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举手摘星》 作者:蔚空 文案: 负二代方桔认识玉雕大师陈之瑆后,开启了抱大腿狗腿模式,希望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方桔:陈大师,不是说好是我抱你大腿么?你抓我手不放是几个意思? 陈之瑆:天冷了,正好捂捂手。 一开始,方桔和所有人一样,以为穿唐装画国画听昆曲打太极品茶玩香的陈大师是妥妥的复古系高冷男神。 后来……方桔呵呵两声:其实都特么是在装逼。 高(装)冷(逼)琢玉师VS傻(二)白(逼)女流氓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爱情战争 主角:方桔,陈之瑆 ┃ 配角:hin多 ┃ 其它: ============= 第1章 卖碟 这是大学放暑假的第三天,江大后门这条街,在夜幕降临后,已经迅速从之前的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 街边跟城管斗智斗勇多时的小贩数量也一夜骤减,稀稀落落只剩几个坐在街边打盹混日子。 混迹其中的方桔,此时正盘腿坐在地上,撑着脑袋往下一点一点呈钓鱼状,也不知是不是梦到什么好吃的,眼见着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或许是睡得太熟,头点得太厉害,她忽然身子一歪朝前栽倒,一个激灵自己把自己从梦中吓醒。 迷迷糊糊睁眼,方桔下意识擦了下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才发觉自己摊位前,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着冰蓝色休闲衬衣半蹲着的男人,似乎正饶有兴味地欣赏自己摊位上摆放的小饰品。 方桔从小是个学渣,除了体育成绩年年稳居第一,是学校运动会中班上得奖小能手之外。其他学科从来都是跑不出前三——倒数。 当年她老爹担心她那稳定的成绩可能没大学上,又实在不想让她一个女孩子以后去念体育系,见她平时喜欢画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初中过半后,赶紧送她去学了美术特长。后来方桔总算是有惊无险考进了一所二流本科院校的艺术设计系,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方桔到了大学当然还是个学渣,英语四级都没过。不过作为一个艺术设计出生的学生,方桔对自己手工做的这些玩意儿还是有点信心的。 之前她生意一直不错,经常有附近大学的女生围在她摊位前叽叽喳喳,每天晚上赚上几份盒饭钱不成问题。 不过这两天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方老板的生意飞流直下三千尺,今晚吃的那份卤肉饭钱都还没赚到。先前跟旁边几个同行展望了一番行业未来后,方桔就无聊地打起了瞌睡。现下好不容易看到有个潜在顾客,她顿时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张人民币,打起精神,眯眼笑嘻嘻问:“同学,你想买点什么?是送女朋友吗?” 方桔长得并不算特别漂亮,但五官小巧,笑起来眉眼弯弯还有一颗小虎牙,有种浑然天成的天真烂漫,看起来很讨喜。 她话音刚落,对面本来垂着头的男人,微微抬头,也不出声,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摆弄那些小物件。 而他这一眼,硬生生让方桔下一声“同学”给噎到了喉咙中。 虽然男人逆着光,没让方桔看得太清长相,但还是让她看出来,这个男人估摸着就算是同志,也绝对不可能是“同学”。 因为这绝对是一个称得上成熟的男人,倒不是因为他的五官长相,实际上方桔也没看清这人长什么样,而是那淡淡一眼扫来时传递出来的气场。 这气场告诉方桔,这个男人不仅成熟,估摸着都熟透了。 方桔活了二十几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说别人,就说他们公司那位霸道总裁,也是一张万年扑克脸,绝对有过境之处片草不留的气势。但也不会像面前这人,轻飘飘一眼就让自己周围寒霜忽降。 方桔摆摆脑袋,立刻将这乱七八糟的错觉给压下去。 不就是一个路人甲顾客么? 想太多! 她恢复娴熟的小贩范儿,露着自己的小虎牙笑嘻嘻改口道:“先生,您是要买点什么?我这里的手链头饰什么的,不敢说多漂亮,但肯定全城只此一家,您要送女孩子绝对合适。” 男人再次抬起头,嘴角似乎似乎勾了一丝笑,又像是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开口:“都是你自己做的?” 方桔有点骄傲地点点头:“全都是我自己做的。您想要什么?手链还是头饰?我觉得如果是送女朋友,买手链最合适。”她说着,捻起一条红蓝串珠手链,继续口若悬河推销,“这个就很漂亮,是吧?我跟你说这可不是塑料,都是上等的玻璃珠子做的,戴在手上特别称肤色。您一看就是有眼光的人,您自己看看这质地?没骗你吧?” 兼职摆了三年摊,方桔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年轻的老油条,不说会口吐莲花,但胡说八道还是有几下的。 男人歪头似笑非笑看着她,听她说完,却漫不经心开口:“我不买这些。” 正准备再次王婆卖瓜的方桔,被一口气噎住。心里郁卒地想你丫不买这些看个什么鬼,让老娘白高兴一场。 作为一个有着三年从商经历的小贩,方桔跟大部分同行一样,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看了不买,还东问西问的家伙。 你都没打算买问个啥?这不是逗我玩么? 摆摊久了,方桔变脸技能也是一流的,刚刚还热火朝天笑眯眯推销,男人这话一落音,她立刻收回夸张的笑容,将手链放下,盘腿坐在自己摊位前,自顾去整理摊上的首饰,潜在顾客一秒变路人甲。 生意落空,也并不会影响方桔的心情,她边整理小摊,还边愉快地哼着小曲儿,俨然自得其乐。 但是当她将自己的小摊整理得漂漂亮亮,发觉刚刚这男人还蹲在对面没有离开的打算,不由得抬头奇怪地看向他,只见这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像是在思考什么。 方桔心中有点犯嘀咕,这人怎么回事呐?不买就赶紧圆润离开,不知道他跟尊大佛似地蹲在摊前,挡住她做生意了么? 好吧,虽然这会儿也没什么生意。 可当她腹诽完毕,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福如心至灵光一闪,想起刚刚这人说的话。他说他不买这些。 不买这些,那就是还是有别的要买的哦? 感觉自己猜对了对方意图的方桔,贼兮兮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凑上前小声试探问:“你是要碟吗?” 男人像是愣了下没反应过来,方桔却已经从自己摆摊的小毯下抽出两张碟片,继续神神秘秘道:“这两张碟绝对珍藏,我也就这两张了,卖完就没了,你知道现在国家抓得严,进货不好进啊。以后说不定你想买都买不到了。” 说实话,方桔还真不是干这个的,这是她一个刻盗版碟的朋友,家里囤了一些货,但最近风声紧,怕万一被警察蜀黍给抓到,就分散让小伙伴们给赶紧销完一了百了。 方桔总共就拿了十几张,前两天已经卖了几个宅男大学生十来张,就只剩下这最后的两张。 方桔本来想眼前这男人看着气质清贵冷峻,实在不像是个会在街边买盗版黄碟的,但见他一直蹲在在这里不走,又目光灼灼看着自己,一脸欲说还休的模样,估摸着极有可能是不好意思开口。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果不其然,等她说完,那人已经接过她手中的碟,方桔这才放下心来,庆幸自己猜对了,不由得为自己的智商点赞。 片刻后,扫了一眼碟片的男人抬头,淡淡开口:“谁的?” 方桔压低声音解释道:“武藤兰,但都是珍藏,保管是你以前没看过的。”说着又给他解释,“我跟你说,别看都是旧片子,其实还是以前的女/优有看头,难怪人家都说为人不识武藤兰阅尽a/片也枉然。” 方桔虽然打了多年光棍,但她从初中开始学美术,大学又在艺术设计系混,周围都是豪放派,早就一派女流氓作风自己还浑然不觉。 她说这些的时候,简直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哈哈哈哈,完全没有一点扭扭捏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专门干这勾当的老司机。 相对于她的猥琐劲儿,男人倒是一派正经淡定的模样,继续不紧不慢问:“就只剩这两张了?我还想要几张呢?” 方桔做出遗憾的模样挥挥手:“真没了,我要还能拿到货一定给你拿,这就是最后两张。你放心啦,这是压缩碟,每张里面四个片子,绝对够你欣赏一阵子了。” 毕竟她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学渣,所以用词还是比较委婉的。欣赏?艺术欣赏么?我呸!大家都是明白人哪个不心知肚明,男人买这种片子是用来干嘛的? 有首歌是这么唱的:撸啦啦撸啦啦撸啦撸啦累! 不过方桔觉着,对面这男人就算是逆着光只看得清大致轮廓,但也能看出长得十分不错,就算当今社会男多女少,也不至于是要靠碟片过日子的那类。 可话说回来,就算是吴彦祖也难免有过单身空窗跟自己右手过日子的时候。 男人大概并不知道方桔脑子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点点头,又问:“多少钱?” 方桔伸出两根手指:“最后两张,算你便宜点,一口价二十。” 男人眉头轻挑,在逆光阴影中,抬头看着她,语气平淡地还价:“便宜点。” 买个黄碟都要还价啊尼玛!还还得这么一本正经! 方桔脑子里万吨草泥马呼啸而过。 她之前卖给大学猥琐宅男,人家也会觉得不太好意思,交了钱就闪人人。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买个二十块钱的黄碟竟然都要讲价,虽说这刻的盗版碟不值钱,但知不知道贩卖这种碟她是冒着多大的危险? 太不要脸了! 方桔愤愤吸了口气:“十八,不能再少了!” 男人似乎还是有点犹豫,表情冷淡看着她不出声,方桔只能咬咬牙:“十五块最低价了,你要不买我自己留着欣赏。” 说着就要去将他手中的碟片拿回来。 男人似乎被她的话逗乐,低低笑了一声,慢条斯理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她。 作为财迷,方桔看到钱就跟看到亲爹一样,双手兴奋地接过那张票子,可正要掏出钱包找钱时,旁边有人忽然叫了一声:“城管来了!” 顿时周围本来打盹的小贩,一阵风卷残云,个个像是绝世高手一样,卷起摊位上的东西往包里一塞,跑得比兔子还快。 方桔摆了快三年摊,躲避城管的本事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一声“城管来了”已经让她形成了生理反应。 那声音还未完全收音,她已经一张毯子一卷,塞入背包,反手一背,前后不到五秒。 不过她也不跑,就背着包靠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上,摸出手机假装发短信,像是一个等人的路人。 城管车一到,这一条的小摊已经一个都没剩下。 一个年轻的城管小哥下车,左右看了看,对车内的人道:“这些人真是跑得够快啊!刚刚远远还看着有一排呢,这一走近全都没有影儿了!” 刚刚买碟的那男人还站在原地,方桔正要转身从城管眼皮底下慢慢悠悠淡定走开,那男人忽然走上来拉住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城管听到:“老板,你还没找我钱呢!” 城管小哥循声转头,目光如炬看过来,朝方桔指了指,大声道:“怎么回事?你在这里摆摊?” 方桔头皮一紧,心里将拉住自己的人骂了一遍,笑嘻嘻转向城管小哥:“大哥,您看我像摆摊的么?” 她不跑正是因为自己长得不像个地摊小贩,背包一背就像旁边大学的学生。 “我看挺像的。”可惜这个城管小哥很不给面子。 方桔才不会自乱阵脚,顺着他的话没皮没脸又道:“是吗?可是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呢。” 城管小哥成功被噎住。见过不要的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而且还是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年轻姑娘。 什么世道! 旁边的男人似乎对城管和疑似小贩之间的对话,没什么兴趣,走到方桔面前,与她只隔了半米的距离,居高临下,像是故意提高了声音,声音冷淡的一本正经:“老板,请找我钱。” 因为没抓现行,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城管小哥其实也不会多为难,朝她瞪了眼,说了声下次不准再摆了,便回了车上。 方桔没好气地将男人拉走,离城管车有一段距离才停下:“你急什么急?没见有城管么?我们这种人最怕就是城管,你难道不知道?再说了,我还能骗你那点钱?”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浑水摸鱼不给我找钱就溜走了?” 方桔瞪了他一眼,因为还是逆着光线,她仍旧没有将他的五官看得太清,只觉得这人非常高大,此时嘴角微微上扬,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她摇头摆脱掉这奇怪的感觉,从钱包里掏出钱。因为今天生意不佳,零钱寥寥,她找了许久才找出几块钱的钢镚,凑够八十五块钱递给他,语气有点不爽道:“自己数数。” 男人倒是没数,只是随手塞进裤子袋内,又歪着头,似是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转身朝斜对面走去。 方桔眼睁睁看他上了不远处那辆黑色的车子,呸了一声:“真是越有钱的人越抠门,明明开着上百万的豪车,竟然还跟自己计较那几块钱。” 而那人像是听到她的吐槽一样,忽然一加速,开过来贴着路边的方桔扬长而去,留下一串呛人的尾气。 方桔被呛得连连挥手,跳起来想要大骂,但看着消失的车尾,又特别*阿q心理地幸灾乐祸想道,“再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跑到路边偷偷摸摸来买那种盗版碟。” 想完,背着包欢快回家去了。 第2章 大师 方桔晃晃悠悠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 她的大学好友兼现任同居室友朱然听到客厅的动静,顶着一张贴着面膜的脸从卧室钻出来,看到的便是方桔盘腿坐在沙发前,守财奴似的盘点自己那点家当。 朱然含含糊糊问:“方老板,今晚生意怎么样?” 方桔边清点包里的小饰品,边扒拉着钱包里的那几张可怜的票子:“别提了,这两天学校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我这生意也进入淡季了。”说完她忽然眼睛一亮,笑嘻嘻道,“不过猪哥,我那几张碟,全部卖完了,今晚买碟的还不是大学宅男,是个开豪车的男的,好像还是个帅哥。” “不是吧?”朱然啧啧道,“开豪车的帅哥还用得着去路边买盗版黄碟?什么心理?” 方桔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这年头奇怪的人多着啦,我估计那人心理就不正常。你说他开一豪车来路边摊买盗版碟也就算了,还非要跟我砍几块钱的价,最可气还故意在城管面前暴露我的身份,生怕我不给他找钱。”方桔说着有点义愤填膺道,“你说是不是有心理问题?” 朱然同仇敌忾:“我靠!这什么世道,这种人都有?想都不用想,为什么一个开豪车的帅哥会买盗版黄碟,肯定是舍不得钱找小姐啊!” “嗯。”方桔对她的高见表示认同,可脑子里浮现那逆着光线面目不甚清楚的男人时,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心虚。 朱然看她手里拿着几张皱巴巴的人民币,一时怔怔然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桔子,你家到底现在还欠多少钱?你都这么三年了,怎么还没还完?” 方桔嘿嘿笑道:“还有三十万吧。我算了算,照我现在的收入,最多三年就可以还完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朱然有点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她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自己这最好的朋友,心还真不是一般大,遇到什么事都乐呵呵,就好比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十个有八个估计都是哭天抢地,但换做是方桔,她肯定说“哎呀,没事呢,还有一天时间。” 说起方桔家的那几十万债务,也是挺荒唐的。 方桔家就在江城郊区小镇,以前也算是小康之家,因着老家小镇是旅游开发区,爹娘开了间卖纪念品的小店,家里还有一个祖传桔子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方父是个玉石迷,家里小店也卖一些廉价的玉镯子之类。后来不知怎的,迷上了赌石,尝到了一点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听人忽悠,拿了家里全部存款又向亲戚借了几十万,跑去云南赌石,在“高人”的指点下,拖了一块两百万的石头回来,本指望靠着这块石头发家致富,哪知回来一刀下去…… 都说赌石“一刀穷一刀富”,方家这一刀真是穷得彻底,一块两百万买来的翡翠原石,切下去见绿是见绿了,不过种水太差,就值二十万。 方父肠子悔青也无济于事,闻讯而来的亲戚,看到借出的钱打了水漂,个个催着方家还钱,方桔爹妈傻了眼。 这时方桔才大学刚毕业,薪水不过三四千,但她跑回家看到这情形,想都没多想,在一众势利眼亲戚面前,一拍胸脯:“你们的账我来还。” 方父虽然还是个石头迷,但不敢再玩赌石,老老实实和方桔妈守着自家小店过日子去了,眼馋了就看看鉴宝节目,总之一大堆债务全压在方桔脑袋顶上。 几十万说多不多,但对一个月薪几千的女孩来说,可真是天文数字。 方桔白天上班,晚上摆摊,劳劳碌碌,浑浑噩噩,嘻嘻哈哈,每个月底按时给她家那几个黄世仁亲戚打款还钱。 三年就这么过去了,有时候,方桔还乐呵呵感叹:“要是不用还债,这几年我也能算个小富婆了。”但转念又想,要是不用还债,估计她也不会这么努力赚钱,就她自己那得过且过的尿性,说不定到现在也还是一穷二白的月光族。 好就好在,就跟朱然说的,方桔心大,一点没怨天尤人,反倒每天赚钱存钱到月底还钱,这循环往复的日子,过得还挺自在。 朱然看她露着小虎牙笑嘻嘻的模样,开玩笑道:“你说你小模样长得也挺俊的,换别人早傍个大款,谁愿意自己一个人扛着!” 方桔哈哈大笑,拍拍胸口:“咱可是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两袖清风,坦坦荡荡,绝不搞歪门邪道。” 朱然噗嗤笑出来:“就你?帮人卖了几十张盗版碟,还不算搞歪门邪道?” 方桔义正言辞:“我那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宅男们谋福利,减少社会犯罪。再说了,哪个男的愿意找个身负巨债的女朋友,不是壕就是缺心眼。” 朱然也笑:“确实,估摸着比楚枫还要缺心眼儿。” 两人口中的楚枫是她俩的好哥们,这位缺心眼本是朱然高中一路来的死党兼马仔,后来到了大学,方桔认识了朱然,也就顺便认识了楚枫,三人就跟铁三角一样,又铁又纯洁。 不过这两年,楚枫又多了另外一个身份——方桔的上司。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楚枫一双q欠费的家伙,小学中学都留了几次级,大学考试全靠小抄,可大学毕业跑去英国混了一年,英语都没说利索,却买了张硕士文凭,回来摇身一变成了方桔的上司。 命运啊命运!你为什么这么爱作弄人? 隔日,方桔到公司上班,一靠近办公室门口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火锅味。 一大早吃火锅,要不要这么重口味?! 她刚刚进门,办公室中央围坐一团的四个人,齐齐跟她招手:“桔子,你今儿怎么来这么迟,我们都开吃了。” 楚枫夹了一大筷子红灿灿的毛肚送入口中,边享受地咂舌边道:“我这两天研究了很久,终于研究出我独门楚氏火锅底料配方,第一时间让你们品尝,我是不是个好上司啊?” 方桔嘴角无语地抽了抽,朱然说得没错,楚枫就是个百分之二百的缺心眼。 其他三人则配合地敲筷子高呼:“枫帅万岁!枫帅万岁!” 楚枫表示对这种拍马很享受。 别怀疑,这乌烟瘴气的场景,确确实实是来自江城最大传媒公司新楚集团的某个部门。 这部门就是方桔供职的时尚网站“尚品”,被人呼万岁的楚枫是网站主编,其他三人分别是两个文字编辑和美编。因为新楚集团有独立的it和广告部,所以五个人对一家网站编辑部来说已经足以。 一个一大早就召集下属在办公室涮火锅的奇葩,必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主编,所以尚品成立两年,除了集团内部,外头基本上没几个人知道。 至于为什么楚枫这么奇葩缺心眼,搞得网站半死不活,办公室乌烟瘴气,还能稳坐主编这个位置?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集团那位霸道总裁楚槐恰好也姓楚,还和楚枫的名字只差了半个字,更巧的是,楚槐的老爸跟楚枫的老爸是同一个人,楚枫的老娘又是楚槐的亲妈。 没错,新楚集团是楚枫家的,集团的大老板是他亲哥。 有钱任性,没钱认命。 楚枫很任性,方桔很认命。 其实当初大学毕业,方桔也是正正当当应聘进来的新楚集团。楚枫虽然是个二世祖,但在学校的时候很低调,除了是个学渣这点符合某些富二代特征之外,完全没什么富二代的作风。而且还时常抱怨他哥很变态时不时克扣他生活费,经常腆着脸跟朱然和方桔去吃路边摊,所以方桔并不知他与新楚集团的关系,更不知他口中的变态哥哥是新楚集团的大老板。 方桔在新楚集团当了一年便利贴般的新兵后,人事部忽然发来一纸调令,让她去新成立的网站做主编助理。 她当时还挺高兴,觉得这个职位听起来挺拉风,可抱着家当屁颠屁颠去到新办公室时,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刚刚从英国镀金回来的楚枫翘着二郎腿,一脸嘚瑟地看着她。 然后她就成了楚大主编的助理,也开始了和楚枫一起浑浑噩噩的职场生涯。 虽然方桔偶尔也会生出对未来的恐慌和焦虑感,觉得自己这样混日子不是办法,但又想如果不是工作清闲,她也没时间做手工摆摊赚外快,想要还债还不知猴年马月,于是也就心安理得混了下来。 何况作为一个学渣,在过去的十几年求学生涯,她早已经熟谙“混”这门技能,从来没什么人生目标和理想。 网站的其他几个人,跟方桔一样,开始估摸着都抱着一腔热血过来,但跟着楚枫时间混长了,也就习惯了,甚至还特别享受。 话说回来,都是打工,有机会拿着优渥薪水混日子,傻子才不乐意。 所以,看到四人一早堕落地在办公室吃火锅,方桔那点忧患意识刚刚冒出苗头,就被香喷喷的火锅味给压了下去,捋起袖子拉了把椅子坐下,拿起一双筷子就加入了火锅大战。 吃着火锅唱着歌,尚品网办公室的这一天开始得很快乐。 但这几个人很快明白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美编大肖出去上厕所,回来时慌慌张张跑进来,压着嗓子叫道:“总裁朝我们这边来了!” 几个吃得正嗨的人,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楚枫手忙脚乱地指挥:“桔子,你去拦我哥,大肖我们几个赶紧收拾,把东西都藏起来。” 方桔嗯了一声,随便抹了一下嘴巴,冲到门口,与帅酷的霸道总裁楚槐撞了个正着,立马做出立正姿势,夸张地高声道:“总裁,早上好!您来视察工作呢?” 如果是作为员工,楚槐是不太可能认识方桔这种小角色的,但是作为自己弟弟的助理,楚槐对方桔还是有点印象。 见方桔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还挟裹着几缕他不太喜欢的火锅味。霸道总裁皱了皱眉,看了看表:“十点多不早了,我随便来看看,楚枫呢?” 方桔继续大声道:“主编他正在工作。” 楚槐看着她,再次皱了皱眉,淡淡道:“哦,我找他谈点事情。”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我耳朵没聋,不用这么大声。” 方桔嘻嘻一笑,声音是放低了,不过语速拉得更长:“总——裁——您——找——主——编——谈——事——情——啊!” 楚大总裁眉头此时已经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子,因为挡在他面前的方桔,不仅咋咋呼呼得欠揍,还一点移开的意思都没有。 但鉴于她是一个女孩,他也不好为这点小事跟她发飙,只耐着性子道:“麻烦方助理借过一下。” 方桔眼睛一亮,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知好歹地挡了总裁的路,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总裁您请进。” 她慢悠悠退后两步,转过身往里面一瞧,中央那火锅桌此时已经撤退干净,楚枫和其他三人正装模作样都对着电脑工作,还悄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方桔提着的一口气落下,领楚槐进屋,狗腿地跟在他后面,和里面几人悄悄交换了一个ok的眼神。 楚枫当初美名其曰不搞特殊待遇,要和下属打成一片,所以没有要求独立办公室,楚槐还对他这一点表示了赞赏。他不知道的是,自家弟弟和下属打成一片的意思,与他理解的不太一样,楚枫的打成一片就真的是打成一片,比如说打牌打麻将打游戏,几个人真是在这间办公室打成一片,有时候都打的废寝忘食。 楚槐走到弟弟办公桌面前,用手指磕了磕桌面。“沉浸”在工作中的楚枫抬头,像是才反应过来,看到桌前的人,立刻站起来,一脸惊喜道:“大哥,您怎么来了?” 方桔暗暗对他点了个赞,这演技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楚槐一张扑克脸对楚枫的笑脸没什么反应,淡淡道:“来看看你工作的情况。” 楚枫假意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大哥,这个月网站访问量还是没有起色。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俗话说长兄为父,楚槐比弟弟长了七八岁,小时候父母忙碌,基本上是他看大的。所以他对自己这弟弟肚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比谁都清楚,见他这装模作样的神情,冷哼一声:“别装了,我给你下最后通牒,如果下个月网站访问量还是现在这个鬼样子,网站关闭,你搬去十六楼我办公室。” 楚枫脸色一变,立刻换上平日死皮赖脸的模样:“不是吧,兄长大人,你这也太狠了。”他指着旁边几个战战兢兢偷看的人,“你知不知道,他们几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我们网站关闭了,他们去哪里?” 几人忙不迭点头,做出悲痛状。 楚槐面无表情扫了旁边几人一眼,冷声道:“去别的部门,或者打包回家。” 还好还好,起码不是直接被炒掉。 包括方桔在的几个家伙都暗暗松了口气。大老板虽然长着扑克脸,但也不是不近人情嘛! 楚槐看了看恨铁不成钢的弟弟,不知从哪里拿出两张古色古香的券,丢在他桌上:“墨珏轩的陈之瑆周末会举办一个个人玉雕展,这几年他深居简出一直没露面,估计很多人都想采访他,你去把他的专访拿下来。有了他的专访,尚品网不会没人关注。” 楚枫拿起入场券看了看,哇了一声:“陈大师啊!新楚下面那么多媒体,你让我们一家小小网站去采访大师,感觉有点小材大用呢!” 楚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我们其他媒体有哪家需要靠专访一位名人提高名气的?” 楚枫心虚地讪讪一笑:“其实吧,我是觉得陈大师被我们这种网站采访,应该会觉得很掉档次。除非他脑子有问题,才会答应吧?” 楚槐仍旧没什么表情:“陈之瑆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之前采访到他的,也不一定是什么大媒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总之你听好了,如果没拿到陈之瑆的专访,尚品网就等着解散,要是拿到了专访,下个月全部门奖金加百分之三十。” 楚枫瞅着手中的入场券,一脸悲愤。 楚槐淡淡瞥了一眼不成器的弟弟,转身欲走。只是刚刚挪步,忽然发觉脚下踩到一个什么东西,他微微低头,抬起脚,一块嫩生生的羊肉片赫然出现在视线。 不知情的楚枫,只发觉自家哥哥脸色忽然风云突变,从之前的扑克脸直接成了包公脸,他心道不好,支支吾吾问:“大哥,你怎么了?” 楚槐铁青着脸,伸手从脚下扯下那块可怜的羊肉,直接丢到他脑门上,又吸了吸鼻子,然后劈头盖脸吼道:“我说怎么一股火锅味,敢情你还一大早在办公室涮火锅啊!要不然你也别干什么主编了,直接去开火锅店得了!” 楚枫一句“好啊”还没吐出来,已经被楚槐的刀眼给逼了回去,只听他边往外走边怒道:“楚枫,要是这次你拿不到陈之瑆的专访,直接搬去我办公室,没得商量。” 待到霸道总裁怒气冲冲夺门而出,楚枫扯下脑门那块羊肉,双手抱头瘫坐在椅子上,夸张得哀嚎:“好残忍好残暴,我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哥哥,如果真的去他的办公室,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他正兀自表演得起劲,忽然看到椅子旁边冒出一个脑袋,吓得他差点一个趔趄栽倒,指着那脑袋道:“你搞什么鬼?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方桔嘿嘿一笑,握着他的手腕,往自己面前一转,让他手中的两张券对上了自己,当她看清楚那券上的字,一脸惊喜道:“真的是陈大师的玉雕展!他可是我老爸的偶像呢!” “去去去!”楚枫挥开她,“你爷爷的偶像也没用,现在我们的问题是,要是没办法弄到这位陈大师的专访,咱就要解散了。我们的麻将火锅ktv都没有了。” 楚枫一脸痛心状。 办公室其他三人立刻跑过来,将人围住,夸张演道:“枫帅,我们的下半生就全交给您了,您一定要拿到这位大师的专访啊!” 楚枫握了握拳,咬牙道:“放心,我一定会拿到陈大师的专访的,必要时出卖色相和*也在所不惜。” 方桔抓住他的衣摆,加入浮夸的演技阵容:“主编大人,祖国不会忘记你,人民不会忘记你,您的属下更不会忘记你!” 第3章 误闯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是要做的。 周六,楚枫和方桔揣着两张入场券,带着网站存亡的伟大使命,英勇赴义一般去了墨珏轩。 墨珏轩的主人陈之瑆,名字在这座城市,绝对如雷贯耳,因为作为玉雕大师,他几乎颠覆了玉雕师这个职业的定义。 自古至今,琢玉作为一门手工艺,玉工跟其他工匠没什么区别,都是底层的手工业者,即使是做到顶尖位置,也都是为他人做嫁衣,哪怕做出一件举世称赞价值连城的玉器,创作者的名字最终也只是浮云。上下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各种玉雕作品不胜枚举,但名留青史的琢玉巨匠大概也也就只有明朝的陆子冈。 而这位名声在外的陈大师,则是将玉雕从手工艺变成了一门真正的艺术。他是一个手工艺者,也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曾连续几年蝉联天工奖,作品在收藏界炙手可热,传闻他多年前用边角废料雕刻的一组生肖挂件,如今在收藏界已经炒到上百万,各国显贵为定制他一件玉雕不惜耗时苦等。 不过陈之瑆的风格是做事高调做人低调,早前在玉石圈最活跃的那几年,也极少接受媒体采访,更别说公开露面。除了玉石圈的人,估计没几个人知道他本尊是啥模样,更别说年龄几许,身高几何?是丑是美?有无婚配? 有关陈大师只言片语的信息,方桔还是从她那位石头狂热分子老爸那里知道。 陈之瑆出生于世家,父亲陈钰行是玉雕南派的代表大家,但据可靠消息,陈之瑆早年并没有从事这个行当,后来因为他老爹陈钰行在雕刻瑞典皇室所定制的玉山摆件时,手部忽然中风,眼见工期已到,余下一半还未完成,陈之瑆算得上临危受命,接手完成余下工作。不想瑞典皇室非常满意,将这座玉山摆放在皇室宴会厅最显眼的位置,来往贵客见此无不交口称赞。 陈钰行因身体原因就此隐退,陈之瑆则一战成名,接手家中事务,并将玉雕变成了一门真正的艺术,成为新一代大师。 墨珏轩是陈之瑆成名后创办的玉石会所,真正玩得起玉的都是有钱人,所以这玉石会所并不对公众开放,出入的都是些玩玉的土豪们。 不过这几年陈之瑆一直深居简出,很少再出新作,收藏界炒来炒去的也只有那几件旧的,连玉石圈内都很少有他的消息,更别说媒体采访。 所以这次办玉雕展,尽管低调,还是吸引了各路媒体,可惜的是,入场券少得可怜,就只有几家媒体拿到了邀请函。 方桔其实也觉得他们楚大总裁挺奇葩的,陈大师难得露一次面,拿到两张入场券肯定不容易,竟然给他们这破网站。难怪楚枫自己都心虚。 心虚归心虚,有了邀请函,楚枫和方桔检票进门的时候,身板还是挺得很有底气哒。 墨珏轩是一栋三层的民国建筑,据称是当年某将帅的宅邸,青砖绿瓦,窗棂的雕花都还保存完好,很有点古朴风。 展览大厅在二楼,人果然不多,不过个个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非富即贵,还都带着点中国风。作为一名时尚网站主编——助理,方桔一眼扫去,就看到了几个城中名人。 不等楚枫吩咐,一踏入展厅那红木雕花拱形门内,方桔就拿出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准备开拍。不料,相机盖子都还没打开,就被一个穿着旗袍比明星还美的女人拦住。 美女彬彬有礼道:“不好意思,这里不允许拍照。” 走在前面的楚枫一听,立刻跳回来,不满道:“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受邀的媒体,不拍照让我们进来干什么?” 美女依旧巧笑嫣然:“真的不好意思,这是会所的规定。我们到时会放出几件作品,让媒体专门拍摄。” 楚枫哼了一声:“不拍就不拍。你们陈大师呢?” 美女又笑道:“陈先生还在准备作品,待会才会现身。如果二位媒体朋友对大师的作品有兴趣,我可以为二位提供讲解。” 方桔收好相机,朝展厅环顾了一下,发觉还有好几位旗袍美女,正在为宾客介绍展厅的玉雕作品。 方桔正要说谢谢,楚枫已经果断打断:“不用了,我们自己看就可以,你们大师真是比天皇巨星还大牌。” 说完拉着方桔走了进去。 方桔压低声音戳了戳他:“你干嘛不要美女给咱讲解,要是采访不到陈大师,至少还能写点他的作品。” 楚枫嗤了一声:“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就只用来翻白眼么?我们有眼睛,自己看就行,要人讲解干什么?”说完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这是不想让人盯住咱们,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展厅里还有两家媒体,都是很有名的杂志,我们得注意着他们的动向,千万别让他们把陈大师抢走了。” 方桔眼神稍稍扫了扫周围,果然看到两个疑似媒体从业者。她难得地对楚槐的智商表示赞许。 两人鬼鬼祟祟移到一件展品前面,随便一瞥,方桔双眼顿时睁大,下意识将楚枫扒开,自己贴在玻璃前,看得一动不动。 这是用和田羊脂玉打造的一匹奔马,马鬃和马尾恰好是玉本身的糖色,让这匹马立刻有了灵性,脚踢飞扬,明明是单独的一匹马,却让人有种看万马奔腾的错觉。 学艺术出生的方桔,虽然自己造诣不高,但鉴赏能力还是有一点的,对于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心悦诚服,看着这件玉雕,恨不得黏在面前不走了。 楚枫大概是嫌她丢人,敲了敲她的脑袋:“看到这个就挪不动步了,看到其他的东西,你岂不是会直接爆血管!?” 方桔用力舒了几口气,由衷感叹道:“大师果然是大师!我以前只听我爸说起陈大师有多牛叉,但他老人家自己也是道听途说,我根本就没当回事,今天见到真作,才知道什么叫做名不虚传。”顿了顿,她又笑眯眯道,“马上就要见到这位大师本尊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楚枫鄙视地哼了一声:“就一半老头子,有什么好激动的!” 方桔想了想,有点不确定道:“陈大师好像成名还不到十年,应该不会太老吧!” 楚枫乜了她一眼,有点不爽道:“反正是一把年纪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陈大师芳龄几何,但是看着这么个耍大牌的家伙,只有想象他是个半老头子,心理才能稍微平衡点。 方桔认同地点头,又念念不舍地看了眼身后的玉马:“也是,要是没点阅历什么的,也雕不出这样的作品。” 本来方桔以为这匹玉马就肯定是巅峰之作,不想再继续看下去,才知道那只是最普通的一件,后面的更是一件比一件复杂精致,真真正正的巧夺天工。 在这些美玉作品面前,方桔臭流氓本性暴露,激动得飚了几句脏话,好在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身处逼格高高的地方,赶紧压下口头的激动。 大概是受石头迷老爹的影响,方桔其实从小也对玉石充满了兴趣,只是因为是个穷*,丝,没机会接触高级货。这回算是人生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极品玩意儿,简直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 她觉得陈大师已经从她老爸的偶像晋升为了自己的偶像。 大概是看得太入迷,等她在展厅走了一圈,再起身时,自己的直系领导楚大主编,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她环顾了下四周,几十个人的展厅里,很容易一目了然,楚枫确实不在了。 方桔抓了抓脑袋,去哪里了? 这种地方,她一个人待着多少有点不自在,想想决定还是先去找到楚枫再说。 一出展厅,整个建筑就显得特别安静,她在走廊找了一圈,没看到楚枫的影子,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想也没想就往楼上走去。 上到三楼,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安静得一根针掉下都能听到。她唤了两声楚枫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想来楚枫是没有跑上来。 三楼的格局和二楼不太一样,饶是方桔再大条,也知道自己似乎是误入了人家的私人领地。她走了一小段,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转身准备下楼,却忽然一阵尿意涌上来,看到旁边一扇门似乎是卫生间,想也没想就拧开门把。 电光火石! 一个男人! 一个拉着裤头的男人! 一个拉着裤头正在尿尿的男人! 哗啦啦的水流声。 呜呜呜方桔心中草泥马奔腾而过的声音。 遇到这种情况,作为正常女性,第一反应应该是尖叫,然后关门狂跑。 但方桔是个看过无数人体造型,可以跟男同胞一起点评爱情动作片女,优男,优身材的艺术系女生。所以她第一反应是一边在心里骂着羊驼,一边用眼睛朝那哗啦啦的水声处看去,看到制造水声的工具后,才收回目光关门潜逃。 门内的男人,在她逃离现场后,无语地看了看被关上的门,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办完事的兄弟,翻了个白眼摇摇头。 方桔跑下楼时,正好遇到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保安,他看到方桔,脸色大惊,一把揪住她的手臂:“你是什么人?怎么跑上去的?” 果然是误闯了私人领地,方桔痛得连连摇头:“我找人,走错了地方。” 这时,楚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将保安推开:“干什么?我们是有邀请函的。” 保安上下打量了下两人,大约是觉得不像歹人,有点不高兴地彻底放开了方桔。 方桔摸了摸手臂,抱怨楚枫:“你跑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 楚枫嘿嘿一笑,举起手里的几根烤串:“我对石头不感兴趣,见你看得入迷,就跑出去买了点吃的,你吃不吃?” 作孽啊! 虽然早已习惯楚枫的这种奇葩作风,但这里不是尚品的办公室,刚刚经历了陈大师玉雕大作的洗礼,方桔觉得此刻灵魂都已经升华,断然是做不出吃烤大腰子看玉展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的。 当然,如果能忘掉忽略刚刚她看到的那惊心动魄一幕,就更好了。 保安对两人皱皱眉,大概是听到上面的动静,匆忙跑上去,只听他毕恭毕敬道:“陈先生,我刚刚上厕所走开,不知道有人会偷跑了上来,没影响到您吧?” 方桔听到陈先生三个字,精神立刻一振,但很遗憾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她想跑上去看个究竟,保安又已经下来,朝他们不耐挥手:“你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想都不用想你们肯定是请来的媒体,别指望偷拍大师。” 楚枫可不干了,往嘴里塞了块烤腰子:“怎么?你是觉得我们买不起大师的作品么?我可告诉你,老子分分钟买下你们一个展厅的玉雕。” “行了行了!猪哥都告诉我了!”方桔拉他往展厅回走,“你信用卡都被你哥停了,前两天还借了她两千块,就别在这吹牛了!” 第4章 坦白 回到展厅,大家已经在座位坐好,个个昂首以盼,像是在等待重头戏一样。方桔和楚枫也找了个靠前的位子坐定。 刚刚坐下,几个工作人员就推了一个大大的物品上前,这东西看起来很沉,长宽高大概半米多点,上面蒙着一层神秘的天鹅绒布,想来是一件不得了的作品。 那东西推上台的时候,方桔明显听到周围一圈人的呼吸加重,包括她自己。 刚刚拦住她不让拍照的那位旗袍美女,此时站在那作品旁边,巧笑嫣然看着众嘉宾,适时做了一副美丽的人肉背景。 片刻之后,在两人的簇拥下,一个高大颀长的男人,缓缓登台。 在座的宾客,有人叫了一声“陈大师”,其他人反应过来,立刻鼓掌欢迎。 方桔眼睛一直好奇盯着那块天鹅绒布,幻想着下面是什么神作,被这掌声唤醒,下意识抬头跟着一起拍起来。 待到她看清台上这位来人,顿时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一身黑色唐装,一双黑色布鞋,这身反时尚打扮,方桔只在五六十岁晨练的老大爷,以及黑道大哥身上见过。 但是这个年轻男人这样穿着却丝毫不违和,反倒衬出他的长身玉立,一股仙风道骨的谪仙气质。 方桔屏声静气往上看去,便看到一张眉目如画的脸,看不出年龄,那五官似乎才二十多岁,但气场又不似这般年轻的成熟稳重。 这是陈大师? 说好的半老头子呢?还是大师已经成仙,长生不老? 方桔目瞪口呆看着前方的男人,不由得冒出这个疑问,同时脑子又忽然冒出刚刚在三楼厕所的奇遇。 她刚刚没来得及看厕所那男人的长相,但他穿着什么衣服大概是还是留意到的,就是这身黑色的唐装。 而按着保安的说法,三楼是陈大师的私人领地。 所以说……她看到了大师的…… 额滴个神啊! 方桔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趁着陈之瑆没往她这边看过来,悄悄垂下了头捂住了脑门。 此时的陈之瑆站在台上,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清俊儒雅,却又带着点让人无法靠近的距离感。 他淡淡扫了一下宾客,开口的嗓音磁性动听:“谢谢各位朋友赏脸光顾鄙人的展览,这些年身体不适,一直居家休养,所出作品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大概也就今天的这些。”他指了指旁边,轻笑了笑,“但这么久没与大家见面,总还是要那点诚意出来,这座青玉麒麟,我前前后后花了三年时间才完成,今天是第一次展出,希望能入得了大家的眼。” 他说完,抬手示意,旁边的旗袍美女,将那天鹅绒布轻轻撩开,一座两尺高的青玉麒麟露出来。 众人一边说陈大师谦虚,一边急不可耐走上前想看个究竟。 这座神兽,面目狰狞,表情丝丝入扣,连那尾巴上的鳞片都栩栩如生,明明只是一座玉雕,却有种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严。 听到啧啧称赞声,方桔心里跟被挠似的,恨得不马上也冲上去看看大师三年完成的大作是何样。 但又怕被大师发现自己是误闯他厕所的女流氓。 工作人员告诉在坐的几家媒体,可以对麒麟玉雕拍照之后,其他两家立刻冲上前,拿起相机噼里啪啦一顿狂拍。 楚枫见方桔低着脑袋没反应,急忙戳了戳:“快点去拍照,我去问陈大师能不能约专访。” 方桔起身是起身了,但脑袋一直低着,做贼一般,移动到玉麒麟前面,也不敢抬头,举着相机抖着手瞎拍。 陈之瑆在旁边与几个友人寒暄,应该没注意到她,她悄悄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觉他正好一眼扫过来,吓得她赶紧转身背对着他。 楚枫和其他两家受邀媒体去约访谈,但陈之瑆礼貌婉拒:“我只是一个琢玉手艺人,今年作品也不多,专访就不用了,谢谢几位,如果需要拍摄展厅的作品,我可以让工作人员专门安排。“他这样一说,等于专访没戏。 其他两家媒体人只得悻悻走开去拍大师的作品。 楚枫倒是没有打退堂鼓,毕竟肩负了网站几位员工的未来,任重道远,不敢这么放弃,死皮赖脸地凑上去道:“陈大师,我们尚品网就是想要展示我们中华传统的手工艺,所以想您赏脸做一次访谈,时间地点您定。” 陈之瑆似笑非笑看了看他:“楚公子的心意鄙人心领,回头带我向您兄长问好,至于专访,我真的没兴趣。” 楚枫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笑嘻嘻道:“陈大师认识我?您是我哥的朋友吧?既然是朋友,不会做个访谈这种事都不愿意吧?” 陈之瑆皱了皱好看的眉:“其实就算是令兄亲自邀请我,我也不会接受你们的专访。我说了,我只是个手工艺人,没什么需要专访的。”说完,他忽然握拳放在嘴前轻轻咳嗽了两声,“楚公子不用强求,您和您属下慢慢参观,我身体有点不适,先告辞了。” 他说完,与厅内的其他宾客低声一一道别,在两个保安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方桔还夹在一堆人中听工作人员讲解麒麟玉雕的雕刻工艺,脑袋上忽然一疼,楚枫垮着脸郁卒道:“泡汤了,我就说陈之瑆根本不可能接受我们的专访。” 方桔从人堆里挤出来,呵呵笑道:“别啊枫帅,你这么快就把我们几个的未来放弃了?” 楚枫似乎觉得有道理,握了握拳,点头道:“没错,不能这么放弃,看来还得再试几次。”说完拉着她往外走,“我们先回去商量商量方案,看怎么打动姓陈的。” 两人从会所小楼走出来,楚枫找到自己那辆拉风的跑车,招呼方桔上车时,才注意到她一脸欲言又止的便秘表情,眉头一扬:“刚刚你一直就怪怪的,怎么了?” 方桔翕动了一下嘴唇,神色古怪道:“你再去找大师约采访,能不能带瑶瑶或者小刚,别带我?” 瑶瑶和小刚是尚品的两个编辑。 楚枫莫名其妙:“为什么?你不是说看到大师很激动么?” 方桔呵呵道:“主要是我没想到大师长这么年轻,你知道我这个人思想觉悟不高,革命立场不坚定,看到陈大师又帅又有才,怕自己把持不住一不小心迷恋上他,耽误了我们伟大的专访事业。” 楚枫先是愣了下,忽然又贱兮兮笑道:“得了吧,我跟你认识多久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了解?从实招来,到底为什么?” 方桔脸色一黑,眼一闭,心一横:“你刚刚跑出去买烤串后,我去找你,不小心跑上三楼人家私人领地,误闯厕所看到了正在尿尿的大师!丢死人了!” 说完还做作地捂了捂脸。 楚枫这回完全是幸灾乐祸大笑起来:“天啦撸!大师也太倒霉了吧!你这根本就是女流氓毁人大师的清白!” 方桔放下手,露出一张doge脸。 她当然不是什么害羞的人,但是想到自己看的是那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陈之瑆,不知为何就有点不好意思。被楚枫这么一取笑,顿时恼羞成怒,跑上去揪住他挠了一顿。 楚枫怕痒,举手连连求饶,忽然往方桔后面看去,眼睛一亮,站起来用力挥手,扯着嗓子喊道:“陈大师,您等等,我们再谈谈专访的事,好吗?” 陈之瑆的司机正打开后座车门,他站在车外看向这边打闹的两人,清俊淡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连刚刚在会所里那种客套的笑容都没有,对楚枫的殷勤完全视而不见,稍稍眯了眯眼,就转进了车内。 方桔下意识回身时,已经没看到陈之瑆,但看到那不远处车内隐约不清的轮廓,顿时又心虚地转头,拨开楚枫的车门往里面钻,压着声音道:“拜托别让他看到我。” 楚枫看着陈之瑆的车子绝尘而去,悻悻钻入驾驶座:“得了吧,我刚刚叫他都不应,照他高冷的个性,我敢打赌他百分百不会将你看到他上厕所那件事放在心上。”说完,他又转头好奇问,“对了,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大师那玩意?大不大?” 方桔对这种无节操的对话早就习以为常,撇撇嘴道:“没怎么看清楚。” 楚枫瞥了她一眼:“我去!我怎么看着你对没看清这件事挺遗憾的。” 方桔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道:“反正都看到了,当然是不如看清楚点。” “够坦蛋蛋!老子欣赏!” 方桔其实一点也不坦蛋蛋,因为她不仅看到了还看得非常清楚。她一学渣五点三的视力,就算只是匆匆一瞥,可两米不到的距离,那么大的东西(喂!)怎么可能看不清楚,甚至连他那根水线的弧度都看得很清楚。 方桔虽然常年一副女流氓做派,但其实也就是个黄皮白心,一把年纪还是个黄花闺女,画像看过不少,片子也看过不少,但实物真的是头一遭,冲击力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眼睛一闭,那场景就出现在她脑子里,再加上陈大师禁欲系的装扮和英俊冷清的脸。 那滋味,真是五味杂陈,酸爽无比。 平时老被小伙伴吐槽是臭流氓,她还有点不愿意承认,看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话确实不假。 第5章 答应 眼见着这个月只有一个星期就结束,方桔晚上的生意越来越差,他给杨黄世仁亲戚打完这个月的钱,看着自己账户里的几百块余额,涌上了一股蛋蛋的忧伤。 更忧伤的是,楚大主编无所不用其极,拦车爬墙都干过了,还是没有约到陈之瑆的专访。据说陈大师拒绝得十分果断,半点面子都没给霸道总裁楚槐这个弟弟。 楚枫悲愤,一旦尚品网解散,这几个人就算不被炒鱿鱼,也都是被发配到其他乱七八糟的部门,照他们现在这工作状态,未来实在堪忧。 当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搬去总裁办后的日子……天啦撸!他只要一想就会全身发冷。 对楚枫来说,总裁办就等于地狱,他亲哥楚槐就等于阎王。 在这种士气低迷的情况下,尚品网难得的迎来了成立两年来的第一次正式会议。 楚枫还想垂死挣扎一回,网站因为陈之瑆的一个专访搞不定就被关闭,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众人拾柴火焰高,办公室五个人,集思广益,多少应该能想到一点办法。 但开了一个下午会,别说是一点办法,这几个猪脑袋愣是连半点都没贡献出来。 后来还是楚枫摸着下巴,灵光乍现一般一拍桌子,目光灼灼看向方桔:“想来想去,我觉得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桔子,你玷污过陈大师的清白,你就拿捏着这点去找陈之瑆,要是他不答应专访,你就说将他的尺寸公布于众。” 方桔差点从椅子上跌倒。 我去!这么制杖的骚主意也叫办法?以为你是疯儿我是傻么? 几个本来处在低潮情绪的同事,眼睛一亮,凑过来问:“桔子,楚帅说的是真的?你也太猛了,您竟然玷污了传说中的高冷大师?” 方桔推开这几个家伙:“去去去!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跟陈大师八竿子打不着。主编大人,您就别脑洞大开了好吗?您觉得陈之瑆会接受一个闯入他厕所的女人专访?” “闯入他厕所?”几个同事异口同声轻呼,对方桔投来敬佩的眼神。 方桔翻了个白眼:“误闯!” 同事们显然不信,他们的桔子绝对是专门故意诚心的。 楚枫大手一挥:“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我是没办法了,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我可是再提醒你一句,要是咱网站解散,你调去别的部门,职位一降,薪水肯定会降。不过要是专访到陈大师的话,啧啧啧,下个月咱就能拿百分之三十的奖金。” 这残酷的现实,立刻让方桔捶胸顿足哀嚎救命。 不过楚枫说的对,死马当作活马医。 为了保住现在的工作,方桔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拜访陈之瑆。 好在她脸皮从小不薄,练摊三年更是没皮没脸,不然也不会被人当做臭流氓。要是换做其他人,她说不定还有本事跑去跟人调戏一下,但这个人是陈之瑆,她整个人心境就变得有点微妙。 至于为什么?她也有点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他是一个牛叉的玉雕大师,是个真正的艺术家,也或者是他长得英俊儒雅仙风道骨气质冷冽,总归无论是哪种都会让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对人家是一种亵渎。 就算她真是个女流氓,那也是有底线哒! 然而为了银子,底裤都可以不要,底线又算个啥? 楚枫虽然没约到专访,但还是弄到了陈之瑆的住址。 陈家宅邸位置比较偏,方桔倒了几趟车才到地方,是一处古朴的院落。周围有两米多高的围墙,朱漆大门铜扣狮头铜门环。 方桔站在门口纠结了一会,拿起那门环扣了扣。 不出多久,大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帅气但凶神恶煞的年轻男孩脸。男孩上下打量了下方桔,不太友好地问:“你找谁?” “陈之瑆陈大师。” 男孩严嘉瞥到她肩膀的相机包,白了她一眼:“想来采访大师的吧?” “嘿嘿嘿!”方桔笑嘻嘻点头,“麻烦您帮忙通报一下可以吗?” 男孩垮下脸,冷声道:“大师不接受任何采访。” 说完就要关门。 但是当门快要阖上时,他却发觉被什么东西抵住,低头一看,只见一只穿着山寨匡威帆布鞋的脚抵在两扇门之间。 男孩顿时大怒:“你干什么?” 方桔笑得没皮没脸,伸出一根手指:“这位小哥哥,您就让我见一面陈大师,接不接受采访他来定行吗?” 男孩眉毛都快竖起来:“不要脸!谁是你小哥哥,老子才十九岁!” “好吧,小弟弟,你说你们这儿这么远,我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就让我见一眼陈大师,跟他说几句话,行不?” “不行!”男孩果断回绝,“快点把你脚收回去,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嘿!死小孩!狗急还跳墙呢! 方桔捋起袖子耍横:“我还就不收回了,你拿姐怎么着?”说完,死皮赖脸往里面凑,扯着嗓子大叫,“陈大师……陈大师……” 男孩虽然是个十九岁已成年男子,但不知是不是头回撞见这么蛮横不要脸的访客,顿时勃然大怒,完全没体现出一点成年男子的风度,直接跟方桔推搡起来。 最后的结局是,方桔在人家门口,没好意思用全力对付这死小孩,自己不出意料地被愤怒小孩推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两扇朱漆大门,毫不留情地关闭。 方桔啐了一口,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看着那光得死紧的门,眼珠子转了转,阴测测笑了笑:“以为区区两扇大门就能挡住我见陈大师的决心,真是未免太小看人了!”她哼了一声,有些得意地扬长而去。 两个小时后,方桔再次出现在陈大师的院落外。 不过这回她身上还多了个大件物品,一把两米长的梯子,从不远处的工地借来的。 陈之瑆院墙两米多高,方桔抵着墙壁放好梯子,爬上去站稳,正好露出小半截身子,院子里的风景顿时尽收眼底。 院子倒没有大得夸张,不过一花一草,一石一凳,都布置得非常讲究,古朴又典雅。 方桔选的视角很好,院中一个小水池,里面大小不一的石头,游来游去的锦鲤,都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正打量着,从正房走出来一个白色唐装的男人。方桔一个兴奋,挥手大叫:“陈大师!您还记得我吗?前几天你在墨珏轩办展览,我们见过面的!” 陈之瑆昂头看向围墙外的人,英俊的脸闪过一丝惊愕,而后眉头微蹙,似是有些不满。他的模样方桔看得很清楚,顿时有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叫道:“陈大师,我知道您不接受采访,但是您可不可以给我十分钟?就十分钟。” 这时,之前开门那男孩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墙上的人,气得差点跳起来:“死女人!你要不要脸!竟然敢爬墙,信不信我报警说你私闯民宅?” 娘的!又是这倒霉孩子! 陈之瑆也不说话,就那样皱眉看着方桔,不知是不是在思忖着什么。 为了自己的饭碗,方桔虽然知道自己行为奇葩,但更奇葩的事她也不是没做过。反正说什么都不放弃,见陈之瑆不开口,她将他旁边炸毛的小鬼忽视,双手合十祈求道:“陈大师,就十分钟!可以吗?” 陈之瑆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正要开口,旁边暴躁的小鬼,已经跳起来,脱下鞋子朝墙头扔过来。 方桔双手都已经放开,见到带着一股酸爽气息的鞋子飞向自己,下意识身子一偏。 不料,这一偏,让身下梯子一晃,整个人往后倒去。 下一刻,墙头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只剩墙外杀猪般的哀嚎。 陈之瑆转头狠狠瞪了眼男孩,也就是他的大侄子陈瑾。 陈瑾心虚地吐吐舌头:“应该不会出人命吧!” 陈之瑆没理会他,疾步朝大门走去。 拉开门,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方桔。 方桔屁股着地,虽然没摔出什么大问题,但半边屁股也是疼得厉害,半天都爬不起来。一看到陈之瑆出来,立刻跟见到财神爷一样,连滚带爬来到他跟前,紧紧抓住他的衣摆:“陈大师,您是不是准备给我们采访机会了?” 陈之瑆看着自己白色衣摆上那只脏兮兮的爪子,嘴角抽了抽:“你是新楚集团的?” 方桔连连点头:“是,我是新楚集团尚品网的主编助理方桔,我们主编是楚枫,跟您见过的。” 陈之瑆若有所思片刻:“既然你们主编来我都没有答应,为什么要答应你?” 方桔一边因为屁股下的疼痛吸气,一边道:“您就当做一回善事行吗?我们楚总说了,如果不拿到您的专访,我们网站下个月就得解散,我就得失业。您是玉石圈大家,可能不会理解一份工作对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有多重要。但您只要抽出一点时间给我们,我们就能保住工作。” 陈之瑆似笑非笑看着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样听起来,要是我不答应你们的采访,似乎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叔,别信她,这女的一看就在胡说八道!”陈瑾忽然从大门内冒出来。 妈蛋!又是这熊孩子!方桔悲愤。 陈之瑆瞪了眼陈瑾,冷声喝道:“进去!” 陈瑾吐了吐舌头,单腿跳出来,默默捡了自己落在外面的鞋子,胡乱穿上后灰溜溜退回了屋内。 方桔刚刚演得太入戏,差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松开抓着陈之瑆的手,擦了擦鼻子,但立刻又抓住他,生怕他给跑了。 陈之瑆看了眼自己那已经被蹭上印子的白衣,嘴角抽了抽:“但是我觉得找我接受采访保住工作,你们还不如去找楚总说情,哪里有说没有拿到采访就解散网站的。” 方桔心想,楚大总裁要是有说情的余地,她还在这里像只丧家犬一样坐在地上? 她想了想,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道:“上次在墨珏轩,我见过你上厕所的,你要是不接受我们网站采访,我就把这件事说出去!” 陈之瑆看着她闭着眼睛的脸,因为是昂着头,夕阳的余晖恰好打在她两颊上,顿时有些说不出的生动。 他表情微微一怔,歪头轻笑:“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说出去??” 方桔一愣,对啊,她怎么说?她当时又没拍下照片作证据。 不过不等她回答,陈之瑆冷不丁伸手在她头顶轻描淡写摸了下,声音不可思议地温和:“起来吧,我答应你们的专访就是,就当日行一善,明天早上九点钟你过来。” 虽然这温和听起来实在有点阴测测的让人发毛,但半天才反应过来的方桔,只注意了话的内容,激动地揪住陈之瑆的衣服不放:“大师,您说真的?” 陈之瑆蹙眉看了看她的爪子:“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可能就要反悔了。” 方桔立刻跟触电似的弹回来,又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没站稳,因为屁股上的疼,连着腿一软,眼见着就要跌倒。 不想,陈之瑆却伸出他那只价值连城的手,将她轻轻扶住。 方桔嘿嘿一笑,受宠若惊道:“谢谢大师!” 可下一秒陈之瑆已经恢复高冷的脸,像是嫌弃地哼了一声,方桔还未站稳,他已经转身松手。 扑通一声,方桔可怜的屁股再次受到伤害,但是看着陈之瑆进门消失的背影,想到专访就这么搞定,顿时什么疼都不值一提了。 第6章 上门 约到陈大师的方桔,顿时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扛着梯子边往回走,边摸出电话给楚枫报喜。 楚枫在那头惊喜鬼叫:“真的假的?你可别让本主编白高兴一场!” 方桔嘿嘿笑道:“比珍珠还真,明儿上午的专访,就在陈大师的家。” 楚枫哈哈大笑:“死马当活马医果然没错,毕竟你和陈大师的弟弟有过一面之缘。