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真想喜欢你 作者：薇景 文案： 林霏跟霍衍因为一桩命案相识。 虽然互生好感，却没人迈出那一步。 一个心思细腻为人稳重，一个成熟内敛冷淡寡情。 要想点燃那把情火，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女刑警VS精英男，背景架空，纯属虚构。 日更，有事儿会请假，欢迎入坑。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主角：林霏，霍衍 ┃ 配角：冯健，白家栋，高思婕 ================== 　　☆、第1章 周六清晨，天海市迎来了初雪。 林霏裹着一件陈旧的黑色羽绒服，从市局刑侦支队的大门走了出来。 理了一夜案卷之后，她整个人被扒了层皮。清秀的脸蛋像蒙了层灰似的乌青惨白，嘴唇也因为缺水缺觉而干裂起来。迎上刺骨的北风，顶着这越下越大的雪花，她有种快不行了的感觉。下腹隐隐地疼着，腰也酸得厉害，打从去年开始，每回姨妈造访的时候，总能要掉她半条命。难道真是岁数大了？ 或许真该听继母王玉芬的话，去看看老中医了。 这才做刑警的第四个年头，就已经开始有早衰的征兆了。看来当年那个民警平均寿命四十出头的调查，挺有真实性的。刨除意外伤亡，还是熬死的占大多数。 穿过马路，林霏进了条小街道。里头都是些卖吃食的小商小贩，风雨无阻。吃厌食堂的时候，这里就是天堂。 家里离支队一共二十分钟的路程，尽管她冷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坚持着买了油条豆浆回家。爬上四楼，钥匙刚插.进锁眼里，手机响了。 她拧开门，把吃的先放进旁边的柜子上头，接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接通。 “……怎么了？……嗯……东区？……好，到队里是吗？……行，我马上回去。” 继母王玉芬刚洗完脸出来，看着站在门口接电话的林霏，心疼地直摇头。 “又有任务了？”她问。 林霏把手机装回兜里，疲惫地点点头，“嗯。我爸去晨练了？” “是啊！我说外头下雪也不管用，非要去！” 林霏点点头，扯出根油条，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那您跟我爸说一声儿，我先走了。” “喝完豆浆再走啊，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王玉芬真是心疼闺女，虽然不是她生的，但好歹从五岁养到现在，跟亲的有什么区别。 林霏摇头，推开门说：“命案。我走了啊！” “哎--”王玉芬话没说完，门就被关上了。除了唉声叹气，她还能怎么办？ 这眼看就要二十七了，对象还没个着落，天天忙成这样哪是个事啊！子承父业也不是这么个继承法儿吧！当初真不该心软，让这孩子去读什么公安学校！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现在都快熬蔫了。 林霏顶着寒风快步走着。她原本混沌的脑子在听到‘命案’二字的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今年还真是不平和，上个月二组才接了一起奸杀案，现在又是一起命案。虽然临近年关犯罪事件频发，但也很少接连两起命案的。 市局刑侦支队处理的一般都是大案。通常分局处理不了的，就会上交过来。林霏调到市局两年多，当初也是凭借两次二等功，外加公安大学的本科学历加持才进的市局。 工资待遇有所提高，但压力也是实实在在的。尤其是有命案的时候。 回到队里，整组人已经准备出发了。 林霏跳上车，问组长冯健：“什么情况？” 冯健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扭过头来，看了她两眼后，说：“碧水家园发现女尸，是保姆报的警。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法医跟技术人员已经过去了。” “好。”林霏点点头，靠回后座。发现旁边的新晋警员陈文翔正搓着手心，看上去既兴奋又紧张。 驾驶位上的老刘也看见了，他笑道：“小陈啊，放轻松点儿。待会儿到了现场之后，多留心观察学习就行。” “是，我一定好好学习！”陈文翔礼貌地表态，满脸的书生气。 林霏看他这幅模样，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入职的时候。当初到底还是嫩啊，以为破案解谜就是一切。 冯健忍不住透过后视镜观察林霏，知道她昨晚上又在局里熬了一宿。今天这个要不是命案，他是不会叫她出任务的。平时组里的文书工作只要一出纰漏，就得她上阵去修改。老一辈的刑警在这个上面欠缺点儿，经常得麻烦她。这两年多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脸上那点儿婴儿肥给熬没了。 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在镜子里交汇，他下意识地避开，林霏也若无其事地扭头。 有些事儿不挑明，就没必要去碰它。免得窗户纸破了，大家反而不舒服。 伴随着警鸣声，汽车飞速前往东区碧水家园。 口罩手套脚套，全部带齐之后，四人进入现场。 死者张芸欣，28岁，于凌晨6点半被探亲回来的保姆发现死于家中。现场有轻微打斗的痕迹，死因初步判断是颈动脉被割断后，流血过多致死，死亡时间大约在五个小时之前。 四个人开始侦查，小陈跟在冯健后头，林霏跟老刘分头行动。 这种命案的侦查的过程，对林霏来说像是一场短暂的生命之旅。进入一个人的生活，分析他的状态，洞察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据保姆透露，死者为人大方随和，父母都在外地。别说男朋友，连朋友都很少，平时总是独来独往的。 林霏来到死者身边，细细地观察她。银白色丝质睡衣，棕色大卷发，相貌姣好，肤色偏黑，保养得挺好。手脚趾都做了美甲，淡淡的粉色。内衣裤成套，紫色蕾丝，看上去挺有质感。通常会这么穿的人，要么一贯讲究，要么就是有男人。 环顾了这房子一圈，她也不觉得死者是那种讲究的人。虽然屋里挺干净，但装修风格并不高档。美式沙发中间，放着的居然是玻璃茶几。上头搁着的抽纸和护手霜，也都是大众牌子。 其实生活中的案件跟电视里的有很大区别。罪犯没有多高级，案情也没那么复杂。像这种能在深夜自由出入，而且没引起死者任何激烈反应的嫌犯，几乎就都是熟人。 勘察完客厅，林霏去了死者的书房。 桌头的文件上标有‘元都建材集团有限公司’的名号，而她工作证上也印着总经理办公室的字样。 元都建材不仅在天海市有名，更是整个华北地区的龙头企业，每年光纳税就好几个亿。建材城一家接一家的造，进出口贸易也做的红火极了。 大集团，高位，年轻貌美，秘密情人。 林霏坐到了椅子上，开始翻阅抽屉。没多大会儿就在最后一层发现一个暗格，倒出来一看，一本黑色系扣笔记本进入眼帘。是了，一般有秘密的人，都需要个出口。说不得，只好写给自己看。 打开笔记本，内容一点也不意外，是死者的私人日记。不过多了个额外收获，里面夹着一张男人的证件照。 这世上有些特别上镜的人，但照片里头的男人却不能单单用上镜来形容。那双眼睛像刀，锋利深邃。明知道他是在注视镜头，却让林霏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她滑开视线，目光慢慢经过他的鼻梁，再到嘴唇。 来回过了两遍之后，她得出个结论。 这人……有些味道。 成熟、稳重，又透着股疏离。想也知道有多少女人会陷进去。 果不其然，放照片那页的日记上写着一句：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爱他，我想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林霏‘啪’的一声阖上笔记本，装袋标签。 从位置上站起来后，她继续沿着书房搜查线索，并在心里默默地把照片上的男人划为重点排查对象。 　　☆、第2章 现场侦查的过程一般需要四五个小时，而且也不会像电视上演的，边侦察边跟队员说个不停。疑点和线索，通常要等到回去开案情分析会的时候再汇报的。 记录拍照录像，尸体、痕迹、物证等都按规定办完事之后，众人离开现场。贴封条，加固警戒带。 回去之后，全组召开案情分析会。浩浩荡荡十几号人，那几个见习警员还是头一次见这种阵仗。等各位领导就位之后，冯健开始通报。 集合所有同事搜集的线索和技术组在现场得出的报告，冯健把案件大致讲述了一下。队员各自提供了思路出来分析，随后由队长分配任务。联系父母，排查死者周边的所有社会关系。其他的等详细的检验报告和排查之后再汇总信息。 林霏和陈文翔被派到元都建材那条线上。她有心立刻去元都看看，可散会之后天已经黑透了。去了技术组那边，也还是没验出什么新线索。最后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了。 连续熬了两天，又赶上特殊时期，强撑着的精神在进门的那一刻立刻垮了。 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头，闭目养神。 林建国看着闺女这个样子，当然心疼。可他自己是个老刑警，虽然如今病退在家，但血性还在。如果连公安干警都没了精气神儿，那还怎么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王玉芬却没他这些思想觉悟，埋怨道：“都是你！看看孩子现在累得。” 林建国早习惯了老伴儿的唠叨，嘱咐她：“你快给她热热饭菜，一准儿还没吃呢！” 王玉芬瞪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林建国呵呵赔笑。一旁的林超也忍不住笑。 “你乐什么？最近在忙什么案子？”林建国对儿子向来不温柔。 林超笑道：“爸，我这才刚入职一个月。”上个月他才进入东区检察院公诉科，目前还属于瞎子摸象的阶段。哪儿这么快就参与办案了。 “入职一个月也是加入了为人民服务的队伍。你得主动才行！多花些时间和精力，学学你姐！”林建国对儿子的努力程度非常不满。 林超赔笑，连声保证道：“是是是！一定听您的话！” 林建国刚要说他态度敷衍。林霏突然笑了，她睁开眼睛，按了按太阳穴。 “小霏，又有命案了？”林建国立刻忘了儿子的事儿，迫切地想了解情况。 林霏‘嗯’了一声，端起桌上的热水喝了几口，说：“碧海家园发现一具女尸。” “碧海家园？”林超也忍不住好奇。碧海花园在东区，真结了案还得他们那儿去公诉。 “是。” “情杀？”林建国忍不住分析。高档小区治安好，又是女性，多半是为情所困。 林霏点点头，“初步是这么怀疑的。” 林超：“有嫌疑人吗？”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不准聊这些死人的事儿了！”王玉芬把饭菜端到茶几上，用眼神震慑这三个人。 三人相互看看，很明智地向权威妥协。 林霏是真饿了，一整天都没空好好吃顿饭。连手也没顾上洗，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父子俩还想再接着问点儿什么，可王玉芬就是坐着不走，两人只能默默地看着电视，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歇了一夜之后，林霏稍稍活了过来。 起了个大早，又在家里吃完热乎乎的早饭后，就执行任务去了。 雪停了，但结冰严重。路上的车辆行人都慢悠悠的。陈文翔开着父母给买的那辆现代小轿车，载着林霏前往元都建材。 “霏姐，元都建材可是大公司。” “所以呢？” “所以人家能这么顺利的配合吗？” “不配合就让他配合。” “那--” 陈文翔还想说些什么，林霏的手机响了。他静静地看着师姐跟其他队员通报着彼此得到的信息，脑袋忍不住胡思乱想。 怎么说呢？他这个师姐从外表来看不太像个刑警。首先她是个女的。再来她说话轻声细语，从来没跟谁大声过，更别提带脏字了。第三，她长得很好看。就算穿上警服也不像警察，气质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可接触之后呢，他又发觉她的能力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这么高地破案率不说，而且才比他大几岁，就已经有了两个二等功和四个三等功了。即使平时比较沉默寡言，但认真起来的时候，队里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法医说验证结果显示死者生前并未遭到性侵，但发生过性行为。”林霏扣掉电话告诉陈文翔。 陈文翔‘哦’了一声，说：“这么说是自愿的了。……我觉得那个照片男太有嫌疑了！” 林霏没有吭声。脑子里回想着死者的那本日记。里头的内容完全可以概括成为一本暗恋手册，跟她之前设想的秘密出口是不一样的。而且法医说她死前发生过性行为，那就是说这个人是她能够得到的，至少*上是得到过的。可日记里头却满篇的渴望，甚至连让对方知道她的心意都不敢。完全像个未成年的少女一样。不符合她的年龄，也不符合她的阅历。 看来照片男那条线，要打个大问号了。 元都集团位于高新技术开发区，两人到的时候正好过了上班早高峰。 气派方正的大楼显示着企业的属性，走进大厅，开阔明亮的内室，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林霏环视了一圈，直接走向前台，亮出警.官证表明来意之后，顺利来到电梯区。 左右六台电梯共用，她按下按钮后，看哪个来得最快。选定角落的那台，她走了过去，陈文翔全程跟着。 电梯速度极快，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里头乌压压的一片，为首的是个高个儿男人。原本把陌生人从照片转到真人的辨识过程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可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瞬间，她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个穿西装的，就是死者张芸欣日记里的照片男。 　　☆、第3章 林霏往左靠了靠，让出通道。 里面乌压压的人陆续走了出来，浓郁的香味让人拧眉。除了照片男和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之外，都是清一色的外国人。模样看着像白色人种，却又多了些中东人士的味道。 照片男跟其中一个大肚子胡须男握了握手，用英文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要对方先好好休息的意思。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他侧头瞥了她一眼。犀利锋锐，目光灼人。 林霏平静地回视，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一瞬间的交汇，接着彼此错开。 一行人迈步朝门外走去，林霏示意旁边的陈文翔跟上。 几人步行至门口的台阶处，外头的三辆黑色轿车已经准备妥当，照片男跟其中几个人握手、拍肩，接着目送他们离开。 林霏站在门内，看着台阶上这位迎着寒风站立，身姿却依旧挺拔的男人，意气风发、卓越气派这样的字眼，下意识地灌进脑子。尤其是跟他身边的这位颔首弓背的秃头男一对比的话，效果尤为突出。 车子消失，霍衍收回视线转身。一抬眼，恰巧对上刚才那双叫他有些意外的眼睛。 他眉头微微扬起，打量眼前这位姑娘。黑色长款羽绒服搭配黑裤黑靴，细眉桃花眼，一管鼻子小巧直挺，嘴唇开裂发暗。头发简单扎了个马尾，不长不短。发色偏黄，轻微营养不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出格，组合在一块儿却有种清冷的味道。尤其是那双眼睛，淡定中透着股坚定。有些味道。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林霏知道照片男已经打量完自己，索性直接挑明身份。 她上前一步，边亮出警.官证，边自报来路：“您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民警林霏。请问您认识张芸欣女士吗？” 霍衍微怔，随即觉得合理。她浑身这种气质，确实不像个普通人。他低着头看她，随后把视线移到警.官证上头。确认了两眼之后，下巴一指路，“来吧。” 林霏快步跟上，陈文翔后知后觉地跑来，光头中年男也紧跟在后头。 霍衍边走边说：“张芸欣是我办公室的秘书。她的情况你们警方已经通知人事部了。你想知道什么？” “一月十一号晚上10点到第二天凌晨4点之间，您在什么地方？”林霏仰头看着他，脑子快速处理着信息。 所以……照片男是死者的上司及暗恋对象，日记可以作为证明，私藏的是证件照而不是别的照片也是条佐证。 霍衍目视前方，迈着大步淡淡地开口：“我从一号开始就在土耳其出差，今天凌晨回来。机票信息待会儿上去之后，我让人拿给你。” 林霏点头，配合着他的步子走进电梯。陈文翔和秃头男也快步上来。 “张芸欣平时为人怎么样？”她问。 霍衍想了下，可脑子里关于张秘书的信息太少。先不提整个总经理办公室有二十几个人，单说他每天忙得连睡觉时间都不够，哪还有精力去了解小秘书的为人。要不是人事部通报她遇害，他恐怕对这名字也没什么印象。 “我对她不熟，你待会儿问一下郭霞。” “郭霞是？” “总办负责人。” 林霏点头，心里基本已经把照片男排除了出去。 抵达二十六楼后，四人走出电梯。 林霏环顾四周，留意每一个朝他们看过来的人。 霍衍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把正在埋头工作的郭霞叫了出来。吩咐了几句，他朝众人颔首后离开。 郭霞四十几岁，身材微胖，笑脸迎人的。把林霏和陈文翔迎进办公室之后，干练又客气地把张芸欣的情况说了一下。 据她透露，张芸欣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能力不错。两年前调来总办之后，工作一直非常努力。平时跟同事也都处得很好，从来没听说跟谁有过矛盾，也没听说有什么男朋友。 林霏提议去张芸欣的位置看看，郭霞随后带两人过去。 虽然三个人动静不大，却还是引起了周围人员的好奇。林霏低声让陈文翔留心所有人。 陈文翔会意地点头。 林霏正弯腰查看着张芸欣的桌面，突然一阵骚动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一个头发抹得锃亮，身穿深蓝色西服搭配粉色衬衫的男人闪亮登场。这人大概二十六七岁，瘦高个子，还没等他靠近，香水味儿就已经飘过来了。身边的郭霞笑着摇头，上前道：“您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儿啊？” “我哥呢？”白家栋话对郭霞说着，眼神却一直往后头的林霏身上扫。 郭霞早习惯他这副模样，“霍总在办公室。” 白家栋敷衍地点点头，越看越觉得前头这个黑衣女士眼熟得很！他脑子飞速运转，倒来倒去。突然灵光一现，恍然大悟。 “林霏！你是林霏吧？！”白家栋上前两步，绕着林霏转了一圈。更加确信这位个头不低的姑娘，就是高中时期的班长校花。没错、没错。这眉眼完全没变，看着还是这么好！ “你是……”林霏有些疑惑。她认人的本事还算可以，可眼前这个香水男，她确实不认得。 白家栋丝毫不觉得尴尬，脸上的兴奋和笑意半分未减，热情地解释：“我啊！白家栋！你高中同学啊！你不记得了？”他边说边比划，“我只上了一年，那时候个头还不高！后来去美国的那个！你忘了？” 林霏也启动头脑风暴，努力回顾高中时光，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头，依稀有这么一个人的印象。 “……哦，你是老抄作业的那个白家栋？” 白家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对对！没错！就是我！” 周围的人忍不住偷笑，暗叹这人果然是以小看到大啊。 “你怎么样？现在干什么呢？新员工？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白家栋问题一堆。 林霏刚要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就被闻声出现的霍衍给打断了。 “白家栋？” 白家栋对这个低沉的声音非常熟悉，每次听见都觉得皮紧。他这个表哥哪儿都好，就是为人过于严肃。 “哥……”他陪着笑脸看向霍衍。 霍衍不答腔，靠在办公室门口扬眉瞅着他。 白家栋自动解释：“我碰见老同学了。” 霍衍‘嗯’了一声，说：“我要的资料呢？” 白家栋指指皮包，“我搜集了一晚上才找全！这就来！” 霍衍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屋，白家栋赶紧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塞给林霏。 “以后常联系！” 林霏接过去，点了点头。 白家栋满脸笑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之后，快步朝霍衍的办公室奔去。 　　☆、第4章 办公室里头，霍衍坐在椅子上翻阅资料。 他让白家栋搜集的是这次土耳其公司的一些内部信息。需要耍些小手段，让这小子去最合适。 “怎么样？”白家栋忍不住邀功。 霍衍点点头，眼睛没离开纸，“不错。” 白家栋满意地笑了，夸张地说：“能得到你一句‘不错’已经快比登天难了！你不知道楼上那些老家伙私底下怎么说你的！” 霍衍勾勾唇，眼睛里没有一点儿温度。那帮老狐狸心里怎么想，他会不知道？一个个都盼着他栽个大跟头，好把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企业吞到自己肚子里。 “舅舅最近怎么样了？”白家栋有阵子没去霍家了。 “有进步。”霍衍收起文件，靠向椅背，按了按太阳穴。 白家栋叹气，“你跟舅舅一样，都是工作起来不要命！两点多才回来，六点就起来办公！把办公室当家像什么话。” 霍衍不答腔，这会儿眼睛有点儿酸。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也不会过这种生活。可老父突然中风偏瘫，企业群龙无首，前有豺狼后有猛虎。他不能看着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而不出手干预。这是情感，更是责任。他享受了身为霍延庆儿子的一切优越生活，就得承当相应的责任。更何况七岁那年母亲病逝之后，是父亲一手把他拉扯大的。而且至今都是一个人。 尽管他创立的高端连锁超市经营得有模有样，收益丰厚。可也得暂时分.身，回到家里主持大局。 到现在一年七个月，基本站稳了脚跟。虽然时间不长，但让他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学了很多，涨了很多本事，可同样的，也积压了一种类似于胸闷的沉重感。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他，不至于喘不过来气，但就是不舒服。 这世上搁置了梦想，单纯为糊口、为责任打拼的人很多。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特殊。甚至在外人看来，这称不上是‘牺牲’，而是无病呻.吟罢了。 只可惜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如果他没尝过自由的滋味也就算了。这世上最可怕的，往往是那种被剥夺的感觉。 即使如今掌管的企业规模比过去大了十倍，财产和个人威望也比之前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可对于一个从小就衣食无忧、想努力实现个人价值的人来说，这些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你晚上回家吗？回的话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舅舅。”白家栋打断了他的思绪。 霍衍‘嗯’了一声，“晚上我给你电话。” “好。我觉得再接着锻炼下去，舅舅一定能恢复正常。” “他很努力。”霍衍想起父亲复健时候的模样。虽然口齿不清，四肢障碍，眼神也混沌无神，可他就是知道父亲那股不服输的精神还在。不然也不会每天都坚持要比医生要求的多走几步，多做几组动作。 白家栋感慨地点点头，心里泛酸。他从小就喜欢往舅舅家跑，一住就是一个月。直到他母亲大人上门要人，才依依不舍得抹着泪儿离开。表哥大他七岁，那时候他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好奇地问东问西，一脸崇拜向往。 青春年少的美好，总是短得让人唏嘘。 “哎！哥，你记得我高中时候喜欢的那个女同学吗？” “你喜欢的可不止一个。” 白家栋翻翻白眼，“八中的那个！我还让你从巴黎给我带了瓶香水。橘子味儿的，我说那个跟她最配！你忘了？” 霍衍挑起眉头回想了一下，最终无果。这家伙的荒唐事儿太多，喜欢过的人也不计其数。 “怎么不记得？我被她拒绝之后还难受了好几天呢！后来伤心到书都读不进去了！以至于成绩一落千丈，被迫去的美国。”白家栋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掰。 霍衍笑着摇头，这家伙端几碗汤，他还是清楚的。 “哎！你们这层又招新人了？我刚才在外头遇见的老同学就是她！想不到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纯、这么好看！” 霍衍扫了眼他痴呆地模样，淡淡地说：“你那女同学，现在是个警察。刑警。她到这儿来是查案的。” “刑警！”白家栋目瞪口呆，“查案！什么案子？啊……是那个女秘书的事儿？！” 霍衍点点头。 白家栋靠回沙发压惊。压了一会儿之后，惊讶的神情转为喜悦。 “哇……她可真让我另眼相看！我本来还觉得她最多当个老师。像她那种学习好的，大多数的归宿还不都是那样儿。” 霍衍懒得问他那套歪理论。 白家栋又说：“哎！你觉得她怎么样？我好像又喜欢上她了。” 霍衍一怔，看着他唇角上扬。诚心觉得这小子命好。对人对事，永远三分钟热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招谁就去招谁，从来不计后果。 “哎，你有她的名片吗？”白家栋问。 霍衍摇头。 “她在哪个分局？” “市局。” “哇！不错啊她！” 霍衍任白家栋在那儿陶醉，他起身活动筋骨。走到窗户前头，看看外面的风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雾霾。拜这场大雪所赐，空气倒是好了不少。 “哥，你别太累了。”白家栋看着霍衍的背影，突然有感而发。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次看他的时候，总觉得沧桑。明明正直壮年，人也气派精神。任谁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他就是觉得他好像老了。身上的胆子太重，整个集团的命脉，几万员工的幸福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压着，想不累恐怕也不行啊。 霍衍‘嗯’了一声，并没有回头。既然只有一条路能走，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哥，我觉得你应该找个女朋友。至少能解解闷儿。”白家栋推荐着自己的那套解压方式给霍衍听。 霍衍乐了一声，扭头看他。 “谢了。” “真的，有个女朋友在至少有个伴儿。刨去舒缓生理压力那部分，就算说说话，发发牢骚也挺好的。”白家栋极力推荐。 霍衍只能笑笑。 “高思婕挺不错的，你觉得如何？”白家栋觉得大自己四岁的高思婕是最适合的人选。开朗、健谈、时常快快乐乐的。在对表哥有意思的女人当中，她绝对排名第一。 “她是不错。”霍衍语气有些淡。 他虽然没心思跟表弟商讨自己的私生活，可高思婕确实不错。认识多年，为人简单正直。性格也挺讨喜。如果时机对了，他并不排斥跟她更进一步。 毕竟岁数也不小了，如果能早点儿让父亲抱上孙子孙女，他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第5章 墙壁隔绝着两个世界。里面的有烦恼，外头的也快活不到哪里去。 排查无果，死者的工作空间也找不到任何线索之后，林霏跟陈文翔准备离开。 郭霞送他们来到门口，客气又周到。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想起什么新线索的话，请打上面的电话联系我。”林霏掏出自己的卡片。 郭霞接了过去，喊了助理把自己的名片拿过来后，递给林霏。 寒暄结束，两人乘电梯离开。踏进去的一瞬间，旁边电梯里走出来一个人，林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四十左右的男人，中等个头，体态微胖。一身深灰色西装，左手小臂打着石膏，另一只手缠着纱布。 “哟！胡经理你这又怎么了？怎么这只手也包上纱布了！” 林霏只来得及听见郭霞问了这么一句，电梯门就关上了。 “唉……这条线是断了。”陈文翔突然叹了口气。 林霏静静地站在前头，盯着下行的数字看。 死者虽然有个地下情人，但平时生活圈子比较窄。既没什么朋友，又不喜欢交际，算是个比较内向的人。所以那个神秘的伴侣，多半是公司内部的人。 只可惜现在掌握的信息不多，方向不算明确。 回到队里，林霏把组员调查的情况都问了一遍，又要了份法医鉴定报告后，坐到位置上思考。 死者的手机没有在现场找到，电脑里头也没有任何一点关于神秘人的信息。查证通话记录也只追踪到一个可疑的陌生号码。可经查后发现那是个外地的毫不相干的人名。一看就是代.办的号。 做得这么隐蔽，还真不是正常人。普通人玩个地下情，哪至于弄得这么复杂。可你要说凶手早有预谋，又对不上号。凶器是死者家里的水果刀，而且死前发生过性行为。他不至于蠢到预谋着杀人还不带凶器，而且又留下这么多物理证据。毛发、精.液这种东西即使再小心，也还是会有所遗留。 矛盾。这个案子处处都是矛盾。 “怎么样了？”冯健坐进林霏旁边的椅子上，问她。 林霏收敛思绪，把上午在元都建材了解到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继续跟进，死者交际圈子小，凶手离不开她的工作范围。” 林霏点点头。 冯健指了指她桌上的尸检报告，“看了吗？” “还没。” 冯健拿起报告，给她看，“死者胸前和腹部有二十一处刀伤，都是死后造成的。看来凶手很恨死者啊。” 林霏点点头，看着人体图上标注的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 凶手恨死者是肯定的。可是通常男人在恨意这么大的情况下，首要的选择是掐死对方。他们要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生命从自己手上流走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力量的角逐。更痛快，更刺激，也更简单。而割断动脉的话，现场会太脏，凶手自己身上也会染上大量血渍。用刀还有个容易被忽视的问题是，凶手奋力行凶的时候，往往很容易划破自己的手，导致血液遗留在现场。 根据现场的痕迹物证来判断，凶手确实用毛巾清理过自己。 “闭路电视怎么样？小路那边查到什么没有？”她问冯健。 冯健摇摇头，“碧水家园的闭路电视有一半是关着的，而且开着的那半也完全没照到什么可疑的人。保安一问三不知，没看见任何可疑人士和车辆。” “之前的录像呢？”凶手要么太幸运，要么就是之前来过无数次，对监控信息了如指掌。 “小路还在看。” “现场有发现第二个人的血迹吗？” “有。尸体旁边的地毯上，和那条血毛巾上都有。” 林霏点点头，陷入沉思。 冯健侧身看着她，表情变得温柔起来。 “我有个理论。”林霏眼睛一亮，突然扭头看他。 冯健还没来得及收拾表情，就被她抓了个正着。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林霏垂眼，冯健佯装没事儿，问她：“什么理论？” “尸检报告上说，死者的脖颈处有轻微勒痕。我推断凶手在来之前身上就有伤，行凶是临时起意，下意识地先用手掐住对方的脖子，等发现力道不够的时候，才立刻改用旁边的水果刀戳刺。” 冯健点着头。 “还有，我今天离开元都建材的时候，注意到他们那儿的一个员工左手小臂打着石膏，右手缠着纱布。而且据他同事的口吻推测，他这两次受伤，分别在不同的时间段。” 冯健来了精神，两眼冒光，“你马上跟进这条线索，注意先不要打草惊蛇！” 林霏点头，从兜里拿出郭霞的名片后，又放了进去。 “怎么了？” 林霏摇头，“小心点儿为好。” 冯健明白她的意思，问：“知道那人叫什么吗？” “只知道姓胡，好像是个经理。” “行，我先让刘明查一下。” “好。我去小路那儿看看。那人受着伤，要是之前来过的话，应该很好找。” 冯健点点头，却把她拦住了，“饭点儿到了，他正吃着呢。你也赶紧去食堂吃饭。” 林霏看了眼表，‘嗯’了一声，迈开腿朝食堂走去。 冯健跟在她旁边。 “师傅最近怎么样了？”冯健是林霏的父亲林建国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逢年过去都要到家里去拜访。他跟林霏也算是认识挺久了。 “挺好的。” “还每天锻炼呢？” “是啊。”父亲当年脑梗之后，丧失了正常生活的能力，更别提办案了。虽然经过锻炼，现在看着已经跟常人没什么区别，可细瞧的话，右腿还是有些别扭。 “我晚上过去看看他。” “随你。不过别买东西，不然他又要骂了。” 冯健哈哈笑，林霏也忍不住摇摇脑袋。 两人进了食堂，林霏要了二两饭两个素菜。冯健则来了四两饭，四个肉菜。 “你要这么多菜干什么？”她忍不住问他。 冯健笑道：“一块儿吃！你吃得跟兔子似的。回头又瘦了，让师傅说我专门欺压你。” 林霏埋头吃饭不吭声。她爸才不会这么说。 她怎么会不明白他这是在照顾自己，可是也确实不知道怎么承受这份好意。 平心而论的话，她也不是讨厌冯健。只是工作和私人的事儿，混在一起没什么好处。两个人都干这行的话，将来组建家庭之后，谁顾家呢？ 个人问题她也不是没考虑过。但是要遇上那种不会让她在事业和情感之间二选一的男人，实在是太难了。 至少她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 　　☆、第6章 胡经理叫胡志强，年龄四十二岁。在元都建材的财务部担任经理的职位。已婚，育有一女。 林霏正在查看闭路电视的时候，冯健带来了消息。 “别看了。胡志强目前跟妻子分局，临时居住地就在碧水家园。把他带过来问话吧。” 林霏从椅子上站起来，跟他去了会议室。 带嫌疑人回来的步骤需要细致推敲，免得打草惊蛇让这家伙畏罪潜逃，或狗急跳墙。 全组人开完会，在确定胡志强确实还在公司之后，冯健带着老刘、林霏以及陈文翔上楼带人，其余组员蹲守在元都大楼的各个出口。 财务部在十六楼，可当四个人抵达的时候，却被秘书告知胡志强去了二十六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四人随即乘电梯来到二十六楼。 林霏找到了郭霞。 “没错，胡经理确实刚进去。财务上有一些问题，霍总把他叫过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郭霞脸色凝重，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林霏把她叫到旁边，简单解释了几句。 “那行，我这就去把霍总叫出来。”郭霞点点头，深吸里口气之后朝霍衍的办公室走去。 屋里的霍衍正在询问胡志强最近一期的财务报表。上头两组数据有些异常，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霍总……是这样的。这个呢……咱们这季度的财务状况确实，有些--” “财务状况怎么样我心里清楚。我现在问的是这笔预付金的流向，为什么会落到你太太的私人账户上头？”霍衍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冷汗都快冒出来的胡志强。有些人就是不能小觑。明明一副老实巴交，怕天怕地的模样，肚子里藏着的坏水却比谁都多。本质自卑懦弱，猥琐邪恶，吃起人来连骨头都不吐。活生生一条披着羊皮的狼。 当当当-- 房门声响起，霍衍让人进来。 郭霞错开门缝，挤出抹笑说：“霍总，外头有人找。那什么，您先出来一下。” 霍衍对郭霞再熟悉不过，她这副表情，又说着这种不通顺的话，他很难不觉得奇怪。他扬起眉心，往后一瞥突然瞧见了站在她身后的林霏。两人眼神交汇，她眉角朝胡志强的方向一飞，他怔了怔后懂了。 下意识地看了眼正在擦汗的胡志强，霍衍朝郭霞点点头，“行，我这就去。” 他从椅子上起身。对面的胡志强也跟着站了起来，余光正好通过玻璃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个男人。 办案的人身上总带着种不一样的气质，从眼神到动作，都明显极了。胡志强到底是犯事儿的人，心里明白得很。回头的一瞬间，跟霍衍面对面的对上了。 霍衍看着眼前这个原本勾着背冒着汗的人，突然间挺直了腰杆。眼神里的卑微和恐惧也一扫而光，换上的是种类似于偏执狂的执拗和狠戾。 这是要出事的征兆。像这种被逼急的疯狗，绝对做不到勇敢的投降。哪怕是最后一搏把自己弄死了，也好过要面对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懦弱到极致的人，就是这幅德行，霍衍太懂这种人了。 只可惜他的明白迟了一步。胡志强疯癫的时候，人像装了外挂似的，眼疾手快地操起桌上的一把开信封的戳子，一个箭步就把它抵在了霍衍的脖颈处。 郭霞当场愣住，林霏推门而入。 “胡先生，你冷静一下。”她举起双手，示意胡志强她并不存在威胁。 胡志强见进来的是个瘦弱的女人，激动地同时掩住惊讶，粗声威胁道：“你让外头的人都走！不然我捅死他！” 霍衍冷静地站着，感受着戳子传递来的冰凉触感，瞧着林霏一步步地逼近胡志强。 “好，我听你的。你先冷静一下，咱们有什么话都好商量。”林霏对门口的冯健打了个眼色。 冯健点点头，腿出去之后吩咐人员立刻驱散埋伏，其他组员前来支援。 “胡先生……能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吗？从现场的证据来看，你不像是要预谋好要去伤害张芸欣的。”林霏又上前一步。 “你站着别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胡志强嘴上这么说着，表情却完全出卖了他。紧张、焦虑、松动、苦恼，轮流替换。 林霏就地站住，用手示意他别冲动，轻声问他：“张芸欣名下的那套房子，以及那辆白色马自达，都是你买给她的吧？还有她乡下的父母和弟弟，也是你帮忙资助的，对吗？” 胡志强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嘴上吼道：“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别耍花样！” 林霏跟霍衍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说：“你甚至为了她，还动了跟你太太离婚的打算，对吗？” 胡志强皱眉，骂道：“你别胡说八道！” “其实你对她已经够好了。买房买车，又百般宠爱。可她却不知好歹，是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失控！杀了她还不够，非得再捅上那么多刀才算？” 胡志强脑袋嗡嗡作响，情绪更加激动。那天晚上的事，他跟张芸欣之间的点点滴滴，一股脑的回荡在脑子里，让他完全崩溃。 林霏再推一把，“张芸欣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吗？” 胡志强愤恨地抬头看向林霏，觉得这女的面目可憎，正一点儿一点儿剖开他心里最不堪和最脆弱的一面。他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摇着头，涨红眼睛，牙都快咬碎了。 注意力因此稍微转移，捅着霍衍脖子的戳子也离开了一条缝。 一向没处过劣势地位的霍衍，得此机会怎么能不出手。先仰头后扭臂，咔嚓一声，戳子掉地，胡志强的包着纱布的那个胳膊也断了。 蹲在地上嗷嗷乱叫的同时，林霏一个上前又扭了两把后，锁上手铐。冯健等人立刻闯了进来，带人的带人，问话的问话。 “没事儿吧？”林霏抬头看着霍衍的脖子，发现上头还是有些刺伤。 霍衍摇摇头，用手摸了一下。 “伤口还是要处理一下。” “嗯。” “霍先生。”冯健指挥完后，走了过来跟霍衍握手。一是表达歉意，二是表达谢意。对于帮助破案和协助提供线索以及抓捕的群众是有奖励的。 “不用了。”霍衍淡淡地拒绝。 冯健点点头，说：“那今天发生的事儿，记录之后还需要您去签个字。” “可以。” “好，那就不打扰了。”冯健说完，看了眼林霏。 林霏会意，和霍衍对看一眼之后，跟在冯健后头离开了。 　　☆、第7章 等办案民警离开之后，原本紧绷、压抑的二十六楼立刻骚动起来。 闻讯赶来的各路‘好心’人士，几乎快要把霍衍的办公室踏烂了。 好在郭霞是个极其称职的助理，没用多久就把那几尊佛挨个送了出去。 霍衍正拿着消毒工具涂抹伤口的时候，白家栋闯了进来。火急火燎的，满脸担忧。 “哥！你可吓坏了我的小心脏！伤到哪儿了这是？”他靠近霍衍，仔细查看着。 “没事儿，皮外伤。” “真想不到胡志强那孙子这么变态！”白家栋边骂边替霍衍递着药水。“亏空公款的事儿，也不能轻饶了他！” “周律师已经去处理了。” “这混蛋！” 白家栋接着骂了一会儿，霍衍的伤口也处理好了。 “哥，我听他们说是个女刑警跟你困在里头的。该不会是我同学林霏吧？” “嗯。” “我靠！真是她！” 霍衍瞥了他一眼。 白家栋睁大眼，“那她人没事儿吧？” “没事儿。”霍衍坐回办公椅上，忍不住回想之前的一幕。说来也奇怪，经历过那种危险的时刻，现在印在脑子里的竟然不是那把戳子和胡志强，反而是那双冷静、明亮的眼睛。 “不行，我得找机会看看她去。你说女孩子做这么危险的工作，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啊？”白家栋犯愁地问。 霍衍抱臂看着他，“你年纪轻轻的，哪儿来的这种老思想？” “这不叫老思想！正常人都这么想好吗！她要是成了我的人，我可不舍得她天天面对这种危险！”白家栋开始胡思乱想。 霍衍懒得理他。正好手机响了起来。 “喂……是，姑姑。……嗯，没事儿……已经解决了……没有，我没受伤……嗯，行……好，是……一定……” 霍衍通着电话，一旁的白家栋忍不住露出同情的模样，他完全知道自家那位母亲大人有多唠叨，惊闻最爱的侄子险些受伤，怎么可能不立刻致电询问。 “好，我晚上一定回家。”霍衍再三保证之后，终于挂了电话。 白家栋笑，“我妈要去你家做饭？” “嗯。” “哈哈！在她老人家眼里，什么压惊方法都比不上一顿爱心饭菜！” 想起姑姑那张慈祥的圆脸，霍衍也忍不住笑了。 “霍总，高小姐来了。”郭霞敲门通报。 高思婕下一秒就走了进来。黑色细跟鞋踏在地毯上悄无声息，白色羊绒大衣剪裁合身。名牌包，名牌钻表，搭上配套的戒指耳环，整个人亮闪闪地出现在霍衍面前。 “你吓死我了！”精致的面容真情流露，完美的妆容恰到好处。 一旁的白家栋忍不住点头，每回见到高思婕都是一种享受。 霍衍示意她就坐，“我没什么事儿。” “你都不知道外头传成什么样了！说什么的都有！刚才打你电话又占线，我一着急就跑过来了！” “……谢了。” 高思婕瞪他，“我又不是为了你一句‘谢谢’来的。” 霍衍不吭声。 白家栋傻眼。虽然早知道表哥不是那种会甜言蜜语的人，可没想到竟然这么不解风情。这要是他，面对这么娇滴滴的指控，早舔着脸上去哄人去了！ 而这头的高思婕看着霍衍这副淡淡的模样，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难道她真的是天生受虐狂，所以才从小就对他这么着迷？ “思婕，晚上--” “叫姐！” 白家栋正想开口缓解气氛，高思婕突然转头瞪起他来。 他赶紧笑着改口：“好好好，思婕姐姐！晚上有空的话，一块儿跟我们回霍家吃饭吧？” 霍衍瞥了白家栋一眼。 白家栋装看不见，继续对着高思婕笑。 高思婕看着霍衍，等他开口。 霍衍无奈地笑了，“来吧。” 高思婕满意地勾勾唇，娇声说：“这还差不多！” …… 冯健带着整组的人回到队里，在技术人员对胡志强采集完血液和dna样本之后，立刻对其进行了突审。 冯健和老刘负责审讯，林霏做笔录。 两只胳膊都被重新固定之后的胡志强，老实多了。绝望地低着个脑袋，问什么答什么。 林霏一边做着记录，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头叹息。 人伦悲剧这些年看得已经不少了，可每回面临这种对白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悲凉。 一向谨小慎微的胡志强，在四十一岁那年认识了总经理办公室的秘书张芸欣。从此就像老房子着火似的，一心扑到了她身上。张芸欣的父亲那年查出了肾病，急需一笔救命钱。巨大的经济压力让她违背了道德和良心的束缚，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两人在一起之后，胡志强对她是百依百顺，加倍宠爱。可张芸欣却没有喜欢过他一天。胡志强为她亏空公款，跟老婆分居，和孩子闹掰。在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却提出要结束这段关系。 穷途末路的胡志强，彻底丧失了理智，结局当然是两败俱伤。 如果说这件事情里头，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胡志强还没来得及发现张芸欣那本隐藏着的日记本。假如他发现了的话，那今天下午的拒捕行为，就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的结束。那位霍总的性命，恐怕也早已经没了。 贪婪，永远是一切罪恶的源头。而懦弱，则是其最大的帮凶。 出了审讯室，三个人都有些低落。 虽然抓了人，现在就只等所有的物理证据集合齐全之后，进行文书工作了，可大家心里都是沉重的。 这算是破案之后一种后遗症吧，得过个两三天才能好。 其实这次的案子挺幸运。线索多，嫌疑人也没有畏罪潜逃，不然耗上个两三年都有可能。 “走，吃宵夜去！今天晚上不许干活儿了，都给我回家好好睡一觉去！”冯健站在办公室中央，对着整组队员喊话。 “好啊！” “老刘私房菜吗？” “组长！你可要请客啊！” “组长，不醉不归行吗？” 组员纷纷起哄，冯健大方地答应。 林霏回到位置上收拾着文件，打开手机一看，里头有两个未接来电。 她反了过去，那头响了很久才有人接通。 “喂！林霏吗？我是白家栋！” 林霏把话筒拿离耳朵一点，问他：“你打电话找我有事儿吗？” “啊，那什么，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怎么样了？下午的事情我听说了！多亏你救了我哥！” “你客气了，是霍总身手好。” 白家栋在那头呵呵笑，“你才不要客气了呢！咱们是老同学！又发生了这种事儿，我怎么能不谢谢你呢？改天一块儿吃个饭怎么样？” “不用了，我这两天比较忙。” “这两天不行，那你抽时间啊。我随时都有空！” 林霏扶额，有种人是不懂拒绝是什么的。她换种说法，“你要没别的事儿我先挂了，这会儿忙。” “哎，好好好，你先忙，记得打电话给我！” 白家栋挂了电话，瞥见霍衍站在门口，笑道：“怎么了？这不正好有现成的借口约她吃顿饭！” 霍衍扬了下眉，“开饭了。” “好嘞，最爱的红烧蹄髈，我来了！”白家栋收起手机，小跑了出去。 霍衍走在后头看着他摇头。 　　☆、第8章 案子告一段落之后，林霏得了一天假。 吃过早饭，她开着家里的那辆老捷达，载着父亲去仁心康复医院做检查。 车上，两人谈起案子。 林霏把能说的都说他听了。 林建国点头感叹：“这回算幸运的。” “是。” “待会儿回去好好歇歇。办案要紧，可身体才是本钱。” “是。” “……小霏啊” “嗯？” “你什么时候处对象？你妈都快烦死我了，非得让我说说你。”林建国一副老大为难的样子。虽然他也想闺女结婚，可这种事儿也得看缘分不是。 林霏叹气，“爸，那您觉得什么样儿的适合我？” 林建国想了想，问她：“你觉得冯健怎么样？我看那小子对你有点儿意思。” “冯健……还行。” “还行就是能处处的意思？” 林霏摇头，“不知道。这种事儿不能说开始就开始。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差点儿什么。” 林建国侧身，打量了一下闺女，说：“是不是他不敢追你？” “……不算吧。” “那我得说说他。没看出这小子这么胆儿小呢！”林建国坐直身子，想着还是要点点冯健，没准儿这事儿还真能成了。 林霏看了父亲一眼，“您别跟着掺和。” “放心，我知道分寸。” 林霏听得出父亲敷衍的口吻，于是多解释了两句，“我说真的。这种事儿需要想仔细再行动，旁人跟着掺和会很容易弄得特别尴尬。毕竟我们俩在一个组里，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建国也不糊涂，当然明白闺女话里的意思，于是点头答应她：“好了好了，你放心，我不掺和就是了。这种事儿交给你们自己处理。” 林霏点点头。 林建国却在心里想着这冯健还是不够有魄力啊！搞个对象还要想东想西。他闺女需要的是勇敢无畏的人。磨磨唧唧的可制不住她。 父女俩一路闲谈，从婚姻大事转到医疗保健，没多久医院就到了。 停好车后，林霏带着父亲挂号检查。 熟门熟路，平均一个月一次的固定行程，父女俩都习以为常了。 等林建国进去之后，林霏来到大厅的空位上等着。刚入座，平行的视线恰好对上从走廊那头过来的霍衍。 毕竟是经历过那种危险时刻的人，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霍衍走了过来，驻足问她：“陪人看病？” 林霏起身，点点头，“您也是？” “嗯。” 会来仁心医院的，几乎都是须要做复健的人。想必也是中风患者吧。 霍衍坐了下去，并示意她回坐。 “你陪谁来？”他问她。 “我父亲。” 霍衍点头，“脑梗还是脑出血？” “脑梗。” “多久了？” “六年。” “恢复得怎么样？” “基本复原。” 霍衍‘嗯’了一声，说：“我父亲一年半。” 林霏点头，“也是脑梗？” “脑出血。” “……慢慢儿都会好的。”林霏看着前头，平静地陈述。 霍衍侧头看她。还是那件黑色羽绒服，脂粉未施，扎个马尾。裤子换成了深蓝牛仔裤，鞋子也变成了黑色雪地靴。隐隐约约的还有一股薄荷味。 “问你个问题。”他突然开口。 “嗯。”她扭头看他。 “那天要是我没动手，你打算怎么收场？”霍衍有些好奇，那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种诡异的默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看出了她的用意，而她也非常清楚他懂了。 林霏想也不想地轻声说：“我会开枪。” 霍衍唇角上扬，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这份沉着和冷静，别说是其他女人，恐怕就是男人，也没几个有她这种本事。 林霏收回视线，看着前头。 这人……有点儿怪。 见了几次都是西装革履。衣着十分考究，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今天就算没穿正装，休闲服看着也还是这么板正。他话不多，明明浑身透着股距离感，却会主动跟她搭话。不过她瞧得出来，他并没有那种意思。会跟她坐在一块儿，大概只是简单的不烦她罢了。 坦白说这种类型的人，她没见过几个。倒不是因为知道他有钱有势，反而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被称为‘教养’的东西，让她觉得很少见。 素质很高，这是她对他的评价。 “你话不多。”他说。 林霏扬眉，“您不也是吗？” “‘您’字儿可以去了。” 林霏顿了下，点点头。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交织在一起，彼此都没错过对方眼里多出来的那点温度。 感觉这种东西，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体会到了就是体会到了。藏不住，骗不了人。 只不过成年男女，毕竟跟少男少女不同，就算彼此心领神会又怎么样呢？想要有进一步的行动，单靠感觉是不够的。他们的理智不允许他们这么鲁莽。 所以交汇过后，彼此又都平静地扭开头。 林霏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了看后，又装了回去。 “拜托你个事儿行吗？”她仰头看他。 “你说。” “白家栋……太难缠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劝劝他吗？”林霏知道不合适，可还是想试试。那家伙这两天竟然开始送吃食去队里了。不停地打电话约吃饭还不够，现在已经上升到登门的地步了。 霍衍瞧着她无奈的表情，点头道：“我试试。” “……谢谢。”林霏露出抹感激。 霍衍避开眼，坐直身子。他压根儿不是那种会管闲事的人，白家栋的事儿更是一向没兴趣过问。可当她用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理智竟然没拦住本能。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不多一会儿后，林建国走了出来，林霏起身告辞。 霍衍看着她小跑着奔向一个右脚有些不方便的男人。那人五十多岁，挺胸抬头的，看上去精神不错。模样精瘦，个子不矮。父女俩说了些什么，之后朝同一个方向走。 临出门口的时候，她看了过来，朝他颔首。 霍衍点头回应，看着他们走出大厅。 收回视线后，他若有所思。说来也奇怪，每回都是她的那双眼睛，在事后偷偷的潜伏进他脑子里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就是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 　　☆、第9章 回到家之后，霍衍把父亲送到楼上休息。 霍元庆拉住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霍衍入座。知道父亲想听公司的事儿，所以直接开口把这些天公司发生的大事都说了一遍。 虽然霍元庆现在连自己的面部表情都控制不住，说话也只能简单地表达一些基本需求。可他脑子没糊涂。他知道自己这一撂摊子，儿子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心疼，却也非常骄傲。他知道这孩子做的不错，很是欣慰。 “思……思婕……她……”霍元庆努力地开口，憋了半天后点头，表示高思婕这人不错。 霍衍明白父亲的意思，笑道：“您喜欢她，我知道。” 霍元庆又点头，颤颤巍巍地想伸出大拇指。 霍衍按住他的手，说：“我会看着办的。您就好好按照医生的叮嘱，每天按时锻炼，将来也好抱着孙子孙女出去玩儿。” 霍元庆重重地‘嗯’了一声，心情不错。到生死关卡走了一遭，很难不有些改变。虽然心里还是憋着一股重头再来劲儿，可也真得开始期待起孙子来了。他尝过合家欢的滋味儿，他儿子更得尝尝。高思婕这姑娘看着就很不错，知根知底的，性格也好。 “快……点儿……”他忍不住补充。 霍衍笑了，“行。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霍元庆一抖一抖地拍了他一下。 霍衍笑着谈论起别的话题。 父子俩就这么在房间聊着天，直到吃过午饭后，霍衍才离开家里回公司开会。再忙，陪家人的时间也要有。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进了元都大楼的门，迎面刚好碰见白家栋。 霍衍一把捞住他，把人提溜到自己办公室。 “我真有事儿。”白家栋解释自己翘班的原因，“林霏今天休息，我得去找她去。” 他不提，霍衍也想不起这茬，索性直接把林霏的嘱托说了，“林警.官让你别再去烦她了。” 白家栋惊愕，“为什么啊？！……哎！你怎么知道的？你碰见她了？……不对啊，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 霍衍懒得理他那种一副遭贼了似的打量，语气不佳地说：“无意中碰见的。” 白家栋狐疑。一方面知道霍衍从不屑跟他说谎，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太对劲。他什么时候管起这种闲事儿来了。 打量了半晌，他还是习惯性地屈服了。谁让他怕极了表哥那种冷淡的眼神。 “她真这么说的？” “嗯。” 白家栋皱眉，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头。想了一会儿之后，嘀咕道：“我觉得她不像是真烦我啊。你说我长得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事业家庭也都挺好，她没道理烦我啊！” 霍衍看着白家栋那张疑惑的脸，忍不住点头。其实单纯也有单纯的好，至少干什么都一根筋，没那么复杂。 “是不是我追求的策略不对？她不喜欢这种直接的方式？”白家栋低声琢磨着。想来想去，他能想通的就只有这个理由了。 霍衍没兴趣继续在这上头饶了，任由他想了一阵儿之后，问起了公事。好在白家栋这小子虽然皮，可交代给他的活儿倒是没有一件掉在地上的。 听完他的季度分析之后，霍衍满意地点了点头。 …… 林霏载着父亲回到家后，跟继母王玉芬一块儿包起了饺子。 今天弟弟林超要带着女朋友上门吃饭，家里自然要特地做点什么意思一下。 “曼丽不喜欢吃肉，咱们多包几个素馅儿的。”王玉芬边捏饺子，边说。 林霏点点头。她还挺喜欢朱曼丽的。人长得好，性格也挺乖巧。跟林超两个人更是从高中好到现在。想想时间过得还真快，两个小孩儿如今也都长大了。 “我听曼丽她妈的意思，好像是想让林超买个房再结婚。”王玉芬看了眼客厅的丈夫后，小声地说。 林霏包着饺子，静静地听着。 王玉芬继续：“我是挺理解她当母亲的心，毕竟谁都想让自家闺女嫁过来享福。可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哪儿买得起房子啊！房价那么贵！” “付个首付要多少钱？”林霏算了算自己这些年的积蓄。 王玉芬知道她的打算，心里感动，摇头道：“别想那些没用的，你剩多少钱我还不知道。房是不会买的，家里前年才重新装修了一遍，什么都是新的，还买什么房？” 林霏不吭声，心里却在叹气。生活的难处，真的是越大才越有体会。 “曼丽倒是个好姑娘啊……”王玉芬叹气。 林霏突然有些自责。 家里三居室，父母一间，她跟林超各一间。卫生间只有一个。赶上点儿寸的时候，上个厕所都得排长队。更别说将来还得进来个新娘子了。要是她早点儿嫁出去也好，可现在弟弟都准备结婚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还跟家里窝着呢。 她也不是没想过搬出去住，可父母死活不同意。单位的宿舍呢，也极其不方便。基本都住的男性，领导才不会单批一间屋子给她住。 虽然她每月都贴补家用，逢年过节也会包个大红包。可想到现实面的问题，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唉，养孩子就是来还债的。”王玉芬半晌后感慨了这么一句。 林霏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柔软了起来。二十多年了，是继母无微不至的照顾，才有了今天的她。如今她都这么大了，她当然也老了。 皱纹深了，眼皮塌了，就连以前笔挺的腰杆，现在也稍微弯曲了。 “妈……” “嗯？” “真要买房也没事儿，咱们凑凑能行。” 王玉芬没说话，眼眶悄悄地红了，低头继续包着饺子，闷声说：“别瞎操心了！赶紧找个好对象才是真的！” 林霏笑，“好，一定努力找。” “别光拿嘴说。” “这回一定认真。”林霏举手保证。 “……我看你的行动。”王玉芬不肯轻易妥协，想了想之后，突然问她：“哎，上回我跟你提过的老中医，抽个空去看看吧？你这每来一回月经，就跟生了场大病似的，肯定有问题。还有啊……这女孩子就得有个女孩子的样儿。你也抽空化个妆，弄弄头发什么的。你看看曼丽，成天香喷喷的！” 林霏笑着说：“老中医可以去看看，化妆就免了，我哪有那个空啊。” 她说完放好饺子，伸手去拽面团。 王玉芬接了过去，揉面切块儿杆皮儿的，动作娴熟老练。 林霏在一旁看着，一瞬间又有了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生活中所学会的所有技能，基本都是跟继母学的。她手把手地教会了她很多东西。至今都感激不尽。 　　☆、第10章 临近年关，积压的案卷要重新整理一下。 林霏忙到中午的时候，白家栋拎着大包小包前来报到。 天气越来越冷，昨天夜里又飘起了雪花。白家栋穿着一身白色羊绒长款大衣，在风中摇曳。 实习警员小张兴高采烈地跑来通知林霏，她无奈地出了办公室。 看着眼前这一幕，实在有些哭笑不得。白家栋这人吧，好像自带闪光灯似的。走到哪儿都亮闪闪的。浑身上下尽显浮夸。 “我给你带了排骨汤！”白家栋把保温桶塞到林霏怀里。 林霏叹了口气，把人领到楼里的一个清静处。 “白家栋，你继续这么做下去的话，我在队里就彻底出名儿了。” 白家栋呵呵笑，“哪儿那么夸张！我已经够低调了，今天只带了汤和甜点。” “我上次说的话你不明白吗？”林霏觉得累。 白家栋也不是真不会看人眼色，见她一脸疲态，低声解释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追女生这件事儿，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更何况我从高中就喜欢你。我不努力试试，怎么对的起自己？” 林霏看着眼前那张保养得当，弄不好比自己还要嫩的脸蛋，突然心生羡慕。他眼睛里的那种纯洁的光芒，真让人嫉妒。这得过得多么顺风顺水，才能依旧这么积极向上、简单纯粹。 “怎么不说话了？”白家栋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林霏收敛了下思绪，认真地看着他说：“咱们俩是两路人，处不来。” “……为什么？”白家栋的世界里向来没有这种说辞。 “不合适。”林霏突然觉得不在一个频率上，是件挺累人的事儿。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 “不是每件事儿都需要试验的。”林霏低头。 白家栋不解她的情绪为什么突然低落起来，轻声问：“哎，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反正不追你是不可能的！” 林霏缓缓地抬头，叹了口气之后，告诉他：“我这个人特别没劲，也没时间陪任何人花前月下，跟我在一块儿十有八.九需要配合我的生活节奏。我喜欢我的工作，而且一切以它为前提。你不了解我，所以有太多的幻想。我不是什么合格的恋爱人选。” 白家栋哑口，愣了一下后，说：“呃，你……这个，哪有人这么损自己的？” 林霏摇头，“实话而已。谢谢你看得上我，真的。但咱们确实不合适。” 白家栋看着她白皙的脸蛋上，流露出这种认真无比的神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像她这种这么真心实意的，而且不带一丝别的情绪的拒绝，还真是头一回见。老实说她要是有点儿情绪也算是进步。可他偏偏察觉不出来啊。 “咱们可以做朋友，毕竟是老同学了。可以吗？”林霏伸出手，脸上也挂了些笑意。 白家栋有些犹豫，可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跟她握了一下。 “那以后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就可以免了。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林霏乘胜追击。 白家栋愣愣的，狐疑地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啊？我还没这么容易收手过呢！” 林霏笑，“实话实说而已。” 白家栋却笑不出来，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半晌后撇嘴道：“不送东西可以，但以后我约你吃饭总不能拒绝吧？既是同学又是朋友的，不至于这么生疏吧？” 林霏点点头，“吃饭可以。朋友之间当然没问题。” 白家栋勉强接受，可心里还是觉得别扭，看了会儿林霏后，俯身悄声问她：“哎，你不会是不喜欢男的吧？” 不然怎么会说出的话这么有男人气呢？不能陪别人花前月下，工作第一，这不都是男人常用的说辞吗？而且最关键的！她竟然对他这么无动于衷！不是他白家栋吹牛。但凡追人，还真就没有失手的时候。尽管有些刚开始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可最后还不是照样乖乖落入他的怀抱？他这么帅！这么有品！她肯定有些问题。 白家栋越想越怀疑，脑袋忍不住摇了起来。 林霏还真是头一次被问及这种问题，意外之余也只是淡淡地说：“你想多了。” 白家栋眯眼。 林霏被他弄得有些无奈。 “行了，东西带走吧。我还有很多事儿要做。” 白家栋白她一眼，“我都拿过来了，你赶紧吃了吧。还说要当朋友，你就这点儿诚意啊？” 林霏没辙，只得被迫收了。反正她的目的是达到了，其余的就没必要介意了。 送走白家栋，组里人见林霏拎着东西回去，忍不住上前围观。 老刘调侃道：“这是什么情况？颇有进展的意思？”边说，那两只绿豆眼还朝冯健瞟了过去。 冯健面无表情地看着林霏。 林霏打开盖子，开始分食给大家，边说：“这叫友谊的见证。” “哦……”老刘夸张地喊了一嗓子，给了冯健一个‘你就放心吧’的眼神后，起身来吃点心。 冯健当然也听懂什么意思了。可看着那些食物，就是半点不想动弹。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这么轻易地做出那种丢脸的事儿。他憋在心里这么久的事儿，人家轻轻松松就拿着大喇叭喊了出来。 林霏分完排骨汤之后，去清理保温桶。冯健一个箭步跟了上来。 洗手池这会儿没人，他靠在门口不说话。 “想说什么？”林霏边洗边问。 冯健皱起浓眉，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 林霏洗着桶，耐心地等着。冯健这人……长得挺精神。浓眉大眼，个头不矮，身手也挺矫健。而且还算知根知底。唯一让她顾虑的，其实还是他的性格。 洗好桶，擦干净上头的水滴，把盖子也拧上之后，林霏转身看向冯健。 冯健迎上她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林霏低声问他：“你觉得咱们俩能行吗？” 冯健没想到她会直接把窗户纸捅破，一时间脑袋嗡嗡作响，神情呆滞。 林霏看了他一眼，笑了。 冯健瞬间回神，心里的火苗彻底燃烧了起来，他上前一步，面对着林霏，笃定地说：“一定能行！” 林霏不习惯跟他靠这么近，低下脑袋，想了一会儿之后，回他：“你先别着急。仔细想想以后的事儿。等真确定了再说。” “我想的已经够久了，以前不说是怕你拒绝我。可现在……还有什么可想的？”冯健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眼睛亮堂堂的。 林霏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 “队里还没有这种先例。”她忍不住提醒他。 冯健当然知道，可他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不影响工作不就行了。” 林霏心里有些不踏实，可也找不出反驳他的话来。现实也好，别的也罢，她的择偶条件里，从来就不会掺杂过多的情爱因素。 选择冯健，也真的只是因为合适。在合适的时间里，做了一件合适的事罢了。 喜欢？可能也是有的，至少她欣赏他的办案能力。其余的，她不知道。 这方面有些迟钝，或许以后能开窍吧。 　　☆、第11章 夜里，高思婕约霍衍吃饭，地点定在一家知名的西餐厅。 霍衍本来还有些文件要看，可想起答应父亲的事儿，也就挤了些时间。 饭菜上桌，两人边吃边聊。 “你今年多大了？”霍衍问她。 高思婕娇笑，嗔道：“女人的年龄哪能随便问？” 霍衍愣了一下，低头笑。 “你笑什么？” 霍衍抬头看她，“我在笑我老了。” “你哪儿老了？” 霍衍摇头，不提也罢。没办法把一瞬间的感觉解释给她听。他只是刚才忽然觉得那种打情骂俏，你追我赶的爱情游戏已经离他很远了。 高思婕就这么看着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一方面心情很好，对上他眼睛的时候心跳会“扑通扑通”地加速。可另一方面，又会有种为什么总接近不了他的感觉。 他在想什么，他需要什么，一概不知。 “我那天看叔叔状态越来越好了，没多久一定能恢复。”她试着找了个话题。 霍衍点头，“是，确实比以前进步了。” “你自己那摊子，全都交给宋云了？”高思婕跟霍衍真正开始认识，其实是在他创业的时候。虽然双方家里是旧识，可他们俩产生交集，还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儿。她家里经营进出口水果贸易，他的超市需要供货渠道，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起来。 “暂时由他管理。”宋云是霍衍信任的助手，而且公司制度健全，倒不怕出什么意外。 “你真得很厉害！换做是我，早累趴了！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领域，又牵扯那么多人和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高思婕是打从心里佩服霍衍。从小时候的爱慕，转变为成人后的爱恋，中间必须有种崇拜才行。他不光长得要命，更可怕的是身上还有种会让人心里痒痒的的调调。她是受害者，而且中毒至深。 “硬撑罢了。”霍衍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因为撑下来了而已。 高思婕喝了口红酒，笑着问他：“问你个问题行吗？要老实回答我。” “你说。”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啊？”高思婕很困惑。她也不是没见过他以前的女朋友，都是职场人士，看着也没她好啊。为什么死活不愿意接受她呢？ 霍衍喝了口水，抬眼看她。 高思婕忍不住脸颊泛红，心脏负荷比较重。他这种眼神太欺负人了。 “说啊！”她抬高声音，力持镇定。 霍衍确实在思考这个问题，见她一脸不自在，笑道：“我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现在呢？” 霍衍扬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飘出一句：“顺其自然。” 高思婕呆住，心脏“砰砰砰”地乱跳。她觉得自己会错意了，可迎上他的眼睛，又觉得没理解错。难道……真是那个意思？ “呃……你是说，我，你，咱们两个……” “嗯。”