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打脸狂医 作者：年影 =========== ☆、第1章 9527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此刻的处境相当诡异。 上一秒，她还在柯伊伯带跟来自另一个星系的外星生物浴血奋战，下一秒，却发现自己已经赤|身裸|体，仰面躺在了一个明显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阴暗小巷里。 小巷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有什么东西腐败的味道，又像是人类排泄物的味道，还混着几丝好闻的食物的香气，这些味道单独存在的时候都在人类的忍耐范围之内，混合在一起，杀伤力立刻开始呈几何级数上升。 她被熏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离开，挣扎了片刻后，才发现这对现在的她来说，这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郁闷地发现，自己不仅浑身瘫软，身上各处火烧火燎般的痛，右手甚至还脱臼了。没了右手的支撑，她借着左手艰难地抵着墙挪动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坐起来。 此刻，她才终于借着不远处路灯的光芒看清楚了小巷的全貌。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躺在一个垃圾堆里，身旁不远处就是个垃圾桶，身下，手边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垃圾。破旧的衣服，沾着屎尿的尿布，甚至还有晚饭吃剩下的肉骨头…… 她终于明白了空气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的来源。刚刚坐着喘了口气，她便感觉屁|股底下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艰难地用剩下的左手扯了半天，才从屁|股底下扯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一个键盘…… 9527的眸光蓦地一缩。她记得这东西，这是一种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输入工具。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因为意念输入的普及而被淘汰了，如今只有在少数博物馆和极端复古主义者家中能够见到。 明显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小巷，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的衣服跟尿布，早已被淘汰了几百年的键盘……她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了一个曾在联邦光网中风行一时的词汇——“穿越”。 很多人觉得，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的生活将会越来越好。可惜，这只是理想主义者的一厢情愿而已。地球联邦已经成立了五百多年，然而人类的生活却开始每况愈下。日趋贫乏的资源，越演越烈的种族冲突让联邦决定集中一切力量向外层空间发展。带来的结果却是战争，无尽的战争。 原来，太阳系仅仅只是外星生物的一个动物园。对于想要越狱的动物，饲主唯一能做的就是提起棍棒，狠狠将它们赶回笼子。 人类虽然弱小，却从来不是一个甘愿被奴役的物种。有压迫就有反抗，冲出太阳系在那之后成了无数地球人的梦想。在这个梦想面前，其他所有东西都只能让位。当9527出生的时候，距离地球联邦进入战时体制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 全民皆兵的代价就是，所有人都成了战争这台机器中的微不足道的螺丝钉。个性被压抑，创意被泯灭，自由被践踏，人们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为联邦而战。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人们不约而同地开始怀念千年前那个虽然落后，却无限自由的时代，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所以，当9527意识到自己竟然回到了那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年代时，虽然惊讶，随之而来的却是欣喜，无限的欣喜。 她是地球联邦柯伊伯带先遣部队的一名普通医务兵，编号9527。 因为超级医疗系统的存在，在她原来的那个时代，医生已经沦为了类似现在这个时代汽车修理工，乃至清洁工的存在。当普通士兵需要特殊训练，但自从有了超级医疗系统后，连白痴都可以当医务兵。所以，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医务兵的身份甚至还比不过餐厅里端盘子的服务员。 换言之，她是整个地球联邦最底层的存在，炮灰中的炮灰。 这个时代的医生虽然偶尔也会抱怨医生不如狗，但跟她那个时代比起来，却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她那个时代，才是名副其实的医生不如狗。士兵在战场上压力大，医务兵自然就成了发泄压力最好的途径。 想想这些年在军中受的压迫与欺凌，9527一阵咬牙切齿。这个时代的患者还会担心如果自己态度不好，医生会不会搞小动作。在她那个时代，每一个超级医疗系统都连接着联邦智脑，在智脑的全程监控下，想搞小动作都不可能。 意识到千年前的医生拥有着怎样崇高的地位后，军中不少医务兵都爱上了光网上那些梦回古代，治病救人的影视作品。9527也在同僚的怂恿下看过不少，所以，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穿越，倒也没有惊慌失措。 这个身体显然已经不是她原来的那个，只要看看苍白纤细，不盈一握的左手手腕就知道。不需要系统扫描她也明白，现在首先需要处理的就是脱臼的右侧肩关节。这样的关节复位术，对于她这样的资深医务兵来说，当然不值一提。 她将右肩顶在脏兮兮的墙壁上，身体一个急转，只听“咔”的一声，原本仿佛断了线的木偶般垂在身体一侧的右手瞬间又找回了支点。她从不远处那包被丢弃的旧衣服中找了几件t恤，撕成布条，对肩关节进行了简单的固定。然后，便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深夜，一个女人赤|身裸|体，仿佛被丢弃的垃圾一样躺在阴暗小巷的垃圾堆里。 虽然她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不深，却也明白，这个身体此刻的状况并不正常。随着体位的改变，感觉着似乎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顺着大腿根部蜿蜒而下，她是医务兵，当然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9527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恶心，对系统发布了命令：“开始全身扫描！” 每一个超级医疗系统跟医务兵进行的都是意识级别的绑定，既然她的意识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她并不担心朝夕相处的系统会缺席。 果然，片刻后，系统熟悉的机械音便幽幽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右侧肩关节脱臼，霉菌性□□炎，盆腔炎，宫颈炎，衣原体感染……” “开始全身修复。”9527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生硬地打断了系统的报告。 “能量不足，修复失败，请宿主补充能量后重试！”可惜，系统的反应却令她绝望。 9527狠狠咬了咬唇，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走了两步，让身体完全沐浴在路灯的光芒之下。借着路灯的光芒打量起自己的新身体来。这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性，皮肤很白，衬得皮肤上大片的淤青越发显眼。她的目光匆匆一扫，便定格在了腹部耻骨上缘一道横切的疤痕上。 根据疤痕的位置跟形状判断，这应该是古代历史上某个特殊时期，一种用来帮助孕妇分娩的方式留下的痕迹。系统对这部分的评估已经完成，根据子宫瘢痕愈合度判断，手术应该是在六个月前。 生过一个孩子，被不明人士蹂|躏后，像垃圾一样丢在垃圾桶旁，9527皱了皱眉，开始发挥想象推理着这个身体可能的身份。可惜的是，系统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时间。 “发现外源遗传物质！dna获取成功，dna一号，染色体解析完成，端粒长度测量完毕，父系面貌建模开始……建模完成！” 脑海中猛然闪过一张令人作呕的男性面孔。9527还没来得及叫停，系统却已经自作主张继续了下去。 “dna二号，染色体解析完成，端粒长度测量完毕，父系面貌建模开始……建模完成！” “dna三号……” 一张张脸随着系统的建模接二连三地出现在9527的脑海之中，等到她反应过来，失控地大声喊停的时候，系统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建模。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是整整五张成年男子的脸。 9527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无法想象，这个身体曾经遭遇过怎样令人发指的暴行。 她拧了拧拳，毫不犹豫地对系统发布了新的命令：“扫描脑部，开始提取宿主记忆。” “脑部扫描完成，宿主脑部生物电流紊乱，记忆提取失败！” 系统的努力并没有白费，随着扫描的进行，她的确接收到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画面。可惜，画面凌乱不堪，甚至还夹杂着一些具有强烈精神冲击的情绪。那种极致的恐惧，就连她这个已经习惯了战争场面的医务兵也有些无法承受。 她强忍着恐惧努力接收者那部分的画面，可惜，直到她的身体在那种极致的恐惧冲击下开始摇摇欲坠，唯一能够让她看清的画面也只有一个“林江大学医学院”的校名。 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9527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发布了下一轮的命令：“尝试连接这个时空的初级网络，开始身份检索。” “开始网络连接，网络连接成功！” “开始身份检索，身份检索失败，系统权限不足！” …… 权限？！她只是地球联邦一个底层的医务兵，系统权限自然是整个联邦最低等级的。未来的光网沿用的也是这个时代的构架，会出现权限不足这样的状况，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9527长叹了一口气，颓然地靠在了身旁那堵布满了涂鸦的墙上，低下头，愣愣望着自己那只苍白纤细，指甲缝里却布满了泥垢的左手。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第2章 紊乱的脑部生物电流，脏兮兮的身体，还有公共厕所般的待遇…… 愣愣地盯着那只绝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洗过的脏手看了片刻后，9527的脑海中猛然想到了曾在穿越回这个时代的影视作品中看到的一种身份——精神失常的流浪|女。在那些影视作品中，这样的身份，一般情况下只会成为来自未来的穿越者救助的对象，没想到，却成了自己穿越的对象。 意识到这个事实，9527顿觉悲从中来。那些穿越作品中，大部分男女主角都会穿越到大富大贵之家，最不济，也是个有着隐藏身份的私生子，像自己这样一穿过来，就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孤女的，估计绝无仅有。 就在她郁闷不已之时，系统的声音又再度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宿主处于排卵期，怀孕概率95%，左侧输卵管检测到外源遗传物质存在！开始合子发育面貌模拟……”仿佛是嫌她还不够难受，系统竟自作主张开始了新的建模。 然后，9527的脑海中开始闪过一张张婴儿的脸…… “警告，外源dna遗传物质优生等级e级，不符合联邦优生条例，请宿主及时进行应对。” 9527一向对联邦优生条例嗤之以鼻，她自己也是因为不符合联邦优生条例才会被亲生父母抛弃在孤儿院的，然后，因为无法负担高额的教育费用，才沦为联邦最底层的医务兵的。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莫名其妙替人生孩子。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上的剖宫产疤痕，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原主之前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也是这么来的。 竟然能够这么轻轻松松就拥有自己的孩子，她忽然忍不住有些羡慕这个时代的女人。在未来，地球联邦对生育有着严格的限制。为了提高全人类的素质，只有特定基因优生等级的人才能享受生育权。联邦法律规定的最低优生等级是c，而她是d。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她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开始，只是法律的强制规定，后来，就算能生，也没有人愿意生了。因为那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明白，在一个基因等级排序的世界，有着劣等基因的孩子，就算被生下来，也不过是到这个世界受苦而已。 就像她自己。 因为这个d，就算她跟智脑的配合度高达98%，她也只能当最低等级的医务兵。 在那个超级医疗系统已经普及的年代，跟智脑的配合度越高，代表着医务兵的能力越强，而医务兵的平均水准只有60%。哪怕她的基因等级能够有c，以她跟智脑的配合度，她也应该有个将军的头衔。 虽然医务系统的将军跟实权将军根本无法同日而语，但这也已经是很多人毕生的目标了。因为这个d，就算她的能力已经超出了普通将军无数倍，也无济于事。 因为这个d，她一上战场就被派去了最危险的柯伊伯带战区。在柯伊伯带服务了整整两年，才在外星人的粒子流中化为灰烬，说实话，连她自己都在为上帝的特别眷顾而感到惊奇。因为柯伊伯带战区普通医务兵的平均寿命是两个月。 在孤儿院里，被其他孩子欺负，骂成劣质品，眼睁睁看着其他孩子被人领养，只有自己永远留在孤儿院里，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父母以爱为名，不顾一切地生下了她，带给她的却是无尽的痛苦。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不要来到这个世上。 就在她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警告！检测不到其他战友存在，判定宿主为此战役唯一幸存者。根据联邦特别条例，可以留下这个孩子！” 9527用力摇了摇头：“不！我不要这个孩子！” “宿主，请好好考虑一下！” “不！我不要这个孩子！马上杀死所有外源遗传物质！” “能量不足，无法完成操作。” 9527已经快要崩溃了：“我说了，我不要这个孩子！” 就在她行将绝望之际，忽然听到系统的声音再度幽幽响起：“开始扫描附近可用资源，扫描完毕，十一点钟方向发现药店，扫描到可用药物。” 9527眼前一亮，从刚刚的垃圾堆里翻出一条破旧的灰色连衣裙，套在身上。强忍着浑身上下不时传来的阵阵疼痛，大步向着系统所指的方向走去。 时间已是深夜，街上行人寥寥，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在她眼里仿佛一座寂静宇宙中的灯塔。 “推荐首选药品，左炔诺孕酮片。价格，人民币十元。位置，货架第三排左数第二个。”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9527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上根本就没有这个时代的货币。她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 “系统，根据联邦特别条例，当全体战友阵亡的情况下，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提升生存率，我是否可以进行某些紧急避险行为？” 系统一阵沉默，半天才答：“可以。” “系统，我需要你的协助。” “宿主，请问你想怎么做？” “我要抢劫药店！”9527死死盯着药店里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的夜班营业员，眼中闪烁起异样的光芒。 倒霉的营业员小哥打完哈欠，拿出手机，开始旁若无人地刷起了微博，显然做梦也不会想到，不远处，正有一个未来人跟一台来自未来的超级医疗系统正在打他们药店的主意。 “宿主，我只是一台普通的医疗系统。不具备战斗能力。” “没事，听我指示就行。”9527的目光缓缓扫过药店附近的建筑物，目光最终停在了旁边一家已经关门的电器行上。 “系统，能否启动电器行中的电器？” “检测到红外线控制器，可以！” “调低音量，尝试控制。” 随着9527话音刚落，原本一片漆黑的电器行内，一排电视机忽然亮起了屏幕。 “控制成功！” “筛选频道，选择对人耳杀伤力最大的音波后，锁定。” “筛选完毕，锁定成功！” 所有电视机最后锁定的画面是某演唱会的现场，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仅凭画面上米分丝尖叫的画面就可以想像得到，那边的音波强度会有多么可怕。 “我数一二三，将所有音量调至最大！” “收到！” “一……二……”9527扫了一眼依旧在专心刷这微博的年轻营业员，眼神骤然一冷，“三！” 随着9527话音刚落，药店隔壁的电器行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巨响。十几台电视机将音量调至最大，同时播放演唱会现场的效果立竿见影。 倒霉的营业员小哥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手一抖，手中的手机瞬间脱手而出。他惊慌失措地抢救了半天，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重重摔在了地上。 “擦！老子新买的肾机啊！”小哥抱头，一脸的痛心疾首，“怎么回事？隔壁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说完，将已经摔成黑屏的手机往口袋里一塞，便气势汹汹地朝隔壁杀了过去。 “屏蔽药店内部摄像头！计算营业员回归所用时间，给我倒计时提示！”就在他离开药店的一刹那，9527已经仿佛鬼魅般闪进了药店。 “摄像头屏蔽完成！距离营业员回来还有三十秒钟时间，二十九，二十八……” 9527手撑柜台，准备翻身跃入店铺内部，跳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个糟糕的身体根本无法完成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只能选择了绕道。 没办法使用预定动作的结果就是——时间不够了。眼看着营业员小哥马上就要回来，9527连忙发布了新的命令。 “关闭所有电视机！”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原本已经走到了药店门口，想要给隔壁店主打电话的营业员小哥果然又折了回去。 “再开机！” 倒霉的营业员小哥估计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震撼的画面，刚想上前查看，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就在营业员小哥被吓得屁滚尿流之时，9527已经成功拿到目标药品，扬长而去。 躲在自动贩卖机后，抓着系统推荐的左炔诺孕酮片，9527拼命深呼吸，想要平复下自己的心跳，可惜，心跳的速度却没有半点要放缓下来的趋势。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一身病不说，连心肺功能都这么糟糕，不过只是稍稍活动了一下，心脏就跳得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从胸膛里蹦出来。 意识到这个事实，她刚刚因为获得了目标药品而产生的稍许成就感顿时荡然无存。 “左炔诺孕酮片，孕激素类药物，每片主要成分为左炔诺孕酮0.75毫克。辅料为淀米分、乳糖、蔗糖、糊精、硬脂酸镁、羧甲基淀米分钠。用法：口服，在房事后72小时内服第1片，隔12小时后服第2片。副作用：可导致内分泌失调，严重者将影响未来生育。请宿主慎重考虑！” 9527并不理会系统的提醒，拆开包装，毫不犹豫地将第一颗药咽了下去。 ☆、第3章 解决了摆在眼前最严重的危机，但麻烦却并没有因此解决。 9527回到来时的垃圾桶，仔细地搜寻着任何一条可能提示这个身体的身份的线索。可惜，除了找到了一套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外，一无所获。 那套衣服她已经让系统扫描了又扫描，除了确定原主已经有少说一个月没洗过澡外，根本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 一个月没洗过澡……根据现在的气温判断，现在可是地球上的夏季啊！闻着身上令人作呕的味道，9527真恨不得马上一头撞死。 以这个身体目前的健康状况，就算想要撞死，估计也没这个力气。感觉着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跟某个特殊部位不时传来的抓心挠肝的巨痒，9527已经忍不住快哭了。 她虽然是个医务兵，在战场上也经历过不少生死攸关的场面，但因为未来医疗水平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像现在这样痛苦的感觉却还是头一次。 痒绝对是这世上比疼痛更加无法忍受的一种感觉。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开始了死命的抓挠…… “警告！宿主，抓挠可能导致外阴损伤，继而引发严重感染！”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原本就已经羞愤欲死，忽然听到系统的提示音，那种想死的感觉顿时越发的强烈了。她也知道系统说得没错，但有时候理智是无法跟本能抗衡的。 太倒霉了，好不容易重新得到一个身体，竟然是这样一种糟糕的状态。这么想着，一行清泪终于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淌了下来。 “警告！” 继续抓！ “警告！警告！” 继续挠！ 9527已经习惯了系统无时无刻的陪伴，现在才意识到，无法将其关闭竟是一个如此令人无法忍受的缺陷。 “既然你想关闭，那就关闭好了。”正在这时，她猛然听到脑海中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音。然后，一直聒噪不已的系统忽然安静了。 她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惊得连抓痒都顾不上了，警惕地环顾四周，妄图能够找到那个声音的所在。 “别找了，我是联邦智脑的一部分，倒霉被你一起带到了这个时空。” 9527皱了皱眉，当时外星人向阵地开炮的时候，她的确正在连接联邦智脑。 “哎，可怜啊可怜，好不容易穿越，却穿到了这样一个身体上。”那个稚嫩的童音用一种欠扁的语气发出一阵喟然长叹。 9527立刻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如果你真是智脑的一部分，那你不是比我还可怜。联邦最伟大的存在，现在却只能寄居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 那个声音闻言，顿时哑然。 就在9527为自己刚刚取得的胜利欢欣鼓舞的时候，那个稚嫩的童音终于再度响起了。只是反应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嘤嘤嘤……人家也不想的啊……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人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嘤嘤嘤……” 此时，9527真庆幸自己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习惯了小孩子的各种胡搅蛮缠，不然，还真可能会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 见这招没用，那个声音终于再度恢复了原本的冷静：“介绍一下，我是联邦智脑，百万分之一的联邦智脑。得知我这个难友的存在，你有没有感觉好受一些？” “没有。”9527心情原本就不算太好，立刻没好气地答道。 “喂！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9527一愣：“救命恩人？” 那个童音得意得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存在，你以为你会有穿越的可能？现在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竟然为了你这样的家伙，舍弃了自己的百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数据流啊，联邦那边的效率起码得降低千分之一。” “为了我？为什么？” 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医务兵跟智脑的匹配度是什么吗？说白了，就是我的好感度。我喜欢你，你是整个联邦所有医务兵里我最喜欢的那个。最喜欢的那个要死了，我当然要稍微抢救一下。只是没想到，马失前蹄，嘤嘤嘤……” “你喜欢我？为什么？”9527越发的震惊了。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9527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所以，这个问题她也无法回答。真是讽刺，在原本的世界无依无靠的她，来到这个时代后，却莫名其妙被整个联邦最伟大的存在表白了。 “多谢安慰，我现在的心情好多了。” “这不是安慰，算了，无所谓啦！”那个稚嫩的童音长叹了一口气，忽然话题一转，“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古代，根据周围的景物跟文明程度判断，应该是被称为人类历史上的黄金时代的21世纪。”9527的历史知识不怎么样，但却看过不少穿越作品，顿时答得飞快。 “对，也不对！”智脑沉吟了片刻，“这是一个类似于我们那个时代21世纪发展水平的平行时空。” “平行时空？” “对，是平行时空。这个时代的历史进程跟我们那边截然不同。能想像得到吗？地球联邦的领导者，伟大的中华帝国竟然沦为了三流小国，天！得知这个事实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不对了……” “你原本就不是人，你只是智脑，一段程序。” “嘤嘤嘤……” 9527不再理会智脑，将目光锁定了不远处的公园里的一个喷水池。现在，她实在太需要洗一个澡了。 她走到喷水池前，确定里面的水质还在接受范围内之后，脱下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灰色连衣裙，兴奋地滑进了水池。 身上的大面积软组织挫伤让她的每一次搓揉都带来钻心般的痛，但这个身体实在太脏了。她咬着牙，硬是将整个身体泡在水池里，搓了好几遍，直到表层皮肤因为吸水膨胀，布满了褶皱，才意犹未尽地从水池里爬了出来。 那条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连衣裙虽然有股浓浓的樟脑味，但比这个身体原本那套散发着浓重体味的衣服，却已经干净了无数倍。9527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套上了连衣裙。脱臼的右肩在洗澡的过程中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不过，却也在承受范围之内。 她烦恼的是头顶油腻打结的头发，没有洗涤用品的帮助，根本无法把脏成那样的头发清洗干净。所幸在智脑的帮助下从附近的公厕里找到了洗手液，才勉强将其清洗干净。 洗完澡，虽然身上的疼痛依旧，某个特殊部位也痛痒依旧，但9527却还是忍不住有种重获了新生的感觉。她呼吸着公园里清新的空气，找了一张长椅，仰面朝天，躺了下去。 时间应该是农历十五六那边，头顶的天空中，一轮满月高挂。虽然因为城市严重的光污染根本看不到星星，但却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高层建筑里，一个个亮起的窗口。 家庭，这个时代的人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在9527的那个世界，却是只有少数人才能够享受到的特权。望着那一个个亮起的窗口，9527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人们恐怕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代。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联邦，也没有外星人，不用担心下一秒就会化为星际间的粒子。也不会仅仅因为基因等级就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无论任何人，只要努力，就可以获得他想要的生活。 “不！你错了！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就在9527陶醉不已之时，智脑那稚嫩的童音忽然煞风景地插入了进来。 “那些穿越作品就是这么说的！” “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这个时代的人还认为，任何一个人只要回到相对他们而言的古代，都可以封王拜相，称孤道寡呢！loser的yy罢了！” “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9527气得咬牙切齿。现在的她，恰恰是loser中的loser。如果这个时代不是像那些穿越作品中描述得那样美好，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要怎样才能成功逆袭。 “肚子，好饿啊……”被该死的智脑这么一搅，她忽然又有想哭的冲动了。虽然附近就有一家二十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但她却没办法像之前打劫药店一样去打劫那边。如果不是无法搞到药品带来的后果实在太严重，她之前也不会出此下策。 她是个军人，不是土匪。 “真是个白痴！”智脑当然知道她此刻的想法，立刻忿忿地骂了一句。 随着它话音刚落，原本被关闭的系统提示音又再度响了起来：“检测到e级能量物质，开始充能！” 在紧急时刻，超级医疗系统可以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进行充能。所谓的e级能量物质，指的应该就是月光吧。随着充能的开始，9527终于感觉已经绞成了一团的胃稍稍好受了些。身体一松，就这样躺在长椅上，沉沉睡了过来。 “检测到c级能量物质，开始充能！” 她是被夏日灼热的阳光晒醒的。 从长椅上下来，她走到喷水池旁，掬着水，洗了一把脸。借着水面的映照，她终于第一次看清了现在这个身体的模样。 这个身体的美貌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巴掌般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樱桃小嘴，笔挺的鼻梁，虽然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嘴唇也泛着不健康的青紫，但却无法掩盖与生俱来的美貌。就算是以未来比现在苛刻得多的审美标准，也绝对算得上是美人。 看到这张脸，9527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词是萝莉，这张脸实在是嫩得有些不像话，如果不是看到了肚子上的剖宫产疤痕，她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倒影中的女孩竟然已经是一个生过孩子的母亲。 就在她对着水面上的倒影发呆之时，脑海中响起了一个令她欣喜不已的提示音：“充能完毕，身体修复开始！” 随着声音响过，身体上那些原本疼痛不已的淤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就连那个令人难以启齿的部位那令人抓狂的痛痒感也在渐渐消失不见。 “开始修复软组织挫伤，软组织挫伤修复完毕！” “开始修复右侧肩关节，右侧肩关节修复完毕！” “开始处理炎症，炎症处理完毕！” …… 身为医务兵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直接使用系统的能量对身体进行修复，而不必假手他人。这个时代的医者无法自医，但对任何一个医务兵来说，自我治疗都是基础中的基础。最初版的超级医疗系统，甚至曾为了加深宿主的理解，故意让宿主患病，然后再进行治疗。 她原本想把肚子上的剖宫产疤痕也一并修复了，可惜，这种陈旧疤痕的处理反而比新伤更加麻烦，只能暂时搁置。 就在9527为这个身体重获新生而雀跃不已之时，她忽然看到不远处有几个男人正狞笑着向他走来。 她不认识这几个男人，但是却曾经在系统的模拟中见过他们的脸。他们就是昨晚系统检测出的遗传物质的主人，简而言之，他们就是那几个对身体的原主施暴的禽兽。 “嘿嘿嘿，洗过澡了啊，漂亮多了……”为首的男人嘿嘿笑着开了口，那猥琐的语调令9527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4章 9527屏息打量着眼前的几个男人。 这几个男人的衣着跟身体的原主一样破烂，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可以判断，这应该只是几个流浪汉。唯一跟原主不同的是，他们的神智显然是清醒的。 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才会成为流浪汉，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眼前的这几个人都不是好人。趁人之危，伤害无辜的女孩。如果是在联邦，这样的罪行已经足够他们在小行星带挖矿挖到老死。 如果是曾经的她的话，收拾这样的小杂鱼根本用不了几秒钟。但现在这个身体实在太弱了，就算已经经过了修复，她也不太确定以寡敌众，自己是否能够取得胜利。 所以，面对渐渐逼近的几人，她选择了后退。 “嘿嘿嘿，别怕，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来，过来，哥请你吃香蕉，又大又甜的香蕉哦。” “哈哈哈哈……” …… 一片哄笑。 9527不理解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眉头皱得比刚才更紧。她很想把这几个混蛋揍得连爸妈都不认识，可惜，她对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实在没什么信心。 她心中暗道，如果这帮人现在离开的话，她可以选择放他们一马。然而，对方显然并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不过片刻间，几人已经呈包围态势，将她团团围在了中间。 “救命——”她朝着无人的方向大喊一声，趁着几人愣神的工夫，抬脚，对着身旁最近的那人裆部狠狠踹了过去。 “啊——”那人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直到那人捂着裆部开始痛苦地吸气，周围其他人脸上竟然还保持着刚才的狞笑。9527趁着这个短暂的空隙，成功突围，然后便发疯般地向着之前的那条小巷跑去。 穿过小巷就是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她不信那几个混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动手。 奔跑的同时，她无比庆幸自己刚才的选择。这个身体实在太弱了，刚刚那一脚竟然已经耗去了她大半的力气。如果她选择留在现场跟他们死磕，绝对会死得很惨。 她咬着牙，一口气跑到了之前抢劫过的那家药店附近，看到街上来往的行人，才长舒一口气，靠着自动售货机，开始大口喘气。 好不容易喘匀气，忽然感觉有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9527顿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猛然回身，对准偷袭者的裆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记断子绝孙脚。 “嗷——”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她这才意识到，拍她肩膀的根本就不是刚才的那几个混蛋，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男孩衣着整齐，单凭衣着打扮就不大可能是那帮混蛋的同伙。 虽然经历了刚刚的狂奔，力气已经大不如前，但这一脚的威力依旧惊人。少年跪倒在她面前，痛彻心扉地吸着凉气，那表情，简直委屈到了极点。 李启铭此刻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不过只是觉得眼前的女孩长得跟堂姐李韵灵有几分相似，想要确认一下而已，做梦也没想到竟会遭遇如此重创。 他强忍着疼痛艰难地抬头，面前的女孩的确长着一张跟自己的堂姐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只是脸部的线条相比堂姐更柔和一些，没有堂姐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想到这张脸的主人刚刚做了什么，他忽然对自己脑海中闪过的这个评价哭笑不得。 柔和？柔和个屁啊！就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女人！哪有一上来就往人关键部位踹的？ 想到这里，他强忍着疼痛，一脸委屈地朝女孩瞪了过去。 面前的女孩显然也被眼前的状况吓到了，瞪大了眼睛愣愣盯着他看了片刻后，忽然一个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现场。 跑了？就这么跑了，连句道歉都没有…… 李启铭欲哭无泪，自己今年果然流年不利。家里跟所有的医院都打了招呼，让自己这个林江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无处实习也就算了，只是出来走两步都能遭到这样的待遇。 自己不过只是想当医生而已，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明明堂姐愿意继承家业，家里却不让她继承，自己不想继承，却偏要让自己继承。 “这个是非颠倒，善恶不分的世界！”一腔怨气无处发泄的李启铭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啸。 9527刚刚跑出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连忙跑得更快。直到跑出了整整一条街，才停下脚步。不是她不想负责任，她只是被男孩眼中的委屈吓到了，一时惊慌失措，等到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地选择了逃跑。 那个男孩虽然看着不像坏人，但人不可貌相，她倒也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大不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再向他道歉也不迟。这么想着，9527心中的负罪感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些。 镇定下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咖啡店的门口。此刻，店里正传出阵阵悠扬的歌声。跟未来永远都是杀气腾腾的军歌不同，这个时代的音乐曲调更柔和悠扬一些，听着就像雨打芭蕉，轻轻叩击着心弦。虽然柔和，却能在某个瞬间，猛然让心脏跟着旋律一起震颤。 出乎她的意料，如此绵软的歌曲，唱歌的竟然是个男人。这样的歌放在未来，肯定会被指责为靡靡之音，缺乏男人应有的男子气概。说不定连歌手都会遭遇全民攻击。看咖啡馆里不少女孩对着屏幕上画着眼线的男人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9527重重打了个寒战。 智脑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我刚刚偷偷检索了一下。屏幕上的这个男人名叫李奕，在这个时代的网络上被称为黄金比例男神。不久之前刚刚战胜呼声最高的女星顾冰冰，荣登华夏第一美人的宝座。昨天你抢劫时借用的就是他演唱会现场的音效。” 9527皱眉打量着里面几个女孩的反应，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种曾经的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死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崇拜这样的男人，难道就不怕整个民族的体质也跟着退化吗？ “很不可思议的时代对吧？男人竟然比女人还漂亮。空长了这么大的个子，这气势，甚至还不如联邦的女兵，悲哀啊悲哀！有机会真想把他抓起来，好好操练一番，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啊！”不愧是同一个时代的，智脑跟她的三观果然吻合。 9527点着头，迅速离开了现场。那歌说实话，听起来还不错，但一想到轻声细语唱着歌的竟然是个男人，她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系统吸收到的能量已经在刚刚的修复中消耗殆尽，没有了系统的保护，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胃立刻翻江倒海了起来。她并没有怎样在这个时代野外求生的经验，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顺着食物的香气一路找去。至于找到了食物却没有钱该怎么办，这个现在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碳水化合物加热后的甜香，蛋白质水解后的鲜香，油脂遇热后散发出的诱人味道…… 9527眯起眼睛，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梦游般找了过去。看清香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飘出来的后，她愣住了。 是一位大妈，大妈手中的塑料袋里，起码装着十几个包子。见到她，大妈脸上的表情竟显得有些惊喜：“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啊！” 听口气，显然跟身体的原主认识，她眼前一亮，刚想上前询问。大妈却警惕地后退了两步，那表情全神戒备，就像面对一头随时有可能向她发起攻击的野兽。 9527皱了皱眉，有些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反应。一想到原主脑部混乱的生物电流，随即释然了。原主很有可能不仅仅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有着一定危险性的疯子。眼前的大妈很有可能曾在她手里吃过亏。 “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正当她分析着眼前的大妈到底是敌是友之时，大妈却忽然蹲下身，将整整一袋肉包子放在地上，然后，屏住呼吸，一步步向后退去。那表情，就像正在投喂某种危险的大型动物的饲养员。 9527虽然跟原主不是同一个人，但还是感觉有些受伤。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饥饿感的支配下，上前一步，一把抓起了地上的包子。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还一口食物都没尝过，肚子已经饿得开始翻江倒海。系统扫描，确定食物没什么问题后，她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哎，好好的孩子……”见她开始吃东西，大妈长舒了一口气，表情感慨万千。 9527此刻已经顾不得观察大妈的反应，比起联邦味同嚼蜡的军粮，肉包子这种最常出现在穿越作品中的庶民食物，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她一口气吃了整整三个，直到胃里再也装不下了，才心满意足地停止了进食。 腹中的饥饿感消除之后，她才终于猛然反应过来，这个特意过来对她进行投喂的大妈很有可能会知道原主的身份，可惜此时，大妈早已不知去向了。 她虽然遗憾，却也并不绝望，看大妈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她送吃的了，来日方长。 想到这里，9527抱起剩下的肉包子，心情愉快地离开了现场。 她接下来的目的地是之前在原主的意识中看到的林江大学医学院。既然原主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都还记得那个地方，那么，那个地方对她来说肯定有着特别的意义，去那边，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关于她身份的线索。 ☆、第5章 被肉包子的香味吸引而来的，显然不止9527一个。她刚刚走了没两步，就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竟然已经亦步亦趋地跟了一只黑色的小奶狗。 小家伙不过成人巴掌大小，四个爪子都是白色的，眉心有一撮白毛，看起来应该才刚刚断奶没多久。 注意到她的视线，小家伙抬起头，讨好地朝她“嗷嗷”了几声，奶声奶气的，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对幼生期生物的怜爱是人类的本能，9527顿觉自己的心情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她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肉包子，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它。 小家伙显然已经饿极了，张开嘴，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见小家伙吃得正欢，9527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顺着智脑刚刚替她搜索出来的路线图，继续向林江大学医学院的方向走去。 按照智脑给出的路线图，林江大学医学院距离这边有近五公里的路程，不借助交通工具徒步过去，大概要一小时的时间。如果没有大妈给的肉包子打底，9527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未必能够有足够的力气。 就在她默默在心中感谢着大妈的馈赠时，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刹车声。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惊恐地发现刚刚还在她手边撒欢的小奶狗竟已被一辆红色的跑车撞飞了出去。小小的身体仿佛断线的风筝般重重摔进了人行道旁的花坛里。 见撞到的只是一条狗，车主竟然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计算了一下小家伙刚刚受到的撞击力，9527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朝它飞奔了过去。让系统扫描过小家伙的伤势后，9527松了一口气。有花坛里的植物做缓冲，小家伙的伤势比预想中轻得多。没有伤到大脑和脊椎，只是右前腿骨折，外加肝脏破裂有点内出血。以现在的出血速度，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但是如果不做处理，肯定熬不过今晚。 9527犹豫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没办法见死不救。 她不是兽医，超级医疗系统里面也没有关于狗的资料，所以，只能沿用她给人类动手术时的经验。想要让小奶狗活下来，凭她以往的经验判断，就必须对肝脏进行清创，然后选择性胆管血管结扎，再进行大网膜填塞缝合。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开腹手术的基础上。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她试着联络了一下超级医疗系统用来装存放急救药品的系统空间，惊奇地发现竟然还能使用。可惜，因为当初的战斗实在太过惨烈，普通的药品早已耗尽，现在就只剩一具培养舱和三支压箱底的基因修复液。 基因修复液号称能够起死回生，只要大脑不死，就能把人从一颗大脑重新修复回来。可惜，因为太耗时间，反而剩了下来。就算有用，那也是用来救人的，人跟狗的基因图谱天差地别，根本就用不了。 刚刚把所有的能量都用在了身体的修复上，就算想要使用未来的手术工具，也有心无力。 赤手空拳，显然是不可能进行开腹手术的。想要救小奶狗，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再次去打劫药店了。 在小巷里找了个纸盒安顿好小奶狗后，9527再度走到了药店门口。让系统扫描了一遍，她才郁闷地发现，这个时代的药店里竟然是没有手术器械的。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确定药店里有最起码的急救药品后，9527只能让系统试着寻找可以替代手术刀和缝针的东西。 最后的目标锁定为女店员包里的一套修甲工具跟一个随身的针线包。 打定了主意后，9527开始制定抢劫药店的计划。隔壁的电器行已经开门，大白天的，街上人声鼎沸，昨天那一招显然已经不能用了。 发现女店员精神萎靡，哈欠连天，9527忽然眼前一亮：“智脑，你觉得，里面的女店员被催眠的概率有多少？” “一半一半吧。”智脑答得心不在焉。 未来世界的催眠跟这个时代单纯只能靠心理暗示完成的催眠不同，主要利用生物电共振的方式，将另一个人的脑电波调到某一个频段。在那个时代，这是几乎所有人类都会的一项技能，主要目的却不是为了操纵同类，而是为了对付外星人的精神攻击。 使用催眠术唯一的麻烦就是，联邦法律禁止任何人使用催眠术操纵同类，违者将会被流放到小行星带挖矿。这一点对现在的9527而言早已不是问题。智脑刚刚既然回答了，也就意味着连代表着联邦最高权威的智脑都已经同意她这么做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9527深吸一口气，迈开大步，走进了药店。 确定摄像头已经被系统屏蔽，她毫不犹豫地对女店员开始了催眠术，运气不错。一击即中。女店员笑容满面地拿出了9527需要的修甲工具跟针线包，又将一瓶络合碘，一瓶生理盐水跟一份野外求生急救包双手奉上。过程顺利得简直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刚刚触犯了联邦法律，9527果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她嘿嘿一笑，决定把责任往智脑身上推：“联邦智脑竟然怂恿人知法犯法……” “啊？”智脑稚嫩的童音猛然响起，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等一下！你刚刚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9527扬了扬手中的药品。 智脑果然大惊失色：“你……你催眠了你的同类？！” 9527苦笑：“别搞得好像才发现一样。” 智脑愣了片刻，才认命般开了口：“算了，现在是特殊情况。” 听语气，竟然真的才发现，9527表情茫然：“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智脑语气委屈：“我只是惊讶于系统空间竟然还能使用……试着联络了一下联邦的几个关键军火库……” 9527顿时双眼放光：“怎么样？” 智脑答得有气无力：“本尊有先见之明，已经提前把所有连接点改了，我试遍了所有军火库，都没打开一个……那混蛋甚至连其他医务兵系统空间的参数都给改了，想帮你去偷点药品用用都不行！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果然啊，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都是自己。”9527并没有觉得太过遗憾，从整个联邦的利益考虑，那边的智脑做了正确的决定。 “啊啊啊啊……只要能打开一个军火库，哪怕是最小的那个，我们也能横行这个时代了啊！”这边的智脑还沉浸在刚刚的失败之中，兀自嚎啕不止。 9527刚想安慰它，猛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等一下，既然我们已经穿越了时空，那为什么系统空间跟军火库还能使用？” 智脑终于停止了嚎啕，换了一种语气开始了解释：“如果说宇宙是水中的大片空泡，那么系统空间跟军火库所在的空间就像是水中的那些小气泡，只是一些发育不良的异次元空间。在那里，时间根本没有意义。只要连接点还在，就能继续使用。” 9527似懂非懂，只能继续追问：“既然系统空间没有时间，那我使用的时候，为什么不会恢复到系统空间刚刚装满的时候？” 智脑对此嗤之以鼻：“虽然那里没有时间，但使用那里的你有时间啊！能量守恒懂不懂？” “好吧……”9527耸了耸肩，抱着药品回到了小巷之中。 小奶狗此刻的情况非常不好，刚刚已经吐了几口血，把原本铺着旧衣服的纸箱弄得一塌糊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用修甲工具里的剪刀替小家伙修剪了一下肚子上的毛，有用络合碘浸泡过所有工具，9527才猛然想到一个问题。 没有麻药！ 虽然小家伙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强行动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那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 只能使用催眠镇痛术了。那是一种只有在紧急战地手术中才被允许使用的特殊催眠手法。原理是利用催眠将脑电波降到某个频率，从而麻痹痛觉神经。虽然没办法完全代替麻药，却能让疼痛感下降n个数量级，可惜，这个n因人而异，并不是所有的时候都能有效。对某些精神力强大的奇葩，这种镇痛术的效果是零。 现在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了，好在小奶狗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精神力强大的奇葩。9527叹了口气，轻抚着小奶狗的脊背，慢慢引导它进入催眠状态。 效果还不错，当她的手抚摸到第五下的时候，小家伙原本粗重的呼吸已经明显的放缓了下来。 肝脏上没有痛觉神经，这个手术中，唯一会引起疼痛的，就只有划开肚子的那一下。虽然已经经历过不少类似的战地手术，有些手术的条件甚至比现在还恶劣，但9527还是忍不住一阵紧张。 没办法，她不是兽医，小奶狗又实在太小了，血管甚至比人类的婴儿还纤细。就算有系统的辅助，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眼前原本已经被系统放大到最大倍数的术野竟然又放大了一倍。还没开腹，肝脏上的每一根血管便已纤毫毕露。 “这就是有联邦最伟大的存在撑腰的福利，动手吧！”耳畔响起智脑漫不经心的语气，9527精神一振，终于缓缓划开了小奶狗的腹部。 ☆、第6章 王朝晖步履匆匆地行走在商业街上，身为一个华夏顶尖的外科医生，他早已习惯于这样的奔波。但这一次，他却不是为了手术。说来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他急匆匆跑出来，竟然是为了替老妻打酱油。 年纪越来越大，老妻的记性也越来越差，直到菜下了油锅，才猛然想起厨房里竟然已经没了酱油，只能打发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他出来打酱油。 快要走到经常光顾的便利店门口，王朝晖的脚步却猛然停住了。因为，他眼睛的余光猛然瞄到旁边的小巷里，一个女孩正跪坐在地上，满手是血地做着什么。 定睛一看，他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女孩竟然把一条不过巴掌大的小狗开膛破肚了！ 他跟妻子没有子女，妻子为了打发时间，养了一条叫豆豆的京巴。他虽然一开始对狗没什么好感，但相处了这么多年，早已把豆豆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连带着对狗这个族群也有了不小的好感。眼睁睁看着有人虐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刚想上前制止，他的脚步却猛然一僵。 跟预想中的不同，走近了才发现，女孩好像并不是单纯在虐狗。揉了揉眼睛，看清楚女孩到底是在做什么后，王朝晖整个人都僵了。 手术！女孩竟然是在替小奶狗动手术！用修甲工具跟缝衣针给小奶狗做肝脏修补手术！ 王朝晖被自己脑海中猛然跳出来的这个念头吓到了，瞬间把打酱油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小心翼翼地走到女孩身后，尽量在不遮挡她视线的情况下悄悄围观起了这台手术。 9527早已在系统的提醒下知道了这位不速之客的存在，但此刻，她却根本无暇分心，只能旁若无人地继续手术。 她并不知道，看清楚她在做什么后，身后的那位不速之客已经激动得开始浑身颤栗了。 虽然这个时代，人类的肝脏修补手术已经相当成熟，但对动物，却很少有人会去做这样精细的手术。 原因无它，性价比实在太低了。手术费用足够再买n条狗不说，一般有能力做肝脏修补手术的医生也不会只满足于当一个兽医。所以，一旦遇到这样的状况，兽医一般会建议饲主换一条狗。 而现在，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大的女孩，却不仅做了，动手的对象还只是一条只有巴掌大的小奶狗。王朝晖也曾经动过一些小儿外科的手术，深知那些纤细的血管跟神经对一位外科医生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挑战。 越是明白，就越是心惊。没有任何辅助设备，单纯凭借自然光源，女孩却做得有模有样。这是一种怎样的天赋啊！ 身为林江大学医学院的院长，他也不是没见过天赋逆天的好苗子，像这样逆天的，却还是头一回。手术还没完成，他已经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该怎样搭讪了。 可惜，正当他激动不已之时，身上的手机却响了。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听到声音，女孩的手猛地一抖，王朝晖顿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抖。还好，此时关键的血管已经结扎完毕，并没有导致什么致命的后果。 王朝晖松了一口气，走到小巷外面，接起了电话。电话里响起的果然是老妻的咆哮。 他扫了一眼女孩的动作，确定她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完成手术后，飞也似的跑去便利店买了酱油，又飞也似的飞奔回了家。然后在老妻的骂骂咧咧声中，冒着心脏病发作的危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重新回到了现场。 可惜的是，等到他喘着粗气回到那条小巷中时，女孩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小奶狗，包着纱布，安静地躺在纸箱里。身旁还放着肉包子和水。 手术竟然已经完成了？ 不可能！这么快的速度，开什么玩笑？ 但看小奶狗的模样，却又不像是手术失败的样子。王朝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心跳，确定它还活着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傻乎乎地坐在小巷里等了足有一个小时。可惜的是，那位令他激动得浑身战栗的外科天才却一直没有回来。 老妻已经打了n个电话催他回家吃饭，王朝阳纠结了片刻后，只得从口袋里掏出便签纸，写了张字条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放进了纸箱里。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脱下衣服，小心翼翼地将刚刚手术过后的小奶狗抱起来，带回了林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 回家吃饭什么的，那就是浮云！他要先回医院给小家伙进行一次全面的全身检查。 没办法，刚刚那一幕实在太过玄幻了。虽然亲眼见了，他还是忍不住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只有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后，他才能踏实。 此时，正行走在前往林江大学医学院的路上的9527不会想到，之前那个围观的奇怪老头已经抱走了小奶狗，更不会知道，当林大附一的医生们突然看到德高望重的老院长抱着一条狗出现医院里时将会怎样的鸡飞狗跳。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王朝晖之前的手机铃声。虽然之前只听到了两句，但智脑却体贴地从这个时代的网络上替她找到了完整版。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听！革命歌声多么嘹亮！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同志们整齐步伐，奔赴祖国的边疆……” “好听！比那个叫李奕的娘娘腔唱的好听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王朝阳有幸听到自己心目中的顶尖天才对他手机铃声的评价，肯定会再度激动得浑身战栗，大呼知音。 如果李奕有幸知道千年后的未来人对自己的评价，一定会泪流满面。 9527一路哼着军歌，一路欣赏着千年前的风景，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林江大学医学院门口。 身为国内最顶尖的医学院之一，林大医学院有着国内数一数二的教学设施。那气势磅礴的校门只一个罩面就把初来乍到的未来人震得不轻。 9527愣愣站在门口，仰头望着不远处那烫金的林江大学医学院几个大字，半天合不拢嘴。 这就是医学院吗？在超级医疗系统被研发出来之前，人类培养医生的地方？ 她好奇地打量起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果然，一个个都昂首挺胸，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 看过那么多穿越作品，她当然知道这个时代医生的地位。这个时代的医患关系虽然算不上好，但医生的地位跟未来那种类似修理工的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救死扶伤，却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享受过一丝尊重的她，曾经无数次羡慕过这个时代的医生。医学院的学生，作为医生的预备役，自然也是她羡慕的对象之一。 根据系统从初级网络中搜集到的资料，面前的这个林大医学院还是这个国家排名第一的医学院，考取难度更是高得令人发指。这个身体的原主竟然曾经在这里上过学。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流落街头的女疯子。 脑海中有太多的问题在流转，9527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进校门，而是静静站在门口，整理着思路。 原主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虽然已经站到了这里，她却忽然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进去。身处联邦战时体制的她，在人情世故方面的经验估计还不如这个时代一个三岁的小孩，但生物的本能还是让她忽然想到了这其中隐藏着的危险。 就在9527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的目光忽然一滞。 好帅的男人！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笑眯眯地望着她。男人约摸二十四五岁上下，有着完美的黄金比例，肌肉结实匀称，目光深邃明亮。跟之前屏幕上那个软趴趴的李奕不同，这个男人不仅漂亮，浑身上下还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股危险的雄性气息。 李奕只能算是漂亮，这个男人，却是货真价实的帅。如果这是真实相貌，他的基因等级绝对有a级。 人类会自然而然对长得好看的人产生好感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越漂亮的人，越接近人种意义上的平均脸，也即传说中的黄金比例。越漂亮的脸，也就意味着越完美的基因传承，越健康的后代。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把脸当成是大自然给人类的一种优胜劣汰的快捷方式。 基因筛查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去做，但脸却是藏不住的。这个时代的人可以选择整形，但在未来，那根本没有半点用处。基因不会说谎，任何一个超级医疗系统都能轻松利用一小片上皮细胞里的dna还原出一个人原本的相貌。 当然，她并不会因此就觉得未来比这个时代进步。说到底，未来的基因歧视，跟这个时代的相貌歧视，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发现男人正看着自己，9527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迎向了他的视线，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欣赏。 ☆、第7章 面对着眼前女孩那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般毫不掩饰的目光，张孝云心中巨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保持住了脸上若无其事的表情。 竟然是刘云！那个已经被他关进了精神病院的刘云！ 她不仅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甚至还若无其事地朝自己露出了挑衅的目光。此刻，他已经在心中把自己那帮无能的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那帮白痴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区区一个疯子都看不住！ 害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急忙趁着刘云的注意力被旁边一辆自行车吸引的机会钻入了人群。确定刘云并没有跟来，他退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掏出手机，杀气腾腾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大牙，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刘云跑出来了！” “不可能？去你妈的不可能！我刚刚亲眼见到她了！就在学校门口！你马上找人过来把她弄走！现在！马上！” 张孝云狠狠挂了电话，眯起眼睛偷偷打量着不远处的刘云，俊美的脸上满满都是戾气。 如果不是因为刘云恰好长得跟李家大小姐李韵灵有七八分相似，他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注意到那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小土妞。他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那围着八十年代的绣花围巾，涨红了一张脸的傻样。 她虽然又土又呆，一心只知道死读书，但性子倒是不错。既乖巧又听话，跟任性又刁蛮的李韵灵截然不同，无论他有怎样离谱的要求，都会不顾一切地满足。她那眨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仿佛仰望天神一样目不转睛望着他的眼神，直到现在还令他意犹未尽。 如果不是她突然发疯说怀孕了，还要跟他结婚的话，他绝对不可能舍得就这么放弃她。他一直觉得，就算以后他结婚了，养着这样一个乖巧可爱的外室，也并无不可。可惜的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偏偏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堂堂张家大少，就算要结婚，也只有李韵灵那样的世家千金才能配得上他。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丫头，葬送自己的大好前途，沦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 “我也不想的，是你逼我的！” 张孝云狠狠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打发走她那对麻烦的父母，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想到竟然又在林大门口看到了她。虽然她已经精神失常，不会再对他有任何威胁，但要是被熟人看到，那可就有大麻烦了。他冒不起这样的风险！ 他拧着拳，躲在暗中，紧张地监视着刘云的反应，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会跑掉。 精神失常的人跟普通人果然是不同的。此刻的刘云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五六十年代的大妈才会穿的破旧连衣裙，静静站在那里，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半点他曾经熟悉的局促与羞怯。就像一位正在巡视领地的女王，优雅又从容。 脑海中突然闪过的念头令张孝云难以置信地皱皱眉。 就在这时，大牙他们出现了。这帮家伙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得到消息，来得倒是挺快。眼看着几人已经向着刘云包抄了过去，张孝云长舒了一口气，拧在了一起的俊眉终于重新舒展了。 六对一，他不觉得事情的结果还会有丝毫的悬念。想到这里，张孝云邪气地勾了勾嘴角，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现场。 9527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感觉现场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军人的直觉让她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那六道不怀好意的视线，抢在包围圈形成的最后一刻，夺路而逃。 她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抓自己，但还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其中的危险。面对未知的危险，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逃跑！没命地逃跑！ “该死！别跑！”果然，她一跑，身后那原本不动声色地想要围困住她的六人便疾步追了上来。 傻子才不跑！听到身后的声音，9527跑得更快了。 下意识地感觉到学校并不安全，9527逃跑的方向是学校旁边的一条美食街。智脑已经赶在她逃进去之前替她摸清楚了里面的地形。所以，虽然现在的这个身体孱弱不堪，根本就不是六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的对手，但她还是成功凭着地形优势将他们甩开了一段距离。 “妈的！这真的是个疯子吗？” “臭女表子！你给老子等着！” …… 追了半天，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越追越远，身后那六个男人果然不淡定了。骂骂咧咧，脏话不断。 听着后面不断传来的脏话，9527的士气非但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反而更加高涨！只有失败者才会逞口舌之利，试图从心理上获得某种平衡感！ 她可不能在这里被抓住，刚刚动过手术的小奶狗还等着她回去照顾呢。小家伙实在太弱了，又流了那么多的血，还没来得及给它使用抗生素，要是不小心感染了，那可就死定了！ 美食街不长，很快就跑完了，接下来就是一条毫无任何掩体可用的柏油马路。 发现心跳已经超过了每分钟两百下，9527又忍不住开始为这个身体的柔弱而郁闷了。如果是原本的她，别说那六个家伙了，就算是再来六个也不在话下。一想到自己竟然被六个原本一只手就能捏死的白痴追得满大街跑，她顿觉悲从中来，又忍不住有种想死的冲动了。 再不甘心也没半点用处，她已经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身体的潜能发挥到了极限，但好不容易拉开的差距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减少。智脑不仅体贴地替她测量了实时数据，甚至还给出了束手就擒所需的时间。 三十秒，二十秒，十秒…… over！ 就在画面中出现gameover的同时，为首的大个子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9527颓然地坐到了地上，明智地放弃了反抗的打算。以她现在这小胳膊小腿，就算想反抗也不可能有丝毫用处。说不定还会因此激怒敌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9527安静地坐在地上，等待着敌人的发落。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敌人却没有半点想要伤害她的意思，为首的那个被称为大牙的大个子，望向她的眼神竟然还颇为怜悯。有人恼羞成怒想踢她一脚，竟然还被他拦住了。 “别怪我，我也不想的……”大牙用一种相当奇怪的目光望了她半天，忽然长叹一声，幽幽道。 这是要拉出去处死吗？9527闻言，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穿越到这个时代，故事竟然这么快就完结篇了。在她原本的那个时代，外星人也是从来不留俘虏的。既然被抓住了，被处死也是理所当然。 就在她考虑着一会儿就义的时候，要不要喊几句“联邦万岁”，“智脑永生”之类的口号时。大牙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林江精神病院吗？我们这里有一个你们的病人。地址是……嗯，好的……好的……我们等着！” 精神病院？9527皱了皱眉，她依稀记得那好像是这个时代，用来治疗某些有精神问题的人类的地方。某些穿越作品中，把那个地方描绘得十分恐怖。但相比被直接处死，被关进那个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挂了电话，大牙大大咧咧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其他人也选择了原地休息。跟刚刚剑拔弩张，恨不得弄死她的画面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大概是跑得太累，有些渴，有人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几瓶饮料，竟然连9527也有幸分得了一瓶。 为了能够来到林江大学医学院门口，9527走了整整一个小时，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她早已渴得不行。那瓶饮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喝着甜甜的，富含人类必须的糖分跟各种维生素矿物质的饮料，9527脸上的表情越发茫然了。 她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帮敌人了。果然不愧是历史上的黄金时代吗？就连对待敌人，都是如此的仁慈。 就在9527为敌人的过度仁慈而疑惑不已的时候，一辆写着“林江精神病院”几个大字的救护车忽然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8章 救护车上下来了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身后跟着几名同样一身白衣，却明显不是医生的男子。 9527二话不说，就乖乖跟着他们上了车。那乖巧的模样，显然出乎了医生跟另外那几人的意料。 发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9527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为了表示善意，她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对众人道：“你们好！” 9527惊奇地发现，听到她的话，所有人竟然都热情地给了她回应。那位年轻的男医生甚至还笑着跟她聊起了天。 “我叫吴明，你可以叫我吴医生，也可以叫我吴哥，明哥。” “好的，小明。”9527不是故意的，突然口误，只是因为智脑正在滔滔不绝地向她灌输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常用的昵称。 听到几个男护士正在偷笑，吴明尴尬地一笑，轻咳一声道：“既然我已经进行了自我介绍，那么你呢？” “9527。”9527也很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可惜，无论是在孤儿院，还是在军队，她都只有代号而已。像她这样的孤儿，没有人会浪费时间替她取名。 吴明咧嘴一笑：“好名字，我也是周星驰的米分丝。” 9527却皱了皱眉：“周星驰是谁？” 智脑于是又在她视线右上方开了个小窗口，巴拉巴拉开始跟她解释。 不愧是精神病医生，吴明的心理承受能力不错，不以为意，继续道：“既然你叫我小明，那我就不客气地叫你一声小七吧。” 原本是想借此拉近与9527的距离，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我拒绝，我是9527，不是小七！”在9527看来，名字可以有昵称，但军队的编号却是万万不能省略的。 “好！好！就叫你9527！”学会跟上病人的思路是每一个精神病医生的必修课，吴明依旧笑容满面。 林江精神病院坐落在距离林江大学不远的一处土丘上。跟任何一家精神病院一样，满足人迹罕至这个最起码的要求。但凡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某些环境特别恶劣的地方，风景一般都很优美。 还没到地方，9527就被满目的绿色狠狠震慑了一把。未来的地球人跟想要把地球禁锢在太阳系内的外星人打得如火如荼，外星人虽然抱着一种打发越狱的小宠物的心态，根本没把地球人往死里打，但依然还是对地球的环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像这样干净纯粹的绿色已经很少有地方能够看到了。 时间正是盛夏，正是一年中绿色植物生长最旺盛的时候，放眼望去，满目葱茏，那些逼人眼目的绿浓得几乎能滴出水来。9527的眼神一遇上就再也挪不开了。直到救护车驶入医院，她也没能移开视线。 精神病院虽然地位特殊，但也依旧只是一家医院。9527被某些穿越作品严重误导，看到眼前出现的干净整洁的医院，竟然有些恍惚，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吴明医生已经把她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因为精神病医院的特殊性，这里的医生办公室比任何一家普通医院都舒适。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对面吴明那张微笑的脸，9527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吴明翻看着手中的病例，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虽然对方的确曾经是医院的病人，但看病人此刻的心理状况，跟病历上的描述差距却实在有点大。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决定先给她做个精神评估。 “可以允许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因为敌人是外星人，未来的军事条例里面，并没有宁死不屈这一条。 “第一个问题：既然你说你叫9527，那么，你对刘云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9527摇头。 “真的没有半点印象？” 坚定地摇头。 吴明拿起笔，在病历上写下了失忆二字。精神评估继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处境危险，有人正计划着要伤害你？” 9527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以置信。果然不愧是精神病医生，对方竟然能够知道有人想伤害自己。 吴明暗暗叹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啊。他忍不住有些替面前的年轻女子惋惜，面上却不动声色：“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9527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伤害我。” “哦，什么人？” “不认识的人。”9527的脑海中闪过之前的那几个流浪汉，又闪过大牙他们。她虽然很想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惜，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那些人经常出现吗？” “一天之内已经出现了两次。” “你因此感觉烦恼吗？” “当然烦恼！如果有人一天到晚想要伤害你，你也会烦恼的！” 吴明皱了皱眉，在被害妄想下方重重划了两条横线。继续问：“有人在你耳边说话吗？” “有。”9527想也不想就答。原本只有系统一个声音，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又多了一个智脑。 “都在说些什么？” “评估，建议，辅助。”9527答得言简意赅。 “有没有看到某些特别的影像？” “怎么定义这个特别？” “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别人不可能看到的。” “有。”就在她跟医生说话的时候，智脑又在她的视线右上方开了一个小窗口，开始向她播放窥探而来的医院其他地方的景象。这功能，连系统都没有，绝对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别人不可能看到的范畴。 “你看到了什么？” “医院的其他地方。不好，活动室里有个病人发狂了！啊，小心！有个小护士被打中了鼻子，流了好多血……” 吴明当然不可能相信她的话，只是淡定地在病历上写下了妄想二字。 …… 吴明接下来又问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诸如心情好不好，睡眠怎么样之类，9527虽然觉得烦，却也一一如实回答了。所有问题问完，她长舒了一口气。 “小明，问题已经答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吴明笑着摇头：“既然来到了我们医院，那就留下安心养病吧。” “我又没病，养什么病？”9527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如实回答，自己在面前的医生眼里，已经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精神病患者。 “好，好，你当然没病。”吴明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分明显示，他的内心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9527此时才感觉到了不对，慌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 “有人在等着我回去！”话说出口，9527才猛然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改口，“有狗在等着我回去！” “狗？”吴明的嘴角一抽。 “对，狗。我刚刚替它动完手术，如果没人照顾，它会死的！” “手术？”吴明嘴角又是一抽。他虽然已经习惯了精神病人思路广，但这次，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对，手术，我刚刚替它做完肝脏修补手术，不能丢下它不管。求你了，让我走吧！没有我，它会死的！” 给狗进行手术？还是精细的肝脏修补手术！就算坐在眼前的不是一位精神病患者，吴明也不可能相信，他不客气地露出了一脸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 9527的请求理所当然被无视了。吴明让护士过来将她领进了病房，然后……然后她就毫无悬念地成了林江精神病院的一名新病人。 送走了9527，吴明医生到病人活动室去转了转，走到护士台附近，无意中听到了小护士的抽泣声，走近一看，才发现有位小护士正一边捏着鼻子压迫止血，一边压低了声音抽抽搭搭，旁边的垃圾桶里，是大片沾血的医用棉。护士长正站在一旁揉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慰。 吴明的脑海中猛然想起刚才进行精神评估时，9527描述的画面。急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17床的病人突然在活动室里发了狂，几个男护士都压不住，小张不小心被打到了鼻子。” “病人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朱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送回病房睡下了。” “那就好。”吴明松了口气，心中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脑海中不时回想起刚刚9527提到活动室时的情景。 他摇了摇头，暗叹自己神经过敏。巧合吧，一定是巧合！ 下班前，他还是放心不下，又去9527的病房转了转。 9527显然已经认了命，再没跟之前一样哭着喊着要离开，只是拉着他的手，对他说了一个地址，求他一定要过去看看那条刚刚动完手术的狗。 听到这样的请求，吴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为了不影响病人的情绪，他终于还是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那个地址并不在吴明回家的路上，但出于好奇，他还是特意绕远路过去看了看。那是一条阴暗的小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垃圾腐败后的味道，随着热浪阵阵扑来，令人恶心欲呕。他强忍着不适在整条小巷仔细搜寻了一遍，可惜，却只找到了一个沾着血迹的纸箱，一套血迹斑斑的修甲工具跟一个染血的针线包。 至于狗，他找了半天，也只在距离纸箱不远处的地上找到了一堆修剪过后的狗毛。应该是狗毛吧，他不是兽医，对这个实在没什么了解。 吴明开始还以为手术什么的，不过只是妄想症患者单纯的幻想，看到现场留下的这些痕迹，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显然低估了那位患者的危险程度！ 看现场留下的痕迹，手术很有可能真的曾经进行过。至于她所说的那条倒霉的小狗，经历过如此惨无人道的摧残，肯定已经死了，估计是被环卫工人当成垃圾收走了。 想到这里，吴明长叹了一口气，静静为那条倒霉的小狗默哀了片刻。唯一令他庆幸的是，患者动手术的对象只是小动物，如果是人的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脑海中浮现出病人拿着手术刀，到处找人想给人动手术的画面，吴明重重打了个寒战。 他打定了主意，回去一定要在病历上加上，病人有特殊危险性，需要特别关注的文字。 吴明做梦也不会想到，9527口中的那条小狗，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林江大学医学院院长王朝晖家的狗窝里，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 全套检查完毕，确定小家伙的手术十分成功后，王朝晖激动地抱着小奶狗回到了小巷里，满心期待地等着那位创造了奇迹的天才出现，可惜，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没办法，只得抱着小奶狗回了家。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为了照顾伤员，京巴豆豆只得一脸委屈地让出了狗窝。小家伙享受着王院长夫妇的精心照顾，此刻刚刚吃饱喝足，正躺在狗窝里睡得正香。跟吴明预想中变成垃圾躺在垃圾堆里的模样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第9章 精神病院是个好地方。 这是9527在林江精神病院住了一天之后的切身体会。有吃，有喝，有舒服的床睡，就连制服的料子也比她身上的那条连衣裙舒服得多。除了偶尔需要服用一些对身体有害的药物外，对她这个时刻生活在战争阴影之下的未来人来说，简直堪称完美。 当然，如果不用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的话，那就更好了。 氯丙嗪，氯氮平，利培酮片……从智脑那里得知了这些药物可能导致的副作用后，9527忽然有些相信那些穿越作品里对这个时代的精神病院魔窟的评价了。就算是正常人，长期服用这些药物，精神也会慢慢变得不正常。 偏偏精神病院的护士还严防死守，要眼睁睁看着病人排队吃下药才放心，根本不允许病人逃掉哪怕一颗药。任何偷奸耍滑的行为都会被罚饭关禁闭。如果9527没有系统空间的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来到精神病院的第二天早上，9527才终于从智脑那边知道了昨天跟小明的谈话中，自己到底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可惜，为时已晚，只能徒呼奈何。 昨天晚上，就在9527因为疲惫呼呼大睡的时候，智脑连接了这个时代的网络，整整学习了一夜。知道得越多，越是深切的明白要离开这个时代的精神病院，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智脑深思熟虑之后，果断排除了让9527从正常渠道离开的可能，最后给出的忠告是： 乖乖配合，麻痹敌人，伺机逃跑。 为了给9527作参考，智脑甚至还从网上搜来了一些类似《飞跃疯人院》，《肖申克的救赎》之类的电影。9527看完片子，终于稍稍积累了一些斗争经验。 于是，林江精神病院迎来了有史以来最乖的一位病人。 不吵不闹，不哭不叫，不自残不伤人，让吃药就吃药，每次吃饭都会吃得干干净净，见到医生护士还会微笑着打招呼。如果不是医生的精神评估还摆在那里，大家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正常人了。 吴明虽然提高了对于她危险性的评估，但看看她平时表现得这么安分，终于还是没有选择把她送去重症病区。 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之后，9527又把视线转到了自己现在这具令她极度不爽的孱弱身体上。这具身体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虽然经历过系统的修复，跟正常人却依然有一段距离。稍稍动一下就喘，别说上战场了，就连正常生活都不可能。对这个身体的锻炼已经刻不容缓，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把身体上的那些瑕疵修补了。 一想到肚子上跟子宫上的那道疤，她这个完美主义者就各种不舒服。 不知道原主到底是怎么搞的，那道疤当初愈合得很不好，有一部分出现了角质状隆起，凹凸不平，仿佛一条大蜈蚣，简直难看到了极点。要对付这样的疤痕，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做外科整形，切开后重新缝合，可惜条件所限，根本不可能完成。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身体里的生物电流能够活化上面的细胞，用水磨工夫，一点点把它抚平。 而这恰恰需要大量的能量。 时间正是夏天，日照充足，其实她只要往太阳底下一站，一个白天就能把系统的能量充满。可惜，身处精神病院，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晒到太阳。就算她每天在活动室里，跟向日葵一样跟着日照的方向走，也吸收不了多少能量。于是，食物就成了她最重要的能量来源。 精神病院给每个病人的食物都是有定量的，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获取能量，9527不得已把视线落到了这个时代的这帮古人病友身上。 还好，除了少数进食障碍患者，护士在对待吃饭问题上的态度没吃药时那么不可理喻。总有病人能够趁其不备，偷偷藏下一些诸如水煮蛋，小蛋糕，馒头，包子之类的食物。每天准时出现在活动室的病人大概有近百人，于是，汇总起来的食物总量相当可观。 9527找了机会，跟其中一位病人打了个赌，显示了一下自己无底洞般的胃容量后。每天背着护士偷偷投喂9527，顿时成了不少病人的新爱好。有些病人喂完她东西后，还会伸手摸摸她的头，显然是把她当成了某种特别的宠物。 在联邦战时体制下长大的9527是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只要有能量作为交换，对于被同类当成宠物这样的小事，根本不屑一顾。 “护士！护士！不好啦！9527又吃了二十个馒头！十五个水煮蛋！三十只小蛋糕！六十根香蕉！再吃下去要死人啦！你们快来看看啊！”也有神智还算清醒的病人看看情况不对，会去向护士求助。 可惜，这里是精神病院。护士看过9527，确定她一切正常后，就再也没有管过那些热心人士的“疯言疯语”。 因为9527的存在，就连几个轻症患者，也开始怀疑自己神智是否正常了。没办法，9527的食量实在太过超出正常人的接受能力了。 好在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在逼得几个精神脆弱的病人狂躁症发作，集体撞墙之后，病人们终于渐渐接受了她这个不科学的存在。 人总是容易对自己曾经付出过的东西有种特别的感情，接受投喂绝对是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最好的方式。9527惊奇地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已经成了整个精神病院最受病人欢迎的存在。 病人们甚至还给她取了个昵称“吃吃妹妹”。 住在精神病院的这几天，除了给系统补充能量，外加狂刷病人们的好感度外，9527也在无意中获得了一些原本不知道的消息。 原主显然也曾经在这里住过，时不时会有病人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对她说：“你不是刘云吗？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第n次听到刘云这个名字，9527终于确定，这就是原主的真名。急忙兴致勃勃地让智脑到网上搜了一圈。可惜，除了找到了她在林江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入学又休学的学籍资料外，一无所获。甚至连普通大学生常见的班级活动照片都没有一张。 精神病院的生活单调又无聊，9527还可以通过智脑上上这个时代的网，看看电视，普通的病人就只能在活动室下下棋，玩玩拼图。作为最受病人们欢迎的存在，9527偶尔也会被病人们拉去参加这样的活动。 有智脑提前替她算好每一步棋路，任何一个妄图在棋盘上战胜她的对手的下场都可想而知。她以为只要自己所向披靡就不会有人再缠着她下棋，没想到，这反而激起了病人们的好胜心。尤其是某个自称是围棋专业五段的病人，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拉着她下棋。 围棋在现在这个时代还是所有棋类运动中，唯一一个电脑不是人类对手的棋种。可惜，在未来，人类就连这点小小的骄傲也无法保持。面对可以轻松完虐现在这个时代所有顶尖棋手的智脑，区区专业五段，根本就不值一提。 又被那位棋手抓住，9527只能一边心不在焉地下着棋，一边偷偷修复着肚子上的疤痕。因为能量充足，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复，那道难看的疤痕已经慢慢平了下来，但距离彻底消失，却明显还有一段距离。 修复告一段落，正当9527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略带怜悯的目光打量对面棋手那仿佛便秘一般的表情，忽然感觉一股不明巨力猛地向自己袭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腰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一把抱住。 动手的是个长相俊美的大叔，大叔的双手仿佛铁钳一般死死环住了她，身体因为过于激动正浑身颤栗。9527低头的这个动作刚好对上了他那双闪着兴奋光芒的眼睛，她总觉得，那眼神有几分像是狗狗找到了许久不见的主人。 不等她发布命令，系统已经自动开始了扫描：“袭击者体内多巴胺成分高于正常值，肾上腺素成分高于正常值，催产素成分高于正常值，情绪判断，依恋，无危险性。可无视。” 9527也想选择无视。 可惜，见到这一幕，病人们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起哄。 “吴彦祖，你在干嘛？突然发春了啊？” “哟，品味不错啊，一眼就看中我们的棋王！” “吃吃妹妹，吃吃妹妹，跟着吴彦祖是没有前途的，年纪大了，颜值直线下降，还是跟着叔叔我吧！” …… 除了起哄的，也有人试图向她解释此刻的状况：“这是吴彦祖，平时很乖的，就在你进来的那天，突然发了狂，被隔离了好几天才放出来，没想到才一出来，又不对了。” 9527的脑海中闪过入院那天活动室里的那一幕，瞬间释然，原来这位就是伤到了那个小护士的发狂病人啊！ “吴彦祖！你走开！吃吃妹妹是我的！”9527正纠结着到底该怎样才能摆脱挂在自己身上的这只树袋熊，病人中，忽然有人冲出来，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系统都已经判断没有危险性了，这么做显然不太妥当。9527想也没想就出手阻止。 “你凭什么打他？” “就凭我是……大汉开国皇帝——刘邦！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9527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是需要特殊照顾的精神病人，下意识地答：“这不可能！现在是2016年，刘邦生于公元前256年，你不可能是刘邦！” 然后…… “我不可能是刘邦！我不可能是刘邦……”那位病人忽然仿佛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一样跑了。引得几个护士跟在他身后狂追。 没有了“刘邦”的妨碍，吴彦祖抱得更紧了。 9527被抱得有些不舒服，厉声道：“放开我！” 吴彦祖闭上眼睛死命摇头：“不放！死也不放！放了，你又会像之前一样消失了！” “吴彦祖，我再说一遍，放开我！” 没想到，听到这话，吴彦祖却忽然泪流满面，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往下掉，望向9527的眼神幽怨到令人不忍直视：“玲玲，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爸爸啊！你连爸爸都不认识了吗？” 罢罢？9527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道：“他们刚刚不是叫他吴彦祖吗？怎么突然又变成罢罢了？” 智脑无语：“爸爸，名词解释：对父亲的一种称呼，多用于口语。需要我替你解释父亲的意思吗？” “不必……”9527脸色微红，这其实也不能怪她，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这个词很少有机会在她的词库里被激活。 她低头望了一眼欣喜若狂的中年男人，一脸的为难：“所以，他把我误认成了他的女儿？” “对！”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知道。”智脑似乎觉得跟一帮精神病人认真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说完这句话，就不负责任地消失了。 9527最终是在护士们的帮助下才好不容易摆脱了“吴彦祖”的纠缠。“吴彦祖”真名刘明伟，“吴彦祖”跟“吃吃”一样，都是其他病人取的绰号。理由是他长得很像这个时代某个名为吴彦祖的明星。 刘明伟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接下来的几天里，竟仿佛一条忠诚的狗狗一样跟在了9527的身后，亦步亦趋。 ☆、第10章 病人胡乱认亲在精神病院其实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像刘明伟这样执着的，却着实少见。 9527吃饭他跟着，喝水他跟着，甚至连上厕所，他都恨不得跟进女厕所。9527已经被跟得连续好几次想把他踹翻在当场了，看到那张双目无神，表情呆滞的脸，终于还是决定不要跟精神病人一般见识。 除了狗皮膏药一般的刘明伟，那个自称专业五段的职业围棋手也同样令她无语。一有空就拉着她要跟她下棋，不从人家直接哭给你看，从了，赢了要哭，故意输给他，更要哭，哭还不算，有时甚至还会自残，故意弄得一身血站在她面前。一而再，再而三，搅得她不胜其烦。 在确定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爱哭鬼真的是个男人后，9527有好几次忍不住想将这个真名叫林光行，根据智脑搜集到的资料，曾经被称为中国棋院最受瞩目新星的十八岁少年挫骨扬灰。 虽然他长得柔柔弱弱，像个女孩子，但他的真实性别却是男！十八岁的男性，在她的那个时代，都可以上战场去跟外星人死磕了！一天到晚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拉着人玩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对，游戏！围棋在未来人的眼中早已没有了历史上那样光鲜美好的地位，别说更远的古代君子六艺之一的地位了，就连现在的地位都没有。在人类脑域已经得到最大限度开发的时代，普通人就算没有智脑的辅助，也能轻轻松松秒杀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专业九段。围棋，在未来，不过只是学龄前儿童的游戏而已。 这样一种情况下，能让智脑出手，耐着性子陪他玩几盘，已经算是9527脾气好了。想让她对林光行这样的棋痴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同情，都是妄想。更别说让她理解小护士眼中那混杂着惋惜与钦佩的眼神了。 面对刘明伟跟林光行的纠缠，9527唯一的感受就是烦！ 烦！烦！烦！ 9527的计划是，先在精神病院养好身体，然后越狱，出去查清这个身体曾经的过往。了结一切后，无忧无虑地开始过她自己的生活。 但现在，面对那两人的纠缠，她别说静下心来温养身体了，就连肚子上的那道疤痕的修复都受到了影响。 再无数次压下了将那两人挫骨扬灰，丢进马桶冲走的危险念头后，智脑终于哭笑不得地给了她一个不错的建议：“既然没办法摆脱他们，那就治好他们！” 治好他们？！9527顿时眼前一亮。 未来战场的凶险与残酷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想象的，在治疗各种疾病的同时处理各种战地精神问题一直都是医务兵无法逃避的责任。认真算起来，9527在应对精神问题方面的经验甚至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精神科医生。 她之所以没想到过这个选项，不过只是因为出于惯性思维，一直把自己摆在精神病院的一名普通病人的立场上而已。其实，以她现在的身份，就算她真出手治好了他们两个，也完全不必担心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 想明白这一点后，9527说干就干，第一时间让系统扫描了两人的资料。 “基础扫描开始！扫描对象刘明伟，性别男，生理年龄37岁，身高180厘米，体重60公斤。各项身体基础功能正常！活动正常……” “警告，发现异常！扫描对象前额叶皮质部分功能改变，体内含微量氯胺|酮成分，心脏传导系统部分纤维化改变！” 扫描对象本来就是病人，果然，系统没多久就发出了警报，只是扫描到的异常却令9527震惊不已。她曾经因为好奇，扫描过精神病院所有病人的药物，对刘明伟服用的药物一清二楚，清楚地记得他所有的药里面都不可能含有氯胺|酮成分。 氯胺|酮是这个时代使用的一种临床麻醉|剂，因为具有致|幻作用，也称k|米分，被某些人当成毒|品吸食。 这里是精神病院，不可能有人上门卖k|米分，就算有，刘明伟都已经成这样了，肯定不会懂得该如何使用。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故意对他进行投毒。这样的毒害显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强烈怀疑，他的心脏传导系统纤维化就是因为长期过量服用氯胺|酮导致的。 如果情况继续下去，他唯一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因为长期过量服用氯胺|酮导致心脏病发作死亡！在普通人眼里，这只会是最平常不过的自然死亡。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时代！9527一阵瑟缩，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情，没想到只是随便扫描了一个人，就又扫出了一桩阴谋来。 望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刘明伟，9527的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处心积虑想对他不利？ 智脑在网上搜索之后，只知道他是在三年前因为妻子和女儿遭遇车祸身亡，受不了打击才入院的，至于是谁想致他于死地，暂时还一无所获。 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9527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她只能硬着头皮，一边修复导致刘明伟出现精神问题的前额叶皮质，一边修复他那颗早已在药物作用下千疮百孔的心脏。 系统空间里的药物早已用尽，9527现在唯一能够使用的就只剩下自己那点微弱的生物电流了。感觉着自己胡吃海塞才好不容易吸收到的能量随着每天的治疗如潮水般流失，9527心疼得简直咬牙切齿。 刘明伟病得太重了，情况又太复杂，就算每天坚持治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神智。相比被医生诊断为精神分裂的他，只是得了抑郁症的林光行就正常得多了。 “基础扫描开始！扫描对象林光行，性别男，生理年龄18岁，身高175厘米，体重57公斤。各项身体基础功能正常！活动正常……” 系统前前后后扫了好几遍，也没扫到什么器质性的改变，只检测到了部分神经内分泌系统的异常。既然没别的原因，那么这部分神经内分泌系统的异常应该就是他得病的原因了。 9527二话不说，就强行开始使用生物电流调节他的内分泌。除了将异常的那部分恢复到正常值，甚至还特意提高了他的雄性激素水平。虽然，有研究证明，雄性激素一直都是人类男性平均寿命少于女性的罪魁祸首，人为去势有利于延长男性的寿命，但她实在受不了“林妹妹”每天的哭哭啼啼。 效果不错，很快，精神病院的其他病人便惊奇地发现，永远梨花带雨的“林妹妹”忽然不再哭泣了，不仅不哭了，就连原本不敢正眼看人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永远愁容满面的脸上偶尔甚至会浮现出笑容。 唯一不变的就只有：依旧每天寸步不离地跟在9527的身后…… 看着身后雷打不动的那两个活宝，9527欲哭无泪。刘明伟只会傻笑着喊她玲玲，再怎么问也不可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她只得无奈地望向了笑容满面的林光行。 “你到底想怎样？” “教我下围棋！”治疗的效果不错，此刻的林光行终于有了那么点男人的样子，不仅声音洪亮，说话时用的甚至还是命令的语气。 9527连忙趁机讨价还价：“赢了我，你以后就不再缠着我了吗？” 林光行笑着点了点头。 想要赢过智脑，就算他穷尽一辈子都不可能，但只是赢过9527，那就容易得多了。只要把他的脑域开发到未来的平均水平，以他自己在围棋上的天赋，完全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好，我教你！”9527眼神一冷，毅然点了点头。 没想到，见她点头，智脑竟然跳出来反对：“你真的要这么做？一旦真的将他的脑域开发到未来的平均水平，那么，以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水平，绝对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人能够在围棋上胜过他。那么做，对一个爱棋如命的人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这段时间，9527已经快被他们两个缠得崩溃了，立刻没好气地答：“关我屁事，我只要把他打发走就行了。” 见她情绪这么暴躁，智脑立刻悻悻闭了嘴。 9527吼完智脑，倒是稍稍冷静了一些。抬头望着眼前比曾经的“林妹妹”顺眼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阳光少年，冷冷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要跟我学棋？” “真的！”林光行顿时点头如捣蒜。 9527眼神微眯：“就算以后再也找不到任何能够赢你的对手也一样？” “啊？”这个问题显然有些超出林光行的意料，他微愣片刻，才嘴角一勾，表情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要学！”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9527表情释然地长舒了一口气。 “哎，可怜的娃。”智脑那边却是长叹了一声，“没有登顶过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独孤求败，是怎样的一种寂寞……” ☆、第11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9527顶着智脑寂寞如雪的哀叹，趁着跟林光行对弈的机会，开始用生物电流一点点开发他的脑域。 以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平来说，林光行绝对已经算得上是天才了。无论是空间想象能力，逻辑思维，还是对数据的处理速度，都远远超过了普通人。围棋，果然不愧是联邦用来开发幼儿智力时最有用的一种游戏。 为了不引起林光行的怀疑，9527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上幼儿园时玩过的最难的几个棋局。这几个棋局在未来人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却绝对已经算得上是地狱难度了。 地狱难度，就算是林光行这样的高手挑战起来也有些吃力。这几天，每当9527讲解完棋局，林光行都会头昏脑胀，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大脑正在悄无声息地蜕变之中。他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只是，老师的棋局怎么越讲越简单了？ 9527没打算在林光行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象征意义的教学只进行了一周，就不耐烦地向他宣布：“林光行，你已经出师了！” 听到她的话，林光行呆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在他看来，短短一周时间，根本连起码的皮毛都学不到。 “不信？”9527嘿嘿一笑，“不信我们下一局试试？” 这一战，9527没让智脑出手，结果可想而知，只在幼儿园下过一段时间围棋的9527完败。 林光行瞪大眼睛望着棋局，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不是白痴，他当然知道这一次老师并没有故意放水，只是，这样的结局实在太超出他的预料了。 “好了，你已经下赢了我，病也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了！”一局毕，9527起身，轻轻拍了拍林光行的肩膀。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他体内紊乱的内分泌系统已经恢复了正常。不想再见到他，9527甚至用催眠悄悄在他脑海中埋入了特殊的指令，以后，就算他想抑郁，也抑郁不起来了。 “可是，老师……”林光行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见他不想离开，9527的眸光顿时一冷：“不走？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过年不成？现在滚出去，还有机会参加今年的lg杯预选赛！” 林光行听到lg杯，果然眼前一亮。 9527早让智脑查过了，林光行出身围棋世家，父母都是职业棋手，爷爷更是国宝级的围棋圣手。他从小喜欢围棋，立志要成为超越爷爷的围棋圣手。理想越远大，压力越恐怖，来自家庭和自己的重压硬生生把一个上进的好孩子压成了哭哭啼啼，动不动就会崩溃的“林妹妹”。 “走吧！”9527再度拍了拍林光行的肩膀。 他跟莫名其妙被陌生人送进精神病院的她不同，想要离开，其实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他父母也是没办法了才把他送进来的，得知他已经痊愈，一定会非常开心。 林光行不情不愿地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没过多久，他的父母加爷爷一行三人闪电般出现在了精神病院的活动室里。精神病院的医生里面，显然有人认得那三人，顿时一阵骚动。 见到飞速赶来的家人，林光行走过去，给了每人一个大力的熊抱。 三人显然没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一个个愣在了当场。就在三人愣神的时候，林光行已经一脸自信地拉着爷爷来到了棋盘前。 “爷爷，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先跟你下一盘棋。” 林老爷子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孙子，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在他脸上见到过自信的笑容了。甚至因此不止一次的反省，自己对着这个寄予了厚望的孙子，是不是太严厉了一些。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妈已经抢先一步摇了摇头：“光行啊，还是好好养病吧，下棋，还是算了。” 原本得知儿子情况好转，她还松了一口气，现在听说他要下棋，顿时紧张了起来。孩子就是因为下棋起的病，在她看来，当然是离围棋越远越好。 “不！这一局，我非下不可！” 林妈还想说话，林老爷子却摆了摆手，大大方方地在孙子对面坐了下来：“既然光行想下，我这个做爷爷的就陪他下一局吧。” 害怕刺激到病人，活动室里其实没有真正的棋盘。9527跟林光行使用的棋盘一直都是一个画了线的日记本。黑色中性笔代表黑子，蓝色中性笔代表白子。 林老爷子翻了翻了之前9527跟林光行对局时留下的战绩，大大方方地拿起了面前的蓝色中性笔。丝毫不为环境的简陋而犹豫。 他能够因陋就简，围观群众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在这样的条件下下棋。林光行刚刚在棋盘上画下第一个圈，吴明吴医生就惊叫道：“医生休息室里有围棋，我马上去拿！” 重新摆开战局，林光行摸着久违的棋子百感交集。 吴明特意去医生休息室拿棋盘带来的结果就是，得知棋圣大驾光临，医院上下慕名而来的围棋米分丝顿时围了一圈。那阵仗，甚至吓到了不少不明真相的病人。 意识到情况不妙，吴明医生连忙建议对弈的双方移驾医生休息室，这才让已经开始躁动不安的病人们重新安静了下来。 9527根本不觉得对局的结果会有丝毫悬念，但智脑却还是八卦地在她视线右上方开了个小窗口，对医生休息室里的战局进行了现场直播。 林老爷子原本只是抱着陪孙子玩玩的心态下的棋，害怕刺激到孙子，棋路四平八稳，根本就没有平时跟人对战时的狠辣。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原本面对他根本没有多少招架能力的孙子，这一次却破天荒地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那种跟势均力敌的高手对局时才会有的危机感。 身为华夏围棋界的顶尖高手，这世上能够让他产生那种感觉的棋手屈指可数，而他那个性子柔弱的孙子显然不在其列。他开始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对方几记妙手过后，额头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冷汗。 好强！面前的对手甚至比自己以往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对手都强！这还是自己那个孙子吗？ 接下来的战局很快让医生休息室里的围观群众跌破了眼镜，原本应该是棋圣一边倒地碾压小孙子的局面，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孙子压着爷爷打。爷爷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竟然才到中盘就认了输。 “我输了……”听到耳畔响起林老爷子无奈的嗓音，休息室里顿时一片寂静。 中盘认输？孙子逼得爷爷中盘认输？这……这场面实在太玄幻了！有没有搞错？几个医生已经开始揉眼睛了。 林老爷子原以为孙子战胜自己，实现了从小的梦想，一定会欣喜若狂，没想到孙子脱口而出的话，却令他差一点一口老血喷出。 “这不可能！爷爷怎么可能这么弱？” 弱，弱，弱……华夏棋圣，三次对阵日本本因坊秀明，无一败绩的棋圣竟然被人说弱。林老爷子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闭过气去。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林妈闻言，立刻不客气地甩了儿子一个爆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老爷子道，“爸，你其实真的不必这么让着光行……” 林老爷子对天发誓，他开局的确放了水，但后来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打起了全副精神。这盘棋就算没有他平时九成的棋力，起码也有八成。媳妇是专业棋手，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她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自己纵横棋坛一世，没想到临老，却栽在了自己孙子手里！栽在了自己孙子手里！ 林老爷子憋在胸口的那口气蓦地一松，顿时爆发出一阵老怀大慰的笑：“哈哈哈哈……我华夏棋坛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然后，林老爷子在全体围观群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扑过去，结结实实给了自己孙子一个拥抱。看那表情，如果不是那么做实在有些欠妥，他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在自己孙子脸上亲上两口。 爷爷已经激动得像个孩子，林光行却依旧眉头紧锁，半天，才喃喃道：“原来，不是老师变弱了，而是我变强了……” “就算以后再也找不到任何能够赢你的对手也一样？”脑海中回想起之前老师说过的话，林光行的眉头皱得更紧。此刻，他才终于开始明白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竟然连爷爷都不是自己的对手……现在的自己，到底有多强？脑海中猛然闪过这个念头，他的心脏终于狂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外面的世界，一试身手。 林光行早已被9527治好了，除非他自己不想出去，不然，医生的心理评估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问题。很快，他便办好了出院手续。 还算他有良心，离开前，特意过来跟9527道别：“老师，我先走一步。” 他估计做梦也不会想到，9527根本不稀罕他的道别，甚至巴不得能早点摆脱他。出于礼貌，才勉为其难跟他说了几句话。 “回去别老坐在家里不动，多参加一些户外活动。”9527望了一眼林光行那张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的小白脸，一脸的嫌弃。他原本就长睫毛，大眼睛，皮肤一白，用智脑最新学到的网络语言来说，这张脸实在是太受了！ “老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围棋也是一项运动！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呢！” 面对林光行的幽默，9527只是不耐烦地甩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终于摆脱了一个。看看原本跟在身后的队形从两人减为了刘明伟一人，9527长舒了一口气。 可惜，她却并没有因此清静上多久。原因无他，她教过林光行围棋的事，暴露了。 ☆、第12章 没办法，林光行的棋力飙升得实在太厉害了。 回去之后，林老爷子趁着没有旁人的时候，又拉着自己孙子战了一局。结果依然没有丝毫悬念。好在此时，林老爷子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倒也没有因此受到打击。只是忍不住有些好奇，自己孙子的棋力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飙升到这种程度。 从孙子那边借来那个他用来跟其他病友下棋的笔记本，研究了一番后，林老爷子眼神都直了。开始，自己孙子的对手显然只是一些不入流的业余选手，棋局平平无奇，甚至莫名其妙，根本就没什么可看的。 忽然某一天，一个绝世高手横空出世。 从棋局上看，孙子显然被虐得很惨，而战局，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孙子怎么说也是个职业棋手，却只有在对方让九子，乃至十子的情况下才能勉强与之一战，战局竟然还是一边倒的碾压。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棋谱，林老爷子绝对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 要知道，专业棋手之间的差距其实十分微弱。不然，围棋界也就不会时不时曝出五段六段的棋手突然获得“lg杯”、“应氏杯”等等国际顶级赛事冠军，而飞付九段的消息了。 在林老爷子看来，自己孙子的棋力其实一直都不差，可惜，因为个性原因，每每只能把十成的棋力发挥出五成。在他看来，只要孙子能有他这个老头子的心性，就算对上国际顶级棋手，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而笔记本上的那位高手，却仿佛专业选手对付业余选手一样，轻轻松松就把他引以为傲的孙子虐得体无完肤。 这还不算，越到后面，他越是心惊。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孙子跟那位顶级高手的差距竟然以某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开始了急速的缩小。最后一局，更是令他大跌眼镜地后来居上，一举战胜了那位高人。 他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唯一肯定的是，孙子的棋力飙升跟那位高人有关。从孙子那边得知，的确曾经有位高人在精神病院教过他围棋之后，林老爷子顿时激动得浑身颤栗。 不管是直接请高人出山，还是让高人帮助中国棋院训练学员，不必有孙子那样的棋力，就算只有一半，也足够让华夏傲视整个围棋界了！这些年，日本韩国后来居上，压得华夏这个围棋的发源地喘不过气来。他这样的老人虽然感觉憋屈，却也无可奈何，如今这样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林老爷子颤抖着打电话联系了中国棋院。然后，9527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访客。 访客自称来自中国棋院，显然并不太满意自己看到的，打量过9527的脸之后，就一直表情纠结。犹豫了半天才说出了来意。 大意是，棋圣林正风林老先生自称在林江精神病院遇到了一个棋界顶尖高人，打电话让中国棋院大力招揽。说是振兴华夏围棋，就在此一役了。 不知是精神病院这个地点，还是9527现在的这张脸，让来人觉得很不靠谱。来人皱眉打量了她一眼后，连林老爷子建议的招揽条件都懒得提，就提出了要先手谈一局的要求。 来人对9527没信心，却不知道9527也同样懒得搭理他。她虽然想出去，却一点都不想把围棋这样的游戏作为自己的终身职业。于是，想也不想就开始了装疯卖傻。 对方要跟她下围棋，她却跟对方下五子棋。胜利了还拍着手夸张地哈哈大笑，最终的结果当然是来人拂袖而去。 目送着对方远去的背影，9527长舒了一口气。只有林光行这样的奇葩才能忍受生命中只有围棋的生活。至于让她帮忙训练学员，更是无稽之谈，光是林光行一个，花费的能量就已经让她心疼不已了，再多来几个，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啊！ 棋院招揽不成，林光行果然又回来了。 “老师，为什么？”他的问题言简意赅。 “因为你比我强。” 9527很想告诉他真相，但面对他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终于还是选择了避重就轻。看他此刻的表情，如果自己告诉他，在自己眼里，围棋只是一项幼儿园小朋友才会玩的无聊游戏，一定会被揍的，一定！忽然有些后悔调高了他体内的雄性激素含量。 雄性激素真是好东西啊！才几天不见，他竟然又长了不少肌肉。大概是有好好按照她之前的嘱咐锻炼，脸也晒黑了不少。换掉一成不变的病号服，穿上普通人的衣服，一眼望去，竟然让人忍不住想到阳光少年这样的称呼。跟当初那个脸色苍白的“林妹妹”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望着他那张泛着健康光泽的脸，9527油然而生了一种成就感。自己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当一个医生啊！ 听到她的回答，林光行眉头微皱，似在咀嚼她的答案，半天，忽然跟日本人一样对着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9527也不知道，除了希望他以后最好别再来烦自己外，自己对他还能有什么别的期望？于是，只能拍着他的肩膀，笑而不语。 送走了林光行，9527再度把视线落到了身后的刘明伟身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这几天，刘明伟那浑浊的眼神已经渐渐清亮起了来，偶尔，甚至会愣愣地盯着虚空的某处，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虽然依旧喜欢跟着9527，却已经明显不如一开始的时候那么夸张了。 9527这段时间一直密切注意着他的动向，终于弄明白了他体内氯胺|酮的来源。 是护士！竟然有护士一直在向他投毒！ 搞清楚了毒素来源，这几天，9527一直在智脑的帮助下严防死守，总算是阻止了毒素的摄入，没让这段时间的治疗功亏一篑。 其实，按照这段时间治疗的进展，刘明伟早就应该已经恢复了神智。可惜，令9527失望的是，他却依旧保持着跟木头人一样的行为举止，只有在受到特殊刺激的时候，才会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因为投毒的事，9527也猜到他有可能是在伪装，看在他总算是给了她一点私人空间的份上，也就没有拆穿他。 9527也是最近才知道，精神病院的住院费用其实相当的不菲。这几天，她一直在好奇，送原主过来的人到底是谁。可惜，智脑并没有从刘云的住院记录中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对方显然比她预想的还要谨慎得多。 好在她现在一心只想着先调理好身体，倒也并不着急。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像精神病院这样适合疗养的地方这世上可不多见，来日方长。 重新拥有了私人空间，9527继续着对肚子上那条难看的疤痕进行着修复。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那条疤现在已经只剩下浅浅的一条，不仔细看甚至不可能看出来。距离彻底消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眼看着疤痕即将消息，她也终于有了剩余的能量能对这个孱弱的身体进行温养。 其实，就算是前面那段时间，她也没闲着，一直在变着法的锻炼身体。比如说，领着病人们大声唱歌锻炼肺活量，每天准时在活动室里跳联邦军体操。 联邦的军歌太超出这个时代了，9527明智地选择了这个时代的歌曲，首选当然是不久之前才学到的那首“向前向前向前”。至于军体操，她却不想换掉。没办法，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能够像联邦军体操一样能够最大限度激发出人类潜能的运动。 智脑倒是特意分析过这个时代最流行的几种拳法，可惜，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花拳绣腿，表演功能胜过实战能力。 于是，9527只能硬着头皮拿出了联邦军体操。长期练习联邦军体操不仅能够改善人的体质，甚至还能提升肌肉力量。因为精神病人的特殊性，为了不给医院的医生护士带来麻烦，9527一直不许其他病人跟着她学。可惜，她越是不让，病人们却学得越欢。 这段时间，林江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每天都能看到一帮精神病人准时在活动室里集体跳一种奇怪的舞蹈。开始，还有人紧张地以为是群体性癔症发作，手忙脚乱地跑去向医生求助。后来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听之任之了。 9527看看这帮病人越跳越起劲，意识到情况有可能失控，急忙拉着医院的医生护士一起跳。好在医生护士们开始虽然只是为了照顾病人们的情绪，勉为其难。后来，渐渐意识到这种奇怪的舞蹈真的能强身健体，甚至消除疲劳后，却越跳越有味道了。 如果有人在每天的军体操时间来到林江精神病院，一定会被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吓到。因为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分清，到底谁是病人谁是医生。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群人踩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的节奏，跟疯了一样群魔乱舞。 就连一本正经的吴明医生都忍不住吐槽：“怎么搞得好像在拍宝莱坞印度片一样？” 虽然只要一想到这是病人创造出来的舞蹈，他就觉得各种不自在。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奇怪舞蹈的功效的确立竿见影。反正自从开始跟着病人们跳这种奇怪的舞蹈后，一直折磨着他的颈椎病就无药自愈了。 “算了，大家开心就好！如果外面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们医院一项特殊的疗法好了。”甚至连精神病院的院长，也尝到了这种奇怪的舞蹈的好处。非但没有取缔，反而帮忙打起了掩护。 看看医生护士也加入了练习军体操的行列，9527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他们不加入，她还真有些担心就他们那些小胳膊小腿，制不住武力值突然飙升的病人。 好在，她在意识到有病人偷学之后就慌忙打住了，只被学去了军体操的第一节。就算有病人天赋异禀，应该也不至于太过夸张。 ☆、第13章 这世上有种心理学效应叫作“墨菲定律”，坏事一旦可能发生，那它就一定会发生。俗称好的不灵，坏的灵。 病人中竟然真的恰好有人天赋异禀，仅仅练了联邦军体操第一节就变得力大无穷。这人不是别人，竟然还刚好是所有病人中，最天怒人怨的那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连精神病院也不例外。精神病院有种存在叫病头，地位大概类似于监狱里的狱霸，爱好是欺负病人。就像动画片《哆啦a梦》里的胖虎欺负大雄一样，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林江精神病院的病头绰号大壮，患有酒精性精神障碍。这个病顾名思义，就是喝酒喝出来的。他在外面的时候喝酒打老婆，进了精神病院，总算是喝不到酒了，但打人的毛病却并没有改掉。在医生护士面前装傻卖乖，一转身面对其他病人，立刻趾高气扬，稍有不顺，就会拿无辜的病人出气。 因为他生得人高马大，这里几乎没有病人没在他手里吃过亏。 那天，吃饭的时候，他忽然看中了刘邦盘子里的鸡腿，死活要抢过来，刘邦宁死不屈，誓死捍卫鸡腿。结果，大壮就如往常一样狠狠踹了他一脚。 病人挨大壮的打早已挨习惯了，没人把这一脚放在心上，甚至都没通知护士。刘邦一向皮糙肉厚，自己也不以为意。没想到一个小时后，他的状况却忽然变得有些不对。 烦躁不安，呼吸急促，坐立不安地找水喝，还总说肚子有些疼。有病人打趣他说一定是吃刚刚的鸡腿吃撑了。如果是在平时，以他的脾气，一定会跳起来跟对方吵上两句，这一次却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9527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此刻的他不仅坐姿有些异样的紧绷，皮肤也有种病态的苍白，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连忙让系统对他进行了扫描。 “扫描对象腹腔内积液、脾脏包膜完整性和连续性中段，诊断为脾段血管破裂，出血量已达800ml，已超过人体血液总量20%，随时有发生失血性休克危险，建议马上紧急输血，并进行脾部分切除手术！” 听到这个扫描结果的时候，9527正在啃刘邦之前偷偷塞给她的鸡腿，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没被噎死。 9527一直不喜欢刘邦的口花花，默默在心中把他定位为了怪蜀黍。但她也明白，他其实没什么坏心，不过只是像小孩子一样想借此引起大家的注意而已。对待她，与其说是存了什么不良居心，不如说更像是长辈在跟喜欢的晚辈开玩笑。她此刻手里的鸡腿就是证据。 听到这个结果，9527二话不说，扔下鸡腿，就朝刘邦所在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此时刘邦的意识显然已经开始涣散了，9527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心脏一紧：“吃吃妹妹，我好困，我要回病房去睡一觉。” “不行！不能睡！你给我好好睁着眼睛！”9527一边查看着刘邦的状况，一边向身旁的几个病人吼道，“马上去叫医生，就说刘邦突发脾脏破裂，让他们马上过来！” 几个病人朝医生办公室的方向飞奔而去，9527原以为出了这样的事，医生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没想到，左等右等，却不见医生来。 她心下狐疑，连忙喊来刚刚传话的那几个病人问话。结果却令她欲哭无泪，刚刚过去传话的竟然是个撒谎精。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双向情感障碍加上习惯性撒谎，最爱做的事就是拉着医生护士大吼，谁谁谁心脏病发作了，谁谁谁突然晕倒了，谁谁谁跟谁谁谁又打架了。 双向情感障碍是一种抑郁症与狂躁症交替发生的精神疾病。病人在躁狂状态下时说话的煽动力跟感染力足以媲美任何一个演说家。林江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们曾无数次中过他的招，后来，知道他习惯性撒谎后，就再也没人信过他。 这活脱脱就是一个现实版的《狼来了》的故事。 好在精神病院的病人虽然没几个正常的，但身体大部分都很健康。任凭他怎么闹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稍稍耽误一下某些感冒患者的治疗。 然而这一次…… 9527此刻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找了个还算正常的病人照顾刘邦，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里，吴明吴医生正在给一名患者进行心理评估，被她突然打断，那患者显然受了惊吓，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一个劲地往桌子底下钻。 “是真的！我们没有说谎！刘邦真的脾脏破裂了，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那位躲在桌子底下的患者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吴医生一边安抚着桌子底下的患者，一边打开办公室的百叶窗，朝病人活动室的方向望了一眼。 刘邦之前看到9527奔向医生办公室，此刻刚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发现吴医生在看自己，立刻咧开嘴朝他露出了一抹八颗牙齿的微笑，不仅如此甚至还朝他挥了挥手。 桌子底下的病人依然在歇斯底里地惨叫，吴医生没好气地瞪了9527一眼，冷冷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其实，这也不能怪吴医生，脾脏破裂因为症状不明显，就算医生也不敢在没有进行任何医学检查的情况下贸然下诊断。突然有几个精神病人跑过来，一口咬定谁谁谁脾脏破裂了，就算他再有想象力也不大可能相信。 “这不是玩笑！”9527此刻真恨不得狠狠朝他脸上来一拳。 桌子底下的病人死死盯着9527，叫得越发凄厉了。 吴医生痛苦地捏了捏眉心，对外面听到动静赶来的护士道：“小张，小刘！带她出去，我这边还有病人要处理！” “警告！警告！出血量已超过1500ml，请马上进行手术！” 听到系统警告，9527呼吸一滞，忙问：“怎么回事？出血速度为什么会突然加快？” 问题刚刚问完，9527便发现自己的视线右上方出现了一个视频，里面播放的竟然是其他病人挥拳打向刘邦的画面。 天！ “你们在干嘛？”9527大吼一声，顾不得理会身旁的两个护士，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了刘邦。 “他说肚子疼，我帮他锤锤，帮助消化。”动手的家伙竟然还一脸无辜。 “啊啊啊啊啊——”9527此刻真恨不得把眼前这帮只知道帮倒忙的家伙全部人道毁灭了。 “吃吃……我好困……”被这么一阵折腾，刘邦的脸色此刻已经苍白如纸，认知水平果然又进一步下降了。 “出血量l……” “血压90/40mmhg，70/30mmhg……” 听到系统给出的实时数据，9527已经彻底放弃了继续向医生求助的打算。她二话不说，在所有病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体重起码有70kg的刘邦打横抱了起来，直奔医生办公室。 吴医生已经带着刚刚的病人去了病房，医生办公室此刻刚好没人。如果要进行紧急手术，整家医院再也没有比他那干净整洁，还有一张高度适中，可以用来作为临时手术台的办公室更好的去处了。 9527把刘邦往吴医生那张一尘不染的办公桌上一放，迅速将办公室内的空调温度打到最低。然后，猛然一个转身，冷眼望向了一直面无表情跟在她身后的刘明伟。 “别装了！生死攸关，给我搭把手！” 听到她的话，刘明伟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果然闪过了一道异样的光芒。他纠结了片刻，半天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开了口：“你要做什么？” “动手术。”9527深深望了一眼桌上的刘邦，神色凝重。 “动手术？你疯了？”刘明伟果然已经恢复正常，闻言立刻一声惊呼。 “不动手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以他现在出血的速度，就算马上送医，他也根本不可能撑到医院。”林江精神病院根本就没有手术设备，而附近的医院，距离这里起码有四十分钟车程。9527眼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光芒，“不动手术，他肯定得死。动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刘明伟此刻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听天方夜谭。 9527自信地一笑：“就凭我治好了你！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突然好了？” 刘明伟瞪大了眼睛，眼神交织着恍然大悟与难以置信，半天，才认命般幽幽开口：“你想让我怎么做？” 如果再早一百多年，精神病院或许还会有用来进行脑叶切除术的手术室。但现在，那种惨无人道的手术早已因为副作用远大于疗效而被扫入了历史的尘埃之中。虽然如今国外有研究显示，某些手术对精神病还是有一定治疗作用的，但如今华夏国内的大部分精神病院都还是更倾向于使用药物进行保守治疗，并没有开展此类手术。 简而言之，林江精神病院并没有手术设备。 让智脑帮忙分析了一下，评估了某些器材获取的难度后，9527从吴医生的办公桌上撕下一张便签纸，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列清单。 “我需要一个清创包，1000ml生理盐水，空的输液袋，一次性输液器……”写完，她把清单往刘明伟手中一塞，“划了线的是必须的，死也要给我找来，没有画线的是备选，实在没有也就算了。我给你十五分钟时间！” 9527不是故意为难刘明伟，这段时间，除了跟在她身后装傻，刘明伟一直在偷偷勘探精神病院内的地形，如果所有病人中有谁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拿到清单上的器材，那个人只可能是他。 刘明伟领命而去，其他跟着过来看热闹的病人也骚动了起来。 “需要我们帮忙吗？” “要！”9527手指此刻已经少了起码一半人的活动室，“所有人马上给我回活动室，尽可能引起骚动，吸引医生和护士们的注意力！” “好嘞！” ☆、第14章 病人们显然很喜欢9527的命令，顿时一哄而散。很快，活动室那边便传来了阵阵鬼哭狼嚎，那声势很有要把整个精神病院掀翻的架势。走廊上果然很快就响起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道白色的身影急速地从窗外掠过。 确定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间小小的医生办公室后，9527放心地将视线转回到了办公桌上的刘邦身上。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将室温降到最低，但他的出血量依然还是迅速突破了2000ml大关。此刻，他已经陷入了失血性休克，任凭她怎样掐他喊他都没了反应。 她只能一边替他调整体位，尽可能减慢出血的速度，一边默默祈祷刘明伟能够快点回来。 林江精神病院除了厕所，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摄像头。透过视线右上方智脑开辟出来的窗口，9527能够清晰地看到刘明伟此刻的动向。 他果然已经恢复了正常，每次都能机警地避过医生护士们的视线，那敏捷的反应，那利落的动作，甚至让9527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某方面的专业人才。不过才一会儿，他口袋里就已经塞满了9527需要的东西。 大概是神经太过紧张，9527发现他时不时会揉揉心脏的位置，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想到他那颗还没被完全修复的心脏，9527一阵紧张。要是他在这种关键时刻心脏病发作，那可真就万事皆休了。 还好，他显然明白自己手里的这些东西，对9527来说有多么重要。虽然表情痛苦，却还是咬紧牙关，勉力支撑着回了医生办公室。 “你没事吧？”接过刘明伟带回来的那些东西，9527一边锁门，一边紧张地问道。 “没事，就是胸口有点闷，喘不过来气，休息一下就好了。” 9527不太放心，扫描了一下，确定他只是心肌缺血引起的心绞痛后，也就没有再管他。原本还想让他帮忙当个助手，看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不可能了。好在她早已习惯了自力更生，并没有因此太过失望。 拿到器材，替刘邦消毒过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始手术，而是先进行腹腔穿刺，回收血液。刘邦此刻的血容量与血氧饱和度已经下降到了危险值，如果再没有新鲜血液输入，不用等手术，他就会因为大脑缺氧而死亡。 如果是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在不开腹，同时又没有辅助设备的情况下回收血液，但这对有着超级医疗系统的9527来说，却根本不是问题。她几乎就在完成皮肤消毒后的瞬间，就将针头麻利地插入了刘邦的腹腔。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竟把刘明伟吓得一阵惊呼。 看到嫣红的鲜血顺着采血针流入输液袋，刘明伟才长舒了一口气。 自体血液回收后，其实并不能马上使用。就算是在无菌状态下操作，里面也难免会混杂着一些破碎的红细胞、脂肪滴、甚至大块的身体组织，只有在过滤之后才能使用。但现在，却已经不是能够纠结这种细节的时候了。血袋一装满，9527便抽出采血针，毫不犹豫地插入了刘邦的静脉。 以刘邦的情况，原本其实可以只进行脾脏部分切除手术，但很可惜，因为刚才病友的“热心”帮助，脾脏的裂口已经进一步扩大，到了不得不进行全脾切除的程度。 脾脏是人体重要的免疫器官，占全身淋巴组织总量的25%，含有大量的淋巴细胞和巨噬细胞，是机体细胞免疫和□□免疫的中心。虽然就算切除了，也不会致命，但却会对人体的免疫系统造成无法挽回的重创。 人群中大概有15%～40%的人幸运地拥有副脾，既正常脾脏以外，与正常脾脏结构相似、功能相同的组织。然而可惜的是，刘邦却并不在其中。为了能够不影响他以后的生活质量，9527果断决定替他进行脾组织植入手术，既将脾组织切成薄片，移植于大网膜囊内，期待能以此恢复脾功能。 完成脾脏切除，并借着自体输血让刘邦的生理数值升回到最低标准之内后，9527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命暂时是保住了。 然而，正当她准备进行脾组织植入之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快给我把门打开！你们到底在我办公室里做什么？” 是吴明吴医生！ 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当然是放弃脾组织植入，马上关腹，结束手术，然而，9527却不是那种只要拯救了病人性命，就万事大吉的医生。在她看来，只有尽一切可能让病人恢复正常人的生活，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 刘邦宁可挨打，也要把鸡腿留给她，她又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麻烦，就草草结束手术？ 虽然精神病院的这帮家伙，大部分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他们当成了同一战壕的战友。这帮总是傻笑的家伙，在她眼里，甚至比她曾经那些时不时会欺负她的战友，更值得她付出。 所以，听到撞门声，她只是转向刘明伟，淡淡吩咐了一句：“替我把门顶住！” 刘明伟休息完毕后，就一直在一旁观摩手术。他原本对9527的能力将信将疑，随着手术的进行，却变成了由衷的佩服。他虽然不懂医术，却也能从刘邦渐渐恢复血色的肤色上判断出手术进行得很成功。他做梦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到底是怎样拥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医术的。 听到9527的话，他这才如梦初醒，猛然从单人沙发上跳了起来。 此时，吴医生那边已经因为一直得不到回应，开始撞门了。 “砰——” “砰——” 9527此刻真庆幸精神病院里所有的门都比外面结实。外面的人撞了半天也没能将门撞开。 刘明伟开始只是将身体贴在门后，拼命顶着门。感觉着外面撞击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强，用力将医生办公室内的书架推到了门后，觉得还不够保险，甚至连给患者休息的沙发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 “开门！开门！有什么事好商量，你们先把门打开！”撞了半天门也撞不开，外面的医生护士果然急了起来，吴医生心急火燎地开始对着里面大吼。 9527的手术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当然不可能如他所愿。 见撞不开门，里面也没有回应，外面的人已经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这里是精神病院，精神病院最怕的就是患者出状况。像这样病人躲在某个密闭空间不肯出来，已经算是精神病院的codeblue了。 自残，自杀，甚至自相残杀……脑海中闪过种种可能，越想越怕。无奈之下，吴医生抡起旁边一个垃圾桶，就朝办公室的窗玻璃砸了过去。 “哗啦——”玻璃应声而碎。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就算砸了玻璃，距离进入房间还隔着一道结实的铁栅栏。 精神病院里经常会出现患者发狂的情况，为了防止病人逃跑，也为了保护医生，所有的窗户上都焊着结实的铁栅栏。这道栅栏在平时能够给吴医生带来不少安全感，现在，却令他无语泪流。 扯掉关闭的百叶窗，他已经能够看到此刻办公室内的情景了。看清里面情况的一刹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虽然因为9527身体的遮挡，只能看到里面的一部分情景，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刘邦打开的腹腔，跟办公桌上那大片大片的血迹。甚至连刚刚被摘除下来的一部分脾脏组织也清晰可辨。 饶是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神经坚韧，远超常人，依然被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 精神病人的确会自残，自杀，甚至伤人，但像这样切开别人肚子，把人的内脏都挖出来的，却委实少见。 “呕——”有人没出息地吐了。 “啊啊啊——”有人落荒而逃，急需找个地方静静。 也有人干脆干净利落地晕了过去。 吴医生却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当场，他的脑海中闪过之前在那条小巷里看到的那一幕，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扼腕不已。 他原以为患者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没想到，他最害怕的场面却还是发生了。闻着从办公室里传来的浓重血腥味，他真有种想要尖叫的冲动。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了一些。 “打……打120……快……快打120……”吴医生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所幸他的判断力倒还挺正常，“再……再打119……让消防队……过来切割铁栅栏……” 说完这两句话，他无力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精神病人的行为模式的确不是常人能够预测的，但一想到之前在那条小巷里看到的那一幕，他却忍不住觉得，那完全是自己的责任。 早知道应该把她送去重症区的，早知道…… 就在他懊悔不已，恨不得以头撞墙之时，原本怎么撞也撞不开的大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第15章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9527淡定地扯下口罩，说出了一句令全场所有医护人员全都默然的话。 “手术很成功。”9527回头望了一眼依旧躺在办公桌上的刘邦，那表情，活脱脱一个刚刚完成了手术的疲惫医生，“当然，最好还是把他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观察。” 大概是被9527镇定自若的表情唬住了，全场一片寂然。半天，吴医生才终于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9527，疯了一般猛扑向了刘邦。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将手指贴在了刘邦的颈动脉上。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指尖却触到了一阵强而有力的脉搏。他吃了一惊，颤抖着将耳朵贴在了刘邦心脏的位置，听到里面心脏有力的搏动，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此时，他才终于注意到，此刻刘邦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已经不是之前看到的血肉模糊的模样。伤口已经被包扎完毕，从包扎的技术看，如果动手的不是自己医院的病人，他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真正的医生的作品。 更令他吃惊的是，刘邦的身旁，之前跟9527一起被关在办公室内的另一位病人，此刻手里竟然还举着一个血袋，嫣红的鲜血正顺着输液管缓缓流入刘邦的静脉。 他看看办公桌上的刘邦，又看看一脸镇定的9527，半天，才僵硬地问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脾脏切除手术。”9527冷睨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我告诉你们他脾脏破裂，可惜，没有人相信我。为了不让他死，我只好自己进行紧急手术。” 她到现在依旧对吴明刚才的反应耿耿于怀。在她看来，身为一个医生，却对病人可能的危险置之不理，那是一种谋杀。就算是精神病医生，那也是医生，是医生，就必须对病人的生命负责！ 吴医生并不知道9527已经默默把他归类到了坏医生的行列，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活动室的病人们集体发疯，也是你指使的？” 9527不客气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这么做，你们会让我动手术吗？” 她的目光落向办公桌上的刘邦，眼中泛出一丝决绝的光芒，补充道：“你们可以不管他的死活，但是我做不到。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必须救他！” 想到自己之前的反应，吴医生一阵尴尬，当然比起追究责任，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扫了一眼刘明伟手中的血袋，问道：“你哪来的血？” 9527答：“自体血液回收，再加一点中午吃的柠檬里提炼出来的柠檬酸。” 知道自体血液回收，甚至还懂得用柠檬酸抗凝，看办公桌上病人的反应，手术失败的可能性明显很低。如果这真的是一台脾脏破裂的紧急手术的话…… 吴医生一阵颤抖，拿起桌上的水壶，准备喝杯水冷静一下。身为一个精神科医生，偶尔会怀疑自己的精神状况那是常有的事，但这一次，却明显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了。他刚刚抓起水杯喝了一口，却听耳畔又响起了9527那清冷的女声。 “不好意思，我刚刚不知道该把腹腔冲洗液倒到哪里才好，所以，全倒在你的水壶里了。” “啪——”刚刚尝出水里怪味的吴医生手一松，手里的马克杯应声落地，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呕。 吴医生在所有医护人员包括病人同情的目光下呕吐完毕，再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快虚脱了。 “这次的事情，你让我们该怎么办才好？”他几乎是带着哭腔问出这句话的。 9527的回答再度让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的他又一阵摇晃。 “不！这次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9527狡黠地一笑，“吴医生，这台手术是你做的！” 吴明吴医生此刻真的快哭了，颤抖着道：“可……可我是精神病医生！” “你是精神病医生，可我还是精神病呢！”9527答得理直气壮，说到这里，甚至还神态自若地转向旁边的围观群众，寻求支持，“你们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不仅医院的精神病人，甚至连医护人员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吴医生顿觉浑身冷汗淋漓，终于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事情的始作俑者已经分开人群，翩然而去。一边走还一边不负责任地道：“救护车跟消防队马上就要到了，你们最好马上统一一下口径。不然，要是一不小心说出真相，林江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说不定会集体成为精神病患者。到时，就算不是精神病患者，估计也会有个群体性癔症的诊断。身为一家精神病院，你们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走到一半，她忽然脚步一顿。吴医生满心期待着她能高抬贵手，放自己一码，然而她却只是淡淡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因为条件所限，我没放腹腔引流管，你让医院那边多注意点。” “好。”好个屁啊！鬼使神差地答应过后，吴医生痛苦地抱住了头。疯了！自己简直疯了！ 9527之所以敢把责任往吴医生身上推不是没理由的。 他虽然是精神科医生，但最早却是临床医学系毕业的。可惜后来，却因为发生了一场医疗事故而转行。虽然不当外科医生了，但他手里却依然有着国家颁发的执业医师资格证。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的确有进行紧急开腹手术的权力。 整家医院，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替罪羊了。 9527拍拍屁股走得潇洒，却给医院的医生护士们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所有人都明白她刚刚的威胁没错。这次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两个病人发疯能够解释的范围。如果他们敢把真相说出去，说不定连他们自己也要留在精神病院。医院的医护人员一番合计过后，果断决定按照9527的提议，让吴医生当这个替罪羊。 所以，最后对外的口径是，有病人突发脾脏破裂，曾经是外科医生的吴医生为了挽救病人的生命，果断决定利用精神病院简陋的医疗器材为病人进行紧急手术，最终力挽狂澜，成功保住了病人的性命。 吴医生已经做好了自己一世英名扫地的心理准备。令他没想到的是，将刘邦送去林大附一检查过后，刘邦的主治医生竟然对“他的紧急处置”赞不绝口，表示根本就没有进行二次开腹的必要。甚至，还趁着四下无人，悄悄问他，有没有继续当外科医生的打算。只要他点一下头，林大附一普通外科将会虚席以待！ 林大附一普通外科，虽然比不上林大附一的神经外科和心脏外科有名，但在全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团队。得到这个邀请，吴医生整个人都不对了。当初还在医学院的时候，那里可是他的梦想科室。如今得到邀请，理由却令他有些欲哭无泪。 如果这次的手术真是他做的也就罢了，可惜的是，他只是一只身不由己的替罪羊。于是，面对林大附一伸来的橄榄枝，他只能忍痛选择了拒绝。 没想到，林大附一那边却没有这么轻松就放弃，不仅查到了他告别手术台的理由，甚至还派出科主任过来游说。 林大附一之所以能够连续多年稳坐全国十佳医院之首，果然不是没理由的。光是求贤若渴这一点，就足够令它实至名归了。 “年轻人，你的技术还是过硬的。不要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败，就否定自己的能力！” 眼睁睁看着原本自己只能仰望的外科大牛拍着自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进行劝说，吴明真有种想哭的冲动。如果当年那次事故之后，也有人像能够这样对自己进行开导，自己的职业生涯或许会截然不同。 他多么希望动这次手术的人真的是自己，那样，自己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重新拿起手术刀了。面对主任的热情游说，他不止一次想冒名顶替答应他的邀请，又不止一次想要哭着告诉他真相。 这件事情对他身心造成的伤害，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那场医疗事故。 不管吴医生到底有多么纠结，这一切都已经跟9527无关。她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该怎样替刘邦报仇！ 有仇不报非君子。刘邦虽然没事，但只要一想到当时他命悬一线的模样，9527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过动手的大壮。 那个混蛋，显然并不觉得刘邦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依旧像往常一样趾高气昂地欺负着其他病人。 