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快穿]情话终有主》 作者:许鱼 文案: 人活一世, 没有一场温柔以付的爱多可惜。 在所有美好的故事结局里,渣男总是孤独终老或者不得善终。 他们或许视感情为玩物,或许为权利不择手段, 被全世界抛弃之后,会不会有一个人, 颠覆世界,只为摆正他的身影。 我爱你,你的梦想,你的好,你的坏。 攻略对象一定意义上的渣男, 作者三观经不起推敲, 慎入。 甜宠。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甜文 快穿 主角:清若 ┃ 配角:若干 ┃ 其它:甜宠 ==================== 第1章 总裁渣(1) 封祁这几年已经很少喝醉,公司越做越大,敢灌他酒的人越来越少,自己的酒量也越来越好。 今晚醉了,自己灌的。 好久不见的女人挽着丈夫,温婉可人,言笑晏晏,高大的男人一直把她护在怀里,看见她抬红酒杯都直皱眉,换了牛奶还叮咛服务员要温热。 在路边行道树旁扶着吐了半响,感觉五脏六腑都呕得翻滚起来,思绪越飘越远走路都是司机半撑半拖。 已经凌晨两点,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浅白的路灯亮着,司机撑着封祁出了电梯,轻微的风涌过来,封祁眼睛隐在一片黑亮之中已经是全醉,皱着眉却依旧气势凌人。 司机按了门铃,心里也有些发憷,但现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屋里有了细微的响动,轻缓的人声带着沙哑,“来了。” 睡着了被吵醒却没有怒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司机看着防盗门,猫眼那一块先被撩开了一下,屋里暖色的灯光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扎在衣服上好像带起一片热腾。 清若开了门,眼睛里有些雾气,头发松散在后面,穿着睡衣,带着一块披肩,见到半靠着司机的封祁显然很惊讶,声音倒是不大,“封先生?” 封祁半眯着眼,也只有气势唬人,自己却是答不出话的。司机笑了笑,跟着封祁好几年,自然也是嘴角利落的,“不好意思,宋小姐,封总喝了点酒,你方不方便?” 其实也真的是客套而已,清若不会拒绝,她的地址号码,照片,是她经纪人找到封祁的助理递上来的,说白了不过是一些交易成分,封祁这人上赶子巴结的太多了,这会司机只想着把他送一处最近的,而且今天饭局之前封祁在车上还把那张写了她地址的卡片递给了司机,意思不言而喻。 只是没想到封祁今晚会遇见安琪,会喝醉,大概助理那边还没有和清若联系。 清若点点头,算是完成了交接仪式把封祁扶了过来。 封祁不愧他这几年的祸害之名,人已经醉了,靠到清若肩头吸了两口气,嘴角勾出的弧度邪恶又挑逗,“好香~” 司机还站在门口,就当没听见,也准备转身走不去看,倒是清若先开了口,“麻烦您了,慢走。” 司机侧头看她,撑着封祁的身子有些费劲,笑容在灯光下倒是极为温和好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封祁以为宿醉之后会头疼,或者有一系列的不舒服,何况昨晚真的醉得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眨眨眼却没有觉得头疼,吸了两口气,空气中有很淡的木兰味,很舒服,很干净。 适应了一下光线,封祁睁开眼坐了起来。 触目是陌生的场景,浅木色的衣柜在左,上面还挂着几块毛巾,右边是落地窗,现在拉着窗帘,光线明暗之间刚刚好。 床角对过去是一张小书桌。 不像酒店,虽然格局很像,但更像是家里客房的感觉,酒店触目就能让人感觉陌生,而这里,陌生的只是物件,气氛却让人放松。 难得不想动脑子,封祁懒洋洋的靠在床头,眯着眼侧过头,阳光透过窗帘再到他身上已经很温和,舒服。 身上的衣服不是他的衬衫,很软,不过有些短,下半身还套着他自己的西装裤,手工定制的西装裤睡了一晚上已经痕迹斑斑缠着他的腿。 封祁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懒够了掀被子起身,床边放着拖鞋,看起来是新的,浅蓝色,上面带着点碎花,封祁套了一下,半个脚后跟在外面,莫名的扯了扯嘴角。他脚上的袜子也不见了,封祁不喜欢光着脚踩地板,何况现在还不知道是哪里,只好又安慰自己似的往前挤了挤。 房间不大,没有卫生间,封祁也没看见镜子,随手拨了拨头发拉开了浅木色的房间门。 房间门口侧对着客厅,客厅也不大,布局却很温馨,桌子上铺着欧式的桌布,上面放着花盆还有水果篮,还有一个小盒子,封祁挑了一眼,笑得意味不明,里面是他的手机还有昨晚西装口袋里的东西。 沙发上还摆着一些毛绒玩偶和靠枕,旁边有一个书架,书放得有些乱,却让人觉得舒服与放松。 封祁走到客厅转着看了看,墙上挂着一个卡通外框的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厨房有声响。 封祁扯了扯嘴角,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昨晚,实在想不起来现在是在哪位美人家,不过早上起来一个人睡着令他略显意外。 走到厨房的途中偏头看见了阳台,客厅不大,阳台倒是不小,一边种着花花早早放着张小桌子和软椅,一边是晒衣架,洒满阳光在风中肆意飞扬的有他的黑色西装,白衬衫,还有,两只被木夹夹着的白袜子。 画面莫名有些喜感又暖融。 封祁这一愣神,厨房门口已经有人出了声,“封先生醒了?” 封祁转头看过去,笑得温文尔雅的妥帖,脑子里转了一圈,像是前两天助理递过来的那个小明星,叫什么来着? “嗯。醒了。” 清若淡淡一笑,把手里的东西拿到饭桌上放到,也不问他睡得好不好,只是指了指卫生间的位置,“那边是洗漱间。” 她身上围着围裙,印着商场的logo,像是做活动送的东西,下面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衫,头发松松挽在后面,搭着浅色的牛仔裤。 大概化妆了还是没化妆?封祁看着她近乎素颜的白皙脸颊有些不确定的想。 一边点头一边往她手指的方向走。 洗脸台上放着新毛巾,新牙刷,连漱口杯都是新的,封祁一边刷牙一边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棉t恤,觉得这家伙还算识趣,可以养一段时间玩玩。 从卫生间出来的封总又帅得人神共愤了,洗脸台上有打理头发的东西,不过在别人家里,封祁可没有用其他人用过的东西的习惯,头发只是用手随便拨了拨,加着身上有些短的t恤,衬得他少了两分平时的冷峻,头发软软的显得平易近人。 饭菜已经上桌,清若正站在桌子边摆筷子,稍稍弯腰的时候后面的头发就会荡到前面来,悠着那边一两缕,倒像是刻意做过的发型。 清若给封祁拉开了椅子,他手边放着一杯热豆浆,桌上的菜也都是清淡的蔬菜,甚至他面前还是玉米粥。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昨晚醉得那么严重今早起来却没有身体不适了,也不知道昨晚吐没吐。 封祁拿起筷子开始吃,等着她邀功,不过他今早心情实在好,就算要个大投资的电影女主角他也愿意给。 封祁偏头打量了她两眼,嗯,真是素颜,看起来没有动过刀,五官精致,皮肤很白,特别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会说话。 感觉到他的目光,清若抬起头,有些疑惑的偏了偏头,“嗯?” 是的,会说话。 封祁勾了勾嘴角,这样的人在娱乐圈里五年没红,只能说运气不好或者是上头犯了人,所以现在是准备,努力努力? “喜欢电影还是电视剧?”封祁直接开口,口吻还算温和。 “电影。”清若毫不犹豫。 封祁也不例外,电视剧和电影收益压根不在一个档次。 “拍的时间短,电视剧要去外地拍摄的时候很长时间回不来。”清若跟着解释,见他完全无视了手边那盘苦瓜,转手用手背往他面前推了推。 封祁自然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只当做没看见,没想到她会正儿八经的给出这么个理由,口吻三分笑意,“恋家也不错。” 虽然没有宿醉后的难受,但是胃口不怎么好,难得玉米粥熬得恰到好处,软糯微甜,封祁居然喝了两碗有一点点撑。 手机被关了静音,封祁在客厅坐着给助理打电话,清若在厨房洗碗。 封祁大刀阔马的坐在沙发上,大长腿抬起来随意的放在桌子上,看着上面晃着的蓝色女式拖鞋觉得好笑,难得不是出钱买一次床上活动而是一顿饭。 楚阳已经从司机处得知他昨晚喝醉现在正在美人窝,见他这时打电话过来应该是刚醒。“封总,两点半的会议要推后吗?” “不用,准时,带套衣服过来接我。” 声音元气满满看着一丝饭饱神息的悠眷,楚阳愣了一下,快速应声,“好的。” 清若洗好碗从厨房出来,围裙已经解下,客厅边的柜子上放着护手霜,清若拧开盖子,很自然问干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封祁,“怎么不开电视?” 封祁转头看她,两只纤细修长的手相互交叠,十个手指来回的画面很好看,“你开吧,看一下午间新闻。” “嗯。”清若点点头,走过去把电视打开,调到新闻频道坐到了侧边的沙发上。 封祁看午间新闻,清若一只手肘撑在沙发上,手掌拖着下巴偏着头犯困,昨晚那个时候被叫起来,而后给他熬解酒汤,给他梳洗换衣服,之后怕他今早头疼又坐在床边给他揉了半个小时的穴位,折腾到凌晨四点才睡下。 封祁偏头看她一眼,在想她准备什么时候开口要东西,还是自己先给她点甜头尝尝。 ** 一个电影女主角, 一间客房,一顿饭。 这笔买卖似乎是我亏了。 ——【黑匣子】 第2章 总裁渣(2) 门铃响,迷迷糊糊的清若一个惊醒,正要起身去开门封祁已经先站起来了。 楚阳没想到开门的是封祁,一句宋小姐好卡在喉咙里,抽了抽嘴角,“boss。” “嗯。”封祁点点头侧身让他进来,低头看见鞋柜的时候皱了皱眉,再看自己脚上的蓝色拖鞋还是算了,反正这屋里应该是没有楚阳能穿的拖鞋。 “宋小姐好。” “楚特助好。” 楚阳把袋子递给封祁,封祁提着袋子很自然的进了昨晚睡的客房,换了衣服坐在床边穿袜子的时候又想起来阳台上自己迎风飘荡的白袜子。 拿起床上的棉t恤看了看,虽然很宽,但是感觉很像她的,。 封祁很明显要走,见他从房间出来清若冲他笑了笑,“我把衣服装好你带回去?” 封祁摇摇头,稍稍仰着脖子打理领带,“放着吧。”他又不缺那两件衣服。 清若弯了弯眼眸算是应了。 清若把两人送到门口,很温柔的道别。 封祁稍微点点头算是回应,倒是楚阳笑着和清若道别。 楚阳自己开了车过来,发动车子便问封祁,“boss,去哪里吃饭?” “我吃过了。” 楚阳有些惊讶,转而笑起来,“菜合口味吗?” 他从封祁公司创立就一直跟着封祁,是封祁的特助,也是公司的股东,和封祁是上下级,也是朋友。 封祁勾了勾嘴角,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找个角色给她。” 楚阳了然,说明菜不错嘛。 紧接着又听见封祁道,“找个大制作的电影,最好是女一或者女二,封氏可以作为投资商,拍摄场地在外地的。” 楚阳看了眼后视镜,封祁正低着头在看今天的财经杂志,面上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情绪。 前面几句都可以看出这菜封祁吃得很开心,不过最后一句,楚阳有些不理解。也不用理解,封祁的命令只需要执行。 封氏旗下没有娱乐公司,但是对各个娱乐公司都有控股,加上封氏在it行业的霸主地位,只要封祁一句话,剧本角色瞬间可以变成选秀的海选场面。 一点到公司,封祁下午两点半的会议以前楚阳下面的助理已经报了十个剧组给他,都是有些名气的导演,外地拍摄,封氏作为投资商愿意给女主的角色。 楚阳跟封祁汇报,封祁看都没看,让他联系她的经纪人,给她自己挑,都要也可以。 楚阳这次是真的惊到了,愣在办公桌旁边站着,埋首于公务的男人抬起头来,目光锐利而直戬,“对了,她叫宋什么来着?” “……”boss你到底是怎么和人家春风一度的? 楚阳长长呼出口气,“宋清若。” “嗯。”封祁点点头,压根没觉得自己不知道清若名字有什么不对,“去看看她之前跟过些什么人?” 难得,对一份交易这么认真的态度。楚阳看了一眼已经低下头继续工作的男人,“嗯。” 封祁养过不少人,这是第一次,和楚阳说看看她之前跟过些什么人。 封祁去开会,公司里的季度报告会,有其他的助理,楚阳作为特助没有必要跟着。 封祁开完会楚阳已经把剧本导演等信息给发给了清若的经纪人,而后确却了解了清若从出道以后的事。 “剧本已经发过去了,经纪人那边还没回应,出道5年,演过的都是些配角,刚出道的时候已经长得好看小红过一阵,后来演技差,被评为花瓶,没有什么好的作品,也就不温不火的到现在了。” 封祁靠着办公椅,松了松领带,抬眸看了楚阳一眼没说话。 楚阳继续道,“没跟过谁,经纪人也跟我说了,这是第一次她自己同意想搭上您努力努力。” 封祁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 楚阳见他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搞不懂,不过也不需要懂,左右一个玩物,封祁这样的性子,喜欢的时候逗得比谁都温柔,来了兴致难免娇贵一些。 清若的经纪人是一个络腮胡的大叔,四十几的年纪,手下带着六个艺人都是清若这样不温不火,饿不死也红不起来,大叔心态也挺好的,不过面对着十个剧本任挑选还是有些发蒙。 清若一一随意翻了翻,抽了其中一个递到杨鹏手上,其他的扔回桌子上,杨鹏是东北人,说话嗓门大声音洪亮,“要演这个了吗?” 清若摇摇头,“跟菱菱换一换,这角色适合她,机会也不错,把她在电视台那个美食节目嘉宾给我。” 一个天下一个地上,那电视台的节目就是市里的电视台,但是却是一个很偏的频道,播放的时间也不好,基本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无聊才会看。 杨鹏皱了皱眉,“清若大妹子,不是哥说你,你说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咱别浪费你这脸是不是哈?” 清若目光口吻一片诚恳,“我演技差,菱菱年轻,演技也比我好,这个机会给她很适合。” 但是,这不是你自己得来的吗?杨鹏最后还是劝说无果,都是手底下的艺人,他当然也不愿肥水流外人田,跟菱菱说了一下,在菱菱兴高采烈中点了头。 楚阳挂了电话,转头跟后座的封祁汇报,“boss,宋小姐挑了……” 楚阳还想继续说,封祁已经生硬的打断,“知道了。” 见他情绪不好,楚阳也没继续开口。 秘书通报,“封总,有位宋清若小姐找您。” 并不是每个人来找封祁都能上到总裁办公室楼层,不然每天这里都会挤满了人,毕竟半个月前楚阳找剧本时几个助理和秘书就知道现在封祁和宋清若什么状态了,所以才会通报。 封祁皱了皱眉,口吻有些沉,“让她进来。” “好的,封总。” 今天化了妆了,封祁打量着走过来的人目光似衡量物品。 清若冲他偏头笑了笑,谢过抬咖啡进来的秘书。 “怎么过来了?”封祁背靠着办公椅没有起身,也没有示意她坐下。 清若也就站着,举高手里提着的小袋子晃了晃,“我来讨好你呀~我自己做的小饼干。” “我不喜欢甜食。” “哦。”清若应了一声,亮晶晶的眼眸暗了一下。 封祁沉声问她,“拍戏中途回来的?” 清若一笑,“我没去呀,和菱菱换了,我去做了电视台美食节目的嘉宾。” 封祁皱眉,站起身引着她到一边的沙发坐下,见她从袋子里拿出盒子从桌子上推过来点了支烟,半眯着眼隔着朦胧的烟打量她,“为什么要讨好我?” 清若口吻很轻,带着笑意,“你现在不是我的摇钱树吗?” 封祁勾了勾唇,他喜欢聪明人,大家好聚好散都不费劲,把烟夹在唇间弯腰拿了桌上的盒子。 饼干坐得有模有样的,还带着热气,封祁确实不喜欢甜食,捡了块小的尝了一下,“手艺不错。” “是吧,那些评委也这么说。”清若接话很快,说完咬了咬唇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封祁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哦~节目里没吃完的来我这讨好?” “不是,”清若咬唇,雾蒙蒙的大眼睛有些无措的看着他,“是特意做给你的,只是家里材料不够,所以才在节目里多做一些。” 封祁按熄了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只手臂撑在她身后的沙发邦,弯腰下去居高临下笼罩着她,夹过烟带着醇香烟草味的手指捻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 封祁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他穿了纯黑色的西装,坐在办公桌后面气场强大,冷冽摄人,这会轻微挑起的眼角,暗旖生辉的眼眸反而勾唇一股子禁欲又肆意的诱惑。 “晚上带你去玩,嗯?” 清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避开他的手指,低着头不再和他对视。 封祁被她小乌龟的举动逗笑,摸了摸她的发顶,柔软温顺的触感让他眉梢眼角都舒展开。 封祁原本以为她接了剧本去拍戏了,这半个月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一点联系,她乍一冒出来不得不说他有点高兴,不管是为她曾经解释过的那句话还是为她的聪明。如果她真去拍戏了,那可能这场交易只能在她回来之后草草收场。 现在,封祁不得不说养着心情愉悦,吃了两块饼干,封祁突然想起玉米粥了,“晚饭做玉米粥。” “好。” 再次登堂入室,鞋柜前已经摆了浅灰色的新拖鞋,封祁脚套进去,大小刚好。 而且封祁在沙发边的书架上发现了财经类的书籍,都是这段时间才出版的新书,至少半个月前这书架上是没有的。 清若的厨艺可以说已经点亮到满级,四菜一汤四十分钟搞定,荤素搭配。 清若抬着菜转回身,也不知道封祁倚在厨房门口看了多久,见她转身很真诚的开口夸奖,“看你做饭赏心悦目。” 清若微笑道谢,“谢谢。” 清若只给封祁盛了小半碗玉米粥,示意他要吃饭。 难得被人管教没有不悦,封祁也就随她了。 晚上要陪他出去,清若自然回房间收拾打扮了一下,封祁就在客厅等她。 预计一个小时或者一个半小时,结果只等了半个小时。 换了一套桃红色的裙子,高腰的款式只露了细细一条,走路间那白皙的腰肢若隐若现,封祁看得赏心悦目。 封祁一个狐朋狗友约的场子,虽是狐朋狗友,但不是和他一样的商界贵主就是哪家公子少爷,大家都带了小宠物过来。 个个言笑晏晏玩得很开,圈子里有名的更是不少,气氛热闹。 ** 摇钱树, 我喜欢这个称呼。 更喜欢聪明识趣的小家伙。 ——【黑匣子】 第3章 总裁渣(3) 清若从头到尾跟着封祁,乖得像是懒洋洋被主人抱出来遛弯的小猫。 她虽然出道5年,但是第一次搭上摇钱树这种圈子,本身也没什么名气,反而成了场子里的新面孔。 长得好看精致,气质瞧着也可人,又跟着封祁来的,难免被众人多照顾几句。 封祁见她一直能躲就躲,完全没有赶着上去为自己以后铺路的准备,不动声色上前搂住了她若隐若现的腰,而后强势又霸道的让其他人别来和她说话。 包间里越玩越起劲,几个女的已经只挂着点布料躺在沙发上了,清若被封祁搂着肩膀坐着,瞪大眼睛往那边看。 眼睛里,全是好奇与惊悚。 很诡异的两种情绪,偏偏出现在她眼里没有半分别扭。 封祁和边上了人碰了杯转头就见她盯着那边看得眼睛冒绿光,凑到她耳边轻轻含了一下,“宝贝,没见过?” 清若被他滚烫的气息和称呼弄得身子一抖,手拉着他的衣服,“没见过。” 封祁原本想说那可以教她,沙发那边传来呻吟,周围是毫不掩饰恶意的调笑,那女的却没脸没皮。 封祁黑了脸,一只大手挡住她的眼睛,半拥半抱让清若从沙发上站起来,脑袋扣在他胸膛上往外走,路过几个关系好的毫不留情的抬脚就踢,“把那几个丢出去。” 他口吻阴沉,一双黑眸在五光十色的包间里犹如阎王爷,一时间倒没人敢触他的眉头,只说好。 封祁把清若带到包间外才挪开了扣在她脑袋后的大手,拉着人站在走廊边的扶手旁捻了她一撮头发在指尖上绕着玩,“你这几年真是白混了。” 清若冲他努了下嘴一幅懒得接话的模样。 封祁乐了,伸手就拍了她屁股一下,喝了不少酒,这会出来吹了点风有点酒劲上头,见她转过头来瞪着自己气呼呼的小模样口吻不轻不重,“乖一点。” 不知道是教训还是纵容。 清若吸吸鼻子还是不想理他,靠着栏杆看下面的大堂来来往往的人,封祁从后面圈着她,听见旁边有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过去。 安琪和靖晟。就圈着她转头给几个人相互做了介绍。 靖晟做了最后道别,“我们先走了,安琪有宝宝了,要早点回家休息。” “嗯。”封祁笑着点头,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恍惚。 怀里温热。 之前包间里嗯嗯啊啊的那几个还真被封祁的狐朋狗友叫人丢到旁边去了,封祁带着清若重返包间,开始来者不拒的玩游戏喝酒。 放纵自己意识的时候到底还想到自己还带着一个人,有所收敛。 司机都不用问,直接把两人送到了清若家小区。 封祁上了头,却没有上次那样醉,只是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那句安琪有宝宝了,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上次没有意识,这次知道了。 清若让他靠在沙发上,给他打了个薄被盖着,自己去厨房折腾了一会,又抬了盆过来给他洗脸洗手。 喂他喝了醒酒汤,又去抬了一盆水过来客厅。 封祁大概知道她要干嘛,自己装了半天晕,这会只能借着酒后闹腾,清若好脾气的哄他,完全是当孩子似的哄,“乖,洗洗脚睡觉才会舒服哦~” 大概口吻太温柔包容,封祁乖乖由她折腾。 清若坐在床边给他按脑袋上的穴位,手指用了力,封祁又舒服又有些疼,鼻翼间浓烈的不是酒味,而是她身上的淡香味,是木兰,还是木棉? 清若起身要走的时候封祁下意识要伸手去拉,他没醉,这时候更想床上运动。 只是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去。 视线变成一片黑暗,房子不大,隔音并不是很好,外头有水声,又很轻的拖鞋声,封祁不知道听了多久,慢慢睡着。 又是一夜好梦,早晨醒过来没有半点不舒服。 床头有一个样式简洁的闹钟,很新的模样一看就是刚买不久,封祁看了看时间,在一边找到自己的手机给楚阳打了电话。 “我知道,带衣服去接您。” 楚阳不等他交代,已经自己把话接了。 封祁勾唇,“嗯。叫人多送点衣服过来。”想了想又加了句,“新出的女式包让商场那边送一批过来。” 楚阳啧啧两声,“请问boss一批是多少个?” “这个月适合她年纪的都送,下个月继续。” 得,楚阳是彻底服了清若了,上次十个剧本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次更是一夜天价了。 封祁养着人他也喜欢的时候是很大方好说话,但和现在这种状态绝对比不了。 原来还觉得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五年还没混出个名堂来肯定是脑子有问题,现在看来人家要早有种想法恐怕早就拿奖拿到手抽筋了。 清若这时候敲门,封祁和楚阳还要交代一下公司的事,也没挂电话,让她进来。 清若抬着个杯子,半靠着门框,“包就不用送了。” 封祁抬头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嗯,好。” 转而告诉楚阳,“包不用送了。” 电话那端的楚阳抽了抽嘴角,试探性的问,“那,boss,要送什么?” 封祁没回答,只是开始和他交代公司的事。 清若已经抬着杯子离开了。 封祁这次身上穿的睡衣也是新的,看起来是照着他的身高买的,大小刚好,绸缎的面料很舒服。 知道封祁要在这吃午饭,楚阳是卡着时间来的,两个人已经吃完午饭,这次封祁坐着看午间新闻,清若直接午睡去了。 又是封祁开的门,楚阳身后跟着一串抱着他衣服过来的定制店员工。 等送衣服的员工全部走了楚阳才在不大的客房里绕着走了一圈,问封祁,“你们睡这?” “我睡这。” 楚阳嘴巴o了一下,封祁站在书桌边手指曲着敲了敲书桌问他,“你说我把这加个定柜,打在墙上,够不够放电脑和文件栏。” 楚阳皱了皱眉觉得封祁的状态有些不对,不过至少比之前馅在安琪那个死胡同里好,也认真的看了看,站在床尾和墙之间比划了一下宽度,“恐怕不够,还要放椅子。” 封祁皱着眉看了看,点点头表示认同。“不然不放椅子也行,坐在床上?” “……你家那么大你非跟这小房间较什么劲?” 封祁恍然大悟,“对呀,清若可以去我家住的。” “……”楚阳突然觉得很担心,这智商状态怎么也不像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封祁。 清若在午睡,封祁带着楚阳很认真的坐在客厅等她睡起来和她商量搬个地方住这件事,因为没开电视,还友好的从书柜上拿了两本书推荐给楚阳打发时间,然后压低声音道,“最近新出的,你应该没看过,我觉得虽然唧唧歪歪的全是些纸上谈兵,但是写得还可以。” “……” 清若下午要去电视台录那档美食节目,所以也没睡多大会,她这样没什么名气的明星可没有化妆师造型师这回事,起床自己挑了裙子自己化了妆,发型等会去电视台化妆间麻烦发型师帮忙稍微打理一下。 提着包收了要用的东西拉开房间门。 “嗯?”清若表示疑惑,封祁怎么还没走。 她有点赶时间,只是问了一声后直接提着包往门口走。 封祁见她急急忙忙的样子站起身跟着过来,“要出门?” “嗯,我要去电视台录节目。” 清若站在鞋柜边换鞋,因为提着包,所以不是很方便扶,正想把包放下封祁已经过来旁边扶住了她的手臂,自己也低着头换鞋,“我送你过去。” “好。”清若抬头冲他一笑。 楚阳压根没换鞋,把叽叽歪歪的书合起来放在书架上就跟着走过来了。 楚阳开车,清若和封祁坐在后排,封祁转头看她,妆容精致,漂亮得像个水晶娃娃,多了几分妩媚,不过他更喜欢看她素颜的样子,干净得叫人舒坦。 “几点录完,我让司机来接你,去我家。” 封祁这话说得轻松,不过楚阳确实知道的,封祁现在说的家是封家老宅,就连安琪也很少去,更别提其他人了,这会被封祁说得像是约朋友去吃个晚饭一样随性。 “五点。”清若抬头看了他一样,轻轻咬了咬唇,“我家太小了?” 封祁点点头,“房间里放不下办公桌。” 清若眉眼舒展笑开,“不用去你家,我有间空房间,以前做舞蹈练习室的,现在用不到了。” 封祁抽了抽嘴角,也发现是不是自己刚才说得太随意了,这丫的有没有听出来能去他家代表着这件交易中她身价上涨呀? 显然是没有。 到了电视台门口从他车上下去还欢欢乐乐的和他们道别。 封祁没说话,楚阳也没急着发动车子。 封祁看着她身影消失在台阶,手指点了点膝盖,口气生冷里面加着一股子阴郁的笑意,“做艺人埋没她了。”听着叫人毛骨悚然。 不过楚阳和他认识多年,转头往清若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发动车子声音带笑,“可别,要相信人间处处有真情。” 如果清若这一串的表现都是计划好的,那有这样的手段算计,在圈子里五年再加上她那张脸,不红简直是天理难容,什么演技差,反正楚阳自认每天习惯性的带着面具也没她自然。 如果不是演的,楚阳摇摇头,那还真不知道是封祁的福还是祸。 ** 这两次喝醉都被照顾得很舒服, 但是,以后不想再醉了。 ——【黑匣子】 第4章 总裁渣(4) 清若节目还没录完外头关于她和封祁的绯闻已经传起来了。 清若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大小是个圈子里的人,以前不被关注是没什么价值,但牵扯上封祁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站在it行业的霸主,手底下不知道握着多少行业公司的股份,曾经跟过他的明星哪个不是得了大便宜。 下午拍到的照片是在电视台门口清若从封祁车上下来,还站在车边笑的几张照片,紧接着就有不愿透露姓名的某某圈内人出来发言,在哪里哪里见过封祁和清若,还听到讨论剧本什么的。转弯抹角的无非就是想说清若是准备潜规则上位了。 有的人为了抬身价,自己炒绯闻也能炒得热热闹闹,网民大多就是看戏似的看着这个圈子里今天爆出谁丑闻明天爆出谁荣誉。 公司的公关经理拿着收集到的所有资料来请示封祁,怎么处理。 封祁有个毛病,他不在意传不传这些,但是绝对不能是跟着他的人自己折腾出来的,他不喜欢跳梁小丑,更不喜欢有人妄图耍他。 公关经理还没开口,封祁已经摆了摆手,“随他们报,注意尺度,也别守人蹲点。” 这是放任,外加保护宋小姐的意思? 公关经理从封祁办公室出来跟着去了楚阳办公室,“楚特助,有个问题想要麻烦请教一下。” 楚阳关于宋小姐给了公关部四个字,“最大照顾。” 楚阳不说是封祁肚子里的蛔虫,但每次别人猜封祁能猜到三分,他能猜到六分,照他说的就对了。 封祁装修了清若那间很大的舞蹈练习室,连着在美人窝里自己独睡了两个月。 有点欲求不满,上火了。 清若熬了苦菜汤,给封祁盛了一大碗放到他旁边,“吃完早餐把汤喝了,清热降火的。” 封祁闷着头不想接话,楚阳在一边憋笑,他承认,清若的厨艺很好,不然他也不至于每天想着办法的过来蹭吃蹭喝,但是他实在不理解封祁,说好的床上交易呢,硬生生变成了饭桌交易。 封祁有苦不能言,真的把一大碗苦菜汤喝完了,撑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挺尸。 清若一边收碗一边跟他说,“我要去a国一个星期。” 封祁出差现在基本在两夜三天的状态,且最近能推给旁人去绝对不自己去。听见她这话愣了一下,半眯着眼仰头看她,“什么工作?” 清若耸耸肩,“什么发布会,公司硬下的指令,杨鹏那边扛不住。” 封祁带出些笑意,“不想去?” 清若瘪着嘴点了点头。 封祁这下不恼了,有意逗她,“你这艺人当得太不称职了。” 清若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封祁和楚阳出门的时候叫她都没理。 封祁本来觉得这小家伙生气挺好玩的,结果车到半路突然想起来问楚阳,“她不会被我一刺激准备发愤图强了吧?”想想有点惊悚,每天在片场拼到凌晨几点什么的,封祁想着自己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应该不会吧。”楚阳看了眼后视镜,“之前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不少机会摆在面前她也没接。” 封祁点点头,觉得当初她想努力努力才攀上他的说法简直是荒谬,不由摸了摸下巴勾出一抹冷笑,“所以,宋小姐是冲着封夫人来的喽?” 楚阳没回答。 他其实想问问封祁,这两个月独睡把自己折腾得上火是不是他封祁的风格。问了封祁肯定受刺激,管他怎么折腾,上个月安琪生日,封祁忘记了。第二天才想起送了一堆东西过去。其实那天封祁一点不忙,中午还带清若去打了高尔夫,嫌她笨自己亲自教了两个小时,先不耐烦的是清若。 安琪从高中开始追封祁,用尽了各种手段,期间封祁身边的人基本没断过,两人大学毕业,双方家长联手施压要封祁和安琪结婚,其实封祁压根不在乎,和安琪结婚之前名义上的女朋友,结婚后名义上的妻子,其实根本不影响他怎么玩怎么乐。 之后一直是安琪单方面的鸡飞狗跳,三年前离了婚,安琪一年前和景晟结婚,封祁却又开始对安琪念念不忘了。 楚阳说,封祁对安琪只是心有不甘,曾经那么喜欢自己的人,和自己兄弟结婚了,谁都会觉得难接受。封祁说不是。 楚阳就再没说过,封祁这人人中龙凤,一身反骨与骄傲,没输过,不懂认错不懂低头,越说只会让他越把自己逼入绝境。 封祁给清若经纪公司那边打了招呼,连带着还承诺了几份投资,负责和他打电话沟通的总经理简直是想把清若俸成吉祥物供在公司正门口,一万个保证以后但凡有适合的资源让宋小姐先选,不愿意的情况绝对不会勉强安排工作。 封祁打完电话心情不错,上来汇报工作的几个部门负责人终于体会了一次对待战友要如春风般温柔。 好心情维持了一个小时,没接到清若打过来道谢卖萌的电话,封祁觉得可能有点宠过头了。 两个小时,封总裁在想是不是需要发泄发泄。 三个小时,娱乐公司总经理抱着奔丧的口吻打电话过来,“封总,对不起,我们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宋小姐已经上飞机了。” “……”封祁没忍住,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把人家快四十岁的总经理骂得颤颤巍巍差点电话都拿不住。 挂了电话怒气未消,接通了秘书内线,“刚才上来汇报工作那几个白痴让他们滚上来,这都做的什么屎一样的软件和策划,他们都是猪吗?” 小秘书见怪不怪,淡定的让封祁骂完,抖着手拨通了几个部门的内线,哪怕手抖,声音却四平八稳,这是总裁秘书的格调。 封氏渡过了晴朗明媚的上午,紧接着是愁云惨淡,惨绝人寰,人间地狱的一个星期。 周一到周五晚上加班,周末全程加班,高工资总是伴随着高度任性的总裁,并且发起狠来超越人类极限。 不知道公司内部哪里传出的小道消息,总裁这一个星期除了应酬都在办公室吃外卖,it精英们动动手指了解到清若的行程,一比对时间,清若一走,封祁就开始了癫狂状态,整个公司都笼罩着一股,好惨,但是真相了的氛围中。 清若的行程表几乎整个封氏总部的人都能倒背如流了,最后一天归期,整个公司都已经忍不住准备欢庆了。 然后,在下午三点,总台迎接了前不久刚拿了最佳新人奖素有性感小天后之称的雯瑜。 “您好,麻烦我是来找封总的。”美女撩了一下长长的大波浪卷发,涂着漂亮指甲的手指搭在墨镜框上,随意取下后放到了新款限量版包的被带上。 身边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叫人忍不住靠近深吸,一双桃花眼微挑,内里风情万种。 身为总台接待的女性也忍不住屏息,好美,无声诱惑的性感。 “请问您有预约吗?” “有的,楚阳先生今早十点给我的经纪人打过电话。” 总代接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去细想那些不关自己的事,快速拨通了总裁秘书室的内线交代了情况。 “让您久等了,总裁说您上去就行了。” “好的,谢谢。” 司机小赵到机场接到清若,而后跟她传达了一下封祁的意思,“封总说直接带您过去办公室。” 清若挑挑眉,“我想回家,很累,而且飞机做太久不干净。” 话太直接了,司机一时无言以对,只得给封祁打了电话。 封祁阴沉的口气隔着听筒都感觉能结冰冻伤人,“送她回去,告诉她不要后悔。” 小赵为难的看了眼后视镜,让话语委婉一点,“宋小姐,总裁这几天心情不好,您还是去封氏比较好。”清若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半响之后才低低的应了句好。越走越慢的车终于拿出了它作为名车的尊严。 清若到达封祁办公室,以一身风尘仆仆目睹了俊美无双的封总裁和腿上美艳动人的性感小天后热辣辣的一场调情。 封祁有些不耐烦招呼她的样子,小天后更是巴不得她滚出去。 清若接过楚阳略表同情和安慰递过来的水杯,在一边的沙发上坐着喝了两口水,然后就在小天后一连串的娇笑声中靠着柔软的沙发睡着了。 封祁的脸彻底黑了,倒是真没看错清若,聪明识趣得超过他的预料。 “滚出去。”直接推开了身上的人,雯瑜背重重撞在后面的实木办公桌上,还没疼出声,封祁一个眼刀过来,里面是毫不掩饰的阴狠。 雯瑜心尖一颤,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颤颤巍巍的站到了旁边。 封祁口吻冰冷声线低沉,明媚的阳光都变成有些诡异,“楚阳会把剧本给你的经纪人。” 雯瑜够聪明,封祁再好,比不上往上爬的机会,偏头看了一眼在沙发上靠着睡着的清若,点点头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封祁在办公椅坐了好一会才起身走到沙发边,他站着身形高大,拢下去的阴影霸道而包容,清若整个人缩在他的阴影里,眼睛周围没有了刺眼的光,稍微皱着的眉头舒展开。 封祁勾了勾嘴角,满心的火开始散了。 ** 也许,我并不是那么喜欢识趣聪明的她, 我希望她生气,跟我发火……甚至是吃醋。 ——【黑匣子】 第5章 封祁本来想问她,去了一个星期不给他打电话是什么意思,话到嘴边,感觉怨气很重,活脱脱一幅怨妇嘴脸,僵着脸别开了头。 “我们出去吃,想吃什么?”封祁见她恹恹的靠着座椅,显然是累惨了,他确实一个星期没有吃上一顿舒坦的饭菜,不过清若这个模样他不想她回去再做饭。 封祁没让司机送,自己开车,清若靠着副驾驶座闭着眼睛养精神,听见他的话摇了摇头,头发蹭在靠椅上散乱了几缕,整个人懒得不能再懒,“不想吃外面的,我们先回去。” 封祁考虑了一下自己会做什么,好像都不会,大不了一会让家里的佣人过来做饭就行了。 “嗯。” 清若热着水,一边的火上炒了个鸡蛋,下着面的时候又煮了个菜汤,前前后后最多二十分钟,封祁听见她叫吃饭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么快?” 清若从厨房里把面抬出来,指了指餐桌上的酱料,“酱料有点辣,少放点。”转身把蔬菜汤抬出来拿了两个小碗。 简单至极的鸡蛋面,封祁全部吃完了,还喝了碗汤。 清若精神实在不好,封祁挡住了她要收碗的手,“去休息吧,明天再洗。” 清若轻轻蹙了蹙眉,“不想留着。”转手要从另一边拿碗,封祁跟着挡住,眉眼间有些不愉。 清若低头看他,打了个呵欠妥协,“好吧。” 一群狐朋狗友打电话来约,封祁干脆把手机关了静音扔在一边,她在房间里睡觉,房间门关着,屋里没开电视也没开灯,夕阳余晖一点点洒在阳台上,上面放着的花花草草一个星期没浇水,有点缺水的缩着枝条。 只有他走动间的脚步声,封祁在厨房里找到浇花的水壶装了些水,回到阳台上漫不经心的洒着水,闪光灯闪了一下他的眼睛,下面蹲着偷拍的人立马自己诚惶诚恐的站了出来。 清若家在六楼,隔得有点远加着光线不好,封祁往下看并不是很真切,这些人还当真是怕了他阎王爷的名头。 封祁心情好,一只手抬着水壶一只手撑在阳台边缘还弯着眉眼冲他挥了挥手。 紧接着就是啪啪啪的闪光灯。 封祁已经能想到一会和明天闹得热腾腾的娱乐条文了。 不介意,心情很好。 拿水壶回厨房的时候路过餐厅,上面的碗筷摆着因为冷后残留的菜颜色很难看,封祁靠着厨房门看了一会,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去看一下医生了。 收拾了碗筷笨手笨脚开始回忆着她之前洗碗的样子。 摔了一个碗,好在是摔在水池里,他又半路用手掌抬了一下,只是嗑掉了一个口。 封祁抽了抽嘴角,在厨房里翻了好半天找出来一个黑色塑料袋把那个碗装起来塞到了垃圾桶下面。 清若第二天果然没发现消失的碗,司机来接他,封祁让司机上来,说是收一下垃圾拿去扔掉,厨房垃圾袋顺利拿走。 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今天有工作吗?”封祁站在门口换鞋,清若抱着他的外套站在一边。 清若摇了摇头,“没有。” 声音又软又甜,她昨天睡得早,今早起来精神饱满,洗了澡换了一套及膝的连衣裙,头发带着些水露一动就暗香浮动,乌黑透亮的眼睛好看得眼光都会咬人。 封祁拉了拉领带从她手臂里接过外套,低头唇印在她额头上,不知道是擦了保湿露还是什么,他嘴唇沾了些奇怪的甜腻,侧头蹭在了她头发上,微凉的水露感。 “下午司机来接你。” “好。”清若拉着他的衬衫,力道很轻,和话语一样乖巧可人。 司机早已经给公司里通风报信,总部的好日子又要来了。 果然,封祁一路面带温和笑容,进了办公室先让财务部统计上星期的加班费情况,并且表示,上个星期的加班费每人加30%。紧跟着让一串部门负责人上去,这几天被批的一无是处的策划案开始得到肯定,封祁自己提出了改进意见让他们下去整理讨论。 整个公司都洋溢在一股欢天喜地的气氛中。 封祁的几个狐朋狗友约封祁好几次他都推了,昨晚答应了今天他做庄,考虑到几个人要在温柔乡到中午才会起床,时间定的是下午开始。 不仅是约在一起玩的问题,下半年政府那边的项目工程开发案,还有几个合作案,在办公室里谈合同是留给助理们的工作,封祁他们这圈基本都是情谊先行再到公务。 封氏在市中心,封祁那边在清若先出发,不过中途堵车了,所以清若到会所的时候他还在半路堵着。 声音有些恼,“这交通局真不知道干嘛吃的。” 清若轻笑,惹得封祁更是烦。 清若只好轻声安抚他,“没关系,我在门口等你过来。” 封祁侧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阳,五月的天,热辣辣的太阳,想到她白嫩的皮肤,皱了皱眉,“先进去,有好几个已经到了,你和他们先打着麻将,他们不敢欺负你。” 清若啧了一声,提脚往里面走,“你们玩多大的?” 封祁口吻温和下来,带着笑意,“他们说多大你都陪着玩,输的算我的,赢的是你的。” 清若的声音高兴起来,“好。”封祁甚至听到了她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 难得,她原来也会这么财迷。 封祁摸了摸下巴,觉得堵车也挺好的,让她多赢点,“你自己开价码,让他们陪你玩,我会交代他们。” 封祁一推开包间门就是清若转头可怜兮兮看着他的模样,活像主人不在被隔壁小动物欺负的小猫。 他才这么一想,清若已经嘟着嘴站起身走到他旁边拉着他的衣摆晃了晃,“封祁,我都快输哭了。” 封祁被逗笑,点了点她的眉间,话语不轻不重,“出息。”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抱着,搂着她的腰往里面走,“输多少了?” 清若轻轻哼了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一把没赢过。” 封祁想笑得不行,还是忍住了,给同桌的三个飞眼刀过去,几个人举手回嘴,“哥,真不是我们有意,我们就差直接问她要什么牌了。” 几个人都不可能故意坑她,没意思,封祁走到麻将桌边坐下,把清若扯到腿上,从后面环着她看她的牌,“牌挺好的呀。” 他大概懂了,这是智商问题,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弯腰过去摸牌,嘴巴刚好到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之前没玩过?” 清若憋屈,被他夹在身体和麻将桌之间只能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伸手挡住又热又痒的耳朵,“玩过,不过好久没人和我玩了。” “为什么。” “她们说不忍心。” “……” 人越来越多,麻将桌,牌桌,台球桌都开始热闹起来,清若动了几次封祁都把她困在怀里,包间里有空调,但两个人挨着她背后还是浸起了一层汗,黏黏的不舒服,一直伸手推他同样热热的肚子。 封祁乐在其中,几圈下来赢了一堆牌币,见她不安分全部拨到她面前,“诺,数数,帮我管牌币。” 几个人调侃封祁,“哟~哥,这么宝贝。” 清若低着头装没听见,封祁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揉着她的耳垂,把烟夹回唇间直起身抱着她摸牌,“自摸。” 挑开眉里面一派鬼魅诱惑之色,“嗯,是很宝贝。” 这圈子里来来去去就这么些个人,不是跟着这个就是跟着那个,封祁毛病多,偏偏钱也很多,往往只有他玩剩的别人才接着养着玩,他很少接别人的手。 有一个例外,现在挽着一个石油老板进门的语曦,她跟着封祁那会正好是封祁和安琪刚离婚之后,那时候封祁宠她宠得顶天,只要怀孕封祁就娶她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后来不知道怎么两人散了,散了之后封祁还给了她不少资源,三年前她算是二线之上一线之下,现在已经走出国门了。 几个人卸了麻将,封祁和他们在台球桌边一边说话一边打台球,清若被几个女的拖着去唱歌,还有些大白天已经扭扭转转的跳起舞来了。 语曦台球玩得还不错,跟他们玩了几圈换人的时候自然而然站到了封祁旁边,等着他和别人说完话才轻轻开口喊他,“封总。” 声音太熟悉了,封祁之前压根没注意身边有些什么人,听见她的声音转回头来已经叫出了她的名字,“语曦。” 语曦显得很意外他能叫出她的名字,眼眸里的喜悦和开心掩盖不住。 其实她和封祁一直相处得很好,封祁脾气阴晴不定,但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偶尔生气也不会对你过分,听话懂事有些小聪明就好,那时候她心心念念想爬得更高,和封祁最后也好聚好散拿了一大笔好处,这两年她名气越来越高,但是,越来越想他。 语曦两只手搭在台球杆上,稍微弯着腰低头,是很乖顺服软的动作,“封总,您哪天有时间我可以请您吃顿饭吗?” 封祁自然懂她的意思,自上而下打量她。 语曦很配合,她身材好,贴身的裙子勾勒出姣好的线条优美动人,封祁不喜欢浓妆艳抹,偏偏她脸长得好看,花了很多钱在保养上,即便是素颜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嫩得能滴水。 她想,封祁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封祁半靠着台球桌,两条大长腿交叠,似笑非笑的问她,“想请我吃什么?” 语曦偏头,一幅小女人的娇憨与妩媚完美结合,“自然是封总您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呀?” 封祁勾了勾唇,视线落在那边坐在大长沙发上听人家唱歌听得陶醉的清若身上,开口叫她,“清若。” 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嗯?”清若转头看他。 封祁冲她招了招手,“宝贝,过来。” 语曦原本添了些暗色的眼底阴沉渐加,即便她和封祁最火热的阶段,封祁开口叫她也永远不会带上温柔这样的情绪。 清若起身走过来,隔着还有些距离封祁已经直起身拉住她的手腕一扯转而稳稳搂住她的腰,清若已经紧贴他而站。 封祁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发顶,转头和语曦很真诚的开口,“不若你哪天有时间过来家里,我们请你吃饭,她厨艺绝对好过饭店。” 对面看着她的女人眼睛里快要喷火了,清若抽了抽嘴角,背到身后的手拧了他的腰一下,面上还是笑得很友好,“要是能请到语曦姐吃饭就太荣幸了。” 语曦抿了抿唇才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不用叫姐,我看着我们应该年纪差不多。” 清若点点头懒得和她扯这些细节,又敷衍了两句任由封祁半抱着她到一边沙发坐下。 封祁捏了捏她的手,口吻含笑,“生气了?” 清若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就是她明明就比我年纪大。” 封祁一时间哭笑不得,捏着她的下巴凑上去咬了一口,“她故意挑事的,不用理。” “真要请她吃饭?” 封祁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沉默不语,看着小姑娘耐心渐失又忍住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随口而已,什么东西也配你给她做饭。” 第6章 安琪生了对龙凤胎,一时间风头无双。 满月的礼物早早就准备好了,封祁提前下班时间,要和楚阳一起过去。 一路沉默,到了半路二环路口封祁突然开口,“回去接她。” 楚阳看了眼后视镜,封祁正摸着鼻子转头看窗外,明显是心虚的样子。 楚阳好笑,“封总这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封祁咳了一声,“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ok。”楚阳投降,到了老宅门口封祁又坐在车上不动了,口气弱弱的,“额,你打个电话叫她出来。” 楚阳把手机拿出来手指间转着玩,口气很欠,“封总你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不然我不打。” 封祁闭眼,靠在座椅上扯了扯领带,“昨晚吵架了。她要回去被我反锁在房间里了。” “……”封总您赢了,是在下输了。 清若搬过来老宅快要半年了,楚阳虽然还叫着她宋小姐,但感觉早晚要改口,所以对清若的态度一向都很友好尊敬。 清若也一样,这是第一次楚阳给她打电话接起来被清若嘲讽,“封祁不是说谁先认输谁是狗吗?” “咳……”楚阳避开不谈,“宋小姐,我车子在外面等着,您方便出来吗?” “不方便。” 啪,电话挂了。 楚阳拿着挂断的电话转头和后座的封祁大眼瞪小眼。 见封祁脸色阴沉的可怕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继续问,“你到底怎么招惹她了居然能吵起来?” 清若对封祁,楚阳不得不承认,比当初安琪对封祁耐心还好,细心到可怕,关键是封祁也愿意她管着,这一年封祁在会所里省下的钱都可以买好几幢别墅了。 能吵成这个样子,楚阳真的很好奇。 封祁完全不理他,拉开车门猛地砸上雄赳赳气昂昂的进门。 屋里的佣人战战兢兢一天了,一见他脸色阴沉的进来更是寒蝉若惊。 “清若呢?” “宋,宋小姐在屋里。” 封祁皱眉,踩在楼梯上转身,“没吃午饭?” “嗯。” 封祁真是气得要炸了,卧槽,真是宠过头了敢给他脸色看了。 封祁一脚踹开房间门,触目是打包好的几个行李箱,还有袋子。 方才挂了楚阳电话的人一身运动装,还在一边收拾东西。 封祁满心的怒火瞬间啪啪啪变成负数,愣在门口有些呆的问她,“你收东西干嘛?” “回家。” 封祁心口一扯,是了,别说半年,就算她在这里住再久,也不是她的家。 清若没抬头,一直低着头在柜子边蹲着收拾东西。 封祁抬脚跨进去,站在她旁边手在口袋里紧握成拳,“安琪孩子满月酒,你陪我去一下。” 清若讽刺一笑,抬起下巴仰视他,眼眸里却全是不屑一顾的刺,“凭什么?” 封祁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自从两人认识,她一直是温柔乖顺的,感觉不管他说什么都会同意,偶尔小脾气也可爱又可人,像个小樱桃要人咬一口。 封祁答不出话,是的,凭什么。 清若站起身要走,封祁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她冷冷的看过来,口吻冷静到沉溺,“放手。” 封祁摇了摇头。 清若轻轻蹙了蹙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五点了,您再跟我耗半个小时就赶不上满月酒了。” 封祁还是看着她,“你陪我去。” 清若叹了口气,耸肩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运动装,“给我二十分钟。” 封祁阴转晴,“好。” 清若进了更衣室,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封祁也耐耐心心坐在沙发上等着,只是看着地上放着的行李箱怎么看怎么刺眼。 还没有二十分钟,楚阳打电话过来,口气说不出是幸灾乐祸的压抑还是真的担忧,“boss,这个月的超模冠军现在站在车边,说是宋小姐叫她过来陪您去满月酒……” 封祁直接把电话摔在了墙上,强忍着怒气敲了敲门,“开门。” 里面没有反应。 “清若,开门。” 还是没有反应。 封祁又想踢门了,脚抬起来还是放下了,门口是小女佣紧张的询问,“先生,楚先生问您……” 封祁像一只困兽,“让他滚,我不去了。” “是……” 封祁就那么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这次敲门是楚阳的声音,“封祁,还好吗?” 封祁已经冷静不少了,走过去拉开了门,尽量保持平稳开口,“你带着礼物过去就行了,我不去了。” 楚阳也没往里面看,见他眼角都气红了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至少,从他认识封祁以来,封祁第一次禁欲一年,而且还是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 楚阳走了,封祁下去拿了清若换衣间的钥匙,临到要开门的时候又抬手敲了敲门,“清若,你先出来,我们谈谈。”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至少现在绝对不会放她走。与其越闹越僵,他愿意先做退让。 清若拉开了门,眼圈红红的,目光还是很冷。 封祁叹了口气,把人扯过来扣在怀里,闭上眼轻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其实这句话没有这么难出口。 昨天晚上有个宴会,封祁要带清若去,让她打扮打扮,清若身体不舒服不想去,口气不怎么好。 牵扯到几个合作伙伴,封祁要过去,所以有点命令口气要求她去。 清若说他不会尊重人,从来都是他想怎样,他要做什么。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吵。 封祁第一次跟女人吵架,话有点难听,两个人站在清若房间里,清若让他滚出去,封祁骂她本来就是他养着玩的还需要尊重。 于是清若爆发了,收东西就要走。 封祁那时候也拉不下脸哄她,反而说了两句狠话,结果适得其反,最后封祁就把她反锁在房间里了。 封祁一服软就感觉怀里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一些,一时间不知道该叹该恼,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早餐午饭都没吃,饿不饿?” 清若别开头拍开他的手,“不饿。” 有了第一次,之后就容易多了,封祁手臂圈着她,下巴放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口气软软的,“我饿了,你给我做吃的好不好~” 清若脸上恼色还是很明显,斜眼睨他。 封祁马上一幅可怜的表情,桃花眼水汪汪的眨了眨。 她扭了扭身子,封祁手臂收得更紧,“怎么了?” “你不放开我怎么给你做。” 藏住嘴角的笑,封祁弯腰把人打横抱起,“可以这样下去呀。” 清若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哼了一声。 屋里的佣人见两人这样下来总算安心了,退出主屋把空间留给他们。 清若拉开冰箱找食材,口气臭臭的问他,“要吃什么?” 封祁一直在后面搂着她的腰,跟连体婴儿似的,点了几样菜都是清若爱吃的。 她低着头切菜,头发滑下去封祁就给她拉上来别到耳后,亲了亲她的脖颈,应该是今天一直在收东西,带着咸咸的汗味,他却不反感。 “清若,我昨天是气话,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清若没理他继续切菜,封祁等了一会,低头看她神色如常又继续说,“我没跟谁道过歉,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没错,只是不习惯。我知道我不对。” 清若轻轻应了一声,口气也温和下来,“封祁,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是那样的话语真的很伤人。” “我知道。”他立马接口,吻落在她的头发上,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清若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的保证。”封祁还没继续开口,清若抬手拍了拍他,“出去等着吧,我准备炒菜了,你在这不方便。” 封祁乖乖退开,退到厨房门口看着她忙活,有条不絮,他最喜欢看她做饭的样子,哪怕油烟四起,还是觉得心头一阵一阵的暖。 清若一道菜做好,封祁就上前抬去餐厅上桌,最后过来拿筷子的时候眨巴着眼睛声音带着恶意卖萌的乖巧,“今晚我洗碗。” 难得,这屋里这么多佣人。清若笑着点了点头。 清若之前考了主持人资格证,现在在电视台做一档周期节目的主持人,除此之外已经很少接其他活了。 节目一个周录一次,有时候一天录两次把两个周的录完。 清若回到封宅,佣人们都守在客厅,一个接了她的包两个不由分说拉着她上楼把她推进房间里的洗浴间,“宋小姐,梳洗一下?” 清若不由有些黑线,这哪里是问句,点了点头,“嗯,好。” 两个人欢欢乐乐相携离开,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转过身告诉她,“宋小姐,先生在餐厅等您。” 清若还换了一条酒红色的长裙,有人想给她惊喜,她自然也要配合一下。 清若踩着银色的高跟鞋提着裙子从旋转楼梯上下来,封祁一身西装领带正站在餐厅边点蜡烛,听见声响抬头看她。 停了手里的动作一路注视她,自己走了几步迎上去牵了她的手,“宝贝你真好看。” 清若笑着道谢,“谢谢。” 牵着她到座位坐下,封祁笑得温柔又好看,“我翘了半天班,原本是想自己做牛排的,差点把厨房炸了。” 清若哭笑不得,“其实你可以等我回来做。” 封祁拍了下脑袋,“嗯,我考虑不周。” ** 你说回家, 我很难过,更多的是害怕。 ——【黑匣子】 第7章 总裁渣(7) 除了除夕和元旦,市区不准放烟花。 也不知道封祁砸了多少钱进去,晚上在楼顶搂着她看了一场烟花。 红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成巨大的心,封祁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戒指,下巴放在她头顶,说话间热气一直在她头顶温湿,“宝贝,做我的封夫人吧。” “嗯哼。”清若扭了扭手腕逃开他的手,“有什么好处?” 封祁把她身子扭回来,低头和她额头相抵,“好处?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那我想要一颗彗星呢?” 封祁皱眉,认真考虑了一会,“我明天联系一下航天局那边,看看有没有未命名的小行星给你买一颗。” 清若噗嗤笑开,抬手指尖抵着他的胸膛,稍抬下巴,“给我戴戒指。” 封祁低头亲她,一边温柔缠绵的吻一边给她戴上戒指。 烟花还没完,耳边都是烟花绽放的声响,头顶的夜空染上了奇异的色彩,封祁抱着她温柔轻语,“以后这就是你家,吵架等我哄你,不要走。” 领结婚证之前,两个人去做了婚前财产公证。楚阳有些不解,“你不想给她一分钱都拿不到,何必还要麻烦去做公证。” 封祁在后座扯开领带丢到一边,之前和安琪那场婚礼的麻烦程度直接在他心里造成了阴影,清若自己先提出来不想应酬那么多人,婚礼就算了。 要去度蜜月,这段时间他都在公司加班加点,累得慌。 没听见回答,楚阳看了眼后视镜,见到某人累得阴沉沉的样子颇有些幸灾乐祸。 回到家,玄关亮着灯,他的拖鞋放在一边。 清若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注意力却在手里的画板上,她这两天好像喜欢上了素描,没事就拿着画两笔。 “回来了。” “嗯。”封祁脱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往沙发走过去,累得快要脱力的身体一步步充电。 弯腰下去仔细看了下她的素描本,“有进步,这小鸭子画得很可爱。” 铅笔顿住。 封祁也感觉到不对了,干笑两声在她旁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晃了晃,“画的什么给我说说。” 清若悲伤的看了他一眼,“天鹅……” “嗯。画得很不错,很像。”封祁睁眼说瞎话的技术越来越熟练。 清若把素描本放在一边,翻身跪在沙发上给他捏肩,“要吃夜宵吗?” 封祁这一年,胖了五斤。 蜜月旅行地一定有海边,为了他的泳装秀,封祁最近不仅在少吃还在健身,被她这么一问馋虫勾得不行。 站起身把人抱起来往上面走,“嗯。我比较喜欢夜宵吃你。” 两个人进屋就往床上扑,清若被他折腾得不轻,抱着从浴室出来已经睡着了。 封祁不细心,屋里的窗户没关。 半夜下了雨,越下越大,屋里的窗帘乱飞,空气越来越冷,混着被风吹进来的雨滴,湿气渐重。 他怀里暖和,清若一直往他怀里钻,头发蹭着他的胸膛痒痒的。 封祁在各种感官中醒来,先是抱紧了怀里的人亲了一口,继而转头去看窗户那边。 窗户周围落进来的雨水已经围了一小片水痕,在夜光隐隐约约的泛着光,窗帘还在乱飞,带着雨滴甩得整个房间湿漉漉的。 封祁叹了口气,一阵大风过来,屋里又冷了几分,怀里的人都快钻到床中间去睡了。 封祁拍着她的背哄了哄,光着身子起身去关窗户,走过去的时候还被窗帘甩了两下,身上沾了些水。 屋里湿气重,这样睡下去明天她肯定要感冒,封祁穿了自己的衣服连人带被子裹着抱去旁边的房间。 中途清若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叫他,“封祁干嘛呢?” “没事,睡你的,我在旁边。” 她头一偏,果真又睡着了。 清若早上醒过来发现换了一个房间,本来该去上班的人正撑着手臂看着她。 “唔~”伸了个懒腰之后懒洋洋的问他,“怎么不去上班?” 封祁伸手捏着她鼻子晃了晃,“说,你给我下什么迷药了。”眼屎巴秋的样子他居然觉得很可爱……封祁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寒,低头下去亲了她一口。“起床陪我去上班?” 清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要。”拒绝得干脆果断。 封祁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被她一拒绝反而较真了,“不,你起来,陪我一起去。”伸手在被子里挠她的痒痒肉,“凭什么我加班累成狗你在家里悠悠闲闲的。” 清若被他挠得笑起来,擦着眼泪抱着被子往旁边躲,“因为你要赚钱给我买东西呀。” 有点道理,但是封祁还是不想放过她。 封祁扑过来要继续挠她,清若一只手抱着被子。一只手伸过去抓他,被封祁轻易拉住,挑了挑眉,“哟~小猫爪子。” 清若扯了两下没扯出来,恼羞成怒在他背后的脚伸出来踢他。 封祁没防备,被踢了个正着,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暗自磨牙,更是不想放过她。 最后武力值不如人的清若被得封祁塞进一套职业装里带着去公司了。 门口的秘书小姐一见新上任的老板娘和老板相携而来就分外热情的迎上去,“夫人来了,要喝咖啡还是茶。” 封祁开口回绝,“不用了,夫人今天是来体验下秘书生活的。我的咖啡她来煮,一会你把手头的事教一教她。” 清若抽了抽嘴角,某人真是得意得眉毛要飞起来了,冲对面有些尴尬的秘书小姐点了点头,“嗯,你去忙吧,我来就好。” 秘书小姐抱着一种很诡异的心态走了,封总不管怎么荒唐,但是工作上从来精益求精容不得半点瑕疵的,可见对老板娘是真的上心了。 封祁不喜欢甜食,清若煮咖啡的时候特意放了好几块方糖,抬到门口敲了敲门,“封总,您的咖啡好了。” 不愧是演员,封祁放下手里的钢笔坐直了身子,“进来。” 清若身材好,职业装所有优点都从她身上发挥出来。而软软披着的头发少了职场的冷冽严肃,多了几分柔和,一如她的人。 清若踏着高跟鞋一路过来却没发出声响,微微弯腰把咖啡杯放到他桌上,视线一直都没有落到他脸上。 封祁觉得不可思议,她真的完完全全成了个秘书,不仅仅是像,有些奇怪的问她,“怎么上镜的时候状态那么差。”抬起咖啡杯珉了一口。很香,也很甜。 封祁勾了勾唇,小家伙。 清若已经走到门边,回身看着他口吻不怎么在意,“能吃饱就行,出名之后事多,我喜欢悠闲的生活。”冲他眨眨眼,“比如嫁个有钱人,每天就坐在家里数钱。” 清若当了半天秘书,封祁原本的秘书小姐有点受打击,下午写了份申请书。大概是申请留职去进修学习三个月,a4纸打了两页拿来给封祁看,希望封祁同意签字。 封祁懒得看,封氏都有固定时间的分批员工培训,“你不是刚培训完不久吗?” 秘书小姐两手交叠在身前,这话说得有些羞涩,“今天见了夫人觉得自己状态不够好。” 封祁挑了挑眉等下文。 “夫人之前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工作,我只是粗略说了一下。有些事做得比我还好。所以觉得自己该学习了。” 哎呀,封祁根本忍不住自己的笑意,没回答她可不可以。问她,“清若呢?” “夫人跟楚特助下去统计部门月报表数据去了。” 封祁点了点头,把秘书的申请书签字通过。“等一段时间,等我度蜜月回来。你去问统计一份有意向去培训的人员名单。” “是。” 不仅是秘书小姐,连楚阳都给了清若高度评价,封祁觉得又舒坦又有点酸涩涩的。也不知道自己酸个什么劲。 封祁依旧要加班,往天不然是楚阳等着他,不然是司机等着他,今天变成了清若。 她没什么事做,在一边沙发上窝着看杂志,腿上盖着他的西装外套。 整个大楼的人几乎都下班了,安安静静的只有封祁这边键盘声,她那边偶尔响起的翻书纸张声。 等着文件打印的时间,封祁侧头看她,背后的天空夜色渐浓,沙发边的灯衬着她半边脸,微薄的唇隐成半白半粉,封祁想起了柔软的触感,带着水蜜桃的味道。 突然觉得,和一个人地老天荒,每天看着对方看到厌烦也没关系。 封祁想起昨晚楚阳问他的问题,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协议,这是他之前就准备好的,他自己打印出来的,白纸黑字,算是一份承诺书。 本来要开口叫她过来,不过偏头看她鞋子脱在旁边,起身又麻烦,封祁自己拿着协议和笔走了过来。 听见声响清若从书里抬头,一见他就笑开,眉目柔和,“怎么了?” 封祁在她旁边坐下,把协议连带着笔递到她手上,“你看一下,我已经把字签了,你签过之后明天拿去公证。” 很简单的一份协议,甲方封祁,乙方宋清若,甲乙两方不管是谁的原因之后解除婚姻关系,封祁无偿给清若封氏百分之十的股份或者按市价折现。 清若杵着下巴看完之后随手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侧头看他,“什么意思呀?” 封祁稍稍蹙着眉,自己也理不清什么感觉,伸手把她抱到怀里,旋着她的一撮头发绕在手指间,“原本是不想给的,想想还是给吧。” 清若靠着他的肩膀轻缓的笑,“那就不给吧。” 封祁低头和她对视,眼角凌开,口吻严厉,“不行,我这样的人你应该知道的,我给不了你天长地久白头偕老的承诺,趁着我有心,多给你自己留些退路,难说以后我会多过分。” 见清若愣愣的看着他,封祁也觉得自己口气太过严肃了,摸着她的头发手掌温柔的安抚,声线缓和下来,“这是做婚前财产公证之前我就写好的协议了。财产公证只是想让你知道别离开我,对着你我难得心软一些,我怕自己以后欺负你。”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乖,签吧。” 第8章 总裁渣(8) 要去度蜜月的前一天是最后单身夜,于清若别人是恭喜她结婚,何况是嫁给封祁,那可是无数少女心中的完美老公人选。 于封祁,这是恭喜他第二次迈入婚姻坟墓。 跟安琪离婚的时候封祁曾扬言再也不结婚了,这下脸被打得啪啪响,才进包间就被一群人围上来罚酒,飞机是明天下午两点的,封祁来者不拒,吃了晚饭过来敞开肚子喝。 安琪在家里带孩子没有过来,景晟代安琪敬酒,封祁喝了,“不过这酒可不能算安琪敬的,等我家孩子满月你们再来敬。” 想得好远,景晟笑着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场子里彻底热闹起来,清若和她的朋友也在欢送单身夜,在同一家会所,不过她们在楼下,封祁怕她喝醉,一个小时跟着打了六个电话让她少喝点,一会他下去带她回家。 挂了电话,身边有人递过来一个酒杯,封祁侧头看见景晟,笑笑接了过来。 他和景晟打小就认识,有时候半年不联系,但是有事还是会第一时间尽力帮忙,之前因为安琪的事,多多少少闹得有些尴尬,之前那个圈子的人约场子都很少把他们两约在一起。 景晟朝他举杯,“新婚快乐。” 封祁笑着点头和他碰了一下,“会的。” 景晟家从政,封祁家从商,家庭教育的原因,景晟的性格比封祁内敛,也更懂得收放。封祁虽然善于表达,可认识多年,景晟第一次见他会认真为别人考虑。 两个人站了一会,封祁先开了口,“景晟,安琪跟了我那么几年,我没好好对她,现在想想其实挺对不起她的,那么好的年纪。” 景晟点点头,也不恼,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也许现在说这话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真的这么想的,不管什么事,你让着她一点,让她过得开心,我会觉得安心些。” 景晟笑起来,封祁能和他说出这些话,那就是真的放开之前那些执念了,他反而想要逗一下,“哦~那要是安琪和你媳妇同时落水了,你救谁。” 封祁愣了一下,随后再没有犹豫,口吻笑得轻容,“当然先救安琪,得向兄弟有个交代。我女人出了问题我陪着。” 两人相视一笑。 清若喝得有点多,封祁下去接人的时候已经只会傻笑了,封祁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又气又好笑,气这些人灌她酒,虽然心里知道大多是祝福的意思,还是觉得舍不得。 一路抱着哄着到了停车场,清若已经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快睡着了,两只手拉着他的外衣侧,一只手指头还扣在纽扣口。 抱着她不好上车,封祁弯着腰把她放到后座上,还没放手她已经皱眉了,声音软糯糯的带着一片清酒又甜又粘,“封祁~” 封祁叹了口气,温柔的应她,没放开手,半弯着腰艰难的爬上了后座,再把人抱到怀里来。 皱着的眉眼这才舒展开,小脸埋进他的胸膛,出门时候化的妆画了,蹭过来他黑色衬衫上染上一层乱七八糟的粉。封祁低头看她,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脸上不想落唇,亲了亲她的发顶。 粘人的猫乖了,封祁一只手放在她背后轻拍,吩咐司机可以走了,开慢点。 司机小赵看得心惊肉跳,封总这模样,可比当初他追女朋友时候还要温柔细致。 封祁和安琪那会本身就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结的婚,说是度蜜月,但其实封祁只是和安琪一起坐飞机,下了飞机安琪直接就找不到封祁人影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封祁高中时期和几个同学约着出去玩过,四五个人,并不是每一个家庭条件都和他一样,那时候中二又自傲,也懒得搞特殊,提着家里佣人收拾的行礼和同学一起上了火车。 封祁是第三天直接让司机开车接回家的,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和别人相约出去玩。 他们赶上了小长假的旅游旺季,火车上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买到了卧铺,但是封祁想要上厕所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想要吃东西买了一堆都不合心意。 到了目的地关于吃饭住宿还有去游玩的地方几个人又闹出了矛盾,本来景区人多已经很烦躁了,几个人再吵吵嚷嚷,封祁那时候深刻领悟到旅行是检验朋友最好的方法。 封祁做了十二万分的准备应对各种麻烦。因为是度蜜月,所以没有带秘书助理只有他们两,先前楚阳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各地的酒店和司机,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要商量的事情。 清若背的是双肩背包,另外就收拾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行李箱,穿的也是一身休闲装。这让封祁松了口气,之前和安琪度蜜月他下了飞机就落跑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安琪带了四个行李箱,手提包就单独装了一个,那时候他们还带着几个生活助理。 因为东西太多,只能等着联系好的导游另外找车过来,封祁本来还想和安琪体验一下蜜月是什么感觉,飞机快降落的时候安琪开始补妆,而后开始梳理头发,又拿出了墨镜等等一系列东西。 封祁其实是被吓跑的。 两个人在飞机上睡了近十个小时,这会精神很好,两个人十指相扣,飞机缓缓降落,清若拉着他的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小小的打了呵欠之后问他,“我们到酒店之后先吃东西还是先休息一会?” 虽然打着呵欠,不过她眼角眉梢尽是璀璨,脸色也很好,封祁自己也不累,“先吃东西,晚上再休息,连着倒时差。” 清若乐呵呵的点点头。 封祁没背包,只提了一个行李箱,起身的时候顺手想要接过她的包,清若已经自己背到背上,正在低着头拉外衣的帽子,帽子被背包压住了。 封祁失笑,帮她提起背包拉出了帽子,还耐心的拉开压平。 清若挽着他的手臂蹭了蹭,声音乖乖的,“谢谢。”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横跨大洋,每个人的行礼都不少,他们两个反而成了行礼最少的。 两个行李箱拉在两边,还可以十指相扣往外走。 封祁转头看了看周围神色匆匆精神抖擞或精神不太好的各肤色人群,机场大厅的顶层是透蓝色的玻璃,这会快到中午十二点,阳光透进来整个大厅偏银色的布局很明亮。 一如他的心,原来和喜欢的人度蜜月是这样的感觉,明明下了飞机,心还在飞着。 酒店来接的工作人员准备了一辆后备箱很大的商务车,看到两人的两个行李箱有点意外,用有些蹩脚的中文夸奖两人很相配,封祁很帅,清若非常好看。 两人坐在后座,封祁伸手半搂着她的腰,把她的背包提到一边放着,座位很宽,他们两才坐了一半。 封祁口气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我只是很帅而你是非常漂亮?” 清若正用英文和司机聊得开心,封祁也听得懂,因为司机刚才那样的形容词在闹别扭,装作听不懂,司机后来和他说两句话他都没搭理。 清若侧头认认真真的看他,封祁稍抬下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任由她打量,过了一会才挑眉,“我也是非常帅,对不对?” 清若笑开,重重的点头,“对!” 封祁亲亲她,眉眼间全是喜悦。 封祁所有准备应对的麻烦都没有遇到,他和清若真的应了酒店司机的那句夸奖,非常相配。 两个人都没有刻意迎合对方,但就是不用言语的默契。如果同行的是清若,飞机也好,火车轮船或者自己开车也好,他都非常期待环球旅游。 当然,这世上哪有真的十全十美的事。 封祁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完早餐,又去点餐区给清若点了早餐,自己抬着托盘回到房间。 清若还在睡。 今早的计划是八点起床,九点从酒店出发,因为他们要去另外一个城市,昨天两人在外面闲逛的时候已经买好了十点二十的火车票。 现在的时间:十点十七分。 封祁叹了口气,把托盘放到小客厅的桌子上,进了房间扑到床的一边看还在熟睡的人。 昨晚陪她逛街,清若看上了一条裙子,欧式古典搭近代的格调,非常漂亮,当然她穿上简直美得倾城倾国。 晚上回到酒店清若便换了新裙子,还来了兴致给自己做了相配的发型化了妆。 后来…… 后来封祁被她勾得兽性大发,清若妆哭花了,裙子……被他扯碎了,咳,封祁真的不知道那裙子那么不经扯,然后,清若就闹脾气了。 封祁有点小小的心虚,今早把碎成三块的裙子拼了一下照了照片给楚阳发过去,让他找人定做一条。 不过,这定做需要时间,所以,现在他还是要低头认错。 封祁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又凑上去轻轻啃了两口,她的手骨很小,他咬得轻,混着一点点肉磨着牙尖很舒服,如果是吸血鬼,一定很喜欢这样的触感。 清若轻轻哼了两声,封祁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啃。 清若抽手,封祁便换成压在她身上啃锁骨。 “封祁!” 她声音恼怒,但是才睡醒,沙沙的还带着点昨晚放纵后的慵情。 “宝贝,我错了。”封祁半趴在她身上,自己乖乖认错,不等她说话便问她,“我去买明天的火车票吧?” 清若皱皱眉人也清醒一些了,拉着他的手让他躺在旁边,自己卷着被子手臂拥着他的腰靠在封祁胸膛上,听着他健实有力的心跳,“下午我们一起去吧。” “好。”封祁摸摸她的头,“还累吗?再睡一会吧。” 封祁有些心疼,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宝贝,我以后会注意的。” 第9章 总裁渣(9) 因为出门带的衣服少,所以有时候他们在一个城市三天左右时间清若便会把两人的脏衣服洗掉。他们住的都是好的套房,有衣架有小阳台,衣服挂着晒一晒第二天穿全是阳光的味道,穿过一次之后封祁就放弃了每次买新的想法。 清若洗衣服的时候封祁就在小客厅里放着电视收拾一下东西或者泡茶喝,等清若洗好就去帮忙挂衣服提到阳台去晒起来。 有时候第二天要穿的某件衣服没干透,晚上清若就会用吹风机坐着吹,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嗡的很吵耳朵,封祁一开始觉得闹得受不了老是跑去阳台上抽烟,在阳台上抽烟的时候靠着栏杆往屋里看。 清若晚上一般都披着头发,撂到一边,握着吹风机稍微低着头,头发松松散散的,吹风机的风不小心带到一下会张牙舞爪的在空中扬起来,而后又乖乖的落回到她肩头。 后来就变成了封祁抱着她坐着侧朝一边看书,清若坐在他怀里侧朝另一边吹衣服。 清若的手肘拐一拐他的腰,封祁都不用抬头就知道,环在她腰上的手抬起来,清若会把吹风机或者是衣服放上来让他拿着,等着她弄好之后再拿过去,封祁的手又放回她的腰间。 “地老天荒,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封祁有一个公共微博号,认证头衔是封氏总裁,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是当初楚阳弄的。现在有了第一条微博,来自大洋彼岸,发送时间是大洋彼岸晚上十一点三十几分。 第二天已经闹上了财经、娱乐、时尚的头版。什么封总百炼钢成绕指柔、什么铁汉柔情,封氏总裁深情告白…… 而封总现在正被清若挽着手臂穿梭在人群。 遇到当地的节日,一条旧城区的老街作为主庆地热闹非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清若挑了两个鬼怪面具,和封祁一人一个,两个人穿梭在人群,周围的语言很噪杂,大多都是当地的语言,偶尔其他国家的,混在其中飘过来的中文都有种亲切感。 很奇怪的感觉,却让人觉得神奇又留恋。 回国那天两人多加了一个行李箱,是一路上买的东西,大多是一些情侣款的小玩意。楚阳来接,从贵宾通道进来帮着拿了一个行李箱走在前面,清若和封祁还是十指相扣在后面,慢悠悠的好像还在旅行状态。 到了停车场清若把手里的箱子递过去,封祁很自然的接过走到后尾箱,清若到后座打开车门上车。 楚阳放了箱子,看封祁状态很好,便笑着问他,“封总,我看您明天就可以直接上班了吧,堆了好多会要开呢。” 封祁点点头,“你安排吧,明早让小赵过来接我。” 楚阳想起自己度蜜月那会,说是蜜月,其实只在外面玩了半个月,实在累得慌,回来休息了半个月之后才继续上班。 封祁和清若可是踩着天数回来的,看起来状态简直是非常好。 封祁上了后座,伸手搂着清若的腰,问她晚上要不要出去吃。 “在家里做吧,楚特助也留在家里吃饭吧?”清若稍稍往前问楚阳。 楚阳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封祁压根没看他,正在低着头给清若理头发,点了点头,“那麻烦夫人了。” 清若笑起来,“不麻烦。” 这话说完往后靠到封祁胸膛上,两个人坐在一起还十指紧扣连体婴儿似的,杂七杂八说着话感觉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楚阳途中从后视镜看了几眼,嘴角一直抽着没扯平,怎么感觉两人出去一趟回来更黏糊了。 屋里的佣人已经等着,提了行李箱送回了两人的房间,封祁在门口弯腰先拿了清若的拖鞋放在旁边跟着拿了自己的,清若扶着他的手换鞋,然后把两人的鞋放回鞋柜。 两个人之间简直像是一个人的动作,默契到无以复加。 楚阳带了一些公司的公务过来,还有些事务要和封祁汇报,封祁亲了亲清若的额头让她在厨房小心些才带着楚阳进了书房。 两个人在公事上向来效率很高,说完了正事闲聊两句,楚阳想起封祁发的那条微博,笑着跟封祁说,“不少杂志最近提了访问请求,前几天那条微博闹的动静可不小。” 封祁正在浏览网页,鼠标滚着看了看这两天关于那条微博的报道,笑得可有可无的随性,曲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目光定在昨天结婚的一个女星的照片上开口,“我想给她补办个婚礼。” 楚阳侧头看了一眼电脑桌面,心里了然,看封祁眉眼间的认真,提到清若的时候不管是眼眸还是口吻都全是温柔,封祁这次是真的栽得彻彻底底了。 大概是楚阳没接话,封祁转过来笑了一下,摸了桌上的烟拿出一只点上,“你安排一下人员,我请了人做婚纱,大概三四个月的时间能好。” 楚阳点点头,把这事认真记在心里并且排上重要位置,“要请多少人?” 封祁抿了抿唇,认真想了想,突然笑起来,“不请,以公司的名义发公示,愿意来的都是客人,你们多准备一下。” 楚阳抽了抽嘴角,原来深陷爱河的男人这么可怕。 两人下楼的时候清若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封祁进厨房洗了手之后帮忙抬菜出来,楚阳见封祁抬菜哪里还敢坐着,起来拿碗又盛了饭。 两个人在外面的时候不想吃异国的饭菜也会去买食材回酒店自己做,楚阳却是好久没吃清若做的饭菜了,吃了三碗饭才堪堪停下,吃了饭后甜点心满意足的走了。 封祁给了她一场世纪婚礼,新郎亲吻新娘的时刻全场哄闹,封祁捧着她的脸,唇落在她擦了粉的额头,眉毛,眼睛,一路往下,温柔虔诚,而后深吻在周围四起的掌声中。 封祁做了一个专访,提起这场婚礼,他只说了一句话,“嫁给我,委屈她了。” 之后的采访人在专访关于婚礼这一段先写了封祁为婚礼准备的婚纱,戒指,场地,所有的所有当之无愧世纪婚礼这四个字。 最后写道:封先生说,“嫁给我,委屈她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不可思议,封祁这样的人,有一天会把全世界的温柔都捧到一个人面前。 封祁闺女的满月酒,景晟和安琪带着已经三岁的龙凤胎过来贺喜,封祁不让清若怎么动,在主座那边抱着孩子坐着,周围还有一圈人照顾着。 封祁被人拉着到处贺喜敬酒,这会离主桌有点远。 安琪和封祁直接碰了三杯,两个人都十分果断爽快的一干而净,安琪笑得灿烂而美好,伸手很爷们的拍了一下封祁的肩膀,“可要当个好爸爸哦~” 封祁今晚喝得有点多,眉目间全是璀璨亮光,看着安琪重重的点了点头。安琪胖了一些,更显得丰满好看,手里牵着小哥哥,小哥哥牵着小妹妹,小妹妹又被景晟牵着。 景晟跟着又和封祁喝了两杯,景晟和安琪带过来的礼物已经被专人收走,两个小孩子从口袋里拿出小盒子,仰着头口吻软软甜甜的,“叔叔,给妹妹的礼物。” 封祁蹲下身去接了礼物,认认真真道谢后放进口袋。 封祁家宝贝闺女继承了封祁的霸道无礼,从小就是赫赫有名的女土匪。 最怕清若,不过有封祁帮她兜着瞒着,只有在清若面前装一装乖巧,背开清若简直是窜天猴。 然后九岁的封念一把人家小女星打了,当然不是她动的手,她指挥着她的两个人高马大,彪形大汉的保镖打的。 封祁给她挑的保镖,第一主要的就是忠心,让往东不走西。 于是一点犹豫没有两个彪形大汉把人家一个软妹子打得直接住进了医院。 小女星前段时间刚和封祁有点捕风捉影的绯闻,有一张两个人一起从饭店出来的照片,跟着就被封念一打进医院,医院差点被闻讯而来的媒体挤穿。 自觉闯了祸的封念一第一时间杀到封氏,封氏真的没有人敢拦她,至多有一个楚阳,家里只有一个皮小子,宠封念一的程度直追封祁。 封念一直接推开会议室大门,也不看里面正在开会的众人,理直气壮站在门口,声音娇憨,嗓门清亮,“爸爸,我把那个小狐狸精打进医院了,快救我,不然妈妈肯定打死我。” 封氏开会期间一般手机都是静音模式,现在整个会议室还不知道外面沸腾的消息。 封祁坐在主位上,瞧着穿着公主裙脸蛋红扑扑的自家小闺女笑容宠溺,站起身朝她走,“小宝贝,小狐狸精是谁呀?”完全没有找对重点。 封念一被封祁抱起来,双手环着封祁的脖颈,嘟了嘟粉嫩嫩的小嘴,“就是上次骗你去吃饭的那个,长得比门神还丑。”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封念一终于想起来重点,可怜兮兮的看着封祁,“爸爸,妈妈会打我,你快救我。” 封祁亲了亲她的脸蛋,“不怕,爸爸在呢,不会。” 封念一目的达到,高兴了,扭了扭小身子从他怀里下来,挥了挥手,“那爸爸再见。” 转身毫不犹豫的就走了。 一会议室的人都觉得无言以对,不过这样的情形显然不是第一次见了,大家很淡定的继续开会。 保镖听封念一的话是真的,但是下手绝对有分寸,封祁把会议处理完了才让秘书把情况上报。 封氏的公关团队不是吃闲饭的,封念一还没到封氏其实已经在开始处理了。 封祁一点都不担心这些问题,唯一需要头疼的是晚上怎么保护封念一逃过一顿打。 家里他一贯唱白脸,清若是妥妥的黑脸,严父慈母在他们家完全是个大反转,封念一这次这样的事清若肯定已经知道了,再瞒来不及。 思前想后,封祁直接回家收拾了行李,而后去电视台等清若,清若录完节目还没雄赳赳气昂昂找封念一算账就被封祁连哄带骗拉上了私人飞机,美名其曰提前开始每年的两人旅行。 第10章 总裁渣(番外) 封念一的霸道蛮横没有因为长大而减少,反而越演越烈。 像极了封祁,极其不讲理又分外护短,她认定的朋友不管对不对她都会护着。 因为封祁的关系,不仅很少有同龄人招惹她,就连比她大的见到面也要先让她三分。 在清若不知道的情况下,封念一在初中叛逆期直接成了学校一霸。 学校的实验楼,图书室,众多教学器材都是封氏捐盖的,半公立半私立的学校,封氏可以说是里面的第二话语权。班主任多次给封祁打电话委婉表示封念一在学校里的为非作歹。 这次封念一把一个初一的女孩子叫到厕所去堵着打,打完了还泼人家水,小姑娘湿哒哒来办公室告状的时候班主任真的是气得全身发抖。 认真想了想最终没给封祁打电话,给封祁说都是治标不治本,直接拨通了清若的电话。 清若在电视台录节目,看到班主任来电急急叫停跑到后台去接了电话。 清若的态度和封祁简直是两个大反转,班主任告了一状,清若诚惶诚恐认错,是他们父母没有管教好孩子,会亲自带着封念一去赔礼道歉,学校该处分就处分。 她的态度太好,三观太正,班主任没忍住,把封念一从初一到现在初二下学期的状通通告了一遍,自己都差点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清若听着听着就感觉自己炸了。 和班主任通话结束直接拨通了封念一的电话。现在是上课时间,但是班主任说封念一没有在教室。 封念一不敢接她电话,挂断。清若再打,还是挂断,发短信过来告诉清若她在上课,有什么事吗? 清若回了短信,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接电话。 清若不知道当过多少次母亲,当然每个孩子都会有自己的天性,她不会刻意压制,希望他们在相对自由快乐的氛围中长大。不过封念一显然是气到她了。 清若开始都口吻很温和的和封念一谈,结果封念一不耐烦,加上叛逆时期的各种中二病,直接和清若吵起来了,随后挂了电话。 封祁在开会,电话设置了拒绝模式,只有清若的电话能打通。 他的电话铃声一响,会议室的众人都表示了然,低头开始整理刚才的会议议程,等着封祁接完电话再继续。 “宝贝。” 封祁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她今天在电视台,没事不会这个点打电话过来。 清若的口气很冷静,“封祁,念一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她在学校聚众殴打侮辱同学,并且惯常性逃课,和任课老师顶嘴。” 封祁心里暗骂多事的班主任给清若打电话,口气特别乖,“嗯,念一太过分了,晚上我们回家好好教育她,你别生气,乖,身体要紧。” 清若等着他说完没应话,封祁心里咯噔一下,轻声开口叫她,“宝贝?” “我刚才给她打过电话了,她骗我在上课,还和我吵起来了。我现在不适合去找她,可能还会吵起来,你一会下班去接她回家,晚上我们在家谈。” 封祁眉头紧锁,“宝贝,我现在让人接她过来,你先录节目,录完之后让司机送你来公司,我保证你能见到她,好吗?” “嗯。好。” 封祁从办公椅上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看着电视台的方向,“宝贝,我没教好她,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 封祁的口吻小心翼翼又藏着害怕,清若轻轻抿了抿唇,口吻也软了下来,“封祁,我希望我们的女儿能成为一个好女孩。” 封祁看着玻璃点了点头,她一软软的和他说话他就满腔柔情在心脏里荡,“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封祁把会议交给楚阳,自己出了会议室,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给下面的人打电话,“立刻,让封念一来我的办公室,不管用什么方法。” 他的口吻太清冷,说到封念一没有半点柔和,接电话的人愣了一下才急急应声。 封念一正和小伙伴在台球室里玩,真的是被封祁这边的几个保镖直接压着来的。 一路上又骂又闹却没有半点办法。 办公室门被秘书推开,封念一被两个保镖架着两边手臂进来,开口第一句又委屈又生气的质问,“爸,你干嘛呢?” 封祁坐在巨大办公桌后面,也不看她,沉声吩咐其他人,“你们都出去。” “是。” 封念一被放在门口,办公室的门关起来,她低低骂了一声扯下自己的鸭舌帽砸在地上,“封祁!你干嘛让他们这样带我过来?” 封念一活着十五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封祁简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还不够,还要在手心里搭个板凳让她踩着。 没听见回答,封念一脚下踏得生响,抬头朝封祁瞪过去。 她长相像清若多一些,但是眼睛却像极了封祁,微眯的时候慵懒又勾人,瞪人的时候黑白分明,不怒自威。 封祁两边手肘撑在办公桌上,目光淡淡的看着她,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意。 封念一皱了皱眉,哼了一声别过头走到旁边的组合沙发处给自己倒了杯水。 还没抬到嘴边封祁已经开口,“过来跪下。” 无悲无喜的语调平缓如冰。 封念一手一抖,“你有病呀!” 封祁不应她,接通了秘书的内线。 “封总。”秘书小心翼翼的开口,封念一刚才那个样子过来,封祁肯定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让他们进来。”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封祁的允许后入内。 封祁靠回座椅,下巴朝封念一这边抬了抬,“让她过来跪着。” 封念一惊悚的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水杯被毫不留情的拿走,扯得她掌心生疼。 两个保镖用刚才的姿势把她提到办公桌前面,一边一脚踢在膝盖上。 ‘咚。’大理石的地板砸得生响。 保镖安静退出。 封念一崩溃的坐在地上开始哭。 封祁于封念一是什么,是天也是地,是她最崇拜的父亲,也是永远能包容宠爱她的大地,她亲近清若,但也怕清若,处于母女的天性,清若的管教她会觉得害怕。但是对于封祁,封念一从来没想过封祁会对她说一句重话。 封念一被打击得不轻,瘫坐在地上几乎哭得喘不上气。 封祁的声音还是淡淡的,靠着办公椅而坐,看着她的目光幽冷像是悲天悯人的神看着他的教徒,可有可无,犹如空气。 “念一,你是清若生的孩子,你笑起来像极了她。我不勉强你做任何不喜欢的事,不要求你学任何不喜欢的东西。你吃喝玩乐,哪怕吃喝嫖赌也没关系,我能帮你铺好路,让你一生无忧。” 封念一用袖子擦眼泪,她化了妆,一哭一擦整张脸花得不像样,仰头看着高高而坐的封祁,整个人如同掉进十二月的冰洞里,没有一处是温暖的,凉进灵魂的寒意。 “但是,”封祁看着她轻轻勾了勾嘴角,明明在笑,却没有一点笑意,“你不该让你妈妈生气,更不应该和她吵架,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忘记了吗?” 封念一说不出话,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往后退了退,陌生,恐惧,巨大的恐慌压着她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扯得生疼。 周围巨大的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都显得阴森,这明明是最疼爱她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封祁站起身来,从办公桌的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朝封念一走过来。 封念一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往后退,小声嘶哑的喃呢,“你不要过来……” 封祁踩着坚实又不容抗拒的步伐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给封念一擦一张花脸。 动作温柔细致像每一次,封念一却全身绷紧,汗毛竖立。 “小宝贝,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封祁口气又轻又缓的,引人而入的温柔。 封念一摇了摇头,她不想知道,也不敢扭头躲开封祁给她擦眼泪的动作,只能紧紧闭上了眼。 “你妈妈十月怀胎很辛苦,生下你也很辛苦。” 封念一睁开了眼睛,四十多岁的封祁比她记忆中更有让人心悸的气势,小时候封祁给她的感觉像一柄利刃,啐满了寒毒冰霜,见血封喉,让人轻易不敢对视不敢招惹。 而现在的封祁,更加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 她从小到大听过太多关于封祁的传言,有褒有贬,那时候听着别人说封祁这个人如何如何可怕,手段多么残忍,像是听笑话。因为离她太过遥远,从来没有感受过。 而现在,封念一勾了勾嘴角,成长,真的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一直以为父母给孩子的爱是分开的,就像有些夫妻他们明明不相爱,却非常爱自己的孩子。 封念一一直都知道封祁有多在乎清若,封氏这么大的企业,封祁身居高位,多少诱惑不用说,即便在外人面前,他也从来说道歉就能给清若道歉,各种肉麻的话语哄她,见不得她一点不高兴。为了陪她做一些小事,时常推掉动辄上亿的开发案。 她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清若在沙发上睡着后封祁关了电视,有时候陪在旁边十指紧扣给她当枕头,有时候小心翼翼的抱着上楼,中途拍着她的背轻哄。 可是封念一从来没想过,连封祁给她的宠爱包容,都是因为清若。 “爸,我会跟妈妈道歉。” 封祁笑起来,依旧是那个宠她无法无天的父亲,揉了揉她的发顶,“小宝贝最乖了,去休息室梳洗一下,妈妈应该快来了。” 封祁办公室后面有一个小的休息室,原来封念一闯了祸,在里面躲着抱着平板玩游戏,封祁会在办公室里哄清若说她在面壁思过,她只需要到饭点出去乖乖跟清若认错,一切就皆大欢喜。 而今天,她是真的在里面哭。 缩在墙角哭得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清若已经过来了,封念一在休息室很容易听到封祁温柔的哄清若的声音,他的声音低醇沉词,每一句柔情的话语都像是一首情歌般动人心扉。 封念一听到她的母亲没一会便轻笑出声。 封念一认真想了想,从她有记忆开始,似乎真的没有任何人和清若说过半句重话,一方面清若却是算得上一个十全九美的女人,另一方面,不用想,因为封祁。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宠爱吧,封念一低着头洗脸,温水泼在脸上勾了勾唇想到,还好,那是她爸爸妈妈。 封念一的中二病和叛逆期好像一夜之间全部成为过去式。 班主任之后再给清若打电话,都是夸奖欣慰的话语。 长大的封念一和清若越来越亲近,倒是小时候时常粘着的封祁像是有了些隔阂,两个人倒是开始时常抢清若抢到闹脾气。 封念一出嫁那天封祁给她包了个大的嫁妆,整个封氏,封念一出嫁,他和清若之后就要开始环球旅行了,或许在哪里累了,会停下脚步休息一段时间,一年半载,两个人找一点琐碎的事情做一下,而后再继续。 快要五十多岁的清若脸上有了皱纹,头发也开始丝丝泛白,可是一举一动的风范依然让人着迷,她依旧很美,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都成了美好的馈赠。 等着新郎来接,一群伴娘亲人朋友待在封念一的房间里商量着一会怎么捉弄新郎。 清若还是有些舍不得,清亮的眼眸里一直亮晶晶的带泪。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起来当年封念一一夜变乖,而后真正成为天之骄女。 封念一也一直含着泪,这下笑了,她和清若拉着手坐在床边,从来没有开口说过的秘密就那么以玩笑的方式缓缓而出。 清若哭笑不得,一时间悲伤的情绪散了个没影,轻轻拨了拨她鬓角的头发,“小傻子,你爸爸怎么可能不爱你,他吓唬你来着。” 封念一乖乖的笑着点头,靠着清若的肩膀蹭着撒娇,只说自己当时年纪小,真的被吓到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那样的封祁才是最真实的,只是不用告诉她的妈妈了。 封念一他们在新房那边闹洞房,他们都是同龄的人,又玩又闹热闹非凡。 封祁带着清若回了老宅。 快要六十岁的男人,有点不服老,从楼梯口公主抱把清若抱到房间,暗暗翻了个白眼,还好一直有锻炼,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 他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两个人,两个行李箱,再加清若的一个背包,放在卧室的沙发边,像极了当年要度蜜月的时候。 房子经过重新装修,他们的房间在三楼,天花板换成了全玻璃样式,按钮一按,隔板打开,满天星空。 清若躺在封祁怀里,两个人十指相扣,当年的婚戒已经在他们手指上留下了印记,就好像在彼此的生命力刻下了重重的痕迹。 “封祁,女儿今天和我说她小时候你吓唬她,就是她班主任打电话告状那次。” 封祁轻笑出声,“宝贝,我们的女儿是一个好女孩,好女儿,今天成为好妻子,将来会是一个好妈妈。” 今天两个人都忙了一整天,封祁舍不得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不再像从前那样柔软乖顺,白头发会有点干,而他的唇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弹性满满,摩擦之间有了沙沙的颗粒感。 这是时光留下的幸福印证。 “睡吧,宝贝。” ** 宝贝,不是吓唬她。 因为你,所以我爱她。 你在我的身边,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幸福。 我的惶惶不安,我的患得患失。 我想要,对你再好一点。 晚安,宝贝。 ——【黑匣子】 第11章 优雅的疯子(1) 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们到十多岁的时候总是分不清恶毒与玩笑。 大家嘻嘻闹闹,手里的石头一直往缩成一团的人影砸去,嘴巴里是孩童清脆的声音吐出伤人的语句。 “看~这个傻子,我们打死他……” “你们看他像不像一只狗?” “像……哈哈~” 全世界的恶意扑面而来。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秒还阳光明媚的天一阵风过来之后飘起了雨滴。 “下雨了,真扫兴!” 几个孩子一只手挡在头顶企图挡住下落的雨滴,一只手还捏着石头。 眼看雨越下越大,领头的孩子带着把石头砸过去之后大家扬长而去,“我警告你,下次再帮许朝阳我们就打死你!” 清若撑着雨伞从小巷路口走进来。 巷子脏乱,不少垃圾袋散落,里面的各种垃圾在雨里诡异的恶心。 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边,双手环着自己的膝盖,顶着有些脏乱的头发埋在膝盖上,看不清脸看不见表情。 裤子很短,他缩在地上小腿露出来一大段,瘦得皮包骨,黝黑的皮肤上带着青紫的痕迹斑斑,还有尚未结疤的伤口鲜红扎眼。 指甲有些长,指甲里黑黑的,手指上不少伤口看着烫伤打伤应有尽有。 清若蹲下身子,顾不上自己落到地上沾到水的裙子,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去触碰他。 手到半路又停住,轻声开口,“你还好吗?” 缩着的人影全身颤抖了一下,埋在膝盖上的头抬起来。 黝黑的小脸瘦得有些可怕,更衬得一双墨黑的大眼睛清亮深邃。 脸上也有一些伤,只是没有腿上的严重。 紧紧抿着唇,他的目光防备、冰冷。甚至带着野兽被侵犯领地时的血腥感。 清若抬着雨伞遮住两人头顶的雨,粉蓝色的雨伞下拢出一片清浅的蓝光,她偏头笑得干净而温暖,拿出自己印着小兔子的手帕递过去,声音是小女孩的甜软,“你脸上脏了,擦一擦。” 许念阳只是看着她没有动。 清若还是一副小女孩天真干净的模样,自己拿着手帕靠近他的脸颊。 许念阳身体绷紧,像是一只随时会用尽最后力气跃起来咬人的受伤小兽。 他脸颊上沾了不知名的脏东西,柔软丝滑的手帕在他脸上划过,他的目光稍稍下落,白色的手绢上染上了肮脏。 对面的小女孩好似看不到一般,依旧笑得甜美似糖,把手帕塞回自己身上挎着的小包里,一只手指搭在嘴巴边,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我叫清若,你叫什么呀?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朋友?许念阳低下头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刚才被几个孩子扔石头打,现在他头上和身体都有些痛,视线落在自己伤痕累累的小腿上,地上的雨水已经侵湿了他的裤子,凉凉的贴着身体,更凉的是他的胃,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饥饿感以一种刺骨的凉意在血液里肆意蔓延。 嗓子也很疼,许念阳咽了几口口水润了润嗓子,开口还是扯得声音嘶哑似老翁,“我饿了,给我吃的” 朋友吗?朋友不就是用来利用的。 对面的小女孩愣了一下之后有些惊讶的把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圈。 许念阳的目光挪向她白嫩纤细的脖颈,扯了扯嘴角。 “我没有耶~”她的声音有些难过,不过马上又活力满满,“我有钱,我去给你买。”自己蹭的站起身。 伞面上的雨哗啦啦落下来,清若抬着伞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笑得明媚动人,蹲下身把伞一把塞到他手里,“你带着伞,等我!” 不等许念阳说话,已经提着小裙子哒哒哒跑去雨幕里。 伞把上还带着温热的气息,那是她手心传来的温度。 许念阳眯着眼看着粉色小身影越跑越远,眸底的冰冷一闪而过。 动了动腿,撑着身后的墙站了起来,裤子上往下落的水滴滴答滴答和雨的节奏相同。 原本想走的,目光触及手里粉蓝色的小雨伞,许念阳扯了扯嘴角,朋友吗?新鲜的东西,可以等一等。 巷子外面是一片住宅区,每栋楼下面都有小卖部,清若两边的小辫子已经被雨打湿,湿哒哒的贴着脑袋,裙子也湿淋淋,小包里有十多块零花钱,清若没买面包之类的,买的都是零食,最充饥的买了巧克力。 她现在的身体才九岁,买零食才比较正常。 许念阳,章家现任家主私生子,刚出生就被自己的母亲抛弃。 许念阳现在的父母,也就是许家夫妻那时候没有孩子,出于好心的目的捡了他回来收养。 许念阳四岁的时候许家夫妻生了自己的孩子,许朝阳。 从此许念阳在家里的地位直线沦为佣人。 许家夫妻快要四十岁才有了许朝阳,简直是千依百顺,加上许母在许朝阳三岁时被单位辞退,许家家庭条件不如从前,许念阳的生活更是过得惨。 许念阳一直到了十八岁被章家家主认回,也不过是一个坑跳到另外一个坑。 因为章家企业从事生物制药工作,当时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章家认回他就是为了让他帮章家当时的继承人顶罪。 许念阳在监狱里待了三年,被一个和章家家主有仇的组织保出监狱。 许念阳从此开始了作为工具的生活,之后当上章家家主,章家百年基业被他全部毁尽。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许念阳是一个奇才,在生物制药方面说是上帝的宠儿也不为过。 在他成为章家家主之后他的亲生母亲找来,许念阳一直渴望亲情,留下了他的母亲。结果,他母亲后来结婚又生了个孩子,来找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章家的基业。 许念阳彻底黑化,从反社会变成了反人类,制造了丧尸病毒。 一夜之间,全世界天翻地覆。 还好,现在许念阳才十三岁。 清若一边往回跑一边在脑海里理了一下情节,还好,还来得及。 跑回巷子口,许念阳已经站起来了,撑着她的雨伞背靠着墙而站。十三岁的男孩子居然看着才八九岁的样子。 清若心里不是滋味,接这个任务以前她是有些反感的,一个制造出丧尸病毒的人得多丧心病狂,但是看到许念阳,她只觉得可惜,如果没有那些过往,给他良好的引导,他一定会研制出很多有益于人类的药物。 清若穿着小皮鞋,手里环抱着买来的零食,一路踩着水啪踏啪踏的跑到他面前。 许念阳居然还没有清若高。 清若稍稍缩着膝盖而站,让他比自己高一点。她穿着连衣蓬蓬裙,缩着腿一点看不出来。 满脸的雨已经把她的头发都淋湿粘在脸颊上,小姑娘依旧笑得甜美温暖,怀里抱得满当当的,“你快吃吧。”声音傻乎乎。 许念阳目光从她的脸上滑到怀里抱的东西,都是些零食,只看到巧克力能顶顶饿。 伸手从她怀抱里把所有东西拿过。 小姑娘一点被掠夺感都没有,乖顺的让他拿过来,还自己接了伞过去撑在两人头顶。 伞有些小,小姑娘朝他小小的挪了一步,两个人之间距离缩进,刚好拢在伞下面。 许念阳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袋就往嘴巴里塞,清若看得眼睛涩,用小孩子轻松的口吻嘟了嘟嘴道,“你慢点呀,我又不和你抢,呛到了怎么办?” 怎么办?许念阳没理她,一个劲的往嘴巴里塞东西。 滴答答的雨幕从伞沿落下,清若全身湿透,许念阳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忙着往嘴巴里塞东西,清若亮透透的大眼睛看着他。 六月份的天,他眼眶下面的皮肤居然有细微的开裂。 所有东西许念阳都塞到了胃里,好多零食的味道混在口腔里,甜的咸的辣的,胃饿久了有些反应迟钝,并没有任何不适。 包装袋全部扔在脚边,或被风卷走,或被雨打湿贴在地上。 他的视线平平的可以看到她的眼睛。 他开口,声音撕扯似乎带着北风的痕迹,“许念阳,我的名字。” 清若甜甜一笑,抬手拨开自己额头上贴着的头发,一阵风吹过来身体的条件反射缩了一下。 许念阳看见了,只当做没看见。 这样的雨天,穿着湿透的衣物,站在肮脏的巷子里,对面有一个鲜活的小东西。 她软软的开口,“你还饿吗?” 许念阳看着她干净得像是钻石般的眼睛点了点头。 清若轻轻嘟了嘟嘴,小孩子的反应直接而不加掩饰,拉耸着小眉毛低头从自己小包里拿出一盒牛奶递过去给他,“那你喝吧。” 手指捏得紧紧的,手臂只伸出来一点点,显然是舍不得。 许念阳扯了扯嘴角,直接伸手过去大力的拿过,连挣扎一下的犹豫都没有给她。 小姑娘瘪着嘴看着他,眉目五官细微精致像一朵小花骨朵,还没开放已经透着幽幽的香。 许念阳低头打量掌心里的牛奶,草莓味的,怪不得她那么舍不得。 清若糯糯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小委屈,“你喝吧,草莓味的,可好喝了,妈妈一个星期才让我喝一次。” 许念阳戳开吸管放到嘴巴里,咕嘟咕嘟大口的吸。 小孩子喝的牛奶,本来就是小瓶装的,他有意,不过几秒钟已经喝完,随手把空盒子往旁边一扔。小姑娘的视线跟着盒子的抛物线落到不远处的地上,咕嘟,咽了口口水。 转回头一只手拉着自己已经湿透的小辫子,声音软糯软糯的带着舍不得,笑容干巴巴的小可怜,“你喝得好快。” 许念阳终于笑了。 他笑得很淡,似有似无,一张漆黑消瘦的小脸好像没有什么弧度,只是深邃如墨的眼睛轻轻弯了弯,周身冰冷压抑的气息圈子开出一个小口,让清若进去了。 黑漆漆的手直接贴在了清若干净的额头上,拨了拨她湿哒哒的头发,他的手指触碰着她的额头,好像只隔着对方的皮肤,内里是他的指骨直接摩擦着她的额头骨。 “清若,我们是朋友,别忘记知道吗?” ** 别忘记。 不然……毁灭。 ——【黑匣子】 第12章 优雅的疯子(2) 清若每天一瓶的纯牛奶三分之二给了许念阳,每周一瓶的草莓牛奶全部给了许念阳。 夕阳西下,这两个月少年长高了不少,清若终于不用再刻意蜷着膝盖。 小巷子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的固定见面地,每天一次。 正值暑假,清若父母上班忙,家里保姆照顾她吃饭,清若中午或者晚饭后会偷偷溜出来一会也没有关系,家里隔得近,小孩子总是有调皮任性的权利。 清若把牛奶放到他手上,看着他黑黑的手眨巴眨巴眼睛轻轻拉住了他的衣摆,“哥哥,我给你剪指甲好不好呀~” 说着从小包里拿出自己带出来的指甲剪,斜角型的指甲剪,上面还印着卡通图案。 许念阳穿着又旧又短的衣服靠着墙,两个人离得很近,他可以轻易闻到她身上似牛奶又好像夹着水果的香味。 戳开吸管一只手拿着牛奶,一只手随意的伸过去,声音懒懒的,“嗯。” 清若隐晦的打量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二天见面她就感觉许念阳气场怪怪的。 她一旦进入时空就要彻底融入这个时空,除了攻略目标人物外再没有和总部的任何联系,一直到离开这个时空,所以关系许念阳她只能从之前知道的资料上来推测,或许并不准确。 不过现在许念阳对她没有恶意,甚至有些放心,这就够了。 或许是因为有了第一个朋友,世界不再是单调的一片黑暗。 清若收敛心神,用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握住他瘦得可怕的手,指甲黑漆漆的,指尖全是茧,好多茧子上面都有些破皮。 清若尽量让自己笨手笨脚像一个小孩子又不会弄痛他。 剪一下还紧张兮兮的抬头问他,“哥哥,疼吗?” 许念阳轻轻摇了摇头,入目把视线里所有的情景都收容进脑海深处,还开口做细微的指导,“指甲剪再斜着一点点,对。” 丝毫不觉得让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剪不如自己来。 清若剪完一只手,黑黑的长指甲不见了,他内里有些粉嫩的手指尖肉露出视线,配着过分纤细的手,有种指骨的美感。 许念阳牛奶喝剩三分之一,换了她剪完的那只手捏着,就着自己喝过的吸管直接喂到她嘴巴里,把另外一只手伸过去让清若剪指甲。 从清若开始带牛奶给他,除了草莓味的,纯牛奶许念阳都是自己喝三分之二,留三分之一给她,清若第一次接过来想要把吸管扔掉直接喝,就发现许念阳周身的气息变得很压抑,于是动作停住,直接就着吸管往自己嘴巴里塞。 他开心了。 清若低着头一边含着吸管啄里面的牛奶,一边给他剪指甲,指甲剪好牛奶还剩了一点,许念阳拿回瓶子自己把最后一口牛奶喝了,盒子随手一扔。 小姑娘嘟了嘟嘴,把指甲剪塞回小包包里哒哒哒跑过去把地上的盒子捡起来,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堆。 因为给他剪指甲,所以今天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清若回到他身边,把今天存下的零花钱从包里拿出来,三块钱,三张一块。 递到他手上,严肃着一张小脸交代他,“哥哥,明天早上要吃早点,知道吗?” 许念阳把钱装进口袋,觉得她实在傻,曲着手指敲了一下她的头,靠着墙懒洋洋的问她,“你和其他朋友也这样?” 朋友这两个字他说得更是随性带着讽刺的意味。 清若摇了摇头,“没有呀,只有哥哥。” 他喜欢只有这个词,稍抬下巴,眼睛微眯,“嗯?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小姑娘甜甜乖乖的笑,声音糯糯的一开口就是满口醇香的牛奶味,“只有哥哥。” 许念阳扯了扯嘴角,“回去吧。” 清若和他道别之后哒哒哒的跑回去了,许念阳靠着墙看着她的小身影渐渐消失,伸手看了看自己修得干干净净的十个指头,指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明明喝同一瓶牛奶,怎么她嘴巴里就那么香呢? 许家在巷子背后的老式居民楼四楼,没有电梯,楼道狭窄很抖,拐角处堆着各种杂物。 老式的居民楼隔音不好,许念阳才走到三楼已经听到了屋里许母的咒骂声,“那个死不掉的又死去哪里了,不知道回来洗碗吗,等回来打死他。” 许父不轻不重的呵斥声,“行了,回来让他洗就好了,阳阳在做作业,你小声点。” 许母一下禁了声,许念阳慢悠悠的晃到门口,许母正站在小房间门口柔声问许朝阳,“阳阳,妈妈给你洗水果好吗?” 领养他之前,许家夫妻一直想有个孩子,连名字都想好了,许朝阳,所以他的名字叫许念阳,期盼那个孩子早一点来。 他推门的声响一出,许母几个大步迈过来扬手就要打他,嘴巴里骂骂咧咧口水直飞,“小野种,你又死去哪里了?” 许念阳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眼角都没给她,低着头进了厨房,声音低低的,“我去洗碗。” 许母皱着眉还要跟上来打,被许父叫住,还是那句话,“阳阳在做作业呢,小声点。” 许母这才作罢。 没了工作之后许母便留在家里照顾许朝阳,长期与社会脱轨,加之家里的条件不好,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心善收养一个孩子的妇女了,满口脏话与恶毒,见不得别人一点点好,更期盼着自己的儿子将来能成为世界首富。 许朝阳从小被宠坏,九岁的孩子已经恶习尽显,许母舍不得管教许朝阳,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许念阳身上,他身上的伤百分之八十是许母打的,另外百分之二十或者来自许父,或者来自许朝阳,或者是那些巷子里的小孩。 许朝阳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外面却是个欺软怕硬的,偏偏性格使然,老是要去招惹别人,惹了祸事就把许念阳推出去。 那时候许念阳害怕被许母毒打,每次都护着许朝阳,并不是因为心疼许朝阳这个弟弟,而是因为那些孩子下手没有许母重。 许朝阳从小在父母那里耳濡目染,对待许念阳的态度就好像对待他家里养的一条狗。 桌子上放着一个半大不小的碗,里面有一小团饭,旁边放这些菜叶,有些看着还是嚼过的,许念阳已经太熟悉,那是许朝阳不想吃的,是留给他的晚饭。 他直接拉开窗子从窗口全部倒下去了。 许念阳洗着碗,许母拿着三个苹果进来,许念阳退到一边,两个人都相互不看对方,许母洗着苹果,把水关小了一点,压着声音骂他,“水开这么大干嘛,你是要死还是吃屎了,水不要钱呀?” 许念阳不反驳也不回答,许母骂骂咧咧洗好苹果拿着出去了。 这个家里总是笼罩着一股病态的压抑,每个人都像是一个只有欲望的野兽,不像是有理智的人类。 许母的病态体现在施暴和对许朝阳致命的溺爱,许父的病态是一方面想要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一方面又不想努力得过且过。 许朝阳,那是一个被养坏的小野兽。 屋子不大,许念阳之前的房间被挪出来成了许朝阳的书房,再没有多余的房间,许朝阳在书房做作业的时候许念阳只能去阳台上。 八月份的天,七八点钟风很暖却不炙热,许念阳站在小小的阳台上,旁边是堆放的杂物,左边口袋是一个水果糖,是清若给的,他一直没吃。右边口袋是一块一块的钱,她每天的零花钱都在他这里,现在存了多少他自己也没数过。 许念阳半倾着身子,手肘撑在阳台上,手掌托着下巴看着远处发呆,清若给他指过,她家好像就住在那个方向。 屋子里爆发出了争吵声,不用想,许朝阳没做作业,肯定在里面玩游戏机,被进去的许母发现了。 一会,许母要来打他了。 是的,许母提着专门打他的一截棍子出来,二话不说就往他身上抽,一边抽一边骂,“你要死了你来这里站着,不会去教阳阳做作业吗?” 许念阳侧头往屋里看了一眼,许父拿着游戏机站着正在温和的开导许朝阳,而低着头的许朝阳,没有半点认错的样子。 或许,许念阳也觉得是怪他吧。 许母打了一会,打累了,扯着他的耳朵把他扯进屋踢了他两脚,冲许父开口,“别说阳阳了,让他去做作业。” 又把许念阳往书房的位置踢了一脚,“小野种,你给我好好去教阳阳做作业。” 许朝阳乖顺的保证,许父把游戏机归还给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许朝阳把书房门锁上,穿着鞋子直接踩在一边的许念阳的床上,拿过放在旁边啃了两口的苹果,自己悠悠的翘着腿玩游戏机,下巴朝桌子上抬了抬,“诺,我的作业在那,去做吧,算着点时间,在开学前做好就行。” 许念阳盯着他踩在床上的脚看了两眼,眼眸深处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狠。 忽而勾了勾嘴角走到书桌边坐下,拿起笔学着三年级孩子的笔记开始做作业。 许朝阳苹果吃了一半,不想吃了,随手放到窗台上,等着许念阳把做作业做好叫他,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结束了一局游戏才起身走过去看了看,把游戏机放回书包里,自己兴高采烈的背着书包捧着作业本准备出去给父母验收成果。 走到门口回头看着许念阳,“还剩了半个苹果,你吃吧。” 施舍的口吻。 许念阳淡笑着点了点头。 许朝阳去了客厅,那里马上就是欢声笑语一个劲的表扬他乖巧聪明。 许念阳偏头想了想不由讽刺,许家夫妻真的不知道这作业是怎么来的吗?不过是只想自欺欺人罢了。 没多大一会许母过来,推开门直接把灯关了,看着他背后窗台上已经泛黄的苹果开口,“怎么不让阳阳把苹果吃完?”没等许念阳开口回答已经直接带上了房间门,“那你吃吧。” “嘭。”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第13章 优雅的疯子(3) 清若第二天见面第一眼就看见了他手臂上被打的红痕,不是之前的,最近才留下的,颜色还在鲜红,衬着他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一场施暴。 小姑娘红了眼圈,嘴巴抿着盯着他的手臂看。 许念阳把短短的手袖往下扯了扯,没有什么用,袖子短,一动手臂上的伤痕就明晃晃的扎人眼睛。 清若别开了头,把包里的牛奶拿出来戳开递给他,又拿出一条饼干,撕开包装袋抬着到他面前。 她一直没说话,眼睛红扑扑的小兔子似的,加上抿着嘴巴更像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许念阳接过牛奶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软的触感,他指尖的茧摩擦到她的额头,清若的皮肤娇嫩,轻轻一划就带起一条嫩红的痕迹。 他眸底翻涌着如海啸的暗涌,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十几岁孩子的奇怪情绪,只是他的声音更为清冷平静,“怎么不说话?” 清若别着头不看他,用袖子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堪堪要滑落的眼泪融进袖子里,清若转回头看着他,“哥哥,等你长大了就不要回来这里了。” 或许他还会被章家认回去而后去顶罪,清若看着他清冷的双眸,轻轻抿着唇朝他甜甜的笑,没关系,她会陪着他。 这个清冷,自律到甚至在很多方面苛求自己的孩子,最后不应该被全世界抛弃,明明他一直没有选择,却一直在错。 许念阳最喜欢她的眼睛,满满透透全是他,看着他的模样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占据着她的所有视线,所有的一切。 许念阳含着吸管,有一下没一下的戳里面的牛奶,口吻清而淡,“那就见不到你了。” 清若刚刚张嘴要说话,他已经抬着牛奶塞到她嘴边。许念阳看着她无意识的含住吸管,舌尖顶着自己的牙齿根用了点力,抵制住内里汹涌的情绪。 清若砸吧了两下牛奶,感觉还有很多,推开他的手,“我不想喝,哥哥你喝吧。”说着把自己今天的零花钱拿出来递给他,“没关系呀,我长大了会去找你的。” 这具身体有父母,且只有清若一个女儿,为人子女,孝道一定要尽,但是她不能放弃许念阳,任何一点一滴都不能,好在对于她而言,两厢齐美并不难。 许念阳几大口吸完剩下的牛奶,这次的抛物线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堆,从口袋里拿出她这段时间给他的钱,全部是一块一块的,压在一起厚度可嘉。 清若皱眉,小手啪的一下拍在他的手臂上,听着声音响,但是他手臂上有伤,所以清若没用力。 “哥哥,你不是答应我早上会吃早点的吗?” 许念阳带出一点轻轻的笑意,“我有吃,真的,一个鸡蛋一块钱。” 他说得认真,清若没有再问。 看着他把一张一张的钱理整齐,“若若,我没有父母,这边的小孩都叫我小野种,你和我玩你的小朋友们会讨厌你的。” 清若看着他的神情,小野种三个字自己说出来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词语。 白嫩嫩的小手压在他黑黑的手上,清若龇着牙,亮白的牙齿有一颗正在换牙阶段,缺了一小口的感觉,话语却饱满得让人满心温暖,“哥哥不是小野种,以后不许这样说自己,我们是朋友,也可以是亲人的。所以你不是。” 九岁的小孩子是什么样?许朝阳今年也九岁,像一个只有欲望的兽类,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拒绝任何不想做的事,出口恶毒,拿人当狗,欺软怕硬。 九岁的清若呢,许念阳脑海里荡过很多画面很多形容词,最后是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或者是觉得自己不配给她加上任何形容词。 她的手掌很小,但是掌心温热,源源暖流从皮肤处一层一层的涌过来,像是涨潮时候的潮水。 许念阳把理好的钱装进口袋里,反手拉住她的小手,笨拙的学习十指相扣的动作。 最后一个指头,是清若拉住两人的小手指扣住的。 瞬时间,两个人的手十指紧扣,没有一丝缝隙。 许念阳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个人的手,感觉滋滋的电流穿过心脏,明明应该是很开心的感觉,但是他却是疼,极致入骨的疼,一辈子不会忘记的疼。 “你看,哥哥,我们连在一起,所以你不许说自己是小野种,哥哥有亲人的。” 许念阳偏头看她,轻轻的笑开,眉梢眼角的清冷渐渐散去,染上绚烂的暖色,他低头,唇落在清若的中指骨节上,声音很轻,“嗯,我不是,以后我不说了。” 清若眉眼弯弯,小脸上的苹果肌笑起来像一团棉花糖,阳光洒了她半边侧脸。 许念阳第一次发现,鲜活这两个字意味着怎样的美好。 九月份的时候清若开学了。 因为家离得近,正好和许朝阳在同一个小学,并且他们同一个年纪,只是不同班。 许念阳初二。 因为是九年义务教育不收学费,而许念阳每个学期的奖学金不多不少也能拿几百块钱。 现在学校还会发困难补助,开学时候许家夫妻给他报的就是孤儿,他每年拿到的困难补助是两千块。 所以许家夫妻没有阻止他上学,不过许念阳的作业本、笔,从来都是许朝阳不要的,他拿来自己把剩下的拆下来之后订在一起用。 周一到周五上学放学都是父母接送,晚上回到家吃晚饭,做作业。清若和许念阳一天一次的见面变成了每个星期六星期天,偶尔周末父母带清若出去玩,晚饭后她再借口去找隔壁楼的小萝莉玩,有时候去到小巷子的时候能见到许念阳,有时间见不到。 开学之后每天的零花钱加上早餐钱父母会给清若七块,清若吃过早餐后能省下五块。 许念阳身上的伤,只增不减。 k市入冬晚,到了十一月份路边景观树的树叶才落得差不多了,脆脆的一层扑在路边,小姑娘一路哒哒哒混着咔擦咔擦的声音跑过来。 许念阳又长高了一点,身上穿着旧旧的衣服,看着像是许父的,款式很中年,样子古板。 他又瘦又比同龄人偏矮,裤腿和袖子都卷起来了几圈,头发长了一点,远远看着他站在清冷的巷子口,腰板挺直,忽略身高很像一些文章里形容军人的感觉:寂寞而挺拔的白杨,永远坚守,永远沉默。 因为看见清若而带出了温暖的笑意,伸出手拉住蹦到面前的小家伙,给她理了理跑乱的头发,交代的话语说得一点分量都没有,“慢一点,不要跑。” “嗯嗯。”清若点头,不过显然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从包里拿出牛奶递给他,然后拉着他的一只手拨开袖子,今天没有添新的伤痕,上面错综交叉的旧伤一条红痕周围是黑色或者青紫色。 清若拿出包里背着的药膏,刚拧开盖子表情淡淡的少年便凌了脸,皱眉看着她眉眼间全是冰冷的刺骨利刃而来,“哪里来的?” 清若抬头奇怪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家里找的呀,怎么了?” 许念阳对她太敏感了,再自然这话他也不会相信,她一个九岁的孩子,自己怎么在家找这种药。 抽回了手,把牛奶塞到她手里,拉着她的手臂强行往上拨她的衣袖,两边都没有任何东西。 清若抽回手,不满的瞪着他,“哥哥你干嘛呢?” 许念阳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整个人拉过来,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近距离几乎是脸贴着脸,他一只手放在她的外衣拉链上,声音危险,“若若乖,告诉哥哥,你身上有没有伤?” 清若摇摇头,眨巴着大眼睛萌萌的表情,自然得没有一点违和,“真的没有,我问家里的阿姨,她告诉我这个药膏可以擦碰伤或者是其他的伤。” 许念阳抿了一下唇,“若若,你乖一点,我不想在你这个年纪扒光你检查。” 清若心里一抖,看许念阳的眼睛,依旧是清冷如墨的黑。 自己低下了头,一只手拉着他的衣服下摆,声音软软的乖顺,“昨,昨晚不小心撞到膝盖了,妈妈用这个给我擦。” 许念阳蹲下身子,“哪只?” “左边。” 许念阳抿着唇,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一圈一圈卷起她的裤脚。 松了口气,只有一点点淡青色,撞得不严重,“今天擦药了吗?” 清若点点头,“擦了。” 许念阳放下她的裤腿站起了身,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会撞到?”