霍衍点点头，接着补充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情趣，工作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可能什么纪念日之类的也得你提醒才记得。所以……你好好想想。” 高思婕没办法想，她满脑子飘得都是“他要跟我好”这几个大字。这难道就是如愿以偿的感觉？她捂住怦怦乱跳的胸口，直视霍衍。 霍衍回看着她，脸上带着淡笑。看上去还跟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波动。 高思婕形容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这一切……都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可是，当距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不确定自己有骨气回头。 所以她轻轻地，往前塌了那么一小步。 即使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也好过无数个难眠之夜里的后悔。不试试，她终究不会甘心。 “你准备好了？”她认真地问他。 霍衍点点头，“嗯。” “好。”她笑了，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霍衍举起酒杯，两人轻轻一碰，就此又一对合适的人诞生了。 结束晚饭之后，霍衍把高思婕送回家。 等回到自己家的时候，看见白家栋正坐在一楼的小吧台喝酒。 他走过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就着昏暗的灯光，闭目养神。 “唉……”白家栋重重地叹了口气，寻求关注。 霍衍靠在沙发里头，懒懒地问：“怎么了？” “唉……我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是要失恋了。”白家栋一口喝干杯底的酒，转了个坐姿，看着霍衍说：“哥，你说我有没有魅力？” 霍衍乐了，差点噎着，“你疯了？” 白家栋皱眉，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认真的。我觉得自己挺好的，可你说我那老同学为什么对我就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呢？” 霍衍把腿放到茶几上，喝了口酒，不做评价。 “她说我跟她是两路人，这叫什么话？”白家栋撇撇嘴，自顾自地说：“她太打击我的自尊心了，竟然这么无动于衷。” 霍衍闭着眼，脑子里浮现出林霏的模样。 冷冷清清，聪明稳重，怎么看也不是白家栋能驾驭了的类型。说是两路人，也没什么不对。 “你说我该放弃吗？她要跟我当朋友。”白家栋丧气地说。 霍衍睁开眼，轻声问他：“你真喜欢她？” “喜欢啊！”白家栋想也不想地回答，“我上学的时候就特喜欢她。喜欢她身上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霍衍笑了，“哪儿那么多淤泥？”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就是感觉她跟别的女孩儿不一样。” 霍衍心里点头。这点倒是没错，那姑娘……确实有点儿特殊。 “我虽然决定先潜伏，跟她做朋友，慢慢打入内部再说，可心里也还是头一回这么没底。”白家栋有些烦恼。 霍衍叹了口气，按按太阳穴，“随你……” 白家栋白了他哥一眼。 霍衍继续放松。其实心里多少有些羡慕这小子对生活的热情。那种因为喜爱而去冲动地做些什么的日子，离他已经很远了。即使这小子的喜爱太频繁，太浅薄，可也真情实意。 他大概真的有些老了吧，不然怎么满心算计。 　　☆、第12章 三天后，白家栋生日，派对办在了一处海景别墅内。 华丽丽的年轻男女，配上迷幻的光影。美酒佳肴，音乐与烟雾，夜越浓，滋味才越好。 霍衍匆匆露了个面，就准备离开。里头太闹了，他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 下了楼，穿过人群，正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被一抹黑影吸引了注意。 羽绒服，牛仔裤，皮靴。黑乎乎的装束配上雪白的脸蛋，霍衍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林霏。 林霏手里拿着个礼品袋，蹙眉看着这一屋子穿着清凉的人。她一定看起来像个异类，羽绒服和超短裙比起来，何其厚重。这屋子热得像桑拿房，让人呼吸困难。更别提再加上这刺耳的音乐和浓郁的烟酒味了。 她再次为自己的那点儿心软感到后悔。 视线快速扫描着，不经意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定睛一看，他看起来也像个异类。花花绿绿的人群中，白衬衫配深蓝西裤，手里还拿着件大衣，至少在季节上，他们看起来勉强是一个国度的。 霍衍走了过来，朝她颔首。 林霏也点点头，问他：“白家栋呢？” 音乐声大，霍衍听不清楚，俯身之后突然钻进鼻子里一股清凉。薄荷味，她好像特别喜欢薄荷。 “白家栋呢？”林霏抬高声音。 霍衍指了指楼上，“我带你去。” “……谢谢。”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台球室。 白家栋正玩儿得兴起，被几个发小起哄正要耍个花式进球。 一屋人见霍衍进来，立刻停止嬉闹。这帮小子从小就怕他，看来长大了也还有余悸。 “林霏！”白家栋眼尖，隔着他哥看着点儿影子就把人认出来了。迅速跳下台球桌，立刻飞奔到林霏面前。 酒味儿太重，林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把礼物一放，轻声说：“生日快乐。” 白家栋笑成眯眯眼，“真是谢谢啊！”他边说边把袋子打开来看，等发现里头是两本书，而且还都是当月的畅销励志书时，有些傻眼。 众人笑了，可碍于霍衍在，没敢笑得太大声。 白家栋挠挠头，说：“这个……谢谢啊。” 林霏点点头，任务完成，“生日快乐。你好好儿玩儿，我就先--” “哎，你怎么来的？吃了吗？楼下有自助，我陪你去吃点儿吧？”白家栋打断她。 “我吃过了。队里还有任务，我得赶回去。”林霏伸出手来跟他道别。 白家栋手是握了过去，嘴上却说：“我好不容易过个生日，你怎么说也不能五分钟都不待够吧？”他哭诉了好几天，才把林霏骗到自己的生日派对上，怎么也得死缠烂打地多留她一会儿。 林霏没搭腔，而是比了下旁边，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白家栋当然听她的。 霍衍看着走进角落的两个人，摇头出去了。这小子也太狗腿了。 他来到楼下，出了大门，灌了会儿冷风后，准备开车出发。 大门刚好再次开启，他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发现是林霏站在门口跟白家栋告别。 那小子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林霏却毫不犹豫地挥手离开。 “出息！”霍衍忍不住骂他。 白家栋吓了一跳，没想到车里有人。 “哥！你想要我的命啊！” 霍衍懒得理他，“别玩儿得太疯！明天上午十一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白家栋哀嚎：“哥……我过生日！” 霍衍面无表情地把玻璃升了上来，发动引擎。 透过后视镜看见白家栋站在那儿哭丧着一张脸，他忍不住摇头笑了。 …… 第二天中午，市局刑侦支队内。 冯健站在林霏的座位前头，低声叫她：“走吧，吃饭去。” 林霏靠向椅背，小声回道：“你太明显了。” “怎么了？” 林霏叹气，“约法三章的事儿，你忘了？” 冯健呵呵笑，“下回注意。” 林霏低头，心里有些无奈。 决定跟他试着相处才不到四天时间。他就已经开始天天买早饭，跟她排一样的班，晚上还必须送她回家。当初说好的尽量低调，在队里保持跟以前一样的状态，看来都是说说而已。昨天晚上更夸张，非陪着她一块儿去给白家栋送生日礼物。而且告诉她如果三十分钟不出来，他就进去。 这难道就是处对象？从限制人身自由开始？ “你不用这么小心，大家不说，其实谁不知道我喜欢你？”冯健不怎么在意这个，只觉得既然她答应跟自己相处了，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虽然她声明是试着相处，可在他看来，那就是成功一半儿的标志了。压抑了这么久的情感，一旦有了突破口，难免有些捏不准力道。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不努力对她好一点儿，怎么赢得最终的胜利！ 林霏看着冯健那双带笑的大眼，一股无力感从心底升了起来。 “别想那么多了，吃饭要紧！”冯健冲她笑。 “我早饭吃得晚，这会儿不饿。你自己去吧。”林霏坐着不动。 冯健满脸不赞同，“不饿也得垫点儿才行，哪儿能说不吃就不吃？” 林霏看着他，突然觉得他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在不办案的时候非常不讨喜。她疲倦地从座位上起来，决定跟他去吃饭。不然耳朵绝对没办法清静。 两人前脚刚踏出办公室，出警电话突然响了。 绑架案发生，全队民警立即归队。人命关天的大事，任何儿女情长都得靠后。 不到一个小时，整个天海市刑侦支队的民警就齐聚队里。阵仗之大，闹得人心里发毛。到底是个什么大案，全体都出动了。 老刘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口听信儿。见小王从里头出来，立刻上前套话。 “什么情况啊？”李局曾局，陈队刘队集体出动，跟报案人在办公室里头呆了半天了都。 小王看了眼里头，挪到一边小声说：“元都建材又出事儿了！” “怎么回事儿？” “他们市场部的一个副经理被绑了。” “一个市场部的副经理，让咱们大头儿都出来了？” “这我也不清楚，是他们那儿的负责人报的警。” “确定是被绑架了？” “这个……报案人非常确定。” 老刘心里纳闷，在确定没什么信息可套取之后，立刻小跑回组里。 噼里啪啦一通叙述之后，所有人更迷糊了。 林霏坐在角落里头，神色凝重，心理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会让元都负责人亲自来报案的，不会有多少人。而市场部的副经理一职，也让她很难不跟抽屉里那张名片作出联想。 那个单纯、直接，又浮夸的人，真的出事了？ 　　☆、第13章 领导们出了办公室，立刻组织人员成立专案组。冯健和林霏被列在内。 据监控录像显示，白家栋于今天上午十一点五十分，在东城的弯道处，被一辆银灰色面包车撞击车尾后，遭到车上下来的三名男子劫持。其司机就在现场，可惜无能为力，随后立即报警。 目前案发两小时，只掌握到嫌疑车辆的号码，其他一概不知。 案情分析结束后，陈队带着林霏去了办公室。 门打开，里面坐着的人看了过来。 “霍先生，小林就负责你这块儿的事儿。其余的情况她会跟你说清楚，我得指挥去。你放心，我们一定把白家栋完整的救回来！”陈明边进去边说。 霍衍起身，跟陈明握了握手。 “麻烦了。” 陈明摇头，“哪里，这是我们的职责。小林，这儿就交给你。” “是，陈队。” 陈明随即快步离开，留下霍衍和林霏面对面站着。 “他得罪过什么人吗？”她直接问他。 霍衍摇头，“他虽然傻，可做事儿不蠢。老陈是我的司机，上午是我让他过去接那小子的。” “你怀疑是冲你来的？”林霏拧眉。 霍衍“嗯”了一声，浑身笼罩着一圈寒气。 林霏心里也不好受，“那你得罪过什么人？” “……我得罪的人多了。”霍衍淡淡地说完，用手爬了爬头发。 林霏这才发现他一向梳拢整齐的头发，乱了纹理。心里忍不住叹气，这排查起来就麻烦了。难怪陈队会让她来跟他这条线。除了跟白家栋的私交，也有这层原因。 “名单我已经列给你们陈队了。”霍衍垂眼看着她，说：“多费点儿心。这小子……挺喜欢你的。” 林霏抿唇，心里忽然有了种莫名其妙的内疚。看了他一眼之后，点点头。 “弯道那块儿的录像是你让人弄过来的？” “嗯。” “到现在为止没有人跟你联络过吗？” “没有。”霍衍说完看了她一眼。 林霏点点头，轻声说：“白家栋的手机被扔在弯道东侧的立交桥，陈队他们去了现场。嫌疑车辆有另一组人去进行追踪。还有一组专门负责查阅以往的案件，希望能找到突破口。” “好，那--”霍衍的话没说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后，走到窗户根儿按了接听键。 林霏没跟过去，看他这种表情也知道不是绑匪的电话。 果然没多久就听见他喊着那头的人叫“小姑”。 林霏趁他打电话的空挡把技术组的人叫来锁定电话，任何连线都直接被监控。便于定位。 重新回去的时候，霍衍也已经结束通话了。 “我去帮着细查一下监控，你可以过来。”林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虽然不符合规矩，但紧急时刻她总不能一直跟这儿陪着他等电话吧。 霍衍点头，随即快步跟上。 二十名民警被调过来排查监控，林霏找了个位置坐下，霍衍坐到她旁边。 “嫌疑车辆追踪到哪儿了？”她问陈文翔。 “淮安路，朝东行驶。” 林霏点点头，立刻搜素路段，调出监控。画面清晰度不错，显示嫌疑车辆匀速向东行驶，路过任何路口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稳健、老道。再结合会上的那段绑架视频，很难相信这是初犯。 “周炳安的案子，是东城分局接的？”她问陈文翔。 “嗯，好像是。” 林霏缩小界面，立即调出周炳安被绑架撕票的案卷。同样是光天化日之下，同样是三人出没。不讲规矩，毫无人性，在收到赎金前，受害人就已经遇害了。案件发生一年多，至今未抓到嫌疑人。 她掏出手机拨给冯健，“周炳安那案子有人跟吗？” “有，东城分局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分析案情。” “应该是同一伙人。” “嗯。……哎，记得吃饭。” 林霏皱眉，同样‘嗯’了一声挂断。这种时候了，还有闲心说这个。如果真是同一伙人，那白家栋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那帮人心狠手辣，直接就是奔着要命来的。周炳安的尸体至今都还没被找到。 “这人……是怎么回事儿？”一旁的霍衍突然开口，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周炳安。 林霏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开不了口。 “撕票。”霍衍读着上头的文字，“所以这人已经没了。……同一伙儿人干的？” “……我怀疑是。”林霏说不了谎。尤其是在他这么平静地询问她的时候，她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是。 霍衍点点头，“所以这帮人是既要钱又要命。”他淡淡地说完，眼睛里结了层冰。 林霏垂眼，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坐直身子，关掉案卷继续查看着监控录像。 她把画面转化模式，一帧一帧地看着。车窗贴着黑色防晒膜，驾驶位上的司机是个高大的年轻胖子。绑架视频中并没有出现过。副驾驶坐着的人带着顶鸭舌帽，故意遮挡着面部。从衣着上判断，就是出现在视频里的三名绑匪之中的一个。案发时，这个人始终背对着镜头，就连这会儿在车里，也没有漏出半点破绽。反侦察意识极强。 林霏把画面放大，放到极致，重点观察副驾驶位置上的人。 穿着普通，露出的下半边儿脸，也只看到是个薄嘴唇。画面继续推进，过了好久，这人朝后扭了一次头。脖子露出，破绽出来了！一条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的纹身，有点儿像龙。她把画面上下移动，顺着胳膊在手背处也发现一些黑团。按下清晰分辨之后，那团黑东西，渐渐露出些形状。虽然模糊，但看着却是一条尾巴的形状。 “司机真的什么都没看清楚？”她一边快速抽调出数据库，一边问着霍衍。 “没有。”霍衍心里有口浊气，怎么也出不来。这个老陈不但什么都没看清，现在连人都吓得进了医院。 林霏有些失望，手却没有丝毫怠慢，把基本相貌特征和纹身描述输入进去之后，等待系统给排查。 两分钟后，茫茫的数据中，蹦出三个搜索答案。 林霏按个查看，认真对比，最终把嫌疑人锁定在了一个叫王勇的人身上。 王勇本地人，年龄二十五岁，外号老三。未成年开始就多次进出监狱，七年前因抢劫罪被判入狱，两年前出来。 　　☆、第14章 “是这个人？”霍衍的视线也集中在屏幕上头。 林霏按下打印键，回道：“重大嫌疑。你先坐，我找下刘队。” 霍衍怎么可能坐着，两步就跟上林霏小跑的步伐。 刘队正在跟东城分局的同志商讨案情，见林霏和霍衍进门，停下来看他们。 “这个人有重大嫌疑。王勇。”她把资料交给刘队。 刘队还没接过去，旁边的东城分局的张组长就开口了。 “王勇？这家伙曾经是我们的怀疑对象！不过当时案发的时候他在外地，所以我们把他的嫌疑暂时排除了！真是这孙子？！” “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跟他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林霏回答。 刘队看了看资料，又用内线让人把画面切过来，扭头对张组长说：“你仔细看看。” 张组长皱着眉头，细细地分辨着。不到半分钟，忽然猛地抬头，语气肯定地说：“就是王勇！就是他！” “好！立即调查王勇的所有人际关系！”刘队吩咐组员行动，并对陈队通报了案情。 整屋子人开始忙碌，林霏用余光看见霍衍走了出去。 她有些疑惑，跟着开了门。他正朝窗户那边走着，手里还在讲着电话。 “……就是这个人……不能有意外，等我消息……” 林霏追过来的时候，只听了个结尾。等对上霍衍的眼睛，疑惑更深了。那种狠她见过太多了。 “你想干什么？”她低声问他。 霍衍垂眼瞅着她，神情冷漠。 林霏忍不住蹙起眉心，“你要相信我们。” “我习惯做两手准备。”他收回视线，看向窗户外头。语调极其平静，林霏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想过后果吗？”她开始有些烦躁。 霍衍扬了下眉，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他会没事儿的。千万不要--”林霏劝诫的话没机会说完，霍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跟林霏对看了一眼后接通。 “是霍衍，霍先生吗？”男性，本地口音。 林霏靠了过去，贴着他的手机听音。 “我是。”霍衍弯了弯腰，把手机往她那儿拿了拿。 “白先生说您那儿有钱，拿一部分来给兄弟们花花怎么样？” 林霏点点头，大步朝监控室走去，用眼神示意他跟过来。 “白家栋人呢？”霍衍边答，边跟在林霏后头。 “他好得很，能蹦能跳，厉害着呢。哥们儿这儿还被他挠伤了一个！” “让他听电话，口说无凭。”霍衍进了监控室，用眼神跟刘队打着信号。 刘队拿纸写着“拖延时间，确保人质安全。” 霍衍点了下头。 那边开口：“来，你弟弟。”接着里头传来白家栋的声音，“哥，我没事儿。你给他钱。” 白家栋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状态一点儿不像平常的他。 别人诧异，霍衍却明白这小子只有在怕极了的时候，才会变得特别安静。他强忍着怒气，低声回道：“你放心，都交给我处理。” “怎么样？有凭证了吧？”那头接着掌握电话。 刘队又写道：继续拖延。 霍衍问那头：“说吧，要多少？” “哈哈哈哈，不愧是大老板！就是比一般人有魄力！” “多少？” “先来个五百万吧，要现金。地点和时间我另行通知你。还有，别耍什么花样，我最烦这个！” 霍衍看向刘队。 刘队摇头，示意他接着拖延。 霍衍对那头说：“好，我去准备钱。不过这么多现金需要点儿时间。让我再问他说几句话。” “哈哈哈哈，霍先生啊，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拖延时间没用的，我掐着点儿呢。你老老实实等我电话，不然这姓白的小子可就没命咯！” 通话就此切断，所有人暂时松了口气，起码白家栋现在还活着，案件也定了性。 “只查到大致位置，就在二组通报的监控沿线，淮安路东侧的平安大道。陈队已经出发了。”一个民警边操控着电脑，边迅速汇报。 刘队点点头，转身对霍衍说：“放心，一定抓住这孙子！” 霍衍道了声谢，扭头开始打电话让助理联系银行。 “录音放一下。”林霏对操控台的同事说。 刚才的对话，她需要再听一遍。 “背景音放大。” 所有人都细细地听着。短短的通话时间，在快结束的时候，里头出现拖拉机驶过的声音。 “去掉拖拉机的音频。” 操作员按下筛选键，很快又安静了许多。 “继续放大。” 林霏聚精会神地听着，脑袋里出现着整个平安大道周围的地图。 “等等！”她眼睛一亮，“倒回去一点。” 操作员照做。 又反复听了两遍之后，大家都明白了。 “高铁！” 东城区平安大道与顺平路交叉口的地方有火车线路。至少现在能把具体位置往北偏移一点了。能听见火车的声音，就一定是在顺平路上。 联络员立即通知抓捕小组，其余人开始整合现有线索。 没过半个小时，另一组人有所收获。王勇的表弟大胖被捕，人已经被压过来了。 刘队和一个副手开始审讯，林霏跟霍衍留在原地透过监控查看。 大胖心理防线差，没几句就交代了。他声称只有那辆银色面包车是他弄过来的，假牌照还是王勇自己套上去的。其余的一概不知。王勇为这事儿还欠了他两万块钱。 虽然大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最后还是从他嘴里把王勇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搞了个彻底。爹妈，出身背景，性格习惯，住过哪些地方，平时活动范围，有几个女朋友，喜欢吃什么，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重点排查东郊杏花村的独门小院儿，位置偏僻的那种。”刘队下完命令后，立即带队出发。 林霏对霍衍解释完整个情况之后，说：“会没事儿的。” 霍衍“嗯”了一声，滑开手机发了条短信。 林霏拧眉，抽过来看了眼，发现是他助理发的银行账户信息后，又把手机放回他手里。 霍衍一怔，随即像看外星生物似的看着她。因为活到现在，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做过。 林霏大方地解释：“我得防着你那个做两手准备的习惯。” 霍衍俯下身子，细细地打量她。 林霏迎上他的眼睛，淡淡地回视着。 　　☆、第15章 一个阅历丰富，见惯了尔虞我诈。一个经历特殊，整日泡在人性边缘。 对视了几秒后，分不出胜负。 “到时候特警会参与抓捕，不会有闪失的。”林霏补充了一句。 霍衍站直身子，看了她一眼后不再言语。 随着刘队带人秘密排查杏花村，霍衍的助理也跟着银行押送人员把钱送到了支队。 绑匪证实是王勇。他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陈队已经归队开始实施具体抓捕计划。 霍衍按照指定的时间来到光华广场，四周全是埋伏好的便衣。然而狡猾的王勇并没有露面，溜了一圈儿之后，打电话叫霍衍去了另外的地方，大兴路。 大兴路人口众多，路况复杂，实施抓捕行动非常困难。 转移地点后，霍衍听指示把钱放在了一家报亭的后面。只不过还没等王勇露面，刘队那组就带来了好消息。人质成功解救！杏花村的秘密排查很顺利，在特警的帮助下，很快将出租房内的四名嫌疑人拿下。 白家栋受了有些皮外伤，精神状况良好。 刘队那边顺利完成任务，陈队这里可没这么幸运了。赎金立即掉包，霍衍继续等候王勇。 只可惜这狡猾的家伙刚露了一面，就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拼命逃窜期间，民警们顾及到周围群众根本没办法开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 一组继续前往逃跑方向追捕，其余警力立即归队调监控。 一行人回到警局，霍衍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被白家栋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愣了一愣，把这小子抱住了。 “哥……”白家栋带着哭音，情绪激动。这会儿也顾不得别人了，看见亲人比什么都真实。 “好了，没事儿了。”霍衍拍着他的背安慰，余光瞥见林霏从后头进来。 他低声对白家栋说了两句，这小子就立刻像被电击中了似的松开他，立即佯装坚强，露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林霏！”白家栋冲她笑着。 林霏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认完好无缺之后，轻声说：“很高兴你没事儿。” 白家栋被她真挚的眼神感动，一时间有些语拙。 “身体检查了？”她问他。 “嗯，我没事儿。” “那就好。”林霏点点头，“你们先聊，主犯在逃，我得去忙了。”她说完拍了下他的胳膊后，小跑进会议室。 白家栋傻傻地看着她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一块儿。 “怎么了？”霍衍问他。 白家栋沮丧地看着前头，闷着声说：“完了，我在她面前是彻底没个男人样儿了。”她看他的眼神，明显是看受害人的感觉。地位都不平等了，还谈什么爱情。 霍衍扬了下眉，不置可否。 等白家栋悲伤够之后，一旁的民警领着他去见了陈队。 从案发到被解救的过程中，里面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都被白家栋记得一清二楚。那帮人原本想绑的其实是霍衍，后来见弄错了人也就将错就错，把他带到农家小院儿后，用五条链子捆绑全身。由于几个人脸面全没盖着，白家栋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凶多吉少。 看守的有四个大汉，身上又丝毫不能动弹，就在他快要放弃寻找出路的时候，天降神兵出现了。破门，砸玻璃，三两下功夫，那群操着家伙的劫匪就被警察同志制服了。 一切都像做梦，至今仍然不真实。 陈队听完后，拍了拍白家栋的肩膀以示安慰。拜林霏所赐，这小伙子他也有些印象。天天送吃的，他还吃过一次炖鸡。 问完话做完记录，白家栋可以先回去休息了。霍衍跟着他出了办公室，没走几步就被林霏拦住。 “我有些事儿想问一下霍先生。”她站定后说明来意。 白家栋看看霍衍，又看看林霏，耸了耸肩。 林霏走到一旁，霍衍跟着过去。 “什么事儿？”他问。 林霏看了眼周围，小声说：“你的人有什么线索？” 刘队带领的人，一大部分还有留守在农家院。埋伏蹲守，谨防王勇不知情而返回。可等了这么一大会儿也不见他回来，想必是知道情况不妙了。 霍衍扬眉，“没线索。” 林霏不满，“人命关天。这种人除非咽气儿，否则还会继续作案。” 霍衍研究了会儿她眼睛里隐含的怒气后，轻声解释：“他们掌握的线索没你们多。” 林霏怀疑，盯着他打量，继续琢磨这话的真假。 霍衍笑了，“这小子已经没事儿了，我犯不着继续做两手准备。” 林霏对上他的眼睛，沉默了两秒。 “好。”她说。 霍衍点点头，满意地离开。 白家栋看着林霏的背影，问他表哥：“她找你什么事儿？” “案子的事儿。” “……” “别胡思乱想，立刻跟我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霍衍拍了下白家栋的脑袋后，率先迈开腿。 白家栋愣了一会儿后，快步跟上。 两人上了车，还被陈队安排了两个民警跟着。王勇还没抓到，以防他再走极端。 这头的林霏有些焦头烂额。监控显示王勇消失在大兴路西侧的十字路口后，就没出现过了。她负责监控的排查工作，精神和眼力都需要高度集中。 只吃了早饭，忙到这会儿都快天黑了，肚子当然有些饿。队里有人买了些面包，她拿了一个之后，就水吃着。 冯健从外头回来，风尘仆仆。 “怎么样？”他问她。 “不行。” “天一黑就更不好找了。”冯健有些沮丧。 林霏又何尝不觉得憋屈。可现实就是这样，很多时候知道是谁，证据也非常确凿，可就是抓不到人。这种危险分子，外头还有很多。身为警察又怎么能安心。 “我真不想看见你这么熬着。”冯健看着林霏瘦弱的模样，满心不忍。他不想看见她跟个糙老爷们儿似的这么熬下去。作息不规矩，压力又大，还整天闻二手烟的。这才做了几年，她整个人就都没了光泽。要是以后结婚生了孩子，她还要继续这么做吗？ 林霏侧头看着他，心里一阵失望。她最大的担心其实就是这个。原以为他站在同行的角度上，能理解她的选择。可这会儿看来，他似乎也有那种‘女人就不能做刑警’的思想苗头。 有时候她还真想问一句，凭什么呢？ 女性就必须是那个守在家里洗衣做饭的角色吗？ 每回想起这种普遍的社会认知，总是郁结难舒。 　　☆、第16章 “这么看着我干嘛？”冯健摸摸脸。 林霏叹气，即使这会儿心里有话想说，也碍于正事要紧。 “以后再说。” 冯健笑笑，“神神秘秘的。” 林霏低头吃面包，边不断地盯着视频看。 冯健靠过来小声说：“过两天重案组的名单就能定下来。这次的绑架案恐怕也会被列入参考范围。” 林霏点点头。她确实希望能进入重案组，可这也得看资历。这次选拔是从全省召集人才，竞争相当激烈。 冯健又说：“前天晚上陈队跟我透了个底，咱们组只能选一个人。” “嗯。” “你想去吗？” “当然。”不过按资历，怎么也的是冯健被选上才对。 冯健摸了下鼻子，说：“这次要的人少，你恐怕下次才能有机会。” 林霏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对这些并不强求，能去最好，不能去也没什么。 冯健见她没什么反应，有些放心。 “其实你留在队里也挺好的，重案组风险大多了。以后要是咱们……你知道，就是成了……总得有人顾家是吧？” 林霏顿住，放下面包，想了一会儿之后转过身子来看他。本来没打算现在说这些的，可是既然他开了头，那就有必要说个明白。 “冯健。” “嗯？” “就算结了婚，我也不会不干刑警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冯健下意识地点头，“嗯。” “我需要一个理解我的伴侣。”她没把后半部分说出来，可是意思不言而喻。 冯健的脸色渐渐开始难看，眉头皱了起来，看着林霏一声不吭。 林霏点到为止，转身继续查看监控。 冯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半晌后，才低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以后咱们俩是什么关系，你都会一直干下去？” “是。” “结婚生孩子这些，都不能让你动摇？” 林霏点头。 冯健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霏，觉得像是第一天才认识她似的。没调到一个队里的时候，对她的印象是安安静静，长得又白静，好像很听话的模样。等成了同事之后，虽然知道她能力不错，可也没觉得她是有这种思想的人。这算什么？女权主义？还是什么？他压根儿想不出形容词来！ 看着他这个样子，林霏在心里头叹气。短短四天时间，怎么就开始变得复杂了？连男女朋友都还不是，她为什么要开始觉得内疚呢？ 试着谈对象，不就是意味着该在这种时候把自己的条件和想法都说明白吗？ 冯健忍不住摇头，一副失望的模样。 林霏哑口，有种被长辈批评了的荒诞感。 气氛变得很僵，没人开口，空气紧绷。好在有同事把冯健叫去开会，林霏才得以松口气。 喝口水，收拾好情绪，既然食欲全无，那就好好地开始工作吧。 查了一夜监控录像，王勇的行踪还是没迹象。在清晨的时候，林霏被命令回家休息。 穿过早市，买了早点，回到家后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继母王玉芬出去买菜，父亲林建国坐在客厅看报。 “又有案子了？”林建国问。 “嗯，绑架案，人质获救，主犯跑了。”林霏靠在沙发上边吃油条边回答。 林建国正色，“怎么回事儿？” 林霏简单把情况跟他说了一下，林建国开始思考案情。父女俩最经常的对话就是讨论案件。林霏这辈子最崇拜的人也是父亲。虽然那时候他很忙，但在她还没有真正从心里接受继母之前，父亲是唯一能够跟她进行心灵沟通的人。 她向往成为强者，成为保护别人的人。小时候在局里写着作业，看着父亲忙来忙去的身影，她心里其实充满了憧憬。再加上他这么多年的无形训练，那种刑警所需的细微观察和逻辑分辨能力，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或者还想干些什么。她追求的从来就不是金钱。她只求有用。每破一件案子，或是解救一个受害者的时候，内心涌现出来的满足感是无法用任何东西来代替的。她痴迷于此，而且不打算改正。 “爸……” “嗯？” “我要是选择不走婚姻那条路的话，你可以接受吗？”她觉得迷茫。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难免踌躇。 林建国愣了一会儿后，叹气：“闺女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林霏低头，轻声说：“我不想妥协。” “这跟妥协有什么关系？” 林霏沉默。觉得这些烦恼就算跟父亲讲，他也未必会理解。 林建国笑了，“怎么？不愿意跟我说了？” 林霏抿唇。 林建国拍拍女儿的头，笑道：“这个不行就换那个试试，总有愿意跟你一块儿生活的吧？怎么能随便放弃婚姻那条路？你老了怎么办？谁照顾你去？” 林霏不吭声，低头咬了口油条。 林建国继续开导她：“我跟你妈也是经过磨合之后才走到现在的。两个人在一块儿少不了磕磕绊绊，多沟通沟通就行了。不能一有不顺就想放弃，知道吗？冯健这小子怎么了？不是说才刚开始？” 林霏摇头，“没事儿。”她不准备把问题说给父亲听。会问刚才那句话，也不过是想知道家里的态度罢了。其余的，她自己会去调整。 林建国“嗯”了一声，他知道闺女主意大，多说无益。由着她去做就是，反正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林霏吃完油条，起身去厕所洗手，边洗边对着镜子发呆。 虽然她不觉得会有多大效果，毕竟人的性格不是一天就形成的，但她想，她应该还是愿意再去试试的。谁让冯健是目前唯一可选的对象，不经过努力就放弃的做法，也一点都不符合她的脾气。 　　☆、第17章 白家栋被霍衍揪到医院做了个详细的检查后，总算回家休息了。 他被绑的事情，家里没人知道，公司也就助理和司机知道而已。面儿上倒还算平静，暗涌却一波接一波的袭来。风声走漏后，瞎传什么的都有，霍衍没空理这些东西。开完日常会之后，当天夜里就飞去了汉堡。 行业内要召开关于新型建材的国际会展，一年一度，他必须参加。 科技一天天进步，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手抢占先机。这次整个科研队伍跟着他一块儿参展，既展示自己，又了解别人。 入住酒店后，开会开到12点。直到工作人员都回去休息，霍衍才有空拿起手机翻动。 里头有三通未接来电，七条微信，都来自高思婕。 “不忙了？”拨通电话后，高思婕的声音传了过来。 霍衍“嗯”了一声，问她什么事儿。 “还能什么事？白家栋没出什么意外吧？我打电话给他，吱吱呜呜地说自己没事。听着就有鬼！” 霍衍简单把白家栋被绑的事情说了一下，那头惊讶地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你的意思是说……他真差点儿就没命了？” “……没那么夸张。” “没那么夸张就是真的了！天啊！坏蛋抓着了吗？” “……抓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家栋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惹上那些人的？！今后出入都带上保镖好吗？” “好。都过去了。”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先是命案，你差点出危险！现在又是白家栋！你说要不要找个什么高人算算，怎么这么倒霉呢？” 霍衍不信那种东西，自然拒绝：“不用了。” “真不用吗？我看还是算算好了？我不放心。” 霍衍无奈地笑了，“真没事儿。” “……” “别乱想了，我们都没事儿了。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高思婕叹气，“……没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抽空去看看白家栋去。” “好。” “回来见，小心点儿。” “好，你也是。” 电话挂断，霍衍来到玻璃窗前，看着外头的夜景，既放松精神，又沉淀思绪。 汉堡的冬天，有种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清冷。干干净净，风景独好，却不那么容易接近。 这感觉……倒是突然让他联想到一个人。 想起那个人，自然也就重新想起白家栋被绑的几个小时里，他亲眼所见到的一切。那种压力下的专业、冷静和细致，确实令他印象深刻。当时情况紧急没空分心，这会儿闲了下来，潜意识倒是开始启动了。 他得承认他是好奇的。什么样的女性，会走上那种常人不会选择的道路。而且不但做的好，在他看来，甚至超出其他人数倍。 优秀的人总让人欣赏，他不否认他喜欢她的那种感觉。每个人都有一种类型，而他的，恰巧是那个模样罢了。 如果换做几年前，他或许会追她。可现在身不由己，老父又这个状态，他不觉得自己还有格外的精力去玩儿那种爱情游戏。 现在的他，只想找个合适的、不麻烦的，完成所谓的任务而已。 …… 那头的高思婕挂完电话后，心情很是失落。 虽然知道这才刚开始，还需要一段磨合期。可为什么她已经开始觉得累了呢？电话要她打，吃饭要她约，追他的时候她可以接受，可现在都决定要试着交往了，难道不该双方共同努力吗？ 她一屁股坐进椅子里，顿时烦躁起来。揉揉头发，搓搓脸，真想立刻跳到霍衍面前，撑开他的眼睛问问他是不是瞎了！她多好啊！他怎么就能这么冷呢！ “啊！烦死我了！” 独自闷在办公室烦了一会儿，等发泄够了，高思婕逃班去看白家栋。 白家栋这会儿正在家里窝着打游戏，客厅还有两位民警。 高思婕被这阵仗弄懵了，抓住他到一边小声发问：“不是说都已经没事儿了吗？这两位是干什么的？” 白家栋呵呵笑，打马虎眼道：“没事儿，安全起见。哎，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水果，真当我是病患啊？” 高思婕白他一眼，“你平时看着挺精明的啊！” 白家栋挠挠头。 高思婕叹气，担忧地说：“以后可真得小心点儿，出入都带上保镖。你跟你哥都是。这件事儿你去安排吧，我总觉得他不当回事儿。” 白家栋点头，笑道：“知道了。这事儿我哥已经安排好了。不过，你这角色进入得可够快啊，一副小嫂子的模样！哎--！你凑我干嘛？” 高思婕瞪他，“就你话多！”说完坐进沙发里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家栋一怔，凑过来问她：“怎么了？你们俩吵架了？” 高思婕摇头，“要是吵架就好了……哎，你说你哥为什么总那么冷淡呢？” 白家栋明了，用过来人的语气说：“我哥就是这副死样子。对谁都这样儿！但是他外冷内热啊！别看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心里一定觉得你挺好的。不然他是不会跟你开始的。放心吧，我了解他！” 高思婕呼出口气，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觉好点儿。 “不说我了。你怎么样？真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生理和心理的都算上。” 白家栋也学着她叹了口气，哭丧着脸说：“生理上没事儿。心理上恐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这么严重？要不要看看心理医生？” 白家栋摇头，“唉……我这叫心病，医生治不好的。” “什么心病这么重？” “狗熊病。” “这叫什么病？”高思婕瞪他。 白家栋哀叹：“我被心上人当狗熊救了，还不叫狗熊病。我以后在她面前算是抬不起头来了！唉……我的爱情！” 高思婕瞧着他这副夸张的模样，觉得手痒，抬胳膊又要揍他。 白家栋赶紧捂住头，直呼饶命。 高思婕纳闷：“你说你跟你哥怎么差异这么大呢？一个太冷，一个太热。你们俩中和一下多好啊！” 白家栋乐：“你不就喜欢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吗？” 高思婕叹气，心想以前确实是，可现在她倒是觉得热一点儿也比冷得让人打颤强。 　　☆、第18章 市局刑侦支队内，低气压十足。 重要嫌犯在逃，每个人的精神都处于紧绷状态。摸排蹲点、调查监控、提审其他嫌犯，全员十分忙碌。 冯健从西郊摸排回来之后，抽了空挡找到林霏谈话。 两人来到队里后院的花坛旁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冯健清清嗓子，不自在地解释道：“那个……我那天，其实就是太惊讶了。” 林霏点点头，说：“我理解。” “那……咱们，没事儿了吧？”冯健观察了她一会儿之后，轻声询问。 林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你觉得咱们之间真的没问题了吗？你显然是不接受自己的妻子或女朋友从事刑警工作的那种人，而我呢，是一点儿也没想过不做这个。这是咱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不能装作看不见的。” 冯健叹气，脸垮了下来，“我不是不让你工作，但咱们的工作性质你也知道。你换个别的也行啊！文职跟后勤不都挺适合的。你不要觉得我这是什么封建思想，我就是希望能有个稳定点儿的生活。两个人之间总得有一个顾家的吧？不然结合在一块儿是为什么啊？” 林霏也在心里叹气。冯健说的她不是不明白，所以才真的觉得不合适。看来没有什么人是真正了解对方的，在只是同事关系的时候，很难触及到一些核心问题。只有当面纱拨开的时候，最本来的面貌才会慢慢地显现。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不会那么容易为别人改变。 “冯健……”她带着歉意看他。 冯健觉得不妙，她这种表情，是要干什么？ “咱们俩恐怕不合适。”林霏轻声说完，心里有些沮丧。 冯健皱起眉头，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谁都不愿意做出改变的话，那继续下去也就没有必要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林霏点了下头。 冯健仰头呼气，有种怒极反笑的样子。 “林霏！你这人未免太儿戏了吧！”他瞪大圆眼指控她。 林霏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冯健的眉头越皱越紧，有些难以置信，不明白她怎么会是这种脾气的人？！以往那个一点就通，做事细致，对人真诚的姑娘到底去哪儿了呢？ “你……”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你怎么变成这样儿了？还是说我怎么没想到你是这种性格的人呢！ 林霏等着他恢复冷静。心里越发觉得趁早结束是最正确的决定。有些事儿勉强不来，她对他的认知有误，而且很显然的，他也对她有些误会。 既然是这样，那干嘛不趁着还没开始之前结束掉呢。 谈话僵在那儿，一个气到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则在等对方冷静。 半晌之后，冯健重新找到理智。 “林霏……” “嗯。” “你把我弄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不起。”林霏觉得抱歉。毕竟是她戳开了那层窗户纸。如果不是被现实压得有些混乱，她也不至于要以这种方式去寻找伴侣。无形的紧迫感造成了她轻微盲目，准备踏上一条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船。幸好抬脚后发现腿疼，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准备好要去远行。 “我不接受你这种对不起，我根本没打算放弃。还没几天呢，你就已经打了退堂鼓，这种做法叫懦夫。”冯健不喜欢这种谈话的走向。他要的不是结束，而是解决问题。 林霏叹气，深深觉得自己活该。 “你别叹气。你说的观念问题，大不了咱们都退一步好了。你妥协点儿，我也稍微调整下心态。咱们都不小了，又知根知底，这么轻易放弃太可惜了。”再说他还是喜欢她的。虽然很有可能喜欢的是个假象，但对她的好感可没那么容易消失。 林霏避开他的眼睛，低下脑袋。心里有些纠结。想起父母的期待，弟弟的幸福，顿时觉得烦闷。 冯健见她的态度似乎有所放软，直接开口道：“好了，别想了！就这么定了，咱们再试一段时间！” 林霏顿住，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他。 “对不起，我可能……不适合任何人。我太自私了，很抱歉。”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直面自己。纠结或许是因为*太多了。既想随心所欲的工作，又希望有个人能体谅包容自己的同时，顺便解决那些社会中的现实压力。典型的不想付出却奢望高回报的错误逻辑。有人遇到，不代表她也能如此幸运。带着侥幸心理去索取，到头来恐怕是场更大的悲剧。见过太多类似的贪婪，现在换到自己身上，还是没能免俗。人性的弱点太难抗争，要时刻提醒着自己才行。 冯健心里有些愤怒。面对这种拒绝，他实在下不来台。已经开口说要妥协了，她还是这么硬。男性自尊太受伤了！ 他烦躁地说：“我不会接受的！你别说这种话！今天就先说到这儿！” 说完不等林霏回应，直接扭头就走了。 林霏站在原地，看着的背影消失。 后悔已经不能形容她的心情了，自作孽不可活才是最佳阐述。 冯健回到楼里，正好遇见陈队。 陈队把他叫进办公室之后，谈了下抓捕王勇的进展。焦头烂额的时候，压力大得惊人。两人一根接一根烟的抽着，没多会儿一盒已经见底。 设防没有任何发现，又分析了几个藏匿地点后，到了晚饭时间。 冯健起身准备离开，正好看见陈队桌上关于重案组的组员上报表。 他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上头有他和林霏两个人的名字，纳闷道：“怎么我们组有两个名额？” 陈队抽走文件，瞪他一眼：“瞎翻什么呢，臭小子！这事儿还是秘密。” 冯健重新坐了下来，问他：“什么意思？决定多要一个人了？” 陈队看了他一眼，有些为难，低声说：“照理说呢，你们俩的表现都不错。论资历你比林霏有优势。可最近跟元都建材相关的两件案子，让局长对她印象很深。问过资料后又知道她能力好立功多，而且父亲还是咱们当年的老神探，这难免就动了要提拔的心。不过一切都还没定呢。” 冯健傻在那儿，呆愣地问：“您这意思是……还得在我跟她中间选一个？” “……是这个意思。” 冯健只觉得一口脏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了半天，吐出一句：“我们俩正谈着对象，她哪有精力去重案组！” 陈队惊讶地看着他，“你小子终于得手了？！” “……嗯。” 陈队笑道：“好！好样儿的！不容易啊你！” 冯健低头。 陈队爽朗地说：“行！那就好，你们俩好好处！这种事儿你们自己商量。领导那儿我也好回话，不然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选！” “她……原地待着挺好的。”冯健略带吞吐地说完，心里沉重了一分。只是想到男人以事业为重，又加上她刚才的态度，真怕万一她进了重案组，他们会越走越远。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儿，他不想干。 　　☆、第19章 一个礼拜后，重案组的名单公布。 林霏的名字自然没有出现在上头，冯健倒是得到了众人的祝福。要不是王勇仍然在逃，他中午就准备好好请大家吃上一顿。 林霏跟他说了声“恭喜”之后，低头继续整理案卷。 冯健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头欲言又止。这几天她一直是这副冷淡的态度，他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铁了心的要跟他断个干净。 “我想今天去看看师傅。”他想了半天，掏出这么一个借口。 “我爸天天在家，你自己跟他联系就行。”林霏看了他一眼。 冯健赶紧抓着这一眼的机会，立表真诚：“那下了班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林霏低头看着案卷，淡淡地回道：“我下班之后有事儿。” “什么事儿？” 林霏叹气，“私事儿。” “那我等你办完，再跟你一块儿回家。”冯健还是不死心。 林霏看着桌面，暗暗叫自己冷静。这几天被他缠得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她真得就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些人会天真地认为这世上的所有事儿，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 “不用了。”她压着脾气说。 冯健陪着笑脸，“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反正顺路！” 林霏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你听不明白我的话吗？不用就是不用。” 冯健的笑僵在脸上，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林霏收回视线，起身离开座位。她得出去透个气，冯健这几天带给她的压力，简直比这些年的刑警工作都要多。处理案子她有方法和思路，可是这种因为个人生活带来的负面情感，她没有经验，处理起来很容易疲惫。 冯健看着林霏迈步离开，面子实在挂不住。尽管两个人的声音不大，可也吸引了几个同事的注意。低头摸摸鼻子，清了下喉咙后，他佯装没事儿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林霏出了办公楼，来到健身器材区。站上走路机，漫无目的地走着。 昨晚上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降了几分喧嚣。 “大冷天在这儿干什么呢！”陈队的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霏跳了下去，回道：“出来透透气。” 陈队来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虽然站姿标准，表情却有些沮丧，开口问道：“怎么了？因为什么事儿愁眉苦脸的？” “没什么。” 陈队一副“你少蒙我”的架势，说：“不会是因为重案组的事儿难过呢吧？” 林霏摇头，“没有。” 陈队不信，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个好同志！这次进不了重案组，也不是因为能力的问题。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就开始怀疑自己。知道吗？” 林霏有些愣，但也抓住了重点，疑惑地问领导：“那是因为什么？” 陈队笑了，“冯健没跟你说？” “说什么？” 陈队“哎”了一声，骂道：“这臭小子！” 林霏更加困惑了。 陈队解释道：“你们俩都在名单上头，我本来不确定让谁去。可他说你们俩正处对象呢，你原地待着挺好，我可不就以为你们已经讨论好工作和生活的事儿了，自然也就交给他去处理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本来公平竞争的事儿，结果是他替我做主推掉了？”林霏脸色煞白，心里震撼到不行。 陈队点头，“是啊。我以为你们商量好了。” 林霏皱眉，顿时哑口无言。 陈队见她脸色难看，可不想两人闹矛盾，低声劝道：“冯健估计也是不想你太累了，你们俩好好聊聊。” 林霏闻言苦笑，问道：“名单不能改了，对吗？” “是啊，都公布了。” 林霏点点头，“我知道了。” 陈队拍拍她的肩膀，“丫头，好好干，以后还有机会！” 林霏扯出一抹笑，恭送领导。 看着陈队以他独特的步伐走远之后，她重新踏上走步机。边走，边思考人生。 冯健，他父亲的得意门生，她曾经以为没准儿能好好过日子的人。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浓浓的失望。 八点的时候，她提前下班。 冯健跑来拦她。林霏看着他，正色道：“我以后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进入烦人的范围内了，请你自重点儿。” 冯健皱起眉头，看着她冷淡的表情，顿感烦躁。 林霏哪管他烦躁不烦躁，说完想表达的话之后，快步离开支队。 不管他出于什么心态替她做了主，她都不可能接受他这样的人。是自私自利，还是脑袋一热迷昏了眼，她都不在乎。因为她明确的知道，那样的人即使进化得再人模狗样，骨子里也还是不懂什么叫尊重。 这样也好，心里就此干干净净，不留一丝杂念。仅剩的那点儿内疚自责，沉底被庆幸洗刷。工作可以再努力，感情可真是一旦踏错，就万劫不复。 快步进入地铁站，她一身轻松。这会儿下班，是因为要去医院替父亲拿药。 康复医院在西郊，离队里比较远，颠簸了十几站之后，她熟门熟路地找到刘医生。 这个点儿来拿药的人不多，她询问好病情，又攀谈了一会儿之后，取药离开。一走出大楼，发现外头又飘起了雪花。这两天一直断断续续地下，交通实在不便。 “林警.官？” 后头传来声音，林霏扭头查看。 霍衍坐在车里，淡淡地冲她打着招呼。 “霍先生。”她驻足。 他停车走了下来，“陪父亲看病？” 林霏摇头，“我来拿药。” “拿完了？” “嗯。” 霍衍扬了下眉，上下看了看她，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我送你吧。” “啊？” “你住哪儿？” 林霏惊讶地看着他，逻辑不清，“你忙完了？” “是。” “不是……”她缓过劲儿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谢谢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霍衍低头看着她，面无表情，“这是郊区，天黑路滑，地铁站又远。咱们不算陌生人，于情于理送送你也不多。” 林霏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后，她僵硬地点了下头。 算了，有什么不可呢？ “麻烦你了。” 　　☆、第20章 林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目视着前方。车上暖气开得大，她把羽绒服脱了。黑色高领贴身毛衣，配上黑裤黑靴，老一套的装束。 霍衍看了她一眼后，老练地开着车。 狭小的空间内，又不是私人关系，多少透着些不自在。好在彼此都不是那种脸皮极薄的社会新鲜人，话还是有的。 “你一直自己开车？”林霏问他。 “不是。” “最好别一个人。王勇在逃，安全起见还是尽量别单独外出。”林霏提出一个警察的良心建议。 霍衍点点头，表示接纳。其实他今天来医院，主要是跟顾医生谈一下父亲的恢复情况。因为正好在附近办事，所以结束后就让其他人先走，自己顺道过来了一趟。 “人抓得怎么样了？”他问她。 林霏摸摸眉心，有些惭愧，“线索断了。” 霍衍扭头看了她一眼。她语气中的沮丧和低落有些明显，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地愉悦了他。 “慢慢儿来。”他唇角微扬。 林霏侧身看他，打量了一下后，忽然问道：“你那儿真没有线索？” “没有。” 林霏会上他的眼睛，点点头。倒也不算失望，本来就是无奈之举。想再问他一点儿细节，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掏出来看了看，原本想按拒听，可一想到万一有任务呢，所以还是接通了。 “有事儿？” “林霏……我这会儿在你家呢。师傅说你到医院帮他拿药去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往回走了。” “哦……那、那行，我等你回来。” 林霏蹙起眉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挂断电话后她把手机放回包里，接着闭目养神。 霍衍忍不住扭头看她。眉头微皱，神情疲惫，语调也过于冷淡，一定是让她心烦的人。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能让她烦心？ “怎么无精打采的？”明知道不该问，却还是开口了。 林霏靠在座椅上，轻轻呼出口气，反问他：“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霍衍一怔，扬眉道：“不知道，我目前还没没活明白。” 林霏侧头看他，换了个问题：“这么说吧，你会为了世俗的压力，去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儿吗？” 霍衍想了想，说：“如果世俗的定义里头包涵父母，那我会做。” 林霏有些惊讶。虽然她会问这个问题，也只是出于对他这种上层阶级人士的好奇，可听他这么回答，突然觉得人跟人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不管身处什么阶层，困扰始终会有。 “问这个干什么？”他抽空瞥了她一眼。 林霏摇摇头，“有感而发罢了。” 霍衍见她又靠回椅背，也就不再追问。送她回家已经有些失态了，接着对她好奇下去，后果他明白得很。 车子穿过旧国道，不知道什么原因路灯都没亮。因为路上有不少积雪和冰冻，车速一直提不上来。 接近十点半，这会儿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车内安静，车外荒凉。忽然一阵晃动，车子险些在地面的残冰上打了个转儿。 霍衍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护住林霏，滑行了一段距离后车子缓缓地停住。 “没事儿吧？”他解开安全带查看她。 林霏摇摇头，“你呢？” “我没事儿，不过车不对劲。”霍衍边说边指了下故障灯，“你待着我下去看看，车胎有点儿问题。” 林霏“嗯”了一声，也解开了安全带。 “我帮你打灯。”她说。 霍衍拿着手电筒，蹲下去查看右后方的轮胎。 林霏正准备接过手电，忽然一个人影从身后蹿了出来。 “小心！”她喊出这一声的瞬间，同时以迅雷之势挡在了半蹲在地上的霍衍面前。 “砰”地一声之后，她只觉得右手几乎残废。忍着剧痛，使出格斗术，可还没过上一招，就被身后的霍衍推到了一边。 她下意识地抚摸右臂，毫不意外的在上头发现了血迹。用手搓了下血，她那双眼睛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袭击他们的人。内心的兴奋，几乎就要抑制不住。 这家伙终于出现了！ 天黑，但雪光不暗，再配合上故障灯忽闪着，几乎是一眼，她就认出了王勇。 他右手拿菜刀，左手持铁棍，个子矮小，招招狠辣。可对上赤手空拳又高大健壮的霍衍，显然一点儿也不占光。 林霏一边细心观察一边偷偷爬进车内，飞速摸出包里的甩棍和跌打喷雾后，又迅速悄悄地溜到车尾。 见机会出现，她猛地从后面蹿出，接着“砰”的一下直接击中王勇的后颈。 等他忍着剧痛扭过脸来的时候，“滋滋”作响的跌打喷雾，瞬间灌满他的眼睛。 “啊--！”他痛苦地大叫，破口大骂。 林霏一个飞踢，直击他的下.体。 “啊--！”王勇倒地保护自己，又是一声巨吼。 霍衍饶了过来，狠狠地补上几脚，彻底打得他无力叫唤。 “你没事儿吧？”林霏边问边解下腰带，踩住王勇的后背，准备将他五花大绑。 “车上有绳子。”霍衍大步走到后备箱取了绳子。 准备交给她的时候，发现她整只胳膊几乎被血染透了。 他拧着眉头说：“你赶紧去止血！我去绑他。” 林霏迟疑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按住手臂钻进车厢通知队里。 等她再下去的时候，霍衍正在腾空后备箱。 “你干什么？” “把他锁进去，我送你去医院。” 林霏愣了愣，没有反对。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捆绑得结不结实，后备箱还有没有杂物。 霍衍把王勇扔到后备箱，砰地一声关门。又拿出一条新毛巾，系在了林霏的胳膊上端。 “上车，胎破了也能开一会儿。”紧急情况下顾不得别的，那么大的力道砍到胳膊上，谁知道有没有断。血都顺着毛衣涌出来了，可想伤口有多深。 林霏被他搀回车上没多久，缺血的症状开始出来了。 霍衍看着那条瞬间被血染红的白毛巾，恨不得把后备箱里的那家伙再拖出来猛打一顿。新账旧账跟他一块儿算算！ “怎么了？”见她又动了下身子，他低声询问。 林霏用左手掏出手机，虚弱地说：“打给陈队。” 电话响了一下就被接通，她轻声说着：“是，我现在去康复医院……王勇在车上……霍先生也在……我没什么大事儿。……好，待会儿见……” 霍衍忍不住看她。 要不是胳膊上还系着止血的毛巾，她这会儿根本就不像一个刚经历过生死搏斗的人。跟一个亡命徒斗争，无论胜败如何，过程都充满了惊心动魄。可她却像是习惯了似的，表现得异常平静。 这样的疯狂之夜。月光白，雪色亮。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在座椅上，美得让人惊艳。 　　☆、第21章 雪花飞舞，警鸣肆起。 平时寂静荒凉的西郊，因为王勇被捕而喧闹起来。 相关人员迅速到位，人人各司其职。 林霏在康复医院做完简单的处理之后，被救护车转往临近的综合医院。 因为右臂被砍，失血严重，肌肉和神经都受到不同程度损伤，需要立即手术。所以没等到队里的人马，她就被转移了。 救护车向东行驶，里头除了医护人员就只有霍衍。 “麻烦你了。”林霏半靠在担架上虚弱地开口。医生和病房都是他安排的，理应道谢。 霍衍看着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没有多言语。他这会儿心情有点儿复杂，那种久违的，好像只有在青少年时期出现过的冲动，貌似又钻了出来。他不得不暗暗警告自己要悠着点儿，不能玩儿火。 林霏见他不言语，抬眼看着他的侧脸。虽然胳膊还疼着，可是就这么看着他，脑子里竟然倏地蹦出法医老张闲话时讲到的黄金比例。 这种眉眼唇的比例，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黄金比例吧。 照理说也不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印象中也记得这是个有魅力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迷瞪之间，突然体会到了他的那种赏心悦目。 注意到林霏的视线，霍衍扭头看她。 林霏没有收回目光，两人对视了片刻，接着自然地错开。 一路各有心思，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在工作人员的照料下，没过多久便顺利抵达医院的急诊室。 “会没事儿的。”临进手术室前，他说了这么一句。即使她表现的再冷静，看在他眼里也觉得可怜。如花似玉的姑娘一枚，却被训练得满身铁骨。冷冷清清、孤孤单单。 室门随即关上，手术灯亮起。 空荡荡的走廊上头，只有霍衍一个人。周围安静得有些别扭。 坐回位置后，他愣了片刻。刚才的事儿重新在脑子里上演，思绪得以重新整理。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萌生出一股荒谬感。上一次像这样坐在手术室门口等人，还是父亲发病的时候。而这会儿在这等着的，却是个他明确知道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 两个世界，两种生活。 即使她替他挨了一刀，现实也不能改变什么。 感激、致谢，这些不会少。该做的，他都会做。毕竟如果不是她这一挡，他的小命儿可能就悬了。那一刀的狠劲儿，足矣让他脑子开花。虽然那很可能只是她出于本能的职业反映，但结果已经这样。不对她另眼相看是不可能的。 心里这么归纳没错，可霍衍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懊恼的是为什么不看见她的时候，他所有的想法都极为理智，可一旦对上她那双眼睛，冲动就会占据上风。从好奇到关心，下一步是什么？心疼吗？ 其实以他的年纪和阅历，倒也不是真不知道原因在什么地方。可这种轻微的纠结，确实是头一回体会。 如果再年轻一点儿，或是在别的时间遇见她的话，或许又是另一个故事。 只可惜，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 …… 一小时后，冯健带着林超赶到医院。 霍衍简单跟他们说明了一下林霏的情况。三人寒暄完入座。 冯健瞥了眼坐在对面的霍衍，心里有些犯嘀咕。照理说他们来了，这霍先生可以回去休息了。可他这会儿还这么自在地坐在对面是什么意思？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着一些软组织挫伤。虽然已经经过处理了，可到底也算是受伤人士。这都凌晨了，他还这么不辞辛劳的，正常吗？ 办案这些年，还没见过这么善良的受害人。 只可惜队里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突审要立即进行，他停不了多长时间，不然一定在这儿做进一步观察。 “霍先生，我这会儿要回队里，捎您一程？”冯健站起来对霍衍说。 霍衍仰头，露出一抹疏离的浅笑，道：“不劳烦了，我有人来接。” 冯健点点头，上下扫了他一眼，也勾了勾唇，说：“那行。我替小霏谢谢您了。” 霍衍扬眉，笑道：“您客气。” 一旁的林超看着两人客气完，对冯健说：“健哥你先去忙，等我姐出来之后，我打电话给你。” 冯健对他笑了笑，一副大哥哥的语气，“那我先回队里，有事儿记得联系我。你姐出来好好照顾她，我审完人就过来。” “好。” 冯健满意地看看林超，又扭头看了下霍衍，接着迈步离开。 “喝杯咖啡？”霍衍瞅着身边这个跟林霏有着几分相似的小伙子，起身问他。 “啊？不用了！”林超下意识地跟着起身，模样有些拘谨。对方是他们领导都得熟知的纳税大户，他这个新晋菜鸟难免有些不自在。 霍衍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贩卖机旁边拿了两罐咖啡。 “谢谢！”林超站起来致谢。 霍衍挥手让他坐下。两人并排喝着咖啡等待手术结束。 霍家的司机和助理随后赶来，告知他康复医院那儿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霍衍点点头，正要吩咐他们去买些吃食，手术灯忽然熄灭。 手术结束，过程非常顺利。 林霏被推出来的时候精神还挺不错。送入病房，挂上点滴，算是暂告一段落。 林超去补办手续，霍衍留在病房看她。 “你一直在这儿啊？”林霏有些惊讶，进手术室之前她说过让他先走。 霍衍扬了扬眉头，找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救命恩人还没脱离危险，我走什么？” 林霏仰头看他，细细地端详，某些敏感的雷达开始启动。 “医生说手术很顺利，先观察两天。你好好养养应该能恢复正常，不过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霍衍直视着她的打量，把医生的话说了出来。 林霏点点头，收回视线。感觉是一回事儿，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儿。她虽然上了麻药，可人没昏。 “嗯，没事儿。”她对他的话作出回应，接着低头看了眼胳膊。 干这行的，如果怕受伤，那分分钟就都是煎熬。所有的苦累习惯就好，最重要的是嫌疑人总算抓到了。 　　☆、第22章 第二天清晨，冯健风尘仆仆地跑来医院。 林霏还在睡觉，所以他跟林超简单聊了一会儿。问完伤势和恢复情况后，忍不住抱怨。 “你说你姐这样儿我能放心吗？” 林超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他姐什么脾气，他这个做弟弟的最清楚不过。别看长得柔柔弱弱，但骨子就是个男人。满脑子没有一点儿浪漫思想。照他来看这跟父亲的教育有关。小时候只要闲着没事儿，就会拉着他们俩玩那些抓小偷、找犯人的逻辑推理游戏。他倒还好，毕竟是个男孩子。可他姐是个姑娘，最后却也被弄得这么男性化。 老实说知道她跟冯健好了的时候，心里还是挺诧异的。因为在他看来，他姐压根儿对这些东西就不感兴趣。 “手续都办妥了？”冯健忍不住问林超。这种带套间的病房，可不在报销范围内。 “昨儿晚上补完了。” “钱都付了？” “……霍先生付过了。”林超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昨天晚上不管他在说什么，人家就是不肯收。 冯健皱眉，“这霍先生还真是大方啊！” 林超保持沉默。其实吧，他多少也看出来一点儿什么。因为没有好心人会待到深更半夜，非得在确保她姐没什么不良反应之后才离开医院。更何况还是那种大忙人，那种上过财经频道的人。而且他姐的表现也有点儿奇怪，竟然跟霍先生有不少话可聊。 只不过呢，你要说他们之间有点儿什么的话，那对不上号。因为全程他都参与其中，两人的对话完全正常。可你要说没什么吧，那为什么这两个人的眼神那么奇怪。 具体怎么奇怪他说不好。只是那种感觉有点儿特别，像是有什么气流似的，一直围绕在他姐和霍先生中间。 “那位霍先生，什么时候走的？”冯健心里不爽，表情也带了出来。 “三点多，快四点。”林超实话实说。他是不反感霍先生，但毕竟健哥才是正主儿。 冯健“哼”了一声，完全确定这个霍先生不安好心。 “他待到那么晚，都说什么呢？你姐她……跟人家有那么多话？” 林超忽然乐了，笑着打量冯健。 冯健拍了他一下，笑骂道：“臭小子快说！” 林超笑得牙都露出来了，“哥，你太紧张了。我姐是那么容易被弄走的人吗？” 冯健心里知道林霏不会，可他又没办法跟林超明说两人现在的状况，只能苦笑道：“你姐太优秀了，我得防着点儿！” 林超摆摆手，“你不用担心。” 他姐这种没有开窍的人，根本不知道男人的魅力在哪儿。而且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她姐忽然看上霍先生了，那她也不会跟他在一块儿的。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怎么也凑不到一起的。 “但愿吧。”冯健扭头看了屋子里的林霏一眼，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我未来的姐夫肯定是你！走，买早餐去，我姐一会儿该起了。”林超搂住冯健的肩膀，拖着人一块儿走出病房。 …… 下午的时候，霍衍去了医院。 