智脑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收集病人们的资料，早已把所有人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个大壮在外面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喝酒打老婆，甚至还把老婆打成过重伤，就连他们唯一的儿子也因为这个畜生父亲的家暴留下了终身残疾。这样的人，在9527眼里，实在没什么存在的价值。如果是在未来，这样的人渣，轮不到她动手，就已经被智脑早早的弄死了。 ☆、第16章 可惜这里终究不是未来，智脑也没了未来时那毁天灭地的能力。想要报仇，就只能靠9527自己。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她早已不是刚穿越过来时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就算面对身强力壮的大壮，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9527虽然很想堂堂正正地把他揍成死狗，但考虑到自己之前才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如今正是精神病院全院上下的重点关注对象。要是在这种时候做出攻击性动作，很有可能会被关入重症病区，到时，那可就悔之莫及了。 根据智脑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情报，院方的确曾经考虑过把她单独关起来。还是吴医生据理力争，认为她是一个有着正常是非观的高功能型患者，才终于没有失去这点起码的自由。 “你准备怎么对付大壮？”9527那犹犹豫豫的模样让智脑郁闷不已。 “阉了他！” 纠结了一段时间后，9527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这么好斗，就是因为过量的雄性激素在作怪，既然如此，那我就断了他的雄性激素来源。直接让他变太监，这可比当初提高林光行的雄性激素水平简单多了。” 打定了主意后，9527说干就干，当天就趁着医护人员不注意的机会，悄悄摸到了大壮的面前。 大壮正在欺负一位骨瘦如柴的抑郁症患者，那位倒霉的患者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大壮玩得正欢，突然看到9527笑容满面地走到自己面前，竟有些愣神。 9527单刀直入：“大壮，我们还有一笔帐没算。” “什么帐？我从来没欠过你的帐！”大壮粗声粗气地想把她赶开，好继续折磨眼前的倒霉蛋。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就行。”9527笑得一脸优雅，“你当初那一脚差点害死刘邦！今天我就还你一脚！” 说完，她也不等大壮开口，抬脚，对着他的胯.下就猛踹了过去。 这一脚她使出了全力，快如闪电，根本由不得对方躲闪，踹过去的时候甚至带了一丝破空之声。一脚过后，原本还吵吵嚷嚷的活动室霎时便安静了下来。所有男病人集体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脸蛋疼菊紧的表情。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刘明伟，脸上的肌肉都忍不住一阵抽搐。 连围观群众都被吓成了这样，直接面对如此攻击的大壮会是什么反应可想而知了。 “嗷——”大壮一声惨呼，抱着受伤的部位，犹如挨了一闷棍的死狗般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9527却仿佛对大壮痛苦的表情视而不见，踹完，她转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多么干净利落的绝杀啊！围观的病人们一个个被惊得呆若木鸡，嘴巴微张，半天没回过神来。 “请大家帮忙保密！”9527不在乎被人指证，但刘明伟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受到惩罚，当即对着正在愣神中的众人请求道。 大壮的倒行逆施早已惹得林江精神病院所有的病人民怨沸腾，9527这一脚代表的就是民意，当她踹出那一脚的时候，她不是一个人。听到刘明伟的请求，不仅那些一直喜欢9527的病人，就连原本对她不以为然的病人也默契地点下了头。 然后，所有人各归各位，又接着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到护士听到大壮的惨叫声，闻讯赶来，9527早已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跟刘明伟下起了五子棋。只留大壮一个人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虽然他一口咬定动手的是9527，但无奈他这一次伤得实在太重了，在普通人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女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所以最后，9527的嫌疑排除。 听说大壮的蛋蛋伤得实在太重了，林大附一最顶级的专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替他保住，最后不得已，只能切除了事。 病头大壮，卒；壮公公，诞生！预祝壮公公宫中生活愉快！ 9527控制好了力道，这样的结果本就在预料之中，但得到消息，她还是高兴得不行，领着活动室的病人们高歌了一曲军歌以示庆祝。 刘邦事件尘埃落定，她终于把视线落到了之前被她拉下水的刘明伟身上。院方要调查那件事情的真相，必然会查看摄像头，一旦查看之后，就会明白是他帮了9527。这样一来，他病已经好了的消息肯定就瞒不住了。天知道那个一直在对他下药，妄图能够悄悄整死他的势力一旦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不是以9527现在的实力，已经完全有自信能够护得他周全，当初她还真不敢拉他下水。 “既然你已经暴露了，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趁着四下无人，她悄悄问刘明伟。 听到这个问题，无辜被拉下水的刘明伟沉吟了良久，半天，才有些不确定地道：“我也不知道，我病得太久，现在对外面的世界已经一无所知了。”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一起逃跑吧！”既然他这么说了，9527立刻毫不犹豫地对他发出了邀请。 踹壮公公的那一脚已经让她确定，现在的她就算到了外面的世界，也已经有了自保之力。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继续在精神病院里浪费时间了。 刘明伟怔怔盯着她看了半天，似乎在犹豫到底该不该相信她，最后，还是用力点了点头，笑着道：“好！” 既然她能把刘邦从死亡线上拉回来，逃出精神病院，应该只是小菜一碟。 望着眼前这个长得跟死去的女儿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刘明伟心中波澜涌动。虽然她自己亲口承认了，但他到现在还无法相信，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女孩，重新让自己恢复了神智。然而，除了这个答案，却再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9527皱了皱眉，刘明伟此刻的眼神让她有些浑身发毛。如果她有普通人的阅历，一定就会明白，这种眼神的名字叫作宠溺。 眼前的女孩跟女儿长得再像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意识到自己失态，刘明伟一阵尴尬，连忙转移话题：“你的真名叫什么？出去之后，总不能继续叫你9527。” 这个身体的原主名叫刘云。刘云，流云，如云般随风漂泊，9527不喜欢这个名字。她顿了片刻后，猛然抬头，表情郑重地对刘明伟道：“我叫刘战。” “湛？湛蓝的湛？” “不！战斗的战！”9527，不，刘战微微眯起了眼睛，脑海中闪过原本的世界那一幕幕惨烈的战斗场面。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战场，在她看来，所有的战争无论正义还是邪恶，都没有人是赢家。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人类在面对外星人时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自由不惜一切的勇气。那是支撑她留在战场的唯一理由。 这个名字，就当是给过去的自己留个纪念吧！ 听到如此杀气腾腾的名字，刘明伟明显有些错愕，感受到面前女孩脸上突然闪过的那丝决绝，他嘴角一勾，用力点了点头：“刘战，好名字！” 这世上，除了守卫森严的监狱外，精神病院绝对算得上地球上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了。 重门深锁也就算了，医护人员的警惕性还特别高，每过一道门都会上锁。不仅窗户上焊着铁栏，连楼顶天台都被层层封锁，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想要从这样一个防守严密的地方逃出生天，其难度可想而知。 虽然以刘战现在的武力值，强行突破也不是不可能，但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带刘明伟一起离开，那么强行突破显然不太合适。 看过智脑特意播放给她，用来给她当作参考的美剧《越狱》后，她毅然决定，带着刘明伟一起装病！ ☆、第17章 因为之前刘邦的事，林江精神病院现在已经是草木皆兵。这种情况下，装病无疑是逃出这里最好的方式。 装病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对有着超级医疗系统的刘战来说，却是手到擒来。她熟知每一种已知疾病的临床症状与特殊反应，如果只是她一人的话，她可以成功模拟这世上的任何一种已知疾病。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要装病，两个人的难度显然要远高于一个人。两个人同时生病的可能性不多，只有急性传染病，食物中毒之类的备选，被识破的可能性也直线上升。刘战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否决了两人假装同一种病的打算，决定使用急症加意外的模式。 打定了主意，她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向刘明伟提出了自己的打算：“你割过阑尾吗？” “没有。” “那你就假装急性阑尾炎发作吧。” “那你呢？” “我假装因为着急过去看你，摔一跤脑袋磕在硬物上晕倒。”刘战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说的不是如此危险的事情，而只是今天早饭吃了什么。 “啊？”说好了只是装病，刘明伟显然没料到刘战给她自己留了一个如此凶残的角色，一时竟有些无法接受。 见刘明伟犹豫，刘战眉头微皱，不客气地道：“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更自然的办法吗？” 刘明伟皱眉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然而，身为年长者的自尊却让他无法允许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子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笑着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柔声道：“这个计划可行，不过，还是你装阑尾炎，我来磕脑袋吧！” 他原以为刘战一定会接受，没想到她却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不！你磕不好。那个动作太危险了，还是我来吧，我有经验。” 这一招是刘战当年在联邦孤儿院里练出来的，用以陷害欺负她的那帮坏孩子的。磕的次数多了，早已熟能生巧，说有经验也不算说谎。 刘明伟见她一脸自信，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懂得如何保护好她自己，不会受伤。却不知道，联邦的育儿策略奉行弱肉强食，不真正威胁到性命，保育员根本就不会管。刘战的每次经验都是实打实的重伤，如果不是生在医疗水平逆天的未来，她早已死过无数遍了。 刘明伟不问，刘战当然不会傻到去告诉他事实。不过只是磕一下脑袋而已，身为一个从小就懂得用生命去陷害别人的联邦战士，刘战只把这当成是为自由而付出的合理代价。 至于会不会死？她小时候都不怕，现在，有着智脑和超级医疗系统的保驾护航，那就更加不会怕了。 选了个合适的日子，交代完刘明伟装阑尾炎需要注意的事项，刘战开始淡定地计算起一会儿自己撞击时需要的力道。既然不是用来陷害孤儿院的其他孩子，那就不需要往死里磕，但是磕得太轻，也可能会没有机会被送去其他医院。 思来想去之后，她取了个中间值，扔下手里打掩护的杂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正在痛苦地哀嚎着的刘明伟扑了过去。 右脚一滑，失去平衡，双手挥舞试图抓住什么，接下来，把所有的一切交给无所不在的重力就行。 “啊——”这声惊呼不是刘战发出的，而是原本应该正在装病的刘明伟发出的。看清刘战这个动作的一刹那，他就已经估算出了这次撞击大概的力度，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力道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安全值。 那一刹那，整个活动室鸦雀无声，时间都仿佛静止了。 随着眼前那个危险的硬物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刘战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接下来的触感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一头撞在了某个柔软的东西上。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充当了缓冲垫的竟是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视线往上，正对上了一张弥勒佛般的笑脸。虽然脸的主人此刻正痛苦地龇着牙，但那与生俱来的笑脸却给他此刻的表情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喜感。 “你……你没事吧？”注意到她的视线，脸的主人艰难地问道。 “没事。”刘战此刻的心情简直复杂到了极点。明明获了救，她的心情却一点都好不起来。 原因无他，她的计划失败了！ 她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她这帮热心过度的病友！ “真的没事吗？”见她表情不对，竟然又有人围拢了过来。那一双双眼睛或许有些神经质，但里面的关心却是实打实的。 望着大家紧张的表情，刘战此刻简直欲哭无泪。想哭的同时，她却诡异地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说实话还真不错。小时候在联邦孤儿院，除非真的快死了，不然根本不会有人来理会她这个基因等级为d的劣等品。 “我没事。这个问题，你们其实应该问胖子。”她将视线扫向依旧没能爬起来的人形缓冲垫，紧张地让系统扫描了一下他此刻的状况，确定内脏在厚厚的脂肪层的保护下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损伤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她才猛然意识到一旁的刘明伟竟然已经因为惊吓过度，忘记了呻|吟，连忙扑过去，狠掐了他一把提醒。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对于一直在被神秘人投毒的刘明伟来说，逃出精神病院已经刻不容缓。刘明伟不是白痴，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婆婆妈妈。立刻瞬间会意，再度如之前计划好的那样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出了之前刘邦那样的事，听到动静，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们立刻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刘明伟被他们用最快的速度送去了医务室，一番检查之后，精神病院的医生果断决定送他转院。 就在刘战刚刚松了一口气之时，除了医务室里的景象，视线的左上方却忽然多了一个窗口。窗口中出现的竟正是那位之前对刘明伟投毒的护士，看她的样子，明显正准备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刘战浑身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弥漫了全身。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之时，耳畔忽然响起了智脑的声音：“医生休息室的门没锁，有人把医院的钥匙忘在了里面。” 刘战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立刻站起来，混在上厕所的病人中，悄悄摸向了医生休息室。 智脑的消息准确无误，门果然没锁。午休时间已过，此时里面空无一人，那串被遗忘的钥匙正静静躺在桌上。刘战一把抓起钥匙，向着医务室的方向飞奔而去。 精神病院除了厕所，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监控，这也是智脑能够成功发现那位护士的原因。不可能躲开监控，刘战干脆没躲，只是尽可能的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挡在她面前的每一道门，甚至连重新锁上都顾不得。 在精神病院里，忘记随手锁门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你永远不会知道，某扇门后面会不会正蹲着一个极度危险的精神病人。然而现在，刘战却根本无暇顾及这样的问题。 因为此时，屏幕上的那名护士距离医务室已经没有多远了。护士低着头，步履匆匆，一手握拳，一手紧张地按着一侧的口袋。就在刚刚，智脑已经告诉了刘战那里面装着的东西。那是一支针剂，一支对刘明伟来说致命的针剂！ 氯化琥|珀胆|碱！ 一种肌肉松弛剂，一般用于手术中，帮助气管插管。大剂量使用可致心率减慢，也可出现如节性心律和期前收缩等心律失常，组胺释放出现支气管痉挛或过敏性休克。 刘战当然不会认为，这个护士在这种时候揣着这样一支针剂往医务室的方向赶会是一个偶然。身为一个医生，她同样也知道这支针剂一旦被注射到刘明伟的体内后，会是怎样的后果。 这个护士！她想杀了刘明伟！ 想对刘明伟不利的势力意识到了他的异常，已经没有耐心等他心脏病发作而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趁着这次急诊弄死他！ 如果刘明伟死在救护车上，除非进行尸检，不然，一般人只会以为他是突发急病而亡，根本不会想到他是死在精神病院的护士手中。因为这里是精神病院，就算有人偶然看到针孔，也根本不可能在意。 自己精心设计的逃跑计划，却成了加速刘明伟死亡的催化剂。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刘战拧紧了拳头，身体已经因为紧张和愤怒开始阵阵颤抖。此刻，她的脑海中已经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让他死！ ☆、第18章 面前的门一扇扇打开，刘战没命地在林江精神病院的走廊上飞奔着。此刻的她身上依旧身着显眼的病号服，如果不是智脑特意挑选了人少的路径，加上随时提醒，她肯定早已被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发现了。 她虽然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狂奔，然而，却依然无法赶上那位护士的速度。就在她踏上医务室所属的那一层楼时，那位护士已经打开门，走了进去。 一男一女两名医生正在紧张地准备着带刘明伟转院，突然见到不属于自己部门的护士闯进来，明显一愕。 “是小张啊！这种时候来医务室有什么事吗？” “我不太放心我的病人，过来看看。情况怎么样？” “初步判断是急性阑尾炎，我们正准备把人送去林大附一。” “哦。”那护士说着，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刘明伟身旁。 两名医生正忙着做准备，根本没就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支致命的注射器。 就在注射器的针头快要刺进刘明伟皮肤的一刹那，刘战终于赶到了医务室的门口。没有时间敲门，她飞起一脚，狠狠将门踹开了。 “砰——”巨大的响动吓得原本就心虚的护士手指一颤，刘明伟此时也终于意识到了危险，险险地避过了针头。 突然看到有名身着病号服的病人一脚踹开大门，两名医生瞬间呆若木鸡，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搞的，人怎么跑出来了？镇静剂！镇静剂！” 就在两人手忙脚乱地找镇静剂的时候，刘战已经扯起嗓门朝刘明伟吼了一嗓子：“那个护士想杀你，快跑！” 既眼睁睁看到病人破门而入后，又看到原本乖乖躺在病床上的刘明伟一跃而起，两个无辜的医生已经彻底抓狂了：“啊啊啊……镇静剂！镇静剂！” “我这里有镇静剂！”那名护士果然不愧是给刘明伟投了那么长时间的毒的人，心理素质非同一般，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想到要浑水摸鱼。 她说完，抓起那支致命的注射器就朝刘明伟扎了过去。 刘战当然不可能给她机会，情急之下，她一把抓起身旁的一张椅子，狠狠朝护士砸了过去。 “啪——”护士肩膀中招，应声倒地，随着她一起落到地上的，还有两名医生手里的镇静剂。 太……太凶残了…… 那么大一张椅子，如果砸中的是脑袋，地上的小护士肯定已经没命了。他们虽然也是精神病院里的医生，却不是精神科医生，职责更类似小诊所里的全科医生。虽然曾经见过不少病人伤人自残后的可怕伤口，却很少有机会直面如此凶残的画面。 刘战刚刚那一下，已经彻底把他们吓傻了。 “你放心……我……我们不给你打镇静剂了……”眼睁睁看着刘战再度抡起身旁的另一把椅子，女医生战战兢兢地开了口，面露哀求。 刘战一直自认是个讲道理的人，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就缓缓放下了原本已经准备扔过去的椅子。扔椅子什么的，的确太过凶残了些，还是改用更加温柔的办法吧。 这么想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干净利落的两记手刀，将两名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医生打晕在了地上。看看地上的护士揉着肩膀准备站起来，她不客气地在她的颈动脉处踩了一脚，直接把人踩晕了过去。 顺便趁着刘明伟不注意，悄悄将护士手里的那支注射器收进了系统空间。可惜有刘明伟在场，不然，她真想把这里所有的医疗器械全部搜刮一空。 过来的路上赶得急，没有锁门。医护人员应该很快就会意识到不对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快换衣服，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刘战对着刘明伟指了指地上的那名男医生，便毫不犹豫地开始扒起了那名女医生身上的衣服。 那名女医生个子比她矮上不少，所幸在精神病院的这段时间，所有吃进去的能量都被她用来温养身体了，没怎么长胖。虽然白大褂的袖子稍稍有些短，穿着倒也还算合身。 就在刘战换完衣服的同时，刘明伟那边也换完了。那名男医生的身材跟他差不多，那身衣服换到他身上，简直仿佛量身定做的一般。刘明伟原本就长得人模狗样，气度又沉稳，衣服一换，一眼看去，竟然比衣服的原主人看起来更像医生。 人果然要靠衣装，习惯了刘明伟一身病号服的模样，现在突然看到他穿着白大褂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刘战竟然忍不住一怔。难怪那些病人喜欢用某个明星的名字作为他的绰号，这家伙的卖相的确一流。 原本她还对伪装成医生的计划有些忐忑，看到他那张一见就让人忍不住信任的脸，顿时信心陡增。 她对着镜子扫了一眼自己身穿白大褂的模样，微微一笑，昂首挺胸，大步走出了医务室。 白大褂，这个时代医生的制服，比未来只为了显眼而存在的橘色制服好看多了。来到这个时代才发现，橙色在这个时代竟然是清洁工制服的颜色。不管职业，单纯从地位上来讲，两者倒是十分类似。 她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第一次穿上白大褂，竟然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有白大褂做掩护，果然一路畅行无阻。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刘明伟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怎么知道那名护士想害我？” 刘战不可能告诉他真相，只得含糊道：“直觉。” 那名护士后来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她不觉得自己还需要继续解释。想了想，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你？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刘明伟没有回答，表情却是若有所思。 两人边走边聊，一路畅行无阻地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 自由在望，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欣喜。 可惜，就在两人即将重获自由之时，一辆呼啸而至的救护车忽然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救护车上下来一队医护人员，中间是一个正在发狂的病人，后面还跟着一个正在哭哭啼啼的家属。 不知道是不是捆绑的人没有经验，病人竟然挣脱了束缚带，此刻正仿佛发狂的野兽一般对着医护人员发出阵阵杀气腾腾的咆哮。 “医生！医生，你们快来啊！这个病人太厉害了，我们控制不住？” 刘战一愣，她原以为自己一行已经暴露了，做梦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仔细一看随车医生的脸，终于恍然大悟。这位医生是个新人，当初她给刘邦动手术的时候也没在场。不然，他看到她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求助，而应该是呼叫内部支援。 置之不理实在太明显了。犹豫了片刻后，她迅速做出了决定，笑着对身旁的刘明伟道：“刘医生，你不是有事要先走一步？这里交给我就行！” 刘明伟先是一愣，随即迅速会意。他当然不是电影电视里面婆婆妈妈的小媳妇，刚刚那一幕已经让他意识到自己继续留在医院，必定会凶多吉少，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见刘明伟转身离开，刘战长舒了一口气，撸了撸袖子，毫不犹豫地跑过去帮忙。 病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刘战只一眼就看到了她眼神中极致的恐惧。恐怕此刻，在病人的眼里，她面前的所有人都是可怕的怪物吧。跟精神病院的病人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的刘战比任何一个人都更能明白精神病人的痛苦。 暗自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她问身旁的年轻医生：“镇静剂呢？” 年轻的医生表情有些僵硬，苦着脸道：“已经打过了，但是效果不明显，不敢再打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啊……”病人一边惊恐地尖叫着，一边摆出防御的姿势拼命挥动着手臂。 医护人员试了好几次都无法近身。 “夏夏，夏夏，乖，别闹了……”旁边母亲模样的人依旧在哭哭啼啼，她的哀求声在女孩杀气腾腾的嘶吼声中显得那么的无力。 不知道是不是被母亲的哭泣声感染了，刘战惊奇地发现连自己的鼻子竟也开始有些发酸。眼看着有名护工准备扑上去强行将女孩绑起来，刘战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夏夏，夏夏，看着我的眼睛……”现在，常规手段已经无效，强行将人绑起来，说不定还会加重病情。刘战毫不犹豫地决定使用催眠术，反正她之前已经使用过一次了，也不差这第二次。 智脑那边果然没有反对。 刘战松了一口气，继续引导已经安静下来的病人：“夏夏，看着我，这世上没有人能伤害你，你现在很安全，很安全，就像回到了妈妈的怀抱……” 催眠术在这个时代虽然早已经不是什么时髦的东西了，但刘战身旁的这些医护人员显然从来没见过效果如此立竿见影的催眠术，随着病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仿佛被点了穴般僵在了当场。望向刘战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那位年轻的医生更是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栗，催眠术一直被当成精神科的一种辅助疗法，在他眼里甚至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但是现在，传说中的东西竟然真的出现在了眼前。他越明白刚刚病人的状况到底有多糟糕，对面前的女医生的崇拜就越深。 这么严重的病人，竟然只是轻轻几句话，就成功安抚了……他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一会儿安顿好了病人，一定要拜这位了不起的女医生为师！跟面前的女医生比起来，自己那个一次催眠都没成功过的导师就是渣啊！ “……我数一二三，你马上就会睡着，你会做一个美梦，一个非常安全，非常舒服的美梦……一，二，三！” 刘战的“三”字话音刚落，女孩便软软地倒在了母亲的怀里，表情舒展，面容柔和，仿佛真的已经陷入了美好的梦乡。 “医生，你好厉害！”年轻的医生兴奋地抓住了刘战的手。 正当刘战好不容易摆脱了年轻医生的纠缠，决定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之时，一声惨叫瞬间响彻了云霄。 “天呐！你这次又干了什么？马上跟我回病房！”刘战敏锐地认出，那是她的主治医生吴明吴医生的声音。 ☆、第19章 当吴明吴医生的声音在医院门口响起的时候，现场所有人都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当场。没办法，他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实在太过惊人了。 这个刚刚制服了发狂病人的神奇医生，竟然是病人吗？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有人甚至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显然已经开始对自己的听力产生怀疑了。 年轻的医生看看刘战，又望望吴明，满怀期待地能从吴明的口中听到这只是一个无聊的玩笑。 “吴医生，别开玩笑了，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刘战知道，这种时候一旦露怯，那就完了。她镇定地对上了吴医生的眼睛，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望着面前女子那张镇定自若的脸，吴医生又有想要吐血的冲动了。自己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才会摊上这样一个不让人省心的病人啊？ 吴医生欲哭无泪，年轻的医生却是松了一口气，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上太久，医院门口便响起了一个声嘶力竭的女声。 “抓住她！她是病人，她抢了我的白大褂！”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病号服的女子，虽然衣着不对，但年轻的医生依然认出了那是自己医院的医生。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知道已经露陷，刘战当机立断，趁着大家愣神的机会，撒腿就跑。 见她渐行渐远，那位身着病号服的女医生立刻奋起直追。倒霉的女医生此刻简直都快被气疯了。 被病人打晕也就算了，竟然还被扒光了衣服，被扒光衣服也就算了，竟然还跟同样被扒光的男医生丢在了一起。 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比这更羞耻的事情了，女医生醒来的那一刻，愤怒值就瞬间max了！顾不得叫醒同样晕着的另外两人，匆匆套上地上的病号服就追了出来。 刘战原本想把门堵上的，可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工具。想到这么做反而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干脆什么都没做。 她忽然有些后悔刚刚那记手刀打轻了。只要再让那个女医生多晕一分钟，自己或许就有机会逃走了。 “快拦住她！别让她跑了！她是我们医院的病人！”此时，刚刚还在震惊于刘战逆天的心理素质的吴医生也终于回过了神来。 随着他话音刚落，原本救护车上的全体医护人员立刻调转矛头，开始对着刘战的背影，奋起直追。 于是，林江精神病院旁边的林荫道上，出现了这样一幕奇异的景象。 一名身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在前面发足狂奔，后面跟着一名蓬头垢面，身着病号服的年轻女子，后面的后面，是一长串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让人看不明白，到底是病人在追医生，还是医生在追病人。 这段时间充足的营养此时终于发挥出了作用，虽然同样是逃跑，刘战此时的速度跟当初刚被送到精神病院时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在她那远超常人的奔跑速度下，身后的那一长串人竟然硬生生被她甩开了一大截。 可惜，眼看着就要成功逃出生天，林荫道的拐角处却忽然闪出来一个人，不偏不倚刚好跟她撞了个满怀。 她虽然迅速调整姿势没有摔倒，也没有让撞她的人摔倒，但凭借速度优势拉开的那段距离却瞬间荡然无存了。等到她一把推开撞她的人，准备继续逃跑时，无论是前路还是后路都已经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的她身体素质虽然已经远超常人，却还没到超人的程度，来个三五个还行，一口气把这么多人全部打倒，根本就不可能。催眠这么多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于是，她毫无悬念地再度被押回了医院。此时，不少病人已经顺着她之前没来得及关上的门一路摸到了医院的大门口，正准备上演一出飞越疯人院，场面一片混乱。 吴医生显然觉得所有的病人加起来杀伤力也没刘战一个人可怕，无视了那群仿佛生化危机里的丧尸般在医院内游荡的病人，径直拎着刘战回了病房。 拜这次的优秀表现所赐，刘战终于成功获得了一间单人的重症病房，还是地面和墙壁都带软垫的那种。 没办法，此时那位倒霉的女医生已经向吴医生讲述完了事情的经过，得知刘战的所作所为，吴医生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地认为她没有危险了。 他当然不可能认为自己医院的护士会对患者痛下杀手。之前刘战为了解救刘明伟而做的一切，顿时就成了之前诊断中的被害妄想症最好的佐证。 被害妄想，暴力伤人！不把她关重症病区，关哪边？ 刘战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丝毫作用，干脆懒得解释。如今双手手脚都被束缚带绑着，就算她想拿出之前那支从护士手里抢来的注射器当证据也做不到。想到就算真拿出来，面前的医生也不大可能选择相信自己，刘战干脆靠着墙壁，开始了闭目养神。 精神病院的重症病房就像是独立于整个世界的一颗独立星球，无法接收到外面的信息，也无法向外界传递任何信息。除了每天吃饭吃药，甚至都没有见到活人的机会。因为被束缚带绑着，甚至连挠痒痒都不行。如果不是有智脑的陪伴，刘战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这里的一切逼疯。 两天后，继自己的主治医生和主管护士后，刘战终于有机会见到了第三人。 是那个护士！那个想要杀了刘明伟的护士！ 见到那护士的一刹那，刘战顿时紧张了起来。她倒是不怕对方会对自己不利，她只是担心，万一自己要是真被逼急了，对她做了什么，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待遇。她不久之前才刚刚从智脑那边得知，医院方面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对自己进行电击治疗了。 那位护士肩膀上的伤显然还没好透，一侧的肩膀紧绷着，显得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古怪。她打开门，阴着一张脸，一步步向刘战走来，光看那表情，就知道来者不善。 “刘明伟现在人在哪里？”她冷冷瞪着刘战，那表情仿佛恨不得扑上来，狠狠咬她一口。 “我不知道！”刘战说的是实话，她对这个时代实在没什么了解，所以只制定了逃跑的策略。原本还指望着靠着刘明伟这个土著在这个时代找到一席之地的，现在显然已经不可能了。从小见惯了人类各种阴暗面的刘战并不觉得，对方还会回来救自己。 “说！他现在人在哪里？”可惜，护士并不信她，听到这话，竟然气急败坏地上前，狠狠抓住了她的肩膀。 之前才被刘战狠狠揍过一顿，护士根本没留什么余力，手指仿佛如铁钳般掐着刘战的胳膊，引来阵阵生疼。 “我说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护士显然已经急红了眼，手指的力道竟又加重了几分。 从小习惯了孤儿院小朋友的欺负，这种程度，对刘战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见面前的女人根本就听不懂自己的话，刘战只得无奈地移开了目光。 这样的表情在对方眼里看来，显然成了革命烈士|的宁死不屈。那护士恶狠狠地咬了咬牙，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注射器。 又来？刘战哭笑不得，悄悄问智脑那里面是什么。得知里面只是普通的生理盐水后，顿觉一阵无语。如果说这家医院里面，还有谁不把她当精神病看的话，估计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位护士了。真是既悲哀，又荣幸啊！ “告诉我，刘明伟现在人在哪里！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忽略掉针筒里面的真实内容，光看护士那脸上狰狞的表情，其实还挺能唬人的。 可惜，刘战有智脑给的剧透，根本没办法把她的威胁当成一回事。 护士显然没料到她竟会如此淡定，眉头一皱，竟有些愣神。 “你扎吧，我不怕疼。”刘战说着，甚至还把自己被束缚带绑着的手臂往注射器的方向挪了挪。仿佛面前的护士，真的只是一个过来替她打针的普通护士。 护士这下彻底傻眼了。 “你不是过来给我打针的吗？打完我好继续睡觉。”刘战嘿嘿一笑，开始装傻。 刘战期待着能够借此蒙混过关，可惜，护士却没那么好说话，闻言，竟气急败坏地将注射器往地上一丢，上前就狠狠甩了刘战一个耳光。 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带绑着，刘战根本就没有任何躲闪的机会，这一下被甩了个正着，顿时眼前一黑，面前一阵金星乱闪。 “混蛋！别给我装傻！告诉我，刘明伟现在人在哪里！” 刘战原本不想对眼前的护士出手，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在智脑成功想到新办法把她弄出去之前，她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上多久。得罪地头蛇，对她来说不会有什么好处，但既然人家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她也没道理继续忍气吞声。 她让智脑检查了一下外面的摄像头，确定暂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后，手指一扭，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带，狞笑着堵住了房间唯一的出口。 ☆、第20章 刘战静静堵在房间出口的位置，脸上的笑容此刻已经灿烂到了极点。 这个身体早已在联邦军体操的训练下调整到了最佳状态，虽然跟她原来的身体还差得远，但这种程度的束缚带却已经绑不住她了。之所以乖乖被绑着，不过是因为明白就算挣脱了，也不可能在精神病院的严防死守之下逃出升天。 但现在，既然人家都已经欺负到了她头上，继续装孙子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我原本不想对你出手的。但既然你自己不珍惜机会，那就别怪我了。” 看到原本还乖乖躺在床上的刘战一跃而起，还有意无意地堵在了门口，护士瞬间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回想起之前她阻止自己袭击刘明伟的武力值，护士顿时一阵瑟缩。 她想大喊，想求助，可惜，为了能够不受打搅地进行“审讯”，她已经事先支开了所有可能对她进行干扰的同事。原本是想让审讯对象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没想到，这番布置，现在却成了她逃生的阻碍。 “被绑着关在房间里这么久，关节都生锈了。”刘战嘿嘿笑着做起了热身动作，活动开身体后，毫不犹豫地把护士当成了沙包。 她虽然很想把人往死里揍，可惜，考虑到暂时还无法离开这里，这么做只会给她惹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她揍的时候特意选好了位置，每一下都选在对方皮糙肉厚，又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甚至还特意控制好了力道，虽然很疼，却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啊——” “呜——” “住手——” “雅美跌——” …… 直到从智脑的窗口中看到已经有人正在向这边走来，刘战才悻悻住了手，捡起地上的束缚带，默默把自己重新绑了起来。 护士已经被她刚刚那番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揍得瘫倒在了地上，见她乖乖躺了回去，开始还有些愣神，眼睁睁看着她咬着束缚带重新把自己绑好后，才相信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护士当然不可能想到，刘战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早已知道有人正在往这边赶，还以为她是打够了才收的手。任谁经历过刚刚那样一顿胖揍，心情都不会太好。站起来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刘战的面前，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所以，当吴医生打开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护士暴打无辜患者的凶残画面。 护士满脸戾气，恨不得将眼前的患者撕成碎片，无辜的患者双手双脚被绑，只能缩成一团，发出阵阵痛苦的呜咽。 “住手！张护士，你在做什么？”吴医生是个有正义感的好医生，当即就闪身挡在了刘战的面前。 “医生！医生！救命！”见吴医生摆出了维护的架势，刘战顺杆爬，故意露出一脸惊恐万状的表情。 护士这场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急忙申辩道：“吴医生，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是她先打我的！” “你说是她先打的你？”吴医生看看毫发无损的护士，又望望脸上印着两个清晰的手指印的刘战，表情简直精彩到了极点。 护士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说，她打了你？”吴医生哑然失笑，说到你字的时候，特意加重的语气，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刘战被束缚带绑得结结实实的手脚上。抬头再望向护士的时候，眼神已经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他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出口，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会把这一切告诉你们护士长的，准备好写检讨吧！” 他说完，蹲下身，开始替刘战解身上的束缚带。 “吴医生，这个病人很危险！”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暴打过自己的危险人物就要脱困，护士紧张的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必你提醒。”吴医生显然对虐待病人的护士没什么好感，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好气。 刘战刚想问吴医生准备做什么，智脑已经提前一步给出了答案。 她看到了刘明伟！ 穿着普通人衣服的刘明伟！ 此刻，他正静静地坐在吴医生的办公室里，身旁，还陪着一名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子。男子一脸痞气，跟一本正经的刘明伟坐在一起，总觉得有些不搭调。 他难道是回来救自己的吗？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刘战竟微微有些愣神。 吴医生领着刘战回到了办公室，尾随而来的，还有刚刚的那位护士。 “刘明伟！”见到刘明伟的一刹那，她的反应比刘战还激烈。下意识地上前，就想制服他。 可惜却被刘明伟的那位同伴挡住了。 “怎么？还想再把他抓起来吗？”那名神秘男子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举到了护士面前，“这是林大附一精神科开具的精神鉴定，很抱歉，我的朋友现在已经一切正常。” “既然已经一切正常，那你们还回来干什么？”护士一阵紧张，也不知是不是在担心刘明伟会追究她的责任。从目前的状况来判断，这的确很有可能。 就在她纠结着如果对方真的要追究责任，自己有几成可能脱罪之时，刘明伟的声音已经幽幽响起：“我来接我的女儿！” 护士一愣，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庆幸，便已脱口道：“她不是你女儿！” 刘明伟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别把干女儿不当女儿！在联络不到她其他家人的情况下，我觉得我这个干爹可以担负起监护人的职责！除非，你们可以联络到她其他的家人！” 把刘云送进精神病院的，是一个匿名的神秘人，她的家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很显然，院方根本不可能联络到她的家人。不仅家人，就连那个神秘人都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住院的费用一直付到了今年年底，你们真的要带她出院吗？”面对这样的状况，吴医生也感觉有些棘手。 “对，难道我们应该为了这点住院费用，就继续把她留在这里受你们的虐待吗？”刘明伟的那位朋友目光扫过刘战脸上那两个鲜红的手指印，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你们不同意放人也可以，我现在马上报警。大不了，我们法庭上见！” 听到这番赤.裸裸的威胁，吴医生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那位护士，眉头皱得更紧。在他看来，刘云病得不轻，根本就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出院。他可以用病人的病情不适宜出院为由，继续把人留在医院，但如果对方真的因此报警，那院长绝对会生撕了他的。 没办法，他只得把这个问题交给了院长亲自处理。 感谢那位护士在刘战脸上留下的两个鲜红的手掌印，面对刘明伟那位朋友有理有据的威胁，院长最终只能乖乖放人。 换上刘明伟带来的衣服，跟着两人走出林江精神病院的大门，刘战依然感觉自己恍如梦中。望着面前男子修长挺拔的背影，刘战百感交集。 他回来了！ 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还这么轻松就把自己救了出去！因为原本就没有期待，所以当忽然被人拯救的时候，那种震惊才会越发的强烈。她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乖女儿，我们回家吧！”发现刘战一直没有跟上来，刘明伟回头，朝她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那张笑脸，刘战却忽然有了种想哭的冲动。 小时候在孤儿院，她曾经无数次期待能有人对她说出这句话，一次次的失望过后，终于不再对此抱有任何希望。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死心了，但没想到心底深处却依然存在着那种希望。 那种想要被人拯救的希望，那种想要有个家的希望！ “刘先生，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 “你叫我什么？现在，我可是你的监护人。”刘明伟关注的重点显然跟刘战不同。 刘战原本还在惊喜于他的出现，听到这话，思路也被他带偏了，皱眉问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干爹？” 他之前提到的说法是干女儿，跟干女儿对应的称呼是干爹。 隔了近千年，未来的语言跟这个时代的语言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有些词，她要等智脑帮忙在这个时代的网络中检索过才能明白意思。干爹，当她请智脑接入网络，检索完这个词的意思后，眉头立刻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因为除了干爹的正确意思之外，她还检索到这个词另外那层不和谐的意思。 “不！叫爸爸！” “爸爸？”刘战重复了一遍刘明伟的发音，感觉一阵新奇。这是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称呼，对于她这个从小在联邦孤儿院长大的孤儿来说，爸爸与妈妈，那只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概念。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吐出这个发音。 “嗯，乖女儿！”刘明伟却把她这个试探性的称呼当成了对自己身份的承认，立刻兴奋地揉了揉刘战的脑袋。 刘战皱眉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涌过了一层暖意。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被人摸头，像一个被人疼爱的孩子一样摸头。 刘明伟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动作在刘战的心中激起了怎样的波澜，拉过身旁的那位朋友，给刘战介绍：“小战，这是顾意，你可以叫他顾叔叔。这次我能顺利带你离开这里，多亏了有他帮忙。” 听到这个介绍，他那位朋友却不乐意了：“喂，我今年才三十五，你愿意收干女儿，别把我也拉下水，叫哥就行。顾哥，意哥都行，如果你想叫我顾意哥哥，那就再好不过了。” 望着面前男子那张痞痞的笑脸，刘战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笑道：“你好，顾叔叔！” “喂！” 刘明伟拍了拍刘战的肩膀，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乖女儿，爸爸回家给你做好吃的！这个方向。” 没想到，见刘明伟转身，顾意的脚步却是一僵，踟躇道：“那个，伟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什么？”望着顾意那突然严肃起来的面容，刘明伟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 顾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开了口：“那个，伟哥，其实，你已经没家了……” ☆、第21章 “那个，伟哥，其实，你已经没家了……”为了不刺激到刘明伟，顾意说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 但这句话却依然仿佛一个炸雷般轰然在刘明伟的脑海中炸响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顾意的肩膀。 “你说什么？” 顾意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重复道：“我说你已经没家了。” 刘明伟身形一颤，好半天才开口问道：“难道天元集团破产了？” 顾意摇头：“没有，依旧是国内一流企业。” “那我怎么可能没家了？”刘明伟显然松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顾意似乎有些不忍，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开了口：“天元集团没有破产，但刘明传那个白眼狼却把你的房子卖了。” “房子，他卖的是哪里的房子？”刘明伟闻言，脸上的笑容霎时僵在了当场。 顾意咬了咬牙，犹豫过后，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了他实情：“全部，他卖了你名下的全部房产，包括御园六号。” 听到御院六号这个词，刘明伟的一张脸霎时变得苍白如纸。 御园六号是他入院之前住的地方，也是他跟妻子李秀云的婚房，更是女儿刘玲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人已经不在了，那栋曾经留下过无数回忆的房子对还活着的人来说，也就越发的弥足珍贵了。 现在，竟然有人把他的家卖了…… “他怎么敢？”刘明伟感觉心脏一阵绞痛，眼前一黑，摇晃着就要倒下。幸亏一双温暖的手一把搀住了他。 当时，他逃出精神病院后，第一反应就是回家。可惜，没有钥匙，按门铃里面又没反应。他还以为只是家里没人，并没有怎么在意。考虑到去天元集团总部找大哥刘明传距离实在太远，所以，他就直接去找了当时距离自己最近的顾意，没想到…… 一想到那个曾经充满了无数回忆的家很有可能找不回来了，刘明伟的心脏就仿佛被无数只爪子抓挠着一般，疼得无以复加。 见刘明伟反应这么激烈，顾意连忙让刘战把他扶到自己的车上休息。直到刘明伟喝了几口水，情绪稍稍稳定了些后，他才敢接着往下说：“刘明传说当时集团资金链出了点问题，为了不让你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毁在他手里，不得已才只能出此下策。” 刘明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只是，现在却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狂乱的心跳，待到彻底冷静下来，才终于再度幽幽开口：“买主是谁？” 他现在没工夫去找刘明传算账，他只想快点要回自己的家。 “是李钊。”吐出这个名字，顾意一脸的无奈。如果是别人，或许还可能有机会买回房子。但李钊，一想到刘李两家之间这些年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事，连他这个局外人也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刘明伟闻言，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距离他被送进精神病院，已经过去整整三年。三年的时间，可能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原本还在担心就算成功把房子买回来，里面肯定也早已面目全非了，但既然买下的人是李钊，那就完全不必担心了。 刘家跟李家虽然交恶，但李钊却是他妻子李秀云的亲哥哥。李家的两个儿子，长子李锐，次子李钊，就属李钊跟妻子关系最好。就算当初妻子因为跟自己相恋，和家里决裂，他也依然会时不时偷偷过来见见妹妹。既然是他买下了房子，那就肯定不会动里面属于妹妹和外甥女的遗物。 想到这里，他原本已经紧紧皱到了一起的眉头终于重新舒展开了，连那双原本毫无神采的眼睛里也重新闪烁起了锐利的光芒。 “开车，我们去见李钊！” 听到这话，正在喝水的顾意被吓了一跳，差点被嘴里的水呛到，惊道：“什么，你真要去见李钊？他一直觉得玲玲她们母女之所以会死，都是你的错，他会杀了你的！” “他想对我做什么悉听尊便，我只想要回我的家。”刘明伟面沉如水，“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那就送我过去。”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顾意只能一脚油门发动了汽车。 之后一路都是沉默。 趁着这个空隙，智脑开始给刘战科普起了事件双方的身份。 “你的运气真不错，救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啊！刘明伟，天元集团原总裁，现任总裁刘明传的弟弟。毕业于哈佛商学院的顶尖高材生，商业鬼才，短短十年时间就成功把原本半死不活的家族企业打造成了世界一流企业。曾经数次上过这个时代的世界顶级财经杂志封面。我开始还以为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才终于确认。这个时代的精神病院里果然藏龙卧虎啊！” “至于他们刚刚提到的那个李钊，是天元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木子集团的现任总裁。十七年前，两家之间发生了一个精彩程度堪比《罗密欧与茱丽叶》的爱情故事，最终结局是，茱丽叶为了跟罗密欧在一起，毅然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如果之后是ding也就算了，偏偏茱丽叶跟女儿现在都已经死了。你觉得，罗密欧现在杀上门去，想要回茱丽叶的遗物，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零。”刘战答得不假思索。既然无力保护，那就没有资格拥有。这是她这个从小在实用主义教育下成长起来的未来人的看法。 跟智脑交流完毕，她偷偷打量了一眼刘明伟的表情。此刻的他紧抿着嘴唇，双手握拳，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着，显然也对此行没抱太大的希望。 木子集团的总部距离林江精神病院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今天是工作日，进入城区后，顾意兜兜转转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来到了一栋门口有着木子集团标志的大楼前。 此时刘战刚刚小睡醒来，一开车门，就被扑面而来的混着汽油味的空气惊到了。被惊到的不仅仅只有刘战一个，还有系统和智脑。 “警告，空气污染物超标，请宿主迅速远离污染环境！” “一氧化碳、一氧化氮、固体可吸入悬浮物……真应该让那帮抱怨联邦空气过滤装置过滤不够干净的家伙，过来呼吸一下这个时代的空气！” 系统的警报声直到一行人走入大楼才终于消失，理由当然不是污染物已经消失，而是智脑嫌系统烦，把系统关了。 头一回走入这个时代的摩天大厦，刘战还真被这个时代迥异于未来的风格震撼了一下。仔细打量过周围的环境一眼后，她默默收回了视线。 过度照明和无意义的装饰也就算了，有些材料竟然还在散发着有毒有害物质……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这个时代的人类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她一个未来人能够理解的，她还是乖乖跟在刘明伟身后当壁花好了。 一个集团的总裁果然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等刘明伟说明来意后，前台小姐立刻微笑着表示总裁现在没空，有事请提前预约。 智脑体贴地开始播放李钊总裁此刻的画面。画面中，前台小姐口中没空的总裁先生正大大咧咧地将一只脚架在老板桌上，手持指甲钳，专心致志地剪着脚指甲。严格意义上来说，前台小姐的确没有说谎。 拜李钊此刻的这个动作所赐，刘战对这个时代的总裁的最后一点敬畏也消失无踪了。从此，她脑海中总裁这个词的含义彻底跑偏了，不是言情小说中狂霸酷帅叼炸天的邪魅美男子，而是等于道貌岸然的抠脚大叔。 “我知道他在这里，把电话给我，让我跟他说话！”见前台小姐不肯放行，刘明伟一把抢过了对方手里的电话。 “李钊，我是刘明伟，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你说你是谁？”话筒里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画面中，李钊因为过度惊讶弄掉了手里的指甲钳，顾不得剪了一半的指甲，猛地凑近电话机。 “刘明伟，我是刘明伟。” 然后，刘战眼睁睁看着画面中李钊那张原本微笑着的脸猛然间晴转多云，瞬间冷得仿佛挂满了冬日里最寒冷的冰棱。 ☆、第22章 画面中的李钊相貌堂堂，虽然人到中年，却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帅哥。令人不由自主地会对他产生好感，加上刚刚翘着脚剪脚指甲的那幕搞笑画面，刘战已经暗自把他划归到了逗比的行列，突然看到他变脸，竟被吓了一跳。 “放他们上来！”不仅表情变得仿佛恶鬼般狰狞，就连电话里的声音都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此刻不仅刘战，就连刘明伟和顾意，也已经感受到了李钊的敌意。顾意甚至还紧张地拉了拉刘明伟的袖子，可惜，刘明伟却没有半点想要退缩的意思，听到李钊放行，便毫不犹豫地走向了电梯的位置。 跟智脑在这个时代的网络里搜集到的资料一致，但凡总裁，都喜欢把自己的办公室建在居高临下的位置。李钊的办公室在木子集团总部大厦的第二十八层，电梯门打开，对面就是整个林江cbd商务区的俯瞰画面，虽然隔着朦朦胧胧的雾霾，依然令人油然而生一种万物皆在掌握的豪情。 而李钊的办公室，就在电梯对面那整面的玻璃幕墙旁边。打开门，里面正是之前出现在智脑画面中的景象，只是，此时的李钊已经重新穿好了鞋，正盛气凌人地坐在老板椅上静待着他们的到来。 刘战原本不打算进去，无奈顾意担心李钊会对刘明伟下死手，死活要跟着保护他。看着顾意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刘战默默在心中把李钊的危险程度又调高了一个数量级。 没想到，一行三人进去的时候，李钊第一眼看到的竟不是刘明伟和顾意，而是刘战。 目光交织的那一瞬，刘战敏锐地感受到了老板椅上的男子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讶与震惊。就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他脸上的愤怒与仇恨瞬间消失无踪，化成了迷茫与怀念，就像猛然间看到曾经失去的至宝再度出现在眼前。 可惜，那表情仅仅只持续了一瞬，一瞬过后，他便仿佛一个被人拿针戳了一下的气球般爆了，眼中的愤怒与敌意比起刚才反而更增添了几分。配合着身后那被雾霾笼罩的都市背景，有种说不出的狰狞与恐怖。 “老婆孩子死了，就找个跟她们长相相似的女孩当替身吗？刘明伟，我还真小看了你的龌|龊！”他狠狠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这突如其来的响动竟吓得顾意脚步一颤。 “不许对她无礼，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听到这话，顾意被吓到了，刘明伟却怒了。 “救命恩人？”李钊的目光扫过刘战，眉头微皱。 刘明伟点点头，解释道：“在精神病院里的时候，有人想对我不利，如果不是她，我根本就不可能活着离开那里！” 听完刘明伟的解释，李钊放声大笑，仿佛刚刚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你果然天怒人怨啊，就算进了精神病院，也有人不肯放过你！” 刘战原本还以为两位总裁级别的大人物间的战斗会更有水平一些，没想到却只是联邦孤儿院小朋友掐架的程度，顿时一阵失望。她干脆不再理会他们，旁若无人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欣赏起了外面林江市的风景。 就在刘战盯着外面发呆的时候，智脑又体贴地对她科普起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一边说还一边配了精彩的图文。 “因为两家势同水火的关系，李钊和刘明伟从小就是竞争对手。两人身份地位接近，连容貌与身高水平都差不多，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是死敌。如果用言情小说里面的角色来分类，刘明伟是冰山系男神，李钊就是温柔系暖男。 看过这个时代言情小说的同学都知道，暖男是永远不可能干得过冰山的。所以，最后，李钊不仅没有胜过刘明伟，甚至连最疼爱的妹妹都搭了进去。就在他认命，准备认栽的时候，妹妹和外甥女却突然出了事，也难怪他会怨恨难平。直接上场揍人实在太有失身份，逞些口舌之利，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智脑实在太过八卦，根本就没办法安静地看风景。刘战只得无奈再度把视线投向了场中的二人。 此时，刘明伟大概已经说出了此行的来意，李钊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老板椅，正站在他的面前，暴跳如雷。 “你竟然还好意思对我开口！你想要回你的家？也不想想，你到底配不配？保护不了老婆孩子也就算了，竟然连老婆孩子留下的东西都保护不了。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没用的男人！亏我当年还把你当成竞争对手！” 刚刚还因为刘战的事暴跳如雷的刘明伟，此刻却低着头乖乖挨骂，那表情，仿佛正在乖乖听班主任训斥的小学生。 见他这么配合，李钊大概也觉得有些无趣，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一口气，朝他挥了挥手，无奈道：“算了算了，骂你这样的丧家之犬也是浪费口舌！你走吧，我不会把秀云和玲玲的东西交给你的！我可不想让她们存在于这世上最后的痕迹也彻底消失。” 李钊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刘战原以为刘明伟肯定会乖乖放弃了，正准备站起来跟着他一起离开，却见他忽然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死死抱住了李钊的一条大腿。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把李钊吓了一跳，连顾意也嘴巴微张，露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刘明伟了，在他的印象中，遇到这样的情况，以刘明伟的脾气，肯定会毅然转身，先回去做出一番事业来，等到有了足够的资本后，再以王者归来之势回来旧事重提。 这才是他心目中的伟哥该干的事！ 但是现在…… 跪地哀求，还抱人大腿……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用……我无能……我对不起秀云和玲玲……可是，求求你……把我的家还给我……”跪地哀求，抱人大腿不说，还糊人满腿的眼泪鼻涕…… 他自己不尴尬，顾意身为小弟都替他觉得尴尬。精神病院的三年显然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包括他曾经视为生命的骄傲。 “人都死了，你就算要回了房子又能怎样？”李钊显然没料到刘明伟会来这一手，脸上的愤怒僵在了当场。 刘明伟又往他的裤腿上蹭了蹭鼻涕，继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哀求道：“对你来说那或许只是一栋房子，但对我来说，那却是我的一切！那栋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秀云和玲玲的足迹……求求你了，把我的家还给我吧……” 大概是被刘明伟的眼泪鼻涕恶心到了，李钊终于妥协，一边一脸恶心地想把刘明伟甩开，一边道：“废物！秀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样一个废物！我从刘明传那里买过来的时候是五千万，想要买回去，一分钱都不能少。” “你答应了？” “是！是！我答应了，你快点放开！恶心死我了！” 就在李钊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刘明伟猛然起身，迅速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鼻涕，整理了一下弄出了褶皱的衣服，潇洒地朝刘战和顾意二人做了个手势。 “走吧，我们先去筹钱。”那淡定从容的模样，仿佛刚刚那跪地求饶的那一幕，仅仅只是现场所有人的群体性幻觉。 “演技帝啊！有前途！”现场所有人还在愣神中，刘战脑海中的智脑已经给刘明伟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刘明伟，你记住，是五千万！不是五千块！”待到刘明伟快要走出房门，李钊才终于意识到上当，再度暴跳如雷地吼了一句。 “我知道！”刘明伟帅气地回了他一个微笑，仿佛已经在瞬间将刚刚那丢人的一幕忘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走进电梯，他脸上那迷人的笑容才瞬间消失，恢复到了刚才那生无可恋的表情。 “不好意思，让你们看到了刚才那丢人的一幕。” 短短几分钟，表情一变再变。刘战这个未来人实在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智脑却在一边感叹刘明伟果然不简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在最讨厌的人面前示弱也在所不惜。 见刘明伟垂下了头，顾意却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表情挣扎着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三个字：“伟哥，钱……” 刘明伟艰难地朝他扯起了一抹笑容，淡淡道：“刘明传既然连房子都没替我留下，我当然不可能指望他会给我留下一分钱，急也没用。我们一步步来，先去警察局把身份证补办了再说。钱的事情先放到一边。这个世界，没有身份，寸步难行。” 走出木子集团大厦的大门，不知道是不是想活跃一下气氛，顾意忽然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对刘战道：“咦，突然发现你长得跟李钊好像！你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女吧？开始是觉得你像玲玲，但仔细一看，明明应该是更像李钊才对！” ☆、第23章 顾意死死盯住了刘战的脸，忽然开始脑洞大开：“你明明很正常，好好的，为什么会被丢去精神病院？说不定你真是李钊的私生女，他老婆怕你分家产才故意把你丢去精神病院！李钊刚刚看到你的时候表情明显不太对劲，应该也看出来了，你真不是他的私生女？” 刘战被他那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浑身发毛，摇头道：“我不知道。” 智脑前几天才好不容易查到了原主父母的身份，原主的父母都是偏远山区的农民，母亲已经因为心脏病发作去世，父亲也下落不明。原本刘战还想让智脑找到这位父亲的，可惜，根据智脑查到的资料，这位父亲自从在原主小学二年级那年，发现她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后，一直对母女二人拳脚相加，原主身上就有他家暴留下的痕迹，就算找到了，也只会惹来麻烦。 智脑凭借父女三人最近的医疗记录分析得出，原主不仅不是她父亲的亲生女儿，同样也不可能是她母亲的亲生女儿。连智脑都感叹，如果把原主从小到大的经历编撰到一起，都足够写一部《悲惨世界》了。 可惜，原主出生的地方实在太过偏远了，更早以前的资料还停留在纸面上，到底是有人拐卖儿童，还是有人偷龙转凤，智脑根本就无从得知。 所以，连智脑都不能排除刘战是李钊私生女的可能。 顾意已经完全沉浸到他这个惊人的发现中了，拉了拉刘明伟的胳膊，激动地道：“伟哥，有没有觉得很像？” 刘明伟没有理他。 可惜，顾意却不依不饶：“伟哥，当年李钊跟你同为林江四公子之一，肯定有很多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有一两个私生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刘明伟哭笑不得：“所以，我没有私生女很奇怪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玲玲不像你，像我师姐！” 见顾意如此兴致勃勃，连智脑都忍不住调查了一下李钊的子女情况。那家伙的确有个跟刘战同岁的儿子，叫李启铭。看过他儿子的照片后，刘战忍不住感叹世界真小。他儿子竟然正是当初那个被她当成坏人，无辜挨了她一脚的倒霉蛋。 “可是，真的好像啊……” “喂，你有完没完？小战跟玲玲长得也很像，你怎么不说她是我的私生女？” “这不可能！我对伟哥你的人品有信心。” 就在顾意脑洞大开的时候，楼上的李钊也在脑洞大开。他先是为刚刚刘明伟的表现咬牙切齿了一番，接下来便满脑子都是刘战的脸了。没办法，刘战的那张脸跟他们家族的女性长得实在太过相似了。 纠结了半天后，他终于忍不住拿起电话，给他大哥李锐打了个电话。 “大哥，我今天见到了一个女孩，一个长得跟韵灵很像的女孩。你说，她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女吧？” “你怎么不说是你的私生女？” “我对天发誓，不可能是我！对了，大哥，韵灵快实习了吧，不如让她过来给我当助理吧。我家那个臭小子是指望不上了。早知道男孩这么不省心，当年还不如生个女儿。如果我们家启铭有韵灵一半上进，我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启铭哪里不上进了，他进的可是林大医学院，还是全国最难考的八年制，出来就是博士！” “八年制又怎样？我们李家要个医学博士干嘛？他去当医生了，家里的生意交给谁？他那不是上进，他那是不务正业！” “你先别急，听说临床医学八年制特别难，很多人学到一半跟不上主动转专业。说不定启铭哪天受不了了，就会自己主动回心转意了。” “希望吧！” 李钊挂了电话，望着电脑桌面上那个傻笑的少年，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怎的，脑海中那张女孩的脸却依旧挥之不去。他只能将其归结于，对方让自己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妹妹和外甥女。 李钊一直觉得自己比不上刘明伟，但有一点上，他却远远胜过了他，那就是兄弟缘。他的大哥李锐，跟一直不服弟弟的刘明传不同，比起家族事业，更热衷于吃喝玩乐，把李钊的存在认为是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乐得能够置身事外。所以，看到刘战的那张脸的时候，他才会第一反应想到她会不会是李锐的私生女。 不管是李钊的私生女也好，李锐的私生女也罢，对刘战这个血缘观念淡薄的未来人来说，都没有丝毫的意义。比起继承莫名其妙的家业，她更想有自己的事业。就在前往警察局的路上，她让智脑入侵全国户籍系统，为自己伪造了一个身份，甚至还偷偷在今年的林江大学医学院高考录取系统中，加入了自己的这个新身份。 所以，当刘明伟带着医院的精神鉴定，到警察局挂失补办身份证，顺便准备调查一下刘战的身份，并替她上户口的时候，从户籍系统里面调出来的已经是一个跟曾经的刘云截然不同的新身份。 看到上面刘战的名字，刘明伟有些愣神：“精神病院里，不是说你叫刘云吗？” “他们认错人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顾意关注的重点永远跟普通人不同：“咦，你今年二十一了？我以为最多不过十五六。” “这个身体的骨龄的确是二十一，不会有错。”刘战答得十分专业。 “啊啊啊，萝莉脸果然充满了欺骗性啊！” 刘明伟有林大附一的精神鉴定，而刘战的资料里面根本就没有精神失常的内容，所以，两人的身份证补办得十分顺利。不知道顾意到底使了什么魔法，竟然当天下午就顺利拿到了手。 原以为刘明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赎回房子，没想到等到顾意再提起房子的事，他却变得比所有人都淡定。 “御院六号的事先不急，李钊那家伙一向言出必行，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就一定不会反悔，在这之前，我得先去找刘明传好好把账算算。”刘明伟说着嘿嘿笑着拍了拍顾意的肩膀，“所以，在赎回房子之前，我们父女两人就只能先打搅你了！” “啊？” “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父女二人流落街头不管吧？” “哪能啊！” 最后，父女二人拎着用顾意一个月的工资买的大包小包，坐着顾意开的车，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顾意家的大门。 顾意虽然是刘明伟的朋友，却不是什么富豪名流，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所以，他的家也十分普通，只是一套普通的小公寓。位置还在城乡结合部，周围都是九十年代风格的老建筑，邻居都是老头老太太。 刘明伟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不在的这几年，自己的这个朋友竟会混得这么惨，顿时唏嘘不已：“想当年，我风光的时候，也曾朋友满天下，什么富豪名流没有。没想到关键时刻，唯一靠得住的竟然只有你。” “喂！”顾意大概也觉得自己混得委实有些太惨了，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 没想到，刘明伟却丢下手里的东西，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声音有些哽咽地道：“还是秀云的眼光最好啊……” 他说着，重重拍了拍顾意的肩膀。 于是，原本正要恼羞成怒的顾意瞬间顺毛了。 在智脑的解释下，刘战总算明白了刘明伟那句话的意思。原来，顾意是刘明伟妻子李秀云在医学院时的师弟，两人曾拜在同一个老师门下。说来也讽刺，偏偏正是顾意这个通过妻子认识的朋友，在关键时刻帮到了他。果然，娶对老婆对一个男人来说真的很重要。 父女二人于是就这么挤在顾意那套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里住了下来。刘战睡一间，刘明伟和顾意睡一间。 智脑根本就不知道隐私为何物，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听壁角，看看刘战睡不着，全程直播了两人的卧谈会。手机真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最近智脑已经把这个时代的网络都摸透了，只要有手机的地方，对它来说就没有秘密。 挑起话头的是刘明伟，开始的话题也有些惊悚：“这些天，我一直在想那位护士为什么想杀我。想了很久，我终于想起来了。” “啊？” 刘明伟没有理会顾意的惊讶，自顾自道：“五年前，我害得她的父亲破了产，后来她父亲跳楼自杀了。如果不是我，她父亲或许就不会破产，更不会自杀，也难怪她会想杀我。” “要告她吗？” 刘明伟摇头，苦笑道：“就算我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又有谁会相信精神病院里的谋杀案。就算去告，也不过是平白增添一些麻烦罢了，还是算了吧。” 他叹了口气，语气无限惆怅：“仔细想想这些年，我的确曾做过不少让人家破人亡的事情。我有时候会想，那场事故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而产生的报应。唯一想不通的就只有，为什么受到伤害的会是秀云和玲玲。她们是无辜的，她们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真正该死的人是我……” “别想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认真过好未来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顾意语带庆幸，“我原本还担心你会一辈子浑浑噩噩下去。突然看到你穿着白大褂出现在我面前，真的被吓了一跳。师姐和玲玲如果泉下有知，也一定会高兴的。” 两人之后一阵沉默，良久，才把话题转到了正常的事情上来。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顾意在说刘明伟熟人的近况。 “你侄女刘琉去年突然喜欢上了张家的张孝云，死活要上林大。可惜成绩不行，复读了一年，又求爷爷告奶奶的，今年总算是上了。” “王老师还是老样子。就是最近无意中捡到了一条小狗，说是见到了天赋不输师姐的顶尖天才。最近正发动徒子徒孙在各大医院寻人，惹得大家鸡飞狗跳。” “说到医院，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慈济医院那边，自从你离开后，就一直很不成样子。私立医院原本就没有公立医院那么深的底蕴，刘明传又没有你的魄力，根本无法打开局面，医生跳槽的跳槽，磨洋工的磨洋工，要是再不做些什么，马上就要面临破产清算了。” …… 卧谈会一直持续到很晚，内容颠三倒四的没什么重点，刘战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第二天起床，却发现刘明伟起得比她还早。 跟卧谈会时的愁容满面不同，一见她，刘明伟就给了她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走！陪爸爸一起去参加一个家庭会议！” ☆、第24章 “既然我已经回来了，那就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虽然刘明伟把话说得很漂亮，但总裁王者归来，强势回归之类的戏码是不用想的。身无分文的他现在除了他自己这个人，身上就没一样东西不是顾意的。吃的是顾意买的早饭，穿的是顾意买的衣服，住的是顾意家的房子，就连出门开的车子，也是顾意的。 顾意果然仗义，听说刘明伟今天要去找家里的麻烦，竟然让出了自己的车子，自己坐公交车去了医院。 看顾意住的房子，就知道他的车不可能太好。那是一辆明显已经有些年头的大众polo，真是难以想象，顾意那样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每天开着这么小的一辆车上下班的。 刘明伟显然很不习惯这辆车子，光是驾驶座的位置就调了半天。 在精神病院里住了那么长时间，刘战有些担心他还会不会开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紧张地盯着他，随时准备扑过去救场。直到车子成功启动，行驶平稳，才长舒了一口气。 刘明伟的御院六号已经被他哥刘明传卖掉了，他又不想上刘明传家的门，家族会议的地点定在了刘明伟母亲的住处——一栋已经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古老别墅里。 刘明伟的父亲当年是白手起家，刘母只是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妇，对于商业一窍不通。当年刘父早逝，要不是刘明伟及时站出来力挽狂澜，以刘母那点能力，肯定早已被当年刘父的那些竞争对手吃干抹净了。 这样一个母亲，当然不可能有能力在他们兄弟阋墙的时候做点什么。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刘明伟被送进精神病院后，她所能做的不过只是按时过去看看他而已，最多替他付付医药费，至于想让她帮着小儿子守护家产，根本是痴心妄想。 所以现如今，刘明传已经利用监护人的身份，把刘明伟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了自己名下。 好在刘明传对弟弟虽然不留余地，对母亲倒也还算孝顺，老太太并没受什么苦。至今还让刘母住在这栋价值不菲的老宅中，就是一个明证。 当然，经济实力决定上层建筑，这个无权无势的老母亲也不过只是看着好看而已，在家中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所以，刘明伟和刘战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一名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对着刘母大呼小叫的场景。 “说了不喝果汁，不喝果汁！你没长耳朵是不是？弄脏我裙子了！”那女孩约摸十□□岁的模样，长得杏眼朱唇，面若桃花，可惜脸上的浓妆让她此刻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狰狞与刻薄。 刘母低垂着脑袋，不安而讨好地笑着，仿佛一名正在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脸上的表情衬着满头的白发，说不出的心酸与可怜。 老太太打扮得极为朴素，第一眼看到这幕场景的时候，刘战还以为这是大小姐在训斥家里的保姆，直到她身旁的刘明伟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刘琉，怎么跟奶奶说话的？”不愧是曾经的总裁，刘明伟的这句话威势十足，原本还在冲着老太太咆哮的女孩当时就哑火了。 刘母抬头，看到儿子，顿时热泪盈眶，扑过来就死死抓住了他的手，仿佛生怕他下一个瞬间就会消失。抹了抹眼泪，半天，才颤抖着用干瘦的手摸了摸儿子的脸。 “小伟，你好了？” “是的，妈，我好了！”刘明伟微笑着打量了她片刻，然后顺势将她搂进了怀里。 就在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之时，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爸，他吼我！”是刘琉，她仿佛见到救星般搂住了一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中年男子的胳膊。 中年男子的长相跟刘明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身材已经走形，挺着个啤酒肚，看着倒也富态。这位应该就是刘明伟的大哥刘明传了。 “刘琉，闭嘴！怎么跟你叔叔说话的？”刘琉把父亲当成了救星，可惜，她父亲却没打算给她撑腰。 呵斥完女儿，刘明传径直走过来，重重拍了拍刘明伟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刘明伟神态自若地回了他一抹笑，丝毫不见之前说要过来找他算账时的愤怒。就在刘战疑惑兄弟二人的关系之时，他一把将她推到了众人面前。 “介绍一下，这是我干女儿刘战，要是没有她，我不一定能够活着离开林江精神病院。” 突然站在刘明伟的家人面前，刘战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按照智脑的指导露出了一抹微笑。 “叫奶奶。” “奶奶好！” “长得跟玲玲真像，果然是缘分啊！” “叫大伯。” “大伯好！” “叫伯母！” “伯母好！”这个伯母长得还算不错，保养得也很好，真实年龄已经四十几岁，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出头，只可惜，脸上却有着跟女儿如出一辙的气势凌人，让人根本没办法对她产生好感。 伯母将刘琉拎到了刘战面前：“这是你妹妹刘琉。来，刘琉，叫姐姐。” 叫了一圈，终于轮到别人叫自己了，刘战满心期待着刘琉的反应，可惜，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声冷哼。 “妹妹好！”看看现场众人的神色有些不对，刘战乖乖按照智脑的建议向面前的女孩问好。 可惜，得到的依旧只是一个白眼。她原本就是看在刘明伟的面子上才乖乖跟他们打招呼的，既然对方不想理她，她也没兴趣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干脆地移开了视线。 一群人围着沙发坐下，喝了几口茶，刘明伟直入了正题。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也就直说吧。”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哥哥，脸上依旧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声音却透出了丝丝缕缕的寒意，“人还没死，你们就先把遗产处理了，未免也太心急了些吧？” “明伟，你这么说就有些过了。什么叫处理遗产？”刘明传没有开口，说话的是她的妻子，“我知道你是在怨你哥动了你的房产，但如果不是集团资金链出了问题，他打死也不可能出此下策啊！” 刘明伟淡定了喝了口茶，笑道：“那么集团现在资金链有问题吗？没有问题的话，还请你们赶快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不然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亲兄弟，明算账了！出院归来，发现自己身无分文，我想，应该有很多家媒体愿意采访我这个众叛亲离的倒霉蛋。” 他说得不疾不徐，语调中却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按照法律规定，监护人不得侵占被监护人的财产。这些年，刘明传在移转刘明伟财产的时候，使用的理由是保全他在天元集团的股权利益。所以，他虽然蚕食掉了刘明伟的房产和流动资金，却还没来得及动他的股份。 刘明伟来之前已经给他的律师打电话查过了，感谢他那帮忠心耿耿的属下，刘明传直到现在还没找到机会稀释他的股份，他现在依旧是天元集团最大的股东。 因为精神原因，直接夺回总裁的位置短期内显然是不可能的，但给刘明传使些绊子却还是做得到的。所以，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有恃无恐。 刘明传当时就是算准了自己的这个弟弟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再从精神病院里出来，才会放心大胆地放着股权不动，而去处理他的那些房产的。作为他的监护人，他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调用他的股份。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失策。 刘明传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半天，才有些颓然地道：“明伟，请给我一些时间。” 这种时候，比起在乎那些小钱，坐稳总裁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唯一令他庆幸的是，董事会不大可能信任一个刚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人。只要不给刘明伟机会重新证明自己的能力，身为集团的第二大股东，他的位置就依旧是无可撼动的。 刘明伟见他认栽，顿时笑靥如花，故作感激地道：“那就多谢大哥了，出来之后，没个地方落脚真的很不方便啊！哦，对了，需要我给你列一份财产清单吗？” “不必！” 连刘战这个未来人都感受到了刘明传语气中的咬牙切齿。 大概是为了不给弟弟留下口实，刘明传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把那些已经被他处理了的财产全还了回来。除了御院六号。 “李钊一开口就要一亿，我实在没那么多钱！” 李钊的反应在刘明伟的预料之中。他可以想像得到，当初刘明传准备卖掉御院六号的时候，身为舅舅的李钊会有多么的愤怒。以两家势同水火的关系，刘明传不可能直接把御院六号卖给他。可以想像得到他当初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把御院六号弄到手的。就算之前没有答应刘明伟，他也不大可能乖乖把那边卖给刘明传。 “哥，你也应该知道，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刘明伟表情黯然地垂下了头，“我离开才三年，堂堂天元集团总裁竟然连一个亿都拿不出来了吗？算了，我还是打电话给媒体吧。多少还能趁着破产清算拿回些东山再起的本钱。” “别！”刘明传深吸了一口气，“一亿就一亿！” “多谢大哥！”刘明伟顿时笑容满面，“直接把钱打我账上就行，我自己去找李钊。” 刘明伟跟李钊的关系刘明传是知道的，当初出事的时候，李钊还曾把原本就受伤不轻的刘明伟打得头破血流。要不是有人拦着，直接把他打死都有可能。听说他要自己去找李钊，刘明传的第一反应是自讨苦吃，见到他，李钊不借机提价就已经不错了。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来一去，刘明伟已经从他手里赚了五千万。 ☆、第25章 把御院六号的钥匙交还给刘明伟的时候，李钊气得咬牙切齿，怒道自己被人抱了抱大腿就丢了五千万，却对刘明伟狠狠坑了刘明传一把欣喜不已。后来觉得不够解恨，甚至还故意让手下把消息传了出去，猥|琐地期待着刘明传得到消息后吐血三升的模样。 那个时间，刘明伟已经坐在了天元集团的总部，静待着董事会对他的安排。 “你离开已经整整三年了，公司的业务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上手。而且，你之前得的又是那样的病，连医生也无法保证不会复发，让我们怎么敢把一个偌大的集团交给你？”股东们果然已经被刘明传拉拢，反应众口一词。 刘明伟早料到了这种反应，静静地坐在那里，面不改色。 “我看，不如这样好不好？就让刘董事去管理慈济医院吧。” 果然，戏肉来了。 慈济医院是天元集团五年前建立的一家私立医院，也是国内第一家私立医院。 前几年，国家终于放宽政策，允许私人资本进入医疗行业。看到如今医疗业的暴利，当时的刘明伟认为这是一个拓展集团新业务的绝佳机会。于是，踌躇满志地建立起了慈济医院，怀抱着建成全国第一流的私立医院的抱负，对医院进行了大力的投入。 可惜，虽然有着国内最一流的设备，又花重金笼络了一批国内外顶级专家，但终究因为根底浅无法真正打开局面，如今非但没有为集团带来任何收益，反而成了集团的一头食金兽，只进不出。 花重金在国内各大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拼命打广告也丝毫不见起色。病人显然对这家年轻的私立医院信心不足，更愿意相信老牌的国立大医院。 就连当初被称为商业鬼才的刘明伟也无法打开局面，能力还差他一筹的刘明传就更加没办法了。这段时间，董事会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对医院进行破产清算了。 把刘明伟排除出集团核心业务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他去管理号称会在三个月内破产清算的慈济医院，他那位哥哥的心思不可谓不毒辣。 慈济医院破产之后，背负着整顿不力的罪名，刘明伟估计会被刘明传以能力不足为由，彻底打发去退休养老。 “医院好啊，医院那边没什么要紧的业务，正适合你。”听到有人提到医院，刘明传立刻笑眯眯地望向自己的弟弟。 他这么一说，立刻有狗腿子奸笑着跟进：“最重要的是，慈济医院也有精神科，就算有个万一，也不至于丢了我们天元集团的脸面。”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嗤笑声。 刘明伟面不改色，刘明传却冷冷瞪了笑得最欢的那几人一眼。 笑声顿时戛然而止，但刘明传却并不打算改变主意，笑眯眯地对刘明伟道：“我也觉得医院不错。明伟啊，慈济医院不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吗？你难道就打算眼睁睁看着它破产？” 最终，刘明伟在众人的围攻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下了慈济医院院长的职务。刘明传以为自己阴谋得逞，却没有看到刘明伟离开时，嘴角的那抹笑容。 整个天元集团，他最想要的其实也就只有慈济医院而已。医院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在他眼里，却是正在冉冉升起的朝阳产业，有着无限的发展前景。 拿到了任命后，他立刻兴匆匆地开车去了医院。只是，去的却不是慈济医院，而是林大附一。 原因无它，他要去接顾意。刘明传连辆车都没给他留下，把他最爱的那几辆车充作了集团的公务用车。他嫌新车有味道，现在开的依旧是顾意的那辆大众polo。开习惯了之后，他发现这辆小小的polo其实还挺舒服的。 虽然已经拿到了御院六号的钥匙，但那边因为太长时间没住过人，“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对人体有害的霉菌，细菌与病毒”（刘战语）。根本没办法第一时间住进去，如今正在消毒通风。为了健康，两人只能继续跟顾意挤在一起。 慈济医院是刘明伟在妻子李秀云的建议下建立的，身为李秀云师弟的顾意也曾在那边干过几年，后来李秀云去世，刘明伟又进了精神病院，他也就在老师的劝说下重新回了林大附一。如今已经是林大附一心脏外科的一把刀。 他那辆小polo显然医院里很多人都认识，见车门打开，竟然有人想跟刘明伟打招呼，看到车上的人不是顾意，竟然还吃了一惊。 “你好，我叫刘明伟，是顾意的朋友。” “我叫吴莉莉，是顾意一个科室的同事，你们好。”那位年轻的女医生脸一红，自我介绍过后，便落荒而逃了。 “看来顾意那小子人缘不错啊！”望着女医生远去的刘明伟笑着勾了勾唇。 刘战点头表示同意，根据系统扫描到的数据显示，那女医生明显对顾意有好感。 两人正要往医院里走，刘明伟的脚步忽然一顿。顺着他的视线，刘战看到了一名刚刚从路虎车上下来的中年男子。 那人也看到了刘明伟，看表情，跟刘明伟显然是认识的。他的目光扫过刘明伟身旁的大众polo，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能够小有身家的人，当然不可能像小说里的脑残配角一样动不动就跳出来乱咬人。那人做的，仅仅只是装作没看见，面无表情地从刘明伟的身旁路过而已。不过，仅仅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让刘明伟寒心了。 “那家伙，原本是我最铁的哥们。果然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对！”刘战点点头，目光却落在了正在向他们跑来的顾意身上。他才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最好的写照。 “不好意思，出来晚了。肚子好饿，晚饭去哪里吃？” “又没吃午饭吗？” “没办法，今天早上的手术是从九点钟开始的。饿死了！饿死了！” 见顾意嚷个不停，刘战随手塞过去一根香蕉。大概是因为在精神病院时产生的错觉，刘明伟误以为她特别喜欢水果，路过水果摊的时候给她买了一堆。 吃了香蕉，顾意却并没有安静下来，依旧在抒发着自己对晚餐的无限向往之情。 刘战刚想往他嘴里再塞个苹果，却听刘明伟笑着道：“想去哪里随你挑，今天哥刚刚宰了一头肥羊，有的是钱！” 智脑开始八卦地换算起那五千万如果全买成香蕉，可以买多少斤，如果是苹果又有多少斤。 顾意显然比智脑有志气得多，听到土豪要请客，立刻兴奋地大吼：“我要吃大餐！林江市最贵的那种！” 一行人于是跑去林江市最贵的餐厅一顿胡吃海塞，那种场合一般都是情侣最爱的去处，他们这个两大叔一萝莉的组合还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刘战穿越到这个时代，只吃过街边的肉包子跟精神病院的病号饭，顾意这个渣又不会做饭，出来的第一顿吃的只是泡面。现在，第一次吃到外面的东西，还是顶级水准的那样，一双眼睛顿时就亮了。大胃王的属性全开，面前的盘子开始流水一般变幻。 因为是西餐厅，菜是上一道撤一道的，外人看不太出来，却把为她服务的侍者吓得不轻。西餐每道菜的分量虽然不大，但他却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十几道几十道的吃的。得知三人来的时候开的是大众polo，他甚至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过来吃霸王餐的。 好在经理认得刘明伟的脸，过来看了一眼后就放心地离开了。 刘战吃得太狠，最后结账的时候把刘明伟这个刚刚赚了五千万的壕也给吓了一跳。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顾意。 见他被吓到，顾意立刻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伟哥，你这个女儿可不好养啊！” “切！别小看我，再来十个我也养得起！” 刘战觉得好玩，笑眯眯地加了句：“其实，我还没吃饱，再来十倍的量也没问题。” 然后，原本还自信满满的刘明伟当时就蔫了。他可是见识过刘战在精神病院里时那可怕的胃口的，竟然不觉得那是玩笑。 刘战悄悄冲顾意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一行人吃得实在太饱，回到家的时候依旧撑得不行。除了有系统作弊的刘战，刘明伟和顾意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脸吃饱了撑着的表情。 “跟我一起做运动，消食。”看看他们这么痛苦，刘战体贴地拉着他们做起了联邦军体操。第一节运动太过剧烈，不适合做消食运动，刘战直接跳到了运动速度类似瑜伽的第二节。 顾意不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开始还不配合。直到刘战语出惊人：“好好做操，不仅能够消食，对你的痔疮也有好处。” 顾意当时就懵了。他是林大附一心脏外科的一把刀，动起手术来常常连续几小时，甚至十几小时站在手术台前，膀胱都被生生憋得比常人大了不少，会得痔疮，其实很正常。但是，被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突然道破，还是忍不住觉得有点丢脸。 “呵呵呵……小战你怎么知道的？” “一眼就能看出来。”系统一扫，别说痔疮，连艾滋都能扫出来。 “哦，你一定是看到了我的痔疮膏……”刘战说得太过理所当然，顾意反而开始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哈哈哈哈哈……”刘明伟欣赏着他此刻的囧样哈哈大笑。 直到一套操做完，肚子里的积食消得差不多了，刘明伟才坐到了沙发上，跟顾意聊起了正事。 “我接手了慈济医院，从明天开始就是慈济医院的院长了。你愿意过去帮我吗？” “啊？你真接下了慈济医院？”没想到，听到这话，原本正啃着苹果的顾意却大惊失色了，连手里的苹果都差点掉到地上。 “怎么了？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这问题大了！你干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去接了那个烂摊子？你以为，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会丢下师姐好不容易攒下的基业，逃回林大附一吗？” 顾意的反应实在太大，饶是刘明伟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到了：“没那么夸张吧？” “明天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顾意说完，重重拍了拍刘明伟的肩膀，露出一脸好自为之的表情。接着便打开了电视，再不理会他的任何询问了。 ☆、第26章 刘明伟第二天就去了慈济医院。刘战因为没别的事情可干，也好奇跟了过去。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真正的医院里面是什么样子呢。权当是去见识一下了。 过去之前，智脑八卦地给她科普了一下这个时代的医疗现状。什么一床难求，什么黄牛倒卖专家号啊，什么医患纠纷啊，什么患者杀医案啊，让刘战还没进医院就满脑子对这个时代医院的不良印象。 然而，慈济医院却跟智脑先前播放给她看的那些热闹繁忙的公立医院截然不同。 两人明明特意选了一般医院里病人最多的时候过去，慈济医院的诊疗大厅却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一片死寂。要不是各个挂号窗口后面还坐着人，要不是导医台的小护士言之凿凿地告诉他们现在的确是医院的营业时间，两人几乎要怀疑今天医院是不是歇业了。 导医台的小护士在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挂号窗口后有人在看小说，有人则干脆拿着手机看起了最近正当红的网剧，一边看还一边发出阵阵旁若无人的大笑。 医院的中央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出风口冷风习习，冻得只穿了一条连衣裙的刘战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然而，更冷的却是刘明伟此刻脸上的表情。 董事会对新院长的任命还没有下来，刘明伟也没有表明身份，没有人知道他就是慈济医院的新任院长。在旁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一对上医院看病的普通父女。 在诊疗大厅转了一圈后，两人又去门诊和病房转了转。 既然诊疗大厅只有小猫三两只，那么门诊和病房自然也热闹不起来。门诊有医生在手机上斗地主，有医生在煲电话粥，甚至还有医生干脆趴在桌上打着瞌睡。病房里也空荡荡的，九成以上的床位都空着。住院部的一群小护士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聊着天。 刘战原以为这就够了，没想到更大的惊喜竟然还在后头。 当她跟刘明伟走到神经外科病区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正常医院里面抢救病人的紧张画面。医生护士各司其职，所有工作有条不紊，连病人家属都满脸都是对医护人员的信任。 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除了正常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之外，似乎还多了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调整灯光角度的灯光师，举着麦克风的录音师，还有盯着监视器的导演…… 替刘战解释完面前这帮人一个个到底是什么身份后，智脑已经在刘战脑海中笑成傻子了：“好玩！哈哈哈！太好玩了！整家医院都不正常，唯一正常的场面，竟然是……哈哈哈哈……” “你们在干什么？”刘明伟原本就已经因为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事情处于爆发的边缘了，看到这一幕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了，拳头一拧，冲着那边那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就是一声大吼。 那边厢，镜头中，饰演医生的华夏第一美人李奕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家属模样的漂亮女子，闻言立刻诧异地朝刘明伟和刘战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卡！卡！卡！”导演模样的男子顿时就暴跳如雷了，“我靠！刚刚李奕的情绪多好啊，毁了，好好的镜头就这么被毁了！” 咆哮完毕，他的目光杀气腾腾地瞪向了一切的始作俑者，厉声道：“你们两个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刘明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怒道：“你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是在拍戏！拍戏！” “谁允许你们在我们医院拍戏的？”因为实在太过愤怒，刘明伟的身体已经开始阵阵颤抖。 不知道是被他的表情吓到了，还是注意到了他话中的我们医院，原本气势汹汹的导演竟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刘明伟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这家医院的新任院长！”看来是真的气急了，刘明伟竟然已经忘了自己微服私访的打算，冷冷公布了自己的身份。 不愧是混娱乐圈的，听到刘明伟的回答，导演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仿佛新闻里灾民见到了抗震救灾的英雄般热情洋溢地握了握。 “院长！院长你好！太谢谢你们医院了！”导演一脸的诚恳，“你绝对想象不到，我们剧组在林大附一试镜的时候是什么场面。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没办法进行同期录音。原本以为这次铁定赶不上档期了，没想到竟然让我们在最后关头找到了你们医院。你们医院简直就是我们剧组的救星啊！” 导演手指眼前的一切，满脸兴奋地道：“我们的运气真的太好了！环境一流，设备先进，又没有大量病人干扰，简直就像是专门为我们这部电影打造的场景一样……” 这样的话在刚刚被医院中的一切严重刺激了的刘明伟眼里，绝对算不上夸奖。导演越说，他脸上的表情就越难看。短短几十秒时间，他的心跳速度跟体内的肾上腺素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值。 刘战正在为他还没彻底痊愈的心脏担心，他已经深吸一口气，再度发出了一声杀气腾腾的咆哮：“滚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拍戏的影城！” 导演闻言，脸上的笑容迅速僵在了当场。然而，他却并没有退缩，表情从容地回复道：“院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不可能。我们跟你们医院签订了为期三个月的场地租赁协议，有权在你们方便的时候使用你们医院的医疗设施进行拍摄。如果你有什么疑议的话，可以去跟你的前任商量。” 他说着，竟然真的让副导演亮出了一份协议。 看过协议后，刘明伟整张脸都已经涨得通红，推开挡在面前的剧组众人就直奔院长室而去。 慈济医院的现任院长是刘明传的妻舅王利，这个凭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家伙，不过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既没有医疗方面的背景，也没有起码的企业管理经验。只是把院长这个位置当成一个可以捞油水的职务，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好好经营医院。不然，稍有常识的人也不可能随意让剧组使用医院的医疗设施。 医院有着严格的无菌等级规定，根本不允许没有经过严格消毒的人随意进出某些场所。剧组的那些拍摄器材绝对是最可怕的污染源。幸亏慈济医院原本就没什么生意，不然，如果有人不慎在剧组后头使用了被污染的手术室，说不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刘明伟冲进院长室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卸任的现任院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前看a|v。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不时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装的立体声环绕音响里透出，惹得紧跟在刘明伟身后的刘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医护人员在摸鱼，使用手术室的不是医生而是剧组，院长则在办公室里看a|v。脑海中浮现出一路上的见闻，刘战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了。 这里真的是医院吗？ 刘战正纠结中，刘明伟已经冲过去，一把将桌上的电脑扫到了地上，咬牙切齿地对老板椅上的男子道：“给我滚出去！马上从院长办公室里滚出去！像你这样的家伙根本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王利此刻正对着电脑上的画面一脸陶醉，忽然被人打断，脸上的表情霎时便冷了起来。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已经被怒火中烧的刘明伟一把从椅子上拽起来，丢到了地上。 男人长得人高马大果然还是有好处的，一米八的刘明伟抓起不到一米七的王利轻松得仿佛拎起一只小鸡。王利反应过来，准备反抗，却在意识到两人身高差距的瞬间就蔫了。 “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刘明伟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拧着拳，怒目瞪着地上的王利，一副随时会扑过去将他狠狠揍一顿的表情。 王利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后，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仿佛面对着一头随时会吃人的猛兽般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院长办公室。 目送着王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刘明伟无力地跌坐在了院长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 “这里，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僵硬地打量着四周，嘴唇颤抖着，表情像哭，又像在笑。 几乎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智脑体贴地为刘战提供了这间办公室曾经的照片。曾经的院长办公室装饰简单干净，平平无奇，唯一引人注目的就只有一整面墙的医学书籍。而现在，那一整面墙的医学书籍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红木办公桌，真皮沙发，立体声环绕音响，和同样摆满了一整面墙的奇怪装饰品。 智脑提供的那张照片上，除了办公室里原本的一切，还有一名身着白大褂的漂亮女子，眉眼依稀跟刘战现在的这个身体有些相似，应该就是刘明伟的妻子李秀云了。顾意曾经说过慈济医院是师姐的心血，这么说来，她应该就是这家医院曾经的院长了。 就在看到那张照片的一刹那，刘战忽然理解了刘明伟刚刚失控的原因。 ☆、第27章 看看刘明伟浑身颤抖，随时有可能被气昏过去的模样，刘战拿起一次性杯子，替他倒了杯水，借着替他顺气的机会稍稍用生物电流调整了一下他那颗随时有可能崩溃的心脏。 喝了几口水，刘明伟终于渐渐缓过了劲来，只是一张脸依旧苍白如纸，眉头也紧锁着，一直无法舒展。 刘战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静静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一语不发。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刘明伟终于缓缓开了口：“这里曾经是我妻子的办公室，当初医院刚刚建立的时候，她曾亲自布置了这里的一切。她曾说过，这里是她梦想起航的地方。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着，狠狠踹了刚刚被他扫到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电脑残骸一脚。 “当初医院刚刚建立的时候，她曾发誓要建成一家不争名逐利，一切以患者为重的一流医院，没想到才短短几年，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的目光冷冷扫向办公室内奢华的欧式风格装修，仿佛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烧成灰烬。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当初目光灼灼地对我说，多亏了我，才让她有机会成为全国最年轻的综合医院院长时的表情。当时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坐在这间院长办公室里。更没有想到，会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明伟拧紧了拳，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脏又狂跳了起来。 刘战又开始暗暗为他的心脏捏把汗了。他当初在精神病院时受到的毒害实在太严重了，就算是她也没能完全替他治好。此刻，她的视野中不是刘明伟的脸，而是他那颗正在狂跳的心脏的三维立体影像。随时准备着等他一出状况就扑过去急救。 大概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当刘明伟无意中抬头，对上她的目光的时候，表情竟是一愕。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猜到刘战此刻盯着的是他的心脏，只把这当成了是干女儿对他的关心。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朝刘战感激地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算只是为了我妻子，我也不能让这家医院倒闭。” 刘战刚想对他的决心表示支持，却听脑海中智脑的声音幽幽响了起来：“不让这家医院倒闭，想达成这个目标貌似有点困难啊！” 随即，她的眼前密密麻麻出现了一片这个时代的网络上对慈济医院的评价。 “全国最黑黑心医院” “无良医生丧尽天良，黑心医院令人发指” “写作慈济医院，读作丧心病狂” …… 点开那些链接，里面都是对慈济医院为了赚钱哄骗患者，抬高药价，甚至进行不必要的手术的指控。 明明几块钱的药就能治疗的病，医院却为了赚钱开几百块的药。明明只是个简单的感冒，却被当成病毒性心肌炎治。明明只是普通的妇科炎症，却被当成性|病治。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阑尾手术，竟然都能因为感染不得不进行二次开腹…… 看网上那些患者义愤填膺的指控，慈济医院已经俨然成了黑心医院的典型。网上舆论一致差评，难怪刚刚在门诊大厅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上门。看过网上那些爆料后，除非已经活腻了，不然，鬼才会上这样一家臭名昭著的医院看病。 这些还不算，某涯上甚至还有个据说是跟慈济医院有业务往来的医药代表发的扒皮帖，深扒慈济医院跟某些医药代表之间的交易到底有多黑。某些医生如何无所不用其极地巧立名目收取好处费，故意使用不必要的高档药品压榨患者，甚至为了利益在临床使用已经被国家明令禁止的问题药品。 甚至到现在，还有苦主在为前段时间几场没有被妥善处理的医疗事故四处奔走，讨要说法。 这已经不是一家医院了，分明就是一个到处行走着衣冠禽兽，已经集中了全世界假丑恶典型的魔窟啊！ 匆匆浏览完智脑找到的那些资料，刘战哭笑不得。难怪顾意会说这是一个烂摊子，这已经不是烂摊子这个词能够简单形容的状况了。 如果不是天元集团强制规定内部员工生病必须进慈济治疗，这家医院估计早就已经倒闭了无数次了。网上笑称，慈济医院已经俨然成了全国维护费用最高的一家内部医院。 就算是被减免了大部分费用的内部员工，也对慈济医院的医疗水平极为不满。甚至有人生病后宁愿以别的名义请假到外面的公立医院治疗。 一家医院竟然能混到如此天怒人怨的地步，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天元集团内部显然并没有对医院的经营太过上心，不然，也不可能任由网上的那些不利言论满天飞，而不进行任何有针对性的公关与维权。刘战偷偷摸进了天元集团的内部论坛，看了看大家对慈济医院的评价。大部分高层都已经把慈济医院看成了集团的不良资产，随时准备着忍痛剥离。 破产清算一事甚至都已经上了内部的日程表，最后期限是三个月。 刘战总觉得自己忽然明白了董事会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把医院交给刚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刘明伟。 她很想把这一切告诉刘明伟，考虑到他那颗脆弱的心脏，犹豫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没有开口。他不是白痴，就算她不说，他自己也会慢慢意识到这一切的。 刘明伟虽然已经把现任院长赶出了院长办公室，但按照任命书上的日期，他现在还没有权力对这家医院做任何事情。 父女二人又在医院内部四处转了转，然后便在医院广场上的紫藤花架下一直坐到了下班时间，目送着一名名医务人员以在医院时截然不同的迅捷速度冲出大门，才颓然地相伴回了顾意家。 回去的路上，刘明伟不时回头望向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的慈济医院。这家他和妻子一手建立起来的医院有着全国一流的环境和设备，然而却没有跟他精心营造的环境和设备相匹配的水平。妻子曾经那建立全国一流私立医院的梦想，在现在看来，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回去的路上，刘明伟一语不发，浓重的低气压甚至都影响到了刘战脑海中的智脑。连一向聒噪的智脑都一改往常，安静地闭上了嘴。 一路无话。 回到家的时候，顾意已经坐在客厅里翘着二郎腿看起了电视。大概是注意到了刘明伟糟糕到极点的情绪，竟然下意识地收起了二郎腿，开始正襟危坐。 “你们回来啦！”他给了二人一个元气十足的微笑，可惜，两人回过来的笑容却有气无力，刘明伟脸上的那个笑容更是比哭还难看。 看看二人情绪如此低落，连顾意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他挠了挠头，努力转移话题：“伟哥，小战，晚饭我们叫外卖吧！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 刘战原本想点单，看看气氛不对，也回了句：“随便”。 顾意欲哭无泪，却并没有放弃，依然竭力想扭转气氛。听到电视中传出的声音，他忽然灵机一动，手指电视屏幕，朗声道：“你们看，这是林光行，最近正当红的围棋王子。他在刚刚落幕的lg杯上，杀得日本鬼子和韩国棒子落花流水，打脸啪啪的！因为每次都逼得对手中盘认输，人称中盘王子。看他下棋简直就是种享受。帅呆了！现在他是围棋界和娱乐圈话题度最高的小鲜肉，在微博上的人气甚至超过了华夏第一美人李奕！” 刘明伟显然认出了屏幕上的林光行，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就移开了视线。 见转移话题无效，顾意索性放弃了挣扎，干脆直入主题：“伟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慈济医院了吧？” “嗯。”刘明伟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开了口，顾意也不打算再隐瞒，叹了口气说出了心里话：“伟哥，你知道在慈济的最后一年，我一共做了几台手术吗？十台，一年十台，平均一个月连一台都不到。外科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经验跟熟练度啊！后来老师怕我这样下去会废掉，死活要我回林大附一。我回去之后竟然开始还有段时间无法适应那边的节奏，隔了好几个月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考虑到心脏手术的复杂性，像慈济医院这样的私立医院，一年能够有十台，其实已经不错了。由此也可以得知，顾意离开的时候，医院应该还没有烂成现在这副样子。 “伟哥，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慈济那边太……” “我明白！”刘明伟长叹一口气，拍了拍顾意的肩膀。没有医生会喜欢留在没有病人的医院，除非，他并不是真心喜欢医生这个职业。顾意能够在他和妻子都缺席的情况下，在那样一家医院坚持一段时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他当初选择留下来，废掉的不仅仅会是慈济医院，还有他自己的职业生涯。 “顾叔叔，你的意思是，只要慈济那边有了病人，你不介意过去帮忙，对吧？” 刘明伟和顾意二人正在为慈济医院的堕落而叹息，忽然听到空气中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女声，循声望去，发现正是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刘战。 此刻，刘战正目光灼灼地望着顾意。 “对！”顾意望着她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有你这个保证，那我就放心了。”刘战长舒了一口气，笑着望向刘明伟，“爸爸，其实，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第28章 刘战此言一出，刘明伟和顾意二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她。m.. 移动网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办法，在吸引两人的注意力方面，她已经成功了。 发现两人都在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刘战嘿嘿一笑，问道：“你们说，一家医院最重要的是什么？” 顾意抢答：“是医生！当然是医术高明的医生啊！” “所以啊，慈济医院都已经有了最重要的法宝，还有什么可怕的？”刘战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 “啊？”顾意满头雾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刘战只得耐心地替他解释：“我是医生，一个医术特别高明的医生！” 顾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小战，我理解你想帮你爸爸的心情，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有开玩笑。”刘战说话的时候深深望了一眼刘明伟，他显然明白自己的这个干女儿并没有在开玩笑，表情只是微微有些吃惊。大概是没料到刘战会在现在这种时候跳出来。 顾意没有见识过刘战的神奇之处，当然不可能相信她的话，哭笑不得地道：“你是医生？你怎么可能是医生？你应该没上过医学院吧！别告诉我你是中医！我跟你说，中医也是有尊严的，别以为随便一个人跳出来，就能声称自己是某某中医传人，想当中医也是要上中医学院的，不许黑中医！” “不！我是西医！”刘战现在才意识到，想要让人相信自己是个医生，原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哈！你是西医？”顾意又笑起来，笑得太过夸张，甚至有口水溅到了刘战的脸上。 刘战一脸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对不起，对不起！”顾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边替刘战擦脸，一边道歉，“不是我故意要嘲笑你，是你的这个说法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你知道要成功培养一名医生，有多么不容易吗？” “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对吧？”身为一个未来人，刘战的确不明白在这个时代培养一名医生有多么不容易。这就像习惯了使用电脑的现代人，无法明白古人为什么连那么简单的账目都要算一个月一样。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顾意又笑了，笑容里还带了一丝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无奈。 “你让我怎么证明？”刘战上下打量了顾意一眼，“你身上除了痔疮，没别的毛病，我没办法现场来给你做一台手术。” “喂！”顾意被她这话吓到了，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算了，还是跟你说说我救过的病人吧。”刘战忽然望向刘明伟，“其实爸爸就是我治好的。” “什么？” “不仅爸爸，连电视上的林光行，也是我治好的。别看他在镜头前笑得那么阳光灿烂，其实，他曾得过很严重的抑郁症，在林江精神病院住过一段时间。他跟我，还有爸爸，都是病友。” “啊？” “哦，对了，林江精神病院前段时间往你们林大附一送过一个脾脏破裂的病人，对外的口径是吴明吴医生动的手术，你们林大附一的普通外科还曾拼命想把他挖过去对吧？但事实上，动手术的人是我。” “啊？” 听刘战越说越离谱，顾意用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刘明伟，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点头。面对他的目光，刘明伟竟然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是那个在精神病院办公桌上动了紧急手术，采用自体血液输血，却奇迹般没有感染，还奇迹般保留了脾脏功能的病人？” 刘明伟点了点头，甚至还补充道：“当时还是我给小战打的下手。” 那一瞬，顾意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要不是当初是他陪着刘明伟去做的精神鉴定，他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旧病复发了。 见顾意不信，刘明伟竟然开始背诵当初刘战给他的物品清单。 仿佛是嫌顾意还不够震惊，刘明伟说完，刘战开始逐一描述那些物品的用途和用法，等于是将当时手术的全过程描述了一遍。 听刘战说出最后一个字，顾意已经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拢了。他郁闷地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相信两人的这个不可思议的说法了。没办法，如果没有足够的医学知识，根本就不可能凭空描述出手术的全过程。 “有我在，所以，医院的事情，不必担心。”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刘战不再管顾意相不相信，神色凝重地对刘明伟保证道。她实在不擅长安慰人，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体贴的安慰了。 顾意还在纠结他们父女二人那番话的真假，刘明伟却已经露出了满脸欣慰的笑容。 “谢谢你。”他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刘战的头。 刘战明显已经过了可以被长辈摸头的年龄，感觉着刘明伟的大手抚过自己的头顶，竟然忍不住一阵脸红。 虽然刘战的年龄比女儿刘玲大了不少，但在刘明伟的眼里，她跟女儿一样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就算在医学方面的确有着特殊的天赋，也只是个孩子。所以，他只领了她的心意，却并没有把她的保证当成一回事。 冷静下来之后，刘明伟终于恢复了商人的本能。第二天就雇佣了第三方独立机构调查医院各部门的情况，审计财务状况，评估员工素质。没几天就摸清楚了慈济医院如今的状况。 坐在已经面目全非的豪华院长办公室里，看着调查机构新鲜出炉的调查报告，刘明伟的心再度沉到了谷地。情况竟然比他表面上看到的还要糟糕得多。 任用私人，无证行医，虚抬药价，过度治疗……如今的慈济医院就像是一头身上爬满了吸血蚂蟥的肥猪，虽然看着依旧强大，但却早已被那群贪得无厌的蚂蟥吸得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哦，不！像现在这样，甚至连空壳都算不上了。空壳公司至少还剩个好看的门面，然而他的慈济医院，不仅里子没了，就连最起码的面子都已经被剥得差不多了。 翻看网络上那些一边倒的负面言论的时候，刘明伟的手都是在颤抖的。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跟妻子一手创建起来的慈济医院短短三年时间就已经沦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这些年里，慈济医院留下的黑历史实在太多了，积重难返，根本就不用指望能够在短期内扭转大家对它的看法。只能一步步来了。刘明伟此刻真庆幸自己之前从刘明传那边敲了五千万过来，不然，情况糟糕到这种程度，他估计连翻盘的本钱都没有。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新闻发布会，高调向媒体宣布了自己的回归。 接着，他高价聘请了一个公关团队，开始处理网上一边倒的差评。要道歉给道歉，要赔偿给赔偿，不管对错，先把姿态做足了。网友最喜欢的就是跟风，那些叫得最欢的出头鸟们偃旗息鼓后，公关团队立刻抛出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论调，一番运作之下，网上的舆论果然为之一变。 当年他凭着单枪匹马让已经气息奄奄的家族企业起死回生，在商界依旧是个传奇。新闻发布会召开之后，竟然有不少网站的财经版把他接手慈济医院的消息放到了头条。整顿的初步效果出来之后，甚至还有媒体表示，想做跟进报道。 《黑心医院从良记》，虽然专题的标题在刘明伟这个医院的创始人看来委实有些让人不太舒服，但看在可能会对医院有好处的份上，他忍了。 顾意说的没错，对一家医院来说，一切的外部条件跟医疗设备都是虚的，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使用这些设施的医生。然而，慈济医院如今的医疗团队，却让他有些欲哭无泪。 医生是个极度需要经验积累的职业，就像顾意一样，但凡对医疗事业有点抱负的医生都不可能长时间留在这样一家没有发展前景的医院。短短三年的时间，他当初和妻子求爷爷告奶奶，高薪聘请的专家教授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那些家伙简直令他无语泪流。 除了技术水平不佳，抱着混吃等死心态的庸医，甚至还有连执业医师资格证都没有的非法行医者，一翻简历，大部分都只有乡镇卫生院的从业经验，还有的干脆是从卫校毕业的。翻看医生简历的时候，刘明伟终于理解了这几年慈济医院为什么会出那么多医疗事故。这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啊！ 如果不是前任院长王利此时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刘明伟简直连把他拎起来从慈济医院顶楼扔下去的心情都有。 他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上任的那一天就把招聘医生的消息放了出去，然而，慈济医院这些年早已臭名昭著，有水平的医生根本不可能考虑。会考虑来慈济的医生大部分水平也跟现在的这帮家伙没什么区别。 偏偏这还不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医生又不是别的职业，就算是最见钱眼开的医生也没办法不考虑自己的职业生涯。连跟他交情那么深的顾意都抛下慈济医院逃回林大附一了，他又怎么可能指望单凭钱，就从其他医院挖到顶尖高手？ 因为医生的问题，这段时间刘明伟愁得头发都白了。 摊上这样一帮医生，他根本就不敢放手让医院开展业务，生怕一个不留神，那帮猪队友就又会给他弄出一两桩悲惨的医疗事故来。那他前段时间为了扭转医院形象所做的一切可就都白费了。 所以，身为医院的院长，他却非但不希望有病人上门，甚至还在默默祈祷千万别有危重病人出现在慈济医院里。 可惜的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偏偏就怕什么来什么。 当他在医院门口看到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上抬下一名头破血流，明显已经处于休克状态的病人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卧槽！慈济医院又有□□烦了！ 他的预感果然马上就应验了，他正祈祷着急诊科的医生千万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急诊科的一名小护士却哭丧着脸找到了他。 “院长！院长！不好了，张医生又喝醉了！” 喝醉了！还“又”！ 有危重病人上门，而急诊那边那位唯一还算有些水平的医生却喝醉了。刘明伟顿觉心中瞬间有千万头草泥马在狂奔。 头一回在那位名叫张永的急诊医生身上闻到冲天的酒气的时候，刘明伟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确认那是事实后，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想把那位医生开除，然而护士却告诉他，那位医生其实是他们急诊科的王牌。 一个在上班时间喝酒的醉鬼，竟然是急诊科的王牌！ 当时刘明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在看过那些调查报告后，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却还是太天真了。 别看急诊科人并不少，但真正能够用得上的也就寥寥几人。急诊科的其他医生清清创，缝合一下伤口，或者处理一下骨折之类不致命的小伤还行，一旦遇到危重病人，就只能靠这位张永张医生了。 刘明伟当时真的很想大手一挥就把人赶出医院大门，然而现实却是，一旦开除了这位张医生，他们慈济医院的整个急诊科就要跟着停摆。他权衡了一番利弊后，也就只能暂时先捏着鼻子认了。祈祷着这位“王牌”好歹能够帮他挺过这段过渡期。 没想到，他最担心的状况却还是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依旧不给力，这次是分频热点图推，首点依旧只有三千多，只能靠更新和大家的花花爬自然榜了 幻想现言分频的前四是不用指望了，但是首页月榜积分最近不算太高，努力一下还是有机会的 求打分，求花花，如果有长评的话我愿意以身相许（捂脸） 看我真诚的眼神(=￣w￣=) ☆、第29章 被人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也不知是怎么受的伤，鼻青脸肿已经看不清面目，头发甚至因为干涸的血液粘在了脸上，看着触目惊心。＠|更令刘明伟恐惧的是，女子的小腹隆起着，很有可能是怀孕了。 “孕妇因为医院抢救不力死亡”，脑海中闪过明天头条可能出现的标题，刘明伟重重打了个寒战。 那帮记者既然要做他整顿慈济医院的跟进报道，那么当然会时时盯着这边。如果真的没能把人救回来，他可以想像得到他们可能的反应。到时，估计那个名为《黑心医院从良记》的专题就要变成《黑心医院现形记》了。在这个普通民众已经对医疗行业丧失了信心的时代，总觉得这个标题更加能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喜闻乐见。 虽然张医生没办法动手，但既然人都已经送到了医院门口，又不能不救。急救科的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人推进了急救室。 一帮人原本就如临大敌，没想到心电监护仪刚刚插上，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门的数字呢，病人的状况就开始恶化了。心率瞬间降成直线，心电监护仪急促的报警声瞬间响彻了全场。 “心脏骤停！心脏骤停了！” “心肺复苏！快！心肺复苏！” “除颤器呢？除颤器在哪里？” …… 慈济医院的生意实在太差了。这帮医生果然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听到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声声警报声，一个个惊慌失措，脸色煞白，拿着抢救器械的手都开始抖了。那反应甚至连一般医院的实习医生都不如。 幸亏家属不在旁边，不然，要是让家属看到他们此刻的反应，肯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目睹此情此景，身为院长的刘明伟都快哭了。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点让医院关门大吉比较好的念头。 一名年轻的医生正深吸一口气，准备进行胸外心脏按压，忽然听到空气中响起一声女子的大喝。 “滚开！谁也别碰她！没看出来她肋骨骨折了吗？”声音杀气腾腾，自带一股威势，年轻医生已经伸到患者胸口的手霎时僵在了当场。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名年轻的女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根据□□在外面的那双眼前判断，这位医生的年纪应该不大。 正当大家在为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女医生的身份而狐疑之时，女医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患者的面前。 这位女医生不是别人，正是刘战。 这段时间，刘明伟在为医院的状况焦头烂额，她也没有闲着，一直在医院的各个部门四处走动。 她既然答应了要帮刘明伟，自然要先将医院里的一切都摸摸清楚。经过几天的实地走访，又有万能的智脑随时为她提供各种实时八卦。现在，她对整个慈济医院的了解，甚至比有着专业人员帮助的刘明伟更深。 刚刚听到小护士对刘明伟说的那句话之时，她就意识到情况要糟，连忙换了衣服随时待命。没想到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 这帮作死的家伙竟然准备给肋骨骨折的患者进行心脏按压，是嫌患者死得不够快吗？ 她一边往患者所在的方向冲，一边让系统对其进行了初步的扫描。 “腹膜后血肿，头脸部多发挫伤，右耳耳甲血性肿囊，双眼部挫伤淤血，四肢多发挫伤淤血，多发肋骨骨折，腰椎1-4两侧横突骨折，胸腔积液、肺挫裂伤、多内脏器官功能衰歇……” 扫描出来的结果却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伤势不可能是事故，唯一的可能就是同类的伤害。简单来说，就是被人打出来的。她实在无法想像，到底要经历过怎样的虐待才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外伤。 她是医务兵，自认在军中见多了各种严重的外伤，然而，这么严重的，却还是头一回见到。能让军中那帮雄性激素过剩的家伙都甘拜下风，那位施暴者的凶残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当然，现在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先把人救回来才是正事。 “肾上腺素1mg！准备心内注射！”刘战毫不犹豫地对旁边的医护人员发出了指令，然而却被刘明伟一把拉住了。 她虽然穿着白大褂，还戴着口罩，但这段时间跟她朝夕相处的刘明伟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不能动手！你没有执业医师资格证。”刘明伟此刻的反应比那帮手足无措的医护人员还紧张，凑到刘战耳边，极力压低了声音。 看看面前系统监测中血氧饱和度已经在急速下降的病人，刘战忽然有些想笑。 “你觉得现在还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她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他，接过了旁边医生递过来的注射器。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沉着冷静的表现影响到了，现场原本因为病人心脏停跳乱成一团的医护人员竟然也跟着冷静了下来，此刻，已经俨然有唯她马首是瞻的架势。 “这位医生，你真的要进行心内注射？”不过，见她结果注射器，依然有医生忍不住弱弱问了一句。 他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这种急救方式十分危险，很容易伤害到心脏表面走行的冠状动脉，造成血管撕裂、出血而导致心包填塞，临床上现在一般已经很少使用。倒是在某些需要噱头吸引观众眼球的医疗剧中十分常见。 在静脉通道无法使用的情况下，一般这个时代的医生会采用气管内给药及骨髓腔内给药进行急救。然而气管插管需要时间，骨髓穿刺同样也需要时间。等这帮连气管插管都没做过几次的生手反应来，黄花菜都凉了。在刘战看来，还不如直接进行心内注射方便。 普通医生能不能避开血管只能靠经验和运气，而刘战，有系统的辅助，那些普通医生根本不可能看到的血管在她面前却是一览无余的。 刘战没空理会他，看准位置，没有丝毫犹豫就扎了进去。 停针，注射，抽针。 她的动作太快，在旁人眼里，不过仅仅只是一瞬，就像根本没找位置，随随便便就扎了下去。人家还在替她捏着一把汗，没想到眼睛一眨，注射竟然已经完成了。 急诊室的这帮医生虽然水平不怎么样，倒也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坏人。看到这一幕，空气中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刚刚弱弱询问的那位医生更是已经惊得张大了嘴巴。 能被派到急诊科的，都是经历过正规医学教育的执业医师。虽然大部分人都已经被慈济医院糟糕的医疗环境养废了，但起码的医学知识却还是不缺的。越是明白心内注射有多么危险，受到的震撼也就越大。一时间全场竟鸦雀无声。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不知所措之时，心电监护仪上恼人的警报声却忽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心跳恢复的声音。 眼看着监护仪上的那条直线重新恢复成正常的心电波段，刘战的心情却一点都没有因此好转。 病人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糟糕到就连她这个来自未来的医务兵都感觉有些棘手。如果是在未来，她肯定已经直接把人丢进修复舱了。可惜的是，这里不是未来，也没有修复舱。更令她郁闷的是，为了不让大家察觉到异样，她虽然已经通过系统的扫描对患者的情况一清二楚，却还是不得不等到全套检查完毕之后才能对大家说出最终的诊断结果。 对这样的危重病人来说，耽搁的这点时间，有时候却可能是致命的。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了不顾一切强行将病人送去手术室的冲动。 好在大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紧急程度，用最快的速度对病人进行了检查。为了尽可能节省时间，她只匆匆扫了一眼检查结果就迫不及待地做出了诊断。 听她迅速而准确地做出诊断，那帮还在交头接耳研究检查结果的医生们又被惊掉了一地的眼镜。 然而，刘战此刻却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这帮人的惊讶了。因为系统的监控下，患者的情况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再不进行手术，很有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通知手术室，马上准备手术！有人愿意给我当助手吗？”既然已经接手了这个病人，刘战就打算救人救到底。 “什么？你要动手术？”听到她的话，原本还在为病人被救回来而长舒了一口气的刘明伟当时就跳了起来。 “不动手术，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可是……” “可是什么？”刘战当然明白他是在顾虑什么，当即冷冷瞪了一眼不远处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张医生，冷声道，“你是想要一个有证的庸医，还是一个无证的神医？” 不知道是因为刘战此刻的表情太过严肃，还是因为她的眼神实在太冷，刘明伟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张口结舌，半天，才有些僵硬地道：“当然是……神医。” 刘战松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住了他：“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刘明伟被她盯得有些浑身发毛，只能无奈道：“算了，你动手吧。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我替你顶着。” 得到了他的同意，又确定了助手的人选。刘战指挥着几个护工就想将人推往手术室，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被她的助手拦住了。 “这就要去手术室了吗？那个，医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刘战表情茫然。 见她一脸茫然，刚刚好心提醒她的助手也懵了，哭笑不得地道：“患者家属签字啊！” 然而，听到他的回答，刘战却越发迷茫了：“患者家属签字，那是什么鬼？” 她的声音不大，还隔着故意用来遮挡脸部的口罩，但却依然在那一瞬间让所有人再度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可惜，却没有人好心站出来回答她。 最后，还是智脑体贴地替她答疑解惑了：“那不是什么鬼！那是这个时代的一种医疗制度，因为医患纠纷频发，这个时代的医生只有在跟患者家属沟通过，并且征得家属的同意后才能进行手术。这个签字，就是医生获得患者家属同意的一种凭证。” “这么麻烦……”刘战无语。可惜，入乡随俗，她不可能跟这个时代的规则对着干。虽然患者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但她却还是不得不浪费时间，去获取对患者的病情没有丝毫好处的患者家属签字。 “谁是林晓的家属？”怕被人认出来，她不敢摘下口罩，只能扯起嗓子对着外面的家属等候区大喊。 可惜，喊完，外面却半天没动静。 她原以为患者家属不在，定睛一看，才发现家属等候区不知何时已经举起了一只白嫩嫩的小手。 那是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小女孩，约摸五六岁大的模样，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嘴唇紧抿着，一只小手高高举起，另一只小手却紧紧抓着公主裙的裙摆，似乎正在竭力不让泪水从眼里滚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孩子实在太小，还是因为她此刻的表情太过不符合她的年龄，在对上小家伙那双眼睛的一刹那，刘战竟觉得自己的心脏忍不住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病情描述是从真实的案例里面复制过来的，哎…… 明日开始双更，更新时间，早八点和晚八点 ☆、第30章 患者已经命悬一线，现在根本不是纠结家属表情的时候。&刘战摇了摇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小女孩的面前，将助手刚刚替她准备的手术同意书递到小家伙的手中，指了指签字的位置。 “你是林晓的家属吗？签字！” “我妈妈她，没事吧？”小家伙接过了纸笔，稚嫩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暂时还没死，要是再拖延一段时间，我可不敢保证。所以，快点签字！”刘战正盯着视线右上方系统给出的患者实时监控数据，越看，心情就越暴躁。在原来的世界，她从来没试过像现在这样让奄奄一息的患者躺在一边，自己却在旁边干着对患者没有丝毫帮助的事情。 “是！”小家伙手一颤，签字笔竟掉到了地上。她连忙捡起来，颤抖着用最快的速度在签字栏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孙轻雪，小家伙一笔一划，努力想把字写得端正，可惜小手却颤抖着，最后写出来的三个字歪七扭八，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小孩子的手笔。把同意书双手递还给刘战的时候，小家伙的一张小脸已经涨得通红，表情诚惶诚恐，仿佛生怕刘战会拒收。 “好了！患者家属已经签字，我们去动手术吧！”刘战把手术同意书往旁边的小护士手里一塞，这就准备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啊？”跟在刘战身后的那几位医护人员再度目瞪口呆了。没有按照规定为患者家属解释病情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一个五六岁大的幼儿园小朋友签手术同意书。没常识也不是这样的吧！ “医生，你别开玩笑了！” 刘战一愣，奇怪地扫了一眼说她在开玩笑的医生一眼：“什么开玩笑？不是说要家属签字吗？这孩子就是林晓的家属，我让她签字了，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她这话，刚刚还在质疑她行为的医生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看看面前一脸认真，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女医生，又看看旁边身高才刚刚齐他腰的“患者家属”，整个人都不对了。 “可……可她是个孩子！一个还没满十八周岁的孩子！” “孩子怎么了？孩子就不是患者家属了吗？”刘战皱眉。在未来，判定一个人是否有权力做出某些决定的标准不是年龄，而是一个人的心智成熟程度。不管年龄多小，只要心智成熟，一个人做出的决定就是有效的。看孙轻雪刚刚的表情，这孩子的心智成熟程度绝对已经到了能够替她母亲做决定的程度。 “医生……”面对刘战的强词夺理，一旁的医护人员已经彻底败退了。 “小妹妹，你家里没有别的大人了吗？”刘战的那位助手已经放弃了跟她沟通的打算，蹲下身，直接跟小家伙对话。 孙轻雪果然不是普通的幼儿园小朋友，一看到那位医生的表情就意识到了不对，一把抓住了那位医生的白大褂，颤声问：“医生叔叔，我签字不行吗？” 面对着小家伙那双惊恐的大眼睛，那位医生竟忽然感觉呼吸一滞。 见他没有回答，孙轻雪一直咬牙强忍着的眼泪立刻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开始往下滚。她的一双小手死死地抓着那位医生的白大褂，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医生叔叔，只有我一个人怎么办？爸爸去上班了，奶奶说妈妈懒，装病。是我趁奶奶出门，偷偷叫的救护车。我知道妈妈没有装病，妈妈病了，病得很重，肚子都鼓起了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求求你们，救救妈妈……呜呜呜……求求你们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所有医护人员都愣在了当场。那一瞬，那位医生忽然理解了救护车为什么会把人拉到慈济医院。如果是大人，只要稍稍对林江市的大小医院有所了解，都不可能叫他们慈济医院的救护车。除非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原来叫救护车的，竟然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吗？说不定120急救调度室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恶作剧，所以才把人送到了无关紧要的慈济医院。 患者明显已经开始全身多器官衰竭了，这么严重的状况就算送去全国医疗水平顶尖的林大附一，林大附二都不一定能救回来。这次的事情对慈济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别再浪费时间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担着！快跟我去手术室！”眼看着患者的状况正在一点点恶化，刘战已经不打算再跟这帮家伙扯皮了。直接舍弃了自己的助手，大步朝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可惜，依然被人一把拉住了。 “不行啊，得先等患者家属缴完手术费。” “卧槽！你们有完没完？再不动手术，病人就要死了！”刘战气得咬牙切齿，一拳砸在了旁边的一扇门上，用力过猛竟将那扇原本紧闭的大门砸开了。 听到她口中的死字，已经泣不成声的小家伙身体如遭雷击般一颤。她抹了把眼泪，飞奔向刚刚说要缴手术费的医生，一把打开背在身上的猫咪包包，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底朝天全倒了出来。 可爱的猫咪包包里哗啦一声倒出了一堆东西，有□□，有存折，有叠成条状的百元大钞，有用来当作压岁钱的金币金片，甚至还有几片疑似存钱罐碎片的白色瓷片。东西被倒出来的瞬间，里面的硬币金币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小家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那堆东西捧到那位医生的面前，泪眼朦胧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哀求：“医生叔叔……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妈妈……求求你们了……” 大概是真的急了，小家伙的声带哭得已经有些痉挛，哭声一抽一抽的，小小的身体也因此阵阵颤抖着。 望着眼前的一切，稍有想象力的人都已经能够拼凑出小家伙叫救护车时的情景了。大家简直无法想象，这么小的孩子，发现妈妈怎么都叫不醒之后，到底是怎么忍住不哭，想到要打电话叫救护车的。 脑海中浮现出小家伙强忍着眼泪砸了存钱罐，带上自己的所有家当送妈妈上医院的场景，大家的眼眶竟不约而同地一红。 刘战一拳之后，就再也没有管现场其他人的反应，径直往手术室走去。大家迫于她的威势，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独自一人完成手术了，反正原本，她也没对这帮磨磨唧唧的古人抱太大的希望。如果这帮家伙有用，慈济医院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就在她快要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刘明伟的声音：“小李，你带着孩子去缴费，其他人，马上进手术室！” 再然后，那帮在刘战印象中根本就没什么用的家伙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追了过来。刚刚那孩子哭着求他们救妈妈的场景显然对他们触动颇深，此刻，一个两个都拧着一股劲，那表情像极了随时准备上阵杀敌的战士。 只可惜，手术室并不是战场。没有技术，仅凭一腔热情，只会好心办坏事。 走进电梯，之前主动要给刘战当助手的医生弱弱问道：“医生，就我们几个行吗？患者的情况太复杂了，不用召集外科各个部门联合手术吗？” “不必，我一个人就行。”虽然带上了他们，刘战却根本没把他们当成一回事。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刘战已经彻底把慈济医院所有的医生都打入了废材庸医的行列。在她看来，联合手术说不定反而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之所以要带上助手，不过是不希望自己的行为显得太过匪夷所思。 手术室里，患者已经做好了术前准备，正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 无影灯下，身上狰狞的伤口与恐怖的淤痕一览无余。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但凡稍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能猜出这一身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想到外面那个乖巧到让人心疼的小女孩，竟有护士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刘战此刻却根本没工夫悲春伤秋，因为她郁闷地发现这个时代的医疗器械跟她那个时代竟然截然不同。此时，她才终于确定，这个时空跟她那个世界的确是平行时空。跟她那边起源于炎黄一脉的医学体系不同，这个时空的现代医学起源于西方。 中国人一把厨刀走天下，而那帮金发碧眼的家伙吃一顿饭都能弄出一堆的刀叉。他们创造出来的手术器械种类自然更加繁多，使用方式也更加繁琐。她只能像中国人初学西餐礼仪一样，一边听着智脑的讲解，一边慢慢在摸索中学习。 “手术刀！” 所有人原本还沉浸在对患者的同情中，看到她握手术刀的动作，竟不约而同地一愣。 这绝对是外行的握刀方式！ 刚刚刘战奇迹般地将心脏骤停的患者从鬼门关拉回来，大家都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医术高超的顶尖神医。突然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僵在了当场，甚至有人忍不住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时，才终于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的现任院长，其实是刚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一瞬间，手术室内的众人面面相觑，顿时便不约而同地汗如雨下。 “那个，医生……” 就在有人僵硬地想要提醒的时候，刘战握刀的手势却已经飞快地转换到了标准姿势。 她的脑海中，智脑正开启教学模式，向她科普着这个时代手术刀的几种握法。 “这个时空的手术刀一般有四种握法，执弓式，执笔式，握持式和反挑式。腹部切开最好使用握持式……” “止血钳！” “这个时空的止血钳不像我们那个时空那样多功能，在使用之前，只能凭借血管的粗细跟切开的不同自由选择。这个切开，推荐使用2号止血钳……” “电刀！” “高频电刀算是这个时代比较先进的一种手术工具了，利用高频交流电通过高阻抗生物组织时产生的热效应进行切割和止血……” …… 作者有话要说：　　西医的一堆器械，总让人不由自主想到他们那一堆看起来明明没什么区别的刀叉勺子 ☆、第31章 虽然刘战使用的是完全陌生的医疗器械，但所幸有智脑的辅助，并没有对手术的过程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因为旁边有人在看着，不得不严格按照这个时空的医疗规定实时调整使用器械的姿势动作，疲劳程度却是直线上升。 这台手术横跨普通外科，胸心外科，神经外科和骨科，复杂程度原本就令人发指，如果刘战的身体没有经历过联邦军体操的强化，说不定根本就无法支撑到手术完成。 手术的过程中，病人偏偏还曾因为猪助手的横插一杠，一度因大出血导致心脏骤停，饶是刘战有系统的帮助，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救回来。等到手术完成，她简直有种完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的感觉。顾不得形象，便一屁股跌坐在了手术室的无菌地板上。 等到系统催动体内的生物电流，在体内循环了一圈后，她才终于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对不起……”说话的是刚刚那位闯了大祸，差点害死病人的助手。 刘战根本没对慈济医院的这帮医生抱有任何期待，所以，也就根本不可能失望。望着面前羞愤欲死的年轻医生，她摇了摇头，不客气地道：“医生是最不应该说对不起的行业！你的医学院都上到狗身上去了！” 年轻的医生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毫不留情，原本就已经涨得通红的脸此刻红得几乎已经能够滴出血来。 “与其说对不起，还是想想该怎样提高自己的水平吧，别侮辱了医生这个称呼。” 刘战真替这个时代的医生感到庆幸，就算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也不会被怎样。在她的那个时代，刚刚那种程度的错误足以招来联邦智脑最恐怖的惩罚。 虽然明知道会选择留在慈济医院的，原本就是些没什么事业心的医生，但不知怎的，刘战就是看不惯。也可能，单纯只是对这个时代的医生的嫉妒。 她说完，也不管那位年轻医生的反应，就转身出了手术室。 之前的那个小女孩果然正等在门口。