没等清若回答,又自己开始说,“家里的人怎么照顾你的,以后不要跑,走路慢一点……” 清若皱着脸听着他念,小孩子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踮起脚尖摸着他的头安抚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可以擦药了吗?” “嗯。”许念阳应声,轻敛了眼眸。 清若给他擦了手臂,笨手笨脚的模样又分外细心认真,然后把药膏给他,小声的凑近他的耳朵,“哥哥你回去擦身上,不要让那些坏蛋看到哦~” 许念阳勾了勾唇,手里把玩着药膏,“若若。” “嗯?”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身上这些伤?” 清若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样子,“不喜欢,看着好疼的。” 她皱了一下脸,又摸了一下他的手臂,药膏凉凉的,他的袖子还没放下来,清若凑近吹了口气,声音软糯糯的,“哥哥,这样是不是就不疼了?” 许念阳摸了摸她的头发,“嗯,一点都不疼了。” ** 疼吗? 为我疼吗? ——【黑匣子】 第14章 优雅的疯子(4) 清若这个年纪的压岁钱都在父母兜里,卖乖卖萌要了一百块钱。 花了三块钱买了一朵鲜红的玫瑰,剩下的九十七块一股脑的从卡通小包里掏出来一堆的往许念阳手掌心里放。 面值不一的钱里夹杂着小饼干,糖果,巧克力。 她低着头,阳光照过来在她黑黑的发顶反了一下光线很刺眼。 许念阳两只手捧得满满当当,周围有风,为了手里的东西不吹出去,他握得稍紧。 清若还在低着头在包里翻找,最后一颗糖从角落里扣出来,塞进他掌心里终于抬起来看着他笑得明媚如夏。 许念阳穿着许父旧的工作服,胸前四个大口袋,上面两下下面两个,清若直接在他身上上手。 拉开两个口袋上面的布料,小手揪着钱和糖果往两边放,动作间全是包装纸的摩擦声混着的软糯糯的小声音,“哥哥,草莓味的奶糖超级好吃哦~” 似乎对草莓味的东西情有独钟。 但是她每个星期的草莓味牛奶全部被他喝了。 他当然是故意的,只是现在怎么突然觉得不应该。 许念阳好容易腾出一只手来,抓着她还在一个劲折腾的两只小手,凉凉的。 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回口袋,给她揉了揉手,暖和起来塞进来了她身前挂着的毛绒小手套里。 “若若,我们去公园吧。” “嗯。”清若看着他点头,一只手隔着手套被他牵起,他的手迎在冷风里。 清若换了个姿势,挽着他的手臂,把他的手塞进了口袋,那里糖果满满,顺便拿出来两颗。 带着毛绒手套的手尤为笨重,清若剥了两次都没剥开包装壳,气得瞪眼鼓脸。 许念阳一直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两只手拉住她毛绒绒的手指带着她撕开了包装纸。 清若直接喂到他嘴边,咽了一下口水,目光透亮里是藏不住的想要着急,声音润色带上了甜甜的水声,“哥哥,啊~” 许念阳没张嘴,把糖放到自己掌心,凑到她嘴边下面,她想要别开头,许念阳轻声开口,“我吃下一颗。” 小姑娘来不及应话,已经低头扎在他的掌心里,温热潮湿的气息扑来,小小的嘴唇在他掌心里张开,舌头卷糖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心。 小姑娘笑眯眯的抬起头,砸吧了一下嘴巴继续剥糖。许念阳抬起自己的手迎着阳光看了一下,亮晶晶的一条印在他的掌纹线上。 似乎听人说过,这条线是生命线。 因为春节,大街上连行道树都被装扮得喜气洋洋,整条街放眼看过去都是红色的领地。 清若带着红色的毛线帽,围着红色的围巾,挂着偏粉色的手套。 两个人走一段她就偏头看一眼许念阳。 许念阳拉着她避过有些拥挤的路口,“怎么了?” 两个人刚刚过完红路灯,这条路上人不是很多,清若停下脚步,许念阳也跟着停下转身看着她。 她带着手套手实在笨,扯了手套动作麻利的取下自己脖子间的围巾,扎着的小辫子被拨得一前一后的,看着又呆又萌。 许念阳轻轻皱眉,还带着她体温的围巾已经绕上了他脖颈。 她不会带,扯到前面直接打了个结,不用看许念阳也知道有多奇怪。 清若满眼星光璀璨,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满意了,煞有其事的小模样点点头,“嗯嗯,哥哥身上也要带点红色。” 小包上别着她三块钱买的玫瑰花,这时候拉下来郑重其事递过去,“哥哥,送给你。” 许念阳最近长了不少肉,不像原来那样瘦得可怕,脸庞棱角分明,还没张开的模子清冷俊沉,他周身老是压着一股阴森的凉意,不像同龄孩子,也不太像一个成年人,给人的感觉很违和,却总是带出一股阴然森意的气场。 现在围了她乱七八糟圈上去的围巾,一只手还拿着一朵玫瑰花,头发乱了,紧紧皱着眉长长的睫毛洒下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单看造型,怎么看怎么蠢。 许念阳抬手给她理了理小辫子,给她戴上手套,把她折下去的衣领竖起来圈着脖子。 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什么话都没说,玫瑰花折了多余的枝节放进了口袋里。 许念阳其实真的没有想过要改变什么,他的期待早在监狱里的三年磨尽了,又或者早在十八岁那年就没有了,或许更早。 没有必要深究。 活着该是什么样?许念阳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毒打,无所谓。 饥饿寒冷,其实这些都没关系。 因为最后这个世界都会下地狱,最后那一刻,他站在破败的世界第一高楼顶,下面是看不到边的丧尸,而后,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给了自己,给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 繁衍了几千年的人类世界结束。 所以即使是重生也不需要任何改变,一切照旧,最后那个结果,他很满意,也很喜欢。 小孩子不安分,被他牵着的小家伙蹦蹦跳跳的,手指带着毛绒绒的手套在他掌心里磨蹭,手心痒痒的。 许念阳侧头看她,有点想象不到她死是什么样,或者变成丧尸是什么样。 他紧锁眉头,周身的寒意蔓延。 清若正盯着一家宠物店看,回头就见许念阳阴森蔓延的模样。 甜甜一笑,晃了晃他手,“哥哥,你看好可爱的小狗。” 许念阳目光跟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其实没有任何差别的,这个世界在他眼里除了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建筑物,人,动物,植物,一片漆黑,像末世之后,又像是世界还未诞生之前。 “嗯,很可爱。”许念阳点点头,嘴角勾着轻柔的笑意,阴森的气息瞬间润脂如玉。 清若挽着他的手臂,小半个身子挂在他身上,巴拉巴拉软乎乎的小声音在和他念叨,“我超想要养一只小狗狗,不过妈妈说不可以,小狗狗拉臭臭,家里会臭臭的,清若喜欢的蛋糕也会变得臭臭的。” “臭臭的?”许念阳清冷的嗓音很细声,看着不远处宠物店里的小动物们,臭?若若喜欢蛋糕,但不喜欢臭臭的。 许念阳初中毕业许家夫妇没有让他再继续念高中,给他在郊区的工厂找了一份零时工。 说是零时工,其实和全天制的工人每天的工作内容一样,只是因为他年龄小,不能签劳动合同,只能算作零时工。 工厂承诺每月多给两百块钱,但是出了伤亡事故工厂概不负责。 许家夫妇同意了。 工厂有工人宿舍,许念阳一床棉絮,一床被子,一个枕头,三套衣服两双鞋是全部家当,水杯是清若给他的自己带到学校去用的小保温杯,上头印着y。 工厂在东边郊区,步行到许家一个小时。 早上八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中间休息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工厂提供三餐,能吃饱但是吃得不好。 他每天晚上走一个小时的路来到清若家小区楼下,清若在上面做作业,有时候父母晚上在家,除了周末不让她出门。清若找了个小竹篮,用完的透明胶带绕上毛线,从房间窗户放下去。 清若家在三楼,需要的线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小篮子里放一张纸条,写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或者画一个很简单的图案,加一颗糖果或者一颗家里有的水果。 每天来回两个小时,许念阳一走就是四年。 许念阳现在已经高出清若一个头了。 内里穿着黑色的针织衫,外面是大翻领的薄款黑色外套。 刚刚十月,k市的气候还算温和,只是早晚风有些大,于许念阳自己是完全可以只穿单件,但清若见到又要念叨,所以加了件外套。 都是清若买的,许念阳站在小区门口等她,无聊之余想了想自己的那间小宿舍,从进门的拖鞋,到牙刷牙膏,不是她买的就是两个人一起去买的,所有东西都有她的标记。 已经念初中的小姑娘头发快长到腰际了,学校不让披头发,所以上学时候她都扎着马尾,现在放下来脖子旁边那一圈有点鼓鼓的小痕迹,眉眼璀璨,唇红齿白。 人影才恍惚许念阳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的笑。 她好像一直都这样,从第一次见到他,在那肮脏狭小的巷子里看着他已经看着眉眼带笑。 果然,笑得好看又勾人,眼光都会咬人心似的。 “哥哥~” “嗯。”许念阳轻轻点了下头,等着她走到近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作业做完了吗?” 清若一下苦了脸,翻了个白眼直接拍开了他的手,自己往前走不回答他。 隔着两层衣袖,许念阳手臂轻轻落了一下力却没感觉到她掌心里的体温,跟着一个大步迈到她身边牵了她的小手,“别气。” 他只是随口说这么一句,清若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和他生气,或者说,只要不伤害自己,不管因为什么事,她都不会和他生气。 不需要证实,他就是知道。 小姑娘笑嘻嘻的和他手指头相勾,手臂已经攀过来挽着他,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的侧边,一路走一路和他说这个星期学校里的趣事。 许念阳听得认真,不时还会就自己的感兴趣的点发问,清若或者回答他,或者不耐烦的忽略他的问题继续往下讲。 “若若,我的亲生父亲来找我了,希望我跟他回家。”许念阳等着她说完才开口,脚步没有停下,口吻也没什么变化。 清若小小惊呼的啊了一下,愣了半天没做回答,手被他牵着身体本能的跟着他往前走。 “哥哥你要回去吗?” 清若停下脚步转身开口问他。 ** 这个世界, 我只相信你。 ——【黑匣子】 第15章 优雅的疯子(5) 许念阳跟着停下脚步,看着她微微勾唇带出点笑意,曲着手指划了一下她的鼻子,转身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嗯,要回去的。” 许念阳的生物制药天赋是在监狱里被人发现的,监狱每天都有劳教,劳教的内容各种各样,许念阳分到了这方面的事,所以后期才会被那个团伙保出监狱重点培养去争夺章家的控制权。 私心里清若当然不希望他回章家,也不希望他去坐牢。但是这样意味着他可能永远也发掘不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才能。 如果现在有选择,那就是一场豪赌,她的赌注是全人类,她不确定他在监狱里的三年会经历什么。 可是现在,其实没有过多的选择,章家是一定要认回他,为了替那个继承人顶罪。 章家权大势大,并不是许念阳不愿意就可以不去的。 清若没说话,抿着唇,就是觉得心口滋滋的疼,有种放在火上烤的感觉,她想起他每次看着她清冷眼眸里满是温柔的神情,想起四年来每天晚上在楼底下看见他仰头看过来,想起他每天晚上离去的背影,春天印着淡绿的背景,夏天踩着温暖的风,秋天周围旋着金色的落叶,冬天,呼吸间蔓延的白雾…… 许念阳转身抱住她的时候清若才发现自己哭了。 凉凉的眼泪侵入他的衣服,清若脑袋抵着他的胸膛哭出了声,双手抬起来环着他的腰,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她不希望许念阳最后制造丧尸病毒毁了这个世界,可是更不希望他最后自己堕入地狱。 许念阳温厚的大掌放在她的后脑勺,清若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也是第一次因为他这么伤心。 可是许念阳一点都不难过。 他眉梢眼角尽是笑意,眼眸清亮明透,嘴角的弧度压不住,声音柔和全是笑意,“若若乖,不哭。” 清若摇着头,开不了口,就是觉得难过。 许念阳这几年没在许家受虐待,身子已经长得很健硕强壮,每天工作之后走路来找她,锻炼之后的身体精瘦却有力。 小姑娘埋头哭得起劲,许念阳直接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清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伸手去搂他的脖颈。 眼睛红红的含着泪,嘟着嘴声音沙沙的,“干嘛?” 许念阳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乖,眼睛转过来别吹风。” 他们在大街上,已经不少人在起哄,清若红了一下脸,转过头埋在他胸口,张口连着衣服咬了他一口,声音又娇又横,“你要带我去哪?” 小猫似的,许念阳没回答,抱着她迎着一路上路人各种各样的目光走得稳稳当当。 k市有个游乐场,前两年才建的,建得很大,里面还有水族馆之类的场馆,附近有一片经济房区,还在建设当中,经济房后面的山沿上去是一片别墅区。 这里地段的房价自然不用说,高得可怕。 许念阳一路把她抱到经济房区周围,清若眼泪也擦干净了,被他放下来眼睛水润亮透,拉着他的手轻声开口,“哥哥,你回去吧,但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长大了就来找你。” 许念阳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指着前面正在建设中的经济房区,“第二栋,三楼,以后我们的家。” 清若噗笑出声,游乐场开业的时候他们两来玩,那时候清若便指着那边的房子跟他说好想住在这,每天都可以来游乐场。 小孩子的话而已,她作为小孩子自然只是随口说说,许念阳那时候轻轻嗯了一声说她想法不错,后续两个人都没有再继续说。 没想到他今天会突然和她说这个。 小姑娘终于笑了,许念阳抿了抿唇,拉着她去一边买了个冰淇淋,自己先吃了一口后递给她。 他们两都没钱,小姑娘馋,冰淇淋只买一个,却老是要给他吃三分之二,许念阳每次都吃了第一口之后全部哄着让她吃了,现在已经成习惯了。 清若接过冰淇淋,一只手被许念阳牵着慢悠悠的晃悠,他轻缓开口,声音无悲无喜,“若若,我见过亲生父亲了,我答应和他回去,不过他要给许家一笔钱。” 清若咬着冰淇淋,瞪了一下眼,奇怪的偏头问他,“为什么呀?他们坏死了。原来老是打你,你这么辛苦的工作还拿你的工资,还有那个许朝阳,老是骂你还抢你的东西……” 许念阳听着她愤愤不平的抱怨,转头手指抹掉她嘴角的冰淇淋,含进自己嘴巴里,开口,“快吃,要化了。” 清若低头看了一下,果然要化了,瞪了他一眼,直接把冰淇淋塞到他手里拿着,自己凑过去吃。 “那你说的一笔是多少呀?” 许念阳耸了耸肩,“给个几百万吧。毕竟我亲生父亲有钱。” 清若嘴角扯着没扯回来。 情况不对呀。 她记得资料里章家主要认回许念阳的时候许念阳不反对也不同意,倒是许家自己上赶子巴结章家,就差把许念阳打包好装箱子送过去了。最后章家主意思意思给了许家十万块,对章家不过毛毛雨,可能章家一个孩子一个月的零花钱都不止这个数,但对许家来说已经算非常多的钱了。 许念阳是绝对不可能对许家有任何情谊的。 所以现在? 清若直接疑惑的问他,“哥哥,原因是什么?” 许念阳不愿与她多说,只是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若若相信哥哥,好吗?” 清若毫不犹豫的点了头,继续吃冰淇淋没有再问。 其实,她已经知道了,她毕竟是做过太多任务的人。刚刚是带入了对许念阳的心疼,又因为在这个时空里她都尽量让自己符合身体的年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有时候,钱多不见得是好事,特别是许家这样的家庭,突然得到一笔钱,十万,他们可能开心,高兴,而后会计划一下钱的用途。 一百万,可能会稍微满足一下自己一直以来的期望或者欲望。 如果,同时有几百万呢? 在许家,只会让他们的欲望放大放大再放大,彻底爆发出来,到时候,许念阳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要远远看着,许家就会自我毁灭。 而他,还会收获一堆好评。 毕竟,他在许家过的什么日子认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生活还给许家几百万,许家最后不管多惨,许念阳都是以德报怨,而许家,只能落个自食恶果。 清若轻轻勾了勾嘴角,许念阳,她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章家很着急认回许念阳,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因为被对手曝出,他们现在急需推出去一个足够堵住悠悠之口和法律的人出去顶罪。 几百万,对章家还真的很简单。 章家主第二天就直接拿着支票到了许家,许家可以说是一夜之间成为了街坊邻居茶余饭后最热闹的话题。 谁能想到,那个在许家真的是活得狗都不如的许念阳竟然是章家这样庞然大物的种。 即便是个私生子,但沾上章家,在这些基层人民心中也是麻雀变凤凰了。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许念阳还给了许家这样天大的好处。 众人更是觉得许念阳果然血统好,这样的成长环境还能以德报怨。而许家,快要被骂得猪狗不如了,当然有单纯的觉得许家不厚道的,其实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嫉妒,话语更是难听。 许家现在有钱了,也可以说是非常有钱了。 哪里还听得下去,不到一个月许家已经买了新房子搬家走了。 新房子是两层式复式楼,许家为了恶心那些骂他们嫉妒他们的人,搬家的喜酒把街坊邻居全请了,还说不需要礼钱,直接去吃饭就行了。 清若家也被邀请了,清若和许念阳关系好父母是早就知道的,一开始当然是非常反对,不过清若这种事没有一万次也遇到一百次了,很轻松的搞定,现在这一出,清若父母更是觉得许念阳人品好,而且还许家这么多年没被许家污染,堪比出淤泥而不染。 很多人都没有去吃许家的搬家酒,许家请了搬家公司,热热闹闹一路披红挂彩从老旧的居民楼搬走了。 许父辞了职,现在做投资,人家现在叫他许总,春风得意的男人容光焕发。许母特意去造型店做的造型,许朝阳全身名牌,手腕上甚至带了一块十万块左右的机械表。 一家人趾高气扬的搬走,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清若在自己房间里,手肘撑着窗台,手掌心托着下巴。 紧紧隔了一小段,中间是一些低矮房屋的巷子,清若很容易看到那边许家搬家的热闹得意。 弯着眉眼看得津津有味,偏了偏头无不恶意的想,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这恶心的一家三口,他们还是不是今日的模样。 其实,许念阳并没有做到绝处。 几百万,哪怕许家搬家,买房买车,只要一家人不要大手大脚或者出其他的意外,也足够他们好好生活了。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懂得克制的情况。 许念阳给了他们一个选择题,百分之九十九是拿着甜蜜糖果的地狱,而百分之一,是天堂。 换做其他人,都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哪怕百分之一大家也都会走向天堂。 而许家,他们在这个选择题里是死局,因为他们根本看不见那百分之一。 ** 我满身肮脏, 我抱着她, 我不想别人以为她也脏了, 所以, 我要先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 ——【黑匣子】 第16章 优雅的疯子(6) 许念阳没有去坐牢。 清若再见到他的时候三月初春。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外面是浅灰色的外套,头发剪短打成轻薄的碎发。 他一直很瘦,棱角分明的脸因为轮廓很好的关系而显得精神饱满。 站在车边朝她看过来的样子眉目温和,白色和浅灰色的衣服搭配更衬得他气质如兰。 清若刚下课,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所以这会脚步有点急。 乍一见他小脸满满当当的惊喜,而后双手拉着书包带哒哒哒的跑过来。 “哥哥!” 许念阳带着轻柔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拉住她的一边手臂,顺手解下她的书包,不怎么重。 话语温和,“慢一点,别跑。” 清若高高兴兴的挽住他的手臂,“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许念阳是去年十月底回的章家,现在已经是快要五个月不见他了。 似乎他周身的阴郁气场散了很多,变得温润又稳妥。 许念阳没回答她的问题,拉开后座车门把她的书包放进去,又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我跟阿姨说过了,吃完晚饭我送你上晚自习。” “嗯。”清若乖巧的点头坐进车里。 不管他现在看起来变得如何温和,但是许念阳内里的残忍霸道一点都没减少,控制欲到可怕的程度。 章家在帝都,帝都到k市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不算远但也不算近。 许念阳坐进车里,弯腰过来给她扣上了安全带。发动了车子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小手。肉乎乎又热热的,他眉眼间藏得很深的阴霾散开一些。 “过去那边有了新工作,需要熟悉一下,所以现在才回来看你。若若最近有没有乖乖的?” “有呀!”清若说着话侧头去看他,没有黑眼圈,皮肤看起来也很精神,但是幽黑深邃的眼眸周围带着淡红的血丝,看起来像没好好休息。 清若指头反扣住他的手背,许念阳垂眸看了一眼,勾了勾嘴角继续开口,“若若乖乖的,等我一段时间,我会回来k市。” 清若不想问他现在在章家是什么情况,她当然知道章家认回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他坐牢的事没有发生,或许是好,也或许是不好。 不过,没关系。 车子停在小区的停车场,巨大的停车场很空,偶有几辆车子。 游乐场附近的经济房住宅区,房子刚完工不久,现在里面的住户寥寥无几。 许念阳停了车,下车从后座提了她的书包,绕过车身牵了她的手。 因为最近很多人装修,怕装修的人抬东西刮到电梯,电梯四周都放着木板,显得有点小。 三楼的按键灯亮起,许念阳把牵着的小手放开,从后面环了她的腰。 小姑娘还小,小小的一只,他的手臂要尽量往下放才能环到她的腰。许念阳不禁思绪跑偏,也不知道她以后会长多高,不过不长就这样的高度也挺好,方便抱。 清若小小的惊讶,转回身面向他,腰身在他温厚的掌心里转了一个圈。 “哥哥,你真买了这里的房子?” 许念阳的目光落在她的腰附近,手指间隔着衣服并没有接触到她的皮肤,他还是觉得烫一条线从指间直接钻入心脏。 “嗯。”话语注意力不是很集中,“付了首付,还没装修。” 许念阳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直接放进了她的书包里。 拉着清若往里面走,屋子很灰,真的是一点都还没装修,墙壁还停留在水泥墙的模样。 带着她绕了绕,清若被呛得打了两个喷嚏。 许念阳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浓,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她的头发上也带上了灰灰的味道。 舔了舔唇,拉着她出了门,“喜欢什么风格的装修?” 清若一只手捂着嘴巴和鼻子,这会出了门扇了扇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粉红色的!还有很多草莓的!” 她这副身子现在才十四岁,十四岁,喜欢粉红色和草莓很正常。 许念阳原本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等她话说话轻轻别过了头,“我们走楼梯下去吧。” “好。”清若轻轻嘟嘴,一只手被他拉着,晃了晃他的手臂,声音软糯糯有些奇怪,“哥哥,你觉得粉红色不好看吗?” “好看,想要吃什么?” 果然,成功转移注意力,清若开始扳着手指头数好吃的,谗馋的吸了吸口水。 许念阳轻轻松了口气,听着她说想吃的一口答应下来。 ------- 许念阳当然知道章家认回他的目的。 他的无所谓,在清若的眼泪里崩溃。 溃不成军,看见清若眼泪的时候他有多开心,心里就有多少恶魔在作祟。 或许,丧尸病毒可以提前一些,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但是,清若喜欢蛋糕,喜欢草莓味的牛奶,喜欢草莓味的糖果。 他不会做,怎么办。 他回到章家,和家主,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谈了一笔交易。 有上一世的经验,一些简单的生物制造或者制药对他来说实在简单,他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以出卖自己为交换条件,他帮章家做研究,但是章家不要把他推出去顶罪。 章家主不止他一个私生子,只是情况紧急,只有他的情况最容易拿捏。 但是明显许念阳表现出来的天赋能力超过了章家主的预期,哪怕是再出几百万,许念阳的技术只要投入到章家的生产线,不出一个月就能回本开始盈利。 许念阳谈判成功,之后是他的第一次价值证明,他需要拿出真正可以换钱的技术,让章家主知道这笔交易可以生效执行。 现在的技术还不是他坐牢三年后被那个组织培养时候的技术,相比一些提纯淬炼方面还在落后,原本很简单的一个培育,许念阳耗费了更多更多的精力。 为了在章家保证他的价值,他不能让章家的人介入,只能从头到尾都自己一个人来做。 章家主拿到成果,他们的交易开始生效,许念阳第一件事,开车来k市找清若。 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合眼了,出门之前给自己打了一定量的刺激性药物。 精神却一点都不疲倦。 孩子都很健忘,特别是活得快乐的小家伙,如果再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小东西,小东西对他陌生了…… 许念阳有些想不下去,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结果,可怕到他甚至觉得比世界末日还要残忍百倍。 吃了晚饭送清若去上晚自习,许念阳在停车场睡了一觉。 坐在副驾驶座上,位置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车是新车,他做过全全消毒,只有他们两人的气息。 许念阳太久没好好休息,一合眼呼吸间夹杂着她的味道,还没来得及想其他问题已经睡着。 清若下晚自习过来敲车窗好半天才醒过来。 许念阳睡迷糊了,半眯着眼看见她就拉开了车门要往外推,意识到她站在旁边,神经一个刺激收住了自己往外推的力道。 清若见他拉开了车门往旁边走了些,许念阳打开车门,一言不发抿着唇把她拉到怀里。 清若没有防备,人直直撞进他怀里,背上背着的书包撞在车顶,一声响。 “哎哟~”她的叫声来源于她的鼻子撞到他的胸膛,好硬。 许念阳紧紧的环着她的腰,紧抿着唇眼底一派血腥残暴,亲了亲她的头发。 阴森散得一干二净,放开她让她站直,笑着跨出车子揉了揉她的脑袋,“小笨蛋。” 清若还在揉鼻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接话。 许念阳看起来心情很好,也没管她的鼻子,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绕回了驾驶座。 “哥哥你晚上住哪?”清若偏头问他。 “明天还有事,我送你回家,我要回帝都。” “哦。”清若低低的应了一声。 许念阳瞟了她一眼,声音温柔问她,“若若怎么了?不开心吗?” 清若嘟着嘴摇了摇头,小脸上写满了就是不开心。 他抬手过来捏了捏她的手,指尖划了一下她的掌心,力道不轻不重,清若痒得手掌一缩。 收回手放在方向盘上,许念阳温和的哄她,“没关系,若若乖乖的,我每个周末都来看你。好吗?” 清若瘪了瘪嘴,“你可以明早再回去呀,晚上开车多危险,而且你肯定很累,刚刚睡得那么沉。” “没睡着,我闭着眼想事情,只是车窗隔音好。”许念阳在清若家楼底下停了车,侧身过来解了她的安全带,“我会小心开车的。” 清若拉着书包带,明显舍不得下车的样子,偏了偏头小声又期待的问他,“唔,哥哥要不要上去家里坐一会?喝杯茶再走,爸爸妈妈现在应该在家。” 许念阳勾着唇,捏了捏她的脸,小猫。 “不去了,以后再来看叔叔阿姨。回去吧。” 小姑娘嘟嘴,有些闹脾气的哼了一声侧开头,拉开了车门。 车门推到一半又转身,眼睛亮晶晶的,在夜里看着像是猫瞳一般圆润,黑葡萄似的水晶石。 小小嫩嫩的唇抿着。 明显,在等他妥协的软话。 许念阳轻轻叹了口气,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抱着她在怀里,手摸着她的头发温声软语的哄,“现在时间太晚了,哥哥上去打扰不好,你明天还要上课,回家早一点睡觉。下次挑个好时间我再来拜访叔叔阿姨,那样他们才会比较开心。好吗,若若。” “好吧。”怀里的小姑娘不情不愿的闷闷应声,抬起头翘着小手指,“那我们拉钩。” “好。”许念阳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手指,她在软软的念叨一百年不许变。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光线很暗,可是她的唇依旧漂亮到完美不足以称赞。 ** 若若, 我还没想好, 要怎么面对你生命中很重要的父母。 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个人, 我那么想要, 抹掉。 ——【黑匣子】 第17章 优雅的疯子(7) 许念阳一身技术在章家新一批药物里出尽了风头,章家因为涉嫌牢狱的风波原本因为准备近段时间低调的战略完全反转。 许念阳没改姓,章家主提过,继承人强烈反对,联姻那边的后家当然也不许。 许念阳和家主谈了交易,姓氏他自己从来没提过,这个问题也就皆过。 他这头风光大盛,还是个私生子,继承人那边当然眼里进了沙,找了几次麻烦,家主护着继承人,没什么实质教育,教训的话都说得不轻不重。 许念阳每个周末要来K市,雷打不动,有一次遭继承人暗算,一条手臂包着石膏还是自己开了三个小时的车过来。 许父在单位里快到五十岁依旧碌碌而为,没什么大本事,也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刚拿到章家给的钱被人哄着一口一口许总,钱投出去没多久也不知道是被人骗了还是本身生意就黄了。 一次性亏得差不多。 许母各种高定的服装还等着给钱。 许朝阳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不知道是哪里染上了毒瘾。 家里新买的房子还没住一年就要卖,许家找上了许念阳,许念阳现在在章家可风光着,他们觉得要钱很容易,许念阳也应该给。 许念阳给了,他在章家那边拿到的钱百分之八十每个月都在给许家。 许父外面养了小情人,住在小情人那,每天花天酒地打麻将。 许母逛街买东西打麻将。 许朝阳吃喝玩乐还吸毒。 一家子人现在可谓是这片小区之前认识许家人口中的奇葩,说着说着就说他们不知道是祖上积了几辈子的福有许念阳这样养着。 方女士把最后一个菜上桌,拿下围裙挂在旁边,抽了一张桌子上的纸一边擦水一边往客厅走,“念阳要到了吗?” 清若正坐在客厅拿着遥控器调电视,把遥控器放下看了眼墙上的钟,“快到了吧,十二点的时候打电话他就说到收费站了。” 今天星期六,清若现在高二,周六要上课,一个月才有一个周末能完全休息。 父母都在家,方女士还没让阿姨做饭,自己下厨,等着许念阳到K市直接过来吃饭。 方女士皱了皱眉,走过来坐下给清若拉了拉滑下来的毛衣外套,口气不怎么好,“怕是又在门口遇到那一家子了。”说着抬头对清若父亲到,“你下去小区门口看看。” 这种情况已经很多次了,许家人平时见不到许念阳,只要没钱了,就周末来清若家小区门口等着许念阳。 清若父亲也皱着眉,想着点了点头,从沙发上起身出去了。 关门声响起,清若母亲叹了口气,拉着清若的手。清若疑惑的偏头,“妈,怎么了?” 看着自己没心没肺的闺女,方女士有点郁闷,“小若呀,你看念阳这孩子就是心眼太实诚了。” 清若抽了抽嘴角,等着她妈妈继续往下说。 方女士简直觉得自己很操心,心里烦死了许家那一家子寄生虫,“这以后许家也这样闹,念阳总不能养他们一辈子吧,还有许朝阳还吸毒,更是吓人。” 清若安抚的拍了拍她妈妈的手,“别担心妈妈。” 怎么能不担心,从清若初中开始,每次开家长会老师只要说到早恋问题她和清若父亲就不好意思抬头。 清若和许念阳,倒是不像早恋,完全是一种结婚以后的状态,别说不同意,看状态这两人一辈子都没有分开的可能,何况许念阳哪里都好,对清若更是没得说,她傻才让两人分开。 只是许家,实在糟心。 方女士还想继续说,开门声响起,清若父亲先进的门,还在说着话,跟着的是许念阳。 清若父亲和许念阳手里都提着东西。 方女士停了话语,站起身去接了许念阳手里的东西,嘴巴里念叨,“怎么还带东西过来,家里都放不下来。快来吃饭吧,饿不饿。” 许念阳笑着叫了阿姨,换好拖鞋过来摸了摸清若的脑袋,拿起桌上的遥控关了电视,牵着嘟嘴的小姑娘往饭桌走。 方女士和清若父亲把他带来的东西放下,桌上已经拿好了饭碗,许念阳站着盛饭。 清若已经坐下拿着筷子开始吃了,过来的方女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关键是都是许念阳惯出来的,许念阳都乐意,她还能怎么着。 四个人吃着饭,聊着天,气氛也挺好的。 清若父亲和许念阳一人一小杯药酒,许念阳自己泡好带过来给清若父亲的,清若父亲早年烟瘾大,肺不好,冬天老是咳嗽,他泡的药酒有效,清若父亲现在吃饭就喝一点点。 “念阳。”清若父亲开口,又啧了一下,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许念阳应声,把蔬菜放到清若碗里,“叔叔你说。” 清若父亲轻轻蹙眉,还是开口了,“你和许家,这样一直养着不是办法。” 毕竟是清若的父亲,肯定偏向自己女儿,许念阳真的是太好太好了才会这样对许家,虽然完全不用担心他以后亏待清若,但还是觉得担心,许家那一家子太恶心了。 许念阳眉目温和,轻声应了,点了点头,“我知道,叔叔阿姨你们别担心。” 许念阳倒是一直都挺听清若父母的话,态度一直非常好,方女士见他这样,开始了女人的吐槽模式,把许家一家人说得十恶不赦,最后总结,“念阳你管他们死活,你养他们这么多年也不见他们说个感谢,何况你小时候……” 话到这没继续说,许念阳现在满身贴着的都是闪闪发光的前途无量,章家现在对他的态度简直是财神似的,方女士没见过许念阳在外人面前什么模样,但她听公司一个女同事说过。 女同事丈夫是市政府的一个官员,章家和K市有些项目合作,代表人就是许念阳。 市长亲自接待,许念阳的态度,据说是爱答不理,但是市长也只能陪着笑。 真的是许念阳在他们家完全就像是他们的儿子,他们能说,甚至生气时候能教训。 足够了。 许念阳之前买的房子这段时间开始在装修,上次清若把钥匙拿回来以后钥匙就一直放在清若父母那里,许念阳人在帝都,清若要上课,她也好像从来管不到这样的事,房子的装修都是许念阳和清若父母通电话,而后清若父母这边在管着。 当然,念了高中的小姑娘没有再坚持粉红色加草莓这样的装修风格。 许念阳请了室内设计人员做了设计,好多人员都是从帝都那边请过来的,也不知道他和清若父母怎么说的,两个人也很少和清若提。 下午清若父母照常一个周末要过去看看房子的装修情况,两个人对许念阳何止是放心,简直是放一千两百个心,把自己闺女和他丢在家里,方女士提着包潇潇洒洒挽着老公就走了。 清若睡午觉睡成了习惯,这会懒在沙发上犯困。许念阳拿了小薄被来给她盖上,坐在她旁边。 清若对他眯眼笑,而后扯着被子踢了脚上的拖鞋直接把许念阳的大腿当成枕头躺下。 许念阳低头看她,手指在她的头发里,一下一下的拨着,清若头皮上一层层痒痒麻麻的感觉晕开,很舒服,眯着眼砸吧砸吧嘴,“哥哥,我睡一会。” 猫样。 许念阳勾勾唇没回应,清若已经闭上了眼睛。 屋里很安静,客厅窗帘没拉,沙发背后放着一排的花盆,样式大气简洁的是他或者清若父亲买的,样式精致秀气的是方女士买的,还有几盆仙人掌或者多肉,花盆比花还好看,是清若自己见到喜欢买回来的。 明明她从来都是买回来就丢着不管,但是偏偏就她买回来的长得最好,所有人都会帮她特意照顾。 旁边有个小笼子,里面有几只胖乎乎的小仓鼠。 清若想养小猫小狗,她父母嫌麻烦,而且家里会味道重,买了几只仓鼠哄着她。 小姑娘又是高中,哪有那么多精力管小动物,来兴致想起来来去逗一下玩玩,遇到要考试那段时间或者假期,两三个星期想不起来她的小动物们。 早上在小区门口确实是遇到了许朝阳和他妈,许朝阳从吸毒之后越来越瘦,现在人阴沉沉的,一身黑色衣服穿着,眼眸又红又青的样子犹如厉鬼。许母倒是打扮得精致,只是年纪大了,花枝招展的样子并不养眼。 许念阳早上又给了一笔钱。 前不久的家族宴会上,章家主拉着他逢人就介绍是他最得意的儿子,原本的继承人缩在后面,满眼恨意却又害怕不敢上前。 和章家有仇那个组织,上辈子对许念阳的特意关照他还是记得挺清楚的。作为回礼,让他们体验了一下他最近研究的新试剂。刚好,一直在他背后做小动作的继承人被邀请观赏。 现在的章家,不是他的人就是不敢招惹他的人。 游乐场那边的房子再有两三个月就装修好了,小姑娘下学期就高三了。许念阳手指放在她的发间帮她轻轻理着头发,似乎,可以开始收网了。 第18章 优雅的疯子(8) 许家之后买的房子没卖,只是许父已经很久没回去过,许朝阳倒是天天叫一些狐朋狗友去,或者玩游戏打麻将,或者吸毒。 原本装修精致的房子现在犹如垃圾场。 进门就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地上随处可见许朝阳他们从塑料瓶自制的简易吸毒工具,各种垃圾袋,没吃完的方便面盒堆在一起,千疮百孔的沙发,柜子。 许家一家三口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再一次相聚。 多亏了许念阳。 一家三口被绑在沙发上坐着,心里倒是门清是谁干的,现在谁有这样的本事胆子,还愿意在他们三个身上折腾,只有许念阳不做他想。 许母还是骂骂咧咧。 许念阳穿了单件的白衬衫,下身是浅色的西装裤,精致又秀气,漫步而来的样子手里缺一本书就是大学教授。 他身后跟着的人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放轻呼吸看着他的背影。 许念阳站到三人不远处,轻轻笑起来。 咒骂中的许母和许朝阳禁了声。 许念阳温润的笑让他们头皮发凉。 身后跟着的一人递了把刀给许念阳,新的刀并不大,比水果刀宽一点而已。 许念阳上前,许母被身后跟着他的人过去捂住了嘴巴。 他慢条斯理的从许母手臂上划下一块肉。 很薄,大小长度半个巴掌。 身后拿着盘子的人颤着脚上前接到了盘子里。 许母很疼,但没有疼到要晕过去,有人跟着就来上药,还要哗哗流血的手臂几乎是几秒钟就止了血。 许母看着自己的手毛骨悚然,从灵魂里散出的恐惧,她一直知道许念阳制药厉害,但是这样的疗效,太恐怖,如果许念阳给她什么毒药……许母整个人都抖起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完全没看那边同样被切掉一块肉的许父。 许念阳的刀工,真的非常好,三块肉大小厚薄一模一样,而且切人肉像是在大学实验室做实验的模样,清秀贵隽。 三个人都手臂都止了血。身后捂着嘴巴的人放开了他们,但是三个人叫不出来,害怕,害怕到不敢出声不敢动的害怕。 先前脏到惨不忍睹的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许念阳放上砧板,切肉的时候带着轻柔温和的笑意。 肉沫抹上小粉加嫩,洒上调味料入味。 旁边有人准备好了新鲜蔬菜,许念阳切丁。 他自己去厨房找了许久不用的微波炉,把锅洗干净拿过来,沾满了鲜血的手重新变得白皙修长。桌子上放上了微波炉,油温慢慢加热,空气里升腾出渍渍的声音和油爆的味道。 调料蔬菜下锅,最后是他切好的肉沫,热热腾腾的一盘菜没一会便出锅。 装的盘子非常好看,菜也很好看,合起来无一不出色。 三个饭碗盛上了白嫩的米饭放在一边,上面搭着筷子。 许念阳带着轻缓的笑意,洗干净手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纸擦了水,一句话不说离开了客厅。 出了门口才轻柔开口,“看着点,神经出了问题要治好。” “是。”身边的人抖得更厉害了。 许念阳拿出车钥匙往前走,按了车子的解锁,滴滴两声混着他不轻不重的交代,“什么时候把菜吃完了,什么时候放了他们。” “是……” 许念阳其实真的没有想过要报复什么,对他来说,苦也好,痛也好,都无所谓,因为他不喜欢报复,他喜欢毁灭。 可是……抿了抿唇,许念阳想起来他有一次手臂打着石膏过来k市。 清若那时候刚上高一,周六只有早上上课,基本都是他早上从帝都出来,过来学校门口等着她,她下课出来后两个人一起过去她家吃饭。 他的车子清若很熟悉,后视镜里小姑娘背着书包和同学告别,手臂还是挥着已经哒哒哒往这边跑,而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声音兴高采烈满满的开心,“哥哥!” “嗯。”许念阳应声。 清若坐起来,拉上车门,他刚发动车子,她转过头来正要和他说话,入目就是他包得肿肿的左手臂。 话语全部梗在喉咙里,许念阳的右手上搭上了她的手掌,他转头,她的眼泪已经连成线从脸上滑。 滴答滴答的落在座椅上,许念阳伤了三天的手臂,第一次感觉到疼。 清若拉开了他的手,拧掉了车钥匙。 学校门口,刚放学不久,门口停着好多家长来接孩子的车。 清若直接转身下了车,不一会叫了学校保安过来。 拉开了他的驾驶座,眼睛红扑扑的已经没掉眼泪了,吸了吸气鼻音重重的,“哥哥,你下来,让他帮忙开进去学校停着。” 他的车,只有他和清若两个人坐过。 他的领地意识已经强到了可怕的程度。 许念阳抿着唇,乖乖的下车,清若站在他左边,手臂圈了一个圈挡着他的手臂。 保安帮忙把车开进了学校停车场,两个人走路回家。 清若走他左边,没接触他的手,可是一旦有人路过,周围有人,她的身子就会绷紧,说着话都会停顿掉,只是她自己没发现。 许念阳在k市晚上都住酒店。 那天晚上住了清若家。 方女士早已经收拾了一个房间专门留着给他,只是他不想别人用不好的话语评价清若,从来没有在她家留宿过。 清若问他的手臂严不严重,许念阳说已经快好了,只是做实验时候没注意,着急扭到了,不严重。 客房和清若房间隔得有些远,在别人家里,味道都是陌生的,许念阳睡不着,晚上起来窗台上抽烟。 她的房间窗台上也有人,是清若,在打电话。 他隐在窗帘后面,隔得远,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风中呜呜中他只能模糊寻找她的声音。 没多大一会助手给他发消息过来,清若给他打电话了,问许念阳手臂怎么了,严不严重。 助手没敢跟清若说实话,借口和许念阳说的那个差不多。 清若跟着交代了一连串东西,无非就是让助手好好照顾他之类的,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差不多交代了半个小时。 后来许念阳就睡着了。 还睡得意外的好。 早晨醒来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他梳洗出了房间,客厅只有清若父母在。方女士说熬了骨头汤给他补补,在厨房温着。 方女士说话间起来往厨房走。 许念阳轻声开口,“阿姨,我自己盛就好。” 方女士坚持,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方女士给他舀了大大的一碗,许念阳在餐桌坐着喝汤。 味道不好,但是基于是方女士熬的,他还是慢悠悠的在喝。 清若父亲没多大一会过来拉开椅子坐在了他旁边嘟囔,口气有些酸,“小丫头熬的,早晨五点就起来叫我带她去买新鲜骨头,回来熬了还不许我和她妈妈喝。” 许念阳弯了眉眼,大大的喝了一口,清若父亲继续酸,“还说不让告诉你是她煮的。” 许念阳勾了勾唇,“以后不会让她担心了。” “啧。”清若父亲啧了一下,“念阳,清若看着没心没肺的,可是她打小就心疼你,那会叔叔阿姨不许她和你玩,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们那时候确实这么想的,她怎么躲着躲着都要出去,房间里尽藏些要给你的东西。一年的压岁钱自己啥都没买……” 半是吐槽,半是述说,两个男人坐着,一个说一个喝汤。 许念阳撑着肚子喝了两大碗汤,许父终于说够了。 星期天是助手开车过来k市接他的。 清若不让他开车,没收了他的车钥匙。 助手打电话说快到了,小区车辆进门需要小区卡,许念阳有,不过在车上,免得麻烦,准备去小区门口等着。 清若送他,手里还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方女士给他找的一些偏方土药,说是治扭伤效果很好,让他带回去。 两个人牵着手,十指相扣往外走,清若软软的声音温温的念叨,“哥哥你要小心一点,不能弄伤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少抽烟,少喝酒,注意休息,做实验也要记得按时休息按时睡觉。” “嗯。”许念阳仔仔细细的听,有种时间重叠的感觉,小小的她让他把钱藏好,早上要记得吃早点,之后让他照顾好自己,每一次,她都比他还要担心他的身体。 助手的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清若拉开车门把塑料袋放进去,和助手打了招呼。而后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额头,笑得眉眼弯弯,目光璀璨,“哥哥,你受伤了我也会很难受,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心疼的。” “好,我知道了。” 他无所谓,不过他的若若会心疼。 这样不行,他的若若不需要心疼这样的情绪。 许念阳没去找清若,直接开车回了帝都,清若也不知道他今天来了k市,他只是来处理一下许家三口。 好名声收够了,效果也很明显,现在不管他的身份,他的过往,清若父母都很放心清若和他在一起。 这三个人,可以去下地狱了。 接来下:章家。 ** 若若会心疼的。 所以, 别欺负我。 ——【黑匣子】 第19章 优雅的疯子(9) 许念阳再一次见章家主。 帝都监狱。 单独的会见室,狱警带着章家主进来,身上穿着帝都第一监狱的囚服,在监狱里还不到两个月,原本意气风发保养极好的男人瞬间苍老再不复曾经的光华。 章家主和许念阳对面而坐,中间隔着坚固的玻璃板,章家主先拿起了连接的听筒。 “为什么?”他问。 他是真的想不通,章家可以说已经被许念阳一手遮天,继承人早已经放弃和许念阳争。 毁了章家,对许念阳半点好处都没有,除了落一个大义灭亲,深明大义的名头。 许念阳从进章家开始,就一直在收集章家见不得光的事,这一次一举揭发,章家可以说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再无翻身的可能,而许念阳,一身干干净净,没惹上半点腥。 章家到底还有些钱财,他在监狱里日子不算难过,帝都新闻放着许念阳大义灭亲的壮举,全程配合警察的调查取证,之后的开庭还会出庭指证。 市政府那边高调的给许念阳颁发了个人荣誉奖章。 许念阳扯了扯嘴角没回答。 章家主情绪有些激动,盯着许念阳眼睛圈发红。他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手脚都被钳制住,声音干涩嘶哑,满眼的困兽之斗,“为什么?” 紧接着语速很快,“章家给了你这么多,权利,地位,金钱,你为什么要毁了它?” 章家发家已久,从上三辈传下来,毁在他这一代,就算死,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祖宗。 许念阳,真的是阴毒。 他对付许家的事情章家主是全全知道的,下人再回忆起来都是满眼惊悚,身体绷紧。 明明许念阳在许家三口面前一句话没说,甚至对他们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许家三口这辈子只要还活着,想起许念阳恐怕都是惊悚,更别提再见面。 他似乎知道所有人的软肋,更知道人性的短板。 自己置身事外收一身好名声,看着你,下地狱。 章家从家主到嫡系所有人成年人现在都在监狱里,等着案件侦查完毕法院开庭再做最后的宣判,不过许念阳这一次拿出来的证据,章家的人不死也是无期徒刑。 许念阳看着他轻微弯了一下眉眼,很快动作弧度也很小,章家主还是捕捉到了,他不懂许念阳现在为什么开心,就像他不懂一个男人可以轻易放手已经到手的权利地位。 许念阳轻缓开口,声音温润犹如他白色衬衫给人的暖意与清隽,“我不喜欢章家那些人体研究。” 笑话,真是笑话。章家主讽刺的扯了扯嘴角,最后没有开口,直接按下了听筒结束这一次会面。 许念阳会不喜欢人体研究?他根本没有正常人该有的三观,何来的喜欢与否。 许念阳带着两个助手在k市组建了一个生物制药研究室,助手是从他进章家开始就跟着他的,可以说不仅是忠于与看重前途,更因为对许念阳在这一方面的认可与崇拜,在没有见过人比他更有天赋和敢于尝试。 许念阳名声在外,章家的垮台也是他一举揭发,章家被顶上舆论顶端的时候他之前的成就也跟着被翻出来再受一次褒奖。 研究室正式挂牌那天k市从政府官员到一些学院教授都到场祝贺送了花篮或者牌匾,人员也迅速招够了从各地慕名而来的研究员。 清若高三的除夕夜,家里一派热闹欢腾。 跟着许念阳的两个助手一个单身,一个有妻子还没有孩子。 研究室刚刚成立不久,事务繁杂,两个人都没有回家过春节,早早清若父亲就支会过许念阳,那天让两个助手带着妻子一起过来家里吃团圆饭。 许念阳之前买的房子刚装修完不久,新房子味道重各种气体对身体不好。方女士干脆直接说了不许过去住,这段时间许念阳都是住在清若家里。 两个助手带着妻子过来的时候许念阳正穿着毛衣挽起手袖和清若父亲在厨房里处理海鲜。 门铃响,在客厅看电视的清若去开了门。 几个人相互问了好,两个助手把带过来的礼物放下,方女士从厨房出来,脸上笑意满满,“来了呀,快坐。”转头瞪了眼清若,“小若你给倒水呀,傻站着干嘛。”口吻嫌弃。 三个人对清若可谓是如雷贯耳,当即摇手表示不用,两个助手反倒是一人拿出了一个红包递给清若,“若若,春节快乐。” 清若顿时笑得眉眼弯弯,脸皮太厚,压根没有不好意思这样的概念,甜滋滋的开口,“谢谢。”伸手就要去接。 被方女士中途拦截,一把把红包往回推,“哎哟,她都多大了,不用给不用给。”心里骂清若小混球。 许念阳这时候和许父从厨房一前一后出来,两个人之前在处理海鲜,听见声响完了手里的事才洗手往外走,许念阳手上还滴着水。 两个助理叫他许老师,因为他们半是助理,也半是许念阳的学生。 许念阳轻轻点了点头,甩了一下手上的水直接抽了夹在方女士和助理三人之间的红包,转手就放到了清若手里。 他手上有水,弯着手腕用凸起的手腕碰了碰清若的腰,“去看电视吧。” 转头直接招呼两个助理,“进来厨房帮忙。” 又和哭笑不得的方女士说,“阿姨,你带着小程媳妇坐着休息,我们弄。” 清若已经走到沙发坐下直接拆红包了,没心没肺傻了吧唧的样子,方女士看了一眼觉得指望不上她招呼人家媳妇。 只得交代清若父亲,又觉得对两个助理过意不去,明明是客人,倒是让人家动上手了。 两个人乖乖的笑笑说没事跟着许念阳进了厨房。 因为过年,客厅桌子上都是吃的,不是零食就是水果和坚果之类的东西。 方女士给小程媳妇倒了杯温水,又招呼她吃东西,连着请若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清若爱吃草莓,又喜欢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装草莓的盘子下面又垫了一层,可以让她直接抱着坐在沙发上,方女士顺手把垃圾桶拿到了她脚边,皱着眉交代,“别扔在地上。” “嗯嗯。”清若敷衍的点点头,和小程媳妇继续说话聊天。 厨房里四个大男人,分工合作干得风风火火,许念阳话极少,清若父亲和两个助理聊得火热朝天,没一会清若父亲已经开始摆着长辈的谱把两个助理指挥得团团转了。 汤上火熬着,新鲜蔬菜一样样洗出来装盘。清若父亲正带着两个助理参观自己的藏酒柜,在讨论今晚喝什么。 许念阳洗了手擦干净水从厨房出来。 今天没特别的电视,全部电视台都红通通一片播放的全是热闹快乐的景象,还没到客厅就能听见电视的嘈杂声和三个人说话的声音。 也不知道小程媳妇说了什么,把清若和方女士都逗得哈哈大笑。 许念阳弯了弯眉眼,小姑娘笑声好豪放。 小程媳妇坐在清若和方女士中间,许念阳走到清若旁边,垃圾桶就在脚边,但是她旁边的沙发上还是放了一些糖纸包装。 用手掌扫到垃圾桶里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眼她怀里抱着的盘子,说着话没意识,她已经吃了不少了。 把盘子拿走放到了桌子上。 清若无意识的伸手来牵他的手,许念阳刚才洗了菜,手冰凉凉的。 她的小手温热而柔软,乍一摸到他的手皮肤一缩,还在和小程媳妇还有方女士说着话,头也没回,直接拉着许念阳冰凉凉的手放到了她的大腿下面。 她皮肤的温度马上从牛仔裤传出,清若把盘着的腿从沙发上放下套进拖鞋里,许念阳的手一前一后,被她压在大腿和沙发中间。 清若一边和方女士说晚上想吃方女士做的可乐鸡翅,一边回身把沙发靠背上放着的小抱枕拿下来,小抱枕可以打开成小薄被。 她盖在了自己腿上一半,另一半盖在了许念阳腿上。 方女士应声下来,温柔的问小程媳妇,“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菜?” 三个人聊得很好,两个助手和许念阳之间不见外,老公和她说过,许念阳在清若家扮演的可不止未来女婿的角色,还可以说是一个儿子,一直见外没意思。 小程媳妇笑了笑,说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在点个菜尝尝方女士的手艺。 两个人愉快的相携离开。 客厅只剩下清若和许念阳。 他的手温得差不多了,清若抬起腿拉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出来,弯腰拿了桌上的保温望自己的水杯里倒了水递给他,“哥哥,喝点热水。” 屋里有空调,只是刚才那一会碰了冷水手冷,这会在客厅里坐着手暖起来已经没有冷的感觉了。 许念阳接了她的水杯,她应该是吃糖或者吃草莓的时候喝水了,杯子口很明显可以看到一个小口的痕迹,月白色的杯子口看着有些脏。 许念阳转了一下杯子,就着那个痕迹喝了两口水。 清若父亲带着两个助手从酒柜那边过来,三个人已经商量好了晚上要喝的酒,清若父亲完全没有问许念阳的打算。 许念阳嘛,自家人,他喝啥许念阳跟着喝啥,有啥好问的,照顾客人的喜好比较要紧。 方女士中午那会虽然推了两个助理给清若的红包,但是晚上在客厅摆大桌子吃团圆饭的时候还是准备了四个红包。 一个清若的,一个许念阳的,两个助理,不过有媳妇的那个给的是他媳妇。 清若笑眯眯的说着甜话,马屁一个劲的往方女士身上拍。 方女士被哄得眉开眼笑,不过还是捏着那个红包拿乔,见许念阳拿着筷子过来,指使清若,“去,把筷子分好再给你。” 清若一甩袖子,尖着声音喊,“谨遵老佛爷懿旨~” 转身伸手朝许念阳打开手掌要接筷子。 许念阳直接低头亲了她额头一口,递给她一双,“若若,我做了糖醋鱼,尝尝看。”跟着递过来一个碗。 方女士抽了抽嘴角,放弃抵抗,把红包给了清若。 心里叹气,念阳这么实诚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瞧上他们家这个小魔女了,真是委屈念阳了。 第20章 优雅的疯子(番外) 清若高中那会要选文理科,她选了文科。 她理科成绩其实相对好一些,因为她不喜欢背书,所以文科有很多知识点都是模糊的。 许念阳周末过来k市,给她分析了一下她的成绩情况。清若还是坚持选文科。 许念阳问她为什么,清若说,她以后大学想学社会发展平衡学之类的专业。 社会发展平衡学。 大学专业似乎有一个共性,就是名字听起来非常高大上,至少对于初高中阶段的孩子们一听就充满期待。 但是实际上每一个专业具体所学和以后要从事的实际工作和专业名称会差着好几个档次。 社会发展平衡学,许念阳做了很细致的了解,包括所学的专业课,到后期的实习,就业状况,他甚至做了一份报表给清若。 这个专业毕业前期更多的其实做的是统计,要到基层去做很多数字的统计,最后才能整理出数据。 很辛苦的一个行业。 许念阳联系了一些人,带着她去体验了一个周末。 清若从小娇生惯养,在家里很少做家务,没想到面对惨兮兮的破旧居民楼时却没有抱怨过一句。 许念阳倒是不意外,毕竟他曾经状况可比那些脏兮兮的孩子更为糟糕。 后来清若会开始和他说。疾病,贫穷,还有环境污染。 她从来都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他们走在路上,看到乞讨的,很显然是出于欺骗的行乞,她还是会目露善意与祝福。 学校组织爱心活动,孤儿院之行或者敬老院的活动,清若总是积极响应,比她上课还认真多了。 去过之后就会给他打电话,开始兴高采烈的说这次见到了什么什么人,给了他们什么帮助,他们组织表演了什么活动。之后就会开始心情低落,因为她觉得那些人可怜,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也会觉得心疼。 总是希望每个人都生活得幸福快乐,哪怕贫困一些,但是家人健全,没有疾病困扰。 每一次,许念阳新研制出抵制病毒的药剂总要第一个告诉她,因为清若会非常开心,好心情会让她眼眸璀璨如阳,走路都会哼起小调子蹦跶两下。 是人就有欲望,就会有想要的东西。 许念阳曾经总是觉得这个想要恶心到无以复加,包括他自己。欲望总是让人变得不像人。所以他选择毁灭。 丧尸病毒,让人彻底成为只有吃欲望的野兽,而他,也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 清若的想要,成为了他的例外。 她想要世界和平,没有疾病没有困难,人人幸福健康。 这多可笑,也多讽刺。 明知道不可能,许念阳还是想要努力,每一次新药物的研制,每一次新的提取,就能离她的想要近一点点。 活着该是什么样?许念阳曾经问过自己很多次。 最后没有答案,一片空白。 而十三岁那年,小姑娘把雨伞塞到他手中,带着她掌心温暖的触觉传来。 许念阳开始明白了活着该是什么样? 活着,有目标,并为之努力而奋斗一生。 至死,不悔不怨。 实验室刚建立不到一年,前期租房和设备的购买花光了许念阳的积蓄,后期人员的工资,各项福利也都是不小的开支。 他们实验室基本上每个月都有新成果,收入很可观,但是花销也很大。 许念阳背后不再有章家,很多事需要他亲力亲为。 清若大学念的是k大,周一到周五住校,周末或者回家,或者回她和许念阳的家。 许念阳已经搬进去很久,相连的两个卧室,现在一个许念阳在住,一个是给清若的。铺天盖地的粉红色,墙上涂着各种大小的草莓。 清若打开门的瞬间直接蒙圈,暗骂自己当初没事找事。 家里没有请阿姨,许念阳领地意识太强,好在他勤快,屋子也不大,都是他自己在打扫。 两个人吃了晚饭去逛超市,许念阳去挑了明天要吃的蔬菜过来发现小姑娘站在冰柜面前皱着眉,憋着小嘴好不可怜的模样。 上前去搂住她的腰,侧头温和带笑,“若若怎么了?” 清若伸手从冰柜拿出两份冰淇淋,左边是草莓味,右边是巧克力味,“哥哥。买哪个?” 许念阳笑起来,亲了她一口,“两个都买。” 清若瘪瘪嘴,轻轻哼了一声没理他,纠结了半天把草莓味的放回去了,只拿了巧克力味。 冰淇淋不是什么好东西,许念阳并不想她多吃,只是见她实在纠结,又向来喜欢草莓味,伸手去拿她放回去的盒子,“怎么不要草莓味的?” 清若半路截了他的手,把冰淇淋放回去拉着他往外走,“草莓味的经常都吃,今天想吃巧克力的,下次再买草莓味。” 许念阳一只手提着篮子看着她牵着他的手嘴角含笑,乖乖的跟着往外走。 东西买得不多,许念阳一只手提着塑料袋牵着她往家里走。 超市隔得不远,刚吃完饭正好散散步,两个人是步行过来的。 清若惦记着她的冰淇淋,拉着许念阳走得很快。 到了家直接就翻冰淇淋,去厨房里拿了勺子出来。 许念阳换了拖鞋过来把她丢在桌子上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清若已经一边走挖了一勺子,到了近前喂过来,“哥哥。” “嗯。”许念阳张口吃掉,抿了抿告诉她很好吃,清若眉眼弯弯坐回沙发上开始吃冰淇淋。 她毕竟年纪小,吃了冰淇淋懒在他肚子上靠着玩游戏机,还是没忍住开始念叨了,“哥哥,妈妈说你现在赚钱不容易,这房子每个月还要还房贷,妈妈说这房贷挺高的,让我要知道节约。” “嗯。”许念阳一只手拿着遥控,一只手在她发间轻缓拨动,调了一个电视台口吻随意,“房子钱很久之前就全部存进银行了,每个月直接从银行划扣就行了。” 清若嘟了嘟脸拍他在发间的手翻身坐起来,“那你一个月挣多少钱?能存多少?” 许念阳侧头看她一眼,清睿如墨的眼眸里笑意满满,抬了抬手巴掌示意,“后面加五个零。” 清若抽了抽嘴角,突然仰倒在他的肚皮上,不甘心的大呼,“我要回去买那盒草莓味的冰淇淋!” 许念阳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嗯,起来我们现在去?” “算了。”清若翻了个身,“懒得动了,明天再说。” “好。”他都依她,包容温柔。 第二天两个人回家,还不到饭点,许念阳和清若父亲去阳台那边下象棋去了,清若懒在客厅靠着方女士看电视,电视跳了一个冰淇淋的广告,清若开口和方女士抱怨,“妈妈你骗我,哥哥说房子钱之前就全部存到银行了,还有他每个月挣这么多。” 抬手比了比,小脸上满是被方女士欺骗的不开心小委屈。 方女士长长叹了口气,侧头看了一眼那边下棋的两个男人,回头口气有些低头服软,“妈妈这不是想让你学着点以后过日子吗,过日子可不能大手大脚的。” 清若没揪着这个话题,和方女士说起了学校里的趣事。 晚上方女士在床上坐着看书,清若父亲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还在拿着毛巾擦头发。 方女士合上书,叫了清若父亲一身,身子坐得更直一些和丈夫说起了今天的事。 清若父亲听完也没开口,方女士也沉默。 清若父亲吹干了头发关了房间灯,方女士已经躺下,只有床头灯还亮着。 床头灯关了之后房间融入黑暗。 清若父亲慢悠悠的开口,“念阳这孩子,是个真男人。” “唉。”方女士叹了口气,“你别说,我倒是真的是觉得心疼他。还好小若是我生的,不然念阳找这么一个,我非气死了。” 清若父亲噗笑出声,“你这是什么比喻。咱们闺女也不差好吗。” “是不差。”方女士应了一声,舔了舔唇,“放心,念阳有分寸,小若之前和我说过了,念阳不会让她未婚先孕的。” 清若父亲轻轻嗯了一声,翻了身声音带笑,“我不操心这,念阳可比你还舍不得咱闺女。” 方女士踢了他一脚,轻轻呸了一声,“嗯,就你最知道。” 清若父亲不想和她争,争两句吵起来方女士会真的生气的,到时候又是麻烦,顺着脾气哄了方女士两句甜话。 屋子重新归于安静,不大一会清若父亲的呼吸平缓均匀,方女士听了一会,身体的条件反射,跟着进入梦乡。 确实不需要担心。如果不是她和丈夫觉得担心,时常问许念阳,很多事情他们根本不会知道。 外人只看得到许念阳回了章家一帆风顺直上青云,内里的肮脏心酸根本是常人无法想象。 许念阳因为清若的原因,对他们尊敬诚恳,他们问,他就说,没有添油加醋也不带情绪,陈述事情的经过发展。 方女士都听得掉了两次眼泪。 许念阳还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只说了一句,别让若若知道。 方女士和丈夫这么些年过来,算是看着许念阳一路到现在,也算是做足了观察期和考虑期。 许念阳一路的心酸坎坷,但是他从来没有和清若提过半句,不是不信任和不愿意诉说。只是…… 方女士有一次没忍住,问许念阳,是不是觉得清若太小了,不能和他一起分担,所以不和清若说这些事。 许念阳笑了笑,口气清淡,“阿姨,我只是舍不得。” 一点一滴都舍不得。 ** 我讨厌这个世界, 若若喜欢这个世界, 所以, 我要努力, 让这个世界繁荣昌盛。 ——【黑匣子】 第21章 魔族渣(1) 他叫暖阳,这是他母亲取的名字。 没有姓。 因为十岁前没有见过父亲。 现在,他叫临召。 玄绝门死的死,伤的伤,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魔族大举进攻,玄绝门无力抵抗,原本恢弘巍峨的宗门笼罩着一股腻人恶心的血腥味。 临召懒洋洋的侧靠着,坐在玄绝门宗门大厅的主位上,身后悬挂着巨大的铜钟。 掌门周身被魔气所捆,龇牙裂目看着临召,丹田里的修为在不断翻涌,身体却挣脱不开半分。 大殿周围,外面,全是魔族刺耳的笑声和咀嚼的摩擦声。 掌门半身被血所浸,“你是当年那个野种?!” 问句,惊叹句,也是陈述句。 几个峰主无一不是满脸杀意。 临召依旧不疼不痒懒洋洋的姿态,魔气一压,掌门双膝重重砸在地上,大理石的地板瞬间两个缺口。 他转过头,轻微上挑的眼角居高临下似睨似看,全是高高在上对生命的漠视,弹指间灰飞烟灭的随性。 勾了勾唇,双眸里的血色更重,身后长长的银发在腥风中翻飞。 他轻微抬手,雪白宽大的衣袖露出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摆,跪在地上的掌门迅速朝他靠近。 高度刚刚好,他伸出手,看着像是放入轻柔的水里,伸进掌门的丹田。 掌门整个人剧烈挣扎起来,眼睛瞪大眼珠几乎要蹦出来,大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临召收拢手指,碎裂的声音很小,在嘈杂的大厅里却胜过了任何声响。 仅仅几个呼吸间,他慢条斯理的收回手,那些附于他皮肤上的血和粘稠物迅速脱落,整个手掌离开掌门身体时候,一如之前般干净。 而掌门,身体已经软瘫在地上,丹田本命被捏碎,迅速苍老,皮肤爬满了皱褶,几乎瞬间皮包骨,像出土未腐烂的千年古尸。 临召站起身,整个大殿的惊恐都被浓郁的魔气压在喉咙里,他转头扫视了一下大殿里众人惊悚到灵魂里的表情。 无味。 轻抚衣角。 一身白色银色长发翻飞,双目鲜红的男子表情淡而清,踱步走过修罗场,静站在大殿门口。 魔气引来的风灵让他平缓凌空,不紧不慢的速度离去。 话语悬在空中压下,带着无趣的不耐与无所谓,“十日后,静合门。” 玄绝门是岱洲大陆七大宗门之一,实力不上不下,一夜之间被覆灭,整个大陆震惊。 六大宗门迅速聚集,连一些他们平日里看不起眼的小门派都被破例召集,还有散修。 准备进攻猖獗的魔族。 十日后,有各大门派高手坐镇的静合门严阵以待。 没躲过。 静合门死伤无数,没有灭门是因为先前就跑了很多。 昔日修仙之人心中的圣地,现在变成了魔族的一个据点。 只是十几天,玄绝门已经破败不堪,大气庄严的宫殿四处都是风干后变黑的血迹,还趴着不知名的毒虫,随处可见的人骨肢节。 下属来报,剩下的五大门派送来了每个门派的圣女,希望和临召讲和。 修仙界惯来无情,打得过就杀,杀人夺宝,杀人夺运,正常地犹如普通人吃饭喝水。 打不过就骗,能卖就卖。 修仙,与天争寿,逆天而行,一开始就是天道不容。 清若而另外四个圣女进门的时候临召正坐在主位上,玄绝门的正门之宝叫镇魔钟,据说已有灵识,能压制魔族。 现在,在临召的座椅下面。 临召手里捏着只雪白的狐狸,那狐狸满眼惊恐,乌黑圆润的眼睛几乎含了泪,被临召松松捏着脖颈却不敢挣扎。 临召转头见到一行而来的五位美人,五个人各穿一色的留仙裙,裙子的细节设计各有不同,打扮得唯美又各有风情。 想来几大宗门倒是费劲了心思。 临召随手把狐狸一扔,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柱子的狐狸不敢跑,晕乎乎的坐起来靠着柱子,满身颤抖白色的毛一直在抖。 四个美人也在抖,眼底压不住的惧怕和对魔族的不屑,这时候却不得不堆起柔和的笑,只期望自己的宗门躲过这个煞星。 清若在看着他椅子下面的钟发呆。 她穿了草绿色的留仙裙,没有像身边两位一个露腰一个露腿,裙子的样式着实保守,遮得严严实实连手都看不见。 只有修长白嫩的脖颈露出,带出一点点锁骨角。 特意挽过的头发上银色的步摇很精致,一小撮头发弯在锁骨处,绕了两个旋停在肩膀,像是不舍得离开。 临召略略扫过一眼,没兴趣。不过是下属的自作主张,准备叫人送还给宗门。 他坐得高,清若稍稍仰起头,中间隔着残破的玄绝门大殿,她的声音清软而有细小的回音。 “临召,你的椅子怎么放上去的?” 瞬间殿里除了他们两的生灵都屏住了呼吸。 临召目光落到她脸上。 她在好奇,很纯粹的好奇。 所以发问。 临召抬手朝她轻轻招了招,“自己过来看。” 口吻淡而平和。 清若轻轻哦了一声,被袖子遮住的双手伸出,指尖如青葱,拉住了裙子下摆,真的就提步一步一步朝他而去。 她在朝他走,背对着一起而来的四个圣女,所以看不到她们现在脸上精彩绝伦的表情。 临召方在抬起的手撑住了下巴。大殿残破,地面破裂处很多,她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临召听着这样的声响慢慢靠近,突然觉得开始有意思了。 大钟顶端是尖的,他没用魔气,但是椅子稳稳落在上面。 清若到了大钟旁边,放下裙子,手掌放到了厚重的钟上,歪着脑袋仰起来看,突然笑开,“哦~原来椅子没落在上面。” 临召用魔气,把椅子固定在半空中。 临召低头,她的手,真的很好看,放在古旧的钟上,颜色对比鲜明。 转头看了一眼缩在柱子角的白毛狐狸。 狐狸临空飞来,表情乖得像一个馒头一样任由搓扁捏圆。 没落到临召手里,降落地点是清若怀抱,狐狸长长舒了一大口气,却不能表现出来。 清若眨巴眼睛,很奇怪,有些惊讶。 干净清透的眼眸不再像之前那样纯粹的好奇,这次混上了一点点小意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乖巧的小狐狸,一只手落在它柔软的长毛上,嘴角带出小小的弧度,眼里再添几分喜欢。 不加掩饰的情绪。 临召突然冒出的尖牙刺到了他的口腔,墨黑的眼眸瞬间蔓上鲜红的血色。 “养着它。”他开口,对着清若稍微低头而露出的圆柔发顶。 “好!”没有犹豫,干脆直接。 声音清甜,小女孩的甜美水果感。 五个圣女被一起留下。 玄绝门主峰毁得最严重。其他几峰也好不到哪里去。 四个圣女被分到一个峰。各自挑选了洞府,第一时间祭出各种法器做了防御布置,全身被冷汗打湿也顾不上,跟着就是清理残破的尸体和血迹。 说是圣女,可其实这样被宗门推出来无疑是送死的,谁在宗门里的身份都不太高,当然也不算太低。还要有一张闭月羞花的脸和完美的身段。 这个层次的人在修仙界,对于生死其实早已经是司空见惯,收拾洞府速度很快。 只有清若例外。带着她到了另外一个峰,一分钟都没待就回到了主峰大殿。 抱着小狐狸站在临召面前,轻轻珉着唇目光有些闪躲,声音软糯糯的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临召。我,我可不可以住在这?” 临召已经从椅子上下来了,现在面前地上堆着的是各类乾坤袋,主人已死,他随手就能抹掉禁锢,正在无聊的一个个看里面有什么,看中的直接拖出来丢进自己的乾坤袋。 临召看了她一眼,她怀里的狐狸,因为她这句话已经趴在她手臂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哦?”口吻清浅。 手中的乾坤袋中拖出一样东西扔进自己的乾坤袋,随手扔到已经不要的那堆。 小小的乾坤袋已经堆成半人高的小山形状。 清若没开口,目光随着抛物线落到小山包上。 临召轻笑,“想要?” 不等她开口回答,手一招,小山平移到了清若脚边。 她怀里装死的狐狸瞬间蹭的坐直了身子。 这里面的东西,临召看不上眼,但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财大气粗眼界高。 狐狸突然坐起来,清若低头看了它一眼,抬手摸了摸它头上的毛以示安抚,目光没往临召身上落,摇了摇头,“不要。”下一句声音细得像是蚊子叫,脸颊上染上了浅嫩勾人的粉,“我,我怕死人。” 临召听力太好。 手里流畅的动作顿了一下。确实,整个玄绝门每个峰都到处是死人和残破的肢体。这里虽然混乱,但因为他在,下属早已经把那些清理干净。 “你为什么来这?”临召继续手里的动作,开口问她。 手里的乾坤袋快速而过,根本没注意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清若嘟了嘟唇,“父亲去秘境闭关去了,宗门里的峰主和掌门让我来的。” “父亲?” 她的目光染上了明媚如春的暖色,绵延着一股轻柔而悠长的眷恋,声音是热的,像火灵渗进皮肤的炙热,“父亲是云泽峰主呀,父亲很厉害的~” 即便是他久处魔界近来才入宗门势力也是听说过云泽峰主的。剑修,实力强悍霸道,还有一个外号,天下第一父。听说,云泽峰主女儿的洞府山脉是用灵石堆起来的。 宗门这是,既想置云泽女儿于死地,也想云泽和他不死不休? 临召从手里的装满魔兽灵果的乾坤袋里摸出一颗丢给她怀里快要流口水的狐狸。乾坤袋递给清若,勾了勾唇,“嗯,你父亲很厉害。” 袋子半边悬在空中。 小姑娘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谢谢~” ** 谢谢……吗? 久违的两个字, 久违的热。 ——【黑匣子】 第22章 魔族渣(2) 狐狸现在有个名字,叫滚滚。 因为清若特别喜欢看它团成一团在地上滚,滚好看了就给灵果吃。 吃了一堆灵果下去,肚子高高隆起,滚得费劲,但是,真的很有趣。 小姑娘坐在大殿左边的大门框上,脚边是滚得费劲又卖力的滚滚,清若一只手撑在膝盖和下巴之间,一只手两个手指间夹着红艳艳的灵果,左右摇摆,滚滚团成一团还要看灵果的方向,滚得吱吱直叫。 又急又想吃。 哪怕有些灵智,但毕竟更多的是动物的本能,吃了很多,可是灵果是魔兽最好的食物,看见还是忍不住想吃。 小姑娘被逗得直笑,晃动间头发上的步摇叮铃作响,和她清脆的笑声合成节拍,像一支丰收喜悦而奏的乐章。 临召放下手里的功法偏头朝那边看了一眼,有那么好笑吗? 滚滚被逼急了,不滚了,跳起来去扑她的手,清若没有防备,滚滚现在吃得鼓鼓的有点重,整个身子撞在她手臂上。 她坐在门框上,门框窄,本就坐得不是很稳,瞬间瞪大了眼睛,往后仰坐到地上,哎哟一声。 一人一狐一起撞到后面的门板。 滚滚如愿含到她指尖的灵果,四只脚踩在她身上,清若被扑在地上,有修为护身,疼是不疼,可是她头发上的步摇歪了,衣服也乱了,瘪了瘪嘴,小模样委屈得不行。 临召勾了勾唇,好像是挺好笑的。 翻遍了玄绝门上下,最后如愿找到了他要的东西,当年他母亲最后想要给他的东西,被掌门截走了,现在他还是拿回来了。 临召没有对剩下的五个宗门出手,宗门都以为是圣女这边的讲和有用了。 过了三个月,不仅五个大宗,就是一些小宗也开始络绎不绝的往玄绝门这边送圣女。 玄绝门现在已经成了魔族据点,主峰和周围几峰已经打扫干净。 一峰十二山连绵,先前四个圣女住的那个峰,在最近迅速增加人。 清若住在大殿左边,临召右边。 其实他们两现在的修为睡不睡觉是无所谓的,主要是修炼。 清若是道修,悟道时候的修炼长则几年,短也是几个月。这里和她原来洞府的灵气根本没办法比,修炼也效果不大,清若这几个月属于完全放空玩的状态。 临召是魔修,魔修不需悟道,不断地吞噬,屠杀就是他们的修。迅速而残忍。 临召的修为在掉。 清若是第一个感觉到的。 临召不喜旁人靠近,即便是他的下属,也很少有靠他很近的时候,大殿残留着玄绝门各高阶修士残余断续的修为气息,临召在里面待了一段时间,他释放出的魔气在里面纵横,霸道而强势。 所以旁人很难准确感受到内里他的修为。 临召进食归来,清若正坐在大殿门口抱着滚滚。 滚滚现在快变另一个品种了,原本尖尖的狐狸脸圆了不止一圈,身体圆乎乎的毛发蓬松柔软,看着就很好捏。 清若喜欢坐门框,临召已经习惯。 踱步靠近,目光落在她搭在滚滚头上的手指,“清若。” 清若目光落在旁边,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来,从来都是纯净纯粹的小脸居然绷得有些严肃。 仰着头,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临召。” 声音依旧轻软,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临召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低头看她。 今天穿的这套衣服,似乎是上次他在淬体时她指使滚滚过来捣乱的那一套。 魔修的修,一是杀戮,二是淬体。 杀戮是杀其他生灵,淬体是其他生灵杀自己。 魔修杀戮之后的生灵会存于魔气里,淬体之时尽数放出,杀戮时修为越高的生灵,在淬体时就会经受更高的折磨。而只有杀戮和淬体结合之后,修为才算真的提升。 这也是魔修不用悟道,但很多魔修却早早陨落的原因,忍不了淬体的痛苦。 即便是他,淬体时候能忍住不出声已经是极致,被清若见过一次,他疼到指甲抠破了自己的手掌连着半个指尖深深扎进去。 清若吓得又哭又怕,把自己乾坤袋里的所有灵药疗伤药都倒了出来要给他吃。 引得玄绝门上下都被她乾坤袋里东西的灵气勾得蠢蠢欲动。 最后还是他的威压放出去才压住了。 第二次他说他要淬体,清若就千方百计不让,最后没办法,他刚开始他就指挥着滚滚来捣乱打断。 滚滚哪敢,小姑娘拿着把千年玄铁匕首,滋滋滋的寒气冒着对着滚滚,“你去不去,不去我捅你。” 龇牙咧嘴的模样也就能吓吓对千年玄铁寒气本能害怕的滚滚。 后来他被闹得没了脾气,幻化成魔的样子吓唬她,把她逼到墙角堵着,小姑娘怕得要死,死死的闭着眼睛叫他让开。 手里却还是紧紧的拉着他的衣摆。 后来,他当然就折磨她了,让她跳了一整夜的舞给他看消怒火。 那时候,她穿的就是这套衣服,浅粉色,边角绣着粉嫩的桃花,那晚一旋转就像桃花盛开时候一阵春风,纷纷扬扬而落的桃花雨。 临召看着她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突然有些不习惯,上前一步朝她伸出了手,“起来。” 清若看上去有些难过,抿了抿唇一只手抱着滚滚,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掌。 他的手温度很低,但是,清若的手居然更凉。 临召握紧掌心里冰凉娇小的手,皱了皱眉,手臂用力把她拉起来。 “哎哟~”她的严肃气氛被戳破了。 清若可能还没意识到现在的滚滚已经是她一只手抱不到的了,起身的瞬间他的力道拉着她的身子往上,滚滚的重量拉着她另一边往下。 清若一个重心不稳,自己扭了一下,抱着滚滚狗咆似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头发又乱了。 小嘴瘪着,很不高兴的把滚滚放了。 知道自己闯了祸又怕临召的滚滚迅速窜进大殿里奔向自己的窝。 矫健的身手和它现在的体型有些违和。 清若对着它消失的身影哼了一声。 临召的笑闷在胸腔里。 清若甩开了他的手,提着裙子跨进了大殿里。 走了一段又突然回身,临召在低头看自己的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手掌朝上,只是现在少了她的手。 清若轻轻哼了一声,提着裙子又跨了回来。 临召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很凉的触感放到了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几乎剩下了三分之一。 “走吧。”她有点小脾气。“我有话问你。”说得理直气壮。 临召听出了,担心。 她向来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临召反手又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不重,但是这一次,清若如果再挣脱,绝对不会像上一次那样挣脱出去。 两人回到大殿里,大钟前面横着他的座椅和一张浅木色的桌子。 两人其实很少在大殿面对面而坐认真说什么。临召经常出去,就算在,他们也没有什么事要说,大多数时候是他在认真做事的时候她突然跑过来捣乱。 捣乱得理直气壮,他的尖牙不止一次不受控制的冒出,但最后,都是他无奈一笑。 她的理直气壮,从来分寸很好。 又或者是她早已经没有分寸,是他在不断拉低分寸的尺度。 只有一张椅子,两个人都站着,清若做了一个隔音阵,做得很认真细致,乾坤袋里拿出了不少好东西。 临召安静看着,也不催她,她认真做事的时候节奏很好,不紧不慢,小脸没有什么表情,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严肃沉闷。 轻缓如水,不管什么形态都让人觉得再自然不过。 清若做了最细致的布置,确保玄绝门上下所有修为的人或者是魔都不能听到,才拉过他的手掌,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开始写字。 掌心有细微的痒,她的指头圆润饱满,指甲修得干净柔圆,不轻不重的在掌心滑动。 临召舌头顶了顶又不受控制冒出来的尖牙,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内唇。 尖尖的牙齿擦过,轻微的痒与疼混合。 但是,和掌心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你的修为在降低?’ 清若左手还拉着他的手腕,右手写完了这一句话指尖停在他的掌心,偏头仰着看向他,目光担忧。 担忧? 人魔之间的担忧? 临召低头,清若看着缓慢靠近的脸眼睛越睁越大,呼吸放缓到最后屏住。 并没有,别开头。 他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躲开。 她的左手还拉着他的手腕,比刚才更为用力,原本冰凉的小手掌心翻滚出热涌,在他那一块皮肤上炙热滚烫,逐渐往周围扩散。 右手原本停在他掌心的指尖已经变成了几个手指横扣住她的手掌,很紧,很烫。 临召轻轻吹了口气,距离很近,她长长的睫毛撩到了他的脸颊,他呼出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热气中散成微小的水露,凝在她粉嫩的唇上。 甚至睫毛上,挂上了晶透的露。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鲜活,像是满天繁星衬出的绚烂。 “嗯。修为在降低。” ** 她没有躲开, 这是不是意味着, 我可以亲吻她, 亲吻她, 亲吻她。 ——【黑匣子】 第23章 魔族渣(3) “嗯。修为在降低。” 清若原本有些迷蒙眷恋的眼眸瞬间睁大,晶透的眸光在大殿昏暗的灯光下透出一层朦胧的海蓝色。 清若想要退开一些和他说话。 后脑勺被大掌稳稳扣住,临召闭眼,凑过来睫毛从她的眼下皮肤斜着撩过,眼睛周围惹起一层痒痒麻麻的酥。 唇被含住,他的舌头卷起一层凉,跟着划过却燃起炙热暴戾的烫。 动作很温柔,还被她捏住的手掌轻轻抽出,盖上了她睁大的双眼,继而搂上了她的腰。 热,热,热。 两人的呼吸从唇齿间旋起热,白白的雾气化成细微的水露,沾上了两人的鼻尖。 临召扣着她的身体,一层层侵入涌进,舌头轻柔缓慢却又不容抗拒的进攻。 情若一直秉着气,无意识咽下的气息是他渡过来的,属于他的气息清冷而带着草木的冷香,进入她的肺部绕了一周,像是巡视了自己的领土,而后又心满意足的从鼻翼间转出。 她细微娇柔的嘤呢,临召觉得脑子里一片白光划过,动作顿了一个呼吸。 之前的温柔像是变成幻觉,他的动作霸道蛮横,在她腰后的手臂绷紧,宽大的袖子在手臂上凸显了绷紧后肌肉的线条。 清若被他整个人凌空抱起,惊呼被他全部吞下,没有再给她半点温柔,汹涌如野兽。 清若喘不上气,身子几乎冒着汗瘫在他怀里被抱住。 临召周身涌起汹涌残暴的魔气,尖牙早已经冒出戳破了她娇嫩的唇,两人口腔间涌起的鲜甜血腥味已经让他的银发在身后翻飞,耳朵上的尖角也冒出。这一瞬间,几乎要将她拆骨下肚。 清若反手搂住他的脖子,轻拍他的背,一下又一下,轻缓而安抚。 丹田里的气息被周围浓郁的魔气压得几乎要破体而出。 难受,身体极致的难受。 但是他尖牙戳破的唇那里,和他舌头旋进口腔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快感正在血液里沸腾翻涌着传遍全身。 身体在两个极端撕扯。 清若不知道自己在他身后拍着的手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她恢复意识的时候正躺在临召怀里。 不在大殿,周围很暗,迷迷糊糊的有意识动了动身体。 抱着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手臂都开始绷紧了。 他在紧张。 清若轻轻吸了口气,咽了咽口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没有疼痛感,也没有伤口的触感,被他尖牙戳破的地方已经好了。 她闭着眼呼吸了两下平稳身体的气流,被临召抱在怀里,就着他的怀翻了个身。 他的气息很好辨认,没有魔族身上常带的血腥残暴感,反而更多的是植物的冷香,很淡很清,却带出一股男人特有的味道。 小脸蹭了蹭他的衣服,清若开口,声音还有些沙,“临召。” “嗯。”临召应声。 黑暗里,他的一双血眸犹如夜间猎食的魔兽。 低头看她,半张脸藏在他的衣服间,头发散了,长长的头发披着落着,半搭着他的手臂垂在空中,半绕着她的耳朵落在身子上。 心里舒了口气,他动了动手臂,示意她他的位置,“醒了?” 清若也不问他之前是怎么回事。 他的魔气压迫到她直接失去意识,现在清醒过来身体的状态非常糟糕,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轻轻点了点头,赖在他的怀里,睁眼往周边看了看。 她现在需要休养,尽可能不要动用身体里的真气。 四周一片漆黑。 抬头,对上他如血的眼眸,眨巴了一下眼睛,声音有些难过,“你的修为又降低了吗?” 修为越高的魔族特性越少,只有在他体内魔气涌出的情况下才会恢复魔的一些特征。 没等临召回答,清若稍微直起身子,抬手往他脑袋上摸,果然有两个尖尖的耳朵,温度很凉。摸了一下她就缩了手,被凉到的小手直接往他腋下钻去寻找温暖。 动作再自然不过。 临召轻轻嗯了一声,抱着她随意席地而坐。 这地方是一个洞府,他很久之前就找到的一个洞府。 原本只是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但没想到会带上一个她。 夜晚是魔族的天下,所以黑暗中他的视力会比白天还好,压根没想到准备照明的东西。 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拿出自己的乾坤袋,在里面翻了一会,拿出来一个巨大的夜明珠。 周围瞬间光亮。 这地方简陋至极,什么都没有,现在地上他坐着靠着墙壁抱着她,手里拿着颗夜明珠。 随手把夜明珠往地上一扔,临召转手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我们要在这待一段时间。” 夜明珠的触感硬硬的,果然还是她皮肤的手感好。 清若精神不是很好,窝在他怀里应了一声,拉着他的衣摆有些半晕半醒的状态。 临召低头拨开她脸颊上的头发,握住她捏着他衣摆的手,“难受就再休息会,我在这。” “好。”轻轻倦倦的应了一声,偏头靠着他怀闭上了眼睛。 临召再一次淬体的时候清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乾坤袋里有无数疗伤圣药,这地方一片黑暗,不知道时间不知道朝夕,清若只能做一个大概推算。 周围被她摆上了各类东西,边边角角放着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她花了心思,摆得别致好看。 一张精致古朴的大床,他们两都不需要睡觉,但是她的借口是她身体不舒服,所以需要床。 毕竟没有床,怎么会像家的感觉。 摆上了桌椅板凳,甚至还有一些柜子,放着灵果,晶石和一些造型别致的装饰。 临召说她没事不知道修炼,可是这话实在没多少立场,他的愉悦几乎都不用看他的眼睛就能从他周身的气息感觉出来。 他再一次淬体,坐在床上。 清若见过他淬体三次,这是第一次他以盘腿打坐的方式。 大概过了两三个时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漉漉直接可以滴水,银色的头发垂到床上,汗水将头发粘成一团。 尖尖的耳朵尖卷了一个弧度。 脸色是几乎白到透明的寡白。 床上还混着他的血。 因为是打坐的姿势,所以他抠破了自己的两边膝盖,现在一片血肉模糊中已经可以直接看见白骨。 从头到尾,他都一声未吭。 清若在床角和他对面而坐,没有出声没有打扰,睁着眼睛看着他。 临召完美精致像是雕塑一样的脸上显出了一刀疤痕,刀刀深得皮肉翻涌,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像好几条黑色的蜈蚣爬在他的脸上,头顶也显出了一条疤痕,更深,更长,几乎要将他的头骨劈开。 临召睁开了眼,第一眼,看见的是对面静静看着他的清若。 第二眼,她哭了,眼泪如水一般哗哗往下滑。却没有声响,动作轻轻的往他这边挪。 她手上拿着各类药,喂到他嘴巴里的,还有往他膝盖上洒的,紧紧有条,不急不缓。 可是她的手抖得那么厉害。 眼泪和她治疗的真气一起涌进他的膝盖。 好烫,好疼。 临召笑了笑。 清若一只手还在给他治疗,一只手随手抹了一把眼泪,凶巴巴的,“你还笑,不许笑了!” “好。”可是他就是笑得停不下来。 她要打他吗? 是的,清若伸手来打他,看着掌风沉重,可是落到他肩上,轻飘飘像撒娇,除了她掌心热热的汗,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临召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清若正低着头给他治疗膝盖,被他一拉直直撞过来,手里的药罐散开砸在床上,滚了一床。他的手上全是自己的血肉,这么一拉一撞,两个人身上到处染得是血。 “哎呀,干嘛呢,快放开,先治疗!” 她不敢挣扎,尖声尖气混着哭过后嗓子的沙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不放。”临召笑得停不下来。 还在血肉模糊的膝盖随意动了动,把人拖到怀里,低头就要亲她。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乌黑透亮。 临召很容易从里面看到自己。 自己,满脸丑陋的伤疤,尖耳朵,红眼眸。 魔族。 这才是魔族临召原本的模样。 那些好看的外表不过是之后修为提高后的掩盖。 临召的脑袋停在半空中。 清若搂住了他的脖子,挺起了自己的背部,直直撞上他的唇。 他的唇上也有疤痕,舌头舔过,崎岖不平的感觉。 眼泪吧嗒滑下来,撞在了两人相接的唇间。 清若坐起身子,转身给他继续处理膝盖。 临召抬手摸了摸自己唇上的疤痕,上头湿哒哒的。 伸出舌头舔了舔。 咸的。 清若背对着他给他处理膝盖。 这次真的被他扣得深可见骨,床上到处是腥血。她的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双满是血的手从身后绕过来环住了她的腰。 临召脑袋靠着她的后背,左右转着蹭了蹭。 声音很轻很软,“清若,轻一点好不好,我好疼。” “好。” ** 清若,轻一点, 你的眼泪砸下来。 我好疼。 ——【黑匣子】 第24章 魔族渣(4) 魔族有强悍的自我修复能力。 清若给他上了药,没用清尘术,而是从他乾坤袋里找出一套衣服让他换上。 她背过身子,临召乖乖的用法术清理干净血迹,给自己换了衣服。 “清若,好了。” 清若转回身,他坐在床边,一只腿蜷在床沿一只腿搭在空中,手上抱着换下来的衣服,抬着脑袋看着她。 一张布满伤痕恐怖的脸因为柔和乖巧有些懵懂的表情而显得可怜,加着尖尖的耳朵和血红的眼眸,像一只受伤后迷茫的魔兽。 清若勾了勾唇,很轻很淡带着点纵容的笑意,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在他旁边折叠整齐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拿出一床被子,上床拉着他一起躺下,对上临召不解的眼眸,给两人盖上被子,“休息一会,试着不要修炼,哪怕睡不着,就安静的躺一下。” 他轻轻嗯了一声。 清若扬手,一个法术盖住了洞壁上嵌着的夜明珠,一片黑暗之中她在被子下面的手缓缓靠近,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过了一会,两人呼吸几乎同步,他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在了粗粝的大掌中。 没有了修为伪装掩盖,他手上有伤痕,有突出的骨节,厚厚的茧子,握着清若的力道有些大,她娇嫩的皮肤轻微刺的疼。 清若侧过身子,另一只手缓缓搭上他的脸,他脸上的疤痕很深很重,纵横在脸上叫人光摸着都觉得心惊胆颤的可怕。 她一条一条以指尖划过,手指最后停在他的下巴处,什么话都没说,轻轻叹了口气。 黑暗中她轻微的叹气声,含着的心疼压得临召几乎喘不上气。 临召抬手握住了清若要离开的手。 拉着她的指头,到了头盖骨最深最大的疤痕,用她刚才擦过的方式又从头大尾摸了一次这个疤痕。 “这是玄绝门掌门砍的。” 跟着是左眼横跨鼻梁到右边嘴角的疤痕,“这是静合门掌门砍的。” 一条条疤痕数过,不仅几个大宗门,就是一些小宗门都有份。他手臂上最后一道疤痕到了掌心处,握住了清若的指尖。 临召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唇,唇上的疤痕摩擦着她的唇,酥酥麻麻的痒。 “清若,我们睡一会。” 清若嗯了一声,脸颊靠近枕在他的胸膛上。 清若是真的睡着了,被临召敲额头敲醒的。 懵懵懂懂的醒过来就看见他的手又在靠近她的额头,抬手抓住,声音软软的叫他,“临召。” 他在笑,笑得轻缓温和,在一张布满伤痕的脸上看着怪异。 临召开口,“清若,滚滚死了。” 清若一瞬间睡意全散了,松开他的手翻身坐直身体,眼眸里是翻涌的怒火和心疼,声音却冷静到冰冷,“谁?” 临召跟着坐起来,慢条斯理的下床,站在床边稍稍仰着头拉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服,“宗门攻上玄绝门了。” 清若皱眉,继而猛地睁大了眼睛,“你修为降低的事?!” 很显然,宗门不敢对付临召,但是,如果临召修为降低的事被宗门知道这就不一定了。 临召一点也不着急,轻轻嗯了一声,见她要从床上起来还伸手拉了一把,等清若从床上下来之后便放开了手,拿出自己的乾坤袋低头开始往里面拿东西。 飞行法器,防御法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逃跑用的就是保命用的。 清若在旁边皱着眉看着,他整理了一下东西,开始往身上放,转身递给清若一件法器,飞行法器,而且速度几乎是法器里面的极致,“回去宗门或者去找你父亲。” 清若没接,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那你呢?你要去哪?” 临召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她眼里的坚持。 他转回了头,手里捏着的飞行法器放到了床上,继续收拾东西,“玄绝门那边已经开始大乱了,这地方不安全了。” 清若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道很重,甚至用上了灵气。 临召现在修为和清若远远比不了,手臂上吃痛,转过头不悦的看着清若。 她冷沉着一张脸更为生气的模样,话语却很冷静,“你现在这个修为,几大宗门联手要杀你易如反掌。” 临召甩了一下手臂,没甩开她的手,清若捏得更紧。 他体内暴戾杀戮的魔气开始不受控制的翻涌,面上黑色的伤疤中间开始翻起血红色。 清若依旧和他对视着,不躲不让,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 临召先低下了头,“清若。你回宗门或者去找你父亲。” 他开口重复,口气有些无奈。 清若放开了他的手臂,退到一边。 临召没有抬头,继续收拾东西,收拾好之后开始往洞穴更深处走。 隔得距离有些远了,清若开口喊他。 洞穴里满是她开口的回音,“临召……临召……临召……” 她喊一次,却又无数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传递。 临召顿了一下脚步,还是继续往前走。 “临召……临召……”清若又开口喊了一次。 临召勾了勾唇,心里骂自己果然是没有人性的魔。 停下了脚步转身。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他转身,靠着良好的视力,哪怕不清晰,但也确实看到她脸上突然绽放的笑。 明媚,炙热,像头顶的太阳,靠得太近会灼烧,离得太远又想念那样的温暖。 哒哒哒的脚步声混着满路回声,清若跑过来,从来这个洞穴她就没有带过步摇,长长的头发在她身后飞扬,也不知道是风带起了她的头发还是她的头发带起了风。 靠近,靠近。 还有五米。 清若停下脚步,大大张开手臂,声音满满全是笑意,“临召,你过来接我。” 临召笑开。 点了点头大步朝她过去,两只大掌在两边托住了她的脸,温柔缠绵却又霸道强势的低头吻住了她清香甜软的唇。 清若张开的手臂放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清若,闭眼。” 他含着她的唇含糊不清的交代,两只手托着她的脸颊,随后又是着急缠绵的吻。 后来清若和他说,如果那天叫他他没有回头,她还是会自己跟上来。 临召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心里在想,其实她那天走不掉的,她就算没有叫他,最后他也会回头的。 他太清楚,他的试探,最先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只不过这一次她让他赢了而已,赢了这一次试探,更赢了她。 两个人开始了被追杀的日子。 清若现在已经成了正派人人喊打的女魔头。 临召不仅正派,魔族也想杀他,毕竟他还占着一个魔王的名头。 魔族比正派更直接不懂拐弯抹角,魔王修为降低了,那谁杀了他谁就是新的魔王了。 直接干脆到清若简直躲追杀躲得非常暴躁,没事就踹临召两脚出气。 修仙界的岁月才是真正的白骏过隙,他们躲追杀,靠着两人各种高阶的法器和躲追杀技巧,各种秘境洞穴里一躲几个月。 一晃四年过去,在修仙界已经快要变成黑白双煞了。 临召又要淬体了。 清若简直要崩溃了。 因为临召很认真的和她说,这次淬体时间会要很久,并且淬体之后,他的修为就会降到完全没有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 所以,他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谢天谢地的是,虽然临召的修为一直在降,但清若在这几年在躲避和打斗中实战经验不断提升,悟道也顺顺利利悟了好几次,修为又提升了一个阶层。 清若把烤好的魔兽腿递给临召。 又丑又能吃的家伙接过去大口大口的开吃,清若看得翻白眼,准备撕另外一只腿递过去。 临召现在已经需要进食了,比原来更丑了……更丑了…… 皮肤不在白嫩,伤疤纵横下面的皮肤是一种介于青紫和古铜之间的颜色,很像是阴暗地自然滋生出的最低等小魔。 可以说,现在如果不是和清若在一起,基本上所有修士看见他,都不会把他认成临召。 临召吃完了一整只魔兽,悠悠的打了个饱嗝。 从旁边扯了一根草叼进嘴巴,靠着背后的树枝懒洋洋的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清若,你说我再一次淬体会变成什么样?” 清若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她现在考虑的不是他变成什么样,而是两个人的保命法器其实这几年无休止的追杀下来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再变弱,她要怎么保护他。 临召吃了肉,手油油的,看清若把烤肉的树枝丢开后很自然的双手伸过来,等着清若用法术清理自己的手时顺便。 这么简单的一个小法术,入门法术,修仙界三岁小儿的法术,他现在要施展,不是不行,但是,很困难。 两人现在在魔兽森林里,临召身体太弱,恢复了魔族的本能,夜晚活动力行为力强一点,白天相对要弱,并且还怕阳光。 这会吃了东西,树荫茂盛,他靠着树干叼着草,有些迷迷糊糊的想睡。 清若长长的叹了口气,从乾坤袋里拿出小薄被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她现在最不能接受的是,他一个魔族,居然会感冒?! 还是因为前两天睡觉被凉到了…… 大概他也没有感冒这种概念,只是第二天开始流鼻涕,临召现在的鼻涕,可不是正常情况的鼻涕,颜色就不描述了,反正清若有些不能接受。 临召频繁的要让她给施展清尘术她才觉得奇怪,问他怎么了。 这家伙又萌又委屈的和她说感觉鼻子里老是有水要流出来。 后来开始咳嗽…… 修仙界,不管是人还是魔,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感冒。 所以临召压根不懂他自己是怎么了。 还是清若大致说了一下这样的症状是怎么回事。 从此以后,清若都不敢让他一个身体时常冰冷的魔着凉了…… ** 清若, 我好怕, 好怕你陪我下地狱。 又怕地狱没有你。 ——【黑匣子】 第25章 魔族渣(5) 临召靠着树干睡觉,清若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前面的火堆。 云泽在这时候从半空中跨步而来。 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还很遥远,破空乘风而来,两三步已经近在咫尺。 清若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临召,抬手朝云泽做了个嘘的手指,一边起身灿烂的笑开,一边以口型道,“父亲,你闭关出来了?” 云泽穿着藏青色的仙袍,身后背着宽半米,长一米二的巨剑。 他的修为又上了一个台阶,现在在宗门里可以说是处在顶端的阶层了。 刚闭关出来就听说了闹得沸沸扬扬的‘黑白双煞。’ 清若身上有他下的寻踪扣,因为通灵石一直没显示过清若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一直安心闭关到现在,第一件事就是找清若。 云泽周身泛着凌厉翻涌的寒冰之气,他是变异冰灵根,气压一外放周围迅速蔓延出冻骨的冷意。 原本烧着的火堆无声无息的熄灭,树枝顶端黑黑的没有任何一点半烟。 临召身子一缩,双手卷着被子睁开了眼睛。 血眸如鹰。 清若站在两个男人中间,背对着临召,意识到临召醒了赶紧转过身。 临召看过来,身子颤抖着卷着被子,刚睡醒的眼眸雾茫茫的有些懵,见到清若回身条件反射的笑了笑。 一张本就可怖的脸更是丑陋无比。 清若赶紧勾了勾唇轻笑安抚他,给他打了个回暖的法术过去身上拢着。 转身甜滋滋的开口,“父亲。”上前几步去挽了云泽的手臂。 云泽阴沉着一张脸,身体不动如山,不说话也不看她,只是盯着临召,一副下一秒就会拔剑把他砍得灰飞烟灭的架势。 清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额头,挽着云泽的手臂晃了晃,声音撒娇放软,“父亲~” 临召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云泽的冷气故意针对他,清若现在的修为和云泽没得比,所以她不知道,她打过来的回暖术其实没多大用。 他的膝盖处凉到僵硬,扶着身后的树干站起身他甚至有听到膝盖处发出的声响。 手臂上抱着被子折叠收进乾坤袋,临召对着云泽轻缓一笑,口吻很尊敬。“云泽峰主好,久仰大名。我是临召。” 云泽冷哼一声,清若还挽着他的手臂在轻软撒娇,他转头抬手敲了一下清若的额头,清若的视线现在全定在云泽身上,而云泽的余光却是看着临召的。 他眼里又浮现出刚刚才醒时候野兽的暴戾,现在更是铺天盖地的杀意浓郁得要从眼眸里涌出来一般。 “你怎么跟这东西混到一起了?”云泽到底狠不下心对清若,皱了皱脸开口问她,声音很不客气,一只手却拿开了她捂着额头的手看了看。 他下手不重自己有分寸,清若也不过是装可怜,云泽还是指尖贴上去施了治疗法术。 清若嘟着小嘴拉着他的衣摆扯了扯,不高兴的提醒,“父亲!他是临召。” 云泽形容的,这东西,清若这时候都不敢转头去看临召的表情。 云泽收回手在身后背着,稍微低着头仔细看她认真的眼眸。 清若,是他养大的女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修仙界情感淡薄,亲情也不浓郁,多少人从出生开始来自父母的关爱只有对修炼的指导而不是生活点滴的关系。 他也一样,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亲情。 他活得年岁太长,不止清若一个孩子,也不止她一个女儿,但清若却是唯一一个他当女儿养大的孩子。 如果说他给了她父爱,那么另一方面让他心甘情愿宠着她的原因,就是在清若这里,他能真真实实知道自己是一个父亲,自己是有血脉亲人的。 清若的性子,只会对自己真心喜欢关系的人好,也从来不会刻意委屈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云泽在心里叹了口气已经认输了,面上却还是紧紧绷着,眉头紧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有没有受伤?” 清若摇摇头,大眼睛亮晶晶的说话清晰而认真乖巧,“没有。”然后自己施展了一个法术在旁边,“父亲,我修为又上了一阶哦~” 声音里满满都是像父亲炫耀等表扬的骄傲,“不过和父亲还差得远。”嘟了嘟嘴。 云泽失笑,又是表扬又是鼓励的,秘境里找到的好东西全放在一个乾坤袋里,现在拿出来递给她,“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转身走到了临召面前。 皮肤颜色诡异,面容丑陋,弱到一个指头就能戳死。 云泽背对着清若朝临召勾了勾唇,全是不屑与讽刺。 临召靠着树干站得笔直,脊梁挺直微抬下巴直视和云泽,看见他的讽刺和不屑平静如无波无澜的大海。 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是他脸上一点没表现出来,淡淡的笑着,声音温润和他外表形成极大的反差,“伯父好。” 上一句喊的还是云泽峰主,现在就直接成伯父了。 云泽手指动了动,撤了压着临召身体的冰寒之气。 临召差点直接跪下,双手快速绕到身后死死扣住了背后的树干,身体还是保持着笔直,嘴角微勾,一派不动声色的闲适。 “现在准备怎么办?”云泽直接开口问他,他当然不会管临召的死活,但是他必须要管清若。 清若已经把云泽递给她的乾坤袋里能用上的保命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装进了自己的乾坤袋,走过来把袋子还给云泽。 很显然看到了临召的不适,因为他抠进树皮的指尖已经破出血了,空气中开始蔓延血腥味。 清若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走到他身边和他站在一起,背在身后的手伸过去接住了他身子的大部分重量。 临召靠过来了,舒了口气,在她耳边,微凉的气息吹动撩到了她鬓角的头发,带着一点点发丝旋进耳朵,痒痒的凉又混着一点身体升腾起来的热。 云泽看着清若,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已经染上了杀意,开口直接而残忍,“你是什么东西?你配吗?人魔结合你不知道下场是什么吗?” 云泽半吼半喝,语速很快,清若来不及阻止,四周的树木已经被云泽带出的气压弄得左右晃动。 “父亲!你……” 临召抬手放在了清若唇边,没有贴到,只是阻止了她的话语。 转头对着她弯了弯眉眼,血红的眼睛带着血色的润亮,刚出土扎眼的血玉一般。 “伯父,我不会放开她的,我死也要拉着她一起死。” 云泽抬手就是一个掌风直接劈下去。 临召祭出防御法器,法器笼罩着清若和他,临召半个身子靠在清若身上,法器直接被云泽一掌就劈出了细微的裂痕,临召一口血喷在法器罩上。 “临召!” 清若急得不行,一只手扶住他一只手祭出另一件法器,转而看着已经拔出剑的云泽,“父亲!你杀了他我也不活了,他死我也跟着死!” 云泽的剑停在半空中,清若眼眸里的着急,心疼,以及生死相随,没有半点作假。 云泽收回剑背在身上,紧紧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你赢了。我们需要谈谈。” 这话是对着临召说的。 两个男人,其实从对视的第一眼,他们就知道今天只有一个能赢。 刚刚那一出,不过是两个人想到一处去了。 一个是心疼女儿的父亲,一个是死不放手的魔鬼,不这样,谁会甘愿承认输。 临召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看着还在有些懵的清若摸了摸她的发顶,粗粝满是伤痕的大手滑到她的头发,带起一阵阵凹凸的摩擦感。 临召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和伯父谈一会。” 转身跟上了云泽的脚步。他的膝盖很疼,全身冰冷的状态几乎站不稳,他走得很慢,却没有踉跄,每一步都坚实而坚定。 “临召。”两人对立而站,继续清若不远,云泽随手打了一个隔音阵。 临召点点头,眼眸再没有半点先前的温和,满满阴沉的暴戾杀意。 云泽也不在意,“你练了什么功法,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临召抿了抿唇,显然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在我必死之前,我不会让她有事。” “……” 两人沉默了一会,云泽还是把自己乾坤袋里一件东西递了过去,“这个能掩盖魔气。六个时辰。” 临召低头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云泽也不勉强,收回了袋子里,转手要撤掉隔音阵,想想又问了一句,“小若知道你练什么吗?” “她没问。” 云泽叹了口气,扬手撤了隔音阵,心里忍不住骂清若缺心眼。 “我回去宗门那边挡一挡,现在宗门和魔族打得昏天暗地,忙着抢玄绝门和静合门的东西,已经很多人放弃找你们了。你们自己小心点。” 云泽话音落,目光落在清若的脸上,叹了口气,张开了手臂。 清若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瞬间笑开,笑意盈盈的扑进云泽的怀抱。 靠着他的肩头,手臂触及他身后巨大的剑,安心且依赖。 父亲的感觉。 “父亲,谢谢你,对不起。” 云泽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身后站着的临召几次伸出来要拉开她的手停在半空中。云泽装作看不见,无可奈何却还是舍不得的温柔,“丫头长大了呀。小心点,有危险捏碎通灵石。” 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临召一张吃了苍蝇的脸,想要别开头眼不见心不烦却又硬是逼着自己一直紧紧的盯着看。 直到云泽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临召才轻轻嘶了一声,紧跟着整个身子放松下来倒向清若。 意识模糊前轻轻开口,安心的声音温柔而珍惜,“清若,接住我。” ** 人魔结合? 下场我当然知道。 可是我还是要拉着她一起死。 清若,我想好了。 我更怕地狱没有你。 ——【黑匣子】 第26章 魔族渣〔6〕 从云泽给的乾坤袋里拿了不少好东西,清若不会炼丹,好在临召是魔,灵宝灵草直接喂他也能吸收。 临召在水边低着头很认真的洗脸,其实也没什么好洗的,他现在的皮肤颜色很难看,脸上伤疤纵横,边角处都是翻就来的黑色结咖。 清若在一边坐着,双手环着膝盖看着他,目光笑意盈盈,好像画面多赏心悦目似的。 临召洗完了脸认认真真清洗了双手,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清若在他双手伸出水面的时候及时递过来手绢。 临召擦干净了水,站起身走到清若面前面对面坐下。 目光很柔和,话语缓慢,每个字都很清晰,声音低醇沙磁,“清若,仔细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愿意成为我的女人吗?” 清若一直看着他,这会偏了偏头,眉目弯弯,笑意满满的样子合着她微翘的嘴角带着点懵懂的俏皮以及对他完全的信任依恋。 临召失笑,两人距离很近,他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脸,“算了,别回答我。你现在不愿意也来不及了。” 站起身弯腰把清若抱了起来。 清若担心他的身体,圈着他的脖颈蹭了蹭他的肩头,“临召,你放我下来自己走。” 临召低头凹凸不平的下巴轻轻蹭过她的额头,“抱紧我。” 两人在魔兽森林里,不远处就是两人最近待的洞府。因为随时可能会走,洞府里东西很少,地上只放了些铺垫能简单靠一下。 临召把清若抱到上面坐着,从乾坤袋里拿出清扫的工具,他现在几乎没有魔力来施展法术,自己弯着腰动手清理干净地上,铺上了新的被褥,觉得有点薄,又铺了一层。 过来弯腰把清若抱起,视线落在她娇嫩的唇上,口吻有些心疼,“抱歉,有些仓促,太过简陋,本来应该成为一次美好的记忆。” 清若侧过脸隔着衣服亲了亲他的胸膛。 临召勾唇,感觉怀里抱着的人越来越重,重到他快要抱不起的珍贵。 温柔细致的吻缠缠绵绵,临召拉过清若的一只手贴在他的脸上,她轻抚着他的伤疤,意识有些混乱,朦胧的眼神中混着满满的心疼温柔,“临召,疼不疼?” 临召轻笑,低头吻住她的唇,沉身进入她的身体,她的娇哼都被他唇舌卷着一点点吃下。 临召含着她的唇,声音染上了六月骄阳的炙热温暖,“清若,以后叫我暖阳。” “暖阳。” 清若是被血腥味熏醒的。 睁开眼就是一个血人。 她还躺在被褥上,应该是临召给她穿好了衣服,又盖了层被子。 他盘腿坐在洞府另一边,身上的情况比上一次粹体还要可怕。 周围的血已经有流开的趋势。 清若第一时间是偏头看洞府口,临召已经祭了隔绝的法器在洞口隔绝气息。 清若松了口气,否则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一会引来的魔兽绝对够他们两喝一壶。 临召具体有多能忍疼清若不知道,但是上次他生生把自己膝盖扣得血肉模糊也没哼出声,现在开始闷哼了,手指甚至已经扣住了膝盖骨头。 清若站起身动作很轻的收拾地上的东西,不去看他,看着太心疼,他一张脸已经呈现紫色,翻涌的伤疤像是活过来一般,已经疼得扭曲而在脸上作怪。 “清若……”临召颤抖着开口,依旧紧紧闭着眼睛,泪水从他眼角处滑下来。 清若没出声,人已经迅速到了他身边,她不敢伸手碰他,不知道打断会不会更严重,只能睁着眼睛紧紧盯着他。 临召的眼泪流得像水一样,颤颤巍巍的说话,“清若,我好疼……” “我在这。”清若很小声的开口,声音带上了颤音。 临召紧紧咬着唇,似乎缓了很久,松开唇时候已经被他咬得冒血,“亲……亲我。” 清若两只手在两边撑着自己的身子,贴上了他鲜血直流的唇。 脑海里浮现了一部功法,完整的。 《禁》 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像一部功法。 道修堕魔,先达到一个修为阶层,而后照这部功法修炼。之后的每一次粹体修为都会降低。直到全部没有。 这部功法真的不像什么功法,非常简陋,全部没有之后没说会出现什么,只有一句:不死不灭。 而功法有一个双修部分,同命同灵。 简言之,可以两个人一起修炼,也可以一个人修炼,只要确认了双修,修为同长同降,同生同死。只不过一个人修炼的话粹体就要承受双倍的痛苦。 功法很简短,和清若修习过的其他功法相比甚至都算不上是一部功法,实在是太简陋了。 清若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临召疼得扭曲的脸。她抬手抱住他的身子,含着他的唇一字一句道,“我们共生共灵。暖阳,你要撑过去。” 他的身子一颤,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清若在衙门不远处买了个小院子。 带着临召,不确定他会不会突然身体发生变化,家里也不敢买奴仆。 穿着小孩子亮色套服,扎着包包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瘪着小嘴的临召跨过门槛,委委屈屈的小声音撒娇的喊着,“姐姐~姐姐~” 哒哒哒的往这边跑。 清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回身张开手臂。 “诶~” 临召一路哒哒哒撞进清若的怀里,小身子圆乎乎的和小脑袋一样,仰着头嘟着小脸不高兴的和清若告状,“姐姐,小胖说我是野孩子,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他坏!我不和他玩了!” 清若心里的感觉有点诡异,温柔的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呀,暖阳有姐姐。暖阳怎么会是野孩子呢?暖阳是野孩子的话那姐姐不也成了野孩子了?” 临召瞪着大眼睛,严肃的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小声音一本正经的纠正清若,“姐姐才不是野孩子呢。” 清若笑起来,“那暖阳是不是?” 坚定的摇摇头,“不是!” 他和周围的小朋友们玩了一下午了,刚刚又和小伙伴拌嘴,这会回来不想再出去就赖着清若。 清若在给他缝衣服,他就窝在清若怀里一会扯扯布,一会藏藏线的捣乱。 一直到清若做晚饭才自己在院子里玩了一会。 满手是泥的小家伙嘟嘟嘟的跑到厨房门口,“姐姐!我要吃鸡腿。” “好。” 意识到清若在看他的手,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我,我没有在,在玩泥巴。”眼睛看着厨房角落,声音越说越小。 “嗯,姐姐相信暖阳,我们暖阳最乖了。” 小家伙嘟嘟嘟跑到院子里洗手去了。 临召膝盖还是有些问题,冷到会疼,他现在小小的一只也完完全全是小孩子,一点点不舒服就抱着清若使劲撒娇,大眼睛含着亮晶晶的泪要掉不掉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鼻音,清若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他撒娇的要求。 哪怕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小孩子,还是一样霸道,睡觉必须和清若睡一张床。 清若给他讲了睡前故事,等着他睡着了起身去厨房倒了温在火上的水回房间,热毛巾给他敷膝盖。 小孩子睡眠沉,热热的包着膝盖处他不舒服,老是一动一动的,清若拍着背哄两下又睡熟了。 倒了水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给踢被子的家伙盖好被子,清若剥开他额前的头发,看着一张精致萌萌的小脸有些哭笑不得。 这里是辰国。 不是修仙界。但和他们之前所在的修仙界是一个位面,只是这里是没有修仙的平凡人类社会。修仙界知道普通人类的世界,偶尔也会出现在这样的世界中。 民间相传的菩萨显灵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天道禁忌,规则限定,普通人的社会不会知道修仙界的存在,但只要是修仙之人,就不能对普通人出手,不管直接还是间接,会被天道直接抹杀。 临召那天粹体持续了很长之间,最后他全身冒血倒在血泊里。清若刚要伸手去扶他,临召已经由之前魔族的模样变成了一个五六岁大的男童。 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小孩,清若当即查看了自己的身体,果然再感觉不到一点修为,甚至连乾坤袋都打不开。 清若把小小的临召抱到一边干净的被褥上,跟着就出洞穴查看,果然洞穴外虽然也是森林,但已经不是魔兽森林的模样了。 她的灵魂禁制关系,在一个时空中不可能再出现穿越现象,所以只能是临召修炼的功法上的问题。 清若想起功法最后一句不生不灭,想了一会没想明白,清若决定等临召醒之后先出森林再做下一步计划。 临召醒之后,六岁孩子的智商……功法什么的更是一问三不知。 彻底指望不上。 洞穴里有好几颗先前拿出来照明的夜明珠,质量光泽大小在辰国无一不是上乘。 清若带着临召到了一个稍大的城镇,卖了一颗夜明珠之后已经足够她和临召生活一段时间。 临召又伸脚踢被子,清若好笑的勾了勾唇。给他拉被子的时候有些惩罚性的轻轻拍了拍他不听话的小腿。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在他旁边躺下。 小小的临召对她的依赖从来不加掩饰,她刚躺下圆圆的身子已经滚进来她怀里,嘴角带着亮晶晶的一点口水,砸吧着粉粉的小唇,软软的小声嘟囔,“好吃。” 不知道又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清若在身边小小的砸吧声中慢慢进入梦乡,不知道临召以后回忆起自己这段呆萌的时光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真是……万分期待。 ** 咦,姐姐呢? 暖阳要姐姐。 姐姐抱抱。 姐姐亲亲。 最喜欢姐姐! 最喜欢姐姐! 最喜欢姐姐! ——【黑匣子】 第27章 魔族渣〔7〕 清若早晨起来在厨房里做早饭,院子小,厨房和房间离得很近。临召一醒就在床上扯着嗓子叫她,“姐姐,姐姐……” 清若应了一声,搁下手里的东西进了房间。 他还在床上打滚,听见脚步声也不看她,一路朝床脚滚过来,“姐姐!早安吻!” 滚到床边高高扬起脑袋等着清若的早安吻。 清若弯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他把左脸送过来,亲了左脸,又侧了右脸送过来…… 亲得他心满意足了,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站起来搂着清若的脖颈好像很不情愿的敷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姐姐,我要穿新衣服。” 清若昨天才给他做好的衣服,今天已经惦记上了。 “好,不过要爱干净,不许弄脏,不许弄破……” 临召捂着耳朵,小脸皱着不愿意听,清若念叨的时候太可怕。 清若皱眉张嘴运势要咬他吓唬他一下,临召一点都不怕。反而张大了小嘴学着小老虎的叫声嗷嗷嗷,两只手伸在两边张牙舞爪的朝清若扑过来。 清若一把抱住,拍了拍他的屁股,“调皮。” 她用了点力,临召瘪着小嘴,一只手揉自己的屁股,蹭了蹭她的肩膀,小猫似的服软,嘴巴却小声的嘟囔,“坏~” 他现在会用的最恶劣程度的指责词就是‘坏’。 吃过了早饭,清若在洗碗,穿着新衣服喜气洋洋的临召从外面嘟嘟嘟跑进来,拉着清若的衣摆晃着撒娇,“姐姐,我想出去玩。” “嗯,去吧,注意安全。” 临召不动,清若低头看他,他也正好仰起头,一只小手伸出来,“姐姐,给我点钱。我想吃糖葫芦。” 清若手上不干净,点了点让他等一会。 临召就在旁边身上有虫似的一分钟都站不安稳,眼巴巴的看着清若洗碗,盯着碗皱着小脸一副苦大仇深。 清若洗完碗把钱放到他手上,交代的话才说到一半,他的小身子已经跑出院子没影了。 ……临召。清若叹了口气,你以后不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吧? 虽然卖夜明珠的钱足够他们生活一段时间,但是不确定要在这里多久,清若还是在做一些刺绣的活赚着钱。 下午她绣着扇子,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混着哭声,软乎乎的声音因为哭腔而吐字模糊,“姐姐~姐姐~” 清若把桌子上的针线剪刀收到一边,哭哒哒临召扑进她怀里,小脸上热热湿湿的泪全蹭在了她衣服上。清若一把把人抱起坐在她腿上,拨开他揉眼睛的手,眼睛哭得红通通的,拿出手绢一边轻轻吹着一边动作温柔的给他擦眼泪,“暖阳不哭了,怎么了?”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时候话也说不清楚,说话也费劲。 清若亲亲他的额头,抱着哄了一会。 停了哭声,临召有点打嗝,“嗝~姐姐,衣服坏了……呜呜呜,嗝~暖阳不是故意的……” 他拉着衣摆一边角给清若看,果然破了一块,边角窸窸窣窣的线头,看着像摔到咯到石头蹭坏的。 清若卷起他的裤脚看了下,腿上没什么伤,“怎么弄的,摔到了吗?” 清若没有生气,身后的手轻轻拍着给他顺气。临召不是那么怕了,一嗝一嗝的说了。跑急了,摔跤了,新衣服坏了。 清若亲了亲他的额头,“那暖阳摔疼了吗?” 泪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泪偏了偏头,软乎乎的带着小委屈,“刚刚疼。现在不疼了。” 清若又给他揉了揉,“姐姐不怪暖阳,衣服坏了可以再做。不过暖阳以后就不能跑急把自己摔了,要小心一点。姐姐会担心,知道吗?” 暖阳瞪着眼睛看着她,挺着她温柔缓慢的说完,笑得甜滋滋的可爱,重重点头,“嗯,暖阳记住了。”伸出胖乎乎的小指头,“我们拉钩!” “拉钩!” 民间的乞巧节,晚上街头有灯展和灯谜等活动,外头小贩早早就开始摆摊子了,暖阳回来时候看见,哭停了就催着清若要带他去玩。 清若哄着才把晚饭吃了出门。 街头红灯想接交邻,一条街小贩摊子亮着灯光烛火,放眼看过去一条街摆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年轻男女结伴而行,欢声笑语不停。 街上虽然拥挤,但每个人都带着开心善意的笑,偶尔擦肩会对对方报以一笑。让人觉得舒服放松。 清若牵着临召,他叽叽喳喳兴奋得不行,像只开路的小狮子带着她穿梭在热闹的街道。 猜灯谜他不会,不过花灯好看,临召要去放花灯。 两个人挑了个小老虎造型的花灯,一路到了护城河边。 已经有很多人相携而来,河面上星光点点全是各种各样的花灯。 临召蹲在河边小心翼翼的把花灯放进河里,鼓着腮帮子朝它吹气,一本正经的指着花灯交代,“你一定要飘到河神爷爷那里去哦~” 玩得累了,回家时候刚走一段就拉着清若的手晃着撒娇,“姐姐抱嘛~暖阳好累~” 清若用他明天起床自己折被子的条件换抱他回家。 