等你做完专访,我号召全部门给你开个庆功会。” 什么叫做与大师的弟弟有过一面之缘?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辣! 不过庆功会比较重要,方桔笑嘻嘻问:“火锅主题的那种?” “必须滴,保管让你吃到肚皮翻过来,我这两天又发明了一种底料。” 所以一个火锅大师傅,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当主编?不过话说回来,楚枫当主编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谁让他有个霸权主义的兄长,有钱人家的孩子其实也不是那么自由。 方桔拍拍胸脯,十分有信心道:“那你们就等我凯旋而归吧。” 隔日,方桔同学起了个大早,迎着朝霞晨风,赶了早上首班公交车。到达陈大师家时,才八点半。 跟着楚枫混了两年,她是没什么时间概念的,但这会儿因为是陈大师,她丝毫不敢怠慢,提前到了也不先敲门,就站在门口,兴奋地来回踱步,等着约定的时间到来。 方桔昨天从梯子上摔了一跤,今早起来左边屁股疼得厉害,走起路来,不免一瘸一拐,在大门口走来走去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像个可疑分子。 好在,陈之瑆家位置偏远,独门独户,大清早门口没什么人经过。 吱呀一声。 方桔还没敲门,身前的朱漆大门从里面打开。门后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俊脸。正是昨天那位十九岁愤怒少年,也是用独门暗器香飘十里的臭鞋子将方桔打下墙头,害得她屁股受伤的熊孩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但这熊孩子是陈大师的人,看样子虽然不是儿子,估计也是什么亲戚。方桔还没拿到采访,当然不能现在就找他算账。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反应过来后,本来瞪着的眼睛眯成两道月牙:“小哥,早啊。” 陈瑾黑着张俊脸,瞥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殷勤,拎着两袋垃圾,目不斜视地走到外面,扔到垃圾箱中。然后又目不斜视返回门内,方桔本打算跟上,前脚还没迈进门槛,陈瑾已经转身作势关门,还十分好心提醒:“九点还差十分钟。” 这句话说完,大门碰的一声关上,差点撞上方桔的鼻子。 方桔悻悻摸了摸鼻子,嗤了一声,不就是十分钟么?为了陈大师的专访,就是十个小时她也能站在这里等。 十分钟过后,大门准时打开,开门的依旧是愤怒小哥陈瑾。他瞪着方桔,恶声恶气道:“可以进来了!” 方桔睨了他一眼,心道现在的年轻人火气真是大大滴,要不要给他推荐一款降火茶?她正好有个朋友在开卖茶叶的淘宝店。 就这么愉快地决了! 陈瑾自是不知她想什么,黑着一张脸转身示意她跟上:“我叔在玉室里。” “原来你是大师的侄子啊!”难怪如此狂拽酷炫吊炸天。 陈瑾颇有些鼻孔朝天的得意哼了一声。 哪知方桔又坏笑地补充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大师家里的小男佣呢!” 陈瑾本来傲娇的脸,立刻垮下来:“眼这么瞎,以后出门还是戴副眼镜吧,免得走路摔了!” 方桔可没心思跟他计较,因为进了院子之后,沿路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看似随意,但又十分讲究地摆放在院中,那鱼池水中也是各种各样的石头。 如果是在别人家里,方桔可能还会以为这不过是普通装饰用的石头,但这是陈大师的家,她要是把这些石头当做普普通通的石头,那可就真是眼瞎了。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石头,都是玉石原石啊! 方桔顿时有点腿软了,要是她石头迷爹看到这场景,估摸着会直接爆血管晕过去。 陈瑾口中的玉室,也就是陈之瑆的工作间,是这座古朴老宅子的东厢房。 方桔跟着陈瑾走到门口时,已经看到了屋内身穿白色唐装的陈大师。他微微低着头,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抬头,专心拨弄着面前小几上的一个小香炉。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轻烟缭绕的缘故,更加显得有些仙风道骨。 陈瑾转头见方桔一脸刘奶奶进大观园的熊样,低声给她解释:“玉石有灵性的,所以我叔每天工作之前,都会沐浴焚香。” 他说这话时,脸上一副“大师的世界不是尔等凡人能懂的”傲慢样。 方桔点点头,深以为然,吸了吸鼻子,屋子里味道还真是很香。 天然香料无添加。 这间玉室,一面墙壁是壁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玉雕,只一眼扫过去,方桔就被吸引地不要不要的,为了不让自己兽性大发,干出打劫的勾当,她只得不情不愿将目光暂时移开,以平复激动万分的心情。 于是她又去看对面的墙,这面白墙只挂着几幅字画,不过墙脚摆着几堆切割好的大大小小的玉石,旁边还有一堆玉雕,大部分似乎只是半成品,看待遇应该是大师不满意作废的作品。 不过方桔一双火眼金睛,却已经看到那那残次品里,好几个都看起来精致不已,搁在她手里,绝对会被供起来的那种。 大师不愧是大师,要求真是太高惹! 屋子中间那几案背后是一张工作台,工作台旁边还有一张古朴的水凳,毕竟是琢玉世家,竟然还保留着这种传统手工艺的工具。 方桔向来是个咋咋呼呼的大嗓门,但面对她这种凡人看不懂的大师,也知道不敢造次。进了门后,小心翼翼低声打招呼:“陈大师,你好!” 因为跟平日里画风太不一样,以至于显得有点鬼鬼祟祟的猥琐,再次遭到陈瑾同学的一阵鄙视。 陈瑾小朋友昨晚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他叔怎么就答应这么个二货女人的专访。不过他叔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也摸不清他老人家的套路。 陈之瑆在方桔声音落定后,终于缓缓抬头,朝她看过来,清冷的俊脸,勾起一丝笑容,又不紧不慢起身,将手中紫金香炉放在旁在墙边一盏木架上,转头朝方桔道:“方小姐很准时。” 方桔连连点头:“陈大师能答应我们网站专访,是我们莫大荣幸,准时是应该的。”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陈之瑆轻笑了一声:“方小姐很急吗?” 方桔咦了一声,下意识摇头:“不急不急,是怕打扰大师工作。” 陈之瑆笑道:“琢玉这行讲究的是慢工出细活,所以什么事都急不得。” 方桔有点懵逼了,所以采访也要慢慢来? 她本来还以为只要十分钟呢。 陈之瑆朝陈瑾挥挥手:“把茶盘端上来。” 陈瑾诶了一声,转身出门,不出一会儿,端了一个茶盘上来。茶盘上是一套紫砂茶具,看着极为古朴雅致。 此时陈之瑆已经坐在原来的茶几前,在陈瑾将茶盘放在他面前后,他淡淡看了自己大侄子一眼,陈瑾同学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上道地退下。 方桔还傻愣愣站在进门处,陈之瑆抬头看她:“方小姐打算就这样站着采访我吗?”不等她回答,他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方桔赶紧走过去坐下,动作大了点,牵动了屁股的伤痛处,不过有清风霁月的大师在前,她面带微笑,强忍住了痛意。 陈之瑆拿起茶壶,慢条斯理沏了两杯茶。他手指白皙修长,动作优雅,看得方桔一颗心砰砰直跳。 麻蛋!突然有点紧张是肿么回事? 陈之瑆将其中一直茶杯放在她面前:“这是今年的新茶龙井,方小姐试试味道如何?” 一早起来赶车来到这里,又在门口傻等了半个小时,还真有点口渴呢!方桔也没客气,拿起紫砂茶杯一饮而下。其实这一杯也就一大口。 嘶!好烫! 但是在大师面前不能失态,她只得抿住嘴,装作淡定地笑了笑:“好喝!” 陈之瑆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举着茶杯在鼻子闻了闻,再轻轻抿了一口,然后云淡风轻将杯子放回茶盘。 方桔:所以陈大师的茶应该是这样喝的?那她刚刚是在干啥?猪八戒吃人参果么? 陈之瑆似是随口问:“方小姐是本城人?” 方桔点头,笑道:“不过是下面郊县的,一般都不自称江城人。” 陈之瑆笑了笑,又轻描淡写问:“方小姐一直在新楚集团工作?” 方桔嗯了一声:“毕业了就一直在,已经工作三年了。”罢了,不忘补充,“我再次代表我们公司感谢陈大师能接受我们的专访。” 陈之瑆低低笑了一声:“你们这么有诚意,我再拒绝确实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方桔见大师并非想象中的那样高冷,赶紧拍马屁:“大师不仅手艺好修养高,还有一颗善心,能专访到大师,也是我个人的荣幸。” 陈之瑆挑眉看她,似笑非笑:“是吗?” 他长得实在英俊,明明气质温润如玉,又带着些禁欲的高冷,而那眉眼间似乎又有点邪邪的勾人气质,似笑非笑的一眼看过来,让方桔的心扑通扑通狠跳了几下。 她立刻乘胜追击,将自己赤诚拍马之心进行到底:“当然,我虽然本职工作是个时尚网站的小编,但也是个珠宝设计的爱好者,自己还做首饰卖呢!而且我爸是个玉石狂热分子,还是您忠诚的拥趸者,所以我对您也是仰慕已久。” 陈之瑆听了她的话,轻轻笑了笑。 方桔为了表示自己所说都是事实,拿出手机登上自己的微博,将前两天发的一张自己做的手链的图片翻出来,递在他面前:“大师你看,这是我做的首饰。不过条件有限,只有塑料玻璃这些廉价材料,你可别笑话我啊!” 陈之瑆他手机屏幕一眼:“很不错!” 虽然知道是句客套话,但大师的夸奖,还是让方桔心里美美的,谁说陈大师高冷了,明明就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被夸了之后的方桔立刻有点飘飘然,话匣子也止不住:“我也觉得还不错,你看我微博有八千多粉丝呢,大部分都是活粉,我每次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至少有十几个评论,都说挺好看的。其实我的理想一直都想做个珠宝设计师,可惜没有机会。” 陈之瑆笑:“虽然我们玉雕行业跟珠宝设计不是一回事,不过我也听说过要做珠宝设计师确实有门槛。” 方桔倒是不以为意,反正她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听大师这么说更加觉得自己没入行不算什么。她嘿嘿笑了笑,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问:“陈大师,你有微博吗?我想粉你,可是一直都没找到。” 第7章 好人 陈之瑆捂住嘴轻咳了一声,笑道:“我这些年身体不太好,深居简出,也比较少接触网络,可能不太懂你们年轻人喜欢玩的这些东西。” 方桔听他这么说,觉得也是。陈大师就跟世外高人一样,又是香道又是茶道的,都是修身养性的高雅玩意儿,肯定是不屑玩这些的。 她这时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正事,本来是来采访大师的,倒是没完没了说起自己的事,果真练摊练多了留下了话唠的毛病。 她赶紧从包里掏出采访提纲,笑了笑道:“陈大师,我们可以开始采访了吗?” 陈之瑆看看她手里的纸张,笑了笑道:“其实我不太习惯一问一答的采访,不过既然答应了你,我也不好说话不算数。这样吧,问题你就不用问了,你把这张纸留下来,我把答案写好,晚上发到你邮箱,这样大家都省事。” 方桔目瞪口呆,大师果然不走寻常路!不过她实在太喜欢这种简单省心的方式了,到时自己连字都不用再打,直接整理整理就可以发出去了。比小时候作弊还方便。 于是她连连点头:“大师您真是太机智了!那我现在可以拍照了吗?” 其实采访问题倒是其次,在这个读图时代,图片比长篇大幅的文字可吸引人多了。 陈之瑆点点头:“我这间工作室没对外公开过,你今天可以随便拍。”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本人的照片就免了,我不太习惯被人评头论足。” “啊?”虽然这间工作室非常有看点,而还是头一次公开,方桔简直都有点受宠若惊。不过话说回来,长得比明星还英俊的大师才是最大的看点好伐?明知道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但她还是死皮赖脸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能不能拍一张?你工作时的侧面照就行,不用正脸。” 陈之瑆转头看她一双乌沉沉的眼睛,像只小鹿一样,渴望地看着他,低低笑了一声,作势思忖了片刻:“行,就拍一张侧面工作照。” 方桔本来只是抱着一丝不抛弃不放弃的念头,没想到他竟然答应,顿时喜笑颜开:“陈大师您人真是太好了!我之前听别人说你高冷,现在才知道你只是谦逊低调而已。” 陈之瑆笑了笑:“听起来外界确实对我有点误解。” 方桔用力点头,根本就是大大滴误解,大师明明就是德艺双馨,人品高洁。 本来以为会遇到一场苦难重重的专访,却简单得出乎意料,方桔别提多激动了,她站起来拿起相机就捋袖子开拍。 一整面墙的玉雕,一个一个拍下来也不简单。不过方桔一点也不嫌麻烦,因为每一个玉雕都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她简直太喜欢了,目光每落到一个玉雕上面,都舍不得离开。真可惜他老爸没有眼福,不然看到这么多好东西,估计死而无憾了! 呸呸呸!她并没有要诅咒他老爸的意思。 她拍完这一面墙的玉雕,又转到对面去拍地上的那些石头。 “那些都是不满意废掉的作品,不用拍了吧?”正当方桔把镜头对到地上那堆残次品时,坐在工作台正开始工作的陈之瑆好心提醒。 方桔看着地上那些玉雕,明明也很好看啊,竟然被大师归为了废品,真是可惜了呢! 她有点好奇这些残次品的去向:“所以这些要怎么处理?” 毕竟都是玉石,就算大师不会出售,但总不至于真的当废品吧。 陈之瑆淡淡道:“有时候会有亲戚家的小朋友来,就送给他们当玩具。” 昏古七!方桔表示大师的世界她确实不懂。能不能也送给她几个当玩具?当然,她脸皮再厚这种话还是说不出口的,只是垂涎欲滴地多看了两眼那一堆大师亲戚家小孩的玩具。 拍完室内之后,方桔就要去拍那唯一一张大师的侧颜工作照。 她挪到工作台的侧面,有点紧张问道:“大师,我可以拍你了吗?” 陈之瑆手里拿着一个小玉石正在画图案,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 方桔赶紧举起手中的单反,陈之瑆工作的样子通过取景器落到她眼里。他低着头,目光专注在手中的玉石,整个人看起来沉静又优雅,虽然看起来如此年轻,但气质和大师二字毫不违和。 方桔性格大喇喇,偶尔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的花痴,可面对陈之瑆,她连那点花痴的心思都不好意思释放出来,生怕亵渎了大师。 她咔嚓一声按下快门,陈之瑆英俊的侧颜便定格在相机里。 方桔放下相机看了看照片,表示很满意,好在自己这半吊子摄影技术,没糟蹋大师。 陈之瑆转头看了她一眼,无声笑了笑。 方桔的小心脏没忍住又噗通了两下。 做完这些,方桔再次想起自己老爸。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见到老爸的偶像,好像不做点什么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她再次厚颜无耻地提出一个不情之请:“陈大师,我爸是个玉石迷,特别崇拜你。我能不能和您合个影给他发过去看看。”说完又赶紧保证,“就给我爸看,绝对不会发在网上。” 陈之瑆笑着挑挑眉:“当然可以。” 天啦!谁说陈大师高冷的?出来走两步,我保证不打死你! 正在尚品办公室研究火锅新调料的楚枫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方桔不好让陈之瑆站起来,自己走到他旁边,半蹲下身,也没敢靠太近,拿出手机跟他来了张自拍。因为他老爸其实也不认识陈之瑆的长相,她故意拍了他的工作台,免得他老爸怀疑真实性。 虽然昨晚她已经告诉老爸自己要来采访陈之瑆,但现实中的陈之瑆毕竟比想象中年轻太多了。 拍完之后,她赶紧给他老爸用微信发过去。没想到不过几秒,她老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方桔刚刚接起,那头就传来方爸爸激动到无语伦次的声音:“桔子啊,那……真的是陈大师么?” “千真万确,我现在就在他工作室。” “那个……”方爸爸继续道,“你能不能再拍一张?” “嗯?” 方爸爸有点不好意思道:“拍一张陈大师单独的,你别挡在旁边。” 方桔脸垮下来:你真是我亲爹。 因为方家老爸的声音很大,陈之瑆显然已经听到那头的要求。方桔转头朝他询问时,他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方桔怕他反悔一样,赶紧举起手机拍了他一张,又马上发过去给她爹。 本以为她老爸会再次打过来,表示对自己的赞赏。而然,照片一发就没有了然后。 真是一个现实的亲爹啊! 方桔见陈之瑆手里拿着玉石,想着自己任务完成,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人家大师工作,毕竟陈之瑆这种顶尖大手,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值钱。 她关好相机,对陈之瑆像个小学生一样鞠了个躬,把自己的名片放在他台面上:“陈大师,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采访的问题还麻烦您答完后发到我邮箱。” 陈之瑆看了眼她的名片,随手从工作台下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如果采访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方桔拿过那只有陈之瑆三个字和一个手机号的卡片,如获至宝一般摸了摸,小心翼翼放进包包里。 她抬手挥了挥:“陈大师,再见!” 陈之瑆抬头微笑看她,淡淡回了一声:“再见。” 出门时,方桔差点与走进来的陈瑾撞倒,因为有大师在,两人心照不宣地默默哼了一声,各自翻了一个白眼,没有计较。 “陈瑾,送方小姐出门。” 坐在工作台的陈之瑆吩咐自己的大侄子。 虽然陈瑾不欢迎方桔,但是对于欢送还是很乐意的,毕竟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这个不知为何堂叔会答应专访的女人继续留在这里。 走到门口,陈瑾很不客气道:“虽然我不知道堂叔为什么答应给你们那个破网站做专访,但是我奉劝你一句,采访结束了就是真的结束了,不要对我堂叔有什么非分之想,因为想也没用,我堂叔是不可能看上你这种女人的。” 方桔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这个莫名其妙的死小孩:“大侄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谁是你大侄子?” 对于昨天陈瑾害她摔了一跤这件事,方桔本就一直耿耿于怀伺机报复,现在采访结束,也确定陈大师不是传说中的高冷大师,她觉得是时候报那一鞋之仇了,于是在跨出门槛时,阴测测笑了笑,趁陈瑾没防备,狠狠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一溜烟跑了。 陈瑾气得暴跳如雷,但也不好追出去,只气急败坏地回到屋内,去跟自己堂叔告黑状。 “叔,刚刚那个女的太可恶了,竟然发神经踹了我一脚,你别给她发邮件了,让她的专访完不成。” 陈之瑆抬头,淡淡看了眼黑着一张脸的堂侄:“如果我不给她发,她明天应该会一早就找上门,说不定还会顺便多踹你一脚。” “她敢!她要再跟我动手,我可不会发挥什么绅士风度。” “她应该不需要你绅士,因为她以前是市跆拳道少年组冠军。” 陈瑾咦了一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那女的?” 陈之瑆淡淡道:“刚刚采访的时候,她随口提起的。” 陈瑾哼了一声:“难怪不像个女人,我要画圈圈诅咒她嫁不出去。” 陈之瑆拿起手中的玉石在光下看了看,轻描淡写道:“你今天练习踩水凳吧!不用练习多久,五个小时就可以了。” “什么?”陈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叔,你不是说不用再踩水凳了么?现在琢玉又不需要用水凳,干嘛还要练习?” 而且是五个小时,夭寿哦!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琢玉需要静心和超乎寻常的耐心,你远远还没达到。水凳可以修炼你这方面的不足。” “好吧!”陈瑾悻悻应道,毕竟堂叔说的肯定都是有道理的。 第8章 友 吃了晚饭,方桔就一直坐在电脑前,一边整理白天拍摄的照片,一边不停刷新自己的邮箱,等陈大师将采访稿给自己发过来。 虽然今天的拜访,颠覆了她对陈之瑆的认知,觉得他是个温润如玉和蔼可亲的大师,但毕竟只是第一次接触,指不定人家是表面客气,内心其实还是如外界所传的清高孤傲,一转眼将自己这小小编辑抛至九霄云外也有可能。 方桔就在这种纠结万分地情绪中,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如坐针毡,度秒如年,不到九点钟,就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忍不住从包里把陈之瑆给自己那张名片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的手机号码,想着是不是该打个电话催一下。 但打电话催大师,好像有点不太礼貌呢!不,是太不礼貌了。 于是她只能暂时作罢。 不知是不是她求爷爷告奶奶般的祈祷起了作用,到了十点钟,再刷邮箱,终于出现了一封新邮件,打开一看,果然是陈之瑆答好的采访稿。 从头扫了一眼,每个问题大师都答了,连一些涉及一点点*的问题,他都没跳过去。方桔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她只要整理一下,明天和其他几个编辑一起商讨商讨,就可以把陈之瑆的个人专题推出来了。 虽然玉雕行业很小众,但陈之瑆不仅在玉石圈如雷贯耳,普通玩不起玉石的小老百姓,也有很多人听过陈大师的名字。因为这些年,玉石行业方兴未艾,陈之瑆的玉雕作品在拍卖市场,屡屡打破记录,金额之大,时常登上热门,知道的人自然就多了。 偏偏陈之瑆本人异常低调,从来没在媒体路过真容,所以大家对他这个人非常好奇。尚品网拿到这么多第一手信息,估摸着网站点击率会在短时间内呈火箭飙升。 方桔整理完稿子,已经过了十一点,但还是兴奋得一点睡意都没有。毕竟今天和神秘的陈大师面对面聊了那么多久,还看到了那么多巧夺天工的作品,实在忍不住有点想嘚瑟。 想了想,她爬上微博,发了一张照片,是在陈之瑆工作间里拍下的一座羊脂玉嫦娥奔月。 微博发出去,很快有很人评论,赞叹玉雕漂亮的同时,羡慕她能近距离接触传说中的陈大师。令她的虚荣心十分满足。 她刷了刷评论,正准备退出时,忽然又看到了一条新评论,本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错。 这条评论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好看。 但是评论的微博却有点不同寻常。这是方桔关注的一个微博,名叫老石头,时常发一些玉石知识,还帮网友鉴玉。虽然身份未知,也没有认证加v,但眼光精准,走的是犀利毒舌吐槽风,靠着这种神吐槽积累了一百多万粉丝,说是网红也不为过。 方桔就是那百万分之一,哈哈党的那种。昨天她还在他一条微博下打了一长串哈哈哈哈。那是一个网友发了一张石头的图片,说是花十万块买的一块籽料,让老石头帮忙掌眼。老石头回他,花十万买块石英岩,这十万的单位想必越南盾了。 作为一个无名粉丝,方桔没想到会把小众网红老石头引来,果然陈大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她赶紧回那条留言:陈大师“圣手”名不虚传。 刚刚回复完,微博上方提示:老石头成为你的粉丝。 方桔有点不敢相信地点进去,果然见自己的粉丝栏,多了一个粉丝百万的老石头。她兴奋地私戳了他,噼里啪啦打了一排字发过去:“老石头,你也是陈大师的粉丝么?” 老石头很快回她:“还好,我是看你做的首饰很不错,所以才关注你。” 竟然不是因为陈大师,而是因为她的廉价手工,她才不信!承认是陈大师的粉丝并不丢人,看来这个老石头也有点傲娇呢! 她发了个害羞的表情过去:“您肯定是玉石行家,我那些塑料玻璃就别丢人现眼了。要不您看看刚刚我发的陈大师的那座玉雕,市面上大概会值多少钱?” 老石头:“黄金有价玉无价,陈之瑆的玉雕在市面的价非常高,加上这座嫦娥奔月是成色稀少的羊脂玉,七位数不是问题。” 方桔数了数手指,七位数就是百万,太可怕惹!陈大师那一面墙可都是玉雕啊!她发了个星星眼的表情过去。 对方回过来:“你去采访了陈之瑆,觉得他人怎么样?” 问到这个,方桔就来兴趣了,噼里啪啦打了一长串:“之前听说陈大师性格高冷,接触了才知道并不是这样,人特别好说话。英俊又风雅,有点像个超然世外的高人。” “是吗?” “我听人说玉石是有灵气的,陈大师天天跟玉打交道,肯定跟我们凡夫俗子不一样,感觉他浑身上下都带着仙气儿。” 那头的老石头打了个笑脸过来。 方桔觉得今天真是美妙的一天,顺利采访到陈大师不说,还跟粉丝百万的微博号成为了互粉网友。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老石头到底是个什么人,但是微博真的很有趣,说不定以后混熟了,还能转发一下她的微博,让她的生意更加兴隆。 没错,方桔不仅摆摊,还开了个淘宝店卖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跟老石头说了再见后,方桔就哼着歌儿洗洗睡了。 晚上她做了一个奇妙的梦,梦见陈大师跟个仙人一样,坐在云端。她在地下双手合十祈祷朝拜,没过多久,陈大师手轻轻一挥,洒下一堆石头,砸得她眼冒金光,不过那金光很快变成了一堆堆金子。 抱着那堆石头和金子,方桔在梦里笑了一整晚。 虽然这个梦俗了点,不过也算是生活的真实反映。毕竟他们的霸道总裁楚槐承诺在先,尚品网专访到陈之瑆,全部门下个月发百分之三十奖金。 方桔一早来到办公室,简直就像是个凯旋而归的大英雄。办公室的几个奇葩,已经早早到来,等她一进门,洒了一头亮片在她身上,然后火锅主题的庆功会就开始了。 吃完火锅,大家开始干活。方桔和几个小编共同协作,尚品网成军两年来,最像样的一个原创专题正式推出。 大家都表示很满意。 楚枫看着页面,很得意地拨了内线给自家霸权大哥。 “大哥,陈之瑆的专访页面已经推出来了,就在网站首页。” “嗯,看到了,我让其他几家媒体的官博推一下。”虽然那头的反应很冷淡,但既然开口帮忙宣传,显然还是满意的。 楚枫又赶紧问:“我们不用解散了吧?” 楚槐很不客气道:“虽然暂时不用解散,但还是要乘胜追击,如果网站流量一直还是老样子,该解散还是解散。” 楚枫默默翻了个白眼,腹诽两句。 方桔在旁边戳了戳他,用口型提醒他:“奖金?” 楚枫又赶紧趁着霸道总裁挂断电话前问:“大哥,下个月的奖金,会兑现吧?” 楚槐淡淡道:“我说话算数,你们能专访到陈之瑆确实不容易,采访做得也不错,奖金再多给你们百分之十。” 方桔眼睛都睁圆了,和楚枫悄悄击了个掌。 挂了电话,办公室几个人将大功臣方桔合力抛起来,不过因为配合不佳,抛上去的时候差点撞到吊灯,落下来时还险些没接稳,让她受伤的屁股又撞了一下。 方桔崩溃地站起来,泪奔:我容易吗我? 楚枫笑嘻嘻看她,忽然啧了一声,蹙眉奇怪道:“真奇怪,我死缠烂打好几天,陈之瑆也没答应我们专访。你怎么就去了一次,他就松口了?我觉得事有蹊跷!” 方桔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一本正经道:“从量变到质变需要一个过程,你之前的死缠烂打就是那个量变过程,到了我这里他不堪其扰答应下来,就成了质变。” 楚枫摇摇头,贱兮兮道:“不对,肯定还是因为你和大师弟弟认识的缘故?” 众人哄堂大笑。 方桔呵呵:“你们高兴就好!” 第9章 追债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作为一个常年ip访问数难以突破百位的网站,就算是陈大师的专访,基本上也不可能靠自己蹦出几个水花。不过因为尚品背靠新楚传媒这棵大树,在霸道总裁的授意下,其他几家杂志网站的官博推一推,不到一天,这篇专访很快就被各路媒体竞相转载。在社交媒体也成为当日热门。 陈之瑆那张侧面照,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侧颜杀这个词可不是盖的,引得网络上一众花痴想入非非。 总之这篇专访算是红了,尚品网一天内的点击量,比过去两年总和还多。网站留言多达上万条,从来只有垃圾邮件的主编信箱,也收到了不少玉迷的来信,表达对陈大师的崇拜之情。 成军两年的尚品网,第一次迎来这种盛况,大家伙都有点受宠若惊。楚大主编难得头脑清醒地提醒方桔:“你有陈大师电话吗?打电话跟他说说他专访的反响,顺便再感谢一下他!” 方桔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赶紧找出名片,拨了陈之瑆的手机号。 那头响了好几声,才被人接起,声音有点熟,不过不是陈之瑆。 “你好!”听起来倒是彬彬有礼,可惜是陈瑾那个死小孩。 方桔道:“我找陈之瑆陈大师。” 那头的陈瑾听出来是方桔,立刻恢复愤怒少年状:“你又要干什么?为什么会有我叔的电话?” 方桔道:“是陈大师给我留的名片,我找陈大师给他报告一下专访反响的事,顺便再感谢感谢他。” 陈瑾哼了一声:“我叔对这些浮名不感兴趣,你不用再打来了!” 方桔听他要挂的架势,赶紧道:“你别挂电话,把电话交给陈大师,不然我马上杀去你们家。” 陈瑾恨不得跳起来破口大骂,但想了想自己每天接受玉之灵气,不能做这等没品的事,愤愤哼了一声。 方桔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想来死小孩是去把电话给他叔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那头传来陈之瑆温文尔雅的声音:“方小姐,有事?” 方桔听到这把声音,不知为何就跟打鸡血似的很激动,噼里啪啦道:“大师,您的专访已经推出来了,反响很好,好多媒体都有转载,我们网站流量今天暴增,我代表公司再次感谢你。我们还收到了很多邮件,是玉石爱好者写给你的,让我们帮忙转交,您要看吗?” 陈之瑆淡淡道:“可以的。” 方桔道:“那我挑一些写得认真的,发到你邮箱里。” 陈之瑆略微迟疑:“我上网少,不太习惯看电子版的文字。” 方桔马上主动献殷勤:“那我打印出来,送到你家里,方便吗?” 陈之瑆笑了一声:“要是方小姐不嫌麻烦,那就谢谢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下班了就给你送去。” 百分之三十奖金直接变成百分之四十,全托这位大师的福,反正最近摆摊也没什么生意,打印邮件跑跑腿,方桔完全是甘之如饴。 楚枫听到她要去陈之瑆家,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茶叶盒:“陈之瑆答应我们专访,算是给我们帮了大忙,你今天去可千万不能空着手。他不是爱喝茶么?我这里有盒茶叶你当手信给他带去。” 方桔睁眼一看,盒子很精致,看起来是很高档的茶叶,虽然楚枫表情古怪,欲言又止,但她没有多想,将袋子拎过来:“陈大师很爱喝茶,对茶道很有研究的样子,你这茶看着真不错,肯定投其所好。” 楚枫咧嘴笑了笑,将头深深地埋下。 方桔坐在电脑前开始用心挑选主编信箱的邮件。 拍马屁过度,言之无物的,不要。 陈大师宁静致远,风雅淡泊,肯定最讨厌阿谀奉承。 赌石成瘾,妄想向大师取经,一夜暴富的,不要。 他爹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求交往的,不要。 大师虽然明说了自己未婚单身,但他这种禁欲系超然脱俗的大师,岂是凡夫俗子能染指的。 想要拜大师为师的,不要。 她也很想当大师的徒弟呢!但也知道做人该有自知之明,所以不做这种白日梦。 翻来翻去,方桔最后挑出十几封邮件打印了出来,内容差不多,不是表达对传统工艺的喜爱,就是探讨传统技艺的过去和未来,跟学术研究差不多。 能入陈大师眼的邮件,肯定就是这一类。 感觉自己棒棒哒。 一到下班时间,方桔一手拎着打印出来的邮件,一手拎着高档茶叶盒,坐车直奔陈大师家中。 开门的是依旧是愤怒少年陈瑾。 他见到这昨天才见过,本以为再不会见到的女人,更加愤怒了:“我把手机交给了我叔,你怎么还跑过来?” 方桔举起手中的一摞a4纸,笑眯眯道:“是大师让我送打印邮件的哦!” 陈瑾看着这一连三天出现的女人,不知为何,隐隐觉得自己这个他叔唯一枕边人——啊不,身边人的地位有点不保了。 毕竟他叔常年深居简出,除了他这个堂侄子,这一年跟在他身边学手艺,在这宅子里经常出没的,就只有做饭打扫的吴婶儿和司机王叔。而这个女人竟然一连三天都出现。 简直太可怕了! 方桔对陈瑾小朋友的不友善,已经习以为常,也不管他黑着脸杵在门口,强行挤了进去。 此时夕阳西下,院子里洒下一层金色的光芒,洒在院中的一草一木,和大大小小的石头上,也洒在了那白衣男人身上。 陈之瑆正在打太极,神色风轻云淡,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方桔一时噤声,喉咙忍不住动了动,大师真是像从画里走出的人呢。 陈之瑆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停下朝她看过来,温声道:“麻烦方小姐多走一趟。” 方桔从傻愣中回过神,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是陈大师答应专访,我们网站都没人知道。” 陈之瑆笑了笑,转身走去玉室,方桔狗腿地跟上。见他在工作台坐下,好奇道:“大师这个时候还要工作啊?” 陈之瑆道:“刚刚忽然有个灵感,所以先画下来,免得过会儿忘了。” 方桔忙不迭点头:“我懂的,我自己做小玩意儿的时候,也是会偶尔有灵感,当时没记下来,说不定就忘了。” 她说完,也觉得拿自己那些廉价手工艺和陈大师相提并论,有点不要脸,立刻有些不好意思般嘿嘿笑了笑,她又想起什么似地,将手中打印邮件和茶叶放在他工作台旁边:“这是读者给您写的信,这盒茶叶是我们主编让我给你的谢礼。” 陈之瑆正在画图,头也没抬,淡淡道:“要是方小姐不急着回家的,不知道介不介意给我把邮件读一读。” “不介意不介意!”您不仅是我敬仰的大师,还是我的财神爷,这点举手之劳算个啥。 方桔抽出邮件,从第一封开始念。她嗓门很大,自己浑然不觉,却并未影响陈之瑆手下画图的动作。 倒是引来了陈瑾同学,他见那让他产生危机感的女人,正一本正经念着读者来信,而他大师堂叔则低头从容淡定地画着图。 陈瑾眯眼如临大敌地看着两人。 喂!是谁说过,喜欢安静不被人打扰?尤其是工作的时候。 他这个大侄子兼徒弟不小心声音大了点,都会不满。 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女人声音聒噪得他都恨不得上前封住她嘴,堂叔你竟然还能淡定地画图!要不要这么不公平! 小陈瑾表示很忧伤。 方桔一口气读了十几封信,嘴巴有些干了,正想着讨点水喝。陈之瑆已经淡淡抬眼,对门口的大侄子吩咐:“陈瑾,去给方小姐倒杯茶来。” 方桔想到之前那小小的紫砂杯,赶紧道:“不用了,给我白开水就行。” 陈瑾哼了一声,不一会儿端了一杯白水进来,没好气地递给她,又怒气冲冲出了门。 方桔不太懂大师这位堂侄子,为什么一直对自己敌意满满,但想着十几二十岁的男孩子,估摸着叛逆期没过,看谁都不顺眼,决定不跟小孩子计较,何况他是大师的侄子,想想就觉得羡慕嫉妒恨,她也好想当大师的堂侄女呢!(大师:→_→) 方桔喝完水,见陈之瑆还在认真画图,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又有点想再欣赏一番大师的大作,提升自己的艺术修养,便试探道:“陈大师,我可以再看看你的玉雕作品吗?” 陈之瑆头也没抬:“随便看。” 大师人真是太好惹! 方桔凑在大壁柜前,星星眼欣赏着里面的各式各样的玉雕,忽然她电话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是大表舅。 她怕打扰大师,轻手轻脚来到门口,压低声音问:“表舅,有什么事?” “桔子啊!你表哥下半年结婚,这不正在看房子呢,昨天看中了一套,但是这首付还差十来万,你看能不能想办法这个星期把钱和利息凑齐都还了。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子能力有限,表舅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让你为难。你都知道的,这房子一天一个价,我怕这个星期不敲下来,等过几天又涨了。” 她家差表舅的钱,加上利息,正好还差十来万。方桔接到这个电话,本来的好心情,顿时落到低谷。想想自己□□里的几百块钱,还要支撑到下个月发工资。但是表舅开了这个口,她总不能不还。说到底他们确实是欠钱未还的那一方。 她咬咬牙:“表舅,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争取这个星期把钱凑齐。” 那头表舅笑道:“那行,表舅就等你这十万块给你表哥交首付了。” 方桔挂上电话,也没了继续欣赏佳作的兴致,回到屋内跟陈之瑆道别:“陈大师,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陈之瑆继续埋着头,淡淡嗯了一声:“再见。” 方桔转身,余光瞥到墙脚那堆大师亲戚家小孩的玩具,又瞟了眼身后低着头的陈之瑆,不动声色地走到那堆玉雕处,然后默默出了门。 等到走出大门,方桔提着的一颗心重重落下来,摊开刚刚一直握着的手,里面是一枚不大不小的莲花羊脂玉佩。 虽然她对自己这顺手牵羊的行为很是鄙夷,但小孩子的玩具,拿一个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喂!) 第10章 倒霉 隔日是周末,方桔拿着那块从大师废品堆里顺来的玉佩,直奔城中古玩玉石一条街,鬼鬼祟祟钻进了一家玉行。 玉石这门生意,通常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所以这会儿玉行里除了打盹的老板,没有其他人。 听到有人进来,老板睁开眼,含含糊糊问:“小姑娘,要买玉?” 方桔摇摇头,犹豫了片刻,从包里掏出那块白色的玉佩:“听说你们这里收玉?我这儿有块玉,你看要多少钱?” 老板六十来岁,是个老行家,看到她手里的玉佩,顿时眼睛一亮,拿过来,戴上眼镜左右看了看,问道:“姑娘确定要卖?我是个爽快人,你这玉是羊脂玉,雕工也不错,一口价五万块。” 方桔眼珠子快掉下来,说好的亲戚家小孩玩具呢?虽然她也知道这玉质不错,但万万没想到,这玉行老板一开口就是五万。 她也不傻,这些老行家,个个是奸商,一口价五万,说明这玉肯定不止五万。就算只有五万,那也是很吓人的好吗? 她昨天专门查了刑法,根据刑法xx条规定:盗窃公私财物,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五万已经妥妥的属于数额巨大。 方桔想到这个,顿时怂了,一把抢过那玉佩:“算了,我不卖了。” 说完做贼心虚往外狂跑,那老板赶紧追到门口,大声道:“价钱好商量,八万!九万……” 闭嘴!方桔吓得捂住耳朵,用掩耳盗铃的方式,阻碍了后面的数字传入耳中。 等到跑出了这条街,她才重重喘了口气,再拿出那块玉佩看了看,却觉得像是烫手山芋一样,烫得她心惊胆战。 按着大师的说法,那堆残次品就是亲戚家小孩的玩具,想来丢一个少一个并没多大关系。她要是咬咬牙将这玉佩卖出去,欠表舅的钱也就可以还清了。 可她即使不愿承认,她也必须得承认,这就是赤果果的盗窃啊。 方桔作为一个资深学渣,从小大到跟五讲四美关系不大,干过的坏事不少,逃课打架考试作弊样样在行。但都是小奸小恶,无伤大雅。毕竟她也算是一个接受过八荣八耻教育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三观端正,一不小心干了回偷鸡摸狗的勾当,还盗的是这么贵重的物品,当真是亚历山大。 她摸着自己胸口那颗闪闪红心,自言自语道:“万万使不得。” 这块玉佩虽然很轻,可想到她的价值可能等同于一辆车,方桔就觉得一点都不轻了。一路上走回家,感觉自己扛着一辆汽车一样,脚步沉重,心情更沉重。 心情沉重的原因,除了这块玉之外,还有表舅家的那十万块债务。 她现在总共就几百块钱,爸妈估计也就能拿出个一两万。她朋友不少,几天内凑足七八万应该不是大问题,但她问朋友借钱周转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整个周六,方桔都在冥思苦想迅速发家致富的方法,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一条康庄大道。 到了晚上,她坐在电脑前一边做手工,一边看着电脑旁那块玉佩。 若说她此时没有一点歪心思,显然是不可能,但实在又说服不了自己去做这龌龊事,虽然她已经很可耻地迈出了第一步——把大师的东西顺手牵羊回来。 打开微博,她难得发了一条抒发郁闷心情的微博。 第一个回她的竟然是老石头,简单两个字:么么。 方桔想了想,拍了一张玉佩的照片,私戳老石头聊天:你看看这块玉大概值多少钱? 老石头很快回过来:这是和田羊脂玉,成色很好,雕工也不错,虽然有一点点瑕疵,但影响不大。据我估计,这块玉能卖到十几万。 雾草!不带这么吓人的。 方桔彻底懵逼了,直接比玉行老板那里翻了一倍还多,她这是罪加一等啊! 那头等了一会儿,见这边没回应,又发来一句:这工艺有点眼熟,不会是陈之瑆的作品吧? 方桔被吓得厉害,冒了一头冷汗,没心思多说,回了个嗯字,就灰溜溜下了线。 这一夜,方桔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可怕的噩梦。 梦里她拿着那块玉跑到玉行,跟奸商老板讨价还价一番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拿着厚厚的几叠票子,正埋头点数时,忽然几个警察蜀黍从天而降,一副冰凉的手铐拷在了她手上,粉红的票子落在了地上。 画面一转,她坐在监狱铁窗里,老爸老妈来探监,红着眼睛嘱咐她好好改造。她点点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双亲唱起了著名囚歌: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望外边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醒来时天还没亮,大夏天的夜晚,方桔出了一头冷汗,顺便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心慌心悸。 看来她确实是一个三观端正的好青年,天生不是犯罪的料,这样一想竟然有点释然了。 再睡是睡不着的,方桔爬起来打开电脑,登上网站的主编信箱,这两天还一直有喜欢玉石的网友,给陈之瑆写信,让网站代为转交。 方桔挑出有诚意的几封,打印出来,等到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她拨通了陈之瑆的电话。 这一回接听的是本尊,不是大侄子陈瑾。 方桔听到陈之瑆的声音,赶紧道:“陈大师吗?我是尚品网的方桔,我们这两天又收到了不少邮件,我挑了些打印出来,待会去送给你。” 她没有用询问的语气,而是告诉他自己一定会去。反正对方答不答应,她都是要去的。 陈之瑆轻笑道:“方小姐周末不放假出去玩儿么?不用专门给我送信的,不过是网友的留言而已,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太麻烦方小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 陈之瑆笑了笑,温声道:“那好吧,我都在家的,你随时可以过来。” 陈瑾开门看到方桔的时候,觉得自己要疯了。 方桔看见愤怒少年崩溃的样子,笑眯眯道:“我跟陈大师有预约的。” 陈瑾没有说话,只是放了她进屋,然后转身一脸生无可恋般往院内走去。 方桔的目标是东厢房那间玉雕室,陈瑾往那屋子走,她也跟在后面要往里走,却被突然反应过来的陈瑾一个转身挡在门口拦住,然后指了指正屋:“我叔在书房里。” 方桔呵呵笑了两声:‘我能再参观参观陈大师的工作间么?” 不进这屋,她如何归还赃物? 然而,陈瑾拒绝地十分干脆:“不行。” 方桔道:“我就随便看看,瞻仰一下大师的作品。” “不行!这里面的东西样样价值连城,谁知道你会不会顺手牵羊?” 你以为你是真相帝么?对,你是。 方桔踮脚往里面看了看,那堆废作似乎原样未动还在地上。她想了想,自己表现得太心急,指不定会被这孩子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她笑了笑:“那我去找陈大师。” 陈瑾哼了一声,折身进屋。 陈之瑆的书房就在客厅旁边,书房内都是红木家具,两面墙都是书架,每个格子都摆满了书籍。 作为一个学渣,方桔对漫画之外的书籍都是有点畏惧的,尤其是陈之瑆那书架里一眼望去就能看到的,各种大部头的古籍。 此时的陈之瑆正站在红木书案后,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着一支毛笔,在书案摊开的宣纸上,不紧不慢写着书法。 那清俊儒雅仙风道骨的翩翩姿态,让方桔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也不敢打扰他,只傻愣愣地站在门口。 陈之瑆最后一笔收尾,才慢慢抬头,嘴角牵起一丝微笑,春风拂煦一般开口:“方小姐,你来了!” 方桔点点头,方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借口,赶紧从包里掏出一叠打印的邮件,朝他走去:“陈大师,这是这两天的邮件。”她目光瞥到案上陈之瑆的书法大作,行云流水的两个草书,不由得赞叹,“原来陈大师书法也这么厉害。” 陈之瑆接过他手中的纸张,笑道:“闲来无事写写而已,上不得台面。” “陈大师太谦虚了,您这书法作品,混书法协会都绰绰有余。” 陈之瑆低低笑了一声。 方桔今日造访陈大师家,只是打着送邮件的幌子,实际上是要归还玉佩,自然没心思在这书房里拍陈之瑆马屁。 她想了想道:“难得有机会来陈大师家里,不知可不可以再参观一下大师的工作间?” 陈之瑆挑挑眉:“当然没问题,我正好没什么事,可以给你讲解一下。” 虽然都姓陈,还有血缘关系,但大师和大侄子,真是差得太多。 大师亲自讲解,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然而……大师和大侄子同处一室,她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玉佩放回去啊摔! 方桔脸上强带微笑,内心却有种要去英勇就义的悲壮。 一进工作间,坐在水凳前的陈瑾,小李飞刀的眼神,就刷刷往方桔身上盯。而一旁的陈之瑆,已经慢条斯理开始给她介绍陈列柜中的玉雕。方桔其实很想仔细听,然而兜里那块玉佩像是烫手山芋一样,烫得她难受,只想赶紧脱手,于是整个人完全心不在焉,只敷衍地拍几句马屁。 总归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等到陈之瑆给他介绍完毕,方桔本以为能找到一个借口。然而陈之瑆却从柜子里搬出一个黄玉貔貅摆件:“这个貔貅我要去放在书房里,方小姐能帮我拿一下吗?” 方桔哦了一声,接过那颇有些分量的玉貔貅抱在手上。 陈之瑆自己则走到水凳旁,检查陈瑾的工作。 方桔见来了机会,赶紧不动声色地朝对面挪过去。等站到了那堆废作旁边,方桔悄悄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正在讨论专业问题的叔侄,此时两人都低着头,没人注意她这边。 毕竟做贼心虚,方桔提着一颗小心脏,手脚也不是那么听使唤。空出抱着貔貅的一只手,悄悄掏出口袋里的玉佩,稍稍矮下身,将那玉佩丢在了那堆废作上面。 虽然她已经刻意伸长手,为得就是不发出声,然而石头与石头碰撞,还是发出了一声不大却清脆的声响。 “你干什么!”听到动静的陈瑾忽然朝她大叫一声。 方桔吓得一个哆嗦,抱着的玉貔貅手一抖,那貔貅应声落地,这回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但着着实实很大一声。 别说是方桔,就是陈瑾也吓得呆住。 只有陈之瑆起身转过头,微微皱眉道:“怎么了?” 看着地上裂了一个大角的貔貅摆件,方桔张大着嘴发不出声音,脸上血色尽失。 晴空一声霹雳,炸得她的心跟着貔貅一样裂开。 陈瑾跳起来大叫:“你干什么?这貔貅我叔前前后后花了半年才雕完,你竟然把它打碎了。你赔得起吗?” 方桔终于慢慢回神,弱弱问:“要多少钱?” 陈瑾走过来,将玉貔貅抱起来,碎得其实不多,就是一截小尾巴。然而这跟大小没用,破了一点,这玉件的价格也和之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陈瑾涨红脸看着那截小尾巴,怒道:“这貔貅之前有个藏家出两百万,我叔也没卖!” 两百万!! 方桔立刻两腿瘫软在地,连滚带爬挪到陈之瑆脚边:“陈大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别说两百万就是两万块我现在也拿不出来,我家里本来就还欠了三十万外债,下个星期就得给我表舅还十万,我还没筹到呢!” 她说得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然而她可能天生没有博人同情的气场,陈瑾义愤填膺道:“你这就是想耍赖哦!” 方桔心道我这真不是耍赖,就是没钱而已。 第11章 走运 陈之瑆见她抱着自己大腿不放,轻咳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起来吧,有话好说。” 方桔听出他声音里并没有怒意,想了想爬起来:“陈大师,打破你的心血之作确实是我不对,但我真赔不起。您看看我能为你做什么补偿?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做。” 陈之瑆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勾唇笑了笑:“你别被陈瑾吓到,这貔貅确实是有人出过两百万。不过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玉石的价格没有一个准,何况我这貔貅本来就是打算放在家里辟邪的,并没有要卖掉的打算。所以说要你赔多少钱都没有意义,我不缺钱,没必要逼你一个小姑娘。” 方桔试探问:“那我不用赔?” 陈瑾在后面跳起来大叫:“你想得美!” 陈之瑆扶额思忖片刻:“这样吧,你不是学过美术么?我家里多的是原石,你帮我做出一个出来当做赔偿就好。” “什么?”这回是方桔和陈瑾异口同声。 陈之瑆云淡风轻道:“既然你打破了我的貔貅,就给我做一个同样的,这应该是最合情合理的赔偿方式。” 陈瑾炸毛一般道:“叔,她做出来的东西能跟你一样么?” 连方桔自己也不可置信:“陈大师,您说让做一个貔貅赔给您?但是我没学过玉雕,怎么做啊?” 陈之瑆点头:“没做过可以在我这里学,我也不急,什么时候做完都成。至于做得好不好,关系不大,反正这貔貅是用来辟邪的,丑点更辟邪。” 疯了疯了!陈瑾闻言抱着碎掉尾巴的貔貅,崩溃地跑开了。 而此时的方桔确实彻彻底底回过神来,咧嘴傻笑出来:“陈大师,您真的不追究我的责任?让我给你做出一个貔貅就行?” 陈之瑆淡笑着点头:“如果不是雕出一个貔貅摆件太费时间,我自己重做就行,也不会让你做一个赔我。” 方桔感激涕零,忙不迭道:“明白明白,大师您的时间就是金钱。不过我真的可以在你这里学习么?虽然我学过美术,也选修过雕塑课,但从来没接触过玉雕,不知道能不能雕出你想要的?” 陈之瑆笑了一声:“我一个风水先生朋友说了,我那书房缺一座貔貅辟邪,所以只要是貔貅就行,我要求不高的,反正陈瑾在跟着我学手艺,你有空的时候,跟他一起学习就好。” 方桔感动地点头:“大师您真的是个大好人,我一定会好好雕出你满意的貔貅,放在您书房里,为你辟一辈子的邪。” 陈之瑆嘴角抽了抽,默了片刻,似是随口问道:“你说你们家欠了三十万外债?” 方桔听他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实话实说道:“我爸几年前借了亲戚家前赌石全赔了,现在还欠了三十万,亲戚追得挺急的。” 陈之瑆佯装思忖片刻:“这些年我深居简出,闲暇的时候都会做点慈善,深信助人都是为自己积福。这样吧,我正好需要一个人帮我保养玉器,我见你挺喜欢玉石的,我也就不去找别人,不如你帮我就好,我给你开工资。你那三十万,我先借给你,还钱就慢慢从你工资扣。” 方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借我钱?” 陈之瑆挑眉:“你不需要么?” 方桔愣了下,热泪盈眶地点头:“需要需要,陈大师,你真是大好人,老天爷会保佑你的。我真是太感谢你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放心!等我有钱马上还给你,连本带息。” 陈之瑆黑沉沉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勾唇笑了笑。 方桔是从陈大师家哭着出来的,偷人玉佩,打破玉貔貅,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峰回路转,大师不仅不用自己赔钱,还借钱帮自己垫钱还债,还给自己提供一份工作。她简直太感动了。 陈大师简直就是德艺双馨典范,新时代的活雷锋,她完全就是走了狗屎运。 回到家里,她将今天的奇遇记告诉给了朱然,朱然却越听越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破陈大师的玉貔貅,他不用赔钱,让你给他重新雕出一座就好?” 方桔用力点头。 朱然又道:“而且还是你在他那里学习,他提供玉石原料。” 方桔点头点得更猛。 朱然道:“也就是说,你打破他的玉雕,他不用你赔,还免费教你学习玉雕?” 方桔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朱然继续道:“然后他还帮你借钱还债,让你在他那儿打工抵钱。” 方桔嗯了一声:“没错。” 朱然戳了戳她的脑袋:“你是不是傻啊?这明显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你就没觉得有问题?” 方桔一头雾水:“什么问题?” 朱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个男人无缘无故对你这么好,肯定是对你心怀不轨啊!” 方桔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东倒西歪,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之前发给老爸的那张陈之瑆的照片:“猪哥,你也不想想陈大师什么身份,你再看看陈大师长什么样再说。” 朱然拿过手机一看,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这一看就是高岭之花啊,那肯定不会对你这朵泥巴地里的狗尾巴草心怀不轨。” 方桔笑嘻嘻点头:“那是,我对大师心怀不轨还差不多。我跟你讲,陈大师说了,他喜欢帮助人,觉得助人是积福,你知道的,他们玉石圈的人都多少有点迷信。” 朱然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不仅不用赔人家钱,还有机会偷师学艺,陈之瑆那可不是一般人,要是你学到他一丝半点功夫,指不定就能进入珠宝设计圈儿了。” 方桔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朱然想了想又坏笑道:“那陈大师还没结婚吧?” 方桔摇摇头:“没有,感觉他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红尘俗事不太适合他。” 朱然嗤了一声:“得了吧,是个人就有七情六欲,我就不信这陈之瑆真是个无欲无求的神仙。你现在近水楼台,干脆想办法把这个么高岭之花收了算了。” 方桔被吓了一跳:“你胡说八道什么?人家陈大师纤尘不染冰清玉洁,岂是我这个大俗人能染指的?” 朱然被她逗乐:“我还真有点不信,现如今还有你说的这种人。” 方桔挑挑眉,有点得意道:“要是我没认识陈大师,肯定也不相信还有这种人。” 朱然想了想,又道:“我看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这种高岭之花,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难攻略。通常大家都是觉得难度太高,所以不战而退。指不定主动一下,很容易就成功。而且只要拿出当年在大学你追乔煜追到男厕所的那股劲儿,什么事做不了?” 方桔木着脸白了她一眼:“你能别提这事儿么?当年要不是你和楚枫坑我,我能干出那么挫的事儿?问题是我追到男厕所了不是也没追上?” 朱然嘿嘿笑了笑:“我看乔煜对你挺有意思的,要不是他出国,没准他早就成了你的人。” 方桔呵呵道:“你没看出来他是被我吓出国的么?” 想起这事儿,方桔就有点心塞。当初她本来只是安(明)安(目)静(张)静(胆)地暗恋乔煜,没想到朱然和楚枫说什么女追男隔层纱,她耳根子一软,立刻傻逼兮兮地上了,每天跑到隔壁大学堵乔煜,后来乔煜大概是不胜其烦,本来没有出国深造打算的他,大学一毕业就出了国。 说起来这还是她初恋呢,但后来在网上遇到乔煜的室友,竟然对她的评价是,死缠乔煜的那个女流氓。考虑过她纯(黄)洁(暴)小心灵的感受么? 朱然想了想又道:“陈大师又不是乔煜,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方桔挥挥手打断她:“你饶了我吧?别说我对陈大师没有半点不纯洁的心思,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干蠢事。”说完又假装羞涩道。“当年年少无知,现在人家可是脸皮薄得很。” 主人翻了个白眼:“确实挺薄的,红血丝都看得见。” 晚上,方桔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刷微博,看到老石头在线,没忍住一天下来的激动,戳开他跟他说了自己今天遇到的事儿。 罢了还不忘强调:陈大师真的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好的人。 老石头发过来一个笑脸:是吗?那你要好好珍惜哦!如有必要,建议以身相许。 方桔给他回了个笑脸:我当然会好好珍惜哒。不过以身相许就算了,陈大师可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能染指的。我一定会好好给他干活,做出让他满意的玉貔貅,放在他房间为他辟邪,保他一辈子健康平安。 老石头:呵呵。 第12章 徒弟 方桔跟陈之瑆说好的是每个周末去他家。 到了第一个周末,她早早吃了早餐,就坐车直奔陈大师家,开门的依旧是大侄子陈瑾,比起之前,再见到方桔的陈瑾,更加像个愤怒少年,黑着一张脸让她进门后,哐当一声重重将门甩上,吓了方桔一大跳。 但鉴于他堂叔对自己有大恩大德,方桔对这孩子不礼貌的举动,十分大肚得没有计较。 此时还不到九点,陈之瑆依旧穿着一身古朴的唐装,闲适地坐在院子中的石桌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让方桔肃然起敬,挺了挺身板,走到他跟前,认认真真像个小学生一样鞠了个躬:“陈大师早!” “马屁精!”不远处的陈瑾低声吐槽。 陈之瑆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放在石桌上的茶盘山,轻笑一声:“方小姐不用这么拘谨,这是我家里,你每次这样的话,我会不太自在。” 陈瑾又小声道:“不自在就不要让她来啊!” 陈之瑆转过头,凉凉瞥了他一眼,他赶紧讪讪道:“叔,我这就去干活儿。”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您是大师,人又这么好,我尊敬您是应该的。” 陈之瑆摇头笑了笑:“方小姐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以后鞠躬什么的还是免了,咱又不是古人,不兴那一套。” 方桔心道,在我眼里您就是个古人啊!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只嘿嘿道:“那您也别叫我方小姐,怪别扭的,我家里人和朋友都叫我桔子。” 陈之瑆淡淡嗯了一声:“那我以后叫你小桔吧。” 方桔忙不得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打开首页,递给他:“陈大师,这是我在网上和书上查的一起玉器保养的知识,您看看有没有问题,若是还缺了什么,我再补上,以后我就按着这个来。” 陈之瑆扫了一眼,将本子还给她:“差不多,不过不同的玉种保养方式略有不同,以后你在弄的时候,我慢慢告诉你。” 方桔接过本子:“我们家也卖一些玉器,不过都是廉价品,所以我认识的玉种不多,等我在大师您这里多认识一些玉石,再仔细把包养方法分类。您放心,这份工作我一定会做得让您满意的。” 陈之瑆点点头:“这个我很放心,毕竟我看得出小桔是爱玉石的人。”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她确实爱玉石,但作为一个穷人,一般都不说出来,免得被人家笑话。 陈之瑆笑了笑,慢条斯理站起身,又将茶盘拿起来,大约是要放回屋子。方桔赶紧殷勤地接过来:“大师,要放在哪里,我去放就好了。” 陈之瑆笑着松开手:“放在客厅茶几就好,待会吴婶会来收。” 方桔不知道吴婶是谁,但也猜到大概是陈家的阿姨,虽然她来的这几次,似乎只看到陈之瑆叔侄两人。 等她放好茶盘,再出来时,陈之瑆已经去了工作间,她赶紧跟了进去。正在踩水凳练耐性的陈瑾,抬头黑着脸看了她一眼,咬牙愤愤地低下头。方桔龇牙咧嘴翻了个白眼,又立刻恢复恭恭敬敬的模样,走到陈之瑆工作台旁。 “大师,您今天在做什么?” 陈之瑆正在一张铺开的白纸上用毛笔绘图,他淡淡道:“有个朋友快过生日,我正准备给他雕一件生日礼物。” 方桔眼睛一亮,正好赶上大师从头开始做一件作品,机会难得:“那您准备雕什么?” 陈之瑆道:“他喜欢车,我打算给他雕一辆跑车。” 纳尼?方桔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之瑆笑了笑:“玉雕虽然是传统手工艺,但也可以与时俱进对不对?” 方桔摸摸脑袋:“我只是想象不出玉雕跑车是什么样子?” 陈之瑆道:“你看到就知道了。”他笔下已经画出跑车轮廓,看了她一眼道,“正好我今天开工,也就不用专门来教你,你在我旁边看着我工作就好。若是不懂的地方,随时提出来问我。” “嗯嗯嗯。” 方桔都快感动哭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坐在水凳前百无聊赖的陈瑾,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陈之瑆绘好图,看了看道:“玉雕的第一步是选料,当然这是在已经确定要雕刻什么作品之后。