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缺氧 作者:慕拉 文案: 白以橙见到邵景淮的第一眼,就缺氧难耐。 于是她决定:撩他,泡他,上他。 禁欲男神vs套路女王 一切都是套路的胜利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主角:白以橙,邵景淮 ====================   ☆、第一章 《缺氧》 慕拉/文 01 今年春天多雨,淅淅沥沥个没完。南方的回南天,温热未至,微风带凉,雨滴清脆。咖啡馆的全景玻璃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湿润粘稠,无端叫人心内陡升一阵浮躁。 尤其是现在,白以橙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和对面的女人进行着一场胜负难分的谈判。 “拿上支票,离开他。” 白以橙把桌上的支票往对面女人那边推了推,不愿再跟她多废话一句。 对面的女人叫宋敏雅,比白以橙大不了几岁,衣着打扮走的熟女性感风,身上的香水味快叫白以橙把刚才喝下的那口咖啡给呕出来。 宋敏雅的小眼神从支票上瞟了一眼,数额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这么一点点钱是打发不了我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劝你还是现在拿了钱走人,否则后面会出什么事,我可不敢跟你担保。” “你在威胁我?” “我不止想威胁你,还想找人狠狠地把你揍一顿。给你钱是给你面子,你要是识相点,就该直接卷铺盖走人。拿了钱,跟街头出来卖的没什么区别。” 白以橙一个字都没给宋敏雅留面子,明明那么难听的话,她却偏偏说的优雅又大方,顺便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 宋敏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牙痒痒:“你在说谁是出来卖的?” “你啊,我不说你还能说谁?” “白以橙,你别太过分,论辈分——” “论辈分?你不会是想说论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奶奶吧?宋小姐,我奶奶要是能活到现在,可都八十多岁了。恕我直言,你还真不配。” “白以橙!” “宋敏雅,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爷爷住院时医生怎么说的我听得一清二楚,你想从他身上捞钱,我给你,就请你别再跟他玩花招了。他年纪大了,你的那些床上功夫还是留给年轻小伙子吧。” 白以橙对宋敏雅,几乎是嗤之以鼻的。第一次在老爷子那里见到这个女人时,她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一个人住,身边又有点钱,找个女人做做伴很正常,玩玩而已。可白以橙怎么都没想到这“玩玩”还能把他玩到了医院里,只有这么一个长辈的白以橙不能忍了。 两个人还在对峙间,咖啡馆门口走进来新的客人,服务生将他领到宋敏雅身后的座位上。 咖啡馆的客人都换了好几拨了,白以橙实在没有耐心再跟宋敏雅纠缠下去,直截了当地说:“支票给你,你留在别墅里的东西我会叫人打包好给你送过去,现在起你就不用再回别墅,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爷爷面前。” 一开始被白以橙堵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宋敏雅也不再端着姿态,轻笑了一声,问白以橙:“怎么,你是怕你爷爷万一突然去了,遗嘱上的受益人不是你而是我?如果你爷爷真改了遗嘱,那就算我离开了,你也是白忙活一场。” “你在咒他死?” “我可不敢噢,他是我的长期饭票呢,而且老当益壮,可比年轻小伙子强多了。” “见过婊的,没见过你这么婊的。” 白以橙冷笑着,把桌上的支票收回来放回到自己随身的包里,再抽出一张红钞压到咖啡杯下。看来这件事她是拿钱解决不了了,但她也不打算就此罢休。 “宋敏雅,今天你不收我的钱,你就知道下面没这么简单了。以后走路小心一点,或许真有人把你拖到巷子里打一顿也说不定。还有,现在是我出面,如果换成我哥,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 “你哥?噢,就是那个走不了路的瘸子啊,我好害怕呢。” 原本打算结账走人的白以橙已经起身,在听到宋敏雅这句话时心里的怒火咻地往上窜。她盯着宋敏雅,一字一顿地说:“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早知白以橙并不好惹,可宋敏雅跟她就是杠上了不想认输。白以橙说话如此难听,出来卖、婊,这些形容词她不能忍。正因如此,即使刚才说的话是整个白家的禁忌,但宋敏雅还是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哥,是个走不了路的瘸子。” 话音刚落,白以橙就拿起桌上的咖啡往宋敏雅的身上泼去。还温热的咖啡洒了宋敏雅满脸,宋敏雅还在惊愣中没有回过神,白以橙顺手就拦住经过的服务生,把托盘上冒着丝丝热气的咖啡抢过来。 白以橙想把咖啡再次泼向宋敏雅,宋敏雅这次却眼疾手快地躲开了,一杯滚烫的咖啡就这样沿着弧线洒到了宋敏雅身后坐着的客人身上。 服务员和宋敏雅的呼声让咖啡馆暂时热闹了起来,宋敏雅抹着脸上的咖啡愤愤地瞪着白以橙:“白以橙你敢跟我动手!!!” “跟你动手怎么了,你敢说我哥,我就有一百种方式让你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 白以橙绝对是被宋敏雅惹急了眼,宋敏雅狼狈逃离现场的时候,白以橙都还想把手中的咖啡杯冲她扔过去。 介于这是公众场合,白以橙还是忍了下来,重重地把咖啡杯放到桌上。她拿起包包想离开时,才发觉自己刚才误伤了他人。 原本坐在宋敏雅身后的客人背对着白以橙,看不到此刻的表情,但他干净整洁的西服后背已经染上了一大块咖啡污渍,还有他颈肩的衬衫衣领也变的湿漉漉。 服务生正站在他身边一脸为难,白以橙与服务生对视了一眼,顺顺气,主动走过去道歉。 “先生不好意思,你的衣服我会赔你,若是有烫伤的话,提供医院证明,我会付医药费。” 白以橙站到邵景淮面前,一本正经地道着歉。她刚才是真气不过宋敏雅那张嘴巴里说出的话才会动手,殃及池鱼不是她本意。 邵景淮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拿着纸巾擦拭着脖子上的咖啡,看不清有什么情绪。他没有第一时间理白以橙,而是顾自解开衬衫的前三颗纽扣,重新抽了一张纸巾擦拭。 白以橙等了片刻,这个男人都只做着自己的事,像是对她的道歉置若罔闻。她清了清嗓子,打算再说一遍自己的话,可这时,这个男人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额前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帅气有型的大背头凸显出他饱满的额头和深邃立体的五官,西服已经解开,衬衫纽扣开至胸口第三颗,隐约露出健壮的胸肌。 明明是阴沉沉的梅雨天气,咖啡馆内灯光微弱,可这个男人衬衫底下那若隐若现的肌肉偏偏熠熠生辉。 白以橙感觉自己呼吸急促、四肢无力又口干舌燥,就跟缺氧了一样。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在心里确定:这个男人有毒,绝对有毒。 要说白以橙见过的男人多了,最没抵抗力的就是那种一看就有着完美性感身材的男人,就跟这个男人一样。他的胸膛摸上去,皮肤一定很紧绷,胸肌一定性感得无可救药,也许还会有八块巧克力腹肌。 所谓饱暖思淫.欲,加上春天又是发.春的季节,白以橙觉得她大概是看上这个男人——的身体了。 邵景淮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清淡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白以橙,然后不留一句话地起身离去。 即便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白以橙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戾气。平白无故被泼了一身的热咖啡,不管是谁,都会生气。 要是当场发出来还好,他偏偏这样不做任何表示,倒叫白以橙心里难安。她打算追上去,却被服务生拉住了:“小姐,刚才那位先生的账还没结……” 白以橙迅速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币递给服务生,说了句“不用找了”就跟着跑出去,可惜到了门口后却再没发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刚才那个男人,站起来的时候个子那么高,一双凶残的大长腿以及那性感微翘的臀部,人间极品啊!!! 外面的这场雨没有停歇的意思,白以橙站在咖啡馆门口发呆。怎么办,这才第一眼,她就已经决定要泡他了。 咖啡馆隔壁的大型商场,邵景淮从男装品牌店出来后,顺手把自己换下来的那一身脏兮兮的西服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边打电话边往电梯方向走,对电话那头的人嘱咐着:“会议下午四点准时开始,我现在回公司。” 电梯刚好到达这一层楼,邵景淮挂了电话走进电梯,按下了-1层。 即便是换了一身衣服,可他还是能闻到那令人反感的咖啡味,就跟刚才那个女人一样让他反感。 外表光鲜亮丽,说的话却市井庸俗,邵景淮只是在她们身后坐了一小会,光是听到的就已经足够让他不屑了。 “叮咚”一声,电梯到达-1层停车场。邵景淮走向自己的停车位,不禁在车尾停住。 原本心情已经很不好的邵景淮这下子完全冷下了脸,隔壁车位的这辆白色宝马压线停车,紧贴着他的,让他根本不可能打开自己驾驶座的车门。 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来来往往没有几个人,邵景淮抬手看了一眼手腕处的手表,并不打算就此等待。   ☆、第二章 白以橙在商场门口收了伞,一边跟苏奈通着话,一边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那个女人真的是不知好歹,我拿那张支票出来,都打算把工作室的搬迁先缓一缓了。” “这么下血本,你家老爷子知道吗?” “老爷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能知道个什么。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现在他还真是临老了才被这把刀给伤到。这么大年纪了因为那些问题进医院,他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别的就都不说了,我现在就想找几个人把那个女人好好地打一顿。” “白以橙同志,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千万别干犯法的事。” 白以橙无奈地撇撇嘴,说道:“我也就嘴上说说,要真能打她一顿我也好出气。这个女人竟然当着我的面说我哥,她绝对是在我家待不下去了。” “你家老爷子要是喜欢她,你不也是没办法。” “我就不信老爷子能为了她不要我和我哥,既然这个女人不要我的钱,那我就把这笔钱花了,明天就找地方搬工作室。” 电梯里信号微弱,白以橙说完话后,电话那头的苏奈的声音就断断续续的,听不大清。她喂了几声没听到回应,干脆先挂了电话。 白以橙走至自己停车的地方,准备开车门上车,却隐约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她绕过车头看车子右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右侧的车身有长长一条的擦痕,白以橙正式炸毛了。 刚入手不到半个月的新车小宝马,竟然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被蹭了?! 谁,到底是谁,说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苏奈的电话这时重新打了进来,白以橙愤愤然地接起来,一开口就忍不住爆粗:“靠,老子的车被蹭了!” 苏奈愣了愣,幸灾乐祸地问:“哈哈哈哈你停哪被蹭了?” “商场,本来想着停外面下雨太麻烦,特意停到地下停车场来,没想到这都能被蹭,见鬼了。” “不会是宋敏雅吧……” “她哪来的车来蹭我,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右边本来停了一辆黑色的豪车,现在没了,肯定是他蹭的。开这么好的车,车技还这么差,简直侮辱了好车。” 白以橙心疼地抚摸着自己被蹭的那一条擦痕,哀悼了几秒后转至车头,看到了压在雨刷下面的小纸条。 “肇事车主给我留号码了,我现在就打过去找他算账。” “哎呦小祖宗,你还是先回来吧,这边客户正等着你要设计方案啊!” 白以橙掂量了一下事情的轻重缓急,只好先作罢:“行吧我马上回来,等我十分钟。” 她再仔细地看看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想着择日再来解决这件事。竟然蹭她的车,她这暴脾气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罢休。 白以橙大学毕业后就与苏奈一起经营着一家小型婚纱工作室,起初单纯地设计婚纱,后来白以橙跟几家工厂合作,做起了婚纱销售。这几年越做越大,白以橙打算把工作室改成店面,正式做销售。 白以橙的经商头脑是家族遗传,虽然父母早逝,但脑袋里的小九九,按老爷子的话说,完全是随了她爸。 十分钟的车程,白以橙在经过一个街角时,看到了时代大厦一楼的招租贴士。匆匆一眼,她的心就不在方向盘上了。 那个一楼的店面,白以橙已经看上许久,终于等到它招租,她这下子憋不住了。 白以橙打转方向盘,掉了个头,直接回到时代大厦。 苏奈在办公室安抚好一直在等白以橙的客户,偷偷跑出来给白以橙打电话,催促她赶紧过来:“不是说十分钟吗?这又是半小时,你是生孩子去了?!” “我在办大事,再等我十分钟,这次我马上回来。” 白以橙匆匆挂了电话,立即动手在租赁合同的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面的秃头经理笑呵呵地伸手:“白小姐,你真是太好说话了。我们这招租广告中午才刚贴出来……” 白以橙看了眼秃头经理的右手,反射性地忽略,笑了笑:“这叫有缘。我明天就会找人过来看店面,准备装修。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再联系。” “好的好的,白小姐您慢走,我们再联系。”秃头经理略有点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送白以橙到门口。 时代大厦的十层,邵景淮刚出电梯,一早等候着的助理黎嘉马上迎了上去,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他。 “开会的资料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离四点还有五分钟。” “嗯,去会议室。” “好的。” 邵景淮低头翻看文件,一丝不苟地往会议室方向走。心思细腻的黎嘉察觉到他的衣服已经换了,跟早上的那身不同。她跟在邵景淮身后,蓦地想起什么,就跟他汇报:“刚才接到老梁的电话,一楼拐角的门面已经租出去了,合同一会就送上来。” “租给什么商户,租金有没有被压?” “好像是一家婚纱工作室,听老梁说那个租户好说话,没有在租金上犹豫。” 很少见到这么爽快的租户,邵景淮也省了不少心。他再次叮嘱黎嘉:“让老梁通知租户,工作日时间不要大音响外放音乐,打扰到我们日常办公的话,我宁愿违约赔违约金也会让他们搬走。” “老梁办事这么久,这一点应该心里有数,不过我会再跟他说一遍。” 邵景淮点着头,合上文件夹,跨步进会议室前,突然想起来对黎嘉说:“刚才在停车场蹭了车,我留了你的号码,到时你来处理。” “好的。”黎嘉替邵景淮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明白应着。 白以橙赶回工作室同客户讨论完设计方案后,才略疲惫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座位上。一堆没来得及看的月报表都还乱七八糟地摊在办公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看着就叫人头大。 窗外风雨愈烈,天色暗的跟晚上七八点一样,头顶上那一盏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与外面相隔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白以橙移动鼠标,电脑显示屏的待机画面立刻跳到主桌面,蓝天绿草。苏奈这时候闯进来,不满地一屁股坐到白以橙办公桌上,压住了月报表。 “你胆子越来越肥了,竟然让客户等了你一个多小时。” “不是跟她赔礼道歉还打折了吗?” “那你说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签合同,明天可以装修我们的新店面。” 苏奈大吃一惊,没想到白以橙办事这么利索。 “真的假的,你真签合同了?” “比金子还真,在时代大厦一楼。” “靠,时代大厦?!那个租金贵死人的二楼往上全是白领精英办公的时代?” 白以橙小心地从苏奈屁股底下抽出自己的月报表,淡定地说道:“对,就是能随时碰见高富帅白富美的那个时代大厦,说不定你还能给你家贝贝找个后爸。” “白以橙,真有你的啊,这么金贵的黄金地理位置都能被你搞定。”苏奈真觉得自己小瞧了白以橙,要知道时代大厦在整个a市都数一数二,位置旺的不得了,不是商场,但底下商铺都比商场还要赚。 “这一点呢,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有一点点运气的成分在,看到招租广告贴出来我就上了,不然能把咱们客户晾着么?” “行,就冲这个,晚上请你喝酒。” “得了吧,你还是早点去接你的宝贝女儿,喝酒等过几天。我财务报表还没看完,也得通宵想一下新店面要怎么装修,噢还有,你一会联系一下装修公司,最好明天就把装修方案定下来。” 白以橙工作起来认真到没朋友,苏奈每次看到她这样,都觉得自己要被掰弯。 “那您老先忙着,我这个单亲妈妈就先去接小心肝了。” “赶紧走,站在这碍眼。” 白以橙打发苏奈走,等苏奈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纸张,一脸沉思地对苏奈说:“奈奈,我好像……看上了一个男人。” 之前咖啡馆的那个男人就那样站在她面前,就算是完全的漠视和不搭理,可满溢的男性荷尔蒙已经足以叫她缺氧难耐了。他与她擦肩的时候,浓郁的咖啡香也抵挡不住他身上原有的味道,那样有质感,那样叫她心内一动。 春天到了,又到了万(动)物(物)复(交)苏(配)的季节,白以橙这一颗尘封了好久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可惜匆匆一面,白以橙并没有什么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姓甚名谁是否婚否,她都不知。 苏奈回头见白以橙一脸发愣沉思的表情,这才相信她刚才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白以橙从来不会说自己看上了一个男人,但是她说出口的话多半都是认真的。 “噢?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会让辣手摧花眼也不眨的白以橙看上?” “一个……能让我只看一眼就会觉得呼吸困难的男人。”   ☆、第三章 忙起来的时候,白以橙几乎全情投入在工作里,她的性子不喜欢拖延,想到什么就立马去落实。新店装修和开业的事情被她催促着一月不到就完全搞定了,连着这么多天连轴转,她要不是看到自己包里放着的纸条,都差点忘了上次爱车无故被蹭的事。 都过了快一个月,白以橙现在想起来去算帐,也不知那个人还认不认账。 工作室里有搬家公司的人在打包搬运物品,苏奈跟在旁边盯着,白以橙趁着这会有空,就按着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个彬彬有礼的女声。 “喂,您好。” “……噢,您好。请问你半个月前是不是不小心蹭了我的车?” 在和别人谈论事情的黎嘉愣了一下,回想起上次邵景淮交代的事,立马反应过来。她走到一边接电话,应到:“是的,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见一下面谈一下赔偿的事。” 对方这么主动,白以橙也不推托,正好下午有时间,她就跟黎嘉约了下午三点在时代大厦的r咖啡馆见。 “以橙,东西都搬好了,我们可以走了。”苏奈过来叫白以橙,白以橙正好挂了电话,回头冲苏奈点了一下头。 “嗯。对了下午我要出去一趟,约了上次蹭车的肇事车主见面。” “你们现在才商量赔偿的事?我以为你早就解决了,这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 “这段时间这么忙,哪有时间。”白以橙说着回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抱起纸箱子往外走。苏奈明白,就跟在她身后锁门。 在大门即将关上的那刻,白以橙回头望了一眼空落落的工作室,突然有点感概。 这地方巴掌点大,但承载的东西却很多。白以橙和苏奈在这里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地让工作室壮大,如今真要搬离了,还是有点怀念。 “干什么,不舍得?”苏奈见白以橙一副沉思的模样,开口揶揄她。 白以橙瞧了她一眼说道:“你见过我对什么东西不舍吗?” “当然没有,我的女神白以橙,素来铁石心肠,刀枪不入,一颗心啊,连电锯都切割不了。” “行了,锁门,钥匙你来还给房东。” “遵命,女神大大~” 下午三点,白以橙一边在r咖啡馆端着笔记本电脑借无线网络上网,一边等着肇事车主的到来。三点零一分的时候,她接到了黎嘉的电话。 随后白以橙看到一个标准ol装扮的女人,头发微短,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微微一笑。 白以橙与黎嘉碰面坐下,她礼貌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黎嘉,漂亮有身材的女司机,会蹭到车不奇怪。她从包里拿出汽车维修的报销单放到黎嘉面前,说道:“这是修理费用的清单,只是补个漆,费用不大,上面列的很清楚。” “好的,不知小姐您如何称呼?”黎嘉收过费用清单,问白以橙。 “我姓白。” “好的白小姐,我一会就把这笔钱打给你,麻烦你给一个银行账号。” 白以橙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新印好的名片,递给黎嘉,说:“这是我的名片,手机号就是我的支付宝账号,你转到支付宝就ok了。” 她说着收了笔记本电脑起身,黎嘉因为职业原因,习惯性地跟着站起来送她。 “我会按着手机号转账给你,白小姐慢走。” 白以橙觉察出了什么,就问黎嘉:“你的工作是不是助理或者秘书?” 黎嘉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确认地点头:“白小姐真是观察入微。” “像你这样做事细心有度的人,是不会开着跑车在停车场蹭车的人,你应该不是肇事者吧?” 黎嘉的表现明显地让白以橙看出来她只是一个过来处理赔偿费的人,并不会是肇事者。女人的直觉往往就是这么准,而且一个人的性格会决定很多事情,所以白以橙相信自己猜的没有错。 黎嘉没想到白以橙能一下子看出这么多东西,在怔愣之后坦白地笑着:“白小姐真的很聪明,我是我们老板的助理,你的车是老板不小心蹭到的,我今天来——” “好的我明白了,有句话你帮我带给你的老板,你告诉他:不要事事都让女人和下属去做,小心退化成只会吃香蕉的大猩猩。” 白以橙说完就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往外走,黎嘉看着她的背影,暗自发呆。 黎嘉知道邵景淮平时不会那么不小心,如果只是蹭车也就算了,那天他回来的时候,还换了一身新衣服。有时候太关注一个人,必定会想很多。若刚才见面的白以橙很普通也罢,可这样自信、率意、洒脱,让她有了很奇怪的危机感。她低头看了看白以橙留下来的名片:珞蔓婚纱店长白以橙。再看地址,就在时代大厦一楼。 黎嘉这时才明白白以橙就是一月前签了租赁合同的那个商户,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小。 当黎嘉回到邵景淮办公室时,邵景淮正在看一份融资文件。他一边看一边听黎嘉讲述今天谈赔偿的经过,在感觉到黎嘉明显停顿后,抬眼看她,问:“所以她让你带给我的话,是什么?” 黎嘉为难了一下,不好意思把白以橙的话说给邵景淮听。 “她说……” “说什么?” “她说,不要事事都让女人和下属去做,那样……会退化成只会吃香蕉的大猩猩。” 邵景淮翻页的手指在纸边顿住,黎嘉以为他要沉下脸来了,没想到只见他微微动了动唇角:大猩猩,有点意思。 “把名片给我,没事你可以先去做事了。” “好的。”黎嘉很少见邵景淮笑,这会儿见他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而有了笑意,不免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危机感不是空穴来风。 黎嘉把白以橙的名片留给邵景淮后,就走出了办公室。邵景淮放下手中的文件,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张长方形白色名片细细看着,也注意到了婚纱店的地址。 原来他把这么好的门面租给了一个说自己会变成「只会吃香蕉的大猩猩」的女人,巧的真有意思。 珞蔓婚纱的开业定在隔日早上九点,因为开业期间有活动,加上前期的广告宣传,早上的客人非常多,新招的营业员和礼服师都在忙进忙出。 白以橙跟苏奈在店里招呼老顾客,店门口的音响在放着婚礼上经常播放的音乐,整个时代大厦好像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邵景淮开车经过珞蔓,看到店门口摆放的巨大音响就已经皱起了眉头。他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回到十层办公区,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往楼外看,外面人来人往,隐隐约约的喧腾声和音乐声让他很不悦。 邵景淮最不喜欢噪音,平时时代大厦底下商铺的叫卖都是明令禁止的,现在这家珞蔓婚纱店,几乎是犯了他的大忌。 他走到办公桌前,按下座机的免提准备打电话给黎嘉,让她去处理这件事,却不知为何想起了昨天白以橙让黎嘉带的话。 在电话被接通前,邵景淮拿起话筒挂了电话,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只会支使下属和女人做事的大猩猩。他找出昨天黎嘉留下的名片,按着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 珞蔓婚纱店里,白以橙正和一名即将新婚的女顾客说着话,苏奈把她一直在响的手机拿过来,说:“你的电话。” 白以橙跟女顾客礼貌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后,接过手机走到安静的一边去接。 “喂,哪位?” “把音乐关了。” 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白以橙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 “签租赁合同的时候,我相信梁经理已经跟你说过禁止喧哗禁止外放音乐,你现在已经违约。” 白以橙这才听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但她并不是唯唯诺诺一切顺从的性格,不会就这样听话。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哪位?我外放音乐关你什么事?你又凭什么管?” “就凭你的店面,是我租给你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好听,是这嘈杂环境中难得的一丝沉静,他说的慢条斯理,每一个音都像流沙铄金,让听到的人心头蠢蠢欲动。可这语调冷冰冰的,一字一句,像冰雹落下来。 白以橙没有被这声音诱惑,她一点也不示弱地回答道:“噢,那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新店开业,麻烦先生你多担待多忍耐一下,谢谢。” 她二话不说挂了电话,没趣地撇撇嘴,苏奈走过来问:“谁的电话,怎么看你很不爽的样子。” “一个无聊的人。” 白以橙无视刚才这通电话,她没兴趣也没心思去想对方到底是谁,不过是放几首歌热闹一下,偏偏要小题大作。 被不由分说挂了电话的邵景淮头一次尝到了吃瘪的滋味,白以橙,这个女人他记住了。 有些事情就是很奇怪,邵景淮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却偏偏把白以橙的那一句“大猩猩”放在了心上。他站直身子,扣好西服外套的纽扣,打算亲自去楼下这家珞蔓婚纱店看看,看看这个叫“白以橙”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顺便让她知道她刚才这样挂他的电话,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第四章 珞蔓婚纱的礼服试衣间,苏奈和新招的礼服师在帮一位女客人试婚纱,白以橙站在一边看。这位女客人体型偏瘦,婚纱穿在她身上,干扁扁的,没有什么料。 女客人自己也看出来了,对着全身镜抬了抬自己的胸,问苏奈:“我这样是不是太没胸了,要不要垫几个胸垫?” “一个男人要是真的爱你,就算你是凹进去的,对他来说你也是行走的春/药。” 一直站在旁边的白以橙开口了,赤/裸/裸的“春/药”两个字让在场的人有有些羞涩和尴尬。 苏奈回头看,白以橙正抬手拨着架子上挂着的婚纱礼服,葱葱玉指从一排礼服中挑出一套颜色柔和的鱼尾婚纱,勾着衣架展示给女顾客看,继续刚才的话:“不过结婚是大事,新娘子还是得漂漂亮亮的。这套礼服显胸,你喜欢的话可以试试。” 礼服师陪女顾客重新去试礼服,苏奈就不陪着了,走到白以橙身边,颇有点无奈地说:“宝贝儿,咱能有优雅点么?” “嗯?我不优雅吗?我都没有说万艾可了。”白以橙不以为意,倒叫苏奈差点翻了白眼。 “那还是万艾可比春/药优雅一点。” 两人正说话间,突闻门口那边一阵骚动,白以橙和苏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外走。快接近店门的时候,白以橙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走进珞蔓婚纱的那个男人,西装笔挺,烟灰色的西服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型,白色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地系着,不给人留一丝觊觎的空间。 白以橙从未想到会在今天碰到这个让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男人,他就这样站在她的店里,享受着所有女人垂涎的目光。而她,竟一下子忘了应该做些什么。 邵景淮若无其事地扫视了一圈婚纱店,很梦幻浪漫的装修,并未发现什么不足。店里都是清一色的女人,她们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显得庸俗。 跟在邵景淮身后的梁经理四处查看这站着的人,在人群中找到了白以橙,赶紧跟她招手示意:“白小姐,白小姐!” 听到招呼,白以橙微微回神,视线从一副表情居高临下的邵景淮身上移开,落到了秃头梁经理身上。 她朝梁经理和邵景淮的位置走过去,停在大约一米的距离,问梁经理:“梁经理有什么事?” “白小姐,这是我们邵总,有点事情,我们可能需要商量一下。” 在梁经理说话的时候,白以橙和邵景淮对上了视线,他的瞳孔很黑,好像能把她的影子映衬出来,却又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马上就能让人万劫不复,除了沦陷还是沦陷。 那种缺氧的症状又袭卷了白以橙,连呼吸都差点错乱。 邵景淮听到梁经理喊面前的这个女人“白小姐”,就已经能猜出她就是白以橙,再看她胸口别着的铭牌,上面标示的名字也证实了他的猜想。只是他并未想到他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原来让他好奇的白以橙,就是在那个午后的咖啡店里,拿着一张支票颐指气使想用钱打发人走的庸俗女人。 这个世界小的真有意思。 “梁经理,有什么话,您说。” “我们邵总此次来,就是想就租赁合约里的几条条款再做下解释。咱们大厦楼上都是办公区,平日都是要求绝对安静的,所以……当然了,今天你店里开业,我们都能理解,只是——” 白以橙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之前的那个电话并不是一个无聊的人打的,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面前站着的这位“邵总”。 她平复自己心底的蠢蠢欲动,清了清嗓子开口:“如果合同里有明确规定,我既然已经签了字,就会遵守。不过邵总你在十楼都能听到我们一楼的噪音,耳朵比我们店里的阿花都要灵。” 在一名营业员脚边乖乖蹲着的泰迪突然汪了两声,众人的视线都被这狗叫声吸引过去,白以橙转头冲泰迪喊了一句:“阿花安静点,邵总喜欢清静,你别吵着他。” 营业员赶紧抱起阿花,阿花这才止住了叫声,不过在场的人都听出了白以橙的意思,邵景淮也不例外。 邵景淮暗暗挑了挑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见多了,还真没见过白以橙这样在地主面前还敢嚣张跋扈,上一次把他说成大猩猩,现在把他比喻成狗,还是一只泰迪,够胆量。 “你这样说话,不怕得罪人?” “我相信像邵总你这样的大人物,气量不会小到因为我的一句话就生气。” 虽然白以橙看上了邵景淮,但她并没有为美色而折腰,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会轻易地改变自己。 邵景淮在白以橙澄澈冷静的眼眸里看到了不卑不亢,这个女人,绝对是倔强执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他与她对视着,没有接话,反而身边的梁经理忍不住了。 “白小姐,你看你今天开业,店里这么多人,咱们都各退一步,先把音响关了,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嘛……” “我关了音响是我退了一步,那你们做什么算是退步?” “我们……这个……” 梁经理一时语塞,邵景淮重新开口,声音清淡:“合同里本来就有规定,今天是你们违约,我们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来退一步。” “好的,请邵总你等我先回去查看一下合同,我前面说过了,如果合同里真的有规定我又真的违约了,我一定会关了音乐,不扰邵总你费心。” 白以橙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作势要回办公室看合同,反正意思就是现在不会关音乐。 “白以橙,如果你不想在开业的这天关门大吉,就先把音乐关了。合同的违约费我还付得起,就怕你承担不起新店倒闭的损失。” 邵景淮不再有耐心,他已经见到了白以橙,一开始的好奇心现在也已经消失殆尽,他对伶牙俐齿甚至可能会张牙舞爪的女人并没有多少兴趣。尤其是刚才简短的几句交流谈判,白以橙的针锋相对让他很反感。 从来都不怕威胁的白以橙继续微笑,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邵总,梁经理,请慢走。” 梁经理小心翼翼地看邵景淮的脸色,只见邵景淮微微沉了脸,转身保持风度地离开。梁经理在追上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对白以橙“哎呀”了一声,估计白以橙这家店马上要关门了。 在两个不速之客走后,苏奈这才上前不明白地问白以橙:“什么情况?我怎么看热闹看的云里雾里的?” “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店里看热闹的人多,白以橙单独跟苏奈走到了里边的办公室,三言两语解释完邵景淮和梁经理的来意后,苏奈大大吃惊。 “你是说刚才那个男人就是时代大厦的所有者?” “大概是,听他说话的语气*不离十。” “那你还敢跟他顶嘴?还不赶紧去外面把外放的音乐给关了,你真想咱们开门第一天就关门大吉啊??!” “你紧张什么,我不信他真会这么做。”白以橙完全没把这事当真,从抽屉里翻出租赁合同,一页一页地仔细查看,看到倒数几条时,才确认合同里真的标明了关于外放音乐的内容。 苏奈明显着急多了:“哎呦我的姑奶奶,你真不担心?资本主义家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哎!” “放心吧,我刚才都明确说了我看过合同后就会采取措施,咱们又不是没有理。” “那你刚刚看合同有看到什么吗?” “合同里确实写了,现在是十点四十六,等十一点的时候再关了音乐。” 白以橙合上合同,起身去旁边的饮水机接了一杯凉水,她端着纸杯细细地抿了一小口,若有所思。 苏奈跟在她身后,碎碎念着:“你说刚才那个人就是时代大厦的所有者,那你还敢把他说成狗?太可怕了,白以橙你真的太可怕了。” “我没说他是狗啊,我那句话什么意思都没有,就是夸他听力好,至于他和别人要怎么联想,这个我就控制不了了。” “你呀你……” “对了奈奈,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要告诉你。” “什么事?” “刚才这个男人,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我看上的那个男人。” 苏奈惊讶地差点站不住脚,然而白以橙却十分冷静地说出这句话,像不痛不痒。 “白以橙你疯了,你看上他了你还这么不给他面子?!” “看上他,又不意味着我就要放低自己的身段,我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干嘛要改变自己。而且,这都是套路。” 白以橙知道像邵景淮那样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对他小鸟依人百依百顺的多了去了,肯定不少她一个。想泡他,自己必须与众不同,她也不过是没有按他想象中的唯命是从而已。 苏奈顿时明白了白以橙的意思,忍不住啧啧摇头:“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套路。这句话看来以后得送给那位邵先生了。”   ☆、第五章 十层的聿明是一家国际金融公司,整个公司的人都听说了今天老板在楼下新开业的婚纱店受气的事,想八卦,又不敢,只能看到邵景淮办公室的门紧闭着没有一点动静。 邵景淮坐在办公桌前,手边堆积了一大堆的文件需要他处理,然而他却一直在拿着白以橙的那张名片看。 邵景淮长这么大,可以说是一直都顺风顺水,任何问题他都能冷静面对,处理得当。可今天这件事,着实拂了他的面子。 白以橙,白以橙。他不住地念了几遍,最后手指一紧,将这张名片攥在手心里,揉成了一团。这个名字现在让他印象深刻,同时好感值降为负值。 邵景淮自己也不知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因为这一件小事而亲自去珞蔓,还莫名受了白以橙的气。 “咚咚咚。” “进来。” 黎嘉开门进来,看到邵景淮手边的文件还堆积着没有处理,心里不免有些担忧。早上在楼下婚纱店发生的事她听说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版本,她也偷偷问过梁经理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黎嘉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一点小事会让邵景淮亲自出面,平时他都会让她去解决。 “什么事?” “昨天跟那位白小姐谈的赔偿,因为名片给了您,所以我还没有打款给她。” 邵景淮微微挑眉,摊开手心看向已经被自己揉成一团的名片,略微沉吟过后,对黎嘉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自己处理。” 短暂的错愕过后,黎嘉明白地点头:“好的,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黎嘉走出了办公室,邵景淮听到关门声后才重新把那一张皱了的名片摊开,手指在白以橙的名字上轻轻点着。随后在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关于蹭车的事情,到底还是因为白以橙压线停车。 所以这笔钱,他现在不想赔了。 黎嘉在邵景淮的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兀自发呆,都说女人的直觉最准,她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关于邵景淮,关于楼下那位白小姐。 回头,不料差点撞到一个人,黎嘉赶紧站稳,抬头看才发现邵景淮的弟弟邵景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背后。 邵景安还是在校大学生,一件白色t恤一条浅色破洞牛仔裤,眉宇之间有几分邵景淮学生时期的模样。他笑嘻嘻地看着黎嘉,问:“黎嘉姐,你在我哥办公室门口发呆,不会是因为工作被他骂了吧?” 黎嘉勾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笑着摇摇头:“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老板脾气这么好,怎么会骂人。” “我哥那还叫脾气好?也就你觉得他好,他在里面吧,我找他有事。” “嗯,在办公室。” 邵景安点着头,黎嘉给他让开位置,他上前一步准备开门,想起什么突然转过来问黎嘉:“黎嘉姐,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 “今晚可能要加班。”黎嘉笑着婉拒,“我先过去忙了。” 邵景安约黎嘉吃饭不是一次两次了,被拒绝也是家常便饭,他撇撇嘴,知道黎嘉一心只在工作上,比林志玲还难约。索性作罢,敲了一下门,然后开门进入。 邵景淮还在对着那张名片沉思,瞧见邵景安进来,就知道他又有什么事要麻烦自己。 “今天学校又没课?” “有啊,我逃了。两节很枯燥的课,没意思。” 邵景淮把名片放下,随手拿过一份文件看起来,边看边问:“说吧,什么事。” “果然还是我哥最懂我,这周末我们系出去春游,我的车只能坐两个人,想跟你换下车。”邵景安说着把自己的车钥匙交到了邵景淮面前,一脸诚恳。 邵景淮瞥了他一眼,随后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车钥匙跟他交换,不忘叮嘱道:“出发之前加满油,路上注意安全。” “okok,那我就先走了,你忙。我的车停地下停车场了,你自己找找。” 换了车钥匙,邵景安就完成了任务,立刻闪人。邵景淮看着他瞬间消失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手边的工作一大堆,他也没有心思再分神,开始着手看文件。 晚上六点多,这个城市的天有一半暗了下来,微风习习,带着暖意。 邵景淮乘坐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按了一下邵景安给他的车钥匙,听到某处的车响了一声,他便循声过去,找到了邵景安那辆骚气的红色跑车。 红色跑车是邵景安平时的装x利器,但是关键时刻都不管用,他平时出去玩,都跟邵景淮换车,毕竟邵景淮的车型大,容纳的人多。 邵景淮打开车门坐进去,插上车钥匙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右边副驾驶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他冷眼看着自觉坐进来的白以橙,镇定自若的眼眸中又带着一丝丝的嘲讽。 白以橙转过来冲邵景淮微微一笑,打着招呼:“邵先生,这么巧。” 邵景淮没有答话,双手扶上方向盘,用无形的气场来警告白以橙,她应该下车。 白以橙早有准备地微笑着,把自己带过来的纸袋递给邵景淮,说道:“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也不喊你邵总了。这是赔你的衣服,上次咖啡店的事,我向你道歉。该赔的,我不会推卸。” 邵景淮只是轻轻地瞧了白以橙一眼,没有动手去接,白以橙就干脆把纸袋放到了中央扶手上。 “邵先生,你是哑巴么?”白以橙略带挑衅地询问,叫邵景淮不动神色地皱了眉头。 “不想跟你说话的人,都一定是哑巴?” 如愿让邵景淮开口,白以橙得意地笑了一下,说道:“原来邵先生还是会说话的。如果你不想谈私事,那我们就谈谈公事。早上你走后,我重新看了一遍合同,里面确实规定了你和梁经理说的事,我也按照我一开始承诺的,关了音乐。” “所以?” “不知者不罪,在这件事上我们双方都是有理的,所以希望你不要小心眼,每个生意人都不希望无端赔上一比合同违约费。我相信邵先生懂我的意思。” 白以橙真的如邵景淮一开始猜测的那样,伶牙俐齿,歪理也能说成正理。他不耐烦地发动车子,暗示白以橙可以下车了,但是白以橙却坐着不动,继续说:“既然邵先生你不作反应,那我就当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谢谢你把这么好的门面租给我。” 白以橙细细地看着邵景淮的侧脸,他离她只很近,好像只有几厘米一样。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又卷又长,浓密的同时根根分明,山根□□,一张薄唇看着就让人有想轻薄的欲/望。 这样的男人,就是她想要的。 “白小姐,如果你再不下车,我就要报警了,顺便再重新考虑一下这家门面的价值,看是不是可以以高价租给其他人。” “邵先生可以不用考虑,我会下车,但是下车前,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公事还是私事,公事的话,我想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了。” “私事。” “没兴趣。” 邵景淮直截了当的拒绝,白以橙没有退缩,她并不管邵景淮有没有兴趣,反正嘴长在她身上,她想说就说。耳朵是邵景淮自己的,他可以选择不听。 “我觉得这件事,邵先生你应该有权利知道。我对你,很有兴趣,男女之间的兴趣。” 白以橙的话太突兀,邵景淮必须承认他有一秒的愣神惊讶。 她对他很有兴趣,还是男女之间的兴趣,细细品味,他懂了她的意思。 “女人都像你这么轻浮吗?”他嘲弄地问。 “如果一见钟情就算是轻浮,那这个世界轻浮的人多了去了。” “你并不了解我。” “不了解你,并不妨碍我对你有兴趣。好感是人体内分泌的一种荷尔蒙,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了这种感觉。” “哈哈哈哈哈。”邵景淮突然笑了起来,眼底冷冷的,“这是我听过的,最不要脸的告白。” 白以橙保持着面上的微笑,一点也没有因为邵景淮不留情面的话伤到。她说:“最不要脸的告白,占了一个「最」字,真是荣幸。” 邵景淮好笑地看着她,心里在想她是不是傻,他怀疑她脑子有问题。他不耐地问:“白小姐,你的话说完了吗?如果没说完,就请你跟保安说。” “不用麻烦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下车,我们下次见。” 白以橙不打算死缠烂打地坐在邵景淮车里,在把想说的话说完后,优雅地打开车门下来,礼貌地告别。 见她已经下车,邵景淮就利落地倒车,然后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白以橙站在原地,在这一阵汽车尾气中轻轻笑了。 邵景淮这个名字,白以橙其实并不熟。早上见过之后她才了解到他就是聿明金融的老板,时代大厦背后的产权者,原来自己那天看上的人,还有这样的身份。不过他到底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她都不关心,反正她看中的,只是他这个人而已。 只是碰上这样毒舌的他,也算是棋逢对手。最后谁输谁赢,都还不一定。白以橙这会儿暗暗下定决心,不把他泡到手,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第六章 夜黑的浓烈,邵景淮一路无阻,开车回到住处。他停好车,解下安全带,侧眼看到了白以橙留在中央扶手处的纸袋。 略一思索,他伸手提起纸袋,然后下车。 回到一个人住的住所,邵景淮随手把纸袋扔到了沙发上,走到厨房的冰箱前拿出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喝了几口解渴。 寂静的房子只有风从没关好的窗户传来的声音,带着窗帘翩翩起舞。邵景淮走至吧台坐下,疲惫地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 冰凉的矿泉水在他手心握着,仿佛跟他的心是同样的温度。 很奇怪,现在他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白以橙在车里对他说的那句话:我对你,很有兴趣,男女之间的兴趣。 已经很多年了,邵景淮一颗封闭的心再没感受到那些青春荷尔蒙,他没有过心动的感觉,也不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仰头把剩下的那瓶矿泉水饮下,冰凉冰凉的水流瞬间席卷了他早已冰冻了的心脏,像没有黎明的夜,不会苏醒。 安静不嘈杂的小酒吧里,苏奈在听完白以橙傍晚的战果后,十分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果真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啊,宝贝儿,你真的要上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吗?” 白以橙皱了皱眉,就知道不该跟苏奈说这些事。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小青岛,把酒瓶放到桌上,说:“你不觉得你笑我,很没有道德吗?” “笑是人身自由,还能跟道德扯上关系啊?某些人还直接开了别人的车门坐了进去呢,那才没道德。” “我不过是谈公事,顺便谈私事。” “哎,你就没想过万一你去开车门的时候,车门是上了锁的打不开,你怎么办?浓浓的尴尬扑面而来啊!!!” 白以橙竟无言以对,她想了想,问:“你知道牛郎织女、白娘子许仙的爱情为什么会千古流传吗?” “你现在要跟我讲中国古代的神话故事?”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牛郎在娶织女前,趁织女洗澡偷了她的衣服,白娘子因为骗了许仙的伞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所以呢?” “牛郎和白娘子不耍流氓,就没有后面什么事了。所以爱情这种事,还是得有人先耍流氓才能成。” 既然邵景淮说白以橙的告白是他听过的最不要脸的,那她就不要脸给他看。她白以橙别的不会,最会耍流氓了。 苏奈无语地摇了摇头,冲白以橙吐出两个字:“歪理。” 可白以橙却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她把刚才放在桌上的小青岛重新拿起来一口气闷掉,起身信誓旦旦地说:“我非得成功给你看。” “好啊,祝你成功,不直播你怎么上他的都不算成功。” “直播就直播,你等着。” “可你今天强行上车还被人家赶了下来,看来等直播要等到地老天荒咯。” 专注补刀一百年的苏奈让拎包往外走的白以橙突然崴了一下脚,白以橙站稳后恶狠狠地向她投递来一个眼神:就你话多! 白以橙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左右了,她一进门就把脚底的高跟鞋甩到一边,坐到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 没有开灯的房子,只有沙发边一盏台灯微微亮着,散发着微弱昏黄的亮光。她眯着眼睛休息,半梦半醒的时候,被刚才丢到茶几上的手机震醒。 深夜扰人,白以橙不悦地蹙着眉头,伸长胳膊努力够到茶几,摸到手机后就拿到眼前看,来电显示是“傅先生”。 白以橙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接了电话。 “喂……” “白小姐,这么晚了没打扰你吧?” 跟白以橙通话的人叫傅遇津,一月前拜托了白以橙一件事,开价不菲。 “没有,我也正好想通知傅先生,按照设计图赶制的婚纱已经到了。” “明天下午四点,我有空,去你那里拿。” “好的,噢,对了,我们的婚纱店刚搬迁,地址是——” “我知道,今天还是你开业第一天,祝你开业大吉。” 白以橙愣了一下,随后对着手机说了一声:“谢谢。” “那我们,明天见。” 傅遇津这个人,白以橙见过。 第一次约在外面见面的时候,白以橙给傅遇津的形容词就是彬彬有礼,温润如玉,是个优质的富家子。这样的男人,很容易让人心动,可惜白以橙没有。 白以橙放下手机,起身往自己的工作室走,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她平时都是在这个房间里画设计稿。她进了房间,拿起电脑边放着的一张设计图看,傅遇津出高价拜托她做的事,就是帮忙画完只起了一个头的设计图。 白以橙没有揣测别人想法的习惯,但是画图的时候有暗暗想过,这张图的主人是谁,这件婚纱完工后会穿在谁的身上,而那个人,又和傅遇津是什么关系。 看傅遇津这么上心的样子,或许这中间又会是一个故事,关于情深似海的故事。 把这张画稿放到一边,白以橙在桌前坐下来,拿起铅笔在空白的纸上画草图。 画笔轻轻勾勒,白纸上逐渐出现一个男人的轮廓,跟白天在婚纱店意外见到的邵景淮有九分像。 今天的邵景淮站在婚纱店里,站在人群中央,就像一座骄傲的孤岛,看一切的眼神都是那么高高在上。他的眼眸没有其余的色彩,暗沉得如一块黑墨,难以接近的气息环绕全身,可偏偏白以橙却动了心。 上一次泼宋敏雅一身咖啡,看来是泼对了,否则,她也没机会发现邵景淮。想起宋敏雅,白以橙同时也想起自己该抽空回白家一趟了,自老爷子出院后,她都没去看一眼。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苏奈提前下班,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有些可惜。 “那位花钱不眨眼的傅先生真的要过来?真可惜,我要去幼儿园接女儿,不能一睹真容。” “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有什么好看的。” 白以橙没有把傅遇津要来的事特别放在心上,确认桌上纸盒里装着的婚纱就是傅遇津定制的那一件后,盖上了盖子对苏奈说道。 苏奈回道:“我就特别好奇,他让你帮忙画完设计稿,又定制出婚纱,这里面有猫腻啊。哪有人会喜欢别人动自己的构思,所以设计图的主人一定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继续画下去。也许啊,这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想象力挺丰富的嘛,不去写小说可惜了。”白以橙笑笑,其实她和苏奈的想法差不多,但这毕竟是傅遇津的私事,轮不到她来猜测。“你这么想看他,不如留一会,他应该马上就到了。” “哎,算了算了,任何事都能耽搁,但是接宝贝心肝的事耽误不得。他要是贝贝她爸,那我还可能考虑一下留下来看看真容。” 苏奈的话听着像玩笑话,但白以橙却有一点点认真,她问苏奈:“其实……你真没想过去找一下那个人?贝贝已经快四岁了,一直没有爸爸,对她的成长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也没办法,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就模糊地记着一张脸,上哪找去。何况,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也许他早就成家了,也许他根本不想知道他还有个女儿。” 关于贝贝亲生父亲的事,苏奈一直想的很明白。那一年无端放纵,玩出了火。她没找任何人负责,也没有寄希望在玩419的那种男人身上。说到底,她就是去借了个种,生了个孩子。 白以橙对于苏奈的这个过往,只知道一个大概,更深层次的,苏奈并没有多说。她知道苏奈不愿提,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快四点了,白以橙就催促苏奈:“幼儿园的孩子都要走光了,你还不去接贝贝?” “哎呀都跟你说忘了,好好招待傅先生,有过往的男人往往最有魅力。或许他比你那位邵先生要‘有料’得多。” 苏奈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白以橙白了她一眼,说道:“可惜我只对邵先生来电。赶紧走,不想再看到你。” “行了行了,我走。”苏奈拎上自己的包赶紧走,现在确实有点晚了,再不去接贝贝真要来不及了。 苏奈前脚刚走,后脚傅遇津就到了。 白以橙刚在椅子上坐下,外面就有营业员过来通知:“店长,外面有一位姓傅的先生要见你。” 这是第三次见傅遇津了,第一次是拜托事情,第二次是交设计稿,这一次,白以橙直接把已经包装好的婚纱交给他。 傅遇津坐在会客室里,茶几上一杯新倒好的茶水烟气袅袅,随着空气往上攀升,像是给他的脸上了一层柔光。他简单地抚摸了一下纸盒里妥帖放好的婚纱,衣料的纹路印在指腹,凹凸不平的精致。 他沉默着,许久之后突然对着白以橙说了一句:“有没有兴趣,陪我去送这件婚纱?”   ☆、第七章 傅遇津的这个邀请,白以橙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不想跟自己的客人再有业务以外的牵扯。只是她还没有回绝,傅遇津就又开口了:“她应该很想见你吧,毕竟你把她想要的东西做出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眸里闪着不具名的微光,看向白以橙,竟叫白以橙无端心软。 白以橙考虑再三,最后问:“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傅遇津见白以橙同意,起身向她伸手,表示感谢。 白以橙跟傅遇津轻轻地握了一下手,随后送他出去。 外面天色渐暗,傅遇津的司机把车开过来,白以橙看着傅遇津上车离去,转而走回婚纱店内。 白以橙本来没有多大的好奇心,但傅遇津邀请她一起过去送婚纱,这叫她突然好奇地不得了。 时代大厦的十层,邵景淮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即便地面上的人影小的几乎看不清模样,但他依旧一眼就能认出刚刚坐车离开的人。 他暗暗皱起了眉头:傅遇津,他来这里做什么? 早就破裂的关系,早就已经不再来往也不会再牵扯上任何关系的傅家和邵家,他们的人是不会出现在对方地盘上的。 但是邵景淮想不明白,傅遇津为什么偏偏来了,还从珞蔓婚纱店走出来。 今年的初夏从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 白以橙早起跑步,穿戴好之后才发现外面飘着雨丝,意兴阑珊后去了厨房,找出仅有的一点食材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 与傅遇津约好的时间是八点,还有一个多小时,白以橙干脆开着电视机边吃早餐边看新闻。 今天的早间新闻在播报着最近一周的天气变化,夏天已经临近,但是这几天降温并伴随着阵雨,是炎热夏日前的一丝凉爽。 白以橙嚼了几口吐司,端起牛奶喝的时候,才注意到电视屏幕角落里显示的日期。 这么快,又是一年的5/29。 有些不好的记忆涌上来,白以橙仰头一口气把牛奶喝完,起身去卧室拿手机打电话。等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衣服,简单整理了一下妆容,出门开车去婚纱店等傅遇津。 灰暗的天,莫名叫白以橙心神不宁。 但是最让她心神不宁的,是她竟然跟着傅遇津到了郊外的墓地。 傅遇津撑着一把黑伞,有一半替白以橙遮去了头顶的雨丝,他一手抱着装着婚纱的纸盒,一手撑伞慢慢往前走。白以橙跟在他旁边,本就昏暗的天空再配上这阴森的墓地,叫她不自觉地汗毛倒竖。 走了没几步,傅遇津在一块墓碑前停下,白以橙猝不及防地停住脚步。 虽然这一路白以橙已经猜到了很多,比如这件婚纱的主人已经离世,比如傅遇津对逝去恋人的深情。但当她看到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时,她才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灰色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温婉,眼眸神情与傅遇津有几分相像。照片下面的名字,是傅宁溪。 傅宁溪,宁溪,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可惜红颜薄命,这么美好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 “这是我妹妹,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离世了。她本来准备自己设计婚纱结婚,可惜婚纱没设计完,婚礼也还没到,她就先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谢谢你帮她完成这最后一件没完成的事。这大概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能送她的唯一的礼物。” 傅遇津缓缓说着,声音交织着雨滴,温柔又让人莫名心疼。 白以橙的目光全被傅宁溪的遗照吸引,能笑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曾经应该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按傅遇津这样的家世,她估计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公主。 或许是因为今天这场突然到来的雨,或许是因为感染了傅遇津思念故人的情绪,又或许,是因为想到了曾经自己差一点与亲人的生离死别,白以橙这会儿的心情格外沉重。 傅遇津把雨伞递给白以橙,白以橙接过后,他就蹲了下去,把纸盒放到墓碑前,打开纸盒盖子。 雨丝密密麻麻,不一会儿,雨水就浸透了洁白纯净的婚纱,傅遇津蹲在地上,抬手细细抚摸着傅宁溪的遗像。白以橙站在他旁边替他撑着伞,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是该让他节哀,还是应该保持沉默?白以橙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她想不出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宁溪应该会喜欢这份礼物,白小姐,谢谢你。” “……没事。” 墓地外面,熄火停靠在路边的车内隐约有星火闪烁。 邵景淮抽完最后一口烟,摇下车窗将还带着点光亮的烟头扔了出去。他回头看副驾驶座上放着的一束粉色玫瑰娇艳欲滴,像是他眼中唯一的色彩。 这场雨让整个世界都像打了马赛克,邵景淮再回头看车窗外的时候,看到了让他意外的一个人。能在这看到傅遇津并不奇怪,但是傅遇津旁边跟着的那个人——是白以橙没错。 白以橙竟然会和傅遇津认识,难怪昨天会看到傅遇津从珞蔓婚纱店出来。 邵景淮觉得好笑地勾唇一笑,前几天还很不要脸地跟自己说什么荷尔蒙,原来她真的是这样轻浮的女人,这也不怪他看不起她。 白以橙跟着傅遇津上了车,车子缓缓离去,她总觉得哪里奇怪地回头看,只看到路边停着的那辆红色跑车,莫名眼熟。 “白小姐,介不介意一起吃个午饭?” 面对傅遇津的邀请,白以橙理智地选择了拒绝。她今天已经知道了太多关于傅遇津的私事,实在不适合再一起吃饭。 朋友和客户,白以橙对这两种关系的分界设定地很清楚,像傅遇津这样的人,只适合当客户。若成为朋友,也许之后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今天店里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处理,我必须现在赶回去。” 找不出破绽的推辞,傅遇津明白了白以橙的意思。他有些可惜地看着白以橙,但是明亮的眼眸里又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最后说了一句:“那就不打扰白小姐了,今天谢谢你,也麻烦你了。” 邵景安撑着雨伞走到邵景淮的车边,轻叩车窗。 邵景淮摇下车窗,把那束粉色玫瑰交到邵景安的手里,没有过多的话语。 邵景安抬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墓地,照例询问一次:“还是不打算上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邵景淮的心思很笃定,每年过来一趟,也仅仅只是把鲜花交给邵景安,让他帮忙送过去。 “那我过去了,你现在回公司?” “嗯。对了,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帮我查一个人,白以橙,以为的以,橙子的橙。” 邵景淮对白以橙没有兴趣,但是看到她和傅遇津走在一起,他就有了想要调查她的*。 白以橙,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能让傅遇津把她带着这里来,带到傅宁溪的面前?不管怎样,这都得说是白以橙的手段高明,连傅遇津这样没有任何花边新闻的男人都能栽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珞蔓婚纱的办公室,苏奈的女儿贝贝在这不大的地方跑来跑去,体力好得连苏奈这个大人都跟不上。 白以橙回来的时候,贝贝一把冲过去抱住她的小腿,对着后面的苏奈咯咯笑着:“妈妈你看,我抓住姨姨了~” “好好好,你抓住了,就让姨姨陪你玩。”苏奈一见白以橙回来,就赶紧到一边休息去了,很自觉地把女儿丢给白以橙。 白以橙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累坏了,弯身抱起贝贝,问她:“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 “想!” “那亲一下姨姨。” 白以橙把自己的侧脸凑到贝贝嘴边,贝贝很给面子的亲了一大口,继续咯咯咯笑着。 “你陪那位傅先生见过婚纱的主人了?怎么样,她是不是特漂亮?”苏奈虽然疲惫,但还是有八卦的力气。她问白以橙关于傅遇津的事,白以橙稍微考虑了一下,抱着贝贝坐到她身边。 “是很漂亮,可惜红颜薄命。” “啊?你是说她已经——这么说来这位傅先生真的很痴情啊!” “那位小姐不是傅先生的情人,而是他的妹妹。据说是在婚礼前因为意外离世的,也是蛮可怜的。” 苏奈可惜地点着头,问白以橙:“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吗?” 白以橙一边陪贝贝玩着手指,一边回答:“没问,我也没注意墓碑上的日期,反正都跟我关系不大,知道太多也不好。” “跟你关系不大嘛?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感觉那位傅先生对你有意思。” “你的这种感觉还是趁早消失吧,无中生有。” “这不是无中生有啊,那件婚纱是他妹妹的遗物,他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接手的。而且接受之后还特地让你跟他一起去看他妹妹,怎么想都有问题。” 其实苏奈说的并无道理,可惜白以橙并没有把傅遇津放在心上。或许傅遇津的条件很好,但她对他没兴趣。既然没有兴趣,那不管他对她什么感觉,反正她是不会跟他过多接触的。 “妈妈我想上厕所。”贝贝突然插话,苏奈只好抱起她带她去上厕所。走之前想起什么,回头问白以橙:“你今天应该要回去见你哥吧?” 白以橙沉默地点了点头,四年了,每一年的今天,她都要回去见一见自己的哥哥。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雨天,雨声轰隆隆地像个战场,残酷而让人劫后余生。   ☆、第八章 陪苏奈的女儿玩了一下午,白以橙也有点吃不消了,也不知道苏奈到底是怎样生出这个混世小魔王的。看看时间差不多,她就先从婚纱店离开,准备开车去老宅。 白以橙拎着包走到时代大厦的大厅前,收了湿漉漉的雨伞,拂去裙子上的水珠后,她走向里面的电梯。她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只能在这搭电梯才能下去。 电梯从楼上下来,叮咚一声到达一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白以橙随意地抬眸,稍微有一点点的怔愣。并不大的空间里,邵景淮独自一人站在电梯里,冰冷的眸色没有任何生气。 白以橙清了一下嗓子,走进去,站到邵景淮的右侧。想抬手摁楼层,发现“-1”的数字已经亮了。 电梯门重新关上,空间一下子封闭起来,电梯运作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好像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一楼到负一楼,只需要几秒的时间,白以橙想开口跟邵景淮打声招呼,没想到邵景淮却先开了口。 “你是傅遇津的女人。” 邵景淮说这句话的时候,电梯正好到了-1楼,他冷笑着走出电梯,白以橙却是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好几秒。 在电梯门又要关上的时候,白以橙跨步走出,叫住了邵景淮。 “如果我是,你有什么意见?” 停住脚步的邵景淮缓缓转身,用一种世俗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以橙,嘲弄地笑着:“我为什么要有意见,我根本不关心。” “不,你要是不关心,你就不会特地问我。” “白小姐,你可能误会了。我刚才不是在问你,而是在下结论。” 白以橙微笑着点着头,走到邵景淮跟前,说道:“你对我下结论,还是表示你关心这件事。” 邵景淮看着白以橙,她的眼睛透明清亮,澄澈干净,冷静的同时又带着一丝的扬扬得意。她说他是在关心这件事,没错,他是关心,只是他关心的人,不是她,而是傅遇津。 “你的想象力最好还是用在别的地方,你把自己看的那么高高在上,摔下来的时候会惨不忍睹。” “咦,邵先生,高高在上的人好像是你才对吧?” 邵景淮哼笑了一声,转身往前走,这一次白以橙没有追上去。 白以橙的嘴皮子向来厉害,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招。她有信心,邵景淮这块唐僧肉迟早有一天会被她吃到。 身后的电梯又叮咚一声打开,白以橙回头看,意外地看到了黎嘉。 “是你?” “白小姐,你好。” 黎嘉走出来,走到白以橙面前跟她打着招呼。 没看到黎嘉的时候,白以橙都快忘了赔偿费这一事,看到了才想起来。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那笔赔偿费,你打给我了吗?” “白小姐是这样的,我们老板说是自己会处理这件事,所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们老板?噢,就是那只退化成只会吃吃喝喝使唤人做事的大猩猩啊,怎么突然开窍了。” “白小姐……” “这笔钱只是个小数目,但是他无故蹭了我的车,不拿赔偿我心里这口气下不去。” “不是无故。”本来已经走远了的邵景淮突然折返,冷不丁地说话,让白以橙和黎嘉都没预料到。 黎嘉没注意到邵景淮也在这,顿时不说话了。白以橙看了看邵景淮,奇怪他怎么突然多管闲事。 “高高在上的邵先生这么关心我,要帮我解决问题吗?” “没错,我要帮你解决这个问题。那天你压线停车,让别人的车倒不出来,错本来就在你。” “你……” “我就是蹭你车的人,本来想给你一笔赔偿费,但是知道是你,我就不想赔了。” 白以橙现在终于知道拿什么成语来形容她和邵景淮了,冤家路窄,绝对是冤家路窄。她理清楚邵景淮的意思后,说道:“你不想赔我也没关系,不管我怎么停车,但是做出蹭车事情的人还是你自己。所以……这笔钱我不要了,明天晚上七点,谢谢你与我共进晚餐。” 邵景淮挑了挑眉:“我有答应吗?” “我已经谢谢你了,你好意思不来吗?我有你助理的号码,地点我会告诉她。” “自以为是。” “古人有句老话: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上次倒了你一身咖啡,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也跟你道歉,再见你时还赔了你一身新衬衣。但是蹭车,你是故意的。我想堂堂的聿明老板不会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肯负责吧?” 巧合有很多,白以橙觉得冤家路窄也是一件好事,比如现在她就把邵景淮说的无言反驳。 “邵先生看样子已经是同意了,我会再跟你的助理联系。我们明晚见。”白以橙向黎嘉投去一个眼神,然后踩着高跟鞋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 黎嘉完全傻了眼,她从来没见过会有人像白以橙这样,也没见过邵景淮这样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的模样。她知道邵景淮不是没有话说,而是……他不想反驳。 “老板……” “收到信息不要理。” 邵景淮只是冷声交代这句话,随后转身离去。 黎嘉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又好像无故参与了他们之间。心底有一小块地方惴惴不安,怅然若失。 白以橙如愿约到这个让她心痒的男人,心情意外的不错。邵景淮看起来毛病一大堆,傲视一切,高高在上,说话毒舌,但是白以橙仍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或许她真的是太久没有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又或许,邵景淮确实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她真的很想扒开他的衬衫亲眼看看他的胸肌是不是真的那么迷人。 把车开到老宅外头,白以橙解开安全带下车。她独自撑着伞走在雨幕之中,水花不断溅起在她脚边,打湿了她脚上那双新买的当季新款高跟鞋。 不喜欢下雨的理由有很多,白以橙打从心底讨厌这种粘稠的感觉,冰凉的雨水总会让她无端地感到心悸。 大概是因为那年白和睿出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梅雨季节,也下了这样一场大雨。 早上打电话通知过张嫂,所以这会儿张嫂正守在门口等着,瞧见白以橙的声音,就忙对屋内的人喊道:“少爷,小姐回来了。” “以橙回来了?”说着话出来迎接白以橙的,不是张嫂口中的“少爷”,而是林恩。 白以橙踏上台阶,在两人面前收了伞,对着她们各自喊了一声:“小恩,张嫂。” 张嫂赶忙接过白以橙的雨伞去一边忙了,林恩冲白以橙笑着:“外面雨大吧,你看你都淋湿了。” “下雨嘛,难免。我哥呢?” “你哥在后院那边收拾花花草草,最近他把心思都花在那几盆新买的盆栽上了。等下他就过来了。” 白以橙跟林恩在客厅的沙发坐下,张嫂端过来一碗白以橙打小就爱吃的红豆沙,白以橙端起来尝了一小口,念道:“温的。” 林恩见她这不满意的模样,就说:“我特意吩咐张嫂的,你来例假就别想吃冰了。” “你又知道我来例假了?” “你不都是这几天,要是不来就好了,我还能当舅妈。” “究竟是你想当舅妈,还是我哥想当舅舅?” “有差吗?” “没差。” 不过能让白以橙听话的人少之又少,林恩是其中一个。她只好作罢,努努嘴,说道:“小恩,我看上了一个男人。” 白和睿过来的时候,白以橙还没有对林恩具体讲完邵景淮的事。他看到白以橙来了,便叫了她一声:“以橙。” 白以橙和林恩都往白和睿过来的方向看过去,林恩起身走到白和睿身后,替他推着轮椅前进。 客厅的灯光朦胧安静,白和睿坐在轮椅上,仍然白净帅气。很多年前他也英俊挺拔,温暖可靠,把白以橙和林恩护在身后,遮挡风雨。可惜曾经白家最灿烂的少年,如今却只能以轮椅代步。 林恩把白和睿推到沙发边,细心地替他拉下刹车,然后去旁边拿了条毯子盖到他的腿上。 白以橙冲着白和睿笑着喊了一声:“哥。” “一过来就有张嫂的甜汤喝,待会吃饭也要多吃点。不然爷爷看到了,又以为你在对他发脾气。” “我跟他发脾气也是因为他没事去招蜂引蝶,没事就把自己往医院送。” 白以橙的笑意收了一点,提起老头子和宋敏雅的事她就不舒服。 “以橙,我们是小辈,爷爷的事情你还是别管了。” “哥,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爷爷因为纵欲过度而——我反正看不下去,丢不起这个人。” “那宋敏雅离开的事,跟你也有关系吧?” “我给她钱她不要,我就泼了她一身的咖啡,最后她怎么走的,我不清楚。” 白和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像儿时那边抚摸着白以橙的头,目光温柔:“你呀,这脾气还是一点没变。”   ☆、第九章 白以橙和白和睿,自小一起长大,没有父母的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白以橙心里在想些什么,白和睿不用猜都知道,所以他很早之前,就替她收了尾。 “一个月前,宋敏雅气急败坏地跑到医院,她想找爷爷告状,可是爷爷在做检查,她没见到人。正好我在,我就给她开了价,拿了钱之后她就再没有出现。” “哥,你给了她多少钱?” “比你给她的,多了两倍。你既然要打发人走,就不要这么小气,那一点点钱,她肯定不满足。” 看来宋敏雅没有跟老头子告状,已经先跟白和睿告状了。白以橙撇撇嘴,说:“原来她是嫌我给的少。” “你还是庆幸她先见到了我,否则爷爷听了她的话,早就把你叫回家来教训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吃晚饭?”白以橙不想再提宋敏雅这个倒胃口的女人,反正拿了钱走人,她也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白和睿抬头看看楼上,说道:“爷爷在楼上,你去叫他下来吃饭。” 因为宋敏雅的锅白和睿背了,白以橙也不怕见到老头子,就听话的上楼去叫他吃饭。 白和睿看着白以橙开车离去之后,才对林恩说:“以橙总会在今天特意过来一趟。” 他的面部线条在柔和灯光的反衬下,显得冰凉。林恩帮他重新理着盖在膝盖上的毛毯,低着头说道:“大概……她跟我们一样,忘不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和睿望着玻璃窗外的这场雨,眼眸越来越暗,陷入一阵沉默。 林恩起身推着白和睿往餐桌走,特意换了一种轻松的口吻对白和睿说:“以橙刚刚跟我说,她看上了一个男人。” “男人?” “是啊,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其余的我还没问,你就过来了。不过以橙也已经差不多四年没有再谈过恋爱了,能再听她提起她喜欢别人,还真的很难得。” “嗯。” 白和睿浅淡地应着,一颗被现实狠心打磨的心,再没当年的热血。或许以前,他还会主动跑过去问白以橙到底看上了谁,或许他还能跟人问问那个人的情况,或许也能搭一把手帮白以橙追他。可是现在,他好像做不了什么。 城市的另一边,邵景淮坐在桌边,倒了两杯红酒,把其中一杯推到对面。房子没有开灯,偌大的房里只有蛋糕上蜡烛摇曳的微弱灯光,对面的座位空空荡荡。 外面这一场雨的声响很大,邵景淮很久都没有起过波澜的心脏突然猛烈颤动了一下,尔后又被他压制,归于平静。他伸手端起手边倒好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 生日和忌日都在同一天,每年的这一天都要沉默怀念一个人,苦涩而内疚的滋味总会席卷全身。 这场大雨在凌晨的时候停了,白以橙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在告诉她,今天的天气会很好。 她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微薄的晨曦已经在天的那边若隐若现。树上枝头的几只小鸟蹦来蹦去,像是在庆祝难得的晴天。 白以橙花了半小时选衣服,今天晚上,虽然她没有十足的把握邵景淮会赴约,但是她仍要把一切准备都做好。 来到婚纱店,苏奈听说白以橙要跟邵景淮共进晚餐的时候,惊讶的不得了。 “你这样赶鸭子上架,鸭子会乖乖听命吗?” “他不是鸭子。” “我就是个比喻,以橙,你这样真的能成功?我看别人倒追,都是千方百计讨好对方,你倒好,说话不留半分情面,连约个吃饭都是威逼利诱。” “我没有威逼利诱,汽车喷漆也很贵的,他请我吃饭那是便宜他了。” 白以橙否认自己对邵景淮威逼利诱,但是跟他吃饭这件事,她虽然是心血来潮,可好像也是用了那么一点歪理。 鉴于多年好友,苏奈觉得今晚对白以橙来说,还算是蛮重要的。 “如果今晚邵先生不来呢?” “那就等,等他来。” “要是你等了一晚上他也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白以橙沉默了。 毕竟她对邵景淮没有十足的把握,心里始终会有那么一点的担心,这一点担心被苏奈无形放大,她必须要承认一些事。 “强扭的瓜不甜,我懂这个道理。” “哎,我还以为你会死缠烂打呢!” “我还没那么傻,但是……倘若他今晚来了,我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有时候苏奈就是很佩服白以橙的勇气,当年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和南熏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跟南熏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说。现在,她也是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和冲动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男人,就是这种单纯的勇气,苏奈很羡慕。 “行吧,祝你今晚成功,一把拿下邵先生。” “多谢。” 白以橙跟苏奈说完话,就去打电话定餐厅,思来想去,还是定了离时代大厦不远的那家意大利餐厅。她定完后就给黎嘉打了电话:“助理小姐,麻烦你跟你老板说一声,餐厅我定好了,晚上期待他的光临。地址和座位号我已经用信息发给你了。” “……好的。”黎嘉没有想到白以橙真的说什么就是什么,昨天单方面说要吃晚饭,今天就真的让她帮忙通知邵景淮。 只是……邵景淮应该不会赴约吧? 这几年她跟在邵景淮身边,莺莺燕燕她见的多了,每一个想要跟邵景淮共进晚餐的女人,最后都是被无情拒绝。邵景淮的眼睛,从来不会在她们身上多停留一会。 可白以橙却偏偏让黎嘉感觉到很特别,大概是她的恣意飞扬,在平凡中显得格外不同。 那邵景淮——会好这一口吗? 今天一天的工作忙下来,黎嘉看邵景淮完全没有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一样,也没有开口问她白以橙是否有信息发过来。其实她有点犹豫要不要跟邵景淮说,心底还是有一点私心,因为她并不想邵景淮被别人拥有。 最后在临近下班的时候,黎嘉还是敲响了邵景淮办公室的门。 “什么事?”邵景淮一边批着文件,一边问黎嘉,没有抬头看她。 黎嘉仍旧有点犹豫,但心想着自己都已经进来了,也没有退缩的机会了。她沉了沉气,对邵景淮说道:“昨天那位白小姐约了您晚上六点吃饭。” 邵景淮没有片刻的停顿,冷淡回道:“这种事不用告诉我,我没有兴趣。” 黎嘉知道自己大概真的多此一举了,就说:“好的,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您。” 黎嘉出去后,邵景淮这才抬眸看向被关好的办公室门,手中的钢笔顿住。 原来白以橙真的会约自己,不过这也在意料之内吧,像她那样的性子,不定好位置等他,才叫人觉得奇怪。 不知道为何,邵景淮开始有一点点关注起白以橙,明明一开始觉得很不入眼,但短短地几次接触,她最让他反感的能言巧辩反倒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这好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让邵景淮不得不警戒自己,跟傅遇津有牵扯的女人,最好不要再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晚上六点,白以橙准点坐在意大利餐厅里,右手边是全景玻璃窗,稍一转头,就能看到这个城市最灯火辉煌的夜景。 这几年她都没有此刻这样的期待与忐忑,很久没有对一个人动心,也很有没有这么希望对方能赴约。那时候年纪小,横冲直撞不怕痛,但是真的痛过之后她才懂回头。现在她能重新碰到一个心动的人,好像又有了横冲直撞的勇气。 只是现在,她有些怕痛。如果邵景淮没有来,她也就不再继续。这世界这么大,总还有人适合她。可是如果邵景淮来了,就表示她在他心里还是占据了一部分位置,起码他愿意来,起码他能来。 所以只要邵景淮来,白以橙说什么都不会打退堂鼓。 六点到七点,七点到八点,八点到九点,三个小时过去,白以橙对面的座位仍旧是空的。 服务生不知道第几次过来替白以橙换掉已经冷掉的咖啡,好心地提醒:“小姐,还有半小时我们店就要打烊了。” “我再坐半小时。” “那您点的餐点,需要先送上来吗?” “不用了,谢谢。” “好的。” 白以橙冷静地说着,抬手抚摸了一杯服务生新送上来的咖啡的杯壁,温热的触感在指腹间弥漫,她还不想放弃这最后半小时。 她转头看向窗外,整个a市最美的夜景在她深谙的眼底璀璨,灯光闪烁,映衬到她眼眸,显得她更落寞。 其实到这个点了,白以橙已经明白了邵景淮不会赴约。 可能苏奈说的没有错,没有男人会吃她这一套,明明是倒追,却把自己的姿态放的那么高。可惜她白以橙最不会的,就是放低自己的姿态。曾经她也是如平常人那般去追求别人,人都快低到尘土里了,只为了博他一笑。 吃一堑长一智,白以橙不会重复同样的错误,但是还会先喜欢上别人。 邵景淮到底有哪一点好呢,其实她也不清楚,只是第一眼就心动,就像缺氧一般呼吸不过来的心动让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中了他的毒。 半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还差最后五分钟的时候,餐厅的灯暗了一大半。 客人大多都走光了,白以橙知道自己也坐不久了,就看向手腕上的手表,数着秒针度过这最后五分钟。 尤为安静的餐厅,白以橙听着秒针嘀嗒嘀嗒的声音,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一步一步,在朝自己走来。   ☆、第十章 邵景淮加班到九点,离开了只有他一个人在的公司开车回家,在经过珞蔓婚纱店的时候,他突然有几秒的犹豫。 对于白以橙的邀约,他从来都没有答应,但是现在他却在想,白以橙现在是否还等在餐厅里。她若真是借附男人生活的那种女人,明明有有一个傅遇津就够了,为何还要来勾/搭自己? 因为想不明白,所以他有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这么想着,邵景淮就打电话给黎嘉,问来白以橙所定餐厅的地址。 这家意大利餐厅在a市很著名,可惜邵景淮到的时候,已经处于预备打烊的时间点。 服务生见这个点还有人来,觉得很奇怪,细想一下里面还有一位一直在等待着的客人,瞬间懂了什么。 “先生,有约吗?”服务生上前迎接,问道。 邵景淮环顾了一下四周,昏暗暗的,几乎看不到还有其他人影。他对服务生问道:“c09号桌的客人,什么时候走的?” “c09?这一桌的客人还没有走,这位小姐从六点开始一直等到现在,我们还有三四分钟就打烊了。” 听闻白以橙还没走,邵景淮颇有些意外。 “她还没走?” “是的,从这边进,往里走,倒数第二个靠窗的位置就是。” 服务生给邵景淮指引了白以橙所在的方位,停留在原地没有过去。他想他们应该是闹别扭的情侣,或者是久别未见的旧情人,一方想挽留,一方却犹豫。没剩多少时间,他还是给他们让出单独的空间比较好。 邵景淮无视服务生那暧昧又自以为理解透彻的眼神,跨步往前走。这一排的座位早已经空了,只是他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孤傲倔强,这是突然在邵景淮脑海里蹦出的四个字,这一刻不知为何,与此时的白以橙很般配。 听到响声的白以橙回头,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一瞬间彼此都有一些恍惚。 白以橙没有料到邵景淮真的来了,映衬在她眼底的那些璀璨灯火这一刻与她的眼神浑然一体,闪亮的眼眸好像也是在笑。 邵景淮停在半途中,她微微冲自己微笑的模样,竟然柔软地让他心尖微颤。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这样猝不及防地让他有些害怕。 她那些令人反感不悦的自以为是,在这一刻无声无息地变了味道。 a市江边的风很大,白以橙坐在红色跑车的车前盖上,头发被吹乱的同时,端起青岛啤酒喝了一口。 江边的夜景同样也很美,她现在心情不错,大概……是因为邵景淮就在她旁边。 “你还是来了。” “你不要想多,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拿下傅遇津的。” 白以橙看着邵景淮的眼睛,一瞬不瞬,问:“那你想试试吗?” “呵。”邵景淮只是轻笑了一声,说道:“傅遇津的女人,我没有兴趣。” “那你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不是傅遇津的女人,你就会对我有兴趣了?”白以橙很会抓重点,邵景淮顿了几秒,一时没有回话。 白以橙能感知到邵景淮那微小的变化,之前的那一股自信又回来了。她说:“你可以对我有兴趣,因为我不是傅遇津的女人。我跟傅先生,只是客户关系。如果你想知道我和他是什么样的客户关系,可以问我,我会告诉你。但是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对我也有感觉?” “你对你自己从来都是这么有自信?” “有自信不好吗?” 邵景淮轻抿唇角,他确实没见过像白以橙这样这么有自信的女人。现在知道她跟傅遇津不是那种关系,他反而更加好奇。如果只是客户,傅遇津怎么会带她去看傅宁溪? 他虽然想知道,但是不想问白以橙。因为问她,就又会被她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他对她没有感觉,他不会对别人有感觉,他邵景淮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心。 “白小姐,你该回家了。” 白以橙再这样坐下去,下次把车还给邵景安,估计还得赔一个新的引擎盖。 白以橙依然看着邵景淮,像要把他看穿一般,随后收了眼神,说:“我很轻,不会坐坏你的车。” “那我开车走了,你坐着,随意。” 邵景淮说着打开车门坐进去,没几秒的时间就发动了引擎,好像是真的要开车走了。白以橙最后还是罢手,她从车盖上跳下来,走过来敲了敲邵景淮的车窗。 “邵先生,今天这顿饭你来晚了,下一次,记得请早。” “没有下一次了。” “不好意思,今晚是你请客爽约。咱们下次见。” 白以橙忽略邵景淮的话,说完留下一个微笑,转身走了。 邵景淮坐在车里看着她越行越远的背影,收回视线看向车前还放置着的她喝了一口的青岛啤酒,一股不知名的感觉萦绕在心间。这是他从未试过碰触的感觉,像白以橙这只极为聪明伶俐的小猫,挠得他的心痒痒的。 白以橙一回到家,就甩掉高跟鞋把自己扔进了柔软的床上。 现在她的心情好的不得了,本以为邵景淮不会赴约了,没想到他最后还是出现了。这感觉就像绝境生花,让她激动,让她心悸,也让她愉悦。 她在床上翻滚了一会,起来拿手机打电话给苏奈。 “喂,奈奈。” “嗯?听你这声音,就知道好事成了,邵先生真的跟你吃饭了?” 苏奈那头是刻意压低的声音,白以橙知道她平时都是跟贝贝一起睡的,估计是怕自己说话大声了吵醒贝贝。她也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说道:“没有,我们没有吃饭。” “没有你还这么兴奋?” “他来的晚了,餐厅已经打烊,我们就去江边吹了一会风。” “咦?进展神速啊,还去江边吹风了。” 白以橙没有立刻接苏奈的话,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后,说道:“奈奈,我好像真的不能放手了。因为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他。” 有时候爱情就是来的这么突然,上一秒还是陌生人,下一秒就会因为几句话而完全陷进去。邵景淮孤傲难搞,但却偏偏抓住了白以橙的心。 她喜欢他,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 电话那头的苏奈轻轻笑了起来,很少的温柔:“你喜欢就好了,也许你也是时候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 这一夜的白以橙睡得特别好,凌晨五点就起来去跑步,太阳初升的时候,她也刚好出了一身汗。她望向这一览无余的天空,心情格外愉悦。 睡眠一直很浅的邵景淮在从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晨曦中醒来,起床洗漱换衣。他穿戴完整走出房间准备离开,经过客厅时,注意到被自己扔在沙发上好几天的纸袋。 那是白以橙上次给他赔礼的衬衣,他拿回来就一直扔在那,没有看过。现在突然来了兴致,想看看白以橙送他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衣服。 邵景淮往沙发边走,打开纸袋,拿出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衬衣。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件衬衣和那天他被白以橙泼咖啡穿的是同一款,不论是牌子款式还是尺码,全部都一模一样。 邵景淮看着衬衣蓦的笑了,白以橙真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除了心情的变化,今天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白以橙跟工厂那边通了电话,把自己和苏奈的设计稿传了过去,准备生产夏季新品。这一忙就是一天,快五点的时候她才去买了个三明治填肚子。只是三明治的包装袋都还没打开,苏奈就急忙跑进来,像出了什么大事。 “以橙,外面有警察找你。” “警察?我没有违章停车,他找我做什么?” 白以橙自认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没有一点紧张,继续剥着包装袋。但是苏奈却好像猜到了什么,暗示性地问:“你那次说要找人打宋敏雅,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吧?” “当然,我哪有空闲去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外面的警察说要找你,怀疑你跟一起故意伤人案有关——” “白以橙在这吧?”苏奈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就被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警察破门而入,个个一脸正气,严肃地让白以橙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就是白以橙?”其中一个警察问白以橙。 白以橙冷静地点了点头,说:“是,我就是白以橙。” “我们是a市滨海分局的警察,现在怀疑你与一起故意伤人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第十一章 时代大厦突然来了警察,还从商铺里带走了负责人,这个消息瞬间在整座大厦传开。黎嘉听闻后,偷偷问了别人,得知被带走的白以橙。 她有些惊讶,不知这个消息是不是该告诉邵景淮。 昨天跟邵景淮说白以橙约他吃饭的事反而被冷言对待,可最后,邵景淮还是问了地址。大概……他们昨天已经见过面吃过饭了,也许关系也更近了一步。 黎嘉承认自己有些嫉妒,又有些自愧不如。关于白以橙被警察带走的事,她不愿跟邵景淮说,这一次,就让自己私心一回。 邵景淮站在落地窗前,一边看着楼下还没散完的看热闹的人群,一边听着电话那头汇报情况。关于白以橙的事,老梁知道后第一时间给邵景淮打了电话,现在邵景淮正皱着眉头,听老梁搜来的全部消息。 “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情再联系。” 邵景淮挂了电话,没有从窗前离开。 今天的天气好像很好,但是他的心情,怎么就突然不好了。 白以橙究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让警察直接找到了这?邵景淮很想知道原因,他告诉自己,他并不是关心白以橙,而是因为发生这样的事,对时代的影响很大。 邵景安正巧这个时候来,看邵景淮一脸沉思的模样,不禁调侃道:“什么事能让你一脸大便色?” 邵景淮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又有什么事?” “把车跟你换回来,还有就是,你让我调查的那个白以橙,我有消息了。” 本来还是有点笑意的邵景安慢慢认真起来,邵景淮不由得有了不好的预感。 相比白以橙真的是傅遇津的女人、他们有不可告人的过往的这些不好预感,邵景安说的,更让邵景淮猝不及防。 滨海公安分局,白以橙坐在审讯厅里,又气又无奈。 “宋敏雅被人打,你们不去抓打她的人,抓我做什么?” “你是受害者的第一怀疑人,她认为你有足够的动机。” “拜托,她怀疑就怀疑?你们才是警察,你们不会查吗?没有监控吗?” “白小姐,我们请你来,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做一下笔录。” “做笔录,好啊,有什么问题你们问。或者你们不用问了,我直接回答。我最后一次见宋敏雅是在一个多月前,我泼了她一身咖啡。没错,我承认我说过我想找人打她一顿,但是她都识相地走了,我还费那个劲做什么。而且我要想对她做什么,也不会等到现在吧?” 坐在白以橙对面的两个警察,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开始做笔录,另一个问:“这一个月内,你们都没有再见面?” “当然没有,她拿了我们家的钱就消失了,我也眼不见为净。” “你们之间,还有没有其他矛盾?” “没有。” 白以橙回答的干脆,询问的警察又继续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半小时后才放她走。 一走出公安局,白以橙刚才的强势冷静瞬间就被这黑夜给冲散。 毕竟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第一次跟传说中的警察近距离接触,要不是她心理素质好,估计之前已经被吓得两腿发抖。 公安局附近夜深人静,诡异的安静。白以橙感觉自己寒毛都要起来了,立马摸了摸穿了短袖而裸/露的胳膊,起步往前走,打算打车回家。 她边走边看手机,这一段时间的静音,已经有很多未接电话了。白以橙看到林恩的未接来电就知道她进公安局这件事,白和睿应该知道了。 “喂,小恩。” “以橙,你没事吧?苏奈下午跟我说你被警察带走,把我吓死了。打你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你现在在哪?” 林恩、苏奈和白以橙,都是大学同学。当年一场事故后,林恩成了白以橙的嫂子,苏奈成了白以橙最好的工作伙伴。 白以橙听得出林恩很着急,但是还是担心地问:“这件事,我哥知道了?” “我怕你有事,苏奈一跟我说,我就跟你哥说了。但是爷爷还不知道,现在你哥还在书房里跟律师谈话……” “我就去做个笔录,他找律师做什么,钱烧的啊?” “你哥也是怕你摊上大事,对了,你现在到底怎么样?” “我没事,做了笔录警察就放我走了,我现在准备回家睡觉。这事情明天再说吧,我明天会去一趟老宅。” “行吧,你路上小心。要不……还是我去接你吧。” “我说白太太,现在治安这么好,我又在公安局附近,哪会出什么事。好了不说了,我看到出租车了,拜拜。” 白以橙利落地挂了电话,却挠着头看着这没有一辆车经过的街道,今天什么情况,出租车全体罢工? 她在路边走了几步,终于出现的一辆车伴随着引擎声稳稳地停在她身边。 白以橙停住脚步,看到车里坐着的人时,微微诧异。 傅遇津打开车门下车,走至白以橙这边,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礼貌笑道:“女孩子这么晚一个人在路上走,不安全。我送你。” “傅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傅遇津笑而不语,只是看着白以橙。白以橙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就问:“傅先生?” 傅遇津终于有一点反应过来,说道:“有事经过而已。” 这个回答,白以橙信了。 她冲傅遇津客气笑笑:“那先谢谢傅先生了,我正愁打不到车。” 见过傅遇津几次,一般都是司机开车送傅遇津,白以橙还没见过他亲自开车。此刻坐在副驾驶上的她,莫名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傅遇津车里的香水味很好闻,淡淡的,像清晨阳光还未倾泻下来的温柔。白以橙低头翻着手机,给苏奈发信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在跟男朋友发信息吗?” “啊?” 白以橙被傅遇津突然的提问惊到,手指按下发送键,然后收好手机说:“没有,我单身。” “我看你一上车就在玩手机,我以为你是在跟你男朋友聊天。”傅遇津平静地开车说道,眼眸里包含着一点深意,被夜色笼罩。 他知道白以橙单身,甚至是所有的情况,但是最没有想到,她会和邵景淮认识。 一个小时前,邵景淮找过他。 距离出事已经四年的时间了,邵景淮和傅遇津再没私下见过面。曾经情同手足最后不过是分道扬镳,不是仇人,倒也像是仇人。 音乐嘈杂、灯红酒绿的酒吧,邵景淮跟傅遇津坐在一块,但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邵景淮跟酒保要了一杯最烈的酒,简单的一口,从喉咙留下,辣得心脏苦涩。 “你叫我来,不会只是为了让我看你喝酒吧?”傅遇津没有动自己手边的那杯酒,顾自点了一只烟,一吐一吸,烟雾缭绕。 邵景淮冷笑了一声,开门见山地问:“你跟白以橙认识?” 没有料到邵景淮问的是白以橙,傅遇津有一刻的怔愣,他掩饰地抽着烟,尽量平静,问:“认识,但我跟她的关系,好像并不需要告诉你。” “嗯,不需要。但是你跟她交往,知道她的背景吗?” 傅遇津沉默了,邵景淮继续喝着酒,像是在嘲笑傅遇津,也是在嘲笑自己。 “白以橙,白和睿的妹妹。白和睿这个名字,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吧?你们傅家欠他一双腿,当年你不还喊着他欠你傅家一条人命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邵景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以什么目的接近白以橙的。报复,寻仇,还是……” “我喜欢她。”   ☆、第十二章 我喜欢她。 傅遇津毫不掩饰地对邵景淮说出这四个字,那些嘈杂又让人头痛的背景音乐这瞬间就像消音了一般,邵景淮只听得到这句话。 傅遇津能把喜欢白以橙说的这么轻而易举,叫邵景淮的心很不舒服。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不堪,我喜欢她,我追求她,跟她是谁家的女儿谁的妹妹,都无关。”傅遇津不再想坐下去,掐灭手指夹着的这根烟,起身,冷声道:“跟你更无关。” “哈哈哈哈哈,”邵景淮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觉得无关?你还是如此天真,一点没变。” 被说中软肋的傅遇津微微停顿,随后才说:“你也没变,你依然没有心。” 邵景淮的眼睛顿时变得通红,对啊,他就是没有心。 但是明明没有心,可是为什么却还会因为知道白以橙的这些事而感到不舒服?不是四年前知道傅宁溪出事时的内疚和悲痛,而是另一种阵痛,似有似无,一阵又一阵。 “我对你,很有兴趣,男女之间的兴趣。” “如果一见钟情就算是轻浮,那这个世界轻浮的人多了去了。” “好感是人体内分泌的一种荷尔蒙,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了这种感觉。” “你可以对我有兴趣,因为我不是傅遇津的女人。我跟傅先生,只是客户关系。如果你想知道我和他是什么样的客户关系,可以问我,我会告诉你。但是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对我也有感觉?” 白以橙说的话像魔咒一样在邵景淮的耳边回响,邵景淮唇角泛起一阵苦笑,而后又暗暗嘲笑自己。 命运真会捉弄人。以橙是个很特别的人,邵景淮承认,他对她开始有了特别的关注,但是——有些事情太复杂了,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开始。 他倒想看看傅遇津到底能有什么能力,能跟白以橙走到最后。 “你喜欢的女人,现在正在公安局蹲着,你不去看看?” 傅遇津从回想中抽身,若不是邵景淮最后略带挑衅的话,他都不知道白以橙发生了什么。急匆匆赶来,正巧见白以橙在路边走。 他试探性地问白以橙:“你认识邵景淮?” 白以橙突然笑了起来:“你跟他真的很有意思,他呢,问我是不是你的女人,你又问我是不是跟他认识。” “是吗?那你们就是认识了。” “我在时代租门面,认识他也不奇怪吧,但是……” 白以橙顿了一下,没有再往下说下去。但是他是她想要的男人,是她喜欢的人。 这些私密的事还是不要跟傅遇津说了,他们毕竟还是陌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朋友之间都尚且不能交心,更何况他们。 尽管傅遇津对白以橙没有说完的话很好奇,可他还是适当地停住没有继续问。 白以橙是什么样的人,他了解。一年前为了完成傅宁溪的遗愿,他托人去找优秀的设计人才。只是看了一大批的设计稿他都觉得不满意,直到有人推荐了白以橙。 a大设计系的优秀毕业生,自己创建工作室,发展还不错。但是傅遇津不打算找她,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名字,甚至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 命运百转千回,毫不留情。 “前面路口停一下,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白以橙指着前面的马路说道,准备好下车。 傅遇津看了看四周,不大放心:“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不用了,这里走几步就是我家了,今晚真的谢谢傅先生。” 被白以橙婉拒,傅遇津把车停到路口的便利店前,尽管担心,但还是依从白以橙意思,不想勉强她。 “不用谢,你……路上小心。” “好的,傅先生再见。” 白以橙下了车,跟傅遇津挥手再见,然后转身进了便利店。 傅遇津看着她不回头的背影,心里也有一点点苦涩。他看过她的柔弱,所以现在的她越是冷静自立,越是让他觉得很心疼。 这个点的便利店很安静,白以橙逛了一圈,买了瓶酸奶,买了个面包,就去柜台结账。 今天本来就忙,再加上进了公安局,她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结了账出来,傅遇津的车已经不见了,白以橙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不知为何,今晚的夜特别黑。白以橙突然觉得有点诡异,牵着购物袋抱紧胳膊埋头往前走。 没走几步,一个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男人忽然出现,拦住了白以橙的去路。 白以橙跟他对视了一下,绕了一个弯,绕开他走。但是那个人却又绕过来拦住她。 白以橙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开口问:“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 “咱们别吵架了,跟我回家吧。”男人说着要拉白以橙的胳膊,白以橙下意识地往后退,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白以橙要走,但是男人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往自己这边拉:“小美,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们回家。” “我不是什么小美,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白以橙真的感受到了危险,她挣扎着,但是那个男人的力气很大,她手中的手机和便利袋都掉落到了地上。 男人穿的不像流氓混混,人也很清醒,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人。他又帮忙把手机和便利店捡起来,所以周围偶尔有一两个经过的路人都只以为他们是吵架的小情侣。 白以橙依然在挣扎,她大声喊着:“你放开我,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人了!!!” “小美别闹,我们回家再好好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吧。”男人很冷静,吓得白以橙浑身颤抖。 “你要什么,要钱我给你,你——” 可是不容分说的,那个男人把白以橙往一个方向拉。白以橙知道那里,是一条林荫小道,白天都没有人经过,更别说晚上了。她用尽全力地拖着,可力气始终抵不过那个男人。 “救命啊——救命——”白以橙终于喊出了救命,可是路上却再没有什么人能看到她。 邵景安从便利店出来,坐进自己刚与邵景淮换回来的跑车里,一边插钥匙一边接电话,注意到后视镜里挣扎的一男一女。看不清身影面貌,但拉拉扯扯,就像小情侣吵架。 “阿安,你赶紧回来,晚上宿管查寝,你再没在,我们都帮你兜不住了。” “好了我知道了,马上回。现在的小情侣没事就在路边吵架,都当马路是他们家的。” “什么?” “没事,发发牢骚。挂了。” 邵景安挂了电话就开车走,留下一长串的汽车尾气。 四周黑暗阴森,白以橙大声呼叫没有人应,在确定没有人能看到他们后,那个男人捂住了白以橙的嘴巴,露出了真面目。 “白小姐,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今天你落到我手里,就好好地享受一下吧。” 他的淫/笑让白以橙心肝一颤,吓得直接掉下了眼泪。她用力挣扎,可是无论怎么动,都被那个男人死死地扣住。 白以橙就被男人丢到了草丛里,下一秒,那个男人就欺身压了上来。陌生而恶心的味道像一把把尖刀,让她感觉到了绝望。 她没有力气推开他,她被捂住嘴巴抓住双手压住双腿,一点挣扎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对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夜色真的很黑,黑的白以橙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宋敏雅这小贱/货说的没错,你啊,真的是香饽饽。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这滋味一定很爽。” 男人再次淫/笑,动手解着白以橙衬衣短袖的扣子。 就在这时,被男人丢到一边的白以橙的手机响了起来,像燃起了她唯一的希望。   ☆、第十三章 突兀的手机铃声刺耳尖锐,让这个男人的兴致大大减弱。他烦躁地低吼了一声“操”,伸手去够手机。 就在这时,白以橙感觉到男人的松懈,也发觉自己的右腿有了活动的空间。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地抬腿,直击男人裆部。 男人顿时吃痛,立刻从白以橙身上离开,满面痛苦地捂着重要部位。 白以橙抓紧一切时间爬起来,转头就往草丛外面跑。 “你给我站住!妈的,看老子抓到你不搞死你!” 男人可怕的声音还在身后响着,白以橙眼眶的泪水没有停止往外流,她使劲地迎着夜风往前跑,好像拯救她的光明就在前方。 一直都有晨跑的白以橙身体素质很好,她一路跑到了外头马路边。夜空还是这么黑,四通八达的马路没有多少光亮,男人不肯放过她的步伐离她越来越近。她轻喘着气,被泪水弥漫的眼睛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一辆汽车的近光灯打在她身上,像光明到来。 白以橙不顾一切地往汽车开来的方向冲过去,一个急刹车,白以橙跌坐到地上。 半路折回的傅遇津怔了足足三秒,才快速从车上下来,跑过来查看白以橙。他本来以为自己晃眼了,突然出现在车前的白以橙如此狼狈慌乱,跟先前分别的她完全是两个人。 下车的傅遇津注意到了跟随白以橙而来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看到他在就转头走了,形迹可疑。 “白小姐,你没事吧?” 傅遇津蹲下来查看白以橙的伤势,他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撞到她。 白以橙听到傅遇津的声音,抬头看到他的脸在车灯前明亮清晰,整个人顿时就松懈了下来。刚才的那些极度害怕,霎时间就变成她最不能掩饰的眼泪。 白以橙颤抖着手抓住傅遇津的衣服袖口,手指用力,指尖都快泛白了。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颤,她一边哭着一边说:“救我……救我……” 傅遇津的眉头一皱,顿时明白了什么。她衣衫不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还有刚才跟随她出来又无声无息消失的男人…… 傅遇津没有忍住,一把把她搂到自己怀里,细声安慰:“没事了,我会保护你。” 恐惧和害怕还未从白以橙的心口消去,突然被傅遇津抱住,他身上的温暖第一次让她感觉到安心。 白以橙永远都不会忘记,在这样一个夜晚,是傅遇津的出现,让她重新活了一次。 警察很快赶到,安静的街道顿时就变得不安静起来。 白以橙披着傅遇津的西服外套,站在警车前跟警察讲述事情经过。那样的事情,她再回忆一遍,都觉得浑身冰冷,恐惧的要紧。 “……他就一直拉着我,叫我小美,让路过的人以为我和他是吵架的情侣……然后他就趁没人的时候把我往那边草丛拉……”白以橙说着跟警察指了一个方位,继续说,“他是有预谋的,他提到了一个名字。” 向白以橙了解情况的男警察问:“什么名字?” 白以橙垂眸片刻,随后抬眼的时候,眼眸泛起一阵冷光:“宋敏雅。” 宋敏雅。 一边的傅遇津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是他从白以橙的眼睛里看到的东西,让他知道这一切都不简单。 “警官,我们在案发的草丛捡到一部手机。” 一个小警察拿着一条透明袋跑过来,袋子里装的,正是白以橙那部及时响起的手机。 “白小姐,这部手机是你的吗?”警察问。 白以橙点头:“是我的。” “现在这部手机要作为证物被我们带回去,我们也会及时地去调这附近的监控,明天早上会通知你来确认监控内容。这件事情,我们警方会调查清楚,如果是真的,一定会帮你抓住那个犯罪嫌疑人。” “谢谢。” 警察很快就走了,警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一切又归于宁静。 白以橙被傅遇津的西服外套笼罩着,像一只瘦弱又饱受惊吓的小白兔,夜风拂过,吹起了她散落的发丝。她不自禁地拉了拉西服外套,觉得冷。 傅遇津走上前,想扶住她,但又觉得不合适,只好作罢。 “还好吗?” “谢谢你帮我报警。” 从惊吓中缓过来的白以橙又变回了平常冷静自持的模样,微笑着跟傅遇津道谢。 傅遇津沉默了一下,只说道:“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你也需要医院的验伤报告。” 感觉傅遇津说的有道理,白以橙听他的上了车,麻烦他开车送自己去医院。一路上,白以橙都没有问为什么已经离开了的傅遇津会再次回来。她也庆幸他能回头,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坐在车里一路无颠簸,白以橙望着车窗外闪烁而过的夜景,突然在想,如果此刻是邵景淮在她身边该多好。 这个想法出现的并不奇怪,只是越是这么想,白以橙就越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邵景淮。在最需要别人的时候,她会希望那个人是他。 医院里,护士简单地帮白以橙检查了一下身体,确认只有一点点擦伤。但是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又加上晚上花了太多力气,白以橙有些低血糖,留在了医院里挂盐水。 傅遇津通过关系让白以橙住进了一间单人病房,夜深人静,及其疲惫的白以橙睡了过去,挂针的右手放在被子外面。 傅遇津端了一杯热腾的牛奶走进来,小心翼翼,怕把她吵醒。他把牛奶放在病床边上的床头柜上,看到白以橙放在外面的手,就过去帮她放进被子里。 因为这个动作,睡眠不深的白以橙突然醒了。 傅遇津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吵醒你了?” 清醒过来的白以橙倒是有些抱歉,她揉了揉眼睛,问道:“傅先生还没走吗?” “你朋友还没到,等她来了我再走。” 之前白以橙借傅遇津的手机给苏奈打了电话,本以为傅遇津已经走了,白以橙才会睡过去,没想到他还没走。他这样的关心和细心,白以橙很感激,可又有些负担。 “我朋友马上就来,很晚了,傅先生你可以先回去的。今晚真的很谢谢你,改天我会登门道谢的。” 白以橙又无声息地跟傅遇津拉开了陌生的距离,傅遇津向来不愿强求她什么,明白她的意思后,就说道:“不用登门道谢这么隆重,我只是帮一个朋友而已。那我先走了,现在是在医院,不会再出什么事。” 傅遇津说着,最后再细细看了白以橙一眼,说:“好好休息。” 他转身离去的时候,白以橙觉得,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好到……她觉得她有些太见外了。 “傅先生,谢谢你。下次有空,我请你吃饭。” 接到白以橙电话的苏奈急匆匆把女儿半夜托付给邻居后,就着急赶过来。跟护士台的值班护士问了白以橙病房,立刻跑过去。谁知在一个转角的时候,撞到了一个男人。 “不好意思——”气喘吁吁的苏奈急忙跟面前的男人道歉,可当她抬头与男人对视后,两个人都有些发愣。 傅遇津和苏奈无声地对视着,一些过去的回忆片段瞬间就在脑海里翻转,那一夜的放纵和情/欲,成了他们之间最不能与人说的秘密。   ☆、第十四章 病房里静悄悄的,苏奈走进来的时候,白以橙听到声响,立刻从病床上坐起来。一看到苏奈,她的那些坚强立刻就被柔弱取代了,眼眶暗暗泛起泪光。 “奈奈……” “怎么样现在没事吧,那个人没有占你什么便宜吧?” “没有。” “没有就好,不然他哪只手占的你便宜,我就剁他哪只。” 听到白以橙没事,又看到她好像确实是没什么事情的样子,苏奈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她问白以橙:“你怎么会碰上这种事,你也没衣着暴露啊?” 白以橙笑了笑,笑容有点冷:“宋敏雅,我亲耳听到那个人说了她的名字。这件事,跟她百分百脱不了干系。” “宋敏雅?怎么又是她,她怎么还阴魂不散啊?你打算怎么办?” “已经报警了,明天警方那边应该就有结果了。反正这次我不会放过宋敏雅,就算是告她,我也要告她教唆他人强/奸。” 看白以橙这愤恨的模样,苏奈知道这次她真的是被宋敏雅逼急了。 苏奈坐到白以橙旁边,替她掖了掖被角,说:“就算你不罢休,你哥还有你爷爷,肯定也不会放过她的。很晚了,你快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嗯,对了,你女儿呢?” “这么大半夜的,难道我要把睡梦中的她抱过来啊?我交给隔壁的邻居代看了,天亮了就回去。” “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不敢跟小恩说,跟她说了我哥肯定现在就已经过来了,所以就先找你。我都忘了你家里还有一个小的,你先回去照顾贝贝,我一个人没事的。” “行了吧,我来都来了。而且你出了这样的事,一个人在医院我也不放心。放心,天亮我就走。” 有苏奈陪在身边,白以橙觉得安心了很多,她偏头看到傅遇津起先端进来的那杯牛奶,喃喃道:“今晚真的要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也不知道会怎样。” 敏感的苏奈一下子就知道白以橙是在说谁,起先通电话,白以橙就已经把大概经过跟她说了一遍。她本来想也许到医院,还能见一见这位傅先生的真面目,或许真的会比邵景淮更适合白以橙,但是现在…… “以橙,傅先生刚走吗?” “嗯,你们前后脚。” “穿了件浅蓝的的衬衫,人很高吧?” “你见到他了?” 苏奈用点头来回应白以橙,心底却乱糟糟的。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再遇,就算是再遇,她也没想过他们会有什么牵扯,顶多算是陌生人。可命运真的,很让人捉摸不透。 “奈奈,你怎么了?”白以橙发觉苏奈在发呆,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 苏奈抬头笑笑,跟平常无异:“没什么,我也困了,坐着也能睡着。好了你快睡吧,很快就天亮了。” 只是这天亮,更多的事情接踵而来。 苏奈要回去送女儿上幼儿园,一早就回去了。白以橙感觉自己没什么事情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出院。本来也不至于住院,但傅遇津为了让她能睡的好一点,特意要了一间急诊病房,还是单人间。 白以橙换上苏奈带过来的换洗衣物,刚准备走,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白和睿充满阴霾的脸蓦的出现在白以橙眼前,看起来很生气。林恩推着白和睿进来,用眼神示意白以橙小心说话。 “哥。” “为什么你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白和睿看起来真的很生气,他一般都不会发脾气的,从小到大,只有白以橙真的做了很过的事,他才会严肃的凶她。 “哥,我只是觉得太晚了,不想打扰到你休息。” “我是你哥,不管你出了什么事,都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有多晚。你要让我做最后一个知道你出事的人吗?” “我……” 林恩见情况不对,就出来说话:“和睿,以橙昨晚都吓到了,你现在还这么一大早地过来凶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抓到那个对以橙预谋不轨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林恩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白和睿的气也消了几分,一看白以橙那有几分消瘦和憔悴的模样,他就心软了。 “人没什么事吧?” “没事,只是一点擦伤。” “没事就好,要是苏奈不跟我们说,你准备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我没打算瞒,昨晚真的太累了,解释起来又要大把时间,就想今天再联系你和爷爷。” “爷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早上联系了警方。我们现在去公安局确认监控录像。” 公安局。 想要侵犯白以橙的,是一个姓赵的无业青年,平时流连于地下赌场,会耍一点小聪明,也有一点小钱。宋敏雅被人打之后,跟他借钱还赌债,因为怀疑是白以橙下的手,所以故意唆使他去找白以橙。 现在这个姓赵的青年被关在了拘留室里,对自己做的事供认不讳,一直说都是宋敏雅教唆他去做的,不是他的本意。 昨天还是报警说自己被打的宋敏雅,今天却成了犯罪嫌疑人,被警方全面通缉。 白以橙去指认了一下姓赵青年,看到他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虽然他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他昨夜压在她身上的那种恶心的感觉,仍历历在目。只要一想起,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 白以橙感觉身体不大舒服,出来后,白和睿细心地安慰她,并且问道:“现在这个人是抓到了,但是宋敏雅还潜逃在外。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白家给她的钱,我要她全部吐出来,不管爷爷怎么说,我都要告她,必须要告到她坐牢。” “你是爷爷的亲孙女,爷爷不可能再护着她。除了警方在找宋敏雅,我也会派人去找,你放心,我一定让她为这件事负责。虽然这个案件很清晰了,但是按照程序,我们还是得去确认一下事发时的监控录像。走吧。” 白以橙点点头,走到他的轮椅后面,跟林恩说:“我来推吧。” “嗯,你们过去看吧,我去外面买点吃的,你们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林恩笑着把白和睿交给白以橙,自己就不过去看录像了。 其实她有些怕,怕看到那些镜头,毕竟和白以橙太熟,她会心疼。 林恩走后,白以橙推着白和睿往监控室走,说道:“哥,小恩最近瘦了。” 白和睿和林恩一直都很恩爱,白以橙从来都不会担心什么。说这句话,也只是随便说说,没有发现白和睿的眉头皱了一下。 白和睿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昨晚帮你的那位先生,还送你到医院,他是不是就是你跟小恩说的,你看上的那个男人?” 白以橙停住了脚步,意料之内地说:“我就知道小恩什么都会跟你说。” “那是还是不是?”白和睿很关心这个问题,能在深夜把白以橙送到医院,还贴心地让她住了病房,肯定不是陌生人做的事。 白以橙神秘地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我看中的那个男人啊,又酷又拽,特别帅。” “噢?” “好了到了,我们的私聊到此结束。” 因为到达监控室,白和睿没办法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监控室已经有警察在了,他们调出便利商店前的监控录像,监控的方向正好能拍到事发时那个男人把白以橙往草丛里拖的情景。 再看一次昨晚的事发情况,白以橙觉得心底一阵恶寒。她看着录像里的自己挣扎再挣扎,但仍然没有任何作用。 看着看着,白以橙余光瞥到录像下方,停着的一辆跑车,有点熟悉。在录像中的她被拖走时,跑车也开走了,隐约看到车牌号。 白以橙顿时整个人定在原地,从头冷到脚。她认识那辆车,认识那个车牌,甚至……也认识坐在车里开车的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陷险境的那个人。   ☆、第十五章 大半阳光被遮挡在窗帘之外的室内,邵景淮从自己灰白色的床上起来,头痛地捏了捏眉间。昨夜喝了太多的酒,很久都没有宿醉了,一时竟有些不大习惯。 宿醉醒来,总会口渴。他下了床,穿上床边放着的拖鞋,开门往外走。房子永远都是安静的,连阳光都不愿洒进来。 邵景淮经过客厅的时候,瞥到了沙发上放着的衬衣和包装纸袋。昨天早上他把白以橙送的衬衣拿出来看,当时的心境与此刻截然不同。 心下一凉,邵景淮走过去把衬衣连同纸袋拿起来走到厨房,一同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毫不留恋地转过身,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刚喝了一口,就听闻手机在响。 邵景淮循声而去,在沙发上挂着的西服外套里找到了手机,看到是老梁的电话,莫名皱了眉头。 “什么事?” “邵总,昨天您让我查白小姐出了什么事,我刚收到消息,而且……白小姐她昨晚上又出了件大事。” 让老梁帮忙查警察带走白以橙的原因,是在邵景安来之前。那时邵景淮是真的有点担心白以橙,可是现在他不是那样的想法了。不止因为白以橙跟傅遇津有关系,他需要远离,更因为——白以橙背后牵扯的,是多年前谁都不愿意再提的一件事。 邵景淮冷声说:“不用了,以后她的事都不需要告诉我。” “哎——”老梁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确实是出了大事,他叫住邵景淮,说道:“邵总,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得知道一下,昨晚白小姐差点被……侵犯。” 原本已经打算不会再为白以橙的事情而皱眉头的邵景淮,在听到“侵犯”两个字后,眉头皱的深深的。 很多事情并不是能如他所愿的,就比如现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冲动在告诉他,他无法袖手旁观。 “怎么回事?” “就是……这事说来话长,白小姐没什么事,送到医院去了,也报了警。具体情况,待会到公司——” “你现在来我家,立刻,马上。” 老梁不是专门查事情的料,只不过白以橙昨天早上被警察带走的事是他告诉给邵景淮的,就临时被委托了任务。他靠着仅有的人脉好不容易搞清楚了事情大概,没想到早上又被警察局的老同学告知,白以橙昨晚差点被侵犯。 邵景淮的脾气,老梁从来都捉摸不透,这会儿急匆匆赶来,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都跟邵景淮说了。他看着邵景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也更加笃定,那位白小姐跟邵景淮关系不浅。 “邵总……” “这件事不要再透露出去。你先回公司吧,我下午再过去,告诉黎嘉有什么事等下午再说。” “好的……” 邵景淮沉峻着一张脸,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这样的他叫老梁这样上了年纪的老职员看着都感觉有点害怕:邵总接下来……想做些什么?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邵景淮才开车回到时代大厦。他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下车关门锁车,转头看到白以橙站在自己面前。她的表情淡淡的,但是那双眸子一直闪烁,好像积攒了很多情绪。 邵景淮冷漠地看着白以橙,再冷漠地从她面前经过,没有任何意外的,她叫住了他。 “你怎么不开你那辆红色跑车了?” 很突然的问题,邵景淮停住脚步,微微动了动眉头,但是什么都没有回答。 白以橙笑了起来,笑容轻飘飘的,目光从邵景淮的车转移到邵景淮脸上:“你很讨厌我吗?” 白以橙问的问题都很奇怪,没有来由,邵景淮低头看向她,发觉她在冷笑。 “应该是很讨厌吧,所以你才会视而不见。” 在从监控里认出邵景淮的那辆红色跑车后,白以橙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从来都没想过邵景淮会出现在那,会对她陷入危险而不为所动。她想问他到底是为什么,或许他会说他什么都没看到,这样也能给自己一点慰藉。 邵景淮没有理解白以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这样瘦弱憔悴地站在他面前,竟叫他心里某处柔软了好几分。不管白以橙问的是什么,邵景淮都冷着一张脸,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 “嗯,本来就很讨厌,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到白以橙的心口。邵景淮的冷言冷语,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但是从一开始,她就错了。而且错的一塌糊涂,错的她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巴掌。 就是这样狠心的一个人,她从危险中脱身之后还在想他,甚至还在希望如果那时他能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 不用希望,不用如果,邵景淮那个时候就在那里,但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选择了离去。 “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后再奉劝你一句,别再用那些拙劣的手段来吸引我,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想要在这里好好做生意,就安分点,不然我们的合同,我会宣告无效,那一点违约费我还赔得起。” 邵景淮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不过话里不带一点感情,像寒冬的冰雪,一点一点地让白以橙冷了心。 “邵先生你想多了,我没打算再吸引你的注意力。像你这种没有心的人,我也没兴趣。”白以橙的反击毫不逊色,她的眸子如一汪冰泉般沉静。 白以橙转身离开的时候,邵景淮竟有几秒的发愣。她是第三个说他没有心的人,他承认自己没有心,但是心脏为什么还是会这么不舒服? 邵景淮看着白以橙的背影,暗暗沉了眼色。他知道她昨天一天应该都很疲惫,发生了太多的事,但是他不会成为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至于刚才她那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邵景淮顿时想起什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车,再仔细回味白以橙的第一句话。她是不会无缘无故问他为什么不开那辆红色跑车的,这当中肯定有什么事情,或者她误会了什么。 可是无论白以橙是什么意思,邵景淮都不准备再深究下去。反正他们刚才已经达成了共识,彼此不会再有纠葛。 明明是挺好的一件事,邵景淮的心里却莫名升起一股怅然的情绪,难以捉摸。 珞蔓婚纱店今天照常营业,苏奈正跟一个客人讲着话,突然瞧见白以橙垂着头开门走进来。她赶紧让别人来招呼客人,自己追上白以橙的步伐,跟着她走到了办公室。 “你怎么过来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不在家好好休息一下?”苏奈问。 白以橙很疲倦地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道:“过来确认一些事。” “什么事?现在确认好了吗?” “确认了。” 白以橙的唇边漾起一抹笑意,浅淡的,充满嘲笑。她对苏奈说:“奈奈,我好像错了。” 苏奈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不懂地问:“什么事错了?你怎么了?” 白以橙没有明确回答苏奈的问题,反而继续自顾自地笑着说:“可是明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我狠不下心来呢,为什么明明都转身走了,我还想回头……” 曾经白以橙觉得自己无坚不摧,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甚至是狼心狗肺。她爱的潇洒,放手的时候也狠心的让人觉得可怕。可是这一次,偏偏这一次,面对邵景淮这样一个比她狠心千百倍的人,她竟然做不到说放就放。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理智,竟然战胜不了情感。她对邵景淮,真的是又爱又恨。   ☆、第十六章 壁球室,白以橙一个人闷在里面打壁球发泄,苏奈和林恩站在外面,实在没懂她到底怎么了。 林恩买了两瓶水,一瓶递给苏奈,一瓶留给一会要出来的白以橙。 “以橙怎么突然这么大脾气?” “不知道,下午那会突然回店里,有点神经兮兮的,又哭又笑。” “又哭又笑?” “夸张说法,别紧张。但是她确实很奇怪啊,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好像说什么一开始就错了,错了又还想回头。” 苏奈没有见过白以橙纠结的模样,毕竟白以橙做事从来都是干净利索的,很难会犹豫。林恩听了,有点猜测:“她上次跟我说她看上了一个男人,会不会跟他有关?” “邵景淮?”苏奈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名字,细细想来,又觉得猜不透,“以橙追男人的方式与众不同,我也不清楚她和那个人之间到底什么情况。” 林恩这才知道白以橙看上的那个男人叫邵景淮,她问苏奈:“昨晚以橙出事后,陪她去医院的,是他吗?” 苏奈喝水的动作稍有停顿,她装作自然地咽下那口矿泉水,摇了摇头:“不是。那是以橙的一个客户,偶然经过吧。” “这样啊,我还以为他就是那个以橙喜欢的男人。看来我和她哥都猜错了。”林恩没注意到苏奈的不适,反而有些感概,“如果现在以橙真的是为情所困而在这发泄,那么她应该就是真的动心了。以前她和南熏分手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苏奈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林恩的话。曾经的白以橙爱南熏有多深,那分手的时候就有多狠。那样轰烈之后,她又重新找回了七情六欲,或许是一件好事。可惜苏奈却隐约的,有了自己担心的事。 “这段时间以橙出了这么多事,现在就希望早点找到宋敏雅,好让她出一口气。”林恩说道,现在警方在找宋敏雅,他们白家也在偷偷派人找。宋敏雅不出现还好,万一先被白和睿找到了,下场一定很难看。 其实不止是警方和白家,傅遇津这边也在找宋敏雅,但是宋敏雅突然就跟蒸发了一样,毫无消息。 郊外废旧的一间工厂,夜色的降临让四周都阴森森的。冷色调的月光打在粗糙的地面上,伴随着逐渐临近的脚步,灰尘扬起,纷纷洒洒。 被绑着跪在地上的女人颤抖着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人,恐惧写满了眼睛。她颤着嗓音问面前的人:“你……你是谁……” 离宋敏雅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邵景淮停住脚步,似是怕弄脏了自己的脚,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敏雅。 邵景淮记得自己见过宋敏雅一次,在咖啡厅,他无故替她承受了那一杯滚烫的咖啡。现在的她跟那时一样,一双狐媚眼惹人恶心。 邵景淮勾了一下唇角,冲后面站着的几个大汉摆了一下手,然后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好好替你做的事吃点苦头。” 他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但在这个空荡的厂房里回响不停,明明不严厉,却偏偏叫宋敏雅从头到脚的害怕。 在邵景淮转身离去的同时,那几个彪形大汉也朝宋敏雅走了过来,身后是什么场景,邵景淮一点都不关心。 外面的月光真好,隐约能听到厂房传出的求饶声,邵景淮嫌吵,往外又走了几步。他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找宋敏雅,但是凭邵家的实力,宋敏雅还是先落到了他的手里。他说不出当得知白以橙差点被侵/犯时的心情,即便白以橙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始终不能容忍有宋敏雅这样的人存在。 月光之下,邵景淮突然想起下午见到的白以橙,她好像有点消瘦了,憔悴,没有精神。