回到家临召已经快睡着了,清若弯腰把他放到床上,临召的手还捏着她肩头的衣服,嘟着小嘴“姐姐亲亲。” 清若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吧。乖。” 他扭了扭身子,睁开雾蒙蒙的大眼睛,指着自己的嘴巴,“要亲嘴巴。” 清若愣了一下,临召继续到,“今晚河边有大哥哥亲大姐姐嘴巴,姐姐也要亲暖阳嘴巴~” “……”河边有孩子不知道吗,这些人…… 清若没办法,弯腰下去碰了一下他的嘴巴。 正准备起身,脖颈被圈住,唇又贴到了一起。 来不及起来说话,后脑勺已经被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掌扣住,凶狠霸道的吻已经不留任何余地。 临召先放开了清若,身上小小的衣服已经被全部撑破,他放开清若之前已经一只手拉过旁边的被子盖住。 清若闭着眼站起身,轻轻咳了一声,“我先出去……”你好好冷静冷静。 后半句话没说完,临召拉住了她的手。 “清若~” 清若形容不了刚才临召叫她的那一声,温柔,心疼,以及缠绵过时光的想念。两个字而已,已经让她心里酸涩得眼睛疼了。 清若睁开了眼。他已经在床上半坐起来,结实精壮的上半身露在空气中,线条优美,恢复了一张比从前更为惊为天人的完美容颜,满头银发妥顺,尖角洒到床上,在橘色的光线中反光得满屋波光琉璃。 临召正在低头看她的手,两只手一捧一握,他低着头,清若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把下巴绷紧成一个尖角,有些凌厉的尖锐感。 临召低头凑近她的手,温热潮湿的气息一呼一吸之间慢慢接近,从指尖开始,他的唇,他的舌,旋着她的手从指尖,指骨,指背,一寸一寸被他的气息占领侵蚀。 麻麻酥酥从血液传进骨子里的痒在全身蔓延,清若忍不住缩了一下身子。 铺天盖地他的气味涌来,冷冽而带着草木的冷香清幽。 清若一个眨眼间已经被他抱到床上压在了身下。 临召眼眶是红的,含着泪,没有落。 含着心疼,于满天的眷恋庆幸。 清若两手合十放在胸前,外面包裹着他的大手,被封闭得严严实实,临召看着她,下巴隔在四只手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的手放在大钟上,完美得像是一幅天地呈现最杰出的艺术品。” 清若笑了笑,“身体感觉怎么样?” 他全身赤裸贴着她而躺,身体里温和的暖意层层叠叠隔着衣物涌入皮肤。 临召轻叹了口气,“我很好。可是我好心疼。”没了修为,她还带着一个孩子,这段时间经历了多少辛苦,他只要看着她一双手就知道了。 四只手相贴,清若的掌心慢慢粘出了细密的汗。 她听见临召犹如从心底发出的温柔声音,“是我不对,我应该把你妥协珍藏才不至于现在这么心疼。” 临召帮她脱了衣服,床上破碎的布料扫到地上,把清若抱到怀里,两人肌肤相贴蔓延出温热,一种叫人沉迷致死也不悔不怨的温热。 临召下巴放在她的发顶,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想回修仙界吗?” 这地方肯定是不能再呆,一个活脱脱的孩子不见了,冒出了一个银发的绝美男人,问题太多,不如直接换地方。 两个人十指相扣,清若靠着他健实有力的胸膛,近段时间一直绷紧的身体因为放松下来疲惫感涌来,蹭了蹭枕头,“随便吧。”话语已经带上了朦胧的睡意。 临召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睡吧。” “嗯~”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缓绵长。 临召勾了勾唇,掌心已经涌到指尖的法术又压回了身体。 不不不,她受了那么多辛苦一双手由柔嫩变得粗糙,白皙染上了纹痕,他一个法术恢复原状太混蛋了。 临召其实恢复过来那一瞬间真的想要毁灭世界,他无法接受那个泪包撒娇包还在清若面前委屈告状的白痴是他。 可是清若在亲他呀。他的清若在亲他呀。 伸手去拉她,完全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接触到的手,和他记忆中的触感陌生却又熟悉,陌生来自临召,熟悉来自暖阳。 清若那时候带着他,小小的一只,除了会撒娇耍赖好像什么都不会。 她没了修为,生活上很多事都要重新学,生火,做饭,洗衣,做家务。包括照顾生病的他。 临召摩擦着她的一双小手,万分庆幸当初自己还很混蛋,要死也要拉着她一起死,索性也赌赢了。那本模糊却又逆天道的功法,还真让他走到最后一步了。 如果是现在,没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他绝对舍不得她再冒一点险。 ** 清若,清若。 你能不能听见我的心。 每一次跳动,都呼喊着你的名字。 清若。 ——【黑匣子】 第28章 魔族渣〔8〕 清若早上醒的时候临召正侧着身子撑着手臂看着她,目光笑意满满,眼角眉梢竟是温和。 清若勾了勾唇,看着他低头下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抢在他之前开口,“暖阳,该起床了。” 临召俊美的脸颊扭曲了一下,清若每天早上就是这种连哄带宠的口气叫小屁孩起床的。 临召轻敛眼眸,鼻音轻轻哼了一声后躺下背对着她拉过被子盖着,声音闷闷的,“不起。” 清若不理他,起身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环着手臂,口吻懒洋洋的有些危险的威胁,“真不起吗?” 临召转过身,被子圈住脖颈,露出顶着长长银发的脑袋,看着她口吻有些恼,“清若,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清若弯腰,环着手臂停在距离他一个脑袋的距离,挑了挑眉,满脸真诚的明知故问,“不许哪样?” 临召瞪她,眼睛里蹭蹭冒火。 清若满脸无辜的回望。 好……无耻。 临召看着她心里一时间颇为复杂,哭笑不得,又宠又恼想把这调皮气人的家伙生吞进肚。 她还在睁着纯净透亮的眼眸和他对视,等着他的答案。 临召气得深呼吸,“不要提我的黑历史。不然……” “不然咬我吗?”清若笑开,居高临下身子往下压,声音越来越近,说话间的热气扑出来喷了他满脸。 张嘴咬住他脸上的一块肉,清若故意磨了磨牙,直起身后啧啧两声,一边往外走一边随意的感慨,“口感不错。” 临召怒目送她一路离开房间,等人彻底看不见了才指头划了一下自己还有些潮湿的脸,嘴角微勾,小呆子。 身体里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好似有无穷无尽的修为,又好似一点没有只是个普通人。 清若梳洗之后习惯性的进入厨房准备做早餐。 临召出现在门口。 他喜欢白衣,清若第一次见他一身白衣干净却又妖异的矛盾感,现在却只剩下溶于光的干净。 一边跨进厨房朝这边走过来一边挽袖子,右手挽了左手之后左手有点笨,走到清若身边不高兴的蹙了蹙眉,把手臂伸到她面前,“清若,给我卷一下袖子。” “嗯。” 清若给他卷袖子,他眼角上挑,嘴角带着细小的弧度看着。和她卷的右边相比,刚才自己卷好的左边真是有够难看,临召抬着手臂,清若卷好一边自然而然把他另一边放下重新卷。 临召低头凑过来亲她的鼻尖,“谢谢~” 手臂就着环上她的腰,“被子我叠好了哦~今早我来做早饭吧。” 清若轻笑,手里的蔬菜放到水盆里,“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你指挥就好,我来。” 临召接过她手里的盆,一只手拿着盆一只手牵着她到了院子里的井边,先打水上来给她洗了手,“我洗菜,你去擦一下手。我洗好叫你。” 他当然可以用法术,但是不想。 清若嗯了一声进了房间,特意交代他,“仔细一点,这段时间菜叶上会有小飞虫。” “好。” 临召第一次洗菜,属于小屁孩的记忆里清若洗菜的时候他只是在旁边玩,有见过,但是没有仔细专注的看过。 只能小心翼翼的对待特别脆弱的菜叶,蹲在地上前前后后洗了三次,撂了一裤腿的水,鞋子也湿了大半。 临召站起身的时候长长舒了口气,“清若,可以了。” “好,我过来了……”清若在屋子里远远应声,临召进了厨房,开始对着厨房里的东西发呆。 现在民间还没有早餐的说法,都是早晨起床之后做早饭,吃完早饭地里干活的出发,或者要摆摊讨生活的也开始摆摊。 清若进厨房拿了两个鸡蛋递给他,临召傻愣愣的接住,楞眼看着清若,见她又要弯腰去拿碗,从后面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不用,我来,你说就行了。” 打鸡蛋解释了半天,切肉切菜又空气示范了半响。 还好火昨晚没熄,只用添着柴火就行。 一顿饭做得两个人都精疲力尽,清若只能庆幸现在两个人已经不在普通人需要每餐进食的范围。 不然一顿饭做完,也饿得差不多晕倒了。 临召炒菜炒得热闹非凡,几乎三秒大叫一次清若,锅抬着满厨房的跑。 …… 鸡蛋炒韭菜,鸡蛋黑了,韭菜黄了。 青椒肉丝,咳,青椒肉坨,该熟的反正没熟,不该熟的反正也没熟。 苦菜汤,应该是做得最好的一个菜了,只是盐多了一点,完全是小意思了。 临召把菜上桌,紧珉着唇,拿出饭碗,然后站在锅旁边蒙圈了,“清若,好像没煮饭。” “……”清若也真的是忘记了,关键是厨房一直太热闹了,看临召边角有一小搓黑掉的头发,乱七八糟染上各种颜色的衣服,以及油乎乎还有点赃的手。 原谅她真的顾不上煮饭这件事。 “昨晚剩了些冷饭,不然,我们热一热?”清若偏头建议,临召脸色实在难看,清若有些不忍心了。 临召紧珉着唇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最后把昨晚的冷饭拿出来炒了炒。 他们现在不需要进食,就算是剧毒之物吃进去也没关系。 但是口感…… 两个人把三个菜吃完了,临召吃得多一点,清若吃得少一点。 他收拾了碗筷,抬到院子井边去洗碗。动作笨拙而缓慢,但足够耐心认真。 临召是蹲在地上的,他不知道要卷衣摆,衣服后摆早已经染地上的尘土染赃。 清若从屋里提了两张小板凳出去,给了他一个自己一个坐在他旁边,双手撑着下巴看他洗碗。 临召从做饭开始脸就一直黑着,这会抬头看了看天,勉强的笑了笑,“太阳晒,进去屋里吧。” 清若摇摇头,也不说话,就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的看着他。 临召低头继续洗碗,半响后声音轻轻的开口,“清若,如果我一直这么笨,你愿意一直这样教我做饭吗?” 清若奇怪的咦了一声。 临召抬起头来看她,黑润的眸如水又似墨,含着二月山间缠绵溪流的柔情,轻缓细腻而绵长。 “为什么不愿意呀?” 临召心脏停跳一拍。 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不熟悉,加着走神,手上的碗滑落,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个法术笼过去,磕在地上的碗没有半点损坏。 家里的东西,都是她带着小屁孩去挑的。每一件,每一样。 临召甩甩手上的泡沫失笑,“我手上不干净,可我现在好想亲亲你。” 清若起身,靠近他蹲下,找准他的唇闭着眼笑意盈盈的凑过去。被他含着唇搂着他的脖颈模糊的念叨,“我可以过来呀。” 他抬着洗完的碗回厨房去放,清若小尾巴一样跟着,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颊蹭了蹭他的背部,声音软软的像小猫爪子踩着心脏,“我好想你。” 他的身子僵硬又放松,背对着她温柔开口,“清若,我好想以后每一天都做饭给你吃。从难吃到还行,从还行到好吃,从好吃到吃腻,再到习惯。” “我知道,你不需要吃饭,我也不需要。可是我还是想,不管在哪里,做什么,到了饭点我们就回家吃饭。” 临召转回身抱住她,手臂渐渐收紧,怀里的人和他紧贴,隔着衣物,他能感应到她的心跳,噗通,噗通。和他的不差分毫。他们共生共灵,同生同死,感谢这世界。 低头亲她的发顶,唇停留在她柔软乖顺的头发上,“好不好?” “好。” 这大概,是临召从有记忆到现在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临召要回修仙界去报仇,他现在乾坤袋已经可以用,收拾这一个屋子的东西不过是挥手之间。 但还是细致的一类一类的收拾,打开衣柜,小屁孩的衣服折得整整齐齐,分类分明的摆着。临召犹豫了一会,还是收进了乾坤袋,妥帖放好。 清若去收拾了一些杂物,进门问他,“要回修仙界吗?” 临召点点头,“要先回去杀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清若抽了抽嘴角。 临召把大床放进乾坤袋,走过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额头,“无辜的人我会放过,但是那几个掌门必须死。” 大概察觉到自己的口吻太清冷严肃,临召勾了勾唇带出点笑意,语气也温和下来,“不用担心魔族趁机作乱,我会安排好他们,不听话的抹杀。” 清若用脑袋撞了他胸膛一下,不管口气再温和,话语再迁就,其实他还是透着股浓浓的挡我者死的气势,霸道而凶狠,根本不许旁人说不。 临召对着她从来都是任所为之,被她脑袋撞得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抱着她的腰摸了摸她的头,皱着眉安抚,“不然先扶持新的掌门以后再杀他们?” 他以为清若不高兴了,再想最妥帖的办法。 清若轻轻摇了摇头,“我相信你,魔族你能管好。” 临召勾唇笑起来,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就想转身往床上扔,转身一看空荡荡的房间才想起来床被自己收起来了,扯了扯嘴角,不高兴的皱着眉把清若又放下来,严肃的开口,“清若,我发现只要关于你的事情我就会变得很迟钝,很笨。” “不过,没关系,我好像很喜欢。” 临召重新拿出床,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跟着压上去。 清若骄骄横横的叫他,“暖阳!”手拉着他的衣领拉得紧紧的,红扑扑的脸,亮晶晶的眼。 “别紧张,我没想爱爱,只是想压着你痛痛快快亲一会,刚刚没亲够。” 清若来不及说话,铺天盖地他的气息涌来,霸道强势吻已经不容拒绝的锁定她。 果真是,一开始就痛痛快快…… ** 当你不需要吃饭, 却遇到一个你想每天给她做饭的人。 而你说好的时候。 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柔了。 清若。 ——【黑匣子】 第29章 魔族渣〔番外〕 后来……临召其实有些想不起来后来了。 手执白子落在琉璃棋盘上,黑棋再被封死一路,却又还留着似有似无的翻身之机。 云泽抬头看了他一眼,所以他为什么不喜欢临召,除了清若,即便是他,和临召下棋临召也不会让着他一分一毫,步步紧逼却又一步一余地的逗弄,这像是对待岳父大人的态度吗。 云泽冷哼一声,手里的棋子甩回棋盒,不下了,与其最后临召没了耐心给他一击致命,还不如趁现在胜负不明显的时候自己罢手,好看一些。 口气臭臭的继续问自己的疑问,“所以呢?所以你父母还是玄绝门那老头安排的?就为了生下你试他的丹药?” 云泽已经甩了棋,临召也跟着放回了棋子,随意的点了点头,“嗯,我是药人。后来那部功法不知道母亲哪里找来的,本欲让我修炼后带她脱离玄绝门的控制,不知道怎么最后引得所有人都在争抢,也给她自己招了杀生之祸。” 云泽弊了他一眼,口气轻描淡写,母亲两个字说得温柔却没有半点情感,修仙界情感淡薄,他和清若这样的父女情况已是难得。 “后来你没死就去了魔界?” 云泽再问,临召已经抬起了桌上的茶杯轻珉,喝了两口茶,放下杯子起身朝云泽点了下头,“差不多该吃饭了,我去做饭去了。” 云泽扯了扯嘴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没出声叫住。 洞府底下住着的小魔准时把新鲜蔬菜送上来,两个小魔长相丑陋,踏上平台见到云泽满脸谄媚的问候,云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滚。 两个小魔把蔬菜放到厨房,临召已经挽好了袖子,随后动作纯熟的开始处理各类食材。 反正临召不会做他的饭,云泽去临召洞府里毫无心理压力挑走了一堆好东西,留了一个乾坤袋,出门时候路过厨房远远开口,“告诉小若乾坤袋我放在柜子上了。” 临召没应声,云泽也不在意,脚底腾空施施然走了。 他今天原本是过来看闺女的,前段时间在秘境又找到不少好看的灵珍异宝,清若现在啥都不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难得喜欢,自然送过来给她玩。 结果清若和朋友结伴秘境去了,云泽才会和临召下起了棋,还好奇问了两句从前。 原来,临召原来是药人…… 云泽不会炼丹制药,但也知道药人是什么,轻则百毒不侵,他本身的血液就带毒,程度严重的,到最后会被活活折磨得丧失自我意识,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傀儡。 修仙界残酷残忍,逆天而行,死亡杀戮的游戏。 云泽倒是不觉得同情,只是临召能从那种程度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得不说自己的佩服的,心里是认可的。 临召带着清若回修仙界的时候,修仙界早已乱成一锅粥,道修魔修基本已经杀得四处都是杀戮盛行。 临召带着清若来见他,只说了一句话。 “以后她交给我,你从此以后管好你自己不要让她担心。” 真是,霸道嚣张得让人牙痒痒。 云泽有意刺他,那时候根本感觉不到临召的修为,虽然已经知道他很强,但是具体强到什么程度却不知道,云泽觉得自己捧在手里的闺女就这么被他抢走当然非常不开心,给他找麻烦,三天不解决修仙界的混乱,一切免谈,理由是他总不能让清若跟着他随时面对着杀戮。 临召那时候搂着清若的腰,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话是和他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清若,声音温柔纵容,“我知道,她要呆的地方不能有人和她找麻烦。” 一天,剩下的掌门全死,整个修仙界震荡。 第二天,最凶最血腥的那几个魔族直接灰飞烟灭,临召当时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无悲无喜的表情像是悲天悯人又高高在上的佛,“要争可以,要打可以,得按我的规矩来。不然,死绝对不会是终点。” 那之后,还真的就成了他临召的规矩。 云泽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他闺女可能找不到比临召还厉害的人了,关键是,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每天准点准时给她做饭的人了。 清若回来的时候临召正在抬菜上桌。 吃饭的圆桌是之前在辰国时用的那一张,时间年岁已经很久了,临召没用法术,找了不少好东西给它裹了一层,现在一点裂痕都没有,只是桌面上有几道划痕,那是小屁孩原来吃饭调皮勺子划的。 远远就听见她的声音,临召抬头看门口。 清若一见他就笑得眉眼弯弯。 “回来了。” “嗯,回来了。”清若一边应声一边直径走到他身边就抬手圈着他的腰靠着他的胸膛蹭了蹭。 临召手上不干净,只是手臂环着她的背,低头亲了一口,“去哪了,好玩吗?” “好玩呀~”从他怀里退出来,清若给自己捏了个清尘术,临召递了碗过来,她低头盛饭,他继续过去抬菜。 两个人吃了晚饭,临召洗碗,清若就在一边闹腾,扯着他的衣摆往后拖,临召不动如山,衣服却被扯得乱七八糟的,“暖阳,我们明天去辰国嘛?” 临召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想打马吊了?” 清若点点头。 他不语。 清若等了一会没听见回应,可怜兮兮的凑过来从身后环着他的腰撒娇,“暖阳,好不好嘛,都好久没去了。” 他口吻清淡的提醒,“四天前刚去过。” 清若瘪了一下嘴巴,再接再厉,“可是这里好无聊,都没有玩的。” 临召啧了一声,“容我提醒一下,你最近这几天可没有哪天没出去玩的,还都是很多人一起去,回来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清若再次被噎,抱着他背蹭着耍赖,“哎呀,可是我就是想去嘛,好不好~” 去辰国,很麻烦,毕竟他们现在不是普通人,如果说不在普通人眼前出现还好,偏偏清若是要去热闹地方打马吊,所以每次临召都要花费很多精力。所以他不喜欢,但是清若对民间马吊的喜爱,一直延续很多年到现在还是热情不减。 临召洗好了碗放好,手上捏了个清尘术,转过身来松松抱着她,靠着洗碗台随意而站,下巴微扬,稍稍眯着眼睛轻轻开口,“嗯?那你应该做什么说什么?” 清若深深呼了口气,然后一改脸上的不耐烦,满是乖巧甜腻,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娇滴滴的声音开口,“相公最好了~你陪我去一下好不好呀?相公~” 临召还是一脸不冷不热的表情,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张口要说话。 清若已经踮起脚尖凑上去,吧唧吧唧一连亲了他十多口。每一口都格外响亮。 退开一点点,“相公~好……” 松松环着她的手臂已经搂紧,一只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炙热的吻凶猛热烈而霸道。身体不断贴近,他掌心的温度升腾搂着她的腰隔着衣物撩起一层层酥麻的热,像潮水般像身体四周涌开。 临召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已经微肿的唇,“好,去。” 他不过是要她那句甜腻腻的相公和主动凑上来的娇唇。 清若见到了外面还在放着的棋盘,临召正好从屋里出来把云泽今天拿过来的乾坤袋递给她,清若接过翻了翻,指着桌上的棋盘问他,“你和父亲下的?” “嗯。” 清若把乾坤袋收起来,来了兴致,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盯着棋盘上的棋局问他,“你下什么子?” 临召在她对面坐下,“我下白的。” 清若水平差,看不见白棋内里的暗涌杀机,只见到临召表面给黑棋留出来的取胜之路。 清若抬头朝他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不下完呀?” “父亲有事,先走了。”临召眼睛都不眨巴一本正经的撒谎。把黑棋递给她,“那我们接着下,你接伯父的棋。” 清若眼睛珠咕噜转了转,眨巴眨巴眼点了点头,笑得一脸猥琐,“那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临召勾了勾唇,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哦?什么条件?” “明天在集市要大喊对方的名字,还要说对方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厉害的人。” “……”临召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清若仰着下巴轻哼,“不敢就算了。” ……还用上激将法了。 临召有些勉强的点了点头,“好吧。” 虽然有几次危险,但清若最后还是赢了。 第二天在辰国集市,一身白衣俊美无双的男人站在路中间大喊,“清若!你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厉害的人!我爱你!”喊了三次。 整条街的人除了转角处那个捂着肚子快要笑到地上的家伙,其余无不是一脸可惜的看着他。可惜了这样一张脸,竟然是个傻子。 临召满脸尴尬,脸黑得跟阎王爷似的。 阴影笼过来,清若原本笑得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抬头一看他满脸菜色赶紧咳了一声忍笑,可是,完全忍不住呀,“哈哈哈……” 临召的脸已经黑到快要分不清五官的程度了。 弯腰下来把她整个圈在怀里抱起,背开所有人的视线直接腾空而起,在她耳边迎着风咬牙切齿,“你信不信……” “哈哈哈……”清若还是停不下来。 最后觉得他今天实在委屈,被他折腾了一晚上也尽量配合,最后还搂着他乖乖甜甜的叫了句相公。 后来,清若有次见到云泽,开心的表扬了一下云泽的棋艺,毕竟如果不是捡了云泽的便宜,她也赢不了。 云泽觉得奇怪,问了一下什么情况。 清若一想起就笑,笑得断断续续的把那天的事给云泽说了,重点描述了一下她和临召的赌约。 云泽听得满脸复杂,话语在唇边绕了几绕,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拍了拍清若笑得一直抖的肩膀。 有时候,无知真的是一种巨大的幸福。 ** 清若, 我怎么舍得让你输。 ——【黑匣子】 第30章 将军渣〔1〕 秦文帝登基的时候还没过九岁生日。 先帝突然驾崩,朝廷乱成一团,年龄适合又在朝中有威望的三皇子五皇子野心勃勃。 秦琲虽是太子,但当时年幼根本还没有进入朝堂,除了母族本家支持,再无根基。 贺魏文当年从边关率二十万亲兵直入秦都,几乎是以一人之力镇压下了三皇子五皇子的势力,顺利把秦琲扶持登基。 贺魏文从此再也没回边关,镇国大将军的名头响亮且威慑,一柄利剑先斩后奏的特权。 如今秦文帝年十四,对贺魏文的信任依赖非但一点没有减少,甚至还比刚登基时更为信任,权利交付,任何奏折都是从将军府过一次再送皇宫。 秦文帝登基之后,太后母族对他多有控制之意,一直都是贺魏文在其中周旋,一年前贺魏文去江南赈灾,太后母族找到了机会,直接想把秦文帝控制成傀儡。 贺魏文早已经将太后母族的心思与证据呈于秦文帝,要他多加提防,秦文帝八百里加急唤回了贺魏文保驾护航,终于一次性将太后母族打压住。 秦文帝要大婚了,两个月后乞巧节那一天,皇后是贺魏文手下心腹的妹妹。 贺魏文挑的人,一贯是好的。 秦文帝从来不操心自己的后宫,他的第一次知晓情欲就是贺魏文送来的人,把他照顾得很好,现在已经提到了妃位。 登基到今选秀过两次,每次最后贺魏文选出来的人都很好。偶尔来了兴致,自己挑一两个,以后后宫总会闹出一些难看的争风吃醋,送走或是送进冷宫,不多久贺魏文就会送来一个各方面条件差不多,但是更懂事知趣的人。 所以秦文帝对于自己的后宫,从来不用花太多的心思,甚至朝堂也不用花太多心思。批批奏折,玩乐玩乐,重要的事,重要的决定都有贺魏文在前面挡着。 皇帝在美人窝没起来上朝,贺魏文安排人去叫了两次,皇帝还是没来,最后早朝只能草草结束,各位大人们回家去,贺魏文去御书房用纸条批复每一份奏折的回复,夹在奏折内,秦文帝只需要抄一次就行了。 一年前江南那边发了大洪水,堤坝冲坏了,灾难过后堤坝重建,设计和施工负责的都是他提拔起来的寒门能者,今年江南那边的堤坝在暴雨中完好无损,好几个地方的官员都请旨想要重建堤坝。 奏折有些多,还有一系列的建坝考虑和人员物资安排。贺魏文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时间。 问了一下皇帝呢,还没起,交代了太监去御膳房那边传膳,要让皇帝用午膳之后才出的宫。 贺魏文去了常去用膳的景湘楼。景湘楼在秦都主街,热闹繁华,车马人流来往多。 因为他从皇宫出来常去景湘楼用膳,特意修了一条安静的路到景湘楼侧门。他的一些下属偶尔会走,其他人知道修这条路的原因后都很少经过。 道路安静,贺魏文能听见十多米远的说话声。 在一个转角处,他叫停了车夫,撩开了马车帘子。 他的下属正在对着一个女孩子表情激动到有些扭曲的吼。 女孩子背对着他而站,贺魏文看不清她的面容,身段很好看,双手环在胸前,从背影,一头在空中荡起边角的长发看起来很柔顺。 浒清承内力不差,马车声响不小,到了路口距离不过三四米,这样的距离他都还没有发现路口停住的马车,可以想见他现在的情绪有多激动才能让他丧失掉多年养成的警觉本能。 贺魏文撩着帘子的手没有放下,半眯着眼继续看浒清承已经开始扭曲到像要吃人的表情。 “清若!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要逼死全家人吗?啊?!” 清若? 这名字贺魏文不陌生,两个月后的皇后,他定的人选,半个月前已经派人到浒家去教她规矩了,等着一个月他会检查成果。 没想到,提前了。 背对着他的女孩好似一点没受到浒清承情绪的影响,掏了掏耳朵,“说话不能好好说吗。吼什么呀?”懒洋洋的调子几分随意,几分不耐,却因为声音的甜糯叫人听得心情愉悦。 浒清承又要抓狂了,清若抢在他开口之前倾身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比浒清承矮了不少,稍微踮起一只脚尖在浒清承耳边慵懒的开口,“喂,你的将军已经看你很久了哦~” 浒清承猛地抬头朝路口看去,果然,有贺府标志的马车停在路口,贺魏文一只手半撩开帘子,身影隐在马车内里的黑暗中,一张脸只有一个角落照到了光。 看过去整个人影在马车里都非常模糊。 六月的天,浒清承一股凉气从脚底直接窜到头顶,一滴汗从额角沿着侧脸滚下,哒,离开下巴轮廓角,滴落。 清若说完这句话就越过浒清承走了,至始至终,贺魏文都没看见她的脸以及她脸上的表情。 浒清承僵硬着身子过来马车边请安,“见,见过将军。” 话都说不顺了。 贺魏文的视线停留在她身影消失的转角,声音清冷没有任何情绪的寡淡,“起来吧。” 撩着帘子的手放下了,车夫得了示意,马车继续前行,浒清承僵在旁边站着。 车厢路过他,贺魏文的声音传来,“跟上来。” “是,将军。” 贺魏文在景湘楼有专门的包间,三楼最大最好的包间,是他的专用,他不来即便空着也不会有人来。景湘楼每天安排人打扫三次,只为了侯着他什么时候来吃一顿饭。 饭菜以最快的速度上桌,门口有专门等着的小厮以备需要,包间里只有贺魏文和浒清承。 贺魏文吃饭不紧不慢动作文雅不像武将出生。 饭至一半,包间门被大刺刺的推开。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黑衣将士满脸郁闷表情看着他,跟着单膝跪在门口请罪加说明,“将军,浒小姐请到了。” 浒清承黑着脸站起身训清若,“家里教你的礼数呢?” 贺魏文才从边关回来的时候没少被朝堂上的一群酸儒说他荒野莽夫不懂礼数上不得台面。 这几年下来贺魏文的礼数早已周全到了称一句完美不为过的程度,平日里也最注重礼仪教养。 清若扯了扯嘴角,长而柔顺的头发披在身后,她一张精致细嫩的小脸完完全全露着,混着小女儿婉约秀美却又霸道张扬的气势,混合在她脸上加上现在似笑非笑斜扯嘴角的表情,配着一双熠熠生辉的黑亮眼眸,邪气又灵气得像一个刚刚进化人形的黑蜘蛛精,张扬霸道的唯我独尊,压根不懂谦让礼貌为何物。 清若走到桌子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头放着的菜碟叮铃而晃。她手臂撑在桌子上,站着居高临下的表情不耐烦的问他,“叫我来干嘛?” 贺魏文视线落在已经满桌精致的白色玉蝶上,耳边是一叠声惊吓到无语的吸气声,还有旁边浒清承大喘气感觉要直接晕过去的粗重气息。 明明,他派过去教她规矩的人每天传过来的信息都是非常顺利,她很乖,也很听话。 很乖,很听话?现在这个样子? 贺魏文抬眼看她,勾了勾唇,温润且包容。 突然现身的两个暗卫眨眼间已经按住了她的两只手臂,方才嚣张得不行的人转眼间已经跪在了桌子不远处,暗卫一把刀就抵在她的脖颈处。 包间门被安静关上,浒清承已经迅速跪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贺魏文轻轻抬眸朝她看去。 在笑,唇红齿白,微张笑开的小嘴露出一点点牙齿,还有鲜嫩的舌头。 晶亮的眸越发璀璨,像是阳光透过的黑水晶石,波光四折,扎眼撩心。 好似没感觉到脖颈处随时能要她命的匕首,随意转头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浒清承,“哟~我的好哥哥,我又一次见识了。” 她转头间脖颈处的匕首一动不动,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她白嫩的皮肤,扎眼鲜红的鲜血涌出来,不一会玄铁色的匕首,她的脖颈就染了一小圈鲜红。 转回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完全是一个被镇压住还毫无悔意的妖精,“贺将军,不让我说话还叫我来干嘛?站着看你吃饭吗?” 口气很欠。贺将军三个字她讽刺的语调吐着奇怪的口吻听着完全像一句骂人的脏话。 贺魏文手里的筷子闪电般的速度弹过去打落了要落在她手腕处的匕首。 匕首和筷子一起落到旁边的地板上,清脆的响声。 先前拿刀要切她手的暗卫跪下请罪,另一个也跟着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 清若站起来,甩了甩有些僵硬的手臂和疼到麻木的膝盖,刚才被猛的按着跪下去,说不疼,那绝对是假的。 笑得一派无畏张扬惹人恨的嚣张,目光像一只逐猎失败的野兽,越发血腥四起与挑衅。“贺将军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全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 好像刚刚被人按着跪下,匕首架在脖颈处,差点切掉一只手掌的人不是她。 贺魏文没看她,转头看向跪着头低低的浒清承,“带回去。” 浒清承领命磕头谢恩,帮清若谢的,谢谢贺魏文刚才的放过。 “呸。”她又在拆浒清承的台,抬手抹了一把脖颈上的血,直接蹭在衣服上,鹅黄色的衣服染起刺眼又污浊的红。 猛的拉开包间门,清若转头看了一眼浒清承,话语恶毒,“浒清承,你怎么不求他给你赐个贺姓当他孙子。” “砰。”包间门砸得空气震得生响。 浒清承诚惶诚恐的在贺魏文摆手后告退,到了包间门口,听见贺魏文开口,“下次……”等了半响,没有了下文。贺魏文的心思,很多年以前他们这些下属已经不猜了,他不说,就当做从来没听过。 贺魏文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说管好,下次不要这样吗?她会听浒清承的吗。显然不会,那这话就没什么意义了。 那么,还能说什么。 ** 因为她的眼睛, 我放过她一只手。 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生机勃勃, ……扎眼撩心。 ——【黑匣子】 第31章 将军渣(2) 贺魏文晚上在书房见到了他送过去教她规矩的人,四个皇宫里的老嬷嬷,原本就身材健硕,现在又圆了一圈。 穿得金光闪闪的,活像老佛爷才有的装扮。 看起来,过得不错。何止不错,应该是非常好。 见到他行了礼,他坐在书桌后面,手抬到一半,四个嬷嬷已经站起身了。 他还没开口问,已经倒豆子似的劈里啪啦开始说她的好,四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完全没有停顿,比唱戏还安排妥当,从头到尾没给任何人插口的机会。 洋洋洒洒几乎一炷香的时间,四个人停口了,这世上有的美好的形容词都安在她身上去了,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贺魏文抬起茶盏,茶盖轻撩拨了拨清澄的茶水,这几个嬷嬷,上一次见到他,哆哆嗦嗦的,他抬手拿个茶杯都吓得身子紧绷随时准备跪下的样子。 不过半个月,现在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贺魏文珉了两口茶,身子往后靠,头稍稍抬起,摆了摆手,书房里的暗卫立马飞身而下,没给四个嬷嬷开口尖叫的机会,已经点了哑穴带下去刑房了。 四个嬷嬷是浒清承带着过来的,浒清承先前站在旁边,这会四个嬷嬷被带下去了,贺魏文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说话。 他把茶杯放下,一只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偏头撑着脑袋,一只手曲着手指敲了两下桌子。 浒清承绷紧了身子绷紧了神经,听着他温和的语调口吻随性,“清承,不然你妹妹就算了,她这规矩进了宫容易受委屈。” 浒清承低着头,看着地上波光粼粼似乎会反光的墨玉地砖,“旦凭将军命令。” 贺魏文轻笑,口吻扯出一点戏弄,“这恩典是你父亲亲自来爷跟前求的,他快六十的长辈,对着爷三跪九叩的,爷寻思着他心诚。怎么,你们在家没先过问过问你妹妹的意愿?” 浒清承表情僵硬,不敢在他面前说谎,转了个稍微婉转的说法,“清若从小就听父母的话,只是这次还没想开,有些任性。” “任性?”贺魏文轻喃,声音很轻,只滑到唇边没有往外吐。浒清承隐隐听到他说话,只是听不真切,没有做声。 四个嬷嬷在将军府的刑房用了刑,来的时候个个精神抖擞,回去的时候进气多出气少,贺魏文提供了三辆马车,加着来时的那一辆,一人躺着一辆回去了。 贺魏文亲自到门口安排马车,原本疼到意识模糊却晕不过去的四个嬷嬷听见他温润的声音由远及近,终于成功的晕过去了。 浒清承到了浒府,安排小厮直接把晕死的四个嬷嬷抬到清若院子里,四个人的血从进门到清若院子滴了一路,马车颠簸,小厮手脚被四个人的惨状吓得不利落,磕磕绊绊,一路上血腥味冲天。 府里的丫鬟小厮全都脸色苍白的避开了。 浒清承安排了侍卫把清若的院子围住,自己手扶腰间佩剑进了院子。 她坐在门口,主屋台阶上,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裙,额头贴着鲜红的花细。 看见他走过来偏头笑了笑,笑得好看又真切。 “哥哥,我在祖父家待到十二岁,刚回来两年,你和父亲已经给我订好了亲事,嫁给皇上,以后成为一国之母。” 浒清承停住脚步,他常年在军营,偶尔回家也很少见她,父亲说她性格乖张,暴戾而没有大家闺秀风范。 母亲说她在祖父家没学好,女红不会,女戒不看,成日作恶,和几个姐姐妹妹相差甚远。 所以,父亲找贺魏文求了个恩典,让她嫁给小皇帝。 两人一坐一站,中间隔着台阶,台阶上是刚刚抬嬷嬷上去滴落的一路血迹,她坐在台阶上,裙子边角也染到了不少,只是裙子颜色鲜红,浒清承刚刚没仔细看所以没发现。 清若站起身,稍微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裙子,整理得细致而认真。 “浒清承,你猜,他篡位成功之后,会给你这个卖了亲妹妹的副将一个什么职位?” 浒清承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额头亦是绷紧,咬牙切齿口吻阴森,“浒清若,祸从口出。” 清若扯了扯嘴角不在意的笑了笑,“敢做不让人说?”好奇的口吻问他,像一个懵懂单纯的孩童。 转身离开,冲他挥了挥手,背影潇洒几乎要带出一阵秋风的感觉,“我不想嫁,现在看你,哥哥!” 她不想嫁?浒清承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院子,“守好院子。” 父亲那边找的管教嬷嬷已经在路上,明日就到,那可是蜀地出了名的管教嬷嬷,比皇宫里的来得凶狠和严格。 实在不行,浒清承抿了抿唇,想起之前和父亲商量的方法,喂点药,喂成傻子就成,傻子比较好,不需要她聪明帮忙,只要好控制就行。 总之是贺魏文送上去的人选,小皇帝现在可舍不得也不敢落贺魏文的面子。 这天下,其实已经在贺魏文的掌控之中了,一年前江南天灾又给了他好机会,太后母族现在再没有和他作对的可能。现在贺魏文要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机会,适当的理由,让一切顺理成章。 皇位,早已经是贺魏文的囊中之物。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能彻底搭上贺魏文的机会还不知道在哪里。 浒家,不能赌。 贺魏文没想到会见到原本该在软禁的人。 下属来禀告,浒清若潜进了将军府,不知道目的地是哪,但是现在似乎是找不到路,正在中院那边打转。请示贺魏文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贺魏文心里给浒清承定了个无能的标签,口吻轻缓带笑,“引着去刑房。” 将军府的刑房,一直都是大理寺官员们进修的圣地。 贺魏文进来的时候她正背对着门面对着刑房墙壁呆站着。 将军府的刑房光线明亮,四周都点着烛光,干净整洁,所有东西摆得规整,没有一点血迹或者污浊,如果忽略空气中浓烈到叫人作呕的血腥味,实在很像一间等着摆入家具的新房。 刑房上面的窗户开着,清冷的月光洒进来,混着里面暖色的烛光混成一种不冷不热的色彩,笼在踱步而来的贺魏文身上。 周围有行礼请安的声音,清若转回身来,他逐渐走出月光能照到的地方,身上渐染上暖色的烛光,和他温和的面容一样叫人看着心情舒缓。 清若的手紧紧背在身后,手臂在发抖,她穿着夜行衣,面上带着黑色的布遮住了她苍白紧抿的唇,只有一双眼眸,在露出的一段嫩白的皮肤上乌黑扎亮。 贺魏文轻轻一笑,拱手给她做了个见礼的手势,周到而妥帖的温润,“浒小姐,是迷路了吗?” 他问得轻,一如他淡青色衣服上青隽的绣竹,淡雅隽贵。 清若咬了好几下唇才开了口,声线是抖的,声音却是飞扬跋扈的嚣张,口吻甚至带上了命令,“贺魏文!我不要嫁给皇帝,你取消这个婚约。” 贺魏文?有多久,没有人这般连名带姓的叫他了,居然还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太后母族,背地里恨不得将他剥骨吃肉,明面还是要对他客气恭敬。 贺魏文舌头抵了抵上牙根,心里有些暴戾残忍的杀意翻涌,面上越发笑得温文尔雅,“哦?当皇后不好吗?皇上会对你好的。” “呸。”隔着黑色的布,她这一句呸带上了布料摩擦的声响,扯出一段回音在空旷的牢房里。 清若被引着进牢房的时候,她躲在暗地里,一场行刑刚刚结束,三个人,或者,三坨肉,已经不应该称为人了。 贺魏文对四个嬷嬷,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不到一炷香,刑房里的人已经把血迹碎肉清理得干干净净,他们表情冷漠,手里的刷子不像在刷血,手臂有力而动作娴熟,像在客栈里,每天一次的打扫卫生。 清若动作很细微的咽了口气,透亮的眼眸里还是藏着几分害怕,更多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以自己为中心,背在身后的手扭着自己背后衣服的布料,紧紧捏住。 这样的动作好像给了她自己勇气,她开口,声音坚定而响亮,每一个字都吐得明明白白,一听明了,“你早就给皇帝下了断子药了,你要皇位,我不过送去被炮灰的,他对我好不好有用吗?” 贺魏文没回答她的话,侧头看了一眼下属,那边立马抬了一张椅子过来,他在刑房是有专属座椅的。 两个下属小心翼翼的抬过来他身后,放椅子的动作很轻,厚重的椅子落地没有任何声响。 清若看着椅子上面雕着的龙纹瞪大了眼,抬手指着他神情激动,“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知道是吓到失语了还是实在找不到形容词。 贺魏文接过下属递过来的茶盏,抬在手掌上朝她示意了一下,“需要茶吗?浒小姐。” 清若视线从龙纹上转到他的脸颊上,又转向他手上的茶杯,继而看着他,鼓了鼓气,“要,还要椅子,凭什么我要站着喝茶?” 问得理直气壮。 贺魏文示意下属给她抬椅子上茶,突然有些头疼的吸了口气,蹙眉的动作低头喝茶遮住了。 突然觉得有些郁闷,这样的蠢货浒家给她请命当皇后,真的不是在故意讽刺他吗? ** 真是, 不知好歹。 蠢到……不想形容。 ——【黑匣子】 第32章 将军渣(3) 椅子来了,茶来了,清若抬着茶杯,见贺魏文喝得自然优雅,杯盖拨了拨茶水,送到嘴边,瘪了瘪嘴又放下了。 贺魏文弯了弯眉眼,“浒小姐不喜欢这茶?” 清若表情臭臭的,“血腥味这么重,我才不喝。”嫌弃的情绪满满当当。 贺魏文搞不懂,怎么秦都官员家的贵女,能这么蠢。 他扯了扯嘴角,还没说话,那边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经抬着茶杯站起来了。径直走到旁边候着的下人面前,茶杯递过去,“还给你们。” 下人僵硬着一张脸接了,她两只手捏上了自己的耳垂,稍微嘟了下嘴,“烫死我了。” 转头一脸奇怪的看着贺魏文,“你不觉得血腥味很重吗?”那口吻倒像是再进一步的问贺魏文,你是不是鼻子有问题? “……”贺魏文又抿了一口茶,动作自然的把茶盏递到了身后被侍从接过。站起身往外走,“送浒小姐回府。” “我不回去。”她比侍从更快接话,哒哒的脚步声上前两步迈得很急,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她抬过茶杯,手掌心很热,还有一点潮潮的,捏着贺魏文的手臂。 贺魏文转过身来,低头看她,视线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小嘴上,想着上次留她一只手可能是错误的决定。 “贺魏文,我不回去,我听见他们说要给我下药,我不想变成傻子。” 她的眸光明亮璀璨,世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着她的眼睛,她该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贺魏文抽了一下手臂,力道不大,她紧紧捏着,没抽出来,进而更是又加了一只手,两只手像是猴子抱树枝的动作一上一下拉着他的手臂。 “他们不会的,你已经够傻了。”再喂药有用吗? 晶亮透润的眼睛燃气火星,细小却明亮,“喂!”女孩子的声音生机满满,半怒半急像是草原上撩起的火光,亮红像盛开的鲜花。 “我才不傻。” 贺魏文刚想抽出手,她的身子凑过来,离得很近,仰头看着他,满眼真切,“贺魏文,我不想回去,好不好?” 话语有些放软,可还是那般的目中无人。 贺魏文叹了口气,这样的未来皇后,也不知道是小皇帝的麻烦还是他的麻烦,他出声提醒,有些不耐烦,算是最后的警告,“浒小姐,您是未来皇后,还是要自持身份一些好。” 他想如果她再这般不知好歹的纠缠那两只手都不用留了。 清若放开了手,不仅是放,直接甩开了他的手臂,身子猛地过来撞了他半个肩膀,贺魏文是没有防备,她是身子骨本身就比贺魏文轻,这一撞两个人都各自退了一步。 清若直接往外面走,走了两步回过头站在刑房门口插着腰一只手指着他,“好,你们都让我嫁给皇帝,我嫁,我嫁给他帮着他对付你!” 还会放狠话了,贺魏文看着她跳梁小丑的蠢样觉得有意思极了,傻到这种程度,他都想给她发个奖鼓励一下了。 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出对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爷拭目以待。” 清若又气得大喘气,眼睛睁得大大的,想不出话语反驳,小嘴微张卡着一口气在喉咙处,完全是被气得脸颊上泛红。 定定的看着笑得温润体贴的某人半响,一甩袖子,“哼,本宫要回府了。” 她穿着夜行衣,袖子精简紧贴着手臂,刚刚甩那一下什么气势都没有,偏偏气不过他爷的自称,扯出个本宫自居。 贺魏文听着踩得用劲的脚步声渐远,眼眸里的笑意一点点散去,满是阴郁杀戮的血腥。 口吻清冷含着极地风霜,“传话给浒清承,少做蠢事。” 左相六十大寿,宴请满朝文武,连皇帝也亲自到场贺寿。 贺魏文今年二十九,一直没成亲,原因是之前从边关回来就一直在扶持皇帝。贺家一家在太祖皇帝是并不是边关守将,后来在他父亲那辈打了败仗,先帝那时候自己的决策有些问题,但皇帝是不会犯错的,于是过错只能由贺家来背,罚了个后代全部在边关驻守,不得召回受用。 不过之前情况紧急,小皇帝力保根本脱不开贺魏文,他自己还率着二十万亲兵,谁也不敢说不,提起先帝圣旨也只是一笔带过,之后贺魏文就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现在皇帝亲事将近,贺魏文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多少人盯着他可比盯着后位还积极。 左丞相的嫡长孙现在还未考取功名,有意和贺魏文结交,两个人不在朝堂上见面,私下还算是能和贺魏文说得上两句话。 前厅酒过三巡,小皇帝早早离场,他不过是来敬一杯酒,赏赐点东西以示皇恩,年纪小,当不得什么事,这样的场合离群臣太近,小皇帝心里难免没底,贺魏文安排他说了两句话就让侍卫护送着回宫了。 左丞相的嫡长孙邀贺魏文去偏院花园下棋喝些清酒,贺魏文大概知道他什么意思。左丞相有个嫡孙女,现年已经18,早些年求娶的人踏破了门坎左相也没点头,显然是有意于他。 也真下得了本钱,贺魏文从来没有过任何一句话语的表示,这一等还真狠心等到了十八岁。 群臣敬酒,又不少武将,都是些大碗喝酒的架势,贺魏文是武将,哪怕身处高位也懒得坏了规矩,抬着大碗和他们一来一往喝了不少酒。 现在跟着嫡长孙往偏院花园走,听着他有意无意的提起自己的妹妹如何如何,一手古琴弹得出神入化。 背在身后的手摩擦着大拇指间的扳指,听得有些烦闷,嫡长孙这夸人技术不过关,显然没有半个月前四个嬷嬷那一出来得精彩。 “那不知是否有幸听小姐弹一曲?” 贺魏文听得不耐,出声打断,有些冒犯迟疑的开口问道。 嫡长孙满眼的惊喜,脸上却还是端着,强装镇定给他行了个礼,“当然可以,是舍妹的荣幸,我这就让人去请。” 请?贺魏文嘴角荡了丝笑,没再继续客套,转开了头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一路盛开的鲜花。 上赶子求着他贺魏文,居然还敢给自己用请字。这些文臣家眷就是这样,明明是腆着脸有事相求还要摆出一副清高相。 院子湖泊中间的亭子已经布置妥当,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通往亭子的木桥上刻着他常用的竹子图案,收拾得干净妥帖的小厮已经在煮茶。 为什么不是侍女煮茶?贺魏文一路进来没见到一个侍女,全是小厮。 这嫡孙女是对自己的容貌多没有信心才需要这样用一路的男人衬托她。 不过,18岁,确实是老得有些拿不出手,不怪左相这般。 半柱香的时间,名为卿雯的左相孙女自己抱着琴缓缓而来,面纱遮了脸,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和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看过来柔情满满,眨眼间撩动的睫毛像是柔嫩可捏在掌心的舞翅蝴蝶。 给两个人见了礼,对着她哥哥稍微亲昵一些,对着他规矩妥当,又满满都是女子的温婉。 贺魏文一路走过来有些酒劲上头,靠着座椅,一只手臂搭在座椅上,一只手虚空朝她做了个免礼的手势,“听闻贵女琴艺了得,不知贺某今日可有幸一闻。” 轻柔一笑,面纱遮住了面颊,但是弯弯的眉眼让人感觉到她温柔的笑,朝他一福身,柔顺的长发往前滑,一半垂在了身前,淡粉色的裙褥层层叠叠,她走动又行礼,一点不凌乱。 “是卿雯的荣幸。” 卿雯两个字,咬得慢而婉。 她原本不叫卿雯的,卿雯,是三年前改的名字。 贺魏文看着她开始拨琴,懒洋洋的想,怎么不直接叫亲文,这样的歇音,他一个大老粗武将出身,左相不怕他压根不理解吗? 一曲终了,卿雯水汪汪的眼眸柔柔的看过来,贺魏文懒洋洋的坐起身子,鼓了鼓掌,说了两句好听的话。 她目光更润,一双眼睛都已经会勾引人脱了你的衣服似的。 嫡长孙早已经在他开始弹没多久退出了亭子。 亭子四周都是纱帘,她放下手里的琴,转头看了看,没有侍从,没有小厮,“贺爷,添点茶吧~” 话语调子婉约,人已经从对面站起来,抬了小茶壶,一只手轻柔拉着自己的衣袖,白嫩纤细的手腕露出来一段,弯腰俯身来给他面前的杯子添茶。 柔嫩的脖颈,漂亮的锁骨,再往下,若隐若现,和裙褥一个颜色的肚兜一角,上面绣着鸳鸯。 一杯茶,倒得缓慢,给足了他时间欣赏她的资本。 方才两个人距离离得近,现在他鼻息间全是她身体带着的香味,兰花的熏香,舒服不粘人。 贺魏文抬起茶盏,里面的茶不冷不热刚刚好。茶盖拨了拨,闻不到里面的茶香,只有鼻息间的熏香味。 张开了唇,最终茶没喂进去。贺魏文把茶杯放回桌子上,起身直接往外走,“爷有事,先走了。” 也没转头去看卿雯的脸色,贺魏文的脚步迈得大而坚实,几步路已经到了木桥上,又侧头看了一眼木桥上刻着的竹子图案,不由轻笑,“呵。” 也许是他表现的喜欢太过真实,所有人都以为他喜欢。 他礼数周全文雅,所以所有人都觉得他重规矩礼节;他常用青竹墨兰这样的图案,所有人都觉得他喜欢这两样植物图案。 可是这些人,是不是忘了,他曾经只是个边关荒野莽夫,这话,曾经左相也是说过的。 ** 我突然想见那个蠢货。 那个像我一样的蠢货。 我们都格格不入, 只是,我学会了伪装。 ——【黑匣子】 第33章 将军渣(4) 贺魏文从左相府到浒府,秦都官员大多住在统一的片区,隔得很近,他到了浒府,一路的下人请安无人敢问更别说阻拦。 浒清承和浒老今日都在左相府,家里能主事的只有主母,远远赶来的时候贺魏文已经进了清若的院子,门口有贺魏文安排的侍从守着,不得入内。 浒老从蜀地找来的嬷嬷正在教她规矩。 清若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抬着盘葡萄,一颗一颗的扔,抬着头去接,凑过来凑过去的。 两个嬷嬷一左一右,一人手里一根粗棍子,偏偏脸都气红了没往她身上招呼。 “起来,练习坐姿。”嬷嬷脸开始发绿。 清若动了动翘着的脚尖,脚尖踩着绣花鞋,绣着荷花,她一动荷花荷叶抖得晃眼。 “我这不坐得好好的么。” 还懒洋洋的威胁嬷嬷,“手里的棍子捏稳了,今天被打了父亲和兄长都不在呢~” 两个嬷嬷果然紧了紧手里的棍子,看来是已经领教过她的野蛮了。 能潜进他的将军府,至少是有些花拳绣腿的。 贺魏文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抬手敲了敲门板。 一只手背后,一只手曲着敲了敲门之后放在身前。 “打扰了。”说得温和客气。 两个嬷嬷有些惊到,这样大刺刺的出现在这里,身份不会是简单之人,何况就穿着气势看着也唬人。不过暂时还不知道是谁,只是把棍子被到身后去回了个通礼。 清若弊了他一眼,嘴巴里的葡萄咬得擦擦的,口吻有些臭,“你来干嘛?” 贺魏文抬脚跨进屋内,表情气质温润,可周身气势无不透着势不可挡的不容拒绝。 他上前走了几步,两个嬷嬷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有话和浒小姐说,两位嬷嬷能出去一会吗?” 在人家小姐闺房里,这问的是什么话? 两个嬷嬷有些迟疑,毕竟这是要嫁给皇帝的,名声出了问题浒家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她们两。 清若翻了个白眼,“贺大将军的命令,你们不怕掉脑袋吗?” 两个嬷嬷又给他行了个跪拜大礼,这才退了出去。 “你来干嘛?” 清若问,他也不回答,径直到她旁边的椅子撩开衣袍坐下,还伸手越过中间的桌子从她抬着的盘子里拿了个葡萄。 满身的酒味,清若嫌弃的啧啧两声抱着盘子往后退,“问你来干嘛?哑巴了吧?” 贺魏文吃了葡萄,有两颗葡萄籽,转头看了一下,她面前桌子上堆着一小堆,弯腰过去跟着吐在上面。 清若看着他,整张脸皱得跟菊花似的难看。 贺魏文直起身,手指曲着敲了敲桌面,“葡萄放上来。”目光看着她怀里抱着往后收的盘子,说话间似有似无的挑了她一眼,带着些微醺的目光黑幽幽的像狼,阴了满目的森绿,勾引着无知的猎物。 清若迟疑的看着他,明显不想给。 贺魏文轻轻咳声,“关于嫁不嫁这件事~”话语到此,调子上扬收音。 不过已经足够了,傻了吧唧的人已经把盘子放到了他手边,附赠一个想要讨好,但是不会,导致整张脸僵硬的笑容。 贺魏文喝了不少酒,刚刚喝了点茶,现在凉凉水润的葡萄吃进去正好,还剩下三分之二盘的葡萄被他一个一个吃完,留下一堆葡萄籽。 清若早就不耐烦,几次想要出声,他轻飘飘睨过来一眼,她又禁了声,坐在椅子上跟有虫咬似的,二郎腿早已经放下,脚在地上像踩缝纫机一样哒哒哒抖得没完。 贺魏文吐出最后一个葡萄籽,目光关切的看着她,“想去茅房?” 她顿了一下,一脸遭雷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之后才尽量温和的问他,“我是不是不用嫁了?” 一盘葡萄就像换一门亲事? 贺魏文笑了笑,站起身拉了拉坐皱的衣摆,温和慈祥的开口,“怎么这么傻?我只是随口一说嫁不嫁,又没说你可以不嫁,不要想太多。” 她身子僵在原地,贺魏文已经迈开脚,“好好待嫁,不用心急,只有一个半月了,时间很快的。” “贺魏文!我操你麻!” 贺魏文的轻笑混着里面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他本来想转身告诉她女孩子不要说脏话,不过想想无辜的家具,还是作罢。 清若晚上收到了将军府送来的东西,她中午摔掉的东西一件不缺,并且档次都比她摔掉的好很多。 送东西来的人传话,将军说这是葡萄钱,浒小姐这里的葡萄不错。 “……” 下人回将军府复命,贺魏文在书房,浒清承也在。 贺魏文没让人避开,下人也就直接说了,“回禀将军,浒小姐把东西都摔了,情绪很激动,还骂了脏话。”在将军府好多年的老人,汇报这件事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完完全全的陈述。 浒清承听得冷汗直冒。 “嗯。”贺魏文应了一声,批了手里的公文低着头检查,口吻随意,“明天再送。” “是。” 浒清承有些拿不准贺魏文现在对清若到底是怎样一种态度,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小皇帝,贺魏文可没对任何人这般耐心过,任由人扫他的面子。 对皇帝,他是有所图谋,图的还不小,那现在对清若呢? 浒清承不敢问贺魏文,回府之后直接去了清若院子。 清若已经睡觉,他差了府里的丫鬟直接进去把人送床上拖起来穿戴送到了院子中间。 清若满脸的火,头发上的步摇等等已经拆下,见到他手腕上带着的玉镯子脱下来就砸过来,嘴巴骂得又凶又脏,近乎半夜的时间点,周围的院子都起了人声。 浒清承侧头躲过她接二连三扔过来的首饰,有些不耐烦,衣服里备着的暗器甩了一个出去,控制了力道,打在她脚腕上。 清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屁股跌了个结实,虽然不会严重,但是一时间疼得脸都白了完全说不出话。 浒清承从她出现就开始打量她,现在心里闪过很多念头,还是拿不准贺魏文的心思,“好好待在这院子里,否则别怪我不顾念亲情。” 清若疼得一张脸寡白,看着他离开拳头捏得紧紧的却说不出话。 浒清承在门口冷声交代守院子的侍卫,“看好了,以后贺将军来要及时通报给我。” “是。” 贺魏文第二天晚上让人送过来的东西清若没砸,还叫人带了回礼去给贺魏文。 下人带回来给贺魏文,贺魏文其实有些意外的,她那么蠢,他真的没觉得几天时间她能变聪明。 不过下人说,清若的原话确实是给贺将军的回礼。 一圈安神香,贺魏文还在书房办公,顺手递给身后候着的小厮让他点起来。 香味浓郁又霸道,不过因为是安神香所以不刺鼻,和兰花之类的香料比起来简直嚣张得一如她的人。 应该很少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安神香,味道太重,感觉呼吸都会有些迟钝。 不过贺魏文很喜欢。 从书房出来已经是月挂枝头的时辰了。 站在书房门口犹豫了一会,“去浒府。” 他当然知道她蠢,会给他带回礼,不过是因为受委屈了。 受委屈了,怎么会想着找他呢? 贺魏文想不明白,很多人要巴结他没错,不过她的脑子显然不够她考虑这些问题,她受委屈时候会找的人,一定是她相信的,相信可以帮她出头的。 是他吗? 半夜时分,浒府很安静,厚重的大门上悬着铜铸的狮子头,紧紧关着。 贺魏文百无聊赖的从马车上下来,声音轻飘飘的,“让浒府的人起来。” 他这么说,就是要他们正式迎接。 大半夜的,浒府里锣鼓宣明,一院子灯火和嘈杂一起点亮热闹。 侍从从马车上抬了椅子下来,贺魏文就坐在大门口手撑着额头等着。 府门已经大开,两刻钟后手忙脚乱的浒家人全家到齐,浒老和主母领着全家老小过来门口三跪九叩的迎他进门。 贺魏文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里走,越过浒老喊了免礼请起,低头在跪着的浒家人里找了一圈,没见到她。 也不知道是没人叫她还是她不愿意来。她现在有求于他,应该是没有人叫吧。 贺魏文直接抬脚往她院子走,身边跟着的两个侍从拦住了浒家人,“浒老太客气了,真是辛苦一家起来迎将军了,快回去睡吧。” 浒家人一句话没说上,从头到尾就是折腾了一个时辰,梳洗穿衣来门口跪了一下,喊了两句恭迎贺将军。然后就回去梳洗继续睡了…… 贺魏文在半路遇到了急急赶来的清若,半件衣服一边跑一边往上扯,头发在脑袋后面裹成一团,急急忙忙的往外跑,都没注意她不远处有人走过来。 跟着的丫鬟抬头看到人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拉前面的人,“小姐!” 清若低着头提衣摆,准备往前冲,又被丫鬟拉住,烦躁的回头吼,“干嘛呀?” 丫鬟被她一句狮子吼吼得脑袋晃了晃,不敢抬手往他这指,扯着她的衣服甩了两下,“小姐,贺,贺将军。” 清若把掉下来遮住眼睛的头发拢上去,“我当然知道贺将军,所以走快点,一会那该死的都走了。” 丫鬟脸白了,手上没劲了,被她成功挣脱。 清若闷着头往这边冲。 贺魏文抿着唇往路中间挪了一步。 “嘭。” 贺魏文胸膛一声响,闷哼一声。 清若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捂着额头要开骂,“要死……” “贺魏文?!” 贺魏文缓了缓被撞得不稳的气息,点了点问她,“这么着急干嘛?” 清若别开了眼,“呵呵,下人说贺将军来了,赶去门口迎接。” 贺将军,该死的,这称呼转换得好自然。 贺魏文朝她跨近一步,居高临下呼出的气息拢在她头顶,她头发乱糟糟的。 贺魏文开口,“受什么委屈了?”弯腰低头,呼吸黏在她耳朵边,声音轻柔而魔魅,“嗯?” ** 头这么硬,一撞撞得人心都生疼生疼的, 谁还敢给她委屈受? ——【黑匣子】 第34章 将军渣(5) “嗯?” 清若一只手捂着额头,仰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里满满的不可思议混在她亮如星辰的眼眸里,漂亮,极致的漂亮。 贺魏文低头仔细看着,觉得还是少了点东西,嘴角带起一点笑意,声音柔和,“谁欺负你了,爷给你撑腰。” 果然,她的眼眸深处印上了喜悦,像是滴落在宣纸上的朱砂,渐渐韵开。 捂着额头的手拿下来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臂,半夜起身往外赶,她手心粘稠的汗,他衣服薄,她汗渍渍的手一捏,痕迹明显。 “贺魏文,我哥打我!” 告状了这是。 贺魏文点点头,她动作细微的蹙了一下眉,“他还让人半夜把我拖起来。” 他蕴着笑,耐心极好的样子等着她继续。 但是她显然是想不出来了,捏着他的手紧了紧,好不容易又跟出来一句,“他还威胁我!” 罪名不够没关系,她声音清脆,情绪慷概激昂。 浒清承一个大老爷们,只会谋划而不会哄人,活该被告黑状。 “嗯。”贺魏文应了一声,抬脚往她屋子的方向走,声音懒懒的带着点倦意,“去洗点葡萄来。” “才不……”张口就要拒绝,话语到一半。 贺魏文转过身侧头看她,微微一笑,“才不什么?” 清若嘿嘿的笑了笑,“好的,我现在就去,你进去坐着等一会。” 她屋子里燃了安神香,和送给他的是一种香,香味霸道浓厚,贺魏文好久没睡,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有些懒洋洋的困意。 “嘭。”盘子重重的放到桌子上。 贺魏文抬眼,她理直气壮的表情心虚了一下,咳了一下,“葡萄洗好了。”见他脸色阴沉沉的,避开了对视,小声的补充,“手上有水,有点滑。” 她洗的吗?贺魏文看了眼她干干净净的手和身后跟着丫鬟,懒得拆穿她拙劣的谎言。 大半夜的,他真没有兴致吃什么葡萄,见她在对面坐下来,捏了个葡萄在指尖转了两下又放回了盘子里。 “浒清承怎么威胁你了?” 清若打了个呵欠,还没用手遮着,眼角透出些眼泪,“他让我好好待着,不然就不顾念亲情了。” “呸。”困意散去,她声音来劲了,“说得好像之前有对我顾念过亲情一样。” 大概女人说别人坏话都会越说越来劲,清若坐直了身子往他这边靠了一点,张口开始细数浒清承的各种恶性,连带着踩死一只虫砍了几个树这样的行为她都用十恶不赦的口吻说出来。 说得口干了,拖了一下他面前的盘子,一边吃葡萄一边说,说话间转头吐葡萄籽,左右乱吐,噗噗的动作一点不影响话语的流畅性。 贺魏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一起吃葡萄的,心思没在浒清承的恶行上面,想起四个嬷嬷给他演的那出,再看她现在这样,敢情是她教得好,果然名师出高徒。 葡萄吃完,回府去梳洗一下可以去上朝了。 贺魏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爷走了。” 清若坐在椅子上呆看着他,他身影都快出门口的了才突然惊醒似的跳起来大喊,“贺魏文!” 贺魏文转身,半边脸印着微亮的晨光,眉梢眼角都是玉质的光线。“怎么了?” “你不是说给我撑腰的吗?” 贺魏文笑起来,手朝门口的侍从招了招,侍从过来,他拿了侍从腰间悬着的长剑。 回身提着长剑朝清若走。 清若皱着眉,“干嘛?” 贺魏文眉眼柔和,“过来,爷给你撑腰。” 这样的架势,又是贺将军摆出来的,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觉得他要赐剑给清若,让她以后有个依仗。 清若喜滋滋的过去了。 到了近前,已经两只手伸开准备接剑。 “转过去。”贺魏文开口。 清若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转了身。 腰上顶上了一个硬而冰凉的东西,清若身子一缩差点没跳起来。 贺魏文手里的剑套着剑套顶在她的腰处,又往上抬了一下,“嗯?还要撑一下吗?” “……” “我草……贺魏文……你!” 贺魏文收回了剑,递给身后跟着的侍从,手臂上垂着宽大的袖子,礼貌而关切,“如果腰还是不舒服,让人来传话,爷召御医给你看看。” 清若咬牙切齿,抬手就要打他,贺魏文往后退了一步,嘴角温和的笑怎么看怎么欠。 清若跟着踢出一脚,贺魏文没躲,手掌伸出捏住了她的脚踝,手指还隔着袜子动作不轻不重的揉捏了两下。 “放开!”她满眼火光要喷出来了。 “好。”贺魏文点点头,抬手一放,手上用了巧劲,清若只觉得身子重心一下就偏了,整个人往他倒过去。 贺魏文站得直直的,手臂张开松松接住了撞过来的人,硬硬的脑袋又是撞得他胸膛一声闷响。 他低头,笑意已经蔓延到空气中都染上了愉悦,“腰已经不舒服到站不住了吗?看来是有些严重。” “贺!魏!文!”清若抬头磨着牙,身子被他整个困住,就要窜起来张口咬了。 “嗯。”他好脾气的应,温厚暖热的手掌隔着衣物揉了揉她的腰,“别气,女孩子腰不好不算什么难看的事,爷一会就让御医过来给你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清若放弃抵抗,一张脸过了烫水的菊花,不想挣扎,张口咬了一口他的胸膛以做最后的报复,“好,你走吧。” 贺魏文放开她,抬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乖,别担心。”笑意盈盈的转身。 清若磨牙,最后气不过,手上刚带的新镯子又退下来往他后脑勺砸去。 贺魏文像是背后有眼睛,头都没回抬手准确捏住了她的镯子,手绕到前面捏着她的镯子晃了晃,“这么丑的镯子,也该砸。” “……” 一直到他带着侍从走出院子清若都没说出话来。 大半夜起来之后就一直没睡,清若随意梳洗了一下补眠,醒的时候快到晚膳的时间了。 小丫鬟扭曲着一张小脸告诉她,“小姐,宫里的御医现在全在府里呢。” 清若坐起来穿衣服,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茫然,“嗯?在府里干嘛?” 小丫鬟瘪瘪嘴,“贺将军说您腰不好,让御医来给您治,一定要赶在大婚之前把您这毛病看好了。” “……你走,我要静静。” 御医被暴躁的浒小姐全部撵出来了。 贺将军担忧浒小姐的身体,晚上办完公务后前来探望。 清若在闺房里,房门紧闭,贺魏文的侍从去敲门,“浒小姐。” 回应他的,是冷淡不耐烦的,“滚!” 侍从脸色难看的转回头看了贺魏文一眼,贺魏文摆了摆手,也不在意,让他退回来。 贺魏文施施然走上去,一脚踹上去。 “嘭!”晃悠悠的门板他脚踹上去的地方直接破出木屑在空中飘,最后两块厚重的门板都倒在了地上。 在床上翘着脚看小话本的人目瞪口呆看着门口温润如玉的贺魏文,手里捏着的苹果块在刚才的惊吓中滚落,一路从门边嘟嘟嘟滚到了路中间。 贺魏文眉眼温和,带着轻柔地笑意踏进门,一步一步,踩在苹果块上路过,被他踩过的苹果块直接碎成渣贴在地上。 原本在她旁边跟着的两个丫鬟早已经低着头顺着墙角毫不犹豫快速走掉。 只有清若目瞪口呆看着他高大的阴影拢过来,大张的嘴终于憋出来一句,“卧槽!” 贺魏文,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匪。 阴影快速拢过来,贺魏文弯着腰倾身凑过来,手指捻住了她的下巴,一只手已经把她手里的小话本抽出,看都没看就往后远远一扔,话语鬼魅,炙热的呼吸全部扑在她脸上,“让我滚,嗯?” 清若被他卡在身体和床之间,下巴被捻住,不上不下,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极致温和又韵满了血腥暴戾的双眸。 “贺魏文!” 她每说一个字,他就抬高一点她的下巴,脖颈绷成一条直线,长而修美,最后一个文字,她已经吐得艰难。 眼睛还是一样亮,一样眸光闪动明媚,没有害怕,依旧蠢蠢的高高在上以自己为中心。 “嗯~”贺魏文几乎是从深喉里应出了这一声,声音缠绵而醇厚,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持续得时间长了,呼吸缠在一起,他几乎能从呼吸间闻到她的味道,还带着清甜的苹果香。 手指贴在她下巴上缓缓而动,他手指间的茧子摩擦着她柔嫩的皮肤,一下一下,温度渐高。 贺魏文再一次贴近,几乎只要他张口说话,嘴唇细微的动作就能贴到她粉嫩的唇。 “爷给你撑腰,要不要?” 清若翻了个白眼,显然是想到了他昨晚的恶性。 她没有说话,他就继续抬着她的下巴,不管她点头摇头还是开口说话,注定会碰到他只在微毫的唇。 “嗯?”贺魏文弯着腰,眼眸表面懒洋洋的,内里却全是翻涌的海浪。慢吐吐的口吻又问了一次,“撑腰,要不要?” “要!”碰到了他的唇。 ** 一盘葡萄就想让我给她撑腰? 蠢货。 怎么够。 ——【黑匣子】 第35章 将军渣(6) 贺魏文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唇,直起身回味的表情砸了两下唇,眉眼间全是温柔的笑意,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玉镯。 上好的质地,在夜晚昏暗的光线中都晶莹剔透。 随手搁在了她床头的柜子上,清脆的声响,贺魏文曲着手指敲了两下她的脑袋,“这院子里以后你说了算。” 眼睛挑了一眼柜子上放着的手镯,“这个要是敢砸了……”眯了眯眼,他眸光盛起危险的凶光,“爷剥了你的皮。” 清若朝他哼哼两下,手背抹掉了唇上他方才舔过的地方,伸脚踢了他一脚,“这院子我说了算,你现在滚出去。” 野蛮又不讲理的憨劲。 贺魏文结结实实挨了她一脚,浅色的衣袍处印上了她的脚印,低头仔细看她,牙齿相互磨了磨,算了,她这么蠢还指望她怎样。 原本院子外守着的侍卫全部变成了贺魏文安排过来的人,整个院子比原来看起来更加戒备森严,气息沉重得吓人。 不过贺魏文说的话还是算数,这院子清若说了算,她想出就出想进就进,反而是浒家其他人要进院子要经过她的同意。 皇帝大婚原本安排得慎重又隆重,但是最后不知道是国库出了问题还是小皇帝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变成了简之又简。 京郊佛寺区近来有土匪作祟,土匪狡诈,官兵围剿好几次没有抓到,贺魏文三天前带着部队亲自前去。 没有十里红妆,也没有延绵的迎亲队伍。 十抬嫁妆显得有些寒酸。 清若一大早被宫里派出来的喜嬷嬷拉起来梳妆打扮,嫁衣前两天做好送来,厚重的嫁衣压在她身上,她紧绷着一张小脸,喜嬷嬷也不多说话,好像只是完成一个过程,不说吉祥话,不然她笑,也不然她哭。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满目鲜红的闺房像一个作坊流水线一样的生产而不像是要完成一场喜庆的婚事。 皇帝没有出宫亲自来迎,清若被浒清承从闺房背到浒府门口,祝贺的官员很多,大家都穿得喜气洋洋,满脸笑容,倒显得浒家气颜沉沉。 兄妹两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浒清承内里穿着铁甲铠戎,隔成外面一层薄薄的衣物隔得清若全身都疼,趴在他背上一直喘着粗气。 快到上轿,浒清承抿了抿唇,出声交代,“今晚外面有任何声响都不要踏出新房,听到没有。” 清若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她的口吻中的不屑完完全全一点都没隐藏,浒清承眼底阴沉,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没说让她上了花轿。 一路敲锣打鼓,迎亲队伍在中间,四周都是腰间悬剑气势凌人的护卫队。 看热闹的老百姓们躲得远远的。 四周没有人声喧闹,只有护卫队的铁骑声和迎亲队伍的奏乐声混在一起。 清若一大早起床什么都没吃,折腾了一整天,新房布置得还行,但没有按照帝后规格来弄,清若掀了头盖看了两眼便没有兴致。 桌子上没放花生之类的吉祥果,全是糕点,还有一盘水果,葡萄,苹果,橘子,草莓。摆得别致又好看。 糕点也全都做得精致可人,这一张桌子上的东西显然比整个新房还要费心思准备。 清若勾了勾唇,坐在桌子边悠悠闲闲的吃东西,心里想着小皇帝今晚应该是没机会入洞房了。 头上的发冠沉重而繁琐,丫鬟嬷嬷们都等着屋外,清若一边吃一边取了头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一边。 吃饱喝足脱了外套,直接上床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若被剧烈的喧哗声吵醒,外面人声沸腾,混着冷兵器碰撞的声音和尖叫声,隐隐有人在喊乱臣贼子这样的口号。 外面很吵,清若睡得迷糊,翻了个身,把被子拉上来盖着头顶又继续睡了。 贺魏文一身风尘混着满衣服的血赶来。 他今日穿了深蓝色的衣服,血迹几乎布满了整个外套,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他衣服的颜色。 新房外守着的侍卫一见他就跪下问安,“将军。” 丫鬟和嬷嬷抖抖索索的跪在一边挤成一团,方才外面的打斗他们可比屋里的清若听得更真切。 现在贺魏文过来了…… “起来吧。”贺魏文说话间直接越过一群跪着的人到了新房门口。 伸出去的手停在门板边,屋里亮着暖色的光,屋内的熏香隐隐从缝隙间传出。 看起来安详又温缓,和外面血腥的狼藉像是两个世界。 贺魏文指尖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入目是巨大的圆桌,他吩咐了人做吃食,看起来已经是被吃过的样子,她的凤冠放在桌子一角,用过的筷子搭在空碗上,水果盘子里的葡萄全部吃完了,橘子没碰多少。 贺魏文转身轻轻关上了门,转着头仔细看了看屋里,抬脚要走,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后把满是学的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他手上也不少血迹,走到桌子边用上面放着的水壶倒水随便洗了洗,直接擦在了桌布上。 看起来,她是睡着了。 床帘没放下来,鲜红的床上只能看见她洋洋洒洒落在前方的黑发,柔顺乌黑。 贺魏文心里带出点温柔,步子轻和坚实,走到床边弯腰下去看她。 真睡着了,脸上的妆还没洗,应该是吃东西和睡觉蹭到了,现在一张小脸有些乱糟糟的。 贺魏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弯腰下去轻轻亲了亲她的脸。 睡得熟,他这样凑上去她没有一点感觉。 贺魏文轻轻叹了口气,倾身张开手臂大大的圈住她,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起身吹灭了屋里的蜡烛,捡了门口的衣服离开。 出了门压低声音交代侍卫,“守好了。” 转而看见哆哆嗦嗦的丫鬟嬷嬷,“好好伺候皇后娘娘知道吗?” “知,知道……” 门口早已经有常跟着他的侍从等着,手里的托盘放着他的外套,贺魏文换了新的外套,带着侍从往乾清宫那边走,“太医都到了吗?” “到了将军。”侍从抿了抿唇,跟着说道,“看起来陛下有点受刺激,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 贺魏文停住脚步,轻飘飘的眼神睨了他一眼。 侍从一身冷汗刷的冒出,直接跪下,膝盖磕在地上磕得生响,“将军饶命。” 贺魏文扯了扯嘴角什么话都没说抬脚就走了,其他侍从立马跟上,不过这一次开口所有人都忽略了陛下这个称呼。 贺魏文到的时候外面跪的全是人,房间门紧闭,御医跪在门口,里面是砸东西的声响和暴躁的吼声。 太监尖声尖气的喊贺将军到,面朝屋子跪着的人全部转回来,各个表情动作到位,给他行大礼,嘴里虽然含着贺将军,但完全像在喊陛下的感觉。 屋里砸东西的声响停了,贺魏文换了浅色的外套,气质温润如玉,满身的血腥味让他像从地狱走出来的莲佛。 “时间不早了,各位大人先回去休息吧,具体情况明日早朝再和各位大人商议。” 商议,还真是一个客气的用词。 跪了满地的朝堂大臣退场了,御医们还跪在门口等着贺魏文发话,贺魏文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了。 他推门,门上了锁,没推动。 贺魏文退后两步,他身边跟着的侍从直接提剑砍,两下下去门板报废。 穿着大婚喜服的皇帝跌坐在一片狼藉之中,他砸坏了不少东西,衣服也凌乱割坏。 听见脚步声,抬头就看到温润踱步而来的贺魏文,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太多表情混合在他稚嫩的脸颊上闪过,最终眼泪哗哗落下来他变成了面无表情。 “为什么?”他开口问贺魏文,声音嘶哑。 三皇子五皇子之前企图篡位被终生监禁在天牢,这一次趁皇帝大婚想要趁机刺杀皇帝,京郊佛寺那边的土匪是他们故意设的局引贺魏文过去。 三皇子五皇子这一次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皇宫守卫又没有准备。贺魏文收到消息及时赶回来救驾,但是,皇帝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在刺杀中,缺掉了两根手指。 方才做了简易的包扎,现在,他手那一块已经鲜血淋漓。 贺魏文叹了口气,身后抬着药膏和纱布的侍从上前,跪在皇帝身边,“陛下,奴才给您包扎。” “陛下?”年轻的皇帝反问而嘲讽,自古以来,身体有缺陷的人都是没有资格当皇帝的,何况是这么明显的部位,两根手指头。 侍从拉过了他的手,他没有反抗,只是固执的仰着头看向贺魏文,“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对不对?你想要当皇帝,对不对?” 贺魏文轻笑着摇了摇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曾经想。” 皇帝崩溃的大笑,“果然!哈哈!亏朕自以,有贺将军这样能干又忠诚的臣子……”皇帝已经开始癫狂了。 贺魏文接了下人递过来的茶杯,杯盖撩起轻拨了两下茶水,口吻有些疑惑,“臣很好奇,陛下觉得,臣为什么要忠心耿耿的为您卖命?” 年轻的帝王条件反射的回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为朕卖命是天经地义。” “啧啧。”贺魏文喝了两口茶,语气带笑,“陛下说得对。”这话他说得诚意满满,年轻的帝王今日经历的太多打击,精神早已崩溃,脸上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哪里溅过来的血,“贺魏文!你个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 侍从帮他包扎好手,站起向身贺魏文行礼等候吩咐。 贺魏文又喝了两口茶,姿态闲闲的,“乱臣贼子?如果不是臣,陛下可能尸体都融骨了。” “你那是要篡位!!”皇帝崩溃的大叫,手边的碎渣抓起来就往贺魏文这边扔,也不顾自己的手,他已经疼到麻木了。 贺魏文偏头躲过,眼眸里一片冰凉,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啧,这是真想你们老秦家绝种?” 皇帝身子僵住,贺魏文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往他腿间扫了一眼。 情绪崩溃的皇帝满身冰凉,原来是从来没有怀疑过贺魏文,但是现在,他十二岁初次,现在两年了,宫里那么多女人,一个都没有怀孕的,原来是觉得他年纪还小,现在想想,贺魏文! 皇帝龇牙裂目,捏着一块大的碎片,想要冲过去和贺魏文同归于尽。但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放开了手里的碎片,低下了头。他不能死,秦家,他要延续秦家的血脉。 贺魏文扯了扯嘴角,轻轻啧声。 这怂包性格可不是他养出来的,皇帝要是有点血性至少他还会看得起他两分。 真不知道先帝是怎么养太子的,从他第一次见,这皇帝就是一幅得过且过还挺会自我安慰的性子。 **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呵。 那也要看那个君能不能让我心甘情愿。 ——【黑匣子】 第36章 将军渣(7) 新帝的登基大典,三天后。 时间很仓促,正常的让位大典肯定是不够时间准备,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贺魏文已经谋划多年,这些东西他都早早准备好了。三天,只会太长而不会不够。 秦琲亲自念了让位圣旨,从站上金銮殿他就脸色僵硬如石,群臣百官倒也理解,所有人都显得很安静而规矩。整齐划一的跪下行礼喊陛下万万岁,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称呼秦琲了。如果不是贺魏文想要名正言顺让他让位,秦钥根本连命都留不下来。 秦琲懒得喊平身,打开圣旨眼神呆板,洋洋洒洒的话念得平缓如水,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底下的官员还是有些难过,时间无情,贺魏文更无情。贺魏文的手段,远远不是小皇帝能比的。这样的结果,也好吧。至少贺魏文掌权这几年,秦国的百姓确实过上了好生活。 秦钥最后念出了让位的名字,皇后:浒清若。 整个朝堂安静得似乎所有人连呼吸都屏住了。 皇后! 是了,昨日大婚的皇后,秦钥没有皇子,退位的话,她确实是可以以皇后身份接位的。几乎所有人都忽略她了。这一惊雷炸得全朝堂的群臣都回不过神来。 贺魏文站在群臣最前面,跪着的人抬起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弯腰了,开口说的话带着轻缓的笑意却分外坚定,“臣等领旨。” 所有人脑子里都嗡嗡的响,但他做出了反应,都跟着领旨,整齐的声音参杂着诡异的情绪,“臣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琲没给任何反应,把手里的圣旨递给身后贺魏文安排的人,转身出了金銮殿,没有人拦他,甚至。他们关注的点都不在他身上。 外面有侍从等着,马车已经备好,他喜欢的几个妃子也已经在等着,贺魏文对他手下留情了,没想要他的命,送他去江南,也可以一生衣食无忧。 知足吧,秦琲,他对自己道,至少还活着,以后还能有自己的血脉。 秦琲停下脚步,转身往后看去,入目是贺魏文领着侍从往昨日新房的方向走。 他向来外表温和有礼内里却残暴阴狠,秦琲见他的时候他大多都笑着,不像武将,像一个柔情满满的文人墨客,衣摆一撩就能画上一副山水提上一首好词。所以他的笑容总是像山水一样包容却又有距离感。 隔得有些远,秦琲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贺魏文周身那股从身体里透出来满满的愉悦,不用看得仔细也感觉得到。 到手的皇位拱手送人,所有人对贺魏文的定位都是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又是谁,能让他天下拱手,还心甘情愿满是笑意。 秦琲停下脚步,跟着的侍从也停下了脚步,轻声询问,“陛下?” 秦琲收回思绪,笑得嘲讽又释然,“别叫我陛下了。”抬脚继续走,看着他腰间的佩剑突然想起来,“浒家呢?” 侍从珉了珉唇并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再考虑应不应该告诉他。 秦琲耸耸肩,“贺魏文不让说吗?” “没有。”侍从应声,回答了他的问题,“昨日浒副将守卫不力,将军将他们发配南域了。” “哦。”秦琲长长应了一声,而后一路无话。 南域是什么地方,蛊毒巫术,奇门遁甲,稍有不慎,生不如死。浒清承曾经是贺魏文很看好的手下。不然皇后人选也不会出自浒家。秦琲突然有些不懂贺魏文,谋划了多年,现在这样的结果收尾,他真的开心吗。 今日的早朝只宣布了让位之事,下朝很早,群臣那边已经被贺魏文的侍卫们请走,关于登基大典,还有些流程需要向他们好好交代。 贺魏文到了寝殿门口,丫鬟嬷嬷守在门口站得笔直,准备向他行礼,贺魏文抬手制止了,压低了声音问,“清若呢?” “回将军,小姐应该还没醒,屋里一直没声响。”她们……不敢进去看。 最后一句没说出口,贺魏文难得对她们有了点赞赏的情绪。自己推开门进了屋。 满目的红衬着阳光,折射出来的光线有些五彩斑斓中偏红色,好看而喜庆。 贺魏文脚步轻轻的走到床边。 她已经醒了。 躺在床上,睁着乌黑透亮的眼眸,两只腿有些流氓的搭在一起,一晃一晃的。 脸上已经蹭过了,比昨晚干净不少,倒是旁边的枕头脏兮兮的。 见到他脚丫子还搭在空中一悠一悠的,声音懒洋洋的问他,“当上皇帝了?” 贺魏文站在床边,笑着点了点头,朝她伸出一只手,“起来。” 她两只手交叠压在头下面,“不想起。”柔柔亮亮的头发铺得到处都是。 贺魏文在床边坐下,她伸脚踢开,嘴巴里还骂人,“你个乱臣贼子。” “嗯?”他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她在外面晃了半天,脚有点凉,贺魏文皱了皱眉,原本想要弯腰压下去逗她,改成了把她脚拉到自己肚子上,从身后拉了被子过来给她盖上。 偏她不领情,又踹了他两脚,“不要盖,热。” 贺魏文皱着眉,口吻瞬间压下来,乌压压的眼眸看着她,“浒清若。”危险的警告。 清若又踢了他一脚,直接挣脱了他的手掀开他压在身上的被子翻身而起。 桌子上放着水,清若往桌子走了两步,贺魏文紧珉着唇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臂。 清若抬着水杯喝水,手边是水果盘,嘴角是任性又得意的笑容,随手果盘里拿了块橘子朝他扔过去。 贺魏文没躲,橘子打在他的额头上。 她还笑,笑得放肆而肆意,白嫩的脚踩在地上,脚趾头和人一样嚣张的一动一动的。 贺魏文上前一步,一只手扯着桌布,哗的一拉,噼里啪啦的声响,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摔在地上,糕点水果混着碎掉的盘子堆在地上。手里的杯子被他扯走扔掉。贺魏文欺身而上,清若一眨眼间已经被他压在桌子上。 他眼眸幽暗,紧紧的看着她润过水后娇嫩红艳的唇,声音低醇沉词,“知道错了吗?” 清若轻轻哼了一声,毫无畏惧的和他对视,眼光里照样火光四起,“突然压着我干嘛,脑子有病呀你……” “嘭!”身子被人扣着猛的往后甩到了床上。 因为是新婚床,又大又软,清若被甩到上面只是脑子有点蒙圈却并不疼。 贺魏文像是一瞬间褪去了所有伪装,俊美的脸颊不再有一丝一毫温和的痕迹,邪气暴戾的眼眸,霸道而凶悍,整个人扑在她身上钳固着她的身体,话语阴沉而霸道,“敢和老子横?” 清若来不及回答,整个人下半身被他手臂圈着腰抬起,贺魏文动作又快又狠,另一只手跟过去啪啪两下重重的打在她屁股上,“你跟老子横什么?” 野蛮霸道不讲道理不通人情的野兽。 两个人横在床上,她的腿被他压着,整个人动弹不得,贺魏文打在她屁股上的两巴掌没留力,身体比情感更直白快速的反应。 眼圈马上就疼红了,伸手就打他,话语带上了沙哑,“卧槽!贺魏文!你打我干嘛?!” 贺魏文眼眸里血光冲天似的快速蔓延,低头咬住了她的唇,不能称之为吻,真真切切要把她吃进去的凶悍霸道。 清若被他折腾得喘不过气,贺魏文撑起上半身,手钳着她的下巴,眼睛微迷一字一句告诉她,“你再和老子横,老子做死你。” 这不是威胁,是事实。 贺魏文直起身,手也放开了对她的钳制,一边拉凌乱的衣服一边转身往门口走,他需要冷静一下。 刚拉开门,翻身起来还喘着粗气的清若在地上捡了个个大的苹果刷的扔过来。 贺魏文犹豫了一秒钟要不要躲,苹果已经砸上了他的后脑勺,她够用力,他也够疼。 贺魏文转身,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看过来,眼圈处全是蔓延开的血腥感。 清若插着腰,看着他毫不认输的仰着头,“贺魏文,你个乌龟王八烂土匪。” “噗。”贺魏文竟然没忍住,噗笑了。低着头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耸着肩膀转身,“赶快洗漱一下,满眼的眼屎你不觉得影响视线吗?” “……我擦……” 贺魏文出了门,外面抬着托盘的丫鬟们给他行了礼之后鱼贯而入。 明黄色的衣袍,每一件都做得细致而唯美,丫鬟们畏畏诺诺小心的伺候着她。 清若像是有些后知后觉,从内到外的衣服都大小刚好,边角细节的设计无一不是她的习惯和喜欢。 清若坐在梳妆镜前,丫鬟们给她冠发。 清若偏头朝门外看,贺魏文站得笔直立在门口,一只手背在身后,像一棵高大而坚实的参天大树。 “贺魏文!” 清若张口喊他。 贺魏文转过身来,没有说话,目光专注而认真的看着她,在等着她开口。 清若扯着身上明黄色的衣服问他,“为什么我要穿明黄色的?” 贺魏文眉梢眼角都带起温和,见丫鬟们给她冠发弄得差不多了,从身边侍从手里的托盘拿过了发冠,金色的发冠小巧而精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龙,眼睛处镶嵌着红色的宝石。 贺魏文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绕到她身后低头给她带发冠,温柔仔细,轻声询问,“让你万人之上,要吗?” 清若从镜子里看,眼角藏着开心与小得意,转回身仰着头问他,“那还有一人之下吗?” 贺魏文失笑,认真偏头想了想,坚定的告诉她,“没有。” 就着拉住了她的手跪在她面前,“三天后就是陛下的登基大典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跪,整个寝殿的宫人和外面的侍卫都跟着跪下,贺魏文话音落,响起的是整齐而洪亮的声音,“恭喜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有清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比所有人都高出一截,她的表情愣住,被贺魏文拉住的手崩得紧紧的。 贺魏文轻揉着她的手掌安抚,抬起头温柔耐心的声音像是老师启蒙自己的学生,“说平身。” 她身子绷紧,皱着脸看着贺魏文,“贺魏文!我……” “嘘。”贺魏文制止,笑了笑,口吻很随意,“不怕,乖,叫平身。” 清若硬着头皮转头,深深吸了两口气,“平身。” 贺魏文听得失笑,带头谢恩。 两个字一出,从此她就是高高在上的皇了。 贺魏文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起身,“陛下,已经给您备好了寝宫,现在移驾过去吗?” 清若紧紧握着他的手,定定的看着她,眼眸深处的不知所措和不安渐渐褪去,换上了他熟悉的飞扬色彩。 她突然笑开,一如既往的蠢蠢的嚣张自以为是,“贺魏文,朕饿了,朕命令你,朕要吃早膳。” 学得真快。 贺魏文嘴角珉着笑,放开她的手,弯腰领命,“臣遵旨。” ** 这世界千万人。 只有她,我跪,我心甘情愿为她卖命。 吾皇,万岁。 ——【黑匣子】 第37章 将军渣(番外) 登基大典繁琐而隆重,群臣看着走过来的新帝,不管是眼眸还是心里都觉得震撼。 金色的龙袍中间是栩栩如生自下而上缠绕的飞龙,每一处都做得细致绝伦,金丝线绣的龙立体于衣服,霸气飞扬似乎下一瞬就会凌空而起。 大小刚好,每一处的设计都很符合她的身材,分不出是她身上繁琐却威严的龙袍给她眉眼间添了几分凌人气势还是她脸上自然而然的张扬衬托出了龙袍的霸道。 这样的龙袍,短时间内即便是很多绣娘一起也完成不了,可想而知,贺魏文让她称帝的想法不是突然兴起。 清若不是秦家血脉,以皇后身份继位,改了国号,可以说秦国的皇室延绵到此为止了。 没有宗庙要拜,不用告祖。 祭天,祈福,之后便是新帝登基的惯例,大赦天下。 左相这几天都过得非常不开心,留到十八的嫡孙女,最后换来的利益与他之前所想天差地别,家里的乌烟瘴气暂且不提,这朝堂随着新帝登基又要迎来一波风雨。 左相上前一步弯腰拱手,“起奏陛下,老臣以为,陛下刚刚继位,正是大兴初始的好时机,陛下应兴改革之道……” 贺魏文半眯着眼,他和左相站的不是一边,朝堂很安静,只有左相字正腔圆的声音绕梁。 老臣?这老匹夫,他心里暗骂了一句,直接上前打断了左相的长篇大论,姿态还是悠然温和,“启禀陛下,臣以为,陛下刚登基,改革之事需要从长计议,改革需大兴土木,国库虽充盈,但需要安排专门的巡抚监督地方……” 清若头上的龙冠太重,一只手撑着龙椅扶手撑着下巴,原本懒洋洋的听着左相说话,见贺魏文打断,便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说得条条是道,三分之二的群臣复议,清若懒懒的抬手示意他们安静,睨了贺魏文一眼,高高在上的傲慢,“朕知道该怎么做。” 嘴角的笑意慵懒而放肆,“虽然贺将军的提议不够完整,但朕看你们最高水平也就这样了,先照贺将军说的办吧。” 不情不愿的,好像很嫌弃底下的人。 下面的人溜溜一串跪下,高呼万岁圣明什么的,心里却觉得清若有些不识好歹,在想些贺魏文会如何发作,小皇帝在时对贺魏文可不是这个态度。 贺魏文笑意盈盈的站着。 清若看着他悠闲的样子眯了眯眼,一拍扶手,嘶,拍重了,自己手疼。 可是得忍着,手收到了身子背后藏着甩了甩,原本就嚣张的声音更是多了两分咬牙切齿,“怎么?贺将军对朕的圣旨有意见?” 贺魏文的视力,轻易看出她刚才的小动作,背在身后的手两个手指间相互搓了搓。弯腰笑得恭敬十分,“臣没有意见,陛下圣明。” 下了朝,寝宫里已经备好了早膳,清若进了寝宫直接去换衣服,她现在的衣服一丢的明黄色龙纹刺绣,区别只在于龙的形态和大小,绣在什么地方。 换好衣服出来贺魏文已经在御膳桌边坐下了,宫女抬了水过来,清若把手放进水里净手,略不耐烦的问他,“将军府穷到揭不开锅了吗?” 贺魏文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接话,眼眸深处有些危险。 清若在主位上坐下,手袖有些宽,她一只手拉着手袖开始吃饭,贺魏文早已经动筷,她吃到一半贺魏文已经吃完了。 奏折,都是贺魏文在处理,清若连代笔都不用,偏偏他不回将军府,就是在她的寝宫里。 清若拿他没办法,一副管他的架势,但小脸上随时是不耐烦。 清若进去午睡,贺魏文处理奏折,他摆了摆手,寝宫里的下人都安静退下。 她睡觉睡得沉,不管是晚上还是中午,睡成了习惯,如果不是很大的声响和动作,不到点她不会醒。 贺魏文批阅了几份奏折,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往里面走。 龙床拉着帷幔,里面的人影很模糊,贺魏文站着隐隐约约的来了她的轮廓一会才撩开了帷幔。 原本是不想睡的,只是这几天事情太多,贺魏文躺在她身边,呼吸间一点一点缠缠绕绕是她的味道,她的呼吸缠绵而带着微润的湿,周围很安静,她的呼吸细微的声响像是安眠曲在他耳边萦绕。 贺魏文闭着眼想要休息一下,结果睡着了。 是被人捏鼻子捏醒的。 他皱着眉醒过来,见她笑意盈盈的在他上方看着他,看见他醒了也不放开他的鼻子,反而拉着左右晃了晃。 身子累的时候午睡会睡得很沉,刚刚醒身子还处于疲惫休眠状态,贺魏文全身都没什么力气。 看着她笑得星光闪动的眼睛纵容的勾了勾唇,抬手抱她,直接把人压到了胸膛上。 又是撞得一声响,她恼了,放开他的鼻子打了一下他的胸膛,骄横的声音喊他,“贺魏文!” “嗯。”贺魏文应她,低着下巴亲了一下她的发顶,“别闹,陪我睡一会。” 她不就范,在他怀里各种折腾着要起身。 贺魏文手臂松松的圈着她,闭着眼缓神任由她闹,突然睁开眼,沙哑的声音危险而撩动,“乖乖躺下。” “哼~”她的鼻音非常不屑,仰着头直视他的眼睛,“才不要。” 贺魏文紧锁她,抬脚一绕,两条腿结结实实圈住了她的下半身,“不要闹,我硬了。” “……”硬字的时候,某个炙热的家伙跳动噌了一下。 清若僵着脸,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只剩下蠢,避开了他的眼睛,声音干巴巴的,“哦……你不早说。” 还怪他。早说?这还能早说?贺魏文哭笑不得,身体热涨涨的,隔着衣服抱着她难受又亲近的喜欢。 哑着声音服软,“好,下次我早说。” 清若还撑着脑袋,手掌撑在他胸膛处,掌心有汗。 贺魏文声音温和而娇哄,“不怕,靠下来。” 清若哦了一声,真的乖乖的靠下来了,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衣服有些潮热,是刚才她手心汗沾上的触感。两只手臂没有地方放,挪了一下朝上搂住了他的脖颈。 好乖。 贺魏文舒服的舒了口气,腿放开了她的腿,抱着她转了一身,两个人对立而侧睡着,清若搂着他的脖颈,一只手被他压在枕头之间,把她的手拉出来轻轻握住。 “喜欢我吗?”贺魏文凑过去亲了一下她额头,她身子还有些僵,他一靠近就崩紧。 贺魏文当做没发现,视线盯着手掌心里的小手,耳朵等着她的回答。 两个人靠着一个枕头,她摇头,枕头波动,声音小小的,“不喜欢。” 他拉过她的手亲了一口指骨处,“哦?”口吻很温柔,没有生气没有动怒。 清若抬眸看他,声音有了底气,“不喜欢,但是我不想嫁给小皇帝,不想被当成工具,只能找你。” 贺魏文笑了笑,“哟~小脑子不错。”比他想象中聪明那么一点点,也就一点点了。 “那现在呢?万人之上了。” 清若叹了口气,搭在他勃颈上的手往前挪,结结实实的掐了一把他的脸,手感很好,但她的口吻还是很忧伤,“秦琲这个倒霉鬼从头到尾连新娘都没见过,你连皇帝都不当了,我感觉我这辈子除了你估计也不能有别的男人了。” 贺魏文挑眉,转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掌心,而后拨开她的手,凑过来亲她,含着她的吻温柔细致的吻缠绵层层推进,声音有些模糊,“我估计也是,除了我,谁还有本事让你傲视天下人?” 贺魏文放开她的唇,她靠在他怀里喘气,他凑到她耳边,同样喘着绵长而沉重的气息,“嗯?” 一个词,悠悠的尾音从柔软的耳廓旋旋绕绕进了心脏,撩起轻而酥的一片痒。 后来清若问贺魏文,是让儿子继承皇位还是让女儿继承皇位,贺魏文说随便。 清若不高兴了。 贺魏文正在练字,她扯着他的手臂晃得他整个人都在晃,手上的毛笔抖了几下一滴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他写了好久的一幅长长的字全部毁于一旦。 清若还不自知,还在晃得起劲,“贺魏文!你快说,儿子还是女儿?” 跟了贺魏文好久的侍从和伺候清若很久的宫人都直接禁声了,各个巴不得一瞬间化成透明物,全部低着头猛的往殿外遁走。 贺魏文放下毛笔,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把人直接扛起来越过寝宫到了后殿,把不安分的人甩到床上,“浒清若!你就是收拾得不够!”一边说一边脱衣服。 清若脑子有些蒙圈,翻身坐起来愣愣的看着他脱衣服,“你又突然发什么疯?” 贺魏文自己的脱得差不多了,弯腰伸手拉住她的脚往外面一拖,扯着她的衣领撕拉一声,嗯,她比他干净了。 清若皱着眉伸脚就踢他,“卧槽,贺魏文你有病呀!大白天的。” 贺魏文抓着她的脚直接扑上来,脚钳制住她的下半身,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凑上去就啃。 清若莫名其妙,一点不配合。 贺魏文到底怕弄疼了她,压着她的身子喘粗气,“我写了半个月的字,被你刚刚毁了。” 清若翻了个白眼,高高在上的不屑,“我呸,不就一幅字嘛,才半个月~” 堆了他一把,“滚开别压着我,你再写一幅就行了嘛。” 理直气壮到自然像是呼吸或是喝水吃饭。 贺魏文看着她因为生气而晶亮的眼眸,心里升腾的火散得一干二净,骂自己真是有病,低头温柔细致的亲她的额头,鼻尖,眼睛,一路往下。 轻声的哄,“嗯,我再写,现在陪陪我好不好。” 吃饱喝足的男人不需要吃饭,晚膳睡过了,他醒的时候寝殿里已经掌了灯,身边没有人。 贺魏文皱眉,翻身起来穿了衣服,出门就问宫人,“陛下呢?” “陛下在写字。” 写字? 贺魏文眉皱得更紧,她向来不喜欢这些的,步子迈得又大了些,几步越过了中间的寝宫。 她站在书桌边,右手的袖子高高挽起,拿着有些大的毛笔看起来有点费劲,脸绷着,唇抿着,低头看着书桌上的宣纸,看起来严肃而认真。 贺魏文动作定了一下,而后轻轻的走过去,为了不打扰她,甚至用上了内力。 他早上被毁掉的字摊放在前面,她的纸铺在后面,手握笔握得紧紧的,正在一个字一个字的照着写。 她的字向来不好,模仿他的字连外形都勉强,更别说风骨了。 贺魏文眉梢眼角都染上了温柔,从她身后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一只手握住了她拿笔的手。 清若回头开口,长时间绷紧,声音有些沙哑,“贺魏文,我写的没有你写的好。” 贺魏文侧头亲了亲她的脸,“这么重的笔,手酸了吗?” 他一问,她就娇气了,绷直的背软下来靠着他的胸膛,可怜兮兮的小声音,“好酸的。” 贺魏文轻笑,笑声有些抖,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心疼多还是好笑多。 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落笔,“我们一起写?” 她乖乖的点头,头发蹭了一下他的脖颈,“好。” 这副字原本是一幅长词,贺魏文拉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 三个字落下,有他字迹的霸道,也有她的清隽。 ‘我爱你’ 清若笑开,娇气而甜,转头亲了他一口,“我也是。” 贺魏文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柔的吻缠上她的唇。都不用看,拉着她的手温柔却坚定的写下后三个字:一辈子。 ** 除了我, 谁还有本事让你高高在上俯视天下人? 包括我。 ——【黑匣子】 第38章 齐盛光(1)大修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 挥散不去 …… 舞台上的追光灯亮得有些刺眼,女孩抱着浅木色吉他,一身简单的背带牛仔裤内里搭着白色T恤,裤脚卷起来两绕,白色的帆布鞋鞋带松松系着。 坐在高脚椅上,一只脚落在地面,一只踩在椅子中搭,声音很浅,但是音色温暖。 偏着头,轻轻眯着眼,音调不是很准,唱得随性而婉转。 浅金色的头发柔柔垂着,边角有些卷,更添了几分慵懒。 唱了一会,一边背带裤的肩带滑到了手臂上。 肤色很白,唇只有轻微的粉,在追光灯下像一个透着光的随性精灵,误入人间,摘下一片树叶就能变成一把吉他,随性而唱,随意而弹奏。 下面的人都带着温柔的笑容,不少男孩子合着她并不准确的拍子吹口哨,叫女神。 而女生,很多已经轻轻闭着眼,跟着她悠悠唱了起来。 晚会的气氛非常好。 为期一年的交换生,今晚是他们到达新学校之后的第一个晚会,也是专门为了欢迎他们和举办的小晚会。 齐盛光停下脚步,站在二楼扶手处看了一会,转身进了二楼的学生会办公室。 他不是学生会成员,但因为学生会的活动经常找他帮忙拍照,所以和学生会的人都还算熟。 很容易拿到了晚会的节目单。 《情非得已》表演者:清若,来自英国的华裔交换生。 齐盛光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后面的节目,他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找了一会,没见到方才那人,手在裤袋里握成拳,有些痒的指尖相互捏了捏,脚步从容的回了宿舍。 一整晚梦里都是那人,淡粉的唇微张,似欢愉似痛苦,他在一边拿着相机,拍下她的各种样子。 夜晚梦多容易疲倦,早晨醒来有些困顿,齐盛光用冷水洗了脸,稍微清醒一些,收拾了相机背在包里准备去上课。 她和另一个女孩从食堂出来,正在往教学楼方向走,一人手里一个塑料袋,另一只手里淡黄色的杯子似乎是拿着豆浆。 大学里最不缺美人,何况是这所偏艺术类的大学,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穿着各种颜色的衣服,各个打扮得光鲜亮丽。 齐盛光还是越过人群,目光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似乎也有些困顿的样子,眼睛有些拉耸着。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往教学楼走,背了个书包,书包颜色有些杂,今天的打扮也偏欧美的嘻哈范,头顶还反戴着帽子。 他学摄影,她交换的专业是服装设计,都要和平面打交道。 早上第二节两个专业通开的大课,巨大的阶梯教室,齐盛光和同学从后门而入。 她正好转过头和旁边的女生说笑,正对着后门这边的方向,眉眼弯弯,肤白唇嫩。 她们做的位置靠后,后排人多一些,前面的座位做得稀稀拉拉,齐盛光和室友坐到了她们后面。 他坐在她后面,听着她软软的声音一会英语一会中文和旁边的女孩子说了一节课的闲话。 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就开始嘈杂,齐盛光的笔在收书间从前面滚落,打到了她的背,而后一路落到地上还滚了一断。 清若弯腰下去捡了他的笔,转身递过来,“同学,你的笔。” 齐盛光正在低头收书,似乎没有注意到笔掉了,视线里乍一见到自己的笔被一只纤细柔白的手握着,耳朵里是她轻软微甜的嗓音。 抬头,眉眼间染上绚丽的色彩,齐盛光笑起来,春风乍现,暖意与生机自他的笑容里扑面而来。 她乌黑透亮的眼眸深处叮了一下,似乎被惊艳,有些呆呆的张了一下小嘴。 齐盛光在阶梯教室的后一排,站起来比她高很多,她微张的唇,内里粉粉的舌头。 齐盛光眯了眯眼,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笔,开口是含着清茶泡开的磁性声线,“谢谢你。” 身边的室友惊讶的咦了一声,而后兴致勃勃的插话,“哦!你是昨晚唱情非得已那个!女神呀!” 他这一咋呼的开口,身边不少在收拾书的人都看过来,她朝室友笑了笑,咬着唇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染上了轻薄的粉,“我,我先走了……” 齐盛光点点头,见她低着头有些慌乱,轻声开口,体贴周到的温柔,“慢一点,小心些。” 她头更低了,泛起粉色的耳根子可爱得像是一小团软软甜甜等着人开口咬一口的水果棉花糖。 服装设计系的联系了他好多次,想要他帮忙拍一组照片,他们自己设计的服装,想要拍宣传照,外面专业的摄影师对学生来言不仅昂贵,而且难请。 学校里技术完全可以碾压专业人士的就是齐盛光。 模特可以是学校里面请,也可以是外面请,只要齐盛光答应掌镜,其他的要求他们都同意。 齐盛光觉得他们的服装太丑,也没有想拍的人,一直拒绝,这次自己找到服装设计系的学生会表示同意,不过只拍十套服装。 服装设计系当然高兴,即便他只答应十套服装,也火热朝天的开始准备了。 十套服装,数量有限,不可能每个人的作品都拍,齐盛光又说最好是这个周末他有时间,最后只好大家投票决定。 服装设计系一个年级就一个班,大四的已经出去外面实习,三个年级三个班才一百五十人,两天时间已经选好了要拍宣传照片的服装。 服装选好了,接下来就是模特,齐盛光对模特没做要求,但是好不容易他答应帮忙拍,当然不能留下坏印象,这样有一才有二嘛。 于是又开始美人大选,推了四个模特出来,两个男生两个女生,新来的交换生,就差美得惊为天人了,当然也在其中。 服装系的学生会跟学校申请了小礼堂用一个周末,周五就开始各种准备。 齐盛光有可以称为妖孽的拍照天赋,他不需要背景布局,只要他指挥,你跟着摆动作,背景不管是什么样,他照片要突出的中心永远都能一眼就抓住你的心。 四个模特换好了第一套衣服,从美妆系请来帮忙的同学正在给他们做头发。 齐盛光一只手拿着相机,轻扣了两下门板。 零时收做化妆间而换衣间的地方,东西堆得很凌乱,旁边是摞起来课桌,房间门也开着。 负责的几个学生转头看过去,一见到他都笑起来,“盛光你来了。”迎上去又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你可能要先等一会,我们这边还没化妆呢。” 齐盛光点了点头,笑得温和,毫不介意。 屋子太乱,几个学生请他他没进去,只是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相机,“我先去礼堂那边布置一下。” 几个人连声应好。 其实他们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开始,这才八点,齐盛光给校学生会拍过不少照片,虽然不迟到,但是也从来没有早到的情况,负责的学生完全没想到他会提前来的情况。 清若皮肤底子好,本身白皙的脸颊就不需要过多修饰,只是她太白了,给她弄好头发之后给她打了点腮红。 化妆的同学给她化了眼线,拿上睫毛膏又放下,羡慕的叹了口气,“不用睫毛膏了,你的睫毛已经足够了,睫毛膏上去太粘反而不好。” 清若睁开眼,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上有了红润,唇上擦了口红也鲜艳起来,笑得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 清若需要的化妆程序最少,两个男生也简单,只是还在搭理脖颈处。她这边已经化好了另外一个女孩才弄好一半。 几个负责的学生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八点半,但是齐盛光已经过来了,招呼着清若,“你先过去拍吧。” “嗯。”清若点点头,拉起裙摆蹬着高跟鞋往礼堂走。 她穿的是一条晚宴裙,水蓝色的主调,混着柔白和晶亮的修饰,背部是一个倒三角,裙摆很长,从小腿开始层层叠叠的布料,柔柔的铺开像是伊人立于海面上。 像海面上唱歌的鲛人,一点一滴吸引着人情不自禁的深入。 齐盛光放好了相机支架,正在弯腰调整镜头。 镜头里她缓缓走来,嘴角的笑恰到好处,矜贵又秀美,一只手拉着裙摆,一步一步好像正在走进光波琉璃的宴会厅,一举一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修养而衍生的贵气。 齐盛光按了一下快门,随意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裙子,视线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那里有裙子肩带贴凑出来的水晶,绕成一个小圈旋在她的锁骨里。 他勾了勾唇,服装系做的烂衣服原来也有可以看的时候。 齐盛光直起腰来,脸颊从相机后面出现。 清若刚刚化妆坐的位置看不到门口,这会看见他瞪了一下眼睛,高跟鞋踩得像帆布鞋一样稳健随性。 她走得快,长而巨大的裙摆带起了风,笑容从嘴角蔓延到空气中。 愉悦的因子几乎在她周围的空气中笼罩着她,不远不近的看着,鲛人又要开口了。 “是你呀!学校里大名鼎鼎的摄影师。” 清若偏了偏头,笑得俏皮动人,朝他伸出了手,“又见面啦~我是清若,你好!” 齐盛光低头看她的手,没有凃指甲油,手指纤细,手掌形状很好看,指头圆润饱满,干净带着一点可爱感。 背在身后的手相互蹭了蹭,齐盛光轻抿着唇伸出了手,和她握在一起,“你好清若,我是齐盛光。” 她笑起来,晃了两下他的手,这手握得一点都不走心,放开手后亭亭玉立站在他旁边仰头看着他,目光晶亮而期待,“齐盛光,名字真好听。”他没接话,她已经继续开口,“记得帮我拍漂亮一些哦~” 女孩子爱美,都是一样的。 齐盛光纵容的笑着,点了点头,满身都是柔和温润的气息。 双手背到身后,一只手手掌里握着纸巾,擦了擦方才和她握手的那只手。 只是习惯性动作,因为他刚才并没有恶心的感觉,心里也没有升起暴戾的情绪。 她的手很凉,凉到握着她的手他几乎感觉不到是在和人的皮肤接触。 加上细腻到没有纹痕的接触感,感觉像是握了一块玉,而不是一只手。 其他人过来的时候他们这边已经拍了很多照片了,齐盛光发现,她的柔韧度比他想的还要好得多,只要他指导的动作,她都能一点不差的做出来。 柔媚的表情,淡漠的,轻和的,一双眼,在镜头里怎么看怎么会说话。 看着另外三个模特走过来,齐盛光心里有点想杀人。 稍稍眯着眼打量走过来的几个人,清蒸?油炸?还是红烧。 清若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过来他旁边,动作自然而然的凑过来,她目光看着相机,弯腰间头发从身后垂到身前,撩了一下他的胸膛处。 话语带着小小的期待,“我要看一下照片。” 齐盛光低头,面前就是她柔软的发顶,有一些短短的头发翘出来,像一只炸毛的猫团子。往下,是纤细的脖颈,柔嫩泛着牛奶色的背,这样供着身子弯着腰,蝴蝶骨只有浅浅的一条线。 他抬手,按着相机键翻出刚才的照片给她看。 “哇!”惊讶,惊呼。 齐盛光手指搭在相机键上,准备等着她的评价后翻下一张。 “我怎么这么好看!” “……”这话,她说得理直气壮真心实意。 齐盛光朝已经到近前的一群人点点头,“男生先来吧。” 清若大概还想看,只是知道他要拍照了,乖巧的退开。负责的人问齐盛光,“我带她去换衣服了?” 齐盛光摇摇头,“一会照几张两套晚宴装的合照。” “好。” 合照最后没照,清若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站在一起,两个人按照齐盛光说的动作摆好了姿势,他弯腰看镜头,半响后直起身来和负责的几个学生说,“不好意思,我刚刚考虑不周,晚宴装放在一起的效果似乎没有单独的好。” 他是拍照的,他的照片最有感觉和发言权。 几个负责的学生因为是请他来帮忙的,听他这么说点点头说好,那就不用了。 清若走过来,皱着眉有些不开心,“为什么呀?” 抬头看着他,目光干净,有些小郁闷。 也是,她穿着这麻烦的裙子等了半天,结果好不容易三个人照完了,告诉她不照了。 齐盛光稍微低着头,嘴角藏着笑,眉角微挑,温润的模样中蔓延出痞气,“真想知道?” 清若点点头,眨巴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齐盛光勾了勾手,她凑近,他弯腰下来,话语缓慢而轻柔,湿热的气息绕进她的耳廓,随着血液进入心脏,麻麻的撩起一片酥软。 “她出现在有你的照片里,简直是个悲伤的故事。” 清若捂着唇轻笑起来,斜了他一眼,似乎在娇声娇气的骂他坏,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女孩子。 齐盛光站直身子,一派温润斯文,“那大家先换衣服吃饭吧,下午再拍。” 已经有人去买了盒饭回来,小礼堂座位很多,忙活了一早上,一到吃饭时候特别安静。 齐盛光的盒饭是最好的一份,去买饭的同学特意买的豪华版盒饭。 齐盛光道了谢,冲清若招了招手,“清若。” “嗯。”清若换了自己早上穿的休闲装,现在头发全部扎在后面,拿着盒饭一边应声一边走过来他旁边的座位坐下。 齐盛光看了一眼她的盒饭,把自己盒子递到面前,“换?还是自己挑喜欢的。”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一点没有客气的意思,筷子伸过来夹走了他的盒子里的西红柿。 齐盛光耐心的等她一块一块夹完,“不要了吗?” 清若摇摇头,塞了一块西红柿在嘴巴里,靠着椅子嚼得懒洋洋的。 齐盛光嗯了一声低头吃饭,他吃了一会抬头看她,西红柿吃了一半,其他的东西一点没动。 整个人懒洋洋的靠着座椅,盒饭放在腿上,一只手扶着,一只手拿着筷子搭到另一边的椅子扶手上,看着,快要睡着了。 齐盛光皱了皱眉,轻轻的开口,“吃饭。” 清若目光扫过来,半眯着眼化了眼妆,有种凌厉的错觉,声线慵懒,话语带着浓浓的困意,“不是在吃吗。” 还有点无赖。 齐盛光点点头,一幅你说什么是什么的模样,低头继续吃饭不再管她。 他饭吃完她西红柿也吃完了,满当当的饭盒把筷子一放递过来给他,“一起扔一下。” 齐盛光刚好站起来,勾着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散漫肆意的懒样,接了她的饭盒和自己的放在一起,手指夹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头看他,“不说请吗?” “哦~”她拍开他的手,“请你帮我丢一下。”一点诚意都没有,说出完扯出个呵欠,转过脸不再看他靠着椅子,“我困了,我睡一会,让他们先拍。” 齐盛光笑了笑,看了眼自己被拍开的手走开了。 ** 困了? 小野猫。 ——【黑匣子】 第39章 齐盛光(2)大修 齐盛光在学校公用的工作室里洗照片,手机短信铃声响,他设置了特别提醒,振动模式下只有她的消息会有铃声提醒。 “我们学生会的派我来打探消息。照片洗完了吗?” 还真是,不懂客套。 齐盛光嘴角勾着笑,放下手里的东西给她回了短信,“我在工作室,你可以自己来看。” 她的回复简洁明了:好。 工作室是摄影系的专用,摄影系学生凭借着学生证出入,清若到了门口,被管理员拦下了。 给他打电话。 “嗯?”齐盛光接起电话,一个音韵出些鼻音,莫名的撩得耳朵痒。 清若面对着管理员,笑容友好乖巧,话语却咬牙切齿,“我在门口,进不来,你出来。” “哈~”齐盛光随性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忘记了,你不是摄影系的。”这歉道得也是一点诚意没有。 忘记?怎么可能忘记,显然就是故意。 齐盛光进这个工作室都是刷脸卡,摄影系有名的天才,刚大三,在外面已经有些名气了,学校里的活第一想到的都是他,外面也有不少活找他。 管理员朝齐盛光调侃的笑,“知道是来找你的我就让她进去了。” 齐盛光温文尔雅,走过来拿起了桌子上的登记册,对管理员明显八卦的调侃视而不见,开玩笑道,“下次我把我的学生证给她。” 清若在旁边听着他两一人一句听得尴尬。 他登记好领着她往里面走,清若抬手拧他的腰,一字一句叫他,话语里带着蹭蹭火苗,“齐盛光!” “嗯。”齐盛光垂眸,反手到身后握住了她拧在他腰上的手。 她往外抽手,他收紧力道,另一只手从衣袋里拿出学生证递给她,“诺,下次来可以用我的。” 她脸颊上泛起红晕,别开头也不接他的学生证,娇声娇气的话没多少底气,“呸,谁下次还要来。” 齐盛光勾着笑,她的小手还被他握着,他打开她的手心,把学生证放进她的手心,顺着她的话包容的开口,“好,下次不来了,那能不能先帮我保管一下。” 清若抿着唇转头过来看他,他幽深的眼眸带着温柔的笑看着她,淡色的唇勾着弧度,发顶上有一圈上面拢下来的暖色灯光。 好像,会发亮。 他洗出来的照片放了两份,一份是另外三个人,一份是她。 结果她的那一份比另外三个人的还要多。 齐盛光站在台子边挑照片,挑了十多张她的照片放进了三个个人那份里面。 装进袋子里递给她,“可以拿回去给他们了。” 清若一脸呆愣的看着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接过,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手里还拿着的照片,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齐盛光拿过一边自己的包,把手里的照片放进包里,“走吧。” 清若咽了一口口水,终于说出话了,“喂,你要把我的照片拿哪里去,而且你刚刚挑那几张好难看。” 齐盛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角挑开的弧度有些邪气,不答反问,“哦?你觉得我要拿去哪里?” 清若咕噜又咽了一口口水,退开一步离他远一点,“额……我怎么知道……”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后面扭开了头。 他伸手来拉她的手,她想要收手,他握得有些紧,他掌心里有汗,沾到她凉凉的手上形成奇怪的感觉。 声线有些抖,却直视着前方努力让自己淡定,“走吧,时间不早了,一会宿舍关门了。” “哦~”她低低应了一声,低着头跟着他往外走。 到了门口,管理员看着牵着手出来的两人,长长的哦了一声,含着明显的笑意。 清若低着头加快了脚步,齐盛光看着管理员笑了笑,看着淡定,掌心里却溢出了更多的热汗。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不在同一边,到了路口,清若甩了一下他的手,没甩开,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我,我回去了……” “嗯。”齐盛光应了一声,拉着她往女生宿舍那边走,“我知道,我送你。” 清若偏头快速看了他一眼,他的面色从容,脸上的笑温和又包容,看着斯文妥帖,可是,耳朵尖红红的。 “到了……” 清若开口,停下脚步。 齐盛光跟着停下脚步,“我知道。”看了眼她背后的女生宿舍门口,有些遗憾,“这学校不能大一点吗?” 清若被偷笑,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盈透透的睨了他一眼,“你是想走多久呀。” 齐盛光笑,没有回答。 她抽出手,满手的汗,都是他的,热热黏黏的,顺手就擦在他的衬衫上。 “热死了。”一边擦一边嘟着嘴抱怨。 齐盛光低头看她,小嘴一张一合…… 她提着装照片的袋子,转身要走,齐盛光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清若侧身,“我要回去了。” “我知道。”他抿了抿唇,呼了口气还是下决定似的开口,“我帮你照了那么多照片,没有什么谢礼吗?” 清若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脚,“这是我们系的学生会请你照的,再说他们不是给你谢礼了吗。” 齐盛光提高手里的包,晃了晃,“那是他们给的,那你的呢?” 那个包里,现在全是她的照片。 清若视线落在晃动的包上,一瞬间红了脸,“哎呀~” 齐盛光笑起来,“随便谢一下嘛。” 清若转回身子和他面对面,低着头看他的脚尖,“那你说,怎么谢。” “嗯……”调子上扬拖长,他要开口的话语堵在嗓子眼。 眼睛一瞬间瞪大。 面前踮起脚尖亲了他额头一下的人已经嘟嘟嘟跑远,穿了牛仔摆裙,飞扬的裙角上似乎挂着他的心,在空中荡荡荡的。 齐盛光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宿舍二楼传来她的声音,“齐盛光!你快回去啦!” 娇气,有点害羞的小恼怒。 而后又哒哒哒上楼梯跑掉了。 齐盛光回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她的唇也是凉凉的,好像突然贴上来的冰块,带着干净到极致的气息,他一点都不厌倦,似乎还隐隐藏着欢喜。 齐盛光有些恍惚的晃回宿舍,而后恍惚的把电脑桌面,手机桌面,全改成了她的照片。 包里的照片,放到了枕头下面。 枕头下面。 嗯,齐盛光洗漱好躺到床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烫,没生病,那可能是中邪了吧。 这次给服装系的照片,他用了心,服装系也牛足了劲宣传了一波,一时间倒是学校里服装系吵得火热。 好几家和学校有合作的实习单位企业都表态,明年的实习可以多加一些名额。 清若穿的那套裙子被一个晚宴裙牌子买走,价钱给得不算高,但是却是一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 设计那套裙子的是一个男生,拿到钱之后自己又添了一笔,准备请朋友和同学一起去吃饭唱歌。 学生会的负责人给齐盛光打电话,邀请他一起去。 齐盛光听见这种类似庆功的聚会下意识就要拒绝,想起快要半个月不见的人,抿了抿唇把拒绝的话收回,“什么时候?” “周六,晚饭的话定在五点。” 他没回答,学生会的负责人对于学校里大名鼎鼎的齐盛光还是有所耳闻的,有些洁癖,并且这段时间接了私活,跟了一个明星的团队,去外地拍写真去了。 “盛光,你那天有事的话可以换一天的……” 齐盛光笑起来,“可别这么说。”他想了想自己的时间表,“晚饭我可能赶不上,尽量赶晚上的活动来祝贺一下吧,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负责人听着他说得真心实意,觉得齐盛光不仅看起来翩翩公子,实际上也是个非常好相处会体谅的人。 “好的,那到时候再联系。” 临到要挂了电话,齐盛光开了口,轻轻咳了一声,“咳,清若会去的吧?” 都是男人,瞬间了然,负责人大笑起来,“必须在,我保证你来能见到她。” 齐盛光咽了口口水,也没解释,只是轻声道了谢,“好的,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齐盛光结束手里的工作后就马不停蹄的往机场赶,回到上京都没等机场大巴,直接打车回了学校。 他给学生会的同学打电话,刚回答宿舍把东西放下,声音还有轻薄的喘,“你们现在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方便吗?” 那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渐渐变小,“方便方便,我们可都等着你呢,你过来吧。” 齐盛光换了身衣服,走到门口又退回宿舍照着镜子打理了一下头发。 室友从开学到现在已经非常习惯齐盛光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认真的态度要出门像是去约会一样的折腾自己。 一边看戏一边拿了发蜡过来他面前晃了晃,“哟~哪家姑娘居然能让我们的齐大师这么不自信。” 齐盛光看着发蜡犹豫了两秒,接了过来,然后自己笨手笨脚的开始往头发生弄,仔细盯着镜子,话语说得断断续续的,“上次台上唱歌那个,清若。” 咋咋呼呼的室友想起来了,“我去!女神呀!”瞬间回到衣柜边开始找衣服,“不是说服装系的聚会吗?带上我带上我!” 齐盛光一瞬间脸就黑了。 室友已经换了衬衫,正在脱裤子,“女神没希望了,和你当情敌太苦了,女神的朋友也是可以的!走走走!” 还算……会说话。 齐盛光洗了手,擦干净手,施施然的往门口走,打开宿舍门,室友裤子穿到一半,一条裤还在外面,他口气很友好,“嗯,那一起去。” “嘭。”宿舍门关上了。 “卧槽!”而后是手忙脚乱的声响。 室友气喘吁吁在楼梯上追上风度翩翩的齐盛光,对着他的背影竖了个中指。 聚会的地点离学校不远,两个人出校门打了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刚才打电话时候学生会的负责人说他下来门口等着他,不过齐盛光下车看到的,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是他半个月每天睡前睡醒后想到的那个小家伙。 