我现在要去隔壁选料,你跟我来。” 他从工作台后走出来,刚刚走出两步,本来坐在水凳前的陈瑾,似乎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忽然跳起来,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叔,你说只收我一个徒弟的?你说话不算话!” 陈之瑆淡定地看了眼地上自己那浮夸的大侄子,道:“我是只有你一个徒弟啊!” 陈瑾抬头悲愤朝他身后的方桔一指:“那你为什么要教她?” 陈之瑆笑了一声:“她打破了我的玉貔貅,要赔我给我一座,不教她她怎么赔给我?” 陈瑾干嚎道:“我不管,叔你要答应我,这辈子只收我一个徒弟,陈大师的徒弟只有我一个人。” 陈之瑆点点头:“我早就答应过你,只收你一个徒弟,你放心好了,徒弟这个位子没人跟你抢。” 方桔上道地附和:“大侄子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的,绝不敢奢望当大师的徒弟。” 陈之瑆摸了摸侄子的头:“这样你放心了吧。” 陈瑾抱着他的腿呜呜点头。 腐眼看人基的方桔摸了摸下巴:怎么有种年下的感觉?好感动。 陈瑾得了保证,终于红着眼睛起身,愤懑得看了一眼方桔。方桔朝他露出一个咧嘴的笑,然后又翻了个大白眼。 不过她到底还是很羡慕陈瑾近水楼台先得月,是陈大师的唯一徒弟,而她虽然受幸运之神眷顾能跟陈大师学习,但雕完那座貔貅之日,也就是她滚蛋之时,能跟陈大师偷学到她一成功力就不错。 当然,能学到陈大师的皮毛,她也该烧高香了。 方桔跟着陈之瑆来到隔壁房间,看到里面摆着大大小小的切割机,地上是各种各样等待切割的玉石原石。她想了想院子里随处可见的石头,再看到这满屋子的石头,没忍住问:“陈大师,你家这么多石头得值多少钱啊?” 问完就觉得自己忒俗,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在超然世外的陈大师面前提钱简直就是对他的亵渎好吗? 陈之瑆半蹲下身,仔细挑选石头,笑着随口道:“没你想的那么贵,大部分石头都算是淘来的,从我父亲就开始积累,有些玉种刚开发时,特别便宜,就好比黄龙玉,当年拉一卡车也就几千块。” 方桔艳羡地哦了一声:“囤石头比囤房子还赚钱。” 说完恨不得敲自己脑袋一棒子,怎么又是钱?人家陈大师可是艺术家。 陈之瑆倒是不以为意,笑着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很多房地产商也挺爱玩玉的。” 他从一堆棕色的石头里挑出较大的一块。 方桔见那石头开了一块小天窗,露出里面的红色,好奇问:“陈大师,这是什么玉石?” “红翡,就是红色翡翠。” 方桔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好不容易稳住,问:“您要用红翡雕一辆跑车送朋友?” 这算不算暴殄天物? 陈之瑆点点头:“是啊,正好是红色跑车,我朋友应该会很喜欢。” 当然喜欢啦!但问题是用这么珍贵的原石雕一辆跑车,大概也只有陈大师才如此任性。 陈之瑆看她一脸崩溃的样子,笑道:“这块红翡成色一般,算不上值钱,不然我也舍不得真的去雕个跑车。虽说与时俱进,但玉雕的传统韵味还是不能丢对不对?” 方桔认同地点点头,又试探问:“大师,你说的不值钱,大概是是值多少钱?” 为什么她要这么俗?但是真的忍不住啊! 陈之瑆挑眉:“若是原石本身,现在也就十来万吧。” 方桔小心翼翼继续问:“那若是您用这个雕出的作品呢?” 陈之瑆耸耸肩不甚在意道:“这个就很难说,现在艺术品藏品市场价格都很虚,出得起价钱的人也多,真的就是黄金有价玉无价。” 方桔决定不再好奇打听这么俗气的事情,只要安安静静欣赏大师的作品就好,毕竟作品背后的价格,跟她这种小老百姓,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陈之瑆看了她一眼,淡笑着问:“知道选料之后的第二步该做什么吗?” 方桔有点得意道:“这个我知道,翡翠先去皮再画上设计底稿,然后把多余的部分切割掉,就可以粗雕细雕最后抛光了。” 陈之瑆点点头:“虽然不算太专业,但大致也就是这几个步骤,看来小桔对玉雕有基本的了解。” 方桔嘿嘿笑了笑,她能说她这两天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么? 陈之瑆用切割机将石头直接去掉皮,搬着露出红色的红翡去隔壁画图,方桔立刻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石头:“大师,我来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刚刚的工作间,还在水凳前踩啊踩的陈瑾,又恨恨地瞪了眼方桔。 方桔接收到他的小陈飞刀,腹诽道:大侄子,你叔是你的,没人跟你抢,真的! 一个上午,陈之瑆将红翡跑车的粗样切割出来,开始进入雕刻工序。 方桔上学时,选修过雕塑课,自己平时没事也会用木头雕点小玩意儿,本以为自己有底子学玉雕算是轻车熟路,没想到看到陈之瑆拿出的玉雕工具,顿时蒙了圈。 虽然电动的玉雕机器只需一台,但是用来安装在机器上的金属头,却是各种各样。那大小不一用来打磨雕刻的棒□□、钢钉,整整有一工具箱,少说上百种。 方桔呆呆地看着那工具箱,半响没发出声音。 陈之瑆看了她一眼,安慰道:“虽然玉雕工具很多,但其实越熟练的人,使用的就越少。” 于是方桔更加受打击了,弱弱道:“我以为玉雕跟雕塑差不多,两把美工刀就行。” 陈之瑆道:“你放心,你要做的貔貅不算难,基本上用四五种就行。” 方桔稍稍得到安慰,但是难免生出了危机感,不说别的,就是熟练使用这些工具,也任重道远。 于是对陈大师愈发崇拜。 到了中午,方桔自然厚脸皮留下来吃饭。 陈家的阿姨吴婶就住在附近,干完活就回家的那种,所以之前方桔一直没看到。虽然有做饭的阿姨,但大师家的午餐却十分简朴,除了两只鸡腿,全部都是清淡的素菜,半点荤腥都看不到。 而那两只鸡腿在上桌后,就被陈瑾移到了自己面前,显然没打算跟客人分享。 方桔看了看桌上的一盘蘑菇和两盘绿油油的蔬菜,讪笑着开口:“原来大师是素食主义啊!” 陈之瑆点头:“算是吧,之前身体出了点问题,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吃久了也就习惯了。小桔也可以试试,坚持吃一段时间素餐,会感觉身体清爽许多。” 方桔干干笑了笑,原谅她达不到大师的境界,她还是愿意继续做个食物链顶端的杂食人类,这种超凡脱俗的事,大师做就好啦。 她看了眼拿着鸡腿啃得正欢的陈瑾,笑问:“大侄子,为什么你不跟师傅一样吃素呢?” 陈瑾道理直气壮道:“我正在长身体。”说完翻了个白眼,一副鄙视的样子,“再说了,我叔这修养的境界,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学得来的。” 方桔看着慢条斯理吃饭,连拿筷子都比常人优雅的陈之瑆,认同地点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陈之瑆的生活状态十分健康,吃完饭后在院子里喂喂鱼消消食后,就去午休。方桔和陈瑾则去了工作间学习。 方桔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拿了块废料,自觉地练习玉雕工具的用法。 坐在旁边踩水凳的陈瑾,时不时就抬头恨恨地瞪她一眼,方桔做正事,没心思跟他计较,他就越发不爽。 “虽然我不知道我叔怎么会答应教你琢玉?但是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打歪主意。” 方桔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莫名:“什么歪主意?” “当然是我叔的歪主意。” 方桔摆摆手:“安啦!知道你叔是你一个人的,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 陈瑾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第13章 打劫 鉴于玉雕技艺跟雕塑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虽然美术功底有点用,但是在用上之前,熟练使用各类玉雕工具才是最大的问题。 连着去了两个周末,方桔明白光靠每个星期周末的这两天,别说是几个月,就是几年估摸着都雕不出一座像样的貔貅赔给大师。 想着反正最近暑假,晚上练摊儿也没什么生意,干脆厚着脸皮跟陈之瑆申请晚上也去他家练习。 本来方桔以为这样打扰人家,陈大师会不乐意,没想到他一口答应没问题。 方桔再次感动到热泪盈眶。 唯一的不方便是,陈家宅子距离市区有些远,方桔下班到达最早也会过了七点,而末班公交是十点,也就是说她每晚练习的时间也就两个小时多点。 而且舟车劳顿,不免辛苦。 不过想到能师承陈之瑆,再累也值了。虽然她并不是陈大师的徒弟。 不知是不是方桔的到来,滋生了陈瑾的危机感,这孩子每天晚上竟然也开始刻苦练习,好像跟方桔较劲一般。 其实方桔特别想说,你不用急慢慢来就行,反正你师父就是你堂叔,学个七年八年出师也没关系。 但怕说了会遭来这少年的记恨,只得作罢。 九点半,方桔准时跟陈大师告别,正要出门时,陈瑾站在门后阴阳怪气道:“最近附近那所高中开始补课了,里面有几个不良少年,前几天我晚上出门买麻辣烫,被他们给抢了钱。但愿你别遇到他们,你一穷二白的,劫色对方还吃亏!” 方桔不以为意地斜了他一眼:“放心,从小到大只有我抢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抢我的份。” 陈瑾道:“你就吹吧你!” 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从陈家到公交站,大概要走二十分钟,因为地处偏远,这个时候基本上除了两只野猫,就没有其他活物。 方桔胆儿向来很大,尤其走了三天夜路,早已经熟悉,更不会觉得有什么好怕。 她今日练习成果不错,所以心情也不错,一个人走在黑夜的小路上,吹着口哨哼着歌,十分怡然自得。 然而行到一半,忽然从前面冒出来两个黑影。 “不想死的话,就把钱交出来!” 方桔借着路灯打量了下前面两人,大概十五六岁,其中一个还穿着校服,大概是就是陈瑾所说的旁边中学的不良少年。 她轻飘飘斜了两人一眼:“高几的?” 两人面面相觑。 “是不是晚自习逃出来的?” …… “作业做完了吗?” …… 两个少年终于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叫道:“别他妈废话,快把钱都交出来!” “哟呵!还说脏话?你们爸妈不管吗?” “我日……”其中一个男孩终于忍不住,几步走上前,伸手就要抢方桔的包。 却被方桔反手藏在身后:“要钱我就给,岂不是很没面子?““你他妈找死吗?” 那男孩扬起手朝方桔要扇下来,哪知方桔精准握住他的手腕,反手钳在他身后,又踢了他膝窝两脚,男孩腿一软跪在地上。 另外一个男孩见状立刻来帮忙,还没靠近就被方桔一个侧踢,一脚踹倒在地。也没等两个少年再反应过来,方桔捋起袖子,就将两人一顿胖揍,连个还手机会都没给。 最后两个孩子哭哭啼啼跑了,边跑边叫:“有种你别走,我去叫我大哥!” 方桔嗤了一声,发觉刚刚在打斗的时候,包里的笔记本掉了出来,弯身捡起来拍了拍。忽然又觉得身后不对,猛地一转身,却见陈之瑆身长玉立地站在几步之遥。 方桔嘿嘿笑了两声:“大师,您这么晚出来作何?”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给陈瑾买麻辣烫。” 方桔了然一般笑了笑:“您真是个好叔叔。” 陈之瑆眼睛微微眯起,在她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容上扫了一眼。 方桔拍拍手:“你刚刚看到了吧?这附近有不良少年打劫,您一个人这么晚了出来要小心点。” 虽然是中学生,但毕竟也是高中生,她这个跆拳道黑带对付两个没问题,但陈大师就不一样了,看他身体似乎不怎样,还常年吃素,不说弱不禁风,但肯定是不会打架的。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阵匆匆的脚步传来。 方桔转头看去,只见刚刚两个不良少年去而复返,还带了几个帮手,其中一个拿着根球棒的成年男子气势汹汹跑到前面,还未走近就大叫:“刚刚是不是你们打我小弟的?找死么?” 方桔赶紧将陈之瑆挡在身后,低声道:“大师,你快回去,这里我来应付就好。” 陈之瑆没有动,只是低低笑了一声。 几个人在两米处站定,那成年男人恶声恶气道:“是不是你们?” 方桔大声道:“是我打的,你想怎样?” 成年男人大概没想到是个女孩,像是气急败坏地回身将刚刚俩少年一人敲了一个爆栗子,没好气道:“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有点出息不?” 方桔身后的陈之瑆轻咳了一声,云淡风轻开口:“大飞,你什么时候开始跟中学生一起混了?有点出息不?” 那男人愣了下,走上前一步,眯着眼睛往方桔身后一看,一拍大腿哎哟了一声:“原来是瑆哥,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说完又给了两个少年各自一个爆栗子,“臭小子,刚刚到底怎回事?” 两个少年委屈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陈之瑆道:“你的这两个中学生小弟学人抢劫,抢不过别人只能去找你帮忙!” 大飞正要再动手,两个中学生捂着脑袋跑了,边跑边道:“飞哥,我们学校宿舍马上要关门了。” 大飞无语地摇摇头,又朝方桔和陈之瑆笑道:“这俩家伙经常在我网吧里上网,也算是熟了,说被人欺负我还信以为真,看来肯定是没钱充点卡了才想这些歪门邪道。” 方桔道:“网吧好像未成年人不得进入吧。” 大飞干干笑了笑,忽然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转移话题:“瑆哥,这姑娘是谁啊?我这才一个多月没看到你,怎么身边就多了个姑娘?不会是……” 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只坏笑着对陈之瑆眨眨眼睛。 方桔立刻义正言辞道:“你可别乱说,我是跟陈大师学习玉雕的。” 大飞愣了下:“学习玉雕?瑆哥,你不是就收陈瑾一个徒弟么?怎么突然收了个新徒弟,还是女的?” 陈之瑆淡定到:“他是跟我学玉雕,不过不是我徒弟。” 大飞一副了然的表情,嘿嘿笑道:“我懂的我懂的,咱俩一般大,我孩子都快要学会网恋了,瑆哥你也别让陈叔操心,这些年你常年深居简出,跟老人家似的。遥想咱们当年,你那叫一个……” 陈之瑆挥挥手打断他:“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大飞朝方桔坏笑着眨了眨眼睛,拎着棒子一溜烟跑了。 方桔有点奇怪地转身看向陈之瑆,这叫大飞的人跟大师画风也太不一样了:“这人是谁啊?” 陈之瑆淡淡道:“我一小学同学,在附近开网吧。” 方桔哦了一声,嘿嘿笑了笑:“想不到大师有这么接地气的同学。” 虽然知道陈之瑆肯定也是小学中学大学一路下来的,但是她完全不能想象他跟别人一样。 陈之瑆轻笑了笑,没有出声。 第14章 大作 第二天傍晚,方桔来到陈家,看到开门的小陈瑾,对他眨眨眼,贼兮兮问:“昨晚的麻辣烫好吃吗?” 陈瑾一头雾水:“什么麻辣烫?” 方桔坏笑道:“就是昨晚大师给你买的爱心麻辣烫啊!” 陈瑾白了她一眼:“神经病!” 方桔一副“我懂的”表情,笑嘻嘻走进屋子。 陈瑾跟在她身后问:“你昨晚没遇到不良少年吧?” 方桔道:“遇到了啊!不过被我打跑了!” 陈瑾嗤了一声:“你就继续吹吧。” 方桔想了想,转头上下打量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不会真的让那两个小毛孩抢了吧?” 陈瑾被她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地昂昂头:“高中生也有十七八岁,比我小不了多少,他们是三个人,明智的做法当然是破财消灾,反正身上就几十块钱。” 方桔翻了个白眼:“丢人!你还是个男人不?” 陈瑾理直气壮道:“我不是男人,我是男孩!”说罢,又恼羞成怒跳起来:“有本事我们单挑。” 方桔一脚踢起来,定在他脸前,不过随着陈之瑆的一声“小桔”,她立刻放下来,恭恭敬敬跑到他面前:“陈大师!” 陈瑾低声鄙夷道:“马屁精。” 陈之瑆拿着一块被切割过的小玉石递给她,大概是某个大型玉件剩下的边角废料:“你试着用这个做一件玉雕,我看看你这段时间的成果,如果觉得差不多的话,你就开始动工给我雕貔貅。” 方桔拿着那玉石看了看,觉得形状正好做两个寿桃。 她来到工作间,用墨线画出粗样,又跑到隔壁准备去把多余的地方切割掉。 她这一个多星期下来,看过陈之瑆使用切割机,大概知道怎么用。 手中的玉石很小,她便选了一台最小的切割机,开了机器,机器伴着轰鸣声开始急速运转时,她拿着石头就往齿轮下凑。 然而那玉石还没碰到齿轮,她整个人被谁从后头大力一扯,往后栽倒在地上。 她晕晕乎乎抬头一看,是铁青着脸的陈之瑆,更是一头雾水没反应过来:“陈大师,怎么了?” 陈之瑆沉默地关上机器,冷声道:“你知道这锯齿每秒钟转动多少圈吗?” 方桔坐在地上傻愣愣摇头。 陈之瑆继续问:“那你知道这齿轮切断你的手指,一秒钟都不要吗?” 方桔顿时回神,吓得一身冷汗,试探问:“大师,我刚刚操作时是不是动作错误?” 陈之瑆冷着脸点头:“照你刚刚的操作手法,十有*会被切断手指。玉雕是个需要非常细心的工作,如果不够细心不仅会毁掉玉石,还会造成不可估计的后果,我父亲一个同门就因为操作不慎,在切割玉石的时候手被机器切断。” 方桔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这么吓人?” 她从地上爬起来,拿着玉石重新在静止的锯齿作摆弄姿势:“大师,您看我这样拿着对吗?” 陈之瑆来到她身后,双手从后面伸上前,覆盖在她手背上,帮她调整姿势示范。 灯光下,他手指白净修长,但是指头和手心却都是粗糙的厚茧。手上的温度从那粗糙中传至方桔的手背。 而他人就靠站在方桔身后,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因为是夏日,都穿着薄薄单衣,方桔几乎能感觉到那身上轮廓和气息。而他略带磁性的声音,就在她耳后,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给她讲解,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方桔不自觉有点心跳加快,脸颊发热,有点呼吸不过来。待到陈之瑆稍稍离开,她才像是忽然得到了新鲜空气一般,不动声色用力呼吸了几口。 “记住了吗?”陈之瑆淡淡开口问。 方桔愣了下,才猛地用力点头:“记得了记得了!” 我去!她刚刚到底在想什么?人家大师好心教导她,她竟然胡思乱想? 不要脸!臭流氓!她默默在心里给了自己两耳光。 陈之瑆看她表情丰富,低笑了一声:“你切吧,我在旁边看着,以免发生流血事件。” “哦。”方桔讷讷点头,开了机器,小心翼翼将玉石放上去。 因为被陈大师父亲同门断手事件吓到,她操作时特别认真小心,不过速度慢了点,一块手掌大的玉石,切了半个小时才把轮廓切出来。 见她抱着玉石回到工作间,还在认真练习的陈瑾幸灾乐祸地朝她一笑:“刚刚我听到我叔吼你了哦!我叔可从来没吼过我!” 方桔白了他一眼:“那是!我怎么能和大侄子您比?” 她话音刚落,客厅那边传来陈之瑆的冷喝:“陈瑾,你给我过来!” 牛皮真是一吹就破!陈瑾懊恼地低呼一声,灰溜溜跑出门。 除了传言有说过陈大师高冷不近人情,今天算是方桔头回看到陈大师生气的样子,刚刚在切割间他对她冷声低斥的时候,她还真是被他吓得大气不敢出,好在他给她示范的时候,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好人陈大师。 客厅里,陈之瑆正在训斥自己的大侄子,大概是对他做出的作品不满意。 “你看看你做的什么玩意儿,你好歹也学了一年多,别到时候连个在我这里旁听的方桔都比不上,以后出去说是我徒弟,丢我的人!” 这回变成了方桔幸灾乐祸,原来陈大师真的也有凶的时候,那自己以后还是小心点,免得惹了大师生气可就不好了。 方桔的第一件作品,花了四个晚上,终于雕刻完成,又花了一天时间抛光,做出来的两个寿桃,自己看着还算满意。不过再满意也只是拙作,她没好意思第一时间给大师过目,而是暗搓搓拿到陈瑾面前。 “陈瑾,你看看我雕的怎么样?” 本来低头画图的陈瑾,淡淡扫了一眼,忽然脸上一红,脑袋偏向一旁:“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不属于我这个年龄该看的东西啊!臭流氓!” 方桔一愣,看了看手上的寿桃,一头雾水:“我让你给我点评一下,你骂我干什么?” 陈瑾指着她手中的玉雕道:“你一个女人,竟然能做出这么羞耻的东西?还好意思让我点评,简直是毒害我十九岁纯洁的心灵。” 方桔嗤了一声,准备骂他神经病,然而将玉雕转过来一看,忽然愣住了,她之前没注意,换个角度才发觉有问题,她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这两个寿桃好像一对波涛汹涌的大胸。 难怪陈瑾反应这么大!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一眼就看出像咪咪,到底是谁不纯洁了? 她没好气地再伸到他面前:“我雕的是寿桃,你看清楚点!我看你是思想不干净,才看什么都往歪处想。” 陈瑾不以为然道:“寿桃都被你雕得这么淫,荡,也不知谁思想不干净?” 两人斗了会儿嘴,方桔思忖了片刻,虽然被陈瑾打击了一番,但丑媳妇也是要见公婆的。她拿着寿桃蹑手蹑脚来到陈之瑆书房门口,深呼吸了口气,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头传来陈之瑆春风和煦般的声音。 方桔拎开门把进去,握着自己大作的双手背在身后。 书房内幽香缭绕,陈大师正站在书案后,握着毛笔抄写经文。他看了她一眼,笔下的字收尾,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抬头问:“是不是玉雕做完了?” 方桔点点头,但是人却站在门边不动,也不知为何,莫名紧张得厉害,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比高考查分那天还紧张(一个学渣查分当有啥好紧张)。 陈之瑆看着她站在原处不动,挑挑眉笑道:“怎么?不敢给我看么?” 我去!大师你要不要这么一语中的? 方桔干干笑了笑,跟蜗牛似的一步一步挪到他书案对面:“大师,这是我第一个作品,您可别笑话我!” 陈之瑆轻笑:“谁都是从第一件作品开始的,我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也被我父亲批评得一无是处。” 方桔被他这话稍稍安慰,罗马不是一天建成,大师不是一件成名。她边将自己的大作从背后拿出来递给他,边随口问:“大师您第一件作品是什么时候?” 陈之瑆淡淡道:“五岁吧。” 方桔差点双腿一软没站稳,本来大师刚刚安慰的话是碗美味鸡汤,,没想到竟然是碗毒鸡汤。 陈之瑆接过她的大作,嘴角微微勾起,笑了笑:“虽然寿桃工艺很简单,不过你这对寿桃很有特色,第一次做出成品,已经很难得了。” 方桔大喜过望:“您看得出是两个寿桃?” 陈之瑆挑眉抬头看她:“难道不是寿桃么?” 方桔忙不迭道:“当然是寿桃,我是怕头一回做得失真,有点让人看不出来。” 陈之瑆左右摆弄着看了看:“确实,除了像寿桃外,还像别的什么?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桔赶紧将那玉雕抢过来,欲盖弥彰道:“什么都不像,大师你看错了!” 陈之瑆却作势歪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亮了一下:“我知道了,还像……” 方桔懊恼打断他:“我真不是故意的!” 陈之瑆道:“对了,像荷花,含苞待放的荷花。” “咦?”方桔睁大眼睛看向他,又拿起寿桃看了看,被他这样一说,还真有点像。 果然什么样的心思就能看到什么样的东西,像大师这么冰清玉洁的人,看到的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陈瑾那臭小子还好意思说自己纯洁! 她嘿嘿一笑,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陈之瑆道:“你现在基本上已经入门。”他拿出一本书,翻出其中一页,指着上面一只金蟾,“你挑个不值钱的石头,试着做一只金蟾出来,若是做得还行,就可以开始上手给我做貔貅了。” 方桔连连点头:“好好好。”说着又举起手中的寿桃,“那这个呢?” 陈之瑆笑了笑:“这是黄龙玉,就是以前几千块钱拉一车的那种,不值钱,你自己留着作纪念吧。” 方桔喜上眉梢:“谢谢……谢谢大师。” 虽然雕工确实不尽如人意,但毕竟是自己第一个作品。 回到工作间准备收拾了回家,陈瑾正在打扫,看到她一脸春风得意,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你雕的那破玩意儿能入得了我叔的眼!” 方桔得意道:“陈大师说很有特色。” 陈瑾不屑:“淫,荡得有特色么?” 方桔道:“什么样的人看到什么样的东西,陈大师说了我的寿桃像荷花。” “我呸!”陈瑾不满道,“我叔什么时候瞎的?” 方桔拿了包,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大作放好,走到恼羞成怒的男孩面前,语重心长道:“陈瑾同学,你这个年龄正是荷尔蒙分泌旺盛,容易产生冲动的时期,我的经验是多做运动,少看点不该看的书籍和片子。”说着指了指他脸上的两个大痘,“看吧,都长痘了,还是火气大啊,要是有空交个女朋友也行,总是黏着大师也不好,年纪轻轻别走弯路,以后你会明白直路更好走。” 不过话说回来,大师人帅心善德艺双馨,有这么个师父,要他是陈瑾,朝夕相处,指不定也只弯不直。 陈瑾将扫帚扔在地上,暴跳如雷:“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看不该看的书和片子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女朋友?” 陈之瑆的声音从书房轻飘飘传来:“陈瑾,你是不是又用我书房里的电脑下东西了?” 陈瑾大声道:“我笔记本太慢,用台式机下了个游戏。” 方桔了然于胸地点点头,小声道:“你怎么这么傻?用长辈的电脑下东西?要是被发现了多不好!” 陈瑾道:“我下了拷进自己的盘里就在电脑删了。”说完,又欲盖弥彰道,“我就是下了个游戏。” 方桔眨眨眼:“年轻人我懂的,以后要资源找我就行,我朋友那里很多。” 陈瑾红着脸道:“不要脸!” 方桔摊摊手不以为然。走到门口却又被他叫住,只见愤怒少年支支吾吾道:“你真的能搞到很多?” 方桔小声道:“当然,这种东西男孩子适当看一点没关系,算是涨知识,不过看多了严重影响身心健康。” “要你说!” “你们俩说什么?”陈之瑆的声音忽然□□来。 “没……没什么!”两人难得统一战线。 陈之瑆在两人脸上淡淡扫了一眼:“小桔,你还不走么?末班车快过了。” 方桔拍拍脑袋赶紧往外走。 陈瑾跟在她后面:“我去锁门。” 到了大门口,陈瑾又鬼鬼祟祟道:“别让我叔知道,不然你就死定了。” “我死定还是你死定?”方桔翻了个白眼,说罢摆摆手,“我明天给你带来就是。” “我喜欢唯美一点的,女的清纯漂亮点的那种。” 方桔咦了一声:“还以为你喜欢男男!” “神经病!” “好啦,明天给你带来就是。” 第15章 租房 回到家里,方桔忍不住嘚瑟,拿出自己的大作给朱然欣赏,没想朱然哇了一声:“桔子,你行啊!这对大咪咪虽然抽象了点,但是很有特色,处女作就这么豪放,不愧是你这个女流氓能干出的事儿!”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方桔起身举手挥了挥,飘回了屋子。 朱然在外头笑着大声道:“我知道是寿桃,桔子!你在我心里很有天分,加油哦!一定要珍惜跟陈大师偷师学艺的机会。” 方桔嘿嘿笑了笑:“猪哥,我会哒!” 被朱然一鼓励,她的嘚瑟劲儿又上来了,登上手机微博,见老石头在线,戳了戳:石头老师,我做完了人生中第一件玉雕作品,你帮我点评点评! 他把寿桃放在灯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那头很快回应:这对寿桃很有特色。 方桔舒了口气,幸好没把认成咪咪,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啊。 她又问:你说我要是拿去卖能卖多少钱? 虽然处女作值得纪念,但毕竟身负巨债,能卖钱还是卖掉吧。 那头依旧很快回过来:你这是普通黄龙玉,本身不值钱,雕工也略显粗糙,不过卖到两百块钱应该不是问题。 好吧,是她想多了,这个处女作注定就是用来自己作纪念的。 她跟老石头道了谢,灰溜溜退了出来。 当然,方桔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用边角料做出的第一件作品,其实能卖掉两百块,已经很让她满足。 洗完澡回房,她又将咪咪寿桃拿出来,捧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这时朱然推门而入,笑嘻嘻道:“桔子,我有个重大消息要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方桔瞥了她一眼:“别告诉我你和楚枫准备出柜就行。” 朱然笑道:“放心,我和楚枫永远是纯洁的好基友,永远不搞出柜那一套。” “说吧,啥事?” 朱然嘿嘿道:“是这样的,我们公司要把我外派半年,下个星期开始,我有半年时间不在这边。” 方桔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要将我一个人丢下,面对半年的漫漫长夜?你知道让我一个妙龄美女独居有多危险吗?” 朱然嗤了一声:“得了吧,你一臭流氓能有什么危险。”说着,她稍微正了正色,“桔子,我刚刚想了想,你一个人住着也无聊,而且又要上班又要去陈大师那里,每天三头跑,我看着都累得慌。你干脆去陈大师附近租个房子,那边地方偏,房子也便宜。我们这房子短租出去,当半年二房东,咱们还能赚点钱。等半年后我调回来,咱俩再回到这里继续共筑爱巢。” 方桔摸了摸下巴,认同地点点头:“猪哥,你咋这么聪明?你要不说,我都想不到。” 朱然白了她一眼:“你能想到才怪了。” 方桔道:“行,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朱然道:“我那去发广告,争取尽快把我们这房子租出去,你手上也能多点钱。” 方桔笑眯眯道:“猪哥,我等着你半年后回来,咱们再续前缘。” 隔日是星期六,方桔见到来陈家做饭的吴婶,随口跟她打听:“吴婶儿,你们这附近有房子出租么?” 吴婶问:“小桔想住在附近?” 方桔点头,有点苦恼道:“每天下班来这里再回家实在太折腾,所以想就在附近租个房子。” 吴婶想了想,小声道:“那你干脆跟之瑆提提,租他的房子好了,他这里房子挺多的,平日里就他们叔侄住,等小瑾开了学,也不能天天住在这里,就之瑆一个人住。” 方桔有点不确定道:“这样可以吗?” 虽然她会交房租,但陈大师明根本不缺这点钱好吗? 吴婶摊摊手:“这个我也不清楚,之瑆确实比较喜欢安静,他又不缺你这两个房租钱。不过你不问问看怎么知道?” 方桔也知道是这样,但陈大师人那么好,万一她问出口,而他其实并不愿意,又不忍心拒绝她,可如何是好? 不过两三个星期下来,方桔发觉,陈大师虽然人好,但是个很讲原则的人,不至于不愿意还勉强自己。 吃完午饭,陈之瑆在院中池子边喂鱼,方桔鬼鬼祟祟走上前,来到他身边。 陈之瑆转头斜了她一眼,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道:“有事要跟我说?” 方桔干干笑了声点头。 “说吧。” 方桔咬咬牙道:“大师,是这样的,我觉得每天这么来回跑有点麻烦,能不能在你这里租间房?您放心,等我做完貔貅赔给你,就马上搬走。” 陈之瑆道:“我这里房子倒是有空的,不过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比较喜欢安静。” 方桔道:“您放心,我绝不会打扰到您。”说完又赶紧补充,“当然,您要是不愿意直接拒绝就行,我也就是说活而已。” 陈之瑆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好吧,看你一个女孩子为了赔我东西,整天奔波,说实话我也有点过意不去。” 方桔大喜,却还是有点不确定:“谢谢陈大师。不过您要是真不愿意,也不用勉强。我在附近找房子也行。” 陈之瑆笑:“也算不上勉强,我还指望着你能帮我做些杂事呢!” 方桔拍拍胸口:“放心,别说是杂事,只要大师开口,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不容辞义无反顾。” 陈之瑆被她逗乐:“行了,我这里也没刀山火海。” 方桔喜滋滋地准备回工作间,走了几步,又回头大声道:“大师,您真是个大好人!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呢。” 陈之瑆低头看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是吗?” 方桔用力点头:“千真万确。” 方桔一脸雀跃地回到工作间,迎上一张脸黑得比煤炭还黑的陈瑾。 “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他哼哼了两声,“看来我真是小瞧了你,本来只是来采访我叔的,现在直接搬来这里住,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方桔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别多想。我什么目的都没有,就是想做好貔貅赔给大师,保佑他健康平安,以感谢大师对我的大恩大德。” “我呸!” 方桔抹了把被他喷中口水的脸,掏出一个优盘递给他,小声道:“这个拿去消消火!千万别让你叔发现了。” 陈瑾接过那小优盘,这才讪讪消了气。 当天回去后,方桔把陈之瑆给自己租房的好消息一告诉朱然,就被她带着质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陈大师真这么好?” 方桔笑着点头:“猪哥我跟你说,陈大师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朱然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我有种预感,半年之后咱俩再续前缘应该不太可能了。” 方桔不以为然:“怎么会?” 朱然咧嘴笑着,捏了她一把:“傻孩子,世道黑暗,人心险恶,你还是要长点心啊!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方桔白了她一眼:“你啥时得了被害妄想症?” 朱然笑了笑没说话,什么狗屁不食人间烟火陈大师,也就能骗骗方桔这样的缺心眼! 第16章 殷勤 方桔是周五搬的家,公寓租出去,她和朱然正好一人赚了三百块差价。因为家就在下面的郊县,她的家当不多,两个大箱子就搞定,连车都不用打,一手拖一个箱子,吭哧吭哧倒了两趟车,到陈之瑆家的时候,连汗都没流几滴。 陈瑾给她开门的时候,黑着脸不说话,她以为这孩子习惯性地对她表示不欢迎,也没放在心上。哪知拖着箱子往里走了两步,陈瑾在身后小声道:“优盘被我叔发现了。” 方桔哦了一声,不以为意。 陈瑾有点恼火地拔高了声音:“我说你给我的优盘被我叔发现了。” 方桔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了就发现了,多大个事儿!” 陈瑾气得牙痒痒:“这是你的优盘,我被训,你也脱不了干系。” 方桔嘁了一声:“我一成年已久的人,看个片子又不犯法。” 两人正说着,书房里头传来陈之瑆的声音:“陈瑾,你给我进来!” 陈瑾瞪了眼方桔,灰溜溜去了书房。 方桔把行李在西厢房放好,出门听到陈之瑆严肃地在训话,想了想走到书房敲了敲门。 “进来!”是陈之瑆冷沉的声音。 方桔干干笑着走进房内,陈瑾站在书案前面,低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羞愧状。陈之瑆坐在案后的红木椅上,手指间捏着那个小小的优盘。 看到方桔进来,冷着脸举起手示意了一下:“这是你给陈瑾的?“方桔笑着点头:“是。”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小桔,陈瑾才十九岁,你给他这些东西,知道对他身心健康有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方桔摸了摸头:“没……没这么夸张吧?” 陈之瑆道:“是吗?” 方桔绕到他旁边,将优盘拿过来,插在他打开的电脑上:“大师,您可能对我和陈瑾有点误会!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你想的那样。” 优盘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一个文件夹,名字叫做日本爱情片。 见方桔还要点开,陈之瑆皱了皱眉按住她的手:“不用了。” 方桔却继续,文件夹里一排视频,方桔随手点开一个,里面的画面和声音,让陈之瑆愣了下。 “陈瑾说他喜欢清纯漂亮的女主,大师你看这个是不是很清纯漂亮。” 站在案前看不到电脑屏幕的陈瑾,恼羞成怒大叫:“你别说了!” 陈之瑆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向自己大侄子:“没想到你一个男孩子,喜欢这类清新的爱情电影,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星球大战那一型的呢!” 陈瑾咦了一声,有些奇怪地移步到电脑前,看到屏幕上清新唯美的画面,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瞪了眼方桔,然后干干道:“我是比较喜欢日本的文艺片。” 陈之瑆瞥了他一眼:“还有两个星期就开学了,你在我这里待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好好看书,你早点回学校,趁着开学前好好泡泡图书馆。” 陈瑾不甘不愿地哦了一声,又道:“我回了学校,这里岂不是只有你和方桔。” 陈之瑆挑眉看她:“所以呢?” 方桔赶紧道:“大侄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大师的。” 陈瑾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陈之瑆揉了揉眉头,似是有些疲倦的样子,对两人挥挥手:“你们早点休息吧。” 到了新住处,还是陈大师家里,方桔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洗完澡后也睡不着,就在床上兴奋地翻来覆去打滚。不一会儿,有人敲门,陈瑾低低的声音传来:“方桔,你开门!” 方桔起身将门打开:“干什么?” 陈瑾钻进她屋子,将门关上。 方桔双手抱胸:“月黑风高的,你闯进我闺房,到底想干什么?” 陈瑾看到她的动作,恼羞成怒地呸了一声:“你少自恋了,我宁愿搞基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想法。” 就知道你有弯的潜质。方桔放下手:“行了,你想说什么就说。” 陈瑾愤愤地看着她,一双眼睛跟喷火似的:“那优盘里的东西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方桔道:“你不是说喜欢清纯漂亮的女主么?我给你拷的那些日本电影,里面女主一个赛一个清纯漂亮。” “你少给我装疯卖傻!” 方桔挥挥手:“你这小子怎么一点不懂感恩,要是那盘里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陈大师还能饶了你?” “士可杀不可辱,老子又不是娘炮,竟然说我喜欢看那些肉麻兮兮的爱情片,我在我叔心里的形象彻底被你毁了。” 方桔道:“爱情片怎么了?还能比被你叔抓到你看爱情动作片更糟?”她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说,你年纪轻轻,少想些有的没的,有个这么厉害的叔叔师父,不仅要跟人家学艺,还得跟他学学修身养性才行!” 陈瑾愤怒地将她甩开:“我就知道你步步为营,肯定没安好心,我跟你讲,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打我叔的主意。” 方桔哎了一声,挥挥手:“你这孩子怎么又来了!陈大师是我敬仰尊敬的人,我能打他什么主意?” 她这而不以为然的态度,更加让陈瑾恼火,两人越说声音越大,几乎是吵了起来,从方桔的屋子一路吵到了院子,终于惊动了本来已经休息的陈之瑆。 他穿着布鞋出门,看着两个人站在院子里推搡,方桔穿着一件清凉的睡衣,肩膀露出来也浑然不觉。 陈之瑆轻咳了一声:“吵什么!” 两人同时噤声,方桔这才想起来,陈大师喜欢安静,好心答应租房给自己,可自己刚搬来第一夜就把人吵醒,顿时内疚不已,赶紧跑上前讨好道:“对不起陈大师,吵醒你了,刚刚我和陈瑾在讨论了一些东西,声音可能大了点,以后我一定注意,您回屋休息吧!” 陈之瑆淡淡看了眼她□□的肩,不动声色伸手将她的睡衣提好,淡淡点头。又皱眉看了眼陈瑾,见他还气呼呼的样子,冷声道:“你明天就回学校。” 陈瑾不情不愿哼了一声。 方桔暗喜,果然认错态度良好的孩子有糖吃,然后得意地对陈瑾眨眨眼。 “马屁精!”陈瑾低低吐出一句。 方桔还真不是诚心怕大师马屁,而是打心底里对他感激敬仰,所以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为了在大师面前好好表现,隔日早上,方桔一早就起来打扫院子,跟着吴婶一起准备早餐。 吃完早餐,见陈大师在院子中打太极健身,她也立刻站在他不远处,跟他一起练习。 陈之瑆瞥了她一眼,轻笑道:“我以为太极是我们这种老人家的专属,没想到小桔也有兴趣!” 方桔道:“陈大师才不老,太极健康养生,还是我们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陈大师温良恭俭雅人深致德艺双馨,不仅玉雕技艺让我深深敬仰,您为人处世更值得我学习。” 哼哼!时刻不忘表达她对大师的一颗赤诚忠心。 陈之瑆轻笑出声,淡淡道:“其实我打太极,没这么复杂的原因,只是因为几年前我受了重伤,漫长的恢复期,不能做剧烈运动,只能练习太极健身。” 方桔啊了一声:“大师您还受过重伤?” 陈之瑆点点头:“有一年去缅甸那边买石头,回来时在云南的山里出了车祸,要不是遇到好心人相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 方桔露出夸张的心疼表情:“想不到大师您还有这么悲惨的遭遇,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做出貔貅赔给您,保佑您下半生健康平安。” 陈之瑆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低声笑出来。 第17章 作画 吃过午饭之后,陈瑾背着包返校,出门的时候,陈之瑆和方桔送他到大门口。他踏出门槛,忽然又转身,一把将堂叔抱住:“叔,我没在你身边,你一定要保重,不要让居心不良的人得逞。” 方桔笑眯眯道:“陈瑾同学,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替你照顾陈大师的。” 陈瑾悲愤地看了她一眼,含恨转身离去。 没了陈瑾,方桔只觉得神清气爽,练习的时候不用被陈瑾冷嘲热讽,也不用遭受他假想敌一般的愤懑小眼神。最重要是,大师工作的时候,她可以安安静静在一旁欣赏,那修长灵活的手指,那出神入化的指法,光是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当然,方桔每天来陈家报道,已经快一个月,本来每天都有陈瑾在,现在熊孩子返校,白天不免会觉得有点冷清,好像少了点什么。但是晚上洗漱上了床后,方桔就忍不住想笑出来。 她做梦都想不到,一个月前对自己来说,还只是个传说的陈大师,自己现在竟然和他孤男寡女住在同个宅子里。 她到底在想什么?一耳光将自己善醒,方桔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往主屋看去,只见书房的灯还亮着。 她蹑手蹑脚出门,悄无声息来到书房窗外,鬼鬼祟祟趴在旁边看陈之瑆在灯下拿着毛笔作画。 “进来吧!”陈之瑆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方桔从窗口露出半个脑袋看他,懊恼道:“我是不是又打扰到你了?” 陈之瑆笑了一声:“你进来帮我磨墨吧。” 方桔立刻折进屋子,小步跑到他旁边,拿起墨条开始磨。 陈之瑆看她粗鲁的动作,放下手中的毛笔,从她手中将墨条拿过来,另一只手扶着袖子,用他那特有的温润声音,娓娓道:“磨墨要轻重、快慢适中,要保持持墨的垂直平正,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不要斜磨或直推,更不能随意乱磨。” 方桔肃然起敬地看着他的动作,忙不迭点头。 她穿着短袖睡衣,不用扶着袖子,但为了模仿陈大师的动作,另一只手便小心翼翼扶着拿着墨条的手腕,看起来也像那么回事。 陈之瑆画画的样子十分专注,手下动作行云流水,一只凤凰渐渐跃然纸上。 “小桔,你学过画画的,要不要画两笔?” 方桔连忙摇头:“我学的是素描和水彩,国画只接触过一点点,哪里敢在大师面班门弄斧。” 陈之瑆轻笑一声:“我也没经过专业训练,不过是业余水平而已。” 方桔看着他笔下的画:“大师您太谦虚了,您这叫业余水平,我都不敢说自己是学美术出身的。” 一只凤凰快完成,只剩最后一点凤尾。 陈之瑆笑着看了眼方桔:“我手有点酸了,你帮我画上最后一点凤尾怎么样?” 方桔道:“你不怕我毁了您的大作?” 陈之瑆笑:“不过是画着玩的拙作而已,又不是要去出售。”说着,将毛笔递给她,“让我看看你的国画功底如何?” 方桔虽然有点忐忑,生怕弄坏了大师的大作,但又有点跃跃欲试,虽然只是几笔凤尾,但也是和陈大师共同完成的画作,有点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接过毛笔,陈之瑆退后半步,让她站在自己前面。 然而方桔拿笔沾了沾墨汁,对着凤尾处空白的地方,却迟迟不敢下笔。 陈之瑆的声音在她耳后低低响起:“没关系的,想怎么画都行。” 方桔支支吾吾道:“万一我画坏了呢?” 陈之瑆道:“不过是幅画而已,你不用紧张。”罢了,又道,“要不然我握着你的手,跟你一起画?” 方桔点头:“好好好!” 陈之瑆伸出手,从方桔的手背,将她的手握住,带着她将毛笔落在那纸上,一点点将那凤尾描绘出来。 比起上次切割玉石时,这回两人靠得更近,方桔几乎是被陈之瑆圈在手臂当中,他的鼻息就在她耳后,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她鼻间,他掌心的温度仿佛从她手背皮肤传入血液,再传至心间。 虽然方桔是个能和男人勾肩搭背的大条女汉子,但是和陈之瑆靠得这么近,却让她整个人莫名有点发软,手上根本就用不上力,完全是被陈之瑆带着在画。 “完美!”笔下最后一点完成,陈之瑆笑着开口,又握着方桔的手,将毛笔放回在砚台上。 待他稍微退开,方桔赶紧从案后蹿出去,慌慌张张地边往外走边道:“陈大师,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陈之瑆嘴角勾起一丝笑,淡淡点头:“你也早些睡。” 方桔唔了一声,一溜烟从书房跑到自己的房间,蒙在枕头下平复疯狂的心跳。 等到终于稍稍平静,她才从枕头下钻出来,大口喘着气,自言自语道:“陈大师好心教我画画,我竟然胡思乱想!我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隔日早上,因为担忧堂叔的人身安危,陈瑾一大早就从学校赶来。打开门后,一骨碌冲到正在吃饭的两人旁边,上下认认真真打量了陈之瑆一番:“叔,你没事吧?” 陈之瑆无语地看了看他:“我能有什么事?” 陈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手抢过方桔盘子里的吐司,开口道:“我昨晚在宿舍想了一夜,总觉得叔你是引狼入室,早上醒来不放心,赶紧来看看。” 他这含沙射影的话,让本来就有点心虚的方桔,忍不住开口:“陈瑾同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引狼入室?你的意思我是狼么?” 陈瑾轻飘飘白了她一眼:“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反正别打我叔的主意。” 方桔一本正经道:“我行得正坐得端,陈大师在我心里是偶像,是良师益友,是恩人,是不可亵渎的大师,我除了对他敬仰崇拜,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陈瑾呵呵两声:“是吗?” 陈之瑆放下手中的杯子,慢条斯理开口打断两人的斗嘴:“你们别吵了。”又对陈瑾道,“陈瑾你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有这个心思不如好好读点书,钻研点琢玉技艺。方桔在我这里,交了房租不说,还主动干活,她一个女孩子,能打我什么主意?” 方桔听到陈大师为自己说话,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好好报答他的想法更甚,本来存在的那点歪思邪念,也消失殆尽。 在确定堂叔未被女流氓染指后,陈瑾再次不情不愿被陈之瑆赶回了学校。 方桔和陈大师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她虽然是个爱嘚瑟的火象星座,但是跟陈之瑆学手艺,还住在陈之瑆家这件事,除了已经外派的朱然,她谁都没告诉,因为怕自己这狗屎运招来别人的嫉恨。 做人还是要低调点。 楚枫见她搬家到城郊,还以为她是为了省钱,作为好哥们和好上司,还为她鞠了一把同情的鳄鱼泪。 为了抱紧陈大师的金大腿,住在陈家的方桔每天像只勤劳的小蜜蜂,殷勤劲儿让人叹为观之。 只要是不上班的日子,除了练手艺,就是时刻关注着陈大师的动向。 陈大师要喝茶,她马上去烧水;陈大师要吃水果,她立刻洗干净削皮;陈大师写字画画,她就在一旁磨墨;若是陈大师坐在院子里看书,她就默默在旁边给他驱赶蚊虫。 要不是洗衣做饭这样的家务有吴婶儿,方桔恨不得一并承包下来。 陈瑾每次回来,看她这么不要脸地抱他叔的大腿,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马屁精”“不要脸”这两句话不知骂了多少遍。 方桔脸皮厚,充耳不闻。要知道她打破了陈大师价值连城的宝贝不用赔,还能跟他学艺。这两样加起来千金都难买,别说是献殷勤,就是献身她都愿意——无奈若真是献身,吃亏的是陈大师。 而且她还暗搓搓想着,指不定陈大师被她讨好的一个高兴,哪天就大方把他的独门绝技传授一丝半点给她。 方桔的小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啪啪响。 又是一个周五,方桔下班回来,放下包正准备去工作间练习,被陈之瑆叫住:“你会开车吗?” 方桔点头,十八岁就拿驾照了,一放假就开着家里面包车进货,顺便拉客挣点小钱,车技杠杠的,女版拓海有没有! 陈之瑆继续道:“今天我一个朋友生日,你开车送我去。” 能为陈大师做事,是方桔如今莫大的荣幸,她忙不迭点头。 跟着陈之瑆进到书房,方桔见他将一座红色的玉雕跑车放入锦盒中,顿时有点目瞪口呆。 之前她有看陈之瑆雕刻这跑车,但还未成型抛光,没看出什么特别。现在看到这发亮的玉跑车,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不仅不俗气突兀,反而觉得这就是一座真正的艺术品。 大师果然是大师,方桔同学不免对陈大师的崇拜,更上一层。 方桔殷勤地帮陈之瑆抱着锦盒,跟在他身后来到位于宅在后面的车库。 陈之瑆的车是一辆黑色捷豹吉普,虽然对于方桔来说是高档车,但对于有钱人来说,却非常普通。所以说他觉得陈大师温良恭俭一点都没有错,连车子都这么低调。 她开了车门,爬上驾驶座,咦了一声随口道:“这车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之瑆淡淡道:“可能是比较大众吧!” 方桔嘻嘻道:“虽然这不是宾利,但要说大众,陈大师您还是太谦虚了,我骑的永久牌自行车那才叫大众。” 第18章 赢钱 车子在一户独门独院的临江别墅前停下。 方桔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锦盒递给陈之瑆,但他却没接过去,只笑着道:“你跟我一块进去。” “你去参加朋友生日宴,我一个兼职司机跟你一起去蹭饭,这……这有点不好吧。” 陈之瑆轻笑一声:“我这份生日礼物价值千金,多一个人跟我去蹭饭才划算。” “陈大师,您真幽默!” 虽然方桔脸皮厚,但是作为一个蹭饭司机,她跟着陈之瑆进门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的。 “啧啧啧!看谁来了?是我们的陈大师诶!”几个男女一起迎上来,戏谑道。 “还是贺成面子大,这几年,我们要约陈大师出来,比约天皇巨星还难。” 方桔心道天皇巨星怎能和陈大师比? 陈之瑆笑着摇摇头:“佳明,你就少打趣我,我这几年在养身体,深居简出,你又不是不知道。” “明白明白。” 陈之瑆走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面前,从身后的方桔手中拿过锦盒递给他:“生日礼物。” 旁边几个人赶紧凑到一块儿:“贺成,快打开看看。今天咱们最期待的就是之瑆的礼物。” 贺成笑了笑,将锦盒打开,大家异口同声发出惊叹。 陈之瑆笑着开口:“保时捷918,还满意吗?” 贺成笑得乐不可支:“也只有你这么有创意。不过我估摸着这东西价值跟918差不多。”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站在陈之瑆身后的方桔。贺成咦了一声,歪头看向她,笑着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这都多少年没见你身边有女人出没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也不跟我们兄弟透个风声。”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人也把目光投向方桔,满脸兴味盎然。 方桔一听自己身份被人误会,赶紧站出来澄清:“你们误会了,我是陈大师的临时司机。” 说完还把车钥匙举了举。 陈之瑆淡定点头:“没错,我司机今天有事,临时找的小桔帮我开车。” 众人哄堂大笑,贺成揽着陈之瑆的肩,招呼两人往里走,边走边道:“临时司机什么的?有意思!陈大师果然不走寻常路。” 生日趴在别墅的后院,后院很大,除了花坛,还有草地和泳池,院外就是江景,显然主人身家也了得。 男男女女总共十几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熟稔,见到陈之瑆走进来,上前笑着打招呼。 几个女孩子正在弄烧烤,旁边不远有一个麻将桌,桌上堆着凌乱的麻将,看起来已经打了几局,还有几个男人在另一边的台球桌上打球。 陈之瑆被贺成拉着在麻将桌坐下:“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好好玩几局。” 旁边的男人附和:“是啊!之瑆常年深居简出,不玩车也不玩女人,赚那么多钱都没地方花,我们今天就劫富济贫。” 方桔腹诽:你们也好意思说贫? 陈之瑆见她坐在自己旁边百无聊赖,指了指旁边的烧烤:“你去烤点东西吃,顺便帮我烤点。” 方桔得令,立刻加入几个烧烤姑娘当中。 一个女孩看着她笑着问她:“你跟陈大师怎么认识的?他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接近!” 方桔大喇喇道:“不好接近那是外界对他的误解,陈大师人特别和蔼可亲,我正在跟他学手艺。” 众人惊掉下巴。 女孩继续道:“你是他徒弟?我听说他只收了一个徒弟,还是他堂侄。你怎么让他收你当徒弟的” 方桔摇摇头:“我不是大师徒弟,算是旁听一下吧。” 打碎玉貔貅赔偿这种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她就懒得说了。 几个人笑着点点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烤得差不多时,陈之瑆朝方桔招招手,她立刻屁颠屁颠跑过去。 这时正好有人胡牌,一局结束。 陈之瑆朝桌上的三人道:“我有点饿了,先去吃点东西,让小桔代我几局。” 方桔有点紧张地看着他。 他朝她笑笑:“没事,放心打,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贺成笑道:“小桔,你家陈大师都发话了,你就赶紧坐下,好好让我们把大师的钱多赢点。” 陈之瑆站起来,附在方桔耳边小声道:“好好打,我刚刚输了很多,帮我把赢回来。” 身负重托的方桔握拳点点头。 方桔是谁?除了学习不好,歪门邪道样样拔尖的那种。 她爷爷是他们镇上的雀神,从小跟着他老人家游荡在镇里的各个麻将馆,闭着眼睛都打一圈的那种。 不过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不好意思太放肆,还假装有点紧张。 贺成变摸牌边笑着问她:“小姑娘好本事,你知不知道之瑆是我们朋友里最难搞的一个?你到底用什么手段给搞定的他?” 在他阅人无数的眼里,方桔虽然漂亮,但远远没有惊为天人。若说陈之瑆改好傻白甜那一口,这位桔子姑娘显然也算不上,傻白可能有点,但绝对不甜,那摸牌的手势,一看就是个老江湖。 方桔嘿嘿笑道:“你们真的误会了,我就是给陈大师打打工。陈大师那是天上的星星,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我可没本事摘到。” 桌上除了说得一本正经的方桔,都笑喷。 贺成眼泪都流出来,边用手擦边道:“小桔,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陈之瑆大师么?” 方桔疑惑道:“不就是因为他是玉雕大师么?” 贺成笑:“当然不是!我们叫他大师,是因为他这些年总喜欢各种装,迷惑了不少不了解他的人,就跟招摇撞骗的大师一样。” 方桔一头雾水。 贺成笑着挥挥手:“说了你也不信,以后慢慢感受吧。” 虽然贺成说的方桔不懂,但她今天牌运不错,加上久经沙场的牌技,七八局下来,方桔一个人胡了五次牌,其中还有一个清一色对胡和杠上花自摸。 后来大家不干了,大叫陈之瑆:“陈大师,你快把你的司机叫走,她的手气太好了,裤子都快被赢走了。” 陈之瑆这才笑着不紧不慢回来重新坐好。 方桔吃了几串烤串,被两个女孩子拉倒旁边去看几个男的打台球。 赢到最后的小帅哥,拿着赢来的筹码,朝女孩看过来,笑道:“谁要跟我打几局,一局一万如何?” 女孩哈哈大笑:“这话你也说得出口?谁能打得过你?” 见钱眼开的方桔听到他说一局一万,没忍住蠢蠢欲动,弱弱地举起手:“那个——我想试一试。” 小帅哥朝麻将桌上的陈之瑆高声道:“陈大师,你家司机要和我比球,她输了是不是算你的?” 陈之瑆笑着回他:“算我的。” 方桔拿起球杆用巧粉抹了抹,小帅哥拍怕她的肩膀:“小姑娘,不用紧张,反正有陈大师买单。” 方桔朝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对不起,初次见面,却要让你破财了! 几局下来,方桔几乎没让对方上桌,旁边的观众看得乐不可支。拿着球杆的小帅哥也觉得好笑,无奈地摊手朝陈之瑆道:“陈大师,你哪里找来的司机?今天专门来赢我们的钱的吧?” 众人都笑得不行。 从别墅出来,陈之瑆手里多了个塑料袋,里面是方桔赢来的将近十万块钱。 上了车,方桔星星眼地翻了翻袋子里的钱,也不知大师准备给她提成多少。 她想了想道:“大师,以后要是还有打麻将打台球的事,一定带上我。” 陈之瑆笑了一声,云淡风轻道:“虽然这是朋友间的玩乐,不过说到底也是赌博,偶尔怡情无妨,但是多了就是深渊。” 方桔立刻羞愧地低下声音:“还是大师您的觉悟高,我不该有不劳而获的贪心念头。” 陈之瑆道:“没关系的,这些钱是你赢的,理应给你。” 方桔连忙摇头:“这是大师您的钱,本来我是想着你给我分一点点就好,但是你刚刚的话如同醍醐灌顶,将差点走上迷途的我拉了回来,人确实不应不劳而获。” 陈之瑆笑了笑:“既然这样,我们就把钱捐给慈善机构怎么样?” 方桔又一次觉得自己肮脏的灵魂被大师洗涤,嗯嗯点头:“好,我完全赞成。” 两人当晚就把钱存进银行,陈之瑆用两人的名义,转账捐给了一个山区教育基金。 第19章 兽性 跟着陈大师做完慈善的方桔,灵魂得到升华,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 洗完澡后,见陈大师又在书房抄写经文,立刻自告奋勇地为他磨墨。 她闻了闻屋子的味道,不是之前熟悉的熏香,随口问:“今天的香,味道好像有点不一样?” 陈之瑆点头,淡淡道:“换了种香,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方桔问:“陈大师睡不着么?” 陈之瑆笑了笑:“偶尔。” “哦。”方桔点点头,“其实睡不着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上床后脑袋放空什么都别想。我基本上一挨床就睡着。” 其实醒着的时候,她经常也什么都不想,毕竟缺心眼。 陈之瑆笑道:“是吗?那我以后睡不着的时候,可以试试。” 今晚不知怎么回事,方桔拿着墨条磨了一会儿墨,就觉得浑身发热,明明屋子开着窗,有微风拂过,气温也算不上高。 她换了只手磨了一小会儿,还是很热。 她不由自主抖了抖衣服,抹了把额头还没出来的汗。 “怎么了?很热么?要不要把冷气开着?” 方桔摇摇头。 “小桔?”陈之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不舒服?” 舒服!简直太舒服了!尤其是他微微冰凉的手,碰在她额头上时,方桔顿时感觉到一阵沁人心扉的爽快席卷上来。 她只觉得整个人有点飘乎乎,迷迷糊糊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抬头去看近在迟尺的人。只见陈大师俊眉微蹙,薄唇轻抿,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在灯光之下,简直像是画出来一般。 方桔飘忽的脑子里,止不住天马行空起来,一会儿大师脚踏五彩祥云,一会儿大师仙风道骨地抚琴弄玉,一会儿大师又魅惑般对自己笑,勾得她心荡涟漪。 再后来,她看到大师身长玉立的躺在床上,她压在他身上,将他双手固定,又空出一只手,把他的衣服一点一点解开,边解还边抖着肩膀笑:“叫吧,叫破喉咙也没用!” 最后她掐住大师的脸,俯身狼吻下去。 “小桔?”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终于将方桔唤回神。 她看着近在迟尺又忧心忡忡的俊美男人,忽然打了个寒噤,退出两步远,放下手中的墨条,手忙脚乱往外走,假装打着呵欠道:“陈大师,我有点困了,去睡觉了,你自己慢慢写。” 