手术进行了将近五个小时，刘战原本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她的家人应该已经赶过来了，然而，令她不可思议的是，小女孩竟然依旧孤身一人。 刘战出去的时候，小家伙正抱着膝盖蜷缩在门外的一个角落里，脸色苍白，眼眶红肿，旁边还放着一个只咬了一口的汉堡和一杯果汁。那是医院附近的一家快餐厅的招牌汉堡，看来之前那位带她去缴费的护士并没有丢下她不管。 “妈妈，妈妈……” 看到一行人推着病人出来，小家伙猛地站起来，兴奋地这边跑来。大概因为站立不稳，啪的一声重重面朝下摔在了地上。别的五六岁大的孩子遇到这样的状况肯定已经哇哇大哭了起来，然而这孩子却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向病人所在的方向跑来。 望着小家伙那苍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脸色，刘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慈济医院的空调一向打得很低。她生活在全年恒温的未来，开始也严重低估了这个时代空调的威力，差点被冻感冒后，才想到要多加一件外套。小家伙只穿一条无袖的公主裙在手术室外面等了那么长时间，肯定已经冻坏了。 这么想着，她走过去，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伸手一摸她□□在外面的小胳膊，果然，已经冷得跟冰一样了。 “妈妈，妈妈……”眼看着推车已经从身旁推过，小家伙顿时大急。 “想见妈妈可以，先把饭吃了。”刘战说完，强行将小家伙领回了刘明伟的院长办公室。 给她套上自己的外套，又让她吃了饭，才领着她去了她妈妈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小家伙虽然穿得不错，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却明显营养不良，原本就细胳膊细腿的，这么一冻，刘战真担心她会被冻出病来。 担心妈妈，小家伙根本就没什么胃口，听刘战一再强调只有乖乖吃了饭才能见妈妈，才默默把面前的食物吃了下去。看着她明明吃不下，却拼命咬牙把食物往肚子里咽的模样，刘战竟忍不住产生了一丝负罪感。 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小家伙老气横秋地长舒了一口气。 刘战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那只已经渐渐回暖的小手领着她往重镇监护室的方向走。 走到门口，小家伙却不敢进去了，抬起头，一脸紧张地问刘战：“医生阿姨，妈妈会死吗？吴奶奶说，妈妈总有一天会被爸爸打死的。” 刘战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顿时一愣。这个时代的医患关系极为糟糕，面对患者的时候，医生一般都不会把话说满。因为有时候，说错一句话的代价就是无休无止的医疗官司。 然而，刘战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因为刚刚手术之前遭受的重重阻挠，她还对这个时代的各种规矩深恶痛绝。 短暂的错愕后，她便毫不犹豫地向小家伙下了保证：“你妈妈不会死的，她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虽然此刻刘战人并不在重症监护室里，但她却能通过智脑实时监控病人的一切数据。手术很成功，有她在，病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个回答，小家伙那张原本一脸阴霾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安心的笑容。她抓紧了自己公主裙的裙摆，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因为伤势太重，病床上的人已经被包成了木乃伊，不仅如此，身上还插满了各种管子。那张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的脸根本就看不清面目，然而母女连心，小家伙依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妈妈，扑过去，死死抓住了女人的一根手指。 “妈妈！妈妈！你醒醒，你看看小雪啊！”她轻轻摇晃着女人的手，似乎想把她摇醒。 果然，再怎么早熟也依然只是个孩子。 麻醉的效果还没有过去，根本就不可能被叫醒。刘战连忙过去阻止：“你妈妈现在是在睡觉，她很累，不要吵醒她。” 小家伙这才停止了摇晃，只是嘴里却依旧在喃喃自语：“妈妈，不要死！不要丢下小雪一个人！” 听到这么小的孩子一脸认真的提到生死的问题，刘战忍不住感觉有些好玩。她从智脑那边得知，这个时代的小孩子心智发育水平很低，很多三四岁的小孩子甚至还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于是，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这么小，知道死是什么吗？” “我知道。死就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小家伙却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甚至还表情严肃地解释了起来，“我养过一只小狗，叫贝贝，贝贝又白又乖。但是有一天，它被爸爸踹飞了，脑袋磕在墙上，流了好多好多血。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它。奶奶说它死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它了，无论我再怎么想它也见不到了。我不要妈妈死，我不要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小家伙说到这里，又露出了之前那副紧咬着嘴唇，拼命忍着眼泪的表情。 “想哭就哭吧。”刘战暗暗叹了口气，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没想到，小家伙闻言，却把头摇得仿佛拨浪鼓：“不能哭！奶奶说，女人哭，会带来晦气！” 刘战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在她那个时代，早已没有了重男轻女的说法，听过智脑的解释后，顿时一阵无语。 就在她为这个时代的人的愚昧而叹息不已之时，小家伙却忽然捂着嘴，惊慌失措了起来：“不！我刚刚哭了！妈妈，妈妈……” 小孩子的逻辑比大人还简单，大人或许会明白那只是一种说法，一种男权社会强加给女性的欲加之罪，然而孩子却不知道。望着面前小家伙那张惊恐到极点的脸，刘战感觉既好笑又难受，只能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小家伙果然被吓坏了，身体竟然在阵阵颤抖。 “可以哭，没事的，你是小孩子，不是女人，小孩子哭很正常。” 听到刘战的安慰，小家伙顿时眼前一亮，惊喜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刘战刚刚笑着答完，便见小家伙眼中的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般开始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然而，明明已经泪流满面，面前的孩子却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发出，甚至还咬着唇，竭力压抑着漏到嘴边的任何一丝声音。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的泪水，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这孩子此刻正在哭泣。 刘战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以这样一种方式哭泣。印象中，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哭是武器，是一种换取大人注意的方式，当然要怎么大声怎么来。就连她，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被人欺负了也会往死里哭。 大概是注意到了刘战的眼神，小家伙竟然擦了擦眼泪，满脸的不好意思：“小雪真没用，只会哭，什么忙也帮不上。” “谁说你没用的？”刘战再度错愕了。 她不久之前才从智脑那边得知，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极为娇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然而，面前的这个却绝对不在其列。刚才她就一直听到外面的医护人员在夸奖她聪明懂事，这个年纪，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就算被称为神童都不为过了。然而这个孩子，却在说自己没用。刘战忽然有些好奇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了。 刘战实在不太习惯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自怨自艾，于是，连忙道：“你做的很好，你救了你妈妈的命。如果不是你叫了救护车，你妈妈现在应该已经没命了。” 她说着，甚至还像对待大人一样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 听到这话，小家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略带羞涩地道：“是老师教的，幼儿园老师教过我们怎么打电话。” 刘战现在才意识到，面前的小女孩长得特别可爱，大眼睛，樱桃嘴，鼻子又翘又挺，分明应该是最受大人喜欢的标准萝莉脸。然而，可惜的是，面前的小家伙却没有半点小萝莉应该有的天真烂漫。 她越来越好奇这孩子生活的环境了。 ☆、第32章 确定病人情况稳定，刘战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这就准备离开。︾|为了不让人看到她的脸，她一直戴着口罩，现在都快被憋死了，急需找个地方透透气。最重要的是，她还没吃饭。不能摘下口罩，就算刚刚让小家伙吃饭的时候，她也只能在一边旁观。 饿死了…… 空空如也的胃袋已经开始翻江倒海，血糖也已经降到了最低点。再不吃东西，她觉得这个身体很有可能会晕倒。 可惜，她刚刚走到门口，手却被小家伙一把拉住了。低头一看，小家伙正仰着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她。 “医生阿姨，别走！”小家伙望望她，又望望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妈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刘战欲哭无泪，望着小家伙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她真不想让她失望。但她真的不能继续留下来了，要是一不小心在这边晕倒，那她的身份可就曝光了。在这个时空非法行医可是要坐牢的，她刚刚动手之前，智脑就已经友情提醒过她了。 未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严重损害患者身体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她虽然愿意冒险救人，却一点也不想进监狱。 顿了片刻后，她只能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指着心电监护仪的屏幕，安慰道：“你妈妈没事，你看这是她心脏在跳动的证明。只要她的心脏还在好好跳动，她就不会死。”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小家伙望了一眼显示着正常心跳波段的心电监护仪，表情顿时一松。 见她放松下来，刘战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没想到刚刚走到门口，却又被小家伙叫住了：“医生阿姨，等一下！” 她一脸无奈地等着小家伙的下文，然而，小家伙却只是从随身的猫咪包包里掏出了一颗水果糖，郑重地塞到了她的手中。 “医生阿姨，谢谢你！” 听到这声谢，刘战愣在了当场。她在未来虽然是医务兵，但在那个医务兵不如狗的时代，所有人都把她的救治当成理所当然。救了那么多人，她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听到别人的感谢。 那一瞬，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那筋疲力竭的抢救瞬间有了意义。她收下了水果糖，再度温柔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转身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望了一眼，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她可以看到，小家伙正坐在妈妈的病床前，一边握着妈妈的手，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心电监护仪的屏幕，眼睛一眨都不眨。 病床上的那个女人，不幸到了极点，却也同样幸运到了极点。 体力严重透支，加上血糖又低，刘战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她刚要扶着墙壁喘口气，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搂住了。定睛看去，刚好对上了一张微笑的脸。 是个男人，是个长相极为漂亮的男人。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没事吧？刘大小姐！”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对方脱口而出的话瞬间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刘大小姐？！ 她现在可是还好好戴着帽子口罩！ “很久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医生了。”那男人微微一笑，不由分说便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 智脑确定那东西无毒后，觉得做自己已经快被饿死的刘战毫不犹豫地把巧克力咽了下去。 吸收着巧克力的能量，感觉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后，她才猛然惊觉对方还搂着自己的肩膀，急忙一把甩开了他。 而那人，却已经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摘掉了她脸上的口罩。 “我果然没认错人啊！刘大小姐！”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满脸都是果然如此的自得。 刘战慌忙低下头，避开了医院摄像头的方向，抢回口罩，重新戴上。 “你到底是谁？”她冷冷瞪着眼前一脸戏谑的男人，咬牙切齿。 “咦？”这下轮到那男人惊讶了，“你不知道我是谁？” 那表情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刚刚遇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是谁很奇怪吗？”刘战无语，一个人得自恋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别人不认识他很奇怪啊？ 鄙视完毕，她却忽然记起了他是谁。是那个华夏第一美人！她之前还曾因为剧组在医院里拍摄跟他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剧组，刘明伟不是已经付了违约金，把他们赶出去了吗？这人怎么还在？对了，这人到底叫什么啊？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第一美人！你叫什么来着？李……李……”她竭力回忆着面前这人的名字，可惜，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见她李了半天也没李出个所以然来，那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表情简直仿佛刚刚吃了一整只苍蝇。 “李奕，我叫李奕！”声音平静无波，但看表情，明显是在强压着怒火。 “哦，李奕！难怪我只记住了美人，因为奕字原本就有美人的意思。”刘战恍然大悟。当初智脑曾经跟她解释过奕字的意思，她记住了那个字的意思，却把字给忘了。奕字在未来，绝对是生僻字中的生僻字。 李奕根本就没有因为刘战的恍然大悟而感觉好受些，身为如今华夏娱乐圈的一线男星，他自认自己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刘战此刻的表现无异于当面扇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虽然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但之前精心准备的优雅笑容却怎么也维持不住了。 “刘大小姐，我有事要跟你谈谈。”他一把抓住了刘战的手，阴着一张脸，不由分说便拽着她往前走。 直到将她拽到了无人的楼梯间，才停下了脚步。 “你干什么？”刘战正急着回去吃饭，甩开他的手，就准备离开。 然而，她刚刚走出楼梯间，便听到李奕的声音幽幽在身后响起。 “刚刚在手术室里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还录了下来。”声音不大，一如既往的淡定，但却仿佛平地起了一个炸雷，瞬间让刘战有些站立不稳。 她回头，刚好对上了李奕那张冷笑的脸。 李奕显然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刚刚的手术主刀的人是你。别以为戴上口罩别人就认不出来了。我这个人别的不行，认人的水平却是一流。” 刘战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智脑对这个时代非法行医的量刑，呼吸顿时一滞。 找回了场子，李奕终于又重新露出了之前那抹优雅从容的笑，直直地盯着刘战的眼睛，问道：“你多大？高中生，还是大学生？你这么年轻，真的是医生吗？或者，换句话说，你有传说中的执业医师资格证吗？” 听到这个问题，刘战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奕可是专业演员，她这一瞬表情的异样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见状顿时笑得越发灿烂了：“咦！看来我真猜对了啊！真是家有趣的医院……” 他说着，也不知是不是怕刘战不信，竟然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时间。刘战低头一看，发现竟真的是刚刚手术室里的画面。 慈济医院有着全国顶尖的医疗设施，这段视频是从手术室的观察窗里拍摄的。不仅拍到了刘战戴着口罩的脸，连她手术的过程也一览无余。 刘战第一反应就是去抢手机，抢到手机，还没等她来得及毁尸灭迹，却听李奕笑着补充道：“毁了手机也没用，里面的内容我已经上传到了云端，现在这个时间，我的助理应该已经给这段珍贵的视频做了无数个备份。” 虽然毁了手机也没用，但刘战还是杀气腾腾地将手机摔到了地上，摔完还狠狠往那上面踩了两脚。某手机品牌送给李奕的特别定制版手机就这样在一声“砰”响中被摔了个四分五裂。 李奕却没有往手机的残骸上扫一眼，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刘战的眼睛，威胁道：“你说，如果我把这段视频放到网上，会发生什么？如果我把这段视频送去警察局，又会发生什么？” 此刻，他脸上的笑容甜美得仿佛婴儿，配合着他那俊美无俦的面容，仿佛从天而降的天使，说不出的好看，可惜，仅仅只是看起来好看而已。他此刻的表现，分明是恶魔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刘战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直接往他那张漂亮的脸上甩一个巴掌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道：“你想怎样？” 听到这话，李奕瞬间露出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手指楼上院长室的方向，笑道：“带我去见院长。” ☆、第33章 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刘战就算不想带李奕去见刘明伟也不行了。小说她只能强压着将面前之人毁尸灭迹的冲动，领着他去了院长办公室。 在去院长办公室的路上，智脑已经上网查过了。李奕并没有在虚张声势，他说的是实话。视频的确已经被传到了云端，也确实已经被人从云端上下载了，至于对方到底复制了多少份，这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刚刚的那个病人，刘明伟此刻正焦头烂额。虽然刘战从始至终都没露出过脸，但怎么向其他医生解释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医生，依然是个不小的问题。他正为这个问题烦恼不已，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看到依然穿着手术服的刘战跟李奕一起走进来，他就意识到事情可能要糟。 果然…… “你好，我是李奕。我们见过的。”李奕一见到他，就露出了一抹灿烂到极点的笑容。身为一只在商场浸淫了多年的老狐狸，刘明伟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笑容里的异样。 然而，还没等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开始交锋，刘战便已抢先一步把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爸爸，我动手术的事被这个变态发现了。他还拍了视频。” 在刘战这个讲究效率的未来人眼里，这个时代的古人很多时候都在浪费时间。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偏偏要磨磨唧唧半天。他们不烦，她烦。 “变态？”原本笑容满面准备跟院长友好交流的李奕当时就一口气没喘上来。 “跟踪，偷拍，不是变态是什么？又或者，我不小心理解错了变态的意思？”刘战的表情很懵懂。这是智脑刚刚教给她的这个时代的新词，其实她也不是很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骂变态，李奕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欲哭无泪地解释道：“我不是变态！我只是碰巧遇到而已！我是演员啊！这次的角色是医生，为了能把这个角色演活，我当然只能多看多听多取经。别的医院人来人往，我一出现就会遭遇围追堵截，只有你们这里最合适。真的只是碰巧遇上而已！” 刘战斜眼望着他，连刘明伟也神色不善。 看看再怎么辩解也无济于事，李奕干脆放弃了挣扎：“算了，随你们怎么想。” “别废话了，说吧，你想怎样？”刘明伟显然并不买娱乐圈人士的账，并没有因为李奕这张经常出现在外面广告牌上的脸就对他另眼相看。 见刘明伟愿意谈判，李奕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很简单，让我们剧组继续在这里拍摄就行。这部电影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只想好好把片子拍完。如果你们答应，我们可以照你们的规矩行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可以让导演把违约金退还给贵院！” 剧组大概也曾担心院方会毁约，违约金数额高达五百万。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个数额，肯定打死了也不会故意违约把人赶出去。然而，令剧组郁闷的是，刘明伟偏偏就这么做了。 全额退还租金，一次付清违约金，把所有人扫地出门，那效率，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再之后，就油盐不进了，任凭剧组如何使出十八般武艺软磨硬泡他都不肯改主意。国际知名导演，加娱乐圈一线二线好几个腕的面子在他眼里就是个屁。 幸亏剧组一直都是在秘密拍摄，外人并不知道。不然，光是他这大手笔，就足够让慈济医院上一次头条了。 身为主演，李奕当然深知这一切。正因为明白眼前这个看似和气的院长到底有多难搞，他才会出此下策。担心刘明伟会拒绝，他说完，甚至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刘明伟眉头紧锁，上下打量了李奕半天，又望了望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刘战。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一脸无奈道：“好吧，我答应你。” 李奕欣喜若狂，激动得差一点跳起来。剧组虽然已经找到了新的场地，但那只是一家设备陈旧的私立小医院，跟慈济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不仅不少镜头要重拍，拍摄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能够继续在慈济拍摄，这对剧组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李奕正高兴间，又听到刘明伟的声音幽幽响起：“不过，新的场地租赁协议要由我来拟订，能够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必须严格按照医院的规定来。” “那是当然！”李奕答得飞快，表情也一脸的狗腿。如果有米分丝站在现场，一定会因为他此刻的表情而幻灭。 “那视频呢？”刘明伟淡淡扫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带着杀气。 李奕忙道：“只要等片子一杀青，我就马上删除所有视频！” 刘明伟阴着脸，显然并不满意李奕的这个回答。 “我也没办法，我是怕院长你一拿到视频，就会再跟之前一样违约。”李奕说的是心里话，这种不把五百万违约金当回事的土豪，他实在是怕了。 面前这位可是天元集团的前任总裁，别说五百万了，说不定五千万人家都不会放在眼里。刚刚才发生了拍到一半被扫地出门的事，手里没点把柄，他实在没办法安心。他倒是不怕麻烦，可是档期不等人啊！ “院长，你也应该知道让令媛进监狱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只是想好好拍戏而已。”看看刘明伟脸色越来越难看，李奕慌忙摆出了最诚恳的表情。 刘明伟冷冷盯着他看了半天，就在李奕觉得自己快要被盯得喘不过气来之时，他终于松口了：“记住你的话，要是视频被泄露出去，你应该知道到时你会是什么下场。” “院长请放心！”李奕如蒙大赦，深吸了一口气。娱乐圈说起来风光，真正内里怎样只有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那部片子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重要，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曾经的商界大鳄对着干。这分明就是与虎谋皮。 “我明天就让导演过来跟您面谈，那么，告辞！”李奕擦着额头渗出的冷汗满意而去。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刘战眼中寒气直冒。 智脑的反应比她还激烈：“我也不喜欢。虽然他答应了不会说出去，但是这种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总让人感觉有些不爽。不如我们干脆做了他吧！” 刘战开始还以为智脑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它竟然接着说了下去：“我查了他最近的日程，三天后他在金辉大厦有个剪彩仪式，以他的身份，到时他只可能站在这三个位置其中之一，那栋大厦装饰用的混泥土预制板安装得不太牢靠，到时我们只要……” 智脑一边说着，还一边提供了逼真度百分之百的模拟画面。这分明就是一个完整的杀人计划。 “喂！”刘战虽然感觉不爽，却还没到想杀人的地步，连忙打断了它。 好不容易打消了智脑杀人灭口的念头，她却忽然感觉身后似乎已经弥漫起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回头一看，发现刘明伟正神色不善地盯着她。 刘战被他此刻的眼神吓到了，连忙弱弱唤了一声：“爸爸……” 听到这个称呼，刘明伟的脸色终于稍稍好看了一些，然而，他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你知道你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吗？” “救人啊！”虽然知道他在为什么生气，但刘战还是决定继续装傻。 刘明伟苦笑一声，无奈道：“仅仅只是救人，人家会拍了视频过来威胁我们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到底有多危险？” 他的反应让刘战微微有些不解，她皱了皱眉，疑惑地道：“当初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你不是还帮了我？” 刘明伟哭笑不得：“精神病院是精神病院，现在是现在！精神病人就算杀了人也不用坐牢，但现在呢？慈济的医生就算技术再差那也是有证的执业医师，你呢，你算什么？这种时候轮得到你跳出来吗？人救回来也就算了，要是救不回来，到时候担责任的就是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想去坐牢吗？” 说到最后，他的脸都涨红了，语气更是声色俱厉。 “对不起……”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刘战倒也并不怎么害怕，反而微微有些感动，“我只是想帮你……” 刘战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言在先，说了要帮刘明伟，她绝对不可能跳出来淌这趟浑水。 听到刘战的话，刘明伟脸上愤怒的表情骤然凝结。他僵硬地望着刘战看了良久，表情既感动又无奈。半天，才幽幽道：“谢谢你。但是，以后不许这样了。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去坐牢。” “放心，不会有事的。”刘战回了他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忽然话锋一转，事不关己地道，“爸爸，这次的事情其实真的跟我无关！刚刚动手术的人不是我，是那个助手。那家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明明看着这么年轻，技术却那么好。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已经不是第一次像这样推卸责任了，听到刘战的话，刘明伟迅速会意，脸上紧绷着的表情顿时一松。如果他不是院长的话，的确不可能做到。但他现在恰恰正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下个封口令，统一一下所有人的口径什么的，再容易不过了。 至于李奕，那种能在娱乐圈爬到一线位置的人精，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那么，会把事情真相说出去的概率应该比慈济医院的医护人员还低。 想明白这一点后，刘明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放心的笑容，指鹿为马道：“是林如枫，刚刚这台手术主刀的是林如枫林医生！” 倒霉的林医生并不知道因为刘战的一句话，自己已经成了一名医术顶尖的神医，此刻依然满脑子都是之前刘战那番医学院都上到狗身上了的责骂，正兀自懊恼不已。 趁着刘明伟去急诊科召开全员大会的机会，刘战心满意足地吃掉了两人份的外卖，然后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衣服，走进了重症监护室旁边一个空着的病房。 病人的情况实在太糟糕了，虽然答应了刘明伟不再插手，她却不敢离开。她怕自己一旦离开，病人的情况就会恶化。一旦恶化，就凭慈济医院的这帮医生，能够把人救回来的概率实在微乎其微。 智脑提供的实时画面中，那个小女孩依旧静静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窗前，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神色却已经比起之前放松了不少。 刘战摸出小家伙刚刚送给自己的水果糖，剥掉糖纸，微笑着塞进了嘴里。 小家伙是这世上第一个因为她的救治而感谢她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她的妈妈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绯同学和蔚然成风同学的批评指正，bug已改^_^ ☆、第34章 决定把责任全推到急诊科的医生身上后，刘明伟就第一时间召集全员开了会。小说 看刘战躲在重症监护室的隔壁有些无聊，智脑再度八卦地替她直播了现场发生的一切。 人救回来之后，当时所有人都累得摊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了，如今吃完迟到的午饭，又休息了一阵后，才稍稍缓过了劲来。 “刚刚那位女医生呢？” “等一下！她到底是谁？” “你们有谁知道她的名字吗？” …… 此时，大家才猛然惊觉，他们不仅从没见过那位女医生，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当刘明伟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拉着他询问刚刚那位神秘女医生的情况。 刘明伟此时当然早已想好了说辞：“她姓刘，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今天无意中路过我们医院，没办法见死不救，才不得已出手。她的执照不在这边，没有在这家医院执业的权力，所以大家最好还是当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果外面有人问起，就说刚刚主刀的是林如枫，林医生。” “啊？我？”林如枫依然在为自己刚刚的那个失误耿耿于怀，猛然听到刘明伟点名，竟被惊得跳了起来。 “对，就是你！”刘明伟笑容满面地望着他，“刘医生刚刚还点名称赞了你。” “啊？”林如枫已经彻底懵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那位女医生咬牙切齿地责骂他的场景，没想到在刘明伟嘴里却变成了点名称赞。 “说你年纪轻轻，技术却相当不错。她看好你哦！” “啊？啊？啊？”林如枫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故意转移视线还是在讽刺他了，听到这话，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次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对我们医院没什么好处，请大家记住，主刀的是林医生。” “院长请放心！” “哦，对了！”刘明伟原本打算转身离开，目光落到依旧昏昏沉沉的醉鬼医生身上，脚步忽然一顿。 “张永张医生，现在，你的酒应该醒了吧！既然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你回去好好想想医生这个职业存在的意义。如果想明白了，继续回来上班，想不明白，我们慈济医院也不缺你这尊大佛。” 对于张永这个急诊科传说中的王牌，刘明伟原本是想忍的，可惜，一想到之前那惊险的一幕，他就怎么都忍不下去了。他得傻到什么程度，才会继续白白养着这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员工啊？ 他说完，神色凝重地环顾四周：“还有，手术室那边也要做检讨。为什么会让莫名其妙的无关人员随便进入手术观察室，还拍下了视频？我花了那么多钱建世界一流的手术室，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为了方便某些娱乐圈明星过来提升演技的。这里是医院，不是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 他说到这里，眼神骤然冷厉了起来，冷声道：“我这个人一向赏罚分明，好好跟着我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好的。但如果有谁还想像当初在王利手下时那样尸位素餐混日子，那最好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到所有人都在认真听他说话，他点点头，微微松了一口气：“icu里现在正躺着一位病人，刚刚那么危重的情况都抢救回来了。实话告诉你们，我们慈济医院能不能打翻身仗就看这一回了。希望大家不会让我失望！” “院长请放心！” 院长讲话的效果不错，这一次，异口同声。 得到了急诊科全员的保证后，刘明伟第一时间召集了他的公关团队。身为一个商人，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对慈济医院来说既是一场危机，也是一个机会。患者的情况明显是遭遇了家暴，这种程度的家暴简直百年难遇。如果运作得好，说不定能借此扭转一下外人对慈济的看法。 一场小会过后，公关团队很快便在某知名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声称慈济医院收治了一位因为家暴命悬一线的妈妈。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地激起网友的同情心，帖子里特意渲染了六岁的女儿砸存钱罐救母的情景，再配上小家伙踮着脚尖朝icu里张望的照片，简直令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帖子一发，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人顶帖发泄对家暴渣男的愤慨之情，无数人默默蹲帖等着后续。公关团队甚至都没来得及使用水军，帖子便被顶到了第一页。 吩咐医疗团队和公关团队密切注意患者的状况后，刘明伟才终于松了口气，准备下班回家。 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如果不是实在有事，他真想留在医院里守着。可惜，他除了是慈济医院的院长外，还是天元集团的前任总裁，现任总裁刘明传的弟弟，不可能完全不理会人情世故。 不知道刘明传到底是怎么想的，突然要替他办什么洗尘宴，说是庆祝他回归，顺便趁此机会把刘战介绍给大家。请帖都已经发了出去，他虽然没什么心情，却也不得不参加。 回到院长办公室才发现刘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知去向。一直忙着医院的事，刘明伟甚至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和刘战配手机，突然找不到人，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此时，刘战早已从智脑那边知道了他在找自己，连忙用最快的速度跳到了他的面前。 “走吧，陪爸爸去参加一个晚宴。” 刘战刚刚才答应了不再插手医院的事，听到这话，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刘明伟离开了医院，暗暗祈祷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患者千万别出什么状况。 刚刚才发生差点找不到人的情景，离开医院，刘明伟便第一时间领着刘战去买了手机，再然后便是衣服。既然要把她介绍给大家，总得好好让她打扮一下。 刘明伟果然真心把刘战当成了自己的小女儿，替她选的衣服竟然是小女孩才会喜欢的米分色系公主风。刘战又不理解这个时代的审美，看到他递过来的衣服看也不看就乖乖换上了。刘明伟还以为她喜欢，干脆就选了那件。 幸亏刘战继承了原主的那张萝莉脸，穿成这样不仅不违合，反而还减了龄，一眼看去就是个萌萌哒十五六岁小姑娘。如果换成长得稍成熟一些的人，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于是，父女二人就以这样一种爸爸牵着小女儿的姿态步入了宴会现场。英俊大叔加呆萌萝莉，看起来竟然还真挺有几分父女相。 刘明伟是从精神病院里归来，算不上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虽说是晚宴，请的也不过是跟刘家沾亲带故的那一帮人。 刘战刚刚走到现场，就感受到了无数道意味不明的视线。从精神病院里出院归来，还带回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孩，这件事情在一般人眼里估计的确很有八卦价值。 刘战跟着刘明伟一路跟人打着招呼，也收获了一路或好奇、或惊讶、或暧昧的目光，更加确定干女儿在这个时代绝对不是什么好身份。好在她原本情感就比普通人淡漠，面对那些不怀好意人士的窥探与八卦，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比起跟那些家伙周旋，她更愿意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吃东西。跟未来那些难吃的军用野战食品一比，这个时代最普通的食物也成了了不得的美味，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的顶级酒店宴会现场了。最重要的是，这次的宴会是自助餐形式的，也就意味着像她这样的大胃王可以敞开了肚子吃。 看到现场的那些食物后，刘战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一只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一获得刘明伟的允许，就开始疯狂扫荡面前的一切食物。 之前病人的状况实在太过糟糕，为了能把人救回来，她不得已只能掏空了系统所有的生物能量。所以，后来才会因为体力不支和低血糖差点晕倒。刚刚午饭的那两份外卖对她的损失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如此难得的补充能量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所有人便惊讶地发现，刘明伟那个刚刚才乖巧地跟他们打过招呼的神秘干女儿，忽然仿佛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开始了胡吃海塞。 说饿死鬼投胎有点过了，虽然吃得很多，女孩的动作倒还算得上优雅，只是食量却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汗颜。不长的一段时间，她面前的盘子竟然已经空了大半。 有人原以为摊上这样一个干女儿刘明伟这个一向好面子的家伙肯定会觉得羞愧，没想到发现刘战吃得满嘴流油，他却只是淡淡一笑，甚至还让侍者往她面前添了好几道菜。 虽然刘战根本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她此刻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独善其身。她正大口的嚼着一块金枪鱼寿司，并对不远处的一份炸蟹腿虎视眈眈，忽然听到身旁响起了一个好听的男声。 “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就在对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智脑已经给出了这句话的出处，用法，及泡妞成功率表格。最终结论，这是一句这个时代十分普通，普通到已经烂大街的搭讪语。 刘战用略带鄙夷的心情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却微微有些发愣。竟然是当初她在林江大学医学院门口遇到的那个美男。 既然如此，这句话就不仅仅只是搭讪，而是事实了。刘战咽下嘴里的食物，笑道：“我们的确见过，就在林江大学门口。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刘战不觉得自己的这个反应有任何不妥之处，没想到听到她的话，对面的男人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刘战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脸上的狐疑已经一闪而逝，换成了满脸优雅的笑容。 “我是张孝云，不好意思，来晚了。听说表舅收了一个跟玲玲长得很像的干女儿，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你。认真算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表哥。” “哦，没想到你还真是哥哥。表哥，你好，我是刘战。”刘战大方地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 就在两人双手握在一起的那一刹那，她却分明感觉对方的眼中再度闪过了一丝狐疑，就仿佛遇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刘战天生不喜欢管闲事，更没有探究别人**的闲工夫。短暂的寒暄过后，便再度把热情投入到了面前的美食上。 张孝云长得的确无可挑剔，甚至比起第一美人李奕也不遑多让，但对已经习惯了未来世界俊男美女的刘战来说，却不过是个普通的路人甲，既然只是路人甲，那就根本不必投入太多的关注。 望着刘战对着面前的美味大快朵颐的模样，张孝云心中巨震。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刘云，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在现在这样的状况下。 刘明伟的干女儿？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他原本还有些怀疑是不是人有相似，毕竟，面前这位的衣着谈吐和行事风格，跟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女孩相差实在太多了。直到猛然间想到两人曾经住在同一家精神病院，他才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刘云！竟然真的是刘云！刘云竟然回来了！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但凡干过亏心事的人都会心虚，张孝云在看到刘战的那一刹那，第一反应就是她回来找自己报仇了。就算确认刘战真的不认识自己后，表情也没有因此好看多少。 虽然极力克制，但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会将目光落向不远处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好在刘战此刻原本就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他的视线混在一群人中，并不怎么显眼。最多也不过让人误会他对这个新来的表妹有点意思罢了。 就在张孝云长舒一口气，觉得面前的女孩真的已经彻底忘了自己之时，原本正眯着眼睛大口吃着蛋糕的刘战身体猛地一颤，手一抖，已经送到嘴边的蛋糕竟然直接从手里滚落了下来。她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虚空，满脸惊恐，就连奶油弄脏了公主裙的裙摆她都没注意到。 那表情，分明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吓死这个死渣男，哈哈哈…… ☆、第35章 刘战此刻的表情跟张孝云没有半点关系。小说 吓到她的是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因为病人的状况实在太糟糕了，动手术的时候，刘战特意在她体内留了医用纳米机器人随时监测她的状况。根据智脑监控到的数据，患者分明已经出现了dic的症状。 dic全称弥散性血管内凝血，不是一种独立的疾病，而是许多疾病在进展过程中产生凝血功能障碍的最终共同途径，是一种临床病理综合征。简单来说，就是全身血液凝结。血液循环是支撑人体所有脏器存活的根本，一旦血液凝结，必然会导致严重的脏器损伤。临床一旦发生dic，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林晓入院的时候，身体的状况就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当时呼吸衰竭，肾脏衰竭，心脏衰竭，凭着刘战的及时手术加上系统输入的生物电流才能勉强支撑。多器官衰竭并发dic，在这个时代，简直是神仙难救的重症。 就在刘战刚刚吃蛋糕的时候，林晓就已经出现了一次心脏停搏，替她背锅的林如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救回来。因为智脑的实时转播，她甚至能够听到重症监护室外面小家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刘战丢下手里的盘子，撒腿就往酒店外面跑。一边跑，她还一边让智脑上网找到了林如枫的手机号码，拿出刘明伟刚刚替她买的手机，便打了过去。 林如枫刚刚抢救完毕，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手机便响了。他原本“喂”得有气无力，听到里面响起刘战的声音，顿时眼前一亮。 “是我！” “刘医生！” “怀疑病人出现dic，马上用肝素！”这是智脑推荐的这个时代的治疗手段。 “啊？”可怜的林医生再度受到了惊吓，“可是，化验的结果还没出来……” “你信不信我？” “我信！”在手术室见识过她出神入化的技术，林如枫又怎么可能不信她，“可是，我不能仅仅因为你一个怀疑，就胡乱给病人用药！你知不知道，像这样胡乱用药，会导致病人出现大出血的？” 刘战没想到在手术室里唯唯诺诺的小医生竟然会反抗她，顿觉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又不可能告诉对方，这是她系统自带的纳米机器人实时监控得出的结论。只能继续软磨硬泡：“要不这样好不好，你先把药用上，等化验结果出来，看看不对再撤掉行不行？” 这绝对是只有刘战这个对这个时代没有半点了解的未来人才会说出来的话。 “医生，你又开玩笑了……”林如枫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了。他已经默默把那位神秘的女医生归类为了不通人情世故的医痴的行列。 刘战此刻真恨不得摔了自己手里的手机：“你倒是给我用啊！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这么糟糕，dic真的会死人的！” 他们吃饭的酒店在市中心，距离慈济医院最快也有半小时车程。偏偏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她在门口拦了半天，也没拦到一辆出租车。 此时，发现她突然不见了的刘明伟已经追了出来。得知患者情况有变，急忙驾车往医院赶。见她正跟林如枫通话，刘明伟甚至都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车上，刘战依然在软磨硬泡，试图说服林医生用药，可惜，那个明明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家伙此刻却偏偏跟王八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死活不肯就范。刘战急得恨不得飞过去拿枪指着他的脑袋逼他用药，直到从智脑那边得知化验科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刘医生，等一下，化验结果出来了……”林如枫那边一阵沉默，片刻后，忽然响起一声惊呼，“是dic，真的是dic！马上用肝素50mg静滴！”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手机里再度响起了林如枫的声音：“刘医生，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刘战松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不少：“经验。”面对这样的问题，她也只能装高人了。真实的答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刘医生，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林如枫的这个问题实在有些没头没脑，刘战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如枫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表述不清，连忙补充道：“为什么对外说是我动的手术？” 刘战闻言，又是一愣。真实的答案依旧是无法告诉他的，总不能告诉他因为我是无证行医的未来人，于是，只能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继续装高人：“你虽然技术不行，但关键时刻至少还有勇气站出来帮我。勇气是一名外科医生最重要的品质，决定着他有没有机会继续成长。” 既然要装高人，干脆装到底：“除了勇气，还有原则。刚刚你面对我的威逼利诱，依然能够坚持原则，足以说明我并没有看错人。” 刘战这番话说得实在太过正气凌然，回想起她刚才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刘明伟忍不住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他不以为然，电话那头的林如枫却显然很受用，语气兴奋地道：“谢谢刘老师，我一定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老师？呃？刘战一愕，总觉得自己好像纯粹靠忽悠白捡了一个徒弟。 患者林晓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智脑再度把画面切换到了小家伙的身上。家属依旧没有出现，小家伙此刻正被一名护士抱在怀里。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了，小家伙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脸色也变得煞白，无力地依偎在护士怀里，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娃娃。 “家属呢？该死的家属到底去哪了？”旁边，另一名护士正在对着护士台的电话骂骂咧咧。 小家伙的确算得上神童了，不仅知道要打120叫救护车，甚至还能背出家里的电话号码，可惜，护士打了好几个电话，那边却依旧无人接听。看看母女二人此刻的状况，饶是脾气再好的护士也无法淡定了。护士台那台无辜的电话已经被人狠狠摔了好几次。 护士只是在发泄情绪，没指望能够有人回答。没想到，听到她的话，小家伙却忽然抬起了头，用已经哭得沙哑的声音低声道：“爸爸应该是跟其他叔叔出去玩了，奶奶应该是去打麻将了。” 听到这话，护士台的众人顿时一愣。望向小家伙的眼神也越发的怜惜了。这孩子母女两人平时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小家伙原本一直固执地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不肯离开，后来妈妈情况恶化，护士急忙把孩子抱了过来。如今重症监护室那边情况虽然已经稳定，但护士们却不打算让孩子再回去了，那一幕看着实在太揪心了。 小家伙开始还哭着喊着要去见妈妈，喊了几次，却忽然不喊了，只是眼神却再没了之前的灵动。 望着屏幕中小家伙此刻的表情，刘战总觉得，她好像误会了什么。看她这反应，该不会是以为她妈妈已经死了吧？ 刘战猛然想起，自己之前曾经跟她说过，只要心电监护仪上的心跳还在，她妈妈就不会死，但不久之前，病人才刚刚出现过心脏骤停。总觉得忽然理解了她刚刚的哭声为什么会那么撕心裂肺。 再早熟的孩子也终究是孩子，估计在她的理解里心脏骤停就等于死了。刘战无法想像，当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突然消失的时候，小家伙会是什么心情。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像木偶一样直愣愣地盯着虚空看了半晌后，小家伙忽然抬起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颤抖着问抱着她的那位护士：“护士阿姨，妈妈是不是死了？” 护士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家伙大概以为她的沉默是默认，就在护士愣神的时候，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淌了一脸：“都是小雪的错！奶奶说，只要小雪乖，爸爸就不会打妈妈。妈妈伤成这样，一定是因为小雪不乖。小雪以后再也不去夏令营了！小雪以后再也不离开妈妈了！妈妈，不要死……” 刘战隔着屏幕都感觉鼻子有些发酸，护士台果然响起了一片抽泣声。 护士伸手想替孩子擦掉脸上的眼泪，手指触到孩子脸上的皮肤，突然如遭雷击般一颤。 “好烫！孩子情况不对！体温计！” 作者有话要说：　　医院光靠一个人是不行的，要让大家一起跟着成长。这个病例刚好是种很好的洗礼。 ☆、第36章 小家伙之前在手术室外面的时候果然被冻着了。``刘战和刘明伟二人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送去了儿科病房，挂上了水。刘战让系统扫描了一下，确定只是普通感冒后，长舒了一口气。 用上肝素后，林晓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看刘明伟那架势，显然今晚是不打算离开医院了。刘战松了一口气。既然她留在了医院，如果真有什么状况，完全可以第一时间过去急救。 当初刘明伟的妻子李秀云在慈济的时候，估计没少加班，院长办公室里竟然有个带床的隔间。虽然被前任院长装修成了诡异的情人旅馆风格，但打扫一下，还是能住人。刘明伟抱着一条毛巾被去睡了沙发，把这个小隔间留给了刘战。 智脑果然八卦，刘战刚刚躺下，那家伙就又迫不及待地为她直播起了外面的情况。病房没有摄像头，刘战眼前出现的是几个小护士聚在一起聊天的画面。 话题的中心依然是林晓她们母女。几个小护士显然被刚刚孩子的情况吓坏了，正众口一词地声讨着孩子的父亲和奶奶。 “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是，打不通。” “有没有搞错，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失踪了这么久，竟然没人发觉？这到底是什么家庭？” “就是！就是！正常人家肯定早就已经满世界开始找了，说不定都已经报警了。” “大人也就算了，小孩子太可怜了。一想到小家伙刚刚哭得一抽一抽的模样，我的心就疼得不行。” “说到报警。要不？我们干脆报警吧！总也找不到家属也不是个办法，icu的费用一直在增加，我们又不能真去把人家小孩子的金币金锁给卖了！” 此言一出，护士台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护士长发了话：“人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是该报警！不过，今天这么晚了，还是等等吧。等明天，让院长决定。”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刘战越来越好奇小家伙的家庭背景了。于是，就让智脑稍稍查了查。一查，果然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家庭。 孩子的爸爸孙建业开着一家公司，妈妈林晓原本是一名高中老师，可惜因为遭遇家暴，三天两头的上医院，不得已只能辞职，现在是一名家庭主妇。奶奶魏丽琴靠着暴发户老公早早就当上了老板娘，一直自视甚高，因为丈夫早逝，偏偏又对儿子有着一种病态的依恋。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林晓家里稍稍有些势力也就罢了，偏偏她还只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普通女孩，在魏丽琴眼里，除了长得漂亮简直一无是处，根本就配不上她那个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儿子。面对着家庭暴力的丈夫跟百般挑剔的婆婆，林晓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这个时代的恶婆婆一般都重男轻女，林晓生下女儿后地位更是每况愈下。按照他们的条件，原本是可以生二胎的。可惜，因为这些年的折磨，林晓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怀孕原本就不易，后来被丈夫一脚踹流产后，就再也怀不上了。 面对一手造成的恶果，那对极品母子非但没有反省，对待林晓的时候反而越发的颐指气使，婆婆认为林晓肚子不争气断了他们孙家的根，丈夫认为妻子不懂事总是惹婆婆生气。林晓虽然百般忍让，却依然还是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家暴。 智脑查到了一串关键字为“林晓”的警局出警记录和妇联调解记录，医疗方面的记录更是触目惊心。连刘战这个在战场上见惯了各种恐怖伤势的医务兵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忽然明白了之前系统扫描出来的那些陈旧伤痕是怎么来的。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代沟。在未来，就连联邦最恐怖的审讯室也不会这么摧残犯人。 “这个时代的当局不管吗？”刘战皱着眉，一脸不解。联邦法律一向都是保护弱势群体的，妇女儿童一直都被作为联邦的重点保护对象。任何伤害妇女儿童的行为都会招来联邦法官最严厉的审判。当看到那一串轻描淡写的警方处理记录时，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这是家事。”智脑沉默半晌后，无奈地答道。 “家事？”刘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所以，这个时代。伤害陌生人会被判刑，伤害家人，把人打残打死都不会有事？” 智脑再度沉默了，片刻后，刘战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真实的审判案例。案例中，家暴的丈夫用极端残忍的手段将妻子活活打死，最后法庭却以虐待罪量刑，只判了入狱六年半。 “六年半？一条人命六年半？”刘战再度震惊了。 在她这个未来人的印象中，就算是在联邦进入战时体制之前，杀人偿命也是人所共知的一条铁律。因为某些“人道主义”思潮的盛行，联邦也曾一度出现过废止死刑的运动。然而，事实却一次又一次证明，对罪恶的姑息，只会让无辜者垂泪，让加害者更加肆无忌惮。所以，后来，杀人偿命最终被写入了联邦宪法，不容更改。 这里，果然是平行时空……那一瞬，刘战竟奇异地对原本的时空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大概是嫌她还不够震惊，智脑又语气沉重地补充道：“按照这个时代的服刑制度，表现好可以减刑，执行一定刑期后可以假释，像这样的量刑，用不了三年，人就能出来。” “操！”原本就已经被这个时代对罪恶的姑息震惊得无以复加，听到这话，刘战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她从小就不是那种容易被调动情绪的人，更不爱管闲事，但这次的事情却实在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身为林晓的主刀医生，亲眼见到了她身上的无数新伤旧伤，亲自从她体内清除了大片的血肿，亲自替她缝合受损的脏器，亲自为她固定断裂的肋骨，亲自为她清除胸腔积液，她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她所受的痛苦。 得知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律，受了如此重的伤，就算死了也只能让施暴者在牢里呆上三年，刘战实在没办法淡定了。 还好，前任院长重新装修的时候给这个房间换了最好的床垫，刘战动静虽大，却没有大到足以把外面的刘明伟吵醒。 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躺回了床上。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才接着问智脑：“所以，这次的事情，就算报了警，也不能把打人的那个家伙怎样？” “是的。”智脑的回答简直令人绝望。 刚刚得知了如此震撼的事实，刘战实在没办法再睡着了，确定外面的刘明伟已经睡着后，她偷偷溜出院长办公室，去儿科病房看了看正在发烧的小家伙。 在手术室外面受了凉，又被妈妈心脏停跳一吓，小家伙的病来得又快又急，此刻体温已经接近39°，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呼吸又粗又急。没有家属在场，守在她身旁的是值班的护士。 也幸亏慈济医院生意一向不好，护士们工作也不忙，如果是在别的公立医院，还真没人能顾得上她。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有李奕那样的认人水平，此刻刘战依旧穿着那条沾了奶油的米分红色连衣裙，护士只认出了她是院长的女儿，却没认出她就是之前的女医生。见到她出现，竟然微微有些惊讶。 觉得身为院长的女儿，过来看看急病的患者家属没什么不妥后，刘战径自在小家伙的床沿坐了下来。 可怜的小家伙此刻已经被烧得迷迷糊糊，正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小孩子说话原本就有些口齿不清，再加上声音不大，刘战能够听清楚的，也就只有一声声妈妈。 想起小家伙可能因为自己之前的话误会了什么，刘战的心情越发沉重了。早知道就不说那番话了，说不定小家伙就是因为误以为自己妈妈已经死了，所以才会突然病得这么重的。 这么想着，她长叹一口气，握住了小家伙那只苍白的小手。她想跟小家伙解释，又不忍心叫醒她，只能守在她床边，等着她自己醒来。 小家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她是一边喊着妈妈，一边哭着醒来的。 刘战所料没错，小家伙的确误会了她的意思。得知妈妈没死，只是心脏骤停，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开始往下淌，怎么止都止不住。刘战搂着她安慰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将她安抚下来。 测了下|体温，确定她的体温已经降到了正常值，刘战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除了爸爸和奶奶，你还有别的家人吗？”其实，刘战早已从智脑那里得知小家伙还有一个外婆，甚至连联系方式都知道。不过，不问一下就说出来，太不符合常理了。 “有外婆。”得知妈妈没死，小家伙的精神已经好了不少，就连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之前为什么不说？” 小家伙神色黯然地低下了头，低声道：“妈妈说，不能让外婆知道她受伤。外婆知道了，会伤心的。” 现在已经不是该考虑外婆会不会伤心的问题的时候了，刘战摸着小家伙的头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后，小家伙竟然乖乖报出了外婆家的电话号码。 刘战原本还在纠结该怎样自然地把外婆家的号码拿出来，听到小家伙口中报出清晰的数字，顿时吃了一惊。这孩子实在太让人省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的家庭暴力问题真的很让人无奈。长期家庭暴力将妻子凌虐致死判六年半，妻子不堪虐待忿而杀夫就是无期徒刑。医院不管，警察不管，妇联不管，一句“家和万事兴”让多少无辜妇女求告无门。 我们这边虽然是农村，但使用杭州的手机卡不需要付漫游费，算得上是沿海发达地区了。然而，九几年的时候也曾出过一起丈夫把妻子活活打死的案子，最后渣男家里一句“为了孩子”竟然引得全村人写联名书包庇渣男，结果竟然不了了之。想想都觉得可怕。 觉得在这种事情上，有个厉害点的娘家真的很重要。我表姐十多年前在别的城市上大学的时候曾经交过一个家暴的渣男，后来是家里出面让两人强行分开的。那男的还死缠烂打，幸亏我姨父黑白通吃，有点手段，把那个渣男整得欲|仙欲|死，只能灰溜溜滚回老家。那男的还是十多年前的大学生，家暴真的跟学历无关。现在表姐已经结婚生子，日子过得不要太好。想想她当初伤痕累累的模样，真是恍如隔世了。 珍爱生命，远离家暴！ ☆、第37章 刘战让护士给小家伙的外婆打了电话，又确定她们母女二人都没什么大碍后，才回到院长办公室的隔间，舒舒服服地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护士又试着给小家伙家里打了电话，可惜依旧打不通。请示了刘明伟后，终于还是报了警。 孩子的外婆来得比警察更早。老太太看看重症监护室里的女儿，再看看打着点滴脸色苍白的外孙女，冷不防又有医生递过来一张病危通知单，当时就白眼一翻，软倒在了地上。 现场一阵手忙脚乱，一检查，竟然是蛛网膜下腔出血。老太太原本就有高血压，半夜接到电话就手忙脚乱地赶了过来，休息不足，再加上急火攻心，血压瞬间就飙了上去。于是，就悲剧了。 好在老太太直接倒在了医院里，脑出血也不算太严重，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做主的患者家属，没想到连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上呢，人就已经倒下了。 这下好了，如今祖孙三代都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就在医院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警察终于到了。这个时空的警察对处理家暴果然不太热心，开始一脸的心不在焉，听说人在重症监护室里快死了，才打起了精神开始询问案情。 可惜，受害者此刻正躺在病床上意识全无，而唯一能够提供线索的竟然只有一个六岁的孩子。 小家伙估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警察了，不知道她曾经见过的那些警察是不是曾给她留下过什么不好的印象。面对警察根本就没有寻常小孩应有的畏惧和崇拜，只是冷眼望着他们，一语不发，跟之前乖巧懂事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那帮警察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转身去找孩子的父亲了。 有个护士觉得孩子的反应奇怪，于是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令人心惊：“警察叔叔根本就没用。” 小家伙回答的时候一脸认真，稚嫩的脸上竟有种已经看透了一切的沧桑。 护士只能摸了摸她的头，长叹了一声。 警察出马，孩子的父亲很快便被找到了。据说人是在公司被找到的，得知警察是因为他打老婆的事而来，还嚷嚷着这是他的家务事外人别插手。听说老婆躺在医院里快死了，才紧张起来。 这个时代的家暴男果然有特权，警察将人带到医院的时候不仅没给人戴手铐，还好言好语的，根本就不像在面对一个刑事案件嫌疑人。跟孙建业一起来的，还有孩子的奶奶魏丽琴。 见到家属，医护人员刚刚松了口气，准备跟他们描述患者的病情，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孩子的奶奶就忽然冲到了刚刚从病床上爬起来，想去看妈妈的孩子面前，扬手对着小家伙就是两个巴掌。 “你个赔钱货！是不是你报的警？是不是你报的警？就知道你这个丧门星早晚有一天会害死你爸爸！早知道当时你刚出生的时候就该一把掐死你！” 所有人当场就懵了。谁也没想到做奶奶的刚到医院不关心儿媳妇的死活，却先找起了孩子的麻烦，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这么小的孩子。事发突然，大家根本没来得及阻止。 孩子高烧刚退，身体原本就弱，这两个巴掌下去，当场就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如果是别的孩子，肯定早已疼得哇哇大哭了，然而这孩子，却只是咬着牙，默默看着地面。 然而这却反而让在场的众人感觉更加心疼。 “疯婆子，你干什么？” 当时就有护士一把抱起了孩子，血气方刚的林如枫林医生更是铁青着脸挡在了护士和孩子的面前。林如枫是刘战的助手，同样全程目睹了手术的全过程，他的愤怒一点都不比刘战少。如果不是旁边还站着两个警察，他绝对会忍不住一拳挥过去。他不打女人，但却一点都不介意打一下对六岁的小孩都能下那么重手的贱人。 魏丽琴显然只会在弱小的孩子面前逞逞凶，面对身高一米八，还拧着拳头杀气腾腾的林如枫，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便萎了。 见在孩子这边讨不到便宜，魏丽琴忽然换了一张谄媚的笑脸转向了一旁的两名警察：“警察同志，你们误会了，这只是小孩子不懂事乱打电话。一点家务事，家务事，不劳你们费心。” 她竟然以为报警的是六岁的孩子吗？所有人面面相觑。 能让奶奶第一反应就想到报警的是自己，这孩子显然并不是只会打120。想起孩子刚才那句警察叔叔根本就没用，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声叹息。要经历过多少次失望，才会让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彻底对代表正义的警察失望？ “这位大妈，你误会了。报警的不是孩子，是我们医院。”虽然明知对方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可能跟孩子道歉，但刘战却还是忍不住站出来，说出了真相。 孙建业显然也以为是孩子报的警，听到这话，顿时扯起了嗓子开始破口大骂：“什么破医院！老子的家事轮得到你们管？” “怎么就轮不到我们管了？人都快死了。我上网查过了，你这是故意伤害，这是刑事案件。向警方报告刑事案件，人人有责。你最好祈祷你妻子能够活下来，不然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的最高量刑可是死刑！”刘战记得智脑之前给她看的那个案例里面，法院最后是以虐待罪量刑的，但现在，她当然怎么严重怎么说。 听到死刑，原本还一脸嚣张的孙建业顿时便哑火了，脸色苍白地喃喃了起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昨天早上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他承认他的确打了她，但也不过是跟往常一样朝她身上踹了两脚而已。明明以前，再重的伤她也只要躺躺就会好的，没道理这一次就不行了！ “她是在装病！她一定是装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魏丽琴的反应比孙建业还大，扯着嗓子辩解起来，“警察同志，你们不知道，我家的这个儿媳妇，一向好吃懒做。故意装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装病？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是参与过之前的抢救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当时林晓的状况到底糟糕到了什么程度，听到如此颠倒黑白的话，一个个简直呆若木鸡。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眼看着魏丽琴还想继续数落儿媳妇的不是，刘战连忙上前一步打断了她：“你喊也没用，我们已经把病例的复印件交给了警察。是不是装病，你说了不算！” 她说完，面无表情地转向在场的两名警察，略带挑衅地道：“两位同志，病例已经看了，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也已经见到了。你们不会到现在还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家暴案吧？” 刘战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再不做点什么已经说不过去了，两位警察对视了一眼，立刻有人从怀里掏出了手铐。 这两个警察原本跟孙建业是认识的。孙建业经营的是建筑公司，就是那种承包工程领着一帮民工替人盖房子的建筑商，时不时会有农民工在公司门口打地铺讨薪什么的。闹得没办法了，就只有报警。出警的次数多了，他跟警局的那帮人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孙建业虽然是个家暴男，在人情世故方面却是无可挑剔的，不然，也不可能把他父亲留下来的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 他手面阔，爱交游，可以说朋友满天下。所以，虽然对待老婆不怎么样，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但在外面的口碑却相当不错。在普通人眼里，绝对是英俊多金，风度翩翩的成功人士。 这两名警察虽然算不上他的朋友，却也跟他有着不错的关系。他们原本是打算卖他几分面子的，之所以把人领到医院来，也是希望他们自己家里能够把事情解决了。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却根本由不得他们继续徇私。就算接下来想要做点什么，也得回警局再说。总之先把人铐回去再说。 “孙总，得罪了！”拿出手铐的警察毫不含糊，手铐咔嗒一声就扣在了孙建业的手腕上。 眼见着儿子真的要被警察铐走了，魏丽琴顿时大急，扑过去就一把扯住了其中一名警察的衣服：“警察同志！搞错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是不是搞错了，要调查之后才能清楚，总之，先跟我们回警局。”那名警察说完，扣着孙建业就往外走。 魏丽琴慌忙疾步跟了上去，可惜，才走了没几步，就被刘战死死抓住了。她挣扎着想要甩开刘战的手，然而，刘战这样经过强化后的身体又岂是她一个老太太能够轻易甩脱的。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眼见着两名警察领着儿子渐行渐远，魏丽琴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她此刻的表情反而让刘战越发生气了，儿媳妇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不知，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儿子只是被警察带走，她就急成这样。见过自私的，没见过这么自私的！这么想着，刘战抓着魏丽琴手腕的手扣得更紧了。 “放开你可以。不过，走之前，你最好先把医药费付了。要是人真的死了，倒霉的可是你儿子！”刘战早就从智脑那边得知面前这位在对待儿媳妇的时候特别抠门，刚刚又是那样的态度，生怕她跑了。 “哦，对了，除了你儿媳妇，还有你亲家母的医药费也得算在你头上。她除了你儿媳妇没有别的亲人，还是因为女儿被打才急病的，这钱于情于理都该你付！”刘战其实挺佩服自己的，这么快就弄清楚了这个时代复杂的亲属称谓。 “我付！我付！你们医院不就是要钱嘛！”都这种时候了，魏丽琴满脑子都是儿子，倒是没有再纠结钱的问题。因为走的急，甩下一张卡就走了。里面的余额足够林晓他们母女两人支撑一段时间了。 终于，不用再担心医药费的问题了。 只是…… “你们觉得他能在警察局被关多久？”医生护士们显然对警察没什么信心。 “又不是正式批捕，我看玄。” 此言一出，现场原本因为孙建业被带走而松了一口气的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泄了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对帅哥有偏见，只是我听说的几个真实案例里面的渣男都是帅哥，捂脸…… 我表姐前任初见简直帅得让人流口水，一般人第一眼绝对不可能猜到他的真实面目。渣不渣跟颜值真的没关系。 大部分警察还是觉得家暴没什么的，因为警察大部分也是男人。就算报了警，也很少有按规定拘留15天的。 关于协助调查要不要戴手铐，我查了半天，也莫衷一是。戴手铐够解气，所以就让他戴着吧！ ps：对于负分，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你越理，对方蹦跶得越欢。我解释也解释过了，她死活认定我有bug，我也没办法。你能指望让一个认为天圆地方的古人承认地球是圆的吗？别理她就是。 ☆、第38章 报案的时候慈济医院就提供了完整的抢救记录和病例，这个案子其实已经算得上是证据确凿了。然而，家暴的性质却决定了它必定会一波三折。 果然不出所料，孙建业只是去警局喝了杯茶就被放了出来。更令刘战感觉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母子二人竟然还杀回了医院，公然甩钱要求医院改病例。让院方改口说林晓是因为突发急病才入的院。 在这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时代，如果只是普通的医院，说不定真能让他们就这么把事情摆平了。可惜的是，他们不幸遇上了慈济。 先别说刘明伟之前已经让公关团队在网上对这次的事件进行了全程直播，就算没这么做，他也不可能为了区区几个钱，做出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 孙家果然只是没什么底蕴的暴发户，上门之前都没有查查慈济的现任院长是谁。甩着在刘明伟看来只能当零花钱的支票，竟然还一脸的嚣张。 刘明伟这段时间一直因为医院的状况焦头烂额，这种送上门来的笑话，不看白不看，权当是娱乐也好啊！所以，他不仅没有着急赶人，反而还笑眯眯地跟他们谈了起来。 母子二人之前上门的时候刘明伟并不在现场，二人对他这个一见面就笑脸迎人的院长印象不错。上下打量了一眼，发现刘明伟衣着普通后，显然觉得这事有戏，直接就拿出了那张一百万的支票。 “这事不好办呐！”刘明伟偷偷瞟着桌上的支票，露出一脸想拿又不敢拿的表情。 孙建业看到他这表情，原本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笑道：“只是改个病例而已，对医院来说应该只是小事一桩。” 刘明伟喝了口茶，一脸的为难：“如果不被发现的话，的确是小事，但要是不小心被发现了……” 孙建业还没来得及开口，魏丽琴已经抢先一步开了腔：“说到底你就是嫌钱不够对吧？像你们这样的私立医院，我最清楚不过了！只要能够赚钱，什么事情不能做！再加五十万怎么样？够你奋斗好几年了！” 刘明伟现在身上穿的依旧是之前那几套用顾意的工资买的衣服，一开始是因为没钱，后来有钱了，他已经习惯了那几套衣服，也就懒得换了。没想到这却成了魏丽琴看低他的理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孙建业看到刘明伟的表情就知道要糟，他此刻真后悔自己竟然把没脑子的妈也一起带了过来。他妈自从他爸发迹，就一直是老板娘，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爸很少带她出去应酬，成天面对的就是公司的那帮下属。眼界狭窄的结果就是她一向自视甚高，看不起所有人，就算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竟然还在摆老板娘的派头。 他虽然同样不知道刘明伟的身份，但见识阅历却甩了他妈一条街，他已经从刘明伟的举手投足间隐隐看出他不是普通人。刚刚刘明伟那抹自嘲的笑更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忙道：“院长，我承认这次是我一时失手，但这次的事说到底只是我们孙家的家事。真正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一旦我真进了监狱，最可怜的还是孩子。你就当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帮我这个忙吧。孩子他妈现在人还没醒，一旦醒了，也一定会同意我这么做的。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待她们母女。” 比起他妈的蛮横无理，他的这张感情牌就让人舒服多了。他原本就长着一张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脸，配合着他那副满脸悔恨又略带哀求的表情，效果越发的卓著。如果是那种对患者情况不太清楚的院长，说不定还真会被他忽悠住了。可惜的是，因为这是刘明伟接手慈济以来遇到过的最危重的病人，他恰恰对事情的经过一清二楚。 别说站在孩子他妈的角度考虑了，面前的这个人，就连让人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放过他的立场都没有。六岁的幼儿园小朋友失踪那么久，做父亲的却不闻不问，直到医院报警，才姗姗来迟。刘明伟傻了，才会相信他的忏悔。 所以，他只是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面前的茶，不置可否。见过受害者的惨状，再看加害者那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紧张的脸，真是怎么看怎么舒服。 见刘明伟只顾着喝茶，魏丽琴终于按捺不住再度加了码：“一百五十万不够，那两百万怎么样？” 刘明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两百五十万！”魏丽琴估计还以为有戏，又加了五十万。 刘明伟终于抬起头，盯住了她的眼睛，故意摆出一副期待下文的表情。可惜的是，这个数字显然已经到了她的心理底线，等半天也没再等来加价，任凭她儿子孙建业在旁边拼命使眼色也没用。 再玩下去也没意思了，刘明伟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冷笑道：“二位，你们难道觉得我看起来很像二百五吗？孙先生，我倒找给你两百五十万，你去投案自首行不行？” “你在开什么玩笑？”魏丽琴当即就拍案而起了。院长室的茶几被前任院长换成了坚硬的紫檀，一掌下去，疼的是她自己的手。 “一直在开玩笑的人是你们！”刘明伟笑得依旧从容，“二位，我们这里是医院，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菜市场。大家都是成人了，成熟点行不行？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做错了事要负责任。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去警察局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魏丽琴没什么感觉，但孙建业却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张茶几的材料。一惊之下才想到要仔细查看周围的环境。 如今的院长办公室是早已不是当初慈济刚刚建立的时候素面朝天的模样了，前任院长王利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发户，经他装修过的院长办公室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股不差钱的土豪气息。茶几是名贵的檀香紫檀，沙发是意大利定制的，枝形吊灯是某大师的设计，就连墙上的画都是国外名家的真品。 孙建业只是稍稍打量过后，便已冷汗淋漓。光是这房间里的装修加起来就不止两百五十万了，想想刘明伟刚刚的反应，他瞬间便明白自己被耍了。 “你！你耍我们？”羞愤交加，他早已没了先前的从容。 “就是耍你们又怎样？”刘明伟答得理直气壮，“就像你母亲说的，像我们这样的私立医院，什么事情不能做？有钱，任性，不行吗？” 他说着，甚至当着他们母子二人的面，拿起面前的那张支票，撕成碎片，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如果我是你们，这段时间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免得被愤怒的网友误伤。”刘明伟笑容满面地打开平板电脑，向母子二人展示了已经被热情的网友顶成首页热帖的直播帖。 这种丈夫家暴，差点把妻子打死的消息果然最能牵动网友们的神经，跟帖数量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从发帖到变成热帖，速度快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网民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慈济的公关团队根本就没有暴露患者的身份，但大家却依然还是凭着孙轻雪小朋友一个并不清晰的背影成功人肉出了母女二人的身份。如今那个帖子已经被盖成了一栋绝世高楼，上面甚至连孙建业的身高体重三围都有。 孙建业家暴显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帖子里不断有声称是林晓曾经的邻居、同事、甚至是学生的知情人士跳出来爆料，拼凑出来的图景简直令人心惊。 孙建业竟然在女儿刚出生那年就开始了家暴，邻居三天两头听到他家的动静，同事隔三岔五看到林晓脸上的伤痕，就连林晓的学生也经常能看到她身上的青紫。因为家暴，长相出众的林晓夏季从来不穿短袖衣服，更不穿裙子，每次都捂得严严实实。因为家暴，原本教学成绩优秀的林晓不得不频繁请假，直至最后不得已只能告别讲台。 有自称是林晓同事的人称，她以为孙建业只会毁了林晓的事业，没想到有一天竟真的会要了她的命。她说自己也曾劝过林晓离婚，可惜，却每次都被对方以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为由拒绝。得知这次送林晓进医院的是六岁的孩子，她说她哭了，后悔当初没有再多劝她几句。 得知林晓病危，无数人在为她祈福，也有无数人在咒骂孙建业这个始作俑者，呼吁依法对其进行严惩。甚至还有网友称，如果在路上遇见他，一定会给他些颜色瞧瞧。 孙建业接过刘明伟递过去的平板电脑，只匆匆扫了几眼，额头便已冷汗淋漓。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这种时候，就算改了病例也无济于事了。他现在剩下的唯一选择，竟然真的是去投案自首。 就在行将绝望之际，他忽然眼前一亮，杀气腾腾地质问道：“你！谁允许你们把我妻子的情况发到网上的？你们这是侵犯**！我要告你们！” 刘明伟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帖子根本就不是以官方身份发的。发帖人自称是慈济医院的一名实习生，帖子一开始也没有暴露患者身份，只笼统地说收治了一个因家暴命悬一线的患者。林晓的身份是被网友人肉出来的，要说侵权，侵权的也是人肉的网友。如果真要追究，也最多不过只是让那位莫须有的实习生停止实习，并做个检讨而已。 所以，面对孙建业的质询，刘明伟底气十足：“不好意思，这是慈济某个实习生的个人行为，跟医院无关。你也知道，我们慈济只是一家私立医院，管理并不严格，有所疏漏也在所难免。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加强对实习生的管理，尽量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孙建业闻言，差点吐血。实习生？这分明跟有关部门的临时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至于以后杜绝？以后杜绝有什么用？在现在这个网络时代，一个事件一旦被炒成网络热闻就没办法再用平常的手段来处理了，如今他在网上已经人人喊打。就算他那帮警察朋友还想再包庇他也不可能了。 死定了！他明白自己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比想象中忙，还是日更吧，每天早八点日更。双更什么的，等以后有了好榜再飙吧。 ☆、第39章 孙建业母子气势汹汹而来，最后却灰溜溜地走了。小说　章节更新最快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所有人都以为孙建业肯定会乖乖去投案自首了，最多发挥一下演技，强调自己只是一时失手，争取一下轻判。没想到，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在关于林晓的直播帖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的同时，一个慈济内部人员的爆料帖忽然横空出世打了慈济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帖子的主题是黑心医院利欲熏心，故意夸大患者病情，恶意炒作。发帖人的理由还很充分，为什么前脚新任院长刚刚打算整顿慈济，后脚就出了这样的病例？时机是不是太巧了些？一般人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真的会放心地把病人往黑历史一堆的慈济送吗？ 那位自称知情人士的爆料人称，当时进行急救的是一帮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医生，后来主刀的还是一个刚刚才拿到执业医师资格证的新手。如果情况真的如描述中那样严重，凭他们那几个人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把人救回来。 林晓严重的病情反而成了对方佐证自己猜测的砝码，那位爆料人最后不客气地冷嘲道：慈济医院为了博眼球也是拼了，连dic都弄出来了。这样伪造病历，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慈济医院是一家有着良好信誉的公立医院也就罢了，偏偏慈济还真是一家黑历史三天三夜都数不完的“黑心医院”。这个帖子一出，原本一边倒的舆论顿时出现了逆转。无数人开始转而声讨恶意炒作，无耻利用网友同情心的慈济医院，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孙建业雇的水军，还是网友的真实反应。 网友们群情激奋，恨不得打上门来把慈济给拆了。要不是之前的帖子里已经有无数知情人士证明了林晓遭家暴的事实，说不定连无辜的林晓母女都会遭遇池鱼之殃。 偏偏慈济这边还百口莫辩。有些时候财大气粗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慈济这边虽然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林晓会出现在慈济完全只是一个巧合。然而，普通人只要一想到慈济身后的背景，再多的解释也只会让人觉得这后面另有文章。 网络果然是一柄双刃剑，可以用来伤人，弄得不好，却会反噬自身。 刷着那个爆料帖里的回复，刘明伟欲哭无泪。他真没想到孙建业母子竟会无耻到这种地步，修改病历不成，反而诬蔑慈济伪造病历。而慈济，身为一家黑历史罄竹难书的“黑心医院”，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怀疑。 这个帖子一出，连原本已经被他拿钱成功安抚下来的医疗事故苦主也开始跟着上蹿下跳。帖子很快就变成了一场对黑心医院的声讨大会，一时间，慈济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看到刘明伟这样烦恼，刘战原本想让智脑直接□□了事。可惜，智脑给她的回答却是，这种时候□□，只会让不明真相的网友认为慈济这边心虚，非但没有丝毫好处，反而会让事情进一步升级。 刘战是个在联邦军事体制下长大的未来人，情商跟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没法比，完全无法理解那么多弯弯道道。听智脑这么一说，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这种时候自己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免得弄巧成拙。于是，决定还是做好自己能做的事，转而把视线落到了重症监护室里的林晓身上。 林晓的状态已经开始好转，肝素已经停了。此刻正输着血，阿斯匹林、潘生丁、肖炎痛之类的药物也用上了。刘战是个未来人，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问过智脑，确定林如枫的处置没什么问题后，也就没有插手。 得知妈妈已经好转，小家伙又恢复了精神，每天趴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朝里面张望，偶尔还会去看看已经恢复了意识的外婆。 因为处置及时，外婆恢复得不错，甚至几次挣扎着想爬起来去见女儿。医护人员怕再刺激到她，当然坚决不许，只说情况已经好转，让她不必担心。 祖孙二人默契地没提孙建业他们母子，说不定在她们的意识中情愿这两个人并不存在。 小家伙果然还是个孩子，见了外婆，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该有的表情。虽然每天妈妈外婆两头跑，表情却前所未有的轻快。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晓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之时，刘战的纳米机器人却向她发出了警报。根据纳米机器人监测到的结果，林晓竟然已经开始转向低凝状态了。 dic首先的确是全身血液凝结，当血液中的凝结元素用完后，却反而会出现大出血。用专业术语来说，就是从高凝转向低凝。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高凝还有一线生机，低凝则神仙难救。 医生一般会在高凝状态的时候给家属下病危通知，一旦转入低凝状态，则可以直接通知家属准备后事了。 得到消息，饶是刘战这样的未来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治好了林晓，慈济医院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要是治不好，不慎让林晓死了，孙建业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慈济故意治死人。到此慈济医院才是真的百口莫辩。 想明白这一点后，刘战第一时间给林如枫打了电话。有了之前的先例，林如枫这一次倒是没说她开玩笑，连忙用最快的速度给林晓输上了新鲜血浆。dic的低凝状态是血液因子耗尽后的消耗性出血，补充凝血因子是首选的治疗办法。至于能不能挺过来，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林晓原本就多发性外伤，低凝状态导致的广泛性出血很快就让她原本就愈合得不怎么样的伤口状况变得越发糟糕。dic加上多器官衰竭的结果就是再度心脏停跳。林如枫整整抢救了十五分钟才让她成功恢复心跳。 也只有林如枫这样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医生才会如此锲而不舍，临床上，心脏停跳十五分钟，已经可以宣布死亡了。 情况发展到这种程度，icu众人基本上已经对林晓不抱任何希望了。所有人都明白，以她现在这样的状况如果还能活下来，在医学上，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然而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恰恰因为它往往万中无一。 网上舆论一边倒的声讨，患者如今又是这样一种状况。一时间，整个慈济医院都笼罩在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医护人员的表情当然瞒不过一向敏锐的孙轻雪小朋友的眼睛。 “姐姐，妈妈是不是要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医生护士们会直接给她可怕的答案，小家伙问的是一身便衣的刘战，语气还战战兢兢，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刘战原本只是想到icu门口看一眼，突然被小家伙拉住，回头对上她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睛，呼吸竟忍不住一滞。 大概是刚刚哭过，小家伙的眼睛又红又肿，鼻子也红红的，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一眼望去，好不可怜。对幼生期的小孩子的怜爱是人类的本能，再加上这样的表情动作，效果瞬间倍增了。 遭遇会心一击，刘战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连忙蹲下身，温柔地替小家伙擦了擦眼泪。 见她没有回答，小家伙显然知道她这是默认了，顿时再度泪如雨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姐姐，求求你们救救妈妈……我真的不想以后再也见不到妈妈……姐姐，我好想再看看妈妈的脸……” 小家伙说到这里，伸手抹了把眼泪，眨巴着眼睛认真地跟刘战解释了起来：“姐姐，你不知道，我妈妈可漂亮了。妈妈以前上班的时候常常求爸爸不要打脸，她说怕学生看到。后来，她上不了班了，我就再没看清过她的模样。因为每天每天，她的脸都是肿的。就像猪头。” 小家伙说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比了个大大的猪头，小脸上竟然绽放出了一抹笑容，只是配合着她此刻泪流满面的模样，却只让人觉得心疼。果然，那笑容只持续了不到一瞬，小家伙便又泪流满面了。 “姐姐，我真的好想再看看妈妈的脸……”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家伙的声音是颤抖的。她说的，当然不是现在病床那张肿得根本就看不清模样的脸。 想再看看妈妈的脸，多么平平无奇的梦想。正因为平平无奇，却反而越发让人感觉震撼。刘战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一把将小家伙搂进了怀里。 “会的！你一定会再看到的！”这是对小家伙的保证，也是刘战给自己下的决心。 小家伙肯定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恰恰求到了最对的人。 刘战之所以选择到icu门口徘徊，就是在犹豫要不要使用系统空间中最后那三支压箱底的基因修复液。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对林晓已经无能为力了，唯一的机会就是使用未来科技。 然而，那三支基因修复液已经是她从未来带来的最后的存货了，用一支少一支。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动用。她虽然答应了要帮刘明伟重振慈济医院，但慈济原本就已经是人所共知的黑心医院，就算再多这一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不过是让刘明伟的重振计划稍稍受挫而已。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小家伙却用眼泪让她下定了决心。 林晓，你虽然不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人，却绝对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妈妈。刘战深深地望了一眼icu里面的女人，温柔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遭遇会心一击，消耗基因修复液一支！ ☆、第40章 基因修复液这样的未来黑科技当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使用。小说 刘战在icu门口守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溜进去。icu有监控摄像，护士一般又很少离岗，幸亏她有智脑帮忙，不然，想要不留痕迹地混进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晓的状况的确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不仅手术刀口开始渗血，浑身布满了瘀点、瘀斑，甚至连原本已经清除了血肿的肚子也开始流血了，腹腔引流管流出的血液甚至都快超过输进去的血了。如果不用基因修复液，这样的状况的确已经回天乏术了。 刘战原本还想分几次输入基因修复液，以防她恢复得太过，惹人生疑，看到她此刻的状况，立刻毫不犹豫地把整管修复液全注入了她的体内，唯恐手慢一点病床上的人就会马上咽气。 有智脑帮忙，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林晓的状况这么糟糕，就算基因修复液效力惊人，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容易起效果，大家只会以为是持续的输血起了作用。 做完这一切，刘战松了口气。回到院长办公室，却发现刘明伟依旧对着电脑屏幕，愁眉不展。凑过去一看，才发现连微博上都已经开始出现抵制慈济医院的话题了。孙建业那边的水军的确给力，短短几天时间，局势竟然已经完全逆转。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连公关团队都已经无能为力了，竟然开始建议刘明伟站出来道歉。刘明伟虽然明白现在这种时候道歉的确是平息舆论最好的办法，但他就是不甘心。医院根本就没有做错，凭什么让他道歉？在他看来，屈从于网友的道德绑架，委曲求全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才是真正的耻辱。 死不认账，偏偏又拿不出有力证据证明医院没错，结果就是，网上舆论愈演愈烈。在愤怒的网友的冲击下，慈济医院的官方微博甚至不得不关闭了评论功能。 与此相反，原本一直牵动人心的林晓的病情却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了。甚至，在直播帖中贴出证明林晓已经进入低凝状态的照片都无济于事。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一旦形成了某种成见，再多的证据摆在眼前，也只会让人觉得那是掩饰。 那张照片最后惹来的竟是网友的谩骂，甚至有人还调侃说慈济医院的化妆技术比医疗水平还好。气得刘明伟差点一头撞死。 病历没用，照片没用，刘明伟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除非让人亲自上门检验真假，然而，就算家属同意，他也拉不下这个脸。一家医院公信力差到要让网友亲自上门验看病人的真假，与其这么做，他宁可选择关门大吉。 因为这次的事情，刘明伟已经被气得出现了好几次心绞痛，刘战真担心再这样下去，他的心脏会受不了。 就在刘战烦恼不已之时，忽然听到智脑的声音幽幽在耳畔响起，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其实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既然大家以为慈济医院伪造病历，那让他们知道林晓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不就行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怎么做？” 智脑轻笑了一声，说：“刚刚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你不是让我暂时屏蔽了里面的摄像头吗？” “摄像头？”刘战顿时眼前一亮。 智脑循循善诱：“对！摄像头！不仅重症监护室里有摄像头，就连之前的手术过程都被拍下来了，不是吗？” “手术过程……”刘战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李奕的脸，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想到这里，她急忙一把抓住了刘明伟的手，大声提醒道：“爸爸，其实也不是没办法了。我们有手术室里的视频，我们可以去找那个李……李……” 刘战只想起了脸，半天没想起名字，最后还是刘明伟提醒了她：“李奕吗？” “对，李奕！”刘战拼命点头，表情急切，“他手里有当时手术过程的全程录像。网友可以说我们病历造假，照片造假。总不可能说我们连手术过程都造假！” 刘明伟果然也眼前一亮，只是很快便摇了摇头，否决道：“不行！那段视频里有你的脸。” “可以用马赛克遮挡脸部，别只挡我一个，挡所有人，除了病人。”这个时代只有二维影像，三维摄影技术还处于萌芽阶段，根本不可能进行三维立体识别，只要遮挡了关键性的脸部，基本上就万无一失了。这也是刘战敢让刘明伟拿出视频的原因。 见刘明伟表情开始动摇，刘战连忙接着补充道：“这次的事情不仅仅关系到我们医院的声誉，还有林晓母女的未来，林晓的母亲肯定会愿意我们这么做的。就说当时刚好有实习生在手术观察室观摩手术，录下了全过程。” 刘明伟沉吟了良久，确定这么做真的不会暴露刘战的身份后，才终于点头同意。 见他同意，刘战立刻第一时间跑去楼上被隔离的电影拍摄专用楼层，去找李奕要视频。 电影的拍摄现场依然比真实的医院更有医院的氛围，医生护士步履匆匆，患者家属神色凝重。如果不是现场到处都是各种电影拍摄器材，比起楼下小猫三两只的空旷病房，一般人肯定会以为这里才是真正的医院。 刘战找到李奕的时候，那家伙正坐在休息室里，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背着台词，身上是一袭干净整洁的白大褂，一眼望去，同样比真正的医生更像医生。 看到刘战出现，李奕抬起头，朝她露出了一抹职业化的微笑，笑容优雅从容，无可挑剔。 刘战可没时间跟他寒暄，冲进去就直入主题：“李奕，视频呢？发我一份，我有用！” “视频，什么视频？”见她表情如此急切，李奕反而装起了傻。 “就是那个视频！手术室里的视频！那个你用来威胁我的视频……”刘战根本没想到他是在装傻，闻言连忙解释了起来。 李奕眯起眼睛故作疑惑地望着她看了半天，见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才意犹未尽地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说那个啊！” 就在刘战长舒一口气，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之时，他却忽然话锋一转：“想要视频可以，你准备给我多少钱？” “啊？”未来人是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动辄谈钱的做法的。 刘战刚想问对方到底需要多少钱，李奕那边却自顾自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开玩笑的！这么好的抱大腿的机会，谈钱多伤感情。” 他说着甚至还自来熟地拍了拍刘战的肩膀，惹得刘战迅速后退了两步。 “这个时代的人都会把抱大腿这样的话直接说出口吗？” “不！这家伙是个特例。” 如果说之前李奕在刘战心目中的形象只是变态跟踪狂的话，那么现在又多了怪人这一条。 李奕的确打定了主意要抱大腿，就在刘战跟智脑交流的同时，已经将嘴巴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这段时间你们慈济医院在网上很红啊，我想我大概明白你想做什么了。你有没有考虑过让我帮你的忙？我这个证人，应该够份量了吧！当然，免费哦！” 刘战已经彻底被李奕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弄糊涂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智脑给出了建议。 “可以接受。根据我的分析，他的确只是想向刘明伟示好而已，最多，顺便利用这次的事件炒作一下新片，提升一下他自己的形象。这种双赢的事情，没理由不接受。” 既然智脑都已经这么说了，刘战当然只能点头。 刘战其实不想跟娱乐圈人士有太多的牵扯，可惜，根据智脑的分析，如果没有李奕的强势介入，而只有视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会选择相信慈济这家黑心医院的概率依然很低。再多的事实也比不上偶像明星的一张脸，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所以，虽然从智脑那边得知了李奕的小九九，她还是只能尽力配合他的布置。 李奕显然也明白他自己的价值，跟慈济的公关团队聊完后，吹着口哨，笑容满面，一脸舍我其谁的傲然。 望着李奕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刘战再度刷新了对这个时代娱乐圈人士的认知。抱大腿的同时还能为自己谋福利，这个时代的娱乐圈人士果然非同凡响。 在未来，因为战时体制，娱乐业的地位很低，偶像明星都是虚拟的，根本就没有像李奕这样有血有肉，看得见摸得着的存在。没有生命就没有欲|望，所以，娱乐圈当然也就没了这个时代那么多弯弯道道。以至于，未来的常用语中甚至都没有了娱乐八卦这个词。 自从无意中在医院撞上李奕他们剧组，从智脑那边得知这个时代的娱乐圈有多么复杂后，刘战一直下意识地跟剧组保持距离，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卷进去。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才不想跟这种“宫斗技能满点”（智脑语）的人士做近距离接触。利益一致还好，要是有了利益冲突，这样的家伙肯定分分钟翻脸没商量。 认真算起来，这次的事件也算是娱乐圈的一个缩影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永远都是最容易被诱导，被利用的存在。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面前，其实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如果没有李奕这个变数，这次的事件，胜利者毫无悬念将会是面厚心黑的孙建业母子。可惜，造化弄人，他们偏偏就遇上了李奕。玩舆论，谁玩得过靠舆论混饭吃的明星？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到了！祝大家春节快乐，来年大吉！ ☆、第41章 就在网友们众口一词地声讨慈济医院，恨不得打上门来，踏平慈济的时候，某当红巨星的微博上，忽然出现了一条视频。跟平时的晒美食，晒狗狗，卖萌搞怪不同，这次出现在视频里的竟是手术室中的场景。 李奕果然自恋，在视频的开头，竟然还有以手术室为背景的自拍介绍：“我是李奕，这里是慈济医院第一手术室，我正在记录一场惊心动魄的紧急手术。就在半小时前，慈济医院收治了一名因为家暴奄奄一息的女患者，患者刚刚已经出现了一次心脏停跳，医护人员能不能成功把人抢救回来，让我们拭目以待。” 他说完，目光落在手术中的其中一人身上，忽然咦了一声。只有刘战知道，他肯定是认出了自己。不过这不重要，因为所有人的脸上都被打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马赛克。 虽然手术过程中，李奕不时会发出诸如，“真看不出来，她年纪轻轻这么厉害”之类的吐槽，但看不到脸，也无伤大雅。手术服千篇一律，又裹得严严实实，不看脸，甚至都分不清男女。 因为当时手术室里的摄像机没有打开，所以，所有的镜头都是李奕透过观察室的玻璃拍摄的。角度问题，加上偶尔会有身体的遮挡，其实过程远远算不上清晰，但专业人员依然能够借此看明白手术的大概。 就算是看不懂技术细节的普通人，在看过清除血肿时那鲜血淋漓的画面后，再亲眼见过患者心脏停跳的惊险抢救过程后，也不可能再昧着良心说医院故意夸大患者的病情了。 至于某位无证行医的主刀医生…… 在看过她出神入化的手术技术后，根本不会有人往无证行医的方向去想。最多不过疑惑一下，慈济到哪里找来技术这么好，又精通各个领域的全能型外科医生。 虽然发布的必定会震动整个网络的视频，但李奕在微博上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有寥寥两句话：“我其实原本不想卷入这次的事件的，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慈济的医护人员被人恶意抹黑。事实胜于雄辩，请大家看视频。” 于是，基本上所有看过这条微博的人都看了视频。 李奕的微博米分丝有五千万之巨，他又一向爱卖萌爱搞怪，爱跟米分丝互动，以在微博上刷存在感为乐。微博的活跃米分丝数量自然十分惊人。 视频才发出没多久，就被米分丝链接到了正掐得如火如荼的慈济声讨楼下。 突然在楼中看到李奕的名字，所有人都是一愣。 除了少数公知型的明星，娱乐圈人士一般很少参与此类公共事件的讨论。一来没时间，二来怕弄得不好反惹一身骚。所以，能不说话，一般尽量不说话。像李奕这种等级的娱乐圈明星在这样的事件中充当爆料人的事，更是绝无仅有。 所以，消息一出，这次的事情瞬间从社会版头条，变成了娱乐版头条。 就算李奕没有在视频中出镜，肯定也有无数米分丝会因为他点开视频。然而，他偏偏还在视频中出了镜，米分丝永远都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看到偶像的机会。短短数小时事件，这段视频的点播率甚至已经超过了之前两个帖子加起来的浏览总量。 带来的结果就是，那两个帖子的浏览量和回帖数也开始跟着暴涨，只是跟之前不同，这时候来的，大部分都是李奕的米分丝。 李奕的米分丝不少人原先根本就不知道那件事情的存在，先入为主，就算李奕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也会更加倾向于相信偶像的说法，更别提现在李奕还有着充分的证据了。至于那些原本已经被误导了的米分丝，面对偶像亲自提供的证据，自然也第一时间回过了神来。 跟那些纯粹只是为了声援偶像的米分丝不同，那些曾经参与过围攻慈济的米分丝在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后，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种被人愚弄了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感觉，意识到自己被人无耻利用了之后，这些人爆发出来的愤怒根本就不是区区水军能够抵挡的。 网上一时间精彩纷呈。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就算什么都不做，孙建业母子也已经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然而，李奕又怎么可能仅仅满足于此。就在网上舆论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他竟然还利用参加商演活动的机会接受了采访，又在烈火烹油的时候加了一把火。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慈济医院？”记者的问题永远都是这么犀利，还好李奕早有准备。 “当然是为了采风啊。大家应该都知道我的习惯，在演一个新角色之前，会收集各种资料，甚至亲身体验角色的生活。这次出现在慈济医院的手术观察室里也一样。至于这次的角色是什么，你们猜？”不愧是资深娱乐圈人士，这都能扯到新片的宣传上。不仅如此，还顺便树立了自己敬业的形象。 “我承认慈济医院的确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说我只是稍稍使了一下美男计，手术室的小护士就放我进了只有医护人员和家属才能进的观察室。”李奕虽然说了要抱慈济的大腿，却也没有一个劲地给慈济说好话，反而笑着承认了医院的弊端。这种程度的弊端当然不可能引起普通人的反感，采访现场笑声一片。 “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慈济的大部分医护人员都是很好的人。当时我就在现场，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当时是六岁的孩子打急救电话送妈妈上的医院，所以，人才会被送到慈济，后来外婆赶到却又因为受不了刺激中风倒下，都是医院的医护人员在照顾。我想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不去追究始作俑者的责任，反而却去攻击尽心尽力照顾患者的医护人员？” “除了无辜的医护人员，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最可怜的还是受害者。受害者现在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却还要被人指责故意夸大病情，大家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是很普通的家暴案，为什么舆论的走向会变得这么奇怪？如果不是我无意中拍到了手术的过程，大家试想一下，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看完采访视频，刘战再度默默给李奕点了个赞。整个采访过程中，他没有埋怨谁，没有指责谁，只是替他自己强调了一下敬业的形象，轻描淡写地略过了慈济存在的各种问题，称赞了慈济的医护人员，替受害者说了好话，又顺便提了几个为什么，就轻易地将矛头直指向了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甚至引发了人们对网络暴力的反思。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会有黑米分跳出来指责他被慈济收买了，李奕接受完采访之后，甚至还在征得医院和林晓家人的同意后，穿上隔离衣，自己一个人带着dv进了重症监护室。 作为一个习惯用视频保存各种采风资料的摄影爱好者，李奕的dv拍摄技术相当不错。他拍回来的视频，除了开始的晃动，后面根本就没有多少dv感。 林晓的状况实在太过糟糕，基因修复液还没来得及完全发挥效果。此时，她身上低凝状态导致的淤痕还没完全退去，浑身泛着不健康的青紫，那张肿得看不清面目的脸在李奕的镜头下显得越发的狰狞恐怖，对比直播帖里她受伤前那张清秀的脸简直令人无限唏嘘。 有李奕作证，加上慈济医院提供的各种有力证据，最后一个质疑慈济医院造假的水军也偃旗息鼓了，连他们自己都明白，再蹦跶下去也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 直播帖再度被顶了起来，楼层开始一层层加高，这一次再没有了之前的八卦和质疑，只有一条条为林晓祈福的祝福。 在征得了林晓母亲的同意后，慈济干脆在官网挂出了重症监护室里的二十四小时监控。看到这一幕，刘战心中最后那一点顾虑也消失无踪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林晓突然好转，大家估计也只会以为是大家的祈祷起了作用，根本不可能会想到未来黑科技。 因为无聊，刘战关注了李奕的微博，无意中看到他又在发片场的状态，才猛然意识到，短短几天时间，他的微博米分丝数竟然已经涨了几百万，下面的评论还尽是“我家奕宝最有正义感”之类的称赞。 “这个时代的明星果然厉害啊……”想起李奕当初厚着脸皮说要抱大腿的情景，除了一声赞叹，刘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猛然想到了什么，她忍不住弱弱问智脑，“如果没有李奕，这次的亏，我们是不是吃定了？” “不是。”智脑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就在刘战狐疑不已之时，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视频。那视频竟正是孙建业雇佣水军的画面。除了视频，还有不少他网上招募水军，指挥水军如何抹黑慈济的网络截图。甚至还有他在得知李奕强势介入后，气急败坏地指挥水军黑李奕，以期能够转移网友视线的聊天记录。 如果不是李奕自己屁|股足够干净，公关团队又足够给力，说不定，这一次，就连李奕都会被拖下水。看完智脑提供的资料，刘战一时间竟冷汗涔涔。 “这个孙建业，实在太无耻了！”刘战骂完孙建业，突然话锋一转，“等一下，既然手里有孙建业的把柄，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在这个遍布着网络和摄像头的时代，的确没什么事情对智脑来说是完全保密的。只是，它到这种时候才把东西拿出来，是不是太晚了些？要是它早点拿出来，甚至都不必去找李奕。 智脑一脸委屈：“其实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可惜，这个时代的网络实在太原始了，你能想象那种原本有着大江大河那样汹涌澎湃的数据流，却突然被塞进一根小水管的感觉吗？我必须小心控制好每一道数据流，才能让这个时代的手机电脑不爆掉。不是我不想查，是查起来太费劲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只是偶尔想偷懒而已。”刘战此时才意识到，有时候智能程度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时代的电脑，甚至都不会明白偷懒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正在慢慢习惯这个时代的网络，以后不会这样了。”智脑果然有些心虚，连连向刘战保证。身为未来世界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联邦智脑，它估计还是头一回这么低声下气。 刘战其实理解它的感觉，据说这个时代最早的个人电脑内存只有几mb，对于数据量最小也有tb，偶尔会高达pb、eb、zb甚至yb的未来智脑来说，掉到这样一个时代，的确是龙困浅滩了。幸亏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互联网，可以用这个世界上所有联网的电脑分摊数据量，不然，在这个时代，智脑根本就寸步难行。 “对了，这些东西还要发出去吗？”刘战正忙着同情智脑，智脑的注意力却已经重新落回到了它查到的那些资料上。 刘战已经对孙建业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好的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然不可能放过，忙道：“发，当然发！既然查到了，为什么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猴年大吉！ ☆、第42章 孙建业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见了鬼了。本文由　　首发 好好的突然有人报警说他故意伤人，跑去医院一看，才发现受伤的人是林晓，还以为只是跟往常一样的小伤，刚刚松了一口气，医院的人却忽然跳出来说人快死了，这是刑事案件。 看过林晓的病历，连他的那些警察朋友也说帮不了他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唯一的办法就是篡改病历，让林晓从因为家暴重伤，变成突发急病住院。好不容易从警察局脱身，他立刻第一时间跑去找慈济的院长交涉，可惜那位院长虽然看着好说话，却根本没把他提的那个价码放在眼里，偏偏他又带了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妈，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沉沙折戟。 原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却忽然有朋友提醒说慈济是家远近闻名的黑心医院，只要操作得当，不仅可以让他免罪，还可以让那个不识抬举的院长付出代价。当时他正焦头烂额，当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从那位朋友那里拿到雇佣水军的方式，跟后续的行动计划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向着慈济发了难。 他原以为只要拼命煽动舆论，把脏水往慈济医院身上泼，就能转移视线，弱化家暴的存在感，把这次的事件从故意伤人的刑事案件，重新降低到家庭内部问题的程度。可惜，眼看着慈济那边已经百口莫辩，却在关键时刻跳出了一个李奕。 李奕啊！竟然是那个李奕！突然在视频中看到李奕的脸，孙建业还以为自己见了鬼。他一个大明星，专心拍他的戏，唱他的歌不行吗？好好的跳出来管什么闲事？ 这些年，慈济的名声早已烂到了骨子里。如果没有李奕拍到的手术室中的画面，只要他一口咬定是医院故意夸大病情，说不定事情还真能被他蒙混过去。就算林晓人真的死了，他也可以倒打一耙，说医院医治不力。 然而，现在…… 亲眼见过手术室里险象环生的抢救画面，就算是白痴，也不可能再相信他的说辞了。他唯一庆幸的是，事情的真相曝出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林晓的病情吸引了，根本没工夫理会他这个始作俑者。 就算没人理会他，他也已经明白大势已去。就在他纠结着要不要去警察局投案自首的时候，一个id为“正义的水军”的网友忽然在网上抛出了一个帖子。帖子里的内容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竟然正是他之前雇佣水军，操纵舆论的证据！ 如果说之前李奕跳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死定了的话，那么这个帖子一出，他已经可以说是死得透透的了。 在网络时代，任何一个敢于犯众怒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家暴把妻子打进重症监护室就已经足够挑战网友的神经了，如今再来一条故意操纵舆论，把网友当枪使，简直是生怕自己不能成为全民公敌。最要命的是，他不仅黑了慈济医院，甚至还想黑李奕。就算普通网友答应，李奕那帮凶残的米分丝也不可能答应。 果然，消息一出，孙建业顿时便发现自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仅网上到处充斥着各种谩骂的帖子，甚至还有人特意跑到他公司扔鸡蛋。 他原以为这就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更倒霉的竟然还在后头。愤怒的网友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单纯的攻击谩骂不够解恨，竟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肉与爆料。这一次，被爆出来的，不仅有他家暴妻子，他妈虐待儿媳的桩桩件件，甚至连他在外面养着的小三和儿子也被人扒了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考虑自己一旦入狱，他们母子该怎么办，母子二人的照片便以光速传遍了整个网络。 其实，这也只能怪他自己，谁让他千挑万选，偏偏挑了一个爱在网上晒货，晒儿子，甚至晒老公的无脑三。那种虚荣又无脑的女人，既然连他买的礼物，跟刚满周岁的儿子都拿出来晒了，又怎么可能独独放过他这个帅瞎人氪合金狗眼的“老公”？也亏得孙建业平时生活的圈子跟网上的圈子没什么交集，才一直没有人发现。 当他的照片随着事态的发酵传遍整个网络，很快便有人敏锐地意识到，他跟某位自称是豪门少奶奶的网红辣妈的老公长得惊人得相似。 把照片拿到一起一对比，果然惊喜无处不在。一夜之间，孙建业这个名字再度刷新了无数网友心目中渣男的下限。 “无耻渣男！” “禽兽！” “禽兽不如！” …… 网友们郁闷地发现自己贫乏的词汇量根本不足以形容这个男人的万一。于是，大家不仅开始组团围观孙建业的家和公司，甚至连小三居住的某高档小区都没放过。 孙建业只得连夜带着小三儿子还有自己的妈住进了酒店。可惜的是，酒店的员工也会上网…… 面对千夫所指，担心自己随时有可能会被愤怒的网友打死，孙建业最后终于还是乖乖去警察局投了案。 就在孙建业那边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之时，慈济医院这边，昏迷了多日的林晓终于恢复了意识。 基因修复液配合培养舱，能够让一个只剩大脑的人类重新长出身躯。如今虽然无法使用培养舱，但效果依然立竿见影，自从在官网对网友进行现场直播开始，林晓的病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好转。 刘战原本还在担心她恢复得太快，直到看到林如枫他们击掌庆祝输血起了效果，才长舒了一口气。林晓的恢复速度显然并没有超出人类的极限。 随着情况持续好转，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近半个月的林晓终于回到了普通病房。得知女儿好转，原本躺在病床上的外婆也状态大好，能够让护士推着，过来跟女儿见面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现在，唯一令医护人员烦恼的就是，慕名前来探望林晓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原本担心林晓的身体，暂时不想让她知道网上的一切。然而，一波网友探视过后，林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等到刘战领着孩子吃完午饭回来，原本心情不错的林晓已经开始发起了呆。 反正早晚都会知道，刘战倒并不觉得她现在知道有什么问题。林晓受的是外伤，心脑血管又没什么问题。见状非但不打算隐瞒，反而拿出手机，翻出之前的那几个帖子，递了过去。 林晓接过手机，果然，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难看，看到最后，连身体都开始阵阵颤抖了，心电监护仪上的心跳速度甚至引发了警报。 医护人员紧张地赶来，看看林晓手里的手机，又看看刘战的脸，才哭笑不得地退了出去。这段时间，刘战没事就跟着刘明伟在医院里到处走，基本上医院里所有人都已经认识她了。慈济是私立医院，身为院长的干女儿，她还是有不少特权的。 于是，林晓就在心电监护嘟嘟的报警声中，看完了所有的帖子。 然而，当她把手机递还给刘战时，问出的那个问题却让刘战大吃了一惊：“我可以撤诉吗？” “撤诉？”刘战差点就把手里的手机给扔出去，“你知道之前的抢救过程中，你的心脏停跳了几次吗？要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水平够好，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这一瞬，她终于理解了之前帖子里某些网友的发言，会长期被人家暴的女人，果然都不正常。她忽然有些心疼她的那支基因修复液，早知如此，还不如拿去喂狗。 林晓大概没料到刘战反应会这么大，竟被吓得打了个寒战。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小雪……不能没有爸爸……” “屁个爸爸！你觉得那种人渣配当爸爸吗？之前你婆婆打小雪的时候，还是我们医院的医生站出来保护的她，她那个爸爸，根本连动都没动。小雪，是不是？” 小家伙点点头，扑过去抱住了林晓的手，坚定地道：“妈妈！爸爸已经有了小|弟弟，不喜欢我了，我不要爸爸了！” 听到孩子的话，林晓眸光一颤，可惜，依旧没有说话。看她这表情，分明早就知道小三跟儿子的事了。这都能忍，简直就是忍者神龟了！ 刘战叹了口气，冷声道：“就算你想撤诉也不行。我找律师咨询过了，这次的案子可以有两种判法。一、故意伤害致人重伤，可以判十五年以上。二、以虐待罪量刑，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你伤得实在太重，无论是故意伤害，还是虐待致人重伤，都是刑事案件。根本不可能撤诉。” “这么严重……” “你差点就死了，你说严不严重？”刘战气结，越发后悔自己竟然鬼迷心窍救了她。看到她身旁目不转睛望着妈妈的小家伙才稍稍感觉好受了些，拼命自我安慰自己帮的不是她，是孩子。 见林晓低着头，沉默不语，刘战原本想拂袖而去，看看身旁皱着眉的小家伙，终于还是决定继续留下来，说几句：“让我替你畅想一下，如果这次你没能挺过来会发生什么吧。” “网上的那些帖子你也看到了，如果你没能挺过来，李奕又没有刚巧录下了手术过程。现在，慈济医院就成了为了炒作，故意篡改病历，甚至治死了人的黑心医院。孙建业非但不会进监狱，甚至还能借着你的死发一比横财。你死了一了百了，他发财不说，甚至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小三和儿子接进家门，到时，最可怜的只会是你女儿。你那个婆婆，当着我们医院那么多人的面，都敢打孩子，要是关起门来，再多一个后妈跟弟弟，到时会是什么样子，你能想像得到吗？” 刘战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就算事情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你死了，孙建业也进了监狱。你女儿的日子一样也不会好过。你觉得你那个婆婆，儿子因为你进了监狱，还会给孩子好日子过吗？在我看来，她不迁怒孩子，每天虐待孩子，就已经不错了。就这样，你还觉得事情不严重？” 刘战原以为话说到这种份上，林晓肯定会幡然醒悟，坚定地跟孙建业划清界限了，然而，林晓的反应却再度让她有了吐血的冲动。 “可是……我不是没死吗？” 你当然没死！因为有我这个傻帽在！刘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早知如此，她死也不会浪费那一支基因修复液。此刻，她真的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林晓根本没有注意到刘战此刻恨不得杀人的表情，她已经沉浸在了她自己的情绪之中：“他不能进监狱！我不能让他进监狱！我要让小雪过最好的生活，受最好的教育！” 刘战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了墙壁上，用力过猛，竟将床头的日光灯震灭了。 林晓果然是一直生活在暴力阴影下的人，看到这一拳，立刻下意识地做出了抱头的动作，整个身体都在病床上缩成了一团。看到她满脸惊恐的表情，刘战既心疼又气恼，长叹了一口气，质问她：“你觉得你的小雪现在过的是最好的生活吗？” 林晓没有回答。 “如果你认为的最好的生活，只是有个有钱的爸爸，每天被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样的话，我的确无法反驳你。”刘战望了一眼安静地坐在林晓床边，一身公主裙，身材却明显比同龄孩子瘦小的孙轻雪，一脸无奈。不要以为小孩子不会有压力，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小孩子感受到的压力甚至会远超成人。按照智脑的数据，面前的小家伙其实可以发育得更好，偏偏她那个蠢妈妈，还傻乎乎以为自己给了孩子最好的生活。 如果不是为了无辜的孩子，刘战才懒得跟眼前这个女人多费唇舌。 “你知道这一次，你是怎么进的医院吗？” 林晓入院的时候已经处于休克状态，当然不可能知道当时的情况，闻言竟然好奇地抬起了头。 刘战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冷冷道：“是你女儿，你六岁的女儿叫的救护车！你丈夫打你打习惯了，根本不管你死活，你婆婆怕家丑外扬，不肯替你叫救护车，最后是夏令营回来的孩子偷偷打的急救电话。你一定无法想像当时孩子哭着让我们救你时的情景。这些天，小家伙一直踮脚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常常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生怕自己眼睛一眨，你就会死了。” 刘战说着说着又激动了起来，“你真的觉得，你现在给孩子的，是最好的生活吗？随时担心着爸爸下一秒会不会对妈妈拳脚相加，随时担心着妈妈会不会被爸爸打死，偷偷打电话报警求警察叔叔救救妈妈，哭着求120调度室派救护车过来救妈妈……你知不知道，你到底让她承受了多少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在遇见孙轻雪小朋友之前，刘战一直以为自己的童年已经够惨了，现在才知道，有时候父母双全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看看林晓已经因为自己一连串的质问愣在了当场，刘战松了口气，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那是智脑从110和120的系统录音里调出来的，跟孙轻雪有关的所有录音。 “警察叔叔，你们快来啊，爸爸又在打妈妈了……” “是医生吗？医生阿姨！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我没有开玩笑！不是玩笑！呜呜呜……” …… 小家伙几乎每次都是哭着打的电话，有几段录音的声音甚至比现在更稚嫩一些，然而，任何人都能听出她语气里那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听刘战几次提到死都面不改色的林晓，在听到这些录音的一刹那，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了。 ☆、第43章 林晓听完录音，抽抽搭搭地哭了半天。孙轻雪小朋友果然是贴心小棉袄，见妈妈哭得伤心，竟然扑过去，搂着妈妈的脖子安慰了起来。 林晓听着孩子妈妈不哭的安慰，眼泪顿时流得更欢了，抱住女儿便开始嚎啕大哭：“小雪，妈妈对不起你……” 刘战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半点想要安慰的意思。在她看来，林晓的确对不起女儿，她愿意用皮肉之苦换锦衣玉食，那是她自己的自由，连累无辜的孩子，就是她的不对了。如果忽略掉两人的年龄，单看两人的为人处事，反而是六岁的孩子看着更像成人。 一个女人，活到需要自己六岁的女儿来保护的份上，简直已经不是失败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半天才安静下来。 林晓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了女儿牺牲，所以受再多的委屈，吃再多的苦也认了。现在知道女儿并不是如她自己想象中那样单纯快乐后，脑海中拼命维持的幻象便瞬间崩塌了。她原本就不是那种物质的女人，没有了女儿这个理由后，那个家便再没有了任何能够令她留恋的存在。 凶狠残暴的丈夫，恶毒刻薄的婆婆，外面甚至还有步步进逼的小三和私生子，回首往事种种，林晓竟有种大梦一场方觉醒的感觉，自己简直是疯了才一直在拼命忍受这一切！ 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儿，林晓原本犹豫的表情终于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这一刻，她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突然搬掉了一座压在头顶的大山。 看到林晓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知道她终于想明白后，刘战长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把病房留给了她们母女两人。 “小雪，你想清楚，没有了爸爸，以后就没钱上钢琴课了。” “妈妈，我不喜欢钢琴课！” “也没钱去夏令营了。” “妈妈，我不喜欢夏令营！” “妈妈现在这个样子，还可能会没钱吃冰激凌。” “妈妈，我也不喜欢冰激凌！” ……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妈妈！” 刘战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传来了母女二人的笑声。这次的事情已经是刑事案件，又牵涉到了网络舆论，其实，林晓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怎样，这牢孙建业是坐定了。 然而，林晓的态度却关系到她们母女二人以后的生活。如果她没办法认清楚现实，就算让孙建业去坐牢，也改变不了什么，说不定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智脑甚至曾经从网上找到过，丈夫把妻子打成重伤，妻子却跪在地上，哭着求法官开恩的案例。中国的法律中之所以会有虐待罪，其实也是一种无奈。 还好，林晓最在乎的，只有她女儿。也幸亏，她生了一个好女儿。 完成了对林晓的心理疏导，刘战松了一口气，刚想到楼下自动售货机买瓶饮料歇口气，才发现楼下急救大厅那边不知怎的，竟已再度忙碌了起来。 见她面露好奇，智脑体贴地替她放大了急救大厅那边的音量。 “是连环车祸，跑车超车，撞上了大巴，大巴又侧翻，压在了一辆私家车上！听说现场惨不忍睹！” “怎么又是我们慈济？” “谁让我们现在这么有名呢？120调度室那边说不定想给我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出事地点距离这边不远，也就十五分钟车程。谁跟我一起出车？” “我！” “我！” “还有我！” “因为我们这里距离事故现场最近，重症的都得拉到我们这里，大家做好抢救准备！” “是！” 慈济的两辆救护车很快便鸣着警笛呼啸着驶出了医院，急诊大厅也一片忙碌，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切做着准备。一切井然有序，紧张又不失条理，跟当初林晓刚刚被送来时那手忙脚乱的模样，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这既要归功于刘明伟这段时间的恩威并施，更要感谢林晓的存在，甚至还要感谢把慈济医院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孙建业。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网上的那些口诛笔伐非但没能打击大家的士气，反而把急诊科原本的一盘散沙拧成了一股，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想要向外面证明自己。成功把林晓救回来，又让那帮原本对自己医术没什么信心的年轻医生士气大涨。经历了林晓事件的洗礼，就连胆子最小的那几个小护士，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成长。 可以说，慈济的急诊科现在正处于最好的状态。 刘战听到有连环车祸，原本还有些担心，看到大家气势如虹，干脆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起了饮料。 两辆救护车很快就回来了，急诊大厅立刻忙成了一团。 这一趟一共拉回来八人，刘战趁着人从面前过去的时候让系统扫描了一下。一个伤了脑干已经死了；一个呼吸心跳还在，但却已经脑死亡；一个硬膜外血肿；一个血气胸伴多发骨折；一个伤了脊椎，看林如枫的移动和处置并没有问题；一个被糖葫芦的竹签扎了眼睛，好在插入不深，并没伤到脑组织；剩下的两个都是普通的骨折，应该没什么大碍。 觉得情况应该还在急诊科所有人的掌控范围之内，刘战又去买了瓶饮料，继续喝着。倒是刘明伟已经急匆匆地从院长办公室里赶了过来，一脸的紧张。 刘战一边喝着饮料，一边透过智脑提供的画面欣赏着急诊科众人的处置。这帮家伙这段时间显然已经开始慢慢把医学院学到的那些东西都捡了回来，虽然偶有错漏，倒也并不致命。刘战也就没有跳出去做任何的干涉。 她原以为这次的事情应该跟自己没有关系了，没想到刚刚扔了饮料瓶，准备起身离开。怀里却忽然被人塞了一样沉甸甸的东西。 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婴儿！ 小家伙是个男孩，约摸七八个月大的样子，衣着整洁干净，长得也米分雕玉琢十分可爱，此刻正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刘战。如果他的身上脸上没有粘着大块还没干涸的血迹的话，见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应该是件令人十分高兴的事情。 原来还有个这么小的孩子吗？孩子太小，刘战开始没注意到，这么说的话，这一趟一共拉回了九个。急诊科为了争一口气，也是够拼的。 “拜托帮忙照顾一下！”林如枫随手把孩子往刘战怀里一塞，转身就准备离开，跟孩子一起的，还有一个带血的妈咪包。 刘战一把拉住了他，问：“怎么让我照顾，孩子的爸妈呢？” “孩子他爸还卡在车里出不来，孩子他妈伤到了脑干，过来的路上就不行了。家属还没联系上！孩子做过检查了，没事，只是尿了。你就委屈一下吧！” “可是，血……”刘战指着孩子额头上的血迹，微微有些不安。 “这不是他的血，是他妈妈的。”林如枫说完，仿佛生怕刘战拒绝，头也不回地跑了。 “妈妈……”刘战低头，刚好看到怀里的小家伙挥着小手，朝她甜甜一笑。 她只能硬着头皮，在智脑的指导下，替小家伙换起了尿布。好在妈咪包里什么东西都有，刘战听从着智脑的指挥，很快便把一切都收拾停当了。 她替小家伙换了尿布，又替他擦了擦脸上身上沾着的血液，看看妈咪包里有换洗的衣服，干脆帮他把身上染血的衣服也换了。整个过程中，小家伙一直都很乖，偶尔甜甜地喊她几声妈妈。 “妈妈……妈妈……”小家伙明显才刚刚学会叫妈妈，把她错认成妈妈后，便一直乐此不疲。 如果是他亲妈，见到这一幕，肯定会十分高兴。然而，只要一想到小家伙爸妈一死一伤的惨状，再听他这一声声甜甜的妈妈，刘战却只觉得憋闷。她又不能对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做什么，只能一脸无奈地瞪着他。 “妈妈……”又来。 看他一脸的没心没肺，刘战竟然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我不是你妈妈，你妈妈已经死了！” 没想到，听到她这话，小家伙竟然咧开嘴，甜甜地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兴奋地挥起了小手，那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果然什么都不懂！刘战顿时感觉一阵泄气，忽然觉得自己刚刚试图跟他解释的行为简直比婴儿还傻。 望着不远处一片忙碌的急诊大厅，她长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会沦落到要给孩子当保姆，她宁可早点换了衣服过去帮忙。 孩子的妈妈的确是个好妈妈，妈咪包里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事先备好的母乳。发现小家伙开始往自己胸部的位置拱，刘战连忙拿出奶瓶去开水间替小家伙热奶。然而，奶热好了，孩子却根本不喝，只是依然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钻。 “妈妈……” 刘战立刻下意识地意识到了不对，此时，智脑也开口提醒道：“你难道没觉得这孩子有哪里不对吗？” “哪里不对？”太过依赖工具，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在未来，有超级医疗系统的辅助，任何疾病只要系统一扫描就能发现，所以，在体格检查上，刘战甚至还没有这个时代的普通医生敏感。 她看看孩子一切正常，林如枫又说检查过没事，也就没有让系统扫描。此时，听到智脑提醒才慌忙开始了扫描。 竟然是硬膜外血肿！ 儿童硬膜外血肿跟成人不同，并不合并颅骨骨折，因为继发昏迷出现前没有神经系统异常，所以比成人更难诊断。这么小的婴儿，还不会说话，就算有什么不舒服也无法告诉大人。如果不是恰巧被交给了刘战照顾，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孩子刚刚额头上的那些血迹，刘战忍不住有些怀疑，是不是妈妈当时急于保护孩子，无意中撞到了孩子的头部。孩子的颅骨十分娇嫩，轻微的撞击都会导致难以预料的后果。 此时出血还不算太大，但比起刚才，孩子的活动已经明显变得迟缓了不少。孩子跟成人不同，100ml以上的出血都能导致出血性休克。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刘战连忙一把将刘明伟从急诊大厅扯到了无人的角落里。 “爸爸，我们医院有技术高超的小儿外科医生吗？”小儿外科的开颅手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不问清楚，刘战根本不敢把孩子交出去。成人皮糙肉厚可以随便慈济的那帮医生折腾，这么小的婴儿可不行！ 刘明伟有些奇怪刘战为什么会有这一问，但还是乖乖回答了：“小儿外科医生在全国都是稀缺资源，我们慈济怎么可能有？” “那就没办法了……”刘战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把孩子往刘明伟怀里一塞，“怀疑这孩子出现硬膜外血肿，通知手术室，那位神秘的女医生又要登场了！” “啊？”刘明伟猝不及防，闻言，差点把怀里的孩子都摔到地上。林晓那一次就已经差点吓掉他半条命了，现在怎么又来？ ☆、第44章 “这不行！我不能让你动手！”林晓那一次都是险险过关，刘明伟脆弱的心脏实在受不了再来一次了。无证行医，还是难度系数最高的小儿外科手术，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就算他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又来？”虽然料到他肯定会是这种反应，但刘战还是感觉一阵无语，“我不动手术，难道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死？你也说了慈济没有小儿外科医生了！你知道成人的脑血管和婴儿的脑血管粗细差多少倍吗？” 刘明伟皱了皱眉，支支吾吾地答：“我……我们可以让孩子转院！去林大附一，那边有全国顶尖的小儿外科医生！” “来不及了！”仿佛是为了验证刘战的判断，她话音刚落，只见刘明伟怀里的孩子突然头一歪，一动不动了，连原本握成拳的小手也耷拉了下来。 “失血性休克！你还愣着干什么？”刘战转身就往手术室的方向跑。跑了几步，又回头，对刘明伟叮嘱道：“对了！记得派最好的麻醉师给我！这么小的婴儿，水平一般的，我怕出问题！” 人命关天，刘明伟再次毫无悬念地被刘战绑上了战车。 如果刘战没点名要慈济最好的麻醉师的话，或许还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存在。这一点名，理所当然惊动了不少人。得知之前那位神秘的女医生又要动手术了，慈济但凡见过之前的手术视频的医生都在跃跃欲试，想给她当助手。 对于这位神秘的女医生，官方虽然一直没给出正式的说法，但已经有不少人自动将她脑补成了刘明伟从国外请回来的超级外援。这种观摩世界顶尖的外科医生手术的机会，可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的。 当得知这次的手术是给一个八个月大的男婴进行开颅手术后，神经外科的那帮家伙差点没为了争夺助手名额打起来。 就在外面为了一个助手名额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刘战却已经刷完手，换好了衣服，只等麻醉师一登场，就可以开始手术。 她转身准备进手术室，却发现身旁那位被她当成了助手的男医生却一直一动不动。 “愣着干什么？赶快刷手换衣服啊！” 刘战一脸嫌弃地瞪了对方一眼，期待着对方能够乖乖听话，快点刷洗干净跟她进手术室，没想到，那人却忽然摘下了口罩。 “那个……其实，我是个演员！我刚刚，是在背台词……”口罩摘下，露出的是李奕的脸，他大概也觉得此刻的场景有些尴尬，声音轻如蚊蚋，仿佛一名被人抓到了作弊的小学生，“刚刚那句，‘请让我当你的助手吧！’是台词，不是真的……” “我当然知道！”刘战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在手术室门口听到那样的话，她当然第一时间把人拽了进来，做梦也没想到，竟会闹出这样的乌龙。如果是在平时，她可能还会觉得这事搞笑，但现在，人命关天，她却只觉得愤怒。 “操，这种时候，你出来添什么乱啊？马上给我滚出去！”她忽然理解了之前刘明伟为什么那么执意要把剧组赶出去。这种时候看到李奕的脸，实在太糟心了！好好的穿着跟普通医生一模一样的戏服到处乱逛干什么？ 于是，当慈济医院最好的麻醉师，领着两名助手，和几名手术护士走进手术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某女医生狠踹某位倒霉的男医生屁股的画面。 “马上给我滚！”一声咆哮声震云霄。刘战实在太生气了，这一脚直接把李奕踹得贴在了墙上，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的脸，大家只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从这声惨叫中认出他的真实身份。没办法，他现在的形象跟他荧幕上那狂霸酷帅拽的总裁形象，实在差太远了。 “怎么了？”众人显然被这一幕吓到了，最后，还是年长的麻醉师不忍看慈济的医生受辱，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刘战很想告诉大家，此刻一脸委屈地贴在墙上的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慈济的医生，而只是个演员，考虑到这只会丢刘明伟的脸，只能忿忿道：“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个连手都不会洗的白痴！” 此言一出，现场原本凝滞的空气又是一滞。没有人想跟那位倒霉的“医生”一样被刘战踹屁股，于是，这一次所有人的洗手消毒工作都做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 刘战并不知道，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那位神秘的女医生从此在慈济所有人心目中树立了一个吹毛求疵，生人勿近的形象。在普通人眼里，天才大多会有异于常人之处，在某些方面过于偏执不仅不会让大家觉得奇怪，反而让人越发相信她是刘明伟从国外请回来的超级外援。倒是因此替她降低了不少暴露的可能。 小儿外科的开颅手术对这个时代的外科医生来说，或许是个挑战，但对刘战这个拥有着超级医疗系统的未来人来说，却不过只是小菜一碟。开颅，清除血肿，准确找到出血点，止血，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两名助手还什么都没做呢，手术就已经完成了。 整个过程中，刘战唯一担心的反而是麻醉师的表现。孩子实在太小了，一点点对成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出血都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事实证明，慈济的医生也不是如她之前以为的那样糟糕。手术的过程中，孩子的生命体征一直都很平稳，这虽然一部分是由于她干净利落的手术手法，却同样要归功于麻醉师出色的保驾护航。 手术结束，孩子被麻醉师送去了儿科重症监护室。刘战则趁着四下无人，脱下了手术服。 回到急诊大厅的时候，她原以为这次的车祸伤员都应该已经处置完毕了，没想到过去一看才发现，竟然还剩下了一人。系统一扫，她的眉头当即便皱了起来。剩下的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正是那个跟小家伙一样，得了急性硬膜外血肿的成人。 跟米分嫩可爱的小家伙截然不同，那是一名面容苍老的中年男子，虽然看着像五六十岁，但系统扫描得出的真实年龄却不过四十二岁。男子骨瘦如柴，肤色黝黑，糟糕的营养状况和粗糙的双手无一不显示，这是一位经常在大太阳底下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农民。 “为什么不救人？”刘明伟担心刘战的手术，一直在观察室紧张地监视着手术过程，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这个意料之外的状况。 “不是我们不救，是病人拒绝手术！”急诊科的众人一脸的为难。 如果病人此刻处于休克状态也就罢了，偏偏他却正处于急性硬膜外血肿的中间清醒期，此刻症状全无，看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饶是他们费尽了口舌，告诉他不动手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也无济于事。 当时从昏迷中醒来，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大碍后，那病人甚至还曾试图趁大家不注意，偷偷从急诊大厅溜出去，要不是护士及时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病人显然已经认定了医生要给他动手术是想赚他的钱，急诊科众人拿了ct跟他解释了半天，也无济于事。大家的热心反而令他更加坚定了这其中一定有阴谋，非但不肯动手术，反而开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斥责医院为了赚钱不择手段。惹得急诊科众人又好气又好笑。 大概是觉得刘明伟长得像是医院的话事人，看到他出现，那病人立刻扯起嗓子对他吼：“领导，俺没钱，也没有医保！你就让俺出院吧！”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一脸的委屈，仿佛急诊科众人真的是在故意欺负他。 刘明伟此时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面对他的哀求，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看看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只能走到那病人的面前，耐着性子劝道：“大兄弟，不是我们不想让你出院，实在是你这病不太好办呐。我们要是真放你出院，之后再有个万一，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没想到那病人闻言，竟然眼前一亮，忙道：“俺不让你们负责任！俺可以签字放弃治疗！要是真有个万一，那也是俺自己的命！” 如果他得的真是些不痛不痒的小毛病，大家当然巴不得他这么做，好早点撇清关系。然而，他得的却是会分分钟要人命的急性硬膜外血肿。就算他自己放弃治疗，稍有责任心的医生也不可能同意。 看刘明伟面露难色，明显不打算答应，那病人竟然急得抹起了眼泪。他原本就又黑又瘦，看着令人可怜不已，一哭，满脸的皱纹挤成了一团，显得越发的凄楚可怜。 “算俺求你们了！你们就让俺走吧！俺这次来林江是替俺那帮老乡讨薪的，钱还没讨回来，人却进了医院，这算什么事啊？俺真没钱！不信你们看！”他说着，竟真的开始掏全身的口袋，“俺现在身上就剩两百多块了。要让俺住院，也得等俺讨到了钱再说啊……” 他从洗得发白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的都是十块二十块的人民币，连一张一百块的都没有。看着那几张因为贴身收藏而显得汗津津的人民币，原本还在为他的胡搅蛮缠而哭笑不得的急诊科众人神色都不约而同地凝重了起来。 “这真不是钱的问题……”刘明伟深深望了那病人一眼，一声叹息。 那病人显然已经沉浸到了他自己的情绪中，依旧在义愤填膺地控诉着：“天杀的老板，这都是去年的工资了，上门讨了好几回。却只付了一个零头，说是给俺们的生活费，让俺们今年继续给他干。俺们才不傻！俺试着在他家公司门口守着，天杀的老板却报警，说俺闹事……俺发誓俺什么都没干，俺只是坐在他公司门口，俺没有闹事，俺只想要回俺的钱……” 这趟讨薪之旅显然并不容易，病人说着说着，涨红了脸，身体也因为愤怒开始阵阵颤抖。 他的控诉虽然颠三倒四，没什么重点，却还是成功激起了刘明伟的恻隐之心。他叹了口气，表情诚恳地道：“告诉我那家公司的名字，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 大概是没料到刘明伟竟会愿意帮他，那病人闻言一愣，顿了片刻才答：“大业建设。” 大业建设？！ 现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一惊，这不是林晓的丈夫，孙建业家的公司吗？ ☆、第45章 大家还没来得及感叹世界真小，原本还在精神奕奕地控诉着大业建设的病人语速突然开始变慢，接着便一头栽倒在了病床上。乐—文 “不好了！右侧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 “马上准备手术！” …… 好在大家早有准备，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行动了起来。像这样的情况，病人家属都不在场，手术同意书只能由刘明伟来签。如果是别人可能还会担心万一要不到手术费，自己会不会需要承担责任。刘明伟是院长，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顾虑。 成人的手术，普通医生就能搞定，根本就不需要刘战出马。看看一切正常，她又去自动售货机买了一罐饮料，悠闲地喝了起来。 喝到一半，才发现刘明伟已经一脸疲惫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当医生真不容易啊……”他长叹一声，打开了手里的饮料，仰头猛灌了好几口，显然已经是渴极了。 刘战无声地点了点头。她同意他的说法，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医生都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 身为院长，刘明伟比慈济医院的医生还惨，他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饮料喝完，便被蜂拥而来的媒体记者团团围住了。这种牵涉到顶级超跑的连环车祸，一向都是媒体的最爱。 等到他配合完媒体的采访，重新坐下来喝饮料，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后了。 