗦,却散发着,无尽的力量。   如果他们有女儿,现在,也该跟优子差不多大了。如果他们的女儿还活着,一定,也跟她一样美丽可爱。他们的女儿,一定跟怀里的人一样,颦笑间就能春风化雨,凝眉间就能把他的心揉碎。   华天修抱着她,几乎用尽一个世纪的光阴,终于慢慢松手,用被泪雾弥漫的双眼看着她,却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沉寂了许久,袖珍才开口:“我想见无名。”   第九十二章 火柴天堂   “7年前,袖珍早产生下一个女儿,因为不敢动用医院资源,在家里接生的,孩子没保护好,生下来四天就破伤风死了。”   张宇恒走之前,这样告诉他。所有的逼迫和僵持在那瞬间崩解,他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离去,却没带走袖珍。张宇恒看似打了一场败仗,却狠狠击垮了他,让他一败涂地。   亲手开启的这段孽缘,已经无穷无尽,再也抵达不了结束的彼岸。他捧起她的脸,手已经冰冷得发抖。袖珍却像失去了知觉,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我们的女儿……”他微张着唇,喃喃低语。   女儿……听到这个词,袖珍心里猛然抽动了一下,瞬间神智恢复了清醒。她刚刚一定是累坏了,或者以为他的出现是只幻影,所以才失去了否认的意识。恐惧的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他怎么会知道有个女儿?那无名呢?如果让他知道无名是他的孩子,会是怎样的后果……   “为什么会这样?!”华天修抓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都像从齿缝间挤出来。他眼里尽是水雾,整张脸都涨红了。她还从没有看过他发疯成这个样子,简直就像一个怪物。而他看她的眼神,也像在看一个怪物。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干脆把我杀了?为什么,要让我活的这么辛苦?我到底欠你什么了,你要这样子对我?”   “我全都知道了,你把孩子生下来了……可是她死了。”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好像能将她点点凌迟。她被他抓的肩膀都疼了,身子下意识地蜷起来。他的神情太复杂了,他实在是,难以揣摩。   他开始胡言乱语,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你也知道,失去最在乎的人是什么滋味了?你也知道,那么多年没有一天不活在痛苦里是什么感觉了?你又知不知道,看着最在乎的人活在痛苦里是什么感觉……”   她已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了,天知道他失去了谁那么痛苦,要把这种痛苦报应在她身上。她想她一定是疼得出现幻觉了。幻觉里,他用黯然得忧郁的声音叫她的名字:“申袖珍……”   他的声音没有半点生机,一个字一个字都那么重,她觉得好像在叫一个仇人。以前,只有她会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他生气的时候,她就跟在后面,一遍遍叫着,天修哥,天修哥。他离开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叫着,天修哥,天修哥。她只要这样连续好几遍叫他,他就会回头,吻住自己。直到有一天,她再怎么叫,他也不会再出现。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把自己陷进一片暗黑。只有在暗黑里,她才能松懈下来。爸爸,我想你了,我想去见你了。   可是,她的无名呢?她的孩子,她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孩子……无名……”低声的呢喃,似乎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回应她:“妈咪。”   她用力的睁开眼睛,就真的见到了那张久违的,熟悉的小脸。   “无名……”   “妈咪。”   袖珍咧嘴一笑,半睁着眼睛,伸手抚摸他微红的脸颊,竟跟真的似的。   无名!真的是无名!她吓了一跳,慌乱的坐起来,惊讶的问:“无名,你刚刚叫我什么?”   无名被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说:“袖……袖珍……”   她想刚刚一定是做梦了,扶了下额头,才缓缓神问:“无名,你怎么会在这里?”   “袖珍,你忘了吗?你答应无名放寒假的时候带无名去看雪的。华叔叔说,长白山有地方雪崩了,危险不能去,就把无名带到这儿来。”   “那,婆婆呢?婆婆知道你来这里吗?”   “婆婆跟张婆婆她们组团去普吉岛,所以才放心无名跟袖珍出来度假。”   原来妈妈春节也有自己的安排啊,袖珍不禁有点诧异,妈妈在家就是个传统的家庭主妇,不论过什么节放什么假都很少去旅游。她这些年给妈妈的时间实在太少,每天奔东奔西,闲暇时就躺倒,都没亲自带妈妈去哪里玩过。这次妈妈竟然转换了过节的念头,袖珍觉得又欣慰又内疚。   过去,她嘴里总是念叨:“妈,等我把债还了,就春天带你去日本看樱花,夏天带你去香格里拉避暑,秋天带你去加拿大看枫叶,冬天带你去巴厘岛过冬。我们一个季度换一个地方住!”   看眼,债似乎还完了,可是,真的还完了吗?就这样还了吗?想到这个问题,心里脑里都异常混乱。如果华天修知道无名是她的孩子,又会怎样发疯呢?他和她,已经回不去过去,瞒了那么多年,那就再瞒下去。   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生过一个孩子,他的孩子,既然他已经知道孩子死了,那就,让他这样以为吧。他和她,本来就纠葛不清,若把孩子也卷进去,这笔账,就真的绵延不断无法算了。   回过神才看清楚,自己已经躺在原来的卧室里了,壁炉里的火已经快熄灭了,但屋里依然很暖和。袖珍惊奇的发现,无名趁刚来的这点时间,已经认识了优子,开口闭口地提她。   “袖珍,你怎么认识优子的呀?”   “袖珍,优子怎么会在这里呀?”   “袖珍,你喜欢无名多一点还是优子多一点?”   “袖珍,优子不爱跟我说话,我一定会让她愿意跟我一起玩的。”   他像个小老头,罗里吧嗦的跟自己说东说西,袖珍听着觉得好笑。仔细观察,才知道小不点的门牙已经长出来了,不过旁边的一颗小牙掉了,笑起来很有喜感。他还是没有长高,依旧个子小小的,厚厚的几层衣服把他穿的像个小皮球,脸颊上的肉肥嘟嘟的。   无名跟袖珍说话的时候,优子一直躲在壁炉后面,露出一只眼睛安静的看着。袖珍跟无名边玩边闹,一点点往壁炉上靠,时不时腾出眼神往优子的方向望,看到她笑意满满的大眼睛。   “诶,袖珍,这里有火柴耶!”无名从桌子上拿起一盒火柴,像发现什么宝贝一样惊叫起来。   袖珍认得,那是华天修点烟用的火柴。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因为到处出差住酒店留下的火柴多,她看到他点烟的时候用的都是火柴。这款火柴是用深蓝色硬纸盒包装着的,上面有金色的细纹勾勒出的柔美图案,很是好看。小孩子就是好奇,拿到什么东西都能研究半天。   “袖珍,你会讲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吗?”无名眉头高高怂着,抬着高高的嗓音问。   讲故事,是袖珍吸引优子跟她互动的好方法。还没等袖珍把优子叫过来,无名已经跑过去牵住优子,大大方方的把她请了出来。   “优子,我们一起听袖珍讲故事好不好?”   “优子,你长得真漂亮,当我妹妹好不好?我做梦的时候,也梦到过妹妹呢,会不会就是你啊?”   “唔……优子,你还是不要当我妹妹了,你是女神,我当屌丝,我来追你好不好?”   无名本来话就多,见到个小美女更是变身话痨,在优子耳边不停的说啊说,又是问这又是问那,还时不时拿出小手在优子白嫩嫩的小脸上“揩油”,袖珍由衷的感慨自己真是生了个小色狼,见小美女眼开啊~~!   小女神优子被小无赖无名吓得花容失色,眼见无名的小嘴都要亲上去了,头赶紧往围巾里面埋,这一幕,让袖珍不由得想起当下流行的那句话,零零后都出来混了,你还装什么清纯呢?汗颜啊汗颜,忧伤啊忧伤!   “好了好了,乖乖坐好,不听故事,晚上就没饭吃。”袖珍实在看不下去了,将两个小不点拎到壁炉边上坐下,一副主持大局的模样。两个小家伙一人坐在袖珍一边,倒也安分了不少。   “……   小女孩点燃了一根火柴,火柴燃起来了,小女孩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一个大火炉前面,好暖和,好舒服啊!可是,她刚要凑近火炉,火炉就不见了,原来火柴灭了,她的手里只有一根烧过了的火柴梗。”   袖珍边说着故事,边划燃手里的火柴,到火烧到只剩火柴梗的时候,就把梗丢进壁炉里。   “小女孩又擦了一根。这次,她看到了一桌子好吃的,有烤鸡,烤土豆,还有好多漂亮的刀叉。这时候,火柴又灭了,她只看到一面又厚又冷的墙。   她又点燃一根火柴。这一回,她看到一棵美丽的圣诞树。   ……”   袖珍把一盒火柴都要划没了,两个小家伙托着腮帮子听得津津有味。她心想,要是华天修知道她把他的东西这样践踏,会不会说自己暴殄天物啊?   “袖珍,我也要划划看,看看能看到什么。”无名拿过袖珍手里的火柴盒,低头一看,郁闷的叹了口气:“啊,只剩两根了耶。”   火柴划燃的声音伴着华天修的身影出现了。他蹲下来,站在无名跟前,将火柴递给了他。无名接了过来,扬起他那张标志性的婴儿肥小脸,叫了声:“华叔叔!”   袖珍别过脸没看他,优子拽了拽袖珍的衣角,小声问:“小女孩最后一根看到什么了?”   袖珍俯下脸对她说:“小女孩,看到了天堂。”   “天堂是不是很漂亮?”优子又问。   华天修将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放在壁炉上,那里面挨挨挤挤的放了很多小盒子。他从里面摘了一盒出来,剩下的推到小不点跟前说:“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无名认真的数着,“一盒,两盒,三盒,……华叔叔,你一天要抽几根烟?”   “小子,问这个做什么?”   无名又说:“华叔叔,吸烟有害健康,你别抽烟了,小女孩那么冷,你把火柴都给她好不好?”   华天修微微一笑,把摘出来的火柴盒又放了回去。   “我答应了。不过袖珍喝补汤的时间到了,剩下的时间,你们两个要自由活动。”   第九十三章 若即若离   华天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一碗热腾腾的汤端进来放在屋里了。无名牵起优子的小手,说:“噢!那无名带优子去自由活动咯!”   “你们两个小鬼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里。”袖珍冷哼一声。   “可是,无名想去堆雪人呢!无名去堆雪人,小女孩下次划火柴就可以看到雪人了!”无名表情颇为严肃的说,又扯了扯华天修的衣角,问:“华叔叔,你说是不是呀?”   小不点的突然热忱让华天修也愣了一下,他掏出手机说:“我让Kitty过来带你们。”   “唔,无名不会跑远的,就在门口。Kitty姐姐来了,汤都凉了。”无名说完,牵着优子的手就往门外走了。   这小鬼可真会临阵脱逃,袖珍觉得屋里刚才的暖意全无,倒有几分凉飕飕的。没有理会华天修,袖珍自行躺回榻子上去了,翻了个身就闭上眼睛。   小不点刚跟优子走了几步就折回来,蹲在门口,透过门缝朝里面偷窥。   “哥哥,我们干嘛躲在这里呀?”优子脑袋挨着无名,小声问。   无名竖起一根手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聚精会神的瞅着屋里的人。呜呜,袖珍怎么见到华叔叔就变脸呀?话都不说一声就睡觉,那华叔叔送的补汤怎么办?   华天修坐到榻子边上,说道:“外套都不脱就睡觉,不怕大冬天里中暑?”   袖珍没有回他。   “喝了药,身体才能快点好。”   用哄的也没用。   “喝药,喝完我有话跟你说。”   无话可说。   “不喝,我就要动手了。”   华天修将汤碗端到榻前,均匀的搅动勺子。小不点咧着嘴乐呵呵的笑,嘿嘿,华叔叔要亲自喂袖珍啦。   将一勺汤放在她嘴边,她还是一动不动。华天修把手缩了回来,仰起头就把汤全往自己嘴里灌。小不点眼睛瞪得大大的,咦,华叔叔怎么自己把汤喝了呀?刚要惊叫,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捂着优子的眼睛背对着门坐下了。   袖珍像只鸟巢里的雏鸟,被硬生生塞了一嘴食物,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味道怪异的液体就全灌进肚子里了。直到华天修把自己放开,她才坐起来,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天哪,这是补汤还是毒药啊。他一定是想把她活活堵死,亦或毒死吧?   袖珍白了他一眼,这时才看到他脸上布满的憔悴。他眼睛里全是血丝,眼袋突出来了,像是好几个晚上没睡,鬓角的几根发梢竟微微发白。这样的他,比她看到病重的他还要惨烈不堪。   “为什么要讲火柴的故事?”他声音低低的,低到像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   “你要问的就是这个吗?”   他许久没有说话,背影深沉得像黑夜。   “只是一个童话故事,这样也招惹到你了?”袖珍转身躺下,闭上眼睛,示意他离开。   他嗖的握住她的手腕,刹那间的力气无尽大,把她捏得都发疼了。她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因为她被他捏得也在发抖。许久,他终于将她放开,站在窗前,用略带生硬的语气说:“申袖珍,永远都不要原谅我。”   世界一片沉寂,袖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背影就在窗前。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仰视着他,他的背影显得苍茫。   现在的他们,隔着南北极那样远的距离。过去的他,就遥远得让她要用奔跑的方式去追寻,追寻得她气喘吁吁,最后换来一天地的覆灭。现在的他,已经远到,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   “华天修,你以为,你做过那些事,这辈子还指望我原谅你吗?”   你变了,我又何尝不是?过去的过去,终成云烟,徒手再去抓,唯有枉然。   小不点心情低落,忽而听到一个女声在喊:“优子,你们怎么不进去?”   是俄罗斯女佣Kitty的声音。华天修跟袖珍望向门外,看到无名跟优子呆呆地站在门口。   “……雪人堆不起来。”无名说。   大概隔了一个小时,袖珍终于不想再躺了。脚步不自觉地走到窗口,往下望,看到雪地里的三只人影。那堆起来的不是雪人,而是一座雪滑梯。高高的壁垒堆起来,大概只比大人的高度矮一点点,滑梯缓缓的从高到低铺坦,后面还堆了几层上滑梯台阶,前面形成一条绵延的小道。两个小不点争着抢着爬上台阶,然后坐在高高的地方往下滑,滑到雪地的时候,就欢快地拍起手来,顾不上扫掉衣服上的雪,又爬了上去。   优子几次争不过无名,跺着脚要哭,扯着华天修的衣角似乎在恳请他。这还是,袖珍第一次见到优子会像个淘气小孩一样卖乖求人呢,真是稀奇!华天修将优子高高抱起,快速把她放在滑梯上,护着她的小小身子滑下来。无名跑不过华天修,只能一个劲的加速,攀爬,几次敌不过他,就扑上去跟他单挑,几个回合下来,把华天修打得倒地求饶。   想起过去,她也经常跟妈妈联合起来,把爸爸打倒在这样的雪地里。爸爸那时总被她们的雪球摔得浑身泛白,最后干脆缴械投降。他说:“都说女人跟孩子就是天生的盟友,男人的天敌,我总算明白了!”   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小不点感冒了。袖珍只怪自己粗心大意,他晚上嚷着要跟优子一起睡,袖珍忘了他晚上有胡乱翻滚和乱踢被子的习惯,知道他感冒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好在华天修这里有最全能的医生,什么药都有,打了瓶点滴,低烧就退下了。只是这小家伙一点也不省心,大半夜起来,说想喝蔬菜粥。他跟优子只穿着睡衣就跑到她床前来了,差点没把她吓得跳脚。   “乖,现在太晚了,Kitty都睡了。明天一早给你们做。”   两个小鬼既不抗议也不争取,“噢”了一声便离开了。半晌,听到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袖珍觉得不对,来到他们房间,果然一个人影没有,再出来,看到华天修已经穿好外出的衣服了。   “你……这是去哪儿?”   “觅食。”   小鬼不知道是病傻了还是真傻了,嚷着要吃什么紫蒿菜,这菜名袖珍听都没听过。   “白天在山上看到了,跟小不点说了那种野菜叫紫蒿,用来做汤做粥可以治病。”华天修淡然的说,拿着手电筒,换上厚重的登山鞋,就准备出门。   外面的风呼呼的响,吹的人光听着都觉得冷,屋外黑漆漆的一片。袖珍倒吸一口气,愣愣的问:“远不远?”   “房子后面有块山坡,上面的紫蒿是最嫩的。”   不愧是恶魔生出来的小恶魔,折磨人的方法也挺多。更让她觉得惊奇的是,华天修居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也许每个成功的人都会有普通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华天修就是一个。华天修真是个神奇的人类,他会帮她换女人才会用到的东西,他会堆雪滑梯,他还会大半夜上山挖野菜,还知道哪块地方的野菜最嫩。就像有一次,小不点洗澡的时候,她进去给他递毛巾,小不点在浴缸的泡泡里玩起了模型。   “这是华叔叔送无名的。华叔叔说,男孩子沐浴要有男孩子沐浴的样。”   她不知道华天修沐浴会是什么样,但一定能迷倒不少少女。谁让他有着一副天生的好皮囊,而且身材也是不错的。天哪,自己竟然从挖野菜想到这些,她一定被他的邪恶给传染了。才刚缓过神来,就听华天修说:“怎么都穿着睡衣就出来?看住两个小鬼,呆在屋里哪儿也别去。”   华天修走了,两个小鬼已经在壁炉边玩起了情景剧。华天修说交出火柴,就真的交出火柴,他的房间一盒火柴都没了,小不点只能徒手做出划燃火柴的动作,声情并茂地演绎着卖火柴的小女孩,逗优子笑。   华天修的房间,除了有一半隔开来当卧室,还有一半是办公区。办公区的灯是亮着的,超极本打开着,桌上放了许多文件和资料,翻开的,盖着的,倒也井然有序。桌子的右手边放的半杯咖啡还溢着热气,纸篓里除了扔掉的废纸,还杂七杂八地堆放着好多盒香烟,因为实在太多,袖珍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仔细一看,那些香烟都还是未开启的。   他的办公桌就在窗边,因为湿气的原因,紧闭的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白白的水雾,水珠似乎就要一点一点往下滴落。袖珍看着那扇窗发愣了接近半分钟,才挪着步子慢慢走过去。手抬起,靠近窗户,却迟迟不敢贴上去。   那窗户的露珠上面,写了一个字,那个字的旁边,是一只大手的印迹。   窗户上写的字,是“珍”。   第九十四章 好多个你   “袖珍袖珍,这是什么?”小不点好奇的端详着华天修办公桌旁的一台摄像机,问。   这是一台架在三脚架上的小型摄像机,样式简单。袖珍不以为然的说:“哦,这是摄像机。”   小不点天生就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噢”的轻唤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之后,小手不自觉对着摄像机摆来弄去,似乎在研究什么科学怪物。袖珍想着小不点才多大,他会操控的顶多就是开关机键,也没在意。   小不点嘴里咿咿呀呀的念着,又在机子上面按了什么东西,摄像机突然闪烁了一下,镜头对着的雪白色墙壁突然亮起了一块四方形的淡蓝色幕布,瞬间将整个屋子映射成暗暗的天蓝色。   “哇,好漂亮啊袖珍!”小不点没有多手做错事的半点害臊,反而一脸亢奋,身子笔挺地站在摄像机前,叉着腰,好像自己就是发现新大陆的舵主一样。   “无名,你在做什么?快关掉。”袖珍本能的这样说,只怕无意发现里面藏着什么商业机密,明明自己跟孩子都不懂,但华天修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她。   “哇……袖珍,我看到你了!”无名对着镜头,瞪大眼睛惊讶的叫道。   “什么?”袖珍刚开口问,就发现屋里的灯光闪了一下,变成白色,转过头来,墙壁上投影出来的幕布已经换了一幕。   照片里的人,是她。她的照片被投射在雪白的墙上,大小只有真人的一半,放映的角度也有点歪斜,效果却很高清。但是,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她已经不记得了。因为,照片里的她留着长发,脸微微上扬,笑的像花开了一样,眼睛完成月牙。她一只手抬起,拂过风吹过的发梢,一只手搭在自行车把手上。身上穿着白色的T恤,领子边缘有一圈蓝色,衣服的右下角是一块徽章的标志,她当时穿的应该是学生装。   照片很高清,背景的花海清晰得远处的花朵都能看到花蕊。这一定是几年前的剧照或者艺术照了,因为她这些年来从未以长发的造型亮过像。   “袖珍,还是你!”无名又按了下一张。   下一张,还是她。这是一张特写,拍的是她的侧脸。说是侧脸也不是,因为照片里的她侧着脸趴在书本上睡着了,镜头是对着她的正脸拍的,但是有三分之一的脸颊正埋在书本里。镜头一定拉得很近,她的每一根眉毛都要被拍出来了,垂落在脸颊上的几根发丝清晰可见。她闭着眼睛,嘴巴微张,唇边滴落到书本上的口水都看得出来。   而这又是什么时候的相片?   “袖珍,还是你!”无名每翻出一张,都要惊叹一声。   这是一张户内照,光线很暗,人影呈香槟色,能清楚的看到人侧脸和身子的曲线。她站在窗户边,头发随意的盘成一个髻,挽着袖子,手在水龙头下洗菜。窗户半掩着,窗帘飘飞,玻璃窗上都是雨点。   这张,她怎么会认不出来?那是她跟他第一次来这里度假。因为,在她还留着长发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进厨房。她不知道,华天修那时竟把她拍下来了。更不知道,那样笨拙的手在镜头里却显得如此娴熟。她还以为,那时的她一定是又笨又没有形象的。   无名在欢叫声中又翻出了下一张:“袖珍,你睡觉的样子!”   这张,她穿着宽松的乳白色衬衫,躺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睡着了。镜头的角度是从上往下俯视拍成的,她看上去微垂着脑袋,长发悠扬地散落在身,上翘的两排睫毛看得清清楚楚。她手搭在那个胸膛上,微微收拢,唇角微勾,似乎睡得很满足。   长发时期的她,只曾躺倒在一个人的怀里。袖珍愣愣的看着翻动的相片,似乎慢慢看清了什么东西,心间开始明朗,却又像被烟雾笼罩了一层,快透不过气来。   “哇啊!袖珍袖珍,这是吃饭的你,这是喝饮料的你。你在看天空,你在喂鸽子,你在看雪……”   雪地里的这张,背景还是很多年前她跟爸爸妈妈一起住的别墅。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着帽子跟围巾,只露出眼睛跟鼻子。她愣愣的站在雪人旁边,玩弄着胡萝卜鼻子。而身后,是四排脚印。两排大的,两排小的。   “袖珍,好多个你。”   无名又按了下一张,已经变成短发时期的她了。短发的她,面容显得沉稳了一些,笑已不再是咧嘴的大笑,眉眼间多了些许黯然。短发的照片只有一张,是她躺在他胸膛里睡着的模样。相片里的她,依然穿着白色衬衫,手微微收拢靠在他胸前,睡得像个婴儿。比起多年以前,她的眼袋深了,头发不柔顺了,脸颊上还有几颗淡淡的雀斑,唯一不变的,是上扬的唇角。   两张相片里,都没有他的脸。摄像机里的相片,大概十几张,全部都是她。   “袖珍袖珍,我想起来了!华叔叔说过,你生日的时候他要送你7年前没送出去的相片。”   7年前没送出去的相片,为什么会在他这里?为什么,过去拍下她最美的回忆,现在却要拍她最见不得人的一面?想到摄像机里可能藏着那些裸照,袖珍慌忙跑过去,拦住无名道:“无名,快关了!”   “没了,袖珍,只有这些了。”   相片又返回第一张,那张学生装。   华天修回来的时候,身上像过来一层冰霜,寒气逼人。他一手抓着一束野菜,一手将口罩摘下,脸被冻得通红。这个样子的他,是那样普通而真实。袖珍神色恍惚,没正眼看他便走了出去。华天修用一贯的笃定神态忽略了她眼底的漠然,进厨房下粥。   “华叔叔,如果无名说不喝了,你会生气吗?”小不点问。   “怎么不喝了?”   “因为,好像有人比我更需要华叔叔。”   华天修停下洗菜的手,迟疑的看了他一眼。   嘿嘿,华叔叔,没想到吧?下午你在摆弄摄像机的时候,我就看到袖珍的相片了!袖珍留长发的样子真好看呢,那些一定就是你说的,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吧?可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你怎么还没送呀?所以,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我可是在旁边瞄了好久的!因为你看那些相片的时候,完全就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只是,要找到袖珍的相片真不容易啊,还要按好几个密码,呜呜,无名可是费了好多力气才记住的!   “礼物就是用来送人的,留给自己有什么用呢?”无名颇为义正言辞的说。   华天修诧异的看着他,也顾不上袖珍会是什么感觉了,倒觉得这小鬼真不是一般的精明!那些相片设置了好几个权限,从打开到调用有好几个步骤,小不点竟然全记下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无名,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无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咬着唇,微微低头,最后只说了一句:“华叔叔不是无名的秘密朋友吗?”   “那,你大半夜起来闹着要喝粥,还把华叔叔骗出去,也是故意设计的?”   “一半一半吧,无名真的有点饿呢。”   华天修无语了,什么小鬼啊,小小年纪已经会算计人了!挠头一番,起身说:“把粥喝完再去睡。”   “嗯!”无名抿着嘴笑,大眼睛一直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   从华天修房间出来,袖珍就把自己埋进浴池里,狠狠的泡了个澡。华天修说过的话,一遍遍在她耳边响起:“申袖珍,永远都不要原谅我。”   原谅,她没想过原谅。她和他似乎走在一条线上的两端,绑在一起,却又刻意疏离,各自再往前走一步,绳子就会断掉,两个人便会跌落谷底,粉身碎骨。   有的人缘浅,奈何不了情深,从此萧郎是路人。