正在低着头玩手机,大概是听到出租车的声音,抬起头看过来。 看到他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她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朝他走过来,一边开口叫他,“齐盛光~” 齐盛光发现,他的名字真的很好听。 “女神!” 真他妈煞风景。 齐盛光加大了步子,把煞风景的室友两步甩在身后,直接走过去就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 “!!” 没给她惊讶的时间,齐盛光直接低头,吻落在她的唇上。 “……”已经懵逼的室友…… 她也很蒙圈的样子,齐盛光放开她的唇,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抱紧了怀里的人,原本要说的话都咽下,皱着眉问她,“怎么体温这么低。” 九月的天,她穿着摆裙,身体的皮肤是凉的,连唇都是凉的。 清若咬着牙抬头看着他,目光水盈盈的,两只手拉着他的衣服两侧。 齐盛光看她回答不出什么的样子,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包间号是多少?” 清若眨巴眼,还在蒙圈状态。 齐盛光点了点她的鼻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拿出手机来给学生会负责人打了电话。 “嗯,我到了,见到清若了,你下来一下,我还有个同学,你先帮我带他上去。” 懵逼的室友这才走上来,指着齐盛光,“你……” 齐盛光挂了电话,温润的眼眸看过来,“嗯?” 室友禁音了。 学生会负责人下来就面对着他们新进的系花被齐盛光整个搂在怀里的画面。 “OH!”他虽然很想和齐盛光搞好关系,以后多帮他们拍照片,但不意味着,搞好关系的条件是他们还没捂热的系花。 齐盛光一只手圈着她的腰,清若半个身子贴着他,浓浓的占有欲扑面而来,完全是不容置疑的宣誓主权的姿态。 面上还是客气礼貌的跟他点了点头把室友相互介绍了一下,“你先带他上去,我和小若去买点东西,一会过来。” 我的老天!怎么已经喊小若了!卧槽,这才几分钟的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学生会负责人一脸懵逼状态点了点头,带着齐盛光室友往上面走,上着楼梯突然想起来问他室友,“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室友看着他傻呵呵的笑了两声,“我想,是五分钟前,齐盛光这个禽兽一下车就冲过去把我女神强吻了!” “……”学生会负责人的内心是崩溃的,我不应该让清若下去等他的。 这不是从羊入虎口吗。 全系的男性单身狗,我对不起你们。 ** 看见她的时候, 我突然就懂了每天的情绪叫什么。 想念。 ——【黑匣子】 第40章 齐盛光(3) 这一条街几乎都是KTV,在学校附近,又是周末,每一家店门口都热闹嘈杂。 齐盛光半搂半抱,拥着她出了这条吵闹的街,附近不远处有商业区,他带着她上了人行道,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 “咳……” 轻咳,没人搭理他。 齐盛光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让自己保持镇定,最好是先镇住她,等她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反对已经来不及了,那时候他就可以死皮赖脸再加上男色诱惑。 齐盛光搂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腰,温声问她,“怎么不多穿点,冷不冷?” 清若摇了摇头,“不冷。” 他正在想下一句话,她突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又在他衣服上擦了一下手,“你居然还抹了发蜡。” “咳~”大写的尴尬。 “晚饭吃饱了吗?”转移话题。 街边有一家卖零食的杂货铺,齐盛光指了指示意她看,“他家的东西还可以,要不要吃。” “吃饱了。” 齐盛光又开始尴尬了。 两人开始沉默,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放开她腰上的手。 周六晚上人多,他半拥着她避开着急或是顾着玩手机不看路的人。 进了商业区,找了家还算牌子常见的女装店,终于放开了她的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挑条裤子,还有外套。” 店员已经热情的迎上来,“请问先生小姐需要看些什么?” 清若被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方式惹笑,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不需要,我不冷。” 齐盛光手掌放在她的额头上,冰冷冷的温度很低,皱着眉没回答她的话,直接转头跟店员说,“麻烦给她找一条长裤,还有外套。” “好的,小姐请跟我来。” 他低头亲了一口不高兴皱着眉的小姑娘,“你不冷,可是我觉得担心。” 抬起头抱着她的腰跟上店员,半哄半妥协,“我们先换换看,不喜欢就不要,好吗?” 最后还是买了,齐盛光付了钱,拎着店员递过来装着她裙子的袋子,面对着满脸不高兴的清若笑得讨好,“你穿这套真的很漂亮。” 给她介绍裤子和外套的店员在一边迅速接话,“是呀,小姐你穿牛仔裤腿型非常好看,可以的话都想让你给我们店的牛仔裤当形象代言人了。” 清若被顺毛了,眉眼间的不高兴散了些,看着他仰头轻轻哼了声,“好吧。” 齐盛光自然而然上前去牵住了她手。 温热宽厚的大掌把她凉凉的手包裹在中间。 两个人回到包间,里面已经玩嗨了,见他们两进来,不少已经喝得差不多的男生指着齐盛光就开始控诉。 还连带着他的室友一起控诉。 室友委委屈屈的缩在旁边,齐盛光怀里搂着清若,施施然坐在沙发上,任由他们拿着话筒一人一言的说他,端坐的姿态,微笑温和的神情好像在听一场讲座。 后来不知道是谁折腾出了六杯啤酒,说他们不仅晚来还偷偷摸摸就搞在一起了,要罚酒,一人三杯。 搞?齐盛光韵了韵这个字,好脾气的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认罚。” 一只手圈着清若的腰,她半个身子在他胸膛上,他把分开的酒杯全部放到自己面前,“我喝就行了。” “嗷嗷啊!”各种起哄声,齐盛光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也看着他,目光莹亮,在光线昏暗五光十色的包间里像是藏着一道七彩绚丽的彩虹。 齐盛光勾了勾唇,眼眸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转头一口一杯,每喝完一杯都把杯子翻过来示意一下,一滴酒不会滴。 他六杯喝完,一群闹腾的人终于不闹腾了。 包间里气氛热闹,因为人多,一圈一圈的人玩得又野又疯。齐盛光凑头过来靠着她的肩膀,说话间有些撒娇的软,“若若,我头晕,难受,你给我揉揉。” 清若抽了抽嘴角,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开他的头,“我三岁呀,六杯啤酒敢装醉。” 被拍开的齐盛光笑得胸膛都在抖,他又继续凑过来,温热的气息混着他身上的冷香味道,带着一点点很淡很轻的酒味,“嗯,不装醉怎么对你耍流氓。”话音落已经凑到她脸颊边吧唧一口亲上了她的脸颊。 退开一点舔了舔自己的唇,目光和动作都是赤果果的撩动,“若若,好甜呀~” “……” 自从摄影系的天之骄子交了女朋友之后,他已经成为半个服装系的人了。 “盛光,明天有时间吗?帮我们拍两张照片。” “不好意思,明天有点事。” “哦~这样哦,明天清若要和我们一起做这个月的小组作业。” “事情不着急,你们明天几点。” 呵呵。服装系的表示有了御用摄影师的感觉不要太爽,系花什么的,该卖就要卖。 “大哥,你可不可以稍微掩饰一下你的痴汉属性。” 室友回头,齐盛光正在修清若的照片,偷拍的,清若在上课,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懒洋洋的看着前方,一只手指之间夹着笔,笔是齐盛光买的。 齐盛光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继续修图,而后保存。 手机闹钟响起,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过手机关掉闹钟,走到阳台去打电话。 “若若。” 那边的人很不耐烦,“嗯……” 齐盛光的声音顿时委屈了,“已经一个小时了。” 清若翻了个白眼,“拜托,我只说大概一个小时,洗完澡之后我又洗了衣服,洗了衣服之后又做了其他事好吗?” 齐盛光认真的听着,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声音却还是满满的委屈带着撒娇,“好吧,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先做了退让,“那你先收拾吧,一会要睡时候给我发消息,我再给你打电话。” 清若被他这小可怜的口吻刺得一身鸡皮疙瘩,哗哗在柜子里翻耳机,“算了,不用了,我戴着耳机也一样。” 某人得逞的笑,还是大度的问,“戴耳机方便吗?” “方便。” 一个电话,又是打到她睡着。 齐盛光从阳台回到宿舍,宿舍已经关灯,桌子上的电脑屏幕灯亮着,洒了一小片桌子,上面是她的照片,背景也是她的照片。 在黑暗中,她脸颊每一个角度都完美像是造物主最偏爱的宠儿。 室友已经躺在床上,正在玩手机游戏,声音噼里啪啦的,见到他进来酸溜溜的,“你家宝贝媳妇睡了?” “嗯。”齐盛光轻轻应了一声,在下面收拾了一会洗漱上床。 室友还在玩游戏,齐盛光手机点进她的社交工具网页看了看,今天没有新的留言,也没有陌生人的交流痕迹,很好,留言,退出网页。 室友那边被游戏死亡,杀猪似的惨叫响起。 齐盛光不客气的笑起来。 室友气不过,翻身坐起来哼哧哼哧的准备再战,黑暗中往他的方向斜了一眼,“哎哟~交换生似乎只交换一个学期就要回去了吧,英国耶~也不知道那边的追求者能不能排到华夏来。”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齐盛光这晚好晚才睡着,光怪陆离的梦,地球变得很小,他站在遥远的地方,看着地球板块上的英国,她站在上面,笑意盈盈是他最熟悉最心动的模样,后面跟着各种各样歪瓜裂枣的男人,从地图板块上,一直排到了华夏。 齐盛光在半夜醒来,四周都是寂静,他条件反射拿过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屏幕灯光刺了一下他的眼,混沌的脑子清醒了,迅速挂断了电话。 缓了缓神从床上坐起来,齐盛光坐在床上看着对面室友的方向,考虑着杀人之后毁尸灭迹需要些什么工具,什么时间动手比较好。 他的目光太阴森,诡异的气息弥漫周身,熟睡的室友打了个喷嚏,翻了个身裹紧了被子。 手机铃声响起。 过了十二点后,只有她能打通他的电话。 齐盛光愣了一会,有些动作迟缓的拿起手机。 来电备注:若若。 刚刚他电话是拨出去了,但是还没通他就挂了。 齐盛光一时间心里冒出无数想法,她是不是不舒服,生病了,还是怎么样。 接起电话就准备下床。 “盛光~” 她软软的声音混着睡衣朦胧的糯音。 “嗯,乖。”齐盛光坐在床上,呼吸放得很轻,所有精力集中在耳朵上,听着她那边的声响。 “我刚刚梦到你了,然后就醒了。” 说了两句话,她清醒了一些,话语也清楚了一点。 不是生病,不是不舒服。齐盛光舒了口气,笑了笑,“嗯,梦到我什么了?” 清若软软的含了个调子,“梦到你亲我了,然后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 他梦到她气势磅礴的追求者队伍,差点气死,她梦到他亲她了,嗯,还好,不是那么气了。 齐盛光拿着电话吧唧了一声,“乖,我也想你了,先睡觉,明早我过来楼下等你。” “好。”乖乖的应了一声,又像个贴心小棉袄一样交代他,“你也赶紧睡。” “好,我知道。” 齐盛光制定了一条完美方案,先忽悠着她出去玩,然后把人灌醉,然后彻底贴上他的标记。 当然,如果能让她怀个孩子就再好不过了,之后结婚,管它什么鬼的交换生,反正她绝对不能离开。 计划在前半段都施行得很完美,烛光晚餐定在气氛浪漫的餐厅里,他点的红酒她喝了很多,半醉半晕的人被他抱着进了酒店房间。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 他被清若压在身下,完全动弹不得。 ……!什么鬼?! 清若长长的头发从上面垂下来,一部分洒在他脸上,一部分落在他脖颈处还有胸膛上。 她手肘撑着,身体在他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水盈盈的满是暗色诱惑,粉粉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唇,开口邪魅的勾引,“你想,上我?” “……”其实不需要问得这么直接的。 齐盛光老实的点了点头,她一只手搂在他腰的位置,喝了不少酒,她的目光已经是朦胧的游离,但是手却依旧是冰凉的。 和齐盛光滚烫的身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清若轻笑起来,扯着他的衣领,直接一把把他扯起来了,他的后背抵在了床头柜上,她跨坐在他腿上,凑过来他脖颈处。 张口,有尖尖的东西磨着他的脖颈血管处,没有破皮,但是他整个人麻酥酥的痒,开口轻轻的声音带上了恍惚的情绪,“若若~” “嗯~”她懒懒的用鼻音应了一声,抬起了头,一只手勾着他的下巴,“老头和我说来华夏能找到我的真命天子~看来他永远不灵的巫术也有灵的时候。” 凑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说呢?盛光~” 两个字,被她喊出了暧昧又撩动的情愫。 齐盛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她黑色的眼眸再渐渐变成血红色。 血红色。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的唇上。她很配合,微张开嘴,原本小巧可爱的牙齿冒出四颗尖牙。 又凑过来尖牙抵着他的脖颈,“还想不想上我?嗯?” 齐盛光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一句脏话:卧槽,是哪个傻缺老师和我说要相信科学的。 随后就是整个身子都在抖,不是怕的,而是兴奋的。 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对自己有致命的吸引力,从第一眼就好像落入了一个怪圈,越是想远离越控制不住自己靠近,一靠近就好像整个人的魂都被扣在她那里了。 不管外表怎么样,可是她骨子里有种优雅的血腥感,他一直不懂,却一直被吸引。 她自然而然,却带着时光天成的优雅绝伦,贵气却又是血腥的残暴,最完美的结合。 齐盛光半眯着眼看着她鲜红的眼眸,不知道身体哪里涌出来的力气,直接一个翻身把她按在身下。 现在可不用担心弄疼她了。 低头凶狠的啃上她的唇,“上,怎么不上。” ** 我的女人, 为什么不上。 必须上。 ——【黑匣子】 第41章 齐盛光(4)大修 女同学不小心碰到清若的手,惊呼,“天呀~你手好凉。”低头看了看清若身上的衣服,一件薄毛衣,一件风衣,下面裙子打着丝袜,顿时疑惑,“怎么不多穿点,手这么冷。” 清若摇摇头,半无奈半解释,“我家那个说我穿很多看着胖。”潜台词就是,他喜欢我穿少,看着身材好。 女同学咂咂嘴,“不可能吧,齐盛光那么宠你。” 清若一脸你不懂的表情。 女同学马上就秒懂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恋爱也一样,大家都有苦衷,安慰的拍了拍清若的肩膀,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看他对你挺好的,没想到……” 在两人身后听了半响的齐盛光轻轻咳了一声。 在人家背后说坏话,结果被正主听到了。女同学尴尬的笑了笑,又给了清若一个安慰的眼神后先走了。 已经十二月了,齐盛光内里穿了高领的白毛衣,外面搭着浅灰色的大衣,嘴角的笑无奈又纵容,走过来抬手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呀~”而后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皮肤的条件反射刺激得手臂绷紧,却是坚定的握着她的手,收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清若就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这会刚下课,下楼梯的人很多,两个人在教室门口站了一会,等到楼梯人少了才往下走。 一路到食堂,不少看着他们两窃窃私语的。 当然,内容已经由两个月前的虐狗变成了齐盛光的坏话。 刚刚那样的场景,最近经常上演。 齐盛光已经从男神神坛跌落到男神经病了,这么好的女朋友,居然还嫌弃人家穿多胖,搞得妹子大冬天穿一点点衣服。 清若一路眉眼弯弯听得很开心。 她几乎不吃饭,只吃番茄还喜欢生的。 两个人在食堂吃饭,他吃饭,清若吃番茄的场景太奇怪了,那样的话估计齐盛光连男神经病都不是了,肯定有人要报警说他虐待了。 齐盛光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单间,买了饭和她的番茄提着往学校外面走。 清若挽着他的手臂踩着一路的雪,“我那样说你你生气吗?” 齐盛光疑惑的嗯了一声,转头看她一眼笑起来,“为什么要生气?” “我诋毁你的名誉呀?” 齐盛光笑着摇了摇头,侧头过来亲了一口她冰冰凉的脸颊,“名誉比不上你高兴。” “咦~你好肉麻~” “哈哈~”齐盛光笑起来,搂着她的腰带着她避开积水,吹了口热气在她耳廓里,“这就肉麻了?那宝贝我好喜欢你,永远爱你对你好算什么?” 到单身公寓的距离不远,但天气太冷,盒饭已经冷了,齐盛光把盒饭放进微波炉,回到客厅她正坐在沙发上啃番茄。 在家里几乎已经不加掩饰,四个尖尖的牙齿露出来,一口咬在番茄上红色的汁水流出来,又被她卷进嘴巴里。 齐盛光在她旁边坐下,凑过去咬了一口番茄,舌头顺过去舔了一下她凉凉尖尖的牙齿。 “嗷呜!”她扭头张着尖牙吓唬他,“敢抢我的食物,不怕我吸干你吗?” 齐盛光凑近了一点,挑了挑眉,语调上扬,“哦?吸干我哪里呀?” “啧~”清若朝他翻了个白眼,两口吃完了手里的番茄,扑过来坐在他腿上,尖尖的牙齿凑过去摩擦了两下他的脖颈,“我一开始刻意接近你是想把你当储备粮来着,你的血对我好有吸引力。” 齐盛光松松的搂着她的腰,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任由她啃。 微波炉叮的声音提醒,把她的腿掰了两下圈住他的腰,抱着她起身往厨房走,“我一开始刻意接近你是想把你诱骗当模特来着。”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的刻意接近,难怪当初他们那么有缘分。 还真是“天作之合的心有灵犀”。 清若笑起来,亲了他嘴角一下,“现在也可以做你的模特呀。” 齐盛光把她放在料理台上,从微波炉里拿出饭菜,站在她旁边自己吃两口强制性的亲上去喂给她半口。 看着她皱得包子似的脸觉得通体舒畅,“不要。” “为什么?”清若不解的问他。 他不回答,饭吃完后收拾了一下扔了垃圾,洗完手又过来把她抱回了沙发。 中午是她最不想动的时间段,齐盛光抱着她,清若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他拍着她的背,哄孩子一样的哄,“乖,睡吧。” 下午两个人都没有课,清若醒的时候人躺在沙发上,头枕着他的大腿,齐盛光正在用手机看网页,清若扫了一眼,都是关于展馆的。 她一动他就有感觉了。把手机放到旁边,弯腰低头亲她,“醒了~” “嗯~”清若懒懒的应了一声,带着点鼻音的小调子,勾得他心痒了痒,唇往下含住了她的唇,绵长温柔的吻缠缠绵绵。 她呼吸加重,齐盛光放开她直起身子,手指卷着她的头发好笑的问,“吸血鬼不是不需要睡觉和呼吸的吗?” 清若被戳到痛处,懒得理他,翻身从他身上坐起来。 齐盛光越发好奇,抱着她的腰挠她痒痒,“说说嘛~乖~” 清若制止他的骚扰,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噗。” 齐盛光的厚脸皮程度显然是清若没办法比的,清若最后不情不愿的吐出了原因,“老爹说吸血鬼无尽头的生命和没有情感太悲伤了,我小时候是在幼稚园和一群小鬼头一起长大的。” 可想而知,一个高贵优雅的吸血鬼,小时候在一群小萝卜头里面哼哧哼哧的抢玩具,抢好吃的,还流鼻涕…… 脑补的结果就是齐盛光笑得停不下来,抱着她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清若也在抖,是气的。眸眼恢复了血色,四颗尖牙冒出,一副要吸他血的恐怖模样威胁他,“不要笑了。” 齐盛光艰难的停下了笑容,“清若,我以后不想拍照了。” “啊!为什么?” 齐盛光笑了笑,抱着她缓缓开口,“我其实非常讨厌拍照,不对。应该是我讨厌所有事。”顿了顿加上,“所有人。” “看着他们我根本不想笑,可是习惯了,笑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所以才笑。” 她安静的听着,他摸了摸她柔软乖顺的头发,继续开口,“现在有了喜欢的你,有了想要笑的时候,不想拍照了,想要做其他的事,让自己活久一点,拥有你久一点。” 清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显然是跃跃欲试有话要说,又不想打断他。 吸血鬼的教养真好,齐盛光一时间思绪跑偏,划了划她的鼻子,“想说什么,说吧。” “明明是我拥有你,不是你拥有我。” 归属问题吗? 他的占有欲,控制欲,从来恐怖到他自己都无法衡量的程度。 现在,他愿意退让。 齐盛光点了点头,“嗯。是你拥有我。” 为什么讨厌拍照? 齐盛光给她看了几张照片。时间已经很久,照片泛着轻薄的黄,有些陈旧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我的生母在夜场工作,生父不详,养父是同家夜店的男性服务员,被人施暴而亡。” “他喜欢生我的那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身体不好,最后没活到他们有在一起的可能。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他在带我,我从小是他带大的。我十二岁的时候他惹到了一个混混,发生了一些纠纷。混混头子就带着人找到家里来了。” “那时候刚刚施行改革开放,法制面临着全面改革推进,混混有点多,人们的法制意识也没有现在健全。因为他当时纠缠的时候打到了那混混,那混混情绪非常激动。 他被那些人活活打死,整个屋子里都是血,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后来他死了,那些人就开始折磨人。 周围的邻居报了警,警察赶到的时候我也差不多快死了。” “警察制服了那些混混,对现场进行拍照,已经死去的他,和我。 他的死状很惨。我当时也很糟糕,我想叫他们别拍,可是我疼到说不出话来。” “我当时在警察局住了一段时间,为了彻底打击这些嚣张的混混势力,警方决定以那个事件为例子,加大打击力度。 他们公开了当时现场的照片,民众很愤怒,也高度关注事情的发展。 为了在法庭上取得绝对性的优势,他们要求我出庭指证和指控。” “我不想的,可是我不能不去。 开庭那些很多新闻记者,疯狂而起的镜头堵着我,闪光灯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那几个混混被判得很重,结案后警方把我送到了孤儿院,县城里很多人,包括其他地方的人给我捐钱捐物,警方送过来那天孤儿院的负责人给我换了新衣服,戴上了红领巾,剪了头发。 他说,一会有媒体会过来,要好好配合,要笑。” “后来,后来我就知道了要笑,因为在孤儿院里,我长得最好看,笑得嘴甜,所以会得到负责人更多的照顾,能吃得饱,穿得暖。 在学校里,我笑,我谦虚礼让,老师最喜欢我,每年我都能拿到奖学金。 很简单的笑,却能让我活得容易很多。” 齐盛光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透亮的泪珠被他含进唇里,咸咸的化在舌尖。 “之后唯一的快乐就是拍照时候,原来自己做生命纪录者的感觉是那样的,在镜头里,她们笑,她们哭,她们各种各样的恶心模样。” 声音开始阴沉下来,齐盛光舒了口气,“我知道那样下去的状态很可怕,虽然我一直心里都住着一个疯子。但是现在,我不想把它放出来了。” 清若拉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那你之后想做什么?” “唔。”齐盛光偏头,认真的开口,“考虑做展馆设计,虽然不想拍照了,但是我最熟悉的还是和照片有关的东西。” 他笑起来,低头含住了她的唇,轻舔,“要做自己熟悉的,才能有名,才能赚很多钱。”声音染上些无奈,“虽然你好像什么都不需要,但是我想养你呀,你想要什么给你买什么。” “哦~”清若砸吧砸吧唇,随意的开口,“我很有钱的,家里随便一样东西拿出来外面的人都能抢成天价把它买走。”翻身坐起来扒着手指开始数,“而且,我想想,我家是有八个还是九个地下仓库堆满了黄金来着。” “……”突然懂了西方对于吸血鬼莫名其妙的崇敬和向往是为什么。 齐盛光站起身抱着她往卧室走,“那先生个孩子,我养我的种和孩子他妈。” “……额,其实我不是很确定我们两能不能有种这个问题,毕竟没有过先例……” “……宝贝。”齐盛光把人丢到床上,自己跟着压上去,咬牙切齿的开口,“其实你可以不说话的。” 她弯了弯嘴角,一脸我就这样,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原谅我就是这么一个耿直girl~” ** 可是,我想要笑给你看, 我想要养你呀~ ——【黑匣子】 第42章 齐盛光(5)大修 学期结束,交换生的交换学程也结束了。 这意味着,学校里很多美女要走了。 室友站在一边看齐盛光收拾东西,有些惊讶又羡慕,“真的考虑好了?” 齐盛光整理着行李箱,大半放的都是照片,一个人的照片,“嗯,以后想做展馆设计,正好下个学期去做交换生的话可以看一看英国那边的各个著名展馆。” 室友啧啧两声,这可是学院的天之骄子呀。 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放弃还要走,果然爱情的力量呀。 齐盛光的相机都放在桌子上,他示意室友,“有三个镜头都是上学期才买的,你用得到的话拿去就行了。” 室友惊到了,小心翼翼的挪到他桌子那边,手放在了相机上。 齐盛光依旧低着头收拾东西。 “哦~我这下相信你是认真的了。”齐盛光有洁癖,并且很严重,特别对待私人物品,曾经他的相机,是不允许任何人碰的。 齐盛光懒懒的应了一声,不要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准备一会拿下去扔掉。 飞机横渡大洋,清若睡得迷迷糊糊的靠着齐盛光的肩膀居然有些难受的哼了两声,“有点想吐。” 齐盛光顿时皱眉就要叫飞机上的紧急医生,但是她显然不适用。 “若若?” 他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清若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很清醒的口吻开口,“我不会真的有了吧?!” 说完偏头又靠着他睡着了。 留下心里惊涛骇浪的齐盛光一个人僵住。 他叫乔司先生,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标准英国绅士。 清若的父亲。 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要亲吻她的脸颊的时候齐盛光上前去把她从他怀里拉出来了。 乔司先生顿时皱起了眉英俊的眉,“哦~你这可不好,我需要对她亲吻来表达爱意。” 齐盛光抿着唇,把人扣在怀里,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定。 乔司先生也不退让,“这是英国的礼节,年轻的先生,你需要习惯和适应。” “所以毕业后我们会定居在华夏。” “……”清若被夹在两人中间无语的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人,弱弱的开口,“我真的,有些想吐。” 好了,两个男人的注意力都回来了。 乔司先生驾车,喋喋不休,“老天,宝贝,你怎么会觉得想吐,我们必须马上去艾米尔姑妈那里,让她给你好好检查一下身体。” 齐盛光把她抱在怀里,心里火烧一样的疼,又有点点期待,为她在飞机上所说的那句话。 诊所的大门看着就很古老破旧,齐盛光看了看好像无证经营的诊所大门,感觉有脑子的人应该都不会进入这家诊所看病。 他抱着清若,没有跟上乔司先生的脚步。 还在前面喋喋不休的乔司回头,“老天,你还抱着她站在那里干嘛?快过来,要不是巫术显示你是他的真命天子,我真想吃了你这愚蠢的人类……” 然后齐盛光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里面凌空而飞。 乔司大嗓门的抱怨中诊所门打开了。 身材性感把护士服穿出制服诱惑感觉的金发美女懒懒的卷着头发,“乔司,请你不要在诊所门口大声喧哗。” “哦,抱歉~”乔司瘪了瘪嘴,先道了歉,“你快看看清若,我的宝贝她生病了,她居然说她想吐。” 上一秒还懒懒的女人突然间像是化作了一阵风,尖锐的叫声差点镇得本就破旧的诊所牌子从上面掉下来,“老天!小若宝贝,你怎么了。快进来!” 进了诊所,各有特色的人齐齐看过来,“艾米尔,请你淑女一点。” 艾米尔已经卷成一阵风卷着齐盛光和清若进了内里的诊疗室。 外面看着很破旧,但里面看着还是很靠谱的,艾米尔把两个人都卷到了病床上,似乎终于发现了一个陌生人。 “咦?你是谁?” 清若翻了个白眼,拉着他的手告诉艾米尔,“亲爱的姑妈,这是我的爱人。” “哦~”艾米尔眼圈有些晕乎乎的感觉,“你先下来,我要给小若宝贝检查。” 齐盛光抿着唇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上,站到了一边。 乔司先生和其他奇怪的人也进来了,正在一人一句的询问清若怎么了。 被艾米尔又一狮子吼镇安静了。 艾米尔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乔司先生先沉不住气了,“老天!我的宝贝到底怎么了?!” 艾米尔转回身,齐盛光也是紧张的感觉心都不跳了。 她呼出一口气,摊手,“好消息!小若宝贝似乎有小宝宝了!她要当妈妈了。”她看向紧张得脸扭在一起的乔司先生,“你要当外祖父了。” 而齐盛光已经冲过去抱住她,“清若,你听到了吗?你有宝宝了?!” “我们有宝宝了。” 清若笑嘻嘻的搂住他的脖颈,“嗯,听到了呀~” 一片热闹欢腾。 艾米尔目光诡异的看着齐盛光,“这就是小若宝贝的真命天子?”乔司先生还没从兴奋中缓回来,“是呀,是巫神的指印。” 对于一个吸血鬼却信奉巫术,所有人对乔司都是无奈无语的。 不过这一次,艾米尔摸了摸下巴,“你居然也有巫术灵的时候,人类和吸血鬼都能有宝宝,这男的很强呀~” 乔司先生要为伟大的巫术正名,艾米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你总算做了一个成功的父亲,没有再拖小若宝贝的后腿。” 啊喂,什么叫做没有再拖,是一直都没有拖好吗?! 就像艾米尔是一位护士,乔司先生也有一份工作,他是一位优雅的金融男士。 最近金融男士辞了工作,整天整天待在家里。 “噢~宝贝,你该起床了。这个点你需要起来适当的运动,呼吸新鲜空气……”巴拉巴拉。 齐盛光压住眼角残暴的戾气,翻身坐起来轻拍她的肩膀,“若若,起来,我们出去走走。”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再过二十分钟就是他们最喜欢的午夜时间。 她现在特别嗜睡,没有过吸血鬼和人孕育孩子的先例,艾米尔姑妈只能让她保持好心情,维持好状态,具体要怀孕多久宝宝会降生都不确定,真是……坑爹。 好在她身体强悍,只是偶尔会有轻微想吐的反应,齐盛光还算淡定。 门外的乔司先生还在念叨,齐盛光猛地拉开房门,“我们五分钟以后出发。” 乔司先生瘪了瘪嘴,放下手臂,“年轻的先生,你可以在家休息,这个点人类该睡觉了,我可以陪着宝贝去黑夜里畅游。” 齐盛光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头直接走到了清若脚边,拿了一边的鞋子蹲着给她换下脚上的拖鞋。 态度很明显,什么你可以陪着她去畅游,滚一边去。 清若挽着齐盛光的手臂出门,笑着跟郁闷的乔司先生挥了挥手,“老头再见~” 乔司先生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身影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小阴暗,准备回房再算一算,巫神还能不能指示出另外一位宝贝的真命天子。 这个,真的非常令人讨厌,哦,不对,令吸血鬼讨厌。 他们住的地方在城市边缘一点,这个点道路上很安静,偶尔路过一辆汽车,或者是走一段会有一个二十四小时开门的商店。 英国的路灯就像他整个国家所带有的气质,英俊优雅的绅士风度,路上每一块地上洒着橘色温暖的灯光,地面很干净,人行道旁边种着各类花朵,现在已经卷着花瓣呈现一种植物的休眠状态。 他搂着她的腰,和她缓缓的都在异国街道上,周围偶尔扫过的字体是他所不熟悉的,大脑没有条件反射,想要看懂需要经过思考再从脑海里映射出意思,随后组织成他能看懂的话语。 可是,却比任何时候有归属感。 “盛光,你是不是不喜欢老头和姑妈他们呀?”清若开口问他,出来到路上,身上拢着一层看不见却感觉柔白的月光,空气里弥漫着夜晚特有的因子,她原本有些困顿的神情变得精神奕奕,目光闪亮到在夜晚似乎会biubiubiu的发射光波。 齐盛光笑着摇了摇头,侧头低下去亲了一下她的发顶,“没有呀。” 清若仰头,也凑过来啄了一下他的下巴。 齐盛光舒服的眯眼,她跟着问他,“那你每次面对他们就常常抿着唇,表情严肃。” 齐盛光考虑了一会,组织了语言之后认真的回答,“不得不严肃,保持警惕,我觉得我愣神一秒钟他们就能把你从我怀里拉走。” “噗。”清若被逗笑,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神情好像在说他幼稚,又似乎眼角透出小女孩的骄横在和他撒娇。 齐盛光收紧手臂抱她更紧,脚下踩着影子慢悠悠的前行,“没有不喜欢,只是他们都很喜欢你,都对你很好,我还说服不了自己接受其他对你很好的人。”他顿了顿,严肃的加了一句,“并且他们居然还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鬼。” “喂!”清若不高兴的开口,手拧上他的腰间,“怎么形容的?” “嘿嘿。”他转头过来笑得似讨好又似耍赖,“吸血鬼呀,我俭省一下称呼呀。” “哼~”皱着小脸轻轻哼了一下。 时间很晚了,这条路上偶尔会有晚归的人,脚步匆匆,也会有喝醉酒的醉汉,三五成群晃晃悠悠的过来。 不远处的吵嚷声传来,齐盛光皱了皱眉,抱着她准备过马路走另一边错开醉酒而来的人群。 清若笑嘻嘻的,“别担心,这一片可没人敢惹我。” 齐盛光扯了扯嘴角,还是坚持抱着她过了马路,到了马路另一边的人行道才笑着开口逗她,“哦~敢情你还是这一片的大姐大?” 清若给了他一个愚蠢人类的眼神。 傲娇到不行的小模样,齐盛光失笑,挠她的痒痒肉,“你怎么这么嘚瑟呢?” 清若笑嘻嘻的躲开他的手,“没有呀,我小时候晚上出来散步,有些小流氓想要欺负我,然后我大喊三声救命呀~” “噗。”齐盛光失笑,“然后呢?他们是不是和你说,喊破喉咙也没用,于是你决定自救,把他们都吸成人干了?” “……”她一脸不愿意再和他说话的样子。 齐盛光只好抱着人哄,“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乱说了,你继续说嘛,我好奇~” 轻飘飘睨过来一眼,“真的好奇?” 坚定的点头,“真的好奇。” 小娇气包又哼了一声,“我们血族有特殊的传音频波呀~然后老头,姑妈,叔叔,伯伯,阿姨等等风风火火冲来了一堆人。” “那群小流氓,被揍得直喊救命。” 她藏着俏皮又愉悦的笑,“哼哼~喊破喉咙也没用明明是我对他们说的话。” 齐盛光低头亲她翘起来的嘴巴,口吻配合,“哇~这么厉害,以后他们都不敢惹你了~” “是呀~”清若挑眉,“这片片区我完全可以横着走。” 他爱死她这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傲娇小模样。 新学期开学,乔司先生给清若办了休学。 学校里家有些远,乔司先生欢天喜地的把齐盛光送到了学校,“恭喜开学,以后宝贝晚上的散步就由我来陪同了。” “……”齐盛光心里默默回忆着回家的路线图,见他嘚瑟的模样可有可无的随意点了点头。 晚上在外面觅了食的乔司先生欢欢快快的往家里走,家里的大门开着。 乔司先生心里咯噔一下,五感放延,屋里有说话声。 “……”他僵着脸进了家门,果然,齐盛光正蹲着给她换鞋,听见他回来的脚步声转头温和一笑,体贴周到的晚辈,“您休息,我陪她出去散步就行。” “……” “艾米尔姑妈,清若大概多久生产?” “不知道呀,我们家族已经很久没添新生命了,而且她还是以怀孕的方式,先怀着看嘛,要生的时候生就行了。” “……” 齐盛光学期结束的时候清若的肚子已经圆鼓鼓的像一个小球了。 他们要搬到离城市更遥远的地方,一个靠近森林的小村庄。 原本就是他们家族的栖息地,家族里也还有很多人居住在那里。 新生命的降临,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值得高兴庆祝的事,所以齐盛光这半个功臣,他们家族的人从来都很礼貌,友好对待。 即便乔司先生老是看他不顺眼也只是嘴巴上不饶人,并没有对他做过实质性的伤害。 ** 归属感。 这三个字其实等同于两个字。 归属感=清若。 ——【黑匣子】 第43章 齐盛光(6)大修 艾米尔姑妈暂时关了诊所跟着一起回到家族聚居地去照顾她。 乔司先生驾车,艾米尔姑妈坐在副驾驶。 清若和齐盛光坐在后排。 艾米尔姑妈翻阅着腿上厚重的古老家族记录,试图找到清若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有那个新生儿出生时候先是人的形态还是吸血鬼的形态。 “这样的话,以后你们可以生很多小宝宝,反正时间漫长,可以生一整页家谱。” “……”“……” 后座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当做没听到。 乔司先生点头附和,“是这样的,不要担心不好带,全家族都很乐意帮你们抚养小家伙。” “……我是担心不好生。”清若无语的开口。 “怎么会?!”艾米尔和乔司先生异口同声,艾米尔的视线从书里挪到两人身上,她转着头往后座的方向,脖子拉开到平时两倍的长度,金色的卷发晃在空中,“你们第一次做爱是什么时候?反正从第一次到怀孕没有超过半年,说明命中率很高呀。” “……”齐盛光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温和建议的开口,“艾米尔姑妈,你可以换一个形容词。” 艾米尔挥挥手,“不要在意这种细节,重点是你们命中率很高,说明身体灵魂都很默契,所以不要担心不好生的问题。” 清若和齐盛光都放弃反驳这个选项,毕竟她说的好有道理,他们觉得无言以对。 随便吧,他们说得开心就好。 车子进了家族的聚集地,艾米尔突然尖叫一声,“老天,你们告诉他家里的情况了吗?” 乔司先生啊的张大了嘴巴之后别开了头。 清若从齐盛光身上坐起来,“忘记了。”转头看着齐盛光,非常抱歉,“盛光,家里有一些奇怪的东西,你要冷静,淡定。” 齐盛光大概了解他们这些非人类的家族领地里肯定不会正常,还算淡定的点了点头。 打开家里的大门,入目是阴冷黑暗的房间,里面放着黑乎乎的两口巨大棺材。 齐盛光抽了抽嘴角,不过乔司先生在卧室里放的也是棺材,所以还算见怪不怪。 “宝贝们~我们回来了。”艾米尔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板,声音远远的房间里传开,好像能有回音的感觉。 “呲呲呲~”棺材开始发出声响,棺材板一点点挪开,无数小蝙蝠争前恐后的飞出来,叽叽喳喳的声响瞬间热闹沸腾起来。 乔司先生关上了门,房间很暗,但是除了齐盛光,剩下的所有眼睛都在黑暗中透着亮光。 齐盛光抱着清若的腰,嘴角抽呀抽,还好他本来就是个变态,不然这样的场景,换个正常人来,确实有些难接受。 蝙蝠围着四个人飞舞。乔司和艾米尔严肃的交代他们,“你们离小若宝贝和他丈夫远一点,小若宝贝怀孕了。” 小蝙蝠们显得更为惊奇,一边离他们远一点一边叽叽喳喳的。 清若笑起来,手扶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是呀,里面有个小宝宝。” 她居然能听懂这些鸟语,齐盛光嘴角勾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还真是找到无价之宝了。 小蝙蝠们飞出来的时候棺材板只开了三分之一,然后有周身透着蓝光的幽灵飞出来,一共三只幽灵,有一只居然蓝光里衬着一点白光,像胡子? 是的,它开口,声音苍老却很温柔慈爱,“主人,艾米尔小姐,小主人,你们回来了。” 幽灵都有了,齐盛光在看见棺材里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灵已经非常淡定了。 就好像,进入了一个魔法世界。 认识了她们家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乔司先生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二楼的光线稍微好一点,只是窗子全部是关起来的,并且封了黑色的封板。 他带着他在宽敞的二楼走了走,“很抱歉,他们的生命不像血族这样不惧阳光,所以家里很昏暗,你可以住在二楼,把封板取掉。” 齐盛光点了点头,乔司先生继续道,“宝贝和我说你有一点小洁癖和私人领地意识,你选定的地方出了宝贝,其他人不会随意进入的。” 乔司先生退出二楼,“晚一点你和宝贝需要去拜访一下家族里的其他长辈。” 齐盛光点点头,很乖巧听话的模样,“好的,我知道。” 齐盛光没有拆掉窗户的挡板,黑暗而已,他从来都很习惯,只是曾经心有不甘与怨念,现在却是心甘情愿。 小蝙蝠们似乎对他很好奇,总是挥舞着小翅膀不远不近的跟着他,黑幽幽圆乎乎的眼睛盯着他。 清若正在厨房里给小蝙蝠们放食物在托盘上,她脚边像狼又像猫的两只小生灵在玩闹,尾巴却卷着她的腿,完全是小动物和主人撒娇的模样。 见到他抬起头来笑了笑,指着他旁边保持距离跟着的小蝙蝠,“他们说你长得真好看,原来人也有长得很像吸血鬼的。” 齐盛光勾了勾唇,这到底是夸他还是转弯抹角的夸她自己。上前去接了她手里的东西,手掌贴在她肚子上摸了摸,“感觉怎么样?” 清若偏了偏头,“没什么感觉。” 肚子已经很大了,看着就像人类怀孕七个月左右,齐盛光看了不少这方面的学术论文,这时候轻轻蹙了蹙眉,“没有感觉到胎动什么的吗?” 清若抬手拍了一下肚子,被齐盛光赶紧伸手拉住,紧皱着眉拉着她的手,口气有些严厉,“干嘛呢?” “嘿嘿。”清若笑了笑,靠到他胸膛上蹭了蹭他,“我只是顺手。没感觉呀。” 然后,早上和他说没感觉的人,晚上告诉他可能要生了。 齐盛光懵逼的站在原地,拉着她的手臂,“啥?你说什么?” 清若扶着肚子站在原地,低头指了指腿上,裤子湿了,“我感觉要生了。” 口气很平淡。 齐盛光脑子轰隆一下差点炸了,把她抱起来只有一个念头,“医院!医院!” 砰砰砰的下楼,乔司先生从棺材里出来,“怎么了?” 齐盛光顾不上理他,清若一只手拉着他的衣服,一只手朝乔司先生挥了挥,“老头,我好像要生了。” “啊!”尖叫声!乔司先生飞过来就要和齐盛光抢人,齐盛光抱得紧紧的,两个人堵在门口。 齐盛光脚步停下,满身阴森的杀意从眼角溢出来,“滚开。” 乔司先生还处于尖叫阶段,“快!快!把宝贝放床上,艾米尔!艾米尔呢!” 小蝙蝠们早已经从窗户飞出去找隔壁的艾米尔去了。 齐盛光被这一叫也回神了,不能去医院,去医院没用,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往楼上走。 他衣服湿了,不知道是什么液体,有点黏黏的感觉在衣服上贴着皮肤。 齐盛光眼圈全红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干燥的唇碰到她冰凉的额头,原本从来都觉得她凉凉的触感很舒服,这时候突然就觉得满心的疼,“乖,疼不疼?” 清若眨巴着大眼,摇了摇头。声音软软的,“盛光,走快点。” 齐盛光两步并作一步到了二楼把她动作轻轻的放在了床上。清若拉过被子,自己脱下了裤子。 艾米尔已经到了门口,眼眸里也有些惊慌,还是强装淡定,“小若宝贝不怕,姑妈来了!” 清若咽了口口水,舔了舔唇,“我不怕,我只是想说……” “哇哇哇”的哭声响起,众人的视线都不知道往哪放,清若无语的接出没说完的话,“我只是想说,他好像出来了。” “……” 齐盛光没见过女人生孩子,但是常识也知道,女人生孩子很辛苦,很痛苦。 然后呢……就这样了? 艾米尔突然大笑,上前来一阵风把齐盛光卷到了门外,连带着同样还在发愣的乔司先生一起关在了外面。 掀开被子抱起了还在哇哇哇哭的小家伙,拍着他的背轻哄。 这屋子里所有关于她生产能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是她这边似乎不需要了。 艾米尔抱着有些脏兮兮的小家伙在一边清洗,清若打理干净自己,站起身换了条裤子。 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进来吧。” “……”齐盛光上前,顾不上看那边的小东西,动作僵硬的抱住了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乖,你。不疼?” 清若点点头,眼睛乌透透的看着他,弯弯的勾着笑意,踮脚凑过来亲了他一下,“不疼呀~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乔司先生抱着新鲜出炉的外孙,和艾米尔一起给他穿衣服,“哈哈哈~好好好,小宝宝我来照顾,你们负责生就行了。” 艾米尔给他套上小裤子,在此之前低头亲了一口他小馒头一样的小屁股,“嗯嗯,是的是的,宝宝交给我们,你们安心生。” “……” 五分钟后,新鲜出炉的小包子有了自己的小名。 招财进宝。 真是一个富有艺术文学的小名。 招财只是顺带,重点是进宝,希望他老爸老妈继续生好多小宝宝。 ** 我开始承认曾经唾之以鼻的一句话。 情深似海。 ——【黑匣子】 第44章 齐盛光(番外)大修 秦三到爵士门口的时候外面站了一溜烟的服务员,黑色的燕尾服将气质上乘的青年各个衬得优雅似玉。 这会全部拉耸着脑袋一小排的排在外面。 他手里转着车钥匙懒洋洋的走过去,“哟~干嘛呢这是?” 那边的负责人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过来,顿时看见了救星,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过来了。 “三爷,您来了。快进去劝劝九爷吧。” 秦三嘴角勾着慵懒的笑,随手把车钥匙扔过去,“老九又干嘛了?” 又字,可以玩味的意味。 负责人愁眉苦脸的,不方便明说,“九爷今儿个心情不是很好。” 他还要开口,秦三已经不耐烦听,摆了摆手越过一排被人从爵士扫地出门的服务生进了大门。 爵士这名字是傅一取的名字,这会所应了这个名字,从装潢到气场都是优雅礼让又从容贵隽的绅士风范。 偏偏这老九,每次都要在这里面发疯。 常跟着老九的几个被撵在包间门口站着,见得多一点,这几个不像服务员一样对着他不敢说。 一个个哭哭啼啼小媳妇似的委屈模样,“三爷,九爷今天被人撂面子了,正搁里面发火生气呢。” “咦?”秦三惊讶的疑惑一声,挑高了眉,来兴致了,“怎么,谁那么厉害敢撂九爷的面子。” 一个男的满脸纠结,小心翼翼的开口,“三爷,这九爷的称呼最近您可别在他面前提。” “哦?”秦三伸手要推包间门,被人挡了一下,挡门的人快速开口,“一个刚上大一的女孩子,就因为这称呼,今天好生嘲笑了九爷一番。”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纪梁风就差把包间砸了。 他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十几岁开始前呼后拥都是喊他爷的,今天去逗一个小丫头片子,没逗成还被人揪着他的称呼嘲笑了一番,也不怪他恼。 秦三进了包间,那边的人看都没看一个酒杯砸过来,“滚。” 秦三偏头,抬手夹住飞过来的酒杯,“啧啧,我们九爷可消消气。” 纪九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几个除了老大能压着他一点,其他的还真的谁都不给面子。 听见秦三的话抬头就啐了一口,“滚远点,不想看见你这张丑脸。” 秦三随手把酒杯放回桌子上,无所谓的笑了笑,纪九那张妖孽天成的脸确实有嘲讽他长得丑的资本。 坐在沙发上慵懒的靠着,摸了桌子上的牌在手里转着玩,“说说,哥给你找场子。” 纪梁风气了半响了,这会火散得差不多了,点了支烟靠在沙发上咬牙切齿的开口,“老六给我记着,跟爷说怎么怎么乖巧好骗,好骗他妹。” 秦三噗笑,老六这挑事的,还每次都要把纪九惹得炸毛得不行。 他悠悠闲闲的给了介意,“高二的女孩子,真气到你了?跟校长打声招呼不就行了,自己搁这气什么呢?” 他年纪最小,从小混在一起的几个对他都颇为照顾,现在二十岁的人了,在外人面前还知道摆摆架子装装谱,在他们几个面前,还是一点都不收敛自己的脾气。 纪九手指夹开嘴边的烟,吐了口烟圈呸了一声,“什么破主意。” 秦三挑挑眉,哟,小九这是长大了,这破主意他曾经可没少用。 “那你说说,你想怎样?” 纪九不回答,抽完一支烟直起身把烟头按息在烟灰缸里,目光直勾勾的看过来,里面的小火苗蹭蹭蹭,“我要她!” 一半是怒火,另一半。 秦三毕竟是过来人,这模样,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只有一种情况,动心了。 秦三笑起来,这家伙,听刚才外面几个的形容,小姑娘似乎是很不屑他纪九爷的。 纪九,要开始领略世间百态的酸甜苦辣了。 真是,恭喜。 秦三随口给了几条建议,他也动心过,也玩过,追女孩无非就是那么几点,何况纪九的脸摆在那,家世身份高高在上,要一个女孩子,只比勾勾手指头难那么一点,勾两个手指头。 如果女孩子不喜欢他,那就,勾三个手指头。 后来几次见面,秦三当笑话似的给哥几个说了。 他们小九开始喜欢女孩子了。 几个人纷纷打电话祝贺,另外就是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主意,祝他早日抱得美人归,到时候哥几个一起给他庆功。 他们电话打完就开始交代什么的人了,选个见面礼,不管真喜欢还是一时间来了兴趣,能持续多久,毕竟是小九的第一个女人,见面礼他们还是要给一份的。 这一等,就等了一年。 秦三真是要给纪九跪了。 并且,他们几个当中最闲的纪九居然开始忙了,他们打电话约他好几次见面,他不是在外面出差就是在开会。 我去,很可怕的好么? 鬼知道纪九曾经一整年会不会去公司一次。 秦三好不容易再见到纪九。 纪九领着助理秘书过来他这边谈合同。 好久不见,这家伙一身修身妥帖的西装,手腕上带着低调却精致的腕表,领带打得整整齐齐。 轻碎的短发衬得他精神又年轻。 远远走过来身后跟着助理秘书团队,端的是年少有为的稳当和隐隐升起的朝阳的强大气场。 秦三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抬着的咖啡忘了喝,看着他几乎认不出来。 两边坐在小会议室里做合作开发案的最后细节修改,秦三抬脚踢了一下他的椅子。 纪九转头看他,目光有些疑惑的询问。 秦三抽了抽嘴角,换成从前,谁这么踢纪九椅子,纪九早就发火打人了。 “来办公室坐坐。” “嗯……”纪九抬起手腕看表,似乎在计算时间,而后点点头,“好。”起身和气文件夹递给助理交代道,“你们一会直接回公司就行了。” “好的,纪总。” 纪总,而不是九爷了。 秦三带着人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两个人在组合沙发坐下,秘书轻声询问,“九爷,茶还是咖啡?” 纪九抬眼看她,“温水就行了,谢谢。” 秦三一直嘴角都在抽,真是,不可思议。 “我的见面礼都买了一年了,弟妹呢?” 纪九笑起来,笑得温和包容又带着些想念的眷恋,“还没追到手,在留一段时间。” “……”秦三抬头认真看他,纪九也任由他打量,目光回视,认真又坦诚。 秦三笑起来,“有点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九现在能成为一个好男人。” 纪九也笑,璀璨的眼眸里还是秦三所熟悉的亮光,但是眉眼间的嚣张肆意却已经被温和妥帖掩盖,或许还有,只是,被他藏起来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纪九站起来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三哥我走了,去接她下课。” 秦三被他一声三哥叫得愣住,除了小时候,这家伙长大后可是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了,三哥,时间似乎恍惚了很久。 他点头的时候纪九已经走到门口了,秦三蹭的站起来,“等等,我也去。” 他好奇,就是想见见。 纪九在门口站定,回身,轻蹙着眉似乎有些纠结。 想了想点点头拿出手机,“走吧。” 两个人坐电梯下到停车场,纪九发好短信随后把手机放到了座位中间的置物盒里。他单独开了车过来,秦三也没开车,上了副驾驶。 车子出了停车场,短信响起,纪九开着车不方便,秦三直接拿起了他的手机。 看了一眼就挑眉,话语调侃,“哦~小宝给你回短信了,她说好的,开车慢一点。” 纪九勾唇笑了笑,秦三解了他的手机锁,“要不要回呀?” “不回了,她还在上课呢。” 秦三啧啧两声。 手机桌面是个女孩子的侧面。 他见过太多的人,所以并不是他见过最漂亮最惊艳的美人,但是也非常好看了,至少和妖孽的纪九站在一起足够赏心悦目。 纪九的手机桌面收拾得很干净,三个应用夹,一个下面是命名一个字,三个字合起来:齐小宝。 秦三被秀了一脸,默默把他手机屏幕关了放回置物盒。 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哥几个打了电话。 大概就是,他要去面见公主圣颜了,有没有什么要他转达的话。 另外:“我的友情忠告,我介意你们都换一份见面礼,否则小九可能要不认我们这几个哥哥了。” 秦三虽然时常不靠谱,但偶尔还是非常靠谱的,比如说在面前兄弟的问题上。 纪九听着他打电话笑得不行,最后加了一句:是的,见面礼可以换一换,不然他家公主殿下看不上眼他很丢脸的。 快要到晚饭时间了,城市主干道车多,纪九开得不快,很稳。 秦三开始八卦,“怎么追了一年还没追到?” 纪九叹了口气,“她说要等她的家人看过我同意才可以。” 秦三点点点,“那还不简单,找个机会约出来见一次就完了呀。”这是华夏的上京,可以说,纪九完全可以说是所有有女儿的父母最想嫁的人选之一。上京这地方,贴上纪九的标签,她想横着走滚着走一点问题都没有。 纪九惆怅的摇了摇头,“你不懂,她父母一直没出现,我已经让人找了很久了,就差把地球内部翻出来了。” 纪九找不到的人,秦三有点不好的推测,“会不会是?” “不是。”他坚定的打断,她说以前也这样,把他们一丢一年两,反正他们想起来就会跑出来,不用找。 “……”什么鬼。然后秦三抓住了重点词,“他们?” “哦~”纪九砸吧砸吧嘴,“他们家哥哥比较多,她是最小的,唯一的妹妹。” “哦。”那还真是,有点难搞定。 然后,秦三在学校门口不仅见到了纪梁风的公主殿下,还见到了一长串的豪车,车子的主人全是一米八几的美男,一圈站在一起风格各不相同,但是,那气场那效果简直不亚于国际性颁奖典礼。 小姑娘被围在中间,笑得甜甜的介绍,“这是我哥哥们,不好意思,还有几个哥哥最近不在上京,以后有机会再见。” “……”秦三默默数了下对方人员,五个个,加上小姑娘,六个。 然后赶紧打电话叫兄弟们来镇场子。 不得不说,即便他从小大场合长大的,见到那一串人,也有点心慌慌的。 难怪纪九一年时间变化这么大,女朋友家属太强大了,不努力不改变连和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谈何追求佳人。 晚饭定在爵士,他们兄弟几个从上次的华夏经贸大会后第一次齐聚,加上小姑娘那边的哥哥们,被清场的爵士直接被各类豪车停了个满满当当。 好在小姑娘的哥哥们对纪九还算满意,毕竟纪九已经很他们接触快一年了。 一顿饭吃下来,秦三觉得,他的见面礼怎么换都拿不出手了。 小姑娘的哥哥们,各行各业,差不多都是精英人士。 这姑娘从行为举止到气场,一看就是从小千娇百宠长大了,感觉甚至不亚于纪九。 纪九因为喜欢她,在她面前也是伏低做小的。 难得一点都不骄横。 后来,小姑娘说父母来了,让纪九去见一见。 已经成熟稳重独当一面的纪九慌了,直接要搬出所有兄弟去镇场子。 坐在后座手都在哆嗦。 秦三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背,“冷静点,大哥不是在的吗?不要怕。” 几个人一言一句,一点没安慰到纪九。 后来见了面,明明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但是秦三连自己都安慰不了了。 见面在京郊的大院里。 听小姑娘说她父母回来的话全家人就会住这里,因为家里孩子太多,这边空间大,房子大,这样才算是住得下。 她父母回来了,她的哥哥不管在世界各地的全部赶回来。 纪九他们一进家门就是一圈一圈的美男。 两边都气场强大,坐在沙发上说话。 纪九搬来的礼物好不容易工人们从车上卸下来了,堆了三分之一的大院子。秦三笑了笑,和傅一咬耳朵,老九是不是把纪家的好东西背着老爷子搬出来了。 “伯父伯母呢?”纪九跟一屋子的哥哥打了招呼,转而问未来女朋友。 未来岳父岳母,他没见过照片,因为听说两个人都不喜欢拍照,他们的全家合照也很少。 “父亲母亲早上的飞机刚到,在楼上休息,一会就到了。” 屋子里有钟点工在做饭,因为人太多,所以今天叫过来的钟点工有好几个。 厨房里热火朝天,客厅里也不冷清,既然是来给纪九镇场子和感动未来岳父岳母的,兄弟几个都很走心。他们要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还是很容易找到话题的。 刚好对方也都是些见识广博的人,越聊越来劲。 “唔~”轻柔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 声音很轻,在热闹的客厅里一瞬间就被掩盖,但是似乎所有人那一瞬间都听见了。 楼梯口有转角才是通往房间,人影还没出现。 一声男性的轻笑,低醇沉词的嗓音温柔的笑完全旋进耳廓惹得耳朵麻酥酥的痒。 “乖没睡够吗?” “睡够了呀。”比刚刚那声似懒腰的声响长,声音也让人听清了。 纪九紧紧捏着手心,热汗不受控制的往外溢。 人影出现,女人浅金色的头发柔柔的披着,懒懒的样子,姣好的面容上全是舒适,穿了一件浅白色的单件,外面披着披肩,两只手搭在披肩上,十指纤纤。 下身穿了宽松的麻料长裙,下楼梯间摆动轻柔,像是风里舒展枝叶的植物,慵懒随性的舒适。 搂着她的腰的男人稍稍侧头看着她,目光满满的温柔几乎凝成水,内里是和她同色系的单件,外面套了外套,松松搂着她腰的手臂保护而又宣誓着占有主权。 一屋子的美男子起身叫人,“爸,妈。” 秦三咕嘟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可思雅压低声音和傅一开口,“居然这么年轻。”看看这一堆儿子,他心里想的是两个头发泛白却温柔慈爱的老夫妻来着。 兄弟几个也站起来乖乖叫人,“阿姨叔叔好。” 纪九深呼吸了好几次,“伯父伯母好。” 几个人都有点小学开学第一天班长叫上课起立后站起身来叫老师好的感觉。 清若转头看过来,站得高,视线落下来,笑得温柔如春风拂过,“嗨~你们好呀~” 齐盛光搂着她的腰,目光先略过她笑意盈盈的眼眸和勾起来的嘴角,带起温和妥帖的笑,看着下方的人点了点头,“你们好。” 会面的结果皆大欢喜。 纪九发现其实要等父母点头只是她对父母的尊敬,因为很明显,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的父母对他们的态度都是怜爱,出于做父母的呵护与爱护,却非常尊重他们的选择和想法,只要不是错误的,就不会加以干涉。 而他们的父亲,心思几乎都在他们母亲身上。 纪九原来觉得自己这样的家世身份,对齐小宝做到这些已经是对她非常非常好了。 那天之后,发现是不对的。 不是这样的,在这场爱情里,他下意识先把自己放在了高的位置,再去考虑两个人之间他的付出,因为他觉得自己站得高,所以付出了一分,就会觉得自己真心两分。 那天他带过去给她父母的见面礼,她母亲开开心心收下了,她父亲最后给了他回礼。 只是一件,但是价值不低,但也不算高。当时她父亲说,“听小丫头说,你喜欢这东西。” 纪九那时候真的觉得脸有些疼。 双手拿着礼物,认认真真的道了谢。 后来她的几个哥哥送他们出门,大哥跟他说,“母亲让我代为道谢,我们只有一个妹妹,可能从小比较宠她,麻烦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还有谢谢你的包容。” 纪九笑着点了点头,他接受了这个道谢,为以后,他确定以及肯定,他以后受得起这个道谢。 恍惚间想起有一次和她聊起她的父母,小姑娘口吻里全是满满的儒慕还带着一点点羡慕。 “纪梁风,我和你说,我小时候在家看电视,我爸突然开口说,‘宝贝,新建了一个游乐园,想去玩吗?’我那个激动的小心脏呀,转头就脆生生的回答,‘想去想去。’” 她停顿了一下,笑容好笑又有些小脾气的委屈。 “嗯。”纪梁风听得认真,期待的开口问她,“然后呢?” “然后……”小姑娘瘪了瘪嘴角,“我爸斜了我一眼,直接站起身往阳台那边走,‘我问你妈呢,插什么话。’” “……” “你能想象我当时那种心情吗?我四哥还在旁边笑话我,‘你是不是傻呀,几岁的人来还觉得爸会询问除了妈以外的意见。’” 那时候,纪梁风真的是当有趣的小故事听的。 现在,他明白了,小姑娘和他说的这个故事有一个温柔动听的名字,叫爱情。 第45章 梁柯(1) Z国C市,梁氏旗下的私人医院。 顶楼的内部病房。 梁柯坐在轮椅上,巨大的落地窗很容易看到不远处街道上的景象。 碰撞的汽车发出尖锐的刺耳声响,惨叫声不绝于耳,接连碰撞的汽车引发的爆炸。 火光在不知名的街道升起。 惊慌恐惧的叫声。 不会停止脚步的掠食者。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地上有多少零散的肢体,无理智的丧尸不知疲倦,不惧疼痛,只知道吞食,吞食…… 四个保安在病房里搜寻着一切有用的东西,平时沉默严肃可靠的四个男人现在为了一瓶矿泉水的所有权而漫骂甚至大打出手。 梁柯控制着轮椅转回身,三个月前的车祸让他失去了双腿的控制权,以及梁氏执行总裁的位置。 在病房里三个月,原本冷漠强势的男人变得更为冰冷,像一柄被冰封的利剑,出鞘就是透体冰霜寒气。 原本处于理智崩溃边缘的四个保镖感受到阴森的目光,停止了争抢,每一个怀里都拿着床单或者其他能包裹的物品尽可能的装了病房里的食物。 今天早晨,当第一束阳光穿透云层笼罩大地的时候,迎来的不是温暖和煦,而是凄厉的惨叫。 像是拉开了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惨叫在城市各处响起。 生化危机的现实版。 四个保镖是他住院之后才请的,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心理素质和反应力都很迅速。虽然惊慌,但是也知道,现在首要的肯定是食物,站在高高的病房往下看感觉最直观,哪怕有警车警笛,还有军队在道路上鸣笛而四起的枪声。 但是,社会乱了。 梁柯只是这样看着他们,冰冷深沉的眼眸无波无澜。 三个保镖什么话都没说匆忙就走了。 他之前是梁氏的执行总裁,虽然出了车祸暂时被替换,但是他请来的保镖通过政府申请是允许携带枪.支的。现在的丧尸能看得出虽然无止境的啃食欲望,但是行动非常迟缓。这些人本身就有功夫底子在,活下去比太多的人容易。 最后一个保镖抱着床单包裹起来的东西站在不远处,目光还有些歉意,“梁总,抱歉了。” 视线落在他盖了薄毛毯的膝盖上,目光微敛,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其他话,从床单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一瓶牛奶,放在走廊边的柜子上后离开了。 他的病房在医院顶层,顶层一共两个病房已经是全部的布局,另外一间病房是空的,上顶层要过一道密码门,门虽然不是精密制造,但是依照现在丧尸的情况,至少还有点用。 梁柯一眼都没有看保镖留下的矿泉水和牛奶,手掌搭在轮椅扶手上,指尖轻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其实,没有什么好思考的。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钱和地位能驱使人做事的状况了。 他二十岁接任梁氏执行总裁的位置,为了进一步开拓市场,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得罪的人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了。 他也向来小心谨慎,偶有敢招惹他一分的,他通常都是十分还回去。 只是这一次,着的是他母亲和弟弟的道。 同母异父的弟弟,从小看着他眼眸就是羡慕嫉妒以及恨,恨他高高在上,自己却要小心翼翼的讨好着。 可是这就是人生的游戏规则,梁柯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也防备母亲和弟弟,只是始终没有对外人做得绝,没想到他们倒是胆子大。 一场车祸,是他梁柯祸害遗千年才没死。 腿部当场就失去了知觉,他需要时间治疗。他手里握着绝大部分梁氏的股票,即便是从执行总裁的位置退下来,也可以暗地里控制着梁氏,他从来不担心。 不过想给那些跳梁小丑一点表演时间。毕竟爬得更高,摔下来才会更疼,不是吗? 只是这一次,事情有些脱离他的控制,末世的来临显然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梁柯收拢手掌紧握成拳,可惜了,他本来想将那些人亲手推下地狱的。 墙上的钟敬职敬业提醒着时间的流逝,早上混乱四起的街道并没有随着时间而被控制下来,虽然现在街道上活人少了,尖叫声也少了,但是现在,事态更严重了。 “嗒嗒嗒。” 三声敲门声响起。 在这样的时刻,礼貌温和的敲门声并不能让让人觉得放松。 梁柯坐在轮椅上,抬眸看向门口,咽了咽干涩的唇,声音冰冷沉稳,“进来。” 房间门被推开,病房里铺着地毯,房门推开没有什么声响。 露出她一张精致的小脸,笑容灿烂明亮,她走进病房,里面还穿着护士裙,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风衣,看见他第一时间从上到下的目光扫视了他全身。 像是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而后动作轻微的舒了口气,开口声线温和带笑,“梁先生,你还好吗?” 还好吗?要怎么回答。 梁柯看着她,目光裹着一层冰霜,话语说不出嘲讽还是惋惜,“恭喜你没有变成丧尸。”一点也没有恭喜的意思。 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抬脚走进来,越过了小厨房小卫生间的走廊进入了病房。 原本营养品堆得满满当当的柜子已经被搬空,只在底层留下一瓶矿泉水和一盒牛奶,看着孤寂的讽刺。 病床上的床单和被套都已经不见,凌乱的被子,枕头掉在地上。 她的瞳孔受惊一般睁大了一下,张开嘴又没说出话,只是闭上嘴巴抿了抿之后停在他不远不近的距离,指了指墙上已经指到一点的钟,“你早上有进食吗?” 梁柯抬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清若轻轻叹了口气,到饮水机旁边拿了他专用的水杯,城市的供水还停,而且医院用的是独立的水池,现在还在正常供水。 进了厨房,给他洗了一下杯子,然后把小厨房里面的盆和桶都找出来,接着干净的水。 清若回到病房,饮水机的电源还在正常运作,她给他接了杯热水,走到他旁边抽了桌上的纸,撕了一半擦干净了杯子外的水,另一半放到了口袋里。 杯子递过去,“先喝点热水暖暖胃,你身体还在康复中,饿到胃不好。我去找点吃的。” 梁柯一言不发接过了温热的杯子,杯子外缘有点烫,他双手握着杯子放到了自己腿上。 他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接管梁氏的时候虽然工作辛苦,但是身边里里外外都是照顾的人,从来没有过饥饿的时候,现在胃早已经饿到麻木了。 清若见他不说话,也不勉强,只是转身往门口走。 她整个人都非常干净,和外面已经肮脏凌乱的街道对比鲜明,发尖还带着水露,眉眼间全是明亮的笑意,像是刚刚度假回来洗过澡的状态。 清若转身往外走,梁柯的视线落在她的背部。 风衣角下露出了一段白色的护士裙,那里,有新鲜血迹的痕迹。 他抿了抿唇,开口叫住了她,“厨房的冰箱里看一看。” 他不喜欢吃外卖,所以从住院开始每天都有钟点工过来做饭,病房的格局面积很大,布局完整还有一个书房。 方才那些人不管再淡定,有家人的还牵挂着家人,没有家人的牵挂着这突然混乱的世界,只拿走了病房里放着的东西,厨房那边没有进去过。 清若转回身朝他笑着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带出一片璀璨。 她走回到他身边,从后面推住了他的轮椅,推着他往厨房的方向走。 在今天之前,每天都有钟点工过来做饭,但是梁柯从来都只付服务费给中介机构,厨房应该是从来没有进去过。 梁柯也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让他一起过去看冰箱里有没有东西,有的话,有多少。没有出声阻止。 她方才先用了最大的盆开始接水,推着他进了厨房,水管边还放着很多空着的盆和桶。 梁柯眼眸隐晦的眯了一下,内里的暗光一闪而过。 盆刚接满一半,冰箱放在厨房整体橱柜的旁边,最新款的双开门冰箱。 清若在距离冰箱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了他的轮椅,走上去拉开了冰箱门。 高兴的扬起一个笑,回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梁先生,冰箱东西不少哦~” 梁柯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而后冰凉着声音开口指令,“卫生间也有水管,去接水。” 他下巴往地上的空盆抬了抬。 清若哦了一声,真的乖巧的走过去拿了盆直接去了卫生间。 冰箱门还开着,没有她的身影站在前方,梁柯很容易看到里面所有的东西。 蔬菜,水果,肉类,还有两瓶红酒。没有塞满冰箱,但是两个成年人,不浪费的话,应该都吃一个星期。一个人的话……梁柯转头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距离有点远,他的目光只能看到中间相隔的墙壁和走廊,里面有水声传出,和厨房里水管的声音渐渐交融在一起。 清若出现在视野里,嘴角干净温柔的笑和身上纯白的护士裙很搭。 越走越近却轻轻蹙了蹙眉,加大了步伐走过来先关上了冰箱门然后拉着他的轮椅往后退了两步,上前弯腰下来摸了摸他腿上的薄毛毯,有些凉意,是刚刚距离冰箱太近,冰箱里的冷意扑上来凝成的点点水珠。 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去储物间拿了另外一床薄毛毯过来。 梁柯抬起水杯让开手,任由她动作,她换好了薄毛毯,接水的盆满了,哎呀一声把毛毯塞进了他的臂弯,“梁先生你先抱着一下。” 走过去水管边换盆去了。 梁柯低头看臂弯里的毛毯,刚刚她塞过来的时候,手碰到了他的手臂,隔着材质轻薄的衬衫,他的皮肤很容易感觉到很快划过的手肤脂如玉。 清若换了另一个盆接着水,走过来拿起来他臂弯里的薄毛毯,在旁边折好后自己抱着推着他出了厨房,轻声问他,“你想吃什么?” 梁柯冷漠而冰冷,没有接话的意思,清若把他推到病房,手里的毛毯随手放在了空荡荡的柜子上,“我去做饭。”指了指他手里抱着的杯子,“水应该凉些了,你先喝点水。” 梁柯想起在清醒过来的第二天,新来的护士来给他输液,挂好了药水之后一直不走站在旁边低头看着他的脸。 梁柯不耐烦,抬头正要开口。 她目光透亮,话语很快速,干净而清亮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诚意,“梁先生你好,我是清若,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傻逼,梁柯在心里骂了一句,直接摆手让保镖把人架出去,感觉这些人真是可笑,觉得他不是梁氏的执行总裁了标准降低了还是觉得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试一试。 还一见钟情女朋友,当他车祸伤的是脑子吗? 傻逼在被保镖扔出病房之前还冲着里面大吼,“梁先生,我不会放弃的,我要追求你……” 梁柯当时是想杀人的,只是他刚刚准备在医院治疗康复一段时间,也准备蛰伏一下,所以她没被医院直接开除。 一见钟情? 梁柯扯了扯嘴角,带出一个冰冷麻木的笑。 目光阴森,抬起水杯喝了口水。 水温刚刚好。 他和弟弟同父异母,和哥哥同父异母,结果父亲偏疼哥哥,母亲偏疼弟弟。他们都想要梁氏,但是梁氏是他的,所以父亲当年为了哥哥在董事会上直接宣布和他断绝父子关系,过了八年,母亲又和弟弟联手制造了差点让他死亡的车祸。 亲情,血缘?一见钟情,爱情? 呸。 ** 听话,细致。 所以,可以利用。 的工具。 ——【黑匣子】 第46章 梁柯(2) 就好像是大自然再也无法负荷人类的行径,启动的一场自我保护。 仅仅一夜,路边为了观赏而种植的花草已经长成半米高,行道树更是枝叶舒展遮住了大半宽敞的道路。 树枝上有不知道何处跑来的猫咪,轻柔优雅的步伐踩在树枝尖,抬起一只爪子自己粉嫩的舌头慵懒的舔.弄。 丧尸依旧在寻找鲜活的人类,而人类,也激发了各种各样的异能。 清若打开顶层的密码门迎进了一波凌乱的不速之客。 接近二十个人,男女各半,都是这家医院的工作人员。 梁氏的私人医院,在精不在量,巨大耸立的医院病房很少,接容的病人也少,医生护士都是精英中选取。 经历了昨日的人间炼狱,现在能相携上到顶楼的都不是蠢货。 清若笑得很友好,左手握着两根实心的铁棍,她从床架上拆下来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希望大家守望相助,另一个病房足够大,里面应该有病房的常备粮食。”清若顿了顿,视线落在他们每个人都拿着的包或者是自己用床单弄的包上,“下面病房的食物,你们拿完了吗?” 这个时候,食物是敏感点。 这十几个人,领头的是三男两女,而其中一个男的显然已经成为了发言人或者说大家承认的带头人。 他点了点头,目光也很坦然,“拿完了。” 清若点点头,“不管现在有多少食物,都不是长久之计。”她往身后梁柯的病房指了指,“昨日那四个保镖能拿走的都拿走了,我们还有冰箱里的东西。如果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休整一下吃过午饭后大家还是相携清理一下下面楼层的丧尸和寻找食物用品。” 对面领头的男人目光落在她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她的目光很清淡,说话也不紧不慢,和身后缩着快要精神崩溃的几个女人对比鲜明。 男人友好的笑了笑,伸出了手,“好的,合作愉快。当然,”偏了偏头,目光有些期待,“随时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清若笑着和他握手,没有说别的话。 对面的病房和梁柯的病房格局一下,有客厅,有病房,客房,书房,卫生间厨房,而且面积空间很大,住下他们一群人完全不是问题。 昨日上班之前半个小时丧尸突然爆发,那时候还有一些同事没来,医院人流量比上班的点少一点,紧接着就是存活下来的人为了活下去而努力。 自然规则并没有直接把人逼上绝路,好几个人触发了异能。 而清若属于力量型,清理了办公室的丧尸,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上来顶楼找梁柯。 梁柯,末世前,梁总,翻手云雨的男人。末世后,一个瘸子。 清若提着钢管回到病房,锁上了门。 梁柯坐在轮椅上,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今天的阳光格外的明媚,病房里原本放着的一盆观赏植物长得快到到房顶了,清若给他们挪到柜子边排成一排,或许是因为茂盛的绿色植物的光合作用,感觉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清甜的味道。 她随手把铁棍放到了柜子上,清脆的响声,而后和他说,“我们在这里再待一个星期左右,收集点路上需要的东西。一个星期后应该会有一些小型聚居地初步形成。我们先找一个停留下来。” 柜子下面放着他的治疗药物和器械,清若走过去打开柜子,把东西搬出来。 仪器插上了电,拉到他轮椅边放着。 清若蹲在他面前一卷一卷卷高他的裤脚,到膝盖上方的位置之后给他擦上药再用治疗康复仪器的袋子一圈圈绑上。 她做事向来细致又认真,弄好之后轻轻舒了口气,仰头看他,“植物和动物的生命力都翻了好几个倍,丧尸无止境的进食欲望,人类觉醒的异能。”看着他笑了笑,“我想,之后就算不治疗,你的腿也有很大的希望康复。” 梁柯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凉凉的混着一点问话的口吻,“异能?” “哦~”清若点点头,站起来走到桌子边,随手就把沉重的桌子单手提起来了。 “昨天差点被丧尸抓到,突然感觉自己身体里涌出来了一股气流,”自己说得笑了起来,“就像玄幻小说描述的那样。很自然,它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梁柯点了点头,他今早还没见过下面上来的那群人,但是对话是大致听见了,“其他的呢?” “三个男的,一个火异能,一个土异能,一个冰异能,两个女人,一个火异能,一个皮肤可以变得很硬很硬。” 清若看着他,虽然是站着视线落下才能直视着他的目光,可是她足够尊重和注意,让人完全没有被俯视的错觉。 “暂且称火土冰之类的为自然系,而我这种叫身体变异类。自然系现在很弱,而且每次用了异能就会很疲惫。但是,以后这样的异能才应该是社会的主导。” 清若放下桌子,低头又调整了一下位置,“所以,我们一个星期以后走,一个星期对他们来说应该算很大的成长空间了。” 不得不承认,她非常的聪明。这样的人,不管是末世前的和谐社会,还是末世后会逐渐混乱的社会,都能活得很好,哪怕她没有异能,还是个女人。有异能的情况只会好上加好,腿上绑着的治疗仪器带源源不断的温胀的热透过皮肤传进腿里,梁柯试图动了动腿,低头看了一眼,还是毫无反应。 “清若。” “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严肃的口吻叫她,清若应了一声,顺带在桌子后面的沙发坐下,和他相对而视。 “你应该……” 清若笑着打断他的话,“我昨天看到厨房柜子里好像有面条,一会我们吃面吧。” 梁柯看着她,目光冰冷,因为不打断不悦几乎凝成一条实质的冰霜,抿了抿唇开口,“好。” 清若起身去厨房做饭,走到半路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告诉他,“根据一般规律和定律,容易得到的并不是最好的。就好像我是办公室里第一个觉醒异能的,冰系的那个我上来之前他还没有觉醒,应该是昨天晚上。越晚觉醒的应该是成长空间越大。”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走了。 和他说这个干嘛?安慰他?还是鼓励他? 梁柯扯了扯嘴角,低头看着一双冒着热气而显得模糊的双腿,他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只要他想,这世界上有的东西都能有到手的时候。 而现在,才末世的第二天而已,他被一个女人安慰鼓励了。 呵~ 新鲜的绿色蔬菜搭着瘦肉,干净冒着热气,放在漂亮的碗里,一碗面做得简单却看着精致。 面上卧着两个蛋。 腿上还坐着治疗,清若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直接把桌子提起抬到了他面前,碗放到桌子上,上面搭着筷子。 她去厨房里端了另一碗出来,坐在他不远处,扫了一眼她的碗,梁柯其实不喜欢吃鸡蛋,但也没说什么傻缺的话,低着头沉默的开始吃。 “下午我们会下去下面楼层清理丧尸和找东西。” “嗯。”梁柯应了一声,鸡蛋梗得他嗓子不舒服,碗里没有勺子,已经不是矫情的时候,直接抬起碗喝了口汤,就着汤把鸡蛋咽下去。 放下碗就见她眉眼弯弯的看着这边,吃东西吃得一点不走心,挑了一筷子面咬进嘴巴里,目光却没离开过,“那边的人应该不会全部下去,敲门你不要理就行了,我们不会去很久。” 梁柯视线在碗里,轻声应了。 他后腰处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冰凉的金属感隔着内衫都会有寒意,二十岁当上梁氏执行总裁那天他就开始随身携带的定制手.枪。 手掌绕到后腰,接触到它还是犹豫了一下,而后抽了出来从光滑的桌面滑了过去。 表面反光带起一条刺眼的光线。 “里面六发子弹。” 清若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下午果然有人过来敲门,梁柯完全没有理会,坐在轮椅上从落地窗看着下面的街道。 家里面饲养的动物似乎全部跑出来了,游荡的丧尸对它们视而不见。 没有了拥挤的车流人潮,天地开始广阔,植物肆意的生长给它们提供了乐园,动物们跑得撒欢。 警车和军队已经很少见了,偶有一排的私家车掠过,后面像是追星似的追着一大堆丧尸。 超市的大门不是紧闭里面藏了人就是已经完全被丧尸占领,或许不久之后又会被成长起来的异能者小队扫荡。 成长的异能者? 梁柯低头看自己摊开放在腿上的双手,那里中间有一股似烟又似露的灰色气流在流动。 好像,只有他能看到。 清若出门前说要去看看丧尸脑子里是不是真的像设想的那样会有晶核,提供给它们源源不断对食物的寻求欲和啃食欲。甚至超越了生命本能会有的疼痛。 街上不少缺胳膊少腿的丧尸,一旦闻到活人的气味,还是会朝那个方向挪动。 如果真的有,那该是一种如何恐怖的能源,才能源源不断。 而和丧尸对立觉醒了异能的人类,以后又会成长为如何震撼的景象。 敲门声响了好一会,大概是没有被理会,现在显得急躁而猛烈。 “连哥,算了吧,不开就别敲了。衣服改天再要也一样,下面也还有很多。”女人的声音,半劝半放任的语气。 “呸。一个死瘸子,还当自己是梁总呢?!”男人的声音恶意满满。 “嘭。”又是一声巨大的敲门声。 梁柯眼眸渐深,手指轻点了两下,准备控制着轮椅过去开门。 “好了,一会清若回来了,昨天那样的情况都要上来找他,一会她回来别闹翻了,她的异能可厉害着。你要衣服下面也有,非要他的做什么。”另外一个女人加入劝说,搬出了清若。 大概还知道轻重缓急,男人又低声骂了两句没动静了。 脚步声渐渐离开。 清若回来的时候梁柯的轮椅停在过道中间。 她抱了不少东西,带了钥匙出去,放在脚边开门。 一推开门就见他坐在过道中间,目光冷冷的。 清若楞了一下,冲他笑起来,“怎么过来了?”脏兮兮的脸,凌乱的头发,还沾着血迹的衣服,脚边,沾着血和一些碎沫的铁棍放在一堆东西上,空气中蔓延出的血腥味带着腐坏的恶臭。 那边的人和她一起回来,每个人都抱了不少东西,听见她开口,不少人回头,清若挡在门口,他们只看见一个轮椅角。 对面病房的门开着,屋里的人正好迎出来帮忙拿东西,梁柯的视线从她腰的位置看出去,那边今天没出去的男人只有一个。 手指间动了动,一股暗灰色的气流从他指尖流出,像是烟囱冒着的烟,轻扬飘荡在空气中,最终落在那男人身上,消失不见。 “没事。”梁柯摇了摇头。 她已经抱起了地上的东西进门关上了房门。 “嗯。”清若应了一声,直接抱着东西进了门口处的卫生间。“我清理一下。抱歉,味道有些难闻。” 清若收拾好了今天带回来的东西,大致和他说了一下现在外面的情况,他们今天找到了一个收音机,现在网络已经断了,国家或者说之后成立的小型基地消息只能通过这样来了解。 收音机只有一个,清若不想和他们闹得太僵,直接说了放在他们那边,消息再共享就行了。 她说过去问问收音机能不能用。 梁柯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五感,就像动植物的生命力一般翻了好几个倍。除了腿的控制权,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好得不能再好。 隔着两道门和病房中间不算宽的走廊。 梁柯听见她在那边质问。 语气冰冷是他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陌生是因为她和他说话从来没有轻柔甜软的嗓音,熟悉是因为,好像他。 “你们今天没出去的有人过去敲门了?” 不仅冰冷,压抑的怒气里还有他不懂的情绪,担心,还是心疼?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梁柯似乎听到了什么物质变形的声音。 “嘭。”沉重的物质砸在地上。 “不要去招他,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房间门被推开,精致的小脸笑意盈盈,开心的快步过来告诉他,“梁先生,收音机能用的。” 路过厨房偏头看了一眼,“今晚你想吃什么?” “都好。”梁柯微微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她一张一合粉嫩的唇上。 开口问她,刻意压了压嗓音里的冷意,“丧尸的脑子里有晶核吗?” “没有耶~”清若有些遗憾,不过想了想摊手,“可能是时间还短,还没有形成,而且我们今天遇到的行动很迟缓的那种。” “嗯。”梁柯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手掌放到了后腰处。 已经还回来的枪回到了他的后腰,已经坚硬的贴着他的皮肤。 是不是因为,沾上了两个人的体温,之前冰凉的触感,似乎有些温温的? ** 我想,吃人。 ——【黑匣子】 第47章 梁柯(3) 末世第四天,人性的弊端已经显露无疑。 梁柯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侧头看一边小床上熟睡的人,落地窗的窗帘拉拢,深色偏厚的窗帘阻挡了外界的月光,病房里一片黑暗。 对面的病房里,有女性似痛苦似欢愉而发出的声音,男的,除了一两个,已经在这样的世界里释放了自己的欲望,并且像野兽一样不加掩饰。 病房的隔音不错,清若睡得很熟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梁柯听得清清楚楚。 动作很轻的坐起来,挪了一下身子贴着墙壁,梁柯抬了抬退,大腿随着大脑的指令离开床面,有点困难,离开的高度也很低。 但是,足够了。 身体的控制权正在渐渐恢复,掌控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梁柯眯了眯眼,清若昨天在对面房间听到的广播,距离C市最近的一个幸存者基地在设立在背靠群山的K省,原本只是一个村庄,但背靠群山,其他三面两面环水,在末世里实在是能防御丧尸得天独厚的环境。 他亲爱的母亲和弟弟,活下去的可能很大,并且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进入到那个幸存者基地。 有点期待,见到家人。 而他们三天后出发的目的地就是那。 她的呼吸变了,平缓的呼吸有了起伏。 梁柯动作轻微的躺下,没有任何声响。 清若从朦胧中醒来,这是最近必须有的习惯,半夜需要起来检查顶层的密码门和房间门。 缓了缓神,动作很轻的起床套上了一边放着的外衣。 因为异能者的缘故,夜晚她的夜视力好了不少,走了两步走到梁柯床边,检查了他腿上有没有盖好被子,再给他掖了掖被角。 而后轻拢着零散的头发往外面走。 出了病房站在两间病房外的走廊上,很容易听到对面房间发出的各种声响,清若盯着门板看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社会,依附于人的下场那几个女人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 前两天下去清理丧尸和收集东西,从头到尾不管有没有异能,只有三个女人拒绝了,她们不愿冒险。 所以现在…… 检查了密码门,清若回到病房锁上了门。 城市的供电系统已经彻底崩坏,好在医院有备用的太阳能发电机,他们前两天抬了两台上来,一个病房一台。 再睡两个小时,要起床拉开窗帘让太阳能发电机吸收太阳光,而后维持两个人一天生活需要的电能。 清若拉开了一边的窗帘让发电机充电,另一边的窗帘依旧用暗光拢着梁柯的床。 她去卫生间进行简单的梳洗。 三声敲门声,显得温柔而轻缓。 清若把头发拢在后面扎起打开了门。 “清若。” “嗯。”清若友好的对她笑了笑,人站在门之间,压低了声音,“思语。” 显然,里面的人还没醒,所以她压低了声音。 许思语淡淡笑了笑,从手袖里递了东西过来。 一瓶牛奶,跟着她也压低了声音,“这是我昨天再下面收集东西的时候找到的。”现在牛奶可是精贵东西。 清若抬眸定定看了她几秒,而后接过牛奶收进了手袖里。从门口退开,“进来说吧。” 门口到厨房不远,两个人进了厨房。 厨房里不少接水的盆和桶已经空了,清若把他们收起来叠放到一边,不少东西都是这两天下去收集上来放着。 许思语看着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厨房愣神了一两秒,而后口吻坚定的问她,“清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清若把牛奶放到料理台上看着她没有回答。 许思语苦笑了一下,“昨晚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清若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之前我们下去收集东西,回来的时候觉得不对劲,但是他们并没有那么明目张胆的过分,昨晚那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可是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许思语没有异能,但是这几天都在跟着下去,有两次擦点被丧尸抓,是清若救的。 清若不言语,许思语咬了咬牙,“清若,我觉醒了空间异能,虽然现在空间很小,但是我想你们需要。昨天觉醒的,我还没有告诉他们。” 清若的目光变了,不过还是没有答应,只是和她重复一个事实,“跟着他们活命的可能更大。”她不可能丢下梁柯,而梁柯没有异能,双腿现在也还处于残疾状态。 许思语摇摇头,“可是我怕,空间异能应该是没有什么攻击力,我怕以后沦为工具。”她的眼眸有些恐慌,又决然的坚定,看着清若缓慢而坚定的开口,“我相信你。” 清若笑了笑,相信她什么,这世界,除了梁柯,她谁都有可能丢下,这些人最不应该相信的就是她。 不过空间异能她真的需要。 清若点了点头,“我和梁先生商量一下。” 许思雨抿了抿唇,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但是看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还是走了。 清若回到房间梁柯已经醒了。 冲他笑得又甜又软,“醒了。” “嗯。”梁柯点点头,她手里拿着他的水杯,空气里有淡淡的牛奶味,过来放到了床头柜子上,里面装着牛奶,清若过来把轮椅推到床边,把他从床上扶起来,而后弯腰把他抱起来放到了轮椅上。 这样的动作,最近很常有,梁柯的呼吸清浅带着一点他特有的凉意,目光落在她的耳朵尖上,每次抱他都表情很淡定,视线也不看他,但是每一次,耳朵尖都把她出卖了个干净。 梁柯坐在轮椅上,身后的人指尖相互交叠搓了搓,似眷恋又似怀念,而后推着轮椅往卫生间走,“许思语刚刚过来了,说想和我们一起,她觉醒了空间异能。你怎么看,梁先生?” 梁柯刚刚已经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干净,现在听着她说话心思完全不在她说话的内容上。 梁先生?叫得这么一本正经,满是正人君子的味道。 每天晚上是谁半夜起来检查回来要坐在他床边盯着他看半个小时再睡。 别说他现在五感远超一般异能者,即便是末世之前,那样灼热得要吃人的目光,盯着他半秒钟他就有感觉了。 不知道叫梁先生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心里给他定位的称呼是什么? 左右不过是一些符合她闷骚性格的。不是亲爱的就是亲亲老公之类的~ 梁柯轻扯嘴角,手指在轮椅扶手上点了两下,清冷的嗓音凉凉的声线接上了她的话,“空间异能现在很有用。” “嗯。”清若应了一声,到了卫生间给了挤好了牙膏,水杯里接满水递给他。 梁柯听着对面房间清水漱口还要当水喝进去的声响,低头看了眼她递过来的东西。 还真的浪费得人神共愤。 清若在一边看着他洗脸,他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指尖带着一点点轻薄的茧子,因为在病房里好几个月,皮肤很白,上面细小的绒毛沾上了水,乖乖的贴着皮肤。 “不过可能有些麻烦,三个人,又有两个女人在路上,不安全,遇到……”梁柯拧毛巾,水滴从他指缝间流出,清若视线盯着他的手。然后要说的话全忘记了。 梁柯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他还要装作没发现的样子配合,这样会显得他智商很低的。 梁柯用毛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没有看她,“嗯,是不安全,这栋楼还有其他的幸存者吗?再找一两个。” 清若被他清冷的嗓音带回神,红着脸尴尬的别开了头,声音沙沙的,“这栋没有,后面那栋有,下午我会试着接触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好。” 保镖留下的那瓶矿泉水和牛奶一直放在那个位置,梁柯没有开口说过,清若好像看不见那两样东西。没问过,也没拿过。 早上许思语拿过来的牛奶清若装了一半在他的水杯里,发电机运行起来后热了热给他就着早餐的饼干喝了。 有人,拿着他的杯子,在厨房里,唇落在了他喝过的那个痕迹上。舌头轻轻舔过,喉咙深处发出了猫咪被顺毛时那种舒服的叹慰声。 梁柯在这边房间里捂着额头,五感太好有时候真的非常不好。 他这样真的装得很辛苦,若女士,你可以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收拾好东西的清若一脸清淡的笑容过来病房里,从柜子里拿出他的治疗仪器过来,蹲在他脚边,除了他的裤脚,她没接触到他身体的任何一处,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的尊敬,不会让人产生任何非分之想的安全距离。 给他腿上裹好了仪器带,离开两步问他,“这几天有感觉好一点吗?” 梁柯表情冷漠,视线没看她,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下午清若出门了,依旧交代他有人敲门不要离就好。 其实从第一天之后就没有人过来敲过门了。 梁柯坐在轮椅上看她临走前塞给他的书,什么金融投资管理之类的书,书房里面的。全是些纸上谈兵的理论,无聊又没用。 就算不无聊,现在这个社会,涉及到经融投资管理,至少是五年之后了。 梁柯不得不说,有点无事可做的无聊。 那,还是练习练习自己的异能好了。 合起书放在腿上,指尖隐隐绕绕冒出了浅灰色的气雾,比前几天看起来密度更高了,不过这个看起来,是他自己看的,因为只有他能看见。 梁柯指尖弹了弹,浅灰色的气雾从空中悠悠扬扬的往门口飘,从门缝中钻出去了。 刚刚她出门的时候,听动静,前两天来敲门的那个什么连哥,今天没有出门。 对面的病房和梁柯的病房天壤之别,又脏又乱地上是血迹混着各种奇怪的物质,空气中透着诡异的气味,来自人体又夹杂着腐坏的丧尸味道。 浅灰色的气雾准确无误的落到连哥身上,比之前容易很多,这一次几乎是眨眼间已经透入了他的皮肤。 几秒之后,原本在调戏女人的连哥目光呆了一下,而后蹭的站起身一脚踢在桌子上。 “嘭。”桌子撞在地上放出剧烈的声响,屋里还有另外一个留守的男人,并且,是个火系异能者。 “你TM是不是在背后笑话老子没有异能?!” “……!!”一屋子剩下的人就这么看着他。 “呸,你算个屁,等老子觉醒了异能,这些女人都是我的,把你们全部去砍了手脚丢去喂丧尸。” “老子忍你们很久了,有异能了不起呀,凭什么一起去收集的东西,你们要多分?凭什么丧尸的晶核只有你们分而不给老子?!” “等老子觉醒了异能……” 他被打晕了。 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刚刚被他调戏的女人脸色寡白,挪到了另一个沙发上,看着面容阴沉得几乎要滴水的火系异能者,声音全是哭腔,“我不知道他这么变态……” 这不是变态,这只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而已。 梁柯勾了勾唇,男人身体里涌出浅灰色的气雾,又在几人的眼前堂而皇之的飘出了房间,回到梁柯眼前,梁柯一摆手,气雾散了个干干净净。 那男人只是骂了他一句死瘸子而已,这末世,活下来都不容易,不能因为人家骂了他一句就要人家的命。 随便给点小小的教训就好了。 梁柯轻轻扯了扯嘴角,带出来一个显得友好的笑容。这群人大概也会去K省那个幸存者基地,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恭喜这男人得偿所愿觉醒了异能。 既然同意了许思语一起,下午出门收集物资的时候清若就和许思语说了,两个人一起和对面病房出来的几个人说了。 一个女人,没有异能,现在这样的社会实在很简单。 清若虽然只是力量型变异者,但是她的成长速度显然比其他的身体型变异者快,每天感觉力气都要再大上一点,现阶段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对手。 不想闹僵,很容易就同意了,条件就是属于许思语的物资,她只能带走三分之一。 许思语空间里藏了一点东西,虽然藏得不多,但是下定决定要脱离这群人,咬咬牙同意了。 清若倒是无所谓,还安慰了她两句,让许思语更是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回去的路上她们两走在一起,路过的一个女的火系异能者和旁边的人说着话,“哟哟哟~三个女人,到时候可别哭着回来求我们。” 许思语和那女人一开始关系就不怎么好,听见这话捏紧了拳头。 清若拉了她一下,眯眼看着女人的背影。声音清冷和许思语开口,“现在不是时候。” 清若向来都比较好相处,哪怕分物资的时候对她很不公平也从来没有生气过,现在这样的口吻? 许思语有些惊讶,偏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来第一天出门之后清若过来说的那段话。 她生气,是因为那女人讽刺梁柯也是女人吧。 电梯已经停止运行,一行人走楼梯,清若和许思语走到最后,清若轻声开口,“你的物资要和我们并在一起还是分开?” 许思语偏头看她,清若和梁柯两个人,梁柯还是一个男人,但是收集物资的只有清若,并在一起肯定对她不利。 不过,许思语点了点头,“既然大家要一起,那就并在一起。” 清若勾了勾唇,“好,不过像鸡蛋之类的营养品我希望能照顾他一点,他身体不好。” 清若这话说得理所当然,许思语听得心有点累,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要赌,就别留手了。 “客房我已经收出来了,你就睡客房。” “好。”不就是不要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病房里新的生活用品还有,你可以拿新的。他的会单独放在一起,你不要拿错了。” “……好。”一句话不离梁柯,大姐,你赢了。 许思语转头重新审视了一下清若,感觉,自己是不是上了个贼船,见她又要开口,内心是崩溃的,求别再说了,再说我要后悔了。 “最后~”清若转头过来,笑得眉眼弯弯,真切明媚,“欢迎你加入我们。” 许思语也跟着笑起来,“谢谢。”其实,她最向往的,是清若的笑,这么几天下来,好多人都变了,包括她自己,许思语不知道这些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可是她有些怕,最后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看见清若,羡慕嫉妒,混着向往。 赌一把吧,这样的世界,无非是一路爬往更高的地方看风景,或者,混在泥潭里为活着出卖灵魂。 ** 梁先生? 其实你可以直接开口叫亲爱的, 老公我勉强勉强自己也能接受。 不用再这么婉转。 我配合得很累。 ——【黑匣子】 第48章 梁柯(4) 许思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梁柯。 末世前在各类财经节目和杂志上见过。 那时候的男人气场强大冷漠而遥不可及,现在似乎也没有改变多少。 妥帖的黑色衬衫,纽扣扣到最后一个,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轻薄的毛毯,下方露出黑色皮鞋。 抬眸看过来的目光,满目冰霜。 许思语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身子,几乎不敢直视他。 清若接了她手里抱着的东西,她从对面搬过来,物资不多,就那么一抱就抱完了,“来吧,客房在这。” “嗯嗯。”许思语的视线落在两人脚边,胡乱的点点头跟着清若往里面走。 走到半途又咬咬牙转头问好,“梁先生好。”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梁柯已经低头看手里的书,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没给什么回应。 清若轻笑,一只手臂挽上了她的胳膊。 客房很干净,基本没别人的痕迹,床单被套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放着。 许思语一时间有些恍惚,突然有种回到半个月前回家的感觉。 提到回家,又想起了父母…… 清若把她的东西放到床上,见她眼圈红红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两天后出发,先到基地安顿下来,要找人再计划,现在找很困难。” “嗯。”许思语闷闷的点了点头,感谢清若的细心。 “你收拾收拾东西,我去准备晚饭。” “好。” 清若出门,动作轻柔的带上了房间门。 现在可舍不得用纸这样精贵的东西,许思语用袖子抹了眼泪,给自己打了打气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从客房出来,不可避免要路过梁柯所在的房间才能到厨房,许思语顿了顿步子,尽量让自己自然一点,准备越过那个大房间去厨房找清若。 “过来。” 梁柯开口,声音冷漠,没有任何起伏的声线无端叫人感到压抑。 许思语顿住脚步,叫了句梁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往梁柯那边走。 梁柯的视线还在书上,她走到差不多两米的距离停下。 他慢悠悠的开口,漫不经心,“后面那栋楼,一对双胞胎兄弟,见过吗?” “见过。”许思语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 他的皮肤很白,手比脸颊还要白,许思语就进屋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还没看清轮廓已经被气场逼开了视线,现在也不敢看。 明明已经末世了,只能说不愧是曾经翻手云雨的梁氏执行总裁吗。 梁柯翻了一页书,“明天她出门,你留下,之后去接触一下那对双胞胎兄弟,可以让他们和我们一起。” 梁柯抬眸,微眯的眼光里有她看不懂的暗涌流转,“只是你接触过,觉得那两兄弟人品不错,知道吗?” 许思语脑子一抽一抽的,感觉梁柯一定不是个普通人,可是一时间又不敢确定他是异能者,总之,感觉非常危险。她后颈一片冰凉,有种被猎食者锁定着后颈的威胁感。 “知道了。” “嗯。”梁柯低头继续看书。 许思语舒了口气,转身准备往厨房走。 听见梁柯更低声音有些沙的话语,“她好像挺喜欢你,别做蠢事,我不会让你死。” “……知道了。” 这一天下来,许思语被两人秀了满脸,整个脑子都是蒙的,不过看着清若做出来的晚饭,突然觉得就是上了条贼船也没关系。 原本以为晚饭时候还要被秀一脸。 结果…… 从厨房把菜饭端上桌,许思语拿了碗筷,清若把梁柯推过来桌子边,他的轮椅停留在主座的位置,那里直接就没有椅子。 清若给他盛了饭,筷子递过去,梁柯沉默的接过开始吃。 中途锅上蒸给梁柯的的蒸鸡蛋好了,清若放了小勺拿过来,他也沉默的接过开始吃,两个人没说半句话,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和许思语想的不一样。 清若收拾碗筷进厨房,水资源不多,厨房里空碗很多,这两天她已经不洗碗了,反正到时候带不走,吃过的全往空柜子里面放。 许思语正好把洗漱用具放进卫生间出来,路过厨房的时候瞟了一眼。 清若抱着梁柯吃蒸鸡蛋的那个碗,双手合拢像是抱着一颗会扑通跳的心脏,放在自己胸膛附近,闭着眼微微偏着头满脸陶醉,“呀~他今天吃得真干净~” “……尼玛!”许思语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脚步不稳的往房间那边晃。 到了大房间门口,入目是梁柯坐在轮椅上,视线看着厨房的方向,嘴角是迷之微笑。 “……”现在退队还来得及吗? 有人出现,梁先生嘴角的笑容敛起,整个人变成冰冷而漠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许思语瞬间福至心灵,茅塞顿开,通体舒畅,立马在嘴巴旁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梁先生冰冷的目光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扫过,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许思语秉着呼吸回到了房间,而后捂着自己的脖颈大口大口的喘气。 明明吃饭时候,梁柯的气场不是这样的,一个目光就让她通体生寒了。 哦,吃饭的时候清若在,梁先生现在是吃软饭的普通人。 哦,许思语觉得自己又一次真相了。 梁先生敲了敲轮椅扶手,清若原本背对着他坐着在吸收晶核,马上通电似的叮的坐直了身子,脑袋上似乎有一个特效电灯泡蹭的亮起来。 然后身子停顿了一秒之后,缓慢的转回身,看着他笑得柔和。“梁先生?” 梁柯心里有个小人在咬牙切齿,表面很淡定,点了点头,“麻烦推我去卫生间一下。” 卫生间,有一个小坎,虽然不怎么高,但是他自己控制轮椅很不方便,第一天梁柯实在开不了这个口,自己控制着轮椅差点翻在卫生间门口。靠着手臂一只手扶住门上的把手,一只手扶住墙,然后清若过来了,把他抱回轮椅上坐着,笑得很干净,“可以叫我呀。” 梁柯自觉丢了脸,什么话都不想说。 清若眼眸深处有光,一瞬间亮得好像会扎人的灯泡突然炸了,梁柯不得不别开了一下视线,实在是被刺得受不了。 她直起身来,像一位尽职的护工,笑容只有尊重,“好的。” 推着他到了卫生间里面,里面有他之前专门定制的适合他的马桶,清若退出去,带上了门,“梁先生,我过去房间那边,您一会好了敲一敲门示意我。” 这是怕他尴尬,真是一位优秀的护工。 梁柯点了点头,关上门,毫不犹豫的落了锁。 门口的脚步声哒哒哒远去,梁柯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他灵敏异常的耳朵已经听到某人走到一定距离后蹑手蹑脚踮着脚走回卫生间门口的声音。 不用看他也知道,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猥琐,嘴角的口水,其实可以擦一擦的。 某人双手合十放在耳朵边,仔细聆听卫生间的动静,不放过一点点声响。 听见洗手声之后蹑手蹑脚走回房间,快速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听见卫生间的敲门声,分外淡定的走回来。 “……”梁柯面目表情,“麻烦了。” “哪里哪里。不麻烦的。”笑得乖巧可人。 从房间出来准备和清若商量空间里要放些什么物资,于是目睹了全程的许思语,“……”内心其实是,‘卧槽!老娘快死了吧!知道得太多也不怪我呀!!!’ 梁柯抬眸,目光冰冷。 许思语真的,在里面看见了杀意。 抖了抖身子,“呵呵,清若呀,我想和你讨论讨论异能的修炼问题。” 清若友好又坦然,“好呀。” 两个女人去了房间,许思语刚觉醒异能两天,而且空间系本身就很难掌握。听着动静,一时半会说不完。 梁柯的轮椅停在落地窗边,这是他最喜欢的位置。 大概七八点的时间段,太阳将落不落,笼罩着这几天被植物覆盖得郁郁青青的城市,从高处看下去,隐在树枝下的丧尸很难看见踪迹,路边都是盛开的花朵,游戏飞舞的蝴蝶,身后追着顽皮的小猫小狗。 很美的画面。 梁柯拿开腿上的薄毛毯,从轮椅上站起来,提着脚站在窗边晃了两下腿。身体快速恢复的控制感,非常好。 梁氏住院楼一共八楼,他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八楼,梁柯目光往下看,那些隐在树枝间的丧尸他能看得清清楚楚。 梁柯推开窗子,一只手撑着窗子中间的扶手,一只手手指间往下面弹了弹,浅灰色的气雾一路往下,融进一只在下面晃晃悠悠的丧尸体内。 梁柯指尖轻饶,控制着只有他能看见的气雾在丧尸体内绕了绕,有点无聊,中指和食指轻搭在一起,随后分开。 处于丧尸脑子里的气雾炸开,还在游荡的丧尸脑袋一炸,晶核和身子一起倒在地上。 周围游荡的丧尸懵懵懂懂,进食的本能让它抓起了那颗透亮的晶核,塞进了嘴巴里。 两个女人讨论完异能,又说起了生活上的事。 “清若,不然明天我在家里把剩下的新鲜肉弄成腊肉吧。” 清若点点头,“好呀,这样应该可以存放很久。” “是呀,还好动物只是变异不是丧尸化,不然真是人类没活路了。” 怎么可能没活路,人类的适应力高出所有动物,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人类都会活下去,丧尸不能繁殖,可是人类可以,时间久了,只要人类不死绝,丧尸总有全部灭亡的时候。现在不过是高速的工业化,地球的自我保护意识开始拒绝更多的负担了。 两个女人商量着以后的事,有了可以说话可以相信的人,许思语今天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突然想起来过两天要出发,还有后面那对双胞胎兄弟的事。 咬了咬唇问清若,“清若,就我们三个人上路吗?” 清若也明白她的担心,“再找两个,找不到的话可以推后一两天再出发,毕竟是队友,还是要可靠一点比较好。” “嗯……就后面那栋楼有两兄弟,双胞胎,我接触过,感觉,还可以……” “嗯?”清若偏了偏头,有些疑惑,“双胞胎?我好像没见过耶。” 许思语突然瞪大了眼,身子僵住。 清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思语,怎么了?” “额……没什么……就是……”思语说不出来,转开头扯开了话题,“嗯,他们人还不错,可以试试。” “哦~这样的话,我明天看看。” “好。” 清若出了房间,许思语坐在床上,裹着被子还是觉得满身的凉。 那对双胞胎兄弟她真的接触过,末世爆发的时候两兄弟正好在超市,后来逃过一劫一起逃到了后面那栋楼,一起的还有一些人。 原本梁柯说起,她以为是清若提过。 清若说她没见过。那梁柯腿有问题,末世之后还没出过病房,怎么知道的…… 清若在厨房里时候,梁柯对着厨房迷之微笑。 梁柯说,别做蠢事,不会让她死。 之前因为梁柯的气场太强,她下意识的忽略了很多问题,许思语觉得身子抖到胃都有点泛凉。 “咚咚咚~” “谁?”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许思语赶紧调整了状态,“进来吧。” 清若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水杯,走到近前,杯子里的牛奶味已经散开了。 “诺,你早上拿来的牛奶,他喝了一半,这一半你喝。” 许思语笑了笑,脸还有些白,“不用了,我不想喝。” 清若拉着她的手,把杯子放到她手上,温热的,“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别担心太多,喝完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做事。” 许思语觉得掌心里的温度跟着血液流动融进心里了,点了点头,“好,我喝。” 清若笑起来,突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开口,“其实他不喜欢牛奶,也不喜欢鸡蛋,今天已经让他喝了牛奶又吃了鸡蛋了。” “……”有些人,就是让你感动不过三秒,敢情是你的梁先生不喜欢的,剩下的,才轮到我了? 许思语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这样也行了。 清若出了房间,隐隐有和她梁柯的说话声,觉醒了异能,听力好了不少,但是还是听得很模糊,许思语只能听出清若的声音柔和又笑意满满,梁柯的声音虽然听着淡漠,可是和今天和她说话时候相比,真的,藏着温柔。 勾了勾唇,喝牛奶睡觉,想那么多干嘛,清若的梁先生说了,她好像挺喜欢你的,别做蠢事,我不会让你死。 这两个人,真是……默契得她服气。 ** 能不吃干净吗? 万一你抱着吃剩下的碗舔碗。 我是该继续装作不知道还是…… 这问题好难的。 我选择吃干净。 ——【黑匣子】 第49章 梁柯(5 ) 双胞胎兄弟一米八几的个头,两个人虽然长相模样十分相似,但给人的的感觉完全不同不会认错。 哥哥大迪头发偏短,说话做事不太会转弯,但是性格老实,有点憨厚的感觉。弟弟小迪爱笑,时常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心思缜密,做事也会留余地,简言之,笑面虎。 许思语那天过去接触,也没什么保留,把这边的情况全部说了,大迪末世前就比较听小迪的,末世后更是事事交给他拿主意,没什么意见。 小迪跟着许思语过来,先是接触了梁柯,后来又接触了出去回来的清若,他自己心里做了衡量,同意了。 一行五个人准备上路。 哥俩从后面那栋楼收拾了东西过来,哥哥觉醒了木系异能,弟弟是火系异能,这几天收集了不少东西,两个人收拾了好几个大包。 双方相互透了底,现在许思语处于要保护状态,所以放她空间里的东西很少,基本都是大家放在外面,准备等空间异能者多出来一些再光明正大。 食物分三份,一份放空间,一份放车里,还有每个人身上带一些能应付紧急状况失联的一份。 梁柯的应急食物清若直接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大迪嘿嘿一笑,摸摸自己额头,“清若,你整个包给梁柯背着呗,万一你和他紧急时候跑散了。” 小迪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现在一圈人围着物资准备收拾出发,蹲着整理的许思语闻言抬头看了眼大迪,弯了弯眼睛,其实她更想看清若和梁柯的表情,不过两人在她后面,转头看就太明显了,她也想知道清若准备怎么回答。 清若握着梁柯的轮椅推手,摇了摇头,开口坚定无疑,“我和梁先生不会散。” 大迪显然不接受这个答案,还想说话,小迪伸手扯了他衣服一把,大迪闭了嘴,不解的转头看身边的弟弟,小迪却不搭理他,看着清若和梁柯勾了勾唇。 刚刚不阻止大迪问,他只是想看看这两人什么态度而已。 很明显,两人虽然话不多,但是清若的态度已经很坦然,不会放弃梁柯。 而梁柯……小迪之所以答应和两个女人,还有一个算是残疾的人一起走,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梁柯。 梁柯显然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他不愿意,什么情况都没人可以勉强他。刚刚虽然一直没开口,但是就是这样已经足够表明他的态度,清若说的,他认。 收拾完东西,几个人准备下楼,大迪看着清若那小胳膊小腿的,把许思语递给他的大包递到清若面前,“清若,你拿包,我来抱梁柯下去。” 梁柯抬眸,半眯着眼看了他一眼。 这哥们无知无觉,还傻呵呵一脸友好的等着清若同意。 清若脑门感觉好几条黑线落下来,直接把梁柯连轮椅带人稳稳当当的抱了起来,越过大迪,“不用了,我可以。”手里还外加提了一个大包。 大迪虽然知道清若是力量型变异,但这么看着一个娇娇弱弱的妹子还是很有震撼力的。 清若和梁柯走了,小迪扯着还在蒙圈的大迪,“赶紧拿东西走了,少卖蠢。” 大迪傻呵呵的摸摸头,“又凶我干嘛?” 小迪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懒得理他,许思语低声捂嘴压着笑意,大迪被她笑得脸都红了。 地下停车场里梁柯有单独的专用车库,钥匙只有他和院方有,并且他之前出于自己的安全考虑,车辆已经是改装过加固加性能的强悍悍马。 电梯已经坏了,几个人走楼梯下去,清若抱着梁柯在前面,两兄弟和许思语跟在后面。 这栋楼本来丧尸就很少,这几天已经几乎清理干净,走了平时很少用的安全通道楼梯,顺顺利利的到了停车场。 改装过的悍马看着野蛮而霸道,车身都做了加固,玻璃看着都格外坚实。 男人都爱车,大迪表现得明显一点,小迪收敛一点,两个人围着车身仔细绕着看,美名其曰检查检查有没有哪里有问题。 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座位安排,许思语先开车,小迪坐副驾驶,后座梁柯坐中间,清若和大迪一左一右。 清若弯着腰把梁柯抱起驾驶座,轮椅还在脚边,她眼疾手快赶在大迪要收走之前把上面的薄毛毯拿了,又弯腰倾身进车给梁柯盖在了腿上。 车上唯一有一个靠枕,清若垫在了梁柯背后,帮他动作不明显的拉了拉刚刚下来有些蹭乱的衣服,稍稍偏头问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梁柯摇摇头,感觉身边的人轻轻舒了口气。 地下停车场本来空气流动就很缓慢,她悠悠舒出来的气从旁边带起一阵轻薄带暖的风,隔着衬衫,他感觉胸膛皮肤都被吹得有些热热的。 许思语开车技术不好不坏,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道路上还停着诸多已经车祸报废的汽车,技术好坏已经不重要。 小迪坐在副驾驶,火系异能强悍霸道一些,现在低等级丧尸行动还在缓慢,虽然被声音吸引但是跟不上车的速度,偶有两只撞到了,许思语不能直接撞开的情况他就出手解决。 清若侧头看了面无表情的梁柯一眼,低头从侧架上给他拿了眼罩,“梁先生,要不要睡一会?” 梁柯转头过来看她,清若猛的感觉自己后面的窗子有碰撞的感觉,声音也紧跟而来。 第一反应不是回头去看,而是瞬间坐直了身子往后靠了一点挡住了窗子。 出来一段路,车子走得不快不慢,丧尸撞到窗子上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寻常,车子现在对于低等级丧尸来说非常坚固,但是丧尸那样的仪容仪表撞上玻璃,画面实在是恶心人。 她下意识的动作之后身体就紧紧绷着,目光盯着梁柯,呼吸放浅,不打算放过他任何一个反应点。 梁柯心里晒笑,其他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在她的认知里,他还没有接触过丧尸,清若是怕他看到恶心还是害怕他不想深究,他只是觉得好笑……以及温柔。 梁柯的目光也看着她,并没有挪到窗外,像是那一声碰撞的响声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眼眸深处有溺藏的笑意融融,点了点头,“好。” 她疏的笑起来,嘴角的弧度是他最熟悉的好看,靠过来一点给他戴眼罩,身体的距离保持得很好,手甚至都没有碰到他的耳朵。 大迪这时候转头,“清若,你还带了眼罩呀?”满满的不可思议。 清若点了点头,笑意莹莹,然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已经带上眼罩靠着休息的梁柯。 走了一个早晨,车子还没出城,不过已经快到城边,几个人找了个有人群做据点的超市准备吃点东西。 超市被清理出来,二楼是零时在超市停留的人群,小迪进去询问了一下,他们只是借个地方,吃点东西就继续上路。 一楼可以让她们做零时休息。 车子停在门口。几个人没拿其他食物,一人拿了点饼干,就着水吃。 梁柯还带着眼罩在休息,大迪要叫他,清若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让他多休息一会。 楼上有水系异能者,小迪上去用晶核交换了一点干净的水。他们水带得不多,不过路上遇到异能者可以交换,到也不着急。 几个人随便吃了些饼干上路。 清若回到车里拿了点米和蔬菜放在小盆里,带了一个酒精灯,点燃以后自己一直抬着小盆在煮米。 大迪全程前方高能预警的表情看着她煮完那小碗粥,然后轻轻拍了拍梁柯的手臂,“梁先生。” “嗯。”梁柯悠悠醒来,下意识的回答嗓子哑哑的,声音又低又磁。 他扯了眼罩,清若笑意轻柔的把手里的小碗递过去,煮得少,刚好一小碗。 梁柯一只手接过,清若顺手把他手里的眼罩接过来,两下折小之后动作干净利落的放回了之前放的地方。 “小心点,烫。” 梁柯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再无半句话。 他吃完粥,她接过碗。理所当然到大迪几次想开口说话根本找不到开口的点。 暂时没有水清理,只能放在一边等晚上找地方休息再处理。 还好车里的空间够大,她脚边堆着一连串的东西也不觉得拥挤。 末世的夜晚是猎食者的天下,他们到中午三点左右出了城,准备找地方休息,城里的路再堵也没关系,因为大家熟悉,可以找得到其他的路。出了城不同,稍不注意都会被丧尸群包围。 许思语开着车,小迪手里拿着有些破烂的地图,小心翼翼的查看。梁柯给了身边的人一点余光,声音清冷的开口,“前面二十米左转。” 梁柯话很少,说话还几乎都是清若问他他回答,乍一听见他开口,许思语呆楞了一下之后没有一点犹豫答应。 小迪太眼后视镜看了一眼,没有出声,不过再继续低头看地图。 许思语开车,梁柯指挥,车里只有他清冷的声音,像是一个系统机器没有任何感情起伏指挥着车辆前行。 车子停在一个农家院子里。 大迪惊讶的看着梁柯,“兄弟,你这是什么异能?!”还有异能是雷达探测不成?! 小迪已经下了车,手里握着铁棍,视线范围内暂时没有丧尸,他开了后座的门,皱着眉看着一脸惊奇的大迪,声音很简单粗暴,“赶紧滚下来。” 小迪只有面对大迪的时候才这么火爆,大迪哦了一声下车,一只脚下去又被吼,“拿着铁棍。” “哦。”大迪又急忙拿上脚边准备好放着的铁棍。下了车关上门委委屈屈的跟着小迪。 梁柯按下了窗户,“房间里,两只丧尸。” 小迪身子一僵,拉住要回头的大迪,“好。” 车里的气氛许思语当然是赶紧跑路,嘿嘿两声啥话没说直接下车就溜了,车钥匙都没拔。 梁柯轻珉唇,把腿上的薄毛毯拿开,直接起身弯腰从椅子中间伸手过去拔了车钥匙。 坐会座椅转身的时候其实有些忐忑。 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紧珉着唇,目光凌厉更显得气场强大压人。 他转回头来,有些想象不出她会是什么反应。 生气?愤怒? 清若轻轻笑了笑,伸手过来隔着裤子摸了摸他的膝盖,手法完全是出于医学的专业态度,语气是真心实意的高兴,“真的好了?感觉怎么样?” 梁柯目光盯着她说话间上扬的嘴角,轻缓而笑,“刚刚恢复了一点,能站立一小段时间,但是走不了。” 清若哦了一声,“没关系,慢慢恢复,你现在觉醒异能了,身体状况会好很多。” 梁柯点点头,口吻一本正经,“刚觉醒,还不怎么熟悉。刚刚似乎用多了,脑子有点晕。” 里面已经清理掉两只丧尸,清若下车,从后备箱拿了他的轮椅放在一边。弯腰进来抱他,动作细致小心的把他放到轮椅上,梁柯手里拿着薄毛毯,清若给他打开盖上,“不熟悉多使用就会熟悉了,不过每次不要用多。” 他的视线落在腿上在动作的双手上,最近她好像瘦了一点,黑色的衣服衬得她手腕更纤细,力量型变异,怎么瘦了呢? 回答得很认真,“好的,我知道了,会记住。” 末世几天锻炼出来的速度,大迪快速收拾了今晚要休息的地方,清若和许思语迅速做了几个人的晚饭。 吃完饭许思拿东西整理一个晚上要睡的床铺,清若洗碗。 路过厨房的大迪瞬间声音很响亮的开口,“清若,你没吃饱我这里有饼干。” 厨房里噼里啪啦碎碗的声音,小迪一脸无奈的结束和梁柯的谈话准备过来看看他的蠢哥哥,大迪哈哈笑起来,“你是力量型变异,没吃饱别不好意思说呀。”转头一脸开心的和走过来的小迪说,“清若抱着梁柯的碗好饿的表情,她肯定没吃饱。” 因为梁柯的碗是清若一直单独拿的,和所有人的碗都不一样,所以,大迪对他的碗特别印象深刻。 “噼里啪啦……”这次厨房,应该碎了不止一个碗。 “……”小迪捂额,上前两个大步也没看厨房,开口说了句话,“清若,不好意思,对不住了。”随后拖着大迪就往外走,路过梁柯的时候顿了一下,“梁先生,我哥他……你别生气。” 大迪好茫然,“我没说错呀,不然清若抱着梁柯的碗还放在胸口闭着眼,我就看着她很饿……” “闭嘴!”小迪回头,一把捂住他的嘴往外拖。 许思语想笑又觉得担忧,不过自己小命要紧,已经遁走。 厨房里面噼里啪啦的声响已经归于安静。 梁柯控制着轮椅到了门口,她背对着他而站,脚边一堆乱七八糟的碗碎片。 梁柯轻声开口,语气带笑,“过来。” 清若身形僵了一下,动作缓慢的转身。 他坐着轮椅停在门口,视线看着她脚边,话语很轻,“别踩到。” “哦。”清若抿了抿唇,越过碎片往他那边走。 “没吃饱?”清若快到进前,梁柯开口问她。 她紧珉着唇,视线都不知道落在哪里,摇了摇头声音很低,“不是。” 梁柯手指轻点着轮椅扶手。 