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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暂时还无法收手,就只能冠冕堂皇得给自己安上一个劫富济贫的好名号。并且再一次把罪恶的小爪子伸进一个男人的夹包里。   地铁报站结束,汪甜玉随着人流涌动出来。她满怀窃喜得拍拍裹在大衣里的黑色小手包,摩挲在手里能感觉到那皮包无论是手感还是韧度都是上上之品,保不齐这包的价钱比里面的现金高许多倍呢。汪甜玉正盘算着万一是个什么名牌正品也好在网上拍出去,一只大手突然盖住了她小小的肩膀。   职业第六感告诉汪甜玉,这回是栽了。但缜密的逻辑又暗示她,不太像警察。警察这种都是大呼小叫见到什么都跟扫黄似的。而这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力度恰好韧度也是十分正点,即不失礼节也不失风度。   汪甜玉甩着马尾转过脸来,眼前立着的男人正是那黑色手包的主人!   “小姐,你好像拿错了东西。”那男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又不失磁性,配合着那精美绝伦的帅气脸庞让花痴的汪甜玉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物猎的好品味。   “呵呵,先生我不太懂您的意思哦。”男人帅成这样只是个意外,汪甜玉还没有失态到丧失职业道德。偷东西被抓包这种事,人的本能都是先来个抵死狡赖。   “小姐,我的包里没有钱,你拿去也没用。”男人正色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   “第一种情况,我动手抢,你会大叫一声非礼。然后巡逻的警察就会过来,你身上的赃物还没来得及转移,且不说这包上是不是有我的指纹,光是里面那能证明我身份的户口本也足够作为刑拘你的证据。”男人继续道:“第二种情况,我动手抢,你不敢出声…你觉得我想要从你手里抢回一个包,需要花很大力气么?”居高临下的男人,嘴角上慢慢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汪甜玉咽了咽口水:“喂,找个角落吧。我怎么说也是老江湖了,栽了也别叫我栽得这么没面子吧?”   两人出了地铁口,来到道边的一个书报亭后面。   这一路上汪甜玉虽然灰溜溜得一言不发,一只手可没闲着。她掏来摸去得也没能从手包里感受到半张钞票质感的纸头,除了一个硬硬的本子果然别无他物。   “别掏了,真的没钱在里面。”男人盯着她一脸不甘的样子:“你这样一边走一边捣鼓,路人会以为你在调整内衣。”   汪甜玉自认倒霉,把包丢给他的同时随手拽出了那个户口本:“杜辰枫…喂,看你一表人才的不像个穷鬼啊。是不是老婆不给你零花钱?”   杜辰枫泠然一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白金信用卡:“小姐,不是只有钞票才叫钱的。而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的户口本上有老婆?”   “杜先生,你知道我们也是有行规的嘛。”汪甜玉嘿嘿一笑:“有道是贼不走空,你身无分文的让我怎么对得起一大早过来蹲点望风的劳动力啊。为了你,我可放弃了好几个机会成本——”   “头一次听说,做贼还有这么理直气壮的?”杜辰枫紧了紧领带:“你倒是说说,想怎样?”   “这个东西押在我这咯。”汪甜玉晃了晃户口本:“你去取点钱来赎嘛。大家相识一场也算缘分,不好叫我一个姑娘家空手而归啦!”   杜辰枫的眼眸里蕴含着一层不为人知的冷笑:“信用卡不能支现,我叫家人送钱来。”   他掏出手机轻轻按下了一个快捷键:“喂,老爸…恩,我的车抛锚了。对,送去修了,所以乘的地铁。不,明天晚上才值班——”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看着对方竟然开始旁若无人的在电话里拉家常,汪甜玉感觉到自己作为小偷的自尊心比刚刚被逮到的瞬间还要戳伤。   杜辰枫看了汪甜玉一眼,单手捂住听筒:“你要我赶紧切入正题是么?”   “废话,姑奶奶还有好几单生意要做呢!”汪甜玉有些不耐烦。   “爸,有件事跟你说。”杜辰枫看了她一眼,旋即低下头继续打电话:“有个贼抢了我的东西并敲诈勒索,你叫我身后那几个家伙出来摆平一下。没关系,打死不用,残废倒是可以。”   只见两辆白色兰博基尼唰得一声停在报亭两侧的马路边,各有三个黑衣墨镜的保镖从里面钻出身来:“大少爷!有何吩咐?”   “把这女的给我带上车。”杜辰枫说。   ------题外话------   新文新文,军婚宠文各种有爱啊!   第二章 遇到更黑的对手了   眼看着几个大汉二话不说冲自己扑过来,汪甜玉吓得语无伦次:“你…你们干什么!我就是个小偷而已,君子动‘口袋’不动手啊!”   “救——”汪甜玉没等喊出声来,就被其中一个家伙用麻袋套住脑袋,扛死猪一样丢进车里。   “杜辰枫,你要干什么啊!”汪甜玉挣扎着,鼻涕眼泪在遭遇着极大的恐惧之时毫不客气得横流:“我…我知道错了,东西都还给你,你放了我好不好!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   “八十岁的老母六十岁生你…还真是不容易啊?”   汪甜玉停顿一下,眼珠咕噜一转:“不对不对,是八十岁的奶奶。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的,她就我一个亲人了。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啊。”   “你爸妈呢?”杜辰枫问。   “我爸妈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出生前就死了啊…你还真是不幸呢。”   靠,汪甜玉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我是说我爸妈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   “所以你就出来做贼?”   汪甜玉抹着眼泪:“以前每到冬天的时候我都喜欢把冷冰冰的手放进我男朋友的口袋,热乎乎的一下子就暖了。可是自从他得了癌症去世后,我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地铁里虽然很拥挤,但我一直觉得手好冷好冷…于是我看到了杜先生您,您那亲切的气质完美的体态——”   “编,接着编…”杜辰枫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高高得翘起膝盖,双手环住。饶有兴致得看着狼狈的女孩一个人唱独角戏。   “我…我真的就是个小偷而已。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汪甜玉筋疲力尽又惊又怕,干脆瘫软在车座位上大哭起来。   “小偷就小偷嘛,每行都有每行的规矩。”杜辰枫冷笑道:“偷不到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偏偏要做敲诈勒索的强盗行径。最看不起你这样的人!”   “我,我知道错了嘛,人家是看你面善,以为你能可怜可怜我…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汪甜玉一激动,打了个嗝。顿时满车厢充斥着韭菜盒子的味道…。   “呃,这是三天前吃的。”   杜辰枫默默得将手伸进怀里,刷得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   汪甜玉吓得差点窒息:“你——”   杜辰枫在她那修长的睫毛前晃了晃手腕,“看看清楚,这是专属的医用解剖刀,速度快力道深…至于痛不痛苦我就不知道了,因为解剖刀可是专门用于对付死人的。”   “要不要我开开你的肚子,看看你三天前吃的东西有没有消化殆尽?”   “不用了,谢谢。”汪甜玉把他的手腕一个劲往外推:“我的消化道我做主,就…就不劳杜先生费心了…”   杜辰枫收起了刀:“你家在哪?带我去——”   “我家?”汪甜玉本能得以为他又要找自己的麻烦:“没,没,我骗你的,没有什么八十岁奶奶…我就一个人。”   “把你的户口本拿出来给我看看。”   “啊?”汪甜玉搞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看了我的身家背景家庭组构,难道就这么算了?”杜辰枫说。   “你这人真奇怪,狗咬你一口难道你也要咬狗一口么?”汪甜玉本是想揶揄他一番,但话音刚落,就觉得这句话讲得好悲催,连同车的保镖都憋不住笑。汪甜玉心里暗骂:自作孽不可活,看来流年不利还是少说话为妙。   汪甜玉住在一处老公房的地下一层,小小的卧室不足十平方米,却布置的十分温馨。整洁的床铺,干净的窗帘,花格子的地毯还有精巧的衣柜。   “这里我也不常回来…平时都在这附近的那家孤儿院做义工,有时就吃住在那。”汪甜玉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箱子,翻出自己的户口本:“你要看就给你看吧,省得你说我没一句真话。我真的是孤儿,父母早就死了。我没有房子,这户口是挂在街道的。就一张孤零零的纸而已…你看够了吧?”   “汪甜玉…”杜辰枫轻轻叫出他的名字:“我还以为是蓝田日暖玉生烟的‘田玉’呢。”   “哪有那么文艺,我从小也是孤儿院长大的。人家都说我长得又白又嫩,就像刚结出来的甜玉米…”汪甜玉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姓啥,那时的院长爸爸姓汪,我们一众来路不明的孩子就都跟着他姓汪。”   “跟我走。”杜辰枫将汪甜玉的户口本径自放进口袋,拎起她的小胳膊就把她拽了出去。   “去哪?我…我还要去做生意呢?”汪甜玉差点被他拽个跟头:“你把户口本还我啊!求你了不能拿去派出所备案啊,否则我在这一片就没法混了!”   杜辰枫也不理她,伸手给她拉上安全带,示意司机开车。   “你说话呀!”汪甜玉踹着前面的椅背,优雅的白色瞬间被她添上几多脚印。   就这样别扭了十多分钟,车子终于停在了一家高端大气的形象设计馆门前。   “杜医生,您要理发还是——”门口的领班堆着满脸的笑容迎上来,他接过杜辰枫递上去的贵宾卡。引着他往里面的专属休息室去。   “喂,杜辰枫,你不会是…。要把我卖到这里做小姐吧?”汪甜玉讪讪得问。   “你这副样子,也要卖的出去才行吧?”杜辰枫冷笑一声。   汪甜玉不服气得扭过脸去,随处可见的大镜子里自己那张营养不良的脸极致突出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乱蓬蓬的马尾在刚才的挣扎中散的一塌糊涂,加上那为了方便藏匿赃物的黑色大外套和一双便于奔跑的白球鞋。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影响市容。   “把这丫头好好收拾一下。”杜辰枫按住汪甜玉的肩膀把她推了过去。不等女孩叫嚣,他转过头对保镖道:“车钥匙给我,记着我回来之前不许她离开。”   “那她若一定要跑呢?”保镖似乎也看出来这个汪甜玉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能动手么?”   杜辰枫故意抬高语调,想必里面的汪甜玉能够听得一清二楚:“若敢跑就打断她的腿,打残了我养着。”   “杜辰枫!杜辰枫你究竟要干什么啊!喂——别剪我头发啊!”   “小姐别动,你的头发都分叉了。”   “住手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这些混蛋!”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三章 顺便结个婚   汪甜玉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惊讶到不能言语,常年不变的马尾几乎让她的额头发际线越来越高。而如今这黝黑平整的齐刘海乖巧服帖得落在眉毛上遮住了缺憾,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恰到好处得扑闪着。   她身材瘦小发育不良,面颊却是肉鼓鼓红彤彤的,长顺的黑色直发层次分明得贴在耳侧,长度刚刚及肩。好一个文静乖巧的邻家少女,虽然与这身肮脏的行头好不相配。   发型师微笑得看着正在发呆的女孩,捧着两个纸袋上前来:“杜先生让你换上。”   汪甜玉狐疑得看看里面,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竟是一应俱全。一件大红羊绒包毛领的呢大衣,搭配着及脚踝的棕色小皮靴。精致的皮带扣闪闪发亮。   另有一件碎花毛线蝙蝠衫,打底的黑色绒线美腿连裤袜,和一条米白色的围巾。最要命的是,还有一个小小的塑料包,里面竟是一套白色蕾丝内衣裤!赫然的a罩杯深深刺痛的汪甜玉的心:“杜辰枫你什么意思啊!人家明明就有b!”   “我知道你有…。”杜辰枫的声音从外面的走廊传进来:“每个女人都有的东西,就不用拿出来特别说明了。”   一言双关不小心涉荤了…汪甜玉自知失言,羞点气昏过去。她咬牙切齿得把这些衣服一股脑胡乱换上,气鼓鼓得冲到杜辰枫面前。   “给我穿这么奇怪的衣服让我怎么开工?”她难受得扭着肩膀:“你们男人是不是最喜欢花钱把女人打扮成洋娃娃?那样子会好有成就感!”   “还不赖,表情再柔顺一点,动作再淑女一点,讲话再温和一点就更完美了。”杜辰枫打量着焕然一新的汪甜玉:“走吧,上车。”   “又要去哪啊!”汪甜玉被男人连推带搡得按进车里,终于得到了一个让她倍感震惊的答复:“民政局。”   民政局有哪些职能呢?汪甜玉想:如果这个男人不是要把自己作为流浪人口办理收容去的,那就是想要跟自己登记结婚了。   “有没有搞错啊!”汪甜玉推开车门就往外跳。   “我可不想娶个死人。”杜辰枫像拎大鸡崽子一样把汪甜玉一把揪回到怀里。   “杜辰枫,我都说了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招惹到你杜大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望着杜辰枫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女孩觉得自己似乎跑题了。   “我求求你,别让我一个屌丝小丫头坏了你们豪门的规矩啊!你放了我吧,我把这些衣服都还给你!”汪甜玉触电一样开始解围巾,大衣刚刚脱到一半就被杜辰枫欺身上去按在椅子背上:“你听我说,你做小偷是为了什么?”   “废话,当然是为了钱,难道是为了好玩啊?”汪甜玉怯怯得往后躲。   “只要你肯跟我假结婚骗过我老爸,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让你一辈子都偷不到的数目。”杜辰枫迷人的眼睛牢牢得盯进汪甜玉的眼睛里,当女孩的眼珠静止不动的时候,杜辰枫相信她已经开始在考虑这个建议了。   “为什么要骗过你爸爸?”   “我爸爸逼我结婚,说我要是在今年过年之前不能带个媳妇给他看看的话,就要把我家的那套别墅送给隔壁的王大妈。”杜辰枫一脸认真得说,前面的司机又差点笑喷出来。   最令人无语的是,汪甜玉竟然信了。   “哦,你爸爸一定是跟王大妈有一腿对吧?”   杜辰枫脸色有点难看:“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总之爸爸答应我,如果我结婚他就立刻把别墅过户到我名下。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我还你一份报酬外加一份自由之身怎么样?”   “恩…想来想去,我好像也不吃什么亏哦。”汪甜玉刚想答应,忽然按住胸口的衣扣,衣服抵抗暴力的紧张神情。   “你干什么这幅表情?明明刚才是你自己把衣服解开的。”   “我…我不干,跟你结婚岂不是就要住在一起?”汪甜玉摇头像个拨浪鼓:“我可是个有节操的小偷,多少钱也买不走我的贞操!”   “你想多了。”杜辰枫邪魅一笑:“我之所以不结婚是因为我压根就不喜欢女人,你就是想要我也给不了。”   “真的?”汪甜玉眨巴着大眼睛,不敢相信。   杜辰枫立起身子,一手扳过右侧那高大帅气的保镖脖颈。他闭上双眼抬起对方的下巴,尚未等到挣扎和抵抗便狠狠得吻上了一口。   “这回信了?”杜辰枫抹抹薄薄的嘴唇,笑容意味深长。   汪甜玉和那尴尬万分的保镖各自惊呆,不带他们的小伙伴,都想独自惊呆一会…   捧着鲜红的小本本走出民政局,汪甜玉的心里还是挺忐忑的。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拉了拉杜辰枫的袖子:“我们,这就算结婚啦?”   “是啊,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杜辰枫轻抚了一下她的长发:“你可要好好尽为人妻的本分哦。”   “可是,我都还不知道你家里的人是什么样的…你…你这就带我回家么?”   “恩,他们都很友善。”杜辰枫说着,眼里闪过父亲那慈祥得面容,他常年穿着军靴把地板踩得哒哒响,胡子一吹:“给我到院子外面跑十圈!再蹲两个小时马步!”还有弟弟一脸腹黑的笑容,他默默擦着手里的枪:“大哥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不跟着我当黑社会反要去做医生!你弟弟我划人家肚子划一辈子,不是为了看你一个个再给缝上的!”   “杜辰枫?喂!杜辰枫——”   杜辰枫从发呆中回过神:“哦,说到哪了?对,你放心,我的家人都很好相处的。”   “既然很好相处,为什么你的脸色像大便一样难看?”汪甜玉说。  “闭嘴!”杜辰枫厌恶得看了她一眼:“一会回家,要尽量表现出贤良淑德的姿态,这种词是不可以讲的。”   “为什么不可以,你明明是个外科医生,这一辈子看到过多少肮脏的东西啊。”汪甜玉一边咬着刚刚买来的烤红薯一边说:“喂,你给病人做阑尾炎手术的时候难道没有被什么什么溅到过么?”   “汪甜玉!”杜辰枫看着手里那黄澄澄的烤红薯,顿时没了胃口。   ------题外话------   真的就这样嫁了…然后就有的折腾了…看完第三章的小伙伴收藏一下吧~   第四章 规矩压成山   车子大概开了二十几分钟,来到一处大院门口。   汪甜玉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应该没有认错:“咦?这里不是市政厅么?”   肃穆林立的高楼群坐落在这个城市中央绿地植被覆盖率最高的一片公园后面,宽阔的广场上旗杆上永远飘扬着艳丽的市旗和军旗。雄伟的大门外哨兵岗设立两排,每半小时轮一般值。身材挺拔站姿魁梧的哨兵就像假人一样坚定不动。   这样的地方就是寻常市民们也会觉得过于高端压抑而不肯靠近,何况汪甜玉这个靠偷窃为生的不法分子了。   嚣张的座驾居然连停也没停就直接穿过了防锁岗,一路开了进去。杜辰枫把一脸好奇的汪甜玉拉回座位上:“淡定点,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   “你住在市政府里?”   “不是市政府,是后面的军队区。我父亲——当然也是你父亲,是市国防部军统总司令。市政厅后面的整个军区大院都是我家。”杜辰枫淡淡得说:“之后我会给你一张地图,你要慢慢熟悉这里,但这几天你最好跟着我,不要到处乱跑。”   “不用不用,”汪甜玉笑着摆摆手:“你要相信我的能力,只要给我张地图我连秦始皇陵都能翻个遍——”   “这可不一样,”杜辰枫冷冷得说:“我父亲是国家重点保护对象,一旦发现可疑人员,这里的任何一个身手不凡的保镖都是可以对你就地开枪的。我不能保证这里的上百个人都能在一两天里认识你。”   汪甜玉打了个大大的冷战:“…他们不会真的都有枪吧?”   杜辰枫撩起了身旁保镖的西装衣襟,一个黑乎乎的真家伙此刻就別在他的腋下枪带里,简直亮瞎汪甜玉的双眼。   “上…上过膛么?”汪甜玉咬着手指,小心翼翼得问。   “恩。”   “那…小时候我看电视的时候就一直有个疑问,”汪甜玉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那一脸不知所措的保镖:“一旦枪走火,不是会先把你自己打个窟窿么?”   保镖不容调戏,一言不发。汪甜玉自讨没趣得笑笑。   车子在大院里又开了十分钟,终于停在一处别致的小楼前。红墙白窗,古朴典雅。从外观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奢华俗气,倒显得低敛大方。   保镖和司机先后下车,杜辰枫扯住汪甜玉的安全带:“等一下,我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一下。”   “知道知道,见了你爸爸要喊爸爸,见了你妈妈要喊妈妈,见了你弟弟要喊弟弟…。”汪甜玉念咒语一般得说。   “都不对。”杜辰枫摇摇头:“初次见我爸爸必须要喊他首长,妈妈是我的继母,你要叫她沈姨,我弟弟你要记得,千万不能直呼他的全名。”   “首长沈姨和名字也不能提的那个人,记住了——诶?你弟弟伏地魔么?”汪甜玉似乎兴奋得很,她看到草丛里有两只雪白的猫咪正滚作一团,整个心像被融化了一般。   “还有,我家有些规矩你要懂得。”   “快说吧,你们这样的高干豪门总归有些个鸡屁股鸭屎的臭规矩。”汪甜玉不屑得说:“唉,那是什么?”两个骑着奇怪脚踏车的环卫工人正在修建草垛,女孩就刘姥姥进大观园,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过去。   “在我爸爸面前,不能提我妈妈——”   “知道了,不叫沈姨就好。”汪甜玉巴望着车窗:“那又是在干什么?给树穿衣服么?”   “那是南亚进口来的枣椰树,价值不菲,要扛过这个严冬需要好好保养。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杜辰枫把她几乎挤扁在窗玻璃上的脸蛋扭回来:“我妈妈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沈姨是爸爸几年前才续的弦,你记着不要再我爸爸面前提起亡妻,他会很伤心。”   “哦,他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老头子。”汪甜玉说。   “他才五十六岁,看起来比我还年轻,你要是敢在他面前叫他老头子——看见整个大院没有?绕场三周半,跑不断腿别想回来吃饭。”杜辰枫不是吓唬她。父亲当了一辈子军人,军旅中一切雷厉风行的硬手腕都被他用到了家庭教育中。   “看样子…你跑过?你弟弟也跑过?”汪甜玉悻悻得说。   “我跑过,他跑过…我还背着他跑过。”杜辰枫的脸上闪过一丝往事成风的惆怅。   汪甜玉感觉额头上有根筋跳个不停,她嘿嘿一笑:“父亲教育儿子么都是这样严厉的,说不定看到我这么乖的女孩,把我捧在手里疼呢。你弟弟呢,他有什么忌讳?”   “不要在他面前叫他的名字,全名。他会发飙到你无法想象的程度。”杜辰枫说。   汪甜玉心里犯嘀咕:杜辰枫的名字不是挺响亮挺文雅的么,他弟弟的名字总不能被起成杜三条杜狗蛋之类的吧。会是怎样的难听才能让他跟人拼命啊?   “我能…弱弱得问问他叫什么名字么?”汪甜玉说。   “子腾。”   “子腾…”汪甜玉默念了一遍:“挺文气的名字啊,干嘛不喜欢?”   杜辰枫瞟了她一眼:“你忘了我们姓杜了么?”   杜子腾!噗——   汪甜玉差点给口水呛到:“你爸爸怎么会给他起这个名字啊,肚子疼…。真是笑得我肚子疼哈哈哈。”   “是我妈妈起的,她生我弟弟的时候难产,留下名字就走了。”杜辰枫说:“我想,一个母亲在弥留之际所能倾注给孩子的希望和爱就只有一个响亮而文雅的名字了,可能她没来得及考虑到冠上这个姓氏有那么点可笑吧。爸爸不许他改名,所以他只能强烈得要求改姓,十七岁时因为这件事被爸爸用皮鞭抽得三天下不来床。从此以后,他们各让一步,名字还是原来的名字,但谁也不可以叫他全名。”   “这么夸张啊。”汪甜玉咂咂嘴:“算了,也没有家人直呼姓名的嘛,不叫就不叫。”   “这还不止,你连肚子疼也不能说…要说我肚子很疼,我肚子有点疼,或者胃疼肠子疼…。”   “靠!”   汪甜玉已经觉得头有点大了:“你后妈呢?后妈这种设定…是不是规矩更多啊?”   “是。但是你可以不用理她,她没地位。”杜辰枫推开车门,绅士般得站在外侧冲汪甜玉伸出一只手:“下车吧,杜少奶奶。”   “嘿!这个我喜欢!”汪甜玉拉着杜辰枫的手钻出车门,气派的大宅门院终于呈现在眼前。   ------题外话------   要见家人咯,家人很萌哒~   第五章 被老爸萌的一脸血啊!   汪甜玉虽然不想让自己那没见过世面的夸张神情表现得太明显,但这个比自己的房间还要大两圈的玄关到底要人怎么才能淡定啊。   “杜辰枫,”她小声叫了一句,只觉得回音隆隆得吹着鼓膜。   “恩?”   “鞋子要放在哪里啊?总不能踩着进去吧——”汪甜玉望着眼前光可鉴人的暗色红木地板,成色和纹理的考究彰显着主人那不一般的生活品质和社会地位。   “给我吧。”杜辰枫弯下腰单膝点地,在正要迎上来服侍的女佣诧异的眼光中亲手为女孩脱下了皮靴。   汪甜玉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嘛!”   “安静…”杜辰枫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她无法抗拒的威力。汪甜玉噤声,别别扭扭得任由他为自己换上精致的毛绒拖鞋。   “阿枫回来啦?听你爸爸说你今天去院里办理教授职称预审,怎么样,顺利么?”说话的女声正从蜿蜒盘旋的楼梯上一层层传下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感觉总是那么令人冷飕飕的,特别是那妖娆娇婉中还带着点假惺惺的关心。   汪甜玉心想:这个应该就是后妈了吧。   “还好,挺顺利。”杜辰枫站起身来,拉着汪甜玉往里走。正好迎上下楼来的沈梅溪。   “这位是——”一看到汪甜玉,她先是吃了一惊,接着那包含着狐疑和警惕的眼睛开始了扫描仪一般得上下运作。   “叫沈姨啊。”杜辰枫碰碰汪甜玉,眼前的女孩同样光顾着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不太友善的女人,干脆把自己两分钟之前告诉她的话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哦,沈…沈姨你好!”汪甜玉摆出一个每次偷东西得手后自然露出的那种会心一笑,因为她觉得只有这个笑容才最真诚最发自内心了。   沈梅溪大约四十岁,身材高挑风韵十足,一张脸由于保养姣好竟看不出半点皱纹或色斑。她的头发优雅得盘在脑后,化了极致的淡妆,唯有唇间的一点嫣红很是明显。宝蓝色的绒低高雅塑身旗袍裹贴在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上,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在雪白的颈子间熠熠生辉。她的手臂白如嫩藕,腕子上的玉镯鲜翠欲滴,修长的指甲修剪得十分柔美。   “她长得可真后妈啊…”汪甜玉在杜辰枫耳边小声嘀咕道。   “你好呀,小姑娘。”沈梅溪冲着汪甜玉优雅一笑,却没有用自己傲慢的眼神付诸礼节,而是转向杜辰枫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   却没想到杜辰枫睬也没睬她,只礼节性得冲她点了下头便拉着汪甜玉就上楼。   “喂,”汪甜玉拽了拽杜辰枫的西装衣襟:“你不跟她解释啊?”   “没有必要专门解释,我爸爸事后会告诉她的。”杜辰枫说着,把女孩推进了一个宽大的书房。   正在办公椅上研究象棋的男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抬眼看到立在门外的杜辰枫先是不高兴了:“越来越没规矩,都不知道敲一下门么!”   “爸,有事跟你说。”   这时,杜月生才看见几乎被高大办公桌挡住半张脸的小姑娘:“这位是?”   “你儿媳妇…”杜辰枫说。   杜月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埋下头继续看棋谱:“等我下完这几步再听你胡扯。”   “爸,我说真的。”杜辰枫拽了一把椅子到他面前,跨腿坐了上去:“今天我带着户口本去院里审核申教资格,顺便就结了个婚。”他从怀里掏出一本鲜红的证书丢在杜月生的棋盘上。   杜月生一下子跳起身来,两眼瞪得如铜铃般大。他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杀气一般的嘶磨声。汪甜玉顿时吓傻了。儿子不尊父母之意,一声不响得娶个媳妇回来实在是有违中华民族的传统孝义。在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军门之家。老爷子一生气会不会把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枪崩了了事啊!她想:早知道就不换拖鞋了,靴子跑起来应该更快。   杜月生抬起手来拾起棋盘上的结婚证丢到一边,然后望着杜辰枫:“阿枫,我刚才这个马是在这个位置…还是那个位置?”   “呃…”杜辰枫脸色瞬间煞白:“不好意思…我不记得…”   “你不记得?!”杜月生忽然咆哮起来:“我研究了两个小时才破解的残局!你就这么随手一丢就给我毁于一旦——你…你给我到院子里跑十圈!跑不完别想吃饭!”   汪甜玉弱弱得伸出手,合上了差点掉到地板上的下巴。   “爸,我今天才刚结婚。你能不能在我女人的面前稍微给我留点面子…”杜辰枫抬起眼睛道。   “哦…对,刚结婚…晚上还得洞房呢是吧。”杜月生抓了抓胡须,抬眼瞥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汪甜玉:“就…就这个丫头?”   “对,她叫汪甜玉。我们在一起已经半年了。”杜辰枫说。   “哦,你过来。”杜月生冲汪甜玉招招手,脸上的神情倒还算友善慈祥。   “首长好。”汪甜玉这下长记性了,全然不敢在这个名不虚传的一家之主面前造次。   “几岁了?”   “刚满二十。”   “家在哪?”   “我是孤儿,在红心孤儿院长大的。”汪甜玉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越是威严如狮虎的人越是吃这一套。她早就屡试不爽了。   “哦,那以后这里就是你家,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爷爷知道么…”   “爸!”杜辰枫差点缺氧:“她是你儿媳妇啊!”   “哦对,”杜月生说着话的时候,还是一脸惋惜依依不舍得看着棋盘:“谁欺负你,你就告诉爸爸,爸爸罚他去跑圈。”   “谢谢爸爸,我很乖的,大家不会欺负我的。”汪甜玉笑得好扭曲,一边表情抽搐得看着同样无奈杜辰枫。   “哈哈,真是个乖巧的闺女,你过来下——”杜月生眼睛眯得像个佛,堆着满脸的笑容对汪甜玉说:“爸爸问你个事啊。”   “哦。”汪甜玉做鹌鹑状娇滴滴得走过去,心里七上八下得打鼓:万一他问自己的职业,万一查出来是个小偷,万一觉得自己是为了骗他家的钱…靠,好紧张好紧张。   杜月生吞了吞口水,伸出粗壮的手指指了指桌面:“爸爸问你啊,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我这个马是放在哪个位置啊?”   汪甜玉一口老血喷死在他面前。   ------题外话------   我也快被这个老爸萌死了…。一家人都宠女主的感觉真好啊~小伙伴们快收藏,收藏以后快冒泡,说不定泡泡多了猫咪会有信心加更哦~   第六章 帅帅弟弟是个gAY   餐厅在一楼的东南角,外面是个宽大的露台,明镜般的落地窗围裹着一间温暖如春的花房。   汪甜玉从来没有在花间吃过饭,那感觉就像一下子置身蜜糖丛中的蝴蝶般飘飘然…也像一只突然掉进粪坑的屎壳郎般幸福来得突然。   “小梅啊,今天阿枫结婚,晚上你把东侧的主卧好好收拾下,总算派上用场了。”杜月生落座后冲沈梅溪说道。   “我会去安排的,只是——”沈梅溪意味深长得瞄了一眼汪甜玉,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杜月生给汪甜玉夹了一块醉鸡:“小甜多吃点哦,你看你怎么那样瘦,这可生不出大胖小子。”   “呃,谢谢爸爸。”汪甜玉狠狠盯了杜辰枫一眼,心想:万一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gay,这辈子都别想抱孙子了会不会把火气撒到自己这个共罪的可怜虫身上?毕竟虎毒不食子嘛,他又不可能一枪崩了自己儿子。   “我是说,阿枫结婚是大喜之事,可是这一没摆酒二没发帖的,会不会让人觉得咱家对这亲事不太重视啊?”沈梅溪撇着樱桃小口道:“人家少奶奶的爹妈就是在天上也会觉得女儿受了委屈的是不是?”   “不会不会!”汪甜玉连连摆手,她可是要跑路的。万一来个明媒正娶什么的将来还怎么反悔?“我爸妈早就投胎去了,不认识我也不关心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挺好的。”   “小梅说的也有道理。”杜月生点点头:“阿枫啊,你怎么看?”   “婚礼肯定是要办的。但最近我医院有些忙,下个月还有六台手术呢。要不等开了春再说吧。”杜辰枫回答。   “开春才办?”杜月生的脸色不怎么好:“那万一小甜怀孕了——”   汪甜玉差点又一口饮料喷出来:心想着这老爷子到底是有多么得抱孙心切啊!从进门来就盯着自己的肚子,好像能看出个鬼胎似的。他又不是只有杜辰枫一个儿子,老大不行还有老二么…   “诶?哥今天这么早啊!”听得门口的响动,一个大约二十二三岁的男子走进来。   汪甜玉回头的一瞬间就被他那几乎惊为天人的英俊容貌所吸引住!他比杜辰枫还要高一点,身材堪比模特的比例般完美,宽肩窄腹,粗臂长腿。一张精美绝伦的脸跟杜辰枫有些许相似,但轮廓更加英朗,眼神更加桀骜。相比杜辰枫身上偶然出现的几分内敛儒雅,他张狂有道,冷艳无敌,几乎令人不敢直视超过三秒。   但汪甜玉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在杜辰枫的耳边飘了句:“你弟弟原来这么帅啊,我觉得他才比较像gay。”   一瞬间,整个饭桌上都是诡异的沉默。   一旁服侍的两个女佣已经开始战战兢兢,沈梅溪的眼里似乎涌上一丝坐待看好戏的得意。   汪甜玉看着杜辰枫心想:万一有人掏出枪来对着自己,这个男人会不会保护她啊。   “哈哈哈!小甜的眼光还真的独到啊!”杜月生大笑。   “这小丫头是谁?”杜子腾俯下身来饶有兴味得看着他,就像一只正在玩弄仓鼠的猫:“别的女人见了我都是两眼发昏得不知所措,你居然一语中地得看出我是个gay…很不简单啊!”   “这…”汪甜玉求助的目光看向正低头吃菜的杜辰枫,得到了男人憋不住笑般肯定得点点头。   汪甜玉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爷子在得知大儿子结婚以后无厘头的兴奋,也明白为什么他恨不得今晚就让儿子赶快把自己弄怀孕。原来早已出柜的小儿子已经浇灭了这个家延续香火的一条大路,那么三十岁还不结婚的杜辰枫自然成了老爷子坐立不安的心病。   可是…汪甜玉想,如果老爷子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其实都是gay,会不会直接就气死了。人生中没有比这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了吧…不对,万一他两个儿子搞在一起,才最最让人难以接受呢。   “喂,小丫头,你干嘛笑得这么猥琐?”杜子腾盯着她半天,就看她自个儿在那神游天际完全不答话,表示被忽视得很不爽。   “她是你嫂子。”杜月生哼了一声。   杜子腾的眼睛睁圆了一拳,冲杜辰枫擂了一拳:“真的假的?”   “真的,我今天结婚了。”杜辰枫一手搭在汪甜玉肩膀上:“怎么样,我品味不错吧?”   “是不错,这小丫头瘦得跟鸡排似的,我真搞不懂你既然喜欢这样的干嘛不喜欢男人?”杜子腾撂下一句话就去洗手间。   “你!你这没大没小的臭小子!”杜月生怒而拍桌:“你当你大哥跟你一样啊!给我外面跑十圈——”   杜子腾真的去了。汪甜玉悻悻得扒拉干净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小心翼翼得打破餐桌上诡异的气氛:“那个,弟弟他真的是——”   “别提那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杜月生气还没消。   原来杜子腾出柜已经三年,一开始气得杜月生差点扒了他的皮要断绝父子关系。后来在杜辰枫的百般开导下,加上各种心理咨询师的劝慰总算让这个思想保守的老军统相信了小儿子的性取向是与生俱来不可逆的。   但他有一条规矩:到外面怎么玩随便他。要是敢调戏大院里的警卫员,自己绝对会废了他的。   “其实…我话还没说完,”沈梅溪看看杜月生的脸色。她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对老爷子察言观色,怎么会不明白杜月生根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阿枫就这样结婚了,咱家是不是得跟小萌解释下啊。”   “也是,”杜月生点点头。   “小萌怎么说也是我远方侄女,对阿枫那是一心一意的。现在咱们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对人家多少有点责任吧。”沈梅溪偷看着杜辰枫的脸:“阿枫,你觉得是你去说好呢还是我去说?”   “我去说吧。”杜辰枫冷冷得回答:“但我不觉得我有任何责任,我没喜欢过她也没给她任何承诺。”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沈梅溪轻笑一声:“小萌每周都过来串门,你别说你真的不知道她对你有意思?你自己明明在外面谈了半年恋爱,回来也不告诉小萌,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的心思么?”   “小梅说的没错,”杜月生点点头:“阿枫,这事是你做的欠妥当。既然已经跟小甜结婚了,找个机会跟小萌说说清楚。别叫人家姑娘以为咱们杜家男人这么没担当。”   ------题外话------   弟弟很萌的,后面很萌的~   第七章 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吃过饭后,杜老爷子进了佛堂。杜辰枫告诉汪甜玉他每天这个时候固定要跟亡妻,也就是自己和子腾的生母说几句话。   汪甜玉表示,为了尽快了解这个家,她想要偷听。杜辰枫表示,虽然他已经很了解这个家,但他也想偷听。   于是两人打发走了三楼的女佣,一左一右得守在门口。   杜月生坐在佛堂边,用上好的香点燃了烟,望着照片上那清雅安素的女子悠悠一笑:“他妈妈呀,今天可是个不得了的日子。阿枫终于娶妻成家了,小姑娘长得甜甜美美得,跟你还有那么几分相似。”   “喂,我真的跟你妈妈长得很像?”汪甜玉小声道。   “那是骗鬼的话,你还真信啊。”杜辰枫冷笑一声。   汪甜玉瞟了他一眼继续扶着门偷听。   “阿枫这些年也没谈个正正经经的姑娘,我还以为他跟那个不争气的阿腾一样哟。想着我杜家这辈子要断了香火,都不知道死了以后该怎么去见你…”杜月生喃喃自语,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听得汪甜玉到有几分心疼:像他这样叱咤风云一生,到老来却依旧心系一人实数不易。   “等到阿枫和小甜生了孩子,我也就能瞑目了。你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唉,其实也无所谓,只要健健康康大家和和美美的就好——”   “呦!你们俩在这儿干嘛?”沈梅溪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上来三楼,故意用尖锐的声音戳破两人的行为:“怎么?有事找你爸爸还不进去?”   杜月生闻声出来,一脸青紫得看着杜辰枫:“你们在这干什么?还不快点回房睡觉去!”   “爸,这才七点半啊!”杜辰枫的眼角抽搐一下。   “春宵一刻值千金!赶紧去赶紧去!”杜月生把儿子媳妇推到楼梯口,转头问沈梅溪:“子腾呢?”   “外面跑圈呢。”   “叫进来吧,饭还没吃别饿出个好歹。”杜月生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下楼。   汪甜玉站在墙角,目送着杜月生和沈梅溪的背影,由衷得感叹了一句:“喂,我觉得你爸爸虽然看起来很严厉,但其实是个真性情的好人呢。我们这样欺骗他是不是不太好。”   “我们并没有欺骗他啊。”杜辰枫一手压住墙面,微低下头:“你要是舍不得他,就假戏真做了吧。”   “得了吧,就凭你这个同性恋,还想让本姑娘我守活寡啊!”汪甜玉想要推开他的手,却发现那坚实的臂膀如磐石一般无法撼动。   杜辰枫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他一手捏住女孩的下巴,同时整个身体渐渐压了上去:“你真的相信我是同性恋么?”   “诶?”汪甜玉懵了,她无法想象此时呈现在杜辰枫眼里的认真到底意味着什么,就只觉得他抵在自己大腿之间的身体…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变化!   “你…你难道?”汪甜玉双手捂着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恐。   “没错,我不是同性恋。”杜辰枫眯着眼睛放开她。像在看一样自己精心打造的艺术品般玩味。他撩开女孩耳后的长发,将嘴唇凑上去轻轻喃语:“你是后悔了,还是害怕了…不过,好像都晚了…”   “杜辰枫!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汪甜玉一闪身从他腋下钻过去:“你!你别乱来,否则我从这里跳下去!”   杜辰枫靠在墙上不屑得笑道:“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看着真令人反胃。”他也不去理汪甜玉,径自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东侧的四楼主卧房——那里是沈梅溪帮他们准备的婚房。   “杜辰枫你什么意思啊?”汪甜玉在原地愣了三秒,然后快步跟了上去:“你给我说说清楚嘛!”   这间婚房足有八十平米大,里面的摆设断然不像今天才刚刚置办的。汪甜玉很纳闷:“你今天才结婚,这些大红色的行头沈姨怎么来得及买的?”   “其实早就布置好了。”杜辰枫扯下领带,不小心挣掉了衬衫上的一粒纽扣。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爸爸要求我在过年之前跟沈姨的那个远房侄女孟小萌结婚。”杜辰枫坐在软软的床榻之上,伸了个悠长的懒腰。   “你不喜欢那个女孩?”汪甜玉眨眨眼睛:“他怎么可以强迫你娶自己不爱的人呢?”   “不仅是不喜欢,一看到那种惺惺作态的女人我就反胃。我宁可在大街上拉个女人过来结婚,也不要跟她在一起。”杜辰枫拉着汪甜玉把她拽倒在自己身边:“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运个屁啊!”汪甜玉炸了毛一样翻起身来:“我们可是说好了这是假结婚,你要给我一笔钱放我走的——”   “你要走也不是不可以,但好歹跟我演一段时间的戏再找个借口吧。”杜辰枫翻过身来看着汪甜玉,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掐了一把:“看你这财迷的样子,只要乖乖听话,本少爷亏不了你的。”   “可是你爸爸他想要孙子啊,你不会要借我的肚子——”汪甜玉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抱着被子躲出几尺远。   “跑那么远干嘛,”杜辰枫撑起身子皱了皱眉:“我要是想抓你你还躲得掉么?放心——生孩子这种事他就算再着急也不能逼着我上吧。只要我没兴趣,你还怕牵下手就怀孕么?”   “那你真的不会碰我…”汪甜玉抬起头,怯怯的眼光躲躲闪闪。   “你这个表情,到底是欣慰呢,还是失落啊?”杜辰枫起身除去衬衣,又去解皮带。   “等一下!”汪甜玉一高蹦起来:“你脱衣服干什么?”虽然她不可否认,杜辰枫的身材是一等一的好。但这的的确确是自己二十年来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那坚实伟岸的肌肉,夸张挺拔的骨架,还有光滑细腻散发着雄性活力的肤色…怎么看都让人春心大动。   “洗澡。”杜辰枫从柜子里取出浴巾,走进磨砂玻璃门的洗澡间:“喂,要不要一起来?”   “来你妹啊!”汪甜玉一个枕头丢过去。   第八章 初夜混战到天明   汪甜玉在床上心神不宁得换着电视频道。她感觉杜辰枫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如果不是昏倒在浴室了,那就应该是昏倒在从浴室出来的路上了。   她光着脚跳下地:“杜辰枫!你没事吧?”刚走到浴室门口就跟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杜辰枫一手掐着围在腰间的浴巾,另一手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沐浴香氛的味道在湿润的空气里愈加浓烈,他望着一脸呆滞的汪甜玉,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怎么?等不及了?”   “等…”汪甜玉脸色绯红,张口结舌得吞了下口水:“我是担心你洗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发什么心脏病高血压!”   “才三刻钟而已嘛。”杜辰枫看了看墙上那高端优雅的古董钟。   汪甜玉心想:三刻钟够我给整个小班十二个孩子轮流洗一遍澡了。孤儿院条件拮据,水电都要定额分配。   杜辰枫望着汪甜玉正神游天际的脸,忽然伸出手捏住她的脖子,上下左右得端详一下然后皱着眉咂咂嘴:“你是不是有几天没洗澡了?”   “上周才洗的嘛!”汪甜玉的家里哪里会有洗澡的地方。现在又是冬天,孤儿院的热水更是供应有限。就连上周也是因为去院长妈妈家里蹭的一顿热水澡。   “上周才洗澡竟然还敢上我的床!”杜辰枫像看生化危机一样看着她,然后一把揪着她的衣领拖进了浴室:“没有一个小时你别想出来!”   光洁如玉的浴缸,温和扩散的花洒把汪甜玉小小的身子包裹在难能可贵的温暖里。经热水这么一泡,她才感觉到身上真的是痒得很难过。   精致的玉石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香氛浴液,墙角的白玉架栏上还摆着一蔟熏香。汪甜玉融在此情此景中,身心一阵阵豁然放松。心想:有钱人果然最会享受了。   汪甜玉眼珠一转,扫上了那些精巧的瓶瓶罐罐。忽然想起孤儿院的洗浴用品每个月都要等到超市大减价的时候才去采购,私下琢磨着为什么不干脆打包带走一些呢。这里有这么多间房子,也没有人会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细节吧。   想到这,她湿漉漉得从浴缸里爬起来,找了一个塑料浴帽把那些洗发水沐浴露什么的一股脑装进去。原地转了几圈,发现赤身裸体的自己根本找不到地方来放这些战利品。于是灵机一动干脆塞到了马桶的水箱里,心想着等什么时候出去顺便带上。   衣栏里已经准备好的换洗的新内衣裤,汪甜玉翻来翻去找了一套相对没那么性感的穿上。她裹着宽大的浴袍,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脑后走出浴室。   “还差三分钟…”杜辰枫此时趴卧在床上,用手肘撑着上半身翻一本平铺在床上的杂志。他上身依旧赤裸,刚刚围在腰上的那条浴巾已经被扯下来横盖在腰臀上。   汪甜玉的脑门哄得一下窜起一股火,这死男人如此撩骚的姿态是要闹哪样啊!   “那个…有没有秋裤啊?”汪甜玉问,冬天不穿秋裤的人上辈子都是冷冻白条鸡。   “这里室温永远26度,温度湿度都是能让人体表最为舒适的设定。”杜辰枫微微回过头来看着她:“你说的秋裤,具体指的是那种让男人解开衣服以后顿时兴致全无的东西么?”   “懒得理你…”汪甜玉打量了一下整个卧室:“喂,我睡哪里啊?”   杜辰枫拍了拍身下的床垫:“新婚之夜,你想睡哪里?”   “你答应不碰我的!”汪甜玉变了脸色,紧紧地攥住浴袍的胸口。   “我有说要碰你么?”杜辰枫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干嘛?”汪甜玉踩着拖鞋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仰面朝向自己平躺着的杜辰枫。   “把两只胳膊端平。”杜辰枫说。   汪甜玉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满腹狐疑得照做。   可就在自己刚刚打开手臂的一瞬间,杜辰枫竟然出手拽开了她腰间扎好的浴袍带子!雪白的浴袍一下子敞开,汪甜玉那被粉红色内衣包裹着的小身材顿时一览无余得暴露出来!   “你——变态!”汪甜玉俯身就是一巴掌,打在杜辰枫的脸颊上。   汪甜玉出手冲动了,自己也吓懵。她裹好衣服退出三五步:“是你…是你先不守规矩的!”   杜辰枫一咕噜翻了个身趴在床沿:“换掉,我不喜欢粉色。”   红红的指印瞬间隆起在他白皙的面容上,只是由于当时杜辰枫是躺在她前面的,所以这五个指头印是反着的,指尖在嘴角处。那样子滑稽又搞笑。   “你管我穿什么样的内衣!”汪甜玉不服气得叫嚣。   “我不管你穿什么内衣,但我有权选择不想跟粉色的内衣躺在一张床上。”杜辰枫的眼里的戏弄几乎让汪甜玉抓狂,她气急败坏得回到浴室,硬着头皮穿起了那件堪比情趣内衣的二分之一罩杯黑色蕾丝胸衣。   “往那边去一点!”汪甜玉回到床上,“还有你能不能穿件衣服?待会不小心被我看到什么不要哭着嚷着要我对你负责。”她低头看看只盖着一件浴巾的杜辰枫,鬼知道那下面是不是正在遛鸟晒太阳呢。   “要上来睡就别那么多废话…”杜辰枫仰面躺下,整个占了全床的一条对角线:“做老婆的首先要明白,在床上——闭上嘴巴张开腿。”   “杜辰枫你再这么下流当心我对你不客气啊!”汪甜玉故意掰着指关节咔咔响:“你要知道本姑娘我取人钱包与无形之中,这一双手还没等你反应过来就能摘了你的小兄弟!”   “汪甜玉我也警告你说话之前想想清楚,”杜辰枫一手枕头,另一只手则打开白皙修长的五指在汪甜玉的眼前晃了晃:“我这双手…可是能取人内脏于无形之中哦!”   汪甜玉又败一招,气鼓鼓得爬上充气垫一般柔软的大床:“你给我过去点!被子给我啊!”   “别吵,你就那么大点人儿,给你腾个猫窝就够睡了!”杜辰枫抢过枕头垫在后背。   “这个枕头是我的,你那个都被头发打湿了!”汪甜玉扑上去就抢,由于膝盖压住了浴袍的前襟,她一下子就闹了个大前趴。   只觉得小腹上一紧一硌,那种生硬的感觉让她很是恐惧。   “杜辰枫,你们军医也要配枪么?别拿到床上了好不好…怪吓人的。”汪甜玉揉了揉被戳的生疼的小腹。   “我没有…带枪…”   杜辰枫的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那痛苦的冷汗沁出额角,慢慢沿着两鬓流下:“你压着…兄弟了…。”   ------题外话------   豪门生活没那么容易滴…都看到这儿了的亲就收藏一个吧~   第九章 豪门生活需谨慎   这是汪甜玉二十年来第一次跟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虽然这一夜杜辰枫连碰都没有碰过自己,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像吃了亏一样满肚子不爽。纠结到下半夜才睡着的她一睁开眼睛就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咦?”汪甜玉踩着拖鞋跑下楼,一层层楼梯跟旋转木马似的却始终没见到半个人。   “少奶奶,您起来了啊?”站在一楼大厅的女佣端庄得站在餐桌前冲她微笑。   “人都到哪去了?”汪甜玉揉揉眼。   “大少爷要我交给您的。”女佣递上来一个白信封。   汪甜玉狐疑得打开,心想明明是一家人还搞什么情报似的那么神秘兮兮。最好是一封离婚协议,外加一大笔钱,哈哈哈。   打开信封后发现了一张白纸,汪甜玉琢磨着上面不太好辨认的字。   杜辰枫字如其人,内敛恢弘不失分寸。但他同时是个医生,哪个医生的字别人能看懂啊!   上面写着:   我值班,明早回。小事找女佣阿倩帮忙,大事打我电话。   家里的宅电需要审核才能外接,今日密码为2307。   父亲去外地开会,子腾去社里做事,沈姨去隔壁打牌。   桌上的棋盘是父亲的,不要弄乱。   后门的狼狗是子腾的,不要扰恼。   院里的猫是沈姨的,万一实在无聊,想要戏弄,别弄死就行了。   按时吃饭,准时睡觉,不要离开家。切记。   杜辰枫   “这算什么啦!”汪甜玉失望得想:一家人都出去了,把自己跟猫猫狗狗归在一类,我特么又不是笼中鸟。   本想今天回一趟孤儿院,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跟院里的人联系上。(手机落在出租屋里的)   她汪甜玉可不是乖乖听话的省油灯,在女佣诧异的眼神下,她三下五除二得把早点塞满嘴,然后叫她拿个打包饭盒。   “少奶奶,您要饭盒做什么?”   “出去…出去野餐…”汪甜玉打了个饱嗝。   “您出不去的,”阿倩微笑道:“要出这个大门必须由老爷或少爷的审批字条,连夫人都不行呢。如果是一般的访客,都要提前两天去警卫处备案才能出入呢。”   “呃…”汪甜玉透过窗外看着又一对巡逻而去的警卫,心里暗暗骂,这跟监狱有什么区别。   女孩百无聊赖得看了会电视,又在宽阔得客厅里抓狂了一会。最后拨通了红心孤儿院的电话。   “喂,是小霞姐嘛?”接电话的人舒冉一听就知道是行政办公室的接待员。她是个残疾人,膝盖以下的双腿在一场车祸中被截肢。是街道送来的义工,跟汪甜玉十分要好。   “小甜!真的是你?”林霞的声音很激动:“你跑哪去了,昨天一天没动静,大家都很担心你啊!”   “一言难尽唉。”汪甜玉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林霞有些担心:“不会吧,那种人家不知根底会不会是骗子?你就这样嫁了——”   “别担心,人家这种军家世豪,光大门的气派就能把人吓尿。那个大公子虽然冷冰冰的嘴巴又很坏但好歹算是个正人君子,没有欺负过我。”汪甜玉安慰她道:“估计过了这段风头,找个借口就把我放回来了。阮妈妈在么?”   “阮妈妈去跟开发商谈判了,早上刚走,今天不一定能不能回来了。”   汪甜玉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这家孤儿院本是阮妈妈去世的老公汪曾尔私人出资建造,这些年虽然也有街道的支持但还是运营得颇为拮据。最近有几个开发商看好了这块地皮,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政府手里搞来了开发批准书。已经连威胁带利诱的上门好多次了。   “那你告诉她我一切都好,过几天就回去看她。”汪甜玉说。   “对了,海哥回来了。在教室跟孩子们玩呢,你要不要跟他说说话啊?”林霞笑道。   “真的啊…那…那你帮我找他!”汪甜玉兴奋道,忽然又转念一想:“你先别告诉他我这里的情况,我怕他担心。以后我再慢慢跟他说。”   海哥名叫汪海棋,比汪甜玉大三岁,跟她一样也是从小被收在红心孤儿院的孩子。如今他大学毕业正在外地读研究生,寒暑假偶尔才会回来。   没有人知道汪甜玉是靠做小偷来维持着孤儿院的一部分开销和汪海棋的学费生活费。她只说自己是在一家公司做销售,夸口薪水不低,然后悄悄得塞钱给男孩。   起先汪海棋说什么都不要,汪甜玉就用各种办法逼他要。藏到饭盒里鞋垫里都是小儿科,后来偷了他的银行卡一次性存满一年的生活费。   汪甜玉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记得儿时他说过有一天赚了钱一定会娶她的承诺,而是因为汪海棋作为红心孤儿院的第一个大学生,是她们最大的骄傲。   跟汪海棋聊了几句以后汪甜玉继续百无聊赖得在大宅子里闲逛,其中包括把两只猫的尾巴打了个蝴蝶结…。但一整天的时间还是漫长的就像一整个世纪。   临近傍晚的时候有客人上门,阿倩亲切得叫她萌萌小姐。   汪甜玉是何许人也?玲珑的心窍猴脑子。一下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姑娘就是沈梅溪的远房侄女,杜辰枫的原定未婚妻——孟小萌。   她大概二十岁出头,又高又瘦,面皮白的有些病态,突兀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我很矫情我很任性我很骄傲,美男们快点来追求我吧,你不追求我我怎么拒绝你啊!   “阿倩,家里都没人的是么?”孟小萌把一个精致的手提袋递给阿倩:“这是我给枫哥买的圣诞礼物,我路过就送进来了。”   “什么叫没人啊?我不是人么?”汪甜玉幽幽得说。   “呃,萌萌小姐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我帮你泡茶。”阿倩感觉到了一丝不友善的火药味,赶紧打圆场。   “这个是谁?新来的女佣?”孟小萌用三分之一的眼珠子打量着穿着居家服,头发尚未打理得很清爽的汪甜玉:“你穿的这么随便怎么行,姑父姑妈都是很注重仪态的人!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口有点渴你帮我倒杯水来。”   “你说谁是女佣!”汪甜玉跳起来,虽然自己不足一米六的身高在高挑时尚的女孩面前显得气场不足,但她至少在音调上压住了对方。   “萌萌小姐误会了,这位…这位是,”昨晚吃饭时,阿倩也在一旁听着主人们的议论。她知道杜辰枫应该还没来得及跟孟小萌说明,于是不知自己该不该先多这个嘴。   “我是杜辰枫的妻子!”前一小时汪甜玉还盘算着啥时候能摆脱‘苦海’呢,现在却忽然觉得很享受喊出这句话的那种名正言顺的快感!   看着孟小萌诧异又惊慌的眼神,汪甜玉翻出结婚证给她:“怎么,现在相信了吧?”   “呵呵,我才不信枫哥会娶你这样的女人呢!”孟小萌冷笑:“我看这个,八成是假的,你俩串通起来糊弄姑父呢吧。”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要是不相信,”汪甜玉眼珠一转:“你过来我告诉你,杜辰枫的左边下腹有一颗淡蓝色的痣,上面还有一根毛——”   “你!”孟小萌顿时满脸绯红,她当然不知道杜辰枫的身上到底有没有这个标记。只是女孩狡黠得意的眼神一脸认真的神色,令她压根不知道该如何接招。   ------题外话------   下一章预告小女贼栽得很彻底…   第十章 不是谁都有中枪的机会   看着孟小萌气急败坏得走了,汪甜玉倒也没有很得意。心想何必呢,自己早晚要走的。不过是看不惯她娇生惯养目中无人的心性罢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餐时分,汪甜玉却连半点胃口也无。   只有她一个人,厨房却还是做了四菜一汤。   白嫩嫩的鳕鱼烩豆腐上漂染着新鲜的青豆,这是在这个季节难能一见的蔬菜。红油焖过的茄子娇滴滴的躺在白色瓷盘里,肉末柔滑馨香。一根根烤羊排抹着美味的胡椒粉,挑逗着人的味蕾。菌菇汤里的蟹黄滑腻可人,带着冬天里特有的浓浓暖意。   汪甜玉吃了半碗米饭,随便动了几筷子菜,便摸摸肚子:“先撤下去吧,明天热热给杜辰枫当早点。”   阿倩愣了一下,谦逊的回答:“少奶奶,家里不留隔夜饭菜的,吃不完是要倒掉的。”   “倒掉?!”汪甜玉吃了一惊。这里的菜是自己一辈子不曾见到过的花式和美味,还没动几口就要倒掉?她心里仿佛被挖肉一般疼,惦念着要是孤儿院的孩子能品尝一下该有多好。   “那个,厨房里还有别的么?”   “还有一些点心。”女佣回答。   “啊呀,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我总觉得非常的饿。”汪甜玉眼珠一转:“这些菜你就先留在这,说不定我一会再吃一顿。再去把厨房的点心也拿出来,顺便给我找些食品袋!”   汪甜玉不敢再要饭盒。她想,既然不能出院子,干脆来个隔墙暗递也不错嘛。   汪甜玉将所有的饭菜点心一股脑打包,然后把从每个洗浴间搜罗来的一大堆香皂沐浴香氛包括牙刷牙膏卫生纸统统搜集起来,用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贵的床单包成一个大包袱。抬眼看到放在柜子上的礼品袋,这是孟小萌刚才送来的东西。   原来是一款精美的进口手表!   汪甜玉想:杜辰枫又不缺这玩意,而汪海棋的那块老爷表似乎已经带了快八年了。这世上生而平等却贫富不均,干脆一并顺走吧。   “喂,海哥…我跟你说哦,”汪甜玉拨通了汪海棋的电话,得意洋洋得开始编瞎话:“我现在跟公司的客户在一个高级酒店吃饭,住的地方非常好,所有的饭菜和生活用品都可以免费带走的。对对,你过来一下,我把东西给你,拿去给孩子们分了。”   刚过八点半,汪甜玉像只灰老鼠一样拖着个大大的包袱沿着墙根慢慢窜。   偶尔看到一队队巡逻的警卫,步伐整齐神色一丝不苟。汪甜玉庆幸自己人小腰身低,稍微一缩脖子就能隐藏在灌木丛中,竟然绕了院子小半周都没被人发现。   汪甜玉根据杜辰枫给她的地图一步一抬头得比量尺寸,就差按图例折算位置了。这院子宽的就如外宇宙太空,足足摸索了半个小时才来到跟汪海棋约定好的后墙位置站定。   “咕噜——咪!”这是汪甜玉跟男人的暗号,小时候她去厨房偷点心,汪海棋在外面防风。都是用这个暗号表示得手。   “小甜?”汪海棋的声音从墙外传来:“你在哪里啊?”   “嘘——我在院子里。”汪甜玉伏在墙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道。   “你不是在酒店么?这什么地方啊!”汪海棋虽然读书读得有点呆,但脑子还不至于这么傻。用肱二头肌想想也知道汪甜玉之前说的话有猫腻。   “这是本市唯一一家低调六星级酒店,开在市政府大院里。一般人都不知道的。”汪甜玉打量着四周,发现矮小的花坛正好可以给她垫脚:“海哥,你等一下,我把这些东西给你运出去哦!接着点。”   墙高两米五,上面有精密的防护网。汪甜玉即便踩着花坛也还是差了一大截。想把整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丢出墙外以女孩瘦弱的臂力来讲几乎是不可能的。   “小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汪海棋迎面就是熙熙攘攘的马路,他站在围墙下抖抖簌簌的已经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你能不能先出来啊?”   “别吵,接着!”汪甜玉打开包袱,一瓶洗发水从墙头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既然不能整个送出去,只能拆开来丢咯。汪甜玉像扔沙包一样把这些瓶瓶罐罐一个个抛出去。   “小甜!小甜等等!”汪海棋在墙外面如同接球的小丑:“这些东西我怎么往回拿!”   “没事,我这有个包裹皮儿,一会丢给你,你打个包抗走!”汪甜玉完成了最后一项搬运,心满意足得拍了拍手,把床单捡起来揉成了个团然后振臂一挥!   这时妥帖贴得来了阵阴风,单薄的床单一下子就被墙头拦网挂住了。   “海哥,你那边够得着么?”汪甜玉心里暗叫倒霉。   “不行,我这边爬墙的话满街的人都能看到。”汪海棋手足无措得抱着怀里的东西。   汪甜玉摩拳擦掌,瞅准靠近墙侧的一个小凹凸。一手扶着墙边,一脚踩上蹬位。猴子般蹭地一声就跳上去。   她毕竟是女孩,臂力实在捉襟见肘,刚刚接触到被挂住的床单就像块木头一样垂直掉下来。刺啦一声,床单被撕开一道口子,反倒挂的更加紧了。   汪甜玉心想这个办法行不通,再跳一次搞不好床单就被撕扯成麻花绳了。   “喂,你稍微等我一下。”汪甜玉挠挠头皮,往围墙的延伸处望去。那里似乎贴着一处高高的灯架,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心想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她打定主意,从那边先爬上去,再从墙头上慢慢蹭过来解救床单。大概二十几米的距离,应该不困难吧。   “小甜,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做贼啊?”汪海棋的声音传过来,让本来就烦心的汪甜玉更加恼火。   “你烦死了,我这是取之有道!你站那别动,我一会从前面的路灯那爬过来。”汪甜玉哒哒得跑过去踩着花坛,攀着灯杆子,好不容易才把两只手都撑上了墙头。   两米五的高度向下望去还是有点瘆人的。尤其是晚上有风。,几乎要把女孩瘦弱的身板直挺挺得吹下去。汪甜玉大义凛然得冲二十米外的汪海棋挥挥手,示意他别着急,自己马上就过去。   一道白光猛然打在自己逐渐得意的脸上,汪甜玉想:如果不是要地震的地光,那么自己就是被人发现了。   高强度得探照手电从十几米外把小贼逮了个正着。汪甜玉眯着眼往前爬,眼看就要够着床单了。只听得一声高亢的男低音:“是谁?!报告总监察室,发现有可疑人员翻墙入院!”   “可疑你妹啊…”汪甜玉也不理他,径自去摘围栏上的床单。   身后忽然有什么爆竹般的声响炸开来。   “什么声音?”在下面焦急等待的汪海棋看着女孩手忙脚乱得去解那已经被缠得很扭曲的床单,丝毫帮不上忙得他开始疑惑和不安。   “可能是提前过年放鞭炮!”汪甜玉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巡逻队,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   “前面的人!从墙上下来,双手抱头!最后警告一遍——从墙上下来!”   “小甜!好像不对劲,里面什么声音?”汪海棋正絮叨着,只听得又是一声巨响。   汪甜玉觉得好像有人推了自己一把,那力度就像被二百斤的大胖子撞了下。在汪海棋诧异的眼神中,女孩小小的身子直挺挺得翻到在院内。   火烧一样的感觉从右边肩背处传递过来,接着便是恍如隔世得疼。   汪甜玉摔倒的姿势是很不雅观的,身体仰面亲吻着地面,双腿却撂在花坛上。半倒立的姿势让她觉得好丢人,接下来似乎有热乎乎的水从肩膀淌过脖颈一直流到脖子里,腮上,甚至嘴里。腥咸温热的感觉让她很反胃。   四面八方的手电筒照在女孩狼狈的脸上,但她已经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了。   等到越来越困倦的感觉涌上意识,汪甜玉终于明白自己应该是中枪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尝尝中弹的滋味。除了疼,尼玛还是疼。她想。   ------题外话------   好吧是真的中枪不是膝盖中箭的意思…   第十一章 医院惊魂   “21床的病人要注意一下血压,明早记得看看尿量。”杜辰枫翻着病历夹,对眼前一脸绯红的小护士说。   “知道了杜医生!”小姑娘像打了鸡血一样就差站个立正了。   “你脸怎么那么红,生病了?”杜辰枫摘下眼镜,随意瞟了一眼芳心正盛的小姑娘。   小护士立刻吓得连退三步:“没…没什么,我去做事了!”   杜辰枫微笑着摇摇头,继续往病房走去。   “喂,燕燕,杜医生刚才对你笑唉,好像还很关心你的样子。”另外两个小护士凑上来,三人一台戏。   “有么…哎呀,别取笑我了。只要被他那双眼睛盯着哪个姑娘不会脸红?”燕燕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这么完美的好男人,干嘛三十岁了还不娶妻?”   “说不定是他家的老爷要求高…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才看不上。”   “我看不一定,越是条件高的男人说不定越想要返璞归真——”   “别做梦了,小亚,踏踏实实跟你的愣头青过日子去吧!”   女孩推推搡搡欢声笑语,正在隔壁病房的杜辰枫明明就听得一清二楚。过心戏言,听听就罢。他微笑得看着床上的阿婆:“李婶,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没什么胃口。”李婶笑眯眯得对杜辰枫道:“杜医生啊,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儿子下周就要回部队了,我不想让他担心牵挂…”   “李婶您别着急,”杜辰枫谦和的笑容如暖夜微风,让老人未听言语先定心:“你这病是小毛病也是老毛病,平日劳累的多又不注意身体,这次趁着住院要好好调理一下。至于李哥那边我会跟他说,您在我这我就当您是亲妈一样照顾,不用他操一点心。”   “哎呦,杜医生这话说的,我们可怎么敢当啊。”李婶心里那个感动,满脸笑容得跟杜辰枫道了晚安。   杜辰枫任职的医院是二三零军区医院,跟市公立医院一样对社会开放,但住院区多为军属。   这里人人都爱杜辰枫,因为他不仅医术高超而且脾气谦良,从来不会对病人护士及家属们端一点军门大少的架子,更何况他英俊得老少皆宜。   “阿枫!”杜辰枫完成了最后一圈巡房,后面有人叫住他。   那男子跟他差不多年纪,高个,宽肩,皮肤白,胡须淡,一双眼睛有神的紧。他快跑两步追上来,拍了下杜辰枫的肩膀:“手头有什么事?”   “刚巡完房。怎么了师兄,你不是在西区么?”杜辰枫看着一向淡定自若的宋清平此时火急火燎得神态,猜测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   “跟我下楼!快,急诊室人手不够——”   “今天好像是刘大夫坐急诊吧?是什么状况?”杜辰枫跟着他的脚步,几乎是跑着下楼的。   “车祸,一辆土方车和电瓶车相撞。骑车大人当场就被碾死了,后座两个小孩子重伤。貌似还挂到旁边一个路人——”   又是土方车,又是电瓶车!杜辰枫狠狠得捏了下拳头:这个月下了两场雨,已经接了三起交通事故了。超载运行的大型土方车号称马路杀手,过街老鼠一样的无证电瓶车常常不守规则得乱穿。什么时候人们才能有点安全意识对自己和他人的生命负责呢,这是一个医生发自内心的呐喊。   急诊室里已经乱成一团,浑身血迹的医生护士满地跑,警察押着肇事者,伤者哭着嚎着。   杜辰枫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淡定得接手询问状况。   “七岁的女孩腹部破裂,出血严重已经休克。五岁的男孩肋骨骨折,脑部有撞击伤,意识还清楚。一个骑自行车的路人被刮倒,轻伤,腿部骨折暂无生命危险。”急救人员说。   “杜医生!血压已经降到37!”小护士看着女孩身上的监测仪。   “别慌,立即进行创口复位止血。”杜辰枫拉开女孩的衣服,一根拇指粗的电瓶车后座钢条直挺挺得插在那小小的下腹上。他眉头皱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血压仪。   “小关,600毫升o型,准备输血!”   宋清平给受伤男孩做了几项反应测试,指标还算稳定:“阿枫,你那边要帮忙么?”   还没等杜辰枫回答,门外一声高喊:“宋医生杜医生,这还有一个——”   门外又一个担架床被推进来,似乎是一个年轻女子。   “怎么又一个?”杜辰枫匆匆回了下头:“不是只有两个小孩和一个轻伤路人么?”   “不清楚——”送进来的护士愣了一下:“也是外伤,后背至肩膀贯穿伤,锁骨骨折且出血量大。”   “师兄你去,”杜辰枫眼看着手上女孩的心电图已经开始异样,他紧急吩咐左右人员立刻准备肾上腺素的注射,同时备好电压。   自己的双手按在女孩胸口,立即采取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心脏按压复跳措施。   “这个…是枪伤!”宋清平大吃一惊。   “大夫,的确是枪伤。”送伤者一起进来的人应声道。此时杜辰枫全神贯注得救治着重伤女孩,却隐隐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从余光中看得出一抹熟悉的军服,不正是自家的警卫巡逻员么?   “大…大少爷?!”   “小陈你怎么在这?”杜辰枫手下的女孩慢慢恢复了心跳,他舒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警卫员。   “是…今晚巡逻的时候七队的安阳他们发现有人翻墙入窃,鸣枪示警后对方依然不肯就范。于是就开枪将其击落…。”小陈说:“抓到以后才发现是个年轻女人…好像……”他没敢再说下去,因为此时杜辰枫的脸色几乎比纸还要白。   “汪甜玉!”   “她…她真的是少爷的朋友?”小陈慌了手脚:“出事后听八班的王队长说少爷昨天带了个朋友住在家里,还在担心是不是误伤了——”   “她是我妻子…”杜辰枫刚要冲到女孩的面前,后面的护士叫住他:“杜大夫,小女孩心跳骤停!创口完全无法止血!”   宋清平虽然不了解事情的原委,但见杜辰枫的慌张失措心里也晓了几分。   “阿枫你做你的,她交给我。”   此刻杜辰枫的手紧紧按压在重伤女孩的腹部,周围一圈的医务人员紧锣密鼓得抢救着。他不能离开女孩半步,也不能让自己有一丝一毫得分神。虽然此时此刻他担心慌张的要死,却必须用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强迫自己镇定。   小女孩的血压已经降到30以下,已经上了第二次电击才微微恢复了一点微弱的心跳。   宋清平把暂且没有生命危险的男孩交给赵大夫,他看着已经昏迷的汪甜玉,坚定地冲杜辰枫点点头。   “我是宋清平!”他拿起通话仪:“2号手术室立刻准备!枪伤外创急救手术。”   “杜医生!”跑去血库的护士小关扑进急救室:“o型血告急!”   “怎么会!”杜辰枫急道:“上周才盘点过血库资源——”   “前天临市发生火灾,从各大医院调过去很多血袋救急。”小关怯怯得说。   杜辰枫示意旁边的护士帮他按住女孩的伤口,一手撸起白大褂的袖子:“抽我的,我是o型。”   针头刺过杜辰枫手臂上的青线,一股带着希望的热流瞬间涌入采血袋。坐在采血椅上,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从正在接受急救的汪甜玉身上离开过。   这个丫头,才把她留在家里一天就能惹出这么大的事。   他咬着苍白的唇沉默着,说不自责那是假的。挨枪子儿什么的本来都是戏谑之言,谁能想到汪甜玉真的中了招。   600的输血量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亦是不小的负担。当血袋即将盛满,马上就能挂上小女孩的床头时,只听宋清平对一个小护士道:“手术室准备好了,另外去拿400的…哦,也是o型血。”   “宋医生,没有o型了…”   杜辰枫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抬手制止住刚刚拆下血袋正要帮自己拔针头的护士:“换个袋子,继续——”   “杜医生,这不行的!”小护士一脸惊愕得为难。   “我说继续!”杜辰枫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与他平日谦逊柔和的待人之道形成鲜明的反差,吓得小护士差点就哭出来了。   “阿枫你不要乱来!”宋清平怒斥道:“600还要抽,你不要命了!”   “她是我妻子!我不能看着她出事!”   “她会不会死还不一定!你再抽下去一定会死!”宋清平按住杜辰枫一把拔掉了他手臂上的针头。   “那…现在怎么办…”小护士举着血袋犹犹豫豫:“这袋血是给小女孩还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杜辰枫的身上,这是良心与职责最赤裸裸得拷问。杜辰枫从医这么多年,面对过太多生死之间的抉择,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   第十二章 替你抉择   杜辰枫是医生,医生的责任是救人,而不是…可以选择救谁。   短短的十几秒钟,他要用最专业的姿态去判断眼下的状况。   小女孩腹腔破裂,血压一路下滑,心脏已经骤停一分钟的时间了。每一秒钟对她来说都是生死攸关的机会。   汪甜玉被子弹击中肩背,不是致命伤,虽然失血性休克可能会导致一定程度的血栓。但以在场任何一个专业医师的眼光去看,她的情况远远没有小女孩来的严重。   第一,杜辰枫本来就是要给小女孩输血的;第二,小女孩的情况的确比汪甜玉来的严重;第三,汪甜玉在孤儿院做了那么多年义工,她的善良和大爱不会是装出来的。如果此时此刻她清醒着,一定会坚决要求杜辰枫救别人。   所以杜辰枫的目光最终落上了小女孩那边,几乎是颤抖着吼出:“还愣着干嘛,快挂上去!”   这一声决定几乎喊出了他所有的筋疲力尽,他的眼睛有点酸,有点红。但望着小女孩的血压计开始回升的那一瞬间,他发现汪甜玉的脸上似乎还带着点笑意。   如果她能听见,一定赞成自己这么做。   杜辰枫伏在汪甜玉的床前,在她耳边轻声说:“死丫头,偷家里东西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别以为你死了就能逃走。听说还带来个野男人在墙外帮凶,你胆子可真不小。”   “杜医生宋医生!隔壁卫生院打来电话,那边还有一袋o型!”小护士带来的消息几乎让所有人都拍掌欢呼。   杜辰枫幽幽得吐出一口气。刚刚那一瞬间,心里究竟有多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汪甜玉睁开眼睛,觉得手臂压得很沉。微微抬头看过去,一张精美绝伦的睡脸映入眼帘。   男人的脸上写满疲惫,青涩的胡茬打乱下颌的轮廓。他单臂枕着腮,身上披了件薄薄的外套。   “你戴眼镜也蛮帅的嘛…”汪甜玉轻声说。   杜辰枫忽然惊醒,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你终于醒了!”   “呀!”汪甜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一下子窜起身来:“海哥呢!他有没有事啊!”   