有的人爱恨纠缠,注定一生纠葛。可她跟华天修算什么?说是孽缘,可她真的没有亏欠他什么,说是遭遇不幸,遇人不淑,他又一次次守着自己。   她不知道在水里浸泡了多久,大概是觉得水冷了的时候,才从浴室里面出来。擦干身体,裹着浴巾就躺回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热浪袭来,吹拂她的发丝,亲吻她的脸庞。她听到吹风机的声音,呼呼的在耳边响起。脑袋被一只大手轻轻的放到这边,又别过去放到那边,风均匀地吹袭着她。   “头发还没干就睡,不怕偏头痛啊?”   是华天修的声音。他的语气,真的很像爸爸。过去,爸爸也会这样说她。那时她头发还很长,每次吹干,到吹出好看的造型,都要花好长时间,妈妈耍性子,说手酸,然后赖着脸皮让爸爸帮她吹。这样的耍宝撒娇,也就一次两次,因为爸爸实在太忙了,能给她们的时间真的不多。谁知道,爸爸这一生能给她们的时间,真的不多。   华天修已经换好洗漱完的衣服了,他身上没有了烟草味,只有淡淡的茉香味。放在她身边的手掌还残留吹风筒的余温,暖暖的。袖珍起身,给了他一个吻。没有理由,说不出为什么。   当他的舌尖滑过身体最柔软的部位,她叫了出来。曼妙渗入他浑身的细胞,他像国王,开荒之后,在自己的领土上细心经营,全力耕耘。   第九十五章 封尘过去   优子被带走了。原本预计节目录制之前将两个小孩送走,避免造成非议,但泽冶还是提前把优子接走了。   优子走得很不愉快,她的大眼睛里全是雾珠,脸上挂满委屈,却又说不出口。泽冶的态度与往日的亲切和蔼大相径庭,反而显得无理霸道。他没有哄优子,而是让同来的佣人把她抱走了。优子不喜欢给佣人抱,袖珍想过去抱她,却被泽冶拦住了。   无名没有参与离别的场面,他一个人坐在雪滑梯的台阶上,一个劲地玩弄雪地上的白色物体,堆起了一个接一个的雪球,大大小小,依次排好,像是小鸭子排队过河。   袖珍从阿潘口中得知,泽冶跟华天修在业务上闹翻了,泽冶很生气,华天修的态度也很强硬,两人现在闹得不可开交。   商人做生意从来少不了利益纷争,勾心斗角,袖珍不懂得什么商战,也不关心华天修这次又因为什么跟泽冶闹僵,只是大概知道泽冶跟Tony谈拢的一笔巨额项目因为华天修的插手不得作废,因为这事两家公司还捅出了不少娄子,泽冶眼看要亏一笔大买卖,还要收拾一个烂摊子。   不过,华天修的作为直接影响到的利益相关者不是泽冶,而是Tony,现在Tony跟华天修才是冰火不相容的两方,泽冶受到的损失比较小,这段时间也只是在跟华天修赌气。   袖珍觉得惘然,华天修现在的局面业内人都知道不容乐观,他为何又在这个节骨点上节外生枝?Tony做生意向来以名誉诚信为重,华天修怎么跟他都能翻脸?凭她的司空臆想是想不出答案的,商场的斗争太复杂,不是她所能涉猎的。   小不点没了小美女,空虚寂寞冷,又打心眼里认定是华天修让人把优子送走的,一整天都在跟华天修赌气。华天修也冤得慌,忙完公事还得跟小不点讲理道歉,好在,袖珍发现华天修跟孩子在一起的时候,表现还是很好的。   开始一两天还有些别扭,两人一个像大小孩,一个像小小孩,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争执不休,惹得小不点只能用武力解决问题。后来,华天修抓住小不点的软肋,知道这孩子爱听话,只要讲道理,很快就会接受,便用攻心计对付他。   “伤心什么呢?优子走了,袖珍还在,华叔叔不也在吗?”华天修坐在小不点旁边,一大一小的影子贴在雪地上,拉的老长。   “优子跟袖珍跟华叔叔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无名一直想有个妹妹。要是无名有妹妹,一定跟优子一样可爱。”   小不点鼓着腮帮子,小眉头蹙了起来。   华天修沉默了一会儿,半自言自语道:“小家伙,要是我有个孩子,一定也跟你一样可爱。”   小不点安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等华天修察觉到他脸上异样的神色时,小不点的脸已经皱成一团,憋得都红了,两行眼泪小溪一样流淌在小脸上。无名忍着没哭出声,嘴唇咬的紧紧的,唇跟下巴都在颤抖。   “男孩子,怎么一点小事就哭鼻子呢?哭成这样,优子看了肯定不喜欢!”华天修用威严的语气恐吓道。   小不点一下子就钻进华天修怀里,他的身子发抖得厉害,哭着哭着,终于忍不住哇哇的叫出声来。华天修一下子乱了方寸,只能轻轻拍打他的小背板,嘴里一边轻声安慰他。小不点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最后气喘吁吁,眼泪鼻涕都黏在华天修衣服上了。华天修身上的纸巾擦完了一包,只能用手指轻轻帮他拭去脸颊上的泪痕。   小不点努力睁着哭肿了的眼睛,满脸都是委屈,手紧紧的拽着华天修的衣服,生怕他走了似的。   “华……华叔叔,你亲亲我好不好?”   小不点仰着脸,撒娇似的摇晃身子,支支吾吾的说。   这样的画面,何其熟悉。华天修不会忘记,很多年前,有个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拽着他的衣服这样跟他撒娇。   “天修哥,你亲亲我好不好?”   那是有天晚上,他在某市组办活动,她恰巧也在,难得有空又很巧合,他便硬着头皮答应她过来看自己,趁休息的空挡两个人偷偷会了两次面。每一次,都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说上两句没头没尾的话,他就赶回去了。她傻呵呵的说:“我还可以等。”   那时的他,哪懂得她说的“还可以等”包含了多少情愫,眼看天色越来越晚,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打了几次电话劝她先回去,她都拒绝了,最后两人差点吵起来。活动直到接近凌晨才结束,他是最后一批出来的,片场外已经没几个人,她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裙子站在风中等他。   “你怎么这么傻?”见到她时,他不知道是该气她,还是气自己。他总是被她的傻劲气的就差跳脚。   “天修哥,你忘啦,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天是情人节。可他真的忘了。   “对不起。”他懊恼得想抽自己一巴掌。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   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才过12点,他拉着她在大马路上跑啊跑,想找到一个卖玫瑰花的人,可怎么也找不到了。   五分钟很短,短到他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挽留。初春夜里的风很冷,两个人跑了几条街扑了个空,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她哭的很委屈,就像无名现在一样,在他眼前放声大哭。最后,哽咽着说:“天修哥,你亲亲我好不好?”   小不点的泪还挂在脸上,两边肥嘟嘟的苹果肌冻得通红,华天修觉得,这样的孩子,跟当年的袖珍是那样的相似。   他怜爱的捧着小不点的脑瓜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将他轻轻抱进怀里。那些伤痛的记忆,那些不堪的往事,都像刀子刺进胸口,带给他锥心刺骨的痛。   可是,华天修不会知道,眼前这个只有7岁的孩子,内心正在经历着怎样的苦痛和无言的挣扎。很多时候,无名总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复杂,明明应该这样做的事,却要那样做,明明应该这样叫的人,却不该这样叫……   他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因为他不想让袖珍伤心,所以一直忍住不哭,因为他要保护袖珍,所以不能哭。在华叔叔面前,他终于可以哭了。   华天修跟小不点打起了雪仗,小不点被华天修的雪球袭击得无处可躲,到处乱窜,最后躲到屋子里去了。   华天修半推半就,半吓唬半装软的追在小不点后面,没想过了一小会儿时间,小不点就真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扔下手里的雪球,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一边喊着小不点的名字。   许久,小不点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华叔叔,我在这里!”   循着声音往地下室找去,华天修暗自埋怨自己竟忽略了地下室这个地方。因为平时只当储存间用,所以来的少。这小机灵玩起来可真认真,连这么隐蔽的藏身之处都找得到。   小不点傻愣愣的站在一堆纸箱中间,小脸愧疚的看着华天修。原来,他刚才跑的太快,身子不小心把一个小箱子推倒了,那箱子里发出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这些箱子里大部分是华天修小时候叔叔婶婶封装起来的瓷器,华天修神色露出瞬时的冷峻,然后吩咐小不点站远一点,自己则蹲下来检查里面的器皿。因为陶瓷器具都用报纸裹了一层,所以目测没有伤亡。   叔叔婶婶对这里的东西都很爱惜,为了保险起见,华天修还是一个个瓷器拿起来检查了一遍。就在他拿起最底下的古董方盘,检查底部时,一行字映入他的眼帘。   “华叔叔,华叔叔,你怎么了?”小不点不知叫了几遍,华天修才慢慢回过神来。他没有应他,将方盘小心的包好,轻轻放回原位,然后,久久的坐在箱子旁边,一动不动。   夕阳微弱的光从天窗照下来,空气干净得没有半点尘埃。透过昏暗的视线,他的背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一般,很沉很沉。   第九十六章 想过来吗   看到方盘底下那行字的瞬间,华天修感到过去令他整个世界颠覆的东西再度来袭。他以为他可以放下所有的过去,承担她的未来,没想到,真正需要面对的时候,依旧心如刀绞。   那是某艺术协会赠予他爸爸的古董方盘,托盘底下清晰的印着生父的名字。他一直当叔叔敬重朋友,讲求义气,所以把打点故友旧地当做使命,可他没想到,这位故人,竟然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其实,他早该料到了。叔叔婶婶对这里的一切都视如珍宝,小心侍奉,一直定期请人打扫保养,每年来度假也是不留下一点痕迹,不带走任何东西,他早就该料到了。   “华叔叔,你怎么了?”小不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华天修身边,小声的问。   “无名,你喜欢这里吗?”   “嗯,这里有袖珍,有华叔叔,无名喜欢。”   “你觉得袖珍喜欢吗?”   小不点想了想,抿嘴点了点头:“我想她也是喜欢的。”   华天修轻叹口气,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这里以前有他父母亲的痕迹,现在又有了袖珍的痕迹,他们,会原谅自己吗?   傍晚时候,屋里呈现一片搬家景象,几位佣人都在忙,阿潘站在偌大客厅中央,指挥大家搬东西,运的大部分是医疗器械和装药的瓶瓶罐罐,袖珍认得这些东西,有些是从书房里改造的病房隔间搬出来的,有些是她上次做全身检查的器具。分工倒也有条有理,全程没听到多大的动静,东西没有半点磕碰。Kitty和另外一个女佣在打扫屋子,时不时用英文吩咐她们要仔细检查,不许沾半点灰尘。   看到袖珍跟小不点的时候,阿潘说:“Leo让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这里暂时要封起来。”   “去哪儿?”   屋子里的人就全退下了,本来就冷清的地方这下更是空荡荡。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下楼看到华天修。   他站在客厅的壁炉前,那里已经一点柴火都不剩了,因为太宽敞,温度似乎更低。他手扶着壁炉,眼睛看着壁炉上挂着的壁画,好像出了神,一动不动。   那是一幅山野油画,跟这里夏天时候的景色有几分相像。   “袖珍,我们今晚就得搬吗?”小不点仰起脸问,袖珍只是看着华天修的背影,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搞突击什么的,这家伙就是个大行家。   没等袖珍开口,小不点已经跑到楼下,扯着华天修的衣角,问:“华叔叔,我们今晚就得搬吗?”   华天修低下头看他,眼色阴沉得像黑夜,好像要把什么东西吞噬进去一样。袖珍惊得浑身发毛,赶紧走了过去。只听小不点又说:“无名喜欢这里,华叔叔也喜欢对不对?”   “华叔叔今晚还在这里,你跟你姐姐先走。”   “那无名留在这里陪你。”小不点说着,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两只胳膊交叉隔着,像坐在课堂上一样严肃。   就这样,一个大恶魔不够,连小恶魔也跟着他一个鼻孔出气,袖珍被扣下来了。   小不点因为感冒好几天没洗澡,今晚嚷嚷着要洗澡,又说一个人呆在浴室里太冷,半恳求半用计地让华天修帮他洗。才刚往头发上抹了点洗发水,就调皮地把泡泡往华天修脸上盖。小鬼什么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华天修两手放在小鬼软软的胳肢窝下,把他逗得咯咯笑。   小鬼也不知是要报复还是不小心,说玩具模型掉水里找不到了,趁华天修手伸进去浴缸的时候,又伸脚把模型越踢越远,华天修像打了场仗终于赢得战利品时,才发现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华叔叔,你身上都湿透了,要不陪无名一起洗吧!”   卖萌可耻啊~~可是,他栽进去了。要是被人看到他堂堂华总给一个小不点搞得团团转,只能乖乖缴械投降,简直是太耻辱了!   “华叔叔,你跟袖珍是怎么认识的呢?”   “华叔叔,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袖珍的呀?”   “……小子成天想些什么?”   “华叔叔,你犹豫了半分钟!”   “……没有。”   “华叔叔,你又犹豫了半分钟!”   “小子,问点别的。”   “那华叔叔会跟袖珍在一起吗?”   “小子,你是月老吗?问点除了你姐姐以外的事。”   “噢……为什么华叔叔不喜欢无名问袖珍的事,袖珍也不喜欢无名问华叔叔的事呀?大人的世界真复杂。”无名半自言自语的说。   莫大的耻辱啊,他竟然在小孩子面前哑口无言!清咳两声,手指一勾,小鬼的鼻子上留下一坨雪白的泡沫,故作镇定的说:“小子,你知道的太多了。”   “华叔叔,要是袖珍这时候也在,该很好玩吧?”   没等华天修反应过来,小不点就扯着嗓子往外喊:“呀!我的毛巾又忘拿进来了!”   袖珍在小不点的呼唤下拿毛巾进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幕把她吓得要跳脚!大恶魔小恶魔竟在一起泡起了澡,这个世界能再颠覆点吗?   更让她觉得诡异的是,华天修居然会笑,小不点在他怀里没有半点受到迫害的样子,还笑的乐不可支。好吧,两个人都是恶魔族的,自然相互吸引,哪像她,是个正常的人类,经不起折磨。   折磨她的事还在后头。小不点边避开华天修的攻击,边叫喊连天的求袖珍帮他,一手还要伸出去拿毛巾。袖珍又闪又躲,在浴缸前寸步难行,最后被溅了一身水不说,还踩到了地板上的半块肥皂,身子一个趔趄就往前摔,一声惨叫后,已经被华天修接住抱在怀里,大半个身掉进水里。   目光跟华天修触礁的瞬间,透露出几分尴尬,再想到旁边的小不点看着,更是尴尬得骑虎难下。袖珍“唰”的脸就红了。   华天修倒一脸坦然,瞅了瞅小不点的方向,示意袖珍望过去。看过去,看到小不点已经把头整个埋进水里了。嘿,小家伙,看是遗传了她的屏气神功呀!   “小不点,以后看你洗澡再忘了拿毛巾!”袖珍说完,不好气的走了。小不点从水里探出小脑袋,悻悻的笑着,看到华叔叔时,又被他脸上的严肃吓了一跳。   华天修伸出胳膊,捡起地板上半块肥皂,冷冷的问:“这也是你故意的吧?”   小不点咽了咽口水,正准备再次当鸵鸟,脖子就被华天修一手拎了起来。   “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以后敢再这么做,我就不陪你玩了。”   小不点低下头,怔怔的说:“无名错了。”   他这副样子看着真令人心疼,华天修怀疑自己是不是语气重了点,心里有点后悔了。   “不过,华叔叔刚才的样子很开心哦!”   好吧,自己还是后悔得太早了点,刚想教训他两句,小不点就捏着鼻子往水里逃窜去了。   夜里,袖珍把小不点哄睡着了,自己却迟迟不敢睡。小不点的臭习惯还是改不掉,滚过来,翻过去,被子被他从这头踢到那头,要不是袖珍在旁边一直拉着扯着,恐怕明天又得冻感冒了。   折腾了几番之后,小不点竟也没再动了,袖珍心里突然有点闲下来不知道该干嘛的空虚,只得愣愣的轻拍他的身子,让他睡得沉一点,再沉一点。忽而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动静,袖珍披上大衣,轻轻推门,看到楼下客厅的灯都还亮着,犹豫了一下,走了出去。   这房子里本来装饰就很简单,没有多余的摆设,现在又少了人气,显得空荡得慌。客厅留着一盏昏黄的灯,交加着皎洁的月光,华天修的身影对着光亮,站在屏风间,手停留在上面的镂空花纹,似乎在轻佛,那动作,温柔得不像他。   他在屏风前轻踱了几步,低头沉思着什么,手习惯性的要去掏衬衫上的口袋,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才凌空把手放下,扶了下前额,手搭在旁边的梯子栏杆。   袖珍的影子出现在客厅的地板时,他抬头望了她一眼。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在广阔的地方,这样眼神交错,只不过,中间隔着许多他人的目光,以至于他们只能回避。可是今天,他们中间什么都没有,却只剩下荒芜。   “想过来吗?”   他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冷漠,反而多了些温和,只是语气依然不咸不淡,但至少没有命令她的意思。   她一定是中了魔了,竟然犹豫了半分钟的时间,便走了下去。   华天修坐到壁炉边的榻子上,身子懒散的往后倾斜,一只手臂张开,示意她靠过去。感觉到她停住的脚步,他说:“害怕了吗?”   害怕?完全相反,她一点都没有觉得害怕。此时的他,身上没有一丝威胁,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声音带着疲倦,还是因为他的姿态过于松懈,还是因为,看到他找不到烟时神色里的落寞,她觉得他也没有那么难以靠近。   挨着他坐下,脑袋被他的大手拢进臂膀里。两个身子,似乎很自然的挨在一起,没有刻意贴近,也没有半点僵硬。感觉到腿有些冷,她将身子缩了起来,腿蜷在胸前。他伸出一只手,将她轻轻环绕,他的肩膀很宽,很结实。   夜寂寥,风声渐渐平息。   第九十七章 找的是你   再次见到高夏,是在录制春节特辑的前一天。萧诗迁要在节目开播时献唱,提前来预演,高夏身为女神的贴心男朋友,全程陪同,所有的工作人员无不羡煞,成群结队的记者奋不顾身,冒着风雪一路追拍,就为了捕获男神女神在一起的唯美瞬间,真让人敬佩这些狗仔队的专业精神。   萧诗迁素来很有公众缘,就算累得要趴下,形象濒临素颜,在记者面前也很少流露出抵触的态度。不过,人家是天生丽质,华贵典雅,搁哪儿都经得起考验,就算哭也堪比西施的回眸一笑,当然不怕360度全方位抓拍啦。   这次也不例外,萧诗迁的率性大方沿用到恋爱这件事上,给记者们带来不少福利,本来巨星恋爱就能引爆热门,刚进入甜蜜期的巨星恋爱更让人望穿眼球,何况还是高夏和萧诗迁这等佳缘,两人一出场就足够亮瞎芸芸众生万双眼睛,站在一起更让人无暇嫉妒,唯有羡慕膜拜是也。   用胡悦的话说就是:“同样是生物,为何有人长得像麻雀,有人就能长成孔雀呢?”   这话袖珍听出来了,她的经纪人拿她跟萧诗迁比呢,她是麻雀,萧诗迁就是孔雀。孔雀的美是无与伦比的,萧诗迁也是,随时都是。就像今天,她穿着限量版的貂皮大衣,那衣服在服装界的知名度应该跟萧诗迁在娱乐圈的知名度不相上下,谁一眼见到都知道它的价格在30万到50万不等。   貂皮大衣底下是深色刺绣休闲旗袍,应该就是传闻萧诗迁在马可?波罗时代的时尚艺术展拍下的宝贝。   相比之下,高夏的着装黯淡了很多,平时就喜欢玩潮牌的他这次却选择了低调的大衣和裸色长款大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皮靴也是平时少见他穿的马丁靴。   袖珍想着,应该是为了凸显女朋友的美貌吧,凭高夏那妖冶的相貌,要是跟萧诗迁一样风华绝代,应该会抢夺她那倾国倾城的风头吧?   折腾了一个上午,片场终于把无相关的人都“清理”出去,所有工作都集中到萧诗迁的彩排上来。   袖珍来到现场的时候,看到高夏正搭着萧诗迁的肩膀,两人正低头说着什么,那样子仿佛谈了十年恋爱的夫妻,默契十足。   因为是在室内,暖气供应很足,萧诗迁把貂皮大衣脱了,刺绣旗袍尽显她的曼妙身姿。因为是秋冬款旗袍,萧诗迁浑身的肌肤都裹得很严,只有锁骨的地方隐约露出,却也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   衣服的设计很有特点,袖子连着套到中指,把女神的洁白手背遮住,只露出葱白般的手指,那样子真好看。   高夏跟萧诗迁谈了些什么,表情有些局促,转身要去拿咖啡的时候,目光就碰到了袖珍,袖珍这才陡然的将眼睛从女神身上移开,颇有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羞愧。   两个人渐渐靠近,因为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台上忙着照应萧诗迁,后台人流量少了很多,只有偶尔经过的杂工。   袖珍迎了上来,似乎知道他恋爱的消息之后,心里的负担小了很多,见到他就跟见到好几年前的老朋友一样,有种熟悉又放松的感觉。   可是,高夏却没那么放松,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有点惊讶,然后就问了一句让她都觉得没头没脑的话:“袖珍,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都在啊。”袖珍耸了耸肩,轻轻一笑,似乎在说,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高夏眼神恍惚了一下,“噢”了一句,然后才说:“我跟Eva……”   他话还没说完,袖珍一拳就挥在他肩上。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小子有本事啊!”袖珍仰起脸望了望台上的萧诗迁,她正跟工作人员商量着什么,眼睛时不时往高夏这边瞟,看到袖珍时,抬起手朝她摆动了下手指,露出那标志性的开朗笑容。“说吧,什么时候看上的?十年?八载?忍了那么久才追上,你高夏也有这么胆小的一面啊?”   高夏有点吃惊,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她一眼,微启着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最近怎么样?最近,她过的很平静,却也经历了太多太多。这些经历,让她理不出头绪,到底是怎么来的,最后只是微道:“老样子呗。”   “你……有见过Leo吗?”   “怎么了?”   袖珍不知道他怎么来的这一问,她跟华天修的事,几乎只有阿潘这等人才知道,两个人的往来也很隐蔽,高夏也从未在她面前提及那个人。   “噢,没什么。”   这场景这对话,是那么的可有可无,高夏在心里想过很多遍,要怎么跟她说起,试想过再见到她她会是什么反应,根据不同的反应模式,他该启用哪些台词,可没想到,一句也用不上。   两人聊了些旁枝末节的小事,突然听到台上传来一阵骚动声。转过脸看,萧诗迁脸色显得有点煞白,乐队成员和工作人员好像被什么问题困住了,样子束手无策。   原来,萧诗迁约好的贝斯手早上从外地赶来的路上遇到大风雪,路被封了,刚才一伙儿人就在商讨怎么把他接来,可刚刚又得到消息,贝斯手返回找其他路的时候遇到车辆逆行,因为雾多路滑,对方车开得飞快,两车碰撞造成车祸,贝斯手受了重伤,现在正送往医院,目测明天的演唱是参加不了了。   “还找什么?Eva不就是最好的贝斯手吗?”袖珍说道,她也不解,以前看萧诗迁演出的时候,贝斯都是她自己扛的,因为她的玉女形象和玩音乐时的截然不同,才给观众留下宜静宜动的印象,这回怎么要请外人?   “老自己弹,多没意思啊?”萧诗迁笑道。她耸着肩膀,手抚着胳膊,有点怕冷,手掌在嘴巴哈了哈气,让助理把大衣又重新披上了。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高夏终于说了一句:“不怕,还有我。”   原来恋爱中的高夏是这样子的,袖珍想起他第一次跟自己表白的时候说,以后做他的女朋友,他有很多事情都会忍受的,这家伙,对待朋友跟对待恋人完全不是一码事嘛。   只是,他真的有把自己当朋友看吗?真是朋友,也不会遮遮掩掩拿她当幌子了,还是,他觉得他们已经心照不宣到无视对方的无情利用了?   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必那么在意?   “你们先排练吧,我有事先回趟酒店。”袖珍说。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高夏突然也道,“我去拿点东西。”   “叫小豪去不就行了?”袖珍问。   “这东西不好找,叫别人找还不如自己拿来得快。”   “柚子,让夏夏跟你去吧。是我要吃的药,他知道放哪里。再说外面风那么大,你这小身板要被吹了还有人拉一把呀!”   萧诗迁说,袖珍看了她一眼,真没见她有挽留的意思,便跟着高夏一同离开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高夏才知道袖珍已经在这里给自己放了半个多月假期了,并且无名也在,考虑到明天录节目,人多口杂,照应不到,袖珍要把无名先送走。   “你离开这段日子,我也没机会见小不点,还挺想他的!我跟你一起去送送他。”   到了酒店,高夏先去萧诗迁房间拿东西,袖珍回房间帮小不点检查行李都带齐了没,两人约好一会儿见。袖珍开门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华天修也在,不由得吃了一惊。   眼前的一幕让她觉得惊讶,小不点摊开两只胳膊平平举着,站在床边沿,华天修就站在小不点身前,小心的帮他系裤带。   “好了。”华天修在小不点肚子上的地方打了个牢牢的蝴蝶结。   “华叔叔,无名的保暖裤又往上提了呢!”小不点跺这两只脚说。   华天修又弓着身子,手探进小不点的裤脚里,摸索了一会儿,帮他把里面的裤脚往下拉。华天修的脸对着无名的小脸时,她竟看得出神,这对父子,长相跟神态,还真有那么几分相像。   华天修眉浓,眉峰微翘,鼻子高挺,唇形有点单薄,小不点也是。