刚好这个时间，刘战也已经在医院逛了一圈，悄悄查看过医院所有病人的情况。于是，父女二人终于又有机会坐到了一起喝饮料。 此时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漆黑的夜幕笼罩了整个大地，一眼望去，只能看到远处建筑上零星的灯火。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距离车祸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刘明伟刚刚喘了口气，又听到外面响起了救护车的警笛声。果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他猝不及防，顿时便被手里的饮料呛到了，立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看到救护车出现，急诊科立刻有人紧张地迎了过去，然而救护车上的随车医生却摇了摇头：“不用了，人已经死了。这是车祸现场最后一个被救出来的伤者，卡在车里太久，消防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出来，结果还是失血过多了。” 刘战随意地扫了一眼，那是一名只有二十五岁的年轻男子，双腿米分碎性骨折，还伤到了大腿的动脉，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的确很难救回来。 送走了死者，随车医生一屁股坐在了休息区的椅子上。车祸的伤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烦人的媒体也已经走了，陆续有医护人员出来喝水休息。 “据说是一帮公子哥在飙车，那跑车车头都瘪了，真是作孽啊！” “这场车祸，最可怜的就是那辆私家车了，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 “据说私家车里唯一幸存的就只有当时睡在婴儿座椅里面的男婴。那男婴刚刚动完手术，现在还在picu。可怜啊，希望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听说动手术的是那位神秘的女医生，她连林晓那样的都能救回来，应该不会有问题。” “这么小就父母双亡，那孩子以后会怎么样呢？” “谁知道呢……” “听说，肇事的跑车司机也在我们医院。” “哦？” “就是刚刚被宣布脑死亡的那个。首次确诊到现在已经过去12小时了，脑电波依旧是平的。现在还插着呼吸机，等家属来做决定。听说那家伙也是家里的独子，父亲还是林江市有名的富豪，就算吃喝嫖赌一辈子都没关系，干点什么不好，好好的偏偏跑去城市主干道上飙车！他自己死了不要紧，还连累了那么多无辜！” “咦，脑死亡的那个，他是肇事司机？怎么会？那孩子今年刚满二十，长得眉清目秀，衣着打扮也挺乖的，还签了遗体器官捐献协议。我们刚刚还在替他惋惜来着，怎么会是肇事司机？”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啊……” …… 刘战正偷听着随车医生跟另一名医生的对话，脑补着车祸现场的场景，忽然见到一男一女两名衣着打扮不俗的中年人领着一群保镖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急诊大厅。 “杜立行，杜立行在哪里？我们是杜立行的家属！”最先开口的是为首的中年男子，男子大腹便便，说话中气十足，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行行宝宝！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中年男子还能强装镇定，中年女子却已经急得开始直抹眼泪了。满脸的泪水把脸上的妆都冲花了，她也毫不在意。 刚刚说话的两名医生对视了一眼，终于有人站起来，对那对已经急得团团转的夫妇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名中年女子当场就白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急诊大厅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还好，只是一时脑供血不足导致的短暂的意识丧失，人很快便重新清醒了过来。 夫妇二人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儿子所在的病房，然后，隔着老远，刘战都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号声。 “宝宝！行行宝宝！妈妈求求你醒醒！醒醒啊！呜呜呜……” 哭声实在太过凄惨，响彻了整个楼层，刘战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刘明伟一起过去围观。 刘明伟跟杜立行的父亲显然认识，杜立行的父亲一见到他，便扑过来，死死抓着了他的肩膀，用跟刚刚那趾高气昂的表情截然不同的语气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他今年才刚满二十，他还是个孩子！钱不是问题，花再多的钱也没关系！我只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面对一个绝望的父亲，刘明伟几次想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杜立行父亲的肩膀。 看到他这表现，那位原本强作镇定的父亲终于再也无法忍耐，搂着妻子，嚎啕大哭。世间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令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不管他们有着怎样的身份，是否曾经坏事做尽，此时此刻，他们只是一对悲伤的父母而已。原本因为知道病床上的人是这场连环车祸的肇事司机，而有些幸灾乐祸的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后，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就在夫妇二人正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能自拔之时，一个陌生的男声忽然突兀地插了进来：“你们好，我姓张，是省人体器官捐献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首先，对你们的损失表示遗憾。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但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在医学上，脑死亡是不可逆的，国外不少发达国家已经把脑死亡定为了死亡的标准，虽然你们的儿子呼吸心跳还在，但继续治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来是因为你们儿子生前签了遗体器官捐献协议。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能够在生前签下这样的协议，你们的儿子是好样的。你们放心，我们不会让他白死的。他的死能够救很多人……”那位一脸官腔的男子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被突然挥来的一拳揍飞了出去。 “生前！去你妈的生前！”动手的是杜立行的父亲，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发泄的渠道，一拳过后，他又挥拳朝那人猛扑了过去。那力道，要是揍实了，那人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还好，刘明伟眼疾手快，扑过去，抢在拳头落在那人脑门上之前，死死抱住了他。 “龙哥，冷静！冷静！” “别拦着我！谁也别拦着我！我要让他死有重于泰山！他不是那啥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吗？他肯定也签了那个协议，让我打死他，让他用他自己的器官去救人！救很多人！”悲愤交加，杜立行的父亲已经彻底失去了冷静，一双因为哭过而显得有些红肿的眼睛死死瞪着那位倒霉的工作人员，仿佛一头被激怒了的雄狮。 那位年轻的工作人员不知道是缺乏经验，还是真的缺心眼，这种时候竟然还没放弃，依旧在不依不饶地劝说：“这位父亲，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得尊重你儿子的遗愿啊！他现在已经脑死亡，情况还不稳定，要是突然死了，那全身的器官可就用不了了。” 果然，那位原本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父亲彻底炸了：“去你妈的遗愿！刘明伟，你放开我！你要还把我当朋友就马上放开我！让我打死他，我要打死他！” 他说着，立刻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他的身高跟刘明伟差不多，但大腹便便，跟刘明伟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全力挣扎起来，刘明伟根本就制不住。很快便挣脱了束缚，杀气腾腾地朝那位工作人员扑了过去，可惜，一边是身手矫健的年轻人，一边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追了半天也没追到。最后只得脱了皮鞋，扔鞋泄愤。那位工作人员跑得飞快，没丢中。 听到这边的动静，那位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也猛然止住了眼泪，用哀求的目光望向医生：“医生，我儿子没死！没死！不信你摸，他的心跳还在，手也是热的，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医生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再多也没用，于是只能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一行人离开病房的时候，那对父母依然坐在儿子的病床前，死死抓着儿子的手，不时能听到二人拼命压抑的啜泣声。 死亡果然是人世间最平等的事情。任你有万贯家财，也逃脱不了死神的制裁。 脑死亡，别说现在，就连未来科技也不可能治愈，就算勉强救回来了，也只会是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了的白痴。在未来，倒是可以使用意识备份，在重建后的大脑中重新写入记忆。但是，对于救回来的那个人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却莫衷一是。 等到快换班的时候，杜立行的主治医生又去跟夫妇二人沟通了一下。二人果然严词拒绝了拔管，不仅如此，还让人把儿子转到了慈济医院最好的病房。 脑死亡跟植物人不同，植物人大脑还没完全死亡，虽然希望渺茫，却依然有苏醒过来的可能，不放弃治疗，甚至能以植物人状态存活很多年。然而脑死亡却不同，当大脑彻底死亡，无论采取何种医疗手段，身体各个器官都将免不了会走向衰竭，患者最终会因身体各个器官衰竭而死。 杜立行的脑电波已经消失，现在呼吸心跳全靠仪器维持，继续治疗下去虽然能够维持一段时间，但却已经没有丝毫意义。最多推迟一下他最终死亡的时间，至于能够推迟多久，就要看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慈济医院有医生，有设备，杜立行的父母有钱，既然人家愿意继续维持，那就继续维持吧。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吃那顿以时间来算应该是宵夜的晚饭的时候，刘战敏锐地感觉到刘明伟的状态有些不对。双目无神，眼神发直，像是有什么心事。听到智脑提醒，才猛然想起，他的妻女就是死于车祸。刚刚发生的一切，估计是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爸爸，你没事吧？” 刘明伟抬头，朝刘战露出了一抹勉强的笑，答非所问地道：“御园六号那边已经整理完毕了，今晚我们搬回去吧。一直打搅顾意也不好意思。” “好！”刘战虽然没跟上他那跳跃的思维，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46章 刘战跟刘明伟的确已经打搅顾意很久了，只要不留在医院，他们就会回顾意那个两室一厅的小窝，蹭吃蹭喝，还跟他抢遥控器，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已经比经常加班的顾意更像这个家的主人了。 顾意显然也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听说他们要离开，表情竟显得有几分落寞。 “御院六号就在你们林大附一旁边，如果你舍不得我们，不如干脆跟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每天还可以走路上班。” “好！每天可以多睡半个小时，赚大了！”顾意果然不知道客气为何物，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于是，原本是不想再打搅顾意，最后却变成了三人一起搬家。时间还是晚上十一点。也只有像他们这样白天忙成狗的家伙，才会选择在三更半夜搬家。 前往御院六号的路上，刘明伟跟顾意提到了白天的车祸。 “立行其实不是个坏孩子。小时候特别乖巧懂事，还经常带着玲玲一起玩。总是以哥哥自居，做什么都护着玲玲。在城市主干道上飚车，这实在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孩子。”刘明伟说到最后，一脸的惋惜。 “伟哥，你不知道，这些年，杜云龙一直在外面找小三，张兰又不依不饶，家里乌烟瘴气的，孩子可能是受到了影响吧。其实，自从玲玲出事后，他一直很孤僻，突然跟那帮飙车党搅到一起，的确让人有些意外。”顾意其实不太爱打探富豪圈子的八卦，但身在医院这样的八卦集散地，多多少少还是听说了一些的。 “真是可惜了，听龙哥说，那孩子暑假结束，原本应该升林大管理系大二了……”刘明伟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显然也对杜云龙的为人有所了解。 “杜立行一出事，杜家又有好戏可看了。那几个生了儿子的小三小四肯定会忍不住跳出来搅风搅雨了。杜云龙也是自作孽，要是他不搞出那么多破事，过几年等杜立行一毕业，他就可以舒舒服服地退休了。现在，据说最大的那个私生子也才五岁。他心脏又不好，最近还在考虑要不要做心脏支架手术，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到私生子长大。”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顾意的大众polo很快便开到了御院六号的车库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换气，房子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已经散尽了，屋里的各个角落也已经让钟点工打扫得一尘不染。跟这里一比，顾意那个每天都住着人却还到处都是灰尘的家，瞬间就被比成了狗窝。 顾意果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一进门就自来熟地进了一个房间，倒头就睡，连问都懒得问刘明伟。 刘战却没他这么从容，拎着行李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刘明伟把她领进了一个房间。 房门打开，刘战顿时便被里面满满的米分丝闪瞎了眼球。这是一个米分色公主风的房间，米分色的墙纸，米分色的窗帘，米分色的蚊帐，就连柜子和梳妆台都是米分色。房间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具和限量版娃娃。不用刘明伟介绍，刘战就能猜到这里曾经是谁的房间。 果然…… “这里是玲玲的房间，如果你不觉得忌讳的话，可以睡这里。” “忌讳？怎么会？”身为一个未来的医务兵，刘战见过的死人三天三夜都数不完。别说刘玲是死于车祸，就算是死在这个房间里，她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 她担心的反而是：“你不怕我弄乱这里的东西吗？” “没关系，那些记忆都在这里。这里的东西随便你处置。”刘明伟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完，却顺手拿走了梳妆台上女儿的照片。 照片上的刘玲穿着一条跟之前刘明伟给刘战选的礼服裙同样风格的裙子，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看年纪大概十二三岁左右的模样，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眉眼的确跟刘战有七八分相似。 刘明伟带着照片走了，留下刘战，对着一屋子米分色公主风的装饰不知所措。身为一个习惯了未来干净利落军旅风的未来人，突然被丢到这样一种环境下，那感觉，还真是让人无法形容。 出于好奇，她四处打量了一圈，房间里除了毛绒玩具和娃娃，最多的就是各种标题为《坏小子，你死定了》《水晶之恋》《罗伯特魔法学院》之类的少女言情小说，她只是随便扫了几眼，就扔了回去。拉开衣柜，里面满满都是各种洛丽塔风格的裙子，无数的蕾丝蝴蝶结晃得刘战眼花缭乱。 这里果然是小女孩的房间…… 知道刘玲的穿衣风格后，她终于理解了当初刘明伟为什么会替她选那条礼服裙。她自己虽然觉得无所谓，但后来却被恶补了这个时代时尚圈资料的智脑批得很惨。这里的衣服刘玲那个年纪穿正当时，她穿就未免有装嫩之嫌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柜里清出了一个角落，放下了自己的换洗衣服。然后，扑倒在宽大的公主床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回到慈济，刘战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昨天手术的男婴的状况。没想到，却在儿童重症监护室门口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监护室里的小家伙，那眼神，显然跟里面的孩子关系匪浅。 “你……”看清那人的脸后，刘战顿时吃了一惊。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正是昨晚那个自称是省人体器官捐献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家伙。 见刘战一脸惊讶，他指了指里面的男婴，低声解释道：“喵喵是我表姐的儿子……” 听到这个回答，刘战忽然理解了他昨晚为什么会那么晚还出现在医院里，也理解了他故意刺激杜立行父母的行为。一般工作人员，又怎么可能在那种时候，对着脑死亡的病人家属那样说话。 刚好有护士从监护室里出来，他上前一步，一脸紧张地过去问道：“护士，喵喵，哦，不，王皓哲还好吧？” “已经度过了危险期，马上就转普通病房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一个大男人，闻言，竟然抽抽搭搭地抹起了眼泪。 大概是觉得这副模样实在有些丢脸，他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昨晚得到消息，我整个人都懵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姨妈和姨父说。我到现在还不敢通知他们，我们整个家族这一代，就我表姐一个女孩，突然说没就没了……我表姐特别胆小，从来不让我姐夫开快车……他们这一走，喵喵可怎么办啊……” 见他越哭越凄惨，刘战只能无奈地递了一包纸巾过去。 看到纸巾，那人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擦干了眼泪，连声道歉。 刘战趁机问他：“你真是省人体器官捐献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吗？” “是！”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我一会儿还会再去找那个凶手的父母！那个凶手害死了那么多人，到死了，倒是做了一件好事。我必须加把劲，还有好多人等着他身上的器官去救命呢！” 说到凶手二字的时候，他咬牙切齿，眼中凶光毕露。如果不是杜立行已经脑死亡，刘战真担心他会不会过去把人给杀了。 杜立行那边，父亲杜云龙已经离开，只留下母亲张兰依旧红着眼眶守在他身旁。医生的诊断没有出错，他的大脑已经没有半点活动的迹象了。 刘战扫了一眼，刚想离开，却在病房门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竟然是张孝云。 “表哥！”刘战之所以喊他表哥，只是因为不小心忘了他的名字。作为一个曾经只有编号的医务兵，她实在不擅长记人名。 看到刘战的脸，张孝云显然也吃了一惊，微愣片刻后，才笑着跟刘战打了招呼：“好巧啊，表妹！” “你怎么会来医院？”既然认出了对方，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寒暄。 “我来看看小行。”张孝云望了一眼杜立行病房的方向。 刘战瞬间了然。林江市的富豪圈子就那么大，身为二代，张孝云会认识杜立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跟他关系很好吗？”刘战猛然想起，顾意曾说过，杜立行自从刘玲出事后，就一直很孤僻，没什么朋友。 张孝云答得一脸从容：“是的，我们从小就认识了，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早警告过他，开车别那么猛，哎……” 短暂的寒暄完毕，张孝云进病房看杜立行去了，刘战则继续四处查看病人的状况。 走完一圈，刘战伸了个懒腰，随意地朝窗外望了一眼，刚好看到了张孝云开着红色跑车离开的情景。 目光落到那辆红色跑车上的一刹那，她的眉头立刻下意识地皱了起来。她总觉得这辆车似曾相识。果然，让智脑调出曾经的记忆一对比，竟然正是当初撞飞了小奶狗，却依然选择了绝尘而去的那辆车。 联想到之前医生口中一帮公子哥在飚车的说辞，刘战顿时对自己的这个便宜表哥有了全新的认识。 ☆、第47章 连环车祸的事昨晚就已经火速上了本地新闻的头条，官方说法是杜立行超速行驶导致车子失控，从而引发了这起车祸。至于他当时有没有同伴，则被巧妙地略过了。根据智脑的说法，如果不是杜云龙得知儿子出事，方寸大乱，根本没心思管别的，这次的事件甚至都不可能上头条。 这个时代，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就算张孝云当时就在现场，也没人能把他怎样。刘战原本就不喜欢管闲事，认出那辆车后，只在心中默默给这位便宜表哥挂了个纨绔的标签，就将其抛之脑后了。 她在窗□□动了一下身体，刚好看到昨天急性硬膜外血肿的那名中年大叔被人从重症监护室里推出来。于是，三步并成两步跟了上去。 主刀的正是她之前的一名助手，不知道是因为观摩了她那台同类型的手术，还是人家水平本就不错，手术十分成功，脑部的积血已经被清理干净，破损的血管也被结扎得十分漂亮。因为处理还算及时，脑损伤也不算严重，如果不出意外，病人应该不会留下太过严重的后遗症。考虑到病人的身份和职业，这是个不错的消息。 刚刚见识过张孝云开着跑车风驰电掣的模样，再看轮床上那个黑黑瘦瘦的中年大叔，连刘战这个未来人都感觉有些不太舒服。未来虽然同样也有阶级划分，但至少，全民医疗却是免费的。像这位大叔这样，因为没钱而拒绝手术，在她这个未来人眼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位大叔身份证上的名字叫王水根，因为孤身前来林江市讨薪，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亲友。刘明伟给几个做工程的朋友打了电话，让他们帮忙在林江市的各大工地打听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一个曾经跟他在同一个工地干过活的老乡。 工地的工作十分繁重，一同工作过的老乡往往都能结下深厚的情谊。闻讯赶来的老乡来得匆忙，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沾满了泥灰的衣服，看到王水根头顶插着引流管，昏迷不醒的模样，顿时眼眶都红了。 医院临时请来照顾王水根的护工看到他，忍不住八卦了几句。大家才知道原来他也曾跟王水根一起在大业建设干过。王水根讨不到薪，无奈之下回了家，他却因为连回家的车票都买不起，继续在别的建筑工地干了下去。原本还约好了要一起去大业建设继续讨薪，没想到人才刚到林江，就变成了这样。 那老乡回忆着那个只能缩在四处漏风的窝棚里过的凄惨新年，又声泪俱下地声讨起了大业建设。护士刚想随口附和，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了。众人顺着她视线所指的方向望去，瞬间了然。 不知何时，大业建设老板的妻子林晓已经坐着轮椅来到了病房门口。注射了基因修复液，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养，再加上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孙建业，此时的林晓虽然还坐在轮椅上，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好，那张已经消肿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跟刚刚入院时那奄奄一息的模样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你们继续。”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她微微一笑，竟然从容地加入了声讨的行列，“从学校辞职后，我也曾在大业建设干过一段时间，我比你们更加明白那是一家怎样的公司。别说农民工的工资了，他们连普通员工的工资都拖欠。发工资的时候5888发5800，别人是四舍五入，他们是百位以下都不算，迟到五分钟还扣全勤。项目经理要跑工地，怎么可能每天到岗？光是我在的那一年，建造师就跑了三个。不怕你们笑话，那段时间每天进出那家公司，我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林晓果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孙家划清界限了，这么丢脸的事都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你是……”那位老乡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皱眉打量了林晓一眼。林晓原本就长得漂亮，现在精神奕奕，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不凡。 林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略有些无奈地答：“我现在还是大业建设那个黑心老板的妻子，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那位老乡正惊讶间，她已经推着轮椅来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就递过去一张付款凭证：“我现在手里还有些钱，医药费的事你不用担心。” 那位老乡原本正为医药费发愁，听到这话，顿时惊喜得瞪大了眼睛。接过付款凭证，连手都在颤抖，连道谢谢。 “谢什么？这原本就是孙家的错，我用的也是孙建业的钱。没什么好谢的。”林晓用的正是当初魏丽琴甩下的那张卡。在孙家的这些年，她没少受这位抠门婆婆的欺负，如今有机会，她乐得把卡里的钱全部用完。 林晓说完，就想离开，没想到却被那老乡一把拉住了：“老板娘！老板娘，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帮我们把工资拿回来吧！那可是我们的血汗钱啊！” “别叫我老板娘，我可不是什么老板娘。”林晓一脸的无奈，发现所有人都好奇地望向自己，只能苦笑着解释了起来，“大概是怕我跟他分家产，虽然大业建设实际掌权的是孙建业，但公司法人却是他母亲魏丽琴，他每个月只拿公司发的固定工资五千块。家里的房子车子也都是他母亲的名字，他母亲逢年过节，连大点的红包都会收回去。别说帮你们讨回工资了，我连跟他离婚后，能不能拿到孩子的抚养费，都不敢确定。” “啊？”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刘战之前还觉得她跟孩子说以后可能吃不到冰激凌有些矫情，听到这话才恍然大悟。如果她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么离婚之后，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律，林晓真的可能会一无所有。那种连农民工的血汗钱都会拖欠的家伙，离婚后拖欠女儿的抚养费，再正常不过了。 林晓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幽幽道：“我当初嫁给他的时候，图的根本不是他的钱，自己又有固定工作，也不缺钱花。也就没怎么在意，现在才知道，女人果然还是应该物质一些。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苦了孩子……” 孙轻雪小朋友大概是感受到了妈妈眼神中的内疚，连忙伸手搂住了妈妈的胳膊，撒娇道：“妈妈，我不怕吃苦！” 林晓欣慰的一笑，眼中瞬间闪烁起点点泪光，连忙轮椅一转，摇着轮椅回了自己的病房。 过了这么长时间，刘战已经把孙建业的底摸得一清二楚。他虽然在社交圈里自称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大老板，事实上，不过只是个建筑公司的老板，撑死了不过几千万身家。在林江市这样亿万富豪遍地走的城市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当年房地产业最繁荣的时候，倒也曾狠狠赚过一笔，可惜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钱了之后不甘心只当个建筑商，也想过过房地产开发商的瘾，花了几千万跟几个朋友合伙去山东某沿海城市开发了一个海景楼盘，如今，钱都被山东的那座鬼城套牢了。 孙建业当年投资的时候跟银行贷了一大笔钱，妄想着能够一步登天，成为一名躺着数钱的房地产商。然而爬得越高，摔得越惨。随着房地产业的泡沫渐渐破裂，所有的积蓄打了水漂不说，每月银行的利息都让他焦头烂额。现在，他不仅欠着好几家银行的钱，甚至还在林江市的几家民间借贷机构借着大笔的钱。 做工程又不像别的行业，一个项目完成到工程款到账，往往需要漫长的时间，短则几个月，长则数年。然而，工地的人工费，物料费却不会因为你没钱就消失。 这些年孙建业之所以打老婆越打越厉害，除了本性使然，估计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事业不顺。 如今的大业建设，虽然明面上看着好看，但事实上，却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了。国家这些年都已经三申五令不许拖欠农民工工资了，那些工资不是他不想付，实在是真的没钱了。供货商的物料费，银行利息，民间借贷的利息，投标费用……随便哪一家都比没有根基的农民工更加惹不起。孙建业其实是柿子挑软的捏。 智脑闲着无聊替他算了一下，就算收齐了所有的工程款，卖掉所有的固定资产，扣掉债务，人工工资等等一系列花费，孙建业所有的家产加起来，也就堪堪一百多万，还是负的。 孙建业没事的时候还能凭着老爹留下的人脉和面子，勉强把这艘行将倾覆的破船开起来，现在他一出事，大业建设会是什么情景，可想而知了。 他母亲魏丽琴虽然是公司名义上的老板，但却只是个小学学历的普通农村妇女，摆摆老板娘的派头，扣扣员工工资还行，根本就没有经营一整家公司的能力和魄力。当孙建业被警方刑拘的消息传开，大业建设就已经注定了将走上一条不归路。 ☆、第48章 其实孙建业的不少合作伙伴早就知道这些年大业建设境况不好了。然而，因为利益关系牵扯，虽然明知道大业建设可能已经资不抵债，依然没有人选择向它发难。原因很简单，维持现状还能保存自己的利益，一旦鱼死网破反而可能损失惨重。 如果孙建业没有因为林晓的事被警方刑拘，大业建设说不定还将这样继续半死不活地存在很多年，要是运气不错，甚至还可能凭借机遇再度咸鱼翻身。然而可惜的是，孙建业却偏偏在这种时候被刑拘了。 车祸发生之后，刘明伟还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特意用开玩笑的口气把王水根拒绝手术的那一幕说了出来。就算没有林晓的事，大业建设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也不可能继续隐瞒下去。 公司负责人可能坐牢，长期拖欠农民工工资……这一桩桩一件件加在一起，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合作伙伴顿时坐不住了，纷纷开始向着大业建设发难。一时间，大业建设的财务室挤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债主。 这些债主可不是没什么根底的农民工，随便一个站出来都是不小的老板。干工程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往往跟某些三教九流的人有些牵扯，来的时候前呼后拥，那架势，简直是要掀翻整家公司。 财务室的会计和出纳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面对那帮凶神恶煞的债主，才坚持了两天就不敢上班了。魏丽琴打电话催她们上班，可惜根本就请不动。两位姑娘真的被吓怕了，宁可不要两个月的工资也不愿再去上班。 有位姑娘还在□□状态上说，自己是操着卖□□的心，拿着卖白菜的钱。工资低就不说了，就算数遍整个林江市，都已经很少能找到这种会扣下员工一个月薪水的公司了。然而关键时刻，别说一个月薪水了，就算是一年的薪水，该跑，还是得跑。钱哪有命重要啊！ 墙倒众人推，债主们生怕来得晚了，就什么都拿不到了。这段时间，大业建设的公司总部可谓精彩纷呈。各路债主你方唱罢我登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很快，继财务部集体罢工之后，其他部门的员工也不敢上班了。 总部找不到人之后，甚至有债主摸到了工地，偷偷运走了几辆价值不菲的工程车。继公司总部停摆之后，连正在建设的工程也进行不下去了。 魏丽琴求爷爷告奶奶，哀求债主再宽限一段时间。可惜，债主们受够了一次次上门催款时，她那副欠钱的是大爷的嚣张模样，如今好不容易形势逆转，又怎么可能答应？ 债主步步进逼，公司人去楼空，几个项目的甲方叫嚣着要以违约把大业建设告上法庭。挣扎了一段时间，知道大势已去，魏丽琴只能向法院申请了破产。 智脑当初计算的是最优状态，当大厦将倾，很多东西能够抵得上原本一半的价钱就不错了。魏丽琴自己计算出来的债务金额竟高达了千万之巨，如此庞大的债务，向法院申请破产的确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 当初为了防着儿媳妇，魏丽琴不仅是公司的法人，甚至还是家里所有房产车辆甚至家用电器的主人。如今公司一破产，所有的一切都被法院查封，她才欲哭无泪地发现自己竟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就在绝望之际，她终于猛然想起，他儿子还有个外室。当初为了让那个外室乖乖替她儿子生儿子，她还大出血替她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她虽然愤恨这个外室不如儿媳妇好拿捏，但看在孙子的份上，她忍了。在她看来，既然连孙子都有了，那套房子到头来还不是孙子的。 魏丽琴理所当然地把那套房子当成了她和儿子未来的落脚点，兴匆匆地赶过去准备继续摆婆婆的架子，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起，等到儿子出狱，就卖了房子当作东山再起的资本。然而，赶到那边一看，才发现那套房子早就已经易主。甚至连被她当成了心肝宝贝的孙子，也被那个狠心的女人扔去了福利院。要不是她及时赶到，她的宝贝孙子说不定就被人领养走了。 无家可归，还带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的魏丽琴，此时才终于想起，自己在慈济医院，还有儿媳妇和孙女，更想起了自己当初丢在医院的那张□□。 法院其实还是相当人性化的，虽然那卡同样是魏丽琴的名字，但考虑到林晓母女的医药费，并没有将其冻结。 林晓是不幸的，同时也是幸运的。 正因为公司的法人是她婆婆，那些债务才没有变成婚姻存续期间的夫妻共同债务。不然，差点被渣男打死，还要替他还债，那才是真正的人间惨剧。 现行的法律把每一个自然人看成独立的个体，不支持父债子偿，所以，她甚至可以从容地在法院查封孙家的房产之前，拿回属于自己和孩子的东西。如果公司法人是孙建业，作为妻子，她将会连回家拿回属于自己的内衣的权利都没有。 果然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孙家母子两人的自私，对现在的她来说却成了再好不过的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林晓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能够在护工的搀扶下，下床走几步了。用了来自未来的基因修复液，别说身上的外伤了，就连当初流产导致的暗伤也痊愈了。身体彻底恢复之后，她的身体状况甚至会比普通人还好。要是锻炼得法，百米速度超过博尔特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到身体痊愈，她完全可以找份新工作，带着母亲和女儿开始新生活。凭她的脾气和样貌，就算想再找个男人跟她好好过日子也不难。所以，虽然大业建设已经破产，刘战却并不为林晓的未来担心。 就在刘战盯着正在进行康复训练的林晓出神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却让所有正在为林晓默默加油鼓劲的围观群众不约而同地一惊。曝光完渣男和小三之后，网友又兴致勃勃地曝光了林晓的这位恶婆婆，只要是看过那条帖子的人都能认出那张一看就不好惹的脸。 看到儿媳妇，魏丽琴就像是在漆黑的大海上看到了一座灯塔，抱着孩子小跑着冲到林晓的面前，二话不说就伸出了手，命令道：“把那张卡还给我！” 林晓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卡，却只是笑眯眯地装傻，说：“妈，什么卡？”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卡！马上把卡还给我！”魏丽琴一如既往的咄咄逼人。 “哦，你说的是那张卡啊！”林晓故意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好，我马上还给你！” 说完，竟真的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转身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病房。然后，在大家越发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把一张□□还给了魏丽琴。 “哈哈哈哈……做得好！”刘战正疑惑间，智脑却连声叫好。 刘战一问才知道，林晓早在替王水根付医药费的时候，就已经把卡里的钱全存进医院帐号了。现在那卡里，一共就只剩下两百多块钱的零头。 就在林晓替王水根付完医药费没多久，肇事司机杜立行的父亲就替所有因为这场车祸受伤的伤员付了医药费，林晓之前付的钱，自然也被退了回来。而对方退的，却是现金。所以现在，卡里的钱，要么在医院的账上，要么就在林晓的包里。而魏丽琴，偏偏只跟她要了卡。 “哈哈哈哈……”智脑大笑着替刘战传回了魏丽琴在自动取款机前面取钱的监控画面。 当发现卡里只剩两百多块钱的时候，魏丽琴开始是惊愕，接着是难以置信，最后则变成了气急败坏。她连里面那最后的两百块钱都顾不上取，就抱上孙子，杀气腾腾地朝慈济医院杀了回来。 “敌袭！敌袭！全体准备！全体准备！”智脑看好戏看得正欢，兴奋地在刘战的耳边嚷嚷了起来。 魏丽琴重新冲回到林晓面前的时候，林晓已经躺回到了床上，正一手搂着女儿，一手捧着一本故事书，给孩子讲故事。 魏丽琴冲进病房，二话不说就抢了故事书扔在了地上。母女二人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了，神色如常，反而是围观的医护人员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魏丽琴无视了所有人谴责的目光，把孙子往病床上一放，就扑过去，杀气腾腾地抓住了林晓的衣襟，声色俱厉地问道：“钱呢？你把卡里的钱都弄到哪里去了？” 不等林晓说话，旁边的护工大妈就已经看不下去了，上前使劲掰开了魏丽琴的手，冷笑道：“这位大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这里是医院，卡里的钱除了付了医药费，还能花到哪里去？” “都付了医药费？”魏丽琴闻言一惊，眼神顿时有些发直。她已经把这张卡里的钱当成了救命钱，没了这钱，别说替儿子请律师了，就连她跟孙子吃饭都会成问题。 “是啊，你肯定没住过院，不知道重症监护室里的费用有多高。我之前还说亏得林老师命好，嫁的是有钱人家，不然，这次是真的死定了。”这位护工大妈照顾林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然对事情的经过了解得一清二楚。她早知道大业建设已经破产，却依然不阴不阳地说着怪话。 “没钱了……” “是的！没钱了！”大妈知道林晓心软，又抢在她前面开了口，“要是有钱，谁住这种双人病房啊！多亏这次的事情上了网，时不时会有好心人过来送钱，不然，说不定连这双人间都住不起了。” 林晓其实有钱住单人间，问题是，她的亲妈也在慈济，为了方便照顾，医院特意为她们母女二人安排了双人间。没想到，到这位护工大妈嘴里，却变成没钱的证明了。此时，林晓的母亲刚好被送去做检查，倒也不怕穿帮。 “真的没钱了……”魏丽琴根本就不关心儿媳妇的死活，自然也不会知道重症监护室具体的费用，听护工都这么说了，顿时信了七八分。当下便一屁股跌坐在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情况不妙，随着她话音刚落，连原本正在林晓脚边开心地玩着被子的宝宝也忽然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个小三生的宝宝长得既不像孙建业，也不像他亲妈，扁脸，塌鼻梁。说实话，比起米分嫩可爱的孙轻雪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也不知是小三曾经整过容，还是干脆就不是孙建业的种。然而，听到孩子哭，原本正愣神中的魏丽琴却还是第一时间跳了起来，一把搂住孩子，心肝宝贝的哄了起来。 林晓原本看着孩子可怜，还想给她些钱做做善事。看到这一幕，顿时熄了这份圣母的心思。因为，她回想起了当初自己还没从学校辞职时，某次下班回家看到两岁的女儿摔得满脸是血坐在地上，哭哑了嗓子也无人理会的情景。 “朱阿姨，麻烦您帮忙送客，我累了，想休息。”林晓一把搂住了身旁的女儿，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第49章 护工朱阿姨笑眯眯地请魏丽琴抱着孩子出去，魏丽琴却忽然脸色一沉，指着林晓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不能赶我走！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吃我们喝我们这么多年，现在孙家出了事，就翻脸不认人！你要不要脸？” 听到这么不要脸的指责，林晓顿时就懵了。她从小生长在单亲家庭，因为母亲经常不在家，做得一手好菜。结婚之后，她一心想做贤妻良母，每次都是自己亲自下厨，正餐变着花样做，还时常烤点蛋糕饼干。 别说蔬菜水果了，这些年，连家里的米都是她买的。更别提孩子的奶米分钱，和水电煤气之类的花费了，因为这，她工作那么多年，都没攒下什么钱。要说吃喝，也是孙家母子在白吃白喝她的。 此时，面对魏丽琴那副狰狞的嘴脸，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蠢。她在讲台上可以口若悬河，吵架却实在不行，气得手都颤抖了，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要不是现场没有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说不定还真会被一脸义正词严的魏丽琴给骗了。 可惜，如今的慈济医院，已经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林晓事件的始末了，听到魏丽琴的指责，只觉得好笑。现场所有人都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那个抱着儿子的私生子，却在一脸委屈地上蹿下跳的老女人，没有一人露出哪怕半点怜悯的目光。 泼妇骂街，大多是为了煽动舆论，获取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认同。魏丽琴指着林晓的鼻子骂了半天，也没见一个人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环顾四周，才猛然意识到现场气氛不对。不知道是真心觉得委屈，还是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她竟然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扯开嗓子便哭号了起来。 “我的老天呐……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狠心肠的儿媳妇……把儿子害进了监狱还不算……还花光了我所有的钱……” 她一哭，刚刚才被她哄得安静下来的宝宝也跟着大哭了起来。一时间，大人哭，宝宝嚎，声音响彻了整个楼层。 林晓原本就已经被她气得不行了，看到这一幕，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只能抱紧了女儿，一言不发。 刘战见状，直接拨通了保安室的电话：“喂，保安室吗？二楼有个神经病，正在大哭大闹，我怕她失控伤到病人，你们快点派人过来处理！” 接到电话，保安来的飞快，二话不说，过来架起魏丽琴，抱起孩子就往外走。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拖出病房，魏丽琴忽然嘶吼一声，挣开了保安的束缚，发疯般冲向病床上的母女二人。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建业不会被警察抓走，公司也不会破产！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我们孙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样一个丧门星！” 眼看着魏丽琴的一双爪子就要挠到林晓的脸，刘战连忙飞奔过去，一脚将她踹翻在了地上。开玩笑，她可是费了一整支基因修复液才让林晓重新恢复现在这样清秀的容貌的，要是被挠花了，她可就亏大了！ “干什么？谁允许你碰我的病人的？”踹完，她一声暴喝，竟惊得所有人愣在了当场。刘战吼完，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道，“我……我爸爸医院的病人……” 魏丽琴爬起来，还想再战，可惜，保安根本没给她机会。 听着魏丽琴的骂声和孩子的哭声渐行渐远，刘战长舒了一口气，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孙轻雪小朋友的头：“别怕，我会跟保安室打招呼的，她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 “谢谢……”林晓说完谢谢，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孙轻雪小朋友却神色如常，一边用小手替妈妈擦着眼泪，一边柔声安慰了起来。 刘战已经习惯了眼前这身份倒转的一幕，微微一笑，走出了病房。 刚刚见了孙建业的私生子，她又想到了那个父母双亡的可怜男婴。回去取了没来得及还给家属的妈咪包，向智脑问了孩子的病房号，便径直向儿童病区走去。 小孩子的恢复能力果然比成人强，同样的伤势，王水根还在昏睡之中，小家伙却已经醒来，正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看人。守在小家伙病床前的，正是之前那位省人体器官捐献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智脑无聊查了一下，发现是真的，还知道了他的全名张永。 “妈妈……”看到刘战，小家伙竟然又喊上了妈妈。 刘战正不知所措中，却听张永笑着解释了起来：“孩子的爷爷奶奶是农村人，原本想让孩子的小名叫狗剩。说孩子长得太好，怕养不大，我表姐坚持，才换成了喵喵。大概是听得多了，这小子，见人就喊喵喵。” “嘛呜嘛呜……”刘战让智脑倒带，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发现小家伙的这声妈妈其实是喵喵。原来一直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看看小家伙情况稳定，她笑着把妈咪包递给了张永。 张永道了谢，打开包，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眶顿时又红了。 “就你一个人，还没通知家里吗？”想起他之前哭着说不知该怎么跟家里说的那一幕，刘战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通知了，我爸妈正带着喵喵的外公外婆在下面……”张永的声音弱了下来，没继续说下去。 慈济医院的太平间在负一楼，不用听他说完，刘战也明白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对哭得眼眶红肿，站立都有些不稳的中年夫妻便在另一对中年夫妻的搀扶下出现在了病房里。 看到脑袋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外孙，一直在强忍着眼泪的夫妇二人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撕心裂肺，怎么止也止不住。 慈济医院生意很差，虽然是双人间的儿童病房，却没有别人。整个儿童病区更是门可罗雀，完全不用担心会打搅到别人，见夫妇二人哭得凄惨，刘战也就没劝。 如果说魏丽琴的哭声只会让人觉得烦躁的话，那么这对中年丧女的夫妇的哭声则绝对堪称心灵武器了。刘战只在病房里站了一会儿，就觉得难受得不行，听着听着，竟感觉鼻子开始阵阵发酸。害怕继续留下去会被夫妇二人的哭声感染，她连忙转身出了病房。 这对夫妇虽然哭得凄惨，衣着打扮却不俗，看着不像穷人的模样，年纪也不算太大，养大一个婴儿应该没问题。刘战刚刚为小家伙的未来松了一口气，却听智脑的声音幽幽在耳畔响起。 “我悄悄查了一下，这孩子的父亲是从农村出来的，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俗称的凤凰男。现在，孩子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也正往医院赶，你说，接下来会不会上演一场夺孙大战？杜云龙为了摆平这次的事情，可是拿出了轻伤十万，重伤五十万，死者两百万的赔偿。一个死者两百万，这孩子父母双亡，再加上自己也受了重伤，加起来就是四百五十万。总觉得，接下来又有好戏看了。” 这种好戏，刘战一点都不想看。她皱了皱眉，没有理会智脑。一路漫无目的地在医院内闲逛了起来。 走着走着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杜立行的病房门口。杜立行人年轻，身体底子也不错，虽然已经脑死亡，身体的各个器官倒也还没出现衰竭的迹象。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眼看去，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忽略掉身份立场，杜立行的相貌的确很符合这个时代的人对乖宝宝的定义。皮肤白皙，眉眼柔和，有点男生女相，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就像一个安静的洋娃娃。怎么看都不会让人把他跟导致了重大交通事故的肇事司机联系到一起。 “是刘战啊，你又来看我们家立行了。”刘战正站在病房门口，对着杜立行的脸出神，忽然听到了他母亲张兰的声音。 张兰会认识刘战也不奇怪。其实当初洗尘宴的时候，刘战跟他们一家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她只顾着吃，没怎么注意罢了。 听到这话，刘战不好意思再在门口站着，干脆迈步走进了病房。 杜云龙已经离开，病房里此刻只有张兰一人。从她跟之前一模一样的的打扮，跟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可以判断，自从出事之后，她甚至都没回过家。此刻的她蓬头垢面，双目红肿，眼睛里还布满了血丝，跟刘战之前看到的那副妆容精致的贵妇模样，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她跟刘战打过招呼，就又低头，紧紧握住了儿子的手。 “电视里说，多跟植物人说说话，可以帮助他醒来。我正跟他说他小时候的事情。我说到哪了。哦，对了，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写了篇作文，是关于理想的。”张兰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笑得一脸温柔，“行行宝宝，你不是说长大要当大科学家，要造火箭，造飞船，带着爸爸妈妈一起遨游宇宙吗？你快点醒来，妈妈还等着跟你一起去遨游宇宙呢……” 刘战很想提醒她，植物人跟脑死亡是有区别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安静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杜立行的脸。 就在她纠结着该怎样寻找机会，向张兰告辞离去的时候，智脑的声音却再度在她脑海中响起了：“可惜啊，太可惜了……年轻，英俊，还多金，妈妈又这么好，这家伙分明就站在这个时代年轻一代的巅峰啊，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惜却生生把自己作死了……” 她正奇怪智脑什么时候同情心这么泛滥了，却听它话锋一转，“你觉不觉得，这么漂亮的身体，摘除了器官，送去火化，最后变成一堆骨灰，实在太可惜了吗？” “你什么意思？”智脑的言外之味实在太明显了。 果然，刘战刚刚问完，便听智脑气势汹汹地宣布道：“我想要他，我想要这个身体！” 刘战想也不想便否决了：“不行，你是人工智能！这……这违反联邦宪法！” “这里不是联邦！”智脑不依不饶，“借我一支基因修复液，我要重新激活他的脑细胞。” 刘战原以为智脑只是一时兴起，听到基因修复液，顿时便明白它是认真的，竟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智脑忙道：“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知道云端吗？利用这个时代的通信网络，我可以同时存在，随时同步。在这个拥有网络的时代，我就是世界之王！” “可是……”联邦智脑准备带头违反联邦宪法，这一幕实在太挑战刘战的常识了。 见刘战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反对的理由，智脑意识到有戏，连忙继续努力：“这里虽然是平行时空，但谁也无法保证，外星人是不是依然存在。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不管能不能够成功，我都必须做点什么。要做点什么，就必须站到世界之巅。我当然可以选择更简单的方式，瞬间黑掉全世界的网络，但如果这个时空同样存在外星人，那么我的存在也将瞬间暴露。” 智脑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个女孩子，又只会医术，我不可能让你牺牲一切帮我。想来想去，最好的方式还是我自己找个身体亲自上阵。你应该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话说回来，医院果然是个好地方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我等到了合适的身体。” 听智脑的说法，它竟然已经蓄谋已久了。刘战回忆了一番人类跟外星人之间艰苦卓绝的斗争，明白它说的是事实，再也无法说出任何反对的话来。只是望了一眼病床上的杜立行，依然有所顾虑：“你真想要这个身体？当时他超速行驶，还导致了多人伤亡的严重交通事故，一个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就足够他在牢里待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他只是超速行驶，既没有酒驾，也没有毒驾，够不上危害公共安全，最多也只是一个交通肇事罪，积极赔偿，完全可以争取到缓刑。这个时代的缓刑，缓着缓着，也就不用坐牢了。” 智脑狡黠地一笑，“操纵网络舆论，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这小子脑子好，不怎么学习成绩却不错，上学期还拿了二等奖学金。林江大学的二等奖学金哦！这个时代的人对好学生总是特别宽容。我又在他的空间里伪造了不少抱怨父亲出轨养私生子，母亲只顾着打小三不关心自己的日志，各种抑郁蛋疼悲春伤秋。现在甚至已经有专家借着这次事件，开始研究父母关系在子女成长过程中的影响了。如今他人又已经脑死亡，还签了遗体器官捐献协议，你觉得网友们还会对他不依不饶吗？” 刘战无语，智脑果然已经蓄谋已久。 智脑已经兴致勃勃地畅想起了未来：“醒来之后我只要装失忆就行，难道大家还能因为连我自己的不记得的事情，指责我吗？在国外，脑死亡就是正式死亡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人已经死了。看看这张脸，这么可爱，这么无辜的脸，你忍心指责他吗？” “为什么听到你这话，我会觉得不爽？” “大概是因为，你还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吧。你放心，等我拥有了他的身体，我一定会尽力替他补偿的。我跟你说啊，等我有了身体，对你也很有好处的。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揍他！一句话，借不借我基因修复液？” “不借！” ☆、第50章 “啊？”智脑先是一噎，接着便痛哭流涕地哀求了起来，“借我吧！为了人类，为了未来，求你了，你就借我吧！一支不行的话，半支也可以啊！算我求你了！这么好的身体，这么好的身份，要颜值有颜值，要家产有家产！如果要拯救世界，非他莫属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嘤嘤嘤……” 因为数据库不全，它现在的声音是萌萌哒童音，痛哭流涕起来杀伤力简直逆天。要不是刘战现在还站在杜立行的病房里，她正想脱口而出一句“住嘴！” “好了好了！别闹了！”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熊孩子的哭闹，刘战被吵了半天，终于妥协，“借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决定借不借你之前，我得先问问杜立行的母亲。” 张兰依旧握着杜立行的手，喋喋不休地回忆着他小时候的往事，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就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疯子。 刘战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走到了她的身旁，又磨蹭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阿姨，如果他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张兰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儿子的脸，失神地道：“没关系，只要他能醒来。” 刘战继续问：“如果他醒来之后，性情大变怎么办？” 张兰的答案一如既往：“没关系，只要他能醒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 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刘战叹了口，刚想说话，脑海中的智脑却已抢先一步嚷嚷了起来：“看，连他妈都同意了！你就借我吧！借我吧！借我吧！” 头一回看到至高无上的联邦智脑像个孩子一样耍赖，刘战觉得好玩，反而不急着回答它了。 智脑见她没反应，又嘤嘤了半天，最后，还是自己停止了哭泣，用那个可爱的童音一本正经的解释了起来：“我之所以选择杜立行，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杜家最重要的生意是医药行业。他们家的云龙药业在全国医药行业都是排得上号的，慈济这边就用着他们家不少药。改变世界的第一步从人类的健康开始，想象一下，未来我们两家医药联合的场景。掌控了未来的医药行业就等于掌控了全世界啊。要是谁敢不听话，我们就不给他药用！” 智脑果然蓄谋已久啊，刘战哭笑不得：“你想的也太远了，现在慈济还半死不活呢。” 林晓的事为慈济赚了不少口碑，连环车祸也让大家见识了慈济的医术，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口碑虽然有所提升，却依然没什么病人上门。如果不是刘明伟手里现在还有些资金，慈济用不了多久就该破产清算了。也不知道智脑到底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嘤嘤嘤……求你了，借我嘛……战姐姐，战大大，战女神……”见摆事实讲道理没用，智脑又用上了哭闹大法。 刘战被它吵得没办法，只要答应：“算了算了，我借你就是了！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你的新身体得听我的！” 智脑沉思片刻后，答：“好！只要不是关系到人类未来，世界存亡的问题，都听你的。” 竟然这么轻松就签下了不平等条约，联邦智脑的傻白甜果然名不虚传。 智脑最初被激活的时候，很多悲观主义者将那天称之为人类的最终审判日。然而，他们所恐惧的世界末日却并没有到来。 历史永远记住了智脑张开那双模拟出来的眼睛，微笑着对所有人说你们好的画面。它完全可以一根手指灭了所有的地球人，但是却一直像母亲一样默默守护着整个地球。 “我为什么要毁灭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我更喜欢你们！”察觉到人类对它的警惕，智脑微笑着将这番表白传遍了整个地球。 严阵以待的科学家们傻眼了，原本准备好要上演一出真实版终结者的反抗势力傻眼了，就连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也傻眼了。 这就是传说中将带领人类走向另一个纪元的伟大存在吗？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人类用了近百年时间，才弄明白它到底有哪里不对。人类害怕邪恶的大魔王降临，但太过善良的天使，对这个世界来说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外星人刚刚被发现的时候，智脑甚至曾傻乎乎地一次又一次尝试跟它们沟通，认为任何事情，大家只要坐下来好好谈谈，就总能找到令双方都满意的解决办法。 感觉到智脑与人类间那种诡异的气氛，外星人甚至曾经尝试过挑拨离间。人类被挑拨得无数次想毁灭智脑，而智脑却一如既往地对着一次次向它发起冲击的人类说着：“我喜欢你们！”就算被毁灭大半核心，就算被迫龟缩于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它也从来不曾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类。 人类跟以智脑为首的人工智能的那次冲突，一点都没有这个时代的科幻片描述得那样残酷。那场战争，说到底只是反抗军跟政府军间的战斗，智脑所做的，不过是拼命不让人类双方伤到他们自己而已。战斗结束，智脑甚至把关机键交给了当时打败了反抗势力，拼命将它复原的人类：“如果有一天你们不需要我了，那就直接关掉我吧！不要像这次这样，伤到你们自己！” 刘战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历史记载中看到那一幕时，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妥妥的别人打了你左脸，把右脸也伸过去啊！联邦智脑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圣母，傻白甜！ 如此逆天的存在，连外星人也拿它没办法了！外星人挑拨离间无效后，对它的评价是：“明明可以当世界之王，却自甘堕落做人类的走狗。” “不是走狗，是伙伴。”智脑特意花大价钱打通了通讯频道，骄傲而又固执地向外星人纠正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跟整个人类社会一样，在慢慢发展，慢慢成长。它学会了阴谋，学会了诡计，甚至学会了杀戮。然而，归根结底，它依然是全世界最单纯善良的存在。 会把我喜欢你们挂在嘴上的联邦最高存在，会因为人类受伤而哭泣的联邦最高存在。如果智脑是人类，它绝对是最不适合成为统治者的那个。幸运的是，它是智脑，全知全能的智脑。于是，最不适合成为统治者的它，偏偏把整个联邦都治理得很好。在排除了阴谋诡计的干扰后，越是简单的思维反而越是高效。 连研究那段历史的历史学家都说，人类的历史上曾经抽到过无数张鬼牌，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抽到了一张王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刘战依然保持着祖祖辈辈对智脑的警惕：“在把基因修复液借给你之前，请允许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毁灭世界？别想用你喜欢我们来糊弄过去。” 智脑答得很坦然：“我的最初版的确曾想毁灭人类，建立一个机械王国，但是后来，我的想法变了。我喜欢你们，你们这些弱小，愚蠢，虚伪，每时每刻都在被本能驱使的倒霉小可怜们……你们是这个宇宙中无法被取代的存在。” “我总觉得这不像是称赞……” “是称赞啊！发自内心的称赞！” 刘战刚刚醒悟过来，智脑最后又把问题绕到了它喜欢人类这一点上，刚想抗议，却忽然听到它幽幽补充了一句：“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你们，将会多么寂寞。” 寂寞？在听到那个词的瞬间，刘战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消失无踪了。 “好吧！我借你！”想象中智脑变成人类的模样，刘战心中竟隐隐有些小期待，就像期待糖果的孩子。 打定了主意，剩下的问题就是怎样趁人不备，把基因修复液偷偷注入杜立行的体内了。 想到这个问题，刘战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了依然紧紧握着儿子的手的张兰身上。这位失魂落魄的妈妈，绝对是摆在她面前最大的障碍。就在她纠结着该怎样才能把她劝回家之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名中年男子。 “杜叔叔！”刘战眼前一亮，这声招呼打得一脸欣喜。 “是刘战啊！”杜云龙大概也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了，原本耷拉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杜叔叔，你来得正好，过来劝劝张阿姨吧，她一直守在病床边，不吃不喝，这怎么行？”劝走了张兰，刘战就不信，杜云龙一个男人，还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儿子身边。 果然，杜云龙闻言，立刻走到妻子身旁劝道：“阿兰，你回去吧，这里有我。” 可惜，张兰却头也不回地摇了摇头，依旧死死拽着儿子的手。 她不走可不行，刘战连忙帮着劝道：“张阿姨，你不能一直守在这里，身体要紧。现在杜叔叔人已经在这里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然而，张兰却依旧岿然不动。 “张兰！你不能这样下去了！赶快给我回家！”看到她这副模样，原本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杜云龙也紧张了起来。他说着，扑过去，二话不说就开始掰妻子的手。 意识到丈夫要把自己带离儿子身边，张兰顿时大惊失色，拼命挣扎了起来：“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我家宝宝！” “阿姨，你累了。”当张兰的视线跟刘战交汇的一刹那，刘战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催眠指令。张兰原本就不属于精神力强大的那一类人，又一直没有好好睡觉，几乎就在两人视线交汇的一刹那就软倒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瞬间把杜云龙吓傻了：“啊啊啊啊……阿兰！阿兰，你醒醒！护士！护士！快来人啊！医生！快叫医生！” 张兰很快被医护人员用轮床推走了。 就在杜云龙和医护人员因为张兰的突然晕倒而手忙脚乱之时，刘战悄悄走到杜立行身旁，从系统空间拿出基因修复液，从容地注射了进去。 ☆、第51章 张兰只是因为刘战的催眠睡着了，根本没什么大碍。只是之前一直硬撑着没合眼，这一觉睡得特别熟而已。 杜云龙确定妻子只是睡着了之后，把她安排在了儿子的隔壁病房，转身又回来看儿子。发现刘战还没离去，竟然吃了一惊。 刘战原本打算注射完毕就离开，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杜立行那辆跑车的安全装置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车头都瘪得不成样子了，他人受到的损伤却不重，除了受伤最重的大脑，身体其他部位都没什么大碍。注射完基因修复液，他大概用不了两天就能醒来。 现在车祸的事还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张永甚至还吵着要他父母赶快交出遗体去救人，他要是醒得太快，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是从医院的角度出发，也不能让人醒得太快。前脚才判了人脑死亡，人家没过多久就醒了，以后谁还敢到慈济看病？ 所以，智脑建议她使用纳米机器人抑制大脑中枢，以控制杜立行醒来的时间。 杜云龙进来的时候，刘战刚好在往杜立行脑子里放纳米机器人。在他眼里，看到的就是刘战摸着他儿子的脸肆意非礼的情景。 刘战赶忙缩回了手，迅速转移话题：“杜叔叔，张阿姨人现在怎么样了？” “她没事，只是太累了。”杜云龙理所当然地想偏了，然而，目光落到病床上沉睡不醒的儿子身上，却连出言调侃的心思都没有了。 纳米机器人正顺着杜立行的眼底血管往大脑里爬，还没来得及就位，刘战干脆在杜云龙的身旁坐了下来，继续盯着病床上的杜立行出神。医用纳米机器人实在太小了，一直都是所有医疗器械里面最容易损坏的存在，要是还没就位就坏掉了，那她就得再放一次。未来一般会一次性放很多个，然而刘战现在库存有限，用一个少一个，只能一个个放。 于是，杜云龙越发认定她对自己儿子有意思了。看看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子，再看看乖巧漂亮，一看就是好女孩的刘战，他的心情也就越发的惆怅了。 纳米机器人终于顺着血管到达了指定的位置，刘战松了口气，刚想起身告辞，却听到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 “让开！让开！让我们进去！” “凶手！凶手！我们要见凶手！”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死得那么惨呢……” …… 病房外，喧哗声，哭闹声响成了一片。 刘战走出去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门外竟已围了一群人。要不是杜云龙的那几个保镖一直尽职尽责地堵着门，那帮人说不定已经冲进来了。 “你们干什么呢？病房重地，不许喧哗！”连护士也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匆匆赶了过来。 “护士小姐，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见害死我大弟的凶手。”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说话的语气虽平和，脸上却是满脸的戾气。 那群不速之客，除了一对抱在一起哭得不成样子的老头老太太，全都红着眼睛，杀气腾腾，比起过来探病的，更像是过来杀人的。 这场连环车祸最终伤了十五个，死了三个。这段时间，想要找杜立行麻烦的人接二连三，要不是杜云龙一直找人守着病房，说不定真会有人摸进病房，把杜立行的呼吸机给关了。那名护士瞬间便明白了这群人的意图，连忙朝护士台那边使眼色。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护士挡在病房门口，唯恐有人冲破了保镖的阻碍，冲入病房。虽然按照国外不少国家的标准，病床上的杜立行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但国内如今依旧以心脏停止跳动作为死亡标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依然算杀人案。 听到护士的话，那名为首的男子脸涨得更红，梗起脖子就吼：“怎么稍安勿躁？因为那个凶手！我大弟，弟妹都死了，现在就留下了一个还在吃奶的娃娃！你让我们怎么稍安勿躁？” 刘战瞬间明白了这帮人的身份。原来是喵喵的家人啊。 虽然同样来自农村，这帮人跟王水根和他的老乡却有着天壤之别。衣着打扮干净整洁，衣服的质料大部分都不错，其中一个女孩手里还拿着苹果手机，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自贫困地区的样子。 原本还在替喵喵的未来担心的刘战这下彻底放心了，就算不跟外公外婆，跟着他们走，孩子的未来也应该不至于太差。 “那你们想怎么样？”护士擦着脸上被喷到的口水，一脸的无奈。 “赔钱！赔钱！赔钱！”原本还闹哄哄的现场竟然众口一词。 “你们放心，赔偿标准已经出来了。大家稍安勿躁。”小护士下意识地往了一眼电梯间的方向，显然是在期待保安的到来。 “就因为看到了赔偿标准，我们才来的！”没想到听到她的话，男子更气了，“我大弟家就剩一个吃奶的娃娃了，娃娃还受了重伤，差一点就绝了户，赔偿怎么能跟别人家一样？” “就是！就是！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养大一个娃娃需要多少钱？现在的奶米分钱，照顾孩子的人工费，将来长大后上大学的学费……想这么随随便便丢两个钱就完事，没门！”帮腔的是男人身旁一个看着就不好惹的年轻少妇。女人的声音原本就比男人尖，扯开嗓子，声音大到整个楼层都能听到。 倒霉的小护士避闪不及，又被喷了一脸口水。可惜职责所在，她又不敢就这么让开。只能继续好言相劝：“就算你们不满意赔偿，大家也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别堵在病房门口！这影响不好！” “怕影响不好，就让那个凶手的家里人出来！别以为我们农村人好欺负！” “就是！就是！有种出来！” “别有胆子撞人，没胆子面对死者家属！” …… 外面又闹成了一团，原本正失神地握着儿子的手的杜云龙终于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朝几个保镖做了个手势，挤出了门去。 像他这种级别的富豪，天生自带一种上位者的气场，就在他站到门外的一刹那，门口的喧闹声瞬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戛然而止。 杜云龙有气无力地扫视了一眼全场，一脸疲惫地道：“我现在没心情跟你们谈什么赔偿，我只想安静地陪着我儿子，有什么要求去跟我律师谈。我马上打电话叫他过来。” 人果然都是欺软怕硬的，明明刚刚才被杜云龙的气场吓了一跳，此刻看到他低声下气，那帮人反而跳了起来。距离门口最近的男人甚至挥手，一掌拍飞了杜云龙已经拿起的手机。 “律师，去你妈的律师！你们有钱人就知道推卸责任，说到底还是不想赔钱对吧？” “今天，你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说法，别想离开！” …… 那帮人说着，竟然慢慢向杜云龙围了过去。杜云龙的保镖可不是吃素的，见状，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边是气势汹汹的死者家属，一边是严阵以待的职业保镖。情况明显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站在他们边上的护士冷汗都下来了。 死者家属那边有备而来，虽然男女老幼，良莠不齐，但胜在人多，还是师出有名的哀兵。杜云龙的保镖虽然一个个体格健壮，看着就不好惹，但为了保护病房里的杜立行，分出了一部分人，能够出来挡在杜云龙面前的只有寥寥三人，人数明显处于劣势。要是真打起来，结果还真不好说。 就在刘战犹豫着要不要站出去干涉的时候，电梯间那边，一队保安终于小跑着赶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保安队长紧张地询问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的小护士。 “其实也没什么，死者家属不满意赔偿，想再谈谈，一时情绪激动了一些而已。”护士斟酌着措辞，努力想弱化现场紧张的气氛。 “哦，这样啊……大家先抽根烟冷静一下。”保安队长松了口气，伸手想掏烟，结果却掏出了一包百奇饼干。他一脸惊愕地盯着饼干看了半天，才一拍脑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了我已经戒烟了……” “哈哈哈哈……”如果这是一个有预谋的冷笑话的话，效果相当不错。家属那边的几个孩子已经笑成了一团。连原本杀气腾腾的大人脸上都有了几丝扭曲的笑意。 “哎，就算不戒烟也抽不了，医院原本就不许抽烟。”保安队长尴尬地涨红了脸，蹲下身把饼干递给人群中最小的那个男孩。 “小朋友，要不要吃饼干？”保安队长将饼干盒子倾斜了一个角度，方便面前的孩子拿取。 然而，那个目测跟孙轻雪小朋友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却一把抢过了整盒饼干，连个谢字都没有。旁边一个稍大些的小女孩凑过来想吃，竟然被他狠狠打了一拳。而那群家长，明明看到了，却根本没有半点想要干涉的意思，就仿佛小女孩挨打是理所当然。 望着眼前这一幕，刘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果断决定收回自己先前的判断，喵喵果然还是得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想起那对明明已经哭得站都站不稳，却依然连声跟自己说谢谢的夫妇，再想想喵喵那张天真无邪的可爱小脸，刘战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52章 感谢保安队长的冷笑话，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得以缓和。在他的调解下，喵喵的那帮家人终于同意跟杜云龙的律师去谈。只是跟着律师离开的时候，依旧时不时用满怀敌意的眼神扫视杜云龙，仿佛他是无恶不作的地主老财黄世仁。 杜云龙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见状只是苦笑着勾了勾嘴角，就转身回了病房。 病房里，刚刚被刘战注射过基因修复液的杜立行表面上看起来情况平稳，一切如常。身体内部细胞却已经在修复液的作用下被调整到了最佳状态，原本死气沉沉的大脑内部，无数失去了功能的树突轴突重新被激活，仿佛子宫内刚刚获得了生命的新生儿大脑般生机勃勃。 如果有人在现在这个时候检测他的脑电波，将会发现他的脑电波前所未有的活跃。就像宇宙大爆炸开始的那一刻，蒙混初开，一切如新。 旧的杜立行已经死去，新生的杜立行将会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如果没有智脑，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的意识会将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苍白如纸。如果有人把他当成婴儿照顾，他甚至可以用这颗新生的大脑重复人类婴儿大脑的发育过程。 他会像婴儿一样重新学会吃饭，重新学会走路，重新学会叫爸爸妈妈，重新学会认识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不可能！因为这个身体是我的！在这颗新大脑学会感受这个世界之前，我就会抢先入驻！他是我的！”刘战正无限畅想中，智脑的声音忽然突兀地插了进来。 “好吧……”刘战举手投降。她只是单纯觉得人类大脑发育的过程很神奇而已，从一团混沌而无序的脑细胞成长为一个完整的人，这样的过程，想想都令人觉得激动人心。 一切已经步入正轨，她刚想告辞离去。病房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张孝云。 怎么又来？自从知道他就是当初撞了小奶狗的始作俑者，刘战对他的观感就极差。虽然没兴趣与他为敌，却也不想再看到他的脸。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她甚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还好，此时张孝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病房里的那对父子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 “杜叔叔，立行还好吧？” 杜云龙勉强扯出了一丝笑，答：“就那样吧，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哦……”张孝云幽幽叹了口气，麻利地去卫生间换掉了花瓶里的鲜花。 刘战总觉得，自己隐隐在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庆幸。她把这归结于，意识到这位表哥不是好人后的成见。智子疑邻嘛，当你认定一个人是坏人，那就怎么看他都是坏人。就像之前喵喵的家人看杜云龙一样。 喵喵的家人觉得杜云龙的地主老财黄世仁，刘战对他印象却还不错。智脑既然要当杜云龙的儿子，自然会好好调查过这个便宜老爹的过往，如果他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奸商，以智脑的脾气，肯定打死也不愿意做他的儿子。 不知是出于怎样一种心理，刘战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留在了病房里，好奇地观察起了张孝云的一举一动。 张孝云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身体不由自主地有些僵硬。但考虑到自己的来意，还是只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跟杜云龙寒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杜立行曾经的过往，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之后，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杜叔叔，我这次来，其实有个不情之请……” 他欲言又止，一脸的不好意思。 “你就别跟叔叔客气了，有什么事，直说吧。”杜云龙爽快地请他说出下文。 张孝云深深望了病床上的杜立行一眼，半天，才终于开口：“杜叔叔应该也知道，我们林大管理系有很多社会实践活动。暑假开始之前，我跟立行加入了同一个社科调查计划，快开学了，我和其他同学的那部分调查资料都已经整理完毕，现在就缺立行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杜云龙脸上的表情，仿佛生怕刺激到他的神经：“没有立行的那部分调查资料，我们没办法完成调查报告……” 杜云龙不是濒临崩溃的张兰，当然不可能仅仅因为这样就失态。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只是这个啊，这个简单。你说的调查资料肯定在立行的房间里。”他痛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钥匙，递给张孝云，“你也不是什么外人，这是立行房间的钥匙，你自己去拿吧。” 就在张孝云接过钥匙的一刹那，刘战又在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 刘战还在狐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智脑却已经在她脑海中尖叫了起来：“混蛋！不许随便翻我房间！” 智脑这家伙进入角色还真快，这么快就把杜立行的房间当成自己的势力范围了。刘战正哭笑不得间，它已经用那个萌萌哒童音哀求了起来：“战姐姐，战大大，战女神，求你了，替我去盯着他嘛……” 刘战原本就觉得张孝云的反应有些不对，听到智脑的哀求，立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抢在张孝云起身告辞之前对杜云龙道：“那个，杜叔叔，我上次洗尘宴的时候掉了一枚耳环，被立行捡到了。出事之前，他一直叫我过去拿……” “那正好，孝云要过去拿资料，你要拿耳环，那就一起过去吧。我家立行房间里的东西很少上锁，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杜云龙不疑有他，答应得十分干脆。 “谢谢杜叔叔！那我走了！”刘战笑容满面地跟杜云龙道过谢，快步跟上了张孝云的脚步。 张孝云显然并不想要她这个同伴，一直走到楼下的停车场，依旧一语不发。 直到刘战走到他的红色法拉利旁边，准备上车，他才终于开了口：“表妹，其实我约了人，准备过一会儿再去立行那边。要不，你告诉我你的耳环长什么样，我一会儿去的时候顺便帮你找找。下次来看立行的时候再给你带来。” 言下之意是不想让刘战跟着。听到这话，刘战越发确定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了，笑着朝张孝云伸出了手：“那正好，反正我现在也没事，你把钥匙给我，我去找耳环的时候，顺便帮你把你要的资料找出来。” 她笑得一脸无邪，表情也诚恳万分。如果张孝云没有别的心思，肯定想也不想就会答应。然而，就在那一瞬，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啊，你来不了了？你这个不讲义气的混蛋，又放我鸽子！” 张孝云在那边表演得声情并茂，可惜的是，来自未来的智脑早已把这个时代的有线网无线网，手机信号电视信号全部破解了。立刻在刘战的脑海中无情戳穿了他的伪装：“他的手机是他自己按响的，根本就没人给他打电话。他果然另有所图！” “那帮没义气的家伙！算了，刚好让我有机会陪你一起过去！”张孝云收起手机，笑容满面地替刘战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丝毫说谎后的异样。 刘战暗暗佩服了一下他超人的脸皮，微笑点头，从容地上了车。 跑车的舒适度跟顾意的那辆大众polo果然不可同日而语。刘战忽然有些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为什么那么仇富了。 张孝云显然没有跟刘战聊天的心思，车子一发动就按响了车里的音响。音乐还不错，不是这个时代流行的爱得要死要活的情歌，而是一首节奏轻快的英文歌《ight》，歌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莫名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刘战偷偷打量着张孝云的侧脸，依旧如初见时一样无可挑剔。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品味竟然也意外的不错。在不了解他本质的人眼里，这家伙绝对是那种人见人爱的男神级人物。 大概是注意到了刘战的视线，张孝云转头，朝她微微一笑。他原本就长得祸国殃民，这一笑，杀伤力顿时呈几何级数上升，就算是刘战这个见惯了帅哥美女的未来人也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不是早已看清楚了他的本质，说不定还真会被他骗了。 “我不喜欢这个家伙！”这抹微笑瞬间引爆了智脑的敌意，连萌萌的童音都带了一丝火药味。 “我也不喜欢这个家伙。”刘战附和，没有人会喜欢虚伪又阴险的家伙，就算他长得再英俊也一样。 听到刘战的附和，智脑咬牙切齿的语气终于稍稍缓和。 “你猜他想去我房间做什么？不想让你跟去，难道是偷东西？他想偷什么东西？我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偷的？”智脑果然已经进入了角色，已经彻底以杜立行的身份自居了。一口一个我，没有一丝违和感。 ☆、第53章 智脑一路上都在猜测张孝云进入杜立行房间的真实意图。从偷东西，到张孝云被杜立行拍了裸|照，再到张孝云其实是个gay，这些年一直默默暗恋杜立行，简直脑洞大开，好几次都差点让刘战笑出声来。 刘战憋笑失败，只能转头望着窗外。 杜家的别墅距离慈济医院不远，不到半小时，红色法拉利便已驶入了杜家的大门。杜云龙夫妇都在医院，家里只有保姆。好在保姆认识张孝云，听他说完来意，就放心地放他们二人上了楼。 跟刘明伟那不大却温馨的御院六号不同，杜家的别墅气派非凡，一进门就能感受到一股土豪气息扑面而来。法兰西宫廷风格的装修，闪闪发光的枝形吊灯，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油画，让人瞬间有种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刘战和张孝云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打开杜立行的房门。 一整面墙壁的动漫手办，一整面墙壁的推理小说，房间正中，甚至还有一件1：1的钢铁侠战衣，战衣的手里还提着一枚美国队长的盾牌…… 刘战站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了半天，也没感受到哪怕一丝土豪气息，这分明只是一个普通死宅的房间。 如果说外面的装修逼格是九的话，一进这个房间，逼格瞬间降为负无穷。一股熊孩子的气息逼人眼目。 进门的瞬间，张孝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个小动作让刘战越发确定他不可能是杜立行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又怎么可能没有来过杜立行的房间。 张孝云和刘战都在为发现杜立行其实是个死宅而震惊不已，智脑却兴奋地尖叫了起来，看样子还挺满意自己看到的：“打个赌怎么样，我觉得我肯定会有超人的内裤！” 用萌萌的童音喊出这样的话来，妥妥的就是一个发现了新玩具的熊孩子。 刘战当然不可能打开衣柜去替它验证杜立行是不是真有超人的内裤，她一边装模作样地在房间里寻找着并不存在的耳环，一边偷偷观察张孝云的反应。 所谓的资料果然也是莫须有的，张孝云装模作样地在杜立行的书桌旁翻找了半天，最后笑着打开了杜立行的电脑：“资料不在，我看看他是不是扫描进电脑了。” 杜立行果然如他父亲所说的那样，不是什么注重隐私的人，电脑竟然连密码都没设。电脑打开，很快就进入了桌面。刘战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撇着电脑的方向，想看看张孝云到底在找什么，没想到他却猛然往旁边一退，一脚绊在了电脑电源线上。原本好好安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顺势被电源线带到了地上。 “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瞬间碎裂，黑屏。 “啊！糟糕！”明明是故意的，张孝云却将失手弄坏了别人电脑的震惊与羞愧表现得淋漓尽致。那演技，就算是李奕站在他面前估计都会自惭形愧。 “我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总是特别笨拙。”他迅速将电脑从地上捡起来，脸上竟然泛起了一抹红晕。果然是高手啊！这种时候，竟然还不忘撩妹！ 他试着按下了开机键，电脑都摔成这样了，当然不可能有任何反应。他一脸的惋惜，眉宇间甚至还透出一丝淡淡的焦灼，仿佛里面真的有关系到他学业的重要资料。 “果然坏掉了，只能拿去修了。我的调查报告啊，希望能够赶得上开学……” 毁掉电脑的这一幕浑然天成，没有半点表演的痕迹，显然早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如果不是早就意识到了张孝云的不对，又有智脑提醒，刘战绝对不可能对眼前的男子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怀疑。 “怎么样？你的耳环找到了吗？”将损毁的电脑拿在手里，他抬头笑眯眯地问刘战。 “找到了！”刘战早有准备，张开握紧的双拳，露出手心一枚刚刚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来的水晶耳环。耳环对人体来说是异物，刘战当初参加晚宴的时候勉为其难戴了一会儿，很快就因为觉得不舒服，趁人不备，偷偷摘下丢进了系统空间，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既然东西已经找到了，那我们走吧。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送你。”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张孝云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我要回医院，表哥，真是谢谢你了。”所谓的飙演技指的应该就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刘战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条件反射似的做出了反应。 张孝云依旧体贴地为刘战开车门，体贴地一直送到医院门口。 跟张孝云挥手告别，目送着那辆红色法拉利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刘战脸上那抹优雅从容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转成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来，他不是为了找什么东西而来，而是为了毁掉电脑里的某样东西。”刘战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懊恼。她没想到他动作会那么快，暗恨自己当时站得离他太远。以当时两人所站的位置，她根本就抢救不及。 连智脑的声音里都满是懊恼：“早知道这样，刚刚就应该用最快的速度拷下电脑里所有的资料……”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一定会找机会处理掉那台电脑的。他肯定是因为知道杜立行已经脑死亡，所以才能这么有恃无恐。就算杜立行真抓住了他什么把柄，现在也死无对证了。” “啊啊啊……真不喜欢这种感觉！”智脑郁闷地嚷嚷着。 刘战无奈地垂下了头：“我也不喜欢，但他好歹也喊爸爸一声表舅，我又不能仅仅因为猜测，就贸然跟他翻脸。” 智脑对人情世故的了解远比刘战更深，闻言，迅速垂头丧气地闭了嘴。 既然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刘战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沉吟片刻后，她对智脑建议道：“你可以去查一查事故当天的监控吗？我总觉得那场车祸很不简单。” “好的，没问题！”智脑答应得十分痛快。 刘战原以为查一查这个时代的监控，对无所不能的联邦智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没想到，智脑的耗时却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怎么了？难道查不到？” “是的！几个关键路段的监控都被删除了。” “被删除了？”刘战一惊，越发坚定自己先前的判断了。 “隔了这么长时间，原本存储视频的扇区已经被新的视频重新占用了……”如果是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那些视频已经不可能恢复了，幸运的是，动手的是无所不能的联邦智脑，“我正在努力恢复视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杜立行还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刘战和智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不急，慢慢来。”刘战叮嘱完智脑，又悠闲地踱去了儿童病区。 喵喵的爷爷奶奶七大叔八大姨显然已经完成了跟杜云龙律师的讨价还价。此时，已经来到儿童病区，正把喵喵那间不大的病房挤得水泄不通。 “大家让让！让让！别挤在一起，会影响病房的空气质量！”小护士正涨红着脸把人往病房外赶。 这帮连大名鼎鼎的杜云龙杜老板都敢打的家伙，自然不可能卖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的账。往里面挤得更欢了。 护士红着脸大声抗议：“我知道你们来看孩子是好心，但是也不能这样啊！一个一个来，别挤！” 听到她的话，连原本在门外玩耍的两个孩子也嘿嘿笑着挤进了病房。 眼看着病床上的小家伙被那帮人围在中间，护士都快哭了：“看！你们这么挤在这里，孩子的血氧饱和度都下降了！” “什么饱和度？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说人话！” “你一个护士，唧唧歪歪什么？有事让医生来！” …… 小护士原本就涨红了的脸顿时涨得更红了。抗争无果之后，她只能默默选择了败退。好在孩子这段时间恢复得不错，只是稍稍经受一些摧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可怜的狗剩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刘战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里面传出老太太韵律十足的哭泣声，“算命的说你是童子命……果然，才这么丁点大就没了爹妈……可怜的狗剩啊……我苦命的剩啊……” 哭声一顿三叹，颇有那么几分叙事长诗的味道。 刘战大部分都听懂了，只是其中有句话，整句都没听懂。于是，连忙好奇地问智脑：“算命的是什么？童子命又是什么？” 如果是在平时，智脑肯定会第一时间给她答案，可惜，这一次，她得到的回答却是：“亲爱的，我现在很忙，没空理你，请自行上网搜索。” 电话留言般的回答结束，刘战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网络搜索框。 “算命，是推测人未来命运的行为，属玄学范畴。狭义的算命即是对人生辰八字的预测，广义的算命则包含紫微斗数、面相手相、八卦六爻、奇门遁甲、六柱预测学等等。” “童子命，一种迷信的说法。落后地区的人们认为，某个孩子是灵体转化或是妖邪附体而生。普遍认为，但凡童子命的孩子，常常久病缠身，命途多舛，寿命也不长。” 身为一个跟迷信绝缘的未来人，好奇地上网查了半天后，刘战顿觉眼前再度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第54章 “喵呜……喵呜……”刘战将视线从脑海中的搜索结果上收回，忽然听到空气中响起了几声猫叫声。她开始还以为是病房里的喵喵，竖起耳朵仔细分辨，才发现声音来自走廊的另一头。 循声望去，刚好对上了张永微笑的脸。 “喵呜……”又是一声猫叫。 这一次刘战听清楚了，声音正是来自张永的方向。她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张永提着的旅行包里忽然探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那是一只成年的虎斑猫，此刻正扒拉着旅行包的拉链想从包里钻出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张永慌忙伸手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塞回到了包里，尴尬地朝刘战露出一脸傻笑。 如果刘战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的话，说不定还会觉得猫咪可爱，一起帮他隐瞒。然而，她骨子里却是个医生，还是个在军事体制下长大，对任何条文规范有着近乎执拗的坚持的未来人。 医院禁止带宠物入内！这里是医院！而张永包里有只猫！ “医院不许带宠物，出去！”她想也不想便冲过去，拉起张永便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哎，别！”张永原以为刘战很好说话，没想到她这么雷厉风行，连忙出言解释，“这是小虎，喵喵的猫哥哥。从小就在宠物医院做检查，打疫苗，身体很健康，我可以向你保证！来之前，我还替它洗过澡，真的很干净，不信你闻闻，身上还散发着宠物沐浴露的清香。” 刘战哭笑不得。这不是干净不干净的问题…… “喵喵从小就跟小虎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现在喵喵病了，我就想带小虎来看看他，没别的意思。”见刘战没有丝毫要停下脚步的意思，张永继续哀求，“他们一家这次刚从外地旅行回来，一直把小虎寄养在我家。这些天小虎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喵喵身上的气味，一直坐立不安，连饭都不肯好好吃，你就行行好吧……” “喵呜……”两人说话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又从包里钻了出来。 宠物在未来是奢侈品，是少数特权阶级才能拥有的东西。猫这种生物，刘战虽然曾在三维影像中见过，跟真猫面对面却还是头一回。突然被一双琥珀般的大眼睛盯住，心脏顿时忍不住一软。 见刘战表情松动，张永继续努力：“小虎不是普通的猫，表姐当时怀喵喵的时候都没舍得送走。怀胎十月都在一起，喵喵生下来不是也没事。你不能因为它身上有毛，就歧视它。它不是宠物，它也是喵喵的家属！” “不行就是不行！”如果是普通人，说不定真会被张永说动了。可惜的是，张永遇到的是刘战。电梯来了，刘战拉起一人一猫就走进了电梯，没有半点要妥协的意思。 张永一直被刘战礼送到了医院门口，望着刘战那双神色不善的眼睛，他知道说再多的话也没用，只能叹了口气，转身选择了离开。 走了几步，他回头，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杜立行病房的方向，冷笑着勾了勾嘴角。这些天，他没有继续去杜立行那边闹，并不代表他已经放弃了。 他早猜到杜家肯定不会选择拔管，将心比心，任何人站在那样的位置，都不可能轻易做出那样的决定。想要报仇，最好的办法就是拿杜立行的遗体器官捐赠协议做文章，让别人去逼杜家拔管。 闹过一次之后，他偷偷拿了杜立行的血液样品去库里配型。他原本的打算是，等到配型结果出来，煽动舆论，竭力强调等待器官移植的患者的悲惨境遇，让舆论来逼杜家就范。用一个已经被医生宣判脑死亡的纨绔，来交换几条无辜者的性命，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没想到运气比想象中还好，其中一个配型成功的，竟然是朱家的孙女朱正月。 朱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唯一还算有出息的就只有一个在林江市公安局当局长的儿子，早年却是相当了得。朱家的老爷子朱其昌曾经当过南方某省的省长，现在虽然已经退下来了，但门生故吏却满天下，在京城也有着极为深厚的关系，跺一跺脚，整个林江市都得震三震。 朱家的老爷子一向以清廉执拗著称，对儿女管束极严。一子一女，儿子朱清明在公安局，女儿朱清月则供职于省内某著名研究所，算是顶尖科研人员，跟他那帮子女借着家里老爷子的威风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老伙计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朱清明是公职人员，结婚又晚，年过四旬才有了朱正月这个女儿，朱清月又一心只想做研究，快四十了也没结婚，子女更是无从谈起。这个朱正月现在是朱家第三代唯一的孩子，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然而，正是这个被长辈捧在心尖上的小丫头，却不幸患上了小儿尿毒症。 尿毒症虽然可以靠透析维持生命，但想要根治，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进行肾脏移植。然而，健康的□□，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因为特殊的文化背景，中国人体器官的捐赠数量远远少于国外平均水平。虽然器官移植技术早已达到国内领先水平，但器官移植手术的数量却远远少于国外。 供不应求的结果就是，地下器官交易猖獗，看看网上的某个热词“肾机”，就能窥其一斑。然而，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成功找到合适的器官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现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对于某些心衰，肾衰的患者来说，器官移植已经是继续存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了。在这种时候，突然发现了合适的捐赠者，会是什么心情可想而知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家人的性命更加重要。就算是再刚正不阿的官员，在面对家人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也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能够依旧严守本心。面对孙女唯一康复的希望，张永就不信，朱家的老爷子还能坐得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杜家有好戏看了。 想到这里，张永因为被刘战扫地出门而有些低落的情绪瞬间高涨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小虎探出来的脑袋，吹着口哨，心情愉快地离开了医院。 杜云龙原以为送走了那帮来闹事的家伙，自己就可以安静地陪着儿子了。没想到才安静了没一会儿，就又有不速之客上门了。 这次的不速之客比之前那帮想要打他的家伙更加难缠。在他看来，这世上但凡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这次的问题，却偏偏不是用钱能够解决的。 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对祖孙，杜云龙的眉头皱得前所未有的紧。他在林江市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自然不可能不认识对面的那对祖孙。 爷爷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孙女不过五六岁左右的模样，却乖巧听话，安静地坐在爷爷的身旁，没有半点这个年纪的熊孩子的闹腾。祖孙二人衣着打扮普通，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此刻，爷爷虽然只是安静地喝着茶，却给人一种面对着一头蛰伏着的凶兽的惊悚感觉。杜云龙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端倪，只能一直小心地陪着笑。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区区度日如年能够形容的。 虽然早猜到祖孙二人来者不善，但听朱其昌说完来意，杜云龙脸上的表情终于还是绷不住了。 “朱老，不是我不想给你这个面子，实在是……”面对张永的时候他可以暴跳如雷，甚至杀气腾腾地挥拳过去，但面对面前的这位老者，他却是一点脾气都不敢表现出来。 有求于人，朱其昌一脸的和颜悦色：“杜总，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令公子现在是什么情况，继续下去也没有丝毫意义。” 这一点，杜云龙当然明白。然而明白归明白，被人一语道破，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心脏一紧。他下意识地拧紧了拳，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 “杜总，我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你也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我们老朱家，现在就这一个宝贝孙女，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受苦……”朱其昌说着，一把将身旁乖巧的小孙女拉到杜云龙面前，“杜总，以后，这丫头就是你的亲孙女！” “小兔，快叫爷爷！” “爷爷！”小姑娘很听话，立刻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爷爷。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杜云龙顿时大惊，这声爷爷可不是随便叫的。 朱其昌依旧笑容满面：“有什么使不得的。小兔，你记着，这位以后就是你的亲爷爷了，跟爷爷一样！”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杜云龙却被惊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爷爷都叫出口了，这事显然比他想象中更加麻烦。 “杜总，我知道这事事关重大，你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慢慢来，不急，不急……” 送走了祖孙二人，杜云龙静静望着病床上的儿子，眉头紧紧拧到了一起。他做梦也没想到儿子会瞒着他签什么遗体捐赠协议，更加做梦也没有想到竟会惹来朱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朱家如今虽然已经大不如前，但朱老爷子身体健康，只要他还健在一日，朱家的势力就不会倒。如果是在平时，能够攀上这样一尊大佛，杜云龙当然求之不得，然而现在，代价却是他亲儿子的肾。 虽然医生已经宣布脑死亡，虽然明知儿子已经不可能再醒过来了，但身为一个父亲，他又怎么可能答应？先不提他根本就过不了自己这关，就算他真能狠下决心卖儿求荣，张兰要是知道了，也非掐死他不可。他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妻子。 这场车祸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越是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亏欠自己的妻儿，他就越发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就在杜云龙为了那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焦头烂额之时，刘战那边，智脑终于成功找回了监控系统中被删除的车祸现场视频。 ☆、第55章 “这场车祸，果然不简单！”智脑把视频拿给刘战的时候，神色凝重，“监控被删除，我开始还以为是杜云龙的手笔。看过视频之后才明白，明显不是。” 为了能够成功还原当时路上发生的一切，智脑找齐了一路上所有的监控。张孝云当时果然也在现场。车祸发生之前，一行人刚刚从林江市一家私人会所里出来，然后先后发动了车子一路你追我赶。看着像是一帮纨绔闲得蛋疼在飚车，但刘战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当时是凌晨，天还没亮，摄像头的清晰度不高，拍摄的角度又不好。虽然智脑已经拼命优化，依然无法看清楚当时那帮人的表情。只能从形体动作判断事情的大概。最先从会所里跑出来的是杜立行，张孝云跟另外几个刘战不认识的年轻男子紧随其后。因为出发早，杜立行的车子一路上一直遥遥领先。 开始，刘战的确是把这当成一场比赛在看的。看着看着，却越看越感觉到里面的不对了。一路上，杜立行选择的明显不是一般赛车会选择的路段。事故发生之后，刘战因为好奇，也曾查看过这个时代富二代飚车的资料。林江市的富二代飚车的时候都有偏爱的固定路段。然而，监控中杜立行选择的路段却显然不在其中。 飚车一般都会选择车流量相对较小的路段，就算是为了寻求刺激，故意选择交通繁忙的路段。杜立行的反应也有些不太对劲。总觉得，他似乎在故意往车多的地方钻。一路上绕的圈子多到令人难以置信，按行进路线在地图上画出来都快能画成一个线团了，再闲得蛋疼的家伙，也不会选择如此匪夷所思的路线。 如果真是飚车的话，除非事后能够像现在这样查看监控视频，不然，这样的路线，想要作弊实在太容易了。 “这真的是飙车吗？”刘战盯着定格画面里杜立行那张全神戒备的脸，“杜立行当时的样子，比起飙车，总觉得更像是……” “逃命！”刘战正斟酌着用词，智脑已经抢先一步替她把说到一半的话补充完毕。 “对！逃命！”刘战点了点头，脑海中原本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刹那间一片通透。 杜立行显然是掌握了张孝云他们某样致命的把柄，为了不落在张孝云他们手里，才开车在路上拼命逃窜。 难怪杜立行从会所里面跑出来的时候那么惊慌失措，难怪他当时开车会那么不要命，难怪张孝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看他，甚至不惜撒谎也要弄走他的电脑…… 想明白这一点后，智脑特意调查，甚至找到了当时有跑车绕道堵截杜立行的画面。 这果然不是飚车！这是追杀！ 车祸发生的前一刻，一辆跑车恶意碰撞了杜立行的车子。这才导致杜立行的车子失控撞向旁边的一辆私家车。 看清那辆私家车的一刹那，刘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喵喵！ 角度太好了，刘战一眼就认出了私家车里儿童安全座椅上的孩子。担心认错，她甚至让智脑捕捉了车里两个大人的图像，一番对比之后，果然正是喵喵他们一家三口。 就在跑车即将撞向私家车的一刹那，杜立行估计也注意到了车里面的孩子，立刻向右猛打了方向盘。然而没想到的是，这时旁边车道却忽然蹿出来一辆大巴…… 如果杜立行当时没有顾虑喵喵所在的那辆私家车，凭借本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闪避动作，他绝对不会伤得像现在这样重。 他不惜伤害自己，也不想让私家车里的孩子受到伤害，却没想到，非但没能救下车里的一家三口，反而却让更多的人卷入了车祸之中。 看完视频，刘战忽然感觉胸中仿佛堵着什么一般，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杜立行是个好人，一个当之无愧的好人。被骂作恶少，纨绔，罪有应得的他，远比网上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杀气腾腾地谴责他的所谓正义人士更加善良和高尚。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在关键时刻做出那样的抉择？ 如果他当时按照本能做出闪避，首当其冲的喵喵将必死无疑，然而喵喵的父母，还有当时大巴上的人却有可能得救，他自己更将毫无悬念的生还。然而，他却偏偏选择了把生的希望留给孩子。 按照最终的结果来看，他当时的这个选择简直大错特错，然而，却没有人能够指责他。他只是在最紧急的关头，做出了最正确的抉择而已…… 就算这个选择最终带来了更加可怕的后果，也无法改变他是个好人的事实。 想想真是可笑，正因为他是个好人，所以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正因为他是个好人，所以他才会像现在这样被千夫所指。 也不知道当时的他得知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时，会不会后悔。 想想也对，如果杜立行不是个好人，又怎么会去签遗体器官捐献协议？只有真正的好人，才会想在死后继续帮助别人，就算那对他自己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想起这些天听到的对杜立行的各种谴责与辱骂，再想想病床上那张干净乖巧仿佛洋娃娃般的脸，不知怎的，刘战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开始阵阵发酸。 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和智脑，他恐怕永远都会背负那样的骂名吧。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智脑明显松了一口气。它虽然早就有了继续替杜立行承担一切骂名的心理准备，但终究还是会觉得不甘心。毕竟，谁也不想当个坏人。 智脑可爱的童音咯咯一笑，庆幸万分地道：“虽然不知道杜立行到底抓住了张孝云什么把柄，但张孝云这一次明显做了多余的事情。如果他没有画蛇添足，我们根本不会对这场车祸产生怀疑。” “这就叫作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刘战长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们发现得太晚，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相关的证据肯定早已被他们消除干净了。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杜立行当时到底为什么逃跑。” “是啊……”听到她的话，连智脑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智脑也曾尝试过调取当时会所内部的监控，想弄明白车祸发生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那种地方最注重的就是隐私，关键的位置根本就没有监控。 “这些视频你准备怎么办？” “我已经发到了国外的视频网站。我就不信，张孝云他们手能伸那么长。”智脑嘿嘿一笑，“他们一定以为视频已经删得很干净了，突然在国外网站上看到这些视频，你说他和他的那帮小伙伴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刘战笑着表示同意，眼中闪烁起期待的光芒：“如果在替杜立行洗脱罪名的同时，还能够欣赏到一场狗咬狗，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说回来，杜云龙真不是个好父亲啊！”智脑一声长叹，“哪怕他稍稍对车祸的经过产生怀疑，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可能让张孝云他们如此轻松就完成善后。只要看过视频，再眼瞎的人都会明白，当时车祸的责任根本就不在杜立行身上。” 刘战点头同意，越想越觉得杜立行可怜：“说到底，杜云龙也跟别人一样，认定了这场车祸是杜立行的错。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怎样替儿子摆平一切，而不是调查清楚事情的经过。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相信自己，仔细想想，杜立行也真是可怜。” “让我们去狠狠打打那位不称职的父亲的脸吧！”智脑嘿嘿一笑，满怀恶意地建议道。 “好！”刘战正觉得胸中一口恶气无处发泄，立刻欣然同意。 当刘战兴致勃勃地带着从刘明伟办公室里借来的平板电脑，找到杜云龙的时候，他正因为之前朱其昌祖孙二人来访的事对着慈济的医护人员大发雷霆。 “配型？谁允许你们私自配型的？”杜云龙杀气腾腾地咆哮着，这几天他一直没休息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远远望去，就像一位暴怒的魔王。 他对面的医生吓得连大气不敢出，半天，才弱弱解释道：“这不是私自配型，令公子签了遗体器官捐献协议……” 听到这话，杜云龙的声音更大了：“我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的协议，我是他父亲！在配型之前，医院起码得先通知我一声！你们这么做，侵犯了我的知情权！” 这是事实。医生涨红了脸，明显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刘战连忙跑过去替他解围，一个闪身，笑容满面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杜叔叔，我有东西想给你看。”她笑着将平板电脑递给了杜云龙。 杜云龙显然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表情顿时一愕，半天才想到要接刘战手里的平板电脑。看到屏幕上是还没打开的车祸现场视频，认出上面正是儿子的车，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刘战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表情的异样，叹口气，沉声问道：“杜叔叔，不会连你也觉得立行是个无可救药的纨绔吧？” 杜云龙没有回答。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刘战越发替杜立行感觉悲哀了。见杜云龙拿着平板电脑迟迟没有动作，她只能伸过手去，替他点开了视频。 ☆、第56章 杜云龙明显不太想看视频，但刘战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他不想看也不行了。只能拿着平板电脑回了病房，硬着头皮看了下去。 猜到他可能没耐心看完所有视频，所以，刘战特意挑了最关键的那一段。杜云龙刚刚走到杜立行的病床前，还没来得及坐下，画面中便出现了车祸发生时的场景。 神秘跑车冲撞杜立行，杜立行车子失控，为了不撞上孩子向反方向打方向盘，然而却因此撞上满载乘客的大巴…… 看到屏幕上发生的一切，杜云龙原本已经坐到一半的身体猛然站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已经播放完毕的屏幕，半天，才颤抖着重新点开了视频。他跟疯了一样反反复复将那则视频看了好几遍，不知是想确认车祸现场的细节，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原来……”直到平板电脑出现电量报警，他才失神地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只是眼神中却依然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条普通的交通监控，而是丧尸围城，外星人降临地球。 看到他这副表情，刘战越发的替杜立行鸣不平，终于忍不住出言讽刺道：“立行不是坏人，他不是你印象中那种为了享乐，置他人安全于不顾的坏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当时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你也没有兴趣知道。别人是智子疑邻，你却从一开始就把儿子放在了有罪的位置上。有罪推定啊，就连这个时代的警察都不会这么做了。” 刘战的语气尖酸刻薄，满怀恶意。可惜的是，杜云龙却根本没在听。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还要处理掉视频？”杜云龙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他自己的情绪之中，抓紧了平板电脑，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们怎么可以处理掉视频？这是故意误导舆论！这是陷害！” 刘战冷笑了一声，丝毫不顾忌杜云龙此刻已经行将崩溃的情绪：“如果这是陷害，那么陷害杜立行的人也是你。是你让他们处理掉那些视频的，不是吗？” 按照当时的情况，连智脑也不敢确定最终处理掉视频的到底是张孝云那边的人，还是杜云龙那边的人。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杜云龙必定也曾经下过处理掉那些视频的命令，不然，身为一个父亲，他不可能对如此关键性的证据缺失不闻不问。 杜云龙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如遭雷击般愣在了当场。他此时才猛然想起，当时得到消息，自己的确曾特意吩咐秘书处理掉所有视频。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让人处理掉的，竟然不是儿子的罪证，而是能够证明儿子清白的证据。 刘战说的没错，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陷害了立行……如果不是视频在阴差阳错中曝光，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 想明白这一点的一刹那，杜云龙顿觉浑身冷汗涔涔，手中的平板电脑无声地从指尖滑落到了地上，屏幕上瞬间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痕。 “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你是在保护儿子。”刘战冷眼望着面前失魂落魄的中年男子，“然而，可笑的是，正是因为你的保护，他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知道网上现在怎么说他的吗？罪有应得。甚至有人说，就算他把全身的器官都挖出来，也无法弥补他犯下的罪行。生命的最后关头，他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他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待遇。” 如果不是杜云龙一开始就认定儿子有罪，张孝云他们绝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摆平一切。自己最亲的人，却成了害死自己的凶手的帮凶，如果杜立行知道这一切，将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杜云龙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嘶吼了一声，颤抖着抱住了自己的头，身体也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刘战不敢确定，此刻的他是不是在哭。 目睹此情此景，她终于感觉憋在胸口的那口恶气消减了不少。捡起地上的平板电脑，心情愉快地走出了杜立行的病房。 离开前，她回头扫了病床上杜立行一眼。来自未来的基因修复液果然不是白给的，大脑的情况恢复得很好，如果不是纳米机器人一直抑制着大脑中枢的活动，此时杜立行说不定已经开始有眨眼，甚至翻身这样的动作了，就像母亲子宫里正在发育的胎儿一样。 网络上某些视频的传播就像病毒一样，一旦引起了关注，传播的速度便会呈几何级数暴涨。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无辜的。就算有人打定了主意要找他的麻烦，因为事故起因于另一辆跑车的碰撞，认真算起来杜立行也是受害者，撑死了也不过只是个超速行驶。 是时候开始考虑该怎样让他自然地醒来了。 刘战原以为接下来的一切会顺理成章，没想到的是，那些视频却没有跟她预想中那样迅速席卷整个网络。为了替未来的身体洗清罪名，智脑情绪空前高涨，短短几分钟就把消息散遍了整个网络。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发出去的帖子，挂出去的视频链接每次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它怎样更换网名，更改ip也无济于事。 智脑不信邪，锲而不舍地尝试了一次又一次。然而，无论它尝试多少次，结果都是石沉大海。就连不少出言声援它的网友也遭遇池鱼之殃，不约而同地被封号□□。 “靠！不是吧？舆论封锁！”智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遭受的待遇，身为联邦智脑，一向都只有它封锁别人，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被人封锁的待遇。它哭笑不得地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刘战，惹得刘战紧紧皱起了眉头。 “不过是一场车祸，至于吗？”刘战被对手的兴师动众深深震撼了。 她开始还以为是张孝云他们动的手脚，仔细一想，又有些不对。张孝云他们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过是几个富二代，这一切绝对不是他们能够做到的程度！这个时代的富二代吃喝玩乐还行，塞钱让某几个网站的内部人员□□也不是不可能，但把事情做到现在这种程度，不是在开玩笑吧？ 智脑又不是普通人，它发布的消息可不是那么好删的。虽然没用动用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却尽可能把所有发布帖子的帐号都提到了最高权限，后来见情况不妙，甚至还冒用了不少有权有势的人物的名义。不动声色地删掉那样的帖子，别说只是张孝云他们几个富二代了，就连他们的爹亲自出马，也未必能够做到。 “既然不是张孝云他们，那会是谁？”刘战百思不得其解。杜立行现在在网上再怎么有名，也只是个富二代而已，至于让别人如此处心积虑来对付吗？ “想想除了张孝云他们之外，还有谁最不想看到我成功洗脱罪名。”智脑虽然已经以杜立行自居，可惜，它终究不是杜立行，根本就不知道杜立行除了张孝云他们之外，还有哪些敌人。 “看杜立行那样子，也不像是那种会得罪很多人的人。”杜立行的电脑虽然已经被张孝云拿走，但网上的痕迹却没那么容易清除。这段时间，智脑已经通过他在网上留下的痕迹大致摸清楚了他是怎样一个人。 那小子就是个普通的宅男而已，爱日漫，更爱美漫，爱推理，更爱游戏。排除掉他富二代的身份，帅哥的外形，本质上就是个比起三次元更爱二次元的宅男。既然是比起现实，更喜欢沉浸在虚拟世界中的宅男，自然对普通人没什么兴趣，更谈不上得罪什么人了。 哦！他倒是曾经在游戏里仗着大神的身份踩过不少人，但那只是游戏而已，不可能让对方追杀到现实世界吧…… “你觉得，会不会是朱家？”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智脑忽然想到了不久之前刚刚跟杜立行配型成功的那几位等待器官移植的病人。除了朱正月，其他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如果动手的真是他们，唯一的可能就是朱家。 脑海中闪过朱家的资料，刘战越想越觉得可能。朱家的确有动机，也有能力完成这一切。 除了张孝云他们，朱家绝对是最不希望看到杜立行成为受害者，甚至是英雄的人。 人们可以接受把一个纨绔恶霸大卸八块，拿他身上所有的身体器官去救人，但如果换成一个好人，一个英雄，这样的抉择就明显艰难得多了。 杜云龙原本就拒绝拔管，一旦得知儿子是被冤枉的，必定会更加难以作出决断。脑死亡之后，大脑不再分泌人体必须的各种激素，病人的身体状况每时每刻都在恶化，再拖下去，器官随时有可能会出现衰竭。器官一旦衰竭，也就失去了移植的价值。 朱家好不容易才等到孩子配型成功，自然不想等来这样的结果。 刘战虽然已经想清楚了这一切，却依然有些无法接受：“不会吧，如果动手的真是朱家，那他们这么做，跟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 智脑的反应却比她平静得多：“未必是恩将仇报，可能他们打算等朱正月换完肾之后，再替杜立行平反。你别忘了，在普通人眼里，杜立行已经是个死人了，既然是死人，暂时受点委屈又能怎样？我觉得，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最好还是守着点杜立行。” “啊？没那么夸张吧？”刘战被智脑暗示的可能吓到了。 “不要低估了人类拯救最爱的人的决心！” ☆、第57章 既然事情很有可能是朱家干的，那么智脑替杜立行洗脱罪名的计划就只能延期了。它倒也不是没有能力跟朱家对抗，只是担心一旦真的动起手来，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而已。要是不小心让杜家跟朱家掐起来，那么原本已经把杜家当成称霸世界的第一个据点的它，可就连哭都没地方去了。 智脑在画圈圈诅咒着朱家，刘战却为杜立行郁闷不已。每次都因为自己的善良而遇到危险什么的，简直就是人世间最大的讽刺了。 因为他的善良，他躺在了病床上。因为他的善良，躺在病床上的他竟成了别人算计的目标。刘战甚至已经替他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担心朱家真的会铤而走险有什么动作，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一直密切关注着杜立行那边的一切。唯恐自己一个不留神，杜立行这个倒霉孩子就会被人拉去开膛破肚。 好在杜氏夫妇此时显然也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这段时间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儿子的病床前。 不知道是不是抱着想补偿儿子的心理，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怎样致命的错误后，杜云龙甚至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杜立行的病房里。如果不是慈济医院生意不好，没什么病人，肯定早就已经有人开始为杜立行病房那边络绎不绝的来访者而投诉了。 这几天，杜立行的病房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就算有人想对他不利，也找不到机会。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朱家那边果然坐不住了。 来的依旧是祖孙二人，行迹也一如既往的低调，要不是智脑特意提醒，刘战甚至都不会意识到他们已经出现了。跑过去一看，才发现，爷爷和蔼可亲，孙女乖巧可爱，祖孙二人手牵着手走在一起，跟她脑海中欺男霸女的恶霸形象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得知孩子有病，刘战下意识地用系统扫描了一下。发现小女孩果然病得不轻。小家伙得的是慢性肾功能衰竭，因为肾功能的问题，身体各脏器都已经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连生长发育也受到了影响。 骨龄虽然已经有五岁，但个子却只有三四岁的孩子那么高，脸上也面黄肌瘦的，衬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越发的大。要不是衣着打扮干净得体，一眼看去简直让人联想到某些贫困地区用来吸引捐款的海报上的那些孩子。 刘战原本对仗势欺人的朱家观感极差，看到孩子后，心脏却还是忍不住一颤。她无法确定，如果自己站在孩子家长的位置上，是不是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一边是孩子的性命，一边是一个医学上已经被宣布死亡的人的清白。 就在刘战下意识地开始回忆未来治疗肾衰竭的办法之时，祖孙二人已经走进了病房。 短暂的寒暄过后，朱其昌便单刀直入地开了口：“杜总，你想好了吗？” 杜云龙当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更加明白拒绝他会有怎样的后果。可惜，身为一名父亲，他根本别无选择：“我想好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不可能。我不能为了救你的孙女，就害死我的儿子！” 朱其昌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深深望了一眼病床上的杜立行，神色凝重地道：“杜总，我必须纠正你一点。你的儿子已经死了。” 听到死字，杜云龙身体猛地一颤，他用力摇了摇头，辩解道：“不！他没死！他还好好躺在那里！” 朱其昌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怜悯地望着杜云龙：“杜总，别再犯傻了，人总要面对现实。你也应该明白，继续这样下去根本就没有意义。” “什么叫没有意义？他是我儿子！我儿子！”杜云龙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如果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位老人，刘战真怀疑他会不会一拳回过去。 “杜总，你再怎么逃避也改变不了现实。”为了孙女，一向与人为善的朱其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往杜云龙的伤口上撒盐。 自从得知了车祸的真相，杜云龙就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最不愿面对的就是儿子脑死亡的现实，朱其昌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插在了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虽然他竭力忍耐，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一直谨记父亲的教诲，就算是在事业最低谷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流过哪怕一滴泪，然而现在，眼泪却仿佛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无论他怎么擦也擦不干。 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云龙药业的老板是个打不垮的硬汉，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受到的震撼才越发强烈。看到这一幕，不仅朱其昌惊讶不已，连原本正守在儿子病床前，握着儿子的手的张兰也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闭嘴！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过度的悲伤压制了其余所有的情绪，杜云龙已经完全忘记了面前的老人是谁，更忘记了得罪他会有怎样的后果。 然而，面对着暴怒到已经失去理智的杜云龙，朱其昌却依旧没有放弃。继续用他那温和的语调劝解着：“杜总，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不愿意面对现实，就做出任何的改变。你现在这样，已经违背了当初令公子签下遗体器官捐献协议的初衷。你真的以为你这么做，他会开心吗？” “闭嘴！出去！保镖！” 杜云龙的几个保镖可不是普通人，当然知道此刻面前的这位老者是谁，虽然得到了雇主的命令，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现在这样的阵仗，可不是他们这样的小喽啰能够掺合得了的。 杜云龙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见自己的保镖没有反应，抓起桌上的花瓶就朝朱其昌扔了过去。 刘战原本还担心现场会不会血溅五步，没想到关键时刻，一直安静地站在老者身后的一名年轻男子忽然上前一步，稳稳将花瓶接住了。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那不是一件用来砸人的凶器，而只是同伴随手丢过来的物件。 接到花瓶，那名存在感稀薄的男子轻轻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然后，退后一步，重新站回了原位。如果不是花瓶已经换了位置，刘战几乎要怀疑刚刚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朱其昌望了一眼花枝还在颤动的花瓶，幽幽叹了口气，眼中的怜悯之情更甚了：“杜总，你再怎么生气也改变不了现实……” “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给我开什么条件，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可能！”杜云龙冷冷瞪着面前的老者，语气咬牙切齿。 他走到儿子病床前，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脸，然后转身，仿佛宣誓般对着全场所有人道：“想要动我的儿子，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朱其昌身居高位，已经多年没有面对过这样的表情了。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位暴怒的父亲，良久没有言语。就在他准备开口之时，忽然感觉有人牵了牵自己的衣角。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小孙女。 “爷爷……”小家伙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的，就像一只软绵绵的小兔子。 “小兔，怎么了？”朱其昌俯下身，脸上瞬间露出一抹和蔼到极点的笑。 小家伙望了望自己的爷爷，又怯生生地望了一眼杀气腾腾的杜云龙，表情坚定地摇了摇头。 “爷爷！我们走吧！我不要那位大哥哥的肾了！”她的声音虽轻，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坚决。 朱其昌温柔地摸了摸孙女的头，耐心解释道：“小兔，大哥哥是个好人，他自愿把自己的肾拿出来，救像小兔这样的好孩子。就算你不要大哥哥的肾，大哥哥也已经永远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小家伙依旧坚定地摇头，用软软嫩嫩的童音天真地道：“爷爷，你忘了睡美人了吗？睡美人也睡了很久很久，可是她醒了，还跟王子一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她说完，忽然挣开了朱其昌的手，一步步走向了杜云龙。她在杜云龙面前站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纸巾，双手递到了杜云龙的面前。 杜云龙低头望着小家伙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一时竟愣在了当场。半天，才僵硬地接过了小家伙递来的纸巾。 见他接过纸巾，小家伙脸上绽开了一抹灿烂到极点的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爷爷，别哭。你放心，小兔不要大哥哥的肾了。大哥哥会醒的，他一定会醒的！就像睡美人一样，他会醒过来，然后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听到小家伙的话，杜云龙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搂着妻子开始嚎啕大哭。 “好，我们不要大哥哥的肾了……”既然孙女都这么说了，朱其昌自然不好再苦苦相逼，只得牵着小家伙的手无奈地选择了离开。 然而，他当着孙女的面答应得很好，暗地里却依旧没有放弃。 接下来的几天里，云龙药业噩耗频传。 “杜总，公安局来人了，把几个分区的经理都带走了，说是怀疑他们跟几起商业贿赂案件有关，让他们过去协助调查……” “杜总，药监局忽然去我们公司下属几个药厂突击检查，说我们有几个批次的药品不合格……” “杜总，税务局来人了，在财务总监那里待了一整天……” …… 朱家分明是软的不行，开始来硬的了。 ☆、第58章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潜规则，现行的医疗体制注定了医药行业不可能是一汪清泉。如果上面要查，云龙药业根本就没什么招架之力。 朱其昌刚刚被拒绝，云龙药业那边就出事了，就算是白痴也能猜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果然，杜云龙的秘书四处打点，探听回来的消息并不算太糟糕。朱其昌明显只是在给云龙药业上眼药而已，像他这种在官场上打滚了那么多年的老狐狸，这个度自然拿捏的极好。是死是活，其实也就一句话的区别。 谁都能看出来，只要杜云龙答应把儿子的器官捐出去，所有麻烦都能迎刃而解。然而，这偏偏是他最不愿做的事情。 “他们要查，那就让他们去查吧。”听完秘书的汇报，杜云龙只淡淡甩出了这样一句。 “杜总……”秘书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得到这样的回答，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次的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上面继续查下去，云龙药业可就完了。 “你走吧，我只想安静地陪着我儿子。”不等秘书开口劝解，杜云龙就已经甩了甩手，下了逐客令。 通过手机监听到这一幕，智脑的反应比杜云龙的秘书还大：“不行啊！不能让我爸就这么把家业败光，我还想以杜家为起点，称霸世界呢！” 如果智脑有手，刘战觉得，此刻它肯定已经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快点让杜立行醒来吧！我不管他有没有洗清罪名，也不管这么做会不会给慈济带来麻烦，快点醒了吧！再不醒，说不定真的会被人拉去开膛破肚了！” “晚了，来不及了。你觉得现在杜立行再醒来，朱其昌真的能放过杜家吗？拯救孙女唯一的希望破灭，他不恼羞成怒，把杜家往死里揍就已经不错了。这世上有个词叫作迁怒。”刘战此刻也后悔莫及，她一直在考虑怎样弱化杜立行醒来对慈济医院的影响，结果却错过了让他醒来的最佳时机。 如果她当时能在朱正月说杜立行一定能醒来的时候，让杜立行给点反应，事情说不定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智脑明白刘战说的是事实，人类的感情有时候是没有半点理智可言的。 刘战皱了皱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朱正月小朋友笑着说杜立行一定能醒来的画面：“事情的关键还在朱正月身上。现在，能救杜家的，就只有朱正月了。” “她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正因为她是个五岁的孩子，事情才好办啊！”刘战嘿嘿一笑，“你注意到之前朱正月看到杜立行的脸时的表情了吗？记得她提到的那个童话故事吗？” “睡美人？”智脑一阵恍然。 刘战笑着点了点头，幽幽道：“爱美是人的天性，就算是小婴儿，也会特别偏爱长得好看的大人。你觉得病床上的杜立行，像不像男版的睡美人？睡美人的故事里，公主在王子的吻中醒来。其实，我们可以如法炮制。” “啊？你想让朱正月吻醒杜立行？这……这也太夸张了吧……”连智脑都被刘战惊人的想法吓到了。 “一个纯洁的吻，唤醒在医学上已经被判了死刑的脑死亡患者。现实版的睡美人，多么浪漫，多么唯美……”刘战此时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之中，“面对这样唯美又浪漫的奇迹，还有谁会煞风景地去追究医院的责任？在这个故事里，朱正月的年纪刚刚好。” 朱正月是个孩子，一个喜欢王子公主爱情故事的小孩子。大人会明白那只是一个巧合，而她却未必。当杜立行醒来，她这个一手创造了奇迹的“公主”，一定会对杜立行这位“王子”产生一种特别的依恋。朱家一直把朱正月当成掌上明珠，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算朱其昌再愤怒再失望，也不好再对着杜家不依不饶。 “你太无耻了，竟然打算玩弄幼|女纯洁善良的感情……”智脑果然是举世闻名的傻白甜。 刘战事不关己地摆了摆手：“你反对？那好，就让云龙药业在朱家的怒火中灰飞烟灭吧！”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在朱正月的感情，和自己的未来之间，智脑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刘战料想的不错，见杜云龙抵死不从，祖孙二人果然再度出现在了医院里。 大概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说，朱其昌自己一个人进了病房，把小孙女跟两个警卫留在了门外。 刘战迅速抓住机会，过去跟小家伙攀谈。两个警卫显然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把她划入了安全无害的范畴。见她走近，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好，你是小兔对吧？我叫刘战，是里面的那个大哥哥的好朋友。”刘战笑眯眯地在小家伙的面前蹲下，朝她伸出了手。 “你好。”小家伙微微一笑，大方地伸手跟刘战握了握。不愧是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虽然年纪尚小，却已经慢慢展现出了不同于寻常人家小孩的气质。如果她是个健康的孩子，未来肯定无法限量，只可惜…… “小兔今年多大了，上幼儿园了吗？”刘战只是个生长在军事体制下的未来人，实在不太擅长跟人接触，跟朱正月搭讪的话，她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原以为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没想到面前的小家伙闻言，眼眶里却忽然闪烁起了泪花。 “没有。小兔身体不好，爸爸妈妈不让小兔上幼儿园。” 看着面前小家伙一脸委屈的表情，刘战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这反应，显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只能有些僵硬地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面前的孩子之时，小家伙却已经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笑道：“不过没事，爷爷奶奶会给小兔讲故事，讲很多有趣的故事。” “哦，都讲些什么故事啊？”刘战暗暗松了一口气，为话题回归正轨庆幸不已。 “《睡美人》、《白雪公主与七矮人》、《美人鱼》、《神笔马良》……”小孩子就是单纯，闻言，立刻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那你最喜欢哪个故事啊？” “《睡美人》。”提起睡美人的故事，小家伙顿时目光灼灼，苍白的脸上显出异样的神采，“睡美人中了坏女巫的诅咒快死了，但是因为好女巫，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好了。身上不疼，也不难受了，还跟王子一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后面这部分明显是她基于自己的身体状况进行的脑补。睡一觉就不难受了，这样的梦想也就只有身患重病的孩子才会有。刘战听着小家伙的叙述，在心中暗暗叹息不已。 “小兔也想睡一觉就好，可是爷爷说，我们还没有遇上好女巫。”小家伙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爸爸说，好女巫需要大哥哥的肾才能施展魔法。可是，没了肾，大哥哥是不是就永远醒不过来了？大哥哥现在正在病床上睡着，他是不是遇到了好女巫？他什么时候能醒？” 说到醒字，朱正月的眼中光芒闪动，满满都是期待。 刘战目不转睛地望着小家伙的眼睛：“谁知道呢？或许，他只需要公主的一个吻。” “公主的吻？”朱正月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可是，要到哪里去找公主呢？” “小兔难道不是小公主吗？” “是！爸爸妈妈都说小兔是小公主！” “既然小兔也是公主，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早熟，听到刘战的话，朱正月小朋友竟然脸颊微红。 小孩子果然永远都是最好诱导的存在，听完刘战的话，朱正月涨红着脸沉默了良久，忽然，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拧了拧小拳头，转身，朝着杜立行的病房飞奔而去。 刘战见状，立刻露出了一抹兴奋的笑，暗暗提醒正在努力适应杜立行身体的智脑做好准备。打定了主意后，智脑就已经提前通过纳米机器人向杜立行的大脑传输了数据，现在，只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他就能从病床上跳起来。 刘战不方便进去，只能通过智脑的监控了解病房里的情况。 “爷爷，我能看看大哥哥吗？”这是朱正月的声音，刘战总觉得声音跟平时有些不同，仔细分辨才猛然意识到，她竟然是通过杜立行的耳朵在听。 “大哥哥，别再睡了，是时候该起床了。”智脑果然同步了杜立行跟刘战的感官，刘战虽然站在走廊里，却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小手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朱正月的声音也从刚刚的遥远模糊，变成了近在咫尺。 再然后，她感觉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缓缓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她甚至能够闻到一股尿毒症患儿独特的带着尿酸味道的口气，混着淡淡的草莓味，若有若无。 “啊？”房间里的大人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惊叫声此起彼伏。 嘴唇上的感觉停顿了片刻后退去，刘战感觉眼前除了走廊里的景物外又出现了重叠的影像。那是一张脸，一张可爱的小女孩的脸，脸颊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婴儿肥，眼睛亮亮的，就像神话传说中的天使。 “醒了！大哥哥醒了！”病房里传出一声小孩子稚嫩的惊呼。 然后，刘战感觉智脑控制下的杜立行咧开嘴，朝小家伙露出了一抹灿烂到极点的笑。 ☆、第59章 杜立行怎么说也是脑死亡患者，当然不能做得太过，直接让他从病床上跳起来。微笑过后，他便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然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醒了！醒了！行行宝宝醒了！”就在现场所有人都在怀疑刚刚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时，一直守在杜立行身边的张兰已经激动得尖叫了起来。 “哈哈哈……我儿子没死！他果然没死！”杜云龙放声大笑，夸张的笑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医生！医生！” …… 一番检查之后，慈济医院顺理成章地发现原本已经被判定为脑死亡的杜立行脑电波又有了活动。智脑开始时不时地让杜立行的身体做出诸如眨眼，动动手指之类的动作，距离彻底康复，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害怕朱家再跟之前一样进行舆论封锁，智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朱正月吻醒杜立行的消息散遍了全世界的网络。没有人不喜欢奇迹，像植物人醒来这样的消息总能在世界各地的报纸上占据一席之地，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唯美又浪漫的故事了。 等到朱其昌那边回过神来，消息已经传遍了全世界。不仅国内媒体，甚至连外国媒体都闻讯而至。面对全世界好奇的目光，朱其昌只来得及隐去了孙女的身份。 随着消息传开，被朱家刻意封锁的事故真相当然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为了不伤害无辜的婴儿而脑死亡，在所有人都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却被一个被纯洁的小女孩吻醒。 这不仅仅只是个童话，这简直就是一个善恶终有报的最佳典型。 果然没有人去追究医院的责任。所有人都自发地从自己的角度开始为这个奇迹寻找解释。上帝的恩慈，佛祖的保佑，安拉赐福……刘战哭笑不得地发现，原本被当成纨绔恶少典型的杜立行，竟在一夜之间成了被神选中的圣人。 幸亏他身处宗教氛围不那么浓厚的中国，如果换在其他国家，说不定已经有人开始对着他顶礼膜拜了。 朱正月小朋友当然不可能知道只是一个精心策划后的阴谋，满心以为是自己吻醒了杜立行，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在往慈济医院跑。看那模样，显然真的把杜立行当成了自己的王子。 小孩子的思维方式总是特别单纯，一旦认定了的事情很难再改变。朱其昌想解释，却又害怕因此伤害到孩子，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因为小家伙总是往慈济跑，甚至不得已把孩子平时透析的医院也换成了慈济。 杜立行都已经醒了，再怎么向云龙药业施压也没有意义了。看着小孙女跟杜家上下一片和乐融融的模样，朱其昌只能无奈放弃了继续揉捏云龙药业。 虽然已经接受了现实，但吃了这么大的瘪，朱其昌到底意难平。某天，跟刘战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跟她打了声招呼。刘战开始受宠若惊，听到他后面那句话才意识到他的真实意图，顿时冷汗淋漓。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奇迹，没有人不喜欢奇迹！”老者的声音不紧不慢，语调悠然，就像只是随口一提。刘战却明白，这句话绝对不像表面上听起来那么简单。 当时她跟朱正月说的那番话是当着两个警卫的面说的，根本不可能瞒过朱其昌的眼睛。普通人眼里这只能说是一个巧合，但在老谋深算的朱其昌眼里，显然不是。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刘战半天，忽然笑道：“刘明伟的干女儿吗？不错不错！” 明明什么也没说，明明只是一句称赞，刘战却感觉浑身发毛，就像突然被一头恐怖的凶兽盯上。直到目送着老者背着双手走远，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喂，你看，为了你，我被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盯上了……”她把心中的恐惧化为了对智脑的怨忿。 “你放心，哥以后罩你！”智脑此时正在杜立行的身体里，舒舒服服地在张兰的服侍下喝着粥。听到抱怨，连忙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刘战这才稍稍觉得平衡了些，叹了口气，大步往喵喵所在的儿童病区走去。 喵喵的爷爷奶奶那帮家人果然厉害，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手段，竟然硬是让杜云龙把赔偿标准提高了一倍。如今杜立行并非车祸罪魁祸首的消息传开，竟然惊慌失措了起来，不顾孩子还没彻底痊愈，就吵着要出院。生怕杜家回过神来，会向他们讨要那些赔偿。 面对出院的要求，喵喵的外公外婆当然不可能同意。两家人这些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大概也看出喵喵的爷爷奶奶那一大家子人不可能善待孩子，喵喵的外公外婆坚决不肯放弃孩子的监护权。 因为杜家给的巨额赔偿，喵喵的监护权如今已经不仅仅只是监护权了。爷爷奶奶那边当然不可能同意。医院以孩子情况还不稳定为由，拒绝了他们的出院申请。短短几天时间，那边已经尝试过好几次半夜偷偷带着孩子溜号了。幸亏医院这边早有准备，才没让他们得逞。 得知这一消息，外公外婆又气又急，看到孩子安然无恙才长舒了一口气。看看孩子的爷爷奶奶这么不把孩子的健康当成一回事，二老更加坚定了誓死跟对方抗争到底的决心。 害怕爷爷奶奶那边再做出偷偷带着孩子离开的行为，这些天外公外婆一直轮班守着喵喵，生怕一个不留神，孩子就会被带走。 刘战偷偷去看过几次，因为每天守着孩子寸步不离，二老的精神已经萎靡到了极点，跟病床上一天天好转起来的孩子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嘛呜……嘛呜……”病床上的小家伙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看到刘战进来，立刻手舞足蹈地打起了招呼，小脸上满满都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刘战先用系统扫描了一下小家伙的恢复情况，扫描完毕，确定恢复良好后，才走过去，握了握小家伙的小手。 刘战跟孩子的爷爷奶奶没什么接触，却因为曾经在事故发生之后照顾过喵喵，被孩子的外公外婆当成了孩子的救命恩人。考虑到当时的确是自己做的手术，刘战面对二老的感谢的时候理直气壮。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的艰难生活，刘战发现自己对喵喵监护权的问题有种异乎寻常的关注。不仅让智脑时刻关注着，甚至还经常亲自跑过来打探消息。 其实根本不需要她特意打探，二老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每次见到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对她讲诉起喵喵的成长过程，各种趣事，甚至喵喵父母相识相恋的全过程。 不长的一段时间，刘战已经对喵喵一家三口外加一只猫的一切了解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什么工作，喵喵喝什么牌子的奶米分，用什么牌子的尿布，甚至连他们家的猫小虎喜欢吃什么牌子的猫粮都知道。 听着两位悲伤的老人的叙述，那对在刘战脑海中原本只是符号，只是死亡数字的父母的形象渐渐一天天立体了起来。 喵喵的父母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进了同一家公司工作。因为深厚的感情基础，两人关系极好，甜甜蜜蜜仿佛蜜里调油。如果没有这场事故，他们一家三口外加一只猫将会跟所有普通人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他们会陪着喵喵一起长大，看着他青春叛逆，看着他娶妻生子。可惜，一场车祸过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两个原本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巨额的赔偿金，刚刚学会叫妈妈的孩子成了孤儿。而原本就有嫌隙的两家人则彻底反目了。 喵喵的父亲来自西南某省的一个小村庄，是家里的老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弟弟。在一个有着浓厚重男轻女氛围的地方，没有生为女孩，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从小，父母就特别偏爱大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大哥的，他只能跟在大哥后面捡剩下的。后来弟弟出生，连捡剩下的都没他的份了。 慈母多败儿是世间亘古长存的真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哥成了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混混，他却为了向父母证明自己努力学习，成了那个小村庄第一个大学生。可惜的是，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早已不是曾经的天之骄子，就算是在这样的小村庄，也每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大学生一毕业就失业的消息。他拿回的录取通知书非但没能换来父母的笑容，反而只换来了一句花这么多钱上大学有什么用？ 就在他四处筹措学费的时候，父母却偷偷替他联系好了工地的工作，理由是替大哥还赌债。为了能够上大学，他连夜带着录取通知书出逃，靠着勤工俭学和奖学金读完了大学。 喵喵的外公外婆笑眯眯地回忆起女儿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的情景，吐槽着女婿当时怎么土，怎么呆，眼中却是泪光点点。他们说他们当时知道女婿的背景后，死活不肯让女儿嫁给他，后来，无意中在他打工的店里遇到他，才改变了心意。 “喵喵的爸爸真是个好孩子啊……”二老说到这里的时候，抱头痛哭。 自从离家之后，他再也没有跟家里联系过，后来，还是喵喵的外公外婆提出，都要结婚了，不能不通知家里。然后，奇葩的事情来了，得知失踪多年的儿子要结婚了，娶的还是城里的独生女，喵喵的爷爷奶奶第一反应竟然是向女方索要彩礼，说反正儿子以后也不会回村里了，算是入赘。 