这一个大动作扯得伤口撕裂般得疼,女孩呲牙咧嘴得跌回到病床上,被杜辰枫一把捏住脸颊!   “你昏迷了整整两天,一醒来就在关心别的男人,你到底有没有已为人妻的觉悟!”   “我…杜辰枫,这次是我不好你们别为难海哥好不好?”汪甜玉可怜兮兮得望着男人:“他是我骗过来的,我…。我…哎呀!好疼啊——”   “别装了!”杜辰枫放开她:“我早就提醒过你,我们家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像你这样没轻重得捅娄子真的会没命的!”   “小甜!小甜怎么样了?!”杜月生冲进病房,一张风尘仆仆的脸写满焦急。他原本在外地开会,知道家里出事立刻往回赶,这才刚下飞机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去。   “爸,您回来了?”杜辰枫起身给父亲让位置,却被他劈手擂了一拳:“你是怎么回事?才一天的时间就能让小甜出这么大的事!”   “爸爸…”汪甜玉赶紧说:“您别怪他,是我自己不好…”   “我这一路听得糊里糊涂,到底是谁开的枪?”杜月生气呼呼得说:“去年就有人开枪打伤了一个翻墙捡球的小孩,我已经三令五申开枪这种事一定要三思后行!这次又是谁?”   这时,警卫员小陈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个子高高的年轻人。   “报告首长,巡逻七队安阳带到。”小陈退了出去,示意安阳好好认个错。   “你开的枪?”杜月生的眼里冒出火来。   “报告首长,两次喊话警告,一次鸣枪警示,完全按照巡逻守则执行。对方没有配合的举动,我只有开枪将其击落。报告完毕!”安阳大约二十出头,有着这个年纪的男孩特有的棱角和桀骜。他长得白白净净很是文气,一双眼睛大神炯炯。   “严格执行?”杜月生哼了一声:“就算有人翻墙入内又怎样?不是危及人命的避险举措,你有必要至于死地么!”   “我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瞄准的是对方非要害,只想制服绝无击毙之意。”安阳回答。   “好大的口气!”杜月生一拍桌子:“把他给我带到禁闭室,先关一天再做定夺!”   “爸爸…算…算了吧…”汪甜玉做贼心虚,总归有愧。   “你看看人家小甜,吃了这么多苦还为你们着想——”杜月生正说着,杜子腾进门来:“爸!你也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看看你嫂子?”杜月生没好气得说。   “呵呵,说起来您也不用看不上我,这次的事呢倒叫咱们反省反省,家里也未必就比我们社团安全多少呢。”杜子腾笑着走到汪甜玉床前:“小丫头,中弹的滋味好不好?”   “喂!谁是小丫头!”汪甜玉不爽,有老爷子帮她撑腰她才不怕这个见鬼的同性恋呢。   “子腾!再不守规矩就跟他一块去关禁闭!”杜月生一手指了指站在角落里依旧高昂着额头不卑不亢的安阳。   “就他开的枪?”杜子腾走过去上下打量他一番,伸手弹了弹他健硕的胸肌:“小子你挺有种嘛?”   “安阳的行为自己会负责,二少爷请放尊重点。”安阳后退一步。   “爸,我可听说是咱家小甜爬墙在前,人家做警卫员的也是恪守奉公坚持原则行事而已。你要是按军法处置难保不落得徇私的口实哦。”被二儿子将了一军的杜月生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难道小甜就白挨一枪还得给他颁发个勇猛无畏奖?”   “呵呵,不如把他交给我吧。既能让他接受应有的教训,又能给嫂子出口气。”杜子腾抚掌邪笑。   “好了好了,”沈梅溪进来劝道:“老爷子你也才回来,既然小甜有惊无险咱们就让她好好休息吧。唉…说起来也是我不好,那天小萌上门本该叫她留在家里陪陪小甜的,就不会弄出这么大的事了。”   杜月生等人离开以后,杜辰枫问汪甜玉:“你见过孟小萌了?”   “是啊,那天下午她来给你送礼物…唉,说起来对你还真是用情极深的。”汪甜玉戏谑道:“那块手表——啊呀,我好像一起丢给海哥了。”   “你竟然拿我的东西送给别的男人……”杜辰枫忽的一下站起来,双手撑在汪甜玉耳边:“汪甜玉,你是在挑战我的极限么!”   “干嘛那么小气,你身上随便哪个零件都能够海哥用半年的了。”汪甜玉撇撇嘴:“你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哪里晓得孤儿的辛苦…”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他是跟我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哥哥,现在读研究生。你知道么?我最大的遗憾是这一生没有机会念大学,但最大的成就就是靠自己的双手培养出一个大学生!”汪甜玉提起汪海棋的时候两眼满是自豪的神情。   “这么说,你们对彼此都很重要?”杜辰枫若有所思的问。   “那当然啊!”汪甜玉笑:“就像亲兄妹一样,有什么困难都能依靠彼此扛下去。”   杜辰枫拿出手机,将一段视频放给女孩看。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但只要想到除了自己以外,汪甜玉还有其他的异性牵绊就觉得浑身难受。   视频是手工录制的,画面上痛哭流涕的汪海棋几乎吓软了脚:“求求你们,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不是小偷,是…是汪甜玉叫我来的,有什么事你们去找她吧,我真的是冤枉的!”   汪甜玉沉默良久,默默关了视频。她只是闭上眼睛,把头蒙在被子里。   半分钟后,被子开始颤颤得抽泣。   杜辰枫觉得心一下子就被攫住了,他坐在床头,拍拍女孩的身子:“小甜,这世上的事不是付出什么就能回报什么的,行恶行善都有风险。”   “杜辰枫…”汪甜玉打开被子,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我是只难过,弄丢了你的手表。真对不起。”   ------题外话------   男主真的不是不疼女主…   第十三章 病房派对   “姑妈。呜呜,我不信!我对他那么好,他怎么会不声不响得娶那个女人?”孟小萌已经用完了两包纸巾,鼻涕眼泪得都蹭在沈梅溪的身上。   “我也没想到,这杜辰枫哪里弄来个小丫头出去逛一圈就结了个婚回来…不过,我总觉得这背后有猫腻。”沈梅溪拍拍孟小萌的背:“我跟你说,像这种低贱的女人是没办法适应我们家门的,这不是才没到一天的时间就差点送了命?你要有信心,好好的乖乖的,多讨家里人的喜欢。”   “姑妈,她…她俩不可能是真的是不是?”孟小萌抽着鼻子,用力点点头。   “我会去查查这丫头的背景,你就不用操心了。”沈梅溪阴险的笑容浮上嘴角。   军区住院部内,汪甜玉吊着手臂盘腿坐在床中央,口若悬河得给一地小伙伴们讲着那惊心动魄的经历。   “当时我一个纵身就窜上墙头,用绳子吊着包袱就往上拖。你们看过电影没有?比那种谍战片惊险多了——”   “那海哥怎么不帮你啊?”突然有个小孩问。   “海哥是那种读书读傻掉的人哎,哪里会上房揭瓦——”   “甜甜姐,被子弹打到疼不疼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坐在地板上,奶声奶气得问。   “对啊甜甜姐,有没有上回踩到钉子那么疼…”另一个小男孩问。   “怎么说呢?如果踩钉子有十分那么疼,这个就有一千分那么疼!”汪甜玉夸张得把小朋友们都吓呆了。   “我不相信,”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说:“我看过书的,人被枪打到以后伤口大得吓人,一般当场就昏过去了完全不知道疼。甜甜姐就会吹牛!”   “诶?你这小四眼——”汪甜玉被小孩搞得顿时没了面子:“我是为了谁能吃上好吃的,为了谁可以不用肥皂洗头发才这么拼命的啊!”   “可是你拿了人家的东西才被枪打到的…。”羊角辫小姑娘讪讪得说:“那不是偷东西么?院长妈妈说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   “我这不是偷!”汪甜玉连连摆手:“是平衡市场需求你懂不懂?”   小孩儿们眨着茫然天真的大眼睛连连摇头。   “就好比阮青你有两个苹果,汪涛却一个都没有,我呢就主动把阮青的一个苹果拿来给汪涛,这样大家就都有苹果吃了。”汪甜玉清了清喉咙。   “这也不对!”叫阮青的那个戴眼镜小孩反驳道:“我有两个苹果,但都是我的,我有权利选择今天吃一个明天再吃一个。你凭什么拿走嘛!”   汪甜玉心想:靠,这倒霉孩子真难糊弄,早知道去年就不要拼死拼活得干那一票给他买了套少儿百科全书了。终于明白秦始皇为啥焚书坑儒…   “两个苹果么,只是个比方。假如你有一千个苹果一万个苹果呢?你自己根本吃不了——对不对?”   小孩们终于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   “汪甜玉!”杜辰枫推门进来:“我答应今天可以让你的朋友来探病,可没说让你开party!”   只见整个病房里,地上床上椅子上,足足围了二十几个小孩。从三岁到十三岁什么年龄段的都有,他们睁着圆圆的眼睛,像看英雄一样看着汪甜玉。   “杜辰枫,阮妈妈去买饮料了,你这里还有没有点心什么的啊?”汪甜玉冲他招招手。   “这是医院不是餐馆!隔壁还有病人要休息,你给我收敛点!”杜辰枫有些愠怒。   “甜甜姐,这个很凶的叔叔是谁啊?”小女孩怯生生得问。   “他长得挺帅的呢,就是脾气不大好。”一个马尾女孩对另一个女孩说:“阮妈妈说,这样的男人最花心,千万不能嫁。”   杜辰枫额上青筋暴起,坐在床上的汪甜玉几乎笑得断了气。   “你笑什么!”杜辰枫道:“都上了贼船了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转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   “给你们买点心!”杜辰枫丢下一句话飘了出去。   阮妈妈带着孩子们离开后,汪甜玉心满意足得靠在床背上。她知道门后还有一个人,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了。   “海哥,你出来吧。”   汪海棋扭扭捏捏得走出来:“小甜,你…。我……那天晚上的东西…”   “没错,我就是个小偷。”汪甜玉一双大眼睛毫不回避得望着男人的畏缩:“我做小偷两年多了,孩子们的日常开销,汪爸爸去世前的医药费,还有你的学费…都是我这双手一分一毛得偷出来的。你看不起我吧?”   “小甜,我不是这个意思。”汪海棋舔舔嘴唇,一时语塞:“我只是觉得,偷东西这种事毕竟是违法的,且实在太危险了。我…我是担心你。”   “我以后不偷了,我已经嫁给杜辰枫,日后会好好找个工作,你放心吧。”汪甜玉的笑容是招牌式的,语气也变得客气生硬。   她并不是真的责怪汪海棋在视频里对自己那背弃的举动。她明白对于一个孤儿穷学生来说,在面对强势方的质问和羁押,他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人类对恐惧的本能反应。   但是,有些心结一旦结了,就真的过不去了。   汪海棋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汪甜玉。   “咱俩毕竟一起长大,你要是还把我当好妹妹,就别跟阮妈妈她们说。我不想她伤心……”汪甜玉低下头。   “小甜,他…他对你好么?”汪海棋扬起脑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问出口。   “恩。”   “那我就放心了。”汪海棋点点头,准备起身。   “海哥!等一下——”汪甜玉叫住他:“我当时给你的那堆东西里有一块手表,那是杜辰枫的东西,能把它还给我么?”   “啊?!”汪海棋一脸诧异:“当时场面很乱…我被一帮军卫押住带了回去,没拿任何东西也没看到什么手表。”   “那算了…”汪甜玉坦然一笑,心想着大不了以后攒点钱给杜辰枫买一块新的。虽然她压根不知道那块表大约价值十二万…。   第十四章 嘴硬心软的装逼男,哼!   跟汪甜玉同时住进医院的那对车祸姐弟也已经开始逐渐康复了。汪甜玉听说了当时那惊心动魄的故事后,想要去探望一下可怜的孩子。   当时他们的父亲骑着电瓶车载着他们去奶奶家,自己还要急着去摆水果摊。所以超速闯红灯导致了这场悲剧。   男人当场死亡,而这对姐弟的母亲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婚外嫁,一直失去联系。   他们的奶奶在沉重的打击下一病不起,偶尔能来照看一下的只有孩子们的叔叔。   叔叔看起来是个老实人,但生活也很困窘。所有的医药费都还是杜辰枫垫付的,更别提日后能抚养这两个苦命的孩子了。   汪甜玉心里很难受,这些年来,孤儿院接收的孩子大抵都是这样的情况。但随着经济压力越来越大,她和阮妈妈商量来去,最后决定不得不卡严条件。像这种还有亲戚能联系上的孩子,能不收就尽量不收吧。   但是当汪甜玉第一眼看到女孩的时候,一双腿就迈不动了。小姑娘今年刚七岁,全然没有七八岁讨狗嫌的形象概念。小脸粉嫩粉嫩的,眼睛就像结了露水的紫葡萄。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汪甜玉觉得她简直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翻版。又白嫩又水灵,像个甜脆脆的小玉米。   “小妹妹,你叫王蓬莲是不是?”汪甜玉带了个毛绒玩具送给她,这是孤儿院的小朋友们用买糖的零花钱积攒起来送给自己的礼物。   “恩,”小女孩不认识她,眼睛里还有点怕生的戒备。   “姐姐,她是谁啊?”他弟弟叫王鹏飞,此时已经康复的不错。   “我不认识。”王蓬莲摇摇头。   “我是你们的大朋友,我叫汪甜玉!”汪甜玉笑着凑过来。   “小甜?!”杜辰枫从门外探出头来:“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来看看被你救活的两个幸运儿啊,”汪甜玉跑过去:“杜大医生,你可真了不起!我听说当时小姑娘伤得那么重,是你抽自己的血救活她的。”   “这种事是医生的职责,没什么好挂在嘴上的。”杜辰枫的态度极其冷淡,让汪甜玉有些纳闷。   “我是真的在夸赞你唉!没有讽刺的意思,你干嘛臭着一张脸?”   “宋医生还等着给你做检查呢,我送你回病房——”杜辰枫拉着汪甜玉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拽走。   宋清平帮汪甜玉量了血压又做了心肺听诊:“没什么问题,恢复的很不错。下周基本就可以出院了,但是伤筋动骨这种事一定要注意日常行为的正确理疗,骨头长歪了可是会影响身材的。”   “谢谢你宋大夫。”一听能出院汪甜玉心情大好,这横竖无聊到要死的医院简直快把她逼疯了。   “别那么客气,叫我清平就行。你是阿枫的妻子,就是我的弟妹,都是自己人。”宋清平文质彬彬的,声音不紧不慢很有磁性,笑容也十分具有魅力。   “真搞不懂,你们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吧,怎么性格差那么多?”汪甜玉努努嘴:“那家伙整天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在人家小孩子面前卖个笑脸能死啊!”   “你是说隔壁的王蓬莲姐弟俩?”宋清平收起了笑容:“你也不能怪阿枫,他对自己的要求基本上可以高到自虐的程度。”   “自虐什么?医生么就是救人,救得活大功一件,救不活的话…既然竭尽全力了也只能听天命,干嘛那么多纠结?”汪甜玉不理解。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宋清平摇摇头:“生与死之间往往就只是几秒钟的一个决策,一个判断。对与错之间,没有橡皮擦可以让你重来一遍。我们看惯了无能为力的后果,唯独看不惯的是家属那绝望的脸,病人垂死的眼神。我们比谁都喜欢假设着如果可以做另一种选择,那么后果会怎样?而有些选择,不是生或死那么直观。而是…。若要生,怎么才能生的有意义;若要死…怎么才能死的不痛苦…”   汪甜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自己也曾在一个大寒夜将偷来的钱包悄悄送还给失主姑娘。因为从钱包里的学生证能看得出来,她只是一个背井离乡在大城市独自打拼的姑娘。包里寥寥无几的几百块钱,可能是她一整个月的生活费。每个人的职业都会让他们产生自我怀疑,不管是高尚的还是低贱的。   “虽然保住了王蓬莲的性命,但阿枫还是不能释怀——”宋清平继续道:“因为当时急救措施有限,没能及时从小姑娘的腹腔取出那钢钎,导致她的脏器感染坏死。钢钎是斜戳进去的,贯穿了她的大肠和子宫…不得已切除了所有的坏死组织。她…已经没有当母亲的能力了。”   “啊!”汪甜玉心里一惊,难过的差点掉下眼泪来。她忘不了王蓬莲那纯真无邪的眼睛,仿佛融进世上一切苦难而浑然不知。但有一天,她总会长大,会有爱她和她爱的男人,会想要结婚,生子…   汪甜玉无法想象下去,只是沉默着低下头。   “阿枫就是这样的人,什么责任都喜欢一个人扛。你既然是他最亲的人,要好好劝慰他。”宋清平说完这些话便告别了汪甜玉,只留下女孩一个人呆呆得望着天花板。   “喂,阮妈妈啊?”汪甜玉拨通了红心孤儿院院长阮佳华的电话,为了方便联系,杜辰枫给她买了新手机。   “小甜?你还好么?”电话那头有小孩子的吱哇乱叫,汪甜玉踩到她又在教室帮老师们带孩子了。   “挺好的,快出院了。那个——”汪甜玉不是有意给阮佳华添麻烦,但她实在是没法放着那对可怜的姐弟不管。   “咱们还能再接收孩子么?”   电话那端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阮佳华的叹息拉得长长:“小甜…你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那几个开发商已经让步到最后的底线了,要我在明天三月份之前搬到东侧小操场那边。虽然能给一笔补偿,但除去前期动工的花费已经所剩无几。最重要的是,面积只有原来的一半大…若还要再收孩子…。”   “我知道…我…我再想想办法吧。”   “小甜,听小霞说你结婚了是不是?我也听得稀里糊涂,你这孩子最古灵精怪,可别做傻事让妈妈担心啊!”阮佳华说。   “放心吧阮妈妈,他人挺好的。”汪甜玉笑着说:“等我伤好些,带着他一起回去看看你。”   第十五章 回家真心好   总算赶在过年之前出院的汪甜玉心情好的不得了,但是一进院门就被左右两排女佣劈头盖脸得浇了一顿艾叶水。   饶是杜辰枫当机立断得把她护在身后,却还是未能幸免遭殃。两人就这样散发着中草药的刺鼻味走进了客厅。   “谁让你们弄着个的?”杜辰枫是西医,最讨厌中药味。   “是夫人吩咐的,”女佣阿倩恭敬得回答道:“她说少奶奶刚从医院回来,又逢新年之际,用些艾叶驱驱邪。”   “告诉她,小甜身上没有邪,谁心里有谁自己好好洗洗清净。”杜辰枫冷笑一声接过干毛巾擦了擦汪甜玉淋湿的脸蛋。   “阿枫,我这也是好心不是?”沈梅溪从楼上下来:“你看看小甜入门才一天,这婚床还没睡暖和呢就遭了病痛之灾。你是医生,自是相信科学不闻迷信,但大过年的讨个彩头总没错吧。我这好心还反倒遭了怨…。”   “沈姨,那我真要谢谢你哦。不过院长妈妈说,艾叶是治感冒的,驱邪什么的得用粪水,不知道沈姨有没有准备好一浴缸啊?”汪甜玉笑着说,看着沈梅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暗爽。   她的左手还打着夹板挂在胸前,弯腰拾鞋自是不大方便。杜辰枫同那天一样,单膝点地亲手服侍,倒叫沈梅溪吓了一跳。   “阿倩!你这死丫头,这种事怎么能叫大少爷做!”沈梅溪不敢直接质难杜辰枫,只好冲一旁发呆的女佣叫嚣。   “这没什么大不了。”杜月生走过来,看了沈梅溪一眼:“杜家的男人服侍自己的女人是天经地义。小甜,快进来让我看看——”   “爸爸!让您担心了,真对不起。”汪甜玉立刻换上一副乖巧甜美的鹌鹑状,娇滴滴得跟着杜月生走进客厅。   “来吃水果,爸爸跟你说哦,这个伤筋动骨一百天真的是一天都不能少呢。”杜月生拨了一个香蕉给她:“想当年我再部队的时候,有次演习——”   “爸…别给她吃香蕉了,她吃了一路零食。”杜辰枫过来坐到汪甜玉的身边:“待会吃不下饭了。”   “谁说我吃不下,爸爸给的我最喜欢吃了。”汪甜玉张着樱桃小口就咬了下去。   “这才乖嘛,爸爸跟你说要多吃点长胖点才好生养!你现在养伤阶段,又逢严冬过年,最是要长膘的了。”   汪甜玉嘴角抽搐了一下:养膘,还过年…敢情我是猪么…。   三个人自顾自得扯着闲话家常,沈梅溪感觉十分没趣,只能悻悻得上楼去了。忽然又转身撂下来一句话:“老爷子,明天是小年夜,小萌他们一家人说要过来拜访一下。您和阿枫阿腾他们都在家么?”   “阿枫,明天不用值班了吧?”杜月生想了想,问杜辰枫道。   “恩,明天调休在家。”   “那最好,叫子腾也回来,把小甜介绍给你沈姨的亲戚们——哦?我倒忘了…你跟小萌说过没有?”   “还没顾得上,但是小萌已经见过小甜了。”杜辰枫望着面对香蕉一脸难看的汪甜玉。   “哦!我见过小萌小姐了——那个,爸爸我去趟洗手间哦!”汪甜玉放下半根香蕉一溜烟跑掉了。   “明明不喜欢就跟爸爸直说好了,”望着抱着马桶呕吐的汪甜玉,杜辰枫拍拍她的背,给她倒了杯漱口水。   “爸爸对我那么好,实在不忍心叫他失望嘛。”汪甜玉对香蕉过敏是源于十二岁那年,汪曾尔从泰国回来后带了一箱熟透的小米蕉,那香甜可口的糯感是孩子们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汪甜玉一口气吃了十二个,当晚就突发急性阑尾炎住院了。至此以后再也不能碰香蕉。   “爸爸确实非常喜欢你,可能是一直喜欢女儿却只有我和子腾这两个儿子的缘故吧。”杜辰枫道:“仅仅几天时间,他面对你时露出的微笑比这么多年对我子腾加起来都多。”   “可惜我们却在骗他…”汪甜玉心里不太好受。   “骗与不骗…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杜辰枫挑起下颌,一只手压在汪甜玉身后的瓷砖上:“你要是舍不得走,这里就是你家——”   “不不不,不用了。”汪甜玉摇头道:“我一个臭名昭著的小贼,万一哪天穿了帮十个脑袋都不够挨枪子的。再说我都自由惯了,孤儿院的孩子们需要我,党和国家也需要我——”   “汪甜玉!”杜辰枫喝住她:“你就没有想过好好跟我在一起么?”   “啊?”汪甜玉眨眨眼睛,这家伙不像开玩笑的吧。   “结婚就是一起过日子罢了,你跟谁结婚不一样?”杜辰枫将她鬓角的碎发掖藏到脑后:“干脆就这样过吧。”   “开什么玩笑,结婚过日子总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呀!否则你找谁都行干脆跟那个孟小萌不是最好?”汪甜玉用仅剩的一只手推开他:“我们认识才几天嘛,再说…再说你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我?哈哈哈——”   “好像有道理哦。”杜辰枫的笑容令人不可捉摸,他伸手在女孩的脸蛋上轻弹了一下:“洗手吃饭去。”   “喂…你好像不太开心唉。”汪甜玉看着男人的背影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落寞。   “这个给你。”杜辰枫掏出一张银行卡给汪甜玉。   “这…这算是我的报酬么?我…我可以离开了?”那一瞬间,汪甜玉竟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失落。   “你那么想离开?!”男人转过身来,目光如炬。   “不不不,呃…也不是…。总之,我现在受了伤又不能开工,你得等我养好伤再让我回去吧?”汪甜玉心想:这里有吃有住还有人疼,几星级酒店也达不到这待遇啊。   “这钱是爸爸给你的见面礼,你要给孤儿院买什么就尽管拿去,不要再从家里偷东摸西了。”杜辰枫笑道。   “喂!”汪甜玉拉下脸来:“你太不够意思了吧,爸爸给我的钱你凭啥扣下那么长时间?”汪甜玉一把夺下银行卡。   “我怕你拿了钱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杜辰枫丢下一句话,拉开洗手间的门径自出去。   汪甜玉一个人傻愣愣得站在马桶边:不是吧?这家伙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十六章 当姐还是当妈?   孟小萌和她的父母一大早就登门拜访了。长辈们围在客厅沙发上寒暄着,汪甜玉觉得自己装笑装到脸都僵了,却还是能感觉到孟小萌对自己的冰冷敌意几乎能打破整个房间里的恒温。   “阿枫,这是小萌送你的圣诞礼物。”沈梅溪冲侄女使个眼色。   “不是已经送过了么?我还没跟你说谢谢。”杜辰枫诧异。   只见孟小萌再次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汪甜玉定睛一瞧——还是原来那块一模一样的手表!   “听姑姑说上次那块不小心弄丢了,枫哥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吧。”孟小萌斜眼一瞄汪甜玉。   “谢谢,我很喜欢。”杜辰枫只是礼节性得微笑了一下,随手交给汪甜玉:“小甜,帮我保管。”   孟小萌脸色顿时镀上了猪肝色。   “呃。这是人家送你的。”汪甜玉挤挤眼睛。   “那要不你也送我一块手表好了…”一瞬间,汪甜玉明白了杜辰枫的用意,他这是想让孟小萌完全死心的节奏啊。于是她单手抓起杜辰枫的手臂,在众多长辈的目瞪口呆中——一口咬下去。   一排整齐的牙印浑圆饱满得呈现在男人的手腕外侧,瞬间在白皙的肌肤上呈出红肿的痕迹。   “怎么样?做工精细外表喜人。”汪甜玉仰头看着杜辰枫:“喜欢么?”   “哈哈哈,小甜真是幽默啊!”杜月生似乎也看出客人们的脸上已然呈现出见鬼般的诡异神情,沈梅溪也赶紧陪着笑打圆场。最终以一顿不冷不热各怀心思的午饭作别这次别有深意的走亲戚。   孟小萌的父母一门心思想要攀附杜家,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如今人家木已成舟,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只是沈梅溪在送他们出去的时候,看着孟小萌一张不甘绝望的脸,偷偷对侄女说:“小萌,先别放弃,我看这事还有戏。”   “怎么可能?你看他俩那如胶似漆的样!”孟小萌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那都是假的…”沈梅溪诡秘一笑,把侄女拉到角落:“我告诉你哦,趁着这丫头住院时我买通了一个大夫。给她做过一次全身检查,发现她压根就还没尝过人事呢。”   孟小萌惊得嘴巴几乎能塞进去一个网球:“不会吧!那天她明明还说——”   “你信她还是信我?”沈梅溪撇撇嘴:“老爷子之所以喜欢她无非是急着抱孙子,他俩到现在还不成,用脚趾都想想也知道是阿枫的缓兵之计。这丫头来历不明指不定以前是干什么勾当的,能偷了家里的东西爬墙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就这等层次的女子阿枫怎么可能看得上啊?”   “那…那我到底怎么做才好?”孟小萌心里燃起了一线希望。   “听我的,机会么可以等也可以慢慢创造。就她那个大而化之的个性,要她闯点祸犯点事简直易如反掌。”沈梅溪拍着成竹在胸道:“只要老爷子看不上她,她就一天也别想在这儿待下去。”   “姑姑,那拜托你了,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孟小萌感激得连连点头。   汪甜玉正在阳台上晒太阳,回头看到杜辰枫站在他身后,手腕上的牙印还是那么清晰可见。   “沈姨的那个远方侄女,对你还真是死心塌地啊。”汪甜玉说。   “怎么,吃醋了?”杜辰枫弯下腰,把手搭在女孩的膝盖上。似笑非笑得神色让女孩难为心猿意马。   “好像有点…”汪甜玉叹了口气:“她一眨眼就能买两块高档的名表,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买不起上面的一个零件啊。”   一道亮晶晶的弧线刷得从女孩眼前甩过,杜辰枫的侧脸在逆光中显得十分英挺:“你不喜欢,我就不要了。”   “喂!”汪甜玉一下子从藤椅上弹起来,伏在阳台上捶胸顿足:“你个败家子儿!这么贵的东西说扔就扔,好歹拿去卖了呀!”   正心疼着呢,楼下传来一声惊喝。   “操!哪个狗娘养的乱扔东西!”杜子腾站在楼下大吼:“差点砸到本少爷!”   “杜子腾你嘴巴放干净点!”杜辰枫见他不明所以得直接爆粗口,当场也怒了。   下一秒,就看到杜子腾倏然拔出枪,对着阳台拉动了保险栓。   自从被枪打到以后,汪甜玉听到‘枪’这个字都会脚软,更何况杜子腾就像在拍黑帮片一样摸出铮亮的真家伙。   “干嘛啊…”汪甜玉吓得张口结舌:“不就是扔了个东西么…还…还要掏枪这么严重…。”   “不,”杜辰枫扶着汪甜玉的肩膀,吞了吞口水往后退去:“是因为我一激动叫了他名字…。”   “二少爷!别冲动——”一个气喘吁吁的人扑上来抢掉了杜子腾的枪。   “不是吧,他又不是军人干嘛随身带枪?”汪甜玉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他是本市最大的黑帮社团王首会的二把手…带枪不奇怪吧。”杜辰枫护着女孩,略带挑衅的目光看着楼下骂骂咧咧的杜子腾。   “你爸爸是军界大佬,你弟弟居然是黑社会?”汪甜玉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噎着。   “黑道白道本来就是为了安危并生…其中相辅相成的道理你未必能理解。”   “切,听起来怎么都像官匪勾结嘛——诶?那个不是——”   汪甜玉这才看清那个夺下杜子腾手枪的士兵。他满脸汗水,在大冬天里还穿着短袖军服。   “是误伤你的巡逻兵安阳。”杜辰枫叹了口气:“看来他还在接受惩罚…连大过年的都要跑圈。”   “跟爸爸求求情饶了他吧。”汪甜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是我不好嘛。”   “看不出你还挺有担当的?”杜辰枫望着女孩道。   汪甜玉闪身回到里屋:“我又不是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好的,还不是没办法么。四十几个孩子人人都要吃饭,到了年纪还得上学。汪爸爸去世以后全靠阮妈妈经营一家小小的纺织厂,哪里养活得了这么多人?本来我还想让上次医院里的那对可怜姐弟也去红心…可惜孤儿院又要被征地搬迁,真是越来越难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把那对姐弟领养回来吧。”杜辰枫毫无预兆的提议几乎让汪甜玉惊呆了。   “你…。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只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带他们回来你就不能算是姐姐了,要有做妈的觉悟。你觉得你行么?”杜辰枫搭上女孩肩膀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   “我…我还真没考虑过亲自领养这种事,听起来真是又刺激又新奇唉!”汪甜玉拉住杜辰枫的胳膊:“大年初二你跟我回孤儿院好不好,我想跟阮妈妈商量下,而且——也好久没去看他们了!”   第十七章 开开心心回娘家   汪甜玉打开衣柜挑了挑,这一柜子的衣服都是杜子腾帮她置办的。他告诉汪甜玉说,要相信一个gay对于衣着品位的理解。   最后她选了一件淡黄色的长羽绒服,配上翠绿色的羊绒围巾和褐色的绒线帽。一下楼,杜辰枫就差点笑喷了:“你怎么穿的像一只玉米?”   汪甜玉对着宽大的镜子照了照,好像…真有那么点像唉。   “还不是你好弟弟的品位——”   “喂,我帮你选了几十件衣服,可没让你这么搭配。”杜子腾刚刚起床,正坐在餐桌前叼着一片吐司。时不时用慵懒得眼神瞄着窗外,那个苦逼的安阳似乎每天都要被罚跑十圈的样子。全程都要在这个恶趣味的少爷监督之下。   “阿枫今天要带小甜出去?”沈梅溪裹着一件银色的裘皮大衣似乎也要往外走。   “恩。”杜辰枫对她向来没有多余的话。   “要不要搭我的车?”沈梅溪似乎全然不在乎他的冷淡态度,反倒热情得贴脸上来。   “不用了,我借了爸爸的车。”   沈梅溪的用意很明显,越是增加跟汪甜玉接触的机会便越是能了解些可以利用的线索。只是杜辰枫对她的戒备程度大大超出想象,导致她的进度裹足不前。这会儿她只好尴尬的笑笑,一个人出门了。   杜子腾吃好了饭也上楼去,只留下站在玄关口一脸兴奋得跟吃了喜鹊屎一样的汪甜玉。此时她正眼巴巴得瞅着杜辰枫,心早就飞回红心孤儿院去了。   “小甜,都准备好了没?”杜辰枫看着汪甜玉身后鼓鼓囊囊的背包,眉头陡然一皱。   “都…都好了,快走吧!阮妈妈都等急了——”   汪甜玉一只手还吊在胸前,鬼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那么大的包颠到身上去的。   “这是什么!”杜辰枫伸手抓住肩包带子,倏然摸出一只电话听筒。   “呃…我看这个电话放在四楼的杂物间,从来就没响过——”汪甜玉挤挤眼睛。   “那这些又是什么!”杜辰枫把口袋往下一贯,噼里啪啦倒出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遥控器,电池,毛巾,手套,鞋拔子,锅铲,酱油瓶,洗衣粉……   杜辰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汪甜玉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脚底抹油了。   “汪甜玉!”男人大手在女孩肩膀上那么不轻不重得一抓,当时就叫她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还没拆线呢,你这么快就忘了有多疼是不是?”   “不…不就是顺几件生活用品嘛!”汪甜玉很委屈:“口口声声说有多疼我,拿你家一根针线都要跟我计较!”   杜辰枫捏着她的肉脸把她按在墙上,一双眼睛敛起严肃的光:“你不要看着我爸疼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他做了一辈子军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凭你以前的优良事迹若是给他看出端倪——”   “会…会怎样…”汪甜玉打了个冷战。   “不会怎样,吓唬你玩的。”杜辰枫直起腰身:“我给你的那张卡里有十万块,你可以买一卡车的生活用品给孤儿院送去,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就不要做了。”   “那…那怎么行?那是爸爸给我的见面礼,我将来要留着孝敬他的。”汪甜玉单手护着包包,就跟护着蛋的海龟一样。   “你要是不想花这个钱,把我的拿去吧。”杜辰枫无奈摇摇头,又给了女孩一张卡。   “你的不是他的么?你们这些豪门大少,还不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汪甜玉嘴上不服气,弯腰捡钱却比谁都快。   “这是我半年的值班补贴,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心安理得。”杜辰枫说。   看着男人的背影,汪甜玉攥着小小的拳头心里有些不好受。昨天晚上她接到了汪海棋的电话,除了支支吾吾的问候和拜年之类的话,他提起年后想要申请学校出国交流的打算。   出国意味着更好的机会,也意味着价格不菲。   之前发生的事,让汪甜玉承认自己的心里是有疙瘩的。但常年建立起来的羁绊和信任让善良的丫头宁愿相信他只是怯懦只是胆小,而非刻意的伤害和背叛。   要一个人肯为了维护另一个人而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这本来就近似于人性绑架。   于是不计前嫌的她答应了汪海棋,为了这难能可贵的深造好机会,愿意为他想想办法。其实在那一刻,汪甜玉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笔价值不菲的‘见面礼’派上用场。   她当然是要瞒着杜辰枫的,所以此时看到男人毫不犹豫得把自己的血汗工资都交出来的时候,愧疚真的不是一点点。   可是,钱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个数字游戏;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就是转机就是希望甚至于…是一块砺练灵魂的试金石。   “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杜辰枫专心开着车,大年初二的路况好得不得了,从这里到红心孤儿院只要三刻钟就够了。但看着正在副驾驶上发呆的汪甜玉,男人还是多问了一句。   “我是在想姓王的那对孤儿姐弟,”汪甜玉转过头来:“因为红心孤儿院的能力已经捉襟见肘,政府不肯再批收养文案,阮妈妈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无能为力的地步了。”   “我们不是已经探讨过这个问题了么,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可以收养。”杜辰枫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收养小孩跟收养动物可不一样…给了人家希望就不能轻易磨灭,一会说hi一会说bye这种专业补刀的人是没资格心血来潮就动善心的。”汪甜玉难能如此认真,鼓鼓的腮帮子撑在手腕上煞有介事得感悟着:“我们是假结婚,将来还是要分开的,现在领养小孩——”   “在我的字典里,不存在所谓的‘假’结婚,结婚就是结婚。汪甜玉你给我听清楚,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假结婚这件事。”杜辰枫刷的一声把车停在路边,下一秒只觉得巨大得惯性把两个人同时往前推去。   被追尾的快感一瞬间涌上心头。   “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注意你们忽然停车!”从后面的车上下来个女人,慌慌张张得跑过来道歉,她一手似乎还在打电话:“没事没事,追个尾,撞了个吉普。”   杜辰枫冷冷的说:“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诉你的朋友,你撞的这个吉普叫路虎揽胜…”   ------题外话------   今天苦逼的猫咪在首推…。   第十八章 孤儿院保卫战   “阮妈妈?”汪甜玉一看到那女子的脸,突然惊叫出声。下一秒便是猛然拉开车门小鸟一样扑进女人的怀抱里。   “小甜?!”女人又惊又喜:“我还以为你中午才会到的,没想到竟在这碰上!”   这里距离红心孤儿院不足三公里,高速桥下事故频发,特别是像阮佳华这样的马路杀手。中招一点不稀奇。   杜辰枫面对着阮佳华,首当其冲的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上次带着孩子们来医院看望汪甜玉的院长妈妈并没有跟杜辰枫打过照面,所以男人对这个仅能从女孩嘴里传颂出来的奇女子,一直都停留在白发苍苍和蔼可亲的印象里。   阮佳华不过四十二岁,看起来就像刚过三十的柔美少妇。她穿着驼色的大衣,系着紫色围巾。一头微卷的长发高高得扎着俏皮的马尾。   “您就是红心孤儿院的院长妈妈?”杜辰枫礼貌得伸出手:“你好,杜辰枫。一直听小甜提起您——”   “喂,小甜你很不够意思唉?”阮佳华冲汪甜玉挤了挤花痴眼:“都没跟妈妈说嫁了这么个大帅哥!帅哥你好——我是你岳母阮佳华。”   岳母两个字听在耳朵里怪别扭的,但杜辰枫也明白,汪甜玉既然是孤儿,那阮佳华就相当于是她的母亲。年后要办婚礼的话,她的的确确应该站在女方家长的那一席里。   “岳…母,你过奖了。”杜辰枫不太能接受别人在他面前对着自己的相貌品头论足,只是尴尬得回应了一句。   “阮妈妈,”汪甜玉噘着小嘴道:“不是答应我不要乱开车了么?这个月你都撞了三次了。”   “撞车这种事么,就跟交学费一样。撞多了自然也就出师咯。”阮佳华三个月前才拿到驾照,名符其实的美女马路杀手一枚。技术烂还有车瘾,但唯一的一条原则是在自己没能达到半年不撞车的记录之前——绝对不让孤儿院的孩子搭乘自己的车。   此时阮佳华看着那辆被自己捣碎了后车灯的路虎:“喂,帅哥女婿,修这个灯要赔多少钱?”   “不用了…车上有保险的。”杜辰枫脸上一绿,他自然不能要阮佳华掏钱包。但撞了父亲爱车这种事绝对会比睡了父亲女人更恐怖。他心想着,今晚不跑圈跑到吐血才怪…   “算了算了,先开回去吧。”阮佳华笑着说:“知道你今天回来,院里的孩子们几乎整晚都兴奋地睡不着呢。诶——等下,接个电话。”   阮佳华拿着手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皎白的皮肤渐渐晕上一层焦急的绯色:“小霞!你别急,慢慢说!”   “什么?!推土机?你…。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阮妈妈出了什么事?”汪甜玉本能察觉到事有不对。   “孤儿院出事了!那些没良心的开发商本来说好了宽限到下个月让我们暂时搬到东侧旧楼区,现在又反悔了!”   “啊!”汪甜玉急道:“孩子们现在安全么?你说什么…他们带了推土机?”   “不晓得具体情况!先回去再说——”阮佳华从车窗探出头来。   “杜辰枫!快开车啊!”汪甜玉急道,只听得嘭得一声巨响,准备倒车的阮佳华似乎误踩了油门,再一次撞上了悲催的路虎。   噼里啪啦一声响,杜辰枫似乎能从后视镜里感受到车屁股上那惨淡的悲凉。   他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看着汪甜玉:“叫你妈妈过来吧,这样撞下去天黑也赶不回孤儿院!”   走进那宽敞又简陋的大院,一阵阵哄乱的哭声叫嚣声不绝于耳。   失了轮椅的林霞扑在地上,怀里还保护着两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厨房胖师傅和清洁工李婶拿着菜刀的扫帚门神一样冲着那不可一世的不速之客们虎视眈眈。   大门及其一侧的墙壁已然被推土机全面摧毁,那青白色的墙上还有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涂鸦,却在毫不留情的摧毁下只剩下残垣断壁。   “你们!你们给我滚出去!”阮佳华双手叉腰怒目而视,漂亮的眉毛扭成弧线。汪甜玉冲到她身前,指着为首一个大腹便便暴发户模样的男人:“你们凭什么这么做?这里是孤儿院,是孩子们的家——”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那男人不屑一顾得冲阮佳华道:“阮院长,我们白字黑字的批准证您又不是没看见过,这自东向西的整片空地——”   “我已经让步到旧楼区,”阮佳华看到地上被打伤了额头的林霞,此时杜辰枫已经冲过去为她进行紧急的外伤包扎。女孩脸上手上鲜血淋淋,身边围着的几个孩子还在哇哇大哭。阮佳华怒道:“现在年还没过,你们突然就出尔反尔还有没有天理!”   “阮院长,我们是商人,”胖子嘿嘿一笑:“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去搞慈善那谁还有饭吃?工程计划提前,正月十五就要打桩,你们一天不走我们损失就是上百万——”   “我们不走!”汪甜玉起身跟阮佳华并肩站在一处:“红心孤儿院是我们的家,今天我们就是要跟你们这群混蛋死磕到底!我就还真不信了,你推土机敢从我身上压过去!”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别给脸不要脸!”胖子一挥手:“给我把她拉开。所有人都拖出去,把那三幢房舍都给我炸开!”   “谁给你的这个权利!”杜辰枫站定在胖子面前,鹰一般犀利的眼神几乎穿透他那层层厚重的脂肪直视猥琐又胆怯的内心。   “我们是有正规批文的!”胖子打量着杜辰枫,看他的气势似乎来头不凡。先是失了半分底气,却还是垂死挣扎得硬气着。   “我问你谁给你伤人的权利!”杜辰枫大吼一声指着地上的林霞:“一个残疾的小姑娘,你们也下得去手!还有没有人性!”   “你…你装什么英雄好汉大头蒜!”胖子后退两步:“惹毛了老子,把你跟这帮小杂种一锅端了去!”   第十九章 给力的助阵   “预备——爆破!”胖子手一挥,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大的震响,第一栋房舍瞬间轰塌!   “妈妈!小甜!”林霞几乎吓傻了眼:“房子里有人!海哥还在那儿!”   这回,连胖子他们也吓住了。强拆什么的,一旦伤了人命可就不好说了。   “胡说!明明都赶出来了。哪里有人?不可能有人!”胖子吞着口水,极力表现出镇定:“都别慌,就…就算有人也给我埋了!”   “妈妈!海哥真的在里面,”林霞哭了,“刚才打起来的时候,他逃到房子里躲起来了…我亲眼看到他进了那个门——”   “逃…”汪甜玉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汪海棋向来胆小怕事,自己常常笑他书生气软骨头。却从来没觉得这个弱点会这么可恨。就连上次在军区大院的事她也为他考虑多多,最终原谅他理解他了。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放着残疾的姑娘和几十个孩子不管,一个人跑去逃命!   汪甜玉狠狠得想,这种人若真是被炸死了也实数活该不是?但是,于理人命关天为大;于情,汪海棋毕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就算再不顶事也不能任由他死于非命啊!   汪甜玉正焦急得想着要进去找他,只见一身乌黑破烂得汪海棋从废墟里钻了出来,他边跑边跳着抖落着身上的火星。   一看到汪甜玉,猥琐的眉毛一拧,差点就哭了出来:“小甜,小甜你来啦!看看我,我脸上有没有事,有没有烧坏!”他单手捂着胸,只听啪啦一声,从里面掉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那是一块手表。   原来他趁着混乱跑回去,不仅是为了躲避挨打,还惦记着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当初在医院的时候,汪甜玉分明就记得问过他手表的下落。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偷偷昧下的。   汪甜玉倒吸一口冷气,她厌恶得别过脸去。此时此刻,她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浑身犯恶心。   杜辰枫已经把那胖子拎在手里:“叫你的人立刻给我拆了另外两座楼里的炸药,否则我会把你扔进去你信不信?”   “你…。你敢…阿虎…快快叫多点人过来!”胖子在空中手脚乱比划着。   “你以为就你会叫人么?”杜辰枫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子腾。叫人过来,现在。对,有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要砸你嫂子的娘家。”   “杜辰枫你叫子腾过来了?”汪甜玉顿时放下心来:“太好了,他一定能把这些混蛋赶走的!诶,你怎么看起来比刚才还担心?”   “我是怕这小子弄出人命…”杜辰枫似乎有点后悔:“他豁开的肚子到最后还不是得麻烦我给缝上?”   “小甜。杜医生…”汪海棋像个可怜巴巴的狗一样凑过去:“那个…我身上好疼啊,能不能帮我看看…。”   杜辰枫看也不看他,径自来到林霞身边对扶着她的阮佳华说:“院长妈妈,我们把这姑娘先送上车吧,你带着这几个摔伤的孩子先去医院。我跟小甜解决了这边的事就去找你们——”他将林霞横抱起来送上车,嘱咐道:“姑娘别担心,只是小伤口不会破相。院长妈妈,开车小心点。”   “小甜小甜…”汪海棋攥住一脸厌恶的汪甜玉:“我…我可不可以一起走啊…”   “汪海棋!你到底还有没有点出息?”汪甜玉失望透顶,一挥手推开他。   此时杜辰枫还在前面跟那几个无赖谈判,不管怎么说绝对要在杜子腾赶来之前拖住他们。   “小甜…”汪海棋悄悄把汪甜玉拽到一边:“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得了吧!丢下女人和孩子自己逃命!你倒是说说看,谁逼你的!”   “我…我这不是想把这块手表拿出来还你么?”汪海棋抓耳挠腮道:“你看,我也不知道这块表为什么会在我口袋里…”   “闭嘴吧!我再也不会相信你!”汪甜玉转身就要回到杜辰枫那去。   “小甜…”汪海棋拦住她,一脸谄媚的笑。那样子简直比踩了癞蛤蟆还叫汪甜玉讨厌:“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是,就是…我前几天跟你说的那事…”   汪海棋提起的正是关于出国交流的事,汪甜玉缘何听不明白,他这是在跟自己要钱。气得女孩真想一脚踹上去,她想不明白,从小一起长大的汪海棋怎么会是这种人!   “你到底还是人不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只想着这个!”   “小甜,孤儿院在不在了日子也总要过啊!年后我就要去交材料了,你知道机会难得的——”   “汪海棋我告诉你!就你这种人出了国就是当汉奸的份,你想都别想从我这再拿一毛钱出去!”汪甜玉甩开他。   一听这话,汪海棋陡然露出凶狠的表情:“你真以为你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我告诉你,就你那些光荣事迹,人家豪门大少会愿意娶你丢人现眼么?”   接下来一击重拳扑面而来,汪海棋一个狗吃屎仆倒在地。杜辰枫横眉冷对得站在他面前,甩了甩捶地生疼的拳头:“你这种人渣不配跟小甜说话,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呵呵,我当然相信你肯娶她便是接受她不堪入目的经历咯——”话音未落,杜辰枫又是一脚踹上汪海棋的门牙:“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她的过去比你这种阴险恶毒的内心干净一万倍。”   汪海棋愤愤得吐出两颗门牙:“我就不信,你接受得了她你家人也接受得了她!我告诉你们,只要我把这丫头以前的是告诉你家那个威严的老爷子,我保证让她一天就能被扫地出门做回野鸡!”   杜辰枫一脚踩上汪海棋的背:“但是,我可以让你和你今天说的话全部永远的留在这里…”   “我不信!我不信你敢杀人!你是医生——”汪海棋这个阴险小人,他直戳杜辰枫的软肋。   “我不敢,但我弟弟敢…”杜辰枫冷笑道:“你今天就给我在这看着,一会我弟弟对他们做些什么,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杜辰枫…”汪甜玉牵着男人的一角摇摇头:“算了…让他走吧。”她知道杜子腾的脾气,又嫉恶如仇又恶趣味,保不齐真的会让汪海棋死得很零碎。   “快滚!”杜辰枫抬起脚,冲过街老鼠一样的汪海棋吼道:“再敢招惹小甜,我会告诉你医生和屠夫往往就只是一念之差!”   就在这时,趁着这边‘内乱’的当口,胖子炸毁了第二栋楼。   院子里的几十个孩子开始哇哇大哭,汪甜玉心急如焚,叉着腰冲到胖子身前:“你给我住手!”   “小甜!别乱来。”杜辰枫拉回了女孩,他当然明白现在动手自己这边必然吃亏,毕竟还有几十个孩子在,他安慰汪甜玉道:“等子腾来了再说。”   汪甜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她年幼的回忆,是她和孩子们的家啊!   杜辰枫将她瘦小的身子搂在怀里,任由她的鼻涕眼泪尽数蹭在自己的西装上。   十二辆黑色宝马齐聚院子口,杜子腾带了二十几个人走下车来:“hi,老兄,今天是谁来砸场子啊?兄弟们有日子没活动活动了!”   “小甜…”杜辰枫看着满脸泪痕却惊讶万分的汪甜玉:“把孩子们送上车,一辆坐三个,把茶色玻璃窗都摇起来。不要给他们看到…”   “啊?!哦…”   “呵呵…看来今年的第一场饕餮盛宴要开始了呢!”杜子腾倏然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差点吓尿裤子的胖子。   “行了,教训教训赶走就好,别闹出人命。”杜辰枫搂着汪甜玉的腰,带着女孩转身过去。   只听得后面棍棒加身鬼哭狼嚎的一片,惨叫不绝于耳。   第二十章 集体大搬迁   比十二辆宝马停在孤儿院还震撼的是,十二辆宝马停在医院…   汪甜玉觉得有点不吉利,一水的黑色轿车停在医院门口实在太像出殡车队了。只是大过年的,她可不想乌鸦嘴。   几个受伤的孩子只是些皮外擦伤,并无大碍。但现在面临最大的困境就是——已被炸毁两处房舍的孤儿院已经不能再住人了,四十三孩子到底要怎么安排?   “我去找救助站想办法吧。”阮佳华看着着几乎被孩子们占满的病房过道,无奈得说。护士已经过来催过几次了,这里毕竟是医院,来来往往的病人需要救治,一群孩子堵在这的确不怎么像话。   “现在是大年初二,救助站早就放假了吧…”汪甜玉跟阮佳华一样着急,但眼前四十几个孩子,哪里能有地方将他们容纳下去呢。   “要不去宾馆开房间吧?”阮佳华想了想:“一个房间可以住六七个孩子…先熬过这几天,等转了年再想办法了。”   “带到我家去吧。”杜辰枫突然说。   “啊?”汪甜玉看他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你说真的?这是四十几个孩子唉!”   “人数不是问题,只要你们稍微给孩子们说说,不要到处乱跑闯祸。”杜辰枫看着阮佳华说:“院长妈妈,你也一起来吧。小霞姑娘最好还要留院观察两天,我跟这边的主治医师是旧识。明天帮她加加个脑部扫描,排除一下脑震荡或血肿块。”   “杜辰枫!真的太谢谢你了!”上车后,汪甜玉兴奋得差点就想抱着他亲一口。   “我是你丈夫,能帮你做的事还需要言谢么?”杜辰枫开车的时候表情还是很凝重,汪甜玉推推他:“喂,你是不是很为难啊?爸爸那边是不是不大会同意…”   “跟孩子们没关系,你也知道我们的三楼房间基本上都是空的,住下几十个孩子不成问题。”杜辰枫长叹了一口气:“只是这车撞成这样…”   “这…”汪甜玉不好意思得伸了伸舌头:“那爸爸会不会一气之下把阮妈妈和孩子们赶出去?”   “怎么可能跟爸爸说是阮妈妈追尾?我只能说是倒车撞的…”杜辰枫摇摇头。   “杜辰枫你真是个好人!”   “我再说一遍,”杜辰枫腾出一只手捏住汪甜玉的肉脸:“我们是夫妻,拜托你不要给我发备胎的好人卡!”   “干嘛啦!”汪甜玉甩开他的手:“我是真的觉得你人很好…越接触越不相信你会是当初绑架我回来的那个嚣张流氓——”   “汪甜玉!你说谁是流氓!”杜辰枫一个急转弯吓得女孩差点叫出来:“明明是你自己贪财,才会同意跟我进家门,我什么时候绑架过你?”   “好啦,算我说错话,你好好开车行不?”汪甜玉紧了紧安全带。心想待会连车头都撞了,家里的老爷子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两人斗斗嘴又沉默了半天,汪甜玉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气愤愤得捶了一下坐垫。   “你又在闹什么,想上厕所我靠边停一下。”杜辰枫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   “不是…”汪甜玉有些懊丧:“忘了把那块手表从汪海棋这个混蛋那里抢回来了…”   “这种事你还惦记什么,被那无耻之徒拿在手里的东西我才不稀罕要——再说,你不是已经送我一块了么?”杜辰枫扬起手臂,只见手腕处还有一排青紫的牙印。   “我就是没想到他怎么可以那么卑鄙!”汪甜玉咬着嘴唇,满心吃了苍蝇一样反胃。   回忆起小时候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哥哥,连从厨房偷出来的红薯都要把大个的分给自己。他怯懦却勇敢,内向但不软弱,每每遇到责罚都是会挡在自己身前。   却是从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呢?也许是上了大学,入了社会。眼前的男人多了金钱少了,两人的距离长了沟通短了。那个清清澈澈的大男孩也许早就在某个仇富势利,愤世嫉俗的不公平遭遇中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想到这,汪甜玉的眼睛有点酸胀。有些人生注定不同,有些感情不能勉强。各人安生,好自为之吧。   “我们就不要去提这种破坏情绪的人渣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打电话给阿倩——”杜辰枫看出汪甜玉的情绪有些感伤,于是想说点轻松的话题。   “没心情,四十几个孩子没落下安定,我纠结的要死…”汪甜玉拄着下巴望向窗外。   车队终于停在军区大院门外,孩子们按照大小个排列站好,由阮妈妈和汪甜玉一边一个带着走进去。   路上的警卫早就目瞪口呆,有个军衔高级一点的长官硬着头皮过来问杜辰枫:“大少爷,这是——”   “哦,少奶奶的娘家人来做客。”杜辰枫愁眉苦脸得把外套脱下来交给他:“子腾会在里面帮他们安排下,你再跟首长说一声,我去跑圈了。”   “首长现在在办公处开会,那个跑圈…”那军官的下巴差点惊掉。回头一看那后屁股惨不忍睹的路虎,顿时一脸同情得点了点头。   “甜甜姐,这房子好大呀!”马尾小姑娘瞪着圆滚滚的眼珠四下打量。   “还有草坪呢!这么冷的天还有草,甜甜姐我们能去踢球么?”胖胖的小男孩一脸期待。   “甜甜姐,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么?这里比孤儿院暖和好多哩!”   “甜甜姐,那个猫咪是你养的么?”   面对着孩子们的七嘴八舌,汪甜玉手忙脚乱得示意孩子们安静下来,因为她必须要全力以赴得应对着身后已经快要抓狂的沈梅溪。   “小甜,怎么回事?”沈梅溪依着门框,就差横起一条腿拦住孩子们进门的架势了:“你嫁进来也有个把月了,这绷带还没拆,又不知天高地厚咯?”   “沈姨,这些是孤儿院的孩子。事出有因,杜辰枫让我带他们借宿几天。”汪甜玉心里不爽,但言语上还算客气。自己带了这么多孩子来,总不见得上来就跟家里人冲突吧。   “借宿?你当这里什么地方?”沈梅溪皮笑肉不笑得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带着一班小杂碎,把这军区司令宅当大杂院了!我告诉你,老爷子不在家,我才是这儿的当家夫人!”杜辰枫和杜月生都不在身边的时候,沈梅溪当然不会放过逞口舌之快的机会。   “小甜,这就是你的后婆婆?”阮佳华一脸不爽得走上前去:“亲妈面前的后婆婆,也敢这么嚣张?”   “你是她妈?”沈梅溪上下打量着阮佳华。不得不承认,即便阮佳华身上的衣服不及自己名贵高档,但气质美貌绝对不输半分。这让女人与生俱来的嫉妒之火瞬间燃烧起来。   “她是我在孤儿院的阮妈妈,比亲妈还要亲!”汪甜玉也不客气,瞪大了眼睛直盯着沈梅溪:“沈姨,麻烦您让让。这里孩子多,待会跑着跳着撞了您就不好了。”   第二十一章 母女斗恶人   “站住!”只要男人们不在身边,沈梅溪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修养来对付早就被自己看作眼中钉的汪甜玉。   “白长那么大的眼睛,看不见家里过年新换的地毯么!”她翘起修剪得修长优雅的指甲:“这些土里土气的小孩肮里肮脏得怎么得了?不洗干净了一个都不许进!”   “你!”汪甜玉攥着拳头,看着身边几个小孩怯生生的眼神,真想一拳打烂沈梅溪的脸。   “你要我们怎么去洗!”阮佳华把汪甜玉拦在一旁,柳眉倒竖跻身上去,面对着沈梅溪不可一世的惺惺作态丝毫没有半分怯场。   “后院子里有游泳池,在里面泡个十几分钟再上来吧。”   别说现在是数九严冬,就算是酷暑天汪甜玉也不会同意这样侮辱尊严的提议。亏得沈梅溪想得出来,放到游泳池里涮一涮…把孩子们当鸡鸭猫狗么?汪甜玉在心里咒骂着这个恶毒的女人,却一时没想出更有力的对抗之招。   此时身后的甬道外传来哗哗的水声,原来是杜子腾正在那边洗车。   汪甜玉看了看阮佳华,两人蹬蹬蹬的跑过去。   “喂!你不是答应你哥先安排我们进去么?”汪甜玉责怪他不负责任。   “这车头车身到处是血迹,轮子里还搅合着手指脚趾哩!”杜子腾若无其事得摆弄着手里的高压水枪:“场子都帮你们端了,这等屁事还需要我出马?我倒还真想看看,她沈梅溪今天拦得住你?”   汪甜玉被他噎得没话,回头跟阮佳华对视一下。两人心照不宣一把夺下了杜子腾手里的高压水枪。趁男人尚未反应过来,母女俩屁颠屁颠得跑回大门口。   “沈姨!你不是要我们洗干净么?”汪甜玉大喊一声:“今天我就给你看看,我们平时是怎么洗澡的!小伙伴们——列队,男生左女生右,其余同学站中间!”   汪甜玉的口号一落,小孩子们就像在操场上出操一般霎时间左右散开分成两队。至于那个站在中间的其他同学——只有倚在门口一脸惊诧的沈梅溪了!   汪甜玉和阮佳华高高得举起高压水枪,像冲老鼠一般全然对着沈梅溪开火!   “啊呀!你们——不要!快住手啊!”头三秒钟的惊愕,接连而来的是落汤鸡一样的沈梅溪在疯狂的喷枪中抱头鼠窜。她的高跟鞋甩掉了,粉白色的旗袍湿透贴在身上,映出玫瑰色的胸衣。项链扯断耳环丢失,歪歪扭扭得跪倒在花坛边当场哭号起来。   杜子腾几乎要笑到肚子疼,看了好半天热闹才去关掉了水枪阀门。   “你们!”沈梅溪吐着口中的水,也分不清脸上是水是泪:“你们给我等着瞧!看老爷子回来不开枪崩了你们!”   “我要崩了谁?”杜月生的军车停在门口,脚刚一沾地就看到这幅光怪陆离的情景。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狼狈不堪的沈梅溪和家门口东倒西歪的灌木,外加那四十几个孩子或憧憬或恐惧的目光。杜月生纳闷了:“他们是哪个学校来拥军慰问的孩子么?”   “老爷子!”沈梅溪扑上去,差点就要抱住大腿了:“你可得为我做主啊!你这个好儿媳妇,带着一家子的外人来欺负我——”   “子腾,你说是怎么回事!”杜月生望着身后一脸无辜看大戏的杜子腾,厉声道。   “就这么回事咯,大哥大嫂带着娘家朋友来做客,沈姨出来门口迎接,不小心高压水枪失灵了…。意外,意外…。”杜子腾摊开双手耸耸肩膀道。   “哦,小甜的家人啊…”杜月生将信将疑得转过头,一眼看到站在汪甜玉身边的阮佳华。   “爸爸,这是我阮妈妈…”汪甜玉尴尬得笑了笑,撇掉了手里的水枪。   “哦!亲家母——”杜月生伸出手,跟阮佳华礼貌握手。   “呃,亲家公…喂,小甜!”阮佳华伏在汪甜玉耳边轻轻说:“你也没告诉过我,你公公也这么帅啊!”   “行了,你花痴个头啊!”汪甜玉轻轻踢了踢她:“嘿嘿,爸爸,我妈妈是夸您玉树临风,气度不凡——”   “亲家母客气了,您这才是风雅宜人,端庄贤淑呢…”杜月生这把年纪又这样的地位,被人各种恭维都听过。却还没有人当他面前用帅来形容他,听着倒是新鲜的很。   靠,汪甜玉心想:扎着马步,手拿水枪的悍妇正呲牙咧嘴的站在寒风里凌乱着,跟端庄贤淑有个毛线关系啊!   “老爷子!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明明就是故意——”沈梅溪看男人完全没有给自己撑腰的意思,赶紧哭哭啼啼得表情。   “小梅,你先去洗澡换衣服吧。等下咱们再说——”杜月生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这有这么多客人看着呢,去吧。”   沈梅溪气呼呼得跺脚转身,杜月生无奈的晃晃脑袋。   “爸爸,那个…我是想让阮妈妈和孩子们在这里借宿几天。”汪甜玉咬咬嘴唇,可怜巴巴得看着杜月生。   在女孩星星眼的攻击下,杜月生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直接驳了汪甜玉:“哦…这个么,既然来都来了就让阿倩他们帮忙把三楼收拾出来。不过下回这样的事,你总得先跟家里打个招呼吧。”   汪甜玉偷偷在心里耶了一下,脸上洋溢着轻松愉快的表情连连点头。   “诶,阿枫呢?”杜月生半天没看到杜辰枫,有些奇怪。   “他撞坏了您的路虎,自罚跑圈去了。”杜子腾幽幽得说。   “什么!”杜月生脸色瞬间大变:“竟然撞坏我的车!跑圈怎么够?!给我拿鞭子来我打断他的狗腿!”   汪甜玉趁着他正在外面发飙,赶紧拽着阮佳华把孩子们一溜溜得带上楼去了。她终于明白杜辰枫为什么压根就不担心这么多孩子进家门会怎么收场,明明还是撞了老爸的车来得更加难办!   ------题外话------   话说为啥连续四天更一章掉个收!亲们不要这样啊…。喜欢的就冒个泡吧,大家到底喜欢看什么内容呀?   看来是剧情发展有问题了…这是逼我大修的节奏么55555   第二十二章 把你奖励给我吧   汪甜玉躺在柔软的羽绒被里,这一天经历的真是够惊心动魄了。   孤儿院的事得到了老爸的倾力帮助。那些强行买断红心孤儿院地皮的开发商,不过是一帮子挣钱挣到眼红的土狼,花了几个小钱就打发了区县政府。如今既然落到了杜家的手里,别说挨一顿打是白挨,吃下去的好处也得统统吐出来。   本来杜子腾提议可以把孩子们安置在他王首社的社团处楼下,那里宽敞明亮,平时可以给弟兄们作娱乐室。有桌球,飞靶等项目。在汪甜玉抵死不从的拒绝和咬牙切齿逼问下,他才承认自己是看中了几个男孩想培养培养做小弟。结果自然是全家弹劾和空前严厉的惩罚。   四十几个孩子呆在家里总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最后杜月生答应会把孩子们暂时转入军区烈属院,等待红心孤儿院重建。   沈梅溪哭哭啼啼得要回娘家,杜月生也不拦着。这让汪甜玉觉得大快人心的同时也为沈梅溪悲哀。她倒是本本分分得做杜家媳妇,虽然心眼不怎么好但一样也没能得到作为女主人应有的地位尊敬及丈夫的疼爱。   “杜辰枫…”汪甜玉发了好半天的呆才发现身边的男人已经死去多时一般沉默很久,她用胳膊肘捅捅他:“你睡着了?”   “我跑了八圈半…能爬回到床上已经是奇迹了。”杜辰枫眯着眼睛懒洋洋得说。   “喂,把孩子们带回家这招亏你想得出,老爸不但不生气还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汪甜玉翻身过来,笑眯眯得盯着男人:“我知道我再说谢谢你一定不开心,要不…下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如果我现在就需要你呢?”杜辰枫用手臂撑起面颊,仿佛一瞬间睡意全无。   “需要我…做什么…”汪甜玉吞了下口水,往床头靠了靠。   “需要你…”杜辰枫的嘴角轻扯微笑:“需要你,帮我敲敲背吧,跑得腰酸背痛浑身抽搐。”   “我还是残疾人唉…”汪甜玉依旧吊着一只手臂,委委屈屈得说:“用脚踩的行不行?”   “随便你…”杜辰枫翻过身,压上了柔软的枕头。   汪甜玉摩拳擦掌得爬起来,拽起睡衣露出雪白的裸足正要往杜辰枫宽阔的脊背上踩下去——   “算了…”   杜辰枫哼了一声:“自己的老公还是自己知道心疼,我到不信你还真的下得去脚。”   “不是啊…我是想起你今天踩海哥来着…觉得有点反胃…”汪甜玉正幽幽感叹,下一秒就被男人饿虎扑食般压到身子下面。   他修长的臂膀倾轧在女孩柔滑的肩上,扯掉一半的睡衣下露出光洁的肌肤。   女孩的神色瞬间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你敢在我的床上想别的男人的事情,是不是要我现在就教教你脑子里应该装点什么才合适?”   “你…你别乱来…我…”汪甜玉用力推着男人如山般的身子,奈何半分也推不动。她几乎急出了眼泪:“我…我第一次要留给我未来老公的!”   杜辰枫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狼性的目光忽然柔弱了几分。   “不是…我,我忘了…”汪甜玉自知失言。   “难道直到现在你都还没有意识到…”杜辰枫说:“我根本就不会放你走么?”   “诶?”   “如果你还没有进入状态,我不会逼迫你。”男人翻下身子,女孩胸口总算流进一股新鲜的空气。   “但是,如果你再敢用其他男人的印象来玷污大脑。我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了——”   汪甜玉呼吸了几下,小心翼翼得坐起来。   “杜辰枫,你说真的么?我…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开玩笑,”汪甜玉看着他:“可是,为什么呢?你真的要我…要我为你们家生下孩子?,还是说,只要可以不娶孟小萌,你跟谁结婚都好——”   “我是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的。”杜辰枫只丢下一句话就侧过身去。   就是这一句不找边际的话,让汪甜玉整个前半夜都像睡着绳子上一样紧绷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喜欢我?不是吧,两人萍水相逢那天自己已经坍台坍到家了。会有人抓了个贼后立马就爱上贼么?   像杜辰枫这样的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汪甜玉努力得回忆着那一天,自己狼狈的就像个瘾君子,灰溜溜得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喜欢自己!   “喂,睡了没?”杜辰枫忽然一声,吓得汪甜玉一个激灵。   “当然没睡了!”汪甜玉仰望着天花板:“你忽然就说这么奇怪的话,连个解释都没有,让人家怎么睡嘛!”   “小甜,你喜欢我么?”   “喜欢啊!”汪甜玉想都没想就说:“你长得帅,人又很善良,对我那么好——”   “你想想清楚再说!”杜辰枫问的是很严肃的问题:“我不想听到你的回答跟喜欢孤儿院,喜欢孩子们,喜欢院子里的猫猫狗狗是同一种态度!”   汪甜玉沉默了一下:“那我不知道唉,可能…可能我从来没有过喜欢一个男人,像阮妈妈喜欢汪爸爸的那种感觉…但是我会很努力得判断,尽快告诉你答案好不好?”   “小甜,光喜欢我是不够的。”杜辰枫低声的说,他的嘴巴埋在被子里,声音含糊不清:“我希望你可以喜欢我…喜欢到不管我做过什么你都可以不要恨我的地步——”   “诶?”汪甜玉觉得这话像绕口令…真的好难懂唉。   杜辰枫的手机竟在这时候骤然响起,医院打来的。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生命就是指令。   “出了什么事?”汪甜玉也爬起来。   “我的一个病人,术后并发症!正在抢救——”杜辰枫慌忙套上衣服,头也不回得冲出门去。   杜辰枫…汪甜玉坐在床中间,阮妈妈曾说过,如果一个人开始让你担心或伤心了。就说明你开始爱上他了…   可是,自己好像已经开始担心他这么急着救人路上开车会出事怎么办?   ------题外话------   好像有点虐的味道…   第二十三章 做个送宵夜的好老婆   汪甜玉发了好一会呆才注意到匆匆出门而去的杜辰枫把手机忘在了桌子上。   要不要给他送到医院去呢?手机不在身边耽误了大事可了不得…汪甜玉如是想。   其实哪个正在抢救病人的医生会用得到手机才怪,也许汪甜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不愿意承认——她仅是想要去看看他陪着他罢了。   “诶?爸爸和…。和阮妈妈?”汪甜玉穿好衣服下楼,只看到杜月生和阮佳华正端坐在客厅沙发前一动不动,就如武林高手过招风不动声湖静止。   汪甜玉刚要上去,就看到两人同时一推掌,把自己拦在两米开外。原来茶几上正放着一盘象棋局。   汪甜玉看看表,这都快十点半了。感情两人好兴致,竟在这里下上棋了!杜月生也真是够可以,老婆刚刚被气走自己倒是一点也不闹心,竟跟其他女人志同道合了起来。倒叫汪甜玉得意解气之余愈加同情起苦逼的沈梅溪。   话说这两人下棋也真是够国际水平,汪甜玉愣在原地足足五分钟,两人就那么全神贯注得盯着…盯着…仿佛要把这楚河汉界都融入到眼神的杀气里。如果意念为上,估计早就把对方在脑子里杀了八百回合了吧。   汪甜玉心想:有生之年能观摩这样一出高手对决,实在是三生有幸。杜辰枫什么的也不用着急用手机,要不先停下来看看战局再说?   又过了五分钟,阮佳华开口:“帅哥首长,该谁下了?”   “我也…不记得了…”杜月生说。   汪甜玉:“……。”   出门之前撞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杜子腾。   “这么晚你还要出去?”他打量着汪甜玉。   “杜辰枫去医院抢救病人,手机忘在家,我想给他——”汪甜玉扬了扬手里的黑色手机。   “这可不得了,他出门忘带手机会跟来了大姨妈忘带卫生巾的女人一样没安全感。”杜子腾的毒舌早就被汪甜玉领受到习惯了,她吞了下口水说:“你送我去好不好?我本来想请爸爸派车的,但他现在——”   “不对,你这个车早就被我吃掉了!”   “你记错了,我是用炮换的。”   “可是你的马别腿啊!”   “诶!你卒子不能过河的,我这有车看着的!”   汪甜玉看着身后争执不休的两人,嘴角一阵阵抽搐:自己是脑子秀逗了才会以为他们是高手!   杜子腾去开车的时候汪甜玉站在门口四下张望着。隐隐约约发现有个人影从灌木外围钻了出去,并伴随着叮叮当当的一阵滑响。   在静静的月光下,汪甜玉似乎觉得那人身形很是熟悉,好像在院子里见过。   “喂!你是谁——”汪甜玉上前两步,那人却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看什么呢?”杜子腾过来一拍她的肩膀。   “我…我好像看到那边有个人!”汪甜玉对杜子腾说。   “大概猫狗什么的。你以为这个大院里还会有谁像你一样大半夜得翻墙越院?”杜子腾笑说:“上车吧。”   车行一刻钟便来到了二三零医院。   “诶?小甜你怎么来了?”今天值班坐诊的医生正好是宋清平,看到汪甜玉过来还真是吃了一惊。   “宋大夫你好,”汪甜玉跟他打招呼:“那个,我来给杜辰枫送手机和宵夜。”   “呵呵,小夫妻还在甜蜜期呀。”宋清平微笑说:“阿枫在抢救室,病人情况不怎么乐观,你要不先把东西放在他桌上回去休息吧。”   “我…我方不方便在这儿等他啊?”汪甜玉已经打发杜子腾回去了,如果等不到杜辰枫,自己可是连打车回家的钱都没带。   “也行。”宋清平把汪甜玉带进后面的休息室,给她倒了热茶:“困了的话就在这沙发上睡一会,阿枫下来我叫他来找你。”男人将一床薄薄的军被从柜橱里取出来递给汪甜玉:“我在外室坐诊值班,有什么事叫我…”   他是一个温暖细致的男人,似乎比杜辰枫更亲切更好交流。这是汪甜玉一开始就有的感觉。   “宋大夫,你跟杜辰枫是不是认识好久啊?”汪甜玉坐在那里有些无聊,便隔着一扇明门跟宋清平聊上了天。   “从小就认识,我爸爸给杜首长做了二十年的参谋长,前年才调去外省。”宋清平回答。   “那你一定很了解他是不是?”汪甜玉搓着手心:“其实我…我不知道杜辰枫有些话会不会跟你这样的好兄弟说。”   “你想问什么不用太顾虑,能帮你的我自然会帮你。”宋清平把转椅滑到门口,笑容十分温暖诚恳。   “也没什么啦!其实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可能…可能我还不是很了解他。”汪甜玉不好意思得挠挠头。   “他可是喜欢你这样乖巧率真类型的女孩喜欢了好多年哦!从我认识他起,貌似就没见到他换过口味。”宋清平轻笑一声:“小甜,你可以自信一些,阿枫他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呢。”   “不会吧!你们的军门大少,身边不是都应该围绕着各种名门闺秀么?谁会看得上我这样土里土气的姑娘?”汪甜玉一听这话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谁说的?你这么好的姑娘…我看是阿枫的福气才是…呵呵。”宋清平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他把椅子划回去接电话,只留汪甜玉一人回味着发呆。   “小甜,”宋清平挂了电话喊她一声:“阿枫出来了。”   “哦!他马上会回来办公室对么?”汪甜玉本来已经有些困倦了,此时又精神起来。   “不会…”宋清平的神情有些严肃,倒叫汪甜玉不安了起来。   “病人抢救失败,已经确认死亡。”宋清平叹了口气:“所以阿枫,会在医院天台上。”   “啊?!上天台做什么!”汪甜玉急道:“他…他不会是救不活人就要以死谢罪吧!”   “差不多吧…”宋清平觉得一两句话似乎不好解释,于是带着汪甜玉一边走一边说。   第二十四章 职业弱点   医院的天台在十七层楼上面,宋清平带着汪甜玉一边乘电梯一边对她说:“你大概不知道,阿枫上次申请教授职称已经是他三年来的第六次了。”   “啊?”汪甜玉先是为这莫名其妙的话题弄蒙,接着更是觉得全然不可思议:“听说他医术高明,同事病人都很喜欢他。凭资历凭技术,教授职称他早就当之无愧。为什么需要申请这么多次?”   “因为他的职业弱点是他最大的硬伤。医生不同其他,是要站在生死第一线的。即便他的父亲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杜首长…院里也不能随意为他开绿灯。”宋清平说:“只是每一次,他都栽在心理考核的最后一关——”   “他…他到底有什么样的弱点,会那么严重?”汪甜玉问。   “就像一个演员投入一个角色中无法自拔一样,阿枫对病人的感情也是无法自拔。”宋清平说:“医生不是神仙,行医一辈子,手里下溜走的性命是没办法数的清的。可是阿枫永远也看不开,只要手术失败,只要抢救失效,他都会难过很长一段时间。轻则沉默寡言失眠厌食,重则酗酒失控…”   汪甜玉记得在自己住院的时候,宋清平就已经跟自己稍微提起过杜辰枫的职业压力较其他人更严重。但两人也没有进行深谈,汪甜玉也全然没有想过杜辰枫会到这样严重的程度。   “其实他这种性格,真心不适合做面对众多死亡的职业。”宋清平说:“今天这个男孩才十七岁,马上就要高考却被查出胃癌,是阿枫年前做的最后一台手术。整个过程很成功,不出意外地话只要休养一个月就能康复出院,他还能跟同学们一起学习一起高考…可是术后并发症是没有人可以预想得到的…”   “杜辰枫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迫自己呢?”