华天修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只要一抿嘴,一微笑就会露出来,小不点也是。   他脸色阴郁,眼睛看到小不点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嘴角就露出淡淡的微笑。其实,华天修的笑还是很迷人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双眼过于深邃,所以笑意显得尤为珍贵,让人觉得稀罕,还是因为那张脸过于冰冷,所以笑颜难求,让人总觉得可遇不可求。   “你怎么在这儿?”袖珍用打破沉寂的方法让自己回过神。   华天修还没开口,小不点就说:“是无名!无名刚才上完厕所手好冷,系不上裤带,急得要哭了,就打电话让华叔叔过来帮无名。”   “打给我不就行了?”袖珍半抱怨道,也没多想,这小不点手冷到系不了裤带,却可以自己打电话?   “袖珍不是说早上会很忙吗?无名试着打给华叔叔,他刚好就在隔壁呢。”   “东西都带齐了吗?”转移了话题,避开华天修,胡乱在小不点箱子里翻了翻,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检查什么,只是形式意义上的做完一套检查行李时会做的动作。   “嗯,就差你跟华叔叔了。”无名说道,仰起脸,牵住华天修的大手,问:“华叔叔,你跟袖珍什么时候回去呀?回去会去看无名吗?”没等华天修回答,小不点又说:“华叔叔,要不你们明天就来看无名好不好?以后可以每天都来看无名吗?”   袖珍无语了,这小不点的话痨病又犯了,对谁都可以罗里吧嗦,也不长点心眼的。   华天修一下子就把无名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袖珍只觉这动作惊险万分,要华天修知道这是他让她打掉的孩子,反应就不会是这样的了吧?   “无名,回去等华叔叔,华叔叔回去第一个就去看你。”   小不点小手勾住华天修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久久的没吭声,华天修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小不点已经紧紧的贴在自己胸膛上了,像块双面胶一样分不开。   “无名,你怎么了?”袖珍想把他从华天修身上抱过来,却看到无名两只眼睛开始发红,眼角的泪珠嗖的往下淌。   “华叔叔,袖珍,谢谢你们,让我这么快就找到。我本来以为,要再过三年,才能见到你们……”   第九十八章 锥心刺骨   出生的时候,袖珍说,他没有名字。再见他的时候,袖珍说,不要叫我!   过去的过去,幕幕浮现在眼前。袖珍记得,当时她从窗台上的台阶往屋里跳下来,重重的肚子里有异物坠落的异样感。她记得,她在屋里到处乱跑乱窜,妈妈和袁医生、宇恒齐齐将她拦住,她不小心撞到了爸爸,爸爸对她厉声呵斥,说想死就让她死吧!她还记得,当她从楼梯上翻滚下来时,下身撕裂般的疼痛……   她倒在血泊中,想起那个人的脸,想起那个人,对自己说:“带上该带的,明天带你去民政局。”他的声音那么笃定淡然,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犹豫,她一度以为这辈子这样就足够了。可是,第二天,他却对自己说:“把孩子拿掉,不要再来找我。”   如果有种东西叫欺骗,那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好骗的人。如果有种东西叫背叛,那她一定是伤得最深的那个。如果有种东西叫世界末日,那她已经经历过了。   孩子最终还是生下来了,因为她的着急寻死,导致孩子出生得早。   都以为她一定忘了,其实她记得很清楚。虽然很疼,意识很迷糊,但她听的很清楚。袁医生当时说:“男孩3斤,女孩子2斤9两。”   3斤,2斤9两,她当时还迷迷糊糊想着,3斤酒有多重,有多大,孩子会有多大……   可是,她恨那个人。羊水破了的瞬间,她吐出的那句话,就是“我恨你”。叫她怎么去原谅,去忘记。   “袖珍,女孩儿已经去了。剩下哥哥,你给她取个名字吧。”妈妈用哭到无力的语气说。   “他没有名字。”   “好,那就叫无名。”   这么多年,她知道妈妈好多次背着她去看那个幸存下来的孩子。多少次,她的脚步也曾徘徊犹豫过,要不要去看一眼,就一眼。可是,她忍下来了。咬咬牙,就可以忍下来了。   妈妈不会知道,她去看无名的时候,她却背着她偷偷去看过医生。医生要她说出来,可她怎么能说?怀胎7个月都瞒下来了,爸爸用尽那么大的力气都瞒下来了,她怎么能说?她只能,一个劲,一个劲的哭,最后哭到眼泪全都干涸。   “我的女儿,不受莫大的委屈,是不会哭的。”妈妈常常这样说她,那是因为,她不能被她看见她的脆弱。   妈妈说手机里有那个孩子的相片,说他长得很可爱。那些日子是多么难熬啊,每次看到妈妈的手机放在桌上,她都忍不住想去打开,忍不住想去翻。可是,咬咬牙就忍下来了。   医生说:“不想说出来,那就忍。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忍的,忍不了,就从头再忍,再忍不了,就说出来。”所以,她只能忍。   知道那个孩子就是无名的时候,知道那孩子要叫自己的时候,袖珍感觉到未有的恐惧。那孩子对她笑,跟她说话,给她盖被子,跟她顶嘴,那模样,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她怎么可以忍受回忆再度重来?她怎么可以忍受,万里晴空时,世界突然陷入沉沦的那种绝望?美好的东西都太容易摧残,她情愿,不再美好。   那孩子说要找爹地妈咪的时候,她仿佛能听到心碎的声音。孩子,我就是你妈咪,可是,叫我如何不瞒你?如果他知道,她的妈咪曾经想让他死,如果他知道,他的爹地不期待他的出生,他还会想找他们吗?   “爷爷说,爹地妈咪很贪玩,在跟无名玩捉迷藏。爹地妈咪肯定在哪个地方等我。等我10岁的时候,我就去找他们。”   那时候,她只觉得那是孩子特有的突发奇想思维散发出来的随意语言,没想到,他是说真的。而且,这孩子知道……这孩子知道,华天修就是他要找的人……这孩子,怎么会知道?   “华叔叔,袖珍,谢谢你们,让我这么快就找到。我本来以为,要再过三年,才能见到你们……”   听到小不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袖珍脑子里“嗡”的一片,看着孩子的眼神都错愕了。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很疼很疼,疼得要没办法呼吸了。   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小不点早就知道自己……所以,那天听到他叫她妈咪,不是在梦里。那是真的。   华天修深深的眼眸看了小不点一眼,似乎带着疑惑。小不点自己擦掉眼泪,捧着他的脸,说:“无名刚刚做梦了呢!瞎说的。袖珍,我们走吧!无名回家等你。”   “不……不要叫我……”   听到自己发颤的声音,袖珍身子慢慢往后退。刹那间,所有复杂情绪汹涌而来。孩子,对不起,妈咪还没有办法面对你。   无名的小脸簇成一团,嘴角紧瘪,大眼睛里就开始渗出眼泪来。他张着嘴巴,小小的嘴唇一个劲的抽动,袖珍不忍去看,转身冲了出去。   刚出走廊,迎面撞上高夏。他一定被她仓皇的神色吓到了,手将她紧紧扶住。因为她来势凶猛,高夏衣兜里揣的药瓶子掉了下去,“啪”的在走廊上乱滚。   袖珍喘着气,接连喃喃了几句“对不起”,弯下身要去捡,却总是捡不起来。药瓶子越滚越远,最后滚到华天修的脚底下。   高夏也顾不得掉地上的东西了,把她拉起来,慌忙问:“袖珍,你怎么了?小不点怎么了?”   “我……我不送了,你帮我送吧。”她拽着他的胳膊,用尽好的力气,终于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出来。说完,拐进走廊的拐角处,她就跑了。一路跑,一路能听到小不点哭着喊她的名字:“袖珍……袖珍……”   走廊的尽头,是关着门的密室,她猛地将门推开,把自己埋进黑暗里。只有在黑暗里,她才觉得安全。只有黑暗,才能包容所有东西,包容她的自私,她的逃避。   她蜷在冰冷的地板,把头埋进双臂,不停的喘息,不停的喘息,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了,她的肺里已经一丝空气没有,眼泪却迟迟出不来,最后,趴在地板上,扯着干涩的嗓子,叫了出来。   小不点几乎是扯着嗓子地哭喊,袖珍,袖珍,袖珍……他以为,只要他一遍遍叫她,她就会回来。他的袖珍,不会这么无情的,只要他卖乖,只要他讨她欢心,她就会对自己笑,跟自己说话。对,不能哭,袖珍不喜欢他哭。   他擦掉眼泪,从华天修怀里跳下来,追了两步,却不小心被药瓶子绊倒了,趴在地上,喘得没力气站起来。   “袖珍……袖珍……无名不该叫你……你快回来啊袖珍……呜呜呜呜……”   华天修跟高夏都被眼前这一幕怔住,将小不点抱起来,擦了擦他哭得像小花猫一样的脸,拍拍尘土,连声安慰。小不点泪眼婆娑的看着华天修,喃喃的叫着“华叔叔”。   最后送走无名的,不是华天修,也不是袖珍,是高夏。   小不点在高夏怀里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胡言乱语的念着:“华叔叔,袖珍……华叔叔……袖珍……为什么,你们都不来送我……”   “无名乖,不是有高夏叔叔吗?要是小朋友们知道你跟高夏叔叔在一起,高夏叔叔抱过你,你的面子该有多大?”   小不点坐在阿潘的车上,蜷在高夏怀里。这里已经是山脚下接近马路的地方了,离他住过的别墅很远,离他离开的酒店也有好长距离,高夏叔叔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他抱到这里来的,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劝不哭的。   山下的路好长好远,远得看不清尽头,路的中间打扫干净,露出褐色的山路,两边堆砌着高高的雪堆,树枝被雪压了一层又一层。旁边的树下,有人堆了个小雪人,小雪人伫立在那里,好像警察叔叔。他想起了,华叔叔给自己堆的雪滑梯。   华叔叔,一定是喜欢无名的吧?不然不会那么冷的天,给自己堆雪滑梯。堆到难的地方,他就把手套摘下来,用手掌小心的雕刻出冰雪的造型,用手指打出凹凹凸凸的地方,堆到最后,华叔叔的手都通红了。   无名想着想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只看到眼前的雪景变得好朦胧,好模糊。   “怎么了?无名?”   “高夏叔叔……”   “嗯?”   “管爹地就要叫爹地,管妈咪就要叫妈咪,可是我不能。”   “为什么呀?”   “他是我爹地,她是我妈咪,可是我不能叫。”   第九十九章 忽而今“夏”   门被打开,黑暗的密室里透进一束光,照在袖珍苍白的脸上,世界骤然间升温。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蹲在她眼前,漆黑如同午夜的深眸把她再度推回冰冷的天地。   “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他低沉的声音带有几分戏谑,她已经顾不得理会。她被他抱起,朝有光的地方走去。走廊很长,两边的窗户上像站着许多光芒小精灵,身上散发着灵气,向她袭来,让她只想逃。拐过角,就是一个个房间,门牌号一个个从头顶上掠过,终于来到自己的房间,她抓住他的衣襟,说:“不要回我房间。”   那房间里,现在还有小不点的气息。   她被放在华天修房间的沙发上,沙发对着落地窗,可以看到被雪压得低低的雪松,还有苍茫的天空。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各怀心思,沉默良久。这是第二次,跟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他侧身的曲线她轻易就可以瞥见,透过侧脸,她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永远都离他那么远,就算以前,她坐在他旁边,也总感觉他会离自己而去一样。   有次,她在剧组拍戏,他找了几个朋友,一起来探班。休息的时候,他就坐在她旁边,那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太幻妙,她总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只是在朋友聊天的时候偶尔插话进来,虽然聊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他没有给自己眼神的暗示,但她还是觉得眼前的他还是像梦里一样,怎么会突然出现?开机的时候,眼睛就不自觉的往他那里瞟,生怕他会随时一个电话进来,就走掉,连跟她打招呼的空挡都没有。因为,他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变得偏执,变得狂热。   她是那样小心她的爱情,因为时间不够,机会太少,所以小心。小心到,自己都觉得卑微。卑微到,刻骨铭心。肉体的伤痛尚且会留下疤痕,心上的伤痛更难以抹去。   过了很久,她的声音打破沉寂:“无名呢?”   “高夏送走了。”   “你怎么没去送?”   华天修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看着地板,她看到他咬着牙的动作,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招惹到他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像从地下发出来的一样:“我来找你。”   这是黑无常索命吗?语气那样严肃,她觉得她要被他带走了。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手掌里,递到她面前:“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药瓶子,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某国语言,她别过脸,淡淡的说:“我不知道。”   “这是吗啡。”   吗啡?干什么用的,她也不知道。她冷道:“知道还问我。”   他的身子突然凑过来,手抓住她的两只肩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像要把她看进去了一样。   “这药你从哪里来的?”   她被他说的莫名其妙,又被他冷厉的表情吓了一跳,怔怔的说:“这不是我的药。”   “这是刚刚从你身上掉出来的,要不就是药物依赖者用的,要不就是癌症患者用来止痛的!”   他的语气急促,说话的尾音颤颤的,说完便开始喘气,好像这对话费了多大的力气似的。他的脸贴得那么近,口中呵出的气息都飘到她脸上了。   她不知道是被他慌张的样子吓的,还是被他口中说出的话吓的,一下子就愣了。回忆刚才在走廊的一幕,顿时恍然大悟,张着嘴巴喃道:“那是高夏拿的。”   “高夏?”   “他说,是给萧诗迁的药……”边回忆刚才在片场的事,边半自言自语道。   华天修抓住她的手才慢慢松开了点力气,舒了口大气,脑袋垂了下来。然后,又将她紧紧揉进胸膛里。   从他手里夺过药瓶,起身要离开,经过卫生间的门,瞥到镜中的自己,天哪,这是人还是鬼?她两只眼睛都肿了,面色苍白,嘴唇还有点发紫,头发凌乱得不像样。难怪华天修会以为用药的人是她呢。   从酒店出来,袖珍心里惶恐不安。手里拽着药,脑海里一个劲的重复一个念头:“萧诗迁得癌症了?萧诗迁患上药物依赖了?什么时候的事?她会死吗?如果她死了,这个世上就没有女神了……”   想着她那张好看的脸,想着她在台上弹着贝斯的模样,想着她叫自己“柚子”时爽朗的神情,精神那么好的人,不像会患上药物依赖,难道,萧诗迁真的得了绝症?这是韩剧女主角附身了吗?她在酒店和片场之间的路徘徊,直到看到高夏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还没来得及质问高夏,反被高夏质问了。   “为什么要那样对小不点?”   “萧诗迁,她怎么了?”   高夏冷静的跟她说了许多话,她才恍然意识到,萧诗迁和高夏之间的事远比她以为的复杂的多。   上一次,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她的对面是萧诗迁,一个美轮美奂的人,她对她说了许多话,那些话,让她像在梦里一般。   这一次,她的对面坐着高夏,女神的男神男朋友,他看着她,眼睛挂着与他气质不符的忧郁,直到面前的咖啡热气都散了,他才回答她的问题。与其说是回答她的问题,不如说在阐述回忆。   “我真正认识Eva,是在一年以前,可她认识我,已经有十八年了。   如果她不说,我不会知道,不过,她找上我是迟早的事,以她的性子,迟早会找上我。那时,我声音底子好,又早早的过了钢琴十级,妈妈送我进市里合唱团最好的学校,想把我培养成音乐人。   有一天,我们学校来了一位韩国来的客座音乐教授,因为制作少儿音乐剧的需要,他在亚洲几个国家好几所学校挑选苗子。我被引荐给那位教授认识,跟几个同学坐在礼堂,轮流上台表演才艺,我表演的是钢琴弹唱。   我弹得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女孩已经从后台悄悄站进了舞台,就那样肆无忌惮的站在幕布旁边。我全神贯注,弹完一曲之后,大家的掌声都响了起来,我听到身后有一支特别清晰的声音替我叫好,然后,我就看到了她,萧诗迁。   她当时还只是个7岁的孩子,因为上音乐课调皮,被老师罚扫礼堂,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笤帚。   Eva从小胆子就很大,她没顾得上那里是什么场合,就哀求教授收她为徒,哭着喊着自己也要去韩国。   因为只是个中途冒出来的丫头,又那么小,我也没在意,没问她名字。记得被教授拒绝了之后,她说了一句:‘哼!去不了就去不了,韩国有什么好的?我要去美国,去加拿大,去维也纳!唱好多好听的歌。’   那时的她,已经认得我了。只是,我没有把她记住。”   袖珍听的云里雾里,这都是什么缘分哪?萧诗迁只跟她说过,高夏爱她,很爱很爱,这些儿时浮萍的事可没跟她说。什么叫命中注定,缘定三生,也许就是这样吧。   “所以,你认出她之后,就对她有意思了?”   高夏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丝微笑,他笑起来嘴巴会稍稍向一边歪,带着点邪魅和不羁。   “我在韩国的时候,收到过她发的Email,还有一些礼物,也知道她在国内坦诚公布过我是理想型,不过总是时机不遇,没什么交集。   回国之后,她联系了我好几次,终于在今年年初,我们有了第一次合作。她的个性还是跟以前一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我和尹薇分手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她表现得很主动。”   这听起来怎么跟萧诗迁说的不太一样啊?袖珍有点惘然。还是这高夏自恋习惯了,认为全世界的女人都爱他?都得倒追他?   “可是,你知道当时我已经心有所属。”高夏喝了口咖啡,语气有点生硬。   袖珍恍惚间又迷糊了,想了想,又确认性的问了一遍:“你说的,是我吗?”   “表白了四次,问了我好几次,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袖珍真的糊涂了,这高夏又想闹哪样?他已经跟萧诗迁在一起了,还嫌不够吗?可是,怎么会是四次?不是三次吗?好吧,她有点算不清了。   “第一次,是你喝醉酒的时候。”高夏的语气一如之前的淡泊,“你喝得烂醉,根本不会记得。你喝醉以后,被Leo带走了。我当时不知道该扮演什么角色,有什么资格带你走……”   他的语气有点感伤,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不知道你跟Leo是什么关系,但看过他背你回家,猜你们应该是朋友。但是,你们离开之后我就很懊恼,非常懊恼。我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顾及天王包袱,为什么不直接把你追回来,为什么放不下面子。   我把自己灌得快醉了,又回到录音室,把自己关起来拼命地练鼓。我练的浑身都没力气了,看到了你的脸,其实那是我的幻觉。”   第一百章 命运轮回   手里的咖啡杯已经冷却,感觉到指尖微凉,袖珍缩了缩身子。她已经,不知道在这个世上,她该听谁的了。每个人都有一套呈辞,每个人似乎都在关心别人,可是,谁又知道那种关心背后是什么呢?   高夏看着她的眼睛,不再是带着阳光的和煦,而是,说不出来的忧郁。她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他说的那些,都是哪辈子的事啊?   “我把她当成了你的幻影,不过好在,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只是不清醒的吻了她一下。   后来,我跟她道歉。我跟她保持距离,除了音乐上的事,尽量避免跟她有私底下的往来。她总是说我太残忍,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就不要招惹她,既然招惹了她,就该坚持到底。   我太碍于面子,太骄傲,所以没说出来喜欢的是你。后来,我包下游乐场的事曝了出来,有人指认出那天晚上跟我出去的人是你,Eva才终于按耐不住了。她问我,为什么是申袖珍,为什么会是她?   我说,我只是喜欢,纯粹的喜欢,我想要简简单单的喜欢,哪怕……哪怕得不到也好,只要,正视自己真的喜欢就够了。”   袖珍感觉到四肢有点麻痹,脑子也开始不转了。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的,谁说的哪句话才是真的。她以为,高夏喜欢她,只是好奇,想得到,就像他什么东西都可以得到一样,可是听到高夏这样的回答,她麻痹了。   “你生日的那天,我派人送你去夏馆的事,被Eva知道了。那天晚上你离开后,她就找来了。现在想想,不知道是该庆幸你当时不在,还是该后悔没坚持让你留下。那天,她来找我,我才知道,她染上药物依赖已经半年多了,程度,很严重。”   听到这里,袖珍才如梦初醒。原来那个药是用来控制毒瘾发作时的疼痛用的。可是,为什么萧诗迁要对自己撒谎呢?   “她毒瘾发作,产生幻觉,在馆里四处撒野,砸坏了很多东西,大吼大叫。我怎么拦她哄她都没用,最后,我唱歌。我唱歌给她听,一首一首,都是本来为你准备的歌。”高夏苦笑了一下,微微晃了晃脑袋,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唱到最后一首,她已经开始沉溺,她说,那是我为她写的歌。她说,她也想要简单爱,她也不想爱的那么辛苦。最后她说,她已经配不上我,然后,趁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用刀子割开手腕上的静脉。”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感觉手冰凉得发麻,头一阵眩晕。   “她流了很多血,好在抢救及时。但是现在,她只能穿遮住手腕的衣服,因为伤口还没好。她连端杯子的力气都还在恢复,所以也弹不了贝斯。不知道,恢复到以前的力道要用多长时间。”   对萧诗迁来说,贝斯就是她的情人。她说过一句话:“我的情人,必须是不跟小贝吃醋的男人。”   萧诗迁喜欢取昵称,小贝就是她给贝斯取的昵称。   袖珍心头涌起一阵痛感,那痛,让她想发呕。想到早上看到萧诗迁那旗袍独到的设计时,她还在感慨设计师的独具匠心,忽然有点想哭。   为什么,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的爱是完整的?爱曾经可以很简单,很纯粹,还是因为过于简单和纯粹,所以总是被摔的面目全非?   “高夏,你会对Eva好吗?”她愣愣的问,感觉自己问的有点傻。其实从早上看高夏对萧诗迁那样呵护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了。只不过,她怕他对她的好,只是建立在怜悯之上。   “我会对她好。”高夏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因为,我理解一个人绝望至极的心情。”   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渐渐变弱,屋子变得阴暗,老板往壁炉里添了点柴火,火焰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高夏走了,怕萧诗迁等太久,他得赶紧把药送去。老板过来收走他的咖啡杯,像上次一样递给她一包纸巾:“申小姐,这是纸巾。”   “谢谢。”她愣愣的接过,头也没抬的微微点头。   高夏走之前说的话,久久在她耳边旋转。就像是,她手里搅动起来的咖啡漩涡,搅啊搅,看得她头晕目眩。   她一直把高夏当做她生命里不经意流入的阳光,只顾享受他给的恩泽,只顾体验那样美好的感觉,却没有好好了解这个男人。   她只当他纨绔不羁,她只当他天生率性,却不知道,他偶尔透露出来的感伤气息,都在渴盼她的好奇。只是,她一直没有去在意。   “两年前,我也染上过毒瘾。我知道一个人要到多绝望,多失落的地步,才会沉沦。”   高夏说,他能理解一个人绝望至极的心情。   袖珍不解的看着他,觉得他突然像从另外一个世界降临在自己眼前一样。他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茫茫雪地。他吸过毒,这对袖珍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她没有问过为什么。   “两年前,我母亲去世。她走得很凄凉。”   高夏对母亲的死,没有做太多的描绘。他三言两语,说的很简单,可是,袖珍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至今还残留在心底的遗憾和哀伤。他像一个祈求原谅的小孩,在她面前久久的低下头。   高夏的父亲在高夏生下来不久就离开了他们母子。他的父亲是个音乐人,风流成性,不喜束缚,母亲出身名门贵族,心性高傲,多年以来都忘不了这个耻辱。高夏才一岁多,会坐正的时候就被母亲摆到钢琴台上,才刚学会拿东西,就逼迫他练指法基本功。   如果单凭袖珍以前对高夏的了解,绝对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爽朗的男生,他的童年竟然是在那样的黑暗中度过的。   高夏被那位韩国教授调去韩国之后,母亲肆机,让儿子留在那里,小小年纪就开始接受艺人训练。在韩国训练的日子很难熬,可是没有母亲给他的训练难熬。他的母亲,会在他嚷着不想练琴的时候拿鞭子抽他小小的身板,会在他偷偷提前十分钟休息的时候,罚他站两个小时。   他跟母亲的关系是古怪的,他生下来就是母亲报复父亲的工具,他受母亲的掌控,命运由不得自己安排,就为了,有朝一日做出比父亲更大的成就,就为了,满足母亲那可怜的的自尊。   “我的笑,全都是艺人训练的结果。”