他派人去找宋敏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也知道正好出现的傅遇津,也知道他送她去了医院,很迟才离开。 说实话,邵景淮的心情是复杂的,在这复杂之中,他尝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味。 白以橙也说他没有心,第一个说他没有心的是傅宁溪。 邵景淮几乎现在都还记得傅宁溪哭着骂他没有心时的模样,如果那时他能有一点点的触动,或许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 可惜没有如果,人最不能对抗的,就是命运。现在他为白以橙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帮她找到宋敏雅,在移交警方前,替她好好出一口恶气,仅此而已。就当作——她对他厚爱的回礼,自此再无瓜葛。 一个大汉从厂房里出来,找到独自一人看月光的邵景淮,说道:“已经处理完毕。” “警告她不要乱说话,把她送出去,亲眼看到被警方找到后你们再离开。” “是。” 交代完,邵景淮头也不回地走掉,上了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大汉听从邵景淮的命令,先是威胁警告被打了一顿的宋敏雅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然后再秘密地把她送到外面,待警方发现后才算完成任务。 夜里十二点多的时候,白和睿接到警察的电话,匆匆赶到公安局。 宋敏雅被拷着手铐关押在审讯室,本来风情万种的一张脸如今满是瘀伤,她一看到坐着轮椅进来的白和睿,两只眼睛就红了。 “哟,白家的瘸子来了,怎么,白以橙没有来?”宋敏雅的冷嘲热讽顿时叫白和睿皱了眉头。 白和睿的双眼闪过一道冰冷的光,狠狠地盯着现在都还嘴硬的宋敏雅:“你会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的。教唆强/奸最高可与强/奸同罪,下辈子,就在牢里待着吧。” “我根本没有教唆!为什么你们非要置我于死地!你信不信我把你做的事也说出去,绑架打人也是违法的。” “你之前报警的故意伤人,警方已经查清楚是你的债主做的,这样的脏水别泼到我妹妹身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几个小时前你还找人绑了我,还叫我不要说出去——” “那个人没有打死你,真是善良。” 白和睿转动轮椅要往外走,宋敏雅就跟发了疯一样大喊:“现在我是栽了,但是我不会认输!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吗?!你怎么绑我打我的,我会一五一十地招供!白和睿,你就等着坐牢吧,你这个没用的瘸子!” 白和睿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轮椅,指尖都快抠出血来。宋敏雅戳中了他最痛恨的一点,他尽量地保持冷静,没有回头地说道:“你要相信白家的律师,在我坐牢前,你会先坐个三年五载。等你出来,我会继续奉陪。” 在外面等候的林恩见白和睿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相信宋敏雅一定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她上前去帮白和睿推轮椅,却被白和睿冷声拒绝。 “不要碰我,我自己可以。” “和睿……” “是不是连你也认为,我是一个没有用的瘸子?” “宋敏雅说了难听的话吗?” “她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我只是一个瘸子。” 深夜的白家,林恩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听着从后院传来的瓷器破碎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响亮地让她又习惯,又害怕。吃了助于安眠的药而入睡的老爷子从来都不知深夜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只有林恩听的清楚。 很久之后,后院没有了声音。林恩又在客厅坐了很久,确定白和睿已经回房休息了,她才走到后院收拾盆栽的碎片。 那些都是白和睿平时心爱的花,一点一滴浇灌起来的,最后不过是扬手一挥,即刻碎成渣。而她,总是在天亮之前替他收拾好一切,再等天亮,去花鸟市场买回来同样的盆栽,放回原处。 可是林恩知道,白和睿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白和睿了,他已经回不到原处了。   ☆、第十七章 这一夜,白以橙整夜无眠。 宋敏雅的事情白和睿交代下来,他会处理,白以橙无须再担心什么。可偏偏这样,她反而觉得空落落的,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大概……是心里空落落的吧。 白以橙翻来覆去,最后还是从床上起来,摸黑走到隔壁的房间。她点了一盏昏黄的壁灯,然后在桌前坐下,翻开自己的素描本。 很多都是一时涌现出来而被临时记录下来的灵感,她打算今晚熬夜画几张设计稿,反正也睡不着。随手翻了几张图,她的眼神落在了其中一张纸上,线条轻轻勾勒出的人像,就如现实里这般冰冷。 白以橙心里涌上一股愤然的情绪,动手撕了邵景淮的画像揉成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一气呵成的动作再怎么样都不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她气,很气。气邵景淮,也气自己。 明明都已经知道是两条道上的人,可她却很不甘心。没有人教会她,动了心之后怎么毫发无伤地回归原处。 这一夜,真的好长。 天亮之后,白以橙照常穿衣打扮,一大早就开车去珞蔓婚纱。苏奈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白以橙越是跟平常无异,她就越觉得出了什么事。可是无论她怎么问,白以橙都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有说。 就这样过了几天,某个中午的休息时间,苏奈和白以橙坐在附近的餐厅里吃午餐。白以橙一边用刀叉切着瓷盘里的七分熟牛排,一边说:“下周我会去s市的工厂那边看看,你要一起吗?” 苏奈知道白以橙很早就有了和s市的工厂合作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准备落实了。她想了想,说:“那边有点远,我要是去了,贝贝就没人带了。”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大概是预测到苏奈离不开,所以白以橙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她吃了一口牛排,然后问苏奈:“你有过后悔吗?” “后悔?后悔什么?” “生下贝贝。” 白以橙几乎从来没有问过苏奈有没有后悔生下这个孩子,她最多在苏奈检查出怀孕的时候,说了一句:“生与不生都看你自己,就算你生了,你也不用担心日后的生活。你和你的孩子,我还养的起。” 可是现在的白以橙却问了苏奈有没有后悔,这反而叫苏奈忐忑白以橙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其实关于贝贝的父亲,苏奈这些天想了很多,觉得应当告诉白以橙一些事。 “不后悔。” “我也想跟你一样冲动一回,可是我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以橙……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总觉得这几天,你心不在焉。” “没什么事,不过是被一个问题困扰而已。” 白以橙有时觉得,她要是能有苏奈这样的大无畏就好了,冲动去做自己此刻想做的事不计后果。可是她始终顾虑那一晚邵景淮的袖手旁观,那是人性最劣的劣根,她真的做不到忽略。那就像一根刺,一直扎在她还在为他蠢蠢欲动的心脏上。 “以橙,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其实贝贝的爸爸——” “我放弃邵景淮了。” 本来想说傅遇津的苏奈,被白以橙突然说的话惊了一下。她早该想到的,能让白以橙这样的人,现在也只有邵景淮。怪不得自那晚出事后,她再没听白以橙提过邵景淮。 “你和他不是一开始还发展的不错吗?怎么了?” “他不适合我。这事已经打上句号了,以后我和他也不会再有什么瓜葛。”白以橙说得像置身事外一样,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那你对那位傅先生……” “傅先生?我对他没有兴趣。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贝贝的爸爸?” “噢,没有,我没说什么。”苏奈觉得白以橙既然跟傅遇津没什么可能,那就不要再把他们的那个秘密说出去。或许像傅遇津这样的家庭背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白以橙没有在苏奈的话上深究,跟苏奈同时吃完桌上这两份牛排,就叫来服务生结账。 因为约了客户,白以橙就和苏奈在餐厅门口分开。她一边往人行道的路口走,一边拿出手机翻手机号,给客户打电话确认时间。 前方绿灯亮起,白以橙也正巧通了电话,她接着电话往前走,突然有点犹豫了脚步。 这个点的路上行人多是结束午餐的上班族,来来往往间,白以橙看到信步而来的邵景淮,还有跟在他身后抱着文件夹的黎嘉。 大概很多天不见了,邵景淮还是和以前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陌生而泠冽。他的眼神依然高高在上,仿佛是在睥睨众生。 白以橙没有和邵景淮对视,就当自己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与周边的陌生行人无异。她跨出犹豫的步伐,微笑着跟电话那头的人通电话:“喂,王小姐……” 与邵景淮擦肩的时候,白以橙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停顿了片刻,而后恢复过来,却叫她的一颗心很难再平静。 黎嘉跟在邵景淮身后,第一时间看到了白以橙,她以为邵景淮会跟白以橙打招呼,或者是白以橙先停下脚步。可是他们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像完全不认识一般擦肩而过。 本来还在猜测邵景淮可能跟白以橙都没有看到对方,但走过人行道后黎嘉看到邵景淮暗暗皱起的眉头,就知道邵景淮是看到白以橙了。她没有见过邵景淮会因为哪个人而皱眉,就算是那年出了事,他也没有这般表情。 “老板,刚刚白小姐……” 邵景淮没有接黎嘉的话,像没听到一般。刚才的那个擦身,他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脏顿了一下,血液倒流,喘不过气。 黎嘉识相地不再提白以橙,暗地有些松一口气。邵景淮和白以橙没有其他关系,她也能放心一点,就算她和邵景淮不可能,但是也不用看到另一个女人站在邵景淮身边。 见完客户,白以橙就去公安局拿回自己被当作证物上缴的手机。这几天她一直在用备用手机,联系客户什么的,很不方便。 宋敏雅的案子,白和睿打算提起控诉,估计不久之后就会开庭。白以橙知道白和睿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宋敏雅,她也就不再把心放在这上面,等开庭那天再去看看。 拿回手机的白以橙,先回了珞蔓。再怎么超长待机的手机经过这么多天,肯定都已经自动关机了,白以橙找出充电器插上充电,等了片刻,手机终于可以开机了。 白以橙翻着手机,翻到通讯录里的那一通未接电话,稍稍有一点愣住。那天救了她的那通电话,是傅遇津打过来的。 那次医院见面后,白以橙再没联系过傅遇津,也没有问他为何折返。但是看到这一通来电,她突然就懂了什么。 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好感会表现在很多方面,如果白以橙的直觉没有错,那么傅遇津确实已经成功地让她察觉到了他的意思。 在白以橙的印象里,傅遇津是彬彬有礼的绅士,每一个细节都做的很好,就连表现好感,都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可是白以橙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就算是不排斥,但也没有试着发展的意愿。 且不管那么多,不管傅遇津是什么意思,也不管早已考虑好的拒绝,现在白以橙觉得,她再怎么样,都得请傅遇津吃个饭,好好道谢。 如果没有他,那么那晚她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第十八章 傅遇津挑的是一家高级餐厅,全玻璃的设计,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a市滨江的璀璨夜景。白以橙跟他面对面坐着,在他亲自为她倒了半杯红酒后,开口说了一声“谢谢”。 傅遇津放下分酒器,对着白以橙笑了一下:“应该是我跟你说谢谢,谢谢你请我吃饭。” “请傅先生吃饭是应该的,你帮了我那么多。” “我觉得我们是朋友,那些小事都不算什么。” 白以橙微微笑了笑,始终没有提那个电话。她对傅遇津说:“能和傅先生成为朋友,大概是我的荣幸吧。” “既然你也觉得我们是朋友,你也可以不用再叫我「傅先生」。” 傅遇津在明显地拉近距离,但白以橙却并不想如此亲近:“不叫你「傅先生」,我反而不自在。” 习惯了白以橙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傅遇津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看桌上的菜,对白以橙说道:“这些都是这里的特色菜,你可以慢慢吃,一边看夜景,一边品尝美食。” “谢谢。” 白以橙礼貌地动了筷子,转头看向窗外夜景的时候,想起了那一次自己约邵景淮,也是想跟他一边欣赏夜景一边品尝美食。可惜最后没有实现,只是在江边吹了吹风。 虽然只是那么一小会,可已经足够成为白以橙最好的回忆了。 察觉出白以橙有心事,傅遇津开口问:“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不是,”白以橙回神,忙说,“就是突然想起一个人。” “如果我问那个人是谁,会不会太冒昧?” 白以橙抬头,碰上傅遇津那探寻的眼神,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就在这时,服务生引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经过,白以橙掩饰尴尬地故意转过去看,可这一看,就更让她尴尬。 邵景淮应该是在这里应酬,随他而来的人有几个是外国人,有几个中国人。他们的穿着打扮,都明显是正经的生意人。 服务生给他们引路,位置在里面的包间,他们只是顺路经过而已。 白以橙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以前无论哪都碰不到的人,现在竟然在哪都能偶遇。 “是邵景淮,要去打个招呼吗?” 白以橙故作平静地端起红酒杯尝了一口红酒,无所谓地说道:“我和他不熟,不用打招呼。” 傅遇津沉默了一下,随后扯开了话题。这一顿饭,他们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餐厅另一边的包间,几个美国客户用英语侃侃而谈,邵景淮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独自坐着饮酒。服务生进来上菜,没有关上的房门,邵景淮能从门缝隙中看到不远处相对而坐的白以橙和傅遇津。 看他们交谈甚欢的样子,邵景淮只觉眼睛不大舒服。他扯了一下领带,让自己呼吸舒畅一点,但眼睛依旧难受。 白以橙,傅遇津,他们俩能在晚上约着一起吃饭,看起来关系匪浅。 一股嫉妒的情绪喷然而出,邵景淮攥紧了高脚玻璃杯,像是要把玻璃杯捏碎。现在他急于想知道的,是傅遇津约白以橙,还是白以橙约傅遇津。 只要一想起白以橙有可能把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招数用在傅遇津身上,邵景淮就感觉那种嫉妒的情绪愈演愈烈。 即便再警告自己不能接近白以橙,可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去关注她。 疯了,这绝对是疯了。 在随意聊了几个关于旅行的话题后,傅遇津不动神色地把话题重新回到了刚才打了个照面的邵景淮身上。 “上次你说邵景淮跟你问过我,我还以为你们很熟。” 没有料到傅遇津又提起邵景淮,白以橙唇边的笑意僵了僵,反问道:“其实应该是你跟他很熟吧?” 傅遇津笑了起来,看起来很随意地说:“熟,打小就认识,他还差一点做了我妹夫。” 白以橙能从傅遇津的微笑里品尝出另一种味道,好像是带着一点冰凉,像是冷漠。 如果说差一点做了妹夫,那么也就是说——上次墓碑的主人傅宁溪,跟邵景淮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想到这一点,白以橙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她本以为邵景淮不食人间烟火是因为他天生的高冷,如今看来,大概是因为失去了女朋友。 “邵景淮是一个很心狠的人,他不会为任何事心软。所以——你能跟他保持距离是最好的。” 傅遇津其实在上次邵景淮找他问白以橙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他们之间不简单了,这次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也不管是不是出于自己私心,他都想告诉白以橙,邵景淮这个人离得越远越好。 “这么听来,好像是邵景淮辜负了你妹妹。”白以橙没有顺着傅遇津的话说,她淡淡地饮酒,沉默了一会后,微笑着说:“我跟他不熟,但是,我喜欢他。” 傅遇津连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听到白以橙坦诚她喜欢邵景淮时,他会那样冷静。大概是因为看出了白以橙眼底的无可奈何和挣扎,大概他也被她的诚实触动到。 一顿饭在沉默的气氛中结束,喝了些酒的白以橙走到餐厅门口,被夜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你现在回家吗?我送你。”傅遇津站在白以橙身边,问她。 白以橙摇头:“我想吹会风,江边风景这么好,不能浪费。” 其实白以橙以为傅遇津会追问一些什么,或者会说邵景淮这个人不好,不该有感情。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不确定他能否懂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她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傅遇津,大概也会知难而退。 白以橙跟傅遇津告别,独自一个人往江边走,月光落在江面,微波粼粼。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吧,白以橙觉得自己这会特别感概。像明明知道邵景淮这样的人有太多的故事,他的心又那么冷,可她却还在挣扎。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这样一个不对的人,她竟然无能为力。 想事情想的太入神,白以橙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下一秒,就有人跑过来扶住她,紧张地问:“没事吧?” 白以橙看着突然出现的傅遇津,有一刻的晃神。她摆了摆手,说:“没事。鞋子本来就有点磨脚,走路不小心而已。” “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下。”傅遇津想扶白以橙到旁边坐一下,但却被白以橙拒绝。 “我真的没事,不用坐。” “既然鞋子磨脚,为什么不换一双合适的?” “因为喜欢,所以很难舍弃。” 两个人的话都有玄外之音,他们都能默契地听懂对方的意思,可都有自己的坚持。 傅遇津收回自己扶着白以橙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说:“邵景淮不适合你。” 白以橙点着头,笑道:“我知道。” “看来,你并不打算放弃。” “如果单单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放弃,那感情也太廉价了。可是……我一早就打算放弃了的,现在只是在努力。所以傅先生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我打算放弃邵景淮,仅仅只是因为我自己觉得,他不好。” 但傅遇津好像还是看穿了白以橙,他说:“可是就算你觉得他不好,你还是陷了进去。对吗?” 被看穿心事的白以橙第一次觉得傅遇津太过于心细,她的任何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许久之后,她点下了头:“对。”   ☆、第十九章 夜色之中,白以橙没有和傅遇津再僵持。 傅遇津别开头,看着远方,说话的语气都柔了半分,像是妥协。 “如果你想要知道邵景淮的事,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不会添油加醋,站在最客观的角度。” “谢谢,可是我不需要。如果我想知道,我可以自己去了解,但是现在我似乎并不用去那么了解他。你也说了,他不适合我,这一点我自己也知道。” “可是你心里还是有他。” “再喜欢的鞋子,如果不合脚,肯定就不会忍着脚痛去穿。时间久了,鞋子被丢在角落蒙上了灰尘,总有一天会被遗忘。” 关于鞋子的这个比喻,很合理。傅遇津能懂白以橙的心情,他明白她,懂她,同时心里也有淡淡的酸涩。 最后分别的时候,傅遇津看着白以橙渐渐远去的背影,暗暗下了决心。他好像是迟了一步,可是他不会就这样放弃。他不会输给邵景淮,毕竟他有尝试和不惧怕一切的勇气,而邵景淮什么都没有。 因为喝了酒,之前又把手机落在了珞蔓办公室,白以橙只好找了代驾回珞蔓。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来钟,一楼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就连大厦大堂都是灰沉沉的。白以橙开锁走进珞蔓,偌大的婚纱店一片宁静,她走几步,却总觉得有什么别的声音在跟着自己。 不同于她的高跟鞋,好像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轻微的,小心翼翼的,又充满目的性。 白以橙的心脏颤了一下,想伸手开灯,顺便透过旁边玻璃的反光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跟着自己。只是她的手都还没碰到开关按钮,一只宽大的手就紧紧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腿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 被吓到的白以橙尖叫了一声,转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还有那双红透了的眼睛。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像是怕她逃,又像是怕自己弄疼了她。 他说:“以橙,我好想你。” 白以橙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见过南熏了。 这个被她从自己人生删除掉的男人突然回来,突然出现,突然用这样惊悚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为了对她说一句:“以橙,我好想你。” 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亮,可白以橙认得南熏的声音,认得他的脸,还有他那双通红的几乎要流泪的眼睛。她扭动着自己被南熏抓住的手腕,想挣脱开,但力气抵不过他。 她试了几次之后放弃,尽量冷静地开口:“你放开我。” 南熏不舍得放开她,反而抓得更紧了,他看着这张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脸,喃喃着:“以橙,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知道我错了,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南熏,你不觉得好笑吗?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来说你错了?你知道你错哪了吗?” “我哪里都错了,你把所有跟我有关的东西都删了,我找不到你,我找我们共同的同学朋友,可是你那么狠,你连他们都删了。你不跟他们联系,我就去找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对你也缄口不语,我花了四年,我花了四年才找得到你。这个城市明明这么小,我却要花四年才能——” “四年?你现在是在表达你对我的痴情吗?”白以橙冷笑了一声,打断了南熏的话。 “以橙……”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放开我,否则我就报警了。” 白以橙威胁南熏,可南熏也急了,脑袋一抽,抓着白以橙就想轻薄她:“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以橙我真的很爱你——” 南熏想吻白以橙,白以橙激烈地挣扎着,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可是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成年男人,她根本挣脱不开。 这个男人的音容相貌都和当年一样,是她曾经用尽全力爱过的模样。 那时候他们是大学里人人都知道的一对情侣,大家都知道白以橙有多爱南熏,对南熏有多好,又有多少次热脸贴了冷屁股。纵使南熏虐她千百遍,她仍待南熏如初恋。 可是最后绝情离开的是白以橙,狠地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那些从来都不想再回忆起来的过去突然闪现在白以橙的脑海里,她挣扎地愈发激烈,拼尽全身力气推开南熏。因为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这次白以橙学聪明了,用力就是一脚,踢中南熏的重要部位。 南熏吃痛地松开白以橙,两个人同时受力同时摔倒在地上。白以橙摔倒时碰到了旁边的装饰花盆,花盆碎片满地,她的脸朝地,顿时感觉额头一阵刺痛。 她从地上坐起来,捂着自己疼痛的右侧额头,隐隐约约感觉到有黏稠的液体流出,血腥味顿时弥漫在鼻腔前。 因为这一摔,接近疯狂的南熏突然清醒过来,他爬到白以橙身边,借着几乎没有的光亮捧着她的脸。他想抱她,可他不敢,他想去看她的伤口,可他不忍。 南熏一直通红的眼睛终于还是流下泪来了,他无所适从地哭着,他哀求白以橙:“以橙,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我真的知道错了,以橙……” 可是白以橙不为所动,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流下的血几乎要让她的右眼看不清事物了。南熏就在她面前哭,很多年前她也像他这般在他面前哭,求他不要再这样忽视她,不要再这样把她放在最后一位。 那年白和睿出事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想找南熏,她真的需要他在自己身边。可是那时的南熏只顾着沉迷游戏,打了多少个电话都没接,最后一个接起来,只说了一句话:“别烦我,我在游戏。” 年少时期的爱情从来都很简单,没有物质的干扰,只有情情爱爱。可惜南熏什么都没给白以橙,最后分手的时候他才幡然悔悟,哭着求着她别走。那样卑微脆弱的他,总会让她想起曾经卑微脆弱的自己,她现在和分手时一样,只不过是把那一切全部还给他而已。 “南熏,够了。” “不够——” 南熏哭喊着抓着白以橙的肩膀,她那般纤弱,好像他用力一捏,她就能碎成碎片一样。他的眼泪止不住,他说:“以橙你看看我,我是南熏啊,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啊……” 白以橙吸了吸鼻子,再次用力把他推开,步履不稳地从地上站起来,往后退了一小步,冷着嗓子说道:“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选择不出现,还说爱我?南熏,我不傻,跟在你身后那么久也该够了。” “我那时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你在哪个网吧、跟谁在一块、玩了几局、是胜还是败我都知道,需要我一一地帮你回忆吗?” 南熏眼角泪水凝聚,他沉默着,听白以橙说话。 “南熏,你不用再自欺欺人了,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我非得跟个傻子似的到最后才明白。决定跟你分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不会再见你,不会再跟你扯上任何关系。我给你五分钟,消失在我面前,否则我就报警。店里有监视器,还有我额头的伤,全都是你故意伤人的证据。不想进警局留下案底,就趁早消失。” 南熏的一颗心完全沉入海底,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觉得面前的白以橙那样陌生。 “你好绝情。” 白以橙轻笑了一声:“嗯,拜你所赐。”   ☆、第二十章 寻觅了白以橙这么久,南熏并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白以橙的时候白以橙没有后退,他便有了其他的想法。 “你不害怕我,所以你对我还是信任的对不对?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南熏,别闹了。上一个想对我不轨的男人现在还关在拘留所里,如果你想做第二个,我一点都不介意。” “以橙——” “我说了你不要再叫我。” 白以橙最后的耐心都要被磨光了,她不想见到他,他的出现就像是在提醒她有那么一段愚蠢的过去。 南熏想开口,想再叫她的名字,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喉咙苦涩,只能眼睛湿润地看着她。 白以橙无视他的目光,转身去旁边抽了几张纸巾,擦了一下眼角的血。或许她要去庙里烧香拜佛了,最近这么多倒霉的事,还有血光之灾。擦完血,白以橙拿着纸巾去丢垃圾桶,但经过南熏的时候,一把被南熏抓住手腕。 他的手掌还是以前的触感,那曾是她最渴望的温暖,如今却叫她憎恶不已。 “放开。” 白以橙自认现在说话的语气还是平缓的,她不想再对无谓的人发脾气,今天一天,她已经很累了。可是南熏没有放,他知道自己这么一放手,白以橙就是真的不是他的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白以橙已经走远了,不会再回头。 “放开她。” 白以橙和南熏都被这突然的声音怔到,循声望去,在店门口,一个男人安静地站立在那。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可语气中的胁迫和冰冷都显而易见。 黑暗之中,白以橙仍能认出修身而立的那个人——邵景淮。他出现的很突然,说的话很突然,所有的一切都叫白以橙感觉很突然。 三个人都僵在那,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南熏能感受到前面那个人身上凛冽的气息,也能感受到白以橙看向他的眼神里包含了很多。这些隐藏的情绪叫南熏看了个透彻,也真的意识到,已经四年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打上了休止符。 他缓缓地松手,做了退步。 白以橙收回自己的手,用一只手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淡淡对南熏说:“你走吧。” 对于白以橙来说,南熏是一块结了痂的疤,她不愿意提,不愿意想。因为已经放下,所以没有任何的不甘心,只是认为,既然今生已经再无可能,那便各走各的,像陌生人。 南熏走后,白以橙故意忽略还站在门口的邵景淮,弯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拍了一下上面的灰尘。 外面路灯昏黄,只有一点点的光亮洒进来。邵景淮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站在这,会忍不住喊出那一句“放开她”。他从餐厅离开送走那几个客户时,注意到白以橙已经和傅遇津离开了。酸涩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不知不觉竟会回到这。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看到珞蔓的门开着,会看到白以橙和一个男人在拉扯。 邵景淮和白以橙各自沉默,过了一会,邵景淮转身离去。他觉得自己不该再多待下去了,否则他会被不知名的情感所控制,变得没有理性。 听到邵景淮不紧不慢离去的脚步,白以橙抓着自己的包的手指渐渐用力。她脑袋一热,转过身就追了出去。 空荡的时代大厦,中心广场上没有一个人,只有路灯散发着仅有的光芒。这一点光亮,像是把整个世界都染黄了,恍恍惚惚,朦朦胧胧。 “邵景淮,你站住。” 邵景淮蓦的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白以橙穿着那双磨脚的高跟鞋追出来,差一点就要站不稳。她有一点气喘,眼睛又有点红。她站在他的身后几步距离,问:“为什么那次你要视而不见?” 邵景淮没有懂白以橙的意思,唯独保持沉默。 “你这次都可以站出来,为什么那晚,你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陷入险境?” 白以橙想问他很久了,想知道他的答案,想知道他是否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不堪。因为心底还是存有希望的,所以她真的不愿意连真相都不知道,就给他判了死刑。 这个世界那么大,茫茫人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有多不容易,才对一个人动心。 “你想要听什么回答?”邵景淮大概能明白一点白以橙的意思,可是还是没有很清楚。 “你认为我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不管你想要什么回答,我都不会给你。白小姐,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白以橙笑了一下,在月色之中显得清冷。她说:“没错,达成共识,不再牵扯。但是刚才先打破这个共识的人,好像是邵先生。我没有要求你来多管闲事。” 邵景淮没忍住回头,白以橙的脸微微发白,没有多少血色。额头的伤还在渗血,而他现在才发现她受了伤。 心内一抽,邵景淮深深克制住自己想要关心她的想法,不留下只字片语,即刻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白以橙留在原地,嘲弄地扯了扯嘴角。是她想太多,还想要一个回答,实在天真。 刚才跟南熏推搡摔到的额头,这会儿痛感袭来。白以橙好像都能在口腔里尝到血腥的味道,叫她头疼作呕。她没有再叫住邵景淮,回头回到珞蔓,开灯收拾凌乱的现场。 跟珞蔓隔了一条街的街角,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树下,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倚靠在窗边。邵景淮的眉头深深皱着,烟草的味道也不足以叫他心内舒坦。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开了灯的珞蔓婚纱,他没有离去的原因并不多,大概仅仅只是因为——怕走了的南熏折返,又怕那一晚的事再次发生。 其实他多少有些庆幸,那一晚傅遇津来的及时,所幸白以橙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如果白以橙怎么样了,他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宋敏雅。 一根烟尽,白以橙也从珞蔓出来了。 邵景淮看着她锁门,看着她走到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邵景淮扔掉手上这根烟,关上车窗,发动车子紧随白以橙坐的那辆出租车而去。 白以橙坐在后座上,拿着纸巾压着自己额头的伤口,看起来很没有血色。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她,关心地问:“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没事,谢谢。” 白以橙家里有备医药箱,消□□水什么的都有,况且她也不想去医院。 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真的是流年不利。已经消失这么久的南熏再次出现,他的放不下,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负担。年少时爱过的人,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美好的回忆,可惜那些回忆被后来的痛苦所取代,湮没在岁月里。 现在白以橙根本无心再去想南熏,单单一个邵景淮,就足以叫她辗转难眠了。她本来不想强人所难,可是是那次邵景淮的应约,让她相信他对她是有好感的,所以她才没有放弃。 现在好像迟了,就算是白以橙想要放弃,但头一次觉得这么难。 以前学习考试工作,从来没有觉得难,唯独邵景淮,让白以橙尝到了什么叫做无可奈何,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第二十一章 凌晨的房子被夜色侵袭,客厅宽大的液晶电视显示屏一直在重复着同一个画面,邵景淮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想了很久。他疑惑白以橙说的话,找人拿到了那晚她出事时的监控录像,看完才明白白以橙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她在认为那辆红色跑车里的人是他,她在认为他对她视若无睹,她在误解他。 邵景淮抬手摁了遥控器,关了电视。房子瞬间又陷入一片黑暗,他没有开灯,好像是更习惯这种黑暗和孤独。其实他并不关心别人对他的看法,因为他人的眼光都影响不到他,可是当知道白以橙将他划为没有良心的那一类人后,他反而有了想解释的*。 好像白以橙是个特例,他不希望被她误解。但是再仔细想想,觉得这样反而更好。反正他们不可能有任何可能,白以橙能因为这样而放弃他,他求之不得。 想是这么想,但邵景淮却觉得哪里有些苦涩。现在的黑夜,怎么都如此漫长,他想看到黎明,又害怕黎明。 旭日初升,炎热的夏季早晨有几分燥热。 苏奈赶着时间,牵着贝贝的手把她送往家附近的幼儿园,两个人一大一小,边走边说着话。就要拐个弯到幼儿园时,苏奈突然停住了脚步,牵着贝贝的手蓦的收紧。 傅遇津的车就停在街角,车窗摇下一半,露出那张英俊的脸,看不真切,如同那个夜里。他的眼神从苏奈的脸移到她牵着的贝贝身上,眼眸里的深意叫苏奈心下一紧张,把贝贝往身后藏。 不谙世事的贝贝吸着手上拿着的牛奶吸管,笑嘻嘻地抬头跟苏奈说:“妈妈,我喝完牛奶啦~” 傅遇津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就是这瞬间,苏奈的心虚无处可藏。 佯装无事般送贝贝去了幼儿园,苏奈坐到了傅遇津的车里。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两人陌生疏远,但这样的距离对她来说已经很近了。 苏奈不知傅遇津到底是否已经察觉到贝贝的存在,也不知他为何突然来找自己,甚至邀请她坐到车里。她不敢去猜测傅遇津要跟自己商量的事是什么,莫名的她有些害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奈没有开口,傅遇津也没有说话。 这样沉闷让人不适的气氛,让苏奈想起四年前那个深夜。盛夏的暴雨突至,她借着酒劲和满腹的悲愤,做了这辈子最冲动最不计后果的事。傅遇津看不真切的脸永远镌刻在她的脑海里,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体的触感,他们相拥相吻的炙热,一下子点燃了夜晚。 “你叫苏奈?” 傅遇津终于开口,客气有礼,苏奈突然从回忆中抽身,略有些拘谨地点点头。419前他们是陌生人,419后几年不见,如今再相遇,总是叫苏奈隐隐感到不安。 “你跟白以橙,是好朋友吧?”出乎意料的,傅遇津问的是白以橙,苏奈存了半点庆幸的小心思,也许傅遇津根本没认出她来。 她继续点头,说:“嗯,有什么事吗?” 傅遇津微微客气笑着,转头看着苏奈:“我在追她。” “……”苏奈竟一时不该作何回应,她说道:“这个事,好像跟我无关——” “我们过去的事,不要告诉她。否则——”傅遇津的眼神突然沉了下来,唇边依旧带着笑意,只是这样的微笑,很冷。“你也不想跟我打官司争孩子的抚养权吧?” 苏奈顿时倒吸口气,傅遇津……竟然什么都知道,连她生了他的女儿,他都知道。 “傅先生——” “只要你保证什么都不说,我也可以保证你的女儿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而且你们之后的生活根本不用愁。我会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傅先生你可能是误会什么了,关于以橙感情的事,我始终是个外人。你要追她都不关我的事,而且我和你的过去,我们不是一直都很有默契地把它当做一个秘密吗?我的孩子,我既然选择生下来,我就一定会养,你也不用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苏奈说完,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她不回头地往前走,傅遇津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暗暗皱了眉头。 他知道自己这么对苏奈,很不厚道。但是他从来都没想过,苏奈会生下他们的孩子,还一个人抚养到现在。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血脉存在,那样的复杂情绪没有人能懂,傅遇津考虑再三,始终没有软下心。 不是不肯负责,而是他想要的,不是负起责任当一个好爸爸。他的孩子他会养,但他更想要的,是白以橙。苏奈和白以橙的关系,让他忌惮。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医院见过苏奈之后就去查她,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傅遇津承认,因为白以橙,他变成了一个坏人。 因为这夜没睡好,白以橙很迟才到珞蔓。日常的清点之后,她跟苏奈说这几天要去s市的事,但是说着说着,发现苏奈的情绪不大对。 “怎么了,贝贝又发烧了?” 苏奈回神,摇摇头,说道:“没,在想其他的事。” “物业又催你交物业费?还是你爸妈又找你了?” 苏奈日常的烦恼并不多,来来去去就那几个,白以橙很了解。不想让白以橙想多,苏奈就随便应了一下,说:“物业费又涨了,最近好多租户都在抗议。” “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啊,我反正一个人。你也一个人,我没事的时候可以帮你带女儿。” “你那里离贝贝的幼儿园太远了。” 还是同样的理由,白以橙也没办法。她很早前就提过这件事了,连开车送贝贝上学的解决方案都想到过,可是苏奈仍然没有答应。 这个话题又不了了之,倒是这时候,苏奈才注意到白以橙额头的纱布。 “你又受伤了?” 白以橙点头,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道:“昨晚南熏来过,不小心推倒了我。” “南熏?”苏奈惊讶,“他竟然能找到你?” “我又没从这个世界消失,而且一直在a市,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 但是白以橙和南熏分手的时候,断了一切的联系,也告诉过所有认识他们两人的人,不要跟南熏透露她的情况。 白以橙最烦拖泥带水,最怕纠缠不清,她分手时的决然,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我明天去s市,店里的事就先交给你了。”白以橙现在也不大愿意再提起南熏,重新把话题扯回了正事上。 可惜去s市的路途,并没有事先想象的这么简单。   ☆、第22章 s市是一个临海城市,迎面吹来的风咸咸的,好像连空气也是咸的。 白以橙下了飞机就往下榻的酒店赶过去,大中午的太阳很毒辣,加上这像海风的微风,让她觉得很不适应。都说吹海风人会变黑,白以橙怕自己呆几天回去后就变成了一杯焦糖咖啡。 跟工厂那边的老李约好了下午两点,白以橙坐在出租车里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还来得及,还能在酒店先眯一会。 大清早的赶飞机,本来这些天就没有睡好了,现在她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很差。出租车从机场直达酒店门口,白以橙从后备箱拿下自己的小型行李箱,拉着往里走。 酒店大堂装修的富丽堂皇,尤其是头顶上那一站水晶吊灯,即便没有开灯也是璀璨万分。白以橙走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前面一个拿了房卡的男人跟她正好错开。 那个男人将房卡收好放进西装里面的口袋,拿出手机打电话:“喂,邵总您好,酒店这边已经订好了,我现在就去机场接您。” 白以橙掏出身份证办手续,没有去在意那个人的话。 略微疲惫的白以橙拿了房卡就去乘坐电梯回房,小睡了一会后,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出门去见老李。 老李的服装制造厂规模很大,原料机器都有质量保证,白以橙花了很多力气才跟他谈下来这次的合作。白以橙只身去工厂,老李带着她简单参观了一下,又详细谈了一点事。接近尾声的时候白以橙接到了家里老头子的电话。 老头子的突然来电,叫白以橙有些奇怪。她跟老李礼貌地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后,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喂,爷爷。” “以橙啊,你现在到s市了?” “嗯,中午到的。” “工作忙吧?再忙也得休息一下,出去吃顿好的,s市的海鲜特别好,这个我知道。这样吧,我有个世交,他孙子就在s市,我让他带你去吃s市最地道的海鲜。” 老头子的几句话再明显不过,白以橙立刻知道了他的意思,不打算绕圈子:“爷爷,这种事情就不要搞了,我没有兴趣。” “哎——什么事情不要搞,爷爷年纪大了听不懂。爷爷就是心疼你,想让你吃顿好的。” “我自己有手有脚,会自己去。” “你这孩子,一言不合就发脾气。这么冲,也不知道是像谁。” “当然是像爷爷您啊,好了我不说了,我还在忙。” “我不管你忙不忙,明天晚上,你必须赴约。” 老头子才是一言不合就发脾气,落下话后就挂了电话,白以橙连最后的拒绝都没说出口。 但是老头子是什么意思,白以橙明白了。说的通俗易懂点,就是相亲。白和睿结婚几年,林恩都没有为白家开枝散叶,现在老头子是把目标转移到了白以橙的身上。 白以橙不打算把这事当真,反正她不会去赴约。乖乖听话就不是她白以橙了。 白以橙收好手机就回头去见老李,客气说道:“李总,今天天色也晚了,不如我请你吃顿饭?” 老李觉得不合适,摆摆手:“白小姐远道而来,哪有你请客吃饭的道理。还是我为你接风洗尘吧,不过今晚我和另外几个客户有约,要是白小姐不嫌弃,一起?” 能多见几个生意场上的人,也是好的。白以橙想想,笑笑同意:“那真是麻烦李总了。” “哪里哪里,白小姐客气。” 老李的生意做得很大,但是身上并没有铜臭气,圆圆的很敦实,老实又不失精明。白以橙觉得他是个可以相信的人,合作也就谈的痛快。 因为吃饭时间还早,白以橙就先回酒店换身衣服。 白以橙在浴室准备洗澡的时候,白和睿的电话打了进来。因为之前老头子的电话,白以橙知道这会儿白和睿铁定是被拉来的说客。 她慢悠悠地过去接起来:“哥。” “爷爷跟你通过电话了?” “嗯。”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反正不会见。你让爷爷省省心吧,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 白以橙在自己行李箱里挑着今晚要穿的衣服,漫不经心地说着。电话那头的白和睿稍微沉默了一下,认真的问:“你跟你看上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白以橙挑衣服的手一顿,掩饰地问道:“哪个男人?我看上的男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以橙,别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哥,我没闹。我跟他掰了,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是不是林恩又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我就是关心你,想问问。你年纪也不小了,再也不是十几岁时那样随便谈谈恋爱,现在还是要以结婚为目的。” “哎呀我的哥哥呀,你又要开始说教了?” “我是在提醒你。” “那我收到你的提醒了,你和爷爷都省省心,别管我私人的事。不跟你说了,我晚上还有应酬。” “你一个人在外面出差,少喝点酒,注意着点。”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拜拜。”白以橙眼瞧着白和睿的唠叨又要犯了,赶紧敷衍着挂了电话。白和睿不唠叨还好,只要一唠叨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全世界能受得了白和睿的,大概也只有林恩了。白以橙现在都还记得白和睿以前追林恩的时候,天天来她们寝室楼下请吃夜宵。林恩是个安静单纯的女孩子,一直都没发觉白和睿的意思,只以为白以橙有个大方疼人的哥哥,天天过来带她去吃夜宵,顺便带上全寝室的人。 那时候的日子阳光灿烂,生活无忧无虑,是现在的白以橙最怀念的一段时光。若不是那一场事故,白和睿不会失去一双腿,林恩也许也不会大学没读完就嫁了过来。 感觉自己又想多了,白以橙赶紧丢下手机去浴室洗澡,准备今晚的应酬。 晚上七点,白以橙和老李到达吃饭的酒店,老李很客气厚道,帮着白以橙介绍到场的人。几句话下来,白以橙也与在场的几个生意人熟识了大半。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打算做金融投资,今天还请了a市最大的金融公司的老板过来。 白以橙没见到那个老板,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只是觉得应酬什么的,真的不适合她。她始终不习惯在生意场上叱咤,也不想做什么女中豪杰,一开始打算多认识几个人,现在也觉得并无所谓。 她只是现在有点累,不想跟人打交道。 饭局进行到一半,包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进来的那个人气质冷然,修身的银灰色西装显得他很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一双永远都高高在上的眼睛白以橙再熟悉不过。 邵景淮,没想到在这都能碰见他。 大家都起身去迎接姗姗来迟的邵景淮,只有白以橙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她第一次主动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邵景淮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不悦的眉头蠢蠢欲动。眼神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在角落不为所动的白以橙身上。 邵景淮很意外看到白以橙,不过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被老李邀请着坐到了白以橙对面。 老李依次介绍在场的人,最后一个是白以橙。 “这位是跟我工厂有合作的白小姐,今天刚从a市来。”老李介绍完白以橙,又转头对白以橙说:“白小姐,这位是邵总。” 白以橙没有避开邵景淮的眼神,跟他对视着,端起红酒杯生疏地一笑:“邵总,久仰大名。” 她在装作彼此不认识,邵景淮明白。只是眼神突然变的灼热起来,这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这是白以橙第一次向邵景淮敬酒,没等邵景淮端酒杯,白以橙就仰头把那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好像特意避开碰杯。 一场饭局,白以橙表现的真的像是第一次见邵景淮,她的若无其事,很自然。大约坐了二十分钟,白以橙先跟老李众人告别,称自己回酒店有事要做。 他们的商业合作,白以橙确实不好在场听得太仔细。老李也没有多留白以橙,礼数周到地送白以橙到了酒店楼下。 “白小姐,明天咱们再见一面,把合同签了。” “谢谢李总,我就不打扰你们谈生意了,明天见。” 老李目送白以橙离去,见她在酒店门口招了辆出租车后才转身。 白以橙没有立即回酒店,从邵景淮突然出现的那刻开始,她的心就变的乱糟糟的。原本出差就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让自己变的忙碌,这样也就不会再去多想一些什么。可惜邵景淮永远这么阴魂不散。 喝了差不多半瓶红酒,白以橙觉得脑袋很痛。她最怕红酒的后劲,这会孤身来到了海边吹风。 s市临海,最大的便利就是能随时看到海。 深夜的海不像白天那样温柔,总像是藏着暗潮,如此汹涌。白以橙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沙滩上,沙子细腻的触感在脚底,痒痒的。 大概是海风太强烈,大概是海浪的声响太大,大概是这夜色太容易让人悲伤,许久没有掉过眼泪的白以橙,悄无声息地湿润了眼眶。 她固执地用手擦掉眼角的湿润,一下又一下,直到把眼睛擦红。 白以橙不愿意承认她会为邵景淮流泪,曾经跟南熏分开她都从未掉过一滴泪,邵景淮这样的人,凭什么? 凭什么——大概就是凭她心里有他,凭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这是一个愚蠢的事实,日夜折磨着她的心,让她一颗心紧缩着没有透气的空间。 只穿了一件黄色无袖连衣裙的白以橙站在沙滩上,成为这个深夜明亮的一抹色彩。 停在远处路边的专车,司机保持着沉默,怕打扰后座上的人。 海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拂过邵景淮的脸颊,带着一股咸味。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海滩边站着的黄色背影,那样明亮显眼。她好像站的不是很稳,后背一抽一抽的,竟连带着他的心也抽了一下。 都说若无其事是最大的报复,白以橙的若无其事,不是报复,更像报复。至少邵景淮想要靠近她又得必须保持距离的那种纠结,已经足以叫他感受到心的存在。 四年前傅宁溪指着他骂他没有心,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他不爱她,打算取消两家人定好的婚约。 邵景淮从来都没有去想过傅宁溪会一心寻死。 四年前。 梅雨天气的雨粘稠让人不适,傅宁溪坐在自己最心爱的钢琴前面,给邵景淮弹最近刚学的曲子。她温婉漂亮,一边弹,一边对邵景淮说:“下个月我们举行完婚礼后,就去马尔代夫旅行,怎么样?还是你不喜欢马尔代夫,不如我们去西欧?” 邵景淮站在窗前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窗户没关,雨丝飘进来湿润了他的脸颊。他背对着傅宁溪没有说话,傅宁溪察觉到不对,蓦的停下了弹钢琴的手,房间顿时安静。 “你……怎么了?公司有什么事吗?” 邵景淮没有回答,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傅宁溪想了想,又问:“你的公司刚成立,应该很忙。如果没有时间也没事,反正以后我们总会有时间。蜜月再补就好了。” “你不必处处顺着我。”邵景淮终于开口,冷淡的声音在这雨声中陡然降了几度温。 “体谅你是应该的,我们以后是要过一辈子的。” “宁溪,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 “别说——” 傅宁溪突然紧张地站起来,因为太迅速太用力,膝盖撞到了钢琴,可是这样的疼痛都不及她心内的害怕。她转过来面对着邵景淮的背,努力微笑:“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不是吗?” “你知道我一直都不想这么早结婚。” “你是不想这么早结婚,还是不想……跟我结婚?” 邵景淮皱紧了每天,第一次没有勇气面对傅宁溪。他和傅宁溪以及傅遇津一同长大,两家知根知底,娶傅宁溪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惜邵景淮对她说,始终没有多少的爱意。就算傅遇津一直努力撮合他们,甚至最后成功让两家定下婚约,但邵景淮依然没有心动的感觉。 这些年他一步一步地朝自己的目标前进,没有过多的去想这个问题。直到突然被告知婚礼临近,他才抽空去想了这关乎一辈子的事。 对傅宁溪,有一点他很确定,他不爱她。既然不爱,他就不会耽误她一辈子。 “我不想耽误你。” “耽误我?你没有耽误我,跟你结婚,跟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愿望。” “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你。” 邵景淮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没有避开傅宁溪的眼神。 傅宁溪被他的直白惊到,她以为他会一辈子都不说,一辈子选择沉默。就算是这样,她也会愿意,只要能在他身边,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她都不会介意。 “我知道,可是景淮,你一开始不也是默认我们的婚事吗?” “我现在不想默认了。” “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请帖也发出去了,酒店也定了,现在反悔,我怎么办?你想过我怎么办吗?” “……对不起。” “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不喜欢我,你一直都不喜欢我。那你一开始就要反对啊,可是你默认了。既然默认,为什么又不一直默认下去……” 傅宁溪崩溃地哭了,她从来都知道邵景淮心里没有她。他们不算在一起过,他没有对她流露过属于爱情的温柔,她以为他们足够亲近,其实也不过像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他偏偏给了她一个最美好的梦境,如今又要用三言两语去打破,她恨,她痛。她指着邵景淮的心脏处,泪眼朦胧地问他:“你这里,到底有没有心?你……有没有心?” 邵景淮一动不动,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停留在傅宁溪身上。 傅宁溪颤抖地放下自己的手,苦笑着掉下眼泪,说:“你没有心,你从来都没有。” 傅宁溪摔门而去的时候,邵景淮才全身失去力气地靠到了钢琴上。 其实他也会痛,只是他不想表现出来。傅宁溪就像他的家人,陪他走过了这么多年,走过了青春年少。可是一个像妹妹的人,是无法成为他日后的妻子的。 就当他对不起傅宁溪,以后……她总会找到一个爱她的人。 窗外这场雨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交织成一个模糊轰隆隆的世界。 傅宁溪从车库开走傅遇津的车,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疯狂地在路上行驶,一百码的车速,飘进来的雨丝与她脸上的眼泪融为一体。她打电话给傅遇津,哭着说:“哥,邵景淮悔婚了,我讨厌他,我恨他。” 彼时傅遇津正在开会,寥寥听完傅宁溪的话后,只能先简单安慰几句:“你先别哭,我一会就回家,哥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傅遇津没有听出傅宁溪此刻的生无可恋,他挂了电话后,傅宁溪用力地踩下油门。 雨幕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像打了马赛克,她的车横冲直撞,前方有一辆稳妥行驶着的黑色轿车,没有来得及躲避她。 砰的一声巨响,所有的一切淹没在这场雨里。 刚下车往回走的白以橙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两辆翻到的汽车,一个被甩出来半米远的女人,还有她的哥哥和林恩…… 白以橙的世界就是在这一刻倾覆的,见证了最惨烈的车祸现场,她差一点,也要被埋在那辆车下。 傅宁溪是当场就死亡的,邵景淮接到电话就赶赴现场,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 没有系安全带的傅宁溪从车里甩出,立刻断了气。她以一个最不优雅的姿势躺在地上,鲜血淋淋。曾经她是最有气质的傅家小姐,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可是现在她却只是盖了一条深蓝色的布,躺在最冰冷的地上。 世界从此静音,邵景淮突然失去了走到傅宁溪身边的勇气。 没有撑伞的他全身被淋湿,连心也被淋湿了。后悔,内疚,一下子席卷而来,差一点吞噬了他。他走不过去,甚至连见傅宁溪最后一面都不敢。 车祸现场另一边,一个女孩子在撕心裂肺地哭,她拉着赶来的医生护士求他们救救她的哥哥和朋友。 邵景淮目光呆滞地看着模糊的她,看着她趴在被救出来放到担架上的两个人身边,看着她哭到没力气。邵景淮在想,如果他能有她的眼泪就好了,如果他能像她这样为傅宁溪流一滴泪,也会好受一点。傅宁溪说的没错,他没有心,连人最基本的七情六欲都没有。 所以他根本没有眼泪。 因为傅宁溪的突然死亡,邵景淮和她的婚约自然不复存在。知道真相的傅遇津因为妹妹的离世痛不欲生,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傅宁溪身边。如果那时他能好好安慰她几句,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傅家和邵家,从此一刀两断,分道扬镳。 从回忆中抽身,不知不觉邵景淮的心情很灰暗。 他知道那天他在事故现场看到的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就是白以橙,说起来,他曾经还羡慕过她。她的哥哥只是失去了一双腿,朋友安然无恙,没有经历生离死别。而他,却活生生失去了一个人。 命运这样会戏弄人,谁曾想几年之后他会和她以那样的方式相遇。 白家不是简单的人家,傅宁溪的车祸,让并没有多少交集的白家和傅家也不再打交道。他们之间是如何解决这件事的,邵景淮没有参与,只知道这是两家长辈之间的谈判。 所以傅遇津和白以橙,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起码白和睿,那个无辜地失去一双腿的白家曾引以为傲的少年,怎么样都不会同意白以橙和傅遇津在一起。 可是即便邵景淮分析地如此透彻,他还是会想,那么他呢?那么他和白以橙,可能会被接受吗? 这种想法不该有,邵景淮自嘲地摇摇头,可并没有就此离去。 白以橙还在海边,经过前面那么多次的意外,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深夜里徘徊。他守着她,就像那一晚他跟着出租车送她回到家,看着房子灯亮他才离去。 白以橙在海边站了很久,直到脸庞上的泪痕被海风吹干。一颗心终于平静了一点,她才回头离去。 很晚了,这里几乎没有出租车经过,白以橙想着如果有私家车经过,也可以试着挥挥手,也许能遇上好心的司机。 可是好几分钟过去了,都没有一辆车经过。 邵景淮远远看着她,随后对司机说:“走吧。” “是。”司机发动已经熄火的车,慢慢地往白以橙站的位置开去,那里是离开这里的必经之路。 白以橙终于看到一辆车经过,赶紧挥手。 司机向邵景淮询问:“老板,前面……” “停下带她一程。” 司机把车停到白以橙面前,白以橙见停车了,急忙上前去询问:“你好,你可以顺路把我带到市里吗?在有出租车的地方把我放下就可以,这边实在打不到车了。” 司机按邵景淮刚才说的点点头,白以橙感激地说着谢谢,走到后座开门。她坐上了后座,关上车门才发觉,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人。 应该是运气太好了,竟然又碰到了邵景淮。 司机重新开车,后座上的两个人都未发声。沉闷的气氛像一张渔网紧紧包裹着他们俩,邵景淮能从忽明忽暗的灯光中看到白以橙削瘦的脸庞,以及还有点发红的眼睛。 她甚至还带有泪痕,刚才……她或许是哭了。 想到这,邵景淮就会想起那天白以橙的哭声,好像是连同他的那份,都哭了出来。 白以橙保持沉默,转头看着车窗外,不发一声。到市里看到有出租车的地方后,白以橙叫停。 道谢,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白以橙转身就离去,邵景淮没有叫住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对司机说:“去酒店。” 听到身后的车开走,白以橙才停住一直前行的脚步。 曾几何时,她与邵景淮靠近,就会觉得呼吸困难。如今呼吸依旧困难,缺氧的感觉依旧存在,可是她却得克制。克制自己的蠢蠢欲动,克制那喷薄的感情,克制自己还想要靠近他的心。 如果让邵景淮知道她刚才还在因为他哭,那简直要贻笑大方。 到市中心了就好打车了,白以橙很快就招了一辆出租车回酒店。 酒店大堂有几个人在办凌晨房,白以橙从旁边走过,在电梯刚关上的时候按下了上去键。本以为要等这趟电梯重新下来,可没想到电梯门重新打开了。 白以橙一抬头就看到有些疲惫靠在电梯墙壁上的邵景淮,顿时觉得今天一天,命运都在跟她开玩笑。 吃饭遇到,回程遇到,现在连住酒店,都能遇到。 曾经她那么千方百计地创造偶遇,如今不想偶遇,却偏偏偶遇。 白以橙抬步走进电梯,看了一眼亮着的电梯楼层键,八楼,跟她的房间在同一层。她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占据了电梯最左侧。 呼吸在这样封闭的空间里完全没有流动,邵景淮微微站直了身子,抬手扯了一下衬衫领口的领带,好像这样能更好呼吸一点。 今天一天见面三次,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老李在介绍他们时,白以橙说的那句“久仰”。 除此之外,再无二话。 电梯很快到达八楼,白以橙率先走出来,邵景淮紧随其后。 这样的沉默,突然叫什么想起他们第一次乘坐同一部电梯时的情景。那时他认为她是傅遇津的女人,一边吊着傅遇津,一边又到他这般耍手段博好感。他曾把她想的那样不堪,低俗,庸俗。 而此刻他却被这样的一个女人占据心间。 白以橙走到自己的房门前,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掏房卡,但是掏了半天都没掏出来,手一抖,整个包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白以橙心情不怎么好,弯身去捡起自己的包,然后一一捡起散落一地的东西。捡到最后一样东西时,她才看到那张刚才怎么都找不到的房卡。她伸手去捡,但却被人抢先一步。 邵景淮从地上捡起房卡,修长的手臂伸至白以橙面前,把房卡递给她。 他的手指纤细,白以橙看着那双手很久,最后始终没有接过房卡。 她说:“把房卡放回原处,我自己捡,不需要你帮忙。” 邵景淮促狭的眉眼眯了眯,甩手就把房卡放回刚才捡起来的地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以橙。他就是处于一番好意,或许他刚才该理智一点,袖手旁观便好。 “不需要我的帮忙,既然这么有骨气,那你起先在车上看到我的时候,就该下车。” 白以橙顿了一下,伸手捡起房卡就站起来与邵景淮对视,冷冷笑着:“看来我没下车让你很不爽。那这样吧,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要我怎么感谢你报答你?肉/偿?” 邵景淮的眉毛一挑,单手支撑在了一边墙壁上,把白以橙困在了自己怀里。他略有点不屑地问:“肉/偿?你有这个资本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本?” 走廊昏暗的壁灯给他们之间平添了一丝暧昧的气息,空气变得灼热起来,在鼻尖发烫。他们都嘴硬,都竖起了全身的刺要攻击对方,但也把最柔弱的那一面悄无声息地袒露在了彼此面前。 白以橙直直地看着邵景淮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深夜的海洋,波涛汹涌,暗藏星光。她不动,他也不动,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直到撩人的气息环绕,直到人失去理智。 邵景淮低头吻住白以橙的时候,白以橙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吻好像藏着许多情绪,他吻着她,没有吮吸没有撕咬,就只是四畔唇贴在一起,力道却有些重。 