汪甜玉急道:“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救得了所有人?”   “在我们医院的主任医师级别中,阿枫的病案死亡率已经是连续三年全院最低了…可他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宋清平长长得叹了口气:“我想,这可能跟他以前的经历有关吧。”   “经历?”   “恩…他还在实习的时候上过一台手术,由于简单的操作失误引起了一场医疗事故。”宋清平说:“虽然事后医院用息事宁人的方式维护了他,而且受害的病人也因为社会地位和经济能力的薄弱同意私了而放弃起诉。但对于阿枫来讲,这是一个永远也过不去的心结。”   “可是,他那是还只是个年轻的实习医生…失误归失误,他又不是故意的——”汪甜玉觉得心里好难受。   就在说话间,天台的大门突然敞开。一席白衣的疲惫身影出现在暗淡的夜色中。   杜辰枫连脸色惨白,眼镜片后面的眸子上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看到了宋清平和汪甜玉,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无法从那僵直的表情上浮现出来。   宋清平迎着他走上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这大概是兄弟朋友之间最好的默契了。   杜辰枫走向汪甜玉,神色宛然,不言不语。直到女孩仰起头站在他面前,用单手轻轻环搂住他的一侧腰身。   “你要是…实在不想说话,”汪甜玉轻轻抿着唇,一双眼眸清澈诚恳:“我们就不说吧…我可以陪着你的。”   男人忽然将她一把拽进怀里,瘦削的下颌棱角抵在女孩的颈窝上,他的鼻息越来越重。   汪甜玉能闻到他身上那医院固有的消毒药水气息,仿佛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冰冷绝望让这个高大强悍的灵魂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抚摸着男人宽厚的脊背,汪甜玉的心头不由得小鹿乱撞。   “我想喝醉…”杜辰枫说。   医院的基本规定,不管医生还是病人都是不能喝酒的,连带都带不进来。   杜家的老爷子也有家训,家里是绝不能醉酒的。   在距离家不远的一间高级宾馆会所里,杜辰枫在汪甜玉几次欲言又止的状态下喝完了整整一瓶的威士忌。   这里的经理早就已经认识他了,差不多的时候便叫几个侍应帮忙把他架到了楼上的客房里。   “杜辰枫…要不要喝水?”汪甜玉看着他通红的脸,此刻呈大字一般占满床位的男人意识已经不再受大脑所控制了。   汪甜玉真的很心疼他,却不知道除了默默的陪伴外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杜辰枫摇了摇头,伸手去扯脖子上的领带。   酒醉燥热,领带和衬衫成了他很大的困惑。汪甜玉只有一只手,拆起扣子什么的十分笨拙。实在解不开,她只能把头凑过去打算用牙咬。   就在女孩俯身过去的一瞬间,杜辰枫突然搂住她纤细的脖颈,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嘴。   带着酒精的气息和淡淡的唾液味道,汪甜玉无法相信自己的初吻竟是在这个男人意识不全的情况下丢失的!   杜辰枫吻得很贪婪也很霸道,就像一个口干舌燥得人寻到一片甘美的绿洲。   汪甜玉保持着如此诡异的姿势,低着头背着手,撅着屁股弯着腰…。实在又别扭又可笑。   她终于推开杜辰枫:“我…我还是给你倒点水吧!”   回身的一刹那,杜辰枫攥住了她的手臂,一下子就将女孩拽到在自己怀里。   汪甜玉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喝醉,因为他翻身压上自己的动作显得那么灵活高效率。   “杜辰枫…。你…”   接下来又是让女孩呼吸得筋疲力尽的深吻,男人的动作开始变得温柔,进退张弛有度。   羞涩的女孩对身上男人那逐渐饱满高涨的胀痛感到有些恐惧:“杜辰枫,你…真的要现在…”汪甜玉弱弱的问。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从她的耳边一路吻到脖颈。   “如果你…只有这样才不那么难受…。那…。”汪甜玉闭上眼睛,她松开了一直攥着胸口领子的手:“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那么你想要对我做什么,也是…也是天经地义的对不对?”   杜辰枫停下来,双手撑在床上就那样居高临下得望着一脸视死如归般的女孩。   他翻身下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大口喘息着。   “杜辰枫…”隔了好几分钟,汪甜玉试探得推了推他。   “我…不是不愿意…”汪甜玉下定决心,笨手笨脚得解开了里面碎花衬衫的一粒纽扣。   杜辰枫的手忽然按住她的手:“小甜,你先回家…。”   ------题外话------   下一章,可能会有一点虐   第二十五章 莫名阴谋   汪甜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得看着在酒精作用下不停挣扎着理智的男人。   “可是…可是你需要照顾。”女孩红着脸系上纽扣:“我不是你的妻子么?难道照顾你——”   “子腾…。”杜辰枫摇摇晃晃得拨通了电话:“我在玉茗轩,你给我过来接小甜…。”   电话那端传来的竟然是杜月生狮吼般的怒斥:“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又酗酒!”   汪甜玉吓得一个机灵,惊恐得看着咆哮手机。   杜辰枫倒是满不在乎:“爸…我没喝…你叫子腾接电话,让他带…带小甜出去兜风!”   半个小时以后,杜子腾敲开门。   汪甜玉不知所措得看着他,弱弱得开口问一句:“他以前…也经常这样么?”   “这次算好了,上回抱着我哭…哭得我心里一软,差点就把他推到了!”杜子腾抱着手肘,若无其事得笑说。   “你正经一点好不好。”汪甜玉气鼓鼓得瞪了他一眼。   “这次又死了个什么人?”杜子腾看着已然昏睡过去的杜辰枫,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回一个肝癌晚期的年轻人手术失败,足足一个星期没跟家里说一句话。爸渐渐得也想开了,他不说话就不说话吧,只要不喝酒什么都好说——”   “呃。一个要考大学的男孩子。”汪甜玉的心收紧了一下。   “就因为这,爸反对他当外科医生比反对我同性恋还严重。已经帮他在省厅卫生局找了待遇优厚的职位,但他坚决不肯去——”杜子腾眯着眼睛:“小丫头,如果你不希望他有天突然喝死掉,自己落得早早守寡的话。就得想办法帮他解决这个心理障碍,这责任可是任重道远啊。”   “呸呸呸!大过年的死什么死!”汪甜玉要不是因为够不着他,早就跳起来给个栗子爆了。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杜子腾眨眨眼睛:“我家人都有胃病,本来就不能多喝酒的。前年他有次喝出急性胃穿孔,吐血吐到休克。送来医院的时候被人家下病危通知——说能救他的人只有他自己。靠,你知不知道我跟我爸当时把枪都掏出来了,逼着全院最好的主任医师战战兢兢得给他做了手术——”   “啊?!”汪甜玉着实吓了一大跳:“不会这么严重吧!”   “咳咳,夸张了。”杜子腾一摊双手,推开门:“走吧。”   “我不回去!我要留下照顾他——”汪甜玉摇摇头。   “他叫我接你回去,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看到这幅难看的样子。”杜子腾推着汪甜玉的肩膀。   “放心,这里的人都认识他,会照顾好他的。”   “我还是想留下…”汪甜玉的抿了抿嘴角,床上的男人已然酣醉入梦。他偶尔轻挑眉头,偶尔又艰难得吞咽动作,那样子不由得让女孩油然心疼。   “那随便你吧。”杜子腾为难得耸了耸肩:“不过你妈妈跟我爸爸因为下棋吵得不可开交,我出门的时候他们刚刚掀翻棋盘——还有楼上住了四十几个孩子,平均每个孩子起床撒一次尿你觉得你妈一个人能顾得过来么?”   “呃…”汪甜玉差点忘了这茬,今天刚把孩子们送过来,万一半夜这个哭那个叫的阮妈妈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如何招架得住呢?   “那…他在这里真的没事么?”汪甜玉转身出门前又略带不舍得回头看了一眼。   “别舍不得啦,他是你丈夫…来日方长嘛。”杜子腾把女孩推了出去。   就在两人驾车离开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一辆停在玉茗轩好久的红色法拉利缓缓的摇下车窗。   沈梅溪得意的脸上挂着诡秘的笑容,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小萌啊,你过来吧…今天医院那边给我透露消息,阿枫刚刚死了一个病人。我就猜今晚是个好机会——”   “什么?那野丫头,得了吧!家里放了三四十个猪崽子,她哪有心情过来看着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男人呢。”   “恩,我等你。”   汪甜玉劝好了争执不休的两个老冤家,又给失眠的女孩们讲了故事,送尿急的男孩们排队上厕所。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两点了。   伸手拂过空荡荡的床铺一侧,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想念杜辰枫。   就在这时,突然被手机铃声吓了一大跳。   “诶?宋大夫?”汪甜玉听出是宋清平的声音,倒是惊讶了一下。   “哦,我想问问阿枫怎么样了…”宋清平的声音听不出语气,但似乎有点别扭。   “放心,他只是喝醉了,在那个叫什么会所——”   “玉茗轩…”   “对!”   “那你们在不在一起?”宋清平停顿了一下,突然问出让汪甜玉觉得十分莫名的问题。   “我回家了…阿枫叫他弟弟来接我的…”汪甜玉也不想多解释家里有很多孩子什么那么复杂的情况,于是只推说家里有事。   “哦…那他的手机在身边么?”   “我给他了…”汪甜玉越来越纳闷:“宋大夫,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刚才打过阿枫的手机。我走的时候他已经睡了,应该不会接听的吧。”   “恩…没什么…”宋清平匆匆关了电话,只留下汪甜玉一人莫名其妙得站在床前眼皮子直跳。   ------题外话------   好吧猜到宋清平打电话来欲言又止的原因——是因为他先打杜辰枫的电话却是另一个女人接的的亲,抓住给猫咪亲亲~   第二十六章 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杜辰枫酒醒后已经是第二天临近中午了。身边的孟小萌只穿了一件紫红色的睡裙,像只慵懒的猫一样盘旋在大床的另一端。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似乎断片断在医院天台上,自己搂住汪甜玉的那一刻。   “阿枫…”孟小萌睁开眼睛,娇羞得往后面蹭了蹭。   杜辰枫起身,竟连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就在女人诧异的眼神下完成了洗漱穿衣等事,套上外套的同时,他突然说:“你知道我已经结婚了,这样的事…你说个数吧。”   “说个…数,你…你当我是什么!”孟小萌眼圈一下子红了,她咬着唇角狠狠得盯着他:“明明是你昨晚…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撒谎有余底气不足,目光明显没有之前坚定。   “我是医生…闭着眼睛都知道人体的生理构造在什么情况下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昨晚到底有没有什么,你觉得我们还要细细说道一下么?”杜辰枫拿出钱夹,丢给她一张卡:“这钱不是买你,而是封口。”   “你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而我是个已婚的男人。这件事传出去了,对谁影响更大你该知道…。”杜辰枫推门而去。   孟小萌呆呆得坐在床上,眼泪一滴滴往下滚。她拖着哭腔给沈梅溪打电话:“姑妈——”   阮妈妈一早跟着杜月生派来的人把孩子们送去了军区孤烈属,汪甜玉给杜辰枫打了无数个电话都在关机。她有些坐不住了,于是想去二楼找杜子腾问问情况,经过他房间正要敲门却听得里面似乎有动静。   那声音若隐若现激荡起伏,听得汪甜玉面红耳赤。心想着杜子腾年纪也不算小,带个把姑娘回来也属正常,说不定很快家里也要有喜事——不对!他不是同性恋么!   汪甜玉的心怦怦直跳,听得里面的脚步声逐渐接近门口,于是赶紧溜到拐角的一个大花瓶后面。   只看到杜子腾裸着上身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冲房里招招手。一个身材挺拔穿戴整齐的警卫员鬼鬼祟祟得钻了出来!   汪甜玉差点叫出声来——这不正是当初巡逻时把自己当贼打下来的警卫员安阳么!   还记得在住院的时候,桀骜不驯一脸正气的安阳竟然敢跟杜月生公然叫板,这才几天的时间居然被杜子腾调教到床上去了!   她可还记得杜家老爷子对小儿子性取向的事实已经放手不顾了,但前提是绝对不可以把魔掌伸向这神圣庄严的军区大院!这个胆大包天的杜子腾不仅敢勾引警卫员居然还公然带到家里打炮…。这…   汪甜玉捂着嘴,心想这时候万一给他发现自己,说不定当场就一枪崩了丢到后院去喂狗。   可是她却忘了手里攥着的手机没开静音,杜辰枫的电话恰恰在此时反打过来!   汪甜玉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我命休矣。然后就像鹌鹑一样被杜子腾从花瓶后面抓了过来。   “你在这干什么?”   杜子腾的眼神十分犀利。吓得汪甜玉半空中就直打哆嗦。   此时安阳的脸一片血红,瞪着大大的眼睛,不知所措得看着杜子腾。   “我…我没…”汪甜玉看了看还在鸣响的手机。   杜子腾一把夺了过来,按下接听键:“大哥,你赶快回来一下吧。你老婆又爬墙偷东西,这回被我给打下来了!…差不多已经挂了…”   在汪甜玉惊恐的目光中,杜子腾把手机关上,一脸邪笑的向她走过来。   “你…你想怎么样…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听见!”汪甜玉连滚带爬得往后退:“你别乱来啊!我可是你大嫂,你过来我喊非礼啊——”   “子腾…别这样…”安阳抓住了杜子腾的手臂。   汪甜玉心里一寒:我靠,称呼都变了!   嚣张凌厉的小警卫瞬间变娇羞人妻是要闹哪样啊!   “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最牢靠。”杜子腾冷笑着。   “大不了…我去跟首长请罪…你别难为别人——”安阳咬着嘴唇:“少奶奶,这件事…你能不能为我们保守秘密。上次打伤你是我的错,还请你原谅。”   “你…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汪甜玉是那种没事乱叫舌根子的女人么!”汪甜玉单手撑着地面滚起身来,“但是…你们这样子早晚要给爸爸发现的,他…会怎样啊?”   杜子腾背过身去,那白皙坚挺的背上纵横交错了七八道鞭痕。看起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烙印。   “从左往右开始,出柜那次,改名字那次,社团火拼不小心惊动军区那次……”   汪甜玉打了个冷战:“爸爸真的有那么严厉么…平时看他都很和气的…”   “原则的问题,特别是涉及到他的原则…。绝对不会手软的。”杜子腾若无其事得耸耸肩。   “阿枫身上貌似没有呢…”汪甜玉心里暗笑:“大概是你比较淘气吧。”   “他确实行的比我端正,但是——”杜子腾微微俯下身子:“汪甜玉,你以为这个家里除了我大哥以外,就没人知道你以前是个贼么?你要知道…如果给老爷子知道了你那不光彩的过去,说不定下一鞭子就会落到维护你的丈夫身上呢!”   “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那片儿的偷身独眼猫可是我们王首社罩着的,”杜子腾诡秘一笑:“那现在我们各有把柄,谁也别想背叛谁哦!”   “子腾,”安阳小声道:“你不该这样威胁少奶奶的。我们…要不…要不以后就尽量不要…”   “你知不知道,杜家的男人若是敢始乱终弃,是会被我爸爸处以极刑的!”杜子腾伸手挽住安阳,竟在汪甜玉的眼前重重得亲了他一下!   “小甜!”杜辰枫的声音从楼下大厅里传过来。   三人一惊,汪甜玉匆匆下楼,回头不忘低声说:“我去拖住,你叫安阳从后面楼梯出去!”   “你回来了!”汪甜玉迎上杜辰枫,看着后面的杜子腾。男人一脸纳闷:“刚才电话里这么回事?”   “没…没啥,就是开个玩笑。”   “子腾,我有事问你。”杜辰枫拉着杜子腾就上楼去了,只留下汪甜玉一人傻乎乎得站在楼下。   ------题外话------   后妈的阴谋啊阴谋啊!下一章会有点让人火大哦!   第二十七章 百口莫辩   “干嘛这么神神秘秘?”杜子腾嘴上这么说,其实自己心里才有鬼。他蹭了蹭鼻子,一手慵懒得倚在门边上。   “昨晚你什么时候来接小甜的?”杜辰枫严肃得让杜子腾有点恐惧。   “大概午夜时分吧,我说你喝酒喝醉也就罢了,还把电话打到爸那里去——”   “别说这些了,我问你,你在玉茗轩楼下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车子熟悉的人之类的?”杜辰枫打断他的话。   “搞什么?你被人跟踪?”杜子腾终于收敛笑容认真了起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家伙敢跟我们杜大少玩心眼?兄弟我做了他去!”   “沈梅溪…。”杜辰枫摇了摇头:“一睁开眼睛孟小萌一脸痴呆笑得半裸着身子坐在我床上…。不是她会是谁?”   “靠!你干了没?”杜子腾一脸惊呆。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杜辰枫捂住他的嘴:“第一,不能让小甜知道;第二,不能让爸知道!”   “这么说你还是干了…。”   “什么不能让我知道?”杜月生的声音从楼梯拐角传出来,吓得两个大男人差点抱团蹲在墙角。   “爸!”杜子腾那英俊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怅然若失的便秘色:“你不是出去了么?”   “早上出去这都快下午了!”杜月生可没那么好糊弄的:“你们鬼鬼祟祟的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真没什么…就是刚才沈姨来电话了…。说你要是不用八抬大轿去她娘家登门跟她道歉请她回来——她就不做我们杜家媳妇了。”杜子腾一脸认真的说。   “放肆!”杜月生一掌拍在书房的电脑桌上:“她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不过是家里闹点小矛盾,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像什么话!”   “就是啊!我跟哥就在商量着怕你动怒,才打算先瞒着。”杜子腾一脸无辜得说:“估计沈姨生两天气也就好了。您也是处处为她着想,这不是已经把孩子们都安排出去了么?到时候我跟哥再去把她接回来——”   “恩…”杜月生脸上的神色总算舒缓一些,径自下楼去了。   “子腾,”杜辰枫关上门:“你这张嘴能不能稍微管管,什么话都敢乱说!”   “那又怎样?她沈梅溪在外面勾三搭四给爸戴帽子的事我们还没找她算过账,竟敢搞到我们兄弟头上来了!”杜子腾若无其事得掏出枪擦了擦。   “不是说不要提了么?”杜辰枫把他的枪夺下来按在桌面上:“你知道爸爸的脾气,真给他知道了说不定会出人命的!再说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你已经派人把那个奸夫打个半死还想怎样?”   “狐狸不出门老远就能闻到骚,她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杜子腾拿着枪瞄了瞄,冷笑道。   “算了,妈死那么多年爸爸才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只要她不把家里弄得太难堪…。”杜辰枫叹了口气。   “现在她把远方侄女都送到你床上去了,还不算难堪?”杜子腾哼了一声:“还是说,你倒觉得自己不吃亏——”   “少废话!”杜辰枫把他推到一边去:“我什么都没做!”   “这话你跟小甜说去,跟爸说去…呵呵呵呵!”杜子腾不理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别等到人家沈梅溪带着孟小萌挺着肚子要名分,你再给人家来个娥皇女英!”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怀鬼胎啊!”杜辰枫冲他踹了一脚。   “杜辰枫!”一看到男人下楼,汪甜玉立刻迎了上去:“你跟子腾说什么呢?怎么那么久?”   “没什么,问问他我昨晚出丑了没有…”杜辰枫在汪甜玉的脸上掐了一下下:“小丫头,今天下午带你去街上逛逛吧。刚才军烈属那边打电话过来,孩子们还缺一些生活用品。我想…你更了解这些孩子们需要什么喜欢什么——”   “恩,顺便买一副象棋回来。”杜月生在旁边闷哼一声。   “象棋?”   “昨晚被小甜他妈掀了棋盘,少两个子怎么都找不到。”杜月生幽幽得说。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竟然是沈梅溪冲了进来。   “怎么是你!你不是不肯回来么?”杜月生一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刚要揶揄一句却发现她此时泪流满面,瑟瑟发抖。   “怎么了小梅?出什么事了——”杜月生赶紧上前扶住她坐下。   “老爷子…小萌出事了!呜呜呜,出大事了!”   杜辰枫脸色一变,汪甜玉也吃了一吓。   “你慢慢说,小萌出什么事了?”杜月生皱着眉道。   “她…她寻了短见…”沈梅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偷看了眼杜辰枫:“也没给她爸妈说,就给我发了条短信——”   沈梅溪把手机拿出来给杜月生看。   上面有一句话:姑妈,失去了清白的我实在没脸活下去了。我对不起爸妈对不起你,永别了。小萌   “谁这么胆大包天!”杜月生一拍桌子爆吼一声:“光天化日的强暴良家闺女!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杜子腾看了看杜辰枫,两兄弟自然全都明白了,但眼下实在不好动声色。且看沈梅溪要把这戏怎么演下去。   “昨晚我跟她打过电话,她说她在玉茗轩。所以今早看了短信后我急急忙忙就过去了——”沈梅溪哽咽着:“玉茗轩的服务员记得她昨晚来过,还把房间号查出来——进去一看就只有她一个人衣冠不整得躺在床上,用碎玻璃杯把手腕割了…。”   “这还了得!报警了没?”   “哪还来得及啊,赶紧就送去抢救了。”沈梅溪把脸埋在杜月生的胸膛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还在抢救室,我还不敢跟表哥嫂说,就先跑回来了…。老爷子,小萌怎么说也是咱半个杜家人啊,就算没有缘分做您的女儿——”   “放心!我们先去医院,一定会为她做主!”杜月生道。   汪甜玉愣愣得站在原地看着杜辰枫,玉茗轩不正是昨晚杜辰枫醉酒的会所么?   孟小萌也在那?还被人欺负了?没这么巧和吧?   ------题外话------   男主真冤枉啊   第二十八章 我就相信你   一家人开车往医院赶,由于玉茗轩距离二零三医院并不远,所以孟小萌自然被送进了那里。   刚要进病房就在走廊撞上了宋清平,他值了夜班正打算换班休息。   “阿枫…”宋清平把杜辰枫悄悄拉到一边:“昨晚怎么回事?”   杜辰枫摇摇头,耸了下肩,两人诡异的气氛完全被汪甜玉看在眼里。   “小萌!”沈梅溪一把鼻涕一把泪得扑到孟小萌的床前:“你这个傻孩子,有什么事要想不开!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爸妈怎么办?姑妈怎么办啊!”   孟小萌已经醒了,一句话不说就只是啪嚓啪嚓得掉眼泪。   “小萌!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姑父!”杜月生一张脸还是气得铁青:“是哪个畜生光天化日下欺负了你,小梅,有没有叫人验过伤?”   “嘘——”沈梅溪给杜月生使了个眼色,小声道:“丫头正难过呢,别提这个!”   “不提怎么行!难道就便宜了那个杀千刀的兔崽子?”杜月生气呼呼得抓起手机:“李局长么!我是杜月生——我倒想问问你们这片分局管辖的治安——”   “老爷子!”沈梅溪知道他正在给公安局的李局长打电话,赶紧一把扑了过去夺下手机:“怎么能往外说呢!小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杜月生是气大了,心想沈梅溪说的也有道理,赶紧定了定神换了副稍微平缓点的口吻对还在不住抽泣的孟小萌说:“小萌,你慢慢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我昨晚去朋友家吃饭…正巧路过玉茗轩的时候接到了阿枫打来的电话——”孟小萌一边哭一边说。   此时趁着杜辰枫上洗手间,汪甜玉将宋清平堵在病房外走廊:“宋大夫,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劝劝他,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宋清平已经将白大褂脱下来拿在手里,准备往休息室去换衣服。   “你别骗我,明明就有事。”汪甜玉虽然猜不出个所以然,但总觉得整件事奇奇怪怪好像大家都故意瞒着她:“昨晚我跟杜辰枫去玉茗轩,压根就没有见到过孟小萌。玉茗轩那种地方高级的就差保安都要配枪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胆大包天的欺负少女?”   “小甜,这是杜家的家事,你最好别掺和。”宋清平意味深长得说。   “可我是杜家的媳妇啊!”汪甜玉的大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昨晚你打电话给我,我就觉得奇怪…。我知道你跟杜辰枫是好兄弟,可是——”   “小丫头,你终于肯对外承认自己是杜家的媳妇了?”杜辰枫回来,站在她身后用手搭着她的肩膀:“喂,你想不相信我啊?”   “啊?”汪甜玉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蒙头了。   男人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就像赋予了神圣的责任般落在汪甜玉身上:“小甜,与人斗呢其乐无穷,有时候就当是缓解工作压力了。只要你相信我,我就可以义无反顾得说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   “杜辰枫!你这个逆子——老子我今天就崩了你!”从病房里扑出来的杜月生竟然真的掏出了枪,就在整个医院的走廊大厅里黑洞洞得指向儿子!   “爸爸——”汪甜玉想也没想就挡在杜辰枫的面前:“爸爸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大家不能好好说?这是医院,您举着枪会吓到人的!”   宋清平立即上去扶着杜月生的手臂:“伯父,您消消气,听阿枫解释下好不好?”   “解释个屁!”杜月生好说歹说得被宋清平夺下枪,抢上前一步抬手就给了杜辰枫一记耳光。躲在一旁假意劝阻的沈梅溪笑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老爷子老爷子,别这样,咱们阿枫绝对不是那吃完不认账的人是不是?”   “你…。你这逆子!你怎么对得起小萌!怎么对得起小甜?我们杜家的男人顶天立地,这样肮脏下作的事亏你做得出来!”杜月生全然不顾走廊里越聚越多的人,指着儿子沉静的脸大骂道。   汪甜玉的脑袋嗡了一声,难道昨晚跟孟小萌在一起的男人真的是杜辰枫!她清楚得记得男人的确喝醉了,也的确差一点就把自己——   可是,他最后没要自己,却叫来了孟小萌?汪甜玉慢慢放下身段转过头来望着杜辰枫:“你…真的跟她在一起么?”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的质疑和不解,转向宋清平的时候看见他也很为难得避开了自己的眼睛:“宋大夫…昨晚你是不是打过杜辰枫的电话?是…是孟小萌接的吧。”   “唉,小甜,你也别太伤心——”沈梅溪过来抱着女孩的双肩,一副知心长辈的虚伪嘴脸仿佛全然忘了昨天才被汪甜玉用水龙头教训过的惨状。   “男人么,偶尔犯点生活错误也正常对吧?你还年轻,这种事能过去就扛过去了,过不去咱再说过不去的话——”   “沈梅溪你给我闭嘴!”杜辰枫怒道:“不要以为我处处忍让就不知道是你在兴风作浪!”   “放肆!”杜月生又是一个耳光过去:“小梅是你的长辈!你自己做了错事还要质难别人!”   “姑妈…姑父…”病房里孟小萌拖着虚弱的哭腔:“你们别责怪阿枫了…是我不好。”   “傻孩子,你有什么错?”沈梅溪心疼的抱着她:“你也是关心阿枫,知道他醉了又没有人好好照顾他。才一时心软赶过来的对不对?”她故意剜了一眼汪甜玉:“不像有些人,表面上为人妻子心里却不知道都在惦念些什么?搞不好压根就没把心放在杜家。”   汪甜玉的眼神游离着,最后落在杜辰枫的身上:“喂,只要你说你没有,我就相信你!”   “我没有。”杜辰枫双手按在汪甜玉的肩膀上,他白皙英俊的脸颊上刚刚被父亲掌掴的痕迹赫然红肿着。   汪甜玉的笑容仿佛杜辰枫的一剂强心针,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信任眼前的男人。只是觉得,他一定不会骗自己而已。   第二十九章 难以反击   一家人之间气氛诡异,但这里毕竟是医院,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看。   那么接下来,一场严厉的家庭会议必然再所难免。杜月生冷着一张脸端坐在客厅的主位上,沈梅溪斜眼睥视,孟小萌侧身倚在她怀里。   她手腕上仅仅一道浅浅的伤痕,却被包扎了里三层外三层。当然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因而绝对是不需要住院的。只是此时,她已然佯装十分虚弱的状态,眯着眼睛偶尔娇喘一声。   “老爷子,这回到了家,你可得发句话了。”沈梅溪瞄了一眼跟杜辰枫紧紧站在一起的汪甜玉:“就算不为小萌做主,也得为小甜做主是不是?”   “我不需要!”汪甜玉坚定得说:“爸爸,阿枫昨晚喝多了是不假,但我离开的时候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我不相信阿枫会欺负别人。”   “呵呵?”沈梅溪冷笑一声:“你这话说得就矛盾了,阿枫是你的丈夫,他喝多了酒你不留下来照顾陪伴反倒跟着子腾回家去。该不会是——你故意逃避什么吧?”   “我有什么好逃避?”汪甜玉愤然反击:“家里那么多孩子,我不放心阮妈妈一个人照顾——”   “你逃避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沈梅溪阴阳怪气得说:“我们杜家的媳妇可是要给老爷子传宗接代的,怕是有人忘了自己该做什么,惹得自己的男人没办法才犯错误吧。”   汪甜玉心里一惊,这个狡猾的女人是怎么猜到自己跟杜辰枫这两个月来都不曾同房过?抱孙心切的杜月生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又引来一场勃然大怒?   这段日子以来,汪甜玉也算摸清了这个威严老爸的脾气,他重情重义倒是不假,平日里幽默可亲也是真。但一旦有人做了忤逆原则违背教训的事,动不动就拔枪的血性也是深入骨子里的。   “沈姨,请你不要再针对小甜,这件事…跟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杜辰枫扬首道。   “这么说,你承认跟你有关系了?”杜月生瓮声瓮气得说。   “我已经说过几遍了,醉酒以后全无意识,睁开眼睛就看到小萌在身边。”杜辰枫耐着性子说。   “这不就是了?”沈梅溪冷笑:“你不记得你做了什么可不能代表你什么都没做。要不你看看自己的手机,是不是有给小萌的电话记录?”   不用说,这必然是孟小萌进了房间以后用他的电话拨了一下自己的号码。   杜月生更加深信不疑了,昨晚儿子醉酒在先,打到杜子腾的电话都接到自己这里来了。那么之后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把孟小萌叫去也是很说得通的。   “阿枫!”杜月生怒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总要有点担当!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借醉酒否认这种事实在是无耻。”   杜辰枫抬起头:“既然没办法证实我是无辜的的,那就权当是我犯了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阿倩!去把我书房里的军刀拿来!”杜月生大吼一声,汪甜玉当场吓白了脸:敢情这老爷子要动真的!   “老爷子!这可使不得啊!”沈梅溪赶紧上前去劝:“阿枫对我们小萌那是有感情的,醉了酒伤着心还能想着她,这不能算犯错…不能算的。你想想啊,这两个孩子差一点就成了,你要是这么惩罚阿枫,小萌哪里受得了啊!”   “姑父…”孟小萌含着泪水的眼睛骨溜溜得,一脸祈求得望着杜月生。   “姑父…我是真心喜欢阿枫的,没有…没有怪他的意思。”孟小萌害羞得低下头:“只是…只是今天早上,枫哥起来后把这个丢给我就走…我心里实在过不去才…”   孟小萌拿出一张银行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杜辰枫脸上。   杜月生看着这张熟悉的卡,简直气得咬碎钢牙:“杜辰枫!你既然敢说自己清白,为什么要给小萌钱!你把良家姑娘当什么了!阿倩,军刀拿来——今天我不把你军法处置,就不当你的老子!”   怯生生的女佣吓得两腿发软,本来还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这回吓得不得不往楼上去取东西。   “爸爸!”汪甜玉跳出身:“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不能就这么惩罚阿枫!”   “还有什么弄不清楚的?”沈梅溪打断她的话:“这种事么,既然发生了就要有人对它负责。老爷子,您看看找个什么合适的日子,叫阿枫娶了小萌不就把坏事变成喜事了么?”   “你在说什么?”杜辰枫皱眉怒道:“我已经娶了小甜,怎么可能再娶别人!”   “你跟两个是真是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沈梅溪狡黠一笑:“老爷子啊,前面不是还说要带小萌验伤么?你看要不要把小甜也一并带去验了——”   “沈梅溪!”杜辰枫脸色一沉:“你不要再兴风作浪了,我的私人生活还轮不到你来管!”   “什么真的假的?”杜月生可并不糊涂:“你到底在说什么?”   “老爷子啊,我恐怕咱家有人落了什么把柄在那来路不明的小丫头身上,”沈梅溪抱着手肘慢慢踱步过去:“做那伤风败俗,为人不齿的勾当不说。嫁了我们家,又不肯安安心心得好好做媳妇的本分。指不定盘算着图点什么呢?”   “小梅,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杜月生狐疑得眼光转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汪甜玉:“小甜以前在孤儿院做义工,这是慈善是好事,你怎可血口喷人?”   “我说的话你们又未必肯服气,要不…咱们请个人过来?”沈梅溪打了个电话,只吩咐了一句。就见两个警卫员带进来了一个男人。   那人高瘦白净,长得倒算是文质彬彬。一进玄关,汪甜玉差点惊叫出声——他是汪海棋。   ------题外话------   后妈什么的真渣渣   第三十章 无处可退   “海哥?”汪甜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晚他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来,哭哭啼啼得道歉。说那些陈年的交情…自己一个心软把杜辰枫之前给自己的那笔钱如数打给他了。说好了再无瓜葛,无需再见。可如今他突然跟着沈梅溪出现在自己眼前,用脚趾头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小甜…那个,跟我回去吧。”汪海棋就像一个声泪俱下的敬业演员。一下子就扑倒在汪甜玉的脚下:“咱们别做这个了,跟我回家结婚去吧…”   “喂…你…你在说什么啊?”汪甜玉惊讶地看着他,一抬头就迎上了沈梅溪得意的笑和杜月生失望的愤怒的怀疑的目光…   “汪海棋!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信口开河侮辱小甜!”杜辰枫一步上前就要揪起他,却被杜月生当场喝住:“都别动!今天把话说个明白——”   “还有得着说那么明白么?”沈梅溪冷笑一声:“不过就是个贼丫头,不晓得用了什么鬼迷心窍的手段骗婚。”   “爸!你不要相信他们胡说!我跟小甜是真心相爱的——”杜辰枫挡在汪甜玉的身前。   “阿枫啊,你这孩子从小就不知人心险恶,”沈梅溪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你看着小丫头古灵精怪的,背着你做了多少恬不知耻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你住口!”杜辰枫怒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你想怎么对付我随便!但你再敢侮辱小甜,我会要你死绝到连我自己都救不了你的程度!”   “你这孩子真是好赖不知——你娶来的老婆骗你的钱给外面男人花,头顶带绿还维护他——”沈梅溪压根就不怕他,因为她很确定现在老爷子的主心骨完全因为对汪甜玉的怀疑而靠近自己多一点。   “你——”   “不相信的话自己去查查,昨晚是不是有一大笔钱移到这个男人的账户下?”沈梅溪躲在杜月生的身后,得意洋洋得说。   “阿枫…”汪甜玉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谷底。她想不到沈梅溪的连环局可以把自己和杜辰枫完完全全得套进去。事到如今,两人不管谁维护谁,杜月生都不会再相信了。   唯一让她欣慰感动的是,杜辰枫的神色依然坚定。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最终还是背着他把钱给了汪海棋而显现出一丝一毫的失望和怀疑。   “阿枫,”杜月生也渐渐得收缓了语气:“自从你妈走后,这么些年我对你们兄弟两个虽然严厉,但并非霸权霸道吧。你们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要不触及法律和道德品质,我从来都不会多加干涉。”   “你自作主张得跟小甜结婚,带回家里先斩后奏,我也没有说什么,一样把她当女儿来疼爱!但你们现在,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到底谁能站出来说一句真话?”   “我不想跟孟小萌结婚,我喜欢的是小甜…这就是真话,其余的一切随便谁来怎么编造怎么陷害。”杜辰枫如是回答。   “还是我说吧…”汪甜玉拽了拽杜辰枫:“本来就不是很复杂的事情,越隐瞒反倒显得见不得人了。”   “小甜——”杜辰枫想要制止她却已经来不及了,杜月生的注意力已经被女孩吸引过去,等待着她的下文。   “阿枫是不满意你们一定要他今年就跟孟小萌结婚,于是就跟我说希望我跟他假结婚。先让爸爸放心,他其实不是同性恋…”汪甜玉迎上杜月生的目光:“本来是打算过一段时间,我就离开的。可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觉得阿枫和家人都是真心对我好…我也是很喜欢你们的…所以——”   “听听看,老爷子——这是野鸡不小心掉进了凤凰窝,赖着不想挪了呢?”沈梅溪奚落道:   “阿枫你也真是糊涂,这么来历不明的丫头就敢往家里带?”   “小甜…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杜月生看着女孩,“告诉我实话。”   “我是小偷。”汪甜玉不打算再撒谎了:“我不小心偷了阿枫的钱包,被他抓住了。”   “原来那天你打电话跟我说遇上了贼——就是这么回事?你不提我倒忘了!”杜月生怒视着杜辰枫:“你为了骗过我,街上随便找来个女孩子去结婚?!”   “爸…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随便找来的,我是真心喜欢小甜!”杜辰枫说。   “简直是胡闹!”杜月生一拍桌案,几乎震碎茶几:“我以为你三十岁的人了应该懂得孰轻孰重,这样子胡来也能称之为喜欢,我还真怀疑你昨晚是不是糊里糊涂得把小萌欺负了!”   “从小到大你比子腾让我省心许多,怎么如今会做出如此不靠谱的蠢事——”   “爸…我跟小甜已经结婚了,她以前是什么,我们怎么认识的又有什么关系?”杜辰枫反驳道:“重要的是我现在喜欢她,我想跟她在一起。”   “我们杜家从来就不是攀附门楣的势力之辈,小甜是孤儿,出身是否卑微我从来就没在乎过。”杜月生望着女孩的眼神越来越失望:“可是偷盗行窃绝对不是杜家所能容忍的。当初只说你翻墙捡东西才不小心挨了枪子,原来竟是为了入室偷盗的无耻行径。我是那么的相信你…可你们就这样联合起来玩弄我的信任!”   “爸爸!小甜只是迫于生计,她本性不是坏人。”杜辰枫太熟悉父亲脸上出现的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那是对一个人极度的失望,瞬间在人格和情谊上判了死刑。   “呵,穷人多的是了,每个都去偷那还要法律干什么?”沈梅溪揶揄道。   “阿枫…跟这女人离婚。”这是杜月生给出的最后判定。   ------题外话------   男主喜欢女主的理由没有那么牵强,他当初会娶女主是有原因的。留个悬念于此~   第三十一章 两年之约   “绝无可能。”杜辰枫仰起头,给出的答复依然坚决。   阿倩抱着军刀在楼梯拐角处瑟瑟发抖,但她担心的事始终还是来了。杜月生鹰一般的目光扫向她,未及开口就被一步上前的杜辰枫夺下军刀。   “爸,我懂的。军法家法对忤逆犯上都是同罪,三刀六个洞不管是军人还是黑道…没什么分别是不是?”杜辰枫凛然一笑:“您说吧,要我哪只手?”   军刀大约两尺长,宽背窄刃,寒光凛冽。杜辰枫将刀抛给父亲。   “不要——”汪甜玉小小的身子像个麻雀一样挡在杜辰枫的身前:“阿枫你是医生,你的手是用来救人的!”   “爸…”女孩看着杜月生:“我确实是贼,但是我从做贼的那天起就已经再为自己日后的赎罪负责,不信的话——”她单手打开身上的小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本子。她抖擞着本子,把一页页泛黄纸张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某年某月某日,黑色钱包一只,中年男子名李章兵,身份证银行卡已归还,剩余现金680。某年某月某日,粉红色手机一个,女大学生长发圆脸,通讯录里有个好闺蜜叫梁艳艳。手机卖了500元。某年某月——”   “这是什么?”杜月生拧着眉头打断她的话。   “这是我这两年多偷来所有东西的记录,我会把他们的名字或者一切能找到身份的线索记下来,等有一天我赚了钱统统都会还给他们的!”女孩倔强得仰起头:“我知道偷东西是犯罪,也知道丢东西的人很着急。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无话可说。但是孤儿院的孩子需要钱,汪爸爸治病需要钱…”她低下头看了一眼不敢跟她对上目光的汪海棋:“包括你,海哥,他们所有人都有资格看不起我,只有你不可以!”   “呵呵!”沈梅溪笑道:“说的真好听,你一无本事二无力气,你用什么还给人家?难道偷了东家补西家,还是像现在这样飞上枝头做凤凰?用我们杜家的钱去做慈善是吧——”   “我会自己去赚钱的!”汪甜玉坚定得说:“我的胳膊好了以后,我可以去做服务员可以去做售货员,总之一定不会靠别人!”   “很好,”杜月生脸上的神情舒展开来:“你有这个骨气倒是欣赏的,但光说无用,我给你两年期限…这本子上的所有债如果都能还清。杜家的大门随时给你敞开着!”   “老爷子——”沈梅溪本来满腹盘算着能一招把汪甜玉拍到死,没想到还是给她留了一口气。心里自然是各种不爽。   “你也不要多说了。”杜月生看了看沈梅溪和孟小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来倒腾去,他心里多少也有些眉目了。   “爸…我不会跟小甜离婚的。”杜辰枫舒了一口气,拍拍女孩的肩膀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后去。   “哼,我说过了,她不实现自己的诺言就不能进我杜家的大门——”   “我听清楚了,所以我会跟她一起走,一起回。”杜辰枫说。   “很好,小甜要还那些陌生人的债,你就去还还小萌的债吧。”杜月生道:“家里不会给你们一分钱,所有的过错都由你们自己买单!刚刚我的参谋长也咨询过专业律师,像小萌这种情况要起诉的话少说也能赔偿个三十万——”   “姑父…我不要他赔…”孟小萌弱弱得说。   “我说用就用!”杜月生的命令向来不容他人置喙:“要骨气我就给你们骨气,今天就给我搬走!”   “爸爸!”汪甜玉咬了咬嘴唇:“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再叫你爸爸了,所以首长,我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贼,但向来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人看笑话的。只是那些孩子们——”   “这个你放心,孤儿院的孩子们可以一直在这里暂寄,直到红心孤儿院恢复原貌。”杜月生背过身去。   “谢谢首长!”汪甜玉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她看了看杜辰枫:“喂,你不要跟我走了,你是大少爷…住不惯那种地方的。”   杜辰枫微微俯下身来,望着女孩的眼睛坚定地说:“我是你丈夫,你去哪我就去哪。生活上的压力还轮不到我杜辰枫的女人来操心——”   “爸,您多保重!”杜辰枫看了一眼沈梅溪:“沈姨,这么多年来你想什么做了什么不要以为我都不清楚——我看在你是爸爸老来伴的份上才对你处处忍让。我走以后,可就没有人能管得了子腾了,你最好心里有点数。好好照顾我爸爸,我们还把你当一家人。若是再敢兴风作浪…我可提醒你一下,三年前被打的半死的秃子…你还有印象吧。”   沈梅溪的脸色当场就泛出了青紫,她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小甜,走,咱们收拾东西去。”杜辰枫搂着女孩的肩膀,一并上楼。   “诶?这什么情况——你们要出远门?”阮佳华进门正好看见杜辰枫和汪甜玉往外走。   “你的宝贝好女儿,”沈梅溪阴阳怪气得走上来:“偷了——”   “你闭嘴!”杜月生喝住沈梅溪:“我叫人把小萌送回家,你跟着一起去解释一下!但是你听好——这件事背后如果敢牵扯我杜家的私事,连你一并作罚。”   杜月生的话再清楚不过了,沈梅溪心里暗暗不爽:他这是要自己想办法把事情压下来啊。   “阮妈妈,”汪甜玉感激得看了杜月生一眼:“我跟阿枫要搬出去一段时间,爸爸答应照顾好孤儿院的孩子…你就一心想着院子里重建的事吧。我会去看您的——”   ------题外话------   唉,我这个节奏感无能的家伙。终于打开剧情了…我们的男女主角开始了又宠又甜的幸福生活。   第三十二章 悲催的二人世界   踏进汪甜玉的那个地下小房子之前,女孩最后一次回头略带担心的说:“你…真的习惯跟我住这里?”   “就算不习惯也要等我下个月发了薪水再换地方了。”杜辰枫倒是满不在乎得把行李箱拖了过来。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狭隘阴沉的灰气扑面而来。   这里已经闲置了两个月,汪甜玉养伤的阶段也不曾回来打扫过。   “薪水…”汪甜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本想问难道你一点积蓄都没有么?后来才想起来他之前给过自己一张卡,已经尽数被汪海棋这个畜生骗去了。他虽然吃住在家但经济独立,光是养一辆名车就足够他开销了。如今捉襟见肘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杜辰枫只是个医生,薪水虽然不菲但远远达不到大富大贵。   当两人衣食住行都需要打点起来的时候,一切就都意味着精打细算。更别提一下子要拿出一大笔钱租房子了。   “过了年我就出去找工作。”汪甜玉俯身去整理床铺。   “我还没有沦落到要逼自己女人养家糊口的地步吧?”杜辰枫哼了一声,“你去休息会,我来弄吧…你一只手不方便。”   “这也不是养家糊口啦,”汪甜玉翻开那个记债本:“答应过爸爸要尽快把这些人的钱还上…总要出去赚钱啊。说起来,我都还没好好算过…”   她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闷头加加减减好半天。   猛地一声尖叫,差点把正在换灯泡的杜辰枫给震下来。   “居然有这么多!”汪甜玉一脸悚然得看着男人:“我怎么不记得我身手这么好,两年多的时间偷出了一台经济适用车!”   一共是八万七千三百二十七元整!   “我想想啊!”汪甜玉转着眼珠子:“汪爸爸住院费加药费我拿出过三万块…汪海棋的学费一万,生活费一万。小狗子生病做手术,去年新修的院墙…。靠,原来真的有这么多!”   “恩,这行的确很有前途。”杜辰枫惨笑一声:“比我当医生最初两年的工资还高,难怪越来越多的医生转行不是去做医闹就是去跳大神,最不济的也去当个扒手什么的。”   “你还有心情笑!”汪甜玉气鼓鼓得伏在膝盖上:“这可怎么还得完啊?”   “还不完就慢慢还,什么时候还好了再回家跟爸爸汇报咯。”杜辰枫走进那个简陋的小厨房,皱着鼻子把那些长了毛的锅碗瓢盆一样样拽出来。   “这怎么行,爸爸那么急着抱孙子。怎么可能放任我们流落在外?”汪甜玉把本子拍在桌子上,听着厨房里的响动跑了出去:“保不齐你很快就会被他抓回去当种马——你搞什么呢?”   “做饭啊!”杜辰枫被呛得直咳嗽:“你这里脏得跟研究生化武器的地下所一样,我刚才还在想会不会从底下冒出个丧尸什么的。”   “我不会做饭的,”汪甜玉无辜得看着他:“这双手是吃饭的家伙可要好好保护,怎么能被油烟熏柴火烫呢。”   “真不巧,我也是唉。”杜辰枫一摊手掌,耸了耸肩。   男人这样的家世,没有出落得嚣张跋扈已经很不错了。家务什么的自然是绝不可能沾手,现在就是让他烧个水,他都未必知道茶壶盖开着还是关着比较快一点。   “那我…现学还来得及么?”汪甜玉咬了咬唇:“只要你不嫌难吃,我每天都尝试一种新的菜。要不咱今天就从番茄炒蛋开始吧。”   两人把家里收拾了一番,顶着冬天的黄昏去逛市场。   “靠!这鸡蛋怎么这样贵——”汪甜玉抱怨了一句。   “小姑娘,现在还是过年呢。”菜农笑眯眯得说:“你放眼看看,整个大厅里除了我家开门,你还能买着一个蛋,我白送你!”   “你这不是坐地起价么!”   “这叫市场需求。”菜农撇撇嘴。   汪甜玉心想:我特么揍得你剩一个蛋你信不信!   “算了小甜,随便买几个吧。晚上下个番茄蛋面好了,那面有熟食的话再买点——”杜辰枫劝道。   “你这大少爷,一看就没进过菜市场。”汪甜玉撅着嘴跟在他身后:“柴米油盐都是要砍价的啊…”   “那个是不是番茄?”杜辰枫指着前面摊子上红彤彤的果实。   “那是…红萝卜…”汪甜玉差点笑出来,大少爷什么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让人萌的没抵抗力啊。   “呀!”杜辰枫一跳脚,被旁边河鲜摊子里突然跃出的鱼吓了一跳:“这…这鱼怎么还是活的!”   汪甜玉差点缺氧:“少爷,市场里的鱼要是死了,最多只能打三折卖。”   “那敢情买回家都是现杀的?”   “你到底是有多么的君子远庖厨啊!”汪甜玉被他气得抓狂:“难道你从来就没见到过食材在煮熟之前的各种原始姿态么?”   杜辰枫认真的摇了摇头。他目不转睛得看着水池里的鱼:“要不买一条吧,你还在补身子,光吃蔬菜怎么行?”   “做鱼可没那么简单吧…”汪甜玉有些犹豫。   “总有第一次啊,你别忘了我这双手开膛破肚可是最熟练了…”杜辰枫掏出钱夹,抽出里面仅剩了一张红色钞票。   他身上很少带钱的,一般走到哪里都是刷卡。一张工资卡给了汪甜玉,现在已经空空如也。另外一张是自己的积蓄…早上一个大义凛然丢给孟小萌了。   距离发工资还有六天。两人在不借不偷不抢的前提下…要用这仅有的一百元生存下去是多么挑战极限啊。   ------题外话------   这种生活乐趣多啊~   第三十三章 职业习惯   “油盐酱醋大概至少半年没动过了。”汪甜玉从橱柜里捧出一个篮子,深深得吹了一口气,一层灰尘翻滚下来。   “你从来都没做过饭?”杜辰枫把刚刚买来的一些食材放在简陋的灶台上。   “就是因为做过…效果实在太糟才说不会做的嘛。”汪甜玉撇撇嘴:“这个小地下室我住了一年多,主要是担心干扒手被人盯,所以才不敢回孤儿院。一开始也想过自己学做饭的,弄出几次黑暗料理后就放弃了——”她拿起油瓶和盐包看了看:“应该还没过期。”   杜辰枫不置可否,径自去抓塑料袋里的活鱼。   鱼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到万不得已谁想被烧了煮成菜呀。   呲溜一声,华丽丽得掉在地上。   “不是说鱼离了水就会死么?”杜辰枫试探性得用脚踩住:“这都半个多小时了,为什么还活着?”   “动物的生命力都是比人强悍的。”汪甜玉敲破了几个鸡蛋放在刚刚洗干净的碗里面:“你确定要这样踩着它…直到踩死么?”   “否则怎么办?”杜辰枫眉头皱了一下:“难道要用刀…砍…砍死?”   “没有那么恐怖吧,好像是…在肚子上划一刀…”汪甜玉揪着鱼尾巴把它放到盆子里,递给杜辰枫一把快要生锈的菜刀:“你不是说开膛破肚得最在行了么?”   “可是——”杜辰枫一手按着滑溜溜的鱼身,看着它一张一吐的鱼嘴。心里倒有些惨然:“我都是救人,又没有杀过人…再说哪个人的肚子这么滑?它扭来扭曲的,不好下刀。万一划破大动脉什么的,可是重级医疗事故——”   汪甜玉在锅里放了些油,唰得一声把鸡蛋液倒了进去。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油星四溅。她惊叫一声,一下子逃到几米远外。   “我最怕用油了!你…。你帮我…翻一下!”   “翻?”杜辰枫往灶台上看了一圈,然后把菜刀伸进锅里搅了搅。   “喂!你怎么用菜刀去搅!”   “难道用手啊?”   汪甜玉几乎缺氧,冲过去丢给他一个锅铲:“笨蛋!用这个啊——”   “这是啥?”杜辰枫惊讶:“我还以为这是扁桃腺扩张器呢。”   两人就这样眼睁睁得看着一坨鸡蛋逐渐脱水变黑,最后散发出惊恐的糊味。   而杜辰枫手里的鱼,就这样被他闷死了…   硬着头皮划开鱼雪白的肚皮,杜辰枫抬了下眼睛:“有手套么?胶皮的那种。”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汪甜玉垂头丧气得把一坨焦黑到完全看不出原始形态的鸡蛋从锅子里丢出去。然后把番茄弄弄碎丢在煮好的清水里:“我们只能吃番茄汤了。”   “不好意思,我只是不太习惯徒手摆弄内脏的质感。”杜辰枫埋头清理鱼肚肠。汪甜玉几乎看傻了眼——只见他一条条一块块,把那些内脏整齐得码在砧板上!   “杜辰枫你是变态么!还不快扔掉?”   “呃…我忘了,”男人用手背抹了下额头:“我还当要做无菌消毒后再塞进去…。”   终于处理掉了这条死不瞑目的鱼,汪甜玉帮着杜辰枫把一些不晓得过没过期的香料填在鱼肚子上。接着看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呈现出处女座一般的纠结和强迫。   “杜辰枫!如果你想说要用针线把鱼肚子缝上的话我绝对抽死你哦!”   “哦…”   等到鱼下了蒸锅,杜辰枫似乎憋了好大一番勇气得说:“其实我真的觉得,缝上的话心里会好受一点。我真的不习惯,让人家开着膛离开我的手…”   “我觉得咱俩的职业习惯都得改改了,”汪甜玉叹了口气,红着脸把杜辰枫的钱夹从口袋里摸出来还给他。   “你!”   “不好意思哈。”汪甜玉挠挠头:“刚才在市场看你钱包在裤袋外面漏了个角——当时就没把持住…。”   当番茄汤已经呈现出血浆一样的浓稠,清蒸鱼也表现出脑死亡的前兆。两人手忙脚乱得把瓦斯关掉,兴奋异常得把这顿处女餐端上了小小的茶几。   汪甜玉从锅里捞出来一坨几乎能称得上面团的面条,用酱油拌了拌撒上一点嫩绿色的葱花。   “虽然看着不怎么高端,但填饱肚子总没问题吧。”汪甜玉还是颇有自信的。   然后两人尝了下汤,眉头情不自禁得皱起来。   “酸死了…”汪甜玉想吐。   “还好,焦糊的味道太重,你刚才没把鸡蛋的残渣洗干净。”杜辰枫又尝了一下鱼,直接就吐掉了。   “为什么这么腥!”   汪甜玉用筷子拨了拨鱼身:“你好像…没有去鳞的样子啊。”   “啊?鱼还要去鳞?”   “废话,你家的鱼没有鳞么?”   “可我一直以为…煮熟了以后鱼鳞就化了…”杜辰枫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化了…汪甜玉觉得自己快要石化了。   最后,两个人只能靠着半碗多酱油拌面…面疙瘩果腹。吃到后来,连脑神经都要短路了。   汪甜玉像只猫儿一样看着杜辰枫:“喂…对不起啊,都是我太冲动害得你跟我一起过这种狼狈的日子。”   “傻瓜,说这种话干嘛…”杜辰枫把碗盘收捡出去:“其实,我才觉得对不起你,今早发生那种事——我挺奇怪的,你怎么一点都没跟我生气,一点都没怀疑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我也不知道,”汪甜玉凑到杜辰枫身边,看着他把碗盘分好摆放:“就是想要相信你呗。其实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我也不在乎——我家男人占了便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这小丫头,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杜辰枫搂着女孩的肩背,满溢的幸福感映上眼角。   ------题外话------   晚上了晚上了…要睡觉了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护士的潜质   闲下来的夜晚才会让人感觉房间冷的像个冰窖,小小的空间里没有空调没有暖气,所有的热量都只能靠人体散发出来。   汪甜玉说她习惯了,孤儿院的大房间里也没有取暖设施。每到冬天都是小朋友们围坐在一起靠唱歌跳舞或者丢手绢来暂时忘记寒冷。   杜辰枫提议还是早早进被子吧,他刚刚烧了一大壶水让汪甜玉简单的洗了一下脸和手脚。   但是女孩却不急着到床上去,裹着羽绒服在地上翻箱倒柜。   “找什么呢?”杜辰枫一边刷牙一边问。   “我记得应该有个热水袋的。”汪甜玉拆开一个纸箱子:“上回我找户口本的时候还看见它了。”   “找不到就算了,我可以做你的热水袋。”杜辰枫走进来,这狭小的单人床比自己在军医院校的宿舍床大不了多少,两个人睡基本上不能翻身。   “找到了!”汪甜玉拎出一个脏兮兮的瘪瘪橡皮袋子:“还有热水吧,我去灌一下。”   “还是我去吧。”杜辰枫把热水袋用湿抹布擦了擦,然后对着金属壶嘴拉了两下,一筹莫展。   “你…没用过?”汪甜玉心想:真是废话,这种豪门大少爷家里的温度都是宏观调控的,怎么会玩过这么奇葩的东西。   “这个要拧开的。”汪甜玉旋开金属壶嘴,拎住橡皮拉头示意杜辰枫把开水灌进去。   “动作慢一点,否则会溢出来。”汪甜玉说:“现在很少有人用这种,都是插电的暖手炉,超市有的卖。”   “明天去超市看看还缺什么生活用品吧。”杜辰枫心想只能用信用卡先代付了:“这东西要用滚烫的开水灌,似乎有点——危…”   两个人都没有这最为基本的家居经验,长久未使用的热水袋在重新开启之前,总要检查一下安全属性吧!开水这么一激,老化的胶皮顿时漏了底。近似于沸水的温度倾泻而下!   杜辰枫一把推开汪甜玉,女孩单手一抖,整个热水袋都砸在杜辰枫的脚面上!   那是一番热浪灼身恍如隔世的痛感,男人定定得站在地上似乎还没从那突如其来的状况中反应过来。汪甜玉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她清楚得记得小时候有次去蒸锅里偷包子,只那一瞬间的热气差点把自己的食指烫熟了。   那种痛苦让她几乎戒了吃包子的爱好。   “阿枫!阿枫你——”汪甜玉扶着杜辰枫坐下:“你…。你疼不疼,让我看看!”   “我正打算洗脚的…”杜辰枫看着那只套在拖鞋里袜子还没来得及脱下的左脚背:“好像,省事了哦!”   “你说什么胡话,这是开水唉!”汪甜玉几乎急出了眼泪,她伸手去脱男人的袜子这才感觉到对方抽搐的吃痛让她几乎不敢下手。   “我自己来吧…我知道轻重。”杜辰枫把车钥匙给汪甜玉:“我车上有急救箱,拿过来。”   棉布袜子轻轻摘下来,黏合着烫的滚熟的皮肉一层层剥了下来,发白的大面积创伤顿时被血水淋漓染透。汪甜玉手忙脚乱得捧着药箱冲进来,看到这幅骇人的场景当时就吓傻了。   “这…阿枫!我们去医院吧——”   “我自己就是医生,这种小伤我知道怎么做。”杜辰枫示意汪甜玉扶自己到沙发上。   “可是箱子里就只有一点烫伤药膏和纱布什么的——”   “足够了,”杜辰枫一瘸一拐得移到沙发上:“我教你,你来做。”   “我…我不敢,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汪甜玉急的泪花乱闪:“你不能开车我去叫出租车——”   杜辰枫拽住汪甜玉:“你刚才偷了我的钱包,难道没发现我身上没有多少现金么?”   这里到最近的医院车费都要几十块钱,谁家的信用卡能乘出租车啊!   “那…那我背你!”汪甜玉倔强得抬头:“我力气可是很大的——”   “等你背我走过去,估计我都熟了。”杜辰枫在女孩头上弹了一下:“听我的,把吸干纸找出来,白色的那个小包。”   汪甜玉急急忙忙得翻药箱,找出一叠棉质的卫生用纸。   “用纸吸干伤口里的水份,每一个角落都别落下。”   “这样么…”汪甜玉小心翼翼得碰触男人的患处,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扭曲的痛感,但身体已是不由自主得在颤抖。   “是不是很疼啊。”汪甜玉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都是我不好——”   “别哭!把碘伏拿过来——黄色小瓶,用棉签蘸着沿创面顺时针涂抹。”杜辰枫说:“你要用另一只手试图按住我,因为疼痛会引起神经本能的反应。”   汪甜玉哦了一声把胳膊从吊臂包里抽出来,她用手肘压住杜辰枫的脚腕,一口气把碘伏涂了个遍。   “我是不是太大力了?”女孩舒了口气看到男人满头的冷汗,唇角已是不自觉得深深咬住。   “还好…”杜辰枫松开抓着沙发垫的手掌:“把纱布剪开,从脚踝处开始平整缠绕。双股交替绑法…可以保证透气和防止感染。”   “是…是不是这样?”汪甜玉抹了下头上的汗珠:“会不会勒得太近了…疼要说的啊!”   “你的手真是蛮灵巧的,”杜辰枫微微活动了一下:“还不错,比我们院刚实习的小护士专业多了。”   “院里那么多孩子,今天磕了明天碰了…”汪甜玉收拾好药箱,把杜辰枫扶上床:“我可是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啊。”   “小甜,”杜辰枫突然叫住她:“你真的想要去找工作么?”   “当然啊!”   “你愿不愿意做护士,每年三月我们医院附属的卫生院校都在招生,你要是喜欢就做这行好不好?”杜辰枫提议。   第三十五章 属于彼此   “护士?!”汪甜玉从来没有想过,她一直觉得这样白衣神圣的职业跟自己这种小贼压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不管你出不出去工作我都养得起你,但我知道你答应爸爸的话一定会亲自做到。”杜辰枫把女孩搂在怀里,两人轻轻躺下。   “既然横竖都要去工作,不如找个适合你又能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职业感的。比起去餐馆打工什么的,你会不会觉得当护士是更好的选择?”女孩的头发在杜辰枫的手臂深处盘绕,男人感觉痒痒的,把她又往怀里搂得紧了紧。   “那我是不是要先去念书?”汪甜玉似乎对杜辰枫的提议动了心。   “3月有个招生考试,我会帮你找来教材,这两个月你要努力一点知道么。”杜辰枫轻声说:“以后在医院,我想我可以天天看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再惹祸了。”   “喂!是我看着你,不要让你再抑郁醉酒差点给人家强女干的才是吧!”汪甜玉不服气得在他怀里挣扎一下。   “衣服脱掉。”杜辰枫看着女孩的眼睛,轻声吐出四个字。   “啊?!”   “我都脱掉了,你穿着羊绒衫我真的很扎唉…。”杜辰枫伸手去掀女孩的衣服。   “可是你不觉得很冷么!”汪甜玉整个人缩成一团,就差钻到墙角边去了。   “就是因为冷才要脱掉,抱着会比较暖和点的。”杜辰枫也不管她是否辩驳,三下五除二得把女孩的羊绒衫除了下来:“内衣不要穿着睡觉,容易引起乳腺疾病。”   “这…你是要我全脱光?!”汪甜玉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一股子冷风灌进两人的被窝。杜辰枫被冷的一个激灵,赶紧把女孩拉回来躺下:“当心着凉。”   “我…我不习惯裸睡。”汪甜玉红着脸,把头埋在被子下面。   “我都习惯了跟你挤在这么小的床上,你还不习惯——”   “哦…”汪甜玉停顿了一下,单手解开了胸衣的扣子。   杜辰枫的手按住她,轻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汪甜玉垂下眼帘:“你为了跟我在一起…什么苦都肯吃,我做老婆的却连一点点能为你做的事都没有…”   “我说过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杜辰枫从后面搂住女孩的身体,虽然渐渐起了反应的身体已经无处可退,但他并没有开口要求。   “阿枫…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的呢。”汪甜玉背对着她,枕在男人宽阔的手臂里。她柔滑的脊背贴在杜辰枫的胸膛上,两人的心跳似乎在一瞬间加速。   “可是我不可以…”杜辰枫单手扶在女孩平坦的小腹上:“我现在连一个安稳的家都没能给你,不会想要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拿走你最重要的东西的。”   “你不要这样说,是我自己不好,以前犯了错才把事情弄成这样的。”汪甜玉像个兔子一样翻转过身子,迎上了男人薄薄的双唇。她似乎有点主动,怯生生得却不知该如何动作。   “我说我能把持得住,不表示你可以随意玩火…。”男人的眸子凛然深邃,一翻身把汪甜玉压在下面。   “阿枫…你想要的话就要吧…”汪甜玉轻轻闭上眼睛:“其实…你一天不碰我我反而…。都没有安全感呢。”   “像我这样的小贼,怎么会被你这样的男人喜欢。”汪甜玉喃喃得说:“我跟你回家,惹祸犯错你从来都不责备我,孤儿院出了事你积极帮我想办法,替阮妈妈抗罪,被爸爸责罚…我想,我就是再笨也该明了你的真心。”   “小甜…”   “那天在医院,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脆弱的你。”汪甜玉抱着杜辰枫的双肩,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男人英挺的面部轮廓:“我想,我听着宋大夫和子腾给我讲起那那么多惊心动魄,我很难过我自己竟然是那么的不了解你。那时我很害怕…怕你会…离开我。”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杜辰枫吻着女孩的眼睛,双手抚着她白皙的脖颈。   汪甜玉不敢说话,眼里却满是期望和紧张。她轻轻吞了下口水,感觉男人愈来愈高涨的欲望已然被燃至极点。   “阿枫,我是心甘情愿的,不管未来还会遇到多少事,我愿意跟你并肩承担。”汪甜玉如是说。   她忽然确定到不能在确定,自己是如此深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他们的相识荒谬,婚姻又恶搞。短短的三个多月历经了多少鸡飞狗跳。但汪甜玉确信,杜辰枫看着自己的这种眼神,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女孩最朴素的表白让男人找不到其他的方式来代替感动,他吻着女孩,试图把自己的节奏带给她。   汪甜玉差点叫出声来,因为真的很痛,跟被枪打到的那种痛却还不太一样…   可是痛算个屁啊,汪甜玉想:刚才杜辰枫被烫成那个样子都没叫过一声痛,难道这种事自己都忍不了么?   “喂!”汪甜玉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阿枫,这样是不是会怀孕?”   “恩?”男人止住动作,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不想怀孕?”   “也不是…只是…我觉得现在怀孕是不是不太好,好像我自己没本事实现自己的诺言,反倒要带着孩子要挟爸爸接受我一样。”汪甜玉的身体动了动,却看男人慢慢俯下身子吻了她一下:“放心…不会怀孕的。”   汪甜玉将信将疑得闭上眼睛,她并没有注意到杜辰枫脸上那一纵即逝的异样神情。   第三十六章 读书好辛苦   三天后的一大早有人来敲门,此时年已将近尾声,再过两天就是工作日了。汪甜玉去开门,顿时很惊讶的发现来着是宋清平。   “师兄?你怎么来了?”杜辰枫下地还不是很方便,此时正式烫伤恢复最为艰苦的阶段。   “我去给伯父拜年,听说了家里的事。”宋清平把一些年货从车上搬下来拎进去:“虽然细节也不是很了解,但从小甜妈妈那里知道了地址,于是就过来看看。”   “细节什么的,你还是不要了解的好…”杜辰枫苦笑一声,示意他随意坐好了。家里总归就鸡屁股大小的一点地方。   “小甜,去买点简单的菜回来吧?”杜辰枫对汪甜玉道。   “什么叫简单的菜?”   “就是不会被我们两个弄砸的那种食材…比如白水煮萝卜。”杜辰枫抽出钱夹里仅剩的一张钞票,还好再熬过两天就有薪水了…   “小甜,去买点排骨和牛肉,再买一条黑鱼回来。”宋清平把自己的钱夹递给他。   汪甜玉和杜辰枫都愣了一下。   “行了!你跟我客气什么?”宋清平皱皱眉头:“这么净身出户,身上早就捉襟见肘了吧。”   “呵,长这么大第一次眼巴巴得盼望着发工资…”杜辰枫示意汪甜玉接过钱夹:“按他说的买吧,师兄的厨艺绝对堪称一绝。”   “咦?都是出身军门富家,为什么人家会做饭你不会啊?”汪甜玉表示奇怪。   “废什么话…”杜辰枫脸上一红:“男人说话女人一边去!”   汪甜玉不满得瞄了他一眼,兔子一样蹿出门去。   “阿枫,调教的很上道哦。”宋清平打趣道。   “师兄,你专门跑过来不会是只想来看看我这幅狼狈的样子吧?”杜辰枫皱眉道。   “脚怎么了?”宋清平他的伤腿,上面的包扎很是粗糙。   “烫了一下…。”   “没钱上医院?”宋清平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少爷!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你不会来找我么?”   “我长这么大又没跟人家借过钱,我怎么知道要如何开口!”   “你不会不是还有小甜么?人家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怎么也不至于憋死啊!”宋清平正说着看杜辰枫冲他一瞪眼,赶紧知趣闭嘴:“我说阿枫,这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真的假的?”   “小甜以前真的是扒手?”   “恩,否则你以为上一次她怎么会大包小裹得往墙外运才顺便被打下来的。”杜辰枫无奈的说:“没想到沈梅溪做的这么绝,让孟小萌演苦肉计就算了居然还把小甜以前的事揪了出来。”   “我看伯父的意思未必不明白这其中猫腻…”   “这倒是,只是小甜的过去是硬伤。”杜辰枫道:“小时候我跟子腾偷摘了隔壁院子里的果子都会被打个半死,小甜可是名符其实的扒手唉。”   “阿枫…有个事想请你帮忙。”宋清平突然说。   “客气什么,我不开口你都知道我需要借钱,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跟你嫂子离婚那会儿,最后忘了把我妈传给我的那条祖母绿项链要回来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也是在不好意思跟她开口…能不能让小甜帮我偷回来?”   “宋清平你找死啊!”杜辰枫一个枕头丢过去。   宋清平一边帮杜辰枫换药一边对他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孟小萌这回是真出事了。”   “恩?”杜辰枫吓了一跳:“不会真给人强暴了吧?”   “你果然聪明啊!”宋清平仰起头:“就在昨天晚上,回家路上在车里被人堵了。”   “唉…”杜辰枫无奈皱眉道:“不会是子腾找人干的吧?”   “呵,其实我也怀疑是他。”宋清平站起身来:“你现在不在家,保不齐你弟弟和你继母之间要搞出多少乱子呢。”   杜辰枫心想:沈梅溪可有把柄在杜子腾的手里,那杜子腾…。的把柄…昨天晚上听汪甜玉跟自己说起杜子腾和安阳的事几乎也被吓个半死。这事如果给老爷子知道了,可就不是像自己这样带着汪甜玉离开家这么简单的了!   “师兄,”杜辰枫叹了口气:“我现在把话都放了出去,家里实在是…你有空的话帮我盯着点子腾和沈姨…别叫我爸跟着受罪。”   “到底还是你这个长子孝顺的多…只可惜不孝有三…”   “行了你别说了。”杜辰枫打住他的话:“对了,三月份的附属卫校要招生,我打算让小甜去报名。”   “你要让她当护士?”宋清平吃了一吓:“都说干一行怨一行——”   “师兄,”杜辰枫把脸埋下去:“你就当是我自私好了,我以为…她真的能理解我们这一行,有一天说不定会真的原谅我。”   “你这个人,适合当牧师…不适合当医生唉。”宋清平听得门外响动,汪甜玉提着些食材进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杜辰枫心想:你哪里能看出来我们很开心,他哼了一声:“师兄是今年卫校招生的负责主任,我叫他明天把教材带过来,你要开始好好读书咯。”   靠!汪甜玉心想:上一次坐在课堂里好像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好不好!   第三十七章 同行是冤家   一个新年就在艰苦卓越的决心里悄然过去。为了多一些加班补贴,杜辰枫不得不早出晚归。而汪甜玉除了每天在家复习备考外,背着男人悄悄在隔壁的小餐馆接了一份发传单的活。   每天的收入很可怜,却足够两人一天的伙食,当然不能把做坏掉浪费的菜计入其内。   这天上午,汪甜玉结束了糟糕又枯燥的复习,打算去院里看看阮妈妈和孩子们。   从这里去军区烈属院乘公交的话大概需要五六站路,汪甜玉心里犯嘀咕: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为了乘公交车而乘公交车呢。   (以往,这里可是最美好的工作场合。)   冬天其实是扒手们生意最好的季节,因为人们穿的很厚很多,体表感觉极其不明显。加上熙熙攘攘的接触更是让手机啊钱包啊难能安全的绑定在主人的视线之内。   汪甜玉记的道上的某个朋友跟她讲过说想比与冬天,夏天出手是有多么苦逼的经历。   有次那倒霉鬼瞄中一个穿着牛仔热裤的姑娘,那姑娘滚圆的臀部屁兜上揣着一个时尚的直板手机。他满心欢喜二话不说就给抽出来了——结果那姑娘彪悍得来了一句:给我插回去!老娘那里那么紧,你以为你拔出来我会不知道?   当场全车人都喷饭,那小贼仿若被调戏一般灰溜溜得逃了。   汪甜玉想到这有点脸红,自从跟杜辰枫做了夫妻以后,总是有点色色得想到这种荤事。这段时间他工作非常忙,频率也十分有限。   汪甜玉以前从来没有过男人,对这种事懵懂又好奇。但凭自己这样一个生雏儿都能感觉到,杜辰枫在这方面似乎没有完全放得开手脚,像是有什么心结一样。   她有时很懊丧,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吸引不了男人,亦或者说是近似于零的生硬经验让他不舒服了。   恍恍惚惚之间,她觉得自己的衣服下摆正在不和谐的翻动。低头一看,一只脏兮兮的小爪子正在羽绒服的衣兜附近摩挲着。   靠!天天捉鹤今天被鹤啄瞎了眼睛,眼看着那只小手骤然得逞,将自己口袋里仅有的一张百元钞票摸了出去。   汪甜玉一把捉住那手腕,转头迎上一双惊悚的小眼睛。   那不过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而已!汪甜玉各种崩溃到难以置信——难道现在的竞争压力真的已经这么大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出来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有没有搞错啊!   