高夏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看到你由衷的笑,我就喜欢,看到你笑里带着忧伤,我不喜欢。我希望,我喜欢的人,不要跟我一样,承担过多的苦恼。”   这个男人,所有的开朗和率真,都是伪装,在她面前,一一卸下面具。她看到的,是一个遍体鳞伤,伤的跟鳄鱼似的他。   他跟母亲的感情是淡漠的,一度很害怕回国,所以经常两三年才回来一次,回来也只把家里当旅馆,停留两三天便离开。他甚至觉得,有天他跟母亲会沦落到形同陌路的田地,而那天真的就到来了。   母亲患上老年痴呆症,抱着高夏小时候的照片,逢人便问儿子在哪儿,就连高夏回来了,她也不认识,只是求他,帮她找儿子。   “她不认得我了,但她记得我,还一天天给我做红油抄手。其实这些年她没有给我做过吃的,只是因为小时候有一次我饿了,家里只剩吃剩的几颗抄手,我半夜起来吃光了,所以,她就记下了。她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她都记得,她都记在心上,可是她不说。   她患病之后,我没能陪她多久,因为事业太忙,只陪她度过一个星期。没想到,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我回到家,翻冰箱的时候,看到里面满满都是她包好的抄手,压得所有冰箱柜都要踏了。”   袖珍心情很沉重,莫名的沉重。总觉得,高夏说的是自己。可是,谁说不是呢?每个人都在坚持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到头来,那些东西在别人眼里都不值一提。他的父亲,也许早已默默无闻,也许早已不做音乐,可是他母亲,为了一时意气,牺牲了一生的幸福。   高夏在母亲死后回了国,守住原来的家,因为一度抑郁,染上毒瘾。经纪公司以演出的名义派他去德国,才秘密帮他戒掉毒性。高夏看到萧诗迁毒瘾发作,甚至产生自杀念头的时候,就想到过去的自己。想到过去的自己,就为她感到不值。   那种超越了极度快乐和极度痛苦之后的人生,也许跟普通人从粗茶淡饭里体味出来的人生有太多的不同,也许跟普通人从正常的人生轨道走出来的人生也不同,所以,才造就了这样的高夏。   他说过,“我用了30年学来的教训,就是不再隐瞒自己的感情。”她今天终于明白了,可悲的是,谁都抵挡不了命运的轮回。他想摆脱不堪的过去,他想学会真正的放开,他想重生一个快乐的自己,他想简简单单的爱,最后还是回到命运掌控的长流。   窗户上又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雾珠,袖珍用手指在冰凉的水汽上漫无目的的画上一个圈,两个圈……最后,手掌贴在窗户上,印出清晰的五个手指,看到外面白皑皑的世界。   走出小店时,脚步犹豫了一下,回头问老板:“大叔,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老板光亮的额头从柜台底下抬起,用那只浑厚的嗓音问:“什么问题?”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问完她就后悔了,可总感觉这样偏僻的小地方,能认出她的人应该不多。   老板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的样子,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第一百零一章 暗潮涌动   仪态憨厚的老板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袖珍几乎是怔住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呀?只是单纯的她的大叔粉丝吗?   “你是小修的女朋友啊。”   老板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说,一边用抹布拭去柜台上的水雾。   袖珍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小修是谁?女朋友又是何来?大叔啊大叔,莫非三生桥上我们曾经见过?   “小修带你来过,他出国后中间回来过两次,我问起过你,他说你很好。你这次不是也跟他一起来度假的吗?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转身要走,目光不经意落在门口的照片绳上,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图片。   那照片是用怀旧特效拍的,四周有朦胧的墨绿光晕,场景拍的是一扇窗,窗户蒙着一层厚厚的水雾,两只手掌的印迹将水雾擦掉,露出窗外的雪景。一只手掌大,一只手掌小,周围还划着一个一个不规则的小圆圈。   袖珍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再看旁边的照片,每一张拍的都是窗户的水雾,一张,上面写了一个“珍”,一张,上面写的还是“珍”。还有一张,上面画着两张没有轮廓的笑脸。一共四张。   “这些都是小修拍的,每来一次拍一张。喏,最外面这张是前两天来的时候才拍的。”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很疼很疼。7年前的夏天,她坐在窗户旁,用手指画了三条弯弯的曲线,形成一张笑脸的时候,华天修还说她:“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她被他说的,不再画了,乖乖叼着吸管埋头喝饮料。   原来,当年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又在旁边多画了一张笑脸,就像前两天,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的手印旁边,多按了个手印。   华天修应该没有想过,她还会回到这个咖啡屋。如果她不来,如果她再也不来这个地方,那他做的这些,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眼睛被什么东西模糊到了,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乡间的小路,扶着干裂的树枝,想哭哭不出来。定着神,让自己喘几口大气,看到手扶着的树枝上的树皮又脱落了一层。   这是一棵洋槐树,长得还不算大,有点瘦。上面没几片叶子了,枝杈歪歪斜斜,横着竖着伸出来,显得有些凌乱。一块块雪堆积在树枝的胳肢窝里,像一个个小雪球。风一吹,一片叶子落在她眼前,搭在她厚厚的围巾上。真是奇妙,这么冷的天,这叶子竟然还没有枯萎,虽然已经呈黄色,但看起来水分依然很足,只是叶边上缺了个角。   ************   转眼过了一个季度。清明的雨淅沥沥的下,沾着湿气的泥土黏在人们的鞋子上,像春天黏乎乎的空气般,久久挥之不去。   孙芳芝跟袖珍带着无名来到墓地,一块僻静的墓碑前。   “无名,叫外公。”袖珍说。   “外公。”小不点给外公鞠了个躬,将怀里的茉莉花放在碑前。“外公,这是无名种了好久的花,外公喜欢吗?”   孙芳芝怜爱的将小不点搂在怀里,怕他被雨淋到。   “婆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妹妹呀?”   袖珍女儿的碑上,刻着的名字是申小妹。来的时候,墓前放着一大束一大束的,风信子。枝大叶肥,紫蓝色的花朵花瓣盛开,在雨滴的点缀下显得楚楚动人。   “妈咪!”无名牵住袖珍的手,指着铺天盖地的风信子惊讶的喊道。   接受无名叫她妈咪,还是在两个月前,从C城录完春节特辑回家的时候。无名的奶奶,也就是姚嫂,从很早以前就跟无名说过,他的妈咪叫袖珍,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他还不能见妈咪。无名好几次哭着喊着要见妈咪,姚嫂就哄他:“等无名长大一点,到10岁的时候,就可以去找妈咪了。”   一年前,无名在医院里听到袖珍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她了。他兴奋的跑去告诉奶奶,他见到妈咪了,却遭到姚嫂一顿骂。   “见到了也不许叫,你妈咪讨厌你!”   “不会的,妈咪只是在跟无名玩捉迷藏,妈咪不会讨厌无名的。”   “你妹妹死的时候你妈咪看都没看一眼,这不是讨厌是什么?”   “那无名要怎么做妈咪才不会讨厌?”   “就当她不是你妈咪。”   所以,无名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没有管袖珍叫姐姐,而是叫她的名字。袖珍,袖珍,袖珍。   “叫我姐姐也可以。”   “不想叫姐姐。”   “小不点,为什么不叫我姐姐啊?”   “因为我很酷的。”   她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个孩子死守心间的秘密直到现在,无法想象是多大的恐惧,让他每天面对自己的妈咪却不敢叫。   听到孩子第一声妈咪的时候,袖珍感觉自己受到了世界最大的诅咒,自己就是极恶的坏人,再也不可能得到原谅。这个世界报复她,让她痛得不能说,让她一忍再忍。她却报复小不点,让他才这么小就要背负这么大的秘密,累了也不能哭,爱了也不能说。   她把小不点揣进怀里,两个人没有眼泪,也没有任何对话,只是安静地坐着,就像是早已认识彼此的伙伴,她知道小不点,小不点知道她,他们都知道。孙芳芝蹲在门口,把自己埋在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袖珍抱着小不点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就好像这样一直纹丝不动的坐下去,就可以简单地度过七十年,八十年,然后,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她不要生而繁华,也不要功成名就,她只要,跟这个孩子一起,坐到天荒地老。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你爹地的?”袖珍问。   “从看到爹地的手机里有袖珍过去的相片的时候。”无名仰着小脸说,“还有,爹地有跟无名一样的酒窝。”   “妈咪,无名可以叫爹地爹地了吗?”   从C城回来之后,华天修就失去了消息。他不在公司,也不在这个城市,也没有留在C城,据说也没有回家。她从德犬那里听说,他到处飞,各地出差,期限是无限。   不过现在,他一定是回来了,因为他给女儿带来了荷兰进口风信子。   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太多太仓皇,她感觉自己没有这么累过,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她真的累了,她真的不想再让孩子跟自己一样忍受煎熬和折磨了。   浪潮总是伴着暗涌袭来。事情总在她觉得可以做个了断的时候,变得更糟。她的人生,从开始就注定悲催,她一直走在悬崖边上,一路走,一路收集石头,在没有路的时候,铺上几块石头给自己垫脚。她想一直往前走,路就会变得宽敞,她就能逃离这条幽窄的小道,可没想到,石头用完了,她却发现自己脚下是冰冷的惊涛巨浪。   下山的时候,她碰到了Lina,尹薇的经纪人。她的样子,比几个月前她看到的时候更美更年轻了,一把年纪,依然风韵犹存。就算来扫墓,也要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就算天气微凉,也要穿露胳膊露腿的礼服短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本身就是个明星。   Lina看到无名的时候,脸上露出颇为惊讶的神色。袖珍下意识的把无名揽到身后,生怕她看出端倪。   雨点拍打在玻璃窗上,初生的枝叶在风里摇曳。Lina自作主张给袖珍点了一份甜点,还有一杯甜到发腻的蓝莓奶茶。   “这里的甜品很有名,我心里觉得苦闷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吃一口蛋糕,喝一口奶茶,就不苦了。”   袖珍看着这个女人,实在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单刀直入的问:“找我什么事?”   “我今天是为尹薇来的。我平时对她很严厉,经常逼她做不想做的事,也没少骂她。她在事业上受了多大的委屈,我能扛则扛,扛不了,就跟她一起扛。看她辛苦的样子,我会心疼,可是,看她伤心的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你简单的说吧,到底什么事?”她可没心情听她在这里述衷肠。   “放开Leo吧,薇薇需要他。”   又是华天修的事。袖珍已经懒得再辩驳她和华天修的关系了,她像是一个看官,悠然的坐在台下,听Lina唱戏,看她能吐出多少忠肝烈胆来。   “身为一个母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得不到幸福。”   做经纪人做到这份上,真是够了。早就听闻Lina能把艺人当主子捧,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没想脸皮竟真的这么厚。   “薇薇生下来,我就没能看她几眼。我把她放在医院门口,想让需要孩子的好心人把她抱走,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只要能抚养她就行。当时的我,生活实在太狼狈不堪,任何人都比我有资格抚养薇薇。”   这都是哪门子的事啊?袖珍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睛看着Lina,却看到她说得真真切切,仿佛事情跟真的一样。   “二十多年来,我没少受罪,一开始,我每个月都会偷偷去你们家,就是以前的申家大院,躲在大院门口,看尹薇两眼,就为了看她长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后来,看到她长得很好,抚养人待她不错,你妈也不是挤兑佣人的人,我就放心很多,经常隔好几个月才去看她一次。”   天哪,她说的事,真的跟自己有关吗?尹薇是从小就跟她的妈妈生活在申家,可是,那阿姨是她亲妈呀,怎么变成抚养人了?   “有一次,我透过窗户,看到薇薇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手舞足蹈。那时她已经十六岁了,样子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演得很开心,又哭又笑,完全投入,但只要一听外面有动静,就马上停止,坐在书桌前假装写作业。就这样,她一个人在屋里自己吓唬了自己好几次,一出戏不厌其烦的重来又重来,演了好几遍。”   袖珍听的发懵了,感觉自己不信她也不行了。原来尹薇那个时候的生活是这个样子的。她跟尹薇,从小性格就不合,尹薇觉得她过于张扬,树大招风,她觉得尹薇敏感小气,久而久之,虽然生活在同个屋檐下,但很少有交集。   “从那时起,我就拼命工作,努力改变,只为了有天能为她做点什么。我把自己陷入疯狂的工作状态,直到几年前,看到薇薇初步影坛,我觉得我补偿她的机会到了。这些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她。   她是个不擅长表达自己情感的人,跟我一样倔强,什么事都埋在心底。我实在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只是一心想着成就她的事业,却忽略了她也只是个20出头的孩子,她渴望爱情。当我察觉她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在情绪低落的时候,遇到了高夏,那时高夏已经染上毒瘾,好奇心促使薇薇也那样做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事物仿佛淋浴过一般,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袖珍吸了一口奶茶,真的是甜得发腻。   第一百零二章 汹涌潮来   “薇薇一直没有告诉我,她喜欢的人是谁。我当时错误地以为是高夏。当时他们俩都处在人气上涨的关头,如果曝出染毒的事,公司损失就大了,对薇薇以后的发展也很不利。   我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出国一段时间,就为了帮他们秘密戒毒,还顺水推舟,让他们签约情侣,事情才算顺利过去。   我终结没能察觉自己女儿的心思,到后来我才知道,她喜欢的是Leo,并且,喜欢得无法自拔。她爱了他7年,这7年,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他看到。她跟我说,就算死,也要给Leo幸福!想两年前我为了消除她染上毒瘾的证据,冒了多大风险,甚至还……!“   Lina说到这里,情绪已经有点激动,但马上停顿下来,叹了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尹薇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可Lina做到这份上,也算尽了母亲的职责。袖珍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很闷,闷得慌。也许是因为她一下子告诉自己天大的秘密,让她消化不来,也许是因为,事情关系到华天修。   “我跟华总,”慢慢的吐出几个字,想了半晌,接着说:“没有什么关系。”   “孩子,我也是妈妈,我能理解一个妈妈的心情。”   她卡在喉咙里的奶茶一下子喷了出来,差点没噎着。   Lina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她觉得她要看不清她的脸了。   “那孩子的模样,跟他很像,不是吗?”Lina用淡淡的语气说,袖珍却觉得,一字一句都像利剑,要揭穿她裹体的衣服。   “7年前,你车祸休学一年,几乎足不出户,而后申家的老管家姚伯凭空多了个孙子。什么事都可以疏而不漏,唯独人的嘴巴控制不住。靠人办的事,就要防备人的嘴。”   袖珍听的毛骨悚然,倒吸一口凉气,用微弱的声音问:“是谁?”   “不久前,我去了趟四川。”   袖珍心里一阵拔凉,是姚嫂泄露了秘密……愤怒和羞耻袭上心头,充斥着所有思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最后,能埋怨的只有自己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怪,只能怪当初,到如今,怪当初也于事无补了。   Lina直到袖珍脸色恢复正常,才把烟掐灭,用温和的语气说:“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   “你既然知道了,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跟你父亲感情深厚,你也一向敬重你父亲在业界的为人。你为了还父亲的欠债,做了那么多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也很佩服你。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情愿你永远不要知道。可是,请你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我实在不能眼看薇薇失去幸福。   离开Leo吧,你们是不可能的。”   从咖啡馆出来之后,袖珍觉得天都要塌了。她感到天地间前所未有的沦陷。如果说7年前,他的离开让她走到了世界末日的尽头,那么今天,她就是从世界末日的噩梦中醒来,却被推到坠崖深处,眼下就是万丈深渊,而她正在凌空坠下。   所有的事情,过去的过去,在Lina口中委婉道来,她仿佛被丢进冰窖里,浑身都在发寒发毛。奶茶的香甜涌回喉咙,让她只想作呕。   她冲进路边商场里的洗手间,抱着马桶,放任自己呕了出来。她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最后,眼泪才憋了出来,她觉得七孔涨热发疼。泪流到最后,瘫坐在地板上,扶着墙壁,吼出声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要哭死过去了,只差一秒,只差一秒,她就会死。   华天修是她不灭的伤,是她最恨的人,她一直以为华天修是她的厄运。到今天才发现,她的执念把自己逼入了怎样的深渊。   那些收到过的匿名信,那些旧报纸,那些关于父亲的谣言,那些她一直一直抵触的东西,都是真的。当年那起案件的受害者,那个被逼到绝路的可怜人,是华天修的生母。没想到,这种电视剧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竟发生在自己身上。   上一代人的恩怨,全部铺展在她眼前,她不愿相信,也得相信。因为Lina生下尹薇之前,就在她父亲经纪公司做过事,Lina知道她父亲的事,她知道,全部知道。   “这里面,是我当年能搜集到的所有关于案件的一手资料,还有证明Leo就是江盈盈亲生儿子的证据。其实Leo很像他母亲,从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面熟了。原谅我一直藏着,在娱乐圈混,谁不想抓住个把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如何处置,全听你的。我保证,仅此一份,绝无备份。”   她的包里,塞着Lina下午交给她的文件,她像背着一颗随时都要爆炸的炸弹,提心吊胆,心惊胆战。手哆哆嗦嗦的想要打开,最终也没能鼓起那个勇气。   “天修哥……天修哥……”她默默的念着,一遍一遍小心翼翼的念着,天修哥,天修哥。她漫无目的的念着,不祈求原谅,不祈求回头,只是纯粹的想念,不带任何期望的念。好像,这三个字,压抑了太多太多年,现在,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   可惜,她已经没有让他听到的勇气了。   她没有时间让自己沉溺在悲伤里,她跟华天修就是一场孽缘纠葛,现在她终于理清了这笔债是怎么回事。她父亲欠他母亲的,他又欠她的,现在华天修又用买下她的方式把她绑在身边。   如果他想逃,如果他恨她,他就不该回来,可是他还是回来了,还用这样的方式来赎罪。娱乐圈的爱情本来就光怪陆离,他的爱,也尤其变态。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如何再爱?爱到心力交瘁,爱到伤痕累累,他才会用压迫的手段逼她接受他的赎罪吧。   华天修的电话打通了,她倒吸口气,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我有事找你。”   “正好我有话跟你说,明天10点来我办公室。”他说得干脆利落,应该是正在处理公务,随口便道。   “我现在就要见你。”   “我晚上9点的飞机到,现在见也见不了。”   “我在办公室门口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9点,她已经伫立在办公室门口了,走廊的声控灯因为她太久没动静,暗了下去。她踏了几步,灯又亮了。就这样,辗转了几次,最后终于亮不起了,因为她靠在门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办公室里。墙上的表停留在六点时分,窗外的天微微亮。她猛然坐起,看到这是华天修办公室里的卧室,但感觉又不全是,因为空荡了许多,书架上,桌子上很多东西都不见了。整个卧室看起来很萧条。   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聊着一些家常的话。   “飞机晚了两个多小时,凌晨到的,就没给你们打电话……怎么这么早就起了?现在去跑步,天还没全亮呢,吃了早点再去吧。……我下午回去……嗯,这次带的是普罗旺斯原产精油,您不是提过吗?……知道了,妈。”   那是华天修的声音,话说得很随意,语气非常温和,颇有点像在哄小孩。他叫电话里头的人妈,或许,是他现在的妈妈。他说过爸爸是花农,妈妈喜欢提炼精油。其实,他早就知道他们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只是没跟她说过。   心情很低落,低落到谷底。她体验过家庭破碎的伤痛,在爸爸生病离开的时候。整整两年,家里没有一丝笑声,就连啰嗦的妈妈话也变得特别少。   华天修的父亲,当时是癌症后期,又受到那样的打击,一定非常悲痛绝望,才会从江上跳下去。“家破人亡”,这个词,再度浮现在脑海,强烈的痛觉侵袭浑身的细胞。   门被轻轻推开了,华天修走了进来。   “看你成什么样子,去洗把脸。”   洗漱间在卧室里面,她愣愣的打开水龙头,就要接水往脸上泼,水龙头却被华天修突然伸来的手摁住了。他把水龙头调到左边,让水流了一会儿,才走开了。   水温已经热了。   抬起脸,看到镜子的自己,真的是人模鬼样,惨不忍睹。她的眼里没有一丝鲜活的光,眼珠好像浑浊了许多。这一天一夜过得,真像十年那么长。她总暗嘲华天修老态,现在,看到自己,也已然不像25岁。   烟雾弥漫镜子,她想起在雪地里的咖啡屋,绳子上挂着的一串相片,上面都是水雾弥漫的手指印迹,眼泪就往外涌。擤了擤鼻子,拼命往脸上泼水,把泪水一同带走。   华天修在办公室收拾着什么东西,桌上摆着各种文件。她开门见山的说:“欠的债,我答应宇恒替我还了,我不要你还。那些裸照,随你处置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听完最后一句,他的动作有间接性的停顿,然后从桌上拿出一沓资料递给她,说:“款项全都还清了,现在才说这话已经太迟。”   “宇恒会还你的,你不接受的话,就我慢慢还。7年前我们已经恩断义绝,现在我也不想跟你有牵连。”   她强忍住悲伤,让自己不去想过去的事,也不低头。但是,当她看到他阴沉得如同黑洞的眼睛,像要把什么东西吞噬进去时,她还是忍不住转移了视线。   “申袖珍,”他语气略带疲倦,缓缓的说:“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跟7年前完全不同。那时的他,好像在跟仇人说话一样,现在的他,却像在对陌生人。他说完这句话,依然若无其事的摆放着手里的东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脚步缓缓的退后两步,浑身都在发抖。   “我很忙,你可以走了。”   强噎了一口气,挺着僵硬的身板,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他走了过去。每靠近一步,五脏六腑就像碎了一块,最后,靠近他的脸时,只怕泪水就要冒出来了。在他俯下脸看自己时,她紧紧的将他吻住了,只怕软弱得在他面前掉下眼泪。   