两人之间的立刻升温,呼吸同这空气一般灼热暧昧。 白以橙最先反应过来,用力推开邵景淮,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邵景淮偏着头,白皙的脸颊霎时显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他保持着被白以橙掌掴的动作,眼睛黑的看不到底。 白以橙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打他一巴掌,她三秒后才回神自己做了些什么。略有些慌乱地拿着手里的房卡去开自己的房门,然后她跑进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一声巨响,尘埃落定。邵景淮的脸颊这时才火辣辣地疼,可心脏,好像更疼。 为什么会没有理智,为什么在刚才那样的时刻,他会动情地低头吻她?要知道他从来,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女人这样做过,他没亲过任何人,包括傅宁溪。 邵景淮现在真的认识到,自己变了,因为白以橙,他变了。 酒店房间的浴室,白以橙泡在浴缸里,大脑还是有些空白。 邵景淮竟然亲了她,在两人以为要剑拔弩张的时刻,他竟然亲了她。他的唇畔那样柔软,像个深渊叫她不由自主地陷进去。可是当理智回来后,她却动手打了他。 其实她想打的是自己,因为她不可遏制的,再一次动心了。 从浴缸里出来,白以橙披上浴巾,站在镜子面前撕下了额角贴着的创可贴。因为南熏受的伤根本没有好,为了形象,她只能把刘海放下来一半,遮住伤口。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以橙突然想找苏奈说说话。 苏奈接电话的时候,白以橙正好躺到了自己床上,她问:“睡了吗?” “没呢,我在医院。”苏奈的声音一听就很疲惫,白以橙登时紧张起来。 “医院?你怎么了?还是贝贝?” “贝贝又发烧了,我马上送来急诊,现在她在急诊病房睡着了。” “你还好吧?医药费够不够,不够我现在打钱给你。” “以橙——” 苏奈疲惫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下去说自己想说的话:“不用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有一点事想问你,你可以如实回答我吗?” “嗯。” “那位傅先生,是不是在追你?” “你是说傅遇津吗?我已经明示暗示过了,他应该也会懂我的意思,不会再继续下去。” “那也就是说……我明白了。以橙,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感情,可是这一次,我只想说,傅遇津不行。” 从未干涉白以橙感情上的事的苏奈突然这么说,让白以橙觉得很奇怪。 “怎么了,你跟傅遇津认识?还是你知道了一些什么事?” “我跟他不认识,也不知道他的事。只是凭直觉,他不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所以——” “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对他没兴趣,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他怎么样。可是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我很好,只是贝贝的身体最近有些差,我有些情绪上的波动。我很怕那年的事情再来一遍,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贝贝是双胞胎,她本来有一个姐姐。自那个孩子还未满月就夭折后,苏奈几乎再没提过那个孩子。今天突然提起来,让白以橙敏感地感觉到,苏奈必定遇到了什么事。 “奈奈,你别太累了。先睡一会吧,有什么事,等我回去一起面对。” “不知为何,这两天我总想起还是学生时期的我们。那个时候我们多年轻啊,你哥追林恩,吃遍了a市所有的夜宵摊,我和你总拼命撮合,可林恩只想着早点回寝室背马克思。后来你哥和林恩出事,我又多么庆幸你可以幸免。那是我觉得上天最仁慈的时候,你哥和林恩都捡回了一条命。” 白以橙紧紧握着手机,回忆纷至沓来。 那一年的春夏交替,梅雨淅沥。 白以橙为了撮合白和睿和林恩,特地在周末的时候把林恩叫到自己家里吃饭。老爷子看林恩看的乐呵呵的,林恩文静安静,跟白以橙完全不同的性格,以后家里也不会太吵闹。 他破天荒地给林恩夹了很多菜,又说了很多白和睿小时候的事,害白和睿难得脸红。 吃过午饭,白以橙提出让白和睿开车去外面新建的公园看看,中途时候找了个借口撑着伞下了车。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一刻发生的,白以橙转身没有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巨响。再回头的时候,她的哥哥和林恩已经被压在了倒翻的汽车底下。而离他们不远处,一个女人以一个触目惊心的姿势躺在地上,鲜血淋漓。 鲜血顺在雨水里,缓缓流至白以橙的脚边,她的双腿害怕地颤抖,一点力气都没有。 白以橙知道,她看到了一个人的死亡,也看到了汽车底下白和睿和林恩的求生。她丢下雨伞,冲到翻到的汽车边,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救出白和睿和林恩。可是她抠破了双手,却仍然没有用。 白以橙第一次尝到了绝望,她能看到白和睿紧紧抱着林恩,能看到林恩已经昏迷,而白和睿还虚弱地睁着眼睛,气若游丝地对她说:“救她……” 警察到达的时候,白以橙紧紧抓着其中一个警察的手,求他救救她的哥哥和朋友。她的崩溃在这雨里放大,另外几个警察过来拉走她,不让她妨碍抢救现场。 从汽车底下被救出来的白和睿和林恩已经失去了知觉,全身是血。医生上前查看情况,白以橙哭着跑过去拉着医生,她真的不能失去他们,这一切全都是她的错。 如果没有她的强行撮合,或许那场车祸就不会发生。 苏奈觉得那是上天最仁慈的时候,可白以橙却觉得,那是上天最残忍的时刻。 一场意外,夺走了白和睿的一双腿,所幸被白和睿一直护着的林恩,在昏迷很长一段时间后醒了过来。   ☆、第23章 黑夜无穷无尽。 很长的一段时间白以橙都无法从白和睿的意外中走出来,虽然白和睿没有生命危险,但在白以橙的认知里,是她害她失去了一双腿。 林恩因为车祸而脑震荡,醒来的时候白和睿已经在轮椅上坐着了。白以橙不知林恩决定嫁给白和睿时,是因为迟来的爱情,还是因为感恩。毕竟在最危险的关头,是白和睿拼命护住了她。 白以橙现在都能记得她每天守在医院的病房门口,守着白和睿,看着他一点一点接受自己半身瘫痪的事实。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流眼泪,她几乎以为,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光了。老爷子知道白和睿出事的时候,紧紧拉着白以橙的手,庆幸她下了车,庆幸她没事,可是白以橙却觉得,也许她应该在那场意外中陪白和睿,就像小时候父母出意外离世时,是手牵着手闭上眼睛的。 跟南熏分手,是在出事的那天。白和睿和林恩生死未卜,白以橙几乎崩溃在抢救室门口,她需要南熏,她需要一个人在她身边给她力量,可是南熏没有做到。就是那个时候白以橙彻底死了心。 这些往事再一次被想起,蜷缩在被窝里的白以橙觉得很头痛。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回忆了,回忆一次,痛一次。 因为苏奈的这个电话,白以橙又想了一夜的过往。凌晨时候才能入睡,才睡了几个小时,她又被老李的电话叫醒。 九点签合同,白以橙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就赶紧起来。 这些天精神状态不好,白以橙用了大量的遮瑕膏去遮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擦了一个显气色的口红,就匆匆出了门。 签约地点还是在老李的工厂里,白以橙落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后,心里终于落下一块大石头。 “李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白小姐言重,对了,昨晚你也听到我们几个打算做融资方面的生意,不知白小姐有没有兴趣?” 白以橙笑笑婉拒:“我只会做做老本行,上不了大场面。不过还是多谢李总您能想到我。” “不用谢,若是白小姐有兴趣,我们可以再联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a市?” “大概明天吧。” “我们昨晚见的那位邵总可能也明天走,你们也认识了,可以一起,做个伴。” 老李是个热心肠的人,可是白以橙此刻却很反感邵景淮。她谢过老李的好意后,转头就去定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昨夜的那个吻,和那一巴掌,着实叫白以橙不知怎么面对邵景淮。 机场熙熙攘攘,白以橙刚去柜台取完票,就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得知白以橙现在就要回来,老爷子怒了:“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吃饭?” “爷爷,我没有跟你说好。” “你现在不许登机,赶紧回酒店待着,等晚上吃饭。我都跟人说好了,你这样爽约,叫我一张老脸往哪儿放?” “什么时候走是我的自由,我也不会去赴约,你死了这条心吧。” “白以橙!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不为你哥想想?你早点成家,你哥也能放心,或许他还会答应去美国做手术。” 老爷子成功地戳中了白以橙的软肋。 白以橙一手拿着刚取出来的飞机票,一手拿着手机,回头看向那巨大的航班显示屏。 去美国做手术,应该是白和睿最后的救命稻草,可是高达百分之90的死亡率,让所有人都害怕。本来几年前就该去了,但是白和睿没有同意。没有人愿意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而且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小时候父母离世的时候,白和睿应允年幼的白以橙,待她穿上白纱,他会充当父亲的角色牵着她的手穿过教堂。可是现在他已经不能走路了,但不想连白以橙结婚都看不到。 这些事白以橙都知道,白和睿躺在医院病床上因为止痛药睡不着的时候,他跟她说了很多。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这一次,白以橙跟老爷子妥协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赴约。” 白以橙挂了电话,顺手把飞机票撕碎,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或许她是应该过老爷子和白和睿希望的安稳生活,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即便心中再不愿意,但她仍然得去做。 对于邵景淮,他只能成为她深埋心底的秘密。 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白以橙戴上了一直挂在雪纺衬衫胸口口袋的墨镜,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的无可奈何和悲伤隐藏起来。 她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重新回s市的市中心。 这一次,白以橙特地换了一家酒店,只是为了避免再遇到邵景淮。 以前为了相遇那么费劲心思,现在躲避,也是如此费劲心思。 晚上吃饭的地方,定在一家很有特色的海鲜餐厅。白以橙和徐政廷的第一次见面,出乎意料地并不尴尬。 礼貌性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开始各吃各的。徐政廷在s市做房地产生意,也算是家族生意,整个人身上很自然地带了一种富二代气质,但并不浮夸。起码白以橙觉得,他并不惹人厌。 因为是老爷子牵的线,白以橙尽量给老爷子面子,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想,该怎么跟面前的人达成共识,结束这场“相亲”。 徐政廷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孩这么能吃,他不禁有些奇怪:或许白以橙已经饿了一天了。 他看看桌上的空盘,然后向一边的服务员招手。服务员走过来后,他说:“请重新给一份菜单。” 白以橙听到后,意识到什么,就对徐政廷说:“不用再点了,这里已经够了。” “我觉得你应该还没吃饱,没事,再点一点。”徐政廷笑笑,问,“这里的海鲜最新鲜最正宗,回了a市就吃不到了。”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刚才只是在想事情,不知不觉吃了这么多。” 其实白以橙这时才觉得有些尴尬,竟然给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留下了“能吃”的印象。说实话,她不喜欢吃海鲜,也很少吃。 徐政廷仿佛看透白以橙的心思一般,问:“是在想怎么结束这场见面?” 白以橙怔了一下,不掩饰地点点头:“看来你在也这么想。” “家里长辈要求的见面,我们做小辈的也没有什么办法。听说你这次过来是来出差的?” “嗯,事情已经办妥,本来下午已经回去了,但是爷爷打电话来,我只好留下来。” “被家里人逼婚,很困扰吧?” “我还好,他们也没有多强迫我。不过听起来,好像你比较困扰?” “哈哈哈哈哈哈,”徐政廷笑了起来,“是啊,虽然我才28,但是在父母眼里,已经是三十的年纪了,天天在催。” “那你对我们这次见面,有什么想法吗?” “我觉得,我们会成为谈得来的朋友,仅此而已。” “原来我们的意见如此一致。” 见面的第一次碰杯,白以橙和徐政廷都释然地笑着喝了一点小酒。 徐政廷是个明事理的人,早就看出白以橙对这场见面的不放心上,他也不会让自己表现的有多期待。不过如家里人说的没错,白家的白以橙,确实很漂亮,又有自己的想法。 可惜两个人没有发展的空间,不过做朋友也挺好。 吃过晚饭,徐政廷送白以橙回了酒店,留了彼此的联系方式,算是朋友。 白以橙回房间准备洗澡,越来越觉得身上很痒。她到卫生间脱了衣服一看,身上全是小红疙瘩,脸也红了大半。 大脑光速运转,最后确定是晚上海鲜吃的太多,过敏了。 很少碰海鲜的人就是这样容易过敏,而且这段时间身体虚弱,抵抗力差,也不难怪。全身痒的难受,没有办法,白以橙只好重新穿好衣服,那一条丝巾包着头去外面买药。 s市的夜晚灯火通明,白以橙找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一家还没有打烊的药店。她蒙着脸走进去,收银柜台的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白以橙不管那么多,直接去了放药的货架前找氯雷他定片。她一排一排地找,还没有找到,却先不小心撞到了别人。 白以橙不好意思地转过身道歉,可看到那个人时,下意识地把丝巾紧紧地蒙住脸,甚至连眼睛都不想露出来。 面前的人面色有点苍白,一双比黑夜还深的眼睛始终像无底深渊,他看着她,本没有说话,但忍不住的咳嗽先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白以橙跟邵景淮面面相觑,她尴尬,想逃离。 昨夜突如其来的吻,还有意识苏醒前的一巴掌,都足以让他们像一对仇人。邵景淮该是很恨的,像他这么高高在上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别人打他。 白以橙拉着丝巾转身往外走,想着重新找一家药店再买药。身后没有任何声音,白以橙却突然害怕了。 邵景淮的脸色很差,大概是不舒服。他在咳嗽,也许是感冒,或许还有点发烧。他知道应该买什么药吗?他会照顾好自己吗?他……会痊愈吗? 就是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让白以橙停住了脚步。   ☆、第24章 邵景淮的感冒,来势汹涌。 昨夜因为白以橙的一巴掌,邵景淮几乎无法平复心情。他在酒店浴室冲澡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件事,被冷水冲了一个多小时。 他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但是越想就越无法冷静。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他就会想尽办法去得到,从前是成绩,学位,公司,合同。现在……是白以橙,是一个女人。 邵景淮知道自己完了,他已经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邵景淮就感觉到身体不大对劲,头很晕,鼻尖冒出的气息是滚烫的。他今天很忙,没有时间去管今天舒服不舒服,强撑着身体结束一天的工作,直到晚上才意识到必须要去买点药。 酒店还有一大堆的文件需要连夜处理,他没有时间去医院,但是没有想到在药店,会碰到白以橙。 邵景淮看着白以橙停下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但始终没有话说出口。 面前的白以橙用丝巾包着头,这个点来药店,估计也是哪里不舒服。可他却吝啬问她一句怎么了。 两人保持着前后站立的姿势许久,邵景淮看着白以橙的背影,而白以橙却没有勇气回头。 她承认自己关心他,但又不想回头。不回头,心里又难受,想东想西,思虑难安。倘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能简单一点就好了,她也不至于这么纠结挣扎。 最后药店的收银员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问:“请问……你们需要些什么?” “过敏药。” “感冒药。” 白以橙和邵景淮异口同声地说道,白以橙这时不自觉地回过身,再次与邵景淮对上眼神。第一次,她看他的眼神有闪躲。他淡漠冷静,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在药店收银员的帮助下,白以橙跟邵景淮各自结了帐,拿着自己需要的药品走出药店。 s市的早晚温差比a市大,夜晚有一点点冷。白以橙不是很适应,抱着手臂稍微瑟缩了一下。下一秒,一件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 白以橙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徐政廷,再看看自己肩上的衣服,突然不敢去看旁边的邵景淮。 “你……” “我刚好经过,看你从药店出来。怎么,哪里不舒服?” “好巧。我有些过敏,就买点药。” 邵景淮默默地放下了本来解着西服纽扣的右手,站在边上一言不发。 徐政廷注意到门口另一边的邵景淮,就问白以橙:“你朋友?” 白以橙没有回头看邵景淮,淡淡地摇摇头:“不,不认识。” 邵景淮顿时拽紧了手中的塑料袋,眼神犀利了起来。他看了看白以橙,以及突然出现的看起来跟白以橙很熟的徐政廷,然后转身离去。 不认识,嗯,或许他们就不该认识。 感知到邵景淮的离去,白以橙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缺了一个口。或许一直就有一个口,现在只是越来越大而已。 她看向徐政廷,问:“很晚了,还在街上溜达?” “我就住附近,你哪里过敏,或许是因为海鲜?晚上你吃的太猛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药还是别乱吃的好,要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 “当然要对症下药,你也不是医生,随便买一点过敏的药,万一你不是过敏呢?就好比感冒,感冒分很多种,不一定你买的那种药,就符合你的症状。” 徐政廷说的头头是道,白以橙突然重新担心起邵景淮。 过后她又觉得自己好笑,像邵景淮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吃错药吗?何况……他也不需要她的关心。 “我送你去医院。”徐政廷说道。 白以橙摇摇头拒绝:“不了,不麻烦你。我吃一点药先吧,明天起来看看情况。” “……好吧。那我送你回酒店。” “徐先生——谢谢你,我可以一个人回去。而且现在,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对不起,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能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吧,我脾气有点躁。” 徐政廷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可以理解。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这衣服还你吧。”白以橙把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拿下来,递给徐政廷。 一借一还这样麻烦却浪漫的事,还是不适合他们俩。徐政廷也没有拒绝,接过外套,跟白以橙友好地告别后就走了。 白以橙却站在药店门口发起呆来。现在这样的时刻,她竟然还会想着邵景淮。考虑再三,她转头重新进了药店。 走到昨天住的酒店,前台的值班柜员还认得白以橙,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白以橙把自己买的一大袋药递给前台小姐,说道:“八楼应该有位邵景淮先生入住吧,麻烦帮我把这袋东西给他。”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白以橙继续说:“只是一些感冒常用药,你可以拆开检查一下。” “好的,我现在通知邵先生下来拿。” 白以橙点点头,转身离去,但走了几步,又突然折返。 正拿着内线电话的话筒的前台小姐惊讶的看着白以橙把那袋药拿走,然后一鼓作气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白以橙匆匆离开酒店,招了出租车回自己现在住的酒店。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做这样的事,给邵景淮买药,怕他买错,怕他吃错,怕他生病了没人照料。可是她想起那一晚他看着自己深陷险境而不为所动,就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根本不值得。 就这样吧,不要再磨磨唧唧地放不下,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适合。 前台小姐不知所措地放下电话话筒,挂了内线电话。 这时,从外面回来的邵景淮从前台经过,前台小姐赶紧叫住他:“邵先生——” 邵景淮停住脚步,转头看她。前台小姐说道:“刚才有位小姐找您,本来让我转交一袋常用药给您,但是——她几分钟前把药扔进了垃圾桶。” 邵景淮回头看看前台小姐指的垃圾桶,深蹙的眉头略有些不解。 会做这样的事的,大概也只有白以橙了。他走到垃圾桶边,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把那一塑料袋拿出来。 想想也有点可笑,他竟然会为了白以橙捡“垃圾”。 白以橙回到酒店,吃了一片氯雷他定片就躺床上睡觉。 因为药物的作用,她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觉,而不用再去想一些让她寝食难安的事,让她寝食难安的人。她一觉睡了过去,床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毫无察觉。 a市,白和睿挂了电话,心想白以橙也许是太累了睡着了,所以没接电话。他很关心她,想知道她今晚的相亲如何。 明明那么倔地不肯去见面,怎么又突然改了心思,白和睿想不明白白以橙到底是什么想法。 白和睿捏着手里的手机,略有些落寞地看向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 林恩还在卫生间里,这几天她都进去一两个小时,而且——每次都是带着手机。 很多事情都是一下子在脑海里蹦出来的,白和睿会想很多,毕竟林恩现在还年轻,而他,却不是个健全人。白和睿知道这几年林恩在自己身边很辛苦,照顾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花费了多少青春。 即便觉得对林恩愧疚,但是只要一想起现在林恩很可能在跟别的男人发信息打电话,白和睿就觉得自己受不了。 在卫生间的林恩发完最后一条信息,差点抑制不住自己嘴边的笑容。怕被外面的白和睿看出什么,她对着镜子收敛表情,尽量装做平静。 收好手机,林恩开门出去。 白和睿如平常一般,已经靠着枕头睡了。林恩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关了床头亮着的灯,然后躺到了床上。 这时白和睿突然抓住林恩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拉,吓了她一跳。 “你还没睡?” “嗯,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你累了就早点睡。” “你在卫生间这么久,在做什么?” 房间里很黑,可白和睿还是看到了林恩躲闪的眼神。 “我……我没做什么啊,很晚了,睡吧。” “林恩,我们要个孩子吧。” 林恩突然沉默了。在白和睿想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她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说道:“睡吧,我累了。” “你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白和睿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努力克制住心底的咆哮。 “什么?” “你累了。” “和睿,你别想多。只是今晚我累了,我——” “半个月前,你就不一样了。在同学聚会上碰见旧情人了?现在旧情复燃?” “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旧情复燃?” “我说的不对吗?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你在我身边也不是因为爱我,所以你现在——” “白和睿!” 林恩完全没想到白和睿会说出这样的话,第一次生了他的气。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又因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而感到委屈。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恩夺门而去,白和睿红了一双眼。 他想下床去追她,但是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强制自己使力,最后的结果就是从床上翻滚下去。他痛,身体痛,没有知觉的腿好像也在痛,跟他的心一样。这样一个没用的他,连跟林恩吵架,都不能追上去安慰她一句。 他是个废人,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用的废人,根本守护不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第25章 天亮,白以橙因为极度口渴醒来。 她迷蒙着眼睛去找水喝,这时才看到手机里的几通未接来电。估计白和睿是想八卦昨晚的相亲吧,现在时间还早,他应该没醒,等回去了再回个电话。 白以橙喝完昨晚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单手把空瓶捏成不规则的形状,然后丢到了乱糟糟的茶几上。她走去卫生间洗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了,也就放下了心。 还好只是普通的过敏,一片药片就能解决。白以橙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脸喝身体,突然又想起了邵景淮。 她跟镜子中的自己对视,想骂这个女人愚蠢,又想骂这个女人可笑。明明买了药,明明放心不下,最后还是退缩了。 罢了罢了,收拾东西回家。 a市中心医院妇产科,林恩确诊之后,难掩兴奋。 “真的吗?我真的怀了?” “怀了,结婚这么久,现在终于怀上了。” 给林恩看诊的,是林恩的高中同学夏子衫。她深感林恩的不易,也因为看多了这样类似情况的准妈妈,所以格外替林恩感到欣慰。 “你之前一直有补充叶酸,所以早孕时期的营养大概不用太担心。但是还是得注意一下,随时来医院孕检。” “真的得谢谢你,我以前出过那么大的车祸,身体一直很差,看过很多医生,都说我是不易孕体质……” “上帝会眷顾每一个人,你丈夫要是知道你为这个孩子前前后后跑了那么多家医院,肯定很感动。” “是啊,他一直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如果他知道我这段时间是在跟你聊天询问这方面的事,或许也就——” 林恩突然说不下去了。昨夜的白和睿让她感觉很委屈,她知道他想要的一切,也一直都在努力满足他。为了能成功怀上孩子,她每天都去锻炼身体,每天补充很多很多的营养,生病感冒也坚持不吃药。做那么多,只是为了这一天。 上次同学会她知道夏子衫是妇产科的医生,特地来找她帮忙,可是没想到他会误会。 “嗯?”夏子衫不懂刚才还很开心的林恩怎么就突然愁眉苦脸起来,问道:“怎么了?” “噢,没什么。” “你现在要保持心情愉快,妈妈的心情,最能影响宝宝。对了,你先生方便陪你来产检吗?” 林恩嫁给什么样的家庭,其实大家都知道。很多人会说她有福气,一辈子不愁吃喝,又有人会说她可怜,丈夫是个残疾。 其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按这么些天相处看来,夏子衫觉得林恩的丈夫对林恩应该还是不错的。只是他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正常地陪林恩来产检。 “这个……” “我只是问问,肚子大了,一个人来医院总归是不方便,有个人陪着会好点。好了,你先拿着这些报告回去跟你先生说这个好消息吧,恭喜你,要当妈妈了。” “嗯,谢谢你。” 白以橙搭了最早一班的飞机回a市,本想先回自己住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但是老爷子好几个电话来催,硬要她先回白家。 白以橙没办法,只好扛着睡意赶到老爷子那。 本以为一回来,老爷子和白和睿都会拉着自己问徐政廷的事,但出乎白以橙意料,白家现在一团糟。 白以橙到的时候,白和睿和老爷子的脸色都很难看,林恩白着一张脸,坐在最角落的沙发上。几张医院的检查报告摊在茶几上,而几个漂亮的陶瓷杯都已经成了碎片。 “怎么回事?”白以橙问。 老爷子怒气冲冲地指着白和睿,说:“你问问你哥!林恩好不容易怀上了,你哥竟然不认这个孩子!” 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一边的林恩没忍住委屈的泪水。 白以橙先是有些惊讶,她赶紧问:“小恩怀孕了?这不是好事吗?” “哼,你哥非得把好事整成坏事,硬说小恩外面有人。” “外面有人?” “林恩自己做的事,她自己心里最清楚。”白和睿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眨,好像真的是认定了林恩出轨的事实。 林恩终于听不下去地站起来,面对着白和睿,白净的脸庞上净是泪水。她问白和睿:“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以为我跟你说我们终于有了孩子,你会很高兴,可是得到的却是你的质问。我在你身边这么久,难道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不清楚吗?” “哥,小恩说的对,你难道真的不清楚小恩的为人?你不可以这么冤枉她。”白以橙说道。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反正不会认这个孩子,我白和睿有没有能力生孩子,我自己清楚。” 这像是把最残忍的事情解剖出来,白和睿说的时候,自己也鲜血淋漓。这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一个男人最后的脸面。 老爷子皱紧了眉头,白以橙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而林恩,则咬着嘴唇哭了出来。 “白和睿,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问你清不清楚我的为人,而是我根本不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孩子你可以选择不要,以后我林恩所有的事,都与你无关。” 林恩抓起茶几上的报告单,拎着自己的包就跑了出去。 “哥,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事情?”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白以橙还没见过白和睿这个样子,震惊,生气,又放心不下林恩,只好先跟着追出去。 老爷子气得胡子乱颤,用手指指着白和睿的鼻子:“你这个不孝孙!你要是不把我曾孙和我孙媳妇给带回来,你也别进我白家的门!” 白和睿不吭声,可是陡然失色的眼眸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是故意的,昨晚他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再绑着林恩了。 外面街道林立,白以橙在附近跑了一圈,都没看到林恩的影子。 她着急地打电话给苏奈,想问问苏奈,林恩有没有去找她。 “喂,奈奈,林恩有找你吗?” “林恩?没有啊,她不是在你家陪你哥吗?” “没事,如果她联系你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噢,好。” 林恩因为车祸而身体不好的事,白以橙一直都知道,她现在又怀着孩子,这样跑出去,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平时林恩喜欢笑,白以橙从来都没想过她和白和睿的关系竟会这样脆弱。白和睿不信她,他竟然不会信一直睡在自己身边的妻子,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信。 白以橙真的是着急了,她觉得好像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当时没有帮着白和睿追林恩,他们就不会出车祸,林恩也不会那么仓促地嫁给白和睿。一直都以为他们婚姻幸福美满,可直到今天—— 白以橙一直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路口呼啸而过的红色跑车。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急忙退到一边,不小心被路边的台阶绊倒,坐到了地上。 红色跑车也停了下来,白以橙看着这辆车,只觉这巧合太多频繁。她以为车上下来的人会是邵景淮,但是她却看到了跟邵景淮有几分相像的邵景安。 邵景安走到跌坐在地上的白以橙面前,隐约觉得有点面熟。 他低头看看她,感觉她并不像碰瓷的人,就问:“没事吧?” 白以橙看着邵景安,再看看这辆她以为她很熟悉的红色跑车,问:“这车是你的?” “不然呢?”邵景安觉得面前的女人奇怪,他不会处理这样的事情,就想着先打电话求助。 刚下飞机就被邵景安一个电话叫到医院的邵景淮在来的路上做了个决定,要没收邵景安的车。前面几次也是这样,撞了东西就找他来收场。但是前几次还好,撞的是建筑物,这次直接换成了人。 “哥。”邵景安在医院走廊上看到匆匆赶来的邵景淮,赶紧叫住他。 邵景淮看了他一眼,朝他走过去,问:“人呢?” “在里面,扭伤了脚。我没有撞到她,我保证。” “你还知道把人往医院送,接下去一段时间你先别开车了,好好在学校学习。” “我真的没有撞到她,是她走路不小心。” “她会闯出马路撞你的车?” 邵景淮明显不相信邵景安,不过没有出人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放下心来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邵景安关心地问:“哥,你不舒服?” 感冒还没好,今天好像还有点发烧的症状,反正邵景淮一整天都不舒服。他冲着邵景安点点头:“不舒服,你也让我省点心。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应该要学会处理。” “我是怕她赖上我,你知道她问我什么吗?她问我我这车是不是我的,我的车一看就价值不菲,她要是认定我是有钱人赖上了我就没办法了,所以才跟你求助。” 白以橙踮着脚小心地从包扎室走出来,不小心崴了脚,也是倒霉。她带好门,转身就看到了走廊上站着的两个人。 邵景淮也在同一时间看了过来,两个人都没有料到他们还会在这见面。   ☆、第26章 傍晚的医院门口,晚霞铺满了整片天空,金灿灿的,漂亮得有些迷人眼。 邵景安去结医药费,留下白以橙跟在邵景淮身后走。白以橙看着邵景淮高大伟岸的背影,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样的想法若是事实,她大概也就不用这样苦苦克制自己的心。 即将在分叉路口分别,邵景淮停步转身,眉眼深邃。他看着白以橙,欲言又止。 白以橙停在他面前,抬起头鼓足勇气问:“是不是我误会了什么?” 邵景淮的喉结动了动,知道她可能在问什么,但是偏偏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解释。 “没有。” “真的没有?” “白小姐,我弟弟已经赔了你医药费,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解缠不清了。” “你弟弟赔了医药费,那你呢?你该怎么赔我的医药费,你把我的心弄的七零八落,难道你觉得你真的不需要做什么吗?” 白以橙对邵景淮妥协了,她真的是很难受,难受到受不了。所有的道理她都懂,但是她却做不到。看到邵景安,看到邵景安开的车,白以橙或许在想,也许那晚出现的并不是邵景淮。就是抱着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一点舒服一点的想法,她选择面对邵景淮。 可是邵景淮却始终沉默,过了很久才说:“我说过很多遍,我们不可能。”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可能。如果你对我没有感情,那晚你为什么要亲我?你总不会轻浮到这种地步吧?” “你现在才知道我轻浮,还不算晚。” “邵景淮——” “我觉得我们在医院门口谈论这种事不是很好,不对,应该是「我们」不该谈论这种事。” 邵景淮永远都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像第一次他们见面。以前被邵景淮拒绝,被他冷言相对,白以橙都不会觉得什么,但是这一次,她忽然觉得胸口中了一枪,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鲜血淋漓。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是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让人这样发疯这样盲目。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眸里是深深的挫败感,她说:“那你告诉我,到底我要怎样,才能停止爱你。你告诉我,我就罢手。” 这个问题真的太难了,因为连邵景淮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停止这一份不该发生的感情。他没有人诉说,没有人解愁,他必须只字不提,必须一个人默默承受。所以白以橙的这个问题,他回答不出来。 既然没有答案,邵景淮就只好用行动表明。他装做毫不关心地离去,动作潇洒而伤人,让白以橙的眼睛觉得很痛,简直就快要流出泪来。 别哭,千万别哭。白以橙一直警告自己不可以哭,只要现在留下一滴眼泪,那她的那些骄傲就会荡然无存。其实从很早开始,她就没有骄傲了。她把她的骄傲都送给了邵景淮,只是每次都被无情拒绝。 回家的出租车上,广播正好播到一首老歌,一句“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终于把白以橙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作为惩罚,邵景淮把邵景安的车没收了,无论邵景安怎么求怎么说,邵景淮就是不吭一声。邵景安的直觉告诉他,邵景淮有心事,而且很有可能——跟今天不小心撞到的那个女人有关。 因为在医院,他能明显地发现邵景淮的眼神变了。 “哥,你跟那个人认识?” “这不关你的事。” “我从来没见过你会为一个女人皱眉头,是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个吗?那个哥哥跟宁溪姐一起出意外的——” “不是你的事你就不用放心思在上面,这件事不许再提了。” 今天的邵景淮脾气好像格外不好,邵景安一时也有点怕,只好缄默不语。 过了许久,邵景淮意有所指地对邵景安说:“你现在还小,但也算是个大人。有些社会责任心应该要有,不要对所有的事情都视而不见。” “什么意思?”邵景安不懂邵景淮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邵景淮深深地看了一眼邵景安,说道:“回学校,好好学一些做人的道理。不要总是无所事事,把自己弄得像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我知道了。对了,前几天有警察找我。” “你又犯事了?” “当然没有,就是他们问我一些事情,说我可能是一起性/侵案的目击证人。” 邵景淮顿时意识到什么,很久之后才装做平静地说道:“刚才说这么多,指的就是这件事。” 白以橙平复心情回到白家,发现林恩还没有回来,更过分的,是白和睿竟然已经找来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书。 吴律师收拾随身的文件包,出门的时候正好与白以橙打了个照面。他礼貌地点头,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就拣重点说了离婚这几个字,然后离去。白以橙在原地愣了一下,马上冲到白和睿的书房质问他。 “哥,你到底想干嘛?” 白和睿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一眼气冲冲的白以橙,冷漠说道:“跟林恩离婚。” “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哥,你以前追了林恩多久?你当初那么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你会一辈子对她好,即然娶了她就不会辜负她。可是为什么现在你要这样怀疑她,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她判了死刑?!” “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为什么不懂,你们现在好好的在一起不好吗?有什么问题难道不能好好地坐下来谈一谈?一定要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吗?” 白和睿的双手悄悄抚上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大腿,把最苦涩的那部分咽了下去。他对白以橙说:“你哥哥是一个废人,凭什么要一直绑着她?她那么好,理当有更广阔的天空。” “哥……”白以橙的眼眶里泪水积聚,突然明白过来,白和睿大概是真的下了狠心的。 “你知道这些年,在你和爷爷,以及所有人面前,我们表现出来的恩爱背后,藏着多少不能言说的苦楚吗?我会突然发脾气,后院的盆栽为不知道摔了多少个。每一次都是林恩默默地陪着我,然后趁大家发现之前将一切恢复原位。她为我受了很多委屈,她都不说,一直忍着。她越是这样,我就会越恨自己无能。以橙,我已经是一个残疾人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可能让她一辈子这样委屈地跟着我。” “可是这些事小恩知道吗?你都没有跟她商量,你怎么知道她愿意离开你?你这样是不公平的。” “我知道她应该有了让她开心的人,现在选择让她走,是最好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是在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 “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以前我用一双腿来绑着她,难道现在还要用孩子吗?我已经跟律师说好了,我所有的财产,都给她。” “哥,你这样根本就是不负责任。林恩她根本不会要你的钱,你真的要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说到这,白和睿苦涩地抿唇:“没有爸爸,总比有一个不能走路的爸爸,要好。” 这句心酸的话让白以橙的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她哭着问白和睿:“你是不是怪我,是我以前那么冲动任性,硬要你开车出去。其实现在坐轮椅上的人应该是我,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怪我……” “你是我的妹妹,我为什么要怪你?” “不,你应该怪我的,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我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现在还想要管你的小恩的事。” “以橙——” “哥,我会找个人结婚,过最好的生活,不会让你担心。所以你去美国吧,为了小恩,为了还没出世的孩子,还有我们一家,好不好?” 关于去美国做手术这个问题,白和睿考虑的不比白以橙少,所以他一直不愿意提。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用命悬一线的手术换一双不知能否完全恢复的腿,他不愿意去赌。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哥——” “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你好。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去爱你爱的人,过你的生活。” 爱她想爱的人,可是…… 白以橙好想告诉白和睿,她爱不到最想爱的人。这个世界那么大,她偏偏遇到了一个最冷心肠的人。可惜这些她都不敢再对白和睿说了,她怕他为她担心。 走出书房,白以橙走到后院,看着表面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几盆盆栽,心里突的一酸。 这世上没有谁是完全过得心安理得的,没有谁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心快乐热爱生活,他们身后总有一股力在推着他们前进。时间很凶残,你回头,就会被咬的满是伤痕。 在白以橙发呆之际,她再次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 “喂,白小姐,你的案子的目击证人已经找到了,下周三开庭会到场作证。” “目击证人?” “噢,你可能还不清楚,我们上次是跟你的哥哥说的。就是监控视频里那辆红色跑车的主人。” 白以橙的心顿时一紧,她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我能问问那个人姓什么吗?是不是……姓邵?” “咦,你怎么知道?没错,是姓邵,还是在校大学生。那天他以为你们是小情侣吵架,所以没有多放在心上。” 就是在这一刻,白以橙觉得自己灰暗的天空,好像又亮了。   ☆、第27章 要找到邵景淮并不容易,白以橙突然发现这城市那么大,没有了那些命运捉弄的偶遇,她根本找不到他。 先前在医院简单处理了一下的右脚脚踝隐隐做痛,不碍着走路,可走的多了也会难受。白以橙不去管脚伤,先是跑到了时代,已经关门的时代大厦没有一丝灯火。她抬头看向邵景淮平时所在的楼层,也没有看到灯光,心里知道他不会在这。 可是除了这,她也不知自己该去哪找他。很多事情的豁然开朗,她想找他倾诉,也必须要找他倾诉,还有一定要问他一句,为什么不否认不解释。 白以橙在时代大厦前面的广场坐了很久,想起上一次她也在这见过邵景淮,想起他们之间的你不说我不语,相互打着哑谜。 想着想着,白以橙就笑了,眼泪像晶莹的玻璃珠掉落下来,沾湿了卷翘的睫毛。她伸手擦了一下眼睛,忽然听到一阵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像那一晚她在餐厅等他,而他姗姗来迟。 邵景淮深皱着眉头出现在白以橙面前,他犹豫的脚步在她抬头的那刻,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他看着她,夜色之中她通红的眼睛,削瘦的下巴,看上去是那么惹人怜。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以橙从台阶上起来,拖着有点痛的右脚一步一步走到邵景淮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我问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说?那天出现的人是你弟弟,你一定也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解释?” “有解释的必要吗?”白以橙已经知道那是个误会,虽然有点出乎意料,可邵景淮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 “为什么没有必要?我因为这件事,因为你,日日夜夜都受着心灵上的折磨,如果你早点解释——” “所以你也认定我是见死不救、眼睁睁着看你深陷险境的那种人,你没有想错,我就是那种人。如果那天是我,我可能也是这样不施以援手。” “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对我了解有多少,就能对我是什么样的人而下结论?很早之前我就劝过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邵景淮句句带刺,戳得白以橙满身伤痕,可她仍不愿放弃。 “我没有自以为是,如果你对我没有好感,那天你不会出现在我店门口,不会帮我打发那个人走。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每句话那样,你又怎么会在酒店亲我,更不会现在走到我面前跟我重复争论这些问题。你为什么不承认,难道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什么叫勇气?明知道不能在一起还要偏偏在一起的那就叫勇气?”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你是上帝吗?你是观音如来佛吗?你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如果你通通没有,那就只能证明你是一个胆小鬼,一个连自己的心都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白以橙!” “怎么,你急了?是被我说到痛处了吧?” 被无情揭穿的邵景淮忽然觉得自己像被扒掉一切伪装,白以橙说的没有错,他是胆小鬼,他是被她戳到了痛处。他往后退了一步,尽可能用嘲笑的语气说她:“你这样的自以为是真让人想笑。” “那你笑啊,有本事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白以橙真的是被憋的太久了,这段时间她把那几乎要满溢的爱意封存在空间狭小的心脏里,她不能说,不能发泄。她知道的,她能感应的到,邵景淮对她是有感情的,她真的是那么相信的。 被白以橙这么一说,邵景淮还真想笑一个给她看看,可惜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不会笑了。他想用逃避来躲开白以橙的咄咄逼人,但白以橙却没有那么轻易地让他走。 她拉住转身的他,语气突然变得卑怜:“我们……不是还有现在吗?未来那么远,没有努力试过,又怎么知道一定不可能。” 邵景淮的嗓子一阵苦涩,气场完全弱下来的白以橙叫他的心隐隐作痛。 “你知道跟我在一起,要承受多少痛苦吗?你肯定承受不了的,所以还是趁早——” 邵景淮的话并没有说完,白以橙就已经踮起脚,环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他被迫低下的头,一双如黑夜般深邃的眼睛闪烁着不具名的微光。她气息就环绕在他鼻尖,微微的颤动,他能感觉到她在害怕。 下一刻,承受不住重量的右脚撑不住了,白以橙痛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可就在这时,邵景淮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给了她支撑的力量,他低下头深深地吻着她。 终于得到回应的白以橙,紧闭着眼睛,眼角微微湿润。 他们不知吻了多久,唇齿相依,所有积攒的爱意都在这一刻袒露在对方面前。他们都是带刺的刺猬,可是尽管有刺,他们都还是愿意拥抱彼此。 在邵景淮的吻里,白以橙再次感受到了缺氧的感觉,呼吸不过来,心跳加速控制不了,好像整个世界的氧气都不够用。最后邵景淮松开她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呼吸不了了。 邵景淮的眉眼,在这夜色之中特别好看。跟很久之前她第一次见他时一样,让她怦然心动。他低声询问,最后一次确认:“跟我在一起,你要承受很多你不能承受的东西,即便是这样,你还是要固执己见吗?” 白以橙仰着头看他,没有言语,只是用湿润的眼睛告诉他,她愿意。 她怎么能不愿意,这么多年终于碰到一个让她心动的人,哪怕是海角天涯,她也要随他去。 邵景淮心里一酸,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他不过是妥协了,妥协在自己日益强烈的感情里,妥协在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的好感里,妥协在她的那句“我们不是还有现在吗”。 是啊,他们还有现在。如果以后那些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话,那他就只有尽全力地去保护她。 他爱她,他承认。 夜深,林恩站在窗台边吹风,苏奈拿了一件长袖外套过来给她披上。 也许这事做的不厚道,但是林恩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白以橙,而她能投靠的人也只有苏奈。 当年林恩执意要嫁给白和睿的时候,她的家里人没有一个是同意的。林恩是教师家庭出身,父母、祖父母都是老师,读书人总归是清高的,他们不愿自己的独生女嫁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就算对方家里再有钱有背景,也不行。 现在林恩和白和睿之间出了问题,她也不敢就这样回家去见父母。 “外面风凉,进去吧。”苏奈劝道。 林恩回头看着她,问:“奈奈,你生下贝贝,后悔过吗?” “你和以橙怎么了,都爱问我这个问题。没有后悔,人生很多事情,都没有后悔的机会的。那你现在是后悔了吗?是不是后悔嫁给白和睿?” “……我不知道。” 林恩确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在白和睿说出那些残忍的话的时候,她的心很痛。被不信任,甚至是被自己最相信的人背叛。 这些年来她都尽力做到最好了,可是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她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落了一个“不贞”的罪名。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被人否认。 “小恩,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也许我们应该和以橙好好谈谈。她应该会帮你想办法的。” “白和睿是她哥,她最亲的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白和睿,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以橙。白和睿当着他爷爷的面否定我,我真的很难过。” “你没有做的事,问心无愧就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身体,你还是早孕期,如果不小心很容易会流产的。” “孩子的爸爸都不要他了,估计没有了,也不会有人伤心吧?” “小恩!”苏奈发现林恩的心情真的很低落,或许这几年本来就受了些委屈,加上今天的事,让她有些转不过弯来。她耐心劝她:“可是你会伤心啊,难道连你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吗?贝贝出生的时候没有爸爸,没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只有我一个。可是她现在长这么大了,我现在最庆幸的事,就是当初坚持生下她。” “奈奈,我不是你,你有以橙帮你养孩子,可是我是他哥不要的人,她不会帮我。”林恩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现在的她根本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你那么不相信她吗?” “不是,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其实说实在的,那一年的车祸林恩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怨过白以橙。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善良的,白和睿可以不计较,因为白以橙是他的妹妹,但是林恩就不一样了。她本来是品学兼优的尖子生,因为这一场车祸,失去了一切。她在病床上躺了差不多半年,半年,足以改变人的一生。 起码林恩从车祸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就开始改变了。   ☆、第28章 白以橙第一次来邵景淮的家,邵景淮家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人的东西,除了平时会喝一点的红酒,就只剩下白开水。 他在厨房用茶壶烧水,煤气灶上燃气的火光将他的脸映衬得红通通,好像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丝色彩。 关于和白以橙尝试在一起这件事,他确实有一点冲动,但是不想后悔。他想爱她,想好好爱她,想让自己活得有血有肉。 转头,邵景淮看到白以橙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一本英文杂志看。她微微低头的模样,在柔和壁灯下显得特别温暖。 白以橙英文向来不好,但是第一次来邵景淮家里,实在是太紧张了总得找点什么事情掩饰一下自己的心情。现在手里这本英文杂志她就只认得几个abc,拿在手里看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偏偏邵景淮还在厨房烧水,半天也不出来。 来来回回这本杂志快被她翻烂了,邵景淮才断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出来。透明精致的玻璃杯,杯口缓缓透着热气,看着让人的心也滚烫起来。 “喝水。” “噢,谢谢。” 白以橙放下手中的杂志,伸手去端水,但是杯壁的炙热让她立刻缩回了手。她略有点不好意思地冲邵景淮笑笑:“烫,太烫了。” “那等凉一点。” “嗯。” 邵景淮的话少的可怜,白以橙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两个刚刚开始热恋期的恋人偏偏尴尬。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一会,时间真的不早了,白以橙打算回家去。就起身对邵景淮说:“那个……我先回去了。” 邵景淮跟着起身,沉吟片刻后,点下了头。 「不解风情」这四个字是立刻跳到白以橙脑海里的,但是白以橙却并不觉得生气。本来邵景淮这样的人就是高冷那一类,要是突然过于热情了,那才奇怪。 白以橙跟他笑了笑,然后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听到身后的邵景淮说:“对不起,我没有经验。” 怎么跟女朋友相处,邵景淮真的一点经验都没有。以前他把傅宁溪当妹妹,也是不冷不热地听她讲话,偶尔回应一两句。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自己正式的“女朋友”,没人教他要怎么做。 白以橙回头,瞧见邵景淮这一本正经的表情,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你没经验,我可以教你,包教包会。” “看来你很有经验。” “那你会吃醋吗?” 好像有一点。 这句话邵景淮没有说出来,就算是大男人,他也想要矜持一点。白以橙的过去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大学时交过一个男朋友,也算是倒追,闹得满城风雨。但这些都是白以橙的过去,他当初没有权利干涉,现在也没必要吃这种干醋。可是……他还是会嫉妒那个男人。 白以橙见邵景淮不说话,唇边的笑意不减反增,快步过去,踮脚在邵景淮的脸颊上亲了一小口。 “对女朋友要经常这么做,这是我教你的第一招。” “噢。” “就一个「噢」?你不实践一下?” 邵景淮摊摊手,好像没有打算实践的意思。白以橙撇撇嘴,说道:“好吧,没想到你是个榆木脑袋。我走了。” “小心你的脚,不要总是走那么快。” “我没事,谢谢关心。” 白以橙低头理自己的裙摆,真打算回家了。再在邵景淮这待下去,孤男寡女,她指不定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正要抬头跟邵景淮说声再见时,突然感觉额头一阵温热。 很轻的一下,却足以叫白以橙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邵景淮的唇从白以橙的额头上离开,唇边抿着的笑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他问:“不要质疑我的智商,榆木脑袋不是形容我的。” 好吧好吧好吧,白以橙认输。 她的脸有一点点红,也有一点不敢看邵景淮的脸,平时直爽大气的她一下子变的扭扭捏捏起来。她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跟平时一样,说道:“孺子可教。”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多谢。” 白以橙没有拒绝邵景淮的好意,直到现在坐在邵景淮的车上,她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这城市熟悉的夜风从脸庞拂过,景物不断倒退,而身边的人,一直都在。 她转头看着他认真开车的模样,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他就决定要把他泡到手的信誓旦旦,现在终于做到,反而有些怀疑当初的勇气。 其实她现在也有些不知道邵景淮是看上自己哪一点了,她承认她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魅力,但面对邵景淮,她仍是有些不自信的。这种不自信源于傅宁溪。 白以橙不知道在邵景淮心里,是否还有傅宁溪的位置,当初傅宁溪的离世,他应该很难过。都说死了的人,最让人难以忘怀,或许傅宁溪对邵景淮来说,也是不能提的一个人。 正因为想到这个,所以当邵景淮说自己没有经验时,白以橙才把自己想说的那句话咽了回去。她本来想说,曾经有过未婚妻的人怎么还会没有经验。 可是这样的话,也许会揭开邵景淮已经结了痂的伤疤。他痛,她也会痛,所以她最后还是聪明地选择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感冒好一点了吗?” 认真开车的邵景淮听到白以橙问自己,就微微点了一下头:“好多了。” “那就好。”白以橙放心地笑了起来,邵景淮看着她,突然很想问那天她为什么来送药,又为什么最后把药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晚上对不起,我打了你一巴掌。”白以橙为s市的那个晚上道歉,她一直很后悔自己动手打他。 “没事,是我做的不对。” “其实在s市碰到你,我真的很意外。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你信命运吗?” “信。” “为什么?” “因为我遇到了你。” 邵景淮轻轻笑着,但心内总有一块地方在惴惴不安。白以橙说的对,就是命运让他们相遇,但是面对什么都不知情的白以橙,他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倘若有一天白以橙知道那些事,她是否能承受,她是否会觉得他是那么地残忍,明知道一切却还不跟她坦白。 “你真的准备好要跟我在一起了吗?”他再次问。 “你后悔了?” “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后悔就是质疑过去的自己。我不想做一个否定过去的人,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是啊,这就是白以橙式的回答,邵景淮听着她不假思索的话,越来越发现她是一个有魅力的人。不在乎外表,不在乎家境,就只在于她的内心。她那个小脑袋里的想法,她嘴巴里说出的话,总叫人意外,又会有些折服。 邵景淮按白以橙的指路,把白以橙送回了她家。 白以橙解开安全带,本想潇洒的下车,但想想又坐着不动。她转头对邵景淮说:“现在教你第二招,跟女朋友分别时应当要做的事。” 邵景淮挑了一下眉,大概知道是什么,但还是故意问:“噢?” “你把脸凑过来。” 邵景淮听话的倾身过去,把自己的脸凑近,鼻尖差点碰到白以橙的鼻尖。这么近的距离,竟叫白以橙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妈蛋,她有些心猿意马。 “要怎么做?”他缓缓开口,属于他的气息环绕在她周围,那么令人蠢蠢欲动。 白以橙努力让自己冷静,说道:“就是dbye——” 话音刚落,他的吻就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柔柔软软,像羽毛轻刷,痒痒的。 邵景淮松开她,眯着眼睛问:“是这样吗?” 白以橙现在才觉得自己被骗了,什么没有经验的狗屁话,明明就是老手好吗?!她故作冷静地点头:“嗯,合格。下次见。” 她二话不说地就打开车门下车,一溜烟跑到自己小区里。 坐在车里的邵景淮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心情很复杂。 跟白以橙在一起的欢愉,接触爱情的悸动,还有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的担忧。他不知那场车祸对白以橙来说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一场夺去他哥哥一双腿的意外,但是……她若是知道他和那个肇事者的关系,她会怎么想? 还有傅遇津,傅遇津又对白以橙说了多少傅宁溪的事,他既然喜欢她,估计也没有说太多。邵景淮觉得傅遇津应该跟他一样,都认为那个意外是一个隐患,毕竟没有人知道白以橙对肇事者的态度,也就是——对傅宁溪的态度。 但是邵景淮没有信心去问白以橙关于白和睿的事,甚至说不出口自己的过去。他辜负了傅宁溪,间接害她出意外死亡,又无辜连累了白和睿,让他失去一双腿,从此只能在轮椅上度日。他好像就是一个坏人,一切事情的源头都是他。 他偏偏知道自己坏,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和白以橙有多少牵扯,但还是忍不住对白以橙投降。她成功地让他爱上了她,他不需要她对自己负责,他只想尽自己之力对她负责。   ☆、第29章 苏奈作为第一个得知白以橙跟邵景淮在一起的消息的人,替她高兴之余,又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但转念想想,若是能让她搞明白,那白以橙也不叫白以橙了。 还没睡的林恩知道刚才是白以橙来电,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点,等苏奈挂了电话后,她问:“以橙说什么?” “她和那位邵先生在一起了,也算是倒追成功。” “是么……” 林恩不禁苦笑一下,有人欢喜有人愁,在她因为婚姻危机担惊受怕的时候,白以橙拥有了属于她的爱情。