本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就行。可谈完生意回来的路上，突然在岔口让司机拐了弯儿。 还是应该去看看她，毕竟救了自己的命。在踏进医院大楼的那一瞬间，他这么告诉自己。 上了二楼，恰巧在电梯口碰见熟识的张医生。 林霏的手术是他做的，霍衍托的人，自然留步说了几句话。 “我正要去找林小姐。”张医生拿着一叠文件，神色有些复杂。 “出什么问题了？” 张医生抽出一张体检表，低声说：“她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其他都正常，就是胸这块儿有点儿问题。” “什么问题？” “应该是肿瘤。不过还得做进一步的详细检查，看看性质之后再做决定。”张医生边说边查看着霍衍的脸色，心里以为他跟这林姑娘是恋人关系。 “什么时候能再做检查？”霍衍看了会儿体检报告后，抬头问道。 张医生想了想，“怎么也得一个礼拜之后，她的胳膊刚做完手术，还在观察期。” 霍衍点点头，跟张医生道了谢，“单子给我吧，我跟她说。” “好。先不要太紧张，如果是良性的肿瘤，会很好处理的。” “是，谢谢您。” 收好体检报告，霍衍朝林霏的病房走了过去。 敲了几下门，应声过来的竟然是她本人。 “没人照顾你？”他问她。 林霏收回惊讶，转身往里走，“我爸妈去门口买水果了。” 霍衍关上门，看着她穿着宽大的病人服，利索地坐回床上。 “怎么样了？” “刚打完点滴，人有点儿傻。你坐。”她指了指床边的凳子。 霍衍坐了上去，看着她。 “你不用特地跑一趟的。”林霏坐直身子回视他。 霍衍不吭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林霏由着他，心里却敏感地觉察到他有些异常。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明明也不熟。可就是觉得他眼睛里多了些什么复杂的东西。 “怎么了？”她问。 霍衍把报告递给她，“你的。” 林霏接了过去，低头查看。 这是她上午做的一个简单的检查报告。只是这最后一栏里，写着胸部阴影是什么意思？ “肿瘤？”她指着上头的图影问他。 霍衍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地点头。 林霏怔了一怔，随即低下脑袋，仔细确认着上头的一切。 “怀疑是肿瘤，还得再做检查。”霍衍开口。 林霏收起报告，仰头看他，“所以就是怀疑有肿瘤，但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对吧？” “是。” 林霏点点头，“我知道了。” 霍衍沉默地看着她。 “先别告诉任何人，行吗？”她轻声要求他。 霍衍对着她的眼睛，几不可见地颔首点头。 “谢谢。”林霏深深地回视他，露出一抹苦笑。这难道就是老天爷的信号？特地来惩罚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忍不住陷入沉思。 瘦弱的身躯，垂下来的肩膀，惨白的小脸，受伤的手臂。 霍衍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之后，忍不住别开眼。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体会到了心疼的滋味。 　　☆、第23章 没过多久，林霏的父母提着水果回来。 刚推开门，就听见王玉芬的声音，“这医院门口的东西也太贵了！” 林建国边走边搭腔：“你说了一路还不够是不是？” “我哪儿是--”王玉芬正要反驳，却瞧见屋里有人。 林建国下意识地看向女儿，带着询问。 “这是霍先生，病房跟张医生都是他安排的。”林霏介绍着旁边已经起身去打招呼的霍衍。 “二位好，叫我霍衍就行。” 王玉芬笑着进来，水果也不顾放下就说：“坐坐坐，客气什么！超儿跟我说医药费都是你付的！这怎么行呢？” “林霏受伤跟我有很大的关系，这是我该做的。不然良心不安。”霍衍说得诚心诚意，姿态谦逊。 王玉芬暗暗打量，心里忍不住点头，长得好，个子高，态度也端正。这小伙子莫不是？她的眼睛在林霏和霍衍之间转了转，笑意加深，说：“那也不该这样，以后的费用我们自己出，不能再麻烦了。” 霍衍笑而不语。 王玉芬放下水果，看了眼林建国。 林建国收回打量霍衍的眼神，看向老婆，用表情询问干什么？ 王玉芬瞪他一眼，两人打着眉眼官司。 “我差不多也该走了，麻烦您二位照顾好林霏。我改天再来。”霍衍礼貌地说完，看了病床上的林霏一眼。 两人眼神一对，传达出的信息彼此心照不宣。 王玉芬和林建国在一旁看着，开始深度怀疑起来。 “再坐会儿吧，吃点儿水果再走？”王玉芬象征性地留人。 霍衍客气地拒绝，林建国冲他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和再见。 等人走了，王玉芬指使林建国去洗水果。只剩她们娘俩之后，她坐过来小声问林霏：“这个霍先生……怎么回事儿？” 林霏笑了，“没事儿，办案时候认识的。” “真的？我看不像。” “像不像不重要，关键是没事儿。” 王玉芬打量着林霏，叹气道：“唉……老实跟你说吧，我不是很满意冯健。”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他怎么了？” “我不想你再找个警察，而且他性格太倔。你也不是什么软脾气。以后真成了，家里估计得三天两头的打仗！时间短还行，长了谁能受得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儿。” 林霏挑了下眉，心想还是过来人有经验，笑道：“您放心……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王玉芬惊讶地瞅着她，“什么意思？分手了？” “嗯。”林霏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叫分手，毕竟正式开始都没有，“就是觉得性格不合适，跟他说清楚了而已。” 王玉芬哑口：“这……你，你们这也……那什么，闺女……”不喜欢冯健是一回事儿，可她也没料到这才刚几天就断了。昨天晚上冯健这小子还在他们家表了一大堆的衷心。 “他没接受吧？”不然也不会特地登门。 林霏点点头，表情很是无奈。 王玉芬瞧着她这副瘦弱负伤的小模样，一阵心疼，劝道：“没事儿。不喜欢不合适就得趁早说明白。他搞不明白是他的事儿，妈支持你！” 林霏感动，“妈……” “行了，好好养伤。冯健不考虑了，回头妈再介绍别的给你认识。”王玉芬说完，拍了拍她的脸。心里却忍不住叹气，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可是一转眼就没了。必须抓紧时间才行啊。 …… 霍衍出了医院，回到元都办公。 只是看着手里的文件，精神却不是特别集中。 他得承认他是被林霏的事儿影响了情绪。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她知道是肿瘤时候的一举一动。他不该心软，更不该觉得心疼。鉴于以往的冷淡为人，这会儿这种低落的心情确实不该。更何况，他还跟另一个不错的女人正处于开始交往的阶段。虽然还仅限于吃饭约会，但他心里明白性质不同。 一边是心动和不确定，一边是安稳和轻松。 家庭与责任，冲动和情感。 心里的天平正默默地爬向他不该去的那一边。 霍衍把手里的文件扔回桌面，靠向椅背，仰头望着天花板。思绪乱飘，从年少轻狂的青春时期，到热血沸腾的创业阶段，再到后来的回家。照顾老父，支撑企业。 一路跌宕起伏，风雨飘摇。 按理说，应该是到了选择稳定和安逸的时候了。可偏偏这颗心，突然就躁动起来了。 “霍总，高小姐来了。”郭霞的声音从内线传来。 霍衍收敛了心神，坐直身子。 “让她进来。” 高思婕随后敲门进入，霍衍起身。 “怎么不打个电话？”他问。 高思婕微微拧眉，情绪不是很好，带着气说：“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啊！”她到现在才知道绑架白家栋的那个人竟然去砍他了！而且那坏蛋从一开始的目标根本就是他！这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一声不吭！把她当什么了！ “你别生气，现在已经没事儿了。”霍衍走了过去，语调轻松。 高思婕更觉得气愤，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用心！噘着嘴不满地瞪着他。 霍衍低笑，解释道：“人已经被抓了，我也没受伤。不说出来是怕你们担心。”其实不仅是高思婕，家里除了受害者白家栋必须知会以外，他谁都没说。 高思婕眼里的气愤犹在，重重地坐进沙发，埋怨他：“你这个人也太不会做男朋友了！” “是。”霍衍虚心受教。他确实没在这方面下过多少工夫。 “以后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告诉我！我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霍衍顿了顿，“我尽量。” 高思婕眉头又皱了起来，怒道：“你就不会哄哄我，说一定都会告诉我吗？！” 霍衍静静地看着她，不接腔。他从来不说花言巧语，更是习惯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对不确定的事儿做出保证，在他看来就是草率。他知道交往需要很多情调，可他不是那种人，也学不来。 高思婕瞪了他一会儿，内心由愤怒变为沮丧。这人真是连最基本的情趣都不懂！ “思婕，我一直就是这样儿的人。”霍衍看懂了她眼里的情绪，觉得有必要重新声明一下。 高思婕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里也不是真不知道霍衍是什么人，毕竟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可她还是希望能得到他全部的关注，全部的爱。她受不了那种他明明就在她面前，却怎么也够不着的感觉。 她需要很多爱，很多关注。 　　☆、第24章 绑架案成功告破，嫌犯又身背命案。林霏立上一功。 等送走领导们之后，她来到窗户边发呆。右手臂这两天疼得厉害，每天输进身体里的那些抗生素，弄得脑袋发懵，人像傻了似的。 父母在她的再三催促下，终于答应回去休息一晚。 静悄悄地病房里头，没人打扰，不用说话，正是她所需要的。 明天要做详细检查，心底隐藏的恐惧这会儿终于可显露出来了。希望是良性，一定要是良性的。请求老天爷再给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爱惜身体。 生母基因里的缺陷，想必是遗传给她了。年纪轻轻就死于乳腺癌的女性，在那个年代是少数的。她受过教育，应该知道这些的。却总下意识地觉得这个跟自己没关系。老天不会那么对她。 现在这样儿，希望是个警告吧。 但愿一切都不晚。她想好好地活着，有质量地活着。 忍不住伸手触摸了一下左胸。确实有些疼，有个东西。其实如果对自己细致一点儿的话，这些症状应该可以更早发现的吧。只是也不知道是性格原因还是职业习惯，她早已经习惯对身体发出的声音置之不理了。 现在大概也只能用“活该”来形容了吧。 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林霏低头看向窗外。 医院里的夜灯有些昏暗，在积雪的映衬下倒也别有滋味。行人三两个，都裹着厚厚的棉服。踏在清扫干净的水泥路上头，来去匆匆。 这就叫闲情雅致吧？站在窗户口，看看风景看看人。 以往她是没有这种时间和精力的。生活中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没有消遣，没有爱好。枯燥乏味至极的一个人。有些时候，她其实不是很明白别人对她的好感是打哪儿来的。因为就连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喜欢林霏这个个体。 胡思乱想间，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霍衍，她犹豫了一下之后接通了。 “明天做检查。”他说。 “是，我知道。” 那头沉默了一下，林霏也没吭声。 “有需要打电话给我。”他接着开口。 “……谢谢。” 霍衍又沉默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林霏心领神会，想了想之后说：“谢谢你。” “……你已经谢过了。” 林霏淡笑，“这次是谢谢你替我保守秘密，而且把一切都安排得这么妥当。也谢谢你知道这件事儿，让我有个能说话的人。” “……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没打算告诉他们，对吗？” 林霏叹气，她确实有这种打算。 那头沉默，一会儿之后，他说：“我帮你安排。” 林霏怔了怔，露出笑脸，可神情却不像是高兴。她不知道怎么回应。感激是第一直觉，可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担忧。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脑子里充斥着这句话，却有些不敢面对。 她知道这样很不地道，可就是突然软弱了起来。是对未来的恐惧也好，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也罢，她就是不想问他为什么。 只能硬着声说：“谢谢。” 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费用方面一定不要再插手了，我有存款也有保险。” 霍衍那头停了会儿，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两人持续进行着这种略带尴尬和暧昧的对话，在确实没什么可说了之后，通话结束。 林霏继续看风景。 霍衍则走出书房。 父亲还在楼下看晚间新闻，他坐过去陪他喝茶。 “忙……完……”霍元庆吐出两个字。 霍衍点点头，说：“是。过年的时候我再去趟土耳其。项目已经成了。” “好、好。” 霍衍替父亲倒满茶，神态轻松。 “思、婕……”霍元庆更关心这个，忍不住问儿子。 霍衍往后靠了靠，喝口茶润润嗓，“她……不错。” “她……家里……吃、饭。” “嗯，改天看时间。”霍衍放下茶杯，看着父亲。突然有些好奇，结婚到底是什么感觉。 “爸。” “嗯？” “这么多年您为什么没再找一个？”母亲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病逝了，父亲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他对这种情感充满了好奇和不解。 霍元庆叹气，“你、妈……她好。我跟、她……”他吃力地比了个大拇指，不受控的表情像是在笑。 霍衍也笑了，“您第一眼看见我妈就喜欢上了？” “嗯！你……妈、美！我老婆，第、一眼……就知道。” 霍衍点着头，突然羡慕起父亲来。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结了婚生了子，虽然只有短短八年的幸福生活，却让他足足念了二十六年。 霍衍好奇，非常的好奇。那种幸福究竟有多吸引人？才能让父亲年纪轻轻就放弃所有其他的选择。他能想到的最有可能会在将来给他那种感觉的人，恐怕就只有林霏了。 虽然他也不确定最终能不能成功，但如果不试试的话，他恐怕会被心里的各种情绪给折磨死。刚才在电话里头，听着她发出那种虚弱无力的声音时，他又一次感觉到了心疼。 好奇、关心和心疼都超出一定范围之后，即使他不想承认，也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高思婕那儿……他得说清楚。如果她没什么真感情也就罢了。可偏偏她想要的，恰恰不是他能给的。就算他跟林霏将来没什么进展，高思婕也已经不能成为他的伴侣了。 这是道德问题。在心里有人的情况下，不能去糟践别人。 “爸……” “嗯。” “给我点儿时间。” “什、么……意思？” “结婚这件事儿上，再给我点儿时间。虽然我可能没有您跟我妈那么幸运，但我也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让我有冲动娶回家的人。”霍衍往前探了探身子，真挚地开口。 霍元庆则从一开始的纳闷，渐渐转变为欣慰。其实做父母的，从来也就只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一点儿罢了。这小子会这么说，想必是已经有了什么人选了吧。不然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冒然提出这种要求来的。 他颤颤巍巍地点着头，“好……你、慢慢儿……来。” 霍衍露出笑容，感激地看向父亲。 霍元庆也有些动容，父亲俩笑望着彼此，感受着亲情的温暖。 “思、婕……那儿……”做父亲的还是有些担忧。 霍衍点头道：“是，我会好好儿处理。” “……好。”霍元庆颤抖着端起茶杯。 霍衍也靠向椅背品了口茶。 以后跟林霏会怎么样，他不知道。她的病情会怎么样，也是未知。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继续照着之前的路走下去了。 喜欢，就要喜欢得光明正大。畏畏缩缩犹犹豫豫，实在太过难看。 　　☆、第25章 次日清晨，林霏去了乳腺门诊部。 检查完双侧乳腺，再结合乳腺磁共振之后，医生对她进行了穿刺活检。因为最终确诊需要细胞病理学和组织病理学的诊断。 这一系列程序都做完之后，完整确切的检查结果会以最快的速度告知她。 临出门前，医生又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先不要着急，心态最重要。 林霏道谢告辞，接着被护士推回病房。 穿刺活检之后，要静卧一小时，禁食水两小时。 幸好她一早嘱咐过父母下午再过来，不然他们一准儿发现异样。 其实到底要怎么才能瞒住他们，她不是很清楚。再者，这也不是现阶段最主要的问题。只不过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她不想让大家跟着一块儿担心罢了。 侧身把护士放在床头的两片止血药吃了之后，她准备睡上一觉。补补眠，静待一切好与坏。 只可惜才刚躺下，手机就响了。 “喂……” “检查做完了？”霍衍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林霏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好好歇会儿，我让他们快点儿出检验结果。” “……谢谢你。” “不用跟我客气，我也不是纯粹因为心善才这么做。”霍衍边说，边在电话那头扬了下眉。既然做了决定，也就没什么不能说明的了。 林霏装傻，摸摸额头，不吭声。心思有些沉重。 霍衍也没准备为难她，“行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抽时间过去看你。” “……不用这么麻烦。” “一点儿都不麻烦。” 挂掉电话之后，霍衍呼出口气，摸了摸眉梢。距离上一回追求女人，大概是上个世纪的事儿了。该怎么出手，他其实也有些疑惑。 只不过这些疑惑都是后话，要先解决掉眼前的局面才是真的。 昨天晚上回到房间后，他打电话约了高思婕第二天谈事儿。 这会儿他坐在她办公室楼下的咖啡馆内，等着她过来。 今天天气还行。晴冷加大风，雾霾被吹得一干二净。至少在充满暖气的室内坐着，外头能给人一种阳光明媚温暖照人的假象。 高思婕穿得有些薄，红色毛呢大衣里头，身着黑色裙装。脚上还蹬着一双黑色单鞋。 看见霍衍后，她顺利入座。 “外头真冷！”她哈哈手，把大衣脱了。 霍衍叫来服务生，替她点了杯摩卡。 咖啡随后上来，高思婕也暖得差不多了之后，抬头开口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昨天晚上他那么晚打电话，她心里多少有些预感。加上那天他说的那句话，她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 “你先喝着，再暖暖。”霍衍放下手里的杯子，轻声回答。 “算了，你直接说吧。”她高思婕可是成熟女性，装也要装得大方得体。 霍衍见她认真，也就点了点头，直接开口道：“咱们俩，其实更适合做朋友。” 高思婕怔愣片刻，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接着自嘲地笑了。收回视线，低头喝了口咖啡。 “给个理由吧。是觉得我太粘人？还是你压根儿就不喜欢任何人？”她低低地发问。原本提着的心彻底落地，这会儿反倒平静了不少。不用再端着架子装没事儿，更不用像昨天晚上那样翻来覆去地煎熬下去了。 霍衍见她这样，心里有些不忍。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得把话挑明。 “你挺好的，是我对别人有感觉了。” 高思婕缓缓地抬头，脸上的苦笑更深。 “你对别人有感觉了？”她一字一句地发问，语调里都是难以置信，“你！霍衍！你对别人有感觉了？！” 霍衍点了点头，直直地看着她。 “哈哈哈哈……”高思婕仰头大笑，笑中带泪，脸上写满了难过和悲哀。她怎么也没想到他是因为喜欢上了别人，才决定跟她结束的！她可以接受性格不合，接受他对谁都是这副淡然的态度。可她接受不了他竟然对别人有感觉了！ “什么人？！谁？她到底有多好？”她从小到大都没碰过壁，却独独在他面前摔了无数跟头。而且这次还是个大的，几乎让她头破血流。 霍衍叹了口气，对她这种忽然爆发出来的攻击态度有些惊讶。在他印象里，高思婕一直是个成熟的人。虽然有些小脾气，但绝对的通情达理。 “何必呢……”他低声劝她。 高思婕冷哼一声，“我就是好奇罢了。失败我认了，但最起码得让我知道我败在谁手里了吧？” 霍衍蹙起眉头，理智地告诉她：“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输赢。我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她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在心里有别人的情况下，还继续跟你交往。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 “这人我认识吗？”高思婕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满脑子都在分析他周围的女性关系。 霍衍无奈，靠回椅背上看着她。 高思婕不断进行着头脑风暴，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好像一直这么下去，就不用去面对心口的疼痛一样。 霍衍静静地看着她，给她时间恢复。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这辈子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压力，再接受任何一段被动的情感。 虽然当初做决定的时候情境不同，可这却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唯一后悔做过的一件事。 “是贝琦吗？”那个对他有好感的财经记者。 霍衍不吭声。 高思婕会读他的脸色，摇头道：“不对。那是那个叫安娜的abc？” 霍衍眉头皱了起来。 高思婕又自顾自地否认了一下，接着挨个排除了一大堆人。 霍衍的脸越来越冷。 高思婕低头沉思，半晌后突然抬起头，狐疑地问他：“该不会是那个白家栋口里的林警.官吧？” 霍衍叹气，“够了。” 高思婕愣住，抓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情绪，难以置信地瞪眼看着他。 霍衍有些烦了，开口道：“我待会儿有个会。” “你别走！”她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仰头追问：“是不是她？！是她！对吧？” 霍衍低头看着她，满脸无奈。 高思婕拧眉低喃：“你怎么能喜欢她呢？你想过你表弟吗？！” 霍衍揉揉太阳穴，一阵疲惫。 “那是我跟家栋之间的事儿。” 高思婕一怔，笑出声来。自嘲转为苦笑，声音逐渐变小。 何苦呢……作践自己有什么用。明知道是表弟喜欢的人却还想下手，他又怎么会在乎自己呢？ 她缓缓地低下脑袋，轻轻地啄了口咖啡。暗暗告诉自己：喝完这一杯后，你就彻底给我死心！ 　　☆、第26章 走出咖啡店后，霍衍被冷风吹得更加清醒了。 看着前头拒绝跟他说再见的高思婕，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会儿结束已经是这种局面了，真不敢想象如果有了什么实质性进展的话，这段关系又该怎么收场。 收回视线，收敛思绪。尽管她还在情绪之中，结束就是结束了。 坐进车里，被司机拉回元都后，他还有一堆工作等着去做。 土耳其基建工程的敲定书，还需要再最后确认商讨一下。所有相关人员进入会议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钟了。 霍衍一回到二十六楼，郭霞就跑了过来。 “白经理在里头。”说完见他没反应，又补了一句“看上去很生气。” 霍衍点点头，让她去忙。 迈步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看见白家栋黑着张脸坐在沙发上等他。 “哥！”他站起身来。 霍衍把门关上，“嗯。” “高思婕说你喜欢上林霏了！真的假的？！”白家栋站到霍衍面前，直溜溜地瞪着眼睛发问。 霍衍绕过他，靠在办公桌上，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据我所知，被救回来的那天你就已经放弃追求了。” 白家栋皱眉，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惊讶地狂叫：“天啊！你真喜欢上她了！” 霍衍挑了下眉，并不否认。 白家栋疯了，快步在屋里走来走去。 “你站住，晃得我头疼。”霍衍抱起手臂，换了个姿势看他。 白家栋停了下来，瞪他：“哥！你这事儿做得太不地道了！我喜欢的人你怎么能下手呢！” 霍衍沉默不语，静静地扫了他一眼。 白家栋目光闪烁，有些怵他这种冷冰冰的眼神，硬撑着说：“哥们儿的女人还不能出手呢，更何况我是你亲表弟！” 霍衍不答腔，继续看着他。等着他恢复正常，接受现实。 白家栋看向他哥，一会儿撇嘴，一会儿皱眉的，半天才平静下来。接着了无生趣地坐进沙发里，唉声叹气。 过了会儿之后，他忽然抬头问霍衍：“哥……你是认真的？” 霍衍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白家栋一直盯着他看，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她……也喜欢你？”他别扭地问。虽然这会儿不想承认，但是他哥确实很容易被女人喜欢。虽然他也不明白他这个类型的有什么好的，可搞不好林霏就是喜欢这一口呢！ 霍衍扬了下眉，低声回答道：“不知道。” 白家栋眼睛一亮，人来了精神，笑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要么喜欢要么不喜欢？哪儿有不知道的！” 霍衍不答腔，瞥了他一眼。 白家栋笑意更浓，一脸感慨地说：“啊……我突然觉得舒服多了！如果林霏连你也不喜欢的话，那我觉得她要么少根筋，要么压根儿就不喜欢男的。” 霍衍懒得理他，打开郭霞备好的盒饭，预备吃午餐。 白家栋也打开了自己那份儿，闻了闻，“还挺香的。”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后，边嚼边说：“哥……你说她林霏到底哪儿好，竟然入了咱们哥俩的眼？……我吧，是从高中就对她有好感。你呢？你什么时候对她有感觉的？你压根儿不是那种会随便动心的人啊，为什么也着了她的道儿？” 霍衍边吃饭边听着白家栋在耳朵边叽叽喳喳，心里一阵烦躁。 “闭嘴吃饭！”他命令道。 白家栋却充耳不闻，好不容易跟他哥有了共同审美。气愤吃惊过了之后，好奇占了主导地位。 “说啊！你什么时候跟她有了接触的？是上回我被绑的时候？” 霍衍瞪他。 白家栋嘿嘿赔笑，解释说：“你难得动个心，我这个做弟弟的，不得关心一下嘛。” 霍衍继续吃饭，眉头蹙了起来。 白家栋见他真起了烦意，见好就收道：“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不过高思婕好像很伤心啊。电话里跟我哭诉了老半天，听着怪让人心疼的。” 提起高思婕，霍衍有愧，低声道：“你好好劝劝她。” 白家栋大叫：“哥！你这又不地道了！你伤了人家，却让我去收拾残局啊！” 霍衍停下筷子，挑眉看着他，淡淡地问：“我替你收拾的还少？新马泰一圈儿下来，你惹了多少祸？我看你不是真喜欢林霏，东南亚那块儿的女性才是你的最爱。” 白家栋呵呵假笑，脸都快僵了，狗腿道：“息怒息怒……我好好劝她就是了。” “不勉强？” “呵呵呵呵，不勉强不勉强。” 霍衍点点头，动起筷子。 白家栋吁了口气，忍不住偷看他哥。这人的记性怎么这么好？他都快忘了的人，他怎么还记得！ 两人慢慢地享用着午餐，一场质问开头的会面，以分享食物来告下一个段落。 白家栋吃饱喝足之后，被霍衍赶回去办公。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他哥，如果想知道林霏的全部信息，请尽量来找他。 霍衍碰上门，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有些没辙。 迈步走到窗户边上，看着远处的风景。醒醒脑，提提神。 其实未来会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只不过在踏出那一步之前，他必须先确定自己有资格去竞争罢了。 林霏心里的想法，他还没捏准。那个叫冯健的，又是个什么角色？ 看他弟弟的意思，像是极为亲近。可如果是男朋友的话，也不对。以他对林霏的观察，那个冯健倒像是她的另外一个追求者。而且还是个让她有些反感的追求者。 再者，刨除这些的话。目前最为重要的，其实是她的检查结果。 如果是良性的，那会好办一些。但如果是恶性的，他不认为她还会有剩余的精力去思考情感上的事儿。而且就算还有精力，恐怕凭她的良知也不会去招惹任何人了。毕竟人人都想要个未来，她会觉得她已经没有资格去喜欢人了。 他虽然不至于完全没考虑过这些，可恶性肿瘤绝对不会是阻止他接近她的理由。 他想拥有她，无论她是不是还有所谓的未来。 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动心，就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心动而已。至少对他来说，那意味着任何的后果都不再是不能承受的。 如果她真的病了，好好照顾她就是。 但如果她没事儿，那以后一切装傻的行为，都将彻底地跟她告别。 独角戏他唱不了，而且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第27章 林家二老下午赶到医院的时候，林霏刚睡醒一觉。 在看到他们身后的冯健时，她忽然觉得好无奈。 “我正好休息，过来看看你。”冯健主动解释。 林霏礼貌性地露出一抹笑意。 林建国在一旁瞧着，觉出些问题。这俩孩子怎么这么生疏？他随即对老伴儿使了个眼色，准备给他们腾出地方说说话。 王玉芬却不理睬他，而是掏出保温桶来，叫林霏喝汤。 林霏冲她微笑，两人心领神会。 王玉芬回头瞪了林建国一眼，心想这老家伙搞不好已经认定冯健当女婿了。 “胳膊怎么样了？”冯健问林霏。 “好多了。” 冯健点点头，说：“我带了点儿樱桃，你不是喜欢吃那个吗。” “……麻烦你了。”林霏保持着礼貌的态度。 冯健看着她欲言又止，碍于她父母都在身边，只能回道：“不用这么客气。” “来！快趁热把汤喝了！我从早上起来就开始熬的。”王玉芬把碗直接端到小桌板上，扭头对冯健说：“你先坐，让她喝口汤再聊。” 冯健“哎”了一声，坐到林建国的旁边。 林霏一口一口地喝着汤，王玉芬坐在她旁边看着。 “这两天准备结案了。”冯健说。 林霏点点头，“都没问题了？” “是，证据确凿，王勇也都招了。” “你们都辛苦了。” 冯健摇头，“要不是你，恐怕咱们现在还抓不到人呢。” 林霏低头不语，接着喝汤。 冯健看着她这副态度，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其实最想问的，是她为什么会跟那个霍先生在一个车里。看了口供才知道，两人是在路边修车的时候突然被袭。 她那天不要他陪着的原因，该不会就是因为跟那个霍衍有约了吧？ 虽然不觉得她是那种喜欢攀附富贵的人，可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越想心越窄，甚至开始怀疑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单纯。 “你跟我出去一趟！”林建国突然起身，冲王玉芬说了这么一句。 王玉芬抬眼看着老伴儿，想了想之后，决定还是让闺女把话跟人说清楚得好。只是才刚迈出一脚，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霏。 林霏冲她点了个头，她这才走了出去。 冯健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这两天比较忙，没顾得过来看你。” “也不是什么大病。工作要紧。” 冯健收回脸上那点儿干涩的笑容，细细地看着她。心里琢磨着要说些什么能让气氛不这么正经和别扭。 “案子结了之后，我就得去重案组报到了。”他想了想还是提一下工作稍微好一点儿。 林霏秀眉一扬，淡淡地点了点头。想到他争取职位时候的一番举动，很难真心祝贺他。 冯健丝毫没有察觉到林霏的不对劲，接着说：“你可能会被升组长，队里过两天研究这个事儿。” “……嗯。” 冯健见她没什么表情，问道：“你不高兴？” 林霏摇摇头，对上他的眼睛，第一次就职位和升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无所谓，升不升组长不重要。那时候想去重案组，其实也不过是期待参与大案要案，来提升自己的能力罢了。我就是想做一名一线干警而已。” 冯健下意识地点着头，眼神闪烁，心有些发虚。 林霏瞧出他的异样，低头喝汤。有些事没必要点这么透，弄得大家都尴尬。无论出发点说什么，过去的就过去算了。 “那什么……以后不在一个组了，你多照顾点儿自己。虽然对咱们俩的关系是好事儿，但是看不见你，我还是挺不习惯的。”冯健硬着头皮说出这些话来，他不想两个人的关系继续疏远下去。 林霏喝汤的手顿了一顿，缓缓地抬头看他。 冯健知道她大概要说什么，所以一直回避她的眼睛。换做以前他可能还强硬点儿，可现在她受着伤，他也不好再一直那个态度。 林霏叹气，“前段时间已经都说清楚了，你接不接受都不能改变什么。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呢？” 冯健倔脾气，闷声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林霏瞥了他一眼，懒得再说废话。她身心疲惫，又要念着检查结果，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他。 冯健见她开始无视自己，心情也郁闷起来。 话没话，情不情的。一个喝汤，一个沉默不语。 等林家父母重新进来的时候，感受到的竟然是比刚才还要不对劲的气氛。 “那什么……”冯健站了起来，对林霏说：“我还有点儿事，改天再来看你。” 林霏瞥了他一眼，说：“不用麻烦。” 冯健语塞，脸色更加难看，为了掩饰尴尬而试着扯出来的笑容，也几乎扭曲。 他转身看向林建国，说：“师傅师母，那我就先走了。” 林建国点点头，“好好，你慢点儿开车。” 王玉芬也淡笑着回应：“是，慢点儿开车。” 等人走了，门关上之后，林建国走过来询问闺女。 “怎么回事儿？你妈刚才跟我说你跟冯健吹了？” 林霏“嗯”了一声，说：“我跟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性格不合。” 林建国皱眉，“这叫什么话！我跟你妈也性格不和，天天吵架！不照样过了这么久？我看你们俩挺配的！他对你也不错，一有空就过来看你！” 林霏情绪低落，抬头看了父亲一眼，有些不想跟他说话。忽然觉得他身上的那骨子强硬和执拗，被冯健学了个够。 林建国见闺女不回话，不满地“嘿”了一声，“闹脾气了？！我还不能问两句话了？” 王玉芬忍不住插嘴：“你没看孩子累了吗？！还一直问什么问啊！冯健是你亲儿子啊？！闺女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林建国瞪眼，看看林霏，又看看王玉芬，半天才没辙地蹦出一句：“行！你就这么护着她吧！” 王玉芬懒得理他，扭头替林霏把汤加满，说：“再喝一碗。别听你爸的，他懂什么！” 林霏对王玉芬投以感激的目光，接着侧脸看了眼父亲。 林建国正以一副无奈地表情，看着这对母女，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不过，他最终也没再说些什么。到底是明白孩子大了不由爹，他的意见最多只能当个参考罢了。 而且其实他心里头更想质问闺女的，是那个霍先生。 虽然小霏移情别恋的可能性很低，可种种迹象又透着不对劲。 唉……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又何必出来讨人嫌呢？ …… 夜里劝走准备陪床的父母后，林霏打开笔记本搜索着乳腺肿瘤的相关信息。 右手臂不能动弹，打起字来有些费劲。好在也不是长篇大论，很快就找到了很多有相同苦恼的人。 她起身别别扭扭地倒了杯温水回坐，边看边喝着。正看到“如何自查乳腺癌的手法”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以为是护士来查房，所以她连头都没抬就直接喊了声“进来”。 门“晃啷”开启，“咣当”一声关闭。 “看什么呢？”霍衍的声音意外的响起。 林霏迅速扭转脑袋，脸上的惊讶难以掩饰。 霍衍拿着叠文件站在门口，西装革履，高大健硕。见她一脸懵态，随即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在她面前站定后，把手里的文件递了出去。 林霏下意识地接住，翻开来查看着。检验报告这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快速地翻完前两页，视线落在最后那章上头的检验结果时，惊喜窜入体内。 “良性的！”她猛地抬头看向霍衍，眼睛里都是光亮。 霍衍点点头，眉眼间含着笑意。不往他特地托人加班加点赶出了化验结果，欠了人情，却得到了更美好的东西。 林霏又低着头查看了一遍，从头到尾，细致之极。 霍衍在她对面坐下，安静地看着她。病人服照旧大得可笑，套在身上不像个样子。头发简简单单地绑了个马尾，脂粉未施。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明明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却让他觉得心跳不稳。 “良性的。”她缓缓地抬起头，笑了。 霍衍对上她的眼睛，唇角上扬，目光温柔。 两人笑着对望，暧昧的气氛瞬间萦绕在整个房间。 “谢谢你……”林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人有种飘着的感觉。 霍衍笑着摇头，轻声说：“医生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过两天得转到肿瘤医院去。” 林霏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霍衍扬扬眉，注视着她，眼神深邃有力，强势中带着些温柔。 林霏被他这种眼神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但目光一触到手里的报告书，脑子这才忽然意识到他一定是特地麻烦了别人，才能让医生口里要一个星期才能出来的检验结果，当天晚上就送到她手里了。 这个时间，这种天气，再加上他又不是什么闲人。她再想继续装傻，也实在有些装不下去了。 心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然而坐在对面的霍衍可不打算放过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后，低声开口：“林霏……” “嗯？” “做我女朋友，让我好好照顾你……” 　　☆、第28章 林霏活了近二十七年，大大小小的追求宣言也听了不少。 可这会儿面对着这样一个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的人时，无数种复杂的情绪瞬间全部堆满胸口。对现实的理智，对未来的迷茫，对情感的无助，都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这种简单又直白的宣言做出回应。 她怔怔地看着他，眉头渐渐蹙起。眼神里含着困惑和纠结。 霍衍垂眼，唇角上扬。 他早预料到她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所以她这种失常的回应，已经算是意外的惊喜了。至少她没有上来就直接拒绝他，那表明有感觉的不止他一个人。 他看向她，表情温柔，低声说：“慢慢儿来，我给你时间。” 林霏张张嘴，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乱，脑子也不像平时那么清晰。让她迷茫和震惊的，是她自己的心。为什么独独面对他的时候，突然间变得犹豫了？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情感跟理智较量的感觉，她有些手足无措。 霍衍静静地看着她，心跳有些起伏。他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有这么多的感觉。 想想以前的自己，他忍不住低头笑了。 接着，轻声开口安慰她：“不用有压力，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 “我……”林霏试着收敛情绪，干涩地开口：“我……不适合你。” 霍衍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心里有什么不明白的。 叹了口气之后，他轻声说：“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句“不合适”打发不了我。” “……我就是这么想的。”林霏低着头，无力地回答他。 霍衍伸手探向她的下巴，接着轻轻抬了起来。 “至少得看着我回话。”他说。 林霏抬眼，目光转向他。 俩人眼神交汇，情绪荡漾，静静地看着彼此。 霍衍忍住想触摸她的冲动，低声说：“骗自己没意思。你不是没感觉，为什么不同意？” 林霏拧眉，下意识地就想去反驳他的话，“我--” 只是对上他坦荡荡的眼神，她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开不了口。执意反驳下去的话，就好像做了什么蠢事一样。在明白人面前装傻，总是格外得困难。 霍衍见她没继续说下去，表情柔和了许多，伸手拍了拍她的左肩后，轻声说：“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说出来听听。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太好。” 林霏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静静地看着他。对上他那双深邃犀利的眼睛，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之前在死者家里看见他那张证件照的场景。接着是第一次碰面，第一次被劫持，随后是白家栋被绑，再后来又是他们两个共同遇袭。一幕幕，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不陌生不模糊，连细节都无比清晰。 不承认有感觉是在自欺欺人。只是感觉又能干些什么呢？她才刚结束了一个麻烦，而且又受着伤、患着病。更重要的是，就算刨除这些困扰因素，她也不觉得他们两个人能有什么明天。 她现在学乖了。在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之前，她不会再招惹任何人了。 “我……是对你有点儿感觉。”林霏尴尬地说出实话，眼神里有着窘迫。 霍衍温柔地笑着，仔细聆听。 “但是……我现在的情况，很麻烦。不仅是身体上的。”她顿了顿，看着他。 霍衍点点头，鼓励她继续。 林霏吸了口气，彻底坦白：“我前段时间因为年龄和家庭的原因，试着跟一个同事处了几天。虽然时间短，但是我意识到我跟他，或者说跟任何人都不太合适。我甚至不确定我是不是想结婚。我很自私，只顾着工作。任何浪漫的想法都没有，木讷又无趣，跟你真得不合适。” 霍衍垂眼，低低地笑了。听着她表明心声，突然发觉两个原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生活轨轨迹竟然如此得相似。而且说到后头，甚至连个性都快要极度吻合了。 同样无趣，那何不一块儿无趣下去？ “我之前也因为家庭因素，选择了一个没什么感觉的姑娘交往。结果发现是个天大的错误之后，及时制止了。” 林霏看着他，有些惊讶。 霍衍笑笑继续：“我本来想着传宗接代，简简单单地活着就行。可谁让我遇见了你，而且又有了感觉。我不能对不起别人，更不能对不起自己。” 林霏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应。 霍衍问她：“那个叫冯健的，就是你之前处的对象？” 林霏点点头。 霍衍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告诉她：“咱们俩不一样。” 林霏摇头。 霍衍继续直视她，表情温柔，眼神笃定，“你不喜欢他。但是，我跟你……我们互相有感觉。” 林霏哑口，直觉地又想躲他。 霍衍笑了，继续道：“不要有负担，先好好养伤。转到肿瘤医院后，还有很多事儿要做。” 林霏叹气，想了一会儿后抬头看他，“我目前不想跟任何人交往。对不起……” 霍衍静静地回视她，半晌后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林霏扶额，“我没什么好的。” 霍衍却只是淡淡地扬了下眉，温柔地看着她，“好不好是我的事儿。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你不能挡着我对你好。” “你--” “嘘……”霍衍制止她说话，低声道：“我应该比那个冯健多点儿权利，毕竟咱们俩互相喜欢。你说对吗？” 林霏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心情复杂。 霍衍笑了，见她态度渐软，温柔地说：“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胳膊怎么样了？” “……”林霏怔怔的，不具备他的这种反应速度。 霍衍继续问：“明天让张医生好好检查一下。要是恢复得不理想，我再找别的医生。” “……谢谢。”林霏低头，有些嫌自己不争气。明明不该妥协，却还是接受了他的照顾。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搞得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霍衍看着她低下去的脑袋，低声笑了。心里高兴，脸色自然明亮起来。 她没想明白，那他就等她想明白。 凡事不急在一时，陪着她就是。 　　☆、第29章 次日，林霏在张医生的安排下对胳膊做了个详细的检查。 肌肉、筋骨以及神经的恢复情况，都在正常范围之内。只不过想要恢复到可以写字，甚至是握枪的状态，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这不是什么新消息，当然更不什么好消息。 胳膊这个状态，就算出院了也不能出去执行任务。更别说明天就得搬去肿瘤医院，乳腺纤维腺瘤的手术不算大，可修养到痊愈也需要一段时间。更别说这都还只是在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 如果真有个什么意外发生，恐怕操这些心也就都是多余的了。 穿过走廊后，她回到房间。一股馄饨的香味扑鼻而来。 王玉芬亲手包的菜肉馄饨，一直是她的最爱。 林霏笑着对继母说：“我正好饿了。” “那赶紧来趁热吃。”王玉芬边说边盛着馄饨，放到桌子上之后，问林霏：“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情况正常。但是要恢复到自如的状态，还需要很长时间和很多锻炼。”林霏洗了个手之后，坐了过来。 王玉芬叹气，心疼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林霏笑了。 王玉芬露出了埋怨的神色，苦口婆心道：“好好一个姑娘，弄得满身都是伤。这次是胳膊，下一次呢？我想想都睡不着觉！立那么多功，得那么多奖有什么用？” 林霏心里感激，覆上王玉芬的手说：“妈，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这次之后我一定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行吗？” “你这话说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王玉芬心疼地摸摸闺女的脸蛋。 林霏笑了，保证道：“这回是真的。” 王玉芬打量了她两眼，“我还是那句话，看你的实际行动。” “好，我跟您保证以后要是没案子的时候，我每天早睡早起，按时回家吃饭。”她不是在敷衍继母。经了这么一回，好在老天爷只是给了她一个警告。以后如果再不好好爱惜身体的话，恐怕他老人家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王玉芬见闺女模样认真，略感欣慰。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后，叫她趁热吃饭。 林霏拿起汤勺喝着馄饨，左手才用了这么几天，就已经渐渐开始没那么别扭了。在右手臂的神经彻底好之前，且得做一段时间左撇子了。 吃完了馄饨，林建国林超父子也来了。 林霏看着人到齐了，于是把的肿瘤的事儿说了。 三个人怔怔地愣了半晌，最后还是林建国先回的神。 “所以，这个肿瘤是良性的。而且已经确诊了？” 林霏点点头，“是，纤维瘤，手术不大。” “姐，取出来就没事儿了，是吧？”林超一脸的担忧。 “是。” 王玉芬最后反应过来，只不过她什么都没问，而是红着眼睛抱住了林霏。 “我的傻孩子啊……” 林霏搂着她丰腴的腰肢，神色动容，低声说：“妈，我没事儿。” “诊断书呢？”林建国要亲眼确认之后才能放心。这孩子这种症状，不会是遗传吧？她妈就是因为这个没的。想起当年那个惨劲儿，他完全平静不下来。 林霏指了指床边的柜子，“在那里头。第一层。” 林超抢先走了过去，翻出诊断书，看了一会儿后转身递给父亲。 “良性的。” 林建国接了过去，细细地看了个遍，最终确认无误之后，才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头。 “你怎么这么傻呢？”王玉芬稍稍松开林霏，摸摸她的脸，替她拢拢头发，“你什么时候知道有问题的？” “前几天。不过那时候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的，所以就先没说。” 王玉芬摇摇头，眼圈更红，“所以我说你是个傻孩子。” 林建国心里难受，觉得这个父亲当得非常不称职。 林超也惭愧的看着姐姐。 林霏笑了，“你们一个个就不要愁眉苦脸了。良性的是好事儿，做个手术就行了。” “……在这儿做手术？”林建国问。 “不是，去肿瘤医院。明天下午转院。” “医生什么的，都打听过了？手术日期和病床都安排好了？” “嗯，都安排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冯健帮你安排的？”林建国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十分怀疑。 林霏摇摇头，坦白道：“是霍先生。” 霍先生这三个字一说出去，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王玉芬无所谓，她觉得霍先生挺好的。林超虽然向着冯健，可这事儿轮不到他插嘴。所以林建国自然成了代表。 “老这么麻烦别人，不好吧？” 林霏知道父亲怎么想，但她不确定该怎么解释。只能说：“我……会谢谢他的。” 这叫什么回答？林建国忍不住皱眉，刚想再说点儿什么，就收到了王玉芬的白眼。 王玉芬瞪了老伴儿一眼后，对林霏说：“是要好好谢谢人家。帮了这么多忙，哪天请他吃顿饭吧？” 林霏扯出点儿笑容，“嗯……再说吧。” 王玉芬点点头，“也是，看病要紧。等你痊愈之后，再谢谢他也不迟。” 林建国黑着张脸，心思复杂。他看不上那个叫霍衍的小子。听说还是那个什么元都集团老总的儿子。跟那种人在一块儿能有什么好？人家是有钱人，他们一家撑死才够上个小康家庭的边儿。那能合适么？他这个傻姑娘可不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再说，冯健这样儿的有什么不好呢？知根知底，背景相当。怎么就成了这孩子嘴里的性格不合了呢！ “小霏啊……”他叫林霏。 “嗯？” “你这又是肿瘤，又是胳膊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以后就换个部门儿吧。”林建国想了想还是开口了。虽然他也很为闺女感到骄傲，可是荣誉和女儿的身体健康比起来，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爸……”林霏有些惊讶。这是父亲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来，他一向是家里最支持她工作的人。 “我知道你不愿意。可你也得看看现实啊，孩子。你妈就是这个病，我怕……你的这个，会继续发展。” “我--” “你听我说完。”林建国打断她，“你再看看你的胳膊。你还能拿得动枪，瞄得准目标吗？考核不过关，体检不过关，迟早要换岗位的。国家能一直等着你恢复？你爸我这例子还不够明显？” “爸--” 林建国叹气，“孩子啊，我说得这些你好好想想。爸实在不想你走上你妈或是我的老路……” 林霏怔怔地看了父亲半天，最后还是垂下了脑袋。 　　☆、第30章 人有时候是需要被叫醒的。毕竟梦不能一直做，幸运女神也不会一直眷顾。 夜里等人都走了，林霏又站在窗户跟前往外看。 想想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想想未来要面临的所有困难。 其实父亲说的这些她都明白，只不过心里的自我保护机制一直不让她去折磨自己罢了。先不提父亲的亲身经历，就连组里的老刘也因为体能原因被警告过两次了。每次考核之前，就跟如临大敌似的。接近五十岁的人了，仍然怕得不行。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呢。尤其再让队里知道她长了肿瘤，那压力可想而知。她不确定如果以后都只能做些后勤工作的话，心里会有多苦闷。 本来女性在这种雄性为天下的职场上奋斗，就已经很困难了。她付出了多少血汗才走到今天这一步，难得真的没辙了吗？ 她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右小臂，试着做了个握拳的手势。只可惜就算忍着剧痛，后三个手指也还是没能动弹起来。 坦白说，她有些恐惧。 怕真的走上了父亲的老路。也更怕踏上了生母的那条路。 她有种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感觉。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霍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还陷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出不来。 他一耳朵就听出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林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回说没事。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你有事儿没事儿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林霏不吭声，拿着手机坐回沙发上。 霍衍在那头笑了，换了个问题：“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行。” “检查还顺利？” “嗯，正常。” “跟家里人说了？” “……嗯。” 霍衍点了点头，从她略带沉闷地哼声上头猜出些端倪。 “我明天早上要飞安卡拉，过完年回来。转院的事儿已经安排好了，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 “……谢谢你。” “又谢我？”霍衍笑道：“我不过是在做些让自己舒服的事儿罢了。” “……那也得谢。” 霍衍笑出声来，说她：“你身上有种执着的潜质。” “然后呢？”林霏换了个姿势，心情比刚才敞亮了一些。 霍衍回道：“执着过了界叫固执。而固执的人，往往容易陷入苦恼里头。我就是这种人。” 林霏扬了下秀眉，“你一直这么坦白？” “看对谁。” 林霏笑了，这回答同样坦白。 霍衍听出她的笑音，轻声说：“你应该多笑。除了对身体有好处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美。”他说得认真，“你快乐的时候，有让我心跳加速的本事。” 林霏顿住，脸蛋“蹭”地一下蹿红，心跳也毫无征兆地开始加速。 她把手机拿离了脸，怔了半晌。 听着她沉默不语，霍衍在那头摸了摸脸。其实这种肉麻的话，并不是他的本意。说的时候没觉得，直到话音一落，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肉麻。除了有些尴尬和不自在之外，他更觉得好奇。原以为打死都说不出口的一些话，竟然这么不经大脑地就放了出来。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昏头？ “林霏……”他叫她。 “嗯？” “你刚才在烦什么？” 林霏停顿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口：“我怕……我以后没办法继续做刑警了。” 霍衍想了想，问她：“因为身体的原因？” “……嗯。” 霍衍点点头，轻声安慰道：“不着急，短期内不能做，不代表一辈子都没戏了。这世界上的任何事儿都有代价。弄明白你想要什么，什么是你绝对抛不下的，一切就都明白了。” 林霏叹气，“我想好好活着，可我也想努力工作。但是现状不允许我这么做。” 霍衍非常能理解她的纠结，毕竟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他低声告诉她：“两年前我父亲脑溢血，所以我不得不放下自己那摊子事儿，接手元都。当时这对我来说就是梦想跟责任之间的选择。我选了责任，虽然有时候会觉得苦闷，但是从来没后悔过。因为我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林霏沉默着陷入沉思，没想到他也不是那种一帆风顺的人。 “对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你的身体？还是刑警的工作？”他接着问她。 林霏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不想承认贪婪的本性。她要命，也想要工作。可是很显然的，她不能得到全部。 “我不能都要吗？”她沮丧地问他，语气中有着一丝绝望。 霍衍心里不舒服，他希望能替她解决这些烦恼，可理智到底还在。想了一会儿之后，他低声劝她：“林霏。” “嗯。” “我帮你分析一下现状。” “……好。” 霍衍开口道：“第一，你没有良好的基因。第二，你不具备十足的运气。第三，你热爱的职业男性占主导地位。” “……嗯。”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说的一针见血。 霍衍继续：“促成今天这种局面的，主要靠这三种因素。不过可惜的是，这其中任意一条都不是你能左右的。你改变不了基因，算不准运气，更没办法撼动整个警察部门。……我说的对吗？” “……对。”林霏沮丧得彻底。 霍衍安慰她：“现实就是这样儿。你能改变的就只有你自己。” “……我明白。” 听着她低落的声音，霍衍很想立刻过来看看她，但工作任务繁重，他只有半小时的通话时间。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做刑警吗？”他温柔地问她。 林霏轻轻地叹了口气，陷进沙发里头，轻声说：“我爸爸也是刑警，我从小就接触这个。除了警察，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霍衍点了点头，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她办案时候的果敢和聪慧。一举一动，都让他离不开眼。他管那种美叫专注。那是种绝对的热爱，不是敷衍和责任。 “刑警工作的哪一部分最让你着迷？” “伸张正义，除暴安良。”林霏答得严肃。 霍衍一怔，停了两秒才意识到她的认真。 林霏接着说：“从蛛丝马迹当中寻找线索也非常有意思，我不否认我很喜欢这个。” “嗯……”霍衍思索着，低声建议道：“那就找个既能伸张正义，又可以推理断案的工作吧。曲线救国也是救。至少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对吗？” 林霏不自觉地点着头，认真思考着他的建议。 霍衍在那头补充：“要是擅长学习就继续读书深造，成为犯罪方面的专家之后让他们回聘你。或者干脆就内部调动，去个压力不那么大的部门，也能参与破案。一切都在你自己。其实无论是哪个职业，都有它特定的压力。你要劳逸结合才行。而且从长远上来看，这才是真正的高效。” 林霏认真地听着，感觉心里的乱麻，正在被他一点一点地缕清。 “我要是早点儿认识你多好？”她下意识地发出这种感叹。 霍衍在那头笑了，突然意识到她是个通透又单纯的傻丫头。 　　☆、第31章 林霏转院之后，冯家过来探望。 林超昨天偷偷跟他透露了信息。所以经过一夜的思考之后，他决定来看看林霏。虽然将来她很可能还会得上她母亲那种绝症，但是现阶段就这么放弃的话，总还是有些不甘心。 尤其是得知之医生跟病房又是那个霍衍一手搞定的之后，他隐隐有种不表现一下就真得没戏了的感觉。 所以这会儿在病房里头，冯健表现得格外殷勤。 又是主动买饭，又是切洗水果的。一副主人的架势。 林霏无奈地看向父亲，林建国装没看见。他不觉得冯健不好，倒是对林霏说：“医药费可不能再让那个霍先生付了。” 林霏叹气，告诉他：“我自己付的。” 林建国稍微满意地点了下头，说：“咱们又不是没钱，传出去不像话。毕竟跟人家也没有什么过硬的交情。” 林霏低头不吭声。 王玉芬瞪了林建国一眼。 冯健在一旁讨好道：“我这儿也有存款，要是不够从我这儿拿。” 林建国还没吱声，王玉芬倒是先笑了，开口说：“谢谢你这么有心。不过就像你师父说的，家里有存款，用你的钱传出去不像话。” 冯健怔愣，扯扯嘴角露出干笑。 林建国瞪了王玉芬一眼。两人打了会儿眉眼官司，最后以林建国失败告终。 林霏头疼，闭着眼装看不见。 如果能选择，她真希望这会儿就只有她一个人就行。不要陪床，也不要探视。 她揉揉脸，轻声对父母说：“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后天早上才做手术，现在跟这儿待着也没什么事儿。回去休息休息吧。” 王玉芬看了林建国一眼后，说：“我陪你吧，让你爸先回去。” 林霏摇头，“不用了，您跟我爸一块儿回去吧。一只胳膊不能动又不代表真残疾了。吃的喝的都有，我一个人没事儿。” 林建国提议道：“那我跟你妈先回去，让冯健再陪你坐会儿。” 林霏叹气，王玉芬瞪他。 “不用，我想清静一会儿。”林霏低声拒绝。 “哎，你这--”林建国张嘴又想说些什么，被王玉芬狠狠地拦了一把。 “你让孩子静一会儿！林超把车开走了，正好让冯健顺路送咱们回家。”王玉芬怒着对老伴儿说完，换上一张笑脸对冯健说：“冯健，能麻烦你一下吗？” 冯健有些尴尬，“呃，哦，可以，当然没问题。” 王玉芬笑着点点头，“好，那就谢谢你了。” 冯健连连摆手，一脸苦笑地称“没关系”。 林建国不满地看向老伴儿，王玉芬视而不见，而是悄悄地冲林霏眨了下眼。 林霏低头偷笑，心里对继母所做的一切感激不尽。 等把三个人送出病房，她才觉得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总算稍微松了一些。 身体因素，职业选择，情感困扰。这些问题堆在脑子里已经不轻松了，她实在不想在这时候去面对父亲的好意。 父亲的态度很明确，他就是希望她能换个部门，然后接受冯健，接着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这是为她好。她都懂。只是这种好，头一次让她觉得有些疲倦罢了。 其实如果换在别的时间，或许也不至于会让她有这种感觉。 只是经历了受伤生病，经历了冯健的现实，又经历了霍衍之后，她觉得自己变了。好像变得丰富了，感知到的东西比以往多了。说不太明白，总之就是不一样了。而父亲这种好意地凑对行为，竟然让她开始有种他根本没有把她的意愿考虑在内的感觉。不然怎么在明确地说了不可能之后，还要继续这样儿呢？ 林霏躺在床上叹气。 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四周。 今天一入住，顾医生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体检，后天一早手术。用微创旋切的方法进行操作。伤口小，恢复快，还美观。只是有一点，切除后虽然很少复发，不过有再发的可能。 鉴于她存在家族遗传病史，切除是最好的方式。而且康复后，还要勤做这方面的检查。 换言之，就是让她多留意自己的乳腺。 躺着清静了一会儿后，护士敲门，领进来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白家栋，另一位女士……她不认识。 林霏起身迎客，护士离开后，三个人来到沙发前入座。 白家栋先介绍了一下旁边的人，“这是高思婕。我哥跟我的好朋友。” 高思婕笑脸迎人，收起刚才那副打量的眼神，轻声说：“你好，叫我思婕就行。” 林霏笑着回握她的手，报上自己的名字，接着问道：“你们喝点儿什么？” “不用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白家栋陪着笑脸，一阵心虚。在高思婕的威逼利诱和寻死觅活的折磨下，他妥协了。搞到林霏的住院信息后，把她带了过来。算是弥补她最后的心愿吧。 高思婕坐在沙发上，端庄高雅。精致的妆容配上新买的战斗装，浑身上下完美到无懈可击。在脑补过无数个画面和人物肖像图之后，她觉得要是不好好见识一下这个林警.官的话，她会彻底得疯癫。输要输得明白，她想看看自己究竟差在哪儿了。 只不过她发现越看，心就越往下沉。 眼前的这个姑娘，不好形容。在社会上呆久了，打眼一过就知道对方基本是个什么类型的人。 这个林霏，有些奇特。单从外型上看的话，没什么出众，除了比她还白的皮肤之外，就属那张桃花眼吸引人了。但奇怪的是，你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并不是被她的五官吸引，而是她浑身上下散发的一种气质，让人印象极为深刻。那种感觉不好形容，她脑子里能想到的就只有“不食人间烟火”这几个字。 这么干净的气质，很少在成年人身上看到。就是那些所谓的清纯玉女明星本人，也没让她有过这种感觉。 她渐渐地开始有些明白霍衍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女人了。 那种特殊的，即使身穿破衣烂袄，也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牢牢抓住你所有注意力的女人。那种毫不费劲就能美得让所有人都学不来的韵味。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高思婕的心彻底坠落。 她忽然觉得身上这套花费了数万元才打造成来的战袍，有些扎人。 　　☆、第32章 白家栋瞧着高思婕的脸色越来越暗，心里暗叫不好。 “你什么时候做手术？”他打岔地问林霏。 “后天早上。” 白家栋点点头，看向她的胳膊，又问：“你这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行，正常恢复当中。”林霏挂着淡笑，轻声回答完白家栋的问题后，眼神带着询问地看向高思婕。 高思婕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倒是平静，收敛了一下情绪之后，她回了林霏一个微笑。心里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 “我哥他……在土耳其。”白家栋没话找话。 林霏“嗯”了一声，对这个有些尴尬。 高思婕瞧着她低头的模样，突然问道：“你觉得霍衍这人怎么样？” 林霏缓缓地抬头，对上一双神情复杂的眼睛。她怔了片刻，随即明白了。 “他是个好人。”她低声回答。 高思婕笑出声来，悦耳动听，对这白家栋说：“听见没有？你哥也有被发好人卡的时候！” 白家栋扯扯嘴角，来回看看面前的这两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搭腔。 高思婕笑够之后，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脸色转变极为迅速，让人有些惊讶。她注视着林霏的那双桃花眼，开口道：“其实我今天来的时候有些不怀好意。” 林霏认真听着。 高思婕靠近沙发背里，武装松懈了下来，坐姿有些随意，她说：“我就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儿。能让霍衍动心的人，我非常得好奇。” 林霏垂眼，有些困扰。淡淡地告诉她：“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高思婕苦笑，摇了摇头。没有回应林霏，倒是看向白家栋，闷声问他：“她普通吗？” 白家栋甚是尴尬。瞪了高思婕一眼，对林霏扯扯嘴角。 “要说实话。”高思婕补充。 白家栋懒得理她，解释道：“她跟我哥……之前试着交往过一阵儿。然后我哥……你知道，就是喜欢上你了，所以……她，你看，哎--！”