他身子像触电般,瞬间颤动了一下,然后大手将她推开,冷道:“现在就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她不听,依然凑了上去。她像一只被主人甩开的小狗,一次次迎合上去,却一次次被甩开。最后,华天修终于失去耐性,一只手将她扛起,把她摔进卧室。她被摔的很疼,还来不及喘气,他就迎面扑来,化作一块巨石将她压住。   第一百零三章 层层帷幔   那天以后,袖珍再也没有联系他。即使在录制节目,也很少打听他的消息。这一期节目录制前,制作组的人神秘兮兮的透露,这期专辑的奖品很丰厚,要他们一定好好把握,不要错过。   节目的终极环节是袖珍擅长的攀岩,打开礼品盒的时候,才领悟到制作组说的“丰厚”二字是什么意思。   她赢得了前往拉斯维加斯的特权,需要前往美国一个星期,录制拉斯维加斯特辑。随行的人除了制作组两名工作人员,还有制片人文布布。工作的时间过得很快,对着镜头的时间是袖珍觉得最放松的时候,就连会见客户的机会她也丝毫不错过。   她把自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状态中,闲暇时间也无不利用起来,把所能涉猎到的吃喝玩乐资源都耗尽,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   招待节目组的美国经纪公司很热情,派出的经纪人是一个30多岁的典型白种美人伊丽莎白。伊丽莎白旗下有几位华人艺人,也懂点中文,所以沟通起来比较方便。这是个非常具有职场经验,极富气场同时又不乏亲和力的白领,从行程安排,工作需要,到日常生活,都帮他们打点得有条有理,极为周到。   只是,袖珍变得尤其害怕睡眠。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时差一直没倒好,她总是难以入眠,一睡下去就会做梦。好几次,从梦里醒来,发现自己心跳得好快,整个身体似乎都肿了起来,昏昏沉沉。好几次,从梦里醒来,发现眼角竟挂着泪珠。   她梦到尹薇,她朝她大吼:“天修哥为了你,连事业都不要了!他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你要把他往绝路上逼才满意吗?”   然后,她梦到了华天修,梦到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身子瘦得不像他。他两边脸都凹下去了,碎碎的短发在风中飘零。他的眼神专注,不知道在凝视着什么东西,眼睛黑得像宇宙。他默默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从高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梦到这样的场景,她就会被自己的哭声吵醒。醒来,发现是梦,既庆幸,又悲戚。   夜里睡不着,她给小不点打电话。小不点已经开学了,还当了班长,在电话里头跟她汇报了些学校的事。小不点会算时差了,估算着她那边是半夜几点,就问她怎么不睡,或者怎么这么早起。   有次,小不点问:“妈咪,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爹地呀,可以叫爹地爹地了吗?”   她在电话里半哄半应付的聊了几句,挂完电话,胸前就像赌了一口气,憋得慌。每次聊起这个话题都很不愉快。   特辑提前一天录制完了,早就归心似箭的袖珍却被伊丽莎白又留下来一天。伊丽莎白带他们见了经纪公司几位领导,还有公司引荐的两位赞助商。这种跨国的合作场合袖珍几乎很少参加,好在节目组派去的工作人员都很识大体,布布也在一旁帮了她不少忙,一天下来,大半的公事都在吃喝玩乐中谈完了,气氛倒也轻松融洽。   走之前,其中一位香水赞助商送了袖珍一瓶小小的香水,说是公司近两年在研发的新品种,所以包装还比较粗糙。除了简单的商标,还有该系列的名字“Reborn”以外,没有多余的装饰,但瓶子的造型是极不错的,细长型,像一枝花枝,瓶盖像一簇盛开的花。   袖珍将瓶子打开闻了闻,气味的确与众不同,虽算不上馥郁扑鼻,但萦绕在鼻尖的气息也令人难忘。淡淡的香气中恰到好处的夹杂着一丝清甜,可以想象用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雅气息。   伊丽莎白让袖珍猜猜是什么花香,袖珍猜不出来,她对香水的了解实在太少,对各种花香的味道也不敏感。将瓶子盖上,空气中留有余香,不过那气味确实有几分熟悉,她想,全世界的香水多少都很像吧,毕竟工序都是类似的。   录完拉斯维加斯特辑回来的时候,节目组很多活动流程都变了,录制规模也不一样了,最明显的是,工作人员中换了一批新人。原来,华天修已经退出《Gamer》,不再担任总制片人。   她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连唯一的工作关系也没有了。这种变化,似乎仅在一夜之间就可以天翻地覆。曾经他将她捆绑,现在他陷入狼狈的境地,用一句“不要再来找我”就将她打发了,连他倾注最多精力的节目也不管了,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清理得一干二净。   她翻看新闻才知道,华天修出让了大笔股份,现在在Winner的地位微乎其微。同时,他的所为给Winner造成的损失也很大,公司消耗过多内耗,可能……很快华天修就得退出了。   条条报道和行行分析看下来,袖珍感觉脚都有点站不稳了。她终于明白自己给他造成的损失有多大。   想起最后一次在办公室见他的场景,还有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样子,还有他的那句:“不要再来找我了。”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她找到宇恒,“宇恒,华天修他不欠我的,你得替我还他这份债。”   “你现在,宁愿欠我的了?你不是一直怕欠我的吗?”   “宇恒……”   那瞬间,她有种从唯一一根稻草顶端栽下来的错觉。是啊,宇恒早就视华天修为敌,应该巴不得他被摧毁。   宇恒大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头发上,动作像以前一样,缓慢温和,可是眼里却尽显冷漠。袖珍感觉一股冷风渗入背后。   “袖珍……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我一直等,一直等,以为终有一天可以等到你放下全部戒备,不再独自顽战。我只要你全心全意对我,我只要你相信我,为什么就这么难?有时候我情愿你软弱一点,胆小一点……!可为什么,偏偏只有在他这件事上,你才肯对我屈服?”   袖珍感觉自己像被活剥了一样,可怜的心思全部败露。软弱,胆小?从很早以前,她已经失去孱弱的勇气了。她学会不讨厌这个世间,却学会了淡漠。就连宇恒,也不想牵连。   可是,唯有那个人,成了现在的牵绊。   宇恒将实情告诉了她,袖珍只感觉迷迷糊糊,恍如隔世,仿佛天外飞来的惊人消息。   打开Lina交给她的资料,一点一点翻开,感觉指尖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变冷。她像在一场剧,出演着一场戏,最后发现不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命运,当她以为她看清楚了这个局,一层新的幕纱又揭开。   Tony,原名黄立强,江盈盈迷奸案的被告。几个月前,给她寄匿名信,散发旧案件报道的人叫李润,是黄立强入狱前的帮手,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黄立强出狱后得知自己是被陷害入狱,而主张诬陷他的人正是袖珍爸爸。当年的真凶欧某跟袖珍爸爸有紧密的业务往来,是经纪公司的巨头客户,为了保住双方的利益,袖珍爸爸让黄立强替欧某背了黑锅。   知道真相的黄立强与李润设计掀起过去的风波,打算一点点报复在袖珍身上。只是不幸的是,李润被宇恒背后帮助他的黑帮份子逮到了,吃了个不小的教训,钳制住手脚,后来才不敢轻举妄动。   宇恒当然没有断了李润这条线索,背后层层追踪,知道幕后推手是黄立强,便对他起了防范之心。其实,Tony邀请她参加的那次酒会,真正威胁她的某Boss不是华天修,正是Tony黄立强,只不过,华天修当时恰好识破他的身份,及时赶到,用超过千万的数额作为交易条件,阻止了黄立强的阴谋诡计。   她想起,每次当她提到裸照的时候,华天修那深不可测的眼眸。其实,早就没有什么裸照。用压迫她的方式偿还她的债务,不是他本意。他不过是兜进了一个阴差阳错的圈套,为了守住30年前案件的秘密,选择了沉默而已。   她不知道,原来华天修背着她,遭到这样的事。他从来都不跟她解释,也从来不提Tony,要不是宇恒到现在才说,她想她永远不会知道。   其实宇恒知道,他从开始就知道,他也没有阻止华天修那么做,因为他要借着黄立强的手,除掉华天修。   宇恒走到这一步,都是她一步步逼出来的。她只想着自己,却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以至于,他沦落到要用这样的手段。他们都是可怜人,她和华天修可怜,那是他们命里带的。宇恒可怜,因为他本不该插手她的命运。他是富士山,沉静出尘,可内心深处却是日积月累的火焰。她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   夏夜的风拂起落地窗窗帘,天上没有星星,天空又黑又蓝。苍穹斗破让人觉得莫名的压抑和恐惧。   “你已经看过这些资料,你知道华天修当年为什么会离开,也知道华天修不欠我什么。”   宇恒陡然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像水一般冰凉,他的语气更是寒彻心扉:“你和他,不会再有重来的可能。”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傻的那个,没想到,华天修比她还傻。   “我要去找他。”她冷静的说,站起身,却被宇恒扮过身子往下压倒。   “袖珍,你醒醒吧!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可以让他阴沟里翻船!从你加盟他的节目开始,Winner内外就已经开始设局,翻他的牌是迟早的事!Tony这一插手,只不过推了我们一把而已。对华天修,你不用有内疚,他那样对你,是他罪有应得!”   宇恒像一只猛虎,大爪将她箍住,张开的嘴巴像要猎取某种食物,贪婪的啃食着她。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牙齿撕下她衣领的瞬间,看到她锁骨上已经淤青的吻痕。他发疯一样的吼了出来,眼睛就怕要发出红光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宇恒,他这个样子,比华天修还要让她觉得可怕。   对她来说,华天修是只猛兽,情愿自己遍体鳞伤,也要守护在意的东西。可是宇恒,他的恨已经隐藏了太久太久。   宇恒的唇齿像在攫取什么东西一样,蛮力地坠落在她身上,她奋力挣扎,她咬他,却反被他吻得更深。   “我倒要看看,他在你身上都留下了什么!他能做到的,我一样都能给你。”他撕扯她的上衣,目光如狼盯着她。她慌张的用胳膊去挡,可绝望的感觉却怎么也挡不住。   宇恒终于怒了,他两手掐住她的脖子,她感觉要喘不过气了,连咳嗽都变得困难。她被他掐得很疼,脑袋都要缺氧了。她看到宇恒发了疯的样子,就像在报复什么人。   “对我,你就忍不了吗?为什么,在他面前你就能忍?他那样对你,你就能忍?为什么不能是我!?”   “对……不……起……”用尽浑身的力气,吐出三个自己都听不清的字。   许久的挣扎抵抗之后,宇恒的手终于松开了,他大口喘着气,眼睛黑沉得像熊。   “你们,再也回不去了。你只能是我的。”   他说的是真的,宇恒对她说过的话,都是真的。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就跟发誓一样决绝,她觉得自己要走投无路了。   小不点用一盏台灯打破宇恒的后脑勺,他才在一番摇晃后倒了下去。   “妈咪,你不用怕。无名会保护你的。”   宇恒倒在她身上,失去了知觉,她终于慢慢将他翻了个身,让他安静躺在沙发上。他的样子,奄奄一息。可是,她已经再不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无人能及的安全和温柔了。   “妈咪……”小不点投入她怀里,小手轻轻抚着她的臂膀。她将他揉进胸膛,脑袋终于清醒过来。他的身子那么小那么柔软,抱着他,一切令人厌恶的黑暗都会过去。   第104章 玄冰万丈(一更)   华天修离开Winner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成了这段期间公司最热门的新闻。节目组换了新制片人,制作组也换了两拨人马,华天修之前从韩国带来的精英团队,只留下德犬跟阿潘。德犬已经做《Gamer》一年,留下来不管对他还是对节目组都是有好处的,可以理解。可是阿潘也留下来,袖珍就有点不解了。   “《Gamer》是Leo前后耗费了三年时间筹备的节目,我留下来,他才走的放心。”阿潘这么说。   华天修身边的人似乎都对他忠心耿耿得虔诚,就比如阿潘。他办得了公事,也管得了私事,表面上看只是在替华天修做事,其实他了解他的喜好,揣摩得了他的心思。连维萨和那些女佣们也都是,几乎不用他操心就能出现在适当的时机,把大事小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过去,华天修身边就总是有这样一群人,说是“哥儿们”也好,跟班也好,总之,不管这次去哪儿,他应该都不会孤独吧。   “Leo有样东西要我交给你。”阿潘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太安详的预感,可又忍不住有种莫名的期盼。   阿潘带着她来到办公室,依然是那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装饰简约,一尘不染,只是多了几个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Vivian跟胡悦也在清理剩下的东西。人去楼空,人走茶凉,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阿潘用钥匙打开卧室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给她。   “这是什么?”袖珍有点不明白,还款的资料和文件他都已经给过她了,还有什么资料是她需要看的呢?   袋子打开,里面是几张证件复印件,一张张翻开,袖珍看得瞠目结舌。除了她已经知道的Tony就是黄立强的证明资料,还有一张结婚登记证复印件。   那张结婚证已经很老旧,相片印出来有点模糊,不过黄立强旁边的女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名字却是她没听过的。然后,还有一份关于黄立强老婆的调查资料,袖珍一页一页翻,终于知道了那个看起来有几分眼熟的女人,竟然是Lina。   此外,还有几张家暴诉讼请求,是Lina提起的关于黄立强长期酗酒,并有严重家庭暴力倾向的诉讼。另外还有两个人的离婚证明,时间是26年前。   最底下还附着一张报告单,亲子鉴定书。DNA检测证明,黄立强和尹薇具有亲缘关系。   袖珍觉得自己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接收的信息太多,她觉得身边每一个人无一不在局里。   原来,Lina是Tony入狱前的结发妻子,Tony入狱后,Lina生下尹薇并把她抛弃在医院门口,以至于Tony这么多年来都在寻找自己的孩子。Lina一定恨透了这个男人,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告诉黄立强,其实他找的孩子,就是当前巨星尹薇……   可是,华天修为什么要把这些交给她呢?   她已经无力再去揣测这些事情了。   柜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阿潘将钥匙挂在墙壁,将门轻轻合上,仿佛就能将这里过去所有的东西封尘。   才走出办公室,阿潘的电话就响了。接完电话,他神色严峻,脸上露出少有的局促表情。   “怎么了?”袖珍忙问。   “Leo去登昆仑山,山路上遇到车祸。”阿潘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变弱,停顿了一会儿说:“当时他跟几个同事走的比较分散,Leo被撞下悬崖,找不到了。”   袖珍只觉脑子里嗡的一片作响,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差点就瘫倒。阿潘将她扶住,用宽慰的语气道:“先别慌,Leo的登山队训练有素,找人找路都有过经验,已经联系当地的救援队,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了!”   袖珍只觉手脚一下子凉了半截,嘴上微喘着气,半晌才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阿潘见她面色惨白,摇着她的肩膀说:“你别着急,Leo登山好几年了,只要不是严重的车祸,从山底下逃出来的方法多的是,你要相信他。”   “嗯,我要相信他,他不会有事的。我给他打电话,说不定,就能打通了呢!说不定,他已经上来了!”手哆哆嗦嗦的在手机上滑动,滑了好几次才终于拨通了号码。   出乎意料的是,号码是通的,只是一直没人接。胡悦从办公室里跳出来,叫道:“这是谁的手机?华总的吗?”   胡悦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袖珍愣愣的看着手机,把电话挂断,铃声果然就不响了。袖珍接过一看,看到署名的瞬间有点错愕,再翻开号码,竟真是自己的。她再也忍不住了,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眼睛。   这是华天修的私人手机,电话簿里,她的联系人名字是,“珍”。   她手指箍着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气息不由自主的抽搐,身子一颤一颤,半晌才扶着墙壁站起来,咬着牙说:“我要去。”   阿潘把她拉住,劝道:“你冷静点,昆仑山的路况对Leo来说不是什么难克服的路,能通车的山路一定也是受到管制的,Leo不会有事。”   德犬赶了过来,急匆匆的说:“调查过了,出事路段很险峻,不允许车辆通过。那是辆无牌黑车,时速达50公里,肇事后就消失无踪了。Leo一向谨慎,若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做,不会坠崖的。”   “坠崖……”袖珍无力的喃道,眼前浮现出的竟是华天修伤势惨重的脸。想着德犬的话,袖珍脸色煞白,如果是故意肇事,那么,也许……   她不忍再想下去了,迈开步子,一边吩咐胡悦帮自己订最快的机票,一边快速冲向电梯。   袖珍急匆匆冲回家收拾东西,无名看到袖珍不同于以往的神色,察觉到异样,问:“妈咪,你要去哪里?”   袖珍倒吸口气,冷静的说:“无名,在家等妈咪,妈咪要去找爹地。”   无名从椅子上跳下来,抱住袖珍的腿就说:“无名也要去无名也要去!”   “不行,无名,你不能去,在家乖乖等妈咪。妈咪会把爹地带回来的。”   “为什么?无名很勇敢很厉害的,无名还要保护妈咪呢!”   袖珍把行李箱一拉,刚想劝无名,无名就撅着嘴说:“无名想爹地了,很想很想!上次在雪山,是最后一次见爹地!爹地说过回来后会来看无名的,无名等了这么久还不来,无名要去找他算账!我还没有叫他一声爹地呢!”   无名说着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啜泣,袖珍一狠心,将无名搂进怀里,“好,妈咪答应你,带你去……”   走之前,袖珍拨通了宇恒的电话。   “是不是你干的?”袖珍冷声问。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袖珍轻叹口气,声音近乎绝望的说:“你已经回答我了。”   “袖珍!”宇恒突然喊住她,“你想做什么?”   “我跟他就是一笔烂帐,如果他因为我死了,那我也只能用命来还了。”   ************   抵达昆仑山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在登山组的请求下,当地出动了两支救援队大力搜山,此时已经搜寻了一整夜。直升飞机在山峰之间缓慢穿梭。   袖珍跟着救援队一起到达车祸现场,看到悬崖时,只感觉头晕目眩,手脚冰凉。山上的温度很低,一点不亚于冬天时在C城雪山的寒冷。脚下的万丈深渊,比她能想象到的险峻还要惨烈。从这种地方掉下去……她不敢想象。   想她也是个以体能著称的艺人,没想也有在自然面前瘫软无力的时候。   苍茫的雪山向她张开了最广阔的怀抱,她却看到了无尽的绝望。她想起了在美国时做过的那个梦,华天修从高高的地方跳下去,醒来时自己满脸是泪。   华天修,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命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几辈子的债没还清,所以今世才要这么纠葛。   风呼啸而来,打在她脸上,感觉到那风好不刺疼,就像她的心一样疼。   揣在她衣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华天修的手机。屏幕显示是“妈”。袖珍心里一阵绞痛,犹豫了半晌,终于接通了。   “小修呀,”   华天修妈妈的语气非常温和,尾音慢慢的,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对不起,他现在在忙。”袖珍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噢……”华天修妈妈迟疑了一下,又用轻快的语气说:“不用了,既然他听不到,那到时候就当给他个惊喜吧!谢谢你了啊。”   电话挂断了,袖珍耳朵里反复都是她的声音。“既然他听不到……既然他听不到……既然他听不到”。不,他会听到的。   “华天修,你一定能活着回来,你妈妈还等着给你惊喜,你一定不能让她失望……”   搜寻工作又持续了一天一夜,依然没有半点消息。袖珍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绵延的山峰能将渺小的人吞噬,每跨出一步,每看大山一眼,就离绝望更近一步。   她跟小不点坐在临时搭的休息棚里,靠在篝火旁边取暖。袖珍掏出手机,对着暗暗的屏幕久久发呆。   “袖珍,你想不想看里面的东西?”小不点问。袖珍吩咐过他,在外面还不能叫她妈咪。   袖珍轻叹口气,说:“不知道密码,看不了。”   “袖珍,猜密码没有那么难的。”小不点拿过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屏幕竟真的亮了。   “你怎么知道的?”   小不点一脸得意的样子,神秘兮兮的把手机递给她。   华天修的手机界面干净,只有默认的几个软件,袖珍随手点开通讯录,却发现里面只有四个联系人。   一个是“爸”,一个是“妈”,一个是叫“晖”的人,最后一个,是“珍”。袖珍不解,他平时往来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只存四个人的号码?点开通话记录,看到里面没有一个陌生号码联系过。   她点开自己的名片,看到华天修给她设定了一张头像,是她留着长发,穿着学生装,在花海里笑的那张相片。   肺里的空气像活生生被逼出来了一般,她连呼吸都屏住了。想起在C城的时候,小不点偷偷打开他的摄像机,看到倒映在幕墙上的张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她。每一张,都像封尘已久的过去,忽而历历在目。   篝火的温度越来越高,能把人的眼睛灼热,袖珍感觉眼睛发酸发疼。恍惚间,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尹薇几次打不通华天修的电话,她却能打通,因为她们拨的是不同号码。华天修,把她的号存在私人手机里,就跟家人一样。   “妈咪,”小不点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爹地手机的密码跟他的摄像机是一样的,都是你的生日。”   第105章 无尽等待(二更)   袖珍不知道,自己已经坐在印有车轮胎痕迹的雪地上多久了,也许是二十个小时,也许是三十个小时,也也许是四十个,五十个。她手里拽住华天修的手机,把自己坐成一尊雕塑。   阿潘给她递了热水,她一口没喝。   “阿潘,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阿潘面无表情,鼻息里呵出的气跟白茫茫的雪色连成一片。他用淡然的语气道:“既然到今天,有些事让你知道也无妨。Leo把你从黄立强那里救出来之后,耗费了很大财力才把替你还债的消息封锁了,他把你留在C城,就是怕你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   黄立强报复的对象除了你,还有你的家人。他把无名接过来,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另外,你妈妈去普吉岛,也是他有意安排出国的。他安排了最信得过的旅行社,并且派了保镖跟了一路。”   袖珍感觉一阵寒气从背上窜起,听得心惊胆战。那个时候的她,都在做什么啊?把自己困在仇恨里,全然不知道外面的事,连妈妈也随时都在险境里。   “那……黄立强现在还会报复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黄立强报复你的目的只是解气,当年他也只是个混混,生活过得一塌糊涂。入狱的时候还当真以为是自己酒后所为。在监狱的20年反而让他改变了不少,出来后才混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去把亲子鉴定的证明给他,告诉他女儿是谁,他念在你替她找到女儿的份上,也许不会再为难你。”   袖珍略带犹豫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有把握。   阿潘看出她的不安,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道:“做好这事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他说这话的语气,跟华天修如出一辙。华天修身边的人都跟他一样,似乎什么事都能一手遮天。似乎,总是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打理好所有的一切。   “Leo把资料交给你的目的,还有一个。”阿潘说,“尹薇过去跟你生活在一起,又是同学,要揭穿你生过孩子的事其实很简单。