是不是这世上发生任何事,都跟她无关? 苏奈不知林恩突然在想些什么,只是发觉她的神情有些异样。可是该劝的话她都说过了,现在也多说无益,只能等明天,看白和睿接下来怎么做。苏奈也准备等明天去店里见到白以橙后,好好商量一下林恩的事。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从山的那边升起,空气有点湿漉,但又格外清新。 因为兴奋一整夜无眠的白以橙选择出来晨跑,在小区周围跑了两圈,难得地跟清早出来锻炼的老人打招呼。 因为终于拿下邵景淮,白以橙真的觉得这世上什么事情都不算事情了,突然有了解决一切事情的信心。她一路小跑回自己的公寓楼下,电梯门打开,出来两个携手一起去买菜的老年夫妻。白以橙冲他们微微一笑:“早。” 白发苍苍的老人们被她的热情感染,笑了起来:“早啊小姑娘。” 白以橙一个人坐上电梯,心情格外的好。回到自己家,她去自动饮水机倒了一杯热水,看着热气腾腾的水流缓缓流注到杯子里,想起昨晚在邵景淮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那杯开水。想着想着,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原来谈恋爱会让一个人变得像个傻子。 她现在有点傻,不知道邵景淮是不是也会偶然的智商下线。 白以橙接好热水,把杯子放置到一边,然后走到卫生间去冲澡。 一码归一码,她的事情现在无需担心,但是白和睿跟林恩……他们的事情一直萦绕在她心间,她真的想快点找到林恩。 早起洗漱的邵景淮用了五分钟来犹豫今天穿什么。平时他都是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随意搭配,但是今天却在犹豫,在思考。他看着衣柜里整整齐齐挂着的熨烫好的衬衫,之后从衣柜的角落里拿出一条袋子。 上次白以橙送的衬衫,他扔了,但是又捡了回来。本以为自己不会穿这件衣服,但是现在不同了。 邵景淮换好衣服,给衬衫配了一条搭配的领带,然后套上西服外套,出门去时代大厦。 从来没有觉得哪天的清晨如此令人着迷,就算遇上了全城大堵车,邵景淮依然从容地等待着,嘴边时不时地浮现出一个笑容。 因为堵车,邵景淮到公司的时候有点晚,黎嘉为他准备好了附近快餐店的三明治和咖啡,妥帖地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邵景淮进门,黎嘉站在桌边向他问好:“老板,早。s市的合作方案已经准备好,下午有一个跟王总的会议,晚上——” “把晚上的事情推了。” 邵景淮走到自己座椅边,边说边解开西服外套的纽扣,眼神落在桌上摊着的几份文件上。黎嘉略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点了点头说:“好的。” 她临走之前,看了看自己给邵景淮买的早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罢了。 黎嘉走之后,邵景淮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拿起笔签文件时,手肘碰到桌上的咖啡。他这时才发现黎嘉准备的咖啡和三明治,稍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继续签文件。 白以橙因为心情好,在确认传送给工厂的设计图时还哼着小曲,苏奈走到她身边,受不了地摇摇头:“心情这么好?” “嗯哼,当然。” “终于不用看你愁眉苦脸了,你都不知道前阵子你的脸比苦瓜还苦。” “有吗?” “当然,对了,你哥和林恩——” 听苏奈提起白和睿和林恩,白以橙停下了手中移动的鼠标,抬头认真地看着她,问:“小恩在你那吧?” 苏奈笑了笑,没有任何的怔愣:“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小恩跟我哥出问题,是不可能回她父母家的。她除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朋友,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 “你说的对,昨天你给我打完电话后,她就来找我了。不过这件事,好像是你哥做的比较过分,再怎么样,都不能这样怀疑她。” 白以橙明白地点头,对苏奈说道:“我知道,我哥是比较过分,但是——” 她想想还是没有说下去,转而问苏奈:“晚上我去你家吧,我想跟小恩谈谈。” “我觉得你还是让小恩一个人冷静一下比较好,她现在应该不想见任何人。”苏奈想起昨晚林恩说的话,感觉她应该不是很想见白以橙,怕白以橙到时尴尬。 可是白以橙瞬间就感觉出了什么,问:“小恩是不是跟你说她不想见我?” “嗯,其实这也不能怪她。” “我懂的,毕竟除了朋友之外,她还是我嫂子。她应该觉得我肯定会站在我哥那一边,不想见我也很正常。” “以橙,你明白就好。小恩想见你了,一定会找你的。” “那我就等那一天吧,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她现在怀着身孕,而且身体一直不大好,我怕她有什么事。”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 说完林恩的事,白以橙重新移动鼠标,把设计图传送给工厂那边,心情却有些一落千丈。她能理解林恩,但是也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在心底悄然而生。能理解是一回事,不被信任,也是另一回事。 可是无论怎样,白以橙还是把林恩的想法放在第一位,不愿意再让自己的冲动伤害到她。 “晚上要跟你的邵先生约会吗?”苏奈问白以橙,笑嘻嘻地说,“有些事要趁热打铁比较好。” 白以橙撇了她一眼,装做听不懂:“又不是没有时间,干嘛要趁热打铁?” “我可记得某人说要给我现场直播如何「扑倒」邵先生的,不直播都不算成功追到手。这话我一直记在脑子里,每天复习一遍,就怕我忘了。” 白以橙现在知道自己当初的话说大了,只好开始装傻充愣:“噢?那个人是谁啊,到时直播叫上我,我也要凑热闹。” “你就别装了,我反正等着那一天。”苏奈不陪白以橙在这装傻了,先去忙自己的事。 白以橙感觉摊上了大事,苏奈估计不会这么容易就把这事忘记。不过这些事都不急,现在白以橙才突然想起来,她连邵景淮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白以橙翻手机通讯录,翻了老半天,才翻到黎嘉的电话。毫不犹豫,她打了过去。 在会议室陪邵景淮开会的黎嘉感觉手机震动,看来电显示,发现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白以橙。她稍稍犹豫,轻手轻脚地走出会议室,接起电话。 “喂,白小姐。” “你好,可以麻烦请邵景淮先生接电话吗?” 黎嘉有些发愣,随后回道:“不好意思,我们老板正在开会。” “那等他开完会,你让他回一个电话给我,打我这个手机号。”白以橙明白邵景淮工作忙,她有耐心等他忙完。 黎嘉在沉默了一会后,应道:“好的。” 跟白以橙挂了电话,那种危机感再次袭来,黎嘉觉得好像有很多事情在她不知道的事情悄然发生了变化。手机在她手里变的沉甸甸的,她在犹豫白以橙的这个电话,是否该告诉邵景淮。 她不想说,她真的,不想让邵景淮和白以橙变的亲近。 时间无声无息地过去,从早上到下午,白以橙每隔五分钟就检查一下手机,看看信号是否满格,是否有未接来电,是否有新短消息。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她都没有接到邵景淮的电话。大概还在忙吧,他应该很忙。 在办公室坐了太久,白以橙决定出去一趟,亲自给一家婚纱摄影店送预定的婚纱。 她在门口指挥着店员把婚纱放到汽车后备箱,不经意地转头,看到邵景淮从时代大厦的大门走出来,步履匆匆。而早上通过电话的黎嘉,正跟在他身后。 “店长,东西都放好了。”店员装好东西,走到白以橙面前说道。 白以橙心不在焉地拍拍她的肩,说:“你和司机去吧,我就不去了。” “……噢,好的。”店员奇怪地看着白以橙往一边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跟王总的会议大概一个小时能结束,之后富士集团的夏总想要见您……”黎嘉一边给邵景淮说着今天下午的行程安排,一边踩着高跟鞋尽力跟上邵景淮的步伐。 但是突然邵景淮停住了脚步,黎嘉一时没注意,差点撞上他。她不解地抬头看,发现邵景淮正看着前方冲他们走来的人。 白以橙在离邵景淮几步距离的时候停下脚步,微风扬起她的头发,她微微笑着,抬手拢了一下飞扬的发丝。邵景淮跟她对视着,原本正经严肃的脸,突然变的温柔起来,他也回她一个微笑,比这夏日的阳光还要明亮晃眼。   ☆、第30章 “我等你的电话,等很久了。”白以橙对邵景淮说道,好像有点埋怨。 邵景淮不明地皱皱眉:“电话?” “嗯?”白以橙看邵景淮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一样,询问性地看向邵景淮旁边站着的黎嘉。 有些呆愣的黎嘉反应过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慌张,对邵景淮说道:“白小姐早上让老板您回一个电话,我忙着做事一时忘记了,不好意思。” 白以橙察觉到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反而对黎嘉笑了笑:“是我麻烦你了才对,你这么忙我还打扰你。” “没有没有,白小姐千万别这么说。” 知道白以橙特意通过黎嘉找自己,邵景淮的心情莫名变好,他问白以橙:“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请问邵先生你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了吗?” “好像没有。” “那不就是了,”白以橙嗔了邵景淮一眼,笑道,“给你个机会,现在跟我要手机号。” 两个人之间像是打情骂俏的相处方式,叫旁边的黎嘉感觉她像一个外人。她很尴尬地站在那,心情复杂。 白以橙和邵景淮,他们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亲近,他们……是不是已经…… 黎嘉不敢再想下去,其实她本来就只是一个外人,邵景淮是她的老板,是她不能觊觎的人。 “我现在要去开会,迟一点联系你。晚上的时间空出来,一起吃饭。” 邵景淮通知式地说完话,白以橙有点不乐意了:“约女朋友吃饭是这么约的?” “不然?” “算了,晚上见。” 白以橙爽快地跟邵景淮告别,转身一想又觉得不对,回头问邵景淮:“你有我电话吗?” 邵景淮神秘一笑:“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 行啊,原来邵景淮也早就心怀不轨了。白以橙对这一点很满意,踩着轻快的脚步回珞蔓。 结束这场“偶遇”,邵景淮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脑海里继续想着一会开会要提的事。而他身边的黎嘉,还陷在白以橙说的“女朋友”三个字中久久不能回神。 他们……竟然交往了。 原来第一次见白以橙时的那些危机感,不是空穴来风。黎嘉现在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她从未见过邵景淮这样对待一个人,白以橙真的叫她很嫉妒。 林恩跟白和睿约在大学附近的一家甜品店见面。 平时白和睿很少出门,他不喜欢到外面接受别人奇怪或者同情怜悯的目光。而这次,他却约了林恩在外面见面。坐在窗边的他,看着学校大门来来往往的少年少女,很多情绪涌上心头,又狠狠压住。 林恩就坐在他对面,好像有点虚弱,脸色不大好看。 服务员端上一碗核桃打蛋,放到林恩面前,这是在来之前,白和睿给她点的。 白和睿喝了一口自己手边的柠檬汁,对林恩说:“你喜欢的核桃打蛋。” “谢谢。”林恩对白和睿说了一声谢谢,但是没有动手的想法,她不想再这样坐下去,直接了当地问白和睿:“你找我,想说什么?” “昨天是我冲动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白和睿说的很缓慢,嗓音低沉,像极了每一次他无端发完脾气又抱着林恩道歉。就在林恩以为他真的是来道歉的时候,听到他说:“我们离婚吧。” 就在那一瞬间,林恩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心痛。她抬头看着白和睿,看着他的眼睛,她的不可置信都投射在他的眼里,可他却视而不见。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 白和睿说完,从覆盖在腿上的毯子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到桌上。他低垂着眼眸,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动摇。 “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一下。我名下的不动产我们一人一半,我还会给你一笔钱,当作这几年你照顾我的补偿。” 林恩看着那黄皮文件袋,声音有一点颤抖:“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离婚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你可以拿着这笔钱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用在日夜守在我身边。” “呵……其实说白了,你就是不相信我吧?我觉得我在外面有人,你觉得我的孩子不是你的,你觉得我给你戴了绿帽子。” “随你怎么想。” “白和睿,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觉得我在你身上花费的青春,用「离婚」两个字就能弥补?还有这些钱,我觉得我真的需要吗?” 白和睿沉默,林恩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看着这张熟悉无比的脸,又突然觉得陌生。 “既然那时候,你都能舍命救我,为什么现在却这么轻易地否定我?” “那已经是几年前了,我们都变了。” “是啊,我们都变了。可是变的人,大概只有你吧?你现在应该很后悔,应该后悔追我,后悔让以橙帮忙撮合,这样我们就不会发生意外——” “我们的事,不要扯上以橙,跟她无关。” 提起白以橙,白和睿皱起眉头,可是林恩却笑了起来:“由始至终,在你心里,你妹妹才是最重要的。而我,不过是你玩厌了就随意丢弃的玩具。” “林恩你在说什么?”白和睿的声音沉了下来,虽然做好跟林恩一刀两断的打算,但是他始终不能容忍林恩这样评判他对她的感情。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随意丢弃的玩具心痛,起码白和睿现在的心还一直在滴血。 “我在说什么你最清楚,如果早知今天我们会用离婚来结束,那么当初我应该……也不会那样固执地要嫁给你。” “你后悔了吧?” “后悔的人是你,你都后悔了,我为什么不能后悔呢?” “我留给你的钱,足够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你的孩子也无需担心,这笔钱也够他长大直到工作。以后你若是选择再婚,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我们都离婚了,我要不要再婚,你当然不能有意见。还有这个孩子,你都选择不要了,我为什么还要留着?” 其实林恩温柔的外表下,还有一颗执拗的心。比如现在她就走进了死胡同里,把从未表现出来的决绝统统展现给白和睿看。林恩不想再让自己那样卑微,因为一不小心,她就会低头求他相信她,求他不要离婚。 白和睿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挣扎片刻后,还是狠心地说了一句:“随你。” 他控制轮椅离去,而林恩在他背对自己之后,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有多难受,没有人知道,她让自己爱上白和睿,让自己尝遍了生活的苦,失去了亲情,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为什么不后悔,如果能重来,她真的不要再做相同的选择。 上了专车的白和睿,在车后座捂着脸,不让眼泪那么肆无忌惮。狠心的话说出口,伤的人也是自己。 他爱林恩,从送白以橙上大学进宿舍的那天起,他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林恩。那时候林恩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一条洁白连衣裙,淑女又端庄。 初见林恩的时候,白和睿还是个健全的人,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阳光灿烂的大男生让白以橙宿舍的女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可是林恩只是礼貌地跟他打一声招呼,然后坐在自己的桌前收拾书本。 林恩身上独特的书卷气,让白和睿一下子就动了心。 时光荏苒,他们都不再青春年少,他也失去了让她幸福的能力。 如果不能紧握最爱人的手,那白和睿宁愿放手让她走,应该还会有更适合她的天空。 重新回到办公室的白以橙又开始了等待邵景淮来电的难熬时光。 邵景淮的那句“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让白以橙一直忍不住偷笑,他竟然偷偷留了她的号码,果然一开始他也动心了。还非得那么清高,装的高冷孤傲。 臭小子,现在还不得乖乖投降? 可是这等的也太久了吧,眼看就要晚上下班了,现在都还没消息。 白以橙昏昏欲睡,苏奈忙完收拾东西准备去接女儿,瞧见她这样,不忘打击一下。 “咦,邵先生还没打电话给你啊?这样的男朋友不分,留着过中秋吗?” “就你话多。” 白以橙愤愤地白了苏奈一眼,苏奈摊摊手,继续说:“是我,我早就分了。一天都不给女朋友打个电话,这才交往第一天呢!” “行了你可以去接你的宝贝女儿了,劳驾您别再挑拨我和我们邵先生的关系。” “噢,我也不是挑拨,怪我总爱瞎说大实话。” “苏奈——” 白以橙正要吐槽苏奈时,一直抓在手里生怕错过每一个震动的手机终于响了。她赶紧看手机屏幕,是一个陌生来电。 白以橙二话不说地接起来:“喂?” 苏奈知道可能是邵景淮打电话来了,就不再故意气白以橙,收拾着自己东西瞧瞧离去。白以橙的手机紧贴着耳朵,电话那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是我,让你久等了。”   ☆、第31章 邵景淮的电话让白以橙顿时兴奋的不得了,但她还是故意装作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噢,是你啊。” “下班了吗?” “还要一会。” “那我等你下班。” 邵景淮今天的画风不大对啊,这么有耐心。白以橙偷笑,说:“好,你在哪等我?” “停车场。”邵景淮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感觉时间确实还早,就打算耐着性子好好等一等白以橙。 “噢,待会见。” 白以橙快速挂了电话,差一点就要大声叫出来,她看上的男人竟然主动说要等她下班!!! 已经下了班的白以橙赶紧从包里拿出粉饼补妆,嘴上说着要邵景淮等,但是口嫌体正直,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跑到停车场给邵景淮一个惊吓了。 重新擦上口红,抿了抿唇,白以橙确定自己今天的妆容没什么问题后,收拾东西走人。可是刚起身,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林恩,白以橙顿住了脚步,考虑之后,接起电话。 第一次非正式约会,白以橙就放了邵景淮鸽子。现在白以橙坐在a大前面的甜品店里,看着精神不大好的林恩。 自下午白和睿走后,林恩就一直坐在这,没有离开过。她桌上的核桃打蛋早已经凉了,对面白和睿的那杯柠檬水已经被服务员收走,现在换了一杯新的,放在白以橙面前。 “这家店开了好久了,我们大一下半年的时候开的吧?”林恩终于开口,但是说的却是无关要紧的事。 白以橙看着她,点点头:“嗯,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想到来这里?” 林恩也看向白以橙,微微湿润的眼眸让人心疼,她说:“不是我要来这里,是你哥。他今天,就坐在你这个位置,跟我说离婚。” 没有想到白和睿真的跟林恩提了离婚,白以橙很惊讶,但又有提前知晓的冷静。林恩看出了她的冷静,也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就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天我哥见律师的时候,被我碰到了。”白以橙实话实话,林恩却脱力一般笑了笑:“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小恩,我以为我哥只是这样考虑,我觉得他不会跟你离婚的。他多喜欢你啊,以前那么费心费力追你,现在也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 “可是他亲口跟我说了离婚啊,也不承认我和他的孩子。为了怀孕,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结果他用一句「能不能生孩子他自己清楚」就简单的否定了我,我真的很痛心。” “我知道,其实……我哥也有他的苦衷。” 白以橙知道白和睿在考虑些什么,但是把这些告诉林恩的话,又会违背白和睿的初衷。他们感情的事,她或许不该插手,但是她又不能完全不管。毕竟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的好朋友。 “我哥做的事,都有他的考虑的,不如你跟他好好谈谈?” 白以橙的劝说,在林恩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她失望地看着白以橙,说:“所以你现在还是在帮着你哥哥吗?现在过分的人是他,要离婚的也是他,为什么你还要帮他说话?” “小恩,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和我哥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我真的不清楚,可是你要相信,他还是爱你的。” “他要是爱我,就不会跟我提离婚了。我下午一个人坐在这,想了很多。想到那时候你请我去你家吃饭,想到你要你哥开车带我们去外面玩,也想到了那场车祸。我甚至在想,如果当时没有出事,我今天,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林恩的话,无意中戳到了白以橙最痛最愧疚的地方,白以橙微微抿着唇,说不出话来。林恩继续说:“我知道出事的时候,你哥拼死护住了我,所以当我醒来,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知道他从此失去一双腿,不能再走路的时候,我也很愧疚,很难受。若是他当时没有先保护我,也许他受的伤要轻的多。以橙,我们都因为那场意外改变了,我从来不觉得我嫁给你哥是因为同情和愧疚,但是现在我却想承认我不是因为爱情。因为至少这样,我可以少难受一点。” “小恩……对不起。” “从那时到现在,你已经跟我说了无数句对不起了。” 林恩本来想说她不怪白以橙,可是现在说这句话,真的有些违心。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忍心开口伤害白以橙,她说道:“算了,都过去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白以橙关心地问林恩,“如果没有地方住,你住我那吧,我那里地方大,我可以照顾好你。” “你想让我做第二个苏奈吗?” “我……” “我一个人可以,以前苏奈生孩子的时候,全是你在跑前跑后,她没有父母,但是我有。” “你决定回家?” “签了离婚协议书,办好离婚手续,然后回家。也许我应该重新做回那个只知道读书的我,而且——我也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这一次,白以橙是真的震惊了,她从来都没想过林恩会打算不要孩子。 “你真的决定了?这是一条生命啊,你和我哥爱情的结晶——” “我和你哥有爱情吗?就算有,现在要离婚了,爱情也早已消失殆尽。” 林恩说的很云淡风轻,好像这根本不关她的事。白以橙怔怔地看着她,说道:“小恩,你变了。” 以前的林恩,不会这样把话说的这么绝,以前她说话的时候很小声,声音软软的很好听。可是现在……或许真的几年过去,大家都变了。 “我变了吗?或许,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孩子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吧,如果爷爷知道你要打掉孩子,他肯定会很生气。” “孩子是我的,连你哥都不承认,那又关别人什么事呢?” “小恩……” “留着这个孩子,只会不断提醒我,我曾经和你哥有过这样一段婚姻。所以你别再劝我了,婚我会离,孩子,我也不会留。” 跟林恩的交谈持续了很久,无论白以橙怎么说,她都没有说通林恩。 一个孩子,还没有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可能要提早离去,想想都觉得残忍。白以橙无法接受,在跟林恩分开之后,她打电话给白和睿,想知道他知道这件事后是什么反应。可是白和睿的反应出乎意料,他好像很早就知道一般平静地说了一句:“这不是你的事,你不要管。” 自那次发生意外之后,这是白以橙第一次感觉到无助。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好像有些彷徨。之前为了见邵景淮特意理好的头发这会被夜风吹乱,在风中飞扬。 白以橙在想,当时苏奈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她都不舍得打掉孩子,为什么现在林恩就能舍得?是不是一颗心在伤透了之后,就会变狠,变的无所畏惧? 林恩独自一个人在街上走,其实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就算离了婚打掉孩子,她也没有脸回自己的家。曾经固执地要嫁给白和睿,现在离婚,这要怎么回家面对她那一辈子骄傲的父母呢? 现在她在这个世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夏子衫今天下班的早,她在便利店买完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在走的林恩,身影那样落寞,跟那天得知怀孕的她判若两人。 白以橙很疲惫,之前因为林恩的来电,她不得已地推了晚上跟邵景淮的约会,现在——她格外地想见他。跟那年白和睿出意外时一样,她急需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给邵景淮打电话,电话没有响多久就被接了起来。 “喂,你……在哪?我想见你。” “在你身后。” 邵景淮的声音那样醇厚,立刻包围了孤独的白以橙,让她一下子变的温暖起来。白以橙错愕地回头,只看到邵景淮单手插兜,另只手拿着手机接电话。夜色之中,他身影修长,把所有的霓虹全都留在了身后。 白以橙第一次感觉到需要一个人时,那个人就立刻出现在自己身后是什么感觉,很安心,很感动,很想现在就过去抱抱他。 邵景淮一步一步慢慢朝白以橙走近,在还有几步的时候,白以橙走过去,主动地抱住了他。她把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侧耳能听到他刚劲有力的心跳声。 邵景淮的怀抱很温暖,有着属于他的味道,闻着闻着,白以橙突然就想落泪了。 怀里突然多了一个人,邵景淮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本能地伸手抱住她,却感觉到她好像在颤抖。 他的心突然揪成一团,问:“怎么了?” 原本只是想落泪,但听到邵景淮这样关心的询问,白以橙真的没忍住眼泪。她掩饰着自己的哭腔,说:“没什么,只是……很难受。”   ☆、第32章 第二次来邵景淮的家,邵景淮还是给白以橙烧了一壶水,上次相同的杯子,装着热水被端到白以橙面前。 白以橙低头不语,像是有很多的心事。邵景淮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不知她出了何事。原本说好的晚餐,却突然来电话说有急事。邵景淮担心她,就一个人跟着她,看着她见了她的朋友,然后再看着她一个人失落地在街上走。 白以橙想着事,把头靠到了邵景淮的肩膀上,她说:“如果做错了一件事,是不是真的就很难再弥补回来?” 这个问题邵景淮回答不出来,因为他也有这样的苦恼,也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动了动喉结,对白以橙说:“或许得看什么事情。” “晚上……我去见了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嫂子。我哥要跟她离婚,两个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别人感情的事,一般人都很难插手。” 提起白和睿,邵景淮的眉头悄无声息地皱了一下,但随即又若无其事般劝解白以橙。白以橙靠着他的肩,动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也对他敞开了心扉。那些都不曾与人说过的心事,在这一刻,她很想告诉他。 “我哥四年前出了一场车祸,我嫂子也在车上。如果当时我没有提议出去玩的话,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要是我当时没有提早下车,或许我今天也像我哥一样无法再走路,又或许——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邵景淮听着白以橙这样娓娓道来,交织在一起的双手逐渐变凉,指尖没了温度。脑海中出现的是那一天的大雨,每个人都湿透,而他面对傅宁溪的遗体不敢踏进一步。 现在他才知道,那天在现场哭得撕心裂肺的白以橙,原来是幸免于难的。 “我知道这场意外是因为我,我一直都很自责,我对不起我哥,也对不起我的朋友小恩。他们应该是怪我的,应该要怪我。现在他们离婚,我真的很难受……” 白以橙说的每个字都很无力,邵景淮交织着的手分开,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想让自己温暖她,但又担心她发现自己的冰凉。其实他根本不能温暖任何人,因为他的血是冰的,曾经连心都没有。 邵景淮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只能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起那一天的惨况。傅宁溪刚离世的那半年,他天天夜里做噩梦,他的自责和愧疚,不比白以橙少。可是这些感同身受,他怎么能告诉白以橙呢? 若是白以橙知道现在坐在她身边的人就是那场车祸的罪魁祸首,她又该怎么去接受? “会过去的。” 邵景淮能说出口的话,也就只有这四个字。当初他就是用这四个字来不断安慰提醒自己,他才能一步一步走出傅宁溪意外离世的阴影。现在他想这么对白以橙说,这好像关于那场意外是,他能对白以橙说的唯一的话了。 白以橙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看着他幽沉的眼眸。邵景淮第一次感觉到心虚,他怕自己隐藏的情绪和秘密被她看出来。他要怎么告诉她,在他终于选择爱她时,恐惧同样无边无际。 白以橙跟邵景淮对视着,许久之后,她抓过他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邵景淮没有回答,只是跟刚才一样看着她,她笑了笑,恢复平常轻佻的语气说道:“你这样不会安慰女朋友的男朋友,是不合格的。” “对不起,我不会安慰人。”邵景淮沉了一下嗓子,终于开口说道。 白以橙笑了起来:“没关系,你可以学,我有的是时间。” 这句话一说出口,白以橙不知道邵景淮为什么突然暗了眼眸,然后不由分手地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他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晦涩的情绪翻涌。 有的是时间,可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时间。有时候真相的戳破,只需要一秒,人的离去,也只需要一秒。 邵景淮知道傅宁溪的事,白以橙总有一天会知道,他根本隐瞒不了事实和真相。就是在面对白以橙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原来自己对有些事也会无能为力。 白以橙不明白邵景淮这是怎么了,她困难地透着气,问他:“你……怎么了?” 邵景淮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抱着她。白以橙这时候突然想起傅遇津以前说过的话,或许邵景淮这时候也想起了因为车祸意外离世的未婚妻吧。大概……她无意地戳到了他心头的痛。 自己爱的男人抱着她想着另一个女人,白以橙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如果邵景淮真的如她所想地想起了未婚妻,那么她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毕竟曾经她也差一点失去最重要的人,这跟邵景淮比起来,她是幸运的。 此刻她在他的怀里,很想更好的了解他,于是她问他:“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邵景淮抱着她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随后轻轻放开她,有些躲闪:“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白以橙在微微的发愣过后,笑了一下:“好。” 倒好的那杯热水已经凉了,白以橙还是没有喝。邵景淮送她回到家,就开车走了。白以橙在小区楼下站了一会,心事重重地回头走进去。 或许有些事,她不该问。她知道跟邵景淮在一起,要承受的东西很多,邵景淮不止一次地提过,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爱他,他也爱她,就够了。 在离白以橙很远的地方,傅遇津坐在自己车上看着白以橙渐渐远去的背影,手指紧紧抓着方向盘。 他没有看错,这么晚送白以橙回来的人,是邵景淮。 邵景淮,为什么还会跟白以橙有联系?那个时候邵景淮明明就在嘲笑喜欢白以橙的他,那为什么现在,还要亲自送白以橙回家?而白以橙—— 坦诚自己喜欢邵景淮的白以橙,现在的心是否还是没有变? 准备给林恩送一些生活必需品的苏奈还没见到林恩,倒是先见到了傅遇津。 苏奈拎着大袋小袋,见到傅遇津的时候,有些意外,也有些窘迫。傅遇津走上前,主动替她拿了两条袋子,说:“找个地方坐一下,我有事情问你。”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在考虑了将近三秒后,苏奈冷淡回应。 傅遇津低头仔细地看着她,然后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苏奈看着自己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再看看自己和面前的傅遇津悬殊的衣着打扮,就说道:“前面有家kfc,我只有二十分钟。” 今天周末,kfc里的小孩子特别多,苏奈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把自己拎着的袋子都放到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她放好后看向傅遇津,发现他好像有些不自在。 “这样的地方,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适应吧?” “你很适应?” “经常带孩子来,当然——”苏奈话说一半,立刻打住,换了话题,说:“说吧,你有什么事。” 傅遇津没有马上开口,他看着座位前面的儿童游玩区,里面多是四五岁大的孩子,在滑梯上爬来爬去,开心地咯咯咯的笑。他先问苏奈:“你和你的孩子,经常来这里玩?” “这是我的私事,傅先生问多了。” “没错,是你的私事。那我就问问我想知道的事吧,白以橙,和邵景淮是什么关系?” 了解了傅遇津的来意后,苏奈冷漠地看着他笑:“傅先生你这么神通广大,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去查,为什么要来问我?我不是你的眼线,时时为你提供以橙的最新消息。” “嗯,你确实不是我的眼线,但是我认为如果我问你,你会如实告诉我。”傅遇津像胸有成竹般确定苏奈一定会说,很淡定地坐着。 “不好意思,这是以橙的私事,我不方便说。” “你会说的,不是吗?” “你又想拿我女儿的抚养权威胁我?” “邵景淮不是什么好人,我相信你也不想看着你的朋友被人欺骗吧?” 苏奈觉得好笑:“傅先生,你觉得你一个被拒绝的追求者说这样的话,我会信吗?” 傅遇津被苏奈一再噎话,有点不耐起来:“你要知道我现在是在对你客气。” “不用您这么客气,我的朋友马上就要到了,您可以走了。” “苏奈,你确定?” “我确定。你不是拿抚养权威胁我吗,那你尽管不客气地跟我打官司,到时官司一打,以橙自然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苏奈不喜欢被人威胁,有过一次后,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柔弱。傅遇津的目的是白以橙,那么他的软肋,也会是白以橙。 傅遇津头次觉得苏奈不简单,不如想的那样单纯。   ☆、第33章 林恩过来的时候,傅遇津正好离去,她看到傅遇津从苏奈面前起身,侧脸熟悉。 多年前,她在医院,在自己的病房见过这个男人。那时候他跟他的父母一起,带了很多的礼品来问候,商量车祸的赔偿。 因为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所以林恩一眼就能认出傅遇津来。可是……为什么苏奈会和他认识? 傅遇津从林恩身边经过,没有在旁人身上多留一眼,径直离去。林恩微微侧了一下身,给他让了一条路后,收拾心思走到苏奈的座位前。 在沉思的苏奈见林恩来了,就回神笑了笑:“来了啊。” “嗯。”林恩应了一声,在傅遇津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然后问苏奈,“刚刚你见的人,是……?” “没什么,就以橙以前的一个客户。” “她的客户,为什么会跟你见面?” “私下有点事,对了,你需要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你现在住你同学那里,还习惯吗?” 苏奈怕林恩再问下去,忙岔开话题。她把自己带来的大袋小袋从椅子上拿起来,放到桌上给林恩。 林恩看她给自己准备了这么多,说道:“我需要什么,可以自己去买的,你不用这么麻烦。” “毕竟我是过来人,知道你现在需要一些什么。没事的,我们谁跟谁呀。” “那谢谢你了,我同学是妇产科医生,住她那里我很方便,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对了,你跟以橙见过面了吗?” 林恩沉默地点点头,说:“见过了。” “那她怎么说?”苏奈关心地问,却只得到林恩奇怪的反问:“她要怎么说?” “……”苏奈竟一时无法回答。 “我和她哥的事情,她也管不了多少,做不了什么。反正离了婚,都是两家人。不过……”林恩望了望刚才傅遇津离去的方向,转而问苏奈,“你知道刚才你见的这个人,是谁吗?” 林恩好像知道很多事,又像是认识傅遇津,这叫苏奈紧张起来:“是谁?你认识?” “我不认识,但是我见过他。我和白和睿出车祸时死的那个肇事者,就是刚才这个人的妹妹。” 苏奈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大脑里闪现出很多片段,最清晰的,莫过于那一夜的放纵。那时候她感觉到他们两个都是伤心人,只是想放下所有的理智去寻找一刻的安慰。算算时间,那是意外发生之后两三天的事。 林恩看出苏奈的乍舌,以及她的出神,关心地问:“奈奈,你怎么了?” “那么以橙……应该不认识他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刚醒来那会,是他和他的父母一起来病房看我,赔了一大笔钱。白家不是小门小户,这些事情也许不是在医院解决的。不过你说他是以橙的客户,那么按以橙的性格,她应该没见过他。” 就算白以橙不认识傅遇津,但是傅遇津不可能知道她,苏奈顿时不知道傅遇津到底是什么目的。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兜兜转转,她还为傅遇津生了孩子。 “这个事,还是先别跟以橙说比较好。” “为什么?”林恩不明,也不懂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苏奈现在就像丢了神一样。 “刚才这个人叫傅遇津,他……在追以橙。” “你不是说以橙有男朋友了吗?不会是他吧?” “不是,以橙的男朋友姓邵,是时代大厦的老板。算了,我们还是别讨论这个了,反正你先别跟以橙说这些。” 苏奈再三让林恩不要跟白以橙提起傅遇津的身份,但是林恩的心思却已经不在傅遇津身上了。苏奈刚才说白以橙的男朋友姓邵,可是那么碰巧,她也知道一个姓邵的人,曾经差一点成了傅遇津的妹夫。 林恩这时在想,会不会所有的一切都这么巧?心中有很多揣测怀疑,但她都放在心里,表面保持着平静,跟苏奈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第一次约会放了邵景淮鸽子,白以橙一直觉得心里过不去,今天特意一大早就通知邵景淮一起吃晚饭。她在家里打扮了一下午,衣柜里的衣服都被翻了一个遍,也没找到合心意的。最后草草地穿了一件,化好妆弄好发型,出门去商场买新衣服。 周末的商场人总特别多,白以橙在一家品牌店看了一圈,选下一件抹胸连衣裙,亮眼的鹅黄色,大裙摆活泼之中又不失成熟。白以橙很满意,穿着就刷了卡,让营业员帮忙剪了标签。 从商场出来,白以橙去停车场开自己的车,没想到碰到了傅遇津。 许久没见傅遇津,他还是那样彬彬有礼的样子,站在前面微微一笑。白以橙一看到傅遇津,就会想起苏奈那一晚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也想起傅遇津曾经提起的邵景淮的未婚妻。 总之像许久不见的朋友,白以橙还是上前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傅遇津冲白以橙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问:“穿这么隆重,跟男朋友有约会吗?” “嗯,傅先生真能猜。我在和邵景淮交往。” 原本傅遇津只是故意试探,谁知白以橙如此坦白。不仅承认自己有男朋友,连男朋友是谁,都说了出来。尽管傅遇津有做好准备,邵景淮可能是和白以橙在一起了,可是当真的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他还是会心痛。 他一直在努力想办法接近想办法追求的人,最后还是跟了邵景淮。可是没有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谁会笑到最后。 傅遇津违心地笑着恭喜白以橙:“你还是找到了合脚的鞋子,祝福你。” “谢谢。”白以橙不多留,跟傅遇津扬了扬手告别后,就转身去找自己的车。傅遇津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嘴边的笑意渐渐凝固住。 白以橙跟邵景淮约的餐厅,还是第一次那一家。没有成功的晚餐,还是得给它打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她比约好的时间早了十分钟,走到餐厅,跟服务员确认自己预订的桌号。 服务员查看了一下电脑后,说:“c08号已经有客人到了,这位小姐您这边请。” “有人到了?你没弄错吧,是不是别人坐了?我早上打电话来预订的。” “没有错,早上十点多一位姓白的小姐打电话来预约,客人数是两位。” 听服务员这么说,白以橙想了想,觉得除了邵景淮提早赴约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不错嘛,这小子学乖了,不再大牌地搞迟到。 白以橙转身,往c08号桌走去,远远地她就能看到熟悉的背影,静静坐在那,像极了一幅美妙的油画。她觉得这个背影,她能看一辈子。 到达座位后,白以橙故意不过去坐,站在邵景淮身后,咳了一声。邵景淮听到声音回头,就见白以橙高抬着下巴,一脸傲娇。 “邵先生今天挺早,这么想见你的女朋友?” “那么你是比较希望我迟到?” “不,你这么早到,我受宠若惊。” 邵景淮笑了笑,起身为白以橙拉椅子。白以橙压着裙摆坐下后,邵景淮看着她,喝了一口手边杯子里的清水,问:“你不觉得你穿的……嗯?” “嗯什么?想夸我,就直说。”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件披风。” “谢谢,我不冷。” “你的胸冷。” 白以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被邵景淮弄的实在憋不住笑。 邵景淮不明白地皱着眉头问:“笑什么,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我是笑我竟然不知道我的男朋友原来这么保守。” “你应该不是在夸我。” “你觉得我会夸你吗?” “你为什么不会夸我?” “因为你刚才没有夸我。” 两个人绕来绕去,乐此不疲,最后服务员过来上菜。邵景淮来了有好一会了,提前替白以橙点了菜。 服务员上了一盘海鲜意面,白以橙看到黄橙橙的意面中杂着的海鲜,下意识地皱了眉头:“这盘意面,你解决,我不吃海鲜。” 邵景淮看了看这盘海鲜意面,只说了两个字:“挑食?” “不,上次去s市出差,吃了海鲜后就过敏了,现在不敢再吃。” 说起去s市,邵景淮想起了很多,他问白以橙:“那天晚上在药店碰见你,就是因为海鲜过敏去买药的?” “是啊,没想到在那也能碰见你。”提起这个,白以橙觉得命运真的蛮奇特的,有缘分的在哪都能碰到。“对了,你的感冒,好了吗?” “现在你觉得我好了吗?”邵景淮一边拿刀叉切着刚上的牛排,一边挑眉看向白以橙。白以橙无辜地摊摊手,说道:“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吃了你扔掉的药,我就好了。” 邵景淮说的毫不走心,像随便说说,可是白以橙却愣住了。尽管他表现的那样无所谓,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他心里的炙热。他知道那天她去给他送药,也知道她把药扔了。所以最后,他还是从垃圾桶里捡起了她扔掉的药吗?   ☆、第34章 尽管心里波澜壮阔,可白以橙面上还是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明白地问:“什么我扔掉的药?我不是很懂。” “噢?”邵景淮看透白以橙的心思,偷偷抿了抿唇,说道,“看来是我误会了,毕竟我的爱慕者太多。” 白以橙差点翻白眼,在心里吐槽:不要脸。 晚餐进行的很顺利,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无形之中拉近了距离。吃过晚餐,邵景淮跟白以橙来到了江边。 跟第一次来时一样,白以橙坐在车前盖上,拉开了青岛啤酒的易拉罐拉扣。啤酒的清香瞬间弥漫鼻尖,白以橙尝了一小口,舒服地“哈”了一声。 今夜的月色很好,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晴天的夜晚总会有星星作伴。 江边总归是有风的,白以橙还未感觉到冷时,身上突然多了一件外套。她转头,看到邵景淮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坐到她身边。 夏天很闷热,可是邵景淮始终穿着一整套完整的西装,不穿短袖短裤。白以橙看着他,笑着问:“我是不是应该要问你,你衣服给我了,你冷不冷?” “现在是夏天。” “对啊,是夏天。所以你什么时候穿短袖,我想看。” 邵景淮侧眼看向白以橙,再次看了看她半露的胸,说道:“可是我不想看到你穿这么少。” 心里突然一甜,白以橙小口抿着啤酒,眼眸里笑意满满。过了一会,她说:“以后不穿了,要不是要跟你约会,我才不会这么穿。” “这算是我们的约会?”邵景淮好像是惊讶了一下,询问性地问。 “不然呢?” “噢,原来如此。” 邵景淮这个反应,白以橙很不满。她放下手中的啤酒,对他说:“走吧,我想我该回家了。” “嗯。”邵景淮点头,没有什么犹豫的意思,白以橙超级不爽。 “你是榆木脑袋吗?” “是你说你该回家了,我没有这么说。” “那是因为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们今晚的约会。” “如果不在意,我也不会提早那么多到。” 白以橙竟一时无言,邵景淮说的话让她哭笑不得。 “当你有理好了,但是你的反应也太平淡了。” “你说过,你会教我。” “行,我教你。男女朋友的第一次约会,男朋友要主动牵女朋友的手。” “是这样吗?” 邵景淮突然抓住了白以橙的手,白以橙本来还想说话,这时候竟然紧张地张着嘴巴怔怔地看着他。他的手指很冰凉,像一泓山涧,缓缓在她手心里流淌。 白以橙不敢跟邵景淮对视,转头看向前方,咽咽口水掩饰自己此刻的心跳加速。怎么说以前也谈过恋爱,可是这次跟邵景淮牵手,她还是会如小鹿乱撞般心跳失序,会脸红,会感觉缺氧。 邵景淮起初只是轻轻地抓着白以橙的手,而后紧紧握住,十指紧扣。面对这黑暗的江面,那波涛起伏,邵景淮把很多不敢设想的事情压抑在心里,单纯享受这一刻。 现在他和白以橙只是刚刚交往的男女朋友,她会嫌弃他情商低,会故意闹脾气,也会因为他的一个亲密的动作而脸红。他好像更喜欢她了,越来越接近真实的她,就越来越陷进她独特的魅力之中。 两个人静静地牵着手不说话,通过紧握着的手,感受贴的很近的两颗心。 曾经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孤单的个体,因为孤单而存在,后来,也因为孤单而相爱。 邵景淮觉得江边风太大,就用空着的一只手替白以橙拢了拢外套,问:“上次在s市的那个男人,是谁?” 本来还陷在甜蜜之中的白以橙回神,想了一下,好像知道他指的是谁。 “药店门口那个替我披衣服的?” “嗯。” “吃醋了?” “随便问问。” “既然是随便问问,那我就不回答了。” 邵景淮最后妥协:“我是认真的。” “那好吧,我也认真地回答你。那个人是我爷爷介绍的相亲对象。”白以橙说着,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邵景淮狠狠地捏了一下。 “相亲?” “那时候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去相亲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还有联系?” “我为什么都要告诉你?” 白以橙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又被邵景淮捏了一下。她不觉得痛,反而很享受。原来邵景淮这样的人,也会吃醋。她故意说:“那个人挺不错的,相貌端正,性格脾气也不错,最主要跟我们家知根知底——” 话音刚落,白以橙就被邵景淮一把抓住肩膀,推倒在车窗玻璃前。她的背紧贴着车窗玻璃,而她面前,近在咫尺的是邵景淮有些沉下来的脸。 邵景淮抓着她的肩膀,倾身靠近,问:“真的有这么好?” 白以橙嘴硬回答:“嗯。” 邵景淮有点生气地低头吻住了白以橙的唇,他身上逐渐凛冽的气息由这个霸道的吻传递给她,他的力道有些重,不断吮吸着。白以橙现在知道自己不该说那些话来挑衅他的,毕竟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男人。 白以橙感觉自己快无法呼吸,好不容易张了一下嘴,邵景淮就长舌直入,柔软黏湿,让她整个人颤了一下。她应付不来他的吻,身体僵了大半,面红耳赤。他鼻尖的气息如此滚烫,外套滑落,他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臂,原本冰冷的手指这一刻也跟鼻尖气息一样,滚烫地像一个火炉。 吻着吻着,在感觉自己有些克制不住的时候,邵景淮松开了白以橙,转而紧紧拥住她。他慢慢的平复着自己体内的燥热,却不舍得放开她。 白以橙再次被他这么抱着,紧得难以呼吸,可她也不想动。就这样也好,就算是死在他的怀里,她也会觉得幸福。 “我跟那个人没什么,见面之后再没联系过。” 知道邵景淮是因为这件事才有的刚才那些举动,白以橙还是乖乖地解释了。虽然……刚才他突然霸道地亲她,那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被邵景淮抱着的白以橙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好像是点了点头。 月色如此之好,庆幸能相互拥抱。 ———————— 选择跟白以橙在一起,邵景淮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傅遇津主动提出要见一面的时候,邵景淮没有犹豫。他能猜到傅遇津想对他说些什么,说实在的,他有些像是横刀夺爱。 本来一直都是大晴天的夏季,这几天受台风影响,今早开始下起了大雨。 邵景淮和傅遇津相对而坐,气氛不大好。 傅遇津没有多废话,直接问邵景淮:“你跟白以橙在交往?” “嗯。”邵景淮回答地浅淡,“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你觉得我想说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我不过是跟你一样,没有目的。” “跟我一样?你跟我怎么会一样?!” 傅遇津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饱含恨意的火焰在眼底熊熊燃烧,他说道:“你从我手中夺走了宁溪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夺走她?” 邵景淮不为所动地抿着茶,随后冷冷地看向他,说:“白以橙从来都不是你的,我不算是夺走。” “你觉得你跟她会有结果?” 傅遇津的这句话,邵景淮曾经对他说话。当他把这句话重新送还给邵景淮时,邵景淮的心有一点受到触动。既然话都说开了,他就打算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宁溪的事情,我确实很抱歉。是我辜负了她,但是有一点你一直都知道,我不爱她。你明明知道,但是还是硬要把她往我身边塞,她出事,我们两个都有责任。” “是,我这个当哥哥也有责任,但是罪魁祸首仍然是你,无论你怎么说,你永远都逃脱不了。如果白以橙知道害她哥哥瘫痪的人就是你,你觉得她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她不跟我在一起,同样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邵景淮不想再多说下去,起身离去。傅遇津心中郁结,抓起桌上的陶瓷茶杯狠狠地往地上砸。茶杯立刻碎成细小的碎片,热茶洒了一地。 邵景淮离去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一句:“意外永远都是意外,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伤害? 傅遇津听到这两个字从邵景淮的嘴里说出来,忍不住一阵冷笑。像他这样没有心的人,也会为别人考虑?倘若他当初能想到不伤害傅宁溪,或者换一种婉转的方式,那傅宁溪现在或许还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邵景淮必须要为傅宁溪的死付出代价,他想跟他爱的人共度余生,傅遇津绝对不会允许。害了别人一生的人,凭什么还能好好地拥有爱情,拥有幸福的生活? 傅遇津知道,要毁了邵景淮,同时必然会涉及白以橙。 他从多年前就喜欢的白以橙,花了那么多心血小心翼翼地接近,到头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邵景淮在一起。 如果得不到,不如……一起毁了。   ☆、第35章 今年的这场台风对a市的影响不是很大,擦肩而过,不过也带来了不少的降雨。 邵景淮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伞,现在只能站在屋檐底下躲雨,等司机过来接。白以橙的电话响起,他接起来:“喂。” “在哪呢?” “在外面,等雨停。” “你没带伞?” “嗯。” “你告诉我你在哪,站那别动,等我过来。” 邵景淮本想说不用白以橙特地过来,可是抵不住自己想见她的心,说了地址。在等白以橙过来时,他又通知正在赶来的司机,可以不用来了。 大概十来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邵景淮前面,白以橙下车,凉鞋有一半浸在了积水中。她撑起自己的雨伞,往邵景淮身边跑去。 看着白以橙冒雨而来,邵景淮突然觉得,应该是他去接她,而不是自己站在这,等着她来。白以橙跑到他面前,分了一半的雨伞给他,微微一笑:“邵先生久等了。” 邵景淮抬头看看自己的头顶,再看看高举着雨伞有些吃力的白以橙,默默伸手抓住伞柄。白以橙撒手,问:“现在你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哎哟,挺会说话嘛。你不用回公司工作?待会你的小助理就要打电话过来催了。” “工作可以放一边。” 现在能这样站着跟白以橙说话,邵景淮蓦的想起不久前刚见过的傅遇津。说实话,他确实有些对不住傅遇津,但是又不肯在嘴上服软。 这场雨很磅礴,雨丝被风吹进来,淋湿了白以橙的后背。邵景淮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白以橙被这突然拉近的距离惊了一下,随后笑着把自己的头靠到他的胸口,说:“如果我们台风天雨中漫步,明天会不会上报纸头条?” “要试试吗?”邵景淮也笑了一下,下巴抵住白以橙的头顶,问道。 “试就试,我还没上过报纸呢。” “走吧。” 邵景淮松开白以橙,同时也向她伸出自己的手。白以橙轻轻握住,转势挽住邵景淮的胳膊,说:“看这积水,我估计我们要报废脚下的鞋子了。” “没关系,我给你买新的。” “标准尺码37,谢谢。” 白以橙不跟邵景淮客气,但这也只是玩笑话,她挽着他的胳膊,一起走进这场磅礴大雨中。 路上没有多少人,大多都是着急赶回家的路人,急匆匆的,没有像邵景淮和白以橙这样慢悠悠地雨中散步。风大雨大,雨伞好几次差点被吹翻,最后白以橙索性从邵景淮手中夺过雨伞,一把丢掉。 邵景淮怕她淋着,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挡雨。可白以橙却制止了他脱衣服的动作,说:“我想淋雨。” 邵景淮不允许地说:“不行,你会生病。”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下雨天。因为下雨的时候,发生了让我很难过的事。可是为什么现在你在我身边,我却觉得下雨天也很好。至少我们可以同撑一把伞,可以一起走过这一段路。” “以后我都会陪你。” “你会陪我淋雨吗?” “不要任性。” 邵景淮作势要脱衣服,白以橙却先一步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让他脱衣服的手僵住。 “怎么办,我总有一种很不真切的感觉,好像现在的你会转瞬即逝。”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一直很不踏实。” 不踏实的人,不止白以橙一个。邵景淮回抱住她,很久都没有说话。大雨倾泻,淋湿了两个人。浑身湿透的邵景淮在很久之后,对怀里的白以橙说道:“现在我陪你淋雨了。” 在台风天淋雨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最后邵景淮把**的白以橙带回了自己家,把她换下的湿衣服丢到自动洗衣机里,倒上洗衣液。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白以橙正顶着一头没干的长发躺在他的床上,好像是睡着了。 邵景淮走近看她,她穿着他的家居服,长体恤短裤,好像这一刻突然被揉进了他一直孤独的生活里。他在她身边坐下,刚想给她盖上被子,但被吓一跳。 白以橙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张牙舞爪地大叫:“哇!是不是被吓到了!” 邵景淮别过头去不看她,起身重新去卫生间,只留一句:“幼稚。” 还坐在床上的白以橙有点怔愣,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说过她幼稚。不过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通常都会下降,幼稚就幼稚吧,她现在就想任性幼稚一回。 走掉的邵景淮很快从卫生间再出来,手上多了一个吹风机。 “把头发吹干,不然你真的会感冒。” “你要给我吹吗?” “你的手呢?” “我没有手。” “你还有脚。” “你用脚吹头发,吹给我看看。” “别废话。” 邵景淮把吹风机丢下,又转身走出了卧室。白以橙看看床边被无情丢下的吹风机,嘟囔着:“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她拿起吹风机,把插头插到床头的插板里,坐在床上开始吹起自己**的头发。 吹风机嗡嗡发声,在厨房热牛奶的邵景淮突然一笑,白以橙还是乖乖地自己动手吹头发了。 微波炉“叮叮”响了起来,邵景淮摁下电源键,然后打开微波炉,把热好的牛奶端出来。牛奶的甜香就如此刻他的心情,很甜很温柔。 白以橙把自己的头发吹个半干后,拔了吹风机的插头。这时邵景淮也端着热牛奶进来了,看她已经吹好头发,满意地说道:“喝了这杯牛奶,好好睡个午觉。” “这次怎么不是给我端热水了?”白以橙接过他手中的牛奶,故意打趣。 “前两次的热水,你一口没喝,估计你不喜欢。” “那是因为你太傻,女朋友来家里,就只知道去烧水。” “所以我昨天特地去买了牛奶。” “你一个人住,难道家里什么都没有?” “你希望我家里有什么?除了水,就是酒。” “不,现在你还有我。” 邵景淮看着白以橙笑着的眉眼心中一动,随后走近抚摸了一下她的头,说:“喝完睡一觉,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白以橙抓住他的手,问:“你不陪我吗?” “陪你睡觉?” “有什么问题吗?” “你确定?” 白以橙甩开邵景淮的手,啧啧地摇着头:“你看看你都在想些什么,盖着棉被纯聊天而已,请不要往别的地方想。” “可是……”邵景淮俯身凑近她,细长的眉眼暗藏星光,“明明是你在故意引我往别的地方想。” “噢?我怎么都不知道?”白以橙喝着牛奶装傻,邵景淮只是轻轻笑了起来,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睡觉时记得盖好被子,如果感冒,我不负责。” 邵景淮不放心地再三叮嘱,注意到白以橙微微红透的脸蛋时,又改变了主意。 “要不……我还是陪你睡吧,盖着棉被纯聊天。” “可是现在我不想了。” 白以橙傲娇地把牛奶喝完,杯子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在床上躺下来。在闭上眼睛前,还不忘使唤邵景淮:“麻烦关灯,谢谢。” 因为台风天的关系,明明现在才是两点,可外面就像晚上六七点。邵景淮的卧室点了一盏亮堂的水晶吊灯,明晃晃的,让躺下来的白以橙觉得刺眼。 邵景淮站着想了一下,伸手去关了灯,然后……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了上去。 感觉床有一边塌陷,白以橙顿时紧张了起来。她不敢转头看就躺在自己旁边的邵景淮,盯着那盏刚才让她觉得刺眼现在灭了的灯说:“你想干嘛?” “给你盖被子。”邵景淮理所当然地说着,并真的给白以橙盖上了他的被子。 白以橙转头,发现他正侧躺着,手杵在枕头之上,支撑着半个脑袋。一对上他的眼睛,她就本能地紧张。 “盖完了,你可以走了。” “这是我的床。” “可是现在我躺在床上。” “一开始不是你说的让我陪你睡觉?现在盖上被子了,可以开始聊天了。” 邵景淮就是故意的,白以橙又紧张又害羞,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邵景淮。她把自己的头埋到被子里,闷声说:“现在我不想聊天。” “那你想做什么?” “……” 白以橙现在知道自己刚才不该调戏邵景淮的,轮段数,邵景淮远在她之上。偏偏邵景淮还不死心地问:“怎么不回答?” “想睡觉。” “那我们一起睡吧。” “我不想和你一起睡。” “为什么?” “因为你欺负人。” 听到这句话的邵景淮憋着笑,故意委屈地问:“我哪里欺负你了?” “你这样会让我想入非非的。” “想什么?” 一直被邵景淮追问的白以橙忍不住了,掀开被子就从床上坐起来大吼:“你再问问问问个没完,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顺势,邵景淮倾身过去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眼眸里笑意浓厚:“睡吧。”   ☆、第36章 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风雨好像是消停了一点,躺在床上能隐约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磅礴。白以橙睁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然后翻了个身,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脸下。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邵景淮的脸,好像还能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 邵景淮还在睡,紧闭着的眼睛只留卷翘睫毛,鼻子□□。白以橙顿时睡意全无,看着他的睡颜,不自觉笑出声来。这应该不是在做梦,因为实在是太真实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如此真实,不可能只是一个梦。 任性的淋浴,白以橙没有感冒,反倒是邵景淮再次病了。 醒来后的邵景淮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鼻塞,喉咙有些干哑,头很晕。出于内疚,白以橙下床去厨房,本想给邵景淮熬一点小粥,可是翻遍了厨房和冰箱,发现邵景淮一开始说的真没有错,他的家里除了水,就是酒。 白以橙没有办法,先烧了点热水,然后回到卧室问不舒服地躺在床上的邵景淮:“你饿不饿?上次吃的感冒药还有没有?” 平时很少生病的人总会病来如山倒,邵景淮此刻脑袋昏昏沉沉的,只听得到白以橙的声音,但却回答不出来。他闭着眼睛,没有力气睁开。 没有得到回答的白以橙在床边站了一会,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邵景淮,没有了平时高冷的气场,不再像只是站在高处睥睨的人,而是像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孩子,病了需要别人照顾。 放下手中端着的热水,白以橙开始在房间里寻寻觅觅,想找点药出来。 邵景淮的卧室一层不染,除了简单的装饰品和衣柜,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连床头柜的抽屉也是空的。白以橙只好转战卧室之外,她翻了一下客厅,又在厨房找了半天,终于在厨房上边的橱柜里发现了几盒感冒灵冲剂。 可是这个橱柜太高了,白以橙踮脚伸手,都够不着。 正着急的时候,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轻松够到感冒灵冲剂的包装盒,然后拿下来,放到流理台上。 白以橙惊讶地回头,发现脸色有些发白的邵景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她赶紧转过来问:“你没事吧?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外面这么吵,我以为进了小偷。”邵景淮说着捏了捏自己干涩的喉咙,想咳又咳不出来。 “我在给你找感冒药。” “为什么不问我?” “你没回答我。” 看着白以橙有点委屈的模样,邵景淮抬手替她顺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说:“这个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也许已经过期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我行李箱里,还有你上次买的一大堆药。” 白以橙上次给邵景淮买的药,邵景淮没有扔,从s市回来后酒一直放在行李箱里。那时他觉得只要不拿出来,不看,就不会睹物思人。 白以橙没有想那么多,着急的问:“行李箱放在哪?” “你要找行李箱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把我给你买的药放行李箱了么?” “你承认是你给我送的药了?” 没有料到邵景淮有这么一手,白以橙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该生气,她嗔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是是是,是我给你买了,又给你送过去,最后还扔进垃圾桶里。现在你还有心思说这些,小命不想要了吗?” 邵景淮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轻轻上前拥住她。 “我可以不要命,但是不想没有你。” 被邵景淮抱着的白以橙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触动。她试着推开他,说:“你以为你的命不想要就能不要吗?” “别动,让我抱一会。” 