说完,鼠窜一般落荒而逃。 陈之瑆看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唇角勾起,轻笑一声,又用力舒了口气,走到旁边架子上的小香炉前,将燃着的香拨灭,自言自语道:“劲儿还挺大的!” 方桔跑回自己房间,直矗矗躺好,用力呼吸,平复身上的燥热。待到身体终于冷静得差不多,又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 方桔啊方桔!你丫简直禽兽不如!上回只是胡思乱想了一下,今天竟然幻想对大师霸王硬上弓。大师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对人家起邪念,你还是不是人?! 骂完自己一遍后,方桔又觉得不太对劲。自己明明对陈大师只是单纯的敬仰和感激,怎么会莫名其妙对他产生那么龌龊的想法。难道自己骨子里真的住着一个臭流氓,看大师长得帅,所以忍不住想染指。 方桔完全不能接受如此龌龊的自己。 想了想,拿出手机上网求救。 她登上微博,编辑了一条发出去:如果一个人忽然对自己敬仰尊敬的异性,莫名其妙产生了性冲动?可能是什么原因?在线等挺急的。 这条大胆的微博,很快引来好几条回复: 博主这是发春了啊! 博主,想上就上,我看好你哦! 管他什么原因,先睡了再说啊! …… 很明显,你肯定是喜欢这个异性的。 最后这一条是来自老石头。 比起之前几条污力滔滔的评论,这一条却让方桔吓了一跳。赶紧戳开他,打了一串字过去:不可能啊,我很确定自己对对方只有敬仰和感激,绝对没有一点点男女之情。 老石头:你真确定? 方桔想了想:应该确定吧。 过了片刻,老石头又问:你多久没恋爱了? 方桔: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才不想说自己压根就没真正意义上干过这事儿呢。 老石头:如果你太久没恋爱,可能会对自己潜意识喜欢对方而不自知。 方桔懵逼,所以她潜意识其实喜欢大师? 呸呸呸!怎么可能?她对大师的敬仰之情,绝对比纯净水还纯洁。她表示不接受这种没有科学根据的假设。 想了想,她发过去:我已经二十五岁惹,喜不喜欢一个人还是很清楚的! 老石头:那就但愿你清楚! 后面还跟了一个笑脸。 方桔看着这几个字加上那笑脸符号,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说辞。 虽然方桔自认对陈大师绝无非分之想,但对自己见色起意,内心可能住着一个色魔这个事实,却有七八分怀疑。为防止自己对陈大师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一连几个晚上,她练习完毕,洗澡之后,就灰溜溜跑回房间,关灯上床睡觉,再也不偷偷摸摸去看书房的大师在干什么,更加不会主动去献殷勤帮他磨墨。 可就跟墨菲定律一样,越是这样,越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一方面想着陈大师的美色,一方面又想着老石头说的那些话。 方桔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毕竟这宅子里孤男寡女只有他们两个人,万一自己哪天控制不住兽性大发,就陈大师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只怕是逃不出她的魔爪。 为了保住陈大师的冰清玉洁,她决定要做点什么。 到了周末,陈瑾从学校回来,工作间只剩下两人在练习时,方桔鬼鬼祟祟上前,小声道:“大侄子,你是不是不想住校?” 陈瑾一如既往不友好地瞥了她一眼:“谁愿意住校?饭难吃网速渣宿管是奇葩!”说完,又白了她一眼,“尤其是看到你跟我叔同居,我每天都忧心忡忡,生怕我叔被你遭你染指。” 若是换做往常,方桔绝对自认坦荡荡,然而前几天发生的事,让她听到这样的话,不免心虚,嘿嘿笑了笑,欲盖弥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染指谁也不能染指陈大师对不对?”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呢我也是从大学过来的,知道住校条件艰苦,我看你学校离这里也不算远,住在这里还能多练习手艺,一举多得。” 陈瑾有点怀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桔轻咳了两声:“我其实就是想说,你可以跟你叔说你想搬回来,我也可以帮你说说情,就说我们可以探讨技艺,共同进步。” 这宅子了多个人,应该能遏制住她体力的洪荒之力,退一步说,若是她哪天真的兽性大发,陈瑾也能帮大师一把。 陈瑾却还是对她表示怀疑,嗤了一声:“你能这么好心?” 方桔清了清嗓子:“陈瑾同学,你一直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我承认我是想跟陈大师多学点手艺,但你想的其他方面的事,绝对没有。” 陈瑾将信将疑打量了她一番,犹豫了片刻,才道:“行,我待会去求我叔,你帮我多说点好听的。” 方桔白白胸口:“放心,我这人就喜欢助人为乐。” 陈瑾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 两人各自坐好,都有点心怀鬼胎。 屋子里一时除了玉雕机的声音,就再无其他响动。 于是陈之瑆进来时,见的画面,就是两人都在专心练习,一反往日没有斗嘴互掐。 而陈瑾刚刚一直寻思着如何开口,堂叔说过琢玉一事不用急于求成,手艺再好,学识不够,雕出的东西也很难有灵气,所以要成为一个好的玉雕师,首先要提高学识和修养,这也是他为什么让他住校好好念书的原因。 他如今大二,课程虽然密集,但都在白天,住在家里,其实并不影响上课。他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孩子,并不喜欢住宿舍。最重要是,堂叔一个人住倒也罢了,却莫名其妙让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住进来。这让被赶去住校的他十分不甘心。 陈瑾放下手中的石头,不动声色朝方桔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到堂叔面前,乖巧道:“叔,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陈之瑆在椅子上坐下,拿着一块巴掌大的和田籽料认真打量。 “我们不是刚刚开学么?我看了下课程,都在白天,我就想着没必要住在宿舍,每天早上去晚上回来,还能空点时间练习。” 陈之瑆淡淡道:“我说了手艺这件事不用急,你当□□好就行,你父母也没指望你靠手艺赚钱,现在还是好好读书最重要。” “叔,你是不知道,我宿舍里其他几个整天不是睡懒觉就是打游戏,食堂里的饭菜跟猪食一样难吃,这么恶劣的学习环境,我能好好学习才怪。” 方桔也赶紧配合地适时插话:“我觉得陈瑾说得对,大学又不跟中学一样,家长不在老师不管,学生就跟脱缰野马一样。我当年毕业那会儿,好多想考研的同学,都在外面租房住。住在宿舍真是影响学习。” 陈之瑆长长地哦了一声:“是吗?” 陈瑾忙不迭附和:“真是这样。” 方桔又道:“虽然陈瑾不用靠手艺挣钱,但我看他是真心喜欢玉雕,既然有心学,何不多花点心思。他要是住在家里,我们两个新手也正好可以探讨一下技艺,一起进步。” 陈之瑆轻笑了一声:“陈瑾你不是一直不欢迎小桔么?你们俩说十句有八句是在吵架,怎么愿意一起探讨技艺了?” 方桔咦了一声:“陈瑾,你对我有意见吗?” 陈瑾一本正经道:“没有啊,我其实很欢迎你的。我一直想有人跟我一起学手艺,互相探讨互相挑刺共同进步。” 陈之瑆嘴角的笑意更深:“是吗?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我教别的人呢!” “怎么会?我是自私小心眼的人么?”陈瑾拍拍胸口,“叔,我是真心好好学习玉雕技艺。虽然不指望能比得上您,但也想着出去不给你丢人。手艺都是熟能生巧,我现在就能周末练习,远远不够啊!” 陈之瑆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你们这样说也有点道理,不过呢我毕竟只是你堂叔,这种事还得先问你父母,看他们想要你住校还是住在家里?” 陈瑾眼睛一亮,头捣如蒜:“好好好。” 回头跟爹妈一诉苦,保准答应让他住在堂叔家。 他不动声色转过身,朝方桔眨眨眼,两人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第20章 强吻 然而第二天傍晚,陈瑾还是跟往常一样回了学校。方桔送他到门口时,悄悄问他情况。 只见他满脸懊恼:“我爸妈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叔都答应让我住回来,他们非让我住在学校,说什么我年纪轻轻,要学会多吃点苦。” 方桔郁卒,可她也不认识陈瑾爹妈,自然没办法跟二老商量。看来让陈瑾回来阻止她变身的想法,只能暂时搁浅。 陈瑾十分不甘心地叹了几口恶气:“我妈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前我刚刚来这边上学的时候,抱怨了一句学校的饭不好吃,连着两天没吃饱,她当夜就让人开车过来,带我在外头吃了三天大餐才回去。现在竟然说什么要让我锻炼吃苦。” 他站在门口絮絮叨叨抱怨,却见方桔心不在焉,一下子又炸毛了:“你有没有听啊?!” 方桔反应过来,嘿嘿笑道:“我觉得你爸妈说得对,男孩子就是要多锻炼一下,好好享受宿舍集体生活吧!拜拜!” 说完进屋,将大门关上。 门口传来陈瑾恼羞成怒的骂声,她翻了个白眼,陈瑾不在也好,陈大师说得对,两个人八字不合,他搬回来,自己日子可能更不好过。 因为白天练习了一天,方桔有点累,九点多就洗澡回房。 她打开一点窗户悄悄看了看主屋那边,见窗户打开的书房里,陈之瑆正在铺纸准备作画。照以往这种时候,她肯定是跑过去,帮他磨墨。然而经过那晚之后,他有点作则心虚的感觉,自是没底气大晚上的跟大师孤男寡女共处,生怕自己再生出什么邪念。 为了让不让陈之瑆起疑,只当做她累了早睡,便直接关了灯,钻进被窝里。 因为睡不着,她就拿着手机在黑灯瞎火中玩儿。 过了没一会儿,屋外响起脚步声。方桔赶紧关掉手机,屏声静气听着外面的动静。 砰砰砰!陈之瑆轻轻敲响了她的门。他小声的试探一般的声音传来:“小桔,你睡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太紧张,本来应该装睡不答应的方桔,竟然脱口而出应道:“睡了。” 说完立刻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猪脑袋,从床上爬起来,把门打开。 陈之瑆已经折身准备离开,看到方桔出来,咦了一声:“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方桔有点不自在地摇摇头:“大师,您有事吗?” 夜色中陈之瑆,清风霁月般地勾唇笑了笑:“我正打算画画,看时间还早,平时这种时候你都还没睡,就想着叫你帮我磨个墨。”罢了,他又道,“要是你困了就睡吧不用管我。” 方桔顿时升起一阵愧疚,陈大师这么好的人,帮他做事是自己的荣幸,她竟然因为胡思乱想而躲着他,自己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她深呼吸一口,笑道:“本来是有点困的,但是玩了会儿手机就清醒了,正愁没事做呢!” 陈之瑆看着她,清风和煦般微微一笑,点点头,转身回书房。 方桔跟在他身后,书房中的香炉里散发着淡淡幽香,是她闻过的味道。 对于磨墨这件事,虽然这几天旷了几日,但方桔同学早已熟能生巧,站在陈之瑆旁边,拿起那砚台中的墨条,说干就干。 不得不说,陈之瑆拿着毛笔作画的动作,跟他琢玉时一样,优雅从容,行云流水,光看着也是一种享受。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方桔专心致志磨着墨,目光一直落在大师笔尖,随着那笔尖的移动而移动。然而看着看着就有些恍惚,那毛笔之下的画,像是随着笔尖一样,微微跳动,让她莫名开始有些飘忽眩晕。 热! 她不动声色地抖了抖衣服,又舒了口气,然而身上那慢慢蹿起来的灼热感,越来越明显。 陈之瑆手臂不经意碰到了她一下,就像是被火舌咬了一口般,让她差点跳出半米远。 “怎么了?小桔。”陈之瑆转头微微愕然地看她,嘴角带笑,轻声问方桔喘了口气,摇头:“就是有点热。” “热吗?”陈之瑆似是有些疑惑,他面容平静,与脸上开始泛红的方桔,截然不同。 方桔嗯了一声,放下墨条:“我把窗户开大点。” 陈之瑆笑着点点头。 方桔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习习凉风吹进来,让她稍稍舒服一些,脑子里也清醒许多。只是往回走了没几步,身上的燥意又开始难耐,整个人再次飘忽。 陈之瑆身长玉立地站在案后,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笔。微风掠过,衣袂轻飘,给他整个人平添了一份俊逸优雅。 方桔的脑子里又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旖旎而暧昧,全跟陈大师有关。 为了压制住那些旖念,方桔走得很慢,几乎是举步维艰。 她暗自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稍稍回神,顺利走回了案后。 然而那些旖念很快死灰复燃,并且越来越甚。她与陈之瑆近在迟尺,他本来很正常的呼吸和气息,忽然就像是缠绕在她耳边,搅得她抓心挠肺一般,压抑不住的蠢蠢欲动,似乎呼之欲出。 拿着墨条的手,因为刻意的压抑,有些颤抖。 陈之瑆看在眼里,笑了笑问:“小桔,你是不是舒服?” 方桔再次摇摇头。 陈之瑆却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又将她手里的墨条放回砚台,然手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微微低着头,柔声问:“小桔,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方桔热得有些呼吸急促,好像有什么东西急需发泄出来,她红着脸抬头,黑沉沉的迷离双眼,对上他一张温润清俊的脸。 热且渴! 面前的人仿佛变成了冰之源水之源,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就是通往冰水之源的道路。 方桔的脑子彻底混乱,她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是谁,身体灼热得只想靠近这生命的源头。 她猛得将陈之瑆抱住,一个用力把他压倒在身后的红木椅上。她居高临下地钳制住他的双手,用身体压制住他。然后迷茫着双眼,靠近他的脸。 那微微带着凉意的唇,仿佛是她最终寻找的目的,她几乎是迫不及待贴上去,然后张嘴含住。 还是热! 于是她含得更深,不满足在外面的浅尝而至,她将舌头深进入努力探索源头,终于寻到渴望的甘霖。 身体似乎再被人推开,但她为了这甘霖,用尽全力拒绝那推开他的力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桔终于稍稍解渴,也因为有些喘不过气而微微离开了陈之瑆的唇。 “小桔!”陈之瑆带着喘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忽然将她拉回了神。 她睁眼看到离自己近在迟尺的一张脸,恍惚了一下,猛得退开。坐在红木椅上的陈大师衣衫凌乱,脸颊发红,唇上波光潋滟,表情错愕而惊恐,像是被吓到一样。 方桔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捂脸大叫一声,直接从案上跃出去,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自己屋子。 陈之瑆挑挑眉,从椅子上坐正,摸了摸还带着湿意的唇,稍稍回味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整了整身上被弄乱的衣服,又用力舒了几口气,将身上的燥意稍稍压下去。起身来到香炉边,将香灭掉。 他走到窗边,朝西厢房看了看,房门紧闭,没亮灯,也不知里面的人在作何。 此时躺在床上的方桔,已经成崩溃状。脑子里乱作一团。 刚刚干坏事的时候,自己完全没意识,但现在想起来,却历历在目。她记得自己如何把陈大师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如何撕扯他的衣服乱摸,如何肆意妄为地吻他。 天啦!这是她吗?这根本就是一个淫,魔。 她顾不得回味刚刚那强行送出去的初吻,因为完全没有回味的意义,简直就是她如何下流无耻的证据。 她摸出手机,登上自己微博,抖着手编辑一行字发出去:请问我国女性非礼男性,算犯罪吗?在线等。 很快有热心网友给她解答: 目前法律规定的猥亵罪对象只包含妇女和14岁以下儿童,不过听说马上要改了,博主要干就赶紧的。 博主不用怕,就算法律改了,只要长得不影响市容,男人也会很享受哒,根本就不会报警。 博主别怂,非礼什么的太弱了,直接扑到睡之。 …… 看着这些留言,方桔觉得心好累。 正在要准备退出的时候,又来了一条新评论。 老石头:都已经忍不住要非礼人家了么?还不承认自己喜欢对方? 方桔想了想,戳开他解释:真的不是这样,我敢对天发誓,我对对方没有任何想法,就是莫名冲动,性质应该跟猥琐男突然见色起意猥亵陌生女人一样。 老石头发过来一个汗的表情: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很正常,但你是个女孩子,肯定不一样的。 方桔想了想,发过去:可能我不是普通的女人。 老石头:我也觉得你不是普通女人。 方桔:我应该是个女流氓。 老石头:…… 第21章 火气 退出微博后,方桔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打开一丝小缝隙,朝主屋看了看,已经没了灯光,想来陈大师已经睡下。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方桔完全没有头绪。 她百分百肯定自己对陈大师绝无歪心思,可莫名其妙身体就不受控制。 也不知当时被自己压住强吻的陈大师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被自己吓坏了,一番好心却引狼入室。 方桔挠了挠头发,抓狂般跺了跺脚。 明天到底该怎么面对陈大师啊?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下流无耻,一怒之下将自己赶走? 隔日是周一,沾床就睡的方桔同学,破天荒的失眠了一夜。为了不跟陈之瑆打照面,六点不到,就蹑手蹑脚出门去上班。 办公室的几人来上班时,见向来神采奕奕的方桔,顶着一双国宝眼,整个人萎靡不振的样子,都觉得稀奇,跑来围观。 “桔子,实话招来,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方桔白了几人一眼,没好气道:“采花大盗。” “采了朵什么花?” “高岭之花。” “果然女中豪杰!” 众人只当是玩笑,涮了她一阵后就纷纷散去,开始一天装模作样的工作。 心不在焉的方桔浑浑噩噩过了一天,挨到下班时间,她却不敢像平时,一下班就直奔陈家。酝酿了一整天,也没把见陈大师的勇气酝酿出来。 楚枫走的时候,见她还趴在桌子上,奇怪道:“平时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今天这是要主动加班?我可跟你说,在我们这里加班是没钱的哦!还不赶紧去练你的摊,还想不想快点还完债了?” 他还不知道,这段时间,方桔早没摆摊,而是在陈大师那里免费学手艺。虽然没赚钱,但其实无形中比摆摊赚的钱要多无数倍。 想到这无数倍可能要因为昨晚自己的兽性大发而化为泡影,方桔就一阵心痛。 她有气无力道:“我今天不摆摊。” 楚枫眼睛一亮,跑过来拉她:“不摆摊早说嘛!走,陪哥们去练拳。” 方桔想了想,正好没地方,便跟着他去了健身馆。 方桔憋了一天,算是憋出了一肚子邪火,急需找个地方发泄出来,戴上拳套后,要和楚枫对战。 楚枫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看她今天状况本来就不太对劲,现在眼圈虽然还是黑的,但眼睛却贼亮贼亮,一看就是亢奋过度的表现。 他赶紧退到一边:“我哪里是你对手。” 然后叫来了不知情的教练。 开始教练还当她方桔是普通女孩子,让着她,但几拳下来,发觉不对劲,这尼玛这根本就是个练家子,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战。 然而方桔越打越眼红,对面的教练,仿佛变成了她自己。一边打一边忍不住开始骂。 “臭流氓死变态!” “看你敢不敢染指大师!” “我要替大师教训你!” …… 后来教练完全无力招架,抱头鼠窜,从垫子上跑下来,方桔还跟着追打。 楚枫上个厕所回来,看到的画面就是,高大威猛肌肉发达的教练,正被方桔追着满屋子打。教练看到他出现,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立刻跑来躲在他身后,声音都快哭了:“楚先生,快救我!你朋友疯了!” “桔子!你干什么呢?” 楚枫一声吼,才把方桔唤回神。 她愣了下,扔掉拳套,重重舒了口气:“真特么爽!”说完,又笑眯眯朝楚枫背后的教练道,“教练,刚刚对不起啊!我有点失控了!” 倒霉的教练皮笑肉不笑对她摆摆手:什么叫有点?要不是你戴着拳套,他已经进医院了好么? 从健身房出来,两个人在旁边的大排档撸串喝啤酒,楚枫越看她越不对劲:“桔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方桔道:“没什么,就是这几天火气有点大。”楚枫正想问为什么火气大,只听她继续道:“可能得找个男人泻火才行。” 楚枫含在嘴里的一口啤酒快喷出来:“你说的火气是这个火气啊!” 方桔道:“你以为呢?咱俩朋友一场,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告诉你的,我昨晚精虫上脑,差点把个男人强上了!” 楚枫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真的假的?谁啊?我认识吗?你喜欢人家也不能这样干啊!” 方桔叹了口气:“要是喜欢也就算了,我压根对那人没想法,这才可怕好吗?我觉得我跟公交色狼没两样,太特么变态了!” 楚枫笑:“你本来就是女流氓啊!” 方桔白了他一眼,好整以暇道:“我想了想,我之所以干这种事,肯定就是长久单身的原因。你帮我个忙,赶紧给我介绍个男朋友。” 楚枫道:“你不是说要等账还清才考虑个人大事么?” 方桔摆摆手:“现在外债不是问题,当务之急就是找个男朋友泻火,不然指不定哪天我就干出违法犯罪的事。” 楚枫见她一本正经,笑道:“你要真对谁霸王硬上弓,那还真可能一上一个准,谁能抵得过你黑带四段啊!”说着,他摸摸下巴,“男朋友么?这个很简单。我们公司电脑部副主管小王你认得吧?” “当然认得。” “他不是对你有意思么?我看他人还挺不错的,你俩试试我看行。” 方桔一头雾水:“小王什么时候对我有意思了?” 楚枫翻了个白眼:“小王三天两头往咱办公室跑,给你送水果送零食,你竟然不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他根本就是在追你啊!” 方桔摇头:“没看出来。” 楚枫呵呵:“所以说谁要喜欢你这种白痴,真是倒八辈子霉。想想当年的乔煜也是。” 方桔嗤了一声,从桌下踹了他一脚:“你还好意思提乔煜,当年不是你和猪哥怂恿我倒追,我能成人人皆知的笑话?” “你成笑话那是因为堵人堵到男厕所男澡堂。但不可否认我们的怂恿是有用的,乔煜后来不是也喜欢你,跟你在一起过一段么?” 方桔想揍人的心都有了:“他什么时候跟我在一起过?” “我去!他那种鼻孔朝天的冷性子答应当你的模特,还是半裸的那种,不是因为喜欢你?让你跟他进图书馆陪他上自习,不是因为喜欢你?你是不是非得让人特别直白说出来,才知道别人对你有意思啊!” “我日昍晶,那都是我强行要求的好么?再说了要是喜欢,当然要直截了当说出来,我当时追乔煜,起码一天说三遍我喜欢他,别人不说我怎么知道?” 楚枫叹了口气:“桔子啊!你以后也别跟猪哥一起说我缺心眼,我看咱仨最缺心眼还是你!” 方桔不以为然。 跟楚枫插科打诨完毕,方桔也而不能真露宿街头,她的东西还在陈家,无论如何还是得回去。墨迹了许久后,终于登上了末班公交车。 她算了一下,陈大师晚上一般十点半睡觉。这车子到站正好十点出头,她慢慢走回去,肯定能过了十点半。 反正她有钥匙,神不知鬼不觉回去,明早再趁大师没起床出门。等过几天,说不定这事就淡了。就是这些天没办法练习玉雕手艺,实在是让她有点郁闷。 然而这样的自欺欺人,让她自己都鄙视。 下来公交车,踏上小路,她一边郁卒地踢着地上的石子,一边不停地骂自己。 走到最僻静无人烟的一段,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昏黄路灯下,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熟悉身影。 第22章 谅 方桔看着那身影,一时僵在原地。 陈之瑆没有说话,只片刻后,遥遥朝她招了招手。 方桔咬咬牙,用蜗牛般的速度,慢慢挪到他跟前。低着头羞愧道:“大师,我昨晚不是故意的,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陈之瑆淡淡道:“回去再说吧!” 说完转身往回走。 方桔想做错事的孩子,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路灯将他落在地上的影子拉长,正好让她踩到。她觉得过意不去,自觉地放慢脚步,与前面的人隔了两米远。 陈之瑆察觉她落在后面,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很晚了,走快些!” 方桔哦了一声走上前,盯着地上的影子,努力避开踩到。 他走慢她就走慢,她就走慢,她走快她就走快,他朝左边,她立刻朝更左。一路下来,手忙脚乱,如同猴子请来的逗逼。 走在前面的陈之瑆自然是知道她在干什么,却也装作不知,只勾唇默然,忍住不笑出声。 进了大门,走到小院中,憋了多时的方桔,忽然从后面蹿上来,扑通一声半跪半坐在地上,抓住陈之瑆的衣角:“大师,对不起!” 陈之瑆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淡淡嗯了一声。 方桔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大师,你这么菩萨心肠,我打破你的东西,不仅不用我赔,还教我手艺,还帮我把欠的债先垫上。我却恩将仇报,对你做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你放心,我绝对不是癞□□想吃天鹅肉,我对你绝无非分之想,我昨晚纯粹就是鬼迷心窍。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师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别赶我走,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一定雕出一座你满意的貔貅。” 说罢,抬手就要扇自己耳光。 啪的一声之后,在第二掌快落下时,被陈之瑆截住。 他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没有要怪你!” “啊?”方桔红着眼睛抬头看他,一脸不可置信。 陈之瑆放开她的手,掩嘴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年轻人难免冲动犯错,我年长你这么多,怎么会跟你计较这点小事。” “真的吗?”方桔还是不敢相信。 陈之瑆摸了摸她的头,伸手将她拉起来,点头道:“真的。” 他语气温柔,目光柔和,方桔不知为何就有点心中发软,不好意思般摸了摸头:“我还以为你会大发雷霆,把我这个女流氓赶走。” 陈之瑆轻笑了一声:“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流氓的?” 方桔讪讪地笑了笑,心道,她就是! 陈之瑆领着她进客厅,灯光之下,才发觉她半边脸红肿了起来,他忙拉她坐下,弯下身掐着她的脸看看,有点无语道:“你打自己都能这么狠?” 方桔道:“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陈之瑆皱了皱眉:“我去给你拿冰块敷一敷。”说完转身去厨房,边走边低声自言自语道,“好像玩得有点过了诶。” “你说什么?”方桔没听清楚。 陈之瑆清了清嗓子,柔声道:“没什么。” 待他拿着毛巾和冰块出来,方桔正龇牙咧嘴在揉自己红肿的脸,大概是现在后知后觉感觉到痛意。 陈之瑆轻咳了一声,走到她面前蹲下:“敷一敷能消肿,不然明天怕是会顶着个猪头出门。” 他拿着包好冰块的毛巾,往她脸上帖去,方桔却不自在地往后躲:“我自己来就好。” 陈之瑆轻喝一声:“别动,我帮你弄,你手重。” 虽然他声音很轻,但是方桔却立刻像是遇到严厉老师的小孩一样,老老实实僵在原地。 陈之瑆半蹲在她面前,脸几乎跟她齐平,薄唇轻抿,俊眉微蹙,眼神专注。而方桔脸上的灼痛,在冰块的作用下,舒服了很多。 也不知是内疚还是别的原因,方桔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微微低着头,过了片刻,竟然忍不住抽泣起来。 陈之瑆手上动作怔了一怔:“小桔,你怎么了?” 方桔抽噎道:“大师,你人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怎么报答你才好!” 麻蛋!她一个铁血女汉子,今天竟然哭得停不下来! 陈之瑆嘴角抽了抽,片刻之后,吾了一声道:“我其实也没做什么,你不用想着报答我。” 方桔连忙摇头:“要的要的。” 陈之瑆默了片刻:“那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方桔睁大眼睛看他:“什么事?” 别说是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她也马上答应。 陈之瑆清了清嗓子,看着她还在泛红的脸,帮她把泪水擦掉,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你发现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好,你答应我不要跟我生气,更加不要对我动手,好吗?” 方桔愣了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是昨天自己的霸王硬上弓吓到了他,赶紧坚决地点点头,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不管陈大师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对你生气,更加不不会跟你动手。” 陈之瑆嘴角弯起一个大大弧度,眼里都是满意的笑容,然后柔声道:“好啦,昨晚的事,我们都别放在心上,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你要是喜欢玉雕,就好好在这里学习,我肯定不会赶你走,虽然你不是我正式的徒弟,但我也不会藏着掖着,你想要学的,我都会教给你。” 方桔再次被感动得稀里哗啦,恨不得扑上去,给他一个大熊抱。然而鉴于自己有前科在身,为免误会,她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获得大师原谅的方桔更加殷勤,干活也更加卖力了。每天晚上回来都会努力钻研玉雕技艺,看见陈之瑆在书房写字作画,依然会跑去帮他磨墨,虽然依旧只有孤男寡女两个人,但她心无旁骛,对陈大师的赤城之心比纯洁水还纯,再没干过精虫上脑的事儿。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方桔还是觉得交男友一事,势在必行。 周五,电脑部小王又来他们办公室送零食,临走时,方桔大喇喇叫住他:“小王,你明天有空吗?” 技术宅男小王脸一红,点点头道:“有空的。” 方桔道:“那我明天请你吃午饭,可以吗?” 小王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边说边往门外退,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地折回来,“那个……桔子,还是我请你吃吧。” 方桔想了想,男女约会第一顿饭好像男方请客是比较正常,便点点头:“也行。” 看到春天到来的小王,红着脸跑开了。 小王一走,方桔桌前就围上了几个人。 “你们干嘛?” 楚枫阴测测道:“你这真是要跟小王搞对象啊?” 方桔点头,一脸坦然道:“是啊,我想处处看。” 美编大肖噗嗤笑出来:“我好为小王担心啊!” 方桔:“担心什么?” “担心小王的小身板,禁不起你这个女流氓的折腾。” 楚枫嘿嘿附和:“不管怎样,慢慢来,凡事都别太急。” 一看这大嘴巴肯定把前几天她对他说自己当流氓的事广而告之过,方桔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急你妹!” 楚枫笑嘻嘻腆着脸道:“我只有姐,没有妹哦!” 隔日早上,方桔跟在陈大师身后打完太极后,从自己屋里拿了包出来,跑到他面前道:“大师,我今天有点事要出去,晚点回来再练习,我那只金蟾已经做到一半了,这两天应该就能做完。” 虽然她不是他的徒弟,并没有规定每天要练多久的手艺,但为了表示子的自觉性和对大师的尊重,方桔觉得自己在本应该练习的时间出门,还是应该给大师报备。 陈之瑆正在喂鱼,头也未抬地随口道:“出去跟朋友们玩么?”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地声道:“其实是去约会。” “约会?”陈之瑆愣了下,抬头看她,笑着问,“小桔交男朋友了么?” 男友这件事本来并不会让方桔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但是不知为何,陈之瑆笑靥盈盈地问她,她就有点莫名地羞赧,脸上都控制不住有些发热,挠挠头回他:“还没确定呢,今天第一次约会,想看看适不适合!” 陈之瑆歪头看着她,笑着点点头:“那要加油哦!” 方桔脸上红晕更加明显,嘿嘿傻笑了两下。 转身要走时,却忽然又被陈之瑆想到什么似地叫住:“对了,小桔约会的地方在哪里?” 方桔没多想,随口答他:“星光百货那边。” 陈之瑆哦了一声:“这么巧,我正好中午要去那块儿办事,要不然你开车送我,正好咱俩都顺便。” “好啊好啊,正好懒得坐公交倒车。” 陈之瑆笑了笑:“那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 不一会儿,陈之瑆从房间出来,换了一身休闲装束,上身穿着淡绿格子衬衫,下身穿着浅色休闲裤,脚上是一双卡其休闲鞋,配上他那张年龄莫辨的脸,更加看不出年纪,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帅气。方桔平日见他大多是穿着唐装,或是一本正经的衬衣,头回见他穿得这么年轻朝气,却又似乎很自然而然,完全不像是传闻中的陈大师。 两人并排出门的时候,方桔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开车的时候,她更是过不了多久,就不由自主去瞄他。 陈之瑆自然是发现她的小动作,开始只装作浑然不觉,但次数多了,再装下去也不自然,便故意在她头偷瞄过来时,假装不经意对上他的眼神,面露疑惑的笑容,问:“小桔,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方桔赶紧摇摇头:“我就是觉得大师今天好像跟平时不一样。” 陈之瑆笑:“怎么个不一样法?” 陈之瑆实还是那个陈之瑆,眼睛眉毛鼻子都没变,可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一样。方桔想了想,笑眯眯道:“平时像大师,今天像……” “像什么?”陈之瑆接话问。 方桔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又想了片刻:“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说完,自己都想吐了,怕恶心到大师,赶紧挥挥手道,“大师,我随便说的,你别在意,其实我就想说大师今天看起来很年轻朝气。” 陈之瑆被她逗乐:“我平时看起来很老么?” 关于他的年纪,当初采访的时候,方桔就已经知道,三十出头,对男人来说,当然离老差了十万八千里,对他这个大师名头还说,更是年轻得过分。但是对方桔来说,却是长了她七八岁,那就有那么一丢丢大了,她几个小表舅也就是他这个年纪。尤其是平日里,他穿着打扮,习惯爱好,对年轻人来说,确实有些老气横秋,方桔尊敬他崇拜他,自然也就不自觉将他当成长辈。 当然,作为一个陈大师专用马屁达人,方桔断然是不会说他老的。她摇摇头:“大师一点都不老,要是光看脸的话,去当小鲜肉都没问题。大师今天是年轻朝气,平时是成熟稳重,两种风格,两种魅力,一样的潇洒帅气。” 陈之瑆笑着摇摇头:“你天天这样恭维我,也不怕我哪天被你夸得飘起来。” 方桔一本正经道:“大师本来就跟天上的仙人一样,飘起来那也是应该的。” 拍马小能手,金大腿抱得稳稳哒。 陈之瑆被他逗得眼泪都快笑出来。 方桔觉得自己虽然说话夸张了点,拍马明显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好笑。见陈之瑆捂着眼睛笑得厉害,多少有些不解。不过想着陈大师平日里都中规中矩,大约是很少和人说笑,难免笑点低了点。又觉得自己能逗大师开心,心里美滋滋哒。 他又偷偷瞄了眼朝气帅气的陈之瑆,随口道:“我觉得陈大师你穿浅绿色很好看呢!” 陈之瑆已经收了笑,只余淡淡微笑挂在脸上,他笑了一声:“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绿色,只偶尔会穿。” “哦。”方桔点点头,“但是你穿起来正的很好看,我觉得你可以多尝试一下。” 陈之瑆笑,唔了一声:“那个……可能你们女孩子不太懂,大部分的男人其实都不太喜欢绿色。” 方桔一头雾水:“为什么?” 陈之瑆笑着道:“因为绿帽子也是绿色。” 方桔哈哈大笑:“没想到大师你也会说笑话。” 陈之瑆笑笑不置可否。 第23章 约会 方桔停好了车,跟大师告别后,就匆匆赶去和小王的约会。两人约好的地方是肯德基,小王发挥绅士风度,让方桔选地点,然而就让她选了这么个十分不适合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尤其还是星期六,店内场面可想而知。 早早到来的小王同学,看着周围跑来跑去的熊孩子们,涌上了一股莫名忧伤,总有种不那么好的预感,直到看到方桔咧嘴露着小虎牙,朝他笑着跑来。他的忧伤才稍稍散去一点。 “小王!”方桔老远就朝他招手。 小王突破几只熊孩子,冲上前与她会合。 方桔大喇喇拍拍他的手臂:“走,我们进去吧,正好可以吃午饭了。” 周六这间闹市区的肯德基,简直跟菜市场没有两样,人满为患不说,还吵得厉害。作为一个技术宅男,小王是有点害怕这种地方的,不过方桔完全不以为然,走在他前面,眼明手快抢到一个位子,然后招呼小王坐下。 小王抹了把头上的汗:“小桔,你想吃什么?我去点。” 方桔笑眯眯道:“鸡腿堡加可乐,再加一份薯条。” “好的。”小王就喜欢方桔这种爽快利落,以前约过的妹子,每次问想吃什么,都是“随便”,当然也没人会要来肯德基。 因为店内人太多,收银台排着长长的队伍。小王在排队,方桔就拿出手机翻出昨晚在网上搜的“最适合第一次约会的10个聊天话题”。 虽然她这个人是自来熟的性格,和小王也算得上熟悉,但约会不比朋友间聊天,她希望能尽快进入恋爱状态。 有了男朋友,肯定就不会对大师想入非非了。 她正低着头,忽然感觉到对面的位子有人坐下,抬头下意识问:“这么快?”最后一个字刚落音,才发觉不是小王,而是陈之瑆。她面露惊讶,“陈大师,你怎么在这里?” 陈之瑆淡笑着道:“办完了事情,看到这里有加肯德基,想着很多年没吃过,就进来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想到你在这里约会,对了,你男朋友呢?” 方桔有点不自在道:“还不是男朋友,他在点餐。” 两人正说话间,小王已经端着餐盘走过来,看到自己座位上多了个人,还是个目测餐厅里最帅的男人,看到他在和方桔说话,想来是认识的人,走上前道:“小桔,这位是?” 方桔见小王回来,也不好让陈之瑆让位子,便拉着他在自己旁边坐下,给他介绍:“这位是陈大师,就是我们网上回采访的那位玉雕大师,你有印象吧?” 当时尚品网采访到陈之瑆,在集团内部算是小轰动了一把,大受老板嘉奖,公司里的人自然都知道这位陈大师的影响力。 对于不善社交的宅男,小王看到这么个英俊不凡,面带微笑,却又隐隐盛气凌人的男人,莫名就有些忐忑,干干笑着朝他伸出手:“陈大师,你好。我是小桔的同事,大家都叫我小王。” 陈之瑆笑着同他握手:“小王你好!” 虽然这人模样温润,笑容温和,但是小王却莫名打了个寒噤。 小王将方桔点的餐,放在她面前,为了表示礼貌,又问对面的男人:“陈大师要吃什么?我再去点。” 陈之瑆摇摇头,目光落在方桔的汉堡和薯条上,笑了笑道:“我很多年没吃过这种快餐,还不知道吃不得惯,你们别管我,自己吃就好。” 方桔对小王道:“陈大师是素食主义。” 小王试探问:“你和陈大师很熟?” 方桔想了想,凑到他旁边,神秘兮兮,又有点得意道:“我现在就租住在陈大师家里,跟陈大师学玉雕手艺。这事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别告诉楚枫他们,我怕他们会嫉妒我。” 小王怔了怔,讪讪道:“是吗?” 陈之瑆笑了笑道:“小桔想做珠宝设计,对玉雕很感兴趣,也很有天分。” 听到陈大师夸奖自己,方桔顿时有点心花怒放,忍不住要为陈之瑆歌功颂德,朝小王道:“陈大师人可好了,其实一开始是我打破了他的一尊玉雕摆件,你知道的,陈大师的作品放在市面上都是天价,我肯定赔不起。没想到陈大师说让我给他雕一个同样的出来就好,玉石他提供,手艺我跟他学,我真是因祸得福。”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陈大师帮我垫付了我家的外债,然我打工慢慢还给他就好。” 小王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是吗?” 陈之瑆轻笑一声:“你别听小桔说的,我哪里有这么好?我又不真的是慈善家,不过遇到了就帮小桔一点小忙而已。” 方桔道:“陈大师比慈善家还慈善。” 小王除了干笑,已经说不出话来。 陈之瑆默了片刻,似是随口道:“小桔,我有点饿了,你帮我点一份吃的,跟你的一样就好。” 方桔道:“可是我的有鸡翅呢。” 陈之瑆:“把鸡翅给你不就好了。” 方桔诶了一声,起来颠颠去排队点餐。 待他离开,小王朝陈之瑆干干笑了笑,陈之瑆歪头看着他,也笑,不过那笑容却是意味不明,看得人瘆的慌。 小王憋了一会儿,终于犹犹豫豫道:“陈大师,你对小桔真好。” 陈之瑆勾唇笑着,淡淡回他:“还行吧。” 小王默了片刻,又问:“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啊?” 陈之瑆挑挑眉,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不答反问:“你说呢?” 他语气温和,可小王却在里面听出了一丝挑衅和不屑,他抬头有些怔怔地看着他,从他那带着意味不明笑容的漆黑眼睛里,仿佛看到了答案。 他沉默下来,转头去看正点餐处,方桔正兴冲冲地排着队,将试图插队的人赶走。他抿了抿嘴,站起来,转身朝陈之瑆道:“陈先生,我先告辞了。” 陈之瑆云淡风轻地点点头。 小王走到排队的方桔旁边,有点不自在地对她道:“小桔,我突然有点急事,你和陈大师慢慢吃。” “啊?” 小王对她挥挥手再见,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匆匆走开。 小王同学的突然离开,自然让方桔有点不高兴,这意味着她的第一次约会失败。 她端着餐盘回到座位时,陈之瑆见她脸色不好看,柔声问:“小王怎么走了?” 方桔摇摇头:“说突然有事。”罢了,又撇撇嘴,“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虽然是个缺心眼,但也知道男女初次约会一方忽然说有急事离开,多半是借口。估摸着小王根本就没打算跟他处什么对象。 陈之瑆道:“是不是我打扰你们了?” 方桔抬头看他,一脸莫名地摇头:“怎么会?” 陈之瑆笑了笑道:“我看小王可能真的有急事,等周一上班了,你再当面问清楚呗,反正你们是同事。” 方桔点头,她确实得问清楚,要是小王对她其实没意思,她就赶紧再找下家。 两人吃完肯德基,准备打道回府。因为这一带是购物中心,周末的时候促销活动很多,还是这个城市时髦男女的聚集地。 两人刚刚从肯德基走出来,就撞见有婚纱摄影的宣传。 一个年轻女孩子凑上来推销:“先生小姐,我们是子衿婚纱摄影,今天在做五周年店庆活动,预订打五折,一年内有效。我看两位郎才女貌,想必也好事将近,你们看要不要预订一份?” 方桔大笑,正要解释:“我们不……” 却被陈之瑆打断:“有没有样照?我看看你们拍摄得如何?” 女孩赶紧将手中的册子翻开递在他面前:“先生您放心,我们子衿摄影在江城不敢说第一,也肯定能排的上前三。两位颜值这么高,拍出来绝对比这些样片好很多。” 方桔虽然很喜欢听到别人夸奖,但是能不能别误会她和陈大师?感觉好像在占陈大师便宜一样。 陈之瑆却似乎并没有在意被任误会,只随手翻了几张,点点头:“还不错。” 女孩大喜:“先生要预订吗?” 陈之瑆看向旁边的方桔:“小桔,你觉得怎么样?” 方桔还未回答,女孩又已经插嘴:“小姐,您男朋友一看就是有眼光的人,你要相信他的眼光哦。” “那个……”方桔,“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啊?”女孩反应过来,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浮,一时不知如何接下去。 陈之瑆似乎没在意这话,只轻轻笑了一声,又问了一句:“小桔,你觉得他们的照片做得如何?” 方桔点头:“挺好的。”然后有点不确定道,“您想订?” 可是大师您并没有女朋友啊! 陈之瑆嗯了一声:“我觉得很划算。” 陈大师果然温良恭俭让,然而您还是没有女朋友啊! 方桔轻咳了两声,掩嘴小声提醒他:“大师,他们的有效期是一年。” 陈之瑆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我年纪也不小了,正好督促一下自己,在一年内把终身大事确定下来。” 方桔怔了一怔,讪讪笑了笑:“我以为结婚生子这种俗事不在您考虑的之内呢!” 陈之瑆云淡风轻笑道:“这怎么会是俗事?若是遇到自己中意的人,这就是人生中最好的事。” 方桔被他说得心念一动,整个人都有点酥起来,陈大师果然是陈大师,这些本来酸溜溜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浪漫清新超凡脱俗。 最后的结果是,大龄单身男子陈之瑆预订了一套一年内有效的婚纱摄影。 第24章 专心 周一上班的时候,方桔好巧不巧,在电梯里撞见小王。 两人不在同一层,电梯里还其他人,方桔不好直接找他问清楚,干脆跟着他下电梯,将他拉到没人的安全通道。 她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小王,你知道我周六约你吃饭是什么意思吗?” 小王点点头,别开目光不敢看她:“我知道的,小桔,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啊?”方桔嗤了一声,“原来你对我没意思啊!楚枫那个白痴又给我提供虚假情报。” 小王看了她一眼,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小桔,那个……” 可“那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方桔挥挥手:“没事,反正我对你也没意思,就是想着能不能试一试,既然这样,咱们就继续做同事。” 小王又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方桔捋着袖子来到尚品办公室,几个先到的家伙,凑上来好奇问:“桔子,周末约会进行得如何?” 方桔白了几人一眼,朝坐在办公位正在吃东西的楚枫道:“谁告我说小王在追我的?快点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楚枫一口把手中的小笼包吞进去,睁大眼睛道:“怎么回事?你和小王黄了?” 方桔呵呵笑了两声:“人家小王根本对我没意思好么?害得我自作多情一场。” 楚枫咦了一声:“不可能啊!虽然他没直接跟我说过,但这么明显的事,谁看不出来!“说着朝大肖他们一指,“你们看得出来吗?” “看得出来啊!”几人附和。 方桔呸了一声:“看得出来个狗屁,你们就知道坑我!” 楚枫胡乱抹了把嘴,从位子里蹿出来:“你等等我,我去问个清楚。” 说完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直奔楼下的电脑部。 楚枫是新楚二公子,是全集团众人皆知的秘密,而楚二公子是个草包,则根本就不是个秘密。 所以电脑部的员工,见楚枫上班时间风风火火把副主管拉到男厕所,也没人觉得奇怪。 “枫帅,你干什么?”小王虽然知道他可能是为何而来,但也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样子。 楚枫将他抵在厕所盥洗台上:“你说你跟桔子怎么回事?你不是喜欢她么?怎么约了一次会,就变成不喜欢了?” 小王同学自己也郁闷着呢,本来以为八字有了一撇的事,没想到忽然冒出个将他秒成渣渣的竞争对手,他回家都快哭瞎了好不好!他其实特别想把陈大师的事情说出来,可方桔说了不让他告诉别人,买卖不成仁义在,他自然不能出卖她。 于是,小王同学咬咬牙,梗着脖子道:“枫帅,你们误会了,我是喜欢小桔,但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喜欢,而是想和她当朋友的那种喜欢,纯纯洁洁的朋友,就跟你和小桔一样。” 楚枫啊了一声,摸了摸脑袋:“还真是我搞错了!”然后拍拍他的肩膀,“纯洁的朋友就算了,她朋友多,不缺你一个。” 小王呵呵干笑:“明白明白。” 楚枫又道:“以后零食还是可以继续送的。” 小王忍辱负重咬牙:“这个是一定。” 楚枫有点懊恼地摸着脑袋回了办公室,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跟方桔道歉:“桔子,是我没搞清楚,原来小王只是想跟你做我们这样的纯洁朋友,害得你白高兴一场。你放心,找男朋友的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好好给你物色一个。” 方桔斜眼看他:“我能信你吗?” “当然可以。” “呵呵。”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方桔很快就因为陈之瑆的一番谆谆教诲,打消了积极找对象的念头。 那是在楚枫开始给她物色男友的第二天晚上。 她正在琢磨手上雕琢的那只金蟾,因为一个小错误,而不得不大修。正懊恼地叹气时,一旁的陈之瑆道:“小桔,你是不是很想将玉雕手艺学好?” 方桔忙不迭点头:“当然。” 陈之瑆道:“那你知不知道学习玉雕最重要的是什么?” “天赋?细心?坚持?” 陈之瑆摇摇头:“都不是,玉是有灵性的石头,学习玉雕的时候,就一定要心无旁骛,全身心投入其中,才能雕出好的作品。我看你这个金蟾的进度比我预计得慢了些,这些天你好像总是心不在焉,频频出错。” 方桔羞愧地低下头,大师说得没错,这几天她总想着找男朋友的事,干活的时候确实经常分心。被他指出来,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对不起这么珍贵的机会,也对不起他的指导和教诲。 方桔痛定思痛,沉默片刻后道:“大师,你放心,在给你做出貔貅前,我一定全心全意把心思都放在玉雕上。” 陈之瑆欣慰般点点头:“看到你对玉雕技艺的态度这么认真诚恳,我很高兴。” 到了周末,方桔总算是把金蟾做好,自认为还算满意,踌躇了片刻,兴冲冲拿给进到工作间的陈大师。 陈之瑆接过来,认真看了看,点头道:“形态生动,线条自然,刚刚入门就能雕出这样的作品,小桔你真的很有天分。” 方桔被夸得快飘起来,嘴巴咧到了嘴角。 一旁默默琢玉的陈瑾,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 陈之瑆举起金蟾又看了看,咦了一声:“只是你的这只金蟾怎么……” 方桔一听到“只是”二字,心里一紧:“怎么了?” 陈之瑆轻笑一声:“你的金蟾怎么有四只腿?” 陈瑾闻言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还真是四条腿呢!没文化真可怕,三足金蟾都不知道,四条腿的那是癞蛤/蟆!” 陈之瑆也笑:“是啊,四条腿的是癞蛤/蟆。” 方桔顿时窘了,他当时看到陈之瑆给的图片就雕了,那腿完全不显眼,就只露了一点,她想当然是四条腿。看到陈之瑆和陈瑾都在笑,脸哗啦红了个透,支支吾吾道:“大师,我……我没注意。” 陈之瑆摇头笑道:“小桔,你玉雕入门的技法掌握得很好。但要雕出好的作品,不仅仅是要技法好,还要有想象力,更要懂得注意观察。” 方桔认认真真点头:“我知道了。” 陈瑾还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像哼歌似的道:“癞蛤/蟆,蟆啊癞蛤/蟆,我看你就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不知为何,方桔竟有种被他刺到的感觉,好像说中了一个事实一样。她抬眼悄悄打量了一眼俊雅温润的陈之瑆,愈发觉得心虚。 可就算她是癞蛤/蟆,也没想过吃陈大师的天鹅肉啊! 金蟾秒变癞蛤/蟆事件,让方桔更加坚定了不谈儿女私情的决心。老天给了她跟陈大师学习的机会,她竟然想把时间浪费在找男朋友这种无聊的事上。 就算她的初衷是希望有了男朋友,大概就不会对大师有什么龌龊的非分之想。 但这几日下来,她发觉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饥渴,看到大师,心里跟纯净水的一样纯洁。 想必那两次是鬼迷心窍而已。 这样想着,方觉也就不再寻思着找男朋友,比起这这种无聊事,显然跟陈大师好好学手艺,并且早点把貔貅雕好,为大师保佑辟邪,才是头等大事。 自从陈之瑆专访那次之后,尚品网借着陈大师的热度,访问量在短时间内增加了不少,虽然后继无力,但好歹也算是有了点知名度,至少点击的人不再只是来自新楚集团内部的几个人。 在这苟延残喘中,尚品终于姗姗来迟,赢来了第一个广告——本市珠宝设计协会主办的珠宝设计大赛。 可能也是因为网站曾专访过陈之瑆,所以这个在业内还算有分量的大赛,才在他们这里投放了这支宣传广告。 大家高兴的是,网站成军两年多,终于有了第一笔收入——虽然这广告价位便宜得可以忽略不计。 而方桔感兴趣的则是那广告的内容。 珠宝设计大赛,不限性别,不限年龄,不限职业,无论是职业设计师还是业余爱好者,都可以参加。 优秀奖都有两万块,还有机会和珠宝公司签约。 方桔一直对珠宝设计非常感兴趣,但非专业出生,也就是自己做点手工摆摊挣点小钱,走的是野路子。如今在陈大师手下,学了点玉雕,才算是真正入了门。 她看着那比赛宣传语,暗搓搓地摩拳擦掌,上次金蟾变成癞蛤/蟆后,陈大师让她继续练习,等再熟练一点,再正式进行貔貅的雕刻。所以这段时间,方桔还处在用各种废料练习的阶段,时不时得到大师的一些指点,自认手艺又进了一步。 大概可以试着参个赛吧! 鉴于方桔已经将陈大师当成自己的梦想导师和启明星,这种事情自然是要问他的意见。 当天下班,她完成练习任务,摸出宣传册,跑到了陈之瑆的书房。 “陈大师,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请教!”一想到自己一个野路子要去参加正规的珠宝设计大赛,方桔还是有点忐忑的,怕说出来被大师笑话。 陈之瑆坐在案前,拨弄着香炉,头也不抬,淡淡道:“说吧。” 方桔走到他对面,将宣传册递到他面前:“大师,我有点想参加这个珠宝设计大赛,不知道我现在的玉雕水平,有没有戏?” 陈之瑆抬头:“你想用玉雕的方式参加?” 方桔点头:“虽然我玉雕手艺现在才刚刚入门,但这个是设计大赛,如果有创意的话,我加一些其他元素进去,应该能弥补一点手艺上的不足吧。” 陈之瑆点点头:“你是艺术设计出身的,是可以多发挥一点你的创意能力。要是你想参加,我支持你。” 方桔激动道:“真的吗?我这水平可以去参加?” 陈之瑆笑了笑:“小桔,你不用妄自菲薄,你很有天分。” 被大师一夸,方桔一面觉得受之有愧,一面又有点想飘起来。不由得再次觉得陈大师是个好得不得了的人。 这金大腿,她还想再抱得牢一点。 第25章 比赛 得到了陈大师的支持,方桔喜上眉梢,指着隔壁道:“那我去挑原料。” 所谓原料,其实就是隔壁切割间地上那些切割下来的废料,基本上都是乱七八糟的边角料,有些甚至就是包裹在玉石外面的石头,一点含玉量都没有。虽然玉雕行当里,讲究的是变废为宝,但是到了陈大师这种阶段,对玉雕材料十分挑剔,废料再利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连陈瑾雕刻的石头,基本上都是成色上等的玉石。自从方桔来了后,这些废料就成为她用来练手的专属。 要去参加比赛,照理说应该要用好一点的原料,但方桔同学一穷二白,何况就算是陈大师的废料,也经常能让她发现不错的东西。 废料堆了好几堆,方桔蹲在地上,正扒拉着,陈之瑆从外头进来,随口问:“找到了么?” 方桔头也不回道:“正在找呢。” 陈之瑆又似不经意提醒她:“左边墙角那边大块的废料比较多,你去翻翻看。” 方桔经他提醒,走到左边,翻了几下,竟然从里面翻出一块小碗大小,带着皮壳的白色通透石头,她举起来在灯光下看了看,朝陈之瑆看去,不太确定地问道:“大师,这个应该是白翡翠吧?看着挺好的,也是废料?” 陈之瑆轻飘飘看了眼,点头:“就是看着好而已,其实种差水头不够,懂行的人看不上眼的,雕出来也是浪费我的时间,我就给扔了。” “是吗?”方桔狐疑地看着手中的石头,虽然她不懂看翡翠,但是这块石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挺好。可既然大师瞧不上,那就正好让自己捡了个漏。 方桔喜滋滋抱着石头站起来:“大师,那我用这个去参加比赛,您没意见吧?” 陈之瑆挑挑眉,笑道:“这本来就是废料,你随便用。” 方桔如获至宝,朝他笑眯眯道:“谢谢陈大师。” 有了原料该接下来就该考虑做什么了。这块“劣等”白翡翠块头够大,足以雕一个艺术摆件。但是方桔刚刚入门,对做出一个摆件去参赛不是太有信心。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做自己比较熟练的那套,打造一串珠链吊坠。 周末,陈瑾从学校回来,方桔正在捣鼓那条吊坠。珠子已经磨好,还做了镂空雕花,连着弄了几天,手指都快磨除了泡,吊坠也雕刻地差不多,只差抛光。 陈瑾看到工作台上的东西,拿起来两粒珠子,举在光线下看了看,神色有点古怪问:“方桔,这个白翡翠你是从哪里来的?” 方桔道:“陈大师不要的废料啊!”说完还笑着朝他眨眼睛,“这珠子做得怎么样?我准备去参加比赛的。” 陈瑾放下手中的珠子,木着脸问:“你说的这块废料,是不是碗口大小的一块,上面的皮壳还未剥完?” 方桔点头:“是啊,你见过?陈大师说种差水头不够,就不要了,不过我看着还挺好的,可能是我不懂行吧,陈大师说的总该没错。” 陈瑾干笑了两声:“我叔呢?” 方桔指了指旁边:“在书房。” 陈瑾深呼吸一口,一口银牙快要咬碎,冲出屋子,往正屋的书房跑去。 陈之瑆正闲闲散散坐在椅子上看书。看到堂侄风风火火进门,眉头微微蹙了蹙。 陈瑾喘着气道:“叔,方桔用的白翡翠,是不是你以前从缅甸买回来,一直放在陈列柜下抽屉里的那块?” 陈之瑆风轻云淡地点头:“是。” 陈瑾一下炸毛了:“那块翡翠是你当年从缅甸赌石场买来的,你说过是你赌石最得意作之一,一直放在抽屉里没雕,你现在竟然给她了,还说什么种差水头不够。她眼瞎,我可没眼瞎。” 陈之瑆笑着看他:“那块翡翠确实种差水头不够。” “叔,我好歹也是玉石世家出来的,从小看着各种玉石长大,我能分不出好坏?” 陈之瑆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别说是你,我也常有看走眼时。我前几天把这块原石拿出来准备雕刻,才发觉只是外面看着好而已,里面真是不行,若是雕出来,肯定上不得台面。” 陈瑾痛心疾首:“叔,你就别骗我了!你知道方桔把那块翡翠弄成什么了吗?磨成了珠子啊,还是镂空的珠子!就留了一小块雕了个坠子。这么大块翡翠,若是雕出一个摆件,就算不是出自您之手,那也是价值连城。你就眼睁睁看着她磨成珠子,让她这么暴殄天物?” 陈之瑆不紧不慢道:“我说了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要的废料,她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罢了,又朝他笑了笑,“这回你真的看走了眼,那就是一块很普通的毛料。你觉得我真的会让小桔随便糟蹋我的好东西?” 陈瑾也不知该不该信他的话,那块原石他是见过的,因为外面的皮壳剥下了一半,里面的东西看得很清楚,确实是一块上等白翡翠,他叔说过这是他的赌石得意之作,买来时价钱倒是不贵,但他一直都没拿来雕刻,想来意义非凡。 他叔虽然挑剔,稍微差点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但他是个爱玉之人,好的玉石必然都十分珍惜,他这个侄子有时候雕得东西不好,他叔还会责骂他糟蹋玉石。若是这块翡翠拿给方桔雕个什么摆件,倒也还算说得过去。但他叔竟然眼睁睁看着她把一块完整的上等白翡翠,磨成了一串珠子,还是镂空的珠子! 陈瑾觉得自己胸口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怎么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除非……除非这块翡翠,真的如他叔所说,种差水头不够。 所以真是他眼瞎了? 陈瑾不信邪,,默默看了眼拿着线装书,一派清风霁月模样的陈之瑆,转身又去了方桔那边。 方桔正在用红绳将珠子一粒一粒串起来。 他一言不发走过去,再次拿起一粒珠子,举高对着光线看了看。 麻蛋,好像真的瞎了,已经完全没有分辨能力。本来他觉得这翡翠晶莹剔透,至少应该是冰种,但是看着这镂空的珠子,想着他叔的话,他竟然也迷惑了,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好种,水头就更加不好断定,毕竟都镂空了。 小陈瑾木着脸将珠子放回台面上,默默看着低头忙碌的方桔,冷不丁道:“也不知是我瞎,还是我叔瞎?” 方桔头也不抬回他:“这还用说,肯定是你瞎啊。” 虽然不知道陈瑾在说什么,她就是下意识维护大师而已。 陈瑾一口气噎住,干笑两声,走到旁边的工作台坐下,一边干活,一边时不时愤愤瞟一眼方桔。 