清若过来,要去推他的轮椅。 梁柯低着头,咳了一下,声音轻轻的开口,“清若,现在可是好时机,错过了……下次可能有点远。” 清若低头看他,他也低着头,看不见脸,看不清表情,只有黑融融的发顶。 她压着语气里的颤,“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梁柯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突然蹲下来,两个人的的视线一瞬间对上,她眼里的火苗窜起来,整个目光都感觉火光四射,手腕紧紧捏着他的轮椅扶手两边,有一边,搭到了他放在上面的手。 她的手心,热,炙热的汗。 他的手背,热,炙热的撩。 搭在一起,两个人的身子都有些僵,却控制住视线不往那移。 梁柯看着她亮得可怕的眼睛,心里的痒一层一层璇起来。撩得他整个身子都开始紧绷。 偏偏她还在有最后的克制,“我……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老子告诉尼玛!梁柯猛的站起身来,恨死了她该死的克制,觉得女人有理性真他妈是世界上最扯淡的事。 轮椅翻在身后,他拉着她的手臂把人扯起来,一直手臂圈着她的腰,抱着她往后退了两步把她抵到厨房门板上。呼吸炙热已经乱了频率。 唇被咬住,吻来得凶狠又急切,他恶狠狠的话语粗鄙而火热,“告诉你什么,告诉你老子要上你吗。” 舌头带着攻城略地的气势转到她的耳朵处,呼吸湿热,话语甚至带上了野兽般凌厉的凶狠,“清若,梁先生要上你。”身子压过来,高大的身形把她控在门板之间动弹不得,“不知你意下如何?” “啪。”他皮带扣打开的声音。 ** 等这闷骚挑明? shit,这是我做的最蠢的决定。 ——【黑匣子】 第50章 梁柯(6) 被小迪骂了一顿的大迪听完前因后果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清若,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但还是觉得,应该进来解释解释。 大迪皱着眉看着小迪,“我进去给清若和梁柯解释解释。” 小迪扯着他的手臂,真的是咬牙切齿,“你少去添乱就行了。” “不行。”大迪义正言辞,试图挣脱手臂,“万一梁柯误会清若……” 梁柯的手搭在皮带扣上,低声在她耳边骂了一句。扣上了皮带扣,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清若手臂圈着他的脖颈,抿着唇声音很轻也很温柔,“梁先生,你放我下来。” 梁柯轻轻蹙了蹙眉,转头看她,没有说话,目光在询问,是不是不愿意。 清若脸颊升起红晕,“我,我自己走……” 她惦记着他的腿,心疼他呢。 梁柯勾了勾唇,把人放下来,凑过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梁先生,嗯?”自己在心里添了一句,一会要让你再叫不出这三个字。 他搂着清若的腰,脚步迈得大而急,话语压在喉咙里,“涨。” 清若的脸更是爆红,被他搂着视线看着地上,快速越过了翻在后面的轮椅都顾不上伸手把它扶起来。 大迪和小迪一前一后从门口进来,大迪满脸着急,小迪依旧在身后扯着他的手臂,全是无奈。 梁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突然被他站起来走路惊呆的两人,口吻极地冰封,“再来坏我好事试试。” 这个再字,完全是下意识的出口,说完之后梁柯自己有些愣住。 不过这时候清若脸颊红红的整个人缩在他怀里,门口两兄弟还惊讶于他突然站起来的这件事,没人注意到。 梁柯拥着清若上了二楼,直接房间门一锁。 两兄弟在门口呆了半响,刚刚遁走的许思语摸着头从一楼小房间出来,看看门口的两兄弟,看看厨房门口翻着的轮椅,轻轻咳了一声,试探性的开口提醒。“要不然,修炼一下异能?” “……”回神的两兄弟转头看她,大迪还在发蒙的状态,只有小迪恢复得快一点,点了点头,“好。” 许思语走过去把地上翻着的轮椅扶起来,小迪过来帮忙打扫地上的碎碗。 明天就要走,地上的碎碗其实不用管。只是现在想找些事做而已。 三个人很安静的做着事,二楼传来梁柯的声音,“嗯?梁先生,还要这么叫我吗?”邪魅,撩动,以及已经暗色的动情压抑。 “……” 小迪转头看许思语,说不出话来。 许思语别开了头,过了一会又转回头来,干咳了两声,“其实,习惯就好了。” 她其实,也有点吓到。但是这个时候,必须装得自己很知道的样子,不然岂不是显得她这个先加入的人和清若他们其实一点都不亲密。 两个小时后,神清气爽的梁先生打开了房间门。 只有他一个人从房间里出来。 黑色的衬衫妥帖修身,裁剪得体的裤子笔挺修长。 梁先生目光清淡而锐利,站在二楼扶手边肤色偏白的手轻搭了一下扶手处,视线若有若无的往下方落了一下。 这一眼惹得屋子里的气氛都变了,紧绷而有些压抑。 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强大气场,排外的霸道压制。 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脚步稳而坚实,走动间衬衫领处的暗绣似乎有轻微的亮光在晃动,让人的目光只敢落到领口处,而无法直视。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许思语不是第一次领略梁柯的气场,抿了抿唇身子往后退了退,背部抵着沙发靠背。 大迪靠近了小迪一点。 小迪仰着头看他,梁柯的视线落过来,人已经走到了近前,他走动见的目光依旧很稳,就像是高度移动时候仍能紧紧锁定猎物的野兽,凶狠血腥得让人心悸。 梁柯很自然的在单独的沙发上坐下,一只手搭在沙发绑上,手指轻点,开口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安静的房间里刚刚好。 “先找一个水系异能者。” 一开口,已经是当初执掌梁氏的气场风范。 小迪都觉得压抑,更别说大迪和没多少社会经验的许思语,两个人只剩下闷闷点头。 小迪牙齿上下抵了抵忍住要颤的牙根,“梁先生,我们要组一个异能者小队吗?” 梁柯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口又轻声接了一句,“不过随便,她不喜欢就算了。” 话语很轻,可是在座的三个人都知道,这句才是认真的。 之前在住院楼后面的大楼做零时据点,小迪或多或少也听说过曾经大名鼎鼎的梁柯,传言无非是末世之后还没见过人,似乎是被一个女人给保护了。 那时候他虽然没有什么恶意的想法,但也觉得世事无常,有一句话讲的是山不转水转。 可是现在,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从出生就贴着上帝宠儿的标签,他觉得清若算一个,梁柯,更是毫无疑问。 梁柯勾了勾手,在三个人的眼里看着,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只有梁柯能看到的灰色气雾悠悠从他指尖晃出去,绕到墙边的轮椅旁,轮椅就这么过来他面前了。 轮椅上有其他人的痕迹,梁柯看了两眼,控制着气雾把轮椅推到了旁边,“异能使用尽量精而锐。” 小迪懂了一些,许思语和大迪不懂现在也不敢开口问,乖乖的坐着看着他,完全是一幅小学一年级上课看着老师的崇敬模样。 梁柯大概说了一下,起身往楼上走,看了小迪一眼,“其他事情你多看着一点。” “嗯。”小迪一声,知道自己这是拉着大迪一起上贼船了,不过也不算贼船,毕竟他上得心甘情愿,还满怀期待。 梁柯动作轻轻的打开了房间门。 房间里好久没人住,有些灰尘味,不过床铺是刚刚许思语来整理过的,换上的都是干净的床单被褥。 她睡着了,一只手还拉着他的枕头角。 脸颊红红的粉嫩嫩的样子,眼角有些亮晶晶的眼泪,要落不落的含在眼角。 梁柯脱了衣服裤子动作轻轻的掀开被子躺进去,身边躺着的人似乎是感觉到他的到来,拉着枕头角的手挪到了他的手臂上,轻轻搭着,原本蜷着睡的身子舒展了一点,全是安心与依赖。 梁柯伸出一只手臂拥着她,没动她的身子,自己挪过去肌肤相贴,他起来了一会,体温偏低,她温暖的气息从四肢百骸传来,舒服得他长长的呼了口气。 末世,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资本的累积,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会背景,只要有人就可以。 如果不是末世,她怎么会来到他的身边。 清若醒的时候梁柯已经醒了,人在他怀里拥着,很轻微的动静他也能感觉得明明确确。 某人睁开眼就一直看着他,从被子里拿出来的手缓慢靠近,快要落到他脸颊上时又停住,不近不远的距离,隔着一层轻薄的空气,她在描绘他的轮廓。 她笑起来了,压着声音,只有身子在笑声中很轻微的抖动,梁柯觉得指尖痒,想要抚摸她的唇角,想要,指尖一点点感知她笑容带动的弧度。 他指尖动了动,怀里的人立马安分了,手也放回了被子上,一幅还在熟睡中的模样。只是,呼吸乱了。 他动了动手,手腕处勾回贴着她的背,而后不再有动作,像是熟睡中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好一会,她秉着呼吸睁开了眼睛。 门口传来很轻的三声敲门声,随后响起许思语的声音,“清若,醒了吗?” 她怕吵醒他,没有说话,许思语也只是问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清若看着他精致的五官,手再一次抬起,这一次停在半空的时候被人抓住。 梁柯握着她的小手,没有睁开眼睛,她有些吓到,身子绷紧。 他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头整个凑过去她旁边靠着敏锐的感官准确无误的亲上了她因为紧张而抿起的唇。 “早安~小乖~” 男人早晨的声音沙哑性感到无以复加,里面含着的温柔更是让人沉溺。 清若笑起来,圆乎乎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梁柯的手已经挪开,但是她的手还贴着他的脸颊,真是的弧度,柔软却饱满。 梁柯睁开眼睛,眸光里有璀璨星辰,同样的位置大掌抚上她的脸颊,“睡够了吗?” 清若点点头,乖乖的样子看得梁柯满心温柔,动作轻轻的给她擦了擦睡醒后有些脏兮兮的眼睛圈。 清若脸颊升起红晕,想要低头躲开,他凑过来含住了她的唇,话语软软的全是纵容,“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的样子我都喜欢。” 心里面有滋滋的电流窜起,和唇间传来的温度融在一起,清若抬手,勾着他的脖颈,蹭了蹭他的胸膛,“梁柯~” “嗯。怎么了?” “不怎么。”清若摇摇头,说话又糯又软,带着粘人的甜蜜笑意,“就是觉得很开心想叫你。” “好。”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轻到自己能听到,“都好。” ** 都好, 你说什么都好。 ——【黑匣子】 第51章 梁柯(番外) 佣兵团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晨露’,与之名字不符的是团里面每一个人的凶残都赫赫有名。 每次佣兵团,或者是基地的会议,任何一个名字报出来,不是龙就是虎,起得虎虎生威,‘晨露’这名字放在其中就好像一群野狼里面的小白羊。 不过,这显然是一只啃狼的小白羊。 小迪带着侄女去开佣兵团大会,末世七年,该清理的地区已经清理得差不多,晶核作为新兴的能源本源,推动着世界往低能却高效的方向发展,植被动物现在都拥有着非常好的生存环境,下一步的社会发展基本就是迈向很多年前人类所幻想过的宇宙格局。 小侄女觉醒的是复制异能,给她一颗糖果就能转化空气中的原子弄出一堆糖果,小迪时时刻刻要注意着她藏在衣服口袋里的小手,防止她一直吃糖。 台上主持会议的负责人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下面的人坐在前排的都兴致缺缺,只有后面的小佣兵团代表激动得满目涨红,期望着马上撸着袖子就冲出去为人类做贡献的模样。 小迪坐在第一排,身边的位置是负责方特意留出来给小侄女的,副手坐在身后,不时记录一些不那么废话的发言。 故事说到一半,负责人让他上台发言,意思意思还是要的,小迪心里哂笑,安抚了小侄女上台,台下掌声雷鸣,他稍微压低的手势,所有人都目光灼热的看着他。 小迪意思意思说了几句,准备优雅道谢下台。一边站着的负责人有些按耐不住了,“请问一下,梁先生最近有时间吗?” 梁先生?小迪看着下面无数双蹭的亮起来像是饿狼似的眼睛,话语稳稳当当,“不清楚,不过应该没时间,我们夫人好像又怀孕了。” “……” 这个又字,真是让人好生憔悴。 七年已经生了三个,你们二位还想怎样,不是说异能者受孕率很低的吗?我勒个去。 方才听故事听得认真的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都忘记了口袋里的糖果,他一坐下就扯着他的袖子直接爬到他腿上坐着,“小叔叔,后来呢?后来梁爸爸和小若妈妈怎么在一起的?” 小迪看着她圆乎乎的小脸忍不住好笑,难道告诉她后来她敬爱的梁爸爸和小若若妈妈直接屏蔽了所有人,梁爸爸拉着小若妈妈花样三百六十度睡觉觉,然后在一起了? 算了,许思语现在可是个暴脾气,不能给她姑娘灌输这样的思想,那女疯子会砍人的。 “后来~”小迪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后来团长就向夫人求婚了呀,他们结了婚,成为夫妻,自然就在一起了。” 小家伙没听懂,没关系,反正梁柯和清若的故事,给她讲一百遍她也感兴趣。 C市是后来梁柯带着佣兵团的人回来清理的,‘晨露’佣兵团的人各个比丧尸还要凶残,一座被丧尸彻底侵占的城池,他们只花了四个月时间。 曾经梁氏的私人医院现在成为了‘晨露’的据点,医院的招牌等等都被拆下,高大巍峨的大楼上只剩下一个标牌,‘梁’。嚣张得无以复加。 三个儿子一溜边的小脑袋倚在床边,亮乎乎的眼睛盯着清若的肚子,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又顾虑着旁边坐着的梁柯,三兄弟对视一眼,空气中都是对梁柯满满的不欢迎。 探视时间结束,梁柯合起腿上的书,轻轻咳了一声。 大儿子领着两个小包子回头,试图商量,小声的开口,手指比着小小的距离,“爸爸,我们能不能再多呆一会~” 梁柯目光轻和,话语也很温柔,“不可以。” 三只包子脑袋拉耸下去,爸爸真是世界上最不可爱的人。 梁柯动了异能,三只包子身体开始往外面移动,最小的小家伙伸出胖乎乎短短的手拉住被子,瘪着嘴仰着头最后一遍响梁柯求证,“爸爸,妈妈肚子里真的是小妹妹吗?” 梁柯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目光温柔,视线落在儿子的小脸上点了点头。 三只包子终于被半强迫半温柔的弄出房间。 他们没有回梁宅,直接住在了医院顶楼,两个病房现在一个是梁柯和清若住,另一个就是三只小包子在住。 梁柯在厨房里熬粥,心思都留在房间里,房间里她刚有动静他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了。 那会刚要醒,他走到房间在床边坐下她也睁开眼睛,一见他眼睛里就一层一层的叠起笑意。 水汪汪的眼眸,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他,“儿子呢?” 他不喜欢她开口就问儿子,还是温柔的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刚刚过来过了,你在午睡就没叫你,现在应该下去了。” “嗯。”清若靠着他的力道起来,一只手撑着圆鼓鼓的肚子,鼻尖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你在煮粥吗?” 梁柯把人抱起来坐着,自己蹲在地上给她穿鞋,“嗯,昨天不是说想喝海鲜粥吗?一会就好了。” 清若笑起来,伸手去碰他的头,指尖插进他的碎发里一下一下的拨动,“你昨晚出去了?” C市到海边,末世前半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可能是两三个小时,还必须是梁柯这样可以无视路上挡路的丧尸的情况。 动物在末世中变异,虽然没有丧尸化,但是大部分特征都比从前更加强化。 海里面从来都是鱼类的天下,现在的海鲜可比末世前难多了。 梁柯轻轻嗯了声,给她穿好鞋子弯着腰半搂着她让她从床上站起来,已经第四次怀孕,她的怀孕反应已经降到很弱,这一次连孕吐都很少。 因为有木系异能者,蔬菜并不困难,佣兵团每天吃的蔬果都是新鲜的,肉类圈养了一些家禽之后也很容易。 梁柯昨晚带着几个人出去了一趟,回来车里装得满满当当,楼下的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男男女女忙前忙后的张罗着今晚丰盛的海鲜晚宴。 许思语上来敲门,清若在卫生间里梳洗。 梁柯开的门。 “梁先生,下面差不多处理好准备做菜了,你问问清若想吃什么?” “好。” 梁柯门大开着,不过知道他习惯,许思语也没进屋,就在门口等着。 “小乖。晚上想吃什么?” 梁柯进了卫生间,她正在梳头发,他过去接了她手里的头发和梳子,帮她继续梳头发,清若低头从台子上找了扎头线递给他,“不想吃,就想喝粥。” “好。” 梁柯出来告诉了许思语,许思语点点头,表示要是想吃下来通知他们就行了。 梁柯关好门,收拾好的清若从卫生间出来,半靠着墙,洗过的脸上带着一点水露感,眨巴着眼声音甜甜的喊他,“梁先生~” 梁柯勾着唇转身,两个大步到了她身边把她圈在怀里,顾忌着她的肚子,他动作很温柔,低头和她额头相抵,“梁先生,嗯?还记不记得这称呼是怎么改掉的?” 当然是,哭着改掉的。 清若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腰,被他拉住小手,厨房里的粥腾腾的冒着热气,他拉着她往厨房走,亲了一口她的手,“乖,该叫老公。” 清若看着他挑了一下眼不言语,她现在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孕妇,啥都不怕。 梁柯也确实拿她没办法。 晚上陪着她喝粥,他自己处理的海鲜,腥味去掉之后只留下鲜嫩的口感。清若喝了三小碗,最后一勺抬着勺子喂到他嘴边。 梁柯乖乖的张嘴凑过来含下。 她轻抬了一下手,温度刚刚好的粥从勺子上流到他唇齿间,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老公~” 嘴巴里含着她的勺子,不好开口,梁柯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甜得整个人都软乎乎的没什么力气。 晚上陪着她走了一会哄着睡了,梁柯出门找还在下面疯玩的三个儿子。 佣兵团里孩子多,院子周围时常守着人,一群孩子也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在院子里足够放心让他们玩。 一路下来都是给他问好的人,梁柯因为今晚那两个字嘴角一直咬着笑,见到玩得脏兮兮的三个儿子心情也格外的好。 他开口喊了一声,一群小包子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三只小包子嘟嘟嘟的跑过来,脏兮兮的手就往他大腿上抱,“爸爸~” “嗯。”梁柯弯腰把最小的儿子抱起来,手里牵着二儿子,大儿子跟在旁边拉着他的衣摆,“该睡觉了,妈妈让我下来叫你们。” 玩得还不够尽兴,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妈妈这两个字足够好使,小儿子乖萌萌的眨巴着大眼睛点点头,凑过来亲了他脸颊一下,“好,睡觉了~不然妈妈会不开心。” 大儿子回身招呼着一群小伙伴们该睡觉了,大人们都开始来领孩子了。 团里有专门找来的老师给孩子们上课,在旁边的楼里设有教室,每天都要分出好大一批异能者来确保教室上课的安全,周围基地里的不少孩子也会过来这边上课。 一边往上走,梁柯一边问了问几个小家伙今天学的东西,到了顶楼,他不说话,三个儿子也安静下来。 梁柯开了门,三个小包子手拉着手脚步轻轻的往里面走,到了房间里面排着队脏兮兮的小嘴凑上去亲了清若,奶声奶气的声音压低后像是奶糖会粘牙的让人心里温暖,“妈妈晚安。” 清若怀孕之后梁柯就一个人接手了照顾孩子的事,好在儿子们还算懂事,闹腾的时候很少,而且基于他武力镇压的结果很可怕,他说话三个儿子都还是乖乖的听。 大儿子勉强可以自己脱了脏衣服,其他两个脱衣服和穿衣服都需要梁柯照顾。 一排小包子洗完脸睡下,梁柯搜寻着记忆里的童话故事一边回忆一边编造给他们讲。 他讲故事的水平和清若当然没得比,原来被小包子抗议过,梁柯讲道理外加武力镇压,现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讲一会停顿一会的睡前故事。 半个故事,三只小家伙已经熟睡。 团里还有事情等着处理,梁柯从顶楼下来到办公室,小迪和副手也在。 他今天出去开会,晚饭时候回来的,吃了晚饭开始整理今天会议的事项和之后团里的发展事宜。 梁柯下来了,小迪把重要的事情都推过来等着他决定,小迪的副手没多大一会就走了。 两个男人事情做得差不多,小迪倒了两杯水,自己一杯梁柯面前一杯,和他说起了今天开会的趣事,“我今天说我们夫人又怀孕了,那些人的脸色实在是精彩。” 梁柯勾了勾唇没接话,抬着水喝了一口,“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晚饭陪她喝粥,刚刚又照顾着三个儿子睡觉,他饿了。 “好。”小迪下去了团里的厨房,晚饭的东西还有剩,不过让梁柯吃剩的这个念头可以打消,刚好厨房里还有人,让他们重新做了些吃的。 梁柯偏好辣的东西,做好的夜宵他的那份放了不少辣椒。 事情做完,两个人下到下面的大餐厅吃宵夜。 “你先去睡。”梁柯交代了一声,自己出了门。 “嗯。”小迪确实是困了,点点头上楼去了。根本不用问梁柯要出去干嘛,曾经问过的,梁柯没有给回答,不过清若如果睡了,梁柯晚上吃了宵夜一定要出门,身上的味道都散干净才会回去休息,他怕她闻到不舒服。 男人细致起来的时候,比女人更温柔得让人满心温暖。 不用言语,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满满当当的温柔爱意,都是他想要给你的宠爱。 梁柯回房的时候她睡得正熟,一只手垫在脸颊和枕头之间,头发柔顺的散在身后,乖得像只小奶猫。 他躺下后自动自发的手臂找他的腰环着。 半夜她有些抽筋,睡意朦胧意识模糊,疼痛惹得眼泪哒哒的落,脸颊靠着他的胸膛,话语软软的叫他,“老公~疼……” 梁柯抱着她,也没叫醒她,轻声开口的哄着,手掌在她缩起的腿上动作专业的揉动。 她渐渐睡去,他吻掉她脸颊上咸咸的眼泪,跟着进入梦乡。明天还要照顾她和三个儿子,他没有失眠的权利。 后来女儿问他当年和清若到底是谁先爱上对方的。 他说是他。 女儿满脸八卦的看着他,拉着他的衣服用力扯着晃一点都不客气,“爸,我问我妈她说是她,你们到底能不能给我个准确的答案。” 梁柯懒得管她,拨开她的手直接起身要上楼去找清若,走到半路在楼梯上回头,难得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喜欢的话,是你妈妈先吧,不过爱的话,是我。” “啧。”问问题的人一脸被恶心到的模样捂着脸靠在沙发上摆摆手,“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找我妈吧。” ** 彩色,黑白, 世界。 是你。 ——【黑匣子】 第52章 北冥之涯(1) 北冥之涯,深海不见光。 绵长的呼吸缓,弱,顿。 长久不见下一声呼吸,海水的波动几乎无从感知,黑暗之中,一切远去。 南纱之巅有精灵,它们通语传光,千万里也能幻化流光。 黑暗的海水中有波光汇聚,在深海之底越聚越拢,凝光汇形。精灵的出场似乎都带着无数流光,它们耳尖似玉,银白色的头发洋洋洒洒,即便只是化形,在海水中波光流动,美得不自主屏住呼吸不敢直视。 “咦?”沉寂了千万年的深海,有了第一声声响。如果听过雨落的声音,就会懂这种语调有多让人沉醉,带着自然的力量,可温柔,可清新,直入人心,好像世界本源的声线。 黑,无边无际的黑。有海水,可是海水几乎不流动,没有任何鱼类。 绵长的呼吸缓缓而至,没有起伏,像是海洋的呼吸。 “有人吗?”清若轻声开口而问,青翠似玉的指尖挑着自己一戳银白色的头发,幻化之形,虽不能再次移动位置,但能看能听。 问完这句话,似乎被自己逗笑,清亮的笑声在海波中传远,紧接而来她细微的小恼怒,“我问错了,是有谁在那吗?” 怎么会是有人呢?她在恼自己。 没有回答。 很久之后,海水平静很久之后又是绵长缓慢的呼吸传来。 清若席海水而坐,奇妙的生命总有自己的神奇之处,海洋,海洋生物,精灵,都是大自然的宠儿,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似心电感应的联系。 海水在她的幻形之下,她的长发垂在黑色的海洋里,莹莹发亮,海波将光波带得更远更远。 没有任何的声响回答,精灵声轻能引灵,清若唱起了歌,轻柔的调子,温柔的语气,黑色的海水感觉到欢愉,波动在她周围似抚摸,似揉着适合的节拍一起配合。 “呀!静菱让我陪她去收集花灵,我得回去了。” 她着着急急的站起来,幻化的身影渐渐在海波中消散,身影逐渐透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得璀璨耀眼,周围的星星点点光芒从她笑容里蔓延到海波里,“再见哦~不说话的朋友~” 她走了。 海水趋于平静,很久之后,绵长缓慢的呼吸而至。 黑暗,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不知道下一次光亮,在什么光年之后。 光波汇聚幻化,美丽的精力身上的裙摆都是流光而凝聚,可以随着它的喜好变化流光的色彩,黑暗的海波里荡起无边无际的光亮。轻细像是细小的鱼儿涌进海水里,欢快又温柔的模样。 “你好。我又来了哦~”依旧是昨天的位置,这一次清若不等回答,直接坐下,凌空于海水之中。 “呀~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昨天再离你近一点就好了。”精灵通灵传光,也有限制,这样的位置范围,只能一次,除非留下自己的标记,否则第二次就是很远的地方了。 轻快温柔的调子,不是昨天的歌曲,不过同样好听。 海水萦绕着她,海波里有细微的线,那是一般生灵肉眼不能看见的线,只有与海洋心有灵犀的生灵才能看见,它们莹莹从海波中跃出,绕城一个圈,跳在她幻化的头发上,柔顺的头发丝滑至极,圆乎乎的线圈直接顺滚而下。 她被逗笑,“哈哈~”歌曲被打断,她的笑快乐又肆意,不娇柔不造作。 真是,好听得让人心生向往的快乐。 无边无际的深海,没有时间,也没有边界,她的歌曲渐渐唱完,深海处绵长的呼吸不知道传来了几次,海波的波动因为她动听的歌曲而欢快。 又到了起身告别的时刻。 “不说话的朋友,我走了哦,今天要和它们一块去给精灵母树找欢灵。” 波光璀璨的身影渐渐消失,“我明天再来看你哦~再见~” 快乐,温柔的承诺,真是,精灵。 似乎有了时间的分别与界限,她每天都来,每次都说你好,每次都说再见。 歌唱得越来越多,似乎从一开始就非常好听。 这片黑色的海洋,喜欢她。 她的幻化光波一出现,海水已经很快来,里面波光琉璃的线汇集成巴掌大的小胖娃娃,手拉着手在她时常幻化的位置蹦蹦跳跳转着圈圈等待也欢迎。 “我来了哦~”她出现,身影刚刚幻化一半,迫不及待的小家伙们已经嘟嘟嘟全往她身上跳,她凝光而聚,流光而成,小胖娃娃们跳上去滑下来,依旧乐此不疲,把她逗得哈哈大笑,青葱翠玉的手指拨着它们胖乎乎的身子,光波是她指尖蔓延出来的,也是海波之中溢出来的。 海水深处传来波动,动静很大,波光线凝成的小胖娃娃的身形不稳,一一散去,就是波光而成,似乎看着她也颇为委屈。 她笑得安抚又温柔,海水波动越来越强,她长长的银发在身后翻飞流转,身上流光而汇成的裙摆都高高扬起往后。 她幻化的身影轻轻闭上了眼睛,海波里似乎带来了很大的风浪。 深海处,睁开了一双巨大的眼。 巨大。 每一只眼睛都有她四个身形那么大。 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眸。 平静无波,睁开在黑洞洞的海里,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沉睡之后苏醒。 她有些吓到,楞楞的张大了嘴巴,那双眼隔得远,可就是隔得远,这么望着她,中间只有黑黝黝的像是空洞的海。 确实吓人。 海波似乎都能反映出她扑通扑通的心跳。 眨巴眨巴眼,招了招手,“嗨~” 突然笑开,明媚如阳春三月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刻,经历了寒冬的大地,突然被这样的温暖晃得随时可能晕掉。 “不说话的朋友,是你吗?” 她偏了偏头,期待,又友善。 巨大的血眸无波无澜,看着她,平静得像是两块玉石所做的装饰品,没有感情,不会波动。 清若砸吧砸吧嘴巴,笑得乖巧又可人,“不说话没关系,哈哈,你好,我是清若,很高兴认识你哦~” 那么没有回答。 她又坐下来,因为睁眼而波动巨大的海水渐渐恢复平静,海波里的线凝成之前胖乎乎的小家伙们,它们怯怯的,缩着胖乎乎的小身子躲在清若的头发之前,衣摆之间,身体力行的告诉清若,拥有这双眼眸的家伙有多可怕。 清若之间轻抚它们安抚,面对着血红的大眼睛唱起了歌。 轻轻闭着眼,她跟着节拍,身子缓缓摇动。 胖乎乎的小家伙们被安抚,跑到她波光琉璃的腿上坐着,圆乎乎的小脑袋跟着她的节拍一起摇头晃脑。 这不是轻快的歌曲,可是温柔,轻暖,像柔和的春风。 深海,有暖意,来自春风。 “唔~我又要回去了,爸爸今天要出门,我得回去看一下弟弟妹妹。” 小胖娃娃们拉着她的衣摆,她站起身,它们坠在上面,满满的不舍,流光凝衣,它们只拉住了那么一会会,全滚落,海水就是它们,可是她还是伸手张开手掌温柔的接住,好像摔坏了这群小家伙们。 冲着血色的大眼睛挥挥手,“我明天再来陪你玩哦。”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血色的大眼睛和绵长的呼吸一起,在深海里等待着每一天到来的精灵。 她说,她明天要去山谷里,要后天才能来。 海波涌起,比之前还要巨大,似乎带着海啸狂风的气势,她的身形几乎稳不住。 “清,若。”深海里。 好像来自千万光年以外,有声音,凝着海洋的低沉,沙哑,带着万里绵延之后,终于到了她耳边。 深海里的他开口了。 清若惊喜的看过去,他开口说了话,海里的波浪一直汹涌,她幻化的身影稳固不住,随着海浪一直在拉扯,声音也是晃晃抖抖的不稳定。 “你说话了耶~是的是的。我是清若。” “清若。”他又开口叫她,这一次比上一次清晰,熟练。就好像,已经自己在心里开口喊过千万次。 清若笑起来,点点头,晃动的身影在黑暗里海洋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线,每一个地方都是小小的彩虹出现。她银色的长发在身后飞扬,眼角眉梢尽是璀璨明亮的笑意。 “嗯,我在这。” ** 清,若。 清若。 ——【黑匣子】 第53章 北冥之涯(2) “静菱的头发是绿色的哦~比鲜草的嫩绿还要漂亮。”她坐在海波中,两只脚一晃一晃的,指尖旋着银色的头发悠悠的绕着。 远处血色的眼眸看着她,不言语也不打断,平稳的呼吸混着黑暗安静的海洋,只有她清脆的声音,悠悠传开。 清若和他说了一会话,手掌撑着下巴看过去,目光干净又温柔,“你累吗?一直睁着眼睛。要不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自从上一次张开眼睛之后,这一双巨大的血色眼眸就没有再闭起来过。 那边没有回应,她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懒洋洋的坐着,摆出靠着海波的姿势,莹嫩白皙的脚从流光凝成的裙摆下露出一段,晃动间似乎有五彩光波流转。 清若起身离开,挥了挥手道别,声音软绵绵的像糯米一样还带着醇香的感觉,“我回去了,你要是累就闭上眼休息一会。” 他看着她消失在黑色的海里,黑黝黝像是空洞一般无边无际的深海只有他血色的眼眸。 这里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北冥之涯的深海,他已经忘记他是何时被关押于此,太久太久了。 他曾经是天赋惊人法力无边的龙四,享世间无上繁华与尊崇,出入前后海灵跟随。 刚被关押时的愤怒,怨恨,都随时间流逝而远去。这一片深海的生灵,因为他当时的怨恨怒气不管无辜与否全部葬身他的腹中,蔚蓝的海失去了生灵的温养,只留下暴戾的关押者,蓝色远去,黑暗渐渐侵袭。 愤怒怨恨远去,他开始恐慌,他开始期盼时间的流逝慢一点,因为那种蚀骨的孤独叫人恐惧到心底,又期盼时间快一点,渴望被释放,可望再次见到蓝天,白云,蔚蓝色的海洋,以及生灵。 可是没有。 后来,时间越来越久,一切情绪都渐渐远去,他曾经骄傲自己与天同寿的无边荣耀,变得可笑而可怕,曾经引以为傲的法力,变成了最后禁锢自己的枷锁。 他闭上了眼睛。 在空洞的黑海里,静默。 她今天说了绿色,绿色是什么颜色? 哦,鲜草的颜色。漂亮吗? 怎么会有她的头发好看呢。 她是快乐的,温柔的。 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各种各样颜色的精灵,有些严厉的父亲,细心包容的母亲,可爱活泼的弟弟妹妹。还有,美丽的蝴蝶朋友,小动物。 以及,信仰的精灵母树。 她的心里,有万千天地。 又到春末了,她说,精灵族那边开了许许多多的花,五颜六色的,她的母亲采了很多鲜花,给他们织做了新衣服。 盈盈的转起了圈,她幻化的身影在海波中旋转,裙摆上的花朵精致又真实,荡在海水里,随着海水飘扬到他的身边。 “清若。” 他开口叫她。 好几个月之后又一次开口。 清若停下旋转,拉着裙摆的手青葱脆嫩,透着轻薄的亮光,和璀璨的眼眸在海洋里幻化成海洋的精灵与最宠爱的天使。 “以后不要来了。”他缓缓开口,说得平缓而认真。 他开口说话,海里涌起巨大的波浪,她的身影稳固不住,随着海波飘荡,银色的长发翻飞像是在风里,海里似乎荡起了一层轻暖的甜味,来自她身上的香味,又或许是来自她裙摆上的鲜花。 没有等她说话,他闭上了巨大的眼眸。 深海远处的血色眼眸合拢,看过去一片黑暗,无边无际,藏着未知的故事和曾经。 海波的涌动渐渐停下,清若的身影稳定住,她拉着裙摆的手放下,声音沙沙软软的有些低落。 “是,因为,你不喜欢和我做朋友吗?” 没有回答。 长久,海里没有呼吸的回波传来。 “哦。”低低应了一声,好似在应她自己,又好似在应这寂静无声的海洋。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海波里,最后星星点点的光波一点点变暗,慢慢消失。 绵长延绵的呼吸,涌着海波而至。 深海,再一次寂静。 清若再一次幻化而来,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脚尖点着海波。 那边的眼眸没有睁开,黑蒙蒙的一片深海里只有她自己的身影莹莹发亮。 海里没有光,也没有她的影子。 清若站了一会,嘴角勾了小小的弧度,手背在身后,抬起头面对着他的方向,轻轻哼起了歌。 她的声音很小,可是这里实在太安静了,一点点声音,海波就会带着它们传开,回荡在这黑黝黝的海水里。 精灵的歌声能透情传感,她没有唱,哼得细腻而柔和,周围原本有些压抑的海水渐渐平和下来。 远处没有任何回应,呼吸绵长,缓顿,偶尔一声在海里荡开远远的,又传回来。 这里,好像一个封闭的黑色空间,只有他,她来了之后再加上一个她。 按照每天的时间一样,今天没有说话,只是唱完了歌之后清若站在海波里往他那边看过去,目光盈透透的干净。 而后幻化的身影渐渐散去消失。 夏末的时候,清若换上了荷花织做的裙子,带着荷花润透的清香。 清若站在海波里,已经一年半了,这个位置,她撩了下裙摆坐下,荷花状的裙摆在海波里扑开,衬得她亭亭玉立之上像一个美好的花仙子。 清若偏了偏头,“夏天快要走了耶,又要过好久才能见到夏风姐姐。” 口吻有些惆怅。 是不是在精灵的世界里,世间万物都应该温柔以待。 深海涌起的海波,吹乱了她的裙摆,一片荷花花瓣随着海波远远的飘走。 他没有睁开眼,只是叹气,而后问她,“清若,你为什么要回来?” 清若笑起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两条腿一晃一晃的,圆润如玉的脚趾头动得欢快,像她现在飞扬的声音,“你又说话了耶~” 自己鼓了鼓掌,显然很开心,“嗨~好久没听你说话了。” 不是好久不见,因为他们每天都见,哪怕他不睁眼,她看不到他。 轻缓低沉的笑声传来,“呵~”似乎连海波都染上了笑声里浓浓的欢愉,波动的弧度带着快乐,他开口,似教训似疼惜,“笨蛋。” 清若的声音在晃动的海波里波动,上下左右流传,可是她依旧美丽得让人屏息才敢凝视。 她愉悦的笑声里他睁开了眼睛,她嘴角的弧度他看得真真切切。 眼睛璀璨胜过他见过的所有日月星辰,干净到纤尘不染又好似见过万千世界后的温柔包容,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你开心的话,叫我笨蛋也没关系。” 他沉沉的笑开,巨大的血色眼眸带上了弯翘的弧度,海浪里存着他说话间带起的海风中的温柔拂过来,“嗯,笨蛋。” 两个字,咬得轻柔,满满当当,是宠是爱。 清若看着他眉眼弯弯的笑起来,不言语不反驳,就是这样任由他的意思。 “其实秋天也很好,秋天有甜甜的水果,有金色的树叶,落在一起漂亮极了。” 她的话题已经又回归到了季节上面,扒着嫩玉似的手指一点一点和他说秋天美丽的景色,丰收的果实,甚至她偷偷跑去看过的,人世间的欢愉,人们在田地里收获时的满足。 他以为他已经忘记这世间的颜色了。 可是听着她慢慢的说,他开始想起来了。 她头发的银白色,水露也是这样的颜色。 她裙摆的粉红色,桃花也是这样的颜色。 她嫩白的肌肤,那是糯米的颜色。 他认认真真的听着她的描述,好像诵经的信徒听着神明天赐而来的赐福,每一个细胞都是虔诚与专注。 “清若,我喜欢银白色。”他缓缓开口,尽量压着海水里的波动。 她的身影在海波里晃动,长长的头发流转,流光散在海波中,远远传开。 清若拉住自己的头发,晃了晃,“这样的颜色吗?” “嗯。” “静菱姐姐要生小宝宝了耶,肯定会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家伙。我和静菱在收集福灵,我们要给她做一个大大的福袋。” “下雪了,今年冬天的雪来得有点早,小宝宝出生了,真的非常非常漂亮,再过几个月,我们就可以带她去花之谷和蝴蝶们一起玩了。” 她换上了柏树织成的衣服,翠绿的颜色衬着她莹嫩的小脸,站在海波里琉璃动人。 “咦?”清若惊讶的轻呼,打开手掌接住跳上来的小胖娃娃,惊喜的眨巴着眼睛看向他的方向问他,“它们有眼睛鼻子了耶!” 海波里海灵之线凝成的小胖娃娃,居然有眼睛鼻子了。 深海处他温柔的笑声传来。 熟练了控制海波,现在说话间带动的波动已经非常细微。 “清若,你没发现,海水不是纯黑色了吗?” “呀!”清若捧着手里蹦蹦跳跳的小家伙,转头往旁边看了看,“好像是耶,原来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仔细往他那边凝视,巨大的红色眼眸有些紧张的凝望着她。 清若勾了勾笑,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被无数东西禁锢的感觉,“你是龙吗?好大呀。” 龙四突然觉得好笑,自己居然还会有紧张的时候。 “嗯,我是龙,一条被宣判永远禁锢的龙。” 永远这两个字,放在禁锢这样的词语前面,真的让人觉得悲伤。 清若点了点头手里小家伙的鼻子,软软的,但是没什么温度,是凉的。 不在意的口吻,说得轻松却是真诚,“没关系呀,我可以来陪你玩。”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笨蛋。” ** 为什么还要来呢?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样荒芜到只剩下黑的地方。 清若,你是精灵呀。 你应该站在漂亮的精灵母树下, 笑得美好动人。 笨蛋。 ——【黑匣子】 第54章 北冥之涯(3) 清若最近来得有点少,而且每次都只来那么一会。 她每次幻化而来,和他说着生活中零零碎碎的点滴,莹亮的指尖背在身后,一点一点,放出她在世间收集而来的欢灵。 这一片海已经寂静沉默了太久太久,生灵都远远离开,黑黝黝的海即便有她每日放出的欢灵,除了黑暗渐浅,没有任何生灵而来。 她以为自己足够隐蔽,可是。龙四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是龙呀,这海里的一点一滴,他都清晰明了的知道。 精灵喜灵,因为精灵母树就是靠着精灵们世间收集的灵而生生繁衍不息,欢灵对于精灵的意义完全不亚于海洋对于水生生物的存在。 “清若。”龙四轻轻开口叫她。 她正在和他说话,听见他开口,乖乖的安静下来,亮如星辰的眼眸专注而认真的远远看着他。 “我已经习惯了这里只有我,如果有其他生灵,我会觉得吵的。”他缓慢的开口,巨大的龙爪在全是封印的铁索之下被束缚,只能轻轻捏出一个细小的法术,在海水里一路朝她而去,她今日指尖放出的欢灵哒哒哒的又从她指尖跑回去了。 小动作都被他知道了,清若笑得甜甜的有些尴尬的小害羞,背在身后的手绕到身前来指尖相互戳了戳,声音软软的,“对不起,我以为你希望这里热闹一点。” 他目光柔和,声音温柔,“不用说对不起好吗,我安静习惯了,你来就足够了。” 清若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偏了偏头答应,“好呀,我以后每天都来。” 龙四也跟着轻轻的笑,“笨蛋,不用每天都来,你偶尔来我就很开心了。” 清若在海波里坐下,背靠着海波,懒洋洋的舒展,最近忙着到处收集欢灵,确实有些累,半眯着眼闲闲的问他,“你在这里多久了呀?” 多久了? 龙四回忆了一下,诚实的回答。“太久了,忘记了。” 她惊讶的嘴巴张开小小的圆圈,目光莹亮亮的看过来,不是同情,也不是惋惜,就是看着他。 龙四回望,形容不了,就是觉得这一刻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似乎曾经漫长而毫无意义的所有空洞时光都有了意义,为了等到她,她出现的这一刻,所有的曾经都有了意义。 漫长的温柔。 “原来这片海很漂亮的。”龙四看着她,目光柔和包容,血色的眼眸在深海里像是红红的心脏一般,满满当当承载着他的温柔。 开口轻柔,他控制着说话间带起的海波,只有轻柔到像是微风一样的海波在他说话间拂过来,带起她鬓角细碎的银色头发,悠悠的往后飞扬。 “有鱼群,有珊瑚,有许许多多的生灵。”龙四的声音慢慢缓下来,“我那时候刚被关押,怨气太重,满心暴戾,他们,都被我吞了……” 清若直起了身子,眼角似乎含着要落不落的眼泪。 他轻轻带起了笑意,“害怕我吗?”问得柔情而带着小小的心酸。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遇到他,真是她美好生命里不应该有的痕迹。 她轻轻的点点头,乖巧的诚实,又摇摇头,指尖点在唇边,话语软软的,“那他们的灵魂呢?” “灵魂?”龙四重复了这两个字,巨大的血眸往深不见任何东西的海下看过去,“他们的怨气很重,灵魂和我一样,都被压祭在这片空洞的海里。” 清若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只是压祭的话,那是不是,他们的灵魂还可以转世?” 龙四轻轻应了一个嗯,大概知道她是想做什么,不由笑起来,“笨蛋,你知道要这深海藏着多少怨灵吗?知道要让一个怨灵转世有多难吗?” 放下平生所愿,需要一一引导,要他们心甘情愿,要他们对过往既往不咎,对未来心生向往,这些压祭了无数时光的怨灵,谈何容易。 清若摇了摇头,眼眸呆呆的有些茫然的感觉,偏头想了想,握拳,话语元气满满的甜美清亮,“不过没关系呀,我可以活很久很久~总是有那么一天的。” 龙四失笑,这段时间,他怎么这么爱笑,轻轻的叹了口气,像是问她,也像是问自己,一字一句,“笨蛋,你想好了吗?” 她目光直直的看过来,干净润透却又夹杂着万千世界过后的绚烂繁华,点了点头,“想好了呀。” 龙四心底嗯了一声,控制着少部分能动的身体,捏了个长长的法术,面前黑黝空洞的海开始波动,就好像突然出现了一条小路,虽然还是水,可是那是一条她幻化之影可以走过去的路。 他有些疲惫,目光还是温柔,专注仔细的看着她,“笨蛋,过来。” “好。”清若应声点头,没有犹豫踏上了他开辟的道路。 一步一步,她走得很稳当,看着他轻轻的笑,血色的巨大眼眸距离她越来越近。 龙四也看着她,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开始清晰起来,毫无瑕疵的肌肤,尖尖发亮的耳朵,小巧玲珑的脸颊,这是世界最钟爱的生灵,他们身上汇集着世间所有赞美的词语。 距离拉近了很多,他从巨大的身体里吐出身体空间里的一件绝世珍宝。 透明的古琴,琴身到琴弦,所有地方都是透明的,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通灵意识,在黑黝黝的海波中透着轻微的莹白亮光,包裹着自己琴身的每一处,而来缓缓靠近清若,停在她的不远处。 清若惊讶的睁大了眼眸。 龙四开口问她,“笨蛋,会弹琴吗?” “啊?!”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完全没注意听他说的是什么,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身前悬浮的琴。 这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名称就叫‘琴’。 因为所有的修饰语似乎都不足够加在它的前面。 传言中,它的琴波能引九天之水,所以有了海洋,能铸森林之巅,所以,有了精灵母树,继而有了精灵族。 现在,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可是精灵心里最神圣的东西,他还那般轻描淡写的口吻,怎能叫她不惊讶。 他等她惊讶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以后来,可以用这琴弹,它的琴波能引灵,对驱怨很有用。” “啊?!”清若看着他眨巴眨巴大眼睛,呆呆的应了一句,“哦。” 龙四继续开口,“这个你可以带回去,它通时传光,可以跟着你幻化。” 她说不出话,看着他眨巴眨巴再眨巴,愣了半响之后,悬浮的琴缓缓靠近她,贴到了她幻化的身影,冰冰凉凉的触感,内里却又含着源源不断却不炙热的温暖。 很奇怪矛盾的感觉却让人觉得舒服。 清若尖尖柔嫩的手指慢慢搭上去,拨了一下琴弦,似乎看不到波动,琴声却是从四面八方涌来,足够大声让每个细胞都感觉到,却一点不觉得吵闹。 这琴,似乎真的能和弹的人心有灵犀。 她随便拨出的琴声都带着她的感觉,暖暖的甜美。 “好呀。”清若笑起来,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抱起琴,很珍惜宝贝的样子,“我会努力弹得很好的。” 龙四笑了笑,温柔的提醒她,“回去吧,今天过来很久了。” “嗯。”清若点点头,“好像是哦,要回去和母亲采花灵去。” “嗯,去吧。”龙四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交代,“琴要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甜甜的笑起来,抱着琴乖乖的点头,而后幻化的身影渐渐消失,最后一只手抱着琴,一只手朝他摇了摇头,“明天见哦~龙龙。” 龙龙? 龙四对着空洞的黑海失笑,这是什么名字。 不过也是,他似乎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名字。 名字?已经太久没有人叫过,似乎他自己也要忘记了,龙龙?她喜欢的话叫什么都行。 似乎也没告诉过她他为什么被关押在这。 他抢了‘琴’引了所有生灵的不满,他的狂妄在很久之前已经得罪了很多生灵种族,他们忍他,因为找不到光明正大可以压制的理由,他无边的法力也让他们束手无策。 之后,似乎是龙五?还是别人,时间太久已经记不清了,他们和他说起了‘琴’。用上了世间所有珍宝的形容词,并且压上了无数赌注。 他向来肆无忌惮无所顾忌,既然来了兴致,那就去抢好了。 引了无数不满,可是他的法术依旧可以让他蔑视所有人,肆意妄为。 最后给他定下禁锢关押的还是天道,所有生灵的怨气,引动了天道。 可是他们还是更想要‘琴’,那时候无数人站在他的对立面,高高在上看着被天道禁锢压制匍匐的他,趾高气扬似乎是恩赐,‘只要你把琴交出来就饶过你。’ 呵,呸。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稀罕这件所有生灵向往的珍宝,只是那时候气盛,从来眼睛放在头顶看人,他是龙四,他们拿他毫无办法,即便是引了天道,也只能将他禁锢。 他怎么可能低头。 关押在这,他怨恨过,恐慌过,害怕过,直到最后的静默,可是从来没有后悔过。 东西是他自己抢的,结果是他自己选的。 哪怕真的永生禁锢,他也不后悔。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把‘琴’交出去换自由。 今天,就那么轻易的给她了。她意外,他自己也很意外。 ** 你来了。 曾经都成了漫长的温柔。 清若。 ——【黑匣子】 第55章 北冥之涯(4) 清若弹琴,偶尔也会轻轻哼着歌,龙四远远的看着她,海里的怨灵来自海洋生灵,她的感知不明显,他却是可以感觉到每一次她弹琴时候海里灵魂的波动。 ‘琴’的音波满满当当透出来的都是她的内心,整个海洋明明怨灵翻涌,却又柔和而温柔。 久违的热闹,也是久违的吵杂。 她常会唱的那首歌似乎是精灵族的歌曲,龙四听得不是很懂,不过每次都认真的听,认真的记忆。 后来有一天清若弹着琴又唱起了这首曲子,婉转地调子有些缠绵时光的味道,龙四开口,轻轻跟着和。 清若惊喜的笑开看过来,拨着琴的手没有停,歌曲也没有停,只是就那么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亮晶晶的眼眸会说话的感觉,她的喜悦全部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一年,一年……又一年。时间对于生命漫长的生灵来说观念有些浅薄,他们不用担心苍老,不用担忧死亡,唯一会感到漫长而孤独。 可是有了她,每个季节不用颜色植物织做的裙摆,在海波里莹莹发亮,转着圈笑容乖巧又可人的看过来。 后来,她的弟弟妹妹们都长大了,他们都组成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了小精灵宝宝。 她是一位好长辈,每一次都认认真真收集很多福灵给小家伙们做成一个大大的福袋,希望他们平安喜乐。 那她呢? 她从来不说,龙四也问不出口。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让她组建新的家庭,成为另外一个美好精灵的亲密爱人,那她之后还会来吗?应该不会了吧,她从来全心全意,有了新的家庭,肯定满心温柔都放在了家庭里面。 可是,就这样没有终点,没有聚点的占据着她的生命,让她每天幻化而来。 多自私,多可怕。 黑色的海洋已经变成了浅薄的淡灰色,中间似乎隔着一层蒙蒙的雾气,看她都有些若隐若现的模糊感。 每次这样看着她,龙四心里都是恐慌的。 她明明就在不远处,却遥不可及。 又一个放下平生所怨的怨灵在她指尖离去步入轮回之道。 清若嘴角抿着清浅的笑意。她的银发长到脚腕之后又剪短到腰间,如此循环,这一次快要到膝盖处的位置,她坐在海波上,银色的长发长长的垂下,在海波里轻微波动,像是在春风里飞扬。 龙四盯着她的头发出神,好像初次见她,头发也是这样的长度,这中间都不知道已经剪短多少次了。 巨大的龙须也被禁锢,没有龙须的摆动,他的整个头部都有些僵硬。 稍微叹了口气,温和的开口,“清若,‘琴’呢?” “嗯?”清若停下动作,转头朝他看过来,双手搭开幻化,在精灵族中的‘琴’不一会已经完整出现在她手里,她双手搭在清凉的琴弦上,“想要听什么?” “弹你常弹的那首曲子吧。” “好。”清若点点头,视线落在琴弦上,脖颈稍稍下垂,专注而认真。 优美的音调在海里流转,不一会她跟着唱起来,这是他跟着唱过无数遍的曲子,每一次她回去之后他就在心里默默的哼唱,熟悉到好像对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拥有感。 他没有跟着唱,只是等着她一曲终了,巨大的龙爪捏出法术,透亮的琴自她身前凌海而来,他张大了嘴巴,把琴吞回曾经放置它的地方。 清若没有任何反抗,眼眸里也没有不舍,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纯粹的不解,“怎么收回去了?” 龙四呼吸顿了一下,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清若,你父母有和你说话组建家庭这件事吗?” 清若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龙四觉得心里涩涩的难过,开口还是带着笑意,“那你怎么想的呢?” 清若抿了抿唇回答,“说过很多次了,不过我都拒绝了,我不想。” 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有种要整个蹦出来的感觉,难受又藏着无数的期待。 紧紧盯着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想?” 清若笑起来,调皮的眨巴了一下眼睛问他,“你觉得呢?” 龙四哼了一声,鼻音出来的声音又沉又重,整个深海都跟着抖了抖的感觉,咬着牙狠着声音开口叫她,“小坏蛋,快说。” 清若站起来,还是笑得甜甜的,就是不开口,目光莹润润的看着他偏了偏头。 “啧。”龙四啧了一声,有些拿她没办法,爪尖捏着法术,从她那边在海中开了一条道路让她走过来,“过来吧,小坏蛋。” 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施施然的踏上他法术开出的路,砸吧砸吧嘴,全是舒适的自得,“我明明很乖,哪里坏了?” 哪里不坏?他都想打她屁股了。 龙四心里哼了哼,她已经走到半路了,他懒得开口回应,不然她估计又要磨蹭半天才过来。 海水不再是黑黝黝的模样,离得近了,他巨大得好似无边的身形渐渐出现,清若在他面前显得好渺小,他的身体每隔一小段就被巨大且粗制的铁链绑住,铁链上贴着明黄色闪着亮光的符文,全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她幻化的身影一步步靠近,龙四秉着呼吸,清若也秉着呼吸,嘴角含着笑。 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她甚至都抱不全他的龙爪,只能抱住一点点,小小的身影贴在他巨大的爪子上很努力的拥抱。 幻化的身影没有温度,也没有触感,她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皮肤贴合却没有越过他的身体。 龙四低头看她,小小的那么一只用力张大了手臂,想要给他拥抱。 清若仰头,手臂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笑得明媚灿烂,“如果不是你,我不想和别人在一起。” 龙四笑起来,巨大的爪子随着笑而抖动,她幻化的身影一些部分直接融进了他的身体,他看着看着笑得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 “笨蛋,你是精灵,我是龙。” “嗯。”清若重重的点头答应,“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呀,你是龙我也很喜欢你。”话语说得理所当然。 龙四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笑得自己身体扯得满身都疼,特别心脏的位置,现在跳动幅度很大,频率很快,每跳一下他都觉得很疼。 她小小的一只还抱着他的爪子,他都舍不得再动一下,缓了缓呼吸平复住声线里的颤抖,玩笑般的问她,“笨蛋,那你一直这样岂不是变成老姑娘了?” “哼~”她小小的哼声,“那我成了老姑娘你还喜欢我吗?” 龙四点头,很认真,“当然。” 清若退开一点身子,离他远一点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叫得贼兮兮的小得意,“龙龙~”转着调子的叫他,甜腻腻的,“我刚刚用的是还哦?那是不是说明你现在也喜欢吗?” 他耳根子都软了,稀里糊涂跳进了她挖好的坑里,偏偏还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宝藏堆,满心欢愉,无言以对。 有些小害羞,视线别开她笑得漂亮精致的小脸,看向她后面无边无际的大海,声音轻轻的,“嗯~” 她听见了,捧着自己的脸颊,自恋又臭美的开口自夸,“所以嘛,我这么漂亮,变成了老姑娘你也还是会喜欢我,没有关系啦~” 龙四突然想起来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精灵是自恋又臭美的生灵。’ 嗯。这话是真的。 可是他还是担心。 他心里裹了一层蜜,可是还带着涩涩的疼,轻声开口问她,“笨蛋,那你父母那边?” 身上的禁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你给不了她任何东西,哪怕只是一个最简单的拥抱。 他想笑,又想哭。 曾经无所不能,现在,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拥抱。 清若偏了偏头,口吻也温柔乖巧下来,很认真的开口,“父母和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也认真和他们谈过,他们还是比较尊重我。” 龙四认真听她说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心疼,又自豪。 他有些情绪低落。 清若走到他巨大龙爪旁边,用幻化的身影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爪子,“时间还很长很长,我们总能找到办法解开禁锢的。” 她这么一说,龙四低着头看她,声音带着笑,“嗯,有办法,把‘琴’还出去。那是我抢来的。” 清若想都没想就摆手拒绝了,“不要,我很喜欢它,不要把它交出去,我们找其他办法。” 龙四没说的是,交出去,他道歉,他认错,他低头。 其实现在为了她,他是愿意的,甚至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这小家伙。 龙四跟着笑起来,“这么喜欢?” 清若重重的点头,仰头看他,眉梢眼角尽是璀璨明媚的笑意,“所以不要好不好?” “好。那我们慢慢来,时间还长,总有办法。” 告诉她,更是告诉自己。 清若低着头看他,他长久被禁锢,铁链上都贴着封印的符文,他每一个被铁链禁锢的地方都已经破皮。 时间太久,已经没有伤口出血也没有血腥味,他的身体长时间保持着一动不动,巨大的铁链很多已经嵌进他的身体一部分。 他的爪子就有好几个地方和铁链已经嵌合,铁链周围的皮肤都是偏铁锈中又带着青灰的颜色。 如果她不来,很久很久以后,他一直在这一动不动,他不会死,可是他的身体会永远变成一条僵硬不再能动的龙。 清若张开手臂,抱住他巨大的爪子,整个身子都贴合上去,轻柔的文往上落,话语干净而甜软,“龙龙,我们不着急,我们先让这海里的怨灵都转世,而后一定能找到办法,你会出来的。” “嗯。”龙四从来不知道,原来龙真的是会哭的。 海洋是龙的天下,眼泪出来一瞬间,他已经控制着海洋全部融掉。 明明她只是幻化的身影,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体温,热热的自她抱住的地方蔓延开,她的吻落的地方,有火烧火燎的热。 “龙龙,我们不急,我们慢慢来,时间还长。” ** 感谢时间还长。 笨蛋, 我想要抱抱你。 ——【黑匣子】 第56章 北冥之涯(5) 这一片深海慢慢少了黑墨的沉,添了轻柔的蓝。 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巨大的龙身被禁锢钳制,绵延像是山峦看不到尽头在何处。只有一双血色的大眼眸,在越来越清澈的深海里越显温暖柔和。 清若坐在蔚蓝色的海波里,膝盖上是他从空间里找出的厚重的古籍,正在一只手撑着下巴仔仔细细的翻看。 突然惊喜的抬起头叫他,“龙龙!” “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着她晶亮的眼眸应声,语气温柔带笑。 “我找到了!真的有办法可以解这些禁锢。” “呀?”不得不说,龙四真的有些惊讶,他曾经愤恨一心想要出去时自己也查阅过他有的这些古籍,可能是不认真,也可能潜意识里知道天道的禁锢无法可解,没有找到过。 这小笨蛋,果然是他的福星吗。 清若直起身来,厚重的古籍快要有她膝盖高处那样的厚,每一页都非常的大,上面的字体全都是古老的字体,如果不是像精灵这样时光长存的生灵,估计连字都看不懂。 “诺。”她指着上面的记载,“人的七情之泪融合,可融天道之锢。” 他的视力在海里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很容易看到书上并不大的字,失笑,“小笨蛋,数量可不少呢。” “嗯嗯。”清若点点头,整个人斗志昂扬,“没关系呀,数量不少可以慢慢收集。” 她把厚重的书合上,笑得璀璨明媚,隔着远远的海波朝他看过来,“龙龙,你会出来的。” 龙四头的部位也被禁锢,动不了,只是弯了弯眼,“笨蛋,用‘琴’去找精灵母树换一段灵木,做一个木偶来找我。” 清若眨巴着大眼睛表示不解。龙四温柔的给出解释,“如果是精灵母树的灵木,我的灵魂可以附着上去。” 龙四看着她,眼眸里全是满满当当的笑意,“把‘琴’给精灵母树,舍得吗,笨蛋。” 只要不是他去低头认错就没关系。 清若之前拒绝他的提议本来也就不是舍不得的关系,他知道,他不说。她知道,她也不说。 “好呀~”清若笑得甜甜的,偏头看他,“反正只要它是我们家的东西就行了。” 龙四失笑,就她歪理多,给精灵母树和她们家,也就只是话语上说说而已,给了精灵母树以后可就和他们没半点关系了。 这种绝世珍宝,这小家伙还当谁都跟他一样,随随便便就舍得丢给她? “嗯。”他应了一声,收回厚重的古籍,“回去吧。” 看着她声音幻化而走,抿了抿唇又不安心的交代,“清若。” “嗯?”清若下半身已经幻化消失,留着上半身加着长长的头发在海波里,虽然精灵很漂亮,但是这样情形看起来还是有些可怕。 龙四轻轻咳了一声,视线别开她,声音稍弱,“那个,木偶,刻好看一点。” “哈哈~”清若笑起来,他巨大的眼眸凶凶的瞪过来,她一点都不怕,冲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知道了,我一定会刻好看一点的。” 好看两个字,咬得重重的,显然另有歧义。 龙四就这么一脸无奈的看着清若消失在蔚蓝色的海里。 蔚蓝色的海,真是久违了。 他们认识多久了? 从她第一次来,百年了?还是几百年了。 对于时间的观念越来越模糊,可是每一次她来和走的时候在身后飞扬的长发,脸上温柔又可人的笑容,甚至嘴角小小的弧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精灵母树的灵木,如果不是有‘琴’做交换,一点点都拿不到。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一段,清若刻得精细,每一处都用了十二分的认真,甚至头发纹路都清晰明了。 小人穿着长衫,腰间系着简洁大方样式的腰带。 龙四看见她笑得调皮有些鬼精的笑脸确实有些紧张,可是看到她拿出的小木人后呆愣了半天。 “怎么?是不是太好看了?把你看傻了。”清若晃了晃手掌,小人在她掌心轻轻晃动,精致的小木偶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就感觉如玉似兰。 龙四心里涨涨的,视线落在她的眼圈周围,精灵算是世间最美丽的生灵,他们也对自己的外貌格外在意。 “笨蛋,你昨夜是不是一直在刻?” 清若不回答他的问题,晃了晃手掌心,“龙龙~你要怎么进来呀?” 偏头看他,眼睛是干净清透的狡黠,“你那么大,这个小木偶灵魂塞得下吗?” “……”塞字,龙四无言以对。 控制着自己的灵魂和她手上的木偶想通,灵魂传导,巨大的龙整个僵硬的停留在海中的禁锢之中。 她掌心的小木偶似乎有了温度,眼睛有了灵气,原本木色的眼眸变成了血红色,眨巴了一下,开口的声音或许因为灵魂在小木偶里,软软绵绵的,“清若。” 叫了她一声后折腾着有些僵硬的身子从她手掌心想要爬起来。 他太久没动过,也不习惯这样站在她手掌心软软的地方,两只手撑着她的掌心试图站起来,结果摔了,一个跟头翻出了她的掌心落到海波里,“哎哟~” 呆愣住的清若赶紧双手伸出去捧住了他,明明是小木偶的样子,可是就是能感觉出他害羞了,似乎脸颊都升起了一圈粉粉的红。 清若没绷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她捧在掌心的龙四被她颠起来屁股一蹦一蹦的。 龙四觉得面子绷不住,原本僵着脸目光冷冷的,可是这样身子一颠一颠的他觉得更丢脸,抿抿唇,伸出手,抱住了她的一个手指试图稳固身子。 身子是稳固住了,怎么感觉……更囧了。 “哈哈~”清若笑得肚子疼,好萌的样子。弯腰下去亲了亲满脸囧囧的小木偶发顶,他太小了,她的吻落得很轻。 龙四感觉到她的靠近,原来她在他面前是小小的一只,她努力张开双臂才能抱住他一个爪子,现在他是小小的一只,张开手臂抱住她的手指。 这样的一想,似乎一点都不难堪了,满心温柔,她的身影弯腰下来整个阴影笼罩着他。 对于龙四而言,龙形时候世间万物在他面前都是渺小的,即便化为人形的时候,他有无边法力,也从来高高在上俯视着所有生灵。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生灵在他面前如此庞大。 很陌生的感觉,他却一点都不反感。 心里满满当当的满足,闭上了眼睛,她的吻落上来,龙四勾起了唇,双手抱着她的手指抱得更紧。 拥抱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好。 清若直起身子,一只手掌心撑着他,伸出一只手一个指头到他旁边,笑得眉眼弯弯,“诺。” 龙四抬眸看了她一眼,傲娇的小小哼声,还是伸出手臂拉住她递过来的那只手指。 清若拉着他站起来,惊奇的摸了摸他身上刻出来的衣袍,现在是软的,就好像真的穿了一身长衫,甚至他的发丝已经从头顶黑亮蔓延,慢慢的柔顺在海波里。 “龙真的好神奇。” 龙四拉着她的手指站稳,她的指尖青翠嫩玉,凉凉的又透着温度,他真心实意的回答,“精灵也很神奇。” “哈哈。”清若笑开,控制着手指的力道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感觉很奇妙,“所以,我们现在是在互夸吗?” 龙四勾唇,骄傲自得的飞扬神采,“这不叫互夸,这只是陈述事实。” “嗯。”清若点点头很认同的应声,“是的,陈述事实。” ** 黎明的起点。 是你的指尖。 ——【黑匣子】 第57章 北冥之涯(6) 时间太久,外面的世界几乎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样子。 可是没关系,清若在身边。 刚刚收集到一滴眼泪,清若小心翼翼的收进玻璃瓶里。他们出来的时间久了,走过太多地方,龙四发现,曾经的朋友们,敌人们,又或者是熟悉的生灵,这世间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名字。 他们的很多事迹已经成为流传的故事,人类已经开始给他们的故事前缀冠上了传说二字。 两个人停留在土地庙里,年轻的小土地公公似乎是第一次见精灵这样神奇的物种,从头到尾眼睛亮晶晶的围着清若打转。 清若手掌心里坐着龙四,走到桌子边手掌一抬,龙四小小的一只趾高气扬的从她掌心走到桌子上,见到小土地快要流口水的模样眼眸暗沉。 “咳。”人太小,声音也小,完全没有引起小土地任何的注意。 清若只是把他放下来,注意力还在和小土地说着话,他们刚到这里,预计还要停留很长一段时间收集人类的七情之泪,精灵美丽法术也不高强,龙四现在木偶里只是灵魂暂转,法力还不如清若,当然要和土地公公搞好关系。 清若坐在椅子上,土地就站在她脚边,矮矮的样子很和蔼,看着已经满头白发和白胡子,不过和清若的年纪比起来确实还算年幼。刚上任还不足百年的新土地。 龙四不高兴的抿着唇,走到清若身边抬手扯她的头发,他力气小,扯了清若也不疼。 说话的空档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龙四抿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在想措词,见他不说话,清若便没管他,直接转回头和土地接着聊天。 龙四翻了个白眼,看着聊天越聊越来劲的两人感觉自己气得要炸了,又扯她的头发。 清若好脾气的转回头,抬手摸着他的头发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额头,“嗯?” 龙四对着站在桌子边和桌子差不多高的土地飞了个眼刀,闷声闷气的开口,“你别和他说话了。” 小土地不知道龙四,只觉得他是一个小木偶人,和蔼的笑起来,还准备伸手来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慰一下,“小家伙原来是不高兴我和清若说话呀~” 清若看着土地越伸越近的手赶紧两只手把龙四捧起来捧到了自己身前躲开了土地的手,简直不敢想土地要是和蔼的摸了龙四的头,这家伙出来后会不会把无辜的小土地切成小土豆块。 小土地不解的看过来,清若笑了笑,勉强给了个解释,“他这两天不怎么舒服,不习惯别人碰他的额头。” 小土地略呆萌,愣愣的问清若,“不舒服?!木偶人还会不舒服哦?” “……”心里已经开始各种窜火的龙四直接转过了身子,伸出手拉住了近在咫尺清若的衣服,一跳跳到了她怀里,那里有一个小袋子,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龙四扯了扯清若的衣服,话语霸道,“走了,不要和他废话。” 清若尴尬,小土地还在不在状态。 这时候屋子门口近来另外一个土地公公。 他撑着拐杖,穿的是一身浅白色的衣服,步伐还算稳健,小土地转头看见他很惊喜,“师傅!您怎么来了。” “……”土地还有师傅,清若也是感觉长知识了。 她怀里把脸埋着的龙四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还有拐杖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直接冷哼,“你还没死呀。” 一点都不礼貌。 对面走过来的土地公公倒是不恼,笑眯眯的看着他又抬头看看清若,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子,“托您的福,老头子还能再活个千百年。” 龙四哼了一声直接别开了头。 显然,这两人认识,还有些渊源。 小土地再呆萌也看出龙四不是什么小木偶了,顿时怯怯的跟在他师傅后面不敢再接话。 清若朝他们友好的笑了笑。 “清若,我能和他单独说会话吗?”老头看着清若问话,礼貌而真诚。 清若低头看了眼龙四,他虽然别开了脸满眼不屑,不过听见这话的时候却没有开口拒绝。 清若点点头,把龙四捧在手心里放到了桌子上,“我在外面,一会进来。” 龙四站在桌子上,小小的一只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看着她,似乎还是她最熟悉的那样巨龙磅礴的模样,点了点头,口吻温和的告诉她,“别乱跑。” “嗯,我知道。” 清若和小土地一起出了门,小土地刚刚有些吓到,跟清若一起出门的时候一改之前叽叽喳喳的模样,一句话都不说,龙四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才收回了视线。 “说吧,那些家伙死完了没?” 清若一走,龙四站在桌子上,目光整个残厉而狠绝,话语有木偶的软调,声线却是冰冷。 “唉。”土地叹了口气,走到桌子边坐下,拐杖放在旁边,“龙四,何必呢,这都多久了。” 龙四目光看过来,不说话。 土地轻轻扯了扯嘴角,“你就算还气不过,也想想她是不是,精灵一族法术可都不高强。” 龙四笑起来,笑容勾得嘲讽而邪气,“斩草要除根,我怎么可能再犯一次当年的错误。” 土地看着他,眼眸很小,身子也很小,站在桌子上,气势却是高耸入云的山峦凌空而来的压制,“你,你不怕再引得天道……” 他话没说完,龙四打断他,声音很平和,“现在这世间,天道还能管什么?”他的目光转头看向刚刚清若出去的方向,“我的气早就消了,所有的恨在无尽的黑海里早已经消磨得一干二净。” “那又是为什么?” 龙四转过头来看他,轻轻笑起来,“你个死光混当然不懂。因为有了爱,所以又有了恨。” 他不再言语,直接转过身子不再看土地。 土地在他身后沉默了半响,最后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你快要出来的事不少人的都知道了,有人托我说个情,说我和你好歹还有些牵扯。” “不过,”土地抿了抿唇,“我也只是试试。” 他起身往外走,最后到了门口又转身,“我看那孩子心眼善实。你既然对她有了心,也是你的福分,过往的事,能过就过吧。” 土地走了。 龙四又站了好半天才回过身来。 和他现在身子大小差不多的一个瓶子,满满当当的眼泪,人类的眼泪,在人类看来都是一样的颜色,在他们看来确实不同的,每一滴眼泪,都有不同的颜色代表着它的情绪,情感越浓,眼泪的颜色越深。 这土地当年是他顺手救的,那时候高高在上,随便丢了件灵物给他,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延长了很多寿命。 现在这些,不知道是报恩还是劝说拿来的心意。 不大一会清若从外面进来,只有她自己,没有那只蠢萌的小土地。 看见他站在桌子上,旁边一瓶七情之泪,目光最先不是喜悦,而是温柔含着询问的担忧的看着他。满眼只有他,走到桌子面前蹲下了身子目光和他齐平,手指伸出来在他面前,“龙龙~” 软软的叫他。 龙四感觉木偶的身子都是软绵绵的,伸出手搭在了她的手指上。 温柔的笑了笑,“乖~我当年有恩于他,这是感谢。” 她这才开心起来,“这样的话,就够了。”她从布袋里拿出他们之前收集的七情之泪,几个玻璃瓶一排的放在旁边,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眼泪闪闪发光。 “够了。”她看着几个瓶子又重复了一遍,而后自己重重的点头,“是的。” 她的眼泪湿哒哒的顺着精致的脸颊滑下来,龙四打开手掌,接住。喜悦的眼泪,透着红宝石一样的光泽,可是里面又混着难过的蓝色。龙四勾了勾唇,低头吻落在掌心的眼泪上。 曾经心心念念都是解开禁锢,出来出来,几乎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现在却突然没有了什么感觉。 时光世界早已经变得可有可无,自由法力也只是而外之物,他想要的世界就在身边,触手可及,睁眼就是她的笑,活着,只要是这个样子,那其他的都变成了可以改变的选项。 “笨蛋。” 龙四上前两只小小的手环住她的下巴,踮起脚尖亲她柔软的唇,“我好心疼,别哭。” “好。” 铁链上繁琐森严的符文渐渐在眼泪中消融,金色的光芒渐渐散去,蔚蓝色的海洋里弥漫着金灿灿细碎的光亮,好看得几乎不真实像是梦境。 禁锢消除,钳制着他身体的铁链开始滋滋作响,清若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他缓了缓神开始摆动巨大的龙身,海里的海波凶猛涌来又荡走,巨大的波涛引得整个深海都在剧烈的颤抖。 恍若雷霆的龙啸在空间中震荡,几乎要坼裂空间的气势汹汹。 粗壮的铁链噼里啪啦碎裂,他的身子在深海里摆动。 涌起的海波带起无数层层叠叠的海浪翻涌,空间中隔起了水雾,深海的剧烈波动引发了整个海洋的翻涌,海面上也正在波涛翻涌,天空中的雷声和深海的龙啸交叠,一时间有种时空错裂的惊恐感。 龙四凌空而出,巨大的龙身几乎遮天壁日。 在空中腾空的瞬间身上被铁链钳制而破裂的皮肤瞬间长出新肉,金光璀璨的龙鳞熠熠生辉。 他潜入深海,化身人形。 他的清若还站在汹涌的海波里,目光盯着之前他被禁锢的地方。 中间翻涌的波浪引得海水变成了水幕,阻挡了视线让她看不清楚。她只能直直的目光盯着那个方向。 龙四自她身后靠近。 张开手臂,环上了她的腰。 周围翻涌的海波几乎是瞬间安静下来。 他是海洋里天生的霸主,整个海洋都在他的控制下乖巧宁静。 低下头,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他幻化的人形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在他低头时落下,和她银白色的长发交缠相叠,分不清是谁的。 她微笑,抬手附上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龙龙。” “嗯,我在。” ** 你终于, 在我怀里。 ——【黑匣子】 第58章 撩妹高手vs撩汉高手(1) 容迟斜倚着车门,一只手肘撑在车镜支架上,修长的指尖夹着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靠在耳边。 他身子站得斜斜的,衬衫一角凌乱在腰边,剪裁良好的衣服凌乱起来有种雅痞的懒散。 看见酒吧门口三三两两出来的人后吸了口烟,弯腰随手按息在旁边的花台边缘,轻轻一弹,还有半截的烟随着力道一路滚进泥坛。 直起身来口吻闲闲的结束了电话,“嗯,我这会有事,先挂了。” 话语并没有给听筒另一边女孩回应的时间,挂断了电话,指尖一滑,刚才通话的号码已经进入了黑名单。 段霖一群人勾肩搭背来到他面前,几个人已经有了醉意,不过今晚的聚会显然兴致还没到极致。 “现在去哪?”容迟口吻轻浅而问,转身拉开了车门。 几个人站在车边,段霖跟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上去后一只脚还垂在外面,“找地方吃东西吧。” 几个人中午聚的,中午连吃带着打牌喝了点酒,晚饭没怎么好好吃,之后转到KTV,玩一场有人叫过来酒吧,又转酒吧。 现在夜里一点,确实是饿了。 “嗯。行。”一行人都是一圈的朋友,大家习惯喜好也都差不多,应了一句之后纷纷上车就走。 容迟今天开出来的车是家里新接的高端发行定制版,方向盘上除了车牌标志还有金色的字母刻着“R”,霸道嚣张得无以复加。 这车本来是容迟老爹的心头好,结果车接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是容迟在霸占着。 段霖坐在后排,路上看着容迟一路放着歌闯过无数红绿灯。容迟手机蓝牙连着车子,短信提示音一直哒哒在响。 容迟不耐烦的轻骂了一句,关了蓝牙,手机直接扔在副驾驶座,看都没看一眼。 段霖轻笑,打开自己的手机连上了蓝牙继续他刚才放到一半的歌,“又惹上美人债了?” 容迟看了一眼后视镜,懒洋洋的勾了勾嘴角,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轻点着车门扶手处,“都怪我长得太帅了,好烦哦~” “呸。”段霖啐了他一口,为他的不要脸,容迟确实长得好,身高也妥妥的一米八,穿衣品味是容家做服装设计的姐姐一手培养的,走出来确实人模狗样,不过嘛,“你确定是因为你长得帅而不是因为你爹有钱?” 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必须是用来损的呀。 “呵~”容迟轻笑,不置一词。 第二首歌曲放到高潮处,容迟跟着唱得正来劲,段霖的手机响了。 音乐声换成了手机铃声,容迟唱着被打断,不爽的啧了一下,转头看车子的显示屏。 “清若”一看就是个姑娘,这大半夜的给段霖打电话,不爽瞬间被好奇的不怀好意取代,段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吹了个口哨,“别关蓝牙,接。”说得理所应当带着点命令。 段霖无奈的耸了耸肩,接通了电话。 “清若。” “段小胖。”女孩子的声音活力满满,可一点不像夜里一点左右该有的状态。 段霖咳了一声,把这称呼听个干净的容迟哈哈笑起来。 “你在哪呢,这谁呀?”蓝牙传出的声音多了些杂质,可在车厢里干干净净的听着很舒服。 段霖抬着手机直接开口,“别管他,一个神经病。” 容迟笑得友好而绅士,声音是温润的声线,“美女你好呀,我是容迟。” 结果他被人忽略了个干净,清若直接开口问段霖,“你游戏号发来借我用一下。” 段霖冲着回头看他的容迟挑了挑眉,嘴里应下清若的话,“好,我微信上发给你。”跟着又问了一句,“你现在还不睡还在玩?” “嗯。这群小婊砸不让睡,拖着玩游戏来着。” 段霖拿着手机按出通话页面,点开微信把自己的游戏号给她发过去,顿时好笑,“拖着你报复社会吗?” “呸。”清若不客气的啐他,手机提示收到了他的微信,顿时很着急的结束电话,“我收到了,就这样,挂了。” “啪。”说再见的时间都没有。 从头到尾被忽视了个干净的容迟心里阴影有点大。 通话结束,放到一半的歌曲继续,容迟没有了继续唱的想法。 段霖不客气的笑起来,“这妹子可是真漂亮。” 容迟不鸟他。 段霖拿着手机一边翻相册,一边感慨,“唉,并且性格还很好,追她的人多得没边呀~” 容迟磨了磨牙,“段小胖。” 段霖,“……” 容迟开心了。 一群人找到宵夜店,吃着东西又喝了点酒,最后回家的回家,住酒店的住酒店,几乎折腾到后半夜才算是彻底散场了。 正放暑假,容迟一天无所事事,反正不是吃喝玩乐就是和朋友一起闹腾。 家里的人都忙,中午十二点醒过来除了隐隐作痛的胃装修精致的房屋再无一点生气。 高中开始就经常在外面喝酒,胃早已经糟糕透顶,容迟用手揉了揉,还是痛,索性懒得管,躺着开始玩手机。 一堆微信未读消息,一堆短信和未接电话。 基本上都是女孩子。 容迟随便翻着屏幕扫了扫,挑了几个感兴趣的回复了一下,其余直接不管。 下午段霖打电话来的时候容迟刚刚洗完澡吃了点东西。 段霖约他一起打游戏。声音贱贱的,“有美女哦~” 容迟站在饮水机旁,手里拿着装着药的玻璃杯,兴致缺缺,“不想玩。” 他说着话,段霖那边也在说着话,他话说完,段霖问他,“嗯?你刚刚说什么,没注意听。” 容迟磨了磨牙,“你在哪?” “家呀。” “那你和谁说话?” “哦。”段霖应了一句,“我们约着玩游戏,开着游戏语音呢。” 容迟接了热水,晃了晃杯子,“行,等着我。” “快点。”段霖交代了他一句,一边和其他人说着话一边按掉了电话。 容迟慢悠悠的磨蹭了一下终于开了电脑坐下,段霖那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拉着他进了几个人的游戏语音。 里面已经分外热闹,游戏五个人,一个女孩子,其余都是男生。 段霖呵呵笑着,“来了来了,我兄弟来了,开吧清若。” 怎么听着有点不好意思的讨好意味。 容迟在这边无聊的扯了扯嘴角。 女孩子开口和他打招呼,“嗨喽~段霖的小伙伴你好呀~” 段霖的小伙伴,这称呼容迟也是听笑了,随口应了一句,没有说话的欲望。 游戏开始,除了清若,其他四个男生都是高手,清若虽然技术差一些,还好不是没救,对面也都是高手,开着语音,可以及时交换信息,玩起来确实带感。 更何况几个人一直在说着话,热热闹闹的一直笑着,特别清若和段霖,两个人简直话多得有点吓到容迟。 容迟和段霖两个男的没什么好说的,和其他人不熟也聊不起来,不过玩着游戏,感觉还不错。 有个朋友约吃饭,约了容迟也约了段霖,两个人一起走,清若在语音里乖乖的和他们说再见。 容迟站起来准备换衣服找钱包,语音还没关,刚刚和他们道别的女孩子转眼间已经打上了电话,“来玩游戏,好,快点,等着你。” 他弯了弯嘴角,开口问了一句,“妹子,你是有多少小伙伴在玩这游戏?” 清若笑得豪爽,回答他,“好多呀~”口吻小嘚瑟的神气。 容迟直接退了语音找好东西出门。 晚上吃着饭,容迟今天一直胃疼不想喝酒,坐在一边戳手机,段霖就坐在他旁边,接了个电话,模模糊糊听到关于玩游戏。容迟倒是想起来了,今天一起玩游戏那妹子就是昨晚给段霖打电话那个,听说是个美女? 容迟拍了一下段霖,“今天玩游戏那个照片有吗?” 段霖笑容猥琐的看着他挑了挑眉,“怎么?你想对我小伙伴做什么?” 容迟懒得回应他这种白痴问题,“快点。” 段霖瘪瘪嘴还是开始翻相册。 “诺。” 容迟直接把手机接过来,照片放大,忽略衣着只看脸,“是挺好看的。”话音落又自己啧了一声。“不过这个年代的照片,长得好不如美图秀秀好。” 段霖为自己的小伙伴打抱不平,直接翻出了一张身份证的照片,“她真的挺好看的。” “好吧。”容迟耸耸肩,算是认了。 容迟晚上回家胃好了一些,没有再继续吃药。第二天是被疼醒的,直接进了医院。 他的兄弟们纷纷发来贺电祝贺,容迟笑着收下了。 各路妹子们煲汤的,煮稀饭的,还有各种电话慰问的,容迟略不耐烦的收下了。 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回家距离开学只有半个月了,容迟顿时觉得亏大了。 “来。玩游戏。”段霖打电话过来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容迟刚和朋友打完麻将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也没开灯,快要到八点,太阳已经下山,客厅里光线昏暗,他把自己扔在沙发里,只有他手里晃动的手机光线。 绿色的手机光线在他晃动间照着沙发背后的壁纸,有些奇异的诡异又带着别样的美感。 “哪些人?”容迟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上次一起玩那个妹子,我们两,还有另外两个她的小伙伴。” 容迟扯了扯嘴角,觉得这段霖越活越回去了,“行,我来了。” 至少一起玩的都是高手,还算来兴致。 段霖和清若最近经常一起玩游戏,时常一起玩游戏的几个人他也认识,玩着游戏问清若,“咦,小辰呢?” 清若口吻很随意,“太烦了,拉黑了。” “……”段霖无语了一下,“怎么烦了?你前两天不是还说挺喜欢人家的?” 清若轻轻哼声,“喜欢是喜欢呀,大概前两天经常聊天,聊太多了,感觉好腻。” “……你就把人家拉黑了?” “嗯。”她应声,口吻理所应当。 容迟轻笑起来,“可以呀妹子,你这是提起裤子不认人呀。” “……你也差不多,还有脸说。”段霖毫不客气的拆他台,并且还描述上了其他,“都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小姑娘,玩腻了就是拉黑。” “哈哈。”结果清若听笑了,“事实是这样嘛,大家好聚好散,来兴致了那好好玩,不感兴趣了再纠缠多烦。” 段霖居然无言以对。 容迟一个技能丢过去,原本快被清若杀死的人瞬间被他杀死,清若尖叫起来,“啊!段小胖,你这个小伙伴简直是个心机boy。” 段小胖又无辜躺枪一次。 容迟倒是乐呵呵的接话,“别这样,不就一个人头嘛。” 在游戏的世界里,人头不仅有钱,还有满足感荣誉感等等。 清若控制着游戏人物转头就走,“哼,我才懒得和你站在一起。” 傲娇得不要不要的。 一起玩游戏的的次数多了,容迟的称呼终于成段霖的小伙伴变成了容迟,容迟也发现这妹子的游戏交友圈简直直要赶上他撩妹的数量。 “段霖,你和清若什么时候认识的?”一圈人约着打麻将,容迟刚接完一个女孩子的电话,女孩子话里话外绕着的意思都是让他去找她,容迟打着麻将,现在还赢着钱,一点不想去,随口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倒是突然想起清若了。那妹子好像不懂婉转这东西,有啥说啥,笑也笑得各种豪放。 段霖不是他兄弟吗,什么时候认识的人他怎么不知道。而且段霖和清若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初中同学。”段霖随口接了一句,“好久没联系过,有次看见她发动态说游戏的,约着一起玩游戏又开始联系的。” “……”初中同学,刚好他和段霖是高中时候认识的。 他们这圈人家庭条件都很好,其中又属容迟家最好,容迟上头一个姐姐大他六岁,家里从小对他就各种宠,容迟也毛病最多,哪怕和这圈朋友在一起有时候也是高高在上一副鼻孔看人的样子。大家几乎都习惯了。 容迟家有钱,对他在经济上也放纵,在外面从来不缺钱花,前赴后继只要他勾勾手都是些女孩子往他身上扑,现在几乎已经是玩到麻木的状态。 听他突然问起清若,段霖打着麻将又看了他几眼,但愿他不是对清若来兴致了,他怕清若掉进容迟这深坑。 怕什么来什么的样子。 手机响,清若打来的。 这个点,一般都是约打游戏。 段霖拿着手机想接又不想接,手里捏着麻将没打,容迟靠着椅子,抬脚懒洋洋踢了他椅子一下,“赶紧打牌,磨蹭啥。” 段霖打出一张牌,接了电话。“嗯清若,在打麻将呢。” 容迟直接直起身子伸手过来拿了他的电话放到自己耳朵,笑容满当当,“嗨喽,清若,来打麻将。” “……我家不在A市。” 容迟还真不知道,听段霖说初中同学还以为在A市。 突然想见的人见不到,容迟有些烦躁,弯腰摸了张牌很不有心的打出一张,“嗯,那你家在哪?” 那边闹哄哄的,她的语速也很快,“Q市,我和小伙伴在网吧呢,先挂了哈。” “啪。”电话又被挂了。 容迟不爽的把手机扔回给段霖,“这妹子脾气挺大呀。” 段霖笑笑没有接话。 一起打麻将的另外两个满脸八卦,“怎么了,容迟脸臭得跟吃了屎似的。” “妈的。”容迟抓起两个麻将就扔过去打,两个人抬手接住,三个人都笑得不行。 容迟啧了一声,话语轻飘飘的,“看来很多时候我爸的车是撩妹神器呀。我还没被见过我爸车的妹子先挂过电话。” 两个人笑着回应,表示他们也差不多。 段霖看着容迟嘴角的邪气,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个人打完麻将容迟赢了钱,请客吃东西又叫了几个朋友过来,吃着东西又是开始喝酒。 好几个都叫了女孩子过来,顿时吵吵嚷嚷的热闹起来。 容迟叫来的妹子又是新认识的,一来就小家碧玉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跟在容迟旁边,添茶递纸,见他喝酒还拉着他衣摆轻轻晃了晃,“容容,你少喝点嘛。”娇娇软软的可爱模样。 容迟凑近她耳边轻吹了口气,手臂顺势搂上了腰,也不知道轻声说了什么,惹得妹子娇娇羞羞靠着他手臂脸颊红红的骂他坏。 “……”这样的情形段霖在容迟这其实已经司空见惯,但今晚看到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有种心里毛毛的感觉。 容迟这祸害,真的是个坑。 ** 提起裤子不认人。 呵,好聚好散。 妹子是同道中人嘛。 ——【黑匣子】 第59章 撩妹高手VS撩汉高手(2) 开学清若大三,段霖和容迟都是大四。 原本清若和段霖说好了开学时候清若到A市段霖去接她,结果段霖女朋友家里那边有个小表妹结婚,那天要拖着段霖过去帮忙。 几个人开着语音玩游戏,清若口吻凉凉的,“段小胖,所以你是在忽悠我咯?” 其他几个常一起玩都起哄闹起来,“对对对,他就是要忽悠你,拉黑他。” 段霖心里叮的亮了个红灯,清若可真的是说拉黑一秒钟都不带犹豫的那种,顿时低声下气的开口哄,“不不不,不忽悠你,我叫我兄弟去接你,你东西多让他帮你拿。” 清若又和他扯了半天,‘勉强’答应了。 晚上段霖纠结了一下,还是给容迟打了电话,没办法,他们这圈人就他和容迟两个还没毕业,容迟又是最闲的一个。 容迟一听事情的始末,笑得痞痞的,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直接把脚搭上了桌子,“哟~这是要找我去救场了?” “嗯。”段霖抿抿唇,“改天请你吃饭当谢礼。” 容迟仰着头看天花板,记忆里回想了一下那天段霖给他看的照片,“嗯,行,让她到了给我打电话。” 开学前一天晚上,段霖特意去做了个头发,衣服是衣柜里他姐姐自己设计的那套,用他姐的话来说,低调的奢侈。 家里新车的车钥匙那两天就没离开过他身边,容迟老爹每次想开开自己的新车容迟都耍赖拒绝。 妹子嘛,套路他都懂,他要的就是她自己扑上来。 清若车站出来,一只手拉着行李箱,行李箱上还放着一个小包,书包背在身后,一路坐车过来东西又有些多,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不过精神气质都是绝佳。 在门口拨通了容迟的电话。 容迟开着的新车就大大咧咧的停在门口对面的路上,洗得干干净净的新车还没有上牌照,黑色的车身蹭亮反光得几乎让人不敢直视,周围拉客的出租车距离它都有一段距离,就怕不小心碰了一下,那简直是上天的感觉。 “喂。”容迟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声音懒洋洋的,头靠着座椅,余光却是看着车窗镜,车站门口人有些多,今天又是开学,学生也很多,他看着五颜六色的行李箱试图分别一下清若是谁。 “容迟吗?”清若语气带笑,状态很好,似乎完全没有坐车之后的疲倦感。 听着就是青春活力让人愉悦的声调。 “嗯。”他声音缓和了一些,“你到了吗?” 他关着车窗,性能良好的车子隔绝了车站的嘈杂,他这边很安静,她那边却是分外热闹。 “嗯,我到了,现在在车站门口呢。” 容迟勾了勾唇,其实有些期待的。也不知道期待什么。 “我就在马路对面,没有车牌这辆车子。” 故意不说车的牌子,反正对面他刚刚看了一下,没有车牌号的新车就他这一张,张牙舞爪,总之嚣张。 “嗯,好的,那我过来,麻烦你了。”她口吻很乖也很甜,大概是觉得他来接她有些欠人情,不像玩游戏时候飞扬跋扈的,明明自己坑还能强行赖给其他小伙伴。 不过她那时候总是笑着说,语气也只是说着玩,口吻逗逗的,不仅其他人吃她这一套,容迟被她说了两次也没有一点恼的感觉。 容迟目光看着车窗镜,想着她有行李箱要放,索性下了车站在车边。 他在这等好一会了,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打量过车子,现在再见他下来,那瞩目率蹭蹭往上长。 清若穿了短袖搭着半身牛仔裙,下面踏着帆布鞋,满满的舒适又能衬出修长白皙的双腿。 往这边看了两眼,干脆拉着行李箱站在路边,又拨通了他的电话。 容迟刚刚已经看到她了,短时间内已经衡量出了标准,没化妆,素颜按照他已经算高的标准可以给90分往上,是个美人胚子,气质很好,走路的样子也好看,大长腿又白又直,胸稍微小了一点。 清若拿着手机看起来在打电话的样子,他手里握着的手机铃声响起,容迟勾了勾唇,直接开口叫她。 “清若。” 周围很嘈杂,他们之间隔着一两辆出租车的距离,他声音不大,她没听见,专心打着电话,目光没有左右看。 容迟接通了电话,“左转,我在你左边。” “哦。”她应了一声,转过身来。 入目是身段面容都很男神范的优雅公子,旁边的车子更是昭示着财大气粗。 容迟按掉了通话,拿着手机晃了晃,示意他在这。 她惊讶的张了一下嘴巴,O成一个小小的圈,而后灿烂笑开,收了手机拉着行李箱过来了。 容迟拉开了后备箱,清若走到旁边,他很绅士风度的伸手来接过,她也没客气,只是拿走了小包站在旁边看着他把行李箱装进去,甜甜的道谢,“谢谢。” 容迟不在意的笑了笑。 他回到驾驶座,清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容迟回身,“坐前面吧。” 清若转身示意了一下背着的书包,因为开学,东西装得鼓鼓的,“东西多,后面宽一点。” “嗯。”他也不纠结。 “A大吗?” “是的呢。”后面的小姑娘动作自然的把书包拿下来放到了一边,容迟后视镜看了一眼,她倒是不拘束。 “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的车了,不过有点吓到,所以不确定。”清若开口,话语间笑意满满。 容迟笑起来,“怎么吓到?” 清若做了个手势,“被车牌吓到。” 到A大不算远,但是因为今天是很多学校的开学日,路上有些堵。 “你一会回学校吗?”清若问他,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水喝了一口,偏头看了下他驾驶座旁边,放了矿泉水的。 “不想去呀~一会再看,反正学校也不管我。”容迟口吻闲闲的应声,这话说得毫不在意,学校不管他。 “嗯。”清若电话响,只是答应了他一声就忙着接电话了。 “嗯呢,我一会就到学校了,行,晚上约。” 清若挂了电话,容迟看了眼后视镜,这姑娘笑容满满的,好像一直都是笑着一样,“怎么?已经开始约着玩游戏了?” “没有呀,刚开学,小伙伴约着晚上出去玩。” 车里很安静,她刚刚打电话时候容迟虽然没听清,但是男生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她这么说他也没说其他的,心里衡量了一下,果然很爱玩的样子。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两个人都是聊天高手,气氛很好,清若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回微信,中途容迟接了几个电话,有两个女孩子打来的,容迟声音温柔,能答应的几乎都说好。 清若听得笑得不行,“大哥,你这是有几个女朋友?” “你觉得呢?”他挑眉反问。 “咳。”清若一本正经咳了一声,“我觉得女朋友数量少,多的是炮.友……” 容迟笑起来,清若跟着笑,笑容坏坏的问他,“是不是?” 容迟笑而不语不接话,也不否认。 段霖不怎么放心容迟和清若,打了个电话过来。 清若接电话,当着容迟,口吻就不怎么好。“喂。大忙人。” 段霖冤枉,“妹子你冷静点,我这不是走不开吗?再说我小伙伴多帅。” 清若哼了一声,“是呀,挺帅的。” 容迟挑挑眉,继续开车耳朵听着后面。 “那不完了。” 清若口气不怎么好,“答应好的你来接我,结果你又让你小伙伴来接,我和你小伙伴又不怎么熟,然后就欠你小伙伴人情了呀。” 段霖,“……”想了一下问清若,“容迟呢?” “开着车呢。” “咳。”段霖轻咳一声,隐晦的提醒,“这个,帅哥虽然好,但是妹子都喜欢帅哥……”何况容迟还有钱,这句话段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嗯,我知道了。”清若又跟他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方才和段霖说感觉欠容迟人情容迟是听见的,见她挂了电话,容迟带着笑意开口,“不用觉得欠我人情,你把我当做你的小伙伴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 清若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好呀。” 到了学校门口,容迟直接就想开着车进去把她送到宿舍楼下面,清若在门口叫了停,“这里就好了,进去还要登记,太麻烦了。” “没关系。” “不用了不用了。”清若摇手拒绝,说得真心实意。 容迟看了她一眼,他从来不喜欢勉强,何况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点了点头停了车。 他要下车,清若已经蹦下去,一只手拉着书包带背上了书包,“我自己拿就行了。” 容迟有点不开心,感觉这姑娘有点不知好歹,点点头管她的。 清若后备箱里拿了箱子,拿了从Q市带来的特产,一些小东西,只是装得很精致,从驾驶座窗子递给他。 “谢谢你~这是我从Q市带来的,很好吃。” 容迟摆摆手,“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这些。” 清若硬塞给他,“哎呀,你拿着嘛,不然我多不好意思。” 她笑得甜甜的,话也这么说了,容迟只好伸手接过随手摆在了副驾驶座。 清若朝他挥挥手,“那拜拜,你开车小心点。” 不加个微信什么的吗?容迟看着她在心里想。 好吧,“拜拜。” 两个人在学校门口分开,他开车调头,她拉着行李箱直接走人。 容迟回家路上段霖给他打电话。 “我小伙伴呢?” “送到学校了。”对着他们几个,容迟的口吻向来是臭臭的,段霖也习惯了,“你送到宿舍楼下面了?” “没。” “我擦……你……”段霖话才出口,容迟已经不客气的出声打断,“我说了送她进去,她不要,我怎么办?我还求着送她吗?” 他口吻已经冲冲的,段霖听着他有些不高兴,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吧,那先这样。” 容迟已经直接按掉了电话。 ** 撩还是不撩? ——【黑匣子】 第60章 撩妹高手VS撩汉高手(3) 大四开始实习,容迟之前就被容老爹压着在公司里帮忙做事,只是之前他懒得去忙,一直借口说读书推着不想去帮忙,实习与否其实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在学校里呆着没有家里呆着舒服,一天就是约着人各种玩。 刚打完麻将回家,手机响,一看备注是清若。 容迟啧啧两声,没有立即接,这妹子从那天之后两个人到现在快一个星期都没有联系过。 他换了拖鞋,又走到沙发坐下才接通了电话。 “容迟~”她好像一直元气满满又声音带笑。 “嗯。” “来玩游戏。”开口直接明了。 容迟抿了抿唇问她,“几个人了?” “四个,就差你五个了。” “好,我开电脑。” “行,我们等着你,你慢慢的不着急。” 这句话容迟听开心了,嘴角勾着笑。 进了游戏语音就知道这妹子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了,玩游戏人约不够,她的小伙伴们今天似乎都有事,没人了,想起他了。 容迟心里啧了两声。 她在那边突然笑得很开心,别的人问她怎么了,“朋友圈看到个东西超级逗,等我转发你们看。” “嗯,好。” 容迟抿抿唇,“我也想看。” “好呀。”她很不在意的口气,“你微信号给我,我加你。” 容迟说了微信号,收到了添加请求,在语音里看着她的微信名问她是不是她,她说是他才点了同意。 看了她朋友圈的转发后给面子的说了句挺好笑的。 加了微信之后两个人聊天就有些频繁了。段霖和女朋友闹了别扭,两个人正在冷战,每天没事做就约清若和容迟玩游戏。 突然发现,这两人越来越熟的样子。“!!” 段霖心里毛毛的,晚上给清若打电话,“清若,你不要看他帅一点有钱一点你就往坑里跳,容迟不是什么好人,他伤过的妹子太多了。” 清若好玩,又是同学,也大大方方的,有时候开玩笑或者说什么从来不在意,段霖挺喜欢她的性格,难免就会多照顾,何况清若和容迟认识算起来有他的原因。 “嗯。我知道。”清若接着电话,声音全是笑意,“你想多了,我这两天在撩我们隔壁学校一个伙子。容迟也知道,他还教我方法。” “……”段霖突然发现有些不懂这两个人。“你们为何一天就套路,就不能多点真诚吗?” 清若大笑,“哎呀,你不懂,撩着好玩而已。” 段霖又被这机智的理由堵得无话可说。 容迟在外面玩,回家已经晚了,和清若发微信说到家了,清若打电话过去,开口第一句就是,“圣诞树,我选4。” 容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手机开着扬声器扔在床上,自己在一边站着换衣服,“圣诞节还不到什么圣诞树?” 清若笑得不行,“你朋友圈里不是有1到20棵圣诞树吗,说仅限朋友玩,自己选一棵。” 容迟想起来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的了,几乎是要到他朋友圈最后那几条了。 合着,这姑娘是把他朋友圈看完了? 容迟嘴角勾了勾笑,“忘记了,但是是看别人转发的,不过都是些不好的事情。” 清若应了一声,“不好的就算了,我还以为有礼物拿呢。” 容迟心里转了转,换了睡衣掀开被子躺进去,“你想要什么礼物?” 清若不怀好意的砸砸两声,“肯定是好吃的呀。” “好,想要什么买,记我账上,你自己给钱。”容迟这话说得慢悠悠又理直气壮。 清若一边生气一边笑得不行,就着笑声和他说,“我和你说,今天段霖给我打电话,好严肃的问我和你什么情况,我说没有呀,他好严肃的告诉我不要和你发生一些奇怪的关系。” “哟?”容迟挑眉,“他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话虽然这么说,口气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清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皆过不谈。 容迟早上醒了之后给清若发消息,清若看到了,不过没回,差不多十点多才回了消息。 容迟的消息回得很快,‘刚醒?’ 清若看了一眼,手机放着做其他事去了。 差不多快到饭点才回了消息,‘早上上课去了,你吃饭了吗?’ 容迟和朋友在外面吃饭,手机一直在旁边,很少有人和他聊天聊着聊着不见的,心里一直念着那姑娘,见到回消息了,看了一眼手机丢一边,反正就是不回。 清若吃了午饭给他打电话。 容迟手机放桌子上,已经看见来电,无动于衷。 旁边的朋友碰了碰他的手肘,“电话响。” 容迟把手机屏幕翻过来,手机变成静音。 他时常撩妹子欠下一堆美人债,不接电话是常有的状态,身边几个人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吃饭继续玩。 清若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接,也没继续打,微信也没发,睡午觉下午起床上课。 容迟下午三年看手机,嗯,未接来电只有一个,微信没有。 给她回了条信息,‘中午在外面,没注意手机。’ 那边没有回应。 晚上打麻将的时候她打电话过来了。 容迟拿着手机,等着响了三声之后才接了电话。 “嗯?”他这边全是麻将的声音,小姑娘活力又声音甜软,“容迟,你在打麻将吗?” 容迟应了一声,抿抿唇态度很乖的加了一句,“和几个朋友,一会就回去了。” 清若声音甜甜的,也没说别的,也没问他中午干嘛不接电话,也不解释为什么到现在才给他回电话,“嗯,那你玩着吧。” 她都这么说了,容迟只能,“好。”他还没说拜拜,清若已经把电话挂了。 有点心塞,不过打着麻将小伙伴都在身边,容迟顶多郁闷了半分钟也就把这事放一边去了。 麻将散场才八点多,有人约去唱歌,容迟本来想回家的,想想还是去唱歌了。 KTV声音嘈杂,他在KTV给清若发了条语音,说自己想回家,又被朋友叫着来玩了。 她回复得很快,‘晚饭吃了吗?’ 风马牛不相及,而且已经快九点钟了。 容迟一只手搭在自己肚子上,轻轻揉了揉,嘴角带着笑回她,“吃了呀。” “嗯,那你少喝点酒,上次不是听你说喝酒喝到胃疼去住院。” 容迟看了眼信息,没立即回,和朋友唱了首歌,‘好,你在干嘛呢?’ 那边直接就没有了回应,一个小时后她才回了消息,‘和小伙伴们在玩游戏呢。’ 容迟扯了扯嘴角,是呀,她小伙伴那么多,他不在她照样和别人玩得非常愉快。手机丢一边,不再看不再管。 容迟回到家已经凌晨了,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纠结了一下,还是给她发了张搞笑表情过去。 他手机都还没放她已经回复了,‘回家了?’ ‘嗯。’ ‘胃疼吗?’ 啤酒而已,用段霖的话来说,他从来没见容迟醉过,白的洋的啤的混着喝几个小伙伴也没见容迟真的醉过。 容迟勾了勾唇,感觉自己有点心痒,‘不疼,只是涨涨的难受,头疼。’ 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容迟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声音软软的,一听就是弱弱的带着酒意,“喂。” 她直接啧了一声,只是一个语气而已,容迟已经能感觉到里面的关心担忧了。 “很难受吗?”清若声音也软软的,和平时的豪放完全是两种感觉。 “家里有没有药起来吃一点。” 容迟口气可怜兮兮的,“不知道有没有,已经躺着了不想动,头疼。” 清若轻轻叹了口气,“家里有人吗?” 有,父母都在,但是,容迟不在意的回答,“没有,他们好像都出差去了。” 清若想了想,商量的口吻,“不然,打个电话让段霖过去?带点药过去给你,不然你这样一个人晚上要是特别难受怎么办?” 容迟嘴角全是笑意,却是口吻严肃的说,“不要,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清若轻笑起来,口吻不轻不重,“任性。”跟着又好似疑问又好像是坚定的问他,“所以这是男人的脾性吗?不喜欢欠人情?” 容迟感觉整个耳朵都是软的,不过没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转而问她,“你在干嘛呢?” “躺着呀。” “那怎么还不睡。” 清若没有半点犹豫,口气是理所应当的自然而然,“等着你回家呀。” 容迟笑笑,“哦~谢谢你。” 她也笑意满满,“不客气。” 两个人说了会话,容迟困了,声音懒懒的,清若开口问他,“困了吗?” “困了。”他声音软软的,半是困意,半是故意的撒娇带出来的。 “那睡觉吧。”清若轻笑,又不放心的交代,“晚上要是不舒服起来吃药。”她口吻轻轻的,只是出于关心而不是说她的要求的语气。 容迟笑了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挂,还不想睡。” “好。”清若答应,接着和他说话。 容迟关小了音量,在她说话间渐渐睡去。 清若轻轻喊了他两句,没回应,只有呼吸声渐渐清晰,退出通话界面,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晚安,又过了十多分钟,确认他不会醒之后才挂了电话。 容迟半夜压到了手机,肩膀处不舒服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到了她发的晚安,笑了笑手机放到一边继续睡觉。 早上照例他睡醒之后给她发消息,‘起床了。’ 她的回应永远保持在十点之后。 容迟不赖床,偶尔公司有事还是要早早去公司,他从公司开会出来清若才回的消息。 发了条语音过去,“懒鬼,你是这个点才醒吗?”语气温柔口吻带笑,满满当当的都是纵容的意味。 她也回了语音,全是慵懒和刚睡醒时候声音沙软,像猫躺在你膝盖上伸了个懒腰的感觉,‘是呀~怎么?’ 容迟给她打了字过去,‘不怎么呀,睡得你开心就好。’ ** 棋逢对手。 嗯,这感觉好。 ——【黑匣子】 第61章 撩妹高手VS撩汉高手(4) 容迟约段霖玩游戏,然后问了段霖一句,还有没有其他小伙伴。 大家一个圈子这么多年,容迟的尿性,段霖已经非常懂。 抿了抿唇,“等我打个电话约清若。” 容迟勾唇,“好。” 段霖其实有点心塞,容迟这狼,现在显然是看上他家无辜乖巧的小羊羔了。 打电话给清若,清若接得很快。 段霖也直接问,“你在干嘛?要玩游戏吗?” 清若声音有点暴躁,“玩,我要去报复社会。” “哈哈,来。” 清若也没约其他人,就他们三个,开着语音,清若真的有点暴躁。 段霖奇怪的问她,“妹子,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清若瘪瘪嘴,声音弱下来一点,“就隔壁学校那个汉子,撩得好好的,让我和他去吃饭,结果他人挺好的,他小伙伴们太闹腾了。他刚刚让我明天一起出去玩,我不想去。” 段霖听得眼睛全部是蚊香圈,“哦~所以呢?” “我想拉黑他呀,不过他挺好玩的,有点舍不得。” 听了半天的容迟扯了扯嘴角,当他是死的吗? “明天不准去,在宿舍里陪我玩游戏,或者我来接你,我们网吧玩也行。” 清若轻轻呸了一声,压根没理他的话。 容迟心塞。他已经把话跳得这么明了,这姑娘你到底跳不跳。 段霖听得心惊胆战的,赶紧把话题再扯回隔壁学校的男同胞身上,“清若,不是,你听我说,你不要一天撩撩撩,这个年纪,都还不定性,你只是好玩,男生就会想得比较多。” “嗯。”清若认认真真听完了,“所以不好玩就拉黑呀。” “……” 容迟总算觉得气顺了一点,“对,拉黑,删除,不要和他出去,他会套路你的。” 容迟突然有点不确定,清若到底是几个想法,到底想不想撩他。 之前听着她的关心,又是翻朋友圈的,感觉是想撩的呀,现在又觉得,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还是,欲擒故纵? 不是吧…… 容迟第一次为一个妹子纠结了。 晚上清若给他打电话,十分不想接。 想想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心痒接了。 结果清若开口第一句就是,“我了个擦,那男的好烦哦。” “……”容迟笑笑,口吻平顺,“怎么了?” “都和他说了不去。还非要叫着一起。” 容迟心里是一排乌鸦飞过,真的是想敲她脑袋了。然后拐弯抹角给她分析了半天,话里话外绕着意思告诉她,那男的肯定不怀好意。 结果第二天,中午给清若打电话,本身也就是想看看她在哪。 接电话的声音温柔得滴水,“喂。” 容迟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在外面?” “嗯……在外面呢,回去再和你说。” 容迟这边还没想出要接什么话,清若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 “……” 容迟想了一万种理由怎么叫段霖直接过来A大这边截人算了,打电话给段霖,今天周末,段霖在陪女朋友,死活叫不动。 “……” 他只想撩,可不想喜欢也不想认输。 那算了。 容迟约了人在外面玩,正准备晚上不醉不归,刚把晚饭吃了准备换场子,在门口接到了清若的电话。 他心里有气,看到电话是高兴的,不过不想接,装作没听见。 铃声响过,容迟在等第二个电话。 她没有打过来。 “……” 一群人站在饭店门口,都是他叫出来玩的,之前已经说过晚上还有约,容迟很少失信于朋友,只能先上车招呼着人走。 不打电话,微信也不发。容迟第三十次看手机,整个人烦得不行,周围来和他喝酒的来者不拒,他玩游戏还算厉害,不过四个人围着他一个,明显想把他灌醉,容迟也不好受。 清若电话再打来的时候容迟示意身边的人先停一下,接起电话一瞬间声音贱萌贱萌的,“亲爱的~”腻得旁边的人直接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容迟瞪了那人一眼,也不管他们在笑,等着清若的回答。 她也在笑,笑得不行的样子,“亲爱的~你又在喝酒了吗?” 他刚刚那样的口吻,已经是醉意了。 容迟勾了勾唇,“是的呢亲爱的~” “哈哈~怎么这么萌?”清若问他,也没等他回答这个问题,“胃疼不疼?” “不疼。”容迟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已经酝酿好了晚上的胃疼戏码,这会突然口吻严肃起来,“不对!你不是和你撩的汉子约会去了吗?给我打电话干嘛?” 他语气严肃,清若还是笑,“回来了呀。不疼也少喝点。” “知道了。”容迟乖乖应下,也没继续问她。 “什么时候回家?” “还不知道,朋友多。” “嗯。回家小心一点。” 容迟勾了勾唇,反正已经装醉了,肆无忌惮的问她,“那你会等我回家吗?” 清若口吻笑意满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觉得他醉了在哄他开心,“会呀。” 容迟心里过了过她甜甜的声音,声音软下来,“那你等我回家,我给你打电话。” “好。”一个字,容迟突然听得耳朵有点烫烫的软。 容迟突然对回家有了莫名的期待,平常时间他绝对是闹得最凶那个,今天容迟做东,不可能撵别人走,只能自己不玩,希望他们觉得无聊就散了。 容迟左盼右盼,终于有人说散,结果到KTV门口,走了一半人,容迟准备上车走人,一个小伙伴突然开口,“有点饿,不然我们去吃点东西?” 容迟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不过今晚场子是他约的,做东的是他,有人不想散容迟只能陪着。“嗯,随便呀。” 这话他说得风轻云淡,其实内心是:大哥,饿了不能回家吃面吗? 吃完东西容迟一刻没有耽误的回了家。 躺到床上已经快要一点半。 睡了吧? 想想发了个微信过去。 清若回了电话,回得很快,容迟有点醉意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惊人。 “回家了?”她声音懒懒的,可能顾及着宿舍里睡觉的室友压得很低。 在夜晚沙沙的,像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听着好舒服。 容迟勾了勾嘴角,反正他今晚是喝醉的人,“是呀,回来了。” 她还没说话,他紧跟着就有些委屈的开口,“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不是和别人去约会抛弃我了吗?怎么还要给我打电话。” 无理取闹的劲头来着,清若轻笑,不恼也不急等着他控诉完,声线很温和,“下午就回来了,没有去约会。” 容迟哼了一声,“那怎么不去约会了?” 他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他在等着,她开口,她主动。 清若笑得随性,“不想去了呀,觉得他不好玩。” 容迟气结,没话可接,半天没说话。 她声音柔和的问他,“胃疼吗?” “疼。头也疼,整个身子都不舒服。” 她叹了口气,“老是这样,胃疼是你自己难受,少喝点。” 容迟扯了扯嘴角,眼眸透亮,黑夜里是发着绿光的野狼,“你是在关心我吗?” 她又笑起来了,好像一直都是笑着的,开心的笑,随意的笑,逗比的笑,口吻纵容的回答他,“是呀,在关心你。” 容迟轻轻咬了咬唇,心里小得意,可是她这样笑嘻嘻的口吻,他要是认真了,结果她说开玩笑,那他容迟的脸得丢到Q市去了。只得转了其他话题。 结果就是容迟打着电话又睡着了。 她早上有课,容迟醒的时候直接给她打了电话,清若迷糊得不行,声音全是懒得。“太困了,昨晚睡太晚了。” 嗯,等他等的,他知道,不过两点左右睡,睡到早上这会八点也六个小时了。 容迟笑着逗了她两句,“小猪吗?整天想着睡。” 清若的声音全是困了,嗓子哑哑的,声音很轻,“我快四点才睡的。” “为什么?失眠吗?”容迟被她一句话,扯得心有些痒。 “也不知道是谁说胃疼头也疼,我怕他睡一会又突然醒了。家里又只有他一个人。” 嗯,这妹子情话他给满分了,大早上容迟突然觉得手脚发软没力气。 感觉自己大早上脸颊有点热热的,别开了脸看着一边的窗户,脑海里还在想要接什么话。 她已经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不说了,太困了,我再睡一会。” “你的课……”容迟话到一半,想想算了,让她睡吧。 清若也已经挂了电话。 容迟握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滋滋的小蚂蚁啃一样的痒,说一句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会怎样? 这是在撩我还是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艾玛…… 容迟呆坐了半天,突然振奋了精神,不开口,我就偏要你开口为止。 喜欢你这三个字,那么难吗?说给我听一下让我得意洋洋说在一起会死吗。真是。 ** 我好像……被套路了? ——【黑匣子】 第62章 撩妹高手VS撩汉高手(5) 清若给容迟发消息的时候容迟正在公司里开会,容老爹坐在主座,正在骂人,容迟现在在公司里挂的是实习生的名,虽然大家都懂他是少东家,不过座位安排在了后面第二排,距离容老爹远远的。 容迟正在玩手机,页面跳出了微信消息。 清若:你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容迟划开页面,直接啪啪啪几个字打出:我喜欢你。 发送之前又把你字删掉,换成了我喜欢人。 清若回复:小猫或者小狗,先选一个。 容迟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妹子又来套路他了:小狗。 ‘汪’,她的回复,后面是三个大笑的表情。 哪怕知道自己是被套路了,容迟还是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勾着唇神情温柔,翘着的二郎腿都放了下来,几个字打得认真而缓慢,‘嗯,我喜欢你。’ 那边没了回复。 可是容迟一整天都是好心情。开完会被容老爹交代办公室去交代了一堆事,容迟也没反抗过度,听着容老爹秘书巴拉巴拉的说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晚上段霖约他玩游戏,容迟开了电脑连了语音,发现只有他和段霖,心情瞬间不美丽了,“清若呢?” “哦,好像找到新目标,撩汉子去了。” 容迟直接把耳机扯下来扔在桌子上拨通了她的电话。 “你在哪?” 她那边背景吵杂,乱哄哄的听着像是KTV,声音有些散乱,“小伙伴失恋了,陪她出来唱歌。” 容迟不明显的舒了口气,换了漫不经心的语调,“哦~我们在玩游戏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应该玩不了了,你们玩着。” “好。” 容迟和段霖玩游戏,一整晚都不怎么在状态,段霖和他说话有时候他都有点反应迟钝,中途有两个妹子给他打电话,容迟一听电话响就快速看向手机屏幕,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等的人,无聊的叹了口气后一点犹豫都没有按掉了电话。 到了晚上十一点,没有电话没有微信。容迟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等人不好受。 段霖接了个电话,因为开着语音,容迟听得清清楚楚,他叫了清若的名字,那边清若不知道和段霖说了什么,段霖笑得不行。注意力不在游戏上,段霖的人物被杀死,容迟烦躁的拍了一下键盘,“段霖,要打电话就把游戏退了,别坑我。” 他口气太差,段霖瘪瘪嘴,和清若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奇怪的问他,“怎么了?不就是死了一次。” 容迟直接懒得回话,手机放在电脑面前,一直没有响起过,一局游戏玩完话都懒得说直接退了游戏退了语音。 快要十二点清若才打电话过来,容迟已经躺在床上,她声音满满的笑意,问他,“你今晚没出去玩吗?” “嗯,没去。” 清若应了一声,也没说别的话,容迟有些搞不懂,他这么乖,不应该要表扬他一下吗? 他口气臭臭的,她也纵着他,一直好声好气的和他说话,偶尔还夸夸他这厉害那厉害。 说到唱歌这个问题,清若突然问他会不会唱一首歌。 已经很老的歌曲,容迟原来听过,也会,不过这几年已经很少接触,歌词都忘记得差不多了,“会一点,不过忘记歌词了。” 她想听,口气软软的叫他唱,容迟抿了抿唇,“你微信上发歌词过来,我给你唱。” “好。” 容迟看着微信,歌曲的歌词一句一句发过来,她打字快,他几句唱完下面几句也过来了,正好可以连在一起唱。 他唱着歌,她安安静静的听着,唱完之后告诉他好听。 容迟困了,不想挂电话,又是清若说着话的时候他睡着了。 早上醒过来看见了她昨晚发的微信,一张手机截图,内容是昨晚他们打电话的通话录音,看看时间段,应该是他唱歌那会。 只有那么一张截图,其他什么话她都没说,容迟已经被她撩得满心的痒,恨不得直接过去A大把人拉着问她到底开不开口说喜欢他。 容迟其实心里有点慌,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知道自己是一个高级玩家,并且自己装备绝佳,遇到另一个高级玩家,装备没有自己的好,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赢的,突然发现对方操作一流,意识超强,他的技能基本没伤害,而对方则招招命中。 容迟给她打电话,她被电话铃声吵醒,声音软软沙沙的,没有半点生气的意味,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生气过,关心他的度也都恰到好处,偶尔说起他喜欢撩妹或者撩过妹子也都是笑着的口吻。 两个人说了会话,清若跟他说,“容迟,你唱歌好好听。”这这么一句,只字不提昨晚她录的音和他昨晚又打着电话睡着的事。 容迟瘪了瘪嘴,“清若,我发现我不是你的对手。” 他有意认输,她听得直接笑起来,“哎哟~你是说你脸皮没有我厚吗?” “不不不,我说的是各个方面,你太6了。” 她不接招,直接转移了话题。容迟心塞,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一个委屈的小媳妇。 昨天在公司答应了容老爹一堆事,容迟和她说了一会电话就准备出门去公司做事去了。 中午抽着时间给她发了两条微信,等着她回复之后一直没有再回复。 容迟关了手机的网,不确定的想,这样她会不会有点生气?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晚上和公司的人一起吃饭,又喝了不少酒,闹腾到快十一点才散场,容迟回到家打开手机的网,嗯,很少,她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清若快要七点的时候发了个朋友圈,又和小伙伴出去玩去了。 这一瞬间容迟真的想算了,只是一个好看一点的妹子而已,撩得他好累。 可是晚上清若又打电话过来了。 容迟听着她软软带笑的声音就是觉得心有不甘,他非要把她拿下了。 借着酒意,容迟撒够了娇,而后突然不开心的长叹了一口气。“清若,我不喜欢你了。” “嗯?”清若奇怪的咦了一声,“为什么呀?” 容迟声线低沉,带着些委屈的难过,“我要把你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 “啊?”清若直白的吓到,然后还是笑着纵容的口吻。“那我至少要死得明白呀?为什么?” 容迟扯了扯嘴角,“我原本还觉得挺喜欢你的,可是我发现我走不进你的世界,你好像有我没我都过得欢欢乐乐的,我不要喜欢你了。” 清若毫不客气的笑起来,话语却配合着他走上了苦情剧的台词,“噢!不,你别离开我,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你离开了我这不是让我去死吗?啊!” “……”容迟的内心……已经不想有内心戏。反正剧本每次都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已经习惯了。 清若缠着要听他唱歌,容迟经常混迹于KTV这样的场所,唱歌虽然不算很好听,但是绝对不难听。容迟自己自恋一点,觉得还可以,不过清若就是觉得他唱歌很好听,而且能感觉得出来,她真心实意的觉得,他突然来兴致哼了两句她都能录音的那种。 容迟不得不说,他有要快溢出来的满足感,只要不是身子特别不舒服,她说了他都愿意唱,不管多唱一点还是少唱一点,她都很乐意。 晚上容迟在外面玩,突然收到一个妹子的微信添加请求,因为不认识的人,也没有备注名字,容迟直接没管。 过了一会清若发语音过来,“容迟,看到我小伙伴加你了吗?是个美女哦~” 口吻荡漾得不行,活脱脱的媒婆样。 容迟听完了她的语音,找出之前忽略的添加请求,点了同意。 妹子也直接明了,一来就问他,“清若说你是个帅哥,唱歌还很好听。” 容迟仔仔细细看了这句话两遍,‘你是她朋友?’ 那边说是,容迟没有再回复。 晚上容迟给她打电话,清若笑意浓浓,“我小伙伴想撩你来着,说你好高冷,都不回消息。” 容迟轻笑,“你以为我对谁都和对你一样友好吗?” 清若奇怪的咦了一声。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前段霖给他看过清若的证件照,现在是两个人的聊天背景,他声音很温和,“我真的对你算是最友好了,不然就你那德行,我早给你拉黑了。” 清若笑起来,“段霖也是说你脾气不好,我还说没觉得呀,挺好的。原来是这样哦~那谢谢你哦~” 容迟嘴角勾着笑,谢谢,他一点都不想听谢谢,可是她笑他听着就舒服。“不客气。” 