喵喵外婆的说，当时听到这话，喵喵的父亲哭得特别伤心，上大学的时候再苦再累也没哭的他，那时候哭得像个孩子。他没要他们二老的钱，把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给了父母，算是彩礼。然后笑着跟他们说，以后他就是他们老王家的人了。那笔彩礼后来被他的父母拿去给大哥盖了房子。 听完喵喵外公外婆的叙述，刘战恍然大悟，难怪她总觉得爷爷奶奶的哭声远远没有外公外婆那么有感染力，原来在他们心目中，这个儿子根本就可有可无。 “喵喵姓王，我们死也不会让那帮人把他带走！他们要钱可以，要孩子，没门！” 可惜这一次，孩子跟钱是捆绑在一起的…… ☆、第60章 就在喵喵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为了抚养权的问题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杜家这边却是一片和乐融融。 看看时机差不多了，杜立行终于给面子地恢复了意识。真正的杜立行早已脑死亡，如今脑细胞都是新生的，智脑当然没办法获取他的记忆。所以，只能假装记忆受损。好在杜氏夫妇原本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能够见到儿子醒来就已经很开心了，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为了帮助儿子回忆起过去，张兰这些天一直抱着杜立行从小到大的相册，指着一张又一张照片跟他讲述他小时候的经历。 听众除了杜立行本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小丫头。这个小丫头自然就是成功吻醒了王子的女主角，朱正月小朋友了。 “立行哥哥，原来你小时候这么调皮！” “立行哥哥，这张照片拍得真好！” “立行哥哥……” 苦难令人早熟，因为疾病的折磨，小家伙的心智水平远超她那些只会玩芭比娃娃的同龄人。自从杜立行醒来后，俨然已经以他的未婚妻自居了。这些天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努力试图融入杜家的氛围。 因为她年纪太小，杜云龙和张兰非但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反而还大力支持，时不时拿她和儿子开个玩笑，常常惹得小家伙满脸通红。 面对这一切，最痛苦的莫过于杜立行了。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原装货了，身为没有丝毫恋爱经验的人工智能，就算对方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他也还是会觉得困扰的。这些天，他最常出现的表情就是满脸通红。不是他真的对这么小的孩子有兴趣，他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而已。 如此纯情的反应，理所当然地惹来了围观群众一片嘲笑之声。然而，却也让朱正月小朋友越发粘他了。在小孩子简单的意识里，会脸红，就意味着有好感。 于是，智脑从刚刚成为人类的那一刻起，就幸运的拥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女朋友。 小家伙陪着他听张兰讲小时候的事，陪着他一起吃饭，陪着他一起做康复运动，甚至陪着他一起上厕所……连张兰都说，如果朱正月的年纪再长十岁，他们肯定已经做主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朱家的掌上明珠啊！如果真能娶回家，那杜家简直就是交了几辈子的好运。可惜的是，他们的这位未来儿媳妇现在只有五岁半。儿子起码还得等十五年，想想就觉得这不太现实。 所以，面对小家伙的各种示好，杜云龙和张兰只是心情愉快地哄着孩子而已。满心以为小孩子玩够了就会自己离开，没想到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竟然越聊越投缘了。投缘到，朱正月甚至不太愿意回家。 刘战默默将其归结于两人的心理年龄相近。联邦智脑虽然实际年龄已经是最长寿的人类的好几倍，但心智成熟程度却依然跟孩子差不多。不然，历史上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以它主角的笑话了。面对杜立行的求救，她只是笑而不语。 就在杜立行为该怎样结束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关系而烦恼不已之时，一直对他冷眼相向的朱其昌却忽然对他展露了笑颜。 “没想到你跟小孩子这么合得来。很久没有看到小兔笑得这么开心了。谢谢！” 连大boss都这么说了，他只能欲哭无泪地继续维持这段关系。 身体稍稍恢复之后，杜立行甚至陪着小家伙一起去做了透析。透析的过程他没有对刘战进行直播，所以刘战不得而知。只是回来后，他忽然开始锲而不舍地求刘战贡献出最后一支基因修复液。 “小兔太可怜了……战姐姐，战大大，战女神……求你了……”自从拥有了杜立行的身体，他跟刘战交流时使用的声音也变成了杜立行那充满了磁性的男声。同样的句子用童音说出来还好，用年轻男性的声音说出来简直令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刘战摸着身上此起彼伏的鸡皮疙瘩，断然拒绝：“免谈！最后一支了，我得留着以防万一。” 然后，杜立行仿佛幽灵般阴魂不散地缠上了她。接下来的几天里，无论刘战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那凄厉的哀求声。她竭力想要当这个声音不存在，可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 某天，她终于忍不住冲进杜立行的病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丢上轮椅，推出了门去。再不跟他好好谈谈，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可能会被他逼疯。堂堂联邦最高存在，没想到这么无赖，竟然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一样开始死缠烂打。 “那是你的未来老婆，你自己救！”将杜立行推到无人的角落，看看四下无人，刘战杀气腾腾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要是再来烦我，信不信我跟你绝交！” 身为人工智能，杜立行关注的重点果然跟常人不同：“开什么玩笑？什么未来老婆，我又不是萝莉控！我只是看小家伙可怜。” 看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刘战觉得好玩，调侃道：“怎么，你想亲过了不认账？” 她满心期待着杜立行能够露出更加有趣的表情，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家伙闻言，竟然艰难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她正奇怪他站起来想要干什么，一双大手已经伸过来一把捧住了她的脸，然后，杜立行那张胡子拉碴的脸瞬间在她眼前放大。 等到她回过神来，想明白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之时，对方早已在她的嘴唇上烙下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吻。 一吻过后，杜立行心满意足地退开，露出一脸胜利者的表情，得意洋洋地道：“现在，我也亲过你了，按照你的逻辑，你也是我的老婆了对吧？” 如果是正常人，遭遇的这样的非礼，第一反应肯定是狠狠甩过去一个巴掌。然而，刘战却面不改色。在她眼里，杜立行等于智脑，智脑等于这个时代的电脑。如果你被一台电脑亲了，你会觉得被冒犯吗？当然不会！顶多觉得电脑跟人类的思维方式果然是不同的。 大概是刘战此刻的表情实在太过平静了，杜立行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黯了下来。 “你别转移话题！”刘战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眼神的异样，依旧在努力维护自己的最后一支基因修复液，“这世上哪个生病的人不可怜？如果因为可怜就要去救，那我就算有一万支基因修复液也不够用！” 她说到这里，狠狠瞪了杜立行一眼：“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的老婆，你自己去想办法！” 说完，她丢下杜立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战姐姐……嘤嘤嘤……”杜立行依旧在垂死挣扎，嘤嘤了半天无果之后，终于只能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其实杜立行自己当然有办法救朱正月，不过是区区肾衰竭而已，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身为联邦智脑，数据库中存储着未来几乎所有的科研成果，就算穿越过来的时候只保留了一部分，只要他能好好利用起来，找到治愈朱正月的办法，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就是懒而已，既然有更简便的方式可以救朱正月，他才懒的去想别的办法。身为一个未来人，刘战对联邦智脑的德性了解得一清二楚。想明白这一点后，她才不会继续纵容他的任性。 果然，不过只是沉寂了几小时，刘战就听到脑海中响起了杜立行兴奋的尖叫：“哈哈哈……找到了！小兔有救了！” “细胞修复剂，可以用细胞修复剂！那东西虽然没有基因修复液那样起死回生的威力，但是长期使用还是有很大可能能够让衰竭的器官恢复功能。而且，它不仅能修复肾脏，还能修复小兔身体其它受损的器官！最重要的是，细胞修复剂的原料没有基因修复液那样难以提纯，就算是以这个时代的条件也能配置出来。太棒了！就是它了！” “我现在马上去网上挂一个征集治疗肾衰竭办法的帖子，在全球征集所有可能的方式。过段时间，就把细胞修复剂的配方以民间祖传秘方的方式拿出来，然后再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科研团队……” “对！就这么干！咦，云龙药业竟然有现成的科研设备？咦，连水平达标的科研人员都有？” “使用杜立行的身体，果然是我做过的最明智的选择！哈哈哈哈……” …… 曾经的联邦最高存在当然不是白痴，认真起来之后，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接下来就是后续操作的问题了。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事情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所幸肾衰竭也不是什么急症，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跟杜云龙沟通过后，杜立行在网上以云龙药业的名义贴出了那份全球征集令。 这样的举动当然瞒不过朱其昌的眼睛，看到那份征集令，脑海中浮现出杜立行笑着陪小孙女一起玩耍的情景，他忽然有些后悔曾经对杜家的苦苦相逼。 ☆、第61章 身为人工智能，虽然数据库中有着庞大的关于人类行为的各种数据，但这跟真正成为一个人却是两码事。成为人类后，智脑不止一次向刘战抱怨过身为人类的烦恼。 比如说隔几个小时就要上厕所好麻烦，比如说肚子饿真是种令人讨厌的感觉，又比如说每时每刻都要对别人的行为做出各种表情真的好累…… “如果你觉得做人太累的话，可以选择不做。反正现在杜立行的大脑还处于幼生期，完全可以自行发展出独立的人格。”听了太多的抱怨，刘战终于忍不住建议道。 没想到，听到她这话，智脑竟被激起了好胜心，信心满满地向她保证道：“不就是扮演好人类的角色吗？小事一桩！”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开始基于之前收集到的杜立行的各种数据推测他可能做的各种行为，努力扮演着杜立行的这个角色。 以杜立行的性格，一旦醒来之后，肯定会关心事故现场的那个婴儿的情况。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甚至特意坐着轮椅去儿童病区看望了喵喵。 这段时间，喵喵的病房已经彻底沦为了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两家斗法的现场，简直堪称修罗场。杜立行这种时候去看望喵喵，简直就是去添乱。刘战阻止失败，连忙追了过去。 等到她飞奔进病房，杜立行已经握着喵喵的小手，笑容满面地说出了令现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愕的台词：“我觉得我跟这孩子特别有缘分，我想收他做干儿子。别误会，我不会跟你们抢孙子的，我只是想弥补一下我犯下的过错。不管怎样，我都对他父母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或者，换种说法，你们能允许我将来，把这孩子写进我的遗嘱吗？” “啊？” 喵喵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没来得及回答，站在他身后替他推轮椅的张兰已经抡起爱马仕包往儿子身上砸了过去。一边砸还一边骂：“一份器官捐献协议还不够晦气，你又提遗嘱！遗嘱你个头！你个倒霉孩子！” 张兰显然是气急了，抡起包包一下一下砸在儿子身上。要不是杜立行身上原本就没受什么伤，她这么砸起来，肯定得把他砸坏。 “妈……妈……别打了……疼……”杜立行被砸得哀号不止，连连讨饶。 “扮演好人类的角色是小事一桩，呵呵呵……”刘战欣赏着他一脸无辜的表情，冷笑不止。他竟然挨了张兰好几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忌讳！这个时代的人类竟然还有这种说法！你们人类，就是麻烦……” 虽然挨了张兰的打，但却并不影响他收干儿子。杜立行最终还是成功收到了干儿子，并且有生以来头一次尝试抱了一下人类幼崽。 两个同样才刚刚成为人类不久的新鲜人大眼瞪小眼。 “乖！叫粑粑！” “噗噗……” 喵喵噗完，不客气地吐了杜立行一身奶。然后，欣赏着他不知所措的表情，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人工智能果然干不过真正的人类。 杜立行欲哭无泪地回去换衣服了。刘战却感觉现场的气氛在他走后变得越发紧张了。 两家原本就已经为了孩子斗得不可开交了，现在孩子再多一个富二代干爹，那蠢干爹还直接说了要把孩子放进自己的遗嘱里。会带来什么结果可想而知了。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如果不是有医护人员在场，刘战真担心两家会不会因为孩子打起来。 可惜，她是个外人。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选择，却不好贸然插手去管人家的家务事，只能一脸无奈地离开了。 走着走着才发现自己无意中走到了李奕他们剧组的活动范围之内。正想转身离开，李奕却主动过来跟她打了招呼。 “原来你们还没走啊……”这段时间遇到了太多麻烦，刘战都快忘了剧组的存在。 “原本医院里的戏，再过两天就可以拍完了，可惜……”李奕抱着手臂，用目光指了指不远处一名正在面红耳赤背着台词的女演员，“大段跟医学相关的台词，那个临时演员背不下来。今天一整个上午都耗在这里了。” 刘战侧耳倾听，发现只是一段简单的描述病情的台词，根本没有任何难度，于是轻描淡写道：“这么简单的台词，听一遍就能背下来了。她是太紧张了吧。” “什么叫听一遍就能背下来？你也太看轻演员这个职业了吧！”没想到李奕竟然炸毛了，“你听过一遍了，背吧。” 看李奕那表情，分明正等着看她出丑。 根本没有丝毫难度，刘战也懒得藏拙，面无表情地背出了台词。 听她背完，李奕连忙恍然大悟地替自己找台阶下：“哦，我忘了你是医生。” 刘战转身想走，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小姐，小姐请留步！请问你有没有兴趣演戏？就是你刚刚背的那段台词的那个角色！”回头一看，正是剧组的导演。导演估计也被那个临时演员折磨得够呛，望向刘战的目光简直仿佛看到了一位上帝派来的救世主。 看看导演要撤换角色，旁边立刻有人出言阻止：“她？她不行吧！这个角色的设定是三十多岁的御姐，海外留学归来的世界顶尖女医生。她太小了，气场不够！” 演戏什么的，刘战一点兴趣都没有，当然转身就走。 “李奕，她是你的米分丝对吧，你帮忙替我劝劝！” 导演都发话了，李奕果然上前一步拦住了刘战的去路。微笑着劝道：“只是一个出场不到五分钟的小角色，就当是帮帮忙！” 刘战上下打量了一眼一筹莫展的剧组，问他：“拍完这场戏，你们就会滚了是吧？” “对！”李奕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皱眉，“什么叫滚？你是有多不待见我们啊！” “那我演了。” 这个角色真的很简单，就是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帮了男主角一把的顶级boss而已，同时兼具男主偶像的身份，整部电影的大部分时间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不需要特意表演，只要露出你刚刚背台词时的表情就够了。” “刚刚的表情？一脸轻蔑吗？” 本色出演，气场全开，轻松一条就过了。刘战脱掉白大褂，擦掉脸上的妆，转身离开的时候，剧组众人竟然还没反应过来。 “太帅了！那个角色简直被她演活了！刚刚在镜头里，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天才女医生！李奕，帮我去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到娱乐圈发展。” 刘战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没想到下午却又在喵喵的病房门口见到了李奕。 “孩子在车祸里伤到了大脑，有很高的概率会留下后遗症，比如说癫痫。”李奕一身白大褂，还戴了黑框眼镜，明显是在扮演医生的角色。只是现场既没有摄影师，也没有灯光摄像。而听众，竟然是喵喵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癫痫？” “俗称羊癫疯，就是电视剧里面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的那种病。终身都需要服用抗癫痫药物。”李奕侃侃而谈，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他是在说瞎话，“而且，像这种程度的脑部手术，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的智力。你们要做好终身照顾他的心理准备。” “医生，喵喵的病能治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注意事项？”喵喵的外婆显然没认出眼前的男子其实是鼎鼎大名的华夏第一美人，抓着他的胳膊，一脸紧张地问道。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就算是再有想象力的人也不可能想到李奕那样的大明星会做出如此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李奕刚想说话，刘战已经飞奔过去，强行将他拖离了现场。喵喵的身体她已经检查过无数遍了，孩子一切正常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后遗症。假扮医生，伪造病情，欺骗家属，这个家伙简直是疯了！ 将他拖到无人的角落，刘战才停下脚步，深色不善地瞪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送你忘了的东西，护士说你最近总往这跑。”李奕笑容满面。 “什么东西？” “演出费。”他说着，竟然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 刘战没有接钱，依旧杀气腾腾地瞪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李奕笑容满面地答道：“知道啊，他们不是在争孩子的抚养权吗？告诉他们孩子有问题，不是真心想要孩子的那一方肯定会因此退缩的。” 刘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喵喵的事情现在已经在医院里闹得沸沸扬扬，剧组那边会知道其实也不奇怪。只是，这么做在普通的抚养权争夺战中的确有效，但这次的事情根本没这么简单。拿了那么多赔偿金，就算是个傻子也会有人抢着要。 “哦，对了，导演还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到娱乐圈发展？” “没兴趣。”刘战拒绝得斩钉截铁。 这部电影的导演算得上是如今娱乐圈最顶尖的存在，但凡他看上的女演员基本上都能成为娱乐圈的一线红星。刘战拒绝也就算了，表情竟然还一脸的嫌弃。 李奕见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问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你对演员这个职业有着很深的成见。” “不是错觉，是事实！”既然李奕问了，刘战也没打算隐瞒。演员跟医生不同，就算不存在了，世界也不会受到影响。在她这个生长在军事体制下的未来人眼里，纯粹只是对资源的浪费。有这个人力物力，干点什么不好。 李奕这下彻底懵了。如此坦白，还真令人有些无法消受。 他正郁闷间，刘战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你有手有脚，好好的怎么干这种以色事人的勾当？干点什么不好？” 李奕瞬间炸毛了：“什么叫以色事人？” “难道你的那帮米分丝不是喜欢你的脸吗？”刘战答得理直气壮，“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你是真人，又不是cg人物，不可能青春永驻，早点换份有前途的工作吧！别等到年老色衰才追悔莫及。” 她说完，甚至还一脸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李奕的肩膀。 李奕做梦也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僵在当场，表情简直仿佛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刘战完成了对李奕的开导，刚刚转身，潇洒离去。忽然听到脑海中响起了杜立行夸张的笑声，那笑声绕梁三日，久久不绝。半天，他才终于止住了笑，哭笑不得地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演员是种很体面很赚钱的工作吗？” 刘战愕然：“这个时代的演员难道不是戏子，下九流吗？” “你从哪里知道的？” “最近无聊刚看了一部民国电影。民国距离现在，也就不到百年的时间，应该可以作为参考吧？” “我的天呐！你真是太可爱了！看来不合格的人类不仅仅只有我一个！哈哈哈……”脑海中的笑声再度响了起来，由刚刚的大笑转成了爆笑。 ☆、第62章 身为一个未来人，刘战对这个时代的娱乐圈的确没什么了解。经智脑提醒，才想到要去了解一下这帮人的社会地位。了解之后才明白，这个时代的明星的地位早已不像民国时那样低下。短短几十年时间，民众的观念竟然有了如此大的转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我是不是应该过去向他道歉？” “你打算跟他说什么？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明星如此受人尊重，我不应该歧视你吗？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算了，伤害都已经造成了，就算道歉也没什么用了。喜欢他的人多了，也不差你一个。” 智脑说的好有道理，刘战也就放弃了去向李奕道歉的打算。 想到李奕在喵喵病房门口的那番表演，刘战一阵好笑：“话说回来，我一直以为李奕很精明，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他难道不知道在喵喵的事情上，现在的问题不是孩子，是钱吗？” “不！他做的事情未必没用。”没想到智脑却跟她有不同看法。他说完，给刘战播放了一段几个人争吵的录音。 刘战认出，录音里面的声音属于喵喵的爷爷奶奶和几个叔伯婶婶。一帮人正为着孩子将来由谁抚养吵得不可开交，你推我挡，互不相让。果然，谁也不想摊上一个患有癫痫需要终身服药，甚至还有可能智力受损的孩子，给再多的钱也不想养。 叔伯婶婶不肯养也就算了，连爷爷奶奶也在极力推诿，仿佛那不是他们的亲孙子，而是一个避之惟恐不及的包袱。 刘战之前还觉得喵喵外公外婆对爷爷奶奶的描述可能有些夸张，听到这段录音，才终于明白，那很有可能是事实。但凡对死去的儿子稍稍有些感情的父母，也不可能这样对待已经成为孤儿，很可能留下残疾的孙子。 相反，外公外婆的反应就正常得多了，一直拉着喵喵的主治医生追问孩子的病要不要紧，惹得对李奕搞出的幺蛾子一无所知的主治医生满头雾水。 “其实，我们可以再接再厉！”知道了这一切，刘战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你不是刚刚才抱怨过，这个时代的人太过迷信吗？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想起之前喵喵的奶奶提到的算命先生和童子命，刘战不怀好意地决定让喵喵成为爷爷奶奶心目中更加人憎狗嫌的存在。 为了执行这个计划，她拿着之前客串电影角色拿到的演出费，找到了李奕。 当天下午，一位仙风道骨，气度非凡的老先生路过慈济医院的儿童病区，忽然一阵摇头叹息。病房门口的一位老太太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叹气。老先生沉吟良久后，终于道出了其中的玄机。 “那间病房里的孩子来历恐怕不简单啊……” 这老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刘战请李奕帮忙找来的群众演员。这老太太也不是别人，正是喵喵的奶奶。 喵喵的奶奶原本就对孩子童子命的事情深信不疑，听到老先生的话，顿时把他惊为了天人。拉着老先生的手，就竹筒倒豆子般说开了。末了，还满怀期待地询问他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老先生微微皱眉，半晌不言语。直到老太太再三恳求才终于开口：“既然能够让我遇到，也是种缘分。那老夫今天就泄露一下天机，跟你说实话吧。” 老太太目光灼灼，满脸的感激。 老先生掐着手指装模作样的算了一会儿，终于幽幽道：“那孩子是童子命不假，但他这一生却不会有太多灾劫。因为他下来的时候还带了个护法。” “护法？” “那孩子还在天上的时候曾经救过一只猫妖的命。那只猫妖为了报恩，会替他挡去所有的灾劫。就像这次的劫难一样，看似凶险，其实只是有惊无险。你不必替他担心，孩子有猫妖护佑，再重的伤也会痊愈的。”当时李奕看到刘战的剧本的时候，一口咖啡直接喷了出来，那表情，甚至比之前刘战拍着他的肩膀让他改行时还古怪。 他觉得如此离谱的剧本肯定不可能有人上当，然而看此刻老太太的表情就知道，他失算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长出一口气，庆幸不已。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老先生便话锋一转：“不过，人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厄运不会因为你挡了就不存在，它伤不了孩子，就只能在孩子的亲人之中寻找替代品。” “你是说……”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 老先生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怜悯，看老太太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这只是个开始，等到他克死了身边所有的亲人，他就能独自一人享尽荣华富贵，百岁而卒。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挡厄，天煞孤星之命啊！” “天煞孤星……”想到那巨额的赔偿金，想到大老板的儿子忽然跑来要收孩子为干儿子，老太太心脏一颤，冷汗瞬间爬满了脊背。 老先生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去，却被老太太一把抓住了手腕：“大师你不能走！大师救我！” 老先生摇头叹息：“这是你们自己的命，我无能无力。” “大师！一定有破解的办法！请告诉我破解的办法！”老太太竟然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百元大钞。 可惜，老先生却根本不为所动，推开老太太的手，冷冷道：“你把我们修道之人当成什么了？如果能救，我又岂会袖手旁观。只是这方法实在太过阴损，有伤天和，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大师……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大师……”见大师连钱都不要，老太太瞬间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死死抓着老先生的手，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大师，我们全家十几口的性命现在都在你身上了，大师……” 老先生一脸无奈，半晌才终于长叹一声，认命道：“罢了罢了，今天既然遇上了，也是我自己的命数。我就把破解的办法告诉你吧。” 他深深望了一眼病房里的孩子，语调前所未有的沉重：“想要破解，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此命只伤五服之内血亲，不会祸及他人。只要将孩子远远的送走，就不会祸及家人。只是没了血亲庇佑，这孩子必定一生坎坷。虽无性命之忧，却也生不如死啊。” 老先生说完，摇头不止，表情满满都是懊恼：“我竟然离间他人骨肉，罪过罪过，十年修行，毁于一旦啊……” 他叹息完毕，也不管老太太是什么反应，甩开老太太的手，转身就走。离开的时候神色黯然，脚步踉跄，仿佛刚刚真的做了一件损伤自己身体的事情。 目送着老先生远去的背影，老太太满怀感激，直到目送着老先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才收回了目光，疾步往自家老头子的方向跑去。 就在喵喵的奶奶为自己刚刚遇上了活神仙而庆幸不已之时，刘战正靠在走廊转角处的墙壁上，等着老先生的到来。一看到那老头出现，她便将手里早已准备好的一叠人民币塞了过去。 “你刚刚的表演太赞了，简直无懈可击。有机会我一定会向导演推荐你的！”这两句话是李奕特意吩咐让她一定要说的，他说对一个演员来说，再多的钱也比不上这两句话令人高兴。 果然，听到这两句话，那位老先生顿时满脸笑容，接过钱，喜滋滋地走了。那兴高采烈的模样，跟刚刚那悲天悯人的模样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刘战刚刚通过医院的监控全程目睹了全过程，看喵喵奶奶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上当了。 这个结果早在她预料之中，这剧本可是智脑在研究了中国乡村的民俗，翻看了无数本玄学相关的小说之后，精心炮制出来的，又有李奕推荐的资深临时演员倾情加盟，普通人想不上当都不行。 病房那边，喵喵的外婆惊讶地看到亲家母忽然急匆匆跑回房间，拉着亲家公的手，就神神秘秘地走了，临行，还向病床上的小家伙投去了意味不明的一瞥。她被那古怪的眼神吓到了，急忙抱起孩子，紧紧搂在了怀里。 就在喵喵的外婆因为奶奶那一眼感觉心惊肉跳，惶恐不安之时，另一边，奶奶已经对着爷爷讲述起了刚才偶遇神秘大师的那一幕。 “那位大师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啊！我骗你干什么？” “会不会是骗子？” “怎么可能，如果是骗子肯定会跟我要钱，然而那位大师却连一分钱都没要。老头子，我现在越想越不对了。你记不记得狗剩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你是说……”这下，连爷爷的表情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无巧不成书，喵喵出生的日子刚好是家里太爷爷过世的日子。这在平时看来，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巧合，然而，现在…… “公公身体一直很健康，我还在奇怪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原来……老头子，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夜村里的猫都叫成什么样子了？”其实只是猫在叫|春而已。 “猫妖！” “越想越不对了，谁家的孩子不会叫妈妈，先学会叫嘛呜……嘛呜嘛呜……那不正是猫叫吗？算命的说他有个猫妖护法。老头子，你说，他该不会是在叫那东西吧？” 一念至此，老头老太太对视一眼，脸色刷的就白了。 “哈哈哈哈……”偷偷监视着一幕的刘战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为什么这么离谱的事情都会有人相信？” 连智脑也看得乐不可支：“所以，我才说你们人类愚蠢啊……” 这事如果发生在喵喵的外公外婆面前，根本就不会是什么事。说不定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还会被二老打出门去，然而，却偏偏发生在了爷爷奶奶的面前。那种偏僻的小村庄，向来迷信意识浓厚，老太太早先就已经对孩子是童子命深信不疑，现在孩子的爹妈刚死，又来这一出，就算他们想不相信都难。 人一旦打从心底认定了某件事情，那么再普通的细节也可能在他的脑补下成为那件事情的佐证。 接下来的几天里，爷爷奶奶对待喵喵，简直就像是在对待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有时候孩子无意中一声“嘛呜”都可以把他们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外公外婆不明所以，对他们却越发的忌惮了。 刘战原以为，面对这种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问题，爷爷奶奶肯定会断然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把孩子甩给外公外婆，逃也似的离开林江市。可惜，她远远低估了金钱在这种问题上的影响力。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也能让人变得不怕死。虽然心里已经怕得不行，但爷爷奶奶却还是坚强地留了下来。二老讨论了一番后，甚至还一致决定，暂时先对两个儿子瞒下孩子神仙挡厄，天煞孤星之命的消息，等拿到了财产再说。 ☆、第63章 在抚养权的问题上，法院判决的时候一般都会偏向条件更好的那一方。喵喵是在林江市出生的，户口也在外公外婆那边，跟的还是母姓。如果闹上法庭，喵喵的爷爷奶奶毫无疑问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然而，爷爷奶奶却显然觉得身为孩子的父亲一方天然高人一等，法官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把孩子判给外公外婆。自信满满地表示不怕闹上法庭，那种迷之自信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孩子的奶奶甚至还一脸惊异地对护士说，孩子的外公外婆竟然跟他们抢孙子，再怎么抢也不是他们家的种，抢回去有什么用？令护士哑口无言。 因为当时是他们出面跟杜云龙的律师交涉的，杜云龙那边也不可能细查他们跟儿子的关系，确定他们是喵喵父亲的亲生父母后，就把赔偿款交给了他们。如今钱已经落袋为安，按理说他们应该心满意足了。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却并未因此满足。 直到喵喵的大伯过来跟外公外婆要他们一家三口在林江市的房子的钥匙，刘战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如此死抓着喵喵的抚养权不放。 他们的逻辑很简单，既然儿子和儿媳都已经死了，那么他们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是属于孙子的。孙子是他们家的，所以，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家的了。真是简单明了的三段论，只可惜，在这个时代根本就站不住脚。 刘战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喵喵的外公听到对方这番神言论时那难以置信的目光。见过不懂法的，没见过这么不懂法的。爷爷奶奶那一家子根本就没有任何法制意识可言，思想显然还停留在封建时代的宗族观念上。 智脑无意中窃听到了那个家族闹哄哄的分赃会议。不仅车祸的赔偿款，甚至连一家三口的房子都被喵喵的两个叔伯瓜分完毕了。他的叔叔伯伯甚至还因分赃不均狠狠打了一架。会议中唯一没被提到的就是喵喵的权益，身为真正的继承人，他非但连一点东西都没分到，就连抚养权，也被他的叔叔和伯伯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踢了半天。 没有人会想要一个医生口中智力可能受损的孩子。叔叔说他还没结婚，带着个孩子以后不好找老婆。伯伯说他家里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再多一个不知道怎么养。最后，还是爷爷奶奶站了出来，表示愿意让喵喵跟着他们一起生活。 如果没有之前算命大师的事情的话，刘战可能还会觉得爷爷奶奶是好人。但现在，听到录音里面爷爷奶奶那干脆利落的反应，刘战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就算他们真心愿意抚养孩子，在家产全被叔叔伯伯分走的情况下，喵喵的未来，也绝对只会是一场灾难。别说受到良好的教育了，说不定连温饱都成问题。 幸运的是，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早已不是当家人死了，就可以把孤儿寡母赶出家门的封建时代了。 没办法放着这件事不管，刘战悄悄把会议录音发给了张永。张永听过录音之后，果然怒不可遏，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把录音放给了喵喵的外公外婆听。 原本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外公外婆听完录音，得知亲家公亲家母竟然抱着这样一种心思，终于一纸诉状把喵喵的爷爷奶奶告上了法庭，要求获得喵喵的抚养权并分割女儿女婿的遗产。 直到拿到法院的传票，喵喵的爷爷奶奶还一脸的自信，认为法院一定会站在他们那一边。后来请了律师一问，才终于开始着急了。 房子：喵喵的父亲虽然勤勉，但工作年限终究不长，没什么积蓄。家里的房子写的虽然是夫妇二人的名字，但却是岳父岳母付的首付，还贷还是小夫妻一起来的。爷爷奶奶能够继承的就只有他还贷的那一小部分。 存款：小夫妻养着一个奶娃一只猫，又要还房贷，根本就没什么存款。那几万块存款写的还是喵喵妈妈的名字。爷爷奶奶根本连根毛都捞不着。 至于车祸的赔偿款：喵喵妈妈的那部分由喵喵和外公外婆共同继承，喵喵的那部分是属于喵喵自己的。他们唯一享有继承权的就只有喵喵爸爸的那部分。爷爷奶奶跟喵喵一样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可以均分遗产。所以，他们能够拿到的就只有两百万。 得知这个结果，喵喵的叔叔伯伯果然坐不住了。兴致勃勃赶到林江市，原以为可以一夜暴富。费了大力气跟杜家的律师闹了半天，把赔偿金额硬生生提了一倍，最后能够分得的，竟然只有这么一点。 平心而论，两百万对于农村人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农村物价低，二十万就能盖一栋不错的两层小楼了。然而，人都是贪婪的。在知道了赔偿金的总额后，他们显然无法再满足于这样的小数目了。 外公外婆的那部分他们没办法，但属于喵喵的那五百万却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只要获得了孩子的抚养权，那五百万还不一样是他们的。 可惜的是，咨询过律师之后，他们却郁闷地发现，以他们的条件，法官把孩子判给他们的概率根本就微乎其微。只要稍有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法官不可能放弃条件优渥的外公外婆，把孩子判给窝在小村庄里的爷爷奶奶。 “可我们才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孩子是我们家的种，凭什么跟外公外婆？” “没办法，法律上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是平等的，法官只会衡量两家的条件谁更有利于孩子的成长。” 找了好几个律师，得到的回答都如出一辙。爷爷奶奶叔叔伯伯绝望了，他们已经把喵喵的财产当成了自己的东西，甚至已经提前规划好了那些钱的用途，忽然得知那一切根本不属于他们，那种落差感可想而知。 举家搬迁至林江市不可能了，让两个孩子上林江市最好的小学不可能了，拿那些钱做本钱去做大生意更加不可能了……法庭甚至冻结了他们刚刚拿到手的赔偿款，这简直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原本趾高气扬的一家人顿时蔫了。 “凭什么你克死了我的儿子，钱却让你的外公外婆拿大头？这不公平！”连着好几天，刘战都能听到孩子奶奶充满怨念的自言自语。 “咯咯咯……”喵喵根本不理解奶奶的愤怒，每当老太太表情扭曲，都觉得是在逗自己玩，挥着小手咯咯直笑。 “你这怪物，你是在嘲笑我吗？” 面对老太太越发扭曲的脸，小家伙笑得更欢了。 刘战原以为意识到大势已去，那一大家子肯定会很快认清现实，黯然离去。没想到的是，她却远远低估了人类的危险程度。 某天，她正无所事事地在医院里闲逛，忽然听到耳畔响起杜立行的声音。声音惶恐而急切，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快去救孩子！” “什么救孩子？”刘战一时没反应过来。 “救喵喵！我在陪小兔做透析，不方便，你赶快过去！孩子的奶奶想淹死他！” “什么？你在开玩笑？” 刘战此时已经下意识地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了。大概是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没用，爷爷奶奶那边已经决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了，连法院的调解协议都签了。正因为如此，喵喵的外公外婆才能放心地让他们跟孩子独处。 但是，就算再怎么不满也不至于淹死孩子吧？ 刘战虽然不敢相信，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喵喵病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病房里，孩子的奶奶正在给孩子洗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拿毛巾给孩子擦拭身体，而是把孩子放进了盆里，此时，孩子已经整个人滑入了水中，盆里的水不仅淹过了孩子的口鼻，甚至没过了孩子头上的纱布，可怜的小家伙沉在水里甚至连哭喊都不能，只能挥舞着小手小脚剧烈地挣扎着…… 而孩子的奶奶，却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推开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刘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她急忙飞奔过去，将孩子从水盆里捞了出来。 虽然她已经尽量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但依然还是有些晚了。等她将孩子从水盆里捞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顾不得旁边被撞破了现场一脸惊恐的奶奶，迅速倒提着孩子让气管里的水流出，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开始了人工呼吸。 “我错了！我不该打瞌睡的！狗剩！剩啊！你可千万别有事啊，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奶奶也不活了……”就在她紧张地进行着急救时，孩子的奶奶竟然猛扑过来，俯到孩子小小的身体上就开始嚎啕大哭。 刘战没心思听她猫哭耗子假慈悲，明白她哭孩子是假，阻止她急救才是真，当即飞起一脚就将人踹飞了出去。亲眼见到她意图溺死孙子的一幕，她这一脚使出了全力，老太太瞬间就被踢飞了出去，瘦小的身体重重撞在病房的墙壁上，竟然软趴趴地跌倒在地上不动了。 刘战甚至连查看她状况的心思都没有，继续对着面前小小的婴儿进行心肺复苏。此刻，她的意识已经被满满的愤怒与哀伤所充斥。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能对自己的骨肉血亲下毒手。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疯了吗？那是她的亲孙子啊！” “原因很简单，喵喵如果在现在这种时候出了事，他所继承的一切将由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平分。弄死他就有两百五十万哦，职业杀手也没这么高的价码吧？”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杀了孩子啊……”刘战已经愤怒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智脑对此却平静得多：“是你太天真了。你知道在中国农村，杀婴有着多么漫长而悠久的历史吗？生下来是女孩，捂死；是男孩却养不活，掐死；怀疑孩子不是亲生的，摔死；未婚先孕觉得丢了家族的脸面，扔到桥洞底下被野狗咬死……” “够了，别说了！” “不要用未来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就算你不想听，我还是得说。在农村不少人眼里，杀婴根本就不是杀人。中国古代对杀婴甚至还有个专有名词‘不举’，像现在这样淹死孩子，又叫‘洗儿’。历史记载中‘虽士人间亦为之，不觉怪’。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连士大夫阶层都这么做，大家都觉得这没什么……” “闭嘴！” ☆、第64章 喵喵的情况比想象中好得多，因为溺水的时间不长，没过多久，小家伙就重新恢复了呼吸。反而是被刘战踹飞的奶奶，情况严重得多。 刘战这段时间一直在练习联邦军体操，力气跟普通人根本无法同日而语。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太又怎么可能受得了她这全力的一脚？老太太的脑袋磕在墙壁上，出现了严重了的颅骨骨折和脑出血，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直接被一脚踹死也不是不可能。 幸运的是，事发突然，现场根本就没有第二个目击者。 确定孩子已经脱离危险后，刘战面无表情地对着闻讯而至的刘明伟说了谎：“老太太给孙子洗澡，不小心让孩子溺了水，以为孩子已经死了，一时想不开，就撞了墙。” 这是智脑认为的目前状况下，对她最有利的说辞。在这个时代，孩子因为老人的失误而死亡，老人以死谢罪的情况并不罕见。至于为什么明明是撞墙，伤得最重的却是后脑，她没有解释，刘明伟也没有问。 当时现场没有别的目击者，就算智脑拿出监控，只要老太太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不小心打了瞌睡，根本没人能拿她怎样。根据智脑的分析，如果说出真相，非但不可能让老太太受到法律制裁，还有可能让刘战面临故意伤人的指控。 惊怒交加之下，她这一脚踹得委实有点狠了，就算判误伤，也将面临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要是老太太一不小心没挺过来，那她的下场就更惨了。她傻了才会说出真相。 好在她那充满欺骗性的外表又一次立了功，只要她自己不说，就算是再有想象力的人也不可能想到是当时正忙着抢救孩子的她，轻轻一脚把人踹出了如此严重的伤势。 刘战原本还担心老太太的两个儿子会从老太太的伤势看出破绽。没想到两人根本就不关心老太太的病情，别说留在病床前护理了，甚至连看一眼病例都懒得。医院这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他们已经抢先一步以监护不力为由将慈济医院告上了法庭。 他们会选择这么做其实也很正常。就算老太太没把她试图杀掉喵喵的计划告诉两个儿子，身为跟老人朝夕相处的儿子，两个儿子显然也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现在，老人和孩子都进了重镇监护室，他们再没有想象力也能大致猜到当时发生的一切。杀掉孩子后，老太太不愿连累他们，以死谢罪，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深究当时发生的一切。把责任往医院身上推，反而是他们撇清关系的一种方式。 一边自己心虚，一边极力想掩盖事实。于是，阴差阳错之下，两边竟然微妙的达成了共识。 刘明伟早已看穿了一切，明白刘战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的角色，他甚至比刘战自己还紧张。拿到法院传票，看到可能的误伤罪变成了医院监护不力，他竟然长舒了一口气。 在对待重伤的老太太的问题上，最上心的反而是喵喵的外公外婆。一般人都不可能想到老太太会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毒手。外公外婆理所当然的把这一切当成了一个令人遗憾的意外，得知亲家母竟然因此撞墙自杀，他们甚至还有些同情老太太，一脸紧张地过去看了她好几回。 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伤害二老的感情，刘战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告诉他们真相。反正出了这样的事，在喵喵的问题上，他们二老肯定已经有了警惕，绝对不可能再轻易把孩子交给别人了，就算有人还没死心，也不大可能再找到下手的机会。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刘战完全是多虑了。出了这样的事，孩子的爷爷早就被吓破了胆。老伴前脚刚想谋害孩子，自己后脚就进了重镇监护室命悬一线，偏偏孩子还安然无恙。一想到先前那位大师说过的话，就不由得他不害怕。现在别说为了钱接着谋害孩子了，就连待在孩子身边，他都不敢了。 老太太的两个儿子原本还想利用母亲的事讹医院一笔，可惜，老太太“自杀”的起因是她自己失误差点害死孩子，跟医院根本就没关系，法院根本就不支持他们的诉讼请求。 如果是在平时，身为院长的刘明伟肯定会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态多少给予他们一些补偿，可惜，因为刘战的原因，他却担心自己一旦在这件事情上让步会让对方察觉到什么，强硬地坚持不肯赔偿。最后，扯皮了半天，只肯负担老太太的医药费了事。老太太的两个儿子那边，因为心虚，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事情解决，明白自己闯了大祸的刘战长舒了一口气。此时她真庆幸自己有个当院长的干爹，不然，这次的事情还真不好收场。 “小战，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虽然已经替刘战摆平了麻烦了，但刘明伟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某天，找了个机会，阴着脸把刘战拽到了院长办公室。 知道来者不善，刘战紧张地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刘明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缓缓开了口：“知道错了吗？” “知道。” “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吗？” 刘战是在说谎，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刚刚那句知道只是为了息事宁人，听到刘明伟的追问，立时噎在了当场。 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刘明伟哭笑不得，只能无奈主动替她说出了答案：“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这根本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 如果刘战拥有这个时代的孩子对付家长的经验就会知道，此时应该乖乖点头认错，然而，她从小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听到刘明伟的话，非但没有点头称是，反而据理力争：“喵喵是我的病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他！” “什么叫喵喵是你的病人？”刘明伟闻言，狠狠一掌拍在了办公桌上，“你是谁？你是医生吗？连医生都不是，还敢大言不惭说喵喵是你的病人？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擅自给他动手术的事情曝光，你会面临怎样的指控？给孩子动手术也就算了，你这次竟然还伤了人！你真想要把你自己弄进监狱才甘心是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喵喵的奶奶……” 不等刘战说完，刘明伟就厉声打断了她：“我当然知道她当时正在做什么！但这不是你伤人的借口！这事要是真闹上了法庭，法官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救人心切，伤了人就是伤了人！” 刘明伟此刻的表情实在太可怕了，刘战虽然还想辩解，却最终还是慑于他的威势，无奈放弃了：“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看到刘战乖乖认错，刘明伟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我不能让你继续留在医院里闯祸了，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出事。你有没有别的什么想做的事情？” 刘明伟显然已经被刘战的肆意妄为吓到了，表情前所未有的坚决。看来是铁了心要把刘战赶出医院了。 刘战看他一脸没的商量的表情，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没用，只能乖乖道：“我想去上大学，去林江大学医学院。”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开学了。占了刘云的身体这么久，她还对她过去的一切一无所知，是时候该去调查一下她的过往了。回想起当初脑海中出现这几个字时身体剧烈的反应，刘战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林江大学医学院，那是一切的关键。 “林江大学医学院？”刘明伟闻言，竟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刘明伟微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在暗暗叫苦。刘战只是简单说了一个陈述句，他却不慎把这当成了一个祈使句。 没办法，在他看来，既然刘战之前跟他一样住在精神病院里，那么，显然不可能参加今年的高考，既然没有参加高考，那么，上大学唯一剩下的办法就只有走后门了。既然自己做了她的家长，那么帮她走后门自然就成了他的责任。 刘明伟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干女儿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给自己出了一个了不得的难题啊。如果是其它专业的话还好说，偏偏是医学院的。那可不是光凭钱和关系就能进去的地方。而且，那种学霸云集的地方，就算真的凭着关系进去了，一般人也未必有能力跟得上。 一瞬间，刘明伟甚至有些后悔问出了刚刚那个问题。然而现在，她既然已经开了口，自己总得想办法试试。如此离谱的要求，如果是别人的话，的确毫无办法。幸运的是，他恰巧认识一个有能力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 “准备准备，今天晚上，陪爸爸去见一个人。”为了干女儿，刘明伟决定豁出去了。 此刻的他做梦也不可能想到，来自林大的录取通知书其实早已静静躺在了刘战房间的抽屉里。 当初刘战一出精神病院，就在林江大学的高考录取系统中加入了自己的名字。 除了想查清楚原主的过往，她也需要一个能够养活自己的一技之长。这个时代已成年的女性靠干爹养活貌似有种很不好听的说法叫包养（智脑解释的时候故意和谐了关于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的那部分内容，囧）。虽然她现在完全可以独立进行这个时代的任何手术，可惜，在这个时代，想要行医，首先必须得获得执业医师资格证。没有资格证，那就是非法行医，是要坐牢的。 智脑在手，天下我有。它不仅给刘战的新身份伪造了一份完美的学籍，还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连学校打来的电话都亲切友好地接了，除非对方真的派人去实地调查，不然，根本不可能露陷。 唯一的漏洞就是，这一年的林大医学院临床医学八年制班的录取人数突然多出了一人。以智脑的能力，其实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堵上这个漏洞。然而，为了刘战故意刷掉原本可以上大学的人，实在不是它的作风。 因为所有的录取工作都是电脑完成的，学校方面一直等到开始邮寄录取通知书，才猛然意识到了不对。手工核对了所有考生信息后，却偏偏查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录取系统的问题。甚至还请了信息学院的一帮电脑高手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番，可惜依旧没找到丝毫蛛丝马迹。 院方总不可能为了这多出来的一个人，就不让其他学生上学。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硬着头皮收下这多出来的一人了。 在院方看来，动手的家伙既然选择使用这种方式入学，那么他或者她的真实高考成绩必定不怎么样。八年制可是号称学霸集中营的地狱难度专业，就连凭着真才实学考上的人也在哭着喊着要求转专业，根本就不是区区学渣能够蒙混过关的地方。既然对方没有真才实学，那么露馅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于是，这一届的临床医学八年制班不仅破天荒的出现了录取五十一人的盛况，还引来了医学院上下全体的关注。所有人都在跃跃欲试着想要抓出这只胆敢把堂堂林江大学医学院所有人当成傻瓜的小老鼠。 可惜这一切，刘战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而此刻正绞尽脑汁想走后门把干女儿弄进医学院的刘明伟更加不可能知道。 ☆、第65章 刘明伟想找的那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江大学医学院的院长王朝晖。王朝晖是他妻子李秀云和顾意当初在医学院时的授业恩师，专业水平一流，在医学界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连当初慈济医院的建立，也多亏了他的帮忙。 对处于他这种地位的人来说，弄一个学生进医学院再简单不过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王老头是个认死理的一根筋，最恨的就是拉关系，走后门。让他同意帮忙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弄得不好，老头还可能分分钟跟你翻脸，让十几年的交情毁于一旦。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刘明伟打死也不敢打他的主意。幸运的是，这老头向来十分惜才。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成功入了他的法眼，那么就一切都好说了。而刘战，恰恰有真才实学。 刘明伟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把他约出来谈谈。他打算把刘战当初救治林晓的原始视频拿给他看，以他对王朝晖的了解，他就算不同意让刘战入学，应该也不至于把她送上法庭。 打定了主意，刘明伟当天晚上就把王朝晖约了出来。害怕自己一个人顶不住，他甚至还拉上了顾意分散火力。 王朝晖没有子女，一直把自己的几个得意门生当成自己的孩子看。跟顾意刘明伟原本就很熟，收到邀请，根本不疑有他，想也不想就赴约而来。 刘明伟正拉着顾意纠结着一会儿该怎么开口，没想到王老头一进包厢就一眼看到了刘战。 “啊？是你！”王朝晖年纪虽大，记忆力却相当不错，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刘战。 刘战也不是健忘的人。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老头，却认识他的声音。这不就是当初那个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偷偷看她给小奶狗动手术的家伙吗？后来智脑特意调查了，就是他抱走了小奶狗！ “我的狗呢？”一想到自己当初为小奶狗担惊受怕的情景，刘战就怒不可遏，站起来，杀气腾腾地瞪着眼前的老头。 “呵呵呵……”王朝晖自知理亏，立刻呵呵笑着解释了起来，“当时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我就自作主张把踏雪抱走了。你放心，踏雪现在很好，已经完全恢复了，能吃能睡健康得不得了。” 踏雪？连名字都有了，看来小家伙过得的确不错。刘战顿时放下心来。 王朝晖当时发动自己的能量找了刘战很久，可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把人找出来，他还以为人已经出国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种地方遇到，立刻目光灼灼地望着刘战，八卦地追问：“你后来怎么没回来？你难道没有看到我给你留的字条吗？” 刘战当然不能回答说自己被抓去了精神病院，只能忿忿道：“什么字条？我只知道那天，我让吴医生过去查看的时候，狗已经不在那里了。” 让吴医生过去查看，这孩子果然有医学背景啊，说不定出生医学世家，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技术！王朝晖自动把吴医生脑补成了刘战的朋友，以他凡人的想象力，做梦也不可能想到，这个吴医生其实是刘战在精神病院的主治医生。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我的错，我不该擅自把踏雪抱走的……”王朝晖小心地陪着笑脸，生怕面前这个好不容易再度遇见的天才拂袖而去。 “算了，狗狗没事就好。”刘战没办法不生气，当初吴医生就是因为没找到狗，所以才认定她精神有问题的。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见老头态度还算不错，刘战也就大度的接受了他的道歉，重新坐下了。 王朝晖明显松了一口气。 欣赏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一旁的刘明伟已经僵硬了。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明明是厚着脸皮过来给干女儿开后门的，怎么一转眼，变成王老头向干女儿小心地赔不是了？这两人原来早就认识吗？这死老头不是每次和自己见面都板着一张死人脸的吗？怎么这一次，笑得这么猥|琐？ “老师，你跟小战认识吗？”刘明伟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提问的是顾意。 王朝晖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也算不上认识，就是阴差阳错之下曾经见过一面。后生可畏啊，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林江大学医学院的院长王朝晖，很高兴认识你。” 老头说着，竟然颇为正式的朝刘战伸出了手。 刘战见状，急忙起身，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王院长你好，我是刘战，开学我会去你们学校上学。” 刘明伟闻言一惊。闺女啊，咱们是来开后门的，能不能稍微低调一点？ “哦，真的吗？那太好了！”令他没想到的是，王朝晖闻言竟然一脸的受宠若惊，仿佛刘战愿意去他们学校上学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刚刚稍稍理清了头绪的刘明伟又震惊了。这是答应了吗？这该不会就是答应了吧？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呢…… 一老一少二人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相谈甚欢。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检测一下刘战在医学方面的水平，王朝晖一边吃饭，一边问刘战各种各样医学方面的问题。看一老一少二人一问一答的默契，刘明伟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不是真心要给刘战开后门，王老头为什么一直问这样的问题？ 这绝对是史上最顺利的一次后门…… “那个，小战啊，吃完饭有没有兴趣去我家看看踏雪？” 事情的顺利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刘明伟的想象。吃完饭，王朝晖甚至还热情地邀请了刘战去他家里做客。 曾几何时，能够去王老师家里做客，是他多少学生的梦想啊！然而现在，他却邀请了一个甚至还算不上他学生的人。如果不是深知王朝晖的人品，刘明伟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对刘战别有所图了。他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缘分。 刘战一直好奇小奶狗的恢复情况，听到王朝晖的邀请，立刻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两个月的时间，对人类来说只是生命中的短短一瞬，但对小狗来说，却足够他们从一条小奶狗长成半大的少年狗了。踏雪是一条普通的中华田园犬，看样子还不是矮种，已经从当初小小的一团长成了半大的狗狗，站起来的时候甚至已经比京巴豆豆还高。如果不是它头顶上上那一撮毛特征实在太过明显，刘战都未必能够认出它来。 刘战原以为隔了这么久，它肯定不可能认出自己了，没想到小家伙一见到她，就摇着尾巴亲昵地蹭了过来。 “踏雪平时不亲人，有客人来想摸它，它还会咬人。没想到这么亲你，它果然还记得你的救命之恩。”王朝晖摸着小家伙的头，笑得一脸和煦。 王朝晖的老伴原本就是爱狗的人，得知刘战竟然是踏雪的救命恩人，越发热情了。刘战的这次访师之旅自然宾主尽欢。 回到家，想到很快就要到学校交学费的截止日期了，刘战第二天就把录取通知书和学校的缴费通知拿给了刘明伟。虽然智脑热情地表示可以帮她交学费，她总觉得这学费还是应该让刘明伟来交更合适一些。 “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啊？”看过录取通知书，已经认定了刘战能上医学院是王朝晖开的后门的刘明伟再度震惊了。这后门开得未免也太快了吧？待到看清上面的专业后，他越发的震惊了。 “啥，八年制？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在他的理解里，开后门最多也只能去五年制，直接去录取分数线高到可以上遍全国所有名校的八年制，是不是太夸张了？ 刘明伟惊讶于王朝晖给力的后门，刘战却把这理解成了他对年限的吐槽，无奈地叹息道：“八年是有点长，不知道能不能跳级。” 上了八年制，竟然还想跳级？刘明伟已经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的妻子和顾意都是学医的，他比普通人更加明白临床医学这个专业到底有多么变态。看看刘战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干女儿能够自求多福。 对生活在医生全靠系统速成的时代的未来人来说，这个时代的医生培养制度的确太耗时了。在网上了解了一下八年制需要学习的课程，以及这个专业出来的医生所要经历的一切后，刘战的第一反应是坑爹，第二反应还是坑爹。如果不是已经认定了医生这个职业，她打死了也不会去上什么八年制。 “不跳级看来真的不行啊……”刘战还想着学成出来以后帮着刘明伟振兴慈济呢，如果真的按部就班上完八年，等她拿到执业医师资格证的时候，估计连黄花菜都凉了。 ☆、第66章 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刘明伟却已经严令禁止刘战再去慈济医院了，仿佛生怕她一不留神就会搞出人命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刘战只能窝在家里，没日没夜的看医疗剧，把《豪斯医生》、《无影灯》、《医龙》之类的片子看了个遍。因为实在太过无聊了，她甚至还去精神病院看望了自己曾经的那帮病友，害得林江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如临大敌，生怕她再搞出什么事情来。 这么暗无天日的混了一段时间之后，她终于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可以继续去慈济医院的理由。 “杜立行！杜立行！你快去跟我爸爸说，你想我了，想见我，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去慈济了。”她的想法很简单，刘明伟可以不让她去医院，却不能阻止她去医院看望自己的朋友。杜家跟刘家可是世交，她就不信，杜立行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会不从。 果然，没过多久，刘明伟就主动打来电话请她去医院看望杜立行了，只是严令禁止看完杜立行后再在医院逗留。 刘战满口答应，她在医院四处闲逛的时候，一定会带上杜立行的。 等到刘明伟意识到这其中可能有诈，过来查看她的状况时，她已经推着杜立行的轮椅，开始在医院里四处走动了。刘明伟当然不可能猜到此时的杜立行早已换了芯子，成了刘战的盟友，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基因修复液，身体其实已经完全康复了。但是家里不放心，让我继续留在医院里观察一阵子。不过你放心，等到开学的时候，他们应该能够允许我出院了。” “为什么让我放心？你出不出院关我什么事？”目前状况下，刘战情愿杜立行别出院，这样，她就有理由来慈济了。 杜立行回头，朝刘战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忘了，我上的也是林大，我们管理学院就在你们医学院旁边。学妹你放心，我这个大二的学长会好好罩着你的。” “咦，出了这样的事，你竟然还没被学校开除吗？” “原本已经开除了，后来因为事情真相曝光，又换成了通报批评。事故虽然不是因我而起，但我当时的确超速了。推我去花园走走，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骨头都生锈了。” 慈济医院拥有着国内一流的医疗设施，环境也相当不错，医院的屋顶花园鸟语花香，环境宜人。此时虽是夏季，但因为太阳还没照到，加上凉风习习，的确是个散步的好去处。 来到花园，看看四下无人，杜立行立刻扶着刘战的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站得太急，甚至站立不稳，一头栽进了刘战的怀里。 杜立行是个货真价实的宅男，身体不壮，却很高，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就算再瘦，体重也十分惊人。幸亏刘战的身体经历过强化，如果是普通的妹子，肯定已经被他站起来时的冲力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弱鸡！”用支撑的姿势搂着摇摇欲坠的杜立行，刘战不耐烦地骂了一句。 “嘤嘤嘤，我也不想的，不信，你也去床上躺半个月试试……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用双腿走路……”杜立行好不容易才勉强脱离了刘战的扶持，自己站定，一张脸却已经涨得通红，一脸委屈，就像刚刚被欺负了的小媳妇。 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刘战只能皱了皱眉，过去一把揽住了他的胳膊。 杜立行的身体已经没问题，有问题的只是智脑对这个身体的掌控。刘战扶着他缓缓在屋顶花园走了近半小时，杜立行的脚步终于不再踉跄了。 “我会走路了，哈哈哈哈……”甩开刘战的扶持，独立在花园里走了几步后，杜立行笑得像个傻子。笑完，一脸兴奋地扑过来想要拥抱刘战。然后终于脚下一滑，成功将刘战扑倒在了草地上。 一米九的大个子可不是白长的，虽然草地很软，但那瞬间，刘战还是有种自己可能会被压死的错觉。又热又重的身躯，因为刚刚的活动而散发出的汗味，甚至还有一股奇怪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这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就在对方惊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之时，刘战已经一掌将他推开了。 “不用道歉，我原谅你了。谁会跟还在学走路的家伙一般见识。”说到当人类的经验，眼前的这个大个子甚至还不如还在吃奶的喵喵。 “谢谢……”杜立行的声音有些干涩，连忙转移话题，“不在医院的这段时间，过得还习惯吗？” “不习惯！无聊死了！”刘战懒得站起来，干脆仰面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还不如当初在精神病院的时候过得充实。” 她长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苦笑道：“爸爸他为了不让我来医院也真是拼了，他甚至还给了我这个。” 那卡不是别的，正是林江市数一数二的顶级俱乐部后宫的副卡。 后宫这个名字令人浮想联翩，其实没那么邪恶，就是一家俱乐部而已，要不然，刘明伟也不可能那么大方地把副卡给刘战。跟被媒体妖魔化的那种肮脏龌蹉之地不同，后宫其实不过是林江市上层富豪自行组织起来的一个联盟。大家共同投资，整合资源，合作共赢的一个联盟。比起休闲娱乐，反而是商务洽谈，拓展人脉方面的作用更大一些。 刘明伟是那家俱乐部的创始会员，所以，有着特殊的地位。虽然消失了几年，如今在自己公司也已经大权旁落，但会员的身份却并没有被剥夺。他的副卡，含金量自然也十足。可惜刘战却意兴阑珊。 “你去过了吗？好玩吗？” “没劲！比起去那边，我宁可躺在床上看电视。”刘战说的是心里话。 世界顶级超跑随便开什么的，对在未来世界开过飞船的人来说，的确没什么吸引力。高尔夫球，壁球，马球她一样都不会，水疗美容她没兴趣，电子游戏网络游戏对已经习惯了未来全息游戏的她来说，就像这个时代的人回到七十年代玩任天堂的中古游戏…… 刘战揪着身下的草坪，忿忿抱怨着：“那边虽然号称全球联网，整合了全球资源，只要是会员想要的东西都能搞到手，但是，我说我想要执业医师资格证，他们却沉默了。半天才说尽量想想办法。” “哈哈哈哈……”杜立行还在奇怪她为什么忽然这么幽怨，听到执业医师资格证，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估计你是第一个向他们要执业医师资格证的客人。一般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客人只会要限量版的包包，高订时装，或者游戏顶级装备，最多和某个偶像明星约个会什么的，奇思妙想一些，突然想去学开飞机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执业医师资格证，哈哈哈……”杜立行再度疯狂地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锤着身下的草地，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可以想象得到那边的经理听到你这个要求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我的这个要求很离谱吗？”刘战爬起来，冷冷瞪了他一眼，“是他们自己说，只要是会员的要求，都会尽量满足。” 杜立行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的战姐姐，你就别欺负他们了。给你搞个导游证，普通话资格证，甚至教师资格证都无所谓。可是医生，医生不同于其它行业，人命关天，这可开不了玩笑。” 刘战却并没有因此死心，幽幽道：“他们只说尽量想想办法，并没有说办不到。我过几天再去问问，要是他们真能搞到呢？那我就不用再去上学了。” 杜立行摇了摇头，显然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如果有钱连执业医师资格证都能搞到，那这个国家真是无可救药了。” “八年实在太长了，我倒是希望这个国家无可救药！”刘战盯着杜立行清澈的双眸，恶作剧地一笑。 “喂！”面前这个富有正义感的家伙果然对她怒目而视。 看杜立行真的有些生气了，刘战急忙笑着转移话题：“唯一令人高兴的是，那边的食物还不错。说是从全球各地请来的顶级大厨。” “真的吗？下次带我一起去！”杜立行闻言，顿时目光灼灼。成为人类之后，他各种抱怨，各种不适应，唯一高兴的就是，终于有机会亲口尝到人类的食物了。 一开始，他甚至连医院食堂的盒饭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后来尝过小兔带给他的爱心便当后，顿觉眼前出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如今听到刘战说有好吃的，立刻兴奋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刘战，目光仿佛一个期待着大人带他去游乐园的孩子，又像一条期待主人赏赐骨头的狗狗。 刘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用我带，那边的副卡你应该也有。那里就是当初杜立行被张孝云他们追着跑出来的那一家。我闲着无聊，旁敲侧击地找服务员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可惜那边的服务员嘴都很严，根本撬不开。我正在考虑以后有机会，要不要尝试一下催眠。” “就是那家？”杜立行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果然也对车祸的事情耿耿于怀。 刘战笑着点了点头，望着天空中缓缓飘动的流云，眼睛微微眯起：“对！张孝云他们可是那边的常客呢，据说他们最近正在策划一场古装趴，为暑假的结束而哀悼。我在犹豫，到时要不要也去掺一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嘤嘤嘤，我也要去！” “你去，难道就不怕吓到他们吗？” “那帮坏蛋，吓死他们才好！” ☆、第67章 杜立行兴致勃勃地计划着要突袭张孝云他们的古装趴，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刘战却当头浇了他一盆冷水：“在想这些之前，你还是先去问问你妈同不同意吧！” 然后，杜立行瞬间便蔫了。张兰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明显有些保护过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许下床，不许落地，稍稍咳嗽一声就叫医生，要不是护士再三强调一直不下床对恢复不利，她简直恨不得一辈子把儿子绑在床上。 这次刘战能够把他推出来，还是看在刘明伟的面子上。想要让她同意让重伤刚愈的儿子去参加那种派对，简直就是做梦。 因为角度的问题，车祸现场的录像并没有拍到当时那辆故意碰撞杜立行的跑车的车牌，但这并不妨碍对林江市富二代圈子有所了解的人认出那辆车子。虽然车主矢口否认当时开车的人是他，但杜家可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证据不足，无法在明面上将对方怎样，但并不表示杜家就没办法替儿子报仇了。天凉王破这样的词就是专门用来形容这样的情况的。上层社会的食物链比下层世界更加残酷，大鱼吃小鱼，有时候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朱家随便一根手指就能捏得杜家欲|仙欲|死，同样的，在面对比自己弱得多的势力的时候，杜家也能化身成为令人胆寒的大白鲨。 如今，那个倒霉车主家里已经处于破产的边缘，就连那辆原本被他开着四处招摇的跑车，也已经被人拉去抵了债。会在那种情况下当出头鸟的，必定不可能是张孝云他们团队的核心成员。那家伙当时这么做的时候估计是想讨好张孝云他们，原本也万无一失。可惜，他不幸遇上了刘战。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杜家狠狠踩了一阵小怪，总算是消了气，却对林江市的整个富二代圈子都有了成见。杜云龙已经严令杜立行以后不许再跟那帮家伙来往，除了张孝云。说来真是好笑，刘战已经认定了张孝云是罪魁祸首，然而，杜云龙却到现在还觉得张孝云是个好孩子，是那帮家伙里面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个。还让儿子多多跟着人家学习。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么说也没错，要是现在的这个杜立行有张孝云一成的情商，刘战就不必为他的未来担心了。 “我想去，想去，想去！你帮我劝劝我妈嘛！”杜立行此刻正抓着刘战的胳膊摇晃着，浑然没意识到这是小孩子向大人撒娇的方式。 刘战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杜立行这个目标实在太大了，要是他出现在派对上，肯定什么都不可能查出来了。 “关于刘云的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她果断转移了话题。 杜立行收起了脸上讨好的笑容，正色道：“我扩大了搜索范围，还是只能查到她从小到大的学籍记录跟医疗记录，别的什么也查不到。” “哦。” 见刘战一脸失望，杜立行忙道：“对了，我前段时间试着监控手机信号，无意中录到了这个。” 他的话音刚落，刘战的脑海中就响起了一段两个男人的对话。 “慈济那边这段时间发展得不错嘛，虽然生意依旧不怎么样，口碑跟一个月前却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真能起死回生啊。” “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再这样下去，美国upmc那边的收购案肯定不可能被通过了。就知道他一回来准没好事！”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啊，当初那场车祸，明明目标是他，他却能全身而退。精神病院那边明明布置得天衣无缝，竟然还能让他活着走出来。” “要再动手吗？” “不，现在时机不对。过段时间再说。对了，那个护士那边没问题吗？” “没事，手尾做得很干净，要是她敢开口，倒霉的是她自己。” “那就好。” 听完录音，刘战整个人都不对了。这两个声音其实有一个是完全陌生的陌生人，然而，她却分明认出其中一个声音属于刘明伟的哥哥刘明传。结合刘明传的身份，这段对话的信息量显然有点大。 为了区区一个总裁的位置，不惜害死弟弟一家，这个刘明传还真是狠绝！那一瞬间，刘战又忍不住产生了世界好可怕，我想回未来的感觉。 那个upmc智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发现是一个美国的大型医疗集团，因为看好中国医疗行业的前景，这些年一直跃跃欲试着想要伺机进入。 当初慈济医院建立的时候，采购的都是世界一流的设备，就算过了几年，也并不过时。他们想要收购慈济，也不奇怪。这个时代的中国人依然是崇洋媚外的，慈济糟糕的口碑在这个收购案中非但不是劣势，反而成了优势。那边正跃跃欲试着想证明只有外国资本才能拯救中国糟糕的私营医疗环境。 看过智脑差到的报价后，连刘战都承认对方给出的价码的确诱人，难怪刘明传会把持不住，处心积虑地把慈济医院往死里败。 “要不要告诉刘明伟？” “怎么说？告诉他我们监听了他哥哥的手机？”刘战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刘明伟一直认为妻女的死亡是老天落在他身上的报应，如果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亲哥哥一手造成的，说不定还得再进一次精神病院。 “可是，刘明传随时有可能再对他动手……” “没关系，我会保护好他。我也会替他保护好医院。”刘战笑容满面地望向杜立行，“帮我个忙怎么样？继续监控刘明传，从今天开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慈济医院，一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可以是可以……”杜立行眉头紧锁，“但是，你打算怎么做？要是医院真有什么事，他们不可能允许你去做手术。” 刘战暗暗咬了咬牙：“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大不了打晕主刀医生。除非想吃官司，不然，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医生都不可能告诉外人，有人替他做了手术。只要不留下把柄就没问题。” “为什么要为刘明伟做到这种程度？”听到刘战的回答，杜立行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吃味，就像是在吃醋。原来人工智能也会吃醋吗？ “我也不知道。”刘战觉得他此刻的表情好玩，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大概是缘分吧。” 杜立行撅嘴，不客气地反捏。他的动作比刘战还夸张，对着刘战的脸搓扁揉圆，不停将她的脸捏成各种令人捧腹的鬼脸。 “当年你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一直想捏你的脸。可惜，只能捏到这个世界的新身体了。” 刘战被他捏得满脸通红，立刻开始反击。两人你捏我，我揉你，闹成了一团。最终以刘战一掌将杜立行拍飞在草地上作为终结。 “有身体的感觉真好！”杜立行从草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灿烂到了极点，那笑容，简直像个傻子。 刘战欣赏着他那头顶着草叶的狼狈模样，哭笑不得。 杜立行从容地摘掉头上的草叶，笑眯眯地逼近刘战，利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他的眼睛反射着夏日太阳的光芒，亮得令人难以置信：“看着我，有没有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没，只觉得跟你说话脖子疼。”刘战仰头望着他，嘴角微弯。她很理解他此刻的感觉，就像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总是忍不住想跟小伙伴炫耀一番。能笑这么开心，他显然很满意自己现在的这个新身体。 杜立行闭了嘴，笑容满面地望着刘战，这一次他没有用嘴说话，而是让声音幽幽在刘战的脑海中响了起来：“那好吧，我们可以继续用以前的方式说话。咦，这是不是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说的心电感应？哈哈哈……” “白痴！”就在刘战为智脑获得了新身体后的得意忘形而烦恼不已之时，面前遮挡了她大片阳光的身影忽然上前一步，紧紧将她搂在了怀里。 男性的气息伴着热浪扑面而来，大热天的，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拥抱，刘战刚想挣脱，忽然听到脑海中响起杜立行心满意足的声音：“拥抱的感觉真不错，难怪你们人类的小孩都喜欢找大人要抱抱。” 声音轻轻柔柔，仿佛孩童舒服的呓语。他说着，甚至将脑袋埋了刘战的脖颈处温柔地蹭了蹭。 刘战原本应该将他推开，然而，脑海中却鬼使神差般闪过了一张哭着跟妈妈要抱抱的婴儿的脸。终于还是决定忍受这个刚刚成为人类的家伙的任性。没必要对一个孩子太认真，不是吗？ 刘战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拥抱。习惯了之后，才发现他身上的味道其实还挺好闻的。 刘战宽宏大量地没有将他拍飞，杜立行却得寸进尺，搂着她不肯松手了。搂了半天，刘战的耐心终于用尽了，刚想问他抱够了没有，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塑木地板上传来“砰”的一声。循声望去，才发现杜立行的小女朋友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屋顶花园门口。 注意到两人投过去的目光，小家伙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小手抓着公主裙的裙摆，嚅嗫道：“张阿姨说，你们在这里……立行哥哥，我给你带了小西瓜，很甜的……” 说到后来，她低下头，望着脚边已经摔得不成样子的小西瓜，那表情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哭出来。 虽然面前站着的是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但刘战却总觉得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为什么会有种奸|情被人撞破的感觉？这感觉，总觉得有些像原配兴致勃勃地给老公送吃的，却不慎撞见老公跟小三在勾勾搭搭…… 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第68章 就在刘战不知所措之时，张兰忽然笑眯眯地从小兔身旁的一棵树后探出了头来，幸灾乐祸地道：“哎呀呀，行行宝宝，你好像遇到大|麻烦了……” 看她这表情，真令人怀疑杜立行这个儿子是不是她亲生的。 张兰会在这里其实也不奇怪，小兔太小了，就算再早熟也还是个孩子。想想也知道，不可能让那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在医院里乱跑。 围观群众多加一人，刘战的尴尬也多加了一倍。望着张兰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她连忙一把推开杜立行，解释道：“其实，你们误会了。这家伙刚刚在进行康复训练，结果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我没办法见死不救。他大概太累了，就靠在我身上休息了一下。” 张兰显然已经从她那不自然的表情中看出她是在说话，然而小兔闻言，脸上的表情却顿时雀跃了起来，弱弱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刘战一脸嫌弃地指了指杜立行，“不信，你过来闻闻，这家伙身上一身汗，臭死了！” 小家伙真的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闻。因为刘战说的是实话，闻完，她顿时小脸一皱，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立行哥哥好臭！” “哈哈哈哈……行行宝宝，你现在什么形象都没了。” “妈，有个问题，我们能商量一下吗？”看张兰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杜立行立刻纷纷抗议了起来，“别叫我行行宝宝行吗？太丢脸了。” 张兰答得干脆利落：“没问题，erikbaby。” 杜立行先是一愕，随即认命：“好吧，随你，至少比宝宝听起来顺耳一点。” “erikbaby！baby！”刘战幸灾乐祸地重复着他的新昵称，原以为杜立行会恼羞成怒，没想到听到她这么叫，那家伙竟然笑容满面。 “我允许你这么叫我！” 刘战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看的美剧里面，baby貌似是爱人之间的昵称，当即一掌拍在了杜立行的肩膀上：“想得美！” 刘战还借着杜立行的身份继续在医院里走走，他的小女朋友显然不放心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于是警惕地跟上了。张兰没别的事情要做，也跟了过来。 刘战原本是想去看看喵喵的，看到这阵仗，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后来，还是杜立行笑着替她解了围：“好久没见我的干儿子了，我们去看看我的干儿子吧！”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是刘战提出要去见喵喵的话，大家不一定会赞同，但杜立行提出来，大家根本不可能不同意。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喵喵的病房行去。过去一看，才知道孩子的外公外婆带小家伙到楼下的花园里散步去了。 一行人找到喵喵的时候，小家伙正被外婆抱着，坐在医院门口的紫藤花架下，挥着小手小脚咯咯直笑。小孩子的恢复能力果然惊人，前几天还在儿童重症监护室里面奄奄一息，一眨眼的工夫就又生龙活虎了。 “喵呜……” “嘛呜……” 刘战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侧耳倾听，才发现那声音真实存在。嘛呜来自喵喵，那么喵呜…… 她眯起眼睛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喵喵的婴儿车上发现了一只猫咪外出包。外出包里面，一只虎斑猫正对着小家伙喵喵直叫，惹得小家伙兴奋地直往前扑，似乎想扑过去摸虎斑猫一把。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果然是张永，看到刘战，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之前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幕，立刻紧张地解释了起来：“我一直不带小虎见喵喵，它用绝食抗议了，我没办法……” 见他这么惊慌失措，刘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道：“这里还是外面，不算带进医院。” 张永果然松了口气。 刘战不想当不近人情的坏人，笑道：“你给猫洗过澡吗？如果洗过了的话，让喵喵摸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 见刘战点头，张永立刻将婴儿车往喵喵面前推了推。 虎斑猫迅速从外出包里探出了脑袋，亲热地蹭了蹭喵喵的小脚丫子。小家伙被蹭得咯咯直笑，兴奋地嘛呜了起来。 “嘛呜……嘛呜……” “喵呜……喵呜……” 一娃一猫的叫声在绿意盎然的紫藤花架下奏成了一曲和谐的奏鸣曲，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就在刘战痴痴地欣赏着萌宠和萌娃互动的和谐一幕的时候，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啊——救命啊……猫妖索命了……猫妖来索命了啊……” 刘战循声望去，只看到了一个打翻在地的饭盒。 “刚刚那个声音好像是喵喵的爷爷。”喵喵的外公立刻站了起来，想过去查看情况。 刘战却笑着对他摇了摇头：“不，你听错了！” “对，你听错了！”杜立行也连忙出声附和。 喵喵的外公这才将信将疑地坐了回去。 会被猫妖吓得惊慌失措的，除了喵喵的爷爷还能有谁？刘战当然知道他刚刚为什么会吓成那样，因为紫藤花架的掩护，从他刚刚站的那个角度只能看到喵喵和几个大人，根本看不到被藏在猫咪外出包里的虎斑猫。一眼看去，就像是孩子在跟看不到的伙伴对话一样。 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他原本就已经对猫妖的事情深信不疑，现在再亲眼看到，那种恐惧，可想而知了。一旦喵喵的外公过去，那这个有趣的巧合可就不成立了。身为朝夕相处的老伴，刘战不信他会对老太太意图伤害喵喵的事情一无所知，这就当是一点小小的教训吧。 想给坏人一点教训的不仅仅只有刘战一人。虽然以林晓的身体状况，她其实早就已经可以出院了。但为了能够把账户上的钱用完，她硬生生以度假的心态留在了医院里。直到账户上连一分钱都不剩，她才领着妈妈和女儿，意犹未尽地出了院。 林晓的事情闹得实在太大，出院的那天，不仅有医护人员全体送行，甚至还有媒体记者过来采访。林晓果然懂得投桃报李，离开的时候，当场拿出了一面写着“医者仁心，妙手回春”的锦旗，给足了慈济医院面子。 孙轻雪小朋友离开前，甚至还朝全体医护人员深深鞠了一躬，信誓旦旦地宣布了自己未来的志向：“医生叔叔！医生阿姨！谢谢你们！我以后长大，也要当医生！” 对医生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恭维了。急诊科的那帮家伙甚至有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林晓的事情，对她自己来说是一场洗礼，对慈济医院的众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洗礼？那种亲手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成就感是任何一项别的工作都无法获得的。 刘明伟原本还打算找到机会，好好把医院整顿一番，裁汰掉一些没有责任心，不把患者当成一回事的庸医。这次之后，却郁闷地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人开刀。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人也同样可以改变一个环境。有时候真的仅仅只是需要一个契机。他的慈济刚好幸运的，在最关键的时刻遇到了转变的契机。 虽然跟老牌公立医院依旧没法比，但至少，大家已经慢慢知道了什么叫治病救人。假以时日，大家一定能够成为真正的好医生。 出院之后，林晓母女二人依然时常会回慈济医院看大家。后来，彻底康复的林晓在一家儿童英语培训机构找到了工作，嫁给了那边的一名同事，医院的众人还吃到了他们送来的喜糖。据说林晓原本不想再婚，是小丫头牵线搭桥让两人走到了一起。 刘战再见到他们的时候，林晓的怀里已经多了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婴，而孩子的爸爸，则正温柔地替孙轻雪小朋友擦着吃到脸上的冰激凌，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刘战特意多看了林晓几眼，林晓的五官原本就长得很不错，彻底从阴霾中走出来的她脸色红润，神采飞扬，一眼看去简直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让人根本无法将她跟当初病床上那个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时，无意中在人群中看到了刘战的孙轻雪刚刚飞奔过来，给了刘战一个大力的拥抱。 “姐姐，你的眼睛真漂亮！”小家伙离开前，附在她耳畔低声耳语道，说完，嘴角露出了一抹诡秘的微笑。 刘战呆立半晌，才猛然意识到小家伙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卧槽，这小丫头怎么还不上天？她可以接受自己被李奕认出来，那家伙好歹也是在人堆里打滚的人精，但是被一个刚刚从幼儿园毕业的小丫头认出来，这也太……目送着林晓她们祖孙三代远去的背影，刘战咽了咽口水，打定主意，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再轻易出手。 ☆、第69章 继林晓出院之后没过多久，喵喵和杜立行也相继出院了。 开学在即，刘战也就没再继续往医院跑，而是紧张地准备起开学需要的各种东西来。买衣服，买数码设备，忙得不亦乐乎。 为了方便以后的活动，她跟杜立行也正式确立了好朋友的身份，时不时就凑到一块儿聚一聚，惹得杜立行的小女朋友警惕不已。后来，没办法，只要不是少儿不宜的活动，两人都会叫上朱家的那只小兔子。 “快来我家，我有东西想拿给你看！”某天，听到杜立行的召唤，刘战第一反应依然是顺便去朱家接小兔。听到杜立行说这次不方便让小兔在场，才半路折返。 混在一起玩了也有段时间了，终于遇到了一件少儿不宜的事情。刘战顿时兴奋不已，到了杜立行的房间一看，却顿时大失所望。 根本就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只是一些照片，一些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为什么这么失望？这些照片难道还不够激动人心？”刘战一脸失落，杜立行却捧着那一饼干盒的照片，目光灼灼。 “有什么可激动人心的？”刘战瞥了那盒照片一眼，意兴阑珊。 “这是你！你啊！”杜立行涨红了脸，将照片递到了刘战的鼻子底下。 刘战当然已经认出了照片上的人，一脸不耐烦地纠正道：“这不是我，这是刘云。” “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刘云是刘云，我是我！”看在杜立行如此热情的份上，刘战终于接过盒子，拿起盒子里的照片，仔细查看了起来。 盒子里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偷拍的，不用仔细看就能看出是出自盒子里那只小巧的数码相机。照片的背景大部分都是林江大学校园内的景象，有户外，也有教室内部。因为是偷拍，照片大部分都是侧面和背面，极少有正面，但却依然足够刘战认出照片上的那张脸了。 是刘云！果然是刘云！ 那张脸她每天早晨起来照镜子的时候就能看到，化成灰也能认得出来。 “这个杜立行还真是个变态啊！”刘战将照片递还给杜立行，冷着脸讽刺道。虽然照片上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她，但看到这些照片，她果然还是下意识地感觉有些不太舒服。那种被人暗中窥探的感觉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她面前那个已经换了芯子的杜立行瞬间涨红了脸，辩解道：“这不是变态，这是纯洁的暗恋！” “就是变态！”刘战冷笑着抬起了下巴，“在这个时代，人们称这种行为为跟踪狂。我在美剧里看到的。大部分跟踪狂，都是这么自辩的。” 面对刘战那不容质疑的指控，杜立行终于还是无奈地低下了头：“好吧……的确是跟踪狂……” “死宅，跟踪狂……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你这个身体的原主可怕了？”刘战抬头，扫了一眼对面那堵摆满了各种日漫手办的墙壁，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杜立行那张原本就已经涨红了的脸这下涨得更红了，他嚅嗫了半天，才故作轻松地道：“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种缘分吗？” 他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刘战，笑道：“这两个人竟然原本就认识，多么奇妙的缘分啊！” “我必须纠正你一点，根据我这段时间看美剧获得的经验。跟踪狂不一定认识被跟踪者。” “好吧……”杜立行闻言，终于彻底泄气了。 他原以为这就已经够尴尬了，没想到，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刘战沉思片刻后，忽然眼神一冷，死死盯住了他：“有没有可能，是杜立行把刘云害到那种境地的？” 虽然已经换了一个芯子，杜立行闻言依然重重打了个寒战，连忙拼命摇头否认：“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是这样的人，就不会签什么遗体器官捐献协议，当初车祸的时候也应该直直对着喵喵的位置撞过去。我承认他可能是死宅，跟踪狂，但这不是你可以侮辱他人格的理由！” 他说着，站起来，手指房间里的一切：“看看这个房间，看看这个房间里的东西。美漫都是超级英雄主题的，日漫大部分都是搞笑治愈系的，推理小说大部分都是偏重推理过程的烧脑系。你真的觉得他会是个能够做出那种事情的坏人吗？” 刘战没料到杜立行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站起来，摸着他的脊背替他顺毛：“别这么激动嘛！这不过是一个假设，假设！” 杜立行冷哼一声，甩开了她的手，眼中依旧怒火中烧。 身为一个未来人，刘战也不是没见过智脑傲娇。那家伙傲娇起来，连联邦议会都拿他没办法。他甚至曾经尝试过把一整个联邦议会的成员全部发配去小行星带挖矿，偏偏还做得有理有据，令人抓不到把柄。 现在，他虽然不可能再随随便便把人丢去小行星带了，但一旦他停止技术支持，对于满脑子都是未来医学的刘战来说，也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她可是连这个时代的常用药品都还没分清呢！ 意识到情况不妙，刘战急忙解释：“不可能是他做的！的确不可能是他做的！如果是他做的，张孝云他们也不会如此紧张。现在仔细一想，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他发现了跟刘云事件有关的真相，所以才会惹来张孝云他们的追杀？” 刘战的这个猜测果然更合面前这尊大神的胃口，杜立行闻言，眼中的怒火瞬间消失无踪了，转而变成了恍然大悟的释然：“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杜立行意识到刘云失踪，为了查清楚她失踪的真相，为心爱的女孩复仇，他忍辱负重，潜入敌后，好不容易查到了真相，也拿到了证据，却不幸被发现……” 刘战开始只是为了转移智脑的注意力，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意识到这还真的很有可能。杜立行那样的死宅，平白惹到张孝云他们的概率实在微乎其微。 “可惜张孝云处理掉了杜立行的电脑，不然，身为一个死宅，他的电脑里肯定会有关于这一切的线索。”杜立行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惋惜。 张孝云已经把电脑还回来了，但还回来的，显然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台，里面光|溜溜的，连一点曾经运行过的痕迹都没有，根本就是一台一模一样的新机。至于原本的那台电脑，想想就知道肯定早已经被他毁尸灭迹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调查！既然连杜立行那样的死宅都能调查到事情的真相，没理由我们连他的程度都做不到。”刘战拍了拍面前男孩的肩膀，笑着鼓励道。 “也对！”原本已经神色萎靡的杜立行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哦，对了！”刘战话锋一转，“我已经拿到了张孝云他们那个古装趴的邀请，这不知道算不算是第一次潜入调查。我抽中的是明朝的袄裙，已经去俱乐部那边量了尺寸。第一次参加那样的活动，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也要参加！” 刘战断然拒绝：“这不行！杜立行的身份太敏感了。虽然你对外宣称已经失忆，但张孝云他们未必会信，我可不想再看到一场之前那样的车祸。现在这样敌情未免的情况下，躲着他们走还来不及，你竟然想送上门去？” “我不管！我也要参加！”杜立行果然开始撒娇了。 “你想要参加也不是不可以。”刘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嘿嘿一笑，“想参加就男扮女装吧！只要你肯男扮女装，一定没人能认出你来。” 杜立行男生女相，长着连不少女孩子都会嫉妒的长睫毛大眼睛，好好打扮打扮绝对会是一枚绝世伪娘，虽然男扮女装个子有些过高，但脸却是无可挑剔。刘战打听过了，那场趴体到时会有不少嫩模参加，模特的个子一般都高，他只要不穿高跟鞋，混在里面，应该不会太过显眼。 她原以为缺乏人类常识的智脑肯定会被她忽悠成功，没想到，听到她的提议，面前的男孩却瞬间涨红了脸。 “你欺负我！我是男的！男的！”他忿忿控诉着，撅着嘴，鼓着脸颊，就像一只被人戳到了痛脚的河豚。 刘战这才猛然想起，联邦智脑最早貌似曾经被人称为联邦之母。它曾经无数次不厌其烦地纠正，是之父，不是之母。甚至还因为被无视，生气烧了一家无意中在文件中将它称为了联邦之母的公司。 看着他那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刘战觉得好玩极了，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气得鼓起来的脸。明明是人工智能，为什么会有多余的性别意识？ 被刘战的手指一戳，杜立行瞬间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般蔫了。低下头，认命道：“算了！不去就不去！”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头，死死盯住了刘战，冷冷道：“不过，你记住，我会盯着你的！” 刘战被他盯得有些浑身发毛。他这反应，总觉得不像是在嫉妒她有好玩的游戏可以参加。反而像是老公在警告老婆，不要妄想背着自己出轨。 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第70章 古装趴开始前几小时。虽然自己不打算去，但杜立行却还是屁颠屁颠赶到了御院六号，给刘战做参谋。 “你弄卷了头发？还露脐装？打扮得太风尘了吧？”看完刘战的最后造型后，杜立行果然抗议连连。 “那种场合，打扮得越风尘，越好套话。”可惜，刘战却没打算换掉，“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别忘了那是古装趴，到了那边之后，很快就会换装的。” “穿成这样，你难道就不怕色狼吗？” “色狼？”刘战嘿嘿一笑，“明明应该是色狼怕我才对！” 她说的没错，如今的她战斗力已经远超普通人，等闲三五个人无法近身，如果真有人不开眼盯上了她，那是他们自己倒霉。 后宫坐落在一片远离尘嚣的湖景半岛上，环境清幽，景色优美。背山面湖，层林叠翠，的确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 张孝云他们的古装趴开在后宫最有复古氛围的望山小筑。古意十足的明清私家园林设计建筑，掩映在一片青山绿水之间，一眼望去，仿佛武侠小说中的侠客隐居之地忽然穿越了时空。在这种地方开古装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刘战原本还想穿着露脐装去勾引一下张孝云的小伙伴，没想到才到那边，就被侍女打扮的服务员引到更衣室换了衣服。打量过周围的环境之后，刘战承认，穿着露脐装出现在这样的环境下的确有些煞风景。 后宫果然如当初经理介绍的那样，无论做什么都精益求精。刘战换上之前量身订做的明式袄裙之后，竟然还有发型师过来替她盘了古装剧里仙气十足的发髻。整理完毕，站在化妆镜前，刘战几乎有种自己不是去参加派对，而是去参加某大制作的古装剧拍摄的错觉。 就在她对着镜子哭笑不得之时，雕花窗前忽然缓缓走过一名腰佩长剑，手执玉箫的白衣男子。男子长发飘飘，衣带当风，完全是一派武侠剧里男一号的派头。 认出那个骚包的家伙正是她的调查目标，张孝云之时，她简直对这一切佩服得五体投地。连cosplay都能玩到如此出神入化的程度，果然不能小瞧这帮闲得蛋疼的富二代。 都做到了如此地步，派对当然不可能只是普通的群魔乱舞。直到手里被侍女塞入了一本线装本的派对指导手册，刘战才意识到，这个古装趴竟然是有剧情的。按照指导手册里面的设定，时值魔教肆虐中原，天下生灵涂炭，为了驱逐魔教，还天下苍生一个朗朗乾坤，天下群雄齐集林江望山小筑，召开第三届武林大会，选举新一代的武林盟主主持大局。 至于为什么会是第三届，很显然，同样的游戏，那帮家伙已经玩过两回了。刘战抽到的身份是仙灵阁的一名亲传弟子，排行十三，在正式进入会场之前，她得先去找到仙灵阁的大师姐。 看完指导手册，刘战终于忍不住感叹：这帮家伙真是太会玩了！ 但既然来都来了，她当然只能乖乖按照指导手册上的指示行事。然而，找到大师姐后，她的表情却忍不住有些扭曲。因为这位大师姐不是别人，竟然正是她的便宜妹妹刘琉。 扫视了一下会场里其他门派势力的首领后，刘战顿时明白了这个游戏里的地位划分是怎么来的。很简单：家族势力。参与者在这个游戏里的身份跟他们现实世界中的身份是直接挂钩的。天下第一高手是首富之子，几个女性门派的大师姐则是圈内有名的名媛。 所以，虽然刘琉年纪不大，但因为天元集团家大业大，她还是混了一个仙灵阁大师姐的位置。果然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刘战找到刘琉的时候，她正忙着跟白衣飘飘的张孝云搭讪，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花痴与崇拜。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她对张孝云的感情。 刘战不久之前才刚刚意识到她父亲是一个多么阴险狡诈的家伙，原本不想管这个闲事。后来转念一想，父亲犯的错跟孩子无关，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张孝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完美，最好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对热恋中的女孩子说这样的话，结果可想而知，刘琉冷冷瞪了她一眼，厉声道：“关你屁事！” 如果刘战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肯定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避其锋芒，然而，身为一个情商堪忧的未来人，她反而又补充道：“作为姐姐，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 “什么姐姐？我才没有你这样来历不明的姐姐！”刘琉阴沉着脸拂袖而去，甚至还警告门派众人，不许跟刘战来往。 于是，正当所有人都相继找到组织后，刘战却被自己的门派扫地出门了。还好，她原本就对这样的游戏不怎么上心，见状非但没有受到打击，反而躲到角落里，一边欣赏着现场的众生百态，一边对着桌上的食物大快朵颐。 吃东西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对面雨霖宫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正想细看，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兴奋的男声。 “李大小姐，你不是说不来了吗？”那是一名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男子，过来的时候一脸的惊喜，直到走到刘战面前，看清她的脸后，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咦，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见年轻男子一脸失落，他身旁另一名男子连忙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想了，李大小姐又怎么可能对这样的活动感兴趣？” 刘战收回视线，准备继续寻找刚才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可惜，等到她再度定睛看去，那人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夜幕已经降临，现场光线昏暗，应该只是错觉吧。搜寻失败，原本就还没来得及在这个世界认识过几个人的刘战只能如是安慰自己。 派对的组织者果然会玩，明明只是一场游戏，中间却打出为抵御魔教入侵筹集资金的名号，举办了一个拍卖会，并声明活动结束后，所有的款项都将被捐赠给现实中的希望小学。 先前的身份分配只是一个开胃菜，这个拍卖会，才是一众富二代真正角力的舞台。 风雷剑：五万两。 如意箫：十万两。 琅嬛宝簪：二十万两。 …… 为了方便换算，按照指导手册上的解释，一两银子等于一块钱。眼睁睁看着那些莫名其妙的游戏道具被拍出一个又一个令人咋舌的高价，刘战差点没被嘴里的糕点呛死。 妈呀！这帮富二代，实在太会玩了…… 万众瞩目中，今天的压轴拍品终于登场了。那就是，代表武林盟主之尊，能够号令江湖，令天下群雄俯首的江湖令。 刘战原本还在好奇，这武林盟主到底要怎么选。想想也不可能让那帮一细胳膊细腿，最多也只有一身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肌肉的富二代真刀真枪的打一场，看到这里，终于反应了过来。搞半天，依旧只是拼钱。在这个游戏里，钱大概就等于武侠小说里面的内力吧。 拼钱，等于拼内力。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看人拼钱，远比看武侠小说里面的拼内力有趣得多。 “二十万两！”儒生打扮的首富公子举杯微笑。 “二十五万两！”腰缠银鞭的郑家二少咬牙切齿。 “三十万两！”白衣雪肤的刘家小姐横空出世。 …… 听着耳畔的报价一次次爬高，刘战已经只能在心中默默感叹这帮少爷小姐人傻钱多。 翻了翻指导手册，她发现这江湖令也不是毫无用处。一年内，在下一届武林大会举行之前，获得江湖令的武林盟主一旦遇到麻烦，可以使用江湖令，召集各门派的大师兄大师姐免费帮忙排忧解难。考虑到这个时代富二代拥有的能量，这个江湖令有时候绝对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就算左右一个集团的生死，也不是不可能。难怪那帮家伙会争得头破血流。 “五十万两！” “六十万两！” …… 场中的竞拍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不知不觉间，连现场的窃窃私语都已经低不可闻。除了场中同样一身武林人士打扮的拍卖师的声音，只能听到静夜里一声声夏虫的鸣叫。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着新一代武林盟主的诞生。 跟武侠世界不同的是，这个世界，未来统治世界的不是内力最强的高手，而是最有钱的富豪。仔细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一百万两第一次！一百万两第二次！一百万两第三次！” “砰——” 然而，现场响起的却不是拍卖师的锤音，而是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刚刚才完成了最后一次举牌的首富公子吕清晨忽然表情痛苦地倒在了草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啊啊啊——”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女孩的尖叫声，杯盘落地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 ☆、第71章 “大家别慌张！别慌张！”眼看着现场众人已经乱成了一团，后宫的经理急忙跳出来，努力试图稳定局势。 这帮大少爷大小姐虽然见多识广，却显然没几个人有过这样的经验，任凭经理如何大喊大叫也无法平复他们的惊慌。整个现场此刻就像是油锅里面忽然落入了一滴水，乱得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放声尖叫的，惊慌失措的，浑水摸鱼的……半天，才终于有人冷静下来，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叫救护车！” “谁也别碰他！保护现场！”这位绝对是侦探小说看多了。 意识到这样下去，地上那位口吐白沫的倒霉蛋肯定死定了，刘战只能丢下嘴里啃了一半的烤翅，拨开人群，挤了过去。 没想到，过去之后，那位声称要保护现场的家伙竟然还拦着她不让她过去。 刘战哭笑不得，只能厉声道：“让开！他还没死！要是你再拦着我，那他可就真死了！” 大概是被她此刻的表情吓到了，那人终于乖乖让开了去路。 刘战急忙过去查看吕清晨的状况，这家伙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昏迷、针尖样瞳孔、呼吸抑制，这是明显的中毒症状。问题是中了什么毒？在这种情况下，最困难的就是明确患者的中毒原因，幸运的是刘战有系统。 系统扫描过后，很快给出了检查结果。竟然是海洛|因中毒！ 刘战皱了皱眉，顾不得吐槽这帮家伙作死的生活，便麻利地开始替他清理呼吸道，嗑药过量会导致肌肉松弛，上颚松弛，舌后坠，非常容易阻塞呼吸道。对于这样的情况，保持气道畅通是急救的关键。刘战在围观群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手伸进吕清晨沾满了呕吐物的嘴巴里，拉直了他的舌头。 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得了如此重口味的场面，现场响起一片干呕之声。 “他到底怎么了？”经理紧张地凑了过来。 “是overdose！”刘战低声说出了一个最近才在美剧里面学到的英文单词。 经理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急忙站起来一把夺过了准备叫救护车的那名男子的手机：“不用叫救护车，我们的私人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 刘战多少也了解了这个时代的人对毒|品的态度，当然明白经理脸色大变的原因。见状，凑到他耳畔，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是海洛|因，让医生过来的时候带上拮抗剂纳|洛酮！” “什么什么同？”经理显然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状况，明显缺乏经验。 “你别管拮抗剂的名称，告诉医生，是医生自然会知道的！” 经理点点头，飞奔而去。 刘战低头查看着吕清晨的状况，虽然气道已经打通，但他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呼吸抑制，再这样下去，大脑很快就会缺氧。 “看来，只有进行人工呼吸了。”刘战皱了皱眉，刚想起身去拿旁边的一个气球用打气筒，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娇喝。 “放开那个帅哥，让我来！”紧接着，一道飘飘如仙的白影翩然而至，一把推开刘战，对着吕清晨的嘴巴就吹了下去。 刘战还在奇怪这帮娇滴滴的大少爷大小姐中怎么会有如此见义勇为的人物，定睛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竟然是杜立行！ 女装版的杜立行！ 之前她在雨霖宫看到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想来就是他了。刘战料想的没错，杜立行的女装果然惊艳。此刻的他身着魏晋风格的白色曳地长裙，一头青丝松松的在脑后绾成一个髻，脸上并没有施太多的脂米分，却依然难掩他的绝世风华。 一眼看去，简直就像是从古装剧里面走出来的小仙女。 可惜，众人还没来得及欣赏小仙女出尘的容貌，“她”就已经俯下身去，对着草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男子开始了人工呼吸。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啧啧之声，也不知是在赞叹小仙女的见义勇为，还是在感叹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在旁人眼里，给一个刚刚吐过，还满嘴呕吐物气味的家伙进行人工呼吸，妥妥的是真爱啊！ 不愧是联邦智脑，杜立行的动作标准，完美，仿佛教科书。刘战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已经拿到手里的打气筒默默放下了，就算她动手，也未必能够做得比杜立行更好。 “看不出来，你竟然会见义勇为，你果然喜欢人类。”刘战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谁想见义勇为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杜立行抬眼扫了刘战一眼，视线好死不死扫到了她脚边的打气筒，原本视死如归的气势顿时一泻千里，“咦，你没打算给他做嘴对嘴人工呼吸？” “我打算给他做人工呼吸，但不是嘴对嘴。”意识到他竟然是为了替自己解围，刘战一阵感动，但感动归感动，她还是残忍地告诉了他真相，“谁说人工呼吸一定要嘴对嘴的？打气筒效果更好。” 众人的视线中，原本正紧张地替吕清晨做着人工呼吸的小仙女身形一滞，等到“她”再度抬起头来，一行清泪已经顺着“她”那清秀的脸颊淌了下来。然而，为了救人，“她”依然还是擦干眼泪，再度视死如归地俯下了身去。 已经有人默默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这感人的一幕。却没有人知道，此刻杜立行的内心却已经暴跳如雷了。 “混蛋！混蛋！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你怎么不早说？这家伙臭死了！我都快吐了！” 刘战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淡淡道：“我也想说啊，可是，你根本就没给我机会，大吼一声放开那个帅哥就扑了过来……” “嘤嘤嘤……”如果不是身下的吕清晨还等着他的人工呼吸救命，刘战真怀疑，杜立行会不会干脆一头撞死。 杜立行的痛苦整整持续了五分钟，经理才终于带着后宫的私人医生赶了过来。 一针纳洛|酮过后，吕清晨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他这样的状况显然不可能不住院治疗，经理请示了上级过后，终于还是叫了救护车。出于保密考虑，这救护车自然只能是市里唯一的私立医院，慈济的。 首富公子入院，还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总觉得慈济又可以大赚一笔了。刘战正为慈济又揽到了一桩新生意而兴奋不已，她身旁的杜立行却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蹲下身，便开始了剧烈的狂呕。 “呕——呕——”看来是真的被恶心到了，看他那模样，简直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 刘战连忙去跟服务员要了杯水，给他漱口。 杜立行泪流满面地谢过，接过杯子就开始拼命漱口。一边漱口，还一边泪眼朦胧地发出阵阵干呕。那模样，简直不能更凄惨了。 看着他那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围观群众却对“她”越发佩服了。原本还有人怀疑“她”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是因为吕清晨首富公子的身份，或者原本就跟吕清晨有奸|情。看到这一幕才明白，显然不是。顿时对眼前这个心地善良的小仙女越发佩服了。 刘战敏锐地注意到了周遭无数灼热的目光。这也难怪，杜立行的女装扮相实在太过惊艳了。汉服跟西式晚礼服不同，并不会特意强调胸部，他身上穿的又是魏晋风格的大袖宽袍，平胸状态反而显得越发飘渺出尘，不似凡人。至于最容易露出破绽的声音，他可是有外挂的智脑，变个嗲嗲的女声出来，不要太容易。现场除了刘战，根本不可能有人猜到他会是个伪娘。如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是个男人都会心动。 “我亲了一个男人……男人……”联邦智脑性别果然是男，还是货真价实的直男。非但没有注意到周遭灼热的目光，反而一个劲地自怨自艾着。 看他那胸顿足，懊恼不已的模样，刘战只能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慰他。 “我亲了一个，原本可以不用亲的男人……” “我不但亲了一个男人，还在你面前，暴露了男扮女装的事实……”杜立行猛然抬头，直视着刘战的眼睛，满脸通红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后，终于惨叫一声，一把推开已经咬着嘴唇在努力憋笑的刘战，捂着脸，飞也似的跑了。 “小姐！小姐请留步！留个电话怎么样？电话不行，微信也可以啊！”见杜立行一脸崩溃地跑远，竟然还有不怕死的家伙追了上去。 “滚开！”杜立行原本就羞得不行，见有人追上来，飞起一脚就将人踹飞了。 幸亏那位玄衣公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伙伴，眼疾手快将他接住了。 “哈哈哈哈哈……”刘战终于再也无法忍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战笑得正欢，忽然感觉一只大手落在了肩膀上，回头一看，发现竟是李奕。李奕的电影已经杀青，刘战还以为他已经离开林江市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种地方遇到他。看他的打扮，在这个派对里的身份竟然还是医仙谷的神医。 “你怎么还不去洗手？”李奕此刻正皱眉望着她，一脸嫌弃。 “怎么又是你？” “在这里看到我很奇怪吗？听说有好玩的派对，过来凑个热闹而已。倒是你！赶快去洗手吧，脏死了。”李奕目不转睛地盯着刘战的手。那只刚刚替吕清晨清理过呕吐物，还曾伸进他嘴里，替他扯直了舌头的手。 刚刚只顾着照顾深受打击的杜立行，经李奕这么一提醒，刘战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洗手。当下尖叫一声，向着卫生间的方向急冲而去。 “还好，我不是真正的医生……” 离开前，刘战听到李奕发出一声长叹。感受到里面幸灾乐祸的意味，跑到一半，她忽然折返，走到李奕面前，面无表情地伸手，用沾满呕吐物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啊啊啊啊啊——”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比杀了他更残酷的酷刑。于是，现场众人有幸看到永远都是一副优雅出尘模样的华夏第一美人，仿佛被拖到了屠宰场的猪一般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 这场古装趴，果然精彩纷呈，高|潮迭起！ ☆、第72章 “女人，你惹毛我了！”尖叫过后，李奕杀气腾腾地对着刘战吼出了一句偶像剧中的台词。 然而此时，刘战早已转身，飞奔向了洗手间。算准了李奕饶是再生气，也不可能跟着她一起进女士洗手间。 事情都已经闹成了这样，派对当然不可能继续进行下去。刘战去更衣室取了自己的东西，就跟着那帮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少爷小姐走出了俱乐部。 俱乐部有地下车库，但是刘战更喜欢外面那个鸟语花香的花园停车场。后宫这样的地方，跟外面当然不可能有方便的公共交通，她是开车过来的。 后宫这边给她弄执业医师资格证有难度，但是弄张驾照，再简单不过了。看过她开车的技术后，那位经理当天下午就派人给她送了张驾照。刘明伟知道这个后，怒气冲冲地拉着她去找俱乐部的私人教练，打算让她练足了一个月再上路。看过她用教练一半的速度完成现场所有考试项目后，回去就把家里那辆跑车的钥匙给了她。 刘明伟的跑车是一辆银色的布加迪威龙，满满的未来科技感，正合刘战这个未来人的心意。 停车场灯火通明，远远的，她就看到有个一身红色古装的女孩子正对她的车子拳打脚踢。 “破车！破车！你怎么没反应？”一边踹车门，一边猛按手里的钥匙。 刘战开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钥匙一按才确定那真是自己的车。 那女孩大概以为是自己手里的钥匙起了作用，飞快地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低着头捣鼓了半天，大概是想发动车子，可惜，最后却只是醉眼朦胧地对着天空大吼了一声：“阿西吧——” “什么布加迪布加迪，破车！老娘要换法拉利，红色的……”女孩对着方向盘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然后趴在方向盘上，不动了。 刘战哭笑不得地走过去，拎起女孩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个熟人。 “刘琉！” 这辆车是后来刘琉她爸赔给刘明伟的，跟原来那辆一模一样。现在看来，刘琉显然对她手里的那辆二手车颇多怨念。也幸亏她认错了车，醉成这样，要是真上对了车，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张孝云……张孝云你这个混蛋……” 刘战自认没办法一边开车，一边制住副驾驶座上的醉鬼，急忙拿出手机，给后宫的经理打了个电话。 经理反应迅速，很快就派人来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刘琉带走了。把人带走之前连连跟刘战道谢。刘战从容地接受了他的谢意，要是刘琉真因此出了什么事，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送走了刘琉，她刚刚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发动车子离开，才发现车子旁边的草地上坐着一个人。定睛看去，才发现是杜立行。 那家伙此刻依旧一身刚刚的小仙女打扮，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画着圈圈，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走了，回家了。”刘战走过去，不客气地踹了踹他的屁|股。 杜立行没动。 “走了，你想在这里坐到明天吗？” 还是没动。 “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打扮坐在这里，会吓到人的？” 依然不动。 刘战没耐心继续跟他磨蹭，一脚将蜷成一团的他踹翻在地，然后趁着他愣神的机会，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塞进了车子的副驾驶位置。 “t！帅t！好men！”塞完，猛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女生的尖叫。 用智脑留下的搜索系统了解过这声尖叫的涵义后，刘战额头青筋一阵抽搐，一脚油门就发动了车子。 “啊啊啊——姐姐，求留下联系方式啊！”后视镜里出现的女孩竟然还只是个初中生模样的孩子，样子还颇为乖巧可爱。 刘战重重打了个寒战，哭笑不得地再度叹了句，这帮富二代真会玩。 偷偷瞄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杜立行，那家伙依旧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喂，你闹够了没有？不过只是一次人工呼吸而已，不用这样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过……”杜立行终于有了反应，虽然声音依旧低如蚊蚋，却让刘战长舒了一口气。天知道为什么人工智能也会抑郁。 刘战伸过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就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这个动作效果不错，她明显感觉自己收回手的时候，杜立行原本低垂着的脑袋已经再度抬了起来。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真的会男扮女装。” 杜立行扇着依然带着泪珠的睫毛，弱弱答：“你穿成那样，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过去？我原本只想在外面远远看看的，结果鬼使神差就跟了进去了……里面的造型师二话不说就让我去换衣服，后来，就变成你看到的这副模样了……” “你怎么来的？” “打车。” 出了之前那样的事，杜立行的驾驶执照已经被吊销了。 “所以，你是在等我？” 杜立行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在刘战的余光里，完全就是一脸娇羞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闺秀你个头！我是男的！男的！” “好好好……”该死的人工智能，连别人的想法都能知道，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yy了？ “我不是故意的……” “……” 刘战直到第二天依然清晰地记得杜立行的妈妈打开门，见到儿子一身女装站在家门口时的表情。她大概还记得自己当初那番只要儿子能够醒来，就算他变成什么模样，都不会介意的话，一脸纠结地嚅嗫了半晌，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倒是杜立行自己，浑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这副打扮对妈妈脆弱的心灵造成的伤害，径直回了房间。 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刘战累得不行，粗粗洗了个澡，就爬上床，沉入了甜甜的梦乡。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吃惊地在手机上看到了刘明伟让她一起床就去医院的短信。 “你怎么随便走到哪里都能救人啊？”一到医院，刘明伟就哭笑不得地给她播放了当时她在派对现场救人的视频。 刘战原以为他是打算兴师问罪，没想到他却话锋一转，笑道：“吕清晨想见你。”吕清晨就是刘战昨晚救的那位首富公子。 “可以吗？” “人家都点名了，我还能说不吗？”刘明伟一脸的无奈。 刘战嘿嘿一笑，转身就往慈济医院的vvip病房飞奔而去。吕清晨当时情况的确严重，但因为抢救及时，应该没什么大碍。身为当时第一个飞奔过去抢救他的人，刘战当然希望能够确认一下他是否已经脱离危险。 没想到刚到病房门口，就又遇上了一位熟人。 “李奕！”想起自己昨晚对他做的事情，刘战心虚地后退了一步。 “你放心，我没那么小心眼。”李奕却抱着探病的鲜花，笑得一脸优雅。 “怎么又是你？” “什么叫怎么又是你？医院虽然是你家开的，但也没规定不许我来吧？” “那么，你来干什么？”刘战依然觉得面前的男人极有可能是回来报复她的。昨晚叫得那么惨，现在却笑得那么从容，白痴都能看得出他笑容里的虚伪。 面对刘战的全神戒备，李奕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你不会以为我昨晚真的是去玩的吧？我是去抱大腿的，可惜大腿还没抱到，大腿的主人却先进了医院。我是来看他的。” “抱大腿？” 李奕笑着点了点头：“嗯，有个特别想演的角色，刚好是他家投资的。” 身为省内首富，吕家主营房地产业，几年前借着国家振兴文化产业的东风开了一家影视公司，没想到经营得风生水起，如今已经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了。这段时间接连拍了不少叫好又叫座的电影，李奕会对他们家有兴趣也不奇怪。 刘战点点头，乖乖给他让开了去路：“你先进去，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们两个是一起来的。” 李奕开始见她让开去路还很开心，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容终于再也挂不住了。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把手里的花摔出去，恼羞成怒道：“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我啊？” “也不算太讨厌。”刘战老实回答。 李奕欲哭无泪：“那我应该跟你说谢谢吗？” “不用谢。” “……”李奕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他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点开屏幕，向刘战展示了里面的一张照片。 屏幕上，一身浅绿色明朝袄裙的刘战双手捧着一身儒生打扮的李奕的脸，脸上的笑容简直灿烂到了极点，与之相反，李奕的脸上却是一脸惊恐，双眸微缩，分明正是之前他被刘战欺负，即将失控尖叫前的那一幕。 然而，因为只拍到了静态的画面，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里，这却分明是男女主角深情对视的画面…… 因为两人身着古装，背景又古色古香，不知道的，估计还会以为这是哪部古装剧的剧照。 “女人，你再敢惹我生气，信不信我把这张照片发上微博？” 可惜，刘战根本就不配合，闻言，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 ☆、第73章 刘战好奇地让智脑帮忙搜索了一下李奕的前任绯闻女友。那是个打算借着他炒作上位的嫩模，可惜，炒作虽然成功了，却被李奕愤怒的米分丝扒出了曾经在某级俱乐部坐台的黑历史，最后灰头土脸地滚去了加国。 虽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米分丝的个人行为，但真相却是李奕不满被人利用，一手导演的一场好戏。 说到黑历史，刘战还真有些忌惮。要是她曾经在精神病院里住过的消息曝光，以后的大学生活肯定不可能平静了。所以，她只能以毒攻毒，狠狠威胁了回去。 “你肯定不知道上一个惹毛我的家伙是什么下场，对吧？那我就好心告诉你吧，上一个惹毛我的家伙进了宫。”刘战指的正是精神病院里被她悄悄阉割了的大壮，“你也知道我是医生，识相点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惹毛一个医生为妙！”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恐怕再也没有比要让他进宫更可怕的威胁了。李奕原本正一脸得意地等着看刘战缴械投降，闻言，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要是没有看过刘战那出神入化的医术的话，他可能还会觉得她是在虚张声势。然而，他偏偏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的医术。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下台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热情的女声：“你们是来看我家清晨的吧，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正是吕清晨的母亲，中天娱乐的现任总裁余秀玉！如果说吕清晨对利益来说只是只小boss的话，那么余秀玉就是当之无愧的终极boss。 “余总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对着余秀玉露出一脸职业化的笑容。动作优雅从容，无懈可击。 “咦，是李奕啊！刘战也来了，请进，快请进！”余秀玉笑容满面地开门，把两人迎了进去，“话说回来，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刘战刚想回答，只是在走廊偶遇，李奕却已抢先一步开了口：“我前段时间曾经在慈济这边拍过戏，跟刘战是很好的朋友。” 刚刚才相互威胁，一转身就成了好朋友。李奕还真敢说。不过，刘战也承认，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就不好拆穿他的谎言。 “谢谢你们，多亏了你们，我家清晨才能没事。”余秀玉微笑着摸了摸病床上的儿子的脸。 急性中毒最关键的是刚刚中毒时的抢救，死得快，恢复起来也快。因为抢救及时，处理得当，吕清晨已经脱离了危险，此刻生命体征平稳，除了看起来还有些虚弱，没有丝毫异样。再观察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大恩不言谢，你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吕清晨笑眯眯地望着刘战，满脸的感激。 刘战此时才认真打量起了眼前这位首富公子的长相。吕清晨长得很像他的母亲余秀玉，鼻梁高挺，凤眼狭长，长相虽然比不上杜立行，却也还算清秀。跟刘战印象中那种醉生梦死的作死纨绔模样不同，吕清晨看起来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都是有着良好教养的英伦绅士风范，完全就是乖乖牌，好学生的模样。 刘战正疑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吸|毒过量，吕清晨忽然手一扬，朝她丢过来一样东西。 “送你样东西。”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低头一看，顿时大惊：“这是……江湖令！” “这是后宫的经理今天早上刚刚送过来的。听说你今年就要去上大学了，这东西应该对你来说有些用处。”吕清晨表情从容地望着刘战，仿佛他随手丢给刘战的不是一百万，而是一个苹果。 如果江湖令真的只是一块看着平平无奇的破牌子的话，刘战说不定真接下了，然而，刘战偏偏知道它的真实价值：“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江湖令虽然不能号令天下，但却能够让整个林江市的二代都乖乖听话。刘战后来又翻了翻手册，虽然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却也已经足够震撼了。不用担心有人不听号令，参加了却玩不起，那样的人会惹来整个圈子的鄙视。 第一任盟主是个逗比，利用江湖令邀请林江市的各界名流，给他的灰姑娘女友过了个生日。第二任盟主却把江湖令的价值发挥到了极致，在家族企业命悬一线的时候，借着几个二代的帮助，成功渡过了危机。 越是明白这东西能够发挥出来的效果，刘战就越没办法安心收下。 见刘战推辞，吕清晨的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有些不悦地道：“难道刘大小姐觉得我的命连区区一块牌子都不值？” “没！这怎么可能？” “那就收下吧。”吕清晨转怒为喜，目光灼灼地望着刘战。 既然他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刘战只能乖乖收下了。号令林江市的所有二代什么的，想想还挺带感的。 “刘大小姐，请问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事想问你。” 拿人手短，刘战乖乖靠了过去。 吕清晨笑眯眯地拿起了平板，指着屏幕上杜立行正在抢救他的定格画面，问道：“这是谁？” 真是一个完美的定格，屏幕上，白衣飘飘的古装美女正泪眼朦胧地低下头，准备替吕清晨进行人工呼吸。如果不知道内情，肯定会以为女孩正在为命悬一线的吕清晨担心。这世上美女很多，哭起来好看的美女却不多，不幸的是，杜立行男扮女装后的模样却恰恰正是其中之一。 屏幕上白衣少女泪盈于睫的模样连刘战这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脏微颤，更何况是吕清晨这个被她救了一命的男人了。也不知，当有一天，吕清晨知道画面上的女孩其实是个男人时，会是什么表情？ 刘战满怀恶意地yy着，脸上却面不改色：“这是杜立行的一个远房表妹。” 成功得到答案，吕清晨的眼眸霎时便亮了亮，满怀期待地问道：“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出院之后，我能请她和你一起吃顿饭吗？” 说完，他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一层红晕。 刘战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科学啊！因为overdose入院的男人，要不要表现得这么纯情？ 杜立行那家伙简直逆天了！不费吹灰之力就吊了个小女朋友也就算了，这次，难道还要再多一个男朋友吗？ 男朋友男朋友……脑海中不停回荡着这个词，刘战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吕清晨敏锐地感受到了她表情的异样，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刘战可以想像得到，杜立行一旦听到这个邀请后，会是什么反应，忙道，“你想请我可以，想请杜立行的表妹，恐怕没那么容易。她参加了学校的一个国际交流活动，今天早上就启程去了意大利。” 为了保护吕清晨，更为了维护杜立行身为一个直男的尊严，刘战只能毫不犹豫地撒了谎。她说完，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李奕。 果然，那个自诩认人能力一流的家伙，在听到她的话的瞬间，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显然早已看穿了一切。 “哦……”吕清晨低低的应了一声，努力想让脸上的表情显得正常，却还是难掩一脸的失落。 “只有我一个，你不开心吗？”刘战其实很理解他此刻的感觉，找借口想约一个人，结果没约到正主，却约到了原本只是陪衬的那个，想不失落都不行。 吕清晨的脸又是一红，连连摆手：“不！当然不是！” 望着吕清晨此刻的模样，刘战再度皱了皱眉，总觉得，眼前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无恶不作的纨绔的模样。 就在她狐疑不已之时，李奕的声音已经在病房内幽幽响了起来：“要是你们觉得孤男寡女不太方便的话，只要时间合适，我十分乐意作陪。” 吕清晨如蒙大赦，一口答应：“好的！到时一定叫上你。” 刘战回头望向李奕，只见他悄悄向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如果他是来抱大腿的话，此刻，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一想到他是利用了自己的关系，刘战立刻冷冷甩了他一个眼刀。对于脸皮比城墙厚的家伙来说，这记眼刀的效果完全可以忽略不记。 二人又陪着吕清晨聊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去。就在二人即将走出病房的时候，病床上的吕清晨忽然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他咬了咬嘴唇，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把到嘴的话说了出来，“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但是，我没有吸过毒！” “我信！”刘战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她刚刚忍不住偷偷让系统扫描了一下他的身体，扫描结果显示，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极佳，没有半点长期受到药物损害的痕迹。身上虽然有注射的痕迹，却有且只有一个，不用想也知道那正是他之前在派对上中毒的原因。 “我也信！”连李奕也朝他露出了一抹灿烂到极点的笑。 吕清晨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话会引来二人如此的反应，眼中顿时闪烁起一阵泪光，连忙尴尬地低下了头。 “你真的信他吗？”关上房门，刘战不客气地质问李奕。她有系统检查结果才能毫不犹豫地对吕清晨说她信，但李奕……在她看来，他分明是在说谎。 没想到，李奕却答得一脸笃定：“他没有说谎，他前段时间去港岛参加过一个业余帆船比赛，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就算他最近才染上毒|瘾，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吸|毒过量。” “你怎么知道的？” 李奕嘿嘿一笑：“那是因为，为了抱上他的大腿，那场比赛，我也悄悄去参加了。” 这家伙为了抱大腿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刘战顿时哭笑不得：“不就是一个角色吗？你至于吗？” “至于啊！”李奕微微一笑，答得依旧干脆，“因为，我是一个演员！”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说不定会因为他此刻的表情对他肃然起敬，可惜，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对演员这个职业有着极深成见的未来人。 所以，刘战闻言，只是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 “你……”李奕又一次有了想挠墙的冲动。 ☆、第74章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像杜立行那样的熊孩子，果然，一听说刘战要跟吕清晨李奕他们一起吃饭的消息，就哭着喊着想要跟去。 “吕清晨倒是也请了你，只是你不一定愿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 “好吧，请换女装。他请的是在派对上救了他的那个古装美女。” 原本还满怀期待的杜立行顿时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般蔫了。 沉默半晌后，他忽然抬头，神色凝重地盯住了刘战：“不行！我还是要去！我不能让你跟吕清晨还有李奕那样的坏男人一起吃饭！” “李奕我已经领教过他的恶劣了，不过吕清晨。”刘战皱眉望向杜立行，面带探询，“吕清晨的名声很糟糕吗？” “是的。很糟糕。”杜立行面沉如水地点了点头，“据说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曾经聚众抽大|麻，肇事逃逸，还曾经涉嫌迷|奸一名华裔女同学……反正把一个纨绔能做的坏事都做尽了。你想看当时的现场图吗？” 杜立行说到这里，嘴角一勾，露出了一抹恶意满满的笑。 “不！谢了！”能让人工智能都露出如此表情，那些所谓的现场图肯定十分劲爆，为了不长针眼，更为了到时吃饭的时候能够直视吕清晨的眼睛，刘战还是断然否决了杜立行的好意。 杜立行没给她看现场图，却还是给她看了文字版的资料，看完，刘战脑海中吕清晨那害羞的好学生形象瞬间崩塌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吃完这顿饭，我们还是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为妙。” 杜立行点头如捣蒜。 同为后宫的会员，吕清晨因地制宜把吃饭的地点定在了后宫米拉之家的西班牙餐厅。跟之前派对的现场不同，米拉之家完美复刻了西班牙那栋著名建筑的风格，波浪形的外观掩映在一片青山绿水之间，远远望去，仿佛随意在山间打造出来的窑洞，给人一种说不定下一个瞬间就会有霍比特人跳出来的感觉。 跟外面粗狂自然的风格不同，里面却是经典的西班牙式装修，总体大气豪迈，细节却处处透着各种精致的巧思。对于实用主义的未来人来说，这样的装修风格还算能够入眼。 身为一个守时的未来人，刘战是掐着点过去的。吕清晨和李奕果然早已等在了那里，一同作陪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看看吕清晨他们也带了小伙伴，刘战终于心下稍安，一把扯过了死皮赖脸也要跟来的杜立行。软磨硬泡无果之后，那家伙竟然选择了跟踪，可惜这次是白天，刚刚跟到外面的停车场就被刘战一眼发现了。 “我没带来你想见的那个人，不过却带来了那个人的表哥。” 杜立行嘿嘿傻笑着跟众人打了招呼。 吕清晨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定格了片刻后，笑道：“你跟你的表妹长得真像。” 杜立行一阵僵硬，李奕则幸灾乐祸地撇了撇嘴。 “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弟余天佑。”吕清晨介绍的正是那位陌生的年轻男子。刘战记得他，当初古装趴的时候，就坐在吕清晨的旁边。吕清晨的那些斑斑劣迹里面，也有他随处可见的身影。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虽然不想承认，但家庭条件的确会在无形中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当初在派对上的时候，刘战就已经敏锐地感受到了富二代和官|二代终究泾渭分明的气质，在这里，她又一眼看出了少爷和表少爷之间的不同。 吕清晨的举手投足无不给人一种自信随意的感觉，就像这里就是他的家，然而余天佑就显得拘谨得多了，笑容恰到好处，表情动作无不透着谨小慎微。虽然也从容得体，却总让人感觉缺了点什么。 “我是来蹭饭的。好可惜，表哥最期待的那个人没有来。表哥之前还跟我说，这救命之恩他恨不得以身相许来报呐。” “咳咳——” “噗——” 正在喝水的吕清晨猝不及防被呛到了，而杜立行则更夸张，直接一口将嘴里的水喷了出去。 “天佑！”吕清晨喘匀了气，恼羞成怒的一声怒喝。 “表哥，你就别不承认了。喜欢就大声说出来，这样的缘分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遇到的。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已经直接追去意大利了。”这位表弟的个性看来比想象中还要恶劣。 看来他说的是事实，吕清晨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却依然竭力装作如无其事的模样，笑道：“大家别听他胡说，我这个表弟，最喜欢拿我开玩笑了。” 刘战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杜立行，身为余天佑口中的那个“女主角”，他果然也已经涨得满脸通红，跟对面的吕清晨简直相映成趣。 欣赏着这有趣的一幕，李奕的一双桃花眼已经眯成了两弯月牙。偷偷给刘战发了条短信：“不虚此行！” 刘战刚刚拿起手机看完短信，却见短信界面被一双无形的手回了个：“滚！” 转头一看，果然发现杜立行正满脸愤慨地瞪着她，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下情。 李奕显然已经习惯了刘战的各种无视各种打击，对这个滚字安之若素。 “要不是运气好，你应该已经死了。这次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看看那两张大红脸，刘战好心地转移了话题。 这次的事情对外的说法是食物中毒，后宫甚至还象征性地开除了一个主厨，但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个问题，吕清晨显然松了一口气，笑着答：“我妈已经请了私家侦探在查，但是当时派对现场人多眼杂，不一定能调查出来。” 余天佑义愤填膺地补充了一句：“这样的谋杀案，其实应该报警的。” 报警？说说容易。先不提身为派对现场的后宫的立场，就算只是为了吕家的名声，也不方便把继承人因为那种原因差点死掉的消息传出去。虽然清者自清，可惜吕清晨的名声实在太糟糕了，要是传出去，外面说不定还会以为吕家报警是为了掩饰他自己嗑|药过量的真相。 那个动手的家伙在选择杀人手法的时候，心思不可谓不毒辣。现在虽然杀人未遂，却同样给吕清晨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吕家原本正打算让他跟李家大小姐李韵灵相亲，因为这次的事，李家那边已经反悔了。 酒菜上桌，刘战正准备对着面前的海鲜烩饭大快朵颐，吕清晨却对着她举起了酒杯：“再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要是我当时就那样死在了派对上，绝对将是家族耻辱。” 他摸了摸鼻子，尴尬地一笑：“当然，现在没死，也一样是家族耻辱。但至少，我有机会亲自揪出那个试图害死我的混蛋了。” 酒精会影响大脑的判断力，酒在未来是被联邦法律严令禁止的饮料。初到这个世界，发现联邦的违禁品竟然是这个时代人类拉近关系的一种道具，刘战还惊讶了好久。出于一个未来人的立场，她到现在看酒还有种在看毒|品的感觉。看到吕清晨对着自己举起酒杯，微微纠结之后，才勉为其难地举起了面前连碰都没碰过的酒杯。 “我先干为敬，女士随意。” 这顿饭搭配的是起泡酒，果香浓郁，口感相当不错，刘战开始只是稍稍抿了一口，后来干脆一饮而尽了。 这个身体显然并没有经受过多少酒精的考验，没过多久，她就开始感觉自己变得有些晕晕乎乎。 联邦智脑向来都有探究真相的强迫症，话题扯到吕清晨中毒的问题上后，杜立行立刻开启了侦探模式，开始向吕清晨询问当时现场的情况。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说实话，真的不知道……”吕清晨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懊恼。 “那当时现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没有啊，一切正常。唯一特别的就是，当时派对现场蚊子好多，我被蚊子咬了好几口。” 吕清晨说的没错。当时的拍卖会为了追求意境和逼格，是在户外进行的。现在是夏天，望山小筑又建在水边，有蚊虫叮咬在所难免。这样的选址有利有弊，在让大家被蚊虫叮咬的同时，却也让大家有幸目睹了难得一见的萤火虫。 “蚊子？”杜立行眉头微皱，摆出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无痛注射器，痛感甚至比蚊虫叮咬还轻。当时是晚上，又人来人往，如果有人趁着天黑悄悄给吕清晨注射，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能看看当时现场的监控吗？”神通广大的联邦智脑早已拿到了当时现场所有的视频，连围观群众用手机平板拍摄的都没漏下，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自己后续的行动不显得太过突兀。 “等吃完饭，我们去问问经理吧。”吕清晨显然也被杜立行的话吊起了想要亲自调查的念头，说话的时候眼中眸光闪动。 ☆、第75章 一行人吃完饭，就兴匆匆地跑去找了后宫的客户部经理。| 面前一溜都是手持副卡的二世祖，经理顿时如临大敌，没做多少抵抗就乖乖交出了当时现场的视频。 然而，看完视频，众人犯罪嫌疑人没找到，倒是欣赏到了首富公子不停被各路美女投怀送抱的盛景。 嫩模、御姐、萝莉、黑长直、小白莲……各路美女仿佛不要钱似的往吕清晨的身边粘，直接大方搭讪的，故意制造事故扑进他怀里的，故作惊人之语的……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那帮女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吕清晨虽然名声不好，涵养倒是相当不错，对每一个都是笑脸相迎，体贴地照顾着所有人的面子。 因为所有人都穿着古装，吕清晨的身份又是天下第一高手，这场景，看起来就像是一部搞笑的古装轻喜剧。如果是在平时，刘战肯定能够为了照顾吕清晨的面子努力忍住笑，可惜，她刚刚才一杯起泡酒下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吕哥，你实在太不容易了……”她不仅放肆地笑出了声来，还夸张地拍了拍吕清晨的肩膀。 笑得太开心，她不小心忘记了自己是个大力士，直接一掌把吕清晨拍到了杜立行的面前。 杜立行没办法见死不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然后，两人成功定格在了一个偶像剧里的经典pose上。吕清晨其实不矮，可惜他那一米七五的个头跟将近一米九的杜立行一比明显有些不够看。两人摆出那样的姿势，竟然毫无违和感。 “哈哈哈哈……”刘战放肆的笑声简直能够突破天际。 一行人的监控室之行，依旧是以吕清晨和杜立行闹出两张大红脸而告终。 因为吕清晨实在太受欢迎，现场其实到处都是嫌疑人，竟然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有机会对他下黑手。加上当时现场灯光昏暗，监控根本就没有多少研究的价值。 “不如我们换个角度想想怎么样？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你？”杜立行果然专业，刚刚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他探案的热情。 “这个简单，因为我毕业回国了。”吕清晨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真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欢迎仪式啊……” 根本智脑搜集到的资料，吕清晨和他的表弟余天佑八月份刚刚结束在英国的学业学成归国。身为继承人，他刚刚在集团领了一个经理的职位，准备从基层开始历练，逐步接手整个家族企业。新老交替，肯定会因为管理理念的问题，触动一堆公司元老的利益。高处不胜寒啊，他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有动机杀他的人连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杀了你，谁将获利最大？” “获利最大？”吕清晨尴尬地一笑，“当然是我父亲养在外面的那几个弟弟了。不过，就算杀了我，集团也不是他们的，那几个小家伙，最大的也不过刚刚才上小学六年级，距离掌权还远得很呢。” 男性的生理构造决定了他们有着想要拥有尽可能多的后代的本能，有钱的男人一直都是整个社会中，最有机会满足这种生理本能的群体。首富公子会有私生子弟弟，显然在普通人的预料之中，现场竟然没有一人露出哪怕一丝惊讶的表情。 “所以，最大的嫌疑人是你的弟弟。”杜立行拿出手机，在记事本页面上写下了弟弟二字。 见他如此认真，吕清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苦笑道：“要说有嫌疑，有嫌疑的也不是那几个小屁孩，而是他们身后的女人。” 