如果她拿过去的事非难你,你手上至少还有一张挡箭牌。”   袖珍觉得,这些利益牵扯,情感牵绊已经超出她所能预料的范围了。华天修倒是想的挺长远。   “可是,这样做,黄立强真的就会罢休吗?”   阿潘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想着什么东西,然后才说:“Leo吩咐这些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说,没有什么比找回自己的孩子更重要。”   她的心,已经承载了太多悲伤,忘了如何去痛。可是,听到阿潘说这话,胸口还是隐隐作痛。   “优子是Leo怕你在C城做蠢事,带去陪你的。可是,张宇恒来过的那天之后,Leo就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带优子离开,让她离你远一点。”   视线被什么东西模糊到了,心间涌起薄薄的暖流,可是,为什么浑身都是冷的呢。   阿潘走之前,意味深长的说了句:“Leo酷爱山,也许他本来就属于山,谁让他是Leo呢?”   袖珍望着眼前一片苍茫,仿佛,自己就要湮没进去了。她咬着牙,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转身,看到小不点,他的大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脸上的哀愁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7岁的孩子。   ************   人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支撑着活下来的只有信念。华天修走了,也许从此就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了。心间的痛,比7年前他走的时候更让她惘然。因为,现在的等待,变得遥遥无期,无可企盼。   在昆仑山度过了7天7夜之后,他们回来了。小不点一路拽着袖珍的手,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可是……   小不点在学校打人了。孙芳芝去学校把他接回来的时候,老师说:“他表现得很糟糕,拿橡皮丢老师后脑勺,被老师拉去罚站,就跟嘲笑他的同学打了一架,把同学都打出鼻血来了。这三次考试成绩一落千丈,他是小班长,现在班上同学对他意见都很大。”   孙芳芝不可思议的对老师说:“不可能,我们家小不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小不点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愿,没跟老师同学道歉,转身就走。   袖珍知道小不点犯抑郁了,这孩子,才刚知道自己的爹地是谁,爹地就不见了。他一声爹地都没来得及叫。小不点晚上睡觉也不踢被子了,身子蜷成一团,有时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东西。袖珍将他抱在怀里,拍打他的身板,感觉到他身子都在发抖。   袖珍还是会做梦,她梦见华天修,从高高的地方跳下去,他梦到,他对她说:“欠你的,都还清了。”她从梦里惊醒,起来发现浑身都在冒冷汗。小不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有问她话,也没有安慰她。他就像是个布偶。   小不点请了好几天假,饭吃的很少,脸上的肉掉下去了。袖珍亲自带他去学校。   “老师,请你体谅无名,他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陪。家里出了点状况,他现在心情很糟,请你多包涵。”   “申小姐,你是公众人物,我也能明白你时间少,但既然要抚养孩子,就要担当得起责任。姚无名已经打扰到课堂秩序了,现在班里同学都害怕跟他接触,你们作为监护人,应该好好教育教育他。请你也体谅体谅学校吧。”   袖珍当时像是个被吹满气的气球,随时都会向这个世界咆哮。谁来体谅体谅这孩子?他还这么小,就要忍受那么多,现在连自己爹地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不能说!   “我体谅你们,可谁来体谅我?谁来体谅这孩子!”   她把老师推倒了。   因为做的是游戏类竞技节目,观众群很多都是小朋友,袖珍“暴打”老师的消息很快被传了出来,一时间还引起不小的轰动,袖珍被节目组“禁足”了好几天。   她买了排骨,对着手机上打开的“红烧排骨”教程,一步步往下做。洗排骨,熬开水,和料,腌制,最后上锅。她拿着长长的铲子,在锅里打转,一圈,两圈,然后,想起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华天修突然闯进她的家,二话不说拉她去买菜,趁她睡着的时候,独自下厨。小不点爱吃他爹地做的红烧排骨,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不知是烟熏的,还是伤心了,眼泪就掉进锅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厨房已经是一股浓浓的焦味。   她胡乱用水把锅给泼了,因为力气太大,煤气台给泼了个水漫金山,水都流到地板了,她摔了一跤,像只败家犬遛了出来,蹲坐在地上,哭了出来。   无名安静的坐在她旁边,低着头看地板,眼睛大得空洞,却没有眼泪。   “孩子,孩子,哭出来吧,妈咪求你了,你哭出来吧……”   她不停的摇晃小不点的身板,小不点却一动不动。   这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隐忍了太多的东西。现在,他终于濒临崩溃了。袖珍抱住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第一百零六章 冠他之姓   舆论的风向总是走得很快,袖珍对老师施暴的消息很快就被另外一则消息盖过去了。   萧诗迁染上药物依赖的新闻上了头条。现在经纪公司对此事还未有回应,称“事件还在调查中”。   女神染上毒瘾,对谁来说都是天大的震惊消息。一时间,吐槽的,痛心的,谩骂的,祈祷的,辟谣的,各种纷繁杂乱的消息席卷而来,以至于袖珍自己都忽略了自己的事:上次在拉斯维加斯见过面的香水赞助商,邀请她加盟,当新产品“Reborn”系列的代言人。   也许那句话是对的,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这个季度对她来说,实在太难熬,她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掏空,日夜行尸走肉。每天晚上,做梦醒来,一夜无眠,在黑暗中听自己紊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那么沉重,似乎听着听着就会疯掉。   胡悦了解到,这家赞助商在美国名气属中上等,往届加盟的明星虽不及安吉丽娜那般赫赫有名,但名字说出来也都丝毫不逊色。   “请过的最出名的女星是林赛罗翰。你知道这家有多厉害了吧?”胡悦说。   直到对方公司把签约和活动的日程表发过来,袖珍才确定自己不是浮生若梦。   直到日期临近,她不得不去大使馆办签证,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受到上帝的眷顾,机会来了。   “Entries”上的数字是“M”,以后,她要经常飞美国了。夏天已经到了,路边的梧桐树叶子清脆清脆,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像一个个闪动的精灵,晃得她眼花缭乱。   她在这里碰到了萧诗迁。她穿着轻纱薄T恤,宽大的圆领低低垂着,露出皎洁修长的锁骨,紧身牛仔穿在她身上,依然还是那么帅气。她戴着大大的墨镜,相衬之下显得脸色苍白。大波浪的卷发已经不在,变成一头干练的短发,袖珍不禁觉得有点难受。   她们坐在树荫下的咖啡厅,萧诗迁的司机在大树底下候着。离上次跟她面对面喝咖啡,已经半年了啊。   “我听说了,恭喜你,好好干。”萧诗迁的语气还是如同以前,欢快活泼,声音就像唱歌的时候一样,令人舒心。   “你呢?你也是来办签证的吗?”袖珍问。   萧诗迁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嘴,说:“是啊,公司派我去出演。”   出演,袖珍想起高夏说过的,他戒毒的时候,也是以出演的名义出的国。袖珍还在黯然伤神,萧诗迁又接着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怕,事情本来就是我愿意的,所以也没想过要遮遮掩掩。越想隐瞒,露馅就越快。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坦诚相待来的痛快。”   “公司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以后打算。”   “你知道吗?”她从包里掏出一包女士香烟,叼在嘴巴点燃了,这场景,袖珍看着有点惊讶。她摘下墨镜,吐了口烟雾,才说:“其实我真的羡慕你,很羡慕。”   她倚在椅靠上,一手托着另一只手,样子很是悠然。袖珍只觉恍惚,羡慕她?为什么,总有人跟她说这句话。尹薇找她茬的时候,也说羡慕她。如果可以再选一次,她不会再要这样的人生,可是,她们都说羡慕她。   至于萧诗迁,向来都只有她羡慕萧诗迁的份,几时轮到女神来羡慕她了?她不会是毒瘾又发作,产生幻觉了吧?   萧诗迁抖了抖烟灰,垂下美眸的瞬间,她的眼底突然抹过一丝她看不懂的黯然,“因为,你才是那个让Summer渴望去简单爱的人。”   袖珍都没留意到,她说的是Summer,而不是夏夏了。她微微一笑,说:“我对高夏,不是那种感情。”   “你知道怎样才能让一个人的心,真正被你俘虏吗?”萧诗迁樱桃般粉红的唇微微一勾,自问自答的说:“就是让那个人看不到你时就心慌意乱,看到你时也只能默默守护,再大的喜欢也只能化作强颜欢笑。”   袖珍听的玄乎了,不知道她这话里想说的是什么。   “我跟Summer分手了。”她摁灭烟头,语气不轻不重的说。   袖珍抬起眼皮惊讶的看着她,眼里尽是不可思议。是她今天还没关注舆论的原因吗?还没听说男神女神分手的消息呀。   “我终究得不到他,过去是我太执着,现在我想通了,我不要他了。”她说这话的语气,虽然有点倨傲,可声音却是低沉的,“我依赖药物,还在他面前割了手腕,让他不得不跟我在一起。我以为只要得到,只要两个人能守住对方,就能日久生情,可是我错了。   我把自己变得人模鬼样,毒瘾越来越重,也把他逼到无路可退。他说他想要简简单单,没有包袱的爱,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没有我的存在,他也许就真的义无反顾的去追你了,至少也爱得心无旁骛。可是,我这样逼他,反而让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变得更重。”   袖珍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想起在咖啡厅见高夏的那次,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对她说会对萧诗迁好,只是因为他能理解一个人绝望的感觉。那样渴望简单爱的高夏,在爱面前也束手无策。   “我用幻觉欺骗了你们,也欺骗了自己。他那次喝醉酒回来,嘴里叫着的,是你的名字。他以为我是你,而且,什么都没做。”   萧诗迁的手又忍不住去掏香烟,袖珍伸手将她摁住了,“别再抽了。”   她的手被萧诗迁轻轻推开,然后,又点燃了一根。那姿态,不容拒绝。   “他答应我发布恋爱消息,不纯粹是因为我用割腕威胁的他。我被他救醒,我问他我跟他还有没有可能,他只是说,他会帮我挺过这一关。   不久后,外面有谣言传你被某Boss包养,还清了你爸爸的巨额赌债。消息很快就被封了,但风波一时要平息也很难,Summer就是在那时,才改的口。其实,他不过想替你转移公众的视线。”   萧诗迁语气里没有半点生气或不满,说的是若无其事。袖珍突然感觉很抱歉,低头问:“那你不恨他吗?”   “恨?哼……”她猛抽一口,说:“我跟他的恋爱,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完整,我也认了。可是,看到他在节目里对你笑,调侃你,不过都是强颜欢笑,我那心里就难受。你说,你怎么总是这么让我不省心呢?”   袖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开春以来的几期节目,她也察觉到高夏的异常。以前为了避嫌,两个人还是适当保持了些距离。可是现在,高夏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而且女朋友还比她申袖珍配得上高夏一百倍,他反而无所顾忌,偶然就突发奇想制造情侣爆点,就像有次,袖珍剥了个砂糖橘吃,高夏靠那副天生丽质的好皮囊求她给他一半,袖珍不答应,高夏就把嘴巴凑过去,直接把她露出嘴的那半个橘子咬了下来。最后,高夏跟她嘴对嘴的画面成了那期节目的宣传画面,收视率涨得老高。   娱乐圈的事情总是真真假假,真假不分,连她现在也分不清,人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时候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好陌生,陌生到像从来没见过。   萧诗迁走的时候说:“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可要替我好好教训他。不喜欢就狠狠踹开,让他知道痛,清醒清醒,也算替我出了这口气。”   叶子间的光斑一闪一闪的跳跃,光怪陆离。阳光偶尔刺进来,照的眼睛睁不开。萧诗迁说,俘虏一个人的心,就是让他还存有念想。   可她已经没有心了,也许,从华天修消失在万丈冰山中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心了。   ************   她没有遵守萧诗迁的诺言,跟高夏在一起,高夏也没有再试探她的心思。这一年对高夏来说也很辛苦,两个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像是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话不多说,心照不宣。   小不点的手工课要交作业,他打算拼模型。袖珍买了一大箱子素材,连哄带骗的跟他一起拼,最后没一个是小不点满意的,把袖珍手里的东西摔了一地。   “我不要这样的,如果爹地在的话,一定会给无名拼一个最大最厉害的。”   无名从来就不是个挑剔的孩子,他会跟袖珍这样赌气,袖珍知道他还没走出伤痛。她拼命的拼模型,拼完一个,无名就摔一个,再拼一个,无名再摔一个,直到整个屋里没有落脚之地。   “爹地说,男孩子的玩具,要有男孩子玩具的模样。”   高夏是男孩子,高夏会拼男孩子想要的玩具。在他最后把一只高达三十厘米的绿巨人拼出来时,小不点终于哭了。   他倒在袖珍怀里,哭得上气接不了下气,哭得整个身子都发抖。袖珍觉得,她的世界整个都要颤抖得颠覆。   “爹地……爹地……爹地为什么不来看我……?爹地,一次都没有听无名叫过他……爹地他知道无名吗?他知道无名吗?他会回来吗?回来会找到无名吗……?”   念想……让一个人活下去,就得给他念想。让他找到她,就得让他知道她的存在,就像过去,他找不到她时,靠着围观求签名的群众找到了她。华天修让她不要再见他,因为他不知道儿子的存在。如果华天修知道他还有个儿子……   袖珍抹掉无名脸上的泪,问:“无名,你想姓爹地的姓吗?”   “妈咪……?”   一直将袖珍母子搂在怀里的高夏也迟疑了一下,俯下脸看袖珍,看到她目光坚毅。   “无名,以后,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无名都可以叫妈咪妈咪了。”   “真的吗?”   “嗯。”袖珍含着泪,咬咬牙点头,“真的。以后,无名也不姓姚了,改姓华。”   小不点皱着小脸,扑在她怀里,哭成个泪人:“妈咪……!”   “妈咪,想给无名取个名字。”   “妈咪,要跟无名取什么名字呢?”无名抬起脸问。   小不点的眼睛忽闪忽闪,泪光在眼睛里打转,袖珍一低头,就能从他黑黑的眼珠子看到自己的脸,仿佛隔着一层水雾。她一阵心酸,咬着唇,豆大的眼泪就滴落在他小小的脸上。   高夏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就叫,天天吧。让你爹地知道,天天和妈咪,天天在等他。”   以你之姓,冠子之名。到现在才明白,刻骨铭心的爱,也就是如此。   第107章 开到荼蘼(一更)   华天修消失了两个月之后,尹薇如华天修所料,用威胁报复的语气对袖珍说:“申袖珍,你生过孩子!”   袖珍笃定的说:“是,我正准备发布这个消息。”   尹薇脸色煞白,怎么也没想到袖珍竟一点反驳的意思也没有,还打算将这件事公布于众。   对袖珍来说,尹薇不是她的威胁了。她要面对的是黄立强。   当袖珍把亲子鉴定报告书放在黄立强面前时,这个男人一向高深莫测的神色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粗糙的大手缓缓的拿起那份资料,袖珍看到页边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其实,尹薇和他现在的身份,当一对父女是很般配的,他是多金的经纪公司老板,她是当红巨星,这样的相遇相认,上哪儿找去?   “谢谢你。”黄立强声音很浑厚,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吐字短促。他缓缓舒了口气,像是,用尽了一生的时间。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黄立强问。   “我生过孩子,两个。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出生四天就死了,儿子,直到去年我才见到第一面。”   袖珍像是在跟一个年纪相仿的人说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过,她很诧异自己现在讲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竟然可以很平静。她没有遗憾,没有畏惧,也不再隐瞒。   黄立强认真的听着,不愧是阅历丰富的男人,他听着她的阐述,依然面不改色,眼里的光波澜不惊。直到听她讲到孩子的父亲是华天修,而华天修至今不知道他还有个幸存的儿子时,黄立强才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也许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阻止他诡计的人是华天修,为什么,华天修会做出那样的牺牲,直到最后,连命都豁出去了。   他手里攥着的拳头很用力,因为消瘦,手背上的青筋显露分明,高高凸起,袖珍似乎能看到他手指上的毛孔都在扩张。最后,他用低沉的声音说:“过去的事,从今天开始,既往不咎。”   他像是在承诺什么东西,说的很有力。黄立强说了些话,让袖珍觉得惊诧不已。   “华天修离开Winner,到失踪,跟MG的张宇恒脱不了干系。我知道张宇恒对你一往情深,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挽回你。以后,若他有什么地方为难到你,可以跟我说。我虽然敌不过张氏家族,但他们也做不到翻手就能覆云,我还是有些地方能帮到你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袖珍实在猜不出来,黄立强跟宇恒又是哪门子的关系。   “我被告玷污了江盈盈,可我对她从来不敢动非分之想。她是个令人着迷的人,是个……值得钦佩的女人。”黄立强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变得很柔和,甚至带着真诚。   “我跟前妻的婚姻是失败的,活了大半辈子,直到认识江盈盈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我活得浑浑噩噩,她却把我当成同事一样看,一点也不嫌弃我身份卑微。我酗酒,喝得烂醉,最后胃出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我才知道是她救了我。   那时,我们才见过两次面,而她已经是个要生的人了。她在临盆之际救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恩情。孩子出生的时候,我是第一个看见的,比孩子的父亲还要早看见。”   他说着这些,眼神都变得柔和,像在说着,初恋。袖珍满脑子都是那个在报道上见过的女人,那个气质清新,超尘脱俗的女子。而她就是华天修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华天修出生时候的场景,袖珍心里觉得特别亲切,温暖。   “那个孩子,叫华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华天修就是小禹。那天晚上在酒店,我跟他交过手,看到他肩上有个特别的印记,我就起了疑心了。小禹出生的时候,背上也有个很像的胎记。”   袖珍知道那个胎记,就在华天修的肩胛骨上,像是道,细细的闪电。   “后来,我听说《Gamer》的春节特辑在C城的雪山拍,我去做了调查,发现了小禹所在的别墅,而那套别墅,是江盈盈丈夫旗下的一处房产,虽然不是挂他的名,但江盈盈生前曾在那里住过。小禹现在的父母,是他的叔叔婶婶,每年都会去打点房子。所以,我更加确信了华天修就是当年的小禹。”   原来,那套房子是华天修生父生前的房产。袖珍想起在别墅的最后一天,华天修让佣人把东西都小心搬走,又吩咐人清理东西的情形。那天晚上,他很晚都没睡,一个人拂着屋子里的东西,那背影,很孤独,很孤独。   她此刻的心,就像那天晚上的房子,很空荡,很空荡。   “小禹的母亲对我有恩,我却因为报复你伤害了小禹,当我想终止那些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小禹一直想守护的人是你,如果MG和张宇恒对你不利,我绝对不会手软。”   没想到,这番谈话下来的结果是,她跟宇恒的关系已经演变到这个程度,需要靠他人的关系来牵制。也许宇恒会想通,放下执念放下她,也许他不会就此罢休。他和她,将走到何种田地,她已经全然无知了。   还好,心里住着那人,就不再觉得孤单。   ************   尹薇没有放过袖珍,知道袖珍的孩子是华天修的之后,她简直要发疯。   “我爱了天修哥7年,是你彻底把他毁了!你毁了他的事业,还毁了他的命!是你把他推下万丈深渊!我什么都得不到,凭什么,你还能留住他的血脉!”   她拿起一瓶透明液体就朝袖珍泼了过去,袖珍本能的往后逃,就在溶液马上要溅到她的时候,高夏及时挡在了袖珍前面。   高夏痛苦倒地的时候,惨叫声近乎哀嚎。听着什么东西腐蚀的声音,袖珍感觉心像玻璃狠狠摔碎。尹薇瞪大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高夏,脸上全是惊慌。   袖珍朝着尹薇就要开骂,却见尹薇仰起头来,笑得花枝乱颤,最后,喃喃自语:   “我来了,你在那里不会孤单了……”   尹薇举起手里的瓶子,就要把剩下的溶液往嘴巴里面灌。袖珍意识到什么,冲过去将她一把推开,瓶子砸落在地,流出的液体在地面上涌起一堆泡雾。   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忘记自己。   高夏脸颊三分之一的面积被那瓶叫硫酸的东西毁了。其实那天,是高夏出演的日子,他邀她提前来夏馆看彩排,电话里头,他说:“这是最后一次。”   袖珍开车赶往片场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高夏的车就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就像他下定的决心一样,就那样不远不近的看着她。这对他来说,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约会。   袖珍的赶路被尹薇的电话中断了,临时转移了地点。尹薇做出那样危险的举动时,高夏先知先觉冲了过去,谁也没想到,尹薇会用这样的方式报复袖珍。   黄立强动用了所有能用上的关系,保住了尹薇。虽然外界的议论声难抵,但事态总算控制下来。他承诺请全世界最好的整容医生,承担一切赔偿费用。可是,对于一个艺人来说,哪怕一点点疤痕,都是致命的伤。何况,那个伤是在高夏脸上。   黄立强请了催眠师帮尹薇进行心理治疗。医生说,她已经出现轻微的精神分裂病症,瞬时间的幻觉妄想促使她做出异常的举动。   尹薇抵触治疗,最后医生不得不使用镇静剂才让她平息下来,黄立强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一步。袖珍来见她时,她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看袖珍的眼神跟看任何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她双手合十放在腹上,宽松的病服使得她本来就消瘦的身子显得更加单薄。   袖珍记得,尹薇刚跟她妈妈来她家的时候,就已经不喜欢自己。袖珍哄她,逗她,都无法跟她接近。或许,她跟她真的缺少缘分吧。   “够了,尹薇。真的够了。我什么都失去了,没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我7年的青春已经消耗殆尽,这些年,因为我的执念,我错过了所有的东西。如果你一定要跟我比,那你早就赢了。因为我早就退出了。”   “赢了你,输给自己又如何?”尹薇动了动嘴角,弧度小得几乎看不到,她的声音,也小的几乎听不到。   尹薇在Lina和医生的陪同下去了韩国闭关,Lina说,那是尹薇最后的请求。   ************   袖珍还记得,初次见他,他戴着一副墨镜,金褐色的短发,美妙的侧脸轮廓在阳光的照映下令人怦然心动。他在众多粉丝和记者的围堵中慢慢前行,脸上的笑容邪魅得迷人。他跟所有的粉丝打招呼,他给所有的粉丝一一送签名,就像,那天的阳光一样,让人难忘。   那时和高夏,闹过几次矛盾了?第一次,她就在他面前裸露了半个身子,还差点拒绝他的签名。   后来,他就经常嫌弃她的样子,嫌弃她的邋遢,不修边幅,嫌弃她的发型,嫌弃她在海边晒得又黑又瘪。   他们的认识,从无数次泼水开始……他说,女人是祸水,说的就是她。   她没有祸水的倾城之貌,最后却把他陷入残局。   天赐的美貌,天生丽质的高夏,现在躺在床上,脸颊上的伤痕,也许用一系列整容手术可以恢复,但多少会留下疤痕。   