邵景淮的声音很低弱,挣扎的白以橙顿了一下,随后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他身上的温度很低,像极了从风雪中归来的旅人,需要她的温暖。 感觉到怀里的白以橙没有再动来动去,邵景淮酝酿了很久,开口说道:“以前也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因为我生病而手忙脚乱。后来……她死了。” 猝不及防地听邵景淮提起往事,白以橙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经过上次的询问无果,她以为他不会主动跟她讲起曾经的「未婚妻」。 “是我让你想起她了吗?” “你和她不一样,我爱你,可是对她,我很愧疚。” 傅宁溪对邵景淮的好,确实是这个世上无人能比的。邵景淮自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得到的母亲的关怀也不过是逢年过节的一句问候。他以往每次生病,都是自己在黑夜中熬过来,不依赖任何人。之后有了傅宁溪的存在,傅宁溪会像自己生病一样着急,知道邵景淮不喜欢去医院,也不喜欢医生,她就自己查资料,自己给他买药。 而那时的邵景淮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负担,大概是因为不爱吧,她对他越好,他就越想躲。但是现在,他看着为找感冒药差点翻遍全家的白以橙,突然有一种鼻酸的感觉。就是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他不需要药物来治疗,她就是他的药。 说不出来话的白以橙,在大脑斗争了很久之后,才说出一句:“都过去了。” 邵景淮曾对她说“会过去的”,现在她要对他说一句“都过去了”。以往的那些难以忘怀的事情,总归是过去了。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像是哄一个难过的小孩。 白以橙知道自己永远战胜不了逝去的人在邵景淮心里的位置,但是那都是过去,他忘不了,也情有可原。她不想做一个吝啬的人,连这一点点角落都不给他留。他可以在这个角落里为往事愧疚伤心,但是她知道他不会一直待在那里,他还是会走出来。 以前白以橙很想知道邵景淮的傅宁溪之间的事,可是现在她不想知道了。也许让邵景淮说出口,就等于在揭开已经结了痂的伤口,这实在有点残忍。 就是在这一刻,白以橙才发现所有人的无坚不摧,都不过是因为内心太软弱。就像她,她曾经那样狠地跟南熏分手,她的刀枪不入,不过也是因为她被伤得太深了。而邵景淮,此刻褪去外表这一层坚硬铠甲,余下的*也只是个平凡人,会难受会痛的平凡人。 “你去床上躺一下吧,我去给你找药。吃点药,好好睡一觉,所有的一切,都会好。” “以橙,其实我最怕一醒来,你就不见了。” “不会的,我会留在这陪你,哪里都不去。” “不是……我指的是……” 邵景淮欲言又止,他的那些害怕和恐惧,每日每夜地在他心里发酵。他究竟该怎么让她知道,现在的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他知道倘若哪天失去,那么他就会永远地失去她。不止为过去的事,还会因为现在的隐瞒和不坦白。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爱上了她。 “什么?”白以橙不明白,但是再次询问,邵景淮却不再说下去了。 “我累了,想回去睡觉。” “嗯,我扶你过去。” 邵景淮松开怀里的白以橙,虚弱地笑了笑:“这么点路,我还能自己走过去。行李箱在书房。” 无奈的白以橙只好点点头,说道:“那你先过去躺着,等我把药拿过来,你吃了再睡。” “好。” 邵景淮应允,转身回卧室,白以橙不放心地看他走进卧室后才转头看看其他几个关着门的房间,这里哪个才是书房? 白以橙走过去依次开门查看,终于在打开第二扇门的时候看到了橱柜上整齐放着的书,以及一张办公桌,还有桌边放着的黑色皮质行李箱。 她进去,蹲下来把行李箱打开,幸好邵景淮没有上锁,不然她又得过去问他密码。行李箱里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几盒药片,都是她上次在药店买的。其中一盒开了,已经吃了一板。 白以橙不知道现在邵景淮应该吃哪种药,就想着先把这些药都拿出来,回卧室了再慢慢研究。她把药都拿出来,放到办公桌上,然后关好行李箱站起来。 重新拿起药准备走的时候,白以橙却站着不动了。 邵景淮的桌子实在是太干净,除了一台台式电脑之外,这桌上没有任何东西。就像他整个房子,干净地不像是有人在居住。 白以橙一手拿着药盒,走到放书的架子前巡视了一遍,最后在几本经济学的英文书籍中间,发现了两个倒着放置的相框。相框上积了点灰,像是很久没有人碰过。 白以橙用空着的另只手拿起相框,第一个好像是张全家福,估计是很多年前了。因为照片里没有成年的邵景淮,只有一对年轻夫妇怀里抱着一个婴孩,旁边站着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白以橙知道邵景淮有个弟弟,所以婴孩应该是邵景安,那个小男孩是邵景淮。 小时候的邵景淮连照一张全家福都冷着一张脸,稚气的脸蛋好像很不开心,白以橙看完后把照片放到一边,然后拿起另一个相框。 在这张照片里,白以橙一眼就能认出邵景淮来。少年时期的邵景淮额前留着刘海,可是清俊地如同一棵小白杨。站在他旁边的,同样是年少的傅遇津,以及……一位巧笑嫣然的少女。   ☆、第37章 白以橙依稀记得不久之前,她跟傅遇津去墓地送婚纱的时候,在墓碑上看到的那张照片。那个温婉优雅的女人,跟现在她手上拿着的这张照片里的少女有九分相像。 应该就是她吧,邵景淮之前说的对她很好可是已经离世的人,不止是未婚妻,也是傅遇津的妹妹。从照片上来看,他们以前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可惜如今—— 白以橙把照片放回原位,当作自己没有看到的样子,拿着药走出书房。 回到卧室,邵景淮正侧着头睡着了,听闻声响,立刻醒了过来。 “找了很久吗?” “嗯,你又不说书房在哪,我找书房都找了很久。” 白以橙在床边坐下,冲着气色不佳的邵景淮笑了笑:“先吃药吧,你现在就觉得头晕发困吗?” “喉咙不舒服,想咳嗽,咳不出来。鼻子也有点塞,头晕想睡。” 邵景淮如实说出自己的症状,白以橙担忧地用手背贴住他的额头测体温,喃喃着:“应该不会发烧吧……” 邵景淮摇摇头,顺势握住了白以橙贴在他额头的手,抓在手心里。 “应该没有。” “额头不是很烫,也许没发烧。但是……” “没事的,我随便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万一发烧了就不好了。你家里有没有体温计?” 邵景淮摇头,白以橙无奈说道:“我出去买吧。” 刚要起身的时候,邵景淮一把抱住了白以橙的腰,让她动弹不得。他轻声说道:“不要离开我。” “我没有要离开你,只是——” “以橙,其实我最怕雨天。” 这是邵景淮今天第二次叫白以橙的名字,或许是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二次。白以橙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会这么好听,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轻轻柔柔不乏深情。 尤其是今天,邵景淮好像特别柔弱。也许是生病的原因吧,白以橙这么告诉自己。可是她仍会想,是不是她真的让他想起了曾经的那个人。他当初爱的那个人,是否真的跟她这么像。 “以后每次下雨,我都来找你,来陪你。”白以橙低头,轻轻将自己的手覆在邵景淮抱住自己的腰的手上,以此承诺。 邵景淮没有再作声,窗外雨声突然又噼里啪啦起来,好像还有一场大雨要下。他们无声地保持着刚才这个动作,沉默着想着自己的心事,却无法与对方说。 入夜时分,邵景淮吃了感冒药睡了过去,白以橙在旁边照看来一会,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走出卧室。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给苏奈打电话,商量着实在不行,明天珞蔓可以关门一天。 讲完正事,苏奈从白以橙有些低落的声音中听出什么东西来,就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很累吗?” “我现在在邵景淮家里,中午我任性地拉着他淋了一场雨,他病了。” “台风天你拉他淋雨?真是够任性的,现在他怎么样?” “刚吃了药睡了,不过他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怕他醒来会肚子饿。” “哎哟不错嘛,我们白大小姐会关心人啦~” 听着苏奈的调侃,白以橙心里一阵酸涩,她紧紧握着手机,说道:“奈奈,我好像是在吃醋。” “邵先生这么优秀,身边肯定有很多莺莺燕燕,他洁身自好就好了,你又不是那种会吃干醋的人。” “不是,我好像,是在吃一个过世的人的醋。” 电话那头的苏奈不说话了,白以橙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他以前有个未婚妻,但是因为意外过世了。今天的他很不寻常,我感觉,他是想起了她。” “你别乱想,也许……” “能把照片跟父母照片放在一起,估计对他是非常重要的人吧。本来我一直都觉得没关系,谁都有个过去,我不该这么小心眼。但是直到我看到那张照片,发现原来……他爱过的人那样优秀漂亮,应该很难忘。” “白以橙,你变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卑?拜托,你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看上他了就一定要把他追到手,现在怎么就开始一个人胡思乱想了?果然谈了恋爱的女人都会爱想多。” 苏奈觉得白以橙是在想多,白以橙也希望自己是真的想多了。留给邵景淮怀念过去的那个角落,还是留给他,她不要触碰比较好。 “我知道了,我现在出去买点吃的回来,等他醒来也会有东西吃。” “外面风大雨大,你确定?” “不然我和他就要双双饿死在这房子里了。” “行了你待着吧,我现在还在店里,我顺路去超市买点吃的给你送过去。” “还是别了,你不方便。” “贝贝在邻居家玩,我迟点过去接她,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一会就到。” 苏奈坚持,白以橙也没办法,毕竟她现在出去肯定打不到车,邵景淮的车她没开过,不敢贸然上路。 “我的车还停在停车场,车钥匙你有,你开车的时候小心点。”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照顾你的男朋友吧,等我过来。” 挂了电话,白以橙蜷在沙发上,有点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邵景淮的情绪传染到了她,她也有些低落起来。偌大的房子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外面雨声响彻天际。怎么办,好像是爱上了一个人,真的不会不去计较过去。大概在爱情这方面,她也是一个小气的人吧。 苏奈关了店门,开着白以橙的车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因为是台风天,超市里几乎没有什么新鲜食材了,苏奈就买了点米和咸鸭蛋,想着反正邵景淮也病着,吃点清淡小粥也是好的。至于白以橙,苏奈特地挑了几桶她平常爱吃的泡面,然后去收银台结账。 这个点的超市人走楼空,只有寥寥几个顾客在买东西,收银台也空着,不像平时要排队。只需要几分钟,苏奈就抱着这一大袋东西开车奔赴白以橙所在的邵景淮家。 邵景淮住的算是高档公寓,名气很大,苏奈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地方。 “叮咚~” 门铃响起,还在沙发上发呆的白以橙听到后,知道肯定是苏奈过来了,立刻跑过去开门。 “来啦~” “快把这东西拿进去,我买了点米,可重了。” 白以橙接过苏奈手中的购物袋,邀请她进来的时候不明白地问:“你买米做什么,我又不会煮饭。” “那你让你亲爱的邵先生陪你一起吃泡面好咯。”苏奈故意反着说,“生病的人吃泡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下白以橙犹豫了。她关上门,把购物袋拿到厨房,想了一下后问苏奈:“你教我熬粥吧,我不会。” 苏奈一下子笑了出来:“我们白大小姐要为邵先生洗手作羹汤啦?天下奇谈呀~” “奈奈!” “好啦,你就把米洗一下,放点水进去煮,只要熟了就都能吃。非常简单,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为什么你这么说,我反而觉得很难?” 苏奈不置可否,就是不给白以橙安心丸吃。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白以橙下厨房,果然爱情是可以改变人的。以前白以橙跟南熏交往,最多就是去打包外卖给南熏送过去,哪像现在这样主动要学熬粥。 “你的邵先生还在睡?” “嗯,一直没什么动静。” “好吧,那你自己看着点火,别煮焦了,然后咸鸭蛋煮煮熟配粥吃。你要是吃不下清淡的东西,就吃泡面,反正我都给你买了。” 苏奈不打算在这里多留,这里毕竟是邵景淮的家,她在这不大合适。白以橙见她要走,立刻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苏奈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了?” “没有,就是……想谢谢你。” 这样的白以橙让苏奈很不习惯,她掩去心内的情绪,故意嘲笑白以橙:“你还是赶紧变回以前那个白以橙吧,你这样柔柔弱弱多愁善感,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好不容易煽情一回的白以橙瞬间就给了苏奈一个白眼,收回自己的手,说:“这么没情趣,煽情都不会。” “哎——你的煽情和情趣还是留给里面睡觉的那位吧,我就先走了。祝你今晚……嘿嘿嘿……” 苏奈意有所指地偷笑起来,白以橙差点脸红,赶紧赶苏奈走:“走吧走吧我也不留你了,不送!” “记得直播!你以为我大老远地给你送吃的是为什么?还不是想让你的邵先生吃饱了有力气。” 苏奈总是没忘了“直播”这件事,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白以橙还是很感谢她特意来一趟。有时候雪中送炭,总会让人感动,想要记得一辈子。 回程途中的雨特别大,苏奈一路开的很小心,心思也慢慢变的沉重。 白以橙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过她,现在她为她做这么一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更大的原因还在于,她愿意为她去做。 开着车的苏奈想着想着,突然踩下了刹车。大雨倾盆,她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自己脑海里骤然闪现出来的一个想法而开始冰冷。 一开始白以橙是不是跟她说,邵景淮曾经有一个未婚妻,而那个未婚妻因为意外过世了? 苏奈不由得想起林恩那天说的话,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真的……小的可怕。起码她现在就已经觉得可怕了。   ☆、第38章 在苏奈走后,白以橙开始研究怎么熬粥。她没有下过厨房,或许是被苏奈说对了,爱情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什么都不会的白以橙,现在也愿意为了邵景淮煮饭熬汤。 邵景淮一觉睡醒,有些混混沌沌。他从床上坐起来,第一时间就是去找白以橙。就算脑子还没有清醒,可是他的第一反应还是白以橙。 他环顾一下四周,卧室里安安静静,除了他就再无他人。正当开始紧张的时候,他听到了外头“砰”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邵景淮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他知道一时找不到的白以橙就在外面,但是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有没有受伤。 一打开卧室的门,邵景淮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味,那是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感觉。满室氤氲着清粥的软糯香气,叫他的心也温暖起来。他缓缓走近,看到白以橙端着碗盛粥,动作笨拙,跟平时干练的她形成很大的反差。 邵景淮静静地看着白以橙的背影,竟想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柔光下的她的身影,真的特别令人心暖。 白以橙终于盛好两碗粥,放下碗去拿勺子时,才看到身后站着的邵景淮。 “你醒了?饿不饿?还很不舒服吗?” 一连串的问题,邵景淮只是轻轻地摇头,然后依次回答:“醒了,有点饿,比起先舒服多了。” “那就好。过来吃饭吧,我煮了点粥,也没有什么菜,就两个咸鸭蛋。”听到邵景淮说自己舒服一点了,白以橙也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邵景淮朝她走近,看着热气腾腾的两碗粥,问:“哪来的米?” “我朋友帮我买了送过来的,苏奈,跟我一起开婚纱店的好朋友。” “你朋友对你真好。” “难道你不是应该说我对你真好吗?我可是第一次下厨,太难吃了我可不负责。” 邵景淮主动去拿来勺子,舀了一小勺送进嘴巴里,细细品尝。白以橙表面上毫不在意,但忐忑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她想知道邵景淮会怎么评价她煮的粥,好吃还是难吃,或者是……根本无法下咽。 可是邵景淮只是细细地咀嚼着,甚至是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他才睁开眼睛,掩饰着眼眸里的情绪,说道:“好吃,特别好吃。” “我天资聪颖,不过就是煮点粥,难不倒我。你去桌边坐着吧,我把粥端过去,我们吃晚饭。” “嗯。” 白以橙动手从另一个锅里舀出煮熟的咸鸭蛋,邵景淮背过身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快要湿润的眼睛。 他真的,很久没有这么被关心过了。父母都在国外,他很小就开始一个人生活,后来傅宁溪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但是一个千金大小姐也做不来煮饭熬汤这种事。 只有白以橙,一开始觉得庸俗低廉的女人,如今却像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是他的至宝,是他的心脏。 晚餐是长桌的相对而坐,清淡的小粥,流油的咸鸭蛋,平凡而温馨。 吃过晚饭,邵景淮有了一些精神,他去书房处理一点必须要处理的公事,白以橙则留在厨房洗碗。 这样的生活,特别像新婚夫妻。其实很久之前白以橙就一直幻想着有这一天,她想要的也是这样平淡的生活。她爱的人在做着他的事,她也忙自己的,但是彼此的距离那么近,心也离得那么近。 想着想着,白以橙的嘴角就忍不住弯成一个弧度,刚洗完最后一个碗,她就听到有人打电话来了。 白以橙赶紧擦擦手,过去接电话。 “咦,现在没有在干大事吧?我有没有打扰你们?” 苏奈欠揍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白以橙翻了个白眼,说道:“打扰到了,没事就赶紧挂。” “喂,你过河拆桥啊,说好的直播呢?” “什么直播,我怎么都不知道?” “白以橙,亏我今天冒着大风大雨给你送吃的,真的是——” “你晚上没事就想着看直播?不用给你女儿讲睡前故事?” “她早就睡了,我就是打电话来关心关心你,邵先生没什么事了吧?” “没什么事,他好多了。” “那你晚上「保重」,我就先挂了,拜拜~” 白以橙对着突然挂线的手机无奈地摇头,刚想放下手机,突然感觉腰间一紧,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脖子间轻拂过的熟悉气息告诉她,是邵景淮。 “事情处理完了?” “嗯,在跟谁讲电话?” “苏奈。” “就是你那个好朋友吗?不过……直播是什么?” 被邵景淮问起“直播”两个字,白以橙身体一僵,她能告诉他苏奈说的“直播”指的是某项床上运动吗?不行,这实在是太尴尬了,说不出口。 想到这,白以橙赶紧敷衍了事:“你听错了,没有说「直播」。” “不对,我真听到了。” “你还在生病,肯定产生了幻觉。” “好吧,那我们去睡觉。” 一件事了,又来一件。白以橙又因为邵景淮说的“睡觉”两个字身体僵住。她转过身来,嗔了他一眼:“撩妹可耻。” 邵景淮无辜脸:“我没有,我就是单纯地想睡了。” “那你去睡吧,我睡沙发。” “不一起?”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不能保证我会对你做出些什么。所以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你在害怕什么?” “我白以橙天不怕地不怕,能害怕什么?” “那我们一起睡吧。” 邵景淮说完,一个利索的动作,直接把白以橙横抱了起来。白以橙吓了一跳,在他怀里挣扎着:“你放下我!” 可是无论白以橙怎么挣扎,邵景淮就是不放,走到卧室一把把她扔到了床上。就在白以橙坐起来准备跟邵景淮理论的时候,邵景淮突然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说道:“你在这好好睡吧,我去睡客房。晚安,好梦。” 白以橙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直到卧室的门被关上,她才慢慢地回神。 原来邵景淮只是不想让她睡沙发,但是她刚才都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还会有一丝丝的期待?要死了,简直丢脸。 白以橙把自己埋进被窝里,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清晨。 白以橙因为生物钟的原因,很早就起来了。她拉开窗帘,看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地面是风雨过后的凌乱。 这一夜,她睡的不算好,也不算不好。在邵景淮的床上睡觉,闻着属于他的味道,真的会想入非非。 白以橙换上自己昨天湿了又干的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去旁边的客房看邵景淮。 邵景淮还在睡,昨天睡之前他又吃了感冒药,现在还没醒。白以橙小心地走进去,替他掖了掖被角,随后又小心地走出去。 趁着天还早,白以橙打算出门去买些吃的东西。她和邵景淮不可能一直吃白粥配咸鸭蛋,也不可能吃泡面,肯定要买些东西回来。 毕竟是一个人生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都不知道邵景淮以前是怎么过的。 白以橙在路口拦车,清晨的出租很少,等了好久都没有一辆车。 傅遇津开车经过的时候,有些诧异,他深深皱起眉头,在白以橙面前停下了车。 白以橙看到傅遇津,怔了一下,随后笑着跟他打招呼:“傅先生,早。” 提供咖啡的面包店,白以橙和傅遇津各自点了一杯咖啡,相对而坐。 白以橙拆开一包咖啡伴侣,轻轻倒进咖啡里,一边搅拌一边问傅遇津:“傅先生说有事情跟我说,什么事?” “今天难得碰到你,就想坐下来跟你谈谈。” “嗯,谈什么?” “你昨天……在邵景淮那里过的夜?” 说起这个,白以橙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是男女朋友,一起过夜很正常。”傅遇津好像比较能理解,但是他又问到,“你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没有。” “真的?” 原本不想贸然了解邵景淮过去的白以橙,被傅遇津这一句“真的”问的有些犹豫。她想知道很多事情,可是邵景淮好像并不会主动告诉她。 她想知道邵景淮和傅宁溪的过去,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结婚这一步,他又是怎么承受的生死别离。因为太想知道了,她忍不住开口拒绝傅遇津。 “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曾是我妹夫,可是我宁愿,我妹妹从未认识过他。” 白以橙的心顿时抽了一下,傅遇津的言辞之中,都是对邵景淮的恨意。他好像很恨他,不,是从一开始,他就很恨他的样子。 就是这时候,白以橙不敢再听下去了。邵景淮的过往,似乎是她不该知道的。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你不想知道邵景淮和你哥哥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如果不是他,我妹妹也不会出车祸,你哥哥也不会无辜失去一双腿。” 预备离开的白以橙已经离不开了,太迟了,傅遇津的每一字都落在她的耳朵里,让她浑身发冷。   ☆、第39章 “你是什么意思?” “你哥哥出车祸时死的另一辆车的人,就是我妹妹。” 傅遇津说的话,完全不在白以橙的预料之内。白以橙几乎挪不开腿,她僵硬的身体逐渐冰凉。最后她沉了沉声,强装冷静地开口:“你一早就知道,那你带我去她的墓地是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意思,只希望我妹妹的遗愿能由你完成。” “为什么偏偏是我?” 傅遇津回答不出来,他对她的喜欢,对她的私心不适合在这一刻表达。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我很早就跟你说过,邵景淮不适合你。” 见白以橙没有说话,傅遇津接着说:“他玩弄了我的妹妹,在即将结婚的时候反悔,若不是他那样狠心,我妹妹根本不会出车祸。若是她没有出车祸,现在你哥哥还是个健全人,不用在轮椅上度日。” “所以呢?” “我想你跟邵景淮在一起,就有必要知道他的为人。或许这些事,他根本没有打算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他一早就知道我哥哥和你妹妹的关系?” “当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白以橙的世界再次坍塌。 傅遇津只用寥寥几句话,就将她好不容易铸就的美梦打碎。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些天邵景淮流露出来的柔情都是谎言,真相永远都是那么赤/裸/裸。 白和睿的车祸,白以橙一直都在怪自己,可是她未曾想,这背后最重要的主导者,竟然是邵景淮。那个她第一眼看到就动心的邵景淮,那个她怎么都忘不了的邵景淮,那个她以为她可以和他过一辈子的邵景淮,竟然就是害她哥哥一辈子残疾的人。 死去的傅宁溪已经用生命来为这场意外负责了,那么谁又能为她的死亡负责?她不过……也是无辜的受害人而已,对吗? 白以橙鼓起勇气,亦步亦趋地离开。外面风雨欲来,天也一下子黑了起来。明明是清晨,可是在白以橙的眼里,这就像是没有黎明的夜,如此黑暗。 在白以橙离开之后,傅遇津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他知道他今天说的话很不该,他今天成为了一个坏人,亲手撕裂他爱的人的爱情。 傅遇津第一次见白以橙,是在急诊室的门口,三个送进去的人,有一个已经被宣告死亡。傅遇津匆匆赶到,仍没见到傅宁溪最后一面。他无力地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眼里有泪,可是怎么也流不出来。 自小陪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这一切来的实在太快,前一秒傅宁溪还在跟他抱怨邵景淮的悔婚,可是现在—— 傅遇津恨邵景淮,同样也恨自己,是他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妹妹,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妹妹的不对劲。 急诊室另一边,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全身湿漉漉,狼狈地坐在那发抖,止不住地哭泣。那是第一眼,也是唯一的一眼,傅遇津强忍的悲伤被她触动。一个大男人忍着不哭,反而走过去,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那时候的白以橙,满脸泪痕,或许她早忘了那个时候她也见过傅遇津,可是傅遇津没有忘。 从那之后,傅遇津的心里一直记挂着她,久到记挂成了喜欢。他在背后看着她毕业,看着她工作,最后努力走到她面前。可是无论他怎么做,他喜欢的女孩终究没有把眼光落在他身上。 现在他亲手戳破了真相,或许他也再没资格说出那句“喜欢”了。 白以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邵景淮的家的,直到她摁门铃邵景淮来开门的时候,她才把自己积蓄的眼泪全都流了出来。 邵景淮本来睡意朦胧,可是看到站在门口的白以橙突然哭起来,他一下就清醒了。邵景淮有些手忙脚乱,着急地问:“怎么了?你去哪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因为无法面对邵景淮,白以橙选择转身离去,投入到这场突然下起的暴雨里。 “以橙——”邵景淮叫不住白以橙,也不顾自己还在生病,直接跟了出去。他追上她,用力拉住她的胳膊,说道:“你怎么了?” 白以橙挣扎开,不让他触碰自己,一双眼睛红通通地直视着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邵景淮的第一反应就是白以橙知道了傅宁溪的事,他一下子僵直在原地,竟说不出话来。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觉得这些事可以瞒一辈子吗?还是你本来就没打算我们会有以后?”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哪样?我有问过你的吧,不止一次,我问你你的过去,可是你从来都不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就是怕你这样所以才不说,你可以先冷静点吗?”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那样辜负一个人,她甚至因为你而死,可是你竟然能心安理得地活到现在,你到底是有多冷血?” 邵景淮一把抓住白以橙的肩膀,任白以橙挣扎他就是不松手,他深皱着眉头反问白以橙:“在你看来,我就是冷血的人?” “对,你冷血——” “如果我冷血,我也不会爱上你。白以橙,你扪心自问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根本不爱傅宁溪,从来就没爱过,如果对她坦白不想浪费她一辈子也算是我的错,那我承认这就是我的错。她出车祸,谁都没有想到,我不是上帝我也不会算到我做的每个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死了,我也内疚,也后悔,这世上没有人能真的过的心安理得。” 白以橙被邵景淮的话说的怔怵了一会,随后她用力推开邵景淮,自己也受力往后退了一步。她努力站稳,抬起头望着雨幕中的邵景淮,看着那张她爱的脸,一时间心痛的厉害。 “我也没有心安理得,我哥因为我错误的一个决定而一辈子坐轮椅,他的婚姻也因为这件事而出现裂痕,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们不该在一起……” “白以橙——”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就当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在白以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邵景淮立刻上前抱住了她,他很用力,很怕稍微一放松,白以橙就会永远离去。他的害怕终于不再仅仅只是在心底发酵,而是一瞬间就迸发了出来。 “怎么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你让我爱上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就走?” 白以橙答不出话来,闷声流着眼泪。她相信她脸上的只是雨水,她是不会再为邵景淮流泪的。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冷静,只能拿出当年和南熏分手时的绝情狠心,再次推开邵景淮。她不留一句地转身离开,所有的感情都被这场大雨侵蚀。 就当是梦一场吧,梦会醒,就算是美梦交织的噩梦,也终究会醒。 邵景淮无力地站在原地,看着白以橙越来越远的身影,突然知道了心痛是什么感觉。 他的一颗心因为白以橙而跳动,也只为她跳动,可是现在,好像是要心跳停止。 白以橙一路狂奔,高跟鞋浸湿在积水里,鞋跟不小心踩空,让她摔了一跤。她坐在地上没有起身的力气,她甚至不想起来,动也不想动。 心脏像是被切割成很多块,鲜血斑驳。就是这样的时刻,她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她好恨自己,恨自己那么轻易地就动心,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忘了邵景淮,为什么要深陷不能自拔。 也恨命运,恨命运如此捉弄人。 苏奈赶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白以橙坐在地上哭。 她早上一直打不通白以橙的电话,就想过来看看,可是没想到会看到她这个样子。 苏奈赶紧停下车,跑到白以橙身边,着急地问:“怎么了?快起来,不要淋雨。” 可是凭苏奈的力气,根本扶不起已经全身冰冷的白以橙。白以橙呆呆地看向苏奈,眼眸里全是咸涩的泪水。 “奈奈……” “我在,我在。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苏奈放弃扶起白以橙,她蹲下来,抱住白以橙的头,细声安慰。 白以橙不该是这副模样的,自小家境优越的白以橙从来都是恣意飞扬的,不会是这个样子。苏奈看着这样的白以橙,心里疼的厉害。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支持白以橙去追邵景淮。 “我爱错了,我太傻了……” “没事的,我们可以重新再来。世上男人那么多,比邵景淮好的还有很多。” 不知道白以橙跟邵景淮是出了何事,可是苏奈大致能猜出白以橙这样肯定是因为邵景淮。这世上爱错的人不计其数,她也是其中一个,看到白以橙这样,她也会痛。 这场雨快停吧,给所有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第40章 风雨骤来。 偌大的房子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生气后,又归于沉寂。橱柜里放着昨晚白以橙洗干净的碗筷,没有吃完的米和泡面还放在流理台上,这些都在提醒邵景淮昨天乃至之前的所有一切,都是真实的。就连现在白以橙离开,也是真实的。 他的病还没好,又淋了一场雨,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脑袋发晕。就算是这样,他心里的痛处还是那样明显。 邵景淮拿出一瓶珍藏了许久的红酒,用开酒器取开木塞就对着瓶口狂灌。半瓶红酒下肚,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就弯身吐了出来。 红酒呕了一地,溅起来大部分在他的衣服裤子上,红通通的,那样显眼,像极了刚才白以橙看他的眼神。 倘若他有能力改变什么就好了,可是他好像根本无能为力。过往的错误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可是为什么他连重新开始都机会都没有? 苏奈的家里,苏奈把女儿送到隔壁邻居家玩,留下自己照顾有些发烧的白以橙。 白以橙这场雨淋的,整个人发烫,还好平时家里有备常用药。苏奈给白以橙喂了一颗退烧药后,就让她先睡。但是白以橙侧过身去后,却闭不上眼睛。 眼睛永远都是干涩的,稍一眨眼,就会痛。 苏奈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白以橙,微微叹了口气。她没有问白以橙跟邵景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劝道:“睡一觉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 白以橙没有答话。 两人在沉默了一会后,苏奈准备起身离开房间,这时白以橙说话了。 “我睡不着。无论睁眼还是闭眼,我的眼前都是他。” “你是动真感情了,没事的,都会过去。你要跟他分手吗?” “我本来就不该跟他在一起。” 白以橙说话的时候有哭腔,她强忍着眼泪,装作平静地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苏奈。苏奈听完后,出乎意料地镇定。 “原来真的是这样。” 听到苏奈这句话,白以橙不明白地从床上坐起来,转过来面对苏奈,问:“什么意思?你也一早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不过就是事先有想到而已。是林恩提起来的,林恩说那年车祸死亡的人有个未婚夫,姓邵。本来我不放心上,可是昨天听你说起邵景淮未婚妻的事,我就有些怀疑。没有任何证据,我又不可能跟你说。” “你们都猜到,都在怀疑,可是我却根本没有想到。我怎么能背着我哥跟他在一起,就算是我爷爷,也不会同意。” “以橙,你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邵景淮根本没有想到他的一个决定会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他的未婚妻离世,痛的人也是他。你们在这么多年后相遇,又好不容易在一起。就这样放弃,难道不会太可惜?” “你在帮他说话?” “我没有帮他说话。你现在心里气的是什么?是他故意瞒着你不让你知道真相吗?你换个角度想想,也许他就只是怕会有今天,他不想伤害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痛苦。” “可是奈奈……两个人在一起,并不只是相爱而已。还有世俗——” “拜托,你可是白以橙,你什么时候会在意这些?以前南熏拒绝你,你不是照样追?” 是啊,以前的白以橙根本不会去在意那些。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她要考虑的人不仅仅只是自己。又沉默了一会,她说道:“奈奈,我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是我不能不在乎我哥。” 苏奈也沉默了。 在白以橙的心里,她哥哥是最重要的。苏奈知道,苏奈明白,有些话想劝她,可是现在好像也不是很有必要。白以橙的感情,白以橙自己比别人看的透彻地多,根本不需要旁人多言。虽然是这样,但是苏奈还是想说一句:“不要那么轻易就放弃了,对你自己不公平。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哥不会接受?不到穷途末路就放弃,或许你会后悔一辈子。一生中,能遇上一个爱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苏奈的话有些让白以橙触动,她眼底波光闪烁,看向苏奈问:“你有爱过人吗?” 爱过。 苏奈从一开始就爱过,现在也还在爱着,只是她知道她们是不可能的。她沉淀了所有的情绪,笑了笑,说:“没有,所以才叫你珍惜。” 白以橙在苏奈的眼底看到了不具名的情绪,她知道她在撒谎。因为没有真切爱过的人,是不会说出那些话的。可是她知道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之间也会有秘密,苏奈不说,她不会追根究底。 白以橙掀开被子下床,苏奈赶紧过去扶着她:“你要干嘛?” “车钥匙给我,我要去找邵景淮。” “你刚吃了退烧药,不能开车。” “可是我想去找他,我想见他。” “那我来开车,我送你过去。” 苏奈转过身去拿钥匙,白以橙站在床边,突然鼻子一酸。 “奈奈,谢谢你。” 苏奈拿钥匙的手顿了顿,随后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轻快的说:“有什么好谢的,就这点小事。” 空荡荡的房子突然被一阵门铃声打破寂静,已经埋在酒瓶之中的邵景淮恍然回神。 或许……是白以橙过来了。 凭着这种期盼和信念,邵景淮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手不慎打翻了桌上的几个空红酒瓶。他混沌的脑子因这酒瓶打碎的声音清醒一点,稍稍站稳后,迈着虚无的步子去门口开门。 黎嘉是按规定的时间到达邵景淮家门口的,她带来了邵景淮早上打电话说自己需要看的文件。黎嘉站在邵景淮家门口,按了两下门铃,感觉没动静,正准备拿手机打电话给邵景淮的时候,门开了。 面前的邵景淮很憔悴,苍白的脸眼眸凹陷,一身的酒气扑鼻而来。 黎嘉怔愣住,她不确信地喊了一声:“老板?” 因为看到过来的人不是白以橙,邵景淮所有的力气顿时就消失殆尽。他失力地往后倒去,黎嘉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无奈她的力气不够,只得随着他一起摔倒在地上。 黎嘉顾不得手上的文件夹,先丢到一边,起身重新扶起邵景淮。 “老板?老板?!” 邵景淮的头被黎嘉放到她的膝盖上,他无力地睁睁眼,却不愿多说一个字。黎嘉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转头看看屋内,再看看已经闭上眼昏过去的邵景淮,她咬咬牙站起来,把邵景淮拖进去。 黎嘉没有来过邵景淮的家,最多在家门口送过文件资料。她第一次进邵景淮的家里,还不知道卧室在哪,只得先把他拖到沙发上。 她安顿好邵景淮后,就去找卫生间,想拿条毛巾给邵景淮擦脸。当看到桌子上的红酒瓶时,她定在了原地。 为什么邵景淮要喝这么多的酒,这几天他不是因为和白以橙谈恋爱而每天都满面春风的吗?是不是和白以橙出了什么事? 黎嘉开始心疼起在沙发上睡着的邵景淮来,她喜欢他那么多年,从来都不舍得他皱一下眉头,可是现在却偏偏为另一个女人伤心。 为什么,为什么能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 暗恋这么久,始终没有一个好结果,她不甘心。 黎嘉找到卫生间,打湿一条毛巾,拧干后重新回到邵景淮身边。她在沙发边蹲坐下来,拿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邵景淮的脸。 邵景淮的脸一直都是这副样子,让她心动,让她欲罢不能。 黎嘉擦着擦着,突然就不想就这样仅仅只做一个路人了。她不甘心只在背后看着他,她想拥有他,就算只是一刻。 邵景淮还是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黎嘉拿开手上的毛巾,低头慢慢靠近他。 他的呼吸有些滚烫,她的心跳加速,在逐渐靠近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可能在做一件很不道德的事。 鼻尖相触,黎嘉尚未有下一步动作,就见一直闭着眼睛的邵景淮突然睁开眼,然后耳边传来一个不算陌生的女声:“你在做什么?” 黎嘉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不敢去看邵景淮的眼睛,也不敢去面对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她的尴尬和窘迫,让她羞愧到想流泪。 邵景淮推开黎嘉,算是很客气的力道,但是黎嘉还是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他没有任何表情,同样问出一句:“你在做什么?” 跌坐在地上的黎嘉说不出话来,嗫嚅着嘴唇,恨不得立刻钻到地洞里。她知道完了,她的胆大包天,已经完全失去了在站在邵景淮背后的资格。邵景淮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 邵景淮的头还是痛的,他并没有完全睡着,他刚才只是不想让自己清醒。可是在黎嘉靠近他的时候,他就不想再闭着眼睛逃避现实。他不喜欢别的女人碰触自己,他厌恶。 可是让他最没想到的是,白以橙会突然出现。   ☆、第41章 苏奈送白以橙到邵景淮家门口,目送她进去后,才把车开走。 白以橙在门口疑惑了一会,邵景淮的门是开着的,她轻轻推开,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是白以橙绝对没想到,当她走进去时,会看到黎嘉和邵景淮在做那样暧昧亲密的事。 邵景淮躺在沙发上,没有动作,白以橙看到第一眼,原本发热的脑子突然就冷静下来。在黎嘉要吻上邵景淮时,她静静地开口问:“你在做什么?” 同样身为女人,白以橙对黎嘉的那点小心思再明白不过。从那次黎嘉没有跟邵景淮实说她找过他时,她就知道了。 黎嘉喜欢邵景淮。 白以橙并没有试黎嘉为情敌,在那么久的共事之中,邵景淮都跟黎嘉没什么,那就代表着黎嘉不足构成威胁。可是她怎么会想到此时此刻的黎嘉会做出这样的事。 邵景淮推开黎嘉,黎嘉跌坐到地上,白以橙看着窘迫的她,反而觉得有些可怜她。 “对不起。”黎嘉低着头说完这句话,不知是在跟谁道歉。随后她起身拿上自己的东西就走了,像极了落荒而逃。 可黎嘉走后,白以橙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面对邵景淮。来时路上想好的所有说辞,这一刻竟显得不合时宜。她不想问邵景淮刚刚是在做什么,他是否是想找另一个女人来消遣,是否就是这样轻浮。 顶着头痛的邵景淮从沙发上站起来,深谙的眼眸看向重新回来的白以橙,一时间情绪有些难以自控。他想上前靠近她一点,又怕惊了她,让她不舒服,只得留在原地。 邵景淮难看的脸色已经表现出他身体的状况,白以橙看在眼里,只是不说话。 彼此沉默地站着,谁都不先开口。 一阵大风刮过,带上了黎嘉走时没有关上的大门,“砰”的一声,给这寂静的空间添了一丝响声。 白以橙朝门那里看过去,而后又转回目光,没有看向邵景淮,只是装作平静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邵景淮干哑着嗓子说话,可白以橙却是冷冷地笑了笑。 “没错,你应该没事才对,不然也不会跟助理在这做那些事。” “你误会了,我和她什么都没做。” 白以橙并不信,她对自己很失望,说道:“我不应该过来的,我们的关系在早上就该戛然而止了。可是我不甘心,我听了那么多的劝,终于还是放不下。但我没想到我过来会看到刚才这一幕,是不是我再迟一步,你和她就已经上/床了?” “你不信我?” “亲眼所见,如何信?” “刚才问只是疲倦去应付她,因为你,我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跟别人多说一句话。她要对我做什么,我也没有预料到。能再看到你,我真的——” “或许我不该来。” 感觉到白以橙要走,邵景淮顾不得那么多,上前用尽力气抱住她。他的身上有酒气,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甚至有些呛鼻。白以橙第一次觉得邵景淮是那样羸弱,他好像一下子瘦了很多,下巴也冒出了胡茬,那样憔悴。 “除了你,我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真的,我只爱你,你不要走。” “我过来,是想问你一句,你觉得我们这样的背景,会有结果吗?” 邵景淮紧抱着白以橙的手没有放松力气,他坦诚地说:“从很久之前我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我才那样躲避你。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哥哥的事,一定会是我们之间的阻碍,所以我宁愿不要有开始。可是……我敌不过命运。我无法让自己不看你,无法让自己不关注你,更无法让自己不爱你。你的一举一动,一眸一笑,我都忍不住去看。选择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我想要保护好你,想要让你不为此事受伤害,但是——” “你跟我说实话吧,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不要再瞒我。否则我怎么能为了你,弃我哥哥不顾?” 白以橙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心,面对这样的邵景淮,她不忍心一走了之不回头,更不忍心从此断了联系。毕竟是她从一开始就喜欢的人,那样浅淡一眼,就是永远。 “好,我都告诉你。” 能听到白以橙说这样的话,邵景淮已经有些受宠若惊了。他并不是刻意隐瞒自己的过去,只是不愿意承担得知真相的白以橙随时可能离开自己的风险。现在他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他的过去,并不是不光彩。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去救了国外定居,我和我弟弟不是很喜欢待在国外,就跟着祖父留在了这。我跟傅遇津还有他的妹妹,十几岁时认识,当时可能由于玩的比较好,所以长辈之间就定下了婚约。一开始,我确实没有什么意见和想法,我没爱过人,婚姻对我的意义并不大。可是后来当我觉得这样会耽误宁溪一辈子时,就对宁溪说了实话。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她出了车祸,傅遇津和我们邵家也从此断了联系和各种商业合作。” 其实事情很简单,只不过当中牵扯到了无辜的白和睿,所以邵景淮不敢那么轻易地说出口。白以橙以前一直想知道傅宁溪和邵景淮之间的过去,想知道他们是如何相爱如何一起度过那些年,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傅宁溪其实不过是个很可怜的人。毕竟从始至终,邵景淮都没有爱过她。 对感情那样吝啬的邵景淮,却对自己说了“爱”这个字,白以橙的鼻尖真的忍不住发酸。 “你真的要继续和我在一起吗?我们要一起面对我哥,面对我爷爷。我哥因为突然失去的一双腿,错失了整个人生,他是我最亲的人,我不可以让他伤心。” “只要你愿意,我就陪你走,无论走到哪一步。如果你中途想放弃,想退缩,我不会让你为难。” 这算是邵景淮最豁达的爱了,他不想去计算能和白以橙走到哪一步,也不要遵循“没有结果就不要开始”,他爱她,他就想和她在一起,无论这段时间有多短。 但是反而让白以橙没有信心的,是她自己。邵景淮的身后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限制,可是她有。她要面对老头子,面对白和睿,还要面对林恩。 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的,在那天到来之前,她想和他厮守。 “我们一起努力,试试看。” 白以橙说着,反手拥住了邵景淮的身躯。她靠在他的怀里,把世间的纷纷扰扰都搁置在外。 他们拥抱了一会,这个重归于好的拥抱结束在邵景淮猛烈的咳嗽中。 邵景淮突然咳嗽,甚至有些站不住脚,白以橙赶紧扶着他坐到沙发上。 “还是送去医院吧,你这样病着不是办法。”白以橙一早就感觉到邵景淮已经病得很严重了,所以开始她才会说送他去医院。 她也在发烧,虽然吃了退烧药,但是人也还是不舒服。邵景淮的面色这么差,肯定比她难受多了。 邵景淮靠在沙发上,虚弱的摇摇头。 白以橙不大放心,说道:“你家里没什么药,我也不敢给你乱吃。你生病了,还喝酒,肯定是要去医院找医生看看的。” “我不想去,没事的。” “不行,必须去。我可不想我男朋友病死在家中。” 因为白以橙这句话,邵景淮才勉强同意去医院:“好,那我去医院。” 见邵景淮同意,白以橙放心之余又皱了眉头: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她要怎么送他去医院?叫救护车? 白以橙想想,还是没办法,决定打电话求助苏奈。 苏奈再次开着白以橙的车回到邵景淮家门口,进门就看到瘫坐在沙发上的邵景淮。 “哎,他还活着吧?” 白以橙拿手肘戳了一下苏奈,说道:“当然。” 苏奈笑笑:“看来我早上的劝说有效啊,两个人和好了?” 苏奈在说话的时候,白以橙已经走到沙发边。 “废话少说,快过来帮我把他搬出去。” “现在说话都有底气了?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不过你确定要我们一起搬?他应该还能走吧,你看他眼睛还睁着,车就停在门口。” 苏奈这么一说,白以橙才觉得自己智商有点问题。 大概是太过关心太过紧张吧,所以才会把邵景淮当做连路都不能走的病人。 邵景淮和苏奈第一次正式见面打招呼,苏奈看着他,礼貌地笑了一下:“传闻中的邵先生你好,我是你这两天的专职司机,病好后记得给我结算工钱。” “奈奈——” “好,谢谢你。” 邵景淮和白以橙同时开口,苏奈笑了起来,让这沉闷紧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她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邵景淮,就算是生病,也是仪表堂堂,怪不得白以橙会这样喜欢。 “走吧,外面在下雨,有些冷,病人记得多加件衣服。”苏奈友情提醒道。   ☆、第42章 42 从邵景淮家落荒而逃的黎嘉,羞愧地哪里也不敢去。她在雨中淋了一路,最后走到连她自己都不熟悉的地方,躲在树下哭。 黎嘉知道她和邵景淮完了,也许一会就会收到邵景淮的辞退通知,或许在那之前,她应该先递交辞呈。邵景淮从来都不允许别的人靠近他,黎嘉在他身边,见过那么多女人的铩羽而归,他永远都是那么无情。所以现在,该轮到邵景淮对她无情了。 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她要忍不住呢,明明已经忍了那么久? 这天色暗的不像话,台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境,黎嘉蜷缩在一棵大树下,像极了无处可去的流浪猫。 邵景安跟宿舍几个同学相约去网吧五黑,走到一半发现前面路边的人特别熟悉,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阿安怎么不走了,赶紧的,雨下那么大。”同行的一个同学见邵景安停下,不由得催促他。 邵景安考虑了一下,就说:“你们先去吧,我有点事。”说完他往黎嘉的方向走去,任后面的同学再怎么呼唤都不回头。 “你坐在这里,不怕一个雷下来,把你劈成两半?” 原本就模糊的视野突然黑了一半,黎嘉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的是头顶多出的一把伞,还有那张和邵景淮有几分相像的脸。 她窘迫地别过脸去,不想让邵景安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邵景安没有要走的意思,在黎嘉面前站了一会,继续说道:“心情不好?” “我做错了事。”黎嘉闷声说着,眼泪簌地落下来,被她隐藏在臂弯里。 “工作上?我哥骂你了?” 黎嘉蒙着眼睛摇头,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可是她起先做的事,已经给她判了无期徒刑。 得不到任何回答,邵景安抬头看看这很可能会打雷的天空,实在不安:“我先送你回家吧,有什么事都可以再说,要是命没了就太不值了。” 邵景安的劝说还是有点效,黎嘉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起身站起来。 邵景安见过黎嘉很多次,但是第一次看到她哭。黎嘉跟在邵景淮身边那么久,不可能是因为工作,或许……是因为私事。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上次撞车的事情,他的车被邵景淮扣了,现在他只能去拦出租车送黎嘉回家。 黎嘉住在一幢老式小区的6楼,没有电梯。邵景安一路跟在她身后,送她走到家门口。 黎嘉拿了钥匙开门,门被打开,邵景安也打算告别。 “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 黎嘉回头叫住打算走的邵景安,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衣服都湿了,先进来坐一会吧。” 这样的大雨,邵景安又把一半的伞分给了黎嘉,现在全身已经湿透。他看着平时对自己都刻意保持着距离的黎嘉,微微笑了起来:“好。” 黎嘉住的地方不大,一间卧室一间厨房一个客厅,卫生间在卧室里面。她去卫生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站在客厅里四处观看的邵景安:“你先擦一下吧,我……我先去换件衣服。” 邵景安接过毛巾,说了一声:“谢谢。” 几分钟后,黎嘉换了一套家居服出来,比平时在工作时候见到的柔和好多。 “你渴吗,要不要喝水?”她有些拘谨地问邵景安。 邵景安放下已经被擦的有点湿的毛巾,说道:“不用了。” 不知为何,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邵景安为调节气氛,特意找话题聊。 “你平时都一个人住?” “嗯,大学毕业就留在这了。” “那你老家是哪里?” “S市,逢年过节会回去一趟。” “你可以告诉我,刚才为什么会哭的那么伤心吗?” 邵景安的话题转的很快,黎嘉有些猝不及防。她的眼底渐渐升起一抹悔意,这一刻竟也能对邵景安袒露心扉。 “我喜欢你哥,不过我想,我应该要辞职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邵景安并不意外,只是把重点放在了后面。他问:“我哥知道了?” “嗯。” “你不是一直都隐藏地很好,怎么突然就表露出来了?” “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在喜欢着谁。” 黎嘉惊讶地睁着眼,邵景安认真的脸在告诉她,他没有在开玩笑。她有些惊慌失措,忙说:“我——我——” “今天我们一起失恋,不如一起喝一杯。”邵景安早预料到黎嘉是这个反应,反而很不在意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没有想给你压力。你不要放在心上。” 话虽这么说,但是黎嘉不可能不放在心上,也不可能只把邵景安当做一个学生,当做邵景淮的弟弟。她的尴尬表现的太明显,邵景安看着也不忍心再待下去了。 “算了,下次一起喝一杯好了。我同学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懂得给黎嘉台阶下的邵景安没有等到黎嘉的点头,就拿上自己放在门口的伞开门离去。黎嘉失魂地走到沙发边,拿起刚才被邵景安擦过的毛巾陷入了沉思。 邵景安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大男孩,她跟他是不可能的。不仅仅是因为他还小,还因为——他是邵景淮的弟弟。 医院。 林恩做完产检出来,在医院大厅碰到了在窗口拿药的白以橙。 两个人碰巧打了个照面,感觉有点尴尬。白以橙拿好手上的药,上前几步,站到林恩面前,开口问:“好久不见,这几天还好吗?” “挺好的。” “你来医院,不舒服吗?” “不是,是来预约手术日期。” 林恩简短几个字,就让白以橙心里疼了一下。她看向林恩还没显现的小腹,不确定地问:“真的决定打掉孩子?” “嗯,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男朋友病了,我帮他拿点药。” 白以橙的心神都在林恩肚子里的孩子身上,随意地回答了自己在这的原因,再一次问林恩:“真的不考虑考虑吗?你和我哥,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孩子没了,就真的没了。” “现在根本不是我能考虑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林恩不想再跟白以橙讨论自己和白和睿的问题,先说了再见。 白以橙看着远走的林恩,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有负罪感,因为现在,她正在和害林恩、白和睿变成现在这样的人在一起。 林恩走出医院大门,但又不想就这么走了。她想去看看,白以橙的那个男朋友,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林恩折返,正巧看到白以橙扶着一个男人走出来,苏奈在旁边为他们俩打着伞。林恩走到角落处,盯着那个男人看,她不认识他,可是她想记住他的脸。 苏奈为白以橙和邵景淮撑伞,送他们到医院外面的停车场。在白以橙的车边停下,苏奈开门让他们俩先上车。 “现在送你们去哪?是去你家,还是你家?”她一脸坏笑地问白以橙和邵景淮,意思再明显不过。 病怏怏的邵景淮倒是开口了:“先请你这个「司机」吃饭。” 白以橙知道邵景淮是想感谢苏奈,就说道:“今天你想吃什么,随你。我们邵先生有的是钱。” “饭还是留到下次吧,病人还是赶紧去休息。”苏奈笑了笑,知道邵景淮的好意。但是她不想让邵景淮拖着病跟自己去吃饭,病人应该要做病人的事。 苏奈明事理,可白以橙还是很想感谢她:“奈奈,真的很谢谢你。” “谢谢这种话就不用说了,还是请吃饭实际。等这位邵先生好一点了,大餐肯定是逃不了的。说吧,现在去哪?” “还是去我家吧,他家里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吃的。”白以橙说道,邵景淮也默认。 苏奈点了点头,替他们关上车门,走到前面坐上驾驶座,开始开车送他们去白以橙家。 苏奈送白以橙和邵景淮到家门口,就识趣地走了,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白以橙扶着邵景淮走进自己家,在玄关给他拿了一双男士拖鞋。邵景淮的眉毛挑了挑,问:“你家经常有男人来?” 白以橙在换鞋的空档回答:“对啊,不像你家连双我能穿的拖鞋都没有。” 邵景淮不说话了,白以橙抬头,看到他黑了一半的脸,突然笑了起来。 “经常来的人是我哥和我爷爷,你穿的这双拖鞋,是我爷爷穿的。” “那你哥穿哪双?” 邵景淮问出这句话后,就知道自己不该问。他补了一句:“对不起。” 白以橙垂着眼眸摇摇头,说道:“我哥不用换鞋,但是我也有准备他的。” “对不起。” “我刚才在医院碰到我嫂子了,她说她预约了人流手术。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阻止她。”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一直对我说对不起?” “这一切,或许是我造成的。” “我们两个真的很有意思,都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 或许他们,都要怀抱着内疚愧疚走下去,直到尽头。   ☆、第43章 43 比起在邵景淮家,在自己家里的白以橙明显得心应手多了。她从冰箱找出一点没吃完的速冻饺子,丢进锅里。然后给邵景淮倒了一倍热水放凉,等会吃药用。 在厨房忙活着的白以橙,对外面的邵景淮喊道:“你可以先看会电视,或者看点电影碟片。碟片就放在电视柜的抽屉里。” 等了一会,白以橙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她疑惑地走出厨房,发现邵景淮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概是很不舒服,又很累吧。起先在医院,医生也说了他的身体状况很差,感冒发烧的期间还喝酒。 白以橙转身去卧室,拿了条轻薄的毯子,走到沙发边小心翼翼地给邵景淮盖上。看着邵景淮的睡颜,白以橙想,若是岁月都能如此无忧就好了。 厨房锅里的饺子沸腾,玻璃锅盖上积满水汽,像爆裂前的征兆。 邵景淮这一觉睡到晚上,醒来时看到白以橙正坐在沙发边的地上睡着了。她的头靠在他的手边,不知睡了多久。 他缓慢起身,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饺子味,四处看了一下,看到茶几上摆着一碗饺子,只是已经没了热气。邵景淮心里某处被触动,轻轻伸手抓住白以橙的手,不忍心叫醒她。 只是睡眠很浅的白以橙感受到邵景淮的碰触,立刻就醒了过来。抬头看邵景淮已经醒了,忙问:“醒了啊,有没有舒服一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邵景淮摇着头,说道:“我不饿。” “不饿也要先吃点东西,不然怎么吃药?” “我不想吃。” “别任性。” “好。” 白以橙以为邵景淮真的不愿意吃,可他又突然说“好”,她就不由得笑了起来。 真的跟小孩一样。 凉掉的速冻饺子还需要再热一下,白以橙端起碗重新把饺子下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也突然沉了一半。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她和邵景淮,只有现在了。 回到夏子衫家的林恩,并没有什么食欲。夏子衫要值班,家里就她一个人。她躺在床上沉思了好久,还是决定上网搜一下关于邵景淮的资料。 网上的资料并不全,林恩也不能完全确定他和白以橙的男朋友是不是同一个人,直到看到一张很多年前的采访照,林恩才真的被震惊。 就算照片不是很清晰,但是那个人的模样,和今天在医院看到的白以橙男朋友,几乎就是同一人。 白以橙跟他在一起,是否就知道他是谁?如果她知道,她为什么又能这么心安理得地跟他在一起?难道……不会觉得膈应? 一股情绪在林恩心底悄然升起,凭什么白以橙的感情,要建立在别人破碎的人生上? 白家,在房间里呆了一天的白和睿,一个电话终于把他从他的世界里拉出来。 “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我们……明天见一面吧。” 林恩只有这一句话,白和睿从头到尾就只是应了一声:“好。” 曾经亲密无比的夫妻,如今就像是两个陌路人。听到林恩说她签好了离婚协议书,白和睿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没有什么可以反悔的了,一开始那么狠心地决定,现在就只能咬着牙走下去,不回头。 旁边的床上铺着很多资料,都是美国医院那边传来的。 白和睿挂了电话,回头看着那些已经被他看过无数遍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去相信那一点点的成功率的手术资料,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等见过白以橙跟她的男朋友,等他们顺利结婚成家,他就动身去美国。 到时他就了无牵挂,若是死在手术台上,他也不会觉得遗憾。 第二天,台风过境,天气瞬间晴朗。 白以橙回到珞蔓上班,苏奈赶紧凑过来问昨夜是否「**一刻值千金」,白以橙很自然地回答:“当然是各回各家、各自睡觉了。” “啊?就这样?你不要骗我,**,孤男寡女,怎么可能!” “他还生着病啊,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吧?” “哈哈哈,看来你们是想了,但是无奈体力跟不上。” 白以橙被苏奈说的脸红,也不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 “你开心就好,我要跟S市的厂商视频通讯了,你要参加吗?” “不要,我很忙。” 苏奈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开会这种事,枯燥乏味,还是白以橙自己来就好了。 白以橙笑笑,果然这样一说,苏奈才不会继续问下去。 其实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邵景淮不舒服,白以橙就跟他一起吃了饺子,喂他吃了药,然后他就回家了。 今天舒服一点的邵景淮也回公司上班,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静静躺着的辞呈。 不用看也知道,是黎嘉。 其实黎嘉是个很优秀的人,她在他身边帮了他很多,不过……她动了不该动的心。 邵景淮把辞呈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是很官方的话,落款处签着黎嘉的名。他把辞呈放到抽屉里,然后用办公室的电话通知人事部的人,要求立刻招新助理。 对于昨天黎嘉的冒犯,邵景淮不想跟她多计较。既然她已经选择了离去,他也就不应该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大概是之前对傅宁溪做的太狠,现在邵景淮反而觉得,有些事不需要那样狠心冷血。毕竟他怕黎嘉会变成第二个傅宁溪。 中午的午餐,邵景淮和白以橙一起在附近的餐厅简单吃了一点。 白以橙看一夜不见的邵景淮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就问:“早上的药吃了吗?” “嗯。” “真的?” 邵景淮抬头看向白以橙:“我不是小孩子。” “不,我觉得你像。”白以橙哈哈笑起来,她还记得昨晚看邵景淮吃药时候的样子,苦着一张脸,药丸在嘴里一直都咽不下去。 “忘了昨晚,那是个意外。”知道白以橙在笑什么,邵景淮故意正经地说。 白以橙眨巴眨巴眼睛,憋着笑点头:“好,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邵景淮纠正:“我是让你忘记。” “好好好,我已经忘了。” “真的?” “哎呀你废话真多,快吃饭,我今天很忙的。” 城市另一处,林恩把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递给对面的白和睿,看着几日不见略有些消瘦的他,林恩的心隐约有些不舒服。 不过她还是平静地说道:“我们现在真的两清了。” 白和睿没有去看那份离婚协议书,他只是想多坐一会,只要一会就好。