他扭头瞪着高思婕，怒吼道：“你掐我干什么！” 高思婕无视白家栋的吼叫，对林霏说：“我确实不甘心被甩，所以想来认识你一下。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恶心人。我就是单纯得好奇。”她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好吧，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嫉妒。” 林霏看看白家栋，又看看高思婕，一时间无语。她看得出来这是出什么戏，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没遇到过这种事儿，更不知道该遵循一个什么样的套路。 “我跟霍衍--” “你不用解释，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高思婕打断她，“再说我也没什么立场去指责你。” 林霏闻言阖上唇，静静地看着她。 高思婕扯出一抹干涩笑容，佯装没事的四处看看。 白家栋暗暗瞪了高思婕一眼，心里埋怨她把话题抬到这种地步，然后又不接下去，生生地搁在原地多尴尬啊。 他笑着扯开话题：“我听说你这手术是个小手术。别担心。” 林霏冲他点点头，“谢谢。” “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谢谢。” “你以后千万要小心点儿了，这次是胳膊，下回谁知道呢？现在的犯罪分子多狠啊！” “……谢谢。”林霏笑了。 高思婕在一旁忍不住骂他：“什么下回？你个白痴！” 白家栋险些炸毛，顺了两口气后，对林霏说：“反正你懂我的意思。” 林霏笑着颔首。 高思婕翻了个白眼。 白家栋又啰里啰嗦地叙了一会儿旧之后，气氛稍微正常了一点儿。可是紧接着，他内心的八卦基因又泛滥起来。虽然接受了他哥喜欢林霏的事实，但心里多少还是会泛酸。所以他偷偷盼着林霏让他哥栽个大跟头。 “哎，林霏。” 林霏看向他。 白家栋呵呵一笑，看看她又看看高思婕，小声问道：“你……接受我哥了？” 林霏怔了怔，发现高思婕也带着一副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只能无奈地扯扯嘴角，保持沉默。 白家栋把眉毛挑得老高，砸吧了一下嘴唇，干笑了两声。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高思婕却知道这是有戏的反映。她低头想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头来，对林霏说：“你挺不错的。” 林霏看着她。 “我刚见了你一面就已经不讨厌你了。”高思婕笑了笑，神情接着转为严肃，“虽然知道跟你说这些没意义，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没准备放弃霍衍。他现在是对你有感觉，但不代表我真的一点儿机会也没了。” 林霏对上高思婕那双真挚的眼睛，轻轻地颔首回应。她尊重她的情感，也谢谢她的坦白。甚至有些羡慕她的执着。 高思婕说完之后，表情放松了一些。看向旁边发愣的白家栋后，问他：“我说完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白家栋瞪她一眼，略带尴尬地看向林霏，笑道：“那……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林霏笑着表示没关系，“谢谢你们来看我。” 高思婕看着她，语气真诚：“希望你手术顺利。” “谢谢。”林霏同样真诚。 白家栋突然靠近林霏，小声求她：“别告诉我哥我们今天来过！他不会饶了我的。” 林霏抬眼看他，白家栋一脸的心虚。 高思婕在旁边骂他：“看你那点儿出息！” “喂！高思婕你有没有良心！我这都是为了谁啊！”白家栋俯身低吼。 高思婕也毫不示弱地仰头瞪他。 林霏瞧着这两人站在门口，一副“谁怕谁”的架势，顿时无语。 好在没多久白家栋率先认了输，再次叮嘱林霏要保密之后，拖着高思婕走了。 林霏回到屋里，兑了杯温水喝着。 看了眼墙上的表，八点十分。土耳其要比这儿慢五个小时，正直下午三点十分左右。拿出手机翻出霍衍发给她的信息，有点儿不明白他说的晚上打给她，是指土耳其的晚上，还是天海市的晚上？ 倚着窗户靠着，外头的风景却入不了眼睛。她在想刚才的一切。 高思婕这样的人，他都没有感觉吗？ 那种精致的人，跟她完全是两个国度的。霍衍，白家栋，高思婕，他们三个是属于一个世界的。那种从头到脚的精致和讲究，那种无论怎么低调也掩盖不了的奢华，实在离她太远。 跟他们相比，她这种人会被称为邋遢。一件羽绒服就可以过冬的人，怎么跟一个无论再忙再累，都不会让头发有一些一毫乱象的人相处？ 他所谓的有感觉和喜欢，会不会只是单纯的好奇使然，又或者只是一种移情后的假象？ 她得承认她的心有点儿乱了。 　　☆、第33章 手术当天很顺利，林霏被推回病房后，立刻吊上了消炎药剂。 注意事项说完之后，医护人员一同离开。 林家二老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坐在沙发上一时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后，王玉芬来到林霏旁边，掀开衣服看了看她胸前的包扎情况，惊讶道：“贴这么一小块儿布就好了？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啊？” 林霏靠在床头笑道：“一共才三毫米的一个小口，您还要怎么包扎？” 王玉芬也笑，“那就好，没疤就好！” “顾医生说没什么不良反应的话，我后天就能出院。” “好，等回家了。妈给你好好补补。” 林建国点了点头，插话道：“不管怎么样总算能安心一阵儿了。上回我让你考虑的那事儿，怎么样了？” 林霏跟王玉芬对看了一眼，对父亲说：“我再想想，队里还没找我谈话。” 林建国叹气，“那也行。先看看他们的意思再说。” 林霏“嗯”了一声，王玉芬拍了拍她的肩膀。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三个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顾医生面带笑容地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竟然是霍衍。 林霏惊讶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霍衍走了进来，含着笑回应道：“刚下飞机。” 他上下看了看林霏后，朝林家二老礼貌地颔首问候。 王玉芬回以热情的笑容，林建国则淡淡地点了个头。 霍衍客气地把顾医生送走之后，关门进来。来到林霏跟前，低头看着她。 “怎么样？”他问。 “挺好的。”林霏嘴上这么回答着，却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父亲的眼神太明显了，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王玉芬眼力好，见女儿这样，立刻笑道：“你们先聊着，我跟你爸出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林建国回应，直接拉着他就往外走。 林建国瞪了她一眼，边走边回头看着霍衍。 霍衍一直面带微笑，得体得很。 等林家父母出去之后，他捞了把椅子坐到林霏旁边。 林霏对他笑了一下。 霍衍拍了拍她的左手，停顿了几秒后，又收了回来。 两人对视着，眼里都含着笑。 “你前天没说要赶回来？”林霏开口问他。 霍衍扬了下眉，满怀深意地盯着她。 林霏被瞧得不自在，稍微错开了些视线。 霍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顺着洁白的额头，看到纤细的手指。定了两秒钟后，他握住了她的手，接着低声说：“你没事儿就好。” 林霏把目光移到他握住的地方，热度和质感清晰得不容忽视，她怔愣了一下之后，想把手抽回来。 霍衍加了些力道，没让她如愿。 他看着她的眼睛，把她的手翻了过来，紧紧地扣住后，轻声说：“看在我连夜飞回来的份上，配合着点儿？” 林霏抬眼看他，心跳有些不争气。没人这么对待过她，或者说从来没给过谁这种机会去这么对待她。一时间浑身跟长了刺似的不舒服。 霍衍看出来了，笑道：“这么别扭呢？” 林霏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小声说：“我不习惯这些东西。” 霍衍满脸温柔，安慰她：“慢慢儿就习惯了。” 林霏还是不自在，岔开话题问他：“你吃饭了？”这个时间接近中午，而他又是刚下的飞机。 “一会儿有个饭局。你饿了？” “没有。”林霏瞧着他精神抖擞的模样，很难想象他才刚刚经历过长途飞行。而且日程安排得这么紧，身体看着倒也还吃得消？ “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霍衍见她有些欲言又止，索性直接发问。 林霏摇摇头，觉得这些不太合适她去开口。 霍衍盯着她看，忽然问道：“你前天是怎么回事儿？”他们通话的时候，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问什么也总是含糊过去。 林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天她确实被高思婕和白家栋影响了一些情绪，所以电话里头难免带了出来。 “有点儿情绪不稳罢了，现在已经好了。”她淡淡地解释。 霍衍评估了一会儿之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林霏对这种身体上的接触非常不习惯，所以他靠近一次她就会下意识地往后缩一次。 霍衍细细地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有多单纯。脑子里随即出现一些画面，一个乖乖女从小到大的心路历程。不犯错，学习好，偏偏还长得不难看。只可惜大概是开窍晚，所以至今也没恋爱过。 他低声笑了，顿时希望自己能多懂一点儿追女人的技巧。 “你在笑我吗？”林霏怀疑地看着他。 霍衍摇头，笑道：“我是--” 突然响起的推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林家二老带着冯健进来。 王玉芬朝这边打了个眼色，林霏没明白，霍衍却懂了。他站起身来朝冯健点了下头。 冯健绷着张脸，敷衍地回了一下，接着看向林霏，展开笑颜道：“你感觉怎么样？” 林霏坐直了身子，“挺好的，谢谢你。” 冯健自来熟的放下鲜花和水果，绕到霍衍旁边，低头对林霏说：“跟我客气什么，接下来多休息几天。队里的人说明天来看你。” “你告诉他们不用了，我这是小手术，后天就能出院。” “那怎么能行！毕竟是开了刀啊！”冯健大声反对。 林霏无奈，看了眼父亲。 林建国当没看见，还给了冯建一个鼓励的眼神。 王玉芬暗暗地在肚子里骂老伴儿眼瞎，完全没看出来自家闺女喜欢谁！还敢在这儿乱点鸳鸯谱！ 气氛有些尴尬，一屋子没人说话。 霍衍见没了私人空间，索性对林霏说：“你先好好休息，我抽空再来看你。”说完握了握林霏的手，又替她掖了掖被子之后，礼貌地跟一屋子人告辞。 冯健一直用震惊的眼神‘护送’他离开，直到房门碰上之后，他才扭头瞪向林霏。满脸的指控，像是在怒视自己红杏出墙的妻子一样。 林霏厌恶这种眼神，语气不佳地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冯健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气呼呼地质问她：“你跟那家伙竟然进展到这一步了？！” 林霏气笑了，冷声反问他：“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些？” “我--” “他没有我有！”冯健的愤怒被林建国的大嗓门掩盖，他皱着眉沉着脸地瞪向林霏。一点儿都不敢相信自己教出来的闺女竟然这么随便！这才几天！认识那个姓霍的才几天！这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林霏怔怔地看向父亲，既惊讶又难堪。 王玉芬拦了下林建国，小声骂道：“你发什么疯？” 林建国是真动了气，根本不理会她，厉声质问林霏：“你跟那个霍什么的，是什么关系？！” 林霏苦笑了一下，收回视线，低声说：“他……在追我。” “这我知道！你答应了？！” 林霏犹豫了一下，索性坦白：“是，我答应了。”欺骗自己没什么意思，接受他的照顾和接受他其实没什么两样。至少对她来说那代表了一个意思，只不过前者多了个台阶罢了。 林建国紧皱的眉头能夹死只老鼠，心里又气又失望，朝着林霏“你”了半天后，化成一声叹息。 冯健也从原先的愤怒转化为呆愣，脸上的表情竟然跟林建国有着惊人的相似。 林霏低头垂眼，胸口像被堵住了似的，憋屈难受。她开始不明白了。为什么父亲要对她失望？试着去喜欢一个他觉得不合适的人，真得那么难以接受吗？ 王玉芬叹了口气，出来缓解气氛。拍了拍林建国的后背之后，说：“行了，你消消气。” “冯健啊……”她转身对冯健开口，“我们家林霏是不是跟你说过你们俩不合适？” 冯健抿了抿嘴，脸色阴沉地说：“嗯。不过我没--” “你让我先说完。”王玉芬打断他，“既然林霏已经说了，就意味着你们俩现在只是同事和朋友之间的关系。这男女之间的事儿啊，是不能勉强的。不是说你努努力对方就一定会接受你的。” 冯健低着头不吭声，压根儿听不进去一个字儿。 王玉芬看着冯健这副执拗的倔劲儿，真想上前敲醒他。怪不得这老混蛋喜欢他！师徒俩简直是一个德行！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孩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一旁的林建国稍微冷静了一会儿之后，严肃地看向林霏，沉声道：“我的意思很明确，我反对你跟那个霍衍来往。我也不逼你，但是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人家那是什么家庭出身，咱们家又是个什么情况。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种事儿你自己心里应该有个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合适，什么人一看就是玩玩儿的，你也不可能看不出来。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多用用脑子。” 林霏默默地听着，心里渐渐地沉重起来。父亲的眼神让她难受。那是一种陌生的，让她觉得刺眼的眼神。好像在暗暗说着：你是我的闺女吗？ 　　☆、第34章 王玉芬见女儿坐在床上，浑身僵硬小脸儿煞白，顿时心疼地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扭头对林建国说：“孩子才刚做完手术，你这会儿发什么疯？” 林建国厉声反驳道：“我这是为她好！” 王玉芬瞪他一眼，懒得费口水，回身安慰林霏说：“你先歇会儿，妈去给你买碗馄饨垫垫肚子。” 林霏感激地看着继母，摇头道：“我不饿，您不用忙活了。” “不饿也得吃点儿才行。”王玉芬坚持。 冯健插嘴道：“我去买吧，正好把午饭都买齐了。” 王玉芬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那也行，麻烦你了。”接着扭头瞪了林建国一眼，没好气地喊他：“哎！你跟小冯一块儿去！” 林建国皱着眉跟老伴儿互瞪了一会儿后，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跟在冯健后头出了病房。 王玉芬叹了口气，冲着林霏说：“你爸要是犯起轴来，能气死人。你别往心里去。” 林霏摇摇头，没言语。 王玉芬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问她：“你真跟那个霍衍好了？” “……算是吧。”林霏往后靠了靠，身子有些疲倦。 王玉芬替她垫了个枕头后，笑了。 “您笑什么？”林霏纳闷。 王玉芬拍拍她的脸蛋，一边替她拢着头发一边笑道：“我这傻孩子终于开窍了。” “……妈……” “好了好了。”王玉芬见闺女不好意思起来，笑意更深了，“孩子，你好好儿地谈恋爱就行，别想那么多。你爸就是怕你吃亏罢了，回头我跟他好好儿谈谈。” 林霏看着继母，欲言又止。她知道父亲的脾气，他认定的事儿很少能改变的。 王玉芬叹气，“孩子啊……这谈恋爱也好，婚姻也罢，都是自己的事儿。父母的想法再重要那也只是个参考意见。你想跟谁好就跟谁好，只要你觉得他好就够了。我跟你爸好的时候，我爹妈都快不要我了。说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找谁不行，非要找个带孩子的，而且还是个警察，顾不了家又挺危险的。可谁让我就是觉得你爸好呢，后来还不是嫁进来了？这跌跌撞撞的也二十多年了。” 林霏点点头，露出一抹笑。她明白继母的意思，只不过她跟霍衍才刚刚开始，她甚至都还没有亲口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她只知道她想试试，想跟他试着接触一段时间看看罢了。这种尝试的机会她应该还是有权利拥有的吧。 父亲的反映让她有些伤心。对她好是一回事，可用词和态度却让她觉得自己不但愚蠢而且还不检点。从来都是称赞和表扬她的父亲，突然陌生了起来。 “这个霍衍家里，真这么有钱？”王玉芬小声问她。 林霏一怔，点了点头。 “唉……也难怪你爸担心。这霍衍的派头，确实不小。我虽然不懂什么名牌的，但人家这浑身上下的气质，一看就是不一样。” 林霏面上没吭声，心里却是赞同的。因为就连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奇怪，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头？工作这么久也不是没见过有钱人，只是多少有些不同。那种人多半没有他的好出身，好教养，以及好品味。平心而论父亲的担忧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霍衍的一只手表，确实能换走他们家那套房。巨大的贫富差距底下，一定隐藏着更深层的矛盾。只是她虽然也会有担忧。但至少不要上来就否定她的资格。 她可以接受失败，却不能接受连失败的权利都没有。 “他对你挺好的？”王玉芬好奇。 林霏点点头，“嗯。” “那就好，你的感觉最重要。虽然不容易，但还是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妈支持你！”王玉芬握住了女儿的手，笑得开心。 “谢谢您……”林霏反握住继母，打从心里感激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王玉芬笑得欣慰，却突然抬高嗓门说：“就算跟这个霍衍不成，也不能跟冯健好！这小子太倔了！跟头蛮牛一样！你爸就算再驴，到底也还是知道疼人。我看这冯健难说，没准儿比你爸还厉害！” 林霏点点头，心里也有同样的感觉，她态度坚定地告诉母亲：“我跟他不可能。” 王玉芬放心地拍拍她的肩膀，满意地笑了。 母女俩在病房里聊着，出去买饭的师徒俩也有话要说。 冯健一边开着车，一边忍不住抱怨：“我就说那个姓霍的不安好心。他那么花，小霏绝对是被他骗了！” 林建国沉着脸，看着前头。 冯健继续说：“我上回跟您说过碧水家园的女尸案吧？” “嗯，怎么了？” “那个女死者就是霍衍的秘书。两个人之间不清不楚的！我们还一度怀疑过他是凶手。” 林建国的眉头越皱越厉害。 冯健叹气：“我就不明白了，小霏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被他给骗了呢！” 林建国越听越心烦，忍不住骂他：“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你怎么这么没用？追女孩儿你都不会？” 冯健蔫儿了，委屈地说：“您还不知道我吗？我这么多年都想着先工作，等挣上钱了再搞对象结婚。我哪儿有什么经验啊！跟人家霍大少那种身经百战的人比起来，我可不就是个菜鸟嘛！” 林建国烦躁地拨拨头发，点了根儿烟，吸了两口后小声嘟囔：“这孩子怎么越大越拎不清了呢？之前还好好儿的，有商有量。” 冯健见缝插针，“都是被霍衍给迷的！本来小霏也没觉得我不合适，没想到这个霍衍一出现，我立刻就不合适了！唉……说来说去都怪她太单纯了，被人骗了还蒙在鼓里呢！我真替她担心！” 林建国吐了口烟，摇头叹气：“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啊！我这个当爹的倒成了坏人了。” “师傅……您也不用担心。我一定替您好好看着林霏，绝对不让她吃半点儿亏，受半点儿委屈。”冯健上赶着保证，满脸地真诚。 林建国扭头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那行吧……你先替我看着她点儿。” “好嘞林队！保证完成任务！”冯健大声吼完，还敬了个礼。 林建国骂了他一句“臭小子”之后，师徒俩的脸上都有了些笑意。 冯健继续开着车，视线回到前方，眼神渐渐变冷。脑子里回想起霍衍临走前触碰林霏的画面，胸口又燃起一团火。手指紧紧地攥住方向盘，关节有些发白，真恨不得立刻把霍衍拖回来，然后当着满林霏的面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他就想不明白了，那种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跑来跟他抢！ 既然他不怕死，那就别怪他出狠招了。 　　☆、第35章 出院当天是大年三十，天海市飘起了鹅毛大雪。 林霏虽然回到了久违的家里，却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冷战，但是父女俩已经有两天没好好说话了。 说什么呢？各有各的立场，而且谁都不打算屈服。 王玉芬在家里忙活着年夜饭，林霏帮不上忙，摘个菜都手脚不便，更别提其他了。在医院里的时候没觉得，可一旦回到了熟悉的环境，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受伤生病带来的难处。 父亲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林超在单位加班，她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聊地几乎蔫掉。也就是这种时候，她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无趣，除了工作之外，竟然连个兴趣都没有。 好在傍晚的时候，霍衍打了通电话给她。告知她他这会儿就在她家楼下等着。 林霏收起手机之后，裹上羽绒服准备出门。 “哎，去哪儿啊这是？”王玉芬问她。 “下楼待会儿。”林霏淡淡地笑了下，低头去套鞋。 王玉芬靠了过来，小声问她：“那个霍衍来了？” 林霏“嗯”了一声，艰难地用一只手去拉拉链。 王玉芬伸手替她拉好拉链，不忘叮嘱道：“千万别冻着，你这才刚出院。也别太晚回来，年夜饭可不能耽误！” 林霏笑道：“您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王玉芬点了点头，目送女儿来开。转身一看，见林建国正板着张脸瞪着自己。她白了他一眼之后，钻进厨房继续忙活。 林建国则留在原地皱眉叹气。 林霏下了楼，抬眼就看见站在楼道口的霍衍。天色有点儿暗了，空中又飞着雪花。他一身正装，外头披着一件大衣。黑衣黑裤，就连头顶的那把伞也是黑的。高大朦胧，一时间不太真实。 见她出来，霍衍上前走了几步。 两个人在伞底下相视，笑意含在眼底。他接着把伞放到她的头顶，领着人上了车。 车上没有人，暖气开得很足。 林霏觉得有些热，正要把羽绒服打开，霍衍已经把手伸了过来。大手捏住她的拉链，往下一滑就把厚重外套给剥了下来。 他动作小心，一路注意着她的右胳膊。 林霏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眼神也起了些变化。 霍衍把她的外套连同自己的大衣一块儿放到后座，转过身之后，靠在椅背上细细地看她。白皙的脸蛋，有了点儿血色，嘴唇也是头一回不在干裂状态。眼睛又明又亮，神色.诱人。 “精神还不错。”他说。 林霏点头，“每天吃吃喝喝的，睡眠也充足。” 霍衍浅浅地笑着，目光炯炯。累了一天，开了无数个会，说了一堆的话，这会儿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左右手都握了起来。 “这几根指头还是动不了？”他问她。 林霏低头看着他的动作，别扭地点了下头。 霍衍心里不舒服，握着她的手指来回按摩。肌肤间的接触总带着种特殊的力量，让人变得不那么清醒。他顺着她的胳膊看了上去，发现她照旧穿着一件紧身毛衣，纯黑素雅。脖颈因为低头而露了出来，白皙耀眼。 他没有刻意地别开眼，而是轻轻地抬起她的头，顺势抚上她的脸。 林霏不习惯这种接触，准备伸手去拉他，却在碰到他的时候，被反握住了。 霍衍淡笑着，神情有种说不出的认真，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之后，轻声开口：“做我女朋友吧，正大光明的那种。” “……正大光明？”林霏跳动的心被这几个字逗笑了。 霍衍点点头，也觉得有些可笑，他低声解释：“我三十多了，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那种套路已经做不下去了。” “现在这样儿算遮遮掩掩？”林霏扬起秀眉。 “不算，但是我也不能名正言顺的把你带回家，留你过夜。这对我来说有点儿残忍。” 霍衍说地认真，林霏却低头笑了。她心里虽然害羞，可他坦白的模样却更让她觉得喜感。 “你笑什么？”霍衍虽然这么问着，却也染上了笑意。 林霏摇头，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好像很容易就忘了现实的烦恼。家里的一切，工作上的困境，以及身体的不适。这些总是萦绕在她脑子里的忧愁，一碰见他就悄悄地躲了起来。 她不懂这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但至少他有种能让她莫名其妙就突觉愉悦的本事。 “怎么样？”霍衍又重问了一遍。 林霏含笑看着他，轻声说：“我爸不喜欢你。” 霍衍挑了下剑眉，“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林霏笑意更深，迎着他的目光淡淡地告诉他：“但是我觉得他这次错了。” 霍衍直直地看着她，眼睛里瞬间蹦出亮光，喜悦慢慢地爬上那张俊脸。目光炙热撩人，神情温柔专注。 林霏被他看得有些无措，脸蛋开始不争气地泛红，心脏也越跳越猛。 霍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缓缓地将人带进了怀里。一手握在腰间，一手抚上脑袋。他轻轻地拍着她，摸着她，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解馋。 林霏的不自在慢慢瓦解，因为她感觉到了他的小心翼翼。背上传来的温度，以及头上传来的压力，都在告诉着她，这个男人的动作有多仔细。这是种细腻感觉，不怎么形容得出来，却让她砰然心动。 于是她缓缓地伸出胳膊，轻轻地回抱住了他。 霍衍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力道稍稍加强。 林霏唇角上扬，同样学着他收紧了胳膊。 他低头看她，她仰头瞧他。 他觉得她的笑容美若天仙，她却觉得他笑得有些傻气。 但不管怎么样，快乐是发自内心的。 接着他的头越来越低，她有预感他想做什么，心里除了紧张，还有期待。 额头，眼皮，鼻尖，脸颊……然后是嘴唇。 他吻得认真、细致，极具耐心。她迷迷瞪瞪，烫得发懵。触感、温度、气味，她几乎迷失在这种新奇的亲密里头。从来不知道这种东西，竟然会这么迷人。 霍衍不知道自己吻了她多久，只知道当他有空隙去看她的时候，她的脸蛋已经红透了，嘴唇也有些肿胀。 他轻抚着她的唇瓣，眼神温柔炙热。 她看起来像个会吸人的妖精，白皙粉嫩，眸光滴水，诱惑地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我不能再继续了。”他压着嗓音，在她耳朵边发声。再这么下去，他非得失态。现在已经有了反应，接着吻她的后果可能会失控到连他自己都震惊的地步。她身上有伤，而且又刚做完胸部的手术，他必须有分寸。 林霏心领神会，握住他覆在自己脸上的手，羞涩地笑了。 霍衍低头亲吻着她的脸颊，随即也笑出声来。 她仰头看他，忽然想告诉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他的声音好听。浑厚却不沉闷，总是会在她的耳朵里产生漂亮的共鸣。 霍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能看到她在自己怀里娇羞嫣然的模样，已经足矣。 “有什么新年愿望？”他问她。 林霏想了想，轻声说：“早日康复。” 霍衍摸摸她的脑袋，“你会的。” “你多大了？”她突然问他。 “三十三。” “嗯。” “怎么，老了？” 林霏笑了，“没有，好奇而已。 霍衍笑睨她，“这是个好的开端。所有的男女关系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你什么时候对我好奇的？” “你在元都大楼里把我拦住的时候。” “第一回见面就好奇了？” 霍衍笑着颔首，林霏愉悦地低头。 气氛正佳之时，突兀的手机“嗡嗡”声忽然响了起来。 林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头的“爸”字清晰刺眼。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接通。 “喂。” “你怎么还不回来？！” 那头传来的声音实在不小，霍衍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 林霏小声叹了口气，眼神颇为无奈。 “一会儿就回去。” 那头沉默了一下，命令道：“十分钟，十分钟不回来我就出去找你！挂了！” 林霏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已经挂断。她无力地靠在霍衍怀里，情绪有些低落。 霍衍搂着她，低声问：“你父亲为什么不同意你跟我在一块儿？” 林霏叹气，“他可能是怕我吃亏吧，所以觉得我应该跟冯健在一块儿，最起码背景相当。” 霍衍点点头，侧头看她，“我明天过来拜年，顺便正式认识一下你父母。” “……我爸不喜欢你。” 霍衍笑道：“我知道。你父亲不认识我，自然有些偏见。但是正确解决问题的方法是让他了解我这个人，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地下交往。” 林霏没办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正理儿。 “还有一点。” “什么？” 霍衍笑了笑，神情却非常认真，“你是我喜欢的人。我照顾你也好，保护你也好，都要进行得光明正大。遮遮掩掩是对你的不尊重。谁都不能看低你，包括你父亲。” “……你……”林霏怔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某个隐秘地方，被深深地抚慰了。 霍衍抚摸着她的唇畔，俯身亲吻着他。她眼里的感动让他不自在，却激起他更多的温柔。 “你是我的人，我得保护好你。”他低声在她耳朵边说着。 她侧脸看他，缓缓地笑了。 “谢谢你……”她说。 他动容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把人搂进怀里。 天色渐暗，大雪纷飞。 当爱情的滋味悄然到来时，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了的。 　　☆、第36章 年三十儿夜里，白家栋带着父母去了霍家过年。 这是他们的传统。放鞭炮燃烟花，美食美酒配春节晚会。五个人坐在充满节日气氛的客厅里头，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白家栋的性子随父亲白英年，两人都属于话多的类型。有这对父子俩在，场子就永远不会冷掉。 这种家庭聚会上，最常见的话题就是子女的婚事。加上两个孩子又都大龄未婚，难免会被念叨几句。 “我去年想着今年家里能添口人。唉……到头来还是没实现。”姑姑霍元淑吃着水果叹气，眼睛瞥了瞥霍衍和白家栋。 白家栋翻翻白眼，说：“妈……这大过年的，您就别唠叨了。我哥跟我都还年轻。您没听过w20？” 霍元淑伸手掐他，边骂道：“跟我这儿拽什么英文！” 白英年搭腔：“儿子说的也没错。现在这岁数是不能跟以前比了，动不动就活个八.九十的。” 霍元淑瞪了丈夫一眼，懒得理他们，转而把注意力放到霍衍身上，“你呢？跟思婕处得怎么样了？” 霍衍扬了下眉，放下筷子，坦白道：“我跟她现在是普通朋友。” “……这，怎么了这是？不是一直好好儿的？”霍元淑皱眉，看了自家老哥一眼后，又转向侄子。 霍衍老实交代，“不太合适。” 白家栋偷偷撇了撇嘴，内心白眼无数。 霍元庆早知道这事儿，所以他很是平静，倒是霍元淑跟白英年瞬间就起了劲儿。 “哎，这么快就分手了？”霍元淑纳闷。 霍衍轻点了下头，并不打算做过多的解释。 白家栋见母亲大人又要开始念咒语，立刻插嘴道：“妈，您先别急着唠叨！我哥现在有喜欢的人，相信过不了多久会给您领回来一个的！” 这话一出效果奇佳，霍元淑脸上那种既惊喜又纳闷的复杂表情很具喜剧效果，白英年忍不住先笑了出来，霍元庆看着也挺好奇，几个人一同看向霍衍。 霍衍原本就没打算做任何掩饰，索性直接告诉他们：“她叫林霏，人很不错。” 三位长辈来了精神，相互看了看之后，霍元淑作为代表开口问道：“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领回来看看？那姑娘多大了？做什么的？还有啊……跟思婕那儿，都那什么……说清了？” 白家栋对母亲的连连问表示傻眼，霍衍淡笑着一一作答，简单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所以，这姑娘是做刑警的？就是救了你们哥俩的那个女民警？”姑妈再次确认。 “是。” 这次换姑丈发问：“什么时候能领过来看看？” 霍衍笑道：“快了。” 说完见父亲还是一脸的关心，所以对他老人家解释道：“我知道您着急，但是她现在还受着伤，等过了年再说吧。” 霍元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霍元淑担心地问道：“严不严重？这做刑警的都挺危险的吧？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做这个了呢？” “已经出院了，还在养伤。”霍衍避重就轻。他不想就观念问题，大过年的跟家人辩论。 白家栋知道他哥的意图，打哈哈道：“妈，您的问题也太多了吧？现在的警察跟以前不一样，也就是一份儿工作而已。没有那么夸张。” 霍元淑可不傻，瞪了儿子一眼后，心里悻悻然。不过见侄子不准备多谈，也觉得为时尚早，打算先看看再说。默默地看了老哥一眼，发现他老人家也不准备说些什么，自然就岔开了话题。 白氏父子接着谈起了春晚，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起来。 年三十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初一一早又是新的气象。 对霍衍来说，春节才是唯一能彻底休息的日子。睡到接近中午十一点钟，洗漱完毕，又跟家人吃了顿团圆饭之后，他着手准备了几份礼物。 回到房间跟林霏约好了时间，小轿车便缓缓地驶出霍家。 大年初一路况不错，没多久霍衍就到了林霏所住的家属院。 下了车，拿出礼品，刚走两步就发现她裹着那件厚厚的羽绒服，站在楼道门口等他。 霍衍快步走了过去，腾出一只手来揽住她的肩膀，笑着问她：“这么冷下来干什么？” 林霏笑而不语，领着他上楼。 来到三楼，大门已经打开了。门口还站着热情好客的女主人王玉芬。 她笑着招呼道：“快进来，快进来！你看这大冷天儿的还特地跑一趟。” 霍衍客气地回应，随即送上礼品。 王玉芬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霍衍边答着她的嘘寒问暖，边转身替行动不便的林霏脱衣换鞋。 王玉芬看在眼里，嘴上合不拢嘴。而一直坐在客厅里头的林建国则有些不耐烦了。 林超站在走廊看着门口，脸上带笑，礼貌地打完招呼之后，无奈地看了父亲一眼。 三人顺利进入客厅之后，霍衍正式对坐在沙发上的林建国打招呼。 林建国“嗯”了一声，虽然脸色难看，却还是让他坐了下去。 王玉芬在给了林建国一个瞪眼之后，叫上林超进厨房倒茶端水果。林霏则坐到了霍衍旁边。 “你要跟我家林霏处对象？”林建国开门见山。 霍衍也不作掩饰，直接答道：“是，我喜欢她。” 林建国心里冷哼一声，忍不住暗暗观察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油头青年。虽然不懂现在的这些品牌，但好的布料和剪裁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只是这袖子上的扣子弄得银灿灿的，兜里塞着的……是块儿布？头发抹得油光锃亮，梳得那叫一个整洁。这是要干什么？英雄本色，周润发么？幸好身上没什么香味儿，不然他一定开窗透气。 一个大男人捯饬得这么细致，啧啧。 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自家闺女。白毛衣配牛仔裤，头发胡乱一绑，朴素大方。 他皱了皱眉，说：“我也不兜圈子了，我觉得你不适合我闺女。” 霍衍直视着林建国，平静地开口道：“我想知道您觉得我哪点不适合林霏？” 林建国早料到这种公子哥没那么容易打发，于是很直接地说：“哪儿都不合适。我们呢，顶多算小康人家，从来也不打算攀高枝儿。你们这种家大业大的主儿不适合我闺女。差得太远，诱惑也多，我不想我闺女将来哭都没地儿哭。” 霍衍点了点头，理由跟他想的一样。侧头看了眼轻蹙眉头的林霏，用眼神告诉她没事儿。 林建国觉得这种互动很碍眼，刚要张嘴却被林超和王玉芬打断了。 水果和热茶齐齐上桌，五个人瞬间把客厅给坐满了。 有了王玉芬，气氛自然好了很多。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她一边笑着发放水果，一边轻声发问。 “父亲跟我。” “啊……”王玉芬发出遗憾地声音，问道：“母亲……” “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病逝了。” “唉……”王玉芬点点头，顿时有些感伤，看着霍衍的表情多了份儿母性，轻声对他说：“没关系。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 霍衍笑着感谢，随后跟林霏互看了一眼。 林建国忍不住朝老伴瞪眼，他的同情心可一点儿都不旺盛。林超则全程装着哑巴，吃喝不耽误。 “我们家小霏呢，这些年就顾着工作，连个对象也没谈过，所以他爸难免就有点儿那个劲儿。”王玉芬说着，还用手指在脑袋边比了比，意思不言而喻。 林建国这还能忍！直接严肃地斥责自家媳妇儿：“你胡说些什么！我说的是正理儿！”接着扭头质问霍衍：“你说你喜欢我们家林霏。你喜欢她什么？你了解她吗？她从小儿在什么环境下长大，都喜欢些什么，又讨厌什么，你都清楚吗？哪儿那么容易就随随便便喜欢了？” 先不说别的，至少冯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知根知底。家里有些什么人一清二楚。而且那小子这么些年偷偷摸摸对林霏的那些好，他都看在眼里。怎么看也比这个摸不透公子哥儿强！更别说还长着一副招女同志喜爱的模样，如今这种社会风气，姑娘们都上赶着往他这种人身上糊，撵都撵不走！再低头看看自己这个傻姑娘，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就更别提什么高深的御夫本事了！ 这叫他怎么放心！ 　　☆、第37章 王玉芬听不进去林建国的话，忍不住反驳他：“你问得这些问题都得相处过后才能知道！” “我在问他！”林建国瞪眼。 霍衍感激地对王玉芬笑了笑，正式回答林建国地问题：“我认识林霏的时间不长，对您说的这些也确实了解的不全。” 林建国皱眉等着他继续。 霍衍看了林霏一眼，眼神温柔，拍了拍她的手之后，扭头对林建国说：“我现在说什么恐怕您都觉得是花言巧语。而且喜欢她这件事儿，我也确实解释不出来。反正就是觉得她好，想好好儿照顾她。我能跟您保证的就是我的态度。我对林霏是绝对的认真。” 林建国打量着霍衍，那眼神跟以前审犯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林霏在一旁看着，心里忍不住叹气。 她问父亲：“您上回不是说让我自己好好想清楚吗？” 林建国看向女儿，“嗯”了一声。 林霏直视着父亲，眼神坚定，“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跟他在一块儿。” “小霏！你知--” “爸，我二十七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林建国对闺女的这种眼神太熟悉了，每回她执意要干什么的时候，都是用这么看似平心静气，实际却毫无商量余地的语气对他宣布的。 “小霏--” “您让我说完。”林霏淡淡地打断父亲，轻声继续：“我知道您希望我跟冯健在一块儿，但是我跟他之间是绝对不会再有半点儿可能的。先不谈我们俩的性格到底合不合得来，就凭他借着处对象的名义，挤掉我进重案组的名额开始，我就已经不可能再把他当成那个敬重的师兄了。” “……什么重案组？” “是啊，小霏，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个。”王玉芬也纳闷。 林霏顿了顿，还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林建国听着，脸色渐渐凝重。一旁的林超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玉芬更是气得想骂人，她白了丈夫一眼，真想骂他教出来的好徒弟！转脸对林霏说：“以后冯健那小子要是敢上门儿来，我倒是要问问他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儿的！老爷们儿最基本的光明磊落他都没了，还能指望他干点儿什么！” 林建国黑着张脸不吭声。他知道闺女不会说谎，而这种事儿八成也是冯健干出来的。这小子事业心一向很重。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回竟然这么怂。连光明正大的竞争都不敢！到底是太喜欢小霏所致？还是压根儿就觉得她的意见不重要？ 林建国忍不住叹气，想了一会儿之后，抬头看了眼霍衍。见他还在跟小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思想立刻集中起来。 他说林霏说：“冯健的事儿先不谈，就算你看不上他，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但是我现在谈的是他，这位霍公子。你真想清楚了？” “嗯。” 林建国静静地看着林霏，林霏也毫不躲闪地回视着父亲。 父女俩对视了一会儿，战果显而易见。 林建国重重地叹气，无力地感慨道：“你大了，我怎么反对你都不会听我的了。” 林霏心里无奈，郑重地向父亲保证道：“我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且不管我走哪条路，其实都会有无数个困难在前头等着。我只能跟您保证我会努力地走好它。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您就看在我从来没让您失望过的份儿上，给我一点儿信任吧。” 林建国看着女儿这副认真而又坚定的模样，心里不好受，说到底他也只是怕她吃亏受伤罢了。 他摇着头叹气，心里已经认了输。不再言语地端起茶杯，吸溜一声喝了一半儿。 王玉芬满意地笑了，招呼霍衍道：“快趁热喝两口茶。” 霍衍笑着致完谢，端起杯子喝了两口。 林霏看了父亲一眼后，低头吃了颗葡萄，唇角默默地上扬。 林超则忍不住悄悄观察着霍衍。就从他大年初一肯特地登门拜访，而且大大方方地表明心意来看，也不像是对他姐不上心的。更别提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了，简直让他惊叹！他姐原来也有开窍的时候！ “伯父。”霍衍坐直了身子，看向林建国。 林建国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我会好好对她的。”霍衍说地真挚，眼神纯粹坚定。 林建国默默地叹气，心想就算他是认真的，也还是嫩了点儿。 现实是个什么东西，他们根本没有想明白。等那股子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剩下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日子。柴米油盐，平淡真实。他跟老伴儿算是家庭背景相当，可他也不敢说这二十年当中没动过离婚的念头。琐碎的东西往往最是没救，一但那个成了主因，就真是覆水难收了。 养了这么久的闺女，他还能不清楚她什么脾气性格。跟个处处细致讲究的人在一块儿过日子，就单单生活习惯这一条恐怕就过不去。更别说如果真结了婚，那就更是两个家庭的事儿了。那种生活圈子，他这个傻闺女真能融入的了么？ 只不过他也明白，眼下他说什么，这两个孩子恐怕也是听不进去的。与其费这么多唇舌，倒不如要点儿实际的保证。 “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同意你们暂时处处的。”林建国停了停，看着霍衍继续：“但是我有条件。” “……您说。” “以后只要是你们单独出去，夜里十点之前必须送小霏回家，不得延误一分钟！” 霍衍对这种条件有些傻眼，他青春期的时候都没遇到过这种约束，一时间有些怔愣。 林霏则觉得有点儿尴尬，不自在地低头喝水。 林超有些想笑，王玉芬侧身清了清喉咙。 一瞬间没人说话，气氛诡异。 “怎么，不同意？”林建国皱眉。 霍衍回神，摇着头，想了想说：“……好，我答应您。” 林建国稍稍满意，靠向沙发椅背后，端起茶杯开始品尝。 林霏跟霍衍对看了一眼，瞧见他眼里的无奈后，忍不住笑了。 虽然捎带了一个附加条件，但结果是他想要的。霍衍索性扬了扬眉，对她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 气氛稍后开始变得融洽了一些，主要还是王玉芬担任话题引导者。不多大一会儿，霍家有什么亲戚，元都集团是个什么公司，忙不忙，累不累，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之类的问题，就都被她搞清楚了。 王玉芬不住地点头，越来越有点儿丈母娘看女婿的架势。 林建国虽然装着不在意，却支着耳朵听了个仔细。 谈话一直友好地进行着，等能问的都问完之后，王玉芬又开始讲林霏小时候的事儿，这种话题很多，导致时间飞逝。 霍衍离开的时候，林霏下去送他。 两人这才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他把她拉进车里，捧着她的脸，亲吻了好大一会儿。 林霏气息不稳地推开他，嫣然动人。 霍衍把人搂紧怀里，满足地叹气。 “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不应该答应你爸的条件，我现在就想把你带回家。” 林霏低头笑笑，羞涩难掩。 霍衍忍不住侧头亲吻着她的脸颊。一些无形的距离打破之后，就很难再收回来，亲吻过一次，下一次就会变得自然而然，不受约束。 他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轻声问她：“胳膊什么时候开始做复健？” “过完年之后吧，具体时间还没定。” “我帮你找医生。”霍衍忍不住抚摸她的右手。 林霏点了点头，温柔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霍衍摇头，越来越恼怒自己当时的大意，不然她也不会挨这么一刀。他缓缓地抬起她的右手，轻轻吻了一口之后，低声说：“等身上的伤养好了之后，跟我回家看看。我父亲想见你。” 林霏露出微笑，温柔地说好。 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时不时地笑笑，时不时地亲吻对方。 快乐充斥着彼此的心，眼里完全容不得别的一切。 　　☆、第38章 出了正月之后，林霏正式恢复上班。 跟大伙儿寒暄完之后，被陈队叫进了办公室。谈话的内容基本跟之前想的没什么差别，先是一通表扬，接着就告知她在彻底复原之前先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冯健被调到了重案组，好歹以后不用在这大院儿里见到他了。 领完功，又补办完各种手续后，一天时间竟然也快过去了。 临下班的时候，霍衍说要来接她。 林霏走出大门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接过她左手的包，把她送进副驾驶之后，霍衍才上车关门。 “感觉怎么样？”他侧身问她，表情温柔带笑。 林霏笑笑，“还行。” 霍衍点点头，握住她的右手臂按摩了几下后，说：“慢慢儿来，今天还疼么？” “有点儿，医生也说疼痒是正常的。没事儿。” “多活动一下手指。” “知道了。” 霍衍笑着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后，接着替她系好安全带。 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想吃点儿什么？” “我都可以，你呢？” 霍衍想了想，“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霏笑着点头，心情很是愉快。 车子驶上环路，没多久就在一家金碧辉煌的饭店门口停了下来。 万豪苑，她以前办案的时候查过这家的经理。胖经理人没什么问题，但里头的饭菜却贵得出奇。 两人进了里头，还要了个包厢。 硕大的房间就他们两个人，有些空旷。林霏看着霍衍利索地点着菜，时不时地问问她的口味，心里有种奇特的感觉。 服务员点完餐，茶水和拼盘也都备上之后，礼貌地退出房间。 “都是些清淡的，放心吃。”霍衍拨拨她耳朵边的头发，低头看着她。 林霏“嗯”了一声，察觉到自己的嗓音日渐温柔起来。她低头摸摸脸，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完全没想到处个对象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可是每回他这么低声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她也真的大声不起来。还好这种变化是双方的，他越对她好，她就越忍不住对他温柔。 “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林霏轻声开口，笑脸迷人。 霍衍把她连人带椅子都圈在腿间，低声笑问：“哪儿不一样？” “……都不一样。” 霍衍扬了扬眉，告诉她：“你倒是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怎么说？” 霍衍俯身亲她，边轻声在她耳朵边说：“温柔，大方，体贴……性感。” 林霏对“性感”这个词深表怀疑，秀眉微扬，笑睨着他。 霍衍把她搂进怀里，一边侧头亲吻她白皙的脖子，一边低声说：“别怀疑……” 林霏浑身发麻，想躲又躲不开，每回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稍微觉得他像那个当初印象中的人。强势、直接。 没多久饭菜上桌，霍衍挨个儿夹给她吃。 “鲑鱼，多吃点儿。” 林霏低头吃进嘴里，过了一会儿之后说：“你吃你的，我自己夹吧，得多练练手。” 霍衍点点头，温柔地看着她。 两人安静地就着餐，霍衍的手机响了。林霏看着他对自己表达了一下歉意之后，接起了电话。 她知道他很忙，虽然这礼拜他们见了五次，但好几次他都只待了半个小时就走了。她为他的心意感到高兴，却也切实体会到了他的辛苦。 有钱人的世界也有着很多无奈，没谁能够随随便便的成功。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是谁，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估计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不怎么会愤怒，甚至连声音也很少抬高，但那种冰冷的沉默，可能会更具震慑效果。 通话又持续了一会儿，她发现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似乎还有些烦躁。冷冷地交代那头等他回去处理之后，挂断了电话。 霍衍叹口气，掐掐太阳穴。 林霏握住他的手，默默地看着他。 霍衍朝她笑了笑，把她的手抬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一下，“继续吃饭。” 林霏“嗯”了一声，却还是瞅着他。 “我没事儿。”霍衍笑了，说完见她没什么反应，接着解释道：“合作出了点儿意外，能解决。” 林霏上下扫他，认真细致，停了两秒后点点头，又对他“嗯”了一声。 霍衍突然笑了，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又看见了神勇英明的林警.官。那眼神跟她第一次打量他的时候，极为相似。 “好了，菜都凉了。”他夹了块儿牛肉喂她。 林霏接过去之后细细地嚼着。 “明天跟我回趟家，我父亲想见见你。”霍衍提议。 林霏顿了顿，“……我得准备准备。” “礼品不用，实在过意不去带点儿水果就行。我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去接你？” “……好。” “不用担心，我父亲很随和。” 林霏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霍衍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替她盛汤。 饭菜吃完后，他直接把人送回了家。要是有时间他会磨蹭到接近十点，但待会儿还要再回公司一趟，所以只能不舍地亲了她很大一会儿之后，放人上楼。 林霏进了家门，发现冯健正坐在客厅里头被父亲上着政治课。 她无意参与对话，只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进房间了。 老房子隔音一般，屋外的谈话声又大，所以冯健的极力狡辩全都落入她了的耳朵里。啰啰嗦嗦一堆，大概就是表达他有多无辜，重案组的事儿只是一时冲动，怕失去她而已。 林霏对这些反感，戴上耳机开始忙自己的。 领导的态度取决于她的恢复情况，所以她得做两手准备。继续深造的想法在脑子里生根之后，刑事侦查学的研究生就成了她的可选目标。 正查阅着相关资料的时候，王玉芬突然进来了。 冯健有话要跟她说，所以林霏被迫来到客厅。 “林霏……”冯健满脸歉意，一副懊恼万分的模样，“重案组的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他说着还敬了个礼，鞠了一躬。 林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拧着眉看向父亲。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建国装看不见闺女的眼色，对冯健说：“不管什么原因，人就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你这回确实差劲！” “是，您说得对！我一时鬼迷心窍。”冯健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林霏跟王玉芬无奈地对看一眼。 “林霏，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儿了！” “……嗯。” 冯健满脸的愧疚，差点儿被林霏的一脸冷淡给击溃，他尴尬地看向师傅。 林建国无能为力，闺女是他亲闺女，而且目前也算有了个对象。他就算再偏心，那也得有个限度。 孤军奋战的冯健一时有些为难，看向林霏的时候多了几分恳求。 林霏叹气，索性告诉他：“重案组的事儿我可以忘了，但是也请你认清一些实事。不管我现在有没有对象，我都只把你当成我爸的徒弟而已。” 冯健被林霏这番实话说得非常难堪，脸色暗到极致。 林霏看着他，实在懒得说些“好姑娘多的是，你会幸福”之类的鬼话。 “你再跟我爸坐会儿吧，我有点儿累了。”她说完之后，转身回了房间。 王玉芬也眼不见心不烦地进了里屋看报，留下师徒俩在客厅话心事。 林建国接下来的话，说得很小声儿。安慰了徒弟一会儿之后，他只能放他回家。再待下去就尴尬了，而且也确实到了该洗洗涮涮睡觉的点儿了。 冯健走出了林家大门，脚步沉重地下着楼梯。 他阴着个脸，皱着个眉，整个人沮丧到了极致。看来林霏是死心塌地要跟他断个干净了！他重重地吐出口浊气，烦躁地点了根儿烟。边走边吸，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第39章 霍衍说准备点儿水果就行，但林霏还是多买了两瓶父亲常年喝的药酒做为礼物。 当进入霍家大宅的时候，她非常庆幸自己的决定。因为今天是霍元庆的生日，到场庆贺的都是至亲。 “你应该告诉我今天是你父亲的生日。”林霏低声在霍衍耳朵边控诉。 霍衍笑着答道：“没事儿，他不在意这些，也不喜欢人家送他礼物。你能来他已经很高兴了。” 林霏简直无语。 霍衍拉着她进门，挨个儿介绍人给她认识。 “我父亲，姑姑，姑父，白家栋你认识。” 林霏叔叔阿姨的叫着，礼貌地一一问候。 白家栋发酸地说：“哥，你速度可真够快的！” 霍衍瞥了他一眼，扭头笑着对父亲说：“我把人带过来了，您好好儿看看。” 霍元庆笑得合不拢嘴，拄着拐杖一颤一颤地上下打量林霏。 林霏被瞧得不自在，除了使劲儿笑之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快快快，赶紧入座！”霍元淑慈祥地看着林霏，指着客厅让大伙儿进去。 林霏跟霍衍走在后头，边走边看着这挑高近五米的房子。亮堂，厚重。这是她的第一感觉。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花花草草也基本绝迹。果然没有女性存在的居家环境，硬朗的气质太过明显。 进了客厅，众人纷纷入座。 林霏被霍衍拉进了离他父亲最近的一个沙发里头，两人并排坐着。 “衣服脱了吧。”霍衍先脱了自己的外套，接着动手替林霏拉大衣。 她今天特地选了件白色羊绒大衣，这让看惯了她一身漆黑的霍衍，一路上多看了她好几眼。 “哥，你可够体贴的。”白家栋阴阳怪气地开口。 霍衍扭过头对长辈们解释道：“她胳膊还没完全康复。” 霍元淑关心地问他：“严不严重？要不要换个医生啊？” “不用了，正在康复当中。”霍衍边说边把两人的衣服交给前来收拾的阿姨。 林霏带着笑意和感激地接受着长辈们投来的关爱。 “家里有什么人啊？”霍元淑轻声发问，样子非常慈祥。 白家栋忍不住翻白眼，他母亲大人刚刚那副表情，简直跟大灰狼骗小白兔的时候一模一样。 “四口人，父亲继母，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林霏老老实实地回答。 霍元淑点点头，“有个弟弟好啊，你们这一代都是独生子女。多孤单啊……” 林霏笑着称是。 “霍衍说你是刑警？”换姑丈白英年发问了。 “是，我目前是在刑侦支队。” 白英年爽朗地笑道：“女刑警可不多见啊！而且还是在市局？看来也是年轻有为啊！” 林霏腼腆地笑了，“您客气了，我就是个小民警。” 白英年哈哈笑，好奇地问道：“上回元都那个小秘书的案子，你是怎么破的？” 林霏一怔，和霍衍对看了一眼。 霍元淑打断她先生，“你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我哥的生日宴，听那种阴森的人命案干什么？” 白英年陪笑道：“好了好了，不问就是。” 霍元淑白了他一眼，转头慈眉善目地问林霏：“听我儿子说，你跟他还是高中同学呢？” “是。”林霏笑了笑，看了眼白家栋。 白家栋冲她傻笑，对母亲说：“林霏那时候是班长，不但人长得好，而且还老考第一名！” “是吗！那怎么想起做刑警了呢？” “我父亲是刑警，受他影响我也喜欢这个。” 霍元淑笑着点点头，接着又问了些琐碎的问题。一圈儿问题下来，她对林霏基本满意。悄悄看了眼老哥之后，想知道他有什么要问的。 霍元庆含着笑摇头，指了指餐厅，示意大家差不多可以开饭了。他虽然说话不便，但从林霏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她和儿子。姑娘大大方方，人长得也标致。不遮不掩，不卑不亢，很招人喜欢。再看他儿子，眼睛从进来就没离开过人家，一副着了迷的模样。你让他这个做父亲还能说些什么？既然孩子喜欢，那就随他们去了。再说人家姑娘除了职业危险了一点儿，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长方形的餐桌，主人坐在正位，对面是白英年。霍衍和林霏在一侧，霍元淑和儿子则坐在另一侧。 餐点是中餐，细致讲究，偏清淡口味。蛋糕小小的一个，只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蜡烛也只有一根。 林霏感觉的出霍爸爸是个低调的人，为人非常随和。家人也很好相处，没有贵贱之类的偏见。 这顿饭吃得很轻松，大家有说有笑，话题多多。林霏被霍衍照顾得很好，她能感觉到他一举一动间的体贴和温柔。 晚上送她回去的时候，她侧身看着他，“谢谢你……” 霍衍朝她笑了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行啊。”林霏有些纳闷，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她胳膊的情况吗？ “我是问你的胸还疼么？” 林霏“哦”了一声，“不疼了。” 霍衍趁空档侧头看她，眼睛明亮炙热，“我带你去个地方。” “已经十点了。”她提醒他。 霍衍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问她：“你想去吗？” 林霏懂了，一时有点尴尬，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霍衍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告诉她：“今天别回去了。” 林霏抿抿唇，有些紧张。 霍衍把车停了下来，侧身直视着她，“我不想放你走了。”他边说边解开安全带，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情不自禁地低头亲吻她的唇。 林霏笨拙地回应着他，心里躁动不安。 霍衍知道这么做不厚道，却还是忍不住诱惑她。把人吻得气喘吁吁，摸不着北之后，搂着她低声道：“我不想等了，回我那儿吧。” 林霏迷迷瞪瞪地看着他，心脏几乎要蹦出来了。 霍衍实在喜欢她这副害羞的模样，又忍不住低头亲了她几下。 诱惑的结果显而易见，当霍衍以飞快的速度载着她前往他的公寓时，林霏也理清了脑袋。 她喜欢他，为什么不行呢。 打了通电话给王玉芬之后，她把手机关了。二十七岁才遇到喜欢的人，没有什么结果是她不能承受的。 电梯很快抵达顶层，当他握着她的手，搂着她走进他的私人空间时，她再次心跳加速。 霍衍一进门就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迈向二楼的卧室。 林霏还来不及观察他的住处，人就被定在了门上。他热情的头颅压了过来，她喘息不得。 他有点儿不一样了，以往他总是温柔炙热，今天晚上却多了份狂野和强势。她应接不暇，只能傻傻地跟着他的节奏，任凭他引领自己。 他抱着她跌至床上，衣服被他以一种既疯狂又谨慎的奇怪方式扔了出去。 “没伤到你吧？”他粗声问她。 林霏摇摇头，不断地遮掩自己。 霍衍温柔地低下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她。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他握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就让她失去了遮挡。 入眼的一切都过于美好，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他呆了两秒才稍稍回神，盯着她左胸上头的那个红色圆点，低声问她：“是这个？” 林霏“嗯”了一声，浑身轻颤着。 霍衍缓缓地俯身下去，把吻轻轻地烙在了她的伤疤上。 林霏忍不住推他，却怎么也动不了他的身子，玉手抚摸着他赤.裸的上身，一种奇异的感觉迅速窜进身体之内。 接下来得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她细细地体会着他带给她的每一个触感。 新奇，刺激，疼痛，极乐。 当她抱着他，感受着他的压力和热度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一直不断地亲吻着她，注视着她，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反映，直到这场疯狂的欢爱结束之后，他仍然搂着她，不断地轻抚着她。 她累得不想动弹，身子从来没有这么的疲惫和舒爽过，心也从来没有如此的柔软过。 他低声告诉她，他快疯了。 她傻傻地看着他，娇羞地笑了。 他眼里的爱意让她着迷，她脸上的柔情让他疯狂。 夜正浓，雪未断，屋内的有情人缠绵入骨…… 　　☆、第40章 接近中午的时候，林霏终于醒了。 酸疼的感觉第一时间传了过来，让她有过片刻的怔愣，但随即昨晚的一切就回到了脑子里。 稍稍回过些性子之后，她微微直起身子，伸手把放在床头的手机拿了过来。 开机音响过后，时间显示了出来：11点5分。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躺回了枕头上。 一夜翻来覆去，再加上完美的隔音和厚实严密的窗帘，也难怪她会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头睡到现在。 身旁的霍衍没了踪影。她隐隐约约记得他边吻着自己，边说到他早上有个会，要她再多睡一会儿。其余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她迷迷糊糊地记不清了。 侧身看了看一旁的空地儿，心里竟然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恋爱都是这样。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有种做梦的错觉。一切都美好得超出她的想象，以至于每次见到他，人都是轻飘飘的。 这会儿躺在他的这张大床上头，她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上班的点儿也早已经过了。做了四年多的刑警，无故缺勤这种事完全跟她扯不上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她竟然连拿起手机请假的念头都没有。 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的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赖着不动，什么也不想。舒舒服服地歇着。 只可惜她的心愿没多久就被开门声给打断了。 因房门错开而蹿进来的日光，一下子就把屋子照亮了。 林霏支着身子看向门口这位陌生的中年妇女，两人都是一惊。林霏眼疾手快地盖严上身，脑袋彻底的清醒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那位阿姨回神也快，一边关门一边不停地道歉。 林霏迅速起床，搜索着自己被霍衍扔在地上的衣服，嘴里回道：“没关系，您是？” 阿姨站在门外解释道：“我姓董，小霍这里一直是我打扫的。我以为里面没人，真是不好意思啊姑娘。” 林霏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头发之后，把门打开。她神色难免有些尴尬，冲阿姨干笑了一下之后，“卧室……您待会儿再打扫行吗？” 董阿姨连连点头，“好好好。” 林霏走回卧室，把窗帘打开。 屋内不能算是一片狼藉，却也不怎么好看。纸巾，安全套，衣服，内裤。更别提床单上的星星点点了。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霍衍。 霍衍的电话随即打了过来。 “醒了？我刚才打还关着机。”他带着笑音，语调温柔。 林霏心里的尴尬和烦躁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抚，顿了顿之后说：“我刚醒。……董阿姨来了。” 霍衍懊恼地皱眉，抱歉地说：“我忘了她今天要来打扫卫生。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就是觉得有点儿丢脸。”林霏靠在墙边，轻声地回答他。 霍衍听着她无精打采的声音，有些愧疚，扶额道：“我去安排，你先去洗个澡。我一会儿就回去。” 林霏想了想，“不用特地赶回来了，我知道你忙，我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霍衍那头安静了一瞬，回应道：“那好，我晚上去找你。” “……好吧。” “注意休息，我给你安排车。” “我打车就行。” “我安排也一样，不要连这个都不让我做。” “……好。” 电话挂了没多久之后，董阿姨特地上来告辞。 林霏客气地跟人道完“再见”之后，拿了件浴巾洗澡去了。 浴室里干湿分离，透明玻璃围成的淋浴间内，黑石铺地。林霏锁好门，卸下了衣服。 她很少有机会这么站在镜子前头观看自己，更别说还看得如此细致。身上斑斑点点，极其陌生。跟这些痕迹比起来，胸前的那一点红疤根本算不了什么。 听说女人和女孩儿的区别很明显，可她看不太出来，也不觉得做过和没做之后，那张脸上有什么差别。 除了这满身热情的象征之外，她看上去还是那个她。 止了胡思乱想之后，她踏进黑石地，热水随即倾泻直下，一身的疲惫一点一点地被冲刷干净。 从头到脚洗了个彻底，再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林霏擦完头发后，先向队里告了假，接着才拨通王玉芬的电话。 “我的小姑奶奶啊！你爸快疯了！你赶紧回来吧！” 