清若发了两张照片过来,“诺,我小伙伴的照片,你看看,身材也很好。” 容迟兴致缺缺的,“想撩我的妹子多了,这个还行吧。” 清若大笑,“嗯,她喜欢唱歌好听的男生。” 容迟啧啧两下,“我不仅唱歌好听,我还有钱。” 清若一秒犹豫都没有,“她也挺有钱的。” 容迟那句话本就是说出来故意堵她话的,结果没想到她跟出来这么一句,顿时觉得一股鬼火往头顶窜,顺着她的话接口,“是吗?那倒是挺合适的。” 清若也不恼,笑得浅浅的,“嗯,她性格也挺好的。” 容迟这下是真的动了气,“哦,行,那我明天聊聊看。” “好。” ** 是在下输了。 ——【黑匣子】 第63章 撩妹高手VS撩汉高手(6) 容迟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真的收到了昨天加的妹子发来的微信,给他发了早安,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婉瑜。 容迟要去公司,随手回了个早,点出清若的微信给她发了消息之后手机丢一边起床梳洗。 晚上回到家容迟才发现自己被清若拉黑了,一整天她都没回消息,他晚饭喝了酒,回到家手已经不受控制点开了她的微信,结果系统告诉他对方已删除好友,是否重新添加。 生气,茫然,还有不知名的挫败,很多情绪同时涌上来,容迟被冲得头疼。 拨通了段霖的电话,“做什么呢?” “玩游戏呢,你要不要来,清若也在。” 容迟直接按掉了电话,把自己摔进了床里。 段霖莫名其妙,清若在语音另一端偷笑,“忘记告诉你了,我小伙伴想撩他,我听容迟也挺感兴趣的,所以我把他删了,让他们两发挥去。” “……”怪不得容迟火大,段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能说什么,容迟可能是第一次,被妹子删掉吧?得气死了。 容迟第二天晚上和朋友在KTV,喝着酒突然想起来清若喜欢的那首歌,他向来是想起来就会做的人,让人点了那首歌,拨通了清若的电话。 清若接了,清若正在和段霖还有其他几个小伙伴玩游戏,手机开着扬声器放在桌子上,容迟那边嘈杂的背景和他唱的歌传过来。 段霖整个人都听醉了,没在语音里说,给清若发了消息,‘容迟是不是对你有想法?’ 清若直接在语音里回他,“没有吧,只是闹着好玩而已。” 段霖没接话,反正他感觉不像,容迟从小就性子偏高傲,换做从前,清若这样莫名其妙把他删了,不生气已经是他不在意了,哪里还会特意打电话过来唱歌。 容迟一首歌唱完,清若这边没说话,只有她玩游戏的键盘声,容迟也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段霖和清若初中毕业之后就几乎没见过,这段时间经常一起玩游戏,两个人关系很好,过两天就是段霖生日,约清若一起吃饭。 “也要叫容迟咯?” 段霖嗯了一声,“我们就这么一个圈子,肯定要叫他呀?你不想见他?” “没有呀。”清若不在意的口吻,“要叫他的话我一会给他打个电话,不然在一起吃饭尴尬。” 段霖想了想,觉得这两个人他也搞不懂,“嗯,随便你。” 清若拨通了容迟的电话,容迟那边接起电话第一句就是口气很臭的质问,“把我删了还敢给我打电话?” 清若笑嘻嘻的,“我不是看你对我小伙伴也有意发展一下,所以给你们让空间呀。” 容迟磨牙,知道自己现在不该解释,明明他有理,可是嘴巴已经不受控制,“我哪里有意了?我一共和她没说二十个字。” 清若又不继续这个话题了,“段霖过两天过生日,说要在一起吃饭,所以我给你打个电话,不然到时候一起吃饭多尴尬。” 容迟忍不住骂她,“你个白眼狼,敢情是为了到时候不尴尬所以知道给我打电话了?” 她笑得甜甜的,口吻理所应当,“是呀~” 容迟被一句话堵得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骂她白痴。 两个人差不多两天没联系,清若笑嘻嘻的和他说起这两天有趣的事,容迟听着,突然有些恍惚,真的不像他的性子。 一个电话又是打了快要一个小时才挂断。 段霖发消息过来八卦,‘电话打了吗?’ ‘打了呀。’ ‘容迟说什么了?’ 清若直接给他打了电话,大致和他说了一下,段霖听得一愣一愣的问她,“他都没生气?” “没有呀。” 段霖叹了口气,“我的小伙伴,我和你讲真,容迟肯定是对你有想法,他是个深坑,你自己看着办吧。” 清若不在意的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 段霖生日,约的都是他们那个圈子的朋友,除了段霖以外清若只认识容迟,段霖女朋友也在,容迟自告奋勇过来接清若。 刚巧星期六,路上有些堵车,容迟和她打着电话,听着她那边叮叮哐哐的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我快到了。” “好,我下来了。”清若回了他一句,声音软软的很乖,之后挂断了电话。 容迟本来想直接进去学校接她,但是清若拒绝了,想起之前送她那次,容迟也没坚持,她说她出来学校门口等他。 距离上次第一次见,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容迟看着马路边站着的小姑娘,嘴角勾了勾笑,这么一想才突然发现他们只认识了一个月,他还以为认识很久了。 她手里拿着个盒子,才见到他的车转过头来已经笑开,依旧是素颜干净的模样,满满的青春活力又舒服。 “容迟。” 容迟车子在她身边停下,她软糯的声音从打开的车窗传进来,容迟蕴着笑,轻声答应,弯腰过去拉开了车门。 清若一只手拿着手里的盒子上了车关上车门。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温和,“安全带。” “嗯。”清若把手里的盒子递过来,容迟伸手接住,她转头去拉安全带,声音从另一方向转着传过来,“水果沙拉,里面有勺子,你吃一点。” 学校门口很宽敞的地点,车子停在这不挡路也不会挡到其他车,容迟没着急开车,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酸奶拌的水果沙拉,各种水果都有一点,混在一起色泽鲜艳很好看。 容迟不喜欢吃蔬菜,也不喜欢吃水果,不过她从宿舍一路拿过来给他的,他还是拿起勺子开始吃。 清若系好了安全带就那么目光含笑的看过来,声音很温柔,“我记得你说不喜欢吃水果,你胃不好,蔬菜和水果可以多吃一点。” “好。”容迟难得乖乖的应下了。 各种水果都有一点,酸奶拌出来味道很好,清若弄得也不多,哪怕不怎么喜欢,可是在她柔柔的目光下容迟还是把盒子里的水果都吃完了。 她伸手过来接过,连着他刚才用的勺子,车上有纸,抽了两张纸打理了一点把盒子盖起来放在了腿上。 容迟发动车子,转头看了一眼,“先放着嘛,拿着麻烦。” “嗯。”清若转头看了一下放在了车门侧边。 “会喝酒吗?”容迟一边开车一边问他,段霖的生日,今晚肯定酒是少不了的。 “白的没喝过,啤酒会喝,但是能喝的不多。” 容迟侧头看她一眼,口吻全是调笑,“不是经常在外面浪吗?大酒量才对呀。” 清若翻了个白眼,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我在外面很少喝酒的。” “嗯。”容迟声线温和下来,“一会他们让你一起玩牌或者玩别的你和他们玩就行了,你的酒我帮你喝。” 清若手肘撑着车窗,侧头看着他,挑了挑眉,“所以你是很能喝咯?” 容迟反问,“你说呢?” 清若耸耸肩,“我不知道,不过段霖说没见你醉过。” 容迟笑起来,“醉过呀,他们没见过只是因为我醉的时候已经先把他们都喝醉了,所以他们不知道我醉了。” 清若轻笑,“哦~不过不要你喝。” 容迟转头看她,抿了抿唇,“段霖女朋友在,他要喝他女朋友的酒。” 清若勾了勾唇。“可是你会胃疼呀~少喝点。” 容迟眉梢眼角都带出温润的笑意,没继续这个话题。 两个人到地点的时候里面已经玩起来了,因为清若和其他人都不认识,所以段霖很尽职尽责的拉着清若和一圈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容迟坐在沙发上看着段霖带着清若去介绍给其他小伙伴认识,眯了眯眼,心里琢磨着如果是他带着介绍,一定比段霖那傻缺好很多。 吃饭之前打牌喝的是白酒,吃完饭去KTV又开始喝啤酒,段霖作为今天的重点关注对象,在KTV已经抱着自己的女朋友开始各种神志不清了。 一圈人各种起哄闹腾,准备把他彻底灌醉。 清若一点酒没喝,全是容迟直接挡在前面帮她喝了。 用其他几个人的话来说,遇到想撩的妹子,容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只是挡酒而已,大家都很习惯。 室友打电话过来,清若出来包间外面接电话。 容迟跟着出来,就站在她后面,隔着走廊看着她打电话。 今天一整天除了他帮她挡酒,其余时候他们基本没说话,清若都在和其他几个妹子聊天。 清若挂了电话回身就看见他,两只手放在裤袋里,背靠着墙。 喝了很多酒,不过容迟依旧目光清亮,连呼吸频率都没怎么变的样子。 清若看着他笑了笑,“怎么出来了?” “见你出来打电话跟出来的。”容迟目光看着她,隔着走廊,两个人之前相距不到两米,她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他都能看得很清楚。 清若把手机放回随身小背包里,偏了偏头。“走进去吧。” 容迟不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 清若叹了口气,“怎么了?” 他抬脚去踩了一下她的脚尖,踩得很轻,口吻闷闷的,“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呀?” “没有呀。”清若偏头眨巴一下眼睛,笑得甜甜的,“我看有个妹子喜欢你,离你太近怕她难过呀。” “你怎么知道的?” 清若得意的扬了扬眉,“有感觉呀,吃饭时候她坐我旁边,三句话离不开你的名字。后来问了一下段霖,他说你们一圈的朋友,喜欢你好几年了。” 容迟瘪了瘪嘴,懒得接话。 清若往后靠着栏杆扶手,也懒懒的靠着,有些疑惑的问他,“那妹子很好看呀,感觉性格也好玩,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容迟瞪她,“意思是别人喜欢我我就要喜欢她吗?那我多累。” “哈哈~”清若笑起来,“也是,毕竟高富帅,喜欢你的妹子很多的。” 容迟看着她笑的模样心痒痒,想问她,这个很多里面包括你吗? 段霖搂着女朋友出来,已经脸颊通红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模样,一见走廊上对面而站的两人就大喊,“清若快把容迟带回来,让他回来喝翻那群小婊砸~” 清若转身手在嘴巴边做了个喇叭的姿势,笑意满满的回应他,“不行,他胃疼,不能多喝。” 段霖瘪了瘪嘴,“你个重色轻友的。” 容迟笑得懒散散的转身看向段霖耸了耸肩,“不是兄弟我不帮你,你和清若说,她让我喝,我二话不说进去帮你喝翻他们。” 侧头笑意盈盈的看着清若,“她要是不让,抱歉,我不敢。” ** 我不要很多。 我只想要一个你。 ——【黑匣子】 第64章 撩妹高手VS撩汉高手(7) 清若没说让,也没说不让。 容迟回到包间一口酒都没有再喝,点了她喜欢的那首歌,自己认认真真的拿着麦在一边。 清若打开手机录音,容迟隔着人群转头看她,她嘴角带着清浅的笑,精致的眉眼在灯光有些昏暗的包间里隐约得越发漂亮可人。 段霖差不多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清若把带来的生日礼物交给了段霖女朋友。 散场的时候不是很相熟的人先走,段霖醉了,他女朋友忙着照顾他,容迟他们几个兄弟在给帮他送那些人。 最后只剩下他们几个兄弟,段霖女朋友还有清若。 段霖靠在女朋友肩膀上,手机握着手机,正在交代家里的司机把那些人安全送到家,看到清若招呼她过去旁边,“等司机先把他们送回去再来送你。” 容迟按息了手里的烟,他刚刚拿着段霖的卡去付钱,这会刚好走到KTV门口,他站在台阶上,清若就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正好听见段霖和她说的话。 清若笑了笑,还没回答,容迟在后面喊她,“清若。” 他喝了酒又抽了烟,声音在夜晚沙沙的,混着KTV门口的嘈杂有些别样的韵味。 “嗯。”清若一边应声一边回身,容迟站在台阶边缘,视线停在她脸上,仔细而专注,目光温和而缠绵,“过来。” 清若偏了偏头,还是朝他走过去。 容迟本来就高着清若半个头,这会又站在台阶上,几乎高出一个头还多一点,清若到了近前,仰头看他。 他在裤袋里的右手伸出来,捻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再仰高脖颈,自己的吻在闭眼中压下来。 鼻翼间窜进他的味道,清冽的酒味混着炙热的体温,带着尼古丁的烟草味,在十月份的晚上形成一个缠绕的圈绕在她周围。 耳边他的兄弟们的起哄尖叫声一会近一会远的飘忽。 容迟另外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炙热的大掌隔着衬衫有些汗渍粘在了她的皮肤上,他的手放在腰间没有乱动,只是搂着她,两个人更为靠近。 清若睁大了眼睛,周围尖叫四起,还有段霖不可置信的惊呼,“卧槽!” 容迟睁开了眼睛,笑得眉眼弯弯,含着她的唇有些无赖的问她,“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不要的话我就亲到你要。” 清若来不及说话,他又缠住了她的唇,呼吸一瞬间和他交相缠叠,她睁大的眼睛里印着容迟璀璨光亮的眼眸。 他一点点深入她的唇,她秉着呼吸,气息渐渐不够用之后腾红的脸颊,容迟觉得今晚夜空的星光格外的亮,整个画面都带着闪光一边的色彩背景。 放在她腰间的手将人搂紧,周围起哄的尖叫没有停下,反而因为他们放在一叫,KTV大厅里不少人都跑出来凑热闹,现在周围全是看热闹拍手起哄的人。 这地方容迟常来,工作人员几乎都认识他,一个人闹腾得一点不客气。 容迟放开了她的唇,捻着她下巴的手滑下拉住她的手,轻轻往上一拉,还没回过神来的小姑娘顺从的往上一步踩上了大厅的台阶。 容迟往后一退,就着拉着她的手姿势半跪下,仰头看着她,“宝贝,做我女朋友吧?” 笑意盈盈的男孩年轻帅气,周身的气场是飞扬的自信,虽然张扬得有些嚣张,可是这样的年纪,带着生命最偏爱的所有,他的张扬就让人觉得活力满满的生命力度。 容迟的一圈朋友是真的惊到了,按照容迟一直以来有些小高傲的性子,哪里做的出这样的事。 几个人愣了一会,跟着周围看热闹的人拍着手喊上了,“答应他,答应他。” 清若定定的看着他,他也毫不示弱的回望,总之有一股今晚不答应不罢休的架势。 清若噗笑,唇角周围还全是他的气息,她轻轻抿了抿唇,“又不是求婚,还跪下呀?” 容迟笑了笑站起来,搂着她的腰凑过去就在脸巴上吧唧响亮的亲了一口,把她整个人扣在怀里大大咧咧的宣誓着主权,朝周围看热闹起哄的人摆摆手,“好好好,今晚就散了,我女朋友答应我了,改天我来请客。” “好~我们要吃喜糖哦~” 他耐心极好,搂着清若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大堂中间,大堂顶的水晶灯刚好照着两人,反光出来的七彩光线亦如容迟的心情,“好,喜糖和喜酒。” 容迟家的司机在等着,段霖那边的司机去送他的朋友还没回来,段霖和女朋友一起走。 段霖女朋友坐在副驾驶,容迟坐在后排中间,搂着清若的腰。 段霖醉得不轻,重重拍了容迟肩膀两下,“哟~你个祸害也有今天呀。” 容迟也不恼,抬脚踢了段霖两下,话语懒洋洋的,“嗯,我是栽了,怎样?你有意见?” 段霖已经思维不清,听了容迟的话嘿嘿笑笑,越过容迟看着清若,“清若,我和你说,你就和容迟在一起吧。” 清若扯扯嘴角,“你不是说他是个深坑让我离他远一点吗?” 容迟抬手就给了段霖一掌,拍在段霖背上拍得生响,段霖喝了酒,他不怎么感觉疼,倒是容迟把自己手拍疼了,委屈的瘪了瘪嘴。 “不不不,我发现你也是个坑,你两在一起比较好,不要去祸害其他人了。” 容迟手疼,正伸到清若面前委委屈屈的瘪着嘴看着她。清若一边笑一边拉着他的手在嘴边轻轻吹着,“所以我们相爱,就是为民除害咯?” 段霖一摸脑袋,“对,就是这样!”说得斩钉截铁,容迟又是一巴掌拍过去,段霖女朋友在副驾驶座回头,声音软软的满是心疼,“他喝醉了,别打他了。” 容迟扯扯嘴角还要打,被清若拉住了,顿时乖了。 容迟其实回家之后想想有些后悔,太冲动了,认输也就算了,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是,他先动了心,他先装不住,他认输。 只是他怕,成为男女朋友之后,那种美好的感觉会改变。 撩过的妹子太多,所以容迟很清楚一个东西,很多时候,和妹子感情升温,意味着你的自由越来越少,你会多出一个管东管西的人,尽管知道她是为你好,她自己也说是为你好,可是他毕竟才二十岁出头,性子也是从小自由散漫过来的,请原谅那些我是为你好,在他听来和屁话没有什么差别。 第二天酒醒之后的段霖听女朋友说了昨晚的事,立马给容迟打电话发来贺电。 “大兄弟,没想到你还能干出这种事,哈哈~”段霖幸灾乐祸的口吻,容迟听得更是烦。 容迟已经再去公司的路上,手机放在一边开着扬声器,前面正好有车拦了路,不客气的按了几下喇叭之后一个油门踩下去,回应段霖的口吻更是恶劣,“滚,哪里好滚滚哪里。” 段霖啧啧两声,“怎么了你这是?” 怎么?能怎么。容迟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那种感觉,他玩过闹过,现在其实并不是还想继续玩,也想要一份能说认真,能到以后的感情或者说爱情,可是他怕,他怕女孩子的得寸进尺之后这份他抱有很高期待的感情最后连最初的美好都不见了。 只是这些话,和段霖没得说,和谁都没办法说。 “不怎么,要去公司有事,晚一点再说。” “行,你忙着。”段霖挂了电话。容迟也没看手机。 到公司停车场之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下车的时候故意没拿手机就上去了。 忙活了一早上,昨晚的事容老爹已经从司机那里听说,容迟昨晚为追求女朋友在KTV门口又是强吻又是单膝下跪的,闹得动静不小。 容老爹也知道容迟之前的荒唐事,虽说年纪还小,还不用考虑婚姻问题,但也希望他收收性子。 “什么时候带回来家里吃顿饭?”容老爹交代了容迟事情之后试探性的开口。 容迟想了想,抿抿唇点头应下了,“我手机在车里,我先回去了。” 已经快要中午十二点,容迟站在车门边叹了口气才拉开了车门。 手机频幕是黑的,消息提示灯在闪烁。 来自清若的消息,只有一条。没有她的未接来电。 微信添加请求。 容迟顿时哭笑不得,怎么把这茬忘记了,点开微信,她的添加请求一本正经的写了她的全本,容迟勾了勾唇,点了同意。顺手发了消息过去,‘宝贝,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还没呢。’ 容迟回了消息,手机放到一边开车回家。 晚上段霖给容迟打电话,容迟刚洗好澡出来,开了扬声器扔在床上,在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还哼着歌。 “哟~心情这么好?” “是呀。”不否认,容迟真的心情很好,因为想要的人贴上了他的标签,但是他却没有多一个管家婆,这感觉,不能再棒。 他这么一嘚瑟,段霖就不开心了,“哦,你女朋友都不和我玩游戏了。” 容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转了两秒才知道他说的是清若,顿时失笑,“怎么了?你欺负她了?” 段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哪能欺负她呀,她说她现在谈恋爱了,就不单独和我们玩游戏了,等你要玩的时候再一起玩。” 容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呆呆的接了一句,“她没叫我玩呀。” 段霖唉声叹气,“是呀,她没叫你,她的意思就是她现在谈恋爱了,就不和别的男生一起玩游戏了。还让我不要和你说。” 容迟眉梢眼角都飞扬起来,嘴巴里还是口是心非,“没关系呀,玩游戏而已,我又不介意。” 段霖呸了他一声,直接懒得接话,说是找其他人玩游戏就把电话挂了。 容迟握着电话,刚刚洗澡前在和清若聊着微信,这会想要问她,可是又觉得问出去矫情,想想作罢。 晚上打电话,清若也没和他提起过这件事。 “你今晚做什么了?” 清若开始和他巴着手指数,“诺,吃了晚饭和室友去走了会路,后来又陪小伙伴去买了点东西,回来看了下书balabala~” 容迟仔仔细细的听完,心里一圈一圈的痒有些挠得他整个身子都软软的,“嗯,怎么不玩游戏呀?” “不想玩呀。”她说得理所应当口吻里带着笑意。 容迟笑起来,“嗯。” ** 女朋友。 嗯,我的女朋友。 这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关系称呼。 ——【黑匣子】 第65章 撩妹高手VS撩汉高手(8) 容迟给予了清若高度评价。 容迟现在和朋友在外面,但凡说起女朋友,都是眉目璀璨一副刚刚彩票中奖扬高脑袋的模样。 清若在学校,这会已经晚上十二点,刚给容迟发了消息,让他少喝点酒,早点回家。 容迟看见消息,丢下一桌子正闹得凶的人出来给她打电话。 已经十二月份,夜晚冷风呼呼的,清若总是要等着他回到家才睡,自己却从来不抱怨,容迟也不是石头做的,一点一滴,她虽然不说,可是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宝贝,你先睡,一会到家我会给你发短信告诉你。” 清若躺在床上,顾及着室友,声音很轻。 声线软软的带着她常有的笑意,略过耳朵就好像带起一层暖融的涟漪从心里璇起来,“你在外面?冷不冷?” 容迟整个身子都感觉舒展开,“不冷。喝了酒。”紧跟着又自己有些小心虚的加了一句,“喝得少,我没有多喝。” “嗯。”清若应了一声,轻柔的交代他,“回去吧,早点回家。” “那你先睡。” “好。” 结果容迟到家给她发短信她的电话跟着就过来了,容迟想说她两句,可是左右想想怎么都开不了口。她在等自己,这大冷的天,他能开口说什么。 段霖是大概知道一些内情的人,清若现在基本上不和男生联系,玩游戏更是只有容迟在的时候玩。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偏偏还不粘人,自己该念书念书,容迟在外面玩也只是让他小心点,担心他的身体,晚上等容迟回家,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还有一些难听却实在的话,当初清若刚和容迟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想过是因为容迟有钱,可能容迟自己心里也还抱着这样的想法。可是这几个月下来,现在他和容迟开玩笑,哪怕是说着玩说了一句清若的不好容迟都要翻脸的。 “容迟,今晚静伶生日,你要不要过来下。” 容迟正和清若在清若学校旁边吃饭,段霖的女朋友给容迟打电话。 容迟坐在清若旁边,接电话也没避开清若。 静伶也是他们一圈的朋友,喜欢容迟喜欢了好几年,只是容迟不喜欢她。 容迟侧头看清若,手机从耳边拿开一段,小声的重复了一遍,“静伶生日,段小胖女朋友问我要不要过去。” 清若低着头吃饭,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 容迟有点拿不准她的意思,听筒那边没听到他的回答,又问了一遍,“容迟,你要来吗?” 容迟清了清嗓问她,“段霖呢?” “在旁边呢。” 段霖接过电话,当着女朋友,话不太好说,静伶和他女朋友关系很好,静伶肯定是想容迟去的,可是清若是他同学,何况现在关系很好,“咳,容迟,你怎么说。” 容迟对着段霖就自然多了。“我现在和清若在吃饭,怎么说?” “我们一会肯定是要去的,你……”段霖看看自己女朋友的脸色,“你要过去的话一会直接打电话给我。” 容迟无语的啧了一声,“行,先挂了。” 容迟收了电话和清若说,“静伶过生日,段霖和他女朋友晚上都要过去。问我要不要去。” 清若笑了笑,“你们好几年的朋友了,应该去一下呀。” 容迟扯了扯嘴角,声音不怎么耐烦,“年年过,女生生日又麻烦,给钱让她自己去买礼物还不高兴。” 清若大笑,不再接他的话。 吃了饭两个人散步回学校,商业区这边车挤人多不好停车,容迟过来都是直接把车停在学校里。 两人男才女貌,清若挽着容迟手臂笑容甜甜的,容迟说着话老是偏头看她,遇到楼梯台阶都要伸手搂一下她的腰,一路上赚足了回头率。 容迟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摸了摸她的头,“晚上不要等我,我回家给你发消息,明早好好上课。” 她最近似乎是睡不够,眼圈周围都有点熊猫眼的感觉,虽然笑容依旧甜美,可是看着还是有点精神状态不好。 清若乖乖的点头,伸出小手指,容迟了然一笑,伸手勾上,“我知道,我保证,我会少喝一点。” 容迟给段霖打了电话,段霖在KTV门口等他,见只有他一个人下车,顿时脸色有些奇怪。 容迟也没多想,走到段霖旁边就和他一起往里面走。 到了走廊上段霖没忍住,转头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容迟,“清若呢?” “在学校呀。”容迟回答得理所应当,反而有些奇怪的看了段霖一眼。 段霖拉住他没让他继续往前走,皱了皱眉问他,“你要过来她不高兴吵架了?”这话问出来段霖自己心里都觉得有些好笑,清若那样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和容迟吵架,何况一个生日而已。 容迟不高兴的蹙了蹙眉,听到吵架这个字有点烦,靠着背后的墙提起了一只脚,“说什么呢?” 段霖扯扯嘴角,一时间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那你怎么不带她一起过来?” “她明早有课……”话到一半,容迟自己停下了。就这么看着段霖。 段霖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打电话那会她在旁边,我话不好说清楚,静伶喜欢你这么多年你自己也知道,今晚她特意就想叫你过来。你不带着清若来……” 容迟转身就要走,段霖伸手拉住,“这会你人都到这了,你再走?” “烦死了。”容迟抱怨了一句,也没有再继续往外走。 包间里气氛已经非常热闹,静伶的生日,不仅有他们这圈的朋友,还有静伶的一些女性朋友,一堆女生坐在一起正在聊八卦聊得火热,一见推门进来的段霖和容迟两人直接就拍掌起哄了,“来晚罚酒,罚酒。” 喝酒容迟可没怕过谁,点点头算是认了罚。 大包间两张桌子,静伶就在两张桌子中间一边玩一边招呼朋友,容迟被罚酒三杯,最后一杯静伶抬了个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两个人都是一饮而尽。 “欧!欧!”起哄尖叫四起。 容迟没管,坐到熟悉的朋友圈子里和一圈人玩起来。 他们这边不闹腾,可是静伶的女性朋友那边闹起来了。点了首男女对唱情歌,一个话筒塞给静伶,一个话筒跑过来递给容迟。 三个女孩子相约过来递话筒,一副非要他唱的样子,容迟笑笑接了话筒,转手就递给了身边的人,已经拒绝意味明显。 三个女孩子铁了心今晚要帮自己的好朋友一把,完全不罢休,把话筒从旁边人的手里拿回来,又递给容迟。“帅哥,出来玩就玩开心了嘛。” 容迟皱着眉,眼神清冽,话语还算客气。“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三个女孩子对视一眼,原本萌生的退意又变成了勇敢,“哎呀,有女朋友也没关系呀,只是唱首歌而已,你和静伶这么多年的朋友,今晚她生日,这个面子你要给的吧。” 容迟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接过了话筒。 容迟坐着,静伶站着,结果闹着闹着,原本酒意上头又知道静伶喜欢他的人已经全部过来,推推搡搡把容迟推得站了起来,站到了静伶旁边。 清若收到的微信正好是这样的画面,大屏幕上的字幕正好是一句缠绵的情话,而站在中间唱歌的两人转头对望,容迟高着静伶快一个头,静伶今晚穿着黑色的小套裙,容迟黑色的外套。 画面赏心悦目至极。 发消息过来的微信号是刚添加的,看起来像是静伶的朋友。 无声的,挑衅和宣战。 清若笑了笑,压根没管。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总是有无限的精力折腾别人折腾自己。 一首歌唱完,容迟放下话筒回了沙发坐下。 静伶玩得嗨了,喝了不少酒,那边的人在鼓动着她告白,包间里很吵,她们那边声音也很大,容迟他们这边隐隐约约都能听到什么强吻壁咚这样的词。 身边几个关系好的还在闹他,“容迟,艳福不浅呀。” 容迟翻了个白眼,听着那边越闹越来劲的样子直接站起身推开旁边的几个人两个大步跨出了包间。 包间里热腾腾的,外面就冷多了。吹过来的风都带着清醒脑袋的冷意。 他想回家了,或者说,他想清若的声音了。 容迟下了楼,一路回到停车场上了车想要给她打电话。 已经夜里十二点半了。 容迟想着她有些黑眼圈的眼睛,按了按太阳穴,还是给她发了消息,“宝贝,睡了吗?” 清若没有回复,也没有回电话。 容迟按掉了屏幕光,安静的车厢顿时变得昏暗。 他握着手机,在方向盘上翘了两下,脑子里很乱,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手机铃声响起,突然亮起的屏幕突然刺到了他的眼睛。容迟一个机灵,没有任何犹豫接通了电话,“宝贝。” 那边嘈杂又吵闹,是段霖的声音,“容迟,静伶哭了,你在哪,上来。” 容迟这一瞬间,想按掉电话从车窗扔出去,开车直接碾碎。 可是……是,他怂了。喜欢他很多年的静伶,他们一圈的朋友。他还是个男人,他还想要这一圈朋友,这时候他就不能走掉。 “……我上来了。” ** 是不是, 现在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的人。 是我。 ——【黑匣子】 第66章 撩妹高手VS撩汉高手(9) 容迟回到KTV,一群男的都站在包间外面走廊上。段霖在一边点烟,他女朋友站在旁边,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一只手拿着他的手机,皱着眉表情很不好。 容迟烦得不行,气息冷冽,他到了近前,一圈男的都没说话,反而是段霖女朋友看着他,说话口气不怎么客气,“静伶哭了。” 容迟顿时就火得不行,猛的转头目光清冷,眼眸深处是冰冷的怒火。段霖女朋友被他看得有点毛骨悚然,往后退了一步。 容迟忍着怒火,推开了包间门。 音乐已经关了,灯开了不少,屏幕上的歌词停留着一半。 静伶蹲在中间蜷着身子抱着双腿,旁边围着她的朋友们,正在低声安慰。 听见包间门推开的声音。一圈人看过来,原本想要一人说一句,刚张口。容迟从阴影中走出来,脸色难看像是蒙了一层青灰色的阴雾,目光看过来,却又像没有焦距。 一圈女孩子禁了声,三三两两相互拉拉手使使眼色开始往外走。 容迟站在门口侧开身子让她们全部出去,包间门还开着,段霖探头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没尽兴,我们在旁边包间。” 容迟按了按太阳穴,“好。” 包间门关上,整个空间安静下来之后只有静伶的抽泣声在回响,她穿了黑色的礼服,蜷缩在中间蹲着抱着自己的双腿,看上去像一只被折了翅膀躲在阴影里的孤鸟。 容迟看着一会,实在没办法,今晚又是她生日出来玩。 容迟踩着轻缓的步伐上前,到了她面前蹲下,手伸出停在半中,自己吸了口气,“静伶。”话音落,手掌轻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静伶还在抽泣,眼泪落了满脸,妆已经花了,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似悲似喜。“容迟。”两个字,喊出一连串的眼泪。 容迟叹气,手掌揉了揉她的发顶,没有说话。 静伶目光定在他脸上,头顶蹭了蹭他的掌心,“你喜欢她吗?” 容迟点了点头,目光缓和了一点。 静伶噗嗤笑出来,真的笑得眉眼弯弯,跟着问他,“那你爱她吗?” 容迟迟疑了,爱?这个字,太过陌生了,他想起了清若,想起了认识时候从车站出来背着背包青春朝气气质很好的女孩子,在周围风尘仆仆的人群中,她就好像是黑暗里一路打着追光灯。 想起了第一次的亲吻,他到现在还清清楚楚记得她的唇有多柔软。 可是,爱吗? 静伶看着他有些空荡游离的目光,自己轻轻笑了笑站起身,拉了拉身上皱巴巴的裙子,低头看着他张开了怀抱,“今晚我的错,来,抱一个~” 她笑意莹莹,眼睛里还含着眼泪,逆着包间的灯光他仰头看上去亮晶晶的。 容迟舒了口气,站起身张开了手臂。静伶整个人扑进他怀里,扑得有些重,容迟一只脚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了身子。 “容迟……” 容迟开口打断她的话,“静伶,我很谢谢你,可是我们是朋友。” 他胸膛口热热的湿了一块,静伶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了气息,“嗯,我知道。” 容迟放开她,退后一步,静伶拉着他衣服的手渐渐松开,衣服后面皱了一块。 “她在等我回家,我先回去了。” 静伶珉着唇擦掉了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容迟转身离开了包间,没乘电梯走了楼梯,在楼梯间给段霖打电话,“下来。”话音落直接按掉了电话。 容迟站在车边抽烟,段霖从KTV出来也点着烟,手里拿着手机,“兄弟,对不住了,要不要我给清若打个电话。” 容迟摇摇头,把自己的卡递给他,“我先回去了,今晚上的全部费用算我的。” 段霖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点了点头,“行,你开车小心点。” 容迟到家已经一点多了,看着墙上的钟手里的手机停在通话页面屏幕从亮到黑,又从黑到亮。 清若早上拨通了容迟的电话,容迟晚上有些失眠没睡好,早上迷迷糊糊被手机震醒,一看备注是清若原本有些混乱的意识突然就全部清醒了。 “宝贝。” “嗯。”清若轻笑着应了一声,早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饱足感,“还在睡吗?” “嗯。”容迟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多了,“你今早没课吗?” “刚下课呢。有点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容迟,我们分手吧。”清若轻笑着开口,口吻似乎是在说今早早餐吃了什么一样的轻松随意。 容迟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幻听了,“啊?什么?” 清若又口吻带笑重复了一次,“我说,容迟,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容迟紧锁眉头反问。 清若轻笑,“容迟,你要我怎么说出口?” 容迟心里的火一层一层的往上叠,他已经足够耐心,足够考虑她的感受,也足够尊重她,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哪怕是初恋的认真程度。 就这么莫名其妙,被甩了? 呵。 “好,行。随便你。”容迟没隐藏自己的怒火,口吻冷漠,说完直接挂了电话。跟着就想把号码拉黑,可是到最后一步确认时他犹豫了。这么一犹豫,确认就点不下去了。 容迟第一次被甩,还是在自己认真的时候被甩,自觉丢脸丢到了天边,根本不可能跟朋友开口,主动跟容老爹请缨要了个出差的业务,把容老爹高兴得不行,才接到他的电话立马找秘书确认了一个当即可以出发的合同项目。 容迟起床洗澡,手机充电线都没带,装着钱包就出门了。 机票是公司那边已经定好的,到了那边会有公司里的人来接他,容迟上飞机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早上他心烦关了静音,现在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一堆,没有清若的,微信点开她的头像,没有新的朋友圈动态。 手机,关机。 容迟作为少东家自己出来谈项目,接应的人全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伺候着,容迟关于业务方面的问题现在只能算是一知半解,负责人也不让他管这些,陪在他身边的所有人的主要工作就是让他玩开心。 这两天喝酒提不起什么劲,容迟兴致缺缺,没有了平时的闹腾劲,反而显得有些高冷不好接触,下头负责接待的人看着他冷冷清清的样子也不敢乱来。 第三天,清若更新了朋友圈动态。和朋友在外面玩,照片里没有她自己,动态里面看起来玩得不错。 容迟瘪瘪嘴,是了,分手她都能说得轻柔带笑,现在怎么可能不开心。 段霖给他打电话,约他玩游戏,容迟站在酒店落地窗边,下面是陌生城市的灯火辉煌,“出来出差了。” 段霖瞬间被惊得说不出话了,半天吐出来一个字,“你……” 容迟想了半天,声音闷闷的吐出来一句,“你约清若嘛。” 段霖瘪瘪嘴声音很不开心,“她自从跟你谈恋爱之后就不和我玩游戏了。” 我们分手了,这句话,怎么说。 容迟说不出口,沉默。 段霖和容迟毕竟也认识多年了,对于容迟的尿性不说百分百了解也了解百分之八十。 “你和清若,吵架了?” 容迟扯扯嘴角,口吻闲闲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是呀,这两天都没怎么说话。” 段霖瞬间想到了静伶生日那天晚上,不过那天他也确实只顾及静伶忽略了清若,心里有了愧疚感,多的话也不敢说出来触容迟的霉头,“我打个电话给她看看,帮你劝劝。” “那敢情好。”容迟笑起来,贼贱贼贱的,“还是兄弟对我好。” 段霖呸了他一句挂了电话。 容迟放着手机音乐,悠悠闲闲的开始转悠酒店房间,来了两天了,还没仔细看过这酒店长什么鬼样,心里想着一会清若估计会打电话过来,这两天他已经完全没有半点气了,一会说几句软话跟她服服软,又是happyend大结局。 负责人刚好这时候打电话过来问他晚上想不想有点什么活动他们安排,容迟心情好,唱歌唱到一半被打断也口吻亲善,“不用了,有点晚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负责人这两天面对容迟都有些找不到入手点,突然被温柔对待整个人都处于飘忽的茫然状态,“不麻烦不麻烦,那您好好休息。” 容迟勾着笑,想着清若可能会打电话过来,两句话客套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半小时,没等到清若的电话,等到的是段霖发过来的一条短信,‘兄弟,那天晚上似乎是有人给清若发了张照片。对不住。’ 段霖和容迟认识这么多年,虽然容迟是几个人里面最差的,段霖又比较和善一点,可是左绕右绕,几个男人之间的是是非非,大家只要不过底线不碰原则,哪里会有对不起这一说。 这一次,段霖和他说了对不住。 容迟看着这三个字,第一次有了清楚的认识感,他和清若,分手了。 容迟躺倒在床上,手机屏幕按亮,上面是段霖的短信,他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有人给清若发了那天晚上的照片。 第二天,她笑着和他说分手。 谁给她发的照片,照的又是什么。 那天晚上,她看到照片是什么样的心情,骂他,怪他?还是依旧笑着无所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 我失去了你。 清若。 ——【黑匣子】 第67章 撩妹高手VS撩汉高手(10) 容迟第二天就回了A市,段霖开车来接他,容迟没有任何行李,段霖车子停在门口,容迟拉开副驾驶坐上车,“去A大。” 段霖转头看了他一眼,容迟直视着前面,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是侧脸绷着轮廓依旧俊美又邪气。 容迟有清若的课表,调出来看了看她今天的课,车子进了A大段霖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往哪?” 容迟想指教学楼的方向,想想还是指了停车场的方向,“先去停车场。” “行。”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段霖下了车,容迟还在车上坐着,低头脑袋伸进来看他,“来都来了,走吧。” 容迟扯扯嘴角,没说话打开了车门。 这个点正在上课,校园里走动的人不多,容迟带着段霖到了清若上课的教学楼下面给她发了短信,“我和段霖在你教室下面。” 没有回复,容迟不说话,就靠着墙低头转着手机玩,段霖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站在一边玩手机游戏。 两人都低着头,容迟视线里出现一双帆布鞋,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得震得他自己都耳朵疼,脑袋压着没有抬起头。 清若带笑的声音在头顶上方散在空气里,“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人一起抬起来了头,容迟看着她一时间感觉时空都恍惚了,嗓子干干的开不了口。 清若笑得眉眼弯弯,见他不说话,便转头看段霖,偏了偏脑袋,“嗯?” 段霖看着她,知道自己失去这个朋友了,随意笑了笑,手机关了装回口袋,“容迟想来找你,他刚下飞机。”话说完跟清若点点头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两。 容迟看着她,干巴巴的问出来一句,“没上课吗?” “上呀。”清若笑意莹莹,“看见你的短信请假下来的。” 容迟有些紧张不安,站直了原本斜倚着的身子,背部还贴着墙,试图从坚硬的墙上找到底气。 “哦~我们可以等你下课的。” 她笑容满满,都是客气的礼貌,“没关系呀,让你们等着多不好。” 容迟所有想要开口的话语这一刻全部堵死不见了,客气的礼貌,比她避而不见更像是美丽的诱惑。 他不说话,清若抬手在他发蒙空白的视线面前晃了晃,“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 清若笑了笑,指了指他背后的教学楼,“那快回去吧,我上去上课去了,我是请假出来上厕所的。”说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大概是为她说谎欺骗老师而觉得不好意思。 容迟感觉身后的墙有什么尖尖的东西戳着他的背,整个背部都是冰冷的生疼,嘴角扯出僵硬的笑意,“嗯。好。” 清若和他挥手道别,笑得乖巧可人,而后脚步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轻快而坚定,消失在教学楼梯转角。 容迟僵硬的转回脑袋,看着空荡的校园脑子里一片一片的黑雾,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抬脚往停车场走去。 段霖坐在车上,车窗看着,正在抽烟。见他过来带出个轻笑,“怎么样?” 容迟手放在裤袋里,走路的样子臭屁而目中无人,邪气的扯了扯嘴角,“彻底吹了呗。”说完还吹了个口哨。 他没过去副驾驶座那边,直接走到车窗边伸手,“给支烟~” 段霖把烟递过去,顺便递过去打火机。 容迟抖烟,手掌力道不对,抖了两次还没抖出来,顿时表情有些生气的模样,第三次啧了一声终于抖出了一只烟,烟盒直接扔回车里,低头给自己点上了烟。 重重吸了一口后侧头吹出长长的烟,“走走走,老子刚回来,约人出来吃饭给老子接风。” 他还是他,那个爱玩爱闹目中无人盛气凌人的容迟。 段霖笑了笑,点头,“走。” 时间滴答滴答在走,实习结束,开始回学校准备毕业,依旧无所事事。 静伶有一次打电话约他玩,容迟把人约在了咖啡店,第一次,不是一个喝酒闹腾的地方。 他认真道了歉,也道了谢,“静伶,谢谢你喜欢我这么多年,我知道我不好。曾经也确实有意说一些暧昧的话语给你错觉让你误会。对不起。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我是你的娘家人。” 段霖亲爱的女朋友渐渐厌倦,两个人开始吵架,开始冷战,他们在外面玩,他女朋友会突然冲进包间来找他。 容迟看着清若的朋友圈,今天见到了一只可爱又贪吃的小狗,今天发现了一家甜甜圈超级棒的小店。考过了专业执业考试,放假回家了,在家里和小伙伴出去玩了,最近似乎计划着一次旅行。 容迟看了看有自己点赞的几条朋友圈,数了数,隔了好几条了,这条可以点赞。 那家店的甜甜圈真的不错,至少虽然他不喜欢甜食,但是它家的甜甜圈他能吃完一整个。 过年的时候容迟收到了一大堆祝福短信,找了一条明显属于群发的那种转发给她。 她回复得很快:谢谢,春节快乐。 此后无话。 后来,静伶找了男朋友,男朋友并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已经很少和他们一起玩。容迟生日那天在酒吧包场,她送了个蛋糕过来,中规中矩,不算漂亮也不算难看,静伶没说是她自己做的,只是看样式就不如蛋糕师做的精致。坐了一会她男朋友来接她,两个人一起敬了容迟一杯酒后先走了。晚上十二点给他发短信,只有生日快乐这四个字。 容迟点开微信,关于祝自己生日快乐的那条朋友圈点赞评论的人无数,清若在十分钟以前点了赞,没有评论。 第几个生日了,容迟数了数,第七个。 她的第七个点赞。 A市的夜晚,她那边早晨了。 她大学毕业后去做了自己想做又喜欢的事,满世界的跑,更新的朋友圈里她晒黑了,可是笑得更好看了。 她现在发现的精致的小店已经离他太遥远,已经不再像几年前,她说甜甜圈好吃,他第二天开车去买了一堆,回家吃了一个,其他全部放到坏。 哦,现在开的车已经不是他老爹的,那辆嚣张得目中无人的车辆车钥匙他已经放下了很久很久,换了黑色的车子,在外面和朋友玩依旧闹得很凶,可是公司里的下属在和他汇报工作时已经正式和仔细。 已经不再用撩妹这样可爱的字眼来成全自己的满足感证明自己的优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或许他相比于容老爹不能青出于蓝,但是足够相信自己,他能证明自己人生的价值,不靠一个接连一个为他要死要活的女孩子们,而是靠自己的能力,胆识与担单。 也有可爱与胆量过人的女孩子,会堵在电梯口,回家必经的路口,“我喜欢你。我不图你的任何东西,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信誓旦旦,眼眸里是灼热的迷恋,说话又快声音又清脆,满满的自信与期待,还会可爱的举起手来保证,“我保证!我发誓!” 容迟都会轻笑起来,足够尊重也足够认真的拒绝,可爱而干净的女孩子,他给予尊重,还有两句不轻不重的教导与祝福。 态度要足够明确,“抱歉,我们没有任何可能性。” 像她曾经,游刃有余,给自己也给对方留下最后的尊严和最美的背影。 段霖约他吃饭,两个公司有合同要谈,半是公事也半是私事,毕竟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好久没聚了。 段霖那边定了地点,容迟带着秘书助理还有合同的负责人前往。 车子在饭店停车场停下,容迟西装革履气场强大而克制冷漠,身后跟着公司的下属。 包间定在二楼,电梯那边看着人数不少,容迟带着人走楼梯。 因为常用电梯,楼梯留出来的空间并不宽。 看见有人相约挽着手下来,容迟出于绅士和礼貌带着身后的人退后一步等着她们先下来再走。 刚刚过来只恍惚看到裙子的长裙裙摆,容迟在旁边站定,助理在他旁边和他说事情,容迟边听边点头,视线里突然出现了她的脸。 长裙是休闲的款式,她的锁骨露在外面没带项链装饰物,头发拢到一边,长长的柔顺的贴合着裙子看起来很温顺。 容迟一时间脑子空白,快速回忆了一下她最近发的那条朋友圈,原本在外面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耳边助理的话似乎都变成了风声呼呼吹过,他定定的看着她又好看了一些的脸,大概是目光太灼热。 清若所有所感。 她转头其实时间很短,可是容迟就是感觉自己经历了电影的慢镜头播放,就连她转头时候发丝的浮动轨迹都变得清晰得可怕。 只茫然了一瞬间,她眉眼弯弯笑起来,一只手被身边的人挽着手臂,抬起另一只手,一如当年和他告别时候,只是这一次,她满是笑意和友好的开口,说的是,“容迟~嗨~” 啪嗒。他脑子里的弦突然就断掉了。 已经游刃有余游走于商场风云中的容总突然傻愣愣的在西装裤上擦了擦自己掌心,傻乎乎的眼神发直伸出去想要握手的动作,伸到一半意识到她还站在楼梯上,两人中间的距离有点远,何况他们之间不适合握手又触电似的缩回来,抬起手臂弱弱的摇了摇,声音因为嗓子干涩而沙沙的,“嗨~清若。” 她笑得好看又动人,和身边的人已经走下来到他旁边,边过来边问他,“来吃饭吗?” “嗯,和段霖有合同要谈,他约我过来吃饭顺便谈事。”她这么一问,他已经紧张兮兮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连他身边的下属都被他这种傻了吧唧的样弄得从惊讶到尴尬。 清若轻笑,“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又和她身边的小姑娘介绍,“诺,这是容迟。” 容迟深吸一口气十分正式和她妹妹打了招呼。 转而介绍自己身边的人,“这是我助理,这是我秘书,这是我们公司开发部总经理,这是……”连名带姓具体职位,一个个被点名的人排着队十分紧张的和清若问好,不用多想,容迟这种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容迟介绍完身边一堆人,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清若,“这是清若。” 他往后退了一步,单膝就要跪下,清若抬脚尖挡住他的膝盖阻止了他的动作,笑得眉梢眼角都染上飞扬愉快的色彩,“当年的戏码还想来一次?” ** 清若。 当年你说,又不是求婚怎么还跪下了? 现在呢。 ——【黑匣子】 第68章 左盛衍(1) 黑色的车子停在小学门口,性能良好的车子声响极小。黑亮的车身反射着阳光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 车窗全关,黑黑的玻璃贴膜阻挡着视线,路边的小贩看见车身上金色的军部标志后提着篮子默默的走到了距离车子足够远的地方才开始吆喝。 新旧文化正在冲突时期,华夏传承了几千年的文化和涌进的西方文化发生碰撞交叠,学校附近穿旗袍的女人身姿摇曳,穿着西式洋裙的三三两两结伴,卷发礼帽一样不缺,笑容明爽。 西装革履的男人通常带着怀表,脸上时常带笑以显绅士,而长衫的男人则多为手背身后行走,克制而从容。 下课铃声响起,学校门口开始吵杂热闹起来,孩子的嬉闹声,父母的呼唤声,加上小贩的吆喝声,交叠成市井生活的景象。 左佑刚刚成为一年级一班的新任班长,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学组织着全班小朋友一起出学校门口。 他昂首挺胸,身上崭新的小西装衬得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精致可人。 看着同学被父母接走或者相约回家离去,小脸绷着从左盛衍那里学来的严肃认真,可是背在身后的指头却动个不停出卖了他欢呼雀跃的小内心。 清若站在一年级一班的后面,一身淡灰色旗袍搭着白色的手工鞋,身线优美像一只刚出土的完美瓷瓶,气质温婉水中莲花。 左佑和最后一个同学道别,被夕阳照得红红的小脸上是亮晶晶清透的眼眸。 转回身子两只手搭在书包肩带上,礼貌而乖巧朝清若弯腰,“徐老师再见。” 清若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顺带拨开他额前一戳调皮不乖的呆毛,“回去吧。” “嗯。”小身子背着书包哒哒哒的奔向早已经看见的黑色轿车。 他自己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车厢里的气息冷冽完全不同于外面的热闹欢腾,左佑开口语气乖巧而懂事,“父亲,程叔。” 驾驶座的程谨回头和他打了招呼,后座一直闭目的左盛衍终于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他爬上有些高的车座,坐姿标准而背部挺直,终于不轻不重的应声,“嗯。” 左佑关上车门,程谨启动车子,车子路过校门口,左佑看到清若还站在学校门口,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她手隔着黑色的玻璃晃了晃,幅度很小也没有声响。 左盛衍的余光从他的小动作上挪到窗外,车辆已经提速,在他视线中一晃而过的女人像是昙花一现。 周围吵杂的背景她亭亭玉立中似乎都变成了山水风光。 车子进入军部的住宅区,在左家的路口停下。 左佑没有问,只是自己打开了车门,小短腿小心翼翼的准备跳下有些高的车子座位。 “父亲我先回去了。”小小的一只站在车边,小脸绷成大人的神情。 左盛衍点点头,左佑关上了车门。 男人在后面闭目而坐,车厢里安静得几乎连呼吸声都虚无。 左佑看着车子远去,抹了抹脸叹了口气,转身背着书包回到了左家。 佣人已经准备好他的晚餐,大概是知道左盛衍要在外面吃晚饭,只准备了他一个人份。 左盛衍不喜浪费,他一个人的晚饭分量刚好是他这个年龄段能吃或者应该吃的量。 他的卧室和书房都在二楼,三楼是左盛衍的起居室,未经许可不得入内,左佑也一样。 回到自己的书房,做作业,预习明天的课业。 不需要佣人提醒他睡觉,墙上的钟到了时间点,左佑把作业放在桌子上,进洗漱间自己有些笨拙的洗漱,出来后换上睡衣,关灯睡觉。 左盛衍回到家已经很晚,家里的佣人留了玄关灯,他进屋之后关了灯上楼。 晚饭喝了点酒,不过喝得很少,现在味道已经散得没有。 左佑的房间里很安静,窗帘没拉,外面的路灯印着一点灯光在窗户周围。 左盛衍到床边居高临下站着看他,左佑的睡相很好,没有小孩常有的毛病踢被子等等,就连之前喜欢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也被他叫着强行改了。 左盛衍看了他一两分钟,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退出他的房间到旁边的小书房,打开灯在左佑有些小的椅子坐下,检查了他放在桌子上的作业,桌子上除了作业还有一张纸。 淡色的信纸,边角有木棉花的图案。 致家长的一封信 尊敬的各位家长,您们好;我是一年级一班的负责老师:徐清若。很荣幸也很高兴…… 字迹很清秀,话语真诚也很妥帖。 左盛衍看到下方的家长签名位置,从外套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签上了他的名字,信纸放回原位,把左佑摊放在桌子上的作业本合起来。 早上佣人来叫的时候左佑已经醒了,应了声之后翻身起床,自己换了衣服之后进洗漱间梳洗,洗漱间的镜子很大,左佑站在镜子面前自己整理衣服,检查有没有纽扣扣错,拨平有些翘着的头发卷。 去隔壁的书房整理书包,致家长的一封信夹进作业本小心放好,左盛衍的签名字体和清若的字差不多大,清若的字清秀优隽,左盛衍的就强横霸道一些,左佑在夹进作业本之前抬手摸了摸起伏不平的信纸,什么时候,他的字也能这么好看。 左盛衍已经吃完早餐在一边处理公务,他的副手等在一边,旁边放着不少文件夹,左盛衍坐在主沙发上,正在查阅文件,手里握着钢笔。 “父亲,刘叔,早上好。” 左盛衍的回应永远只有一个字,而副手就态度温和多了,停下手里的工作转回头看着正在下楼梯的左佑口吻带笑的和他道了早上好。 “小佑怎么起这么早?” 左佑抿抿唇,正好爬上餐桌的椅子,面前放着佣人刚抬上来的早餐,左佑往左盛衍那里看,他的视线落在文件上,似乎没有注意在听刘叔和他的对话。 “我昨天被同学推举为班长,需要早一刻钟到学校。” 刘承的夸奖话语还没出口,抬着文件的左盛衍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之后转头看左佑,“明天开始早十分钟起床。” 其实因为班长的职务,他已经比之前预计的起床时间早了十五分钟,为了就是提前一刻钟到校。 左盛衍的话,在左佑这里只有执行,重重的点了点头,认真应话。“好的,父亲。” 左盛衍的视线已经重新转回了手里的文件夹。 左佑吃完早餐,左盛衍那边已经放下了文件夹,刘承整理好了文件,三个人一起出门,程谨坐在车上等在门口。 左佑和程谨问好,程谨回以早上好之后给左盛衍严谨的问候。 距离上学时间还早,学校门口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些小摊贩在忙活。 清若换了一身旗袍,头发挽在脑袋后面,手里正拿着类似于名册之类的东西在看,侧脸认真得精致。 车里一路无话,到了学校门口黑色的车子停下,左佑打开了车门下了车站在车边道别。 关上车门后脚步迈得稳妥而从容,是于年纪不符的成熟气质。 车辆启动,左佑那边的车窗没有关完全,左盛衍良好的听力让他听到了后面左佑飞扬起来的音调,“徐老师~~” 荡漾得不行,满满的小男孩这个年龄段调皮和喜欢混在一起后的张牙舞爪想要被关注想要被宠爱的情绪。 程谨和刘承也听到了,刘承自后视镜看了一眼,左佑简直是飞奔着扑过去一般,清若听见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见到他笑得眉目温和而明媚,微微弯腰张开了手臂。 左佑直接扑进去了。 “……”刘承扭头,左佑是缩小版的左盛衍,这是军部几乎公认的事实,礼貌,克制而从容。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有点不能想象小时候的左盛衍做刚刚那样的举动。 刘承看了一眼后座的左盛衍,一身军装笔挺而坚硬,坐着的动作边边角角没有一丝褶皱,背部挺直而绷紧,双腿稍稍分开,双手分别搭在两边膝盖上,厚实的手掌从袖口而出,袖口纽扣扣着,军装的袖口像是刚刚定型的新衣,衬出有力而蓄势待发的手掌。 左盛衍在车上时常闭目养神,面容深刻而轮廓姣好,退去了年少的青涩,古铜色的皮肤刚毅而冷漠,眼眶深邃,一旦睁开眼,那双黝黑的双眸就可以直直看进人的内心深处。 这是一个危险却又透着满满男性霸道冷沉气息的男人。 半学期过去,左佑又长高了一段,衣柜里的衣服裤子换了一批,不过样式几乎相差无几,随了左盛衍简洁的风格,左佑从小衣柜里就是黑白色的主打调,现在制衣局服务的人已经定向给左佑做衣服定期送到左家。 时常跟着左盛衍一起接送左佑上下学的程谨和刘承虽然没有和清若说过一句话,但已经非常熟悉徐清若这个人,她的完整资料档案早在开学第二天早上就躺在左盛衍的办公桌上。 左佑对她实在喜欢,唯独面对着她会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撞进她的怀里软软的叫一句徐老师,有一次还向左盛衍申请了一笔不小的费用,作为他的徐老师生日,他需要送生日礼物:一件旗袍。 左盛衍准了,旗袍是刘承去买下来送到左家的。 左佑徐老师的生日过后,在左佑不知道的情况下,制衣局送了一套衣服到他的衣柜里,价值和那件旗袍不相上下,制衣局那边说不用左家付款,因为有人付过了。 学校门口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左佑作为一年级一班的班长最后一个和清若道别,拉着书包肩带,左佑仰着小脑袋,笑得甜甜的,“老师再见。” 清若还是一样,弯腰摸摸他的头发,笑得温柔亲软,“再见~回去吧。” 黑色的车子等在校门不远处,左佑打开车门上车,动作轻微没有什么声响,“父亲,程叔。” 关上门,车辆启动,左佑隔着书包背靠着座椅,转头看着车子路过的学校门,她还站在门口,最近天冷了,换了冬款的旗袍,并且会加上披肩。 “父亲,明天下午四点学校要举行家长会。可以让程叔或者刘叔过来。” 左盛衍闭着眼,听完他的话轻启薄唇开口,“我会准时过来。” 没什么起伏,却是一言定音。 第69章 左盛衍(2) 教室的桌椅都是浅木色的小方桌,因为是一年级所用,所以是小型号,撤掉了桌子,又调整了一下椅子的位置,不大不小的教室刚好能放下一排一排等待着家长入座的小椅子。 一年级的教室就在一楼,窗户是小块小块的玻璃窗,周围是铁框,因为四点要举行第一次家长会,所以三点半开始已经在全班打扫卫生。 左佑作为班长,负责和其他班委一起布置任务和查缺补漏。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于老师二字可谓是无上崇敬,清若只需要在一边照管着安全,重的东西她去拿一下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守着。 不过她在拿着毛巾和班上的女孩子一起擦玻璃,小孩子力气小,一个个绷着小脸十分认真,哪怕不怎么干净,清若也觉得满心温柔,等着她们擦过第一道之后继续第二道把没擦干净的地方擦干净。 三点四十分学校大门开放,已经陆陆续续有家长进来,和清若问了好,孩子手里的打扫工作大半被家长接手,孩子只负责中间传递下东西,效率顿时高了不少。 左盛衍算着时间,先回到左家去换下了军装,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 因为开家长会的缘故,学校大门开了之后车辆登记之后就可以直接开进去。 左盛衍在门口叫了停,“在门口停。” 程谨看了眼后视镜,在往常停车的位置停下,“那我在这里等。” 左盛衍再次拉平了坐着有些褶皱的衣服打开车门下了车。 开学那天送左佑来学校左盛衍已经把学校的布局了解了清楚,到教室的时候里面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左佑领着一群孩子站在走廊上,或许是父母在的原因,大家都仰着小脸抬头挺胸,队伍站得很整齐,很安静没有吵闹,比隔壁班级好上太多。 “父亲。”左佑的小脸上闪现欢呼雀跃,还是很礼貌克制的向他问好稍微点了点头。 左盛衍一人而来,视线落在他有些汗的小脸上,点了点头,走到他旁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他。 左佑乖乖的两手接过,擦掉了脸上的汗,把手帕折好递回来给他。 左盛衍的目光从教室里面转回他身上,接过手帕放回口袋问他,“你们需要在这里等吗?” 左佑点点头,“嗯,家长在里面,我们在外面等家长会结束。” 左盛衍不再言语,把手袖一卷一卷的卷起来。迈步进教室,古铜色的手臂线条饱满而有力,接过了前面几个正在抬课桌的男人手上的桌子。 男人之间点头致意就足够了。 他刚才视线在教室里看了看,清若一身旗袍正站在课桌边整理东西,身边还围着几个女性家长,似乎正在问问题还是讨论什么,不方便过去打招呼。 小课桌整齐的放在一边腾出了位置。讲台上的几个女人也安静下来走下了讲台。 教室里都是些为孩子而来的成年人,都不需要怎么招呼,大家该礼让的礼让,女士坐前面,男士坐后面,位置不够或者身材实在坐不下小孩子的小椅子的直接站在后面。 清若手里拿着最近几次的成绩统计单,站在讲台上笑意柔软又轻和,挽着的头发前面落下来一小戳,她抬手拨到耳朵后。 双手交叠在身前,前朝教室里坐着的家长们弯腰致意。 “各位家长好,我是徐清若,很感谢各位能抽出时间来参加这一次家长会……” 声音很温柔,却引人入胜,有个小勾子勾着人的耳朵,根本挪不开,不少家长转头看了看窗户边正在往里面看的自己孩子,似乎明白了这柔柔软软的女老师是怎么管得住一群调皮的小猴子了。 成绩单在教室里传阅,因为要看的家长多,大家都很自觉没有耽误太长的时间。 “传阅的那份是全班的成绩单,还有我单独做出来的每个同学的成绩单,比较擅长的学科和比较短板的学科,希望各位家长拿到自己孩子的那份之后看一看,这样有利于以后的培养。” 清若手里拿上了另外的成绩单,开始点同学的名字,“哦~你们不用站起来,给我示意一下,我送过来就好了。” 她穿了手工的鞋子,有一点跟,却不高,穿着旗袍整个身体线条优美完完全全的东方韵味。 身子穿梭在教室之间,走路之中没有风姿摇曳的妖娆感,旗袍的边角只有小幅度的波动,姿态气质都是莲花一般干净优雅。 “左佑。” 左盛衍抬手,她抬头看过来,目光水盈盈的带着柔和的笑意,已经确认他是左佑的家长。 左盛衍没有放下手,一直等着她走到面前,把属于左佑的个人成绩单递过来才放下了手,朝她点头致意,以表感谢。 清若也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字体和上一次致家长的一封信一样,清秀雅隽,只是上一次的纸张上有木棉花,这一次的纸张却是干干净净,上面写着这半个学期以来左佑的所有成绩。 长短向分析,适合左佑的学习方法,以后的培养方向建议。 足够细心,也足够仔细认真。 教师评语:左佑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同学,尊敬师长,学习认真,乐于帮助同学,非常出色的完成了班长的职务。 家长会结束,家长的窃窃私语中全是对这位年轻女老师的赞赏。 孩子们被允许进入教室,一群小蜜蜂似的闹哄哄热热闹闹的涌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家人。 左佑最后一个进教室,走路已经自成自己的风范。走到左盛衍旁边站定,左盛衍把手里的成绩单递给他,声音不高不低,没什么特别的起伏重复了一遍教师评语。 “左佑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同学……” 左佑绷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小耳朵尖红红的,左盛衍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我该夸你很棒,但我现在只想说不错,如果能坚持六年再换一个评语。” “嗯。我会的。”左佑重重的点头,站在他身边小手背在身后,背部挺直,双脚稳稳的踩着地。 家长会结束,不用清若开口,一群男人自动自发的把落在旁边的桌子搬回来。 左盛衍挽起手袖,身高优势让他很容易拿到叠在高处的桌子,“原本是怎么放的?” 他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打扫得差不多,并没有看见他们原来的布局,转头问站在不远处的左佑。 左佑背着书包,双手拉着书包带,仰头看他,刚想开口,左盛衍朝他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讲台的位置,“你是班长,你应该告诉我们怎么把桌椅放回原本的样子。” 左佑抿了抿唇,点点头,站在讲台上小小的身子鼓了勇气,“叔叔们,一共要摆五组桌子,每组八张。” 字正腔圆吐字清晰,然后走下讲台指了一个位置,“第一张从这里开始摆。” “哦,好。”有人应了声,挪动了桌子的位置,左盛衍只负责拿桌子递给其他人,摆放有另外的人在坐。 左佑退到门口,看着他们动作。 教室整理好,大家做了道别,左盛衍在门口等着左佑,“去检查一下有没有没放对的。” “好。”左佑背着书包迈进教室,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他每张桌子脚和椅子脚认真查看,确保是正确的位置。 回头跟左盛衍说,“没有了。” 清若去教室办公室放东西,这会拿着教室钥匙过来锁门。 左盛衍站在门口,左佑刚从教室出来,“徐老师~” “嗯。”清若一只手拿着钥匙,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左佑跟着左盛衍退后两步,清若锁了门转回身,左盛衍还站在后面,“需要送你回家吗?” 清若摇摇头,“不用,我就住学校里。” 他点点头,教室就在一楼,距离平地三个台阶,清若走过来要下台阶,左盛衍抬起了手腕,她的手掌刚好落在他的手腕上。 三个台阶,手腕放下收回,左佑跟在清若身边,听见她轻声带笑的说谢谢,奇怪的抬头看清若又看左盛衍,没搞懂发生了什么,眨巴眨巴亮乎乎大眼睛。 教师住宿区和学校门口两个方向,三个人出了教学楼方向,清若往住宿区走,左盛衍脚步很自然的跟上,左佑虽然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不过跟着左盛衍不需要问为什么,自然跟上。 一路无话,到了住宅区门口清若停下了脚步,转头笑意盈盈,点了点头,“左先生,我到了。” “嗯。”左盛衍停下脚步应声,没说其他话。 清若弯腰,摸了摸左佑的小脑袋,“小佑再见哦~” “徐老师再见~”左佑现在算是懂了,原来他父亲是送清若回来来着~乐得见牙不见眼摇着小手和清若道别。 清若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转角,左盛衍带着左佑往外走。 这会学校里面的学生和家长都走完了,门口的小摊贩都散得只有两三家在收摊了,黑色的车子等在平时的位置,开了靠路边的前后窗户。 左盛衍打开了车门,自己先坐了进去,左佑等着他上去才觉着小屁股爬上去,一边爬一边和程谨问好,“程叔好~” “诶。小佑好。” 左佑关上车门,车子启动,程谨问他,“家长会说什么了呀?” 左佑大致说了一下,左盛衍开口做了补充,“他的老师给了左佑充分肯定。” 程谨点点头接话,“小佑本来就很优秀~” 左佑又脸红了。 ** 左佑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同学。 因为,他有一位非常优秀的父亲。 ——【黑匣子】 第70章 左盛衍(3) 左盛衍一贯不喜晚宴,除非军部必要他出面的晚宴,很少参加。邀请的人本身也只是出于礼貌,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左盛衍会应下。 因为左盛衍要过来,晚宴的举办人又抓紧晚宴之前的时间做了一些布置。 晚宴的举办人是清若的表姐夫,清若从中午就被叫过来帮忙布置了,到了宴会前两个小时,表姐夫匆匆忙忙过来,又交代了一大堆东西。 表姐倒是不怎么着急,看着表姐夫交代了一大堆事情给清若,不高兴的把她手里的东西全部拿过来堆在了沙发上,“你少让我妹妹做事,我是让她来玩的不是来当服务员的。” 表姐夫皱着脸,“这不是清若布置得最好吗?” 表姐还是不开心,挽着清若的手臂就是不松手,“什么布置的最好,不是已经布置好了吗?” 清若笑着安抚的拍了拍表姐的手,“没关系呀,闲着也是闲着,又不累。”说着就要去拿沙发上堆着的东西。 表姐皱着脸不让,表姐夫开心了。 “不是,左将军要过来。” “谁?”表姐转头,表示自己有些糊涂。 “左将军,左盛衍呀!”表姐夫很着急,很焦虑,越过表姐把一堆东西塞到清若手里,“清若,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没关系。”清若笑了笑,起身做事去了。 表姐还处于愣神状态,“左盛衍哦?他不是从来不参加晚宴的?” “我怎么知道……” “哎呀!”表姐夫一句话还没说话,表姐已经急急忙忙打断,提着裙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那边那边,再布置一下。” “……” 原本以为左盛衍会晚宴开始之后才过来,没想到他提前了一刻钟到,刚好是宾客们到场的时间,给足了面子。 他换下了军装,换了一身深色的晚宴西装,袖口有一些暗纹,版型挺拔而贴身。 一群人去迎接他和他寒暄打招呼。 左盛衍喜静,本身也不是多话的人,他能来已经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压根没有不长眼的凑着上去讨心烦,都是问候之后就没有再缠着。 表姐夫和表姐作为宴会举办人,虽然要照顾着其他宾客,但是左盛衍也很重要。 左盛衍抬了一杯侍者托盘上的酒杯,和表姐夫还有表姐碰了一下,一只手背在身后,自己先喝了一口,“随意就好,不用顾忌我。” “好好好。”话是这么说,可是他作为重点需要照顾的对象,怎么可能不顾忌。 清若正在从旁边路过,左盛衍目光落在她浅色的旗袍边角,开口叫她,“徐老师。” 清若转身,浅色的旗袍边角的花朵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开摆幅,她今晚化了一点淡妆,精致漂亮的脸颊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转头过来看见他带起干净柔和的笑意,直直朝他走过来,“左先生。” 表姐夫呵呵打哈哈,“呵呵,将军和清若认识哦~” 左盛衍点了点头,“徐老师是小佑的负责老师。” “……”我为什么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表姐夫和表姐对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是这样的信息。 清若走到旁边,表姐夫从身后的桌子上拿了被酒要递给她,左盛衍动作更快,手上的果汁已经递过去了,一排果汁放着,他挑了清若喜欢的柠檬汁递过去。 清若接过道谢,表姐夫瘪瘪嘴把酒杯又放回身后了。 这要是还没看出点什么,就妄为男人了,“来来来,我们一起喝一口。” 四个人举杯碰了一下,表姐夫拉着表姐直接开始卖猪仔,“那清若你陪着左将军玩一会,我和你表姐去招呼一下客人。” “嗯,好。” “左将军,失陪,有需要跟清若说就好了。” 左盛衍点点头,“好的。” 清若陪着左盛衍,一些认识左盛衍的人过来问候,她陪着喝了两口果汁,至于原本表姐想要给她介绍的青年才俊,看见左盛衍压根就没敢上前来搭话。 两个人找了个安静点的位置坐下,左盛衍坐姿相较平时的刻板随意了一些,随手把酒杯搁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一只手放在沙发背靠上,侧头看着她,“你表姐想给你相亲?” 清若淡笑着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 清若目光定定的看着他,眼眸清透黑亮,“什么感觉怎么样?” 左盛衍的视线从她精致的小脸上转到她的脚踝处,平日里都是三厘米跟的鞋,今晚穿了高跟鞋,“脚疼不疼?” 清若跟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还好~” “嗯。”他不再开口,靠着沙发腿部姿势虽然随意,背部却是绷紧挺直,稍微闭着眼似乎在养神。 清若安静的坐在旁边,果汁喝了一半,抬着杯子不时抿一口。 她果汁喝剩下三分之一,左盛衍睁开了眼睛,舞池那边这一曲快要结束,他声音略温和,“想要和我跳一支舞吗?” 清若嘴角勾着笑,站起身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在他身边朝他伸出了手掌,“好呀~” 左盛衍看了一眼她的手掌,抬起自己的大掌搭在上面,他的手掌比她的更热一点,搭上的一瞬间反客为主把她手掌一转,变成了被他握在掌心里。 他拉着她往舞池那边走,步子迈得小,速度也很慢。 到了舞池边,正好下一曲开始,放开她的手弯腰行了个绅士礼,“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清若轻笑,搭上自己的手掌。 左盛衍拉着她滑进舞池,动作放得很缓慢,在她腰间的手只有手肘的位置放在了她的背部,手掌隔着空气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跳了半只歌,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直接拉着出了舞池。 “我在刚刚那里,要回家的时候来叫我。”左盛衍放开了她的手,站在一边开口道,抿了抿唇又加了一句,“酒不要喝。” 霸道得没边了,刚刚就是故意拉着她不想让表姐给她介绍青年才俊,这会舞跳了,这晚宴里还有谁不知道他左盛衍带着她跳舞了,又好似展示一下自己的大方让她可以随意。 “……”清若失笑,抬手挡了一下自己的唇,目光柔和,内里是璀璨的光芒,“我过去和表姐还有姐夫说一声就可以走了。” 左盛衍比她高出不少,即使清若今晚穿了高跟鞋,两个人站得近他还是稍稍低着头看她的眼睛,见她目光里没有不悦才点了点头,侧脸的轮廓温和了下来,“去吧。” 清若去和表姐还有表姐夫打了招呼,过来的时候左盛衍等在门口,见她没有拿外套,自己解了纽扣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一只手递给她,一只手等着接她手上的手包。 “谢谢。”清若轻声道谢,把手里的手包递过去,接过他的外套套上。 很大,她自己穿得轻笑,左盛衍看着她眼眸也带出一些笑意。 两个人到了楼梯口,左盛衍还是抬起了手腕让她的手掌搭着他的手腕。 楼梯里光线不好,他的步伐放得很慢,安静的空间里是她哒哒的高跟鞋声响。 “你抽烟吗?”清若轻声开口问他,他的外套上,除了他带着草木冷香的男性气息,还有很淡的烟草味。 “偶尔。”左盛衍回答,清冷的声线在夜晚独有韵味,“可以戒。” 清若轻笑,“不用。” 车子等在门口不远处,路边有路灯,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左盛衍双手背在身后,只着衬衫塞进西装裤里身材笔挺,到了车子近前,他开口叫她,“清若。” “嗯。”清若转身,稍微抬头看他,卷翘的睫毛映着灯光,一眨像是蝴蝶展翅在眼眶周围落下阴影。 “左佑对我很重要,我可能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他认真的看着她,口吻不严肃也不冷冽,缓缓道出。 清若笑起来,点了点头,而后没有犹豫,转身拉开了车子的车门,跟程谨问号,“你好。”坐上了车子。 “徐老师好。” 左盛衍跟着上车,关上了车门。 不用左盛衍开口,跟着左盛衍多年,程谨已经很清楚左盛衍的做事风格,车子到了学校门口停下。 今天周末现在又是晚上,学校门口冷冷清清的只有保安室的灯光模模糊糊的亮着。 程谨在门口等着,左盛衍送清若回去。 左盛衍话很少,这会又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一路沉默,她的高跟鞋声音,下台阶时他自发伸上去的手腕。 “我到了。” “嗯。”左盛衍停下脚步,见她要脱外套开口阻止,“穿回去吧。” “好。”清若乖乖的停下动作点头应声。 “回去吧。” 左盛衍看着清若的身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时间还早,回到左宅的时候左佑还没睡,正在书房里自己和自己下棋。 左盛衍敲了敲门。 “请进。”左佑的声音软乎乎的又带着小成熟的清冷。 左盛衍推门而入,左佑从椅子上坐直身子,“父亲。” “嗯。”左盛衍到了他对面坐下,扫了一眼棋盘接过了白子的盒子。落下一字,“左佑。” “诶。” “如果你的徐老师在你小学毕业之后成为你的母亲,你的意见呢?” 左佑抬头看左盛衍,目光里是惊喜,惊讶,还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他小嘴张着,问话的声音都有点抖。 左盛衍敲了敲棋盘,左佑的心思回到棋盘上,抓了抓头发落下一字,又迫不及待问左盛衍,“父亲,真的吗?”想想又瘪嘴,“可是我现在刚刚一年级下学期,那不是要五年后?” 左盛衍点点头,“五年后。你能保证你现在的决定五年后不反对吗?” 左佑看着他落下一颗白子,白子瞬间吃掉了他很多棋子,左盛衍抬手捡走棋盘上的黑子,手掌放在盒子上,哗哗哗的声响中黑子回到棋盘。 左佑轻轻叹了口气,秉着呼吸认真的看了看棋盘,落在一子后点了点头,“不会后悔。” 左盛衍抬头看他,白子落下,“好。” 大概是有了左盛衍的那句五年后,左佑现在对着清若的亲昵更加肆无忌惮,清若也宠他宠得厉害,左佑从来很有分寸,偶尔调皮得不听话的时候清若会训他两句,有时候还会动手打他两下。 每次被打屁屁的左佑都乐得跟清若给他糖似的。 左盛衍和清若的交集停留下家长会,每一次家长会之后左佑和左盛衍都会最后留下来,她锁门之后两个人‘男人’一起把她送到住宿区门口。 清若之后很少去一些晚宴,偶尔和亲人去一些都是呆一会,左盛衍过来接人,之后送她回学校。 清若表姐带着三岁的儿子出门买东西,表姐夫去别的地方谈生意去了,没有人陪她自己带着孩子不放心,清若陪表姐逛街。 小家伙粘清若粘得厉害,赖在她怀里就不动,还一直抱着亲亲蹭蹭的。 买了一堆东西,两个人找地方坐下休息。 在咖啡厅安静的位置坐下,表姐伸手要抱自己儿子,小家伙手扒着清若的手臂,扭头不开自己的妈妈,明显的拒绝。 清若失笑,表姐恶狠狠的伸手捏了捏自己儿子的屁股,“你个坏小子,一见漂亮姨妈就不要你老妈了。” 清若伸手挡了表姐的‘咸猪蹄’,“行了,别闹他。” 表姐嘟嘟嘴,“抱了臭小子一路,脚疼不疼?” 清若摇摇头,示意了一下自己今天穿的平底鞋,“不疼呀。” “是是是,你从小就小孩缘最好。”表姐感概了一句,说起小孩缘,突然想起来左盛衍,“你和左盛衍现在到底是怎么说,这都几年了?” 表姐的口吻颇为不客气,最开始提起左盛衍都是很尊敬的,后来变得随意,现在更是不客气。毕竟清若这样的条件,要不是左盛衍这‘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照表姐的说法,她早就给清若找了个十全十美的完美老公儿子都会跑了。 现在都五年过去了,左盛衍这要死的,不放人,也不表态,真是气死表姐了。 清若柔柔的笑了笑,“能怎么说呀?就那样呀。” 表姐一看清若这模样就来气,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清若手臂教训她,“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免费帮人家带儿子,你就是个免费保姆。” 清若笑了笑,逗着怀里的小包子玩没接话。 表姐叹了口气,“这天杀的左盛衍呀~”她现在算是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提起左盛衍个个抖抖索索的模样了,这男人的心,是石头。 说曹操曹操到,刚说起左盛衍,表姐就看见左盛衍那辆标志性的车在街道边停下了,顿时更暴躁了。“诺,那石头来了。” 清若转头看过去,左盛衍刚好打开车门下车,她眉眼笑得弯成月牙状,左盛衍一身军装,看起来是从军部直接出来的,隔着玻璃见到抱着孩子笑眯眯的清若冷冽的眉眼温和的一些。 他从门口进来往这边走,一路问候的侍者都放轻了声音,黑色的军靴踏在木质的地板上清脆却又沉重。 表姐翻了个白眼,口气特别差,“哟~左将军来了呀~” 清若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表姐,还是笑得柔软轻和,抬头问他,“怎么过来了?” 左盛衍还没说话,她怀里的小包子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妈妈心有灵犀的讨厌左盛衍还是被左盛衍周身冷肃的气息吓到,拉着清若的旗袍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清若一下子就心疼得皱了眉,抱着他起身心肝宝贝的哄。 左盛衍看着她心疼得紧紧蹙着的眉,身边是她温柔得要滴水的轻哄。 表姐本来是着急儿子的,不过清若在清若会搞定,一见对面左盛衍有些恍惚的面容顿时冷笑了一声,凑近左盛衍话语清冷,“再过两年,我们清若成老姑娘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左盛衍突然转头看她,目光冰冷,内里铺天盖地的威压如同还笑般压过来。 表姐有些吓到,却还是鼓着气和左盛衍对视,一字一句的反问,“我说得不对吗?左将军,您还想耽误我们清若几年,让她给你当几年的免费保姆。” ** 我的心是石头。 我知道。 ——【黑匣子】 第71章 左盛衍(4) 清若哄乖了小包子,表姐看左盛衍实在不顺眼,抱过自己儿子和清若打了招呼就走了,路过左盛衍直接是冷哼一声。 清若把表姐面前的咖啡杯挪开了一些,“要喝什么?”转头准备招呼侍者。 左盛衍抬手挡了一下制止了她的动作,眉眼间还存着刚才的冷意,说话干干的,“婚礼准备在八月份。” 清若目光盈透透的看着他,左盛衍下意识的想要扭头避开,又定住了目光,因为惭愧,他的表情绷得更为严肃,明明是想要问她的意见,却更像是对下属的命令,“你有什么要求意见?” 清若轻笑着摇了摇头,抬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往后靠着椅子,她的动作优雅却舒展,左盛衍看着她绷紧的背部放松了一些,清若抬手轻拍了一下他放在腿上的手,连手背都绷得紧梆梆的,“你决定就好。” “嗯。”左盛衍闭了闭眼,“军部还有事,我送你回去。” “好。”清若站起身拿了椅子边的包,他等在一边,等着她整理好裙子之后手臂伸出让她搭着两个人才往外走。 到了收银处,左盛衍还没动作,门口的侍者已经恭敬的弯了弯腰,“刚刚那位夫人已经付过了。” 左盛衍抿抿唇没说话,清若表姐这两年对他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有这样明显不想给他脸面的举动也正常。 清若搭着他的手腕,轻轻捏了捏,侧头看过来眉目柔和温顺。 左盛衍摇摇头示意没事,带着她往外走。 七月份是左佑的小学毕业季,左佑期待已久,房间里的日历本每天早上近乎以虔诚的态度撕下一页,展示着距离毕业又近了一天。 不过,学校在六月份被迫停课。 战争形式严肃,学校没有能力保证学生的安全,甚至连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都保证不了,小学的孩子又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只能以停课做暂时应对。 清若被左盛衍接到了左家。 程谨去接她,车子第一次进了学校,直接停在了住宿区门口。 程谨一身军装,头发在六月的风里松散,面容有些疲倦,还是强打起精神。 从车上下来,顺手关上车门钥匙插进去上锁,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停顿。 “徐老师,我帮你拿东西。” “好。”清若点点头,带着他往里面走,教室住宿区这一片虽然不怎么大,但是因为居住的都是老师,足够干净,边边角角还有一些花盆里种着各式各样的植物,相比较现在外面乱糟糟的城市,看着实在舒服。 程谨还是脚步匆忙又每一步都很坚实。 清若收了两个箱子,其他剩下的东西用大大的木箱子装起来,用塑料布盖上封好之后放在了床下面。 屋子里的东西她已经全部收好,家具很少,都已经用塑料布盖上,要带走的两个箱子不算大,放在一边地上,衬着已经空荡荡的房间有些心酸的凄凉。 程谨在屋里检查了一道,把所有能封的地方都封起来,又把桌子直接搬到床上反落起来,清若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 她这两年已经很少穿带着花色的旗袍,都是净色偏暗或者淡雅的样式,踩着白色的手工鞋站在门口,右手臂搭在左手臂上,看着他的动作不言不语。 程谨到底一路看过来,有些于心不忍,看了眼床底下已经封起来的大箱子,笑着问她,“还有什么想带吗?改天回来拿麻烦。” 清若轻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弯腰提了一个脚边的箱子往外走,声音透过空气之后弥漫着一层层淡淡的水露感,“不带了,以后有机会再回来吧。” “嗯。”程谨低低叹了口气,走到门边提起箱子出了门,落上了锁,又加了一个他从军部带过来的锁锁上。 ‘嗒’。锁心落锁清脆的声响,清若站在走廊不远处侧头往这边看,她背后的走廊光线有些暗,刚好透着她身形那一片,挽在脑袋后面的头发在光线中透出了边上翘楚的一些细散的绒毛,不再是一直温顺的贴合。 程谨一路把清若送到了左家,“小佑被将军接去军部训练了,会晚一点回来。” 程谨带着她上了二楼,房间门是打开的,里面东西齐全,床单被套看着全是新的,都是淡色雅致的样式,是她喜欢的风格。 程谨把箱子放在门口没有进房间,往走廊更深处指了指,“隔壁是小佑的房间,将军的房间在三楼。” “好,谢谢你。” 程谨又看了一眼,“那我先回军部了,晚饭想吃什么直接让佣人做。” “好。” 清若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程谨的脚步显然很着急,楼梯踩得生响,整个屋子都是哒哒哒的回响。 已经快要到晚饭点了,看来军部却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门口是汽车启动的声音,渐渐远去。 清若提着箱子进了房间,所有柜子都是空着的,衣柜里只有一套新的床单被套和一床被子,清若整理了自己的物品放在衣柜里。 晚上是一个人吃的,佣人态度很好,家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院子里晒着左佑的衣服,清若吃了晚饭在外面散步之后收了回来,在客厅里把左佑的衣服折好,只是放在了沙发上没有抱到左佑的房间里。 左佑在军部吃了晚饭,又训练了三个小时才被送回家,屋里只有玄关的灯亮着,左盛衍还没有回来,门口放着一双他熟悉又陌生的鞋子。 左佑原本冷清的小脸迸发出璀璨的亮光,眼眸熠熠生辉,迫不及待的换了拖鞋,安静的夜晚里他着急的脚步声在格外清晰。 左佑站在楼梯扶手处深吸了两口气,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才开始往上走。 他的房间旁边之前是一间练习室,之后被左盛衍收拾出来做了另一个房间。 现在房间门关着。 左佑站在房间门口,抬手想要敲门动作又停在半空中,睡了吧? 他站在门口纠结,里面已经响起了清若的声音,“小佑吗?” 左佑灿烂笑开,“嗯,是我~” 屋里是啪灯光开关的声音,清若拉开了门。 她应该是睡了,头发披在一边,身上穿着棉质的睡裙,披着一块藏蓝色的披肩,笑得像暖色的灯光一样融融的,“回来了?” 左佑喜欢回来这个词,重重的点了点头。 清若侧身让开位置给他进来。 “你睡着了吗?” “还没呢~”清若轻轻打了个呵欠,手挡在嘴唇边,“躺着,没睡着。” 左佑背着小手,昂首挺胸在她房间里巡视了一下,自豪的仰着小脸,“差什么告诉我,我立马给你找来。” 清若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去训练了?累不累。” 左佑瘪着小嘴,撩开自己的衣袖给她看,上面各种痕迹斑斑不是碰的就是摔的磕的,“你看~都疼死了。”越说话语越软,蹭过来她身边拉着她的披肩一角扯着撒娇。 清若皱着眉看了一会,拉着他的手往外面走,“我们去擦点药。” 左佑跟在她身后,翘起的嘴角是偷了腥的小猫,话语软软的乖巧,“好呀~” 清若拉着左佑下到客厅开了灯,“药在哪?” “那边。”左佑伸出指头指了指,一只手被她牵着,不想自己过去拿。 他的衣服还放在沙发上,清若拿了药膏带着他坐到了另一边。 他坐着她给他擦药,清若擦得少,一边擦一边给他轻轻吹着。 清若坐在旁边,左佑转头看她披散在身前的头发,伸出一只手指拨了拨,和想象中一样柔软,声音软绵绵的问她,“以后我会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吗?你和父亲生的。” 清若还没开口,左佑已经自己开口信誓旦旦的给出保证,“我会成为一个好哥哥,我会保护他,带他玩,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 清若笑了笑,没抬头,继续给他擦药。 大门在这时候打开,左盛衍一身军装进了门。一边换鞋一边关上了大门。 左佑朝他那边伸头打招呼,“父亲。” 清若转头,眉目温柔,“回来了。” “嗯。”左盛衍换了鞋,视线落在一大一小身上,一路走过来,看了一眼沙发上放着的左佑的衣服,顺手拿到了另一个沙发上放着,在清若身边坐下。 见她正在给左佑擦药,皱了皱眉,“让他自己擦。” 左佑当即就要收回手。 清若拉着他的手腕,没让他把手抽出去,继续低着头给他擦药,声音轻和,“吃过晚饭了吗?” 清若这么一问,先是左佑的肚子咕噜就叫了一起,小男生顿时红了脸就把脸颊贴上了清若的手臂。 左盛衍看了她一眼,“擦完药能给我们爷俩煮碗面吗?” 左佑抬头,亮晶晶的眼睛勇敢的瞪了一眼左盛衍,“徐老师你饿不饿呀?” 清若捏了捏他的小脸,虽然没有了小时候的婴儿肥,不过弹性满满。“不饿。” “好吧,那你给我和父亲煮面好不好呀。” “当然好。” 清若给他擦完了药,左佑自告奋勇收拾药膏等等后续他会完成。 清若去厨房洗手准备煮面。 一人下了一碗鸡蛋面,爷俩都吃得干干净净。 清若收拾着碗去洗,左佑被左盛衍叫上去睡了。 清若洗着玩,左盛衍站在厨房门口看着。 他的气场太强大,即便不说话,冷冷的往那一站,也是不可忽略的存在。 清若洗着碗转回头看了他的一眼,“怎么了?” 左盛衍摇摇头不说话,清若也不再管他。 她洗好碗放回碗柜,洗手的时候左盛衍两个大步迈进了站在了她身后。 清若洗干净手回身,还全部是水的手被他拉住。 他干燥温热的大手上顿时弥漫上了她手掌的气息。 “清若。”他低着头看她,目光迎着厨房的灯反射出一些晶亮的反光,隐在黑暗中准备动手的狩猎者。 “嗯?”清若稍稍仰头,笑意盈盈,一个音调咬出来话语软软的带着尾音撩动耳廓。 左盛衍定定的看着她,视线的焦点是她粉嫩的唇,缓慢的开口,“婚礼,可能没有了。” “没关系。” 他都觉得难以启齿的话语,她却是很自然很轻松的接受了。 左盛衍忍不住好笑,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真的好笑,“我很抱歉,但是我不想说对不起,也不想放过你。” 他挪开了目光,视线往下移放在了她身前的头发上,是的,他也会有心虚到不敢面对的时候。 头发上有温柔的抚动,清若轻笑的声音在耳边回旋,“没关系呀,我本来也没打算被你放过。” 左盛衍抬头,拉着她的手改为捻住了下巴,另一只手抱住了她的腰,把人直接凌空抱起来压在胸前,她小小的惊呼被他凑上吞噬的唇全数吞没。 左盛衍抱着她往楼上走,唇是毫不犹豫的攻城略地。 她刚刚抚摸他头发的手因为紧张已经拉住了他的头发,刚刚洗手手臂上还没干的水露吧嗒滑落,从他的额头顺着轮廓线条一路往下。另一只手在他身后紧紧揪着他冷硬的军装。 左盛衍抱着她从二楼的转角直接上了三楼的台阶。 含着她的唇压抑吐出的话语在夜晚像是禁欲许久突然尝到鲜血的吸血鬼,冰冷的疯狂,“你只能是我的,这辈子,哪怕死了。” ** 很抱歉, 但是没有对不起。 生或者死,你都是我的。 ——【黑匣子】 第72章 左盛衍(5) 清若早上醒的时候左盛衍和左佑都已经走了,她睡在左盛衍的房间,昨晚穿的旗袍昨晚被他扯坏了,现在放在房间的沙发上,很多扣子不见的旗袍散在神色的沙发上慵懒又凌乱的美。 床边放了个椅子,上面放着他的军装风衣外套,这是昨晚没有的。 清若坐起身缓了缓神,披了左盛衍的风衣外套抱着沙发上的旗袍下了楼。 屋子里很安静,她脚步落得轻,连回响都没有。 回房间梳洗了一下下楼,厨房里温着粥,院子里只有一个老佣人在坐着绣花晒太阳。 见到她下来笑得和蔼慈善,“徐老师醒了。” 清若笑着点了点头。 老佣人的视线落在她的双腿间,笑得有些合不拢嘴的喜悦,“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也不知道好的是什么。 把手里的东西往脚边的绣花篮一放,站起身往里面走,“粥热着呢,先喝点粥,过一会我再给你做饭。” 清若乖顺的点点头,“好的。” 老佣人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粥,酱料抬上桌,顺手给她拉开了椅子。 清若坐下喝粥,她就坐在一边看清若,和蔼的目光像是看新鲜出炉的儿媳妇。 世道不太平,军部住宅区这边已经算是城里武装力量很强的地方了,清若喝着粥,外面有一声爆炸声响起。 她勺子一顿,落回了碗里。 老佣人急急忙忙的起身从厨房窗户看过去,因为隔得远,压根什么都看不见,爆炸声过去再没有奇怪的声响传来。 “唉。”叹了口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老佣人忧愁的回到座位坐下,“这天杀的日本鬼子。” 清若轻敛着眼眸,低着头勺子一下一下的搅着碗里的粥,“别担心,总会过去的,这国家总会只属于我们自己。” 清若说话不急不缓,力度速度都刚刚好,加上她温润的声线,有让人容易接受的力量。 “是呀。”老佣人应声,目光怜爱的看着她,“只是可惜了,你和盛衍的婚礼……” 清若轻笑,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国家面前,不是左盛衍儿女私情的时候。 这是任何一个人都要理解的,何况她是左盛衍的女人。 老佣人显然也看得出她理解也包容,满是皱纹的手抬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丫头,盛衍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清若点了点头,她继续开口,环视了一下干净整洁的屋子,“这家里的佣人盛衍今早都给遣回去了,现在,只剩下老婆子我了。” 清若放下手里的勺子,伸手过去握住了她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捏了捏。 中午老佣人做了饭,她死活不让清若动手,清若一直在旁边听着她说话,最后帮忙抬菜上桌,拿碗筷的时候拿了两套。 清若盛了饭,她刚好洗完手从厨房出来,“一起过来吃吧,这家里就我们两个人。” 她皱着眉就要拒绝,清若上前两步拉住了她的手,“我一个人吃饭也没胃口。” 她笑了笑,终于点头应下,“丫头,叫我芳姨。盛衍就这么叫我,小佑叫我姨奶奶。” 清若笑着点点头,拉着她到桌子边坐下,碗筷递过去,“诶,芳姨。” 左佑先回来,时间晚,芳姨已经睡下了,清若给他煮了面,吃完后撵着去睡了。 左盛衍比昨晚回来得还晚。 似乎是自己开了车回来,车子熄火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清若披着披肩,拉开了客厅大门。 他一身军装,洒着清冷的月光,蹙着的眉眼深邃而严沉,屋里亮着灯,左盛衍知道有人还没睡,也知道大概是她,只是客厅大门被打开那一刻他还是觉得心里烫慰。 屋子里暖色的灯光在她背后,她逆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左盛衍开了一路的车回来,城市的街道因为越来越严肃的战争形势已经多出很多障碍物,他一路开车精神紧绷手臂绷紧,现在想要抱她。 清若拉着披肩,站在门口目光柔和的看着他。 左盛衍冷沉的眉眼温和下来,走到门口抬起手臂抱了她一下。 “很晚了,怎么不先睡。” 清若摇了摇头,退开身子让他进屋。 左盛衍进屋,他的拖鞋已经放在了门口的位置,他换了鞋,她弯腰把他的鞋子放回鞋架上。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有些凉意,在夜晚十分握在他的掌心像世上最柔软的绸缎,将人轻易缠绕。 “要吃东西吗?”清若任由他拉着她往里面走,抬头看着他健硕的背影问他。 左盛衍摇摇头,忍了忍没忍住,转回身弯腰把人公主抱起来,“嘘。”低头看她,她目光笑意盈盈,嘴角的弧度也刚刚好,并没有吓到,一只手拉着披肩,一只手拉上了他的军装衣领。 左盛衍勾了勾唇,认识她以后,他弯嘴角的模样不再只是冰冷的讽刺或者杀意,像是现在,是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柔软。 身子很疲倦,却又像有无尽的动力。 他的军靴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声响有些大。 左盛衍放轻了脚步,到了转角处停下步伐,“关灯。” 清若放开了他的衣领,关了灯,楼梯间的灯熄灭之后,整个空间都是模糊的黑色。“小心点。”她轻声提醒。 他低沉的声线在黑暗里似乎韵上了浅淡的笑意,“怕我把你摔了吗?” “不是。”清若的话语向来是软软的,手放回了他的军装领口,没有拉着,而是掌心贴上了他的脖颈,柔软带着凉意的触感,左盛衍的眼眸在黑夜里蹭亮到吓人。 “你不会让我摔到。” 他轻轻叹了口气,满身的火焰被她这句温柔的情话压得无影无踪。 抱着她稳稳当当上了三楼,进了他的房间把人放在床上。 左盛衍蹲在床边,清若坐着,他比她矮了很多。 这是第一次,他以仰望的姿势仰头虔诚而认真的看着一个女人。“你爱我吗?” 这么肉麻的话,他似乎连思考都没有已经脱口问出。 清若偏了偏头,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笑没有回答。 左盛衍也笑起来,摇了摇头心里骂自己傻,这是什么问题。 不需要。 他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抱着她直接躺在了床上。清若推了推他的肩膀,“洗漱去。” “不要。”左盛衍摇了摇头,有些无赖的任性起来,“不想去,不想动。很累。” 清若轻轻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盖在了他身上,抬手给他揉着太阳穴,抿抿唇半响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不管什么情况,自己小心一点。” 过了好一会,清若以为他睡着了,他才低低沉沉的声音像是从喉咙起发出似的,“嗯。” “睡吧。”她给他揉着太阳穴,又按了按脑袋其他的穴位。 左盛衍拉下她的手,两只手合拢包在他的两只掌心里面。 “清若,小佑是我哥哥的孩子。” “我哥和我嫂子政治立场不同,但是他们结婚了,我以为我哥不知道,以为她是有政治目的的,担心她害了我哥,想了很多办法希望拆散他们。” 左盛衍凑近她,把头枕在了她的肩上,“我不知道,那时候她有了小佑。” “嗯。”清若轻轻应声,“小佑知道吗?” 左盛衍动作轻微的摇了摇头,“他的命,是最后我哥和我嫂子两条命换来的。”他顿了顿,跟着接了一句,“还有我今天的位置,是我哥最后把我送上来的。” 他的呼吸放得很浅很浅。清若没有在说话,让他安睡。 时间过了好一会,左盛衍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清若从一边拢到怀里拥着,把她整个人保护在自己的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我答应过我哥,也答应过自己,我这辈子,所有东西都是小佑的。” 清若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搭在他手臂上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紧实的手臂肌肉。 因为两人是相拥而眠,所有早上左盛衍一有动静清若就醒了。 昨晚几乎半夜才睡,清若醒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处于茫然状态。 他已经快速翻身起床站在床边套上裤子在抬头扣衬衫纽扣了。 “左盛衍~” “嗯。”左盛衍低头,一边扣纽扣一边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多睡一会,起来吃东西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好。”清若点点头,还是在他去洗漱的时候爬了起来。 左盛衍从浴室出来见她站在坐在床边还迷迷糊糊的样子皱了皱眉,清若站起身,手里拿着他的领带,眼神是迷茫的,脚步也有些飘,神情却是温润饱满的。 左盛衍伸手接了她一下,仰着头让她系领带,伸手搂着她的腰以免她站不稳。 清若动作也很快,没耽误什么时间,给他打好领带脑袋凑过去他肩头靠了一下。“小心点。” “好。”左盛衍时间紧迫,没时间和她温存,弯腰把人抱起来送回床上最后亲了她一口转身大步离开。 左佑这段时间要去军部训练,每天早上都是和左盛衍已经出门。 已经坐在餐桌边吃早餐,见到左盛衍下楼恭敬的问候,“父亲。” “嗯。”左盛衍的目光不似往常的严肃,透出一些温和,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和他一起吃早餐。 两个人差不多同时吃完,左盛衍开口叫他。“左佑。” “嗯。”左佑绷着小脸,眼睛又亮又黑看着左盛衍,等待着他发话。 “以后要称呼她为母亲,要听她的话,知道吗?” 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左佑重重的点头,“知道!” ** 哥,我食言了。 我做不到所有东西都给左佑了。 我的爱,在她那。 ——【黑匣子】 第73章 左盛衍(6) 六月底,左佑已经不去军部训练,左盛衍之前的早出晚归现在时常是彻夜未归。 行李箱放在客厅旁边,清若、左佑、芳姨三个人的行礼,左盛衍前两天交代下来的,随时准备离开,这座城市,随着战火的蔓延哪怕是军部的住宅区也不再安全。 刚刚吃过午饭不久,芳姨还是在一边绣东西,清若在教左佑之前被打断的课业。 清若指着书本上的字,她念,左佑跟着念,同时手在作业本上跟着写下来,清若看着他写,比划不对的地方加以指导。 客厅的门开着,左盛衍的车子驶进院子。 黑色的车身上沾着不少灰尘,正午时分太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来看着更脏。 左盛衍已经很久没有中午回来过,几乎都是好几天没回家,清晨十分回来急急忙忙换一套衣服交代两句话又走了。 而且这一次还带了程谨。 后面跟进另一只黑色的车辆,停下里之后才看见开车的是刘承。 不用他开口,这样的场景阵仗已经昭示着有事了。 芳姨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紧张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左盛衍身后领着两人大步迈进屋里。 左佑还捏着手里的笔,转头仰着脑袋看着左盛衍严肃的面容。 左盛衍进屋,身后的两人跟芳姨和清若打招呼,左佑从椅子上站起身问好。 左盛衍摆摆手,程谨和刘承直接走向角落一直放着的行李箱。 芳姨叹了口气,手掌紧紧捏住了衣袖,“芳姨,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现在去收拾。” 芳姨摇了摇头,想想还是起身往房间走,“我再去看看。” 左盛衍走到左佑身边,身形高大,居高临下,“小佑,你还有要带走的东西现在去收拾,十分钟。” 左佑抿着唇,严肃的绷着小脸,点点头首先回身收拾了桌子上的书本纸张。 左盛衍长长呼了口气,转身面对着从他进门就目光柔和看着他的清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她轻笑起来,左盛衍直接把人打横抱在怀里。 刘承和程谨还在客厅里,看见左盛衍这样的动作没开口,眼神也没一点改变,他们都很疲倦,三个男人的眼眸里都布着血丝,都强打起精神,面容刚毅犹如老旧的城墙,永远坚挺。 清若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任由左盛衍抱着她上了楼。 左盛衍步子迈得大,两个台阶只跨一步,咚咚咚的声响抱着她上了三楼进了房间。 清若的东西基本已经从二楼搬到了左盛衍的房间,带过来的东西不多,现在客厅里又收了一个行李箱,基本只剩下一两件旗袍挂在衣柜里,还有衣帽架上挂着的披肩。 左盛衍关上了门,把清若放下直接抵上了门上抱紧她。 一言不发,手臂不断收紧,勒得清若整个身子都有种要窒息的紧绷感。 左盛衍低头吻她,缠绵却又凶狠,半是舔舐半是撕扯,冷沉的呼吸变得又重又长。 清若回抱着他的身体,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左盛衍渐渐冷静下来,稍微弯着腰,把头靠在她肩头,闭着眼,声音放得很轻,“清若,对不起。” 到底,他还是要和她说对不起。 清若轻笑,又拍了拍他的背,像是风中的芦苇,柔软却坚韧,“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他们。” 左盛衍抬头,抱着她的身子两侧低头看她,视线和她相接,他想问她她能做到吗,话到唇边,换成了另外一句,“你害怕吗?” 清若点点头,嘴角还带着轻柔的弧度,“害怕,又不害怕,还有小佑和芳姨,我不能害怕。” 左盛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只能趁着现在形式还没彻底失控把你们送走,最后方的大本营,那里是我们最后的保障。” 清若点点头,抬手在自己头顶拉住了他的手,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左盛衍不仅面容疲倦,连手上的皮肤都带上了痕迹感。 她把他的大掌放在自己两只掌心轻轻揉了揉,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眸心疼的交代。“你自己小心点,我们等着你。” 左盛衍就这么看着她,心疼,包容,勇敢无畏的目光,她的面容总是轻柔带着春风的感觉,衬上这样的目光原本应该是矛盾的,可是现在出现在她脸上,就好像昼夜交替时出现的月亮,自然而然带着生命轮回的力度。 左盛衍突然笑出声,“清若,回家之前我很怕,真的。”他往后退了两步,和她之前拉开了一点距离,两个人之前交缠相粘的气息涌入了新鲜的空气,“可是现在看着你,我突然就坚信最后我们能赢了。” 清若笑着点了点头,“嗯,这国家最后是我们自己的。” “诶。”半是叹息半是应声,左盛衍捏了捏她的脸,手感很好,她的皮肤娇嫩,他的手指又粗粝,捏了两下放开已经有了浅浅的红痕。 大概是有些疼,清若轻轻蹙了蹙眉,不过什么也没说,绕过他走到了空荡荡的梳妆台旁边。 左盛衍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没出声,安静的跟在她后面,清若坐下,他站在后面。 清若从抽屉里拿出剪刀,放下了自己挽着的头发,柔顺的头发被放开洋洋洒洒的往下落,一直快到腰的位置。 清若看着镜子,自己比划了一下,从脖颈的位置拉着头发一剪刀没有一点犹豫。 左盛衍整个身子僵硬在她身后,连视线都挪不开。 清若从抽屉里找出绳子,没有红色的,拿了黑色的绳子把剪下来的头发绑起来,手指梳了两下理顺后放进了抽屉里。 头发很长,抽屉直直的放不下,在里面打了个折。 清若拿着剪刀对着镜子修剪头发边角,细碎的头发从剪刀边缘散落,落在她勃颈上,还有浅色的旗袍上,浅木色的地板上。 剪刀咔咔的声音混着她温柔又坚定的话语,“希望下一次长发的时候我能见到你,我等你给我琯发。” 左盛衍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紧紧捏了捏,放开手手臂绷紧靠近她的头发顶端,动作弧度很小的顺了两下,收回手,稳住颤抖的声线,点头答应,“好。” 清若修剪好头发,把剪刀放回抽屉,站起身一边抖落身上的碎发,一边转身开口,“既然要走,长发太麻烦了,剪了好。” “嗯。”左盛衍点点头,上前弯腰给她拿掉勃颈上细碎的头发。 清若停下自己的手,拉住了他的军装,低着头任由他粗粝的手指一点一点拨掉她勃颈上的头发。 军装好几天没换,上面不干净,很多尘土的痕迹,清若叹了口气,轻轻给他拍了拍衣服,什么也拍不掉,伸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了他怀里。 “盛衍。” 左盛衍停下动作,伸手环住她清瘦的身子,想要用力抱紧,又因为她太瘦太柔嫩而不敢用力。 哑着嗓子答应,“嗯,我在这。” “我会保护好小佑的。我死之前。” 左盛衍一滴眼泪啪嗒从眼眶滚落,顺着脸颊从轮角落在她发顶。 “清若……” 清若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别说。 左盛衍停住话语,拥着她,鼻翼呼吸间是她的味道,怀里是她的触感。 两个人静静的靠了一会,清若先退出他的怀抱,“走吧,小佑和芳姨应该在下面等着了。” 左盛衍沉默的点点头跟着她往外走。 清若伸手去开房间门,左盛衍拉了一下她的手臂,清若回身,目光带笑柔和,话语温柔,“怎么了?” 左盛衍抿了抿唇,短发衬得她比实际年龄更小,一张小脸姣好精致,他压着心里的阴暗,声音很沉,“如果我死了……” 清若笑着打断他的话,一只手抬起来做了一个保证的手势,“我会抚养小佑长大成人。” 左盛衍扯了扯嘴角,突然有些恶毒的情绪蔓延,“然后呢,再嫁还是来找我?”话音刚落他自己又语调讽刺的开口,“哦,不用再嫁这个词,你本身也没嫁过。” 清若身子僵了一下,放在房门扶手上的手落了下来,转回身子正面着他。 “你希望我来找你吗?” 她的话问得很轻,没有生气,甚至都没有怨恨。 看过来的目光,清淡,似雾。 左盛衍眯着眼看她,突然把人抱起来砸在身后的床上,整个人压上去一只手捻着她的下巴啃咬她的唇,声音冷沉狠辣,“我希望,我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一秒钟都不要离开……” 他咬得重,清若嘴角破了,血腥味在两人唇间蔓延。 左盛衍压着她的身子伸手要扯她的旗袍,手掌停在领口处,眼泪啪嗒落下来,舔着她被咬破的唇没有了其他动作。 清若扭头,眼泪滑落在床上。 他的眼泪砸在她脸上,混着她自己的眼泪滚得满脸都是,脸颊下面的床铺也透出了湿意。 左盛衍停了眼泪,一言不发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唇落在她发顶上,像是抱孩子的姿势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下真是家仇国恨了,必须要那些小日本全部死无全尸。”左盛衍闭着眼低着头从她发顶一路往下亲到她的脖颈,刚刚剪头发一些细碎的小头发粘在他唇上,左盛衍在她衣领处蹭掉,“如果我死了,找个对你好的嫁了。小佑……找个对你好的,还要对小佑好的。” 清若没说话,左盛衍抱着她站起身把她放在地上,给她整理了裙子又抚顺了她的头发,看着她哭得花花的小脸凑过去又是亲又是舔的,满口的咸,辣得他整个身子扯着心脏疼。 拉着她往外走。 两人路过二楼快要到一楼的时候左盛衍又转回身来,他走在前面两个台阶,稍微仰着头看清若,紧紧蹙着眉,声音干干的,“如果我死了,你真的会找一个嫁了吗?” 清若笑起来,偏了偏头伸出舌头舔了舔被他咬破的地方,不回答。 左盛衍抿着唇看她,等了好半天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哭过的眼眸清亮莹润,被咬破的唇显得更为勾人好看。 他叹了口气,另一只手隔着裤子捏了自己大腿一把,转回头继续带着她下楼梯。 ** 我后悔了。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不准嫁。 ——【黑匣子】 第74章 左盛衍(7) 根据地这边生活虽然艰苦一点,但好在周围的人都心善朴实,大家相互扶持着,担忧着前线的亲人。 传来的消息一日好过一日,周围的城镇已经恢复了基本的生产生活,战争正在慢慢远离,国家的人民感越来越浓烈。 终于到了陆续回归的日子。 根据地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因为有孩子,还是开设了基本的教学,因为落后而引发的战争更是进一步让领导层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根据地的老师不多,但是每个人都尽心尽力,清若也在其中。 孩子们也都很认真,不过最近因为陆陆续续的回归,总有孩子请假回家或者上课上到一半被归来的亲人迫不及待直接来教室接走。 回家的鞭炮声,亲友的吆喝声,喜悦的哭泣,混合在一起,整个根据地都焕发着新的色彩光芒。 表姐家的小包子有个很应时局的名字,叫做兴耀,已经八岁了。 还是一样的粘清若,下课后在教室里帮清若整理东西,然后帮清若提着上课的包,自己一只小手被清若牵着。 因为左盛衍的安排,表姐家和清若左佑住的是一个院子,两家人就是隔着一道墙,还在上次改造中被打通了一道门。 战争胜利,表姐夫在第一波军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城市去,他之前的生意没有放弃,过来根据地也只是转回了军商的身份,现在百废待兴,更是准备一展宏图的时候。 表姐已经做好了饭,掐着他们回来的时间点上桌。 “小佑呢?”转头看见清若和兴耀,表姐一边接下围裙放在椅子上一边问道。 “又去办公室那边去了。” 表姐轻笑着点点头,“盛衍应该也快回来了,难怪他心急。” 清若拿了碗,给左佑留了饭菜放进锅里添热水温着,“我们先吃吧。” 表姐点点头,顺带拍了一下已经在伸手抓菜的兴耀的爪子,左佑和清若亲,虽然带他的时间晚,但关系和亲的没什么差,故意等着他回来反而没意思。 他们过来根据地的时候,清若和表姐不知道,但是左盛衍之前就和表姐夫说好了,表姐家是和清若他们一起过来的。 表姐夫舍不得自己的生意,也不知道左盛衍那边怎么和军部商量的,他之后转成了军商,这几年战争期间虽然投入大于收益,但是从现在开始的之后,收益无法预计。 表姐夫之前和表姐夫妻美满,唯一美中不足,表姐夫有两个外室,虽然是养在外面,但也是表姐心里的一根刺,只是她自己想得开,又有兴耀在身边陪着,才不至于吵架闹矛盾。 他们走的时候,外室没有带,表姐虽然没有问,但大概也知道有左盛衍的意思介入。 种种事情相加,表姐现在对好几年不见的左盛衍态度已经缓和了很多。 她本来就不讨厌的小佑,小佑听话又时常照顾兴耀,表姐现在也算是真正认了小佑是清若儿子这件事。 三个人吃着饭,兴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爱吃肉不吃菜,现在肉精贵,表姐做菜老是一点点肉加着很多菜煮,兴耀挑食,表姐每顿吃饭都要教育。 表姐那边还在念念叨叨,程谨从门口进来了。 清若背对着门而坐,说着话的表姐一下停了口,差点嘴巴里面的饭掉出来。 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指向门口。 清若猛的回头,看见一身军装满脸疲倦的程谨皱了皱眉。 “徐老师。”好几年不见,她似乎还像昨天,比起上一次离开时候,头发长长了,柔顺的披着还有挽起来,淡色的旗袍穿在身上,坐姿良好,衬出优美的线条。 一张脸,添了岁月的痕迹,更显轻柔的韵味。 程谨这么一开口,黑黝黝的脸就紧紧绷着,眼眶里有了泪。 清若坐得直直的,放下筷子回身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左盛衍呢?” 她声音带上了沙感,程谨紧抿着唇看着她,目光无悲无喜,摇了摇头。 清若抬手捂了一下眼睛,她没哭,倒是身后坐着的表姐哭了,兴耀虽然小,但是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早熟得让人心疼,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到表姐身边轻拍着她的背,口袋里的小手绢递给表姐。 “在哪?”清若看着程谨开口,站起身椅子因为她的动作幅度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清若紧绷着声音重复,“他在哪?” 程谨还是摇头,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没往前走,之前站在门口弯腰放在了地上。 轻轻叹了口气,“将军这几年的军功表彰,往后军部会直接发给你。小佑……小佑我带走了,军部会安排他。” 清若眨了眨眼睛,轻轻笑开,“所以呢?” 她笑得太轻,介于崩溃边缘的感觉,程谨于心不忍,咬咬牙还是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将军最后一句话,让你嫁一个对你好的。” 程谨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表姐抽抽搭搭的站起来,想要安慰她,清若背对着她,身子站得直直的,摇了摇头,“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表姐还要上前,兴耀拉住了她的手,小声的开口,“妈,让姨妈自己安静一下。” 表姐想想点点头上前拍拍清若的肩带着兴耀回家了。 关门声响起,整个房间只剩下清若一个人,清若上前捡起了程谨刚刚放在地上的信封。 左盛衍的肩章,代表着他一生荣誉征程的肩章,之后军部军功表彰的一些单子,还有他给清若的一封信。 实在简短得不像是一封信。‘我放过你了,好好对自己。’ 清若轻笑,手指划过信纸上凹凸的部分,他的笔迹很重,字体又大又狂野,在淡色的信纸上明晃晃的扎人眼睛。 两年后。 在表姐家过完三十五岁生日的清若收拾行李踏上了向南的火车。 表姐和兴耀在车站送清若,兴耀这两年又长高了不少,只矮着清若小半个头的男孩苦口婆心的交代,“姨妈,你要注意安全,火车上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小心,去玩一段时间赶紧回来,记得到了要写信回来……” 清若全部轻笑着点头应好。 兴耀说了一堆,还是意犹未尽不放心,“行了行了。你姨妈耳朵都要被你念起茧子了。”表姐挤进两人中间,挽着清若拍拍她的手,轻叹了口气,“唉,小若呀,你要自己多注意,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要……” 这母子两人,清若乖乖答应。 一路送到了车厢,兴耀帮她打行礼放好,表姐甚至已经招呼了同车厢的另外几名旅客。 火车出发,兴耀搂着表姐的肩膀,两个人成了清若车窗里的风景,画面最后,是表姐哭了,兴耀在低头拍着她的背安慰。 表姐夫生意越来越忙,兴耀和表姐感情越来越好。 江南有个小镇叫静聆,很好听的名字,一位学者的故乡,他写过一篇关于故乡静聆的文章,是清若上课需要上到的文章。 描写得很美,气候适宜,风景秀美,人杰地灵。 清若那时候在学校的教师住宿区备课,因为左盛衍说那天要过去,客厅门没关,她在窗边备课,轻柔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念出那篇课文。 左盛衍去的时候她刚开始念没多久,他就站在房间门口听着她念完了一整篇课文。 而后跟清若说这地方一定很美。 清若点头附和,“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想去那里定居。很舒服适合生活。” 左盛衍当时听过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静聆是个水乡小镇,火车站转了车,车子又转了船。 河道湖泊连成一片,大大小小的拱桥,荷花连城画。 “您是静聆的本地人吗?”清若坐在船头,箱子放在脚边,仰头问划船的人。 朴实的汉子点点头,“我打小就在这。” “跟您打听点事。”清若笑着开口,“就一两年前,这地方有没有陌生的男人独自搬过来的住的。” 划船的认真回想,没想多久已经给出了答案,“有呀,那男的又高又壮还长得好看咧,听说原来还是个当兵打过鬼子的。” 口吻里的崇敬不加掩饰,清若笑着听完点了点头。 “唉~可惜,是个瘸子,否则打过贵子也不会来我们这镇上做个木工。” “大妹子你找他呀?” 清若灿烂笑开,“是呀,我夫君。” “!”受到惊吓的划船人差点把手里的浆掉进了水里。 后来又说了一些话,实诚心善的划船人直接把清若送到了最近的上岸地点,“大妹子你往这条路直走,有家没有牌子的木工店就是你……夫君的店了。”还是有些惊讶,不过也罢这个称呼说出来了。 清若笑着道谢,提着行李箱上了岸。 江南的水乡小镇,道路都不宽,不过很干净,青石板铺成的路,清若穿了有一点跟的鞋,一路哒哒哒的声响像一支乐章。 很平常的木工店,店里放着几个大木架,上面放着的也都是些寻常物件。 店门大开,店里没有人。 “哒哒。”清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清若抿抿唇进了店,随手把箱子放在了旁边,一路往店后面的院子走。 某人在院子里,一只脚从脚掌底到膝盖的位置套着金属的固定架,身上穿着宽松深色的工作服,头发短短的,露出晒得黑黑的脖颈,正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工作台放着正在打磨的木头。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一路朝他走过去。 左盛衍手里的动作顿下,没有回身,那种强烈的感觉惹得心脏猛跳,撞击着胸腔似乎整个世界都是重重的心跳声,耳鼓膜都震得生疼。 清若轻轻笑了笑,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确定不要回头看看吗?” 他手里的东西没有力气握住,整个身子都软掉,但是背部还是绷得紧紧的,像面前冷硬的工作台。 清若半蹲下身子,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叹了口气,轻软的口吻带着心疼和想念,像是问责贪玩而不归家的孩子,“跑什么,你什么样子都不重要,你害怕什么。” 左盛衍动作僵硬的回身看见她的一瞬间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他幻想过无数无数的场景,每天睁眼想的是她,闭眼想的也是她。 很多是她突然出现,更多的却是她成了别人的妻,挽着别人的手腕言笑晏晏。 现在,突然手足无措。 面临过一次死亡,那时候,他想的是她,想的是她以后怎么办。 而现在,左盛衍整个身子比快要死的时候还酸胀,像是每个细胞都迫不及待想要涌出点液体来发泄即将沸腾奔涌的情绪。 试探性的,大概是确定这是不是他思念成疾而出现的幻觉,左盛衍抬头,手掌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黑亮的发,沾染上了他手心的木屑。 他终于确定,他以为他会掉眼泪,但是没有。 左盛衍双手回抱她,力度不大,只是把她抱在怀里。 开口,像是蔓延过无限延长的时光后带着包容生命的温柔力量。“你来了。” ** 我,何德何能。 清若,你来了。 ——【黑匣子】 第75章 左盛衍(番外1) “清若,时空间隔出错了。” 清若轻轻蹙了蹙眉,“嗯,多久能解决。” “我们尽快修复,你再停留一间。” “好。” 左盛衍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温婉如水的姑娘,梦里小佑长大了,梦里抗日战争胜利了。 最后,他死在了江南小镇,双手被她紧握着。 左佑小学开学的第一天,自己起床穿衣梳洗之后整理了书包,在楼下吃完早餐还没见到左盛衍下楼的身影,程谨也在沙发上坐着等。 左佑到底还年幼,虽然憋得住不急,但是小脸红扑扑的,程谨看得好笑,不过左盛衍向来不是会迟到的人。 “小佑,上去叫一下将军。” 左佑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已经哒哒哒的往楼梯上走。 “咚咚咚。”左佑扣了三下门。 里面传出左盛衍的声音,沙哑的男声隔着门板低沉温暗,“做什么?” 看样子是还有睡意。 左佑声音小小的尽量吐字清晰,“父亲,程叔叔在下面。” “嗯。”左盛衍哑着嗓子应了一句,抬手用力按了按额头,“我马上下来。” “好的。”小家伙又哒哒哒下了楼。 左盛衍整个脑海里都是她轻柔的笑,脑子嗡嗡的叫,有些头重脚轻的去洗漱,换了衣服,外套都没套,穿着衬衫就下了楼。 程谨坐在沙发上,听见脚步声站起来回身准备问好,一见他就神奇怪异,“将军早。”还是先问了好。 都是他记忆里非常清晰的模样,左盛衍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转着头看了看家里的程设,脑海里的记忆很清楚,今早左佑小学开学第一天,家里每一处每一件东西他都不陌生。 梦吗? 左盛衍抬脚就要往外面走,芳姨从厨房里抬出他的早餐,“盛衍,吃早餐。” “啊?哦。”左盛衍反应慢半拍,转身往餐桌走。 芳姨碗放在桌子上抬头看他就笑了,和善而慈祥,“盛衍是昨晚睡得晚吗?没睡够。”抬手过来直接拉住了他的衬衫。 左盛衍条件反射就要推手挡开,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芳姨又压下了动作。 芳姨解开了他衬衫最下面两个纽扣,左盛衍低头看才发现自己纽扣扣错了。 “芳姨,我自己来。” “行。”左盛衍从来都是石头脾气,芳姨二话不说放开手让他自己来。 左盛衍站在桌子边扣纽扣,看了半天小嘴微张的左佑偏了偏小脑袋试探性的开口,“父亲,今天不穿外套吗?” 左盛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闭了闭眼交代沙发上坐着的程谨,“去房间里帮我拿件外套。” “是。”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左盛衍今早状态非常不好。上车差点碰到头。 车里的气氛压得低低的,他一直在后座皱着眉,左佑不敢开口,程谨也不敢开口。 到了学校门口,左佑开门下车,左盛衍跟着下了车。 因为左盛衍起晚的原因,他们现在过去军部已经是掐着点了。 程谨转头看了看,还是停车跟着下了车。 左盛衍的脚步,急切,却又有所顾忌的害怕。 很不像他。 报名是前两天刘承已经来办好的,左佑今天只需要直接去教室。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学校里的家长不少,看见左盛衍和程谨都点头致意。 左佑到了教室门口,和两人道别直接背着小书包进了教室,左盛衍也不走,身体笔直像是雄伟的山站在外面,就连程谨站在他后面看着都压力颇大。 等了十多分钟,上课铃响起,来送孩子的家长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校园安静下来。 带着金框眼睛抱着书籍的清隽男老师进了一年级一班的教室。 左盛衍抬脚走进教室门口。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负责老师,我姓许……” 后面已经没有必要再听,左盛衍直接转身离开,脚步又急又大好似逃离。 程谨在他身后一直快速的赶上他的北伐,左盛衍拉开车门坐进去,关门声又沉又重。 车子到了军部停车场,程谨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左盛衍靠着座椅,头仰靠着,紧紧闭着眼。 程谨小声试探性的开口,“将军?” 左盛衍摆摆手,“你先上去,我呆一会。” 这个样子的左盛衍,程谨真的从来没见过,压下心里毛毛的感觉,点头应声,“是。” 程谨动作轻轻的开门下车,刚要关车门又听到左盛衍的声音,“去查,徐清若,一个小时以内我要见到完整的资料。” 就这么一个名字,要查谈何容易,而且是一个小时。 程谨心里叫苦,不过这时候还真不敢触左盛衍的逆鳞,“是。” 大概是程谨运气好,想着左盛衍今早的怪异,直接先去查了一年级一班的负责老师,这一查就发现了,原本定下的负责老师名字就是左盛衍说的徐清若,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前两天才换成了今早那个男老师。 有了目标就好办了,军部的情报网很好用,何况又是在这一片地界上。 五十八分钟,左盛衍的身影出现在军部办公楼,程谨把资料放到了左盛衍的办公桌上。 资料上放着的不是照片,而是临摹高手画出来的画像,上面的人头发松松散散的挽在脑后,画了一段浅色的旗袍,领口处绣着清秀的兰花。 五官精致,笑容柔和。 一切,都是他那虚幻又无比真实的梦里的模样。 左盛衍的手指从她脸上轻轻滑过,眼角涨涨的,颤抖的指尖沾上了画笔的颜色。她精致的脸上因为他手指划过多出来一些深浅的痕迹。 程谨就在旁边看着左盛衍已经状似癫狂的模样,整个背后都是冷汗往外冒,冰冷的左盛衍是一只凶猛的野兽,而今早醒过来的左盛衍,哪怕一直不在状态,看似茫然,可是眼眸深处,全是远古凶兽的血腥杀戮感,只要他一个气势往外,程谨就算不看见他的眼眸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的害怕。 左盛衍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下,而后翻开了下面的资料。 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血缘三代亲属。 这些都是他看过一遍的,在梦里,小佑很喜欢的负责老师,第二天资料也是这样出现在他办公桌上。 左盛衍低头眨了眨眼睛,忍下眼睛的酸涩感,把她的资料和照片放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办公桌手边。抽出桌子上的资料和地图打开。“开会。十分钟我要看到全部人在场。” 程谨绷紧了身子行了个军礼,“是。” 现在的左盛衍,叫人觉得恐惧得过分。 左盛衍拿了红笔在地图上做标记,她的画像就在手边,标记一下偏头看一眼,眼眸深处是冰冷的杀意,嘴角却勾起了温柔的弧度。 十分钟,所有应该到会的人员已经在会议室等候。 左盛衍拿着地图,军装凛然,踩着黑色的靴子踏进会议室,顺手关上了会议室的房间门。 他的目光,血腥而残暴,周身气息更是冷无暖意,叫人心悸。 会议室里很安静,程谨在一边站着待命,刘承坐在他的位置旁边准备记录。 左盛衍在黑板上打开地图用针定住地图四边角落。 手指曲着轻轻敲了敲,已经被红笔标记了很多地方的地图瞬间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现在开始,所有我们能掌控的武装力量,这里输送百分十四十,这里百分之十……” “这个位置,山脉里面是一个日本军的军火库,下月中旬……” 左盛衍没有给任何人发言的时间,直接指挥安排,最后,所有人满眼空洞的时候走到会议桌旁边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前倾看着他们,“听明白了吗?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不自觉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紧紧贴着背后的座椅靠,压着嗓子点头,“听明白了,没有意见。” 左盛衍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室。 “呼~”里面是此起彼伏的大口呼气的声音,一直到听不见左盛衍的脚步声了才敢看看旁边的人小声的张口,“将军怎么了?好恐怖?” 被问最多的程谨无奈的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或许,可以去问那个叫徐清若的女子,但是,这话程谨现在怎么敢开口。 既然不当老师了,左盛衍直接开着车去了清若直接的住所。 他满怀期待,整个身子绷紧,害怕又紧张,手心全是汗才敢轻轻敲了敲院子的铁门,结果,开门的人满眼崇敬的看着他肩头的肩章,“军爷您好您好?您要找谁呀?徐清若呀?搬走了。” “搬哪去了这小人还真不知道,她这房子急着转手,钱给她家具都全部留给我们了。” “……” “将军,暂时没有查到徐小姐的行踪,她表姐家那边已经派人盯着了,一有消息会立刻通知。” 程谨汇报这消息的时候站得离办公桌远远的,就怕左盛衍突然狂暴起来捏死他。 连在沙发那边坐着整理战报的刘承都把动作放得轻轻的,不敢让纸张发生。 低着头的左盛衍停下了手里的笔,“叮。”钢笔落在桌子上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无限放大,程谨已经准备好随时躲开左盛衍的突然攻击。 左盛衍没有抬头,沉默了很久,声音很哑,“我知道,继续跟进,你们都出去吧。” 程谨几乎要不可置信的感觉自己从里面听出了委屈和压抑的疲倦。 “是。”程谨和刘承对视一眼,两个人安静的退出了办公室。 整个军部都是因为最近打了大胜仗的欢天喜地,只有左盛衍办公室的楼层安静沉溺到有些诡异的恐怖,最后所有人都不敢触左盛衍的眉头。 左盛衍走得早,也没要程谨送,自己开的车。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去接左佑,这个点离左佑下课放学还有好一会。 有次左佑学校校长诚惶诚恐的托人找了刘承来问,左将军是不是对学校有什么不满,怎么最近左将军的车经常在学校教师住宿区一停就是半小时一个小时。 刘承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呵呵的笑笑说没有,等左佑呢。 这回答,连左佑都不会信,教师住宿区已经是在学校很里面的位置了,左佑的教学楼就在校门口不远处。 当时校长抽着脸走了,刘承抽着脸把这件事跟程谨说了,程谨也是抽着脸沉默了,不过两个人都没胆子去问左盛衍。 左盛衍现在有一个称呼,‘左阎王’。 不是军部的人给他取的,而是日本军取的。 日本军现在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左盛衍剥皮抽骨炖成汤喝了,暗杀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而民众心里的左盛衍显然成了活神仙,似乎只有说到他的名字,那就是战争胜利的另一个叫法。 “将军,徐小姐表姐生孩子,徐小姐似乎回来了。” “嘭。”左盛衍手里的水杯自由落体落下,里面的热水洒了左盛衍一裤腿一鞋,人愣愣的站在桌子边没有任何感觉似的。 如鹰的眼眸盯着程谨,“再说一遍,” 程谨头皮发麻,“徐小姐回来了。” 程谨让开门口的位置,等着左盛衍直接冲出去,毕竟这两年,他已经见证了牵扯到徐清若这三个字左盛衍会有多癫狂,简直像个神经病一样不能用常人思维去推断。 但是,他没有。 他把空着的双手背到了身后,脸颊冷漠,双眼亦是平淡冰冷,“哦。出去吧。” 程谨嘴角抽了抽,果然不能用常人思维推断,点点头退出办公室。 “备礼。”左盛衍的声音,隔着还没关完全的门板,压抑,激动,冷漠。 “是。”程谨轻轻叹了口气,不用他在交代,程谨也知道,这份礼要拿出十二万分的认真去准备。 ** 如果没有你。 赢又如何,输又如何。 世界都是一片荒芜。 ——【黑匣子】 第76章 左盛衍(番外2) 左盛衍见到清若的时候,清若站在病床旁边,低头正在和床上躺着的表姐说话,手里抱着新鲜出炉的小包子,抱孩子的动作很标准,稍稍弯着腰,手掌托着他的背部和屁股。 和模糊迷离的记忆中的模样相同却又完全不同。 她穿了一身近似男款的条纹西装,里面搭着白色的衬衫,领口处解开一个扣子,没系领带。轻薄的短碎发随性潇洒而张扬。 精致的无关因为眼角眉梢的大气豪迈而蔓延出男性的气度风姿。 条纹的西装衬得身体线条笔挺而姣好。 看着表姐的模样温和好似一位兄长才会有的纵容与疼爱,手掌轻轻拍着小包子的背,在哄他安然入睡。 清若的表姐夫站在身后,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些大男人的别扭,那种不敢上前似乎连气场都被压制的郁闷感。 病房门开着,左盛衍在走廊这一段轻易将病房里的画面收入眼底。 那个人,他渴望了七百多个日夜,现在近在眼前,他却不敢上前了。 左盛衍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程谨和刘承也跟着停下脚步,两个人手里拿着要给清若表姐的礼物,分量不轻,两个人双手都是提满的。 两个对视一眼,看着左盛衍坚挺沉默的背影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左盛衍抿抿唇,在她抬起头的瞬间转身大步离开。 他转身撞到了身后的程谨,程谨手上一松,左手提着的袋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瞬间占据了所有声响。 清若抬眸看过来。 清冷平静而无波无澜。 程谨和刘承早就对这位徐小姐好奇已久,军部这两年可没少分出情报网来收集她的行踪,愣是找不到一点影子。 东西掉了,两个人没有忙着蹲下身去捡,而是抬头看过来。 两个男人一愣,压根没想到见到的是一个虽然无关精致但周身气度丝毫不输男子风范的女人。 清若看了他们两眼,平静无波的眼眸甚至没分出视线给左盛衍的背影,只是低下头继续安抚怀里的孩子。 清若的助理等在外面的休息间,清若从病房出来便跟在清若身后,快要一米九的青年,长相俊美非凡,穿得斯文隽秀,但走姿站姿一举一动都透着练家子的气度。 左盛衍等在医院门口,他换下了军装,换了一身深色的西装,目光坚韧而凌厉,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犹如一座雄伟挺拔的大山。 清若带着助理从医院出来,清若比身后的助理挨着快一个头,眼角嘴角挑着清浅的笑意,两个人这么走出来,清若的气场把身后俊美助理压得死死的,就连对面的左盛衍都要避其锋芒的感觉。 程谨和刘承坐在车上等在不远处,看见这架势两个人嘴角都抽了抽,刘承啧了一声,说不出是奇怪还是起劲的口吻,“那画像上可不是这样的,明明画像是朵兰花来着,这真人妥妥的食人花。” 刚刚在病房走廊外的那一眼对视,清若眼眸清淡平和,没哟任何一点压制的情绪,但两个战场经历无数生死过来的男人都觉得有点够呛。 左盛衍正正站在门口,他的气息冰冷周身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杀戮感,清若身后的助理看了他好几眼,身子已经是整个绷紧戒备的状态。 清若直视着前方,没刻意看他也没刻意避开,带着助理往旁边走了两步。 两个人擦身而过。 左盛衍轻微到几乎没有声音开口,“清若。” 助理听见了,轻轻蹙了蹙眉见前面的清若脚步没有一点停留的意思便没有开口。 清若带来的司机见到两人出来从一边开了车过来,车子就停在程谨他们车子的后面。助理快步上前,在清若到达车子面前时拉开了后座车门。 左盛衍捏了捏拳头,转身就是她快要走到车子边的画面,脑子里嗡的就炸了,已经再也顾不上其他,迈开大步直接跑过去。 清若一只脚跨上车子,左盛衍跑过来伸手就要拉她的手臂。一直注意着他的助理挡在车门边,想都没想就伸手挡住了左盛衍伸出来的手。 一只手落空,左盛衍跟着伸出另外一只手。被助理跟着挡住。 清若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稳当当的坐上了车子。 “清若!徐清若!”左盛衍站在车边,龇牙裂目,声音从胸腔里爆发出来。 他刚刚跑过来的时候程谨和刘承已经动作迅速的下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停着,见到助理挡左盛衍,两个人完全不用思考就要上来动手。 左盛衍顾不上自己被助理抓住的两只手,眼眸死死的盯着她。 清若轻轻勾着唇转头,她嘴角的弧度一如从前,可是不是温和也不是温婉,近乎冰冷的嘲讽,开口却是柔和的口气,“左将军,有事吗?” 左盛衍脑子里叮叮叮的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在扎,扎得他整个脑子疼得人都不清醒了,他期盼了七百多个日夜的人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她变成这样了。 “你知道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为什么要这样?”左盛衍站在车边,双手还被助理拉着,助理整个身子挡着车门,和左盛衍几乎是胸膛抵着胸膛,两个人都身材健硕,现在都肌肉紧绷随时可能爆发。 清若的目光浅淡而轻薄,看着他有些血丝的眼眸轻笑着摇了摇头,她的碎发因为摇头的动作轻微波动,发尖撩过她俊气的眉尾,蔓延出一股子超越性别的撩人却又让人害怕沦陷的魅惑。 “小安,走。” 清若轻启薄唇开口,声音没有恼意,话却不是对左盛衍说的。 “是,若姐。”门口身材健硕高大的助理恭敬的应声,手臂上一个用力猛地推开了抵在门口的左盛衍,关上了后座的车门,转身拉开了副驾驶座。 左盛衍哪里能让人走,直接打开后座的车门就要跨上去。 清若侧头,轻轻偏了偏头,轻笑着问他,“要闹得这么难看的程度吗?” 她的目光里,有左盛衍看不懂的世界,熟悉的笑意,却是完全冷漠的陌生,就好像,对着一个无理取闹却又陌生的孩子,足够耐心,足够友善,只是因为她的良好教养,却与喜欢无关。 左盛衍心里又疼又梗,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跨上车子的脚又缩了回来,握着车门扶手的手掌青筋暴涨,却是动作轻柔的关上了车门。 黑色的车子启动,带着的风扬起了左盛衍的衣角。 左盛衍回身,突然平静下来,看着满脸恍然又迷茫的程谨和刘承开口问,“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不……”怎么会特别失败,照现在这样的对战胜利程度来说,日本军的侵略都不会真正全面开始就会被瓦解,而这两年左盛衍在战争布局中起到的作用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 可是不失败,看刚刚左盛衍和清若之间,明显,左盛衍完全不压得死死的。 清若的目光,哪怕有恨意,左盛衍都不会这么难过。 就好像,她是天空的飞鸟,偶尔停留在你的窗台,你以为可以有以后,可是其实她展翅的时候,你的窗台甚至都不会再成为她眼中的风景。 她的目光,是天空。 左盛衍还是去了病房,刘承和程谨提着礼物,表姐已经睡下了,孩子也被护士抱去照顾了,只有表姐夫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因为他的到来,表姐夫又惊又喜,左盛衍还没来得及开口,睡得不沉的表姐已经被表姐夫吵醒了。 左盛衍只好尴尬抱歉的站在门口先道了歉。 “不用不用,左将军快请坐请坐。”表姐夫热情的招待了左盛衍进来。 左盛衍示意刘承和程谨把东西放下,“一点心意,好好照顾身子。” 他不太会说客套的场面话,两句话说得干巴巴的。 表姐夫乐得不行,表姐也笑着招呼他坐下。 “不知道左将军?” 左盛衍朝表姐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追求清若,先过来和她家人打个招呼,还希望你们允许。” 说到清若,原本热情满满的表姐夫也只能干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倒是表姐笑开了,招呼着表姐夫把她扶起来靠坐着,“和左将军说个实话,清若呀,在家里我们还真的管不了。” 这话表姐说得笑意满满,全是温柔的亲情,不是贬义和吐槽,是一种自豪的张扬。 左盛衍点点头,“我知道,肯定是要她自己点头的。” 表姐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心里还算满意,何况左盛衍这两年名声大噪,老百姓谁说起来都要竖大拇指,民众威望高得很。 “方便问问左将军是怎么和清若认识的?清若两年前去做生意就很少回来这边了。” 左盛衍抿抿唇,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开口,“一见钟情。” 表姐还没皱眉,左盛衍又跟着补充一句,“此生非她不娶。我立誓。”一边说着,手掌已经成发誓的手势抬起来在耳边了。 表姐有些吓到,“呵呵,左将军这可不用不用~” “用。”左盛衍严肃的点点头,“你先养身体,现在时局不稳,多的我就不说了,过后我再上门拜访把所有东西交代一下。” “……”表姐都有些懵逼了。 更别提他身后的程谨和刘承了。 左盛衍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转身对着表姐直接弯了腰鞠了一躬,“请你帮我转告清若,再等我一次,以后要我的命也是她一句话的事。” “……”表姐的内心已经开始卧槽两个字刷屏,这左将军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现在就在医院,快去找医生看看,这样子怪吓人的。 后来打了胜仗成为了民族英雄的左将军被民众传颂。 左将军不放弃中华任何一寸领土,铁血手段收回港澳,港澳商人虽然回归大陆管制,但国家给予了很好的照顾条件,回归祖国,大家也算是皆大欢喜。 美中不足的是,这左将军真的脑子有点问题,上赶子一群一群的女人不要,非要执着于一个鸟不鸟他的,还带着儿子一起让儿子卖萌撒娇。 提起战争的胜利,那说起左盛衍是一个声音比一个大,但只要问题一转到家庭或者夫妻方面,所有人缄口不提左盛衍三个字。 逢年过节,左盛衍带着左佑直接往表姐跑,跑得比谁都积极,反正东西都是他让人准备,表姐一句话他也能十二万分的认真去做。 表姐只要加上清若说三个字,那完全就是圣旨的架势在执行。 除了一句,“滚。” 这是清若对左盛衍说得最多的一个字,结果说了四年,别的他都听了,就这句话怎么都没作用。 表姐现在已经和左盛衍左佑统一战线,她已经不觉得左盛衍脑子有问题,而是清若脑子有问题,放着这么个绝世好男人不要一天瞎折腾个啥劲也不知道,眼看着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了,清若不着急,表姐着急得不行。 早早的就和左盛衍两个人有商有量的把婚礼的所有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了,现在就差一个新娘了,只要清若点头,表姐把请帖一发,一个星期都不用就是一场完美的世纪婚礼。 表姐现在每天晚上做梦只要梦到清若和左盛衍结婚的场景,她站在一边招呼宾客,都能笑醒,但是笑醒之后还是只能咬牙切齿的骂清若两句傻子。 端午节。 清若被表姐以端午要一家团聚纪念伟大的屈原的理由下死命令必须回来家里。 反正所有节日都要一家团圆,不是节日遇到周末也要团圆,不然遇到好日子也要团圆,总之表姐现在每天都有无数理由要团圆。 团圆的最后结果就是表姐带走所有人,家里只剩下左盛衍和清若。 左盛衍过来表姐家从来不穿军装,要不然就是西装,要不然就是深色系的休闲装。 这几年下来他原本凌厉的面容眼眸倒是温和了不少,倒是清若现在越来越没有好脸色,特别是对着他从来都是一幅不耐烦的样子。 左盛衍除非必要,都是旁边安安静静呆着,也不跟她讲话触她不高兴。 清若在沙发上侧躺着看报纸,已经快要秋末,中午已经不热了,大概是快要下雨,这会风刮着从窗户进来屋里感觉空气有些冷冷的。 表姐带着人去了旁边的院子里,屋里只剩下清若和左盛衍,厨房现在压根不可能交给清若,左盛衍这几年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处理好晚上备用的食材,左盛衍从厨房出来把袖子从手臂上放下来。 客厅窗户开着,风一吹窗帘呼呼的乱飞。 左盛衍看了眼沙发上侧躺着懒洋洋看报纸的人,眼眸里无奈的宠溺和纵容,走过去把窗户关了。 看了看天色,大概要下雨了,走到沙发边顺手拿了小薄被打开盖在了她肚子上。 清若懒洋洋的抬头睨了他一眼。 刚刚被表姐压着吃了不少东西,她这是吃多了犯懒的状态了。 左盛衍已经越来越了解她不加控制的自然状态,手指轻轻拨开了她额前的头发。 头发长长了不少,之前都是留的短碎发,左盛衍在她旁边坐下,轻声开口问她,“头发要剪吗?” 清若不理他,他也就不开口,自己拿了份报纸在旁边打开看。 过了一会,懒洋洋靠着的清若报纸看完一张卷起来敲了敲他的腿,而后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水杯。 左盛衍了然,报纸放下站起身拿着她的水杯去给她倒水,水的温度刚刚好,放到她手上,清若试了试水温喝了两口又递回来。 左盛衍接过杯子放回桌子上,她报纸看完了,懒洋洋的靠着沙发蜷着腿有些无聊的样子。 “要睡一会还是我陪你下棋。” 清若偏头想了想,“下棋吧。” 两个人曾经也下过棋,在他虚幻又真实的梦境里,清若棋艺还可以,但绝对没有好过他。 不像现在,清若随随便便就可以完虐他,为了多玩一会,会勉强勉强自己让让他,说话也是随性得不行,“你怎么这么蠢。” 左盛衍不敢说自己的棋艺多好,但至少,军部没几个人能赢他。已经被清若打击惯了,从来都轻轻笑笑,“你让着我一点,我们多玩一会。” 两个人下着棋,外面下起了雨,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听着很舒服,她轻轻哼起了歌,左盛衍从来没听过的歌,调子很舒服。 见她心情好,左盛衍开口和她闲聊,“清若,你什么时候回去。” 清若抬头看了他一眼,话语清浅,“等你死了呗。” 这话,左盛衍摇头笑笑,“之前陪着我无聊吗?” “习惯了。” 沉默了好一会,左盛衍落子,手没离开棋盘,而是在一堆棋子上打开了自己的掌心朝上,“清若,再陪我走一段吧。” 清若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已经陪过一世了。” 左盛衍失笑,“我贪心,你再纵容我一次。” “假装的也要吗?” 回答不出来这样的问题,左盛衍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目光怜爱,心疼,失落,很多的情绪混合在一起。 满满的侵在他幽深的眼眸里,让人看着就觉得哀伤。 手不愿意拿开,还是固执的放在棋盘上掌心朝上。 清若耸耸肩,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坐起来穿了鞋站起身。 左盛衍不想看她再一次离开,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掌心里。 视线里出现了她的手,白皙柔嫩,看着盈盈不及一握,可是左盛衍知道,这样一双纤柔的手有着对抗时光的力量。 清若搭上了他的掌心,他掌心热热的比她手的温度高。 没有半点犹豫,左盛衍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抬头看着她灿烂笑开。仰着头眼泪却一直往下滚。 清若眉眼弯弯是他最熟悉的样子,另外一只手给他擦了擦眼泪,话语不轻不重,“都活两辈子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左盛衍也不知道自己是委屈还是高兴,总之心里酸酸的涨,说不出任何话,就是看着她一个劲的掉眼泪。 清若回身抽了张纸给他一点点细致的擦掉眼泪,相握的掌心拉了他一把,“走吧,去告诉表姐可以开始忙活婚礼了。” 左盛衍猛地站起身,重重的点头,“好。” ** 原来地老天荒前, 还能等到这一天。 ——【黑匣子】 第77章 梁泽(1) 这是他没有涉足过的世界。 ‘名仕’十楼以上的世界。 ‘名仕’消费水平即便是梁泽也来得很少,不过十楼以上,那是从来连听说都很少出现的世界。 电梯配备了瞳孔扫描,带路侍者穿的是今夏一线品牌的高定。 停在14楼的电梯门打开,顾不上看装修结构,就好像电影里上演的国家安全总部,五十米一岗,全身黑装不知道是服务人员还是保镖的人员带着黑色的墨镜,统一左边的耳朵带着耳麦,黑色的耳麦线在一身黑色的装扮下很不显眼。 梁泽放在裤袋里的手指相互握紧捏了捏,尽量保持着自己影帝的镇定。 身边两个黑衣保镖相比外面站岗的给人的气势压迫感更强,前方带路的侍者面无表情满眼冰霜完全不像一个称职的侍者。 玄铁色的雕花大门在低调奢华的装修布局里有些奇怪,脚下的地毯仿佛都经过了最权威的测算,刚刚好走在上面没有声音,却又不会影响走路。 侍者在前方带路,保镖一左一右在他身边,一路经过两边的黑衣站岗人员,玄铁色的大门越来越近。 梁泽不自主放轻了呼吸,空间很安静,侍者上前,站在大门旁边进行瞳孔扫描。 玄铁色的大门打开,因为沉厚,大门打开的速度很慢。 内里的世界在他眼前渐渐浮现清晰。 里面似乎正在进行一场优雅高端的宴会,有人在现场演奏,梁泽只看了一眼,那些每一个单独出去一场演奏会都能在音乐圈引起不小波动的名家全部坐在一排,视线或者落在自己的乐器上,或者轻轻闭着眼睛专心演奏,表情乖顺得没有一点点艺术家该有的傲气。 宴会场布置得不算张扬,精致的舒适,更为人为化,宴会场里抬着香槟果汁的人士只有一部分是梁泽见过的,国家新闻频道或者是国际新闻频道,更多的是他完全陌生的面孔。 宴会厅边上站着的保镖和他身边的这两个感觉很像,站姿笔挺,即使被西装挡着,也能感觉到每一寸肌肤里蕴藏着的蓬勃能量。 侍者带着他走到了一个小圈子面前,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温顺的恭敬,弯腰点头致意,“华小姐,梁泽到了。” 梁泽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心里扯了扯,他有多久没有被人直呼其名了,27岁拿了影帝到现在,走到任何地方不是狂热的粉丝就是客客气气的投资商和导演,谁不是礼让三分放低姿态叫他一句梁老师。 梁泽,这称呼还真是久违了。 抬着香槟杯的女子转回头来,视线和梁泽相对,目光带着清浅的笑意却只是出于习惯,并不是因为友好或者其他。 发型精致,五官每一个单独看都是极致的漂亮,糅合着标准的东方女性脸颊轮廓组合在一起,梁柯参加惯了各类国际颁奖典礼也不由失神两秒。 一身红裙极致绚烂的红,露出漂亮的锁骨没带任何饰品,袖子的设计两边空着大大的弧度露出纤白的手臂,裙摆做了鱼尾的款式,收腰包臀婉转成美好的线条,边角拖地优雅却又潇洒。 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便转回了头,她手上的酒杯递过来,侍者恭敬的双手接过。 “不好意思,失陪一会。”她面对着身前之前交谈的三个人轻轻点头开口,漂亮嫩红的唇吐出好听的声音。 话语说着不好意思,点头的动作也足够真诚,可是她的眼眸里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态,理所应当,只是她的教养礼貌而已。 面对着的三人不同人种不同肤色,态度要比她真诚得多,她只是轻轻点头,对面的三人用点头哈腰来形容不为过,几个人都不是华夏人,笑得亲热说着一口别扭的中文,“华小姐有事先忙,先忙。” 她勾了勾嘴角,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状态,眼眸里的清冷带上了心情愉悦的温善,没有再说其他,转身又看了他一眼,“跟我来。” 说得漫不经心的命令。 梁泽压根没有拒绝的可能,他一米八七的个头在华夏血脉里已经算很高,一左一右两个保镖几乎高出他半个头,虽然中间保持着距离,但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因为保持距离并不是出于对他的尊重。 梁泽虽然自信,但还没有到自负愚蠢的程度。 那个看起来最多23岁,对他而言还只是个小女孩的‘华小姐’绝对不是他可以说不的人。 梁泽抬脚跟上,距离保持得礼貌又尊敬,周围一路路过的人,他新闻频道见过的面孔,又或者是完全陌生的面孔,看见她都会停下交谈笑着跟她点头致意。 梁泽在她身后,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她一直背部挺直,走路的姿势很标准带着像是女模特一往无前的气势,一路点头致意的人只有偶尔她会稍微给一点回应。 就好像,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偶尔的回应都像是给了她的臣民无上的荣耀。 到了宴会厅边上,一道浅色木门前的保镖给她弯腰示意,“华小姐。”起身的时候推开了浅色的木门。 木门不算厚,大小也是寻常,但是进入房间之后仅一道门之隔身后宴会厅的所有声响都消失了。 地上铺着白色软毛的地毯,走在前面的华小姐动作随意的踢了脚下踩着的红色高跟鞋,鲜红色的高跟鞋在白色的地摊上一立一横,色彩极致的对比。 他身边跟着的一个保镖上前弯腰扶起了她的高跟鞋,没有放到别的地方,就是她刚刚踢掉的位置。 小房间像一个简单的休息室,旁边有一个组合沙发,左边有衣帽架,上面还挂着两件外套和帽子,右边有一个小型吧台。 再往前延伸是两个台阶,台阶上的在白色软毛地毯的基础上又铺上了浅灰色的地毯,上面的台子空间放着一个美人榻,上面还有散成一小团的薄被。 就好像,女王大人的私人领地。 她转身进了吧台,动作随意带着点漫不经心,拿出红酒杯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 梁泽停在不远处站着,她抬着杯子问梁泽,“要来一杯吗?” 口吻很随性,懒懒的,眼眸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这里,比外面那样明显就不是寻常人物的宴会厅让梁泽更加紧张,从进入这一层楼开始他背后就一直在冒冷汗,现在后背几乎已经被汗打湿,外套里面的衬衫黏黏的贴着背,很不舒服,但梁泽还是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带出粉丝们最喜欢,他整张脸最适合的笑容,“不用了,谢谢。” 一点也没惊艳到她,她的眼眸甚至都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钟。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动作,收了红酒瓶,抬着红酒杯从吧台后面绕出来。 到了组合沙发在他站立对面的独立沙发坐下,这才抬眼看他,“过来坐呀~” 懒散的口吻,因为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是不容任何人拒绝的命令气势。 梁泽点点头,走到沙发边隔着中间的玻璃桌和她对立而坐,从头到尾脸上的笑容都很友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她一只手搭在沙发边上,手指轻轻的点着,一只手抬着红酒杯,晃了晃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口感良好的红酒让她眯了眯眼,清浅的笑意自漂亮的丹凤眼角一闪而过。 视线落在他脸上,开口带着随性的轻笑,“顾野怎么招惹你了?” 顾野,今年最有可能获得最佳新人奖的一个圈里新人,一米八四的身高,俊朗非凡,身材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加着是出演偶像剧出身,现在已经是圈子里炒得很热的当红炸子鸡,国民老公的称号已经定在了微博里。 顾野没有怎么招惹他,只是顾野和他的外貌条件等等都很像,梁泽34岁,这圈子里他至少还要吃10年的饭,有顾野这样一个人红起来对他很不利。 年轻有好处,就好像顾野,没有任何背景仅凭一张脸和自己年轻就能惹得一群小姑娘化身脑残粉。 年轻也不好,还是顾野这样的情况,没有背景,对上梁泽这样在圈子里累积了自己人脉背景的老人,没有任何可比性。 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人气和今后的发展,把顾野踩下去。这是圈子里的惯用手段,梁泽不是第一次这样做,顾野也不是他第一个下手的人。 梁泽笑了笑,演戏已经是他不能称为厉害,而是本能的一项,“顾野?华小姐可能有所偏听了,并没有任何不和,只是助理偶尔和我说起过一次,下个月的颁奖典礼主办方还问我愿不愿意作为最佳新人奖的颁奖嘉宾出现,我这边正要让助理回应愿意。” 在这个圈子里,有背景上位,没背景被踩,梁泽一路走到今天,这已经是吃饭喝水一样习惯的常态。 之前助理那边了解的消息是顾野只是运气好才被一个花痴编剧拉去演了个偶像剧出了头。 现在,如果这背后有这位华小姐的介入,以后他叫顾野哥又有何不可。 对面的小姑娘轻笑,懒懒的往后靠着沙发背,满身透出来压迫人心的气势和她的年纪外貌都严重不符,强烈的反差更是让人觉得心悸。 梁泽从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她这样的年纪,又是一个女人,这样的气场,他现在都不敢推测她的背景来自与何方,也不确定是来自家庭还是自身。 她的自信由内到外富足而完全排外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像是来自家庭或者别人给的依靠,梁泽见过不少娇娇女,也见过靠自己打拼的女强人,两相对比,常常接触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气质的差异。 可是,她太年轻了。 抬手轻轻朝他身边站着的保镖招了招,黑衣保镖点点头走到一边柜子处拿了份文件过来,透明的文件壳夹着。 黑衣保镖递到他面前,梁泽看了眼对面目光含着轻笑的女子,乖顺的接过。 上面点点滴滴纪录着,从顾野这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他所做的一切动作。 了解顾野的背景,包括他助理去调查时所有找过的人,打过的电话,通话内容。 之后他和助理所商量的怎么让顾野的人气消停下去,包括后续准备要做的一些事。 甚至于他用小号去看顾野微博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梁泽越往后翻动作越慢,演过的电影里,很多身处高位的人,都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下层人跳梁小丑的表演。 他们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撒谎,油嘴滑舌,在那些人看来,只是心情好时候的娱乐笑话。 酒杯放在玻璃桌上的声音。 梁泽低着头尽量绷着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看起来姿态很低很恭顺,视线里出现了鲜红的裙子。 她坐在了玻璃桌上,白皙的脚就在他黑色的皮鞋旁边,玻璃桌和沙发隔得不远,两个人的膝盖交错。 清幽却又张扬霸道的香水味蔓延过来,下巴上出现了凉软的触感。 她的食指放在他下巴处,稍微用力,梁泽僵着身子被她抬起下巴。 她坐在玻璃桌上比他高一点,低着头看过来压迫感铺天盖地的蔓延而来,眼角上挑,嘴角亦是轻微的弧度,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粉嫩的唇轻启,轻缓的笑意在她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和我说谎,嗯?” 梁泽视线避无可避,直直看着她眼睛,她的目光透亮,漂亮的眼眸深处是高高在上可以游戏玩弄任何事物的随性。 明明是黑色的眼眸,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她身上的红裙,极致,热情似火的炙热,也可以是轻易燃烧的虚无。 梁泽就这么愣住,明明刚刚低头的时候想了很多解释,可是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从小家庭优越,长相成绩也都出众,之后出道虽然不能说一路扶摇直上,但也算是顺风顺水,对自己的定义评价对着采访和外人会说两句谦虚话。可是心里对自己从来评价都不低。 第一次,梁泽想骂自己傻缺,突然意识到一句话是真理,人比人,气死人。 ** 以为自己看到了全世界。 才发现自己是井底之蛙。 ——【黑匣子】 第78章 梁泽(2) 梁泽先避开了视线,她的手指还在他的下巴处,微凉舒适的触感却让他全身绷紧。 梁泽视线落在她精巧的唇上,“对不起。” 开口就是认错,不用辩解,她不需要。 清若站起身,慵懒的扭了扭手臂,后面站着的保镖已经上前递过了纯白色的手绢,她接过扭着擦了擦碰过他下巴手,回到对面沙发的途中顺手扔在了桌子边的垃圾桶里面。 梁泽瞳孔缩放,很多情绪在他脑海里混杂,抽离不出该有的思绪。 清若一只手肘撑在沙发边上,手掌抬着下巴,目光含笑,不温不凉,轻轻颔首,“行,去做颁奖嘉宾吧。” 梁泽如蒙大赦,“好的,我知道了。” 两个保镖尽职尽责的送他下楼,带路的侍者还是之前那一个,又恢复了宛若冰霜的面容。 助理等在十楼电梯旁,手里正紧紧握着手机不时看一下,看见电梯门打开梁泽的身影出现差点扑上来哭天抢地。 三个人还还在电梯里,梁泽出了电梯回身点头致意,笑得真诚妥帖,“麻烦你们了,谢谢。” 两个黑衣保镖带着墨镜面无表情,前方的侍者视线落在他身上,没什么情绪的点了点头。 电梯门渐渐合上。 助理站在他身后一点,被他刚才的动作吓到,一时间都不敢上前,好久之后确认电梯已经离开才上前半步轻轻拍拍梁泽的肩膀,“梁老师?” 梁泽一时间恍惚,摇了摇头回身,“走吧。” 助理不敢多言,刚刚站在梁泽背后,他已经看见梁泽藏蓝色西装背部有一小块潮湿的印记。 梁泽出道十五年,是怎样的情况,才能让他对着保镖和侍者都客气至此。 梁泽的手机刚才被收了,回到地下停车场助理才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递给他,“梁老师,您的手机。” 梁泽正靠着后座仰着头闭目,闻言睁开眼睛接过了助理递过来的手机,他的掌心全是汗,还在轻微的颤抖,解开手机锁点开了微博,换上自己的小号,搜索记录第一行就是顾野的名字,梁泽点开顾野的认证微博,加了关注。 “那个颁奖典礼替我接下,写好给顾野的祝福语。” 开着车的助理看了眼后视镜,梁泽的口吻不轻不重,可是里面绝对是十足认真的态度,只是这一句话,已经表明了立场,那些正对顾野的动作都停下,并且以后要对顾野态度很好。 显然今天‘名仕’十楼以上发生的事和顾野有关。 助理跟了梁泽快十年,明白怎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把梁泽说的话记在了心里,点头应下,“好。” 梁泽没有和助理提起任何在‘名仕’十四楼发生的事,因为今天这一出突如其来的‘事故’,他今天原来的通告全部推后或者推掉,梁泽满身疲惫,助理直接送他回了家。 回到家才三点多,梁泽洗了个澡出来直接扑在床上,脑子里光怪陆离的闪现今天的画面,那种浓烈的压迫感和诡异感就好像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见识了一场不真实存在的梦境画面。 手机关机扔在一边,梁泽一觉睡醒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睡的时候没拉窗帘,这会从窗户看出去外面黑乎乎的,房间里没开灯,也不知道是几点了。 摸到床头柜的手机开机,等着开机的时间梁泽捏了捏鼻梁骨让自己清醒一点。 睡一觉醒过来就好多了,今天所有的事情虽然还是心有余悸,但他毕竟也在风起云涌的演艺圈里十五年了,起起伏伏还是练就了良好的心理素质。 往后只要他不招惹顾野,遇见顾野的事都避开就行了。 她那样的高高在上,哪有闲工夫来时时和他计较。 之后的生活还是照旧,拍戏,赶通告,拍广告或者做节目。 颁奖典礼那天梁泽拿出了十足的用心。 大大小小的影帝梁泽几乎拿遍了,现在除了国际一线的活动他已经很少参加这种类型的颁奖典礼,偶尔也是前辈或者人脉方面别不开,有人请到了他来做一下颁奖嘉宾。 服装是私人造型师已经精挑细选好的,梁泽作为前辈类的颁奖嘉宾,走红毯并不需要女伴。 他的入场时间靠后,一下车就是周围雷鸣的掌声混着尖叫声。 梁泽带着温和善意的笑,一身高定的西装笔挺帅气,特意打理过的发型和没有岁月痕迹的脸颊,在明亮的灯光和红毯的映衬下完全是偶像剧男主的出场方式。 穿着抹胸裙的女主持人一脸激动的叫着梁老师踩着高跟鞋从上方台阶上哒哒哒的迎下来。 梁泽和周围尖叫的人群招了招手,让媒体拍了照片之后加了步伐迎上了快是飞奔而来的女主持人。 “啊!梁老师,您来了。” 梁泽笑着点点头,手腕轻撑扶住穿着高跟鞋女主持的一边手腕,“你这样过来我真是太惊喜了,非常感谢。” 两个人一边客套一边往台阶上走,工作人员递过来签名笔,梁泽上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个问题,女主持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听说梁老师是作为颁奖嘉宾来的,那梁老师能不能给我们爆个料,梁老师最希望把那个奖项颁给谁?” 这种问题几乎是所有主持人都会对颁奖嘉宾进行的访问,都是为了挖一些猛料,也几乎所有颁奖嘉宾都会打个太极糊弄过去,说大家都很优秀,但是具体颁奖的最后结果还是在观众的选择上,个人当然是想所有人都颁一个。 梁泽更是打太极的高手。 他以手握拳抵在下巴处轻咳一声,也冲着摄像机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真要说哦?” 女主持眼睛都亮了,一看有料可挖,更是卖力,还带动着现场的群众,“要不要说?” 回应的是所有人的齐声高呼,“要。” “梁老师您看,民心所向,您就满足满足我们吧。” 梁泽勾了勾唇,很男人洒脱的笑容,“好呀,告诉你们。” “啊~”尖叫四起。 梁泽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前两天看了部电视,别笑,是偶像剧……” “但是,我居然看完了。不是我少女心,是真的演得非常棒,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话没有明说,但是该夸的都夸了,该提的都提了。 女主持这下是真的笑得合不拢嘴了,“梁老师现在去演偶像剧也一定收视率爆表。” 梁泽摇摇头,“不了不了,真想看我演偶像剧我还是推荐你们看看顾野的,我这可不是拐弯抹角夸自己帅哦。” 点名道姓了,一个老牌影帝,魅力值破表,一个新晋小生,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 梁泽这么一开口,现场的尖叫声几乎要炸翻周围的空气,快门声更是络绎不绝。 女主持适当的做了一个惊讶又好笑的表情,很明显的给了观众一个你们都懂的表情,而后托着梁泽不想放人,这里关注率足足的,猛料足足的,怎么能随便放走。 “那,梁老师这是很看好顾野了?” 梁泽一秒犹豫都没有诚实的点了点头,“很希望有机会可以和他合作一次,我想……” 梁泽看向镜头,笑了笑,全是前辈对于优秀后背的期待和祝福,“他会比我更好,因为他现在就比我从前更好。” 这一场简短的采访完全是在全程一波高过一波的尖叫声中结束的。 因为是现场直播,还不到五分钟网上就炸锅了。 立马有人爆出来,梁泽的认证微博号确实是在半个月以前关注了顾野,顾野当时就进行了相互关注。 不过两个人在微博上还没有什么互动。 只有梁泽前几天拍的一张健身照,边角很小的一个角落是电视机,图片放大无数倍,再有高手来识别,电视机正在放的确实是顾野演的偶像剧。 这下不得了了,梁泽这是明晃晃的直接摆出了架势,他很看好顾野,希望有机会合作,这话更是肯定了顾野的演技已经超过偶像剧的标准达到梁泽认可的程度了。 已经进场的顾野当即就从火急火燎像是被天上掉下来馅饼砸中的经纪人的告知,从座位上起身等在了宴会厅门口。 梁泽从门口进来,顾野上前,打招呼,自我介绍,表示感谢。 梁泽一点前辈架子都没有,全程友好得不像话。 两个人原本的粉丝基本很少重叠,梁泽现在的粉丝多为成年人阶层到中年阶层,而顾野偶像剧圈粉还是些小女孩的阶层,这么一闹,两人微博的粉丝数都蹭蹭蹭的往上涨。 梁泽的座位在第一排,顾野在第三排,结果梁泽直接放弃了自己的座位,坐在了顾野旁边。 现场直播的摄像机拍过贴着梁泽名字的空荡荡座位,在第三排交谈甚欢的两人。 和顾野一起提名最佳新人奖的另外三人也都是偶像剧出道的小鲜肉,四个人长相不相伯仲各种特色一点,身材也都差不多,粉丝数也都相差不多。 顾野这里被梁泽特殊关照了,另外三人的粉丝直接炸了锅,无数黑子涌入顾野的微博说什么特殊上位。 最佳新人奖项在靠前的位置,顾野作为被提名的人,在颁奖前和另外被提名的三人上台表演。 梁泽在一边候场,等着他们表演完上去宣布。 名单要等梁泽上场之后才会送到他手上。 四个人表演结束,梁泽退开楼梯口的位置,目光和善真诚的鼓掌,鬼知道刚刚四个人在上面唱的是什么他都没听清。 四个人下台,另外三个人虽然现在对梁泽有意见,但是绝对不敢得罪他,很友好的会面结束,他们回座位,梁泽上台。 梁泽说了两句场面话,下面掌声雷鸣,礼仪把名单送到他手上。 梁泽心里又过了一遍助理之前写好的给顾野的祝福词。 名单打开。 并不是顾野。 梁泽的错愕,几乎都没有掩饰。 全场看着他突然错愕的表情几乎都了然。 追光灯扫过被提名的四人,四个人都笑着,但毕竟年轻,顾野目光突然的失落藏不住,另外三个人突然的喜悦期待闪动眼眸璀璨。 顾野眨眨眼,咽了咽口水,温文尔雅的道歉,“抱歉,我今天太不专业了,自罚三杯谢罪。” 台下响起友善的笑声。 顾野按照往常的程序,还是说了祝福的话语之后宣布了最佳新人家的得主。 等在旁边,颁了奖杯,一个祝福的拥抱和两句祝福的话语,之后把舞台留给兴奋激动的得奖人发言。 梁泽下台时候低着头,心里念着事情,差点没踩稳。怎么会,依她的背景手段,顾野要什么样的奖项不都是轻而易举。 回到顾野旁边,梁泽沉默的给了顾野一个拥抱,他脸色不是很好,追光灯扫过也不加掩饰。 勉强自己笑了笑,梁泽一字一句对着顾野开口,“我期待明年给你颁奖。” 最佳新人奖,只有一次,错过了,明年就算得奖也不会是这个了。 顾野心里遗憾,可是梁泽今天这样的表态,对他未来的发展只好不坏,顾野笑着道了谢。 下面的奖项和两个人都没什么关系,镜头的焦点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梁泽听着台上现场唱得不是很好的歌曲,手抬起来轻轻拍了拍,在一片鼓掌声里,侧头轻声开口问顾野,“你认识一个叫‘华小姐’的人吗?” 顾野偏头,目光疑惑,也在思考。 梁泽迫切想要知道答案,跟着接口形容,“大概二十出头,身高170左右,非常漂亮。” 顾野目光从疑惑变成澄清,摇头笑起来,“不好意思梁老师,不认识。” 梁泽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干净,清透,不像说谎。 “嗯。”梁泽应了一声,转过头继续看着台上,思绪已经完全不在这个会场里。 梁泽坐到了最后,顾野已经先走,他为了今晚的颁奖典礼,空出了今天一整天的档期,反正也没事做,脑子里乱乱的在哪里都一样。 最后退场,无数人给他打招呼,梁泽做足了姿态,没有一点前辈影帝的架子,客气礼貌。 “等一下。” 梁泽刚要准备走,经纪人绕到他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梁泽蹙了蹙眉,点点头应下站在了旁边。 会场不大不小,这会人走空了只剩下灯火通明。 梁泽站在正大门口,外面有整齐划一像是军队的脚步声过来。 会场三道门,除去梁泽站的位置还有两道门。 三道门一起进来黑衣保镖。 着装统一,步伐整齐而稳健,脸上同样的面无表情。 梁泽心里一扯,似乎知道是谁来了。 这个颁奖典礼今年是第四届,由这些年发展很火的一个电视台起头组织起来的。 梁泽和那个电视台有过不少合作,里面卧虎藏龙人才颇多。 见过的最高领导也就是执行长官,背后的台长兼执行总裁只在电视采访上见过,没有见过真人。 现在见到了,电视台的台上兼执行总裁从会场下面进来,脚步匆匆怀里抱着一大摞文件,抬脚往楼梯上面走,目光看着这边,却没有看着梁泽。 会场铺了地毯,铺得不厚,不过足够消除脚步声。 清若进来了。 她的保镖团队已经在会场里站得笔直,每个人中间间隔的距离都差不多。 梁泽就站在门口,看见她身影出现直接点头致意,“华小姐。” 清若稍稍侧头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 抱着文件夹的台长走到两人面前,态度恭敬向她问候,“华小姐好,您到了。” “嗯。”不轻不重的口吻应了一句,她身后跟着的像是助理的男人一身优雅妥帖的银色西装,已经往旁边的会场座椅上铺上了绸缎。 清若坐下,她今日穿了一身滑料的暗纹西装,绣的是腾飞的龙,头发松松挽在脑后,一只浅木色的发簪固定,妆容精致配上慵懒到可有可无的表情,空间足够大也叫人觉得呼吸压抑。 翘起了二郎腿,她脚上蹬着黑色的手工高跟鞋,上面黑色的鳞片蜿蜒成一条凌目的龙,凶气四溢,但被她踩在脚下却让人觉得那龙也只能凌目左右。 台长已经知道她来的目的,恭恭敬敬递上了手里的文件,她的助理在旁边接过,半弯着腰一份一份的递给她。 梁泽距离她坐的位置很近,她没开口,他也就站着,视线落在文件上,是投票的数据统计,每一票的来源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下面写着顾野的名字,还有另外提名三人的名字。 这样的颁奖典礼,梁泽也是经历过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数据是真实的,最后花落谁家,其实观众的投票只会占到百分之四十,还有百分之六十来自参赛人背后的动作,或者他未来可估量的价值兑换。 总体下来,顾野背后的公司也努力了,但是今天拿走最佳新人奖那位下一部戏就是和这个电视台的合作。 大家为了双赢和利益最大化。顾野只能和奖项擦肩。 梁泽现在只是不懂,顾野为什么会不认识她。 清若扫完了文件,旁边的台长已经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清若到底是不满意什么结果,半弯着腰试探性的开口,“华小姐觉得这数据哪里不真实?” 清若摆摆手,随手把文件递回给助理。 助理把文件整合还给台长。 台长只觉得接了个烫手山芋,先前没听过一点半点消息说她对这一次提名的谁感兴趣。 清若靠着座椅背,稍微仰着下巴看着台长。 仰视别人的姿势,但是谁的目光都不敢和她对视。 游刃有余轻轻松松的姿态似乎都能拿捏住任何人的命脉,轻笑着手指一用力,就是毁灭。 “我就是来看看,不用做什么改变,回去吧。” 她轻声开口,姿态悠然,台长还想再说两句讨好的话,她身边站着的助理已经做了请的手势。 大概还有话和台长交代,助理一路带着台长出了会场。 清若转头,已经整个人缩到梁泽背后的经纪人简直像是躲着老鼠的猫,梁泽都感觉到背后的人已经吓得炸毛了。 “出去等一会。” 清若稍微偏头,话是和梁泽身后的经纪人说的。 经纪人一个大步跨出来面对着她,“好的,华小姐。” 从来没见过,但是刚刚已经深深记住了这个称呼。 经纪人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梁泽,完全一符再也不想见他的模样,两个大步迈出了会场。 “……” 梁泽站在一边,手背在身后,真的紧张。 伪装既然没有用,干脆就实实在在的,梁泽干笑了两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怎么了?” 大概是他一个34岁的男人这样的表现太蠢,清若轻笑出声,抬头看着他是眉眼弯弯的样子,口吻也温善了不少,“不要刻意对顾野,让他该是什么样什么样。” 顾野两个字,她吐得有些轻,有种温柔的错觉。 梁泽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壮出的胆子问她,“华小姐,你和顾野?” 清若挑眉,梁泽马上闭了嘴,心里拉上了警铃。 她的助理回来了,恭候在旁边,清若瞟了一眼她的助理,站起身来往外走,“我喜欢他呀,但是他有多少本事拿多少荣誉,不需要别人刻意。” 走到门口,助理推开了会场们,她回头,看着梁泽,两个人中间隔得不远,她一只手放在西裤口袋里,慵懒的模样,一举一动都是跨越了性别之后轻易让人觉得心脏被击中,糅合了霸道的气势和精致的美丽。 “我相信他可以自己获得荣耀。” 这句话,她是笑着说的。 她和助理离开之后会场里的黑衣保镖也有序离开,梁泽站到了最后,会场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才出了门。 经纪人等在不远处,在看着窗外深呼吸。 梁泽目光往窗外看了一眼,有架直升机自空中离开。 这是电视台专门活动和宴会的大楼,也经常会有各界名流参加,楼顶特意设计的可以提供直升机停和起飞。 听见脚步声,经纪人转回头,目光担忧的看着他,却是一言不发。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也不能说。 梁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两个人乘电梯下楼。 梁泽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顾野在一个小时前发了微博,配图是和他的合照。 文字足够真诚又满满的正能量。 先是感谢了他,这次的奖项虽然没有拿到,但是他会继续努力的,安抚了难过的粉丝。最后艾特了他。 今天做了那样的表态,梁泽现在绝对不能不回应这条微博,转发了微博,配字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她说的那句话。 ‘相信你,可以自己获得荣耀。’ 梁泽丢开手机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经纪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去吃饭?” 好一会梁泽才给了回应,“回家去吃吧,好久没吃你做的饭。家里有不少菜。” “行。” ** 他就好像当年的我。 那当年,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人, 没有一点犹豫怀疑地说, 相信我可以自己获得荣耀。 我该怎么掩饰,我的羡慕。 嫉妒。 ——【黑匣子】 第79章 梁泽(3) 梁泽和顾野在微博上有了些互动,两个人的外貌身形条件本身就很相似,顾野年轻,活力满满像是新升的朝阳,移动的光源。 而梁泽已经褪去了青涩,成熟温润而饱满,像是皎洁的月。 两个人最近一段时间的互动不仅彼此的粉丝相互流动,在微博上还惹起了一个热门话题。 #从前的我,未来的我。# 梁泽用这个话题发了两人的照片,顾野的照片在前,他的照片再后,文字也配得足够温暖。 只是心里骂了很多脏话。 梁泽是一个国际一线运动品牌的国内男款代言人,每年光是拍宣传照都要拍五六次。 他代言的类别是休闲都市,偏向他这个年龄阶层。而今年刚好朝阳青春系列的男款要换代言人。 也不知道负责人那边是怎么想的,联系了现在和梁泽在微博上互动偏多的顾野。 如果顾野接了这份代言,今后在国内的代言身价就是翻倍的上涨,并且,如果依照这个运动品牌宣传力度,一年的代言比顾野拍三部无脑偶像剧还有用。 “我们觉得这个主题很好‘从前的我,未来的我。’对于顾野的考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男女款都要推出这一个主题,男款就由您和顾野来做一次合作宣传拍摄。” 梁泽在公司的专属休息室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握着手机听着里面运动品牌的国内负责人喋喋不休。 脸上是完全的嘲讽不耐,语气却是真诚十足,“是的,我也觉得这个主题很好,可以更为扩大品牌的受众年龄阶段。” 大概是没想到梁泽能考虑到这些方面,负责人那边小声的惊呼了一声,和梁泽合作了很多年,对于梁泽也足够熟悉,负责人说话也随意了一些,“我想我得改变一下娱乐圈是靠脸吃饭这一想法了。” 梁泽温润的笑,“只是刚刚你说那个主题和描述一些理念是我突然有的感觉而已。” 两个人做了短暂愉悦的交流,因为梁泽的足够给面子,负责人最后也很体贴的问了他一句,“如果选定顾野一起拍宣传片,你这边档期能排开吗?” 其实问也只是客气礼貌而已,因为梁泽和顾野在微博上的带动性,再加上这话题本身就容易让人感概起情怀这种虚无又最容易让人触动的感情,现在这个话题吵得很热,趁热打铁做到品牌收益最大化才是负责人现在要做的核心。 梁泽轻笑着点头,“完全没问题,我很期待。” 两个人约定了签合约见面的时间,友好愉快的挂了电话。 烟抽到一半,梁泽把挂断的电话直接往后面一扔,材质不轻的手机砸在他身后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梁泽抬手,手里抽了一半的烟按在透明的落地窗上。 按着烟头转了两下,玻璃窗上出现难看的黑色印记。 梁泽放手,已经变形的烟头一路下滑,落到角落。 梁泽的经纪人带了个新人,原本经纪人从梁泽出道就带着梁泽,两人的感情不算亲如兄弟也算是风雨同行十几年,经纪人成家有孩子后就只带梁泽一个人了。 今天会过来公司完全是因为要出道的新人是公司一位董事家的千金,刚刚十四岁,外形条件不算绝佳,以唱歌出道嗓子条件也只能算勉强,但是她对着圈子感兴趣,她父亲愿意出钱出力。 梁泽的经纪人也只能应下,梁泽也要跟着再捧一捧这个小师妹。 经纪人带着刚签了合约的小姑娘去录音棚找制作人协商一些问题去了,梁泽刚刚已经和小姑娘见过面,下次小姑娘录歌的时候他还要过来当做串唱嘉宾。 躺在地板上的手机震动之后响起铃声,梁泽站在不远处,今日穿了休闲装,柔软的鞋底感觉到地上的震动,麻麻的小刺动。 梁泽回身,抬脚跨过地上的手机,走到了休息室的沙发坐下。 桌子上还放着运动品牌的专业书籍,这个牌子的代言,是当初梁泽好不容易从另一位影帝手里抢过来的,他为此做了不少工作,最初品牌创立的理念,之后主打的市场和宣传侧重,想要表达的概念。 即便是拿下代言这几年,每一季的更新与新产品推出,在拍宣传片之前梁泽都会让助理找资料来他先看,这样每一次的宣传片才能最大程度达到代言的要求。 抬脚放在桌子上,原本想把上面打开的书踢下去,梁泽想了想还是弯腰拿起,书看了三分之一,还是要继续看。 从前是为了不被抢走这个代言,而这一次,他至少不能输给顾野。 从前的他不是吗?他怎么能输给过去的自己。 地板上的手机铃声结束,手机安静的躺在地板上。 过了一会经纪人推开休息室的门进来,手里还拿着手机,“怎么不接电话?” 梁泽抬头看了一眼,经纪人身后跟着他新鲜出炉的小师妹,把放在桌子上的脚收回来,“刚刚不小心踹出去了,在看书,不想起来捡。” 梁泽朝经纪人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书,笑得一派无辜。 经纪人和梁泽都算是半被迫要对身后的小姑娘负责,经纪人大概也知道梁泽不爽,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走过去捡了地上的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招呼着小姑娘坐下,经纪人去倒水,梁泽收了书放在腿上,态度温善的问她,“和制作人谈得怎么样?” 十四岁的小姑娘可不是清若那样的变态,被梁泽简直晃得满眼都是小星星,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脸颊红扑扑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看着他腿上的书和放在书上修长的手指,“谈得很好,已经确定了时间。” 梁泽笑着点点头,满是鼓励与期待,“一会我把时间记下来,录歌那天我会早一点过来。” 哪里需要他记,两个人现在同属一个经纪人,这些都是经纪人会衡量的事。 但是他这么一说,小姑娘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突然对自己信心爆棚,“谢谢梁老师。” “梁老师?”梁泽轻轻偏了偏头,“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叫我,我是你师兄~” 经纪人抬着水过来,小姑娘已经被撩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满眼都是梁泽,“师兄~” 经纪人心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把水递给两人,在梁泽旁边坐下,看见他手里的书想起了拍宣传片的事,“青春系列确定要换代言人了?” 梁泽的眼角从对面坐着的小姑娘一晃而过,点了点头,口吻似笑非笑,“是呀,现在基本已经定下要换顾野了。” 经纪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对面的小姑娘瞪大了圆乎乎的眼睛,“顾野,就是那个从前的师兄?” 梁泽笑起来,笑得胸膛都在轻微颤抖,“你也知道?” “知道,不过他没有师兄帅。” 说得坚定,理直气壮。 梁泽轻笑着摇了摇头,一幅纵容着自己调皮的妹妹没有办法的样子。 他这个样子,小姑娘哼了哼,“事实呀。”看了眼他手里的书,也大概知道刚刚说的是什么了,“要不是因为师兄,他怎么可能接到这个代言。” 经纪人打住话题,转而和小姑娘说起了歌曲录制的事。 给了旁边抬着茶杯悠悠喝水的梁泽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太了解梁泽的,明明就是对顾野意见不少的样子。现在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师妹,虽然还没出道,但是背后有她爸,红起来只是时间问题。梁泽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没说,随便两个笑,已经让小姑娘心里对顾野产生不满了。 以后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梁泽对着经纪人轻轻耸肩,回以无辜的眼神,他可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桌子上梁泽的手机震动,跟着响起了铃声,梁泽不想管,但是经纪人已经停下了说话起身弯腰拿了他的手机。 皱了皱眉,一句话没说递到了梁泽面前。 很少见的号码,少见到比专业诈骗的号码更好记。 梁泽心里轻轻一扯,放在手里的茶杯站起身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往小隔间走。 因为不确定,他并没有率先出声打招呼。 “梁泽?”疑问,也是确定。 真的是她。 梁泽彻彻底底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以确保自己声音里的笑意要诚意满满,“嗯,是我。华小姐。”偏头看了眼窗外的天,梁泽跟着快速补充一句,“下午好。” 她轻笑,礼貌温和的回应,“下午好。” 明明只是礼貌的问候,而且只是对于他问候的回应,梁泽这一次是真的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 梁泽进了小隔间动作轻轻的关上了门,倾身靠在了门板上。 “华小姐有什么事吩咐吗?” “听说你要和顾野一起拍宣传片?” 又是陈述式的问句,梁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感概她消息来源太快还是感概这世界果然没有绝对的秘密。 “嗯,应该是下一季的运动品牌代言,他们现在有一个方案是用从前和未来的自己做一个主题。”梁泽尽量简洁又准确的把现在的状况表达让她知道。 “这样的话……”清若那边似乎在走路,梁泽听见了浮动的风声,还有她身边似乎有人在和她说什么。 清若侧身和助理交代了一句后继续和他讲电话,“那具体时间确定下来之后,约顾野一起吃个饭?” 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和选择。 梁泽笑起来,“好的,具体拍摄时间确定下来我约好顾野之后吃饭时间会给您发消息。” 因为他的识趣,清若显然心情不错,语气温善了不少,“好的,那就谢谢你了。” 这句谢谢,也真的只是客气礼貌而已。 梁泽绅士而真切的回应,“华小姐客气了,这是我的荣幸。” “那,我到时候联系您这个号码吗?” 梁泽轻声开口试探性的问。 清若回应得很快,没什么犹豫,“嗯,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华清若,我的名字。” 她的教养真的足够好,告知联系方式的时候,告知自己的全称备注,哪怕不会有人真的用她的全名来给她备注。 “好的,我知道了。” 梁泽挂了电话出来休息室里已经只有经纪人一个人了,小师妹已经被开完董事会的老爸带回家去了。 经纪人见他脸色略复杂,想了想还是抿唇问他,“华,小姐?” 那样的号码,能让梁泽如此的慎重重视,只出场过一次但是一次就足够让人永世不忘的清若绝对是经纪人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人。 梁泽啧了一声,点点头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我前几年拍宣传片看的那些资料你找一找,给顾野的经纪人复印一份。” 经纪人深深看了梁泽一眼,而后笑着点了点头。 哪怕梁泽有时候为了荣誉也不择手段,但是身为一个男人,他最佩服梁泽的一点:足够尊重和看重每一位对手,也足够相信自己,所以有时候狂妄到放肆,但任谁都抓不到他一点不好的把柄。 ** 从前的我? 呸。 ——【黑匣子】 第80章 梁泽(4) 宣传片拍得非常糟糕。 因为是国际一线运动品牌,请来掌镜也是国际鼎鼎有名的人物,和梁泽已经有过几次合作还算熟悉。说着一口流畅优雅的英文,英国的绅士范头十足,但面对工作要的却是完美。 顾野第一次接这种高端产品的代言,一方面是因为紧张笑容僵硬肢体不协调,二是因为没有经验,造型动作都摆不出掌镜想要表达的风范气度。 掌镜在工作方面格外认真,感觉不好一次快门都没按,停下手里的动作上前和顾野交流。 顾野的英语水平停留在简单沟通的层面,梁泽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顾野满眼迷茫的样子上前两步主动担任了翻译。 三个人站在布局好的背景板前,上午九点多的太阳温暖还不炙热,顾野因为紧张和着急,额头冒出了细汗。 梁泽看着也没办法,只能在中间做一个良好的翻译帮助两人沟通,顺带跟顾野说说自己从前的经验,希望一会的拍摄能顺利一些。 做了交流沟通,双方都表示再继续试一试。 顾野回到左边属于他的位置站定,梁泽和掌镜一起往右边走,掌镜带着帽沿很快的牛仔帽,侧头三分之二的脸颊拢在阴影处,“这模特儿感觉状态很差。” 梁泽带笑温声劝解,“年纪还小,没经验,一会拍起来找到感觉就好了。” 最后的结果还是不尽人意,两个人一起拍,梁泽单独的镜头快速完成之后还是要陪着顾野拖延,最后态度很温和的掌镜也黑了脸,午饭拖到了一点钟,实在是没有耐心了才宣布可以吃午饭。 顾野受了打击,显得很低落,经纪人递给他的饭也没接,一个人跑到楼梯上去坐着喝水去了。 梁泽和工作人员一起吃了饭,态度良好的说他们辛苦了,和一圈人道了谢,拿了一盒盒饭上去楼梯上找顾野。 顾野穿的是夏季的青春运动款,背心外面套着轻薄的外套,下面穿着休闲裤和跑步鞋。 正低着头下巴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扯着自己的鞋带。 梁泽在旁边坐下,手里的盒饭递过去,“下午还要拍,吃饱了才有精力折腾。” 顾野偏头看过来,因为是梁泽,冷沉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接过了盒饭也没打开,就那么看着梁泽有些执拗的问,“梁老师,我是不是很笨。” 梁泽笑起来,目光全是笑意,稍稍低头看他,目光友善,“怎么会。” 顾野扯了扯嘴角看起来状态好了不少。 因为要拍宣传照,梁泽身上没有带着烟,旁边的顾野打开盒饭再吃,梁泽坐着无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活动手指,“我给你传过去的资料你多看两遍,多了解一些品牌的理念拍起来得心应手一些。” 顾野低着头吃饭的动作一僵,而后才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梁泽一看就知道了,他让经纪人传过去的那些资料顾野压根没看,活该被掌镜骂,还真是仗着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梁泽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慢慢吃,吃完我们休息一会,你调整调整状态再拍,我过去看看早上拍的。” 顾野声音闷闷的答应,“好。” 梁泽抬脚往下走,走了两步恶趣味的勾了勾唇,转身态度友好目光真诚的问顾野,“要不然你吃完我们一起去看,看看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顾野愣着眼睛看着他,而后底气不足的挪开了视线,“不用等我了,您先去看吧。” 连去看的勇气都没有,梁泽挑了挑眉,点到为止,点了点头,“好,那我先过去了。” 照片中真的是两个极端,梁泽的得心应手,顾野的茫然僵硬。 掌镜在一边叹息,“外观条件确实没得说,但这照片没灵魂,后期修缮效果也不会太好。” 梁泽仔仔细细看着镜头里的照片,因为用了时光这样的主题,所以画面的布局背景是从中间分开的,顾野那边偏轻快的色调,梁泽这边偏沉稳的背景色调,两个人站在两边的背景中间,或背对,或者面对镜头,又或者对立而站。 不是梁泽自恋,画面第一眼,顾野那边的气势就被死死压住了。 掌镜说什么梁泽没注意听,只是手指从镜头上磨搓而过,脑海里闪现了她的脸,她看见这样的顾野,会笑还是会觉得无趣? 和清若吃饭的事梁泽之前就已经和顾野说过,因为清若没有特意提,梁泽也没说多余的话,只是说和一个朋友一起吃饭。 下午的拍摄掌镜似乎已经习惯或者懒得挣扎了,更多的重心放在了顾野的造型动作上而不是他的精神状态和表达出来的理念感觉,反而比早上顺利了很多。 拍摄完从基地出来的时候快要七点,之前清若没说是哪一天吃饭,梁泽也就没问。 拍摄出来看到她的助理站在一边确实有些意外。 “梁先生。”助理站在一辆黑色车子的门边,车子很普通,似乎没什么特别。 感觉到她坐在车子上,梁泽原本懒洋洋走路的动作瞬间站直了身子。 不知道助理姓什么,梁泽只是省去姓氏问好,“您好。” 助理两只手相搭放在身前,笑容妥帖,“方便一起用晚饭吗?” “当然,我的荣幸。” 梁泽没有和顾野一起出来,当即转身交代身后跟着的助理,“给顾野打电话。” 助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快速拿出手机拨通了顾野的电话。 “顾老师您好,梁老师朋友过来了,您方不方便一起吃个晚饭。” 顾野那边坐在车上,今天一整天下来心情都很不好,但是是梁泽之前就和他说过的事,也只能答应,“方便的。”心里也有些好奇是什么人,能让梁泽出面叫吃饭。 助理冲着梁泽点点头,示意顾野那边OK。梁泽偏头,请示的姿态等着助理说话,助理笑了笑,“那麻烦顾先生的司机跟上我们的车就行了。” 助理哒哒哒跑到车后面去看了车牌之后跟顾野那边重复。 助理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对着梁泽坐了个请的手势,“梁先生和小姐坐吧,我和您助理在后面跟着。” 梁泽心里打了个突,面上不动声色的淡然,轻笑着礼貌的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因为要走各种各样的红毯,如何最完美的上下车梁泽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练习,一只手放在身前纽扣上,微微弯腰倾身跨进了车里,自己带上了车门。 “华小姐。” 让梁泽意外的是,开车的是她自己。 他坐的是后排,清若坐在驾驶座,驾驶座的窗子打开,她的手肘放在上面,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 转头过来看着他笑开,“梁泽。” 她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偏粉嫩的色调,头发中卷披着,看着甜哒哒的符合她年纪的活力满满,眼睫毛长长的,看着他说话的时候眨巴两下。 娇冶展翅的蝴蝶。 气场也没前两次见面的压得人抬不起头。 梁泽调整了一下坐姿,放松了自己绷紧的身体,看她眉目温和全是笑意,也开玩笑的口吻开口问她,“华小姐怎么自己开车。” 后面她的助理已经带着他的助理上了车,顾野所坐的车也从路口行驶出来了,清若看了眼后视镜,而后发动车子。 一只手肘搭在车窗台上,她一只手搭着方向盘,风吹过来扬起她的头发,松松散散的慵懒随性。 “想开呀。”而后笑了笑,“叫我清若就行了。” 她的天赋技能,高高在上时候对着你笑得再甜你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越,但是放松时候想要你靠近只要一句轻巧的话语就足够让你觉得距离瞬间被拉近。 梁泽看着她精致好看的侧脸笑了笑,开口似喃呢的轻柔,温柔又包容的眷恋的错觉,“清若。” “嗯。”友好的应了他,清若一幅话家常的状态开口,“今天拍得怎么样?” 梁泽知道,这个怎么样问的是顾野,也不是他。 “顾野第一次拍这样的宣传片,有点不适应,以后习惯了就会越来越好了。” 果然说到了她想要听的东西,她弯了弯眉眼,很愉悦的样子,应声附和等着她继续说。 梁泽也就继续和她说顾野,他本就足够细心留意,更何况是顾野,“顾野喜欢甜甜圈,今早到拍摄地的时候自己吃不够还带了不少去分给工作人员。中午吃饭之后又吃了一个,他经纪人怕他胖,不让吃。” 梁泽轻笑起来,中肯的评价,“做艺人真不容易,特别是刚入行。” 清若自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目光盈透透的,话语轻巧像是陈述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也不是所有人呀,你不是一路顺风顺水的就拿到影帝了。” 不算夸奖的夸奖,梁泽第一次听见这话自别人口里而出,不带有任何恭喜羡慕崇拜的口吻,心脏莫名跳漏一拍。 两个人就这么说了一路的话,大多都是梁泽在说,清若在听。对着她很容易叙述,因为他确实一路走得很平顺,这些经历和其他人讲虽然他没有那样的意图,可是别人听着就或多或少会感觉他在刻意炫耀。 和她就完全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顺风顺水,一路问鼎王座,她是比他更懂那种感觉的人。 没有顾忌,交流就会简单而愉快。 到了饭店梁泽还有些缓不过神来,看了看表,已经二十多分钟了,他感觉只过了两分钟。 饭店不算顶尖的餐厅,只能算是中国菜中偏中高层次的。 停车场的工作人员引导着停了车,递了停车卡过来。 车里只有他们两人,梁泽下意识就觉得应该他去接,清若已经抬手接过,转身要往副驾驶座位上放,突然自己笑开,笑容明亮而灿烂,“忘记没拿包了。” 转头把停车卡递给他,“你收着。” 梁泽刚刚要去接停车卡,但是被她先接过,所以视线一直看着她,她突然绽放的笑容,他看了个彻底,脑子里在夜空点亮了璀璨的烟花。 大脑空白了两秒,“哦……好。”有些急切的接过了停车卡,往口袋里一放,动作幅度有些大而着急,掩饰自己的失态。 清若没注意他的动作,拧下车钥匙已经打开了车门下车。 她关门的声响把梁泽思绪拉回,车窗贴膜是黑色的,但是里面看外面很清晰。 接近八点,外面光线有些昏暗,停车场的灯光打在她披肩的头发上,隔着车窗旋成一个个七彩的光圈。 清若抬手敲了敲后座的车窗玻璃。 梁泽看见她微挑的眉,站在旁边的目光是随性的慵懒,没有话语,但是他耳朵边已经清楚的响起了她声音,她说‘怎么还不下来?’ 梁泽打开车门,开门的动作放缓,因为她站在车边怕碰到她。 下了车站在她旁边,清若拿着车钥匙锁了车,车钥匙也随手向他扔过来,她一身装扮干净简洁利落的舒适,这样的动作做出来潇洒得不行。 梁泽打开掌心接住,后面到的两辆车也已经停好,顾野带着助理在往这边走,冲他招了招手。 梁泽点头回应,余光看着清若,她的目光已经定在顾野身上,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可是眼眸里有笑意。 她太漂亮也太年轻,不是圈子里的人,今日一身休闲装发型随意,压人的强大气场收得干干净净。 顾野没在圈子里见过她,也拿不住她的身份,她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他,顾野感觉整个脸都是烧起来的,越走近动作越别扭起来。 梁泽看出了顾野的不自在,笑呵呵的上前了一步替两人做介绍,“只是顾野,冉冉升起的小星星。这是华小姐,华清若。” 没有后缀的介绍,顾野有些奇怪,还是腼腆的笑着准备打招呼。 清若已经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气场随性,可是动作却是赤裸裸的诠释着霸道,视线一点不假掩藏,笑起来的模样精致好看到极致便带着邪气,“叫我清若就好,很高兴和你见面。” 顾野居然被一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女孩子弄得有些窘迫,伸出手迟疑要不要握,要怎么握的时候她已经先握了上来,手掌微凉,触感却很柔软。 顾野回握,傻呵呵的打招呼,“我也很高兴和你见面。” 梁泽站在两人中间,低头看着两只黑白分明交握在一起的手扯了扯嘴角。 服务员带着进了包间,清若助理似乎提醒她有电话,清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出去接电话,助理也跟着出去了。 菜是他们进来时上好的,这会清若带着助理出去了,几个人的筷子虽然已经拿出来了但是没有动筷,倒饮料倒酒等着她们两回来。 顾野坐在梁泽旁边,看了看空着的两个座位,包间里除了他和梁泽就是两人的助理,偏头过来小声的问梁泽,“梁老师,清若是哪家的千金?” 梁泽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姓华。” “哦~”顾野应了一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过了好半天又凑头过来,“大陆还是港台的呀?” “……”梁泽侧头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一幅神秘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没听她提过。” 顾野直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梁泽心里快笑得打滚了,这个蠢货,肯定想着清若是哪家的娇娇大小姐,现在是在打探背后的势力了。 梁泽抿了抿唇,又跟着加了一句,“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宴会场,这次是第三次见面,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 梁泽看着顾野瞬间灰了又暗了,暗了又闪了的眼眸无辜的耸耸肩,他可没说假话。 清若今晚的架势显然是不想表露太多东西出来让顾野知道,他当然要做一个好‘狗腿’。 顾野小朋友,前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前面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你可得好好选哦~ ** 喜欢顾野? 明明和我相差十万八千里。 难道是喜欢他比较蠢? ——【黑匣子】 第81章 梁泽(5) 清若接完电话带着助理回来入座,大家开始吃饭,就六个人,氛围干净不吵不闹。 梁泽动了筷子就知道这顿饭不简单了,饭店虽然不是上层,但桌上的做菜的食材显然不是这家饭店的档次。 菜都是热的,不是食材送过来现做的就是做好保着温送过来的。 清若坐在顾野旁边,自己拿着筷子时不时挑了一点点东西吃一下,她助理在旁边,用着另外的筷子给她剥皮挑刺的,弄出来后又放在她手边的干净碗里。 眼见有小半碗了,清若直接抬到顾野手边,“顾野你要吃鱼吗?” 梁泽偏头看了一眼,她助理嘴角笑容的弧度一点没变,反身从身后拿了另外一个碗备用。 顾野摇了摇头,有些尴尬,笑得不是很自然,“不用了,谢谢你。” “哦~”清若应了一声,碗放回了自己面前,也没吃。 梁泽见她筷子一挑一挑的不是很想吃的模样。 他和顾野加着助理都是从早上就开始拍宣传片,中午吃的是盒饭,吃得多也不经饿,这会已经八点多了,这一桌子菜又足够有吸引力,加着她不闹酒,一桌子人除了她都在忙着低头吃饭。 见她无聊,梁泽嘴角扯了扯,感觉自己也是挺无聊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抬了面前的酒杯,轻声叫她,“清若~” “嗯?”她一只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偏头过来,头发松松散散的披着,扭头的动作发尖差点落进碗里,原本在给她剥虾皮的助理眼疾手快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手掌打开接住了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落了助理满掌心,有所感觉清若皱了皱眉,身子往后靠倚在了椅子上。 “我敬你一口可以吗?”梁泽清润开口,包间里的灯光偏暖色,他今天拍都市休闲类的宣传片,妆容发型都是舒适类,抬着酒杯一只手垫在酒杯下座,看着叫人舒心。 清若皱着的眉舒展开,两人中间隔着顾野,她那个位置只能看到他半边脸,勾了勾唇,“过来坐。” 她一开口,她的助理已经起身,连人带椅子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八个人的桌子,他们只坐了六个人,空出来两个人的位置,助理给他重新加了个座椅。 她确实是无聊了,梁泽轻笑着点点头,一只手抬着酒杯一只手拿着碗筷走到了她旁边的空位。 梁泽动作的这么一会,他的助理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用纸擦了嘴,看模样就是准备梁泽敬了清若之后他也要跟着敬。 梁泽低头看了一眼还在认真吃饭的顾野,心里叹了口气,提议式的开口,“来来来,我们大家一起喝一口吧。” 顾野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了酒杯。 梁泽和助理都站着,顾野的助理见顾野坐着也不起身,清若抬了面前的酒杯,转头看着顾野勾了勾唇,“大家朋友吃个饭,随意一点就行了,别站着。” 扭头仰着下巴看着梁泽道,“坐下来吧。” “诶。”梁泽乖得像是她家养的猫,说什么是什么,没有半点梁影帝的气度。 桌子有些大,两个助理坐在她对面,她抬着手在桌子中间,两个助理还是起身弯腰和她碰了碰杯。 顾野抬着杯子和她碰了一下,笑了笑,“很高兴能认识你,清若。” 清若点了点头,转头抬着杯子看着准备和她碰杯的梁泽挑了挑眉,“我随意,你干杯?” 酒是陈酿,先前大家都没喝过,现在杯子是满的。 梁泽摇头失笑,一点恼怒都没有,很温和的点点头,“好呀,我干杯,你随意。” 清若笑起来,杯子凑上去和他碰了一下,“干~” 她真的就意思意思的抿了一点点,一小口都算不上,而后挑眉看着梁泽,目光里是满当当等着看的笑意。 梁泽无奈的看着她,仰头没有一点犹豫,满满一杯白酒一口下肚。 辣得嗓子几乎都找不到边,他刚刚过来只拿了碗筷和酒杯,果汁杯还在之前的位置放着。 对着她也不用掩饰,梁泽辣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清若笑意满满,转头手指指着他的果汁杯指挥身边的顾野,“把他的果汁递过来。” 顾野愣了一下,被使唤蒙了,但是她似乎天生就是号令者,顾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抬了梁泽的果汁杯转身递给她。 清若接过,一只手抬着果汁杯递到梁泽面前。 梁泽双手接过,笑着道谢,“谢谢。” 顾野已经愣愣的看着梁泽很久了,顾野的助理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一直低着头,目光没有顾野那般直接。 清若的助理剥了小半碗虾子递过来她面前,先前给她挑好刺的鱼还原封不动的放着,助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挪了挪碗的位置,两个碗一起放在她面前,又拿了干净的碗准备给她弄其他的。 梁泽吃了两口饭菜缓了缓嗓子,转头见她还是懒洋洋的模样,碗也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怎么吃,轻声开口问她,“不饿吗?还是没有想吃的?” 清若拿着筷子在晃,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微挑,话语是明显的戏弄,“看着别人吃饭我比较有食欲。” 梁泽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空着的酒杯,皱了皱脸,认真的问她,“真的哦?” 清若点点头,大概是被他这样子逗出了兴致,筷子敲了敲助理摆在她面前的小碗,“一杯酒我能吃四分之一。” 梁泽啧了一声,冲助理招招手,酒瓶放在助理旁边,助理也二话没说直接把酒瓶递给了他。 梁泽扭开酒瓶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问她,“看一个人喝还是看所有人喝?” 梁泽的助理默默抬头往这边望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喝了一半的酒杯,等着女王大人宣判。 女王大人砸吧砸吧嘴,很随意的样子手指拨了拨头发,“一个人喝就行了。” 梁泽的嘴直接下压成了一个悲伤的弧度,眼睛里却还是温和,酒杯倒满,酒瓶没盖直接往旁边一放,抬着酒杯看着她示意了一下她面前的碗,“一杯四分之一,说话算话。” 清若挑挑眉,下巴微抬,那股子压人的气场又出来了,现在对他这句说话算话不满,她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梁泽抿了抿唇,仰头,一杯酒又是一口喝得干干净净,低头皱着脸把酒杯翻朝下,“喝完了。” 清若一脸却是笑意,点点头,拿着筷子开始吃。还是吃得很慢,梁泽看着她开始吃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 倒满酒就猛吃饭吃菜。 助理过来给梁泽添饭,看了眼清若干干净净的碗,小声试探的问,“华小姐,要不要吃点饭?” 清若扭头看了眼,直接对着他的助理吩咐,“让他们送份热的过来。” 梁泽助理摸了摸其实温热的饭桶,什么话都没说。 清若转头看梁泽,“别吃了,等他们重新送过来。” 梁泽一句话不说,直接转身把碗放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顾野和助理终于吃得感觉不饿了,开始先说话却发现不知道从何说起。 梁泽看了一眼,只想无奈的捂额头,“不然,行酒令?” 他先看清若,清若无所谓的耸耸肩,“行呀。” 顾野和助理也答应了。 六个人的行酒令,梁泽起的头,只能他发起来玩。 第一局输的就是清若,她的酒杯刚刚基本没动过,行酒令一次半杯,梁泽正想问她想不想喝,她已经直接把酒杯推到了他面前,冲他理所应当的挑了挑眉。 梁泽,“……”无言以对,抬起酒杯喝下半杯。 第二局梁泽的助理输,助理正要喝,清若拿着筷子懒洋洋的敲了敲碗,话说得一点都不走心,“你明天还要上班,让梁泽代你喝吧。” 梁泽,“……”说得像是他明天闲着是的。 好,半杯,梁泽在助理一幅小可怜模样的眼神中一口闷了。 第四局顾野输,顾野呵呵摸摸脑袋,酒杯被清若拿着筷子推远,“你还小,少喝酒。” 梁泽已经预感到了发展趋势,果然,清若转过头来看着他,“你是顾野前辈,这酒该代吧?” 梁泽,“……”是的,他不仅是顾野前辈,他还是未来的顾野。 半杯,梁泽闷了。 顾野在旁边双手合十从他弯腰,“梁老师,真是……不知道怎么说的感谢你,非常感谢。” “……”老子缺你的感谢吗? 服务员把热的饭送过来的时候他们玩了六局,梁泽在清若的强行解释下三杯酒下肚,酸爽无以言表。 助理看他正要懵了,顶着被清若捏碎的风险赶紧冲过来接了服务员抬过来的饭,“华小姐,饭来了,先吃点,一会又冷了。” 清若没理他,只是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梁泽。 梁泽其实脑子已经开始转圈了,还是很镇定的温和开口问她,“吃点饭还是继续玩?” 清若扭了扭脖子,一幅慵懒如刚睡醒的猫的样子,身子侧开一点让助理给她添饭,“吃吧,先吃点。” 助理一幅感谢上帝的模样给她添了饭,又给梁泽添了饭。 梁泽夹了点菜压了两口饭进去。 清若吃了一口,而后悠悠的转头看着他。 梁泽知道了,筷子放下自己给自己倒满了酒,一言不发抬头闷了一整杯,转头放下酒杯目光含笑,“吃吧,四分之一吃完了我再继续。” “好呀。”还是应得随性。 顾野和助理算是看出不对经了,梁泽在她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甚至比老鼠见了猫还要夸张,老鼠见了猫至少知道躲知道跑,梁泽这简直是上赶子被虐着玩。 梁泽在外面什么时候不是只有别人客客气气小心翼翼伺候他,哪有这样简直是影帝的架势丢得一干二净就为了逗她开心了。 简直可怕。 顾野一直在偷偷打量身边的人。 清若吃了两口饭和菜,突然转头,目光直勾勾赤果果的看过来,正在偷看的顾野被逮了正着,嘴巴里含着饭差点呛到自己。 转头咳嗽的时候不知道是憋得还是羞的整个脸都是红的。 清若抬手给他拍了拍背,开口笑意盈盈的问他,“一直偷看我,我好看吗?” 哪有这么直接的。 顾野答不出话,只能咳着不停。 “嗯。好看。”这是梁泽回答的。 还是抬着碗吃饭的姿势,头也没往这边偏,口气却是一点没犹豫的坚定认真。 “噗。”清若失笑。 转回头看着他,“嗯,我也这么觉得。” 梁泽放下碗,准备开口,她又筷子敲了敲小碗边,明显示意她四分之一吃完了。 梁泽笑得纵容又温润,点了点头,手边的酒杯是他刚刚已经自己倒满的,抬杯子仰头一口闷没有一点犹豫,果汁已经重新加了两次,酒喝完又喝了点果汁,梁泽现在觉得肚子撑。 清若撑着下巴,看看已经到底的酒瓶又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梁泽,你能喝多少?” 梁泽视线已经开始打晕圈了,但是她这个模样撑着下巴看过来的样子没有了高高在上,好像真的就是座位之间的距离,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近在咫尺,“可以喝到你吃饱。” 无理取闹?还是她只是无聊像是猫随意抬抬爪子逗着下方害怕紧张的老鼠玩。 没关系。 他愿意。 ** 我希望我在顾野心里是永不可超越的存在。 为此我可能会在背地无人的时候付出更多的努力。 可是,我的骄傲不想用在她面前。 她喜欢乖顺的猫, 那我乐意放弃辽阔草原。 没有原因,行为比思想更快为替我做好选择。 ——【黑匣子】 第82章 梁泽(6) 梁泽第二天在拍摄场地外被堵了。 车子到了拍摄场地外根本前进不了,外面全是堵着的媒体。 梁泽昨晚时隔多年以后吃饭喝多了,今早起床状态很不好,车窗贴着特殊材质的车窗膜,外面看不到里面。 还在不眠状态被吵醒,带着眼罩靠着座椅不想动,懒洋洋的开口问,“怎么回事?” 助理也不知道,快速看了看周围的状况,“不知道,但是外面全是媒体。” 梁泽和顾野要拍宣传照的事媒体是之前就已经知道的,两人也已经做过一些小型的采访。 所以今早这出不可能是因为宣传照的事。 助理笔记本上了网,二十分钟前在网上曝出的一张照片现在已经被顶上了热门。 梁泽直起身拿掉眼罩,眼睛里有些昨夜醉后的红丝,看着状态不是很好,助理回身把笔记本递给他。口吻有些严肃又小心,“华小姐和顾野昨晚在停车场被拍了。二十分钟前爆出来的照片……” 助理还在不停的说。 梁泽目光定在屏幕上被放大的照片上。 昨晚那个饭店只算是中上层的饭店,安保这方面做得有缺陷,被偷拍到也正常。 他们吃饭吃得有些晚,吃完饭出来都快十点了,那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停车场只有路灯的灯光。 清若被拍到的是后背,顾野正对着镜头,坐在车子后座,车门大开,清若站在车门旁边,一只手放在裤袋里,一只手撑在车门上。 稍微低着头在和顾野说话。 顾野仰头看着她,眼睛在夜晚和闪光灯的双重作用下莹亮璀璨,看起来星光熠熠,脸上的表情是乖顺的笑意。 梁泽昨晚喝得有点多,从饭店出来和清若走在一排,助理扶着他,他还是坚持看着清若上了车才回了自己的车上。不过后来清若确实下了车,去拉开顾野的车门和顾野说了两句话,也就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梁泽还没来得及下车她已经关上车门回了自己的车上。 所以梁泽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而这张照片配的标题也足够扎眼,‘顾野神秘女友现身’。 照片上顾野和清若的动作连亲密都算不上,但这样的话题配着这张照片却没有一点违和感。 因为顾野那个样子太乖顺过了,清若站在车边,动作姿态更是自然得不行,似乎就是很自然而然的占据了顾野的世界,并且是很重要的位置。 只有喜欢的人面前,男人才能心甘情愿仰视她,带着柔和的笑和璀璨的眼神。 顾野之前刚出道的时候传过一些花边绯闻,不过后来都澄清了。所以现在关于他的感情状态确实是很多媒体在抓的一个爆点。 梁泽往下翻了翻网页,爆出来的照片只有这一张,其他的现在都是些捕风捉影配合着顾野之前的一些行程,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媒体已经编出来顾野和清若不下十个的爱情故事。 助理接了顾野的电话,不是顾野本人打来的,是顾野的经纪人,知道昨晚顾野和梁泽在一起,现在是准备求救了。 不是顾野本人,显然是顾野那边的意思是要澄清,这样的消息,可真可假,关键点就在背后的团队和当事人的意思表示。 娱乐圈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全靠演技的运行规则。 助理安抚了暴走的经纪人两句,按了静音之后手机放在一边,转头询问梁泽的意思,刚刚的电话开了扬声器,顾野经纪人的话梁泽都听见了。 梁泽没睡够,身体又不舒服,窗子外很多媒体在拍窗子,嘈杂得不行。 揉了揉眉心,开口沙沙的问助理,“顾野那边想澄清?” 助理点点头,见他有些疲倦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梁泽合上腿上的笔记本放到一边,挑了挑眉问他,“有什么话直说。” “额……是不是询问一下华小姐的意思?” “清若?”梁泽轻声开口,却不是问助理,声音很小,似乎含在嘴唇间,只有他自己听见了。 摇了摇头。而后低头开始整理衣服和头发,“准备下车杀出一条血路吧。” “你想好怎么说了?”助理一边问一边也整理身上的东西。 助理和司机,本身也就有一点保镖性质,两人先下了车,挡开门周围的媒体。 梁泽拉开门下车,笑容温和又安抚,“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我想我真是要说两句。” 梁泽混迹娱乐圈多年,控场能力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控制住了嘈杂的场面,而后微微一笑朝所有媒体颔首。 “照片把我拍漏了,昨晚我也在。” 梁泽轻轻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又无奈的纵容,“好吧,我在追她。” 哐当一个平地雷,炸翻了所有人,包括他身边的助理和司机。 梁泽继续开口,目光看着不远方,似乎想起了谁,眸里有温柔的纵容,“追女孩子嘛,平生头一遭,刚好昨天顾野和我一起工作收工,我不好意思,叫着顾野一起去吃饭来着。后来她过去叫顾野今天在剧组监督我不许抽烟。” 梁泽笑起来,笑得坦然而虔诚,“头一遭。感觉真的很微妙。”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梁泽两只手往下,真的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先翻出了自己两个衣服口袋,跟着是两个裤子口袋,“看,怕今天控制不住自己,压根没带烟。” “追……追女孩!!”所有媒体被炸到失语。 不仅是梁泽的头一遭,更是娱乐圈的头一遭好吗。 第一次一个影帝当着媒体说我在追人,因为不好意思吃饭叫上兄弟作陪,哦,不许我抽烟,还叫别人监督我,看,我今天烟都没带。 “!!!” 所有人只感觉脑袋上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凌乱的可不止发型。 原本想好的所有问题都开不了口问了,更别说质疑了,人家梁泽都说了,他在追人,你还问那女的到底是不是和顾野有关系,那不仅是打梁泽脸了,简直要被网络上围攻死。 梁泽顺顺当当穿过已经蒙圈到失去所有战斗力的媒体带着更蒙圈的助理和司机进了拍摄场地。 揉了揉眉心,梁泽哭笑不得,先用手机给清若发了条短信。 而后用自己的微博号发了条微博。 “迫不得已说出她,请你们别伤害她。都会有喜欢的人,我第一次追人,已经感觉自己手忙脚乱,你们要帮我。” 其实他还真不信有媒体能挖出她,再退一万步,真挖出来了,有媒体敢爆吗?没有。 只要媒体爆不出来,他这边微博一发,就是不想伤害她所以是个秘密,这就真的成了一个全身打着问号的秘密人物了。 手机丢给助理,梁泽放下所有心思,全身投入到工作当中。 今天拍摄的是他的单人部分,所以今天顾野没来,只有梁泽自己,只有他一个人,整个团队的状态都很好,工作效率和心情成正比,整个拍摄场地的气氛都不错。 到了中午吃饭掌镜还乐呵呵的给所有人加餐。 梁泽的盒饭本来就比其他工作人员多一菜一肉,加了餐之后直接变成了三个饭盒。 他们的小桌子放在拍摄地最好的位置,上面是巨大的树枝撑起凉爽的树荫,旁边是一排的花丛。 梁泽低头吃饭,肩膀被人戳了戳。 他还没抬头,身后的人已经懒懒的带着笑意开口,“你这么能吃?” 梁泽一口饭噎在嗓子里,差点喷出来,赶紧闭紧嘴巴,抬了桌上的水仰头喝了一大口,把饭咽进去,回头看见她灿烂笑开,“你怎么过来了?” 清若戴了墨镜,已经侧坐在他的椅子扶手上,正抬手拿下墨镜,放进了她的包里。 她今天穿得正式一些,妆容也很精致,看着气势霸道又张扬淋漓的。 “嗯,路过,顺道过来看看你。” 说这话的时候没看着他,目光直视着前方,慵懒轻巧,留给仰头看她的梁泽两个鼻孔。 话音落,梁泽还没接话,她低头看着他,眼角上挑开,染着深蓝色眼影的眼角衬着涌起戏谑的眼眸像是开始翻起海浪的大海。 “毕竟是我的追求者不是吗?” 梁泽脸皮厚厚的,脸一点不红,梁泽的助理拿了椅子过来旁边,“华小姐请坐。” 清若没理他,继续坐在梁泽的椅子扶手上,梁泽也不开口让她坐过去,朝她笑了笑,一幅可以迷倒众生的俊朗不凡,“没办反,只能那样帮顾野开脱一下,反正他们又查不到你。” 清若勾了勾唇,把手臂上的包下滑放到了桌子上,手臂伸回的时候一只手指已经捻住了他的下巴,让他再往上抬了抬脸,她往下压了一点凑近。仔细的看了看他精致俊朗的脸颊,似乎还算满意,轻轻点着头啧啧了两声。 手指放开他的下巴,懒洋洋的问他,“只是帮顾野开脱?” 梁泽抿了抿唇,“如果你不是这么有钱,那可是是真的。” 清若毫不客气的笑起来,从椅子上站起身,今天穿了高跟鞋,站在他旁边高高俯视着他的眼眸,随意挑眉,“你明明喜欢,为什么不敢说?” 梁泽看着她,笑得纵容又温和,只是没有开口回答。 她站在旁边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答。无聊的啧了一声,提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包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高跟鞋的清脆声音哒哒哒远去。 身后跟着十个黑衣保镖排成两排,脚步统一稳健。 梁泽坐的地方在拍摄场地里面,看着她一路走过拍摄场地,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远远避开,别说拦,连直视都没有。 这样的架势进来,就连掌镜都装作在看早上拍的照片一言未发。 她的身影消息,一些工作人员往他这边看了两眼,却没有人过来询问。 这圈子尔虞我诈,充满心机与踩着他人上位,那是因为你们都处于底层才需要这样的手段踩着别人往上爬。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可以往上爬,但有些东西不能碰,不需要看,不需要问。 梁泽摇头失笑,对着风,对着空气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因为我觉得,维持这样的状态就好了,再继续,不一定比现在好。” ** 我能用什么追到你。 能用什么留住你。 问我自己,没有答案。 朋友比恋人更长久。 我可以帮顾野。 也可以帮你拿下顾野。 ——【黑匣子】 第83章 梁泽(7) 梁泽试图在微博上搜索她的名字,杂无相关跳出来一堆奇怪的人,一眼过去就知道和她毫不相关,梁泽每天拍戏回到家或者回到酒店还是会躺在床上靠着枕头慢慢往下翻,一个一个往下看,似乎这样,就能离她更近一点。 和顾野一起拍的宣传照已经投入使用,购物广场上随处可见那张两个极端似乎映衬着过去未来的照片。 去录娱乐节目的路上,车子停在红灯路口,梁泽正在看书,从书里抬起头来往旁边一看就是大大的宣传照。 他很帅,比梁泽帅多了。 可是她不喜欢。 顾野似乎接了部大制作的电影,人已经飞往香港,因为投入很大,这一次拍摄时间几乎要拉扯半年的时间。 梁泽没有刻意去了解过顾野的动向,但在这个圈子里,这些新闻和动态都是他每天早上起床后助理会整理给他看的必修课。 娱乐节目是这两年内地从外面引进的形式,爆点高,下限不准确,致力于逗笑卖爆点。 因为主持人确实有两把刷子,常驻团也是各个领域请来的能人牛人,每期嘉宾也都请得有水平,后期制作再配合,现在已经做到第三季依旧很火。 从第一季就一直在邀请梁泽,梁泽不是很喜欢这类靠爆点搏笑的节目,一直都拒绝了。 不过这个节目,年轻段的人看的很多,特别是年轻的女孩子。 梁泽有自己的造型团队,节目组准备了单独的休息室,进场和主持人打了招呼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团队去准备了。 常驻的艺人们做了开场秀,梁泽在一片掌声和尖叫欢呼中出场。 白衬衫,牛仔裤。手袖挽到手臂,线条流畅。 原本就分贝很高的尖叫再度飙升。 主持人从平时的位置往后面走过来迎接他。 开场被问的问题就是爆炸性的,“梁影帝平时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 而且是女性问的。 眨巴着眼睛,穿着吊带裙坐在椅子上轻轻晃了晃自己的上半身,汹涌的部位晃了晃。 因为她举手问问题,所以梁泽的视线从她开口就看着她,从头至尾目光干净坦然,坐姿舒适伸张。 等她问完了问题,轻轻挑眉,带出一点自然的猥琐,话语是敞露的干净,“我想男同胞们都懂,我们都有从青春期陪伴到现在的忠诚女朋友。” 全场爆笑,梁泽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样的搞笑天赋。 上一次饭店事件曝出已经是几个月以前,梁泽之后接了次专访,该回答的问题都回答了。之前再也没有再媒体面前问答过关于清若的任何问题。 上了这个节目,那就是默认的态度,什么都可以问。 你可以转弯打太极,但是不可以不回答。 主持人抛问,“还需要忠诚的女朋友,梁老师这话的意思就是正式女朋友还只是精神层面的交流咯?” 梁泽失笑,耸了耸肩双手摊平,带出一点无奈和委屈,“我就实话说吧,为什么接这个节目,她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喜欢看,我就争取点在她面前的露脸机会。” 现场全是一幅吓到的表情,主持人挑挑眉,“梁老师这是准备走忠犬路线了?” 梁泽飞了个眼神给他,意思自己领会。 马上有人举手接问,“追了多久了?” 梁泽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这问题回答出来伤自尊,我现在照镜子都要坚定的告诉自己我很帅。” “您还有钱呢,她也不为所动?” 梁泽心里轻轻呸了一声,让她为所动,那他得有国才行,钱恐怕不好衡量多少。 最后的问题。 问的有些犀利。 “如果追不到呢?会不会再过一段时间爆出来您的其他花边新闻,您出来给的解释就是追不到,您不小了,家里催了,不能任性了。” 梁泽起身朝观众鞠躬,站起身才面对着镜头轻笑着开口,“如果有一天我要结婚了,我希望是因为爱。” 节目录了一个下午,晚上还要回剧组,助理已经提前在外面的饭店订好了餐,准备过去吃完饭直接回剧组。 梁泽上了车,看了看手机的消息,一整个下午手机都不在他身边,消息很多,乱七八糟的一堆,紧急的助理已经代为处理,剩下的都是不着急的。 翻了翻手机,梁泽一边低头回消息一边开口,“去上次那家饭店吃饭。” 助理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现在打电话过去问问还有没有包间。” “嗯。”梁泽也没抬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字,“如果没有包间就打包,我们带过去剧组吃。” “好。” 饭店的包间已经被订完,助理订了餐打包,饭店现在开始准备,他们过去时候也差不多可以拿了。 车子停在停车场,助理下车去拿饭,梁泽坐在车上等。 车窗打开三分之一,梁泽从前排车座椅的后兜里摸出烟,自己点了一只后递给了司机。 司机也跟了他很多年了,已经结婚,家里有个三岁的女儿,年龄却比梁泽还要小着两岁。 那是正常人的世界。 梁泽吐了口烟,手搭在车窗上把烟伸出去弹烟灰。 他是真的有点想她了。 成年人说想念有些可笑,人越长大就越懂得控制,青春期的爱情深刻就是因为还不懂克制,想要就会不顾一切。 长大之后,脸面,自尊,周遭,一切一切都会压抑你的想要。 只是一个人罢了,错过了就过了,这世上千千万万人,谁还非缺了谁活不下去了? 没有吧,日子还是要过,他的戏还是要拍,事业还是要蒸蒸日上。 去年和经纪人一起投资成立的工作室下个月又要签一批新人了,他要往幕后退,就要带出另外的人站在荧幕前,所以下个月开始他会翻倍的忙,可能忙到连微博上搜索她名字的时间都没有了。 往后年纪再大一点,遇到条件差不多又不反感的,可以考虑结婚。真的不想结婚,要孩子也简单。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婚姻与否父母都不会刻意要求,家庭照顾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有整个工作室的人围着他打转,靠着他吃饭,照顾他比照顾家里还上心,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梁泽又抽了个烟,仰靠着座椅背眯着眼发呆。 他已经高高在上俯视着很多人了,何苦要折腾自己,上演苦情剧矫情还麻烦。 嗯。算了吧。 助理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回来,车子的空间够大,助理坐在副驾驶座,再加上放三个人的饭菜一点也不拥挤。转头看梁泽靠着座椅闭着眼睛,知道他这几个月状态不好,开口声音也很温和,“梁老师,现在回剧组吗?” “嗯。”梁泽搭在窗子上的手收回来,还有一半的烟按息在车里的内置烟灰缸里,坐直身子关上了车窗,“走吧,去剧组。” 一句话说得中气十足元气满满。 助理和司机都诧异的回了头,梁泽这三个月以来,除了工作时间,其他时候都是懒散的,说话也有些漫不经心,一幅在思考人生伟大规划的认真模样。 所以,现在是想通了。 梁泽心情好,点开了手机放着歌,自己跟着唱。 哼到一首老朋友唱的歌,梁泽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最近也在这个城市拍戏,突然来了兴致,打电话过去邀约。 “嗯,那明天晚上叫着他一起过来,我做东。” 梁泽很少主动约场子,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约了些好久不见的,他约的都是一圈认识不少年的,难得有机会凑一起,梁泽一约大家都答应了。 助理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心里默念着一二,还没数到三,果然,挂了电话的梁泽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这几个月都忘记给你们发奖金这件事了,正好,你闺女下个月不是过生日,我给你们发奖金,再给小公主包个大红包。” 梁泽不爱约场子,但绝对不小气,助理和司机能跟他这么多年,很多方面的原因综合,梁泽算是在工作人员圈子里风评非常好的。 “嗯,那就先谢谢梁老师了。” 梁泽摆摆手,“瞎客气啥。” 啥都出来了,看来是心情真的很好。 梁泽约了明晚的场子,他自己当然不可能去和导演说,这时候就是助理体现高价值的时候了。 拍摄中途休息的时候去找导演闲聊,就说起了梁泽和其他几个朋友好久不见了,刚巧大家这几天都在这城市,便约了明晚吃饭叙叙旧。 人情往来,向来是你来我往,梁泽工作上从来一丝不苟不需要导演多操心,导演也乐意给他这个方便,直接就和助理说今晚多拍一点,明天尽量在中午结束梁泽的戏份。 助理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回来和梁泽说今晚要辛苦一点,因为导演说明天争取中午就收工。 梁泽正在回消息,勾了勾唇点开助理的微信直接发了个红包过去,抬起手机屏幕在他眼前晃了晃,“这谢谢有没有诚意。” 助理诚心诚意猛点头。 ** 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 我不仅酷,我还很帅。 ——【黑匣子】 第84章 梁泽(8) 梁泽做东,那地点就是其他人来定。 几个人都是好久没聚,这次商量着要宰梁泽一次。 司机放回去陪女儿去了,助理开车,梁泽坐在副驾驶,一只手臂卡在半开的车窗玻璃上,一只手抬着正在群组通话开了扬声器的手机。 “老梁,我们去‘名仕’,你可别心疼。” 梁泽扯了扯嘴角轻笑出声,“心疼什么?心疼晚上被你们吐脏的车吗。” 哟,杠上了,几个人来了兴致,“嗯,等着看是我先喝吐还是你的钱包先被喝哭。” 梁泽挂了电话,身子往前把手机放在了车前台上,摸了上面的烟盒点了支烟,助理偏头看了他一眼,“少喝一点,明早还要拍戏。” 梁泽点点头,算是听进去了,“我知道。” 晚饭只有他们几个人吃,好久不见能说的话想说的话多,酒几乎没怎么喝。 饭吃饱了转到包间里去唱歌,又叫了不少人过来,才开始了真正的酒场子。 作为请客人,每一圈人过来梁泽都过去打了招呼,让他们好好玩,玩得开心随意。 正站在桌子边和几个人摇骰子,包间门被推开了。 定了贵宾大包,包间空间很大摆上了台球桌麻将桌等一系列玩乐的桌子,包间门也很大,一扇玻璃混着大理石的厚重大门,推开都有些费劲。 每个包间门口都有专门的侍者在等候服务。 现在服务员半侧着身子推开了门。 华小姐穿着高跟鞋的脚一只提起斜着,身子靠着门,双手环在胸前。 背后入目可见的是四个穿着统一干净的白西装,带着通讯器的保镖。 服务员手里拿着包间里的控制器,未经询问,已经关掉了包间里震耳欲聋的音乐。 包间里灯光暗一些,走廊上通火通明恍若白天。 华小姐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表情,视线定点也有些模糊。 只是看着梁泽那个方向,一只手掌心向上摊过来,四个指头一起竖起勾了勾。 “梁泽,过来。” 喊得理所当然。 包间里音乐被关了,那人一出现不用刻意都已经明明确确昭示着存在感,一屋子的人视线都看着那边。 听见她干净清透到略带冷意的声音开口,下意识已经避开了目光。 她似乎永远都是慵懒随性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会斜倚在门口,及膝的裙摆被风带得微微扬动。 突然不见几个月,又是突然这样大大刺刺的出现,连句问候都没有,开口就是叫他过去,真的像是招呼她家养的猫。 可是梁泽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酒瓶早已经松开,她开口已经他的手已经放回了身后背着,甚至刚刚指尖夹着的烟都已经按息。 梁泽抿了抿唇,明亮笑开,抬脚朝她走过去。 隔她还有一手肘的距离,清若抬起手捻住了他的下巴,她穿了高跟鞋也矮着他一段,可是这样捻着他下巴仰头看他的动作一点都不别扭。 仔仔细细把他的脸从左边看到右边,放了手扬了扬眉,表情是满意的舒展模样,“没有晒黑。” 梁泽还没说话,她直起斜靠的身子往旁边站了一点,“梁泽我带走了,今晚所有的消费算我的,一会会有表演队过来。” 说完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转身就走。 至于梁泽,他会自己跟上,她笃定。 是的,她是对的。 梁泽回头和包间里的众人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处笑着稍微点点头以示抱歉,而后什么解释都没有跟上了她的脚步。 她的保镖队跟着他,听见他上前给他让开了位置走到她身边。 “这几个月你忙什么,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梁泽侧视角睨了她一眼,她这算是恶人先告状吗? “拍戏,有点忙。” “哼~”不爽的轻哼声似乎是不屑而从鼻子里发出的。 “有点忙就敢不给我打电话。” 她用了敢这个字,梁泽觉得有些好笑,勾了勾唇没说话,多说多错,反正她说什么是什么,有什么好辩驳的。 跟着她的脚步拐了个弯,入目已经不是往常来名仕看到的场景了,应该是进入一些属于她的世界的通道了。 电梯都有好几个,有一个电梯上面直接贴着标志她的字母“H”。 霸道,放肆,像她一样,又叫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电梯足够大,不过保镖还是分了两批。 她站在最里面,往后靠着电梯银色的墙板,话语懒洋洋的,“你昨天录那个节目我看到了。” 梁泽顿了顿,那节目按照正常情况的话,他昨天录制至少要下星期才会播出。 梁泽轻轻嗯了一声,清若转头看了他一眼没继续说别的话。 电梯门打开,保镖门先出去了,清若抬了抬下巴示意门口的保镖。 电梯门没关,但是他们身影退往了两边,已经不在视线里。 沉默。 她不开口,明显不想开口。 梁泽心里叹了口气,转身面对着她的侧脸,稍微低头视线落在她柔软的发顶,“嗯,所以我对你好就行了,我不要你的任何回应,因为我喜欢你,那么,你要不要?” 她也没转头,啧啧两声,“为什么要问我要不要。” “我要是经常给你打电话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清若转头看过来,目光无波无澜看着他透着清浅笑意的眼睛,“可以每天都烦。” 梁泽笑起来,眼眸里的笑意越积越多,而后满满的溢出来蔓延到空气中,“那么,要不要?” 清若点点头。 梁泽突然觉得心里有一块石头落地的感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起手臂等着她的手搭上来,“走吧。” 清若眼角眉梢染上一些润色的笑,手搭上了他的手臂往外走。 第二天晚经纪人就给梁泽打电话。 “华小姐的助理汇了款过来,说是华小姐给你弄着玩的,不是要转幕后吗,这钱就当给你的转型贺礼,遇到麻烦问题直接联系她助理就行了。” 梁泽僵着脸问了一句多少钱。 经纪人沉默了一会吐出一个数字。 梁泽呵呵,她的贺礼比他和经纪人前期的投入还多。 梁泽给她打电话,被挂掉了,他也没继续打,没多大一会短信过来了,“在开会,一会给你打。” 梁泽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了。 昨天她也提了一句,她最近很忙,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飞机上。 现在不知道又在地球的哪个位置。 他刚刚直接挂了经纪人的电话,这会又打回去。 经纪人也没多问,只是问他怎么处理,“她助理那边态度不强硬,但是拒绝不了。你准备怎么办,退回去,还是?” 经纪人没有继续开口。原来华清若这三个字给他的概念是模糊的。 转换为华小姐等等也是模糊的,就好像隔着太远的距离看不到太高的地方,反而没有什么真实的敬畏感。 这笔钱,就连她助理提起给梁泽的态度都像是一个长辈知道小辈要尝试,想要冒险而给出来的一点小奖励或者说小鼓励。 他接到她助理短信的时候钱已经躺在他账户里面了。 要查到他的账户不难,但是,对方似乎是银行那边直接办理的,所以他没收到任何短信提示。 “做两手准备。”梁泽抿了抿唇,“能退退,不能的话你找好一些慈善基金会。分批次,匿名捐出去。” 经纪人没回答,梁泽轻轻嗯了一声以示询问。 经纪人突然朗笑,“是我想插了,毕竟这么大笔钱,到了自己账户有些舍不得。” 人之常情,梁泽理解,不过两个人已经一起在娱乐圈拼了十几年,彼此什么为人都了解。 梁泽笑了笑,两人又扯了两句闲,手机在通话中有来电会提醒,可是梁泽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睡吧。” “行,你也是。” 已经洗好了澡,梁泽揉了揉头发半躺在床上。 拿了床头的书看着,手机放在肚子上,看着书等她的电话。 十分钟看了两页书。 手机铃声响,屏幕亮起。 那个特别的备注在屏幕上只有简单的一个单词,却偏偏张牙舞爪的扎人眼睛。 梁泽接了电话,她那边声音气势足足的,迎着走动的风声带着她那边整齐的脚步声和她清脆的高跟鞋声,“嗯?怎么了?” 她这个轻飘飘的嗯?每次都像一根芦苇从她指尖长到了他心里,尖角的草木柔软又坚硬在心尖上拨动。 “你开完会了?” “嗯。”她的声音有轻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后天最后一个会,可以清闲一段时间了。” 她其实也不闲,可是每次看着她的模样就觉得她很闲,也不是很闲,是似乎所有的事在她手上都轻而易举就可以,所以不会觉得她忙。 她笑着,梁泽也跟着笑起来。 口吻温和的问她,“那钱我可不可以不要?” 她轻应了一声,“我都给了,你不要是要退回来给我吗?”心情很好,她回答话语温软有种纵容着他闹脾气的错觉。 梁泽眼角上挑,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扬,“是呀,好不好?” “嗯……我考虑一下。”声音放慢放缓,“这么掉价的事,多大点东西,哪有给出去再被退回来的。” 梁泽咬了咬唇,声音沙沙的带上喉音的朦胧糯感,“清若,我不想要好不好~” 清若笑开,满满的开怀,“好,不要算了,退回来给我。” 这一次,是真切的纵容。 他听得明白。 梁泽的眼眸璀璨透光。把手里的书丢在一边,声音温软的问她,“你后天开完会要回来吗?” 不知道她走到了哪里,有了回声,“怎么?想我了?”不仅是她说话的回声,还有她轻和的笑意,一圈一圈混合在一起,透过听筒传进他的耳朵里。 梁泽转头,透过没拉窗帘的窗户看到闪动着星光的天空。 她那边,也是这样的星光满天,还是阳光明媚。 “嗯,想你了。” “好,我后天开完会回来。你乖乖的。” “好。” ** 我要是每天都给你打电话你会不会觉得烦? 可以每天都烦。 - - - - 一定是我的强大魅力征服了她。 哈哈哈哈~ ——【黑匣子】 第85章 梁泽(9) 清若说可能下午三四点左右到,梁泽早上赶了场戏,之后一整天的时间都空了出来。 下车前又特意交代助理,“明天的通告不重要的都排开。” 助理回头看他一眼,梁泽手上提着刚刚超市买的几个大袋子。 慎重的点点头,伸手关上了车门。 梁泽回了家,因为要等着她,也没打电话问她具体的时候,自己在家里放着音乐开始收拾。 屋里每个星期会有家政过来打扫,他又不常在,不乱也不脏。只是刚刚超市里买了不少东西,正在一样一样的往外面摆。 东西收拾到一半,客厅的地毯上还放着不少零零散散的东西,手机响,手机就在桌子上,梁泽以为是她,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经纪人。 不好的预感,之前他就和经纪人说过,不是重要的事,现在经纪人不会找他。 电话还是要接。 “梁泽,公司这边出事了。” 果然。 梁泽心里烦躁,还是耐着脾气问,“怎么了?” 经纪人那边背景吵杂,开口也是声音很大像喊一样在和他讲电话,“你小师妹被前两天起冲突的女星粉丝堵了,现在两个公司旗下的艺人粉丝正在公司门口拉扯,要打起来了。” “……”这些人有病吧,闲得慌。 梁泽和经纪人已经差不多要从公司退出来单干,但是事情涉及到他小师妹,还是要管一管。 梁泽手里还拿着一罐牛奶,从地毯上起身放到了柜子上,“报警了吗?” 经纪人那边迟疑没有回答。 梁泽心里大骂白痴,“这种粉丝的群体事件当然赶紧报警,一会出了伤亡谁负责。” 他口气不好,声音也冷冰冰的,经纪人赶紧应了一声转头交代其他人,“赶快报警,梁泽交代的。” 梁泽翻了个白眼,经纪人又在那端问他,“那你,过不过来一下?” “当然过来,你们不要起冲突,我现在过来看。” 经纪人舒了口气,“行,你赶紧过来。” 这事其实早有预谋,两个娱乐公司之间明争暗斗很多年,旗下的艺人有合作的时候除了少数关系真的好,其他也多有较量。 这一次和他小师妹牵扯的女星出道三年,对方娱乐公司一个老总的小情.妇,唱歌难听,脾气不小。 小师妹刚出道,背后又是她老爸,两个人一起参加一个娱乐真人秀,相互看不顺眼。 小师妹毕竟资历浅,又从小她老爸惯出来的脾气,心直口快,见不得就说话有些伤人,那女明星在节目里就哭了。 加上两个公司其他的一些牵扯制衡,今天这一出其实梁泽早有所感,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今天清若要回来,偏偏他现在必须过去公司看看情况,导致他格外烦躁。 梁泽出了家门,在电梯里给清若发短信。 ‘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我要过去看一下,一会可能你到了我还在外面。’梁泽抿抿唇,手指停在抱歉这个词上,最终没加上去,点了发送。 清若回复得很快,似乎没有不愉快,‘嗯,去吧,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 梁泽仔仔细细看了看短信,心里舒了口气,结郁散了不少。 助理还没回到家,又过来接梁泽,想着他肯定心情不好,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先下车打开了车门。 梁泽过来他叫了声梁老师,梁泽轻轻应了,听着好像不是很烦。 助理发动车子,往后视镜看了两眼,梁泽正在拉手袖,面上无波无澜看不出情绪。 梁泽整理完手袖往后靠在座椅上,话语懒洋洋的,“辛苦你又跑过来。” “哪里哪里。”助理看他口气还好,便开始说刚刚经纪人给他交代的话,“梁老师,您的粉丝也去了不少,不过现在还算理智,只是公司门口广场上堵了不少人,横幅拉了一堆。” 梁泽偏头看着窗外无聊的啧了两声,“这些人……”真是脑残。 没说出口的话,助理懂。 但是他们这一行的,说到底还是要靠这些脑残粉无条件支持才能越走越远,衣食父母,坏话在心里说说就行了。 梁泽到的时候警察已经赶到,但是粉丝数量和警察数量完全不成正比,只能拿着小喇叭在一边站在皮卡警车后尾上一遍一遍劝说。 公司大门边站满了警卫,小师妹已经被公司里面的保安带了回来,正在会议室里坐着骂人。 她爸坐在旁边,抽着烟听着她骂人,皱着眉一言不发。 会议室里不少人,梁泽推门而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随意笑了笑,“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 艺人首座的空位是留给他的,小师妹和他隔着几个人,因为他来了,停止了骂人,表情还是愤愤不平,朝他这边看了两眼。 眼下的首要是怎么处理外面算是聚众胡闹的粉丝。 刚刚试了很多办法,大家情绪都很激动,现在只能这样双方僵持着。 梁泽刚坐下,经纪人递了瓶矿泉水过来,执行总裁发话了,“梁泽,你下去,把那些人劝走。” 命令的口吻。 一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下来。 梁泽拧开矿泉水瓶盖的声音,喝了两口水把瓶子放回桌子上,耸了耸肩看向他,“我不行。” 执行总裁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还是忍着火气,“不行也去试试。” 梁泽扯了扯嘴角,懒洋洋的坐着座椅靠着后背,“不去。” “啪。”文件夹拍在桌子上的声音。 梁泽侧头过看去,微微一笑,“我没那么大本事。” 他经纪人看气氛僵硬,只能硬着头皮进来缓和,“总裁,不是梁泽不想去,您看外面那么多人,他这样去没什么用,等一会那些人自然就会散了。” “梁泽你合约还在我手里,以为自己要出去单干就和公司对着来了?”