这样他就能多看看林恩,或许之后,或者下半辈子,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林恩躲避开白和睿的眼神,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壁,开口道:“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什么?” “你知道你妹妹的男朋友是谁吗?” “……不知道。” “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以前白以橙无论跟谁交往,你都会事先调查清楚。” “以橙长大了,不再需要我那样做。” 林恩的手指稍稍顿住,声音蓦地冷了一点:“还记得我们那场车祸的原因吗?即将结婚的新娘被未婚夫抛弃,我们都可怜她,所以我们都没有把事情闹大。那个人失去了生命,你失去了一双腿,我在医院躺了那么久,难道真的不需要有人为我们负责吗?” 提起当年的事,白和睿不明地皱起眉头,他不知道林恩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但是我就是无法忘记那天若不是以橙,我们就不会开车出去。若不是她,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现在也根本不需要签这个离婚协议书,更不用去医院把我辛辛苦苦怀上的孩子打掉。我不想怪她,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这根本不关以橙的事。” “是啊,你觉得这跟以橙无关,那么那个遇难者的未婚夫呢?” “什么意思?” “所有事情的源头,不就是那个未婚夫吗?他突然悔婚,所以才会酿成这样的惨剧。你真的不恨吗?本来你是应该在绿茵场上奔跑的人,你的足球踢的那么好。本来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应该站在神父前面等着我,而不是坐在轮椅上。本来我的婚姻应该要接受我家人的祝福,并不是得到他们所有人的反对,现在离了婚,我连家都不能回。你变成现在这样,你可以选择不恨,你可以说没关系,但是我不能。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了,我的那个家玩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为什么我要跟你结婚又离婚,为什么我连我的孩子都不能留下?” “林恩——” “就是那个人,那个人的一个决定,让我们这么多人受牵连。可是凭什么,凭什么白以橙还要跟他在一起,他们甜甜蜜蜜的恋爱,而我们——却受尽痛苦。” “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未婚夫的名字叫邵景淮,现在是你妹妹白以橙的男朋友。” 林恩的话在白和睿的脑中爆炸。他怎么都没想到,白以橙跟她男朋友,还有他们这一群人之间的关系,会这么复杂。   ☆、第44章 44 只是一顿午饭的时间,原本晴朗的天空悄悄变了天。 白以橙跟邵景淮走出餐厅,眼看就要下雨,也就抓紧时间一起回时代大厦。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邵景淮问。 “好啊,我想吃中餐。这几天都没吃好,特别想吃大米饭。” “刚才不是刚吃过?” “那你吃了午饭,难道就不吃晚饭了?” 说不过白以橙,邵景淮也就只是笑笑。时代大厦离得近,他们走路走到一半,白以橙接到了白和睿的电话。 她定在原地,不知为何,总觉得拿着手机的手在出汗,手心湿湿的。 邵景淮察觉出白以橙的不对劲,问:“谁的电话?” “我哥。” 同白以橙一样,邵景淮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直觉这种东西,有时候宁愿会迟钝。 白以橙接起电话,出乎意料的,电话那头的白和睿跟以往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听他如此安稳的声音,白以橙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晚上回家来吃顿饭吧,爷爷不在家,我一个人。” “嗯,好。” “怎么说?”见白以橙挂了电话,邵景淮关心的问。 白以橙笑了起来,觉得他们两个特别好笑:“就是让我回家陪他吃顿饭,是不是在紧张?” 邵景淮轻轻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你不是也紧张了么?” “是啊,好像是做错事了一样,心虚地草木皆兵。” 白以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自己的这种心虚,可是好像只要一看到邵景淮,她就可以暂时先将那些情绪抛诸脑后。她想跟他在一起,每一刻都不分离。 大概是因为——任何秘密,终究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我们明天见吧。”白以橙跟邵景淮说道,但邵景淮却抓紧了她的手,问:“吃完饭后,不能见吗?” 白以橙对上他的眼睛,依旧是她喜欢的模样。她踮脚,在他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后笑着应允:“好,那就等我电话吧,也许我要吃到半夜十二点呢。” “那我也等你。” 不管多迟,他都会等她。 相爱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么,总想要拼尽全力的见到对方,总觉得会没有明天,总是不想等到明天。 跟邵景淮在时代大厦的广场前分别并约好了迟一点见面后,白以橙回到珞蔓准备把上午没做完的事做完,却发现苏奈正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好像特别慌乱。 白以橙快步上前,问她:“怎么了?” “幼儿园老师打电话来,贝贝又发高烧了,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去医院。” “这么严重?” “我现在还不清楚情况,贝贝的身体一直不好,每次她一这样我就很害怕。” 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苏奈最怕重蹈覆辙。 “没事的,我送你过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白以橙细声地劝道,但苏奈只是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们都走了,店里就没人了。要是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好。” 苏奈拎起包,匆匆离去。白以橙突然觉得,应该有一个人要站在苏奈的身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依靠的力量。可是这么多年,苏奈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 白以橙只记得大学的那年,苏奈请了一星期的假,等她再回来时,白和睿和林恩就已经躺在医院里了。那时的白以橙没有来得及去问苏奈这一个星期她去了哪,等到最后要问的时候,苏奈却什么都不说。 或许苏奈也有她自己坚持的东西,只是藏得深而已。 医院儿科,苏奈找到送贝贝过来的老师,从老师手中抱过已经发烧地有些迷迷糊糊的贝贝。 “谢谢你啊,李老师。” “刚才医生看过了,你拿着就诊卡去付钱拿药就好了。医生说是普通的感冒,没什么大问题。” “谢谢,真的很感谢。”苏奈接过李老师递来的就诊卡,谢过她后,就抱着贝贝去挂号处结账。 医院的挂号处,总是很多人。苏奈抱着贝贝的时候,心底有一股很孤独很悲凉的情绪在隐隐作痛。很多时候,人总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任。她那时候冲动,做错了,现在就得咬着牙去负责。 就是因为这样的错误,所以她和她爱的人,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在一起。 配不上,从一开始苏奈就配不上那个人,现在就更配不上了。 从医院回到家,苏奈没想到会接到傅遇津的电话。 把贝贝放到床上睡觉,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苏奈出了门,在家门口的一家快餐店里见到了傅遇津。 “又有什么事?”面对傅遇津,苏奈的语气并不算友好。 傅遇津只是看了看她,随后把一张□□放到桌上,说:“这笔钱给你。” “为什么要给我钱?你觉得我需要吗?” “我知道你女儿病了,这是医药费。卡里的钱很足够,如果你还需要,可以联系我。”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给我的女儿赡养费,应该于情于理吧?” 傅遇津的来意很明显,但苏奈并不相信他过来,只是为了给这一笔「赡养费」。 “你怎么知道我女儿病了?” “毕竟是我的孩子,我想我知道她的事情没有什么奇怪的。这笔钱你先拿去。” “我不需要。” “苏奈——” “傅先生,我觉得我们并不熟,请你叫我苏小姐,谢谢。” 苏奈刻意把两人的距离拉开,她其实在害怕,害怕跟傅遇津接触地多了,会惹来很多麻烦。若是傅遇津想要贝贝的抚养权,那凭她一个人,根本赢不了他。 傅遇津觉得有意思地笑笑,点着头说道:“好,苏小姐。我劝你不要这么逞强,若是因为你这么死要面子而耽误了孩子的病,你觉得你可以负责吗?” “傅先生你错了,第一我没有逞强,第二那是我的孩子,她只不过是小发烧,我还付得起医药费。第三,我的孩子的是生是死,都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你觉得我不知道当年你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吗?” 其实傅遇津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震惊,毕竟是他的骨肉,夭折了一个,他也会心痛。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再来找苏奈。 他始终是人,有血有肉,做不出那种对亲生孩子不闻不问的事。 苏奈努力保持镇定,缓缓开口:“所以呢?” “如果我想要回孩子的抚养权,只凭这一点,你就会输的体无完肤。所以趁我还好说话的时候,就收下这笔钱,给孩子好一点的生活。” 傅遇津又在威胁苏奈,苏奈差一点就要妥协了。 可是她知道,她若是接受了傅遇津的这笔钱,以后要是真的打官司,就会说不清楚。细细思考之后,苏奈还是选择了起身离去,没有留下一句话。 没有被拿走的□□还静静躺在桌子上,傅遇津并没料到苏奈会这么倔强。而他不过……只是想弥补一下自己的愧疚而已。 临近下班的时候,白以橙问过苏奈贝贝的情况后,才放心地开车回白和睿那里。 今天的饭菜很丰盛,白以橙发现都是自己平时喜欢吃的菜,白和睿已经在餐桌边坐好,等着她坐下开动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这么多菜。” “今天你回来吃饭啊。” 白和睿冲着白以橙笑,在白以橙抬头看自己时又迅速地看向远方,不跟她对视。 “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好。不过爷爷去哪了?” “他早上跟几个老朋友一起出国去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看来我们一家人,只有爷爷最潇洒。” 白以橙没察觉到白和睿的异样,因为忙了一下午,她已经很饿了,这会正努力动着筷子。吃着吃着,她突然又停了下来。 “哥,我……在医院见到林恩了。” “嗯。”白和睿很浅淡地应了一声,看不出情绪。“我和她已经签好离婚协议书了。” “这么快?哥,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这些事情没有多余的考虑时间,我和林恩已经回不去了。如果我还是个健全人,或许现在状况就会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听白和睿说出“或许”的这种可能,白以橙的心忍不住颤了一下。她心虚地扒着饭,低着头说道:“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林恩要打掉孩子,不如你跟她商量一下,把孩子留下?” “以橙,若是两个人决心分开,此生不再相干,是不会留下任何让彼此还能有联系的东西的。” “可是这是一个孩子,一个小生命,不是东西。” “有什么区别吗?就算我说了,你觉得林恩就会听吗?” 面对这个死局,白以橙很内疚。 白和睿看着她低头的模样,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深沉,他开口:“别再谈这个了,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我们谈谈你的男朋友吧。” 白以橙的心突然像沉入无底深渊,她抬头看向白和睿,发现他是认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很害怕。   ☆、第45章 45 “我男朋友就是男朋友咯,没有什么好谈的……” “可以跟我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哥想听。” 白和睿突然这么有好奇心,白以橙不敢贸然说什么话,怕他发现。她继续打着哈哈:“就一见钟情,然后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没什么特别的。” “那他的背景你清楚吗?” 白和睿继续追问,可是“背景”这两个字让白以橙怔住片刻。她想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但又怕自己这是在打草惊蛇。 “哥,这是我的事,你别管了。” “以橙,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我打算去美国了。” 白以橙再次怔住,她说不清此刻自己是激动还是忧心,双重复杂情绪下,她不确信地问:“是去做手术吗?你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下午已经跟美国那边的医院联系过。” “哥,你不害怕万一手术失败的结果了?” “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不如去赌一赌,这不是你最希望的吗?” “我希望你能好,但是不希望你去赌渺茫的成功,如果这个手术真的很危险,那——” “在去美国之前,我有一个心愿未了。”白和睿打断白以橙的话,双眼认真地看着白以橙,目光不像以前那样柔和。他的话好像是很坚定要说,白以橙开始忐忑。 “什么心愿?” “和你的男朋友分手,跟我一起去美国。” 一颗炸弹瞬时在白以橙脑海中爆炸,她的大脑“嗡”地一声,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惨烈,让她万分疼痛。 白以橙掩饰着自己的颤抖,问:“为什么……要我跟他分手?” “我是为你好,你不适合跟那样复杂的人在一起。” “哥,他不复杂。你不了解他,你也不认识他——” “那你是希望我去了解他认识他?你觉得我会跟他好好了解好好认识吗?” 白和睿这么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他今天叫她来,就是叫她跟邵景淮分手。不是劝,是命令。 “你……都知道了?” “看来你也知道他和我们家的关系,以橙,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你还要跟他交往?” “哥,你不是让我去爱自己想爱的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他就是我想爱的人,跟他在一起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知道那年的意外对你和林恩的影响很大,我知道的时候也很纠结痛苦,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爱他,我真的放不下他。” “那我和爷爷呢,你就放得下?爷爷年纪已经大了,我的腿一直是他心口的痛,他这么多年的生意坚决不和邵家、傅家有来往,你还不懂为什么吗?你舍得他这么大年纪还因为你的事而动气?我不是那么偏执的人,我知道那场车祸就真的是一场意外,没有人会想到。所以我并不会迁怒到邵景淮的身上,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可是他始终牵扯在内,就算我不怪他,但他也逃脱不开这个责任。” “他有责任,我也有责任。我和他都是负罪的人,对不起……” 听到白以橙的抱歉,好好说话的白和睿差一点动气:“我早跟你说过你不许跟我说对不起,这不怪你!” “你不怪我,也不怪他,那为什么还要我们分手?” “以橙,我前面说的那么多你都没有听懂吗?” 白以橙忍不住眼泪,她听得懂,她也明白此时白和睿如此耐心跟她分析这件事是为了她好,可是她真的不想去懂。 “哥……求求你不要逼我分手……我真的不想……” 大概很久了,自小时候犯错在白和睿面前哭过,白以橙真的很久都没让他看到她的眼泪。白和睿知道自己住院的那些日子,白以橙都在偷偷的哭,可是她还是倔强地不让他看到。 而现在,白以橙为了一个男人低声下气地求他,她的软弱无助让他真的很不忍心。 “我也不想逼你分手,你就当哥哥自私,好不好?” 跟邵景淮在一起,白以橙心里本来就是充满内疚的,现在面对白和睿的苦苦哀求,白以橙只觉得自己心像要撕裂一样。 除了爷爷,从小到大她的亲人就只有白和睿。比她大了几岁的白和睿会给她最好的保护,给她一个最温暖的家,面对这样的亲人,她真的割舍不下。 可是邵景淮——那也是她深爱的人,她做了那么多思想斗争才下定决心跟他在一起,可是谁知道这样的日子这么短暂。要她现在就跟他说再见,她做不到。 “以橙,哥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有些人,就是必须要离开的。我很爱林恩,从少年到现在,时间比你跟他要久吧?可是我还是放弃了她,我的痛不比你现在少。让我真的不要我的孩子我也做不到,但是我不想给她压力,她对孩子的取舍是她的抉择,像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任何权利去要求她怎么做。哥之所以决定去美国,也是因为你。如果我的腿能好,而那个时候你们的感情还如现在一样,那或许你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的。至少比现在,要好。” 其实白和睿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决定,他想为白以橙留一条后路,不过是用他的生命去赌。现在老爷子若是知道白以橙跟邵景淮交往,铁定不会同意,没有人能说动他,毕竟这是他的心结。曾经引以为傲的孙子一夕之间只能轮椅度日,一个古稀老人最大的痛莫过于此。 可是他如果手术成功,那一切又会有新的可能。起码老爷子那边比起现在更容易说通。 “以橙,你听哥一次吧,收拾东西,我们一起去美国。” 白以橙回答不出一个字来,她抽动着肩膀,眼泪如决堤的海水。 她知道,和邵景淮的这条路,终究会到头的。 夜里十二点。 邵景淮在家里等了很久,也试过给白以橙打电话,但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很担心,不知道为什么一顿饭会吃这么久,甚至她也没有给自己一个电话。 越等越担忧的邵景淮还是等不下去了,他拿起车钥匙准备开车去白以橙家门口等等看。 十几分钟的时间,邵景淮就到了白以橙的小区楼下。他把车停好,走进小区。 乘着电梯到达白以橙所住楼层的时候,电梯门一开,邵景淮就看到蹲在家门口哭的白以橙。 邵景淮的心一顿,立刻走上前,蹲下来查看:“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白以橙从膝盖上抬起头,她的妆已经花了,脸上全是泪痕,还有未干的泪水。她看到是邵景淮,鼻子再次酸起来,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邵景淮看到这样的她,心里疼的要紧。他起身扶起她,说:“有什么事我们先进去再说,在外面会着凉。” 白以橙被他扶着站起来,整个人虚弱无力,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她的视线里,她只看着邵景淮的脸。这张脸,或许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上次来过白以橙的家,所以邵景淮知道白以橙家密码锁的密码,他按了几下就开了门。 白以橙跟着他进去,在他要伸手开灯的时候,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 “不要开灯……” “好。” 这一片黑暗之中,邵景淮没有拒绝。他看向看不真切的白以橙,只能隐约感觉到她的存在,好像这一切都不像是现实。 “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白以橙不敢回答,不敢开口,她无声地流着眼泪。而邵景淮,好像是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回答。她不敢开灯的原因是因为不敢面对他的脸,她怕看着他,她会说不出口那些话。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这么畏畏缩缩。 邵景淮反握住刚才被白以橙抓住的手,柔声说道:“不想说也没关系,去睡吧,你睡了就走。” 他这样的语气,让白以橙所有的情绪再憋不住。她从他的手里收回自己的手,那一句必须要说的话盘桓在喉咙里,用尽力气也不敢轻易开口。 白以橙抓紧了自己的手,手心出了汗,因为抓的太紧而有些疼痛。可惜这一切,都比不上她心里的痛。她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听上去很镇定。 “我们分手吧。” 白以橙看不到面前的邵景淮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模样。或许很难受,或许很恨她,或许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毕竟他一直在沉默,沉默到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 过了很久,她听到他沉着嗓子问:“我们就只能走到这了吗?”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那天我跟你承诺过,只要你愿意,我就陪你走,直到你放弃。” “我真的不想的,我——” “没关系,没有人规定相爱的人就一定要在一起。” 可是每个相爱的人,都想厮守终生。白以橙知道这辈子,她和邵景淮能重新在一起的希望,很渺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虐的小宝贝请来作者这里领取暖心拥抱一份~   ☆、第46章 46 邵景淮第一次被分手,他没有挽留,也没有问以后还有没有可能的机会,只是留给心里还爱着的那个人最潇洒的背影。 他走出白以橙的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自己车上的。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突然觉得痛彻心扉。他和白以橙在一起的时间很简短,几乎没有多少甜蜜的回忆,仅有的就是几次吃饭,几次家中见面,还有他们因为现实的挣扎却步。 曾经邵景淮觉得他和白以橙不应该认识,不应该有开始,因为只要有了开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如今那些不想面对的麻烦,其实就只是他的心痛。 因为有了开始,就会有心痛。 原来分手是这种感觉,心像被撕裂成一片片,无能为力。 以后要重新成为陌生人,路上偶遇的时候,该怎么假装彼此不认识?努力爱过的人,再怎么掩饰,都会留下痕迹,他要做的,就是不让自己有遇见的机会。 没有开灯的房间,白以橙蹲在角落里哭泣,亲手推开自己爱的人,原来是这种感觉。 天快亮吧,亮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 第二天。 苏奈给贝贝量了体温,确认没有再发烧后就送她去了幼儿园。回到珞蔓,发现白以橙已经坐在办公室的座位上,桌上堆了一大堆的文件。 “今天这么早?” 白以橙没有回答苏奈的话,在电脑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后,鼠标轻点,旁边的打印机开始运作起来。她起身把桌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再把刚打印出的还发烫的纸拿过来,一起交给苏奈。 “这是珞蔓我负责的一些东西,现在交给你,下午我们去见一下律师,以后这家店就归你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这家店归我?” “我把这家店送给你,以后你就是珞蔓的店主。如果觉得照顾不过来贝贝,你可以再招个人过来帮你,或者你给贝贝请个保姆。” “你到底什么情况,那你呢?”苏奈不懂这一大早的白以橙是怎么了,她的形色很憔悴,眼睛也是红的,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以橙放好那一堆文件,看向苏奈,有些无力地说:“我哥要去美国做手术,我陪他过去。不知道要去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再回来。” “你哥去美国?那个手术不是很危险吗?你为什么又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 “如果他在那出了意外,我想我也不会独自一个人回来了吧,我无法面对这里。” 白以橙不敢想象如果白和睿死在了手术台上,她该怎么一个人带着他的骨灰回来,也不敢想象以后要在这个地方继续见到邵景淮。所以她做好了以后不回来的打算了,无论在哪个国家定居都好,只要不要让她再次碰到她爱的却又无法在一起的人。 苏奈明白了白以橙的意思,难免会问:“那你和邵景淮呢?你不回来,也不打算见他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白以橙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但是眼眶里的热泪是不容她忍住的,瞬间就掉了下来。 苏奈傻傻愣住:“为什么?” “我哥什么都知道了,我做不到让他和我爷爷生气,何况这世上男人这么多,我还怕找不到人共度一生吗?” “要真有你说的那么豁达,你现在也不会哭。” 白以橙不说话了,算是默认苏奈的话。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不哭,说道:“以后这里,就拜托你了。” “这家店我是不会要的,我顶多帮你照看一下,等你回来还是要还给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等你到什么时候。” 知道苏奈倔,白以橙也不再坚持,就说了“好”。 “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夜里。” “这么快?” “美国的医院那边不等人,而且……我也希望早点走。” “你和邵景淮,真的就这样分手了吗?难道你们之间,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甚至宁愿我跟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也不要我哥冒险去做手术。我哥说他如果手术成功,他就可以帮我说通我爷爷。你知道我的心情有多复杂吗,我哥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所以我不可以为了跟邵景淮在一起就祈盼他手术成功。我只能从一个妹妹的角度希望他能重新站起来。” “不管出于哪种目的,你都是希望你哥手术成功的。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白以橙用手捂着脸,突然抑制不住自己心内的悲伤,她哭着告诉苏奈:“如果他死了呢?那就是我害死他的,我真的好怕……” 苏奈上前一步拥抱住白以橙,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安慰:“以橙,坚强点,你以前不是都很坚强的么?你哥那么大的事故都能活下来,这说明有上天的眷顾。你不要想多,一切都会好的。” 怀中不断抽泣着的白以橙,让苏奈明白,其实再坚强的人都会有软弱无助的一天。人不过都是在风中摇曳的芦苇,被生活左右,被现实左右,往往身不由己。 她是这样,白以橙是这样,邵景淮是这样,白和睿和林恩也是这样。命运这东西,让人又爱又恨。 因为是夜里十点的飞机,白以橙在把事情都跟苏奈交待清楚之后,就回家收拾了行李。 白和睿派司机来接的时候,白以橙正好把家里所有的插头都拔了。长久不住人的房子,何时再回来也不清楚。白以橙推着两个小行李箱下楼,司机赶忙上前帮她接过行李,然后小心地放到已经打开的后备箱里。 白以橙站在那看着司机放好行李,关好行李箱。司机对她说:“小姐,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走吧。”白以橙没有什么犹豫,对司机点了点头后,司机走到驾驶座的门边开门上车。而白以橙在打开后座的车门时,突然感知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到小区外面密密麻麻听着的车里,有一辆她熟悉的车。 不用确定,也不用猜测,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就在那辆车里。 白以橙握紧了车把,早就收起来的情绪差一点又要崩掉。 她不住地告诉自己,潇洒一点离去吧,就像自己以前出现在他面前时,那样的不可一世,恣意飞扬。 久久不见白以橙上车,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奇怪地看向白以橙。 白以橙在司机开口说话前,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汽车缓缓离去,白以橙忍着没有回头看。这一走,她就把所有的一切都丢在了身后,没有那么多考虑,没有那么多利弊权衡。甚至……她也把她的爱情留在了这里。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化,斗转星移,或许等她再回来,一切都会物是人非。 坐在车里悄悄看着白以橙离去的邵景淮,狠狠按耐住自己想要追上去的心。她的大包小包,或许是出远门,也许出差,也许出门散心,他不该再去干涉的。 明明决定不要再让彼此见面,可是邵景淮却忍不住。他想她,很想她,哪怕就在身后很远的地方也好,只要见上一面就好了。 在楼下待了一整天,他看着她出门,看着她回来,现在又看着她离去。 她会回来的吧,会回来的,应该还会再回来。可是……她是要去哪里呢? 一夜未睡,一天又疲惫坐在车里的邵景淮已经憔悴的厉害,只是再累,他都还在牵挂着没有回头的白以橙。 晚间的超市人来人往,苏奈带着女儿逛超市,碰巧见到了一个人过来买东西的林恩。 几天不见,林恩的小腹已经有些隆起,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明眼人还是能看出。苏奈拉着贝贝跟林恩打招呼:“贝贝,叫阿姨。” “阿姨好~”贝贝小嘴很甜,林恩看着她心情突然变好,冲她笑了起来。 “真乖。”林恩捏了捏贝贝的脸颊,然后看向苏奈,“这几天怎么样,还好吗?”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我还可以,前些天我在医院看到以橙了,还有你和她男朋友。” “……是嘛,以橙没跟我提起。以橙明天凌晨的飞机,去美国,跟她哥。” 苏奈不知道林恩还关不关心白和睿的事,可是觉得这件事,她或许该知情。 林恩一听到去美国,甚至不用问都知道白和睿是去那里干什么。她震惊在原地,不敢想他竟然就这么去了,他竟然真的去了。 “他去做手术?” “嗯,以橙陪他过去。”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再聊。” 林恩匆匆跟苏奈打过招呼,转身就往前走,连刚才推着的购物车都没有管。 她着急地跑到超市外面,打了很久的车才有出租车司机愿意从这里去机场。林恩坐在车里,只求白和睿能慢一点,她能快一点。 这场手术的失败率这么高,林恩以前最怕白和睿去做手术。 明明早就决定放弃的,为什么突然要去美国?就算是已经协议离婚,林恩也不愿白和睿去冒险,因为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林恩拿出手机拨打着白和睿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告诉她,他已经关机了。再打给白以橙,白以橙也已经关机。 林恩缓缓放下手机,对出租车司机说:“调头吧,不去机场了。” 她知道赶不上了,两个人都关机,就表示他们已经在飞机上了。 有的时候,林恩会希望白和睿不要这么决然,否则她也不会故意说那些不要这个孩子的话。可是白和睿由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她对白以橙再三表示自己要打掉孩子,也是希望她能帮他去劝一下白和睿。 没用了,全都没有用了。她也自私,也做了错事,这样的她跟别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即将起飞的贵宾仓,白以橙靠着座椅看向挡光板外面的世界,白和睿坐在她身边,轻声问:“会恨哥哥吗?” 白以橙没有言语,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白和睿的手。她用她的温度和力道告诉他,她不恨。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抉择,若是命运曲折,或许未来还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 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么一个为她着想的哥哥。 飞机起飞,白和睿反握住白以橙的手,踏上了这条未知的关乎生命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抱紧我。   ☆、第47章 4 两年后。 A市的春季依旧是梅雨季节,尤其是回南天,同样叫白以橙讨厌这种粘稠潮湿的感觉。 眼见天就要下起大雨来,白以橙赶紧撑着伞趁雨还小的时候躲进了一家街角咖啡馆。她收了伞,把雨伞放置到门口的置伞架上,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雨天的时候,无论哪里都是湿漉漉的,咖啡馆的过道有服务生在拖地,把客人从外面带进来的雨水拖去。白以橙往旁边靠了靠,避开服务生,这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以橙?” 说不清有多久了,这个声音对白以橙来说还算是比较熟悉,她抬起头,对上了好久不见的人的眼睛。 白以橙在南熏的桌子前坐下,想不到刚回国第一天,碰到的人会是南熏。 距离上次的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可是现在两个人还能像旧朋友一样坐着谈谈近况。 “几年前听说你出国了。” “嗯,刚回来。” “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 白以橙打量着面前的南熏,西装革履,像是升了职,右手边摆着一台苹果电脑和几份文件,看起来像是在工作。他确实是与以前很不一样了,以前的他对未来没有打算,过一天算一天混沌度日,或许那个年龄的男生都是那样吧。游戏、逃课成了大学生活的全部,而她作为他的女朋友,也只是生活中的一种调剂。 现在的南熏带上了一副无边框的眼镜,看人的眼神多了一丝精明和考量,气质与从前完全不一样,更不一样的,还有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南熏问白以橙。 白以橙笑了笑,回答道:“太忙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我结婚了,去年。想给你发请帖,可是没找到你,只得到你出了国的消息。” “真是恭喜你了。不过婚礼邀请前女友,不怕你老婆生气吗?” “是她建议我邀请你的,她知道我们的过去。我同她一样,都觉得我以前对你做的事很对不起你。” “那你老婆真的是很大度。” 南熏看着白以橙,几年不见她比以前瘦了一点,眼眸里看不出风霜的洗礼。他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以橙,对不起。不知道现在这句道歉还有没有用,以前我们谈恋爱那会,我太自私,只为自己想。你哥出事的时候我也没有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你的离开真正改变了我。之后的我又太偏执,才会去你的店里找你,害你受了伤。很早之前就想跟你道歉,可是我害怕面对你,我怕你恨我,不想见我。” 静静听着南熏真挚的话,白以橙竟然有些不适应。她很少见到南熏认真,这个时候也只能回答一句:“没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还能这样坐着聊聊天,不是也很好?” “……以橙,你好像变了。” “我吗?” “变得大度了很多。” “你这样讲,好像以前我很小气似的。” 南熏笑笑不说明,继续说:“结婚的时候想邀请你,希望你能看着我成熟,如果能得到你的祝福,我应该无憾了。可是你不在,倒是有些可惜。” “要是我真到场了,估计那一天新娘子心里会不舒服。没有哪个女人真的会那么大度地希望看到老公的前任,更何况还是婚礼。你应该谢谢我不在,不然你可能都结不成婚了。” “是吗?我倒是没想到。” “你果然还是太单纯。不过祝福还是给你,祝你新婚愉快,百年好合。” “谢谢。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找到了对的那个人,那次出现在你店门口的那个人——” 提起这个,白以橙唇边的笑意有一点凝固,她摇摇头,对南熏说道:“没有。我先走了,外面的雨好像已经停了。” “再见。”南熏好像感知到白以橙不想谈论这件事,就起身目送她离去。 这么多年白以橙的背影始终没变,挺拔潇洒。也真的是很多年了,他们都长大了,成长了,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工□□情和家庭。 对于白以橙,南熏只希望她可以遇上一个人,能让她放下所有的棱角。祝她幸福,希望她能幸福。 桌上调了震动的手机在嗡嗡响着,南熏重新坐下来,接起电话。 “喂,老婆。” “晚上回来吃饭吗?” “嗯,我在咖啡馆,现在就回去了。” “好的,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南熏看着手机锁定屏幕上的合照,微微一笑。其实他刚才没有告诉白以橙,他新婚的妻子白以橙大概也认识,至少他的妻子是认识白以橙的。 照片上的黎嘉笑的很灿烂,南熏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个世界还真的是蛮小的。 雨幕之中,白以橙一人撑着伞走在路边,雨水中传递来的是她熟悉的气味,属于A市特有的春天的味道。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了,在外两年感觉孤独,回来了依旧感觉孤独。 感觉天晚了,白以橙才觉得,是时候要去见一见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了。 本来打算先去见她,没想到会偶遇南熏。或许是上天的旨意吧,有些过往就得先一笑置之,就得去释怀。旧情人变成老朋友,能共同拥有的是曾经的青春。 在距离家门口不远的小道上,苏奈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刚从水果店买来的苹果,不断地叮嘱在前面自己撑伞跑着的贝贝:“你小心一点,摔倒了又要哭。” “妈妈我已经长大了!”贝贝转过头,不服气地嘟着嘴。 苏奈无奈:“那你也要小心点,长大了摔倒了也不许哭鼻子。” 贝贝不理苏奈,转过去就继续跑。苏奈想追上她,没想到手中的塑料袋突然破了,苹果掉了一地。苏奈赶紧蹲下身去捡,招呼贝贝回来:“你的苹果掉了,快回来一起捡。” 没有听到苏奈说话的贝贝在奔跑的途中撞上了一个人,她害怕忐忑地抬起头,当看到面前的人时,红扑扑的小脸蛋立刻漾起了开心的笑容。 “姨姨!” 在捡苹果的苏奈隔了很远听到贝贝的这声叫声,全身一震。 能让贝贝叫“姨姨”的人只有一个人,她甚至以为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苏奈缓缓地起身,在真的看到贝贝面前站着的那个人后,她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时光荏苒,在每天照顾女儿的日子里,苏奈觉得自己都老了。可是白以橙,还是最初认识时的模样,冲着她笑。 两年后再次重逢,苏奈和白以橙有许多话说,怎奈许久不见白以橙的贝贝总缠着她玩,很迟了才疲惫地睡了过去。 在贝贝睡后,苏奈才跟白以橙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刚回来还习惯吗?” “才第一天,昨天中午到的,睡了一天去倒时差。今天中午才起来,还谈不上习惯不习惯。” “这次就你一个人回来?” 白以橙沉默着点了下头,两个人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苏奈起身给白以橙倒了杯茶,还是决定先说说近况吧。 “在美国怎么样?” “也就那样,每天看到的都是金发碧眼的老外,说的话全是美式英语。你呢?贝贝好像长大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体质差了吧?” “她都快读小学了,当然长大了。身体也很好,不再经常生病。” “那珞蔓呢?” “当初你走的急,我一个人来管理珞蔓也吃不消,后来重新招了了个人过来,才算好一点。现在珞蔓发展的也还不错,不过……” 苏奈欲言又止,她把倒好的茶送到白以橙手边,说道:“时代大厦上面的那家公司搬走了。” 白以橙接过茶,顺口问了一句:“哪家?” 不过在问完之后,她才突然明白苏奈是什么意思。苏奈不会平白说别人的消息,现在说的,无非就是跟她有关。 “听说他的公司这几年发展的很好,大多都是对外金融。半年前搬了公司,具体搬到哪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在金融街那边。” 这是白以橙回来,听到的第一个关于邵景淮的消息。她努力保持镇定,端起手心里的茶杯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瞬间席卷了她已经孤独地快要冰冷的心,这样的温度却突然叫她心里一痛。 “那……他应该过的很不错吧?” “我不知道,他的事我不是很清楚,都是听别人偶尔八卦提起来。” 苏奈没有跟白以橙说实话,其实邵景淮的事她很清楚,可是她不敢说。她不知道白以橙是否还想知道邵景淮这两年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她日后的决定。如果她仍决定不跟邵景淮继续,那么苏奈说的多了,只会叫她更难受。 “你回来,没见过他吗?” “没有。” “你想见他吗?” 白以橙回答不出来。两年前离开的时候,所有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几乎把所有的心痛都一下子感受了,而她,甚至都不敢在离开前去见他最后一面。 怎么不想见他呢,这两年里她每天都想见他,有时候想到只能在黑夜里哭泣。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少到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这么久过去,白以橙都快忘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邵景淮是什么模样。 “我……没有勇气去见他。”   ☆、第48章 48 可能是很久都没有见面,很久都没有联系的缘故,白以橙反而没有勇气去见邵景淮。她不确定他的心意是否还跟以前一样,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化,或许他也变了。 对于这种心情,苏奈有些感同身受。她不去强求白以橙,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是说:“你想明白后,就去做决定吧。你离开的这两年,好像一切都没变,但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变化。” “什么事情……有了变化?” “林恩生了,是个儿子。” “她不是——” 白以橙有点吃惊,苏奈冲她确认地点头,说道:“你和你哥走后,林恩也没有了消息。直到很久之后她联系我,说她在父母家里,正在坐月子。” “我以为她真的要把那个孩子打掉的……没想到最后,她还是选择生了下来。” “其实林恩到底怎么想的,我们都不知道。说到底,我们也没有很透彻地了解她,她能在父母家里生产,就说明她已经鼓起勇气去面对父母,解开心结。还有——她也不舍得打掉孩子。我去看过她,孩子长得很漂亮,很像你哥。” 白以橙垂下眼眸,欣慰地笑了起来:“原来我哥也当爸爸了,他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很高兴。” 回忆起在美国艰辛的两年,这大概是白和睿能知道的最让他激动的消息了。 “不过……林恩让我不要告诉你,也不要告诉你哥。” “我明白,或许她是不想再跟我们家扯上关系了吧。我会装作不知道的,你放心。” “以橙,其实我一直不敢问,你哥他——” 自见面之后,白以橙一直没有提白和睿的手术到底成功与否。白以橙去了美国之后也没有再跟苏奈联系,对于那边的情况,苏奈一点也不知情。 “我哥他很好,他明天的飞机回来。” 对于白和睿的手术,白以橙觉得那算是九死一生,所幸白和睿最后还是撑了下来。手术之后的一年多时间,她都在陪他做复健,直到现在,他们才可以安然归来。 “真的?他现在可以走路了?” “至少不用再做轮椅了。” “那就好,对了,你现在住在哪?还是以前的那个房子吗?” “没有,我住酒店。以前那个房子太久没有打扫了,应该已经无法住人。我想趁我哥回来之前一个人住外面,清净一下。不然回了我爷爷那,肯定要被他一顿念叨。” 白和睿去美国做手术的事,是先斩后奏的。白老爷子先是被白和睿安排去了国外旅游,等回来时才知道白和睿和白以橙已经去了美国,连手术都做完了。 所以白以橙特别不敢独自一人回家去面对老爷子,没有白和睿罩着,她肯定会被骂得很惨。 “住酒店会不会太孤单,今晚要不要住我这?”苏奈问白以橙。 白以橙摇摇头,说道:“你这里怎么还能睡得下我呢?我还是回酒店去吧,我的东西也都还在那。” 既然白以橙这么说,苏奈也不强留白以橙。反正她能平安归来,已经很好很好了。 第二天。 A市金融街一处显眼的建筑内,邵景淮坐在皮质座椅上低头处理公务。左手边的电脑屏幕上,股市的曲线在不断变化,他偶尔抬眸看一眼,然后又重新去看向正在看的文件。 黎嘉走后新招的助理在办公室门外敲了敲,听到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后,才开门走进来。 “邵总,您下周的安排已经全部推掉了,这是去美国的单程机票。”助理说着,把一张机票放到了邵景淮桌上。 邵景淮瞥了一眼,随后点了一下头,说道:“知道了,出去吧。” “好。” 助理出去后,邵景淮才放下手上的工作,拿起那张单程机票看。 这两年,他已经去美国不下数十次了,虽然有很多是因为出差。可是只有他知道,他只是借着公事去找她,想碰碰运气,也许在美国的街头,能见到她。 但是美国那么大,有那么多洲,他也不知道她到底会在哪里。 白以橙离去的几天后,邵景淮突然意识到,她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这种想法让他很慌张,他去找了苏奈,得知白以橙去了美国陪白和睿做手术。只是苏奈也不知道白以橙到底在美国的哪里,邵景淮也开始后悔,为什么那天要目送她离开而连个告别都没有。 在邵景淮沉思的时候,刚刚离去的助理又重新回来了,好像有点为难。 “邵总,外面……” “什么事?” “外面有个人要见你。” “有说是谁吗?” “他不说,但是表示你一定不会拒绝见到他。” 邵景淮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说:“不见。” “可是邵总,他说你要是说不见的话就让我告诉你他姓白。” 听助理这么说,邵景淮的手微微一顿,心脏也快要停顿似的。 姓白,会是她吗? “让他进来吧。” “好。” 助理出去,邵景淮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面向身后这硕大的全景玻璃。他看向外面被阳光照耀的金灿灿的高楼建筑,一瞬间有些晃神。 或许是他想多了,她没有回来。他怕抱着这点希望会让自己又再次失望,他还是没变,还是会在能预知到结果的时候先去否定。 事实证明,邵景淮的否定是对的。 礼貌的敲门声过后,是一深一浅的脚步声,还有木头与大理石地面碰触发出的轻声微响。直到那个人站到邵景淮身后不远处后,邵景淮才回头看向他。 与白以橙相似的眉眼,礼貌绅士地微笑着,邵景淮第一眼就能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白和睿——白以橙的哥哥。 “冒昧来访,我姓白,白和睿。” 白和睿拄着拐杖,站立的时候身体有一点点前倾,但是他整个人挺拔而有风度,若不是因为知道他之前一直坐在轮椅上,邵景淮甚至看不出他曾受过那么大的伤。 这是两个男人的第一次碰面,双眼相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深意。 顾虑到白和睿不适合久站,邵景淮就邀请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自己也走了过来,坐在他对面。 白和睿之前没有见过邵景淮,一直在心里描绘着他的模样,心想着能让白以橙如此着迷的男人,必定不凡。今日一见,确实如此。他不打算彼此沉默,就先开了口。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知道,只是不知道你的来意。” “我的来意当然只有一个,我妹妹,白以橙。” 邵景淮默认自己和白以橙的关系,说道:“那是之前的事情了,你现在来找我,是不是——” “我一直都很想跟你谈一谈,以前刚得知你们谈恋爱的时候,我怕事情会搞大,就私自做决定把以橙带出锅。这一点,希望你不要怪我。” “你是她的哥哥,要带她去哪,我没有立场管,更何况那个时候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那现在呢?” 邵景淮沉默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白和睿今天来见邵景淮,就是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破的。 他对邵景淮说道:“我一下飞机,就先来你这里见你,我知道我妹妹的事情我不能管太多,但是你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你给我一个保证。只要你给我这个保证,我才可以放心的把她交给你。” “不如你先说,你想要我给什么保证。” “你要保证你会真心待她,尽你的能力保护她。只有这样,我才会去劝说我们家老爷子。” 白和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想帮他们的,但是邵景淮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会突然跟他谈论白以橙的事。 “我对她从来都是真心的,这些不用你说不用跟你保证我都会做到。但是,我一开始就说过,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再跟她复合了?” 邵景淮沉默,白和睿自嘲的笑笑:“看来我今天是多此一举了,我以为你们现在又在重新交往。毕竟以橙在美国的时候每天都过得不开心,这次决定回来,她也特地提早几天。我以为她是想提早回来见你。” 白和睿的每个字都落在邵景淮的耳朵里,他的眼眸越来越深,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你是说,她已经回来了?” “怎么你不知道?” 邵景淮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如果他知道,他也不会去定飞往美国的机票,也不会打算去美国好好找一找她。 可是她竟然已经回来了,甚至连回来的消息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来找自己? 是不是两年过去,她已经不想再回头了? 邵景淮暗暗握拳,心口突然一疼。是他想多了,当初分手的时候,她没有说以后还有可能,只是他在期待,是他在渴望。   ☆、第49章 49 白家。 白以橙跟老爷子相对坐着,等着白和睿回来。 老爷子心中自然有气,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被两个孙辈的孩子耍的团团转。他得知白和睿已经做完手术的时候,立刻启程去了美国探望,所幸一切平安。 不顾他还是对白以橙绷着脸,不给点她颜色瞧瞧,指不定以后还会不会发生类似的事。 “以后你再跟着你哥胡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爷爷,哥好不容易好了,这是好事,又不是胡闹。” “还狡辩?这么大的事不知道跟我商量商量?起码我还是你们长辈!” “这话你两年前就说过了。” “……我这是怕你不长记性!” 老爷子被白以橙反驳的哑口无言,吹胡子瞪眼地只好作罢。反正一会白和睿回来,还能说说白和睿。 等待的时间有点久,不知路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反正白和睿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白和睿走进来,微微拄着拐杖,但是也能行动自如。老爷子看到这样的他,立刻眼镜湿润,想教训的话也都说不出口了。 多少年了,曾经让他那么骄傲的孙子多少年没有自己“走”进家门。他年事已高,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一幕,心内颇有感概。 白以橙起身走过去挽住白和睿的手臂,笑着喊了一声:“哥。” 白和睿冲她笑了笑,随后转向老爷子这边,说道:“爷爷。” “好了,回来就好,过来吃饭吧。”老爷子压抑住自己情绪,起来招呼孙子孙女过来吃饭。 有点出乎意料,白和睿重新看向白以橙,用眼神询问。他本来以为老爷子会念叨他,没想到什么话都没说。 白以橙扁扁嘴,小声地说:“他刚才已经说了我一大通了。” “你们俩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吃饭?”老爷子催促的声音传来,白以橙和白和睿不再窃窃私语,都先走到餐桌坐下。 今天的晚餐,是时隔很久的一次团圆。 老爷子简单询问了点康复治疗的事后,突然微微叹了气:“现在我也没什么心愿了,只要你把林恩重新带回家来,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他这话是对白和睿说的,白以橙抬头看了看白和睿,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只是保持着沉默。 白和睿像是没听到一眼,事不关己地夹菜吃。老爷子不乐意了,严肃起来说道:“我在跟你说话呢!” “我跟林恩早就协议离婚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哼,没有任何关系。你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还能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管?” 白和睿震惊了,白以橙呆了一下,她没想到老爷子已经知道林恩把孩子生下来的事。可是为什么他都没有提? “爷爷,你是什么意思?”白和睿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动,但是白以橙知道他隐藏的那些情绪。 “她给你把孩子生了下来,我的曾孙,你的儿子。我不告诉你是怕影响你的治疗,所以才一直瞒到现在。你觉得我会那么轻易地就让她离开我们家?你们的离婚协议书都还在我这,没有去民政局办离婚就都不算离婚。现在你也好了,就去看看你的儿子,再看看这两年来受苦的林恩。” 白和睿转向问白以橙:“这件事你也一早知道?” “我……我昨天才知道。” “你管以橙知道不知道,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好好去处理。” “这确实是我的事,所以我要怎么处理,爷爷还是不要管了。” “就知道顶嘴,你们俩一个个的,就知道跟我顶嘴。” 老爷子自知管不了这两个人了,也就不再说林恩的事,反而说了另一件事。 “以橙,你跟老徐家的儿子,还有没有联系?” 突然提起这个,白以橙先是去想了想老徐家的儿子是谁,想了半天才想起原来是两年前她在S市见过的徐政廷。 “没有。”白以橙回答地干净利索,不给老爷子钻空子的机会。 但老爷子不放弃,说道:“这两天他会来我们这,爷爷忙,你帮爷爷去招呼招呼。” “我也忙。” “你刚回来,能忙什么?!” 白以橙像白和睿求助,白和睿会意地说道:“爷爷,我来吧,以橙她有很多朋友要见,估计抽不开空。” “不行,就算是你去招呼,以橙也必须到场。” 老爷子是铁了心地要撮合白以橙和徐政廷,白以橙不想受他摆布,就直截了当地说:“我对他没兴趣,他对我也没兴趣。爷爷你还是别瞎操心了。” “我不瞎操心,你就要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不也看看今年你多大了!这事没得商量,你不去,我把你绑着送过去。” 白以橙就知道自己不该过来跟老爷子见面的,一见面就有烦心事。 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老爷子出去散步,白和睿就和白以橙留在家里喝茶。 “哥,林恩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你不想见见你的孩子吗?我以前见过苏奈生产,我知道生孩子很不容易的。林恩肯定受了很多苦,她还让苏奈不要告诉我,怕的就是我跟你说。” “既然她不希望我知道,那我就只好当做不知情。”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白和睿打断白以橙的话,认真严肃的问她,“我现在比较担心你。你这次回来,没有去见邵景淮?” 不知道白和睿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白以橙有点怔。 “我以为你一回来肯定就会去见他,结果反而是我闹了个笑话。以橙,你跟哥说实话,你还打不打算跟他继续?你也看到了爷爷刚才的固执,如果要跟邵景淮继续,我们就得做很多努力。” “哥,我只是没准备好去见他。你一直都知道这两年我最想见的人就是他,可是我——”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能有什么会比一颗想念的心更重要?” “那你为什么又不去见林恩?” 其实白以橙知道,她和白和睿都是同一类人。她的反问让白和睿沉默,她自己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白和睿说道:“我和你不一样,以前是我残忍地推开林恩。现在又哪有什么立场去找她,哪有什么资格去认那个孩子?” 因为真切地感受到白和睿的无奈和悲伤,白以橙的心也隐约作痛。 她没有在家里多待,说自己出去见个朋友就走了,白和睿能猜到她大概是去见谁,也就没有多问。 浓黑的夜,白以橙一步一步走到曾经熟悉的地方,在门口停下脚步。 房子里面是黑着的,没有开灯,或许是邵景淮还没有回来。白以橙就站在门口,吹着冰凉的夜风,等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白以橙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走到家门口,敲响他的家门。 她想见见他,抱抱他,诉说这些日子里来的思念,可是她只能在梦里实现。刚下飞机的那一刻,她就想去找他,但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 因为太爱了,因为太想念了,所以她很怕自己见到的邵景淮已经不是以前的邵景淮了。同白和睿一样,白以橙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样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以前是她辜负了他,现在—— 沉浸于自己世界的白以橙突然感觉眼前一亮,刺眼的车前灯牢牢地打在她的身上,让她一下子睁不开眼。 白以橙伸手挡着自己的眼睛,等适应了灯光再看时,看到已经有人从车上下来。 熟悉的眉眼,不动声色的眼眸,还有紧紧抿着的嘴唇,都是她最想念的样子。 就是在那一瞬间,白以橙的眼眶湿润。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啊,现在离她那么近,近的她好想上前去抱一抱他。 邵景淮从一开始看到白以橙的错愕到现在的强装镇定,只用了短短几秒。他停好车,慢慢走到白以橙面前。他的喉咙干涩,他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心里反而有气。 气她没有第一时间来找自己,气她现在才出现在自己面前,同样也气自己如此小气。 “我……”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邵景淮打断白以橙想说的话,自顾自去开门。白以橙怔愣在原地,直到门被打开,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她忍着红透的眼睛,憋着眼泪说道:“打扰了。” 白以橙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的那些担心并不是想太多。人总是会变的,邵景淮……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心。 在白以橙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邵景淮用力且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暗黑的眸子闪烁着,在这黑夜里反而闪亮万分。 他不顾自己的力气把她抓疼,他沉着嗓音问:“你又想走吗?” 白以橙一直积蓄在眼眶里的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邵景淮把她往自己身前拉了一步,说道:“我不会再让你走。” 就在那一瞬间,白以橙被邵景淮一把抱了起来,横抱着走进了房子里。 大门被风关上,黑夜就这样阻隔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咦,下面要发生什么!!!   ☆、第50章 50 白以橙的背脊与柔软的床铺接触,随即感受到邵景淮在她身上压了下来,找到她的唇就吻了上去。他的力道并不轻,像有很多情绪要发泄,积攒了太多的痛苦想要一下子迸发。 他熟悉的味道瞬间围绕在她身边,她感受着他的吻,可是这样的他让她不敢去迎合。她害怕这样的他,像只在纵/欲的野兽。 邵景淮捏着白以橙的下巴亲吻着,捏疼了她都未发觉。直到感受到她的眼泪,交织在吻里,咸咸的,涩涩的。 邵景淮的大脑绷直一根弦,理智恢复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粗鲁。他松开白以橙,小心翼翼地抬手抚摸着她红肿的嘴唇,紧皱着眉头却不敢说抱歉。 白以橙看着黑夜中的他,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说话的时候带着鼻音,让人听着很心疼。她说:“我好想你,每日每夜,无时无刻。” 一股暖流瞬间从邵景淮冰封的心中流过,在沟壑之中渐渐发热。他的嗓音干哑,但不吝啬地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意。 “我比你想我还要想你,我试过很多方法去找你,可是都是徒劳。当我知道你回来了,我却在埋怨你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因为真的太想你了……” “对不起,我只是怕时间过了这么久,我们都不再是以前的我们了。” “白以橙,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我爱你”三个字曾经觉得老土而老套,但是当真的亲耳听到邵景淮对自己说时,白以橙只觉得感动到想哭。 刚才酸涩的泪水变为此刻的感动,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不偏不倚地吻住。她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此刻词穷,只能用她的行动来告诉他,她也同样爱他。 重新亲吻住白以橙的邵景淮不再像刚才那样粗暴,反而是极其温柔地亲吻着,舌尖碰触她的牙齿,显得更加小心翼翼。 一团火在二人之间点燃,小火缓慢烧着,撩拨着两人心里最微妙的那根弦。 邵景淮的手轻扶住白以橙的肩膀,随着这个吻的加深,他的手缓缓下移,从手臂到她的手指,再到她平坦的小腹。 他的指尖明明很冰凉,可是当碰触到她隔了一件衣料的小腹时,她觉得他无比炙热。这种炙热快要将她燃烧,她的一颗心根本无法控制,像少了一块,急需他来填补。 他小心地解开她的雪纺衬衫纽扣,动情的时候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当他整个人压下来的时候,她只觉某个从未到达过的地方在深切渴望着什么。 一团小火瞬间弥漫成大火,将他们两人燃烧湮没。 ---我是纯洁的分割线--- 天刚蒙蒙亮,因为时差还未完全倒过来的原因,白以橙很早就醒了。 她去浴室洗漱,顺便洗了个澡,怕吹风机的声音会吵到还在睡觉的邵景淮,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白以橙穿着白色的浴袍,拿着毛巾擦头发,在渐渐明亮的光线中,视线被旁边的一堵照片墙吸引。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起码两年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这堵杂乱布置的墙壁,与有条不紊的卧室格格不入。 她擦着头发走过去,细细看着这些照片,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自己擦头发的手。 还在发呆的时候,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紧紧搂着自己的腰。白以橙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刚起来的邵景淮,问:“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你起来的时候我就醒了。你睡不着吗?” “我倒时差。” 邵景淮将白以橙搂在自己怀里,跟她一样看向面前的这些照片,问道:“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白以橙摇摇头,邵景淮继续解释:“这些,都是我想你的证据,是我去找你的那些记忆。” 每一次去美国,邵景淮都随手拍下自己的所到之处,他不会做什么浪漫的事,可是却希望有一天再重遇白以橙时,能把自己的这些爱意说给她听。 “我走遍的每一个地方,都希望能碰到刚好在此处的你,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你。我知道两年的时间或许不长,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长很长了。你走的那天我没有意识到离别会这么长,长到我觉得度日如年。” “你是说,这些地方你都去过?” “嗯,都去过。” “可是……这些地方我也都去过。而且——” 白以橙指着其中一张街道的照片说:“这条街拐进去,就是我住的地方。”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爱开玩笑,邵景淮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离白以橙这么近过。只要拐一个弯,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她。 他紧紧搂住她,轻声说道:“没事了,两年难熬的时光已经过去了。现在……” “现在我不会再让你陪我走到我无法继续的那天了,我想跟你一起走到我们白发苍苍的那天。” 比起从前,白以橙现在有了更多的勇气,也不会再让自己那么自私。她爱的人,她也想守护。 “其实我见过你哥,他对我说了很多,我很感谢他。” “我哥一直都很想支持我的选择,所以他才为我冒了那么大的险去做手术。这辈子我最难以弥补的人,就是他了。” “你是说他去做手术,是因为——” “为了我,为了能让车祸的阴影不再影响爷爷,为了能劝服爷爷同意我和你在一起。我爷爷很固执,其实我不是很有信心能劝服他。” “没关系,我会陪你一起。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不会再轻易地放开你的手。再难我都要跟你一同走下去,除非生离死别。” 邵景淮不会说什么情话,但是他这样认真地承诺,却是白以橙听过的最美的情话了。 跟邵景淮重归于好,白以橙纵然有很多担心的事,但心情却是这两年里最好的一次。她趁着下午有空,回自己家收拾。 两年没住人的房子,一进门就满是灰尘,连呼吸都不顺畅。白以橙在鼻子前面扇着手,感觉自己一个人打扫肯定很吃力,打算去找个家政公司。 