汪甜玉刚想呵斥她,却对这一双迷惘恐惧的眼睛产生了极大的不忍和同情。谁家十一二岁的女孩都要沦落到行窃为生,不是恶人所胁便是生活所迫啊。   正巧公交车一站停靠,一个紧急的刹车让两人不约而同的往前倾倒。汪甜玉抢回了钱,趁着人群蜂拥下车的拥流,拎着小姑娘细嫩嫩的小胳膊便把她扭下了车。   “小小年纪的,怎么做这个!”汪甜玉把女孩带到墙角,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女孩长得很瘦小,像个小萝卜头。皮肤黝黑,眼睛不大。头发乱蓬蓬的。   “姐姐,你就放了我吧。”小姑娘当场就哭了出来:“我上有八十岁老母——”   汪甜玉差点昏过去,这副样子不是跟自己无赖得如出一辙么!   “你少废话!今天是撞在祖师爷手里了,说——叫什么名字,家在哪?”汪甜玉把她按在墙上站好,双手叉腰柳眉倒竖。   “小萝卜…”女孩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怯生生的说。   汪甜玉这才看出,本以为她是吓得发抖,其实是穿的太单薄…冻得发抖啊。   “家里的大人呢?”汪甜玉拉了拉女孩的衣袖,有些心酸得看着她。   小萝卜摇摇头,不经意得露出了胳膊上青紫的伤痕:“我只有瘸爷爷。姐姐…我都两天没开张了。你能不能…”   “喂!你是个贼唉,贼要有贼的尊严!”汪甜玉叫道:“你若是跟我开口要钱,那不成了行乞?”   “我不要行乞…”小萝卜眼里的惊恐更甚:“瘸爷爷会把我的腿打断,让我在路上讨钱——我好不容易才跟他说我可以偷东西,一定比乞讨赚的多!”   汪甜玉的心一下子寒冷如冰——这个女孩,应该是从外地拐卖过来被人戕害赚钱的人肉工具啊!   这…这实在太可怕了!   汪甜玉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她俯下身来对小萝卜说:“你还记不记得你爸爸妈妈是谁?”   小萝卜摇摇头:“我记事起就只有瘸爷爷了,陆陆续续的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有的死了…有的后来就不见了。”   汪甜玉大惊:这明显是一个拐卖诱饵的犯罪窝点!   每个平庸的人都有一颗寻求刺激的侦探心,这样的事在汪甜玉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坐视不理一词。她牵着小萝卜的手就往回走:“先跟姐姐回家。”   “不!”小萝卜倔强得扯开汪甜玉的手:“瘸爷爷找不到我会生气的!”   “他都找不到你了,还生个鬼气?”   “总之我不能跟你走,我又不认识你。”小萝卜撇撇嘴道。   “那个瘸爷爷是坏人!他会害你的!”汪甜玉急了。   “可是他很厉害,他能教我怎么演戏怎么偷东西——”小萝卜瞪着汪甜玉道:“你又不会照顾我一辈子的,我早晚还要回去跟瘸爷爷学本事。”   “谁说我不会的!”汪甜玉按住女孩的肩膀:“是不是只要让你服了我,你就乖乖跟我回家?”   ------题外话------   女主要栽了~   第三十八章 还是栽了   小萝卜眼珠转了转,那狡猾心机的小模样跟汪甜玉当年比起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哩。   “姐姐,要不咱俩比试一下?你要是能赢得了我呢,我就乖乖听你的话。”   “比试?比什么?”汪甜玉也来了兴致:“比身高体重还是——”   “当然是比手段啦!”小萝卜不屑得说:“看你这样子,八成是不敢吧。”   “笑话!姑奶奶我会偷东西的时候你还只是个胚胎哩!”汪甜玉眼睛一瞪:“你说,怎么比?”   “咱俩进地铁,一人一节车厢,以一站地为时限就比看谁偷得钱数多!”小萝卜眯着眼挑衅得说。   “这…比就比,不过我有两个条件。”汪甜玉道:“首先偷钱是为了比试,分出胜负后要立刻把钱还给人家。”   “这个没问题,”小萝卜连连点头。   “至于第二个,我赢了的话你就要乖乖跟我回家,然后协助我们找警察说明情况。把你那个拐卖小孩的瘸爷爷抓起来。”   “那要是我赢了呢?”小萝卜说。   “你赢了?你赢不了的——”汪甜玉拽着小萝卜就往地铁口走。   “诶?谁说我赢不了!我赢了你要听我的,到天桥下面端个碗跟我瘸爷爷一起去讨一天的饭!”小萝卜边跑边说。   “行!你就是让你瘸爷爷把我打瘸了我都认了——”   站在人来人往的地铁里,汪甜玉看了看女孩:“喂,你先选要第几个车厢,到时候人多人少可就听天由命咯。”   “你先选吧,看你这样子也好几个月没开张了。”小萝卜笑道:“这玩意一天不练如隔三秋呢。怕你手生,待会输了要哭鼻子的。”   “切!”汪甜玉在女孩鼻子上刮了一下:“我就选这节!”她随手指了指排队口。   就在这时地铁飞速运行而来,汪甜玉做了一个短跑冲刺的动作一溜烟随着人群挤上去。   她太有经验了,挤上车的一瞬间是人们警惕性最低的时点。她一只手翻云覆雨,瞬间掏出了前面一个男子口袋里的钱包。   放在怀里摩挲着,汪甜玉的满足感满满倍倍的。指甲进去掐了掐,大概有个五六张的样子呢。   诶?那小萝卜丫头呢?汪甜玉四下看看竟没找到人。该不会是在别的车厢?或者干脆就不敢比,吓跑了?糟糕——   只见地铁刚刚停靠站,两个警察猛然冲进门,一把将她扭住按在铁栏杆上。   “别动!东西叫出来——”   汪甜玉如何还看不明白,自己是被那个小小贼丫头给涮了啊!   小萝卜从汪甜玉的身下钻过来:“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姐姐!她身上可定有赃物!”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是在打赌,这个钱包是要还给人家的呀!”汪甜玉百口莫辩,她自己也明白警察会相信她才怪呢。   “这…这是我的钱包!”那位被偷的男子扑上来。   警察核实了他的身份后把钱包还给他,接着将一把铮亮的手铐锁住了汪甜玉的手。   “你这小贼!你害我!”汪甜玉望着小萝卜无辜的小眼神,狠狠得说:“你给我作证啊——混蛋!”   小萝卜冲着一个警察说:“叔叔叔叔!线人费!”   在汪甜玉诧异的眼神下,警察递给了小萝卜一张橄榄绿。   我勒个去!现在的孩子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黑白通吃啊!   做了两年多的贼,这却是汪甜玉第一次进局子。真是天意弄人。自己明明就已经打算洗手不干了嘛!   此时她在心里把那个小萝卜诅咒了千百遍,却还是不得不泪眼汪汪得看着一脸严肃的警察大叫各种冤枉。   那警察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白净瘦削,文文弱弱。此刻正拧着眉毛扭曲着脸蛋看着她。   好半天才说一句话:“姓名!”   “汪甜玉…”   “性别。”   “你自己不会看啊!”汪甜玉本来就满肚子火:“我长得像是变过性的样子嘛!”   她看小警察半天没动,默默低头在性别一栏里写了‘泼妇’二字。   “你!你信不信我投诉你啊——侮辱人民群众!算什么公仆!”汪甜玉想跳起身来,才发现手腕已被牢牢拷在凳子上,分厘动弹不得。   “你需要保释么?直系亲属的联系方式——”小警察把那张泄愤用的草稿丢到垃圾堆里,站起身来指了指外面的电话。   “我…”汪甜玉真的很不想告诉杜辰枫自己这么丢人得被扭到局子里来了。   “不保释的话要拘留七天哦。”   女孩心想:今天就算是他妈的认栽了,赶开春了可得好好烧烧香。   “我老公叫杜辰枫,你帮我打电话给他吧。”汪甜玉爆出一串电话号码。   五分钟以后小警察进来:“没有人接,换个人吧。父母朋友什么的。”   汪甜玉看看时间,才想起来今天杜辰枫是有手术的。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反打过来。小警察把线路接进来。   “喂,是哪位找杜辰枫杜大夫?”那是宋清平的声音。   汪甜玉就像遇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就差呼唤亲人父母了。   “宋大夫…。是我啊…”   坐在宋清平的副驾驶那里,汪甜玉红着脸半天才说:“那个…今天的事能不能不要跟阿枫说…”   “放心。”宋清平轻笑一声:“不过说起来,要不是今天亲眼见到我还不相信你真的是个小扒手呢。”   “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汪甜玉气鼓鼓得靠在座椅上,心里盘算着那个死丫头可别撞在自己手里。   “晚饭还没做吧?”宋清平突然说:“阿枫今天下了手术不晓得要几点了,我们先去菜市场吧。”   “诶?”   第三十九章 朋友妻不客气   回到家,汪甜玉把满满两口袋的菜堆放在厨房那个小小的台桌子上。满心欢喜得舒了一口气:“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买鱼是可以让店家杀好洗干净的啊!你知不知道上次阿枫握着那条可怜的鱼,迟迟下不去手,最后愣是给憋死了。哈哈!”   “喜欢清蒸还是糖醋?”宋清平一边切菜一边笑眯眯的问她。   “我比较喜欢甜的,但是阿枫喜欢清淡的口味…”女孩想了想:“要不你还是做清蒸的吧。”   “恩。”宋清平埋下头:“你这样处处为他着想,他可真是很幸福呢。”   “哪有啦。”汪甜玉脸上一红:“我又帮不上他任何忙,还把他连累到这个地步已经觉得很过意不去——”   “你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还没明白婚姻到底是什么。”宋清平笑了笑:“你这有围裙么?”   “哦…”汪甜玉显然还没从男人的话里回过神来:“这个吧!”她从门后取过来一件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围裙的围裙。   “这是什么?”宋清平甩了甩两只袖子:“围裙有袖子么?”   “这是这样用的。”汪甜玉绕到宋清平的身后,将那两个袖子帮他在身后系了一个活节。   “呵呵,这是阿枫的衬衫吧。”宋清平说。   “是啊,他的衬衫有很多妙用呢”汪甜玉仿佛如数家珍:“围裙,拖把,门帘,甚至我的睡衣…”提到睡衣这种私密敏感的事物汪甜玉一下子顿住,佯装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那个…你说的什么婚姻的真谛是什么啦,好像。你很懂的样子?”   “我当然很懂啊,否则也不会离婚了。”宋清平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吃饭吧。”   “不等阿枫么?”汪甜玉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他手术没那么快下来,我给他分出来留好了。”宋清平说。   “阿枫有你这样好的兄弟,真是令人羡慕呢。”汪甜玉把饭送到嘴边,一股诱人的香气立刻叫她忍不住味蕾大动。   宋清平没说话,因此接下来是一段很长的沉默。   “你…”   “那个阿枫——”   气氛有点尴尬,汪甜玉不好意思得说:“你先说吧。”   “小甜,我们也可以聊聊别的,不用每次都说阿枫的事。”宋清平的话让汪甜玉愈加不安。   作为别人的老婆,不是应该跟男人的兄弟稍微保持点距离么?除了杜辰枫,汪甜玉想不到还应该跟宋清平谈点什么。   “你复习的怎么样了?”宋清平却全然不顾汪甜玉略微异样的神情,自古引出了话题:“下个月可就要考试了。”   “呃…还好吧,我觉得我也算努力了,但基础太差…”汪甜玉抬起头望着宋清平:“那个,阿枫说你是本年招生的负责主任…。要不给我泄点题放点水?”   “呵呵,我要是真敢这么做,他会杀了我的。”宋清平笑着摇头。   “啊?”   “所以说你还不够了解他啊,医生护士可是奋斗在生死第一线的职业,容不得半点侥幸和马虎的。今天我让你50分当60分过线,明天你就能把两瓶百分之十的酒精和在一起当成一瓶百分之二十的拿来用。”   “这个…也是。”汪甜玉吐了吐舌头。   “所以你只能好好复习认真努力,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阿枫,当然也可以问我——”   “平时阿枫也指导我的,只是这段时间他好忙的。所以习题都积压下来——”汪甜玉摸摸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吃好饭我帮你复习。”宋清平轻描淡写的一句更叫汪甜玉不知所措了,天都快黑了他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么?   “那个…。天都晚了…要不,下次吧?”   “没关系,我今天九点值班,一会直接去医院。”宋清平整理好锅碗,帮着汪甜玉在刚才的那张小饭桌上铺开了复习资料。   除了汪海棋和杜辰枫,宋清平算是汪甜玉长这么大来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的第三个男人。   他的气质跟杜辰枫完全不同,谦和又温柔,沉默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冷傲。是那种全然没有距离感的友善气质真的会让人无条件的去信任。汪甜玉想,这样的医生就是手里拿着电锯你都愿意放心这不会很疼。   “这里你要记得,百分号不能随便乱加的。性质完全不同——”宋清平垂着眼睛指着课题说:“有时候一个粗心大意,就会葬送一条鲜活的生命。”   “哦…”汪甜玉心里有些发慌,赶紧涂改掉。   “恩,你把这道题也练习一下,我接个电话——”宋清平抓起桌上震动不已的手机。   “宋大夫,您什么时候过来医院?”果然是医院打来的。   “我九点的班,怎么了?”   “您要不早点过来吧,有个急诊情况十分棘手…李大夫他们这儿不是很好判断…。你来看看好不好?”   “杜大夫还没下手术?”   “他刚下,但是…他也觉得很棘手…”   “恩,我这就过去。”宋清平挂了电话,冲汪甜玉道:“我有急事要去医院,你一个人——”   “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汪甜玉起身:“我给阿枫把饭带去。”   ------题外话------   有些事暂时还不好明说…   第四十章 冤家路窄   汪甜玉看宋清平开车的样子很严肃,唇齿紧抿眉目深重,车速却是飞飞得快。   这般争分夺秒的紧迫,恍惚间让汪甜玉自己也被如是救死扶伤的使命感所感染。   乱哄哄的急救室里漂浮着一股染着紧张的消毒水气息。汪甜玉看到杜辰枫的时候,男人正从繁忙中挤出一丝惊讶。   “小甜?你怎么会来?”   “这个…我来给你送饭的。”汪甜玉心想:光想着要来看看他,都忘了跟宋清平对一下口供了。   总不能说是自己偷东西被抓了宋清平过来保释的吧!   “阿枫,我去家里给小甜送复习资料,顺便烧了点饭。”宋清平向来擅长解围,换好衣服往杜辰枫那边过去:“阿枫,现在什么情况?”   “女孩,十二岁。疑似虐待伤,正在做腹腔扫描。”杜辰枫说:“我之前判断是右边第四根肋骨断裂伤压迫肝脏…但是…”   “虐待!”汪甜玉当场就坐不住了:“怎么会是虐待?谁会虐待一个小姑娘——”   “这是警察的工作了。”宋清平冲她望了一眼。   “杜大夫,宋大夫,这是检查报告——”就在这时几个人推着病床出来,一个护士手里举着片子往这边招呼道。   一看片子,两个大夫当场就傻了眼。   伤者的胃里竟然有十几个不明金属钩子,仿佛纠缠错落的毒瘤般张牙舞爪!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胃里——”杜辰枫脸色一阵阵发紫:“这孩子是在路上被人发现,当时痛苦不堪,并没有成年家属在身边。”   “她身上有陈年的虐待伤,”宋清平看了下病历报告:“所以这钩子只怕是被人胁迫服下,李护士长,立刻准备手术,并且通知警方上报刑事疑伤!”   汪甜玉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人忙碌纷纷,骤然而生一种想要插手帮忙的心态。那一刻她忽然很欣慰杜辰枫为自己选了这样一个未来的职业定位。她下定决心回去一定好好复习,争取能够顺利通过今年的招生考试。如果能够和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起奋斗在救死扶伤的第一线,这一定也是美妙的生活节奏。   说不定,可以帮助杜辰枫克服那些让人困扰的心理障碍。   汪甜玉想着想着心情开阔了不少,她转脸往病床上望去,一看到那伤者的脸当时差点叫出声来!   “小萝卜?!”   这女孩不正是白天害得自己吃瘪吃大发了的小姑娘么?   此时小萝卜意识还清醒,她转转脸看着汪甜玉:“小偷姐姐啊,你居然被放出来了...”   “喂你这丫头!都这样了嘴里还不饶人,”汪甜玉似乎忘了之前想把这小贼大卸八块的愤恨,眼圈有些发胀:“你…是不是那个什么瘸爷爷干的!”   “小甜?”杜辰枫诧异:“你认识她?”   “我——”   “她是贼姐姐呢…手段真心是一流…”小萝卜眯着眼睛说,突然一阵激烈的咳嗽,汹涌而来的窒息把她的脸憋得青紫。   “呼吸机!”杜辰枫急忙吩咐:“赶快进手术室——小甜,你先回家或者…”   “阿枫,你不要再跟了。刚刚下了一台手术,连轴转人吃不消的。放心,消化外科我比你更擅长。”宋清平跟着病床出去,把杜辰枫留在原地。   “小甜…”杜辰枫拉着汪甜玉的手来到休息室,也没顾得上吃饭便追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小贼姐姐?”   汪甜玉也没办法多瞒,人算不如天算得冤家路窄,只能老老实实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这小姑娘应该是被拐卖过来的,那种乞丐团伙盗窃团伙什么的专门收这样的男孩女孩…”杜辰枫的神情严肃又愤怒:“将他们打伤致残,用来乞讨或表演带有威胁意味的自残性特效…。比如,往脖子上勒钢丝或者…吞…吞…”杜辰枫说不下去了,就从刚刚出来的护士那里得知,小萝卜的胃里一共有十四只钢钩,每一个都足有三厘米长!   “天哪!”汪甜玉尖叫一声:“怎么可以这样残忍!我…我一定要找到那个背后的坏人,我听小萝卜的说法,好像还有不止她一个孩子在那个什么瘸子的手上!”   “逼迫人家骨肉分离,还用这样没有人性的方式来残虐孩子。”杜辰枫望着眼前已经快要凉了的饭餐,竟是一口也无法下咽:“这样的人,死一千遍都不为过。可惜他们隐藏的实在太保密了,就算报了警,也不知道能不能彻底铲除——”   “我倒是有办法呢。”汪甜玉诡秘的转了转眼珠,却在杜辰枫略带怀疑的目光下缄口不言。因为凭她对男人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事呢。   “先吃饭吧阿枫,宋大夫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汪甜玉看着分明未动筷子的便当盒,提醒正在发呆的杜辰枫。   “恩。”杜辰枫抬头看了一眼汪甜玉:“清平这个人很好相处的,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我没办法及时出现在你身边…。你都可以找他帮忙的,就像今天在警局这样。”   “好…”汪甜玉拄着下巴,花痴一样看着眼前英俊的脸庞:其实她的心思早就在自己的计划上了。   第四十一章 会不会怀孕?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杜辰枫起床便发现汪甜玉已经在做早饭了,简单的清粥小菜和一碟鸡蛋煎饼铺在桌面上,散发着虽然依旧不馨香但很令人感动的气息。   “我想跟你一起去医院。”汪甜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我白天有个会诊,可能会比较忙,你去的话——”杜辰枫不大明白汪甜玉的意思。   “我又不是去缠着你玩的。家里有些冷,我想到那边去复习功课…顺便…顺便——”   “你想去看看小萝卜是不是?”杜辰枫宠溺得摸摸她的头:“你还说我有心理障碍,我看你倒是——只要看到身世可怜的小孩子就迈不动脚步么。”   汪甜玉心想:自己的一切心思还是瞒不过这男人啊,不管怎么说他是自己的丈夫,这样的心有灵犀还是让人颇具感动的。   “人都会感同身受,将心比心的嘛。”汪甜玉盛了一碗饭粥递给刚刚洗漱好的杜辰枫。   “小萝卜三天前脱离了危险,一直也没有家人来看望。你是不是想——”杜辰枫一边吃饭一边抬头望着她。   “之前车祸的那对姐弟,因为还有亲人愿意收养所以也轮不到我这边帮忙想办法了。”汪甜玉搓了搓手:“但是小萝卜不一样,我觉得她根本就不是孤儿。该是从小被拐卖过来的,亲人一定到处在找她!”   “这个医院里已经报警备案了。”杜辰枫说:“但是小姑娘毕竟还小,似乎有些胆怯因为不敢多说什么。你若是能够开导她一番让她对你敞开心扉说不定能帮上警方不少忙。”   “真的?你同意我这样做?”汪甜玉本来还以为男人会觉得自己太多事,没想到他每句话都正中自己内心所想。实在叫她欢喜得很。   “你跟我在一起,若不能叫你心想事成随心所欲,那要我有什么用呢?”杜辰枫放下碗筷,看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收拾一下跟我一起走?”   汪甜玉还来不及感动,只觉得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倾吴蜀。她脸色一变,一步冲进洗手间里干呕了起来。   如果不是杜辰枫刚才说的那句话实在太酸导致她肠胃略感不适的话…那么…会不会是怀孕了?   “你怎么了小甜?”男人关切得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忽然觉得有点恶心。”汪甜玉咕咚咚得灌下一杯温水,抬眼望了望男人:“阿枫…我该不会是…”   杜辰枫是大夫,所以不可能会没有这点觉悟的。但他的反应着实让汪甜玉摸不着头脑。   “应该不会吧…可能只是肠胃着凉了,要不你今天还是在家里休息吧。”杜辰枫摸摸她的头。   “不用,我没什么不舒服,现在没事了。”汪甜玉把餐桌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书本笔记便跟着男人出门去了。   她的心情莫名的开始失落起来,也不知是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男人爱上你的真正标志,是愿意和你共同养育孩子。   生活上的点点滴滴,杜辰枫无微不至;相处里的大事小事,杜辰枫极尽宠溺。   自己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甚至想说的话,在他那里从来就没有拒绝的含义。可为什么关于孩子的事他从来都不那么积极…是不是觉得自己还太年轻完全驾驭不了当妈妈的主旋律?   “小甜,你有心事啊?”杜辰枫开着车,看到一旁的女孩心不在焉得发呆。   “啊?没…没有…”   “你还在想着刚才的事?”被杜辰枫看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汪甜玉早就习惯了。   “你要是还不放心,到医院先做个血检好了。”   “阿枫。”汪甜玉转过头来诧异得看着他:“你好奇怪啊。”   “奇怪?”   “恩,一般的丈夫知道自己的妻子有可能怀孕…”汪甜玉吞了吞口水:“好像不应该是这个反映吧?不管有没有确认,总归先期待兴奋一小下才正常。”   “你又没有嫁给过一般的丈夫,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你该了解我是从来不会为不成最终定论的事而开心…”杜辰枫的回答很是冷淡,这让汪甜玉越来越不爽。   “连白日梦做起来都可以开心,你这样说也太消极了吧。阿枫…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汪甜玉的声音有点颤抖,有印象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出现近似于争吵的前奏。   “对不起小甜,我只是…你想啊,你的生理周期一向准时正常,我又是大夫当然更加有数什么时候会不会怀孕…”杜辰枫伸手在女孩的长发上摩挲两下:“我怎么会不喜欢小孩子呢,当初把整个孤儿院都搬到家里来的人你忘了是谁啊?”   安排汪甜玉留在休息室以后,杜辰枫便换上衣服去参加会诊了。现在还不是探病时间,所以汪甜玉百无聊赖得翻开书本。距离考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自是胸有成竹但也明白骄兵必败的道理。   看着看着却发现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第一行。汪甜玉捶了捶脑袋,她知道自己是有心事作祟。   站起身来倒了杯水又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候发现水杯落在厕所…汪甜玉可不想把自己逼疯,于是蹑手蹑脚得去找宋清平。   “怀孕?”宋清平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吃惊。   汪甜玉很莫名,自己已经跟杜辰枫结婚好几个月了,就算怀孕也很正常啊。宋清平的表情就像是听说男人怀孕一样惊愕得很诡异。   “干嘛!我为什么不能怀孕?”汪甜玉气鼓鼓得说。   “当然不是…”宋清平笑:“我只是奇怪你干嘛不跟阿枫说。”   “我说了…只是…”汪甜玉撇撇嘴:“他叫我来验验血。”   “那好吧。”宋清平也不多说,直接给汪甜玉开了一张化验单:“出门左转下到二楼,采血点在东侧楼梯口。”   “谢谢。”汪甜玉抱着单子走了,一个小时后得到了结果,化验为阴性…果然没有怀孕。   她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到底是有点窃喜还是有点失落。   第四十二章 高大上的计划   终于挨到了吃饭时间,医院饭菜难吃程度永远像医生写的字难辨认一样,自成一派。拥有其他所有行业难以比拟的优越感。   汪甜玉抱着饭盒下去点餐,选了几样相对不那么难看的菜色端上来。一直等到快两点钟杜辰枫才回来。   他看起来非常的疲惫,摘下眼镜在桌案上伏了大概一刻钟左右。   “阿枫,吃点饭吧。”汪甜玉把空调打高一些,将饭盒捧在他面前。   “闻着就没什么胃口。”杜辰枫撑起身子:“还不如你做的。”   汪甜玉差点被唾沫呛死:“大哥,这个好歹能吃饱肚子,我做的饭可是会吃死人的啊!”   杜辰枫突然抱住汪甜玉,沉重的下巴靠在女孩的肩窝上:“小甜,好好复习,过来给我当护士…”   “啊?”汪甜玉惊了一下,伸手慢慢抚上男人干净的短发:“阿枫…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当医生真的要有一颗很强大的内心。”杜辰枫苦笑一声:“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你可以救我了…”   “是不是又遇到让你痛心的病例了?”汪甜玉捧起男人的脸:“医院里的每一天平均死亡人数2。5个——阿枫,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克服这个障碍的。”   “今天会诊是一对出生就患有严重机能组织缺陷式肾障碍的双胞胎,长到十岁双双发病,他们的母亲只能用自己的一颗肾救一个孩子…。”杜辰枫长长得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这样的人间凄情放在哪里都会让人唏嘘不已,何况杜辰枫这样的心性。   汪甜玉轻轻摩挲着男人宽厚的脊背,隔着雪白的大褂,似乎还能感觉到他冷得发颤的身体。   杜辰枫到底有什么样的心结,让他这么多年都难以逾越?饶是乐观如此的汪甜玉也无法安然过心。   “我没事了,下午还要查房,先去住院部了。”杜辰枫戴上眼镜站起身来:“两点半是访客时间,你去看看那女孩吧。”   汪甜玉看着男人强撑起来的背影,心里一阵阵泛酸,这样下去他怎么吃得消呢?看来这个障碍总要想办法尽快解决才好。   汪甜玉往重症加护病房走,心想着待会见到那个又嚣张又可怜的小姑娘自己该说些什么。   远远看着那门口似乎坐着一个警察,汪甜玉恍然想到这女孩的伤现在可是算作刑事案件呢,有个把警察守在外面也正常。可就在她凝神聚焦想着怎么过去说服警察的时候,分明就觉得那张脸熟悉得很——不正是之前在局子里给自己录口供的小警察么!   靠!汪甜玉躲在楼梯口,看来冤家的路还真不是窄的一点点。思来想去,汪甜玉回身跑到休息室,拽了一件白大褂又从杜辰枫的抽屉里翻出一副备用眼镜。   杜辰枫只是略微有些近视,所以汪甜玉还不至于晕得太厉害。只是这白大褂尺寸实在不相称,套在身上就跟复活节幽灵一样飘飘然。   汪甜玉把头发挽了起来,对着镜子看看还觉得自己挺知性的。   “你好,我叫王玉,是医院的心理辅导医师。”汪甜玉极力摆出个优雅从容的笑容,对门口的小警察道。   “哦!您好——”那警察赶紧起身握手:“我叫秦勤,您是医院派过来跟我们合作的医生吧。说起来这小姑娘一言不发,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   “放心,让我跟她谈谈就好。”汪甜玉抚着眼镜框,为自己的易容技术深深窃喜。   “贩卖儿童乞讨行窃这种事虽然屡禁不止,但近半年来我们片已经发现三起虐待儿童案了。”秦勤叹了口气道:“犯罪团伙狡猾的很,始终找不到突破口,上级甚至批了八万多的线人费——”   “什么?线人费!”汪甜玉一激动,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   “王大夫?”秦勤愣了一下,凑过去上下打量着汪甜玉:“我们有没有在哪里见过啊?”   “呃…你…你认错人了!”汪甜玉理了理头发:“我先进去看看小萝卜。”   “你怎么知道她叫小萝卜?”秦勤疑惑得说:“我好像没有告诉你吧。她从醒来也不跟别人讲话——”   “我…我是看她长得瘦瘦小小,像个萝卜。”汪甜玉不晓得自己此时的笑容有多无赖,一脚踏进病房直接被拖地的白大褂兜了一下,一个大前趴扑在小萝卜的床前。   “小贼姐姐?!”小萝卜发出了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汪甜玉的眼镜摔在地上,狼狈得滚起身来迎上了秦勤的眼睛:“是你?!你这个贼,一定跟那个犯罪团是一伙的!居然蒙混进医院,想干什么?!”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来帮她的!”汪甜玉被秦勤反擒住手臂,之前肩膀上的枪伤虽然已经痊愈,但剧烈的扭动还是让她疼到不行!   “警察哥哥…你放了她吧。”小萝卜轻声说:“她不是坏人。”   “算你还有良心…”汪甜玉揉了揉手臂站起身来:“你知不知道我差点给你害死了!”   两人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一头雾水的小警察,总算证明了汪甜玉的清白。   “姐姐…我怕瘸爷爷杀了我…。”小萝卜怯生生得看着秦勤:“能不能不要报警?”   “喂,”汪甜玉冲一脸茫然的小警察道:“你先回避一下吧,我帮你问。”   秦勤三天下来都没有什么进展,此时除了相信汪甜玉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点点头走出门去。   “姐姐,你要是告诉警察哥哥的话,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我…我要回去了,如果瘸爷爷找不到我…会杀了我弟弟的。”小萝卜撇撇嘴,眼睛里都是恐惧。   “小萝卜,你相信我吧。你看你把我弄到警察局了我都能出来,一转眼还能变成大夫对吧。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们摆脱那个坏爷爷的!”汪甜玉坐在小萝卜的床沿上,坚定得冲小萝卜点点头。   女孩的信任终于舒展开来,半个小时后汪甜玉一脸得意得出了病房,冲秦勤摆了个ok的手势。   “她说了?”秦勤很是兴奋:“都说了些什么?”   “慢着…”汪甜玉伸出手打住:“现在告诉你功劳可不都是你的了?”女孩狡黠的转了转眼珠:“你前面说这个案子可由线人费的对吧,我记得我没听错哦。”   “哦…我懂你的意思了。”秦勤耸耸肩:“那先跟我回局里一趟吧。”   汪甜玉心想:八万多块哎,只要能赚到这笔钱自己立刻就能把以前的债还上。杜辰枫也就不用那么辛苦,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可是她还不至于被钱冲昏了头脑就忘了这件事其实还是有些危险性的,所以她跟秦勤说:“这事不可以告诉我丈夫哦。”   “你丈夫是哪个?”   “就是之前过来查房的那个大夫,整个医院最帅的那个!”   ------题外话------   小贼要去斗老贼了   第四十三章 制服   坐在警察局的问询室里,秦勤起身:“要喝水么?”   “有可乐么?”   小警察愣了一下,嘟囔着嘴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罐可乐:“你怎么知道我有…”   “谢谢,还是给我一杯咖啡吧。”   “你——”   “有句歇后语叫癞皮狗滑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汪甜玉差点笑出鼻涕泡来。   秦勤茫然得看着她:“啥?”   “溜狗腿啊!”   “汪甜玉,你不要以为刚才队长指派我对你的线人行动进行全方位保护,你就可以把我当仆人使唤?我是人民警察,警察是有尊严的!”秦勤论年纪只比汪甜玉大半岁,去年才从警校毕业的。一没经验二没气场的,不给汪甜玉耍的团团转才怪。   “这么沉不住气,怎么为人民服务?我还担心你到时候坏了我的大事呢!好了,我先走了。”汪甜玉折起合同小心保管好,这可是她即将到手的八万块钱啊!   “你自己小心点,不要胡乱行动,有什么事要及时跟我联系。”秦勤送她出去一边嘱咐道。   “那个——”汪甜玉还是不放心,又回头叮嘱了一句:“除非我快死了,否则你可千万不要联系我老公哦。”   ——   “今天下午你去哪了?”   汪甜玉刚换上睡衣准备爬上床,只听到在沙发上看书的杜辰枫突然问。   她心里一惊:自己不过出去了两个小时,还以为能瞒过他呢。   “额…”   “你把我眼镜都砸碎了,衣服也弄得那么脏。你说你要复习功课我才带你去医院的,谁让你玩cosplay去的?”   靠,他连这都猜得那么精准!汪甜玉无赖得凑过去:“我要去找小萝卜聊天,总要打扮得有亲和力一点吧。”   “你也觉得制服有亲和力?”杜辰枫从包里拿出一套白色的衣服递给她:“穿上给我看看。”   汪甜玉诧异得看着男人,低头打开来,竟然是一套崭新的护士装!   “这是?!”   “换上自己看看,但愿能给你一些努力通过考试的动力。”杜辰枫说:“你知不知道当年有多少孩子就是为了纳粹的一身帅气军装而死心塌地得跟了希特勒的。”   护士装唉!汪甜玉穿上,对着小小的镜子照了照。她身形小巧玲珑,脱了衣服其实并不是很诱人。但这裁剪得道做工精细的白色制服套在身上就仿佛着了魔一般给整个人衬出一股不一样的气质。   她长得不算很漂亮,但十分甜美灵动。护士装的下摆尚不及膝,在雪白的大腿上微微摩擦着。   她把齐肩的黑发扎了一个短马尾,左右摆弄着手里的帽子:“这个也要带么?”   汪甜玉分明看到杜辰枫毅然放下了手里的书,他的喉结重重得抖动了一下,头也重重得点了一下。   这…是在吞口水么?   汪甜玉一边戴上护士帽一边纳闷,心中似有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特么天天在医院看护士,居然还对护士装有反应!汪甜玉的小房子里没有穿衣镜,她只能从杜辰枫深邃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像。   “好不好看…”汪甜玉垂下头,脚尖在地上轻微划了两下。然后想也不用想就被男人扑倒在床上。   “你…你今天不是心情不好么?”说实话汪甜玉今晚可有点累了,能逃一劫是一劫。   “所以才要做点可以让心情好的事啊。”男人轻笑一声,伸手解开女孩护士装的领口。   “等等…”汪甜玉伸手去摸床头柜,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我还要考试读书什么的,先不要生小孩子好不好?”   只见她手里捏着的,是一盒崭新得没曾拆封的安全套。   “你什么时候买的?”杜辰枫停下动作,诧异的看着女孩手里的东西。   “昨天去超市买的…趁你没注意就塞了一盒进来。”汪甜玉低下头。   “其实有了孩子也好,”杜辰枫淡淡的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就用一下。”   杜辰枫拆开包装袋,对着油腻腻的东西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说出了一句令汪甜玉差点昏倒的话:“这个要怎么用?”   不是吧!他都三十岁了难道从来都没用过安全套?只是不喜欢隔靴搔痒么?他是医生啊,这点安全意识总有吧?   难不成——汪甜玉愕然得看着男人:这家伙三十年来只跟自己在一起过?   “一个好妻子的基本标准不该是在床上摆出那种见鬼的表情,而任由自己的男人渐渐…软掉。”杜辰枫捏着汪甜玉的下巴:“我没有跟别的女人上过床有什么奇怪的么?”   “不是…我只是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汪甜玉用两个指头轻轻捏住那团油腻腻的胶皮套:“是不是…就像戴手套一样?”   杜辰枫是医生,怎么可能不知道安全套是怎么用?只不过确实没在自己身上试验过罢了。   “好像尺寸不太对…”汪甜玉摆弄半天,无奈得冲男人说:“你能不能把它变。变大一点…”   “又不是气球还能自己吹大么?这是要看你的本事!”   望着筋疲力尽的男人很快便在自己身旁酣然入睡,汪甜玉却觉得心里空空的。   为什么感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他的压力来自哪里,他的不快乐又是伴随什么而生?难道真的是因为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他开始不再习惯这样的寒酸…   汪甜玉觉得有种想哭的冲动,有时两颗心的距离只要稍微跳的远一些就能扯到神经一般得疼痛。   就在自己默默盯着天花板的时候,杜辰枫忽然自睡梦中坐起身来,他伸手在床边摸了几下,触到自己后似乎长长得出了口气。然后翻身继续睡去。   汪甜玉想,可能换一个环境真的会让人有很多不安全感吧。看来要赶紧启动自己的计划,赚了钱还了债光明正大得回家门!   第四十四章 宝刀未老   汪甜玉一整天都看不进去书,因为按照小萝卜之前透露给她的消息。今天是初五,瘸爷爷会带着一班小孩子在西桥洞那边卖艺。   刚刚跟秦勤通过电话,汪甜玉把自己一身行头好好捯饬了一下,仿佛回到了当初被杜辰枫逮到时的那种狼狈态。   黑色的羽绒服和单薄的白球鞋,头发胡乱抓的马尾。可惜横看竖看都不怎么像,汪甜玉想:大概是自己的眼神没有以前那么不可一世,大概是自己的心性不再孤无可依。人家都说,心里有爱的人就狠不起来嚣张不起来了呢。   桌上为杜辰枫留好了晚饭,汪甜玉出门吸了口气。秦勤已经在路边等她了。   “喂,准备好了么?”   “你还是警察呢,怎么比我还紧张。”汪甜玉紧了紧衣领:“我跟你说哦,一会我会想办法被他们带走。像这种老奸巨猾的坏蛋,能带出来的孩子都是调教好了,根本不敢乱说话。要想找到证据,必须得深入到老巢去。”   “你可得千万小心点哦。”秦勤吞吞吐吐得说:“否则——”   “否则你这个月的绩效奖就没了?”   “这…这只是一方面。”   “还真有这个原因啊?”汪甜玉撇撇嘴:“行了别废话了,等过了下班高峰,人家都散场了!”   “汪甜玉,你怎么会做这个的?”秦勤一边开车一边问:“你这么牛逼你老公知道么?”   “当然不知道!你要是有老公他会让你出来为了赚这八万块的线人费拼命么?”汪甜玉看了看手机,还好没有杜辰枫的电话打过来。否则自己真不知道要在他面前怎么撒谎才不会露馅。   “所以我才问啊,为什么你要为了这八万块钱这么拼命?”秦勤看着女孩的侧脸问。   “这么跟你说吧,我出身贫寒我老公家世显赫,他为了我被他爸爸都赶出来了。”汪甜玉叹了口气:“我没工作,总归不像看他一个人生活压力那么大吧。”   “原来是这样啊,真羡慕你老公,能有你这么好的妻子。”   汪甜玉心里一怔:居然有人会觉得自己对杜辰枫很好?自己有那么好么?比起男人为她做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吧。   时间临近傍晚五点半,西桥洞下车水马龙人流涌动。汪甜玉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聚众人群圈,应该就是那里了吧。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本性,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客户群一场下来应该不止于杜辰枫的加班费吧。   汪甜玉跻身进去,先是好奇的观摩了一阵子。   场面的正中央跪坐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十多岁男孩。现在是寒冬二月,即便穿着羽绒服都会略显阴冷,男孩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了。   “来!老少爷们瞧一瞧看一看来!”一个一瘸一拐的瘦老头手中的铜锣一敲,亮起嗓子大喝一声。   “百年难得一见的功夫表演来!”   那老头佝偻着背,面上有一道凶狠的伤疤。一双小眼睛瞪着,满是狡猾的光。   汪甜玉心想:这应该就是小萝卜说的瘸爷爷的吧。   就在这时,已经满脸青紫色的男孩竟从地上捡起一根粗铁丝,在所有人包括汪甜玉的失声尖叫中,将那铁丝沿着自己的脖颈一圈狠狠得勒上去!   靠!这他妈的算哪门子功夫表演!   男孩憋着气,一张脸分不清是冻红的还是勒红的。   “小子!再来一圈!大家看的不过瘾——”瘸老头冲那可怜的的男孩又喝了一句。   漆黑瘦小的手捏着钢丝再次缠上自己的脖子,汪甜玉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小萝卜到底是怎样被逼着吞下了那些铁钩,这还有没有人性了!   可是她不能鲁莽,不能失控。按照原定的计划,她把手伸向了一个看客的衣袋里。   表演持续了七八分钟,汪甜玉挤来挤去一共偷了六个皮夹子,三个手机。   “来!”瘸老头端起铜锣开始绕场:“老少爷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我们祖孙二人这冰天雪地的也不容易是不是哈!”   一班人不大好意思看完了不给钱,于是纷纷掏腰包。   “唉?我的钱包呢!”   “我…我的也没了?”   “还有我的手机!”   “你们是不是诈骗——”有人已经开始暴怒了,说着就要去砸瘸老头的摊子。   “报警报警!”   场面一团混乱,瘸老头带着半死不活的男孩趁乱溜走,却没逃得过汪甜玉的视线。   女孩给秦勤发了条短信,一路跟着瘸老头来到了一处小胡同里。   “还成不?”瘸老头问男孩。   胆怯的小男孩只敢连连点头,却不吐露一个字。   “这他奶奶的什么事啊!端我瘸爷的场子,等找到那个贼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瘸老头狠狠得吐了一口唾沫,正巧吐在汪甜玉的脚下。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摆个挑衅的笑:“这位老师,我是新来的。砸了您的场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区区见面礼不成敬意,您老请笑纳。”   她一抖大衣,将那五颜六色的钱包手机都铺了出来。   瘸老头望着她,一脸莫可名状的诧异。   “你他妈的是谁?”   “我叫王玉。单干的,一直挺辛苦的。所以盼着能找个把朋友一起发财。怎么样,大爷您给不给我这个面子?”汪甜玉嘴上如是说,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   ------题外话------   别急他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第四十五章 遇险   “单干的?”瘸老头眯着狡黠的小眼睛把汪甜玉打量个里焦外嫩的:“凭你这样的身手,单干绰绰有余的吧。还需要拉个帮结个伙的做什么?”   “大爷,”汪甜玉微笑道:“您刚才也看到了,不过区区十分钟我就得了这么大的手。还不是全靠您老把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您想想,您这一场子下来就算一个人给你送一块钱,一天才能赚个多少啊?就算把这小子勒断了气,人家也不会把这么一本都给您捐出来的对不对?”汪甜玉伸手拍了拍一沓厚实的钱包:“不如咱们搭帮结伙,你卖艺我偷钱,差不多得手了咱们对半分!”   “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呢。”瘸老头绕着汪甜玉转了两圈:“小姑娘,出来做这个多久了?”   “两年多了,之前就是因为太犀利才被同行排挤呢。”汪甜玉作鹌鹑状,可怜兮兮得看着瘸老头:“大爷,我这样的小姑娘做这个的可不多,下手快又不容易遭人怀疑,您…还要考虑多久?”   “那就这么着吧。”瘸老头背过身去:“每月初一十五,这个的场子归我,你赚了钱咱们对半分。”他拎起地上冻得快要僵死过去的小男孩就要走。   汪甜玉也是急了点,全然把警察们告诉她要循循渐进诱敌深入的行事风格忘到了脑后。她只是想着,哪怕耽搁一天,这可怜的男孩就有可能丧命:“大爷大爷,既然咱都是自己人了,您看看我这孑然一身的也挺不容易。给我找个住处吧——”   “你要跟我走?”瘸老头回过头来,眼神让汪甜玉不寒而栗。   “大爷,我是姑娘家,会洗衣会做饭的。我看您那里还有不少小弟小妹吧…怎么样,免费的保姆上门——”汪甜玉笑嘻嘻得拦在他身前:“我要求不低,有个栖身之所就行。一个人在外面住,总有些不安全对吧。”   “你要跟过来也行,”瘸老头转过身来:“只不过,大家萍水相逢的,你说你偷了这些战利品拿来孝敬瘸爷我是吧?那自个儿可就别再偷藏什么了吧…”   “我…我没藏什么啊,全都在这了。”汪甜玉有些莫名其妙了。   “兜里不还有一个手机么?”   “啊!那是我自己的——”汪甜玉掏出手机在瘸老头眼前晃了一下:“不是偷来的。”   她全然没有料到瘸老头会突然发难,啪嚓一下子打掉了自己的手机。粉红色的塑料壳一下子摔出了电池板,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窃听器就这么暴露在瘸老头那露着凶光的小眼睛下。   “死丫头!动到瘸爷我身上来了!”   汪甜玉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跑,心里还想着:凭你一个瘸子还能跑得过我?   一转身,三个彪形大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在她身后!   “救——”来不及喊出一声,只觉得一块脏兮兮的毛巾堵上了自己的口鼻,那种奇怪的甜药水味瞬间涌进了汪甜玉的呼吸道。她还记得在课本的第多少页多少行里有标注,无色透明液体。有特殊刺激气味。带甜味。极易挥发。   该品的主要作用为全身麻醉。急性大量接触,早期出现兴奋,继而嗜睡、呕吐、面色苍白、脉缓、体温下降和呼吸不规则,而有生命危险。   这玩意——叫乙醚。汪甜玉想,姑奶奶我还是做护士去吧,不要做卧底啊,不要做线人啊!一个是救命的,一个可是送命的啊!   “就这细皮嫩肉的出来当什么线人啊,”瘸老头一挥手,两个大汉把满头鲜血已然昏迷的秦勤拖了过来:“电视剧看多了还是想钱想疯了,这么点雕虫小技跟我瘸爷斗。那个不知死活的小萝卜就因为这吞了多少钩子?真是想不通啊,这些年轻人!把她带回去——”   杜辰枫回家不见汪甜玉,于是立刻拨打她的手机。出乎意料的关机让男人顿感心神不宁。   这让人操不完心的死丫头到底跑哪去了。上个季度的奖金到账了,杜辰枫下班的时候路过房产中介,心想着还可以换一处稍微舒适一点的小公寓。本来要回来跟女孩商量一下,可这家伙大晚上的会去什么地方呢?   这个小地下室租期也快到了,杜辰枫记得床头的第一个抽屉里放着汪甜玉的各种乱七八糟票据。于是想翻翻看有没有合同范本。   一张新鲜的a4打印纸正端端正正得折放在抽屉的最下层,杜辰枫一眼扫过去,心跳都快要停止了!那是一份跟警察局签订的线人合同!   这个死丫头!不要命了么!杜辰枫去抓手机,还没等想好要给谁打电话,只听得那边一个陌生号码直接过来了。   “您好,杜先生么?我是市警察局的打黑组队长——”   “我正要找你们!你把我妻子弄哪去了?”杜辰枫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无法想象夜间出门手机又不通的汪甜玉究竟会遭遇什么不测。   “对不起,杜先生,您的妻子汪甜玉的确有跟我们签订线人合作的协议,我们也有派专门的警务人员贴身保护——只是…只是在半个小时之前,两人都失去了联系,我们不得不即可通知您。”   “失去联系?什么叫失去联系!你们现在通知我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跟她的家人商量——”   “汪甜玉是成年人,她主动要求我们替她隐瞒,但是杜先生请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她的安全!”对方连连保证,听在杜辰枫耳朵里却是让他抑制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   “子腾!”杜辰枫急急忙忙拨通了杜子腾的电话:“出事了,你有多少人就带多少人——”   第四十六章 有惊无险   “阿枫?”汪甜玉真的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杜辰枫以手支着脸颊,正在床前一动不动得凝视着自己。   “我怎么会在这?”汪甜玉打量着眼前雪白的被单,以及空气中那熟悉的消毒水气息都让她不难判断——这里是医院。   “汪甜玉你到底想怎么样?!”杜辰枫忽的起身,一把抓住女孩的肩膀将她牢牢按在枕头上:“上一次你为了一个男人偷家里的东西被枪打下来,这一次你又为了区区几万块钱跟另一个男人昏倒在贼窝里!你把我当什么——”   “我…。”汪甜玉可怜兮兮得看着眼前又愤怒又心疼的男人:“我是想救那些孩子…也…”   “也舍不得那点线人费是不是?”杜辰枫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有么?离开了家独立生活,还需要你拼性命去赚钱?”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自己没有能力在两年之内做到答应爸爸的事…”汪甜玉伏在男人的耳畔,小心得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药水味:“我不忍心你跟着我受苦,我想…早点带你回家。”   “傻瓜…”杜辰枫的手轻轻摩挲着女孩的脊背:“我早就说过,你走到哪我的家就在哪…你若是不喜欢家里那种拘束的气氛,也不愿意跟沈姨相处…我们就不回去了。”   汪甜玉靠在男人的怀里,突然觉得那强烈的归属感让她沉沦到无法失去。正眯着眼睛陶醉着,脑神经一个绷紧:“糟了!我昏了多久了?”女孩一下子跳起来:“不会已经错过考试了吧!”   “考试要下个月呢…如果你昏了那么久也就不用去考虑能不能通过考试,基本上脑细胞都死一多半了。”杜辰枫掐了下她的鼻子:“想做护士的话,就规规矩矩一点,再也不许碰危险的事了知不知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那些孩子…还有…还有秦警官呢?”汪甜玉一抬头竟然瞥到了桌子上面的一枚支票,当即满眼都是闪星光般的笑意:“这是…我的?”   “你看你这幅样子!”杜辰枫几乎被她气得缺氧:“看到钱就一脸节操丧尽…。我真是——见鬼了才相信你是正义感爆满才去当线人!”   “喂…这钱怎么也应该有我一半吧…”熟悉的童声骤然传到汪甜玉的耳朵里,她四下打量半天才看到杜辰枫身后的瘦小女孩。   “小萝卜?”   “要不是我给帅叔叔医生提供了线索,你早就被砍了四肢丢到笼子里到东南亚巡演去了。”小萝卜眨着眼睛撇撇小嘴。   汪甜玉打了个寒战,看到杜辰枫眼里的肯定,瞬间差点吓尿:靠,原来有这么危险啊!   “那个瘸子已经被抓了,受了虐待的孩子们都解救了出来。是子腾带着几乎整个王首社的人翻遍了整个区的地下窝点…。”杜辰枫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场面有多混乱,警察局还以为是黑道千金被绑架了呢…”   “小偷姐姐,你的背景这么硬为什么还要出来当小偷?”小萝卜一问,汪甜玉差点给口水呛死。   “我哪有很硬的背景!再说我早就不当小偷了——”   “这还不算硬背景么?帅医生叔叔带你来医院的时候好紧张的,我看他都要急哭了——”   “喂!”杜辰枫拎着女孩的衣领把她抱起来就往门外走:“你身体还没好,不能随便乱跑,快回去躺着!还有——你叫她姐姐就应该叫我姐夫,怎么能叫叔叔?!”   汪甜玉看着杜辰枫还小姑娘嬉闹的背影,心里一股股的暖意上涌。然后她咧开嘴角…在支票上狠狠得亲了一口。   “喂,你不要紧吧?”门外探出个脑袋,远远看去包扎的像个兔子似的,不是那苦逼的小警察秦勤又是谁呢。   “你才不要紧吧。”汪甜玉示意他坐过来:“你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样的?真不好意思——”   “不是…”秦勤红着脸道:“我在跟踪的时候就被坏人发现了…晕的比你还早…实在是让你见笑了。”   汪甜玉心里先是把这般警察骂了个底朝天:什么东西嘛,找来个嫩雏儿来保护姑奶奶!   可又转念一想:“你这家伙倒也诚恳,其实你大可以说自己是为了救人负的伤,说不定还能捞个一功半奖的呢。”   “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秦勤攥着拳头涨红了脸:“我是警察,没好好尽到保护你的义务已经很惭愧了,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好啦,算我不对…这个——”汪甜玉指指支票:“队长送来的吧?谢啦!”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啦。队长…。队长帮你申请了月度最佳风尚市民奖——”秦勤说:“像你这么的勇敢的女孩,真的不多见呢。”   “秦警官,”杜辰枫回到病房:“小甜就是个普通女孩,我负责得告诉你们不要再用这种高帽子骗她做危险的事。”   “不会不会!我们只是…只是很感谢她——”   “感谢什么的就算了吧。如果你能帮小甜把这个笔记本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找到…就算是我谢谢你了!”杜辰枫递给秦勤的笔记本正是汪甜玉的小白条本,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是她的债主。   “阿枫!你真了解我啊——”女孩开心的笑道。   第四十七章 通宵开夜车   半个月前两人便搬到了医院附近的一栋高层公寓里,一室一厅干净整洁。有小小的阳台可以养些花草,每到上午十点的时候阳光就很充足。   最令汪甜玉开心的是这里的床足够大,两人睡起来不用再打架。   她问杜辰枫最满意这个公寓的什么地方,男人也说床——但理由却是,面积足够大,可以不用只采用单一的姿势…   汪甜玉眼里飘过万千草泥马。   此时,女孩趴在写字台上进行着最后的复习,明天就是考试了,她不顾头上还包扎着的纱布,兢兢业业得背着化学公式。   头上的伤三天前造成的,她找到了自己要换钱的第一个人,半年前的,孤儿院的小胖得了急性肠炎住院后营养针负担不起。汪甜玉从医院门口的公交车站里偷了一个女孩的钱夹,她拿走了里面的三百块现金却把那价值五千多的lv钱夹随手丢弃了。   她以为等公交车的姑娘,身上钞票又寥寥无几,这个包一定是假货。   三天前找到了那个女孩,汪甜玉冒着被臭骂的风险把钱还给了女孩,结果没想到却是被人家用咖啡杯砸破了头。   女孩说,那个包包是自己的男朋友省吃俭用加夜班送给她的。弄丢了以后她整整哭了三个晚上。   汪甜玉想,这世上的真爱有些事富裕的有些是贫穷的,可想而知丢了钱包的女孩当时的那种心境。她捂着流血的脑袋出现在差点吓死的杜辰枫面前,委屈得哭了很久。   男人心疼得为她包扎并告诉她,有些无心之过往往会给别人造成无法想象的伤害。所以以后不管多苦多难,要靠自己的能力去想办法解决…有些罪能赎有些不能。   汪甜玉听不太懂男人话里的某些深意,只是觉得靠在他怀里的感觉又安全又温暖。她拿出小本本,在女孩的名字下划了一道小小的红线,任务完成了一百二分之一。   “别怕,以后我陪着你上门。我们一边道歉一边听故事…有人原谅你我帮你拿纸巾擦感动的眼泪,有人再打你我替你扛着…”男人如是说。   “阿枫!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脑袋疼死了!”汪甜玉在半个小时内喝了两次水上了三趟厕所:“哎呀,监考严不严?我能不能作弊啊——”   “不能,”杜辰枫严厉得说:“早就跟你说过护士这个行业不必寻常,你前半辈子欠人家那么多钱,后半辈子还想欠命么?”   “唉…读书就读书嘛为什么还要考试?”汪甜玉叼着笔,百无聊赖得伏在书本上:“真是的,人和人之间怎么一点信任都没有!”   “看你这样子,今天是要熬夜了吧。”杜辰枫把微波炉里刚刚加热好的点心盛出来:“你最喜欢的蒸蛋糕,吃点再学吧。”   “阿枫,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汪甜玉一边咬着蛋糕一边看着正在自己身边翻报纸的杜辰枫,男人一瞄她的课业本,果然是在看生育这一章的内容。   “随便,你生的我都喜欢。”   “我喜欢女孩,最好眼睛像我鼻子像你。喂——等我当了护士以后咱们生一个吧。”   “好啊。”杜辰枫心不在焉。   汪甜玉把蛋糕丢下,气鼓鼓得看着男人:“你怎么回事啊?”   “啊?”   “每次提到怀孕生孩子的事情你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之前就问过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你想多了。”   当男人说你想多了的时候,往往没有想多的女人都会被撩起怒火:“我就算再不济事也是个正常的女人吧,女人都会敏感都有直觉,你根本就不想跟我生孩子…我其实看得出来的。”   “小甜…先专心考试好不好…”杜辰枫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背:“有话明天再说吧。”   “你这样子我心里很郁闷,那里有精力好好考试嘛!”汪甜玉坐下身子拿出一张小小的便签纸,在上面密密麻麻得写些什么。   “你在干嘛?”   “打小抄啊!”   杜辰枫一把夺过去:“这种老掉牙的作弊手段真是有够无聊吧,不仅成功率最低,被发现后又有能落下证据——你若有本事就像我以前的一个大学同学一样,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牛的作弊。”   “怎样?难道把小抄写到大腿内侧?”   “这兄弟相貌成熟,比我爸看着级别都大。考试的时候他借口上厕所然后跑到隔壁考场去转了一圈,人家监考老师还以为他是巡场的领导呢。就这样…他把人家同学的答案都看了一圈回来。”   汪甜玉目瞪口呆,不明觉厉。   第四十八章 初恋   结束了一场畅快淋漓的考试,汪甜玉庆幸自己昨晚的夜车没有白开。有人说只要自己努力到了,老天都会帮你。因为今天考场的监考人正是宋清平。   汪甜玉心想,万一自己一个节操丧失真的把小抄带进来,那可就丢人丢大了。只是她自己尚未意识得到,竟然很害怕宋清平会看不起自己呢。   “喂,宋大夫——”考生们陆陆续续得走出考场,汪甜玉走上讲台看着正在整理卷子的男人问道:“你…你看了我的卷子没有,答得怎么样?”   “叫我清平就好。”宋清平笑笑:“有点自信吧小甜,我一眼望过去你整个卷子填的满满的,就算看在你这么用心的份上,批卷老师也舍不得挂掉你的。”   “唉…我就是想着宁可瞎写也不能空着啊。”汪甜玉不好意思得挠挠头。   “能编的出来就已经不容易了,我上学那会还有学生在最后的问答题上写歌词呢。你都无法想象,老师竟然还给了他一分墨水分。”宋清平把卷子装到牛皮纸袋子里,一边走一边说。   “宋大…。”汪甜玉刚想叫他,忽然觉得大家都这么熟了一直叫他宋大夫也确实有点太生疏,于是小声喊了句:“清平。”   “恩?”   “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汪甜玉与他站在走廊中间,身边是熙熙攘攘散场去的考生们。再诡异的热闹气氛中,宋清平抚了抚眼镜:“是关于阿枫的事?”   宋清平把卷子放回办公室,微笑着对女孩说:“我们出去喝点东西吧,你是考生,跟着我进办公室很忌讳哦。”   清静的咖啡厅里,汪甜玉晃着两只脚坐在临街的玻璃窗前,有些不知所措得盯着眼前一杯热腾腾的卡布奇诺。   “怎么了?不喜欢?”咖啡是宋清平帮她点的。   “也不是,我是在想有没有吸管啊?”汪甜玉此言一出,宋清平差点把一口美式喷出来。   “热饮不能用吸管的。”宋清平递给她一把精致的小勺子:“用这个把奶油泡沫拨开,慢慢品。”   “我好像是第一次来咖啡厅呢…”汪甜玉看着雪白的桌布在下午暖洋洋的光线里展现着低调的温馨,立在过道便穿戴整齐的侍者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   “今天阿枫有手术吧?”宋清平看了看表:“考完试心情放松下最好,我请你去看电影?”   汪甜玉愣了一下,心里满是古怪的滋味。好像从认识杜辰枫的第一天就跟他结婚了,貌似从来都没有跟他谈过恋爱呢。   没去过咖啡厅,没去过公园,没去过电影院。   虽然在日常的生活中,男人对她极尽所能的疼爱与包容。但人心总是贱贱的,汪甜玉总是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进入状态。   她无法否认自己爱着杜辰枫,但却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   “清平,阿枫他在我之前真的没有过任何女人么?”汪甜玉把口里的咖啡从甜蜜品到苦涩,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是。”宋清平点头。   “我觉得好奇怪…”汪甜玉低下头小声说:“他这样的男人身边应该会有很多女人的,怎么可能会找不到一个各方面都称心如意的呢?清平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当初阿枫为什么会突然要娶我回家?那些奇怪的说法,如果是杜子腾那样的性情,我还相信。   但阿枫说话做事从来都用理智横着的。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小贼,身上既没有什么惊天秘密,也没有什么过人样貌——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整天纠结着我,我都快怀疑自己的真实背景是什么惊天军阀的大千金了!”   “小甜,你真的想多了。”宋清平摘下眼镜,优雅得用餐布擦了擦镜片:“你不懂什么叫一见钟情么?阿枫就是对你一见钟情…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你这样天马行空的思维,没把你们两个幻想成失散多年的兄妹就不错了。”   “真的是这样么?”汪甜玉将信将疑,按照宋清平的话说,杜辰枫单身禁欲了这么多年,仅仅是因为没有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罢了。   结果偏偏有一天,自己像个陨石一样从天而降。正好砸中了老处男的芳心?这特么是什么节奏啊!   “虽然我们学医的人最崇尚科学,”宋清平看着女孩依然纠结不开的眼神:“但有时也要相信缘分和命运的。”   “你…为什么会离婚啊?”汪甜玉突然丢出来这么一句话,她知道自己有点唐突。但也不晓得怎么,气氛一暧昧便脱口而出了。   “因为…我跟陆丹结婚一年后才知道…”宋清平的笑容淡定优雅,就好像在讲别人的事:“其实阿枫一直都爱着陆丹的。”   汪甜玉手腕一抖,半盏咖啡全都泼在雪白的桌布上。   “呵呵,虽然你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但在你还没出现的时候,总可以有人先稍微得窃据一下他的心吧。”宋清平笑道:“开玩笑的——我跟陆丹结婚后才发现彼此并不适合,并不是因为阿枫才离婚的。”   故事再简单不过了,就像所有小清新的剧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懵懂青春并蒂开,她爱着他他却爱着她。新娘与伴郎左右相立,没有人知道谁的心里有欢乐谁的心里有眼泪。   后来有一天,男人喝醉,女人流泪。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一开,许多压抑着的矛盾大而化之到波澜壮阔。   再后来,女人出国远走,所有的故事就从青春死亡那天开始埋葬。   陆丹没有对不起杜辰枫,杜辰枫没有对不起宋清平,宋清平也没有对不起陆丹。   “你会不会不舒服?”宋清平看着汪甜玉不知所措的表情。   “没有啊…”汪甜玉如是说,心里弱弱的想:三十几岁的人有个把初恋不是太正常了么?如果连这个都计较,自己也太矫情了吧。但不知为什么,总想看看那女孩到底长什么样。   “不会也正常,你不过是个局外人,这么些年连我们自己都不会觉得不舒服了…你又何必感怀唏嘘——”宋清平示意侍者过来买单:“我们去看电影吧。”   ------题外话------   一会晚些还有一更哦   第四十九章 回家   汪甜玉顺利通过了入学考试,开课后的第二周红星孤儿院终于完成了灾后重建。当她得知背后最大的赞助人是杜月生的时候,低头看着那已经勾去一大半姓名的记录本。忽然之间,很想念那个时而严肃时而搞笑的父亲。   杜辰枫告诉女孩说,在她那次做线人被迷晕住院的时候,杜月生来看过她,挺心疼得在她床前站了一会便离开了。因为父亲式深沉又威严的关怀常常都表达得很让人无奈。   小萝卜已经彻底康复了,警察通过问询才得知她的的确确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三岁多就被瘸老头收养,这些年饱受各种折磨。   汪甜玉跟阮佳华商量过了,这个周末趁学校放假,要带着小萝卜去孤儿院办理入院手续。   新返修的孤儿院由于充盈的资金和强大的背景,跟原来的简朴破败想比,说是皇宫而有过之无不及。电子操控的坍缩大门,现代化的值班室,齐套的监控录像,专业化的保安团队保障了整个大院外围的一切安全。   两栋红白相间的楼房,各有三层,一栋是孩子们的教室活动室食堂,另一栋是宿舍楼。塑胶的操场上有一圈圈清晰的跑道,崭新的篮球场上终于能看到带着完整篮网的篮筐。   绿油油的花坛里栽种着孩子们亲手置办的花草苗,淡粉色的围墙壁上画着可爱的卡通图案。   后院的养殖基地里还有些肥胖的垂耳兔,活络的小仓鼠,以及偶尔乱入的流浪猫。   汪甜玉看着这一切的温馨和美好,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甜甜姐!咱们去那边玩好不好?”   “甜甜姐快来看我们粘土课做的小动物!”   “甜甜姐你跟姐夫结婚这么久了什么时候也生小宝宝?”   “甜甜姐你要是生了小孩子也让他进我们院里吧!”   汪甜玉差点被唾沫呛死,我特么还活着好不好,我的孩子凭啥要紧孤儿院啊!   “甜甜姐!你叫那两个帅哥哥一对一打球给我们看好不好?”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指着杜辰枫和他身边的宋清平,今天天气好,两人下了班后就跟着汪甜玉一并过来看看。   “喂,你们就打一场表演赛吧。”汪甜玉抓起一个篮球,扔铅球一样丢过去,宋清平单手一挡稳稳抓在手心里:“阿枫,好久没较量了!走一圈吧。”   夕阳渐下的红晕里,男人的身影飘逸汗水挥洒。汪甜玉带着一班小伙伴们坐在球场的边缘,   完全不知道该为谁呐喊,只是关注哪个球进的漂亮而已。   汪甜玉有点走神,她忽然痴想:当初那个叫陆丹的女孩,是不是也这样坐上看着他们?从少不更事到青春懵懂,从年少轻狂到成熟稳重。   真的好嫉妒,她…能陪着他们这么多年啊。真的好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能让杜辰枫爱了整整一个曾经。   汪甜玉越想越郁闷,且不管对方身高体重气质三围到底又多么让人鼻血狂流,光是自己这瘦的一把骨头,小的大鸡崽子般的身材。拿什么跟人家去比啊!   她想着想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疾风劲力陡然飘过。猛一抬头,脑袋大的篮球迎面而来!   咣唧一声,不偏不倚得砸中了汪甜玉的鼻梁。   “小甜!”   “小甜!”   女孩晕晕乎乎得倒在一群吱哇乱叫的孩子中间,鼻腔里燥热着涌出阵阵酸楚,流到嘴巴里比酱油还要咸。   杜辰枫把她扶起来:“小甜!痛不痛,你们快去医务室拿冰袋和棉花来。”   “喂…出风头的是你们,为啥倒霉的总是我!”汪甜玉泪眼汪汪得抹着鼻血:“我不要把棉花塞到鼻孔里,猪头一样蠢死了!”   “别乱动!”杜辰枫把她的头仰到后面:“不要紧的,赶快敷一下要不明天会肿起来的。”   “到底是你们两个谁扔的!”汪甜玉的眼泪止不住,那强大的打击力在自己的鼻梁上依旧作用得一跳一跳得疼。   “是我扔的,”宋清平不好意思得笑了笑,他微微抚着自己的手腕:“刚刚断球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下手,可能力度掌握得不是很合适,一下子就打偏了。”   “算了,是你的话就当我大人大量——”汪甜玉捏着鼻翼,眼珠骨溜溜得看着他。   “喂!那要是我丢的呢?”杜辰枫问。   “那…当然是要丢回去啦!”汪甜玉捏着球就往杜辰枫身上扔。   嬉笑声在整个院子上方回荡着,汪甜玉才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杜辰枫露出那样的笑容。   “小甜!带孩子们来吃饭啦——”阮佳华的声音隔着篮球场飘过来。   “好类!马上就过去——”   杜辰枫和宋清平都表示,孤儿院食堂的伙食真的要比医院强多了。虽然不会有什么珍馐美味,但搭配营养的餐饭每一样都十分用心。   汪甜玉说新来的厨子大叔上辈子一定是弥勒佛转世,不仅大腹便便笑口常开,而且永远背着个装满各种食材的大口袋。   “小甜,我好像…”吃过了晚饭后,两个大男人正在教室里给孩子们讲故事。汪甜玉则被阮佳华神神秘秘得拽出去。   “好像什么?不会是怀孕了吧——”汪甜玉的眼睛在月光下瞪得老大。   “死丫头想什么呢!”阮佳华在女孩头顶拍了一下。   “我好像是喜欢上别人了。”阮佳华说:“自从你汪爸爸走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对别人动心了——”   “唉!这是好事啊,阮妈妈你还这么年轻又很漂亮,总有好男人能给你幸福的!”汪甜玉由衷得为她欢喜,并不仅仅因为她们关系如母女般融洽,更因为阮佳华这些年来一个人撑着孤儿院实在太辛苦了。   “阮妈妈,什么样的男人啊,他喜欢你么?你们会结婚么——”汪甜玉抑制不住满心兴奋,一连串得问话反倒叫美丽的女人脸上涌现出一股惆怅和失落。   “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是有家室的男人了!”   “靠!您还真赶时髦啊,有…有家室——”汪甜玉吓了一大跳,这不是赤裸裸的小三么:“不行不行,汪爸爸临走前嘱咐过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的,我怎么能让你找个有妇之夫啊!”   “想什么呢?我又没想跟人家怎么着,不过是自己偷偷有点好感罢了。”阮佳华瞥了她一眼,就在这时,她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了起来。   “喂,我是阮佳华。”   眼看着阮佳华的脸色越来越紧张,汪甜玉似乎也跟着心跳加速起来:“怎么了?阮妈妈?”   此时杜辰枫两人也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小甜,时候不早了——”   “你们家出事了——”阮佳华看看杜辰枫又看看汪甜玉:“是你家女佣阿倩打来的电话,说你们两个的手机都没人接于是打到我这里——”   “出事?”杜辰枫立刻紧张起来:“出什么事!”   他和汪甜玉的手机的确都留在车上,这半天也没想起来去check一下。   “我听的不是太明白,好像是你爸爸在家发了好大的火,快要杀人的样子——貌似是你后母和你弟弟的奸情被发现了。”阮佳华性情直爽说话也不大经过大脑。   汪甜玉和杜辰枫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靠,杜子腾是同性恋这件事地球人都知道,就算换口味了也不可能去搞自己的后妈!   “那我就不清楚了,要么是他俩各自的奸情被一起发现了?总之你爸爸是刀枪剑戟都出动了,要出人命哩——”   “这个…”汪甜玉看看杜辰枫:“好像还有点可能。”   杜辰枫一把拉起汪甜玉:“先回家再说!”   第五十章 治愈系   再次回到那曾经被自己奉为天堂一样舒适的小房子里,汪甜玉的心情却是大不同的。她怀里紧握着那本即将大功告成的‘债务书’这小半个月来她一家家走访了上面的人,目睹着一出出的人间百态。原来偷东西也能偷得整个世界呢。   家里没有杜辰枫所想的那样鸡飞狗跳,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老爷子又要拔刀弄枪的,一定得把女孩牢牢保护好。   可是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冷清又诡异的气氛。汪甜玉依在杜辰枫的身边,小心翼翼得张望着。   家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却又一时想不出来。   汪甜玉胆战心惊得说:“喂,阿枫,爸爸会不会把沈姨和子腾杀掉了,然后埋在后院——”   “嘘——”杜辰枫一眼看到从厨房出来的阿倩:“家里什么情况?”   阿倩一看到杜辰枫,满脸愁云一下子舒展起来:“大少爷您可回来了!这几天家里出了好大的事——”   “你慢点说,爸呢?子腾和沈姨——”杜辰枫示意她细细道来:“我跟小甜都没来得及看手机,阮妈妈说家里出事了…”   “唉…这种事,我们做下人的其实本不该多嘴,但我实在没办法了。”阿倩说着说着便泪眼汪汪了。   “你就直说吧!是不是子腾又惹爸生气?”杜辰枫眉头一凛,心想着就知道留杜子腾的沈梅溪两个人在一起,等到快三个月了才踹翻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二少爷和太太的关系…这个你们也懂的嘛。”阿倩尴尬得说。   “这个我当然懂,都是抓到对方一根辫子就巴不得扯下整张头皮的——”   “那天也是巧了,太太出去打牌忘了带钱包,中途折回来不小心撞见了二少爷在家…。和…。和…”阿倩说不下去了,但汪甜玉和杜辰枫自然都懂的:“和那个警卫员安阳对不对?”   汪甜玉看着阿倩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本来还以为他们只是玩玩的,没想到来真的啊!   “然后爸爸知道了?”杜辰枫当然明白事态的严重,杜月生对小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本来就已经非常反感,若是再搞上大院里的警卫,绝对是阉了他的心都有啊!   “沈姨跟子腾向来不对付,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不去参一本…。”杜辰枫大概想想也知道,事发的时候家里会有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这还不止呢,太太悄悄把少爷和…。那个警卫的事用手机录下来了,直接放给首长听。结果——”   阿倩咬着下唇耸然道:“大少爷您知道二少爷的脾气,他也是不肯吃亏的——就把太太的事也翻出来了。”   “结果该不会是这两人都饱餐了一顿鞭子?”   “比这严重呢…”阿倩怯怯得说:“二少爷护着那个警卫差点被首长打死,结果那警卫还是被首长下令革去军职投放禁闭,打算把他以流氓罪处理…”   “那沈姨呢?”   “关在地下室。”阿倩说:“都快三天了,水和饭都没送进去,也没人知道她怎么样了。”   “阿枫。不会出人命吧。”汪甜玉打了个激灵,颤抖着声音问。   “子腾呢?”   “在绝食,也三天了,水和饭都没喂进去。”   “我爸呢?”   “外面跑圈,也连续三天,每天晚上都出去跑。基本也没吃什么东西。”   “小甜,”杜辰枫俯下身来看着女孩:“现在你得帮我了。”杜辰枫叹了口气:“爸这么骄傲的人,这辈子都不肯受这样的侮辱的。其实我和子腾一早就知道,就是担心会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才瞒着爸。”   “可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真的放沈姨在里面饿死呀…”汪甜玉满脑袋都是课堂里讲的关于厌食症导致饥饿体态,一想到那些畸形的图片就觉得毛骨悚然。   “阿倩…把沈姨放出来。”杜辰枫命令道。   “可是——”阿倩当然知道谁在这个家里才具有绝对的领导权,杜辰枫的要求让他很为难。   “你就说是我放的,爸不会为难你的。”   “可是放出来又怎么样呢?这里是军区大院——她逃不走啊。”阿倩说。   “小甜,你最知道可以怎么逃出去了…”杜辰枫看着女孩越睁越圆的眼睛郑重其事得说。汪甜玉几步不敢确定男人看的是自己:“你…。你不会是叫我带她翻墙吧!”   “你翻过一次了,最知道从哪里走方便不是么?”杜辰枫的脸不像是开玩笑:“小甜,爸爸这一辈子虽然出身戎装,但心地善良柔弱,从来没杀过一个人呢。”   