那头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林霏“嗯”了一声后，说：“我马上回去。” “……唉，你这丫头啊……”被丈夫数落了一晚上的王玉芬，唉声叹气。 林霏歉意浓浓，“妈，对不起。” “别说这些了，快回来吧。” 林霏挂了电话之后，靠在窗户边上发了会儿呆。父亲的勃然大怒她早有准备，只是想到还得拖着个身体面对狂风乱炸，难免觉得心累。 穿戴整齐后，她下了楼。 接着很快就被霍衍安排的司机送回了家。 原以为一进门就会被父亲责备，没想到家里竟然有客。林超的未婚妻朱曼丽登门造访，四个人正坐在客厅攀谈。 林霏打了个招呼之后，回屋换衣服。 王玉芬随后敲门进来，母女俩先通通消息。 “曼丽刚来，你吃过了吗？” “我不饿。” “你爸可气坏了。”王玉芬说着摸摸林霏的脸，有些欲言又止。 “您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王玉芬叹气，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开口：“孩子，你爸就是怕你吃亏。” “我知道。” “你得理解他一个做父亲的心。” “我理解。”林霏点点头，觉得好累。 “怎么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住了呢？”王玉芬还是问了，虽然有些不好开口，可终究还是担忧更多。 林霏觉得很难堪，你要她怎么回答这种问题。说情不自禁，约束了二十七年，想自由一回？她张不开口。在父母面前谈这些话题，永远有些欠妥。 “女孩子家的，还是要……你懂吗？”王玉芬实在说不出“自重”两个字。小霏这孩子一直听话乖巧，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儿让父母担心。这回……虽然有些让他们接受不了，可孩子毕竟年岁也不小了，又在恋爱中。 林霏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应。 王玉芬心软，舍不得孩子这副样子，把人搂紧怀里之后，轻轻拍着后背。 母女俩收拾了一会儿情绪，重新走出房间。 林霏落座的时候看了父亲一眼，只可惜他老人家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忽略她，连看都不看她一样。她暗暗叹气，一阵莫名的心酸。 林超和朱曼丽的婚事将近，两人来往的也比以前密集多了。两家商讨后决定先不买房，朱曼丽的东西也开始慢慢地往林家运了。 “不用专门腾地方了，我也没有多少东西。”朱曼丽笑眯眯地对王玉芬说。 一旁的林超拿了一块儿榴莲去喂她，朱曼丽以往都会害羞着接受，这回却皱着眉头躲开了，表情还有些想干呕的意思。 林超赶紧扔到一边，轻轻拍着她，嘴里嘟囔道：“怎么连这个也不爱吃了？”说完抬眼见一家人都盯着他们俩看，索性直接笑嘻嘻地宣布：“那什么，曼丽怀孕了。” 林霏闻言，愣愣地看向一脸傻笑的弟弟。 王玉芬惊讶地问他们：“什么时候的事儿？！几个月了？！” 林超爽朗地朝父母和姐姐笑笑，清脆地回答道：“两个多月了。” 王玉芬的脑子飞速运转，一旁的林建国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曼丽你好好休息，搬家的事儿让林超一个人干。婚礼要不就提前办吧？不然到时候该显怀了。我找人再算算日子。”王玉芬细致地安排着。 林建国打断她，“先领证。” “对，先把证领了。” 林超握住朱曼丽的手，笑容满面地说：“婚礼照常办就行了，我们打算后天去领证。” “好，后天去领也行。”王玉芬点着头，忍不住打量起朱曼丽的肚子。想到那里头已经有了她的孙子或孙女，笑容就有些止不住了。 林建国这会儿可谓是五味杂陈。一方面正因为闺女的夜不归宿而寒心闹心，另一方面却也阻挡不了即将荣升为爷爷的喜悦感。一时间竟导致面部表情有些扭曲。 “恭喜了。”林霏笑着看向弟弟弟妹，真心他们高兴。 林超不停地傻笑，朱曼丽则一脸娇羞。 王玉芬侧头看看林霏，难免有些尴尬。她前脚才叫闺女要乖巧，后脚儿子就把人家姑娘家的肚子给弄大了。虽然男女有别，但多少还是有些打脸。 可不管怎么说有了这种好消息，客厅的气氛好了很多。 直到林超去送朱曼丽回家，王玉芬出去买菜之后，父女俩才有空单独相处。 林建国本来打算不理林霏的，可中间插了林超这一杠子，心里的怒气有所驱散。见这孩子低着头，情绪低落，心里也不好受。 “闺女啊……” 林霏抬头看向父亲。 “爸也不是说也管你管得有多严。但是你跟这个霍衍……你们俩是不是才刚开始？” “……是。” 林建国叹气，“太快了！孩子。” 林霏无言以对，只能避开父亲的眼睛。 林建国无奈地解释道：“我知道现在的社会风气开放，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林超跟曼丽的情况也跟你不一样。他们俩认识多少年了，而且也订了婚。你呢？那个霍衍说过要跟你结婚么？” 林霏沉默着，心一点一点地下沉。她忽然意识到这种语重心长的轻谈，远远要比愤怒的嘶吼来得更戳人心。 父亲说的没错，出发点也全是对的。 只是你要她承认自己错了，而且霍衍也错了的话，那也着实有些困难。她不过是在合适的年龄里，做了件正常的事情。远不到需要忏悔的地步。 父女俩的谈话没有进行多久。毕竟要一个父亲去管教成年女儿的私人问题，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林霏回到房间之后，彻底地歇了精神。 爬上自己的硬床，盯着那盏熟悉的吊灯，一切才变得真实起来。 其实比起贞操问题，她更担心的是以后的居住情况。 曼丽现在怀了孕，家里的房子眼看就不够用了。三室当中属林超的屋子最小，两个人睡都有些挤，更何况马上就要多出个婴儿来。 她这个屋子要大上个三四平米，可就算跟林超换了，也照样不够一家三口居住。 现实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她又忍不住开始自责。目前虽然有了男朋友，却也还不到那一步。指望能够靠结婚解决问题的想法，打从一开始就困难重重。 看来这回说什么也得出去找个房子单住了。 　　☆、第41章 霍衍最近这几天可谓焦头烂额。 跟土耳其的合作才刚刚敲定，那头就突然冒出个罢工事件。停工停产，损失严重。公司那群老家伙伺机已久，绝对不会错过这种整垮他和他老子的机会，暗地里小动作频频，眼看就要亮招儿。 而且自古祸不单行，他自己的那摊子事儿也遇上一些麻烦。寒流来袭，南方竟然也闹起了雪灾，直接导致物价飞涨。国外也各种极端天气频发，导致供应链断了两条。高端超市本就比一般的难运行，他指派的副手宋云也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指望着他去收拾摊子。 要说这些天唯一能让霍衍稍微放松一点儿的，就是林霏了。 他们前天突破了那层关系，理应打得更加火热，可时间却总对不到一块儿去。她闲的时候他在忙，等他忙完了，也多半凌晨了。虽然通过好几次电话，可到底没见到面，感觉还是不一样。 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抽了个空档，这会儿总算把人接到车里了。 霍衍趁着车内的灯光，细细地打量她，忍不住把人搂进怀里抱着。 林霏任由他搂着，闭眼靠在他的肩上。 “你瘦了。”他说。 林霏笑，“才两天不见我就瘦了？” 霍衍顾不上回应，低头热切地封住她的唇。 林霏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怔，但没多久就有些迷迷糊糊了。人总是喜欢被喜欢的，何况还是两情相悦。 稍微解了解馋之后，霍衍松开她，边温柔地说：“走，吃宵夜去。” 林霏见他飞快地发动车子，有些犹豫。 “你不饿？”霍衍问她。 林霏摇摇头，“我陪你去吃。” 霍衍笑着摸摸她的脸，“有家私房菜不错。” “好。”林霏应了一声，低头看表。这会儿十点半，等吃完饭恐怕就接近凌晨了。 “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累。” 霍衍握住她的手，“那咱们快点儿吃。” 林霏颔首答应，侧身看了他一会儿后，回握住他的手。 私房菜馆离霍衍住的地方比较近。他显然是常客，包厢给他留着，菜式也随口就点了出来。 “你都是在这儿解决晚餐的？”她好奇地问他。 霍衍笑道：“没应酬的话一般回家陪我父亲，加班的时候才会回我自己那儿住。我不会做饭，这家私房菜通宵营业，适合我们这种人。” 林霏点点头，忍不住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包厢。精致典雅，丝毫没有普通饭店的油腻气息。 饭菜上桌后，霍衍从茶到菜品，再到厨师和烹饪手法，一一都介绍给她听。 林霏瞧他说得起兴，也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是那种对吃穿都没什么讲究的人。刑警这种工作虽然不能算是风餐露宿，但办起案来吃饭就只图个方便。泡面煎饼面包之类的，才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尝尝这个醉蟹。”霍衍不断地夹菜给她。 林霏笑笑，低头品尝。老实说她没吃出他说得那种回味甘甜，就是觉得挺香的。 霍衍见她吃得专心，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一派轻松自在。 醉蟹，鲫鱼，河鳗加清新小炒。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等重新坐上车之后林霏表达了自己要回家的意愿。 霍衍看着她不吭声。 她知道他有些扫兴，轻声解释道：“明天早上队里开大会，我不能迟到。”那天晚上他像疯了似的，折腾到三四点钟才肯睡觉。今天要是再做那件事的话，她真的会起不来的。再说家里还留着门，出于那种压力她也不能再夜不归宿了。 霍衍把林霏拉到自己腿上搂着，完全不想听这种拒绝的话。 她有些无奈，轻轻地叹了口气。 霍衍低头吻着她的脸颊和脖颈，一处一处地往下。 “送我回家好吗？”林霏握住他覆盖到自己胸部上的手掌，仰头看着他。 霍衍稍稍松了些力道，两人直视着彼此。 她这张脸蛋在灯光下总显得格外动人，诱惑得他根本就不想放她走。更别提在见识过她全部的热情之后，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就一直在脑子里翻来覆去。 “我不做，抱着你睡。”霍衍说了句这辈子都没想到会说出来的话，一时有些想笑。 林霏看着他那种略带自嘲的笑意，很难不被他眼睛里的温柔和倦意影响。他这么忙，又绕了远路去接她下班吃饭，现在再麻烦他把自己送回去的话，他的睡眠时间会更少。 心里的天平很不争气地倾斜了过去，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他。 霍衍搂紧怀里的人，狠狠地亲了她好几口。 等回去的时候，听着林霏跟家里人吱吱呜呜地打着电话，霍衍突然有种正在跟未成年人谈恋爱的感觉。 “我知道，妈……嗯，您先睡吧。好了……我明白……” 挂了电话，林霏有些虚脱。想象着出父母失望的脸色，心里起了一阵内疚和烦躁。 “咱们是成年人了。”霍衍本来不想说什么，可看着她的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有些没忍住。他小时候谈过的恋爱都比现在的尺度大。 林霏没吭声，靠在椅背上侧身看他。他说的没错，可父母的出发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头一次面对这种毫无对错的矛盾，心里总觉得有些无力。 霍衍看不得她为难，把握着她的那只手抬高之后，放到嘴边亲了亲。 林霏扯扯嘴角，回握住他。 车子很快抵达霍衍的住处，接着两人上楼回屋，洗洗涮涮。 相拥着趟进那张大床上的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霍衍抱着林霏贴在自己身上，忍不住用手抚摸她，一寸寸，一丝丝。 林霏颤着身子，小声制止他：“好好睡觉……” 霍衍却一个翻身把她压到了下面。拨开腿，人挤到中间，撑着胳膊把她扣在怀里。 林霏受不住他这种眼神，心跳砰砰地加速，脸也红得有些不像话。 “你……不守信用。”她发出微弱的，近乎于气音的声响来指控他。 霍衍笑得有些邪恶，撤掉她身上最后一块遮盖物后，磨蹭着她的身体，紧盯着她的眼睛。 林霏被逼的不断轻喘、失声，整个人几乎忘了一切。 他用尽所有已知的手段让她快乐，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他亲吻了无数回，直到她崩溃地哭了出来，他才肯正式地开始这段迷人的欢爱。 虽然这一夜只做了一次，可照样令她浑身虚脱。 以至于第二天霍衍叫了她好大一会儿，林霏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他把她送到队里之后，两人在车上拥吻告别。 门岗上的老同志看得最清，八卦心也最浓。林霏跟有钱人在一起的消息，前几天就已经被他放出来了。队里凡是跟冯健关系不错的人，都对她有些看法。明面儿上看不出来，背地里的话可就多了。 大会结束之后，陈队特地找她谈话。 询问了一下她的恢复情况之后，又旁敲侧击的提了提她的私生活。冯健的名字出现了两次，各种好的字眼都用在了他身上。 林霏明白陈队的意思，想当说客来劝好劝和罢了。她除了端正态度表明自己正在处对象之外，并没有多言语。 出了领导办公室，才刚走进座位上，同组的陈文翔就跑了过来。 “霏姐，我舅妈说今天下午就能带你去看房。要不下午我陪你去看看？” “好啊！”林霏昨天随口提了句要找房子，小陈就立即表示他舅舅家正好有个小两居要出租。地点就在对面市场后头的内衣厂家属院。虽然是老房子，但胜在便宜，而且离家和队里都近。 “那我约好时间，下午咱们一块儿去看。” “好，谢谢你了小陈！回头请你吃饭。”林霏拍拍陈文翔的肩膀，心里敞亮了一些。 找房的事儿她没告诉家里，因为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她只能先斩后奏。霍衍那边她也没有开口。总觉得要是跟他说了，就像是在向他要承诺似的。毕竟才刚刚开始，难道对他坦白“都是因为我大龄未婚，所以导致我即将结婚生子的弟弟一家没地方住”？ 她想要一段简单纯粹的情感。虽然也希望它能够开花结果，但终究还是要顺其自然，不带一丝丝勉强才行。她到底骨子里不是那种冲动的人，还是做不到凡事都只靠直觉去支配。 …… 房子当天就被林霏定了下来，签字付钱之后，她头一回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其实说是小两居，不过是一室一厅一过道而已。她一个人住倒也绰绰有余。 晚上回到家，在夜不归宿的尴尬劲儿过了之后，她对父母表达了要搬出去住的意思。 林建国和王玉芬想都不用想的就拒绝了她，而且还一副没得商量的余地。 林霏叹气，轻声解释道：“我知道您跟我妈都不愿意我搬出去住，但是这家里眼看就不够住了。而且小陈舅舅的房子就在咱家前头的内衣厂家属院里面，一共才五分钟的路程。” “那也不行。”林建国一副没得商量的余地。 林霏挠挠头，“爸……咱们家就这么大，林超那屋根本连张婴儿床都放不下。曼丽越懂事儿，咱们就越得替人家着想才行啊。我又不是没有经济能力，早该搬出去独立了。再说离得这么近，大不了我每天还回来吃饭不就行了？” “把房子退了，我不可能让你搬出去住。大不了我跟你妈住小屋，让他们俩住主卧去。”林建国不是不懂闺女的打算，他只是暗恨自己没本事。但如果让他因为住房的问题，就把没有出嫁的闺女撵出去腾地儿的话，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林霏扶额。林超怎么可能会住主卧，他绝对是宁可出去租房子也不会让父母委屈的。她忍不住朝王玉芬求救。 王玉芬自己也为难的要死。一方面家里确实紧张，准亲家昨天又打电话来跟她商量住房的问题。几次都在暗问他们家林霏什么时候嫁出去？她理解对方父母的担忧，可也实在不想去逼自己的孩子。真是头都大了！ 最理想的情况是小霏能在曼丽生产前跟霍衍把事儿办了。可孩子正谈着恋爱，你让她怎么好意思用这种理由去催婚呢！ “小霏……妈知道你一向都非常懂事儿。但是你如果搬出去了，我跟你爸这心里是不会安稳的。”王玉芬眼睛泛红，鼻头发酸。 林霏握住王玉芬的手说：“妈，我知道。但是如果您真把我当亲生的，就不应该跟我见外。如果今天换做我是林超，相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租金都已经交了。” 她说完再看向父亲，由衷地开口道：“爸，我知道您的难处，但也请您体谅一下我的不方便。我不希望看着林超和曼丽每天挤来挤去的开始他们的夫妻生活。而且如果我跟霍衍处得顺利的话，可能也租不了多久房子。怎么看都是我出去最合适。您就别犯难了。”她不得以硬着头皮扯了些没边儿的事儿，只希望父母能够放心。 林建国低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抬头问林霏：“你跟霍衍……怎么样了？” “很顺利，他对我也非常认真。您不用担心。” 林建国叹气，胸口闷得厉害，缓缓地告诉林霏：“还是要慢慢儿来，要彻底认清一个人没那么容易。” “是，我知道。” “你租的这房子，我跟你妈先去看看再说，不行就退了。我知道你年纪大了，想有点儿自己的空间。但是以后你还是得回家吃饭。” “……好。”林霏冲父亲笑了笑，知道他这是妥协了。 王玉芬不舍地看着林霏，一脸的愧疚和自责。 林霏微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彼此心照不宣。 　　☆、第42章 最近出了起重伤致残的案子，林霏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因为胳膊不灵，组里人对她都很照顾。特别是陈文翔，简直成了她的跑腿。从勘察现场到摸排走访，再到案卷的整理工作，通通需要人协助才能完成。 这一天天的下来，还真有些吃不消的感觉。 夜里回到新居，热了点儿王玉芬送过来的咖喱和米饭。正准备开吃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 “你在哪儿呢？”霍衍的声音传了过来，听着非常疲惫。他这些日子也忙得不可开交，最近一直在土耳其出差，连打电话的时间都非常有限。 “我刚回家，你还在安卡拉吗？” “没有，我刚下飞机。一会儿见个面吧。” “好。” “那我去接你。” “等等，我搬家了。” “搬家？” “一言难尽，我把地址发给你，来了再细说。” 霍衍挂了电话之后，让司机按照地址来到林霏住的地方。他下了车，看着这栋摇摇欲坠的六层楼房时，眉头皱了起来。等上到五楼，她开了门之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地方不安全。” 林霏怔愣片刻之后，边关门边说：“虽然是老小区，但挺安全的。” “没有物业和保安，周围的环境也复杂，走廊里漆黑一片，连个灯都没有。”霍衍摇着头，一脸不认同地打量着她的新居。 客厅里有个小电视和一副两人沙发，中间是盏玻璃茶几，昏暗的光线配上污黄的墙壁，压抑又憋屈。里屋倒是有张双人床，但老式的自制木柜连门都掉了一扇，写字桌更是坑坑洼洼得掉漆。整个屋子俨然一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装修风格，即使收拾得再干净整洁，空气中也照样飘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霉味儿。 “你先坐。”林霏坐进沙发里头，腾出一块地方给他。 霍衍落座后，继续打量四周。 “暖气给这么小，你不冷？”他说着握住了她的手，果然一阵冰凉，“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搬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弟弟刚把证儿领了，他老婆也恰好怀孕。家里地方太小，我图个方便就租了同事舅舅的房子。”林霏笑着解释完，问他：“你饿不饿？我刚热好咖喱饭。” 霍衍把她搂进怀里，摸着脸蛋说：“我不饿。搬家这种事儿你应该告诉我一声。” 林霏靠着他的胸膛，轻声说：“你最近忙，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霍衍不觉得搬家是小事儿，但也无心再说些什么，看了眼单薄的门窗后，对这里的居住环境更是不放心。 “收拾一下去我那儿吧，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他低声开口。 林霏仰着头，对上他的眼睛，“我是个警察，而且这儿离队里也就十多分钟，治安没那差。” 霍衍看着她，握住她的右胳膊后，轻轻地抚摸了两下，“我知道你是警察，但现在你是我的人。” 林霏扬眉。 霍衍继续：“我不能让你在这种环境里头生活。” 林霏怔了怔之后，笑了，“我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面长大的。我父母那套房子除了装修稍微新了点儿之外，本质上跟现在的这个也没什么区别。” 霍衍微微蹙眉，抚摸着她的脸蛋，不言语。 “你不饿我要吃饭了。”林霏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准备起身。 霍衍却把她捞到自己的腿上，低头亲吻着她的侧脸。 “别闹了，我一天没好好儿吃东西了。”林霏微微挣扎。 霍衍还是没打算放她，而是低声说：“我带你出去吃。” 林霏无奈，“饭都热好了，还出去干什么呢？”她说着挣脱开他的怀抱之后，进厨房盛了些咖喱和米饭出来。 霍衍看着她搅拌着眼前这堆黄灿灿的东西，忍不住说她：“别吃这些剩菜剩饭了，收拾一下咱们出去吃点儿有营养的，然后顺便住到我那儿去。” 林霏放下勺子，侧头看他。照旧是一身剪裁极佳的深色西服，衬衫白得像刚买回来的一样，皮鞋锃亮，发型讲究。明显跟这间小屋格格不入。 她无力地笑笑，说了句谎：“我喜欢吃咖喱。” 霍衍细细地看着她，不再言语。 接着林霏开始一口一口地吃着咖喱饭，霍衍则依旧保持沉默。空气中除了霉味和咖喱味之外，还弥漫着一股彼此都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来的紧绷。 直到碗里的米饭见底，霍衍才重新开口：“回我那儿怎么样？” 林霏收拾碗筷的手一顿，侧头看向他。 两人眼神交汇，释放着那些没有用言语表达出来的讯息。 她暗暗叹了口气，轻点了下头之后，端起碗筷走进厨房。里头很快传来水流的声音，霍衍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头，捏了捏睛明穴。 回到他那所位于城中心的复式豪宅后，林霏有些恍惚。才几天不见，他的一切就好像陌生了许多。脚下的地暖哄得人懒洋洋的，高级瓷砖传来的触感也让她有些不适应。 如果她住惯了这种恒温在二十四度，加湿器和空气净化器常备的屋子，想来也不会接受那种需要加件棉服才能过冬的陋室吧。 洗过澡之后，林霏来到卧室。 霍衍正靠在床头打着电话。 那头不知道是谁，听他的语气不像是生意上的事儿。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儿算我欠你的。” 那头说了些什么，他露出浅笑，答道：“好，回头请你吃饭。” 林霏上了床，听出里头是个女性的声音。 霍衍又说：“好……都听你的……行，回见。” 挂断之后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侧身搂住林霏。头埋进她的脖子里，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最近实在焦头烂额。处理完一波问题，另一波就又掀了起来。明天一早要召开的股东大会，老家伙们一定会纷纷出招儿。撕破脸之后很多事儿会更加棘手，一时间还真是内忧外患进退维谷。 林霏握住他扣在自己腹部的手后，安静地闭上眼睛。这些天她同样疲惫，明天一早就又得出去摸排走访。这种情人间的依偎，能享受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第43章 “你搬过来住吧，这样以后见面也方便。”在她快睡着的时候，霍衍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林霏迷迷糊糊地转醒，眼睛也睁了开来。 霍衍接着说：“我知道你习惯了。但我看不得你住在那种房子里头，心里不舒服。你明天收拾收拾搬过来，我把钥匙给你。” 林霏松开手，转身看他。 昏暗的灯光应在两人的脸上，一个万分认真，一个十分为难。 “你不同意？”见她不吭声，霍衍忍不住开口。 林霏摇摇头，低声告诉他：“我不能跟你同居。”先别说她父亲会不会被气死，就连她自己心里那关也是过不去的。社会风气再开放，但她所处的环境当中，也还没有只跟人处了一个多月对象，就搬到人家家里同居的。 “理由呢？”霍衍往后靠了靠，盯着她的眼睛发问。 林霏叹了口气，索性直接说明：“结婚之前就同居的做法，我接受不了。像这种偶尔过来住一夜，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 霍衍沉默着，眼睛里却浮现出意外和困惑。他原来只以为她是家教严格，现在看来，她骨子里竟然也是个传统的人。坦白说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在他看来同居不过是男女间的两情相悦罢了。他认定的交往模式一般都是从看对眼开始，然后约会吃饭，发生关系。等相处之后，发现还是喜欢，接着会住在一块儿。最后如果住在一起也还是觉得舒服和欢喜的话，那结婚就会提上日程。 很显然她认定的男女交往模式是另外的一套。只是具体内容是些什么，他存有疑惑，但肯定传统保守。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吧？”他只能这么问她。 林霏点点头，“我明白，你对我一直都很好。” “那你觉得咱们这段关系该怎么发展？”霍衍声音低沉，眼神认真。 林霏微微蹙起眉头，深吸了口气，“我不清楚。” 霍衍扬了扬眉，问她：“你想现在结婚？” 林霏怔愣了片刻，眼里闪过迷茫。她真的想结婚吗？想过上那种安稳的，有孩子的婚姻生活吗？眉头越皱越深，她困惑了起来。 霍衍见她这样，也有些不解。原以为她不同意住一块儿是因为想先结婚，可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儿。 “你不会告诉我你压根儿不想结婚吧？”他开始有些怀疑。 “我……”林霏对上他的眼睛，有口难言。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以前希望结婚是迫于生活和现实的压力。对情感生活基本没什么追求。可现在，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有些不确定了。 霍衍把她搂进怀里，叹气：“算了……你慢慢儿想。” 看着她皱着眉头，神情纠结，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他也无心再问下去了。她还年轻，迷茫点儿也没什么。 林霏木木地任他抱着自己，疲惫地闭上双眼。她不想在累得不剩一丝力气的时候，去思考这种大的问题。在按部就班的生活被受伤、得病以及恋爱打乱之后，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曾经认定的很多事儿，现在看来都值得重新去思索。她甚至发现如今就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竟然也变得模糊起来了。 “我现在有点儿混乱……”她低声说着，“我需要些时间屡屡它。” 霍衍“嗯”着应声，吻了下她的额头之后，搂着人换了个姿势躺好。 夜逐渐加深，雪花又飘了起来，床上各怀心事的两人纷纷入睡。 次日的天海市，白茫茫雾蒙蒙。 霍衍把林霏送到刑侦支队的门口后，告诉她自己晚上有应酬。 林霏点点头，“我估计也要加班，你忙你得好了，注意别太累了。” 霍衍俯身过去吻了下她的唇，轻声说：“吃点儿有营养的，别总凑活。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下了班直接打车去我那儿。” 林霏为难，见他一脸的坚持和认真，也不想大早上就跟他起争执，所以她撒了个小慌：“我今天要回家。” “回你父母那儿？”霍衍扬眉。 “嗯。”林霏应了一声，接着说：“改天再去你那儿吧，路上小心开车，我走了啊。” 霍衍还来不及吭声，林霏就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慢慢地皱起眉头，看着她离开。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她裹着那件熟悉的黑色羽绒服，快步进入院内。沿途遇见两个同事，稍微寒暄之后她继续往里走，对方却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眼神带着探究和好奇。 霍衍收回视线，坐在车里歇了一会儿，接着调转车头，匀速又谨慎地行驶进充满了积雪和薄冰的主路。 前方高新区的元都大厦里头，还有着一场硬仗等待着他去打。今天过后，双方不撕个头破血流都算是好看的。至于他跟林霏之间的小摩擦，就等着闲下来之后再去解决吧。 这头的林霏一踏进组里的大门，就瞅见一堆人围着冯健转悠。大家说说笑笑，气氛非常融洽。 “霏姐！你可算来了。”陈文翔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刚进门的林霏。 林霏冲大家笑笑，特意避开了冯健。因为就算她单用余光，也感受到了他的注视。 “健哥特地跑来看大伙儿！还买了一堆煎饼，热着呢！你也来一套！”陈文翔边说边拿着套煎饼往林霏这儿来。 林霏笑着拒绝：“我吃过早饭了，你们慢慢儿吃。” “啊？吃过了？” “嗯，而且吃得很饱。” 陈文翔顿住脚，扭头看向冯健。 冯健冲他笑了下，朝林霏走了过来。 “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吗？”他一副关怀的模样。 林霏扯扯唇角，客气地回道：“挺好的。” 冯健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视线最后落在她行动不便的右胳膊上头，“做复健了没？” “……做了。”林霏边打开电脑，边把外套脱了放好。 冯健瞧瞧周围，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林霏面前，小声说道：“生日快乐。” 林霏微怔，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蓝色的天鹅绒礼盒。 “你……”她神情复杂地抬起头。 冯健笑着把盒子打开，一只玫瑰金为主题的手环映入眼帘。 “我挑了好长时间，服务员都快被我弄疯了。喜欢吗？” 林霏抿抿唇，直视着冯健的眼睛，“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收。” 冯健点头表示理解，神情却有些苦涩，看了一会儿林霏后，低声解释道：“我就是想借你的生日来道个歉，上回重案组的事儿是我的错。虽然我那时候确实是因为怕失去你才那么跟陈队说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是我做事不地道。我知道你现在有对象，而且我也已经打算放弃了。所以你就看在咱们一块儿工作这么久，我又是你的师哥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回吧。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儿，当个朋友或着哥们儿行吗？” 林霏细细地打量着冯健，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他眼睛里确实有着真诚和悔意，神情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有压迫感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早已经把重案组的事儿放下了。”她淡淡地告诉他。 冯健颔首点头，“我信。我知道你是气我之前一直缠着你，不懂什么叫拒绝。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突然有了点儿希望之后一时激动就没把握好分寸。而且我这人在这种男女问题上头也没什么经验，总觉得只要努力对你好就行了，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这两天我冷静了冷静之后，才明白自己错得多离谱，也渐渐开始意识到前段时间我给你带来了多少烦恼。” 林霏静静地听着，不得不承认她对于冯健能说出这番话来是有些惊讶的。一时间过去那个值得尊敬和信赖的师哥，好像又回来了。 “我也有不对。”不应该不加深思就接受别人的喜欢。 冯健摇头，把蓝盒子放到林霏桌上，诚恳地说：“这礼物就是个赔罪的意思，我已经没别的想法了。我知道你现在有男朋友，我只希望能跟你恢复到以前的关系罢了。那种不尴尬，自然轻松，见了面不用躲的关系。” 林霏抬眼看他，对他这副带着诚挚笑容的脸庞既熟悉又陌生。 她伸手拿起盒子，一边递回他手里，一边开口道：“关系可以恢复，但礼物不能收。” 冯健笑道：“我买都买了。” 林霏摇头，“咱们以前也没互相送过这种贵重的东西。不是吗？” 冯健顿了两秒后，笑开了，“是，你说的是。但你以前过生日的时候，我可是请过你吃大餐的。怎么样？今天晚上我请大伙儿一块儿聚聚？” “不--” “你不能拒绝，我问问她们。”冯健笑着打断林霏后，朝大伙儿喊道：“晚上我请吃饭，顺便庆祝一下你们霏姐二十七岁的生日！” 几个新晋组员齐声喝好。 陈文翔却责怪道：“健哥，说好要给霏姐惊喜的。你怎么自己就先露馅儿了呢？” 冯健爽朗地哈哈两声，向大伙赔罪：“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那就这么定了，晚上九点刘老太私房菜见！陈文翔你负责取蛋糕。” “好嘞！” “我去定包间！”老刘呵呵笑，说完就开始翻动手机去了。 林霏看着大伙叽叽喳喳地就这么把饭局给定下来了，一时也不知道是该笑他们，还是该替自己无奈。 　　☆、第44章 元都建材集团是霍衍的父亲霍元庆，经过三十多年的奋斗才做起来的。当初的元都只是一家主营五金、油漆和地板批发的小建材店，和如今这个每年光缴税就高达数亿元的跨国集团企业，有着天壤之别。 三十多年的岁月里，元都乘风破浪，披荆斩棘，一路可谓血雨腥风。当初那些跟着霍元庆的小弟们，如今也成了大佬，身居高位，福利优厚。原本一切还算安稳，虽然偶有起伏，但谁也碍着霍元庆这座大山压阵而不敢有什么企图。可谁曾想他正值壮年却突发重疾。落得个几近瘫痪，嘴歪眼斜。 老狼们没了看门人，自然四处蹦跶，谋求利益最大化。对临时过来掌舵的霍家小子霍衍，当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百般使绊子不说，结党营私更是做得明目张胆。 其中蹦跶的最欢的，要数霍元庆之前就准备剔除出去的董刚。董刚年近六十，身材矮小，为人精明能干，贪心大胆。他先是趁着内部动荡造谣生事，搅和的民心大乱之后，再开始暗中收购被抛掉的股票。短短两个月，竟然从原先的持股20%增加到接近35%，仅次于持股51%的霍元庆。 霍衍接手之后的头号问题，就是稳定股东的心。 他用一年的没日没夜，巩固了以往的销售业绩，又开辟了土耳其的基建合作市场。原本土耳其的一切都进入了尾声，做成之后利润会上涨六个百分比。董刚为首的那一派一直在暗中行事，等待最佳时机。这次的罢工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政府对承包项目大幅收紧，原本定好的合同，现在又出现了新变故。 董刚不趁现在这个机会出手，更待何时。 所以刚才的股东大会上，他用激情澎湃的表演，再加上完美制作的ppt，狠狠地贬损了霍衍一番后，提出重新选定决策人。 不过可惜的是除了他的两位死忠之外，其余六人均无表态。这显然跟私下说好的情况大不相同。董刚眼见形势不妙，便立刻改口说要给大家两天时间考虑，并且不等霍衍开口就拉上自己的人擅自把股东会议给结束了。 霍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董老贼刚才的计谋之所以没能得逞，是因为霍衍对其他六位股东提出了更好的方案。并且保证如果到期之后利润增长达不到8个点，他就会自动把位置让出来。到时候他们愿意怎么处置手里的股票他都没有怨言。 在商言商，大家都做了很自然的选择。 只不过虽然承诺了8个点，但其实他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铺垫了那么久的肥肉土耳其，也正给他添着堵。 “哥……”白家栋偷偷错了条门缝儿查看里头的情况。股东大会轮不到他参加，只能坐在办公室里干着急。刚才一听郭霞说他哥回来了，这不就立刻蹦跶了过来。 霍衍“嗯”了一声，仍旧闭着眼。 白家栋把门关好后，来到写字台前头，垂眼看着霍衍。 “不乐观？”他有些担心。 霍衍叹了口气，睁开眼坐好，“局面暂时稳住了。” 白家栋懂他的脸色，问道：“但是呢？” “我答应他们增长8个点。” “什么--？！”白家栋大眼怒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边摇头边叫唤着：“你疯了！你真是彻底得疯了！”今年的形势本来就不如以往，而且最近的行情更烂，照目前来看别说8个点，能涨两点就已经偷笑了！ 霍衍平静地看着白家栋，点了两下头，他倒是同意他的话，因为这确实是个疯子举动。 “舅舅知道吗？” 霍衍摇头。 白家栋一屁股坐进旁边的沙发里头，怒骂道：“这帮老家伙真是贪婪得要死！去年逼你承诺加5个点，今年就成8个点了？那以后岂不是年年加价！” 霍衍安静地听着，脑子开始飞速地运转。他不喜欢把时间花在无谓的烦恼和埋怨上头，低效又低能。但凡有第二个选择，他也不会走这步险棋。集团公司向来如此，见风使舵更是常态。与其费工夫指责别人贪婪，不如好好运筹帷幄，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和势力。 随着白家栋唠唠叨叨地说着苦楚，霍衍的思绪也整理的差不多了。 刚要开口叫他闭嘴，电话响了起来。 “大忙人，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儿吗？”高思婕略带轻快的嗓音传进耳朵。 霍衍拨了拨头发后，回道：“记得。你什么时候有空？” 高思婕笑笑，“今天晚上吧，行吗？” 霍衍想了想，点头道：“行，九点钟ritz-见。” “好啊，一定要宰你一顿大的。” 霍衍露出抹淡笑，“随你宰。” “好的，到时候见。” “嗯。” 霍衍收起手机后眼皮都没抬，就知道白家栋一定满脸疑惑。所以他淡淡地开口道：“问吧。” 白家栋拧眉，“高思婕对吧？我听着像她的声儿。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友善了？” 霍衍打开一份文件，边查看着边回道：“进口蔬果的配货渠道，是她帮我解决的。” “……所以你就欠了她一顿饭？” “可以这么说。” 白家栋撇撇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暗暗觉得这个高思婕不够意思，她失恋之后他整天陪着她消磨意志，吃喝逛闹样样作陪，也没见她对自己有什么表示。好家伙这才一听说他哥的超市遇到些困难，就立刻上赶着给出面解决了。真是没良心！ “哎，你跟高思婕吃饭就不怕林霏吃醋？”白家栋心里有些奇怪的酸味需要冒出来。 霍衍翻阅文件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她不会。” “呵，这么自信呐。” 霍衍挑了挑眉，不言语。 白家栋细细地看了他哥一会儿后，起身摇着头离开。算了，事业上已经头大了，感情上就让他稍微得意一点儿好了。 晚上九点，ritz-酒店的餐厅内，灯光醉人，音乐撩人。 霍衍和高思婕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享用着由米其林三星主厨亲自烹饪的龙虾大餐。 “每次跟着你吃都不会失望。”高思婕边品尝着鲜香味美的龙虾，边忍不住赞叹。 霍衍扯出个笑容，安静地使着刀叉。他也很久没来这儿来，下回可以要带林霏过来吃个h。 “我听我爸说，元都最近又闹开了？”高思婕有些不放心。 霍衍点点头，不打算跟她细说这些。 高思婕叹气道：“你也够苦的。喜欢的事儿不能干，却非得跟那帮老家伙争得你死我活。就算做得再好，也有人说你是拼爹拼出来的。” 霍衍笑了，“没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光我听到的闲言闲语就不少。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我不在乎这个。”霍衍放下刀叉，喝了口水。 高思婕认真地端详着他，心里冒过一阵不舒服。她不希望看到他作难，可又不知道自己能做点儿什么。 霍衍垂眼想了一会儿后，突然抬头问她：“泰国那边儿，你父亲人脉广吗？” 高思婕点点头，“还算广吧，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水果多数来自东南亚。你问这个干嘛？” 霍衍重新拾起刀叉，边切边说道：“泰国去年启动了17个基建项目，金额在两万亿泰铢左右。” 高思婕眼睛一亮，笑得无比娇艳，“我懂了！我爸明天早上有空，你去家里找他一趟吧。泰国那边我也认识些人，早前跑渠道的时候，应酬过几次，如果有需要的话，我陪你过去看看。” “谢谢你了，思婕。”霍衍以水代酒，碰了碰她的水杯。 高思婕笑笑，心里既为能帮上他而感到高兴，却又觉得有些苦涩。她这会儿其实更想问的是他感情方面的事儿，心里好奇得要死，却得生生地按捺住。因为她知道只要一提这个，他恐怕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即使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她就是不想看见他板起脸来的严肃模样。 …… 刘老太私房菜馆位于ritz-酒店对面的一个小街道里面。 林霏的生日小宴外加组员聚餐，就安排在走廊最里头的一个包厢内。 一屋子十二个人，挤得满满当当，浓郁的菜味烟酒味在空中尽情飘荡着。 大伙一会儿谈论一下案子进展，一会儿又八卦下彼此的私生活，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哎，霏姐，刚才你许了个什么愿望？是不是希望早点儿结婚啊？”组里新晋的实习警花小安，笑眯眯地问了林霏这么一句。 可谁曾想原本一句无心的问候，却让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众人一时有些尴尬，知道怎么回事儿的几位低头看别处，不知道内情的菜鸟只能互相看着纳闷。 林霏笑道：“我的愿望是希望我的手能赶快好起来，这样陈文翔就解放了。” 陈文翔配合地呵呵笑，“我不介意当霏姐的跟班儿，能学到不少东西。” 林霏笑着举举茶杯，朝他点了个头。 陈文翔喝光了杯底的酒，侧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冯健。 冯健拍了拍他的肩膀，尴尬就这么过去了。 接着大家又开始漫天胡扯，胡吃海塞。 冯健的眼神儿一直挺正常，中途没看林霏几次，被组员们拉着问东问西的，他也都耐心地回答。林霏对他这种表现倒是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他今天晚上表现的还像个正常的朋友。以后怎么样，还有待观察。不过她也没有过多的兴趣去留意这些。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大伙儿纷纷走出刘老太私房菜。虽然都还有些不尽兴，却也只得这么结束，因为明天一早需要出任务，马虎不得。 小安用软件叫了代驾过来，一辆车拉走了四个人。其余打车的打车，走路的走路。 冯建没有喝酒，提出来要送林霏回家。 林霏摇摇头，“我打车回去就行。” 冯健微笑地指指陈文翔，“你们俩一个方向，我正好一趟都能捎走。” 陈文翔也帮腔道：“是啊霏姐，一块儿走吧。” “不--” “林霏？” 霍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众人一时都朝路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霓虹灯下，俊男美女并排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长款大衣，一个一袭大红羊绒套裙。寒风凛冽，这两个人像是不冷似的，站在一亮黑色豪车的下首位置朝昏暗的街道里看了过来。 林霏认出霍衍后，朝他走着。 霍衍也迎着她。 两人纷纷站定之后，同时开口。 “你--” “你--” 霍衍摸摸她的脸蛋，“你先说。” 林霏淡笑着问他：“你在附近应酬？” “嗯，你们这是干什么，聚餐？”霍衍说着看了眼她身后的冯健等人。 “是。” “完事儿了吧？咱们一块儿回去。”霍衍搂住她的肩膀，朝她的同事们颔首打着招呼。 林霏“嗯”了一声，对冯健他们说道：“你们也都回去吧，明天队里见。” 众人纷纷应声，陈文翔突然喊了句：“霏姐生日快乐！” 林霏笑了笑，回道：“知道了，今天谢谢你们！” 冯健站在原地看着林霏被姓霍的家伙搂着转身离开后，原本一直带笑的脸终于拉了下来。 陈文翔低声提醒他：“健哥，咱们也走吧，来日方长。” 冯健烦躁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进自己那辆半旧福特。 高思婕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这对情侣，笑容稍微显得有些僵硬。 “你好啊，林霏。” “你好。” “……你们怎么认识的？”霍衍纳闷，他还没开口介绍，这两人怎么就自动寒暄起来了。 高思婕呵呵笑了两声，掩饰道：“久闻大名嘛。” 林霏也低头笑笑，不言语。 “好了，我的司机也来了。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打电话。”高思婕朝两人挥了挥手之后，走向刚刚停在路边的一亮红色轿车。 “你今天生日？”霍衍低头问她。 林霏“嗯”了一声，掩了掩衣领。 霍衍知道她怕冷，没再多问什么就把人领上了车。 司机平稳地把车行驶至主干道上，坐在后座的两人静悄悄得不言语。 　　☆、第45章 林霏没能回到她的新居，而是被霍衍带回了他的豪宅内。 没了第三个人在场之后，他把她搂进怀里靠在沙发上。 “我没记住你的生日。”霍衍握住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按摩着。 林霏摇摇头，并不在意，“我也不知道你的生日。” 霍衍俯视着她，低声问道：“你不在乎这些？” “嗯。”林霏应了一声，闭目养神。 霍衍扬了下眉后，突然开口说：“我在乎。” 林霏怔愣片刻，抬起头看他。谁知他竟然还保持着一脸的认真，这让她有些不解。 “你应该不是那种会在意这些的人吧？” 霍衍摸摸她的脸蛋，告诉她：“我不喜欢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刚才看见你同事替你庆祝生日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他们让我觉得我这个做男朋友的很不称职。” 林霏笑了，反握住他的手之后，摇头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就行了，何必在乎这些小事呢。我们家从来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顶多哪天忽然听谁提了一嘴，然后做点儿好吃的一块儿热闹一下就得了。不会劳师动众，又买礼物又买蛋糕什么的。” 霍衍垂眼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掐掐她着脸蛋，轻笑道：“我以前觉得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做别人的女朋友，现在我得改观，因为我发觉你被你父母培养的，简直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女性细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种细腻的情感在你们家是不存在的。就算偶尔有，也得自己默默地收拾好情绪。” 林霏拉下他的手，轻声抗议：“我们家很正常，我也一直就这样儿，你当初应该看清楚再追我。” 霍衍笑道：“生气了？” 林霏扬扬秀眉，“犯不着。” 霍衍把她的身子扳正，低头查看她的眼睛。 林霏故意闭上双眼，继续假装养神。 霍衍低笑两声，亲了两口之后，轻声问她：“你今天早上跟我说要回父母家，是骗我的吧？” 林霏静了几秒，点头承认了。 霍衍揉揉她的脑袋，“你就这么不想住到我这儿来？” “……嗯。” 霍衍叹气，一种无力感从心底升了出来。 “我说真的，林霏。如果你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持续坚持要住在那种危房里头的话，我估计时间长了之后我会失去耐性的。” “你……”林霏被他忽然认真起来的口吻惊讶到了，一时间有些哑口。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霍衍解释道：“我在认真地跟你发展这段关系。同居只是感情当中的一个阶段。不进行到这一步的话，其实很难真得明白对方到底跟自己处不处得来。如果你坚持不结婚就不同居的话，那咱们之间的矛盾就显而易见了。” 林霏点点头，对他说的话表示理解。静了一会儿之后，她轻声开口道：“其实咱们之间的矛盾，应该远不止同居这一项吧。你认定的东西和我认定的东西有着很大的区别。你习惯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我偏偏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吃喝用这些对我来说，只要能满足最基本的需求就行。我不懂这里头的门道和讲究，也没兴趣知道。你生活的圈子里大概都是些讲究的人，而我的生活里头却基本都是些不修边幅的人。你愿不愿意都得承认，咱们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霍衍被她的老实弄得面色难看，听她话里的意思像是积怨已久？ 他试着心平气和地问她：“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林霏沉默地看着他，神情落寞。 霍衍忽然有些懂她了。他重重地吸了口气之后，轻声告诉她：“这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衣食住行里样样包含着学问。我不是要你跟我喜欢一样的东西，我只不希望你生活得过于单调和灰暗罢了。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些除了破案之外的爱好。真正地去体验生活，感受生活。” 接触得越多，他越发觉她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热爱生活。或许是没人教过，所以她不懂，又或者是职业所带来的后遗症，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希望她这么活着。他希望她能看见他所体会到的世界，即使它同样问题重重，但至少是五颜六色的。 “我……”林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去回应他。胸口满当当的，想往外溢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霍衍忍不住亲吻起她的唇瓣，有些看不得她脆弱的模样。虽然每次她这样的时候，他都觉得格外迷人，可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 “你想说你除了工作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对吗？”他在她耳朵边低语。 林霏及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霍衍温柔地笑了，低头亲吻着她的脖颈。一边亲一边说道：“我教你……我不介意当你的老师。” 林霏忍不住瞄了他一眼，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霍衍搂着她感慨：“你啊……幸亏遇见的是我。” 林霏觉得这么说有些自恋，却也任由他去了。靠在他怀里，慢慢地闭起眼睛，享受着两人相依偎的时光。 “明天周末我能休息一上午，咱们睡到自然醒之后，我带你吃早午餐去。”他低低地说着。 林霏叹气，“我明天要上班。” 霍衍拧眉，“你这礼拜都加几天班儿了？怎么带着伤还这么严格要求你？” 林霏徐徐地告诉他：“最近有新案子，压力比较大。” 霍衍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滑到她的胸部，稍微施了些力道后提醒她：“你可别忘了你这身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别好了伤疤忘了疼。熬夜，压力大，又不好好吃饭，你眼看着就要退回以前的生活模式去了。赶紧打住。” 林霏低着头不吱声，知道他说得没错。 霍衍也不打算为难她，温柔地劝道：“明天休息一天，咱们俩都需要好好解解压。” 林霏想了想，有过一丝的犹豫。一边是他，一边是热爱的事业，暗自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她抱歉地看向他，“明天不行，任务真的很重。以后吧，以后我愿意你当我老师，带我去见识你嘴里的美好世界。” 霍衍非常不想妥协，可对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后，拒绝的话也就张不开嘴了。 反正以后日子还长，他最近也正有些分不开身来。以往都是女友抱怨他太忙，没时间陪她们。现在却隐隐有种以后很可能得看她的时间约会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他下一步的计划是让她搬离那间陋室，然后渐渐习惯好一点儿的生活。带她去融入他的生活圈子，习惯他的生活节奏。帮她培养出一些兴趣爱好后，好慢慢开始体会生活的乐趣。 坦白说跟她恋爱并不轻松，但谁让他动了心，而且又依然觉得她还不错呢。 　　☆、第46章 初春的天海市寒气十足，霍衍居住地的游泳馆内却四季恒温。 林霏作为一个胳膊不灵活的旱鸭子，却一点儿不被男友体贴。早晨刚睁开两只眼睛，就被生拉硬扯得拽到了这里。 这个时间段的游泳馆一个人都没有。霍衍一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边看着林霏站在自己面前拉扯泳衣。 “别拽了，这会儿又没别人。”霍衍忍不住笑了。明明穿得已经是最保守的连体泳衣了，还跟一副没穿衣服似的模样。别别扭扭，遮遮掩掩的。 林霏扫了他一眼，抱怨道：“好不容易休假，让我睡一会儿也不行。” 霍衍伸手把她捞了过来，掐掐她的脸蛋，“你得锻炼一下身体，多活动活动对你有好处。” “胳膊有点儿疼。”林霏揉揉手臂，想耍点苦肉计。 霍衍歪着脑袋看她，带笑的表情有些欠揍，“我问过你的康复医生了，他说建议你多多参加运动，游泳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霏不吭声，木木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呆滞。 霍衍不常见她露出这种神情，一时间只觉得可爱。俯身亲了她一口之后，替她把泳帽边上跑出来的碎发掖了进去。 “好了，今天你是别想偷懒了，打起精神来！跟着我做热身运动，一项一项来。” 霍衍从上到下地做着拉伸，林霏被迫有样学样的一个动作跟着一动作地做着。虽然她表情不是很情愿，但乖乖照做的模样却很是乖巧。 “我跟你说过你很可爱没有？”他笑容满面地开口，眼里都是温柔和宠爱。 “……说个这干嘛。”林霏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嘴上这么小声嘟囔，其实心里却非常愉悦。 霍衍早看出她的口是心非，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后，把人搂住吻了一会儿。 林霏抬头看他，抱住他的腰，笑道：“你就不累？” “累，但是为了你的身心健康，和咱们未来的美好生活，牺牲一下睡觉时间也没什么。” 林霏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脯抗议，“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把活动安排得这么满吧，我高考那段时间都没有这几天忙。” 这段时间只要一有空，他就带着她到处溜达。骑马、攀岩、高尔夫、网球这些运动，样样都逼着她去参与。胳膊不方便也不被算作理由，他说就算到那儿去听他讲讲，看看环境也好过在家待着。运动也就算了，美食美景美酒这些，也非得她跟着一起享受，而且不能光享受，还必须得知道这里头弯弯道道才行。就差出题测验了。 霍衍摸摸她的脸，一副满足的样子，笑道：“有高考的感觉就对了。是你说愿意请问我当你老师的。人得知足。” 林霏瞪他一眼，红唇微嘟。 霍衍心情愉悦，越来越喜欢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了。 也不知道是心态起了变化，还是两人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近来他总觉得她可爱。瞧着她各种各样的小表情渐渐地流露了出来了，他心里越发愉悦。以往她身上的股清冷气质，如今在他面前也慢慢变成了另外一种感觉。虽然不至于到娇嗔妩媚的地步，却也格外地可爱憨直。那种种怯怯地羞涩和别扭，让他喜欢得很。 “好了好了，霏霏。”霍衍叫了她的昵称。 林霏却很不配合抖抖鸡皮疙瘩。 霍衍笑着“啧”了一声，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表情。 两人接着继续热身运动，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双双入水。 初学者一般从蛙泳学起。呼吸和姿势的要点一讲完，林霏就开启了长达一个上午的折磨。喝水呛水，蹬腿抽筋。她不断地抗议，他却一直笑着要她坚持。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使出一招死缠烂打。像只考拉似的一直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霍衍开心地笑出声来，既对她的耍赖无奈，又觉得这模样很可爱。更何况她很少主动投怀送抱，他心里其实很受用。 没坚持几秒钟就妥协之后，他抱着她上了岸。 沐浴更衣完，林霏的眼睛已经抬不起来了。 两人一边往家里走，霍衍一边忍不住笑她：“不知道还以为你干什么去了。一共才三个小时，你就累成这样儿了？” 林霏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把头靠在他身上，脚步微飘。 霍衍边搂着她走，边乐着摇摇头，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我回家吃。” “干嘛特地回去吃？” “你忘了？”林霏看了他一样。 “什么？” “我弟弟明天办婚宴。”她又把头靠了回去。 霍衍经提醒也想了这么一回事儿，带着歉意地说：“我忘了。明天我又得飞一趟安卡拉，去不了了。” 林霏摇摇头，懒洋洋地告诉他：“没事儿，你忙你的就好。” 霍衍心里过意不去，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提议道：“这样吧，林超的蜜月旅行我来安排。” 林霏理解他的心意，笑了笑，“曼丽怀孕了，去哪都不方便。他们打算以后再补办蜜月。” “……嗯。”霍衍迟疑地点了下头，心里盘算着要红包要包一份儿大的。 两人回到住处，歇了一会儿功夫之后，霍衍把林霏送回了家，顺便登门打声招呼。 可没想到一进门，却发现冯健也在。 冯健作为林建国的徒弟和林超的朋友，这种日子来家里看看也是无可厚非的。 “冯警.官。” “霍先生。” 两人握手寒暄，均无异常。 林霏冲冯健点了下头之后，看向父亲。 林建国坐在沙发上看着假装霍衍的不存在，继续喝着茶看着电视。 一旁的林超有些别扭，尴尬地笑了笑之后，跟霍衍握手寒暄几句。 “霍衍也来了？”王玉芬的嗓音从厨房传了过来，她一边端着菜一边说：“正好，马上开饭，你留下来吃饭吧？” 霍衍客气地笑道：“谢谢您，今天就不打扰了，我主要上来打个招呼。林超要明天结婚，但是不巧我明早要飞国外，恐怕是参加不了了。” 王玉芬颇为遗憾，“这样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事业要紧。” 霍衍愧疚地问道：“都准备妥当了吗？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王玉芬呵呵笑，“都准备好了，我们一切从简，好说好说。” 霍衍没辙，只能把刚才带过来的薄礼先送上。 “您跟叔叔服用都合适。活血化瘀，提高免疫力。” 王玉芬满意地笑笑，推辞道：“哎，你这孩子每次来都带礼物。上次送的还没吃完，下回不要再客气了。” 霍衍颔首称是，侧头对林超说：“你的礼我明天让你姐捎过去。” 林超“啊”了一声，随即连连客气地摆手。 霍衍看了一圈儿之后，跟各位告辞离开。林霏把他送到门外，情绪有些低落，她不喜欢父亲对他的态度，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霍衍摸了摸她的脸蛋，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记得明天把礼替我上了。” 林霏点点头。 霍衍突然靠近她，小声问道：“你今天晚上得住家里？” “……嗯。”林霏耳根飘红，知道他又想半夜去她那儿劫持她去。虽然她还是秉持着不同居的态度，可他好像也找到了对付她的方式。每回总能七拐八拐地把她拐回家，各种手段都用尽了。 霍衍点点头，表情很是遗憾。来了个吻别之后，被林霏笑着推走了。 她重新踏进家门，饭菜已经上桌。 众人围坐成一圈，吃吃喝喝。 林建国一点儿也不顾及有冯健在场，上来就跟林霏抱怨道：“你这个对象也太忙了吧？不像话。” 林霏不知道怎么搭腔，只能继续听着。 林建国皱眉，还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被王玉芬在桌下踩了一脚。要不是他一向定力高，肯定早喊出声来了。扭头怒视着老伴儿，却被她当空气一样无视。 王玉芬给林霏夹菜，“多吃点儿西兰花，对身体好。” “嗯，您不用管我。”林霏冲她笑了一下。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林建国虽然有些不忿，到底也还是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细说，只能感慨道：“唉……儿大不由娘啊！” 林霏和王玉芬低头吃饭不答腔，林超则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 冯健全程保持着沉默，努力扮演客人的身份。眼神规矩，态度规矩，任谁也看不出他还有些什么别的想法。只除了他在暗处紧握着的一只手。林霏跟霍衍之间的亲密被他看了个仔细，虽然他们没什么举动，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那种做过没做个的亲密，一眼就明了。 他觉得心脏那地方的肉，像被人剐了无数刀一样。疼痛难忍，愤恨不平。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凭什么轻而易举的就被别人弄到手了！凭什么？！ 　　☆、第47章 林超结婚宴请的宾客不多，基本也都是些至亲密友。 新娘新娘穿着喜庆的龙凤袍穿梭在宴厅之间，敬酒说闹。林家二老和林霏也稍微打扮了一下，四处招呼着大家。 林霏招呼二表姑这桌时，被说道：“霏霏啊，你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不过，这怎么还不办事儿啊？不是听说你处了个对象吗？怎么样了？” 林霏心里暗叹“又来了”，表面却笑道：“现在挺好的，我不着急。” 二表姑“啧”了一声，极其不赞同：“怎么能不着急呢？你也二十七八了吧？这眼看就三十了，女孩子比不得男人的，最佳生育期过了之后，以后会很麻烦的！” 林霏微笑着点头，不再言语。 二表姑接着又说：“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儿啊，女孩子到底是要回归家庭的。” 林霏点头称是。 二表姑突然小声问她：“哎，我听说你那个对象是什么大集团的儿子？真的假的？” 林霏面对这种问题只能笑笑。这一路招呼下来，不是催婚就是打听霍衍的。 二表姑见她笑而不语，心里神会，眼神盈满浓浓的惊喜，乐呵呵地说：“我以前就跟你爸说你是个有福气的。现在可不就应验了嘛！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小超眼看儿子就快生出来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可得抓紧啊！” 林霏撑着精神应酬道：“好，我尽量。您吃好喝好。” 二表姑笑着点点头，上下瞧瞧她，又问：“你那个对象没来吗？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大家都是亲戚，以后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他这几天出差。” “啊，这样啊。那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二表姑显得颇为遗憾。 林霏颔首称是，试着挤出些笑容。又陪二表姑这桌说了会儿话之后，她得以抽空歇了歇脚。 这种场合难免要来几句家长里短，毕竟都是长辈，被问到什么也不能翻脸。二表姑算客气的了，刚才小姨姥姥竟然直接拉着孙子让她给介绍工作，而且还声称要求不高，进元都做个小经理就行。林霏脸都僵了，简直无言以对。亲戚问，朋友也好奇。这种场合对象一面不露似乎不合礼数。尽管她解释过霍衍出差不在天海，但还是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别的讯息。那意思好像在说男方对她不过如此似的。 她这头一直是这个局面。 林家二老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对他们祝福完林超之外，其余的兴趣点就都在林霏以及她的有钱人对象身上。“什么时候结婚”成了最常见的问题，其次就是“为什么准女婿人不在”。王玉芬打哈哈的功夫一流，林建国就差一些了。本来就不喜欢霍衍，被人一问就更觉得他各方面都欠缺，脸色也僵硬的难看。 北方的婚宴一般设在中午，吃完就各回各家。 亲近的近亲可能会在晚上再小聚一下，但鉴于朱曼丽怀了孕，林家也就没进行别的活动。 晚上一家五口坐在客厅喝茶聊天，谈论的都是婚礼上的事儿。 “姐，衍哥这红包也太大了。要不你收回去吧？”林超从兜里抽出霍衍包的红包，一脸为难地递给林霏。 林霏也无奈，其实她昨天就因为礼金的数额说过霍衍了，可他却说他一向都是包这个数目左右的红包，没道理到林超这儿反而包少了。 “……你留着吧，这也是他的心意。”林霏轻轻地把弟弟的手推了回去。 林超挣扎了一会儿，又跟曼丽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收下了红包。 林建国却皱着眉说：“真要是有心就该露个面，冯健都待到人散了才回家。” 王玉芬叹了口气，拍了拍老伴儿的手，示意他少说两句。 林霏疲惫地搓搓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其实她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觉得不舒服，毕竟父亲不喜欢霍衍也不是新鲜事儿了。可能是被三姑六婆问了太多现实的问题而觉得心累，又或者只是单纯地疲倦罢了。 总之她这会儿只想蒙头睡上一觉，好明天可以不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班。 “小霏……”林建国开口叫她。 林霏看向父亲，等着他继续。 “那个霍衍……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结婚吗？”林建国眉头深锁，语气沉重。他不否认自己是受到了亲朋好友的影响，因为他们的问题恰巧印证了他的担忧。 林霏直视着父亲，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能成功发声。 “怎么？你们没谈过这些？”林建国竖起眉毛。 “……我不急。”林霏低下头来小声回应。 “我不是问你急不急，我问的是你们有没有谈过这些严肃的问题？”林建国的脸色阴沉难看，一直耐着性子叫自己别发作。 林霏揉揉酸胀的眼睛，抬头轻声回道：“谈过，他很认真地跟我说过这些问题，是我自己需要再想想。” 林建国将信将疑，“你有什么好想的？有什么顾虑？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对你不够好？” 林霏摇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结婚是件大事，需要仔细考虑考虑。” 林建国想了一会儿后，朝女儿确认：“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跟你提过结婚的事儿，是你不敢下决定，要再看看？” 林霏怔了怔，索性点了下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林建国上下打量着闺女，若有所思。一旁的王玉芬也忍不住对林霏察言观色。 过了会儿后，林建国还是没吭声，倒是王玉芬开口道：“老林啊，孩子自己心里有数，你也别太担心了。” 林建国叹气，拍了拍林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从小到大都有主见，我也一直没怎么管束你。婚姻确实是件大事儿，认真思考是绝对正确的。最好在婚前想明白了再行动，不然以后就麻烦大了。” 其实他心里也矛盾。做父亲的即使再不喜欢闺女的对象，也绝对不希望对方是抱着玩玩儿的态度。可一旦知道人家是认真的之后，就又开始担心这以后的问题，生怕闺女一步错，步步错。千万要好好考察再说。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林霏轻声做着保证，心里却是另一番天地。她不敢跟父亲提霍衍的那套同居理论。虽然他对自己是认真的，可以也确实没有明确表示过想跟她结婚的意愿。她一方面觉得这没什么，毕竟他们才刚开始。可另一方面又有些疑惑，是不是喜欢的不够呢？