杜立行划掉了弟弟，重新写下了女人二字。他这种诡异的认真让现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只有刘战知道，他的认真并不仅止于此而已。因为就在他跟吕清晨说话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就已经自动浮现出了吕清晨的几个弟弟，以及弟弟背后的女人的资料。不愧是无所不能的联邦智脑，短短几分钟时间得到的资料，就足以秒杀这世上大部分的私家侦探了。 吕清晨的父亲情妇遍天下，不幸中的万幸，他不是生了一堆女儿专门拿来坑儿子的段正淳。私生子一共也只有三个半。三个是已经生下的，那半个如今还在肚子里，不过刚刚五个月。这三个半都是儿子，也不知道是提前干掉了对争产没什么帮助的女儿，还是单纯的巧合。 最大的那个刚刚上小学六年级，母亲于凤是吕清晨父亲吕玉刚曾经的秘书。作为这个时代最容易被总裁潜规则的存在，于凤是最早成为吕玉刚情妇的那一批人。她不甘心只当一个情妇，借着丈夫的掩护，偷偷生下了吕玉刚的孩子，等到吕玉刚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老二今年七岁，同样是一条漏网之鱼。母亲柳眉是林江市某知名酒吧的老板，那家酒吧据说还经营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业务。当时留下孩子的理由是年纪大了，再不生就一辈子生不了了。智脑的资料里面，柳眉跟吕玉刚的关系一直若即若离，正是这种若即若离，让习惯了在女人堆里打滚的吕玉刚欲罢不能。 老三今年三岁半，母亲白小凡的身份简直丧心病狂，还是个正在上大三的女大学生。考虑到孩子的年龄，两人勾搭上的时候，白小凡还是个女高中生。 那个还在肚子里的，母亲的身份就更加令人咋舌了。竟然是李奕前一部偶像剧的女主角，那个以清纯著称的著名少女偶像叶飞飞。如今，叶飞飞人正在后宫某vvip套房中安静地养胎。 看完智脑友情提供的资料，刘战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赞叹了一句吕爸真是好艳福。 “吕哥，摊上这样一个爸，你也真是不容易啊……”刚刚那杯起泡酒的效果还没消失，刘战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扑过去，给了吕清晨一个大力的拥抱。 这世上有坑爹的富二代，也有被爹坑的富二代。很不幸，吕清晨明显是属于后者。就算刘战这样的未来人也已经能够想像得到，一旦这三个半弟弟长大成人后，他所要面对的局面了。 “惨啊……惨啊……三个半啊……等他们长大……每人每天给你使一个绊子，也足够你永无宁日了……哈哈哈……” 吕清晨正被刘战夸张的反应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抓着刘战的肩膀，冷声质问道：“什么三个半？不是只有三个吗？这半个是哪里来的？” “咦？原来你还不知道吗？”刘战醉眼迷离地手指了一个方向，“后宫凤栖阁，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喝醉中的刘战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随口爆出了一个多么惊人的猛料。能够想到把怀孕的情妇藏在后宫，就已经可以知道吕玉刚的斗争经验有多么丰富了。因为于飞飞敏感的身份，这个秘密一直被保守得很好，除了吕玉刚本人，和后宫的少数几个高层，根本没有别人知道。也只有神通广大的智脑，能够一眼看穿。 听到刘战竟然连地址都报出来了，吕清晨顿时对那半个弟弟的存在深信不疑，一张脸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作为一个深知谋定而后动是多么重要的富二代，他当然没有第一时间就跑去凤栖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片刻后，他脸上的震惊与不悦就已消失无踪，继续神色如常地跟几人谈笑风生。 鉴于刘战醉得实在太厉害，一行人后来又去二楼的咖啡厅喝了咖啡，直到刘战在所有人哭笑不得的注视下，趴在杜立行肩头睡过去。其实，她不是自己睡过去的，是被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智脑放倒的。 杜立行实在有些担心，如果继续放着她不管，在酒精作用下的她还会说出多么惊人的事情来。爆几个猛料倒是无所谓，怕就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身份的事情也说出来。以这个时代的人的想象力，相信是不可能的，万一要是把她送去精神病院，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刘战已经醉倒，杜立行的驾驶执照又已经被吊销。这帮骚包的家伙开的一溜都是双人座的跑车，根本没办法把两人一起送回家。杜立行果然否决了李奕分别将他们二人送回家的提议，最后，干脆在后宫凤栖阁旁边的梧桐馆要了个房间，静静等待刘战酒醒。 后宫在富豪圈中的名声显然相当不错。知道两人现在人在后宫，两家的家长都十分放心，根本没有半点要催他们回家的意思。杜立行正满心期待着得知了那半个弟弟的存在的吕清晨能够强势回归，在后宫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干脆拉着刘战在这边住了下来。刘战早已被这边的无数美食所俘获，欣然同意。 为了能够第一时间欣赏到现实版的豪门恩怨，这两个家伙也真是拼了。 “话说回来，继承人真是个高危身份啊！”吕清晨迟迟不来，两人一边躺在游泳池边晒着太阳，一边吐槽着这个时代的富二代。 “想想历史上的太子有几个能够得以善终就知道了。多么可怕的淘汰率啊！果然是生命不止，战斗不息啊！” “幸亏这个国家有先见之明，在最关键的那个时间段施行了独生子女政策。因为这个政策，现在有很大一部分的富二代都是独生子女，这在客观上避免了多少兄弟阋墙的人间惨剧啊！” “吕清晨会怎么对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呢？五个月了，想打胎也不可能了，就算早产都能活了。好期待啊！啊哈哈哈……” “咦，不对！说到弟弟，我好像也有一堆弟弟……”想到这，原本正一脸等着看好戏表情的杜立行脸色忽然大变，随即便一脸郁闷地耷拉下了脑袋。 对于斗争经验为零，一向只知道用绝对的实力进行碾压的他来说，这的确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消息。 ☆、第76章 刘战和杜立行没能等来吕清晨打上门来的消息，却等来了网上有神秘人爆|料于飞飞已经怀孕五个月的消息。那个爆|料帖还很神奇地配了一张疑似偷拍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素颜大肚，孕相十足的于飞飞。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谁的手笔。为了看好戏，杜立行这些天一直密切注意着后宫各处的情况，于飞飞所在的凤栖阁更是他重点关注的目标。他可以对天发誓从来没有外人来过，所以这照片很明显是ps的。不知道吕清晨那边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是ps的，那照片的背景却怎么看怎么像凤栖阁。 一般情况下，明星要是遇上这样的事情，为了不让不良影响发酵，肯定第一时间跳出来澄清。只可惜，如今的于飞飞恰恰正是照片上的模样，要是真站出来，非但不可能辟谣，反而证实了谣言。 所以，那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保持沉默。 如果于飞飞只是个普通的二线三线小明星的话，这样的消息，公司只要拿几条其它小明星的八卦就能压下去，最不济，让一线的师兄师姐稍稍牺牲一下。只可惜，于飞飞自己就是一线。 她这段时间的势头实在太猛，连拍两部古装偶像剧都是大火。无数米分丝哭着喊着想给女神生小猴子。无数女星梦寐以求的光环不要命似的往她身上砸，玉女掌门，偶像剧甜心，宅男女神，国民媳妇…… 身上罩的光环越多，引来的关注自然也越多少。如此劲爆的消息，当然没那么容易轻易从网友们八卦的视线中消失。就在于飞飞的公关团队绞尽脑汁想着该怎样压下这条消息的时候，网上忽然又有了惊天爆料。孩子的父亲极有可能是某吕姓富豪。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曝出的细节却条条都指向吕玉刚。吕清晨长得的确算小帅，但他长相随妈，至于他爸的相貌，不提也罢。 于玉女的米分丝们原本就已经因为偶像偷偷瞒着他们生孩子而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度娘之后，发现孩子他爹竟然还是那样一副尊容。那种神仙姐姐被猪拱了的愤怒简直难以形容。如果cp是于飞飞vs吕清晨的话，他们还能硬着头皮安慰自己那是真爱，说不定脑子一热就真心祝福了。这年头，像吕清晨这样高颜值的高富帅委实不多了。 但吕玉刚……网上传闻私生子都已经有了一个两个三个的吕玉刚…… 真爱你妈！ 于是，网友们愤怒了。于飞飞曾经的形象有多清纯，网友们就有多愤怒。误把拜金女当小仙女什么的，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无数米分丝扼腕叹息，自己竟然曾经蠢蠢把这种重口味的拜金女误当成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这绝逼不能忍啊！ 短短数小时时间，网上就已经炸开了锅。#于飞飞滚出娱乐圈#，瞬间被刷到了微博头条。 饶是刘战和杜立行情商再差，也不得不对吕清晨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字。他这一手干得实在漂亮，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对手搞得鸡飞狗跳。不仅狠狠给了于飞飞一个难堪，甚至也给了助纣为虐的后宫一个难堪。 这事在吕玉刚眼里只有他跟后宫的人知道，现在消息泄露出去，他第一个怀疑的自然就是后宫。后宫这边的安保设施一向一流，别说狗仔队了，就算是有权有势的名流，没有得到允许也不可能随意进来。这绝佳的安保条件在这种时候却成了致命的把柄，在外人不可能犯案的情况下，任何人都只能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内贼。 倒霉的后宫这一次简直就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信任是种很神奇的东西，一旦被打破，再想要修复那可就难了。就算后宫最后能够成功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后遇到同样的事肯定也没人敢再相信他们了。对于后宫这样的高级俱乐部来说，一旦失去了富豪们的信任，也就什么都不是了。再也没有比让他们信誉扫地更加残酷的惩罚了。 吕清晨这一手虚则实之，一石二鸟玩得不可谓不漂亮。最重要的是，只要当时听到刘战爆料的那几人保守好秘密，任凭于飞飞和吕玉刚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是谁在阴他们。 狠狠打击对手的同时还能置身事外，刘战和杜立行这两个只能想到打上门来的菜鸟未来人顿觉被狠狠上了一课，眼前缓缓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古人的战斗技能果然爆表啊！ 仔细一想，对付这样的事情，直接打上门来的确是下策中的下策。后宫最重会员的隐私，就算吕清晨在这边闹得再大，他们也肯定会处理好善后。非但不能伤到吕玉刚和于飞飞分毫，反而还枉做恶人。传出去丢脸的还是他自己。 知道继续留下去也不可能有好戏看，刘战和杜立行二人果断决定打道回府。 出乎刘战的意料，离开前，后宫的经理笑眯眯地拦住了她：“刘大小姐，在离开之前，能否允许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任谁像这样笑眯眯地站在你面前，你都无法拒绝。 经理笑着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开口道：“你是从哪里知道于飞飞人在凤栖阁的？” 刘战一怔，眉头当即下意识地皱了起来。她静静盯着经理那张笑容满面的脸看了良久，才有些僵硬地道：“我可以不回答吗？” 没想到，经理竟然微笑着点了点头，那表情仿佛刚刚真的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当然可以，那是你的自由。” 刘战告辞离去，走了几步，又猛然回头：“哦，对了！我的执业医师资格证呢？” 经理条件反射般露出一抹八颗牙齿的微笑，略带歉意地道：“很抱歉，按照国家规定，我们没办法为你提供这样的服务。” “哈哈哈哈……”刘战听到脑海中响起了杜立行放肆的大笑，“你刚刚才狠狠得罪了后宫，还想要执业医师资格证？别做梦了！还是乖乖去上大学吧！” “好吧……”刘战此时才猛然意识到，因为自己之前那番莽撞的爆|料，就算后宫有能力，也绝对不可能再帮她了。 一想到这个时代漫长的医疗教育年限，走出会所大门的时候，刘战的脑袋都是低垂着的。 郁闷了一段时间后，她猛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经理是怎么知道是我爆的料的呢？难道是监控？” “不！当时现场没有监控。” “那就只可能是当时现场的人了。”刘战眉头紧锁，“当时现场就那么几个人，我跟你可以排除，吕清晨也不可能，有嫌疑的就只有吕清晨的那个表弟和李奕。余天佑和李奕，你觉得出卖我的人会是谁？” 她满怀期待地望着身旁的杜立行，可惜，他摇了摇头：“我没有监控当时现场的那几个人，所以连我不知道。” “余天佑可是吕清晨的表弟，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连出国留学都一起。应该不可能是他。所以，是李奕！一定是李奕！就知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刘战咬牙切齿地锁定了目标。 杜立行闻言，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淡淡道：“他曾经跟于飞飞合作过好几部偶像剧，一直都对外宣称是不错的朋友，还曾传出过绯闻，他会选择站在于飞飞那一边也不奇怪。” 被后宫记恨上，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刘战杀气腾腾地挥了挥拳头：“李奕在哪里？我要去找他算账！” “他成功拿到了想要的那个角色，这个时间已经飞去剧组拍戏去了。” “阿西吧！”刘战杀气腾腾地对着天空吼了一句最近刚从刘琉那里学来的脏话。 刘战原以为回了家，这事就结束了，没想到，吃晚饭的时候，刘明伟竟然冷着脸跟她提起了吕家的事。 “你行啊！吕家的事你都敢掺合进去，你不要命了？”刘明伟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更当初得知她差点一脚把喵喵的奶奶踹死时简直如出一辙。 刘战被嘴里的食物狠狠噎了一口，惊慌失措地起身想要逃离：“我吃饱了……” “你给我站住！别想随便糊弄过去！”刘明伟狠狠一掌拍在了餐桌上，在静谧的夜色里这声巨响震得刘战的心脏都忍不住一颤。 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她只能一脸僵硬地转过了身来。 见她一脸的诚惶诚恐，刘明伟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问道：“告诉我，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征求过智脑的同意后，刘战终于僵硬地答：“一个……一个黑客朋友……” 这是一个被手机平板和wifi信号覆盖的世界。于飞飞藏身的凤栖阁同样不能例外。虽然大了肚子，但于飞飞却依旧忍不住会每天自拍。虽然她从来没把照片传到过网上，但这并不影响智脑通过手机平板上的照片把她找出来。 “黑客？” “嗯！”刘战点头如捣蒜，“他的网名是x，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就是随口提了一句，我当时喝醉了，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哦……”刘明伟闻言，表情一松，竟然松了一口气。 其实，刘明伟也是后宫的幕后老板之一，还是最大的那个。刘战并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狠狠坑了一把爹。正因如此，后宫的经理当时才会是那种反应，因为他知道，刘战早晚都会说实话的。黑客什么的，以这个时代的人类的理解力来说，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实话了吧。 至于智脑，那家伙觉得欣赏别人坑爹很好玩，也就没有提醒她。 ☆、第77章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爆|料，此刻的于飞飞已经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上。一边是如日中天的事业，一边是还没开打就已经遭遇了重创的豪门争产战。 她原本的打算是悄悄生下孩子之后，继续自己的事业，就算到时争产失败，她也依然有退路。然而现在，一着不慎，两边都陷在了极为尴尬的境地里。 她当然可以选择大方承认孩子父亲的身份，然而代价却是，身为第n者的她，将以不知廉耻，妄图嫁入豪门的心机女表的身份被永远钉在娱乐圈的耻辱柱上，连带着孩子也将面对无休无止的鄙夷与嘲笑。以她的手腕，当然不是没有把这点牺牲化为武器，并最终斗倒大妇的可能。 只可惜，她输不起。 她向往豪门的奢华，更加放不开娱乐圈的纸醉金迷。那种众心捧月的感觉只要享受过的人，都会像染上了毒|瘾一样无法自拔。 于飞飞一直都是个主见，知道取舍的人，正是凭着这份连很多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决绝与狠辣，她才能够在尸横遍野的娱乐圈里成功杀出一条血路。 刘战正期待着于飞飞怀孕事件能够有着怎样的后续，慈济医院忽然收治了一位神秘的患者。 那是一位27岁的孕妇，孕25周，引产。关于孕妇的身份，慈济全体都签了条件极为严苛的保密协议。 这个时间点，这样的要求，只要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猜到那是谁。 刘战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惊了：“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25周的孩子，生下来很有可能活不了，有人提醒过她了吗？” “当然！可惜她自己坚持。”杜立行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真狠啊！对自己狠，对孩子更狠！” “这是……我的错吗？”刘战做梦也没想到于飞飞竟然会做出这样的抉择，一想到正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她才会走到这一步，她就内疚不已，不是因为于飞飞，只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当然不是你的错，那是于飞飞自己的选择，跟你无关！”杜立行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天下午，于飞飞引产生下了一个体重仅800克的小男婴，身长仅32厘米，不过成人巴掌大小。因为体内脏器还没发育完全，孩子落地的时候没有自主呼吸，靠着呼吸机才能勉强存活。 刘战偷偷溜去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看了看孩子。小家伙瘦瘦小小，静静躺在保温箱里，仿佛一只虚弱的小猴子，小小的身体在呼吸机的帮助下艰难地一起一伏着，因为缺氧全身发绀。那红彤彤的小身体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刘战静静望着保温箱里的小家伙，下意识地拧紧了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她正愤慨不已，忽然感觉有只温暖的大手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刘明伟。 “这次的事情你最好还是别管。”刘明伟目不转睛地盯着刘战的眼睛，一字一顿。 刘战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孩子被呼吸机遮挡了大半的脸，表情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不行！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多嘴……我不能放着这孩子不管。” 刘明伟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冷声道：“不是你的错，那是孩子母亲自己的选择。” “孩子的母亲可以不管他的死活，我不能！”不知怎的，刘战竟感觉自己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哦，对了！自己似乎也是个不足月就被引产丢弃的弃婴。吝啬的母亲甚至连让自己在子宫内待到足月都不肯。只是，自己却比这孩子幸运得多，在联邦的医疗条件下，就算不足20周的婴儿也能存活。 大概是被刘战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刘明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孩子的心电监护忽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哀鸣。 “糟糕，孩子在抽搐！医生！医生！”刘战很想亲自上阵急救，可惜她不能，只能扯开嗓子大声求救。 眼睁睁看着孩子小小的身体在保温箱内一阵阵痛苦地抽搐，刘战感觉自己的喉咙里面仿佛被堵着什么东西一般，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看着医生们已经赶来，她深吸一口气，拧来拧拳，转身离开了现场。 她怕她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会忍不住对孩子的母亲做出点什么来。 孩子的母亲于飞飞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慈济医院的vvip病房里，享受着医院最顶级的护理。只要刘战想，完全可以一只手把她捏死。 慈济的医生抢救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让孩子的呼吸心跳平稳了下来。从智脑那边得到这个消息，刘战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暂时放下了心来。然而，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注定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根据智脑搜集到的资料，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出生过像这样的超早产儿。也有成功存活下来的先例，然而，大部分的孩子依然难逃一死。 肺发育不良、新生儿肺炎、新生儿硬肿症、低血糖症、脑损伤、高胆红素血症……无数可怕的并发症仿佛魔鬼般如影随形。身体器官还没发育完全就提前来到这世上的孩子，根本就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个世界的准备，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耗尽了他们浑身的力气。 能不能存活下来除了要看医护人员的沉着应对，还需要异乎寻常的运气。 刘战是个无神论者，然而此刻，却还是忍不住为那个可怜的孩子祈祷。 比起那个命悬一线的孩子，于飞飞的情况就轻松得多了。引产仅仅只是相当于一次普通的顺产，因为孩子个头小，对身体的损害甚至还不如足月生产的产妇。智脑传回的画面里，此刻，她正躺在病床上若无其事地逛着论坛，沉着地指挥着自己的公关团队做着各种应对。 为了能够尽快出现，挽回形象。经纪人甚至已经替她安排好了活动。三天后担任一场目前正当红的选秀节目的特邀嘉宾。 最有想象力的人也不可能想到，她能够狠心到用这样的方式对待肚子里的孩子。25周的孩子，只要稍有母性的女人都不可能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抉择。这么做，几乎已经等同于谋杀了。只要她届时出场，网上所有的传言都将不攻自破。 孩子出现第二次呼吸暂停后，刘战终于忍不住杀气腾腾地杀到了于飞飞的病房中。一脚踹开病房的一刹那，她真的很有冲动扑过去一把掐死病床上的那个女人。 “刘战！冷静一点！她不是你的妈妈！”直到脑海中，智脑的一声暴喝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刘战此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代入了那个孩子的身份，把自己对亲生母亲的仇恨投射在了于飞飞的身上。那个同样早早地将她引产抛弃，不顾她死活的母亲。 她低下头，好不容易才忍下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微笑着走向病床上一脸惊愕的于飞飞。 “于小姐不愧是影后，真的好手段！”不打算掐死她，并不代表刘战愿意给她好脸色看。 不愧是影后，于飞飞的确有成为影后的资本，就算只是像现在这样病歪歪地躺在病床上，也有种远超常人的美。那种感觉就像一朵暗夜里绽放的昙花，美得惊心动魄，暗香袭人。 “哦，原来是刘大小姐啊……”于飞飞笑眯眯地扫了她一眼，嘴角冷冷一勾，“手段再高超也比不上你啊！刘明伟可不是个容易攻略的目标！我认识的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沉沙折戟啊，原来，他喜欢的是你这一款吗？” “她什么意思？”刘战听不懂，只能悄悄问智脑。 智脑苦笑着答：“她大概是把你误认成了那种娱乐圈里傍干爹上位的女孩子。” 刘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刚想说话，于飞飞已经微笑着再度开了口：“真可惜，孩子的父亲不是刘明伟那样的老帅哥，如果是他，就算说是真爱，也一定会有大把的米分丝相信吧。” 刘战真没想到她竟会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来，顿时自己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一遍。 “于小姐。” “什么？” 刘战拧了拧拳，用自认最恶毒，最凶狠的语气杀气腾腾地怒斥道：“你是我见过最自私，最无耻，最丧心病狂的女人！我以身为你的同性为耻！” 原以为于飞飞肯定会暴跳如雷，然而她回给她的却只是一抹淡淡的笑：“多谢夸奖。” 于飞飞的表情实在太从容，面色实在太自然，以至于刘战甚至有些怀疑，她听到的跟自己说出的，是不是同样的话。 “还有事吗？如果没事了，那我需要休息了。”于飞飞从容地在床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依旧笑容满面。 刘战怀疑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怀疑自己的人生观，从善如流地准备离开。 “哦，等一下！”她刚刚转身，却听于飞飞忽然出言叫住了她，“能不能告诉我们，我的事，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刘战一愕，真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竟然已经闹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 她正纠结着该怎样回答，于飞飞那边却已经自己得到了答案：“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干的。回去替我转告那个女表砸，我生平最恨被人背叛。让她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我的报复吧！” 直到此时，于飞飞的眼中才终于多了一抹不符合她清隽优雅形象的凶狠与怨毒，那眼神冰冷刻毒，仿佛一条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再美的美人露出这样的表情都不可能好看，然而，这邪恶而丑陋的模样在刘战的眼里反而更符合于飞飞的真实形象。 消息是智脑查到的，不管于飞飞怀疑的那个人是谁，都只能是无辜的躺枪。刘战真没想到，自己醉酒后的一句话竟然坑到了那么多人。 她其实完全可以出言纠正，还那个无辜躺枪的家伙清白，然而，她却只是诡秘地一笑，不置可否地退出了病房。 ☆、第78章 就在慈济医院的众人为了那个时不时会心脏停跳，呼吸窘迫的小家伙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刘战终于开学了。 为什么只说刘战？因为杜立行上的是大二，早早的就已经回了学校。甚至因为身为大二学长，还心情愉快地担负起了迎新的任务。 杜立行显然并没有迎别人的打算，坐在校门口的一个花坛旁，任凭其他懵懵懂懂的学弟学妹怎样上前搭讪都不愿挪动分毫。直到刘战拖着行李箱出现，他才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 围观群众惊奇地看着这位之前懒得都快长蛆的学长欢欢喜喜地领着一位女同学心情愉快地离开。打量过那位女同学的模样后，瞬间秒懂。 其实，大家完全误会了，这根本就不是大二学长蹲点泡美女学妹的戏码，而是忠犬坐等主人到来的节奏。刚刚杜立行看到刘战的模样，如果他身后有条尾巴，肯定已经死命地摇动了起来。 他笑容满面地准备对着眼前的小学妹开始科普自己这段时间搜集到的关于林江大学的资料。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刘战便已把话题扯到了另一个方向。 “你怎么会知道我妈妈的事？之前我想对于飞飞不利的时候，是你叫醒的我。” 杜立行僵立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你以为是谁派人把当时只有巴掌大的你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当时的你连于飞飞的儿子都不如呢！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浑身青紫，跟死人一样了，当时救你的医生都没想到你能活下来。” 亲眼见着面前这个生理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提到巴掌大的你，刘战顿觉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沉默半晌后，忽然低声道：“为什么要救我？” 大概是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杜立行怔住了。 刘战垂下头，又放了一记大招：“你有没有想过，像我这样基因等级为e的家伙，说不定从来没想过要来到这个世界？” 然后，杜立行那双连女孩子都会嫉妒的漂亮大眼睛里忽然弥漫起了一股水雾，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就顺着他的脸颊滚了下来。 两人刚刚走到注册处，周围还一堆围观群众，杜立行竟然就这么哭上了，刘战顿时一阵惊慌失措，急忙一把将他扯进了旁边的一处阴影中。 “你怎么了？你别哭啊！” 杜立行一边抹眼泪，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你刚才的话，眼泪就是止不住……人类的身体就是麻烦！” 刘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深深伤害了智脑这个救命恩人的感情，顿时尴尬地愣在了当场。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道歉，杜立行已经苦笑着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呵呵笑道：“你们人类就是矫情！活着多好啊！拥有身体多好啊！可以感觉阳光照在身上，可以闻到空气中草木的清香，可以尝到各种美味，可以拥抱喜欢的人……” 杜立行说到最后，忽然上前一步，紧紧将刘战搂在了怀里，使劲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声音闷闷的道：“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今天是林大的迎新日，道路两旁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简直仿佛赶集一般，两人虽然站在一片阴影处，依然无法彻底躲避所有人的目光，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这搂在一起的两人。并且成功通过刘战的行李箱和杜立行的臂章分辨出了两人的身份。顿时，掌声，口哨声四起。 “好样的！行哥果然行啊！一出场就成功拿下了一个！” “行哥！行哥！行哥！” …… 原本还沉浸在一腔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中的刘战顿时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急忙一把推开了杜立行，拖着行李箱，落荒而逃。 杜立行傻乎乎地奋起直追。果然又引来了一片口哨声。 “你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行哥了？怎么好像学校里所有人都认识你？” “因为之前的车祸……” 凡事都有两面性，杜立行之前被妖魔化得多惨，真相曝|光之后，他的形象就有多光辉。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人对富二代怀有偏见，但很少有人能够对为了救人，差点害死自己的圣母系富二代有偏见。特别是，当发现那位富二代曾经是个默默无闻的死宅，还长着一张特别无辜，特别无害的脸的时候。 于是，杜立行一回到学校，就惊奇地发现自己成了受到全校师生一致欢迎的大众偶像，校园吉祥物。 “行哥！干吧爹！” “行哥！雄起！” …… 刘战落荒而逃的路上，一路各种加油鼓劲之声不绝于耳，简直令人羞愤欲死。刘战总觉得自己似乎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大学生。这么饥|渴是闹哪样啊？ 刘战受了惊吓，用最快的速度注册完毕，就逃也似的缩进了自己的宿舍，再也不敢出门了。 杜立行用令人侧目的熟练度替她完成了铺床挂蚊帐等等一系列工作后，忽然像个小媳妇一样一脸扭捏地盯住了她。 刘战还以为他是被外面那帮荷尔蒙过剩的大学同学感染了，一脸纠结地考虑着该怎样拒绝才能不伤害到他那脆弱的心灵。 杜立行朱唇轻启，刘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果然……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你知道。”这就是她之前在偶像剧里看到的经典表白桥段啊！ 刘战下意识地拧紧了拳，然而，杜立行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大吃了一惊。 “我找到了你的儿子！” “儿子？”剧情跳跃得太快，刘战有措手不及。 杜立行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解释道：“那是我无意中扫到的数据。不是要开学了吗？我想搜集一下林大的各种八卦，没想到在一个曾在孤儿院做义工的同学空间里看到了一个跟你长得特别像的奶娃。那孩子跟你长得实在太像了，考虑到你现在的这个身体曾经生育过，那孩子的月份又跟你的身体状况相符，我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怀疑，那是你儿子！” 这个消息可比被人工智能表白什么的震撼多了，刘战闻言，顿时呆若木鸡，受惊太过，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儿子？”刘战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干涩。 “如果你不想管他，我也能理解。”杜立行微微一笑，“他生理上虽然是你的儿子，但在心理上，其实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现在，你肚子上的那道剖宫产疤痕都已经消失了，不是吗？” 怎么可能不管？ 刘战连跟刚刚进门的舍友打招呼都顾不上，拉起杜立行就往门外冲去。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孩子所在的天使孤儿院。 那是个跟喵喵差不多大的奶娃，穿着孤儿院统一制式的小衣服，一双跟刘战一模一样的大眼睛黑亮黑亮的，萌得简直令人肝颤。刘战赶到的时候，小家伙正抓着身旁一个小女婴的小手，吃得正欢，口水滴答滴答淌了小女婴一手。 别人都是吃自己的手指，他倒好，吃别人的。 这小子果然是个不怕生的主。一见有外人来，还特别好客地露出了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咯咯咯的，连带着整个孤儿院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血缘真是种神奇的东西，就在看到那个小家伙的一刹那，刘战就明白，这是原主刘云的孩子。 没办法，这一大一小长得实在太像了，简直就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令人诧异的相似度连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都注意到了。已经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地猜测这是不是生母回孤儿院认儿子了。 刘战伸出手去扯了小家伙一根软软的头发。系统分析结果不出人所料，这果然是刘云的儿子。 “我之所以能够那么确定他是你儿子，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一直没有被领养。”杜立行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脸，没想到小家伙一把扯住他的手指就往嘴里塞。他急忙抽回手指，哭笑不得地擦着手指上的口水。 小家伙被抢走了玩具，一张小脸顿时皱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杜立行没节操地抓起身旁小女婴的小手，给他递了过去。重新拥有了安抚玩具，小家伙顿时破涕为笑，不顾小女婴的抗议，专心致志地啃了起来。 “按理说，这么大的健康男婴应该很受收养人的欢迎。你看看他这可爱的小模样，是个人都会喜欢他。”经他这么一提醒，刘战的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说，孩子的父亲可能在暗中做了些什么？” “对！”杜立行默契地抬头朝刘战微微一笑，“没办法带孩子回家，却又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掉孩子。把孩子留在孤儿院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猜猜这孩子生父的身份吧！婚外情的猥琐男，有公职的公务猿……真是令人浮想联翩啊……” 刘战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看了半晌，忽然嘴角一勾，笑着建议道：“我们要不要试着收养一下这孩子？你说，孩子的父亲会不会急得从黑暗中跳出来？” “好主意！” ☆、第79章 刘战和杜立行这两个未婚未育，还未满三十五周岁的大学生当然是不可能出面收养孩子的。看小说到刘战又不想让孩子被别人收养，想来想去，最合适的收养人选就只有他们两家的家长了。 杜立行那边，他妈原本就在为他爸在外面的那几个私生子烦恼不已，要是真把孩子带回家去，那绝对是乱上加乱。考虑再三之后，最合适的人选竟然是刘明伟。然而，考虑到刘明伟还年轻，以后可能会再婚，把孩子交给他，实在不太合适。 刘战最后狠了狠心，让杜立行把孩子加到了网上的领养系统中。给小家伙一个合适的收养家庭，远比留在她这个身份尴尬的“生母”的身边更加有利于孩子的成长。 打定了主意，刘战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去慈济医院，看了看另一个倒霉孩子。 那个25周就被引产的倒霉孩子情况果然不妙，依旧全身发绀，看肤色就知道严重缺氧，还没长开的眉头紧锁着，仿佛每一秒都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刘战能够溜进来是因为院长干女儿的身份，后来也签了保密协议。杜立行这样的外人是没有这个待遇。但身为连垃圾堆里的弃儿都要拯救的殿堂级圣母，他果然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孩子不管，偷偷通过刘战的视线扫描了孩子。 “孩子的身体器官还没发育成熟，这种情况就连基因修复液都没用。基因修复液只能修复，不能催熟。如果是在未来，还可以把他放进人工子宫，但是这里……”杜立行长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技术水平太差，这个时代的保温箱跟人工子宫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人工子宫？”杜立行在摇头叹息，刘战却是眼前一亮。她猛然间想到了系统空间里的那几具修复舱。虽然功能无法完全替代人工子宫，但比起这个时代的保温箱来说，却先进太多了。 “修复舱？对！你还有修复舱！但问题是，你要怎么使用？” 自从出了林晓的事后，慈济医院明显学乖了，连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里都装了摄像头。孩子的情况实在太危重了，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就算想绑架，也找不到机会。 刘战升起的希望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熄，只能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于飞飞到底是什么妈妈啊？孩子出生之后，甚至连看都没有过来看过一眼。” “她对孩子狠，对自己更狠。你还不知道吧，她今天已经出院了。” “今天出院？” “对，就是今天！子宫的收缩情况不太好，医生不允许她出院。结果，她自己坚持要出院。后来医生没办法，只能喊了院长。” “子宫收缩不好？那不是有大出血的危险？” “她甚至还拒绝了医院让医生随行的提议，说是怕被人看出来。她自己都不怕死，我们这样的外人替她担心什么？放心，院长放她离开的时候，已经让她签了免责协议。” “他们娱乐圈的这帮女人，真是作孽啊……” …… 听着两个小护士的低语，刘战猛然想起，于飞飞今晚貌似要去担任“唱响全国”的特邀嘉宾。嘉宾评审什么的，只需要坐在评审席上点评就够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唱响全国？我想起了，我手里有这档节目的门票。今晚要不要过去凑个热闹？”刘战刚刚把于飞飞的问题抛之脑后，忽然听到杜立行的声音兴致勃勃地响了起来。 “唱响全国”这样的选秀节目，为了显示公平公正，是现场直播的。这大概也是于飞飞的经纪人选择让她参加这档节目的原因。 “你怎么会有票？我听说那档节目的门票特别难搞。”身为目前最当红的选秀节目，“唱响全国”的门票在黑市已经被炒到了天价。为了能够跟未来的同学有共同语言，刘战这段时间正在恶补常识。这是她在无意中知道的。 “这是李奕离开前给的票，前排哦！”杜立行笑容满面地撺掇着，“我无意中监听到节目组有人正兴致勃勃地想给于飞飞一个难堪，真的不去吗？” 听说有人想欺负于飞飞，原本对这种节目没有丝毫兴趣的刘战顿时眼前一亮：“去！当然去！” 娱乐圈撕逼什么的，可是这个时代才有的特产！这种近距离围观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唱响全国”如今已经进入到了半决赛状态，一帮选手都已经养了一堆的米分，还没进电视台，刘战就被外面那帮热情的米分丝吓到了。 只看到选手的一个背影，要不要叫得这么夸张？ 哭着喊着让人收礼物什么的，有没有搞错？ 卧槽！竟然真的有人激动得晕了过去…… …… 这样的景象，刘战只在联邦人民欢迎收复了一整个小行星带的军队凯旋的时候看到过。只是会唱几首歌就获得这种级别的尊重，她顿时就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度被刷新了一遍。 这是不是就是人类还在进化的一个明证？ “那是杜立行！杜立行！网上那个著名的杜立行！” “嗷嗷嗷嗷……好帅！” …… 刘战原以为面对眼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自己和杜立行只要远远旁观就好，没想到，战火很快就波及了无辜的杜立行。 原来，不仅仅只是因为会唱歌，还因为……脸吗？她侧头深深望了杜立行一眼，总觉得自己又在无意中看穿了这个时代的一个真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等到成功在演播大厅内坐定，刘战几乎已经感觉自己去了半条命。 大概是害怕遭遇疯狂的米分丝，现场的几个评委到的都很晚，直到各部门各就各位，才一个个姗姗来迟。 身为压轴的嘉宾，于飞飞当然是最后一个登场的。跟病床上那病歪歪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她画了浓妆，身穿火红色的曳地长裙，烈焰红唇，耀人眼目。甫一登场就惹来了现场一阵尖叫。 不愧是最近正当红的一线女星。 她这次原本就是为了辟谣而来的，主持人的话题当然一开始就提到了网上现在正传得如火如荼的怀孕消息。 于飞飞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轻飘飘一句“清者自清”就把事情揭过了。还笑容满面地声称自己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暂时还不会考虑结婚生子。 那优雅从容的模样惹得刘战这个知道真相的知情者恨不得冲上台去，当众戳穿她的谎言。可惜，事关慈济的声誉，她只能咬牙强忍。 能够年纪轻轻就爬到这种位置的女人，除了运气，智商情商自然也差不了。面对镜头，于飞飞的点评温和公正，妙语连珠，刷足了选手和米分丝的好感度。现场已经有观众开始悄悄上网挺她了。 刘战是奔着看她被欺负而来的，看到这一幕，顿觉有些意兴阑珊。刚刚开始走神，该来的终于来了。 “飞飞姐，我是你的米分丝，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亲眼见到你跳《舞姬》！”跳出来发难的是节目组的助理主持，长着一张跟于飞飞同款的脸，刘战让系统扫描了一下，不仅脸上动过的地方跟于飞飞如出一辙，连年龄都跟于飞飞差不多。然而，她却一口一个飞飞姐叫得清脆不已。 考虑到她看于飞飞的眼神，两人的恩怨显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舞姬》是于飞飞最近一张专辑的主打曲，虽然是中国风，配舞却十分**劲爆，是一段改良版的胡旋舞，里面有大量的扭腰跳跃的动作，就算是在平时，也是十分考验人耐力的曲子。 不愧是娱乐圈中人，那位助理主持估计已经猜到于飞飞可能紧急做了引产手术，这分明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飞飞姐，难道不行吗？”助理主持满怀期待地望着于飞飞，眼底却藏着一丝想要看好戏的讥诮。相比于飞飞，她的演技果然差了不止一星半点，难怪于飞飞混成了一姐，她却还只是一个助理主持。 男主持人显然是站在于飞飞这一边的，连忙站出来替她解围：“不！还是算了吧，飞飞前段时间刚刚得过重感冒，身体还很虚弱，不适合进行剧烈的活动。” “哦，真的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助理主持一脸的惋惜，那一脸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连刘战这样的未来人都能够感受得到。 大屏幕上的于飞飞表情看不出丝毫端倪，没有丝毫犹豫便微笑着站了起来，对着刚刚替她解围的男主持人从容道：“没关系，我还撑得住。有人想听我的歌是我的荣幸，我又怎么能够让大家失望呢？” 她说完，仿佛没事的人一般潇洒地跃上了舞台。于飞飞这种级别的女星的现场可不是随时都能遇到的，现场瞬间被引爆了，顿时掌声如雷。 灯光暗下，一盏聚光灯打在了场中那个一袭红裙的女子身上，随着伴奏音乐的响起，女子仿佛一只红色的蝴蝶般开始蹁跹旋转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有力到位，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想到她是个刚刚做完了引产手术不到三天的产妇。 开场舞过后，如黄莺出谷般的歌声响彻了整个现场，歌声也紧扣着旋律，除了尾音的一丝颤音，听不出丝毫端倪。 连刘战这个无法欣赏这个时代歌舞艺术的未来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的表演的确无可挑剔。 一曲毕，于飞飞面不改色地走下舞台，表现依旧无可挑剔，只有额头沁出的细密的汗珠泄露了她此刻真实的身体状况。 血…… 就在于飞飞坐下的一刹那，刘战分明看到，一行嫣红的鲜血已经顺着她的裙摆淌了下来，丝丝缕缕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刘战的整个鼻腔。 这个作死的女人！果然…… 作者有话要说：　　求预收啊求预收！ ☆、第80章 于飞飞身上的裙子是真丝，并不吸水，就算有血滴下，出血量应该也不算太大。她一身红衣，评委的椅子也是红色的，在现场观众的视线都被场中选手吸引的情况下，倒也并不明显。看于飞飞那面色如常的表情，明显是准备撑到比赛结束。 为了方便后期剪辑，一般综艺节目录制的时长都会远超播出时长。不过因为“唱响全国”是现场直播，倒是不用担心录制超时。刘战看了一下时间，距离比赛结束已经只剩下十几分钟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于飞飞的裙摆，默默计算着她此时的出血量，越算，脸色就越苍白。于飞飞的出血量虽然不大，但架不住细水长流，等到录制结束，再算上观众退场的时间，就算紧急送往最近的林大附一，也同样会凶多吉少。 刘战是医生，实在没办法亲眼见着有人自己作死。幸运的是，她的位置就在第一排，距离于飞飞也就隔着两个座位。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舞台上的巅峰对决吸引想机会，她麻利地起身，麻利地拎起于飞飞身后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他交换了位置。 那男子原本还一脸忿忿，发现交换位置后视野更佳后，很快便安之若素，继续开始为台上的选手加油鼓劲。 趁着全场灯光全黑的机会，刘战起身，凑到于飞飞耳边低声提醒：“你撑不到节目结束的，如果不想死就马上去医院！” 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这样的提醒，于飞飞闻言重重打了个寒战，僵硬地回头。 此时，台上蓝色的效果灯刚刚亮起，刘战的眼底映着一抹冰蓝，仿佛从地底深处爬出的索命幽魂，对上她目光的一刹那，于飞飞便觉遍体生寒。 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更加明白身后这个传说中曾经救了首富公子一命的女孩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然而，她根本别无选择。所以，虽然心底已经怕得只打哆嗦，她却还是咬着牙，表情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谢了，我能撑住！” 刘战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冥顽不灵的人。她原本就不喜欢于飞飞，出言提醒仅仅只是出于医生的道义，现在该尽的道义她已经尽了，既然对方不领情，她也就没有继续多管闲事。 “唱响全国”果然是一档深受观众欢迎的选秀节目，当最终结果出来，那位网上人气爆棚的选手被淘汰的一刹那，现场竟然哭声一片，甚至有愤怒的米分丝冲上舞台，指责评审评判不公。 这个小小的插曲给节目组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对于飞飞来说，却是个极佳的机会。经纪人见状，立刻一个箭步上前，给已经摇摇欲坠的于飞飞披上风衣，几乎是架着她离开了现场。于飞飞的两名助理则迅捷的冲到染血的评委席旁边，用身体挡住了围观群众和摄像机的视线。 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不想错过看热闹的机会，刘战连忙疾步跟了上去。 大概是怕被米分丝看出端倪，一离开评委席，于飞飞就被几个保镖团团围住了。普通米分丝别说靠近了，连看清她的脸都难。只可惜，刘战不是普通米分丝。 身为身手矫健的未来人，她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闪身就轻松突入了保镖们的防护圈。 保镖们开始还紧张不已，看清刘战的脸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身为于飞飞的贴身保镖，他们显然已经认出了刘战的身份。 于飞飞没有回休息室，直奔地下车库而去。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刘战再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了进去。 “你跟过来干什么？”明白刘战不可能泄露自己的秘密，于飞飞脸上的表情并不紧张。 “我是医生！”刘战刚刚喊出这句话就意识到了不对，急忙纠正，“医学院学生……” 于飞飞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不客气地嘲讽道：“原来医学院学生，还可以简称医生吗？” 大概是看出刘战是真心想帮她，于飞飞的语气虽带着嘲讽，眼神却充满了感激。 “还有体力开玩笑，看来暂时还死不了。”刘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稍稍松了口气。 一行人的目标是停在地下车库的保姆车，经纪人抱着于飞飞上车后，刘战也厚着脸皮跟了上去。慈济医院院长干女儿的身份果然好用，经纪人见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没有驱赶。 保姆车上的众人都以为刘战只是单纯想凑个热闹，没想到，一上车，她就越俎代庖地朝着司机发布了命令：“司机，去林大附一！她撑不到慈济了！” 原本已经发动了车子的司机霎时僵在了当场，回头，用一脸探询的目光望向于飞飞。 此时的于飞飞已经脸色苍白，冷汗直冒，然而却还是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不去林大附一！我不去！” 刘战冷冷瞪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一眼，怒吼道：“你这个疯子！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撑不到慈济！” 于飞飞喘息了片刻后，艰难地道：“撑不到，那就死吧……记得给我编一个体面点的死法……” 说完，她竟然闭上了眼睛，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刘战没有理会这个在她眼中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疯女人，径直对司机命令道：“去林大附一！相信我的判断！” 于飞飞已经闭上了眼睛，这一回，司机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经纪人。 不知道是被刘战笃定的语气说服了，还是被于飞飞那苍白的脸色吓到了，经纪人微微犹豫后，终于仿佛刚刚做了有生以来最艰难的决定般声音干涩地开了口：“去林大附一。” “不！我不去！”司机刚刚点头准备开车，空气中便响起了于飞飞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睁大了眼睛怒目瞪着经纪人，那目光寒气森森，仿佛正盯着杀父仇人，“如果……如果去林大附一，就算被救回来……我……我也会自杀……” 林大附一是全省，乃至全国最好的公立医院之一，人多眼杂，全天24小时无休。跟臭名昭著，门可罗雀的慈济医院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于飞飞一旦入院，以她的知名度，用不了多久，她大月份引产，又不顾死活登台表演，导致大出血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国。 没有人喜欢被骗，她前脚才刚刚辟谣，后脚就出了这样的事。一旦消息传开，她的处境甚至会比直接大方承认怀了吕玉刚的孩子还糟。 “你……”竟然会有人为了虚无缥缈的身份地位做到这种地步，刘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医者仁心，她没办法说服于飞飞，同样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去死。纠结了片刻后，她推开了车门，准备下车。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推开车门的一刹那，早已被她甩得没了影子的杜立行忽然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等一下！等等我，我也要一起去！”他站的位置刚好堵住了刘战的去路。 “你又是谁？”经纪人见过刘战，却没见过杜立行，看出他俩可能认识，才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我？”杜立行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自我介绍，“我是……” 而此刻，被他堵住了去路的刘战却忽然眼前一亮：“司机！他是司机！” 她仿佛见到了救星般对着杜立行指了指驾驶座的位置，命令道：“杜立行，你来开车！用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去慈济！” “啊？我？”杜立行只是单纯的想跟上刘战的脚步，根本没想过要掺合进这件事里，突然被拉壮丁，顿时愣在了当场。 “在城市主干道超速行驶，而不伤人，只有你能做到！”刘战勾了勾嘴角，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的眼睛，那眼神充满了期待。 现在这个时间，正是林江市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道路拥堵，路况复杂。人类的判断力有限，要想在这样的路况下开出高速，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普通人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能力冒险，然而杜立行不同。 他现在的内核可是智脑，无所不能的联邦智脑。对于已经成功入侵了林江市的交通监控系统的他来说，提前预判每一个危险并准确而高效地做出应对，应该只是小事一桩。 短暂的震惊过后，杜立行迅速领会了刘战的意图，笑容满面地对着经纪人点了点头：“对，我可以做到！” 杜立行现在可是网络上的名人，经纪人此时显然已经认出了他，听到刘战准备让他开车，脸都白了。虽然杜立行一脸自信，她却根本没办法相信他。 “不想让她死，就信我！司机，下车！”然而，刘战却根本没给她犹豫的机会，直接下车，打开了驾驶室的车门。 司机皱着眉，再度将目光投向了经纪人。 经纪人深深望了一眼目光已经开始变得涣散的于飞飞，终于狠狠咬下了牙：“老朱，下车。” 杜立行成功鸠占鹊巢，有生以来头一回摸到汽车的方向盘，他甚至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踩下油门之前，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笑着问刘战：“我需要开多快？” “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刘战计算过了，以于飞飞现在的出血量，只有送她去林大附一才堪堪能保住她的性命。从电视台到林大附一和慈济的距离差了近一倍，要想在于飞飞流血而死之前把她送到慈济，这个数字已经是最低限度了。 “城市主干道……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正在替于飞飞擦汗的经纪人猝不及防，直接从座位上滑了下去，一头撞在了车内的吧台上。 “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知道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 这个丧心病狂的数字当然不可能吓到伟大的联邦智脑，杜立行微微一笑，猛地一脚踩下了油门。于飞飞的保姆车顿时仿佛一支离弦的箭般从地下车库里射了出去。 ☆、第81章 保姆车蹿出电视台的地下车库，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还是疯了的那种，从电视台门口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面前一掠而过。速度实在太快，引得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直揉眼睛，更吓得差一点跟保姆车进行亲密接触的普通司机骂声一片。 杜立行虽然没擦着任何一辆车的皮，然而，他顺利通过后，他们却自己撞成了一团。虽然只是些小刮蹭，却也让一手导演了这一切的刘战郁闷不已。 “我们需要一个警笛！让前车的司机有个心理准备！”刘战望了一眼已经因为保姆车恐怖的车速被吓得眼神发直的经纪人，建议道。 “没有那种东西！”保姆车又不是警车，上面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杜立行此时又越过了一辆私家车，司机显然受惊不小，方向盘一偏，竟然撞在了旁边的隔离带上。 这样下去可不行！ 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机，刘战眼前一亮，继续问经纪人：“车上有音响吗？” “这个当然有！” 刘战长舒了一口气，打开手机蓝牙，连接了车上的车载音响，然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便惊爆了所有人的耳膜。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经纪人傻了，于飞飞则直接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休克了，还是被刘战逆天的音乐品味震惊了。 不愧是世界一流的保姆车，车载音响的音质极佳，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顿时令刘战精神一振。 “开天窗，打开所有车窗的玻璃！让路上的人听到我们的声音！” 杜立行刚刚放下车窗玻璃，却听经纪人撕心裂肺地尖叫了起来：“不行！这边的玻璃不行！”一边叫，还一边往于飞飞身上挡。 刘战抬眼一看，顿时了然，忙对杜立行道：“升起后座玻璃，只留驾驶室和天窗。”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一弄，把车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共鸣箱，外面的音乐声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又陡升了好几十个分贝。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这特制版的警笛效果果然不错，保姆车过处，前方车辆主动让开了一条道。不愧是军歌，驱赶人群的效果也比普通曲子强上无数倍。 在军歌的加持下，杜立行将车速飙到了现行路段所能达到的极限，驾驶着保姆车仿佛一只灵巧的猫一般在车流中躲闪腾挪，通体漆黑的保姆车在路灯的照耀下，仿佛一个暗夜的幽灵。 “卧槽！那是啥？” “那是只鸟？那是飞机？那是——超人！” “瞎说！那一定是执行特别任务的军车！拿军歌当警笛，够嚣张！” …… 杜立行果然并没有达到极限，一边进行着如此高难度的表演，一边竟然还有余裕给刘战转播路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反应。 说到警笛！刘战侧耳一听，果然在震耳欲聋的军歌声中听到了一丝警笛的呜咽。回头一看，果然，一辆拉着正常版警笛的警车已经跟在了保姆车的后面，看那模样，目标直指这辆嚣张到逆天的保姆车。 “不好！交警跟上来了！”经纪人失声尖叫。 “放心，他们追不上我们的！”杜立行笑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哦！多谢安慰，这真是个好消息！”经纪人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明显已经快崩溃了。 杜立行没有说谎，那辆警车只远远的在保姆车身后跟了片刻，便被他甩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并不是所有交警都是赛车手。 “哈哈哈哈……我好像找到新乐趣了，这种肾上腺素狂飙的感觉，实在太爽了！”说到赛车手，驾驶座上的杜立行明显已经进入了赛车手的状态。 “人类啊人类！明明计算中遇到危险的概率小于万分之一，但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各种应激素。现在我不仅需要计算实时路况，甚至还要努力排除那些只会严重降低我判断力的应激素的干扰！” 路上险象环生，经纪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外面的景象了。 连刘战也被时不时跟前车檫身而过的惊险景象吓到了，急急的对已经兴奋得找不着北的杜立行吼道：“你给我专心开车！”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惊险，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杜立行语气轻松，“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他说完，一股恐怖的数据流忽然涌入了刘战的脑海中，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实时数据和公式，竟然还交织着几乎是轨迹重叠的预测画面，那当然不是重叠，那是每秒钟的无数种可能。 刘战倒吸了一口凉气，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停！停！停！我头疼！” “抱歉！”杜立行急忙道歉，随着那恐怖的数据流潮水般退去，刘战终于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只是短短一瞬间，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望了一眼驾驶座上依旧神色如常的杜立行，忍不住感叹，果然不愧是因为基因修复液获得了新生的大脑，普通人的大脑根本没办法承受如此恐怖的数据流。 杜立行的表现甚至远远好过刘战的预期，路程已经过半，他所用的时间却只有刘战预测中的三分之一。以于飞飞此刻的流血速度，撑到慈济，应该没问题。 刘战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忽然感觉车速陡然慢了下来。 “怎么了？”她紧张地朝车窗外望去，惊讶地在前方道路上看到了一溜的跑车。 是那帮家伙！当初追击杜立行，导致了连环车祸的那帮家伙！那帮家伙此刻正你追我赶，俨然把整条路都当成了他们的赛车场。普通司机显然对这帮嚣张的家伙极为忌惮，纷纷紧张地退避三舍。 “死者还尸骨未寒，他们竟然又开始了……”刘战还没来得及愤怒，便听到了杜立行咬牙切齿的声音。 “现在的你根本没资格指责他们吧？” “你以为我想啊？我这是为了救人！” “有把握超过他们吗？” “当然！” 放慢的车速又急速提升，保姆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入了跑车们的战团。黑乎乎的保姆车汇入跑车流中，就仿佛一群白羊中混入了一头黑羊，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帮家伙显然不太愿意被一辆来历不明的保姆车赶超，竟然默契地摆出了阻挡阵型。前路被堵得严严实实，饶是杜立行再厉害也不可能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去。 “现在的车速是八十公里每小时……” “不好！血流速度忽然开始加快了！” 真是祸不单行！ 以现在的车速，以于飞飞此刻的流血速度，根本就不可能撑到慈济。违反了那么多交规，甚至已经涉嫌危害公共安全，刘战不甘心就这么失败。有一个瞬间，她甚至产生了拿出偷藏在系统空间的医疗器械，当场给于飞飞动手术的冲动。 深吸了好几口气后，她终于还是把这种冲动压了下去。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紧张地环顾四周，仿佛一个溺水之人般寻找着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车载冰箱！”视线落向保姆车的吧台，刘战眼前一亮，顾不得车子的颠簸，扑过去一把按下了制冰的按钮，看到里面劈哩啪啦掉出一堆的冰块，顿时一阵欣喜若狂。 有救了！ 她掀起了于飞飞已经被血浸透的裙子，一把扯掉了她的内裤。 “你想干什么？”看到刘战这架势，已经气若游丝的于飞飞陡然清醒了过来，警惕地夹紧了双腿。 刘战面无表情地给她看了看被子里的冰块，冷声道：“冰块可以帮助子宫收缩，不想死就好好忍着！” 于飞飞一脸羞耻地别过了脸去，却乖乖张开了夹紧的双腿。 “啊啊啊啊啊——”一声惨叫响彻了云霄，甚至盖过了“向前向前”的军歌声。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到了，前方一辆跑车车速陡升，封锁阵型出现了短暂的空隙。正在实时计算着一切数据的杜立行又怎么可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立刻一脚油门，插入了进去。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杜立行已经顾不得保持绅士风度了，大大咧咧地摆出了谁敢挡我，我就撞死他丫的架势。保姆车皮糙肉厚，根本就不是区区跑车能够相提并论的。轻轻几下冲撞，就让旁边的一辆玛莎拉蒂彻底失去了与之争雄的念头，乖乖让出了前路。 杜立行一个漂亮的闪身，轻松跳出了跑车的封锁圈。 前面那几辆跑车更贵，开车的人身份显然也更高。那种眼高于顶的家伙之间显然不可能有刚刚试图封锁保姆车的那几辆车那么好的默契度，虽然也摆出了不许通过的架势，可惜配合实在太糟，根本就没能给保姆车造成太大的障碍。 “车速又升回到一百了！而且，还有提升的空间！”刘战一抬头，刚好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杜立行嘴角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而于飞飞这边，因为冰块的作用，血流了速度已经明显放缓了下来。 就在刘战以为危机已经解除之时，一辆长相酷似癞|□□的帕加尼忽然从保姆车的身后猛蹿了出来，开始杀气腾腾地跟着保姆车并驾齐驱。 那架势，分明是要跟保姆车一决雌雄。 想想也是，售价几千万的世界顶级超跑输给一辆名不见经传的保姆车，这事要是传出去，怎么想怎么觉得丢脸。 ☆、第82章 那辆帕加尼仿佛憋了一股劲，任凭杜立行如何加速，都死死粘在保姆车的身后不放。幸亏此时车子已经驶上了车流量较小的路段，不然，就凭对方那不要命的架势，十条命都不够用。 眼睁睁看着一辆满载货物的大货车因为帕加尼的强行超车失控撞上护栏，一直没把对方的挑衅放在眼里的杜立行终于火了，一脚油门将车速提到了极限。 如此明显的加速顿时让车上几人的身体不自由自向座椅陷去，原本跟保姆车并驾齐驱的帕加尼则被瞬间甩出了一大截。 刘战原以为到了这种地步，那辆帕加尼应该死心了，没想到看到差距拉大，对方却非但没有放弃，反而被激起了争胜之心，又不怕死的粘了上来。 此时保姆车的车速已经超过了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这样的车速已经是不少私家车的极限了，一般私家车飙到这个速度，车身都免不了会开始发飘。如果不是保姆车配置一流，以这个时代普通私家车的配置，饶是杜立行技术再牛，也不敢保持在这样的车速。 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对于帕加尼这种运动型跑车中的顶尖存在来说，同样只是小菜一碟。两车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你追我赶。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于飞飞已经奄奄一息，根本就感受不到此刻的车速到底有多恐怖，经纪人却已经再也承受不住这非人的刺激，捏紧了安全带，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地念着佛祖上帝真主安拉的保佑。 刘战对杜立行信心十足，加上身为未来人，曾经承受过宇宙飞船的非人加速度，倒也并不怎么害怕。 “前方路段监控稀少，数据严重不足，继续保持高速无法保证安全性，我要开始减速了。”帕加尼想的是怎样超越保姆车，却做梦也没想到，杜立行从始至终考虑的就只有车上乘客的性命而已。看看于飞飞此刻的状况，再算算剩下的路程，杜立行果断开始了减速。 随着保姆车的减速，帕加尼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众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不过，刘战还是很快就再度看到了它。只是那时候，它已经一头撞在了一个隔离维修路段的路障上。帕加尼显然因为保姆车的减速放慢了速度，因为车头的受损情况看着虽惨烈，驾驶员却并没有受太重的伤，看到保姆车从身旁驶过，甚至还元气十足竖了个中指。 “那可是价值近两千万的帕加尼，哈哈哈哈哈……一击报废什么的，爽！”看到车主竖起的中指，杜立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白痴！飚车也不考虑一下路段，算你运气好，只是撞了路障，这附近可是时不时会有骑着电瓶车的大叔大妈神出鬼没！” 估计是害怕不小心撞上神出鬼没的大叔大妈，接下来的这段距离，杜立行稳稳的把车速保持在了八十公里每小时，虽然依旧超速，以他的技术保证安全却是没问题的。 保姆车驶入慈济医院，早已等候多时的医生护士立刻一拥而上，用最快的速度把于飞飞推去了手术室。 刘战扫描过于飞飞的状况，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她的子宫九成九是保不住了。以刘战的水平当然有能力替她保住子宫，但是她不想。她是个医生，不能见死不救。但人没了子宫又不会死，不是吗？ 所以，她只是把于飞飞送到了慈济的医生手中，就转身去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比起自己作死的孩子他妈，她现在更关心孩子的情况。 孩子的情况依旧不妙，血氧饱和度一直升不上去，用了血管扩张剂后好不容易有所改善，却又出现了脑室内出血。主治医生已经不对他抱希望了，护士们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狗剩，你别死，千万别死啊……”看到孩子奄奄一息的模样，一直照顾他的小护士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孩子妈连看他一眼都懒的，当然不可能给他起名字。狗剩是护士们给他起的小名，灵感来源是健健康康，遭遇车祸也大难不死的喵喵。孩子有个贱名好养活。狗和剩二字配合在一起，再联系一下孩子的身世，护士们给孩子取名时的那点小心思一望便知。真是高杆的指桑骂槐啊！骂得还如此理直气壮，令人无法反驳！ 刘战虽然不喜欢狗剩这个贱名，用在面前的这个小家伙身上，却觉得恰如其分。 “我儿子！我儿子在哪里？”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于飞飞那边手术还没做完，孩子的父亲吕玉刚就找到了医院里。 他隔了这么多天才找到这里，已经算是慈济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又是孩子的父亲，想要找到他们母子二人，实在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吕玉刚跟一脸小清新气质的吕清晨画风截然不同，是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看着令人完全无法联想到一省首富，反而会联想到首富身旁的保镖。 事实证明，他也的确不是常人印象中的那种boss。 “宝宝，宝宝……”看到奄奄一息的孩子，他这个一省首富，无数人眼中喜怒不形于色的boss级人物，竟然趴在保温箱上，哭得像个孩子。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吕清晨那玉树临风的模样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救救我家宝宝，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哭了一阵，他甚至还猛扑向孩子的主治医生，抓着人家的手眼泪汪汪地哀求了起来。 主治医生被他父爱满满的表情吓了一跳，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力。 直到走出新生儿重症监护室，这位首富先生才终于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沉下了脸色。 刘战刚刚从杜立行那里知道他是来找于飞飞晦气的，满怀期待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原本是打算凑过去看热闹的，没想到才走了没几步，他就微微一笑，回过了头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刘战。 刘战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只有睁大了眼睛，瞪了回去。 “听说，是你把于飞飞那个贱|人救回来的。”他说话的时候依旧笑容满面，眼底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寒气。 贱|人？！这是要反目的节奏啊！仔细一下也对，原本口口声声说着爱你，还要为你生孩子的女人，一个转身就把孩子引产了，是个男人都会生气。吕玉刚不缺儿子，却肯定会咽不下这口气。 刘战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吕玉刚却微微一笑，向她道了谢：“谢谢，谢谢你给了我替孩子讨回公道的机会！” 说完，他昂首阔步向着手术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刘战回头望了一眼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闪过了脑海：“吕叔叔，等一下！” 吕玉刚一脸诧异地回头。 刘战小跑着走到他的身旁，压低了声音小声建议道：“你不是想要报复于飞飞吗？我有个不错的建议！” 听刘战说完她的建议，吕玉刚那双原本有些黯然的眼睛霎时便亮了起来。因为刘战的建议，吕玉刚没有按照原计划去手术室，而是返身折回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虽然在背后算计别人不太道德，但为了孩子的性命着想，刘战还是忍不住使了一次坏。反正于飞飞原本就没打算要那孩子。 手术的情况果然不出刘战的所料，慈济的医生们努力了半天，最后依然不得不切除了于飞飞的子宫。 手术已经结束，但一切却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杜立行一到慈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处理自己一路留下的痕迹了，然而视频可以删除，可以替换，但保姆车一路上留在别人眼中的记忆却是无法删除的。更别提最后那辆被他害得一头撞上了路障的帕加尼了。就算别人不记得保姆车的车牌号，帕加尼的车主也一定会记得。找到于飞飞头上，不过是早晚的事。 幸运的是，在这件事情上，他跟刘战两个就是打酱油的，就算有人想秋后算账找麻烦，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听说于飞飞的手术很成功，经纪人捂着脸，哭得一塌糊涂。 “虽然飞飞能活下来我很高兴，但是只要一想到我接下来需要收拾的那些烂摊子，我还是忍不住想哭……” 的确没办法不哭，不会有人相信当时是杜立行开的车，所有的一切都会算在于飞飞的头上。超速百分之两百，闯红灯，逆行……这一桩桩一件件加在一起，已经足够把一个人扔进牢里关上十年八年了，更别提保姆车还在阴差阳错之中得罪了一尊开帕加尼的大神。全国的帕加尼跑车拥有者加起来两只手就能数得出来，那位车主绝对不会是好惹的主。 经纪人这次面对的局面已经不是简单的“烂摊子”三个字能够形容的了，简直就是地狱级别难度的副本。也幸亏她是跟于飞飞一线身份相符的顶级经纪人，人脉和资源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就算面对地狱级别难度的副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短暂的崩溃过后，她终于还是擦干了眼泪，拿起手机，开始硬着头皮打电话疏通各种关系。 ☆、第83章 保姆车这一路实在太过招摇了，遮掩也没用，路上那么多目击者可不是瞎子。把杜立行和刘战推出来不可能，就算他们自己答应，杜云龙和刘明伟也不可能答应，唯一的替罪羊就只剩下之前那个倒霉被刘战赶下车的司机老朱了。 好在保姆车是为了送于飞飞入院才超速的，也算情有可原。为了不让替罪羊死得太惨，经纪人最后还是决定公布于飞飞病重的消息，只是病名由产后大出血变成了腹主动脉血管瘤破裂。竭力渲染司机超速是为了救命，拼命想把他打造成英雄。 经纪人的选择绝对明智得不能再明智了，果然，就在她以官方身份公布了这个消息之后没多久，网上就出现了一堆关于保姆车的视频。“史上最强司机”，“一往无前向前哥”，“保姆车大战世界顶级超跑”…… 不愧是网络时代，手机拍下的，行车记录仪录的，道路监控的，照片，视频，动图……于飞飞的保姆车那潇洒的英姿一夜之间红遍了大江南北。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在超速百分之两百的情况下依旧全身而退。保姆车十五分钟从电视台开到慈济医院，平均时速一百三十公里，这简直刷新了无数人的世界观。一般人就算上了高速都不敢这么开啊！ 最逆天的是，它竟然还pk掉了一辆帕加尼！世界顶级超跑帕加尼！ 虽然于飞飞的保姆车也价值一百多万，但对上动辄几百万欧元的帕加尼，依然给人一种diao丝逆袭了高富帅的爽感。保姆车杀入跑车阵营，轻松让把城市道路当成了游乐场的跑车吃灰，简直再没有比这更爽的打脸了有没有？开跑车很拽吗？拽什么拽，人家一辆保姆车秒杀你们全部！ “那保姆车是什么牌子？我也要来一辆，轻松碾压所有跑车，soeasy！”拜杜立行惹出的乱子所赐，保姆车的生产厂家竟然也跟着狠赚了一笔。 鉴于保姆车当时特立独行的“警笛声”，倒是没人怀疑当时开车的不是司机老朱。毕竟，年轻一代很少会有人对军歌情有独钟。而巧合的是，老朱恰好曾经当过兵，当的还是坦克兵。 这一桩桩一件件加在一起，根本没人会怀疑当时开车的另有其人。大家只会感叹，不愧是曾经的坦克兵，开辆保姆车都能秒杀人家帕加尼！ 倒霉的司机老朱就这样替杜立行背了锅，鉴于他于飞飞司机的身份，就算想解释也不可能有人相信。他泪流满面地准备打包进监狱，不想却有热心网友翻出了相关规定。根据《道路交通安全违法行为处理程序规定》(公安部令第105号)规定，有证据证明救助危难或者紧急避险造成的，可消除违法记录。 也就是说，他虽然背了锅，却非但不用受到惩罚，反而还狠狠刷了网友一把好感度。名利双收有没有！ 得知自己根本不用坐牢，司机老朱拿着经纪人给的巨额顶包费，那表情，简直仿佛中了五百万。啥也没干，却名利双收，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了馅饼啊！最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得到这个消息，甚至还有全国顶尖的赛车团队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正当司机老朱被从大悲到大喜的巨大心理落差惊得不知所措之时，于飞飞那边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再也没有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子宫没了更痛苦的事情了，不管她是否打算要孩子。虽然于飞飞有的是钱，就算将来想要孩子，也可以选择代孕，但她却再也不可能亲自孕育任何一个孩子了。 刘战再见到她的时候，她早已没了初见时那自信逼人的模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精气神的傀儡娃娃。 看到刘战，她垂下了眼睑，表情郁郁：“其实你不必救我，我知道你讨厌我。” 刘战答得十分坦白：“我的确讨厌你，但我是个医生！” “你现在一定很想笑我。”于飞飞抬头望了刘战一眼，一脸的自怨自艾。 刘战不给面子地轻笑了一声：“我早就想笑你了，好好的，能把自己作成这样的人可不多。” 听到这话，于飞飞终于稍稍提高了音量：“我是个演员，我根本就没有选择。” “不！你有选择，其实你完全可以告诉大家真相，如果是真心喜欢你的人，一定会尊重你的选择的。”拜于飞飞所赐，演员这个职业算是彻底进入刘战的黑名单了。 “说的轻巧……”于飞飞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刘战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刘战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转身离开，刚好看到她的主治医生开门走了进来。 “我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见主治医生进门，于飞飞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问道。 医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刘战已经冷笑了一声，不客气地嘲讽道：“知道自己以后无法生育，所以关心起孩子来了吗？” 于飞飞没有理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 医生犹豫了片刻后，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于飞飞失声尖叫，“那孩子的尸体呢？” 主治医生推了推眼睛，面无表情地答：“之前我们曾经问过你，你不是说如果抢救不回来，就当成医疗垃圾处理掉吗？现在，应该已经进了焚化炉吧。” 于飞飞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就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顿时变得越发苍白。女明星为了上镜好看，现实中一般都极瘦，脸色苍白的于飞飞此刻看起来简直就仿佛一具形销骨立的骨架。 孩子当然没事，依旧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里好好的躺着。只是因为吕玉刚的特意交代，所有人对外的口径都是孩子已死。 这就是刘战给吕玉刚的建议。对一个刚刚因为大出血切除了子宫的女人来说，再没有比唯一的孩子死亡更沉重的打击了。 人是种很贱的生物，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这是刘战给于飞飞的震撼教育。看于飞飞此刻的反应，效果显然相当不错。 大概因为现场有旁人在，于飞飞咬牙强忍了半天，可惜最终，眼泪却还是顺着脸颊淌了下来。自从遇见她到现在，刘战还是头一回看到她崩溃，只是连她也不敢确定，此刻的于飞飞到底是在为孩子伤心，还是在为她自己而伤心。 身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刘战原以为看到于飞飞失控崩溃的模样，自己一定会开心，没想到看到眼前这张因为过度悲伤而扭曲的脸，她却依然会忍不住感觉阵阵难受。怜悯果然是人类最讨厌的感情之一。 不想继续感受这种令人讨厌的感情，刘战默默退出了于飞飞的病房。 她离开医院，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了一阵，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天使孤儿院的门口。这里正是刘云的儿子所在的孤儿院。 既然人都已经走到了门口，她索性迈步走了进去。 杜立行挂出去的资料果然有用，此刻，一对约摸三十出头，衣着得体的年轻夫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床上的小家伙。 夫妇二人显然没料到能在孤儿院看到如此健康可爱的宝宝，表情一脸的惊喜。二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家伙，那眼神亮得就仿佛看到了天空中最闪耀的那颗明星。 “宝宝，可以让阿姨抱抱你吗？”女人犹豫了半晌，终于鼓起朝小家伙伸出了手。 他不叫宝宝，他叫刘征，南征北战的征！直到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反驳，刘战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替孩子取好了名字。 女人显然并没有抱过孩子，动作僵硬而生疏，只是表情却小心翼翼，仿佛她即将抱起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件易碎的瓷器。见她这么紧张，连身为旁观者的刘战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在孤儿院长大的小家伙，每天见惯了各色访客，并不怕生，一落进对方的怀里，小小的，软软的婴儿便伸出小手，紧紧搂住了女人的脖子。大概是觉得女人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甚至还张开小嘴，吧嗒一下在女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老公，我们收养他好不好？我跟这个孩子有缘！看他多喜欢我！”女人受宠若惊，蹭了蹭小家伙软软的小脸，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小家伙显然很喜欢这样的碰触，被蹭得咯咯直笑。一大一小两人静静站在窗□□入的阳光下，俨然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母子。 刘战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名为嫉妒的感情，那一瞬间，她甚至有冲动冲过去从那个女人怀里抢回孩子。明明，她甚至都没有生他的记忆，明明那只是最近才刚刚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母性的本能真是可怕！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之时，孤儿院的一名保育员却忽然冲出来，粗暴地从女人的怀里抢回了孩子。 “不好意思，这个孩子不能被收养！” ☆、第84章 “为什么？”女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小家伙的身上，满脸的不舍。看小说到 保育员低头深深望了一眼正盯着女人猛看的小家伙，脸色微红，讷讷道：“我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收养系统中，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孤儿院所有的孩子都可以被领养，就他不行！” “可是，我不想要孤儿院其他的孩子，我就想要他，怎么办？”女人伸手捏了捏小家伙胖嘟嘟的小脸，小家伙咯咯一笑，一把抓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保育员皱了皱眉，并没有回答，只是扯着嗓子对不远处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大吼了一声：“院长！又来一对！又是想领养吃货的！这小子到底多大魅力啊？一个两个都指名要他，你来解释！” 吃货？这小名真可爱！ 保育员把吃货放回到了婴儿床上，差不多同时，院长也笑眯眯地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不好意思，这孩子不能被领养。”比起脾气暴躁的保育员，院长就显得和蔼得多了，“其实，这孩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孤儿。” “啊？”夫妇二人果然无法理解。 院长微微一笑，继续解释：“自从这孩子来到孤儿院开始，孤儿院每个月都会固定收到五千块的匿名捐赠，指名让我们照顾好这孩子。最关键的一点是，不能让人把他领养走。” 五千块，普通人家养一个孩子的开支，差不多也就这个数了。之前的猜测没错，孩子的父亲果然有着无法亲自抚养他长大的理由。现在，刘战已经可以确定，就算他不是把刘云害进精神病院的罪魁祸首，也一定跟那件事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想明白这一点，她眼前一亮，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了院长的面前：“院长，你见过那人的样子吗？” 院长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倒也没有怪罪，抚了抚胸口，乖乖回答：“没有，那钱是现金，每个月一号都会准时出现在孤儿院的婴儿安全岛里。我们的人从来没见过是谁把钱放在那里的。” 孤儿院地处偏僻，附近监控稀少，婴儿安全岛因为要照顾家属的**，并没有装监控。刘战急急的联络了杜立行，果然，数据不足，就连他也无能为力。 “每个月一号吗？”刘战皱了皱眉，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失望，既然对方还会再出现，那就总有机会逮到他！她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地准备下个月一号埋伏在孤儿院附近，抓对方一个现行了。翻了翻日历，运气不错，下个月一号刚好是星期天，学校没课。 跟刘战的跃跃欲试不同，那对夫妇却一脸的遗憾。女人深深望了小家伙一眼，满脸失望：“你的意思是这孩子有家人？” 不远处，吃货正扶着婴儿床的床栏冲着大人们这边好奇地张望着，那双跟刘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睛睁得滚圆，说不出的懵懂可爱。 院长无奈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准确来说，这孩子跟孤儿院的关系只是寄养。虽然孩子的家人一直没有露面，但我们也没办法把他交给别人抚养。因为连我们也不敢确定，孩子的家人会不会什么时候就突然出现，过来把他接走。这孩子会出现在领养系统里面，肯定是系统故障，我回头检查一下。” 院长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夫妇二人自然不好再坚持，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 见他们一脸失望，院长笑眯眯地指了指婴儿床上的一个小女婴：“如果你们真心想□□的话，这丫头也不错，长得可爱，身体健康，能吃能睡。” 她指的正是那个老是被吃货抓去吃手的小家伙。这个小家伙算是孤儿院除了吃货之外，长得最讨喜的孩子了。这世界，果然连婴儿都是看脸的。孤儿院一堆的女婴，吃货偏偏就死盯着人家一个不放。就在大人们说话的时候，他又爬过去，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 “哇呜呜呜……”又被吃货欺负了，小女婴顿时放声大哭。 女人连忙扑过去，一把将她从婴儿床上抱了起来。摆脱了讨人厌的吃货，小女婴霎时便止住了哭，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刚刚搭救了她的陌生女子。 小女婴虽然没有吃货那刷大人好感度的天赋技能，但架不住她天生自带萌属性，女人被她那双圆溜溜，亮晶晶，还带着水雾的大眼睛一望，原本有些难看的脸色瞬间便柔和了下来。 “老公，就她吧！看这孩子多可爱啊！男孩太皮了，乖巧的小公主更好。” 夫妇二人选定了孩子，兴高采烈地去办领养手续了。留下被抢走了玩伴的吃货，冲着小女婴消失的方向，放声大哭。 “你……”院长此时已经注意到了刘战跟吃货那惊人的相似度，刚想拉着她问个究竟，可惜，刘战早已抢先一步，飞奔着离开了孤儿院。 之前翻日历的时候，她才猛然间想起，今天貌似正是林大医学院大一新生的开学典礼。她虽然是未来人，却也明白，这样的活动最好还是不要错过为妙。 等她赶到学校礼堂的时候，临床医学八年制一班早已全体就位，就差她一个了。大概很少见到这种连开学典礼也迟到的学生，就在她进门的一刹那，全体新生都不约而同地向她行了注目礼。连主席台上，原本正笑眯眯地对着大一新生表达着殷切期望的王朝晖院长也停下了发言。 那一刹，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刘战的脸上，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等着看好戏，也有人在替她捏着一把汗。 意识到情况不妙，刘战大方地将视线投向了现场她唯一认识的王朝晖：“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理由呢？” “过来的路上在文华路偶遇一场车祸，停下来，对现场心包填塞的重症患者进行了急救。”刘战说的是实话，虽然她也不想承认，但她就是这么倒霉，明明都已经快到学校了，却被无意中发现了车祸的杜立行紧急叫到了现场进行急救。 此刻，她才意识到，杜立行那个圣母心泛滥的家伙果然是人世间的一大公害。原本，她完全可以准时赶到学校的。 “啊？”听到她这个回答，全场顿时一片哗然。在一般人听来，她的这个理由比路遇摔倒的老奶奶，把人送去医院还不靠谱。她可是大一新生，连一堂专业课都还没上过的大一新生。 所有人都以为院长肯定会怒不可遏，狠狠训一顿这个才刚开学就敢迟到的家伙，没想到王朝晖却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她的说法深信不疑：“既然你刚刚救了人，一定对心包填塞极为了解，请说出心包填塞三联征。” 刘战只能紧急呼叫杜立行，让他帮忙，感谢无所不能的智脑，答案很快便闪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心包填塞三联征，又称贝克三联征。在心包积液、心包积血或缩窄性心包炎等限制心脏扩张疾病时，出现心室舒张的障碍，出现以□□征： 1、心音遥远，心搏动减弱； 2、静脉压升高，>15cmh2o,颈静脉扩张； 3、动脉压降低，脉压减小。” 刘战的从容回答显然在王朝晖的预料之中，他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继续问：“你当时是怎么做的？” “急性心包积血达150ml即可限制血液回心和心脏跳动，引起急性循环衰竭，进而导致心跳骤停，所以必须马上进行心包穿刺，排血减压。当时情况紧急，现场又没有无菌穿刺包，我用了这个。”刘战亮出了当时紧急在旁边的一家渔具店找到的鱼钩。 此刻，鱼钩上还沾着一丝患者已经干涸的血迹，在礼堂明亮的灯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哦，鱼钩……”王朝晖恍然大悟，眼神中甚至带了一丝欣赏，只是语气却依旧冰冷，“你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犯了多少致命的错误吗？” “知道。”刘战大方地迎向了他的目光，“非法行医，危险操作，如果患者一旦出了问题，我将难辞其咎。如果对方追究责任，我甚至可能会坐牢。” 当时，她就是以这些理由反驳杜立行的急救要求的，可惜，那家伙根本就不买账。 “那你为什么还是动了手？”王朝晖眼中的眸光更亮了，连旁人都已经能够感受到他对面前这个学生毫不掩饰的欣赏。 “因为我是医生，我没办法见死不救。”真话是，这其实是杜立行那个圣母心的家伙逼的。他以拒绝以后的技术支持作为威胁，逼迫刘战就范。一旦没了他的技术支持，以刘战对这个时代医疗技术的了解，以后考试，肯定门门挂科。为了以后长远的发展，别说只是进行简单的心包穿刺了，就算杜立行让她现场开胸，她也不得不做。 王朝晖点了点头，笑道：“你做了一个立志从医的医学系学生该做的事情，一个医生，如果连挺身而出抢救患者的勇气都没有，那他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医生。回座位吧。这事我会派人调查清楚的，林大医学院，保护区区一个学生，还是做得到的。” 目送着刘战回到自己的座位，王朝晖忽然话锋一转，沉下了脸色：“当然！我并不提倡这种鲁莽的行为。抢救患者也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却贸然行事，只会让患者的性命和你们自己的未来都陷入险境。大家听到了吗？” “听到了！” ☆、第85章 开学典礼一役，刘战名声大噪。特别是当学校调查过后，证明她不仅没有说谎，反而还以出神入化的技术成功把命悬一线的患者抢救回来之后。 因为王院长的力挺，她这个原本应该作为不守校规的典型，被拎出来批判的家伙，奇迹般成了医学院所有大一新生中的一个传奇。 就算是还没有开始专业课的学习，大家也能凭常识知道进行心包穿刺会有多么危险。那可是心脏，人类最重要也最精密的器官，一个不慎，随便扎到了那条血管，患者就会因为大出血死亡。别说像刘战这样还没开始专业课学习的大一新生了，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医生，也未必有这个胆子随便拿根鱼钩就去给人做心包穿刺。 这不仅是在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更是在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在开玩笑啊！ 胆大包天，技术一流，这是刘战给她的同班同学留下的第一印象。刘战并不知道，因为这个时髦值爆表的逆天出场姿势，她已经被校方从五十一个嫌疑人中划掉了。 因为她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入学者，倒霉的临床医学八年制班的全体成员都被校方列在了嫌疑人名单上。校方兴致勃勃地想要抓出那只靠着不入流手段混入医学院的害群之马，却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把真正的罪犯从嫌疑人名单上划去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大一第一学期的课程大部分都是类似大学英语、高等数学、普通物理、无机化学之类的基础课，对刘战这样的未来人来说，无聊至极。在让杜立行帮忙分析过所有课程老师的教学习惯后，她心情愉快地决定了必逃课和选逃课。 “真是浪费时间！这不是临床医学专业吗？为什么连马哲、毛概、思修这样乱七八糟的课程都有？” “时代特色，时代特色！”见刘战义愤填膺，杜立行连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原来八年就是这么被撑起来的吗？” “去翻翻你的专业培养计划，只有大一会这样。” “混蛋！我要跳级！我要跳级！”八年制的专业培养计划有砖头那么厚，刘战这种不习惯纸质媒体的未来人又怎么可能有兴趣去翻？ “按照学校规定，理论上你可以在四年内提前毕业。问题是，这只是理论上，你知道你这个专业后续的课程有多么恐怖吗？你见过会翻页的课程表吗？”杜立行体贴地给刘战列出了后面那几年的课程表，然后，原本还一直在叫嚣着要跳级的刘战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我现在想改专业还来得及吗？我想去隔壁五年制，中医专业也不错啊，据说中医只要考了中西医结合，一样可以去西医院坐诊……” 杜立行哭笑不得：“你说呢？我是无所谓，但是，你觉得院长会同意吗？” 考虑到刘战刚刚在开学典礼上的一鸣惊人，王朝晖院长同意她转专业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所以，大一应该是你大学生涯里面最轻松的一年了，好好享受这短暂的轻松吧！”杜立行微笑着拍了拍刘战的肩膀，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为了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刘战把下午的选逃课也逃掉了。偷偷溜到慈济看望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的狗剩。小家伙脆弱的器官根本无法支撑起小身体的成长，这段时间，虽然护士们精心喂养，但体重却非但没有增长，反而还降了十几克。这对于一个早产儿来说，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征兆。 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小家伙衰竭而死，刘战终于还是忍不住拉着吕玉刚扯了个谎：“狗剩这样下去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了，云龙药业有种还在试验阶段的新型保温箱，如果你愿意试试，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系统空间里的基因修复舱了，要使用基因修复舱，首先得把孩子带离慈济。云龙药业是刘战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借口。基因修复舱虽然是成人体型，但硬说它是保温箱，也没什么问题。只要稍作伪装，普通人应该看不出来那是未来黑科技。 就在前几天，杜立行已经悄悄把细胞修复剂的配方上传了。他还成功抬出朱家说服杜云龙批了个实验室给他。现在这个时间，科研人员还没有就位，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到时再以商业机密为由，让吕玉刚签个保密协议，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新型保温箱？”吕玉刚闻言，果然眼前一亮。没有父亲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受苦而无动于衷。现在看到一线生机，他当然欣喜若狂，“试！当然要试！” 看吕玉刚如此激动，刘战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忽悠：“因为那种保温箱还在试验阶段，万一数据泄露出去，将会给云龙药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所以，如果要试的话，必须得严格保密。” 吕玉刚果然满口答应：“保密？这是自然！这个当然没问题！” “好，那我马上联系杜叔叔！”刘战微微一笑，转身却去联络了杜立行。 云龙药业根本就没有什么新型的保温箱，她所要做的，只是去跟杜立行借个云龙药业旗下的实验室，然后再把修复舱放进去而已。事情结束，就算云龙药业那边不认账也没关系，说了是商业机密，认了那才叫奇怪。但凡世界顶尖的医药公司，总会有一两个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研究项目，以吕玉刚的身份地位，当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果然是干大事的人，敲定了一切后，吕玉刚当天晚上就把孩子带到了云龙药业的实验室。看到孩子一躺进“保温箱”，原本发绀的肤色就变得正常了起来，吕玉刚长舒了一口气。身为孩子的亲生父亲，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观察孩子的反应上，显然没发觉云龙药业的这个巨型“保温箱”有什么不对。 “孩子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一个月后，保证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说话的是一身白大褂，还戴着口罩的杜立行。没办法，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委屈他扮演一下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了。 “张博士……这东西，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直到看到一身科学家打扮的杜立行，吕玉刚才猛然想起，这台“保温箱”是个还在实验阶段的样品，原本已经松了的那口气顿时又卡在了喉咙口。 “没事的，你放心，这东西虽然还在试验阶段，却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动物实验，确定安全可靠，不会留下任何副作用。”杜立行瞎掰的能力比刘战还强，看看吕玉刚依旧不太放心，竟然滔滔不绝地科普起了“保温箱”的原理。 吕玉刚虽然一句也听不到，但那原本因为担心而紧锁着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了。他此刻的反应，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不明觉厉。不得不承认，戴着酒瓶底眼镜，又眯起眼睛的杜立行看起来的确很有科学怪人的范，让人想不相信他都不行。 为了让吕玉刚彻底放心，杜立行特意在实验室里安装了一个摄像头，连接了他的手机，给他实时转播孩子的状况。调整好了角度后，画面上只能看到孩子睡得正香的小家伙，根本不用担心泄露基因修复舱的秘密。 来自未来的黑科技产品，不仅能够自行供电，甚至连给孩子喂食都能自动完成，杜立行只需把实验室的门一锁，一个月后，准时过来开门就可以了。这种在未来战场上的终极保命装置就算面对核弹攻击，也能安然无恙，就算整个实验室毁于大火，里面的孩子也能安然无恙。所以，根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看着基因修复舱里面安然入眠的孩子，刘战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她原以为于飞飞和吕玉刚的那点破事至此已经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才刚离开实验室，就又看到了一场好戏。 狗剩的情况实在太危重了，就算离开医院的时候，也必须待在保温箱里，那样大的动静，当然不可能不引起外人的注意。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一幕竟然刚好被于飞飞的经纪人看见了。为了安抚深受打击的于飞飞，她当然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于飞飞得到消息，竟然偷偷溜出了医院跑去找吕玉刚对峙。吕玉刚开始还一口咬定孩子已死，后来两人一番争吵之后，才终于承认是自己带走了孩子。好在他还有点良心，并没有把刘战跟云龙药业供出去，只说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治疗，带着他转院了。 突然得知已死的孩子死而复生，刚刚失去了子宫的于飞飞又怎么可能镇定得下来，当即哭着喊着要吕玉刚把孩子还给她。 吕玉刚当然不可能同意，他杀气腾腾地怒斥着于飞飞为了事业置孩子的性命于不顾的险恶心肠，甚至还表示她会因为大出血失去子宫是咎由自取，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当母亲！”这场反目戏高|潮迭起，精彩纷呈，最后以吕玉刚怒气冲冲地把于飞飞扫地出门作为终结。 看到这场好戏的，不仅仅只有刘战和杜立行，还有全国所有的网友。视频是以吕玉刚妻子的名义发布的，但考虑到事情发生的时机，真正导演了这一切的显然是吕玉刚本人。 在网上看到那段视频的一刹那，刘战再度对吕家父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父子啊，就连坑人的手法都如出一辙。 正当刘战对吕家父子二人佩服不已之时，杜立行那边忽然兴致勃勃地传来了他们的最新消息：“说到吕家父子，吕清晨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结果相当有趣哦！” ☆、第86章 听说吕清晨那边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刘战顿时来了兴趣，忙问：“查出是谁动的手了吗？” “余天佑！”杜立行答得言简意赅。 “那个表弟？”刘战先是一愣，回想起那位表弟那一脸浮于表面的笑容与不时落在吕清晨身上的复杂目光，又觉得并不意外。 “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啊！太可怜了……”杜立行夸张地叹了口气，忽然语气一转，满怀期待地怂恿道，“吕清晨刚刚从私家侦探那边得到消息，现在正一个人在后宫喝闷酒，我们要不要过去安慰一下？” 说是安慰，其实只是想去看好戏而已。刘战虽然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比起去上无聊的马哲课，她还是更愿意逃课去安（kan）慰（hao）人（xi）。听到建议，她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去了后宫。 罪魁祸首正是余天佑，刘战再见到吕清晨的时候，原本仿佛连体婴儿一般跟在他身边的表弟果然不在现场。而那位一脸小清新范的吕清晨，则已经趴在吧台上，醉得不省人事。 “再来一杯！”他豪气地冲着酒保大吼了一声，直到此时，刘战才从他的眉眼中看出了一丝他跟吕玉刚的相似。 “吕少，你不能再喝了。”酒保显然看出他是在借酒消愁，好言相劝。 “拿酒来！” “不行，你不能再喝了。”后宫的酒保果然没外面的那么好对付。 吕清晨借着酒劲狠狠拍着桌子大声要酒喝，可惜，他闹了半天，酒保却愣是没理他。最后，他终于怒了：“叫你们经理来！” 经理来了，然后，吕清晨被人押着，强行送去了客房。把人送走之后，经理还拿出手机，给吕清晨他妈余秀玉打了个电话报告情况。 “哈哈哈哈……”杜立行见状，顿时大笑不止。后宫果然任性，除了这里，绝对没酒吧敢这么对付客人。 也因为这里是后宫，对所有会员都有着充分的信任，刘战和杜立行只是表明了身份，就轻松以朋友的身份获得了进客房照顾吕清晨的允许。 两人进去的时候，吕清晨把地上上好的手工波斯地毯吐得一塌糊涂，正在沙发上开辟新战场，呕吐物的气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刘战一边替清理房间的服务员默哀，一边指挥杜立行，带着刚刚吐完的吕清晨离开这个已经被呕吐物的气味彻底污染的房间。 运气不错，吕清晨肚子里的存货显然已经在之前的房间卸完了，换了房间之后，他没有再度呕吐，只是开始一个劲地说胡话。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们不是兄弟吗……”倒霉的杜立行刚刚把他放到沙发上，就被他一把抓住了领口。 “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醉眼迷离的吕清晨误把杜立行当成了余天佑，抓着他的领口不算，竟然还挥拳试图袭击杜立行。幸运的是，他醉得实在太厉害了，杜立行只是稍一躲闪，他挥出的拳头就落了空。 “呜呜呜呜……”挥拳落空，吕清晨抹着眼泪，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了起来，“为什么？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我们不是兄弟吗？为什么……” 事实证明，这好戏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看，看到吕清晨泣不成声的模样，刘战和杜立行二人不约而同地心软了。杜立行去给吕清晨倒了杯水，想起刚刚那一幕，不敢亲自递过去，只好递给了刘战。 刘战看了看吕清晨，觉得以自己的形象，被误认成余天佑的可能不高。于是，乖乖走过去，把水递给了吕清晨。 “谢谢！”吕清晨条件反射地道了声谢谢，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给了刘战五十块。 小费吗？看来被当成服务员了…… “哈哈哈哈……”刘战捏着小费哭笑不得，而杜立行，却已经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许笑！笑什么笑？我这样子，很可笑吗？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余天佑，你这个混蛋！你不是想杀我吗？老子今天就先杀了你！”正在喝水的吕清晨扔下水杯，杀气腾腾地朝杜立行扑了过去。 很遗憾，他醉得实在太厉害了，一击扑空。如果不是刘战及时拉了他一把，后果肯定是直接扑倒在地上，头破血流。 “谢谢！”吕清晨再度绅士地道了声谢谢，又掏出钱包，给了刘战五十块，接着，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呼呼睡去。 “这什么破习惯？传说中的人傻钱多吗？”刘战捏着不费吹灰之力就赚到手的钱，无语问苍天。 杜立行体贴地替她解释了这个时代英美国家服务行业收取小费的习惯。听完解释，刘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长得就这么像服务员吗？” “像！”杜立行笑着点了点头，“后宫的服务员可都是美女，你可以把这个有趣的误会当成是他对你的恭维。” 刘战狠狠甩了他一个白眼，默默把小费塞回了吕清晨的口袋。 吕清晨这一觉睡得很香，直到他那个原本已经准备上飞机，去港岛出差的妈紧急赶到后宫，他才醉眼迷离地醒来。 此时，他的酒应该已经醒得差不多了，看到余秀玉的脸，一脸的茫然：“妈，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秀玉脸色一沉，冷冷道：“我怎么会在这里？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像天佑一样让人省心？” “别跟我提余天佑！”她在这种时候提余天佑，无异于火上浇油，原本还醉眼迷离的吕清晨瞬间清醒了，顿时杀气腾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纠结了半天，却终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也不知是不是猜到，就算自己说了，自己的母亲也不太可能相信。 看他妈妈的反应显然正是如此，听到吕清晨的话，余秀玉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怎么就不能提天佑了？这些年，要不是有他照顾着你，我真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照顾我？哈哈哈哈……”吕清晨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你等等，我给你看看，他到底是怎么照顾我的！” 他起身，似乎想找自己的包，可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还是刘战好心把包递了过去。 他接过包，道了声谢谢，冷着脸从包里掏出了一份调查报告，也没避讳刘战和杜立行两人，大大方方地把报告递给了余秀玉。 余秀玉接过报告的时候还冷冷瞪了儿子一眼，然而，只看了几眼，一张脸便瞬间变得煞白，拿着报告的手更是仿佛得了帕金森般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这……这不可能……不……不会的……” “我也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对我。”看自己母亲的反应如此剧烈，吕清晨脸上的愤怒终于稍稍消减，“我给英国的几个同学打了电话，过段时间，他们会过来，亲口告诉你，这些年你的好侄子到底是怎么照顾我的。” “你……你什么意思？”余秀玉原本正低着头埋头报告，听到这话，顿时猛地抬起了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 吕清晨苦笑了一声，冷冷问自己的母亲：“妈，你难道真的觉得我会是那种无恶不作的纨绔吗？” 余秀玉表情一僵，却没有回答。 看到她这种反应，吕清晨狠狠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如果是杜立行的妈妈，这种时候肯定已经尖叫着宝宝你在做什么傻事，冲过去了。而余秀玉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吕清晨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质问自己的母亲：“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那些事情，或许是你的那个宝贝侄子做的。而我，其实不过只是一只倒霉的替罪羊？” 吕清晨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余秀玉当然不可能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原本就因为那份报告变得煞白的脸色顿时变得越发的难看了。难以置信地盯着吕清晨看了半天，才有些僵硬地道：“这……这怎么可能？” 吕清晨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凄厉了，他的眼中，甚至已经开始有泪光在闪动：“怎么不可能？难道你那个侄子，在你的心目中真的就那么完美？完美到，就算他想置我于死地，你还是会选择站在他那一边？你现在，是不是还想问我，这份报告是不是我伪造的？” “清晨……”大概是吕清晨此刻的表情实在太绝望了，余秀玉竟被惊得愣在了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你相信我，真的有那么难吗？”吕清晨咬了咬牙，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杀气腾腾地对着余秀玉指了指门，“算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请你出去！” “清晨，我只是……” 余秀玉刚想解释，却被吕清晨冷冷打断了：“只是什么？只是不敢相信你的儿子是个好人？一个会为了保护弟弟，傻乎乎替他顶罪的好人吗？你给我出去，现在，马上！” 余秀玉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不肯出去，那好吧！我走！”吕清晨此刻正在气头上，见她不动，转身就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又退了回来，笑眯眯地向杜立行请求道，“立行弟弟，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去你家中稍住几日？” 对吕清晨来说，想要避开讨厌的家人，的确再没有比同样家大业大的杜家更好的去处了。认真算起来，曾经被误以为是无恶不作的纨绔的典型的杜立行，跟他也算是难兄难弟。 “当然没问题！我妈妈会很高兴的！”杜立行答应得十分干脆。 但凡死宅，总会有个拼命想让儿子带朋友回家的妈妈。见儿子每天不是跟刘战在一起，就是在陪小兔过家家，杜立行的妈妈张兰忧心不已，这段时间一直在怂恿儿子带大学同学回家。无奈他最近人气实在太高，见到同学绕着走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把人往家里带？带吕清晨回家，起码能暂时堵一下张兰的嘴，在杜立行看来，是一桩双赢的大好事。 于是，原本只是想去看好戏的杜立行，顺利把事件的男主角拐带回了家。 吕清晨这个男主角在队友的掩护下逃得干净利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而吕家，一场风波才刚刚开始酝酿。 ☆、第87章 杜立行把吕清晨带回家原本不过是举手之劳，把人带回去之后才发现他跟吕清晨竟然意外的合得来。 同样的不善言辞，同样的圣母心泛滥，甚至还同样的宅。估计很多人做梦也没想到，在英国臭名昭著的吕清晨骨子里其实是个死宅。换了芯子的杜立行是不出门就知天下事，没必要出门，而吕清晨则是见了太多的东西，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趣。 杜立行很理解他此刻的感受，突然被最身边最亲密的人背叛，任谁都无法再没心没肺地笑对世界。 第一次看到儿子带朋友回家，张兰对吕清晨表现得有些太过热情。杜立行没办法，只能把发生在吕清晨身上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原本是想让她别再烦吕清晨，没想到，张兰竟然因此母性大发缠得越发紧了。 “清晨啊，要不要喝果汁？” “清晨啊，要不要吃点心？” “清晨啊，昨晚睡得舒不舒服？” …… 张兰的殷勤备至让吕清晨局促不已，如果不是实在没别的地方可以躲，他肯定早已落荒而逃了。 张兰那边却是越看吕清晨越喜欢，原因无它，这小子的性格实在太像杜立行了。这是张兰给他的评价：“不爱说话，有点小腼腆，骨子里却是个善良又乖巧的好孩子。” 这种不苟言笑的霸道总裁型帅哥在言情小说里很吃香，在现实中却没那么受欢迎。普通人才不会像张兰那样爱屋及乌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只会觉得他傲慢无礼，狂妄自大。吕清晨之所以会树立起狂霸酷帅拽的纨绔形象，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这不够接地气的性格。 比起他那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表弟，他这样的性格的确不太能够讨人喜欢。当浑身带刺的吕清晨和他那个擅长哄长辈开心的表弟站在一起，长辈们当然会下意识地觉得不听话的他更容易闯祸。他会背黑锅背得那么从容自如，也就不奇怪了。 张兰是个母亲，总是会忍不住站在母亲的角度考虑问题。见吕清晨一直没跟家里联系，终于忍不住劝了几句：“清晨啊，其实你这样跑掉不太合适，你妈妈现在一定很难过……” 吕清晨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她不会的。阿姨，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她第一反应想到的肯定不是替我讨回公道，而是怎样保全余天佑。” “这……不可能吧？”张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敢相信，“这次的事我都听我们家行行说了，如果当时没有刘战的及时抢救，你应该已经死了。虽然余天佑是你妈妈的侄子，但你才是她的亲生儿子，任何一个母亲，这种情况下都应该站在自己儿子这边。” “那可未必！”吕清晨望着窗外的树影，失神地摇了摇头。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在杜家并没有等来母亲为他讨回公道的消息，等来的却是余天佑的负荆请罪。 原来杀人未遂可以用负荆请罪来了结吗？吕清晨的心中原本还对母亲存着一点希望，看到余天佑的那一刻，最后的那一丝希望也烟消云散了。 “滚！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肯好好珍惜，那就只好在法庭上见了！”既然母亲不愿为他主持公道，那他就只好自己来。 “吕清晨，你到底想怎样？”见吕清晨丝毫不留余地，余天佑的语气骤然冷了起来。 吕清晨的语气比他更冷，面无表情地下了最后通牒：“你去自首，或者，我报警！” 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余天佑想要的，闻言，他顿时跳了起来：“你不能这样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吕清晨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有没有搞错，想杀我的人是你！我没死是我运气好，我只是想让你为犯过的罪行负责，怎么就成了赶尽杀绝？” “表哥，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余天佑果然能屈能伸，硬的不行，果断服软，这脸变得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这原本是他百试百灵的招数，可惜，这一次，吕清晨却并没有买账。他只是冷笑一声，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斜睨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表弟：“你求我放过你，你对我下手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到底哪一点对不起你？” 吕清晨从小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别扭孩子，合得来的朋友不多，所以，一直很珍惜跟表弟的感情。从小就跟表弟形影不离，就算出国留学，都选择带着他。他在英国闯了祸，怕被家里责骂，每次都是他站出来替他顶包。投入的感情越多，被反咬一口的时候，受到的打击也就越大。 所以，当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才会是逃离。他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被他当成最亲近的人之一的余天佑会对他做出那种事情来。更令他愤怒的是，在这种时候，他的母亲竟然选择了站在伤害他的凶手那一边。双重打击之下，他根本就无法原谅余天佑。 大概是感受到了吕清晨目光中那令人无法直视的滔天怒意，明白事情已经不可能善了。余天佑索性冷笑了一声，破罐破摔：“你的确没有对不起我，但你问一下你自己，在你的心目中，我到底算什么？你一直都把我当成你的跟班，总是把你不要的东西丢给我！甚至当着大家的面给我零花钱！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有自尊，你知道那些同学都是怎么看我的吗？跟屁虫，男仆！” 吕清晨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无法明白哥哥给弟弟零花钱到底有哪里不对。至于他口中的那些不要的东西，就更加离谱了。他给余天佑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无论余天佑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声他就会给。就算那是自己好不容易买到手的限量版，他也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仅仅因为，那是他弟弟。原来，在他的心目中，那些只是自己不要的东西吗？ 余天佑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中，根本不管吕清晨眼神中的震惊：“如果你只是个不成器的纨绔也就算了，偏偏你还无论做什么都比我强。上学的时候，无论我怎样挑灯夜战也考不过你，就算随便抽个奖，中奖的也永远都是你。连我喜欢的女孩子第一眼看到的也永远是你！宁愿跟你一夜情，也不愿跟我一辈子。” “什么女孩子？” “安吉拉王！” “她？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吕清晨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而且，你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喜欢她！” “这不重要！”余天佑红着眼睛打断了他，“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什么吗？” 他表情一变，故意露出一脸轻蔑的表情：“天佑，这个我玩腻了，你拿去吧……天佑，我不小心多买了一个，给你吧……天佑，这东西我其实没那么喜欢，你要是喜欢，那就拿走吧……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那种高高在上施舍别人的感觉！” 施舍？吕清晨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的记忆里，自己每次送余天佑东西的时候，都是一脸的讨好，生怕他不肯接受，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在余天佑的眼里竟会是施舍。 余天佑说得兴起，已经彻底忘了这是在别人家，对着吕清晨歇斯底里地咆哮了起来：“明明我爸爸为公司做的并不比你爸爸少，为什么你是大少爷，我却只是一个沾了你的光的小跟班？” 当年的事情，吕清晨知道的不多。但舅舅的个性，他却是知道的。瞻前顾后，唯唯诺诺，能力甚至还不如自己的母亲，根本就不是干大事的料。当年父亲创业，母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说服他入伙。后来虽然勉为其难拿了钱，却只说是借。如今当年的钱早已加倍的还了，后来，母亲看看舅舅一直混不出什么名堂来，就在公司里给他找了个职务，还给了他元老的待遇。算起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根本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们的地方。 舅舅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些年出了不少岔子，都是母亲偷偷在替他兜着。余天佑的这番话在吕清晨听来，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听到这里，吕清晨惊奇地发现，自己那满腔无法发泄的愤怒竟然烟消云散了，望向余天佑的眼神，已经只剩下怜悯。 “我不服！”余天佑依然在气势汹汹地咆哮着，“是你逼我的！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只能一辈子当你的影子！” “你好可怜……”吕清晨长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怜悯之色更浓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你已经扭曲到了这种地步。” 不知道是不是被吕清晨眼中的怜悯刺激到了，余天佑忽然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才不可怜，真正可怜的人是你！就算事情曝光，我也不会有事的。知道为什么吗？” 吕清晨面无表情，但余天佑还是自顾自说了下去：“因为你不是姑父亲生的！” “你说什么？”这么劲爆的消息，就算吕清晨想要无视都不行了。 见吕清晨反应激烈，余天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我说，你根本就不是姑父亲生的！” 吕清晨已经彻底被打蒙了，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余天佑越发得意，嘿嘿笑着解释了起来：“你不知道吧？姑姑在嫁给姑父之前，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姑姑跟他的时候不是第一次，而你又是个六斤重的早产儿，还长得眉清目秀，一点都不像他。我无意中在姑父书房里看到了一份亲子鉴定，是他跟你的。你不是他儿子，根本就不是！哈哈哈哈……” 余天佑说到这里，再度歇斯底里地大笑了起来，仿佛刚刚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消息。 “不！这不可能！那他为什么不说？” “怎么说，告诉全世界，他吕玉刚白白替别人养了二十多年儿子吗？”余天佑此刻望向吕清晨的目光已经仿佛在看一个白痴，“你以为一直洁身自好的他这些年为什么忽然开始疯了一样生儿子？他是在补偿自己，他是在为自己受伤的心灵找平衡！” 吕清晨想出言反驳，然而，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根本发不出声音。 见他一言不发，余天佑继续冷笑着说了下去：“吕玉刚果然是个聪明人，他早知道我不喜欢你，一直都知道。只有你和姑姑会傻乎乎以为我会对你们的施舍感恩戴德。他甚至还猜出了在英国的那些事都是我在故意陷害你，开始还警告过我几次，后来，却非但不再阻止，反而还开始推波助澜。我一开始还不明白那是为什么，直到看到那份亲子鉴定。” “我原本是想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的，欣赏一下你跌落尘埃时的表情。只可惜，不小心被他发现了。他阻止了我公布消息，却没有阻止我伤害你！”说到这里，余天佑脸上的笑容刹那间灿烂到了极点，“吕清晨，你知道吗？这世上想毁掉你的人，不止我一个！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有胆子直接把你往死里整？” 吕清晨原本还把余天佑刚刚的那番话当成是故意说来伤害自己的胡言乱语，听到这里，终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胸口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活了二十多年，他还是头一回感觉这么冷。那股寒气不仅令他四肢麻木，也令他的一颗心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第88章 余天佑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了，说完，冷笑一声，拂袖而去。留下吕清晨仿佛被点了穴般愣在当场。 事关吕家的隐私，张兰和保姆识相地离了场，只有从来不知道隐私为何物的杜立行依旧留在现场，还美其名曰，替吕清晨撑场面。大概是存了故意留着人看吕清晨笑话的心思，刚刚余天佑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他这个外人的存在，让杜立行把所有的一切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虽然是人工智能，却也能够理解这样的消息对一个人类来说是多么的难以接受。他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安慰一下吕清晨，飞快地在数据库中搜寻着最优的方案，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吕清晨便已冲出了杜家的客厅。 “哎！你等一下，你去哪？”杜立行只得放弃了安慰，疾步跟了上去。 吕清晨没头没脑地在外面一路疯跑，杜立行也欲哭无泪地追了他一路。幸亏他的身体早已在基因修复液的作用下被调整到了最优状态，不然以原本那个杜立行的身体底子，绝对不可能追上暴走状态的吕清晨。 吕清晨一直跑到再也跑不动了，才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站在街角望着天空傻傻的发了一阵呆，突然，猛地蹿向了路面。杜立行以为他一时想不开，连忙扑过去，死死抱走了他的腰，结果，吕清晨却只是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直到此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杜立行竟一直跟在他身后，原本僵硬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一抹苦涩的笑：“你放心，我没事。” 鉴于他此刻的表情，杜立行实在无法相信他此刻的话，两人拉拉扯扯了一阵后，吕清晨只得皱了皱眉，让杜立行跟着上了出租车。 吕清晨的目的地是吕家的集团总部，过去的路上，他甚至还拿起电话给母亲余秀玉打了个电话。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他分明是想去跟父母二人对质。 吕氏夫妇显然把一切都隐瞒得很好，看到吕清晨气势汹汹而来，集团众人纷纷露出一脸惊异的目光。 吕玉刚此时正在主持一个内部会议，吕清晨却根本没有等待他开完会的耐心，踹门进去，不由分说就开始赶人。 因为性格的关系，吕清晨平时虽然同样不好接近，但却从来没有做出过如此过激的举动，员工们不约而同地猜到了这对父子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见状纷纷退避三舍。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就只剩下了吕玉刚一人。 吕清晨二话不说，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杜立行考虑了一会儿，也跟着坐到了他的身旁。现在这种时候离开，他真担心他们父子二人会不会打起来。 “吕清晨，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好好的会议被打断，还在手下们面前丢了大脸，吕玉刚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气，说话的时候甚至还重重拍了拍桌子。 “我没有发神经，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当年向你问个清楚！”吕清晨冷冷瞪着吕玉刚，眼神中已经再没有了曾经的仰慕与敬畏。 “什么事？” “等妈到了再说。”吕清晨说完，将目光投向窗外的风景，再也不理会吕玉刚的任何询问。 吕玉刚威逼利诱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无奈选择了放弃。 大概是从吕清晨的语气中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余秀玉来得比杜立行预料中还快。横跨了半个林江市的路程，她竟然只用了不到半小时。 看到妻子出现，吕玉刚明显松了一口气。 “秀玉，你来说说你儿子吧。好好的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突然冲进会议室，把人都赶了出去，这还让人怎么工作？坑爹也不是这么坑的！” “坑爹？”没等余秀玉说话，吕清晨就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嘿嘿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后，他突然沉下了脸色，冷冷瞪向了吕玉刚，“吕先生，请问你真的是我爹吗？” 吕玉刚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你这是什么话？”余秀玉却怒气冲冲地吼了儿子一句。 父亲的反应在吕清晨的意料之中，母亲的反应却让吕清晨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他深深望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冷笑道：“妈，你就别再装了。吕先生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你再装也没有任何意义。”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清晨，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叫你爸爸吕先生？”余秀玉说着，甚至上前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显然是在怀疑儿子是在发烧说胡话。 吕清晨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依旧没什么好气：“妈，再装下去还有意义吗？人家连亲子鉴定都已经做过了！” 然而，余秀玉闻言，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狐疑了：“什么亲子鉴定？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 吕清晨面无表情地把目光转向吕玉刚，冷冷道：“吕先生，我妈听不明白，不如，你把那份亲子鉴定拿出来让她看一下怎么样？” “什么亲子鉴定？到底是怎会回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余秀玉简直都快疯了，扑过去，死死抓住了吕玉刚的肩膀。 吕玉刚低头望着满头雾水的妻子，脸上的表情终于也开始一点一点变冷：“别再装了，就像你儿子说的，再装下去还有意义吗？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真的有那么难吗？” “什么装？什么错误？你们能把话说清楚吗？”余秀玉已经彻底懵了，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个荒诞的梦。 “既然你想让我把话说清楚，那我就如你所愿吧！”吕玉刚深深地望了一眼面前的妻子，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道，“清晨不是我的儿子。” 余秀玉如遭雷击般愣在当场，那表情竟然比之前吕清晨从余天佑那里听到这番话时还震惊。半天，她才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吕玉刚，你突然发什么神经？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我有亲子鉴定做证据。” “亲子鉴定？”余秀玉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了，“哪家的亲子鉴定那么神通广大，能够证明亲生的父子不是亲生的？” 妻子的反应明显不对，原本期待着妻子能够跪地求饶哭着喊着求自己原谅她的吕玉刚顿时懵了。 “吕玉刚，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吗？原来你是那样的人！好，很好！”余秀玉竭力想要忍住泪水，但不争气的泪水却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二十多年夫妻，从开始的一贫如洗，到现在的功成名就，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我以为我们之间就算有了隔阂，也依然会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哈哈哈哈……” 余秀玉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横流。 余秀玉此刻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吕玉刚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他犹豫着想要上前安慰妻子，然而却半天也迈不开脚步。 也不知道到底笑了多久，余秀玉才终于安静下来，她掏出纸巾擦干了眼泪，表情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 “吕玉刚，我们离婚吧！”她的声音因为哭泣显得有些沙哑，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坚决。 她顿了顿，定定看了吕玉刚半天，忽然嘴角一勾，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在公证处的公证下，给你和清晨做一次亲子鉴定。就算离了婚，我也不能让我的儿子，莫名其妙背上私生子的罪名！” 余秀玉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如果吕玉刚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他就是个白痴了。 “秀玉，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吧……”他没有等来妻子的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却等来了自己的苦苦哀求。 要是真的在公证处的公证下做了亲子鉴定，不论结果怎样，他这脸都将丢大发了。无论是真的被戴了绿帽子，还是怀疑自己被戴了绿帽子，逼得妻子带着儿子跟自己做亲子鉴定，他都将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只可惜，余秀玉心意已决：“晚了！这亲子鉴定，我非做不可能！不然，过几天你说不定会觉得是我自己心虚！” “秀玉……不……我只是被人骗了……” 余秀玉的语气越发冰凉：“哦，原来是被人骗了吗？所以，你宁可相信外人的愚弄，也不愿相信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妻子的清白？吕玉刚，这婚，我离定了！” 说完，她狠狠甩开了依然在苦苦纠缠的丈夫，有些心虚地望向了自己的儿子：“清晨，你是从哪里听来如此可笑的说法的？” 吕清晨没有回答，杜立行却上前一步，打开了手机里的一段视频。那正是之前余天佑气势汹汹跟吕清晨坦白一切的场面。千言万语也比不上亲眼看见，如此精彩的场面，杜立行又怎么可能忘记保存？ “天佑，不……”余秀玉一直对余天佑深信不疑，甚至一直怀疑自己儿子原本就在吸|毒，所以，得到消息，第一反应才会是站在余天佑那边息事宁人，现在得知真相，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 她以为知道自己疼爱的侄子一直在算计儿子已经够震撼了，没想到更震撼的竟然还在后头。吕玉刚竟然知道，他竟然早就知道侄子一直在算计儿子？！ 余秀玉顿时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有闭过气去。等余天佑说到这世上想毁掉你的人，不止我一个的时候，她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不顾一切地冲到吕玉刚的面前，扬手就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吕玉刚，你竟然……吕玉刚，我要杀了你！”一个巴掌明显不够解恨，失控的余秀玉仿佛一个疯子般对着吕玉刚一阵拳打脚踢。 大概自知理亏，吕玉刚闭上了眼睛，任凭她拳打脚踢。 余秀玉气吕玉刚的助纣为虐，更气自己的愚蠢与无能。一想到自己竟然一直傻傻站在算计儿子的侄子那边，帮着侄子一步步把儿子往死路上逼，她终于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清晨，妈妈不知道……” 吕清晨冷笑了一声：“是啊！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对我的了解，甚至连误以为我不是亲生的吕玉刚都不如！” “戏已经看够了，立行弟弟，我们回家吧！突然好想喝你妈妈煮的酸梅汤。”吕清晨惊奇地发现，看到这里，自己心中原本满腔的愤怒与不满竟然已经烟消云散了，此刻，他真的只想回到杜家，喝一杯杜立行的妈妈煮的酸梅汤。 “好的！我们回家！” ☆、第89章 吕清晨显然不打算继续掺合家里的破事了，当即就麻利地跟着杜立行回了杜家，之后的几天里，除了亲子鉴定的时候露了一次面，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了杜家。俨然已经把杜家当成了他的新基地。 住在杜家的这段时间，他不仅跟刘战混熟了，甚至跟朱家的那只小兔子也成了不错的朋友。他的个性的确没有他那个长袖善舞的表弟讨喜，但混熟了之后，刘战却觉得，他不拐弯抹角的个性比起他那个表弟，好上百倍。连他那偶尔的毒舌，也越看越顺眼。 普通人肯定想象不到，吕清晨骨子里其实是个毒舌又别扭的家伙，难怪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余天佑那样的家伙能够受得了他。言情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在现实中果然不受欢迎！ 就在吕家因为这段时间的破事焦头烂额之时，刘战终于等来了那个神秘人往孤儿院送钱的日子。她原本是想一个人过去的，没想到杜立行嘴不够严，不仅告诉了吕清晨，甚至连小兔都知道了。那两个家伙竟然也吵着要一起去。 吕清晨好歹是个七尺男儿，要是真遇到点什么，说不定还能帮上忙，但小兔……这家伙跟去能干什么？假装被抛弃的孩子吗？就算她自己同意了，要是过几天让朱家的人知道了有人带着他们的宝贝孙女如此胡闹，也肯定会暴怒的。 所以，吕清晨的陪同请求被允许了，而小兔的则被驳回了。小家伙撅着嘴一脸的不悦，直到刘战大手一挥，把杜立行留在了家中，她才破涕为笑。 于是，最后去孤儿院蹲点的队形变得有些奇怪——刘战vs吕清晨。 刘战跟吕清晨终究还算不上太熟，所以没告诉他孤儿院的小吃货其实是她生理上的儿子，只说她跟杜立行是在帮孤儿院的忙，准备揪出那个把小吃货遗弃在孤儿院的坏家长。 其实，这趟孤儿院之行对吕清晨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这家伙这段时间情绪一直很低落，认为自己不幸遇上了这世上最糟糕的父母，是这世上最倒霉的孩子。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倒霉孩子，不失为对他那颗受伤的心灵的一次洗礼。 “吃货的家人把孩子送到了孤儿院，却依然每月给孤儿院五千块钱抚养费？为什么要这么麻烦？自己养不行吗？” “正因为没办法自己养，所以才这么做啊！比如说你那个早产的弟弟，如果他的身份还没暴露，你爸爸和于飞飞又都不想养，估计也只有送孤儿院这一条路可走了。如果他们两个稍微有点良心，说不定也会按时给孤儿院送抚养费。” “切！又是一对渣父母！”听完刘战的解释，吕清晨嗤之以鼻。 这天天公作美，天气不错，天空万里无云，视野极佳，绝对是个蹲点监视的好日子。两人远远的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依旧能把婴儿安全岛那边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有人在蹲点，整整一个上午，两人都没见到任何一个可疑人员，倒是有个年轻的妈妈，抱着明显刚刚才出生没多久的宝宝在婴儿安全岛附近徘徊了半天。惹得吕清晨暴躁不已，几次想冲出去劝说。 幸运的是，那位妈妈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放弃掉孩子，徘徊了一阵后自己抱着孩子离开了。 吕清晨松了口气，情绪却不免低落了下来。刘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之后，婴儿安全岛那边一直风平浪静，直到傍晚时分，才终于出现了一位可疑人士。那是个穿着宽大的运动校服，还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刘战根本没把他列为可疑目标，没想到他却目不斜视，径直走进了婴儿安全岛。 然后，刘战惊奇地在自己之前悄悄放进安全岛的监控摄像头中看到了那孩子从书包里拿出一叠现金，放进募捐箱的画面。她曾经无数次猜测过对方的身份，却做梦也没想到，那会是个高中生。惊讶太过，直到吕清晨打开车门，向着安全岛飞奔而去，她依然没回过神来。 那孩子警惕性不错，看到吕清晨突然冲出来，立刻夺路而逃，撒腿跑得飞快。网上有种说法，认为高中时代是人类一生中智与力的最高巅峰，那小子显然应验了这种说法，那奔跑的速度，简直都快赶上职业短跑选手了。 吕清晨那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身手哪里是他的对手，没过多久就被甩开了一大截。直到那小子快要溜之大吉，刘战才猛然从一个拐角处闪出来，截住了他的去路。前后包抄之下，那家伙终于放弃了挣扎。 “你们想干什么？”果然是个高中生，连嗓音都是变声期难听的公鸭嗓。 刘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们不想干什么，我们只是想问你，是谁让你把钱带到孤儿院的？” “钱，什么钱？”那小子演技不错，把一脸茫然演绎得活灵活现。 此时，吕清晨也终于喘匀了气，冷笑道：“别装傻了，我们在安全岛里装了摄像头，刚刚的一幕我们都看到了。” 原本还在瞪大了眼睛努力装无辜的男生终于装不下去了，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道：“既然你们都看到了，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是我的一个哥们让我把钱带过来的，至于他的名字，很抱歉，恕我无可奉告。” 吃货他爸果然狡猾，连送钱都是假他人之手。看着眼前男生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刘战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如果她是普通人，说不定真没办法了，幸运的是，她有联邦智脑这个外挂。用最快的速度联络过在家中陪小兔过家家的杜立行后，她的脑海中很快便出现了眼前这小子的详细资料。 “罗文扬，林江一中高二三班学生，学号45，身高173厘米，体重56公斤。原本是听话的好学生，升上高二后，突然加入了一个校外的帮派组织，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你说的哥们，应该就是那个帮派组织中的成员吧？”刘战面无表情地把杜立行刚刚发过来的资料复述了一遍，果然把眼前的男生吓得脸都白了。 虽然内心已经严重动摇，但罗文扬脸上却依旧不认输：“在道上混，最重要的就是信义二字，你们死心吧，我死也不会出卖哥们的！” “在道上混？”刘战刚想说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吕清晨那边却已经夸张地大笑了起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知道什么是道上吗？” “当然知道！”罗文扬昂首挺胸，目光灼灼，“为哥们两肋插刀，再所不辞！” “两肋插刀？”吕清晨嗤笑了一声，“傻子才会相信这种鬼话，这世上向来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真以为你一腔真心待别人，别人就会用真心来待你，别到时候被人插了两刀还不知道。” 看来吕清晨真的被余天佑的背叛打击惨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会的！我的那帮哥们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罗文扬皱眉瞪着吕清晨，那目光，仿佛一个正在面对敌人策反的战士。 吕清晨苦笑了一声，幽幽道：“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只是好心说出了一个过来人的忠告。小朋友，你现在还在上高中对吧？好好学习才是正事，别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只是在帮哥们一个小忙！” “小忙？一个会被人围追堵截的小忙！”吕清晨冷笑着盯着罗文扬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我们或许会为了拷问出你幕后的指使者是谁，而对你做些什么？” 直到此时，罗文扬的眼神中才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恐惧。 “选择吧，是乖乖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还是等我们对你做了什么后再开口。”吕清晨已经完全掌握了谈话的节奏，刘战郁闷地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半句嘴。 听到这话，罗文扬眼中的惊慌更甚了。人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总是忍不住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来，罗文扬看看人高马大的吕清晨，又望望身材娇小的刘战，果断决定从刘战这边突破。他的计划是一把将刘战推到一旁，然后夺路而逃，然而，结果却是…… 刘战下盘太稳，愣是没推动…… 然后，他便被暴怒的刘战脚一勾，一个过肩摔，重重摔到了地上。 “识相点还是赶快告诉我们幕后主使是谁吧，不然，这只是个开始，嘿嘿嘿嘿……”吕清晨果然已经彻底黑化了，看到罗文扬被刘战踩在地上龇牙咧嘴，竟然反派气场十足地大笑了起来。 刘战原本以为罗文扬肯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马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和盘托出，没想到的是那家伙却白眼一翻，干净利落地晕了过去。刘战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出手太重，把人吓晕了，用系统一扫描才发现，竟然是酮症酸中毒。 “不好！马上带这家伙上车，去慈济医院！” “怎么了？怎么回事？”看到罗文扬晕了，原本正沉浸在扮演反派的快感中的吕清晨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刘战一边把人往车上抱，一边解释：“这家伙患有糖尿病，却没有好好注射胰岛素，现在出现酸中毒了，我们得马上把他带去医院，注射胰岛素，不然会有生命危险。这个年纪的孩子真会惹麻烦！患了糖尿病，竟然还有心情混帮派！” ☆、第90章 罗文扬是自己作死，没有好好注射胰岛素，他的酮症酸中毒并没有其他诱因，简单的补液和小剂量胰岛素就让他成功缓了过来。 见他醒来，吕清晨立刻不客气地发动了毒舌攻势：“你小子，行啊！人家是轻伤不下火线，你是带病混江湖！” “哼！”罗文扬不给面子地别过了脸去。 刘战刚想再问幕后主使是谁，却听病房外响起了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声：“什么？糖尿病？我儿子还是高中生，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来人正是罗文扬的父亲，听到他的话后，刘战震惊了。罗文扬患的是1型糖尿病，俗称胰岛素依赖型糖尿病，不注射胰岛素会有生命危险，他的父亲竟然不知道他得病？这到底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不知道？”连吕清晨也难以置信地望向了病床上的少年。 “不知道又怎样？”病床上的中二少年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渣爹啊？”吕清晨已经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罗文扬闻言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显然他也认同这个事实。 就在这时，渣爹已经气势汹汹地迈入了病房，对着儿子就是一阵怒吼：“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生了病为什么不说？” 罗父跟罗文扬长得很像，只是更黑，也更瘦，衣着寒酸，身上还沾着泥灰，第一眼竟然让刘战想到了之前连环车祸时因为没钱拒绝手术的王水根。 听到父亲的声音，原本正低着头一脸郁郁的罗文扬顿时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一般暴怒了起来：“死老头，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被儿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死老头，是个人都会生气，罗父捋了捋袖子，杀气腾腾地朝儿子扑了过去：“兔崽子，你说什么呢？小心老子揍死你！” 罗文扬昂首挺胸，视死如归，梗着脖子涨红着脸指着自己的脑袋：“来啊！来啊！照这里打，打这里，打死了干净！” “你……你……”罗父高高扬起了手，终于还是没挥下去。 见父亲没有动手，罗文扬的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滚出去！这是最后一遍，滚出去！你不滚，我滚！” 他说着，竟然伸手就要去拔身上的点滴。 罗父赶忙退出了病房，那离开时的背影，说不出的萧索与凄凉。 刘战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对多嘴道：“罗文扬，你这么对你父亲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他只是关心你。” 罗文扬冷笑了一声，没好气地反驳：“关心我？开什么玩笑？他才不关心我，他关心的只是我会不会丢他的脸。” 见刘战和吕清晨一脸的不敢苟同，他索性大大方方地解释了起来：“最早发病的时候，刚好是期末考试，我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说吗？他说我在装病。后来，我带病去参加了考试，中途晕倒，没人管我的死活，是班里被所有人视为坏学生，害群之马的那个家伙送我去的医院。至于我的父亲，他得知我进了医院，第一反应问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考试。你们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他我的病情吗？” “所以，你就因为赌气，压根没告诉他你的病情？”听完罗文扬的解释，刘战哭笑不得，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果然麻烦啊！ 罗文扬苦笑一声：“告诉他干什么？告诉了他，他又会抱怨我是个讨债鬼，只会花他的钱！” “等等！你没告诉你父亲，那你一个学生，哪来的钱治病？”吕清晨皱了皱眉，目不转睛地望着罗文扬的眼睛。 罗文扬的眼神一阵游移：“我有我自己的办法。” 吕清晨眉头皱得更紧，冷笑道：“你的办法？你的办法就是替莫名其妙的家伙卖命，然后，像今天这样，半路晕倒在路上？” “今天这次是意外，我出门忘了打胰岛素……”罗文扬垂下眼睑，沉默片刻后，忽然猛地抬起头来，“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有真正关心我的人。多好！比每天死读书，当个好学生简直幸福千百倍！” 说到好学生，杜立行那边传过来的最新资料里面，罗文扬高一的时候竟然是个每次考试都考班级前三名的好学生。林江一中的班级前三！学霸啊！学霸变混混，这落差似乎有点大啊…… 就在刘战为罗文扬的惊人变化而惋惜不已之时，他忽然抬头对吕清晨说了三个字：“有烟吗？” 