汪甜玉心想:废话,清清明明法制世界,谁特么可以随便杀人啊!你当都是杜子腾啊!   但她旋即明白了杜辰枫的意思:“你是觉得爸爸只是一时气急,万一沈姨真有个三长两短还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对么…”   杜辰枫低吟一声:“这些年来爸爸的身边也只有沈姨,爱情与否的可能不是这把年纪的人愿意谈论的,但却是是他唯一的伴侣。”   “你说的也对哦,爸爸要是心里不难受的话,干嘛要出去跑圈呢…。”汪甜玉坚定得点了点头:“交给我吧,我知道那个花坛的地方最好翻!”   虽然沈梅溪的使坏将两人害的够惨,但汪甜玉心想:那些被自己偷抢拐骗的人们很多都能谅解自己,这一点点小事又算什么呢。   沈梅溪其实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嫁给杜月生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得到丈夫真正的关心,儿子们真正的尊重。有时候,一段婚姻的失败,必然是两个人都走上了不对称的歪路。   杜月生也有着难辞其咎的责任啊。   当汪甜玉和杜辰枫奋力把沈梅溪弄出墙外的时候,杜月生其实就在附近。他没有现身,也没有阻止。其实早在几个月前,狡猾女人的诡计就已经入不了男人的眼了。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和媳妇竟如此以德报怨,难能可贵。   “她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就这么出去不要紧么?”汪甜玉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被她害那么惨,却还是忍不住关心她起来。   “放心…清平的车已经等在院子外了。”杜辰枫扶着汪甜玉的肩背,然后转过身来轻声道:“爸…你连沈姨都能原谅了,就放过子腾他们吧。”   “阿枫…”杜月生的身影从树后隐出来:“今天准许你喝酒…陪我喝几杯。”   ——   “小甜!你是不是多了?”杜辰枫拉住已经开始舌头打转的汪甜玉。   “你别多管,今天难得陪爸爸——”汪甜玉抖擞着酒盅,肆意得跟杜月生撞了一下杯子:“爸,我跟你说哦,我可不是一般的小贼,我上个月还立了大功呢!”   “我知道,你那个良好市民奖是我亲手授权的,你没看到那奖状上还有我的私章么!”杜月生靠在沙发上,都说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容易酣醉。   “啊?真的啊!阿枫——我的奖状呢?”汪甜玉醉眼朦胧得望着眼前两个杜辰枫:“跟你说哦,就是结婚证弄丢了,这个奖状也不能丢——”   “你说什么傻话呢!只有你才会干这种傻事,上回差点把成绩单当成报纸仍在马桶边的是谁啊?”杜辰枫拉着汪甜玉,头脑也开始不大清楚了。   “我说你们啊!一走三个月,真的就不肯回来看看我…。”杜月生打了个酒嗝:“你们真当你爸我是铜墙铁壁的脑子,灌了铅的心么!我他妈就不知道难受啊?”   “爸…我这样的贼,怎么好进您的家门?”汪甜玉把怀里的笔记本一掏:“我汪甜玉说话算话,靠自己赚的钱,就是要把过去的污点擦干净——你看看这个,这个男的当初大学刚毕业,领的第一份薪水就被我给顺了,我这回去求他原谅。他还说他感谢我!让他感受到逆境中独自承受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呢。还有这个姑娘——”   “小甜,别说了,我们杜家有你这么好的媳妇…真是…”杜月生大手一拍汪甜玉的肩膀:“楼上的新房还给你们留着呢。赶紧上去给爸生个孙子——”   “爸…你要是想要孙子,我给你当孙子用不用?”杜辰枫把女孩揽在怀里:“我的女人,就是为了给我当女人而生——才不是什么生孩子的机器呢。”   “对对,女人最重要,我那女人压根也没给我生半个儿女,就捅了一群绿帽子了。唉——你说我怎么就没下手崩了她呢?”   “爸——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你这么大的人物,人又长得帅对吧。”汪甜玉依在杜辰枫的怀里软绵绵的说:“我看我们学校那个女老师不错,好像一直单着身呢。”   “诶,我才不要呢。”杜月生半眯着眼睛:“说实话啊,我要是再结婚的话,肯定的选个像佳华那样的女人。又坚强又善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乐观向上的活气——看样子对你爸我也颇有好感呢!嘿嘿嘿,要不是我结婚了不忍心拖累她,那天气氛那么好——我就应该——”   汪甜玉的酒一下子全醒了:“爸!你喜欢我阮妈妈?!”   “啊?!”杜月生也怔住了:“我刚才…说什么了?”   原来阮妈妈口里那个已婚的男人——竟然会是杜月生!   ------题外话------   v第一章先来点温馨治愈的,接下来剧情开始要紧凑起来了,甜差不多了,该虐虐咯~   第五十一章 酒后会出事   “你们——”   听得楼梯口的说话声,汪甜玉抬起头,迷离的醉眼里出现了杜子腾的身影。   “子腾!来过来一起喝,你大哥难得回来家里。”杜月生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还有没有天理啊你们!我在上面绝食三天了。你们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居然对我不闻不顾得在这里喝酒!”杜子腾的表情十分受伤:“爸!你到底是有多绝啊,再不放了安阳我就死给你看哦!”   “喂喂喂!你好歹是个黑社会大哥好不好?”汪甜玉说:“就算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也应该抡到战场上好不好。跟你爸绝食抗争什么的也太没节操了吧。”   “我就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全用过了都没用…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本来以为你们回来给我撑撑腰,居然没心没肺的在下面烂醉!”杜子腾跻身进来:“爸,就叫安阳给你做儿媳妇好不好?他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拿得起枪暖得了床,我二十几年来从来就没遇上过这么好的——”   “爸,要不是我被那个安阳一枪打下来,也成就不了这么好的事!我就算个证婚人了,您就把安阳放出来就让他们在您面前拜堂了算了!”汪甜玉醉意正浓,好不容易才从杜辰枫的肩膀上撑起来:“您连沈姨都能原谅,犯得着——”   “爸爸,安阳是您这边的人,知根知底的。如果子腾一定得找个人过一辈子,让他们俩在一起总好过到外面拈花惹草吧。”杜辰枫也劝道。   “谁拈花惹草了?”杜子腾连酒杯都没准备,趁着这爽心的气氛,直接将满瓶洋酒灌了进去:“你就只会说我,好像自己从来都是洁身自好似的。”   “我至少知道自己该对谁负责,你可是走了好多弯路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吧。”   这一家人几乎醉的昏天暗地,讲起话来也开始不找边际。   杜月生叫阿倩再取两瓶洋酒过来:“难得今天高兴,有什么话咱们就说什么话!来——阿枫,小甜,子腾——为你们老爸今天又恢复单身干一杯。”   “爸,您老单身了也不能专做拆人姻缘的西王母啊。我老婆还在禁闭里关着呢——”杜子腾按住杜月生的手腕。   “行了行了!这年头,就算真逼你娶个女的也未必靠得住,明早就把他放回来还不行么!”   “爸…我看我们的新房就留给子腾他们吧。”杜辰枫笑道:“我和小甜的婚礼准备放在下个月,到时候你们一起凑个热闹?”   “好啊,我们给你当伴郎伴娘——”   “阿枫…”汪甜玉的酒量很是奇怪,说是清醒的吧,胡话也是连篇累牍;说是全醉了,关键是个反倒能一下子清醒:“你什么时候决定的下个月婚礼?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没说过么?你自己忘了吧——”杜辰枫看着女孩的眼睛:“喂,你喜欢什么款式的婚纱?”   “对对对,你们两个的婚礼不能再耽误了。”杜月生连连点头:“我这还张罗着告诉那些老战友,天天被人家催着问啥时候抱孙子。”   “爸,你可真是不够意思,既然那么想要孙子当初让陆丹把那个孩子留下来不就行了么?还用得着那么费劲——哈哈哈…。”   一瞬间,整个客厅的气氛全都凝住了,这回所有人的酒都彻底醒了。   汪甜玉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那个名字是‘陆丹’,宋清平的前妻,杜辰枫的初恋。   沉默了整整十几秒,只听哗啦一声骤响。汪甜玉觉得自己的眼前划出一道甜美的红线。   “杜子腾你他妈疯了吧!”杜辰枫扬手将一整杯红酒泼了过去,正中杜子腾那张英俊的脸。   破天荒地的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杜子腾竟然没有发飙。   他看了看杜辰枫那张扭曲的脸,又看看汪甜玉:“我喝多了…去洗手间吐一会。”   酒喝多了可以吐,但说出来的话确实覆水难收。   “我也喝多了…什么都没听见…”杜月生重重得拍了一下杜辰枫的肩膀,起身上楼。   陆丹…汪甜玉屏住呼吸,她抬眼望着眼前那眉目纠结沉默不语的男人:“阿枫…”   “小甜,你累不累,咱们上楼休息吧。”杜辰枫扶了下女孩的肩膀:“那个,明天请一天假不要去学校了——”   “阿枫…”汪甜玉搓着手心的冷汗:“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子腾刚才说的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那清平知道么?”   刹那间仿佛被扼住了呼吸,杜辰枫别过脸去:“这好像是两句话…。”   “我…我并不在乎你的过去。”汪甜玉低下头,不知怎么得。就算喝了再多的酒,心里还是暖不起来呢。   “小甜,我不知道清平跟你讲过陆丹的事…可能,不像你想的那样——”杜辰枫长长的出了口气:“已经好多年了,能不能不要再提起了?”   “陆丹跟清平离婚,其实是因为——”   “我说了不要再提了!”这是在汪甜玉的印象中,杜辰枫第一次对自己凶说。   他骤然把脸埋在双手间,接下来又是一大段的沉默。   汪甜玉呆呆得坐在他身旁,她忽然好难过自己为什么会喝不醉。如果不知道…就好了。   他不想跟自己生孩子…。是因为解不开这个心结么?她想着想着,便觉得喉咙堵塞一般难受异常。   “阿枫…。”   杜辰枫抬头,忽然一下子将她搂紧在怀中:“我们能不能什么都不要说,能不能就让我这样抱着你…”   男人身上那固有的消毒水气息混合在酒精的气氛中,让汪甜玉一下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她不在乎男人是否有过过去,也不在乎他到底有没有跟别人…但是,却是怎样的不够自信让她无法确认自己真的可以替代那个看不见的女人,永远留在杜辰枫的心里?   “清平不知道…”杜辰枫把脸压在女孩的肩膀上,他心力交瘁的疲态让汪甜玉心疼不已。   “这么说…子腾说的是真的了…”汪甜玉咬着唇,自从跟杜辰枫在一起,各种欢脱各种温馨充斥着她那颗缺爱的心灵。他从来都没让自己掉过一滴眼泪呢,可是今天…眼眶熟悉的肿胀感让她很诧异,是酒喝多了无处宣泄么?   “我不知道…”   “大少爷!”阿倩突然慌慌张张得跑过来:“二少爷…二少爷他…。”   “怎么了?”杜辰枫放开汪甜玉,回头看着一脸焦急的女仆:“爸爸已经答应放安阳出来了,难道他现在还要去劫狱啊。”   “不是啊,他…他似乎喝了太多——”   “喝多了随便他吐去!”杜辰枫还在为刚才他乱说话的事生气。   “可是他三天都在绝食,忽然就这么喝酒——”阿倩急了:“我刚才跑进去看他,水池里全是血啊!”   杜辰枫弹簧一样跳起身来,汪甜玉跟着他便往洗手间跑。   汪甜玉还记得杜子腾跟自己讲过,他家的人肠胃向来都不好。这样自虐一样的绝食过后,大半瓶洋酒穿肠过肚,哪个人受得了?   “子腾!”杜辰枫冲进洗手间,只看到杜子腾已经倒在浴室的地上,整张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任凭呼唤却没有一丁点反应,杜辰枫赶紧把他架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小甜,去拿血压计!”   “子腾!听得见么?阿倩,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阿枫!”汪甜玉拿来医药箱:“他…他要不要紧?”   “可能是急性胃溃疡伴随上消化道出血。”   “你们家人都有这样的病…怎么都不知道注意下身体!”汪甜玉焦急得说:“都是我们不好,居然压根把他在绝食的事给忘了!这…。”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宋清平接到电话后急急忙忙得赶过来,看到正坐在急救室门口的杜辰枫和汪甜玉。   “情况怎么样了?”   汪甜玉才注意到道,宋清平的手腕上贴着一块跌打膏药。   “还不知道…”杜辰枫极力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从微醉中意识清醒一点。   “怎么会搞成这样,我刚刚把沈梅溪送到酒店,还以为你们已经家和万事兴了——”   “就是太和谐了才乐极生悲…”杜辰枫看着宋清平:“你手怎么了?”   “打球的时候扭了一下,当时没发觉,结果肿了起来…”正说话间,急救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矮矮胖胖的大夫面容冷峻得走出来:“杜大夫…”   “秦大夫!子腾他怎么样了?”杜辰枫一下子冲上去。   “不太乐观啊…”秦大夫抚了抚眼睛,把一张表格递给杜辰枫:“这是病危通知,家属还是签一下吧。胃小弯处粘膜层三级溃疡,贲门与食管连接道大出血。急性期一过最好立刻安排手术。”   杜辰枫当然明白,杜子腾的情况比自己当初还要严重。   “清平…”杜辰枫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这手术,你能来上么…”   宋清平开始沉默,然后抚着自己扭伤的右手缓缓得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阿枫…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这一次,你只能靠自己来救子腾了。”   通常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愿意给自己的亲人做手术,何况是对着陌生的患者都会如此情绪化的杜辰枫。   ------题外话------   女主一定会帮男主克服这个障碍的…。治愈系的嘛~   第五十二章 心病心药   “清平。已经一个多小时了,里面怎么样了?”汪甜玉拦住刚从里面巡台出来的宋清平。   “比想象中麻烦,”宋清平脱下手术防护服:“我不知道阿枫心里有多少准备,但我从来都没见过他那么紧张。”   汪甜玉的心扭痛在一起,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躺在里面的是他的亲弟弟啊。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非叫你们两个打篮球,就不会伤到你的手腕了——”汪甜玉懊丧得垂着头。   “小甜,”宋清平坐在她身边:“阿枫的这个情况,不仅是他自己的心病,更是整个院的大忌。一个医生,不管有多么扎实的医学素养,高超的水平,这样的心理障碍都是硬伤——你有没有办法能让他走出来?”   “我…。”汪甜玉看着宋清平,从他真挚的眼睛里完全可以感受得到——他是真的把杜辰枫当亲兄弟一样担心…可是,他知道陆丹和他兄弟的事么?   汪甜玉的思维被自己强行拉了回来,现在貌似不是应该考虑这个的时候吧。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肚子明明已经在叫了却丝毫没有胃口。   “清平,”汪甜玉忽然站起身来:“我想到一个办法,虽然看起来有点矫情。但是我需要试一试——”   “恩?”宋清平的眼睛亮了一下:“快说说看!”   “先不告诉你,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汪甜玉故作神秘一笑:“你帮我把阿枫现在手里的所有病例都找出来,现在就在这家医院里的,不管男女老幼。”   “这个好像不合规定吧。病人的病例不能随意给他人接手——”   “通融一下嘛!我又不会拿去干坏事——再说,我明年毕业了不就是这家医院的护士了么?”   汪甜玉恳求得眨着大眼睛。   回到办公室,宋清平把一摞资料交给她:“你自己誊写,不可以影印。”虽然他不懂女孩究竟想要做什么,但还是无条件得选择了信任。   “你先看着,我再回手术室一下…虽然我不能主刀,但我在他总归心里会安定点。”宋清平转身出门了,留给汪甜玉一个赞许的微笑:“不许惹祸哦。”   汪甜玉愣了一下,男人那带着些许宠溺的语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那天考完试,跟着宋清平去看电影的时候汪甜玉就隐隐约约得感觉到气氛已经超出了界的暧昧,她甚至都没敢跟杜辰枫说。   为了避免不找边际的胡思乱想,汪甜玉俯身在案,翻看着那一沓病例。大约有七八个人的样子,以前还真不知道,原来杜辰枫每天都要这么忙才能照顾的过来所有的病人呢。   汪甜玉换上了一身护士装,对着休息室里的镜子左顾右看,想到未来自己的模样还是颇有些兴奋的。   走进住院部三楼的东侧病房里,汪甜玉来到第一个患者身边。那是一个肠癌晚期保守治疗的花甲老人,此时他戴着老花镜正在夕阳的露台藤椅上看报纸。   “林伯伯!”汪甜玉笑嘻嘻得敲敲门,大方得走到他面前:“您好啊,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女孩本就张着一副很有亲和力的面容,再佐以天使一样的笑容,简直让人暖到心房里去了。   姓林的老人虽然并不认识她,也还是笑眯眯得起身跟她打招呼。   “呵呵,我叫汪甜玉,是新来的后勤科护士。”汪甜玉拿出笔记本像个小记者一样坐下来:“医院最近有个活动呢,希望能让我们的患者在住院期间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我在这已经感觉很温暖了,你们这里设施好,环境优雅,医生和护士都非常耐心,照顾得十分周到——”老人抚了抚老花镜,笑着说。“你们只是要做访问啊?还是要上节目,老头子我最喜欢凑热闹了,小姑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啊?”   “是这样啊,院里的领导为了更深一层的维护好医患之间的关系,希望每个患者给他们的主治大夫写一些发自内心的话。不管是批评建议呢还是感激祝福,一定要发自内心的哦。您放心,在您康复出院之前,这封信是不会落到大夫手中的。会由我们医院统一保管备案——”   “这不就像是评估表格调查一样?”老人显然并不太明白汪甜玉的意思。   “呵呵,比那个有人性化一些。”汪甜玉笑:“那些什么评分啊,几颗星啊的硬标准,显得很古板——这次是要您亲自对主治大夫说一些话。一定要是您的真情实感哦!”   “好好,容我想想,睡前写好了交给你。”   两人大概又闲聊了一刻钟左右。看看时候不早了。汪甜玉甜甜一笑告个别,退出老人的病房。她站在空旷的走廊中央,看着那病历表上的诊断——林和西,男,67岁,直肠癌重度晚期,癌细胞呈线性扩散到腹膜…大约还有两个月左右的寿命了。   他年轻时当兵,后来一直在军队做连级秘书,一辈子也没有成家。他喜欢吃甜食,爱护小动物,最大的愿望是搜集所有的名著著作。   汪甜玉走向另一个病房,那是一个患有消化道血管瘤的二十岁女孩。长得清清秀秀,是个自由画家。   从日落走到天黑,汪甜玉带着一摞病例,听了一路的人间百态。她拖着有些脚软的身子走回手术室门口。   半小时的沉淀和冥想让她开始渐渐明白了医生这个职业到底为什么如此神圣,她只想告诉杜辰枫,她为他骄傲。   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汪甜玉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半掩这的门缝里,男人疲惫的身影,苍白的容颜都叫她心疼不已。   “阿枫…”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汪甜玉只想环住他,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温度和安慰,她都愿意一心一意得给予。   男人长长得呼出一口气,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倾覆了下来。   他修长的脖颈压在女孩瘦削的肩膀上,从走廊窗里打进来的月光清清爽爽。走廊灯投射着汪甜玉的身影显得十分强大。   “很成功…”男人的汗水从鬓角低落,沾湿了女孩玲珑的面颊。   “你知不知道…我不能错,不能失误,分毫都不可以…”浓重的呼吸里带着紧绷神经后所特有的溃惫,杜辰枫闭上眼睛,他只想此刻就沉浸在爱人的怀抱里踏实得睡下去。   “阿枫…”汪甜玉抚着男人的脊背:“你做的很好了。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要多想了。”   望着在休息间里疲惫到倒头就睡的男人,汪甜玉给他加了一床薄被,弱弱得叹了口气对宋清平道:“现在可以给爸爸打电话了吧。”   “瞒着伯父也是怕阿枫压力太大的缘故。”宋清平眼看着汪甜玉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小甜,你也累了一整天了,一块休息一下吧。”   “这…。”汪甜玉被口水呛了个饱挺,夫妻两人跑到医院的休息室睡一起?这也太没节操了吧。   “要不——”似乎看出女孩的尴尬,宋清平笑道:“过来吧,那边还有一间休息室。”   那间休息室是宋清平的,格局与这间没什么不同,只是稍微小了那么一点点:“睡会吧,一会伯父他们过来了我会招待安排的。”   “清平——”汪甜玉忽然叫住他。   “还有事?”   “也不是…”汪甜玉把被子蒙在口鼻之间,只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宋清平:“如果你不是很忙的话,能不能给我讲讲阿枫和陆丹的事。”   “小甜…”宋清平已然背过去的身子略微颤抖了一下:“阿枫是我最好的兄弟,陆丹是我的前妻…于情于理——”   “我…我知道我这个提议很过分…。”汪甜玉赶紧道歉:“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觉得难堪的。”   “小甜,如果你只是想确定阿枫对你的爱,用心去感受就好了。”宋清平推开门,丢下语句云淡风轻的话:“以前的人和事,都不应该拿到现有的幸福中去衡量价值。你这样聪明的女孩——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汪甜玉窝在休息室的单人床上,宋清平的话说的很明白,她亦不是那种敏感又纠结的个性,所以很快便呈现出昏昏欲睡的状态。   可是每到意识突然抽离的关键阶段,汪甜玉总能把自己惊醒——杜辰枫…他真的有跟别的女人升过孩子么?   杜子腾酒后吐真言,杜辰枫失态发飙,杜月生亦是没有否认…。   可是这些不都是过去的事么?自己这个新人何必去怀想旧人,只要陆丹真的从他们的生命中消失——   门吱呀一声打开:“请问,宋清平大夫在么?”   门口的女子大约二十岁,从汪甜玉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禁为她的优雅的气质,精致的美貌所折服。怎么有人可以将女性的柔美和时尚的独立,融合聚现到如此淋漓尽致!   她着一身宝蓝色的长款绒线衫,外搭黑色紧身西装。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衬得那双丝袜美腿简直让女人都要流口水了。她的眼睛很大,睫毛浓密。漆黑的长直发瀑布一般垂在妖娇的腰上,整个人在长发的衬托下显得秀丽挺拔。她画着淡淡的妆,手里的皮包看牌子就知道价格决然不菲。   “宋大夫在忙,你…你是哪位?”   “哦,那我在这等他…”诶?汪甜玉想,这种休息室是给主任级医生专门留着的,从来不对外开放。但低头一看自己…。貌似也算不上能睡在着的资格吧。   “你是宋清平的——”   “朋友…”汪甜玉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哦,你好…我叫陆丹。”   第五十三章 前妻来袭   汪甜玉整个人如石化般怔着,原来眼前这个没有三头六臂却能叫人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女子,就是倾倒两大男神的陆丹!   她不是出国再婚了么,为什么还要回来?她来找宋清平,是有要事还是单纯叙旧,或者想要——该死,汪甜玉甩了下脑袋,这关自己什么事啊!   “小姐?”陆丹那优雅的笑容渐渐被一层莫名的疑惑隐下去。   汪甜玉此时还穿着护士服,一脸睡意惺忪的样子窝在宋清平的休息室。别说一个心思清灵的人,就算是个傻瓜也看得出来女孩跟宋清平的关系并不简单。   “哦…我,我叫汪甜玉…”汪甜玉这才想起来压根都还没开始自我介绍:“是…是这里的实习护士。”   “那你…”陆丹巧笑嫣然,睫毛弯曲的弧度又亲切又迷人。但言语里一丝不好惹的犀利顿时让汪甜玉退避三舍。   “那你怎么会在主任医师的休息室里呢?”陆丹问。   “我——”汪甜玉脑子转的快:“我原本是跟宋大夫上手术的,昨晚没睡好有点低血糖昏了过去,所以他们把我送过来了——”   “这样啊…”陆丹依然保持着上风的优雅姿态,踮着高跟鞋走进来,不算客气但也没有很嚣张得拉开了宋清平的座椅:“不好意思啊,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倒杯水。”   “小甜?”杜辰枫从隔壁休息室出来,看到一脸纠结的汪甜玉正端着一次性纸杯往对面走。   “你在这儿干嘛?爸爸他们过来了么?”杜辰枫问。   “清平在招呼爸爸他们,我在这里帮他招呼前妻…”汪甜玉耸了耸肩肩膀,她不是故意这样咄咄逼人,但心里好不好受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杜辰枫的脸骤然褪去了血色,他上前一步推开休息室的门,迎上了陆丹那毫不惊讶的目光。   “阿枫,好久不见啊。”陆丹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来找清平?”杜辰枫站在汪甜玉的身前,面容沉静如水。   “呵呵,就不能来找你么?”陆丹眼里的妩媚和话里明显的玩味让汪甜玉差点就把手里的热水泼上去了!   汪甜玉一听这话就差点抓狂,这他妈的算什么意思,杜辰枫是我男人!   “我结婚了。”杜辰枫眉头一凛。   “我当然知道啊,这不正是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参加你的婚礼么?”陆丹双手按着桌台,轻轻起身:“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这么幸运,能得到杜家大少的青睐。一定是个温婉淑良教养超群的女人吧。”   杜辰枫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一手搭上汪甜玉的肩膀:“小甜,过去病房那边陪陪咱爸,顺便叫清平过来。”   汪甜玉应了一声,像只兔子一样窜出去。虽然她很想回头看看陆丹此时脸上会呈现出什么样的表情。无需杜辰枫有意秀恩爱,只浅浅的一句话边让女孩的心里含了蜜糖一般甜美。   “没想到是这样的小姑娘呢…呵呵…”陆丹望着汪甜玉的背影,冲杜辰枫耸了耸肩。   “没想到的事多了…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在国外把孩子生下来。”杜辰枫上前一步,那双明澈锐利的眸子仿佛要将女人最后的自信剝穿:“陆丹,无论是我还是清平,都不会再为你的过错买单了。我不知道你这次回来究竟想要怎么样…但最好离我们三个都远一些…”   “你一点都不想看看小念么?”陆丹翻出手机,她打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她到底是谁的孩子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丹愣了一下,不禁莞尔道:“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一滴血就能表达所有的真相。但真相往往很丑陋很虐心,所以大家宁愿难得糊涂不是么?”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病房了。”杜辰枫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点钟了:“一会清平过来了,有什么话你自己跟他说。”   “是伯父生病了?”陆丹问。   “是子腾,刚下了手术还没过危险期。”杜辰枫转身,却突然被女人环腰抱住:“阿枫…你知道我心里一直都是你…”   “你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好了…”   “你本来就对不起我!”陆丹突然激动起来,所有的优雅瞬间溃于防线:“是你们两个对不起我!”   “是我的原因,跟清平没有关系。”杜辰枫深深得呼吸一下,只觉得腰背被女人贴的紧紧。她还用着多年以前最熟悉的香水,一瞬间甚至让杜辰枫误以为时间没走。   “陆丹…对不起…”杜辰枫伸手握住女人紧扣在自己身前的十指。   “我走了这么多年…今天就是想回来听你们给我一个答案的…”女人的泪水透过白大褂洇湿在杜辰枫的脊背上:“八年前,你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说什么都要跟我分手——”   “因为…因为我知道清平喜欢你。”杜辰枫垂下头。   “你骗我!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谁的心思谁不知!”陆丹紧紧得贴在男人宽厚的脊背上:“这种事情是可以让来让去的么!”   “从小到大,都是清平在照顾我…”杜辰枫挣开女人的手:“陆丹,我们三人之间早就应该有个了断了。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你又何必再去纠结呢?”   “我不甘心…”陆丹终于放开了手,她倒退两步立在走廊雪白的墙壁上:“阿枫,那个女孩到底有什么特别…”   “对全世界来说,她只是汪甜玉,但对我来说她就是全世界。所以陆丹,真的对不起。”杜辰枫按下电梯,叮得一声,门大开。   宋清平与杜辰枫擦肩而过:“阿枫,情况稳定住了,放心吧。”   “恩,我先下去了。”杜辰枫伸手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目送着电梯门的关合,宋清平抬眼对上陆丹那满是泪痕的脸:“阿枫有他的苦衷,当年无法告诉你的事,现在依然无法告诉你。”   “你们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取代我地位的女孩呢。”陆丹用纸巾小心得逝去睫毛上花掉淡妆。她对着电梯镜子时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从容优雅。   “小甜是个特别的女孩子,她跟你一点都不一样。”   “呵呵,”陆丹从镜子里看着宋清平略微游离的眼神:“真不明白你们兄弟俩到底是怎样能把口味保持的永远一致——”   “你不要胡说!”宋清平厉声道。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陆丹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决绝的寒意。   “以前的事就算是我们对不起你,但你已经用更加深刻的折磨来回报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早该释怀。你又何苦一边在别人身上捅刀子,一边还要扮演可怜的角色呢!”宋清平抓住女人的肩膀,将她推到电梯上。   “我发现,提起那个女孩你更加紧张呢?”陆丹推开男人的手:“阿枫知道么?”   “我帮阿枫照顾汪甜玉,就像当初替他照顾你一样!陆丹,我宋清平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   “宋清平,你当备胎当上瘾了么?”陆丹冷笑:“等着杜辰枫再次玩腻了,你还会端着两手大义凛然的接盘么!就像当初你替他跟我结婚一样——”   “我不是替他跟你结婚!我曾经是爱过你的…阿枫是不能跟你结婚的,我只想让你不那么痛苦而已。”宋清平觉得自己几乎无法透过气来,他扯着领带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就算我知道你从来没爱过我…”   汪甜玉实在没想到杜月生会把安阳也带过来,看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儿子,他的自责说不出口,却能深深得写在脸上。   “爸…这都半夜了,你要不先回去吧。”汪甜玉走上去轻声道:“我跟阿枫,还有…”她瞥了一眼站在玻璃窗门口眼圈红红的安阳。   “小甜,我听清平说这次手术室阿枫亲自做的——他居然可以…”   “爸爸,以后有我在,一定会让阿枫真正坚强起来的。”汪甜玉自信满满得点头:“阿枫是个好医生,好和坏的标准是以其高尚的职业良知和精湛的技术水平来决定的。他救过多少人,和救活过多少人本来就不应该放在同一个平台上整合价值。医生不是神,阿枫不应该沉浸在自己的敏感脆弱里受折磨的——”   “小甜,能遇到你,真是阿枫的福气啊。”   “爸爸,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汪甜玉羞涩得低下头:“这几天家里就您一个人,会不会太孤单了,我叫阮妈妈过来陪您好不好?”   “你这小丫头…”   杜辰枫从会诊室出来,看到汪甜玉已经换下了护士装,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便当站在走廊里等他。   “都这么晚了,怎么没跟爸爸一起回家?”杜辰枫接过女孩递给他的宵夜。整整二十四小时,杜辰枫几乎滴水未尽,此时的确已是饥肠辘辘了。   “子腾还要观察两三天,你要是垮了可怎么办?”汪甜玉给他倒了杯温水:“慢点吃,你们家人都有胃病平时要注意保养。”   “小甜,”杜辰枫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一旁:“你就没什么话要问我的么?”   ------题外话------   女主的治愈比天大,但有些虐是命中注定啊~亲们新年快乐哦过年期间猫咪不断更~虽然一天一章,但是剧情不会水哒~   第五十四章 惊天秘密   “你今天这么累,如果不想说这样的事,就先不要说了。”汪甜玉单手拄着下巴,一双大眼睛灵动又温柔得眨着。虽然陆丹的突然出现的确搅得女孩心烦意乱,但她更心疼已经疲命一整天的男人。   “谢谢你,小甜…”杜辰枫抬起头,欣慰的释然绽放在英俊的棱角之间。   宋清平叫杜辰枫和汪甜玉先回去休息,他值一早的白班,并承诺一旦有意外立刻会通知他们。   杜子腾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好多,有安阳彻夜的看护已经不再需要更多余的人苦熬心血。   杜辰枫在车上就已经睡着了,在车子驶进大院的一瞬间,汪甜玉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停在楼前的那辆很不规矩的车,分明就是阮佳华的!   不会吧!两人的进程有这么快?汪甜玉张大嘴巴,本想叫醒熟睡的杜辰枫,但转念一想——杜月生刚刚离婚,儿子又出这样的事,此时心里指不定有多么的孤单苦闷了。   阮妈妈在这个时候若能送上春天般的温暖也不失为一件好姻缘呢!   汪甜玉自顾自想着,竟然笑出声来,把那不知所措的司机吓个半死。   “少奶奶…要不要我叫人来扶少爷下车?”   “不用了。”汪甜玉心想:难得如此气氛,还是不要去打扰家里这两人的好。   “我们回自己家好了,你送我们过去江平大道绿地北郊的一号公寓。”   车子刚刚停靠家门口杜辰枫就醒了:“怎么回这里了?不是跟爸说要回家的么?”   “呵呵,爸爸现在可有人安慰着呢。说不定最怕我们去打扰了——”汪甜玉跳下车:“我明天还要去上课呢,回来换换衣服什么的。”   看着女孩欢脱的跟个麻雀一样,杜辰枫搂着她走进电梯:“说真的,要是阮妈妈跟爸真的能成也是件不错的事嘛!”   “我们阮妈妈可比那个沈梅溪强多了,真不知道你爸当初是什么眼光啊!”汪甜玉戏谑道。   打开卫生间的热水器,汪甜玉放满了浴缸的水:“阿枫,先洗个澡吧。你做了六小时的手术,里里外外都汗透了吧。”   现在已经快到天亮,汪甜玉是不打算在睡觉了。昨天已经翘了一节课,今天再不去恐怕要跟不上下周的评级测验了。   这次成绩好的学员可以在下个月拥有一周去医院参观实习的机会。虽然依靠杜辰枫或宋清平的关系她可以轻易拿到那个名额,但是独立如汪甜玉总希望能靠着自己的努力让别人心服口服。   杜辰枫的疲惫很快被浴室里的温热更汹涌得放大,靠在平滑的浴缸里,一动也不想动。   “阿枫,我帮你洗头发吧。”汪甜玉拖过一个小板凳,坐在浴缸的另一端。   男人眯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他的短发瞬间被汪甜玉手中的莲蓬头打湿。柔软的黑色贴在他英俊的脸颊上,显得那双并不算大的眼睛深邃又迷人。   雪白的泡沫在女孩手中慢慢搓起,整个浴室里弥散着一股百合花的香气。   “你洗头的力度很好…”杜辰枫说。   “是么?以前在孤儿院我也这么给看门狗洗的。”汪甜玉吐了吐舌头。   “你真喜欢破坏气氛啊。”杜辰枫仰望着女孩,喉结深深得吞了一下。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女孩桃色的粉腮上捏了一下。划过腮边唇角,却被汪甜玉一口咬住。   “疼…。”   “疼就老实点嘛。”汪甜玉松开口,用莲蓬头细细冲洗着男人的头发:“我下周有个测验,说不定可以有机会很快到你们医院来实习呢。可得好好看着你,工作起来这么拼命可不行。”   “越来越像个管家婆,我当初喜欢你可是看中你那一股子青春活力好不好?”杜辰枫双手撑在浴缸的边缘,缓缓爬起身来。   修长健美的身体展现在汪甜玉的眼前,饶是已经相处几个月有余,女孩每次见到他的身体还是会心里乱砰砰的。   “干嘛这样盯着我看?”男人用洁白的浴巾擦拭着身体上的水珠,湿漉漉的头发荡在额前。他轻轻一挑眉头,眸子里全是汪甜玉那羞红的面色。   “现在还会脸红,是不是调教得太少了?”杜辰枫挑了一下女孩的下巴:“今天实在太累,明天再说吧…”   “喂!喂你什么意思啊——”汪甜玉愣了半天才举着粉拳追打上去:“说的我好像很期待这种事一样!”   “我可有快半个月没碰过你了,你真的一点不期待?”男人回过头来,饶有兴味得说。   “我。”   汪甜玉一下子就顿住了,说实话,她早就发现自己渐渐得开始喜欢跟眼前这个男人的交流。无论是心灵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但同样也发现,这些交流常常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就好像一个说不清看不透的隔膜,蒙在自己不是喜悲的心上。   “呵呵,我只是想着我们下个月就要婚礼了,能在此之前再给大家一点神秘新鲜感…”男人吻了下女孩的香唇,表情宠溺又暧昧:“我先休息了,你洗好澡以后——”   “我…我今天去上课。”   “这么努力啊。”男人揉了揉女孩的头发:“那,好好加油。”   汪甜玉怀着乱糟糟的心情跳进浴室里,脑中挥之不去的除了杜辰枫那奇奇怪怪的状态,当然还有另一个名字——陆丹。   再没心没肺的丫头也有着一颗敏感的女人心。她明白杜辰枫的疲惫除了源于杜子腾的病危,当然也和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脱不了关系。   “阿枫…”汪甜玉跑进卧室,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就算再没自信再没安全感再依赖,她也不得不强迫自己真正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去质询这件事。   “你睡了没?”   “还没…”男人的声音从被子那端传出来,低低的隐匿在不开灯的漆黑里。   “我有事想问你。”汪甜玉跪坐在床前,柔软的床垫把她的膝盖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我知道…”杜辰枫长出了一口气:“小甜,陆丹的确是我的前女友。”   “那她,后来为什么会嫁给清平?”汪甜玉咬了咬唇。   “我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无法跟她再在一起了,”杜辰枫坐起身来,示意汪甜玉躺在自己身边。他强健的臂膀揽住女孩的腰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小甜,你喜欢小孩子么?”   “当然啊。”汪甜玉搞不懂了,这家伙话题怎么转的这么快:“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这世上没有什么其他东西比孩子的眼神更清澈更让人安心了。”   “那,如果…如果我们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呢?”   “啥?”汪甜玉一下子就懵了:“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为什么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如果我不能生育呢…”黑暗中,看不见杜辰枫的表情,汪甜玉只能听见凝重的呼吸在彼此之间传递。   “你怎么会不能生育呢!你明明都…都很健康的——”   “这是两码事。”杜辰枫抱住女孩:“小甜,对不起…如果你因此想要离开我…”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汪甜玉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生长于孤儿院的她从很早以前就有一个梦想,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可以拥有最温暖的家庭。   本以为以杜辰枫这样的背景,小孩子一定可以拥有这世上最多的疼爱。可是——   “我不想失去你,虽然自私了些…”杜辰枫的声音又低又哑。   “所以你从来…不会主动采取安全措施…对小孩子的话题也不怎么感兴趣…”汪甜玉觉得自己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你…你知道我是不会怀孕的对不对?”   “对不起…”   “所以陆丹根本就不可能怀你的孩子…那孩子…”汪甜玉似乎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难言之隐。   “我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所以不会跟她…结婚。”杜辰枫垂下头:“但我不想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毁了我们之间的最后一点点尊重。”   “明明是她对不起你…你却替她背了负心罪名。”汪甜玉咬着唇:“那清平呢?”   “清平一直爱着陆丹,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他甚至也以为是我的…还曾与我翻脸,为陆丹讨回公道。   最后甚至…向陆丹求婚。”   “陆丹答应了?那孩子…。”   “他们的婚姻不过维持了三个月而已,”杜辰枫说:“因为我终于在一次醉酒后不小心对清平说出了真相。”   “他是为了你不再受这样的耻辱,背这样的黑锅才跟陆丹离婚的?”汪甜玉将杜辰枫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此时此刻的男人脆弱的就像一只流浪猫,稍微一碰都会要破碎的节奏。   “大概是吧。”杜辰枫叹了口气:“但为了给大家留最后一丝情面,我们谁都没有说破。”   “你…是真的爱过陆丹的对么?”汪甜玉的心揪紧了一下。   “是。”   “那现在呢?”   “现在有你了。”杜辰枫翻身压住女孩:“小甜,你爱我么?”   “恩…”汪甜玉只觉得身上的男人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压得自己浑身都酥软了,她好像不顾一切得拥有着他,哪怕为了他一辈子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也在所不惜。   “那你愿意原谅我么?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脸上湿湿咸咸的,那该是男人最深沉的泪水。汪甜玉的双手抱住他宽厚的脊背,低低发出一声呓语。   当疲惫的男人终于在她身旁沉睡过去,压根就没有力气去清洗。   汪甜玉坐起身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神经,她做了一个让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举动。   找来了家里的医药箱,翻出了一只无菌试管。杜辰枫是医生,这样专业化的东西唾手可得。   汪甜玉溜到洗手间,紧张得搜集着残留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   她没有去上学,而是急急的奔向另外一家偏远的市级医院。   ------题外话------   这特么快变悬疑剧了   第五十五章 过招   “汪甜玉,起来说一说季节性哮喘和突发急性哮喘在送来急救之时最明显的区别标识。”讲师话音一落,汪甜玉擦了一把下巴上的口水,弹簧人一样从课座位上跳起来。   这几天她着实累了些,课上到一半便不知不觉得睡着了。这会儿老师提问,她像个受惊的兔子般不知所措。   “已经旷课两天了,今天来了就睡觉…”老师抚了抚眼镜:“你要知道,你们将来是要在救死扶伤第一线的护士,每一秒钟的正确判断都可能会为病人抢回来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像你这样浑浑噩噩的,真不知道将来怎么去穿这身天使制服。”   汪甜玉被她训得满脸羞红,低着头坐回到座位上。后面的小姑娘是汪甜玉在学校最好的朋友,她用笔捅捅女孩的背:“小甜,你这几天精神差得很,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小姑娘名叫秦湘君,跟汪甜玉同岁。矮矮胖胖的,戴着个夸张的黑框眼镜。平时热心又毒舌,喜欢她的人和讨厌她的人都很多。   汪甜玉之所以跟她好起来,是因为这个秦湘君从第一天开学典礼上就开始花痴宋清平。后来汪甜玉给她弄来了一本宋清平签字的笔记本…。虽然那个笔记本有个令人无语的名字,叫值班记录。   但秦湘君至此以后便把汪甜玉奉为神一般,两人就连上厕所都形影不离。   “唉…我老公他弟弟住院,这几天家里是焦头烂额,我都两个晚上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汪甜玉回头道:“下礼拜还有测验,真不知道会不会挂得很难看。”   “你老公是军区医院的主任医师,还需要你这么拼命?”秦湘君撇撇嘴:“我看啊,你就去开开后门,顺便把我也带进去实习。你是不知道,每个医院的帅医生身边都会围着无数个花痴的小护士,我怕你一个人被嫉妒的醋意淹死,hold不住唉。”   “我不要,少一次实习机会可以争取下季度。但参与一次这样不公平的竞争,以后就少不了给人抓把柄。”汪甜玉用课本挡在脸上:“喂,一会下课陪过我逛一下街吧。我下个月的婚礼,到现在连婚纱都没选好呢。”   “我当然乐意啊,反正每次跟你逛街你都要请我吃好吃的,可是选婚纱这种事…你老公呢?”   秦湘君说。   杜辰枫本来是要接她放学一起去的,但中午的时候打过来一个电话,说是有一个病人突发状况实在是走不开。   虽然汪甜玉略带失落,但她一直理解对男人来讲永远是救死扶伤最最重要。做医生的老婆必然应该有这种觉悟。所以汪甜玉只是安慰杜辰枫不要累坏了身体,自己可以找到朋友陪同的。   “小甜,你是为了你老公才想要来做护士的么?”一边嚼着冰激凌,秦湘君靠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望着镜子前的汪甜玉道。   她在吃零食,所以不被允许靠近礼服区。   “算是吧,”汪甜玉看着镜中的自己,左摇右摆。也不知是哪里不太对劲,这样欧式的长拖摆群安在自己的身上横竖都不是很搭调呢:“我跟你说哦,不是真的站在医院前线的人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个没日没夜的辛苦法。每晚只要他的手机一响,就跟诈尸似的不管外面什么温度都会跳起来,只要是医院打来的,二话没有也得冲过去。”   “听说你老公可是官二代啊,怎么还要做这么约束的职业?”   汪甜玉心想:另外一个官二代还在混黑社会呢。   “这种事,全凭他个人理想,谁规定的官二代就得吃喝嫖赌游戏人生啊。”汪甜玉把裙摆提起来,冲旁边的礼服师说:“这个恐怕不太适合,您看看还有没有稍微小一点的。”   “那倒也是,嫁人么,首先嫁的是人其次么越有钱越好对不对啊?”秦湘君把冰激凌吃完,摸着满足的三层肚皮走上前来:“唉,天天说减肥,一遇到东西就馋。你看我这样子跟身怀六甲了似的。”   怀孕的话题瞬间打击了女孩想要继续聊下去的心情,她攥着白纱的拳头骤然捏紧了。   一个男人,几乎集所有的光鲜色彩于一身。却失去拥有做父亲的权利,这世界到底算是公平还是不公平呢?   汪甜玉不能去责怪男人的欺瞒,当初结婚本来就是带着点矫情的儿戏。即便自己最后坚持要离开,杜辰枫也会应允放手。只不过…是自己不想离开他了而已。   “小甜!小甜你看那件怎么样——”秦湘君手指着前面一处橱窗里挂着的一件婚纱。   汪甜玉循着视线望过去,果然令人眼前为之一振。   雪白梦幻的纱质,成千上万的白色蝴蝶结点缀这双层曳地裙摆,就好像万花丛里的一朵蝴蝶仙子般,低调却奢华,明艳不做作。   “小姐,那件——”汪甜玉吞了下口水,手臂微微指了指。   “哦,那件不是我们的商品,是客人送过来清洗修补的。”礼服师礼貌得笑笑:“而且,那样的款式比较适合身材高挑的新娘,小姐你长得这么可爱穿上去可未必会很适合哦。”   “这样啊…。”汪甜玉收回目光,脸上略带失望。   “小姐,不如试试那一件——”一个声音自汪甜玉身后响起,陌生中带着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该是在那里听到过。   她猛一回头,差点惊出声来:“陆…。陆丹?”   “汪小姐还认得我啊,真是荣幸呢。”陆丹掩着口轻笑一声,目光里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你…怎么也会来这里?”汪甜玉提着裙摆,略有些尴尬。   “我来取我清洗的衣服,”陆丹从包里拿出一张收据单,眼看着礼服师将挂在橱窗里就在几分钟前给汪甜玉相中的那件华丽婚纱!   “这是你的?”汪甜玉脱口而出。   “怎么?汪小姐也喜欢这件?”陆丹收起了包裹,看着不知所措的汪甜玉:“这都是好多年前的款式了,还是我结婚那会儿——”   “是跟清平那时对吧?”   “呵呵,话是没错,不过这婚纱却是阿枫帮我挑的呢。他在这方面的眼光一直不错,怎么?今天没陪你过来?”陆丹的话音柔柔淡淡,每一句都那么清晰而掷地有声。听在汪甜玉的耳朵里,就像针扎的一样。   “他…今天忙…”女孩的回答没有那么足的底气。   “这可不行,你得好好调教他一番,这病人呢是看不完的,自己的女人该疼也要好好疼。不能因为年纪大了就懈怠了,反不如当年那么懂风情是不是?”   “陆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想挑礼服…您要不——”汪甜玉实在不想跟她废话,好好的心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本来她对陆丹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以为她就如面向上所表露出来的温柔大方独立自信。但自从杜辰枫对自己坦白了秘密,这女人在自己心里简直就是一个绿茶婊的形象。   “汪小姐,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要不这样——我帮你挑挑,然后一起去外面喝点东西,我有话跟你说。”陆丹全然没有理会汪甜玉的逐客令,反倒得寸进尺。   这让汪甜玉十分恼火,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啊!今天姑奶奶我就接招了,看你能玩出什么大风大浪!大不了打一架,最不济打个两败俱伤——反正杜辰枫和宋清平可以一人一个分别救!   “君君…”汪甜玉不好意思得看着愣在一边的女孩:“今天辛苦你了,要不你先回去,明天我请你吃披萨好不好?”   “哦,你朋友啊?”秦湘君上下打量着陆丹。   “恩,我们有点事要说,真的不好意思哈。”汪甜玉哄着秦湘君,心想:要是给她知道了眼前这个妖孽就是宋清平的前妻,指不定得说出多少让人忍不住想自杀的话呢!   “那我先走了啊,笔记留你这,今晚别忘了回去抄好。”秦湘君拎包摆手,消失在热闹的十字街头。   “小姐,麻烦给这位小姐挑一件抹胸桃心领,下摆前端后长的…她人瘦小,样子又可爱,那些过于端着的欧版未必适合。”陆丹就像一个经验老道的大姐,领着汪甜玉团团转。   女孩心里暗想:这他妈的看起来像结了多少次婚一样!   但是不得不承认,陆丹的眼光的确狠辣独到,依照她的建议,汪甜玉真不想说自己真的很满意眼前的这几款婚纱。   不仅能把她瘦小的体态衬托的曼妙玲珑,而且不失端庄又显得俏皮青春。   汪甜玉用手机拍下了候选,发给杜辰枫。   “怎么?还要通知一声?”陆丹微瞄着汪甜玉的手机屏幕:“想当初的阿枫可不是这样,事事都由我做主呢。现在是安全感缺失还是控制欲加强?竟然会喜欢对他言听计从的呢?”   “谁对他言听计从了?”汪甜玉觉得她的话刺耳异常:“这是尊重,尊重你懂不懂?”   “如果真的够尊重,就不会随便把自己的老婆往兄弟那里推了吧?”陆丹的话骤然打入汪甜玉的心房:“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   第五十六章 信任   汪甜玉庆幸在不久之前跟着宋清平来过一次咖啡厅,否则凭她第一次差点把奶油圈粘成白胡子的屌丝作风不晓得会在陆丹面前丢多大的脸。   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应该跟陆丹谈些什么,既然杜辰枫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又为何还要跟眼前这个摸不出目的,但总归不会有什么好目的的女人废话呢。   所以从坐下来的一瞬间,她已经想走了。   “汪小姐第一次来咖啡厅?”陆丹抿嘴笑,大概是看出汪甜玉有些拘谨。   “当然不是。”女孩坐直身子,极力想让自己在气场上不要太输:“阿枫会带我来的。”   “阿枫从来不喝咖啡,呵呵。”女人眼里的挑衅让汪甜玉十分抓狂,她狠狠得回敬一句:“那是跟你,陆小姐,你今天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如果只是来向我炫耀你们之前的初恋很甜美,感情很深厚,我觉得大可不必。像阿枫这样的男人,有些过去有些回忆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汪小姐,我想你是误会我了。”陆丹被她劈头盖脸得呛了一顿,却不气不闹不卑不亢:“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不想看着你再像我之前那样被这两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跟阿枫是合法夫妻,有什么事我们会自行商量。”汪甜玉起身要走。   “汪小姐,你就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么?”陆丹叫住她。   “你不觉得宋清平对你也有好感么?”   录单的话的确像一根细小的针刺进汪甜玉内心深处的盲点,不得不说,这个问题的确困扰了自己很久。宋清平是杜辰枫最好的兄弟,在已知自己已经跟杜辰枫结婚的情况下,就算有关心和照顾也应该避嫌才是。像他这样道家里来做饭辅导功课甚至喝咖啡看电影…简直是完全说不通嘛。   如果生活像韩剧一样狗血,汪甜玉甚至要怀疑杜辰枫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想要把自己托付给靠得住的兄弟了。   从女孩略带犹豫的眼神里陆丹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在她心里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我怀了杜辰枫的孩子以后,他不愿意跟我结婚…”陆丹端着咖啡放在唇边轻轻得吹着:“反倒叫我去做掉。我当然不肯,坚持要生下了,如果我有了杜家的孩子,他爸爸说什么都不会让我离开的。但是没想到,他竟坚决不肯承认。说是如果我一口咬定是他的孩子,那就生下来做亲子鉴定好了——他爸爸当然也拿他没辙。”   汪甜玉觉得她的瞎话编的实在好笑,杜辰枫明明就已经告诉自己他是不能生育的。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搞大了自己的肚子还要过来乱泼脏水——就在这时,汪甜玉的手机响了。   “你好,你是汪小姐么?”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是陌生:“我这里是区二院,你之前送过来的检验样本报告已出,有空过来拿一下。”   汪甜玉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要立起来了:“大夫!大夫你等一下!”她大叫一声:“我这边实在忙不开,这几天都没空过来。你能不能把结果告诉我?”   “这…我们一般有规定要病人自己过来拿的。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挂号找医生面诊。”   “不是…我…我就是想立刻知道,求求你——你就告诉我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正常还是不正常。”   “呃…那我就随便说一句,你到时候还是要自己过来拿才为准。”对方翻了一下纸头的哗哗声,在电话那端响起。   “正常,指标显示一切正常。如果还是怀疑不孕,建议做更详细全面的检查。就这样了——”   电话里的嘟嘟声敲碎了汪甜玉的心——如果结果检验一切正常,那么杜辰枫到底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骗自己?   “汪小姐,你脸色不太好哦,是不是不舒服?”陆丹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   “我…”汪甜玉只觉得手脚发凉,冷汗阵阵:“我忽然觉得有点难受,今天就先走了。”   “汪小姐…不听我的故事了?”陆丹笑眯眯的说:“后面的话我想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了吧。杜辰枫是不是告诉你说,他不能生育,所以坚持说这孩子不是他的?”   “他…他没有…”汪甜玉嘴上说,眼睛却已经回避了目光。   “你撒谎。”陆丹冷笑。   “我没有!”汪甜玉一把拽起包,夺门就要往外走。   “杜辰枫不肯跟我结婚,我也不肯把孩子打掉。于是宋清平出现了,他百般温柔待我向我求婚,目的就是为了安抚我让我心甘情愿的把孩子打掉,省去杜辰枫不负责任的麻烦!汪甜玉,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就是事实!”   陆丹的声音在整个咖啡厅的上方噼啪作响,汪甜玉逃得越快,耳朵里被迫灌进去的话就越多。她怎么也无法阻止自己不去相信陆丹的话,一口气跑出两条街才强迫自己安定下来。   为什么心跳得会这么不安?为什么眼泪会止不住?   自从跟杜辰枫在一起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无助。不管是什么原因,杜辰枫的确是骗了自己,而欺骗的后果就是会叫人丧失信任,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她不知道自己还应该相信谁,杜辰枫,宋清平还是陆丹。质疑的力量真的强大到可怕,杜辰枫为什么要和自己结婚?他既然能爱上像陆丹那样的女人,却又为什么会爱上自己这样的。   两个女人之间的天壤之别,就差性别不同了。   汪甜玉抱着膝盖坐在马路边,身上没有带多余的纸巾,所以鼻涕眼泪就只能往袖子上擦。   “小甜?”一个身影立在女孩身前,汪甜玉抬头差点没认出来他:“秦勤?”   原来是帮着汪甜玉捣毁拐卖儿童窝点的那个小民警,真是有够凑巧的。   “小甜你怎么了?是不是丢了东西了?”秦勤蹲下身来,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看到人家伤心大哭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问原因,其实只要给个肩膀让人家宣泄出来不就都好了?汪甜玉越哭越凶:“谁丢东西了,从来都只有我偷别人的份!不对…我是丢东西了,丢了他妈的最基本的信任…呜呜…”   “我…我送你回家吧,”秦勤伸出一只手,将女孩从地上拉起来。   “喂,你真的别再哭了。人家看到你跟着个警察走在路上哭,还以为你是被我抓到的呢。”秦勤此话一出,汪甜玉的哭声终于戛然而止。   秦勤难得用警车徇私一次,拉着汪甜玉往家开过去。一路上他想尽办法逗女孩笑,但汪甜玉始终是沉着一张俏脸,泪水涟涟的。   “小甜,是不是跟你老公吵架了?”   汪甜玉沉默不语。   秦勤挠了挠头:“话说上一次出事,也算是杜先生救了我们,我本不该说他的不是。但是今天是   生日嘛,他怎么都不该惹你的。”   原来今天真的是自己的生日呢。汪甜玉连自己都忘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给你做过笔录嘛。看,那边有买花的。”秦勤有心讨好女孩,竟把警车停在了路边的花摊三轮车附近。   那小贩一看到警车竟然吓得撒腿就跑,秦勤一脸黑线:“不是呀!我是要买花,不是罚你乱停乱放!”   秦勤抱了一束玫瑰走回车里,笑着对汪甜玉说:“我跟你说啊,那小贩吓得连钱都不敢收,我是好说歹说才劝他说是买花给女朋友的他才将信将疑的。估计这辈子还没见过有人开着警车来买花吧,哈哈哈。”   汪甜玉接过玫瑰,哭丧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啊,秦勤。”   “饿了吧。”秦勤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拽出来一个蛋饼。   汪甜玉的肚子很不争气得叫了一声,立刻迫不及待得把食物塞到嘴里去。   秦勤把车停在路边,等汪甜玉吃完。女孩咕咚咕咚咽下去一瓶矿泉水,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我跟我老公是闪婚,除了知道他长得很帅是个医生以外一无所知。”   “啊?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你怎么能如此仓促决定?”秦勤吓了一跳。   “我是孤儿,在外全靠自己,他本来告诉我是要让我跟他假结婚然后会给我一笔钱。没想到…相处下去彼此就真有了感情。于是就那么开开心心得过了下去。他是军门世家子弟,家里的势力大的无法想象,就那种一个电话就能摘了你的警衔借口是你跟他家媳妇一起吃蛋饼那种——”   “这样的豪门…你是不是觉得好难hold住啊。”秦勤的眼神稍微惊悚了一下。   “一开始他疼我宠我,可是随着生活慢慢展开,我发现我真的太不了解他了…有些事,一旦有过欺骗就很难再信任…我——”   秦勤是个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当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人,这一路听着汪甜玉的宣泄唠叨虽然自己也没插上几句话,但至少换了她心情的逐渐平复,也不枉做个倾听者。   “今天谢谢你啊,秦勤。”汪甜玉下车,现在是下午五点钟,杜辰枫没那么快回来。   “东西好拿么?”除了书包提包还有一大束玫瑰花,秦勤绅士得说:“我送你上去吧。”   “恩,谢谢!”   却在开门的瞬间,一大股香浓的饭菜味扑鼻而来。杜辰枫围着围裙走出来:“今天婚纱试得——”   汪甜玉手里抱着一束玫瑰,后边跟着一脸不知所措的秦勤,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了。   “阿枫?!你不是医院有事么——”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以为我忘记了?”杜辰枫打量着身后的秦勤,眼里除了友善大概什么神色都有了。   第五十七章 争吵   秦勤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只要有情商的人都该知道,这时候自己还是溜走为妙。他跟汪甜玉道了声别便消失在电梯口,只留下尴尬的气氛萦绕在女孩与男人之间,   “你…不解释什么么?”杜辰枫看着汪甜玉径自进入玄关,把玫瑰花插在一只空花瓶里。   “我,没什么要解释的啊。只是路上碰巧遇到秦警官,他就送我回来了。”汪甜玉的情绪似乎还没有从要怎样跟杜辰枫开口去纠结那件事里调整过来,她只觉得自己疲惫不堪,只想一头倒在床上做个梦。   “路上碰巧遇到,然后买束玫瑰花给你?”杜辰枫卸下围裙:“汪甜玉,如果你不愿意解释,那我只能往不太可靠的方面去多想了。”   这世上最可恶的罪魁祸首就是‘多想’这两字,自己若是不用去多想,多揣摩。权当一笔糊涂账又怎么会造成这样混沌不堪的局面?汪甜玉伏在羽绒被上,全身的骨头都懒散得不想翻动。   男人的大手把她拎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咯!秦勤是买了一束花送我做生日礼物,难道要我扔到垃圾箱么?”汪甜玉不耐烦得说。她知道自己这样子不配合的确会让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但她从来没有跟杜辰枫吵过架,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避免吵架。   陆丹最后的每一句话都让她的心被反复蹂躏一样得不安,医院里给出的检验结果更是让女孩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人玩弄鼓掌的跳梁小丑。   亏得她那么同情,那么心疼,那么无所顾忌得坚定着跟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的信心,甚至愿意为了他放弃做母亲的资格!   “小甜,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别扭?”杜辰枫看着她脸上淡淡的泪痕:“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误会,你都不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向我示威。”   “示威…”汪甜玉冷笑:“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是牢牢被你压制的弱方,我有什么资本向你示威?”   杜辰枫的脸色陡然变幻,英俊的眉毛突然一凛,吐出一句冰冷的话:“原来你一直觉得是被我压制着的?如果你感受不到一点点爱,为什么没有选择离开我?我不记得我有绑住你——”   “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女孩,能被你这种少爷看上就应该感叹三生有幸了?”汪甜玉一下子翻起身来,她跳下地,一双倔强的眼睛紧盯着眼前那面如寒冰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废话!”   “难道不是么?”汪甜玉的眼里含着泪水,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跟杜辰枫如此激烈的吵架:“在你眼里,我这样的女孩只要乖乖的跟着你,领你的情承你的好就是了。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怀疑的不怀疑对不对?我有什么资格去对你的过去未来品头论足?”   “汪甜玉,你到底听说了什么?”杜辰枫攥着拳头立起身来,居高临下得望着女孩哭花的脸,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是不是陆丹去找过你了?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跟我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问心无愧么!”汪甜玉推开杜辰枫的双手:“我说过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但你为什么要骗我?陆丹当初怀上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   “不是。”   “杜辰枫你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汪甜玉冷笑,她猛地将一张报告单丢到男人的眼前,这是她刚才乘警车顺便去医院取回来的。   杜辰枫是医生,他当然看得明白汪甜玉丢给他的东西是什么:“我确实从来没想过…你会怀疑我的话…”男人苦涩的笑容挂在脸上。   “我也不愿意相信,有一天我会真的怀疑你的话。”汪甜玉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只是好后悔,为什么在还没有完全了解你这个人之前…就…就真的喜欢上你。”   “你我之间,先筑巢后相爱,本以为会比那些矫情的步骤更稳固一些。”杜辰枫的大手拂过汪甜玉的脸颊:“本以为我能给你的安全感已经打破了那些若即若离的暧昧,为什么你宁愿相信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也不愿相信我?”   “我当然愿意相信你,可事实摆在眼前——你骗了我啊。”汪甜玉抽泣着:“你用一个看起来很委屈很无奈的借口骗了我,我可以相信孩子不是你的,但你怎么解释这回事?你明明就没有生育障碍,为什么用这样的理由推卸责任?”   “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也没办法听得进去了是不是?”杜辰枫叹了口气,用毛巾宠溺得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你要是难受,就一个人静一静,听听音乐看看喜剧什么的。这两天我回去住——等你心情好点了,可以跟清平聊聊,他说的话你应该会更相信一些吧。”   “阿枫!”汪甜玉突然从后面抱住他:“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愿意把苦衷告诉我?”   “小甜,我对不起你…”杜辰枫握住女孩冰冷的手:“但我没有对不起其他人。对了——”   男人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红色丝绒包装小盒:“生日快乐。”   笑容依旧优雅,带着些许苍白和疲倦,杜辰枫拿起外套出门。   汪甜玉怔怔得站在原地,直到模糊的视线里那道大门紧紧关闭。她低头扳开小盒子,一枚看起来就散发着价值不菲光泽的钻戒熠熠生辉。   那戒指该是杜辰枫精心挑选的,无论是尺寸还是细度都与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十分吻合。   杜辰枫,你到底还有什么样的苦衷不能与我分享,你可知在我心里,所谓的爱并不仅仅是宠溺…而是真正的互相依靠。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到让你愿意信任么?   汪甜玉收起了戒指,在这空空荡荡的房子里转了两圈。狭小温馨的公寓少了一个男人竟会是那么的空旷,冷得让人好不自在呢。   桌上的饭菜似乎已经竭尽了杜辰枫最大的能力水平,他是特意从医院赶回来给自己过生日的么?汪甜玉看着那一样样十分符合自己口味的菜品,短短几个月时间,男人从菜刀都不会拿的程度出落到现在的厨艺…着实让人心里暖暖的。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杜辰枫除了每天早晚给她发两条短信嘱咐一下外,并没有再出现。   汪甜玉每天上课放学,日子过得也十分规律。   陆丹有次堵在她学校门口,却被她拒绝了。对于此时此刻的汪甜玉来讲,她连杜辰枫都不愿意相信却又为何要去相信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呢。   “小甜,明天要测验了你准备的怎么样?”秦湘君从后面追上来,刚刚摆脱了陆丹的女孩这会儿还有那么点气喘吁吁的。   汪甜玉当然心有成竹的,这一个多星期来除了好好读书她压根也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   “还可以吧…”汪甜玉点点头。   “唉,我看那个女的,就刚才跟你说话那个…是不是上次在婚纱店看到的?”秦湘君冲着远处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道。   “恩…”   “每次看到她你的脸色都不太好,她怎么了?是你的情敌?”秦湘君生性大条,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是你的情敌才是…”汪甜玉随口嘟囔了一句:其实她也没乱说,陆丹本来就是宋清平的前妻嘛。   “得了吧,她这样的女人要是喜欢宋大夫,早就拿下了不是?还用得着我这样的女屌丝在一旁发花痴?”秦湘君撇撇嘴:“小甜,既然你复习的好,那明天测验就全靠你啦!哈哈,不是说只有前三名才有实习的机会么?最好我能跟你抄个八九不离十。”   汪甜玉还没来得及答话,手机上便有一条短信打断了她的思路。陌生的号码,但一看上面的话便可知是谁:你真的不想再跟我谈谈了?   汪甜玉的脸色骤变,她不知道这个陆丹究竟想干什么?   不管她是要跟宋清平复合还是要跟杜辰枫再续前缘,反反复复来纠缠自己做什么呢?   苍蝇一样的人,最好的对付办法就是一巴掌把她拍死算了。   汪甜玉决定最后一次赴约,跟她说说清楚,也好落得清净。   依旧约在一家极致淡雅的咖啡馆,依旧点了自己唯一能叫出名字的摩卡。汪甜玉目不转睛得看着眼前那个优雅却令她有些作呕的女人:“陆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我跟杜辰枫已经结婚,幸福与否不关旁人的事,不管你曾经有没有怀过他的孩子——”   陆丹的脸上保持着一成不变的优雅笑容,她看着汪甜玉说话,一句不答腔。只是单手摆弄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枚钻戒,竟与杜辰枫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怎么?认得这个戒指?”陆丹抿嘴:“阿枫性情很古怪呢,好像要为每个女人做一遍同样的事才有趣。”   “只不过巧合罢了,戒指本来都差不多。”汪甜玉别过脸去。   “这几天放学,我都没见他来接你,医院很忙?”   “陆丹你有完没完!”汪甜玉受不了她那蓄意妄为的刺激:“我今天来是想要告诉你,杜辰枫以前跟你有过什么没有过什么我统统都不在乎,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也别想轻易搞破坏。”   “那如果真是这样,他干嘛一个星期不回家了?”   “你监视我们?”汪甜玉变了脸色:“你这个可怕的女人,这样子做我可以报警抓你的!”   女人耸耸肩,就差从那妖媚的唇里吐出一句‘go—ahead’了。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叫不到人?”汪甜玉拿出手机,直接拨了一个号码:“秦警官,麻烦您一下——”   ------题外话------   这是要开始虐的节奏了。玻璃心的亲要慎重了。结局he没错的,但过程肯定有虐心哈哈~   第五十八章 误会总是越来越大   “小甜!”秦勤正在附近巡逻,一接到汪甜玉的电话立刻就赶过来了。   “汪小姐是不是太紧张了点,”陆丹轻笑一声:“不过就是约你们两个过来把话说说轻,犯得着把外人也牵扯进来么?”   “两…两个?”汪甜玉不明白陆丹的意思,直到她猛然一转头看到咖啡厅外的玻璃窗那正要往门里走的男人——瞬间惊呆了。   那男人穿着深灰的夹克,戴着墨镜,但从那熟悉的身姿动作里汪甜玉当然不难认出,这是自己的丈夫杜辰枫。   “阿枫…你来啦。”