又或者他跟她一样，相处之后发觉彼此有着很多不同点，以至于对未来不是那么的确定？ 其实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她也闪过一些念头。如果他突然跟自己求婚的话，她会答应吗？ 林霏原本以为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毕竟她向来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可当她闭上眼睛，仔细想象着他手捧鲜花，单漆跪地，真挚而温柔地请她嫁给他时，心里的答案竟然是出乎她自己的意料之外的。因为就只是这样单纯地想想，她发觉她的心跳竟然也会加速。那种叫做幸福的滋味，完全是因为他才在心里生了根。 她现在觉得，当初拒绝他提出同居要求的时候，心里的某个角落其实是希望他能够开口用婚姻的方式拯救自己的。虽然知道不现实，可还是有这种偷偷的心思。只不过后来他没提，她内心的失望也就很快被理智给驱散了。 跟他的交往总是在理智和本能间游走，看似进退自然，实则隐藏着她无数的心思和胆怯。她在未知中摸索着，期待他能懂得那个真正的自己。 　　☆、第48章 霍衍从土耳其回到天海已经是一个礼拜后的事了。夜里下了飞机之后，他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林霏的出租屋。 林霏因为近期要准备体能测试的事儿，时间安排的很紧张。 正在屋里做仰卧起坐的时候，霍衍拿着当初硬朝她要过去的钥匙开门进来。 “这个点儿还在运动？”他挑起眉毛问她。 林霏“嗯”了一声，做完这组动作才从瑜伽垫上站了起来。 霍衍低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笑道：“临阵磨枪是吗？” 林霏也乐了，“如果前阵子不连续受伤生病的话，我的身体素质也是不错的。” 霍衍笑着坐进沙发里头，把她也拉了过来，亲了两口之后，说：“收拾收拾去我那儿吧，司机还在楼下等着。” “……你今天住在这儿不行吗？”她今天加班到十点半，回来又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体能训练，确实是累了。 霍衍握着她的手说：“你那张小床我睡不惯。”这满屋子的霉味他也受不了。 林霏瞧着他满脸的疲倦，又想起他每回只要一回到天海准是第一时间来看自己，所以缓缓地点头答应了。 “你等我去拿几件衣服。”她推开他的胳膊起身。 “我都说了让你搬过去，也不知道你在坚持些什么。”霍衍靠在她那张一动就吱呀乱响的沙发上头，看着她忙活。这阵子她的态度虽然软了一些，但还是条条框框多得不行。 林霏淡笑着回看了他两眼，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你啊……”霍衍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无奈。 拿包关灯锁门。等两人回到霍衍的住宅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林霏第二天要8点到队里，霍衍也有个晨会要开。 洗漱完之后，他靠在床上看着她涂抹身体，有话想说。 “你搬过来吧，咱们现在这样儿跟住一块儿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平白增添些麻烦罢了。” “……我已经常常留宿了。” “是啊，既然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干脆同居。别人的看法真那么重要么？咱们俩又不是玩玩儿的。”霍衍最不明白的就是这点。既然彼此都是很认真的在交往，为什么不能坦坦荡荡的在一块儿。非要他每次去到她家里亲自把人给捞过来才算。 林霏放下手里的乳液瓶子，从另一侧上了床。靠在床头，侧身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霍衍扬眉问她。 林霏有些沮丧，“你就体谅我一下吧。” 霍衍蹙眉，“我这还不叫体谅你？” “偷偷留宿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对于我那种家庭长大的人来说，同居是件很严重的事儿。即使咱们俩决定要结婚了，他也不会让我提前搬过去跟你住的。我父母就是那种传统保守的人，你说封建也行。反正不结婚就同居这件事儿是绝对不可能被他们认可的。”她实在不想再看见父亲那种失望的眼神了，好像她真的有多不检点似的。她一方面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可又做不到完全不在乎父母的感受。她觉得她终究还是个俗人，做不到不在乎周围人的看法。 霍衍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问她：“所以你现在不跟我住一块儿，是因为我还没跟你求婚？咱们俩还不是那种法定的关系，是这样儿吗？” 林霏皱起眉头，懊恼道：“我不是再跟你要承诺，我只是就事论事，让你试着理解一下我家人的思考方式。” 霍衍点了点头，坦白地告诉她：“我上次也已经跟你说过我的逻辑了。咱们不同居，不朝夕相处，也就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合适。毕竟婚姻不是你侬我侬就完了，咱们是要在一块儿一辈子的。你不试着为自己营造出一个类似于婚姻的环境，又怎么知道能不能行？离婚率之所以居高不下，多数都是因为不够了解。你父母的思想我懂，但老实说我不赞同。就是因为有这种老派的想法，才会导致很多人盲目地进入婚姻，然后痛苦不堪。” 林霏无言以对。这种谈话没有意义，他有他的理，她也有她的道。 霍衍也知道触及这种问题的时候，她总是格外的坚持。他握住她的手，无奈地叹气道：“我岁数不小了，早已经做不出那种因为疯狂喜欢就盲目求婚的事儿了。我需要真切地体会到那种类似于婚姻的幸福之后，才会产生求婚的冲动。我很喜欢你，也很欣赏你身上的很多特质。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已经有感觉了，不然我也不会招惹你。” 林霏朝他扯出抹笑，直视着他的眼睛。 霍衍抚摸了下她耳朵边的头发，继续道：“可是小霏，喜欢是一回事儿，合不合适又是另一回事儿，对吗？咱们俩之间的差异你我都明白，我也看得出你前段时间在很努力的配合我，我很开心你能有这种转变，也觉得再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咱们是可以走到那一步的。” 林霏静静地听着，缓缓地拉下他抚摸自己头发的手，轻轻地点了下头，表示理解他说的话。 霍衍拉着她躺下，叹了口气之后又说：“你搬过来咱们才能往前发展，不然你忙我也忙，咱们每次光见面就已经够费劲了，还怎么有时间去探讨更深层的问题？” 林霏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一颗心渐渐地下沉。原本因为前阵子的甜蜜而渐渐雀跃起来的心，好像又恢复平静了。他说的没错，婚姻确实需要理智一些。如果不事先好好认清彼此的话，以后很可能会铸成大错。 只是明知道他是对的，可为什么会有种受伤的感觉呢。能想得这么清楚明白，一步一步规划得这么严谨周到，恐怕不是因为太喜欢，而是还喜欢得不够吧。 因为达不到爱的程度，所以需要更多的思索？因为脑袋没有被情感所迷惑，所以还能妥帖地思考？ “想什么呢？”霍衍捏了捏的脸蛋，问她。 林霏收敛了一下情绪之后，轻声回他：“没事儿，我就是突然理清了一些思路。” 霍衍又叹气，“你搬过来才是真想通了。” 林霏扯扯嘴角，不言语。 霍衍知道她固执起来不好说通，可结合她前阵子的配合，又觉得没准儿她能松口。他侧身搂住她，轻声问她：“你觉得婚姻应该是什么样儿的？” 林霏没细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映入脑子的第一个画面，却是父母平时的模样，她缓缓地回道：“应该是平淡的过日子，相互扶持吧。” “……嗯。”霍衍应了一声，点头道：“你这么说也对。我之前想要我父母那样的婚姻。那种一辈子没拌过嘴，眼睛里只有对方的好，时刻把彼此放在心里的感觉，其实挺幸福的。” “……那现在呢？” 霍衍拨拨头发，笑道：“现在我也不清楚了。你跟我母亲的脾气性格差很多，我跟我父亲对待感情的方式也有区别。所以我幻想中的那个婚姻模式好像不太适合咱们俩。” 林霏“嗯”了一声，突然有些羡慕他母亲。一辈子能被人这么对待，其实已经非常难得了。 霍衍静了一会儿，突然扭头看着她提议道：“要不你先试着住一个礼拜？我接下来会特别忙，每天再跑到你家去接你的话，恐怕咱们就都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林霏对上他那双熟悉的眼睛，心里有些复杂。一面是父母，一面是他，另外还有一面是深藏在心底的那个自我。挣扎了一会儿后，她也提出个建议：“我可以住一个礼拜。但如果那天加班的话，我就不过来了。我也不想你每天那么累还要去接我下班，可局里离你家实在是太远了。加班的时候我就住在我自己那儿，你看行吗？” 霍衍盯着她的脸蛋看了一会儿后，妥协地点了点头，并叮嘱道：“你可别一周给我加七天班啊。” 林霏扯出抹笑，点头答应了。 “明天晚上有个活动要携伴儿参加，你陪我去吧。”霍衍无意识地抚摸着她的胳膊，轻声问她。 林霏想了下明天的工作后，“嗯”了一声。 霍衍笑着亲了她几口后，把人搂紧了一些。 两人接着换了个姿势相拥，闭上眼睛准备入眠。 只不过霍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林霏却迟迟不能入睡。 　　☆、第49章 次日晚上，霍衍带林霏参加的是天海一些商业大佬组织的私人聚餐。 说是私人聚餐，实际上却是那种举办在顶级会所内的一场商界人士间的交流活动。 虽然没有明确的服装要求，但霍衍还是把林霏带到了一个四面都是白砖的工作室里头，任人梳头化妆，试衣服戴首饰。 两个小时的成果应该还不错，不然霍衍也不会一直低头看着她笑。 “你应该穿上那双鞋。”他指了指旁边的那双尖头细跟鞋。 林霏整了整身上的裙子，低头看向自己脚上这双带着那么一点点跟的单鞋，轻声告诉他：“我平时根本就不穿高跟鞋，第一次肯定驾驭不了那种高度。” 霍衍知道她说的没错，却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看她今天多美。一件式及膝黑裙，搭配烈焰红唇妆，冷艳中透着火热。让人想靠近又不敢轻举妄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有这种潜力。只是她平时不化妆，也总裹着件黑羽绒服，一点儿也不懂得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虽然脚上配着的这双鞋也不丑，只是如果换上那双他特地为她挑选的manoloblahnik会更美。 “好了，走吧。”他替她把外头的re大衣披上之后，搂着人出门上车。 车上林霏小声问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她本来没觉得紧张，可他特地拉她做个造型，难免让她觉得场面会很隆重。 霍衍笑笑，握住她的手说：“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你跟着我就行。” 林霏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歇着，“几点了？” “九点半。你饿了？” “没有。”就是睡眠不够有点儿困而已。 霍衍侧头看着她，摸摸她的脸蛋，眼里都是笑意。 林霏安心地靠着，心里并不期待接下来的聚餐。 车子很快开到了那片会所门口，霍衍领着林霏进了这古香古色的灰色宅子。 里头灯火通明，现代与古代艺术结合的甚是完美。通过长亭来到宴会厅，两人的脚才刚踏进门里，霍衍就被人认了出来。 厅内人数不多，也不嘈杂。三三两两有坐着聊天的，也有站着品酒的。食物放在中央的显眼位置，服务人员神出鬼没的。 霍衍显然对这种场合极为熟悉，先是领着林霏稍微吃了些东西后，接着端起酒杯正式进入应酬模式。能参加今晚聚餐的，基本都是天海有头有脸的人物。 霍衍跟每个前来打招呼的人都能说上几句，其中也有几位是需要他亲自过去问候的。林霏站在他身边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被他向众人介绍为女朋友。 寒暄一圈之后，一位金融界的人士找到他聊天。谈到一半的时候，高思婕陪着位上了些年纪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霍衍也看见了他们，结束谈话后领着林霏过去打招呼。 “您最近身体怎么样？”他朝高年丰颔首致意。 高年丰扫了霍衍两眼后，笑道：“我身体一直不错。”说完看直接向他身边的林霏，侧头问他：“你就是为了这位姑娘，把我们家的小姑奶奶给抛弃了？” “爸！”霍衍还没开口，高思婕就先抗议了。 高年丰哈哈笑了两声，“你看，还觉得丢人了。” “您再说我走了啊！”高思婕脸色涨红。 对面的霍衍和林霏也觉得有些尴尬。 高年丰见好就收，上下又打量了林霏几下。姿色是不错，也难怪这小子会见异思迁。 他佯装无意地开口道：“怎么，听我闺女说你想试试泰国的水？”这小子拜托思婕求了好几次了，他也没松口。谁让他欺负他的宝贝闺女来着，不给点儿颜色看看怎么行。 霍衍礼貌地笑笑：“是，泰国那块儿前景不小。希望您多多提点一下。” 高年丰爽朗地笑了两声后，告诉他：“我提点你当然没问题，咱们两家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你在我闺女这件事儿上做的可不怎么地道啊。她可是在家偷偷哭了好几天的鼻子呢！我这个做父亲的，看着很不是滋味儿啊！” 霍衍尴尬地看向高思婕，高思婕则恨不得把自己父亲的嘴给堵上。 “爸！”她气愤地拽了拽老爸，后悔今天带他来了。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咱们坐下来谈。”高年丰安抚了下女儿后，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四个人相继入座，两两面对面。 霍衍主动提起泰国的事儿，高年丰再次刁难了他几句才开始松口。听完霍衍的想法后，他提了不少建议，而一旁的高思婕也不时地提供些自己的意见。 三个人谈得很投入，精神也十分集中。完全忽略了身边坐着的林霏。 林霏靠在沙发背上，静静地观察着他们。其实相像的人都有着一种差不多的气场，不论这三个人的相貌年龄和性别如何，但在他们认真谈事情的时候，身上都透着一股精英的气息。那种精明犀利，专业和灵活，一般人是学不来的。 她低头看了眼高思婕脚上的那双高跟鞋。样子跟霍衍替她挑的那双很相似，鞋跟甚至还要更高。大概有些人天生就适合精美绝伦的高跟鞋，而有些人则只适合舒适朴实的平底鞋吧。 即使今天她打扮的再贵，心底也明白跟旁边这三位压根儿就不是第一个世界的。他们的那种自然是用金钱和阅历堆出来的，她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期间高思婕叫来了服务员，点了几样餐点过来，三个人的话题就从泰国，暂时转到了这家会所的饮食文化。 林霏静静地坐着，眼皮有些发沉，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美食美景美丽的衣服，这些都不能让她心悦。她这会儿宁可埋在办公室里头整理案卷，也不想坐在这里陪他应酬。 “想什么呢？”霍衍拍了拍她的胳膊，小声问她。叫了她三次都没听见。 林霏摇摇头，“怎么了？” “你想吃点儿什么？”霍衍拿起餐单叫她看。 “我不饿，你随便点就行。”林霏朝他笑了笑，神情疲倦。 高年丰在对面看着他们俩的一举一动，老眼忽然一亮，弯了弯粗眉，勾了勾笑。心想这一对儿看着也有些问题，能不能长久还两说。高思婕没有她父亲的能耐，注意力都放在了霍衍温柔的神情和语调上头，心里忍不住微微泛起酸涩。 霍衍应了一声，点了份餐外，又替林霏叫了个甜点。 插曲落幕之后，三个人继续讨论着泰国一事。 林霏侧头看着霍衍，开始有些不明白他带自己来的用意。虽然里头的人确实都携伴出席，可他应该知道她会有多煎熬吧。 谈生意这种事儿她在场真的合适吗？ 她借了个去洗手间的空档，对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发呆。 妆容精致，衣服讲究，乍看之下她好像也成了他们那样的人。可惜只有她自己明白这身衣服穿在身上有多么的不自在。 恋爱和婚姻固然需要磨合，需要彼此的妥协和努力，只是真的只有妥协和努力就够了吗？他们之间的这点吸引和喜欢，足以支撑两种生活观和价值观的碰撞吗？她深深地怀疑。 如果他能给她一些力量，或者说再多给她一些爱意的话，她可能还是会有这个勇气去闯一闯的。毕竟她是真得喜欢他。长了这二十七年，还没有哪个人让她迷失和糊涂过。 只可惜他是个比她还要理智的人，对她的喜爱也显然达不到奋不顾身的地步。 两个人之间的鸿沟这么深，却偏偏又不够爱。失望和灰心的情绪很难不在她心里积聚。 她有时候也希望自己是那种主动付出型的人物，可以做到毫无保留的去爱对方。她试过，挣扎过，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放不开手脚。常年的自我约束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她不知道怎么喜欢别人，也更加不懂怎么去爱人。男女世界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一路磕磕碰碰，纠结混乱。 走出洗手间后，她有一刻是不想回去的。可站在拐角看了他们一会儿后，还是坐了回去。 三个人仍然在谈论着生意上的事儿，林霏一直保持着微笑，充当称职的花瓶。 饭菜被送上来之后，大家倒是开吃了，只可惜注意力却依然在生意上头。 林霏理解霍衍的难处，也开始意识到他今天参加这个聚餐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要跟高思婕的父亲见面。所以她努力地微笑，试着让自己听进去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直到聚餐快要结束，谈话告一段落之后，她还是做不到集中注意力。 晚上回去的时候，霍衍疲惫地靠在林霏的肩上。 她握住他的手，心疼他最后被灌了不少的酒。 “回去帮你泡点儿蜂蜜水。”她小声说。 霍衍“嗯”了一声，伸出另一只胳膊搂住了她的腰。 “我跟你说过你今天很漂亮吗？”他轻声问她。 林霏看着他笑了。他虽然没直说，可眼神一清二楚。 霍衍见她笑得这么美，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两人相依偎着回到住处，林霏把喝多了霍衍安置好之后，坐在床头看他。 他呼吸平稳，眉头微蹙，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她缓缓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心里阵阵刺痛。眼泪一点点的爬上脸颊，疲惫地想放弃一切。 放弃他的好，他的不好，也放弃自己内心的所有纠结和脆弱。 爱情和婚姻有些过于太复杂了，她没本事把它们处理好。 　　☆、第50章 所有没谈过恋爱的人，都不太知道该怎么开始和结束。 林霏不知道该怎么跟霍衍开口，只能慢慢地疏远他。 晚上从队里回到出租屋后，她坐在沙发上发呆。 霍衍的电话没多久就打了过来，问她：“你在哪儿呢？” “……我今天加班。” 霍衍在那头叹了口气，“你说说这礼拜你都加了几天班了？” 林霏默不作声。 那头的霍衍也无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告诉我？我觉得你这几天挺奇怪的。” 林霏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张嘴否认了。 霍衍有些不解。自从陪他出席过聚餐之后，她就有些不一样了。天天加班不说，就连通话时候的语调也变得有气无力了。 这当中绝对有猫腻。只是他这两天太忙，天天忙到凌晨才回家，根本没机会去把她抓过来好好审问一下。 “吃饭了没？”他换了个话题，不想一直质问她。 “吃了。”林霏撒了个小慌，不想说自己不饿。因为她如果说了不饿，他一定会接着叮嘱自己要好好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她不想再接受他的好，那样只会让她更加难抉择。 霍衍无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改继续跟她说些什么。 “我得去忙了，你注意休息。”林霏主动提出挂断的要求。 霍衍叫住她：“林霏……” “嗯。” “我不信你没有事儿。我晚点儿过去找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林霏暗暗叹了口气后，轻声说了个“好”字。 霍衍在那头停顿了几秒，终于把电话给挂断了。 林霏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既然做不到，那就痛痛快快的放手吧。 这个世纪的童话故事多半过于美化。原本故事当中的桥段，其实是恐怖吓人的。我们不能依赖故事给我们鼓励，更加不能信以为真。以为灰姑娘遇见王子之后，就真的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他们观念不合，生活习惯不同，浅薄而单层次的喜欢，根本不足以让一切矛盾跟着化解。大人们深深地明白这些道理，所以故事里往往只点到为止，其余的留给我们自行去想象。 做过一回梦就够了，人毕竟不能一辈子都活在梦里。 霍衍来找她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林霏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他，默默地为接下来想说的话做着准备。 霍衍坐进沙发里头，侧着身子看她。 “你怎么了？”他蹙着眉开口。 林霏收回注视着他眼睛的视线，转到了他的鞋子和外套上头。接着她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霍衍不解，耐性明显有些不够用了。 林霏缓缓地抬起头，盯着他轻声说：“你每次来我这屋子的时候，从来都不换鞋也不脱外套。” 霍衍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鞋。 林霏接着说：“我知道你觉得这地方不好，可怎么说这儿也是我辛苦打扫过的。你觉得它像个垃圾站、废弃物，可对于我来说，它是属于我的一片小天地。尽管它再怎么破烂难闻，至少也解决了我在家里的窘境，给了我一份尊严。” 霍衍语塞，眉头紧蹙着。心里不是滋味，脚上这双鞋更是沉重万分。 见他张口要说些什么，林霏伸出跟手指头压到了他的唇上，小声道：“你听我说完。” 霍衍妥协地点了下头，让她继续。 林霏朝他笑了一下，犹豫片刻后开口道：“我有点儿累了，想一个人过些日子。” 霍衍不确定自己听清了她的话，要求她再说一遍。 林霏深吸了口气，轻声而坚定地告诉他：“我想一个人过些日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 霍衍空白了有三秒钟，原本难以置信的情绪在对上她那双平静的双眸时，心里咯噔一下。她是认真的，而且是不打算回头的那种认真。 “理由呢？至少得有个理由。”他虽然勾出了一抹笑，却冷得瘆人。 林霏静静地回视着他，给了他个理由，“我累了。配合得有点儿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霍衍怔愣了一瞬后，冷冷地笑了出来。厉眼上下扫着她，寒气逼人。 林霏默默地坐着，任凭他拿眼刀陵迟自己。 霍衍细细地看着眼前这张美丽的面孔，从头到尾，连汗毛都没有放过。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凉了，像是被浇灭一样，突然就泄劲了。伴随着的还有那种类似于心绞痛的错觉。 收回视线后，他站起身来，淡淡地告诉她：“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你一个人过就是。”说完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拉开那扇破旧的房门便大步跨了出去。 接着“咣当”一声巨响，门被弹了回来。响声震碎了她的伪装，房门也阻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滑落，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彻底崩塌。 霍衍下了楼，上了车，却久久没有发动引擎。 心里的怒火没有随着那“咣当”一下发泄出来，反而越积越深。他烦躁地搓搓脸，狠狠地敲了下方向盘泄愤。 他生平头一次尝到了被甩的滋味儿，也是头一次有了想狂飙脏话的冲动。 什么叫累了？！ 这算什么理由？！他难道就不累吗？！每天跟那帮老家伙斗智斗勇，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够，还天天一有空就想着要跟她见面。除了她之外，他还从来没有把哪女人这么放在心上过！到头来她倒是累了？！ 越想越觉得心堵，越想越有种爆血管的冲动，他试着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发现还是失败。又狠狠地砸了下方向盘后，他“砰”的一声打开车门，三两步就进了楼道。 林霏的眼泪被突如其来的“咯啦”声打断，她眼泪婆娑地看着房门从外头被打了开来。 霍衍怒气冲冲地闯进房间，又“砰”的一声把门锁住了。 她傻傻地看着她，脑袋有些短路。 霍衍看到她的眼泪后，一时间有些僵硬，原本到嘴边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没有言语。她的泪还在往下掉着，他的怒气却在慢慢地减退。 “你哭什么呢？不是想一个人过来着？”他语气有些不好。 林霏别开眼睛，伸手擦着眼泪。 霍衍两步过去坐到了她身边，把人摆正后，替她擦起眼泪来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他叹气。 林霏低着头不发声，心里正做着痛苦的挣扎。 霍衍摸摸她的头，告诉自己要耐心一点儿，她没经验不懂事，他慢慢教她就是。 “既然你都哭成这样儿了，就别再骗我说什么想一个人过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林霏吸了吸鼻子，稍微离他远了一些，清了清嗓子后，用浓重的鼻音告诉他：“我融入不了你的生活。” 霍衍拧眉，“我的生活有什么难融入的？” 林霏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把心里的话讲给他听：“我融入不了你的生活，同样的你也没打算真正地去融入我的生活。我们是彼此喜欢，却远没有达到爱的程度。你有你的价值体系，我也有我的。我们没有对错，而且也没有为彼此做出改变的打算。” 霍衍越听心越沉，低声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喜欢得不够，所以才不能互相体谅和包容？” 林霏轻轻地点了下头，眼睛又是一阵酸涩。 霍衍瞧着她低头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她说的这些他没考虑过，或者说没时间去考虑。爱情难道不是他们之间的情感吗？还要再怎么深刻？她是不是不知道他还没有对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投入过这么多的精力和情感。这难道还不是爱？她到底还需要多深的情感？ “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不够替你着想？”他皱眉问她。 林霏摇摇头，疲惫地告诉他：“你对我很好，也很替我着想。只不过我们认定的好和着想的概念不一样罢了。” 霍衍眉头拧得更深，“你的意思是我给你的好，都是你不想要的？” 林霏哑口，头疼得厉害。 霍衍看看她，觉得刚才平复下来的怒气这会儿好像又起了苗头。 “林霏……” “嗯。” “我觉得不是我不够喜欢你，而是你不够喜欢我，所以你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提出分手。” 林霏深吸了口气，对上他的眼睛，“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没有喜欢你到忘了自己。对不起……” 霍衍原本稍微回暖的心瞬间冷了起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之后，他嗤笑了一声，摇头说了句“罢了”。 接着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掏出兜里的钥匙放到了茶几上头，回头又看了她最后一眼后，迈步离开了小屋。 这一次他没有摔门，但那轻轻的闶阆声却犹如一把利剑似的，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脏。 　　☆、第51章 东湖边发现了一具半裸女尸，林霏的日子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分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根本没时间细细体会。忙起来的时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有歇息的空档，一个不经意想起他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那种类似于心脏绞痛的感觉会瞬间浮现出来，接着等她被叫去忙任务的时候，那感觉就又渐渐地消失了。 反复几次，反复了几天之后，单身的状态才慢慢地找了回来。 生活看着跟以前没什么不同，照旧摸排走访，挖线索理思路。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以前她不会有那种类似于孤独的感觉，现在却常常觉得像少了些什么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从那天到现在已经一个礼拜了。他们都没再联系过对方一次，可谓断得干净利落。 林霏隐隐有种受伤的感觉，像是坐实了他根本没那么喜欢自己一样。虽然她知道这样很不应该，但心里的真实感受又骗不了人。 晚上在队里把线索又重新整理了一遍之后，她回了父母那儿。 这两天忙着破案，根本没时间跟他们见面。临下班前王玉芬打了电话过来，要她务必回来吃晚饭。 家里做了六菜一汤，林家人齐聚一桌。 “多吃点儿，你这气色看着可不怎么好啊。”王玉芬边给林霏夹菜，边一脸关心的看着她。 林霏笑笑“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累。” “都说了不叫你这么辛苦，怎么就是不听呢？又加班了？” “也没怎么加班。” 王玉芬无奈，林建国则看了闺女一眼。 “姐，我听说又有命案了？”林超问她。 林霏点了下头，不想多说。一回家就泄了劲儿，现在她只想赶紧吃完饭好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头睡上一觉。 “别压力太大。”林建国叹气，又问她：“你这胳膊恢复得怎么样了？” “除了有些使不上劲儿之外，别的都还行。”林霏说着活动了一下右手手指。虽然现在她还是用勺子吃饭，但其实拿筷子已经没问题了，只不过有时候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她慢慢用筷子吃。 “那就行，多练习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林建国点点头。 王玉芬问他：“霍衍呢，出差还是加班啊？”今天她本来是想让这两个孩子一起来家里吃顿饭的，谁知道闺女说他没空。这两孩子一个比一个忙，怎么能有时间相处呢？ 林霏看了父母一眼，心里暗暗叹气，挣扎了两秒后还是对他们说了实话。 “我跟霍衍……我们俩不处了。” “咣啷”两声筷子落地，屋子里鸦雀无声。全桌的人立刻朝她看了过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你说什么？！”王玉芬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建国也瞪大眼看向林霏。林超夫妻俩张着嘴，完全傻眼。 林霏看了他们一眼，深呼吸道：“我们俩不处了，上个礼拜就已经说清了。” 王玉芬僵硬地看了林霏一会儿后，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神情黯然，满脸担忧。 “你！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林建国气得胸口发闷，张了几次口，才成功发出声来。 林超赶紧上去拍着父亲的后背，替他顺着气。 林霏呆呆地坐着，脸色惨白。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她没办法告诉父亲他们是因为喜欢得不够才分开的。她怕听到父亲的怒气，也怕听到他的叹息。 “怎么不说话？！分开也得有个原因吧？！”林建国气得头疼。 王玉芬叹气，“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林霏再次深吸了口气，说了个能说的理由，“我们两个不合适。” 林建国一听就炸了，立刻怒吼道：“什么叫不合适？！怎么就又不合适了！冯健不合适！这个是自己挑的，到头来也不合适了？！那你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样儿的才合适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儿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随随便便，说开始就开始，说不处就不处！” 林霏呆愣地看向父亲，被他话里的指责和控诉伤到了。她不想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儿，尤其是在弟弟弟妹的面前讨论自己的情感和节操问题。这让她觉得难堪。 “我不想再提这些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让我自己处理行吗？”她冷然的看向父亲，眼眶发红。 “你这孩子--” “好了，孩子这会儿不想说就先不说了。” 王玉芬打断了满脸怒容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林建国，伸手拍了拍坐在旁边的林霏。其实她心里也难受，这怎么好端端的又不成了呢？而且……而且这回可不是像跟冯健似的，什么都没发生就散了。人都快住到一块儿去了！ “什么叫不想说就不说？我问问还不行了？这丫头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林建国还在气。 王玉芬也懒得再劝他，她自己心里还堵着呢。 林超和朱曼丽不敢吭声，只能偷偷对看了两眼。 林建国瞧着林霏铁青的脸色，心里又是一阵怒火，“你还气上了？！我发现你是越大越没边儿！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我吃饱了。”林霏放下勺子起身，转身去拿沙发上的羽绒服。 “哎，霏霏！”王玉芬叫她。 林建国“啪”地一声几乎要拍断桌子，吼道：“你给我站住！我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你们慢慢儿吃。”林霏轻声说完，连羽绒服都没顾上穿，拿着到了玄关后，迅速套上靴子出了家门。 “霏霏--！”王玉芬站起身子要去追她。 林建国一把拉住她，气得满脸通红，“我看今天谁敢去追她！反了她了！我问两句话怎么了？！……吃饭！谁也别理她！” 王玉芬见老伴儿真动了怒，挣扎了一会儿后，缓缓地坐回椅子上头。看着这忙了两个小时才做出来的饭菜，瞬间一点儿胃口也没了，“你们吃吧。”她撂下筷子回了屋，躺到床上平静去了。 林建国也气得饱饱儿的，筷子一摔，胳膊一抱，整个人浑身上下冒着寒气。 林超夫妻俩才是真遭了罪。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爸，您先别着急。有可能我姐的情绪还没缓过来呢，等过几天再问问看。”林超陪着小心，开口劝道。 朱曼丽也一边帮腔：“是啊，爸。也没准儿姐姐跟衍哥就是普通的吵架而已呢。” 林建国这会儿听不进去任何话，他满脑子都在猜测林霏和霍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先是把林霏的脾气性格想了一遍，接着又转移到霍衍身上。心想难道是那小子变心了？他越想越不堪，越想越烦躁。整个人是又担心又生气。 林霏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眼泪就流了出来。 一路强忍着各种情绪，在憋到自己小屋的那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委屈，难受，不堪以及受伤。她捂住嘴，靠在门板上哭着。声音被握在了手心，眼泪顺着手指滑落。 这一个礼拜以来的所有压抑被解放了出来，很久都没办法平静。 第一次喜欢人，第一次真正地恋爱，原以为会幸福快乐，结果却一路磕磕碰碰失败告终。原本已经难受到每天寄情于工作了，可这会儿却还要再接受父亲的指责和控诉。她忽然觉得好累，累到一点儿都不想再跟他解释任何事情了。 反正好像她不管怎么做，在父亲眼里就都是不检点，不正确的。那她又何必再费工夫让他满意呢。 其实恋爱中的疲倦不能说没有父亲的原因。而且不只是恋爱，她的一整套价值观和人生观的形成，也完全离不开他。 不是说一切都是错的，但至少在男女问题上，她已经接受不了他的那一套思想了。 或许任何事情都需要些所谓的时机吧，因为今天过后，她不会再是那个顾及东又念着西的人了。挣扎纠结的结果只能是停滞不前。她骨子里从来就不是这种人，今后也不打算再继续迷失下去了。 擦擦泪，醒醒鼻涕，把掉在地上的羽绒服挂到衣架上后，林霏进了浴室。 洗洗澡，清一清一身的污垢和浊气。 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无论好坏，至少是不再纠结的一天。 　　☆、第52章 霍衍这几天忙得是昏天暗地。 进军泰国的计划开始实施，土耳其那边的问题也还没有顺利解决。即便他习惯了空中飞人的生活，也稍微有些吃不消。 下午两点半，当司机把他从机场里接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累翻了。 这个时间的天海，隐隐有些躁动。霍衍虽然坐在后座养神，但情绪也莫名地起了些变化。 车子缓缓地滑入辅路，他注意到前头不远处就是通往林霏家的路口。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是想叫老张把车开进去的，可到底理智还在，最后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它错了过去。 “我确实没有喜欢你到忘了自己。” 这句话像魔音似的，只要稍微有些空档，就会在他脑子里来回转悠。 已经一周了，结束的感觉还是有些不真实。虽然在一块儿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但只有他自己明白林霏意味着什么。说他不够喜欢她？这在他看来就是不可理喻。他不懂还要再怎么去喜欢一个人。记挂她，照顾她，想带她体验生活，想给她最好的一切。难道这些都不是喜欢？明明在他看来都没什么问题，他们也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怎么就突然喜欢得不够了？ 而且任何余地和空间她似乎也不想留，直截了当地要求分手。她哪怕态度不那么坚定，他都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可她那副“我已经决定了”的架势，看得他几乎内伤。 她这种随随便便就提出分手的态度，在他看来就是不够喜欢的证明。至少他从来没想过要跟她分手。就算他们之间有问题，难道不是应该提出来，然后一块儿努力地解决掉它么？ 他这几天只要一回想那天晚上的事儿，心里就憋闷得难受。他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他们俩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这段关系的。不但什么都没说明白，还残留了一肚子怨气。 喜欢的不够？ 霍衍忍不住蹙眉。如果不喜欢她，犯得着浪费这么多情绪吗？ 心里暗暗地长出口气，郁结难舒。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没过多久就到了元都大厦。 虽然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他确实没剩下多少精力了。可这会儿高思婕还等在他办公室里头，准备跟他商洽泰国的事儿。 本来就是请人帮忙，他可没多少资格说累。 进了十六楼，郭霞简单把这几天的要事说了一遍之后，霍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高思婕闻声看了过来，笑脸迎人。 “等很久了？”霍衍问她。 “没有，我也刚到。”高思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大叠资料。 霍衍点点头，把外套挂好。接过她递过来的资料后，低头翻看着。 高思婕站在他对面，细细地看他。剑眉厉目，挺鼻薄唇。站这么近，也总有种接近不了他的感觉。可偏偏人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永远最有挠人。这么多年她已经不知道告诉过自己多少次要放弃了，可每回都被心底的不甘打败，过不了多久总能奇迹般得恢复战斗力。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在硬撑个什么劲儿，他明明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看上去还很相爱。那种温柔她没见他给过别人，即使是曾经被他称为女友的那些人，她也没见到过。 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跟人家宣战，现在看来那也不过就是个笑话。 “很全面，你用心了。”霍衍收起资料，淡笑着。比了下沙发后，示意高思婕入座。 高思婕摇摇头，小声说：“真谢我就该对我好点儿。” 霍衍停顿了一下，笑道：“回头请你吃饭。”说完接着打开资料，重新就上面的内容开始跟她讨论。 高思婕早习惯了他这副模样，收敛心神后坐直了身子，认真听取着他的想法。她其实很高兴这次能帮上他的忙，哪怕能为他做一点点小事，她也觉得很快乐。 两人很快就打通北段路线的计划展开了严肃的讨论，你一言我一语的进展着。期间霍衍的电话依旧不断，郭霞也跑过来询问了几次要务。高思婕看着他沉着冷静、运筹帷幄的模样，心里的敬佩越来越深。 快要结束的时候，白家栋敲门而入。 “哥！你跟林霏分手了？！”他这句不分场合的问话，把气氛搞得有些尴尬。 高思婕红唇微张地看看白家栋，又看看霍衍。 霍衍冷着脸，瞥了白家栋一眼，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白家栋拧眉纳闷：“不是，哥，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他刚才打电话给林霏，准备跟她商量一下他哥生日派对的事儿，谁知道她回答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跟他已经分手了，这事儿你找我不合适。” 霍衍蹙着眉头，眼神冷峻。 白家栋见他哥冷着张脸不吭声，原本的剩着那点儿不确定也消失了。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前几天不还是一副你好我好的亲密模样？他原来还以为没多久就能看见他们俩结婚呢。这怎么说分就分了？ 高思婕虽然在一旁默默地支着耳朵等着霍衍回答，可她也知道他是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开口的。反正事后也能从白家栋嘴里得到消息，所以她识相地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回去再谈谈看看那边的消息。成的话，咱们这一两天过去一趟。” 霍衍点了点头，向她道谢：“麻烦你了，我看完这些资料再跟你联络。” “好。”高思婕拿好包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跟白家栋互看了一眼后，她给了他一个“回头通通告诉我”的眼神。 白家栋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撇了撇嘴。 等高思婕前脚一踏出办公室，他就坐到了霍衍对面。 “哥，是林霏跟你说的分手？”白家栋在男女之事上的洞察力，可谓惊人。瞧他哥这满脸的菜色，一看就是被甩的那个。 霍衍边收拾着资料，边瞪了他一眼。 “唉……”白家栋叹气，上下打量他哥，“怎么回事儿啊你们？真分了？” 霍衍的手一顿，对这个问题没有准备。 真分了吗？ 他不确定。至少在他气消之前，还需要个缓冲阶段。 白家栋察言观色极其厉害，“啊”了一声后，明白了，“不会是闹脾气了吧？……嗐，林霏那语气吓得我还真以为你们俩不行了呢！舅舅可还等着你赶紧结婚，怹好抱孙子呢！” 霍衍被他说得心烦，“够了，交给你的正事儿都办妥了？” “嗯，办妥了。”白家栋敷衍地说完，接着问他：“哥，你们俩都不是幼稚的人，到底因为什么闹分手啊？” 霍衍把文件扔到了茶几，靠在沙发背上轻捏着太阳穴，轻描淡写地警告他：“你少操些闲心，事儿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家栋皱起浓眉，恼怒道：“我知道你嘴紧，这方面的事儿什么都不说！可我听林霏那语气，绝对不像是闹着玩儿的。你好自为之啊，别到时候真让人给甩了！” 霍衍斜了他一眼，“她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说你们俩已经分手了，以后这种惊喜派对的事儿就不要联系她了。”白家栋实话实说。 霍衍的脸色却彻底暗了下来，浑身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白家栋见他这样，也有些憷，小声说：“这不像你的风格啊，哥。” 从他记事以来，霍衍对这种男女间的事儿就一直挺淡的。开始和结束都顺其自然，没什么纠结和狗血。交往的女孩儿也都一个比一个成熟，一副好聚好散，再见还能做朋友的架势。 老实说他以前老觉得他哥不像是在谈恋爱，顶多是多了个伴儿，有个人吃饭，消遣罢了。后来毕业后他哥回国创业，人一忙起来，更是连这种消遣也跟着没了。更别提之后舅舅发病，他哥就彻底成了和尚。前阵子好不容易铁树开花，主动喜欢上别人了，谁知道这会儿怎么还闹起分手了呢？ 霍衍叹气，忽然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他实在张不开嘴告诉白家栋他们分手的理由。说她不够喜欢他？还是说他不知道怎么去喜欢她。 心里的烦躁越积越浓，他只能呼出口浊气舒缓一下。 白家栋劝他：“我觉得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闹的矛盾。但既然林霏当真了，那估计问题一定不会小。哥你要是真喜欢她，就该把你的心意跟她说明白。她就是再难搞也是个女人嘛，好好疼疼哄哄一定会没事儿的。你们俩都不是那种随便动心的人，可别真错过了。” 霍衍看了白家栋一眼，若有所思。这会儿他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林霏的喜怒哀乐。他确实想她，可也真得还在气她。 “这件事儿别跟家里说。”半晌后，他突然叮嘱白家栋。 白家栋会意地点点头，保证道：“放心吧，我也希望你们俩好。” 霍衍扫了他两眼后，把儿女情长放到了脑后，开始询问他董刚这两天的动静。 感情固然重要，但眼下的当务之急却是保住父亲这半辈子的心血。 　　☆、第53章 案情分析会开完之后，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组员纷纷回去休息，林霏却还留在办公室里头继续奋战。 这会儿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地滑动下鼠标，快进和倒退着画面中的影像。旁边放着个吃了两口的面包，杯子里的热水已经慢慢地转凉。 “还不走呢？”冯健一进门就看见林霏在那儿埋头苦干。 林霏抬头看了冯健一眼，问他：“你怎么来了？” “陈队找我谈话。怎么？还是没进展？”冯健饶了过去，看向林霏的电脑桌面。 “嗯，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很强，监控几乎没拍到任何东西。” 冯健捞了把椅子坐下，仔细甄别着监控画面。 “时间线不连贯，来路和去处也接不完整。”林霏揉了揉眼睛，补充道。 冯健点点头，“你做的不错，是得找之前的录像的去看。就算再熟悉这个路段，也总有初来乍到的时候。这是个细活儿，你慢慢儿看，急不来。” 林霏“嗯”了一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冯健悄悄看了她两眼，有些欲言又止。林超已经把她分手的消息告诉给他了，只是他上一回吃过亏，知道不能轻举妄动，现在打算采取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去接近她，好叫她慢慢儿接受他，习惯他。 林霏不知道他的盘算，她继续埋头查看着录像，嘴里说：“时间不早了，你别待得太晚了。” 冯健笑道：“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呢？晚饭又没吃吧？”他边说边扫了眼旁边的面包。 林霏没吭声，继续工作。只是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左胸一阵刺疼，难受得她猛地含了下胸，眉头紧蹙。 “怎么了？”冯健察觉出她的异样。 林霏摇了摇头，缓过劲儿来之后，告诉他：“没事儿。” 冯健瞧着她脸色煞白的虚弱模样，忍不住担心道：“我看你这可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儿。”林霏说着支起了身子，等那阵疼痛感过去之后，确实又感觉像没事儿人一样。 冯健知道自己说不过她，满脸的担忧。 林霏叹气，“行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我看完这段儿也要回去了。” 冯建看了她一会儿后，说：“不去医院也行，现在就让我送你回家休息。” “冯健。”林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冯健也不退缩，“就算是朋友，我也不能看着你累趴过去。明天看也一样，走吧。” 林霏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在确定他眼睛里没出现过去那种粘腻后，放下防备对他说：“我现在就回去，你不用送我了。过条马路就到，费那种功夫干什么。” 冯健笑道：“既然过条马路就到，那也就不能叫做费工夫。行了，你干脆利落点儿，扭捏可从来都不是你的风格。” 僵持了两秒后，林霏不情愿地叹了口气，过多的矫情反而显得她不大方。所以把电脑保存记录之后，两人出了办公室。 外头天寒地冻，最近又有一股强冷空气过境。 林霏跟冯健边走边聊，讨论的内容都是与破案相关的。 狭窄的小街路灯昏黄，白日里的嘈杂早已经被寂静取代。 路口到了之后，还没等林霏开口，冯健却率先拐了弯。 “你怎么知道该往哪儿走？”林霏狐疑地看着他。前往林家的方向直走就是，而她住的地方才需要向左拐。冯健竟然问都没问的就直接朝左路口拐了过去。 冯健.身子僵了僵，随即下一秒恢复正常，侧身笑道：“陈文翔跟我说你搬到内衣厂家属院儿了。” 林霏缓缓地点着头，眼睛却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冯健装没看见，目视前方。 林霏收回了目光，心思有些累。 老城区的街道很窄，老小区的门口并不宽敞，她随意的瞟了眼前头，整个人瞬间就木了。 黑色轿车旁边的那个身影，竟然是这么的熟悉。明明还没多久，她却已经把他的站姿都刻进了脑子里。 昏暗的街灯能把一切都照得十分萧瑟，即使他这会儿身姿挺拔面无表情，但看在她眼睛竟也多了份清冷。 林霏缓缓地往前走着，霍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冯健先意识到了林霏的异样后，才发现了前方的霍衍。在这两个人的相互注视中，他感受到了一种跳梁小丑般的凄凉。使劲了浑身解数，却连她这样的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过。心脏揪疼得难受，手有些微颤。 林霏并没有朝霍衍走过去，而是在门口的地方站住了。她侧身看向冯健，对他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的时候慢点儿。” 冯健僵硬地点了点头，想扯出些笑意却没能成功。伸手拍了拍林霏的肩膀后，他缓缓地转身往回走。 林霏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然后转过身来朝霍衍看了过去。 两人视线交汇，虽然都没有什么表情，可眼神里的温度却骗不了人。 霍衍迈着步子来到她跟前，低头借着路灯看她。 林霏却收回了目光，垂眸静立。 “又加班了？”他问她，嗓音格外低沉，像生病了似的。 林霏“嗯”了一声，让自己忽略他声音里的疲惫。 霍衍看着她垂下的脑袋，突然有股冲动想把她抱进怀里。她这两天应该过得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才短短的一个礼拜，就瘦了这么多。他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不明白自己之前是在置什么气。他忍住触摸她的冲动，轻声说：“走吧，上去说。” 林霏顿了一顿，抬头看他，不确定他突然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霍衍见她站着不动，一张小脸上充满着迷茫，心里被浓重的酸涩侵袭。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揽过她的肩膀，半搂着她往小区里走。 林霏后知后觉，脚步渐渐迟疑。 “你有事儿吗？”她低声问他。 “……嗯。”霍衍应了一声，揽着她往楼上走。 林霏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却在对上他的眼睛后哑口。她隐隐约约猜出他来的用意，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他那天走的时候那么冷淡，像浑身上下罩了层冰似的，任谁都不敢靠近。虽然分手是她提出来的，但她的心里也真得一点儿也不比他好受。 拿出钥匙把房门打开之后，她弯下身子换鞋，不经意地一瞥之后，却发现他也把脚上那双锃亮的黑色皮鞋给换了下来。 林霏缓缓地直起身子，佯装无事脱下外套挂好。谁知道霍衍又把大衣脱了，而且紧跟着她挂到了旁边的衣架上。 她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赶紧扭头避开。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窜了上来，恨自己竟然会为了这么点儿小事而感到温暖和难过。说好要放下一切，以后再也没有瓜葛的，可他才稍一露面，她就很没出息地受到了影响。 “林霏……”霍衍在她旁边坐了下去，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 林霏仰头回看着他，内心翻江倒海。 “不分了，行么？”霍衍握住了她的手，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林霏怔愣地看着他，红唇微启，眼神复杂。 　　☆、第54章 “不分了。”霍衍再次重复。 林霏张了张嘴，只成功地吐出一个“我”字。 霍衍忍不住抚上她的脸，理着她耳朵边的头发，轻声告诉她：“正式处理分歧的方式不是分手，而是直面困难。” 林霏缓缓地拉下他的手，垂眼不语。 “你不同意？”霍衍见她不作回应，眉头微蹙地问她。 林霏摇摇头，“怎么直面困难？” 霍衍看不得她这副不抱希望的模样，再次来找她已经耗尽了他仅有的那么一点儿厚脸皮了。虽然不期待她会感动地流涕，可至少不该是这种状态。 “有什么话说开来谈，不要随便放弃。”他闷声说。 林霏吸了口气，轻声回他：“我没有随便放弃。”分手是经过深思之后的决定。因为太明白勉强会带来的后果，所以她从不奢望去改变任何人。喜欢得不够，动力就不会足，爱是一切的前提，这个明显欠缺的话，恐怕原本的‘心甘情愿’到头来都会成为委屈和抱怨。 霍衍眉头拧得更深，“随随便便提出分手，在我看来就是放弃得太容易。” 林霏不喜欢他这样的指控，沮丧地开口道：“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 霍衍反问她：“你说什么了？从头到尾你有跟我进行过什么有效的沟通吗？”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绪，特别容易被她勾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可不会这样，最近跟精神失常似的，特别容易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开始动气。 林霏睁大眼睛看他，无力地问道：“我刚才的话都不算话吗？我说我没有随便放弃，随便提出分手你听见去了吗？” “我怎么没听进去？没听进去我会主动舔着脸过来求你跟我和好？”霍衍忍不住抬高声音，胸口憋闷。 林霏看着他烦躁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不说了？” “不想说。” 他问得语气不佳，她回答的也有气。 霍衍握住她的下巴，把她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重新调整了下心态后问她：“你不跟我好好沟通，咱们怎么解决问题？” “有些事儿根本就不是沟通的问题。”林霏错开目光。 霍衍却不允许她这么做，摆正她的头问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咱们俩之间的根本问题在哪儿？最好别跟我说什么是因为喜欢得不够才分手，人跟人之间的相处需要过程，没谁能以上来就爱得死去活来。就算有，那一般也是个疯子，过不了两天就歇了。” 林霏拨开他的手，不喜欢他这么摆弄自己的头，“你松开我。” 霍衍稍稍松了些力道，却还是摸着她的脖颈，“你别逃避问题，实话实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觉得咱们不能继续下去了？真是因为觉得我不够喜欢你，还是你压根儿就没那么在乎我，所以才连克服困难的勇气和动力都没有？” 林霏皱起眉头，深沉地看着他，半晌后缓缓地开了口：“我就是觉得累了，也觉得自卑了。尤其是见识过你的生活之后，我才体会到差距这两字的含义。我知道你对我很好，经常希望我融入你的生活，带我见识这世界上的好东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跨度太大，我其实是受不了的。” 她一个工薪阶层的小孩儿，父母都是普通人，而且家里还有个弟弟，物质生活可想而知。成年后参加的工作也不是那种能赚钱的，虽然福利可以，可到手里也真没几个钱。 而他的世界里，大概就从来没有为金钱二字愁过吧。至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视线就从来没有瞟过价目那一侧。不说他通身的讲究要花费多少钱，因为这些都只是小头。就说他这会儿停在她家楼下的那辆价值千万的幻影，那是她可以想象的吗？每次被他接送的时候，她坐在里头多少都隐隐带着些小心翼翼。 霍衍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她：“跨度大吗？咱们好到现在，我还没送过你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咱们去聚餐那晚我送你的那套衣服和鞋之外，我连一件儿衣服都没给你买过，更别提首饰珠宝了。我就是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东西，所以才没带你去逛街购物。我不过是带着你融入了一些我的日常生活，就这样儿也这么让你难以接受么？” 林霏沮丧地看着他，心里阵阵难受，就是知道他也不容易，所以才更悲哀。 霍衍摸上她的脸，注意到她的眼睛红了，他叹了口气，想把她搂进怀里。 林霏却伸出手来制止，双眸紧盯着他，“我知道你也在迁就我。……只是，既然都这么累，咱们又何必呢？” 霍衍原本的心疼嘎然停止，脸刷地沉了下来，冷声问她：“你说呢？” 林霏拧眉，鼻头也红了起来。 霍衍不为所动，脸色依旧难看，继续质问她：“你说我大晚上忙得要死也跑过来见你，是为什么？” 林霏低头，想躲开他。 霍衍却不允许她逃避，捧着她的脸蛋逼她直视他自己。 “我只问你一次。”他冷冷地看着她，神色认真，一字一句地问她：“你是真铁了心的要分手？而且不管我再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打算回头了？” 林霏心里发颤，对上他深邃而真挚的眼睛，久久张不开嘴。 霍衍的眉头越皱越深，她沉默的越久，他就越生气。他完全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明明也不是不喜欢他，但为什么总一直说些气死人的话！ “你可真行！”他气得狠狠地彪了这么一句。 林霏垂下眼帘，泪水顺着滑落。 “你哭什么？！”霍衍忍不住低吼她。 林霏置若罔闻，双肩下垂，整个人像失了支撑似的，孱弱沮丧。 霍衍叹气，低声说：“我是觉得累，但这会儿让我累的不是咱们俩之间的不同。你到底在纠结些什么东西，你能一次性的全部告诉我吗？你又不是不在乎我，也不是真的已经把这段关系放下了。你明明就过得惨惨兮兮的，却还是硬要着不松口和好是为什么？” 林霏擦了擦泪，还缓缓地抬头看他，虚弱却清晰地告诉他：“因为我怕。我怕现实会把咱们最后的一点儿喜欢和在乎也给挤压没了。那时候你会对我有诸多不满，我也会对你心存怨念，既然明知道不合适，为什么不在还有心的时候，放对方轻松自在呢？” 霍衍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冷冷地笑了，“你这些话在我听来全是借口，而且逻辑不通。因为有问题，怕以后不顺，所以现在就放弃？你没说实话，你到底在顾及什么？” 林霏好累，垂头掐了掐眉心。 “又打算沉默了？”他语气中带着冰冷和压抑。 林霏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后，轻声坦白：“咱们交往的这段时间，你对我很好。但是你给我的，和我想要的是有偏差的。你的那套男女相处模式，并不适合我。所以我迟迟进入不了一个女朋友的角色。我知道这样很矫情幼稚，但是在恋爱这方面，我的心智确实是不健全的。咱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跟你并不在一个等级上。你觉得性是种生活，是种常态。可对我来说，好像不仅仅是这样的。具体是什么我说不清，我只知道第二天当我一个人醒来的时候，内心是失落的。后来阿姨又突然闯了进来，我更是无地自容到想钻进地缝里头去。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是我心里的失落和难过却特别的真实。我跟自己说过不要太矫情了，可我也真得没办法否认我对这段感情的失望，其实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霍衍蹙着眉头，沉默地看着她，神情复杂。 林霏苦笑一下，向他道歉：“我不是个很好的恋爱对象，一路也没弄明白自己的真实感受。之前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心里那种淡淡的失落是什么，直到决定分手的时候我才稍微想通了一些东西。原来我渴望的，和你能给的是不一样的。你是个成熟的人，我尽管在别的事情上并不幼稚，可在感情方面我真的跟你差了十万八千里。你认定的交往模式不适合我，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是我要的可能就是电影里演的那种情不自禁吧。对不起，我一直都没能想明白。” 其实有些话她还是没有告诉他。她没说她之所以想要体会那种情不自禁，归根到底也都是因为遇见了他。因为喜爱他，所以心存悸动和幻想，因为想要得到他，所以内心的奢求才更多。之前她也不是没有配合过他的交往模式，只是配合过后心里反而更加空虚罢了。 所求的情感得不到满足，她自然也就失去了克服那些现实的问题的勇气和动力。 霍衍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一直在不断消化着她的话。 他忍不住抚摸她的脸颊，头一次知道原来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他沉声说。 林霏扯出抹笑，“我也刚想明白没多久。” “你觉得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所以选择分手？” 她摇摇头，“这是内因，外因是现实的差距。我确实也常觉得你处处讲究的生活方式很累。” 霍衍深深地看着她，重重地吐出口气，心里压抑到不行。 　　☆、第55章 当一个女人对你说，你给不了她想要的情感时，无论对哪个男人来说都是种打击。尤其当他还很喜欢你，而且又一向对自己极有自信的时候，心里所受到的冲击是绝不会小的。 霍衍不确定那天是怎么离开她那间屋子的。他只记得他看了她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几次口想解释点儿心里的话给她听，却最终也没能出声。。 说什么呢？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是这种感觉。任凭他经验再丰富也没本事当即拿出套方案来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不能昧着良心说她要什么他都能给她。对那种炙热的，恨不得分分钟为彼此燃烧的情感，他是没把握的。最后也只能说了几句让她别胡思乱想之类的话就离开了。 他需要些时间去思考，她也需要些时间去静一静。 即使厚着脸皮去求和的结果是失败的，第二天一早，霍衍照旧得精神抖擞地带上高思婕前去泰国应战。爱情从来就不是生活的全部，也没谁能把你爱我我爱你当饭吃。 抵达酒店后，两人来不及休息便立刻换装赴约。 这次见的是泰方城建集团的人，高家牵的线，虽然没有过多的刁难，可要啃下这块大骨头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从酒店套房谈到餐桌，又从餐桌谈回酒店，一整天的行程下来之后人有些虚脱。 回去休息的路上，高思婕问霍衍：“你就不累啊？还看什么资料？” “基建规划图。”霍衍头都没抬地回她。 高思婕叹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不如你，这一天下来我都快瘫了。” 霍衍侧头看她，真心道谢：“辛苦你了。” 高思婕笑着瞥了他一眼：“我可是念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才这么不辞辛劳的，你到时候可别忘了补偿我。” 霍衍收回视线捏了捏眼角，点头答应：“没问题。只要我能办到的，你尽管开口。” “你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意思是办不到的，就不做了？” 霍衍淡笑，“你明白我的意思。” 高思婕瞪他，她就是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才生气。从白家栋那儿套来的消息如果准确的话，那林霏应该是已经跟霍衍分手了的，可看他这模样，又不太像那么回事。 “哎。” “嗯。” “你跟那个林警.官，怎么样了？” 霍衍抬眼看她，“挺好的。” 高思婕张了张嘴，被他那种深邃又精明的眼神掐灭了好奇心。唉……她的求偶之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霍衍收回目光，沉思了一会儿，又看向她：“思婕。” “嗯。”她有气无力地哼声。 霍衍神情认真，语重心长，“青春有限，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高思婕顿了一下，皱起眉头看他，脸彻底黑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霍衍叹气，“男女之间那些事儿，从来都不是努力一下就能办到的。不行就是不行，你折磨自己干什么？” 高思婕被他说得心脏发紧，别开眼睛，鼻子有些酸，喉咙也堵得难受。 “我不甘心。”半晌后，她低哑地说了这么一句。 霍衍无奈，侧身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这绝对是个好姑娘，可内疚和同情，甚至友情，这些都不是男女间的喜欢和爱意。他以前差点犯下这种错，现在是说什么也不会糊涂了。 “你说话这么绝，就不怕我不帮你？”高思婕闷声问他。 霍衍皱了下眉心，告诉她：“说话绝才是为你好。”而且打开泰国这条线，也不是只有高家这一条路。有没有他们，他都能办到。不过在商言商，既然放着近路，他又为什么非得绕远呢？就因为他们曾经约会过几天？ 再说为了还这份儿情，他私下已经跟高年丰签订了一份几乎不怎么赚钱的进口水果合同。 不过挑明这些没意义，瞧着高思婕的沮丧的侧脸，霍衍也无心再说些什么。过多的劝慰会让她觉得自尊受伤，有些事儿归根结底是需要自己去想明白的。谁心里没有几道过不去的坎儿，多说无益。 而且谈起感情问题，他自己那头还焦头烂额，也没多少资格去给别人建议。 远在泰国的霍衍不好受，留在天海的林霏也同样心情压抑。 