方桔将珠链串完毕,又把雕好的坠子挂上,拿起来看了看,这东西戴在身上不是很合适,不过挂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她对自己的作品表示很满意。 当然,自己满意没有用,至少得过陈大师的眼。 她想了想,提溜着珠链去书房找陈之瑆。 出门的时候,陈瑾又在后面骂了声:“马屁精!” 好吧,方桔自己也承认最近拍大师的马屁越来越得心应手,不过那都是大师值得,她从语言到行为都是发自内心(咦?好像又拍了一回)。 “大师,我做完了,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陈之瑆看她提着一串挂着个小坠子的珠链进来,慢条斯理将手中的线装书放下。 “这么快?”他笑着道。 方桔点头:“我网上报了名,后天之前要把图片和视频传上去,我就赶紧做好了,万一不满意,还能再改改。” 陈之瑆接过那珠链看了看:“这珠子你专门做了镂空花纹,很有创意,坠子也不错,再适当修一修,入围肯定没有问题。” “真的吗”方桔大喜,伸手将那坠子拿在手里,“我也觉得这块坠子雕得不怎么样?要不大师您给我一点建议。” 陈之瑆没回答她的话,目光落在她手上,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方桔看了看手上几道小伤口,不以为意道:“这两天赶着把东西做出来,就不小心磨了几道口子。” 陈之瑆摇摇头,从案下的抽屉里,掏出一小瓶碘酒和一包棉签,又拿过她的手指:“虽然是小伤,但是见了血,就该消毒。” 方桔从小练跆拳道,受伤是常态,手上这点小伤,当然没当做一回事,但是此刻被陈大师半握住自己的手,看他小心翼翼用免签给手指上的伤口涂抹碘酒,顿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有点感动,又好像不止感动,还有什么其他陌生的东西呼之欲出。 因为太陌生了,粗心思的方桔就没有细想。 等到陈之瑆给她涂抹完毕,她赶紧抽回自己的手,结结巴巴道:“谢……谢谢陈大师!” 陈之瑆将碘酒和棉签放好,云淡风轻道:“无论你以后专攻玉雕,还是做珠宝设计,手都很重要,所以你要好好爱惜。” 方桔目光落在他那双修长的手上,用力点头:”明白。“陈之瑆看着她轻笑一声:“若是这次比赛获了奖,小桔是不是打算进入珠宝设计行业了?”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个也不是我想进就进的,也要有公司要我。” 陈之瑆又似不经意问:“那你有没有意向的公司?” 方桔想了想道:“我看了这次比赛的赞助方,流光工作室也在其中,我特别喜欢他们工作室出的东西。” 陈之瑆挑眉:“你想进流光?” 方桔赶紧摆摆手:“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他们走得是高端路线,肯定看不上我这点三脚猫的水平。” 陈大师轻笑了笑:“这倒也不一定,我说过了,你不用妄自菲薄,你有天分,不过是没有经过专业学习而已。”他顿了顿,又笑道,“再说了,你是从我这里出去的,难不成流光敢瞧不起我的人?” 哎哟喂,这话说的!方桔心里美滋滋的,本来她在外面从来不说自己在跟陈大师学玉雕,就是怕他觉得自己乱用他的名头,毕竟她不是他名正言顺的徒弟。现下听他这样说,原来陈大师已经把她当自己人了,感觉逼格一下提高了,仿佛从一个没名没分的野孩子变成了名门之后。 想到以后若是有人问自己师从何处,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师从陈大师,虚荣心爆棚有没有! 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要确定一下,于是小心翼翼问:“我可以跟别人说,我玉雕手艺是跟您学的么?” “当然。”陈之瑆挑眉,“虽然你不是我徒弟,但确实是跟我学的不是么?难不成小桔不想让人知道你是我的人?” 方桔忙不迭摇头,习惯性拍马屁:“陈大师灵心胜造物,妙手夺天工。我有幸能跟大师学习手艺,简直就是上辈子积来的福气。大师是我梦想路上的启明星,是照亮我人生的灯塔。”她握了握拳继续,“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生是陈大师的人,死是陈大师的鬼。” 陈大师应该感受到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了吧! 院子里传来陈瑾夸张的呕吐声。 陈之瑆唇角勾起看向她,笑得一派春风和煦,柔声道:“小桔可要记住你说的话哦!” 方桔信誓旦旦:“永不忘记。” 方桔提溜着珠链从书房出来,陈瑾黑着脸朝她呸了一声:“马屁精!不要脸!” 方桔不以为意地掏掏耳朵:“陈瑾同学,你能不能换个新鲜词?我都听腻了!” 陈瑾继续:“马屁精!不要脸!” 方桔置若罔闻,回到工作台,按着刚刚陈之瑆给她的意见,又重新小修了一下坠子,顿时觉得比刚刚灵动了许多。 大师果然是大师! 所以她才不是怕马屁,她对大师说的话,句句是肺腑之言,那些话完全不受控制就脱口而出。 一个星期后,方桔的参赛作品顺利入围,进入最后的比赛评选。 今年的比赛是以展览的形式,入围者的作品,被陈列在展览厅,旁边放着一个小箱子,用来让评委和嘉宾投票,算是公平公正公开。 比赛当天是周六,方桔一早就起床准备往展览馆,正要出门时,被陈之瑆叫住:“小桔,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方桔咦了一声:“大师,你也要去?” 陈之瑆从客厅走出来,云淡风轻道:“难道你一直没仔细过你手上邀请卡?我是这个比赛的顾问。” “啊?”方桔赶紧手忙脚乱将邀请卡拿出来,她之前还真没注意过,现在一看,果然顾问后面的名字是陈之瑆,“真的耶!我都没注意。” 她说完看向走过来的陈大师,咧嘴笑了笑,试探问:“那你要打分投票吗?” 陈之瑆点头:“我有三张投票卡。” 方桔又贼兮兮道:“那能投给我一张吗?我看了下优秀奖也有两万块奖金呢。” 陈之瑆佯装想了想:“投票卡都是实名的,要是评委会知道你是我的人,就算投了,恐怕那张票也会作废。” 方桔连忙摆摆手:“那就不用投了,不然人家以为大师你给我开后门呢!我可不能拖大师你的后腿。” 陈之瑆失笑:“放心吧,你的大作得个优秀奖应该不是问题。” 方桔听陈大师这么说,心里难免激动:“真的吗?你之前说我会入围,果然就入围,你现在说我能得优秀奖,那肯定也没问题。” 陈之瑆看着她雀跃的小脸,无声勾了勾唇。 方桔开车载着陈之瑆来到展览馆,两人拿着邀请卡进门。展厅中已经有了不少人,因为不是开放式,这些人除了参赛者,就是评委和嘉宾。 方桔看着那些手中拿着投票卡的人,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赶紧找到自己作品的位置,看到旁边那个投票箱,暗搓搓瞄了两眼,但除了一个黑漆漆的小缝,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收到了几张票。 陈之瑆走过来小声提醒她:“你别杵在这里,小心评委会的人以为你在拉票。” “哦。”方桔不情不愿地离开,走了几步,转头看到一个女人往自己箱子里投了一票,顿时拉了拉陈之瑆的衣袖,小声激动道,“我看到有人给我投票了。” 陈之瑆失笑摇头。 “陈大师!好久不见。” 两人正说着,有人走过来跟陈之瑆打招呼。 “好久不见,李老师,您可别大师大师的叫我,会折煞人的。”陈之瑆笑着对向来人,这人正是协会主席李同念,五十来岁,珠宝圈里响当当的人物。 两人握手寒暄,李同念笑道:“怎么样?今年参赛的作品,可有能入大师眼的?” 陈之瑆笑:“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是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陈大师太谦虚了,您这只要一出手,前浪后浪都没有。”李同念笑了笑,道,“对了,刚刚楚桐问过我,你会不会来?” “是吗?” 他话音落,一个女声□□来:“是啊,据说现在想见陈大师一面,比登天还难。我就想着今天能不能有这个运气。” 伴随着这声音的,是一个从李同念身后走过来的女人,一个穿着高跟鞋,画着精致的红唇妆的大美女。 方桔本来还在伸着脖子看自己的箱子,听到这声音,也不免好奇地转头。然后双眼有点忍不住发直了。 谁说只有男人喜欢看美女的,女人更喜欢看好不好! 方桔完全被这个大美女吸引了目光,也太有气质太漂亮了好吗?就是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楚桐走到陈之瑆面前,朝他伸出涂着十指丹蔻的芊芊玉手,似笑非笑道:“好久不见了,陈大师。” 陈之瑆勾唇轻笑,同她握手:“楚大小姐,好久不见。” 李同念见状,笑道:“你们两个聊,我先去跟别人打个招呼。” 楚桐巧笑嫣然道:“李老师,你忙着,不用管我们,我正好跟陈大师叙叙旧。” 李同念离开,楚桐双手插起来,歪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陈之瑆,笑道:“几年不见,还真是一副大师的派头呢!” 陈之瑆挑眉笑:“楚大小姐不也一副大设计师的派头么?” 一直充当吃瓜观众的方桔,弱弱地向前一步:“请问,您是流光的楚桐吗?” 楚桐以为站在陈之瑆身后的她,是个看展的嘉宾,点头:“我是,请问小姐哪位?” 方桔想起之前陈大师说过“她是他的人”,此刻面对自己喜欢的大设计师,当然要把大师的名头搬出来,才能让大美人对自己另眼相看。 她笑嘻嘻道:“我叫方桔,是这次比赛的参赛者,也是陈大师……”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和陈之瑆的关系,想了想才继续,“在陈大师手下学习玉雕。” “哦?是吗?”楚桐挑眉,目光落在方桔脸上,笑道,“想不到陈大师也会收徒弟,还是女徒弟。” 陈之瑆微微笑了笑:“楚大小姐和我也算不上熟悉,想不到很正常。” 方桔完全感受不到两人的夹枪带棍,一副迷妹的样子看向楚大美人:“楚小姐,我特别喜欢你的设计,有个性又有灵气,我是你的脑残粉。” 楚桐弯嘴笑眯眯看着她:“是吗?陈大师的弟子竟然是我的粉丝,我好荣幸啊!” 陈之瑆拉起方桔手,面无表情道:“走,我们多转转,我要去投票,你也看看别人的作品,好取长补短。” 方桔忙点头:“好的。” 楚桐似笑非笑看着两人离去,低低轻笑了一声。 方桔走在陈之瑆旁边,低声叹道:“流光的设计总监长得真漂亮!原来大师你认识她啊!” 陈之瑆轻描淡写唔了一声。 方桔又道:“感觉人也很好的样子,要是能去流光做设计师,天天跟这样的大美人在一起,心情应该很好吧。” 陈之瑆面无表情道:“美人如蝎你没听说过么?可不要被表象迷惑!” 方桔转头看他,只见他面色沉沉,有点不高兴的样子,顿时灵光一现:莫非?陈大师跟楚美人有过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不然平日里春风和煦的陈大师,怎么见了楚美人之后,好像心情有点不好的样子。 陈之瑆瞥了她一眼,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她脑袋瓜里在想着什么,心里呵呵笑了两声:昨天还说自己是她的启明星,今天就变成了别人的脑残粉。 方桔逛了一圈,欣赏了一番别人的大作,趁着陈之瑆与人寒暄的空当,又暗搓搓返回自己的作品处。还未走近,便见一个男人站在投票箱前,俯身欣赏着自己的大作。 方桔屏声静气等着他的动作,只见他看了一会儿,直起身拿出投票卡,在上面写了两句,准确无误地投进了箱子里。 方桔一个没忍住,走上前在他背后道:“谢谢你给我投票!” 男人身子似乎僵了僵,半响没动,直到方桔忽然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时,那男人终于慢慢转身过来,一张清俊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小桔,真的是你?” “乔煜?!” 第26章 乔煜 乔煜激动地看着眼前的,指着身后的陈列窗,有点语无伦次道:“我刚刚看到设计者名字,就想着会不会是你,没想到真的是。” 虽然方桔一下就叫出了乔煜的名字,但是再认真看他,却觉得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男生,几乎判若两人。脸还是那张脸,五官还是那样的五官,曾经隔壁大学的校草,现在一看也是钻石精英,可就是觉得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或许只是因为时隔几年,乔煜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年学生时期的那种青涩。 五年没见过的人,乍然相遇,就算是方桔这种大大咧咧的家伙,也有点不自在,听到乔煜这样说,点点头:“刚刚我看到你给我投票,谢谢你。所以你是评委还是嘉宾?” 乔煜以前是个珠宝小开,学的是方桔隔壁那所大学全国最好的珠宝鉴定专业,不过方桔认识他时,家里已经破产。至于出国后这几年他在做什么,方桔一无所知。但还在这个圈子里工作,不足为奇。 乔煜激动的脸上,隐隐有一丝赧色:“我们公司是大赛的赞助方之一,所以我有两张投票卡。”罢了,他又道。“小桔现在是做珠宝设计的工作吗?”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又不是学这行的,还跟以前一样,就是业余做一点。看到有这个比赛,就试着报了名,没想到入了围。” 乔煜转头朝她的大作看了一眼:“可是我看珠子镂空花纹和坠子的雕刻很专业呢!” 方桔左右看了看,小声凑到他面前道:“那是因为我正在跟陈之瑆大师学习玉雕。”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乔煜怔了怔,好不容易才回神,对她的话露出意外的样子:“你在跟陈大师学玉雕?” 方桔笑眯眯点头,又朝不远处陈之瑆的方向指了指:“陈大师就在那里。” 两人正说着,楚大美人忽然出现,不太耐烦地看向乔煜:“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到?不是要我给你引荐陈大师么,跟我来!”她说完这话,才注意到方桔,咦了一声,“方小姐,你们认识?” 方桔点头:“我和乔煜是大学时期的朋友。” “大学时期?”楚桐眯了眯眼,又瞅了眼乔煜背后的玻璃橱窗,看到上面方桔的名字,了然般笑了笑,莫名冒出了一句,“原来方小姐的名字是桔子的桔啊。” “啊?”方桔一头雾水。 楚桐但笑不语,又朝陈之瑆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看来不用跟我走,陈大师已经过来了。” 陈之瑆走到几人面前,目光淡淡在乔煜脸上扫了一下,问方桔:“你朋友?” 方桔未回答,楚美人先插了话,移步到乔煜旁边:“陈大师,这位是我的合伙人,流光总监乔煜,一直仰慕您大名,所以想让我替他引荐。” 乔煜恭敬地伸出手:“陈大师久仰了!” 陈之瑆并未伸手回握,只挑挑眉问他:“你和小桔认识?” 乔煜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有些尴尬地收回,又看向方桔:“我和小桔是大学时的朋友。” 陈之瑆点点头,似是自言自语重复了一声:“大学时的朋友。” 而此时的方桔已经有点惊呆住,乔煜竟然是流光的总监。人和人差距不要这么大好吗? 看着面前三人,一个赛一个牛逼,而她竟是个还未入门的无名氏,顿时有些羞愧地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陈之瑆揉了把她的头,把她唤回神,柔声道:“看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先去回去吃午饭休息,晚上还有颁奖仪式呢。” 方桔哦了一声,又没忍住趴在自己那个投票箱上,眯着眼睛从小小的投票口里看了半响,想看到到底收到了多少票,然而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陈之瑆拉住她的手腕:“走吧,我刚刚看到好几个人给你投了票,肯定能得奖。” “真的吗?”为什么她没看见。 “我什么骗过你?” “也是。” 看着两人就这样离开,乔煜忍不住叫了一声:“小桔。” 方桔回头看他,朝他笑眯眯道:“你晚上也会去颁奖仪式吧?晚上见哦。” 乔煜有点怔怔地点头:“晚上见!” 待人离开,楚桐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小桔?” 乔煜脸色有些不自在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桐笑道:“我想的是哪样?你倒是说说。你总是挂在脖子上那块破石头,上面不就是有个桔字么?难不成不是这个小桔?” 乔煜木着脸不做声。 楚桐拍拍他的肩膀:“小乔,不是我打击你。你看到刚刚的陈大师没有?他和你这位小桔看起来关系匪浅,虽然应该还不是那种关系,但若是他有心,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乔煜默了片刻,点点头:“陈大师才华横溢,雅人深致,我自愧不如。” 楚桐啐了一口,讥诮道:“我说你不是他的对手,不是指这个。而是你性格太实诚本分,永远都比不上他那么贱。” 乔煜咦了一声,不太解地看向她。 楚桐又道:“还有,至于你想跟陈之瑆合作,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说罢,又笑了笑,“不过,他那个女徒弟,倒是可以要过来。” 乔煜问:“你是说,可以让小桔来流光?” 楚桐鄙薄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早想的么?虽然设计这一块归我管,但是我允许你招一个你的人。机会难得,你最好快点,你知道我这个人善变,指不定哪天又不想要了,毕竟小姑娘的水平,距离我们流光的要求还是差了很多。不过看她师从陈之瑆,我可以勉强接受她进流光。” 乔煜欣喜地点头:“那我马上安排。” 从展览馆出来,方桔还想着那个投票箱:“大师,你说我真的能得奖吗?” 陈之瑆笑着看了她一眼:“当然。” 方桔又问:“你真的看到好几个人投我的票?” 陈之瑆笑:“我就站了一会儿,看到至少五六个人。” 方桔有点喜滋滋笑了笑:“要是我真的获奖,拿了奖金就可以给你还点钱。” “还钱不急。” “那我请你吃饭。” “这个可以有。” 回到家中吃了饭,陈之瑆去午休,方桔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忍不住蹿到工作间去找陈瑾。 “同学,要是我获了奖请你吃饭!” 陈瑾斜了她一眼:“奖金有多少?” 方桔道:“优秀奖也有两万。” 就为了两万块钱!这货竟然把那块疑似冰种白翡翠磨成了一串镂空珠子,陈瑾光想一想就一阵心痛。 他愤愤道:“你还是留着奖金慢慢花吧。” 半天度日如年,终于等到暮□□临。方桔又兴冲冲载着陈之瑆前往酒店的颁奖仪式。 这种比赛虽然高端,但毕竟是小圈子,也不对外开放,五星酒店的宴会厅里,只有百多人。 陈之瑆是顾问,自然是坐在最前排。 而方桔便混迹在后面一堆参赛者中。仪式正开始,主持人在上面讲话,方桔忽然感觉旁边的空位多了个人。 她转头一看,咦了一声,低声道:“乔煜,怎么是你?你不是坐在前面么?” 流光是大赛的赞助方之一,他的位置本在第二排。刚刚方桔进门时,远远就看到了他。 乔煜小声道:“反正颁奖也没我什么事,我就来找你了。” 方桔一心留意着上面的颁奖流程,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乔煜你好厉害啊!我都没想到你是流光的创始人。” 乔煜有点羞赧道:“我只是联合创始人。” 方桔道:“反正你就是很厉害,不过当年你还在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厉害了。” “是吗?” 乔煜转头认真看她,却见她正一脸激动地看向最前排,还伸手挥了挥。乔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坐在第一排中间的陈之瑆,正朝他们这边看来,富丽堂皇的灯光之下,他脸上表情神色莫辨,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如幽潭沉沉。 乔煜皱了皱眉,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方桔跟陈之瑆互动完毕,小声道:“陈大师说我肯定能获奖,你觉得呢?” 乔煜点头:“我也觉得你能获奖。” 方桔忍不住捂嘴窃笑:“听你这么说,我都有点急不可耐知道结果了。”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宣布获奖名单。 首先是优秀奖,总共十个名额,方桔全神贯注听着,但十个名字念下来,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开奖嘉宾口中最后一个名单落音,方桔心中咯噔了一下。难不成白高兴一场? 乔煜看到旁边的人本来笑着的脸,表情变得紧张僵硬,拍了拍她的手臂:“还有三个奖呢!别担心。” 方桔瘪瘪嘴:“奖项越少,机会就越渺茫。”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等着接下来的开奖,毕竟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奢望。 三等奖五个名单开完,仍旧没有她的名字。 方桔悻悻地往椅子上一靠,垂头丧气道:“没戏了!” 乔煜道:“还不一定呢!” 方桔太沮丧,脑子里嗡嗡直响,前面的人在说什么一句都听不进去。直到乔煜摇了摇她的手臂:“小桔,你获奖了!” “啊?”方桔愣愣回神。 “二等奖,快上去领奖。” 方桔压根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时愕然大于惊喜,完全不敢相信,直到看见前面的陈之瑆朝他转头示意,才确定自己是真获了奖。 二等奖三名,奖金五万,方桔想都没想过。在台上领奖时,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回到座位还有些回不过神。 “小桔,恭喜你!” 方桔这才反应过来,嘿嘿笑了笑,亲了口手中的水晶奖杯,回乔煜:“谢谢!” 她爱不释手摸着奖杯,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拿出手机,伸长手臂来了张自拍,然后迫不及待发上微博。还特别文艺地写了一句:梦想起航。 照片发上去,她才发觉,旁边的乔煜也入了镜,还带着腼腆的笑容。于是微博下很快来了评论。 “雾草,博主露真容了,说好的春哥一样的大帅比呢?怎么会是元气少女!” “博主,你后面那位帅哥是谁?不要告诉我是你之前非礼的那位?” “博主,把身后帅哥电话交出来,可以原谅你的装逼。” …… “我去,你们俩这是旧情复燃了?” 这条评论的微博名叫自猪八戒会飞,也就是方桔的好友朱然。 方桔见朱然误会,赶紧回复:“偶遇偶遇!” 她这一回复,评论更加热闹。 “有情况,博主快从实招来,是不是前男友?” 方桔回:“前男神而已!” 于是一溜排的“呵呵”。 连老石头也夹在里面评了个“呵呵”。 方桔笑着把微博给乔煜看:“平时我微博最多十几条评论,你不小心出个镜,几分钟就是二十多条。乔煜,我觉得你应该改行当网红。” 乔煜有点羞赧地笑了笑:“你喜欢玩微博啊?我也有微博号,不过很少用,要不把你加上,以后给给你评论。” 方桔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让我粉丝快点破万。” 乔煜掏出手机捣弄了一下,抬头道:“我加你了。” 方桔看到提示,问:“小桥流水?” 乔煜点头。 方桔回粉了乔煜,却见他微博空空荡荡,连关注都只有一个,就是流光工作室的官微。 “你都不用微博啊,其实很好玩的。” 乔煜笑道:“我以后跟你学着玩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在方桔最新的那条微博下回复:“恭喜获奖!很高兴今天的不期而遇。” 方桔看着微博笑了笑,回了一条:“谢谢,我也很高兴!” 她刚刚回复完,老石头却在她的评论上回了句:“就这么高兴?呵呵!” 方桔咦了一声,这句呵呵怎么看着都有点讽刺的样子。她本来想戳老石头聊两句,但想着颁奖仪式还未结束,聊天似乎不太适合,看了看,就将手机收好。 台上一等奖已经揭晓,获奖的是位身材高挑的大美女,而走上台颁奖的是陈之瑆。 陈大师虽然在圈内名字如雷贯耳,但见过他本尊的人实在不多。这宴厅里,听到上台的是陈之瑆,都好奇地往前看。 陈之瑆今晚依旧穿得是古朴的黑色唐装,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气质斐然,英俊不凡。台下许多参赛者,压抑住惊叹的声音,但还是一阵骚动。 获奖的女孩,在接过陈之瑆手中的奖杯时,也按捺不住激动,同他握手后,又伸手想和他来一个拥抱,却被陈之瑆不动声色地避开。 颁奖仪式终于结束,人陆陆续续走出,乔煜去和主办方谈事情,陈之瑆与人寒暄告别,便朝方桔招招手,示意她出门。 方桔捧着奖杯,颠颠地跟上。 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里,陈之瑆斜了她一眼:“今天很高兴?” 方桔把奖杯扬了扬:“二等奖诶,当然高兴,我还以为最多得个优秀奖。” 陈之瑆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只是因为这个么?” “什么?”方桔没听懂。 “只是因为得了奖高兴么?” “是啊!”方桔点头,然而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补充了一句,“而且今天还遇到了老朋友,也挺高兴的。” “那个流光的总监?我看他今晚坐在你旁边。” 方桔忙不迭点头:“白天在展览馆我们没来得及说几句话,晚上聊了一会儿,还蛮开心的。” 陈之瑆一张俊脸面无表情,也不再说话,出了电梯,径直往停车处走。 他人高腿长,走得很快,方桔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节奏:“大师,你这么快干什么!” 她话音刚落,后面传来一声叫唤:“小桔!” 方桔回头,看到乔煜匆匆忙忙追上来,喘着气道:“刚刚和人谈事情,没注意你已经离开了。我还有点事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 她说这话时,走到车旁,打开车门的陈之瑆转头道:“小桔,快点!” 方桔忙对他挥挥手:“大师,你稍等一下。” 乔煜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不知道你对进流光有没有兴趣?” 方桔愣了下:“进流光?” 乔煜点点头:“我想聘请你做流光的珠宝设计师,是楚桐的建议。” 方桔有点受宠若惊:“楚大设计师?” 乔煜嗯了一声:“流光正在招聘设计师,我们都觉得你很适合。”他顿了顿,“要是你愿意,就打电话给我。” 方桔拿着他的名片,一时有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直到车子那边响起不耐烦的喇叭声,她才哦哦点头:“好,我考虑好联系你。” 乔煜笑:“那我等你的电话。” 喇叭声再次响起,方桔匆匆说了句再见,赶紧跑到车子旁拉开驾驶座钻了进去。见陈之瑆黑着脸坐在副驾驶座。 方桔想着平日里陈大师从来不紧不慢,今天反常地有些不耐烦,估摸着是在外头太久,有些累了。赶紧启动车子:“大师,我马上开车。” 陈之瑆嗯了一声,闭眼靠在椅背上。 车子上了马路,方桔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试探问:“大师,你是不是很累?” 陈之瑆淡淡嗯了一声。 “那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见陈大师许久没说话,方桔以为他睡着了。正专心开着车,旁边的人却冷不丁开口:“刚刚你们在停车场依依不舍说什么呢?” “啊?”方桔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乔煜,犹豫了片刻,小声道,“那个……乔煜邀请我去流光工作!” 陈之瑆沉默了半响,又问:“你答应了?” 方桔道:“还没呢。” “你准备答应?” 方桔点头如实道:“我挺想进流光的,总算是入行了。” 陈之瑆轻笑了一声,不屑道:“不过是个工作室而已,有这么渴望吗?” 方桔笑了笑:“你是陈大师,流光对你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对我这个业余爱好者来说,却是来之不易的机会。“陈之瑆睁开眼,斜睨了她片刻,见她神色认真,问:“真的想去?” 方桔也听出他语气似乎不太高兴,愣了下,忽然想到什么似地看了他一眼:“陈大师,是不是因为我在你这里学的玉雕,你不愿意我把手艺用在别人公司啊?” 陈之瑆嗤笑了一声:“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方桔嘿嘿笑了笑:“我也觉得大师不会这么小气。” 陈之瑆稍稍坐正,轻咳了两声,似是随口问:“你和乔煜以前很熟?” 方桔点头,然后又贼兮兮一般笑了笑,小声道:“我跟你说,你可以别笑我。” 陈之瑆挑眉:“嗯。” 方桔看了他一眼,见他好整以暇看着自己,有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追过乔煜。”然后有嘿嘿两声,“不过没追上,顶多算是朋友。” “哦?”陈之瑆拉着长长的一声。 方桔道:“你别笑我啊。” “我没笑你啊!”罢了,他又道,“你说说你当年怎么追人家的?” 方桔转头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确实没笑,自己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出来:“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提了,挺丢人的。” “没关系,我不嫌你丢人。” 方桔见他好整以暇等着自己的话:“你真的想听?” 原来大师也听八卦的嘛! 陈之瑆点头:“说,详细点说。” 方桔干笑了一声:“我不是从小受我爸影响,对宝石挺感兴趣的么?当时刚上大一,听说隔壁大学的珠宝鉴定专业全国有名,我就跑去蹭课,然后就认识了他们专业的乔煜。年少轻狂,被朋友怂恿,就去追求人家。” “我是问你怎么追的人家?” 方桔想了想:“其实也就是那样,天天去人家教室和宿舍堵人家。听别人说心诚则灵,有时候人不在,一等等几个小时。现在想起来,真是挺奇葩的,难怪没追上人家。” 陈之瑆笑了笑:“是吗?”顿了顿,又问,“你不会进流光,其实是想重新追求人家吧?” 方桔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当年我是年少无知,现在肯定不会再做那种蠢事。而且我和乔煜五年没联系,早就没感觉了。” 陈之瑆冷哼了一声。 方桔总觉得今晚的陈大师有点不对劲,平日里春风和煦的人,现下好像有点喜怒莫辨的诡异。她想了想道:“其实我想进流光,一来是想做这份工作。二来是……大师你也知道的,我现在这份工作就是混日子,吃不饱也饿不死。我听说流光的待遇很好,这样我也可以早点把借你的钱还清。” 第27章 叙旧 回到家中,已经过了十点半。今天一早起来,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天,也累得厉害,洗完澡就准备上床睡觉。但还才刚刚躺在床上,外头响起敲门声:“小桔,你来帮我磨墨!” 方桔啊了一声:“这么晚了,大师你还要写字啊?” 陈之瑆淡淡问:“你困了么?” 方桔赶紧爬起来:“不困不困,我这就来。” 陈大师要她做什么,她可是赴汤蹈火也要去。跟着陈之瑆来到书房,见他铺着一张纸,前面摆了一本经书。方桔咦了一声:“大师你要抄经文?” 陈之瑆轻描淡写点头:“今天有点烦躁,抄经文可以压住火气。” 烦躁?火气?方桔狐疑地看向他,素来都是淡定从容,心如止水的大师,竟然也有这种时候。难怪她觉得他今晚有点不对劲。大师这是遇到了什么? 方桔默默冥思苦想,今天一早她就跟大师在一起,出门回家都是一块儿,他遇到什么事,她应该都知道。她梳理了一整天下来的事,她自己倒是遇到了不少事,比如说得奖,比如说遇到成为了流光总监的乔煜,而且还邀请自己去流光工作。但是大师呢? 忽然灵光突至,大师好像也遇到了个故人,那位楚大美人,她的准上司。 陈之瑆已经开始动笔,微微倾身,细细的毛笔尖,不紧不慢落下,一个一个的楷体小字,慢慢浮现在纸张上。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大师,你和楚桐小姐很熟吗?” 陈之瑆愣了下,淡淡道:“还行。” 方桔想了想又道:“你们是不是……” 陈之瑆转头斜了他一眼:“专心磨墨别说话,抄写经文讲究的是静心。” 方桔哦了一声,吐吐舌头,边磨着墨边暗忖,果然是她想的那样。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正在专心抄写经文的陈之瑆,又想了想白天那位楚大美人。一个是玉雕大师,一个是知名珠宝设计师,一个卓尔不凡,一个靓丽逼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天生一对,也不知是怎么分的手,十有八,九是因为都太高傲。 不过看大师难得烦躁不悦,想来是对人家余情未了,就是不知道楚大美人那边是什么情况,要也是单身的话,她的想办法帮大师一把。 “你在想什么?”正在写字的陈之瑆忽然发问。 方桔连忙摇头:“没什么。” 陈之瑆又道:“别胡思乱想我跟楚桐的关系。” 方桔欲盖弥彰道:“我绝对没想你跟楚桐有过什么。” 陈之瑆冷笑一声。 方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大师,您和楚小姐……” 陈之瑆冷不丁道:“前女友。” 方桔啊了一声,又抿嘴偷笑起来,果然跟她想得一样。 陈之瑆直起身,转头看她,脸色沉沉,语气微冷:“你就这么高兴?” “什么?” “知道我和楚桐的关系,你很高兴?” 方桔赶紧摆摆手:“大师,其实破镜重圆这种事,在生活中很常见。不过男人还是要主动一点,你对楚小姐余情未了的话,不妨直接一点。我觉得大师你这么好,她肯定也是愿意跟你复合的。” 陈之瑆无语地望了望望了望天花板,讪笑两声,又埋头去写字。感觉抄写经文也不能平息体内的怒火了! 见大师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方桔又道:“大师,你是不是拉不下面子?我知道你很清高,但是感情里面真的不能太端着。”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打算去流光,我会努力帮你哒!想想要是你们复合,你前段时间订的婚纱就能用得上了呢,你们两个郎才女貌,拍出来的照片不知道多好看!” 陈之瑆忍无可忍一般轻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天啦!陈大师到底是在楚大美人那里受过什么样的情伤,平日里清风霁月的人,竟然会发这么火气。 方桔老老实实闭了嘴。但是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帮大师一把。 陈之瑆写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方桔磨墨的手换来换去,两只手都开始酸疼,瞅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十二点,试探开口:“大师,您不困么?” 陈之瑆斜眼看了看她:“磨累了?” 方桔点头:“手有点酸。” “这就不耐烦了?以前追别人的时候,不是等几个小时也没问题么?”陈之瑆阴阳怪气道,说罢,又冷冷道,“继续!” 这什么跟什么啊?方桔瘪瘪嘴,大师也真是的,情场失意干嘛迁怒到她身上?她可是天天抱他大腿的小忠犬,在她为情所困时,她也在为他想办法呢。 她实在站得有点累了,看了眼写得专心致志的大师,不动声色将身后的椅子拉了拉,悄悄坐下。虽然手上还是很累,不过坐着比站着舒服多了。 然而坐着的后果就是,不知不觉趴在桌上会了周公。 待听到有沉沉的呼吸,陈之瑆转头一看,见本来在磨墨的人,此时睡得人事不知,嘴唇还微微张开,有点傻气的样子。本来心情不佳的陈之瑆,忽然就有些忍不住笑了笑。轻声唤了她一声,没有反应。 他看了看手中的笔,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将笔在她鼻子上画了一团。顿时方桔白皙的鼻头就变成了黑色,陈之瑆觉得还不够,又在她眼睛周围画了几道,将她变成了熊猫眼,最后拿起手机拍下来,这才善罢甘休。 方桔睡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坐起身,见手上的墨条已经被自己握在手中,糊了满手,又转头看陈之瑆还在孜孜不倦地耕耘。她支支吾吾道:“大师,您还要写多久?” 陈之瑆头也不回道:“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我把这张写完就收工。” 方桔哦了一声,起身:“那你也早点睡,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陈之瑆低着头淡淡嗯了一声。 方桔终于得了解放,实在困得不行,在院子里随便把手上的墨冲洗干净,就钻回了房间,将自己仍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早上。方桔揉了揉眼睛下床,看到手上一团黑,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难道昨天手没洗干净。” 她套了衣服,拿了洗漱用具出门,走了几步迎上陈瑾,本来对她从来没好脸色的愤怒少年,看到她忽然就乐不可支大笑起来,指着她道:“你的脸……” 方桔一头雾水:“我的脸怎么了?” “原来你是熊猫精?” “神经病!” 方桔莫名其妙看了眼他,继续往院子里的洗手池走去,然后又迎上了晨练的陈之瑆。她指着自己的脸问:“大师,我的脸有什么?” 陈之瑆一脸风轻云淡,微笑道:“脸上有一点墨迹,可能是昨晚磨墨沾上的,洗洗就好。” 方桔嗤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陈瑾真是大惊小怪!” 到了水池边,她用水搓了搓脸,还真是一手黑水,估摸着不只是一点。洗完之后,回房间时,又遇上还在一脸幸灾乐祸的陈瑾:“哎呀!熊猫精变成人了,好怕怕啊!” 方桔白了他一眼:“你无不无聊!” 陈瑾道:“你是没看到你刚刚的样子,应该照照镜子再洗掉,多逗啊!” 方桔:“呵呵。” 回到房间,方桔拿出乔煜的名片看了看。很简单的设计,除了流光的标志,就是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连头衔都没有印上去。 她想了想,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小桔么?”那头很快传来乔煜欣喜的声音。 方桔咦了一声:“我好像还没给你留电话吧?” 乔煜道:“我猜的。” 方桔笑了笑:“你真厉害,一猜一个准。” 乔煜清了清嗓子:“小桔,你是不是想好了? 方桔嗯了一声:“我很愿意进流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乔煜道:“当然没问题,你学的艺术设计,动手能力又强,我就是了解你,才想请你的。” 方桔嘻嘻笑了笑:“真的吗?” 乔煜道:“说真的,你的水平比起我们当年珠宝学院珠宝设计专业的许多学生,有过之无不及。” “乔煜,你别夸我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才怪,快点多夸夸,就爱听这些话! 乔煜笑:“我是说的真心话,你昨晚不是获了二等奖么?这就是你水平的证明。”他顿了顿,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方桔问:“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入职?” “当然越快越好,最好周一就过来。” 方桔哈哈大笑:“我还得跟我这边的上司辞职呢!” “不管怎样,我等你。”乔煜微微迟疑,试探问,“小桔,你今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方桔道:“可以啊!” “你把地址发过来,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住得挺远的,来回太麻烦,你选地方,我去跟你会和就好。” 乔煜嗯了一声:“那好吧,我订好位置,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吴婶在外头叫她去吃早餐。因为马上从事自己梦寐以求的工作,方桔还是有点小激动的,不过又不好让人看出来,一直憋着自己的那点窃喜。吃饭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弄得陈瑾频频朝她狐疑地看。 吃过饭,陈之瑆去工作,方桔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去学习,不过坐在旁边看了没多久,就收到乔煜发来的短信,上面是吃饭的餐厅和位置。 她看了眼信息,收好手机,道:“大师,我今天中午和朋友约了吃饭,待会让吴婶不用做我的。” 陈之瑆淡淡嗯了一声:“早点回来!” “好哒。” 待她离开,一旁的陈瑾,转头朝堂叔道:“叔,你有没有觉得方桔今天有点奇怪?” 陈之瑆头也不抬,随口问:“怎么了?” “你看她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肯定有□□。” 陈之瑆斜了他一眼:“你眼神挺好啊!” 陈瑾点点头:“那是,就是不知道谁会看上方桔那种傻缺。”他作势打了个哆嗦,“想想就替那人倒霉。” 陈之瑆不紧不慢道:“我上个星期让你画的图还没画完吧?每幅图再多画两遍。” “啊?”陈瑾泪奔,他这是做错了什么? 乔煜订的是一家高档西餐厅。方桔到的时候,他已经提前到达,坐在订好的雅座里。 今天的乔煜穿了一身休闲装,看起来比昨天青涩了许多,似乎又变成了当年方桔死缠烂打的那根校草。 “小乔!”方桔忍不住用当年的称呼叫他。 乔煜听到她声音赶紧站起来,示意她入座。 方桔见他好像有点拘束的样子,不免笑了一声,戏谑道:“小乔,你不会还对我以前对你做的事心有余悸吧?” 乔煜脸微微一红,赶紧摇头:“怎么会?” 方桔稍稍正色:“虽然有点迟,但我还是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乔煜蹙眉看她,不明所以:“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 方桔道:“当年我对你死缠烂打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后来我在网上遇到过你大学室友,他们说你出国前听到我的电话,都不敢接。” 当初方桔刚倒追乔煜,向他们专业的人打听过他,得到的消息都说他高冷不好接近,堪称真人版花泽类,她几乎是抱着去融化冰山的壮志。后来熟了才知道,乔煜不是高冷,而是内向害羞。可想而知被她经常堵在男厕所男浴室门口的小乔,当年内心有多大的阴影。估摸着后来带着她上自习又跟她去画室当她的模特,其实是摄于她的淫威。 乔煜愣了愣,忽然笑开:“小桔,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没觉得你对我是死缠烂打,也从来没觉得是困扰。”他顿了顿,又才放低声音继续,“当年我家里出事,只想一心完成学业,所以没想过别的事。你也知道的,我们这种专业,一般都是家里有这方面的门路,我们家以前也算珠宝世家,家里人送我学这个专业,是希望子承父业,没想到我上到大二,家里破产。我一个破产珠宝商之子,毕业了很难就业。好在我学姐,也就是楚桐,在国外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当时决定得匆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觉得没脸面对你,所以一直不敢接你电话。” 方桔听他说完,有些愕然地眨了眨眼睛:“原来是这样啊!”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还以为你是被我烦跑的。” 乔煜笑了笑:“我从来不觉得你烦啊!家里破产后,对我的生活影响很大,我那两年过得一直不太好,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开心。““真的吗?”方桔又意外又惊喜。 乔煜点点头,从脖子里抽出一根绳子,绳子下吊着一块雕刻过的石头:“你看!你以前送我的石头,我一直都留着。刚去国外的时候,特别艰难,看到这块石头,就想到你,整个人就会充满力量。” 方桔拿起那石头看了看,那是在河里捡的黑色鹅卵石,在他们老家叫鸡屎石,因为比普通石头软,容易雕刻,很多小孩子捡来雕着玩儿。乔煜这块被她用小刀磨成了一个心形,上面还刻了一个桔字。当初送给乔煜的时候,她还说过什么话来着?好像是说把心送给他之类云云。 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她中二时期的特征。 她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么丑的东西你还留着?” 乔煜道:“你送我的东西,我当然要留着。” 方桔挥挥手:“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现在想起来还满丢人的。” 乔煜笑了笑:“好吧,我们来点菜,你喜欢吃什么?” 方桔看了看菜单:“我对西餐不是很懂,你从国外回来的,你看什么好吃就点什么。” 乔煜嗯了一声:“听说这家的鹅肝不错,我们来法式鹅肝和菲力牛排怎么样?” 方桔笑眯眯点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乔煜看着她,眼里一片温柔,心里也莫名温暖,当年的人一点都没变,这种感觉真是再好不过。 除了鹅肝和牛排,乔煜还要了一瓶拉菲红酒。 作为微博控的方桔,看到菜上来,第一件事就是拍了照片发上去,还笑着朝乔煜道:“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餐厅,容许我装个逼啊!” 乔煜被她逗乐,拿起手机登上微博,看到她最新发的一条,在下面回了一条:“你要喜欢,以后经常带你来!” 几个平时蹦跶得挺欢的网友,立刻炸了起来。 “博主,这装逼我给九十九分,多一分是怕你骄傲。” “有情况啊!博主快从实招来!” “博主,我就问一句,是不是昨天那个帅哥?” “红酒鹅肝牛排,再加一晚总统套房,博主你就圆满了啊!” 方桔边看评论便笑得乐不可支。 正要放下手机专心吃东西,又来了一条。 老石头:“呵呵!鹅肝其实是鹅的脂肪肝,牛排未煎熟含有寄生虫的可能性非常大。” 方桔瘪瘪嘴,这人怎么回事,专门来煞风景的么?她想了想没回他。 乔煜咦了一声,拿着手机问:“这个老石头是谁?” “怎么了?”方桔问,又刷开评论。 只见老石头在乔煜那条评论上回复了一句:“这种套路十年前就过时了,下次换个新方式。” 方桔不以为意道:“一个鉴玉的微博,挺有趣的,粉丝很多。不过这两天好像有点不对劲,昨天我发了条微博,他也是语气不善,今天又来煞风景。估计不是失恋就是老婆跟人跑了!” 说完自己先哈哈笑起来。 乔煜笑着放下手机,问:“好吃吗?” 方桔点头:“好吃,不过我还是喜欢吃我们大□□的火锅。” “好,下次带你去吃火锅。” 方桔嘿嘿笑着点头:“我是不会客气的。” 两人吃完饭,乔煜提议去附近走走。 方桔欣然,毕竟多年未见,还是有很多旧可以叙一叙的。 出了餐厅,乔煜似是想起什么似地道:“上回我看你开车送陈大师回去,你们住得很近么?” 方桔道:“我就住在陈大师家里,因为跟他学习玉雕,所以租了他的房子,顺便给他打打杂当当司机。” 乔煜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听说陈大师为人高冷,没想到他会收你为徒。” “其实只是跟他学习,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徒弟。”方桔笑了笑:“不过传言信不得,就跟你一样,当年你们系的人还不是说你高冷,但你其实就是性格内向而已。至于陈大师,他可能是深居简出,人比较低调,所以让人误会,他人其实特别好。” “是吗?”乔煜显然不太相信。 “当然,这可是我的亲身经历。”她本来是想帮大师打听一下楚美人,但想了想还是等去了流光,亲自观察再说。 大师的个人大事,她还是要认真关注的。 两个人走了一段,乔煜看到前面有一家电影院,问:“你想看电影吗?” 方桔想也没想点头:“可以啊!” 两人选了一场最近热映的大片。买完电影票,微博控的方桔,自然又把电影票发上了微博。 不过还没进影厅,她的电话就响起来。 那头传来陈之瑆沉沉的声音:“小桔,家里出了点事,你快回来。” 方桔啊了一声,下意识问:“什么事?” 陈之瑆声音听起来有点恹恹的忧伤:“你先回来吧!我已经让王叔去接你。” 王叔是陈之瑆的司机。不过方桔搬到陈家之后,为他分担了至少一半工作。 方桔听他这语气,不敢怠慢,嗯了一声,马上报了自己的地址。” “怎么了?” 方桔挂上电话:“陈大师说家里出了事,我听他声音不对,我马上回去看看。” “我送你。” “不用了,陈大师让他司机来接我。” 乔煜点头:“好吧,那电影下次再看。” 两人走出影院,到了马路边,方桔想了想,朝他笑道:“我确定什么时候能入职,再联系你,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了。”她伸出手。“乔总监,请多关照。” 乔煜也笑,回握住她的手:“互相关照才是。” 第28章 阿花 两人正说着,街边一辆车子停下来,里头的人朝这边挥手:“小桔!” 是陈之瑆的车和他的司机王叔。【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方桔应了一声,赶紧跟乔煜摆摆手道别:“小乔,我先走了!” 乔煜笑着目送他上车。 方桔系好安全带,奇怪问:“王叔,你怎么这么快?” 王叔道:“之瑆让我来这边给人送东西,刚送完他就说你在这附近,让我把你接回去。” 方桔又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大师这么急?” 王叔摇头,也是一头雾水:“我开车离开的时候,之瑆和陈瑾在家好好地,没看到发生什么事啊!” 方桔忧心忡忡道:“我听大师的声音不太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叔一路狂奔,到了家门口,方桔下车就往门口跑,拿钥匙急匆匆开了门,迎上朝这边走来的陈瑾。 “发生什么事了?”方桔急问。 陈瑾抿嘴摇摇头。 方桔更加焦急,往后一看,见到陈之瑆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鱼池边,光看背影就有点忧伤的样子。 她不好贸然上前,于是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陈瑾:“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瑾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院中的堂叔,小声道:“阿花死了!” 方桔一头雾水:“阿花是谁?” 陈瑾不可思议道:“你不知道阿花是谁?” 方桔莫名其妙:“我该知道是谁?” 陈瑾道:“阿花是那条最大的花锦鲤。” 纳尼? 方桔吞了吞口水:“你是说池子里死了一条锦鲤?” 陈瑾点头:“那条锦鲤养了五六年,都养得有灵性了,哪晓得今天下午忽然死了。我叔深受打击,一直坐在池子边发呆。” 方桔有点不太明白这叔侄俩的脑回路,将她匆匆忙忙找回来,说家里出了事情,敢情就是死了条鱼! 方桔也不是没有爱心,若是猫猫狗狗,她倒是能理解。可问题是条鱼啊!而且那池子里二十多条啊! 大师果然是大师,心怀仁慈的大师,绝对是她达不到的境界,不过不管怎样,方桔算是放下了一颗心。至少不是其他什么真正的大事。 她越过陈瑾走到陈之瑆旁边,朝那池子瞅了一眼,只见一条肥硕的锦鲤,翻着肚皮飘在水上。她轻咳一声,朝一脸忧伤对着池子的陈之瑆道:“大师,节哀顺变吧!” 陈之瑆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开口:“小桔,你帮我把阿花埋了吧!” “好好好!”方桔脱了鞋子,下水把死掉的锦鲤捞起来,举在鼻子下闻了闻,好像没有变味。也不知这鱼味道如何,这么大一条,做顿水煮鱼绰绰有余。 然而当她对上大师冷冷的眼神,立刻打消了这邪恶的念头。这可是大师养了几年,心爱的锦鲤,她怎么能想到吃? 方桔在树下挖了个坑,把锦鲤厚葬之后,朝在一旁监工的陈之瑆道:“大师,刚刚你打电话,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吓了我一跳!” 陈之瑆冷冷道:“阿花死了不算大事么?” 方桔赶紧点头:“算算算,当然算。只要是跟大师有关的事,都是大事。” 时刻不忘拍马屁这件事。 见大师还是冷着脸,不高兴的样子,方桔安慰道:“大师,鱼死不能复生,那池子里还有二十多条呢,你别太伤心。”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伤心肯定是难免的。” 方桔想了想:“我要是伤心,吃一顿好的就行。大师您呢?” 陈之瑆道:“美食确实是疗伤良药,你不是说获了奖请我吃饭,就今天吧。” 方桔连连点头:“大师想吃什么?” 陈之瑆佯装想了想:“就吃鹅肝牛排,再配一瓶红酒,应该能减轻我失去阿花的痛苦。” 方桔疑惑问:“大师您不是吃素吗?” 陈之瑆斜眼问她:“这种悲痛的时候,你觉得吃素能有用?” 方桔认同地点头:“我也觉得吃肉比较开心。” 但是好像哪里不对? 晚餐的时候,方桔开着车,带上陈之瑆又一次去了白天和乔煜去过的那家西餐厅。是陈大师主动点名要来的。她也没做多想,毕竟这家西餐厅在城中很有名气。 服务生还是中午那几个,对她还有印象,看到身边换了一个男人,同样帅得让人一眼记住的男人,纷纷对她投来艳羡的目光。 点的菜跟中午也是一样。 虽然味道不错,但是一天连着吃两顿,方桔也没什么兴趣,一切都是为了满足大师。 菜上来后,方桔拿起刀叉准备开动。 陈之瑆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你不发微博?” 方桔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陈之瑆道:“你不是喜欢发微博么?在家里吃个早饭都发的,这种大餐怎么不发?发上去让我看看。” “哦!”方桔不知大师什么时候对微博产生了兴趣,但她对他的话向来不违背。 老老实实拍张照片,发到微博上,然后将手机伸到陈大师前面给他过目。 陈之瑆淡淡瞥了一眼,随口问:“有人评论么?念给我听听。” 方桔拿过手机刷新了一下,还真有几条评论。 “博主,不装逼我们还是朋友!” “一天两顿法式大餐,还是同一家餐厅,博主这么壕,我要抱大腿。” “博主,从实招来,两顿饭是同一个男人不?” …… 方桔干笑了两声:“网上的评论都是乱七八糟!读出来怕污染大师您的耳朵。” “是吗?” 方桔不动声色瞟了眼对面慢条斯理进食的男人,见他面色沉沉,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试探问道:“大师,您还在想着阿花呢?” 陈之瑆道含糊地嗯了一声。 方桔:“其实……” 陈之瑆猛地抬头凉凉看向她:“你怎么不吃?” “我……” “跟我一起吃饭没胃口?” “不……” “那就赶紧吃,吃完了陪我去看电影。” “啊?”方桔抬头对上陈之瑆的冷冷眼神,赶紧低下头扒拉刀叉:“好。” 大师心情不好真是有点吓人呢!不过也难怪,昨天遇到了余情未了的老情人,今天养了多年的大锦鲤又离他而去,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她作为为数不多的大师身边人,理应为他分担痛苦。这样想着便觉得任务重大。 吃完饭买单的时候,方桔还是有点心痛的,两人小一千块钱呢。不过为了大师开心,这点钱不算什么。 陈之瑆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她:“你喜欢吃这些,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 方桔吓了一跳,小声道:“太贵了,这种西餐也就偶尔吃一下可以。” 陈之瑆轻飘飘道:“你不是有五万块奖金么?吃个五十顿没有问题。” 方桔见他语气认真,打了个寒颤,支支吾吾道:“大师,我知道孝敬您是应该的,但是这也太浪费……” 陈之瑆挥挥手打断她的话:“既然这样,以后就不要来这种地方浪费,别人请你也不要来,其实鹅肝就是鹅的脂肪肝,未全熟的牛排很多都带有寄生虫,不过是看着精致而已,占这种小便宜并没有益处。” 方桔连连点头,松了一口气:“原来大师是为了教育我。” 陈之瑆斜了她一眼:“难不成你以为我真喜欢吃这些?” 但是为什么要教育我?大师不是自己心情不好么?难道大师心情不好就喜欢教育人?方桔看了看他,一头雾水。 两人从餐厅出来,又去看电影。因为是周日,电影院的人非常多。虽然买到了电影票,不过位置一般,影厅里还有好多小孩。 看电影前,方桔习惯性把电影票发上了微博。 下面很快有人回复。 “两顿同样的饭,两场同样的电影,同理可证,肯定两个不同的男人。博主,算你狠!” “博主这几条微博,真是深藏功与名啊。” 方桔无语地看着评论,谁能了解她的痛苦呢? 正要将手机收起来,又多了一条评论。 小桥流水:“你去看电影了?” 方桔回他:“陪大师来看,他心情有点不好。” 后面还打了个哭脸。 小桥流水:“么么,不哭。” 耳边冷飕飕的声音传来:“电影开始了,把手机收好。” 方桔赶紧把手机塞进包里。 这场电影看得兵不痛快,因为影厅里很多小孩,此起彼伏的吵闹声,方桔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怕扰到爱清静的陈大师。于是她时不时转头悄悄观察大师,一看到他微微皱眉,就有点紧张,恨不得把那些小孩扔出去。 从影院出来,陈之瑆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方桔想了想问:“大师,是不是电影不好看?” “电影本身没问题,不过是电影院我不太喜欢。” 方桔连连点头:“我也觉得有点吵,小孩子太多了,而且空气也不好。” 她其实无所谓,但生活讲究,爱清静的大师肯定受不了。 陈之瑆道:“既然不喜欢,以后就不要来电影院看电影了。” “啊?” “我在墨珏轩里有一个私人影院,你要喜欢看电影,可以去那里。” “哦。” 陈之瑆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道:“要是别人请你看,也不要贪图那几十块钱的便宜,想都不想就跟着别人去了。” “那个……”其实她没那么讲究,大家不都在电影院看么? 陈之瑆见她不回答,又冷声强调:“听到了吗?” 方桔忙不迭点头:“听到了。” 大师心情不好喜欢教育人,就满足他好了。 两人回到车里,方桔边启动车子边瞅了眼旁边面色不佳的男人:“大师,你心情还是不好么?” 陈之瑆淡淡道:“要是你养了好几年的宠物死了,你心情能一下好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那只是一条鱼,而且您池子里还有二十多条呢!” 陈之瑆摇摇头:“那条鱼虽然不是最漂亮的,而且有点蠢,时不时还会三心二意,但我就是最喜欢它。” 大师,您确定您是在说鱼?真是个情感丰富的大师呢! 虽然不太理解大师的想法,但方桔还是配合道:“不管怎样,大师你要节哀顺变。” “是啊!只能节哀顺变了!”陈之瑆点点头,蓦地话锋一转问,“你确定要去流光了?” 方桔愣了下反应过来,笑着点头:“我已经答复乔煜,等办完新楚这边的离职交接就去流光上班。” 陈之瑆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轻咳了一声:“你要去流光我其实还是很支持的,不过去了那里,就好好工作,不要想其他事。” “当然。”方桔昂昂头,“我的目标是像楚桐那样,成为大设计师。” 陈之瑆道:“你就是你,不用像别人。” 这话让方桔很是受用,不过她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嘿嘿笑了笑:“等我去了流光,会帮大师打听清楚的。” 陈之瑆蹙眉:“打听什么?” “打听楚美人啊?要是她还是单身,而且……” “你闭嘴!”陈之瑆没好气喝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朝车外看去。 一提就恼羞成怒,看来大师这情伤真是不浅啊!算了,以后不当着他的面提,悄悄撮合就好了。想到自己能为大师的终身大事做点什么,还有点小激动呢! 相比于陈之瑆的坏心情,方桔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星期一上班,她就去跟楚枫辞职。 楚枫和办公室其他几个家伙,装模作样痛哭流涕,表演完毕,又笑闹着将她群殴了一顿。 楚枫嘻嘻哈哈道:“桔子恭喜你!终于要做你喜欢做的事了!” “是啊是啊!以后成了大设计师,要经常来看我们哦!” “你放心,我们到时会专门帮你做宣传,虽然我们网站流量不咋地,但是把你天天挂在首页,肯定也会有点效果。” 楚枫大手一挥,当天就帮方桔签了离职手续,第二天她就顺利了告别新楚这间奇葩办公室。 因为迫不及待开始新工作,方桔也没想着休息两天,抱着一纸箱子杂物,从新楚大楼出来后,直接打电话跟乔煜说周三就上班。 晚上洗完澡,方桔开始蹲在自己那间屋子里吭哧吭哧收拾明天要去报道的东西。翻箱倒柜的时候,忽然掉出一本旧画册,她咦了一声,翻开一看,才发现是以前大学时画的东西。一大本基本上都是乔煜的肖像。她本来以为搬了几次家,这东西早丢了,没想到竟然夹在一堆杂物里。 她饶有兴趣地一张一张重温当年的作品。 那时刚上大二,为了练习人体画,她强拉硬拽,让乔煜当自己的模特。当时她虽然还未追到乔煜,不过小乔同学已经放弃抵抗,经常跟她同进同出,在她再三纠缠之下,乔煜大概是慑于她的淫威,终于还是答应做了她的模特,三天两头被她拉进画室里。 当然,乔煜还是守着最后一丝防线,方桔好几次劝说他脱掉裤子为艺术献身,甚至都要捋袖子亲自动手,但乔煜抵死不从,坚决只让她画上半身,方桔最终也只能将就。当年的乔煜高高瘦瘦,不过脱了衣服,腹部线条还是很漂亮,每每让艺术工作者方桔垂涎三尺。 方桔当年不觉得,现在再看去,只觉画上的男生,面色严肃,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如今乔煜已经是流光的总监,不知看到这些画会不会后悔不迭。 大致是她一个人笑得太大声,惊动了外面的陈之瑆,他敲了敲门:“小桔,你干什么?” 方桔的门只虚掩着,陈之瑆问完就推门而入。方桔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将画册合好,转过身昂头朝他嘿嘿笑了两声:“我明天要去流光上班了,收拾点东西。” 陈之瑆点点头,又蹙眉问:“收拾东西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方桔道:“看到一些好玩的东西,觉得好笑一时没忍住。” 陈之瑆目光越过她头顶,落在她背后的画册上:“什么好玩的东西这么好笑?可以跟我分享一下么?”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知道的,这两天我心情不是太好。” 