白以橙四处查看了一下房子,确认没有漏水的问题后,突然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经过昨天的这顿饭,白以橙的直觉告诉她,老爷子找她肯定没有好事。 果然—— “以橙,你现在赶紧打扮打扮,徐家的儿子已经到咱们这了。他一到就联系我,想跟你吃个饭。你说说看,你还说他对你没兴趣呢,这一下飞机就找你,还不是特别有兴趣?” “爷爷你不是说他下周才来吗?还有我今天很忙,没时间去。” “人家提早过来,我还能拦着啊?别整天说忙,赶紧打扮一下。” “我不去。” “你不去,我就把他送到你家。” “我不在家。” “我管你在哪,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老爷子依旧固执,白以橙暂时还不想太惹他生气,现在先顺着他,以后他知道邵景淮的事后也不至于大发雷霆。况且徐政廷这个不定时的炸弹还是得先解决了,让老爷子死了这条心。 “行了我知道了,时间地点告诉我。” 一听白以橙答应了,老爷子说话的语气立刻就轻松了,赶紧报了时间和地址。 晚上七点,白以橙在一家西餐厅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徐政廷。 他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依旧彬彬有礼的样子,举手抬足间都是气质。 “白小姐好久不见。”徐政廷冲白以橙微微一笑打招呼。 白以橙因为心里想着该怎么解决他,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听说白小姐刚从国外回来,怎么样,在国外过得如何?” “金窝银窝,当然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外国的月亮也没有比较圆,肯定是没有自己这边过得舒服。” “每个人都有思乡的情结,在外都会觉得自己家里最好。” “但是听说徐先生有在A市定居的打算,怎么,S市不好吗?” 徐政廷笑了笑,说道:“白小姐可能不知道,我本来就是A市人。读书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就跟着父母去了S市。” “原来如此,那么徐先生是真的打算在A市定居?” “定居说不上,只是有一些未了的事,想留在这完成。” 白以橙没有继续问下去,她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酒,感觉差不多可以开门见山地问了。她放下酒杯,问徐政廷道:“徐先生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家中长辈都希望我们能发展出点什么,我见你,一半是出于他们的希冀,另一半……” “另一半是什么?” 徐政廷微微笑着,但是颇有点认真的样子。他有一件事一直都想问白以橙,两年前吃饭的时候他在犹豫,之后药店特意上前见面,但始终没有问出口。 这件事在他心里盘桓了很多很多年,他始终没有勇气,如今……他觉得要是再犹豫下去,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其实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跟我打听一个人?” “嗯,她叫苏奈,我知道你和她认识。”   ☆、第51章 51 夜晚的城市灯火璀璨,苏奈等贝贝睡了之后,应傅遇津的约下了楼。 傅遇津的车停在房子前面的路边,这儿平时没什么人经过,更别说是晚上。他坐在车里等,从后视镜里看到拢着针织外套过来的苏奈后,拿起副驾驶座上的纸袋,打开车门下来。 苏奈走到傅遇津面前,看了看四周,问:“什么事?” “出差时看到的,给贝贝的连衣裙。”傅遇津直接把纸袋递给苏奈,看夜风已经将她的头发吹乱,就说,“我走了。” “等一下。” 苏奈叫住傅遇津,其实这两年她与傅遇津私下的见面并不少。傅遇津总会带一些贝贝需要的东西过来,她一开始都无情拒绝,后来又感觉自己太残忍。毕竟傅遇津是贝贝的父亲,他有权对自己的女儿好。 不过跟傅遇津见面的次数多了,苏奈就会开始考虑要不要让他和贝贝见一面。但是有了这个想法的她立刻逼自己清醒。见面是不可以的,越是接触频繁,傅遇津对苏奈的威胁就越大,毕竟血浓于水。 “嗯?”被苏奈叫住的傅遇津停在原地,等着她说下文。 苏奈沉沉嗓子,说道:“你以后还是不要经常送东西来给贝贝,她现在已经长大了,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发现什么?发现她还有个爸爸?她应该早就知道她有一个没有见过面的爸爸吧?” “这么多年我最怕的就是她哭着跟我要爸爸,如果她知道了你的存在,想要跟着你,怎么办?” “我们成立一个家庭,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什么?” 傅遇津看着苏奈,再看看苏奈住的这清冷的地段,没有在开玩笑。他说:“我年纪也不小了,需要找个人结婚组建一个家庭。既然我们都有了孩子,不如将就一下。” 理解了傅遇津的意思后,苏奈却无法理解地笑了。 “将就?你并不爱我吧,我也不爱你。这种一辈子的事情,无法将就。”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幸运地跟自己爱的人结婚生子幸福过一生,我觉得我们也许会适合在一起。贝贝已经这么大了,该有一个健全的家庭,单亲家庭对孩子的成长影响很大。而且她也需要更好的生活,你不接受我金钱方面的赞助,但是你确实需要一大笔钱搬家,也需要一大笔钱给孩子读书。” “傅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凭你刚才的这几句话,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从生下贝贝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这个孩子我自己来养,我不会因为她而去勉强自己跟别的男人结婚。这世上确实没有那么多幸运的人,我也不是那个幸运的人。但是……” 苏奈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我心里有那么一个人,就算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我也愿意为了坚持对他的那份感情而不去将就。跟你的那个夜晚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但是生下孩子我并不后悔,所以孩子的一切我都会承担,不劳你费心。” 听闻苏奈这么说,傅遇津稍稍有些震惊。她确实是个很倔的人,不管是对事,还是对感情。 “苏奈——” 傅遇津还想再劝劝苏奈,但是苏奈却已经不愿再跟他多说。 “傅先生走好,这最后一份礼物,我替贝贝谢谢你。” 苏奈倔强地转身离去,没有给傅遇津继续说话的机会。傅遇津看着她渐渐离去,才发觉这世上有很多事他无能为力。 或许吧,他是对这个世界举手投降了,所以才会想跟苏奈结婚,平淡度过这辈子,哪怕没有爱情。但是他不想再跟这世界斗争,不代表别人也会投降。像苏奈这样,心里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愿意就靠着这点信念活下去,着实叫他敬佩,又心疼。 傅遇津的心里也装着人,只是他当初偏激的做法,让他无法再有资格正大光明地说出自己的心意。或许他也该学苏奈一样,将最爱的人放在心底,宁愿孤苦,也不将就。 回到家的苏奈把纸袋放到一边,疲惫地坐到沙发上。 她知道自己这么久的坚持或许很可笑,可是她仍想这么坚持。她爱的那个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大概……永远都不会再见上一面了。 有时候闭上眼睛,苏奈都希望自己还是十几岁时的模样,那时候一切都是生生不息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推倒重来。 跟徐政廷吃完晚饭,白以橙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邵景淮家里。本来就约好一起吃晚饭,结果邵景淮又被她放鸽子。 白以橙到达的时候,邵景淮正坐在沙发上。他捧着超薄的笔记本电脑,聚精会神地看着,听到声响,就抬头看了一眼从玄关换了拖鞋过来的白以橙。 “你来了。” “嗯,吃过饭了吗?” “吃了一点,反正都是被放鸽子,吃与不吃没什么差。” 明显是埋怨的语气,白以橙知道邵景淮肯定是不开心了,就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我爷爷硬要我过去,我也没办法。对不住啦~” 白以橙的撒娇让邵景淮很受用,他把笔记本放到一边,转过来认真地看着白以橙,故作严肃:“你已经放我几次鸽子了?这一点你倒是从头到尾都没变。” “真的是事出有因,我爷爷想给我找对象,我就是想断了他的那个想法才去吃饭的。不过晚上见了那个人,我也放心了,他对我也没任何意思。” 白以橙这解释真的不如不解释,邵景淮从她这段话里听出了好几层意思来。 “你是说你爷爷在给你找对象?所以你晚上是去见了别的男人?你放我鸽子就是为了去和别的男人吃饭?” 邵景淮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白以橙紧闭住嘴巴,知道自己刚才说多了话。 她竟然把自己去见徐政廷的事给说了出来,邵景淮不生气才怪! 白以橙赶紧解释:“其实我跟他见面是因为别的事,苏奈你还记得吧?他是想透过我找苏奈。” “但是你一开始不知道他要透过你找苏奈吧?”邵景淮一针见血,白以橙无话可说。 不管怎么样,白以橙都是理亏。讲理讲不通,她就开始撒娇。 “对不起嘛,我真的是不想我爷爷再继续撮合我和他,所以才去的。本来想说一些重一点的话,结果发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别生气,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邵景淮不说话,继续沉着脸,白以橙着急了:“你真生气了啊?我——” 话未说完,邵景淮快速且精准地截住了她还预备解释的嘴唇,轻轻一吻,她怔在了原地。 “喂,你亲我干什么?” “我的女朋友,我不能亲吗?” “那也不是现在,我还在解释呢。” “不用解释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我相信你。” 邵景淮作势要继续亲白以橙,却被白以橙双手挡在胸口,把他推开。 “你竟然骗我,我真以为你生气了。” “不开心了?” “你害我白着急。” 邵景淮话不多说,拿掉白以橙挡在自己胸口的手,一把把她搂到怀里,直接亲了上去。他以前听别人说过,女朋友闹小情绪的时候不用多说什么,毕竟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用「强吻」解决的。 并没有真的不开心的白以橙被邵景淮吻的七荤八素的,氧气渐渐不够用。可是她喜欢这样的时光,喜欢时间这样流淌,喜欢让他们的爱悄悄发芽,甚至结果。 一个吻,从沙发延绵到了卧室床上,衣衫褪尽,赤/裸相对。他们温柔缱绻,在无尽的黑夜里享受最缠绵的爱意。 夜里好像下了一场雨,疲惫的白以橙睡得迷迷糊糊的,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邵景淮的怀里,被他紧紧抱着。 “怎么醒了?” 出乎意料的,邵景淮也醒着,他低哑的声音在白以橙的耳边响起,让白以橙特别有安全感。她在他怀里动了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说道:“下雨了。” “嗯。”邵景淮应了一声,抬手抚摸着白以橙的头发,“睡吧,现在还早。” “突然睡不着了,就想这样被你抱着。” “我抱着你睡,一样的。” “不,睡着了就感受不到你在身边了。在美国的时候,我经常做梦梦到你,可是一醒来,睁开眼就只看得到黑暗。我害怕那样的时光,我害怕一个人。以前我不是这样的,以前我感觉我无坚不摧,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皱眉头,可是遇见你之后我就变得不像我了。” “放心吧,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邵景淮将自己的脸贴到白以橙的头顶,蹭了蹭,随后将自己这一夜未睡想了一夜的话告诉白以橙。 “我们去见你爷爷吧,我想跟你结婚。”   ☆、第52章 52 “你不觉得……结婚太快了点吗?” 对于邵景淮突然提出的「结婚」,白以橙诧异,欣喜,又隐隐不安。邵景淮搂紧了她,说道:“没有现在就要结,我想跟你正大光明地以结婚为目的进行交往。” 其实是邵景淮怕了,他怕还有离别的那天,他想早点向白家老爷子坦白,争取长辈的祝福。 “可是……就算你不说,我也是以结婚为目的地跟你在一起的。以前觉得跟一个人共度一生是很难想象的事,可是当那个人出现了,眼里就不会再容得下别人。当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知道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刚见到你的时候,我真的没想过,我会爱上你。” “景淮,我们一起去见我爷爷吧,我也想跟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好。” 要跟老爷子坦白,并不是件轻松简单的事。白以橙先去找了白和睿,商量着应该怎么说。 白和睿在后院整理着新栽的花,考虑了一下白以橙的意思后,问道:“真的确定坦白了?真的确定非他不可了?” “嗯,真的决定了。” 白以橙笃定地点头,白和睿回头看向白以橙,想了想说道:“那你跟爷爷说吧,我会帮你说话的,放心,一切有我在。” 白和睿说的耐心温柔,让白以橙突然有了想流泪的冲动。她的这个哥哥,真的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最好的哥哥了。 “哥,谢谢你。” “兄妹之间,不用说这些。去准备一下吧,爷爷一会就回来了。” 老爷子一回家就看到白以橙坐在客厅里喝茶,立刻呵呵笑起来,边走过来边问:“怎么样我的宝贝孙女,跟徐家的儿子吃饭吃的如何?” 白以橙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白和睿,然后抬头冲老爷子笑了笑:“爷爷你失算了,人家见我不过是想有事请我帮忙,没有你想的那种意思。” “噢?你可别当我傻,到底是不是这样我一个电话过去就能问明白。”老爷子明显不信,他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白和睿从茶几上拿过一个茶杯,给他倒上了刚泡好的茶。 白和睿说道:“爷爷,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不参与,就变的像你一样儿子老婆全跑了。你到底去见林恩了没有?” 眼见话题要朝自己身上转变了,白和睿赶紧说道:“我的事我会处理,以橙有话对你说。” 白和睿朝白以橙使了个眼色,白以橙深吸一口气,接话道:“爷爷,哥说的对,我们年轻人的事你确实不用再管了。我和徐政廷相互都没好感,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嫁不出去,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正端起茶杯喝茶的老爷子吃了一惊,差点洒了茶水。他不相信地问白以橙:“你说什么?你有男朋友了?哪呢,我怎么从没见过?” “我和他交往了两年多了,不跟你说是想等合适的机会。” “口说无凭,你把他带到我面前来,让我瞧瞧。” “那您说吧,什么时候。” “明晚,把他带到这,我们一起吃顿饭。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 话虽这么说,但老爷子明显是很高兴的。他最怕白以橙年纪大了还不想着结婚,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撮合她跟徐政廷。现在知道白以橙已经有了稳定交往的男朋友,他自然是高兴坏了。 确定要见面的事后,白以橙偷偷看向白和睿。白和睿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白以橙点点头,也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并没有可以反悔的机会了。何况……邵景淮看上去那么优秀,或许老爷子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认同他。 不管如何,她和邵景淮,就要堂堂正正地站在老爷子面前,告诉他,他们的坚定。 今天的婚纱店有点忙,苏奈免不了加班,贝贝乖巧地坐在一边看漫画书等妈妈。 八点左右,苏奈才正式忙完,赶紧带着女儿回家。她锁了店门,牵着贝贝的手到路边去打车。 在车里等了很久的徐政廷,终于看到苏奈出来,他激动地想要下车向她走去,却在跨出一步的时候,暂停住了动作。 他听到苏奈牵着的那个小女孩在喊苏奈“妈妈”。 大约有七八年没有见到苏奈了,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但是知道她一定过得很不开心。那时候出的事情,是他们都不愿再面对彼此的源头。已经这么久了,苏奈还是这样高高瘦瘦的,还是像学生时期的少女。 可是在徐政廷心里一直都是以前那个形象的苏奈,竟然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妈妈。所以他还是来迟了吗? 徐政廷看着苏奈和孩子越来越远的身影,看着她们上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她们离去。他收回自己的脚,关上车门,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他不甘心,就算心里再痛,他也想跟过去,多看苏奈几眼。 城市的繁华在路的尽头消逝,苏奈下车的地方很清冷,没有多少的光亮,只有一盏老旧的路灯。 苏奈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的车,她下了车拉着贝贝就走到楼里。 徐政廷将自己的车停到那盏路灯之下,熄了火。 他有想过这些年苏奈或许过得并不开心,但是没想过她会过得如此不好。曾经的苏奈是个小公主,住在最好的洋房里,过着最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的她跟小时候的她,有着巨大的差别。 头顶有几只飞蛾在路灯灯泡周边飞来飞去,徐政廷抬头看看飞蛾,再看看那老旧的楼房。只有几扇窗户亮着灯,可他不知苏奈住在哪一间。 他也不知苏奈是否是一家三口,是否在和她的丈夫还有孩子共进晚餐,是否虽然清贫但拥有最幸福的快乐。 也许现在苏奈拥有的,就是他最给不了的。 徐政廷在车里坐了很久,或许他未完成的心愿,现在也能画下句号了。他的苏奈,他从小到大的小公主,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家庭。 正准备离去之时,徐政廷看到楼里出来一个人,距离并不远,老旧路灯也能将她照亮。他看到换了一身休闲装的苏奈牵着一袋垃圾下来,走到路灯对面的垃圾筒扔垃圾。 扔完垃圾的苏奈转身往楼里走,徐政廷看着她,终究还是按耐不住。 “苏奈。” 忙了一天有些疲惫的苏奈正睡意沉沉,可当她听到身后传来的那声“苏奈”时,整个人像从头到脚被淋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 即便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了,可这个声音还是那样熟悉,熟悉到能直达她的心里。 苏奈不敢转过身,不敢去面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她等了很久很久,从没有一点希望再等到几乎已经放弃希望。她等的这个人啊,终于还是回来了。 “苏奈。”徐政廷重新叫了一声,声音有一点微颤。 苏奈缓缓回头,努力准备好的表情在看到徐政廷的脸的那一霎那,通通崩溃。她的双眼通红,差一点就要掉下泪来。 徐政廷仍然是那样好看,熟悉的眉眼一点没变。 “苏奈。”徐政廷叫着苏奈的名字,慢慢走到苏奈面前。他的小公主好像憔悴了很多,双眼湿润,叫他怜惜。 “好久不见。” 苏奈忍着眼泪,尽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 徐政廷冲她笑了一下,说道:“好久不见,你过的好吗?” “好啊,很好。” 苏奈确实是个很倔的人,她不愿让徐政廷知道自己过得很辛苦,她希望她在徐政廷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小时候那样。 可惜她说的“很好”,徐政廷并不相信。他看得出来,她过得并没有那么那么好。 两人之间是一阵沉默,都不知该说什么。 苏奈看着徐政廷的眼睛,眼泪终于是忍不住了,她说:“我们不该见面的,我们——” “你结婚了?” 听徐政廷这么问,苏奈即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跟他在一起,但还是不愿意让他对她的心有任何误解。 她摇着头,说:“没有。” “有男朋友吗?” “没有。” 苏奈说没有,徐政廷突然如释重负。他没有问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去追问自那年分别之后她是怎么过的,他只是上前一步轻拥住她。 他想抱抱她,想感受她的温度,想让自己这些年的思念得以栖息。 苏奈被徐政廷抱着,恍然若梦。可他这样实实在在的,温暖席卷她全身。眼泪从她的眼眶缓缓流出,一直不停歇。 等了那么久,守候了那么久,坚持了那么久,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爱的人。可是物是人非,跟从前一样,他们都不可能再在一起。 “奈奈,我好想你。” 这一声“奈奈”,叫的苏奈心碎。她哭着跟徐政廷说:“徐政廷,我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可是……我有一个女儿。我曾经放纵,我配不上你。” 抱着苏奈的徐政廷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在苏奈以为他已经在后悔来找自己的时候,却听到他说:“那又怎么样呢?我爱的人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爱。从小到大,从过去到现在。奈奈,我真的好想你。”   ☆、第53章 53 第二天。 由于晚上要去白家见老爷子,邵景淮特意推了下午的工作,赶回家准备。 回到家的时候,白以橙正站在他的衣柜前,环着手臂在沉思什么。他走过去,问:“在想什么?” “想你晚上穿什么。我看了一下,你的衣服怎么都是冷色调的,太沉闷了。” 白以橙回头看了一眼邵景淮,不满地说道。 邵景淮反而笑了笑,有点无奈:“我每天要工作,难道要穿的很鲜艳?而且颜色深一点,不是显得很稳重吗?” “你说什么都对,快来换衣服吧,你要穿哪套?” “我都随意。你站在这看了这么久,没有帮我挑?” “挑不出来才说,因为……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 白以橙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像个小迷妹。邵景淮走上前轻点她的鼻尖,说道:“是不是不穿衣服的时候更好看?” 白以橙的脸瞬间就红了:“喂,不许开黄腔!” 邵景淮微微笑着,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然后越过她走到衣柜前拿衣服。 站在他身后的白以橙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嗯,还挺甜的。 “还记得你以前送过我一件白衬衣吗?我穿那件如何?” “白衬衣?” 白以橙想了想,才突然想起来:“你说的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我赔给你的那件衣服啊?这么久了,款式都老了,还有,你还穿得下吗?” “穿应该都还穿得下,而且白衬衣看不出来什么款式。” “那你就穿呗,我没意见。” “嗯……不过你好像把我们第几次见面的事记得很清楚。” “当然要记得清楚,你可是我看上的男人。” 邵景淮抿着唇笑,开始动手解自己身上的衬衫纽扣,问道:“紧张吗?” “紧张,我爷爷有时候很固执,冥顽不灵,我担心他知道你的身份后,会大发雷霆。” 对于晚上的见面,白以橙还是有些担心,甚至是害怕的。可是她有足够的勇气去相信自己可以劝服老爷子,而且家里还有白和睿,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会帮自己说话。 “那你紧张吗?”白以橙问邵景淮同样的问题。 邵景淮解衬衣纽扣的手放下,还是背对着白以橙,不让她看到自己真实的情绪。他特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开口,为的就是不让白以橙担心。 “紧张,第一次跟女朋友去见家长,当然紧张。你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我对你很放心,你这么帅,这么高,这么优秀,我爷爷一定会满意。不过——” “别的事就不要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坚定地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难事。开心点。” 邵景淮虽然这么说,但是白以橙知道他心里应该也是蛮担心的。不过她还是听话地点点头,说道:“嗯。我不会想其他的事。今晚就只是你跟我去见我的家长。” “以橙。” “嗯?” “我要换衣服了,你要看着我换吗?” 被突然岔开话题,白以橙红着脸跑出房间,丢下一句:“不想看,没兴趣。” 跑出房间的白以橙面红心跳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暗暗羞涩。明明就什么都做过了,为什么还不敢看他换衣服? 大概是因为……她怕看到邵景淮那精壮的肌肉会克制不住自己想把他强/上的心吧。 白家。 今晚家中有客人要来,老爷子一早就派人收拾布置,餐桌上摆好的食物都格外精致。 时间差不多了,白以橙应该要过来了,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的老爷子越来越翘首盼望起来。坐在他旁边的白和睿见他这样,就说:“爷爷,以橙他们应该快到了,您不用着急。” “咳咳,我哪里着急了?”老爷子嘴上不承认,但还是很关心地问白和睿,“以橙那男朋友,你见过?” 白和睿沉了沉眼眸,说道:“见过,很不错。不止外表出众,也有自己的事业。”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小子能对以橙好。以橙这孩子从小到大脾气性格不好,能容忍她的人不多。” “爷爷,我觉得以橙挺好的。虽然她有些自我,但是不会发大小姐脾气,也不娇气,是个明事理的人。” “也就在你眼里你这个妹妹是最好的,希望在那小子眼里,以橙也是这样的。” 正说话间,门口传来响动。 老爷子赶紧起身,白和睿也跟着起来,眼瞧着特意打扮了一番的白以橙走进来,随之而来的,是穿了一身帅气西服的邵景淮。头发干净利落,鼻子高挺,酒红色的西服将他映衬地很是白皙。 他身型高挑,站在穿了高跟鞋的白以橙身边,还比她高了几个头。 老爷子看邵景淮的第一眼,就感觉很满意。确实跟白和睿说的那样,外表出众。 “爷爷。”白以橙叫了一声老爷子,转头看了看邵景淮。 邵景淮明白过来,也跟着叫了一声:“爷爷您好,初次见面,希望没有冒昧之处。” 老爷子听邵景淮也叫自己爷爷,故意咳了一声,说道:“过来坐吧。” 说完他便坐了下来,长辈范很足。 白和睿跟白以橙和邵景淮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也说道:“这边先坐一下吧,还没到开饭时间。如果饿了,就先吃点水果。” 白以橙点点头,拉着邵景淮到旁边的沙发坐下。 第一次见面,白以橙都觉得自己紧张且尴尬,但是看看邵景淮,他反而很淡然自处,一点都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听以橙说,你们交往两年多了?”老爷子看着邵景淮,问。 邵景淮刚听到的时候有一点点没想到,原来在白以橙的心里,他们之间的分手并不算是分手。他笑了笑,应道:“是的,两年多了。” “以橙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脾气不好,都是从小被她哥宠坏的。你平时多让着点她。” 无辜中枪的白和睿默默喝着茶,感觉老爷子这么说,应该是对邵景淮很满意。他插话道:“我觉得以橙脾气挺好的。” 老爷子瞪了白和睿一眼,白和睿装做没看到地继续喝茶。 邵景淮看着他们这样互动,偷偷握住身边白以橙的手,说道:“我也觉得以橙脾气很好,善良大方,是个特别好的人。” 第一次听邵景淮这样夸自己,白以橙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她心里很开心,掩饰不住笑意地看着他。 老爷子看他们这样,看白以橙看邵景淮的眼神,就知道这孩子真的是认真的。他想想,感觉自己还是得了解一下邵景淮的情况。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有没用兄弟姐妹?” “我做金融方面的工作,公司刚搬迁到金融街。家里有一个弟弟,不过父母都常年在国外,不在这边。” “噢?能搬到金融街那边,就表示你这公司做的很不错。好,年轻人有潜力。” 老爷子哈哈笑起来,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他继续问:“你看我都忘记了,你叫什么名字?” 邵景淮悄悄抓紧了白以橙的手,清了清嗓子回答:“邵景淮。” 气氛突然一下子凝固住。 白以橙感觉自己的手心出了汗,不知道是邵景淮的汗,还是她的。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中,她只觉心神不宁。 白和睿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就开口:“爷爷——” 老爷子朝他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别说话,原本乐呵呵的脸有一点沉下来。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他们说话:“邵景淮,家里有一个弟弟,父母都在国外。邵,姓邵……” 过了一会,老爷子才看向邵景淮问:“你以前,可曾跟傅家的傅宁溪定下过婚约?”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白以橙顿时紧张害怕起来。 邵景淮挺直背脊,没有闪躲地回答:“有。” 就是在他回答的瞬间,老爷子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明显是动了怒。 “对不住,今晚的晚饭恐怕是吃不成了,你先走吧,恕不远送。” 白以橙跟着站起来,着急地说:“爷爷,你不要这样。” “我怎样了?等客人走了,我再好好教训你。一双眼睛白长了吗?!就只知道看中外表,你知不知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老话!” “不许你这么说他,你不了解他,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个男人随随便便就悔婚,还害得人家女孩子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这就是没有担当!还有你哥的腿,你嫂子——” 提起往事,老爷子怒从心来。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再次请客。 “这位邵先生,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还是先走吧。” “爷爷——”白以橙不愿意,还想再说话,却被邵景淮拉住了。 刚才一直坐着看上去很冷静的邵景淮起身,先是应了老爷子的话:“过去的事,确实有隐情。如果您愿意,我可以解释。谢谢今晚的招待,我这就走,不多叨扰。” 邵景淮说完,再柔声地对白以橙说道:“我先走了,我没事,别担心。”   ☆、第54章 54 邵景淮转身离去的时候,白以橙拉不住他。她好怕他这一走,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她想跟过去,却被老爷子厉声喝住:“你给我站着别动,哪也不许去!” “爷爷,你别这样。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现在的腿也已经没有大碍,更何况人活在世上,谁没犯过错呢?” 白和睿出声劝老爷子,但机智的老爷子已经看穿一切。 “你们都一早就知道的吧?知道他做过悔婚的事,知道他害了别人一辈子。” 白和睿说道:“知道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如果邵景淮能真心对待以橙,那以前的事情又算不了什么。” “亏你还是做哥哥的,你怎么就放心地把你妹妹交给那种人?!我反正是不会同意,你们什么都不用再说了,白以橙你给我尽早分手!” 老爷子气的胡子乱颤,可是白以橙却没有因此退缩。她红着眼睛,差一点就要掉下眼泪。 “爷爷,你没有权利让我这么做,我也求你不要让我这么做。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我很好,而且——我是真的很爱他。” “住口!什么爱不爱的,你们年轻人就是什么都不懂!等过了二三十年你再回头,就知道现在说的爱不爱就是屁话!” “爷爷,你能在奶奶死后把奶奶忘得一干二净去找别的女人,这不代表着每个人都能跟你一样不念旧情。” “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说话,就说你脾气差,这脾气都不知道像谁!” 老爷子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指着白以橙鼻子骂:“你就是缺教养,你就是被你哥哥宠坏了!一大一小全都这样,一个离婚不要老婆孩子,一个偏偏要跟不负责任的人在一起。你们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我的事你不要扯上我哥哥,爷爷你不同意我和邵景淮在一起,我们会努力争取到你的同意。我和他是认真的,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 白以橙说完就往门口走,老爷子大声叫住她,语气没有刚才生气时的严厉,反而哀切地让人能懂他的苦心:“以橙,你真的不怕变成下一个傅宁溪吗?” 白以橙背对着老爷子和白和睿,终于流下泪来。 她说:“爷爷,他是我爱的人,真的很爱很爱的人。我不会害怕变成下一个傅宁溪,我就是我,我也相信他不会辜负我。爷爷对不起。” 白以橙说完就跑了出去,老爷子叫不住她,刚才的气势一下子敛了去,瘫坐在了沙发上。 好像一场闹剧终于归为宁静,一切发生地那样快,就算再有准备,都还是令人猝不及防。 白和睿看着年事已高的老爷子,不忍说重话,但还是开口替白以橙和邵景淮说话。 “爷爷,一开始我和你也有一样的担心,可是这两年我看到了以橙的坚持和痛苦,我不忍心让她难受。不如就让以橙去吧,让她去追求她想要的。她应该要过她自己选择的人生,而不是我们来替她做选择。” “你心里都不会别扭吗?你因为那场意外失去了双腿,坐了这么久的轮椅,你都不会怨吗?” “刚开始坐轮椅的时候,我确实会埋怨,埋怨这世道的不公,埋怨让我发生意外的车祸。可是再怨又有什么用呢,我的腿又不会重新站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做了手术,也能好好地站着走路。爷爷,道理都是一样的,以前我不能站,现在可以站,以前邵景淮跟傅宁溪悔婚,不代表以后他也会这么对以橙。” “你不用再说了,你没有资格劝我。你连你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就不要想着帮你妹妹说话。” “爷爷——” “好了,都别说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老爷子不想再听劝,白和睿也没有再继续说话。或许老爷子需要自己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吧。 不过外面好像变天了,不知道追出去的白以橙会不会有事。 突如其来起来的一场大雨稀里哗啦,淋湿了整个世界。 刚才来的时候车停在前面有些远的地方,白以橙跑着过去,害怕邵景淮已经离去。她在雨里奔跑,抬头看到了孤身一人前进的邵景淮的背影,立刻大声喊他。 “邵景淮!” 听到呼唤的邵景淮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这场雨下的太大,快要模糊他的双眼。但是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白以橙,能看到她快速朝自己跑来。 白以橙跑到邵景淮面前,邵景淮还未来得及说话,白以橙就拉下他的脖子踮起亲了上去。 雨珠不断,这场雨大的像是天上有水倾泻下来,让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邵景淮回应着白以橙的吻,伸手捧住她的脸,倾身下来,让她不要那么累。亲吻交杂着雨水,眼睛也被雨水冲刷着难以睁开。 白以橙稍稍松开邵景淮,艰难地睁着眼睛看着他,说道:“我爱你。” 她这样说话,突然叫邵景淮害怕起来。他紧紧抱住她,紧的让两个人都难以喘气。 “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听白以橙这么说,邵景淮终于松一口气。 “对不起,我让你爷爷生气了。快回去吧,不要淋雨。” “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下次不要再这样把我丢下了。我不要你先走,我们是一体的,我们是共同进退的。” “好,好,好。” 邵景淮抱着白以橙,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窝心。纵然前途渺茫,有很多艰难险阻,但是他有她,就什么都不会怕。 外面是瓢泼大雨,房内老爷子一个人坐着,手里拿着一张黑白照。他细心地用衣袖擦了擦照片上的人脸,叹了口气。 “老婆子,以橙这孩子说我已经忘了你,她这话可真叫我伤心。你说你就这样撒手走了,留我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他们现在长大了,也越来越不听话了。唉,你以前总说以橙的脾气是随了我,固执难缠,现在我也是信了。” “老婆子,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可以去陪你了。只是没看到这两个孩子幸福圆满,我真的放不下心。这么多年了,害你孤单了……” 老爷子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把自己最深的念想说给自己听。 回了邵景淮家的白以橙趁邵景淮去洗澡的时候打电话给白和睿,想问一下她走后老爷子的情况。 “哥,爷爷他……” “他没事,你走了之后他也一个人回了房间。这几天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让他好好想一想。我帮你劝过了,放心,我还会再想办法的。” 听白和睿这么说,白以橙就放心了很多。不过想起自己晚上说的那些话,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哥,我跟爷爷提起奶奶,是不是有些冲动了?” “……嗯,爷爷这几年虽然有过几个女人,但我们也知道他就是玩玩。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想念奶奶的,以后不要再说他不念旧情的话了。” “我知道了,我只是一时着急。” “现在回家了吧,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不要着凉感冒了,还有……帮我跟邵景淮说一声,爷爷不是真的铁石心肠的人。如果有机会,就跟爷爷好好沟通,爷爷会明白的。” “好,我知道了。” “嗯,早点睡。” 跟白和睿挂了电话,白以橙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 邵景淮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她这样,就走到她身边抱着她,问:“还在担心吗?” 白以橙回神,对着他笑了笑:“刚跟我哥通了电话,他说只要你好好跟爷爷解释,爷爷就会理解你的。” “如果有机会,我会好好说的。不过你以后不要再对你爷爷那样说话了,他毕竟是你的长辈。”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邵景淮点着头,摸了摸白以橙还有点湿的头发,就问:“头发没有吹干?” “没有完全吹干,没关系的。”白以橙并不在意,但是邵景淮却不允许她顶着湿湿的头发睡觉。 “我去拿吹风机,吹干了再睡。” “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行,你这样会感冒。” “不会,我身体很好。” “我也觉得我身体很好,还记得那次我感冒病了多久吗?” 白以橙真的不想吹头发,就拉着邵景淮撒起娇来:“我跟你不一样,好困啊,真的不想吹头发了,你让我睡觉好不好?” 可惜邵景淮并不好说话,他看着白以橙说道:“吹干了再睡。” “你怎么这么古板啊,我回自己家去睡觉了,再见。” 白以橙说着就要下床去,邵景淮赶紧拦住她,没有办法地说道:“好了好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睡吧,我去拿干毛巾帮你擦擦干。” 白以橙满意地笑了,在邵景淮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快速躲进被窝里。 “等我家里打扫好了,我才不要在你这住,你就好好珍惜我还睡在这的日子吧。”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在暗示我什么?” “……你看你又在想些什么,不管你了,我睡了。” 看着把被子蒙住头的白以橙,邵景淮微微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章左右就要完结了,不想码结局了怎么办!!!!好不舍QAQ 这篇文我自己写的也觉得虐,所以下篇文就打算轻松一下,或许会傻白甜哈哈哈哈 下篇文《你敢不敢》,轻松向,男主心理咨询师,女主是难缠又磨人的小妖精,有兴趣的宝贝快来收藏吧~ 链接就不放啦,去我的专栏就可以找到这个存稿坑,点下收藏就好啦,到时开文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还有还有,能收藏我的作者专栏就更好啦!可以去我的微博找我玩噢,微博名:慕拉了了 很快就要完结了,我要努力去码结局~么么哒!   ☆、第55章 55 一场大雨过境,第二天天就晴了。难得的周末,苏奈约了白以橙出来吃饭。 几天不见,苏奈的气色有点不好,好像有什么烦心的事。白以橙跟她同样有着烦心事,她先开口问苏奈:“出什么事了吗?” “看得出来我有事?” “废话,你都写在脸上了。” “还是你了解我。” 白以橙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苏奈的碗里,说道:“说吧,怎么了。” “你应该认识徐政廷吧?” “……他找到你了?” “嗯,是他跟我说的,他通过你问到了我在哪。” “我不是很清楚你们是什么关系,别的我都没有说,只说了珞蔓的地址。” 那天徐政廷很真挚地问白以橙,苏奈的现况,以及她在哪里。白以橙不敢多说什么,她怕苏奈不想见到徐政廷,毕竟她根本就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关系。可是徐政廷这样费尽心思,白以橙也不忍直接回绝。 白以橙跟徐政廷说了珞蔓的地址,她想起苏奈之前曾表达过她有爱着等待着的人,或许……或许徐政廷就是那个人。 “以橙,其实我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所以徐政廷真的跟你认识?你们之间……” “我跟他认识很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年。大概……从我出生睁开眼睛开始就认识他了吧。我和他,用现在的话说,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他比我年长几岁。那时候小,我爸爸还没去世,也没有破产,所有人都拿我当小公主一样宠。” 说到这,苏奈突然笑了笑,有些苍白无力。 “徐政廷是我的邻居,明明比我大,却一直被我欺负。直到后来,我家的小洋房卖了,我爸爸没了,我和我妈相依为命。就是那个时候,徐政廷家里的生意开始做大,赚了钱,一家搬走了,定居在了S市。或许是风水轮流转吧,小时候我总高高在上地看他,从那之后我看到他就会觉得自卑。” “……那你们,就只是这样的关系?” 白以橙问,苏奈摇摇头:“如果只是这样的关系就好了。后面发生的事太多了,还记得大学那年我请了一星期的假吗?那其实是我感觉最幸福的时候,因为我和他的关系终于可以有进展,我以为我们就要在一起了,可就在那天,我和徐政廷发现我的妈妈,他的爸爸,他们两个……” 那是苏奈最不愿提起的往事,两个情窦初开的孩子发现父母长辈之间的龌龊,所有的一切都被利刃割成两半。 “那是我和徐政廷最后一次见面,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那贝贝是谁的孩子,是他的吗?” 后面的事,白以橙知道,就是苏奈回校,没过多久发现怀孕。然后休学生孩子,受尽别人的冷言冷语。 苏奈苦笑:“如果是他的,也许现在我也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那时候我真的很难受,万念俱灰,于是就去了酒吧,跟一个不认识的人上/床了。” 白以橙从未想过苏奈会有这样的往事,她那时什么都不说,白以橙猜测过很多,但都没有一件事能确定。看着那样孤苦无依的苏奈,白以橙把自己所有的钱拿出来帮助她,让她从怀孕到生产都能平平安安。 “怪不得你一直没有去找孩子的亲生父亲,原来……” “我觉得我是不堪的,即使心里还是爱着徐政廷,即使这些年我都在坚持爱他等他,可当他真的出现了,我却退缩了。我不配跟他在一起。” 眼看苏奈就要哭,白以橙伸手将她放在桌上的手握住,说道:“在爱情里,根本没有配不配。你问过他介意吗?他如果不介意,那不是什么事都没了?” “倘若……我介意呢?” 苏奈是个忠贞的人,在酒吧的那一晚是她人生唯一的污点。她所有的自卑,都会因为那一晚而让她无法面对徐政廷。 “奈奈,以前我刚知道邵景淮的事情的时候,你劝过我。你说一个人做决定,对另外一个人很不公平。你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本来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的倔强来源于哪里,现在我知道了,你不过是因为爱他。奈奈,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贝贝的亲生父亲,我一直都知道是谁。两年前就知道了,那个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白以橙惊讶了,她本来以为苏奈没有再和那个人有联系。“是谁?” 苏奈深吸一口气,而后慢慢说道:“傅遇津。” 这个久违而陌生的名字,让白以橙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开始见到傅遇津的时候她会觉得眼熟,其实贝贝长得,是很像爸爸的。 “这个世界真的挺小的,那时候他对我坦言想追你,我真的很担心。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我复杂的人生关系中,可是又不能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所以我出差那一晚,你才会给我打电话,说一些奇怪的话吧?” “嗯,你不要怪我瞒了你这么久,我只是……” “我怎么会怪你的,这本来就是你的私事,你说与不说都是你自己的权利。” 白以橙可以理解苏奈,本来就不是很光彩的事,不跟别人说也很正常。只是她现在比较关心苏奈打算怎么做,她不想再看到苏奈一个人这么辛苦地过日子。 “奈奈,在我看来,如果徐政廷真的是你的良人,那我就希望你能跟他好好地在一起。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值得珍惜了。” 其实白以橙想到的是自己和邵景淮,她跟邵景淮的失而复得,是她这辈子都想好好珍惜的唯一。她希望苏奈可以明白,可以理解。 苏奈点点头,说道:“我会好好考虑,不过……你和邵景淮现在怎么样了?” “昨晚我带他见过我爷爷,一开始我爷爷很满意,但是后来知道他是谁后,就很生气。也许需要时间吧,我爷爷一直都很固执。” “你爷爷都是为了你,老人家总是需要时间去劝说的,慢慢来,只要你们现在好好地在一起,就不用怕其他的。” 或许吧,虽然老爷子那边还是白以橙的心头病,可是她现在就想好好地跟邵景淮在一起,即使永远这样都没有关系。 ------ 老爷子在家闷了好几天没有出门,白和睿怕他闷出病来,打算再给他报个夕阳红旅行团。可这天早上,老爷子突然出了门,什么话也没有说。 白和睿因为刚开始接触老爷子留下的家业有些忙,虽然担心,但也顾不上他,只能叫陪同的司机注意着点。 老爷子坐在车里,司机载着他绕了A市一大圈,也不知他到底想去哪。 当车开到金融街附近时,老爷子喊司机停车。 虽然停了车,但是老爷子只是坐在车里看着外面,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他沉思了很久,司机不敢打扰他,只得等待。过了很久很久,老爷子才叹着气,对司机说:“走吧。” 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开车了,老爷子让司机送他去了林恩那里。 很久才来探望一次曾孙,这机灵的孩子却还记得老爷子。老爷子的心情一下子变好,抱着孩子逗他玩。 林恩知道老爷子这次突然到访,肯定是有什么事。于是就问老爷子:“爷爷,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就来看看你们娘两,没什么事。”老爷子继续逗着孩子,可说着说着他还是叹了气。“和睿这孩子,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今天爷爷过来,就是想问你一句,他已经回来了,你打算如何?” 林恩看着老爷子怀里的孩子,苦笑了一下:“离婚协议书都已经签了,还能怎么打算呢?其实我很感谢爷爷这几年的照顾,这两年也是,经常来探望我和孩子。” “唉,你们啊,这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偏偏闹到这一步。不过你们的离婚协议书还在我手上,现在是不生效的。为了孩子,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爷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是……当初是和睿要离婚的,就算我不想离婚,也没有用。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不能强求。” “现在我人老了,才发现孩子长大了都由不得自己。你和和睿是这样,以橙也是这样。前些天以橙把她男朋友领回家,差点没把我气死。” 林恩惊了一下,白以橙的男朋友,难道……? “以橙带男朋友回家了?” “是啊,可是这个人跟我们白家太有渊源了。以橙不能跟这个人在一起,我只要一想起他以前做过那样的事,又差点害的你和和睿没有命,我就恨得牙痒痒。” 听老爷子这么说,林恩立刻就懂了。老爷子说的是邵景淮,就是两年前跟白以橙在一起的邵景淮。 其实林恩这两年都有过后悔,那个时候的她实在太偏激了。现在白以橙还跟邵景淮在一起,甚至把人带到了老爷子面前,可见她的决心。 这样的无畏,让她很佩服。 “爷爷,以橙看上的人,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你也不要太生气了,或许等你了解过那个人之后,也会发现他的好。以橙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就放手让她去吧。” “我没多少年日子可以过了,我就怕等我走了,以橙会受到欺负受到伤害。到时我怎么能瞑目呢?” “和睿不是还在吗,他那么疼以橙,肯定会好好保护她的。而且爷爷你身体这么健康,肯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这四个字其实是每个老人都想要的,老爷子还有太多心愿没完成。他想看着白以橙结婚,看着白和睿跟林恩一家三口团聚,看着这个曾孙长大。 不过岁月终究还是要到头的,也许哪一天,他就撒手而去了,一切都没来得及。 第56章 56 从林恩家里出来,老爷子又让司机载着自己逛了一圈,最后把车停在了金融街附近。 或许有些事,是该亲自去了解了解。 邵景淮正在开一场很重要的会议,讲到重要处,助理悄悄进来在他耳边说:“邵总,外面有位老人家要见您。” 老人家。邵景淮立刻蹙起眉头,他应该知道是谁。 邵景淮看看这在座的人,没有多少权衡,对旁边坐着的副手说:“小叶,你来帮我把这场会开完,我有事要先出去。” “好的。” 小叶应声后,邵景淮就走出了会议室。 老爷子等在会客室里,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着,这里装修的很有品味,看上去是家正经公司。 没等多久,会客室的门被打开,老爷子看到了已经见过一面的邵景淮。 “白老爷子,让您久等了。”邵景淮走过来,礼貌地跟老爷子打招呼。 助理进来给他们端上两杯热水,随后出去并带上了门。 老爷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邵景淮,说道:“怎么,不跟那晚一样叫我「爷爷」了?” 邵景淮恭敬地回答道:“那晚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今天我来这,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既然以橙选择了你,我就必须得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家和我们家,平时没有多少来往,不过对你的家庭我还是清楚的。可是你这个人,我不清楚。” “您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便可。” “我想知道的太多了,但是最想知道的,就是你当初为何要去悔婚?因为你这个错误的决定,害别人年纪轻轻就离了世,我的孙子,也就是以橙的哥哥,也因为这个意外失去双腿。” 果然老爷子还是来问这件事的,之前白以橙有交代过,让邵景淮跟老爷子好好说。邵景淮也没有瞒着什么,只是简短地解释道:“我和傅宁溪的事,确实是我好心办了坏事。我很对不起她,这些年来一直很愧疚。我不爱宁溪,所以不想耽误她,可是没想到因为这个,她会出车祸。” “那你能保证你不会耽误以橙的一辈子?” “在我心里,以橙和宁溪不一样。我爱以橙,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对于宁溪我是愧疚的,如果可以弥补,我也会尽力去弥补。但是对于以橙,我想跟她在一起,跟她结婚成立一个家庭,跟她好好地过日子,共度一生。” 邵景淮说的很认真,老爷子也有自己的思考。他说:“以橙从小就没有父母,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最怕她被人欺负,被人骗,可这个机灵鬼从小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现在长大了,我就怕她选了一个错误的人,开始一段错误的婚姻。她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我不能容忍别人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您放心,我也会将她当作我的宝贝,好好疼爱,好好保护。” “你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没有完全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我是不会允许你们结婚的。” 邵景淮认真地想了一下,对老爷子说:“如果您愿意,我会和以橙好好地交往,直到您觉得我们可以结婚的那天,我再正式向她求婚。” 老爷子将邵景淮的承诺放在心里,没有回话。其实他考虑了很多,这些天都在做决定。他怕任由白以橙去跟邵景淮在一起,以后会受伤,但是又怕自己现在的阻止会让白以橙恨自己。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让他们交往,以后能不能结婚,就看邵景淮的表现了。 对于白以橙和邵景淮,老爷子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大概为人父母就是这样,永远在替孩子忧心。 “我现在同意你们交往,并不代表我完全认同你。如果你稍微有一点对不起以橙,我绝对不会再把她交给你。” “您放心,她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你记得你说的话就好。”老爷子说着起身,疲惫地迈着步伐往会客室外走。 邵景淮起身准备送他,但老爷子朝他挥挥手,示意不用了。 “你忙吧,不打扰你。” “您慢走。” 邵景淮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如释重负,又激动地难掩兴奋。 他在老爷子走后一个人坐在会客室里,想着应该第一时间告诉白以橙。他们熬过了这么多的辛苦,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老爷子走出邵景淮的公司,回到自己车上。司机回头问:“老爷子,我们现在回家吗?” “回家吧,回家。” 接到邵景淮电话的白以橙站在街头久久不能回神,她没想到老爷子真的会去见邵景淮,也想不到他会同意他们的事。 本来做好了长久抗战的准备,没想到—— 白以橙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现在她只想做一件事:找到老爷子,然后当面谢谢他。 她的这个爷爷,终究还是疼她的。 白以橙赶到白家的时候,老爷子也是前脚刚到。 他瞧着白以橙眼睛通红的样子,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问:“你这是怎么了?难道那家伙欺负你了?” 白以橙哭着摇头,像小时候一样扑到老爷子的怀里,用哭腔说:“谢谢你,爷爷……” “现在知道说谢谢我,上次还不知道是谁在跟我顶嘴。反正你好自为之,我也没有完全认同他。” “这就够了,爷爷,谢谢你的大度。” 老爷子叹气,轻轻拍着白以橙一起一伏的后背。其实他只是妥协了而已,这么大年纪了,跟这帮孩子斗争不了。更何况,他不舍得看到白以橙难过。 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孙女,怎么可以因为他这个老头子掉眼泪呢? “以橙啊,你也长大了,爷爷陪不了你多久了。如果有个合适的人能陪着你到老,那爷爷又怎么能拒绝呢?他不是爷爷挑的,爷爷纵然有一万个不放心,也只能相信你的选择。” “爷爷……以前我不懂事,总跟你顶嘴,对不起。还有那天我提起奶奶——” “爷孙两个,说什么对不起。” 白以橙从老爷子的怀里抬起头,看着这张很熟悉很熟悉的脸,却突然发现他真的老了。 小时候最强壮的臂弯,最无所不能的人,现在也只是一个古稀老人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可是没有变的,始终是那充满慈爱的眼神。 他看着她,安慰她哄她,像极了小时候的场景。如今她长大了,他却老了。 时光啊,何时可以慢一点,只要一点就可以了。 之前听到响声的白和睿下楼来,看到楼下这副场景时,在楼梯口站了很久。 他扶着栏杆,会心地一笑。他的这个妹妹,现在终于可以开心的笑了,终于可以跟爱的人去过他们想过的生活。 一切,雨过天晴。 “天晚了,晚上在家里住吧。”老爷子拍拍白以橙的肩膀,说道。 可是白以橙却擦着眼角的湿润,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要去见他。” “少见一天又不会怎么样。” 老爷子不满,白和睿这时一边说话一边下楼来:“爷爷,让以橙去吧,谈恋爱的时候都这样的。” 白以橙冲缓缓过来的白和睿笑着吐了下舌头,说道:“那我就先走了,爷爷哥哥再见。” “真是女大不中留,唉。刚才还在我怀里哭呢,现在就笑得跟朵花似的。孩子大了,管不了咯……” 老爷子看着白以橙一溜烟跑掉的背影,无奈地摇晃着脑袋。白和睿走到他身边,轻扶住他的肩膀,说:“爷爷你也累了吧,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和睿,抽空去看看林恩吧,你的孩子都满周岁了,还没见过爸爸。” 老爷子叹息着对白和睿说话,这次没有强求,也没有命令,就只是叹着气。白和睿听着,心里一疼。 “我明白,爷爷你去休息吧。”等老爷子上楼后,他深谙下眼眸,转头看向窗外这点点星光的夜空。 晚上逛书店的这个习惯,林恩一直保持着。以前是她自己一个人逛,有时白和睿会陪她,现在……就是她和她的儿子跳跳。 林恩一手抱着跳跳,一手翻阅着书架上的书籍,正认真的时候,怀里的孩子开始扭动身体。林恩看看跳跳身体倾斜的方向,是儿童书籍区,前边贴了两张动漫海报,这么吸引小孩的目光,怪不得跳跳想去那。 林恩抱好孩子,安抚着往那边走:“好啦好啦,妈妈现在带你过去。” 大概跳跳是随了林恩,喜欢看书,虽然现在看不懂,只会看一些有卡通图案的益智早教书。 林恩走到儿童区,抱着跳跳给他选书。 “跳跳要不要看小青蛙的故事啊,青蛙会变王子的噢~” 原本安份了一点的跳跳不听林恩的,又在怀里扭捏着动来动去。林恩一下子抱不住他,只好将他放下来。 刚学会走路的跳跳走起来的模样奇怪又可爱,林恩见他一下地就高兴了,就知道他肯定是想自己走路了。于是她就跟在他身后,护着他陪着他走。 晚上的书店人不多,有几个学生晚自习下课后来买教材,有几个高中女生在言情小说的书架前流连,整个书店安静而温馨。 林恩跟着跳跳走,突然见跳跳撞上了一个男人的腿。林恩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去抱孩子,却突然在半途停住。 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形成的,林恩已经不记得她有多久没看到白和睿站着的样子了。那是青春年少时的不珍惜,后来婚姻生活的空缺,如今他能这样完完整整地站着,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青春时期。 白和睿一把抱起跳跳,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他的心情很复杂。他也是第一次抱孩子,动作姿势难免不正确,但是怕生的跳跳却没有任何不舒服。 跳跳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白和睿,猝不及防地喊了一声:“爸爸。” 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晰,可是林恩跟白和睿还是能清楚地听到跳跳喊的那声“爸爸”。刚学会说话走路的孩子,竟然能在第一眼看到亲生父亲的时候喊他“爸爸”,血缘真的是很奇妙。 后来很久之后白和睿才知道跳跳之所以能叫出这声“爸爸”,是因为林恩总给跳跳看他的照片,教的第一句话,也是“爸爸”。 因为这声“爸爸”,白和睿真的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身为人父的感觉。他紧紧抱着孩子,看向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林恩。 千言万语在心头,却说不出一个字,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白和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林恩身上,像年少时从未变过的爱恋。 即使是千言万语说不出口,但是只要一个眼神,就足以表达。 林恩笑着流泪,朝白和睿走过去,然后伸手抱住他和孩子。白和睿没有拒绝,他从决定来找林恩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一切。他要为自己过去的自私道歉,要为未来的林恩负责。 曾经觉得自己是束缚住林恩的累赘,如今他却想重新束缚住她,因为他真的很爱她,从年少到现在,没有变过。 “林恩,对不起。” “什么都不用说了,能看到安然无恙的你,就真的足够了。你去美国,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不能回来。” “如果现在我说我们的离婚协议作废,你会不会……” “为什么现在才说呢?我等你作废这份离婚协议,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林恩等白和睿回头,真的等了好久。因为离婚的风波,她偏激过,自私过,可是最后还是对感情投了降。她必须承认,她当初嫁给白和睿并不是因为感恩。 她仍能记得被拉出去吃夜宵的夏日夜晚,白和睿那比星星还要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那些年少,是她回不去的过往,可是那个在年少记忆里的人,从前在她身边,以后也会一直在她身边。 一家三口团聚,此生无憾。 还是那盏老旧路灯下,徐政廷等在那,孤身一人站着。 苏奈跟贝贝回来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他的身影。苏奈在看到他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后牵着贝贝的手走到路灯下,走到徐政廷的面前。 头顶几只飞蛾飞来飞去,影子在路灯的灯光里清晰可见。 徐政廷深深地看着苏奈,却见苏奈突然对自己一笑,然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不谙世事的贝贝不明白地看着苏奈和徐政廷,她看自己的妈妈牵住了这个叔叔的手,自己也伸出小手牵住他的。 贝贝的这个举动让苏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这么多年的等待守候,或许现在,可以有个圆满结局了。 A是的江边,夜风阵阵。 白以橙坐在车前盖上,对着朗朗星空喝下一口啤酒,转而看向自己身边的邵景淮。 “你习惯了红酒,会不会喝不惯啤酒?” “都是酒,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我呢?” “什么?” “我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突然抛出的这个问题,邵景淮倒是有点伤脑筋。他不擅长应对这种问题,也不知哪种才是正确答案。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白以橙时的情景,就说道:“你跟别的女人很不一样。第一次在咖啡馆听到你和别人的谈话,那时我就在想为什么会有你这样低俗到用钱打发别人走的女人,其实我很看不起你。当你把一杯咖啡泼到我身上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但是又不想跟你有任何的瓜葛。” “那然后呢?” “然后你压线停车,又公然在工作日放音响,虽然很可气吧,可是却很有意思。你大概是我见过的,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恣意自信,很有吸引力。” “切,”白以橙撇了邵景淮一眼,说道:“你不如直接承认你早就对我动心好了,偏偏端个架子搞得那么高冷。” “嗯?我很高冷吗?” “你觉得呢?” “我没那么觉得。” 邵景淮又补充:“对别人或许是,但是对你……” “对我就是一张扑克脸,好像我欠了你几百万。”白以橙说着重重地捏了捏邵景淮的脸颊,哼了一声。 邵景淮吃痛,但是没闪躲,任由她捏着,脸都快变形了。 白以橙哈哈笑了起来,赶紧松手揉平邵景淮的脸颊,心疼地说:“捏坏了就不好看了,我还是下手轻点。” 邵景淮学着白以橙刚才那样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揉好邵景淮的脸,白以橙又把自己的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说道:“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呼吸困难,我想那就是我们爱情的开端吧。” 邵景淮轻轻吻了吻白以橙的额头,而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双眸尽是柔情:“如果那是开端,那这故事的结尾,大概就是我非你不可了。你像我的氧气,没有你,我可能也不能再存活在这世上。以橙,我爱你。” 《缺氧》全文完 慕拉 2016.8.4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陪伴,今天全文就正式完结啦~ 特别感谢一直留言的小宝贝,浓浓爱意不知如何表达,来,么一个! 《缺氧》的题材是我的一次尝试,尝试之后我发现,果然我还是适合傻白甜啊哈哈哈哈 下一本要继续和我约吗?!我用生命发誓,保证不虐! 来嘛来嘛,继续一起嘛~ 新坑《你敢不敢》等你哟! 去我专栏就可以收藏啦(这个好像前面已经说过了Orz,不管不管我还是要再说一次 感兴趣的小宝贝可以收藏新坑啦,等我有了存稿就会开坑,收藏了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啦 还有我的作者专栏, 真的不收藏一发嘛? 废话不多说啦,最后还是谢谢你们追到现在,爱你!比心! 我们下篇文见!鞠躬! 书香门第【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