昨晚当她说完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后，他的第一反映是困惑，接着慢慢变得严肃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该期待什么，可看到他的反应之后，她只觉得难受。 谈话根本不能再继续下去，所以他说了些场面话后就离开了。 林霏一夜辗转反侧，思绪纷乱。头一次觉得原来恋爱真的不只是相互喜欢就够了，它蕴含着太多的隐形条件，如果双方都不愿意退让妥协的话，那么这段关系也就只能宣告结束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闹钟都还没响起来，她却倏地一下睁开眼睛，双手猛地按住胸口。眉头紧皱，冷汗直冒，剧痛再次从胸部侵袭全身，所有的睡意都被惊跑了。 前几次都是疼一阵就过去了，这次却足足疼了五分多钟，她难受地蜷缩着身体，痛苦地轻吟，直到痛感稍微缓解了一些之后，她才撑着身子穿起衣服，简单洗漱之后，叫了辆车前往肿瘤医院。 排队，挂号，少了霍衍的帮忙，林霏见到她的主治大夫张医生的时候，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张医生十分热情，叫她下回直接来找她就行。林霏笑着道完谢，接着被安排做了各项检查。 等结果的时候，冯健突然打来了电话。 “你在医院？”他上来就这么问。 林霏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冯健当然不能告诉她，陈文翔是他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今天上午请了病假，他当然就联想到她昨天晚上的不对劲。 “我正好来队里，你怎么了？” “检查一下身体。” “肿瘤医院？” “嗯。” “我待会儿过去找你。” 林霏赶紧拒绝：“我一会儿就回队里，你忙你的去。” “检查结果出来了？” “是，没什么大碍。”林霏扶额敷衍他。她只想一个人面对这些事儿，冯健来了反而觉得心累。 冯健在那头“嗯”了一声，听着像是作罢的意思。 林霏挂线后，看到王玉芬的未接来电，接着回拨了一个给她。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她没回过家里吃饭。一来确实忙着破案，二来真得没什么想对他们说的。 王玉芬又在那头叫她回家吃饭。 林霏委婉地拒绝：“过阵子吧。这两天队里确实特别忙，我一般回去都已经凌晨了。” 王玉芬叹气，“我知道你还在生你爸的气，可他也是为你好啊，你就多体谅一下他这个老古板吧。他这两天动不动就唉声叹气，看谁都不顺眼，逮谁说谁。我知道他想叫你回来，可又死要面子，自己跟自己这儿过不去呢。你抽空回来一趟吧。” 林霏沉默了一会儿后，无奈地应声：“行，我抽空回去看看。” “哎，这就对了。都是一家人，拌拌嘴也没什么。”王玉芬停顿了一下，又说：“你跟霍衍……真不行了？” “……嗯。” “能跟妈说说是因为什么吗？”王玉芬问得小心翼翼。 林霏顿时生出些内疚，她并不是要家里人连问都不敢问一下她的生活。只是恋爱毕竟是件很私密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长辈说明白他们的不合适。 所以她简单地解释道：“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处处都有矛盾。我很累，他也不轻松。” 王玉芬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安慰她：“好孩子，没关系。什么事儿都得慢慢儿来。要是你们俩还有想法，那就再试试。如果真不行了，其实也没什么。人生路还长着呢，总能找着一个合适的。” 林霏听着继母温柔的劝慰，心里一阵酸涩。既感动，又难受，眼圈渐渐地红了。 母女俩没有说多久，林霏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匆匆挂断后，她又回到张医生的办公室。 张医生看着片子皱着眉，表情有些困惑，“还是纤维腺瘤。但是这再发的速度，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能查出来是因为什么引起的吗？” “纤维腺瘤是因为雌激素旺盛，调节失衡引起的。不过你这个再发的速度这么快，还真有些不好说。你待会儿做个穿刺吧，等详细的化验结果出来之后咱们再研究看看。” 林霏僵硬地点点头，对张医生道完谢之后，被安排进病房等待进行活检手术。 这次入住的是普通病房，张医生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再把她往高级套房里送。 房里共四张床，林霏的位置在最边上。其他床铺上的三位女性，都是四五十岁的模样，正处在术后恢复期。家里至少留了一位成员陪护。 林霏跟她们简单地寒暄过后，坐到床上等着被叫去取样。她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孤寂感，可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落差。人都是脆弱的，尤其是在生病的时候。 她不禁想起上一次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是霍衍在陪着她。给了她温暖和力量，让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孤军奋战。 她必须承认她这会儿是希望他能够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然后笑着走进来，温柔地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儿，他会陪着她的。 她下意识地盯住门口，盼望着奇迹。 老天就像是真地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喊一样，下一秒这病房的大门忽然开了。 林霏怔怔地看着来人说不出话来，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此刻走进来的人，不是霍衍，而是冯健…… 　　☆、第56章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儿？”冯健板着脸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问她：“没事儿你住什么院？” 林霏懒得辩驳，沉默地收回视线。 冯健皱起眉头，坐下，“我问了门口的护士，人家说你待会儿还得做个什么活检手术？” “其实就是化验一下。” “化验？你这不是才刚做完手术，怎么又犯了？” 林霏苦笑。基因不好，生活习惯又烂。先天和后天都为坏细胞创造了生存空间，不得不说是自作孽。 冯健瞧着她那副故作坚强的模样，无奈地叹气，安慰道：“放心，我陪着你做手术。” 林霏一怔，对这句熟悉的话有种莫名的感伤。果然不是他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是取个样儿而已，你不用特地陪我。”她调整了下情绪后，对他说。 “怎么说也是个小手术。”冯健坚持。 林霏无奈，“我做个穿刺特别简单，一会儿就好。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是我真的不需要人陪。你们重案组这么忙，你就别在我这儿耗时间了。” 冯健见她又露出过去那种疲倦的眼神，心里有些犹豫。这么走了很可惜，毕竟难得机会。可留下来的话，也保不齐会让她觉得过了界，接着敏感起来，朋友就又没得做了。 权衡利弊之后，他妥协了，“那穿刺完记得通知我一声儿。” 林霏点点头。 冯健那脸愁容，“等你开始做的时候我再走。” 林霏迟疑地看着他，意识到他其实还是没有真正的死心。 “你出来一下。”她从床上站起来之后，朝门口走去。 冯健跟了上来，两人来到走廊上头。 “什么事儿还不能在里头说？”他问。 林霏抬眼看着他，认真地问道：“我到底哪儿好？” 冯健笑了笑，“都挺好的。” 林霏盯着他的眼睛，秀眉微蹙，“别喜欢我了，不值得。” 冯健僵了一下，知道她已经看穿了他的伪装。沉默了一会儿后，索性把心里的话挑明：“我不管你是不是跟我想象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我就是想喜欢你。你说我是放不下也好，不甘心也罢，我就是觉得如果就这么放弃了，我这辈都不会好过。” 林霏叹气，眉头越皱越深，“你这是偏执。” 冯健笑了，“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 林霏心里一阵烦躁，劝他：“你这种性格如果把握不好会非常危险。” 冯健别开视线，不想听这些话。 林霏无力又无奈，“我有喜欢的人，咱们俩只可能是朋友。” 冯健皱起眉头，不吭声，心里却一阵难受。 “你到底喜欢那个姓霍的什么？”他万分不解。 林霏也被问得一愣，喜欢他什么呢？ “我不知道。”她老实地回答。 冯健苦笑，不知道才是最难办的。 “我喜欢了你这么久，却被他截了胡，我心里特别不平衡。” 林霏叹气，“对不起，我那时候不该随便提出要跟你试试。” 冯健摇头，“不怨你。就算你不提，我心里也不会平衡。” “那不一样。我确实不应该因为现实的压力，去试着跟你交往。” 林霏说的认真，冯健却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告诉她：“你不用管我，也不用担心我会像前阵子似的发疯，我现在虽然没对你死心，但是却接受了你不是我女朋友，而且也已经跟别人在一块儿了的事实。我心里有些东西放不下，一不小心就会变得特别阴暗，不过我已经在极力地克制它了。你不用特地疏远我，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心里有我自己的希望，你有权利拒绝，但是你掐不灭它。你跟我都得等着它自己慢慢儿熄灭……” 林霏静静地听着，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悲凉。我们每个人都在寻求一些得不到的东西，偏执又甘愿。 “林霏？”护士姑娘的询问，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林霏看着冯健离开之后，随着护士前去做活检。 凡事经历过一次之后，再可怕也不恐怖了。当天在医院耗到了四点多，林霏才得以回家。 简单做了碗汤面，她边吃边翻看着前阵子看到一半儿就放下来的刑侦研究方向的书籍。人类普遍都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毛病，上回受伤加发病时候立下的目标，如今看来没有一项完成了的。旧的行为习惯总是悄无声息地就接管了日常生活。她根本都还来不及去思考，一切就已经恢复原状了。 收拾好碗筷之后，她拿出张纸来列计划。如果这次的化验结果是良好的话，那调岗、学习、转警校这三大步就真的要切切实实的开始实行了。 以她的学历和资质，去做天海警校的老师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中间涉及到考核的问题，以她现在的工作进度，是绝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的。所以第一步就是调到稍微空闲一些的岗位。至少先从朝九晚五开始，培养良好的作息习惯。 其实人是可以很快的就做好全盘计划并加以实施的。所有的拖延，都真的只是因为还有时间罢了。 写写画画，不时地再用电脑查些资料，这样弄到晚上九点钟之后，林霏乖乖地洗了个澡上床睡觉。 很多时候不是学不乖，而是还不够害怕而已。 第二天她睡了个自然醒，可即便是这样，时针也才指到六。她躺在床上揉着眼睛，打算等身体彻底苏醒之后再起来。 只是不等她如愿，“咣咣咣”的敲门声就传遍小屋。 林霏心里一颤，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却又生怕是自作多情。所以原本飞快地动作，在走了两步后，又慢了下来。 外头的敲门声还在继续，配合着“砰砰砰”的心跳声。 “谁啊？”她站在门边轻声发问。 那头简单的一个“我”字，让她瞬间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鼻头发酸，眼眶染红。 “啪”的一声拧开保险，门才稍稍错了个缝儿，外头的人就把门给拽开了。 林霏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满脸倦色却眸光发亮的男人，眼泪夺眶而出。 　　☆、第57章 东湖边发现了一具半裸女尸，林霏的日子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分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根本没时间细细体会。忙起来的时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有歇息的空档，一个不经意想起他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那种类似于心脏绞痛的感觉会瞬间浮现出来，接着等她被叫去忙任务的时候，那感觉就又渐渐地消失了。 反复几次，反复了几天之后，单身的状态才慢慢地找了回来。 生活看着跟以前没什么不同，照旧摸排走访，挖线索理思路。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以前她不会有那种类似于孤独的感觉，现在却常常觉得像少了些什么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从那天到现在已经一个礼拜了。他们都没再联系过对方一次，可谓断得干净利落。 林霏隐隐有种受伤的感觉，像是坐实了他根本没那么喜欢自己一样。虽然她知道这样很不应该，但心里的真实感受又骗不了人。 晚上在队里把线索又重新整理了一遍之后，她回了父母那儿。 这两天忙着破案，根本没时间跟他们见面。临下班前王玉芬打了电话过来，要她务必回来吃晚饭。 家里做了六菜一汤，林家人齐聚一桌。 “多吃点儿，你这气色看着可不怎么好啊。”王玉芬边给林霏夹菜，边一脸关心的看着她。 林霏笑笑“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累。” “都说了不叫你这么辛苦，怎么就是不听呢？又加班了？” “也没怎么加班。” 王玉芬无奈，林建国则看了闺女一眼。 “姐，我听说又有命案了？”林超问她。 林霏点了下头，不想多说。一回家就泄了劲儿，现在她只想赶紧吃完饭好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头睡上一觉。 “别压力太大。”林建国叹气，又问她：“你这胳膊恢复得怎么样了？” “除了有些使不上劲儿之外，别的都还行。”林霏说着活动了一下右手手指。虽然现在她还是用勺子吃饭，但其实拿筷子已经没问题了，只不过有时候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她慢慢用筷子吃。 “那就行，多练习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林建国点点头。 王玉芬问他：“霍衍呢，出差还是加班啊？”今天她本来是想让这两个孩子一起来家里吃顿饭的，谁知道闺女说他没空。这两孩子一个比一个忙，怎么能有时间相处呢？ 林霏看了父母一眼，心里暗暗叹气，挣扎了两秒后还是对他们说了实话。 “我跟霍衍……我们俩不处了。” “咣啷”两声筷子落地，屋子里鸦雀无声。全桌的人立刻朝她看了过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你说什么？！”王玉芬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建国也瞪大眼看向林霏。林超夫妻俩张着嘴，完全傻眼。 林霏看了他们一眼，深呼吸道：“我们俩不处了，上个礼拜就已经说清了。” 王玉芬僵硬地看了林霏一会儿后，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神情黯然，满脸担忧。 “你！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林建国气得胸口发闷，张了几次口，才成功发出声来。 林超赶紧上去拍着父亲的后背，替他顺着气。 林霏呆呆地坐着，脸色惨白。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她没办法告诉父亲他们是因为喜欢得不够才分开的。她怕听到父亲的怒气，也怕听到他的叹息。 “怎么不说话？！分开也得有个原因吧？！”林建国气得头疼。 王玉芬叹气，“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林霏再次深吸了口气，说了个能说的理由，“我们两个不合适。” 林建国一听就炸了，立刻怒吼道：“什么叫不合适？！怎么就又不合适了！冯健不合适！这个是自己挑的，到头来也不合适了？！那你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样儿的才合适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儿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随随便便，说开始就开始，说不处就不处！” 林霏呆愣地看向父亲，被他话里的指责和控诉伤到了。她不想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儿，尤其是在弟弟弟妹的面前讨论自己的情感和节操问题。这让她觉得难堪。 “我不想再提这些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让我自己处理行吗？”她冷然的看向父亲，眼眶发红。 “你这孩子--” “好了，孩子这会儿不想说就先不说了。” 王玉芬打断了满脸怒容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林建国，伸手拍了拍坐在旁边的林霏。其实她心里也难受，这怎么好端端的又不成了呢？而且……而且这回可不是像跟冯健似的，什么都没发生就散了。人都快住到一块儿去了！ “什么叫不想说就不说？我问问还不行了？这丫头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林建国还在气。 王玉芬也懒得再劝他，她自己心里还堵着呢。 林超和朱曼丽不敢吭声，只能偷偷对看了两眼。 林建国瞧着林霏铁青的脸色，心里又是一阵怒火，“你还气上了？！我发现你是越大越没边儿！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我吃饱了。”林霏放下勺子起身，转身去拿沙发上的羽绒服。 “哎，霏霏！”王玉芬叫她。 林建国“啪”地一声几乎要拍断桌子，吼道：“你给我站住！我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你们慢慢儿吃。”林霏轻声说完，连羽绒服都没顾上穿，拿着到了玄关后，迅速套上靴子出了家门。 “霏霏--！”王玉芬站起身子要去追她。 林建国一把拉住她，气得满脸通红，“我看今天谁敢去追她！反了她了！我问两句话怎么了？！……吃饭！谁也别理她！” 王玉芬见老伴儿真动了怒，挣扎了一会儿后，缓缓地坐回椅子上头。看着这忙了两个小时才做出来的饭菜，瞬间一点儿胃口也没了，“你们吃吧。”她撂下筷子回了屋，躺到床上平静去了。 林建国也气得饱饱儿的，筷子一摔，胳膊一抱，整个人浑身上下冒着寒气。 林超夫妻俩才是真遭了罪。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爸，您先别着急。有可能我姐的情绪还没缓过来呢，等过几天再问问看。”林超陪着小心，开口劝道。 朱曼丽也一边帮腔：“是啊，爸。也没准儿姐姐跟衍哥就是普通的吵架而已呢。” 林建国这会儿听不进去任何话，他满脑子都在猜测林霏和霍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先是把林霏的脾气性格想了一遍，接着又转移到霍衍身上。心想难道是那小子变心了？他越想越不堪，越想越烦躁。整个人是又担心又生气。 林霏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眼泪就流了出来。 一路强忍着各种情绪，在憋到自己小屋的那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委屈，难受，不堪以及受伤。她捂住嘴，靠在门板上哭着。声音被握在了手心，眼泪顺着手指滑落。 这一个礼拜以来的所有压抑被解放了出来，很久都没办法平静。 第一次喜欢人，第一次真正地恋爱，原以为会幸福快乐，结果却一路磕磕碰碰失败告终。原本已经难受到每天寄情于工作了，可这会儿却还要再接受父亲的指责和控诉。她忽然觉得好累，累到一点儿都不想再跟他解释任何事情了。 反正好像她不管怎么做，在父亲眼里就都是不检点，不正确的。那她又何必再费工夫让他满意呢。 其实恋爱中的疲倦不能说没有父亲的原因。而且不只是恋爱，她的一整套价值观和人生观的形成，也完全离不开他。 不是说一切都是错的，但至少在男女问题上，她已经接受不了他的那一套思想了。 或许任何事情都需要些所谓的时机吧，因为今天过后，她不会再是那个顾及东又念着西的人了。挣扎纠结的结果只能是停滞不前。她骨子里从来就不是这种人，今后也不打算再继续迷失下去了。 擦擦泪，醒醒鼻涕，把掉在地上的羽绒服挂到衣架上后，林霏进了浴室。 洗洗澡，清一清一身的污垢和浊气。 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无论好坏，至少是不再纠结的一天。 　　☆、第58章 手术是林霏拜托林超签的字。 她不想劳师动众。告诉家里之后，势必又要一阵担忧和操劳。虽然她的身体存在有很多隐患，但纤维腺瘤是个小手术，跟上次没什么不同。如果不是非要家属签字，她真的谁也不想告诉。 照旧是早晨第一台手术，过程也相当顺利。等回到病房输完液，又确认没什么不良反应之后，她把林超撵去上班了。留他在这儿俩人面对面的干瞪眼也没意思，还不如让他赚钱养家去。 病房里什么都不缺。霍衍虽然人在泰国，但还是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吃过晚饭后，林霏有些困了。睡得迷迷糊糊期间，感觉脸颊有些痒。她下意识地挠了挠，却被人抓住了手指。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传了过来，她微微睁开眼睛，果然见他正一脸温柔地吻着自己。 “你来了……”她含着笑打量他。 霍衍“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脸颊后，又轻啄了唇畔一下。 “怎么样？” “挺好的。”她说着坐了起来。 霍衍靠过去搂住她的腰，两人并排坐在病床上依偎着。 “几点了？” “十点半。” “吃饭了吗？”她握住他的手，问他。 霍衍点了下头，“飞机上吃了点儿。你饿不饿？” “我不饿，我怕你没吃好。” 霍衍笑着拨了拨她的头发，动作极其温柔，眼神更是从进门后就没离开过她。虽然前天晚上得知化验结果的时候，他就想从泰国飞回来，可到底不能再这么做了。这会儿看着她，碰着她，心里才稍微安稳了一些。 林霏抚上他的脸，语调轻柔，“别这么看着我。”好像她快不行了似的。她不想看他难过。 霍衍安静地回视她，不言语。 林霏把手滑到他的眉宇间，轻轻碰着，“明天就能出院，我真没事儿。以后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别担心。” 霍衍点头，握住她的手轻吻着，忽然有些不明白之前为什么要由着她闹分手，而且还跟她置气。如果他没有去找她的话，那今天又会是个什么局面？想着更觉得后悔，不由得又温柔了几分。 “嫁给我吧。”他低头看着她，眼睛亮得摄人。 林霏原本正垂眼看着他亲吻自己手背，忽然耳朵里进了这么一句话，整个人就像傻了似的，呆呆地看向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反映。 霍衍摸着她的脸蛋，低声开口道：“这么吃惊？” 林霏渐渐地回神，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你……干嘛突然说这个？” 霍衍叹了口气，深沉地盯着她的眼睛，坦白地告诉她：“想明白了一些事儿，不愿意等了。” 林霏看了他半晌，收回视线垂眼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同情我。我不过是遗传基因不太好，又不是要死了。你干嘛这副样子呢？”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话。”霍衍不喜欢她提这种字眼。 林霏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霍衍抚平她皱起来的眉头，有些无奈，“我可不会因为同情就跟一个人结婚。你真感觉不出来我有多喜欢你？” 林霏眼露挣扎，内心矛盾，“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你自己之前也说要试着同居，慢慢儿相处才能知道彼此到底适不适合的。忘了？” 霍衍摇头，“我没忘，所以我才说想明白了一些事儿。” “……什么事儿？” “非要我说明是吗？”霍衍扬眉低笑。 林霏不吭声，只是盯着他看。 霍衍拍拍她的脑袋，垂首告诉她：“因为我发现除了你之外，还没有人让我这么觉得自己蠢过。明明已经喜欢你到连风度都没了的地步，却还笨得跟你置气，而且连分手这种事儿也答应了。你说蠢不蠢？”生气，受伤，会有这种反应绝对不会是因为喜欢的不够。活了三十多年，情绪管理一向进行的不错，可就算是这样儿也还是会因为她说了几句话就失态的话，原因再明朗不过了。 林霏静静地看着他，心头一阵纷乱。 霍衍见她不说话，有些疑惑：“……你不想嫁给我？” 林霏顿了顿，缓缓地摇了摇头。 霍衍满意地笑开了颜，忍不住含住她的唇畔，边亲边低声说：“说过要好好爱护你的，给我个机会。” 林霏仰头看着他，各种情绪盈满心口。 “我……没什么自信。”她轻声低喃。 “为什么？”他亲昵地问。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别人的老婆。” 霍衍笑着把她重新搂进怀里，从额头往下亲着，“我不是别人，你不用想那么多。” 林霏握住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仰头看他，总觉得他今天的眼神跟以前不同。 “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霍衍俯视着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每回她用这种类似于打量嫌犯的眼光看他的时候，他总会觉得她可爱至极。 “干嘛不吭声，真有？”林霏扬眉，神经蹦了起来。 霍衍沉默了两秒，还是告诉了她：“brca2基因对生育和性命都存在一定的危险。” 林霏僵硬地看着他，半晌后虚声问：“什么意思，不能怀孕吗？还是什么？你说具体点儿。” 霍衍抚摸着她的脸，心里发闷，“不影响怀孕，但是怀孕后各种激素水平会不稳定。再加上基因上的缺陷，比较容易长瘤。” 林霏认真地听着，缓缓地点了点头。心里一时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头有些懵，口有些干。 霍衍看着难受，忍不住把她搂进怀里安慰道：“没事儿，咱们一起面对。” 林霏怔怔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你知道这个还要跟我结婚？” 霍衍笑着贴上她的唇，边亲边说：“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情况，我可能也不会这么快求婚。” 林霏看着他。 霍衍温柔地告诉她：“人都需要被现实敲醒的，我有时候也不例外。我不想失去你，无论是哪种方式的失去，我都觉得难受。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你娶回家，然后给你最专业的照顾和最科学健康的生活方式。” 林霏怔愣无言，神情复杂。 霍衍揉揉她的脑袋，低声说：“不能拒绝，也不许瞎想。以后心里有什么都明着告诉我，不满的、高兴的，通通都说出来我才能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整天乱飞，要处理的事儿不少，虽然我也很希望能跟你心有灵犀一点通，但是我确实只是个凡人，需要你指点一二。” 林霏望着他那双带笑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涩和感动。他眼里的温柔和坚定，让她语塞。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遇见这样一个人，而且还被他喜欢着，疼爱着。 “如果没遇见你的话，我可能会英年早逝。”她说着落了泪，暗叹自己的幸运。 霍衍皱着眉抹掉她的泪，板着脸说：“不是不让你说这种话了，这么快就忘了？” 林霏摇着头，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眼泪无声滑落。 霍衍没辙，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嘴里安慰着：“好了好了，别哭了。” 林霏靠在他怀里，安静地抱着他，半晌后忽然低声问道：“你想要孩子吗？” 霍衍叹了口气，吻了下她的额头，“想。” “那要是我没办法--” “会有办法的。” 霍衍打断她，轻抚着她的脸。 林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我会努力的。”她吻完轻声告诉他。 霍衍缓缓地露出笑脸，细致温柔地看着她。心里再次暗叹这么多年来能让他胸口满当当的人，还真的就只有她一个。 　　☆、第59章 两人当晚挤在病床上头过了一夜，第二天办好出院手续后，霍衍直接把林霏接到了自己的住处。 “你好好歇着，董阿姨一会儿就过来，想吃什么告诉她。其余的事儿都等身体好了再办。知道吗？” “知道了。”林霏踮着脚拨了拨他还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面带微笑。 霍衍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细细地看着。 “别看了，不怕迟到啊？”林霏笑得温柔。 霍衍摇摇头，顺着她的眉眼往下看。白白净净，柔弱细致，再配上一颗顽强的心，几乎没什么悬念的就把他虏获了。即使有时候会觉得她这种性格有些硬，可到底他骨子里还是喜欢这样儿的。 “好了。”林霏被他看的不自在，挣脱开他的怀抱之后，推着他的后背往浴室方向送，“你快去洗澡吧。” 霍衍扭头冲她笑，把人拽过来狠狠地亲了几口才算罢休。 等他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咖啡和面包的香气已经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了。 霍衍擦着头发靠在柱子上，看着林霏忙碌地背影。 “切什么呢？”他问她。 “西红柿，你是想吃沙拉，还是想吃三明治？”她扭头看他。虽然她对做饭不是很在行，但基本的都会。 霍衍笑着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刀放到一旁，“别忙活了，我有咖啡就行。” 林霏笑睨他，“我也没忙活啊。”就是煮了两个鸡蛋，烤了几片面包而已。 霍衍把她按到旁边的椅子上，轻声说：“你坐着就行，不用忙着张罗饭菜。以后咱们结了婚也不用你做饭，我娶你是回来疼的。” 林霏抬眼看着他笑，心里虽然很温暖，可不免又觉得他有点儿好笑，“做饭也不是什么特别劳累的事儿吧？” 霍衍不置可否扬扬眉，吻了她一下，一副不愿再谈的架势。倒了杯牛奶给她后，又替自己弄了杯咖啡。 “我连咖啡也不能喝了？”林霏睁大眼睛。 “嗯。”霍衍瞥了她一眼后，把面包片和鸡蛋端到桌上，“吃点儿健康的东西。” 林霏低头失笑，默默认了，喝了口牛奶后问他：“要不要把以后不能吃什么做什么，一下全都告诉我？” 霍衍点点头，觉得可行，想了想后说：“不健康的都别碰，体检要勤做，尤其不能熬夜。健身和营养方面我找专人给你设计，你好好配合就行。” 林霏眨眨眼，一时有些口干。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后，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同意？”霍衍揉了揉她的脑袋，眉眼带笑。 林霏缕缕头发，摇头道：“我现在哪有什么资本不同意。” 霍衍笑了，低声说：“你明白就好，以后别在这种事儿上让我担心了。知道吗？” 林霏点点头，拨了个鸡蛋给他。 霍衍推回去让她自己吃，接着问道：“以后对工作方面有什么安排？” “……我准备申请去警校教书。” “好申请么？” “应该没什么问题。” 霍衍点点头，看了她一会儿后突然说：“其实你以后在家读读书养养身体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霏一怔，抬眼看他，轻声回道：“我需要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儿，没想过当家庭主妇。” 霍衍挑挑眉，“我没说不让你工作，不过是怕你累着罢了。你要是喜欢教书，咱们就去教书。甚至你身体要是允许的话，继续做刑警我也不反对。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你这么做，你说对吗？” “……嗯。”林霏应了一声，知道他说得没错。 霍衍见她不怎么反对，心里也挺高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低声说：“等我忙完了这阵儿，咱们就去登记结婚。你想去什么地方度蜜月？” 林霏抬头对上他带笑的眼睛，心里一阵温暖，“我都行。” 霍衍乐了，刮刮她的鼻子，“都行可不行，你趁这几天好好想想想去哪儿。” 林霏看着她笑，霍衍俯身亲她。 “明天周六，晚上咱们回我父亲那儿吃顿饭怎么样？”他坐回位置后开口。 “好啊。”林霏点头答应。 霍衍握住她的手，轻声问她：“身体吃得消？” “嗯，小手术，我现在就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霍衍笑，视线落到她的左胸上，点头说：“那我什么时候去你家？结婚的事儿我想亲自跟他们提一下。” “……再看吧。”林霏擦擦嘴，对上他不解的眼神后，随即解释道：“他们还以为咱们俩分手了，你突然上门的话，不太合适。我先提前通知他们一下。” 霍衍打量了她两眼，心里有些别扭。看来那时候她是真准备跟他分手了，不然也不会通知家里。 “怎么了？”林霏见他不吭声，忍不住问道。 霍衍摇了下头，不准备再计较这些琐事，既然已经和好了，那些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那你抓紧时间，别往后拖。” “知道了。” 林霏笑着喝了口牛奶，喂他吃了一口面包。 霍衍再次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地看着她吃饭。 早餐结束后，霍衍去了公司，林霏留下来休息。吃过药之后，格外容易入睡，只可惜她还没睡多大一会儿，手机就响了起来。 “林霏，下午有紧急任务，陈队叫你立刻归队！”老刘洪亮的声音传进耳朵。 林霏瞬间清醒了过来，只不过听着里头的命令，她有些犹豫。 “听见了吗？”老刘又问。 林霏心里暗叹，嘴上却“哎”了一声，“……行，我这就过去。” “好嘞！” 老刘随即挂断电话，林霏却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闭着眼赖了会儿床之后，她爬起来洗漱。只要她还是一天刑警，就得服从命令。况且就算她预备今天跟陈队说明情况，也最好到队里亲自汇报。 等她打车到达支队的时候，全体人员已经再开大会了。林霏悄悄溜了进去，陈文翔小声跟她解释着怎么回事儿。 前阵子轰动全国的大学生弑母案，嫌犯一直在逃。今天收到准确线报，说嫌疑人逃到了天海，所以上级命令他们全体出动，尽全力把嫌犯抓捕归案。 林霏点点头，等陈队分派完任务之后，叫住了他。 “有事儿？” “是。” 陈队看了她一眼，边走边问：“什么事儿？” 林霏快步跟了过去，开门见山道：“我昨天刚做完手术，能留在队里吗？” 陈队立刻停下脚步，扭头上下打量她：“你又怎么了？哪儿受伤了？” “肿瘤再发。”林霏端正地站好，低声回答领导。 陈队皱起眉头，看了她一会儿后叹气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虽然任务紧，但也没有刚做完手术就卖命的。” “……谢谢陈队。” 陈队还要再说点儿什么，就看那头刘局正招手叫他过去。 “行了，你快点儿回去吧。”陈队匆匆说完，小跑着走了。 林霏留在原地，看着行色匆匆，一个个准备着出任务的同事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随后挪步到组里，被分到调查监控的陈文翔刚好准备出去。 “霏姐。” 林霏点了点头，叫住他：“你等等我。” “我是要去监控室的，马上要开会了。”陈文翔纳闷。 “我知道。” “那……” 林霏没跟他解释这么多，而是一块儿去了监控室。 屋子里领导们都在，正在观察着视频分析嫌疑人的动向。陈队见林霏坐了进来，皱了皱眉头，走过去问她：“不是叫你回家休息了？” 林霏低声解释道：“我留在队里没问题，不来回走动就没事儿。” 陈队叹气，对上她坚定的眼神后，知道多数无益。他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表扬她：“你是个好样儿的！” 林霏摇摇头，内心挺复杂的。深吸了口气之后，坐到位置上开始认真工作。 　　☆、第60章 下午两点钟，等大致划出了嫌疑人可能前往的区域之后，大伙才有空喘口气，填填肚子。 林霏没像以前那样塞个面包，喝点水了事，而是拿着饭盒去到食堂，打了三菜一汤回来。正坐在位置上细嚼慢咽的时候，陈队捏着个面包走了进来，边吃边对她说：“你待会儿回去休息，剩下的就是搜捕的事儿了。” 林霏点点头，看了眼四周之后，小声说：“我有事儿想跟您说。” “你说。”陈队继续啃着面包。 林霏：“我想调到警校去教书。” “咳咳--”陈队猛地呛了几下，清了会儿嗓子后，低头瞪她：“你说什么？！” “我想申请去教书。我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强度太大的工作。”林霏轻声解释。 陈队拍了拍胸口，眉头皱成山川，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后，语气凝重地问她：“你想清楚了？” 林霏点点头，“想清楚了。” 陈队知道她一向稳妥，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那行，你真想清楚了就行。我抽空替你报上去，具体的手续你去人事科问问。警校那边儿的话……其实也还不错，挺适合女同志待。以你的学历和资历，当老师是绝对没问题的，就是有点儿屈才啊。” 林霏摆摆手，“您可别夸我了。” 陈队爽朗地笑了两声，又感慨起来，“唉……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不过你这离开一线之后，到后方也照样是为人民服务。以后要好好干！” “是，谢谢您的栽培。”林霏起身敬了个礼。 陈队也回了她一下，接着拍拍她的肩膀，满心遗憾。虽然这丫头不是他亲自带出来的，但绝对是个好苗子，真是可惜了啊…… 林霏看着陈队离开的背影，心里难免有些感触。毕竟是真心喜欢的工作岗位，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舍。只是她心里也非常清楚，是时候开始新的篇章了。对于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她已经有了大致的规划。既然有幸找到了那个人，而且他也愿意不顾一切跟她结婚的话，那她说什么也会抓住幸福的。 不是人人都能如愿，也更不是谁都有重来的机会，既然老天给了她这一切，她就绝没有道理把它给毁了。 坐回位置继续进餐，忽然对这平时吃腻了的食堂饭菜也多出了一份儿情感来。是啊，以后吃它的机会可就真的没几次了。 正喝汤的时候，手机震了起来。 在看清是霍衍的来电之后，林霏按了接听键。 “你没在家？” 林霏听出他语气不好，主动解释道：“我在队里，马上就回去了。” 那头沉默，只能听见呼吸声。 她轻声示好：“你别生气，我已经跟队长提出调职申请了。” 霍衍沉着脸，不能开口。他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狠狠地骂她一顿。 林霏捂着手机小声说：“好了，别生气了。我没累着，午饭也吃的不错，你别这么担心了。我说到底也不是快不行了，出个门还不至于立刻昏倒。” 霍衍吸气吐气，还是没忍住，“你忘了你昨天才做完手术？” 林霏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他是在心疼自己，软着声儿说：“我没忘，我这就回去休息好不好？” 霍衍到嘴边的厉声质问被她噎在喉咙里头，进而转化成浓浓的无奈。他心里明白跟以前相比她已经算是进步了。毕竟能听到她用这种声音发出好不好之类的请求，已经是稀罕事儿了。她要不是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想必也不会这么说话。 无奈和心疼的情绪交错，他静了一会儿后，低声问她：“你确定一会儿就回去？” “嗯，非常确定。” “那行，到家之后给我来个电话。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账。” 林霏点头称好，心里对他的退让很感激。 霍衍这才刚挂断电话，一旁的白家栋就忍不住问道：“这么快就和好了？”前几天可还闹分手呢？ 霍衍扬了下眉，端起茶杯喝茶。 白家栋“啧啧”两声，感叹道：“动作可真是够快的啊！不过我怎么听着她又做手术了？” “嗯，小手术。” 白家栋皱起浓眉，一脸担忧，“再小也是手术吧，而且还接连做了两回，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霍衍说完拿起文件继续查看，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白家栋撇撇嘴，非常不喜欢他哥这种毫无分享精神的模样。 “后天你也一块儿去曼谷。等那边儿谈的差不多之后，后续的事儿交给你处理。”霍衍言归正传。 白家栋点点头，“土耳其最近闹得厉害，我得到的消息更坏。真起事儿的话，咱们损失挺惨重的。董刚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你打算怎么办？” 霍衍放下文件，捏捏太阳穴，“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咱们再神通，也左右不了人家国内的局势。” 白家栋叹气，一脸沉重。最近他常常觉得这种担子压在他哥一个人身上太不人道了，要换作他的话可能早受不了撂摊子了。自己的事业前途一片光明，却偏偏不能放手去做，单单经营企业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还得花费大量精力来应付一堆牛牛鬼蛇神。想想都替他哥憋屈得慌。 “哥，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说句难听的，就算舅舅现在还管着事儿，也不见得能改变些什么。整个建材行业都处于低迷状态，谁也没辙。” 霍衍领了白家栋的好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露出抹笑。 其实这种话霍衍听了不少，他自己的一干好友和生意伙伴也没少提。不过人活着不全是为了自己舒服，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只是虽然这两年一直不平和，可总归也没有最近艰难。 因为当初实施四万亿政策，导致如今全国都几乎处于产能过剩的状态。受房地产的波动，建材行业的低迷也不是什么秘密。国内市场一潭死水，只能把目标转向国外。可到底是别人家的地盘，各种因素都不能排除。谈的好生生，也签了合约的项目，都能说停就停。最近更是收到可能发生动乱的内.幕消息。 如果真成型的话，局势一旦混乱，生意就更不用提了。损失惨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目前泰国市场拓展的还算顺利，资金投入也不会小。虽然多了条路，可这样一来资金链势必会紧张起来。只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就是坐着等死。 前后都是死路，倒不如拼一把试试。坐以待毙行不通，也不是他的性格。 收起渐渐飘远的思绪，霍衍翻出记事本看了看，抬头对白家栋说：“晚上你去陪周总，我有点儿事儿。” “不是说好一块儿的？你要干什么去？” 霍衍扬了下眉，不答反问他：“刘徽的号儿你还有么？” “有啊。”白家栋愣了一下，随即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叫了出来：“不是吧，哥！你要干嘛？！”刘徽是圈内公认的鬼才设计师，在全球珠宝界的名号都是响当当的。 “结婚。”霍衍直截了当。 白家栋张大嘴巴，模样有些呆傻。半晌反应过来之后，上下打量着霍衍，忍不住感慨道：“哥，其实吧，我真挺佩服你的……” 霍衍瞥了他一眼，剑眉挑了下。 白家栋瞅着他哥，贱兮兮地笑道：“还真不是是个人都有你这种本事的。即使再怎么焦头烂额，这搞对象的效率可是一点儿都不低啊！” 霍衍懒得理他，不过原本严肃的俊脸却也渐渐染上些笑意。 “真决定了？林霏也同意了？”白家栋忍不住好奇。 霍衍瞪他，“你说呢？” 白家栋笑着点点头，略带遗憾的自言自语道：“想必是同意了。唉……我的爱恋。” 霍衍敲了下他的脑门，惹来他嗷嗷叫唤。 “差不多得了，干活儿去！” “是，霍总。” 白家栋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拿起桌上的资料准备离开。临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扭头对他哥说：“我真挺高兴的，你们俩好好儿的啊！” 霍衍见他神情认真言语诚恳，心里挺受用。点了点头后，不忘挥手让他干正事儿去。 稍晚些联系好刘徽之后，霍衍去了趟位于滨江大道的珠宝行。他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后，刘大设计师表示一定会设计出一个绝美的钻戒出来。霍衍随即付了定金，又挑了套对戒才走出大门。 虽然他们很可能会打乱顺序，不过该有的一个都不会少。求婚钻戒，结婚对戒，婚礼婚宴蜜月旅行，样样都会让她终生难忘。 夜里回到家，林霏像个小媳妇似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回来了？”她笑得很好看。 霍衍挑挑眉，佯装不悦地“嗯”了一声。 林霏跟在他身后上了楼，等他洗完手又换好衣服后，在浴室门口堵住他。 “干什么？”霍衍抱着臂靠在门板上，垂眼看她。 林霏上前搂住他的腰，仰头问他：“没吃饭呢吧？” 霍衍“嗯”了一声，继续叫自己冷酷。 林霏笑笑，有些不自在。她长这么大没哄过人，更别说还要用这种近似于撒娇的方式来哄人了。 “我叫了餐，是你带我吃过的那家私房菜。都是你爱吃的。”她轻声讨好他，眉眼带笑，唇红齿白。 霍衍静静地注视着她，心里不由得发软。他下午的那点儿气早散了，这会儿见她这么可爱，实在有些装不下去了。 林霏瞧出他眼里的松动和刻意隐藏的爱意，忍不住笑着拉他往楼下来，边走边说：“别绷着脸了，我禁不住你吓唬。” 霍衍忍不住拧她的脸，“这世上还有你怕的东西？” 林霏笑着躲他，索性停住脚钻进他怀里去了。 霍衍低头看着胸前这个让他没辙的姑娘，叹了口气之后也绷不住笑了。接着把人搂得更紧了些，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头。 “以后再不听话我可不客气了。”他低声威胁她。 林霏笑着点点头，乖巧得很。 霍衍忍不住捧起她的脸，二话不说便吻了上去。 林霏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双手也顺势搂住他的脖子。 两人站在楼梯口吻得难舍难分，幸福的感觉流遍全身，没人再去计较什么其他的一切了。 　　☆、第61章 次日晚上霍衍带林霏回霍家吃饭，白家三口照旧来凑热闹。 白家栋这人藏不住话，尤其是好消息，所以前一天他就已经把霍衍要结婚的消息分享给父母和舅舅了。以至于晚餐时分，大家其乐融融，话题全在两人的婚事上头。 “我觉得要先订个婚。”霍元淑已经开始替他们策划婚礼了。 白英年反对：“太麻烦，办个大的婚礼就什么都齐了。” 白家栋插嘴道：“没准儿我哥跟林霏不想办婚礼呢，您二位还是先听听他们俩的意见再说吧。” 二老立刻看向霍衍，霍衍笑道：“办，办个大的。” 霍元淑满意地点点头，“没错，要把人都请全了。这些年出的礼钱一并都收回来。” 白氏父子忍不住乐出声来，霍元庆也笑开了。 霍元淑挨着林霏坐，一边替她夹菜，一边问道：“结婚后还做刑警啊？” 林霏把大致的计划说了一遍后，等到她的大力称赞。 “这就对了！小脸儿长得这么好，可别再熬坏了。女人都容易老，你别看霍衍比你大几岁，再过几年你试试看。男人比咱们扛得住岁月。” 霍元淑说得真心实意，白家栋却忍不住她的拆台：“妈，您跟我爸一边儿大，现在看着也没比他老啊？” 霍元淑瞪他两眼，扭头对林霏说：“他懂什么，哪儿之后我背后下了多少工夫！回头我教你怎么保养啊。” 林霏笑着道谢，忍不住跟霍衍对看了一眼。 霍衍替父亲到了杯茶之后，一脸满足地看着林霏跟姑姑的互动，心里热乎乎的。 “结了婚就抓紧要小孩儿吧，趁着年轻的时候好恢复。”霍元淑继续提着建议。 林霏点头称是，心里却忍不住担忧。 霍衍握了握她另一只手，给她鼓励。 白家栋突然蹦出一句，“你们俩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他这话一出，三位长辈立刻满脸期待地看向林霏和霍衍。 霍衍瞪了白家栋一眼，解释道：“没有的事儿。不过要孩子的计划会提上日程的。” 霍元淑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很高兴他们有计划要生孩子，“你们这么想是对的。多要几个，三个最好。” 林霏惊讶地眨眨眼，忍不住看霍衍。 霍衍乐出声来，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霍元淑接着又把话题谈回婚礼上面，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霍元庆自始至终都面带着微笑，一脸慈祥地看向儿子和准儿媳。他没见儿子对谁表现出过这么大的关心和爱护，想必是很心仪的。 饭后林霏被霍元淑抓着聊天不放，霍衍则把父亲搀到了房间。 “我待会儿叫看护上来，您好洗洗睡觉。” 霍元庆“嗯”了一声，心情非常愉悦。 霍衍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头，有些话想对父亲说明。 “有……事儿？”霍元庆口齿不太清地问他。 霍衍点了点头，向父亲坦白：“林霏的身体情况不太好，得乳腺癌和卵巢癌的几率不低。生孩子的时候，可能会格外危险。” 霍元庆脸上的笑随着儿子的话音而僵住，接着缓缓地皱起眉头神情凝重。 “真的？”许久之后，他问儿子。 “嗯。” “你、很喜欢她？” “是。” “……不后悔？” “不后悔。” 父子俩默默地对视着，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像是有着千言万语似的，尽在彼此的眼神之中。半晌后，霍元庆重重地呼出口气，握住了儿子的手。 “我知道了。”他颤巍巍地说完，宣告这一话题结束。 霍衍起身抱住父亲，感激他的理解和支持。 “好、好对她。”霍元庆拍拍他的后背，低声补充道。 霍衍点着头，眼眶发热，胸口发闷。 霍元庆心里也不好受，儿子要结婚的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就得到这么个消息。只是既然这孩子喜欢，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毕竟是个过来人，没人比他更知道这其中的苦，同样的也没人比他更明白心里的那份儿坚持是什么。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也相信林霏。他能做的就是盼着他们好。 霍衍随后把今后生活上的打算告诉了父亲，又跟他说了说近期的一些决策。霍元庆虽然不太同意这种冒险的生意手段，可也知道别的路都行不通了。所以他只能宽慰儿子，让他放手去做。他活了大半辈子，该见的也都见过的，就算最后元都要败，那死也要死的精彩些才是。 夜里回去的路上，霍衍问林霏：“姑姑都问你什么了？怎么脸蛋红扑扑的。” 林霏用手背给脸颊降了降温，笑道：“没什么，就是些家长里短的。” 霍衍伸出手来摸她的脑袋，温柔地问她：“想要个什么样儿的婚礼？” 林霏笑着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霍衍无奈地笑她：“你怎么连一丁点儿女人常有的幻想都没有呢？现在想。是想要海边婚礼，还是教堂婚礼？西式还是中式？” 林霏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小声说：“简单不闹腾的就行。” 霍衍失笑，“你啊……” “怎么了？” 霍衍摇头，“你尽管放心，无论是那种婚礼，我都不会让你累着的。” 林霏“嗯”了一声，说要再想想。 霍衍扭头看了她一眼，满脸的宠爱。 拜会完一方家人，另一方也到时候了。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林霏带着霍衍回了家。 虽然之前林霏在电话里已经通知过父母了，可很显然他们还是对两人之间的状况非常不解。 饭菜上桌后，林霏又简单解释道：“就是有些误会，然后又和好了。” 王玉芬心里高兴，始终笑眯眯地，“误会解开就好，以后有什么事儿可得说开了才行，闹分手可不是什么好现象。霏霏你以后可不能任性啊！” “……哦。” 霍衍笑着看了看林霏，开口道：“其实都是我做的不好，不然也不会有这些误会。以后我会更用心照顾她的，请您二位放心。” 王玉芬不住地点头，乐道：“互相照顾，两口子要互相照顾才对。” 林建国清了下嗓子，表情有些扭曲。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一方面不希望闺女跟霍衍分手，可真得知她要结婚的时候，心里又觉得没着没落的。 王玉芬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之后，笑着问霍衍：“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过两天吧。” “好好好。结婚之后要跟父亲住？” “是。” 王玉芬表示理解，“住一块儿热闹，你们有时间就多留在家里陪他说说话什么的。” 霍衍点头称是，林霏也颔首答应。 “什么时候跟你父亲见个面？”林建国缓过来之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霍衍立刻答道：“看您二位的时间，我父亲比较有空。” “那就下周二怎么样？两家人一块儿聚聚，算作订饭了。”王玉芬提议。 林建国和霍衍都没意见，于是就把日子定在了下周二。 王玉芬接着一一询问了婚礼和婚宴的事情，心里做着盘算。想着这嫁妆该准备多少才合适。 “要是办西式婚礼的话，地方选近点儿，太远了我们这边儿的亲戚去不了。”林建国突然补了一句。 霍衍怔了怔后，解释道：“婚礼主要看林霏的意思，她想要什么样儿的婚礼我都满足她。费用方面不是问题。” 林建国拧眉，听不惯这种有钱人的调调。可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毕竟这小子也是为了他闺女着想。 四个人坐着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后，林建国借故把林霏叫到里屋问话。 王玉芬有些尴尬地冲霍衍说：“他就这个德行，爱女心切。” 霍衍倒是不在乎，笑道：“应该的。” 外头王玉芬给霍衍舔菜加水，问着七大姑八大姨。 里屋的林建国却一脸凝重地看着闺女，“你真想清楚了？结婚可不能当儿戏。” 林霏点点头，认真地看向父亲，明确地告诉他：“我都想明白了，我想跟他结婚。” 林建国沉默了一会儿，仔细打量了林霏半晌后，吐出口气：“行……你想清楚了就行。” 林霏看着父亲头上那些新长出来的白发，心里有些发酸，“爸……您不用替我担心。我都这么大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如果对我不好，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林建国拍了拍闺女的肩膀，万分感慨：“我知道，我就是瞎操心罢了。这两天一闭眼就想起你小时候的事儿，心里难免有点儿难受。你妈走得早，我得把你照顾妥当了才算对得起她。” “爸……”林霏被父亲伤感的神情弄得眼眶泛红，脑子里出现了母亲模糊的身影。 “好了，我不说了。结婚是好事儿，咱不难受了！”林建国慈祥地摸了摸林霏的脑袋之后，嘱咐她：“你虽然岁数也不小了，但是爸还是想跟你说几句。” “您说。” “咱们家跟霍家毕竟差得太远了。以后在生活上，你们俩难免会有些问题。如果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的话，我希望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下去。路是自己选的，咬着牙也要走到底。婚姻一点儿也不简单，你有时候不懂拐弯儿，磕磕碰碰恐怕在所难免。你们俩要互相体谅，多沟通才行，知道吗？” “知道了。” 林建国说的语重心长，林霏用心聆听。 “好了，我别的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不管怎么样你愿意就行。”林建国试着笑了笑，表情还是你有些苦涩。 林霏握住父亲的手，眼泪落了下来。里头有幸福的滋味，也有这些年的艰辛。 这顿饭吃的时间有些长，以至于开车回到霍衍住处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 两人停好车，前脚刚踏进大厅，坐在沙发上的两名中年男子就立刻朝他们走了过来。 “是霍衍吧？我是高新区经侦支队的民警，这是我的警.官证。”高个儿男站定后，一边开口一边亮出证件照，待两人确认无误后，木着张脸继续道：“我们现在怀疑元都集团涉嫌内线交易，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些情况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 　　☆、第62章 “我父亲呢？”霍衍收起惊讶，看向眼前的高个儿男，沉声发问。元都的法人代表是他父亲，集团出事儿第一个要找人就是霍元庆。 “已经有同事去请他了。”高个儿男还算客气，比了比外头，“走吧？” 霍衍刚要开口，林霏却挡在了他前头，抬头问向高个儿男：“传唤还是拘传？” 高个儿愣了一下，觉得眼前这女的有点儿眼熟，下意识地回道：“拘传。” “拘传证呢？” 高个儿僵了僵，面露难色。一般都不需要出示拘传证，毕竟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 林霏明白，收回视线后看向霍衍，“你先打电话通知律师。” 霍衍低头看着林霏，对她充满保护性的举止有些意外。 “打啊。”她催促他。 霍衍还没来得及掏出手机，它自己倒是先震动起来，来电显示为李律师。 “说。” 李律师在那头简单说了些霍元庆的情况后，被霍衍打断。“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要被带到高新区问话。你准备一下。” 李律师会意，立刻说：“好，我马上去准备。” 霍衍收起手机，看向林霏，还没来及开口就又被打断了。 “走吧？”高个儿说着准备上前押人，胖子也跟了过来。 林霏皱着眉拦截两人，冷声质问：“他像是会逃跑的模样？还有你拘传证都没带，押他干什么？” 高个儿清了下喉咙，松开手后粗声吼道：“抓紧时间！不然算妨害公务啊！” 林霏懒得理他，转身对霍衍说：“手机给我，他们不会让你留着的。” 霍衍搂了搂她之后，把手机交给她，轻声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儿。你不许来回跑，好好在家休息。” 林霏“嗯”了一声，眉头始终舒展不开。看着霍衍被这两名民警请走之后，她立刻用他的手机拨通了李律师的电话。 连线接通后，她表明身份，接着详细询问了一下霍元庆的状况。 李律师说：“我现在正赶往高新区经侦支队的路上，霍老先生的身体状况不能劳累，我知道该怎么办。一有消息我会通知林小姐的。” “……那麻烦您了。” “您客气。” 林霏前一秒刚挂断电话，接着白家栋就打了过来。她接通后，简单跟他说了下情况，接着约好在霍家见面。 等赶到的时候，白家三口已经全到齐了。 “小霏你先别慌啊。”霍元淑一见林霏过来，就立刻上前安慰她。 林霏握住霍元淑的手，发现她不停地发抖，忍不住劝道：“您先坐会儿吧。” 白英年心疼老伴儿，也说她：“你别慌才是真的，我看就你方寸大乱。李律师已经过去了，现在着急没用。” 霍元淑听话地点着头，可就是控制不住发慌。 林霏挨着她坐到沙发上，一直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您别慌，霍叔叔应该一会儿就能回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照说是不方便带进去询问的。” 霍元淑一愣，随即才回过神来，“对了，你是做刑警的。这方面你熟，你说我哥这情况是可以不进去询问的？” 林霏点点头，“手续上可以操作，李律师应该可以办妥的。” 霍元淑吐出口气，接着又忧心道：“唉，还有我家霍衍啊！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什么内线交易呢？家栋，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白家栋一直黑着张脸站在窗户边沉思，闻声才扭头道：“八成是董刚搞的鬼，我说他最近怎么这么老实。原来在这儿使坏呢！这招儿可真够阴险的！” 林霏忍不住问他：“董刚是谁？” 白家栋烦躁地抓抓头发，见林霏一脸担忧，索性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开始跟她讲述起元都内部的这些明争暗斗。 从霍衍接手元都开始，一直讲到最近实施的泰国计划，清晰透彻，刀刀见血。林霏越听越心疼，突然意识到自己跟他提分手的时候，恰恰是他最困难的时期。想起他经历的一切，内心的愧疚翻江倒海。 “如果这次是董刚做的手脚，那你们事先没有一丁点儿察觉吗？”林霏压住心里的难受，逼自己理清问题的根本。 白家栋叹气：“公司股价最近是不怎么平稳，不过这跟土耳其和泰国计划被曝光有关。谁也没想到会被怀疑是内线交易这回事儿。以前董刚顶多是私下里使些阴招，还从来没碰过法律这条线。这次确实是我们大意了。” 林霏认真地听着，忍不住分析里头的原委。 会被怀疑内线交易，一定有人从元都动荡的股价中大幅度获利。如果没有内部消息，几乎不可能在大跌和大涨中间算得这么准确。 “董刚被叫过去问话了没有？” 白家栋摇头，“他没有被叫过去，不过我刚接到消息说公司的另一个股东牛文权，昨天晚上被叫过去了。他是董刚那一派的人。” 林霏点点头，大概理清了些思路。 “这个牛文权最近缺钱吗？”她问。 “这倒没听说，我只知道牛文权私下里做了不少投资，有赔的也有赚的。” 林霏“嗯”了一声，叹气道：“牛文权多半咬定消息是霍衍给他的，不然经侦是不会随便带人的。你们在泰国的计划是暗着进行的吗？” 白家栋点点头，脸色煞白，眉头越皱越深。土耳其和泰国计划的曝光时间太巧，而且又都是霍衍主导进行的，几乎里头的所有决策都对外保密。现在想不怀疑是他放出的消息都难。 “警方就不调查清楚吗？这种事儿总能水落石出的吧？！”霍元淑焦急地发问。 林霏跟白家栋对看了一眼后，回答她：“您别着急，这些都要查清楚的。”只不过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非常明白一切都要看证据说话。如果对方把证据做的天衣无缝，那到时候就会非常棘手。 四个人焦急地等着李律师来电，期间大家的手机此起彼伏地响着。一直到接近八点钟的时候，才盼来了电话。 李律师顺利地把霍元庆接了出来，并且把情况跟大家分析了一下。他所说的跟林霏分析的基本一致，至于警方掌握到什么证据，这他也不得而知。 “现在只能等时间二十四小时之后办取保。”李律师补充。 大家纷纷点头，规定如此谁也没辙。 霍元庆见过大风大浪，心里再怎么担心儿子的情况，面儿上也还能招呼大家吃饭。 简单用了些饭菜之后，李律师离开。白家三口留了下来，林霏自然也没走。 她住进了霍衍的房间，接着便瘫在他的床上发呆。她不是个不能承受压力的人，可无论是哪一回，也都没有现在这么难受。 因为太清楚问讯的手段了，所以她担心他压力大说错话，更担心他渴着冻着，累着困着。 虽然她知道他比一般人厉害，可她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他。毕竟没几个人真正体会过那种被关在凳子里问一句答一句的场面。 林霏盯着天花板，重重地吐出口浊气，摸了摸胸口后，起来从包里拿出药来吃。 她根本睡不着，可她必须逼自己闭上眼睛。因为她答应过他要照顾好自己，不能让他担心。 这一晚她是怎么睡着的记不清了。 第二天一到二十四小时，林霏就跟着李律师和白家栋前往高新区经侦支队。 李律师进去见人，白家栋则和林霏坐在外头等候。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霍衍从里面走了出来，林霏立刻快步上前，白家栋随即跟了过来。 “你睡了没有？”她低声问他，忍不住握着他的手腕查看。 霍衍看着她担忧的模样，心里难受之极，一边任由她检查自己，一边轻声安慰道：“我没事儿，你别担心。李律师去办取保了，咱们回去细说。” 林霏舒了口气，忍不住去抚摸他的脸，低喃道：“胡茬都出来了。” 霍衍笑了笑，把她搂进怀里之后，轻声说：“我回去刮。” 林霏仰头望着他不吭声，心里藏着千言万语想告诉他。霍衍像是能懂似的，低头亲了她一口。 “哥……”白家栋叫了一声，虽然不想打断这两个人，可他也急需要他哥的注意。 霍衍扭头朝他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家栋感觉眼圈有些酸涩，赶紧别开眼睛装没事儿。 “走吧，先去车里等着。”霍衍拉着林霏朝门外走着，白家栋也快步跟了上来。 李律师又过了一会儿才匆匆走出来，两辆车随后一并开往霍家大宅。 一阵关心之后，霍衍带着李律师和白家栋一起进了霍元庆的书房。几个人在里头聊到晚饭时间都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霍元淑等得焦急，上去叫了几次后才拉着林霏先吃。 中间霍衍出来了一趟，叮嘱完林霏早点儿睡觉之后，自己又钻进了书房。 夜里十二点多的时候，他终于打开房门进屋。林霏根本没睡，一听见响声就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还没睡？”霍衍关上门，开始脱衣服。 “睡不着。”林霏下了床，拿出浴巾给他。 霍衍把她捞进怀里，静静地搂了一会儿之后，才松开去洗了个热水澡。 熬了一天一夜，他没擦干头发就想睡了。 林霏打开吹风机，用轻风慢慢替他吹着头发，手指还时不时地按几下。 霍衍本来就缺觉，一来二去就睡着了。 林霏收好吹风机，把人摆正，接着躺倒他身边后，关掉台灯。 霍衍感觉到她的香气之后，转身把人搂进怀里，胸贴胸，心贴心。 林霏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断地抚摸他的背。 过了一会儿后，他突然低哑地说了一句：“我没事儿。” 林霏“嗯”了一声，抬头轻轻地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霍衍笑了，睁开眼睛后对上她清亮的黑眸。他轻抚着她的脸，神色温柔认真，低声问她：“你知道我闭上眼脑子里是什么画面吗？” 她摇摇头。 霍衍亲了她一口，头抵着头，唇对着唇地告诉她：“我想得是那帮人带我走的时候，你挡在我面前的画面。”她当时的眼神和动作就跟演电影似的，一有空就在他脑子里播放。成年以来，尤其是在父亲生病之后，还没有谁这么保护过他。几乎所有人都指望着他来扛事儿，没有一个能站出来说我替你扛，又或者至少说一句咱们俩一块儿扛的。 虽然之前她救过他一次，但他相信那时候她更多的是出于刑警的本能。但这次就不一样了，当那两位民警想押他走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她浓郁的愤怒和保护欲。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像是如果对方要动他一指头，她就会不惜跟人拼命似的。 那是种久违了的，极为罕见的感受，他只在小时候有过类似的感觉，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头一次感觉到了她这个小肩膀所拥有的力量。 “我看不得别人这么对你。”林霏忍不住亲了他一口，想起他被带走的画面，心里还是不舒服。 霍衍低低地笑着，一口一口地吻着她。从来没觉得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接近极致，而且没法儿用语言来表达的地步。 　　☆、第63章 原本说好的领证日期被延后了，霍衍虽然没说明，但林霏知道他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自己结婚。他这个人凡事都喜欢光明正大，这种时候也不会例外。 两人在第二天就搬回了霍衍的住处，他的理由是怕她不方便。 林霏喜欢他的体贴，近来对他非常温柔。 早上起来之后，就见他一边把手机夹在耳朵边讲着电话，一边倒着咖啡。 霍衍闻声扭过头来，见她脸上还带着些迷糊，忍不住笑了，接着放下咖啡壶，朝她伸手。 林霏乖乖地靠近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醒觉。 霍衍低头吻了她一下之后，继续对着电话谈合作。虽然他看着不怎么发愁，可听得出来对方不好缠。他似乎有求于人，一直在谈什么资金的问题。 说了一会儿后，对方借故挂了，林霏忍不住抬头看他。 “你最近可真辛苦。”她摸摸他的脸，有些心疼。 霍衍扬了扬眉后把她圈在怀里，靠向琉璃台，无力地告诉她：“没辙，我得赚钱。” “非赚这么多钱吗？”