男人看着他眯了眯眼,“梁影帝,恕我提醒,您的违约金挺高的。” 梁泽坐直了身子,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哦~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他转头看向那边有些蒙圈的小师妹,“你爸和他联合利用你算计我,你知道吗?” 小姑娘眼圈刷就红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看着他眼睛红扑扑的摇头。她刚刚骂人的时候一只手拉着她爸的西装袖子,这会也还拉着,她爸按息了手里的烟,大掌握上了她手。 梁泽也不是要个答案,只是这么一问,扭头看向上座的男人,“所以呢,现在是要我怎样?不许单干,不然就借今天这个机会毁了我?” 一个艺人爬上来有多不容易,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可能无法直观感受,但要毁掉一个艺人有多容易,今天这样的事,梁泽已经被公司推在悬崖口,现在公司要毁他,轻而易举,他现在人在公司里,公司随便对着外面聚集的粉丝说一句他小师妹是他的教唆或者指示,他曾经为了往上爬那些黑历史公司再抖出去,梁泽就可以OUT了。 显然经纪人也反应过来了,双手紧紧握在身侧,身子在轻微颤抖。 梁泽不容易,他更不容易,艺人虽然苦,但至少还有那么多粉丝在包容支持着他们。而经纪人,有时候在艺人和公司之间两面不是人,更像是公司敛财控制艺人的工具。 带了多少人才带到梁泽,两人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日,眼看着就可以单干,现在公司又插出这一出,怎么能甘心。 上座的男人点了只烟,烟盒打开从会议桌上滑到梁泽面前,自己点了烟抽了一口,烟雾中稍微眯眼看着梁泽轻笑,“梁影帝向来是聪明人。” 是的,他从来在这个圈子里八面玲珑,隐忍,克制也一切以自保为原则中心。 如果是原来,他今天会妥协的。 梁泽没拿桌子上的烟,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掌心里是他的手机。手指摸了摸手机屏幕,梁泽看着上座的男人偏头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 他变了眼色,含在唇边的烟已经抖动烟灰落在了红木的会议桌上,“意思是没得谈了?” 刚刚拍桌子的文件被他身边的秘书拿过来给梁泽和经纪人,一人一份,“梁影帝,我再给你五分钟。” 梁泽随手翻了翻,这些,比起在‘名仕’清若给他看的实在算不上什么,正常人能看懂,但是他见过那样细致到恐怖的资料,这份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梁泽合上资料放在了桌子上,口吻浅淡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模样和清若简直如出一辙,“我在公司也好多年了,这么多年的情谊,我不想闹得难看,但您非要这样,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梁泽挑眉勾唇,“您放出去毁了一个我,而我要是毁了公司形象,就不知道要毁了多少兄弟姐妹了。” “你!”嘭,又是一声巨大的拍桌声。 梁泽慵懒的掏了掏耳朵,靠着椅子喝了口水,看着他抬了抬下吧,“嗯?我可以走了吗?” 气氛凝固。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哟~挺热闹呀~” 黑衣保镖进场,身形魁梧,步伐坚实。 清若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裙摆到膝盖,走动间轻缓飘扬,一边走进来一边抬手拨了拨头发。 目光先定在了梁泽脸上一瞬,而后才高高在上的环场一圈后落在了执行总裁身上。 梁泽疏的笑开,他身边的经纪人重重的舒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见到她不是满满的压迫,而是高兴高兴非常高兴。 梁泽起身朝她走过来,抬手抬了抬表,“还不到一点怎么就回来了。” 她轻飘飘睨了他一眼,目光上扬似乎带出一个小勾子勾了一下他的心。 她的保镖们不需要列位已经在会议室里站定,每一个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 会议桌几乎有一半空着,清若直接坐到了会议桌上,直直和上座的男人相对,目光居高临下,口吻清浅内里是冰凉的压迫,“威胁我的人,问过我了吗?” 她的助理跟在她身边,跟梁泽点头打了个招呼,在一边坐下,打开了手里的手提电脑,一整个会议室都能听见他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发出的哒哒声。 也就一两分钟,抬头往会议室墙壁上的投影仪看了看,“哦~大家回头看一眼。” 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但是电脑已经接通了会议室的投影仪。 上面显示的数据在场的艺人看得不是很懂,但是首座的执行总裁突然变了脸色,直接起身去拔掉了投影仪的电源插头。 站在台上的小讲台边深吸了两口气,直接对着清若就是一个弯腰鞠躬,“华小姐,多有冒犯,我的错。” 清若轻笑,梁泽就站在她旁边,她坐在桌子上,比梁泽矮了一点,也没看台上的人,伸手来拉了梁泽的手臂,轻轻晃了晃,眨巴着眼睛一幅天真无邪的单纯模样问他,“要不要原谅他?” 突然有了点小女孩的感觉,梁泽低头看着她目光满是柔和,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随便你。” “……”感觉被秀了一脸的众人。 清若就着他的掌心蹭了两下。 梁泽突然觉得心里软乎乎的冒小泡泡,她今天怎么这么乖得像只粘人的小猫。 回去时候经纪人和梁泽还有清若一辆车。 没有其他人开车,经纪人本来要开车的,清若直接把钥匙扔给了梁泽,梁泽什么话都没说上了驾驶座。 转头问她,“吃饭了吗?” 清若摇了摇头。 “要吃什么。” 清若坐在副驾驶座回头看着经纪人,“听说你做饭挺好吃。” 经纪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摆手,“还好还好。” 梁泽笑了笑,“那直接回家吧,早上买了不少菜。” “好呀。”清若应声,转回了身子放过呼吸都紧张的经纪人。 今天这一闹,梁泽和经纪人和公司已经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何况还有公司其他艺人在场。 公司原本是想让梁泽没有退路,但是现在,似乎双方都没有可进性和可退性。 “你们之后专心做你们的事,公司那边我助理会过去处理干净。” 梁泽转头看她,目光柔和笑意满满,“嗯,谢谢你。” 清若挑眉看过来,“大恩不言谢~” 他勾着嘴角接话,“那我以身相许咯?” 清若上下打量他,“唉,虽然老是老了点,但是整体还算勉强~” “我身体很好的,真的。脸也嫩嫩的~” “哦~是吗?” “咳。”被自己口水呛到的后座经纪人。 两人回头。 经纪人赶紧摆手,“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你们继续。” 他错了,不应该上这辆车的,电灯泡的感觉,特别是华小姐的电灯泡,这感觉爽爆了。 梁泽给她准备了新拖鞋,但是进门的时候并没有拿,而是先问她,“想换鞋吗?” 屋里大多数地方都铺着地毯,清若环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弯腰从鞋柜里拿出她的新拖鞋,直接蹲下放在了她脚边。 清若穿的高跟凉鞋有扣,梁泽低着头给她解开了扣子。 经纪人已经火速换鞋冲到了厨房,在里面酸得捂牙,打开冰箱又冲出来,“华小姐,您想吃什么?” “叫我清若就好了。都行,少弄点,就我们三。” “好。”入目正好是梁泽两只手把她凉鞋放回鞋柜的画面。 经纪人又捂着额头冲回了厨房。 吃完饭经纪人已经迫不及待的遁走。 梁泽送他出门,经纪人在门口给他了两个很奇怪的眼神,似哀怨,似叹气,又似摇臂加油,然后毫不留恋迈着大步走了。 清若正靠在沙发上打电话,似乎是在交代助理,“他们两个公司之间不是我们触手的范围,不要参与。只要梁泽这边扯清就行了,留点余地。” 梁泽轻着脚步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她打完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放到了沙发旁边的小桌子上,转回头来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来摸他的头发,手指在他发间拨动,“你的条件不差,怎么就那么不容人。” 她在说他之前红起来之后把条件相似的人踩下去的事。 梁泽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是气氛到了,可能她今天给他的感觉不再遥不可及,梁泽侧身,躺下去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清若低头看他,手指还在他发间,笑了笑,“困了?” 梁泽眼睛都没眨的看着她的笑,心里满满的,侧手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声音闷闷的,“我感觉现在的你好不真实。” “会不会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了。” 清若的手指在他发间轻轻拨动,最近天热,梁泽的头发留得短,到了发尖她的手指就返回,拇指落在他头皮上,舒服得梁泽头顶发麻。 清若不言语,梁泽也不再继续问。 过了一会,梁泽感觉自己都要舒服得睡着了,声音沙沙的,“清若,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你说呢?”她的声音懒懒的。 梁泽睁眼看她,清若靠着沙发,头稍微往上仰着,也是闭着眼睛很舒服的模样。 “至少现在,你让我觉得舒服。” 梁泽定定的看了看她精致的脸,“嗯。”这就够了。 她还不到想要安定的年纪,他可以陪,可以等。 “喜欢我什么?”清若声音软绵绵的问他。 梁泽勾了勾唇,“喜欢?喜欢是之前呀。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就觉得你很牛叉,看见你老是心脏砰砰的跳,后来你对顾野有意思,觉得不服气,我明明比他好。” 梁泽从她腿上起身坐起来,动了动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清若勾了勾唇,乖乖的靠下,梁泽会一点舒缓疲惫的按摩,手指搭在她太阳穴两端开始给她按。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后来会更喜欢,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好像自从遇见你以后,我从前那些不确定的情绪通通都没有了。” “嗯?” “就像刚刚你说的,我条件不差,但是之前容不下人,那时候每次看见和我相似的人,我就担心粉丝被分走,担心自己不够好之后他会超过我。” “不过认识你之后,哪怕面前你有些不自信,可是这样的想法就没有了,包括顾野去拍电影的事,如果经纪人那边不跟我说,我自己不会去关注。” “他很好,可是我也不差,爱我的粉丝哪怕喜欢别人了,但是我用担心失去他们,因为我也在努力,也在认真。” 清若被他按摩得舒服闭眼睛,这会睁开眼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面有笑意。 梁泽勾唇,“诺,就是这种,很奇怪的感觉,被你看着,我很确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要努力。” “之前那段时间我真的觉得不想再看着你的背影了,你走得很快,如果你不愿意等我,那我会追得很累,很辛苦。” “我三十四岁了,第一次遇见一个人,让我无比肯定,我即便是五十四岁,六十四岁,也可以魅力无限,不单是靠一张脸让别人认可我。” 清若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梁影帝,我现在想吻你,可以吗?” 梁泽抿了抿唇,“我想想哦~刚刚吃完饭似乎我们都没刷牙~” “那你……” 梁泽脑袋压下去,精确无比含住她的唇,炙热,浓烈,却温柔。 动心是件很容易的事,新奇的,美丽的,惊艳的,都容易让人动心喜欢。 之后可能会趋于平淡,也或者会越来越喜欢。 庆幸的是对一个人动心之后能一直喜欢,而且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不管对生活,还是对爱情。 我希望未来有你,对此我会努力,但如果没有你,我也会对自己负责,对生活负责。 很多时候爱一个人确实没有原因,她可能有许许多多好,也可能有许许多多不好,但我庆幸,我喜欢你,并且我可以很自豪坦然的和所有人承认,因为他们都会觉得肯定,这个人值得去喜欢。 足够了。 ** 我喜欢你飞扬跋扈的模样, 喜欢你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也喜欢你坦然而光明落落。 你活着,就是你自己的模样。 很荣幸,认识你,喜欢你。 让我想起了入行的初心。 我喜欢演艺事业, 而不是我喜欢成为经久不衰的梁影帝。 ——【黑匣子】 第86章 帝王篇章(1) 尸骨铸就皇座。夺嫡之路,九死一生。 他心爱的女人在最美好的年纪,用一生鲜血为他换取登顶临视天下。 那时候他对她说,我会娶你为后。 龚首辅和夫人两两双手交叠中间放着清若细嫩的小手,两位老人褪去了所有在外人面前的威严高贵,只满眼心疼怜惜看着面前的孩子,他们从小宠溺到大的宝贝孙女。 “宝儿呀,这皇宫不比家里自在,你还小,没看过世间绝色,皇上他并非托付良人。” 龚首辅一句话几乎含着泪,龚夫人早已经满脸泪痕,不舍,更是心疼。 清若一双清透杏眸干净眼角含着晶莹的泪,招呼着身后的如意给龚夫人擦眼泪,“让祖父祖母担心是清若的不是,可是清若,心意已决。” 清若从小就乖巧可人,又是唯一的嫡女,几乎是龚首辅和龚夫人当做眼明珠宠大的,这孩子孝顺,真心实意心疼他们,可就是一点,死心眼,决定的事,没有拉回来的可能。 龚首辅重重的叹了口气,清若来辞别,还跪在地上,地上虽然垫着软蒲,可是他舍不得,手上用了力道,先拉着她起身,“宝儿,祖父也不拦你,如意玲珑你带着进宫,其他人祖父再给你安排,宫里但凡有人找你麻烦,你先让他们对付着,派人来通知祖父,祖父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龚首辅虽是文官,可是算上现在的雍坤帝已经是辅佐了三代帝王,现在身居高位,这话对着清若说起已经刻意收敛了气势,但是眼眸里的肃杀,绝不是玩笑。 清若站在二老身边,轻轻拍了拍他们的手安抚,“祖父祖母放心,孙女是那样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说着俏皮的炸了眨眼。 就是泪眼婆娑的龚夫人都忍俊不禁,小姑娘确实从小战绩辉煌,几个在外面说一不二的哥哥都是手下败将。 这一细想,心里稍稍有一一点点安定。 龚夫人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两人中间,细细交代,“宝儿,宫里的那些女人,多是下作阴险的手段,吃穿用度祖母祖父都会给你安排好人,旁人送的东西让如意和玲珑直接扔了就是,有问题的告诉祖母,宝儿你不用那些下作手段,祖母替你收拾她们。” 清若捂嘴轻笑,靠着龚夫人的手臂小猫似的蹭了蹭,惹得二老又怜又爱。 下午要进宫,一会她还要出闺房收拾收拾,二老不舍,但也只能这样了。 清若最后诚心诚意又在二老面前跪下三叩,被如意玲珑扶着起身之后又交代了一遍,“祖父祖母您们可千万把消息瞒住了,别告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 龚首辅一生皆是文臣路子,但几个儿子只有一个承了衣钵,其他都走了武官的道路,现在她父亲母亲和几个哥哥都在边关驻守,消息要是传过去了,清若感觉她这个任务没有开始的机会,直接就会被软禁在家,之后就是她彪悍的父母给她搜罗各式花样美男来家里任她挑选的结果。 …… 龚首辅和龚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儿子儿媳回来,知道他们放任宝儿这么胡闹得怎么掀了天,现在,先瞒着吧。 龚首辅侧目忍了眼角了泪,摆了摆手,“去吧。” 清若告退,行至门口,又听见二老苍老含着心酸的声音急切的问她,“备的银两可够?” 清若咽了咽嗓子里的酸,扬起一抹笑回头,“足够了~要是用完了我会跟祖父祖母要的~” 这个时空,她原本不是来做任务的,到来的时间也比较早,安安心心当了家里的小棉袄,父亲母亲虽然感情也很好,可是因为要驻守边关,舍不得带她一个女孩子去受苦,在家里就时常陪着祖父祖母,他们对她的心疼,和父母比毫不相差。 即便知道皇宫是火坑,她提出了要求,一哭一闹,他们还是舍不得拒绝,不忍她失望,总要她自己去试试看,希望她自己知道那人不可能。 清若身影刚消失,龚夫人已经手绢捂住了眼睛,苍老的声音压抑着哽咽。 龚首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知道说什么。 龚夫人埋首在手绢里,声音像是孩子一样无助,“你跟宫里的人交代好了,千万别让她受了苦,她现在刚刚十六,等她对皇帝死了心思,赶集把她接出来,青年才俊我都给她寻着。” 龚首辅叹了口气,“我知道。”烟枪放在桌子边,里面没有烟草,清若不让他抽,他几十年的毛病,她打小硬是换着花样让他戒了,之后家里就没有了烟草,只是他从前用的烟枪一直放着。 手掌摸上去,铜制的触感冰冰冷冷的,想起年轻的帝王,龚首辅心里滋味万千,“陛下虽是性情冷漠,但对龚家还算有意,上月我试探性的问了问陛下的意思,陛下还问我是否要直接赐婚,我怕宝儿想不开,没要这个恩情,现在宝儿执念,陛下也派人支会于我,不给封位,不会去见,她现在正时不定性的年纪,又是那样好玩好动,半年也就腻味了皇宫,到时候陛下你相中了谁,陛下给了恩典赐个婚。有我们在身后,宝儿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龚夫人从手绢里抬头,重重的点了点头,虽是心里偏向自家孙女,可是陛下从未招惹,也是上次中秋之宴她的不该,宝儿向来不喜皇宫繁复缛节,从来宴会不爱参加,她上次想着她到了订婚年纪,要去看了看,没成想宝儿见了陛下一眼,竟就沉迷执念了。 龚首辅上月被清若闹了两次,去询了询陛下的意思,后宫女人不少也不多,后位也空着,但是,不仅后宫的女人知晓,大多数朝堂老人也知晓,这后位,大概是要空一辈子的。 陛下曾经许诺过给予后位的人不在了,这后宫所有的女人都成了摆设。 帝王现在的全幅心思都在疆域上,也曾有朝臣及他登基年少想要施压,但结果,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登基七年,雍坤帝用他惊艳的治世才能和铁血的手段告诉了所有人,他是京衡国至高无上的皇,说一不二,不容任何人质疑反驳。 现在雍坤帝的铁骑部队正在邻国征战,登基七年,这已经是他的铁骑部队征战的第三个国家,但是并没有任何预想中的不良结果,以战养战,更是威名远播。 对待国民,他的政策态度让人民众拥立臣服,但对待别国,向来是铁血狠辣的手段。 所以现在,朝堂是他的,京衡国是他的,无人敢对后宫之事指指点点,哪怕后宫形同虚设,也没有朝臣该借关心之名指手画脚。 龚首辅从来没有想过自家宝贝孙女有一天会去蹚后宫这趟浑水,可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求他们,第一次哭得那么可怜渴望。 他厚着老脸去问了帝王,帝王也直接,‘不可能,不要耽误她。’这是原话,后来又外加了一句,‘你们看中了谁,朕可以直接赐婚。’ 那时候,他是心动的。 可是到底,清楚她的性子,这个恩典,龚首辅没有要。 果然,她虽然没有闹,可是丫鬟来禀告,整夜整夜在被子里自己流眼泪,白日里一样的用膳,可是身形日渐消瘦。 没办法,再去求皇帝一次。 皇帝沉默,坐在御案桌后方的帝王星眉剑目,长发冠得一丝不苟,身上的龙袍上是凌空腾飞的五爪金龙,龙眼处用红宝石镶嵌,只是坐在那,便已经是天地之间自然划开一派凌然清冷的气势,叫人不敢直视,心头似有擂鼓重击般鸣神震耳。 “你想好了可以送进来。龚家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朕心里有衡量,龚家的荣耀已经到顶,再封不可能,也算是给你一个恩典,朕不给她封号,也不会召她侍寝,等她待够了,宫里的痕迹朕可以帮你抹掉,那天说的赐婚依然有效。” 龚首辅忍不住抬头,帝王并没有看他,视线落在案桌上的折子上,一只手提着毛笔,挥动之间流光翻转,话语随意却是威严。 这就是当年他最看好他的原因,这些话,换成其他帝王怎会跟你明讲,坦然到一干二净却又叫你心生臣服与敬畏,因为他手上握有绝对的力量,所以他坦诚。 皇帝,不仅是身穿龙袍显示尊贵,更应该是站在面前就叫人心神安定的忠诚与追随。 龚首辅叩首,“老臣谢陛下。” 帝王终于抬手,毛笔放在一边的笔下上,依靠在身后铺满明黄的龙座上,目光微微朝下落在他身上,睫毛在眼帘处落下一排散落的阴影。“叩谢朕收下了,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你自己想清楚。” “是,陛下。” 清若入宫这天冬至的第二天,皇宫里冬至的节日喜气还没散尽,到处可见张灯结彩的鲜红色。 一个侍卫队,一抬软轿,随身的丫鬟还有一些收拾出的箱子。 不算热闹也不算冷清。 管事安排的宫殿是久和殿,听名字就知道不像妃子居住的宫殿。 虽是在皇宫,但是却和妃子居住的宫殿一个南一个北,她住的地方实际归属于使臣住的宫殿。 因为雍坤帝的铁血手段和这几年越战越勇的铁骑部队,使臣居住的宫殿,这几年几乎都是空着的。现在收拾出一整个宫殿给她,宽敞得几乎可以在里面骑马,但是缺点就是,距离皇帝后宫很远,那就意味着,距离皇帝也很远。 管事先前已经知道一点点消息,本以为清若会闹的,已经想好了各种应对的招数,没想到清若一直眉眼弯弯笑眯眯心情很好的样子,见到宫殿之后还给了他一个不小的‘包裹’。 瞬间舒了口气好感度直接飙升,“龚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直管差人来内务府支会奴才。” “好的,那就有劳管事了。” “不敢不敢,龚小姐折煞奴才了,那奴才先告退了,龚小姐您休息。” 清若环视着久和殿,打扫得很干净,但可能因为很久没有使臣来居住,打扫得太干净反而显得有了冷清。 不过还好,空间足够宽敞,院落边的花花草草树木不少,现在天气寒冷,花草都是枯枝,树木也都光秃秃的,只有几颗梅花有些花骨朵要开不开的模样。 清若带了不少布置的东西,在宫殿里见了以后这殿里的奴才丫鬟和侍卫,就开始了改造活动了,做了大致的分工,一整个寝宫就开始热火朝天了。 她一个新主子,一来就指示人干活肯定是有人有些抱怨的,不过嘛,她向来不缺钱,龚首辅和龚夫人又给她塞了不少,加上她从来都不小气,指挥着如意玲珑一个一个荷包分下去,整个宫殿瞬间气场都又热了几分。 因为没有封位,宫殿里所有人还是称呼她为龚小姐。 在皇宫里待了七天,宫殿改造完成,给家里去了报平安的问候信,皇帝没有出现过,其他人也没有出现过。 第87章 帝王篇(2) 定都位于京衡国中部偏北,雪在冬日来得晚一些。 处理了政务,雍坤帝起身带着德至出了政务殿,昨夜的雪不大,宫道上的积雪早已经被清扫干净,因为天冷,薄薄的一层积在屋檐墙顶也没化,内力凝神,扫过去便能瞧见积雪上落上了一层透色的冰晶。 干净清透的世界。 冬季北边胡人盘踞的草原粮食锐减,京衡的精兵正在往前压进,前线有保暖的衣物,有充足的粮草,有源源不断运过去的炭木。 来年开春之前,北胡必降。 战报还扣在案头,雍坤的心情不用猜测,非常好。 曦儿喜梅,御花园深处便是刻意开辟出来的梅园,有内力在身,并不惧寒,每到梅花开放时节,雍坤帝处理完政务总要去走一走。 路途很安静,这个习惯宫里所有人都知晓,却没有哪个宫妃会预谋在这里上演一出偶然相遇,原因不用多讲,前车之鉴足够惨烈叫人记忆刻骨铭心。 御花园偏北,雍坤帝五感过人,空气中清冷的雪花的味道带着天地最纯净干净的清香,混着一点点似乎带着清幽傲骨的梅花香味,还有,清淡的酒香。 德至自小跟着他,忠心耿耿,在雍坤帝面前永远他是天他是地,但其实自身功夫放出去也足够威慑一些人。 见前方的雍坤帝停下了脚步,也凝神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空气中混着的梅香不是身后御花园里的梅香。 雍坤帝无心后宫,这御花园本来是历朝历代的香艳场.所,在这一代几乎要成为皇宫里最冷清的地方,花种本就不多,加上冬日,雪一压,尽是白白的一片。哪还有花的影子。 至于那片梅园,雍坤帝不喜人靠近,虽没有说过,但是这是皇宫里不成文却每个人都牢记于心的规矩,所以里面的梅花任由生长,有长得野蛮横行的,也有萎靡不振的。 其实花也像人,花香就好似人体带着味道,闻着似乎没什么差,但是内息高手一凝神便能分辨一二。 现在空气中混着清淡酒香的梅花香味,叫人舒服,具体的感官,就好像记忆里常会浮现儿时对于美食记忆的味道,会浮现,知道喜欢,却是抓不住那一种缥缈的丝线。 德至凝神分辨之后便不再有所动作,尽职尽责所有的注视只停留在雍坤帝明黄色的背影上。 雍坤帝抬脚,带着德至沿着这酒香的方向走去。 京衡国的皇宫不算巨大,但范围绝对不小,两个人似乎踏步不紧不缓,但身影一过,明明只是一步,又似乎已经三步的距离了。 “陛下,这边是使臣行宫。” “嗯。”话音落,二人已经到了宫殿门口了。 很明显能看出,宫殿的殿名牌是新挂上不久的。 三个字落在浅色的木殿牌上,‘清明殿’,乌金墨,即便一眼看过去是黑色字体,但细细再看,阳光一照字体上处处细细碎碎的反着金色的光芒。 字体风骨流畅,飘俊朗奕,古话讲字如其人,至少一个人的字能看出写字人一半的心性风骨,落笔力道可看脾气温和或暴躁,走笔之间能判断是否优柔寡断还是刚毅果决,字体间隔可看能容人容己程度,而最后字旋,这能看韧性与静心程度。 雍坤帝锋利的眉轻轻蹙了蹙,这字,不是出自龚首辅,而且单看这字,他朝堂上一半栋梁得败北。 ‘清明殿’。龚首辅的宝贝孙女,名字他还是知晓的,清若,这般明晃晃的加个明字就落殿名,嚣张,还肆无忌惮。 若是龚首辅早前说的实话,她闹着进宫,那这样心性的人,进宫快三个月他不闻不问,早该去政务殿求见了。 这是这三个月不闻不问,她这边一点动静没有,安静到皇宫里都快忘记龚首辅的宝贝嫡孙女进宫这件事了。 显然……事情有环节错了,龚首辅没胆这样明目张胆的欺君,至少,有些事情的本质和他所听不符。 明黄色的身影太过特别,在这京衡国独一无二,何况那人气势磅礴,只是负手而立已经避世凌然的肃穆感。 清若自椅子上起身,带着一众宫人行礼问安,“龚清若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雍坤帝站在殿门口,稍微低头往里望去,行礼的姿势很标准,内里穿了一件水蓝色的内衬,外面披着白色的狐绒,但是屈膝行礼的动作不仅优雅标准,甚至狐绒边角都没落到地上。 问安的话也说得符合贵女气度,声音软而清,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吐字清晰,叫人听着轻容也舒适。 心思转了一圈,也不过是瞬间,“起身吧。” “谢陛下。” 落落大方带着宫人起身,视线落在他脸上,却没有直视他的眼睛,这是恭敬最好的视线落点。 雍坤帝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这一个不算最好看,但是确实,他一瞬间懂了龚首辅那般半生朝堂腥风血雨里度过的人为何会宝贝他至极。 她看着他,目光落落大方带着轻柔干净的笑意和尊敬,没有半分逾越和爱慕的痴意。 只一眼,雍坤帝便确认了,消息确实有误。 误在哪个环节,现在不是追究的时间。 清若侧开身子朝身子后方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臣女正在煮清酒,陛下若有兴趣赏脸尝一尝?” 她身后不远处,有个小亭子,说是小亭子,也不尽然,因为周围是鲜绿的藤蔓绕着柱子而长,而柱子之间用上了透明的玻璃,不过看过去,那玻璃是有些模糊的,里面看不尽然。 开着几面小窗,索性现在‘正门’开着,内里也可一览无遗。 布置得像一个小寝殿,不过有琴台,中间的桌子偏大,边角放着一些粉色的小花。 现在中间的桌子上一边放着棋盘,一边正在煮着清酒。 看起来,非常不错。 雍坤帝抬脚走进来,环视了一下便知道那混着的梅花香是为了了,这院子里梅花不少,不过全是白梅,被雪一盖,不细看看不清晰,只是白梅虽然最不显眼,落了雪之后确实香味最喜人的。 雍坤帝第一个抬脚进了亭子,便发现内里乾坤了,他在外面只透过门看不真切,内里比外面看着大很多,并且周围的玻璃外面看里面是模糊的,里面看外面确实非常清晰。 清若已经跟着进了屋,主座自然让给了雍坤帝。 自己坐在了对面的小圆椅上,亲自给他烫洗酒杯,而煮着的清酒不仅斟了雍坤帝的,还斟了德至的。 “陛下。” “德公公。” 德至跟在雍坤帝身后,大桌子后面有一排的椅子,也非常舒适,似乎就是专门为他这样跟着主子而来的准备的,忍不住又细看了一眼递酒杯过来的纤纤细手,刚刚那番烫洗酒杯斟酒的动作虽然简单,但也是有些诀窍的。这龚清若做起来,自然流畅富有美感简直像在作画。 “有劳龚小姐。” 短时间内,雍坤帝确实已经给了她很高的评价。 屋里和外面的气温有差,雍坤帝转头看了看便知道了玄机,和暖房一脉相承的原理,不过她这里显然完善得非常好。 忙完之后,清若才朝雍坤帝笑了笑,干净,透彻,没有惧怕,也没有迷恋,只有子民对他们的皇,最虔诚的尊重崇敬。 雍坤帝忍不住缓了缓神色,抬起白玉的酒杯抿了一口一酒。 “好酒。”两个字,落得清俊有力。 德至也忍不住抬起酒杯尝了尝,什么味道,能让陛下称一句好。 清若弯了眉眼,坐在他对面,“臣女的荣幸。” 冬日里,煮酒花香暖房。 雍坤帝常年清冷的眼眸印上了些许温度。 手边就是棋盘,下到一半,雍坤帝扫了一眼,不是寻常。 转而问她,“自己下的?” 清若点点头,自己也喝了一口酒杯里的酒,动作带着女儿家的矜贵柔美却不做作,偏了偏头问他,“不知是否能得皇上指点一二?” 雍坤帝时常自己与自己下棋,在寂静的深夜,又或者在即将破晓的黎明。 棋盘上,白子稍微势微,雍坤帝挑了白子,直接用动作回答了她的问题。 清若笑了笑执起了黑子。 进暖亭前,她吩咐了如意和玲珑,这会两人动作轻微的进来行礼,上了糕点,而后如意在身后待命,玲珑坐到了一边的琴桌上。 轻柔的琴声响起,雍坤帝抬眼扫了一眼,对面的小姑娘白嫩如玉的指尖夹着黑子,正在仔细看着棋盘,神情认真,眼眸里却总是淡淡笑意,似乎错落这着冬日和煦的阳光。 开始时两人落子都有些慢,越到后面反而越快,清若已经被雍坤帝逼入绝境,神色很认真,却一直没有开口,清酒微甜不上头,如意一直在旁斟酒,琴声也一直柔和。 最后一击。 定了胜负。 清若放下棋子也没有犹豫,真心实意,“陛下赢了,臣女学艺不精。” 雍坤帝看着她,两人之间隔着桌子,其实相距不远,她额头上有一些细微的汗珠,刚刚的情势确实被他逼得急了,但是陷入死境也没有认输,却在最后胜负之时干净利落的放下了棋子。 现在开口,声音已经是干净的软糯,带着十六岁少女特有的一切美好。 透亮的杏眼,有笑意,还有不服输的战意。 学艺不精。 换成她祖父,也许输赢难说,但这朝堂之上其他辅臣没有五个能撑她这么长时间。 雍坤帝嘴角带出一点弧度,“下次想赢吗?” 清若重重的点头,想赢,怎么不想赢,只要有比赛,那就没有人不想赢。 雍坤帝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龚清若,若是儿郎,这朝堂上必定有他一片天,或许还会成为他为下任君王培养的辅臣。 仅仅一次见面,给了她这么高的评价,雍坤帝自己也有些惊讶,但细想之下也不算太惊讶。 “朕的棋艺太傅写过一本心得,一会朕派人送来给你。” 清若灿烂笑开,按照她的礼节细致,现在该朝他行礼谢恩了,但是她没有,只是接过如意手里的酒壶自己给他斟了酒,开口便多了两分暖音,“谢谢陛下。” 他不用赏赐定性,她便也不行礼。 雍坤帝点点头,她刚斟满酒,他便抬着喝了一口,喝得不多,但是显然,帝王心这一刻是舒畅的。 他们棋局停下之时那边的琴声便停了,侍女安安静静的坐着,虽然长相也算精致干净,可是视线几乎没有接触过帝王,偶有接触眼眸里也只有遵从再无其他。 德至再看心情舒适到眉眼舒展的帝王,心里难免对清若恭敬再添的同时也添了维护。 清若和帝王之间的相处,没有一丝暧昧哪怕两人之间还挂着不明不白的身份问题。但是却自然而然哪怕第一次见面。 帝王今日,该是有种交得一朋友的感觉了。 出生在皇家,夺嫡的血腥之路,成为帝王之后无上却又清冷的王座。 朋友这两个字,别说在雍坤帝的认知里,就是从前在德至的认知里都是从未出现过的。 今日,不知为何,这个词就这么在脑海里扎了根。 ** 龚清若。 七窍玲珑心。 唯一可惜不是男儿身。 ——【黑匣子】 第88章 帝王篇章(3) 雍坤帝踏着一路问安声进了清明殿,清若正杵着下巴坐在暖亭里发呆。 被问安声扯回思绪,嘴角带起自然而然的笑意,也没迎出去,就在暖亭里子椅子上起身给他行了礼。 雍坤帝摆摆手免了她的礼,身后的德至给清若行了礼之后给雍坤帝宽了身上的大氅,如意和玲珑都在身侧待命,但都没伸手去接,而是让德至自己挂到了一边专门设计挂大衣的地方。 外头落着雪,雍坤帝一路坐着帝撵而来,到了门口几步走进来,小太监小跑着给他撑伞,发间还是落上了一些雪花。 进了暖亭,这会已经化水,融在他乌黑的发间,莹亮亮的。 桌上摆着茶盘,清若给他和德至斟了茶,“陛下用过膳了吗?” 雍坤帝点点头,抬起茶杯就抿了一口茶,温度偏烫却在唇齿接受范围之内,虽然身子不惧寒,但刚从雪中而来,这样的触感加上唇齿间的茶香非常舒服。 “龚统领和龚夫人再有半月便能入京了。”雍坤帝话语带着点浅笑告诉她这个消息。 清若眼眸透亮,小脸却是突然跨下来了。苦哈哈的憋出三个字,“糟糕了。” 两人中间隔着桌子,距离不远,雍坤帝见她萎靡不振的小模样,手指曲着在桌子上敲了敲,“胡闹够了,现在知道怕了?” 清若瘪了瘪嘴,显然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父亲母亲回京,意味着她进宫的消息绝对瞒不住了,到时候,不然就是龚夫人冲进宫来暴打她一顿,不然就是父亲直接传信命令她回去。 这件事,雍坤帝也帮不了忙。 自那日进了这清明殿认识了这龚清若之后,雍坤帝隔上几天或者半月就会过来坐一下。 和她说话,不费劲,不该往下的,点到为止她也懂,能继续说的,她的心界和一些理解这两个月可给了雍坤帝不少感触,对于明年开春后要施行的一些新政也有了调整和改变。 所以现在,两个关系非常融洽,也确有点能言语能闲谈的好友味道。 雍坤帝自然知道她入宫之事瞒了她父亲母亲,年关将至,她的几位兄长今年在外驻守,父亲母亲回京复命也算是给龚家长辈献年礼。 她这会害怕也正常。 只是雍坤帝从没问过她为何要进宫。 给她的余地,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她父母再气,她既然现在在宫里,他护着也最多被念叨几句。 这小模样,苦大仇深皱着眉头,小脸褶着,漂亮精致的唇往下压着一点弧度,偏偏眼眸是透亮神采飞扬的。 害怕,可是父母回来,她更多的还是高兴。 雍坤帝抬着茶杯,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趣味盎然生动似言语的表情。 这皇宫,最有蓬勃生气的地方便是这清明殿。 往后靠着舒服的座椅,雍坤帝闲散的吩咐,“去,给朕弹一曲。” 清若的琴艺,有次他过来时候她正在抚琴,和玲珑的专业细致相比,漏缺很多,但是,是鲜活的,听过的,没听过的曲子,在她那里,似乎都会带上真实的生命力,闭上眼睛,能看到曲子衍生出来的小孩童在树荫下嬉戏玩耍,又或者清秀温婉的女子,倚窗盼着心系之人到来。 雍坤帝想知道,她这个时候弹的曲子又是什么样的。 清若抬眼看他,嘴角还是下压的模样,显然很不满他现在还指使她,站起身来懒洋洋的行了个礼,声音有些气呼呼,“是,陛下,臣女领命。” 果然是气着,雍坤帝都不用看她就知道。 琴台在暖亭靠墙壁的位置,抚琴的椅子上也铺着软垫非常舒服。 十指纤纤搭在琴上。 琴声起,雍坤帝闭上了眼睛。 调皮的,乖张却惹人怜的,总是开心喜笑颜颜的,闯了祸,小害怕却还是心心念念家的,小女孩。 雍坤帝闭着眼,勾了勾唇不知是开心还是嘲讽,琴音而已,他居然能听出这么多东西,他记得他随口问过德至,龚清若的琴艺,德至忠心不用质疑,他既然开口问了,德至就是非常认真的回答。 不过也只有两个字,‘灵气。’ 怎么他,就能听出这么多东西。 雍坤帝睁开眼看过去。她还在抚琴,双手搭在琴弦上波动,身子也不像寻常琴女那般端正,颇有些懒洋洋的味道,眼睛半眯着,头发柔柔披在身后散着,像一只在太阳底下打盹的猫。 一曲终了,清若轻微叹出口气,视线落在琴上,是温柔的。 抬起头来,雍坤帝看着她,话语也很温和,“说吧,可要朕帮你。” “要!”清脆亮润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雍坤帝幼年习武,师傅要求严格,夜晚在密室里练习,对面是一排排的蜡烛,他要控制着掌风,密密麻麻的蜡烛里,只能有一支被掌风熄灭。 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重来。 而这时候,蜡烛就要他自己来点。 时常是夜晚他一个人在密室,一支支把蜡烛点燃,因为专注,那时候视线一直落在蜡烛上。 点燃蜡烛的时候,蜡烛的引心会有轻微的噗声,而后青蓝色的小火苗越来越大,最后变成鲜红的颜色。 其间整个到蜡烛亮起不过一吸之间的事,但是因为那时候的专注,就能看出中间其实有过程。 可是她的眼眸,真的是瞬间亮如漫天星辰。 闪亮却不扎眼。 黑黝黝的润着一层光彩,像是黑水晶。 明明是和火苗不相关的颜色,雍坤帝却在这时,脑海里快速放映过幼时在密室习武一次次点燃蜡烛的过程。 指尖很痒,雍坤帝也没压着,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相互搭着搓了搓,有轻薄的茧子。 勾了勾唇,雍坤帝点点头,这算是应下了,护着她,护得周周全全的。 其实即便不明说开,雍坤帝也是要护着她的,之前不问,不过是念着她才十几岁,正是自尊心强盛的时候,怕一问适得其反,听了她的琴,他便想问了。 晚间雍坤帝处理完政务,从政务殿出来,门口跪了一溜烟的小太监和宫女,几个模样倒是他知道的,几个妃子身边的大丫鬟,还有两个嬷嬷也跪着。 白日飘了一整天的雪,晚膳前一会才停了,不管多大的雪,政务殿门口都是不会有积雪的,没有积雪,但是依旧天寒地冻。 跪着的一溜烟人身边都有火盆子在烧,但看得出几乎都被冻得脸色泛白了。 见到他出来,各个僵硬着身子伏地齐呼万岁。 身后的德至上前一步在他身边开口,“陛下,跪了一个半时辰,火盆子是奴才命人准备的。” 雍坤帝点点头,他在政务殿,后宫有事找,是不敢喧哗闹腾的,所以,只能跪着,等他出来。 “起来吧。” 他一开口,地上伏着的十几人全部喊着万岁作势要起身。 身子已经是冷僵了,又是一直跪着,膝盖处更是疼。瞧着一个个起身都不利索,德至摆了摆手,在政务殿门口的小太监齐齐上前去能把歪歪斜斜的人抚稳。 “陛下,奴才们请陛下为娘娘们做主。” “哦?” “晚膳时分,娘娘们念及龚小姐进宫多日,怕龚小姐独自一人孤单寂寞,便相约准备了膳食准备去清明殿和龚小姐一道晚膳顺便宽慰龚小姐……” 雍坤帝抬手捏了捏鼻梁,德至一看就知晓了,直接出声打断,“说重点。” 他的声音不高不沉,甚至是惯有的阴柔嗓,但是一开口,还准备声泪俱下的嬷嬷连眼泪都吓在了眼眶里落不出,话语却十分利索,“龚小姐把一道去的七位娘娘给打了。已经宣了太医,德妃娘娘额头撞破见了红还没醒,良妃娘娘被龚小姐鞭子伤了也没未醒。” 老嬷嬷说完,身后的太监丫鬟们不顾身边扶着的小太监,又齐齐噗通跪下,“请陛下为娘娘们做主。” 雍坤帝,“……” 雍坤帝转身回政务殿,“去宣她过来。” “是。”德至领命。 殿门口的嬷嬷丫鬟门见他发了话,不敢再闹,这会安安静静的被太监们扶着起身,“送去太医院。” “奴婢(奴才)谢德公公。” 七位娘娘被打了,听起来这数量不多不少。 但是,这已经是皇宫里所有的妃子了。 雍坤帝自登基后没有举行过选妃,后宫也没有添过人,他自王府带出来的人,具都封了妃。 不过那时候是十一人,这七年,死了四个。并且都是死在第一年,这往后的六年,后宫和不和谐不知道,但是非常的安定安静。 清若显然已经是睡下又被唤醒的模样。 晚间天寒风急,她穿了厚厚的大氅,整个人裹在大氅里连帽子都戴上了只露出一张困意朦胧的小脸。 到了政务殿,德至带着清若在门口跪地,“陛下,龚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帝王的声音,隔着厚重沉朴的木板,映着檐房上透亮的灯笼,威严而肃穆。 德至推开巨大的门板,躬身退后,“龚小姐请。” “有劳德公公。”声音软绵绵的,困顿之后被冷风吹过带着沙。 雍坤帝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她,整个人藏在雪白的大氅之间,因为衣服宽厚,显得有些圆润。 屋里有壁暖烧着,大概是睡意未散,也没解身上的大氅只是拉下了帽子。 走到距离高台三块墨玉地砖的距离跪下行礼,“臣女龚清若见过陛下。” “起来吧。”雍坤帝温润了声线。 她低着头行礼,长长的青丝散在身子两侧和后背上,帽子拉下来,头发就有些蓬蓬的。 “啊?”抬起头看他,样子也是傻乎乎的偏了偏头,像是意外。 雍坤帝指了指旁边为议事大臣备下的椅子,“起来。” “哦。”真的呆,杏眼圆乎乎的,带着透着睡意和有些粉嫩的脸颊,满身雪白的模样,不像猫了,猫可比她灵气。 “怎么动的手?”待她坐到椅子上后雍坤帝才开口问她。 她的身子绷紧的动作很明显,即便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看出,眼眸里的睡意也散了,清醒了一大半,皱着眉,却没有开口。 雍坤帝等了一会,见她不开口,便自己说了,“朕去清明殿次数多了,去找你麻烦?” 清若突然瘪了嘴,刚刚绷紧挺直的身子往后缩靠着椅子,仰着头看向坐在高台御案桌后的他。 干净清透的眼睛里,委屈。 “她们对我起了敌意,我不想每次你来我往的小伎俩,这第一次,便要她们怕。” 雍坤帝心里蔓延出一点笑意,这脾气倒是不像她那笑面虎能忍的祖父,那像谁?不想说。 “朕罚你呢?”他开口问她,原本想要绷着点森严的口吻在话语里,开口却是不自觉地软了声线。 哪里有威严,简直快赶上名言纵着她胡闹了。 小姑娘弯了眉眼,方才就一直看着他,这会眼睛像是新月,脸上的粉嫩刚刚好,站起身直接往这边走,隔着高台,他和她之间距离有些远,她抬着手,尽可能抬到最高处,“好呀,陛下罚我,打我手心吧。” 真是…… 雍坤帝扯了下嘴角,朝她勾勾手,“上来?” 圆乎乎的眼眸蹭的亮了一下,秉着呼吸问他,“可以吗?” 朕还能食言不成?雍坤帝点了点头。 清若几乎是放轻了呼吸,双手拉上了衣摆两边,脚步轻轻的踏上了台阶。 这地方,是皇帝的御案高台。 脑袋的动作虽然不大,但是眼珠子快要转出去了,雍坤帝勾着唇角,“张开手心。” 似乎是让她上来的冲击力度还没缓回来,小姑娘晕乎乎的乖乖听话,白嫩嫩的掌心摊开在他面前。 “啪啪啪!”三声,清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雍坤帝动作极快,这会已经把打她手心的毛笔放回了笔下。 力度不重,但是也不轻。 有点疼,还有些麻麻的痒。 清若盯着自己的掌心,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眼看着一脸闲适的雍坤帝,“陛下还真打呀?” 雍坤帝挑了挑眉,不打?朕得花多少功夫给你善后,少批好几份奏折的时间,不打你,这交易可不划算。 “打得过,自然是好的,但是女人间的阴私……”雍坤帝开口,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听着话说话,有点说不下去了。 雍坤帝停了话语,轻轻蹙了蹙眉。 “嗯?”她奇怪的偏了偏头。 雍坤帝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气是不是从心里叹出来的,他只觉得这轻轻一口气拉动了他全身的经脉。 “龚夫人可有教过你后宅账计?” 清若点点头。 雍坤帝视线落在她还摊在面前的掌心,皮肤太嫩,他已经精控了力道,这会还是起了一条红痕,十指尖没有一点点茧子,不少贵女哪怕手背娇嫩,但是因为自小习字练琴作画甚至绣花,指尖总会留下茧子。 “明日德至会带教辅嬷嬷去清明殿,你以后接管后宫衣食,她会先帮衬你一段时间。” “……不要……” 雍坤帝抬眼看她。 清若抿了抿唇带起一个软乎乎的笑,“麻烦。” 雍坤帝不语,依旧看着她。清若就手就拉住了他的衣袍袖摆,轻轻摇了两下,“陛下,好不好?” 雍坤帝现在想拍自己,因为他听见自己温和的声音回答,“好。” 没有责罚,连交代一下为何动手的过程都没有。 折腾了一个时辰,德至又把清若送回了清明殿。 而雍坤帝还坐在政务殿里,奴才摆上了棋盘,他在和自己下棋。 黑白的棋局,黑棋赢,那白棋就是输,白棋赢,那黑棋就是输。 夺嫡之路,赢一人,其余皇子便都是输。 从来,不是输就是赢。 这就是世间百态的规则。 可是这规则,有了点问题,龚清若,是个矛盾体。 雍坤帝对龚清若的第一次评价,细致周全分寸拿捏极好,七窍玲珑心。 第二次,灵动生机勃勃。 第三次,小孩子心性,十六岁少女的干净清透,那一次,是他去清明殿时撞见她缠着如意给龚夫人托信,要吃糖葫芦,要吃民间小杂食。 今天,雍坤帝不想给评价。 帝王之术,他从小便在学,联合着学识,一点一滴积累进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几乎成为本能。 棋局僵住,白棋黑棋势均力敌。 自己与自己下棋,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这定律在她身上没准过。 雍坤帝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门口响起德至的声音,“陛下,奴才回来了。” “嗯。”雍坤帝应了一声,“御寒汤喝了没?” “奴才已经交代了太医院的人守着了,龚小姐说困了,明日起来再喝。” 雍坤帝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门口也就安静无声。 ** 小家伙,后宅账计嫌麻烦? 得给她养人,通精算还得拿捏住命数对她忠心。 若她以后有了夫君人选还嫌麻烦, 便可以带着过去帮她打理。 ——【黑匣子】 第89章 帝王篇章(4) 后宫无后,龚夫人要进后宫,递牌子这事是敬太妃在管。 敬太妃在先帝在时分位不高,一生无子,只得一个公主,和雍坤帝的生母关系不错,雍坤帝生母离世后也对雍坤帝多有照拂,所以现在,她是这后宫里过得最舒心的太妃,女儿也得了雍坤帝封的景和公主封号嫁与良人。 龚夫人要进宫的牌子递过来,敬太妃第一时间就派人来询问雍坤帝的意思。 早晨递的牌子,午膳前宫里便来了人传话,允许龚夫人下午入宫。 龚夫人午膳都没吃几口,收拾妥帖穿上了入宫装束命身边的大丫鬟带上了入宫需要打点的银两便往皇宫而去。 皇宫里不许车马,龚夫人要在宫门口下马车,敬太妃身边的两位丫鬟等在宫门口,礼数周全恭恭敬敬的给龚夫人行了礼。 龚夫人亲自上前扶起,手里拿着两个质地通透的玉镯,一人一个给两位丫鬟戴上了。 身子往后看看笑着夸了两句,还要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发簪。 两位丫鬟退后不敢再收,“夫人可别,得您心怜奴婢们已经受宠若惊了。” 龚夫人看她们神情确切是不敢再要了,也不勉强,这皇宫里收东西也是有规矩的。 两个丫鬟奉敬太妃的命令来给龚夫人领路,得了龚夫人的礼,一路上龚夫人问什么都恭恭敬敬的回答。 龚夫人看两人应该是得了敬太妃的授意,很周全,想了想轻笑着开口,“清若从小就是个欢脱的,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在宫里有没有给太妃娘娘惹祸。” 两位丫鬟也没犹豫,开口答话了,“龚夫人说笑,太妃娘娘前两日还说龚小姐是位妙人呢。倒不是龚小姐惹祸,前些日子,几位娘娘去龚小姐清明殿,不知怎么回事几位娘娘说话有些不周全,龚小姐性情纯善,起了些冲突。” 龚夫人心里一抖,又听两位丫鬟继续道,“龚小姐那边和几位娘娘闹起了冲突,念及龚小姐年幼,清明殿的奴才丫鬟们便没让几位娘娘近龚小姐的身。这不,倒是几位娘娘相互牵绊拉扯受了点伤。” 龚夫人扯了扯嘴角,不过这丫鬟口口声声都在维护着清若,两相冲突,还牵扯到妃子受伤,这两个丫鬟却一句不说清若的不是,显然是得了主子的授意。 果然,“陛下龙颜大怒,几位娘娘不知礼数有违身份,现在都在闭门思过。” “……” 龚夫人没有再问。 一路到了使者行宫清明殿门口,两位丫鬟和她行礼告退。 清明殿门口的侍卫似乎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全都给她行了礼。 龚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张扬霸道的殿名牌,带着丫鬟进了宫殿院子。 院子里的暖亭,龚府也有,而且不止一个,老夫人院子里,他们院子里都有,都是清若折腾出来的,夏日铺上一层薄冰可当凉亭,冬日烧着炭火便是暖亭,老夫人那边喜欢,她也挺喜欢。 只是这亭子弄起来不简单,龚夫人又扫了两眼,看着还比她在龚府里那个舒服。 转头四处看了看,龚夫人瞧出些不寻常来了,虽是冬季,除了梅花盛开其他被保护起来的草木都恹恹的,但是这院子里花草树木的手笔,有些可不是清若现在能拿出来的。 如意玲珑带着一屋子丫鬟出来迎她,给她行礼问安,“夫人来了。” “嗯。”龚夫人拉着她们往里面走,“清若呢。” “回夫人,小姐在厨房呢。” 龚夫人笑起来,“厨房?她是要干嘛呢?” 如意倾身过来轻声道,“这不每年您和老爷回来小姐都要给你们熬迎归汤,知道您要来,小姐去给您熬汤,方才陛下过来了,瞧着新鲜,这会也在厨房呢。” 龚夫人敛了脸上的笑意,加大了脚步,“陛下经常过来?” “有时候会连续过来两天,有时候十天半月来一次。” 龚夫人心里有了些计较。 如意玲珑一路领着她到了厨房门口。 屋子里暖意融融的,清若只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裙褥在忙活。 明黄色的高大身影站在一边,清若手里拿着手帕打开了炖锅的盖子,一只手拿着勺搅了搅,白色的雾气从锅里升腾而起,带起一阵阵又浓又清的香味,“陛下,手边白色那个放进来。” 她两只手都有东西,开口指使旁边的雍坤帝也自然而然,“嗯。”雍坤帝应了一声,背在身后的手绕前拿了案板上的东西,往她那边倾身一点,动作轻微的把东西放进了锅里。 “臣妇参见皇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龚夫人进了厨房给雍坤帝行礼,雍坤帝和清若一起回身,清若惊喜出声,“母亲。”手里的勺子和盖子一起放下。 眉眼璀璨喜悦。 “龚夫人请起。”雍坤帝抬手示意她起身,余光看见清若放东西的动作,伸手过去拿了快要掉落的手帕放到了一边。 最后一样食材放进炖锅,现在只等着起锅就行了。 清若过来牵了龚夫人的手,四只手交握在一起,转头稍微仰头看着眉目温和的雍坤帝,“陛下,我们回屋坐吧。” 雍坤帝点点头,清若已经拉着龚夫人转身出了门。 龚夫人皱了皱眉,要让雍坤帝走在她们前面才是,还没开口,身后的帝王已经吩咐如意玲珑,“上茶,去传御膳房的点心。” “是。” 厨房和正屋之间有横廊连通,龚夫人怕出了厨房清若这一身衣服被冷风冻到,正要开口叫自己的丫鬟去取大氅,那边跟着雍坤帝的德至已经取了清若方才脱下的大氅过来。 如意玲珑被指使走了,雍坤帝随手拿了德至臂弯里抱着的大氅打开迈到她身后一步整个套在她身上。 清若正拉着龚夫人的手和她说着话,转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便继续和龚夫人说话。 似乎这样的动作,已经很正常,谢字都不用出口。 龚夫人进宫之前满心的火堵着,脑海里想了一万种方法怎么收拾这胆大包天的闺女,方才敬太妃那两个丫鬟跟她讲的话消了三分之一的火,现在这一会,感觉自己已经发不出火了。 三个人进了屋子,屋子里的丫鬟们赶紧上前来围着主子忙活,雍坤帝坐了主座,清若拉着龚夫人坐了下首较宽的椅子,粘人得紧,直接就挤着和龚夫人坐一个椅子。 龚夫人瞧瞧上座皇帝的脸色,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无奈又纵容,“你呀~” 清若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伸出一只手指从她眼角处滑了滑,“母亲昨晚没休息好。” 昨天刚回家就知道了这闺女瞒着他们已经扑进皇宫这吃人的地方,龚夫人哪里还有心思睡觉,和她父亲两人都几乎是一整夜未眠,满心的愁苦。 龚夫人凌了她一眼,清若的小脑袋就靠上了她的手臂蹭了蹭,“母亲您别气。” 她不说自己错了,龚夫人想要的其实是她说自己错了,那就回去和龚首辅和老夫人开口,把她接出去。 可是,这一看着她,龚夫人心软得不行了,摸了摸她的头顶,“多大的人了,好好坐着。” 如意泡了茶进来,先上给了雍坤帝,其次才是龚夫人和清若,“夫人,您用茶。” 刚泡的新茶,茶杯盖不能合拢,一点点缝隙,龚夫人已经闻到空气里带着点点水露的茶香了。 清若不爱喝茶,也不好茶,龚首辅疼她,以往陛下赏赐的好茶总要匀些给她,但是她喝不出什么区别,时常是放着好久也不喝一点,之后才不给她了。 现在这茶,闻着香味就知道比赏赐给龚首辅的还要精贵。 龚夫人看了眼上座坐得施施然的帝王,勾了勾唇抬起茶杯抿了口茶,“好茶。” 这句话,粘着她的小姑娘眼睛一亮,“如意,你去把这茶都包好,一会让母亲带回去。” 转而又和龚夫人道,“母亲,您带回去给祖父一份。” 龚夫人点点头,上座的帝王一点表情波动都没有。 如意没多大一会回来了。 直接分开包成了两份,龚夫人看见快有枕头大小的茶包,差点没绷住把嘴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 她可是记得,往常雍坤帝赏赐巴掌大小一盒给龚首辅,龚首辅都是非常宝贝的。 龚夫人抽了抽嘴角,拍了拍清若的手,“厨房里熬的汤应该好了,你去盛过来。” “嗯,好。”小姑娘乖巧的起身和两人福了一礼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雍坤帝和龚夫人,还有德至和龚夫人的丫鬟。 “陛下,臣妇斗胆……” 雍坤帝放下茶杯打断了她的话,“龚夫人,朕给龚首辅的承诺有效,这皇宫她可以安心住着。” 龚夫人本是垂着眼和他说话,这会抬起头来看他。没有直视他的眼睛,但是现在的雍坤帝,有些气势凌人的肃杀冷然,方才可就气息温和得多。 龚夫人心里叹了口气,为了自己的女儿,还是挺着胆子开了口,“陛下,这宫里不适合清若。” “嗯。”雍坤帝应了,稍微眯了眯眼,“你们护不了她一辈子,她日后不可能嫁与寻常人家,后宅之事朕不多言,这宫里,朕可以让她不受一点危险把该学的都学了。” 龚夫人心里颤了颤,雍坤帝这话,她听得出,是认真的。他在为清若的以后打算,甚至想得比龚府为她打算得更远。 “臣妇谢主隆恩。” “不用。” 清若领着如意抬着汤回来,自然也盛了雍坤帝份,雍坤帝带着德至出门,“朕还有事。” 清若眨眨眼睛,手里抬着托盘朝他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这汤怎么办。 看着卖相倒是不错,雍坤帝见她眼巴巴的模样勾了勾唇,吩咐德至,“去厨房备一份带去政务殿。” 清若笑起来,把手里的托盘先递给身后的丫鬟,靠近他一点低着头声音软软的问,“陛下,母亲不会骂我了吧?” 雍坤帝轻笑起来,也脑袋往下压了一点在她耳边轻声道,“朕不帮你处理好能丢下你走吗?” 清若长长的睫毛跟着眨眼的动作小扇子似的扇了两下,伸手指头轻轻勾住了他的衣摆,明黄色气势磅礴的金龙越发衬得她指尖青葱如玉,“谢谢陛下。” 雍坤帝看着她眉梢眼角尽是温和,其实就算他不在,龚夫人也确实不会把她怎么着,她凑上去粘着龚夫人说两句软话,龚夫人整个心都软了哪里会对她怎么样。 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明日跟着嬷嬷学东西认真一点。嗯?” 他确实是遣了人来教她,嬷嬷回话说她通透,一点就通,只是还在玩心重,又不怎么感兴趣的东西学起来懒洋洋的。就只是为了应付一下。 小家伙皱了皱眉,抬眼直视着他的眼睛,莹润透亮的眼眸里就好像永远藏着许多扑闪扑闪的小星星一样惹人疼,认真的点了点头,乖乖的开口答应他,“好。” 温厚的大掌给她顺了顺额前的头发,“乖~” “进去吧,跟你母亲好好说会话,晚膳问问龚夫人想吃什么去命御膳房做。” “嗯。” 清若打小就是龚首辅和老夫人千娇百宠长大的,龚府但凡有好东西都是先顾着她,特别是一些新奇好看的小玩意,她进宫也没少带着。 这会龚夫人环视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看得出来,很多东西的用度都是雍坤帝吩咐下来的,甚至好多摆设的物件一看就价值连城。 龚夫人喝着汤,清若搬了个圆椅坐在她旁边,双手搭在她腿上,“母亲,您一会帮我带一份去给父亲吧。” 龚夫人笑着点点头,“这屋里的东西皇上赏赐的多吗?” 清若自己也转着头看了看,“不是赏赐的,就是德公公说看着好看,陛下说拿来摆着玩,有时候过来带过来的,有时候让如意去找德公公拿的,还有德公公送过来的。” “……”龚夫人只能说,她闺女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怪不得后宫那群已经沉寂了好几年的女人都被刺激活过来了。 “你和几位娘娘起冲突的事?” 清若眨巴眨巴眼睛,嘴角的笑意狡黠,“母亲,不会有下一次了。” “怎么?” “咳,一嘛被我打怕了,二嘛~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我听说,起头的贤妃娘娘那天是被吓晕的。” “……” “哦~敬太妃娘娘说了,为了让她们安心闭门思过,断一年的月例。” “……”心疼这些妃子,讲真的。 晚膳是德至带着御膳房的人送过来的,每一份都做得精致鲜美。 龚夫人担忧了一天的心放了下来,小闺女陪在旁边,膳食美味,居然吃撑了。 晚上回到龚家去老夫人屋里,龚首辅也在,知道他们担心清若,龚夫人把今日皇宫里的事说了一遍想宽二老的心。 龚首辅看着那个巨大的茶包沉默了半响,“陛下今日早朝之后便召集了几位立典大臣去政务殿,为的是明年开春后要施行的新政要加以完善和最后定夺。按照以往惯例,今夜定是要忙到三更天的。” “唉。”龚夫人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还请父亲莫过忧虑。”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龚首辅这么一说,就意味着今日的帝王一直都是政务繁忙的,之所以她进宫之后帝王会在清明殿,为的就是清若了。 她自己的女儿,再怎么也是她的心头肉,再气狠了最多骂她两句拍她背两下。 这些帝王不会不懂,但还是抽身过来了,还和她说了那番话,显然是连骂两句拍两下都舍不得给挡了。 到了子时,政务殿依旧灯火通明。 雍坤帝说了几条,下座的臣子正围在一起讨论。 德至俯身进来到他身边,“陛下。” “嗯。”雍坤帝靠着龙椅,抬手捏了捏鼻梁上的清明穴。 德至抿了抿唇,想了想措词开口,“陛下,龚小姐说希望陛下在子时就寝。” 雍坤帝放下手转头看他? 眸光映着灯火,深邃不明。 德至弯腰跪下,话语还是说得平稳妥当,“前几日龚小姐交待奴才的,如果陛下子时还在忙于政务,让奴才和陛下说子时就寝。” 德至低着头,看不清帝王神色,只有头顶响起的声音,“小家伙,倒是管起朕来了。” 话语没有半点怒气,甚至带着清浅的笑意。 德至跪着没有接话,这时候不需要他说话。 雍坤帝转头看了看下方的臣子,“行了,今日到这里,回去给朕拟出来,明日早朝呈上来。” “是陛下。” 雍坤帝抬手示意德至起来,自己也从龙椅上站起来往外走。 下方臣子跪地恭送,“臣等恭送陛下。” ** 人有生老病死。 龚府护不了你一辈子,朕也护不了你一辈子。 乖乖的学东西,朕把最好的最狠的交给你。 你想要的,得自己能捏在手里才能过得自在。 ——【黑匣子】 第90章 帝王篇章(5) 春节将至,依附京衡的小国和其他邻国带着春节献礼陆续到了京都。 清若的清明殿花了不少功夫重新装弄,她自己也住得开心,雍坤帝没让她搬出,而是吩咐内务府那边重新收拾着皇宫西边的宫殿隔出了使者行宫。 这次春节年夜宴的安排敬太妃全权交托到了清若手里。 原本她该是最忙的那个,然而事实是,她现在是全皇宫最闲的那个。 雍坤帝下了旨让其他妃子协助她,清若一天就是在清明殿睡起来之后悠悠闲闲的下命令,天寒地冻的,劳心事全部交给了其他妃子去做。 她也不怕谁偷懒或者给她闹出幺蛾子,年夜宴事关重大,她最近把雍坤帝教的御下制衡之术学了个七七八八,足够让后宫的人乖乖听话好好做事了。 雍坤帝也忙,各国侍者的陆续到来朝堂上要觐见,北胡那边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开春之后的新政和科举也要提上议程。 这个时候,雍坤帝下了早朝便召集着臣子进了政务殿,德至吩咐丫鬟们上了茶和点心,自己抬了托盘进来放到了雍坤帝手边。 盘子里放着新鲜的草莓,洗干净之后摆得漂漂亮亮的,加上琉璃质地的盘子,更显得精致可人。 雍坤帝扫了一眼,这东西想都不用想就是清明殿那边的小家伙送过来的。 磨了磨牙,难得的心里起了点小心思。 看来学东西学得太快也不好,连他都有些吃味她现在的清闲了。 帝王没有喜好,即便是从小跟着他的德至也不知道,雍坤帝最喜欢的水果是草莓。 他从来不会刻意吩咐,但是仅仅在她殿里吃会两次她就知道了。 真是聪明得让人手痒痒想要捏捏她的鼻子。 晌午时分清明殿那边又送了糕点过来。大概是她自己做的,形状不算完美,味道还不错,雍坤帝就着茶水难得吃了两块。 “吩咐御膳房,晚膳备在清明殿。” “是陛下。” 雍坤帝过来的时候晚膳已经上桌,因为等着他,清若在一边的贵妃榻懒洋洋的靠着看书,一只手拿着书,头发散了半边裙褥。 丫鬟们都守在门口,雍坤帝过来摆手阻止了他们行礼,径直走到她旁边。 清若感觉一个高大的阴影拢住她的时候鼻子已经被捏住,力道轻轻的,捏着晃了晃,“你倒是清闲。” 清若噗嗤笑出来,转头看着他,因为被捏着鼻子,说话嗡嗡的,“见过陛下。” “嗯。”雍坤帝放开她的鼻子,这贵妃榻是邻国带来的贺礼之一,宽大舒适,做工精致镶着不少宝石。 雍坤帝在她旁边坐下,屋子里的丫鬟已经忙活开,她还是悠悠闲闲的模样,他觉得刚刚那一下力道捏轻了,翻着她手里的书看了一眼。“尽看些话本。” 清若冲他挑挑眉,一幅就是这么闲的模样你耐我何的嚣张小模样。听他不轻不重的教训,嘟了嘟嘴,“话本才有意思呀~” 他曲着手指敲敲她的小脑袋,把书放在一边拉着她起身,“先用膳。” 食不言寝不语,在她这也是行不通的。 不过礼仪很好,不会发出什么声响,只有她说话清脆糯软的声音,“陛下,今日贤妃娘娘问我说年夜宴可有什么才艺想表演。说是惊艳一下使臣们为我京衡争脸。” 雍坤帝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里满满当当的笑意,调笑的问她,“你什么拿得出手去表演?想给朕丢人?” 清若翻了个白眼,“诺,这翻白眼我绝对是行家。” “……”确实,难得有人翻白眼翻出她这种……行家的感觉。 雍坤帝扯了扯嘴角,“还真想表演?” 清若调皮的勾了勾唇,透亮的眸光灵动又含着冷意,“贤妃娘娘当我傻呢,这跳梁小丑的把戏。” 雍坤帝手指尖又痒了,只是拿着筷子,便算了。 笑起来逗她,“本来就傻。” 气呼呼的含了一块鸡肉瞪他,不跟他讲话了。 用了晚膳雍坤帝坐着休息,一会还要去政务殿处理政务,清若自己泡了茶进来,她虽然不爱喝茶,却泡得一手好茶,听她说是小时候就常在龚首辅那里给她祖父泡茶。 茶盏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清若绕到他身后接了如意手里的软枕放在椅子靠背上,“陛下闭着眼靠着椅背。” 雍坤帝也没回头,顺从的闭上眼往后靠上了软枕。 她的指尖带着温热,再往后一些的指头和掌心却是凉凉的,大该是方才抬茶盏指尖韵上了热度。 放在他的发顶力度刚刚好给他按着穴位舒缓。 近来事多,他眼眶周围漫着浅薄的倦意,睁开眼时锐利如鹰的眼眸掩盖了这层疲倦,这会闭着眼神色放松下里才能看出一些。 雍坤帝摆了摆手,德至带着屋子里的奴才们安静退出。 茶盏盖子留着缝隙,茶香绕着水雾蔓延在周围的空气中。 她这屋子不点熏香,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煮酒的时候清冽的酒香,喝茶时候就是甘甜的茶香。 “小家伙。”他开口叫她,声音带着点沙沙的温情。 “嗯。”身后的人乖乖的应声。 雍坤帝勾了勾唇,周围很安静,他五感聪灵,几乎能听到她手指按在他发顶旋转时手指和头发之间摩擦的声响。 “这宫里,谁惹你都不用留手,朕给你善后。” 清若轻笑起来。 雍坤帝想想不行,“不行,你得自己学会善后,你以后路长着,发狠可以,但是也要会自己善后。” 她不接话。 雍坤帝睁开眼看她。她从高而下的低头看着他,视线落在正在给他按的发顶,精致漂亮的小脸有些逆光,可是神情柔软,目光带着笑意,细致而用心。 他本来想要她答应下来的,这会只是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恐怕朕也要食言了,他想教她的东西很多,当然都是为了她好,可是这会,他不确定如果日后她不愿意学的,他狠不狠得下心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清若先开了口,“陛下,清若有话想说。” “说吧。” “北胡不日必降,北胡虽然地域辽阔民众擅骑射,但是土地不适宜农作物生长却是他们的致命点。冬季是北胡的短板。” “是。”雍坤帝在心里转了转她的这番话,他从不和她谈及政治,因为相比之下,这些对她日后用处不大。 “可是春夏之后,他们会拥有充足的粮食。一味的压制强控,北胡即便降也会反。” 雍坤帝睁开眼,拉住了她的手,把她从身后拉到旁边的椅子坐下,目光带了些凉意,“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清若笑着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可是如果往后的冬日他们都能吃饱,都能有粮食。并且,这样的冬日是因为京衡才有的。” 雍坤帝皱了皱眉,“清若,这不容易,北胡蛮夷,生性残恶。” 清若伸手过来,指尖放在了他的眉心,“陛下,京衡民众一心向你,哪怕战争也从无任何不利传言,因为吃得饱穿得暖,而战争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陛下的政,治理官员,克制住赋税,管制住皇商。” 她的指尖划过,雍坤帝的眉心舒展开,勾了勾唇,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下敲得重了,清若哎哟一声皱着脸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头,一瞬间便是泪眼汪汪小可怜的模样看着他。 已经在半空中的手换成大掌压下去落在她两只手上带着她的手轻柔,“娇气包。” 他确实没用什么力。 清若还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雍坤帝别开了眼睛,心虚的咳了一声,“好了,所以你想和朕说的,其实是北胡投降以后经济渗入比军队威震更有利。” 他这两天,确实很烦心的一个问题就是北胡投降之后。 清若只是冲着他眨眨眼,雍坤帝确实有治世惊艳之才,很多话,不用挑明。 雍坤帝笑起来,有时候机灵通透得他也有些跟不上,可是有时候又傻乎乎的像是贪睡爱吃的小猫。 见她还捂着脑袋,雍坤帝心里记下了以后闹着逗她也要控制着力道,起身拿开她的手弯腰给她吹了吹,“好了乖,不疼了。” 换来她仰着头乖巧软糯的笑。 摸了摸她的头,雍坤帝直起身交代她,“朕回政务殿了,年夜宴有拿不准的地方去问敬太妃,或者来问朕。” “好。陛下晚上早点休息。” 雍坤帝带着德至出了清明殿,步撵就在门口等着,手里是方才清若塞给他的暖炉,身子有内力温体,冬日也没多少冷的感觉,只是她递过来雍坤帝还是接了,现在政务殿和他潜龙殿里已经有不少从她这拿过去的暖手炉了。 进了政务殿,德至上前躬身解下了他身上的大氅又接了他手里的暖手炉,听见帝王冷肃的命令,“派人去敬太妃那里传个话,春节过后这后宫里的人好好教一教,特别是贤妃。” 上次的教训是不是太轻了,居然还有胆子去招惹他的小家伙,雍坤帝扯了扯嘴角,“算了,不用去交代敬太妃了,留给小家伙练练手。” 德至恭恭敬敬的应下了,雍坤帝抬脚上了高台御案桌,德至抿了抿唇退到了一边。 陛下何曾这般温柔上心过。 连只是话语提及时的口吻都含着脉脉温情的柔软。 不曾。 ** 怎么办。 即便是为她好也开始感觉舍不得了。 啧,这小家伙…… ——【黑匣子】 第91章 帝王篇章(6) 过了春节,雍坤帝总算是有了空闲下来的时间,这会德至吩咐着奴才们往清明殿主屋搬东西,几个邻国带过来的贺礼,精贵的,稀奇的,好看的都在这里了。几个大箱子沉重而敦实。 今日初三,京都白日有庙会,晚膳后还有灯谜会,清若去跟雍坤帝拉着袖子撒了撒娇,而后带着如意玲珑昨日晚间便出了宫。 过了初六清若的父母便要启程往边疆,她想出去玩,也想回家两天,昨日晚间回龚府,今天在外面玩乐一天,似乎是准备初四才回来。 所以现在这清明殿的主子不在,只有两个管事嬷嬷带着一群丫鬟奴仆。 “等龚小姐回宫之后让龚小姐把喜欢的东西挑走再通知内务府过来记录。” “是。” 德至回潜龙殿复命,“陛下,东西都送过去了,等着龚小姐回来挑走之后内务府再去记录。” “嗯。”雍坤帝在整理一些文册笔记,毛笔砚台放在一边,需要加注解的地方便提笔写上去。 上次清若和他说了北胡之政之后,雍坤帝教她的东西又多出来一样,‘政’。他教她的政界于帝王之政和朝臣之政之间,这两日趁着清闲,把曾经他读书时候记录下来适合她现在看的笔记找出来。 好在这些方面她倒是不反感,学得还算认真,进步可谓一日千里。 “龚府那边安排好没有?” “安排好了。龚首辅原本给龚小姐的暗卫有两个,加上陛下派的现在有六个暗卫跟着龚小姐,明面上龚小姐的两个丫鬟也会些拳脚,还有两个侍卫。” 前段时间他忙,偶尔能抽出空过去清明殿和她一起用膳,寻常时间见到也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上次过去看她在下棋还跟他说了一句好久没有和他下棋了。 现在他有空闲了,小家伙跑出去玩了。 雍坤帝心里稍微做了衡量,整理好要给她的笔记之后吩咐德至,“更衣,朕要出宫。” 德至伺候着雍坤帝更衣,雍坤帝抬手招了一个暗卫,“去龚府支会一声。” “是陛下。” 雍坤帝明面上也没带侍卫,只带了德至一个人。 龚府得了通知,因为是暗卫来传的话语,显然雍坤帝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于是也没宣扬,只是龚首辅召集了家里的准备着恭迎圣驾。 龚首辅的侍从在门口等着,躬身把雍坤帝和德至一路迎到了正屋里才跟着厅堂里一起等着的龚家人下跪迎圣,“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坤帝抬手免礼,“平身,朕只是出来走走,随意一些就行。” 迎了圣驾,女子由老夫人带着退回后院,庶支也由二老爷带着退下,厅堂里早已所有东西准备好,随便雍坤帝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雍坤帝抬眸扫了扫退下的龚府女眷,直接问龚首辅,“小若呢。” “回禀陛下,午膳之后说是去闹庙会就带着人出门了,方才老臣已经派人去找了。” 雍坤帝点点头,嘴角带起些笑意,“这么冷的天也能在外面玩这么久。” 人不在,他也懒得坐着,“走吧,首辅带着朕看看龚府园子,早前就听说龚府园子修得有意思。” 龚首辅躬身领命,“当不上有意思,只是些小辈喜欢的新奇样式。陛下这边请。” 龚府的园子确实修得有意思,而且雍坤帝一看就知道所谓小辈的喜好小辈指的是谁了,也只有她才能才龚首辅这么任由为之了。 园子逛了一半,下人来禀告小姐回来了,龚首辅瞟了眼帝王的神色,“陛下……” 才刚刚躬身开口,那边清若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陛下~” 得,她那边的暗卫也收到通知了,一回家就直接奔过来了。 虽然穿得暖和,但是毕竟天冷,现在脸颊上两小团嫣红,见他在这边站着拉着自己大氅哒哒哒的过来。 “嗯。”雍坤帝伸手拉她到自己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外面时间长了,她头发上有湿湿的水露感,皱了皱眉,“先回屋去洗澡换身衣服。” 清若抬起袖子嗅了嗅,皱着鼻子问他,“不臭呀,我昨天才洗的澡。” 雍坤帝皱着的眉舒展开,放在她头顶的手反过来轻轻敲了两下,“乖,先去洗澡。” “好吧。”还是乖乖的应了。“清若先告退。”朝一群人福了礼,带着她的丫鬟先回院子去了。 雍坤帝看她走了,侧身交代龚首辅,“让厨房煮碗避寒汤给她送过去。” “……是。” 因为雍坤帝在,晚膳自然是龚家嫡系都在,只是男子和雍坤帝在正堂,而女眷安排在偏厅,龚家人给雍坤帝行了礼,老夫人领着女眷往偏厅走。 “小若,过来。”雍坤帝招招手,直接把清若拉到了自己右手边。 他坐了主位,左边是龚首辅,右边就是清若。 雍坤帝心情不错,龚首辅问他要不要上酒的时候心情愉悦的同意了。 倒也没有刻意劝酒灌酒的行为出现,男人饭桌上只要上了酒就放得开一些,龚家人和雍坤帝说着话,德至绕到清若身边先给她盛了饭。 他那边跟龚首辅说完话转过脸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 小家伙恹恹的,吃了半天饭就吃了一点点,菜也没怎么吃,如意玲珑给她剥好的虾一点没动。 清若蹭了蹭他的手掌,一只手搭在肚子上,“中午在庙会吃了东西,回来又喝了避寒汤,感觉肚子涨涨的不舒服。” 雍坤帝皱眉,另一只手伸过来就放在了她的小手上,而后动作轻轻的拨开她的手,他掌心集了点内力,热热的给她揉了两下,“是吃多了还是庙会东西不干净?” 清若摇摇头,因为他的动作舒服得眼角眯起,只是还是恹恹的小模样。 雍坤帝继续给她揉着,转身开始吩咐,“首辅,传府上养着的医客过来,用完膳给小若看看是不是吃不干净的东西了。” 又交代身后的德至,“去叫厨房做些清淡消食的东西来。” 清若拉了拉他的袖子,雍坤帝低下头来,“怎么了?” “陛下,我想吃香满楼的山楂酱。” 雍坤帝笑起来,话语不轻不重,“都不舒服了还想着吃。”还是转身和龚首辅说,“首辅,拿你的牌子让侍卫去香满楼尽快买一份回来给她。” 香满楼是京都最大的酒楼,当然不仅里面的酒闻名天下,各类吃食菜肴也非常有名,今日初三,想来因为府中宴请而在香满楼订菜肴和订酒的非常多。 所以这会,想要尽快买到一份吃食,得拿龚首辅的牌子去才能让那天腾出人手来给她做。 龚首辅,“……”他在朝为官这么多年,除了公务上动用牌子,私事上可从来没有用牌子搞过特权,所以这第一次,就是去一个酒楼买一份山楂酱。 好吧,帝王吩咐的,也算是公务吧。 身边伺候着的小厮们忙活起来了。 这边给人揉着肚子的帝王声音温柔的滴水,低头满目都是她,“舒服点了吗?” 一桌子人不忍直视的别开了头。虽然早已经看习惯了清若在龚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状态,但是第一次见他们威严冷肃的帝王这般,还是有些画风凌乱。 屋子里烧着炭火保暖,但毕竟是冬日,桌子上的菜肴都是一冷就换掉,等着厨房给她做东西过来,等着侍卫把她山楂酱买回来,雍坤帝温声软语的哄着她先吃了点蔬菜,又答应一会用完膳让医师把把脉,没问题的话晚上陪她去灯谜会。 清若向来用膳规律,吃的东西不是龚府给她备好的就是御膳房考虑妥当做好的,今天在外面迎着冷风吃得多了有些积食。 厨房那边给她做了消食的东西,雍坤帝温热的大掌带着内力给她揉了一会,府里的医客过来把脉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恢复了元气满满的小姑娘被雍坤帝拉住,雍坤帝接了如意递过来的大氅给她整个人罩住,又把帽子拉起来给她带好,顺便把带子系起来,暖手炉塞到她手里,整个人裹得圆圆团团的一只只露出一张精致可人的小脸和透亮清澈的杏眸。 雍坤帝勾着唇交待她,“晚上人多,跟着朕就行,不要乱跑。” 重重的点头,眸光水汪汪的棉成一条丝线一样绕在他视线里,心尖上。 龚府的人跟着龚首辅跪送帝王,帝王手里还牵着他们家的娇娇小姐。 龚首辅一叩之后直起身来,雍坤帝身形健硕,步伐又稳又沉,龚首辅看着看着重重叹了口气,他已经看到以后了,他的宝贝孙女就是这样被帝王一步一步牵走的。 一顿饭吃下来,龚家所有人心里都有底了,只是现在雍坤帝自己没发现而已,他照顾着清若,自然而然又霸道到几乎把龚家其他人都排除在外了。 早些年先帝还在,雍坤帝还只是皇子。 龚首辅见过司徒曦几次,她是武将之女,性格刚毅坚韧。 她父亲不看好雍坤帝,而她却和雍坤帝有了情愫,她父亲自然不同意。 那时候皇宫中秋晚宴,龚首辅记得她父亲以一战功绩请先帝为她和另一将士请旨赐婚。雍坤帝当时也在宴会场,只是那时候正是他和五皇子矛盾激化之时,所以雍坤帝沉默。 司徒曦跪在她父亲身边请先帝不要下旨。 后来,后来皇位之争越加激烈,司徒曦最后还是嫁了,嫁的不是雍坤帝,而是当初她父亲为她请旨的那名将士。为了雍坤帝,司徒曦用自己和她父亲做了交易。 龚首辅那时候不是首辅,但也位列辅臣,很多事即便是他不想刻意知道,但是为了活下去,他还是要知道,并且知道得详细。 司徒曦从十几岁的年华一直到死去,所有的价值都给了雍坤帝,通往帝王之路本就满是血腥。 龚首辅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无可厚非,但是司徒曦死之前,龚首辅见过她一面,二十四岁的年纪,她却似乎苍老得像是三十多岁。龚首辅那时候是带着御医去的,看着她突然想起来司徒曦十几岁随她父亲从边疆回来时候的光景。 一根软鞭缠腰,自信飞扬犹如盛开的牡丹般耀眼。 龚首辅不知道雍坤帝给她的感情有多少爱,或者这份爱对上权势之后还剩多少。 他从来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别说对旁人,对自己更是狠绝。 龚首辅当年看上的就是雍坤帝的这份狠,成大业之人,是他这个样子。一心往上,能断情绝爱,直到手握天下,再任由自己的喜好放肆。 新帝登基后一个月,平名百姓只能感觉到施行的新政,以后老百姓的日子会更好过,他们欢呼,他们喜悦。 而皇城的朝堂贵族,那一个月几乎是血洗一遍。 后来雍坤帝召他入宫,政务殿门口只有德至守着,里面只有帝王一人,年轻的帝王抬着茶杯抿了口茶,“首辅,去帮朕把她的灵牌接出来。” 从此以后,龚首辅再也没听过帝王提及她的名字,她的任何一件事。而京衡无后,后宫虚设,没有选秀,没有入宫为妃这一说。 而此时的雍坤帝拉住钻在人群里的小姑娘,手臂上稍稍用力把她拉回来自己怀里护着,上前提笔写下了灯谜的答案,拿到了她想要的花灯递给她。 “哇~好厉害~” 小姑娘眼眸晶亮胜过手里的花灯漂亮,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话语纵容而温柔,“还想要哪个?” 她身后跟着的如意玲珑还有德至都抱着他赢来的花灯,甚至已经拿不下的叫了侍卫在酒楼要了个包间先给她放着,晚一点叫龚府的侍卫来给她拿回去。 清若转头看了看,抬头又指了一个高高挂在摊头小白兔模样的花灯。 “那个!” 雍坤帝眯了眯眼,舌头顶了一下牙根,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开口,“乖~叫又彦哥哥。” 清若勾着嘴角睨了他一眼,看雍坤帝要伸手来捏她的鼻子才凑过去挽着他的手臂软软的开口,“又彦哥哥。” 雍坤帝稍稍敛眸遮住里面满满的柔色暖意,转身大掌稳稳圈住她的小手拉着她的往那边走。 ** 想要的, 又彦哥哥都给你。 ——【黑匣子】 第92章 帝王篇章(7) 二月中旬之后,天气渐渐回暖。 出门之前,雍坤帝拉住了小姑娘的手,给她套上了长风衣外套。 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软语,“外面起风凉。” 清若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方才是在雍坤帝的寝宫用的晚膳,御膳房近来变着花样做些各地特色风味菜,清若时常吃撑,吃完饭雍坤帝都要带着她走一会消消食。正好一路可以过去送她回寝宫。 皇宫成四方形扩散,道路大多四通八达,从潜龙殿有好几条路可以去清明殿,只是远一点或者近一点。 又不赶时间,通常都随她喜欢而走。 清若走路欢脱一些,看见路边什么有趣的也会驻足,雍坤帝压着步伐,一直在她身边。 北胡的捷报前几日已经送到,现在就等着大军回归,又是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到时候将士将军皆都要进宫参加接风宴以及论功行赏。 皇宫里的布置,自然都是清若在管。 第一次布置年夜宴时候清若已经有了经验,这一次更为得心应手。 只是关系到众多将士进宫,清若还是以谨慎为主,很多事情都要过问一下雍坤帝的意思。 清若面对着雍坤帝和他说着话,倒退着往后走。 问了个问题,雍坤帝给出回答。 清若长长的哦了一声,扬了扬眉毛,而后一幅认真思考的小模样。 雍坤帝勾着唇,心情很好,近来似乎什么烦心事都没有。 当然,也不是一点没有。 比如现在,雍坤帝上前,健壮有力的手臂横上她的腰,把人抱起来往边上放过来,避开她身后的舌头。 小姑娘无知无觉,他给她放到地上之后又继续往后面退着走,还问他,“又彦哥哥,既然要给一些将士赐婚,那时候接风宴是不是让大臣把家里适婚没有婚约的闺秀带上?” 雍坤帝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皱着眉说她,“好好走路,刚刚就差点绊到石头了。” 她语气都没变化,理所应当立马回了他一句,“没关系,你在旁边呀。” 雍坤帝真是又气着又抑制不住的笑意从胸膛蔓延上来,嘴角又扯不抿的模样有些奇怪,轻轻叹了口气,“你呀~” 清若冲他扬了扬眉,伸手来扯了扯他的衣袍,显然是不满意他刚刚对于她的问题不在状态,“到底要不要呀?” 这本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每次宫宴,大臣们带上自己家里的适婚子女,这不仅是可以让大家同龄见见面,更有是冲着皇帝的。 雍坤帝刚登基那一年就没有举行选秀,原本心思放在选秀上的大臣之女只好转而想抓住宫宴的机会,因而那年的宫宴精彩纷呈。 更有甚者过了尺度,雍坤帝当场就发落了那一家,连官位都给捋了,之后朝堂之上又就这个问题大发雷霆下了口谕,这之后的宫宴才少了这样的安排。 雍坤帝轻轻蹙着眉,两个人中间隔得距离不远,她倒退着走,脚步慢步伐也小,他也压着步伐一直保持着可以随时上前把她抱开的位置。 抬手一个手指刮了刮她的下巴,笑道,“怎么你倒是比那些要赐婚还着急?” 清若轻轻哼了一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看着美人胃口都要好一点。” 雍坤帝啧啧两声,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所以最近你每天吃撑是因为朕在旁边咯?” “……”清若一脸不想和他说话的表情,甚至直接转回了身子用被对着他。 雍坤帝笑起来,上前一个大步准确无误的搂住了她的腰,搂着她往前面走低头声音在她耳边落得很轻,“你看着安排就行,你想看就叫她们来吧。” 清若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轻轻呼了口气,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小气,只好凑过来在她侧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又哄着,“好,叫,就这么安排才好。” 一路走回到清明殿她才不是那么撑了。 雍坤帝还有政务要处理,摸了摸清若的肚子,“晚上不舒服先叫御医,然后派人来通知朕。” “嗯。”清若乖乖的点点头。 眼睛水汪汪,模样软萌萌的,雍坤帝有些舍不得走,想着有事要做还是抿了抿唇转身。 他才转身,衣摆已经被人拉住。 低头,她白嫩的小手拉着他衣袍边,力道轻轻的只是扯住,他却好像整个人都被定得死死的再也挪不动步。 转回身来看着她目光能凝水,“乖怎么了?” 清若眨眨眼,放开了他的衣袍,“等过一段时间到春天了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她矮着雍坤帝快要一个头的高度,这会吃饱饭又走了这么一段路懒洋洋的,两个人站在门口,她说话间有风吹过来。 雍坤帝只听见了到春天,后面就没听清只见她粉嫩嫩的小嘴一张一合的。 清若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等回答。 二月间的晚霞似乎还带着冬季的清亮,并不是橘黄色而是带着点嫩黄的色泽,映着她半边脸好看得他一瞬间脑海里想不出任何形容词。 小家伙满脸期待的模样。 雍坤帝弯腰,手掌撑着自己的膝盖,视线和她平视,两个人的脸也差不多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嗯?”带着温柔的笑和无尽的纵容,“宝宝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清若红了脸,脸颊两边漫起樱花粉一样的红晕,衬着她白嫩无暇的面容,好像每个男人幼年时期都会有一个朦胧的幻想对象,虽然在脑海里幻想中看不清晰五官,可是那种感觉就是她是完美的,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现在,他好像看清晰幼年时期那个朦胧身影的五官了,好巧,竟然和她一模一样。 眼睛都带上了一层水露感,又伸出手来手指轻轻勾住了他的衣袍,“我说,等春天的时候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好呀。”他没有一点犹豫的回答,身体几乎是本能的凑上去近在咫尺的小脸上亲了亲她嫩润的脸颊,声音软软的似乎是在哄一个瓷娃娃,“宝宝还想干嘛?” “嗯~”清若偏了偏头,“还想骑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可以骑着马放风筝吗?” 雍坤帝笑起来,“怎么不可以,当然可以。” 要求得到满足,小姑娘高兴了,退后一步放在他衣袍上的手改为手掌贴着他,轻轻推了他一把,“快回去处理政务吧。晚上休息早一点。” 雍坤帝无奈的扬了扬眉,他刚刚狠狠心要走的时候她给他拉住了,现在舍不得走她又开始赶他了。 这讨人想打她的小家伙。 雍坤帝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直起身子手掌从膝盖上离开,手指快速准确的捏住了她两边小脸,动作轻轻的往两边扯了扯,皱着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凑近她,“赶我走?” 清若一张小脸被拉成了一个扁包子,嘟着嘴可怜兮兮吐字含糊,“没有呀,我只是想你晚上早点休息。”声音都带上了软音的棉。 得,雍坤帝不仅一瞬间被顺毛,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放开她的脸手掌贴着揉了揉,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好,朕走了,你乖乖的。” “嗯。” 雍坤帝出了门,方才温柔得像是春风的人一吸之间已经成为冷沉肃严的帝王,“晚上别给你们主子吃什么东西,看她不舒服立马去叫御医,然后来通知朕。” 他凝着眉,目光幽深森然,手掌天下生灵的帝王。 如意和玲珑压低了头颅,“是,陛下。” 雍坤帝带着德至出了门,不需要压着步伐,又有政务,一步之间身形已经在几步开外。 “晚上去御膳房传命令,以后做给她的膳食压着点份量。” “是陛下。” 雍坤帝喜静,批阅奏折或者处理政务的时候更是喜欢一个人。 政务殿里只有烛火和帝王。 雍坤帝心里念着事,差不多时间招了德至进来,“派人去清明殿看看她,看看她有没有不舒服,没有让如意玲珑伺候她就寝。” “是陛下。” 一直到派去的人回来复命,龚小姐没有不舒服,龚小姐已经在沐浴准备就寝。雍坤帝放下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才感觉一直勾着的心安定了。 雍坤帝那边让人传了话,让清若用了午膳过去政务殿。 清若偷懒成习惯了,即便是这段时间雍坤帝派了人过来清明殿教她东西她早上也习惯了懒床。 敬太妃看着雍坤帝的态度,对她十分纵容,皇宫里没有皇后,她又不是嫔妃不需要去给其他妃子问安。太妃那边有敬太妃的态度摆着,其他太妃更是不敢过多要求。 于是结果就是清若早晨比在龚府懒床还严重,龚府至少还有几个龚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会来叫她。 当然来教她的嬷嬷和雍坤帝提了一次她早晨晚起的问题,当时雍坤帝的给的回答是,‘随她。有事等她起了再说。’ 所以这会小太监过来传话,已经是掐着御膳房给清若送午膳的时间过来的。 “龚小姐,您慢慢用膳,步撵在殿门外等着,奴才先告退了。” 清若本也有事要问雍坤帝。 政务殿伺候的人都认识她,一见清若的步撵过来了,已经很自觉的开始泡茶的泡茶,准备上点心的准备点心。 给清若请了安,殿门口的太监给清若推开了殿门。 御案桌后的雍坤帝抬起头来,见她就眉梢眼角染上了柔和的笑意,“来了,吃饱了吗?” 清若点点头,“吃饱了,陛下呢?”过去台阶下要给他问安,雍坤帝轻蹙着眉打断她的动作,“上来。” 清若停下了动作,哦了一声提着裙子哒哒哒的踩上去,那边德至已经搬了椅子过来。 御案桌非常大,长已经快两米,宽度也差不多一米半,平时放着雍坤帝的砚台,笔架还有一些奏折书籍,今天看得出来已经收出了他左边的位置。 德至把椅子放下,“龚小姐请坐。” 清若弯着眉眼轻笑,“有劳德公公。” 结果人还没坐过去,手臂已经被雍坤帝拉住,手上用了力轻轻一带,清若端坐在他腿上,抿着唇看他挑眉,“干嘛?” 雍坤帝手掌放到她头顶上揉动,她不喜束发,他也不喜她束发,就这么揉着她柔顺的头发,身子放松靠着椅背,稍稍眯了眼,“先坐一会再过去。” 雍坤帝舌尖顶了顶自己的牙根,就差舒服的慰出一口气了。 他想这小东西,这会离他近了,坐在他身上了才真正觉得舒坦。 清若笑了笑,两只手把他在她头顶上作乱的大手拉下来,搬着他的手指,一边拔着玩一边问他,“我是来问陛下接风宴大臣名单的,具体几品以上的全部还是说有其他?” 雍坤帝直起身在她侧脸亲了一下,勾了勾唇,“告诉你朕有什么好处?” 清若转头,“好处?” 他眉目璀璨,眉尾上挑,锋利却又漂亮炫目的弧度,“嗯。” 清若两只手还拉着他的一只手,坐在他腿上,两个人离得很近,这会整个人窝进他怀里,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又彦哥哥~” “啧~”也不知道这魔咒是他自己给自己定的还是她给他定的。 雍坤帝下巴压着她的头顶蹭了两下,转而低头吻落在她发顶,身子已经抱着她往前,一只手伸过去拿了他早已经吩咐德至准备好的名单册子。 递给她,“诺。小娇气包。” 眉开眼笑的小姑娘笑容明亮胜过夏季暖阳,声音亦是炙热的暖度,“又彦哥哥最好了~” 所以,他心里最后一丝小情绪也在炙热下挥发得无影无踪再也不见。 清若拿了册子想要起身去旁边看,雍坤帝抱着她还不想撒手,手在她背后轻拍了两下,自己也拿了大臣呈上来关于科举试题的册子往后坐了点,“乖乖坐着。” 清若侧头看他,雍坤帝靠着椅背,龙椅宽大而舒适,抱着她他也费力她也坐得挺舒服,他已经打开册子视线落在册子上,下巴稍稍崩紧凝成认真肃然的弧度。 “嗯。”清若轻轻应了一声,身子调整了一下,侧头靠着他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臂也开始看名册。 时光温柔,或许是因为温度刚刚好,屋里点着的熏香清淡而养神,也或许是因为近来诸事顺畅,又或许,只是因为她在怀里,两个人的呼吸在空气中轻轻缠绵,绕成肉眼不可见的丝线,系上了他的左手无名指,随着血液流动直通沉稳有力的心脏。 “陛下,几位大臣来了,在殿外等着宣见。” 德至躬身启禀。 雍坤帝应了一声,还没起身就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同时嘤咛了一声。 雍坤帝身子没动,皱着眉低头,得,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窝在他怀里太舒服了,已经睡着了,册子还在手里,不过册子全是靠在他胸膛上,所以他也没发现这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现在被吵到了,眉心蹙着,脸上也皱皱的,粉嫩嫩的小嘴微张,跟个白嫩嫩的包子似的。 雍坤帝顿时失笑,手势示意德至先禁声,把手里的册子和她手里的一起放到了桌子上。 抱着她起身。 殿后面有他休息的地方。 但凡帝王用的,哪怕只是偶尔休息,也布置得精致绝伦。 雍坤帝一路步伐轻轻的给她抱到了床边,弯腰放下去,小姑娘动了动,他弓着身子拍着她的背哄了两下,转头看了眼她的鞋,也没给她脱鞋直接放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着,倾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起身见她睡安稳了才转身离开。 到了门口吩咐下人,“去殿门口传如意玲珑进来这里等着她醒过来。” “是陛下。” ** 自欺欺人的, 越掩饰越深刻。 ——【黑匣子】 第93章 帝王篇(8) 这一次随大军回来的还有龚大哥和龚二哥。 主将快要年纪五十,也算是龚大哥和龚二哥的老师,两个人呢在军营里就一直跟着主将。 四个副将,龚家兄弟占了两个,另外两个一个是永定候府的小侯爷,一个是北方的汉子,自己一路从士兵立着军功升上来的。 皇宫里卸了刀剑尖锐,主将在前,两个军师落后半步,再后面是四个副将一排跟在身后,一行人步伐从容整齐,带着锐不可当的沙场气势,动作间似乎铠甲上都还挥发着血腥味。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幸不辱使命,为陛下征下北胡!” “好!”雍坤帝身影端坐于精致却又气势磅礴的龙椅正中,一个字吐得清晰而洪亮。 周围还跪着原先行礼的大臣及家眷,德至给他斟满了酒,雍坤帝抬着酒杯起身,“众位爱卿请起,今日是京衡大喜的日子,今夜不醉不归,朕先干为敬!” 下方还有其他将士隔着三米的距离跟在中场几人身后,雍坤帝仰头一饮而尽,酒杯翻转示意,宴会厅的气氛瞬间点燃。 战场归来的二郎们,锐利却带着闪亮的光芒,皮肤黝黑却遮不住璀璨的双眸。 方才偷偷观察的一些贵女早已经红晕爬上脸颊。 雍坤帝正在要招人过来自己身边,一抬头,龚大哥和龚二哥已经带着他的小姑娘去了两人的桌子中间坐下。 两人都分了单独的桌子,这会把两张桌子凑在一起,好东西全部放到了中间,两个健硕结实的男人带着温柔的笑容,脸上不见一点方才的凶狠铁血,一人一边把他的小姑娘在中间护得严严实实的。 “呼~”雍坤帝吐出一口浊气。 看得出,她也很开心,兄妹之间许久不见,她在家里从小就是得宠的,上到龚首辅和老夫人,下到她几个哥哥,谁都把她当眼珠子。 这会久未归家的两个哥哥一左一右在身边,笑得明媚灿烂,三个人的手都不在桌上,雍坤帝依着内力夜晚也视力良好,定神一看,她在桌子两只手一只一边牵着她两个哥哥呢。 隔得有些远,这会宴会场上已经热闹起来,武将们豪迈,打了胜仗荣归更是气血轩昂,不断都是豪迈的笑声和酒碗碰撞的声音。就连一边的音乐声都被压着隐隐约约变得听不清晰了。 雍坤帝听不清她在和身边的两个哥哥说什么,视线定在她的唇上,小嘴一张一合,可是隔得远,也不能分辨她的话语。 只知道她真的很开心。 趁着今天的日子,喜上加喜。论功行赏,赐婚封爵。 这会应该是叫不动小姑娘过来的,雍坤帝收了心思回来,开始了论功行赏。 一连串的赏赐,酒碗碰撞间是接连不断的谢陛下赏赐。 在座的贵女都是官员之女,而将士除去少数,大多也都是京中世家之后,还没成亲的,还没有婚约的,其实有意结亲的私下双方家里已经初步联系过。 趁着今天让雍坤帝赐婚也不过再为这段婚姻讨一个彩头。 所以雍坤帝赏赐之后的赐婚,基本上都是被赐婚的两个人连同着家里的父母一起出来跪地叩谢。 一整晚下来,宴会厅的气氛都是热烈炙热的。 往雍坤帝桌上的上的菜肴吃食都是最好的,几乎一半上了清若那里的桌子,她两个哥哥在,倒也不怕她吃撑。 雍坤帝又看了两眼,这些将士过去给她两个哥哥敬酒也都要朝她举一下杯,一来知道龚小姐在龚家极为受宠,给足了她面子。二来她两个哥哥就在旁边,也算是足够尊重她。 雍坤帝越喝觉得这酒越苦。 抬着酒杯起身,德至赶紧拿着酒壶跟上。 既然是要敬酒,那就要先敬最大的功臣。 主将年近五十,可是第一次被雍坤帝这样礼待,本来喝酒喝得有些晕的脑子瞬间清醒了,抬着酒杯表忠心的话一股脑的往外倒。 怎么帝王气息越来越冷,这才停了话语。 雍坤帝二话不说马上仰头一饮而尽。步伐一点没有停留走到了两个军师旁边。 两个军师可不像主将那样的粗神经,虽然还有些模糊,但也大概知道帝王可不是为了听他们表忠心,一句废话没有喊了句陛下万岁就干干脆脆的喝了酒。 雍坤帝眼眸里的冷沉锋利总算散了一点。 抬脚往龚家两个哥哥那边走。 刚走近一点,龚二哥的声音清清楚楚飘然于耳,“小若,二哥跟你说,昊然真的很不错,在军营里这么多年,吃苦耐劳,韧性很好,也很照顾家里,关键是,他日后一定会对你一心一意不会乱来。并且他答应了我和大哥,如果真有幸娶到你,他这一生不纳妾……” “嘭。”雍坤帝停下了脚步,德至只听见一声闷响从雍坤帝手掌处传出。 上前一步躬身轻含,“陛下?” 雍坤帝眯着眼调整了一下呼吸,盯着龚二哥后脑勺的目光简直能活剐了他。 手掌松开,方才的白玉杯已经被内力震成碎渣。 德至咽了口口水,雍坤帝又握了一下掌,碎渣很清晰的滋滋的声音碾成了米分,在夜晚随风散去,他手掌心还残留着酒,“手绢。” 德至立马手袖里掏出手绢俯身递给他,雍坤帝接了手绢仔仔细细的擦手,目光却一刻没有离开过清若的脸颊,“给朕拿个酒杯来。” 清若仔仔细细听着龚二哥把话说完了,偏了偏头笑道,“二哥,我还不想成亲呢。” 龚二哥不赞成的啧了一声,还准备长篇大论。 雍坤帝抬着酒杯上前,“来,两位爱卿,朕敬你们一杯。” 龚大哥和龚二哥立马抬着酒杯起身,“臣惶恐,应是臣敬陛下。” 四个人在桌子边,这会三个人都起身了,清若也跟着站了起来,德至手里拿着托盘,上头还有一个酒杯,和现在雍坤帝拿着的青花瓷酒杯是一套,“龚小姐,酒杯里是清酒。” 清若回头笑着点了点头,拿上了酒杯,“陛下,我也敬你。” 雍坤帝目光温柔的看着她,隔着桌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带着满满的笑意,“嗯?宝宝要敬我什么?” “……”这是龚大哥。 “!?!”这是龚二哥。 清若笑得眉眼弯弯,“没有理由,就是敬一下呀。” “好。”雍坤帝应了,抬着杯子过来和她碰了一下,并且,他的酒杯落在了清若的杯子下方。 “小若敬了,朕这杯先和小若喝了。”仰头一饮而尽。 德至给他斟酒,雍坤帝一只手抬着酒杯,一只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宝宝喝一口就好了。” “嗯~”小姑娘乖乖的应了,真的就只喝了一小口。 雍坤帝转而朝龚家兄弟举杯。 两人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雍坤帝说了两句场面话,喝完了酒。 隔着下方的矮桌,直接倾身过来亲了亲清若的额头,“朕去敬将士酒,宝宝乖乖的,一会我过来送你回清明殿。” 清若点点头,拉着他的衣服晃了晃,“你少喝点。” 雍坤帝璀璨笑开,“好。” 懵逼的龚大哥和龚二哥坐下后啥都没问,两个人毕竟亲兄弟,默契爆棚,几个眼神的交流已经搞定一切。 龚大哥笑了笑,而后摸了摸清若的头,“小若今晚跟哥哥们回家吧,祖母前两日受了些凉,这两天都在喝药,念着你在宫里有事没让人告诉你。今日似乎头也疼,祖父照顾着祖母这才没来。” “!!”清若瞪大了眼,拉着龚大哥的衣服眼眸里满是着急心疼,“怎么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怎么会受了凉,严不严重。” 龚大哥拍着她的背安抚了两下,“前两日还好,今天祖母说头有些疼。这不是你要负责接风宴嘛,这可不能出纰漏。” 清若紧蹙着眉,显然是不高兴也动了火了,“走吧,先回龚府去。” 龚老夫人年纪大了,受凉这种事,说不严重但是在老人身上一点小小的毛病都会变得很严重。 清若起身,想想又看着两位哥哥道,“毕竟哥哥们今日也算主角,这样先走不好,我也回清明殿去收拾点东西,你们和同僚们招呼一下,一会我们宫门口见。” “好,你去吧,小心一点。” 清若火急火燎的带着如意玲珑回清明殿收拾东西去了。 龚大哥和龚二哥看着时间差不多也从宴会厅离开。 “大哥,小若和昊然的亲事,最好尽快。” 龚大哥沉默,半响之后开口,“我今晚去找祖父,小若这里,你和祖母通通气,最好先留她在家一段时间。” “好。”龚二哥转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宴会厅,两人已经走了很远,还是能感受到那里的热闹欢腾,轻轻叹了口气,“唉~” 陛下是个好皇帝,不可否置,但是,清若是他妹妹,别说不知道雍坤帝现在几分真心,就是十分真心,他们龚家也不愿小若的后半生在后宫里度过。 他们从小捧在手心里的长大的妹妹,以后就算要嫁人,也是另一个能一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 陛下能给她很多,但是他毕竟先是皇帝,先是这天下之主。 龚二哥说起的昊然,全名李昊然,四个副将之一,今年24,长相俊朗,身形高大,笑起来更是明亮如朝阳。风评在整个军队都是极好的。 24岁,既没有通房也没有侍妾。 虽然家里是北方的,父母亦不过普通商户,但是年近24已经是副将,前途无量。显然是京都少女心中最想嫁的郎君,没有之一。 何况,给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承诺。 雍坤帝梗得心脏扯着整个身子疼。 跟李昊然喝了一杯酒,简单的交谈了两句,虽是寻常人家出生,可是李昊然在军营的时间长了,一举一动都是男子气概十足,一点都不拘束制衡,说话也分寸很好,谈吐温和眼神却很锐利。 刚刚展翅翱翔的鹰,未来更是会成为非凡之人。 雍坤帝又捏碎了一个酒杯。 一圈将士酒喝下来,转头一看,龚家的桌子已经空了。 雍坤帝紧紧皱着眉,德至已经去问,下人给的回禀,“龚小姐先回清明殿了,两位龚将军似乎是家里有事先走了。” 德至回来禀告,已经意识到问题,说话压得很缓。 雍坤帝抬手捏了捏鼻梁心,摆摆手,“让暗卫去清明殿看。” 暗卫的速度比侍卫过去还要快,但还是慢了一步,暗卫过去清明殿已经只有下人在了,龚老夫人病了,龚小姐忧心,今晚跟着哥哥们回家去了。 “……” 暗卫不方便现身宴会场,消息是先回禀给德至的。 德至转头看了看高台坐着的帝王,叹了口气,得,这下酒杯都不用准备了。 果然,帝王听完之后便沉默了。而后起身从宴会先行立场。 直接去了清明殿。 清明殿的稀奇珍宝可以说比雍坤帝的潜龙殿还要多,清若只带走了少部分东西,看着清明殿几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雍坤帝摆摆手,示意跪地请安的众人,“你们退下吧。” “是陛下。” 屋里安静了,雍坤帝招了暗卫,“朕要龚府具体完整的消息。” 暗卫领命离开。 德至和雍坤帝在屋里,这屋里跟着雍坤帝来了无数次,德至也熟悉,去茶水间给雍坤帝泡了茶。 皇宫里,或者说全京衡最精贵的贡茶,几乎是政务殿和潜龙殿一半,清明殿一半,而且她还不喜,她要是喜欢,估计政务殿和潜龙殿就没有了。 茶盏放在了雍坤帝手边的桌子上,帝王靠着椅背闭目一言不发,德至也安静的退到他身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暗卫回来了。 清冷没有感情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回禀陛下,龚老夫人确实受了凉,不过不严重,已经快好了。龚家现有意让龚小姐和李副将结亲,所以龚老夫人今晚和龚二少在屋里说了会话,病情又严重了,龚大少爷和龚首辅在书房,书房那边暗卫太多,属下没能靠近听清……” 雍坤帝摆摆手,“下去。” 雍坤帝沉默,只是抬起了茶盏一口一口的喝茶,一盏茶喝完,茶盏放下起身离开。 快要踏出门又想起来了,“吩咐人把茶盏洗了,小心些。小若挺喜欢那套茶杯的。” 不喜欢喝茶,漂亮的茶杯她倒是喜欢。 清明殿距离御花园不远,御花园后面的曦梅园是司徒曦的墓。 雍坤帝已经好久没去了。 倒不是忘记她了,只是心里有鬼,总觉得愧疚。 他是个男人,只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他食言了,总觉得没有脸过去,不去面对似乎就能逃避。 到了曦梅园口,德至停下了脚步,跟着的暗卫也停下了脚步。 一圈梅花树绕着她的墓碑。 雍坤帝一步步走过去,心里的各种心思反而一点点没有了。 到了近前轻笑起来,“曦儿,朕过来了。” 墓碑前放着鲜花蔬果,不过时间久了,已经干枯了。 雍坤帝撩开了衣袍在墓碑前坐下,抬手摸了摸碑牌,“朕好像又要和你说对不起了。” 手指往下,这碑牌是他自己刻得,刻得并不好,一笔一划往下划过。 “朕好像一直都在和你说对不起。” “那时候不能娶你,让你委屈,和你说对不起,后来你要嫁于他人,为了日后,让你委屈,和你说对不起,再后来不想输,给不了你任何东西,还是和你说对不起。” “现在,朕有天下了,朕有无上的权势了,依然和你说对不起。” 雍坤帝靠着墓碑闭着眼,脑海里是司徒曦一身火红的裙褥,飞扬明媚,再后来,她好像没有穿过红色了,时光和他,都把她曾经的张扬磨得不剩棱角。 他欠她,不仅欠她一个青春一条命,更欠她许许多多这世上最好的感情,他爱她,却胆怯懦弱,说着爱,面对权势,还是放手。 司徒曦给他的爱,是无畏。 而他给她的爱,是枷锁是禁锢,甚至,是拖累。 雍坤帝曾经异常坚定,此生,再无他人。 现在更可笑的是,他舍不得清若了。 他是想过,给她找个好人家,以哥哥以家人以亲人护她,让她这一生肆意而为就行了。而他,守着他的曦儿。 现在呢? 雍坤帝扯了扯嘴角,闭着眼手掌落在墓碑前的石板上轻抚,“这世上是不是真有灵魂?如果真的有,你看见现在这样的我,是不是得恨死朕了。” “我那时候爱你是真的,说要一辈子对你好也是真的……曦儿,你怨我怪我吧,可是再来一次,或许我的选择还是一样的。” 话语已经开始乱了,似乎是迎着风酒劲上头了。 雍坤帝笑了笑,“你肯定会问,那如果那时候换成清若呢?换成清若呀?” 雍坤帝想了想,话没有继续往下说。 又安静的坐了一会,抬手摸了摸墓碑,“朕要走了。原本以后该带她来这里看看你的,不过朕想你可能会生气,算了吧。” 这一生,有一个女人为了他,最好的年华,甚至生命都付出得彻彻底底。他永远不会忘。 或许那时候还小,也或许是懦弱和弱小,他选择了权势而不是爱。 现在,他什么都能掌控于手心了,也高高在上再无畏惧。遇到了喜欢的想要珍惜的人,是他的幸运。 他只想把她喜欢的都捧到她面前,只要她笑一笑就好了。 ** 曦儿。 对不起,可是以后这称呼我也不会叫了。 下辈子太虚幻,可是我也只能说, 如果有来生,换我为你不顾一切。 原谅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的心虚。 原谅我,往后要完完整整属于她了。 第94章 帝王篇(9+番外) 龚首辅下了早朝回家。 一直沉着脸,皱着的眉就没舒展开过。 “小姐现在在哪?” “在老夫人屋里陪着老夫人说话呢。” 龚首辅手背在身后,停下了往那边过去的脚步,转身往书房走,“去通知大少爷和二少爷来我书房。” 龚首辅坐在大桌后方,龚大哥和龚二哥两人在前方,瞧着龚首辅的脸色实在严肃,龚二哥原本想要玩闹的心思也消了,龚大哥开口轻声询问,“祖父,怎么了?” 龚首辅收回落在桌子一角没有焦距的视线,“陛下要废后宫。” “……” “!!” 龚首辅头疼的捏了捏鼻梁骨,“今日早朝之后召了我们几个辅臣,开口就是不容置疑,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要我们安排后期的善后工作。” 龚二哥惊得合不拢嘴,半天才感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祖父,陛下,不会是为了小若吧?” 说着自己都感觉有些不相信,想笑一笑缓解一下屋里的紧张气氛,扯了嘴角却没扯回弧度。 龚首辅清明威严的双眸看着他,而后缓缓点了头。 屋里更是沉寂。 龚大哥叹了口气,可惜了很多事,还算比较冷静。 “祖父,依您看?” 龚首辅拍了拍桌子,“怕是要对不住昊然那孩子了,虽然还没有走明路,但毕竟是我们家的问题。你们两明天一起去他府上,也算是道歉吧,晚间我会让管家送明天要带的礼去你院子里。” 龚二哥性子真也倔,和李昊然也关系最好,两个人在军营里磨了几年的兄弟,这会听龚首辅这么说,皱着脸在板凳上蹭了两下,磨磨唧唧的,“祖父,昊然显然是最佳人选,他会对小若很好的……” 龚首辅猛地拍桌双眸直视着龚二哥,沉声道,“你这嘴就是没个管门的,以后这话不准再说了。” 龚二哥也知道龚首辅的脾气,低着头轻轻哼了两声。 龚首辅又交代了些事情,两兄弟出门,龚二哥还是不满意轻声抱怨,龚大哥直接抬手拍了他肩膀一下,语气也很冷静严肃,“这话再说我让祖父罚你。” 龚二哥努努嘴,“大哥你也不为小若以后想一想。” 龚大哥别开了头,看着院子里待开的花苞,半是无奈半是叹息,“为她想又怎样,这几年陛下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他要的,谁能挡着。” 他少有这样冷沉的时候,龚二哥也别开了头,喃喃轻语,“万一,万一他以后对小若不好……” 后宫虽然嫔妃极少,但毕竟废后宫是件大事。 这几年雍坤帝的对政铁血手段和治国之策,收了朝堂很多不安分的声音,也为他聚拢了很多民心。 即便是这样,这废后宫施行起来也不是易事。 清若回了龚府,在宫里教她东西的嬷嬷们是第二天被送到龚府的。 半是教养嬷嬷的性质,原本上府门之后衣食住行就应由龚府负担,但是送她们过来的内务府说了,几位嬷嬷的所有东西还是内务府那边管。 第三天宫里送过来的是御厨,内务府说了,以后就在龚府常住了。 第四天送的是太医,内务府说了,以后太医会增加一个在龚府轮班待命,平常时间也为了帮龚首辅和龚老夫人调养身子。 这下好了,全京都的人都知道这龚府现在是皇帝心尖尖了。 特别是近来张了皇榜,募集能工巧匠,募集了做什么?哦,听说是皇帝要给未来皇后修宫殿来着,不要求华丽,但必须让未来皇后住得舒坦顺心还得温馨有家的感觉。 “……” 这些,都是龚二哥每天跑过来清若这里和清若说的。 因为宫里一直没有来过任何关于她的旨意。 朝堂上前几日的波涛汹涌已经落下帷幕,听说雍坤帝站于高台之上气势汹汹一人之力力抗反对废后宫的群臣。 那画面……想想其实很好笑。 龚二哥这样火爆的脾气,原本是非常不爽的,怎么会每日跑过来给她说这些增加好感度。 回到清若回龚府的第二天,和龚大哥分开之后,龚二哥越想越气,家里也不想呆了,寻思着出去找朋友喝酒解愁来着。 刚到府门口就遇上了内务府送清若的几个教养嬷嬷过来。 内务府那边拿着册子还念念有词,几个嬷嬷相携往里面走也是在小声说着话。 “唉,这龚小姐,怎么管才好,管得轻了,她学不到东西,管得重了陛下不乐意。” 另一个嬷嬷碰碰她的手臂,开口直接给清若换了称呼,“娘娘机灵着呢,不需要严管,何况陛下不也说了,由着她高兴就行,想学多少教多少。” 龚二哥抿抿唇,这几个嬷嬷,只有一个是他不眼熟的,其他几个他都是在宫里见过的,曾经跟着雍坤帝的母妃,他母妃离世之后又跟着敬太妃,在宫里可是最有威严的一波嬷嬷了。 “也不知道龚小姐这会起床了没,要老身说这赖床的毛病真得改,往后日子长着,她年纪还小,赖床身子骨不好。” “行了……陛下心里自有打算,娘娘现在还小,陛下这么宠着点也无可厚非……” 几个嬷嬷渐行渐远,龚二哥站在原地,等了好半天,送嬷嬷们进去的内务府小公公才出来了,手里还是抬着册子,不过脸上的表情就开心多了。 见到他站在一边,内务府小公公上前来给他请安,龚二哥刚刚等人的时间已经做好了准备,上前扶起的时候两锭银子塞过去,“快免礼,公公不用这么客气,劳烦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 龚二哥顺利知道了那人手上拿着的册子是什么东西。 记得密密麻麻的,无非都是一些关于清若的事情。 比如清明殿里的各类用度,不是德至吩咐的就是帝王亲自吩咐的,全皇宫精贵的东西往她身上送的比帝王自己还多。 今日送了嬷嬷过来,明日还要送两个御厨过来,龚小姐最喜欢那两个厨子做的饭菜,跟着后天要送御医过来,大后天又是邻国春季新织染的布料要到了,要给龚小姐做什么样的衣裳…… 龚二哥拿过来翻了两眼都看得头晕。 倒不是记得凌乱,虽然密密麻麻,可是一条一条写得极为清晰,字迹也非常工整。 内务府的人接过去小心翼翼的把册子放到了木盒子里,“这册子可不能出问题,陛下时常会查阅的。” “……”皇帝他不是太闲了就是有病吧。 龚二哥试探性的问,“公公,你们内务府不忙吗?” 那小公公和龚二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回他的话,“这话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二少爷,挺忙也挺不忙的,反正龚小姐的事顶顶重要,也要做得最细致,龚小姐之前住清明殿,她喜欢的花茶,熏香,胭脂膏米分都是贡品来着,若是没有了,要第一时间禀告陛下。” “……” 到了府门口,小公公向龚二哥辞行,“二少爷,奴才就先告辞了,陛下还等着奴才这边去回话呢。” 龚二哥点点头,公公慢走几个字还没说,小公公已经翻身上马,和身边的两个侍卫一秒没有犹豫马鞭一挥快速离开,手里的盒子贴着肚子的位置牢牢抱着。 龚二哥脑子朦朦胧胧的,晃晃悠悠的又回了府里,绕了一圈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成亲两年,和夫人感情也极好,女儿将将半岁。 进了夫人的屋子,哄了女儿睡觉的夫人正在梳头发。 龚二哥上前去摸了摸她的头发,瞧见梳妆台上的胭脂膏米分,在一边坐下笑着问她,“夫人这些胭脂膏米分是府里准备的还是夫人自己买的?” 夫人梳着头笑着看他一眼,“自然是自己买的,每个人适合用的类型不一样,府里也不好准备,准备的不好用也不喜欢。” 继而睨了他一眼,“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龚二哥笑笑没有回答。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昊然再好,但是恐怕是真的养不起他的妹妹了。 不知道陛下是有意或者无心,但是确确实实,照清若现在这个模样,已经被帝王宠得一般人只能仰望的遥不可及了。 那是手掌天下权的帝王,一句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若是放在这几年的征战上,这句话确实一点都不夸张。 可是他对清若,能精细到胭脂膏米分,足够了。 时间晃晃悠悠又快一个月过去了。 春天已经在大地上蔓延挥洒,清若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照顾得精细,早春开始便一直有花朵盛开,草木的幽香和花朵的清香被阳光一照最舒服的味道。 宫里的御医来了,老夫人的病不几日便痊愈了,清若早上被老夫人的嬷嬷早早叫起来了,去老夫人那里用了早膳,撒了娇陪着说了会话,回到自己院子里又跟着几个嬷嬷学会东西。 一到午膳时间就雷打不动的用完午膳午睡。 老夫人的嬷嬷不让她早上睡,她最近把赖床的毛病挪到了下午。 闺房有窗。 清若用了午膳简单清洗了一下进来准备午睡。 因为天气逐渐暖和,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关窗。 帝王一身青色衣裳,发带束发整洁和清新,站在窗边露出上半身。 见到她进来眉目温柔,拿着折扇的手抬起来冲她招了招,“宝宝,过来。” 清若噗嗤一笑,提着裙子哒哒哒的跑过去窗边,“陛下~你怎么~” 他捻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小脸拉着凑近了一点,自己弯腰下来亲了亲她的脸颊打断她的话。 亲了左边又换右边亲了一下。 吻落在她的额头,“宝宝,想我了吗?” 清若眼睛亮晶晶莹润润的,点了点头,“想。” 她的闺房窗户外面是她院子的后院小花园,窗子边种着花草,清若低头往下看,他一双鞋踩在泥土里,因为春天刚松过土,所以这会他鞋上沾了不少泥。 越看越想笑,清若脑袋靠着他的肩膀笑得有些停不下来。 雍坤帝叹了口气,直接伸手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语,“抱紧我。”而后把她从窗户抱了出来。 “啊!”清若小小的惊呼,抱紧了他的腰身。 身子凌空之后平稳落地。 德至和两个侍卫等在墙边,雍坤帝搂着她的腰往墙边走,“朕带你去骑马放风筝。” 后面是跟着从窗户翻出来的如意和玲珑。 清若偏头看他,嘴角还抿着笑,“又彦哥哥,你为什么会这样出现?” 明明是皇帝,来臣子家要这样吗。 现在,还带着她翻墙。 是的,翻墙。 虽然只是雍坤帝抱着她的腰凌空而起,脚尖点了两下墙,而后他们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墙外。 马车等在那,两辆马车,雍坤帝和清若坐了第一辆,德至和一个侍卫驾车,后面一辆坐着如意和玲珑。一个侍卫驾车。 雍坤帝刚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被她问及的时候耳根还红了一下。 上了马车,把她抱到腿上坐着,让她整个人窝在自己怀里,下巴枕在她发顶,大手拉着她的小手一点点十指相扣,“真想知道?” “嗯。”清若点点头,声音期待。 雍坤帝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正在准备娶你,等所有准备完成了再上门来跟你家人提亲。” 说着话,渐渐屏住了呼吸,等着她的回答。 清若哦了一声没有下文了。 雍坤帝等着半响,皱了皱眉,把她身子转了一下,两个人相面对,雍坤帝低头,认真仔细的看着她,轻声问,“宝宝,你不想嫁给我吗?” 清若稍微低下头没有回答。 他只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眶处映下一片阴影。 “噗通,噗通,噗通。”心跳声变得清晰鸣耳。 雍坤帝不自觉收紧了在她背后抱着她的手。 清若靠近他,环上他的腰抱住他,脸颊靠着他的胸膛,“没有,就是觉得很不真实,而且感觉以后都要生活在宫里很可怕。” 雍坤帝一点点收紧手臂,不会弄疼她却紧紧抱住她。 听着她说完只是沉默,而后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如果觉得不真实没有关系,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感受,我都会陪着你。你用可怕来形容宫里,我有点难过,不是难过你不喜欢,而是觉得心疼,我只能尽我所能尽量让改变宫里的环境让你多一点舒服。我这一生以后的时光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我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但是这一点还是没办法,你只能陪着我,这一生,生活在宫里。” “除此之外,旁的都不需要害怕,我虽然不知道这以后几十年的时光我是不是都能像现在这么爱你,但是我会尽我所能,一直对你好。” 清若靠着他的胸膛蹭了蹭,闭上了眼睛,轻声问,“为什么呀?” 雍坤帝轻笑出声,低头在她耳边轻语。 “有人从来不用熏香,但是我过去的时候老是会点着安神清凝的熏香。” “有个小家伙花了很大精力,在清明殿后面弄了个暖大棚,为的是可以经常种草莓,结果种出来的自己一个都没吃,全进了我肚子里。” “还有不知道是谁,吩咐德至盯着时间让朕就寝,知道朕政务繁忙的时候就不见闹腾,茶水点心汤水全都是特意去找御医问过的,知道朕有烦心事就过来拉着朕闹腾撒欢。” “自己困得不行了,陪着朕下棋,起身进去屋里灌了杯浓茶,那天晚上听说折腾到半夜还没睡着?” 清若瞪眼,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雍坤帝似笑非笑挑着眉,今日穿了青衫,本就显得年轻肆意,这样邪气的表情更是蔓出一股不变性别的魅惑。 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心。 清若痒得缩回了手,小脸皱皱的一脸不开心的看着他。 雍坤帝笑了笑,抱紧了她拍了拍她的背,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想放什么形状的风筝,朕带了燕子的,老鹰的,还有蛇……” 她不想让他说,那他就不说了。 他都知道的,为什么学关于政方面的她最兴趣也最认真,因为他烦心的时候,她可以给一些建议,可以帮到他。 之前政务忙,他自己的习惯也不好,晚上喝喝茶。即便政务处理完了也要坐到很晚才就寝,早上要上早朝,这么长久以来身子自然不好。 她给他熬汤,自己蹲在火边闪着蒲扇,一点一点的食材药材往里面加,他知道的,他去清明殿的时候撞见过好几次。 那时候也是想她了,想着早朝之前去看看她再去上朝。 过去她总是小小的一团,拢着身上的外套,头发没琯拨到一边,看着有些毛茸茸的。蹲着给他熬汤。 明明可以让丫鬟做的事,可是她那么认真仔细的模样,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下了早朝,她的汤也到了,送过来的下人说是龚小姐吩咐御膳房那边做的给陛下调养身子的。 而这个时候,嬷嬷跑来告状,说龚小姐这赖床毛病得改。 帝王的衣袍十件九件都是飞腾霸气的龙纹,即便是内衫也一样。 可是雍坤帝从小就不喜欢穿有绣纹的东西,因为即便绣娘手艺再好,绣了复杂的龙纹穿上身上总是有感觉的,贴着皮肤就更敏感了。 她给他做的内衫,干干净净几乎连接线头都找不到。 雍坤帝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老鹰的吧~感觉老鹰比较威武~” “好呀~”他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掌摸上去摩擦有些痒痒的。 低头又亲了一下。 一整天她都玩得尽兴了,回去的时候累了,在马车上被雍坤帝抱着哄了两句就靠着他睡着了。 小手还拉着他的衣袍,出了汗,她的头发沾在脸颊旁,雍坤帝吩咐驾车的德至稳一点慢一点,抱着小姑娘一点一点拨开她脸上的头发。 低头亲她的额头,粘着汗,咸咸的,可是他觉得甜得有点腻。 后来,帝王大婚,娶的是龚家小姐。 冠宠无双,亦事事亲为。 帝王成亲第三日便是帝后一起祭天祭祖。 民间传言,那一日皇后的发是帝王琯的,眉是帝王画的。 后来,太子继位登基。 新春科举,司徒毅才华横溢风姿惊人,高中状元。 和新帝年龄相差无几,思想也差不多,说得上话,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熟了。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 “受家父嘱托,想去姑姑的墓前敬一炷香。” 司徒毅的姑姑,是司徒曦。 雍坤帝退位后便和清若带着最小的公主游历大好山河去了。 这几十年过去,很多事已经可以轻拿轻放了。 新帝准了,和司徒毅一起去了曦梅园。 几十年过去了,曦梅园越发精致漂亮了,如果不是那一座坟,几乎超过了御花园的好看。 坟做过修葺,坟前亦摆着鲜花和新鲜的蔬果,香也燃着。 知道帝王来了。照顾曦梅园的丫鬟奴才们都过来请安。 “东西和香是你们准备的?” “回禀陛下,是奴才们,太后娘娘在宫里的时候都是太后娘娘带着过来的,只有太后娘娘不在宫里才会吩咐奴才们准备。” 新帝登基,清若从冠宠天下的皇后变成了全天下最尊贵最幸福的太后娘娘。 新帝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司徒毅上前去敬香,磕了三个头。 “父亲曾和我说起过太后娘娘,祖父和太上皇因为姑姑的原因关系恶劣,后来祖父去了。司徒家因为很多原因,比从前也就落末了,父亲说,我的教书先生是太后娘娘请来的,后来我的老师们,也都是太后娘娘请好再让父亲叫我去拜师的。” 新帝站在一边听完,勾唇笑了笑,也上前去拿了三支香点燃之后弯了一下腰敬了一下插在了香炉里。 司徒毅叩谢他,“司徒代父亲叩谢太后娘娘,司徒叩谢陛下。” 新帝抬手把他扶起来,很多话,人到了年纪过了时间,就没有必要讲得太清楚。 他从来不叫清若叫母后,从小都叫母亲,而叫雍坤帝,只有在朝堂之上叫父皇,除此之外叫的都是父亲。 几个弟弟妹妹也一样。 二皇弟像二舅,性子欢脱暴躁又调皮,十几岁时候闯了祸,雍坤帝在朝堂上气得摔杯子,也只是凶了他两句。 下了朝带着他们一起回朝凤殿用午膳,雍坤帝一见清若就开始告状,等着清若收拾二皇弟了才撸起袖子拍了二皇弟两下。 不然为什么,他怕他先动了手,二皇弟先状告,清若心疼或者生气。 他的父亲不仅怕,更是舍不得。 两个人起身离开,新帝转头看了看暮牌上被改过的那个字,勾唇轻笑。 这片墓地,他从小就是知道的,皇宫里有一座墓地,而且葬的是一个女人,何其可笑。 哪怕他的父亲从来没有来过,他也知道是和他父亲有关。 清若也从来不带他过来,这地方,她也尽心了,司徒家,她也尽心了。 小时候他们兄弟几个还偷偷商量过,日后不管谁当皇帝,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墓地从这宫里给除了。 现在,他也容下这地方了。 他的母亲不是他的父亲爱的第一个女人,刚刚十几岁的时候知道这样的事,却是非常难过,为什么,明明母亲那么好。 再长大一点,就会知道,人各有缘,人各有份,有时候,不一定先遇见就是幸运的,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他不想比较他父亲对于权势和爱哪个更重,特别这样的选择连假设都不想放在清若身上。 所以晚一点也好,至少他的父亲已经不用再做选择题,他可以彻彻底底爱,无所顾忌与保留。 不诋毁也不刻意,司徒曦确实可惜了,可是相比他的母亲,只能说她份不够,时间不凑巧。 后来他们渐渐长大,清若开始会教他们一些感情上的事。 遇见的时候,珍惜认真一点,对得起对方,对得起自己。哪怕之后分开了,各生欢喜,放过自己,也放过对方。 至于清若做的这些,雍坤帝知不知道。 当然是知道的。 他们之间从来不说,不是因为计较或是有隔阂。 只是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而那个暮牌上‘爱妻司徒曦’被改成了‘爱人司徒曦’。 他母亲的小心思,小吃醋。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爱情,两个人在一起最好的状态了吧。 ** 小时候感谢上苍, 我是皇子,帝王之座,触手可及。 后来感谢上苍。 我睿智,沉稳,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登基之后不再感谢上苍, 朕要的,朕伸手就能握回手心。 所有的感谢, 换来了你。 宝宝,感谢上苍,感谢你。 情话终有主,你我不孤独。 ——【黑匣子】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