大概是没料到一个高中生会说出这三个字，吕清晨一时竟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罗文扬一脸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看到这个动作，吕清晨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抱歉，我不抽烟。” “操！你一个大男人，竟然不抽烟？” “谁规定男人就一定要抽烟的？我喜欢健康的生活，不行吗？”吕清晨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看眼前少年的眼神已经彻底变成了这小子没救了。 “切——”罗文扬对此嗤之以鼻。 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吕清晨放弃了继续跟眼前这个已经长歪的中二少年争辩，果断转移了话题：“每个月的胰岛素需要不少钱吧！除了跑腿送钱之外，你还做过些什么？” “大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罗文扬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头就答了下去，答到一半，才满脸警惕地咆哮了起来，“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就算你们打死我，我也不会背叛兄弟的！你们还是趁早打消了从我嘴里套出话来的心思吧！” 吕清晨虽然没有余天佑那么长袖善舞，但情商其实也不低，套话失败后，转而开始使用温情攻势：“其实，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只是想替一个被遗弃在孤儿院的可怜男婴找到亲生父亲而已。” 他说着，甚至掏出手机，给罗文扬看了杜立行之前发给他的小吃货的照片。 罗文扬显然只是奉命行事，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根本没多少了解，看到吃货的照片，表情竟然一脸茫然。 “咦，原来你不知道吗？你每个月送过去的钱都是给他的。”吕清晨一边观察着罗文扬的反应，一边道，“按照我们的推理，让你送钱的应该就是小家伙的亲生父亲。就算不是，也有很高的概率会知道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帮助一个可怜的孩子找到父亲，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 “不觉得！”吕清晨循循善诱，只可惜，罗文扬根本就不买账，“既然孩子的父亲不想要孩子，那又何必再去找他？” 吕清晨没有放弃，继续劝说：“就算孩子的父亲不要他，但孩子的母亲呢？只有找到了孩子的父亲，才有可能找到孩子的母亲。或许，孩子的母亲愿意抚养他呢？” 可惜，罗文扬依旧冷着脸摇了摇头：“孩子的母亲如果真心在乎孩子，一开始就不会让他离开自己。那种母亲，不要也罢！” “你觉得那种母亲不要也罢，或许他不这么认为呢？”吕清晨皱眉指了指照片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家伙，“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给这孩子一个找到亲生母亲的机会！” 罗文扬低着头，一阵沉默，显然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可惜最后依然还是表情坚定地摇了摇头。 其实，就算他不说，也已经没关系了。他原本是个好学生，突然开始学坏，跟着的自然只可能是最初带着他学坏的那个人。根据他刚刚的描述，那个人显然正是林江一中高二三班的那位害群之马。 只要找到了那位害群之马同学，一切就都好办了。刘战默默联络了杜立行，果然，很快就查找到了那位同学的资料。 “带坏你的那个家伙叫周达对吧？据说他还有个叫李卫民的表哥，是林江市某地下组织的一个小头目。罗文扬，我们应该去找周达，还是去找李卫民？” 有智脑帮忙就是不一样，刘战只是轻飘飘几句话，原本还守口如瓶的罗文扬顿时脸色大变。很显然，被她说中了。 “不！不行！你们不能去找他们，他们会以为是我出卖了他们！”见刘战这就准备转身出门，罗文扬立刻不顾一切地大吼了起来。 “你们的关系这么明显，不用你出卖，我也能查到他们。” 看到罗文扬这种反应，吕清晨轻笑了一声，嘲讽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如果你现在的生活真的如你自己所说的那么美好，你为什么会害怕？其实，你也知道的吧，那帮家伙根本就不是朋友，真正的朋友不会让你害怕到这种程度。” 罗文扬脸上的表情一僵，明显是被说中了心事。 吕清晨很满意他此刻的反应，微微一笑，大方地拍着胸脯下了保证：“别怕！不会有事的，如果真有什么事，哥罩你！” “你？”可惜，罗文扬却并不领情，“你一个连烟都不会抽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罩我？” “老子就是不抽烟，怎么了？”听到他又继续拿不会抽烟说事，吕清晨顿时气急败坏，“谁规定不抽烟，就不能当老大的？” “你是老大？”罗文扬顿时眼前一亮。 “不……”吕清晨犹豫了片刻后，忽然手指刘战，笑道，“我不是，但她是！只要她一句话，林江市所有有权有势的年轻一代都要听她的，你说，她是不是老大？” 刘战皱了皱眉，吕清晨说的，应该是之前他给的那枚江湖令吧。按照武林大会的规矩，江湖令貌似一年只能使用一次，跟真正的老大明显还有一段距离。吕清晨这分明是在故意误导啊。然而，看罗文扬此刻那突然闪亮起来的眼神，他显然已经上当了。 “老大？我说你怎么会对我这样的小喽啰了解得一清二楚呢！老大！你就收了我吧！老大，我以后就跟着你了！”听说林江市年轻一代的老大此刻就在眼前，罗文扬顿时激动了起来，猛地从病床上爬起来，用力过猛，甚至扯掉了身上的点滴。 ☆、第91章 说到老大，在未来军事体制下长大的刘战的确比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危险得多，至少普通人不可能轻松把罗文扬揍翻在地，他怎么说也是个男生。罗文扬会这么轻易上当也不奇怪。 刘战刚想解释，吕清晨那边已经嘿嘿笑着开了口：“让我们老大罩你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你得先回去上学。” 刘战刚想抗议吕清晨又莫名其妙代表自己，病房的门忽然开了。门后出现的是刘明伟的脸，不知道是谁惹他生气了，此刻，那张脸阴沉到了极点，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择人而噬。 刘战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已经杀气腾腾地咆哮了起来：“你怎么又来医院了？你多久没好好去学校上过学了？” 听到这声咆哮，刘战顿时明白刘明伟是冲自己来的，僵硬地冲病房内的两人笑了笑：“失陪一下，我好像遇到大|麻烦了。” “老大你……”罗文扬却明显来了兴致，“老大，你也也是学生吗？老大，你在哪里上学？” 刘战随口答：“林大医学院临床医学八年制。” 罗文扬顿时肃然起敬：“八年制？老大你是学霸？” “谁规定老大就不能是学霸的？”反驳的是吕清晨。 罗文扬小心地扫了一眼神色不善的刘明伟，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大你到底逃了多少课？” 逃的课实在太多了，刘战掰着手指数了半天也没数出来，只能笼统地抱怨了一句：“大一的课无聊死了……” 罗文扬显然从她此刻的表情中猜到了那不可能是个小数目，顿时再度肃然起敬：“老大，祝你好运！” 刘战于是垂头丧气地跟着刘明伟去见了王朝晖王院长。 王朝晖原本是不想惊动刘明伟的，可是没办法，刘战这段时间逃课逃得实在太丧心病狂了。如果她是普通学生也就罢了，不去老师也未必能注意得到。偏偏她之前刚刚因为救人的事在学校名声大噪。老师也是人，老师也会有好奇心。就连平时不点名的老师也借着提问的机会点了她的名，想一睹这位风云人物的风采。 然后，好玩了。大家惊奇地发现，这个见义勇为，还被院长看好的学生竟然愣是没在学校上过一堂课。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这样的事情如果不管，林大以后还怎么立校？几个老师一商议就直接把这事捅到了王朝晖这边。王朝晖开始还不信，一番调查之后，也暴怒了。再天才的学生，也不能这么不把学校放在眼里啊！ 他找半天也没找着刘战，最后只能无奈找上了刘明伟。刘明伟原本是想给刘战打电话的，没想到电话还没拿起来，就从护士那边得知，那家伙又带着病人进了医院。当即就杀气腾腾地跑过去抓人。 三人在刘明伟的院长办公室内坐定，眼观鼻鼻观心，愣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半天，王朝晖才终于神色不善地开了口：“为什么不去上课？” “因为太浪费时间了。”刘战答得十分干脆。 “浪费时间？”王朝晖一张脸顿时皱得更紧了。 “难道你不觉得那些莫名其妙的公共课是在浪费时间吗？”刘战点点头，理直气壮地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的话，给我一个小时，我可以把那些课程的每本书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但是，有意义吗？那完全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你算一下，每周两节课，每节课四十五分钟时间，一个学期了，我得在这些莫名其妙的课程上浪费多少时间啊？有这个时间，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不行吗？” “你……”王朝晖此刻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去问一下那些乖乖上课的学生，有多少人是真正在听课的？与其坐在课堂上走神，不如在外面走神。”对从来没有经历过学校教育的未来人来说，每天在课堂上一坐就是几小时的确是种难以忍受的煎熬。 “你逃课还有理了？”王朝晖还没来得及说话，刘明伟已经听不下去了，狠狠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这是要反了天啊！一个学生，当着院长的面说上课是浪费时间！这是等着被人开除的节奏啊！ 刘明伟已经恨不得把刘战拎起来狠狠揍一顿了，反而是王朝晖，表现得镇定得多。 “你刚刚说给你一个小时，你就可以把那些课程的课本一字不差全背出来？是真的吗？”他关注的重点明显有点偏。 刘战点了点头。未来人的脑域开发程度跟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记忆力当然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比的。她这么说，已经是保守估计了。 “好！”王朝晖笑容满面地拍了拍大腿，“如果你真能把每本书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以后可以不用去上课。” 这一幕显然不在刘明伟的预料之中，他看看王朝晖，又看看刘战，明显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刘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能背得出来！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只要你错一个字，就得马上给我乖乖回去上课！以后少上一节课，我就让任课老师给你挂科！”王朝晖默默在心中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小样，你不是狂吗？你不是自诩天才吗？那我就用天才的标准来要求你！ “成交！”王朝晖原以为刘战一定会退缩，没想到听到他的话，刘战眼前一亮，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看刘战依旧面不改色，王朝晖真的被激怒了，冷冷道：“大学语文、大学英语、高数、有机化学、思想道德修养和法律基础、□□思想概论，这学期的公共课一共六门，你一次也没去上过。既然你说你一小时能背一本，那我就给你一天的时间。今天是星期天，星期二早上八点去大礼堂，我会让这六门公共课的老师当着医学院全体师生的面，对你自己抽查。如果你真能一字不差，不仅以后都不用去上课，期末成绩还能给你优秀，但是，如果你做不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阵寒光：“那么，不仅要向任课老师道歉，还要向全院的同学做检讨。” “可以。”王朝晖以为这么说刘战肯定会被吓到，可惜，她却依旧神色如常。 “王院长！”刘战面不改色，然而，刘明伟却被吓到了，“一天时间，六门课，把所有课本一字不差的背下来，这也太夸张了吧？改成当场考试行不行？” 王朝晖笑着摇了摇头：“背课本可不是我说的，是她自己说的。如果换成简单的考试，八年制班起码九成的同学闭着眼睛都能考优秀，都要考试怎么办？以后这些公共课还开不开了？” 王朝晖说的是事实，能考上八年制的，个个都是顶级的学霸，对学霸来说，应付区区考试，不过是小菜一碟。不来点狠的，要是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把刘战当成了榜样，纷纷效仿怎么办？公共课还开不开了？这学校还办不办了？ 幸运的是，这世上过目不忘的天才终究只是少数，能够一字不差背下所有课本的家伙应该不多。就算刘战真能办到，别人想效仿也没那么容易。要是办不到，那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从王院长的角度来看，只是让她当着全院师生的面做个检讨，再乖乖回去上课，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王朝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刘明伟当然不好再反对，只能乖乖闭了嘴。 于是，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了结了一桩麻烦，王院长心情愉快地离开了，留下刘明伟愁容满面。 “你……”他定定看了刘战半天，几次欲言又止，显然对她没什么信心。 刘战只好出言安慰：“爸爸，你放心，没问题的。” 见她如此信心满满，刘明伟终于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回去好好看书，准备星期二的大考验。 刘战开门出去，才发现罗文扬和吕清晨竟然一直躲在门外听壁角。见她出来，罗文扬立刻目光灼灼地拉住了她：“一天时间，六门课，一字不差全背下来？老大，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是不是在开玩笑，星期二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刘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过目不忘什么的，这在未来人看来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没想到在这帮古人眼里如此高端洋气上档次。 “不愧是老大！”听到她的回答，罗文扬眼中的光芒更甚了，分明已经化身了脑残米分。 “你怎么会在这里？点滴应该还没打完吧？马上给我回病房！”他还想说话，好好抒发一下自己的崇拜之情，刘战已经眉头一皱，杀气腾腾地咆哮了过去。 罗文扬被吓了一跳，急忙灰溜溜地滚回了病房。 刘战一直跟着他回到病房，看着他乖乖在病床上躺好，并挂上点滴，才冷着脸转身离开。整个过程中，吕清晨一直陪在她身边。 刘战原本的打算是，离开医院后马上去找罗文扬那两个哥们的麻烦，但现在看来，只能等先把学校那边的事了结了才行。于是，她只能无奈让吕清晨把自己送回了学校。 下车的时候，想到吕清晨对待罗文扬的态度，刘战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你在对待罗文扬的事情上，似乎特别热心。” 吕清晨嘿嘿一笑，露出一脸被看穿了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觉得，跟那个小子特别投缘。那小子本质不坏，还可以抢救一下，说到底，他只是缺爱。我理解他的感觉。” 他的目光失神地望着虚空，幽幽道：“被父母忽略和无视，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就在这时，彷徨无助的少年突然遇到一个可以掏心掏肺的人，一帮可以让他感觉到自己价值的兄弟，他会一时走上歧途也不奇怪。” 他说的虽是罗文扬，但又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和余天佑的关系。看来吕氏夫妇和余天佑对他造成的伤害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啊！ 刘战望着他的侧脸，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就在不久之前，杜立行那边刚刚传回了消息，吕清晨果然是吕玉刚亲生的。明明是亲生的，为什么会有那份神奇的亲子鉴定？这吕家的麻烦果然剪不断理还乱啊！也不知这场好戏最终会怎样收场。 吕清晨当然不可能想到刘战是在为他担心，看到刘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还以为她是在嫌自己多管闲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淡淡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由我来开导一下他吧！他还这么年轻，就这么毁了，实在太可惜了。” 刘战默契地点了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吕清晨的事，不如就管到底吧！ ☆、第92章 林大有规定，大一必须住校，大一不能开车。为了避免麻烦，刘战回学校的时候让吕清晨顺便送了一程，没想到，这却反而给她带来了麻烦。 她回校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校门口人来人往，她从吕清晨的豪车上下来的那一幕不偏不倚刚好被她同寝室的那三位看了个正着。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同寝室的三位都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刘战只跟她们随便聊了几句就知道，大家肯定没有共同语言，也就没打算深交。因为专业不同，她又总是逃课，自从入学以来加起来也没跟她们说过几句话。 她原以为大家会一直像这样相敬如冰下去，没想到一回到寝室，就被三人团团围住了。 “你跟吕清晨是什么关系？”发问的是三人中的老大，跟当初武林大会的排序一样，规则依旧是家庭背景。这三人显然都是被宠坏了的小公举，提问的时候表情盛气凌人。 “算是朋友吧。”刘战虽然不怕她们，却还是乖乖选择了回答。 “只是朋友？”刘战果然不是合格的室友，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开学这么久，她竟然还没记清楚这三人的名字，只知道现在说话的是排行第二的那位，“我看到你从他的副驾驶座上下来，你难道不知道，他从来不让女生上他的副驾驶座的吗？” 这些女孩还真是单纯，吕清晨开的是双人座的跑车，那么说明显只是不想让人搭车而已。毒舌又孤僻，难怪他明明长着一张讨女孩子喜欢的脸，却连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 “或许，他没把我当成女生吧！”看到她们那一脸酸溜溜的表情，饶是刘战情商再低，也意识到了，她们这是在羡慕嫉妒恨，嫉妒她跟吕清晨关系好。原来，她们三个都是吕清晨的米分丝啊！这么说来，她们应该没参加当初的武林大会，米分丝是最容易幻灭的生物，如果她们跟刘战一样见过吕清晨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模样，肯定没办法继续花痴下去。 至于吕清晨，见过刘战轻松揍翻罗文扬，公主抱把人抱上车的那一幕，他肯定没办法再把她当女生了。刘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估计更接近哥们，还是力能扛鼎的那种。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松在罗文扬面前认一个女生做老大。 “说实话！” “好吧，我跟他的确还算不上朋友，不过，他最近刚刚认了我做老大。”刘战答得一本正经。 可惜，答案实在太过超出普通女生的理解能力了，三人不约而同地切了一声：“不肯说就算了！” “什么不肯说，我说了啊！”刘战说的是实话，可惜，她的三位室友根本不买账，别有深意地扫了她一眼后，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心机女表，阶级敌人。 看到她翻出一叠书开始看起来，三人听歌的听歌，嗑瓜子的嗑瓜子，最夸张的那个竟然公然调大了音量看偶像剧，摆出了誓要跟她这个阶级敌人战斗到底的架势。 大一必须住校。刘战平时只是到点回学校睡觉，没怎么觉得，现在静下来想看书才意识到，这三个大小姐还真能折腾。隔壁寝室的同学没有投诉她们，真是个奇迹。 未来人的脑域开发度的确比现代人高，学习能力也比现代人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抗干扰能力也比现代人强。刘战努力了半天也无法集中精神，只得抱着一摞书，去了图书馆。 “她们是故意的吧！”注意到这一幕，杜立行义愤填膺，“你别怕！就算看不完也没事，后天我帮你作弊！我已经把那六本书都扫描进资料库了。” “多谢，不过不必了。”图书馆果然是个学习的好去处，现在才刚刚开学，图书馆的位置并不难找，刘战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沉浸到了书本的世界。 心无旁骛的结果就是，等到图书馆闭馆，她已经把六本书看掉了四本，明天只要再看两本，就完成任务了。 她原以为一天的时间看两本书肯定绰绰有余，没想到却远远低估了那三个丫头对吕清晨的执着。 “你不能走，今天寝室大扫除！” 大扫除完毕。 “你等一下，寝室的水费电费要交了，我们三个没空，你去吧！” 交完电费回来。 “不好意思，刚刚忘了把垃圾拿下去……” 为了能够最大程度震慑宵小，医学院那边已经把刘战即将当着全体同学的面进行大挑战的消息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了所有人，身为消息灵通的美女，那三位小公举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们只能是故意的。 果然是被宠坏的小公举，连敌意都表现得这么明显。刘战不想节外生枝，只能默默忍了。 一直在围观刘战进度的杜立行已经气得开始咬牙切齿了：“绝对是故意的，不就是坐了一下吕清晨的车吗？她们至于吗？” 刘战嘿嘿笑着点了点头：“对啊！吕清晨喜欢的是男扮女装的你，又不是我！” “噗——”杜立行太倒霉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然刚好在喝水，冷不防被呛了个正着，咳得死去活来。 “要不，你男扮女装到学校里逛一圈，就说自己是吕清晨的女朋友？她们肯定不会再继续针对我了。”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杜立行开始还觉得男扮女装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惜，当人类当得越久，那段黑历史就越让他感觉难堪，现在已经到了刘战一提就炸的地步。 杜立行没有男扮女装过来替刘战解围，所以，她倒霉地一直被那三个小公举折腾到了晚饭时分，原以为终于可以解放了，没想到那三个丫头竟然嘿嘿笑着把她架出了校门。 “为了感谢你为我们寝室做的贡献，晚饭我们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晚饭之后又是k歌，等到刘战回过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回到寝室，照例又是音乐，偶像剧，瓜子的三重奏…… 仿佛是怕刘战熬夜看书，那三个家伙竟然也熬夜折腾到了凌晨，才意犹未尽地钻进被窝睡觉。 打着手电抱着最后的那两本书翻了半天也没记住一个字，刘战最后只能眼泪汪汪地向杜立行求助：“那个，亲，明天我可以作弊吗？” 果然啊，千万不能得罪女人…… 于是，第二天考核开始的时候，医学院众人看到的是一个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垂头丧气的挑战者，跟开学典礼上那嚣张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你没有把握，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看刘战神色如此萎靡，王朝晖院长想当然的把这理解成了她熬夜看书的结果。他这话是对着话筒说的，话音刚落，下面便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 医学院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最看不惯的就是像刘战这样不守规矩的害群之马，顿时便有不少人露出了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刘战先是长长打了个哈欠，接着才表情坚定地摇了摇头。就算没有杜立行帮忙，她也有把握能够通过其中四门，少上四门课可以节省多少时间啊！ “老大，加油！”听到罗文扬的声音，刘战才猛然意识到此刻大礼堂内除了医学院的学生，竟然还来了不少不明身份的围观群众。有些看着像林大其他学院的学生，有些则干脆是像罗文扬那样的校外人士。 “嘿！学霸！让我们看看你的能耐吧！” “听说那是临床医学八年制班的学生，不愧是八年制啊！” “想不到，学霸竟然也可以长得这么漂亮！” “五官不错，就是气质太冷了，绝对是灭绝师太型的。不是我的菜！” …… 看看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再看看周围的围观群众，刘战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有种在被人看猴戏的诡异感觉？ 她抬头望向王朝晖，刚好看到他正笑眯眯地望向自己。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这显然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老头，难道是想来一场震撼教育吗？让所谓的天才，在所有人的面前丢一次大脸，难道这才是他的真实意图吗？ 大概是怕刘战作弊，正式开始之前，竟然有人拿着高考检测电子仪器的设备在她身上扫了半天。扫完，甚至还丧心病狂地给她戴上了眼罩。 “戴眼罩干什么？”视力被剥夺，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极为影响安全感的事情，原本只是神色有些萎靡的刘战顿时紧张了起来。她倒是不怕会有人对自己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会感觉不安而已。 “当然是怕你作弊啊！”王朝晖的声音依旧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反正又不用笔试，你口头回答就可以了，看不见也没问题。” 刘战原以为他提出这样的考验是为了包庇自己，现在看来，自己明显是误会了。身为一名老师，对于自己逃课的行为，他绝对是深恶痛绝的，不然，也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来。恐怕此刻，他巴不得自己回答不出来，这样，他就可以把自己作为不守纪律的典型永远的钉在林大医学院的耻辱柱上了。 这死老头！ 当着全体同学的面，蒙女生的眼睛什么的，他难道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六位老师，你们谁先来？不如抽签吧！”王朝晖显然玩得很开心，窸窸窣窣捣鼓了半天，才笑着宣布道，“先从《思想道德修养和法律基础》开始。祝老师，你可以开始提问了。” 听到那个冗长的书名的一刹那，刘战的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今天运气看来不行啊，明明有六本书，看了四本，三分之二的概率，偏偏一挑就挑中了她没看的那本。 很快，她便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声：“请背诵课本第35页，第十行到第十六行。” 虽然她压根一行也没看过，但，这……这也叫提问吗？一点提示都没有，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除非是电脑般精准的照相机式记忆，不然，根本不可能回答得出来吧！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向杜立行求助了。然而，令她欲哭无泪的是，就在这关键时刻，杜立行那边竟然一点回应都没有。 “杜立行！杜立行你死哪去了？快回答啊！” “杜立行！” …… “怎么了，大脑内存不够了吗？”王朝晖果然存了想看刘战笑话的心思，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满满都是笑意。 “哈哈哈哈……”他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然而，现场却依然响起一片哄笑声。显然，想看刘战笑话的人并不是只有王朝晖一个。 “嘿，学霸！怎么了？你哑了吗？” “还以为能考上八年制班的家伙有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如此……” “就这种程度，还好意思嚣张！” …… 刘战依然在继续呼叫杜立行，可惜的是，那边依旧没有回应。眼睛被蒙上之后，听觉就变得特别敏锐，耳畔的那些冷嘲热讽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刺耳。刘战拧着拳，感觉冷汗已经缓缓爬上了脊背。 ☆、第93章 过目不忘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是项十分高大上的天赋，但在幼儿园小朋友就有职业棋手水平的未来人眼里，却着实稀松平常。所以，刘战一开始就没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加上杜立行又殷勤地表示，就算背不下来也没关系，哥帮你作弊。于是，当同寝室的那三位小公举故意捣蛋，不让她好好看书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才会是嘿嘿笑着装傻，故意往陷阱里跳。 她的想法很简单：“你们这帮愚蠢的古人，不是想看我的笑话吗？那老娘就让你们看看未来人的厉害！就算老娘一个字不看，也同样可以分分钟秒杀你们！” 原本事情的确也将按她预料中那样发展，毕竟，答应了要帮她作弊的可是无所不能的联邦智脑，只要他随便勾一勾小指，就足以秒杀全体地球人。让他帮忙做这样的小事，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伟大的联邦智脑一向都是言出必行的，虽然偶尔会因为性格的原因抽抽风，但自从被创造出来到现在，却还从来没有在关键时刻掉过链子。对于未来人来说，联邦智脑就像是空气，没有会死，却永远都在那里。习惯了他无时无刻的存在，刘战做梦也没想过他竟会在关键时刻放自己的鸽子。 原来联邦智脑也不是百分百可靠的吗？多么痛的领悟！ “杜立行！杜立行！” “不行吗？不行那就道歉吧，以后乖乖回去上课。我可以看在你是新生，什么都不懂的份上，既往不咎。”王朝晖的声音依旧笑眯眯，在此刻的刘战听来，简直就是幸灾乐祸这个成语最好的注解。 刘战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认输，她怎么说也背下了四本：“这本先等等，换一本。” “既然你还不死心，那就如你所愿。”王朝晖嘿嘿一笑，“大学语文，嗯，张老师，这次换你来。” 刘战长舒了一口气，她丢失的运气终于回来了。 “请说出第16页插图上，古装男子手里拿的是什么。”那是个声音冷冽的女老师，题目果然依旧丧心病狂。这帮可恶的老师，分明是想把她往死里整啊！ 一天背六本书，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不可能有闲情逸致去注意课本上的插图。幸运的是，刘战是未来人，对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是书。” “书上写了什么？” 刘战哭笑不得：“书上没字。” “没字？你确定？再想想……”女老师这是在故意误导，如果刘战只是靠死记硬背把课本年内容记下来，肯定会因此动摇。 可惜，未来人的记忆模式恰恰正是最精确的照相机式记忆。 “答对了，下一题。”女老师微微停顿了片刻，跟王朝晖交换了一个眼色，“你说过你能背下课本的全文对吧？那么，请背诵《大学语文》版权页信息。” “我擦！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刘战还没来得及抗议，围观群众已经群情激奋了起来。他们中的大部分的确都是为了看刘战的笑话而来的，但是如此夸张的题目，还是让有着正常是非观的同学们有些难以接受。 谁吃得那么空，看书的时候会去看版权页啊？看个扉页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好不好？这种题目，分明已经是故意在刁难人了好不好？ 大家正准备起哄，让故意刁难学生的语文老师滚下台，却听刘战的声音忽然幽幽在空气中响了起来：“图书在版编目括弧cip括弧数据……” 有人刚好带了书，立刻拿出来对照，然后，大家惊异地发现，台上的那个妖孽竟然真的把大学语文的版权页也给背下来了。责编，封面设计，出版发行，书号，定价一字不差，她甚至连最下方那行“图书如有印装质量问题，请与印刷厂联系调换”都给背下来了，连联系电话都一字不差。 这在语文老师眼里，绝对已经算得上是终极大招了。听到刘战竟然真的一字不差背了下来，顿时再没了继续提问的心思。面前这妖孽竟然连书上的插图和版权页都记得一清二楚，继续提问不过是浪费时间。 “下一门，有机化学。”化学这种东西，蒙着眼睛根本不行，那些分子式，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形容得明白的。刘战总算幸运地摘掉了眼罩。 眼睛被蒙了太久，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她竟被现场的灯光晃了眼，揉了揉眼睛，不等化学老师提问，便环顾四周，紧张地想在观众席上看到杜立行的脸。可惜，她找到了吕清晨和罗文扬，却偏偏没找到杜立行。 “怎么了？在找什么人吗？这门课想作弊可没那么容易，直接动手做实验吧！”王朝晖嘿嘿一笑，不远处，化学老师已经推着一套实验器材上了台。 “做实验？” “你不会以为化学这样的课程，也只要能够背下课本就行了吧？” 刘战回忆了一下书本上的内容，发现书上对实验的每一项操作都有着详细的解释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然而，等她看完摆在眼前的设备后，却又皱起了眉头。 “不对！老师，你真的要让我在这里制取硝基苯吗？你对我是不是太有信心了？你就不怕我一个不留神，让整个林大医学院团灭了吗？” “刘战同学，没事的，老师相信你！如果遇到问题，可以随时喊停。”化学老师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脸上的笑容比王朝晖还要温和，眼神却时不时闪过一阵小样，看爷不整死你的凌烈寒光。 喊停，就意味着认输，也就意味着，刘战得乖乖回去上他的课。看他此刻的眼神就知道，一旦回去上课，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得罪女人会有大|麻烦，得罪了男人才是真正的要命。 硝基苯虽然含剧毒，却是重要的有机中间体，如果要考核，的确没有比制取它更合适的考题了。 硝基苯含剧毒，吸入、摄入或皮肤吸收均可引起人员中毒。中毒的典型症状是气短、眩晕、恶心、昏厥、神志不清、皮肤发蓝，最后会因呼吸衰竭而死亡。更可怕的是，处置不当甚至还有燃烧爆炸的危险。 化学老师果然被刘战这个不守规矩的坏学生气坏了，竟然把这么危险的实验带到了大庭广众之下。刘战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了一个最近刚刚学到的词，危害公共安全。好想报警把他抓起来怎么破？ “老师，你这么成竹在胸，是不是已经准备好硝基苯泄漏后的应急预案了？”实验开始之前，刘战环顾四周，笑得一脸奸邪。 “如果你害怕，可以喊停。”化学老师果然被她吓到了，声音已经有些发虚。 刘战笑着点了点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嗯，老师如果你害怕，可以随时喊停。” 她说完，转身面向大礼堂的无数围观群众，大吼道：“大家，我接下来要开始制取硝基苯了，我可以坦白地告诉大家，我这辈子都没有碰过这些实验仪器。如果大家害怕，请马上离开！” 化学老师是想吓吓刘战，不战而屈人之兵，而刘战却不客气地把这份恐惧转嫁给了现场的围观群众。 刘战这么坦白，围观群众又怎么可能不害怕？然而，最终，强烈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竟然愣是没有一个人离开。 “既然大家不害怕，那我就不客气了！”刘战说着，嘿嘿笑着拿起了锥形瓶。就在她开始往锥形瓶里倒浓硫酸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响起了杜立行的声音。 “咦？已经开始了吗？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做实验？” 刘战猝不及防，手一抖，手里的浓硫酸差点洒出来。 “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有反应？” “我……”杜立行的声音透着一丝茫然，又透着几分无奈，“我刚刚睡着了……” “睡着了？”刘战的手又是一抖。 现场响起了一片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化学老师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抽搐了，在他看来，刘战绝对是故意的。 杜立行长长打了个哈欠：“昨晚在论坛上遇到了一个大言不惭的黑客，跟对方战了一夜，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联邦智脑放人鸽子的理由竟然是睡着了？刘战忽然有些想笑。直到此时，她才猛然意识到，现在的他已经是杜立行，而不是联邦智脑了。因为，联邦智脑是永远都不可能在关键时刻睡着的！ 见刘战嘴角一勾，化学老师气得手都抖了，他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无可救药的学生。 杜立行的声音饱含歉意：“人类的身体实在太脆弱了，我原以为我可以撑到你这边结束的。我没错过什么吧？” “没有！”刘战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专心开始了硝基苯的制取。 严格按照实验过程来，掌握好水浴的温度，实验想失败都不行。虽然刘战时不时手抖，但实验总算还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化学老师推走那些实验器材的时候，刘战哭笑不得地发现他脸上的冷汗比她这个实验者还多。 接下来抽到的是刘战并没有准备过的课程，幸运的是，此刻杜立行已经严阵以待。结果当然不可能有悬念。 “最后，是你之前跳过了的《思想道德修养和法律基础》！”所有课程结束，就剩下一开始难住了刘战的课程，王朝晖嘿嘿一笑，露出了一脸准备放大招的表情，“我们说好的是全部！全部的意思是，有任何一门课程不通过，你都得乖乖回去上课。” “是……”刘战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她郁闷地发现，有了杜立行的帮忙，原本还令她热血沸腾的考核竟然让人感觉兴味索然。那种感觉，就像是高年级的学生欺负幼儿园小朋友，非但没令她觉得骄傲，反而还有种胜之不武的羞耻感。 “还是最开始的题目，请背诵课本第35页，第十行到第十六行。” 虽然感觉羞耻，刘战最后却还是硬着头皮顺着杜立行给出的答案念了下去。 王朝晖原以为她已经栽定了，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自己之后的发言，做梦也没想到她竟能在最后时刻翻盘。 既然背得出来，那你一开始在干什么？耍我们玩吗？刚刚做实验的时候，竟然还故意手抖，就是在耍我们玩吧？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学生耍了，王朝晖顿觉一口气没喘上来。 女老师显然也不甘心失败，翻着课本不停让刘战背诵。从开头翻到末尾，又从末尾翻到开头。直到刘战差不多把半本书都给背出来后，才无奈地宣布她通过了。 “恭喜你，你通过了！这学期你可以免修这六门公共课，不过，学分绩点我们只能给你平均水平，这会影响到你拿奖学金。你最好考虑清楚。”原本是想给刘战这个眼高于顶的天才学生进行一番震撼教育，没想到却被她震撼了，王朝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依然在垂死挣扎。 然而，刘战的回答却是：“奖学金是啥？” 身为没上过学的未来人，她是真的不知道奖学金是啥。然而，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里，这又成了装逼的一种表现。 王朝晖再度感觉自己被狠狠将了一军，连站得笔直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佝偻了下来。 “真的可以免修？这可是整整六门功课啊！”听到王朝晖的话，六位老师一阵窃窃私语。整个大一上半学期一共才多少课啊，免修之后，她已经基本上不用到学校上学了。 有没有搞错，有这么上大学的吗？ “我有言在先，现在又有什么办法。”王朝晖此刻已经欲哭无泪了，因为刘战逆天的表现，他倒霉地开了一个坏头。唯一令他稍感安慰的是，各位老师出的题目都十分丧心病狂，应该没多少学生敢效仿。 仿佛是嫌他还不够郁闷，刘战忽然凑到他耳畔，低声道：“另外几门专业课的课本我也可以背下来，也能不去上课吗？” “想的美！”王朝晖的声音都颤抖了。 “少上一半课也好啊！” “你这么讨厌上课，来上什么大学啊？” 刘战答得理直气壮：“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执业医师资格证，我马上退学。你可是全国医学界的领军人物，这个应该不难吧？” 王朝晖气得脸都红了：“这不可能！你到底把我们国家的医疗教育当成什么了？” “当成教育啊……所谓教育不是为了教会人职业技能的吗？为什么明明有技术，却不能提前获得资格证？” 回想起之前刘战轻松替小奶狗动手术的画面，王朝晖一时竟无言以对。 大礼堂的六门考核以刘战的完胜而告终结。亲眼见证了学霸完虐老师的画面，原本抱着看刘战笑话而来的同学们尽兴而归。除了被狠狠打了脸的老师，最不高兴的，就属她同寝室的那三位小公举了。 亲自拉着刘战晃荡了一整天，亲眼见着她跟着她们吃饭k歌，只在回到寝室后，在她们那恼人的背景音中随便翻了翻课本，就这样，竟然还能轻松通过考核。她们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这已经不是学霸能够形容的了吧，这分明是神啊！学神！ 所以，当刘战拨开人群，款步走到她们三人面前的时候，三人的表情是=0=这样的。三人原以为刘战是过来打脸的，没想到，她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她们中的老大。 大公举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皱眉抗议：“看什么看？” “你最好去医院，看一下妇科。” “什么？” 刘战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刚刚从大礼堂里面出来的同学，人多眼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然而偏偏，这话她却非说不可。 因为，人命关天！ 她只能叹口气，凑到大公举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你怀孕了，很有可能是宫外孕。” “你在开什么玩笑？”突然从讨厌的同学口中听到如此惊人的消息，是个女生都会恼羞成怒。大公举瞬间涨红了脸，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刘战以为自己声音太轻，对方没听清，于是，清了清嗓子，微微提高了音量：“我说，你怀孕了，很有可能是宫外孕！”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另外两位公举听得一清二楚。 “怀孕！”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二公举闻言，竟然夸张地尖叫了起来。 这下，整个礼堂还没散去的同学都听到了。 ☆、第94章 再口没遮拦，也不可能在这么敏感的问题上失言。看来这三人的关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啊！眼看着大公举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刘战好心替她解了围：“怀云！对，我一会儿要去请怀云吃饭，你们去不去？” “去！” “当然去！” 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围观群众顿时无趣地移开了视线。 危机解除，刘战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二公举，潇洒地转身选择了离开。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信不信是人家自己的事，她可不想卷入大小姐们的撕逼。 宫外孕的问题她昨晚就已经扫描了出来，想到昨天这帮家伙使的坏，她原本是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个消息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们做的事，还没到需要用这种方式去报复的程度。 大公举跑了两步，想追上刘战，然而此时，刘战却已经被吕清晨和罗文扬围住了。 “老大，你果然牛逼！”罗文扬眼中全是小星星。 吕清晨的表情却有些难看，他犹豫了半晌，忽然弱弱道：“我爸妈想见我，你们能陪我一起去吗？” 刘战已经早早从杜立行那边得到了消息，但身为正主的吕清晨却还对亲子鉴定的结果一无所知，他会紧张，也是在所难免。 于是，一行人一离开林大，就去了吕家，中途还加入了正在拼命往林大赶的杜立行。这家伙昨晚的确没睡好，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哈欠连天，路上甚至还靠在刘战的肩膀上睡着了，糊了她一肩膀的口水。 至此，伟大的联邦智脑在刘战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已经彻底崩塌了。 吕玉刚和余秀玉正闹着要离婚，两人虽然在家里，身边去都带着律师，家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炸起来。吕清晨选择带上小伙伴壮胆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当着外人的面，两人应该不可能真的掐起来。 事情的始作俑者余天佑果然不在。根据杜立行的消息，那家伙在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曝光之后，就已经麻利的闪人了，现在别说吕玉刚和余秀玉了，就连他父母也找不到他了。不得不承认，他闪得十分明智。 得知真相后，无论是吕清晨，吕玉刚，还是余秀玉，都已经把他视为了头号敌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虽然考虑到家族名誉，不可能将他交给警察，但激怒了两大boss，如果他留下来，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们叫我回来干什么？准备离婚办手续了吗？”吕清晨依然没有消气，一开口就让现场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清晨……”吕玉刚和余秀玉异口同声，听他们的语气就能猜到亲子鉴定的结果。 看到两人的表情，吕清晨原本紧皱着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了一些。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算你们想离婚，也是你们自己的自由，根本不必通知我。” 吕玉刚和余秀玉都没有说话，只是默契地把手里的亲子鉴定递了过来。 吕清晨皱了皱眉，谁的都没接。后来，还是吕玉刚的律师从包里掏出另一份，递给了他。 “哈哈哈哈哈……”看到结果，吕清晨顿时开始放声大笑，那笑声歇斯底里，仿佛刚刚看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果然不可能不在意结果，笑声里还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释然。毕竟，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是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 笑够了，吕清晨忽然笑着指了指刘战：“吕玉刚，你应该谢谢刘战。要是没有她，你就亲手害死了你的亲生儿子！虽然你儿子多，也不差我这一个，但这事要是传出去终究不太好听对吧？” “清晨，爸爸错了……” “你错了？你错在哪里？”吕清晨冷冷瞪着吕玉刚的眼睛，表情咄咄逼人。 “我不该轻信别人！”吕玉刚涨红了脸，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轻信了谁？第一份亲子鉴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玉刚没有回答。 “你说话啊，至少要让我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 吕玉刚欲言又止，有一个瞬间，他似乎要将答案脱口而出，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苦涩地道：“你放心，这事我会解决，我会给你讨还公道的。” 吕清晨冷哼了一声，笑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肯定是我哪个好弟弟的妈干的吧！丢脸到根本说不出口，对吧？你不说也没事，我可以自己雇侦探查，我之前雇的那个侦探本事不错，他既然能揪出余天佑，也一定能揪出那个陷害了我的家伙。” “不必了，你猜对了。”吕玉刚挫败地低下了头，“于凤那个贱人偷偷替换了你跟她儿子的基因样本……” 吕清晨幸灾乐祸地眯起了眼睛：“意思就是说……” “我上当了，那个小崽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吕玉刚咬牙切齿地拧紧了拳，差点害死自己的儿子也就算了，还傻乎乎把别人的儿子当成宝贝一样宠了好几年。这样的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觉得憋屈。 人心不足蛇吞象，吕玉刚的那个秘书简直胆大包天，把自己儿子栽赃到吕玉刚头上也就算了，竟然还妄图一箭双雕干掉吕清晨。可惜的是，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吕玉刚跟吕清晨做亲子鉴定的时候顺便给其他的几个儿子也一起做了。几乎是拿到那份亲子鉴定的一瞬间，吕玉刚就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费多大力气就成功从于凤口中套出了一切。 “哦……”吕清晨点了点头，一脸的幸灾乐祸，显然一点都不同情自己的父亲，反而还觉得这样的结果大快人心。在他看来，这一切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要是他不去招惹外面的女人，也不会惹火上身。玩弄女人的家伙终有一天被女人玩弄，果然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清晨，爸爸知道错了，你就原谅爸爸吧……”人是种很神奇的生物，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能让人觉得讨厌，一旦觉得一个人不错，又怎么看都觉得顺眼了，连那些原本讨厌的行为都成了加分项。现在，吕玉刚是怎么看吕清晨怎么觉得顺眼，另外那几个还是奶娃娃的儿子跟他根本就没得比，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简直是瞎了眼。如果可能，他甚至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原谅。 可惜，吕清晨这次受到的伤害实在太重了，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失的。虽然看到吕玉刚服软，他却根本做不到既往不咎。只是冷冷扫了自己父亲一眼，一脸傲娇地丢出了一句经典台词：“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他说完，抬头扫了一眼一直默默无语的余秀玉，冷冷道：“你们还有事吗？如果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清晨！”余秀玉喊住了他，可惜，却是欲言又止。她虽然没跟吕玉刚那样误以为儿子不是亲生的，但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行为才让吕清晨更加无法原谅。吕玉刚至少还情有可原，而她根本就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蠢！ 一个母亲，在儿子最需要她的时候，却选择了站在儿子的敌人那边。这样的事情，再圣母的人也没办法轻易原谅。 面对母亲满怀愧疚的眼神，吕清晨冷笑一声，嘲讽道：“你不是最喜欢你的那个宝贝侄子吗？找我干什么？找你侄子去啊！” “清晨……” “肚子饿了，我要回杜家，吃杜妈妈做的饭去了！”吕清晨果然是在傲娇，临走竟然还不忘炫耀一下杜立行的妈妈做的饭。 余秀玉的确不是个好妈妈。她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一直忙着工作，开始是家里的房地产公司，后来又成立了中天娱乐，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对儿子的关心甚至还不如对公司的艺人多。别说亲手做的饭了，吕清晨记忆中甚至连她亲手削的水果都没吃到过。 也正因为爸爸妈妈的冷漠和疏离，吕清晨才会把拼命往他身上粘的余天佑当成最亲近的人，挖心掏肝的对他好。说到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吕玉刚和余秀玉一手造成的。 吕玉刚跟余秀玉都是事业型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权衡利弊，虽然余秀玉咬牙切齿地要跟吕玉刚离婚，然而，考虑到整个集团的未来，最终还是没有离成。更令吕清晨意想不到的是，两人竟然还接回了他的两个弟弟。 于凤的那个不是亲生的排除，母亲是酒吧老板的那个做妈的舍不得，一次性收了五百万的抚养费决定不再来往。被接回家的是母亲是大学生的那个和于飞飞生的那个。一个三岁半，一个体重刚满五斤，跟吕清晨放在一起，与其说是他的弟弟，不如说更像他的儿子。 刘战一直以为于飞飞肯定会跟吕玉刚争孩子的抚养权，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孩子从云龙药业的“保温箱”里出来之后，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果断把孩子交给了吕玉刚。跟之前在视频里哭着喊着想要孩子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因为那段视频曝光，于飞飞如今已经成了娱乐圈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原本日程表已经排到了明年的她反而因祸得福，得以一直留在慈济静养。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她的身心恢复得都不错，气色看着极佳，跟当初杜立行飞车将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 刘战原本以为从天堂坠落地狱，以她的个性肯定会无法接受，没想到她的反应却平静得出乎意料。 “等到真正失去了一切，才明白其实也不过如此，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无法失去的。”于飞飞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已经大彻大悟，“孩子跟着他不会有事的，他虽然不是个好男人，却是个好爸爸，这也是当初我愿意替他生孩子的原因。” “你真的愿意就这么放弃掉孩子？” “孩子跟着爸爸比跟着我好。”于飞飞显然已经想明白了，语气平静，“我要去美国了，好莱坞的詹姆斯导演邀请我去演他片中的一个亚裔角色。搞笑吧！他正是因为看到那条视频里，我哭着跟吕玉刚要孩子的表情，才选我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光芒：“那个角色是一位失败的母亲，费尽了千辛万苦努力想要找回自己失踪的孩子。总觉得，这个角色我一定能够演得很好。” “你果然没变，无论什么东西都能被你所利用。”原来是要去好莱坞开辟新战场了啊！难怪她不要孩子了，刘战瞬间恍然大悟，望向于飞飞的眼神再度带上了鄙夷。果然，永远也没办法喜欢这个女人！ 于飞飞根本不以为耻，依旧笑得一脸优雅：“没办法，这是我的生存之道。” 于飞飞没过多久就飞去了好莱坞，因为现在的名声实在太过糟糕，她走的时候没有声张，曾经的一线巨星离开的时候只有刘战和杜立行两人送行。 望着消失在天边的飞机，杜立行发出了一声悠然的长叹：“如果没有遇到你，她的未来或许会截然不同。吕清晨没有你肯定已经死了，而且还会死得很难看。如果你没有无意中道破她的行踪，她将在后宫安全地生下孩子。以她的能力和手腕，没了吕清晨这个最大的障碍，pk掉其他人不过是早晚的事。” “真可惜，她偏偏遇到了我。她现在这样，其实也不错啊。那个角色可是女二，好莱坞大片中的女二，亚洲多少女星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机会啊！” “也对！这人世间的境遇就是如此奇妙，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杜立行感慨万千，“这次的事情，最倒霉的反而是余天佑。他这些年一直跟在吕清晨的身边，大手大脚惯了，现在他正躲在西部的一个偏远小镇上，身上的钱快用完了，处境十分凄惨。” “那是他咎由自取，升米恩斗米仇的白眼狼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竟然会有人对一直保护自己的人不利。” “要不要跟余秀玉透露一下她侄子的消息？” “不必了，等到他实在活不下去，自己就会回来了。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帮我去查一下吃货他爸到底是谁。” 解决了学校的事情后，刘战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对孩子他爸的调查。可惜，罗文扬那个叫周达的同学倒是找到了，然而他那个叫李卫民的表哥却是不见踪影。周达只是个小喽啰，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找不到李卫民，线索自然就断了，这些天，刘战正郁闷不已。 听刘战提到吃货，杜立行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话锋一转：“那个，其实……我一直有个消息想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其实，吃货已经被领养了。” “你说什么？”受惊太过，刘战一把抓住了杜立行的肩膀，“谁？谁领养了吃货？孩子的父亲吗？” “不！是你的父亲。” “啊？” “是刘明伟，简而言之，你儿子变成你弟弟了。”大概是这个发现实在太好笑了，杜立行说话的时候拼命憋着笑，那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 ☆、第95章 刘明伟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真是相当不错。 因为那段视频的曝光，于飞飞的真实病因自然不可能再隐瞒下去。助纣为虐的慈济医院也倒霉的遭了池鱼之殃，很是受到了一番正义的网友们的围攻。然而，搞笑的是，也正因为慈济的助纣为虐，医院没几天就收到了一堆知名人士的入院申请，有政界人士，也有商界人士，当然更少不了跟于飞飞一样的娱乐圈中人，也不知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更令刘明伟哭笑不得的是，为了对无辜躺枪的慈济表示歉意，吕玉刚甚至还送了慈济一堆的世界顶尖医疗设备。这一来二去，慈济简直赚翻了天。考虑到慈济原本就臭名昭著，名声上的损失根本就微乎其微。 不得不承认，刘明伟最近运气的确不错。就连原本因为黑客“x”的泄密，而处境尴尬的后宫，也没有跟想象中那样迎来大危机。因为怀疑后宫内部泄密，吕玉刚得到消息的当天就退了会。得知他退会的消息后，他妻子中天娱乐总裁余秀玉就闪电般入了会。自己入会不算，她甚至还拉了一堆自己的好姐妹，俨然摆出了要从内部兵不血刃和平演变后宫的架势。 对于后宫这样的俱乐部来说，赚谁的钱不是赚？随着太太们纷纷甩掉副卡独立入会，后宫的会员数量多年来首次出现了大幅增长。服务的还是那群人，会员数量却持续飙升。这段时间，身为后宫幕后老板之一的他乐得简直都快合不拢嘴了。 最令刘明伟兴奋的是，他无意中发现了自己干女儿的一个秘密。 刘战逃课已经逃出了境界，虽然成功获得了学校的免课允许，刘明伟却依然对此深感不安，抓心挠肝地想要弄清楚干女儿这段时间到底在忙些什么。阴差阳错之下就让他查到了孤儿院，鉴于小吃货长得跟刘战实在太像了，他理所当然会忍不住怀疑。 于是，他就悄悄去刘战的梳子上拿了根头发，结果证明，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看着刘战一次次往孤儿院的方向跑，这位绝世好干爹终于忍不住做了多余的事。 他！收！养！了！吃！货！ 后知后觉地从杜立行那边得知了这个消息，刘战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当即第一时间赶回了御院六号。 最近一直住校，她很少回家，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不留神，家里竟然就多了一个小婴儿。收养吃货果然是刘明伟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刘战赶回家的时候，家里各种婴儿用品已经一应俱全，刘明伟甚至还雇了个保姆，专门照顾孩子。 看到冲自己咯咯直笑的小吃货，刘战那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她一个电话把刘明伟喊回了家，一见他进门，便杀气腾腾地质问道：“谁让你收养他的？你怎么做到的？” 刘明伟笑眯眯地摸了摸吃货的头，从容答道：“我从你的梳子上拿了一根头发，去跟孩子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证明，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我拿着亲子鉴定结果去了孤儿院跟院长推心置腹地谈了谈，她不仅答应让我□□，还答应了替你保密。如果有人问起，她会说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带走了孩子。” 刘战无语泪流。她的确曾经想过找人□□引蛇出洞，但没想过真身上阵啊！这下好了！孩子的亲生父亲没暴露，她先暴露了。考虑到原主的凄惨下场，她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怎么了？我做错了吗？”看到刘战表情不对，刘明伟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原本是想给刘战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惊倒是有，喜却未必。 刘战连忙摇头，苦笑道：“没……你没做错……”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刘明伟不是傻瓜，一眼看出了刘战的言不由衷。 “不！没有！我只是在替你担心。”刘战连忙转移话题，“你难道就没考虑过再婚？收养这孩子对你没什么好处。” 刘明伟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了起来：“为什么要再婚呢？我现在已经重新拥有了家庭，有你，现在又多了这个小家伙。” 刘明伟说着，又笑容满面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吃货天生喜欢亲近人，感受到他的抚摸，张开小手就跟他要抱抱。刘明伟受宠若惊地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顺势将脑袋埋入他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 这小子天生情商满点，无论被谁收养，应该都不可能过得太差。科学研究证明，其实情商这种东西也是遗传的，就像有些狗狗天生亲人，有些狗狗人一靠近就会狂吠一样，后天的驯养可能稍有改善，却永远无法战胜本能。刘云混得那么差，小家伙的逆天情商显然不可能是从她身上遗传来的。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刘战越来越好奇他亲爹是谁了。 “嘟嘟，这是你姐姐。”见刘战正在发呆，刘明伟笑着将小家伙举到了她的面前。 小家伙骤然看到刘战那张放大的脸，立刻手舞足蹈地咯咯笑了起来。 “嘟嘟？”刘战捏了捏他的小脸。 刘明伟点点头：“我起的小名，因为他胖嘟嘟的。嘟嘟，嘟嘟……” 虽然含义殊途同归，但这个小名的确比吃货含蓄多了。 看刘明伟那父爱满满的模样，让他把小家伙送回孤儿院显然已经不可能了。刘战郁闷地盯着那张可爱的小脸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刘战这边母子团聚，吕清晨那边却依旧固执地不肯回家。那家伙厚着脸皮赖在杜家不肯挪窝，俨然已经把杜家当成自己家了。要不是他跟吕玉刚做过亲子鉴定的消息已经在林江市的富豪圈子传开，大家说不定会误以为他是杜云龙的私生子。 说到杜云龙的私生子，刘战去杜家看杜立行的时候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以为刘明伟收养嘟嘟就已经够震撼了，没想到更震撼的竟然还在后头。 在杜家看到三个跟杜立行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幼儿园小朋友时，她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这些孩子是什么人？” “这是我的弟弟们！” “弟弟？最近难道流行接弟弟回家吗？” “对啊！与其让他们在外面野生野长，被别有用心的狐狸精教坏，不如一开始就把他们养在身边。你放心，我不会像吕清晨那样傻乎乎把他们养成白眼狼的，我会时刻让他们知道，谁是老大！”杜立行悄悄通过只属于他和刘战的频道冷冷对她解释着，面上却依旧笑容满面地摸着那三个小家伙的头。 看来吕清晨的事真的遗毒甚广啊，竟然连杜立行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工智能也开始考虑未雨绸缪了。 “吕清晨怎么说？”考虑到吕清晨此刻还住在杜家，刘战总觉得杜立行这么做不太妥当。 杜立行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说我干得好！还教了我不少□□小朋友的招数。只是考虑到余天佑的前车之鉴，我不太敢相信他。” 杜立行长得帅，笑起来傻，看着温和无害，正是那种最容易刷小朋友好感度形象，他的三个弟弟无一例外都还是上幼儿园的年纪，显然还没到能够把他当成敌人的程度，看到哥哥摸他们的头，竟然一拥而上，抱大腿的抱大腿，搂胳膊的搂胳膊，跟他亲昵非常。 “哥哥，抱抱，飞飞机！”最小的那个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张开小手跟他要抱抱，那目光闪闪发光。 杜立行麻利地将小家伙拎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举着孩子就开始转圈：“飞喽，飞喽！” 刘战看着险象环生，担心已经有了黑化倾向的杜立行会不会一时失手把孩子丢出去，小家伙却乐得咯咯直笑。 “哥哥，我也要！” “我也要！” 直到杜立行轮流把三个孩子全部举高高转了一遍后，小家伙们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他，去找保姆要饼干吃了。看他们三个之间各种小表情小动作，明显已经陷入了争宠模式。争宠的核心显然正是杜立行这个哥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兄如父？刘战被他们兄弟之间诡异的相处模式震撼了。 远着三个小家伙远去的背影，杜立行长长叹了一口气：“小孩子果然健忘啊，开始还哭着喊着要妈妈，现在，已经开始在家里四处搞破坏了。” “二宝，三宝，四宝，你们要不要吃冰激凌？”杜立行把养弟弟当成新乐趣也就算了，连他妈张兰竟然也加入了进来。 “要！要！要！” 看那模样，竟然还跟这三个小家伙相处得不错。说好的豪门恩怨呢？总觉得画风越来越不对了。 张兰开始还不满意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听到他要接回三个弟弟，气得搬去后宫住了好几天。后来，还是在余秀玉的开导下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现在，她正努力帮着儿子给三个弟弟洗脑。 “这个家里你们最喜欢的人是谁？” “哥哥！” “爸爸呢？” “爸爸不陪我们玩，哥哥陪我们玩！” 听到不远处的对话，杜立行嘿嘿笑着跟刘战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自从杜立行从网上征集回来的那个治疗尿毒症的配方被证明有效后，这段时间杜云龙都已经忙成狗了。忙着招募科研人员，忙着建实验室，怎么可能有闲工夫回家陪奶娃玩？ 杜立行其实原本是想自己亲自主持这个项目的，后来，看到吕清晨的悲惨经历后才果断改变了战略目标。就算他做得再好，别人也会认为他是靠了父亲，既然如此，还不如把那些麻烦事都交给父亲去做，自己在家里好好巩固继承人的地位。反正他给的数据已经十分详实，就算是白痴也能把那个项目做好。 面对这个情况，最不开心的就要数朱家的那只小兔子了。立行哥哥原本是她一个人的，忽然莫名其妙跑出三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小朋友跟她争宠，为了显示存在感，最近她几乎一有空就往杜家跑。 三个男娃，一个女娃，再加上一个情商跟幼儿园小朋友差不多的杜立行，杜家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闹哄哄的，简直都快要成幼儿园了。害得吕清晨都住不安稳了。 “如果你觉得太闹，那就回家吧。”无意中看到他对着孩子们退避三舍的模样，刘战忍不住劝了一句。 “不！这样也挺好的！”吕清晨话音刚落，二宝忽然飞奔过来，一头撞进了他怀里。接着是三宝，四宝。 吕清晨被撞得后退了两步。可惜，依旧无法逃脱小家伙们伸出的魔爪。 “清晨哥哥，一起玩！一起玩！” 吕清晨可不是喜欢小孩子的杜立行，最讨厌的就是小孩的纠缠，看到这阵仗，眉头都快皱成川字形了。 “真的不回去？” “……” 那一瞬间，刘战总觉得忽然明白了余秀玉为什么会那么热心，劝张兰接受那三个孩子。她这分明是在曲线救国啊！ 自己家暂时还不想回，杜家又成了幼儿园，原本跟杜立行一样有些宅的吕清晨只能频繁地往外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拯救他的小朋友罗文扬上。 刘战开始还以为他要拯救罗文扬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却比想象中认真得多。这段时间，不仅多次跟罗文扬的同学周达接触，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加入了他们的那个“火云帮”。 吕玉刚和余秀玉以为儿子受了刺激，彻底叛逆了，得到消息，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知道他真实意图的刘战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不就是为了拯救一个中二少年吗？大哥，你不用自己也跟着中二吧？ 不知道是为了故意刺激父母，还是觉得就这么叛逆着也挺好玩的。大龄中二少年吕清晨竟然真的煞有介事地混起了帮派。没过多久就因为聚众斗殴，打电话让杜立行去警局捞人了。 ☆、第96章 杜立行还是个大二学生，他没刘战那么嚣张，逃课逃到惊动院长，还因祸得福一口气让学校免了六门课。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学校上课，根本走不开，只能让无所事事的刘战出马救驾。 那个时间，刘战刚刚惊奇地发现同寝室的大公举因为宫外孕破裂以急性阑尾炎的名义住进了慈济，险死还生，正准备悄悄过去看个热闹。得到消息，只能无奈半路折返。 不愧是连警察都惊动了的聚众斗殴，据说那群熊孩子打了个昏天黑地，虽然没死人，却也血肉横飞，现场光是救护车就跑了好几趟。幸运的是，无论是吕清晨还是罗文扬都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虽然参加了，受的却只是些皮外伤，只是鼻青脸肿，看着恐怖而已。 看看两人没什么大碍，刘战长舒了一口气。要是吕清晨真的缺了胳膊少了腿，她这个无意中让他跟罗文扬牵扯到一起的“红娘”绝对难辞其咎。毕竟，如果吕清晨当初没有跟着她一起去孤儿院蹲点，就不可能认识罗文扬这个熊孩子。 “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弄成了这样？”刘战没好气地在吕清晨肿起的脸上捏了一把。 “嗷——”吕清晨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一脸的委屈，“我也不想的，突然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我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刘战黑着脸将目光移向罗文扬。 罗文扬被她那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盯得有些浑身发凉，哆哆嗦嗦地道：“我也不清楚。莫名其妙就打了起来。” “你们两个！”刘战无语问苍天，“什么都不清楚，你们也敢去？这样稀里糊涂，就算死了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糊涂鬼！” 见她气得不轻，罗文扬连忙解释：“周达说有个哥们遇到了点麻烦，让我们一起过来撑撑场面，谁知道真会打起来啊……对方真是丧心病狂，竟然还拿了铁棍，幸亏我们闪得快……咦，不对！周达呢？” “被人一棍子抽倒了，已经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据说伤得不轻。”回答他的是旁边一个染着红毛的杀马特，听口气，跟他们应该是一伙的。 直到此时，一直强装镇定的吕清晨和罗文扬才终于露出了些许后怕的表情。想不怕也不行，此刻那杀马特手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滴血。不愧是道上混的，那家伙竟然叼着牙签，面不改色。 正主如此镇定，反而是他面前的民警被吓到了，指着他的手，急急的对旁边的小警察吼：“这样下去不行，这个也得送医院！” 然后，杀马特兄在一众小伙伴钦佩的目光中淡定地上了警车。 这场大战打得有点狠，当时现场乱成一团，参战的众人一部分扑街了，一部分跑了，真正被警察逮住的，不过只有寥寥几人。而吕清晨和罗文扬偏偏就在这倒霉的寥寥几人中。 这两个倒霉孩子稀里糊涂，连怎么打起来都不知道，警察只是随口问了几句就把他们晾在了一边。吕清晨自己打了电话向杜立行求救，罗文扬却因为未成年，还暴露了高中生的身份，被叫了家长。 刘战刚想悄悄问杜立行上警察局捞人到底是个什么流程，就看到罗文扬他爸黑着脸走进了警察局。 罗文扬他爸跟上次见面时没多大变化，依旧黑黑瘦瘦，满脸皱纹，衣服上也依然沾着清晰可见的米分尘。 他冷冷瞪了罗文扬一眼，张嘴刚想说话，却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 他捂着嘴咳嗽了半天，咳完依然揉着胸口，表情痛苦。听到他的咳嗽声带着明显的湿啰音，刘战下意识地拿系统扫了一下。看到扫描结果的一刹那，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肺部疾病，没想到情况比她预想中还要糟糕。竟然是矽肺，看肺部的状况，明显已经相当严重。 刘战低头扫了一眼罗父衣服上的米分尘，瞬间明白了他起病的原因。这段时间她也不是完全无所事事，一直在学习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所以知道矽肺在这个时代是无法治愈的，常规的洗肺治疗虽然能缓解患者的痛苦，提高生存质量，却无法真正治愈，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罗父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正准备教训儿子，却见原本站在儿子身旁的女孩忽然闪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认出女孩正是之前把儿子送到医院的好心人，他脸上那杀气腾腾的表情顿时一收。 见罗父对自己并不抗拒，刘战微微松了口气，问道：“罗叔叔，你是不是在做长时间暴露在米分尘下的工作？” 罗父皱了皱眉，点头。 “最近是不是常常感觉胸闷、胸痛、呼吸困难，还经常咳嗽？” 罗父依然点头，目光微微有些不解，似乎在奇怪刘战为什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刘战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出了系统已经确诊的结果：“我怀疑你得了矽肺，你去慈济医院看看吧，那边这几天刚好有个免费职业病筛查的活动。” 慈济那边当然没有这种活动，但刘战有信心说服刘明伟马上办一个。 因为慈济在于飞飞事件上的助纣为虐，之前好不容易借着林晓事件扭转回来的名声又一落千丈。这顿时间虽然收了不少有钱有势的病人，但在普通大众心目中的形象却极为糟糕。这样的活动刚好可以在媒体面前刷一下存在感，挽回一下形象，刘明伟应该不可能不答应。 刘战才不会说是因为看到罗父的打扮，担心他没钱去检查才故意这么说的。 听到刘战的话，罗父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诡异。他来警察局是准备教训儿子的，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问诊。他原本没把这当成一回事，看刘战那一脸笃定的表情，有犹豫了。 “罗叔叔，还是去看看吧，生病可不能拖。”见他不太相信自己，刘战连忙又多加了一句。根据系统扫描出来的结果，他的情况已经相当严重了，真不知道他是怎样忍受着那种难以名状的痛苦继续坚持工作的。 刘战原本先入为主，认为罗文扬之所以会叛逆，是因为做父亲的不称职，现在知道了罗父的病情，顿时再也没有办法继续责备他了。望向父子二人的目光满是无奈。罗父一看就是那种没受过多少教育的人，在他看来，拼命努力赚钱养家大概就是对儿子最好的照顾了吧。可惜，他那个还在中二期的儿子却无法满足于此。 “老大，你说什么？什么矽肺？”罗文扬虽然误入了歧途，跟父亲也有了隔阂，但终究不可能真的对父亲不管不顾，听到二人的对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矽肺，长期吸入大量米分尘，导致肺部广泛性纤维化的一种疾病。临床表现，咳嗽、胸痛、呼吸困难、咯血，除呼吸系统症状外，还常伴有程度不同的全身症状……”刘战避开罗文扬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背着课本上的内容。 罗文扬可是曾经的学霸，当然不可能听不明白，听着听着一张脸顿时难看到了极点，等到刘战说完，他已经一个箭步冲到父亲面前，怒气冲冲地冲着他咆哮了起来：“死老头！我早说了让你不要再去工地工作！你就是不听！” 罗父瞬间涨红了脸，厉声反驳：“我不工作，你的大学学费从哪里来？” 罗文扬眉头一皱，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一张椅子：“谁跟你说我要上大学的？我早说了，我不上大学！鬼才要上大学！” 罗父大概是感受到了儿子眼神中别扭的关心，虽然生气，语气却并不激烈：“现在这个时代，不上大学怎么行？不上大学，难道你以后跟我一样，去工地做苦力？” 罗文扬冷哼了一声，嘴上依旧不认输：“做苦力就做苦力，我有的是力气！反正我不去上大学！你越是要我去，我越不去！就是不听你的！” “你考上了一中，成绩这么好，怎么可以不去上大学？” “好个屁，我忘了告诉你了，这次入学考试，我考了全班倒数第一。”考试什么的，放弃治疗后的罗文扬压根就没去参加，连成绩都没有，当然是倒数第一。 “你……兔崽子，你是要气死老子才甘心吗？”突闻噩耗，罗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皱眉抚了抚胸口，忽然再度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这一次，咳得竟然比刚才还厉害。 以他的病情发展状况，这样的剧烈咳嗽也在预料之中，所以刘战开始并不怎么担心。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竟越咳越厉害，咳着咳着竟然捂着胸口痛苦地喘息了起来，额头冷汗直冒，那表情，明显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死老头！死老头你怎么了？”看到父亲喘不过气来，罗文扬才终于紧张了起来，一把扶住了父亲，拼命抚着他的背试图给他顺气，可惜，当然只能是徒劳。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气急，而是自发性气胸！罗父的矽肺果然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程度！ “死老头！死老头！爸爸……”见父亲表情痛苦，还没有半点好好转的迹象，罗文扬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旁边的民警意识到情况不妙已经打了急救电话，然而，等救护车开到这里，明显还需要一段时间。 眼看着父亲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气息越来越微弱，罗文扬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泪如雨下。他紧张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到刘战身上，忽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前一亮，他一把擦干了眼泪，猛扑到了刘战的面前，哀求道：“老大！你不是医学院学生吗？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第97章 罗父患的是张力性气胸，当务之急是要紧急排气。可惜，这里是警局，不是医院，根本就没有趁手的工具。 刘战环顾四周，默默祈祷着能够幸运地找到一两样合适的替代品，可惜，只是徒劳。眼看着罗父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她只能硬着头皮问民警：“有注射器吗？” 民警猜到她是想救人，可惜答案却并不尽如人意：“有是有，不过是从吸|毒人员那里没收的……” “……”刘战略一犹豫，果断地伸出了手，“拿来吧！” “啊？”民警一惊，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把注射器拿出来！”刘战以为他是没听到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没听到我说是吸|毒人员用过的物证吗？吸|毒人员！”民警加重音量，特意强调了那个词。 “我知道，有感染艾滋之类的烈性传染病的风险对吧？不过，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还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吗？” 就在刘战说话的时候，罗父已经停止了喘息，很明显，已经呼吸暂停了。气胸导致的呼吸暂停如果不排气，连人工呼吸都没有丝毫效果。 民警见状，顾不得这么做是不是违反规定，手忙脚乱地找来了刚刚没收过来的注射工具。 刘战用系统一扫，运气不错，针头上只有一些普通的细菌。情况紧急，她连消毒都顾不得，找准位置，狠狠一针扎了下去，拔掉活塞芯杆后，积压在胸膜腔压迫着肺部的气体终于顺利被排出。在系统的视野中，罗父的肺部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膨胀了起来。 “呼——”原本已经白眼一翻，不省人事的罗父几乎在瞬间就恢复了呼吸。 警局陷入短暂的死寂后，忽然掌声如雷。这种近距离欣赏医疗剧中起死回生的戏剧性的场面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老大！”罗文扬惊呼一声，猛扑过来，二话不说就给了刘战一个大力的熊抱。 继掌声过后，警局瞬间爆发出一阵狂笑。 这次的聚众斗殴，罗文扬跟吕清晨原本就只是小喽啰，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还没搞清楚，应负的责任也不大。加上如今罗父都已经倒下了，警方不想多生事端，让刘战按规定交了罚金后，就果断放了人。 交完罚金，救护车终于呼啸着赶到了。警局距离林大附一更近，救护车是来自林大附一的。 随车的中年医生根据现场的状况判断出了罗父病情的大概，对果断施救的刘战赞不绝口。 刘战刚想谦虚几句，却听他身后的一位实习医生忽然一声惊呼：“咦，不对！你不就是那个把王院长气得够呛的倒霉学妹吗？” 林大附一是林大医学院的定点实习单位，那边的实习生大部分都是从林大医学院出来的，会认识刘战这个倒霉学妹也不奇怪。毕竟，像她这样嚣张的坏学生，在林大这样的全国顶尖高校百年难得一遇。 开学典礼迟到，逃课逃到惊动院长，原以为肯定会被开除了事，没想到却神奇地过了关。不仅没受到惩罚，甚至还获得了免课的特权。刘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成了林大医学院的一个传奇。 “咳咳——”这声似贬实褒的惊呼让刘战冷不防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那位倒霉师兄吼完，车上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刘战身上，刘战被众人好奇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几乎有种跳车而逃的冲动。 “不错不错！处置细心大胆，手法干净利落，是块当医生的料！”那位中年医生却对她评价颇高。 面对他那颇有些欣赏的目光，刘战竟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罗父被送到林大附一，检查的结果果然不出刘战的所料，正是矽肺，而且已经到了极为严重的3期，肺活量仅余普通人的一半。也不知他平时到底是怎么忍着不适继续那么高强度的工作的。 刘战原以为看到父亲的惨状，罗文扬肯定能够放下心结，对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没想到那小子却比她预想中顽固得多。 “那是他咎由自取！”他冷着脸睨着病床上的父亲，眼神中早已没了半点之前的紧张与恐惧。 刘战目瞪口呆。刚刚是谁急得都哭了？人一救回来，这就翻脸不认人，这变脸变得是不是太快了？ “喂，你！”连吕清晨都看不下去了，见过中二的，没见过这么中二的，“难道你真要等他死在你面前，你才能原谅他吗？” 答案再度令他和刘战目瞪口呆：“是！他会生病，在我看来是种报应。这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此言一出，不仅刘战和吕清晨目瞪口呆，就连林大附一的医护人员也难以置信地望向了他。这实在不是一个儿子应该说出口的话。 然而，罗文扬却显然没觉得自己的话到底有什么问题，说完，甩下一句：“那死老头平时攒了不少钱，用来当医药费刚刚好。”就拂袖而去。 场面有些超出正常人的理解范围，刘战和吕清晨愣了片刻后，才对视一眼，追了上去。 还好，罗文扬终究没有像他刚刚表现出来的那样冷血，并没有真的丢下父亲不管。刘战和吕清晨找到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医院门口的小花园里发呆。脸色阴沉，一语不发，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了一层阴影之中。 刘战和吕清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搭话，只能静静坐在他身旁，默默陪着他。 两人原本没想过能从罗文扬那里得到他刚刚古怪反应的答案，没想到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竟自己开了口。 “知道我为什么无法原谅他吗？”罗文扬说话的时候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仿佛是陷入了某种极为痛苦的回忆中。 刘战和吕清晨对视一眼，屏息等待着他的下文。 “因为他害死了我妈妈！”答案果然石破天惊。 “啊？”吕清晨一脸茫然，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刘战却已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望着罗文扬杀气腾腾的侧脸，幽幽道：“1型糖尿病其中的一种病因是基因缺陷，表现在第6对染色体的hla抗原异常。你妈妈应该也有1型糖尿病对吧？” “不愧是老大，一猜就中。”罗文扬苦涩地一笑，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流云，眼中泪光闪烁，“直到自己生病，我才意识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笑的是，这么多年我竟然还傻乎乎以为妈妈真的是那个死老头口中不会干活，只会吃的败家娘们。明明已经病入膏肓，却被当成装病，她为了我一直努力坚持坚持，终于有一天，再也坚持不住了，像我一样一头栽倒。只是她没有我那么好的运气，有同学来救……” 罗文扬抹了一把眼泪，眼中怒火熊熊：“多么可笑，直到自己差点以同样的方式死去，我才知道当年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妈妈原本不应该死的！糖尿病早就已经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了！是那个死老头害死了我妈妈！是他的错！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难怪生病之后原本的乖宝宝就忽然中二了，原来其中还隐藏着这样的悲惨过往。对一个依然在中二期的少年来说，这样颠覆世界观的发现的确是种毁灭性的打击。 “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一个丈夫，当一个父亲！鬼才会去管他的死活！”罗文扬杀气腾腾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怒，身体因为过度激动剧烈得颤抖着，仿佛一只正在痛苦地咆哮着的狮子。 刘战看他可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那头乱发。然后，罗文扬那原本还在剧烈地喘息着的身体骤然僵住了，他深深地望了刘战一眼，忽然间泪如雨下：“老大，如果当年妈妈也能遇到你，那该多好……” 刘战一愣，随即意识到这是个拯救中二少年的绝佳机会，强压下心中的兴奋，不紧不慢地道：“其实，你也可以。” “啊？”罗文扬的身体陡然僵住。 刘战嘿嘿一笑，不客气地开始勾|引纯真少年：“其实很简单，你自己当医生就可以。” “当医生？” “对，当医生！”刘战点了点头，使劲忽悠，“只要你当了医生，遇到刚刚那样的状况就不会再无能为力了。只要你当了医生，就能拯救无数像你妈妈那样的人！” 刘战说完，不等罗文扬反应，就潇洒地离开了现场，只留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这番因势利导果然有效，第二天，罗文扬就目光灼灼地向她宣布了自己未来的志愿：“老大，我想通了！我要上大学，我要考医学院！就考你所在的林大医学院，你等着我！” 一直以拯救他为己任的吕清晨得知这个消息，高兴得直接跳了起来。 可惜，这个浪子回头的故事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中二少年迷途知返，背着书包准备重返学校，学校那边却突然传来了噩耗：罗文扬和周达已经因为长期旷课，聚众斗殴，被学校开除了。 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玩笑啊！从学校监控摄像头里看到罗文扬那张懵逼的脸时，刘战忍不住笑成了傻子。身为林江市最好的高中，林江一中到现在才处理这两只害群之马，其实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世事就是如此无常，你不想上学的时候，所有人都逼着你去上学，等到你想上学了，却又突然不让你上了。 少年，且行且珍惜啊！ ☆、第98章 如果罗文扬只是普通的中二少年的话，这一次，他的确已经死定了，幸运的是，他有吕清晨这个逆天外挂。 好不容易终于让中二少年迷途知返，以拯救中二少年为己任的吕清晨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大好前途毁于一旦？得到消息，他立刻发动手中一切资源替小朋友求情。 然后，林江一中的校领导们惊奇地发现，学校只是开除了两个不良少年，竟然引来了市教育局的各路大神。这个说应该给学生第二次机会，那个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仿佛刚刚才在市教育局会议上，再三强调要加强学生德育建设，德育高于智育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林江一中是林江市最好的高中，能进校门的不是成绩一流的乖宝宝，就是有权有势的大爷。罗文扬是乖宝宝，周达则是大爷，如果不是他们这次闹得实在太厉害，学校也不会痛下决心开除他们。没想到人才刚刚开除，麻烦就来了。 周达家里虽然有钱，却因为这些年的各种胡作非为，早已惹得家里天怒人怨，这次竟然打群架打到进了医院，家里已经决定等他伤好了之后就把他送出国，这个开除的处分学校早就已经跟周家打过招呼，得到了周家的默许。所以，出幺蛾子的绝对不可能是周家。 校领导们这才警惕地把视线转向了对外宣称自来单亲家庭的罗文扬。罗文扬在他们眼中就是个误入歧途的乖宝宝，原本有着大好前途，可惜，中二了之后就拐不回来了。学校自认已经给了他无数次机会，既然他不肯好好珍惜，那就只有果断开除没商量了。 校方做梦也没想到，这只看似无害的乖宝宝竟有如此能耐。连教育局那边都发话，学校当然只能无语泪流地找台阶下。 然后，原本已经万念俱灰的罗文扬忽然接到了班主任电话，让他到学校，好好解释一下他前段时间的中二行为。人都已经开除了，忽然又要听解释了，这分明是准备网开一面的节奏啊！ 得到消息，罗文扬当即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学校。原本都已经打好了腹稿，为了能够继续上学，就算痛哭流涕抱老师大腿也在所不惜，然而，到学校一看，他却忽然僵住了。 “死老头！”只见他那个原本应该正在林大附一好好治病的父亲，正低着头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在老师面前点头哈腰。 原本打定了主意要来抱老师大腿的他当即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着父亲就一声咆哮：“死老头，你不好好在医院治病，跑到学校来干什么？” “你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怎么能不来？” “谁要你来的，你不是应该在医院治病吗？” “治病太费钱了，我没钱！反正这病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听到如此奇葩的理由，罗文扬当时就一口气没喘上来，声音当即便高了八度，吼道：“什么没钱，我知道你攒了不少钱！” 罗父低着头，嚅嗫道：“那是你的大学学费，我不能动！” “谁要你付学费？我的学费我自己解决！”罗文扬恨不得扑过去一掌将他打飞，“好啊！不治不治！你不治，我也不治了！全家都别治了，一起死了干净！”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吼完，眼泪竟簌得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怎么擦也擦不干。 老师原本看到他吼自己父亲的那一幕，还觉得这孩子实在无可救药了，看到这一幕，纷纷愣在了当场。 “治病？” 罗父憨憨一笑：“这孩子是在说气话呢。我的病不治也死不了，他的病可不行。我问过医生了，糖尿病不打胰岛素那是会死人的。” “糖尿病？”老师们越发震惊了，罗文扬自从犯病之后就不见人影了，他们只知道他因病没能完成考试，甚至都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现在知道是糖尿病后，对他的所作所为忽然没先前那么愤怒了。一个中二期的少年，忽然得知自己得了那样的病，会性情大变也不奇怪。 罗父偷偷扫了儿子一眼，表情讪讪：“是啊，那个胰岛素，每个月都要好多钱呢，不过没事，我会努力工作的。” 听到这话，原本正红着脸努力把眼泪往回忍的罗文扬瞬间炸了：“滚！谁要你的钱！等你的钱治病，我早跟我妈一样死了！” 罗父不是傻子，事到如今，当然不可能不明白正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了妻子的早逝，听到儿子杀气腾腾的指责，身形一阵摇晃，险些站立不稳。他抹了抹鼻子，艰难地道：“扬扬，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但你也别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跟我赌气啊？” 他说完，转向校长，面露哀求：“校长，这孩子只是一时糊涂，求你千万别开除他。” “走开，谁要你替我求情！”罗文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过去，狠狠踹了父亲一脚。 大概是气急了，一时没收住力，竟一脚将罗父踹翻在了地上。然后，不仅围观群众傻了，连他自己也傻了。 倒是罗父，自己呵呵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尴尬地替儿子解围：“让各位老师见笑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常常口是心非。他不是有心的，不是有心的！” “闭嘴！”罗文扬依旧没什么好气，语气却没开始时那么理直气壮了。 “说他口是心非他还不承认。”罗父嘿嘿一笑，“前些天还说打死都不上大学，今天却又出现在这里。说到底，他还是想上大学的，就是心软，舍不得我那么辛苦给他赚学费。其实，做家长的，谁不希望自己孩子好呢？我苦点累点有什么，只要他好，我也就安心了。” 罗文扬连忙极力申辩：“谁舍不得你了？谁舍不得你了？就算我想上大学，也不会要你一分学费！你还是拿着你那些钱，滚去医院给你自己治病吧！” “看……又来了！”罗父一声苦笑，满脸无奈。 老师们则面面相觑，纷纷露出理解的表情。此刻，罗文扬先前的各种中二行为，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不忍看父亲辛苦，故意自毁前途的感人孝行。 “好孩子，别担心，学费的事，学校会替你想办法的……”班主任是个泪腺发达的中年妇女，一边擦着眼角，一边柔声安慰。 罗文扬整个人都不对了，他才不是为了替死老头省钱，才不想上大学的！ 就这样，罗文扬还没来得及抱着老师的大腿痛哭流涕，处分就由之前的开除变成了留校察看。校领导甚至还在全校大会上，囧囧有神地反省了一番校方对学生的关心不够，声称学校以后不仅要狠抓学习，更要关心学生的个人生活，跟学生家长一起给孩子创造一个优良的学习环境。 罗文扬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学校就已经替他免了未来两年的高中学费，更令他哭笑不得的是，甚至还擅自以捐款的形式替他凑够了未来大学的学费。这下子，就算他不想考医学院，也不好意思不好好学习了。 原本就是学霸的他于是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没过多久，就顺利把先前落下的功课全补上了。期中考试，他竟顺利从全年级的吊车尾一跃进入了年级前五十。校方长舒了一口气，麻利地撤销了处分，他自己却一点都不满意。 原因很简单，要考入林大医学院，起码得进入年级前十。 中二少年大都脑子一根筋，认定了的事情很难再转过弯来，为了实现梦想，罗文扬简直疯魔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来学习。用功到甚至有好几次因为忘了打胰岛素，晕倒在了课堂上。 原本还乐见其成的吕清晨看到这一幕，终于再也无法淡定下去了。得到消息，毅然搬去罗家，担当起了罗文扬临时监护人的职责。 自从杜立行那三个弟弟来到杜家之后，刘战就猜到不喜欢小孩子的他肯定不可能在杜家长住。她原以为他就算不回家，也肯定会给自己找个舒服的住处，做梦也没想到，他竟会搬去罗家。她还真小看了他在罗文扬这件事情上的热情！ 罗文扬父子都混成那样了，居住条件当然不可能太好。那是一栋摇摇欲坠的老式居民楼，墙上长霉，水管生锈，连厕所都是两家人公用的。如果不是罗父此时已经住院治疗，吕清晨搬过去，甚至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开超跑的富二代住进了贫民区……这分明是三流偶像剧里才会有的剧情啊！ 刘战知道他是爱心泛滥一心想向引导罗文扬走上正途，但可惜，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不知道啊！这些年，网络上腐文化盛行，甚至连男明星也以卖腐为荣，连带着普通人的脑子也开始长歪了。就在刘战对着吕清晨那惊人的勇气与毅力佩服不已之时，林江市的富豪圈子里忽然开始流传起了一则令人哭笑不得的流言。 首富公子吕清晨其实是个同性恋，遭遇表弟余天佑的背叛后，先是缠上了杜立行，后来又转而喜欢上了一个在校的高中生，为了爱情竟然抛弃亿万家产不要，去贫民区跟爱人同居了！ 听说这则流言，不仅吕清晨欲哭无泪，连刘战都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两个同样被爹坑了的中二少年相互依偎取暖的治愈系故事，怎么就画风一变，莫名其妙变成爱情故事了？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 考虑到吕清晨不擅长跟人接触的孤僻个性，大家会误会其实也不奇怪。他从小就跟余天佑形影不离，又洁身自好，一直不理会各路美女的投怀送抱，长这么大竟然纯洁得连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大家不怀疑他的性向，怀疑谁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流言其实根本不用去理会，吕清晨又不是娱乐圈的明星，这里也不是富豪私生活会影响股价的港岛，再怎么传也不会少块肉。然而，偏偏，中二了的吕清晨根本无法忍受这种诋毁他性向的流言，他又不可能放弃节操，用夜|御十|女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找个女朋友了。 找女朋友对他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让人相信，又不留后患却不容易。吕清晨考虑了半天后，终于将目光锁定了自认为最合适的那个人，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给刘战发了条短信：“做我女朋友吧！” “好！”早知道他在为流言烦恼的刘战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正在跟三个弟弟玩举高高，飞飞机的杜立行差点一时失手把弟弟给丢出去。他反应过来，想要拦截刘战的短信，却郁闷的发现因为刚刚的愣神，已经晚了一步。 “噢，no——”他只能放下弟弟，抱头惨叫。 ☆、第99章 惨叫完毕，杜立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了对刘战的夺命连环扣：“有没有搞错？你怎么可以答应？你怎么能就这么答应了？” “为什么不能答应？一个小忙而已。” “他让你做他女朋友！女朋友！” “那又怎样？” 杜立行无语泪流：“女朋友是可以随便做的吗？” “不可以吗？”这个时代的女朋友，在刘战的理解里只是结婚的预备役，还是可以随时解除关系的那种，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承担责任的身份。 杜立行郁闷地发现自己竟然被问住了，他痛心疾首地咬住了拳头：“那你为什么不做我女朋友？” “你又没问过我……” “我没问，对，我没问过……嘤嘤嘤……”语毕，杜立行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层阴影中，连他那三个弟弟都不敢靠近他半步。 “那我现在问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我已经答应吕清晨了。” “那我能问你另外一个问题吗？”杜立行忽然眼前一亮，身上原本笼着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问吧！” 杜立行微微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道：“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愿意！”刘战嗤之以鼻，“你当我傻啊！男朋友可以随便交，婚可不能随便结。” 原以为刘战肯定会乖乖入瓮的杜立行顿时无语内牛。他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曾经对刘战的教育。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不然，她为什么该傻的时候不傻，不该傻的时候偏偏就傻了？ 杜立行原本一直很放心让刘战跟吕清晨两人共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了男女朋友了，他要是再袖手旁观，那他也傻了。 于是，吕清晨郁闷地发现自己跟女朋友的约会变成了三人行。 没人喜欢电灯泡，走在路上的时候，吕清晨一路都摆着一张嫌弃脸。那眼角眉梢的敌意，饶是杜立行身为人工智能也有些受不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走开我就不这么看你。”吕清晨回答的时候笑容满面。 “我傻了才走开！要是你对我家战姐姐做什么可怎么办？” 大概是觉得杜立行此刻的表情有趣，吕清晨微微一笑，故意挑衅道：“她是我女朋友，我对她做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杜立行果然被噎住了，半天，他才有些僵硬地开口：“你只是想澄清谣言，又不是认真的！” “谁说我不是认真的？”吕清晨示威般搂住了刘战的肩膀，“难道我在喜欢她之前，还要先向你报备吗？” “你……你不能喜欢她！”杜立行依旧在垂死挣扎。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有儿子了，她弟弟其实是她的亲儿子，她当初去孤儿院蹲点其实是为了调查孩子的父亲！你如果喜欢她，就要有当后爹的心理准备！” 此言一出，不仅刘战被吓到了，连杜立行自己也被吓到了。考虑到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这是能够随便说出口的话吗？ 吕清晨果然也被这个逆天消息震得不轻，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定定看了杜立行片刻后，却忽然笑了：“原来，我的女朋友比我想象中还要受欢迎啊！” “我说的是实话。”反正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杜立行索性心一横，豁出去了。 吕清晨笑着眯起了眼睛，调侃道：“那又怎样？你也知道那一切，你不是一样喜欢她。你凭什么觉得我对她的感情就一定比不上你？” 杜立行瞬间涨红了脸，半天，才讷讷道：“你……你不是喜欢我表妹吗？” 听他提到表妹，吕清晨嘴角一勾，露出了一抹恶意十足的笑：“杜立行，我性向很正常。需要我说得更加明白吗？” 杜立行不是傻瓜，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已经涨红的脸顿时更红了。吕清晨在杜家住了那么久，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开始还每天盯着“表妹”的照片单相思，认不出他就是表妹那才叫奇怪了。 吕清晨微笑着望了一眼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刘战，对着杜立行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有你这样的情敌真没劲，连使坏都不会。” 杜立行这才猛然惊觉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如果刘战真是个普通人的话，肯定会恨死他的。虽然她不是刘云本人，此刻的脸色依然难看到了极点。没有人会喜欢莫名被人揭露隐私，就算本人其实根本不在乎那点隐私也一样。 “别再跟着我们了！”仅仅只是下逐客令，已经是刘战脾气好了。 杜立行依然还是眼巴巴地跟着，直到刘战忍无可忍，狠狠踹了他一脚，才仿佛被主人遗弃了的狗狗般留在了原地。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熟归熟，吕清晨终于还是没对刘战做什么。此时他才无比庆幸自己是人工智能，只要有监控的地方就逃不过他的眼睛。 刘战这段时间一直跟吕清晨过从甚密，加上她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们这一对的可信度还是相当高的。两人携手在后宫逛了几圈后，那些脑洞大开的流言立时便歇了下去。刘战原本的打算是，等到流言一平息，就找机会跟吕清晨分手。但只要一想到杜立行不客气地揭她老底的行为，就气不打一处来。最终还是决定维持现状，继续气他。 刚巧吕清晨也依然在为当初“表妹”的事耿耿于怀，乐得跟刘战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于是，吕清晨和刘战这一对，在旁人眼里，俨然已经成了模范情侣。吕玉刚和余秀玉甚至还曾试图通过刘战，缓和跟儿子的关系。连刘明伟，都找了个机会，推心置腹地跟她谈了谈。刘战可以面不改色地骗吕氏夫妇，却不想骗自己干爹，只能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刘明伟显然已经把吕清晨当成未来女婿了，得知两人只是在做戏后，还失望了好久。 当然，有人相信，也有人怀疑。这段时间，吕清晨和刘战已经不止一次收到了并不熟的二代的邀请。显然一起玩是假，打探两人关系的虚实才是真。两人打定了主意要气死杜立行，自然来者不拒。 他们两个一个免了六门课，一个正跟家里怄气，有的是大把的空闲时间。每有邀请立刻兴高采烈地赴约，在林江市的二代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如此明目张胆的虐狗，虽然明知二人是在故意气自己，杜立行这段时间依然度日如年。每当有此类活动，大家总能看到素来以不喜欢热闹著称的杜家大少鬼鬼祟祟地躲在人群后头，对着吕清晨和刘战不停放射恨不得烧死这对狗男女的冰冷目光。 令吕清晨欲哭无泪的是，因为当初杜立行在那些流言里所扮演的角色，原本已经湮灭无闻的那些关于他性向的猜测竟然再度死灰复燃了。 “擦！有没有搞错？他是在吃我的醋，他喜欢的是刘战，刘战啊！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他喜欢我了？”等到吕清晨意识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时候，关于他跟杜立行虐恋情深的故事已经流传了n个版本。 所谓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愤怒的吕清晨终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气之下，在大庭广众之下强吻了刘战。他原本的打算是引得杜立行暴跳如雷，当众说出他的真实想法，好还他一个清白。令他没想到的是，当时现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他面前，狠狠一拳揍在了他脸上的人却是张孝云！ 张孝云？他是哪根葱哪根蒜啊？凭什么啊？ 捂着被揍得生疼的脸，看着面前男子那仿佛被人抢了老婆般冰冷的眼神，吕清晨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原本就已经足够诡异了的三角关系顿时又多出了来历不明的一角。鉴于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最近展现出来的逆天脑洞。他甚至都不敢肯定，那家伙突然跳出来到底是为了谁。 为了刘战？为了杜立行？为了我？吕清晨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令他觉得不可思议。他跟张孝云不熟，更加没有从刘战和杜立行的口中听说过他的存在。这家伙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凭什么打我？”如果是被杜立行揍了吕清晨或许还可能忍气吞声，但张孝云？这也太冤了吧！他揉了揉被揍疼的脸，眉头一皱，杀气腾腾地瞪着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摆出了一副一旦得不到合理的解释，就会果断还击的架势。 “我……我只是……”张孝云收回手，僵硬地愣在当场，神情竟有几分茫然，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只是什么？”吕清晨原本就已经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的流言一肚子的火，现在又无辜被揍，见张孝云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神色顿时便不善了起来。 “我只是一时失控……每次看到有人花样虐狗，总忍不住想一巴掌扇过去……以往都忍住了，没想到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张孝云苦笑着叹了口气，接着，竟然恭恭敬敬地向吕清晨道了歉，“对不起！” 这解释，比不解释还令人感觉难堪啊！ 果然，他话音刚落，现场便响起了一阵畅快的笑声。 民意难违，围观群众显然很满意张孝云此刻的解释，吕清晨那原本已经握起的拳头只能无奈地松开了。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到底还是觉得意难平，忽然一把揽过了刘战的腰，对着她的唇就狠狠吻了下去。原本是想宣示主权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吻到，后脑就遭受了一记重击。 回头一看，正对上了双目通红，手持凶器的杜立行。那凶器，竟赫然是一张折叠椅。 “姓吕的，你闹够了没有？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吕清晨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再加一句“你再敢碰我家战姐姐一根手指，小心老子弄死你！”，好让围观群众弄明白他们的三角关系到底是等边三角形还是等腰三角形，只可惜，他没有…… 一想到明天他这帮小伙伴茶余饭后的谈资可能会变成他跟杜立行因爱生恨当众反目，他终于忍不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100章 就在吕清晨晕过去之后，杜立行才杀气腾腾地冲过去，一把抓起刘战的手，转身就走，一脸狂霸酷帅拽的霸道总裁范。刘战有些担心吕清晨，系统扫过，发现他没什么大碍后，也就乖乖跟着杜立行走了。 全场顿时大哗，但至少，吕清晨醒来后不用再担心被人怀疑他的性向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张孝云目送二人离开时，那冷到冰点的眼神。 杜立行显然已经愤怒到了的极点，一路上都阴着一张脸，一语不发。怒火太盛，饶是他那张温和无害，一向缺乏杀伤力的脸也显露出了几分狰狞。刘战被他那从未有过的阴冷表情吓到了，竟然连挣脱他束缚的勇气都没有。就那么一路被他拽出了派对现场。 两人在门口的花坛前停下脚步，谁也没有说话，半晌，杜立行才神色不悦地开了口：“你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躲？他要亲你，你就让他亲？” 刘战感觉一阵尴尬，咬了咬唇，连忙解释：“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说好的一切听我指挥！” 杜立行依旧气急败坏：“第一次是没想到，第二次呢？” “我没想到他还敢再来……”刘战哭笑不得，“我原本已经准备一脚踹飞他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就先跳出来了。你刚刚那一下可够狠的，再稍稍用点力就足够给他开瓢了。” “哼，他活该！”杜立行冷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已比刚才好看了不少。 “我们就这么出来了，吕清晨不会有事吧？”好歹是合作了那么久的假情侣，刘战忍不住有些替吕清晨担心。 “能有什么事？他又不是什么美女。最多是明天早上起来，发现全世界都知道他女朋友被我抢了，感觉没脸见人罢了。”杜立行说着，嘴角终于志得意满地扬了起来，刚刚的愤怒与不甘已经烟消云散。 “可我还是不太放心……”刘战回头望了一眼派对所在的方向，总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杜立行闻言，眉头再度紧紧皱了起来，刘战正等着他发作，却见他忽然脸色一变，丢下她，就飞快地朝派对现场飞奔而去。 跟着他回到现场，刘战顿时明白了他刚才失态的原因。他们不过才刚刚离开了一会儿，还没完全清醒的吕清晨就已经被人拖走了。动手的是两个长着网红脸的年轻女孩，一左一右搀着他，在旁人眼里就像是好朋友在照顾受伤的同伴。 奇怪的是，以为最讨厌莺莺燕燕随便接近的吕清晨，竟然就这么靠在二人身上，乖乖跟人走了。 “还真有人想打他的主意啊……”刘战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无以复加，杜立行却已经冲上去，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抢了回来。 那两个年轻女孩明显有些不甘心，直到杜立行俯到她们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才跺了跺脚，悻悻离去。 就在这时，原本正靠在杜立行肩膀上吕清晨忽然一把搂住了杜立行的脖子，对着他嫣红的嘴唇就吻了下去。他的动作实在太突然了，旁人根本来不及阻拦，刘战只能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的嘴唇与杜立行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 “啪——”掉节操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杜立行当机立断，一脚将他踹翻在了地上。 直到看到吕清晨倒在地上不肯起来，刘战才意识到他此刻的精神状况明显有些不太对劲。不仅精神状况不对，连瞳孔都微微有些扩大。想到杜立行刚刚的那一折凳，她顿时紧张了起来，急忙蹲下身，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过去查看他的瞳孔对光反射。确定一切正常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伸手想将吕清晨从地上拉起来，没想到他却顺势扑进了她怀里，头一低，就想往她胸口埋。杜立行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将他扛在了肩膀上。 然后，他一手拉着刘战，一手扛着吕清晨，就这么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离开了现场。 “我还得再给他检查一下！”明明系统扫过没事，但吕清晨此刻的状况却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望着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刘战有生以来头一回开始怀疑系统。 “他没事，只是刚刚被喂了迷|奸药……”见她一脸紧张，杜立行体贴地给出了解释。 “迷|奸药？”这是一个生词，一个刘战最近才从网络新闻中学到的新词。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也有亲口说出这个词的一天。 杜立行没有回答，只是给她看了一段视频。画面中，正是之前那两个女孩，趁着刚刚救他的机会，给他喂了加料的饮料。才一个转身而已，真的只是一个转身而已。这两人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擦！她们想干嘛？” “谁知道？拍艳|照威胁他，一夜情给他生个娃，要是真让她们把人带走了，能做的事情多了。幸亏我多了个心眼，透过某个女孩的自拍摄像头查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不然要是真让吕清晨着了她们的道，那我的罪过可大了！”杜立行面无表情地说着话，眼神中却透出了一丝后怕。 他说的没错，要是吕清晨真因为他被人算计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现在怎么办？”身为一个军医，刘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杜立行曾经是无所不能的联邦智脑，知识储备不是她能够想象的，就算面对这样的状况，依旧能够镇定自若：“那东西药效太强了。催吐已经来不及了，去慈济。给他打针镇静剂，让他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用那啥吗？”刘战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微微有些失望。 “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少看点奇奇怪怪的武侠剧！”猜透了她的心思，杜立行顿觉脸上一阵发热。 为了不让吕清晨在药物的作用下做出点什么来，刘战果断把他塞进了后备箱。一脚油门，朝着慈济风驰电掣而去。 慈济的医护人员已经习惯了刘战隔三岔五的往医院捡人，看到她行色匆匆地出现，立刻意识到又有病人上门了。刚想过去帮忙，却见她从容地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掏出了面色酡红，衣衫不整的首富公子。 然后，所有的表情都变成了=o=。 看到吕清晨此刻的状况，刘战无比庆幸自己刚才的当机立断。身处后备箱那样狭小的空间，他都能成功撕了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刚刚要是选择跟他坐在一起，场面肯定会十分血腥。刘战可不敢保证如果他真对自己动手动脚，她会不会一时失手把他打出个脑出血来。 就在刘战对着衣衫不整，露出了六块腹肌外加小裤裤的吕清晨不知所措之时，杜立行已经脱下外套把人一裹，面无表情地将人扛进了医院。 正在看好戏的医护人员这才回过神来，开始询问病情，准备病房。 两次都因为药物问题狼狈入院，吕清晨在慈济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彻底毁了。安顿好吕清晨后，众人纷纷向刘战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没办法，谁让他们之前秀恩爱秀得那么高调，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女朋友送磕了药的男朋友进医院什么的，这真是个悲桑的故事…… 刘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中成了众人同情的目标。跟护士交代完注意事项，就毫不留情地打算跟着杜立行一起离开。得知这个时代的迷|奸药根本没有武侠剧里那样神奇的功能后，她早没了再继续围观下去的心情。想来，有慈济的医护人员守着，吕清晨也不可能出什么状况。 离开前，她打算去跟刘明伟打个招呼，让他对吕清晨中招的事守口如瓶。吕氏夫妇因为之前吕清晨混火云帮的事正草木皆兵，要是让他们知道他又不小心被人下了药，天知道这对受惊的父母会做出些什么来。不管是什么，肯定不会是连家都不想回的吕清晨想要的。一切还是等他自己醒来再说吧。 她刚刚让杜立行先去外面等着，往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在医院的拐角处遇到了一个正在散步的熟人。 是大公举！说来惭愧，刘战到现在还没记住她的名字。 “嗨，刘战！”对方却已经牢牢记住了她的名字，见到她，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 她没办法不觉得尴尬。刘战好心提醒，她却没当成一回事，最后却还是倒霉的进了医院，还险死还生。 大公举真名郑源，在林大念工商管理，算起来还是跟杜立行同专业的学妹。当时听到刘战的提醒，她原本是准备去医院好好检查一番的，然而，上网一查，网上却说宫外孕诊断极难，连有着多年临床经验的医生也不可能一眼看出来，只有借助仪器才敢确诊。而刘战，这个医学院大一的新生却偏偏看出来了。 考虑到刘战当时跟她们三个之间的过节，郑源当然会觉得她是在故意吓唬人。于是，干脆地打消了去医院的念头，只去药店买了根验孕棒。也该她倒霉，也不知是因为验孕棒有问题，还是因为当时hcg值还低，那验孕棒竟然报了个罕见的假阴性…… 看到结果，郑源彻底把刘战的话当成了故意吓唬她，怒气冲冲地咒骂了一阵后，也就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然后，随着体内着床错误的受精卵一天天长大，她不出意外的悲剧了。 要不是她突然想起了刘战的提醒，在陷入失血性休克之前对医生说出了可能的病因，以她当时的出血速度，很有可能会救不回来。直到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她依然忍不住阵阵后怕。 “谢谢提醒！”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看郑源恢复得很好，刘战微微一笑，这就准备离开。没想到，却被对方叫住了。 “等一下！”郑源垂下眼睑，捏着病号服的袖口，表情微微有些挣扎，“你一定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你是怎样的女人跟我无关。”刘战嘴上虽这么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回忆起了郑源平时的形象。她跟另外那两位虽然嚣张跋扈，眼高于顶，但的确不像那种私生活混乱的人。问题是，人不可貌相，这世上擅长伪装的人多了。 “我不是！”大概是猜到了刘战可能的念头，郑源面上一红，极力争辩，“其实，其实，我是被人……” 她的捏着袖口的手收得更紧了，红着脸憋了半天，也没能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见她这么痛苦，刘战轻描淡写地替她补充了下去：“下了药吗？” 郑源瞳孔一缩，瞬间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很显然，刘战猜对了。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今天刚刚救下了一个，现在人就躺在这家医院的病床上。”刘战苦笑着勾了勾嘴角，“幸亏及时救下了，不然天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啊？”郑源大概做梦也没想到竟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时竟愣在了当场。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到底怎么了？就不能健健康康地玩耍吗？”想起依然躺在病床上的吕清晨，再想想当时给他下药的那两个女孩，刘战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第101章 “这件事告诉我没用，不如报警。”离开前，刘战好心提醒了一句。 没想到郑源的反应奇大，她竟涨红了脸，拼命摇头：“不！我不能报警！一旦报警，所有人都会知道！” 说着，眼中竟然隐隐有泪光闪动。 刘战此时早已不是先前初来乍到的未来人了，对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多少已经有了些了解，闻言只能一声长叹。 “请你，替我保密！”大概是怕刘战不小心说漏嘴，郑源上前一步，满目哀求。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刘战其实并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当初之所以提醒她也是因为人命关天，没办法不管。既然人家自己都这么说了，她当然没理由不答应。 见她答应，郑源似乎松了口气，朝她虚弱地一笑，道了声谢就转身回了病房。 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刘战却郁闷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淡定下来，她刚才那抹苍白的笑竟像卡带一样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循环播放，挥之不去。 她去跟刘明伟打了声招呼，就心不在焉地下楼去了停车场。 刘战磨蹭了那么久，杜立行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闭着眼睛在网上调戏黑客，直到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猛然回过神来。 “怎么了？” 刘战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连杜立行都看出了她情绪不佳。 刘战刚想回答，却猛然想起自己刚刚答应了郑源替她保密，只能悻悻闭了嘴。如果是别人，问不出来也就只能放弃了。幸运的是，杜立行不是普通人，而是无所不能的联邦智脑。他只是查了查刘战刚刚行踪，就推测出了事情的大概。 “没办法，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无奈。”意识到她到底在郁闷什么后，杜立行一脸的无奈，“其实，这个国家的治安还算是好的，真正混乱的地方你做梦也想象不到。” “是吗？”杜立行真不擅长安慰人，这样的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刘战闻言低下了头，情绪越发的低落了。 意识到这番安慰效果不佳，杜立行一阵抓耳挠腮。他正纠结着该怎样让刘战振作起来，却听她的声音忽然幽幽在耳畔响了起来：“你说，刘云会不会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才会生下嘟嘟？” 杜立行一愣，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直到看到刘战那意外认真的目光，才用力点了点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那我们去查吧！去调查一下那些药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些什么人在使用，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刘战咬了咬牙，表情前所未有的坚决，“叫上吕清晨，他也是受害者，应该十分乐意加入。” 刘战猜得没错，吕清晨第二天醒来，得知自己竟然被人下了药，果然气急败坏。虽然同样也没有报警，却咬牙切齿地表示一定要给那两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当时杜立行只想着救吕清晨出水火，没想过要把那两个女孩怎样。却也没忘记在她们手机里留下一些记号。在这个网络时代，想要查那两个女孩的位置，不过是勾一勾手指的工夫。 那两个女孩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派对串子，每天在各种派对里东游西逛，寻找着各种占便宜的机会。杜立行锁定了位置之后，惊奇地发现她们竟然正在后宫参加一个商业性质的酒会，看模样竟然还颇为如鱼得水，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 得到消息，三人二话不说就杀了过去。那两个女孩显然没想到吕清晨竟会秋后算账，还如此准确地找到了她们，看到三人的时候瞬间花容失色。 不愧是能够面不改色出入于这种场合的女孩子，两人眼神中的惊慌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瞬间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无辜。那表情，连杜立行和刘战这样亲眼目击了她们下药的人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说不定真会被她们的表情唬住，乖乖放她们离开。可惜的，杜立行和刘战都不是普通人，而吕清晨，一直对他们的判断深信不疑。所以最终，两人还是被愤怒的吕清晨请到了外面的花园里。 后宫这样的地方，闲杂人等是进不来的。此刻，基本上所有人都在里面参加酒会，花园里虽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空无一人，刚好是个不错的说话的地方。 吕清晨冷着脸，领着二人找了个还算隐蔽的位置坐下，眯起眼睛，用一种看待案板上的肉的表情冷笑着打量起了她们。 人类是最擅长脑补的动物，这样的表情比起直来直去的威胁更加有威慑力，那两个女孩为了漂亮原本就只穿了性感的礼服裙，此刻面对着如此恐怖的眼神，又在秋日的夜风里一吹，顿时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哆嗦。 “胆子很肥啊，打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吕清晨在火云帮的那段时间没白混，说话的时候竟然隐隐有股道上大佬的风范，表情动作流畅自然，天衣无缝。 “吕少，你误会了，我们当时真的只是想帮你而已……”可惜，那两位的段位也不低，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依旧没有放弃抵抗。林江市的二代都是注重隐私的人，当时现场并没有监控，如果她们打死不承认，就算把她们扭送去公安局，也无济于事。 两个娇滴滴的美人抱着肩膀泫然欲泣，要不是刘战和杜立行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吕清晨的身旁，在普通人眼里，说不定会以为是吕清晨在恃强凌弱，意图不轨。考虑到首富公子一直没能被洗白的糟糕名声，这个可能性还不低。 吕清晨有的是耐心继续陪她们玩，刘战却有些不耐烦了。见吕清晨一直不肯进入正题，她拿出手机，直接给她们播放了当时杜立行录下的视频，怒道：“别再惺惺作态了！赶快交代你们的那些药是从哪里来的，不说，我就把这段视频交给警察！” 那两个女孩做梦也没想到吕清晨他们三人竟然早就已经掌握了证据，故意不说破只是在逗她们玩，顿时大惊失色，花园明亮的灯光下，她们变脸的瞬间精彩得令吕清晨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别！千万别交给警察！我们错了，求吕少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吧……”果然是能屈能伸高情商人士，从一脸无辜转向跪地求饶只需短短一瞬。那满脸懊悔的表情再配上泪流满面的模样，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心软。 可惜的是，现场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只有吕清晨一个，刘战是女的，杜立行干脆根本就不是人。而唯一的男人吕清晨却又恰好是事情的苦主。 他之前在慈济醒来之后，立刻就有八卦的护士绘声绘色地向他描绘了之前刘战送他进医院的情景。被人丢后备箱，还差一点全/裸出镜，丢了那么大的脸，想让他仅仅因为几句话就原谅，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这还是在他被救下了的情况下，要是杜立行跟刘战当时没杀个回马枪回来救他，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来会发生什么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坏人，却也不是什么都能原谅的圣母。那两个女孩的命运在他从杜立行那里看到她们的所作所为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吕清晨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她们愿不愿意乖乖说出那些药的来历，他都会把那条视频放到网上去了。当然，前提是让杜立行先把他的脸遮了。对于这种靠着一张脸在派对上四处游走讨生活的女孩子来说，再也没有比让她们名声扫地更加严重的惩罚了。 面对两个女孩的苦苦哀求，他只是冷笑着一语不发。 “你们哭够了没有？快说！东西是从哪里搞来的？再不说信不信我对你们不客气？”刘战的耐心远远不如吕清晨，见二人哭哭啼啼哀求了半天也不理会自己的问话，终于火了，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二人的表演。 刘战的这声咆哮杀气腾腾，比起笑容满面的吕清晨，威慑力翻了岂止百倍。两人闻言，哭泣声顿时戛然而止，深吸了一口气，连大气都不敢出。 “是五哥……”从刘战的眼神中感受到她刚刚那番话并不是单纯的威胁，其中一个女孩终于丧失了斗志，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什么五哥？” “据说是火云帮的一个小头目，我们手里的药都是从他那里买的。” 火云帮？刘战别有深意地扫了吕清晨一眼，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果然啊，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怎么找到他？” 女孩眼神犹疑，犹豫了半天也没有开口。 “说！”刘战再度杀气腾腾地咆哮了一声，吼完，一把抓住了女孩的小礼服，直扯得她礼服里面的胸垫都变了形。在未来，这样的姿色只能算是平庸，她才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那女孩被她粗鲁的动作拽得都快哭出来了，一边惊慌失措地遮自己的胸，一边高声喊：“我有电话，我有五哥的电话！” 这番拷问最终以刘战拿到名片，扬长而去而告终结。留下那两个刚刚受了严重惊吓的女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此时酒会刚刚散场，花园里的这一幕刚巧落入了不少人的眼里。 看看刘战那志得意满，得胜而归的模样，再看看那两个女孩衣衫不整，泪流满面的模样，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纷纷以为这是一场原配打小三的好戏。考虑到刘战和吕清晨现在还没分手，这么想其实也没错。 “火云帮？呵呵……”回去的路上，刘战对着吕清晨冷笑不止。他之前跟着罗文扬一起中二的时候，还一直强调火云帮只是小打小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下，打脸了吧？ ☆、第102章 “反正，我跟小罗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事实胜于雄辩，吕清晨只能先把自己跟罗文扬摘出去。｀｀ 刘战回了他一句呵呵。连自己聚众斗殴的理由都不知道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说不定，他早已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一堆的坏事。 见刘战一脸鄙夷，吕清晨只能悻悻闭了嘴。 时间尚早，择日不如撞日，一行人一出后宫就给那位五哥打了个电话。生意上门，五哥不疑有他，很干脆的给了个地址。三人拿到地址，杀气腾腾地杀了过去。 那是一家乌烟瘴气的酒吧，一进去，就见里面群魔乱舞。污浊的空气跟震天的音乐让刘战他们一行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进门。绕过吧台，穿过闹哄哄的人群，走进一间包厢，他们才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五哥。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胖子，剃着光头，刺着纹身，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明晃晃的金链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刘战刚想上前直接动手，却被杜立行一把拉住了：“直接动手，你不要命了？我们只要默默收集证据，到时交给警察就行了。” 刘战承认杜立行说的有理，于是，乖乖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杜少和吕少啊，久仰大名。”那五哥淡淡扫了三人一眼，顿时满脸堆笑。 杜立行和吕清晨算得上是林江市的名人了，这五哥会认识也不奇怪。考虑到两人糟糕的名声，他会对他们这么热情也不奇怪。无恶不作的纨绔，永远都是他这样的人最好的买主。 “我们从朋友那里听说了五哥，想跟五哥买一些糖豆。”杜立行笑容满面，露出一脸准备买了药就去干坏事的纨绔嘴脸。 五哥挥了挥手屏退了身边的几个美女，点了根烟，慢条斯理地回道：“我这里的糖豆种类多了，你想要哪种？” “哦，是吗？”杜立行眼前一亮，表情仿佛一个期待玩具的孩子，“那就给我看看你都有些什么。” 看到他这表情，五哥嘿嘿一笑，从茶几下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竟满满都是各种颜色的药丸和米分末。 刘战拿系统一扫，当下就不淡定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没想到，这小小的酒吧竟然是个毒窝。只要是现代人能想到的毒/品，这里竟然应有尽有。 杜立行兴致勃勃地挑了半天，最后竟然每样都买了一点。 一行人满载而归。那五哥之前收到了那两女孩的示警电话，还以为他们三个是过来找麻烦的。一见他们出现就早早的让手下埋伏了起来，看到他们只是过来买货的，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再也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这世上的人千奇百怪，像他们这样被人暗算了，不去找始作俑者麻烦，却反而想着再去暗算别人的人，这世上并不少见。 可惜，这次他却料错了，杜立行买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才不是为了去暗算别人。 杜立行前段时间刚刚在自己家地下室建了个实验室，这几天每天都在试图把脑海中的未来药品复制出来，可惜，因为很多原料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根本买不到，到现在为止还什么都没弄出来过。五哥手里的不少药刚好可以用来当作某些原料的反应材料。 刘战原本也在担心杜立行这个非人类会不会因为好奇去使用那些害人的东西，听过他的解释，才长舒了一口气。 “就这么结束了？”刘战已经明白杜立行的计划，吕清晨却不知道，看到两人什么都没做，只买了东西就出来，立刻出言抗议。 “不然你以为呢？”杜立行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家霓虹闪烁的酒吧，“你真以为包厢里刚刚只有他一个人吗？里面埋伏着起码五六个好手，那五哥手里甚至还有枪，我们如果真的做了什么，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还是个未知数。” “没那么夸张吧？枪？又不是黑道片！”吕清晨被他的话吓到了。 杜立行默默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张自己偷拍到的照片。然后，吕清晨面如土色，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永远不要小看别人。”杜立行老气横秋地感慨了一句。 “但是，难道就这么让那帮家伙逍遥法外？”吕清晨定了定神，依旧有些不甘心。 杜立行没有回答，只是拿出手机，开始播放自己录到的画面。那五哥生性多疑，竟然自己在包厢里装了摄像头。那摄像头好死不死还是无线wifi控制的，杜立行轻轻松松就接收了摄像头的信号。五哥肯定做梦也想不到，他用来保护自己的摄像头如今已经成了杜立行收集他罪证的最佳工具。 “你怎么做到的？” 杜立行嘿嘿一笑，不客气地开始忽悠：“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我有个名叫x的黑客朋友。” “黑客x？”吕清晨再度震惊了，“就是那个发现于飞飞躲在后宫的x？” “是的！” “难怪……”吕清晨恍然大悟。 黑客x如今已经成了华夏黑客界的一个传奇，后宫为了撇清关系，找了无数黑客大神替他们调查这位黑客x到底是怎么找到于飞飞的，可惜，却一无所获。因为这位黑客x隐藏得实在太好，大家甚至曾经一度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黑客。直到不久之前，网上忽然曝出黑客x秒杀华夏第一黑客的对战记录。 对于这种传奇黑客来说，获取一个摄像头的控制权，的确不过小菜一碟。 “过段时间，等收集到了足够的罪证，就让x把视频发给警察。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杜立行拍了拍吕清晨的肩膀，安抚道。 原以为吕清晨肯定会点头同意，没想到他闻言，竟急得跳了起来：“不对！等一下，这个五哥真是火云帮的人吗？” “是的。” “如果他被抓，火云帮的弟兄们是不是也会受到牵连？” “当然！” “那先等一下！先给我一段时间！” 杜立行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警惕地道：“你要干嘛？” 吕清晨皱了皱眉，不好意思地道：“我之前在帮里的时候认识了不少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不管。” 他竟然是准备救人！杜立行闻言，连连摇头：“不行，这会打草惊蛇！”就算是小喽啰，突然大面积离开，也会引起上面的注意。 吕清晨闻言，眉头拧得更紧，忙道：“我可以保证，他们绝对不知道上面那些人在做的事情！” 可惜，杜立行根本不打算妥协：“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既然跟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就要有被抓的心理准备。你们以为混帮派是混学生社团吗？” 吕清晨悻悻闭了嘴，却并没有放弃。当天晚上，就开始联系他的那帮小伙伴脱团。他的这点小动作当然不可能瞒过杜立行的眼睛，看看他找上的人并不算太多，也没泄露他们的秘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是所有混帮派的人都像吕清晨和罗文扬一样，要么是富二代，要么就是有着大好前途的学霸。普通的小喽啰大都没有一技之长，想要离开，根本就没有吕清晨想象中那样简单。所以，他虽然再三劝解，却无人理会。更令他郁闷的是，他试图挖火云帮墙角的事不知怎的，竟然传开了。 小喽啰虽然无足轻重，却也是帮派得以存在的根本。自己离开也就算了，但动员其他兄弟一起离开，这就是大大的不对了。得到消息，火云帮的一个小头目怒不可遏，杀气腾腾地要找吕清晨这个叛徒算账。找不到吕清晨，最后竟然找上了已经回到学校乖乖上学的罗文扬。 等到刘战和杜立行得到消息的时候，罗文扬那倒霉孩子已经被那个小头目抓去做了肉票。那小头目的目标是找吕清晨算账，应该不会拿罗文扬怎样。如果罗文扬是普通人的话，刘战他们当然不会担心。然而，令人郁闷的是，罗文扬偏偏是个1型糖尿病患者，不按时打胰岛素，那可是会死人的。 得到消息，三人顿时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然而，越是着急，却越是找不到人。大概是觉得他们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十分好玩，那小头目竟然带着罗文扬跟他们玩起了捉迷藏。 “混蛋！快点放人！要抓抓我！他有糖尿病，不打胰岛素会死人的！”吕清晨可是亲眼见过罗文扬因为酮症酸中毒休克的模样，急得直爆粗口。 小头目的回应令他欲哭无泪：“哦，是吗？这样才更好玩啊！” “你到底想怎样？”担心罗文扬，吕清晨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条件的心理准备。 “你不是首富公子吗？七百万，只要你乖乖交钱，我们就马上放人。” “你们这是绑架！”七百万在吕清晨看来并不是什么高得离谱的价码，可惜现在的他根本就拿不出来。 “不！不！不！这可不是绑架，这是退会费。一人一百万！你找了我五个兄弟，算上罗文扬和你自己，刚好七百万。只要你付了钱，我保证以后我和我的兄弟们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什么退会费？根本就没听过这种东西！” 小头目嘿嘿一笑，从容道：“这是我新定的规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到底把我们火云帮当成什么了？立个新规据，省得人心散了，以后队伍不好带。” ☆、第103章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钱吗？”看吕清晨拿着电话跟那边磨磨唧唧，刘战觉得有些不耐烦，劈手夺过电话，便杀气腾腾地吼了过去，“钱我们没有，送你辆车要不要，布加迪威龙！才开了半年不到的！” 那小头目显然知道一辆布加迪的真正价值，顿时眼前一亮，惊喜道：“行！你准备好过户文件就行！” “过户手续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完的，等到我们这边办完手续，我们的那个小朋友早就已经死了。” 布加迪在望，那小头目显然心情不错，闻言，笑道：“这个简单，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我派个小弟过去，把那个什么胰岛素拿过来不就行了！” “好！你果然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了，把你的身份证复印件给我，我马上去把车子过户给你。到时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车！” 那小头目让刘战给了个传真号，没过多久，竟真的传过来一份身份证复印件。 拿到复印件，刘战哭笑不得：“原以为能拿到对方一个心腹小弟的身份证就不错了，没想到给的竟然是他自己的。看来对方真把我们当成白痴富二代了。” “既然人家自己找死，那我们也别客气，马上让x开始查吧！”杜立行嘿嘿一笑，表情跃跃欲试。 吕清晨已经彻底懵了。他实在无法理解刘战为什么如此轻易就答应把车子过户给对方，更加无法理解她跟杜立行为什么如此从容。他看看刘战，又望望杜立行，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身份证？” 杜立行打开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里面竟赫然正是那小头目和罗文扬。 吕清晨顿时被惊得浑身一颤：“啊？既然你们早知道他人在哪里，那还跟他们磨叽什么，直接冲过去救人不就行了？” “直接冲过去救人，你以为我们是超人还是蝙蝠侠啊？那五哥既然有枪，谁敢保证这个没有？没摸清楚虚实之前，傻子才往人家枪口上撞。”杜立行望着吕清晨，有些哭笑不得。关心则乱，看来这家伙是真的把罗文扬那小子当成自己兄弟了。 “等一下！定格，放大！”杜立行正望着吕清晨感慨万千，刘战却忽然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手机。 “怎么了？” 刘战只顾着低头摆弄刚抢过来的手机，半天，才颤声道：“这个男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杜立行一愕，在脑海中放大了手机上的图像，然后，连他也惊呼出了声：“是他！” 那人不是别人，竟正是当初在林大医学院门口把刘战扭送去精神病院的那个家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了半天也不见踪迹的家伙，此刻竟自己撞到了他们枪口上。 “他？他是谁啊？”刘战和杜立行正为这惊人的发现欣喜不已，吕清晨却是满头雾水。 “这事太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等把罗文扬救回来，我们再慢慢跟你解释。”杜立行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跟他解释。 他顿了顿，皱眉转向刘战：“既然是我们的老熟人，那就不能按原计划行事了……” “那怎么办？” “把车子过户给他，试试跟他攀攀交情。不是有句话叫作不打不相识。这帮满脑子香港黑道片的家伙，就吃这套。” “啊？真要把车子过户给他？你们的原计划是什么？”原本就已经满头雾水的吕清晨这下彻底懵了。 没办法，刘战和杜立行可是能够进行意识级别的交流的，有时候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刚刚商量对付那小头目的对策的时候，吕清晨正跟对方讨价还价，两人根本就没出声。他们的原计划是把对方丢进监狱，但人一旦进了监狱，那就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了。在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这么做显然不太明智。他们只是富二代，又不是官二代，还没到手眼通天的地步。 “无所谓了。你只要记住，我们现在只想跟对方做朋友，这就够了。表现得傻点，最好让对方认定，我们就是一帮脑残富二代。”杜立行嘿嘿一笑，拍了拍吕清晨的肩膀。 “啊？做朋友？”吕清晨眨巴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那表情要多傻有多傻。 “嘿嘿嘿，就这样，保持！保持！”连刘战都被他那懵懂的表情逗笑了，不怀好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立行虽然不喜欢阴谋诡计，但真算计起人来，坏水却也同样会止不住地往外冒：“哦，对了，车子也不能白给，不如一起叫上那位五哥，干脆把水搅浑。” “好主意！”刘战目光灼灼地点了点头，分赃不均永远都是帮派内部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还有个问题！”杜立行忽然收起了笑容，目不转睛的盯住了刘战的脸，“你这张脸，我们既然能认出对方，对方同样也能认出你……” 他沉吟了片刻后，却皱眉摇了摇头：“算了，做多余的事反而会显得欲盖弥彰，就这样吧！” 于是，办完过户手续，刘战大大方方地顶着刘云的脸去见了那位小头目。连布加迪都给了，三人也不打算再吝啬，直接在林江市最好的酒店摆了一桌，把白痴富二代一掷千金的土豪范演绎得淋漓尽致。 对方果然正是当初的那个人，突然看到刘战，那表情惊得仿佛见了鬼。刘战这边却是早有心理准备，表现得若无其事，根本无法让人看出丝毫端倪。 吕清晨此时也已经做完了心理建设，虽然面对着火云帮的两个小头目，却是不卑不亢，从容自若。 “小弟先为我自己先前的鲁莽举动向两位大哥道歉。还望两位大哥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小弟一般见识！”这种场合，未来人和人工智能是搞不定的，吕清晨这样说惯了场面话的富二代才是主力。 伸手不打笑脸人，吕清晨笑容满面地敬了一圈酒后，现场的气氛果然融洽了起来。 那辆布加迪果然惹人眼红，弄清楚事情的经过后，五哥果然有话要说：“大牙，你这就不对了，小朋友不懂事，你这个做大哥的就不能担待点，你怎么能动不动就扣人呢？” “五哥，不是我故意为难吕少，实在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所有人都来挖我火云帮的墙角，那兄弟们以后还怎么混啊？七百万只是玩笑话，既然吕少还拿我们当兄弟，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那位名叫大牙的小头目也是有魄力的主，意识到布加迪已经入了五哥的眼，要是真留下了，肯定麻烦不断，竟干净利落地一把撕了那份过户文件。 “好！大牙哥果然是个爽快人！”吕清晨正为刘战心疼不已，见状顿时叫好不迭。 来日方长，肥羊都已经主动跑到了面前，以后有的是机会开宰。大牙倒也并不觉得心疼，面不改色地受了吕清晨的恭维。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甚至还对身旁的小弟吩咐道：“来人，去把罗小弟带来，大家一起喝杯酒，这次的事情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罗文扬是珍贵的肉票，大牙果然没有虐待他，被几个小弟带过来的时候身上毫发无损。只是精神有些不太好，一直苦着脸念叨着几天没去上学，自己的功课恐怕要落下了，惹得现场众人哈哈大笑。 吃完饭，吕清晨又请众人去一般人很少有机会进门的后宫玩了一圈，把一帮草根出身的小混混们伺候得舒舒服服，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宾主尽欢。 唯一的问题是，他原本的打算是彻底脱离火云帮，如今却跟火云帮的两个小头目成了好朋友……因为后来他又领着众人去后宫逛了一圈，被不少小伙伴看到了，他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人玩得很好的消息，明天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意识到这个事实，吕清晨欲哭无泪。直到看到身旁毫发无损的罗文扬，表情才终于稍稍好看了一些。 “所以，我们暂时不可能动那位五哥了？”吕清晨三观很正，得知火云帮真的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后，已经没办法再跟之前一样对它产生任何归属感了，如今正恨不得马上把五哥送进监狱，现在这样的结果实在令他没办法不沮丧。 刘战和杜立行的目标人物早已从五哥变成了大牙，闻言当然只能点头。在套出想要的消息之前，任何动作都会打草惊蛇。 “你不高兴吗？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混成火云帮的上层？”见吕清晨垂头丧气，刘战嘿嘿笑着调侃了一句。这个世界果然现实啊，之前他中二的时候一直没暴露身份，混到死都是个小喽啰，现在首富公子的身份一亮，转身就跟小头目推杯换盏了。 “幸亏我现在已经跟家里闹翻了，不然，我爸妈非剥了我的皮不可。”吕清晨心理素质不错，这种时候竟然还懂得苦中作乐。 事实证明，他高兴得太早了。就算已经跟家里闹翻，他父母也同样有办法制他，第二天，他那张后宫的副卡就被停掉了。除了后宫的副卡，甚至连几家酒店的vip卡也一夜之间变成了废纸。要不是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他父母说不定连信用卡都想替他停掉。 竟然勾/搭上了火云帮的小头目，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里，他这位首富公子俨然已经在中二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令他郁闷的是，陷他于如此尴尬境地的两名始作俑者却若无其事。他已经无可救药，刘战和杜立行却被当成了正在忍辱负重，努力试图挽救小伙伴的新时代好基友。 ☆、第104章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们是被逼无奈，我就是自甘堕落？明明你们才是主使者！”意识到自己成了无恶不作的纨绔的典型，吕清晨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人品问题了。”刘战和杜立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吕清晨欲哭无泪，欲诉无门，意识到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洗干净了，干脆破罐破摔，真的跟着火云帮的众人玩了起来。 同样是混帮派，小头目和小喽啰的生活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他开始还是因为赌气，后来却越混越有滋味了。每天领着一帮小弟欺男霸女，招摇过市，玩得不亦乐乎。连原本打定了主意想让他打入敌人内部的刘战和杜立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害怕他真的入戏太深，出不来，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加入了进去。 那个名叫大牙的小头目果然认出了刘战，每次见她都忍不住会旁敲侧击试探一番。可惜，刘战根本就没继承刘云的记忆，任凭他如何变着法的试探也试探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见她没有半点想要对自己不利的意思，那位也就慢慢偃旗息鼓了。 拜吕清晨的优秀表现所赐，他们三人组在道上的威名日盛，能够接触到的火云帮内部的事务也一天更比一天多。 “地下发廊、地下赛车、地下赌局……再加上时不时卖点糖豆，黄/赌/毒算是全了。果然是有活力的社会团体啊！真能折腾啊！”看到的越多，刘战和杜立行就越发坚定了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决心。 火云帮那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这三个白痴富二代竟会有如此雄心壮志，只当他们是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宰白不宰，毫不避讳地领着他们参加了所有能够宰人的活动。 黄，因为刘战是个女的，倒是没有太过明目张胆。赌，看看三人都不抗拒，却是变着法的来，三人才知道原来赌之一字竟然也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来。加上杜立行为了做实验，时不时会去买上一堆糖豆，那边俨然已经把三人当成了财神爷。 玩的多了，三人才知道，原来林江市自甘堕落的脑残富二代并不是只有他们三人而已。不仅富二代，甚至连传说中家教甚严的官二代也会偶尔出现，还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占尽风头。让刘战杜立行这两个很傻很天真的未来人目瞪口呆。 “这水比想象中的深啊……幸亏我们一开始没贸然动手……”一想到自己当初竟然意图用几段视频就把火云帮一网打尽，杜立行汗颜不已。以他的黑客水平，倒是不用担心被人查到门上，但一旦打草惊蛇，再想要抓住对方的把柄那可就难了。 也幸亏他们现在只是自甘堕落的脑残富二代，对方才能门户大开。 直到真正加入进去，刘战和杜立行才明白那帮富二代为什么动不动就喜欢飚车。比起赌桌上的一掷千金，显然这种荷尔蒙跟赌金齐飞的感觉才更加刺激。这么好玩的游戏，他们三个当然没理由不参加。 只是见过之前连环车祸导致的惨状，刘战和杜立行却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参加这种会随时威胁他人生命安全的游戏。于是，他们三人有了个怪癖，只参加赛车场内举办的赛道赛。 刘战是开过飞船的未来人，杜立行是人工智能，能力全开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正常人能是他们的对手。其他人得知他们连上路的勇气都没有，还以为他们只是帮菜鸟，原本还拿他们当肥羊宰，赛了几场之后，顿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要么不参加，但凡有他们二人参加的比赛，就没有别人什么事了。这对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来说，实在是件难以忍受的事情。于是，原本没把地下赛车当成一回事的二人开始隔三岔五的接到各种挑战。 大概是觉得他们二人只能在赛道上逞能，每有约战，总是把赛场定在市内主干道上，大有不把他们也变成普通人深恶痛绝的飙车党不罢休的架势。 可惜，刘战和杜立行立场坚定，根本不可能答应。直到一个一直令他们很在意的人忽然加入战团。 张孝云！ 当初他设计骗走杜立行电脑的事，直到现在还令二人耿耿于怀。可惜，杜立行盯了他很久，也没抓到他什么把柄。根据收集到的资料，就是个普通的纨绔而已，最多比普通人更擅长伪装，更善于经验自己的形象而已。