陆丹叫的亲切,就好像眼前的男人是她老公一样。   不出意料的,杜辰枫把目光放在汪甜玉的脸上只一瞬间,很快就落到了旁边那个一脸茫然的秦勤脸上。   “小甜,这怎么回事?”   “你问我怎么回事?”汪甜玉很不爽他的语气,当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有本事的前女友整天监视着我不放,还不许我报警么!”   “秦警官,这是我们的家事,您还是先回避一下。”杜辰枫冷着脸说。   “杜先生,我今天不止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站在这,我也是以小甜的朋友的立场说几句公道话。”秦勤居然没有退让,这不仅是杜辰枫没有想到的,更是汪甜玉所没想到的:“我不了解你这个人也没资格对你品头论足,但是短短一个星期,你先是任由她一个人蹲在马路上痛苦,又让自己的前女友倏然出现对她进行羞辱威胁,你到底是怎么做丈夫的!”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该怎么做!”杜辰枫抓起汪甜玉的手,将她拽出咖啡厅。   车门一锁,男人疲惫得伏在方向盘上,呼吸在狭小的车空间显得孤单凝重。   汪甜玉不知道自己此时该不该开口讲第一句话,她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得碰了下杜辰枫的胳膊。男人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抬起一双忧郁的眸子:“陆丹今天分别约了我们两个,我本想好好把话说开,从此以后不叫她再来骚扰我们了。”   “我问过你那么多次…你什么都不肯讲清楚。”汪甜玉垂下头:“怎么她一要求…你就…”   “我不想再让她来破坏我们的关系了。我一直以为你跟我是可以完全站在一起不会给别人任何间隙来得逞。两个人在一起,靠爱和信任来维持。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也会有那么脆弱的一天——”   “什么叫那么脆弱?”汪甜玉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迸发。   “还不够明显么?”杜辰枫冷笑一声:“就算你受到了委屈遭遇了麻烦,我才是你的丈夫!你一而再再而三得去找一个小警察过来算什么意思!在陆丹面前,找来不相关的人,你到底是在打我的脸还是打你自己的脸?”   “秦勤是我的朋友!”汪甜玉气他的无理取闹。   “哪个朋友会随便送玫瑰花给已婚女人!”   “杜辰枫你不要无理取闹!”汪甜玉气得花枝乱颤:“你自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没扫扫干净,现在居然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跟秦勤清清白白,连暧昧都没有过!”   “我几时诋毁过你?”男人抓着女孩的肩膀,愈加激动了起来:“我只是在提醒你而已,你是我的女人,别的男人即便连染指的念头都不能有!”   “笑话,我何时变成了你的私属物品?”汪甜玉推开他,就要下车。   “我看你就是满脸写着不安全,准备备胎计划着吧。我告诉你汪甜玉,手术可以有planb,在我这里你想都别想——就算你真的想要备胎,就是选宋清平只怕也要比姓秦的强百倍吧!”   汪甜玉的大脑嗡得一声震响,一记响亮的耳光炸响在男人英俊的脸庞上。   两人都怔住了,汪甜玉的眼泪含在浅浅的眼窝里:“杜辰枫,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龌龊!我忍了你们很久了,难道兄弟之间可以好到穿一条裤子就能好到共一个女人么?!”   杜辰枫的脸上渐渐隆起红色的五掌印:“如果你只是忍耐我…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汪甜玉的泪水滑落下来,她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却不知该不该伸手抚慰一下男人红肿的脸庞。   杜辰枫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听之前皱了下眉头,汪甜玉看得明白,那应该又是医院打过来的。   “我有急事,你先回去,晚上回家再说吧。”杜辰枫打开车门,示意汪甜玉下车。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身,汪甜玉觉得头昏脑涨。不是想好了要给彼此点时间好好谈谈么?本想着靠自己的努力得到实习的机会,光明正大得守在男人身边给他个惊喜…   难道真的像陆丹所幸灾乐祸的那样,自己跟杜辰枫之间的感情原来是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   “小甜…”秦勤从后面追上她。   “秦勤,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汪甜玉抱歉得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还是…还是别来找我了。等下被那个别有用心的女人看到了再用手机拍下来…我跟阿枫就更难说清楚了。”   “小甜,是我该道歉才是,”秦勤摘下帽子挠了挠头头:“如果你要我去跟他解释一下——”   “算了,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们之间连这样一点误会都没办法逾越的话…”汪甜玉叹了口气:“陆丹呢?”   “那个女人,呵呵,戏看得差不多了,难道留在这里等你骂啊?早就走了——”秦勤耸了耸肩:“回家吧,你明天还要上课不是?”   “要考试…”汪甜玉咬了下嘴唇,她心想:这个陆丹恐怕就是为了跑来报复杜辰枫的吧,自己怎么会那么沉不住气得给她得逞呢。   “小甜,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说说。”秦勤吞了下口水,眼神严肃的让汪甜玉浑身发毛:“你…你该不会是说——”   “呵呵,你是这么好的女孩子,有人喜欢你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吧。但是你放心——”秦勤说:“我是你的朋友怎么会故意叫你为难呢?”   “那你…不会是要来开导我的吧。你明明就连恋爱都没谈过——”汪甜玉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样子,年纪还没我大——”   “这东西又不是说经验越丰富看得越透彻的好不好?”秦勤不服气得轻咳两声:“我虽然不了解杜先生,但是几次相处下来觉得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并不如一般世家子弟富二代那般不可一世,纨绔下作。”   “这还用你说啊…阿枫要是那样的人,我才不会假戏真做。”汪甜玉嘟囔一句等候下文。   “但是老人们常说的门当户对其实是有很大道理的,两个不错的人在一起却未必就适合做夫妻,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一样。生活习惯,思维方式,就连先吃饭和先喝汤都不一样——”   “那当然,所以夫妻之间是要包容的啊!”汪甜玉点头:“在这一点上,我和阿枫——至少我认为:我能为了他跟他的家人相处融洽,他也能为了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毛病收拾买单。这难道还不够么?”   “我觉得这样不对,”秦勤摇了摇头:“至少我身边的亲人朋友们都不是这样子的。从你跟我形容的话里,我能感受到他对你的好,可是两个人生活并不是一方极尽宠溺,无条件的宠溺就够了的。你们应该学会沟通,学会商量,学会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这才是感情健康的发展方向——我不是有心对你们品头论足哦。”   “你继续说。”汪甜玉似乎觉得也有些道理。   “你不觉得,杜先生就好像是亏欠了你什么一样,而不是跟你站在平等的方向上去经营一段婚姻么?”秦勤终于点出了汪甜玉的心病:“不过我想啊,他毕竟是豪门子弟,就算能做到平易近人得待人接物,骨子里总有些不接地气的毛病,你说是吧。   这样的人通常骄傲又敏感,不是他不想要跟你沟通,可能是他根本就觉得没有必要沟通…无论什么事都会压在心里,给人看不出脆弱也看不出喜怒。”   “秦勤,你辅修是心理学吧?”汪甜玉大叫一声。   “不是…只不过我妈妈是小学教导处主任,我爸爸是中学党支部书记…”小警察不好意思得挠挠头:“我在警局最常处理的案子就是民事纠纷了。”   “你说的这些,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呢。”汪甜玉点了点头:“我想我应该好好找机会跟阿枫谈谈了,其实陆丹的事,我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不管她出于嫉妒还是怨恨想要来破坏我和阿枫,充其量也就是扇阴风点鬼火罢了。一旦真有了裂痕,问题总归还是出在我们自己身上。”   女孩再明白不过了,其实陆丹有没有怀过杜辰枫的孩子,她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她只是不安于杜辰枫至始至终都没对她解释过一个可信的理由。   人与人之间,最害怕的无非就是信任的丧失。一次欺骗,足以叫人永远打入黑名单。   既然杜辰枫说今晚回去再谈,汪甜玉只好先回家。明天的考试她也不想放弃,毕竟也努力了那么长时间。   第五十九章 和解   汪甜玉没有吃晚饭的胃口,但还是烧了一锅杂粮粥,炒了两个蔬菜准备着。她把微波炉清理干净,因为不晓得杜辰枫究竟几点才能下班回来。   今天房东来过了,杜月生想要他们搬回去住,汪甜玉也答应了。一家人总归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特别是对于她这种从小就没能感受过家庭温暖的孩子来说,有这样虽然奇葩但很温馨的家人简直是老天给她最好的弥补了。   时间过了九点一刻,杜辰枫还没有回来。汪甜玉看了会课本,眼皮又开始打架。菜已经凉透了,自己虽然一口没动却始终感觉不到饿。   她几次想拿起手机却又犹豫着放下了,杜辰枫既然答应了要回来,自然不会放鸽子——除非是医院的事还走不开。   汪甜玉被墙上的时钟催得心烦,抱了本药理基础躺在沙发上看着看着就开始胡思乱想。   等到一睁开眼睛,女却发现天都已经亮了。桌上的饭餐一动没动,家里压根就没有回来过人的迹象。   汪甜玉去打杜辰枫的手机,只有冰冷的关机忙音。   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女孩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急急匆匆得往学校赶。考试是在八点钟开始,无论如何,等结束了再去医院看看吧。   题目还是复习的很到位,汪甜玉觉得看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答题仔细的程度怎么样。女孩只是匆匆交了卷子就往校门口跑,却看到宋清平倚着车在向她招手。   “清平?!”汪甜玉见到眼前的男人,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尤其是昨天跟杜辰枫吵架甩出的那一巴掌之后,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跟宋清平相处才不会很别扭。   “小甜,你测验结束了?”宋清平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拉开车门示意汪甜玉上车。   “阿枫呢?他昨晚都没回家,是不是医院里很忙?”汪甜玉迫不及待得问。   “昨天一个病人突发急况,他连做八个小时的手术后来昏倒了…”   “啊?!那——”汪甜玉的心一下子揪紧:“他要不要紧,你们怎么都不通知我?”   “他不要紧,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下就好。”宋清平示意女孩不要紧张:“他说你今天学校有测验,就不要打扰你了,这结束了才叫我来接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那个病人最终也没能救过来,可能他的心情不会很好。你们…不要再吵架了,自从子腾出事后,他最近是心力交瘁…”   “清平…陆丹的事,你们谁能告诉我一个真相。其实我真的不再在乎过去到底谁对谁错,但是我被你们三个人的三种说法弄得心里好难过——”汪甜玉抬起头:“真相就算再残酷,也总有能解决的办法。我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陆丹真的把阿枫的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离开他的!只是…我受不了这样半吊子…”   “小甜,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不过阿枫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罢了。”宋清平把车停在路边,买了两杯咖啡递给汪甜玉一杯:“你知道阿枫现在最大的心理障碍来自于何处么?”   “你跟我说过的,他还在实习期时,由于粗心大意导致一个了一场医疗手术事故…从那以后,他对自己的要求近似于苛责…”汪甜玉点头道:“只要有病人在他手里死去,他都会难受到不行。”   “八年前,若不是那场医疗事故,阿枫也许还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宋清平说:“偏偏在那段时间,他意志消沉抑郁寡欢,又不愿意对其他人多说。反倒叫陆丹以为他在有心疏远自己。”   “那之前阿枫和陆丹很好么?”   “恩,好到谁都以为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结婚。”   “那后来…”   “出了事故已有阿枫甚至接受了心理诊疗,这件事除了我和子腾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当时阿枫只是个实习医生,手术的失误…我作为师兄和实习医师的负责人,替他担下了责任,并…并与患者斡旋商议私了,没有对他的仕途产生影响。   所以陆丹并不知道阿枫那是已经怀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宋清平说:“可偏偏那段时间为多事之秋。陆丹的父亲车祸去世,母亲的生意也出了些问题。家里都希望她能尽快嫁给阿枫。”   “于是她就说自己怀了阿枫的孩子?”汪甜玉问。   “阿枫和陆丹其实根本就没有…”宋清平说:“阿枫他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他只有你一个女人——”   “你怎么会知道?”汪甜玉几乎无法置信。   “因为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完璧的身子…”宋清平道:“其实不是阿枫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他。拒绝跟陆丹结婚的阿枫似乎惹恼了这个为了爱什么都敢做的女人,她知道我一直深爱着她…所以…所以那次借着微薄的酒力…我——”   宋清平不轻不重得捶了一下方向盘,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汪甜玉都懂了。   “这也不怪你吧,”小心得拉了下男人的衣襟,汪甜玉轻声安慰他:“你本就喜欢她,若是主动投怀送抱,谁都不可能拒绝的。”   “这都不是借口,错了就是错了。”宋清平苦笑着摇头:“我知道陆丹跟我结婚是为了报复阿枫,但我还是无法不对她负责。   阿枫他没有怪我,只是嘱咐我好好对陆丹。那时他的抑郁症爆发到极致,甚至有过多次轻生的念头。   我想,他拒绝陆丹,也许是为了让她可以不受自己的拖累好好生活。他以为,我可以替他带给陆丹最好的幸福。”   “可是后来,为什么你们还是离婚了。”   “陆丹怀孕了,”宋清平的眼圈有点红:“怀孕期是在我去国外深造的那半年时间里。”   “啊?!”   “不管孩子是谁的,都不可能是我的…”宋清平的眼里闪着决然的忧郁:“我甚至愿意原谅她,假装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我要求她把孩子打掉。可是她坚决不同意——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坚持要跟我离婚…”   “她离开了我,出国了。然后告诉我说,孩子是阿枫的。”宋清平说。   “那孩子究竟是——”汪甜玉倒吸一口冷气。   “阿枫说,是陆丹在冤枉他,他跟陆丹之间清清白白。尤其是在我们结婚以后,更是不会越雷池半步。   陆丹却说,她最爱的人始终是阿枫,我不在家的那段时间,他们情不自禁。   没有人见过那个孩子,也没有人能证明孩子是谁的。所以你可以选择相信陆丹还是选择相信阿枫。”宋清平抬头看着女孩微笑:“我选择相信阿枫,你呢?”   “那我也相信他……”汪甜玉坚定得咬了咬嘴唇:“可是,阿枫为什么要骗我说他不能生育呢…这种无中生有的冤枉,他直接说给我解释就好了啊。”   “其实阿枫真的没有无中生有。”宋清平叹了口气:“当初他的抑郁症严重,用了很多药物,大夫都说这些药物若是长期服用的确会影响生育功能。阿枫那么一说,可能是为了把陆丹的谎言掐在死穴里,不希望你再胡思乱想,被那疯狂的女人钻了空子。却没想到你这小姑娘平时看着乖巧乖巧的,关键时候那么有主意,竟然真的拿他的东西去做检验…”   “我…”汪甜玉的脸红了一下:“我也不是有心怀疑阿枫,但是他的确不喜欢跟我沟通。我都不知道…阿枫他他以前有那么苦…”   “小甜,我一直都觉得你是这世上最阳光最善良的那种姑娘,你就像阿枫走在迷惘的海滩上偶然拾起的一块亮晶晶的彩贝。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他笑得那么发自肺腑。他是真的,很爱你的。”宋清平郑重得把手掌按在汪甜玉的肩膀上。   “小甜,阿枫拜托你了。作为他最好的兄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们身边——”   “清平,你放心吧。”汪甜玉认真得点头:“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我很担心阿枫。”   冲进休息室,汪甜玉差异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阿枫?阿枫呢——”   宋清平摇摇头:“我走的时候他还在这睡着…这会儿可能——”   “去天台了吧。”汪甜玉转身就跑。   每次一抢救失败,杜辰枫都会去天台。汪甜玉冲进电梯,心想着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喝酒了。   白衣飘在天台的栏杆一侧,挺拔的身影在和煦的阳光下透射着长长的背影。汪甜玉走上前去,环住他的腰,那一瞬间就好像拥抱了整个世界一般温暖。   “阿枫…”女孩轻轻唤道。   “对不起。”   “清平都跟我说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汪甜玉的泪水打湿了男人的衣背:“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不管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我是你抢回来骗回来拐回来的老婆啊,你忘记了么?”   “小甜,”杜辰枫回过身来捧着女孩的脸:“你后悔么?被我抢来拐来骗来…”   “不。”汪甜玉踮起脚尖,就着男人洒满金光的微俯侧脸,吻了上去。如果她没有记错,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动情主动得吻他。   第六十章 治疗   抱着男人颤抖的身体,汪甜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阿枫,这个是林爷爷半月前写给你的信,你看看吧。”女孩眼带笑意,充满治愈的温暖神色让杜辰枫在迟疑之余满心安慰。   林和西,直肠癌晚期,腹膜积水扩散成葡萄状压迫脊椎神经。昨晚经过了十个小时的紧急救治最终还是没能挺下手术台。   他是杜辰枫目前手里时间最长的一个病人了。虽然彼此心照不宣,但男人每天都会例行寻访过来探望老人,鼓舞安慰极尽最大的努力。   老人曾说过,医生这个职业才是一生撒谎最多的。   昨晚手术过程中两次心脏骤停都是杜辰枫坚持救治回来,到最后连护士长都在劝他放弃。直到那冰冷的死亡时间宣布在杜辰枫昏倒的同时,他才放下手术刀。   拆开那那带着紫檀香味的信笺,这是汪甜玉特意从礼品店买回来的。   “你怎么…会有林老给我的信?”杜辰枫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凹凸的硬板信纸,从那淡淡的芬芳里,他似乎嗅到了一股刺激泪腺的冲动。   “你先看看再说。”女孩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笑容在阳光下十分甜美。   林和西的信大约有一页半的纸头,潇洒恢弘的钢笔字就如他一生孤独又安于洒脱的性格。   杜大夫你好:   入院一年多载,不知不觉得我已经在这里走过两个生日了,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三个生日可过,但到了这把年纪也就没什么事好想不开了。   很感谢医院给我这么个机会,能让我在最后的岁月里说几句掏心掏肺的话。老头子我一生无儿无女了无牵挂,杜大夫你可就算是我最后最亲近的人了。   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每一次坚持,如果不是你的鼓励和努力,我也许不会再多出这半年的寿命去看看这世上繁华美景尘埃落定。   人家都说,快要离开的人,心思会变得比透明还敏感。杜大夫你是个内向的小伙子,咱们的交流算不上很多,除了日常健康问询外我并不了解你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你的敏感和压抑,其实每个经过你身边的人都能感觉的到。   有人议论说你心地太好,受不了死亡和无能为力;也有人说你太傻,总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其实呢,过日子就像是看电影,本来就是一场娱乐,干嘛一定要悲剧喜剧得牵着鼻子走。累了可以暂停一下去喝杯水,烂片可以发泄一下骂骂导演,你说是不是?   你今年大概有三十多岁了吧?从来没人提起过你的妻子,也不知道你成家了没。如果还没有,老头子我就多说几句废话了哦,那个过来给我们发信纸的小丫头还真不错,一张脸就像向日葵一样让人充满力量。这样的姑娘可能很适合你的。   唉,我这人虽然当了一辈子军区秘书,写写画画得看似不再话下。这会儿拿着笔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呢。   你呢,大可以安安心心得去救死扶伤第一线,生老病死本来就是每个人难逃的命。老头子我自己知道这幅身子状况,过段时间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别再自责了。   因为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杜大夫。   要问我还有什么心愿的话,要是临走前还能吃上一口老桥下的蜜汁红豆羹那就太好了。另外,家里那些诗词选只收集的一部分,要是能给老头子我烧过来,更不胜感激了。   老头子做了一辈子党和人民的好儿子,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去见毛主席老人家了。   捏着信纸的手渐渐松开,汪甜玉仰着头,阳光洒在她纤长的睫毛上镀上一层迷醉的金色:“阿枫,林老他说了什么?”   “谢谢你…小甜…谢谢你…”男人宽阔的手臂环住女孩小巧的身子,他的泪水滑落进女孩的脖颈。   “阿枫,这样子你是不是就能释怀好多?离去的每一条生命只是去了他们应该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你作为医生的错。太多的无奈是这人生中的苦行必修,你走过的,就已经把希望和阳光带到他们的生命里了。你不需要再自责,所有的人都不会责怪你这样好的医生。我…非常的为你骄傲呢。”   “小甜!我请你去吃老桥下的红豆羹,顺便带个外卖回来给林老好不好?他的遗体已经送去火化了,除了那几十本诗词选集,他一定还会很开心有这样一碗梦寐以求的甜品呢!”   男人的大手拉住女孩温热的掌心,两人并肩站在医院的天台之上。春天的暖风将他们软软的头发吹散,白色的衣袍和粉红色夹克衫相应着活力的画面。   “阿枫…这算是约会么?”汪甜玉拉着杜辰枫的手,扬起笑脸。   “如果你喜欢,我们就像高中生一样吃饭逛街看电影,在公园里kiss在小区里喂猫,”男人温柔的侧脸俯下一片投影:“春天踏青,夏天漂流,秋天采枫,冬天观雪,你喜欢的,我统统都陪着你。”   “要…要这么矫情啊?没关系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同一家医院里救死扶伤的第一线,我都会很开心的!”   “小甜,杜辰枫今生能有你为妻——”   “你肉麻死了!快点走吧,难得今天不用上班。我还要吃红豆羹呢!”女孩的马尾甩在微风里,那娇俏的背影充满了所有正能量。   杜辰枫的心像融化了一般,却在那明快畅达的一瞬间骤然缩紧。   这样美好的笑容,有一天会不会再也看不见了…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那双手,颤抖又无力得垂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汪甜玉除了每天去学校上课外,只要有空就会陪着杜辰枫一起把那些病人们的信收集整理起来。   在疾病和意外面前,人的生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唯一能留下给予安慰和缅怀的就是那些发自肺腑的话语。   汪甜玉告诉杜辰枫,就像当初她为生活所迫而去行窃一样,连这样让人讨厌的职业都能为人们所原谅。男人是不应该把自己逼迫的如此狼狈又虐心的。   杜子腾出院以后,汪甜玉两人也搬回家里住。没有了沈梅溪的日子虽然轻松又快乐,但总觉得家里少了一股女主人的气味。   直到有一天早上,汪甜玉从三楼的卧室里看到了穿着睡衣的阮佳华,两人之尴尬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阮妈妈,好巧啊。”汪甜玉拿着牛奶壶,眼皮一跳一跳的。   “小甜,今天天气不错啊!”阮佳华说。   “不错你个头啊!”汪甜玉一把将阮佳华拉到仓储室里:“你们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什么时候公开啊!”   “这不是已经公开了么?”阮佳华抓了抓乌黑的秀发:“只是我跟你爸都觉得,还是等你和阿枫办了婚礼以后——”   “等个毛线啊,婚礼不就是后天了么?难道你们要在当天宣布订婚么?”汪甜玉鼓着嘴:“阮妈妈,你可不能这么抢我的风头啊!”   “我跟你爸爸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才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子腾会不会带着他那个羞涩的小警卫员…在你的婚礼上宣布——”   “他敢!”汪甜玉往二楼跑,只听到杜子腾房间里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当场满脸通红得跑回四楼:“阿枫!阿枫!”   杜辰枫今天难得休息,还窝在温柔乡里品尝着回笼觉的滋味。   “干什么?除了家里着火了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大吼大叫。”男人翻个身,优雅健硕的胸肌像鲤鱼翻肚一样浮在床单上。   “你还有心情睡觉,后天就是婚礼了,现在不止爸爸和阮妈妈要在我们的婚礼上宣布订婚,连子腾和他的小男朋友也有可能要来抢风头——”汪甜玉把一个枕头砸在男人的脸上:“要不咱们不要办什么婚礼了好不好,旅行结婚,就咱们两个乐得轻松自在对不对?”   “我无所谓啊,但不是说每个女孩心里都有个白纱梦么?你不会觉得遗憾?”杜辰枫翻起身来。   “不会,婚礼都是秀给人家看的,爱不爱只有自己才知道。”汪甜玉瞪着眼睛郑重其事得说:“只有自己知道?”杜辰枫笑道:“可我现在还真不怎么知道,你要怎么来证明一下。”不由分说得一把将女孩拉到身上骑坐上去。   “喂——”这样带着点羞涩的姿势让汪甜玉非常不习惯:“你…你要干什么?”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对于周末来讲如果不出门跑圈的话…起床太早,继续睡又太晚。你说做点什么合适?”杜辰枫托住女孩纤弱的腰身:“你…要不要这样子试试?”   “才不要!好…好难为情的!”汪甜玉一咕噜爬下去摔倒在男人怀里:“赶快起来啦,我早饭都吃好了!”   “婚礼还是要办的。”杜辰枫搂着她,突然说道:“我用那么奇怪的方式把你娶回家,是为了疼你爱你,不是为了放个老婆在家单纯安心的。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杜辰枫的女人,除了祝福和歆羡,不会有人再敢对你打任何坏主意。”   ------题外话------   甜甜虐虐的,之后又要开虐了。完全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样的路线,也木有人冒泡告诉猫咪…看来只能按照原定大纲走下去了。   故事其实不复杂,就一条主线。伏笔已经埋得我快崩溃了,说不定已经有亲看出来了。20万字完结,后面会有点虐心,但结局he。放心追吧   第六十一章 第一次抢救   第二天一大早,汪甜玉随着杜辰枫一起去医院。上次的测验结果下来了,她以全班第二名的身份跟另外一个小姑娘一齐有幸得到了可以在军区医院观摩学习为期一周的机会。   今天已经是实习的最后一天,汪甜玉当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即使明天就是她跟杜辰枫的婚礼也不想在生命的前线有所懈怠。   对于医务人员来说,除了常规的工作之外当然最祈祷的就是临近下班之前可以平安无事咯。   但是偏偏天不遂人愿,四点一刻的时候,急救呼夺命一般得骤响在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汪甜玉跟着护士长一路来到医院急救室。   “什么情况啊?”   “好像是打架,十几个轻伤,三个重伤。”急救室得大夫忙得脚打后脑勺,头也不抬得说。   “打成这样一看就是黑道火拼——”小护士偷偷跟汪甜玉咬耳朵:“想想也活该。”   “话不能这么说吧,我们是医务人员,生命没有私人好恶和贵贱之分的。就算送进来的是害你堕了好几次胎的劈腿前男友也不得不救啊。”汪甜玉摇摇头,眼看着杜辰枫正匆匆从电梯口下来:“阿枫!”   “怎么,你们也过来了?”杜辰枫拍拍汪甜玉的肩膀:“也好,这一个星期总算没白过来,这样的急救场面也不多见。”   “哥——”一个人突然从后面走上来:“我的兄弟们可都疼得要死要活,你现在还有心情给嫂子上课?”   “子腾?!”杜辰枫一回头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这些人该不会是——”   “呵呵,除了我的人,谁还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弄出这么大的乱子!”杜子腾耸耸肩膀。   “你有没有搞错!明天是我跟小甜的婚礼,你今天居然弄出这么大的乱子!”杜辰枫差点就一拳挥过去了:“这里是军区医院,你把道上火拼的伤员都弄到这里来合适么?”   “喂,是你说医者父母心,不分高低贵贱的,我当然是就近安排了。”杜子腾一脸不以为然:“再说这又不是我希望的,才不过住了半个多月的院,底下就有小堂会不识好歹得叫板。我做大哥的当然是一出山就要帮他们搞定的嘛。”   “我现在就在想,怎么不把你也一刀砍在那!”杜辰枫推了他一把:“让开,别耽误我们抢救。”   “哥,你就别嘴硬了。听说我上次病危,你紧张得不得了——”   “闭嘴!闲杂人等都给我离开抢救室——”杜辰枫看着汪甜玉:“别愣着了,快去洗手消毒。这几个轻伤的,你跟小薇先学学缝合。”   “今天清平不在么?”汪甜玉问。   “他今天休假做准备,我们婚礼之后他要立刻赶往西南地震重灾区,带着我们院的救援队去协助。”   汪甜玉这才恍然大悟,就在昨天西南地区的地震多发带再一次龙翻身,整个新闻里都是即时的各种灾区消息。全国各地的医院应该都组织了救援队,像二三零这样的军区医院更是要首当其冲了。   鲜血和呻吟混合着急救室里固有的消毒水气息,在汪甜玉眼里心里一层层弥漫着。无论书本上刻画的多么详细,终究不如亲历般真实到令人发指。   汪甜玉手里按着的那个人,身材瘦小形同枯槁,但肩膀上却被砍刀拉开一道十几厘米的口子。她能看到白色的神经和骨茬正在血水里浸泡到失去本色。这么小的身子里竟然会流出这么多血,汪甜玉有些惊悚。   “小甜!那个绷带不能这样剪!”小薇猛地一喊,把正在处理绷带的汪甜玉吓了一跳。   她手一抖,在自己的虎口上不小心破了一下。   “哎呀!”轻叫一声,汪甜玉并没有太在意,赶紧从护士长那接来止血带给那人撞上。   那人受了挤压,疼得乱叫。汪甜玉俯下身来安慰:“别怕别怕,你伤的不重,不会有事的知道么?慢慢呼吸…马上打了麻药就给你缝合。”   血压计一路下滑,汪甜玉看着心惊肉跳:“林姐,是不是要给他输血了!刀砍刀动脉了没?”   “是要输血,我去准备,小薇小甜你们看着!”姓林的护士长采了血样匆匆而去。此时杜辰枫已经跟另外几个急救大夫带着重伤者进了手术室。   汪甜玉一手压着患者的伤口,一边焦急得等待下一步指示。虽然刚刚被剪刀戳伤的地方隐隐作痛,但此时那高尚的使命感让她无暇多顾得坚强了起来。   “来,小甜小薇,你们放开吧。”林护士长带着担架过来:“这个人先交给李大夫,那边有几个轻伤的——”   “看不出来啊,小甜你这几个月可真是专业了不少。当初我记得你给哥包扎个烫伤都像裹粽子似的。”杜子腾不知何时又绕进来了。   “别说风凉话了,你的小弟都伤成那样了——”汪甜玉洗掉满手的血污,回头揶揄道。   “那也不能都怪我,这傻小子本来伤的没那么重,谁叫他要吸毒,弄得整天跟个病痨鬼似的,那一刀一点都不快——他都避不开。”杜子腾幽幽得说。   汪甜玉心想,难怪瘦成那样,原来是个瘾君子啊。女孩的脸上不由自主得闪过一丝怒其不争的厌恶表情:“你不是号称自己的社团最有纪律了么?居然还有瘾君子…啧啧。”   “大哥管天管地也不能管他们每个人拉屎放屁是不是?”杜子腾撇撇嘴:“只要别给我惹上麻烦就好。”   “没人性,爸爸要是知道你这样,说不定要怎么罚你呢!”汪甜玉不想跟他废话,旁边的几个伤员还在那鬼哭狼嚎呢。她从架子上拿了一个缝合包,正要往那边走过去。   “诶?李大夫呢?林护士长在不在?”一个护士匆匆忙忙得闯进急救室:“刚才那个肩膀受伤的病人——”   “他们去了一号急救室,林护士长说病人要输血。”汪甜玉回头喊了一声。   “已经送进去了?”那小护士眼睛里闪出紧张的神色:“检疫科的大夫说,手术的话要做一级隔离措施,并且要立刻转到疾控治疗中心——那个病人,他…他的血检hiv呈阳性,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哦…”杜子腾脸色微微变了:“这样的话,我总算找到把他开除社籍的理由咯!”   “小甜,快去找李大夫他们,愣着干嘛?”小薇正在帮一个病人做缝合,抬头抹了把满脸的汗水,看到汪甜玉像块石雕一样一动也不动。   艾滋病毒携带者…汪甜玉低头,看着自己虎口处那一条不深不浅的割伤。   凭她那努力背书的资质,她不会记错艾滋病毒的传播途径,也不会记错…这个病目前尚未有可以根治的药物。   “小甜!”   眼看着汪甜玉冲出门去,小薇满脑子都是问号:“你去哪啊?!”   汪甜玉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只是疯狂的冲进消毒室。用水不停得清洗着伤口,直到发白的皮肉看不出半点血丝。   大脑中疯狂得闪过那一个个概率计算的公式,就像幽灵恶鬼一样纠缠着女孩的心。   血液+血液=百分之九十三   这样大量的出血,这样新鲜的伤口,她能逃过一劫么?   那一张张鲜活的案例图片,面临死亡之时的长久拖沓和无助。   为什么?阳光健康客观积极,洁身自好乐于助人?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眼前崩塌,汪甜玉颓然坐在杂物间的角落里,悲恸得大哭着。   她才二十一岁,刚刚结婚刚刚有了心爱的人,还有最后美好的事业要打拼,还想要生个孩子呢!   这一切,就要被无情的现实击溃到粉碎么?   哭到喉咙嘶哑,哭到手机被无数个未接来电震动到没电。汪甜玉爬起身来才发现天已经大黑,她一个人默默得换下衣服经过那依旧繁杂忙碌的急救室,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杜辰枫完成了手术后回到休息室,却到处也找不到汪甜玉。   起初他没有在意,打了两个电话都关机。打到家里去询问才知道汪甜玉并没有回家。杜子腾处理好了帮会的事顺便又过来一趟医院:“哥,干嘛急成这样?”   “见到小甜了没?”杜辰枫抓住他。   “怎么了?下午抢救的时候还在啊。”杜子腾拍拍他满是血污的白大褂:“喂,该不会是婚前参加单身party去了吧。”   “不要乱开玩笑好不好!她怎么可能不跟我说一声就离开!”杜辰枫换下衣服:“你帮我再打电话回家问问阮妈妈,小甜回去了没?”   “你刚刚不是才说她不可能不跟你说一声就离开的么?”杜子腾追上去:“要么就是婚前恐惧症,害怕明天的大排场把她吓坏掉。”   杜辰枫太知道这个弟弟不靠谱了,自然是理也不理他,径自给宋清平打电话。   “怎么?小甜不见了?”宋清平一整天都没有来过医院,当然不知道汪甜玉去了哪里。只是一听到消息就急急忙忙赶往医院。   “小薇,林护士长,你们到底谁才是最后一个看见小甜的人?”杜辰枫终于开始急了,这个一向不按套路出牌的小丫头就算再难搞也不会在婚礼前给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啊。   “杜大夫!杜大夫!监控录像出来了——”一个小护士闯了进来:“汪甜玉在今晚八点四十分的时候从医院大门走出去,似乎上了一辆红色出租车!”   “她走了?”杜辰枫望着监控录像上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衣着,却完全看不出来女孩的表情:“她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题外话------   有够虐心啊…   第六十二章 逃离   红星孤儿院已经搬离了旧址,但汪甜玉还是不知不觉得来到了当初的那块小地方。这里已经被新的开发区占据,到处都是打桩的废墟。   女孩的双脚踩在暖春的泥地上,夜里的风还是冷瑟瑟的。就好像赤着脚一样将冰冷传递至骨髓的麻木感一阵阵的,怎么也脱不下去。   她反反复复得问自己一个问题,在接下来那不长不短的岁月里,她要怎么样活下去?   艾滋病的潜伏期约有8—12年,不发病之前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生命的希望在于对每一天的憧憬都是那么新奇,而生命的可悲却在于一旦早早得被判处死刑,便将再也触摸不到阳光。   未来的每一天里,快乐的元素都会被蒙上一层很深很厚的影子,将所有的好心情都打了对折。因为她将要面对的——是可悲可怖的不治之症。   艾滋病和癌症不同,她甚至不能像韩剧女主角一样脆弱凄婉得躺在王子的怀里,把最后的笑容留得那么迷人。她再也不能拥抱自己的爱人,再也不能感受彼此给予的深层渴望,再也不能为他生一个孩子。   一步一步接近的死亡,将是一个不得不独自走下去的深渊。直到死,都只能是孤独一个人。   汪甜玉,从她记事那天起,这个乖巧又可爱的名字里就包含着与外表不相称的坚强。   她一个人长大一个人承担一个人努力一个人背负,而与杜辰枫的相识,就像一个灰姑娘的美梦,爱情来得突然又不真实,幸福来得容易又梦幻。   但她从来没有在突如其来的幸运里浮夸,从来没有自恃着幸福而矫情。   她与杜辰枫两个人,不过就是想要很努力得站在自己的事业里去实现自我价值而已。为什么老天竟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女孩突然跪倒在一棵大树下,她纵声大哭着。这些年纵然面对着天大的委屈和挫折,汪甜玉都没曾如此崩溃过。她好怕死,比当初中枪的瞬间还要害怕好多倍…也许她意识不到,不想死只是因为心里真的有了爱。   哭到声嘶力竭的女孩靠在树下沉睡着,这里偏僻荒凉,也没曾有人发现那仿佛流浪猫一样的她。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树荫下穿射过来,汪甜玉活动着快要僵持的肩膀睁开了朦胧的眼睛。   她突然深吸一口气,今天,本来是她与杜辰枫的婚礼吧。凝视着虎口的那一出伤口,汪甜玉多希望这是一场梦。伤口结了痂,也不再疼了。为什么那致命的病毒就这样闯进了自己健康的身体呢?   泪水点点滴滴得落在手心里,女孩麻木得站在原地。   “小甜?!”   听得身后的呼唤,汪甜玉屏弃了本能的回头,她疯了一样得往前跑,一脚踏在碎砖上跌了下去。   “小甜你怎么了!”温柔的大手将她扶起来,泪眼婆娑中,汪甜玉看到了宋清平的脸。   “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得跑来这里?你知不知道阿枫都要急死了,连你爸爸家的警卫带子腾的社团,百来号人快把整个城市都翻过来了!”宋清平急道:“我听说你是自己离开医院乘出租车走的,猜想你应该不是受到危险…而是想一个人去什么地方,于是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   宋清平低头,只看到汪甜玉的膝盖似乎被刚才尖锐的石块磕破,鲜红的血渍洇湿了裤脚。他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就要帮她包扎处理——   “别动!”女孩就如触电一般往后缩:“清平你别碰我!我…。我…。”   哽咽到几乎昏厥的女孩,断断续续得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在宋清平面前,她就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小妹妹,哭得畅快淋漓。   “小甜…”宋清平的眉头渐渐缩紧,他抓起女孩的手,看了看她虎口上的伤:“小甜,事情不一定像你想的那么严重的。你先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你别骗我了,以前你们还能骗骗我,现在我也是护士,我也读过这些书!”汪甜玉抽回手,往后缩了两步:“你别靠近我,我知道就是眼泪也会传染的!我要走了,你告诉阿枫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就当我已经死了!”   “汪甜玉!”宋清平抢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你给我闭嘴,我是大夫你要听我的!”   “清平…我求你了,别让我这样子见到阿枫,我不想见到他…。”汪甜玉伏在男人的肩膀上,泪水一层层得打湿了他的衬衫。   “艾滋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沾上就会传染,从1996年到2006年十年间先后有17名医护人员发生了艾滋病的”职业暴露“,其中医生7名、护士8名、检测人员2名。   他们有的是在处理刚为艾滋病患者抽过血的针头时扎到了手;有的是在为艾滋病患者进行脑脊液穿刺时,脑脊液溅到术者的眼中;还有的是外科医生为艾滋病患者手术缝合时被针刺伤手。经过及时处理和预防性用药,他们没有发生一例感染!”   宋清平盯着女孩肿得桃子一样的双眼:“你要明白,我们宣传预防它,是为了将感染风险降低到零,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沾一下就死刑了!你手上的伤口不过才那么一点点,压根就没有伤到真皮,感染的概率其实并不高——”   “我——”   宋清平将汪甜玉一把塞进车里:“你知不知道,是你自己的自作聪明险些害了你!现在还没到二十四小时,我立刻送你去最近的医院打球蛋白和病毒阻断药物。”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去摸手机——   “不要!不要给阿枫打电话——”女孩疯了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害得宋清平差一点就撞上路边。   “他是你丈夫!你就算真的得了病,他也要义不容辞得守护你。”   “我不!”汪甜玉抢过宋清平的手机,作势就要往窗外丢:“除非检验结果下来,证明我是安全的——否则我绝对不要让他看我那个样子!”   “小姑奶奶,艾滋病的窗口期从两周到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你预备逃到哪里去?每天都要噩梦一样的活着么?”   “我…”汪甜玉垂下头:“清平,我要离开这个城市,到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如果我真的没有得病,我会回来加倍的对阿枫好——”   “简直胡闹!”   “清平你有没有钱,借我一些好不好…”女孩祈求的眼里满是泪痕。   “先上医院再说。”   一路上,宋清平的手机被汪甜玉牢牢得抓着,一步也不肯放松。她坚持不同意打电话给杜辰枫,连上厕所都不肯去。   “小甜…你这样子我真的很为难啊。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说失踪就失踪吧。”宋清平把劝道:“你要是不信我,刚才疾控的大夫不是也说了,你放宽心,情况未必有那么糟。”   “还不能确定我是安全的,我不想拖累阿枫…”汪甜玉咬着嘴唇。   “可你这样子,他会疯的更厉害的。你就是想逃避一段时间,也要给他打个电话吧!”宋清平劝道:“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你们的婚礼还有两个小时。新娘子逃婚什么的我想阿枫还能接受,但你生死未卜,连个音讯都没有你让他怎么办?”   “就跟他说…我不爱他了…”汪甜玉的泪水滴下来:“就跟他说我婚前恐惧,我后悔了,我不想跟他结婚了!随便你怎么编,你说我跟你私奔了也行!”   “汪甜玉,我已经替阿枫娶过一个女人了,你想让我永世不得超生么?”宋清平一头栽到方向盘上。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要是怕你们兄弟之间起嫌隙,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好了——我这就走!”汪甜玉推开车门就往下跳,却被宋清平一把抓住:“你不要命了啊!”男人赶紧把车停在路边:“小甜,你是铁了心的不见阿枫是不是?”   “恩…我知道,阿枫他不会嫌弃我的,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害了他…”汪甜玉又哭了。   “你跟我走吧。”宋清平叹了口气:“我今天下午的飞机,要去灾区救援。队里有个小姑娘今早才通知说她怀孕了,于是上级指示最好能再带一个护士,我本来要跟院里打电话要两个学生的。你要是实在难熬,就跟我去灾区吧。”   “真的可以么?”   “恩,等到了那边,再跟阿枫讲。这样——他又不用太担心,也没办法跑过来见你。等三周后有了结果——”   “清平!谢谢你——”汪甜玉擦了擦眼泪:“我…我…我跟你走!”   “去商场,备着点衣着生活用品。”宋清平拍拍女孩的肩膀:“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带你一起走,到了那边,记得一定要听指挥。灾区不比这里,条件艰苦不说还会有余震的危险。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我知道了…”   “把手机还给我吧。”   “不——”女孩倔强得扁起嘴。   “小甜,我答应你先不告诉他。”宋清平无奈得摇摇头:“就一定说到做到,上飞机以后,我会给他发短信。听话。”   ------题外话------   不会得艾滋病的啦没有那么虐…。   第六十三章 理解   啪嚓一记重拳,毫不客气得揍在杜子腾那英俊的脸上。   “操!你凭什么打我?艾滋病又不是我传染给那个倒霉鬼的!”杜子腾瞬间捉住杜辰枫的手腕,多年黑道摸爬滚打让他对付起自己那文质彬彬的兄长还是不在话下的。   “你——”杜辰枫扭开弟弟的手:“你明知道他是个吸毒的,居然叫小甜去——”   “是你说的医生面前生命平等,我知道他吸毒又不知道他有艾滋病!再说当时场面那么混乱,汪甜玉打了鸡血一样身先士卒,我难道拦着她不许她去救我弟兄?”杜子腾拉好衣襟,愤愤得看着眼前的男人:“这就是个意外,怪不得任何人好不好?如果一定要怪,也是你非要把自己那一套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大道理灌输给那个小女人。人家本来做做贼的不是蛮好?要不是你玻璃心,缺乏安全感,干嘛让她入你这行?”   杜子腾的话就像钢锥一样刺痛了男人的心,他握着拳头的手渐渐松开:“的确…都是我的错。”   “哥…”杜子腾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万一…我说万一很不幸,你放心我就是卖了社团也会给小甜治病!我知道美国最好的医疗水平是可以控制一辈子不发病的,而且做好阻断措施也不会耽误人的日常生活——你们也是可以…”   “闭嘴!”杜辰枫的脸色像死人一样难看,他抓起手机再打给宋清平,却只是传来不在服务区的信号声。   “这个宋清平,拐走你一个老婆还不够,你上辈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缺德事了?”   “阿枫…”阮佳华过来关切道:“怎么,还联系不上他们么?”   “恩,清平就只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说得不清不楚。”杜辰枫说:“今天婚礼取消的事已经弄得爸爸焦头烂额了,你帮我跟爸爸解释一下,就说小甜跟我吵架了一个人跑掉。”   “你爸爸那边我会劝的,别操心了。”阮佳华摇摇头:“我好担心小甜,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有事,不过是自己吓自己。唉…”   “哥,你给队长打打电话,他们应该是有组织的都在一块。”   “都没有消息。”杜辰枫一拳砸在桌面上:“那里地势偏远,下了飞机还要乘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大巴,丘陵险峻,地势复杂——”   就在这时,新闻里传出灾区又一次余震的惊悚消息,杜辰枫紧抿嘴唇一步踏上楼去:“我乘明天一早的飞机过去。”   “阿枫!”阮佳华叫道:“我跟你一起去!”   “阮妈妈,你就不要去了,那边…怎么说都还是有安全隐患的。我们是军医,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杜辰枫拒绝道:“万一你有什么危险,我没办法向爸爸,向小甜交代。”   “可是,你这样去也未必找得到他们啊。”杜子腾想了想,说道:“救援队都是流动的,等你赶过去都不一定什么时候了。”   “不管怎么说我也一定要去。”杜辰枫坚持道:“我以前,曾经接过一个疑似艾滋病感染的患者。我了解那苦等窗口期的日子,简直会啮噬掉人所有的生存勇气。那段时间,每一秒钟都难熬得无法想象,最后他只能被转到心理疾控中心。   不管小甜最后会怎样,我必须要陪她走最艰难的这一段日子。”   杜辰枫回房收拾行装,连夜给医院的救援组织部电话申请,结果当然是不被审批。他不想动用父亲的关系,只能申请年假调休。   翻开抽屉,视线落在一摞厚厚的信笺上。杜辰枫翻开,那些陌生的笔迹里包含着令人为之动容的言语。每一个署名都让杜辰枫那么熟悉。   那是汪甜玉为他收集的来自他每一个病人的信,就像林老一样,一旦有一天离去,他们的祝福和感激会像春天的风一样温暖着自己的心灵。   泪水突然打湿手里的纸张,杜辰枫的手臂微微颤抖。你可以为我做这些事,为什么却在最需要我的时候选择逃离?   汪甜玉的坚强就像一只流浪着的猫咪。渴望安全和抚慰,也不怕独自面对。   杜辰枫觉得自己还是不懂,就如汪甜玉不懂自己一样,他也不懂这个女孩。   手机铃声破天荒地得响起来,杜辰枫懒懒得起身去接。   女孩的声音哽咽入耳。   “小甜!小甜是你么?”男人攥着手机的掌心沁出了汗水。   “阿枫…对不起…”汪甜玉看了看眼前的宋清平,可想而知他是怎样苦口婆心得劝了一路才叫女孩鼓起勇气跟杜辰枫联系上的。   “小甜你别说了,我这就过去找你!”   “阿枫!别…”汪甜玉祈求。   “我知道你难受,知道你害怕,所以我会在你身边——不管是解脱还是死亡,我都会陪着你!”男人极力压制着喉咙里的哽咽:“小甜,虽然我们还没有完成在婚礼上的宣誓,但你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同甘共苦至死不渝这种话,没有人会在日常生活里挂在嘴边上,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应该逃开我身边的!”   “阿枫,我不是想逃开你…我只是太害怕了…让我一个人,一个人熬一下就好。”汪甜玉抽泣着:“这里是灾区,有太多的生命脆弱人间疾苦,我想——如果在这里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日子会不会不那么难熬…你别怪清平,是我逼他带我过来的。”   “小甜,你听我说,这事情真的不像你想的那么严重。你这么善良,老天不会这样惩罚我们的!”杜辰枫的声音轻柔又颤抖:“你叫清平接电话。”   汪甜玉咬了咬唇,两眼望着宋清平把手机递了上去。   “我…可以不接么?”宋清平面有难色,但是扩张的话筒那端已经被杜辰枫听的一清二楚:“宋清平你给我接电话!”   “阿枫…”宋清平把话筒拿的距离耳畔大约有五厘米远,以防对方的吼声穿透自己的耳膜。   “替我照顾好小甜,我很快就过来找你们…”杜辰枫并没有再多责备,只是淡淡得说。   “阿枫,这件事真的是…”两人认识二十几年,多说反倒显得矫情:“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小甜受到伤害。”   “我不说多余感谢的废话了,只是你该做的。”杜辰枫长长得出了口气:“这是你欠我的,也是…我…我们欠她的…”   “你放心,这里条件虽然艰苦一些,但大家都在一起。我绝不会让小甜离开我的视线。”宋清平看了看汪甜玉,将手机挂断。   “阿枫他…没有责怪你吧。”汪甜玉搓着手心,此时已经是半夜了,他们还在赶往重灾区的大巴士上。   西南边陲是地震多发带,山体陡峭滑坡多发。目前官方给出的震级数字是8。2,死亡人数就在午夜的整点新闻刷新破万。这次军区排遣的救援队要去的地方,正是震中附近一个名为榆阳的小县城。   “没有。”宋清平拿了床毯子给汪甜盖上:“你先睡会吧,至少还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到。那边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下一次睡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不想睡…”汪甜玉把脸扭向窗外:“睡觉什么的都是在浪费生命,活着那么不容易拿来睡觉多可惜。死了有的是时间睡…”   “小甜…”宋清平苦笑一下:“别这么说,既然来了,你自己也说是为了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来填满难熬的内心挣扎。”   “清平,我是不是很任性啊。”汪甜玉有些不好意思得看着他:“其实以前,我也不这样的。你想想,孤儿院几十个孩子,我算是大姐了。从来都只有别人跟我撒娇的份,我从来…从来没…”   “你一点都不任性,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宋清平挺直了腰背,示意女孩可以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命运已经给了你太多不公平的待遇…你都能茁壮得成长成今天这个美好的样子,真的非常不容易…”   “在这之前,我没觉得自己有多悲惨。我有疼我的阮妈妈和汪爸爸,有那么多可爱的弟弟妹妹。”汪甜玉闭上眼睛轻轻地说:“虽然生活过得拮据辛苦,但每天都有那么多爱和惊喜。后来遇上阿枫…有搞笑的首长老爸,有霸道的弟弟子腾,还有你这么温柔的兄长…有时我会担心,是不是因为我占了太多的幸福,那些别人梦寐以求想有却得不到的幸福…老天才要夺走…”   “不会的,这些…统统都是你应得的。”宋清平的呼吸像花香一样轻,在女孩紧闭的双眼前形成了一种朦胧的错觉。   “我以前是个贼,做了好多…就算是不得已但偷东西总是不好的,是不是?”女孩的眼泪再一次划过腮边,滚烫得滴落在宋清平的脖颈里。湿漉漉的头发黏着泪水让他十分难受,但他至始至终也不忍心把她挪开。   “可是我已经改了,我把以前的错都弥补了,我去考卫校做护士,跟你们一样救人…为什么还要被惩罚…”   也不知是因为困顿了,还是在男人的肩膀上感受到了十足的安心。汪甜玉终于沉沉得睡了过去。   宋清平轻抚了一下女孩的秀发,动作轻柔又暧昧。   ------题外话------   朋友妻什么的…   第六十四章 灾区   汪甜玉在迷迷糊糊中被宋清平叫醒,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夜里的山区凉得很,汪甜玉睡眼惺忪爬起来,被风一溜,结结实实得打了个大喷嚏。   暖和的军大衣瞬间披上了女孩瘦弱的肩背:“当心着凉,这里物资缺乏,万一病了会很麻烦。”宋清平轻柔的话语就像夜空中的启明星一样带给汪甜玉正能量。   “清平,这就是榆阳了么?”汪甜玉看着眼前那简陋的房舍,东倒西歪,灰蒙蒙的天地间毫无生气。   “还没到榆阳,前面的路榻了,车过不去。”宋清平摇摇头:“我们这一支医疗队一共二十二人,若要在原地等待接应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汪甜玉心里惊了一下,虽然从男人温柔淡然的眼神里能奠定出一股安心,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太妙。   “宋大夫,你那边人齐了么?”说话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身着军装的指导员,他叫田宁,是这次军区救援医疗队的总指挥。   “哦,田指挥,全齐!没有人掉队。”宋清平招呼一声,转向汪甜玉道:“我们现在在寿川跟榆阳的交界点,距离榆阳县中心还有大约十几公里的距离。这条路被封死了,只能徒步从山梁那边绕过去。”   “全体注意!”田宁用随身的电音喇叭高声命令道:“现在情况突发,前方道路滑坡拥堵,只能弃车徒步。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随时跟同伴保持眼前的联络,不要单独行动!所有军备物资,男的人手两件,女的人手一件。从鸡冠山山脊绕过寿川以东,在正午之前要赶到榆阳县跟第十军区医院的救援队汇合。”   “第十军区医院?”汪甜玉疑惑得看了看宋清平。   “恩,全国各地的军医院都会排遣救援队赶赴灾区,我们区人少,只有药品物资。大型医疗设备都在第十军区那里。半小时前得知他们的车也困在鸡冠山另一侧的毁榻桥梁一处,距离地震爆发已经过去了四十小时…耽误的越久,救援的意义就越低。”宋清平拍拍汪甜玉的肩膀,把她身上的一个小药箱摘下来自己抗住:“小甜,你是不是没想到,环境会这样艰苦?”   “你别小看我呢。”汪甜玉抢过药箱自己背在身上:“我从小什么苦没吃过,倒是你跟阿枫这样的大少爷,不知道撑不撑得住哩。”   “我们念得都是军医院校,除了医学课程外,军事化的管理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宋清平扶着汪甜玉往山坡上走:“野外生存校场拉练,远远比这要辛苦的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里的死亡是真实的。所以这些年,医院出过几次救援队,从来都没有允许阿枫跟过。呵呵,没想到,倒是你先替他来一遭呢。”   “哈,那阿枫一定嫉妒死了。”汪甜玉的笑容在朦胧的晨曦中绽放,这一刻乐观坚强的她似乎忘记了苦难忘记了烦闷。回归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可爱少女时代,笑容清澈纯粹。   只是在同宋清平对视的瞬间,汪甜玉尴尬得低下头去,气氛好像越来越不对劲呢。   脚下的石块打了个滑,汪甜玉差点摔个前爬。宋清平有力的臂膀挽住了女孩的腰身,那近乎没有距离的亲密接触暧昧得有些不像话。   “那个…清平…”汪甜玉红着脸推开男人的手自己站起来:“其实…我就这样跟你跑出来,是不是很不好?”   “你指什么方面?”宋清平笑着,坚持把女孩身上的负重拿回到自己身上。   “我跟阿枫已经…已经结婚了,你和他又是那么好的兄弟…这…”   “你不想做第二个陆丹…是不是?”宋清平的单刀直入倒叫汪甜玉吓得差点跳起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   “傻丫头!”宋清平笑道:“难道这世上就只有陆丹和你,这两个女人么?我对你好,的确不仅是为了阿枫,更因为你值得。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会是我…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吧?”汪甜玉的眼睛睁得比嘴巴都大。   “韩剧看多了吧。”宋清平在她头发上宠溺得抚摸了一下:“出油了,这里卫生条件差,下次洗头可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你有点心理准备哦!”   “喂!”女孩羞赧异常:“管那么多…。”   在上午十点钟不到的时候,救援队终于翻过了这座小山,来到了重灾区榆阳县。   本以为到了目的地可以先就地休息打个盹再吃点东西的女孩,在双脚踏上那块满目疮痍的土地之时,瞬间就惊呆了。   她开始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心更强大,亦没有什么比生命更脆弱。   层层碎削般的房屋看不出原始的一丁点雏形,殊不知那下面有多少鲜活的灵魂在挣扎。   哭喊声呻吟声,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医疗棚下若有若无,渐行渐息。血腥混杂着泥土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县城的上空。   一具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混压在一起,连人手一块遮布的最低保障都没有。汪甜玉无法直视那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得呕吐起来。   “小甜!”宋清平把清水递给她:“不习惯吧,要不先去一旁休息会儿吧。”   “我…我还好,只是觉得他们实在太可怜了。”汪甜玉擦了擦嘴,眼睛有点酸。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院里从来不同意像杜辰枫这样的大夫来救灾,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面对这样的人间惨剧要如何自处?   “你在担心阿枫是吧。”田宁吩咐救援队的人先原地休息一刻钟,宋清平拿了一些压缩饼干过来递给女孩。同时也看穿了汪甜玉一瞬间的神不守舍。   “清平,我想问你一件事——”汪甜玉抬起脸:“虽然在这个时间问这种话好像不怎么合适。”   “恩?”   “阿枫做医生这么多年,始终无法逃离自己的心理障碍,这些是不是源自与当年的一场手术事故?”女孩咬了一口饼干,才觉得辘辘的饥肠有了一点点缓解。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是在想,你看我当年偷了人家的东西,后来一边还债一边忏悔心里也就舒服多了。”汪甜玉眯着眼睛说:“前段时间,我帮阿枫搜集了所有病人给他的信,就像不久前去世的林老,他们都对阿枫说了最真实最感激的话。即便有一天,医生无能为力得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生命,也不至于太痛苦。   所以我想知道,阿枫当年有没有对那个手术事故的可怜人家忏悔过,如果有…人家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   “没有…”宋清平顿了顿:“一次医疗事故,牵扯的不仅仅是医生的前途,更是医院的声誉。这件事…其实被埋下来了。所以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有一天,阿枫有机会亲自去忏悔,也许…他就能释怀了。只是这一步——要迈出去,是真的很难很难的。”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汪甜玉明白也许不该再去责怪谁,但想到当初那充满军阀意味的弱肉强食,心里总有些不痛快。   “只因为阿枫的身家背景,就可以…。可以…。”   “他逃得过惩处,却终究逃不过自己的良心,所以——”宋清平低下头:“小甜,其实我也有想过,如果当初就叫他负起权责,哪怕吊销了医生执照也好,至少他能活得坦荡。”   “我不这样认为,阿枫是个好医生,如果他不做医生了,要少救多少人呢。”汪甜玉看着远方:“一次事故并不应该就此绝了他悬壶济世的心,我只希望…他能真的想开,用自己后来的仁心仁术去弥补当年犯下的错。我想,如果我是那个被他事故伤害的患者,我也会愿意原谅她的。”   “小甜…所以我才说,阿枫今生能有你在身边,真的是最大的幸运了。”   “可惜…”汪甜玉看着自己虎口上的伤口:“我要是能平安无事就好了,以后有了小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多好。”   昏暗的天空中炸响了一记春雷,噼里啪啦的雨点争先恐后得落在人群之中。   “已经这么惨了,还要下雨…”汪甜玉暗叫一声晦气:“老天爷真是的,杀了人还要清洗现场。”   “这种时候,你还能开出玩笑,真的是不容易啊。”宋清平站起身来,把汪甜玉拉起:“震后的雨水会给救援带来很大困难的,”他把一套塑胶雨衣披在女孩身上:“你没经过训练,不要乱跑,跟着我就好,但是要远离危险的废墟。”   “喂,别这么小看我,我是来救人的,难道是来看热闹的么?”汪甜玉不服气。   “你明明就是过来散心的好不好?我答应过阿枫绝对不能让你有事,难道你希望余震来临的时候我要用自己的身体帮你挡住坍塌的墙面么?”   “清平,在这样的情景下,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都不会眼睁睁得看着而无动于——”汪甜玉的眼睛突然一转:“靠!发国难财,趁火打劫——小偷!”   第六十五章 生命的诗篇   循声望去,就在人们慌乱躲雨的帐篷下,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把罪恶的手伸向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口袋。   汪甜玉眼尖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扭住了那贼的手腕。   “哎呀!我的钱包!”中年妇女大叫:“你…你这丧心病狂的贼,我儿子刚刚砸断了一条腿,全家都指着这点钱救命!你——你竟然趁火打劫!解放军——你们要把他抓起来啊!”   显然她是看到了宋清平白大褂下的墨绿色军服,一下子像看到亲人一样扑过来。   “这位大姐,我们是医生,这附近有巡逻的治安警察,把他交给他们就好了。”宋清平说。   “我…你们放过我吧,我实在是没办法啊!家里人都死光了,我一分钱也没有!”那年轻人突然就哭天抹泪起来,看得汪甜玉满心酸楚。   “清平,要不算了吧。这到处都在救援,谁有空理会他…”汪甜玉大概是感同身受。   “现在全民救灾,趁火打劫的行为是要从严惩治的!”宋清平把那小贼扭到一边去:“你四肢健全谋个什么样的安生不好,偏偏在这里做吸血鬼。你看看那些在天灾中死难伤残的人们,真不知道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那人灰溜溜得逃了,宋清平看着汪甜玉,无奈得摇摇头。   “小甜,这人的身手看起来比你是差远了哦。”   “那当然,我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失手就是给阿枫逮到了呢。”汪甜玉颇有些得意:“不过…我貌似偷到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呢。”   “的确呢,阿枫的心可不是谁都能偷得来的哦。”宋清平笑道。   “对了!”汪甜玉眼睛一转,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个物件:“我一直想把这个还给你,总是忘呢!”   摊在雪白的掌心,那是一条光泽鲜明的祖母绿项链。   宋清平吓了一跳,这不正是自己当年在结婚时送给陆丹的么?为什么会在汪甜玉手里:“小甜,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次跟阿枫聊天,说起我以前做贼的事,他就半开玩笑那么一提——”汪甜玉吐了吐舌头:“说你的祖传定情信物还在陆丹那个莫名其妙女人的手里。我就想着,她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也太过分了吧。于是就趁机把东西顺走咯——”   “她居然还戴在身上?”宋清平释然道:“我还以为她早就丢掉了呢。”   “其实,我想她未必对你毫无心意。”汪甜玉撇撇嘴:“女人的心思有时候都很难猜的,也许她只是嫉恨,只是不甘,我想陆丹和阿枫之间也不存在谁对谁错吧。不过就是有缘无分,一个爱得疯狂,一个却为心性所累——”   “你居然能这么想,真叫人刮目相看呢。”宋清平把项链收起来:“谢谢你啦,今天我算是帮你销赃,咱们就是同一条船的人了。”   田宁突然跑过来急急忙忙道:“宋大夫,那边刚挖出来一家人,一个重伤两个死亡,你带几个人过去一下!”   宋清平二话没说放下东西就顶着雨跑过去,汪甜玉自然也是一路跟过去。   眼前的急救现场却是汪甜玉想都没敢想的。在医院里不管怎么缺胳膊断腿,血肉模糊的至少还能被送到急救室的病床上吧。这层层叠叠的房屋坍塌得就像一块被砸烂在地板上的生日蛋糕,看不出下面究竟埋了多少血肉。   淋雨作业的救援人员站在最危险的角度,三五个人在搬动一块足有三米长的预制板。混合着钢筋水泥的废墟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那么岌岌可危。   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已经被拉出来蒙上了肮脏的搌布。一个中年男子颠簸在担架上,听不清他嘴里叫的是什么。他的胸口被一根钢筋刺穿,血已经染透了半边身子。而他的一条腿已经永远留在了那紧实的废墟之下。   汪甜玉浑身上下一阵泛寒,她抿着嘴唇看着正在为伤者紧急止血包扎的宋清平:“我…我要做什么?”   “安抚他。”宋清平在另外两个志愿者的帮助下依然没有办法按住这个情绪异常激动的男人。   那男人目眦尽裂,表情狰狞扭曲,显然是极大地疼痛啮噬了所有的理智。却在宋清平把麻醉针送进去后依然没有得到缓解。   “别怕,别怕!”汪甜玉抱着男人的头部:“宋大夫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医生,一定可以救你的!别怕,睡一觉就都好了!”   女孩终于知道,考验医护人员的除了那强大的承受能力,还有那时时刻刻都要做好撒谎准备的决心。   刚刚拖出的两具尸体里,一个是男人的老母亲,一个是他不满十岁的女儿。   “我老婆…我老婆!”男人终于吐出一句清晰的话:“我老婆还在里面——”   汪甜玉回身望过去,在倒塌的房檐下呈三角形的挤压空间里,朦胧在雨帘深处有一张苍白绝望的脸。   “这还有人!”女孩大喊一声。   几个救援人员立刻跟了过去,那妇女大约三十几岁,一双茫然无助的眼神里充满着恐惧。   “这是斜着埋压的,”一个看起来经验老道的救援人说:“不把底下那块板子撬开行不通的,但是一旦先动下面的,这女人腹部以下就要承受一瞬间可能坍塌的压力。”   “那怎么行?”有人反对。   “其实也不要紧,这上面最多还有半块板子,只要她忍住半分钟,我们就能把负重物抬出来。”   “不好不好,总归太冒险了。”   “那你说怎么办,起重机现在压根就过不来,下面的板子卡在那,不动就出不来!”老队员也急了。   商量了一刻钟左右,大家伙终于决定走着一步险棋。   “大姐,你忍着点,一会可能有重压,你两条腿能不能动?”老队员冲那妇女喊:“能的话尽量把膝盖蜷缩起来,不要伤到内脏!”   “不行…”那妇女气若游丝,发出微弱的声响:“不能压…不能…”   “她…她是不是受了伤?”汪甜玉焦急得蹲在那狭小的缝隙口:“大姐,你伤哪了?”   “我…。我…”   正在一旁紧急被紧急治疗的男人大吼一声:“我老婆怀孕了!八个多月了啊——”   八个多月的孕妇!   汪甜玉的心凉了半截,如果用这个方案救援,最先受到压力的不正是女人的腹部么!   “求求你们,不要…我要孩子啊!”女人虚弱的哭声从缝隙里传来:“可以…可以截断我的手脚,我不在乎,但是我要我的孩子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汪甜玉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没有做过母亲,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这着实是此生第一次让她如此震撼于母爱的伟大。   “那就只能等起重机!”老队员摇摇头:“这个路况,要开进来至少得两天,这女人怀着孩子,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挺过两天啊…”   “队长!队长!那边一个学校,里面有好几个孩子!人手不够啊——”一个救援人冲过来,大家立刻扛起工具就走。   救灾现场就是这样,有时不是故意放弃,但人们不得不用难易程度来衡量救援的有效性。   “别走!别走——我老婆,救救我老婆啊!”男人翻滚下担架,被宋清平牢牢按住,不得已一剂镇定剂推进了他满是伤痕的手臂内侧。   “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宋清平坚定地说:“小甜,这个孕妇交给你了,她脱水严重,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先打葡萄糖输液再喂水和食物!”   “明白!”汪甜玉冲到废墟跟前:“大姐,把手伸出来,把手给我!”   女人那满是伤痕的手颤颤巍巍得伸出来,汪甜玉几乎无法找到一处干净的血管来下针。   “小妹妹…我…我呼吸不过来了。我…我两腿都已经没有知觉了。”那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大姐!你要坚持住,你还有肚子里的宝宝啊!”此情此景容不得人无力动容,汪甜玉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给女人喂了水,但很快就被她夹杂着鲜血吐了出来。昏暗的废墟之下,她不知道女人还能撑多久,只能高高举着手里的输液袋,祈祷时间过得快一些。   “小妹妹,你结婚了没?”女人突然长长得出了一口气,笑容浮现在苍白的嘴角:“看你还年轻的很呢。”   “我刚结婚,还没做妈妈呢…”汪甜玉正发愁找不到话题,她希望可以通过聊天来缓解女人对痛苦的注意力,用着微不足道的力量跟死神去争夺。   “你这么善良,将来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妈妈。”女人的眼神开始涣散:“小妹妹,我这腿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绑得难受——你有没有剪刀给我下,我把它弄开。”   “哦!”汪甜玉一手举着输液袋,一手去翻医药箱:“给——”   女人粲然一笑,接过剪刀缩回了手,然后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注射针头。   汪甜玉倒吸一口冷气——她,刚才不是还说两腿没有知觉么?这会怎么又说自己的腿上有东西!   “大姐!”女孩扑倒缝隙口:“不要啊!大姐——”   女人脸上带着幸福决然的表情,没有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只有重生的欣然和泰若。   