高夏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现在,我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就没那么耻辱了?”   她破涕为笑。一年多前她所认识的高夏回来了。可是,她知道的高夏,已经不止是一年多前那个高夏了。   整容手术很快就安排下来,高夏马上就要去日本。走之前,他给袖珍寄了一首新歌的小样,是那天出演之前打算唱的。歌曲的名字叫《花开一夏》,看到歌名的时候,袖珍有点诧异,这已经不是新歌了,是去年生日高夏写给她的歌,只是后来阴差阳错成了唱给萧诗迁的歌。   只是,听到陌生的歌词和早已面目全非的旋律时,她才恍然领悟。   “不是因为幸福才微笑,而是因为笑了才幸福。   你的一笑,花开一夏。落花流水,开到荼靡。   花未凋零,已到彼岸。当记忆已成黑白,还能遥望你的笑。”   抒情摇滚,爵士蓝调。   新闻的图片里,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湖泊,淌满了白色玫瑰。成千上万朵,一朵一朵,全都漂向下游。摄影师将画面拍得很美,湖面倒映月光,白色的花瓣上染上淡蓝色的光斑,美到令人窒息。日期,是高夏约她去夏馆的那天。   她还记得,第一次去夏馆,馆里安静得出奇,只有一位女服务员给她带路。坐上电梯,来到圆形的甬道,眼前就是夜色下的玻璃落地窗,从那里望下去,可以看到一景不染尘埃的湖泊。   这个喧嚣到世俗的城市,在一个没有节日的日子,开出盛典。似乎所有美好的东西,她都留不住,就连高夏的告别。   高夏上飞机之前,袖珍挥着淋漓大汗,拿到踏进进舱通道的特权,将他口罩摘下,给了他一个吻。他惊讶的看着她,眼底抹过一丝羞愧,然后,微微一笑:   “好好的时候要亲不亲,现在这个样子倒投怀送抱,是审美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了?”   她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又要被逼出来了,踮起脚尖将他搂得紧紧,嘴里说不上话。   高夏只是把手搭在她腰间,轻声说:“知道了吧?有种喜欢,不是因为想要得到。”   喜欢分很多种。那么多人一直想要抓住的,终究都会失去。可是高夏,她再也不会失去。她仰着脸,最后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淌过那道疤痕。   第108章 命运拐角(二更)   蔚蓝的港岛上,只只海鸥低低飞过,嗷嗷的叫声像从天边传来。邮轮鸣笛的声音,伴着人群热闹的欢声笑语,在微凉的海风中飘散。   宽阔整洁的滨海大道与黄金海岸交织缠绵,排排宫殿般的美丽小屋对着大海的花开。棕榈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生机勃勃。   这是个安静的小镇,似乎千百年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人们在这里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这是个热闹的小镇,季季人来客往。   初夏,这里迎来一年一度最大的盛典。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带着他们引以为傲的电影展品聚集在这里,戛纳电影节。   未登出,欢叫声已满。未见红地毯,已见人群身影,攒攒涌动。   她,踏着复古镂空高跟鞋徐徐走来,脚踝轻盈,细嫩的脚趾头隐约欲露。身上穿着深V缎面香槟色礼服,领子周围镶着粒粒分明的红色宝钻,无多余造型的裙摆垂落至小腿,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细嫩得如同蝉翼。珍珠耳环恰到好处地装饰着小巧的耳垂,在长发瀑布下若隐若现它的光芒。   每走一步,两边的道上都是盛开的鲜花,水仙,郁金香,风信子,开到靡丽,香到馥郁。   晶莹的双眸波澜不惊的注视着什么,精心修过的一字眉,乌黑微翘的睫毛,眉宇幽暗,流露着神秘的光。脸上的肌肤轻薄透明,丰盈的苹果肌人见犹怜。   “Diana!Diana!Diana!……”一声声突破喉咙般的叫声,萦绕在耳边,成排的摄像机对着自己,闪烁如同这里的珠光宝气。   不少华人面孔从人群中挤出,大喊着她的名字。   接受完记者挨个的提问,准备出场前,最后一个问题是:“听说这次来得很匆忙,都没有时间看电影,展出结束后会多留几天吗?”   “恐怖不行,家里那位盯得紧,晚一天回去都得被唠叨上好几天。”   “看来他黏你黏的紧哪!”记者调侃道。   她唇角勾起一丝不经意的笑,挑眉摇头道:“恰恰相反,是我黏他。”   连续几天的电影展终于告一段落,她坐在偌大的独立化妆间,化妆师上完脸妆,照例将梳子递给她之后便离开了。   纤细的手指轻夹梳子,流离在及腰长发间,几缕柔软的发丝垂落脸颊,隐约露出侧脸柔和的曲线。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用流利的英文跟旁边的女子说着什么。   “Diana,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吗?这才是你进军国际的第一部电影,反响已经这么热烈,应该把握好现在的机会啊。”   “伊丽莎白,你知道我迟早是要回去的。那个地方,永远都有我在等的人。”她淡漠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伊丽莎白,脸上的表情娴雅而温和。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了看屏幕上的人,对伊丽莎白说:“喏,刚休息就打过来,叫我怎么敢再留?”   “来啦来啦,”换成一口中文,对着电话柔声说,语气还带点小孩子一样的不耐烦。   “还不给我看看我家宝贝现在的样子?”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清脆声音,语气颇为威严。   她马上领会过来,点开视频通话,看到一张男孩子的脸。那孩子眉峰微翘,鼻翼高挺,好看的双唇略微单薄,唇红齿白,脸上的婴儿肥还未减,稚气未脱。他微微蹙眉,一双凤眼凝视过来,略带不满道:“瘦了。”   “那知道回去该怎么做了吧?”   “看表现吧。”孩子眨巴眨巴眼睛说。   “唔哇!”对着屏幕,嘟着小嘴亲了一下,那孩子有点失望的垂下脑袋,又抬起头说:“不是这个!明天要是敢晚点,不给你饭吃!”   “嘿……!”不服气的瞪大眼睛瞅着他,那孩子却冷道:“航班信息我会随时跟进的,要是发现不是因为不可抗因素晚点,回来就只有粥喝了。”   “小子,你怎么总是想控制我?”   小孩耸了耸肩,说:“可能因为像我爸爸。”   “哪来那么多鬼理论?”   “可能因为像我妈妈。”   挂断电话,撅着嘴满脸无奈,看到伊丽莎白在旁边傻笑,她只得歪着脑袋释然道:“这孩子,越来越像他爹地了。”   “12岁的孩子,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伊丽莎白耸耸肩膀,赞同的点点头,又说:“回去替我向Aunty程问声好啊,她已经一年多没来美国了,我都开始想她了。”   下了飞机,走在熟悉的大道上,这里的每一缕空气都那么熟悉。   夏日的风暖暖贴在脸上,就像早已成群围堵在走道两边的人群一样,到处朝她散发来热浪。   他们一遍遍叫她的名字:“申袖珍!申袖珍……!”   她对每一张探过来的脸点头微笑,时不时伸手触碰通道两边朝她伸来的手掌,终于在工作人员的拥护下走出机场。   上了胡悦派来的车,跟追围上来的粉丝挥手道了别,才打开电话:“小子,你妈我今天真得晚点,先去见一个比你更重要的人。”   下午茶是在郊区的一处度假村喝的,程阿姨已经50多岁,依然红光满面,笑颜盈盈,聊起天来眉飞色舞。长期的运动让她保持很好的身材,喜欢穿贴身的休闲服,大部分服装带点民族风的味道。   “Reborn系列香水推出到现在已经四个多年头了,销售势头一直很好,去年在国内打开市场后就不敢断过货。你的加盟给公司带来很大利润,谢谢你。”程阿姨说。   “程阿姨,您别这么说,您知道我对您有的不只是感激。而且,那人如果知道我做的这些,也会很高兴的。”   程阿姨沉默了一会儿,用和蔼的声调问:“你真的还要等下去?”   “等。”袖珍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虽只吐一字,语气却很坚定。她缓缓道:“等,我早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消息之前,会一直等,等不到,就从头再等。”   傍晚的夕阳落在桌上,照出纤纤胳膊的影子。袖珍喝下最后一口茶,说:“天天还在家里等我,我先回去了。改天再带他来看您和华叔叔。”   “我也不能再留你了,回去晚了,饿坏我那淘气的孙子怎么行?”   袖珍低头笑了笑,说:“我听说C城别墅区的项目已经撤销,那地盘不会再有人去动了。我打算下半年带天天去看看。您和华叔叔今年还没去过吧,可以跟我们一块儿去吗?”   程阿姨摇头道:“我和老华前两年开始就没去过了,既然你已经回来,我们老人家就不凑热闹了。你愿意的话,就接手小晖吧,房子现在都是他安排打理。”   程阿姨抬起杯子喝了口茶,她是一名资深的精油提炼师,一双手是极美丽的,珠圆玉润,白皙滑嫩,仿佛从牛奶里捞出来的一般。她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唯一有的就是戴在无名指上的小小钻石。   认识程阿姨还是在三年以前。那是她去美国的第三个年头,借着拍香水广告的契机,被伊丽莎白所属经纪公司看中,接拍了两部小剧。后来,又被某华裔导演挖掘,邀拍电影,经过两年的努力终于享食其果,并被参邀戛纳电影节。   三年前,Reborn系列香水推出不久,公司引荐她和该香水的项目负责人,也是产品的提炼师认识,所以才认识了程阿姨。初次见她时,她说的话,也许是袖珍这么多年听过最震惊的话。   “这些年,小修过得很不快乐,我和他爸爸,没有一天不后悔。他最终还是回来了,我早就料到,他会回来。”   袖珍当时只觉得,这个陌生阿姨一定认错人了,她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不跟小修说出事情的真相,如果当年,就让他娶了你,又会坏到哪里去?毕竟,你们都是无辜的。小修的父亲,从把小修带到我们家,让我们给他换个身份,又制造假死的消息的那个时候起,就不想让小修活在仇恨里,可我们……我们还是没有守口如瓶。因为当时,刚听到小修要的人是你时,他爸爸实在是太恼火。”   程阿姨脸上充满歉意和悔恨,她说这些的时候,完全不像在跟陌生人讲话,反而,像是已经认识她很多年了。袖珍一字一句的听着,让自己一点点理清思绪,才终于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华天修的妈妈,也就是他的婶婶。   “知道小修对你一往情深,还是在去C城度假的那几年。那家咖啡屋,一直挂着小修当时给你拍的手印的照片,后来,又多了两张写你名字的照片。他去韩国之后,总共才回来过两次,每次都只在家里呆两天,看看我和他爸,还有小晖,然后就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每次走之前,都会去C城。”   那时,离失去华天修的消息已经两年了,在美国的那两年,她过得忙忙碌碌,几乎没有时间去悲伤,去想他,去回忆。当程阿姨把这些事揭开来的时候,袖珍觉得,麻木不仁的心终于恢复了知觉,即便那知觉,并不让人愉快。   “小修跟我和他爸爸,弟弟的关系都很好,他虽然少回国,但隔年都会安排我们去韩国度假,我知道,他不愿意回来。关于你的事,我们也没再提过。只是有次,我在他浏览的网页上看到,他的搜索引擎里,行行都是关于你的新闻,我的心就揪的呀……我们一直低估了他的执着,以为,只要时间过去,他就会好。   他很难过,非常难过。他爱登山,有一次在登山途中,他救下一个女人,那女人当时怀孕两个月,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抢救不及时,小产了。小修亲眼看她流了好多血,最后痛晕过去的样子,一度抑郁。整整一个月,他把自己关闭在教堂里,最后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抱着我哭,那样子,是我至今都不敢再去回想的。也就是在那之后,他有了回国的打算。”   她说的话,每句都像刻在袖珍的心上。那些痛苦的,难熬的回忆涌上心头,夹杂着对华天修的愧疚,她觉得,自己要再度分裂了。   “我知道他喜欢送你风信子,所以,我开始研究风信子主味的香水。目前,以风信子为主味的香水还很少,做得最多的是前味,我耗了很长时间,反复试验三年,终于做出了拿得出手的样品。我给它取名,叫Reborn,寓意是,重生的爱。”   怪不得,在她第一次闻到那只香水时,就觉得味道独特,带点熟悉,却又说不上是什么花的气味。   “因为公司的缘故,我经常跑美国,两年前,知道你来拉斯维加斯录特辑,我就让人去给你送小样。当时,产品已经日趋成熟,邀请你当代言人是我的主意。我想让你用上,小修最想让你用的香水。也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小修,我和他爸爸,早就后悔了,是我们对不起他。可惜,这个惊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听到……”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到程阿姨眼睛已经泛红。想起两年前,在万丈冰山边缘,就是这个女人,给华天修打了一通电话,那次还是她接的。没想到,华天修连自己妈妈最后一通电话都没机会听到。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请你,原谅小修……他……不管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一定想让你过的好……”   说到“死”这个字时,程阿姨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似乎,经过岁月的沉淀早已看淡了。可是袖珍,却迟迟停留在这个字眼上。   后来她才知道,来美国就是个局,她跟伊丽莎白的结识并非节目组的安排那么简单。华天修早在多年前就跟美国某经纪公司老板有过很深的交情,他在决定替她还清款项的时候,就已经抱着被驱逐出界的打算。怕《Gamer》受到影响,她的工作也会遭受牵连,华天修铺下这条路,让她来美国,并结识了伊丽莎白。于是,才有了后来几个契机。   她在美国也吃了不少苦,但对比起跟她同等条件的外籍艺人,她算是幸运的,没有吃亏,没有不受待见,一路都是贵人。   她还傻傻的以为,真的是自己捱了这么多年苦难换取来的福分。原来,又是华天修。   这个男人,在她背后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她似乎,永远都不能知晓。只有在走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命运的拐角,才知道,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永远都是无坚不摧的,宁愿对自己无情冷漠,也要抚平她的伤口。   “其实,我早就原谅他了,也不恨了。从我公布天天的身份的时候起,就已经不恨了。他如果因为我而死,我欠他的就再也没办法还清了。我想让他看到,他还有个儿子,他知道天天是他儿子的话,一定会回来。”   第109章 心若磐石(完结)   他给她的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半年,这半年,足够她用一生去怀念。   袖珍不会忘记,很多年以前的早晨,有个声音这样把她叫醒:“袖珍,醒醒,再不醒就看不到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对宽厚的肩膀上,抬起眼帘,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   “别光看我,看前面。”   那是夏天清晨的山谷。   他们就站在山谷之巅,脚下的涓涓的溪流,清澈的倒映着整座山谷。两边是绵延不绝的岩石,葱葱郁郁的灌木在晨曦阳光的沐浴下,时而绿时而泛金黄。   因为下过雨,空气特别清新。一道彩虹从天而降,近得就像架在他们眼前的天桥,可以,直攀云霄。   袖珍从他背上跳下,小跑到溪流边上,想靠它们再近一点。她的嘴角抑制不住笑意,就一直傻傻的翘着,直到那个人在旁边问:“喜欢吗?”   “还不懒。”   “我爱你。”   那时,那个声音在耳畔低声说。   “你说什么?”明明脸已经红了,却还要带着挑衅的语气再质问一遍。   他别过脸去,轻咳两声,低低应道:“没有,什么都没说。”   “我听到了,你说你爱我。”她凑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像小孩子要糖似的,问个不停。   “没有,什么都没说。”他嘴角翘起浅浅的微笑,避开她的眼睛说。   “你说了,你说了!”   一只手指刮过鼻尖,她看到他的脸,在阳光斑点的照耀下,一闪一闪。   ……   一个声音由远至近:“宝贝,看到了吗?”   醒来,看到小不点的脸,凑在自己眼前。不过现在,不能叫他小不点了,他12岁了。   “又梦到爸爸啦?笑的连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小子,吃醋啦?”   “谁吃谁的醋还不一定呢,优子说要参加下学期开春的公演,要我做她舞伴,知道我们在这里,吵着让泽冶叔叔带她过来,拜师学艺。”小子说完,手放在大腿上,态度谦逊的朝袖珍点了下头。   “你操的心可真多,连拜师这种事都替人家做了,知不知道你妈我现在身价多高啊?”   “别小看你这徒儿哦,优子以后是要当设计师的,不会给您老丢脸哒。”   自从优子的病情好转以后,这俩孩子是越来越亲密了,势头挡也挡不住啊~~袖珍长叹口气,垂肩作投降状,说:“我儿都跟别人一个鼻孔出气了,我还能说什么?”   “哎呀,我家宝贝吃醋了,这可怎么办呢?”天天故作惨烈状,挨着袖珍坐在榻上,仰起脸问:“诶,妈妈,刚刚是不是梦到爸爸啦?他跟你说了什么?”   “小滑头!”袖珍伸出指头在天天脑门子上戳了一下,逗得他咯咯直笑。   打开大门,院子里已经堆了厚厚的雪层。初雪下了整整半个月,C城的山林一片银装素裹。   如果说,有一种东西可以百年不变,那一定是这里。这里的山不会变,雪不会变,房子也不会变。别墅的装修和摆设还是五年前那样,袖珍用了很多方法,找到过去的俄罗斯女佣Kitty,让她帮忙打点度假期间的家务。   不久前,这片山区差点被政府圈起来,要大力开垦打造,知道消息的袖珍放下工作马上赶了回来,打算制止。她还抱着实在不行就拿钱往死里砸,把这片山承包下来的决心。   不过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糟,回国的时候,这个开发项目已经搁浅了,再后来,因为忙着电影参展的事,她也没再跟进这件事,只是托关系照应一下,打探打探局里的消息,打算一有动静就马上回国。没想现在得到的确切消息是,这个方案彻底撤销了。   山脚下的咖啡屋就像一棵古树,永远都在那里。一年四季,花谢花开,雪积雪化,都在那里。   一辆跑车不远不近的停在路边的一颗梧桐树下,车里的人透过黑色的窗幕,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向小店里走去。   宇恒坐在车里,凝望着那个窗户都起了水雾的小店,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时而站起,时而坐起,然后,一只手在窗户上按下手印,一只更小的手在手印旁边又按下一个手印。透过那清晰的缝隙,似乎看到一张孩子的脸。   他已经刮掉了胡须,笑起来的样子,某人已经很久没看到了,不过,她一定会喜欢。   袖珍不会知道,有个人为了替她守住这个地方,花了多少心思,投了几亿元,宇恒不会让她知道。他清楚,这个地方不属于自己,他也情愿,不在这个地方留下一个足迹。   “袖珍,这片雪山,永远都不会有人来动了。这算不算,把欠你和华天修的还清了呢?”   他声音苍茫,带着略微的失落。   “少爷?”司机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缓缓神,戴上墨镜,命道:“走吧。”   咖啡屋里,壁炉的火燃得正旺。老板还是以前的老板,体态发福,仪态憨厚,额头上秃了一小片,低头时能看到发亮的脑袋。   看到袖珍牵着一个男孩子走进来的时候,老板吃了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颇有点不可思议的问:“小小修?”   “叔,这是我和天修哥的儿子,叫天天。”   “天天哪,你跟你爸爸小时候,长得是一模一样。”老板把咖啡和奶茶端过来的时候,这么说。   “爷爷,我会超越我爸爸,长得比他还帅的。”   袖珍跟天天坐在窗户边的位子,那窗户依然弥漫着一层厚厚的水雾。天天叼着吸管,手不自觉就往窗户上画着什么东西。   “到底你是遗传了爸爸还是遗传了妈妈呀?”袖珍说着,手掌在窗户上按下了一个印,透过五指间隙,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风景。   天天拿出手,在袖珍的手印旁边也按了一下,说:“宝贝,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准备走出小店的时候,看到门口那串用绳子夹着的相片依然还在。   “天天,你过来看看,这些都是你爸爸照的。”袖珍指着一张一张相片说。   第一张,是12年前,他们第一次在这里的时候,在窗户上画上的两张笑脸。那时还是夏天,窗户的水雾没那么重,透过玻璃隐约可见外面的苍郁。   第二张,是手指在窗户上写下的“珍”。第三张,还是“珍”。   第四张,是5年前,她在这里按下的手印,后来华天修又在她不在的时候,在旁边又按下一个大手印。相片用了复古特效美化过,窗户周围有一圈淡淡的墨绿色光晕。   第五张,还是“珍”。   出来的时候,天天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妈妈,你不是说,爸爸出国那几年,只来过两次吗?加上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怎么会有五张呀?”   袖珍脚步一下子怔住,猛然回头,转身跑进店里,翻开最后一张相片,后面的冲印日期,显示的还是上个月。   她捧着那张相片,只巴不得把它揣进怀里,又怕不小心把它揉碎。久久的凝视着那个日期,最后,用哽咽的声音说:   “天天,现在,就等着爸爸回来找我们吧。”   (全文完)   番外   如若触及(上)   我知道她不是不喜欢我。一个才见过三次面,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孩,她都愿意对他好,怎么会不喜欢我?   第二次见到她,知道她的名字之后,我兴冲冲的跑去告诉奶奶:“奶奶,我见到一个叫袖珍的人了,她会不会就是我妈咪?”   奶奶当时很生气,她说:“以后离她远点!要是让她知道你就是无名,她会躲你,躲得远远的!”   奶奶不喜欢袖珍,因为不喜欢袖珍,所以也不喜欢我。她说:“你妈咪讨厌你!你妹妹才出生四天,死的时候那么惨,她看都不看一眼,怎么会喜欢你?你生下来,就是个累赘。”   爷爷走了以后,奶奶像放下了大包袱一样,要回四川了。她让我跟她一起走:“跟奶奶走吧,你妈咪不会在意你的,要真在意你,这么多年早就来看你了!她在意的,只有她的事业,她的名声。你现在回去,只会招她嫌弃!”   跟奶奶相处了很多年,她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可是她不懂我。她不知道,她说那些厌恶袖珍的话的时候,我心里的感受。   那个女人是我妈妈,她有一张好看的脸,可爱的短发,她蹲下来跟我说,适当的说谎才能保护我们。她的眼睛,像是深深的潭水,看似明镜,却又深不见底。   奶奶见我不高兴,又说:“有本事犯错,没本事承认!当年要不是她急着寻死,也不会导致你早产,身体一直比别人差。你妈咪,不希望你生下来,也不想见你!”   我出生的比别人快,所以,比很多小朋友都矮小。可是,我并没有觉得委屈,反而,很好奇我那只见过几面的妈妈。她一定背负着很大的苦衷。   “就算你回到她身边,她也不会认你的!”   “那就让她不要认好了。”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苦衷,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既然她有苦衷,我又何必戳穿她?想到能陪在她身边,即使没有名分,存在感渺小得像一层轻纱,我也觉得很温馨。如果那就是我的宿命,我也愿意追随。   因为,她始终是我妈妈,而我管她叫奶奶的人,不过是伴我度过生命最懵懂雏期的人,总有一天会离开。   奶奶离开的时候,骂了我,大概说了一些我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话。她的那些话,多少让我觉得内疚,却也让我坚定了,要找到自己归宿的决心。   袖珍没有认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舒坦了很多。我小心翼翼地替她隐瞒了这个秘密,很久很久,时间越久,心里就越有自豪感,好像在帮她担负使命。我想,母子之间最大的因缘莫过于此,我跟袖珍的缘分,注定纠葛。她因为纠葛的原因,抛弃了我,我又因为纠葛的原因,陪伴在她身边。不同寻常的关系把我们捆绑,才能不离不弃。   第一天跟她同处一屋,她就把我从房间赶出去。其实,她也不过耍耍小朋友脾气。我透过小小的门缝,看到她把自己埋进枕头里,身子小小的,就跟床单差不多单薄。   宇恒叔叔安慰了她,两个人在屋里低声细语,最后我听到细碎的笑声。不过我知道,宇恒叔叔终究不属于我。   宇恒叔叔就像是袖珍身后的武士,周全着她的生活,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怀抱。他是那样虔诚,虔诚到,袖珍不让他踏进她的心门,他就愿意站在门外一直等,一直等。所以我后来知道,袖珍不会跟他在一起。   袖珍的身边,还有高夏叔叔。高夏叔叔以前跟妈妈一起的节目,现在在国内依然保持很高的收视率。不过高夏叔叔跟妈妈这几年忙于各自的事业,没再担任主持人。德犬叔叔现在是节目的头号主持人,阿潘叔叔是制片人兼制作组组长。   妈妈在美国的那五年,中间回国过几次。在节目五周年庆典的时候,节目组经过一番精心策划,把开播第一年的首批主持人都聚齐了,那是高夏叔叔和妈妈时隔多年再一次同台。   高夏叔叔的人气丝毫不减过去,当年的疤痕整修得很成功,加上他有最专业的化妆团队,修复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他从日本回来后,历时两年半出了一张新专辑。这对素来有“高产音乐人”称号的高夏叔叔来说,算是酝酿了很长时间的。专辑名我记得叫,《如若触及》。   新歌刚出的时候,叔叔就给妈妈寄了小样。那天,妈妈戴着耳机,坐在窗台上,反反复复的听着,最后她眼角泛着泪光,嘴角却是上扬的。