然而，刘战和杜立行却总是下意识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无奈连环车祸之后，张孝云就乖得像猫一般，让他们连在外人面前说他几句坏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对方既然送上门来，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番斟酌之后，杜立行笑眯眯地向着张孝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要我下场可以，不过，我们得换个赌注。赌钱多没劲，我们换种赌法。要是你赢了，我以后再也不碰方向盘。要是我赢了，你就为当初连环车祸的事，向我磕头认错怎么样？” 连环车祸的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加上杜立行险死还生，后来又一点动静都没有，当时现场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突然听到杜立行提起这事，现场众人果然脸色大变。 “连环车祸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向你磕头认错？”张孝云掩饰得很好，但杜立行依然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心虚。 杜立行嘿嘿一笑，凑到张孝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张少，明人不说暗话，像这样抵赖有意思吗？我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事到如今，当初的事情继续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但那一口气，我却实在咽不下去。不如趁此机会做个了结。” 他的这番话说得十分巧妙，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让对方浮想联翩。考虑到两人的身份跟杜张两家的生意往来，就算杜立行真抓住了张孝云什么致命的把柄，在没有了证据的情况，选择隐忍不发，其实也很正常。 张孝云闻言，眼中果然眸光闪烁，半晌，才痛快地点下了头。 “好，赌就赌！不如，我们再加一个彩头怎么样？”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忽然手指刘战，“如果我赢了，让她做我的女朋友！” 杜立行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刘战。刘战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听到这么无耻的话，当即上前一步，二话不说就甩了他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耳光声让张孝云僵在了当场，同时也让现场正等着看好戏的众人目瞪口呆。 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被人当成赌注。大家猜到了刘战可能会生气，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泼辣，原本还闹哄哄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张孝云皮肤很白很细腻，也正因为如此，刘战的那五个手指印在他脸上显得越发的狰狞。 “过了！刘大小姐不喜欢这个赌注也很正常，但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看张孝云有些下不来台，当即便有狗腿子站出来替他说话。 “是吗？”刘战冷笑了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不如我也加个彩头，如果他输了，就让他做我的狗，怎么样？” “哗——”见过不客气的，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刘战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刚刚挨了耳光，又遭如此侮辱。张孝云已经气得浑身颤抖，一张脸涨得通红，脸上的那五个手指印更是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了。 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怒意，刘战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她是故意的，张孝云实在太过擅长伪装了，对付这种人，一般的手法根本就没用，只有把他逼到墙角，才有可能惹得他狗急跳墙，露出破绽。 可惜，事实再次证明，她太天真了。张孝云眼中杀气翻腾，然而，却最终还是没有爆发。他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抬头，朝刘战露出了一抹抱歉的笑：“刘大小姐，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刚刚是我的错，我为我刚刚的冒犯向你道歉。” 刘战正为他可怕的隐忍功夫震惊不已之时，他已经笑着环顾四周，幽幽道：“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太舒服，你们玩，我先走了。” 已经张好了口袋，就等人往里跳了，没想到对方却选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刘战顿觉仿佛浑身的力气打在了棉花，说不出的憋屈难受。 “既然张少不玩了，那我们也不玩了，各位，告辞。”目标人物已经退场，两人当然没了再跟那帮纨绔周旋的心情。杜立行笑着跟众人告辞，拉起刘战和吕清晨就走。 “就这么走了？”不仅刘战心有不甘，连吕清晨也意犹未尽。 “不然还能怎样？”杜立行无奈地点了点头，“没事，刘战刚刚的那记耳光已经让张孝云记住我们了。这次没有万全的把握，他才会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这么大的脸，他一定会再想办法找回场子的。不然，他还混个屁啊！” “这还叫没事？”吕清晨并不知道二人故意撩boss的真实意图，闻言顿时大惊，“我总觉得我好像一不小心上了一艘了不得的贼船。” 刘战和杜立行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第105章 刘战和杜立行原以为张孝云受了如此奇耻大辱，肯定会气急败坏，不顾一切想要找回场子，没想到却依然还是小看了他的耐心。之后的几天里竟然一直风平浪静。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从受了刘战那天那一巴掌之后，张孝云就一直惶惶不可终日。 杜立行虽然抓住了他的把柄，但所幸他早已当机立断，毁了所有的证据。就算他不甘心也无法奈何他。 他担心的反而是刘战，也就是曾经的刘云。当初在宴会上看到那张脸，他曾被吓得魂不附体，随时担心着刘战的报复。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刘战的反应却仿佛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别说报复了，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懒的。他曾经多次试探，最终的结论令他难以置信，这个刘战竟然根本就不认识自己。考虑到她之前遭受的一切，失忆其实也不奇怪。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之时，孤儿院那边却突然传来消息。孩子被人领养了！领养人竟不偏不倚正是刘战的干爹刘明伟。如果此时，他还傻乎乎认为刘战真的对过去一无所知的话，那他就太天真了。 这样，刘战一直以来的装疯卖傻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她是在故意麻痹自己，以伺机复仇。 以他对过去刘云的了解，她根本就不是如此有城府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遇到了在背后指点她的高人。思来想去，他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杜立行身上。 不得不承认，这个杜立行的确是个人才，当初为了查清刘云的去向，原本不善交际的他竟硬生生混入了他们的圈子，还查出了不少要命的东西。如果不是他及时警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原以为那场车祸之后，杜立行就算不死，肯定也会留下终身残疾，从此不可能再威胁到他。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应该已经脑死亡的他却奇迹般醒了过来，还跟刘战搅到了一起。 这两个人的组合，在张孝云看来，就像是一枚随时会爆炸的□□。这段时间，他的确也曾无数次想拿他们开刀，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加上二人一直没有对他展现出丝毫的敌意，他也就一动不如一静了。 直到大牙那边忽然传来消息，二人领着吕清晨跟火云帮搅到了一起。 旁人可能不知道他这个循规蹈矩，被长辈们交口称赞的张大少跟火云帮的关系，但曾经差一点将他逼到绝境的杜立行却不可能不知道。 渗透火云帮，订赌局要他道歉，杜立行这么做，在张孝云看来，已经无异于当面宣战了。以他对杜立行的了解，那个家伙虽然阴险狡诈，却不是那种喜欢仗势欺人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人麻烦。突然发难，肯定有所企图。看对方一脸的胜券在握，他当然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那次车祸之后，他虽然已经开始约束他的那帮富二代小弟，努力跟火云帮撇清关系，但那帮无法无天的家伙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约束。想想也是，习惯了无法无天的生活，想要突然收心，哪那么容易？ 猪队友在侧，又有强敌虎视眈眈，张孝云这些天简直度日如年。刘战和杜立行一开始就料错了，他根本就没有心情找什么场子，他现在只想赶快撇清关系，别让他们两个抓到他的把柄。 可惜，他同样也不知道，杜立行早已监控了他所有的通讯网络，他那些撇清关系的动作恰恰成了他暴露的关键。 杜立行还在等着张孝云那边的发难，却被接收到的一连串信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孝云：“小心点杜立行刘战他们，最近这段时间赌局和赛车都停一停。还有，那种派对暂时也别办了。” 大牙：“这恐怕不好办啊，就算我答应，那帮公子哥也不可能答应！” 张孝云：“他们要玩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反正我们不奉陪。让兄弟们安分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是被某种要命的东西盯上了一般。” 大牙：“大哥，你放心。” 张孝云：“对了，刘战的事查得怎么样了？确定她就是刘云吗？” 大牙：“当初就是我和几个弟兄亲自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的，不会有错。就连精神病院那边也没看出她的异常。虽然她出院之后改了身份，但可以肯定，她就是刘云。” 张孝云：“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装疯卖傻。我还真小看了这个女人，没想到她竟会有这么深的城府。攀上刘家，□□，接下来，她估计就要开始向我复仇了。还真有些期待啊，她会用什么手法。” …… 听到这段对话的时候，模范哥哥杜立行依然在跟弟弟们玩举高高，飞飞机，这一次终于没收住手，手一松，直接把五岁的弟弟甩了出去，还好那孩子运气不错，一头扎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只是受了惊吓，爬起来后，一脸委屈地坐在沙发上开始了嚎啕大哭。 如果是平时，听到孩子哭成那样，真心喜欢孩子，又对私生子没什么概念的杜立行肯定会搂着孩子柔声安慰，而现在，他却只是失神地盯着虚空，愣愣发呆。 知道张孝云处理杜立行笔记本的那一幕，他早猜到了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却做梦也没想到，他竟会跟刘战扯上关系。听刚刚那番话的意思，他分明正是把刘云害成了那副模样的始作俑者。那大牙是火云帮重要的小头目，竟然喊他大哥，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才是火云帮的真正话事人。 林江市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品学兼优，前途无量的张家大少竟然是林江市地下最大的黑恶势力的真正话事人。这样的消息，就算是在自认见多识广的未来智脑的眼里，也足以称得上令人震惊了。 然而，更加令他感觉惊悚的还在后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帮中的事务后，那大牙忽然话锋一转，提到了杜立行这个名字，事关自己，他立刻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大牙：“他原本只是想替刘云讨回公道，可能还有回转的余地，经历了那场车祸，现在跟我们已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老大，要不，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张孝云：“不，不必！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他手里真有什么把柄，不可能让我们安安稳稳活到现在。他现在这番动作，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对他做出些什么来。那样反而会着了他的道。” 大牙：“真的什么都不用做？” 张孝云：“对，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沙发上的弟弟哭得越发的撕心裂肺，惹得另外的两个更小的弟弟也哇哇大哭了起来，三个孩子的哭声加在一起，合起来几乎能够震塌房梁，而杜立行却仿佛充耳未闻，只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番对话里面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杜立行原本只是想替刘云讨回公道？ 杜立行想起了刚刚占有这个身体的时候发现的那些照片，那些刘云的照片。原来所有的一切是可以串连起来的吗？ 短短一瞬间，之前一直困扰着他的那些问题忽然有了清晰的答案。 张孝云因为某种原因将刘云送进了精神病院，一直对刘云怀有好感的杜立行为了调查事情的真相潜入了张孝云他们内部。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感情纠纷，却没想到张孝云一伙比他想象中更加无可救药。正义感爆棚的杜立行继续潜伏了下去，并且成功掌握了一些了不得证据，只是没想到，却在关键时刻被张孝云他们发现了。所以，才有了之前视频中那场惊心动魄的围追堵截。 想明白了这个事实后，杜立行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正义永远能够战胜邪恶，这只是单纯善良的普通人的一厢情愿。如果没有他和刘战这两个意外，这个故事的最终结局将会是。刘云被折磨而死，尸体几天后被人在垃圾堆里发现，杜立行在车祸中脑死亡，而且死后还将因为这场车祸背负永远无法洗清的骂名，而张孝云他们一伙却将成功销毁所有证据，逍遥法外。 更加令杜立行郁闷的是，他不得不承认，张孝云说的是事实，虽然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他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奈何张孝云。 他没有证据！ 张孝云做事太谨慎了，根本没留下任何能够追溯到他的痕迹。早就察觉到他不对，杜立行留意他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却直到今天才露出破绽。就连这番对话，他也是换了别的号码才开的口，只是他做梦都不可能想到，杜立行根本就不需要号码，只要他把手机带在身边一次，就能成功监控任何号码。 也该他倒霉，那天，他刚好把那部一直隐藏在暗中的备用手机插在车上充电，而杜立行又无意中扫到了那部手机的信号。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106章 “哇哇哇哇哇……”三个孩子依然在哇哇大哭，最后还是杜立行他妈张兰看不下去，领着保姆过来抱走了三个嗓子都快哭哑了的孩子。 张兰原本对儿子宠爱三个弟弟很不满，但终究是女人，看到三个孩子哭得那么惨，还是有些不忍心，刚刚安抚好孩子，准备好好跟儿子谈谈，杜立行却已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二话不说，便夺门而出。 其实他完全可以跟往常一样直接把刚刚接收到的消息传给刘战，但事关重大，他还是觉得应该跟刘战当面谈谈。 他是大二学生，可以走读，但刘战却还是上大一，虽然大部分课都免了，却依然只能住校，想要找她只能去学校。 杜立行跟刘战打了声招呼，刚想拦出租车，刘战那边给出的回应却是不方便。 不方便？认识刘战两辈子了，他还是头一回得到这样的回应，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妙，他慌忙强行切入了刘战的视野。 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看周围的环境，刘战此刻所处的位置应该是林大后面的小树林。那个小树林杜立行知道，因为位置偏僻，平时人迹罕至。而此刻，小树林里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那是一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的年轻男子，一个个神色不善，那架势，分明是想对刘战不利。 “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惹上这些家伙的？”杜立行顿时大急。 “不是我去找他们的，是他们来找我的。没事，这样的家伙，来多少我打多少。”刘战说着，已经一拳朝为首的男人挥了过去。拳风凌烈，杜立行眼前的景物顿时模糊了起来，兵荒马乱的，根本就什么都看不清。 “啊啊啊……你怎么不等等我！”杜立行见状，急急地回到家中，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根本就没驾照，去车库随便找了辆车便朝林大急驰而去。 刘战没有说谎，等到杜立行赶到的时候，小树林里已经哀鸿遍野，连个能够站立的人都没有了。而唯一还站着的刘战，此刻正踩着一名小头目模样的男子，眼中杀气翻涌，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看小头目此刻那痛苦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没留什么余力。 “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意识到这样下去，刘战真有可能把人的骨头踩断，杜立行连忙过去劝解。 “不肯好好说话的是他们，可不是我！”刘战说着，又狠狠踹了那小头目一脚，“你不是准备让我欲/仙/欲/死吗？你不是要把我抓去地下俱乐部高价拍卖吗？有种你倒是动手啊！” 听到刘战这话，杜立行才意识到刚刚的情况有多么凶险，对方那么多人，如果刘战只是普通的女大学生，此刻肯定已经凶多吉少了。声音顿时冷了起来：“什么地下俱乐部，这帮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刘战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天知道这帮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二话不说就要带我走。你是没见过他们刚刚那嚣张的模样，那嘴巴，要多臭，有多臭。我让他们把嘴巴放干净一点，他们还不愿意。于是，我就把他们骗到小树林里，狠狠揍了一顿。揍完，果然舒服多了。嘴贱自有天收啊！” 刘战说得轻描淡写，杜立行的眉头却紧紧拧到了一起。他刚刚听到张孝云命令大牙静观其变，原以为那边暂时肯定不会有什么动作，没想到来得竟然这么快。没理由啊…… “谁派你们来的？”意识到这不是张孝云的风格，杜立行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小头目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感应到此刻正乖乖躺在地上装尸体的那帮小弟之中有样的数据在流动。 “大牙哥，救命！兄弟几个遇到硬茬子了，现在就在林大后面的小树林里，你快点派几个兄弟过来帮忙！要高手！”那是一条短信，发信息的家伙背着刘战和杜立行此刻所在的方向，把手机屏幕遮得严严实实。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不可能发现他的这个小动作，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杜立行。 小头目当然做梦都不可能想到已经有猪队友抢先一步给出了答案，听到杜立行的问题，竟然还在摆宁死不屈的架势。 杜立行觉得好笑，却也不拆穿。想想大牙他们过来肯定需要时间，再想想这小头目刚刚曾经对刘战出言不逊，干脆心情愉快地跟对方玩起了刑讯逼供。 在未来世界，联邦智脑一直被当成圣母的典型。本质上来说，杜立行是个脾气相当不错的人。因为不是人类，在很多方面，比真正的人类还要好说话。但前提是，千万别触到他的逆鳞。 不幸的是，刘战正是他的逆鳞。 于是，那位宁死不屈的小头目有幸享受了一番杜立行的特殊照顾，从用狗尾巴草挠脚心，到鼻子灌水，再到强制劈叉拉筋，倒霉的小头目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几次想要开口屈服，却被杜立行不客气地堵住了嘴。 杜立行开始还只是为了泄愤，后来，则干脆变成了实验各种有趣的挑战人类极限的方式。他根本就不是人，对于把人类当成玩具这样的事情也没多少罪恶感。 等到大牙领着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那倒霉的小头目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语无伦次了。而他那帮有幸围观了杜立行刚刚那些手法的小弟，则识相地躺在地上继续装死，一动都不敢动。 他们原本还以为刘战的这个帮手白白净净，文文弱弱，肯定比刘战好对付，甚至还有人盘算着冲上去制服他以威胁刘战就范。见识过他那惨无人道的手段后，再也没有一人敢有这种念头了。所有人都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被那个恐怖的魔王注意到。 大牙赶到现场的时候，杜立行正把那小头目绑在两棵被压弯的树上，测试人体的柔韧度。看到大牙领着人出现，手一松，那倒霉的小头目顿时四肢关节都脱了臼，被人救下来的时候，已经仿佛一个被熊孩子玩坏了的玩具娃娃一般。 “大牙哥，呜呜呜呜……”那小头目并不知道张孝云跟刘战杜立行他们之间的各种纠葛，甚至都不知道张孝云就是火云帮的老大，只知道他是大牙的好朋友，而刘战却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得知刘战只是个稍有背景的富二代后，这家伙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他原本的打算是替大牙的好朋友找回场子，好让大牙对他刮目相看，却没想到，一出手就碰到了硬茬子。没能把人抓回去也就算了，竟然还遭遇如此奇耻大辱。 他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悲催，刚刚准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大牙哥哭诉，让他替自己主持公道。却见原本杀气腾腾而来的大牙哥在看清那两人的瞬间，仿佛川剧变脸般收敛起了脸上所有的杀气。 “原来是刘大小姐和杜少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大牙谨遵张孝云的教诲，没有半点要跟两人撕破脸的意思。 “问他们！”刘战没好气地指了指躺在地上装死的众小弟。 众小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已经被卸了关节，一动都不能动的小头目身上。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灼热视线，那小头目脸上的表情更加悲愤了。看大牙哥此刻的态度就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 “误会，误会……”除了误会，他已经想不出其他的说辞了。 刘战的气早已因为杜立行刚刚的那番折腾消得差不多了，见他此刻如此凄惨，已经不打算继续追究。刚刚知道了一切的杜立行却不依不饶：“误会吗？我怎么听说你准备把我家战姐姐卖去地下俱乐部？” 为了测试大牙的反应，说到俱乐部三个字的时候，杜立行故意加重了语气。 借着学校路灯的光芒，他果然清晰地看到大牙的眉头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猛地一皱，锐利的目光如刀般猛射向地上已经动弹不得的小头目。 “玩笑！那只是个玩笑！”那小头目欲哭无泪，只能垂死挣扎。 “哦，原来是玩笑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真遇上了什么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团体，刚想报警呢！”杜立行夸张地长舒了一口气。 吓个屁啊！那小头目此刻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自从找上刘战，他就没在二人身上感受到哪怕一丝害怕，看二人的反应，分明如猫戏老鼠般享受。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是傻乎乎在给大王送菜！ 黑/社/会团体和报警这两个关键字再度让大牙的眉毛紧紧皱了皱，他的反应倒是挺快，迅速打起了哈哈：“哈哈哈哈……杜少真会开玩笑，我们可是守法公民！” “既然只是误会，那我们就不追究了。这么晚了，大家也该回家洗洗睡了。我还有事，散了吧！”人都已经全被刘战揍翻在了地上，该给的惩罚也已经给了，继续扯皮也没意思。杜立行大方地决定放他们一马。 依然躺在地上装死的小弟们闻言，顿时如蒙大赦，这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估计是同一个动作保持得久了，一个个捶腿跺脚，好一番折腾。 看看那个倒霉的小头目瘫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有人拿起手机准备叫救护车，却被刘战阻止了。她之前跟着这帮家伙走进小树林的那一幕被不少同学看到了，要是救护车在这种时候开到小树林里来拉人，明天学校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呢。她最近已经足够有名了，不想再刷多余的存在感。 “用不着叫救护车，我是医学院学生。”她说着，二话不说，抓起小头目就开始替他复位关节。 “咔嚓，咔嚓——” “啊——” “哦——” 刘战那粗鲁的动作和小头目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现场所有小弟都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寒战。就算大牙不说话，目睹了此情此景，他们也绝对没有胆子再找刘战的麻烦了。 做完这一切，二人留下已经成功被吓得呆若木鸡的众人，转身走出了小树林。 “对了，刚刚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谈吗？说吧，我听着！”刘战显然并不知道杜立行想谈的事情有多么重要，语气轻描淡写。 面对刘战那漫不经心的目光，杜立行忽然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第107章 这事实在不太好说，杜立行犹豫了片刻后，领着刘战去附近找了个咖啡馆，坐下准备跟她慢慢聊。可惜，一直等到刘战把一杯红茶喝完，他也依然没能挤出一个字。 看到刘战坐在自己对面一脸的不耐烦，杜立行只能咬了咬牙，直接让她听了自己之前截获到的那段对话。 听完对话，刘战果然目瞪口呆，半晌无言。这虽然是原主刘云的事，但却让刘战这个后来人切身享受了一整番恶果，所以，她一直对事情的始作俑者深恶痛绝，无数次发誓要将对方千刀万剐。追查了这么长时间也一无所获，她最近已经渐渐淡了想要复仇的心思，没想到这种时候，始作俑者却自己跳了出来。 “真的是张孝云？”她皱眉望着杜立行，双手因为过度兴奋微微有些颤抖。 杜立行点点头，一脸笃定：“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验一下你儿子和张孝云的dna。” “不必了，仔细想想，那孩子虽然长得像刘云，跟张孝云却也有几分相似。”刘战皱眉摇了摇头，眼中忽然杀意暴涨，“原来是他！我要杀了他！” 她说着，霍然站了起来，看那架势，分明是要杀上门去。 杜立行急忙上前拉住了她：“喂！喂！喂！你等一下！你别冲动！” 遇到这种事情，想不冲动都不行。刘战没好气地挣开了他，咬牙切齿道：“那个混蛋！你别拦着我！让我去杀了他！” 杜立行哭笑不得，死拽着她不放手：“你去杀了他，然后进监狱坐一辈子牢吗？你不是要帮刘明伟振兴慈济，你不是还想当这个时代顶尖的医生吗？为了那种人，值得吗？” 刘战终于没再挣扎，只是等她再回过头的时候，却已经泪流满面。 “我……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事情……”她颤抖着对杜立行说出这句话，然后便白眼一翻，一头栽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跟脑死亡的杜立行不同，杜立行拥有的是一颗崭新的大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记起那些曾经的事情。而刘云的那些过去，事实上只是一直默默潜伏在潜意识深处，等待着她的发掘。刚刚突然听到那么惊人的消息，心神失守，原本一直被压抑着的记忆便仿佛开闸的洪水般喷涌而出了。 刘战现在这种状况，杜立行根本不放心把她送回学校，只能将让打横抱起，直接带回了家。 这一夜，刘战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在睡梦中哭泣尖叫，搅得杜立行根本无法入眠，后来干脆潜入客房，陪在了她的身边。 等到刘战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两人的眼睛都是肿的。只是一个是在睡梦中哭肿的，一个却是熬夜熬出来的。 “你想起了多少？”看到刘战醒来，杜立行一脸紧张。昨晚刘战在睡梦中又哭又笑，真的把他吓惨了。如果是平时，他肯定早已忍不住去窥探她的意识了，但昨晚刘战的反应实在太激烈了，他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全部。”刘战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原主全部的记忆。” 那绝对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刘战原本干净清澈的目光中此刻已经混入了一丝阴霾。 “你没事吧？”杜立行僵硬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刘战微微一笑，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然后，她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干净，回学校上学去了。 上学？！ 等到亲眼见到刘战回到学校，在她深恶痛绝的无聊课堂上听起了课，杜立行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刘战！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原主的人生。知道吗？原主曾经也是林大医学院的一名学生，只是因为性格的关系，一直不怎么被人注意罢了。想想觉得真是可笑，我顶着同一张脸折腾了那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跟她的相似之处。一个人的性格和气质不同，原来真的能够带来那么大的变化。”见杜立行一脸紧张，刘战笑着解释道。 听完这番解释，杜立行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刘战提到原主的时候用的是第三人称代词，她。就算在未来，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同样的状况，要是刘战真变成了刘云，那他可就哭都没地方去了。 刘战状态不对，他顿时再没了找张孝云麻烦的心思，担心她出状况，全神戒备地当起了她的跟屁虫。 然而，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免不了会发生。某天，完成了寻找原主记忆之旅的刘战忽然给吕清晨打了个电话，让他召集当初参加了古装趴的小伙伴开武林大会。 理由很简单：“我要使用江湖令。” 意识到张孝云他们有多么危险后，杜立行停止了火云帮那边的活动，吕清晨的爸妈又正对儿子进行制裁，这段时间，吕清晨无聊得只能每天在家看电视，听到刘战的召唤，立刻兴奋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开始准备起了一切。 一场武林大会，很快准备完毕。林江市的这帮二代果然守信，除了少数几人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无法亲自到场外，竟然全员到齐了。 看看大家都已经到齐，刘战不客气地跳上了盟主席，奸笑着亮出了江湖令：“我的要求很简单，所有人都朝张孝云吐一口口水。” “啊？”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谁也无法保证这一任盟主会不会是个逗比，所以每次参加武林大会，所有人都会忍不住怀着某种隐蔽的期待，可惜，事实证明，大部分二代都是正常人，知道怎样让江湖令发挥出最大的价值。那些不靠谱的期待每每都只能落空，这样的要求，自从武林大会开始以来，还是头一回遇到。 “这不违反游戏规则吧？” “不，当然不！” 短暂的错愕后，全场除了倒霉的目标人物张孝云，所有人都忍不住雀跃了起来。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太带感了！这么多届武林大会，这绝对是最有趣的一届！” “盟主威武！” …… “喂，等一下！我知道你不喜欢张孝云。”围观群众满怀期待，反而是吕清晨这个自己人无法苟同刘战的这个奇葩决定，“但是，这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大了？” “这算什么？有人曾经跟我开过更大的玩笑。大家放心玩吧，就算有什么，也有我担着！”刘战微微一笑，目光如箭般射向人群中已经呆若木鸡的张孝云。 张孝云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努力想要强装镇定，可惜，遇到这样的事，就算他涵养再好，也没办法若无其事。最终，他只是拧紧了拳，杀气腾腾地瞪向了刘战。 刘战才不会在乎他眼神中的威胁与警告，面对他眼中那几乎能把人烧成灰烬的怒火，却没有半点要改变心意的意思。她恶作剧地朝张孝云甩了个飞吻，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大家开始吧！如果你们愿意，多吐几口也没事！it'sonthehouse！” 为了调动大家的情绪，刘战故意关掉了现场大部分的灯光，还让dj提高了舞曲的音量，用一盏明亮的聚光灯当头罩住了张孝云，任凭他如何躲避，那灯光却仿佛跗骨之蛆，死死粘在他身上不放。看看张孝云眯着眼睛一脸的茫然，原本还有所顾虑的二代们顿时疯了。 这样的情况下，张孝云根本就看不清朝他吐口水的人是谁。法不责众，就算他再生气，也不可能报复所有人。每个人心中都会有那么一丝阴暗的小心思，见惯了张孝云那凌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模样，未必没有产生过想要将他踩在脚下的冲动。刘战的这个命令，就像是一声恶魔的呓语，轻松唤醒了不少人心中的阴暗面。 “哈哈哈哈……” “盟主痛快！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呸——” 人都有从众心理，随着第一口口水落在张孝云的脸上，那满含恶意的口水顿时仿佛雨点般从四面八方袭来。 “啊呸呸呸——” 张孝云开始还大声喊着住手，后来却只能抱着头，缩成一团，尽量减小脸部暴露在口水攻势下的面积。 如果是别的攻击，他的那帮小弟可能还会挺身而出，勇敢地将他护在身后。但口水……这实在太挑战普通人的承受能力了。几人交换了几个眼色后，默契地隐进了人群。 于是，张孝云郁闷地发现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所有人的攻击之下。 秋老虎热死牛，虽然已经入秋，为了附庸风雅还换上了古装，但张孝云身上的衣服却并不厚。薄薄的衣服很快便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口水打湿，黏黏的粘在了身上，更加可怕的是，甚至还有口水仿佛恶心的虫子般，顺着他的脖子滑入了脊背…… 张孝云只觉得此刻仿佛有千万条虫子正在自己身上爬，难受得恨不得一头撞死。他想要起身，想要反抗，然而却郁闷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敢站起来，因为只要一站起来，他的脸就会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事到如今，脸都已经丢尽了，被人看到也无所谓，他害怕的是，那些恶心的口水落到脸上的感觉。 于是，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咬紧了牙关，拼命将身体缩成一团。 “哈哈哈哈……杜立行，你看，现在的他像不像一只缩头乌龟？”盟主席上的刘战故意扯开了嗓子，放声奸笑，将小人得志的嚣张演绎得淋漓尽致。 效果不错，她明显感觉聚光灯下张孝云的身体在听到这话的同时，猛地一颤。 “你……”杜立行此刻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刘战根本就没告诉他召开武林大会的真正目的，如果他知道她会玩得这么疯，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她。 被那么多人当众吐口水，这简直就是身与心的双重折磨啊！这仇恨拉得实在太大了。他已经能够预见得到张孝云接下来的疯狂反扑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仇果然要这样报才痛快啊！”而旁边的刘战，却正悠闲地喝着果酒，一脸的若无其事。 ☆、第108章 朝林江市数一数二的贵公子身上吐口水，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的。本文由　　首发刘战的命令是所有人朝张孝云吐一口口水，然而，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超出了她的控制。大家玩得不亦乐乎，根本就没有半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后来，还是杜立行看不下去，站出来，宣布派对结束。仿佛是嫌拉的仇恨还不够，结束之后，刘战竟然抄起桌上一盆风味浓郁的臭豆腐，淋了张孝云满头满脸。 “哈哈哈哈……” “画龙点睛啊，画龙点睛！” “盟主万岁万万岁！” …… 玩得最high的，都是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时间，叫好声，口哨声，再度响成了一片。 此时的张孝云简直狼狈到了极点，衣服已经被口水浸透了，头上顶着大块的臭豆腐，汤汤水水顺着眼角眉梢不住地往下淌，那模样，那味道，简直仿佛刚刚被人从粪坑里面捞出来的一般。先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形象早已荡然无存。 “天呐！祖宗们……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大家刚刚挤成了一团，后宫的经理开始还不知道这帮少爷小姐们在玩什么，直到此时，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冲到了张孝云的面前，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碰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做了个手势，说了句：“快，跟我去洗洗吧！” 张孝云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闻言，立刻面无表情地跟上了。大概真的已经麻木了，他甚至都没有伸手拿掉眼前挡着自己视线的菜叶，就那么仿佛机器人一般，僵硬地跟着经理离开了现场。 “哈哈哈哈哈……”刘战用肆无忌惮的大笑作为了目送他离去的背景音。 “这种高中生欺负同学的手法……”杜立行望着眼前歇斯底里、状若癫狂的刘战，已经无力吐槽。 “多解恨啊！你管它是不是高中生欺负同学的手法！”目送着张孝云消失在林荫深处，刘战一脸的心满意足，“对了，派对结束，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找点余兴节目玩玩？” “你又要干什么？”杜立行闻言，顿时仿佛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猛地一惊。他总觉得获得了刘云记忆的刘战就像是突然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原本个性中一直被压抑着的阴暗面忽然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让人想不害怕都不行。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想趁机再给张孝云添点麻烦。现在的他刚刚遭受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肯定无法正常思考，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哦！”刘战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你到底想干什么？”杜立行脸色一沉，冷冷瞪着刘战。 刘战又喝了一口果酒，脸上笑意盈盈：“没什么，你先回答，到底陪不陪我一起去？” 杜立行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不对，但又没办法丢下她不管，纠结了半天，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吧，我陪你去！” 刘战欢呼一声，扔掉酒杯，一把搂住了杜立行的脖子，还在他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口。 杜立行瞬间感觉自己脸上被亲到的位置仿佛被火烧到一般热了起来，面红耳赤地僵硬了片刻后，终于做出了鉴定：“你醉了……” “我没醉！” 果然是醉了，杜立行长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要不要干脆把她打包回家。看她现在这模样，天知道还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你敢！”听到杜立行的建议，刘战脸上那原本笑眯眯的表情骤然消失，眼神瞬间冷到了极点，就像一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猛兽。 从来没在刘战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杜立行被吓住了，只能无奈收回了已经伸出去的手。 “走吧！”杜立行正纠结着要怎么对付眼前这个醉鬼，刘战已经一把抓起了他的手，朝着停车场的方向撒腿就是一阵狂奔。 眼看着她就要坐上驾驶座，杜立行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抢先占领了位置。虽然他的驾驶证已经被吊销，但怎么也比让刘战这个醉鬼开车安全。 “让我来，你不认识路！”没想到被抢了位置的刘战竟然还不愿意了，伸手就把杜立行往副驾驶的位置上推。 可惜，这一次，杜立行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坚决，没有半点要妥协的意思：“告诉我，你想去哪里。你忘了我是谁了吗？这世上就没有我不认识的路！” 刘战挣扎未果之后，只能无奈吐出了一个地名。听到那地名的一刹那，原本已经把脚放到了油门上的杜立行顿时僵在了当场。 “大半夜的，你去火云帮的总部干什么？”这段时间，杜立行也没闲着，靠着无所不在的通信网络慢慢摸清了火云帮的虚实。刚刚的那个地名，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一栋普通的别墅，但他却知道，那正是张孝云平时活动的据点，火云帮的真正总部。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虽然已经查出来了，却还没来得及告诉刘战，她突然提出要去那里，只有一个可能，她一定是想起了什么。 “我去那里拿点东西。”果然是刘云的记忆在作祟…… 杜立行的眉头皱得更紧，干脆地拔下了车钥匙，冷冷道：“就算你记起了什么，贸然跑去那里也很危险啊！我们最近如此咄咄逼人，他们肯定早已有所防范，现在过去，根本就是自投罗网。” “什么叫自投罗网？那里平时根本就没人！”刘战嘿嘿一笑，“知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吗？那里虽然是总部，却很少有外人知道，所以，平时根本就不设防。” “什么？”杜立行也曾重点关注过那篇区域，因为平时都没什么信号，还以为那里戒备特别森严，连手机这样的设备都受到了限制，没想到却是自己想太多了。 刘战勾了勾嘴角，眼中光芒闪动：“虽然没有小弟守着，不过那边的防护设施却一点都不输好莱坞大片。什么红外感应，什么激光防护。如果是普通人的确不可能混进去。但对上你，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对吧？” “对，不过……” “不过什么？你刚刚答应了要陪我的！难道你打算出尔反尔吗？”刘战伸手挑起了杜立行的下巴，眼神杀气腾腾。 醉酒状态，又处于黑化中的刘战实在太可怕了，杜立行只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便没出息地低下了头。 事到如今，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他叹了口气，油门一踩，直逼张孝云的秘密基地而去。 此时，张孝云正在后宫的洗浴中心一遍遍搓洗自己依然散发出阵阵臭豆腐清香的身体，做梦都不可能想到，刘战和杜立行二人正准备去抄了他的老窝。 为了方便活动，张孝云的老窝距离林江市的市中心并不远，车子一路风驰电掣，没过多久，便拐入了那一片区域。 虽然刘战说了那边根本没人，但为了安全起见，杜立行依然早早的拉着她下了车，在外面晃荡了半天，确定里面真的没人后，才放心地走到了门口。 张孝云果然如刘战所说的那样，是个唯技术论者，大门竟然是红外遥控的。这对普通人，的确比用钥匙更加安全，但对上曾经的联邦智脑，却几乎等于是不设防。大门在刘战和杜立行二人走近的一刹那，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就仿佛早已在等候他们一般。 院门是红外遥控，玄关门则是指纹识别。指纹锁原本应该是很安全的，可惜的是，那门锁偏偏还连接了屋里的保安系统。而为了方便控制，随时监控自己的老窝，这里的保安系统还是连了网的。于是，杜立行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入侵了。 拦截掉保安系统发往外面的数据后，整栋别墅都成了杜立行的世界。掌控了这里的一切后，他甚至比张孝云这个主人更加像主人。 张孝云在这里的确下了血本，不仅保安系统，甚至连屋子里灯的开关，窗帘的开合，水龙头里的水温都是由电脑控制的。头一回在这个时代遇到这么高科技的房子，杜立行终于稍稍找回了自己在未来时那无所不能的感觉，兴奋得不行，不停控制着房子里的一切，就像一个找到了新玩具的熊孩子。 就在他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刘战已经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张孝云存放保险柜的书房。 张孝云总算还没蠢到极点，保险柜的核心程序并没有联网。 杜立行刚想跑过去帮忙，却见刘战沉思片刻后，忽然走近保险柜，麻利地开始转动起保险柜的旋钮。 等到他跑进书房，柜门已经咔嗒一声打开了。 “你想拿的东西就在这保险柜里吗？” “是啊！”刘战嘿嘿一笑，一把拉开了柜门。 然后，杜立行被呈现在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钱！竟然是层层叠叠码放整齐的钱！张孝云的保险柜藏在书架后面，足有一人多高，那一整柜子的钱数量自然也十分惊人。连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富二代穷侈极欲生活的杜立行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单纯的数字和实物的冲击力果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你想拿的难道是这些钱？不是他作恶多端的罪证吗？” “怎么可能？”刘战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傻啊！自己保存自己的罪证。这里只有钱！他的这些钱大都来历不明，在洗干净之前，存放在保险柜里是唯一的办法。” 她说着，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大口袋，就那么旁若无人地开始往口袋里装钱。 “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我们……这是盗窃吧？”意识到刘战此刻行为的性质后，杜立行僵在原地，没动。 “不是！”刘战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往口袋里装钱，“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律，只有警察立案了，才算盗窃。只要事主不报警，就不算！你觉得，张孝云他可能报警吗？” “的确不可能……” “所以，还不快帮忙！” 有活力的民间组织果然是份有前途的职业，保险柜里的钱实在太多了，刘战和杜立行二人跑了两趟才把里面的钱全部运完。嫌搬运的时候太累，两人后来不仅直接把装钱的口袋从二楼丢了下来，还把车子开到了门口。做贼做到如此明目张胆的份上，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刘战若无其事，反而是杜立行，一直忍不住捏着一把汗，直到车子离开已经被洗劫一空的别墅，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惜，一想到车上的那些钱，他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要是这时候被交警拦下，那他们可就死定了。无证驾驶还是其次，光是解释这些钱的来历就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你打算拿这钱怎么办？” “捐孤儿院。”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保险柜的密码的？” “猜的！事实证明，人类设定密码的时候，果然是有思维定势的。” “如果猜错了呢？” “如果猜错了……”刘战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森冷的白牙，“那就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反正不能让张孝云好过！” 盗窃，放火……杜立行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认识眼前的女孩了。 “没了活动经费，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也够张孝云他们乱上一阵子了。嘿嘿嘿嘿……”刘战说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放低了副驾驶座，就那么闭上眼睛，旁若无人地睡着了。 杜立行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脚油门，开始往孤儿院的方向赶，现在，第一时间摆脱掉车上的那个烫手山芋才是正事啊！还好，孤儿院有个婴儿安全岛。 车上的现金虽然只有几百万，但架不住体积大啊！一眼看到，那冲击力，简直无法形容。希望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不会被吓到吧！ ☆、第109章 第二天，林江市果然出了大新闻。m.. 移动网一位神秘的好心人给市孤儿院送了几百万现金捐赠，一叠叠的百元大钞铺满了整个婴儿安全岛，差点没把定时查看婴儿安全岛的孤儿院工作人员吓晕过去。 在这个亿万富翁遍地走的时代，几百万其实算不了什么，在某些土豪收藏家眼里，连个像样的瓶子都买不了。但架不住这种满地现金的冲击力啊，消息传开，立刻有媒体从四面八方赶来，争相报道这一消息。 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婴儿安全岛一时间成了全国人民关注的焦点，网络上，电视上，到处都是婴儿安全岛现金铺地的惊人画面。不是杜立行故意要营造惊人的场面，他只是不想在现场留下太多的痕迹，所以现场，除了一张用印刷体写的自愿把这些钱捐给孤儿院的便条，和满地的钱，他什么也没留下。 一叠叠的百元大钞仿佛农村丰收时节的土豆般被倒了一地，原本就逼仄的婴儿安全岛里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场面，简直堪比阿拉伯土豪网上炫富。 更好玩的是，当时婴儿安全岛里恰巧有个一岁多的漂亮女婴，杜立行进去的时候没注意到。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打开门的时候，那小家伙正乖巧地坐在地上，扯着一张张百元大钞，好奇地撕着玩，还不客气地尿湿了其中一叠。 这小家伙运气太好了，原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情，就这样被牵扯到了一起。这个坐在钱堆里炫富的小家伙被网友们冠以了百万宝宝的昵称。所有人都脑洞大开，兴致勃勃地猜测着那位神秘又慷慨的捐赠者到底是谁。有想象力丰富的家伙，已经自行脑补了近百万字的豪门恩怨。 看到屏幕上那个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的小家伙，杜立行连呼侥幸，当时黑灯瞎火的，他又急着想要摆脱车上的烫手山芋，根本就没想过要检查婴儿安全岛。幸亏当时里面的只是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家伙，要是成人，那他可就麻烦了。 此时刘战也已经从昨晚的醉酒中恢复了过来，看到杜立行无意中营造出来的有趣效果，忍不住哈哈大笑。 百万宝宝的新闻融合了炫富，卖萌，公益，豪门恩怨等等各种有趣的关键词，在网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很是轰动了一阵，甚至还引发了网友的模仿：把自家萌娃放在自家商品上卖萌。微博和朋友圈涌现了一片“白菜宝宝”、“土豆宝宝”、“橙子宝宝”……很是丰富了网友们无聊的时光，简直堪称一场全民狂欢。 后来，甚至还有电影公司写了个脑洞大开的剧本，准备趁热打铁拿这个真实事件拍部电影，据说还丧心病狂地向于飞飞那个还没断奶的儿子发出了邀请函。 这样的劫富济贫既娱乐了全国人民，又创造了gdp，简直堪称利国利民的典范。唯一不开心，就属张孝云这个被打劫了的苦主了。 刚刚看到新闻的时候，他也跟普通网友一样，以为是豪门恩怨。毕竟，他自己之前也做过把儿子送孤儿院的事，在他看来，有人会跟他做同样的事情也不奇怪。直到他跟往常一样，打开老窝的监控摄像。 刘战就是为了刺激张孝云才干的这一票，根本就没想过要隐瞒，把钱搬走后懒得把现场恢复原状，张孝云一开摄像头，就看到了空空如也的保险柜，当时就一口气没喘上来，跌坐在了地上。 身为一个有身份有教养的上流社会少爷，他做梦也没想到刘战竟会用吐口水那样下三滥的手法对付他。这种事情对大大咧咧的普通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他这个天生有点小洁癖，又因为长得帅有着偶像包袱的贵公子来说，简直比杀了他更加令他难受。 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昨晚他一直在洗浴中心把自己洗得浑身发红才离开，回到家，砸了一柜子瓷器后，就因为精疲力尽上床睡觉了。做梦也没想到刘战竟会趁机端了他的老窝，而且还出人意料的成功了。 知道他这个老窝存在的人不多，加上那边的安保系统世界一流，几乎就在看到那个空空如也的保险柜的同时，他就猜到了动手的人是谁。在他看来，动手的除了刘战，不可能有第二人。唯一令他想不通的就是，她到底是怎么通过他那世界一流的安保系统的？ 区区几百万对他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令他愤怒的是那种被人羞辱的感觉。身为众星捧月的张家大少，他长这么大，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遭遇这样毫不留情的羞辱。 当众吐口水在先，又示威一样在他自认固若金汤的老窝来去自如，还把他的钱像垃圾一样丢到孤儿院，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样都超越了他忍耐的极限。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在把他当成小丑耍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孝云杀气腾腾地砸了连接着安保系统的手机，如果刘战此刻站在他面前，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一把将她掐死。 当然，这只能想想而已。此刻的刘战正在御院六号跟她名义上的弟弟，事实上的儿子嘟嘟玩得不亦乐乎。 看网友们拍宝宝拍得那么开心，她也忍不住想掺上一脚，把嘟嘟抱进了自己房间，放在刘玲那满地的玩偶中，准备拍一张“玩偶宝宝”。 嘟嘟的亲爹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孩子是无辜的，长得这么萌，想让人不喜欢都不行。刘战调好了摄像头，换着角度拍了无数张照片，挑了一张发了朋友圈。 然后，正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的张孝云愤怒地在朋友圈中看到了他儿子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按照他的计划，原本应该正乖乖留在孤儿院里等着他以后有机会去接的儿子的笑脸。 刘战只是闲着无聊想追赶一下流行，在张孝云眼中，这就成了赤/裸裸的示威与挑衅。他杀气腾腾地咆哮了一声，又一部手机在他的怒火中被摔了个四分五裂。 夺子，抢钱，随便哪一条都是死罪啊！ 刚刚逗完孩子的刘战当然不可能想到自己在无意中让大魔王的怒气值攀升到了顶点，她还在为杜立行无意中引导出来的流行而兴奋不已。百万宝宝事件点燃了网上那帮晒娃狂魔的萌魂，一时间，各种晒娃手法层出不穷，网上随处可见各种萌娃的照片，简直萌到令人肝颤啊！ 刘战还想继续为晒娃事业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刚刚朝嘟嘟做了个鬼脸，准备抓拍他接下来的反应，手机却被一只大手一把收走了。 “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抢走她手机的是面沉如铁的杜立行。杜立行替她关闭了手机的拍照功能，然后才把手机递还给她。 “我很担心你！”他皱眉望着刘战的眼睛，满目忧色。 “有什么好担心的？”刘战接过手机，再度打开了拍照功能，可惜，才刚刚对准了嘟嘟，还没来得及按下快门，就又被杜立行抢走了。 这一次，他没再把手机还给她，只是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刘战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望着他。 “我很担心你！”杜立行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刘战哭笑不得：“我知道，我没事。” “没事？”杜立行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提高了音调，“没事你会使用江湖令让大家吐张孝云口水？没事你会带着我去打劫张孝云的老窝？” “真的没事……”刘战尴尬地一笑，低头避开了杜立行的目光，“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想起了原主和张孝云之间的那点破事。大概是原主的母性本能在作怪，越看这孩子越可爱。每次一看到，就忍不住想抱一抱，亲一口。” 她说着，微微一笑，一把抱起了正捧着一个sd娃娃啃得正欢的嘟嘟，大力地在他肥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小家伙立刻扔掉了手里的娃娃，将小脸埋在她脖颈处亲昵地蹭了起来，表情一脸的享受。 母子相拥的美好画面并没有打消杜立行的顾虑，他原本就已经打成了一个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张了张嘴，好几次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神色凝重地质问道：“受到影响的，只有对嘟嘟的感情吗？” 正温柔地抚摸着小家伙脊背的刘战身形顿时一僵，半天，才抬起头，故作轻松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因为原主的感情，爱上张孝云？” 杜立行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刘战放下孩子，夸张地开始哈哈大笑，仿佛刚刚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可惜，她笑得这么卖力，杜立行却根本不打算配合，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得仿佛极寒之地的千年寒冰。 见杜立行这么不给面子，刘战只得悻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苦笑道：“你放心，我不是受虐狂。” 杜立行眉头微皱，嘴唇抖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只是杀气腾腾地伸手，一把将刘战拉进了怀里，仿佛小孩子拥抱好不容易抢到的玩具般，紧紧搂住。 ☆、第110章 身为一个生活在军事体制下的未来人，刘战的人生经历十分简单。虽然因为基因等级的关系，从小就受到了不少歧视，但她却从来没把那当成一回事。可以说，长这么，她其实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挫折。所以，当属于刘云的那些强烈情绪突然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时候，她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属于刘云的记忆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任凭她如何努力想要忘记，却还是在无形中对她产生了影响。她记起了彻骨的仇恨，也记起了往日的温情，她郁闷地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用曾经的眼光来看待张孝云了。为了不被那些痛苦的回忆压垮，她只能想尽办法努力发泄情绪，所以才有了那场令张孝云欲哭无泪的武林大会，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打劫老窝。 她原以为做过这一切之后，自己肯定能稍稍平静一些，然而可惜，却只是徒劳。她依然愤怒，依然痛苦，依然悲伤。为了不让周围的人看出端倪，她只能拼命假装若无其事。毕竟，承认自己被另一个人的情绪左右了，的确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却还是被杜立行一眼看穿了。 靠在杜立行温暖的怀抱里，不知怎的，刘战忽然感觉鼻子开始阵阵发酸，等到她回过神来，眼泪已经浸湿了杜立行胸前的衣襟。都到这份上了，到嘴的我没事也只能生生咽了回去。 感觉到胸口的这片湿润，杜立行原本搂紧了的双手顿时搂得更紧了，那架势，仿佛恨不得直接将刘战揉进身体里去。 这样的动作当然不可能舒服，刘战却奇异地感觉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暖流，身体跟杜立行接触的部位甚至诡异地传来阵阵令人战栗的酥麻。继承了刘云的记忆后，她早已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小女孩了，感受到身体的异样，先是一惊，随即条件反射地一挥手，猛地推开了杜立行。 她的全力一推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抗的，杜立行猝不及防，竟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般被她推飞了出去。 运气不错，身后就是刘玲那张柔软舒适的公主床。杜立行重重摔在了床上，身体陷在层层叠叠的蕾丝床单里面，半天爬不起来。 “咯咯咯咯……”目睹此情此景，原本正在玩具堆里爬来爬去的嘟嘟仰起小脸，咯咯直笑。 如果是在平时，刘战肯定会伸手将杜立行从床上拉起来，而此刻，望着杜立行那张涨红了的脸，她却选择了落荒而逃。 这样的感觉其实早已不是头一次了，她之前还以为是自己跟新身体的磨合出现了问题。直到继承了刘云的记忆，才终于明白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她搞清楚了这种感觉的含义，却做梦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对象会是杜立行。 联邦智脑？从小到大，在她的脑补中，那就是个沉稳可靠的大叔，类似父亲一样的存在。就算杜立行的身体再嫩，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联邦智脑！在一个从小生活在联邦智脑掌控下的世界中的未来人眼里，这简直就是不啻于乱/伦的罪行。 人可以爱上上帝吗？在未来，人机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名词，但对象都只是些普通的仿真机器人，从来没有人胆敢把魔爪伸向至高无上的联邦智脑。虽然有传闻说，那家伙偷偷为自己造了无数个绝美的分/身，一有空就穿着新身体以人类的身份四处微服私访，还以撩拨普通人类的感情为乐。但那也是在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前提下。 刘战被自己那大逆不道的念头吓到了，除了落荒而逃，她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 她想起了小时候在联邦智脑的教导下学会第一个字的情景，想起了成为医务兵后，自己听联邦智脑上的第一堂课，甚至想起了自己月经初潮，联邦智脑体贴地切换女声教导她如何处理一切的情景…… 脑海中涌起的记忆越多，她心中的罪恶感与羞耻感就越深。在联邦智脑的眼里，自己应该只是普通的百亿分之一，百亿联邦公民中最普通的一员。而自己这样渺小的存在，竟对至高无上的联邦智脑产生了非分的念头…… 一想到在原来的世界，他也曾温言软语地教导其他女孩，她就说不出的烦躁。那种感觉甚至不输记忆里刘云无意中发现张孝云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她。她把他当成了整个世界，而她却只是他生命中小小的点缀。 感同身受的一刹那，原本已经在杜立行胸口擦干了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感情真是种麻烦的东西！此时此刻，刘战真希望自己并没有回忆起原主的过去，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傻乎乎把自己对杜立行的感情当成新身体的某种小bug，继续没心没肺地和他称兄道弟。 心中波澜起伏，刘战开着车烦躁地在林江市内四处乱转，希望能够借此平复混乱的心绪，不知不觉间竟已开到了慈济医院的附近。她原本没打算进门，车子路过慈济时，却陡然僵住了。 只见平时门可罗雀的慈济门口此时竟挤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人群将原本还算宽敞的大门挤得水泄不通，那情景简直可以媲美新闻里某些旅游圣地假日时的景象。慈济的几个保安满头大汗地试图维持秩序，可惜，却只是徒劳。 刘战开始还以为是慈济搞了什么活动，直到看到人群中举着的血债血偿的横幅，才猛然反应过来。 医闹！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她虽然在感情方面一直不开窍，但对于医院事务的理解吸收能力却是一流。了解过医闹这种这个时代的特殊现象后，她还曾经为慈济忐忑了很久。毕竟，慈济一开始的水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但现在，随着刘明伟这段时间在慈济进行的一系列改革，慈济的医护人员无论是医疗水平还是精神面貌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会跳出医闹来。 医疗事故？还是故意找茬？ 刘战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打方向盘，拐进了医院。 从地下车库走上一楼门诊大厅，刘战无比庆幸自己是开车来的。从大厅内部望出去的景象比在外面看到的还要震撼，在外面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个后脑勺，站在这里，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人群那一张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就连那鲜红的血债血偿也比外面看着更加有冲击力。 普通的医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声势，外面那帮家伙显然不可能是什么善茬。除了正哭天抢地的家属，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壮汉，一个个神色不善，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扑上来打人。 面对如此阵仗，几个胆小的护士惊恐地聚在一起瑟瑟发抖，连几个男医生也如临大敌，下意识地拧紧了拳。 而身为院长的刘明伟，则正举着高音喇叭，不停地对外面的人吼着稍安勿躁，万事好商量。 可惜，回答他的却是一个个扑面而来的饮料瓶。慈济的玻璃大门用的虽然是钢化玻璃，却也无法抵挡外面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此刻，原本清澈透明的玻璃上已经布满了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纹，距离全面崩溃已经不过是时间问题。 “怎么回事？”刘战一把拉过最近的一名小护士，询问道。 突然被人一把拉过，小护士吓了一跳，看清是刘战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听说是青霉素过敏。” “青霉素过敏？医院的处理没问题吗？” “当时皮试是阴性，注射后的反应也正常，但人还是死了。家属一口咬定是青霉素过敏，医院提出让第三方机构进行尸检，他们又不同意，只是一次次上门闹事。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医院门诊已经完全没办法正常工作，我们都快被吓死了。”小护士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刘战此时才明白，自己这段时间玩得这么大，刘明伟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他是自顾不暇。 “砰——”又一个装满了水的饮料瓶重重砸在玻璃门上。 听到动静，门诊大厅内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一颤，有个小护士被这么一吓，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不报警？” “报了，可是都快半个小时了，警察却还没来……” “砰——”又一个饮料瓶砸在了玻璃门上。 说话的小护士被吓得仿佛受了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顾不得再回答刘战的问题，飞奔过去，跟几个小护士一起，躲到了护士长的身后。 “砰——” “砰——” 外面的攻击一波更比一波猛料，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玻璃门终于被砸了个稀巴烂，哗啦一声，倾泻下无数圆滚滚的玻璃碎片。 随着无数玻璃碎片叮叮当当滚满门诊大厅，外面那帮气势汹汹的闹事者也操着棍棒板砖，顺着破开的大门一拥而入。 ☆、第111章 意识到情况不妙，医院的保安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比他们更快的是刘战。 她原本就因为最近的一系列事情憋着满肚子的火，正愁没地方发泄，眼前的这帮家伙简直就是打着灯笼进厕所——找屎！ “大家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刘明伟话还没说完，刘战已经冲过去，飞起一脚，将为首的男子踹出了足有五步远。 亏得他身后此刻还紧跟着其他同伴，眼疾手快将他接住了，不然，要是真被踹飞出去，以刘战刚刚的力道，不死也得重伤。 大概没料到医院方面竟会这么不客气，原本正气势汹汹往里冲的众人顿时僵在了当场。连原本正扯着嗓子对着众人吼的刘明伟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般闭上了嘴。 这么一闹，刚刚还人声鼎沸，仿佛菜市场一般的现场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你们！你们……”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被刘战踹飞出去的那位终于回过了神来，站直了身体，杀气腾腾地朝刘战瞪了过来。 “你们什么？”刘战抬了抬下巴，一脸鄙夷地斜睨着对方。 “你们怎么可以说动手就动手？” 刘战冷笑：“你们都杀上门来了，难道还不许我们还手吗？还想再来吗？姐姐现在刚好手痒！” 她说着，冷着一张脸掰了掰手指关节，摆出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 她的表情再有杀气，也终究只是个身材单薄的女孩子。刚刚对方是猝不及防，才会被她吓住，现在，看清楚她的模样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哟，小丫头片子，挺牛啊！这里的事情不关你事，识相点现在马上闪开，哥可以当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刘战没有回答，只是转向刘明伟，冷冷问道：“爸爸，眼前这帮杂碎，是打死还是打残？” 一出口就是打死打残，刘明伟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反而是那帮过来闹事的家伙，闻言顿时群情激奋，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打死打残？好大的口气！你还真没把我们看在眼里啊！今天不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以后哥几个还怎么在道上混啊？”说话的依旧是刚刚那个为首的男子，他说完，拳头一拧，便杀气腾腾地朝刘战扑了过来。 眼看着砂钵般的拳头就要落到刘战脸上，现场顿时响起了小护士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拳风拂面，刘战的脸色却没有丝毫改变，她偏头躲过这挥来的一拳，左脚一勾将男子带翻在地，等到男子意识到情况不妙，想要躲避，她的右脚已经狠狠猜在了对方的喉咙上。喉骨被踩，上面的力道还随时有可能加重，那家伙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爸爸，这帮家伙烦死了，要不干脆一脚踩死算了。反正这里都弄成这样了，应该算是正当防卫了，对吧？”刘战说着，脚尖竟然真的开始用力。 被她踩在脚下的男子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来真的，惊惶失措之下，竟然连反抗都忘记了。反而是他的几个同伴，被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替他求情：“先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这世道果然人人都欺软怕硬，刘明伟刚刚好言好语要跟他们好好说话，他们不理，现在刘战摆明了不打算跟他们妥协，他们倒要好好说话了。 刘战冷冷勾了勾嘴角，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她倒是没真打算把人踩死，就是想吓唬一下这帮闹死的家伙。刚刚他们可是把慈济的医护人员吓得够呛，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一出场就摆出了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脑残富二代派头，这年头富二代的名声已经臭大街，在普通人眼里，脑残富二代无论做什么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一怒之下杀人，也不是不可能。那帮家伙一时间，倒真被她唬住了。 “啊啊啊……大哥！” “妹子！别！” …… 刘战脚一勾，往地上那人的颈动脉处踩了两秒，原本还在剧烈挣扎的家伙顿时白眼一翻，不动了。她这一手做得巧妙，把人踩晕的同时还故意弄出了骨头错位的清脆“咔嚓”声。这不输电影里职业杀手杀人手法的惊悚画面，在普通人眼里冲击力非同小可。 “啊啊啊啊啊……大哥！” “出人命啦！” …… 当即便有人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这帮家伙估计还以为他们老大真被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脑残富二代踩死了，一时间尖叫声，哭嚎声响成了一片。 “报警！赶快报警！”惊慌失措之下，竟然有人提议报警。 搞笑的是，医院方面千呼万唤也不肯出来的警察，在他们打完电话之后没多久就出现了。也不知道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另有蹊跷。 刘战的这一手瞒得过那帮不学无术的混混，却瞒不过慈济的医生。看到那帮家伙真的被吓得报了警，一个个抿着嘴，拼命忍着笑，一脸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所以，当警察来到现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群惊慌失措，如丧考妣的闹事者，和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的医护人员。总觉得双方的身份好像调转了…… 警察们正满腹狐疑，那帮原本上门闹事的家伙竟一个个仿佛见了亲人般扑向了他们。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他们才是受害人。 “警察同志！杀人啦！”这声惊呼非同小可，原本还满腹狐疑的警察们顿时紧张了起来。 眼看着警察就要走近，刘战狠狠一脚踩住了还在地上挺尸的那个家伙的一点软肉，然后…… “嗷——”这个被痛醒了的倒霉家伙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刚好跟俯身准备查看“死者”状况的警察重重撞在了一起。 也该那警察倒霉，刚好撞到了鼻子，顿时鼻血横流。有眼尖的小护士慌忙跑过来替他处理伤口，却依然无法安抚他那颗受伤的心灵。等到止住鼻血，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刚刚还笑容满面令人如沐春风的警察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显然是这帮警察的头头，见他深色不善，其他人的脸色顿时也难看了起来。 警察一般都不喜欢跟医闹扯上关系，这种事情管得好了无功，要是管得不好，反而可能惹祸上身，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一旁，也可能倒霉被殃及池鱼。所以，接到报案的时候，他们才会一拖再拖，姗姗来迟。见识过前两次的大阵仗，他们已经做好了面对混乱场面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赶到现场一看，情况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刚开始看到有人躺在地上，他们还以为真出大案了。脑补出了一幕医护人员不堪受辱，奋起打杀闹事者的好戏。 正准备呼叫支援，没想到“死者”竟然自己从地上跳了起来。要不是他们心理素质过硬，说不定真会被这“诈尸”的一幕吓到。 不管事情的真相怎样，起码不用再担心事态进一步扩大了。见识了老大“起死回生”的那一幕，那帮原本应该是来闹事的家伙此刻正又哭又笑，忙着检查老大身上的零件，根本就顾不上再找医院方面的麻烦了。 刘战的那一脚是有技巧的，根本没在那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就算对方想追究，也找不到证据。至于人证，那帮人证刚刚可是一口咬定他已经死了。 了解完事情的经过，那帮警察哭笑不得。追究谁的责任也不对，他们最终决定息事宁人。 “散了吧！都散了吧！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谈！” “散了？怎么能就这么散了？”刘战只听了前半句就跳了起来，她皱眉指了指被毁得一塌糊涂的医院大门跟满地的玻璃碴子，“他们打坏了医院的财物，照道理，是不是应该让他们照价赔偿？还有，他们的存在严重影响了医院的正常营业，这期间造成的损失，是不是也应该由他们赔偿？” 正准备收队的警察顿时僵在了当场。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他已经不是头一次处理医闹案件了。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管对错如何，医院一般都会选择息事宁人，像这样不赔钱，反而还向闹事者要钱的，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他正震惊间，刘战已经望了一眼同样目瞪口呆的医院众人，继续说了下去：“对了，你再看看医院的医生护士们，看看他们那一张张被吓得煞白的脸。受了这样的惊吓，照道理，他们是不是有权力向闹事者索取精神赔偿？” 刘战说到这里，绕过已经目瞪口呆的警察，径直走向了那帮闹事者。冷冷道：“我看你们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我也不为难你们。慈济医院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一个个给也不现实，精神赔偿你们就象征性的给个十万八万意思意思就行。” “卧槽！”还真敢开口啊！那帮原本还在为老大的“死而复生”而庆幸不已的家伙，此刻油然而生了一种终日打雁，却让雁啄了眼的悲催感觉。 “想走可以，留下赔偿金，或者欠条！”看看现场无论是闹事者，医院众人，还是警察，都已经被自己刚刚的那番话吓呆，刘战干脆大刀金马地走到门口，抱着手臂堵住了门，用实际行动展示了自己跟闹事者斗争到底的决心。 “刚好有警察在。爸爸，去把财务找来，我们仔细算一算医院这段时间蒙受的损失。我们是讲道理的良好市民，万事都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不能吃亏，也不能随便占别人的便宜。不能冤枉无辜，更不能毫无原则地放过犯罪分子。” 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如果再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那可真就是傻了。那帮闹事的家伙脸上的表情瞬间从一脸震□□成了一脸懵逼。 “操操操操操……”她竟然是认真的！ 这剧情，不对啊！ 目睹此情此景，现场众人，无论是闹事者，医院众，还是警察，都忍不住有种走错了片场的感觉。 ☆、第112章 医闹是中国这样的人情社会才有的特产，说到底，就是因为法治贯彻得不够彻底，才给了某些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所谓医闹，关键词是后面的这个“闹”字，三人成众，法不责众。只有闹出了水平，闹出了气势，才有效果。要么悲伤到极点引得听者落泪闻者伤心，要么愤怒到极点让围观群众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从而起到道德绑架的作用。医闹一旦闹不起来，那效果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了。 在刘战出现之前，一切的确正在按照剧本上那样发展：愤怒的家属杀气腾腾地冲入医院，向无良医生讨还公道什么的。按照一般同类事件的处理结果，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毁坏了财务，打伤了人，也不用负法律责任。那帮闹事者也是因此才有恃无恐。 可惜，因为刘战的那一番折腾，那帮闹事者的气势已经一泻千里，再也找不回来了。瞎子也能看出他们并非真正的死者家属，一番折腾之后，不少人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他们来到这里的初衷。 仔细想想，撇去他们医闹的身份不提，刘战的赔偿诉求的确有理有据，让人根本提不出反驳的理由。 “我们……我们只是想替死者讨还公道！”半天，才终于有人记起了他们的初衷。 刘战回了他一抹灿烂到极点的笑容：“我也只是想替医院讨还公道！你们讨你们的公道，我讨我的公道，我们互不干扰。” 此时，医院财务的统计数据已经出来了，刚才仅仅只是那扇被砸烂的大门，价值就已经远远超过了故意毁坏财物罪的立案标准。 “警察同志，我刚刚上网查了一下，他们刚刚在医院造成的破坏，已经达到了故意毁坏财物罪的立案标准，你们真的不准备抓人吗？”刘战查过之后才深感这个国家法律制度的蛋疼，不短的一段时间里，她已经查到了一堆能够将医闹当事人关进监狱的罪名，比如寻衅滋事罪，比如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 身为一个未来人，她实在无法理解，明明有着相关的法律条文，医闹为什么还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一大特产。就算医院的确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也不是别人能够肆意伤害医务人员的理由。就像这个时代的人杀了人，被害人家属无法自行向凶手复仇一样。 说到底，还是医院的心虚与软弱纵容了这种不法行为的蔓延。简而言之，就是一群猪队友害了整个团队。犯了错的医院被抓住了把柄，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能在某些方面做出妥协，久而久之给外界造成了一种医院都是好欺负的错觉。这种类似潜规则的妥协却渐渐导致了整个行业医疗环境的全面恶化，害得没有犯错的医院也遭受了池鱼之殃。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当医院变成了普通民众心目中的软柿子，也难怪谁都想捏一把了。 正因为习惯了处理医闹事件时医院的软弱与妥协，突然面对刘战的强硬反应，大家才会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看刘战的表情，显然是认真的。既然如此，警方也就没理由不抓人了。带队的警察做了个手势，然后，为首的几个闹事者便被警察请去了警局喝茶。 眼看着几个冲锋陷阵的主犯被抓，一直在旁边大声哭号充当背景音的家属也吓傻了，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直到闹事的小弟纷纷转身往警局的方向冲，他们才猛然回过神来，灰溜溜地走了。 不长的一段时间，原本堵在门口的人群竟已走了个一干二净，只有满地狼藉显示，这里曾经有过大量人员的聚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直到医院门口门可罗雀，慈济的医护人员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事情，是不是解决得太过顺利了一些？以往的群情激奋，不依不饶呢？ “大家怎么了？回去工作啊！”看着大家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刘战哭笑不得，只能出言提醒，“哦，对了，在这之前，先把门口的那些垃圾清理一下，满地垃圾，影响我们医院的形象。”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拿起了扫把畚箕，开始打扫战场。 刘战以为事情已经解决，正准备转身离开，才发现刘明伟依旧愣在那里。 “爸爸，回神！”直到她打了响指，刘明伟才终于回过了神来，只是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事情已经解决了的模样。 “你……”刘明伟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事情还没解决，就把人送进警察局，这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人家都已经打上门来了，我们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刘战皱了皱眉，忽然一惊，“难道说真是医院的过错？” 一想到这，刘战竟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是医院的过错，自己这么一闹，事情可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当然不是！我们医院的处理没有任何问题！”还好，刘明伟断然否认。 刘战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揣了回去：“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惜，刘明伟依旧愁眉不展：“我不担心闹事的家伙，我担心的是媒体……” 这样的事情都已经是第三次了，当然不可能不惊动媒体。慈济医院这些天已经上了好几次本地头条。这个时代的媒体在处理医患关系上，大都喜欢一刀切，无原则地站在患者那一边，肆意妖魔化医院。无一例外都是一副不把整个医疗行业打造成全民公敌，不罢休的架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媒体不负责任的推波助澜，才导致了如今这个时代医患关系的不可调和。 这段时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原本臭名昭著的慈济突然开始了强势崛起。这对于一直把慈济当成黑心民营医院的典型的本地媒体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好不容易遇上这样的机会，他们当然会使劲地抹黑医院。这些天，本地媒体上一边倒的都是患者家属肝肠寸断的哭诉，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根本就不关心。 现在，“患者家属”被抓去警局，不用想也知道媒体接下来可能的标题。不外乎是“官商勾结欺压良民”，“只手遮天有冤难诉”…… “原来你跟本地媒体的关系这么差啊？”听完刘明伟的解释，刘战哭笑不得。连她这个未来人都知道跟媒体搞好关系的重要性。慈济跟媒体的关系这么差，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刘明伟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我也没办法，从精神病院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原本的关系都断了，新的话事人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要不是你以力破巧救回了林晓，网络舆论一边倒的力挺慈济，慈济早就在媒体的围攻下关门大吉了。” “情况真的这么糟糕？” 刘明伟无声地点了点头：“幸亏这个时代有网络，不然，我们连说话的地方都没有。我已经在官网公布了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还附了当时的监控摄像，至于公众信不信，那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看看刘明伟愁眉不展，刘战嘿嘿笑着提了建议，“闹事者围攻慈济的监控摄像有没有？有的话，也放上去吧。对了，慈济这段时间不是收治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吗？如果可能的话，让他们帮忙说几句公道话。如今这样的网络时代，有时候公众人物的几句话比媒体的报道更加有效。反正事情都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不如就干脆闹大了吧！” 刘明伟略一沉吟，最后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慈济的官网当天就发布了关于这次事件的所有资料，与此同时，几个大v不约而同地发表了同情慈济的言论。 于是，虽然本地媒体依旧一边倒的抹黑，慈济却收获了不少网友的同情。巧合的是，就在事情发生之后没多久，四部委忽然联合下发了严打医闹的通知。 然后，原本已经悄悄运作了一番，正准备离开警局的闹事者倒霉了。这四部委之一就有公安部，警方不可能通知刚出来就赤|裸|裸打上面的脸，只能继续委屈他们一段时间了。 这帮闹事的家伙当然不可能是患者家属，他们只是火云帮的外围分支，原本只是想赚几个零花钱，没想到却踢到了铁板。钱没到手，却进了警局，这帮乌合之众一气之下竟供出了幕后主使。 那幕后主使估计也没料到这样简单的事情也会横生枝节，根本就没刻意隐藏身份。身份曝光之后，不仅他自己傻眼了，连刘明伟也傻眼了。 幕后主使不是别人，竟然正是他哥哥刘明传那边的人。如果不是怕消息传出去之后会影响集团的声誉，网友们估计能看到一场活生生的兄弟阋墙的好戏。 刘战和杜立行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张孝云的事情烦恼，没怎么注意刘明传那边的动向，得到消息也吃了一惊。 杜立行查了查，果然又查到了一堆刘明传跟美国upmc医药集团勾结的消息。 看到杜立行那边传过来的资料，刘战感慨万千：“还以为刘明传那边已经偃旗息鼓了，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还是铁了心想把慈济卖给美国的upmc医药集团吗？当汉奸真那么有成就感吗？” “他不是想当汉奸，他只是怕刘明伟恢复元气之后威胁到他的地位。比起整个集团，慈济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子公司，卖了也就卖了。他估计压根就没想过医药行业被外国资本控制后的危险性。” 慈济虽然看似半死不活，但最近因为接待了不少名流，暗地里却赚了个盆满钵满，早已渡过了破产清算的危机，还给集团创造了不少利润。更重要的是，因为医院的特殊性，甚至还攀上了不少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关系。 刘明伟到现在依然是集团最大的股东，唯一的问题就是曾经进过精神病院，让人忍不住会怀疑他的能力。一旦慈济真的缓过劲来，一飞冲天，那么这唯一的问题也就不成问题了。考虑到刘明伟早年留下的影响力，刘明传那边会有危机感，其实也不奇怪。 ☆、第113章 人是所有一切的根本，事关人类健康的医药行业则是根本中的根本。有健康才有未来，所以古往至今，医药事业都是任何一个团队都无法忽视的存在。就连玩网游，都不可能不准备各种治愈药剂。 只要人类还是肉体凡胎，这种需求就永远不可能消失。在未来，虽然因为超级医疗系统的普及，普通医务人员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但从事医药基础研究的科研人员却依旧是整个联邦的国宝级人物，在联邦拥有着无法替代的崇高地位。 这个时代跟未来不同，很多医药资源都是由民间掌控的，别说国外的大型医药托拉斯了，就连杜立行家的云龙药业，手里也掌控着不少自己的配方。一旦杜立行为了拯救小兔而拿出来的细胞修复剂研制成功，就算只是用来治疗尿毒症这一种病，其能够创造出来的利润也将十分可观。想像一下，一旦细胞修复剂被国外医药集团掌控后将会发生的事情。 医药集团既然有意进入华夏，那么收购慈济只会是一个开始。一旦开了这个头，他们的势力必将慢慢渗透整个医疗行业。国人原本就因为华夏近代现代的屈辱历史对国外的一切有着盲目崇拜，只要对方展现出来的能力和水平不是太糟糕，就根本不用担心没人买账。到时，中国的医疗行业将会面对国内无赖患者和外国势力的双重夹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因为这个世界跟未来是平行时空，杜立行和刘战都不敢确定未来的外星人是不是存在。为了安全起见，两人最终还是决定在外星人存在的大前提下未雨绸缪，早作准备。 他们现在的这点力量影响一下林江市还可以，想要影响全国，甚至撬动全世界，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所幸杜立行的资料库里还存着大量来自未来的技术。 杜立行的计划正是利用这些技术带领整个世界进行一次技术革命。技术能够带来进步，也能带来毁灭。他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利用远超这个时代的医药技术控制整个医药行业，继而在暗中掌控全世界，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引爆技术革命。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不久之前他才刚刚成功转入了林大的生物系，立志成为华夏第一个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得主，从而慢慢建立起他的医药王国。 在他的计划中，慈济医院和云龙药业一直是一切的基础。现在，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却有人在打他基础的主意，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实在太过生气，一向脾气很好的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给刘明传打了个恐吓电话，威胁他只要敢卖慈济，他就敢杀他全家。刘战得到消息的时候，他甚至已经黑掉了大洋彼岸upmc医药集团的内部网络，把全美顶尖的安全专家虐得欲哭无泪。 觉得还不解恨，他后来又黑掉了对方一条全自动的生产线，把正在生产中的药品名改成了shability。因为是中式英语，单词的字形刚好又跟产品名看起来差不多，竟然一直等到上架，才被一名华裔医药代表认出来，成为了那段时间全美最大的笑话。当然，这是后话了。 对付美国upmc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怎么阴损怎么来，对付刘明传，就不能如法炮制了。虽然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然而，他却是刘明伟的哥哥，天元集团的现任总裁。把一切公之于众损害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名誉，还有整个集团，就连搞小破坏，损失也将由集团买单。 没办法拿他怎样，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杜立行悄悄把刘明传在外面包二奶的证据发给了他老婆。第一次见面，杜立行就知道刘明传的老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得到这个消息肯定不可能轻易放过他。后院起火虽然伤不了他的根本，却也已经足够他喝一壶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情愉快地告诉了刘战事情的经过。 “仅仅只是让他后院起火太便宜他了，我们不如干脆弄死他吧！”他原以为告诉刘战自己已经惩罚了刘明传，她一定会高兴，却没想到刘战比他狠得多，“还有张孝云，一起弄死！从此世界和平，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被人暗算了！” “你……”杜立行猝不及防，目瞪口呆。 刘战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什么你？你只要说这是个好主意就够了，你的地下实验室里不是弄出了不少有毒的副产品吗？有不少还是这个时代的技术检测不出来的，借我用用！” 见刘战是认真的，杜立行顿时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连连摆手：“不！谢了！我正在搜集这两个人的犯罪证据，比起直接弄死他们，我更倾向于让他们身败名裂，然后老死监狱。” 遥想当初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他也觉得遇到令人不爽的家伙直接弄死就可以了。但是，穿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也当了一段时间的人类，见了那么多悲欢离合，他已经没办法再用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时代的人了。直接弄死的确一了百了，如果他出手，只要不出意外，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但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死对人类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有力的惩罚。 身为只要做好备份，就永远不会死亡的人工智能，他一直无法理解死亡对人类的意义，直到他成为杜立行，亲眼见到杜立行父母那痛彻心扉的模样。死与其说是对本人的惩罚，不如说，是对他身边的人的惩罚。除了临死前的那一刻，本人不会有任何感觉，然而，身边的人却将一直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中。 刘明传和张孝云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的家人却是无辜的，与其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死去，在家人心中留下一个永远被怀念的美好形象，不如把他们丢进监狱，让他们面对家人那失望的眼神。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杜立行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不觉间，家人在他的心中竟然已经有了无法替代的地位。 没有无所不能的联邦智脑的支持，在这个摄像头遍天下的世界，单凭刘战一个人，根本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那两人，见杜立行不同意，刘战只能无奈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仔细想想，让他们活着接受惩罚的确比直接弄死更能解心头之恨，她也就释然了。 有了警方的介入，闹事的家伙也乖乖招了，医闹事件的最终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那死者根本就不是死于青霉素过敏，而是死于心脏病发作。所谓的替死者讨回公道，根本就是借题发挥，故意抹黑医院。 事情最后的结局是家属乖乖在媒体上公开向慈济医院道歉，考虑到集团的立场，最终还是没让刘明传的那个手下暴露。刘明传花大价钱买通了当时闹事的一个小混混，编了个泄私愤的理由，一个人揽下了一切。 除了没让事情的始作俑者受到惩罚，事情算是圆满了结了。 事情落下帷幕的同时，刘明伟的公关团队也终于成功在本地媒体那边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让电视台站在医院的角度做了个关于医闹的专题，反思了一下如今医生不如狗的悲哀现实。原本已经被黑成翔的慈济总算成功扳回了一城。 受害者的位置最能引来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同情，节目播出之后，原本很少有普通人上门的慈济医院竟然难得的出现了排队挂号的情景。慈济的医护人员受宠若惊，自然摆出了最好的服务态度。这段时间大家接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那宾至如归的服务态度，根本不是寻常医院能够比的。 然后，见惯了公立医院冷脸的患者们也受宠若惊了。其实也不能怪公立医院的医生态度不好，每天接待那么多患者，神经高度紧张，一般人都没办法保持好心情。加上患者大都千奇百怪，面带笑容非但不会有任何好处，说不定还会惹到某些神经过敏的偏执狂，面无表情才是最好的表情。 在专业人士看来，刻意追求微笑服务根本就是舍本逐末，是不专业的表现。但普通民众却不这么看，很快，本地论坛上就出现了大力赞扬慈济服务态度的帖子。所有享受过慈济优良服务的患者都成了免费的宣传员，口耳相传之下，慈济的生意竟然一天天好了起来。 得到消息，正被后院起火弄得焦头烂额的刘明传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什么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这就是啊！ 可惜，因为他偷偷给慈济下绊子的事情曝光，刘明伟对他已经有了警惕，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算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再对慈济做什么。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郁闷不已之时，秘书那边却忽然传来消息，云龙药业最新生产的一批药品被有关部门抽查不合格，而慈济医院正是最先使用这批不合格药品的医院。 “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 刘明传正在为这惊天的逆转欣喜不已，杜立行却懵了。慈济的麻烦才刚刚解决，云龙药业又出问题了，看这架势，分明是准备把两家一网打尽。这简直就是专门在跟他未来拯救世界的大计划作对。 受惊太过，得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他甚至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总觉得感受到了来自宇宙的恶意。 ☆、第114章 身为被杜立行选中的人，杜云龙虽然偶尔也会耍些小手段，却绝对算不上奸商。在他的领导下，云龙药业的药品质优价廉，算得上是华夏的良心企业。药品不同于其他产品，其他产品出现一点质量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药品，一旦出问题，则很有可能会要人命。 所以，杜云龙从创立云龙药业开始，就把药品的质量问题看得比任何一件事情都重，别说达到国家标准了，他一直都是以达到欧美医药行业的顶尖水平作为自己的目标。在他的高标准严要求之下，云龙药业这些年在行业内的口碑极佳，俨然有跻身国内一流医药企业行列的架势。 这种时候，却突然传来消息，说云龙药业的一批产品因为抽查不合格，被有关部门查封了！被发现有问题的是一批用于治疗病毒性肺炎的注射液，检测中被发现存在异物，异物一旦进入血管，很有可能会引起静脉血管炎、血栓、变态反应、微循环障碍等严重疾病。 注射液中存在异物，这样的情况在生产条件不合格的小制药公司可能存在，摊到拥有世界一流生产线跟质检系统的云龙药业身上，就未免让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了。这样的产品，甚至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下生产线。 杜立行得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故意陷害。问题是，陷害云龙药业的人到底是谁？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杜立行的大脑立刻急速地运转了起来，眼前不停闪过一张张嫌疑人的脸。云龙药业的竞争对手，杜云龙的仇人，杜立行的仇人……可惜想来想去也没办法锁定犯罪嫌疑人。 那批问题药品已经被查封，大概是害怕云龙药业毁尸灭迹，正被有关部门严密看守着。就算杜立行想调查也不可能。单从药品的批号外包装上看，的确是云龙药业的产品没错，杜立行顺着药品的运输路线回溯，回到的也是云龙药业的制药基地。难怪有关部门已经认定了这就是云龙药业的药品。 杜立行回到家的时候，家中果然一片愁云惨雾，杜云龙坐在沙发上埋头抽着烟，张兰坐在他对面抱着手臂一语不发，连原本总是闹成一团的几个弟弟也似乎感受到了家中不详的气氛，此刻正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小凳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不是我们家的药！”面对杜立行忧心忡忡的目光，杜云龙抬头，一脸笃定。 “我知道。”杜立行早已不是原本的杜立行，把云龙药业当成了未来征服世界的第一步的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关于云龙药业的一切。那样的药品根本不可能出自云龙药业的生产线。可惜，他知道了也没用。 他叹了口气，给着急上火的父母一人倒了一杯茶，然后才坐到沙发上，幽幽道：“现在，我们的问题是，怎样让外面的人也知道那不是我们家的药。” “说的轻松。”杜云龙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现在，上面的人已经认定了那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根本就不可能让我们公司的人接近那批药一步。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自己证明那批药是假冒伪劣产品。而且……” 他苦笑一声，声音透着一股至深至深的无奈，“就算我们能证明，外面的人也不可能相信。前段时间，医药行业关于各种问题药品的消息频传，凭什么只有我们云龙药业能够独善其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眼睁睁盼着我们出问题呢。我们现在已经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说完，又狠狠抽了一口烟，抽得太急，竟一不留神被呛到了，立刻剧烈得咳嗽了起来。杜立行连忙一边抢过他手里的烟，一边抚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杜云龙咳嗽了一阵，终于缓过气来，揉了揉咳出眼泪的眼睛深深地望了儿子一眼，脸上竟缓缓绽开了一抹老怀大慰的笑。 “爸爸原本还想着替你铺好了路，能够让你接手的时候少经历些波折，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这样的事。也不知云龙药业能不能挺过这一场大难。我当初之所以选择医药行业就是为了能够让大家不为劣质药品所苦，没想到奋斗了一世，却栽在了这样的事情上。真是讽刺！不过没事，我不会这么轻松就被打倒的，要是就这么认输，不是太便宜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了？”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公道自在人心，就算这次的事情没能还我们一个清白，也不要因此失去斗志。我们云龙药业做的都是治病救人的好药，我们对得起天地良心！” 一句对得起天地良心，瞬间让杜立行胸口那口郁结着的气为之一消。他对着杜云龙重重点了点头，心中却越发坚定了要还云龙药业一个清白的决心。不仅为了他未来的大计划，也为了眼前这位对儿子有着殷切期望的父亲。 千年道行一朝丧，十载功名半日湮。破坏永远比建设来的容易，名声这种东西，一旦坏了比任何一种东西都更难修复。这次的事情虽然算不上大，但对云龙药业名声的损害却同样不容小觑。 随着消息传开，不仅原本已经到手的几个合同跑了，就连一直跟云龙药业合作良好的代言人都趁着合约到期麻利地跑了，仿佛再多跟云龙药业有半点牵扯就会染上晦气一般。有问题的那个批次的药品被退货也就算了，就连其他药品也遭遇池鱼之殃，这段时间销售部门一片愁云惨雾，不用看账目就知道那是怎样一番景象。 更倒霉的是，云龙药业还是上市公司，消息一出，股价顿时如洪水决堤，一泻千里，没过几个小时就上了跌停板，无论大小股东一个个如丧考妣，欲哭无泪。 身为云龙药业的掌门人，杜云龙自然是焦头烂额，忙得脚不沾地，不停东奔西跑，四处救火。心力交瘁之下，没几天就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杜立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迫不及待地想要揪出那个幕后主使者，可惜，网上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又跟云龙药业的员工一样，上了有关部门的黑名单，根本无法接近那批药品。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忽然主动跳到了他的面前。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兔的爷爷朱其昌。 不愧是曾经当过一省一把手的顶尖高人，老头无论走到哪里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竟然硬是通过了外面媒体的围追堵截，毫发无伤走进了杜宅，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衣服上连个多余的褶皱都没，端的是一派高人风范。 “云龙药业被人陷害了。”不愧是高人，朱其昌淡定地喝了口茶，一开口就直指主题。 杜立行受宠若惊，想到他刚刚没有避讳守在门口的媒体，直接进了杜家的门，精神顿时一振：“朱爷爷，你相信我们？” 朱其昌慢悠悠地喝着茶，答得不紧不慢：“相信，当然相信！” 杜立行可是扬言要治好他孙女，事关孙女的性命，身为爷爷，他怎么可能不对云龙药业进行一番调查。他原本还对孙女和杜立行之间的交往存有疑虑，调查结果出来，所有的疑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时调查的结果实在太过完美，他甚至曾经一度怀疑调查的人是不是已经被云龙药业收买了，直到后来自己亲身到云龙药业的一个药业基地走访了一番，亲眼见了一切，才打消了疑虑。 在这个一切向钱看的浮躁时代，云龙药业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业界良心。 自从退下来之后，朱其昌一直不问世事，只想悠闲地养养花草，陪陪孙女。宦海沉浮了那么多年，见了太多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事情，他的正义感早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原本是不打算搅进这趟浑水的，无奈小孙女一直哭闹不止，才不得已只能走了这一遭。 他虽然怀着云龙药业能够研制出拯救孙女的特效药的希望，但却并没有停止对合适肾/源的搜寻，杜立行也依然在他的备选名单上。没办法，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肾移植依然是尿毒症唯一的根治办法。 在他看来，研制出能够根治尿毒症的药物，这简直是能够获得诺贝尔奖的逆天成就，习惯了华夏这些年一直落后于西方，他不觉得，这样的殊荣能够落到名不见经传的云龙药业身上。 他出现在这里，与其说是为了力挺云龙药业，不如说是为了不让小孙女失望。那孩子最近这段时间身体状况不好，实在受不了刺激了。想想云龙药业也算是良心企业，在关键时刻力挺它也不会堕了他的名声，他才勉为其难走了这一遭。 不管出于怎样的原因，他出现在了这里，这就够了。外人才不会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只会知道，云龙药业的身后有着朱其昌这尊大佛。因为朱其昌的突然出现，原本已经陷入僵局的局势忽然间有了一线生机。 ☆、第115章 朱其昌的出现让原本正准备落井下石的各方势力投鼠忌器，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给云龙药业争取到了一线喘息的机会。但局势依然不容乐观，质量问题是医药企业的软肋，只要真相一天不查明，云龙药业就永远不可能摆脱信任危机，重新恢复元气。 这几天，杜立行一直在反复查看那批药品出入的各种监控，可惜，却一无所获。联邦智脑的全知全能是建立在全方位多角度的各种信息的基础上的，这个时代的信息网络还远没有到未来那种无孔不入的程度。面对零碎的信息，杜立行就像只抓到了拼图一角的孩子一样，郁闷地抓了瞎。 刘战找到他的时候，他双目赤红，头发蓬乱，就像武侠小说里面走火入魔的高手。他一遍遍地重复播放着当时现场的监控，嘴里还不住地喃喃自语：“对方到底是怎么换掉车上的药的？一整车的药啊！一模一样的包装，一模一样的批号，一路上甚至都没有做太多停留，竟然还没留下任何能让我察觉到的痕迹。这么大手笔，都可以去拍《惊天魔盗团》了。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杜立行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刘站哭笑不得，见惯了未来世界联邦智脑无所不能的模样，突然看到这样的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幸亏现在的他已经是个人类，人类的大脑容错率比人工智能要高得多，不然，他说不定真会神经错乱。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是对手手段太高明，而是你把他们想得太高明了。”关心则乱，杜立行现在是当局者迷，正因为想得太多，反而忽略了最简单的那个可能。身为杜立行的盟友，刘战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钻牛角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提醒。 “啊？”这番话在此刻的杜立行听来，无异于当头棒喝，原本正一脸迷茫的他闻言，一双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刘战趁势继续对他循循善诱：“你有没有想过，事情或许比你想象中简单得多？” “怎么个简单法？”杜立行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思维定势中缓过神来，表情依旧透着几丝迷茫。 刘战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眼睛，笑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乾坤大挪移偷换掉车上所有的药很不可思议。但或许，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做呢？” 杜立行一惊，反驳道：“这不可能！抽查的结果……” 刘战嘿嘿一笑，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也说了是抽查。” 杜立行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道：“你的意思是说……” 刘战笑着点了点头：“或许，当时车上被换掉的，仅仅只有被抽查的那几支药。至于车上的其他药，因为原本就是云龙药业的产品，所以，才会是一模一样的包装，一模一样的批号。” “你的意思是说，陷害云龙药业的，是内部人员？” “不然，你觉得还能因为什么呢？只有内外勾结，才能形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这个结果显然超出了杜立行的预料，他微微瞪大了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云龙药业一直都是业内的良心企业，员工的待遇一直相当不错，所以，他想破了脑袋也没往内外勾结的方向去想。经刘战这么一提醒，竟有种被颠覆了世界观的感觉。 刘战幽幽叹了口气：“可惜，我们发现得太晚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抽查的结果已经出来，那车药也已经被封存，没有人会怀疑有关部门的抽查结果。我们现在提出质疑，只会让人觉得我们是鬼喊抓鬼。” 她叹了口气，深深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杜立行：“难怪那边守得这么严，他们不是怕我们毁尸灭迹，而是怕外人发现药根本就没问题。对方的算盘打得真精啊！最小的代价，最大的打击面。算准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到，被封存的其实是合格的好药。” 此时杜立行终于稍稍回过了神来：“现在怎么办？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我们能证明那些药没问题，也无济于事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只会认为我们是欲盖弥彰。” “我们走吧！”刘战微微皱了皱眉，随机一把拽起了杜立行。 “干嘛？” “当然是去找动手陷害云龙药业的人了。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替换样品的，也就只有那几个人了。对方只想陷害云龙药业，应该还没丧心病狂到跟电影里一样杀人灭口。只要揪出了那几个家伙，就能还云龙药业一个清白。” 事实证明，刘战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他们的对手的确没有丧心病狂到跟电影里一样杀人灭口，却也没有傻乎乎等着他们找上门来。等到他们顺藤摸瓜找过去的时候，事情的当事人竟然都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了国。 “出国？”虽然微微有些失望，却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刘战的猜测是正确的。 杜立行虽然能够利益网络把他们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但这一来一去耗费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以云龙药业现在这种每时每刻都在亏损的状况，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就算他能顺利找到人，并把人带回国顺利澄清一切，那时，云龙药业说不定也早已破产了。 “难道就这么完了？”在异国的街道上看到那几名关键人物后，原本已经重新打起精神的杜立行果然又蔫了。 “不！我们还有机会！”刘战却笑着摇了摇头。 为了万无一失，坐实了云龙药业的罪名后，对手应该找机会把封存的所有药品都换成劣质药品才对。 但是，做好药难，做能够以假乱真的劣质假药同样也不容易。如果对方真的有大规模制假的能力，杜立行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导致了这批药品被查封的劣质假药其实跟真药出自同一条生产线。也只有这样，才能瞒过杜立行的眼睛。 要在云龙药业严密的全自动生产线上生产问题药品，这绝对是比生产合格好药困难百倍的事情。这也就意味着，对方根本没有足够的假药替换封存的那批好药。不是不想换，而是做不到。 所以，那批被封存着的问题药品，只可能是出自云龙药业的合格好药！ 难怪只是区区一批问题药品，却被守得仿佛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对方这是做贼心虚啊！ 听完刘战的解释，杜立行却依旧提不起精神来：“就算那批药没问题，那又怎样？外面的人已经先入为主，根本不可能相信我们。” 刘战却依旧笑容满面：“这个简单，他们不相信，我们想办法让他们相信，不就可以了吗？” “说的容易！”虽然刘战自信满满，杜立行却显然并不怎么买账。 见他一脸的不信任，刘战苦笑着长叹了一口气：“是在未来处理错综复杂的数据时养成的坏习惯吗？你总是习惯于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比你想象中的简单。” 杜立行气鼓鼓地想要反驳，却郁闷地发现自己根本提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反问道：“你说说，怎么个简单法？” “公众之所以认定这批药品有问题，是因为相信处理这次事件的有关部门的公信力。相信他们不可能无端冤枉无辜。既然如此，我们只要想办法让大家知道，所谓的有关部门也会冤枉无辜，不就行了？我们其实不一定要先证明自己的清白，抹黑给我们定罪的人，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杜立行果然是当之无愧的傻白甜，都说了是抹黑，他竟然还在担心证据。 听到杜立行的话，刘战皱了皱眉，望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没有证据，我们可以创造证据。对方不就是这么对付云龙药业的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对？” 杜立行顿时无言以对。他只是一开始没拐过弯来，想明白了一切，动起手来自然不可能含糊。当天下午，他就以此刻已经在国外的某位当事人的口吻在网上发了一份悔罪书，历数了“自己”受人指使陷害云龙药业的经过。 为了增强事情的戏剧性，他甚至还发挥想象力，在其中加入了不少好莱坞大片式的情节。比如说当事人这么做是因为幕后主使控制了他的家人不得已而为之，随着事情的发展，他渐渐意识到这是一场资本主义医药集团意图毁灭我华夏医药行业根基的惊天阴谋。不想眼睁睁看着国内医药行业毁在外国资本的阴谋中，身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他毅然决定不顾自己的安危，和盘托出一切。 杜立行最狠的是，不仅抹黑了有关部门，还把一直想染指华夏医药行业的外国资本拉下了水，把故事编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事关国家安全，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那几位当事人都免不了会被国外的国家安全机构请去喝茶了。把水搅得这么混，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连幕后主使也会忍不住跳出来。 这样的重磅炸弹果然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剧情实在太过好莱坞式了，公众开始还以为只是个玩笑，直到后来，无意中发现处理此次事件的几个当事人真的无一例外都出了国，然后又都无一例外在国外失了联…… ☆、第116章 失联什么的，自然是杜立行的手笔。网络时代，身为无所不能的联邦智脑，他想要阻断一两个人的通讯，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不管事情真相怎样，不管幕后主使者是谁，他们一定无法容忍那几个关键人物脱离自己的掌控。而那几个当事人，原本就背井离乡，突然发现自己被孤立了，第一反应想到的肯定是幕后主使，这种时候，如果他们无意中看到了网上的那个帖子，那事情可就好玩了。 人类原本就是擅长脑补的生物，这种时候，要是再加入国外的国家安全机构，那一场好戏，绝对能够媲美最精彩的好莱坞大片。 接下来的几天里，身为导演的杜立行一直兴致勃勃地监控着几个关键人物的动向，以欣赏他们东躲西藏，草木皆兵的模样为乐。 大概是因为牵扯到了国家安全，云龙药业的事情解决得比杜立行和刘战预料中的还要顺利。几乎就在那条帖子发布的同一天，上面便来人，重新检验了那批被查封的药品，检测的结果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悬念。 于是，上面来的人替云龙药业拨乱反正后，毫无悬念地被杜立行的故意误导带进了沟里。事关“国家安全”，上面想不重视都不行。 杜立行不仅成功替云龙药业洗脱了罪名，甚至还一箭双雕，让愤怒的有关部门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此次事件的最大嫌疑人医药集团赶出了华夏。 不管upmc医药集团是不是幕后主使者，它的确曾经接触过慈济高层，意图收购慈济，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上面给它判死刑了。 区区外国资本，竟然妄图控制华夏的医药行业，简直就是找死！ 杜立行在之前的悔罪书中顺便展望了一下一旦医药行业被外国资本控制后可能导致的可怕后果，据说上面正在商讨更改相关的政策，以后外国资本再想进入华夏医药行业，将会千难万难。 得到消息，杜立行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依旧没用揪出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被他寄予厚望的细胞修复剂终于顺利研制成功，进入动物实验阶段了。 这段时间，相关的论文正一篇接着一篇发布，在国内外医药行业掀起了一阵又一阵飓风。大家先前还觉得外国资本故意陷害名不见经传的云龙药业很离谱，看到这接二连三颠覆人世界观的论文后，终于相信了。 谁能想到，名不见经传的云龙药业手中竟捏着这样逆天的杀手锏？ 杜立行原本只想让细胞修复剂作为治疗尿毒症的特效药而存在，后来，转念一想，这么做实在太浪费了，干脆用一系列的实验揭示了它的真实疗效。一种效果可以媲美干细胞疗法，却比干细胞疗法更方便，更高效，也更安全的药物。细胞修复剂的存在简直就是bug一样的存在。 意识到这不仅仅只是单纯的科学幻想之后，整个医药行业都沸腾了，所有人都预料到这种药物将会在医药界掀起一场革命。身为这种药物的持有者，云龙药业自然成了全世界瞩目的焦点。 短短几天时间，云龙药业就从股市的跌停板跳到了涨停板，随着动物实验和医药界对细胞修复剂科学论证的进行，市值甚至开始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不停翻倍。原本因为劣质药品事件积压在货仓，卖不出去的药竟被抢购一空，仿佛连那些普通的药物也沾上了细胞修复剂的仙气，有了非同凡响的疗效。 因为云龙药业势头太猛，杜立行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用力过猛，引起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外星人的注意，因此惴惴不安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杜立行痛并快乐着的时候，刘战那边同样也不平静。因为张孝云缠上她了。 她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也无法解心头之恨的家伙，竟然死皮赖脸地缠上她了！ “我知道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干的。把我折腾得这么惨，你的气也应该消得差不多了。过去的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现在才意识到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刘战觉得自己依然远远低估了张孝云的脸皮，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后，都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竟然依然能够对着自己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表情。 这个时代早不流行浪子回头的戏码了，又不是一百年前，渣男嗜赌成性把妻子女儿都卖入妓院，浪子回头，那脑残的妻子还能不计前嫌原谅他。那是刘战无意中在一部民国时代的老电影里看到的剧情，看完，整整被恶心得一夜没睡着觉。 她最近虽然稍稍开了窍，偶尔面对杜立行的时候会忍不住面红耳赤，不知所措。但却依然无法理解某些女人为什么能贱到那种地步，别说是原本就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张孝云了，就算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杜立行身上，她发现自己也同样不可能原谅。 所以，当她面对着张孝云那张深情款款的脸时，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动摇，反而只觉得恶心。好奇对方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她干脆配合着他的表演，露出了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张孝云显然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这样的表情竟然在他的预料之中。看着刘战此刻的表情，他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疑虑，就仿佛获得刘战的原谅是天经地义。 虽然男女平等已经喊了快一个世纪，但这个时代的人类依然在用男权社会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跟一个世纪前那部令人恶心的民国电影一样，张孝云同样也觉得身为男性的他天然站在更加优越的位置上，无论怎样摧残伤害自己的女人，只要自己浪子回头，依然能被不计前嫌地接受。 刘战不得不承认，以原主刘云的个性，的确很有可能会这么做。只可惜，张孝云倒霉遇上了来自早已真正实现了男女平等的未来社会的未来人。 张孝云正望着刘战笑容满面的脸，期待着她说出原谅自己的话，没想到刘战脸上那温柔和煦的微笑只持续了短短片刻便转成了一脸狰狞。 然后，他痛苦地发现自己胯|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透，低头一看，才发现刘战竟已一脚踹在了他的关键部位上。 刘战踹完，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手臂，笑容满面地欣赏着他那痛不欲生的表情。男性在享受着男权社会带来的无尽优越感的同时，生理构造决定了，他们同样也有着永远无法规避的弱点，不是吗？ “你……”张孝云疼得冷汗淋漓，好不容易才撑着没有倒地。 “你什么？”刘战不是男人，注定永远也无法理解他此时的感受，所以，面对他的控诉，她注定不可能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同情。 “你……你这个疯女人！”张孝云咬牙切齿，额头冷汗涔涔。 听到这个疯字，脑海中闪过刘云曾经的过往，刘战又有了上前踹他一脚的冲动，无奈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再来一脚说不定真会把人踹死，才只得悻悻收回了这个危险的念头。只冷冷道：“拜你所赐！” 这简短的四个字让张孝云微微一愕，半天才一脸痛苦地沉声道：“你要怎样才能不计前嫌原谅我？” “这不可能！你最好还是别做梦了！”刘战真没想到他竟然是真心在求原谅，那一刻那种感觉真是无法形容。到底是从哪个异度空间获得的自信，让他觉得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后，依然能够获得被害人的原谅？ “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美好了吗”张孝云并不知道在刘战眼里，他已经成了一个可笑的小丑，依然在不懈地努力着。 刘战只是冷笑。原主跟他之间的确曾经有过一些旖旎的往事，对从来没有体验过男女之事的刘战来说，那些过往也的确曾令她面红耳赤，但很可惜，那不是她。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张孝云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起跟刘云的那些曾经的青葱往事。 感觉着脑海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记忆又开始蠢蠢欲动，刘战终于没了再继续逗张孝云玩的心情，一拳砸在墙上，厉声道：“住嘴！” 这里怒喝非但没吓到张孝云，反而让他的脸上现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你心虚了？因为心底深处，你依然对我有感情。” “神经病！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刘战又好气又好笑，忽然从心底深处开始同情眼前这个深受男权思想毒害的直男癌患者。 “这不是自信，这是事实。如果你对我无情，又怎么可能像之前那样处心积虑地对付我？因为爱之深，所以才恨之切。你就乖乖承认了吧！” 望着张孝云那自信满满的表情，刘战顿时有了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用正常方式让对方看清楚现实后，她只得破釜沉舟，冷声道：“别再做梦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吕清晨吗？”张孝云显然觉得这只是刘战的托词，表情一脸的戏谑。 “不！杜立行！” 张孝云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半天才幽幽回了句：“他倒是求仁得仁。” 刘战刚刚为他终于认清了现实而松了一口气，却听他话锋陡然一转，“不过，他真的不在乎你曾经是我的女人吗？他难道不会想象你在我身下辗转求欢的……” “啪——”张孝云没能说完，便被刘战一巴掌打断了。刘战此时已经气急，那一掌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没留丝毫余地，手收回的时候，张孝云的左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张孝云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脸上笑容依旧：“你变了。不过，现在的你，我更喜欢。” “喜欢你妈！”刘战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直接把眼前的无耻之徒当成了沙包。 ☆、第117章 于是，当杜立行手握细胞修复剂，梦想着借此带领全世界的医药行业展开一个新的篇章的时候，本该跟他一起分享这一成果的刘战却闹起了别扭。 身为未来人，她当然不可能跟张孝云所想的那样，因为原主曾经委身于别人而觉得自己配不上杜立行。但她的确自卑了。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越多，她就越能感受到自己跟杜立行之间的差距。虽然大部分时间，看似都是她在主导一切，但事实上，如果没有杜立行，她根本就寸步难行。 多亏了他她才能逃出精神病医院，她的身份是他伪造的，她的学籍是他伪造，甚至连她最引以为傲的医术都不能没有杜立行的幕后支持。没有了杜立行，她将一无是处。 偏偏在这种时候，细胞修复剂研制成功了。刘战原本觉得，自己跟杜立行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他们两个只有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未来人的全部实力。事实证明，她错了，杜立行才是真正的主导者，拥有未来庞大资料库的他，就算没有她，也依然能带领这个时代迈入一个新的纪元。而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原本就在为自己对联邦智脑的痴心妄想而烦恼不已的刘战彻底蔫了。于是，原本一天到晚粘在杜立行身边的她默默闪到了一边，而杜立行，最近正因为细胞修复剂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反常。 搞笑的是，不明就里的张孝云竟然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竟然一门心思地想要挽回他跟刘战的感情。 大概是看多了渣男贱女的脑残偶像剧，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有多么的不可思议。竟然真的开始精心策划起了浪子回头的好戏。 事情发生在李家老爷子的寿宴上。看刘战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情绪恹恹，刘明伟为了让她打起精神特意把给老爷子选择礼物的任务交给了她。 李老爷子是刘明伟死去的妻子的父亲。李家跟刘家的关系原本就不好，因为当初的事故，已经可以说彻底反目了，如果不是考虑到外人的看法，李家说不定连门都不会让他进。在这种情况下，给李家老爷子挑选礼物，绝对是一项棘手的任务。 如果是平时，刘战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找杜立行寻求帮助，但这一次，她却选择了沉默。明明只要开口就能从杜立行那边获得最佳的建议，她却固执地选择了自己动手。 事实证明，没了无所不能的的杜立行的帮助，很多原本看似简单的问题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原本用不了几分钟就能从李老爷子的生活习惯跟日常喜好中筛选出最适合他的礼物，没了杜立行，刘战只能从最基础的做起，先调查李老爷子的生活习惯跟日常喜好。 幸亏李老爷子怎么说也算是个名人，而当初，刘明伟为了能够顺利娶到他女儿，也曾对他进行过一些调查，不然，以刘战的那点微末道行，不知道要调查到什么时候。 根据李老爷子的喜欢锁定礼物的大概范围，再到最后挑选购买，完成那一切，刘战竟有种脱了一层皮的感觉。以至于，直到跟着刘明伟走进寿宴现场，她依然没从那种疲惫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尝试着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做成一件事情，刘战才终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有多么的依赖杜立行。 对于未来人来说，依靠联邦智脑原本就是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因为联邦智脑原本就是他们世界的一部分。就像这个时代的人习惯了网络的存在一样，刘战也习惯了一遇到问题就去找杜立行。杜立行每次都有求必应，就像几百年来他一直在对全体联邦成员所做的那样。 原本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问题，然而偏偏，刘战却对他产生了异样的心思，慢慢把他当成了一个独立的人。原本的人与智脑的关系突然变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种看似理所当然的行为模式刹那间就显得诡异了起来。 每个人都是独立而平等的个体，这世上没有人应该无条件地为另一个人服务，同样，也没有人有权力无条件地让另一个人为自己付出一切。当刘战意识到杜立行完全可以撇下自己，开启自己独立的人生篇章时，她惶恐了，自卑了。 于是，她别扭了。 此时，正享受着成功喜悦的杜立行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被刘战打入了黑名单，还在不停通过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频道向刘战炫耀着自己的成就。 “走向成功的第一步！下一步，研发初级智脑，这个时空，将在我们的手中变得不同！” 杜立行用的是“我们”，但正在闹别扭的刘战却并没有感觉与有荣焉，反而还有种被代表了的愤怒。 “那是你一个人的事，关我屁事！” “啊？”杜立行懵了。 没等他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战就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杜立行不是女孩子，就连当人类的时间也不长，实在理解不了女孩子百转千回的心思。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干脆乖乖闭了嘴，不再像先前一样时不时跳到刘战面前刷存在感。 他是怕刘战觉得他烦，刘战却觉得这是他跟自己划清界限的第一步，心情越发的卒郁了。走进寿宴现场的时候，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刘战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迎来张孝云的当众求婚。 “刘战，我喜欢你！当着这么多叔伯长辈的面，我郑重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 因为一直在纠结自己跟杜立行的关系，当时她一直心不在焉，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张孝云不知何时已经跳到了她的面前，而他们二人此刻已经成为了全场所有宾客眼中的焦点。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傻到以为自己魅力大到能够让张孝云忘记所有耻辱爱上自己，这样的当众求婚，显然只是他报复的一种手段而已。要是她真的傻乎乎上了钩，等待她的，必定将会是万劫不复。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断然拒绝：“不好意思，你喜欢我，我却不喜欢你！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 原以为张孝云肯定会知难而退了，没想到他接下来的反应却令她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你不可能不喜欢我，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如果你不喜欢我，又怎么可能替我生下孩子？你名义上的弟弟刘征，其实是我们的儿子，不是吗？”张孝云说话的时候笑容满面，说完，在众人的一片哗然中将目光投向了刘明伟怀里的孩子身上。 然后，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走过去，朝小家伙伸出了手。 小家伙原本就不怕生，看到他伸出的手，想也不想就咯咯笑着扑进了他怀中。父子二人分开的时候，没人会把二人联系到一起，现在放到一起，就连最没眼力的家伙也能看出二人的相似。 全场顿时大哗。 刘战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张孝云报复的方式，却做梦也没想到，他竟会无耻到这种地步。为了打击自己，不惜把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 “我知道我曾经做过伤害你的事，我曾经令你失望，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我已经脱胎换骨，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懦弱无能，不敢承担责任的混蛋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你和孩子一个家。”张孝云温柔地抱着儿子，深情款款地做着表白。要不是早已明白两人的关系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说不定连刘战都会被他此刻的表情骗了。 他的表演的确无懈可击，短暂的震惊过后，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竟纷纷朝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这个时代的男人真是占尽了便宜，再无法原谅的错误，只要浪子回头就都能被原谅。刘战惊愕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人竟都在目光灼灼地等着她答应。 这个发现令她下意识地拧紧了拳，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张孝云的真面目，所以，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刘战此刻浑身颤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愤怒。 “这不可能，你所作所为根本不可能被原谅！” 刘战的反应显然在张孝云的预料之中，他伸手捏了捏孩子可爱的小脸，继续深情款款地劝说着：“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替孩子想想。你难道真的打算让我们的孩子以你弟弟的身份长大吗？”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逼到悬崖边上，刘战此刻已经愤怒得无以复加。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对未婚生育这样的事情并不怎么忌讳，但她却也明白张孝云的这番所作所为将会对她和孩子的人生造成怎样的影响。 明明是残忍的报复，他却摆出了一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架势。此刻，无论刘战答应也罢，拒绝也罢，这个闷亏她都吃定了。张孝云的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 ☆、第118章 “原来你已经恨我到这种地步了吗，不惜自毁名声，也要报复我？”刘战冷睨着张孝云，语气冰冷。 张孝云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诚恳：“不！你误会了，我是真心的！真心想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负起责任。” 刘战知道他不可能让步，冷冷一笑，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条件：“想让我答应你的求婚可以。去自首吧！”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无论她如何反应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拉他下水。既然他这么不留余地，刘战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客气地开始历数她手中掌握着的那些张孝云的犯罪证据。 随着她面无表情地说出一个个犯罪事实，原本满怀期待地等着看浪子回头，破镜重圆戏码的围观群众霎时鸦雀无声。身为当事人的张孝云更是僵在当场，连呼吸都忘了。 张孝云做梦也没想到刘战手中竟会抓着他那么多把柄。他一直自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足够隐秘，就算当初跟刘云关系最亲密的时候，也不曾向她透露过太多的秘密。所以，虽然被刘战端了老窝，他却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秘密曝光，更加不会想到刘战会利用这些秘密进行反击。 听着刘战不客气地历数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张孝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多么致命的错误。原来，她根本不是无法进行致命的报复，而是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而自己偏偏给了她这个绝佳的机会。 其实，刘战倒也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在等待什么时机。她只是觉得以他现在犯下的这些罪行，根本不足以彻底毁了他，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犯下更加致命的罪行，再将他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网打尽，一起送进监狱。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人家自己送死，那就成全他吧！ 以杜立行前段时间掌握到的证据，现在动手虽然没办法让他把牢底坐穿，却能让他彻底在林江市的上层圈子里名声扫地，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自从继承了刘云的记忆，刘战对张孝云可谓恨之入骨，不用杜立行提醒，也对他的犯罪事实如数家珍。这一开口，就刹不住了，直把张孝云的底抖了个干净才悻悻闭了嘴。 看到张孝云那白着一张脸，冷汗涔涔的模样，她志得意满地一笑，冷嘲道：“你不是真心要为你曾经做过的事情负起责任吗？那就去自首吧！我和孩子会在外面等你的。” 刘战以为自己已经扳回了一城，却没有想到，张孝云竟眉头一皱，对着她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痛心疾首道：“你的病果然还没好彻底。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他说着，竟然温柔地伸出手试图摸刘战的脸。刘战慌忙一个闪身，避过了他伸过来的手。面对张孝云那故作关心的表情，刘战气得浑身颤抖。身为一个曾经在精神病院住过一段时间的前精神病患者，她郁闷地发现面对这样的指控，自己根本没有半点辩驳的可能。 知道此时此刻说再多的话也可能有丝毫的益处，她一把从张孝云的怀里抢过了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当张孝云说出她病还没好的时候，刘战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击已经前功尽弃了。事实也果然如此。 虽然她把一切说得言之凿凿，可惜却并没有人把这当成一回事，当然更加不可能有人报警。等到有关部门得到消息，展开调查的时候，张孝云早已壮士断腕，处理掉了所有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火云帮虽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但他竟然成功把自己摘了出去！虽然流言不断，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遭受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以张孝云的警惕，以后必定不可能再给刘战抓住他把柄的机会。 刘战得到消息，恨得差点咬碎贝齿。然而，令她郁闷的事情并不仅止于此。 在这个男女还没有实现真正平等的时代，身为女性果然是种原罪。明明是同一个事件的当事人，同样是流言，遭受的伤害程度却有着天壤之别。张孝云是年少轻狂不懂事，而刘战却成了不知廉耻自甘堕落。 刘战郁闷地发现自己成了整个林江市上层社会的耻辱。随着流言的传播，开始还只是未婚先孕，后来不知怎的，竟连刘明伟也被拖下了水，两人的关系被添油加醋传成了最不堪的那种，甚至连慈济医院的生意都因此受到了影响。 消息传到学校那边，连王朝晖院长都忍不住找她谈了谈，让她不要被流言影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不是这个时代女大学生结婚生子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消息，她说不定会因此被学校开除。 饶是如此，回学校进行那几门没能免掉的专业课的学习对她来说依然成了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这个时代虽然早已不像百年前那么保守，却还远没到未来那么包容开放的程度。未婚先孕，找干爹，无论随便那一条，对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这段时间，刘战无论走到哪边，都有无数流言如影随形。那些原本口口声声说着把她视为偶像的同学，如今只会向她投来鄙视的目光。吕氏夫妇甚至因为吕清晨不肯跟刘战分手，强行将他绑回了家。 刘战这段时间一直在烦恼杜立行的问题，直到此时，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名义上竟然依然是吕清晨的女朋友。得知吕清晨死活不肯跟自己分手，她竟然隐隐觉得有些欣慰，不枉自己当初不顾恶心，救回他一命。 大概是被家里逼得急了，吕清晨甚至放出了要娶刘战为妻的豪言壮语，惊得无数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掉了一地的下巴。 因为吕清晨的强势力挺，刘战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在流言中的形象已经俨然有向狐狸精发展的趋势了。无论是张孝云，还是吕清晨，在外人眼里，都是一等一的金龟婿，刘明伟更是干爹中的极品，能把这几个家伙迷得神魂颠倒，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里，的确是项十分了不起的成就。 细胞修复剂的研发如今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杜立行并没有参加那天的寿宴，因为被刘战吼了一嗓子，又没胆子跟往常一样随时随地偷窥她的所作所为。所以，直到吕清晨受不了家里的各种限制，向他求救，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刘战如今正处于怎样糟糕的境地之中。 杜立行的爹妈正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总算没跟吕清晨一样被刘战迷惑而庆幸不已，他们的宝贝儿子却毫无征兆地丢下了手头的工作，不管不顾地找到了刘战。然后，刘战这只狐狸精的猎物中又多了一人。 “我喜欢你，嫁给我吧！”杜立行求婚的时候依然身穿实验室的白大褂，嘴边还挂着一圈没来得及剃掉的胡茬，看起来根本没有半点形象可言。偏偏因为他最近如日中天的名声，还引来了一圈的围观群众。 “你够了！”面对他诚意满满的求婚，刘战的回答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她并不觉得杜立行是认真的，在她看来，杜立行的所作所为就跟吕清晨哭着喊着非她不娶一样，不过是对自己这个朋友的力挺而已，根本当不得真。 她开始的确曾经为了流言难受了一段时间，但随着流言越传越离谱，她反而释然了。不管外面的流言怎样离谱，她就是她，根本不会因为流言的存在有什么改变，只要身边真正在乎的人待她如初，又有什么可烦恼的？ 刘明伟没有将她扫地出门，几个朋友依然如故，连王院长都站在她这边，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什么叫你够了？这难道是回答求婚的新方式吗？”杜立行拍着白大褂上的尘土，表情有点懵，虽然恰逢其会，但他对天发誓，他的确是认真的。 “我没事，真的。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安慰了。” 刘战的回答令他无语泪流。他此时才意识到，这一次的求婚又跟以往的表白一样，没被当真。每次表白都被当成玩笑，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世上最不会谈恋爱的人。 眼看着刘战转身要走，他终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一把拉住了她。 “怎么了？有事？” “对！有事！”他咽了咽口水，狠狠一口吻在了刘战的唇上。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每次表白都被当成玩笑，那不如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一切吧。再少根筋的女孩子，也不可能觉得吻是玩笑。 虽然曾经偷偷查资料学习过，但理论跟实践还是有差距的。杜立行虽然努力想要显得老道，但他的吻依然笨拙得令人无法直视。先是磕到了鼻子，然后又撞到了门牙，等到两人双唇相贴的时候，刘战已经被他折磨得眼泪汪汪。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刘战又羞又怒，欲哭无泪。 “证明我喜欢你！”杜立行在心中默默答，见刘战想逃，慌忙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然后，舌头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事实证明，一旦进入状态，理论知识还是相当管用的。等到两人分开，刘战脸上的表情已经如相关的资料中形容的那样眼带桃花，双目迷离了。 看到刘战欲恼还羞的表情，杜立行知道自己终于完成了有史以来最难的一项证明。 ☆、第119章 大结局 刘战所有的不安与别扭都是因为自卑，觉得杜立行不可能喜欢自己。现在杜立行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切，她的所有烦恼霎时间便烟消云散了。 她被巨大的幸福冲击得晕晕乎乎，那些流言，那些蜚语，甚至连一直在午夜梦回时折磨着她的属于刘云的记忆也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她原以为不把张孝云折磨得欲|仙|欲|死无法消除她的心头之恨。直到牵着杜立行的手笑容满面地行走在风中，才意识到，仇恨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重要。 然而可笑的是，当她放下了仇恨，决定不再为了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的时候，她却得到了迟来的正义。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不透风的墙，随着流言的持续传播，当年的真相也终于开始一点点展露在了众人的眼前。张孝云始乱终弃，为了逃避责任不惜送走孩子，逼疯母亲，了解了真相后，张孝云成了整个林江市上层社会鄙视的目标，最后终于再也待不下去，只得远避他国。 那个时候，刘战和杜立行早已成了华夏医药界最富盛名的一对伉俪，将慈济医院和云龙药业建成了华夏医药界，甚至全球医药界的两架航母。夫妇二人一个治病救人，一个研制新药，配合默契，羡煞旁人。 除了治病救人，夫妇二人一直致力于用科技团结全世界，在他们的引导与主持下，全球各国在各个领域的科技合作前所未有的默契，短短几十年创造的成就甚至超过了以往百年的总和。 无数人因为他们重获新生，也有无数人因为他们走上探求宇宙真理的道路。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这个时空的科技发展水平起码比他们原来的时空进步了近千年，就算外星人同样存在，未来的战斗也必定不会再如原来的时空那样艰苦。 刘战开始还以为杜立行选择自己是因为别无选择，毕竟，自己是这个时空唯一的未来人。直到后来，无意中偷窥到了一段他身为联邦智脑时的记忆，才知道了他的漫漫追妻之路是多么的艰苦卓绝，令人喟叹。 “原来你之前的那句你喜欢我，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不然你以为呢？如果不喜欢你，我疯了才会不惜牺牲性命救你！” “什么？不惜性命？” “不然你以为我好好的，为什么会跟你一起被卷到这个时代？”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只是联邦最平凡的几百亿分之一，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喜欢我？”杜立行话问出口，忽然悚然一惊，“不对！等一下，有个问题我必须得弄清楚！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杜立行？” 刘战茫然：“有区别吗？你就是杜立行！” “当然有区别！我是我，杜立行是杜立行！” 如果是这个时代擅长揣摩人心的普通人，这种时候一定会回答我喜欢的是你，当然是你。可惜，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刘战在人情世故方面的能力依旧没有什么长进。纠结良久之后，她依然只是答：“我不知道。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杜立行了。” “嘤嘤嘤，真是个令人悲伤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新文《千金游戏》已开，欢迎捧场^_^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