她拨了拨他还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轻声问他。 霍衍笑了两声，满脸爱意。 “不回答我吗？”林霏看着他端起咖啡杯送到嘴边，忍不住凑过去闻了闻。 霍衍笑她，大发慈悲道：“喝了一口吧。” 林霏就着杯子喝了口黑咖啡，苦得一激灵，忍不住说他：“我看你才要好好照顾自己。整天熬夜，吃喝又不按点儿。虽然你基因还行，可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吧？” 霍衍笑着瞅了她两眼之后，放下咖啡杯就来封她的唇，接着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环上他的腰肢。 “你疯了？”她嘘喘着推他。 霍衍笑得有些邪恶，顺势把她压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接着埋头从上往下亲着，手也不老实的钻进裙子底下，人挤进两腿中间，连小障碍都没来得及脱，就扑了上去。 林霏迷迷糊糊地受着他的疯狂，心脏狂跳。这种事儿做习惯之后，真得会上瘾的。最近他像疯了似的，几乎一天要来两回。 她虚脱地倒在桌面上，艳光四射。 霍衍心满意足地看着她，还真从来没这么迷过谁。把她搂起来之后，替她穿着衣服。 林霏瞪他，却依旧媚眼迷人。 霍衍垂眼瞅着她，心里轻松愉悦，脑袋得以放空。 外头官司缠身，闹不好要被收监。元都股票大跌，资金链断裂。项目因此搁置，股东们集体骚动。实在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时刻了。 “面包凉了，再热热吧。”林霏整理好腰带后，小声问他。 霍衍点点头，突然发觉最近几乎她说什么他都没反对过。站在后头看着她洗了洗手，开始帮他热面包，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一阵热乎乎的。 吃饭洗澡更衣，全副武装好之后，霍衍离开了温柔乡。轿车驶出大门的那一刻，他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笑意渐渐褪去。 取保之后他就请了专人开始调查内线交易的事儿，这两天搜集到的线索也都指向董刚。只是那老家伙手脚擦得干净，想找到直接证据并不容易。 目前他的当务之急除了在取保到期前找到证据之外，更重要的其实是寻找资金，重启项目。 这是这年头雪中送炭的少，银行不放贷，基金的钱又不敢要，想从私人手里弄出一大笔钱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本来从土耳其撤资倒是能解一下燃眉之急，只是那头才刚刚发生政变，总统都连夜跑了好几个地方，政府职能几乎瘫痪。这时候要撤资，他们理都不会理。 原本的状况就如履薄冰，现在他被调查的消息一出，连锁效应可想而知。 霍衍活到现在运气不错，从来也没求过谁。这会儿却得放下脸皮，三顾高家求帮忙。 高年丰的意思很明确，不是自己人是不会帮忙的。任凭高思婕在旁边怎么生气跺脚，他也无动于衷。 霍衍有他自己的原则，生意上稍微吃些亏无妨，只是如果非要上升到出卖自己，那他说什么也不会退让。如果不是看出高年丰眼里的那点儿狡猾，他可真没精力三顾茅庐。 只要贪就有机会，不怕他刁难。 “泰国那边正等着签合同，如果您也有心的话，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谈一回？”霍衍照旧开门见山，礼貌地发出请求。 高年丰笑得爽朗，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把这小子逼到这种地步是时候收网了。 “谈谈没问题，不过这做生意得双方都感兴趣才行。你说是不是？” 霍衍唇角扬了扬，眼睛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他大概猜出高年丰的真实用意了。 “您不妨直说。”他风度极佳地开口。 高年丰摸摸下巴，轻描淡写地表示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那些超市，经营的还可观吗？” 霍衍心里冷笑，一点儿也没觉得意外，他淡笑道：“托您的福，目前还行。” 高年丰呵呵乐，小眼聚光，精明地说：“那既然这样，就分杯羹给叔叔吧？我要的不多，只要你百分之十的股权，决策经营我全不参与，就当做个小投资。” 霍衍扬了下眉，一双厉目稳稳地对上高年丰的绿豆眼。忍不住心里暗骂他老奸巨猾，用他一笔钱，利息竟然高到如此地步。 “最多百分之三。”他没兴趣在兜圈子了，索性直接开价。 高年丰也痛快，虽然他预计百分之五，但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多少做了些让步。 “八个月的还款期，如果不到账，股权追加百分之五。”他笑着补充。 霍衍摇头，“十二个月还款期，逾期按银行利息。” 高年丰冷抽一口气，瞪眼道：“好小子！你可真黑！” 霍衍还是摇头，真诚地告诉他：“跟您比我还差得远，以后请多多指教。” 高年丰被他说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用一副慈祥地口吻说道：“你父亲交出了个好儿子，好好干吧。” 霍衍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明白这种买卖里头多少还是有些交情在，向他表示完感谢之后，起身说：“合同我这就让律师去起草。” 高年丰笑着挥挥手，“好了好了，忙你的去吧。不过可别光顾着经营元都啊！” 霍衍勾了勾嘴角，礼貌地告辞离开。 尽管耗了这么多天的时间，还生生被宰了块儿肉，可不管怎么说燃眉之急算是能解决了。 连趟赶回办公室，他立刻联络了泰方合作对象，进行下一步的商讨。播了内线让白家栋过来之后，他吩咐道：“下午你去趟曼谷跟泰方谈合约。” “资金弄到手了？”白家栋知道他最近一直在找高年丰。 霍衍“嗯”了一声，跟他说重点：“你先替我过去谈着，底线你知道，其余的能往上谈就多谈点儿。” 白家栋颔首，“我明白。不过你是怎么弄到手的？把自己卖了？” 霍衍实在没精力理他，指着门口说：“赶紧收拾收拾，把助理和法务都带过去。” “知道知道，内线交易的事儿还没信儿？”白家栋摆摆手，继续问他。 霍衍边对着电脑掉文件，边打发他：“正在调查，有信儿会告诉你的。” “那行，我先不打扰你了。泰国那头你放心，我一定使出吃奶的劲儿来。”白家栋表完态度之后，迈着步子离开。 霍衍揉揉脑袋，一会儿还要召开股东大会安抚那帮老家伙。 其实一但资金链运作起来，最要命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剩下的就可以慢慢活过来。 果然圆桌会议上，霍衍被千夫所指。等挨个儿听他们发完牢骚之后，霍衍淡淡地开口：“如果现在有人能把这盘棋下活的话，我立刻滚蛋。” 此话一出会上鸦雀无声，董刚为首的一派则眼睛放光面露喜色。 “我同意换人。” “我也同意。” 董刚派纷纷举手，霍衍扫了眼众人之后说：“举手表决吧。” 只可惜在场除了董刚的领导小团体之外，几乎没人举手。任凭这帮人再怎么气急败坏地怒吼指责，也还是没撼动务实派的人员。 表决的结果可想而知，老家伙们也不敢再趁机要承诺了，最后只能看着霍衍收拾好文件离开，剩下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开小会。 人总是越活胆儿越小，越活心越大。 贪恋得没个边界，却一点儿代价也不想付。 董刚走出会议之后，站在走廊上看着霍衍的背影沉思。只不过他面儿上看着无佯，双眼却迸发出浓烈的狠戾，胸中的怒火几乎都要暴出青筋了。 邪恶和肮脏的想法填满了脑子，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 他奋斗了一辈子的企业，凭什么要落到一个小毛葫芦手里！霍元庆这个老东西，以为每年拿那点儿利润打发他就够了？当初要是没有他去拓展南方市场，元都能做这么大吗！ 现在倒好，好不容易老天开眼，他厥了过去，结果又换成他儿子了！ 真以为元都姓霍吗？！ 董刚狠狠地运了运气，调了调呼吸，接着从兜里掏出一部小手机来，按下一串数字播了出去。 霍衍夜里要加班，林霏主动带了饭菜过来看他。 在她的督促下，两人按时吃了晚饭，接着她看书学习，他继续工作。时间过得飞快，霍衍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接传真，一会儿又是视频会议。 林霏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他，心里有些难受。她知道他做的这些其实都不是他真正喜欢的。可却因为一个责任，一直一个人扛着罢了。 在这个人人宣扬自我，提倡自我的年头里，他这个看似可以轻而易举就得到一切的人，实则才是最没有自我的。 她真想他能放下一切，真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没有包袱，也没有累赘地快活着。 晚上十一点半，霍衍驾车载着林霏离开元都。 当时车速80，他刚要拐弯驶上环路的时候，一辆重型东风自卸王，以飞快地速度迎面朝两人撞了过来。 他今天开的不是幻影，而是一辆普通的奥迪a8。当那辆自卸王像大山一样撞击过来的时候，霍衍凭着那零点零一秒的反应速度，拼命打了把方向。 “砰”地一声巨响之后，驾驶位的正面瞬间凹陷，车内的两人刹时昏迷，接着火星飞溅，黑烟肆起。 　　☆、第64章 下午两点钟，等大致划出了嫌疑人可能前往的区域之后，大伙才有空喘口气，填填肚子。 林霏没像以前那样塞个面包，喝点水了事，而是拿着饭盒去到食堂，打了三菜一汤回来。正坐在位置上细嚼慢咽的时候，陈队捏着个面包走了进来，边吃边对她说：“你待会儿回去休息，剩下的就是搜捕的事儿了。” 林霏点点头，看了眼四周之后，小声说：“我有事儿想跟您说。” “你说。”陈队继续啃着面包。 林霏：“我想调到警校去教书。” “咳咳--”陈队猛地呛了几下，清了会儿嗓子后，低头瞪她：“你说什么？！” “我想申请去教书。我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强度太大的工作。”林霏轻声解释。 陈队拍了拍胸口，眉头皱成山川，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后，语气凝重地问她：“你想清楚了？” 林霏点点头，“想清楚了。” 陈队知道她一向稳妥，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那行，你真想清楚了就行。我抽空替你报上去，具体的手续你去人事科问问。警校那边儿的话……其实也还不错，挺适合女同志待。以你的学历和资历，当老师是绝对没问题的，就是有点儿屈才啊。” 林霏摆摆手，“您可别夸我了。” 陈队爽朗地笑了两声，又感慨起来，“唉……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不过你这离开一线之后，到后方也照样是为人民服务。以后要好好干！” “是，谢谢您的栽培。”林霏起身敬了个礼。 陈队也回了她一下，接着拍拍她的肩膀，满心遗憾。虽然这丫头不是他亲自带出来的，但绝对是个好苗子，真是可惜了啊…… 林霏看着陈队离开的背影，心里难免有些感触。毕竟是真心喜欢的工作岗位，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舍。只是她心里也非常清楚，是时候开始新的篇章了。对于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她已经有了大致的规划。既然有幸找到了那个人，而且他也愿意不顾一切跟她结婚的话，那她说什么也会抓住幸福的。 不是人人都能如愿，也更不是谁都有重来的机会，既然老天给了她这一切，她就绝没有道理把它给毁了。 坐回位置继续进餐，忽然对这平时吃腻了的食堂饭菜也多出了一份儿情感来。是啊，以后吃它的机会可就真的没几次了。 正喝汤的时候，手机震了起来。 在看清是霍衍的来电之后，林霏按了接听键。 “你没在家？” 林霏听出他语气不好，主动解释道：“我在队里，马上就回去了。” 那头沉默，只能听见呼吸声。 她轻声示好：“你别生气，我已经跟队长提出调职申请了。” 霍衍沉着脸，不能开口。他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狠狠地骂她一顿。 林霏捂着手机小声说：“好了，别生气了。我没累着，午饭也吃的不错，你别这么担心了。我说到底也不是快不行了，出个门还不至于立刻昏倒。” 霍衍吸气吐气，还是没忍住，“你忘了你昨天才做完手术？” 林霏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他是在心疼自己，软着声儿说：“我没忘，我这就回去休息好不好？” 霍衍到嘴边的厉声质问被她噎在喉咙里头，进而转化成浓浓的无奈。他心里明白跟以前相比她已经算是进步了。毕竟能听到她用这种声音发出好不好之类的请求，已经是稀罕事儿了。她要不是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想必也不会这么说话。 无奈和心疼的情绪交错，他静了一会儿后，低声问她：“你确定一会儿就回去？” “嗯，非常确定。” “那行，到家之后给我来个电话。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账。” 林霏点头称好，心里对他的退让很感激。 霍衍这才刚挂断电话，一旁的白家栋就忍不住问道：“这么快就和好了？”前几天可还闹分手呢？ 霍衍扬了下眉，端起茶杯喝茶。 白家栋“啧啧”两声，感叹道：“动作可真是够快的啊！不过我怎么听着她又做手术了？” “嗯，小手术。” 白家栋皱起浓眉，一脸担忧，“再小也是手术吧，而且还接连做了两回，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霍衍说完拿起文件继续查看，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白家栋撇撇嘴，非常不喜欢他哥这种毫无分享精神的模样。 “后天你也一块儿去曼谷。等那边儿谈的差不多之后，后续的事儿交给你处理。”霍衍言归正传。 白家栋点点头，“土耳其最近闹得厉害，我得到的消息更坏。真起事儿的话，咱们损失挺惨重的。董刚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你打算怎么办？” 霍衍放下文件，捏捏太阳穴，“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咱们再神通，也左右不了人家国内的局势。” 白家栋叹气，一脸沉重。最近他常常觉得这种担子压在他哥一个人身上太不人道了，要换作他的话可能早受不了撂摊子了。自己的事业前途一片光明，却偏偏不能放手去做，单单经营企业也就算了，更可气的是还得花费大量精力来应付一堆牛牛鬼蛇神。想想都替他哥憋屈得慌。 “哥，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说句难听的，就算舅舅现在还管着事儿，也不见得能改变些什么。整个建材行业都处于低迷状态，谁也没辙。” 霍衍领了白家栋的好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露出抹笑。 其实这种话霍衍听了不少，他自己的一干好友和生意伙伴也没少提。不过人活着不全是为了自己舒服，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只是虽然这两年一直不平和，可总归也没有最近艰难。 因为当初实施四万亿政策，导致如今全国都几乎处于产能过剩的状态。受房地产的波动，建材行业的低迷也不是什么秘密。国内市场一潭死水，只能把目标转向国外。可到底是别人家的地盘，各种因素都不能排除。谈的好生生，也签了合约的项目，都能说停就停。最近更是收到可能发生动乱的内.幕消息。 如果真成型的话，局势一旦混乱，生意就更不用提了。损失惨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目前泰国市场拓展的还算顺利，资金投入也不会小。虽然多了条路，可这样一来资金链势必会紧张起来。只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就是坐着等死。 前后都是死路，倒不如拼一把试试。坐以待毙行不通，也不是他的性格。 收起渐渐飘远的思绪，霍衍翻出记事本看了看，抬头对白家栋说：“晚上你去陪周总，我有点儿事儿。” “不是说好一块儿的？你要干什么去？” 霍衍扬了下眉，不答反问他：“刘徽的号儿你还有么？” “有啊。”白家栋愣了一下，随即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叫了出来：“不是吧，哥！你要干嘛？！”刘徽是圈内公认的鬼才设计师，在全球珠宝界的名号都是响当当的。 “结婚。”霍衍直截了当。 白家栋张大嘴巴，模样有些呆傻。半晌反应过来之后，上下打量着霍衍，忍不住感慨道：“哥，其实吧，我真挺佩服你的……” 霍衍瞥了他一眼，剑眉挑了下。 白家栋瞅着他哥，贱兮兮地笑道：“还真不是是个人都有你这种本事的。即使再怎么焦头烂额，这搞对象的效率可是一点儿都不低啊！” 霍衍懒得理他，不过原本严肃的俊脸却也渐渐染上些笑意。 “真决定了？林霏也同意了？”白家栋忍不住好奇。 霍衍瞪他，“你说呢？” 白家栋笑着点点头，略带遗憾的自言自语道：“想必是同意了。唉……我的爱恋。” 霍衍敲了下他的脑门，惹来他嗷嗷叫唤。 “差不多得了，干活儿去！” “是，霍总。” 白家栋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拿起桌上的资料准备离开。临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扭头对他哥说：“我真挺高兴的，你们俩好好儿的啊！” 霍衍见他神情认真言语诚恳，心里挺受用。点了点头后，不忘挥手让他干正事儿去。 稍晚些联系好刘徽之后，霍衍去了趟位于滨江大道的珠宝行。他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后，刘大设计师表示一定会设计出一个绝美的钻戒出来。霍衍随即付了定金，又挑了套对戒才走出大门。 虽然他们很可能会打乱顺序，不过该有的一个都不会少。求婚钻戒，结婚对戒，婚礼婚宴蜜月旅行，样样都会让她终生难忘。 夜里回到家，林霏像个小媳妇似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回来了？”她笑得很好看。 霍衍挑挑眉，佯装不悦地“嗯”了一声。 林霏跟在他身后上了楼，等他洗完手又换好衣服后，在浴室门口堵住他。 “干什么？”霍衍抱着臂靠在门板上，垂眼看她。 林霏上前搂住他的腰，仰头问他：“没吃饭呢吧？” 霍衍“嗯”了一声，继续叫自己冷酷。 林霏笑笑，有些不自在。她长这么大没哄过人，更别说还要用这种近似于撒娇的方式来哄人了。 “我叫了餐，是你带我吃过的那家私房菜。都是你爱吃的。”她轻声讨好他，眉眼带笑，唇红齿白。 霍衍静静地注视着她，心里不由得发软。他下午的那点儿气早散了，这会儿见她这么可爱，实在有些装不下去了。 林霏瞧出他眼里的松动和刻意隐藏的爱意，忍不住笑着拉他往楼下来，边走边说：“别绷着脸了，我禁不住你吓唬。” 霍衍忍不住拧她的脸，“这世上还有你怕的东西？” 林霏笑着躲他，索性停住脚钻进他怀里去了。 霍衍低头看着胸前这个让他没辙的姑娘，叹了口气之后也绷不住笑了。接着把人搂得更紧了些，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头。 “以后再不听话我可不客气了。”他低声威胁她。 林霏笑着点点头，乖巧得很。 霍衍忍不住捧起她的脸，二话不说便吻了上去。 林霏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双手也顺势搂住他的脖子。 两人站在楼梯口吻得难舍难分，幸福的感觉流遍全身，没人再去计较什么其他的一切了。 　　☆、第65章 东湖边发现了一具半裸女尸，林霏的日子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分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根本没时间细细体会。忙起来的时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有歇息的空档，一个不经意想起他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那种类似于心脏绞痛的感觉会瞬间浮现出来，接着等她被叫去忙任务的时候，那感觉就又渐渐地消失了。 反复几次，反复了几天之后，单身的状态才慢慢地找了回来。 生活看着跟以前没什么不同，照旧摸排走访，挖线索理思路。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以前她不会有那种类似于孤独的感觉，现在却常常觉得像少了些什么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从那天到现在已经一个礼拜了。他们都没再联系过对方一次，可谓断得干净利落。 林霏隐隐有种受伤的感觉，像是坐实了他根本没那么喜欢自己一样。虽然她知道这样很不应该，但心里的真实感受又骗不了人。 晚上在队里把线索又重新整理了一遍之后，她回了父母那儿。 这两天忙着破案，根本没时间跟他们见面。临下班前王玉芬打了电话过来，要她务必回来吃晚饭。 家里做了六菜一汤，林家人齐聚一桌。 “多吃点儿，你这气色看着可不怎么好啊。”王玉芬边给林霏夹菜，边一脸关心的看着她。 林霏笑笑“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累。” “都说了不叫你这么辛苦，怎么就是不听呢？又加班了？” “也没怎么加班。” 王玉芬无奈，林建国则看了闺女一眼。 “姐，我听说又有命案了？”林超问她。 林霏点了下头，不想多说。一回家就泄了劲儿，现在她只想赶紧吃完饭好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头睡上一觉。 “别压力太大。”林建国叹气，又问她：“你这胳膊恢复得怎么样了？” “除了有些使不上劲儿之外，别的都还行。”林霏说着活动了一下右手手指。虽然现在她还是用勺子吃饭，但其实拿筷子已经没问题了，只不过有时候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她慢慢用筷子吃。 “那就行，多练习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林建国点点头。 王玉芬问他：“霍衍呢，出差还是加班啊？”今天她本来是想让这两个孩子一起来家里吃顿饭的，谁知道闺女说他没空。这两孩子一个比一个忙，怎么能有时间相处呢？ 林霏看了父母一眼，心里暗暗叹气，挣扎了两秒后还是对他们说了实话。 “我跟霍衍……我们俩不处了。” “咣啷”两声筷子落地，屋子里鸦雀无声。全桌的人立刻朝她看了过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你说什么？！”王玉芬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建国也瞪大眼看向林霏。林超夫妻俩张着嘴，完全傻眼。 林霏看了他们一眼，深呼吸道：“我们俩不处了，上个礼拜就已经说清了。” 王玉芬僵硬地看了林霏一会儿后，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神情黯然，满脸担忧。 “你！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林建国气得胸口发闷，张了几次口，才成功发出声来。 林超赶紧上去拍着父亲的后背，替他顺着气。 林霏呆呆地坐着，脸色惨白。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她没办法告诉父亲他们是因为喜欢得不够才分开的。她怕听到父亲的怒气，也怕听到他的叹息。 “怎么不说话？！分开也得有个原因吧？！”林建国气得头疼。 王玉芬叹气，“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林霏再次深吸了口气，说了个能说的理由，“我们两个不合适。” 林建国一听就炸了，立刻怒吼道：“什么叫不合适？！怎么就又不合适了！冯健不合适！这个是自己挑的，到头来也不合适了？！那你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样儿的才合适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儿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随随便便，说开始就开始，说不处就不处！” 林霏呆愣地看向父亲，被他话里的指责和控诉伤到了。她不想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儿，尤其是在弟弟弟妹的面前讨论自己的情感和节操问题。这让她觉得难堪。 “我不想再提这些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让我自己处理行吗？”她冷然的看向父亲，眼眶发红。 “你这孩子--” “好了，孩子这会儿不想说就先不说了。” 王玉芬打断了满脸怒容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林建国，伸手拍了拍坐在旁边的林霏。其实她心里也难受，这怎么好端端的又不成了呢？而且……而且这回可不是像跟冯健似的，什么都没发生就散了。人都快住到一块儿去了！ “什么叫不想说就不说？我问问还不行了？这丫头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林建国还在气。 王玉芬也懒得再劝他，她自己心里还堵着呢。 林超和朱曼丽不敢吭声，只能偷偷对看了两眼。 林建国瞧着林霏铁青的脸色，心里又是一阵怒火，“你还气上了？！我发现你是越大越没边儿！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我吃饱了。”林霏放下勺子起身，转身去拿沙发上的羽绒服。 “哎，霏霏！”王玉芬叫她。 林建国“啪”地一声几乎要拍断桌子，吼道：“你给我站住！我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你们慢慢儿吃。”林霏轻声说完，连羽绒服都没顾上穿，拿着到了玄关后，迅速套上靴子出了家门。 “霏霏--！”王玉芬站起身子要去追她。 林建国一把拉住她，气得满脸通红，“我看今天谁敢去追她！反了她了！我问两句话怎么了？！……吃饭！谁也别理她！” 王玉芬见老伴儿真动了怒，挣扎了一会儿后，缓缓地坐回椅子上头。看着这忙了两个小时才做出来的饭菜，瞬间一点儿胃口也没了，“你们吃吧。”她撂下筷子回了屋，躺到床上平静去了。 林建国也气得饱饱儿的，筷子一摔，胳膊一抱，整个人浑身上下冒着寒气。 林超夫妻俩才是真遭了罪。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爸，您先别着急。有可能我姐的情绪还没缓过来呢，等过几天再问问看。”林超陪着小心，开口劝道。 朱曼丽也一边帮腔：“是啊，爸。也没准儿姐姐跟衍哥就是普通的吵架而已呢。” 林建国这会儿听不进去任何话，他满脑子都在猜测林霏和霍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先是把林霏的脾气性格想了一遍，接着又转移到霍衍身上。心想难道是那小子变心了？他越想越不堪，越想越烦躁。整个人是又担心又生气。 林霏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眼泪就流了出来。 一路强忍着各种情绪，在憋到自己小屋的那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委屈，难受，不堪以及受伤。她捂住嘴，靠在门板上哭着。声音被握在了手心，眼泪顺着手指滑落。 这一个礼拜以来的所有压抑被解放了出来，很久都没办法平静。 第一次喜欢人，第一次真正地恋爱，原以为会幸福快乐，结果却一路磕磕碰碰失败告终。原本已经难受到每天寄情于工作了，可这会儿却还要再接受父亲的指责和控诉。她忽然觉得好累，累到一点儿都不想再跟他解释任何事情了。 反正好像她不管怎么做，在父亲眼里就都是不检点，不正确的。那她又何必再费工夫让他满意呢。 其实恋爱中的疲倦不能说没有父亲的原因。而且不只是恋爱，她的一整套价值观和人生观的形成，也完全离不开他。 不是说一切都是错的，但至少在男女问题上，她已经接受不了他的那一套思想了。 或许任何事情都需要些所谓的时机吧，因为今天过后，她不会再是那个顾及东又念着西的人了。挣扎纠结的结果只能是停滞不前。她骨子里从来就不是这种人，今后也不打算再继续迷失下去了。 擦擦泪，醒醒鼻涕，把掉在地上的羽绒服挂到衣架上后，林霏进了浴室。 　　☆、第66章 七天后，霍衍出院回家。 不是因为他情况稳定或是已无大碍，而是实在看不得父亲和林霏每天熬在医院里头，所以请了私家医生和看护后回家养病去了。 腿部情况目前尚待观察，虽然动起来没问题，但还远远不能下地。肌肉和神经愈合之后，再慢慢看吧。不过复健和相关治疗是避免不了的。 晚上十点，林霏端着盅熬好的鸡汤回到卧房。 霍衍半靠在床头一边对着文件勾勾画画，一边讲着手机。瞧见她进门，他露出了一抹笑，接着继续对着那头谈论着什么计划方案。 林霏心疼他连好好养个病都困难，可也知道就这么干坐着对他来说更难受。所以她默默地把汤放到了茶几上，坐进沙发里翻看自己的书。 这种陪伴方式几乎快成了常态。他每天遥控生意，接受治疗。她则一边照顾他，一边准备着调职的事儿。 很久之后他挂了电话，林霏放下手里的书把鸡汤端了过去。 霍衍坐直身子接住，问她：“你喝了？” “嗯。” 他抽出一只手拍了下床边，她顺着坐了下去。 知道她正盯着自己看，所以他很明智地掀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温热的汤。 “味道不错。” 林霏笑着点头，不言语。 霍衍索性把剩下的也解决掉，等灌饱了肚子，想要把汤盅往床头去放的时候，林霏拉住他，伸手准备接过去。 “给我吧。”她说。 霍衍看看她，又看看汤盅，眉头微蹙。不喜欢她做这种伺候人的事儿，即使是伺候他也不行。 林霏直接把汤盅端了过来，始终面带微笑。 “你洗澡吗？我去叫人。”她轻声问他。 霍衍看了她一会儿之后，点了下头，有心说几句话，却没能开口。 说点儿什么呢？他已经沦落到这种连洗个澡都得人搀扶的地步。曾经说好的照顾她疼她，如今不但成了空话，甚至还得仰仗她的悉心照料。 即使心里知道这么想有些极端，可从云端跌落到地面的苦涩却清晰到让他没办法忽视。尽管这几天他面儿上一切如常，其实心里五味杂陈。 他明白这关始终要过，可有些症结到底没那么容易疏通。 林霏下了楼又回来，看护搀扶完霍衍洗过澡后，退了出去。屋里再次剩下两个人，他坐在床沿擦着头发，她走过去替他吹干。 霍衍静静地坐着任由她动作，耳边尽是嗡嗡的声响。这不是她第一回这么做，以前她也做过，这些天更是日日如此。只是人的心境有些怪，强大的时候对温柔的给予很容易接受，可一旦陷入脆弱之中的时候，复杂就会掺拌进来。 他看着她收好吹风机坐回床上，接着挪动了下上身面向她。 “内线交易的事儿怎么样了？”林霏摸着他垂下来的头发，轻声问他。 霍衍握住她的手，托到嘴边亲了下，“证据已经提交给高新区经侦支队了，他们正在加紧调查。” 林霏点点头轻叹了口气，离他近了一些，人也有些慵懒的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霍衍顺手把她搂紧怀里，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你要是累就去客房睡吧，我晚点儿还得跟土耳其那边通个电话。”他一边抚摸着她的脸，一边低声告诉她。 林霏仰脸看他，摇头道：“我不去客房。” “……不去客房你能睡好？” “能。” 霍衍没辙，低头亲她。 林霏楼着他的腰，半晌后开口道：“你不想跟我谈谈吗？” 霍衍一顿，“谈什么？” “……谈你心里的变化，谈你担心的所有事儿。” 霍衍扯出抹苦笑，知道她早已经洞察出了一切。只是他虽然无心隐瞒她什么，可就这么突然开口的话，也确实不知道从哪儿讲起。 “我--” “你是因为腿还是公司的事儿烦躁？”她挺起身子，索性直接问他。 霍衍对上她关怀的双眼，内心一阵复杂，他告诉她都有。 她点点头，无声叹息。 “我说我不在乎也不能让你觉得好受一点儿，对吗？”这似乎关系到个人的自我认知和自我成就，旁人再要紧，好像也起不到决定性作用。她多少理解一些他的心理。优越感十足的人，如今不但事业受阻，就连最基本的生理机能也遭到重创，恐怕任谁都需要个过程去接受吧。 霍衍虽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但无声胜有声。 他低头捧住她的脸，吻住她的唇，边亲边低语道：“给我点儿时间。” 她嗯嗯答应他，伸手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背。 “我不如我父亲。”半晌后，他突然这么说。 林霏摇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他，“你这么说不客观。你们遇到的情况不同，你也不是他，不可能知道他那时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在我心里你已经很好了，至少比我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优秀。我其实打从心里是非常敬佩你的。” 霍衍有些失声，垂着眼回视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暖暖的，又带着些酸涩。 “我跟你说过我爱你吗？”很久后，他哑着声问她。 林霏柔柔地笑了，“你不用说，我都知道。就像我不说，你也该懂的一样。” 霍衍默默地注视着她，眼里的目光温柔到极致，慢慢地唇角也不自觉地跟着她上扬了。 他随后重新把她揽回怀里，亲昵又细致地吻着，她也乖巧地靠回他身上，柔顺且主动地回应着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悄悄地变得这么重要了。重要到她可以不去在乎曾经的那些不和谐与不满足，一心只念着他的好，奋力又勇敢地向前行进。 霍衍缓缓地搂着林霏躺了下去，虽然闭起了双眼，脑袋却格外清明。他知道有些东西不同了，却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不同。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多了些层次，多了些韧劲儿，坚固却柔软。 他不断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得让她慢慢入睡，像是在哄孩子，又像是在感受她的存在。 幸运的，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了。 …… 月底房租到期，林霏跟陈文翔说明了情况后，前来办理退租。 因为是熟人，对方倒也干脆。在确认完屋内没什么问题之后，利落地把押金退还给她，还留下外甥陈文祥处理后续工作。 林霏堆放在出租屋的行李物品非常多，当初为了给家里腾地儿，几乎是搬出了所有的家当。 霍衍虽然没来，却叫了元都的搬家车给她。她一边在楼上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打着包，一边跟陈文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交通队这么说的？”林霏问他。 “可不！小郭说虽然那个路口的摄像头坏了，可旁边的便利店却照得一清二楚！现场痕迹更是毫无疑问！那家伙再怎么狡辩也能判他！” 林霏点点头，“希望如此，谢谢你还顾着我的事儿。” 陈文翔摆摆手，“应该的！你一直这么照顾我，这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嘛！”他铿锵有力地说完，接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后，又小声问道：“霏姐，你真准备结婚了？” 林霏扫了他一眼，笑道：“是啊。” “以后也确定不做刑警了？” 林霏叹了口气，点了下头。 陈文翔拧起两条粗眉，推了推眼镜，“霏姐，健哥有一回喝醉酒之后说漏了嘴。大概的意思是你们俩是因为你太热爱工作才分得手？ 林霏听着一顿，接着放下手里的胶带，抬头看他。 陈文翔赶紧解释道：“我随便问问！健哥最近老找我喝酒，我看着他那样儿心里挺难受的。其实他也挺好的，你们也算知根知底，为什么……” 林霏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垂眼想了一会儿后反问道：“你有女朋友了吗？” “还没，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分了。” 林霏点点头，扯出抹笑，淡淡地告诉他：“因为我感觉得出来，谁是真正得对我好，真正得在爱护我。你可能有所体会，也可能不明白这种感觉。不过这都不打紧，我不欠他也不亏他，做朋友就够了。” 陈文翔有些欲言又止，又带着点儿若有所思的劲头，半晌之后，他小声对林霏说：“其实吧……健哥他确实是有点儿固执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这么死缠烂打多少有些不光彩。天天叫我充当报信儿的，你这儿有点儿什么消息都得告诉他。我刚才来的时候他还跟我说要尽量拖延你的时间，他一会儿就过来。你要是不想见他，我打电话告诉他你已经走了？” 林霏笑了，“不用，骗他没什么意思。我还能一直躲着他啊？” 陈文翔耷拉着双肩，点头道：“也是，那就等着他来吧。” 冯健大概是被正事儿耽误了，所以一直到林霏快收拾完东西，他才匆匆忙忙现身。 陈文翔借口去了厨房检查遗漏物品，小客厅里只留下两个人。 “都收拾清了？”冯健扫了一圈儿这空空如也的小屋。 林霏“嗯”了一声，随手把房子门口的拖鞋收进箱子。 “你真准备结婚了？！不管那个霍衍是不是会变成瘸子？！你爸妈赞成吗？！”冯健脸色凝重，口吻焦急。 林霏顾不得有其他反映，只觉得“瘸子”二字极为刺耳。 “他没事儿，你别用这种词儿。”她皱起眉头冷声说明。 冯健烦躁又绝望地靠近她，盯着她那双冷淡的眼睛，摇头痛苦。他原本还带着一丝奢望的心，彻底冰冷了起来。整个人僵直地站在原地，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在看到交通队公布的那盘监控录像带时，他就已经觉得心凉透了。她那种拼命的模样，让他既心疼又绝望。他想被她营救，更想被她这么在乎着。只可惜她不顾自己性命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别人！ “他值吗？”许久之后，他稍微冷静了下来，声音却依旧苦涩坚硬。 林霏静静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点着头：“值。” 冯健低头嗤笑，笑自己可悲，也笑命运弄人。 林霏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开口道：“一定有个人愿意这么对你的。何必为了那么一点儿执念，就选择性失明失聪呢？愤恨不平才会这么纠缠不休，但凡真还有那么一点儿爱护之心，也早该明白尊重是什么意思了。” 冯健僵着身子，嗤笑改为苦笑，抬头问她：“我不懂尊重，那个霍衍就明白了？我压根儿就没看出来他有多喜欢你！多在乎你！再说句肉麻的，我看他根本就不爱你！” 林霏蹙起眉头，心好累，根本不想跟他说这些。她的情感凭什么要向他解释？ “没话说？！”冯健仰着眉，冷着脸，露出一副说不清楚谁也别走的架势。 林霏叹气，知道今天不给他个答案，是绝不可能罢休了。所以她做了个深呼吸，抬眼看他，眼神坚定又平静。 “我虽然不觉得爱情有多了不起，可当他在货车撞上来的那一瞬间，毫不犹豫地把危险留给自己的时候，我体会到了他浓郁的爱。” 她一字一句地把这些话丢到空气里，冯健张着个嘴整个人近乎冻住。 他飞速回想着那个监控画面，回想着撞击前的那一瞬间，车子确实发生了不小程度的转向。所以“咣当”一声巨响之后，凹进去的才不是车子正前方，而是驾驶位的前面和左侧中间。 林霏见他陷入沉思，暗暗吐出口气之后，继续搜索着遗漏在客厅的一些零碎物件。 而冯健却像是过了半个世界之后，人才渐渐地缓了过来。 “林霏……”他低声叫她。 林霏停下动作，回身看他。 冯健口干舌燥，胸口难受，眼神复杂难辨。 “我认了……”他说，“我做不到那样儿。虽然不想承认，可我骗不了自己……” 林霏平静地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神情格外肃穆。她知道自己该回些话给他，可她什么也不想说。就这么腰杆挺直地站着，静静地望着他。 冯健张了张嘴，又阖上了。难堪难受，绝望屈辱。他内心波涛汹涌，激荡起伏。良久之后，在又一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他迈着步子拉开木门。 清脆的“咣啷”声随后响起，听在林霏的耳朵里却宛转悠扬、美妙绝伦。 　　☆、第67章 随着内线交易和蓄意交通肇事的案子被一一查清之后，笼罩在霍家头上的团团乌云总算缓缓散开。 土耳其那方长达数月的工人罢工结束，项目正式启动。泰国的建材合作案，在白家栋的努力下最终敲定合同。数额巨大，利润颇丰。如果今年这两项海外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的话，元都也将有机会迎来更为艰难的转型期。 董刚被警方带走的那天，林霏正陪着霍衍在康复医院做检查。 他左腿并无大碍，右腿也在慢慢恢复当中。 因着时光进入了三月中，春意渐浓。走在院落中的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被左侧的一小片桃花林给吸引了注意。 “坐会儿？”林霏虚扶着行动有些不便的霍衍，指了指石头小路旁的长椅。 霍衍笑着点头，两人走了几步后落座。 “天暖了。”林霏轻声感慨。 “是啊。”霍衍把她半搂在怀里，表情也是轻松自在。 林霏把玩着他的指头，笑道：“怎么跟这地方这么有缘呢？你，我，叔叔，爸爸。” 霍衍点头，谁说不是呢。脑子里一幕幕都是画面，最清晰的还是让他们结下深厚缘分的那次遇袭。她伤了条胳膊，他则悄悄动了心。 “明天去领证吧。”他握住她的手，突然开口。 林霏眉眼弯弯，揶揄他：“麻烦都解决了，现在终于有时间想到我了？……我不急，明年后年大后年也行。” 霍衍忍不住亲她，始终面带微笑。虽然知道她这是玩笑话，但心里也着实内疚，俯身把她搂紧了一些之后，笑道：“你不急我急，我岁数不小了。求你成全。” 林霏拿眼嗔他，忍不住呵呵笑。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望，接着霍衍像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一枚钻戒。 “做了几个月才完工的求婚戒指，昨天刚刚运到天海。”他边说边替她戴到了无名指，满意地查看之后，抬眼看她的反映。 林霏盯着手上的钻戒，只觉得它沉甸甸，亮闪闪。 “本来应该跪下来的，”霍衍指了指自己的小腿，笑道：“痊愈之后，婚礼上补给你。喜欢吗？” 林霏温柔地点着头，看看戒指，又看看他，表情可爱动人。 虽然知道他会是自己的丈夫，可临结婚前出了那么多状况之后，她心里的期待和忐忑也就慢慢消失了。担忧都还来不及，根本无暇其他。 现在看着这枚心形的巨型钻戒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心里那些被隐藏起来的新娘情绪，也像是瞬间被唤醒了似的。 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真得好开心。 唇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表情也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一样。 “嫁给我，咱们好好儿过。这辈子，下辈子，一直当我太太。”霍衍一边亲吻着她的左手，一边真挚地向她表白。 林霏含着泪，笑得极甜。缓缓地伸出手来反抱住他，紧紧地搂着他的背。幸福感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踏实，美好。 “白家栋昨天给了我一盘录像。”许久之后，霍衍稍稍松开她，理了理她被风水乱的发丝，低头看她。 “什么录像？” “车祸现场的录像。”他深深地望着她，神情极为专注。 林霏“哦”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腿。 “医生说了会没事儿的。”她轻声安慰他。 霍衍摇头，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地告诉她：“我不是担心自己。” 林霏疑惑。 霍衍宠溺地看着她，吐露着自己的心声：“那盘录像有着整个事情的全过程。我……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好。你拼命救我的全过程，我来回看了不下十遍。心脏总跟着不规则地狂跳，一会儿疼一会儿暖，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这辈子能被一个女人这样爱护过，什么都值了。” 林霏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情话，一时有些憨傻。她只知道自己在暖暖地笑着，轻轻地摸着他。摸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高挺的鼻梁，以及深邃的眉眼。他的脸总是格外英俊，即使在腿脚不便的情况下，也有种时刻要把自己捯饬得整洁明亮的隐形需求。她佩服他，也暗自向他学习。 “我爱你。”她悄声在他耳朵边轻语，既回应他的告白，也表达着自己的喜欢。 霍衍喜欢她这样，受用之极。忍不住朝着她的脸颊轻咬了一口。 午后的这个时间点暖洋洋惹人爱，院落中散步的人渐渐增多。 一家三口陪同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从他们面前经过时，走道还有些晃晃悠悠小女娃指着桃花林，用奶声喊道：“妈妈！花！花！” 年轻妈妈温柔地笑了笑，看着桃花林说：“是，花很漂亮！跟朵朵一样漂亮！” 叫朵朵的小女孩儿笑眯了眼，转身就兴奋地朝桃花林跑去。 年轻妈妈在后头追着，爸爸也开口唤她慢点儿跑。肉嘟嘟粉嫩嫩的小天使，快活地叫喊着，哈哈声稚嫩悦耳。 霍衍和林霏的视线一直凝固在小奶娃身上，直到孩子走远，大人也模糊了背影。 两人纷纷回头，下意识地彼此对望。 她在笑，他也在笑。 “我想做妈妈。”她轻声告诉他。 霍衍点点头，眼里有着期盼，却也隐含着担忧，“我也想做爸爸。但是--” 林霏嘘了一声，“不要但是，说好就行。” 霍衍认真看了她半晌后，缓缓地点头，“你得听我的安排。明天领完证后先去医院做体检，顾医生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不能任性，更不能大意。知道吗？” 林霏乖巧地颔首，郑重地答应他：“我会好好儿努力的，你别担心。”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珍惜生命，珍惜眼前人。她必须好好热爱自己照顾自己，不然一切都会成为泡影。幸好最近体检的结果都十分正常，调岗期间作息良好，吃喝上也营养均衡。每天就只是看书学习，陪他复健，想不健康都难。 其实人还是需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有所成长的。很多内心深处的渴望，往往只有在那些危机艰难的紧要关头才会浮出水面。做妈妈是好事，在没遇到霍衍之千她也不是不婚不育主义者。只是后来的种种现实让她心生畏惧，不得不把这种渴望压至心底而已。 …… 晚上聚餐，众人齐聚霍府。 白林两家都到了，长桌坐得满满当当。其实车祸之后大家就已经不再陌生了，来往交流持续不断。林建国竟然还跟霍元庆发展出了一段革命情谊。大概都是中风患者，所以更能互相理解对方一些吧。 在得知霍衍跟林霏明天领证之后，大伙儿自然高兴一番，说说笑笑之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现场唯一一位单身男士身上。 “家栋啊，你也该抓紧了。”霍元淑开始催儿子忙活。 白英年一旁配合着：“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白家栋喝到嘴里的红酒差点儿呛出来，咳了几下之后，连忙伸手制止两位：“打住打住！我哥前脚刚圆满完人物，下一秒就该我了是不是？我这可才刚从泰国回来，脸皮子上恨不得还带着热风呢，这就开始催婚了？” 霍元淑静静地听着，缓缓点头：“是啊。” 白家栋大翻白眼，向霍衍发出求救的信号。 霍衍拒绝接受，反而意味深长地笑道：“泰国是个好地方，对吧家栋？” 白家栋瞪大双眼，满脸惊悚，一副你是人是鬼的模样。难不成跟思婕在泰国发生的事儿，他哥都知道了？！不该吧？真这么神通？ 霍衍原本只是有些怀疑，见他这副蠢样，还有什么不明白。虽然心里乐见其成，但是瞧着这小子一副不成器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是时候长大了。这回的合作案办得漂亮，这么难啃的骨头都被你咬了下来，以后这种事儿我可以放心让你去参与了。歇两天收收心，我现在急需个左膀右臂。” 白家栋悻悻地点着头，脸色极为精彩。原本听到他哥说这种表扬的话，心里会特别高兴。可这会儿他底气不足，心里也藏着事儿，模样虽然看着像是在努力听训，但实际上脑子早已经被昨天夜里在泰国酒店发生的一切给占满了。 “知道没？”霍元淑接着霍衍的话又说了一番。 白家栋被她这一嗓子叫回了神，赶紧应付道：“知道了知道了。” 林霏瞧出了点儿不对劲，跟霍衍对看。 “他怎么了？”她偷偷问霍衍。 霍衍在她耳朵边低语了几句后，欣赏着她惊讶的模样。 “真的假的？！”林霏睁圆双眼。 霍衍笑着点点头，表示这世界很奇妙。虽然以后的关系可能会有点儿尴尬，但细想想也没什么可别扭的。 林霏脸上的笑意有些忍不住，心里很是高兴。 幸福的人总觉得大家都应该跟着幸福，不然就会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罪恶感。觉得老天格外地眷顾着我，内心稍有不安。 霍衍悄悄握住林霏放在桌下的手，十指紧扣。身子不自觉地靠在一起，共同笑望着白家栋，欣赏着眼前这一出母子斗法的戏码。 霍元庆安静地坐在中间的位置上，笑容满面，慈祥和蔼。一家人和和美美，一切足矣。 林家二老则面带笑容地坐在侧位，模样同样轻松自在。林建国时不时地跟霍元庆交流一下，王玉芬则把身边闺女和女婿在桌下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她心里高兴，看什么都美。 这样的普通夜晚，热热闹闹其乐融融，再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快活的了。 只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68、第68章 1婚礼 十月是天海最美的时候，不冷不热，秋高气爽。 林霏和霍衍的婚礼就设在The Ritz-Carlton酒店，人数不多，温馨典雅。白.粉双色玫瑰堆砌起来的烂漫花桥后面，是蔚蓝的大海。天海的海偏深蓝，可在花河的映衬下竟然也如此的乖巧。花海做成的圆形水滴状皇冠，除了寓意着为爱情加冕之外，也暗含着她是他心里永久的女王。坚忍，美丽。 通往仪式台的通道两侧被做成了河流，配上这条花之路，直接通往幸福的原点。 娶亲部分为中式，龙凤袍，过礼喝茶样样不能少。只刨除了闹新郎的环节。 奉茶环节结束之后，新人和双方父母都有些激动和感触。 林霏擦擦泪，笑着对林建国说：“你可别哭啊，不然我可忍不住。” 林建国绷着面儿没叫自己落泪，表情有些滑稽。王玉芬在一旁边破涕为笑，看看老伴儿又看看闺女，万分感慨。 霍衍递着纸巾给林霏和岳母，边劝道：“您可别哭了，不然她这水龙头开了我可收拾不了。” 王玉芬笑着点头称是，喜悦迎上心头，“怀孕了都这样儿，过段时间就好了。” “是。”霍衍笑得灿烂，眼神忍不住往她的肚子看去。虽然袍子遮住了腰身，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他心里知道那里头住着他们制造出来的小生命。 “好了好了。赶紧歇会儿，待会儿不是还有什么仪式？”林建国怕累着闺女，赶紧让她往沙发上坐。 林霏被搀了过去之后，无奈道：“我没这么脆弱，全家都把我当病患似的。医生说四个月已经安全了，也不能不是坐着，就让躺着的。” 霍衍撑着沙发的扶手俯身看着她，眼神温柔宠溺，“今天你确实有点儿累，好好歇着。” 林霏拿眼瞪他，表情娇艳，“你也别腿刚好就一直来回走动行吗？”昨天晚上肌肉还疼来着，揉了半天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霍衍笑着称好，本来想揉揉她的小脑袋，却在注意到她一丝不苟的盘发时，生生打住，手心发痒。 这对新人一个怀有身孕，一个伤病初愈。尽管能负担的起全世界最稀奇古怪浪漫唯美的婚礼，却也只能现实的留在了当地。好在经历过伤痛困苦的人，不大在意这些，只要心意相通，恩爱圆满即可。 婚礼的正式仪式，马上开始。 草地两旁的白色飘花椅子上，坐满了观礼的嘉宾。都是亲朋好友，交情至深的人。 阳光照在空中，微风徐徐吹来，枝条状的花枝和摆件轻轻舞动着，再配上蓝天白云才子佳人，一切美轮美奂。 经典的婚姻入场乐响起之后，身着深灰西服的林建国领着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宝贝女儿缓缓走来。 三十位巴黎工匠历时四个月，特地定制出来的Carven绝美刺绣婚纱，以一种优雅复古的风范，惟妙地展现在林霏身上。 她迈着平稳地步子，面带温柔典雅的微笑，眼睛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丈夫，心潮澎湃。 这个时刻没人比她更美，也没人比她更艳。 林建国领着女儿朝霍衍走去，花海步道的尽头就是另一个男人。虽然他早已经不再反对，而且两个人连孩子也都快有了，可真到了这种要把闺女送出去的时刻，心里的不舍几乎到达了沸点。 终于，他眼眶含着泪地把孩子交了出去。 “好好对她。”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林建国自己也有些意外。毕竟早已经是一家人了，他也知道孩子们都很好。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它下达的指令就是如此，他遵循本心。 “一辈子对她好。”霍衍郑重地许下承诺，虔诚地接过岳父的托付。 一对新人面朝证婚人，十指交握。他侧头看她，她也回以对望。深情写满了双眸，无需任何言语。 白英年首次担任证婚人，下了许多功夫。背了打断地真心真意后，切入主题。 “霍衍先生，你愿意娶身边这位美丽的林霏小姐？爱她、忠诚于她，不论贫穷、疾病、困苦，都不离不弃，都一生相随，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我愿意。”霍衍毫不犹豫地表明真心，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干涩。 白英年自己说着也有些绷不住，清了下嗓子后，赶紧追问新娘：“林霏小姐，你愿嫁给身边这位英俊的霍衍先生？爱他、忠诚于他，不论贫穷、疾病、困苦，都不离不弃，都一生相随，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我愿意。”林霏眼圈泛红，声音哽咽。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感动。不得不承认，这种地方，这些话语真的是有魔力的。他执意要为她举办的这场婚礼，是意义重大的。 “好。”白英年很满意两人状态，接着道：“那我宣布你们两个人现在正式结为夫妻。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霍衍含着笑垂首，轻轻地掀起她的头纱。 林霏跟着抬眸，对上他深情的目光。 接着他俯身问她，她闭眼流泪。 “不哭了。”吻闭之后，他心疼地帮她擦泪。 林霏点着头答应，笑容重回脸上。这是幸福的笑，满足的笑。 两人紧紧地相拥，亲朋好友欢呼雀跃。 他轻声告诉她：“刚才宣誓的那些，不是套词。我是认真的。” 她微微点着头，小声回说：“我知道，我也一样。” “没想过会这么幸福，真的。”他颇为感慨。 她深有同感，“我也这么觉得。” “以后年年给你场婚礼。” 她摇头，“太累。咱们俩偷偷过就行。” 他低笑，“好，孩子也不带。” 她呵呵笑出声来，他也郎朗地乐开了怀。 随后扔花球环节上，林霏使故意把捧花投向了高思婕。高思婕身着一袭紫色长裙，优雅动人，下意识地反映接住林霏扔来的花束后，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听旁边的伴郎堆里出现一个熟悉的欢呼声。呜呼呜呼，像爱情鸟似的。 众人看向声源处，白家栋坦然面对大家的瞩目，大大方方地朝人群颔首致意，目光触及高思婕时，还冲她眨眼飞吻。 知道怎么回事儿的宾客哈哈笑闹，不知道的也跟着瞎乐。 高思婕脸蛋爆红，甚是丢脸。默默用花束遮住白家栋的热情，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人群里有不嫌事儿大的，直呼：“白家栋！你什么时候把咱们高美人儿给娶了啊？” 白家栋哈哈乐，高思婕却恨不得用眼刀剜死那人。 “她要是答应，我恨不得立刻拔了我哥那什新郎装，换上就跟她结婚！但是我女神多宝贵啊！哪儿能这么随便？！”白家栋从不知害羞为何物，坦坦荡荡地跟人开着玩笑。 高思婕耳根都红了，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瞎了眼迷了心智。忍不住嗔了他好几眼，最后却都被他投来的炙热眼神给弄得心跳混乱。 仪式在欢乐中结束，婚宴的部分接着开始。 吃吃喝喝走走串串的场合，轻松惬意。霍衍没有请什么名人司仪，就是捞出朋友圈里最能说，口才最溜的那位，让他自由发挥，随性创作。 两人的恋爱过程在这位朋友的演绎下，变得搞笑可爱。遇袭，定情，别扭，再遇袭。一个原本严肃感人又充满爱与力的恋曲，让他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只是到感人处时，知道内情的笑中带泪，不知道的则艳羡不已。 宴会上一共放了两个小短片。一个是婚礼策划公司专门制作的爱之旅，记录着两人从小到大，直至相遇相爱的点点滴滴。一个是霍衍自己剪辑出来的一个MV。背景音乐是贝多芬第四交响曲，画面确是一张又一张的图片。在座的除了林霏之外，没人知道那抽象派的东西是些什么。 任凭众人怎么起哄询问，也都没人能探出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你这两天夜里不好好睡觉，不会就是再鼓捣这些东西吧？”林霏偷偷问他。 霍衍笑得开心，握住她手不停亲吻，“你那么喜欢解谜，我当然得成全你。” 林霏忍不住裂开嘴笑，心里好暖。 自从她调到警校当老师之后，日子比较闲。他也因为有了白家栋帮手之后，空档较多。在发掘她有些怀念侦破案子之后，他就开始用学着用观镜头拍摄些东西的细节，然后摆到她面前，限时让她猜谜。 这算是两人间的小情趣，你来我往乐此不疲。 大频幕上那些经过抽象处理的照片，她很快拼凑了出来。 那是他们宝宝的超声波扫描图片。数被放大之后，切割处理，再经抽象过滤，最终像拼图似的汇聚成一副爱的结晶。 林霏很感动，忍不住靠近他怀里，摸摸他动动他。 霍衍揽住她的腰身，轻抚着她的小腹，幸福又满足地畅想着美好明天。 …… 2爱情来了 你总是不知道爱情会在哪个时刻悄悄降临，猝不及防惊心动魄。 曼谷四季酒店的总统套房内，气氛凝重。 被霍衍临时授命负责泰国项目谈判的白家栋，此刻正黑着张脸，皱着眉，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文件。 高思婕从旁边小吧台回来，拿了瓶水给他，“喝点儿水，免得还没开战就得先照顾你。”这一路滴水未进埋头苦读的劲头，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 霍衍出了意外大家都难过，可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家伙不至于此吧。 白家栋接过水，拧开喝了口，吐出两个字的评语：“寡淡。” 高思婕坐下瞪他，“东亚的水都这个味儿，不爱喝就渴着。有什么搞不懂的地方没？” 白家栋心堵，也拿眼瞥她，“我还不至于这么弱智，英文水平还是可以的。” 高思婕笑，“我知道你可以，那些年可没少泡洋妞儿。” 白家栋皱眉，说她：“你提这些干什么！我哥让咱们俩来是干正事儿的，这案子要是黄了，你跟我可都没脸去见他！” 高思婕气愤：“你没脸就没脸吧，扯我干什么？我可不欠你们霍家什么！” “我姓白！” “……幼稚！” 白家栋黑着脸说她：“幼不幼稚不劳你费心。我们家的事儿你倒是挺上心。你这种放着自己生意不理，替别人鞍前马后的行为，说好听点儿叫仗义，说难听点儿这跟死皮赖脸有什么区别？” 高思婕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忍不住骂他：“你闭上那张臭嘴！你懂什么叫爱情？！” 白家栋哈哈大笑，险些笑出泪儿来，装模作样地抹抹眼角之后，点头道：“是，我是不懂爱情。你偷看的那些书里怎么说来着，低到尘埃里才能遇见真情？” 高思婕拧眉，满脸倔强，精致的脸蛋儿上目光如炬。有点儿恼羞成怒，又有点儿莫名的委屈。这家伙今天是吃炸药了？处处针对她！ 白家栋别开视线，暗叫自己收心，嘴里讥讽道：“你都已经低到尘埃里去了，我哥看见你了？奉劝你以后少看点儿那种垃圾。实在饥渴得不行，就看看佛学，读读心经什么的。！” “你说谁饥渴得不行啊！”高思婕恼怒地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拧他。 白家栋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的小细胳膊，讽刺她：“打上瘾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言不合就上手啊？你这动不动就威胁我折磨我的毛病，是不是该改改了？不然别人还以为你这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呢！” 高思婕立刻暴怒，强忍着心里那股不知道叫什么的慌乱和紧张，疯狂地对他拳打脚踢兼厉声指责：“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我会喜欢你？！” 白家栋忍无可忍，虽然她这种力道胡闹在他面前微不足道，可闻着她的香味，感受着她的怒气，再想起今天接她去机场的时候，看见她因为他哥和林霏要结婚而偷偷抹泪儿的行径，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满满的焦躁和冲动，无法自持。 “闹够了没！”他扔掉手里的文件，轻轻一拉她整个人就被他控在怀里，怎么也动弹不得。 高思婕吃惊地倒吸口气，没想到他敢这么对自己。她瞪大眼睛抬头看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他鼻息间喷发出来的热气和愤怒。 他离她太近了，脸蛋“嗖”地一下爆红，奋尽全力地挣扎扭动。 “臭小子你放开我！” 白家栋紧盯着她的眼睛，神情专注，不回答她，也不松手放掉她。 “你干什么啊？！别闹了！”高思婕有些害怕，他这种模样太陌生了。离得这么近，她几乎快把他骚包的香水吃进肚子里去了。以往只觉得那味道浓郁，这会儿却闻出了别的香氛。浑厚，猛烈。弄得她心跳不正常，人也乱哄哄。 白家栋前忍着心里那股巨大的冲动，浓眉一拧，深吸了口气之后，抬手把她放了。 高思婕重获自由，立刻离她三丈远。 白家栋静静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高思婕……”他低沉地开口，表情极为严肃。 高思婕“嗯”了一声，嗔怒地回视他。 “我喜欢你，想跟你做.爱。” 漂浮在空气中各种化学物质瞬间凝结，短暂的几秒寂静之后，随着“啪嗒”一声巨响，白家栋的额头上多了个包。 当晚的策划小会提前结束，以高思婕满脸通红地奔回自己的房间，又死死地上了无数个小锁而告终， 熟人间一但挑明了某种暗含的暧昧关系之后，尴尬总会处处显露。 高思婕一夜未眠。洗好澡化好妆，全副武装加深呼吸后，刚打开房门，就被眼前的高个儿给吓了一跳。 “你想吓死我啊！”她差点尖叫出声，气得下意识就要挥手揍他的胳膊。可到底昨儿晚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只能半路憋了回去，尴尬地在空中挥了挥手。 白家栋忍不住翻白眼，揶揄她：“想打就打，你这一大早跟这儿玩儿指挥呢？” 高思婕被他噎得憋屈，哼了一声后，佯装大度地吃早餐去了。 白家栋跟在她后头进了餐厅，两人选了个露天的位置，点好餐干坐着。 高思婕拿出手机来翻阅，不时回复一下邮件。 白家栋则看着手里那份儿财经报纸，一会儿翻一下版面。 在外人看着这场面是相当得和谐，两人的神情也都十分专注。只不过他们俩自己心里明白平时不吵几句嘴就不自在，只要见面就从没有沉默过的彼此，这会儿是多么得不正常。 她心不在焉地删着垃圾短信，不经意地偷看他一下。 他也装模作样地把这份满是泰文的当地报纸翻了个面儿，伸展好之后，悄悄瞄她。 来回这么几次，总有对上眼的时候。 眼神交汇的一刹那，脑袋里轰隆一声巨响，两人闪电般地迅速别开眼睛。快到有些可笑，慌到有些可爱。 致命的尴尬盘旋在彼此的头顶上空，幸好服务生端着餐饮开始上菜，不然非要患病不可。 吃饭时候，照旧安静得要死，只闻刀叉和不远处的水景溪流声。 高思婕切着香肠，恶狠狠地吃着。心里怪这家伙胡闹，弄得现在这么别扭，以后还怎么相处！生意还怎么跟人家去谈！ 白家栋吃着培根若有所思。这沉默是什么意思？也不像是完全不愿意，不然早翻脸了。 “你吃饱了没？”他放下刀叉，开了第一句口。 高思婕摇摇头，抬眼看他，视线略过他额头上的那一小片红之后，心里毛毛的。 “那你吃我说。”他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高思婕谨慎地看着他，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又说出什么凶猛的话来。 白家栋神情认真，态度严肃，眉头微蹙，上身前倾，嘴里清晰而缓慢地问她：“怎么样？我真没戏么？”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高思婕原本只想假装咳嗽来着，只可惜咳着咳着倒成了真。 “喝口水。”白家栋眼明手快地递过她的水杯给她，满脸温柔。 高思婕觉得自己极不正常，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她蹙起眉头匆匆夺过水杯，生猛地灌了两口水。心里暗道：淡定淡定。 白家栋察言观色毫不差劲，直觉有戏，索性开始努力推销自己：“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比我哥差。甚至单论相貌的话，你不觉得我五官更帅一点儿？” 高思婕有些傻眼，他有病吧？ 白家栋继续：“你主要是单纯，压根儿不懂什么男人好。以为冷言冷语，不爱说话的就是酷。其实这不是酷，这是单调没情趣。我就不同了，我多热情多幽默啊。只要你同意当我女朋友，我能天天变着法儿的让你快乐。我多会宠人啊。电视电影儿里那些人，其实是需要跟我好好儿学习学习的。” 高思婕被他说得直想翻白眼，原本空气中弥漫的暧昧和紧张，突然奇异般得得到了舒缓。 她被很多人追过，可真还从来没有一个像他这么厚脸皮的。她靠向椅背，双臂环抱看他继续。 白家栋知道她走神了，身子立刻往前一倾，伸手就去握她的玉指。他虽然单身了二百多天，可到底功力深厚。深谙男女之间的路路道道。 果然被就缠住手指的高思婕，又再次被迫回到了紧绷状态。她拧着眉，尴尬地小声问他：“你干嘛？” “跟你表白啊。你别走神儿，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把她的手心儿贴在自己的胸脯上头，让她感受心跳。 高思婕好一阵尴尬，在他认真又神情地注视之下，她几乎有些招架不住。 “你先放开我的手，咱们回去再说。”她努力地想着方法解救自己。 白家栋顿了顿，“你吃饱了吧，咱们这就上去。” 说完一手拉着她，一手哗哗两笔签了单后，拽着人就直奔电梯去了。 高思婕甩了好几次，他都坚定不移地非要握着她，而且还变态地要十指交握，简直叫她狂乱。 等穿过长廊回到房间，门才刚一阖上，他就像演电影儿似的，一把将她定在了门上，一手支着门，一手握着她的肩膀，面对面站着生生把她困在了角落里头。 “你是不是疯了？！”高思婕气得揍他。 白家栋任她拳打脚踢地出气，一脸温柔地望着她，好不深情。 他好想吻吻她，尝尝她的唇是不是比想象中的更美味。他还想摸摸她的脸蛋和身体，看看是不是跟他幻想的那么敏感和细腻。 “能亲你吗？”他在她面前过于坦白，想什么就直说了出来。 一阵热浪袭上脸颊，高思婕热得发慌，怒嗔道：“不行！” 白家栋瞬间满脸失望，竟然还敢把脸生生地贴了上来。 高思婕钉在门上，使劲地往后靠，恨不得有穿墙术一般，下意识地闭眼。 白家栋却硬生生地在离她那娇艳的红唇，不到一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变态地“咻咻”两声，像小狗似的闻了闻之后，又退回了原位。 高思婕缓缓地睁开眼，喉咙有些痒，嗓子也有点干，忽闪了几下雾蒙蒙的媚眼之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白家栋本来就极为敏锐，被她这么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猛地一头俯身下去，整个人就像要吃了她似的，恶狠狠地吞下了她肉嘟嘟粉嫩嫩的红唇。啃咬、吸吮、轻啄、舔.弄。 所有的男女关系都离不开这一层，再怎么拒绝徘徊，一但这样吻了，就注定纠缠不休。 -------------------------------------------------------------------------------- 作者有话要说：　　基本结束了，孩子的番外我再想想，有灵感就写，没有的话就不硬写了。新文还在酝酿当中，有些纠结。既想写个累的，又想写个轻松的。再给我几天时间，到时候通知大家。出书版如果加番外，我会贴在微博或作者有话说里的。谢谢一路陪伴，祝一切都好~ 书香门第【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