伴随着一声清澈的啼哭,血淋淋的婴儿在母亲血淋淋的手里被捧出了废墟缝隙——她用剪刀剖开了自己的腹部。   第六十六章 伟大的决定   这一幕带给汪甜玉的震撼可以说将是永生难忘,孱弱的早产儿在母亲逐渐僵硬的手臂里发出猫叫一样的哭声。女孩颤抖着接在手,就好像捧着一个易碎的世界。   女人脸上终于褪去了最后一层疲惫,喃喃得说:“叫他爸爸,给起个名字…”   “大姐…”汪甜玉一下子攥住即将缩回黑暗里的手,毫无温度的死气弥漫在废墟之中。   汪甜玉低头看着男婴泛青的小脸,“清平!清平!这孩子——”   宋清平无力得抬头,他手下的重伤男子在孩子啼哭的一瞬间就已经停止了心跳。   每一场天灾人祸之后,都是万千孤儿的血泪。汪甜玉站在雨中,用自己还算干燥的里衣呵护着这个幼小的生命。   “清平…”   “不行了…”宋清平宣布死亡,任由两侧的助手给男人盖上了尸布:“只可惜,能让他看一眼儿子就好了。”   “这孩子是早产,又是在母亲重伤的情况下…能养得活么?”汪甜玉看着怀里的孩子,那婴孩正挥舞着弱小的手掌出于本能得在女孩胸前抓挠着。   一阵阵困窘让女孩想要本能得逃脱,但却不知为什么她无法放下这个让她很难为情的小生命。   忽然之间,婴孩的状态开始不对。像是遭遇了极大的呼吸困难,身上颤抖的让人发慌。   “孩子太弱了,需要保温箱!”宋清平紧急下断。   “清平!”汪甜玉突然就哭了:“能不能救活他?他已经是个孤儿了,他妈妈用自己的性命换他活下来,我求求你救救他!”   明明与这孩子非亲非故,汪甜玉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失态到这种程度。她眼前闪过的是那妇人临终前最后一抹欣慰的笑,是那男人声嘶力竭得想要救妻子的决绝,是孩子一生奋力的啼哭绽放出的不屈生命力。   汪甜玉突然明白了杜辰枫对生命的尊重究竟为何会如此执着,他只是在生死之间比别人更容易入戏罢了。   “小甜,你冷静点!”宋清平把孩子交给医疗队里的一个产科大夫:“我们是医生,当然会竭尽全力救人——”   汪甜玉从满溢的悲痛中骤然清醒过来,她摇着宋清平的手臂:“清平,他在这样恶劣危机的环境中都能生下来,他一定能活下去的对不对!”   将女孩轻轻地揽在怀中,宋清平除了给予她这样的安慰,什么都做不到。   “清平…我也跟他一样…”汪甜玉吸干了泪水:“我是一场车祸里的幸运儿,阮妈妈说那时我只有一岁多,消防人员是在我爸妈的尸体边找到我的。”   “小甜…”   “我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不是也用这样伟大而惨烈的方式把我托出生的希望里。这些事,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阿枫也不知道。”汪甜玉伏在宋清平的怀里,喃喃得说:“阮妈妈也从来不对我提这些细节,但我知道,每一个给了小孩生命的父母都是用自己的生命在爱着他们的。”   “宋大夫!”产科医生叫道:“孩子的生命特征显示正常,只是由于早产带来的虚弱…现在条件有限,必须想办法保温!”   风烛残年一样的帐篷里,透着四面细雨的冷风。汪甜玉看着这脆弱的小生命在自己怀里嗷嗷啼哭,心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产科大夫说,这是早产儿尚未习惯离开母体的温度和环境,如果能把那母亲救出来让他留在身边一会也是好的。   只是她不知道,女人已经在汪甜玉的面前用剪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即便救出来也只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汪甜玉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抱起孩子打开自己的衣襟,用体温贴合那幼小的身体!   女孩平坦的腰腹裸露在外,玫瑰色的卡通文胸下雪白的胸脯坚挺着散发出高贵母性的没,没有亵渎只有神圣!   婴孩在她怀里终于停止了哭泣,安稳得沉睡过去。   汪甜玉的泪水再一次涌出,她环顾四周,看到了那些那些惊讶的目光,称赞的目光,尊重的目光。   “清平,如果我真的没有得病,我一定要领养这个孩子…”汪甜玉的泪水划过甜美的脸庞。婴孩静静的呼吸贴合在自己柔滑的皮肤上,那样和谐美好。   如果有一天,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该是怎样一种幸福?   入夜,救援队轮番休息值班昨夜。汪甜玉蜷缩在帐篷一角,宋清平就靠在她身边。   之前那个被起名叫希望的男婴已经被辗转送到了临县医院,汪甜玉心里放不下他,一直很难入睡。   “小甜,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宋清平突然说。   “恩,傍晚就没有了,我也没带充电器。”汪甜玉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宋清平已经睡了。   “阿枫来了一条短信,他现在在泰淮。”   “他!他真的过来了?”汪甜玉一咕噜翻起来,旁边的人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呓语。   “医院不允许他自主救援,于是他跟了当地的志愿者团。没想到在东山那边的机场遭遇了暴雨,没办法及时过来,而我们明天一早也要离开榆阳去前面的双猫镇。”宋清平叹了口气:“唉…我忽然觉得就这么把你带出来,对你们两个真的是都是一种折磨。”   “阿枫他一个人会不会很辛苦?会不会遇到危险?”汪甜玉眼睛涨涨的,她知道自己的脆弱和不负责任定然已经将杜辰枫戳的遍体鳞伤。可是身在此处,每个人的小我真的会融入大我之中逐渐为责任感和荣誉感所升华。   她其实很庆幸宋清平做了这样的决定——比起躲在房间里担心艾滋病的窗口期,她认为若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做这些有意义的事的确是不枉一遭的。   “放心,就算为了你,他也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宋清平微笑道:“睡一会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这里以救援命令为基号,双猫镇之前的大路终于开通,那边的伤员急需医疗物资。”   “也是,一旦雨下大了再次滑坡,可能刚刚开好的路又要封死了。”汪甜玉点点头躺下身子。   “冷么…”宋清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大部分棉被都给伤员了,冷的话,靠过来一点吧。”   汪甜玉面红耳赤,哪里还敢再答话,只能沉默着装睡下去。   帐篷之外雷声隆隆,即便是深夜,那嘈杂的呻吟声哭喊声救援机器运作声依旧不绝于耳。   便是如此之疲惫,汪甜玉还是做不到倒头就睡的程度。   “清平,我现在就开始想念小希望了。”女孩咬着拇指,抑制着泪水:“你说,要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怎么舍得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孤单的人世上啊。”   “生命的可贵,往往就在于起延续的希望,消失的是现实,永远铭记的是爱。”宋清平轻声说:“小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期待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来临,你会怎么样?”   “一直期待的…”汪甜玉轻笑一声:“阮妈妈告诉我说,只要一直期待下去,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来临的呢。”   “如果真的不会呢。”   “那…只能说明它压根就不是我的,总能找到与其替代的东西来弥补这份遗憾。”汪甜玉回答。   “你能这样想,真的太好了。”   忽然之间,一阵天晃地动开启了无情上天的又一次突袭。   汪甜玉从朦胧中霎时间惊醒,下一秒已经被宋清平回护在怀里了。   “余震!”   帐篷外白光凸显,人们惊慌四逃。   一声惊恐的裂帛声刺入耳膜,帐篷外的一棵大树轰然倒下,直挺挺得砸了下来!   “啊啊啊啊——”   “小甜!”宋清平一手将她拉扯过来,伟岸的肩膀骤然回护。   粗壮的树木狠狠得落在汪甜玉身侧,她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宋清平的怀抱牢牢得护住自己,现在被砸碎的会不会是自己那颗笨笨的脑瓜。   “好险!”余震终于结束,外面接踵而来的是新一轮救援。混合着冷冷的冰雨,每个人的绝望都降低到冰点。   “小甜,伤到没有?”   “我没事…”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疼痛,汪甜玉试图从男人的怀抱里挣扎出来。   男人的呼吸渐渐凝重,汪甜玉下意识得伸手一扶,却是抓满了掌心的粘稠血腥!宋清平的脸色惨白,坚韧的唇角轻轻抖动一下:“没事…小伤而已。”   的确是小伤,汪甜玉想。不过是被下落的木桩树枝戳穿了右手掌心!   不会致命也不会残废——但宋清平是医生,那是一双用来手术救人的手!   “清平!你的手——”汪甜玉捧起男人的手腕:“我…我帮你包扎,药箱…药箱在哪里?你别担心!赶快处理的话不会有影响!”   “别急了…”宋清平惨然一笑:“药箱在外面车上,让其他伤员先急着用吧。”   “那怎么行!感染的话,你的手就——”   “筋断了…没用的。”宋清平脸上的雨水沿着下颌缓缓滴落。   “凭什么…为什么…你是这么好的大夫,怎么可以这样!”汪甜玉胡乱的翻找着备用药物,抬眼看到宋清平已经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抽出了断在手心里的树枝:“别怕,打个破伤风针就好。”他的额头上明明已经沁出了汗水。   “你不该救我的…你的手可以救好多人…”汪甜玉的泪水淌下来。   “就当是惩罚吧。”宋清平笑。   “为什么要惩罚!你有什么错?明明是我任性要跟你跑过来的!”   “你只是不知道,这世上很多看似很好的人,都有罪。”宋清平咬着绷带为自己扎紧伤口,起身道:“走,快去救人。”   ------题外话------   男主你去哪了啊!看过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么?我发现我咋又开始虐了!   第六十七章 相遇在废墟   这次不小的余震造成了一些房屋的二次坍塌,乘着夜色的冰雨,救援行动再一次陷入紧急慌乱。   “宋大夫!”队长田宁从黑暗中认出了高大的身影:“那边的房舍下还埋着三个伤者,一个余震过去半点声响都没了!你跟着王大夫他们队过去看一下,侥幸还活着估计伤的也不轻!”   几乎坍塌成扁平的废墟下,警局的救援警犬抖了下身上的毛。汪甜玉看着这能干的家伙,恍惚间想起了杜子腾养在院子里的德国牧羊犬。   军区大院,温馨的房间,孤儿院的欢声笑语,医院的生死一线,还有杜辰枫宠溺的笑容。   这半年多来,日子就好像看电影一样,情节紧凑又充实。不知不觉得,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汪甜玉还记得阮妈妈一直告诉她的话:生活只能往前走,因未知而多姿彩。   就像她也想不到阮妈妈会跟杜爸爸在一起一样,苦难永远充斥着所有人的心,但惊喜一直会有。   “这个伤员的喉部被硬物刺穿,必须立刻插入导管呼吸,否则不到十分钟就会窒息死亡!”宋清平回头看着还在发呆的汪甜玉:“小甜,你帮我上手。”   “我…我可以么?”汪甜玉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得看着男人的脸。   “没办法了,伤员太多医生不够!”放眼望去,从废墟里陆续拽出的几个伤员均是血肉模糊生死未明。宋清平的右手虽然缠了绷带却还是止不住得渗血。   “自信一点,小甜。能不能救他就看你的了!”宋清平坚毅信任的眼神令汪甜玉无法退却,看着地上那呼吸越来越困难的伤者。年纪四十多岁,棱角坚毅分明。鲜血和泥土几乎糊住了他原始的样貌。   他是谁的儿子或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丈夫?   一个人死了,有多少人的天会塌。汪甜玉不能再犹豫,她拿起宋清平递过来手术刀,恍惚间想起了第一次与杜辰枫相见的时候,就是被他这样一把手术刀下破胆子的。   杜辰枫,几乎一刻也无法从女孩的脑子里走出去。   仅仅是灰姑娘嫁豪门的烂俗剧情不是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才对么?明明一点一点相爱,一点一点了解。   为什么总觉哪里不在状态,到处都是意外和状况?   究竟是自己不对劲,还是杜辰枫不对劲。   面对着奄奄一息的生命,汪甜玉凛然感觉杜辰枫好像就已经同自己附体一身般。她仿佛能感受男人每一次纠结挣扎的内心是多么的无助,她颤抖得伸出手来缓缓得压在那伤者喉咙间的环甲膜上。   “小甜,不要犹豫了。”宋清平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的。”   女孩咬着唇角渐渐麻木,刀尖刺破的伤者的皮肤,一汪暗色的血顷刻涌出。   “再往左一点,一点点。”   “这样…不行,出血了——”   “出血不要紧的!”宋清平用左手执起棉花球一层层吸掉障碍视线的血污。   “来,把这个捅进去”男人将一段透明的硬塑料管交给汪甜玉:“他窒息已经到极限了,你最多还有60秒,当心不要用力下压,会破坏声带!”   60,59,58…40…39…38…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像炸药的引线一样扼住人的喉咙。   “不行!”汪甜玉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眼看着手下的伤者一点点沉下去的脸色。简直是人间最惨烈的酷刑!   一只温柔的手骤然覆上女孩的手背,坚定果断。随着导管的瞬间疏通,伤者终于呼出了第一口新鲜空气。   汪甜玉泪眼摩挲得抬头,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此刻却如梦幻一般映入视网膜。   陌生是因为,仅仅三天不见男人那棱角分明的俊美容颜竟已然瘦削成这副模样。   熟悉却是因为,这三天来,那张脸无时无刻得不在自己的大脑中萦绕。   “阿枫…”含着紧张的呼吸,汪甜玉已是泪流满面。   “你到底要我为你操多少心才满意!”男人穿着黑色的长外套,身上只背了简单的行装。脸上皆是灰尘,胡茬也没有来得及休整。唯独只有那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透着锐利和温情。   “我…”汪甜玉退后两步:“你别过来…我怕我身上…”   大手一把扯住女孩纤细的手臂,不由分说得将她陷进温暖的怀抱里。   “就算我们还没有完成婚礼,你也该知道什么叫不离不弃同甘共苦的誓言。”这句话,在汪甜玉逃掉的那天早上,杜辰枫就已经对她说过了。   “眼泪…眼泪也会传染的。”汪甜玉咬着唇,死命得屏住呼吸,却控制不了那单薄瘦削的肩膀在男人怀里不住得颤抖。   “阿枫…我还想好好跟你在一起,一起治病救人,一起照顾孤儿院的孩子,我还想为你生个宝宝——我不想死,我不要得病啊!”女孩的脆弱终于在一瞬间决堤,曾以为自己的坚强足够逃得开温柔。此时却是瓦解的一败涂地。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还可以一切治病救人,照顾那些孩子——”杜辰枫扶正女孩,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就算有再大的困难,我都能跟你一起承担。只要我活着,你再也不要想着从我身边逃掉了。”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还没习惯被人这样宠爱着。”汪甜玉抽泣着:“我以为我可以很坚强得回到没有你的那种生活,不管遇到什么都能独自承担!”   “我当然相信我的小丫头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只是你没有必要再去独自承担了。从拥有我的那一天开始。”   当东方微微泛白的时候,雨终于停了。这次不大不小的余震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的紧张,好在死亡人数并没有增长太多。   “阿枫,你不是说你还困在——”宋清平一脸疑惑。   “我还没跟你算账!”杜辰枫眼睛一瞪:“不声不响得拐走我的新娘——”   “阿枫,你别怪清平,是我逼他的…”汪甜玉赶紧解释。   “你不懂事他也不懂事么!”   “什么叫我不懂事?”汪甜玉鼓起腮帮子:“我哪里不懂事了?”   “喂!还有没有护士啊?这边有个伤员要帮忙一下——”远处有人大喊一声。   “小甜,你过去看看。”杜辰枫显然有话要跟宋清平单独说,便将女孩支走了。   “阿枫,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可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小甜的任何要求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我都必须要答应。”宋清平粲然一笑,他的脸色有点苍白,手掌上巨大的创伤到现在还没能完全止血。   “把我一个人留在婚礼上放鸽子,这还不够伤天害理么!”   “这是两回事。”宋清平笑。   “你的手?”杜辰枫心下一凛。   “可能废了吧…以后这消化内科的第一把刀,非你莫属了。”宋清平似乎并不在意,长出了一口气:“阿枫,小甜会没事的吧。”   杜辰枫从包里掏出一个密封包装的试纸:“国内还没有这个技术也没有入关引进。这是子腾从他们道上弄过来的。国外最新的双蛋白金标测试纸,敏锐度达百分之九十七,且能在感染的第一时间反应。与其整天痛苦煎熬,给她试试吧。”   “恩,她是这么好的姑娘,一定吉人天相。”   “呵,你不会也对她动心了吧?”杜辰枫抬眼看了看宋清平,神色里扯出一丝异样。   “你放心,跟你做好的约定我什么时候食言过。”宋清平找来一根止血带,试图再处理一下手掌上的伤。   “我来吧。”杜辰枫咬咬牙,拆开宋清平的包扎:“从那天之后我就有想过,如果当初她是跟你在一起了,一定比跟我幸福吧。”   “她已经爱上你了,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宋清平的手臂因吃痛而颤抖了一下:“至于我对小甜,就按照约定来做那个无微不至的兄长吧。”   “清平,其实你没有必要陪我这么赌的。”杜辰枫垂下眼帘:“我这一生,真的再也欠不起任何人了。”   “咱俩英雄一起当,坏人也起一做,要不是看在我们性取向都正常的份上,搞不好真应该在一起呢!”宋清平的玩笑开得很欢脱,但却已然无法让杜辰枫的情绪从看到他手掌重伤的阴霾中走出。   “如果要惩罚,惩罚我才对…你的手,如果紧急处理了,也许还能挽救…”   “别想这个了,你小子是故意骗我们的吧,你明明就已经跟队里取得联系感到双猫镇,还说什么在机场被搁置——”   “我怕小甜故意躲着我,又跑掉。”杜辰枫坐下身来,显然这连日的奔疲让他很是辛劳:“子腾说的对,要不是我自私,我恐惧,让她好好呆在家里不好么?为什么要她从事跟我一样的行业——难道真的要她去理解这其中的心酸就能体会我的无奈和愧疚么?”   “阿枫,小甜比你想的要坚强。对了——”宋清平拿出手机翻了一张照片给杜辰枫:“昨天我们救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小甜亲手救活的。他的父母在他出生后就死了,已经是个可怜的孤儿了。小甜给他起名小希望。”   “小甜…是不是想领养这孩子?”杜辰枫看着画面上的男婴,眉头渐渐舒展开。   “昨天那个伟大的孕妇舍生忘死的母爱,带给小甜的震撼不小。”宋清平拍拍杜辰枫的肩膀:“如果你们想要领养这个孤儿,也要做做心理准备。”   “我知道小甜喜欢孩子,之前那对姐弟,还有那个受虐的姑娘小萝卜…小甜都动过心。只是那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也懂事了。说起来只能给她当个弟弟妹妹,当儿女实在不是很合适。”   “你们在谈什么呢?”汪甜玉擦了下满脸的汗水,跑了过来。   “小甜,坐下。”杜辰枫拿出一支采血针:“别怕,不管什么结果,我都陪着你的。”   第六十八章 刑事   淡粉色的试纸在黎明的昏暗中凭依着应急灯的光线,缓缓摇曳在试管反应液中。   汪甜玉伏在杜辰枫的怀里,眼睛紧闭着。   二十分钟,一千二百秒。一下一下的在心里默数,每一瞬都是苦熬。   “阿枫,讲个笑话给我听。”女孩的肩膀颤抖着,微弱的声线机会快要被冷风吹散。   温柔结实的手臂环住女孩纤弱的腰背,杜辰枫的下巴抵在汪甜玉的头顶:“你知道,我连听笑话都很难笑,更别说讲了。”   “我不管,你要让我在人生中可能还会笑出来的最后二十分钟里,不能这么紧张纠结得过下去!现在不笑,我怕我以后都没机会了!”汪甜玉咬着唇,她很少对杜辰枫这样坚决的任性。   “那我,讲一道有趣的化学题给你?你动脑想一想——时间就没那么难熬了。”只是女孩不知道,男人此时的紧张纠结绝不会小于自己。   “恩。”弱弱的答应,汪甜玉竖起耳朵。   “四种物质,abcd,ab之间可以相互转化,b加热能转化成c,b和c在放置很长一段时间后又能转化成d,d是一种具有臭鸡蛋气味的物质。”男人清了清沙哑的喉咙:“问你,abcd分别代表什么物质。”   “这个,是不是要演算一下?”女孩欢脱的思路一下子被提了起来:“臭鸡蛋气味的是硫化氢,这个初中课本就学过,b和c…必然会含有硫元素和氢…。可是,哎呀还有没有更多条件了。”   “条件已经很清楚了。”男人平静得说。   “不会是要学到你们这样高深的程度才知道的答案吧,我也就能背出前十个周期表而已。”汪甜玉扁了扁嘴:“猜不出!”   “这不是谜语,不用猜的而是靠推理的嘛。”   “推理个头啊,什么东西放久了能产生硫化氢啊,我真的不知道嘛。”汪甜玉轻轻捶了下男人的胸口:“就算你告诉我答案估计我也听不明白。”   “时间到了。”宋清平憋住差点笑到内伤的表情,看了看手表。这个化学题可是杜辰枫当初差点把生物化学课的讲师气到吐血的梗。   蛋清色的反应液里,微微泛红的沉淀在试纸条上呈现出一道完美的阴线!   “小甜,安全的!”   一瞬间心头重石落地,汪甜玉再也抑制不住得泪水夺眶而出。她一头扎进杜辰枫的怀里,咬着他大衣的纽扣:“阿枫,我没事了!我还能和你在一起是不是!”   “傻瓜!就算你有事,你依然可以跟我在一起。”抚摸着女孩漆黑的马尾,杜辰枫吻着她的脸颊:“小丫头,我可是郑重其事得警告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再一个人跑掉。”   “好!以后我要是再感染了什么病,一定传给你!”汪甜玉挂着泪花的脸上终于呈现出一丝笑意,调皮的吐了下舌头。   “对了…”还是有些不放心,女孩看着试管:“这个真的准确么?”   “敏感度高达97,,只能假阳不能假阴,你可以放心的。”杜辰枫说:“如果还是有心理障碍,回去再上医院看看,但是我觉得你只要相信我和清平这样的专业人士就足够了。”   “好,”汪甜玉眉头一转:“对了,你刚才那道题的答案是什么啦。”   “你不是说,告诉你你也听不懂么?那么长的化学式,不用知道了…呵呵。”   “别啊,说话说一半多让人难过。”汪甜玉不依。   “回去再告诉你,用演算纸教你。”杜辰枫拍拍女孩的肩膀,冲宋清平道:“清平,你现在也受了伤,应该好申请回调吧。我替你在这就好——”   “一点小伤还没那个必要。”   “我说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懂,难道要在这里给我们做灾场情缘的电灯泡么?”杜辰枫道。   “我是怕你一遇到紧急救援就分不清轻重缓急,回头再把小甜弄丢了。她是我带来的,就算你是他丈夫也没用,她的安全总归我要负责到底。”   “嘿!你——”杜辰枫讲不过他,只能故作威胁得在他眼前晃了晃拳头。   “宋大夫!”一个救援队的小护士匆匆跑过来:“这——这不是?”她是二三零军医院的护士,自然也认得杜辰枫:“杜大夫?你怎么也在这——”   “我是后援…”杜辰枫随便给出个借口:“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用来…打入敌人内部。”   “咳咳…”宋清平在后面拉了他一下:“这是救援,不是打仗…”   小护士才不会管那么多:“宋大夫,田队长让您过去看一下,那边的重伤区,有点——”   “有点什么?”宋清平眉头一凛。   “有点不对劲,刚刚余震过后,送过来三个伤员,但是他们的伤——”   “那变是谁在负责?”   “胡大夫和赵大夫,”小护士回答道:“但是胡大夫在之前的救援中受了些伤转去治疗了,现在就只有赵大夫一人。那三个伤员,送来的时候都是外伤毁伤,但包扎救疗之后已经确认脱离了危险。却不知为什么,就在刚刚突然有两人已经死亡,另外一个也出现了很诡异的病危状况!”   “阿枫,小甜,我过去看一下。”宋清平起身:“不会是灾后的什么传染病吧。”   “我跟你去,你的手又不能动!”杜辰枫叫道。   来到简易搭建的救援棚下面,一共有七八个重伤员,他们有的找到了陪护的家属,有的只是孤独凄惨得呻吟着。   汪甜玉看看杜辰枫,她担心男人受不了这样的惨景,一只手牢牢得抓着他的胳膊。   两个死者已经被运到了后方的空地上。为了防止腐烂疫病,通常救援和寻主的工作都是同事进行的,两天内要确认死者身份然后记录在案,接下来就要把尸体焚烧消毒。   杜辰枫俯下身来看着眼前那个奄奄一息的伤者,是个二十几岁的男孩子,白白净净的,头部和腹部被包扎妥当。   “病例呢?”他伸手去找床头前的记录单,一张染着血污和泥浆的纸头上赫然龙飞凤舞得写着几行潦草的字。   天亮雨亦停,杜辰枫仔细得辨别着上面的字迹:“颅内压迫出血,外伤性鼻梁骨折,胸骨压迫外创性失血…就这些?”   他小心得蹲下身子,疑惑得看着那伤员腰背上的厚厚绷带。   “他的腰背也伤到了?”宋清平问那护士。   “上面没有写,但看起来是这样。”田宁走过来答道:“现在情况这么危机,又不能一一对应病症,只能尽量写清楚。要等下一批救护车过来——”他看看手表:“大概要…两小时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抽搐的?”杜辰枫用手电照了照伤员的眼睑。   “半小时吧,起初他意识还有,说疼。”小护士紧张得搓着手:“但是我已经根据伤情给了他相应的麻药量,却还是不行——”   “小甜,帮忙把他的绷带解开。”杜辰枫带上医用胶皮手套:“他身上可能有其他伤!”   没有专业的诊疗机器,全凭首先判断,误差说不清大小却足以令人丧命。   而医生要做的,就是在病人已经落到自己手中后减少被死神二次夺走的几率。   拆开那一层层渗血的绷带,汪甜玉捂住嘴巴:“呀!他腰上有伤啊!那么大的口子,是被玻璃划得吧。”   只看到在场的杜辰枫宋清平已经队长田宁,三人的表情像冻住了一样纠结着。   “这不是砸伤…”杜辰枫咬住下唇:“这是刀伤!”   他麻利得伸手探进五厘米长伤口内侧,脸色铁青:“肾没了——”   “肾没了?”汪甜玉惊道:“怎么会?难道砸伤会这么严重,好好的会把内脏都——”   “不是砸伤,是有人趁火打劫——偷了伤患的肾脏!”杜辰枫一拳砸在地面上:“可恶!怎么会有这样的禽兽!”   “偷…”汪甜玉的脑中恍惚间出现了之前那个偷钱包小贼的脸——这世上的人性往往最是经不起灾难的考验,天灾人祸之前,有人悲恸欲绝有人天塌地陷,却也有人大发横财伤天害理。   “田队长,这事情非同小可,立即联系当地的警方!”宋清平站起身来冲那小护士道:“另外两个一起送过来的死者呢?”   “在…在后面…我就是发现他们三个的伤有这样相似的包扎点,才觉得奇怪!”小护士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偷肾脏…怎么会这样可怕。”   “这里是灾区,充斥最多的便是伤势与死亡。”宋清平沉吟一声道:“永远不要低估人在犯罪时的智商,若没有了人性和底线,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走到后方的停尸处,可想而知,那两具刚刚死去的尸体同样各少了一片肾脏。   即便是健康的人在遭遇了割肾又没有紧急处理的情况下亦是很容易有生命危险的,何况专挑那些重伤到让人很那发觉的多一处伤口的可怜人群。   本就徘徊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伤者,无论是体温血压还是呼吸心肺机能都有明显的障碍。在这样的情况下割肾,与杀人有什么分别!   “下刀的手法利落,应该是个专业的。”杜辰枫恍然担任起了法医的职责:“清平,你觉得会不会是…是大夫干的?”   “这三个人是谁送来的?”宋清平转向那个小护士。   “赵…赵医生啊。”小护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得回答。   “他人在哪?”   “我不知道啊!”小护士快被吓哭了:“这里这么乱,经常联系不到人的,胡大夫受伤以后赵大夫也很忙的,一会见一会不见的…”   “如果真的是他下的手,总要有人接应!”杜辰枫道:“人体肾脏只能冷冻保存,这三个人…应该不止是只有个吧!”   “我去通知指挥部!”田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转身跑开。   “混蛋——”杜辰枫几乎咬得嘴唇滴血:“我们在这里拼了命一样的救人!却有这样的败类混在其中双手染满罪恶!”   “清平…”汪甜玉脑中灵光一现:“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说?”   “我们之前不是抓个了偷钱包的贼么?他说他是家人都遇难了,没有钱才不得不当贼。”   汪甜玉紧张得搅着手指。   “那人怎么了?”   “他…他明明就不是本地口音!他不是这里的灾民,却鬼鬼祟祟得穿梭着…会不会是另有目的?”   “对哦,我却也没想到!”宋清平脸色一沉:“现在已经牵扯刑事案件了,这么可疑的人一定不能放过。”   ------题外话------   下一章预告神圣的天职,有虐。另外那道题的答案会在后天的文里揭晓,虐里欢脱。   情人节还在追文文的亲们,记得要快乐得点赞哦~   第六十九章 神圣的天职   在救援指挥部的现场,汪甜玉和宋清平回忆了当时捉到的那个小贼的样貌,大约二十岁出头,长得很瘦,眼睛却精明有神。   “我觉得他不像是专门做贼的,”汪甜玉想了想,不好意思得小声对杜辰枫说:“一看他的身手就知道专不专业。”   “真是行行出状元,”杜辰枫轻笑一声:“看来让你来当护士还大材小用了,该去警察局反扒组做顾问的!”   “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汪甜玉鼓着小嘴轻轻掐了他一下:“这个人不是本地人,却在受灾后游荡于灾区,如果只是想来小偷小摸未免成本太高了。”   “这么想倒是有些道理的。”宋清平说:“也许是借着这样的机会来寻找容易下手倒卖器官的目标。”   “但愿能尽快找出这几个没有人性的罪犯!”田宁说:“现在赵新国已经被带去调查了,你们还是回到自己岗位吧。有什么动静要赶紧上报,千万可别擅自行动。”   离开了指挥部,三人再次回到救援前线,才从那个重伤区的小护士口中得知那个被割肾的伤者已经在一个小时之前确认死亡。   沉默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整个灾区现场的上空,汪甜玉轻轻拉了下男人的衣袖:“阿枫…”   “我没事,”男人垂下头,轻抚着女孩花猫一样的脸颊:“我只是想,就算医生能治好每一个人的病,也治不好所有的人心。”   “去干活吧,”宋清平拍拍杜辰枫的肩膀:“那边还有几处大型坍塌,虽然已经过去四天了,但说不定还有人存活。”   接下来的两天一夜,双猫镇的多数伤员都已经被救出。死者完成排查身份,失踪人数仅有不足百分之一。   汪甜玉毕竟是女孩子,如此高强度的疲劳已经叫她吃不消。此时一下了前线立刻在杜辰枫的怀里睡去,安稳的就像个婴儿。   “这恐怕是几天来她睡得最安稳的时候了吧。”宋清平说。   “叫她吃这样的苦,真的是…”杜辰枫接过军大衣给女孩盖上:“我本想叫她一生无忧无虑的。”   “我说过小甜比你想的要坚强。”宋清平叹了口气:“你该明白,她连生死都能挺过去,以后还会有什么不能笑对呢?”   “我还是没有勇气,才会有这样下作的方式来养成一个坚强的女孩,真丢脸啊。”杜辰枫别过脸去,女孩轻柔的呼吸在空气里弥散着。   “她的坚强不是靠你养成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这么吸引你不是么?”   “清平,你早就知道我是认真的了对不对?”   “从我看到你在急救室看她的眼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宋清平靠着后面的树干:“官方报的死亡数字已经攀升到了三万,还没有统计那些失踪人口。   这次的灾害近十年里首屈一指,看着那些颠沛流离妻离子散的人们,别说是你这样的玻璃心,连我都觉得——”   “陆丹走了。”杜辰枫突然打断他的话。   “她早该走了。”宋清平拿出口袋里的那串项链:“小甜这丫头,时时刻刻让人意想不到,居然真的从陆丹那里把这个给我顺回来了。”   “呃,我就是那么一说——”杜辰枫宠溺得看着怀里的睡颜。   “宋大夫!杜大夫!”有人急匆匆的过来喊:“田队长说要前方山道发生重大滑坡,现场被埋了三辆物资车,一辆押运车。”   “押运车?”宋清平与杜辰枫对视了一下:“怎么还有押运车?”   “我不清楚,是警车押运。”那人摇摇头。   “总之先过去再说吧,这几辆车加起来也要有七八个人了。”杜辰枫摇醒怀里的女孩:“小甜,我跟清平要去前面现场,你到里面帐篷再睡一会。我留个另一部手机给你,随时联系。”   “我跟你一起去!”汪甜玉挺起疲惫的腰身,揉揉眼睛。   “你不要去了,这两天来已经快扛不住了,那边的情况具体还不清楚——”   “是你说的不管再遇到怎样的困难都要一起承担!”汪甜玉倔强得跳起身来:“再说我跟清平才是这次救援队的挂名人士,你只是来度假的好不好?凭什么叫我在这休息?”   “那一起去,不要乱闯,听我的话。”杜辰枫心知道自己拦不住女孩,而且带她在身边也好过把她一个人留下。毕竟这里是灾区,哪里都不一定安全。   救援车上除了三人之外还有田队长带着的八个武警战士,距离双猫镇不过七公里的路程,靠近国道西侧的山体发生坍塌滑坡,前后回来三辆物资车跟对面方向的一辆警用押运车相撞。被碎石买了大约有两米半高。   田队长告诉他们,押运车上的两个犯罪嫌疑人正是被逮捕的赵新国大夫和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偷。   有人在赵新国那里找到了冰冻便携箱,里面残留的血迹已经拿去跟几个受害人做比对了。虽然他百般抵赖此事与自己无关,但还是被送往市区公安部门配合进一步调查。   “为什么要去救那种人渣啊!”行车的路上汪甜玉一听说便跳脚:“他最好死得干净,否则我见到他也要踩死他!”   “小甜…”杜辰枫将她拉回自己身边:“这不是一个合格医务人员该说的话,就算我恨不得砸扁他的脑袋,也不得不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送上全部的精力去救他的性命。”   “都是我不好,当时抓到他偷东西就该把他扭送!”汪甜玉垂下头:“至少后面那三个伤者就不会再出事了。”   “好了小甜,这世上坏人这么多,你凭什么为了背负他们的罪孽来自责?”杜辰枫拍拍女孩的背:“一会要跟着我,那边滑坡挺严重,注意安全。”   “阿枫,既然你也想得这么开。那世上无奈的疾病这么多,你又凭什么为了医学所达不到的领域来自责呢?”汪甜玉全然没有放弃这样一次开导劝慰的机会,她看到杜辰枫脸上的表情略有异样:“你,现在是不是好多了?我看到之前几个没有抢救过来的重伤者,最后还是走了…你…”   “小甜,谢谢你。”杜辰枫轻声说:“我想我已经比之前想通透了好多,至少在每一条性命离开之际,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眷恋和挣扎的同时也能慢慢消化掉那份无奈。就像小时候偶尔看到的那则海星的故事。”   “你又要给我讲故事啊,那个化学题的答案你还没告诉我呢!”汪甜玉仰起头看着他。   “真像个小孩子,一点事都存不下心呢。”杜辰枫自顾说道:“忘了那道题吧。”   “前面好像开不进去了,”司机停下车:“再往前走就是山区,一旦再次发生坍塌大家都会有危险的。”   “我们徒步下去,”田宁示意众人将挖掘工具救援担架等物品收拾好下车。   不远处的乱石堆上,两个衣着军服的战士堆坐在原地,他们满身血迹但伤势似乎并不太严重。向来是在事故发生后自行逃脱出来的。   汪甜玉跟着男人们过去,简单的处理后从他们口中得知三辆补给需求用品车一共有六个人。两个人已经确认死亡,正残缺不全得陈尸在附近。另外两个还埋在倒挂的车内生死未卜。   那辆押运车里有两个警察,一个司机以及两个嫌疑人,源于最先遭遇落实击中导致连环相撞,此时埋在另一辆车下方深处,毫无动静只怕凶多吉少。   “小甜,这两位伤势也不轻,你帮着清平快将他们带上车去清洗伤口,紧急处理下。”杜辰枫提起医药箱,凝眸望着十几米外叠压坍塌的乱石灾场:“我跟着救援队上去,里面还有七个人。”   两米半高的坍塌区其艰险程度令人望而生畏。最下层滚落出来的一只汽车轮胎上还粘连着骇人的暗色血迹。   “如果从下方开凿,一定会破坏上层稳固。”田宁眉头紧锁:“这样且不说下面的人还能不能得救,光是我们这些人就有极大的可能要把性命搭上去!   救人…有时候也是要考虑成本的。”   “田队长,”之前那个轻伤的战士突然一瘸一拐得冲过来:“我战友还在下面,他两个月后就要结婚了…。”   男人眼里的祈求含着微湿的泪水,田宁攥了攥拳头:“我们尽力。”   “从那侧山岩攀上去可否行?”杜辰枫立起身望着不远处的山坡:“直接从废墟往上爬实在太危险了——”   “你是医生,不是救援战士,先到一边去。”田宁厉声道。   “田队长你什么意思?”杜辰枫扬起眉毛:“现在四辆车七个人生死未卜得压在下面,你叫我们做医生的站在旁边看着,有气的就救一下,挖出来就是死的就拍拍手走人?”   “杜首长刚刚跟我通过电话…”田宁叹了口气,脸上的为难叫男人更是火冒三丈。   “他从来就没有同意过我做来医生,我还不是做到现在?”杜辰枫绕开田宁,跟着那八名武警战士开始了救援挖掘。   叮当作响的挖掘开始,一声微弱的呼唤从深埋的巨石下隐隐出来。   那轻伤的战士耳朵尖,一下子大叫起来:“雷队长!是你么?李正他怎么样?”   “快点——”田宁一听有人应答,赶紧吩咐加紧进程。   “李正在我旁边…”那个姓雷的队长回应道:“车子从中间砸…砸断了…我只能看到他的手…没有反应。”   “雷队长,你有没有受伤!现在是什么情况?”杜辰枫在战士们一锹一斧的挖掘中,大声冲下面呼喊:“那辆押运车呢?在附近么?”   “押运车是直接跟我…跟我们相撞的…对方司机当场就死亡了。我出车门查看的时候发生大范围滑坡。”雷队长喘息了几声:“我是躲在车门外的,车顶遭重石坠下撞击。我…我还好…就是右腿没有知觉了。”   说话的时间,三个战士奋力挪开了顶层的第一块大岩石。随着翻滚隆响过后,雷队长那满是伤痕的脸终于露面。   两战士跳下地,想要把伤者架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半分。强悍的军人脸上痛苦的表情令杜辰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的一只脚应该是被牢牢得卡在车下了。   用电锯打开坍塌的车顶盖,另一个战士的身体血肉模糊得呈现在众人眼前。   杜辰枫将人平放在安全的地方,拨开眼皮才发现瞳孔都已经扩散了。   “杜大夫,发现两个警察,已经…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那边的救援战士狂喊一声。   杜辰枫攥了攥手心,他跳回道救援处:“雷队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雷队长挥了挥手满是血迹的手:“腿,可能是要废了,这里太危险了,你们再这样搭上性命我过意不去…大夫,不行就截了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男人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决和惆怅,七尺男儿有谁愿意落得终生残肢,但有时候有些决定必须做下的。   “雷队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截肢!”杜辰枫的心猛然抽紧:“我们再试试!”   “不行了大夫,”男人紧咬着牙关:“你们…就没闻到汽油的味道么…这么多辆车碰撞,只怕是——”   杜辰枫恍然大悟,心里直叫该死。   “田队长!”他起身大喝一声:“快叫伤员撤远,油箱漏了!小甜,清平——”   “阿枫,我在这!”   一转头,只看到汪甜玉抱着药箱不知何时跑到自己的身后!杜辰枫呼吸一窒,大手扶住女孩的肩膀:“谁让你上来的!快回到车上——”   “那边的伤员清平在照顾,已经没有危险了。”汪甜玉捉住杜辰枫的手:“你需要我帮忙的吧。”   “这里危险,听话,离远一些。”浓重的汽油味已经开始在空气中弥散,汪甜玉更是坚决不肯离开:“危险我就更不能留你一个人了!我在这儿帮忙,你快点帮伤者手术。”   女孩麻利得从药箱里掏出各种注射器消毒液手术刀和胶皮手套,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让杜辰枫刮目相看。   “小甜,你——”   “别愣着了!这么多人在这里相信你,一定可以顺利救人的。”几个救援战士已经把上层的巨石尽力清扫殆尽,杜辰枫跳下去,开始了手术前的基本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多耽搁一刻便会多一分爆炸的危险。汪甜玉伏在废墟上方,手举着输液袋,眼睛一眨不敢眨得望着男人细微又坚决的动作。   对医生来说,手术台就是阵地,而阵地随时也可以变成手术台。   终于进行到了最后的伤口缝合包扎,杜辰枫擦去了满脸的冷汗冲上面做一个ok的手势:“病人还在麻醉中,下来两个人帮忙把他吊上去!”   “阿枫——”汪甜玉抱住疲惫的男人:“结束了么?还有没有伤患?”   押运车的两个警察和司机都已经确认殉难,杜辰枫无奈得摇了摇头:“下去吧,小甜。”   就在两人相扶着要从滑坡点下去之前,一声微弱的呻吟从左下方埋藏最深的角落里传出来。   “怎么还有人?”汪甜玉一惊。   的确,所有人都忘记了,除了送供给物品的军车和押运警车里的工作人员外——还有两个倒卖器官的犯罪嫌疑人!   “阿枫…”汪甜玉单手环着男人的腰,她复杂的眼神似在犹豫的问询着:救不救。   救不救呢?   这两个丧尽天良的混蛋,趁火打劫谋财害命,罪不容诛本该一死。   如此危机的情况下,救人与自保都属无过。何况,这是让人想起来就咬牙切齿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的罪人。   “杜大夫,下去吧。”田宁皱了皱眉:“战士们也都疲惫了,何况现在很危险,汽油扩散得越来越迅速了!”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殉难和得救的人员已经安顿好,有些事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田队长,我们是医生,也是救援人员。是没有权利选择救或者不救的。”杜辰枫抱着汪甜玉的腰,想要把她送下去。   田宁无奈得皱了下眉头,只得吩咐救援战士动手开凿:“何必呢,救出来也是个死刑!”   可是罚不罚法律说了算,死不死老天说了算,但救不救…对医生来说,至少对杜辰枫来说从来都不是可以自由选择的命题。   他是犯人是罪人,但对医生来说,就是鲜活的生命。这是神圣的天职,是不能踟蹰的责任。   “阿枫!我陪着你——”汪甜玉不肯走,竟是站在男人身边一把替他扛过了医药箱。   那个人正是半身被压的败类白衣赵新国,他的眼镜砸碎了一片,兀自坐在墙角。   那个同罪的小贼此时安静地斜在一边,脑袋上的巨石沾满了粉红的血肉和白色脑液,想来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杜辰枫跳下身子,与赵新国对视的一瞬间,几乎想要挥拳砸烂那张平静容颜下丑恶的念头。   “无耻败类…”他皱着眉头轻声道,却不得不挽起衣袖查看他的伤势。   赵新国四十多岁,从杜辰枫进军区医院实习那天起,他就已经在做脑外科的主治医师。   他性情温和善良从不与人为恶,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内心之下却能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   此时他一双手腕上还带着冰冷的手铐,靠在滑坡区最外侧,想来是同那个共犯一起在事故发生时被甩了出来。   他的下腹被一根尖锐的树枝刺穿,看起来伤了脾脏。严重的内出血和挤压式骨折让他看起来十分苍白。   杜辰枫只能紧急先行处理他外伤障碍,想办法把他移出来再说。   “杜大夫…”赵新国的声音里却似带着挑衅:“你这样的大少爷,何必跑出来自讨苦吃?”   “赵新国你这个败类!”杜辰枫一刀剜进对方患处,在分寸之于有心加了几分力道。他手腕一转,挑出半截树枝:“跟你共事这么多年,简直是耻辱!身为医生,不思救死扶伤居然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你懂什么?呵!”赵新国竟是全无悔改之意:“像你这种名门贵家的大少爷,锦衣玉食不为吃穿所累,才会想着要追究什么纯粹的职业道德感,心灵净化风!简直令人恶心——”   “闭上你这张嘴!”杜辰枫眉头一皱,拉过绷带裹上赵新国的患处:“难道有压力有痛苦感叹不公平就应该去谋害人命么?你这是什么冥顽不灵的狗屁逻辑!我要不是穿着这身白衣,一定亲手宰了你!”   “呵,杜家大少说到做到,就是杀了人也不用被法律制裁对不对?”赵新国轻蔑的笑容里带着怨天尤人的绝望:“我不过是因为一点点小失误,导致了病人出了不痛不痒的一点小状况,就要被这样严厉的处分!   不仅被派来这么艰苦危险的地方救灾,回去后还要检查调查——就没有人看在我女儿得了绝症却无力承担医药费的份上网开一面!   而你呢——毛头小子不知轻重,还在实习期就妄自上手术。把人命当实验当学习教案的时候,一刀割去人家半条命的时候,谁提出半句质疑?!   你还不是有背景撑着,有人挡着,顺顺利利得逃脱制裁——装什么抑郁症,装什么难逃心里阴影?别在那假仁假义了——”   “你——”杜辰枫心里一窒,手上一紧。赵新国脸上的痛苦骤然浮现:“你别说了,我带你上去!”   “你不敢让我说下去?哈哈哈。你这么些年,不会梦到那个被你的错误伤害的人么?凭什么你可以不用受到惩罚——”赵新国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几乎压扁了的烟,幽幽点上。此时此刻,他似乎比任何人还需要平静。   “你他妈怎么知道我不会受到惩罚!”杜辰枫一把抓起赵新国,用力将他推上两个武警手上:“他脾脏破裂,上去后要平躺移动!”   几乎虚脱到失去意识,杜辰枫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昏暗袭来,一下子打了个踉跄——却摔在一双柔软纤弱的手臂里。   “阿枫!当心——”汪甜玉一脸关切得扶住他:“你…还好吧。”   下一瞬间,杜辰枫用力将女孩匝在怀里,几乎到了不能呼吸的地步。   “我没事,走吧。”男人的大手挽住女孩的肩背,踏在那染过死亡和鲜血的废墟上一步步往下走。   什么东西在角落里夺去了男人犀利的视线?   一闪一闪,袅袅细烟!   那是赵新国刚刚为了止痛而点燃的,那半截烟头!   “糟了!”杜辰枫的呼吸几乎停滞,他一把挟起汪甜玉飞奔而去!   女孩只觉得而变得风一下子变了速率,在巨大的冲力之下她判断不出身后那一声惊天炸响究竟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毁灭!   摔倒在盘山大道中央,汪甜玉的每一块骨头都像散架一样的疼。还好意识犹在,只是两个耳朵不停得嗡鸣着。   远处的人影奔驰,呼喊声就仿佛从世界的另一端传递过来。   汪甜玉试图爬起身,才发现背上的重物软软沓沓,一动也不动。   伸手触及之处,除了铺天盖地的鲜红外,找不出别的颜色。   汪甜玉用擦得血肉模糊的双肘撑起上半身,男人的身子从她背上翻了下来,平静得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就好像耗尽了那惨白容颜上的每一丝血色。   ------题外话------   有伏笔哦,马上完结了小伙伴们耐心点吧~乖   第七十章 守护的力量   汪甜玉跪坐在地上,足足怔了十秒钟。   “小甜!阿枫!”直到宋清平等人扑至跟前,这才逼出了汪甜玉绝望的惊呼。   眼前的男人一动不动得躺在自己身边,双眼紧闭,呼吸微弱。那些宠溺的表情,敏感的神色,自信的笑容和淡定的优雅就像魔术一般消失殆尽。   “阿枫…阿枫!”汪甜玉顾不得全身擦伤的疼痛,只觉得心脏被揉搓一般的窒痛,她挣脱开救援人员扶着自己的手臂,疯了一般扑向眼前的男人!   “阿枫——”   “小甜你冷静点!先别动他——”宋清平奋力压住女孩的肩膀:“这种情况,不能随便移动——先检查!”   “清平…他,阿枫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汪甜玉已经记不得要去擦干脸上的泪水:“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跑来这里,他就不会追过来!我要是不跑上来,他就不用保护我——清平,救救他,救救他啊!”   “我当然会救他!”宋清平喝住女孩的哭泣:“他背部受了巨大的撞击造成外创毁伤,伴随大量内出血。而且灼烧伤严重,不快点止血会很危险——”   汪甜玉不敢再伸手去碰杜辰枫,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身下的血水一层层浸染出来。   救援车一路颠簸过去,汪甜玉紧攥着男人的手,眼睛眨都不敢眨。不停的呼唤混合着难以自禁的泪水疯狂涌溢,氧气罩内外的距离就像隔了生死般冷却。   杜辰枫一直都是清醒着的,只是疼痛和失血让人的肌肉和意识陷入了本能的懈怠。他能听见女孩的呼唤穿透那爆炸层层的耳鸣响,也想要给予她最及时的回应。   终于支撑开沉重的眼帘,他把氧气罩拉开一道缝隙:“小甜…”   俊美的容颜早已被血迹和污秽掩住本色,只有那双闪着疼爱的眼睛里还有着汪甜玉熟悉的错觉。   “我…告诉你那道题的答案…”   戏谑的唇角染着苍白,因剧痛而麻木的脸上褪去最后一层血色。   “阿枫!别说话了!”汪甜玉将氧气罩夺下来按回去:“你还有多少没有告诉过我的事情?我都等着!你绝对…绝对不会有事的!”   “清平…”杜辰枫微微侧过脸庞,目光凝聚在正在为他紧急处理伤势的男人身上。   “你闭嘴!”宋清平忙于动作,从医如是多年,从没有过这般慌乱。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杜辰枫的眉头舒展一下,他知道宋清平必然是最最了解自己的想法。   “汪甜玉是你承诺要照顾一辈子的女人,是你结发妻子…”宋清平将一针注射入男人的手臂,焦急地盯着血压仪上的指数:“没有人,能够代替你尽你应尽的责任!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将来也会有心爱的女人和家庭——不会为你照顾汪甜玉的,有种你给我挺住了…”   杜辰枫若有若无的笑意僵持在唇角,凝在骇人的鲜血之中渐渐消散。   “小甜,当年我…。”冰冷的指尖划过女孩满是泪痕的脸颊,终于骤然垂下。   “阿枫…阿枫!你醒醒啊!”   “别动他!”宋清平奋力拉开汪甜玉:“小甜,冷静下来!”   “我不要!我不要阿枫死!他死了么…他说过不会离开我的!”顾不得满身擦伤的手臂空中乱舞着,扑向那毫无生气的身体。   啪得一击不轻不重的耳光炸响在女孩血泪交横的容颜上,圆润的杏眼一下子怔住泪流。   “清平…”   “他不会死,”宋清平闭上眼,舒缓了一下红彤彤的眼眶:“他是一个说到便会做到的男人,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食言。   现在血压好不容易才稳定,杜伯父那边已经派过来了直升飞机。而你要做的,是好好把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一下,养好精神才能照顾他。”   女孩挣扎在男人的臂弯里,不住得抽泣着,直到一针镇定剂推入手臂才含着泪水渐渐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晓得过了多久,汪甜玉只觉得脑中充斥了各式各样的噩梦。   染血的房梁,起火的尸山,破旧的帐篷,来来往往的救护车与担架。呼喊声呻吟声以及绝望的哭救和悲恸一层层侵入汪甜玉的大脑深层。   她好想逃离,却又踟蹰不开身后那些染血绝望的身影,他们在求救,他们在求生。洁白的护士装上溅满了蔷薇一样的血花,她凝视着怀里血淋淋的婴儿,一声长啼破空。   再抬头,男人优雅的笑容宠溺的眼神平静得放大在双眸之前,结实又宽阔的臂膀张开,扑向自己颤抖的身子。   一声轰然爆破,男人的脸碎裂在眼前,铺天盖地的鲜血晕染整个天空。   “阿枫!”汪甜玉一身冷汗,倔然翻起身子。心跳加速到几乎要从喉咙里冲出,直到看到了眼前的宋清平她才微微缓过神来。   “清平?这里是——”   “是二三零军区医院,我们已经回来了。”宋清平摘下披在身上的军大衣:“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痛不痛?”   汪甜玉轻声喘息一下,这才觉得浑身上下为纱布包裹好的外伤都一股脑争先恐后得疼了起来。   “你这丫头也真是能忍,小腿上戳进去那么长一片碎玻璃都没发觉,差点就伤到动脉了。”宋清平无奈的摇了摇头:“阿枫让我告诉你,醒来之后就告诉你那道化学题的答案。”   “阿枫在哪?”汪甜玉掀开被子就跳下地,双脚一落便是那钻心的痛苦袭来,她脱口一声呻吟,跌倒在宋清平怀里。   “他没事,已经脱离危险了还在观察室。只是肋骨断了七根,肝脏也有损伤,要恢复起来需要一点时间了。”   “他还活着…”汪甜玉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都是为了保护我…才伤的那么重…”   “不是为了保护你,阿枫本性如此,就算当时在他身边的是赵新国这个败类,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宋清平擦干女孩的眼泪:“你不该自责的,整件事件都是我的错。要不是自作主张带你去灾区,也不会把事情弄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清平…”汪甜玉放开紧攥着男人衣襟的手:“我要看看阿枫。”   “恩。”宋清平从门后推过来轮椅,打开折叠开关的时候动作有点僵硬。   汪甜玉心口一窒:“清平,你的手…。”   “没事,不会影响日常生活的,只是拿刀没有那么稳了。”宋清平莞尔:“不是每个医生都必须要开刀的,我就是单纯坐诊也一样有信心不会少救一条人命。你…无需自责…”   “对不起…要不是我任性,要不是我胆怯就不会把你们搞成这个样子的!”汪甜玉说:“明知道阿枫对我的心意,就算自己真的得了那样的病…他也一定会坚守在我身旁,我却为了自己所谓的心安,抛弃了他想守护我的心意…”   “说起来倒是应该算我的错。”杜子腾的身影突然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退散在那不羁的嘴角边:“小甜,我已经惩罚过那个艾滋男了,算是给你个交代了吧。”   “子腾?”   “呵呵,你跟我大哥也真是多灾多难,好好的日子过不下去,跑到那种鬼门关去度蜜月。喂,庆祝你们重获新生,等出院了到我们社团好好开个party吧。”   “你是想着让阿枫到你们社团给你当社医的吧。”宋清平冷冷的说。   “我绝对会给他比这里高出好多倍的薪水——”杜子腾双手一摊,玩味得瞄了宋清平一眼:“而且有他坐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确保我社团里的弟兄们不再出现这种事情,谁吸毒谁患病一眼得知。你们不觉得很好么?”   “好个屁!”汪甜玉跟宋清平异口同声。   隔着观察室的玻璃窗,汪甜玉轻轻把脸贴上去,床上的男人还在昏睡,各种各样的仪器显示着有些她看得懂有些她看不懂的指标。   “小甜,我告诉你那道题的答案吧。”宋清平站在她身边:“阿枫说,他怕自己醒来的时候亲口告诉你的话,你会忍不住把他再打昏过去。”   “恩?”   “四种物质,abcd,ab之间可以相互转化,b加热能转化成c,b和c在放置很长一段时间后又能转化成d,d是一种具有臭鸡蛋气味的物质。”宋清平清了清喉咙:“a是鸡,b是蛋,鸡和蛋可以相互转化…c是熟鸡蛋,蛋加热可以转化成熟鸡蛋。d…是臭鸡蛋,熟鸡蛋和蛋放久了都会转化成臭鸡蛋,如命题追溯,臭鸡蛋是一种具有臭鸡蛋气味的物质——”   这一刻,汪甜玉终于相信杜辰枫为什么担心自己再把他打晕了。   回忆下来,在那时苦等试纸结果的纠结里,男人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给出这么欢脱的命题。经历了这样许多的磨难,汪甜玉想——是不是终于可以再无负担的幸福下去了。   “小甜,”阮佳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汪甜玉的身后。   “阮妈妈!”汪甜玉回身抱住女人,感受到她热气腾腾的眼泪流进自己的脖颈。   “你这死丫头!真的要急死妈妈啊!”阮佳华啜泣着:“你是不是觉得妈妈一辈子养了那么多孩子,少你一个也无所谓?不孝顺的死丫头!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父母交代!”   “阮妈妈…”   “小甜。”杜月生站在阮佳华的身后,一张脸依旧保持着人人敬畏的严肃:“我跟你妈妈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说。”   来到相对隐蔽的会客厅,汪甜玉怯生生得摆弄着一角。从嫁入杜家以来,第一次见到杜月生发火还是在自己的小偷身份遭遇曝光之际。别人口中多么严厉威武的杜月生,在汪甜玉眼里看来始终都是个玩心不灭和蔼可亲的长辈。   像今天这样严肃得与自己对话,实在很难得。   “小甜,”杜月生先开口:“这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错,爸爸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这样的开场白反倒叫女孩不知所措,眼眶一下子酸了:“爸爸,是我不好。若不是因为我,阿枫也不会受伤的。”   “你知不知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一件事情,阿枫他这么多年未成家,对家里的责任感也远远比不上医院里那些素昧平生的病人——可能,在他心里尚未出现过一个需要他来守护的对象。”杜月生的话开启了女孩深层的好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阿枫是喜欢你这样乖巧俏皮的小姑娘,对你无上宠爱,关照。   而你,只要听话得留在家里,生孩子顾日常也就足够了。   后来我发现是我错了,不是你依赖阿枫,你离不开阿枫。而是他…离不开你。”   “他离不开我?”汪甜玉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你改变了他的心性。”杜月生的眼神骤然深邃出神:“你对他的那种重要程度,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支持,不仅仅是爱情婚姻那么简单的。   虽然我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人与人之间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偏偏你就能降得住他——”   “爸爸,我没有那么好吧。”汪甜玉有些不好意思。   “这根好不好没关系,对阿枫来讲你是不可替代的,所以我今天才以一个不怎么会做父亲的角度跟你说这些话。”杜月生叹了口气:“你们已经是夫妻,天大的事都要一块承担,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很担心…”   “爸爸,对不起…”   “爸爸承认自己很想抱孙子,也很希望能给阿枫和子腾已经去世的母亲带来一点点安慰。”杜月生忽然垂下头,让汪甜玉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但是,小甜对阿枫来说是最重要的女人,对我们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家人。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跟一家人和睦比起来,都没那么重要的。”   “爸爸,谢谢你!”汪甜玉鼻子一酸,一切感激都溢出心房。有杜月生这样通情达理的父亲,有阮佳华这样关怀有加的母亲,有杜辰枫这样宠溺恩爱的丈夫,有杜子腾这样仗义有趣的弟弟,有宋清平这样无私信任的兄长…   她忽然觉得自己幸福的就要昏过头去了,如果再给家里添一双儿女,那将是多么完美的生活。   最好一儿一女,男孩大一点做哥哥,将来一定是个顶天立地像他爸爸像他爷爷一样的好男人。女孩小一点,极尽所有的宠爱,从小就活得像个骄傲的小公主——   想着想着,汪甜玉竟不自觉得笑了起来,阳光透过窗子洒上那恬静的面颊上。她没有注意到,杜月生和阮佳华那包含着疼爱的表情里略微闪过一丝叹息。   汪甜玉越想越远,她眼前出现了那废墟之间的绝望,那母亲临终前的欣慰,她想起了小希望在自己怀里的啼哭,在自己胸前的酣然入睡。   “爸爸——”汪甜玉突然叫道:“我…我想领养一个男孩,灾区出生的,父母都不在了。”   杜月生跟阮佳华对视了一下,点点头:“你跟阿枫自己做主就好。”   第七十一章 幸福欢脱   两个月后,春暖花一开,暑期悄悄临近,杜家卧房的温度永远是最宜人的。   汪甜玉正在手忙脚乱得温习功课,漏下了快一个月的课程,接踵而来的测验几乎令她应接不暇。   杜辰枫倚在疗养椅上看报纸,耳边偶尔传来女孩纠结的抱怨声。   “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的。”男人说。   “看得懂,就是记不住,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伤到脑子了。”汪甜玉揉了揉太阳穴:“对了,清平上午来过了,你还在睡就没有打扰你。”   “现在他倒是比我清闲得多。”杜辰枫清了清喉咙:“说起来,这次的处分都由他一个人背也实在是不太公平唉。”   “我知道是我的错,擅自跟去灾区这种事却是不合规定,但是谁叫我我杜大医生的妻子呢,也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吧~嘿嘿嘿。”偶尔享受一下特权的待遇还是很有快感的,汪甜玉吐了吐舌头:“对了,小希望的领养文件批复下来了,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一个月就能跟我们见面咯!”   “看把你高兴的,”杜辰枫合上报纸,伸手拉住女孩的胳膊:“过来坐下。”   “干嘛?”汪甜玉依在他身旁,像个小动物一样乖巧懵懂,此时是午后,阳光最和煦的时段。从阳台看过去的军区大院一片盛夏园景。   “听说你当初救小希望的时候,可是做了些很伟大的事哦!”男人的肩胛有轻微骨裂,揽着女孩的身子时,动作还有些别扭。   汪甜玉脸上腾的一红:“说什么呢…这种事没办法啊,难道地上躺着个需要人工呼吸的美女,你不会去救么?”   男人伸手抚上女孩苹果色的脸颊,温柔的笑眼轻轻迷离:“那我,需要人工呼吸的话,你救不救?”手掌微一用力,香软的唇瓣一下子贴合过来。   “哎呀,别闹了!”汪甜玉撑开身子,一瞬间的绯色情绪涌上心田:“说正经的,给小希望取个名字吧。”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就叫杜玉好了。”杜辰枫垂下眼帘,视线一直没有从女孩的唇上离开过。   “认真点好不好?”汪甜玉娇嗔一声:“孩子不是我们亲生的,但至少要从名字开始就得对人家负责任——像你这样随随便便敷衍怎么行?如果以我之姓冠你之名,你敢不敢?一辈子都上不了头条了吧!”   “呃…”杜辰枫所有的情绪都被噎了回去,嘴角抽搐了两下。   “那就叫希望吧。”男人抚摸着女孩的脸颊:“就像你的父母当初把你从车祸现场救出来一样,也是带着一颗最诚挚的希望让生命得以延续下去。”   “你…你知道了?”汪甜玉愣了一下。   “而且我还知道…”杜辰枫点点头:“当年那场车祸中,是你的爸爸救了跟你此时年纪一样大的邻座女孩阮佳华,你的妈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襁褓中的你交给了她。   曾经有人告诉过我,这世上的一切善念都是可以无限期得传递下去的。她们带给阮妈妈的希望,让她的一生都致力在这最高尚的行为中。”   “阮妈妈…”汪甜玉的眼圈开始发酸:“她都没有告诉过我…还有这样的细节?”   “阮妈妈那时还很年轻,正在读研究生,先是把你送进了一所孤儿院。后来她跟汪先生结婚,经济条件不错,再那所孤儿院面临破产之际投资起来。”杜辰枫伸出拇指抹去汪甜玉眼角的泪花:“你看,善良的人总是会和善良的人走在一起的。”   “阿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女孩伏在男人的肩膀上,感受着他那散发着清香药水味的气息。   “阮妈妈一直没有把这些细节告诉你,是希望你们之间的感情可以纯粹一些,彼此在付出与回报中健康积极得生活着。”杜辰枫抚摸着女孩软软的秀发:“就像你也一直不肯告诉她,为了孤儿院的存亡,为了汪爸爸的药费,一个人去做贼这样的事。”   汪甜玉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什么话都不应该再说,只想就这样平静得躺在爱人的怀里感受着最贴近彼此灵魂的呼吸。   那些误会,那些猜疑,那些生离死别的纠结就像昨日噩梦般永远消散殆尽。从此以后,他们的字典里应该只剩下满溢的爱意。   生活总会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汪甜玉想,若没有经历过这样一番痛彻骨的虐心。也许永远都不知道——所谓的重要,真的可以重要到如此深处。   从此以后,大家爱戴的杜医生身边将会永远跟随着一个乐观开朗的小护士,他们互相支持着鼓励着。在心爱的岗位和坚决的责任面前,在和睦的家庭和信任的朋友面前,走得温馨又洒脱。   “阿枫,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女孩的侧脸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手指轻轻张开,羞涩得在他那洁白的居家服上画着圈圈。   “清平那天还说我,是被小希望彻底激起了内心深处的母性呢。忽然觉得很好奇,一个母亲眼睁睁得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身体里孕育成长,哪怕经历再大的苦痛也会为人世间最美好的幸福所折服。我真的好不能理解,为什么还会有人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小甜,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母亲的。”男人弯弯的笑眼收起来,表情骤然变得严肃又性感。   忽的一声,汪甜玉只觉得整个人被一下子扯了起来,不由分说便栽倒男人身上。   “喂你干什么啊!痛不痛啊?”汪甜玉手忙脚乱得爬起来,却被男人抓得死死的。小腹一下子被荒唐的物件顶了个正着。   “你不是要生孩子么?”杜辰枫看着她,不怀好意得笑:“难道光用看得就能生了么?”   “可是…你身子还没好…”汪甜玉可是知道,断了七八根骨头不是闹着玩的好不好。   “它好了就可以了。”男人戏谑着往下看了看,把女孩往怀里一带。汪甜玉站立不稳,再次扑到。   “自己上来…”男人伸手解开女孩的衣扣,拉着她白藕一般的手臂。   “这…这大白天的!”汪甜玉羞红了脸,只看到男人一伸手,整扇窗子的百叶窗帘都被拉了下来。   “你早就是我的人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小丫头。”杜辰枫拉过她,开始拥吻,然后不知不觉得叫女孩爬上了自己的身子。   但旋即而来的意外却差点叫他痛苦得咬了舌头:“你…。”   “对不起对不起!”汪甜玉红着脸道歉:“我不会啊,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是不是弄疼你了?”   对于永远学不会女上位的姑娘来说,上辈子都是假冒伪劣的弹簧。   她们摩拳擦掌地爬到男人身上,往下一坐,孔对歪了,移位再坐,一动就滑。不知道是蹲着还是该跪,身体是往前还是后仰,哼哧了两下就累了个半死,一不留神叽里咕噜滚下来,四仰八叉翻过身继续往上爬。   杜辰枫想:对于这样的萌妹纸,还是忍着伤痛温柔的压倒吧。   房间里的羊绒地毯上有清洁剂和阳光晒过的味道,暖暖的软软的。男人的身子温柔得压上,肌肤贴合的瞬间让女孩不可思议得把思绪放空开。   只有在这时候,她才敢确认不久之前那个差一点就失去的爱人,如此鲜活,带着生命活力与似水柔情得与自己缠绵一处。他把这世上最美好的契合与快乐灌注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用悸动和占有把安全感逐渐攀升。   这样踏实又奇妙的感觉,是汪甜玉第一次感受到的。   畅快淋漓又不忍挣扎,隐忍兴奋却又含羞难挡。   “小甜…”杜辰枫重重的喘息最终收于女孩耳畔:“喜欢么?”   “阿枫,累不累?”感受着身体最深处那甜蜜又疲惫的颤抖,女孩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干嘛这么…卖力啊…”   “当时出事的时候,你逃离我的身边。有没有认真的想过如果真的万劫不复,你最遗憾的事是什么?”男人退出身子,温情的眼眸几乎盯入女孩的灵魂。   不是没有想过,怎能没有想过?汪甜玉的心猛然攫住,在那个孤独的夜晚,整个世界都塌陷于她眼前的漫长折磨里。她几乎把自己这短暂却又欢脱的一生都回忆了一个完整。   她有想过对未来疾病的恐惧,有想过不能再相守的遗憾,有想过不能给男人生个孩子的绝望,甚至也红着脸想过…再也不能与他如此肌肤之亲畅快淋漓的感觉。   “我想了好多好多…”汪甜玉把脸埋下去,淡淡的潮红犯上面颊:“其实…其实我好难过,以后再也不能跟你这样了。”   杜辰枫俯下脸,深深得在女孩唇上印上一吻:“我不怕,万一你得了病,我就跟你一起得…想叫我不碰你,却是万万不得的。”   “傻瓜!”汪甜玉心里一暖:“我就是怕你这样,当初才想逃跑的嘛!”   “你再敢逃我就好好惩罚你。”男人咬住她敏感的脖颈。   “喂…书上说…”汪甜玉松开紧抓着的肩膀:“之后,是不是要做一个奇怪的姿势,确保那个在身体里,才能加大怀宝宝的概率?”   “这样么?”杜辰枫轻笑一声,像揪兔子耳朵一样把女孩两条纤长的腿拎了起来。就像一只欢脱的小青蛙。   “喂!别这样!好难看啊——”   第七十二章 善意的谎言   三伏天的一场暴雨过后,阳光再一次毒辣起来。汪甜玉以期末考试第一名的好成绩再次获得了暑期实习的机会,此时她坐在护士站里吹着空调,不时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小希望的甜甜笑脸发着呆。   小希望已经被接到家里快两个月了,虽然有专门的奶妈管带着,但汪甜玉还是没能睡过一个囫囵觉。养条猫猫狗狗都会把一大半的心思放在上面,更何况是添了一口人。   每每到半夜,汪甜玉就像幻听一样以为孩子又在哭。慌慌张张得爬起来才想起来奶妈和孩子是住在一楼的,就算哭了也听不见。   杜辰枫说如果她继续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也要跟着她一块神经衰弱了。医生职业不比寻常,不能保证良好的休息睡眠可是会出大事的。   那几天汪甜玉心情十分低落,甚至不太理会杜辰枫,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压根就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小希望满百天的那天,家里只举行了小小的聚会。杜辰枫和汪甜玉正式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杜希榆。   纪念着他远在天边的家乡,和早早逝去的父母。标志着从遥远的灾区榆阳里获救的一颗希望。   而且榆字又与玉字谐音。这样一个完美的名字一定可以带给孩子一段完美的人生希冀。   “阿枫,你说万一我们以后生个女儿,这两个孩子演一段韩剧最俗的桥段,兄妹恋了可怎么办啊!”汪甜玉明明没有生孩子,却像得了产后忧郁症一样。   “那就让他们亲上加亲咯,反正也没有血缘关系。”   “那怎么行,法律上叫拟定血亲,也是不能结婚的,哎呀到时候两个孩子可要受苦了——”   “你还能不能行了,八辈子打不着的事现在就开始纠结。”杜辰枫敲了下汪甜玉的脑袋:“儿孙自有儿孙福,各有因缘莫羡仙。”   今天医院平安无事,快到四点半的时候杜辰枫过来找她。   “晚上去外面吃饭吧,”杜辰枫伏在案台上:“那家餐厅很多人介绍——”   “啊?”汪甜玉收拾着东西抬头道:“可我想早点回家看小希望,说是我们领养的孩子,整天都丢给保姆像什么话啦。”   “小甜,你最近实在是太紧张了点。”男人宠溺得扶了下女孩的面颊,引得旁边的一群小护士都尴尬万分得幽幽躲开。   “你不是说我们从来都没约会过么?生离死别也经历过了,今天就我们两个…好好轻松一下吧。”   “恩。”男人诚挚的眼光不容女孩拒绝,更何况她自己也意识到自从当了妈妈,紧张的她都快更年期逼近了,哪里还像半分天真可爱的小丫头。   “但是…”杜辰枫看了下手表:“我还要去一个病房,你跟我一块来吧。包包带着,直接走。”   跟同事们打招呼告别,汪甜玉跟着男人的脚步穿过住院部的通道。   “这里是血液科?”汪甜玉很少过来这里,因为杜辰枫也不在此处管辖办公。   “恩,这个不是我的病人,但是我需要来看看她。”   “就是这间?”汪甜玉看着门牌上的名字:“301床的赵小蕊,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嘴唇咬了咬,汪甜玉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病床上的女孩大约十一二岁,八次化疗已经叫她本有的一头乌黑长发尽数脱落。苍白的脸上玲珑的五官还能透着一丝年少的纯真,只是病魔已经女孩所有的精气神都折磨的大打折扣了。   此时她正在安睡,呼吸一起一伏,眉头偶尔轻蹙。   “我擅作主张,助养了这个女孩。”杜辰枫对汪甜玉道。   “她是孤儿么?”女孩的同情瞬间泛滥:“真的好可怜,还这么小的年纪,本该像花儿一样绚烂。”   “她的妈妈三年前也是得这个病去世的,家族遗传。”杜辰枫把女孩的被子往上拉了一寸:“她的爸爸…在一周前,被一审判处枪决,罪名是故意杀人。”   “啊?!”汪甜玉差点惊叫出声,目光再次落到女孩的病例牌上,突然恍然大悟:“她…她是——”   杜辰枫点头:“她是赵新国的女儿。”   “那个败类——”汪甜玉几乎破口而出,且不说他在灾区的累累罪行,光是最后那一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烟头差点害得杜辰枫送了性命!   “嘘!”杜辰枫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女孩突然抽搐了一下,睁开眼睛:“杜叔叔?你来看我了啊!”   赵小蕊的脸上呈现出一丝欢快的笑容。   “恩,今天感觉怎么样了?”杜辰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听大夫说,你昨晚又发烧了。”   “我还好啊,只是…”女孩垂下头,神情骤然黯然下来:“只是我很想爸爸,他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你爸爸他在灾区救援,”杜辰枫说:“那里发生了很大的地震,很多人们都失去了家园,也有好多受了伤的小朋友失去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杜叔叔——”赵小蕊的眼里突然泛起了泪花:“你别骗我了,我爸爸…他是不是在灾区出了什么事了。”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有了独立判断事情的能力,是最不容易被哄骗的年纪了。   “他…”杜辰枫一时语塞。   “你们是看我病重才瞒着我的吧,我爸爸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他在灾区,救了好多孩子,”杜辰枫屏住呼吸,把脸转向窗外:“后来发生了很大的余震,他为了保护那些孩子牺牲了。”   好美的一个英雄的故事,就像电流一样注入孩子的大脑。   赵小蕊的嘴唇动了动,转而微笑道:“爸爸那么久都没来看过我,我就有点猜到了。爸爸以前就说过,他是军医,根被的大夫不一样…最危险的时候都要冲到前面。他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也不要悲伤。   我跟妈妈的身体都不好,得了这样的病要花好多钱,还要爸爸一个人照顾…他一定非常非常的辛苦。”   