我问妈妈,是不是因为那是高夏叔叔写给她的歌?妈妈摇摇头,若有所思的说:   “这更像是,写给我和你爸爸的歌。”   我似懂非懂。我当时只觉得那是因为妈妈对爸爸的思念太深,所以接触到的每个细节都会联想到爸爸。   高夏叔叔不是我爸爸,他后来成了我干爹。他和妈妈的关系,在国内娱乐圈已经很明朗,两个人说起当年那些追和被追的事,态度毫不隐晦。   那些往事称不上一段佳话,他们都只是在阐述一个故事,但故事经过媒体的一番美化甚至幻化后,就变得神秘而不可捉摸。“不可触碰”、“擦肩而过”、“有缘无分”,但凡你能想到的带有遗憾美的词,都被用在有关两个人的报道中。   高夏叔叔当年为妈妈做的那首歌,《花开一夏》,对干爹和妈妈来说已经是对过去的祭奠,但在两方粉丝和后援会眼里,却被赋予了比当事人感受深刻得多的涵义。   作为当事人,妈妈这样形容她跟干爹的关系:   “缘分有两种,一种是冥冥之中的扭曲关系将两个人牵绊,注定一世难以舍弃;一种是两人在人生轨道上各自成长,偶然遇见,殊途同归。”   这话我懂,妈妈和干爹属于第二种。她和干爹看起来有很多地方不同,可心灵上却是契合的。   虔诚如宇恒叔叔,默契如高夏叔叔,都不足以撼动我的妈妈。让妈妈背负那么大苦衷,还愿意一直隐忍下去的,一定是个不简单的男人,所以我好奇我的爸爸。   我没有想过要恨爸爸,在妈妈一度不肯认我的日子里,我没有想过恨任何人。妈妈连在私底下都不愿意跟我接近,原因一定不止关系到名声和事业那么简单。我猜,妈妈心里还没有放下爸爸,如果放下了,她就不会那么介意我的身份。   而第一次见到爸爸的时候,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他和她都深爱着对方,但中间却像隔了千山万水。因为,爸爸在办公室里打开他的手机,里面完好地保存了袖珍多年前的相片。   相片里的袖珍,还穿着学生服。时间刚好相隔7年,而当时我也7岁了,凭这一点,我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我的爸爸。   而且,爸爸跟我一样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其实我的爸爸很笨,我跟他长得那么像,当年妈妈对媒体宣布了我的身世之后,外界好多人就说我和爸爸很像。可是,爸爸在销声匿迹之前,跟我相处的那些天都没有认出我,还傻傻的说:“小家伙,如果我有孩子,也一定跟你一样可爱。”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当时以为妈妈生下的孩子死了。其实妹妹是不在了,可是爸爸忽略了龙凤胎这种低概率事件的存在。   等待的岁月很煎熬,无可期盼的等待能摧残人的意志,可是妈妈没有被摧残。有本书上写过,“一个女孩,若是心中有了一个牵挂的爱人,就会越长越美。若这句话是对的,那么她的心中该有一个多么强大的爱人呢……”   妈妈在美国的短短5年,创下了那么多年以来最大的成就。她成了聚光灯下的宠儿。   她的笑比以前美得多,好像一只蝴蝶,轻轻一煽动翅膀就能撩人心弦。可只有我知道,她不过是一只把自己裹在蛹里的小虫子,僵硬冰冷,忘却了年份,忘却了时间,一直在安静的世界里享受孤独,直到要把自己憋死。   书上那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句:“等待令她变美,再渐渐枯萎。”   爸爸如果再不来,再不出现,她真的就会憋死。那年,妈妈从戛纳回来后,又去了爸爸坠崖的地方。她久久地凝视着那能令人窒息的雪山,最后,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哭着喊道:   “你这个骗子!骗子!12年前,你骗了我,5年前,你又骗了我!你把我骗进你设好的局,骗得团团转,然后一走了之!华天修你给我回来!回来……!”   我努力想成为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人,让她在那个冰冷的蛹里,偶尔也听到一些令她有兴趣的动静。所以,这些年,我不对她发嗲,也不叫她妈咪,我叫她宝贝,还在她面前使坏。因为,据我观察,爸爸跟妈妈的关系,好像一直都很古怪。   这种古怪,一直到今天好像也没有改善,就像刚才,咳咳……   刚才,爸爸在书房看他的文件,手里还抱着Anna。对了,Anna是我的妹妹,刚满6个月,生的白白胖胖,圆溜溜的。妈妈总说,生她一个比16年前生俩要命得多,直骂爸爸在她怀孕的时候喂给她太多东西吃了。   哦对了,我今年已经16岁了,不是7岁,也不是12岁,我的名字叫天天,我的妹妹叫Anna。我的名字是高夏叔叔取的。我还给妹妹取了个中文名叫小迟,因为我一直想有个妹妹,没想到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   言归正传,刚才,爸爸在书房看他的文件,手里还抱着Anna。妈妈在外面“叩叩叩”的敲响了书房的门,听到爸爸应了声“进来”才走进去。   妈妈问爸爸:“唔……你忙不忙啊?”   “什么事?”爸爸的声音一向很沉稳,不轻不重的。   “小迟该喂奶了。”平时,我们还是叫妹妹小迟比较多。   爸爸等了一会儿,大概是看了下时间,说:“起床三个多钟就喂了两次,离上次喂才一个钟,吃完午饭再说。”   “哦……”   “还有什么事?”   “那什么时候吃午饭哪?”   “现在才十点。”爸爸有点无语了。   “唔……如果中午吃土豆丝,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做了?”   土豆丝,胡萝卜丝,洋葱丝,各种菜切丝,甚至豆腐也要切丝,都是妈妈最近以来的最爱。原因后面解释,因为现在我该去做我该做的了。   如若触及(中)   我应时应景地钻进书房,跑到爸爸跟前逗妹妹玩。我这个妹妹很好逗,一天到晚咧着嘴,睡觉也会笑,我们都说妈妈怀她的时候笑太多了,才把她养的这么呆。   我把手指搁在她短短胖胖的脖颈下挠啊挠,她就咯咯的笑,眼睛眯的跟小月牙似的,胖胖的莲藕节小腿使劲蹬,使劲蹬。这一蹬,肚子里的奶就溢出来,都流到肚兜上了。   妹妹吧嗒吧嗒小嘴,似乎还在回味奶香。爸爸抬起眼皮看了妈妈一眼,似乎在说:“看到了吧?孩子都吃撑了还打算喂奶。”   妈妈没看爸爸,直接拿我开涮:“天天,你怎么又招惹妹妹了?”   “哎呀,华小迟!”   我走过去,朝妹妹吼道,这丫头被骂了还乐呵呵的笑,嘴巴里的奶都要喷了。   “你怎么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不是睡就是吃,你是猪还是人哪?来,哥哥带你去运动运动,促进消化!”我说着,把妹妹从爸爸手里抱走。   这丫头一天比一天沉哪,她现在胖点没关系,以后可千万别长歪了,成我们家第一个胖子,把我们家优良的苗条基因都毁了多不好!不过,她这体重怨不得她,要怨,还得我那爸爸妈妈。   业务不是很忙的周期,爸爸在书房工作喜欢把小迟留在身边。他坐在轮椅上,把小迟放在腿上,一手搂着她软软的身子,一手翻资料,时不时一低头,在她小脸上蹭一蹭。怕伤到小迟的皮肤,爸爸把胡须刮得很干净,一点渣都没有。   其实爸爸工作很专注,丝毫分不了心,但还是坚持这么做。问他为什么?   “一直看着太无耻,到点才来看又太少,留住她的牵挂才好。”   小迟成了爸爸的武器。因为有小迟在,妈妈总得时不时往书房跑,她掌管着爸爸承办的花艺园林,这两年也学了一些园艺。其实园子里有好几名园艺师,妈妈不用下地,但她喜欢。   她总是穿着舒适贴身的休闲服,披着围裙,长长的头发用头巾随意扎成蓬松的发髻。来书房的时候,妈妈就把修花剪草时穿的围裙和手套摘下来,但久而久之,身上还是带着一股清新的泥土芬芳。妈妈还是跟以前一样,身子小小的,就像她的名字,袖珍。   妈妈走进书房,看到小迟完好无损,也没被遗忘,面对爸爸“有什么事”的眼神,妈妈就找尽各种借口,诸如小迟该喂奶了,该换尿布了,该睡觉了,之类的。所以,小迟总是很忙。   妈妈只有一次,用不太情愿的语气提到过:“你在忙,要不小迟我来带吧。”   爸爸用随意又不容商量的语气回道:“这件事免谈。”   妈妈轻轻“噢”了一句,没有争执。爸爸停了一会儿,用略带生硬的语气说:“除非你在我旁边。”   “诶?”   “过来。”爸爸命道。   所以,有时候书房也是卧室,看好妈妈和小迟就是爸爸工作之余最大的乐趣。我和外婆有时挤在门缝偷偷往里面看,看到妈妈怀里抱着小迟,拍打着她哄她睡觉,爸爸挨着妈妈,下巴靠在妈妈锁骨的颈窝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咧着嘴笑呵呵的,这时外婆就会捅捅我的胳膊肘,“小子,还看什么看?”   “哦哦!”我恍悟过来,领会外婆的意思,推开门就进去:“咳咳,小迟该我带了!”   我没发现,爸爸妈妈已经趁我开门那会儿把脸凑近了,被我这一突击吓的,像两只水里的鱼赶紧分开游走。   “小迟都能看,怎么我进来就跟见到鬼似的?”我抱走小迟,嘴里还不忘嘟囔一句,结果就是被妈妈训:“大白天做白日梦呢,净胡扯。”   “就是。”爸爸在旁边帮腔,然后接着训:“小子,下次要进来,要么早点要么晚点,别挑中间。”   我朝爸爸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趁妈妈红着脸对他哑口无言的空挡溜了出来。然后,中间被我打断的事,两个人怎么处理,嘿嘿我想就不用我再说了。   不过这次,我出现得很是时机,因为爸爸妈妈该去准备午饭了。我把小迟抱走以后,妈妈推着爸爸走进厨房。爸爸不在的那些年,妈妈又只身在美国,她也学着自己做饭,厨艺吧,长进了不少,只是刀工是没法跟爸爸比的。   妈妈在园子里腾出些地方种蔬菜,这边的土壤特别肥沃,各种瓜果蔬菜很好养成,妈妈总是不经意一种,就可以开出一大片来,而且养的又肥又大。   妈妈经常喊着要把菜切成丝,因为她这么说的时候,爸爸就会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旁边看着她。这些年,爸爸的腿慢慢恢复了一些,现在已经能自如的站起来,也开始学着自己走路。妈妈切丝的时候动作很小心,但因为小心,每一下都切得很重,从那声音就可以听得出切菜的人动作还很生疏。爸爸看不过,就扶着轮椅站过来,俯下脸对妈妈说:“还是我来吧。”   爸爸站在厨台上切土豆,妈妈在旁边搀着他。爸爸切丝的动作很娴熟,胳膊几乎没有太大幅度,所以搀起来不费劲。   妈妈搀着搀着,胳膊就慢慢变成环绕在他腰间,从侧面或后面抱住爸爸。好在澳大利亚的七月不热,要是再过两三个月进入夏天,估计两个人的汗都要滴到菜里面去了!   其实以爸爸现在的腿劲,站着做完一顿饭不成问题,但是他还是任由妈妈那样扶着,感觉到妈妈可能累了,就调戏她:“紧张什么?放松点。”   “我可不是为你,是为了我跟我孩子的午饭。”   “还嘴硬?”爸爸说完,把她的身子掰过来搂进怀里,低头亲吻她。   我没有偷看,不过有时候这两人真不让人省心,有几次烧焦的味道都传到我房间去了,出来看到两人还跟肉跟砧板似的贴在一起,真不知道恋爱中的人是智商降低了,还是嗅觉变迟钝了,还是一吻起来压根儿就不用喘气。依我看,三者皆是!   爸爸的腿伤是多年前那次车祸坠崖造成的,他摔下悬崖后,被山下部落的居民救了。爸爸伤得很重,昏迷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要依靠轮椅行动。医生说爸爸粉碎性骨折严重,韧带断裂,要恢复到正常行走需要很长时间。   这就是为什么,我和妈妈等了5年,才在C城看到爸爸留下的痕迹。看到那个咖啡屋留下的最后一张拍着“珍”字的照片,妈妈确信爸爸没有离开。   我和妈妈在那5年的等待里受尽煎熬,也料到过爸爸如果还在的话,可能也在遭受各种磨难,但在后来知道他那些年的经历之后,还是心痛不已。   妈妈真正见到爸爸是我跟她从C城回来的一年后。那一年的等待,比前面5年的等待多了太多的期盼,我可以每天每天看到妈妈的变化,像从冰冷的蛹里一点点钻出来,接受新鲜空气的洗礼。   那一年,Vivian叔叔和胡悦阿姨准备结婚。那时Vivian和胡悦已经谈了好几年恋爱,可Vivian迟迟没有求婚,妈妈都替胡悦着急了。胡悦阿姨只是说,Vivian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等忙完这件事,两个人才会着手准备结婚。其实几年前胡悦阿姨催过婚,后来却转变了态度,面对Vivian非同寻常的出差频率和神出鬼没的行踪,她也没有怨言,还异常的支持他,颇有种等定他的决心。   我和妈妈从C城回来后的那一年,终于听到两个人传出婚讯。婚礼没有大办,但还是邀请了圈内很多好朋友。Vivian喜欢拍片,他跟几个常合作的伙伴一起打造属于他跟胡悦的婚礼视频,据说他当年就是用一段表白视频俘获了胡悦阿姨的芳心。   妈妈在给这对新人的祝酒词中提到,“从一而终,相伴相随”,胡悦阿姨抱着妈妈哭了起来,最后妆都花在妈妈礼服上了。   胡悦阿姨很少有这么矫情的时候,那还是她第一次拥抱妈妈。即便是当年妈妈要离开她去美国发展,胡悦阿姨送她上飞机时,也没有哭得这么厉害。   胡悦阿姨几乎哭得要喘不过气,妈妈把她的身体轻轻调转,让她靠在Vivian肩上,Vivian轻轻拍打胡悦阿姨,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抚平静。   “谢谢你,袖珍。”Vivian的眼角湿润了。   妈妈没有察觉婚礼上这一幕的异样,只当做嫁人都会出现的感伤画面,直到婚礼过后的不久,她发现了Vivian背后的隐情,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胡悦那天会对着她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婚礼后的一天,胡悦让妈妈帮她整理婚宴视频和照片,那天Vivian、还有爸爸以前另一个助理韩路都在。妈妈在整理视频的时候无意中看到Vivian最新剪辑的片子,知道他们一直在做的是一部自然人文纪录片。   在胡悦的鼓动下,妈妈将片子打开来看了。德犬叔叔以前跟妈妈提过,爸爸在韩国的时候拍过这一类的纪录片,爸爸拍片有融入山谷这一大自然元素的偏好。找不到爸爸的这些年,妈妈曾把爸爸拍的几部纪录片翻出来看过,因为爱屋及乌的原因,妈妈对相关主题的纪录片也有涉猎。   在看到Vivian剪辑的片子题名和开头的致辞时,妈妈的心颤动了一下。看着镜头由第一幕的黑白转瞬成彩色,故事慢慢展开,妈妈潜意识里泛出预感。整部片的剪辑,收音,视角和镜位,那样的搭配,似乎跟妈妈看过的片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直到看到制片人兼制作人的名字时,妈妈才恍惚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部片子从头到尾洋溢着她熟悉的味道。   那是爸爸在失踪的那些年里拍的。纪录片拍摄了西南部山谷某部落民族的几则故事,片子以群山为主要风景元素,记录了当地的山谷从春开到夏,从夏灿漫到秋,从秋凋零到冬,最后屹立成肃穆冰山。   山谷里的溪河流川,一草一木在镜头下肆意流淌,自然绽放,柔和得就像片子里记载的人们的生活,美里得如同他们的心灵。一切静谧和喧闹,欢乐和哀伤都凝聚在脚本里,待到冰雪在日夜的长流中消融,又迎来下一个春。   片子的题名是“归”,致辞是,“如果等的人还没来,那是因为他还在路上。”   如若触及(下)   原来,爸爸从重伤中醒来的第三个年头,Vivian他们就联系上他了。只是爸爸当时孑然一身,境况窘迫,病情恢复也很慢,所以让他们先隐瞒了消息。爸爸在那五年里近乎隐退,除了疗伤和休养,他还做了这样一件事,筹拍最后一部纪录片。   Vivian用力所能及的资源和条件在后面两年帮助爸爸达成了目标,而胡悦也用她的方式跟妈妈一起守候该来的东西。   从Vivian手里接过爸爸的住址和联系方式的时候,妈妈手都在发抖,她不是紧张,也不是期待,她生气了。她感觉再次受到爸爸的欺骗,她一直苦等,抱着等到老死的决心苦等,没想到爸爸竟一直在暗里考验她的耐性。   虽然想过如果爸爸还活着,会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延迟归来,可是知道他在做这样一件事之后,她近乎愤怒。一颗死灰般的心,还来不及点燃,就已经燃烧。她以为爸爸出于自尊心舍不得回来,却舍得了她和我。   Vivian和胡悦看着妈妈和我,眼底闪过黯然的光,却没有多作解释。最后,胡悦阿姨劝妈妈:“去看看他吧,你会明白为什么他说他还在路上。”   妈妈足足迟疑了一周的时间没有动身。那一周里,我见到了时隔六年没有在她身上出现的生机。她浮躁,甚至聒噪,却还要努力表现出无关紧要的样子,就像在示威,她已经忍了六年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可是在我眼里,她活像个待出阁的小姑娘,在跟心上人玩着一场谁等得过谁的游戏。   最后还是外婆鼓励了她。外婆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遍体鳞伤的滋味你不是没尝过,还要这样逞强吗?”   妈妈去到那个陌生小镇的那天,是个阴雨天气。西南部山区的空气湿漉漉的,服服帖帖的黏在身上。我一路搀着她的胳膊,感受到她发凉的体温。   路上的泥泞沾湿她的鞋子和裙裾。那地名谁也没有听过,我们不知道绕了九曲还是八弯的路,终于来到爸爸在的地方。   那是一座老式平房,年代应该很久远了,巷子的路是鹅卵石铺成的,路边和墙角长满青苔,几户人家晾着的粗衣布裤在细雨中飘飘洒洒。   我帮妈妈撑着伞,她的脸微微抬起,看着眼前的小小房子,鼻尖的地方似乎红了。   “宝贝,有点骨气行不行?好歹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我说着,牵着她的手,敲了敲眼前那扇木门上的铜环。她的手本来就小,那会儿更是小的几乎不存在了。   等的时间并不久,门开了。我见到了我的爸爸,我那日思夜想的爸爸。   “爸爸!”   那时我已经13岁,第四次跟爸爸见面,第一次叫他。我过于激动,也过于惊讶,以至于音调高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爸爸坐在轮椅上,他跟几年前我见过的样子一样,穿戴整洁,白色衬衫,隐约能看见身上肌肉的曲线。小麦色肌肤略微多了点黝黑,但脸上没有一点胡渣,细碎的短发也经过了精心打理。他的样子,气质出尘,完全没有因为在乡土中氤氲太久而变得庸俗,浓郁的质朴气息反而让他显得超凡脱俗。   “天天,来爸爸这里。”   爸爸的样子很平静,那双一向深邃的眼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它闪过温暖的光。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语气却和蔼得近乎温柔。   我的脸被爸爸捧在手里,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对着我的脸颊拂了又拂,眼里闪着泪光,嘴角久久的翘着,最后终于开怀地笑了。   他咽了口气,忍住悲伤对我说:“臭小子,要当年也像现在这么像我,而不是像你妈,也许爸爸就认出你来了。”   我确定了,我性格的大部分地方,都遗传于爸爸。可是我当时坏不起来,我怔怔的看着爸爸的腿,嘴巴微微张开,疑问的叫了几声“爸爸”,却始终不敢问是怎么回事。最后,我扑进爸爸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在我不冷静的时候,妈妈却表现出异常的镇定。应该是看到爸爸坐在轮椅上的瞬间,她的心结一下子全打开了。她没有对爸爸多问什么,爸爸也没有对她多说什么,最后,妈妈淡淡的问了句:   “晚饭想吃什么?”   “想吃土豆丝吗?”爸爸反问。   那一直是妈妈爱吃的。   爸爸那几年的生活都是由当地一位阿姨帮忙料理,妈妈去的那几天,暂时接替了阿姨的职务。她借着去买菜的理由,让自己在细雨里陷溺了很久。爸爸帮我擦掉眼泪,指示我跟在妈妈后面。   妈妈走的很慢,脚步轻飘飘的。她没有让我搀着,坚持自己走。一路上她都在看路面,差点错过去市场的分岔路口。我拽着她朝对的方向走,她像只木偶,放空了脑袋跟着我走。   路边有很多卖新鲜蔬菜的小摊,当地人用方言热情的吆喝着。他们戴着斗笠,穿着粗布衫,皮肤黝黑,大多很瘦。他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们,眼睛清澈而明亮。   妈妈愣愣的站在菜摊面前没有动,我给她挑了颗洋葱。   妈妈背对着爸爸,在小小的厨房里切洋葱。对着被雨点拍打的玻璃窗,她的背影纤细修长,像只单薄的花枝。妈妈一刀一刀地切着,眼泪就禁不住往下掉。   “切洋葱做什么?”爸爸推着轮椅,坐在旁边看她。   “给你做红烧排骨。”   “红烧排骨要用到洋葱吗?”   “新口味。”妈妈用生硬的语气说。   “还是我来吧。”爸爸搭住她的胳膊,要接过她的刀。   “不用。”   “袖珍,你哭了。”   “呛的。”妈妈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呛得声音都变了。”   “……你怎么这么讨厌呢?”   爸爸撩起她的裙裾,轻轻擦掉上面的沙土。妈妈那天穿着宝蓝色的裙子,裙裾上印着朵朵玫红色的花瓣。爸爸擦拭沙土的动作很轻很小心,仿佛抚摸着真的花瓣,生怕太用力把它捏碎了。   妈妈切完洋葱,把刀立起来的时候,爸爸陡然将她的身子紧紧搂住,脸久久的埋在她的小腹里,大手环绕着她,像要把她揉进体内。   “袖珍……我是在做梦吗?”   妈妈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袖珍,袖珍,袖珍……袖珍……申袖珍……”   爸爸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语气慢慢的,沉沉的,像久久的含着一颗糖,始终都不肯放弃回味。   妈妈终于抑制不住,抱住爸爸的肩膀哭得泣不成声。爸爸捧着她的脸,撩起她被雨点泼到的发丝,一点点亲吻她。妈妈一次次想抹掉泪痕,却怎么也抹不干,她跪下来,趴在爸爸腿上,哭得像个任性的小孩。   泪水打湿了我的脸,可是,我心里从没这么甜过。我走过去,伏在妈妈背上安抚她,爸爸俯下身子抱住我和妈妈。他的肩膀,很宽,很温暖,仿佛能撑起一片天。   爸爸没有答应妈妈立刻跟我们回去,纪录片的拍摄已经进行到最后的阶段,我们,都还需要等待。离开的前一天,爸爸把妈妈抱在怀里,大手将她的手指跟自己的十指相扣,紧紧握在胸膛,久久的吻她,似乎要吻到天荒地老。   我站在窗台,看到烟雾已经开始消散,知道这么多年我所企盼的未来,即将变得触手可碰。   爸爸真正回来是在一年多以后,那时他的腿开始恢复知觉。他凭借那部筹拍了六年的零片酬纪录片获得了三十多个奖项,里面至少有十对人物亲吻和拥抱的镜头是在群山的背景下完拍的。   爸爸像是完成了一桩夙愿,对妈妈说:“我带你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永远。”   其实爸爸的等待,不是为了自己的心愿,而是为了曾经的诺言。他既怕我们因为他的身体受到牵连,又怕带给妈妈的未来不足以消除过去的隔阂,所以选择等待。等待一个,足以抵挡过去的未来,等待一个,足以迈向那个未来的时机。   爸爸带着这部收山之作回归了,他功臣身退,带着我们来到了澳大利亚,一个叫堪培拉的城市,在这座城市的郊区落了脚。走的时候,晖叔叔来送我们。他调侃爸爸,爷爷奶奶早就习惯他的消失,可是还会记挂他们的孙子,所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飞过来“骚扰”我们。   外婆跟着我们一起移了民,因为爸爸对她说:“我和袖珍,以后会有很多孩子,您得替我们操操心了。”   果不其然,才来几个月,妈妈就怀上了小迟。   外婆对爸爸说:“我不跟着去怎么能放心?我最了解我这女儿的脾气了,万一她伺机报复你怎么办?”嗯,外婆身体还很硬朗,嘴巴也很硬朗。   我的爸爸妈妈,关系还是怪怪的,就像刚才,咳咳……   “袖珍,我毛巾忘了拿了。”爸爸朝浴室门外喊。   妈妈开条门缝把毛巾递过去。   “过来点。”爸爸说。   “……”   “再过来点。”   “啊……!”“噗通”一声,妈妈大概是掉进水里了,她惊慌失措的问:“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压到你?疼不疼?”   “算了算了,既然都湿了,先别出去,给我擦擦背。”   “哦……”   浴室里传来水的声音,啪嗒啪嗒,还有,妈妈帮爸爸搓背的声音。   “袖珍,你怎么都不叫我?”   “……叫什么?”   “你觉得我想听哪个?”   “老公?”   “差不多。”   “孩子他爸?”   “差不多。”   “天天他爸?”   “差不多。”   “小迟她爸?”   爸爸轻叹口气,动作大概是,摇头。   “华天修,你别欺人太甚啊!”   妈妈话音未落,水里又是一阵闹腾,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只有鼻息哼出气息的声音。最后爸爸嘬了妈妈一口,用命令的语气问:“叫不叫?”他的语气不乏温柔。   “天修哥……”   “再叫一遍。”   “天修哥。”   “再叫一遍。”   “天修哥。”   “哈哈哈……再叫一遍。”   我几乎都能看到爸爸此时的脸上,一定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了。   “天修哥……”   “再叫一遍。”爸爸的声音变得很温和。   “天修哥……”   妈妈的声音变成低低的呢喃,浴室里渐渐沉静,只有偶尔发出拧毛巾的声音。大概又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爸爸坐在轮椅上,妈妈蜷着两条腿坐在爸爸怀里,身上裹着浴袍,头倚在爸爸肩上,样子像是睡着了。   我过去要帮爸爸接过妈妈,却被他拒绝了。我前几年开始已经比妈妈高了,爸爸给我请私人教练,让我练就了一身好体力,可是,好像还没有派上过什么用场。   爸爸竖起手指示意我小声点,双手圈住妈妈的身子,将她环抱住,在我的搀扶下腿慢慢站稳,然后朝卧室走去。   他一步一步,走的不快,却很稳当。妈妈低哼一声,脑袋往爸爸胸膛磨了磨,长长的刘海垂在她脸上。爸爸低头,用下巴撩起她的发丝,脸在她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就像蹭小迟那样,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我想终有一天爸爸可以恢复得很好,因为,我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妈妈,折磨他的方法太多了。   如若触及,我想我慢慢理解妈妈为什么说这个词更像在说她和爸爸了。爸爸不在的时候,她从生活的点点滴滴触及他的影子,爸爸在的时候,两个人的爱恋触手就能及,却又若即若离。   缘分有两种,她和爸爸属于第一种,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关系将两个人牵绊,注定一世难以舍弃。   --------------------   本文首发纵横女生网,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