方桔支支吾吾,手忙脚乱翻出手机:“就是微博上的一些笑话,我找出来念给你听。” 她在低头看手机时,陈之瑆已经走上前两步,弯身将她身后的画册拿起。方桔余光瞥到他的动作,赶紧空出一只手赶紧握住画册,干笑道:“大师,这是我以前的拙作,画得很烂,您就别看了!” 陈之瑆唇角勾起一丝笑:“我还没看过小桔画的画呢!看看也无妨。” 方桔还是不放手,死死拉着画册一端,可怜巴巴地哀求:“大师……” 要是那些半裸画是别人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是乔煜,这根本就是她的黑历史。虽然她跟大师说过自己追过乔煜,可也不想让他看到这些半裸画。说不准会被他认为自己是个臭流氓,很丢人的好不好! 陈之瑆似笑非笑看着她,在她哀求的目光中,终于还是一点一点从她手中抽出了画册。 方桔坐在地上,捂着脸瓮声瓮气道:“你别笑我!” 陈之瑆翻了几页,乔煜的画像就出现在他眼里,他不紧不慢地翻着,轻描淡写道:“小桔的画功很不错,我怎么会笑你呢!” 方桔放开手,站起来,往他旁边凑了凑:“以前学人体画,找不到模特,就拉着乔煜做我的模特。” 陈之瑆云淡风轻笑着,点点头:“人体艺术也是艺术,不过你这些画都是半,裸,不算真正的人体艺术。你不会还有作品藏着掖着,舍不得给我欣赏吧?” 方桔忙不迭道:“这个真没有。当时我拉着乔煜做模特,都磨了好久他才答应,让他全,裸为艺术献身,他死活不答应,我就差上前把他裤子扒下来了。”说完,赶紧补充,“大师,你别误会,我这都是为了艺术。” 陈之瑆阴测测地笑了笑:“我理解的。” “你真理解?”方桔面上带喜,“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流氓呢!” “怎么会?我也学过艺术,当然分得清什么是艺术,什么是流氓。”陈之瑆似是想了想,“这些画我很喜欢,小桔不如送给我。” “啊?”方桔摸了摸头,送大师画册当然没问题,但问题是上面很多是乔煜,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怎么?舍不得?是舍不得画册,还是画册里的模特?” 方桔连连摇头:“都不是。我就是觉得毕竟里面有很多是乔煜,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他?要是他知道他的半裸画在你手中,可能会有点不太高兴。” 陈之瑆想了想,点头:“好像是有点。这样吧,我不留在自己手中,今天是阿花去世的第三天,我正要给它烧几幅字画,不如一起把这些画烧给它,它应该会很高兴。” “啊?” “好,就这么决定了。” “那个……大师……” 然而陈之瑆已经拿着画册折身出门。 方桔反应过来,匆匆跟出去,陈之瑆已经在那棵埋着阿花的桂树下,开始烧东西。 “大师,能不能……” 陈之瑆打断她的话:“阿花去了那边,收到我烧给它的字画和你的大作,而且还有半裸美男。它一定很高兴。”说完,笑着眨了眨眼睛,“我没跟你说过吧,阿花其实是母的。” 小乔,我对不起你,不过看到大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你就原谅我吧! 陈之瑆做完这些,确实是心情大好。 方桔看着那变成一堆火焰的画册,默默点头,过了片刻,才开口回应他的话:”大师,阿花一定会很高兴的,你也要振作起来。” 陈之瑆勾唇笑了笑,站起身,在她肩膀拍了拍:“明天你就要开始新工作,早点睡!” 方桔点头:“你也是。” 说完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还未熄灭的火堆。她倒不可惜自己那本画册,就是觉得把少年小乔烧给一条母锦鲤,怎么想怎么觉得过意不去。 哎!算了,只要大师开心,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第29章 上班 隔日早上,方桔正要出门,陈之瑆叫住她:“我去墨珏轩,你送我。” 方桔有点为难道:“可是我要去上班诶,今天是第一天报道,不能迟到的。” 陈之瑆白了她一眼:“你上班的地方在哪里,你不知道吗?““当然知道。”方桔拿出手机上记下的地址,忽然面色大喜,原来流光的办公室就在瑆墨珏轩同一条街上。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都没注意,原来流光和墨珏轩挨着,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 在车上,方桔笑嘻嘻问:“大师,你说我第一天上班,有什么要注意的么?别看我毕业三年,除了第一年,后面两年就是混日子,一点职场的东西都没学到。” 陈之瑆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道:“要注意的东西肯定很多。” 方桔立刻正襟危坐,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陈之瑆不紧不慢继续:“不过总结起来,最重要的其实就是一点。” “什么?”方桔忍不住想知道。 “和上司保持距离。” “啊?”方桔有点不明白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你以前在尚品和你们主编是一点距离都没有对不对?” “嗯。” “但这是一家很失败的网站,对不对?” “没错。” “所以你要汲取教训,流光是一家在业内口碑很高的工作室,跟你之前的网站完全不一样。虽然乔煜是你老朋友,但他不是楚枫那种纨绔二代,而是靠自己奋斗起来的才俊。如果你打算把以前跟楚枫那种相处模式带到乔煜这边,我怕是行不通。而且流光的员工肯定也不是你以前那几个混日子的同事,如果看到你和乔煜关系亲近,肯定以为你是没有真才实学的后门客,你在流光的日子必然会水深火热。” 方桔认真听着,大师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陈之瑆淡淡乜了她一眼:“你懂了吗?” 方桔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和乔煜保持距离的,尤其是在工作的时候。” 陈之瑆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在工作的时候?难不成工作之余,你还想和他走得多近?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心新同事会觉得你两面三刀。” 方桔嗯了一声:“大师说得对,既然选择了在流光工作,就要和乔煜保持距离,免得工作和私人关系混为一谈。” 陈之瑆满意地点点头,轻笑一声:“孺子可教!” 方桔嘿嘿笑了笑:“多谢大师指点。” 陈之瑆扶额,将头转向车窗外,嘴角勾起一丝坏坏的笑意。 流光的办公地是一座双层小楼,同墨珏轩风格差不多,外面看起来都是民国风的老房子。不过办公楼里却另有一番天地,装修得十分时尚。因为流光此前是在国外,回国不到一年,整个办公室看起来很新。 想起之前尚品的办公室,方桔一进门,便有种天差地别的感觉,好像自己的逼格一下被拉高了好多。 工作室的前台领她上楼,楚桐看到她,将她迎进来。 “楚总监!早上好!” 楚桐笑靥盈盈拉着她,招呼设计室的几个人:“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设计师方桔。” 方桔笑嘻嘻朝大家鞠了个躬:“请多关照,叫我桔子或者小桔就好。” 整个流光的员工总共只有十几人,设计室里几个设计师加助理,只有八人,虽然比不上之前尚品那种肆无忌惮的气氛,但方桔第一感觉还不错。主要是楚大美人,似乎是个和蔼和亲的上司。 “小桔,你来了!”方桔刚在自己的新办公位坐好,乔煜走了进来,看到她,笑着同她打招呼。 方桔谨记着陈大师的话,不好表现太熟,只隔着远远点点头:“乔总监,早上好!” 乔煜朝她柔柔地笑了笑,又对楚桐道:“楚桐,新采购的宝石已经确定,你先看一下单子,满不满意?” 楚桐嗯了一声,又走到方桔旁边拍拍她的肩膀:“你先随便看看,书架上有我们流光的画册,你可以了解一下。” 方桔点点头:“好。” 乔煜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楚桐和他进门后,设计室几个人悄悄凑在一块叽叽喳喳。 “你们说楚总监会骂多久?” “我觉得至少十分钟。” “乔总监真是可怜,每次采购的东西,楚总监好像都不满意。” “其实我觉得乔总监眼光很精准,毕竟是专业出身。也是楚总监要求太苛刻了。” 方桔听得不明所以,但不出片刻,就听到隔壁传来的责骂声。 “你就只能买到这些破玩意儿?” “我们流光是高端定制,不是路边小摊。” “我说了翡翠要最好的,不是冰种,是玻璃种。” “还有你买这些琥珀干什么,我说过多少次,我不喜欢用琥珀当材料。” 在她说了一串之后,乔煜低低的声音才响起:“现在宝石市场价格炒得很高,这些是我好不容易找渠道拿到的一些价格合理的原料。你要是不满意,我再去找。” “小乔!我们是高端定制,你别舍不得花钱。砸了流光的招牌我无所谓,但别砸了我楚桐的招牌。你要对我不满意,我们随时可以分道扬镳,各立门户。” “学姐,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是流光的招牌,没有你就没有流光。” “你别跟我说这些好听的,东西不合意就再去采购,反正我不满意的原料,坚决不会用。” 方桔吐吐舌头,凑到旁边几人面前,小声问:“两个总监总是这样吗?” 一个年轻的男设计师点点头:“楚总监对工作要求特别严格,对我们还算客气,对乔总监就真的是有点苛刻了。别看乔总监是总监,但被楚总监欺压得还蛮惨的。” 方桔了然地点点头。流光是乔煜和楚桐合伙创立的,楚桐这个大设计师是招牌,压在乔煜头顶也不足为奇。不过听两人说话的语气,乔煜还是挺可怜的。 没过多久,楚桐回到了这边,她一脸笑意,完全看不出刚刚发过火。 就在此时,方桔的电话响起来,她看了眼是楚枫的号码,随手接起。 那头立刻传来楚枫哇哇直叫的声音:“桔子,你去的新公司是不是叫流光?” “是啊!” “你赶紧回来!他们的总监楚桐就是个女魔头!” “啊?” 方桔愣神间,手中的电话已经被楚桐拿走。 “楚小枫同学,几个星期没见,你是不是皮痒了?作为全家食物底端的男人,你也敢开口从我这里抢人?滚蛋!” 说完挂了电话,又将手机递给怔忡的方桔。 方桔讷讷接过手机,半响才回过神:“你是楚枫的姐姐?” 楚桐笑着挑挑眉:“我也觉得我不应该有那么白痴的弟弟。” 方桔呵呵笑了笑,难怪她第一次见到楚桐就有点眼熟,原来是长得像楚枫。 她抓了抓头:“好巧啊!” 楚桐也笑:“你别听我弟胡说八道,我很和蔼可亲的,哪里像女魔头了?” 周围的几人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被楚桐一声轻喝:“很好笑么?” 众人顿时噤声。 方桔笑着点头:“我也觉得不像。” 至于是不是真的和蔼可亲,她现在有点吃不准了。 不过总得来说,方桔对这份工作还是憧憬满满。设计室的同事都是年轻人,除了楚桐和她这个新人设计师,还有三个设计师加三个助理。大家工作都很认真,跟之前尚品那种一整天打科插诨气氛截然不同。 方桔也被这气氛感染,虽然手上还没有活干,但一整天十分认真地拜读工作室的画册,看到里面的作品,顿时对自己那点三脚猫的水平,自惭形秽。 流光的福利不错,提供午餐。中午整个工作室的人,就在一楼的小餐厅一起吃饭。 方桔跟着大家找了位子坐下,左右看了看,奇怪问:“楚总监不吃么?” 小助理赵灵灵笑道:“楚总监很挑剔的,从来不吃工作餐。” 方桔想想也是,楚桐可不仅仅是大设计师,背景更是响当当,新楚集团的千金呢!也不知大家知不知道,好想八卦一下啊! 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乔煜拿了餐盘,在她旁边坐下,笑着问:“小桔,第一天来上班,感觉怎么样?” 方桔记得要跟他保持距离,一本正经道:“谢谢乔总监关心,感觉挺好的。” 乔煜笑了笑:“吃饭吧,看我们的工作餐合不合口味。” 方桔点点头:“嗯。” 吃完饭上楼的时候,赵灵灵好奇问:“桔子,你跟乔总监很熟么?” 方桔忙不迭摇头:“以前认识,不过算不上熟。” 坚决不能让人以为她是后门客。 下班的时候,方桔刚刚走出小楼,电话就响起来。 “乔煜?” “你前几天不是说你喜欢吃火锅吗?你在门口等我,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火锅店,我带你去。” “可是……” “别可是了,你等着我,我马上出来!” 方桔挂上电话,看到同事们纷纷离开,有点忐忑地往后看了看,第一天上班就跟上司去吃饭,是不是职场大忌啊?! 乔煜出门,就见到方桔在抓耳挠腮,好像有点惴惴不安的样子。他笑了笑,走上前拍了她一下:“小桔,你怎么了?” 方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将自己的困扰十分坦诚地说了出来:“乔总监,我们现在是上下级关系,你是我老板,我们是不是应该避避嫌?不然我怕被人误会我是走后门进来的。” 乔煜失笑出声:“你怎么会这么想?流光就是一个工作室,总共也才十几个人,哪有那么多规矩?工作室里的几个设计师基本上都是我们学校出来的,早就认识,上班是同事,下班是朋友。”顿了顿,又道,“而且办公室恋情在我们这里也很正常,季眉和陈余是夫妻,你知道吗?” “啊?”方桔愕然,他说的两个人正是两个设计师,她白天还跟两人说了很多话,竟然没发现人家是两口子。懵逼的方桔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我还以为……” 乔煜笑着拍了拍她:“好了,别多想就是。工作是工作,朋友是朋友。我下班了可不是什么乔总监,我只是你的小乔。” 方桔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来陈大师的理论只适用于大企业。” “你说什么?” 方桔摇头:“没什么。” 火锅店离流光的办公楼不远。两个人到达正是饭点,人满为患。方桔咦了一声:“看起来没位子了诶!” 乔煜笑道:“我已经提前订了位。” 方桔嘿嘿笑了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后,方桔习惯性发了条微博:“火锅大餐走起!” 发完之后放下手机,朝乔煜笑了笑:“你这都连着请我吃两顿饭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乔煜道:“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想带你吃各种好吃的,但是那时我家出了事,我手头不宽裕,也只能想想而已。现在当是圆我当时的梦想。” “那我就不客气了。” 乔煜笑:“你要是跟我客气,我就该难过了。”他默了片刻,道,“小桔,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方桔漫不经心道:“还行吧,反正就那样。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得过且过,过得开心就行。”她看了看他,“小乔你呢?你出国后,我找过你室友,他们也没你联系方式。” 乔煜笑道:“工作是楚桐给我介绍的,在老外手底下做事,开始很艰难。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成什么样子,就没好意思联系你。过了两年,我算是积累了点经验和资源,就和楚桐一起创办了流光。我后来一直想联系你,但是又怕你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 “怪我不告而别啊!”说完乔煜笑了,“不过这回和你不期而遇,才知道我想多了。” 其实他宁愿她怪他,这至少说明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不怪当然也好,两个人再相处,才没有嫌隙。 方桔嘻嘻笑开:“当时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但也明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你过得好我就很开心了。” 乔煜听他这么说,眼睛蓦地一热,好不容易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以前他的室友总说方桔是个缺心眼,但他一直觉得她是大智若愚,豁达开朗,所以才活得这么开心。 火锅上来,方桔开心地搓了搓手:“好久没吃火锅了,今天一定要吃得肚皮翻过来。” 乔煜默默看着她,眼里嘴角都是笑意。 两人正拿着筷子要开动,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桔?你怎么在这里?” 方桔抬头,映入视线的,便是陈之瑆一张清风霁月般的脸。她意外地咦了一声:“大师,你也来吃火锅?” 陈之瑆淡笑着点头,又转头看了看周围:“不过来得不是时候,没有位子了。” 乔煜已经放下筷子站起来:“陈大师你好,要是不介意,就一起坐吧!” 椅子是沙发式的,方桔赶紧挪了挪屁股,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大师,你坐我这里。” 陈之瑆笑着,在她旁边坐下。 乔煜恭恭敬敬道:“难得有机会跟大师一起吃饭,大师想吃什么随便点。” 陈之瑆笑道:“乔总监客气了。” 方桔兴冲冲献殷勤:“大师,我和乔煜点了很多,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烫。” 陈之瑆点头:“我的口味你最清楚,你看着烫就行。” “明白,素菜白锅对不对?” 陈之瑆微笑着点头。 乔煜不动声色看了看两声,又笑着道:“久闻陈大师大名,一直想登门拜访,但是又怕唐突,没想到大师和小桔认识。” 陈之瑆挑眉看向他:“你没想到的事肯定很多。” 乔煜听闻过陈之瑆高冷傲慢,不想到刚刚说话,这人语气中就莫名带刺。不过人家是大师,他也没什么好不满,继续好脾气道:“我们流光刚刚搬回国,很早就想跟大师合作……” 他话还未说完,陈之瑆就打断他:“我这人从来没有跟人合作的兴趣。” 乔煜有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方桔看了看一副高冷模样的陈之瑆,又看了看有些无所适从的乔煜,笑着打圆场:“小乔,吃饭就别谈工作了。” 说完还朝他眨眨眼睛。 乔煜笑了笑:“小桔说得对,大师慢慢吃。” 陈之瑆看都不正眼看对面的人,只指挥方桔给他烫菜夹菜。 乔煜看方桔忙着伺候陈之瑆,自己一口没来得及吃,在红锅里烫了牛肉和羊肉,夹在她碗里:“小桔,你也吃,这里的牛羊肉都很鲜,煮久了味道会差很多。” 方桔抽空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一边因为烫而吸着气,一边道:“好吃!” 乔煜看着她轻笑出声。 陈之瑆冷冷看了他一眼,轻嗤一声,又吩咐方桔:“帮我再烫点白菜。” 方桔从善如流夹了两片白菜放进白锅,有点不解道:“大师,你怎么光吃白菜,就这么好吃?” 陈之瑆淡淡道:“自己的白菜不吃,怕是会被别人拱了。” “什么?”方桔不明所以地问。 乔煜也有些莫名其妙看向他。 陈之瑆波澜不惊地摇摇头:“没什么,我就爱吃白菜。” 火锅大餐正气氛诡异地进行着,旁边走来一道窈窕艳丽的身影。 楚桐站在桌边,神色莫辨地看了看三人,嘴角勾起一道不怀好意的弧度:“今天吹得是什么风?竟然能在火锅店碰到陈大师。” 方桔看了她一眼,有点紧张地看向旁边的陈之瑆。楚大美人可是陈大师心头的朱砂痣啊! 陈之瑆淡淡瞥了她一眼:“楚大小姐能来,我就不能来?” 果不其然!这夹枪带棒的语气,一看就是藏着未能释怀的怨气。 楚桐哈哈大笑。 乔煜看了看她:“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楚桐点头,在他让出的位置上坐下,与陈之瑆成了对坐。 “虽然我已经吃过了,但难得遇上陈大师,再加一点没有问题。” 陈之瑆笑了笑:“楚大小姐不怕影响身材?” “这有什么怕!难得在这种场面碰到陈大师,胖几两肉那都不是问题。”说完,还朝方桔笑了笑,“小桔,你说是不是?” 方桔一脸懵逼的样子,呵呵干笑了笑,两位旧情人争锋相对,不要扯上她好吗?她还是继续为大师做服务就好了。 楚桐见陈之瑆一直享受着方桔的殷勤,一副拿来主义的架势,不屑地嗤了一声:“陈之瑆,你是没长手还是怎么的?我看小桔你干脆喂他得了!” 不好!楚桐不会是看自己给陈大师夹菜吃醋了吧。方桔想到这个,赶紧舀起一漏勺丸子,往乔煜碗里送,嘿嘿笑道:“我挺喜欢服务大家的,楚总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烫!” 乔煜看到碗里的丸子,感动不已:“小桔,你自己吃吧,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烫。” 楚桐看着三人,笑得一脸粲然。 陈之瑆忽然将筷子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我吃饱了,大家慢慢吃!” “啊?”方桔眨了眨眼睛,“大师,你就吃饱了?” 陈之瑆淡淡点头。 楚桐掩嘴轻笑:“陈大师可是大师,餐风饮露都可以,是吧?” 陈之瑆没理会她的讽刺,只看向方桔:“你还要吃多久?吃完了我们赶紧回去。” 乔煜道:“陈大师有事要忙么?” 陈之瑆看了他一眼:“我和小桔回家要忙的事很多。” 方桔赶紧塞了几口牛肉,不解问:“有什么事啊?” 说完忽然恍然大悟,陈大师肯定是不想面对楚大美人,所以要早点离开。哎!不能释怀的陈大师真是可怜,她得好好打听两人到底有什么问题,才好对症下药。 善解人意的方桔同学,草草吃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小乔,我和陈大师确实有点事,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和楚总监慢慢吃。我们下次再约。” 陈之瑆斜了她一眼:还想有下次? 为什么大师的眼神这么凉,她不是挺善解人意的么?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第30章 大事 一路到停车场上车,陈之瑆的脸色都非常不好。 方桔小心翼翼道:“大师,我也没想到楚桐也在火锅店?” 陈之瑆无语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不高兴是因为楚桐?” “难道不是?” 陈之瑆扶额,重重靠在椅背上,用手挡住脸,默了片刻,才道:“你希望我跟楚桐在一起?” 方桔嘻嘻笑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不过要是大师对楚美人还有心思,我觉得还是还是要主动一下,不要太傲娇哦!” 陈之瑆忽然伸手:“够了!从现在开始,你安安静静开车,什么话都不要说。” 方桔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发白,显然是生气至极的样子,看来是揭了他的伤疤。于是她识相地闭了嘴。 车子开了一段,本来靠在驾驶座闭目养神的陈之瑆,忽然又冷不丁开口:“我早上不是跟你叮嘱过要和上司保持距离么?你这第一天上班就跟人出来吃火锅,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吧?” 方桔抿嘴不说话。 陈之瑆气得拍了她一下:“我问你话呢!哑巴了?” 方桔有点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弱弱道:“你刚刚让我什么话都不要说的。” 陈之瑆翻了个白眼,轻喝道:“你是老天专门派来气我的吧?” 方桔哼唧了两声:“大师,你和楚桐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你要我帮你做什么都可以,但你能不能别对我生气啊?你一生气我就很紧张。” 她这话不假,看到陈之瑆不高兴,她也就如临大敌,一颗心提着怎么都放不下。 陈之瑆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看了看他她皱着的小脸,微微撅着嘴唇,一副无辜的样子。摇摇头轻笑一声:“好,我不跟你生气,你回答我刚刚的话就行。” 方桔悄悄瞅了他一眼,发觉他面色稍霁,咧嘴笑了笑道:“大师,我觉得你跟我叮嘱的那一套,只适合大公司。流光就是个工作室,总共才十几人,里面很多都是乔煜和楚桐的同门。”说完,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而且有两个设计师还是夫妻哦,乔煜说大家上班是同事,下班是朋友。” 陈之瑆干笑了两声:“你的意思是说,在流光搞个什么办公室恋情,也可以光明正大?” 方桔点头:“没错。” “所以你一下班就跟乔煜去吃火锅?” “是啊!” 陈之瑆木着脸将头转向车窗外,像是自言自语低声道:“本来想慢慢来,你们非要逼我。” 方桔没听清楚,下意识问:“什么?” “没什么,你可以不用说话了,安静开车就行。” “哦。” 一路下来,陈之瑆确实再没说话,一直靠在椅背上,单手捂住眼睛。 方桔每每在红灯停下时,就会悄悄打量他一眼,发觉他的脸色似乎非常不好。回到家进门时,陈之瑆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她小心翼翼跟在后头,一直跟到他要进房,才小声试探问:“大师,你还好吧?” 陈之瑆淡淡道:“我有点不舒服,先睡了。” 方桔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陈之瑆没有回应,直接进了房门。 虽然平日里这小院也就两人,但不知为何,方桔觉得今晚整个院子宁静异常,让人心里有点发虚般的拧紧。 她洗完澡,在工作台练习了一会儿玉雕,总觉得不太放心,蹑手蹑脚走到陈之瑆房门口,屋子里还亮着光,她小声道:“大师,您睡着了么?” 里头传来陈之瑆微弱的声音:“门没关,进来吧。” 方桔一听这声音不对,赶紧推门而入,疾步来到床跟前,只见床上的人此时闭着双眼,脸色发白,明显着不太寻常,她吓了一跳:“大师,你是不是病了?” 陈之瑆微微睁眼看向她,低低道:“是有点不舒服。” 方桔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又摸了把自己,好像没有发烧。 陈之瑆道:“吃了火锅,胃有点不舒服。” 方桔看着他苍白的脸,只觉得这样的大师有些楚楚可怜,她轻声问:“要吃药吗?” 陈之瑆微微摇头:“躺一会儿就好。” 方桔也没照顾过病人,想了想道:“那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陈之瑆点头。 大师生病,方桔如临大敌,恨不得自己能替他难受。 倒了热水之后,见陈之瑆没力气坐起来,将他扶着靠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喂他:“大师,你放心,我在这里照顾你。” 想想大师虽然是业内翘楚,拥趸者众多,身价不菲,但生活中却是孤家寡人一个,要不是她在,生病了恐怕都没人知道,想想这么好的大师还真有点凄凉可怜。于是想好好照顾他的心思就更强烈了。 喂完了水,方桔把陈之瑆放好,自己便坐在他旁边守着。 淡淡的灯光下,闭着眼睛的男人,轮廓清俊,鼻梁英挺,轻抿的唇弧度恰到好处。 方桔性格大大咧咧,打小与男生为伍,长得好看的男人,也不是没见过,无论是好哥们楚枫,还是乔煜,但从样貌来说,都是极其英俊的那一类。 然而在她看来,陈之瑆仍旧是她二十几年里,看起来最最特别的一个,不仅仅是因为模样出众,而是气质斐然,加之他人品高洁,让她连生出一点点歪心思都会觉得是对大师的亵渎。 相处时间越长,她就越觉得大师对自己的影响不同寻常。好像她的情绪都能被他牵动,看到他高兴她也就高兴,看到他难过她也就难过,他生了病她就坐立难安。 正兀自胡思乱想着,陈之瑆忽然微微睁眼,对上她坦坦荡荡的眼神,淡淡开口:“小桔,你帮我把茶几上那个六角香炉中的香点上,那香能助眠。” “好嘞!”方桔起身照办。 点完香,又坐回床边守着他。 陈之瑆嘴角牵起一丝笑:“小桔,你要是困了,你去睡,不用管我。” 方桔道:“我不困,我等你睡着了再回房。” 陈之瑆笑了笑:“谢谢你小桔。” “这是我应该做的。” 香炉的幽香很快弥漫在屋子里。 嘴上说不困,但没过多久,方桔双眼就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变得混混沌沌,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越来越热。 她睁开眼,摇摇头,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陈之瑆脸上,只觉得那脸似乎秀色可餐,那唇忽然像是诱人的蜜糖。 那种之前有过两次的又热又渴的感觉又冒了上来,而且越演越烈。 她烦躁地扯了扯身上的睡衣,用力舒了几口气,想将那种感觉驱散开来,然而无济于事,反倒是越来越燥,恨不得将身上的衣服扒掉。 大概是她坐立不安的动静,惊动了床上的陈之瑆,他微微睁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暗哑的一声:“小桔,你怎么了?” 方桔摇摇头,但是愈发头晕眼花,刚刚那一声小桔,像是散发着某种魅惑,她只觉得像是要溺在其中。 陈之瑆先前苍白的脸,不知何时变得嫣红。而这红色落在方桔眼中,便成了噬骨的火焰,好像要将她吞掉。 陈之瑆微微蹙眉,半坐起身,握住她搭在床边的一只手腕:“小桔,你到底怎么了?” 那手上传来的暖意,让方桔心中猛地一震,一根绷着的弦,哗啦彻底断掉。 陈之瑆占薄唇微启,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被凑上来的方桔吞下了后面的话。 好像溺水的人终于得到一丝空气,又好像是在沙漠中流浪的旅人见到了一方绿洲。总之当方桔抱住陈之瑆,并吻上那张她渴望的唇时,整个人仿佛从刚刚燥热的煎熬中活了过来。 躺在她身下的陈之瑆没有动,只低低唤着她的名字,像是在唤醒她。然而这呼唤,不仅没有唤醒方桔,反倒让她越发躁动。 被他抱住的陈之瑆,呼吸变得越来越浓,而那急促的呼吸,又成了方桔动情的催化剂,她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含住他的唇,像是吃着世间最美味糖一般,不停地□□吸允,有点孩子气,但那唇齿间的交缠,又有些说不出的旖旎。 太热了! 方桔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光裸着趴在陈之瑆身上,发烫的手则钻入他的衣服内,抚上那光滑的身体,想要寻到一丝让她清凉的甘霖。 然而还是不够,她干脆将陈之瑆的衣服也扒了下来,两人再无一丝隔阂。 后来的后来,她就彻底没了意识。 屋外的鸟叫声,将方桔唤醒。她揉了揉眼睛睁开,看到外头照进来的晨光,还以为是在自己床上,正要坐起身,忽然发觉不对。 她全身僵住,不敢再动,只转遛着眼珠子,屏声静气打量着屋子和床。 当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房间,吓得一颗心差点从胸口挑了出来,身体更加僵硬,更加不敢动,只闭着眼睛慢慢转头,然后咬牙再睁开,落入视线的,是陈之瑆一张睡得恬然的脸。 昨夜的场景断断续续跳入方桔的脑子里,让她一片混乱。 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掀开身上的薄被,看到了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她想了想,又咬牙再掀开一点,陈大师同样是光,裸一片,而且那胸口和脖颈处还有许多暧昧的红痕。 方桔相死的心都有了。蹑手蹑脚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穿上,猫着身子跑出去。 待她离开,床上的陈之瑆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方桔不知自己是怎么出门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怎么到达的流光。总之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 直到见到新同事打招呼,她才稍稍回神。 而回神的她,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她昨晚可能大概也许把大师强,暴了! 禽兽不如啊! 昨晚后来发生的事,其实她已经记不太清楚,当时脑子一片混乱,只记得那燥热难耐让她化身成一匹饿狼,将生病在床的大师扑倒。想想昨天陈大师本来就不舒服,说话都是气若游丝,她竟然乘人之危干了那霸王硬上弓的事。 大师当时肯定很绝望吧!她隐约记得他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想来是在哀求她放过自己。 她现在已经不是有没有脸面对大师的问题了,而是活下去都要鼓起勇气才行啊尼玛。 这是她来流光的第二天,但是一整天下来都心不在焉。到了下班的时候,跟人告别后,就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也不知去哪里。 大师家里肯定是不能回去的,她哪里还有脸面对他。她朋友不少,但是发生这种事,连见朋友都觉得丢人。 她看着渐渐黑下来的暮色,和华灯初上的大街,忽然就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忧伤。 后来走累了,看到路边有一家网吧,想了想钻了进去,没地方去只能现在网吧窝一夜了。 然而她才刚刚找了台机子坐下,还才刚刚开机,就感觉到有一道身影站在旁边,抬头一看,是乔煜忧心忡忡的脸。 “小桔,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一天都不对劲,这个时候怎么不回家?”他开口就是一连串。 方桔懊恼地哼哼唧唧半响,才道:“我跟大师闹了点矛盾。” 哪里是一点矛盾,是她把大师给强上了。不过她再厚脸皮,这种事情也跟人说不出口,她无所谓,大师还要名声呢。 乔煜低声问:“所以你准备在网吧待一夜?” 方桔沮丧道:“我也不知去哪里,明白还要上班呢,反正又不是没在网吧通宵过。” 乔煜道:“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在网吧……”看到方桔抬头看他,忽然想起她是个跆拳道高手,以前两个人晚上回学校,遇到两个抢劫的小流氓,被她揍得哭爹喊娘。他只得改口,“好吧,我知道你一个人在网吧没有问题,不过明天还得上班,你身体熬得住吗? 方桔道:“无所谓的,总比睡大马路好。” 乔煜轻笑了一声,将她的电脑关上:“好啦,去我家吧,至少还有张沙发给你。” 方桔想了想,有点犹豫。 乔煜又笑:“对我不放心么?” 方桔看了他一眼,咕哝道:“我是对自己不放心。” 昨天能对大师霸王硬上弓,今天指不定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魔爪,对乔煜出手。 乔煜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说胡话了,跟我走,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说不定你和陈大师就和解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说不定大师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方桔到底还是跟乔煜回了家。 毕竟明天还要上班,在网吧熬一夜,估摸着明天整个人是废的。 乔煜的房子是两居室,装修很简单,大约是刚刚住进来不久,没什么居家烟火味。 “你要喝什么?”领着方桔在沙发坐下后,乔煜笑着询问。 方桔想了想:“冰水吧。” 喝点未雨绸缪,免得邪火又上来。虽然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但方桔一直有点不太明白,几次对大师图谋不轨都是因为身体有股邪火冒出来,她平时坦荡荡一人,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变身。 她已经完全搞不懂自己。 乔煜将水递给她,随口问:“你怎么和陈大师闹矛盾的?他平日不是很好相处吧?” 方桔连忙摇头,为大师辩解:“陈大师人很好的,是我的问题。” 乔煜笑:“你恐怕是我见过的最好相处的女孩子。你有什么问题?” 方桔摆摆手:“一言难尽,还是不说了。” 乔煜也不追问,只笑道:“没事的,天大的事,睡一觉就好。这不是你之前教我的么?” 方桔讪讪笑了笑,听到睡一觉,脑子里就冒出大师光裸的胸口和脖颈,以及那上面的红痕。 方桔想了想,掏出手机,她今天一直静音,现下才看到,陈之瑆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还发了很多条短信。 内容差不多,都是在问她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方桔怔怔地看着那么多条未接来电,想象了一下陈之瑆夺命连环call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静,陈大师估计现在正在考虑怎么弄死她,虽然她觉得自己应该以死谢罪,但还是舍得不这个花花世界。 正在她拿着手机发呆时,电话忽然响起,来电显示上陈大师三个字,让她手中的手机像是变成了烙铁一般,一个哆嗦就掉在地上。 乔煜蹙了蹙眉:“怎么了?陈大师打来的吗?” 方桔将手机从地上摸起来,哭丧着脸点头:“我不敢接,怕被他骂死。” 电话还在闪动,方桔一咬牙干脆挂断,然后把电话翻过来丢在茶几上。 乔煜笑了笑:“不敢接就暂时不接。时间不早了,你去洗澡吧,洗完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道,“你没换洗衣服,穿我的凑合一晚,脏衣服丢在洗衣机里,明早就能穿。” 说完去柜子里拿了一套男式居家服递给她。方桔感激乔煜想得周全,向他道了谢,耷拉着脑袋去了浴室。 乔煜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向来元气满满的女孩,好像真得受了不小打击。 待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方桔在茶几上的电话又闪了起来。 乔煜翻过来,看到屏幕上陈大师三个字,犹豫了片刻,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那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问。 乔煜轻咳一声:“陈大师你好,我是乔煜。” 那头听到他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又才冷声问:“小桔呢?” 乔煜道:“小桔在洗澡。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矛盾,让她连你的电话都不敢接。但她到底是女孩子,不管做了什么,还请您不要太计较。” 陈之瑆在电话里冷笑一声:“乔总监这是以什么身份替小桔说话?” 乔煜道:“我是她的上司,更是她的朋友,看到她不敢回家,我很担心。” 陈之瑆又笑:“朋友?我怕乔总监不只是这么想吧?” 乔煜不紧不慢道:“我怎么想不重要,我只希望大师你别为难小桔。” 陈之瑆沉默了片刻,冷不丁问:“她在你家里?” 乔煜嗯了一声:“她今晚不敢回去,本来准备在网吧里过一夜,是我把她带了回来。” “你一个男人带女人回家,安的什么心?” 乔煜无奈笑道:“我安什么心也没用,就算我想对小桔做什么,也没那个本事啊!” 陈之瑆冷哼了一声:“你地址在哪里,我去接她。” 乔煜道:“不用了,她今天在我这里睡就行。大师您也好好想想,有什么矛盾,心平气和谈一谈,别让小桔太为难。” 他话还没说,对方已经不客气地挂断电话。 乔煜看了看手机屏幕,无奈地撇撇嘴。待方桔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男装出来,他扬扬手机道:“刚刚陈大师打电话,我帮你接了。” “啊?”方桔张大嘴巴,一脸紧张地支支吾吾道,“他说什么?” 乔煜笑:“就让我告诉地址,说接你回去。” “那你说了吗?” 乔煜摇摇头:“没有。” 方桔松了口气:“幸好,不然今晚我可能就死定了。” 乔煜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矛盾,不过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方桔皮笑肉不笑嘿嘿两声,要是你知道我强,暴了大师,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 乔煜道:“你去我房间睡吧,我睡沙发就好。” “这怎么行?”方桔赶紧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半躺着占了位置,“你好心收留我,我还占你的床,这是人干事吗?今晚我就睡这里。别说,你这沙发还挺舒服。” 乔煜轻笑了一声,知道争不过她,看了眼她大喇喇放在沙发背上,露在半截裤外的两条修长结实的腿,他脸上微微发热,不自在地别过头起身:“那你就在这里睡,我帮你拿条被子出来。” 方桔本来以为会是一个难眠之夜,但可能是白天紧张了一整天,抱着个抱枕,在软软的沙发上滚了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第31章 上门 隔日,方桔和乔煜一起上班。 上完厕所正要回办公室,走到走廊处,方桔忽然听到两人说话。 “什么风把陈大师吹到来了?真是让我们流光蓬荜生辉啊!”这是楚桐带着笑意的声音。 陈之瑆冷声道:“方桔呢?” 方桔本来要落下的脚步顿在半空。 楚桐笑道:“陈大师你这闹得哪一出?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来问我要我的员工,有点说不过去吧?“陈之瑆道:“我懒得跟你废话,让小桔出来见我。” 楚桐嗤笑:“陈大师以为这是你的墨珏轩,想见谁就见谁,这可是我的地盘。” “楚桐,陈大师,怎么了?”是乔煜的声音。 方桔轻轻放下脚,竖着耳朵,屏声静气听着外面的动静。 陈之瑆的声音愈发冷冽:“乔总监,把小桔叫出来,我不想影响你们工作。” 乔煜有点为难道:“陈大师,我不知道小桔做了什么,让你生气到上流光来要人,但我想说,既然她现在不想见你,或者害怕见你,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陈之瑆道:“我就想知道她在哪里?” 这时赵灵灵弱弱的声音响起:“那个……桔子刚刚去厕所了。” 方桔心道不好,赶紧转身跑回厕所。 外头几道脚步声匆匆朝这边响起,乔煜急道:“陈大师,请别这样……” “走开!” 躲在厕所里的方桔奔溃地抓了抓头发,她现在是在没勇气面对陈之瑆。纠结了一番,眼见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目光瞥到厕所里的窗户,立刻灵光一闪,几步上前,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厕所门被撞开时,方桔有惊无险爬到了一楼,抬头看了看上方,一溜烟跑了。 陈之瑆和乔煜看了看那打开的窗户,都有点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走在后面的楚桐哈哈大笑:“陈之瑆,你到底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怕见你怕得直接从窗户跳走了!” 陈之瑆无语地默了片刻,也有点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乔煜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笑着接起:“小桔,你跑哪里去了?” 方桔在电话里气喘吁吁道:“小乔,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请一天假。” 乔煜正要说话,电话被陈之瑆一手拿过来:“小桔,你赶紧给我回去,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好好说。” “大……大师……”然后电话挂断了。 方桔握着电话,悲愤地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做了坏事还不敢面对,她怎么就这么怂? 钱包没带,身无分文,幸好带着手机。方桔想了想明天是周末,干脆回家得了,于是咬了咬牙,在网上叫了辆车直接回了家——父母家。 她家在郊县小镇,包车花了两百多块,车子停在她家店门口,她叫她老爸出来付钱时,方爸也没多问,女儿一个多月没回家,见到了别提多高兴,付了车费后,先是拉着闺女说了几句高兴的话,然后话锋一转:“正好你张叔约我打麻将,你先看会儿店,晚上爸爸做好吃的给你。” 方桔:“……” 爹妈心思粗的好处就是,看到她大周五突然跑回家,也不觉得奇怪。这种工作日,店子的生意基本上很冷清。被扔在店里看店的方桔,百无聊赖,只得摸出手机玩儿。 她打开微博,看到老石头在她的微博留了几条“在吗?” 她奇怪地咦了一声,看他在线,便戳他:“有事?” 那头很快发过来:“没事,就是发觉你这两天没发微博,觉得有点奇怪。” 方桔基本上每天都会发几条微博,但干了禽兽不如的事之后,哪里还有心情,所以昨天今天都没上微博。 正好没人倾诉,这种事情,跟现实中的朋友肯定说不出口,干脆就跟网友吐吐苦水。 方桔:“生活中发生了件大事,现在心情比较乱,所以没上微薄。” 老石头:“什么事情?能给我说说吗?说不定我可以给你一点意见。” 方桔:“我对我特别感激和尊敬的一个人,做了一件天理不容的事。” 老石头:“?” 方桔咬咬牙:“反正咱们也不认识,我就跟你直说吧,我把人家给睡了,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我觉得他可能想杀了我。” 老石头:“恕我直言,男人要是不想被女人睡,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 方桔:“你有所不知,他当时正在生病,而且不瞒你说,我从小练跆拳道的。” 老石头:“好吧。问题是既然你会去睡人家,说明你是喜欢对方的对不对?你可以开诚布公地跟对方谈谈,把你的心意告诉他,说不定他会很高兴。” 方桔:“这才是问题所在,我对他只有感激和敬仰,并没有男女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我就是个流氓。” 老石头:“也许只是以为自己对他是感激和敬仰,其实潜意识你是喜欢他的。” 方桔看着他这句话,吓了一跳:“不……可能吧?” 老石头:“若果没弄错的话,你之前说的也是这个人对不对?三番两次都对人家失控,如果不是这种原因,没办法解释的。我建议你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而且无论男人女人,都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 方桔看着这些话,只觉得字字诛心。半响才回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老石头:“我猜你这两天一直躲着人家,对不对?” 方桔叹了口气:“是啊!都逃回老家了。谢谢你听我倒苦水,我确实得好好想想。” 方桔放下手机,呆呆地看着店门外稀稀落落的行人,撑着头皱起眉头:难道我真的喜欢大师?所以上次强吻,这次直接霸王硬上弓? 脑子里出现陈之瑆温润俊朗的面容,他清风和煦的声音,他的一举一动,这两个多月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确实是感激他敬仰他没错,但是不是就是这么单纯?比如说大师真的和楚桐或者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就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只会替他高兴为他祝福? 方桔摸着自己的胸口扪心自问:好像并不是呢! 她忽然想起之前她雕出的那只癞□□,是不是觉得是癞□□想吃天鹅肉,所以才不敢承认自己其实对大师并非单纯的感激和敬仰? 然而她这只癞□□把天鹅肉已经吃了啊! 她其实年纪也不小了,但朋友们都说她在这方面不开窍,她也觉得可能有点。她家旁边有一家跆拳道馆,她爹妈小时候忙,没时间管她,很小就把她丢在道馆练拳,算是跟男生一起泡大的。所以男生女生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在大学之前,她从来没有过别人所谓情窦初开的懵懂。上了大学后,她遇到了乔煜。她开始也并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他,而是在朱然他们面前提多了这个名字,他们一致认为她喜欢乔煜,被小伙伴们念多了,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在怂恿之下,她就去追了乔煜。 至于她有多喜欢乔煜,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虽然纠缠他的时候,能一等等几个小时,但去跟朋友们嗨的时候,也不会想到他。 大概喜欢归喜欢,却也没那么喜欢。以至于乔煜不告而别之后,她好像也没什么不高兴,生活里少了一个乔煜,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陈大师呢?如果他忽然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除了少了学习玉雕的机会,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她忽然打了个寒噤,竟然连想一想都觉得心里难受。 方桔崩溃地趴在柜台上,一切都被她搞砸了。其实喜欢陈大师也没什么,只要默默喜欢就好了,再不济也可以像以前那样倒追。但是她为什么没忍住直接把人给睡了!而且还是乘人之危! 她用力扇了自己两耳光:“方桔,你丫你还是不是人!” 她这动作正好落在从外面进来的方妈眼中,她啧了两声:“哎呦,谁打我闺女呢!” 方桔看了眼来人,垂头丧气道:“妈,你闺女她不是个东西啊!” 方妈妈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工作不顺心?没事没事,走,咱们回家,你爸看店时间去打牌被我逮住,让他去买菜了,老妈给你做顿好吃的。” “好吧。”方桔悻悻地起身。 方家二老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一向是放养制度,小时候别人家孩子学习成绩差,不说是棍棒教育那也肯定会严厉训斥。方桔从小学一二年级开始就年年倒数,方爸方妈每次看到她成绩单还哈哈大笑。别人家小孩玩游戏看电视都有严格规定,到了方家,方桔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总之,在方家二老看来,只要不违法犯罪,自家闺女怎么高兴怎么来,于是方桔被养成了个乐天派,天大的事,睡一觉就能忘记。 唯独睡了陈大师这事,睡一觉并不管事,估计还得睡两觉。 方妈在厨房做菜,父女俩就在旁边帮忙。 刚刚做完两道菜,大门口响起敲门声。 “我去开门!”方爸笑嘻嘻从厨房跑出去。 “请问方桔是住在这里吗?” 方桔家是自盖小楼,不过因为是临街,院子不大,门口传来的声音,屋子里很容易听得到。 正蹲在地上削土豆的方桔,手中一颗圆土豆,吱溜滚落在地。那分明就是陈大师的声音,他找上门了? 方桔想到了“找家长”三个字,莫非他要跟自己爸妈告状,让爹妈主持公道? 想到若是父母知道自己□□了一个男人,她还怎么做人啊! 方桔蹲在地上吓得一动不动。 方爸看到门口一表人才的男人,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裤子口袋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看一眼照片,又看一眼面前的人,再看一眼照片,再再看一眼面前的人。 最后睁大眼睛,支支吾吾问:“您……您是陈之瑆陈大师?” 陈之瑆微笑着点头:“我是,您是方叔叔吧?请问小桔在家吗?” 方爸连连点头:“在的在的,你快进来。” 陈之瑆被引进门,在沙发上坐下,方爸一边殷勤地给他倒茶,一边激动大叫:“桔子,陈大师来家里找你了,还不快出来!” 方爸只知道自己闺女采访过陈大师,还不知道方桔住在陈大师家跟人家学了两个多月的手艺。 方桔知道自己躲不过,硬着头皮站起来,跟蜗牛似地挪到了客厅,隔着远远几步距离就停下,闷闷唤了一声:“陈大师,你怎么来了?” 陈之瑆笑着看她:“我来小镇游玩,想起你住在附近,就跟人打听了一下,没想到真打听到了。” 方桔还没出声,大师骨灰级粉丝方爸两眼放光道:“大师和我们小桔很熟悉啊?” 陈之瑆微笑着点点头:“小桔现在租住在我家,她喜欢玉雕,平时也会跟我学学手艺。” 方爸朝自家女儿一个刀眼瞪过去: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不给老爸报告? 方桔回了他一个眼神:我高考成绩都没让报告过?这有什么好报告的! 方爸:高考成绩能和陈大师比么? 方桔:…… 方爸跟女儿实现交流完毕,笑眯眯在陈大师旁边坐下:“桔子都没告诉过我们这件事,原来她在跟大师学手艺,这真是我们方家祖坟冒青烟了。” 陈之瑆笑:“叔叔严重了,我只是个普通的手艺人,看到有年轻人喜欢这种传统手艺,高兴都来不及。”他顿了顿,又道,“叔叔是长辈,不用叫我大师,叫我小陈或之瑆就好。” 小陈?方桔忍不住抖了一抖。 方爸喜不自胜,立刻改口与大师拉近关系:“小陈,你说你来我们镇游玩?这个好啊,待会儿在家吃完饭,我让桔子带你好好逛逛。” 陈之瑆笑着点头:“我也正是想小桔给我当向导,所以才冒昧上门的。” “不冒昧不冒昧,陈大师上门是我们家的荣幸。” “叔叔太客气了!” 做完饭的方妈从厨房走出来:“来客人了?” 方爸起身拉着她激动道:“陈之瑆陈大师,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的。” 方妈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毕竟陈之瑆在方家就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陈之瑆站起来走到她跟前,礼貌道:“阿姨您好!”顿了顿又口袋里取出两个小盒子,递给方家二老,“这次来小镇是心血来潮游玩,登门拜访也没带什么东西,只随身带了两样小玩意,还请叔叔阿姨不要嫌弃。” 方妈方爸面面相觑,忐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方妈手中的是一只玉镯,方爸手中的是一个玉佛坠子。 “这……这怎么好意思?”方爸嘴巴都打结了,陈大师手中的玉件,想都不想肯定价值连城。 陈之瑆笑道:“叔叔阿姨,我是个玉雕手艺人,家里别的不多,就玉石多。这些就是普通小玩意儿,你们不用太当回事。” “这个……”方爸还是犹豫,毕竟实在太贵重了。 陈之瑆道:“你们要是不收,我以后还怎么敢上门。” “那……我们就收下了。”方爸道,“小陈你实在太客气了。” 方妈也忙不迭点头:“小陈你以后经常来玩儿。”说完又补充,“但是可千万别再带这么贵重的礼物。” 站在一旁的方桔已经彻底懵逼,大师这是演的哪一出? 有点吓人啊!还不如手起刀落给个痛快! 方爸转头看向女儿,挥挥手:“愣着干什么,赶紧拿碗筷,给小陈盛饭。” “哦。”方桔傻愣愣地点头,飘回了餐厅。 饭桌上,方家二老对陈之瑆热情的简直吓人,不停给他夹菜。 等到方桔回过神,偷偷往陈之瑆碗里一瞅,鸡鸭鱼肉堆成了个小山尖。她想了想,不动声色将那小山尖的肉,夹了几筷子到自己碗中。 但她这动作没逃过方妈的法眼,不客气地敲了她手两下:“怎么这么没礼貌?去小陈碗里抢吃的。” 方桔皱着一张小脸,无辜道:“大师他吃素的。” “啊?”方妈方爸俱是一愣,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陈之瑆碗里那一堆肉。 陈之瑆却云淡风轻笑道:“之前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才吃素养生。阿姨的手艺这么好,我就不用忌口了。” 方家二老舒了口气。 虽然老妈的手艺确实很好,方桔也馋了多时。但这顿饭,她还是吃的食不甘味。一颗心脏一直提在半空不敢落下。 一顿饭像吃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吃完饭,方桔要帮老妈一起收拾,被方家二老赶走:“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带小陈去转转。” 方桔只得硬着头皮来到坐在客厅沙发的陈之瑆面前,老老实实道:“大师,我们出去吧。” 她并不相信陈之瑆是来小镇游玩的,他肯定是来找她算账的。 陈之瑆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她,起身同方家二老道别,跟着方桔一起出了门。 此时正是午后,宁静的小镇街道人烟稀少。方桔低头走在前面,两人都没有说话,静谧的气氛,让她的小心脏就要跳出来。 拐过一个路口,方桔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没人,她忽然转头,噗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陈之瑆的大腿:“大师!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剐随你便,你给个痛快吧。” 陈之瑆嘴角抽了抽:“你起来!” “我不起。” “起来!” “不起。” 看到好像有人要过来,陈之瑆皱了皱眉道:“你起来我就原谅你。” “好。”方桔一个闪电般的动作站起来,但对上他的眼睛又怂了,耷拉着脑袋问,“大师,你真的原谅我?” 陈之瑆好整以暇开口:“我们姑且不说你对我做了什么事,我们先谈你事后的态度。” 方桔抬头看了眼他严肃的俊脸,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一般,老老实实低下头,小声道:“我知道错了。” “做错事应该要敢于面对,而你呢?不回家也倒罢了,还跑到男同事家躲起来。我去公司找你,你挺能耐啊,直接翻墙跑了。我要不找到你,你准备躲多久?是不是不打算回家了?” 方桔哼哼唧唧道:“我是怕你骂我!想等你气消了再回去。” 陈之瑆道:“你在我家住的这几个月,我骂过你吗?” 方桔摇摇头,好像是没有,但问题是她之前也没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她想了想,小声道:“大师,那你想怎么办?” 陈之瑆道:“不是我想怎么办,而是你打算怎么办?” “我?”方桔不解地抬头看他。 陈之瑆冷下脸:“说实话,我们都是成年人,发生那种事情,解决的办法有很多种。我现在寒心的是你逃避的态度。” 方桔听到寒心两个字,也被吓到了,赶紧道:“大师,我不是故意逃避的,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你。你说吧,你想我怎么做都行,只要我做得到。” 陈之瑆道:“你自己想该怎么做。” 方桔苦着脸:“我想不到。” “那就等你想到为止。” 方桔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下,见他好像也没有想杀了自己的样子,试探道:“大师,你要游玩吗?我给你做向导。” 她还不想失去大师,所以先继续抱大腿再说。指不定大师被她哄开心了,也就不跟她计较。 陈之瑆淡淡点头:“好。” 在下午的小镇半日游,方桔最大程度地发挥了自己狗腿才能,大师热了她就给他扇风,大师渴了她就买水把盖子拎开送到他嘴边,大师走累了她拉着他在路边长椅休息。 看着陈之瑆越来越缓和的脸色,方桔心里头的大石头也慢慢落了地。 只要她表现好,大师应该会原谅她吧? 第32章 坦白 傍晚的小镇,路边大排档陆陆续续出来。 陈之瑆准备打道回府,方桔指着其中一家叫“胖子烧烤”的店,献宝道:“大师,这家烧烤是我们镇上的小店,特别好吃。你要不要吃点再回家?” “也行。” 胖子烧烤顾名思义老板是个胖子,方桔在家的时候经常光顾,算是老熟人。看到她带着一个陌生男人,胖老板笑道:“桔子,带男朋友回家呢!” 方桔一张城墙厚的老脸,听到男朋友二字,难得蹿上一抹红霞,悄悄看了眼陈之瑆,嘿嘿笑了笑:“胖叔不要乱说话啊!是朋友啦!” 陈之瑆嗤了一声。 胖老板呵呵笑:“你们找位子坐,让你朋友尝尝我胖叔的手艺。” 这个时候天色还早,客人不多。方桔点了几大盘子,正开开心心要开动。 旁边桌子坐下了四五个小镇杀马特,正挨着陈之瑆的椅子,这几人抽着烟,嗓门特别大,陈之瑆的眉头微微蹙起。 方桔见状,忙到:“大师,我们俩换个位子。” 陈之瑆淡淡道:“不用了。” 方桔却已经走过来:“没事的,你坐我对面。” 陈之瑆想了想,还是起身换道她对面。 坐在方桔旁边的黄毛,转头看了两人一样,目光落到方桔侧脸:“这位美女哪里来的?有点面生啊,快让哥哥认识一下。” 方桔面无表情地吃东西,心里嗤了一声没理他:姐在镇上混的时候,你丫还没断奶呢! 黄毛不依不挠,椅子挪了挪,故意撞了她一下:“美女,怎么不说话?” 方桔看了眼对面的陈之瑆,淡淡笑了笑,道:“我们在吃东西呢!” 在大师面前,一定要保持良好教养和素质,绝不能再暴露自己女流氓的本质。 黄毛哈哈大笑:“吃东西就不能说话啦?” 说完继续往她这边靠,方桔忍着火气,挪开了一点,黄毛又追过来。 陈之瑆沉着脸放下手中的杯子,冷声道:“你坐我这边来!” 方桔讪笑道:“没关系的,大师你继续吃。” 黄毛笑得更加恶劣:“男朋友看起来挺凶的吗?不如跟哥哥我得了。” 跟他一起的几个杀马特哄笑附和:“就是,跟我们飞哥保管比你这位好多了!” 方桔瞅了眼陈之瑆,大师的脸色已经变得很差。她好想揍人哦,但是又怕吓到大师。 黄毛见两人不怎么说话,愈发肆无忌惮,伸手搭在方桔肩膀,朝对面的陈之瑆道:“哥们,识相的就滚远点,你马子以后跟我。” 陈之瑆抬眼看过来,那眼神冷得仿佛周围气温骤降几分,黄毛不自觉地就缩回了手,但仍旧梗着脖子道:“怎么着?想打架?” 陈之瑆轻嗤了一声,起身对方桔道:“乌烟瘴气,我们走吧!” 方桔舒了口气,立刻跳起来:“好。” 黄毛和他的杀马特马仔却也站了起来,拦住两人的去路。 方桔连忙站在陈之瑆前面:“你们想干什么?” 黄毛见状哈哈大笑:“你这男人是多孬,还要女人护着。” 方桔恼了,喝道:“道歉!” 黄毛和几个人见状,笑得东倒西歪。黄毛掏了掏耳朵,指着陈之瑆道:“给这个怂货道歉?” 麻蛋,要是骂她也就算了,竟然敢骂大师。 方桔也不管素质不素质,捋起袖子,一脚踹上黄毛的肚子,将人踹了两米远。 黄毛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回过神大叫道:“愣什么,赶紧跟我上!” 方桔拉着陈之瑆到一边,让他背过身,讪笑道:“大师,你先避一避,可千万别看啊!我就是稍微教育一下不良少年。” 四五个杀马特,年纪都不大,其中还有两个女孩,哪里是跆拳道黑带且实战经验丰富的方桔的对手,没几下就全部被她打趴下了。 几个人正叫嚣着要去叫人,忽然来了一个势汹汹的年轻人,看到这场景,走到黄面毛面前扇了他脑袋顶一耳光:“眼睛长在屁股上了吗?连桔子哥也敢动手。” 说这话的男人高高壮壮,黄毛吓得不敢吭声,半天才道:“她是天哥你经常说的师姐?” 