汪甜玉只觉得一股异样的情绪混合着撕不破的伤感就要冲出口腔,眼里的酸涩一阵阵收紧。   她不敢抬头去看女孩的眼睛,也不敢去看杜辰枫。只听到男人软软的话语奏响:“小蕊,你爸爸,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爸爸,到最后一刻他还惦记着你的身体。所以,坚强一点,一定会康复的。”   “杜叔叔,爸爸他算烈士么?”   “…在每一个他曾经救过的人心里,他都是烈士。”   “等我长大了,我也想要当军医!”赵小蕊甜甜得笑着,笑容给苍白的脸色晕染了一份愉悦的姿色:“像杜叔叔这样,像我爸爸这样救死扶伤!爸爸和妈妈,一定会在天上保佑我的!”   “小蕊加油哦!”汪甜玉的笑容拼命扯住泪水:“不要让爱你的人失望!”   走出医院后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杜辰枫有些抱歉:“今天说好出来吃饭的,本不该带你去看她。”   “从灾区回来后,你就联系上了这个小姑娘对吧。”汪甜玉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越来越了解眼前的男人了。   “赵新国罪恶滔天,死有余辜,”杜辰枫拉开车门把汪甜玉让进去:“但他首先是个父亲,作为一个父亲…我无法去评价他的对错。”   “小蕊长大后要是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好难过的。”汪甜玉叹了口气。   “她的主治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杜辰枫发动了车子:“我很少撒谎,可是刚刚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却是…。却是那么平静自然。可能我只是在想,叫她人生中最后的时光里,对父亲还能有一个完整热爱的印象吧。”   “是啊,不过你这谎撒的太过平静真实,让我有些怕你了呢。”汪甜玉撇撇嘴:“撒谎不眨眼的男人可是会让人没有安全感的哦。”   “想要安全感,先把安全带系上!”杜辰枫笑。   汪甜玉侧过头,一瞬间心里暖流满溢。她终于相信了杜月生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杜辰枫真的不一样了呢。   一个人的善良不一定要体现在多愁善感上,一个人的责任亦不一定要体现在牺牲一切上。杜辰枫还是那个杜辰枫,心性从无改变,却可以更好得接纳融汇来自各种各样的世事嗟叹人生悲苦。   他的从容和宛然开始走出那见不得阳光的阴霾,褪去了棱角却历练出真正的智者大爱。   “你,看着我看什么?”男人转过头,发现汪甜玉花痴一样得对着自己咽口水。   “没什么,就是有点饿了。”   “那你是打算先去吃饭还是先吃我?”男人戏谑的表情渐渐浮上。   “吃你!”抓过男人的手臂,汪甜玉一口白牙张开,狠狠得咬了上去。   “别闹——开车呢!”杜辰枫眉头一皱,一个急转弯把车停在路边:“你吃我?呵,我倒叫你看看是谁吃谁!”拉上了车窗四周的单层茶色玻璃。   “你干什么?”汪甜玉呼吸急促,从嘴角到耳边全部涨红。   “车震啊。”   “车震不是要车一边开一边…的么?”   “这么高的难度我还真没想过…”男人把女孩抱到膝盖上:“我的理解是车被…晃得震动…”   “你…你等等!”汪甜玉的手指深深得嵌入男人柔软清爽的头发之间:“这里是大街上啊,不要啊——”   “是你说想要先吃我的,火都挑这里来了,车子倒是熄火了。你说…怎么办吧?”男人吻上了女孩的嘴。   第七十三章 无节操的结局很长   “怎么会搞成这样的?”杜辰枫把桌面上的请柬啪嚓一声按下去:“你们之前都不跟我商量的么?”   “你干嘛这么大火气,说起来你之前也没有跟我们商量过啊!”杜子腾也很火大:“大哥,不管怎么说上一次是你们爽了大家的约,怎么还好意思跟我争这个良辰吉日?”   “小甜上次逃婚是谁的原因?要不是你社团里的那个家伙——至于搞成这样么!”杜辰枫怒道:“爸,你给评下理,下月初七,到底应该是我跟小甜补办婚礼重要还是这对gay的见证party重要!”   “这个?”杜月生正从楼上走下来,手里也拿着一张纸单:“怎么你们都选了下月初七…明明是我跟佳华最先定的日子!”   一瞬间,爷三个同时窒息——两个还不够乱,这下更欢乐了。   “子腾,这件事你先退出吧!”杜月生的眼睛瞄了瞄两个儿子:“你别忘了,我要不是认了安阳做干儿子,轮得到你这么光明正大得把他带进带出么?今天这事怎么都应该是做老子的优先——”   “可是我们场子都已经定好了,请柬都发出去了,你跟哥不出席的话——”   “你社团里几百个弟兄,场子够大了,我跟爸本就不想参合。”杜辰枫说:“但是我跟爸爸这个情况,唉…你跟阮妈妈毕竟是二婚,我跟小甜那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才能顺顺利利的——”   “闭嘴,什么叫二婚!只要是真爱还分什么第几次么?”杜月生虎着脸:“反正初七晚宴,我的两个儿子必须出席。”   “爸!那我和小甜怎么办啊!”   楼下吵成一团,汪甜玉正在楼上的起居室里跟阮佳华包喜糖。一边包一边吃,眼看着午饭都要吃不下去了。   “你爸爸也真是的,之前还跟我说这个家里氛围和睦相亲相爱,从来都不会有什么阶级斗争。这下倒好,连结婚这么大的事三个人都没好好沟通过,传出去真叫人笑掉大牙呢。”   “哈哈,这三个人的个性真的是各有千秋,难为没有女主人的那些岁月,他们是怎么过的。”汪甜玉的糖被阮佳华夺下:“别吃了,再吃就不够了。”   “没吃过这样好吃的巧克力呢。”汪甜玉趁她不注意又偷了一块。   “你这丫头,遇到点什么好吃的都不知道节制。当初忘了吃香蕉吃到阑尾炎的事啦。”   “阮妈妈,你有没有想过跟爸爸生个孩子?”汪甜玉停下手里的动作,突然一脸严肃得看着阮佳华。   阮佳华四十几岁了,没有生育史。   当初跟汪曾祺结婚后不久一门心思都扑在孤儿院上也就没想过要自己的孩子,一来二去的年龄大了,也就耽误了。汪曾祺去世以后,她一个人辛苦得拖着工厂和孤儿院,甚至连个相好的都没有。孩子这回事,就像是人生中的一个巨大空白。   冷不丁被汪甜玉提起来,倒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阮佳华的眼睛亮了一下:“都这么大年纪了,就算生出来也怪怪的,年纪比小希望小,却还得跟小希望叫侄子…”   “哈哈,这我倒没想过。”汪甜玉笑道:“只是,你做了这么多孩子的妈妈,就没想过,哪怕是好奇…如果自己也当了妈妈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唉,只求别像你这么淘气就好。”阮佳华刮了一下汪甜玉的鼻子。   “呵,你要是有宝宝估计碰都不敢让我碰吧。”汪甜玉笑道:“我自己的宝宝可得养的乖乖的,不信你看小希望,多乖啊,只要我一抱就不哭呢。”   “小甜,你不怕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就会相应地忽视了小希望么?”阮佳华突然将表情收紧了严肃:“领养孤儿这回事,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可能是因为你们从小在我身边,才觉得一切都那么自然。   可是小孩子不是小猫小狗,这一辈子他都是你身上割舍不掉的肉。   当他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你或许会觉得心花怒放,就好比多年播种有了结果。当他碌碌无为的那一天,你是否还能坚持着对他一如既往的自豪和疼爱。当他误入歧途…身败名裂的那一天,你能做到不后悔当年的决定么?”   汪甜玉看着阮佳华,她知道她想到了汪海棋。   汪甜玉不知道汪海棋现在到底去了哪,从红心孤儿院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些人,的确就当白眼狼一样养过,但在阮佳华的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汪甜玉记得很早以前,阮佳华给自己讲过一则寓言:   年轻的小伙子为了得到姑娘的青睐,答应只要是她想要的,自己一定会为她得到。   姑娘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母亲的心。   小伙子很开心,当夜杀死了母亲,捧着母亲的心脏兴高采烈的去找姑娘。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母亲的心滚在地上淌出鲜红的血泪,说:“孩子,摔疼了么?”   即便遭遇到如此的背叛,母子之间的羁绊依旧。汪甜玉想到这里,喉咙一阵阵哽咽:“阮妈妈,我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在灾区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小希望的妈妈——”   “小甜…”阮佳华轻轻抱着汪甜玉:“今天难得休息,大家在一起说点高兴的事,怎么这样伤感啊。”   “恩。”汪甜玉揉揉眼睛,又把一块糖果塞到嘴巴里。却没有看到隐隐的心疼浮现在阮佳华那张美丽的脸上。   最终,父子三人用猜拳的方式决定了一天三场婚礼的安排。   早上十点钟陪着杜子腾去社团举办仪式,中午十二点是杜辰枫和汪甜玉的婚礼仪式,晚宴六点钟开始,最好的时段当然是让给梅开二度的长辈了。   但是这会苦了好多共同的宾客,基本就跟跑龙套走场子一样,一天都跟着这家人转悠,红包却要给三份。   “小甜!”又是一个大好的天气,汪甜玉约了秦湘君逛街。从上次受伤以后她就不敢穿短裙了,膝盖上的伤疤怎么也祛除不去,看起来十分难为情。   坐在冷饮店里,秦湘君不停得玩手机,偶尔脸上露出些诡秘的笑容。   “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正在谈恋爱啊?”汪甜玉把脖子探过去。   “干嘛?你没谈过恋爱啊!”秦湘君故作神秘却掩饰不住满心的甜蜜欢喜。   “我还真没谈过恋爱…”汪甜玉说:“刚认识那家伙就被抓去结婚了。给我看看嘛,你们谈恋爱都说些什么啊?”   “能说些什么啊,不过就是吃没吃饭想没想念之类。”秦湘君把手机屏幕往汪甜玉眼前一晃。   “喂,你不是宋清平的本命么?”汪甜玉恍然大悟:“你这小丫头好花心啊~”   “做人实在一点嘛。又不是谁都像你那么好的运气,天上掉下个豪门大少把你收了。”秦湘君翻出一张照片:“看看,帅不帅?是个警察哦——”   一看照片,汪甜玉的饮料差点喷出来——靠,这不是秦勤么!   “这…。这…。”汪甜玉几乎被噎死:“你们怎么认识的?”   “说起来很巧,就你从灾区回来住院那段时间,有次我去看你出门被人家抢包了,他正好在那附近。我觉得我们很有缘的,哈哈,都姓秦呢。”   “那你和秦始皇也很有缘…”   “秦始皇又不姓秦…”秦湘君白了她一眼。   汪甜玉看到女孩发了一条亲亲抱抱的消息,对面回过来一条可爱的表情。忽然脸上一红,心想自己跟杜辰枫从来没有试过这样青涩的恋爱呢。   想着想着,汪甜玉按下了手里的微信,编辑一条对话:阿枫,在干嘛?突然好想你呢~   三分钟后,对方回复:今天刚下手术实在累了,明天补偿你。   靠!什么玩意儿嘛!汪甜玉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她气得满脸通红,又回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对方回:是么?可我看不出你有别的意思啊。   汪甜玉怒:杜辰枫,别得寸进尺啊,谁整天惦记着那档子事!   对方回:阿枫在手术台,我是宋清平。   汪甜玉瞬间缺氧。   走在回去的路上,汪甜玉垂头丧气,心里别扭的不得了。偏偏一只贵宾犬冲着自己狂吠,她一时大脑短路竟跟着那狗同时对吵了起来,吓得狗主人一脸异样的抱着狗狗赶紧逃走。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烦躁?   汪甜玉想:宋清平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跟杜辰枫是再好的兄弟,但男人之间的友谊总归跟闺蜜之间不一样。自己和杜辰枫明明已经结婚,但宋清平的存在却一直是那么自然而然却又诡异不堪。   有时对自己的关怀超乎想象,有时的暧昧却很临界。难道他们两个一点都不觉的奇怪么!   宋清平的确像一个兄长一样无微不至得照顾着自己,但仅仅是因为他跟杜辰枫关系好,就可以好到没有私人的秘密么?   这两只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啊!汪甜玉只觉得背脊里一阵阵发毛。   晚饭也没什么胃口,汪甜玉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看电影,稀里糊涂得动作片压根一点都没入自己的脑袋。   快到八点的时候,杜辰枫才回家。   异样的气氛让男人这种敏锐的动物当场就察觉到了女孩的不对劲:“小甜,下午跟朋友逛街去了?捧花订好了没有?”   汪甜玉不说话。   “怎么了?一脸不开心——”杜辰枫看看手机:“哦,清平跟我说了你给我发了微信,我在手术没看到。”   “这么说,真的是宋清平替你回复的?”汪甜玉抬起眼睛。   “恩。看你无聊,逗逗你。”杜辰枫扯下领带,赤裸着上身往浴池走去。   “阿枫!”汪甜玉跳下地追上去:“你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劲么?”   “小甜,你怎么了?”看着汪甜玉不太对劲的表情,敏感的男人直入主题得问。   适度的洗澡水在湿润的氛围中散发着袅袅的水汽,杜辰枫背过身踏入浴缸。   “阿枫…我想问个问题你不要不开心?”汪甜玉蹲在他身旁,用毛巾浸了水擦拭着男人的腰背。上次受了伤以后,杜辰枫的肩部反关节一直没有痊愈,这样的动作有些难度。   “你要是觉得会让我们不开心,就可以不要问啊。”杜辰枫说话的口吻像在戏谑,也不知有没有带一点点认真。   “可是我憋着难受。”女孩咬了下唇。   “哦,那你说吧。”   “你跟清平还有…还有陆丹…以前也是这样对不对?”汪甜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紧张万分,她知道两人在经历了这许多苦难之后的幸福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一切无关紧要的旧人旧事都不应该被拿出来提。   “你们,就像家人一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甚至,甚至…”汪甜玉低下头,不再往下说。   “你觉得,我们是在用你来代替陆丹?”男人犀利的目光染上雾气:“抱歉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   “我不是这个意思!”汪甜玉赶紧说:“我只是觉得,清平对我的照顾是不是有点太…超出范围了,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兄长,无微不至,温柔体贴。对我们两个的事,也…也涉足过于那个了吧。   说真的,我一点也不讨厌他,但是这样子真的好奇怪。”   “小甜,请你把宋清平当兄长一样对待,不管我在不在。”杜辰枫的手抚上女孩的脸颊,眼里的真挚和严肃叫汪甜玉越来越紧张。   “阿枫,清平有亏欠过你什么么?”汪甜玉突然问。   男人一窒,摇头:“一直都是我亏欠他的才对。”   “那他,有没有亏欠过我什么?”汪甜玉没有移开目光。   “你…这话什么意思?”杜辰枫的声音颤抖了一下,看着女孩的眼光略微迟疑一下。   “我觉得他对我的好绝对无法归结为只是把你当兄弟,把我当弟妹…他看我的眼神跟你不一样,但是疼爱却是真的。”汪甜玉叹了口气:“我觉得,他就好像真的是我的兄长一样。为——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啊!”   “靠!”杜辰枫双手按住汪甜玉的肩膀直接把她拉到浴缸里:“我是不是同性恋,你不是最清楚么!”   摔在男人的怀抱里,身上的浴衣被从里到外得打湿。女孩狼狈得呛了一口水,才发现此时正以一个让自己很崩溃得姿势骑坐在男人身上。   “没试过在浴缸里是不是?”杜辰枫直起身子来把她压过去:“有人说,女人一旦好久没有得到,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我哪有!你——”   温柔得压温骤然覆盖了汪甜玉的口腔,脑子里不由自主得停止一切乱想。   女孩开始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一点。也许像宋清平和杜辰枫这种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就是这样一种相处方式呢。自己虽然不是陆丹,但享受的疼爱绝对不会比陆丹少。   老天赐给自己这样一个完美的丈夫,附带一个温柔的哥哥。真想不懂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去拯救地球了的说!如此狗屎运还要患得患失东想西想,不怕遭雷劈啊!   水温将女孩的身体浸透到兴奋的极点,男人的摩挲和亲吻伴随着起伏的呼吸,一点点带着她投入到快感里。   自从上一次莫名其妙得感受到了高潮中最极致的状态,女孩开始害羞得觉得自己似乎很期待跟爱人做这样的事。   每每感受到他饱满的给予和释放,甚至有可能带着幸福的小生命走进自己的身体,那样满溢的幸福感都是难以言表的。   当然,也有被打乱节奏的特殊状况发生。   比如说,小希望从摇篮里爬出半个身子,咿咿呀呀得叫。   “呀!不好了——”汪甜玉脱开杜辰枫的身子,跳出浴缸就奔向摇篮:“小希望!不要乱动,摔了可就糟了。将来脸上有了伤疤就不帅了,泡不到妞——”   “喂,你都教他些什么啊!”杜辰枫悻悻得从浴缸里站起来,没有得到最终释放的身体简直像是经历了一番酷刑般灼烧:“回来!”   汪甜玉哄着怀里的孩子,压根不睬他。   “你这样子容易把男人弄糟糕的,车还没到站呢!”   “不要…”汪甜玉咬着嘴唇:“光顾着玩,差点把孩子摔了。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我就是要让儿子从小就学学怎么压到!”不由分说的,汪甜玉被强悍的男人压上了床。   杜辰枫大概是太疲惫了额,很快便睡着在一侧。汪甜玉起身把小希望抱下楼交给保姆,恋恋不舍得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回到房间,她打开书桌抽屉找出一个小日历本子。算了算时间,距离上次生理期大概有十一二天。   憧憬着做妈妈的幸福感,女孩披着睡衣站在夏夜微风的阳台上。她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突然产生了一个悸动的念头。   她要不要去看看自己亲生父母呢?   既然是重大交通事故,那么一切都有痕迹可循。想找到他们其实并不难吧。   他们会是怎样的人,有过怎样的爱情故事,妈妈是不是在怀着自己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幸福感?   汪甜玉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哭了。   身后的男人翻了个身,嘴里发出一声呓语,汪甜玉听得清楚,他说的是——小甜,对不起。   一大早,汪甜玉随着阮佳华一起来到公安局的民事档案管,已经打好了招呼自然一切顺利的很。   工作人员拿出当年的资料,泛黄的报纸和牛皮袋子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照片上的男人有着浓密的眉毛和圆圆的大眼睛,长得很端正。他叫付国华。   女人瘦瘦小小的,嘴巴红润鼻梁高挺,跟汪甜玉有那么几分相似。她叫路青青。   汪甜玉颤抖得伸出手,轻轻得抚摸着:“阮妈妈…就是他们么?”   “恩…”阮佳华扶着女孩的肩膀:“那年我才二十一岁,读研究生的暑期,跟着大巴旅游车出去玩。我记得那对年轻夫妻就坐在我后面,抱着个襁褓中的女婴。   路上聊得很投机,你爸爸是个小学老师,妈妈是机关文员。他们都是独生子女,家里的老人也都不在。所以在事故之后,无亲无故的你就被我带走了。   事故发生的时候,你爸爸保护了我,自己…却被碎玻璃片…”阮佳华的声音哽咽住,没有再说下去。   “而你妈妈,她也受了很重的伤。在最后一刹那把你从窗玻璃塞了出来交到我的手里——”   就像…在地震灾区,那个女人把小希望亲手送到自己手上一样。汪甜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照片上的男女,对自己来说不过就是陌生人一般。他们没能陪着自己长大上学,没有看着自己成家生育。所以此时此刻,女孩的心情纵然沉重,却没有想哭的冲动。   “小甜,你觉得血缘在亲情里所占的比重究竟有多大?”回去的车上,阮佳华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汪甜玉把脸从窗外转进来:“阮妈妈,我突然在想,假如我的父母还在世,他们只是抛弃了我。今天再站在我面前,我会对他们有感觉么?”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应该没有吧。”汪甜玉扎到阮佳华怀里:“养小孩就跟养小动物一样,谁对它们好,他们才会跟谁有感情不是么?   在我的记忆中,永远就只有阮妈妈照顾我生病,陪着我玩,给我讲故事——所以对我来说,阮妈妈就是我的妈妈。”   “小甜,所以对你来说,小希望和你自己亲生的孩子是不是应该没有区别才对?”   汪甜玉沉默半晌,突然笑着抬头:“这个,要生了才知道嘛。不过我既然决定了领养小希望,就一定会让他过得很好很好的!”   “丫头,这些年苦了你了。”阮佳华抚摸着女孩的头发:“你是院里的大孩子,早早得就帮我承担起这样的担子。妈妈什么都没能给你,还害得你差点误入歧途。”   “妈妈,你知道了?”汪甜玉倒吸一口冷气。   “小海说的。”阮佳华叹了口气:“但在妈妈心里,你比他好得多。就算念了再多的书,心术不正也没有的。以前总是偏袒小海,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你小小年纪还要帮着我赚钱补贴…真是…”   “好了好了!煽情死了,现在我们不是都过得很开心么?阿枫那么疼爱我,爸爸对你也很好,我爸爸妈妈还有汪爸爸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会祝福我们的。”汪甜玉伸手擦了擦阮佳华的眼角。   “没错,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也该我们母女守的云初见月明了吧!”阮佳华笑说:“对了,婚礼上的花童你选没选好?咱们这么多孩子,争着抢着要帮你扯婚纱呢。”   “你先选吧,漂亮可爱的先给你。”   “什么话啊,在妈妈眼里,哪个孩子都是又漂亮又可爱的!”   婚礼过后的半个月,杜辰枫和汪甜玉从爱琴海畔蜜月归来,日子重新陷入了温馨和煦的平静。   小希望已经会爬了,爬起来的速度堪比匍匐前进。杜月生疼爱得看着这个长孙,总说他将来一定也是当兵的料。   杜子腾的那个小警员脱离的军籍,放弃了所谓的大好前程跟着杜子腾混进了王首社。用他的话说,能从父亲手里夺来的男人,是对长辈权威的终极挑战。   杜月生为了这句话,差点又动用的家法的老虎鞭。   日子如行云流水般慢慢流逝,一转眼又一年春。小希望叫出第一句妈妈的时候,汪甜玉兴奋得抓狂了一整个晚上。就连阮佳华也说,没想到自己四十三岁就能做外婆,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呢。   汪甜玉只是觉得好奇怪,常常把传宗接带挂在嘴上的杜月生自从有了小希望以后,再也不催促自己跟杜辰枫生小孩了。   但对于汪甜玉自己来说,还是蛮期待真正做母亲的感觉的。   还有小半年,就要从卫生学院毕业了,只要成绩合格就能正式进入二三零军区医院做护士。那天杜辰枫也劝她,要不生孩子的事等两年也行,她的年纪又不大。   汪甜玉想想也是,小希望还这么小,现在所有人的心思都扑在他身上。自己也好抽空好好开始一下事业线呢。   “小甜!”秦湘君下课的时候突然扑到汪甜玉的耳边,神情紧张得不得了。   “怎么了君君?”汪甜玉打了个打呵欠,小希望昨晚发烧,折腾到下半夜才安睡。今天她跟杜辰枫两人都是顶着灵魂出窍的黑眼圈坚持出门的。   “我…走,出去说…”秦湘君表情扭捏得拽着汪甜玉来到女厕所。   “至于么?你这是要跟我交换俄罗斯导弹么?这么神秘…”汪甜玉揶揄着,看着女孩涨红了的小脸,却本能的觉得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   “小甜,我好像有了。”秦湘君吞吞吐吐道。   “什么有了?”   “就是那个啊,上个月就没来了。”   “不是吧!”汪甜玉吞了下口水:“秦勤的?”   “恩。”女孩红着脸低下头。   “看不出来这个小警察!还真是——”汪甜玉一拍大腿。   这几个月来三人还一起吃过几次饭,席间汪甜玉是连玩笑带认真得叮嘱秦勤,说秦湘君可是自己最好的姐妹,他要是敢欺负了她绝对叫他好看哦。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你…你干嘛生气啊?”秦湘君笑笑:“我又不是…又不是不自愿。秦勤以前就说了,怀孕就跟我结婚,总归负责到底的嘛。”   “话这么说倒没错。”汪甜玉看着秦湘君一脸幸福的小样子:“喂,那你还没告诉他?”   “我还没办法确定…”秦湘君轻咳两声:“今早我用了三支验孕棒,两支阳性一支阴性,实在搞不懂。所以,你陪我去医院验血好不好?”   “医院?咱们学校不就能验血么?”汪甜玉脱口一出当场后悔,未婚先孕总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是两人情投意合也总归低调为先,这毕竟还没毕业呢。   “不用先告诉秦勤么?”   “不用,先确定了再说。”秦湘君摇摇头:“我爸妈都是军区干部,不来就不太同意我跟秦勤在一起。嫌他是个小警察很难出息——唉,这种事么,电视剧里见得多了,真轮到自己身上也挺头疼的。   所以我也想着,干脆奉子成婚,哈哈哈。”   “这…倒也是个办法,要是秦勤敢辜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汪甜玉想了想:“那明天吧,我们去市第一医院。”   晚上临睡前,汪甜玉拉家常一样把这件事说给杜辰枫。男人通常对这些家长里短并不很感兴趣,也都是有一搭无一搭得哼一声,很少发表意见的。   但这一次,竟然低低得说:“这种事改叫她男人亲自陪同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小希望这几天生病,比较粘人,明天周末你在家陪陪多好。”   “嘿。”汪甜玉有些不爽:“君君是我的好姐妹,只需你跟你兄弟穿一条裤子,我陪姐妹上个医院还不行啊?”   “没说不行,那么激动干什么。”杜辰枫放下书关上台灯。   “你是不是还针对秦勤呢?哈,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我都不在乎他跟我朋友在一起——”汪甜玉刚一躺下就被男人狠狠压过来:“你说谁小心眼?”   “一个小警察而已,初次出任务就被人砸破头的白痴,我还不至于要跟他争风吃醋吧。”男人的呼吸钻进夜色里,轻轻伏在女孩身体上的各个部分开始起了奇妙的反应。   “我是怕你横冲直撞的性子,跑到妇产科把那边的孕妇撞着。”   “那…等你把我也变成孕妇的时候怎么办?”汪甜玉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多么赤裸裸得挑拨。   男人跻身进她的双侧修长腿内,呼吸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阿枫…咱都做了这么久夫妻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像台湾偶像剧里的男主对付女主一样…”   “你的言外之意是不是,要干就赶快干这样才刺激啊?”   “不是…我是觉得你有时候矫情得让我…好难受…”   “那这样难受么?”退出一半身子,明显感觉到女孩失落的抗拒。小小的脚丫夹紧男人的腰背,咬着唇发出一声拒绝。   “你这小东西,越来越会玩了呢。”   一大清早,秦湘君便开着自己的小车过来接汪甜玉。一路上絮絮叨叨得说最好让汪甜玉也去考一个驾照什么的。   来到第一医院门口,两人麻利的挂了号,走进妇产科门诊。   大夫是个四十七八岁的妇女,一副严厉的眼镜架在不苟言笑的鼻梁上。   “未婚?”   就像被教导处主任抓包一样紧张,秦湘君搓着手心:“恩。”   明显能感觉道大夫那异样的神情里闪过一丝不屑,那表情就像在说:你这样不检点的女孩我见多了。   “对方是你男朋友?”   “恩。他…今天忙…”   “有什么能比自己女人的身子重要?”女大夫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怀孕52天,但是情况有点特殊,需要进一步检查。”   “大夫!”秦湘君显然吓得够呛:“什么叫…情况有点特殊?”   “这孩子你们是打算要的?”女大夫显然陷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   “当然了,我们…我们有了孩子就要结婚的!我不打胎的。”秦湘君坚定道。   “小姑娘,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孩子凭我的经验来看,极大可能是宫外孕,搞不好一定要流掉的。”女大夫说。   “啊?!”秦湘君一下子就愣住了,眼泪直打转:“我…我这还是头一次啊,如果流掉——大夫,我不想,我要这个孩子啊!”   “小姑娘,这不是你想或不想的。你的体质比较容易受孕,而且早期宫外孕会有生命危险。正是因为是你第一个孩子,所以要检查清楚,并且方案要考虑周到。叫那个男的过来医院一下。”   大夫埋头开着检验单,汪甜玉只能站在秦湘君的身后紧紧攥着她颤抖的手。   “君君!”秦勤冲进医院的时候警服都还没换,看到汪甜玉的瞬间还是有点尴尬。   “秦勤…”秦湘君穿着手术前的病服,躺在病房床上,一看到秦勤立刻掉下眼泪来。   “怎么会这样的…”男人心疼得将她搂在怀里。   “医生说一定要打掉…呜呜呜…我不想…”秦湘君伏在男人怀里,泪水沾湿了他的警服。   “都是我不好…”   汪甜玉之前有听秦湘君说起,两人在一起一直也是有保护措施的。但就那么一次不晓得为什么安全套破裂,当时没太在意,结果一次就中招。   “宫外孕这种事不容小觑,君君,听医生的吧。还年轻,只要休养的好以后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汪甜玉拍拍女孩的背劝慰道。   “君君,我…我这就去你家跟你见爸妈。我…我们结婚吧。”秦勤的求婚可谓是本世纪最没创意的了,却足足让汪甜玉感动了好久。   “秦勤,万一我有什么…万一我怀不上孩子了你怎么办?”   “我不在乎,我…我娶定你了。”   汪甜玉退出病房,把时间和空间都交给人家小两口。记忆恍惚间回到了一年前,就算自己真的身患不治之症,杜辰枫所表现的出来的不离不弃已经深深得诠释的爱情的伟大。   她很欣慰,自己最好的姐妹也找到了这样的真爱。   徘徊在医院走廊,汪甜玉看到之前那个女大夫似乎刚刚从开水房回来。心里多少还是放心不下朋友,便又匆匆上去追问:“大夫,那个…我朋友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导致宫外孕的啊?她——”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大夫冷冰冰得态度让汪甜玉很不爽,原来不是每个大夫都像杜辰枫一样温柔吧。但她还是压抑着耐心追问:“那她到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这种容易受孕的体质导致宫外孕也是很常见,这次手术以后,最好还要留院观察一番。”   “容易受孕…”汪甜玉默念一声,突然拦住正要进房间的大夫:“大夫!等一下——我想问问,女人容不容易受孕,这能看得出来么?”   “需要专业检查的,难道看一张脸就能看出来?”这大夫是更年期还是怎么的,说起话来步步都是机关枪。   “我已经…结婚一年多了,一直挺想要小孩子,但是始终都——”汪甜玉期待的看着这个冷若冰霜的大夫,没想到她却说:“不好意思,挂一个号我只能看一个人。”   “你——”   汪甜玉冲着她的背影摇了摇拳头,心里默念:有什么了不起,我老公比你医术高明的多!   难怪现在医患矛盾这么紧张,遇到这种大夫真恨不得踹她一脚才解恨。   汪甜玉走到手术室门外,看着眼圈红红的秦勤,走过去安慰道他。   “喂,别这么担心了,君君会没事的。”   “恩。”看了汪甜玉一眼,秦勤默默垂下头:“君君之前还跟我说,要是真有了小孩,她父母一定会开心。还说我跟她窦性秦,将来孩子,哈哈,就能算跟他们的姓了呢。”   “你们都还年轻嘛,机会总有的。”汪甜玉笑道:“只是你要好好照顾君君,把她的身体养得好好的!”   “小甜,你过得还好吧。”秦勤看着汪甜玉,轻声问。   “还好啊,”汪甜玉挠挠头:“两个人么,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些磨合期,彼此不够了解也不够信任。但只要是真心的,就总能找到相处好的办法。”   “那就好,看到你这么幸福我也好开心呢。”秦勤笑说:“只是真没想到,你跟君君居然会是好姐妹,那次我也是去医院探望你,跟君君前后脚,要说缘分来了还真是挡也挡不住呢。”   “那我算是你们的红娘咯,婚礼上可要好好谢谢我的呢。”   “诶?听说你们在灾区领养了一个孩子?”秦勤问:“怎么,没自己生一个?”   “在准备了。”汪甜玉点头:“小希望的爸妈都在地震中去世了,我跟这孩子有缘,于是就带回来了。总想着,等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最好是个女儿,可就白捡了一个好哥哥呢。”   “恩,如果要生小孩的话可要好好注意下身体,听人家说备孕时期的养生可是直接能影响孩子的体质呢。”   “呵呵,你现在就已经有个好爸爸的雏形了呢!”汪甜玉笑道:“看来,我可以把自己的好姐妹放心交到你手上咯,秦警官!”   回去的路上,汪甜玉说不出来自己是哪里别扭,总觉得什么地方像一块巨石般压抑着自己的心胸,似乎有点透不过气来。   “少奶奶,小少爷又发烧了。”一进家门,保姆就急匆匆得扑上来。今天杜辰枫值夜班,杜月生和阮佳华也去度假了。   汪甜玉心里一惊,赶紧去看孩子。   小脸烧得红扑扑的,也没有之前那么精神那么能折腾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下午五点。”   “给阿枫打电话,不行还是送去挂盐水吧。小孩子家,烧的高了容易生肺炎。”汪甜玉抱着儿子,轻轻哄着。   小孩子打了针很快就睡着了,汪甜玉看着那乖巧的小脸,满眼都是幸福的痕迹。   男人走入病房,把一件大衣递给她:“看你今天神不守舍的,小孩子发烧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不是啊…”汪甜玉心里郁闷,便把白天的事跟杜辰枫说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你告诉那姐妹也不要太担心了,她这样的情况也属常见。只要调理得好,不至于会有大的影响。”杜辰枫拍拍她的肩膀。   “恩,我就是一想到他俩白天的样子心里难受罢了。”汪甜玉咬了咬唇,目光始终没从儿子身上离开。   “小甜,回家吧。”杜辰枫将孩子轻轻抱起来:“已经下半夜了,你这么累不要熬坏了身子。”   “给我抱吧。待会醒了一看到你就要哭了。”汪甜玉接下孩子。   “喂,有那么夸张么我又不是恶魔。”杜辰枫无奈的说:“我可是很有小孩缘的好不好?”   夜幕降临之际,汪甜玉翻来覆去得睡不着,脑中一会出现秦湘君紧张的泪眼一会出现秦勤懊恼的表情。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发慌的很。   汪甜玉有些懊恼这样的自己,曾经那个无畏无惧,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女孩不知道死到哪去了。   越是幸福便越是患得患失,越是有了责任便越是担心失去掌控。   她披了一件睡衣站在阳台上,夜风习习吹得人满心舒爽。直到眼前出现第三波巡逻队伍,汪甜玉才意识到到已经快要凌晨两点钟了。   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然后爬回了床。男人的睡颜像个孩子,偶尔发出一阵均匀的鼾声。   汪甜玉侧着身子躺下去,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   只看到杜辰枫忽然坐起身来,伸出手臂往身旁一拍,正好摸到汪甜玉的肚子。   男人幽幽得喘了口气,意识到女孩在他身边,于是放心得继续躺下。一个细微的小动作,让女孩温暖不已,她像个小猫一样拱进男人怀里,下一瞬间便被对方牢牢匝住。   原来之所以一直睡不着,只是因为没有被他抱在怀里,汪甜玉安心得想。   有一个周末一大早,杜辰枫告诉汪甜玉说下午有个朋友聚会,希望她能跟自己一起去。   可就在女孩站在洗手间镜子前刷牙之时,突然一阵反酸的恶心袭上心头。   那感觉,陌生又带着惊喜。汪甜玉漱漱口,望着穿衣镜里稚气未脱的自己,小心翼翼得拉了拉衣服的前襟。   如果真的怀孕了,是不是会像这样大腹便便?   “阿枫!”汪甜玉叫他:“我今天还是不去了吧,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着凉了?”杜辰枫探了探她的额头。   “不是,应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吧,没什么胃口。”汪甜玉的声音有些紧张。   “那我在家照顾你,不去了。”杜辰枫拉下打了一半的领带,刚要打电话。   “别了,阿枫,你们战友聚会难得一次,去好好玩吧。我躺一会就没事了。”汪甜玉说,其实她心里另有打算。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可能昨天急救事太忙,晚饭也没好好吃,累着了。”汪甜玉把男人推了出去:“有阮妈妈在家,还轮得到你来照顾嘛。乖,早去早回?”   杜辰枫看她精神还好,也就没有坚持。   男人前脚刚走,汪甜玉就开始穿衣服出门。   她带着自己的病历卡,来到了市医院。熟练地挂了妇科,跟大夫说了下自己的情况。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在等血检报告。她想跟秦湘君发个短信,但一想到最好的姐妹应该还没能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自己这时候跑过去兴高采烈得宣布怀孕,这不是犯贱么?   就好比在不及格的同学面前卖弄自己的一百分考卷,没有最欠揍只有更欠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检验室窗口里喊出自己的名字。   女孩跳起来去抢报告单,上面一个清晰明显的阴字,让她各种失落。   奇怪了,明明就有反应,而且…上个月的月事也没有来。汪甜玉咬着嘴唇试探性得问那护士:“请问,会不会弄错啊?”   跟揪了猫尾巴似的,小护士白眼一翻:“你什么意思啊?我们要是弄错了化验单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这能随便错么!”   汪甜玉虽然心情郁闷,但也知道自己说话不着听,同样身为护士要是有患者这样问自己,她也要炸毛的。   但是化验单上的白字黑字,明明就是显示没有怀孕的迹象嘛!   长长得叹了口气,女孩依旧不死心得带着化验单回到门诊室。   “大夫,这是报告。”女孩把报告递上去。   “哦,既然没有妊娠迹象,那应该是劳累或者是寒阴导致的内分泌失调,你生理期延迟多久了?”大夫看了看报告,在病历上写了几笔。   “不到一个星期。”汪甜玉垂头丧气得回答。   “哦,你这个年龄的,也属于正常。注意要早睡早起,多吃维生素,你什么工作?上学?”   “护士。”   大夫脸上明显呈现出了一丝亲近,同行总归是有很多话题的。   “那就更不用我多说了,你自己也从医知道该怎么好好养生,对不对?”   “大夫,我结婚都一年多了,一直想要小孩子却一直没怀上…。”   “哦?”大夫抚了抚眼镜:“你们有没有做过婚检?”   “没…”汪甜玉心想,刚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就被拉去登记结婚了,婚检个毛线啊。   “很多男的吧,由于压力过大,活性不够,建议带你老公过来检查一下。”   “不是…他没问题的!”汪甜玉想起来当初陆丹出现的时候,自己曾经做过的奇葩傻事。杜辰枫是健康的,受孕没有问题。   “那他没问题那不就是你有问题了?”大夫盯着女孩,开了一张阴超单子给她:“要不要去看看?兴许只是有点小毛病,调理调理就好了。”   “我…我怎么会有问题,我一直很健康的。”汪甜玉愣了一下。   “有没有问题自己说了不算,仪器说了算。医者父母心,我当然也希望你很健康。”大夫笑眯眯得说。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汪甜玉每年也跟孩子们进行简单的体检。但作为未婚的女孩,这样大尺度的阴超监测肯定是第一次嘛。   略带紧张得爬上床,女孩的脸涨得通红。   “腿打开一点,放松,又不疼的!”上了些年纪的老大夫一边盯着仪器一边说。   “好了,衣服穿上,半小时后来拿报告。”   就在汪甜玉转身要出门的时候,老大夫突然叫住她:“小姑娘,刚结婚?”   “一年了…”汪甜玉回答。   “以前都没检查过么?”   “恩,第一次。”   大夫哦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得埋下头去写写画画,搞的汪甜玉浑身毛孔都在紧张。   就在这时,女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阿枫…”   “你在哪啊?阮妈妈说你出门去了…”   “哦,我一个人待着有些闷,出来逛逛。”汪甜玉情绪不高,既然没有怀孕,也懒得多说什么。   “不是不舒服么?怎么还往外跑,天气预报说今下午有大到暴雨,早点回去知道么?”   “恩,你也是。”女孩搪塞着挂了电话,像蚂蚁一样在报告窗口附近逛着圈。   紧张得捏着报告交到医生的手里,开着那越皱越紧,像天津大麻花一样的眉头,汪甜玉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你这个情况,不太乐观啊。”大夫咂咂嘴,眼里闪过一丝让人窒息的同情。   早春的大暴雨十分罕见,汪甜玉走在瓢泼的大路上,仿若一具行尸走肉般游荡。雨水打透了她身上的每一层衣物,眼脸全然无法睁开。   医生的话就像凌迟一样一下下切割着自己的心——双侧输卵管经久性伤害,受孕几率仅存千分之零点三,基本可以判断为终身不育。   为什么会这样?   望着灰蓬蓬的天空,雨水刺进她的双眼,难道真的是老天嘲讽自己得到了太多的爱——终于收回了他的恩赐?   是自己的不珍惜,不在乎,不感恩导致这样的惩罚么?   伸手抚摸着沉甸甸的小腹,女孩依旧不敢相信,这里——已经被判处了死刑。再也不能孕育想要的生命,再也不能回馈爱人一个期待的希望。   这一生,都是一个残破不完整的女人,即便拥有再多美好的幸福,总是缺憾。   汪甜玉想:我不贪心吧,我没想过要这么多吧。从一开始到现在,只幻想过有个和睦的家庭,体贴的爱人,可爱的小孩,过着不穷不富的生活共同努力着。   偶尔小欢笑,偶尔小烦恼,有温馨也有争吵,就那么一点点变老。   爸爸妈妈用生命托起了后代的延续,为什么老天又夺取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利?   可恶!可恶!恩赐我一样东西,就要拿走一样东西。看似最原始的公平,却不给自己任何选择的机会!   可是,如果要选择,她又愿意用什么代价来换取?   失去杜辰枫么?失去小希望么?失去阮妈妈么?失去现在的美好生活么?汪甜玉迷惘了,就像当初,误以为杜辰枫不能生育一样。自己不是也曾做好了跟他相守一生的准备,为他放弃一切的准备么?   但是人类永远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厄运最终降临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谁能真放下谁能真洒脱。   一辆私家车溅着满身的泥水在她面前骤然刹住,摇下车窗,里面的人破口大骂。   汪甜玉听不清他在骂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路都在闯红灯。就这么摇摇晃晃得往前走。   她想起在灾区时,有惊无险的解脱让她终于愿意对爱人敞开心扉。她无数次幻想着可以跟他生个鼻子像男人眼睛像自己的孩子。   这一切,就像被雨水骤然剿灭的泡沫一般凄迷。   杜辰枫,好好地幸福,为什么只有我和你这样多灾多难?是生活本来如此,还是心态不对?   落汤鸡一样的汪甜玉从走进军区大院之时便叫所有的警卫目瞪口呆。等到杜辰枫冲到门口看到女孩之时,她已经虚弱到话都说不出了。   “小甜!”男人有力的手臂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你这是怎么了?淋成这样会生病的!”   “阿枫!小甜——小甜你怎么了?”阮佳华冲到楼下,看着女孩泛白的脸色,顿时眼圈一阵阵泛红:“小甜,小甜跟妈妈说发生了什么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关怀熟悉的拥抱,汪甜玉终于打开模糊的眼帘,却没等到说出一个字,便泪如泉涌。   “小甜你不要吓我!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杜辰枫摇晃着女孩瘦削的双肩,却不敢再加一份一毫的力度。那个永远都活在阳光下笑靥如花的少女,此刻轻薄的就像一片纸鸢。   “阿枫…”汪甜玉泪眼婆娑得吐出两个字,骤然昏倒在男人的怀里。   “小甜——”   从女孩手中拽出一张几乎浸湿揉烂的纸头,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却依稀能看出来某某医院妇幼科的字样。   撩开衣袖,纤细的手臂内侧,一块采血后的淤青上针孔瞩目。   杜辰枫抱着女孩,才发现她浑身冰了却惟独额头滚烫。赶紧将她抱进浴室泡在温和的洗澡水里,梦呓中,女孩不停的发抖。   “爸爸…妈妈怎么了?”小希望牵着杜辰枫的裤脚,奶声奶气得说。   “妈妈生病了,希望乖乖的,跟外婆去玩。”杜辰枫掐了掐男孩的脸蛋。   “妈妈怎么会生病呢,她今早出门前还很开心得问我,想不想有个小弟弟或小妹妹呢?”   “呵呵,妈妈跟你开玩笑呢…”杜辰枫咬着唇,直到一丝腥咸的气息钻入口腔之中。   整整三天高烧不退,汪甜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半昏半醒的状况下说些胡话。只是觉得头痛脑热,意识完全无法集中。   偶尔能感觉有人的脚步在床前踱来踱去,一些仿佛从异次元飘过来的话语嗡嗡隆隆。   有时候有谁的手掌我握着自己的手,摸着自己的脸。   偶尔是那温和厚重的大手,偶尔是温柔纤细的玉指,偶尔又是凉凉软软的小掌。   她听不清有谁对她说了哪些话,耳边一直萦绕着医生的长吁短叹,眼前一直飘散着那张报告单。   噩梦的力量永远抵不过显示的摧残,汪甜玉想,如果自己可以不用清醒,就这么睡下去也好过面对冰冷。   可是她终究醒了,醒在卧室的大床上。   除了高高悬挂的点滴架和床头一堆乱七八糟的药外,并没有其他人在身旁。浑身上下半分力气,就好像从骨头到筋都被人抽干净一样。汪甜玉迈着浮夸的步伐推开门。   楼下的大厅里,似乎听得家人们在谈论着什么。   有阮佳华的声音,有杜辰枫的叹息,有宋清平的劝慰,有杜月生的命令。汪甜玉不想下楼,她真的没有做好准备在所有人面前坦白自己不能生育的真相。特别是,一想到杜月生那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抱孙子的热切心情就要竹篮打水,女孩觉得喉咙一阵阵得哽咽着。   她不想死心,不孕不育又不一定是不治之症,仅仅听了一个大夫的话…就要放弃希望么?   汪甜玉不甘心。   她蹑手蹑脚得从后侧楼梯走出去,还好没有撞上任何佣人。那里临近厨房,女孩就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红心孤儿院的幼年时光。偷吃的东西这种事,她最拿手不过了。   找了两块点心,抓了几片香肠。她踏步走出门去。   不想惊动家人,也不想面对难于启齿的真相。汪甜玉站在那堵曾经差点要自己小命的墙根下。   一年多前,自己刚刚嫁给杜辰枫,爬墙是为了那一侧世界千丝万缕的纽带。   半年多前,自己帮助沈梅溪逃过这堵墙,那一刻,她终于以一个被认可的身份同爱人重回杜家。   这一刻,她要不要再一次从这里走出去?她要一个说法,她不想因为自己…使这个美好幸福的家庭永远蒙上遗憾的阴影。   雨后的天气有些回暖,风还是不小。汪甜玉抓着墙壁一脚迈上了花坛,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突然之间,温柔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扯住她的腰:“你又要干什么?”   回眸,男人的神情里泛着心疼和讶异,不由分说得跌倒在那宽阔的胸怀里。汪甜玉倔强得站直身子,一双永不言弃的大眼睛挑衅得看着男人。   “我…我出去走走…”高烧刚退,一身虚汗,脸色苍白,还穿着居家服预备爬墙——汪甜玉知道杜辰枫就是脑子进水了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小甜…”男人按住她的肩膀:“我看到了你的报告单,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汪甜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相信,那只是个小小的检查,说不定不准确呢!   那个大夫傻乎乎的,比你的水平差了十万八千里!什么阴超b超,随便拿个棒子在里面搅弄几下就能查出来我的生育系统有毛病?鬼才相信呢——   阿枫!你陪我再去大医院看看好不好,就算…就算有什么小问题,也是可以治的对不对?”   “小甜…”男人凝视着女孩激动泛泪的眼睛,紧抿着唇。   “你别不相信啊,我跟你说那个大夫肯定是庸医!还说我是什么创伤性损伤——别逗了,我又没受过什么伤——那次被枪打到不算,难道给肩膀缝针还会弄坏我的生殖器官不成!   灾区爆炸那次也不能算!你把我保护的那么好,我压根一点都没伤到…真的——”   “小甜!”男人的泪水终于溢出隐忍的眼眶:“别说了!能不能生孩子,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也不要在乎好不好?我们已经有了小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快快乐乐得生活在一起。”   “我就是不甘心啊!你也是大夫,难道不跟着我一起想办法么?现在医术这么发达,就算我真有什么病——也是能治好的啊!能治好的对不对?”汪甜玉捧着男人的脸颊,透过模糊的泪帘,她看清男人那张绝望痛苦到极致的脸。   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这样脆弱的表情,就好像一切灵魂崩塌在伤痛的最前线。   “阿枫…陪我去医院好不好,我们再好好检查一下…就算有千分之零点三的概率,就算有万分之零点三的概率,我都不想放弃!”抖索着苍白的嘴唇,汪甜玉伸手抹去男人眼角那坚强的泪。   “小甜,”男人英朗的轮廓埋在女孩的颈窝:“你十二岁那年阑尾炎急救,手术的时候因为医疗事故而伤到了双侧输卵管。那一刀…是我开的。”   那一刀…是我开的…   七个字,两秒钟说完。却几乎用了半分钟的时间从女孩的鼓膜传入大脑编辑成意识,呼吸扼住喉咙,心跳缩在胸腔。   女孩抓着男人的手臂渐渐松开,她向后退了两步,喃喃得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一刀是我开的!”杜辰枫上前一步环住女孩弱不禁风的身体:“是我害得你不能生育,是我毁了你当母亲的权利!我就是那个草菅人命的混账医生!”   九年前,贪嘴的女孩围着汪爸爸去南方出差带回来的一串小米蕉吃个没够。   那时的孤儿院孩子还没有现在多,那时的汪海棋还是个会悄悄把自己的好吃的留下来给女孩的好哥哥,那时的生活简单又幸福,有点新奇的东西足够女孩兴奋好久。   香蕉吃多是会导致腹泻的,这是常识。   阮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汪爸爸难免粗心。所以女孩一趟趟往厕所跑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直到快要虚脱的苍白脸色,吓坏了所有的小伙伴。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女孩伏在汪爸爸的背上,半大的男孩汪海棋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就像一整个世界。   当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女孩被汪爸爸送往临近的军区卫生所之时,接待他们的只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值班实习医生。   年轻气盛的小医生精准的做出了女孩是急性阑尾炎的诊断,他优雅自信的判断只在女孩迷迷糊糊的视线里留下了印象不深的一瞥。   “阿枫…你做什么?”同样年轻却多出几分沉稳的代班师兄看到兴致勃勃准备手术室的他,眼里的严肃一下子涌溢。   “手术啊!你也看到了女孩子的情况——”   “你刚刚实习两个半月,怎么能在没有代班老师的指导下擅自手术?”   “情况危急救人要紧。”年轻医生自顾自得准备:“代班老师不在,你来帮我坐镇吧?”   “我跟你甚至不是一个部门,这不合规定!”男人拒绝:“情况既然这么紧急,赶快派车送到大医院。”   “师兄!这种小手术我两个月来都跟着老师上过n台了,整个过程背都背得出来好不好?”年轻医生不服气:“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好的机会,让我晾凉翅膀。放心,根本没有风险的!”   “阿枫,这是人命啊!”   “出了事我命赔给她——”倔强的转身,徒留男人默许的叹息。   飞上太空的火箭可以算错小数点,那一台小小的阑尾炎手术又为什么不能被一刀毁掉希望?   谁敢说自己这一生不会犯错,就像一张小学三年级的考试卷,即便下笔行云流水,又有人真的敢包票自己没有一点粗心大意么?   医生不一样,错了…就是无法弥补的错…   那一刀,划去了杜辰枫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希望,所有的骄傲。他愣愣得站在打开腹腔的女孩面前,颤抖的双手,几乎忘了该怎样缝合。   宋清平已经叫来了当天的代班医生,几个人手忙脚乱得把事情压了下来。   杜辰枫不说,宋清平不说,却不能保证第三个人不说。   虽然还瞒着病人的家属,但一旦曝光,杜辰枫的路就真的走到尽头了。这是铁面无私的杜月生第一次出面,他为人正直,但也有父亲的软肋。   至少他以为,饱受心灵折磨的儿子,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如果他愿意,穷尽一生为患者呕心沥血将是他的追求和救赎。   还在麻醉期的女孩,压根就不会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大大咧咧的汪爸爸,依然沉浸在女儿有惊无险的喜悦中。   唯有心思缜密的阮妈妈,在汪甜玉两年后的月经初潮中发现了些许异常,带着未识人事的女孩去体检——最终得到了让她痛彻心扉的真相。   汪甜玉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感情最好的汪爸爸和阮妈妈第一次发生激烈的争吵。坚强乐观的阮妈妈,打了汪爸爸狠狠一个耳光,然后抱着他哭成了泪人。   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对自己说。   汪爸爸气愤之余,想要去打官司,却被告知当初那个医生家底殷实并已经被送出国接受心理疗养了。   一个星期后,一张价格不菲的支票送到了狭窄破旧的小孤儿院。   年轻的夫妻抱头痛哭,看着已经半大的女儿,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对她吐露。   那天阮佳华问女孩:“如果你有两百万,你想用来做什么?”   女孩说:“想换一个大一点的孤儿院,让大家都住的舒服一点。”   于是,红心孤儿院重新选址盖楼,又多招了十几个孤儿。   日子一天天平静得走下去,杜辰枫和汪甜玉就像两条不再相交的线,各自有着各自的轨道。   但是没有人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从那个无法逃离的记忆深处便已经深深种下承诺和决定。   一个不能生育的孤女,要找到愿意接受她的真爱,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一个做她的丈夫。   一个做她的兄长。   给予她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歆羡的宠爱,最完美的护佑。从一开始的偿还,到后来的接近,到真心的相爱,彼此像长到肉里一样无法分开。   但是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汪甜玉抬起头,他看到杜辰枫身后站着刚刚赶过来的阮佳华,杜月生和宋清平。   “你们…早就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是瞒我一个人…”汪甜玉冷笑,笑得她自己都厌恶自己:“杜辰枫!宋清平!你们用这样的方法来补偿我——你们把我当什么?!   我早就在怀疑,像我这样的灰姑娘,怎么可能会得到你们这种男人的青睐?原来…你们只是在赎罪!可惜你太小看我了杜辰枫,这二十年来我一个人不是一样过得很开心快乐?贫穷却满足,生活中总有各种各样的惊喜和希望,我不是一只残疾的金丝雀!”   “小甜!不是你想的那样——”宋清平上前,他一向善于言辞,此刻却在女孩绝望凛然的目光下说不出一个字来。   “让我们…单独谈谈吧。”杜辰枫松开汪甜玉的肩膀,身后的三人渐渐离去。   “来,小甜——”杜辰枫弯下身来,示意她踏着自己的肩膀翻上墙去。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汪甜玉悲愤的情绪急转而下:“你要我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男人倚在墙角下,看着女孩怔怔得骑坐在墙头上。   这样奇怪的姿势和气氛里,杜辰枫说出了两人之间最偶像剧的表白。   “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种束缚的护佑,来减轻自己的罪孽。   我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我希望可以走进你的痛苦里。你的人生,我不能缺席。不是因为同情和愧疚,而是因为从我再一次与你相遇,便是真心喜欢你的。   小甜,你可以离开我,翻过这面墙,你可以回到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里去。但是你要知道,红心孤儿院也好,阮妈妈也好,还有你最最不能放下的小希望。所有重要的人重要的事都已经跟你一起融入进了我存在的角落里。你逃不掉了,不管你原不原谅我,你都逃不掉了。”   “杜辰枫,你威胁我!”汪甜玉抡起手,要不是因为胳膊短打不到他,只能悻悻得看着眼泪放下。   “第一次鼓起勇气去看你的时候你十六岁。”男人就像在叙述着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还在念书呢。你喜欢英语,最讨厌数学,体育课永远是满分。高考那年数学42分,你一边自嘲得笑,一边安慰阮妈妈。你没有继续读书,说要去打工赚钱。那年汪爸爸刚刚患病——”   “你早就…去找过我…”女孩咬着嘴唇,轻声吐出几个字。   “我不愿意过早的打扰到你…”杜辰枫靠着墙边慢慢坐下:“每次一想到有一天你会被这样的真相折磨的再也不会露出笑容,我就像被噩梦束缚住灵魂一样难熬。   看着你快乐得恶作剧,看着你坚强的撑起孤儿院的大梁,看着你第一次偷东西后悄悄得哭。   没有因为心疼而帮助你,也没有因为小偷小摸的行为而制你止。不敢轻易得出现,让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羁绊走向不同的方向。   但我…早在你不知道的无数个日月星辰里,就深爱着你。   小甜,自尊也好自由也好,你可以以你认为最适合你性情本色的方式离开杜家,也可以随时带着你豁然开朗的心境回到我身旁。我就在这等你…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守护。”   “神经病!”汪甜玉狠狠得骂了一句,跳下墙头。   隔着一堵墙,彼此就都看不到眼泪了。女孩倔强得咬着嘴唇,用力憋了一口气:“杜辰枫你这个神经病!哪有人像你这样自虐!不过就是失手了一次,赔点钱不就算了么?难道每个大夫都像你一样寻死觅活么!   阮妈妈因为我爸爸的救命之恩就养了我一辈子,宋清平因为跟你是最好的兄弟就替你娶了陆丹,你因为对不起我就用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赌上!你们都是白痴么?   难道就没有人告诉过你们,给予太多的恩,会把人压死的!”   汪甜玉站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中央,她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是觉得好饿。   她穿着居家服挤上一辆公交车,随手摸了一个钱包。抽出一张钞票后原路塞回到失主的口袋里。   不得不承认,这么久以来自己的技术竟然见长,但心里却是空空荡荡的。   当初做贼是迫于生计,现在是出于自尊么?   汪甜玉拿着这张火热的钞票,跑到街边的粥店先吃了一个囫囵饱。   邻座是一对小情侣,似乎为点什么事正在争执。   女孩气鼓鼓得,但脸色不是很好:“你就带我来粥店补身子啊?”   “这里的猪肝粥很好的,补血滋阴。”   “得了吧,爽的时候顾着自己爽,出了事就叫女的受苦。花钱吝啬又不懂体贴,真是瞎了眼才跟你。”   “唉…不是说了么,咱现在都太年轻,还没做好准备,这小家伙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男的陪着笑脸唯唯诺诺得说。   “那你他妈的带套子啊!”女的一拍桌面,震得汤水肆意。   汪甜玉听得明白,这小两口应该是刚从医院人流回来吧。   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有人苦苦求索不可得,有人轻易拥有却不知道珍惜。   “你别这样,小欣。”男的伸手去抓女人的手:“都说了是意外了,咱回家再说好不好?快点吃,凉了就不好了。”   “得了呗,要我生我也懒得生,跟你这样的人生孩子不是把自己的一辈子都亏进去了么?”女人摇头晃脑得揶揄:“还不如打了。”   “喂!你说什么呢!”汪甜玉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怒火,一下子跳起来冲到那桌面前:“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妈!自己的骨肉说杀了就杀了没你有没有人性啊!”   “你谁呀?”女人一愣:“喂,这女的是谁?”显然她是在误会汪甜玉跟自己的男人有什么。   “我…我不认识她。”男的一脸无辜。   “喂,你有病是吧。我们讲话管你屁事!”这女的本来就火大,此时更是不买账,看着汪甜玉的眼里充满了敌意。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么不负责任的态度!你当小孩子是什么?说打就打——”   “脑残吧你,生下来养不活不是更麻烦,你帮我养啊!”女人斜着眼睛冷笑道:“有病!”   汪甜玉忽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不知道哪本漫画,是讲一个高贵的女医生因为意外受伤导致不能生育,每每看到那些过来医院里打胎的妓女,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便心生妒恨。   最终变成了连环杀手。   这么反社会负能量的东西,在汪甜玉这里都是过眼就忘的。但只有这一刻,她才相信变态究竟是怎么炼成的。   为什么每个人都很喜欢自己?不就是因为那永远挂着笑容,人畜无害的正能量么?   汪甜玉松开拳头,怔在原地。   那对男女莫名其妙得看了看她,然后走出餐厅。   女人又爱又胖,男的高高瘦瘦,用不甚健壮的手臂挽着爱人的场景滑稽又不和谐。   一路上,还能听到女人的声声抱怨不绝于耳,男人始终无话得听着,时不时得帮她紧紧围巾,披披大衣。   看着那隐入人群中的背影,汪甜玉想:一个女人,身材不好长得也不漂亮,教养一般脾气又臭。但只要她有一个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的男人,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得做公主。   坐在临窗的餐桌前,汪甜玉陷入了有史以来的最长最深的沉思。如果她当年要是能这么集中精力得想一个问题,早就不至于因数学不及格而落榜了。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提到怀孕,提到想要孩子的时候,杜辰枫脸上那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表情,悲伤得转瞬即逝。   咬着真相又不敢脱口而出的煎熬,他是用怎样的心情面对着自己的?   她突然想,当初陆丹出现的时候,杜辰枫曾经欺骗过自己关于生育能力的问题。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在试探自己对他的心意,他只是想干脆绝掉自己的念头,让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发现,让所有的痛苦可以不用再降临到自己身上。   当初被沈梅溪和孟小萌设计陷害的时候,汪甜玉并非生来自信,却是那么自然而然得选择了对男人的相信。   当初为杜月生所质难的过往,不光彩得呈现在人前。男人又是怎样的回护,带着她毅然决然得走出自己的生活。   抛下小贼的污点死角,男人给她换上了天使的皮囊。   离开过往的辛酸苦难,他们之间是一点一点得往彼此身上靠近的,所谓先婚后爱,却爱的一点不比别人少。   灾区生死二十四小时,他们经历了不离不弃的考验,生死与共的承担。   每每回忆起那段惊心动魄,都会让汪甜玉不自觉得想要将男人紧紧匝在怀里。   阮妈妈的隐瞒,杜月生的谅解,宋清平的守护和杜辰枫的牺牲,绑住自己的——从来就只是爱!   来自毫无血缘关系的,最深的羁绊,最深的宠爱。   他们的爱,才是束缚自己无限踟蹰的本源,也是她无论如何都会回去的指明灯。   汪甜玉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内心,她深爱着杜辰枫,深爱着杜家的每一个成员,深爱着现在拥有的一切。   所谓欺骗与隐瞒,跟爱的罗网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   站在杜家军区大院墙外,汪甜玉好想一下子纵身翻越进去。她想告诉那里的每一个人,她甚至感谢老天给予她这段最美的遗憾。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公正,你永远也得不到两全之计。若要自由就得牺牲安全,若要闲散就不能获得别人评价中的成就。若要愉悦就无需计较身边人的态度。   若要爱下去,就要做好一切可包容的准备。   这些年,自己无忧无虑的过着每一天,而那个男人却在看不到的角落里饱受着良心的折磨。   终于等到这一刻,汪甜玉流着泪想——自己不是心心念念着有一天可以用笑容打破男人的心结么?   他等待的,不仅是来自爱妻的温柔抚慰。   他等待的是那个十二岁的贪吃小姑娘,给予他发自内心的一声原谅。   就像无数个被自己骗去给他写信的患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予这个无私的好大夫,一声感激,一句祝福。   双手趴住墙头,女孩使出吃奶的劲翻过军区大院。   她是打不死的汪甜玉,一定会以汪甜玉的方式再次走进杜家。   落地的瞬间,一脚踩住什么软软的东西。   吃惊得低头,男人定定得看着她。   “你怎么还在这?”汪甜玉一怔。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所以留在这里给你做垫脚石。”男人的身下,已经聚集了好些烟头。   “我不过是出去吃了点饭而已。”女孩倔强得拧着头。   “你…”   “你什么你啊!”汪甜玉蹲下身来,笑眯眯得看着男人的眼睛:“你这个混蛋,把我身边的一切都做了你的标记,还能让我逃到哪里去?我看呐,你要是只狗,巴不得在我身边撒一圈尿呢。”   “你这是什么比喻…”男人皱皱眉头。   “我有说错么!你把你的兄弟送过来给我做温柔大哥哥,把我的妈妈骗去嫁给你爸爸,把你那帅气的弟弟许配给了一枪差点要了我命的小警卫员。还有我的小希望,现在一眼看不到就跑到你身边撒娇,明明以前是跟我最亲的!你让我这辈子还怎么逃得掉啊?”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子腾和安阳可是强弱明显的。要是给子腾听见你说他许配给安阳,他绝对拿枪崩你哦。”   男人扶着女孩的肩,刚想站起来却打了个踉跄。   “脚都压麻了…”   “你是白痴啊,一个人坐在墙下跟乞丐似的。姑奶奶不过就是出去觅食而已,好像怎么虐待你了一样!”汪甜玉拖着男人往回走:“告诉你杜辰枫,我们两个不欠了,我的人生我做主,就算嫁给了你我还是我自己。   你以后要是再敢自顾自说。自导自演,我一定不放过你哦!”   “你原谅我了?”   “废话。”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男人转过身来,目光深情又暧昧。   汪甜玉不自觉得羞红了脸颊:“那个…当然爱啊…”   “不是这个。”   “恩?”   “我是想问你,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到哪去吃的饭?”   “呃…”汪甜玉像吞了个苍蝇一样直眼。   “汪甜玉!你给我老实交代!”   女孩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我…我下不为例!”扑通一声撞上迎面两个人,笔挺的警服,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杜大夫,就是她么?”年长一点的警官说。   “对,你们带回去处置吧。”杜辰枫看也不看汪甜玉,嘴角抽出一丝冷笑。   “这个…”那警官面有难色:“我们也是接到报案,正好公交车上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一个穿着居家服的女子…你知道现在监控联网,才发现她十几分钟前从杜公馆的围墙外翻出来的。没想过会是杜家的少奶奶跑去体验生活了…这个,看在杜首长的面子上,误会一场——”   “对呀对呀…”汪甜玉赶紧赔笑:“误会…”   “误会个屁!”杜辰枫大吼一声:“你这死丫头,一眼看不到就给我干这种蠢事,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去拘留!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阿枫~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杜辰枫拍拍警察的肩膀:“同志,辛苦你们了。什么行政处罚条例,公共安全守则,五有四不八规范,统统让她抄几遍!”   “杜辰枫!你想死啊!”   “是谁答应我再也不做这种事啦?一码归一码,乖乖呆在看守所里反省,明天我带儿子去看你~”   “杜辰枫!你这混蛋!”女孩的声音越拖越远,男人在夕阳下的阴影拉下一条微微的弧度,就像一张笑脸。   后记:   “汪甜玉,说起来你也不算个新人了,那病人走进来的时候呕吐,你怎么就能这样擦肩而过!”   杜辰枫一拍桌子,差点把女孩的眼泪震下来。   “我在去血室的路上嘛!”女孩很委屈:“再说他又不是病人,明明是送他朋友来就诊的,我咋知道他脑部也受了创伤…。”   “是不是病人,不是看挂没挂号说了算。你是医护人员,这点职业直感不用我教了吧!”   “好了杜大夫,这事也是我的责任。”护士长是个三十几岁的少妇:“是我叫小甜离开急诊区域的,之前车祸的病人严重失血…再说那个人明明就是陪着他醉酒斗殴的朋友来看诊,小甜看他吐,还以为是喝多了呢。”   “护士长,你们不能再这么护着她了…上次拿错了葡萄糖当生理盐水,差点把人家糖尿病人害死!汪甜玉——你要是不能用点心,就滚回去继续做贼!”   不管在生活中,男人对自己怎样百般柔情,到了医院永远都是这样一幅铁面无私。   汪甜玉眼泪转了转,倔强的咽了下去:“我知道错了,杜大夫,我这就回去给你写一份报告。”   “记得用打印的!字写得像猫抓的一样。”   “喂,你写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是医生,狂草是我们的职业骄傲!”   回到休息室,男人卸下白大褂,倒了一杯普洱茶递给女孩。   “哼…”汪甜玉一扭头,继续在电脑上打报告。   “还生气啊?”温柔得呼吸在女孩耳边盘旋着,男人有力的大手有节奏得捏着女孩的肩膀:“今天累不累?”   “杜医生威风够了,是不是要回来妻管严了?”女孩露出诡秘的笑容:“左面一点,对对,就是这里!不——不是那呀!”   “怎么不是?明明就已经有反应了…”男人俯身下来,吻着女孩白皙的脖颈。   “这是医院好不好…休息室公用的,一会清平过来——”   “那…咱们到医疗仓库去!”男人起身,将女孩一把拉起来。   “不好吧,”汪甜玉红着脸。   “整天在生死之间徘徊实在太紧张了,偶尔也要劳逸结合,你总不希望我整天压抑得板着脸骂你吧!”   “这是医疗仓库?”汪甜玉看着架子上的福尔马林里泡着个心脏。   “标本室,凑合吧。医疗仓库里有人!”杜辰枫吻着女孩的嘴唇,一手解开她护士装的纽扣。   “怎么会有人?谁在那——”   “清平…”杜辰枫诡秘一笑:“跟新来的女医生。就是你上回说长得很漂亮的那个——”   “啊?”汪甜玉不可置信得瞪大眼睛:“清平谈恋爱了?”   “废话,难道你让人家一辈子守在你身边做禁欲的兄长啊!”   “我…我只是说,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怕你伤心呗。女人么,都是会喝飞醋的动物。你早就把清平当你私人所有物了吧。”男人放开她的唇:“我说你能不能不在这种时候八卦些有的没的啊!”   “你真的要在一群骨骼标本和内脏器官里…跟我那个?”汪甜玉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冷。   “汪甜玉,你是一名白衣天使,基本的素养就是要一边看解剖教材一边吃泡椒凤爪。当然也可以在人类科学的进步贡献品里,完成最原始的生理冲动。”   “你太抬举我了吧,我自认为还没有能到为医学牺牲底线的程度!”汪甜玉嘴角抽搐:“人家结束后,总归会腻腻歪歪得说些情话。难道你结束后要随手拿过来几个瓶子跟我说,这个癌细胞是中期扩散,这个心脏瓣膜呈现僵化么!”   “我是要告诉你,”男人的眼神越来越严厉:“这个雄性生殖器官可以让你无暇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夏天的傍晚凉风怡人。   汪甜玉牵着男人的手,男人的背上背着熟睡的儿子,正从江边公园散步归来。   “阿枫,你以前有想过幸福的日子会是这样的么?”   “从认识你那天起,我就猜到会是这样了。”男人攥着女孩的手紧了紧。   路灯把三个人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叮咚一声短信响,汪甜玉翻包一看,差点兴奋得叫出来:“阿枫!太好了——”   “恩?”   “妈妈,妈妈怀孕了!”   “你是说阮妈妈?”杜辰枫腰一挺直,小希望差点从背上滑下来。   “废话,我还有哪个妈妈!太好了——阿枫。”   “是啊,老天有眼。”杜辰枫抚摸着汪甜玉欣喜若狂的泪水:“这些年,辛苦你了,我知道因为杜家无后的事,让你每次面对爸爸的时候心里都很难受。虽然爸爸早就不在乎这种事,一直也把小希望视如己出,但我明白你一直有心结。”   “阿枫…谢谢你的明白。”   “现在好了,我跟子腾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得对老头子说,想要孙子——自己生去吧!哈哈!”   (终) ━━━━━━━━━━━━━━━━━━━━━━━━━━━━━━━━━ 本文内容由【陌晁凤】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