这被叫天哥的男人,正是道馆馆长儿子郁天,也算是方桔师弟。他又扇了一耳光黄毛:“给老子滚远点,再让我看到你们几个在镇上欺负人,我弄死你们!” 几个人吓得屁滚尿流滚远了。 这时方桔已经把陈之瑆拉回了原来的座位上。 郁天笑嘻嘻走过来坐下:“桔子哥,回来也不去找我?!”见方桔瞪了他一眼,吐吐舌头看向面无表情的陈之瑆,改口道,“小桔姐,这是哪位?不会是姐夫吧?” 陈之瑆眉毛轻轻跳动了一下,面色稍霁。 方桔踢了郁天一脚:“别胡说,这是我朋友。” 郁天嘿了一声,大喇喇朝陈之瑆道:“朋友你好,我是小桔的发小郁天,从小一起在我家道馆练拳,我也算是她师弟。” 陈之瑆笑了笑:“你好,我叫陈之瑆。” 方桔见他好像表情不像刚刚那样冰冷,试探道:“大师,刚刚你没吓到吧。” 陈之瑆瞥了她一眼:“我没这么不经吓。” 方桔嘿嘿笑了笑,朝郁天抱怨:“镇上现在风气怎么越来越差,那些杀马特没人管么?” 郁天叹道:“世风日下啊,你以为像我们以前么?” 陈之瑆轻飘飘问:“你们以前怎么样?” 说到这个,郁天就有点来劲儿了,一副一往日峥嵘岁月的架势:“大师,我跟你说。以前小桔还没去市里上大学,咱们几个哥们可是镇子上的小骄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没有!镇子上的风气可好了,谁要敢乱来,咱打得他满地找牙。但是现在大家都散了,就我一个人在家打理道馆,小桔姐也来得少,没劲!” 陈之瑆似笑非笑看了眼看向方桔:“打架?嗯哼?” 方桔踩了郁天一脚,笑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特别不喜欢暴力。” 郁天白了她一眼:“谁之前说过能动手就别动嘴?” 什么叫猪队友,这就是!她对大师做了那么禽兽不如的事,好不容易挽回一点,现下被说成了爱打架的太妹,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方桔悲愤地死命踩了郁天一脚,又对他眨眨眼睛,郁天这才上道地反应过来,赶紧道:“大师,我们桔子特别温柔,打架都是我们动手,她就在旁边讲道理。” 陈之瑆皮笑肉不笑看了眼方桔:“是吗?” 方桔和郁天一起点头。 方桔想了想方才,又赶紧用表忠心的方式为自己开脱:“刚刚那几个人实在太过分我才动手的,要是骂我都无所谓,主要是骂了大师您,这个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陈之瑆笑开,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把:“我知道。既然你发小也来了,你去拿两瓶啤酒过来。” 方桔从善如流跳起来。 郁天坏笑着凑到陈之瑆面前:“什么情况?真的是姐夫?” 陈之瑆似笑非笑看他,不置可否。 郁天又道:“桔子怎么把你骗到手的,说来听听!” 陈之瑆挑眉笑了笑:“还没骗到手。” 郁天若有所思点头:“难怪!”郁天见方桔走回来,赶紧小声道,“虽然桔子以前是有点那啥,不过现在都长大了,她真是个好姑娘,你可要珍惜啊!” 陈之瑆笑笑,朝拎着两瓶啤酒的方桔看起,低声道:“会的。” “你们说什么呢?”见两人都有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她,方桔心里一个咯噔。坐下后,她趁陈之瑆不注意,咬牙切齿对郁天无声道,“你是不是又胡说八道!” 郁天摊摊手一脸坏笑。 方桔看了眼陈之瑆云淡风轻的表情,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什么,紧张兮兮道:“大师,郁天他就喜欢胡说八道,他说什么你都别听。” 郁天嗤了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 陈之瑆笑了笑:“你这发小挺有意思的。” 郁天得意地朝方桔笑了笑。 郁天是个自来熟,各种胡天海地乱侃,陈之瑆倒是听得饶有兴趣。方桔一直紧张地时刻注意郁天的话,生怕他抖出她以前的糗事。 这顿烧烤一直吃到了七点多,方桔怕陈之瑆回去太晚,将意犹未尽的郁天赶走了。 陈之瑆叫了王叔来接他,两人就站在小镇的路口等着。 路灯之下,陈之瑆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方桔站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又瞅了眼他,试探道:“大师,你原谅我了吗?” 陈之瑆淡淡看了她一眼:“我说过,事情本身不是大事。有问题的是你逃避的态度,没有选择坦诚面对我。” 方桔赶紧站在她面前:“我现在面对你了。” 陈之瑆看她傻愣愣的样子,忍住笑,继续一本正经道:“那你想要到了要怎么做吗?” 方桔怔了怔,低声问:“您要我怎么做?” 陈之瑆叹气摇头:“你看,又回到了原地。不是我要你怎么做?而是你应该怎么做?或者说你打算怎么做?” 方桔看着他一副谆谆教诲,以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心里越加发虚,可脑子里空空荡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陈之瑆看着她涨红脸抓耳挠腮的样子,又幽幽叹了口气:“这两天你在家里好好想,等周末回去告诉我你的想法。如果真的想不到,你就搬走吧,我可能没办法继续面对你这种喜欢逃避没有责任心的人。” “啊?”方桔听到搬走两个字,抬头惊愕地看他,见他面色平静,不似随便说说而已,顿时有点急了,“那个……大师,我有责任心,我会对那件事负责的,那个……我以后的工资都交给你。” 陈之瑆白了他一眼:“工资交给我,是当度夜费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桔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车子在路旁停下来,王叔从伸出脑袋叫道:“之瑆,等急了吧?” 陈之瑆应了一声,又看了眼愁眉苦脸的方桔,意味深长道:“小桔,我喜欢坦坦荡荡的人,不喜欢只知道逃避,连自己想什么都不敢面对的人。” 方桔怔怔地看他,眼里都是纠结的迷惘,待他转身,她抓住他的衣角,小声道:“大师,对不起。” 陈之瑆拨开她的手:“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然后头也不回上了车子。 王叔边发动车子,边朝路边的方桔摆摆手。 方桔也举起手悻悻地挥了挥。 车子滑动,王叔笑着朝后排的人道:“之瑆,你和小桔这是怎么了?看她好像垂头丧气的样子?不会是你欺负人家吧?小桔性格多好的姑娘,你可别欺负她啊!”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陈之瑆也笑:“好是好,就是不开窍,整天傻不愣登地脑子里不装事。” 王叔笑得乐不可支:“你爸前几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问过你的事,你年纪也不小了,再不找个媳妇,你爸妈得急坏了。” 陈之瑆道:“下次他再问你,你就说快了。” 站在路边的方桔看着车子消失在小镇的夜色中,抓了抓头发,愁眉苦脸地往回走。 走了几步,忽然从路边蹿出一个人挡住她的去路。 方桔猝不及防,伸手就是一拳,好在郁天躲得快。他吓得拍拍胸口:“我真是作死,吓谁不好吓你!” 方桔白了他一眼:“你干嘛?” 郁天笑嘻嘻道:“桔子,你一脸愁相,到底怎么了?” 方桔想了想,将他拉到旁边坐下,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小天,这事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郁天拍拍胸口:“我是什么人,你大可放心。” 方桔叹了口气:“刚刚那个男人,是我很感激也很敬仰的一位大师,我现在租住在他家,但是前天我对他做了一件非常大逆不道的事。” “什么事?”郁天好奇问。 “把他睡了。” “啊?”郁天下巴惊得快掉下来。 方桔拍了他一巴掌:“别大惊小怪,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大师让我想好要怎么做,要是没想好,就从他家里搬走。” 郁天半响才稍稍回神:“你不想搬走?” 方桔道:“当然,我还想跟他学习手艺呢。”顿了顿,又低声道,“而且我也舍不得搬走。” 郁天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说桔子哥,你说你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人家专程跑来这里跟你说这些话,不就是想让你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么?” 方桔抓了抓头发:“我是想负责,可是要怎么负责啊?” 郁天笑得眼泪都快出来:“还能怎么负责?对他表白,让他当你男朋友不就得了。” 方桔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有点不确定道:“这样可以吗?” 郁天稍稍正色:“我就问你一句,你喜不喜欢人家?”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喜……喜欢吧。” “喜欢就表白啊!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桔子哥呢!” 方桔愁眉苦脸道:“我怕表白把人家吓到,直接把我赶走。” “怎么可能?你睡了人家都没把你赶走,还会因为表白赶走?我跟你说,哥们我一双火眼金睛,你那位大师绝对对你也是有意思的。” “真的?”方桔眼睛里露出惊喜的神色,但旋即又淡下去,“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就这么没信心?” “不是信心的问题。而是大师他心里有别人啊!”那别人可是楚桐大美女呢。 郁天道:“我去,敢情人不可貌相,你这位还是个渣男。”说罢挥挥手,“反正我觉得你心里怎么想就说出来,憋着自己也难受。” 方桔若有所思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在家里窝了两天的方桔,攒够了勇气,不成功便成仁。 回到陈家小院是周末傍晚之后,陈瑾回了学校,陈之瑆一个人坐在暮色的院子里看书喂鱼。 方桔风风火火走到他面前:“大师,我想好了。” 陈之瑆抬头轻飘飘看她:“想好了。” 方桔用力点头:“大师,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之前逃避是我的问题。我现在不会再逃避了。 “所以?” 方桔一脸激昂的样子:“我不仅要对我的行为负责,我也要对我的内心负责。大师,你说让我想清楚该怎么做,我想的就是,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陈之瑆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鱼食,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寻的笑意。 方桔看他半响不出声,心里头提着的那口气一下卸下来,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 “你干什么?”陈之瑆皱眉问。 方桔道:“收拾东西,大师你不用赶我,我自己搬走。” “回来!” 咦?方桔停下脚步,期期艾艾转身看他。 陈之瑆对她招招手:“过来!” 方桔老老实实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一副等他训话的样子。 陈之瑆道:“我让你搬走了么?” 方桔低声回:“你说我想不到该怎么做就搬走的。但这就是我的想法,如果对你造成困扰,我自己走不用你赶。” 陈之瑆轻笑一声:“你能认清自己的想法,我很满意。” 方桔有些不解地看他。 陈之瑆不紧不慢继续:“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准则就是对自己的行为和想法负责,你能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很欣慰。” “所以呢?”方桔屏声静气问,小心翼翼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陈之瑆笑靥盈盈看她:“所以我同意你的做法。” 方桔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半响才不可置信问:“大师,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方桔喜极而泣,双手捂嘴睁大眼睛,与他对视片刻,忽然上前扑在他身上。 然后两个人一起栽进了池子里。 好在只是锦鲤池,水很浅,不过两个人还是湿了个透。 陈之瑆从水中抬起头,无语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一脸傻笑的人。他推了推她:“就算高兴也别这么生猛,我老胳膊老腿经不起你折腾。” 方桔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将他扶起来:“对不起大师,我刚刚实在是太兴奋了。”说完又有点不太相信般问,“大师真的答应做男朋友吗?” “不然呢?”陈之瑆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九月底的傍晚,浑身湿透真不那么好受。 两个人从池子里爬出来,方桔又忍不住问:“但是大师为什么会答应呢?” 陈之瑆道:“因为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既然我们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当然要负责地在一起。” “哦。”虽然知道只会是这个原因,毕竟大师是一个人品高洁的人,但方桔还是有一点点失望。 陈之瑆斜眼看了她一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快去洗澡把衣服换了,小心着凉。” “不会的。” “快去!” “好吧。” 洗完澡吹干头发,方桔鬼鬼祟祟出门,来到陈之瑆书房窗外,悄悄探出头看向里面。陈之瑆没有写字作画,只是拿着一卷书在看,她找不到借口进去。 冥思苦想半响,准备打道回府时,里面的人淡淡开口:“进来吧!” 方桔吐吐舌头推门而入:“让你发现了。” “有事?”陈之瑆抬头看她。 方桔走到他跟前,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问:“大师,我们真的是男女朋友了?我怎么感觉像是做梦啊!” 陈之瑆挑眉:“不然呢?” 方桔撩起袖子,伸出胳膊:“你用力掐我一把。” 陈之瑆看了眼她白皙的胳膊,笑了笑,抬手对她勾勾手指。 “什么?”方桔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手势低头。 陈之瑆唇角牵起一丝笑,在她靠近的时候,忽然凑上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歪头道:“这样可以了吗?” “啊!”方桔大叫一声,双颊因为那蜻蜓点水的感觉,蓦地蹿红,然后捧着脸一溜烟跑了。 第33章 反复 方桔跑回房间,将自己摔在床上兴奋地打了几个滚。虽然知道不是在做梦,但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想到三个月前第一次见到陈大师,对自己来说,那就是天上星星。现在居然被自己给摘了下来。 好吧,虽然手段有点不入流。 作为爱嘚瑟的火象星座,方桔滚了一会儿,按捺不住摸出手机,但登上微博,又不知该发点什么。想了想,发了颗红心。 下面很快有评论: “博主,你要干什么?” “隐隐闻到虐狗的气息,单身狗快闪开!” “连博主这种三番五次想非礼男人的女汉子都要虐狗,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小众网红粉丝老石头也上线,评论了一条,没有内容,只发了一颗跟方桔一样的红心。 方桔抱着手机傻笑了一会儿,又下床蹑手蹑脚趴到窗口,发觉主屋的灯已经熄灭,想来陈之瑆已经睡下。 她瞅着黑漆漆的院子发了会儿呆,回到床上继续发呆。 过了那一阵兴奋,她现在也稍稍拉回了点神思。她闭上眼睛想了想那晚的事情,可偏偏记忆混乱,只记得将大师扑倒强吻,后面就什么都记不清,好像那时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 不过第二天自己身体的状况,她还记得清楚。 她虽然没有经验,但大概也知道,她虽然睡了大师,剥了他的衣服,跟他光溜溜睡了一夜。但肯定没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事。男女构造不同,若是男人有心干坏事,女人多半逃脱不掉,但女人干坏事,只要男人身体不配合,那也是没用的。 陈大师正人君子人品高洁,就算是被自己压着,身体也肯定不会对她举旗投降。他之所以说负责,不过是两人确实光着身子睡了一夜。 方桔叹了口气,想到这个,竟然有点小失落,她在这兴奋和失落中,终于慢慢睡去。 睡了一觉,方桔明显冷静了许多。对自己和陈之瑆的关系,由昨天的兴奋,变得有点惴惴不安。 她喜欢大师没错,但她更愿意他不是为了负责跟自己在一起,她不希望他有任何勉强。 想想竟然为自己的伟大有点小感动呢! 方桔起得很早,听到陈之瑆起床,也没去打个招呼,跟做贼似地,准备悄悄出门。 不过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陈之瑆叫住:“你等等,我叫王叔过来送你上班。” “不……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好。” 说完,准备夺门而出。 陈之瑆皱眉轻喝:“站住!” 方桔老老实实站住。 陈之瑆不紧不慢走上来,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对着自己,看着她表情不太对劲,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方桔装傻充嫩。 陈之瑆蹙眉看了她片刻,淡淡道:“行,你去上班,晚上回来我们再好好谈。” 得到大赦,方桔逃也一般夺门而出。 陈之瑆看着她出门的背影,俊眉蹙得更深,他本来以为自己对方桔了如指掌,但好像有些事情似乎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毕竟女人善变这个道理,他还是很懂的。 刚刚入职两天,就逃了一天班,方桔对自己很失望。上班的时候,决定抛开私事,全新投入新工作。 好在她对这份工作是真的热爱,新的一天总算是慢慢融入了流光的工作氛围中。 到了下班的时候,她收到乔煜的信息:下班等我一起,我有事情找你。 方桔以为是工作上的事,老老实实坐在办公位等乔煜。实际上她也不是太想早早回去。 说起来自己也真是善变,昨天刚和大师确定关系时,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但冷静过后,又开始患得患失,想打退堂鼓。 正胡思乱想着,乔煜从办公室走过来,敲了敲敞开的门提醒她:“小桔,走了!” 方桔回神,咦了一声:“你不是有事找我么?要去哪里?” 乔煜道:“我们去吃饭,边吃边说。” 方桔笑道:“行,正好饿了。” 到了一家餐厅,方桔跟着乔煜进了间包厢,才觉得有点不对:“小乔,你干嘛带我来这么高档的地方?” 乔煜朝她柔柔笑了笑:“因为要对你说的事情很重要。” 方桔不解地看他:“什么事这么重要?” 乔煜笑:“不急,先填饱肚子,再慢慢说。” 方桔也没多想,跟他在包间坐下,上了菜之后,毫不客气地开怀大吃,来了贵的地方,就不能浪费。 乔煜倒是一直慢条斯理,只噙着笑,时不时看着对面的人。 等到吃得十二分饱,方桔摸了摸肚皮:“小乔,到底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乔煜放下筷子,忽然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束玫瑰,递到她面前。 方桔怔了一怔,支支吾吾道:“小乔,你这是干什么?” 乔煜嘴角弯起,微微笑道:“小桔,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家里刚出事不久,所以没勇气接受你,怕你跟我受苦。但是现在我熬出来了,我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追求你。” 方桔完全懵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乔煜红着脸又道:“当年你追我,现在换我追求你。我不要你马上做决定,只希望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可以吗?” 他本以为方桔来了流光,两人来日方长。但是昨天微博上,方桔那颗莫名其妙的红心,让他警铃大作。他知道方桔心中已经有了别人,只希望那人在她心里没那么重要,他亡羊补牢还来得及。 方桔怔怔地看着他,他语气太温柔,一如当年那个被她死缠烂打后面红耳赤的少年,她开口拒绝的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她为难道:“小乔,这太突然了,我反应不过来。” 乔煜挥挥手:“我说了,你不用马上给我答案,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思,当年我没有勇气说出来,现在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自欺欺人。你放心,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何况你是在楚桐手下,你不用让我的这些话影响你的工作。” 方桔晕乎乎点了点头。 从餐厅出来,乔煜执意要送她回家,方桔以希望一个人静一静的借口拒绝。 抱着一束玫瑰的方桔,一路引来不少目光,看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回到家天已经黑下来。 用钥匙打开大门,方桔就听到正屋了传来两个声音。她愣了下,蹑手蹑脚进了自己房间,又偷偷摸摸透过窗户去看亮着灯的正屋。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听出那声音是楚桐,因为她那笑声太特别。 方桔特别想发一条微博:自己男朋友的前女友上门,还相谈甚欢,作为现女友该怎么办?注:前女友是现女友上司。 不过她知道这微博发出去,肯定会遭人鄙视。 在男友前女友手下工作,这个现女友是有多贱啊! 虽然方桔觉得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而且自己这个现女友还是前女友的迷妹。但网友必然不会理解。 这微博发出去,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群嘲! 想她铁骨铮铮一条女汉子,竟然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方桔表示很忧伤。 正在她唉声叹气时,陈之瑆的呼唤从正屋穿过小院传来:“小桔,你是不是回来了?” 方桔有点懊恼地抓了抓头,这么悄无声息也能叫大师发现,大师果然是大师。她诶了一声:“刚进屋!” “过来!”陈之瑆唤了一声。 方桔不情不愿地走到客厅:“大师,有事?”然后又朝楚桐笑了笑,“楚总监,你怎么来了?” 陈之瑆和楚桐正坐在红木沙发上谈天,也不知说了什么,楚桐脸上尽是笑意,她抬头看向她,笑靥盈盈道:“怎么?小桔不欢迎我么?” 方桔连忙摆手:“当然欢迎。而且这是大师的家,我就是个房客。” 楚桐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之瑆瞥了眼方桔:“去给楚总监煮一杯茶,她喜欢喝普洱,茶叶在我书房茶柜第二层。“方桔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去了书房。 楚桐目光随着她的背影移动,待她出门,又转回来,似笑非笑看向陈之瑆,轻嗤了一声:“小桔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有意思么?” 陈之瑆神色未变,云淡风轻道:“有没有意思是我的事。” 楚桐抱着手臂,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轻飘飘看着他,笑道:“乔煜是我学弟,除了没你这么贱之外,样样不输你,脾气性格更是好的少见。” 陈之瑆打断她的话:“这么好怎么不自己留着?” 楚桐笑得花枝乱颤:“我不喜欢姐弟恋。” 陈之瑆嗤了声:“那可就难了,我没记错,你马上快三十岁了吧,比你大的男人,你能看上的,估计也不会还留着给你。” 楚桐完全不以为然:“这个就不劳你费心,想跟我约会的人还得排队呢!” 陈之瑆瞥了她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桐吁了口气,伸伸修长的手臂:“我这个人吧,有时候比较喜欢管闲事。虽然有时候对乔煜那种老实巴交的性格恨铁不成钢,但他毕竟是我的学弟,也是事业上的合伙人。看他喜欢小桔那么多年,现在终于有机会,我肯定还是要帮他一把的。” 陈之瑆眯眼看向她,勾唇笑了笑:“说吧,你要什么?” 楚桐抿嘴笑道:“这么快就被你看穿了,真是不好意思呢!”她作势想了想,“你好像有一尊羊脂玉的嫦娥奔月是吧?” 陈之瑆咬咬牙:“行,给你就是。” 楚桐笑道:“陈大师的大作那都是价值连城,我可不能白要。你开个价!” 陈之瑆冷冷看她:“你也是行内人,看着给就行。” 楚桐佯装思忖片刻:“那就二百五吧。” “你……”陈之瑆面上一寒,旋即又吸两口冷气,点头,“你高兴就好。” 方桔端着两杯茶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楚桐笑得花枝烂颤的场面。 她将茶放在两人面前:“楚总监,您喝茶。” 楚桐拿起茶轻抿了一口,又砸了咂舌,笑靥盈盈看向她:“小桔,你们陈大师的茶真是很好喝呢!” 方桔嘿嘿傻笑了两声。 陈之瑆看了她一眼吩咐:“去把工作间柜子里那尊羊脂玉嫦娥奔月拿来给楚总监。” 方桔傻愣愣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点头道:“我这就去。” 对于工作间里满满一柜子的玉雕,方桔再熟悉不过,每天都看,三天两头擦拭保养,自然也知道这些作品,哪些在大师心中最重要。 这尊嫦娥奔月虽然排不上第一,但肯定也跑不掉前五。好几次她在做保养的时候,大师都叮嘱过她小心点。 方桔打开玻璃门,将那尊巧夺天工的玉雕拿出来抱在怀中,有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 看来楚美人在大师心中果然地位非凡,这么贵重的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给她。 她抱着玉雕来到客厅,小心翼翼放下:“楚总监,我去给您找个盒子装上。” “不用了。”楚桐摆摆手,随手将玉雕拿起来,“谢谢陈大师的慷慨,下回再来拜访。” 说罢,她提着嫦娥奔月起身,朝陈之瑆眨了眨眼睛,对方面无表情看都没看她一眼。 方桔看着被她随意倒拎着的玉雕,有点忐忑道:“楚总监,要不然还是给你找个盒子吧,万一磕到了就不好了。” 楚桐笑着朝陈之瑆道:“磕坏了要什么紧,陈大师再送我一座不就得了,你说是不是陈大师?” 陈之瑆皮笑肉不笑道:“拙作能入楚总监的眼,是陈某的荣幸。” 楚桐哈哈大笑,又朝一旁的方桔道,“小桔,好好跟大师学习,将来在我们流光发光发热。” 方桔干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怎么样应对。 送走了楚桐,方桔锁好门,回到院子里,看了看亮着光的客厅,想了想又回了自己房间。 “小桔?”没过多久,外头传来陈之瑆的声音。 “啊?” “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 “过来!” “哦!” 方桔慢吞吞来到客厅,见陈之瑆慢条斯理在饮茶,低声问:“有事吗?大师。” 陈之瑆抬眼看她:“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他眉头微微蹙起,“你从早上就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 陈大师真是火眼金睛,她干笑了笑:“其实……” “有什么话直说。” 方桔看着他,又想到刚刚款款离开的楚桐,她咬了咬牙:“大师,昨晚我冷静了一下,觉得咱俩还是不要勉强了。” “勉强?”陈之瑆眉头蹙得更深,目光直直看向她,等她把话说下去。 方桔深呼吸了口气,继续道:“虽然大师说过有责任心是做人的基本准则,但男女之间不仅仅只能靠责任心,而且我们都是成年男女,那天晚上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如果只是光着身子睡了一晚,就因为所谓的责任强行绑在一起,从另一方面来说,其实也是一种不负责。” 感觉自己说得好有道理,方桔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 陈之瑆放下茶杯,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冷哼了两声:“你的意思说,昨天说的话不算数了?” 昨天交往,今天狗带,一天之间完成确定关系到分手。这速度简直能上天了! 方桔十分认真地点头:“大师,那晚的事是我的错,但我知道你并没有配合我做什么,所以你也不用强迫自己接受我,这样的话,我心里也会好受一点。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对您做出类似的事,我会认真把貔貅雕好,为您保佑辟邪。等我有钱了,也会努力孝敬您的。” 孝敬?陈之瑆差点一口气岔住。不过面上仍是云淡风气,他不急不慢地勾勾唇:“所以你昨天说喜欢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方桔义正言辞道:“我当然喜欢你,但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你是我的启明星,是我人生的楷模,我喜欢你是偶像的那种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她想了想又道,“大师,您德艺双馨人品高洁。而我呢?事到如今也不怕实话实话,我这人从小就不爱学习,哪次考试倒数第二我爸妈都很高兴,之前郁天说的没错,我以前还老爱打架,我爸妈没少赔过钱。咱俩在一起,真是有点像个笑话,我都怕自己糟蹋了您。你看!正好楚总监也是单身,你们郎才女貌,又有旧情在,不如……” 陈之瑆没好气打断她:“我谢谢你啊!” 方桔干笑了两声,试探道:“大师……你看我们的事……” “我们有什么事?你不是说了昨天说的话不算数么?这么为我着想,我真是有点感动呢!” “嘿嘿!这是我应该的。” “赶紧滚回你屋子!” “那我滚了!” 方桔鼠窜一般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大喘了几口气,顿时才舒畅了许多。本来以为跟大师说清楚,自己会如释重负。但不知为什么,就这么回到原点,却又有点隐隐的失落。 大概或许可能这就是单恋的忧伤吧。 她回到自己屋子里,看到桌上那束红艳艳的玫瑰,不由得有点发愁。要是没有大师,乔煜对她今晚说的那些话,她或许还会有受宠若惊的欣喜。 但是她对陈大师的纠结还未解决,乔煜又来添乱,她除了愁还是愁。 她跟桃花向来不结缘,现在才知道似乎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想了想,她抱着这束玫瑰出门,在院子里找到一个空瓷花瓶,来到锦鲤池边装了些水,小心翼翼将花□□去。 “我说呢!”陈之瑆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方桔吓了一跳,抬头朝声音看去,见他站在正屋门口,有点不自在地干笑了两声:“大师——” 陈之瑆一步一步走过来,明明他的步伐风轻云淡,方桔却觉得那步子每踏下一步,就让她心脏震一下。她抱着瓶子起身:“大师,我把东西放了就去练习。” “乔煜送你的?”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毕竟已经跟大师说清楚,但不知为什么还是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方桔讪讪点点头。 陈之瑆走到她面前,伸手拨了一瓣玫瑰下来:“九十九朵,挺有情调。” 方桔除了傻笑不知道说什么。 陈之瑆脸色沉下来,冷声道:“把我的花瓶放回去,谁让你乱动的。” 方桔小声道:“这花瓶你也没用。” “这是清代嘉庆年间的古董花瓶,是给你插花的么?” “不是吧?”方桔有点不敢相信地举起瓶子看了看,古董还扔在外面风吹日晒。 陈之瑆淡淡道:“是不是要还要我给你证明啊?” 方桔忙不迭摇头,将花抽出来,倒掉瓶子里的水,老老实实放回原处。 陈之瑆看着她忙活完,又冷不丁道:“把花给我。” 方桔奇怪看他:“大师,你要花做什么?” “反正放两天就枯萎,不如物尽其用。” “怎么用?”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我最近在泡脚养生,泡脚水中放玫瑰有益健康。” “啊?” “怎么?舍不得?” “这倒没有。”就是有点不能想象大师用玫瑰泡脚,感觉有点小公举做派呢。 她犹犹豫豫将花束递给他,但陈之瑆却没有接,而是想到什么似地,冷声道:“你不是要孝敬我吗?给我烧水泡脚没问题吧?““没问题没问题。”方桔殷勤道,“我在家也给我爸妈洗过脚的。” 陈之瑆一个白眼默默翻上天。 在陈之瑆的监工下,方桔挑出玫瑰花中最饱满的花瓣,一片一片投入装满热水的木盆里。 坐在沙发上的陈之瑆寒着一张脸。 方桔知道自己的反反复复惹怒了他,但她也是为了他好,她虽然经验不多,但感情不比其他,是勉强不来的。 大师,你就放心大胆地去追求真爱吧!我会支持你的! 想想还为自己的无私和伟大而有点小感动呢! “嘶!”上头一口倒吸的冷气传来,陈之瑆刚刚放在木盆里的脚从水中抬起。 洗脚小妹方桔赶紧放下手中的热水壶:“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烫着了?” 陈之瑆冷冷道:“你做事能不能专心点?洗个脚还三心二意?”他穿上拖鞋起身,“算了不洗了!” 说完拂袖而去,只留下一股凉凉的风。 方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飘着花瓣犹冒着热气的木盆,有点懊恼地叹了叹气。 不过这水大师都还没怎么用,浪费也是浪费。 她想了想,起身坐在沙发上,脱了鞋子把脚放进去。 闭着眼睛享受了会儿,方桔嘴唇微微翘起,还别说,挺舒服的。 外头的陈之瑆隔着窗户,黑着脸看着屋子里怡然自得泡脚的人,一口老血就快被气出来。 这哪里是缺心眼?这根本就是没心没肺。 我欺负她?不被她气死就谢天谢地了。呵呵! 陈之瑆郁卒地腹诽两句,默默折回了书房抄写经文。 第34章 别扭 方桔自己也很无语,耍流氓乘人之危把大师给睡了后,先是逃避不敢面对,后来不得以面对,总算鼓起勇气说要负责,和大师算是达成协定,但才让他当了自己一天男朋友,又觉得太让人受委屈,提出协定作废。 总结起来就是,耍流氓在先,逃避责任在后,再加上反反复复,总之是一个大写的渣。要她是大师,也会对自己失望透顶。 方桔试图继续靠拍马屁抱大腿的方法,让大师原谅自己。但显然陈之瑆没有这个打算,虽然没赶她走,但压根儿对她的殷勤视而不见,接连两天她跟他打招呼,他都置若罔闻,一副冷淡漠然的样子,跟传说中的高冷大师别无二致,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春风和煦。 大师冷淡,方桔难免心情低落,哪怕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而伟大的决定,也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丝半点。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失落的方桔,开始正式进入状态,灵感跟大坝泄洪一样,哗啦啦涌上脑子,画出的设计图,连楚桐都啧啧称赞。 这大概是唯一让她能排解郁卒的方式。 又到了周五,方桔手上一个新设计图画完,已经到了快七点,办公室的人除了保安,都走光光。 她跟保安小哥道别,一个人走出小楼,刚刚走到街边,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停在她面前。 她知道今天陈之瑆在墨珏轩,心想难不成是顺便搭自己回家。眼睛一亮,心里一喜,立刻乐颠颠跑到车子旁边敲窗:“大师——” 陈之瑆打下车窗,冷冷看了一眼:“干什么?” 方桔笑道:“你是来顺便载我回家的么?” 陈之瑆淡淡道:“你想多了。” 他话音落,楚桐的声音传来:“陈大师,怎么这么慢?害我在旁边的咖啡厅等了半个多小时。” 她说完才看到方桔,咦了一声,“小桔,你现在才下班?” 方桔点头,退后两步,讪讪笑道:“楚总监,你和大师有约啊!” 楚桐笑眯眯道:“我和大师约了去吃饭,小桔要一起吗?” 方桔忙不迭摆手:“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可刚刚说完,肚子就不合作地咕噜叫了两声,好在隔了两步距离,又是在车来车往的嘈杂马路边,这声音除了她自己,没人听得到。 楚桐点点头:“那你早点回去,一个女孩子不要在外面太晚,不安全的。” 陈之瑆讥诮般冷笑一声:“她有什么不安全,遇到流氓,也是流氓倒霉。” 方桔干笑了笑,果然大师还是对她之前的流氓行为耿耿于怀。 楚桐拉了车门坐上去,趴在窗边对路边的人挥挥手:“小桔,再见。” 方桔举起手挥了挥,又偷偷摸摸瞟了眼车内寒着脸的陈之瑆,有点泄气地瘪了瘪嘴。 车子启动,楚桐坐直身,斜眼看向旁边的男人,幸灾乐祸笑道:“掐指一算,陈大师这是情路不顺啊!这可真是天要下红雨了。”说完,又啧啧两声,“看来我们乔煜还有机会啊!” 陈之瑆转头凉凉瞥了她一眼:“就算天下红雨太阳打西边出来,你家小乔也不会有半点机会。” 楚桐不以为然大笑:“谁知道呢?” 方桔站在路边发了会儿呆,正要走去对面的公交站台等车,又一辆熟悉的车子在她面前停下。车窗落下,乔煜的脑袋从驾驶座探过来:“小桔,你怎么还在这里?” 方桔闷声道:“我刚刚下班。” 乔煜皱了皱眉,干脆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到她面前:“这两天我看你都不太开心的样子,是不是和陈大师的矛盾还没解决呢?” 方桔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和大师没什么事。” 乔煜想了想,也不继续追问,转口问:“你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去吃饭。” 方桔想着自己好像是有点饿了,也没客气,跟他上了车。 乔煜边启动车子边笑着朝她道:“去吃以前学校后面那家抄手怎么样?” “好啊好啊!”方桔的坏心情终于因为这提议好了几分。 她和乔煜的大学相邻,两所学校后面有一条小吃街,小吃街上那家抄手小店,是两所学霸学渣学校学生的共同大爱。价格便宜分量足,味道更是杠杠的,以前上学,方桔每个星期都要吃上两三次,还经常拉乔煜一起。 两人到的时候,因为已经过了饭点,平日里人满为患的小店,有一两张空座位。两人占了位子,要了两碗重口味的红油抄手。 方桔有点奇怪:“小乔,你以前不是不太能吃辣吗?” 乔煜笑道:“以前没体会到吃辣的乐趣,后来越来越喜欢,现在都快无辣不欢了。” 方桔伸出大拇指:“有前途。” 乔煜有点羞赧地笑了笑。 他有一句没说,是因为你喜欢所以我喜欢。 一碗抄手下肚,方桔通体畅快,心情好了不少,暂时将陈之瑆抛到了脑后。乔煜看她脸上热腾腾的红色,乐呵呵的样子,试探问:“反正明天周末不上班,要不然我们去学校逛逛再回家?” “好啊!”方桔欣然答应。 两个人去的是乔煜的母校江大。此时夜色渐深,林荫道上稀稀落落走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最多的当然还是校园情侣。今天乔煜穿的是一身休闲装,跟方桔的格子衬衣加破洞牛仔,看起来很搭,两人虽然离开校园多年,但都长得青春,路灯下的男女,看着就像是一对养眼的校园情侣。 乔煜意识到这一点,有点羞赧地低下头,小声道:“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其实特别想跟别的男生一样,可以牵着女朋友的手,走在校园里。”他说完这句,沉默了片刻,试探着伸出手,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咦?乔煜转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乔,快过来看,有人在玩滑板。”方桔不知何时跑大旁边小广场栏杆旁边,正朝他招手。 乔煜看了看自己还伸在半空的手,有点尴尬地收了回来,讷讷哦了一声。 他走过去,站在趴在铁栏杆上的方桔旁边,朝里面的小操场看去,果然是几个男生在玩滑板。技术精湛,花样百出。 此时一个男生大约是累了,走到旁边坐下,将滑板放在脚边竖起来。方桔好久没玩过,翻过栏杆,朝男生道:“借你滑板玩一下。” 男生看她是个漂亮女孩,也没拒绝,只笑着戏谑:“摔了我可不负责。” “放心,摔不了!”方桔嘿嘿一笑,脚下一勾,滑板已经横躺在她脚边,然后踩上去花了滑了起来。这是一个专供轮滑和滑板的小场地,中间设置了几个小坡,方桔脚下生风,冲过小坡,下来时滑板打了几个转,她人又稳稳落在上面,引得周围的几个拍手叫好。 坐在场地边的男生,手放在口中吹了个口哨,又转头看向趴在栏杆边的乔煜,笑道:“你女朋友厉害啊!” 乔煜有点羞涩地点点头:“她是很厉害。” 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拿起手机,将方桔的英姿拍了下来。 方桔滑了两圈回来,她将滑板物归原主,朝男生道了谢,又翻过栏杆出来。运动过后,神清气爽,她看到乔煜在捣鼓手机,随口问:“干嘛呢?” 乔煜道:“我刚刚拍了你滑板的视频,可以发上微博吗?看不到你的脸。” 方桔有点嘚瑟道:“当然可以。” 乔煜道:“小桔,你真是多才多艺。” 方桔对这样的夸奖很受用,不过还是老实交代:“其实是从小不爱学习,在教室坐着上课脑袋都疼,我爸妈一度以我是小儿多动症,后来发觉让我学跆拳道,学溜冰滑板,好像我挺专心的,就不逼我好好学习。总之,别人学习的时间,我都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你都不知道我以前可是年年考倒数。” 乔煜被她逗乐:“这些也是要天分的,好多人想学还学不来呢。” 方桔见他发上微博,自己也掏出手机,然后转发了他那条:重回少年时光,很开心! 她发完微博,才发觉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到十点:“小乔,我得回家了。” 乔煜道:“我送你。” “不用了,你来来回回多麻烦,公交还没收班,我坐车回去就好。” 乔煜笑:“这么晚了,让你一个女孩子坐公交回去,无论是上司还是朋友,都很不合格吧?”说完轻轻拉了拉她手臂,“走吧,我送你,现在车流少,开车来回很快。” 方桔也不是个客气人,见他执意当绅士,也就欣然点头。 虽说车流通畅,但乔煜开车稳妥,速度自然不快,到了陈家门口,已经到了十一点。 方桔同乔煜告别,拿着钥匙走到门前开门。大门咯吱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们开后,眼前一片黑漆漆,院子里和正屋的灯都没有开,想来陈之瑆已经休息。 方桔蹑手蹑脚穿过院子,正要折身到自己屋子时,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黑影,她吓得退后两步,借着夜色看清楚,方才拍拍胸口:“大师,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陈之瑆冷冷道:“这个时候了还回来干嘛?怎么不继续你的少年时光?” 方桔懵了一下,半响才反应过来,试探问:“大师,你看到我的微博了?” 虽然大师没有微博,不跟她经常发了好玩的微博,拿给他看,他对自己的微博应该还是很熟悉的。只是没想到他自己也会看。 陈之瑆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问:“看起来今晚玩得很开心啊?亏你还记得回家的路。” 方桔脱口而出:“是乔煜送我回来的。” 说完好像哪里有点适合,但又想不出来,也就作罢。 陈之瑆阴测测笑了两声,转身边往正屋走,冷声道:“雕刻貔貅用的黄龙玉我已经切好,放在工作台上,你明天开始可以动工了,动作快点,最好两个月内完成。” 方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正屋大门内,怔怔站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半响,才后知后觉应了一声:“好的。” 第35章 爬山 方桔再傻也知道,陈之瑆的意思是在对自己下通牒,因为做完貔貅之时也就是她离开之日。以前他总是说不急,慢慢来就好,而现在让她两个月内做完,无非就是想告诉她,早点做完早点滚蛋。 方桔站在院子里幽幽叹了口气,折身到工作间,打开灯,果然看到工作台上,摆放着一块一尺多高的黄龙玉。 她对着那玉石,发了会儿呆,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两个月时间,对于只有晚上和周末空闲的方桔来说,自然十分紧迫。只能将一切休闲活动全部免掉,朋友同事聚会统统没法参加,乔煜下班约她吃饭,她也得管住自己的口腹之欲婉拒。只要工作做完,就立刻匆匆赶回家里干活儿。 陈之瑆还是对她态度冷淡,除了在技艺上做指导时,会和她稍微稍微多说几句话,其他时间一概爱答不理。这显然就是无形中敦促方桔快做完貔貅滚蛋的意思。 在这种看不见的压力之下,方桔从来没有过的认真,晚上坐在工作台前,一坐两小时,周末更是一干干一整天,眼睛盯得太久,视力明显下滑,手上磨出了泡也浑然不觉。 两个星期过去,下班后的时间,她是哪里都没去过,全部用来雕貔貅,但也才稍微雕出了点雏形,离完工还差一大截。 到了十月底,正是秋高气爽的日子。周四一上班,办公室助理赵灵灵就大声宣布:“秋游的路线已经订好,这个周末去红叶山庄泡温泉,谁有事不能去的今天告诉我,我要订房了。” 设计室里的几个人齐齐欢呼:“什么事也比不上去度假重要啊!” 方桔当然也想去,毕竟免费泡温泉,还可以去爬旁边那座龙隐山,但是想到自己那座进展缓慢的貔貅玉雕,她又有点犹豫了,想了想开口:“我可能有事去不了。” 设计师陈余笑道:“桔子,你才来上班一个多月,就不参加咱们流光的集体活动,有点说不过去哦!” 陈余老婆季眉附和:“是啊,大周末的有什么事,不能挪一挪?” 方桔想了想也是,她不过是个新人,第一次集体活动就不参加,于情于理说不过去,犹豫了片刻,点点头:“行吧,把我算上。” 赵灵灵笑道:“这还差不多,我去安排订房了。” 决定周末去秋游度假,就得浪费两天时间,方桔有点不知道怎么跟陈之瑆开口,照说这是自己的私事,不用跟他报备请示,但这些天她哪天稍微回去晚点,大师都会露出不满,弄得她十分忐忑,有时候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跑到工作间开始干活儿。 好在就是,在大师的监督和指导下,她的玉雕技艺又上了一层楼。 当天晚上回到家,方桔一边埋头干活,一边时不时瞅一眼同处一室,但一言不发的陈之瑆,想跟他报备周末去秋游的事,但屡屡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老老实实干活。 过了十一点,陈之瑆起身回屋,看了专心致志的人一眼,冷冷提醒:“别做得太久,晚上精力不济的时候,做出的东西会出问题。” 方桔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儿,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周五晚上又是同样的情形,直到看到陈之瑆出门,方桔终于是一咬牙,道:“大师,我们工作室周末去红叶山庄秋游度假,我这两天可能得耽误两天工期。” 陈之瑆抬头淡淡看她一眼:“非去不可?” 方桔小声道:“这是集体活动,我才上班不到两个月,不去似乎不太好。” 陈之瑆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看到他出门,方桔重重舒了口气,又看了眼遥遥无期的貔貅,暗自发誓等回来,一定要再努力赶赶工。 虽然周六早上出门时,方觉还是有点心虚,但不得不说,坐上朝市东郊出发的大巴,她还是很开心的。 工作室十几个人,除了楚桐,大家都在,一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方桔也就忘了这段时间在陈大师那里积来的压力。 第一天的行程是到了山庄大吃一顿后,去爬附近的灵隐山。龙隐山上有一座龙隐寺,大家烧完香,就准备下山。只有方桔暗搓搓找到寺庙里的主持,请求帮其将身上带来的一块玉观音开光。 这玉观音是她前段时间雕好的,想送给大师当生日礼物,但也觉得大师不缺这种东西,重要的还是在于心意,专门请高僧开光,应该算她的一片诚心吧。 捐了功德钱后,住持倒是愿意帮她开光,只不过开光是在清晨日出前,也就是说她得留在山上一夜,好在寺庙里有供施主休息的禅房,方桔只得舍弃山下红叶山庄舒适的房间和温泉,留在了山上。 夜晚降临,寺庙安静得只有僧人的诵经声。方桔从下榻的禅房里走出来,走到那白天来过的大佛前。跪在那蒲团上,重重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默念道:“佛祖在上,希望保佑陈之瑆陈大师健康平安,幸福喜乐!” 白天替一大圈人烧香拜了佛,晚上专程再替大师拜一趟,希望佛祖能看到她的诚心。 拜完佛出来,迎面看到夜色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桔咦了一声,低声道:“小乔,你怎么还在山上?” 乔煜轻笑了笑道:“这是集体活动,你擅自脱队,作为上司,我必须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方桔急道:“我跟灵灵说过了,而且这里是寺庙,安全得很。” 乔煜柔柔笑着点头:“我知道。”又轻描淡写道,“其实是我想在寺庙里过一夜,洗涤一下遭到都市喧嚣污染的灵魂。我听灵灵说你是找了主持给你开光玉观音?” 方桔道:“住持习惯清晨开光,所以我得留在这里等着。” “玉观音是要送人么?” 方桔点头:“陈大师快过生日,准备送给他。” 乔煜微微一愣,试探问:“你和陈大师之前的矛盾化解了吧?” 方桔摊摊手不置可否:“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从他那里搬走,可能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所以想给给他送一件有诚意的生日礼物。” 乔煜若有所思点点头,脸上笑容荡开:“确实挺有诚意的。” 方桔的诚意十分感天动地,天没亮就起床,守在住持开光的禅房前,一直等到山中的晨曦出来,大师诵经开光完毕。 拿回玉观音后,她摸了又摸,小心翼翼揣在兜里。 和乔煜随便在寺庙里吃了点粥,两人就准备下山。 这山说高不高,说矮不矮,拾阶而下,大概一个多小时。 虽然是周末,但此时时间尚早,还才刚刚过了八点,山中的台阶路上,几乎看不到游人。方桔和乔煜也不急,一路享受着清晨山中的鸟语花香。 走到一半时,路边斜坡忽然穿过一团灰色的影子,方桔咦了一声,转头去看,只见是一只灰色的野兔子。她面色大喜,手指放在唇边,低声道:“别出声,我去抓。” 说完,蹑手蹑脚扶住斜坡上的小树,悄悄往那兔子挪去。然而机敏的兔子还是觉察到动静,猛地一窜钻进了草丛中,而方桔却因这兔子突如其来的动作,脚下一滑,眼见要跌下去。 “小心!”乔煜大叫一声,不管不顾跳下去拉她。 可还没碰到她的手,一手拉着小树桩的方桔,手上用力,脚下一蹬,人已经一跃而上。 于是,本来要救她的乔煜一个人摔了下下去,好在没多高。 不过方桔还是吓了一跳,赶紧趴下身,对乔煜伸出手:“你没事吧?” 乔煜涨红着脸摇摇头,握住她的手爬上了台阶路。 但是当他站起来准备走时,忽然哎呀了一声,倒吸着冷气道:“完了,我的脚崴了。” “严不严重?”方桔忧心忡忡问。 乔煜摇摇头,试探下了一步台阶,却疼得脸上抽了抽,只得暂时坐下来,撩起裤脚揉了揉扭伤的脚。 方桔看了看他吃痛的表情,知道他这脚估摸着扭得不轻,下去至少还要二十多分钟,要是硬撑着走下去,情况肯定更糟。她想了想,蹲在他面前:“我背你!” 乔煜:“……” 方桔见他不动,转头笑道:“你看着应该挺瘦的,也就一百二三十斤吧。放心,以前我们班一个胖墩儿跑步晕倒,是我背她去的医务室。人家可是一百八十斤哦!”见乔煜还是犹豫,方桔扯了扯他的手臂,“赶紧的,下山了去擦点药,免得变严重。” 乔煜终于是犹犹豫豫将手伸在了她的肩膀。 方桔抓住他的大腿,猛吸一口气站起来,又笑嘻嘻道:“我就说你没多重。” “……”乔煜期期艾艾道,“小桔,你力气真大。” “那是,我以前可是体育生,脚下绑沙袋跑五千米的。” 乔煜喉咙动了动,问:“你不是美术生么?” 方桔笑道:“我爸妈怕我学体育变成女汉子,才让我转学美术修养情操的。” 乔煜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来:“小桔,你太有趣了!” 真的是有趣至极,不扭捏不矫情,坦荡爽朗。她曾是他灰暗时代的一道光,到了现在他的人生已经豁然开朗,而她仍是最特别的存在。 乔煜趴在她的背上,看着她的侧脸,脸上浮现一丝欣然的笑意。 到底是背着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中途两人还是歇了几回,偶尔有上山的人,看到女人背男人的场景,都惊讶地睁大眼睛。 乔煜不好意思脸红的时候,又觉得特别骄傲。 折腾到了山下,已经过了九点。 “咦?那不是小桔吗?”熟悉的女声从前面传来。 方桔抬头一看,就看到了楚美人就在几米之遥的地方,而她旁边站着一个脸比包公还黑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陈之瑆陈大师。 她讪讪打招呼:“楚总监,陈大师!” 楚桐朝两人走来,笑得花枝乱颤:“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方桔道:“乔总监脚崴伤了。” 乔煜小心翼翼从她背上跳下来,方桔弯身撩起他裤脚看了一眼:“咦,都肿了!那得赶紧去上药。” 陈之瑆也已经走过来,冷冷道:“跟我去爬山。” 方桔一脸茫然地看向他,见他是看着自己,有点不确定问:“大师,您要我去跟你爬山?” 楚桐笑了笑,招了旁边一辆三轮车:“行,我带小乔去山庄的医务室,就不去跟陈大师你一起爬山了。” 待她带着乔煜离开,方桔还有些晕晕乎乎地站在陈之瑆面前。 陈之瑆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走吧!” 方桔这才反应过来,小声道:“大师我刚刚才下来呢!没力气了!” 背了一个大男人一路,她又不是铁打的。 陈之瑆冷笑了两声:“我看你挺有劲儿的,不是都能背着一个崴脚的男人下山么?” 方桔哭丧着脸道:“能不能让我歇半个小时。” 陈之瑆不为所动,只径自往上山的台阶处走了几步,然后又转过头冷声催促:“快点!” 方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想着是跟楚桐同行,倒也不奇怪。楚桐走了,总不能让他一个人爬山,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尼玛真的好累啊! 上山比下山吃力,方桔走了十来分钟,实在坚持不住,也不管陈之瑆会不会生气,耍赖坐在路边不走了:“大师,我真的走不动了!” 陈之瑆倒也没逼他,黑着脸站在上方看了她片刻,走下来坐到她旁边,冷着声音问:“听说你和乔煜昨晚在山上过的夜?” 方桔点头。 陈之瑆脸更黑:“过得开心吗?“ “还行吧,主要是有点兴奋,一整夜没怎么睡。” 想到高僧给自己雕刻的玉观音开光,她当然很兴奋。 陈之瑆冷笑了两声:“是吗?有多兴奋?” 方桔想了想,有点得意道:“天没亮我就起来听住持诵经。” 陈之瑆眯眼看了着她:“你在寺里过的夜?” “不然呢?” “山顶不是有露营的地方么?你们不是为了看日出?” 方桔挥挥手:“我可没这么浪漫,我是为了……”她本来是想说为了给送他的玉观音开光,但想了想又觉得还是等他生日的时候再告诉他,算是留个惊喜,于是改口道,“我是为了学大师你修身养性,佛门清静之地,应该能洗涤我被尘世污染的灵魂,好跟大师更加靠拢。” 后面那句是剽窃乔煜的话,不过拍大师马匹的心思还是时刻不能懈怠。 然而这句马匹只让陈之瑆冷笑了两声,就毫不犹豫站起身:“既然要洗涤灵魂,那就快点走,再去龙隐寺好好洗涤一遍。” 方桔哭丧着脸抱住他的腿:“大师,我真的走不动了,让我休息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 陈之瑆抽了抽腿,没抽动,这死丫头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第36章 温泉 陈之瑆到底还是让方桔休息了半个小时。 上了山后,陈之瑆在龙隐寺烧香拜佛完毕,竟然去了主持那里求签。 方桔好奇,跟在他后头,悄声好奇问:“大师,您是求姻缘么?” 陈之瑆白了她一眼,将签递给主持。 主持看了看看签文,淡笑着开口:“施主这签是根妙签,说是上签,又吉中带凶,说是有凶,但又能逢凶化吉。施主所求之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但也没那么难。” 方桔瘪瘪嘴,那岂不是跟没说一样。 陈之瑆淡淡笑了笑:“谢大师指点迷津。” 大师谢大师,感觉有点怪怪的。 求完签,方桔本以为两人就可以下山,去红叶山庄好好睡一觉,毕竟昨晚没睡好,今早又爬上爬下,又累又困。 哪知那主持大师竟然拿出一个棋盘,跟陈之瑆对弈起来。 敢情两人认识啊! 大师果然是大师,连高僧都有交情。方桔再次对陈之瑆肃然起敬。 然而围棋一旦下起来,方桔也不知道要多久,这种纯脑力竞技,她也看不太懂。只得在庙里的长椅上睡了起来。 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后来梦到了红烧肉,于是她被饿醒了。 然后有点不好意思擦了擦嘴角,在佛门清净之地,梦见红烧肉,真是罪过罪过。 方桔坐起身才发觉身上不知何时搭了件衣服,难怪她刚刚睡着也没觉得冷。这衣服挺眼熟,因为正是陈之瑆身上穿的那件运动外套。 她昂头朝主持禅房看去,还在和主持对弈的大师,果然只穿了件里面的薄单衣。 虽然知道大师人好,但这种待遇还是让她受宠若惊,尤其是最近两人关系紧张的时刻。 想想还有点小感动呢! 然而大师看都没看过来一眼。 两人下山,已经临近傍晚。 流光召唤聚餐,方桔向陈之瑆告假,总算回归团队。本来工作室的行程是傍晚回市区,但鉴于乔煜的脚扭伤,楚桐又今天才临时起意加入大部队,于是决定在山庄多留一天。 方桔谢天谢地。 她的大餐,她的温泉,总算没有错过。 从昨天中午开始,她都是在山上寺庙里吃的斋食,嘴巴都快淡出个鸟来。跟陈之瑆告假说要归队,也是怕又被他带去吃素餐。 吃完大餐,一本满足的方桔回到房间休息了一阵,见天黑下来,就喜滋滋跟着大部队去泡温泉。 红叶山庄露天温泉远近闻名,然而她还是第一次来,想着自己一天上山下山几次,两条腿酸疼得厉害,正好泡温泉缓解一下。 温泉大大小小的池子很多。周末晚上许多游客已经返城,所以泡温泉的人倒不是太多。 方桔披着毛巾,穿着一身连体泳衣,很容易就占领了一个没人的小池子。 泛着硫磺味道的天然温泉,虽然不是那么好闻,但是水温适宜,底下流动的水如同按摩一样,让人浑身通透。方桔靠在池子边缘,闭着眼睛嘴角不自觉带笑,惬意至极。 只是没过多久,就感觉有人下水的声音,她睁开眼,入眼之处是一个结实精瘦的胸膛,再往上看去,则是一张温润如玉的俊脸,在温泉的雾气中,更显得一派清雅。 方桔有点意外,嘿嘿笑了一声:“大师,你怎么来了?” 陈之瑆淡淡看了她一眼:“来这里不泡温泉还做什么?” 方桔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不过她以为陈之瑆是和楚桐一块来的红叶山庄,此时只见大师一个人,当然还是有点奇怪。于是随口问:“楚总监么?” 陈之瑆瞥了他一眼:“她是你们的总监,你问我做什么?” 方桔咦了一声:“你们不是一块来的么?” 陈之瑆干脆闭着眼睛不理她。 方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惹得大师不快,想了想还是决定献殷勤讨好他:“大师,你要我给你按摩吗?” “不用。” 方桔看着他淡漠的表情,有点悻悻地吐了吐舌头。 然而过了片刻,陈之瑆又不紧不慢转过身,脑袋趴在池边,轻描淡写道:“别太用力,下手轻点。” 方桔愣了下,反应过来,赶紧喜滋滋挪到他背后:“放心吧大师,我以前练跆拳道的时候,跟我师父也就是郁天老爸学了一套手法,经常跟郁天他们互相按,按完之后保管筋骨通畅。” 陈之瑆冷冷道:“你跟郁天经常互相按?” “是啊!” 陈之瑆冷嗤了一声。 尼玛这又是哪里说错话了?窦娥也没她冤吧!还是老老实实用技术说话吧。 大师的身子上回霸王硬上弓时她见过,但当时脑子一直迷迷糊糊,第二天起来只悄悄撩开被子看了眼,就夺路而逃,所以这一回才算是真正看清。 对于光膀子的男人,方桔是一点没有好奇和羞涩。但此时的池子里,就只有她和大师两个人,尤其是当她靠近,手捏上他的肩膀时,忽然就有点面红心跳。 她本以为陈之瑆常年宅在家中,身体状况似乎不如人意,只打打太极拳健身,穿着衣服看起来也挺清瘦的,但没想到脱了衣服,上身的线条竟然出其不意的迷人。宽肩窄臀,虽然仍旧清瘦,但手臂上却也是有肌肉的。 作为一个上过人体写真课的艺术生,方桔觉得大师的身材还真是不错呢。 因为是在水中,这按摩便变得有些暧昧。 方桔努力让自己不做多想,看着眯着眼睛趴着的陈大师,一边努力干活,一边敬业一般地询问:“大师,力道怎么样?” “还行。” “舒服吗?” “凑合。” 方桔歪头,偷偷看了眼陈之瑆,见他神情放松,心中暗自得意,明明就很享受好吗? “哎哟喂!陈大师可真是会享受啊!”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传来。 方桔抬头,看到身着比基尼的楚桐走过来,她抬手跟她打招呼:“楚总监!” “继续!”陈之瑆眼睛都没睁开,淡淡命令。 方桔哦了一声,从善如流继续干活。 楚桐走过来,将身上的毛巾放在旁边,滑入小池子,本来狭小的温泉池,变得更加拥挤。她看了眼还趴在池子边,眼睛都没睁开半丝的陈之瑆,笑着朝方桔道:“小桔,看你这手法很专业啊,要不然给我也按按?” 方桔看着她一半在水中,一半在水面的大胸脯,忍不住有点星星眼。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虽说她也不是飞机场,但在楚桐这魔鬼身材前,还真有点自卑呢。她把目光从楚桐胸前移开,对上她的脸,笑嘻嘻道:“好,我给大师按完,就给你你按。” 楚桐噗嗤一声笑出来。 一套按下来,觉得差不多,方桔将手从陈之瑆背上移开,准备挪到楚桐身边,却被陈之瑆冷不丁抓住手:“继续。” 楚桐嗤笑:“陈大师这就有点霸道了,小桔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陈之瑆终于睁眼抬头,表情冷冷地看向她:“楚桐,我们那点陈芝麻拉谷子的事,都过去十来年了,你还跟我过不去,有意思吗?” 楚桐掩嘴大笑:“陈大师说的哪里话?我什么时候跟你过不去了?”说罢,又看向方桔,“小桔,你说我有跟大师过不去吗?” 有情况?方桔紧张地看着两人,打着哈哈笑了笑,挣脱开被陈之瑆握住的手,手脚并用爬上池子:“大师楚总监,你们慢慢泡,我去四周转转。” 说完拿起毛巾,一溜烟跑了。 楚桐看着她的背影,笑得花枝烂颤。 陈之瑆轻嗤一声:“无聊!” 楚桐笑着挑眉:“怎么会无聊呢?”说完她又看向他道,“我特别想看看陈大师这新玩法能玩出什么花样,整天装出一副清高圣洁的样子,把小姑娘骗得团团转,你真的不觉得良心不安?我看小桔是真心敬仰你,要是让她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会怎样?” 陈之瑆从水中爬起来,朝她轻笑一声:“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以前我确实做过一些荒唐事,对不起你的地方,也给你道过歉。女人的心眼何必这么小。”顿了顿,他又道,“大家也算是一个圈子,你们流光我还不放在眼里。若是我知道楚总监在小桔面前做什么手脚,让她误会我,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楚桐抱胸做出惊恐的样子:“我好怕怕啊!” 这厢方桔转了一圈,发觉小池子都被人占领,正要去大池子,忽然听到有人呼唤她:“小桔,这边。” 她循声看去,见到乔煜从不远处第一块大石头出探出头,正在朝她招手:“你是不是在找池子,我这里就我一个人。” 原来那大石头后面也是一个小池子,方桔喜滋滋跑过去,滑入水中,随口问:“你的脚没事了吗?” 乔煜光着上半身,比起当年给方桔做模特时,身材结识了不少。他朝她笑道:“就是扭伤而已,医生说泡温泉可以活血化瘀,所以身残志坚的我就一瘸一拐过来了。” 方桔笑了笑,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小声问:“小乔,你知不知道楚总监和陈大师到底怎么回事?” 乔煜愣了下,一脸茫然地摇头:“我只知道两人好像上大学的时候交往过,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没上大学,到底怎么回事不太清楚。” “楚总监没跟你提过?” 乔煜摇头:“没有。” 方桔若有所思点点头:“我觉得两人可能有过什么误解,感觉两人心里都还有对方,但好像现在还没解开心结。” “是吗?”乔煜皱了皱眉,“他们郎才女貌家世相当,倒也挺配的。” 方桔愣了下,笑得有些不太自然,抓抓头道:“我也觉得是诶!”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乔煜看了看她,试探问:“小桔,你和陈大师?” 方桔赶紧欲盖弥彰般挥挥手,大喇喇道:“陈大师是我的良师益友,我们的关系比纯净水还纯。” 说完都恨不得掌嘴,都脱光光睡了一夜,还叫比纯净水还纯? 乔煜轻笑一声:“我是想问,你和陈大师之前不是闹矛盾了么?今早我们下山遇到他,他对你的态度好像也不是很好。你们和好了吗?” 方桔点头:“好了啊!” 乔煜笑道:“这就好,能让陈大师教手艺,也算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珍惜。” 方桔嘻嘻笑道:“我特别珍惜啊,每天都恨不得拍大师马屁一百回。” 乔煜被她逗笑,隔着雾气,目光柔柔看着她。 “出来!”一声冷喝从石头后传来。 方桔和乔煜同时抬头,只见陈之瑆黑着一张脸,站在石头后方,正冷冷看着池子里的人。 方桔指了指自己鼻子:“大师,你是要让我出来吗?” “你觉得呢?” 方桔刚刚才下水不久,有点不愿动:“大师,有什么事吗?” “跟我出去,我有事要你做。” 方桔想着出来度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小心翼翼申请:“能不能再让我泡一会儿?” 陈之瑆淡淡看了她一眼,边转身边冷声道:“我希望你待会儿别来找我。” 方桔看他似是真的不高兴,赶紧从水中跳出来:“大师,等等我。” 转过身的陈之瑆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方桔追上他:“大师,到底有什么事?” 陈之瑆道:“换了衣服再说。” “哦。” 等方桔洗完澡换好衣服,从女浴室出来,陈之瑆已经站在外头等她,手中还提着一个行李包。 “大师,到底有什么事?” 陈之瑆淡淡看了她一眼:“带我去房间?” “什么?” 陈之瑆又道:“既然你们在这里多留一天,我就没跟酒店订房间,打算凑合着跟你挤一晚。” 方桔有点不可置信问:“大师,你的意思是说没订房间,准备去我房间睡一夜?” 陈之瑆挑眉看她:“你们反正有公司报销,我不想浪费,有问题吗?” 方桔忙不迭摇头:“没问题没问题。”然后又有点为难道,“可是我的房间是单人间呢。” 而且大师你真的不缺这几百块钱,温良恭俭让也不用这么俭吧? 陈之瑆道:“单人间怎么了?难不成你怕我对你做什么?” 方桔又摇头:“那倒是不是,我是怕我对你做什么?”然后试探问,“你忘了上回了?” 陈之瑆白了她一眼:“上回不也没发生什么?”顿了顿,又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再去找酒店要个房间。” 方桔想了想,抓住他的衣袖:“大师,还是别浪费那几百块钱,留着请我吃顿好吃的也行。” 第37章 心意 两人回到房间,方桔却还是有点忐忑:“大师,您真的不怕我再对你做什么?” 陈之瑆瞥了她一眼:“放心,我不配合你就是。” 方桔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想到上回自己霸王硬上弓,一面庆幸没有成功,一面又觉得有点丢人,就算是大师人品高洁,但自己脱光了对方也没配合,说出去真的很没面子啊! 她默默坐在床边,脱了鞋子去看脚上磨破的地方。 今天穿了双不是太合脚的山寨运动鞋,上山下山几趟,一直不太舒服。刚刚泡温泉也没注意,现在才觉得有点疼。 陈之瑆瞥到她的脚:“磨破了?” 方桔嗯了一声。 陈之瑆叹了声:“我去帮你找点药来。” 方桔抬头感动地看他:“谢谢你大师。” 看着他出门离开,方桔幽幽长叹一声,大师对自己其实真是没话说,想到不到两个月她就要搬走,不能每天见到他,心里还真是有些失落。 她正兀自感叹着,有人敲门,她光脚走到门口,看到门外站着的楚桐。楚桐朝她笑了笑,探头往屋子里看:“小桔,你这屋子是不是对着山?” 方桔点头:“是啊!” 楚桐笑道:“我特别喜欢一早打开窗看到青山的感觉,但我来迟了,山庄已经没有靠山的房间,我能跟你换一下吗?” 方桔想到出门给自己找药的大师,又看了看面前艳光四射的楚大美人,咬咬牙:“没问题。” 也算成人之美,就当她给大师送的大礼。 然后方桔就忍痛拿了自己的行李包,和楚桐交换了房卡,默默出门。 脚上被磨破的地方隐隐作疼,但比不上她心中痛。躺在酒店陌生床上的方桔,想到今晚在她的推波助澜之下,大师和楚桐,指不定就干茶烈火旧情复燃。 虽然为自己的伟大而感动,也为大师找到幸福而高兴,可是心里还是难受。 她灭了灯,趴在被子里,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默默舔舐伤口的小兽,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 迷迷糊糊困意来袭,正当她快要睡着时,床上忽然一动,感觉有人靠近。 她一个激灵惊醒,回身就是一脚。 噗通一声,伴随着男人的闷哼。 这声音好像有点熟呢! 方桔赶紧打开床头灯,探身往床下一看,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陈之瑆。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下床去扶他:“大师,怎么是你?你有没有事?” 陈之瑆在她的扶持下,扶着老腰爬起来,躺在床上,有气无力道:“你以为还有谁?” 方桔看他一脸痛苦,找到他捂着的腰部,给他揉弄:“大师,我真不知道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陈之瑆看向她:“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意思?” 方桔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楚总监想跟我换房间,我就答应了她。” “然后把我也留给她了?” 方桔摸了摸脑袋:“我是想着你们是一起来的,正好趁这个机会再续前缘。” “谁告诉你我跟她一起来的?”陈之瑆被一口气噎住,躺在床上捂着眼睛,有气无力道:“小桔,你到现在还觉得我跟楚桐能有什么?” 方桔道:“感情的事都是靠争取的,你们以前可能有嫌隙,但只要还有感觉在,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陈之瑆看向她,无奈地笑了笑:“我和楚桐是十年前的事了,而且当时我们交往了一个月不到,就因性格不合分手。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有感觉在?” “这个……”方桔看着他有点不敢下定论。 陈之瑆撑着受伤的腰坐起来,对上她:“你说感情的事要靠争取,你自己争取了吗?” 方桔默默低下脑袋,有点不敢看他。 陈之瑆摇摇头,又倒下,将被子拉起来盖住:“算了睡觉吧,反正我也不指望你想清楚。” 方桔挪到他身侧,看着他的后脑勺,好像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又好像不那么确定。她钻进被子里,戳了戳他的背,小声问:“大师,你真的跟楚总监没什么?” 陈之瑆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啊!” 陈之瑆嗤笑一声:“那你就当不知道好啦。” 方桔愣了片刻,忽然茅塞顿开,她咬唇压抑住自己狂喜的笑意,凑上前一点:“大师,我能抱一下你吗?” “不能!” 方桔不以为然,嘻嘻笑了笑,凑上前伸手从后面将他抱住。 陈之瑆轻喝道:“我让你抱了么?” “是你说了要争取的。”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男人能随便抱吗?” 方桔笑得乐不可支:“你都爬上我的床了,我抱一下又怎么了?” 绷了许久的陈之瑆,终于闷声笑出来,忍着腰上的痛翻过身,面对她,将她揽进怀里。 方桔靠着他的胸膛,强装镇静,其实都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这可是陈大师的胸膛呢! 她没忍住伸手他在他胸口摸了摸:“大师,刚刚泡温泉看到,原来你身材挺好的。” 陈之瑆笑:“臭流氓!” 方桔嘿嘿笑了两声,又问:“大师,我们现在?” “你觉得呢?” 方桔想了想,用手指比划了下:“我觉得大师你也是有一丢丢喜欢我的。所以咱们还是可以继续搞对象的,不然像现在这样睡在一起,人家还以为我们是狗男女。” 陈之瑆被她逗笑,掐了她一把,忽然又想到什么似地从床上竖起来,拿出包里的药,将她的脚从被子里抽出来:“差点忘了。” 方桔躺在床上,看到平日里跟个仙人似的大师,蹲在床边给自己的脚抹药,感动得鼻子一酸:“大师,我觉得你肯定不止一丢丢喜欢我。“陈之瑆抬头挑眉看她:“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就算她是傻子,但这几个月下来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好。她原本以为大师是心地善良,但慢慢发觉,也许并不是这样。 陈之瑆没好气瞥了她一眼,将上完药的脚,丢在床上:“现在才发觉?” 方桔点点头又摇摇头,却又有些不解地问:“大师,为什么啊?” 陈之瑆复又爬上床:“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好啊?” 陈之瑆冷笑了两声:“因为你年轻貌美,温柔体贴。” 方桔一本正经点头:“我也觉得是诶!” 陈之瑆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得了吧,我那是因为你傻。” 方桔撇撇嘴,凑到他身前,想了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问:“可是上次你为什么……” 虽然她脸皮厚,但也有点说不出口,既然大师是喜欢她的,为什么上次她都霸王硬上弓了,他却没有配合? 陈之瑆义正言辞道:“我是希望你认清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是糊里糊涂将把自己交给我。” 原来如此,好感动! 方桔吸了吸鼻子,咸猪手探进他衣服内:“大师,我现在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了,你把自己交给我吧!” “走开!”陈之瑆捉住她的手,从衣服里扯出来。 方桔贼兮兮笑了笑,膝盖往上微微一曲,碰到那硬处,笑着小声道:“大师,你有反应了诶?” 陈之瑆翻了个身,背对她:“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方桔一副女流氓的架势:“大师,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你别忘了,那回在墨珏轩,我闯进你厕所,早把你看光了。” “臭流氓!” 方桔抬头看了看陈之瑆有点发红的耳根,好像真的是害羞了呢! 陈之瑆伸手将灯灭掉:“睡觉!我刚刚腰摔到了,你别碰我!” 方桔吐了吐舌头,在他身后躺下,想了想怕自己睡觉不老实,又翻了个身滚到大床的另一边。 黑暗中一片寂静,只剩两人的呼吸。 方桔绝壁是睡不着的,这一回可不是大师成为自己男朋友那么简单,而是她知道大师原来是喜欢她的。 好想起来打个拳什么的。 到底忍不住嘚瑟,摸出手机登上微博,想了想,编辑了一条发出去:和敬仰崇拜的男神谈恋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给我一把窜天猴,我要上天! 微博下很快有评论。 “博主又来虐狗,丧心病狂!” “特别鄙视博主这种虐狗的行为!单身狗已取关!” “博主老实交代,男神名字是不是叫天。” 她捧着手机刷评论,忽然小桥流水的名字出现,没说什么只打了个问好。 方桔愣了下,想到乔煜前几些日子对她表白过,觉得自己这种秀恩爱的行为好像有点伤人,想了想,还是把这条微博删掉。 刚删完,背后陈之瑆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不是要上天吗?怎么把微博删了?” 方桔转头,大概是自己刚刚太兴奋,陈之瑆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盯着她手里的手机,她都浑然不觉。 她嘿嘿笑了笑:“大师,你看到我发的微博了?” “再发一条!” 想到乔煜可能正在上微薄,她有点讪讪道:“不用了吧,秀恩爱什么的最讨厌了。” 陈之瑆抢过她的手机,打开闪光灯拍了张床头,然后编了几个字发上去:已上完,汇报完毕。 方桔抢过手机,看着污力滔滔的评论区,不可置信道:“没想到你是这种大师。”然后又愤懑道,“最重要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亏了。 陈之瑆将她揽进怀里:“回去再做。” 虾米?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我腰被你踹伤了,影响发挥。” 天啦噜!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冰清玉洁的大师吗?难不成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这块黑墨把大师染黑了!? 第38章 公开 方桔这一觉睡得太好,美梦连连,一觉醒来,窗外早已天色大亮,睁开眼却有点不知今夕何夕,入眼之处是陈之瑆一张清俊柔和的脸。 她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从床上滚下去,还是陈之瑆伸手将她拉住。 他眼睛缓缓睁开,目光淡淡落在她脸上,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点磁性的暗哑:“又准备跑?” 方桔这才终于回神,咧嘴一笑:“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陈之瑆不客气地在她手臂上用力掐了一下:“还觉得是做梦吗?” 方桔被掐得倒吸了口冷气,忙不迭摇头:“不是不是。” 正在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方桔高声道:“谁啊?” “小桔是我。”乔煜的声音传来,“刚刚去吃早餐看到你没去餐厅,我怕你去晚了好吃的都没了,就给你带了些回来。” 方桔哦了一声,手指放在嘴唇上,朝慵懒侧躺在床上的陈之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你别出声,我去拿吃的。” 陈之瑆唇角一撇,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方桔有点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下床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点,笑着朝外面的人道:“小乔,谢谢你啊,我还没起来呢!” 乔煜看她睡眼惺忪,头发如同鸡窝,笑了笑,将手里的小袋子递给她:“那你慢慢洗漱,吃了早饭在去跟我们集合,九点半的车子回城。” “小桔跟我一块回去,你们不用等她。”陈之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伴随的还有他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别说是乔煜一脸震惊,就是方桔也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他已经来到自己身后,而且还光着膀子。 大哥,刚刚在床上不还穿着睡衣么? 他在方桔身后站定,用一个半拥抱的姿势将她圈在胸前,接过她手中的早餐袋,笑着朝脸色煞白的乔煜道:“乔总监真是费心了,我正想着起来迟了,可能没什么好吃的早餐,没想到乔总监竟然打包上门。” 乔煜半响才回过神,支支吾吾道:“陈大师,你怎么在这里?” 陈之瑆轻描淡写道:“我昨天早上才过来,想着反正小桔在,就懒得再订房间。”说完意味不明笑着问,“乔总监不会介意我沾了流光的便宜吧?” 乔煜下意识摇头:“没有没有,其实陈大师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再让人帮你开一间就是。” 陈之瑆笑:“我都说了小桔在,就没必要再订房。难不成乔总监以为我没钱自己开房间?” 乔煜讪讪道:“大师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之瑆忽然龇了龇牙,一手撑着腰部:“小桔你昨晚到底用了多大力,我这腰还在疼。” 方桔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转身去帮他揉腰:“大师,你还疼啊?我也没用多大力啊!” 乔煜看着亲密互动的两人,白着脸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道:“小桔,那我回房了,你自己和陈大师一块回去。” “好的。”方桔头也不回应道,专心帮陈之瑆揉腰。 等乔煜的身影消失,陈之瑆将方桔的手拿开,淡淡道:“不用揉了,我没事。” 方桔忧心忡忡抬头看他:“真的没事?要不要去医院,腰跟肾挨着,万一肾受伤,可就不好了。” 陈之瑆皮笑肉不笑道:“放心,不会肾亏。” 方桔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有点懊恼低声道:“也不知小乔看到大师你住在我房间会怎么想?” 陈之瑆哼了一声:“难不成你还想对他隐瞒我们的关系?享受他的继续追求,然后准备脚踏两只船?” 方桔怔了怔,反应过来,笑嘻嘻抱着他的手臂:“当然不是,只不过我之前都一直是单身,现在他突然看到我都跟你睡在一起了,我怕他觉得人品有问题。我怎么会想隐瞒我们的关系呢?我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大师是我的男盆友。你这一只船我都踩不稳,哪里有本事踩两只船?” 拍马屁简直是越来越娴熟。 陈之瑆瞥了她一眼,打开手中的早餐袋,嘴角勾起一丝笑:“乔总监想得真周到,这早餐明明就是两人份。”他见方桔伸着脑袋往袋子里瞅,将她的头戳开,“快去洗漱,吃了早餐,咱们休息一会儿,等王叔来接我们。” 两个人一起进了洗手间,本来就不大的盥洗池前,站了两个人显得十分拥挤。方桔从镜子里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陈之瑆,又悄悄斜了他一眼:“大师,难道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什么奇怪?” “我们才刚刚开始交往,就一起睡觉,一起刷牙。” “别忘了,你在我家已经住了两三个月了。” “我那是租客。” “你的那点房租,还不够你喝我的茶。” 见她唔了一声,低着脑袋刷牙,陈之瑆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别胡思乱想,我们这不是还什么都没做么?你要不愿意,我们慢慢来就是。” 方桔呸呸吐掉口中口水,顶着一嘴泡沫,摇头含含糊糊道:“不用不用,越快越好。” 陈之瑆将嘴擦干净,目光柔柔看着她,嗤笑出声:“行,那回去你就从西厢房搬到我的主卧。” “啊?” 两人接到王叔电话出门,恰好遇到也准备启程的流光众人。 因为上回陈之瑆去流光找方桔,算是大闹过流光办公室,大家都认识了这位名声在外的玉雕大师,也知道方桔就是陈之瑆的准徒弟,但看到两人手牵着手,才知道他们果然还是太单纯。 师徒恋神马的真是从古到今都流行。 楚桐更是啧啧摇头,走到两人面前,对方桔露出怜悯的表情,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小桔,有时候眼睛还是要再擦得雪亮一点。”见方桔一头雾水,她笑眯眯朝她眨眨眼,又看向陈之瑆:“陈大师,希望这次跟以前不一样。” 陈之瑆皮笑肉不笑:“那是当然。” 楚桐鄙薄地看了他一眼,又神色莫辨地看了看方桔,摇摇头朝旅游巴士走去。路过乔煜时,瞥见他神色郁郁的模样,没好气小声喝道:“有点出息,上车!” 方桔跟众人挥手道别,总觉得楚桐有点奇怪,却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楚桐的样子,肯定是对大师没有任何旧情,但又似乎对他不以为然。他有点好奇地看向陈之瑆:“大师,你和楚总监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们像是有过结似的。” 陈之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大概是有点同行相轻吧!” “是吗?”方桔虽然疑惑,但也没多想,只问,“那我在流光,你会不会不高兴?” 陈之瑆笑了笑:“你高兴我就高兴。” 方桔老脸一红,大师这是在说情话吗?她根本抵抗不住好不好! 王叔开着车子在两人面前停下,从车里探出头:“之瑆小桔,上车吧!” 陈之瑆拉着方桔上了车后排。王叔从后视镜看到两人靠在一起,笑道:“之瑆,昨天我去给你爸送东西,他又问我你的事儿了,我说快了快了,没说错吧!” 陈之瑆大笑:“没说错,我这正打算进山里看他呢!” 方桔一头雾水:“什么没说错?” 陈之瑆摇摇头:“没什么,下个周末,我去看我爸妈,你跟我一块去。” 方桔如临大敌,移到车门边:“不……不用这么快吧!” 王叔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小桔不用怕,之瑆的父母人都很和蔼,他们肯定很喜欢你。” 陈之瑆的父母和不和蔼她是不知道,不过她知道陈父也是知名玉雕大师,她一小菜鸟去见人,还是有点怕怕的。 陈之瑆拉她过来:“你说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吧,反正你爸妈我是见过,见面礼也给了。” 方桔这才响起上回他去自己家里的事,试探问:“你当时给我爸妈的手镯和玉佛坠,根本就不是随手拿的对不对?不会其实价值连城吧?” 难怪这几天她老爸总是微信让她在大师家里干活勤快点,毕竟也是个玉石爱好者,还是有几分眼力见儿,看出那两样礼物很贵重。但恐怕又觉得毕竟是陈大师,这种好东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没让她退还给人家。 当然,毕竟小市民,又热衷玉石,占便宜的思想难免。 陈之瑆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挑眉淡淡道:“价值连城算不上,不过确实也不是随手拿的。毕竟第一次上门,太随便会显得没礼貌,太贵重又会给叔叔阿姨压力。” 方桔无语地抽了抽嘴角:“问题是我爸妈也不知道我跟你什么关系啊!” 陈之瑆淡淡道:“反正会知道的,对不对?先留下好印象总该没错。” 方桔挠了挠脑袋:“我还是先不告诉我爸得了,我怕他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惊喜。要是知道陈大师是他闺女男朋友,恐怕会昏死过去。” “有这么夸张吗?” 方桔拍拍胸口:“当然,你可是我爸的偶像。” 陈之瑆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拿下:“别拍了,再拍就没了。” 因为王叔在前,他说的很隐晦,但方桔心领神会,嘿嘿笑道:“大师,原来你也有不正经的时候。”又挺了挺胸,“不过你放心,不会拍没的。” 陈之瑆扶额:“……” 第39章 礼物 晚上,陈家小院一如既往只有陈之瑆和方桔两人。 虽然已经成为陈大师的女票,但手上那座貔貅还是要雕完的,毕竟她要为大师辟邪。 方桔这晚又是忙到快十一点,被陈之瑆催了几次,才停手去洗漱准备上床睡觉。 她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床上抱着枕头,鬼鬼祟祟穿过院子,来到陈之瑆房门口。 “干什么?”陈之瑆从里面开门。 方桔抱着枕头要往里面钻:“大师,我搬来你的主卧睡。” 最好是今天就和大师生米煮成熟饭,想到可以和大师滚床单,还有点小激动呢! 陈之瑆伸手拦住她,一本正经道:“回你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啊?”方桔抬头,一脸不甘心地看他。 陈之瑆淡淡道:“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一切还是慢慢来。” 方桔看着他清风霁月般的模样,不情不愿哦了一声,有点灰溜溜地转身离开。大师这明月清风般的人儿,她怎么能这么猴急呢? 陈之瑆看着她垂头丧气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好笑般摇摇头,又蹙眉揉了揉自己的腰。 有伤在身,影响发挥。 不过他还是叫住方桔:“等等!” 方桔咦了一声,转身看向他。 陈之瑆对他招招手:“过来。” 方桔不明所以地跑过去:“大师,有事么?” 她话音刚落,陈之瑆忽然俯身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退开时见她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又笑着伸手将她的头揽住,再次亲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而至,而是将她的唇含住,探入其中。这一吻缠绵了许久才退开。 陈之瑆见方桔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微微喘着气,摸了把她的头,笑道:“好了,去睡觉吧!” 方桔大叫一声,一溜烟跑回了自己屋子。躺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才勉强发泄了一点心理的激动,但脸上还是热热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方桔再不怕赶工做完貔貅,就要面临被陈之瑆驱逐的命运,上班也情绪高涨,跟打了鸡血一样。 办公室的人如今也知道她和陈之瑆的关系,各种羡慕嫉妒恨地打趣她,她也十分配合,偶尔还说点大师的八卦给大家听。 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只有乔煜心情郁郁,进入疯狂工作模式,弄得整个流光的人都跟着遭殃,工作量比平日里增加了快一倍,就算是设计室的人有楚桐罩着,也未能幸免。 周五就是陈之瑆的生日。 方桔提前一天就跟他说好,要帮他过生日,还订了蛋糕。陈之瑆虽然表面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方桔还是看出他很高兴。 然而周五却迎来了最疯狂加班的一天。 乔煜在流光是负责原料采购和销售,最近疯狂密集接单不说,还打算拓展高级定制之外的市场,直接出成品入市,上新的广告宣传册马上要推出。 所以连方桔这种新人也得开始着手出作品。 于是周五,除了楚桐对加大的工作量不满,拎着铂金包愤而提前下班之外,其他人都挨到了晚上九点多才离开。 方桔更是到了快十点才终于将手上的设计图敲定。当她拎着桌上那只放了半天的生日蛋糕下班时,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陈大师已经打电话催了几次,语气一次比一次不耐烦。她已经能想象出大师被自己放鸽子后生气的样子。 拎着蛋糕出门,方桔也不指望坐公交,准备银牙一咬打车回去。 不过出租车还没看到,却有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她面前。 乔煜放下车窗:“小桔,这个时候不好叫车,我送你回去吧。” 方桔有点犹豫,倒不是因为避嫌,而是这几天乔煜多拼命,她都看在眼里,就算现在道路通畅,开到大师家也得将近一个小时,她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呢——毕竟她就是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乔煜看出她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直接下车绕道副驾驶座:“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你开车。” 方桔这才稍微舒了口气,想着大师肯定等得不耐烦了,还是靠自己的女版拓海车技,早点飞奔回去为妙。 她拉开车门坐上车,小心翼翼将手中的蛋糕放在驾驶台前。 乔煜疲惫的目光落在那蛋糕盒子上,微微闪动,随口问:“今天是陈大师生日么?” 方桔启动车子,一溜烟并入车道,点头嗯了一声。 乔煜默了片刻,恹恹低声道:“不好意思,害你加班到这个时候。” 方桔摇摇头,不以为意道:“工作最重要,大师不会和我计较的。” 乔煜又是一阵沉默,靠在椅背上要睡不睡的样子,过了半响,又才开口:“陈大师对你很好吧?” 他这淡淡的语气,与其说是一句问话,不如说是一句怅然的感叹。 即使是神经大条的方桔,也听出其中微妙滋味。她微微怔了怔,有些干干道:“陈大师对我很好啊!又教我琢玉又教我很多道理。” “你很喜欢他?” 这一句冷不丁的发问,让向来厚脸皮的方桔,也不由得有点耳根发烫。 哼哼唧唧了半响,才含含糊糊唔了一声。 乔煜怔了一怔,忽然笑了:“小桔也有觉得害羞的时候啊!” 方桔嘿嘿笑了两声:“其实我本来就挺害羞的。” 啊喂! 乔煜大致是真累,也没再多和她说话,用手捂住眼睛,靠在椅背上,不出多久就发出了深沉的呼吸声。夜晚的车道一路畅通,方桔偶尔瞥过来瞄他一眼,见他疲惫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感叹。 说起来乔煜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在这个社会里,说是大男孩也不为过。虽然在他这个年纪,他已经算是做得很成功,但她知道他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他本是珠宝小开,家中破产,一朝变成一文不名,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虽然楚桐这个学姐帮了他一把,但楚桐毕竟是大小姐,各种挑剔不配合,常常让他白费功夫,压力可想而知。 方桔见他睡着,便尽力将车子开得平稳。 本来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方桔用了半小时就完成。在大门外,车子停下,乔煜都没有醒来,还是方桔推了推他:“小乔,到了。” 乔煜这才拿开手,睁开惺忪的眼睛,瓮声瓮气道:“这么快就到了?” 方桔嗯了一声,看了下手表,快到十一点,她赶紧拎着蛋糕下车,但又不放心地朝换到驾驶座的乔煜道:“小乔,我看你挺困的,开车当心点。” 乔煜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目光朝紧闭的朱漆大门扫了一眼,淡淡笑道:“放心,我不会疲劳驾驶,你快进去吧,不然陈大师的生日就要过了。” 方桔点点头,赶紧往门口跑。还才刚刚在门口站定,正准备掏钥匙开门,面前两扇大门已经应声开启。方桔愣了下,陈之瑆一张沉沉的脸,已经映入眼前。她咦了一声:“大师,你怎么在?” 陈之瑆看了眼外头绝尘而去的车子,将她人拉进来,没好气道:“我又没死,当然在。” 方桔呸呸两声:“大师今天是您的大寿,千万别说死不死这种不吉利的话。” 陈之瑆咬牙切齿道:“你还记得是我的大寿啊?” “大寿”两个字她故意咬得很重。 方桔笑嘻嘻举起手中的蛋糕:“我当然记得,但没办法,要加班啊!趁十二点没过,我们赶紧吃蛋糕许愿。” 陈之瑆看了眼蛋糕盒子,面色稍霁,只是语气依旧阴阳怪气:“也不知加的什么班?反正我就看到你和你们乔总监孤男寡女的回来。” 方桔闻到其中隐隐的酸味,坏笑:“大师你不会是吃醋吧?”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适量饮醋,对人体健康十分有益。” 方桔噗嗤笑出声,然后被陈之瑆一个刀眼瞪回去。 两人回到客厅,方桔将蛋糕盒子打开,放了大半天,水果蛋糕的色泽没那么好看,但也差强人意。 她点上一根蜡烛,唱起生日歌,让陈之瑆吹灭许愿。陈之瑆有点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指着蛋糕上用巧克力做成的一个数字,不满道:“这什么鬼?” 方桔道:“你的年纪啊!” 陈之瑆没好气地道:“你先把这玩意拿掉,我再许愿。” 方桔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恍然大悟:“大师,男人三十一朵花,三十三岁很年轻的,没什么不能面对的。” 陈之瑆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方桔干笑了两声,还是老老实实将那三十三吃掉,然后道:“现在可以许愿了。” 陈之瑆这才吹灭蜡烛,从善如流闭上眼睛。他皮肤白皙,睫毛浓密纤长,闭上眼睛的模样,温润俊朗,看得方桔又是一阵心动。自从确定自己对大师有意思后,她越来越对他把持不住。 “许了什么愿?”见他睁开眼睛,方桔赶紧追问,但问完又立刻道,“别说别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陈之瑆失笑摇头,对她伸出手。 “什么?”正在切蛋糕的方桔不明所以。 “礼物。”陈之瑆淡淡道,看她怔怔的样子,蹙了蹙眉,“你不要告诉我,你没给我准备礼物。” 方桔反应过来,坏坏一笑,将刚刚蛋糕盒上的彩带缠在自己手臂上,往他面前一伸:“送给你。” 陈之瑆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正要说话,方桔又笑着收回手,把彩带丢下,然后从衣服口袋摸出那枚玉观音:“很早就准备了。” 陈之瑆愣了下,将观音接过来握在手中,抬头问:“你自己做的?” 方桔点头:“我悄悄做的,虽然用的是你的废料,不过我做得很认真哦,最重要是上个星期去龙隐寺找住持开过光,肯定很有灵性。” 陈之瑆嘴角的笑容荡开:“你在山上庙里待了一夜,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我求很久,住持才答应帮我开光的。” 陈之瑆直接将玉观音挂在脖子上:“这个礼物不错,我很喜欢。” 方桔一听乐开了,傻笑着将蛋糕递给他。 陈之瑆接过来,又走到酒柜处,拿出一瓶红酒打开,笑着道:“趁生日没过,你陪我喝一杯。” 方桔同学虽然歪门邪道样样精通,但有个最大的短板,就是不能喝酒,俗称一杯倒,而且还是啤酒。 但是陈大师生日,她当然要舍命陪君子,于是半杯红酒下肚,她就开始双颊发红,晕晕乎乎,十分遵循自己内心地往陈之瑆身上靠。 陈之瑆也没料到是这个结局,将她抱在怀里,手指勾起她唇角沾着的一丝蛋糕,舔入口中,又拿过桌上刚刚那根红彩带,将她软软的双手绑住,附在她耳边道:“小桔,这个礼物我也要。” 方桔有点呆呆傻傻地举起软绵绵的手,看到上面的蝴蝶结,含含糊糊道:“礼物……礼物……” 陈之瑆笑着道:“没错,我的礼物。” 方桔将手伸到他面前:“送给你。” 陈之瑆拿起她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亲,然后将她打横抱起:“那我要去拆礼物了。” 醉酒的方桔软绵绵,像只听话的小宠物,完全一副任人捏扁搓圆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时那一脚就能将个大男人踢下床的气势。而且还黏着陈之瑆往他怀里靠,像个小女孩般瓮声瓮气地撒娇。 陈之瑆嘴唇的弧度都快弯上眉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将他放在床上,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解开她软软伸在空中的双手:“小桔,我要拆礼物哦!” 方桔嗯了一声,醉眼朦胧地看他:“大师,拆礼物。” 陈之瑆将彩带拿下来,又把她的手压在枕头上,身下的人像极了予取予求的模样。他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笑道:“原来喝酒了会这样,简直是意外惊喜。” 虽然软绵绵没力气,但方桔的登徒子心在酒精的作用下,有增无减。当陈之瑆松开她的手,她就不自觉摸上了他的身体,又嘴角含笑道:“大师,上回我都没看清楚你的身材到底怎么样呢!” 陈之瑆轻笑了一声,将自己身上的居家服扯掉,附在她上方:“现在看清楚了吗?” 酡红着脸的方桔眯眼看着上方的男性躯体,伸手摸上去,吃吃笑道:“看清楚了,比小乔的好。” 陈之瑆本来笑着的脸,顿时僵住,一把将她的手拉下来,固在她头顶枕头,劈头盖脸吻下来,还不轻不重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方桔吃痛地哼了一声。陈之瑆稍稍离开一点,咬牙切齿道:”这种时候还敢再我面前提别的男人,看我今天怎么惩罚你!” 方桔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她,红红的醉眼里,一片委屈的水光潋滟。 陈之瑆看着她这模样,不得不笑出声,他将她的衣服解开脱下,露出光洁健康的女孩身体,又看向她的脸,小声道:“小桔,我要正式拆礼物了。” 方桔乖乖巧巧点头。 陈之瑆差拆礼物拆得十分细致漫长。 软绵绵的方桔,被他从头拆到脚,从前拆到后,拆礼物的姿势还换了几种,拆得她又疼又舒服,最后汗水淋淋,隐隐约约好像被人放进浴缸洗了一遍,再之后就是跌进暖暖的怀抱里,彻底进入了黑甜乡。 第40章 蠢事 一觉醒来已经是隔日日上三竿,方桔还带着点宿醉的疼痛,闭着眼睛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却发觉自己浑身像被人群殴过一样,又酸又疼,呻,吟了两声,昨夜迷迷糊糊的记忆渐渐回来。她大叫一声,转头惊恐地看着近在迟尺的人。 陈之瑆闭着眼睛掏掏耳朵,瓮声瓮气道:“一醒劲儿就回来了?” 方桔看着他带着惺忪表情的俊脸,支支吾吾:“你……你……我……我……” 陈之瑆终于缓缓睁开眼睛,黑漆如墨的眸子泛着初醒过来有些涣散迷离的光,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你怎么了我怎么了?” 方桔捂住嘴,小心翼翼掀开两人身上的被子,看到里面两只没有衣服的身体,赶紧又盖上,结结巴巴道:“大师,我又把你强,暴了?” 陈之瑆嗤笑出声,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说什么胡话呢?” 方桔皱着笑脸,绞尽脑汁想了想:“不对,昨晚不是我主动的。” 陈之瑆笑:“你把自己送给我当礼物,我就不客气拆了。” 方桔小声嘀咕:“我什么时候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你了?” 陈之瑆竖起身,指着床边底下的彩带:“证据还在呢!” 方桔一看,还真是,她切蛋糕的时候,是开玩笑把彩带绑在手上说是礼物,但马上就扔掉了,难不成她后来又把自己绑上了?也说不准,谁让她是个没出息的一杯倒。 她有点懊恼道:“真可惜,昨天喝醉了一点感觉都没有,都没有深刻体会到与大师的翻云覆雨呢!” 陈之瑆眼睛一眯:“一点感觉都没有?” 方桔费力回忆了一下,其实还是有的,虽然当时迷迷糊糊,但该感觉到的一点没错过,而且现在身体还跟被人拆一样。她正要说话,陈之瑆已经欺身上来:“要不要再帮你回忆一下?” 方桔从小练武,被人一压就下意识翻身将人制服,瞬间两人的姿势就变成了她在上,陈之瑆在下。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姿势不对,正要翻下来,陈之瑆掐住她的腰,笑道:“这样好像也还不错!” 方桔老脸一下涨红了,赶紧翻下来,想要起身发觉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去了哪里,床头柜上只有陈之瑆的一件居家服,她也不管那么多,抄起来就套在身上。 陈之瑆高她许多,那t恤一般的居家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一直到大腿根,露出两条笔直结实的长腿。 她往外走了几步,陈之瑆叫住她:“小桔!” 方桔转头,看到他单手蹭着脑袋,被子滑落在腰间,露出带着点点痕迹的身体,脖子上还吊着昨晚她送的那枚玉观音,笑靥盈盈看着她:“你昨天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方桔脸又红了红:“手艺不好,以后再送你更好的。” 陈之瑆笑着道:“我是说另外那件礼物。”他顿了顿,“今晚你搬过来我这里。” 方桔啊了一声:“这么快?”说完又笑眯眯道,“大师不是喜欢清静么?不怕我吵到你?” 陈之瑆道:“反正下半辈子都要被你吵的,早点习惯也好。” 方桔怔了一怔,她没理解错意思的话,大师的意思是在对她做承诺?这也……太快了吧? 她抓抓脑袋,有点不自在道:“大师,这话好像说的也都想早了呢!”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小桔,昨天是我三十三岁的生日,你觉得我说这个很早?” 可是我才二十五岁啊,还是很年轻的。不过想到昨晚陈大师都不愿意面对那巧克力做的三十三,看来男人对年龄也很介意的。 之前觉得陈大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现在越来越觉得他跟寻常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也会生气吃醋,有七情六欲。 如果是像仙人一样的陈大师让方桔敬仰,那么这个寻常男人一样的陈之瑆,就让她真真切切地喜欢。 光着腿溜到自己屋子,方桔换衣服时,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觉干干净净的,已然洗过澡,就是身上好多痕迹,胸口手臂连带着大腿内侧都有还未散开的红痕。 天啦噜,大师原来这么狂野,感觉有点羞羞哒! 并不有,下次一定要清清醒醒,好好感受一番大师的狂野,也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正从床上爬起来的陈之瑆,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因为是周六,陈瑾也从学校回来。他回来是在午饭前,方桔给他开门后,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阴阳怪气道:“眉目含春,必有□□!” 方桔但笑不语。 两人到了餐厅,吴婶儿已经将饭做好,还特意熬了一锅乌鸡汤。 陈之瑆拿过小碗,盛了一碗放在方桔面前:“我专门让吴婶儿给你做的,好好补一补。” 方桔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补什么,耳根有点不好意思地发热,悄悄瞥了眼陈瑾,果然见这孩子一副探寻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动。 不过陈之瑆一脸风轻云淡,与平日无常,似乎也没打算跟说什么,方桔也只好压下自己呼之欲出的话。 在陈之瑆给她盛第二碗汤的时候,陈瑾终于不淡定了,夹菜的时候用力戳了戳,道:“叔,方桔打破你东西还欠你钱,你有必要对她这么好么?” 陈之瑆淡淡道:“你难道不知道么?现如今欠钱的才是大爷。” 陈瑾恨恨瞪了眼方桔,低声道:“不要脸!” 陈之瑆轻喝一声:“陈瑾,年纪轻轻要有礼貌,你怎么能对你堂婶这么无礼?” “堂婶?”方桔和陈瑾异口同声。 陈之瑆漫不经心道:“方桔是你未来的婶婶,你以后对她尊敬点。” 陈瑾气得一下站起来,将筷子用力丢在桌上:“叔,你是不是疯了?”又指着方桔,“你跟她……” “小桔怎么了?”陈之瑆挑眉看向他。 陈瑾用力吸了两口气,朝方桔怒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一开始就目的不纯,想不到短短几个月,竟然让你得逞。”说完哼了一声,转头离去。 陈之瑆笑了笑,悄悄方桔的碗:“小孩子而已,别理他,我们继续吃饭。” 方桔看了看他,憋了许久,终于道:“头一回当别人的婶婶,压力有点大呢!” 陈之瑆轻笑出声:“你得习惯,我在我们家族同辈中,算是年纪小的,所以有不少侄子外甥,以后可能还会有不少人叫你婶婶或者舅妈。” 为什么有种青春已逝的感觉?但是辈分升了一截,成了陈瑾的长辈,又好像有点扬眉吐气。 吃完饭,她就钻到工作间,跟陈瑾一起干活。 陈瑾想杀了她为堂叔除害的心都有了,他家不在本市,从小到堂叔见过的次数不多,直到上了大学来了这座城市,有幸跟堂叔拜师学艺,才有机会亲近起来。 在他眼里,堂叔那是天上飘的云,除了出神入化的手艺,修养操行也是常人不能比拟的。这一年他未曾见过堂叔身边有女人出没,本以为他不近女色,没想到这个不靠谱的方桔出现短短几个月,竟然成为他堂叔的女人,简直没了天理。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方桔,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哪突出到能被他堂叔看上。 他看多了几次,自然被方桔发现,她笑嘻嘻道:“大侄子,以后不准对婶婶没礼貌哦,不然婶婶会教训你的!” 陈瑾黑着脸,低声道:“不要脸!” 方桔掏掏耳朵:“又是这句,你没说烦,我都听得烦的。” 陈瑾斜了她一眼,好整以暇道:“方桔,你是怎么把我叔骗到手的?” 方桔嗤了一声道:“怎么能说骗呢?我是靠一颗赤诚之心打动的大师。” “马屁精。“ 方桔掏掏耳朵:“还有这句,我也听得烦了。” 可怜的小陈瑾,吃了晚饭就被他叔赶去了学校,美名其曰临近期中考试,要多花心思在学习上,实际上是不想留着一盏特大号电灯泡在发光发热。 于是暮色渐临时,这本来就偏僻的院子,又只剩下两人。 两人正式确定关系后,除了第一天从山庄回来,后面的几天工作日,方桔每天回来都是九点之后,两人还真没怎么单独相处过。而今天算是关系升华后的第一天,自然有点不一样。 方桔虽然是个没羞没臊的性子,但现在也有些难得的羞赧。本想再去练习手艺,却被陈之瑆叫住:“跟我出去走走。” “哦!” 方桔虽然在陈家住了几个月,但还真没在附近转过,一来是临近郊区没什么好看,二来是确实没什么闲工夫。 附近最热闹的地方就是中学附近的那条街,晚上夜市很红火。两人来到小街上,方桔一看到各种小吃,刚刚才吃饭不久的嘴巴又开始患馋,但是看了看与这街道风格截然不同的陈之瑆,还是决定将口腹之欲压下去。 陈之瑆看出她的小心思,笑道:“陈瑾说这里有家麻辣烫很好吃,你陪你吃点。” 方桔虽然没来过,但陈瑾确实在她耳边念过几次,这里麻辣烫第二家摊位,味道多好巴拉巴拉。得到大师的允许,她立刻拉着他找到那家麻辣烫。 小摊一个圆桌,桌子中间一个大盆,里面红艳艳的汤水中,装着各式各样的串串。顾客围坐周围,想吃什么自己拿,吃完数竹签就行。 此时旁边的中学,已经开始自习课时间,但显然还有不少学生流连在外,座位上做的人都是十几岁的小孩,而且还是一对一对。 方桔看着这些早恋的孩子,对自己才刚刚开始的第一段真正恋爱,十分悲愤。 天啦!还有公然搂搂抱抱接吻的。方桔实在忍不住,一拍桌子,朝对面两只小鸳鸯道:“小朋友,是不是该去上课了?” 小鸳鸯分开,男孩瞥了她一眼:“上不上课管你什么事儿,大婶儿!” 纳尼? 陈之瑆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别跟小孩子计较。 方桔也不想在大师面前有失形象,只瞪了眼男孩,埋头开始与串串苦战。 两人吃到一半,旁边的小孩子都走得差不多,又有一对男女坐在对面。方桔抬头一看,笑眯眯的男人有点眼熟。 “瑆哥,您老可终于肯大驾光临我们这条破巷子了!”原来这人正是之前方桔见过一次的网吧老板大飞。他旁边坐的女人,也是三十来岁,一看就是他媳妇儿。 陈之瑆淡淡朝他笑道:“大飞,最近网吧生意怎么样?” 大飞笑道:“反正就那样,混吃等死呗。” 大飞媳妇看向方桔,笑道:“瑆哥,这不会是嫂子吧?” 大飞这才注意到方桔,咦了一声:“这不就是上回遇到的那个姑娘?” 陈之瑆淡淡点头算是回应了两口子的话。 方桔一听嫂子二字,打了个激灵,嘻嘻笑道:“叫我小桔就可以了。” 大飞一副想当年的口气:“小桔啊!我跟你说,瑆哥以前那可真是招姑娘喜欢,连我媳妇儿都暗恋他。” “去你的!”大飞媳妇儿揍了她一拳啐道。 大飞道:“本来就是,别不承认。” 方桔瞥了眼一本正经的陈之瑆,大师这模样放在学生时代,那肯定也是校草级别,喜欢的人多正常得很,没想到竟然会落在自己手中。 大飞又道:“瑆哥,还记得我们初中那会的校花吗?” 陈之瑆清了清嗓子:“大飞,以前的事就别说了。” 大飞朝方桔眨了眨眼睛:“小桔,我跟你说,我们那校花后来追瑆哥追了好多年……” “然后呢?”方桔好奇。 “然后……” 大飞还没说下去,已经被自己媳妇儿踹了一脚:“出来吃个麻辣烫,你话怎么那么多?”说罢又笑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还拿出来说干什么。” 陈之瑆淡淡笑道:“是啊,这都十几年了,亏你还记得清楚。” 大飞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我当然记得清楚。” 他媳妇儿却怒了,拎着他的耳朵怒道:“我看你是还没忘记那校花吧。” 两个人打打闹闹走了。 方桔看得有点目瞪口呆,片刻之后转头好奇问陈之瑆:“大师,大飞哥喜欢校花,校花喜欢你,你们不会有过三角恋吧?!” 陈之瑆嗤笑出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想太多。” 方桔摸了摸脑袋,还是忍不住追问:“那到底怎么回事?能八卦一下吗?” 陈之瑆笑道:“也就是年少不懂事,大家都做了一些蠢事而已。” 方桔咦了一声:“大师也做过蠢事?” 陈之瑆道:“我也是从小孩子长大过来的。” 方桔点头:“但是我觉得大师小时候也跟普通人不一样吧。” 陈之瑆笑着看她:“小桔,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有各种各样的缺点。” “可是,我总觉得大师你完美无缺呢!” 陈之瑆揉了把她的头:“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也没有人不会犯错误。” 方桔点头:“但是大师犯的错误肯定也是美丽的错误。” 陈之瑆被她逗乐:“好吧,要是以后我犯了错误,你不要跟我计较。” “当然不会。”方桔笑眯眯点头,但想了想又道,“不过还是要看你犯的什么错误,毕竟我是一个讲原则的人。” 41.甜蜜 strong>悬而未决的校花事件,方桔并未放在心里,一个周末一过,就忘得彻彻底底。然而虽然搬到陈大师屋子里住,但她想干的坏事却没能马上干成,因为自己的身体还酸疼着不是很给力。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一转眼又到了魔鬼星期一。虽然方桔还是很喜欢自己现在这份工作,但最近加班太多,工作量太大,让她和大师相处时间大大减少,她就有点不满了,毕竟她可是刚刚陷入爱河的女人(→_→)。 一个周末,方桔和陈之瑆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跃。热恋中的方桔同学,跟大部分女孩没什么不同。上班的时候,脑子里也经常是陈之瑆的音容相貌。 喝水的时候,水杯变成了陈大师。 画设计图的时候,设计图变成了陈大师。 拿着宝石准备雕刻的时候,宝石变成了陈大师。 好几次她从失神中反应过来,都像是惊喜一般大口呼吸,原来恋爱就是这种感觉啊!谁他娘说她不开窍的,出来走两步。明明她就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娇羞小女人。 然后她自己就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去了洗手间。 坐在马桶上,她握着手机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心情发上微博。但也不知道写什么,太肉麻的话,怕自己被自己再次恶心。最终又只打了个红心发上去。 显然网上跟她一样,此刻在摸鱼打混的人不少,她微博下很快就有几条评论。 “感觉博主最近粉红泡泡好多,虐狗好意思么?” “博主谈恋爱了画风果然变了好多,说好的纯爷们儿呢!” “你又本事虐狗,没有本事爆照啊!” “爆照不爆照无所谓,发点恋爱日常,喂我们点狗粮,我就原谅你。” 老石头果然也冒出来,在一众画风清奇的评论中,回了一个同样的红心。 方桔满足地离开马桶,握着手机出厕所。但刚刚出门,手中的电话就响起来,看了眼上面闪动的陈大师三个字,赶紧按下接听。 陈之瑆问:“干嘛呢?” “上班啊!” 陈之瑆道:“上班?我明明看到你在微博上摸鱼。” 方桔趴在窗边,嘿嘿笑了笑:“哎呀,大师你发现了啊!你说奇不奇怪,明明早上你还送我出门的,现在中午都还没到,我怎么觉得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一样。” 陈之瑆低笑出声,佯装严肃道:“上班的时候就好好上班。” “好吧。”方桔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有点不满地撅了撅嘴。 那头陈之瑆又道:“不过我也觉得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 方桔暗淡下的目光,又欣喜地跳跃起来,捂着电话小声道:“大师,我超级想你。” 陈之瑆笑着模仿她:“我也超级想你。” 方桔啧了一声,妈啊!好肉麻,老脸都红了。 她笑嘻嘻道:“那我挂电话了,今天争取下班早点回去。” 深呼吸了口气压下内心喜悦,转身准备回办公室,却看到走廊转弯处,乔煜站着一动不动,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己。 “乔总监。”方桔有点尴尬地皱了皱眉,也不知刚刚那么肉麻的话,被他听去了多少。 乔煜怔了怔,似乎半响才反应过来,清了声嗓子,淡淡道:“楚桐给我看了你第一件作品,设计得很不错,金镶玉的吊坠很有特色,金子部分你去跟楼下的工人盯紧点,免得打出来的跟你的设计有出入。” 方桔点头:“明白,总监。” 她提着一口气往回走,但擦过乔煜身边时,又听他道:“谈恋爱没问题,但是不要影响工作。” 方桔有点懊恼地抓了抓脑袋:“我知道的,以后上班不会再打电话。” 乔煜目光沉沉看着她,没再说话,直到她一溜烟钻回了办公室,他还站在原地,愣神一般发怔。 以前听人说为了事业牺牲爱情,方桔表示只是个笑话,事业爱情根本就不冲突好吗?然而当她自己陷入爱河,才知道自己想得确实有点简单。上班的时候老是想着大师,怎么会不耽误工作? 她痛定思痛,决定将陈大师暂时抛开,全身心投入工作。 一个上午楼上楼下两头跑,让金匠帮自己把镶嵌玉石的金子打造好,自己又将雕刻好的玉坠,小心翼翼抛光,直到玉石诱人的色泽全露出来,才重重舒了口气。 忙碌完毕之后,已经是十二点吃饭的时间,她跟着众人下楼。才走到楼梯口,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她打开一看,是陈之瑆发来的,短短几个字:“出来到墨珏轩,我们一起吃午饭。” 方桔面上一喜,朝旁边的赵灵灵道:“我今天中午出去吃饭。” 赵灵灵朝她眨眨眼睛:“我看是约会吧?” 方桔不置可否,笑着跟一阵风一样跑出了门。 不想,到了大门外,却发觉陈之瑆就站在路边等她。 他今日没有穿唐装,而是穿着格子衬衣和卡其布休闲裤子,整个人帅气又朝气。方觉越看他俊,星星眼一般朝他飞奔,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熊抱。 她力度太大,两人差点在大街上摔了一跤。 好不容易站稳,方桔有点不好意思道:“太激动了!” 陈之瑆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一眼,又牵起她的手:“我让吴婶儿做了你爱吃的香辣蟹。” 方桔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香辣蟹?” 陈之瑆道:“你前几天在微博说过的。” 方桔坏笑着看他:“大师,没想到你是一个窥屏怪哦!”她想了想自己微博上的内容,幸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陈之瑆漫不经心道:“偶尔无聊的时候会上网翻一下。” 虽然墨珏轩离流光就几分钟的脚程,但流光吃饭加休息的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两个人也不能磨蹭。 方桔除了那次玉雕展后,再没来过墨珏轩,如今几个月过去,完全物是人非。 门口处的保安,就是上回她误闯三楼遇到的那个。方桔还记得他,但他显然不记得方桔,看到陈之瑆领着个陌生女孩进来,笑道:“陈大师,带朋友来参观?” 陈之瑆微笑着点点头,走了几步,又退后朝他道:“女朋友。” 方桔朝保安大哥嘿嘿笑了笑。 保安也回以她一个傻笑,他在墨珏轩干活几年,从来没听说过陈大师有女朋友,突然冒出个女友,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大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么?为什么这女朋友这么接地气? 陈之瑆摇头笑了笑,领着方桔上三楼他的私人领地。 方桔看到陌生但又带着一点点熟悉的地方,顿时五味杂陈,尤其是看到走廊那间厕所的门。没想到当初不小心被她看到的大师弟弟,几个月后跟她有了亲密接触。 “你在想什么?”陈之瑆眯眼外头打量了她一眼。 方桔赶紧摇头,欲盖弥彰道:“你放心,我没有想当初看到你上厕所的事。” 陈之瑆轻笑出声:“没关系,反正你已经对我负责了。” 方桔想了想,问:“大师,你当初被我看到,心里怎么想的?” 陈之瑆作势想了想:“就觉得自己遇到了女流氓。” 方桔嗤了一声,摸摸头笑道:“不过好像是的。” 午餐是陈之瑆从家里带过来的,在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两人就开吃。 方桔和陈之瑆,一个重口一个清淡。但今天的五样菜,除了两个清炒素菜,其他都是方桔的大爱,麻辣蟹,小炒牛肉,宫保鸡丁。 她吭哧吭哧吃了几口,忽然想到什么似地问:“大师,你不会专门来墨珏轩,跟我一起吃午饭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简直要感动死了。 陈之瑆淡淡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待会儿有个藏家要跟我见面,就顺便提前过来跟你一起吃饭。” 好吧,虽然她想得有点多了,但大师能顺便提前过来,还给她带这么多好吃的,她还是开心的。 于是吃到一半,趁大师不注意,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亲完之后,才发觉自己干了件坏事,一嘴油全蹭到了陈之瑆侧脸上。 陈之瑆无语地转头盯着她。 方桔心虚地低下头,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 陈之瑆淡淡开口:“过来!” 方桔抬头,一脸茫然的样子:“什么?” 陈之瑆却已经凑过来,覆在她唇上。 许久之后,才气喘吁吁离开,又摸了摸嘴唇:“吴婶儿做的香辣蟹味道真是不错,可惜我吃蟹过敏,从你嘴里沾点味道解解馋就好” 方桔老脸又红了,大师一本正经调情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呢! 一顿饭到底是磨磨蹭蹭将近一个小时才吃完。 两人下楼时,正遇到陈之瑆等的那位藏家上门,那人见到他,堆着笑同他寒暄:“陈大师,之前想收藏你的那尊貔貅,你说打碎了有瑕疵,不卖给我,今天无论如何要给我一座你的得意作品,不然我天天上门来烦你。” 陈之瑆微笑道:“陆先生上去先参观一会儿,我送我女朋友上班再回来跟你详谈。” 出了门,方桔好奇问:“大师,他说的貔貅是不是我打碎的那座?” 陈之瑆点头:“之前不是说有藏家想买么,就是他。” 方桔有点懊恼道:“要不是我打碎,那也可以卖两百万呢。” 陈之瑆笑:“我雕刻那貔貅的初衷就是辟邪,从来没打算卖过,所以那两百万是个伪命题。” 方桔抱着他的手臂道:“你肯定是不想我心里有压力,大师你真是太好了。” 陈之瑆不置可否,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赶紧去上班吧,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可别丢了。” 两人走到流光小楼门口,旁边传来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伴随着的还有楚桐那特有的带着讥诮般的声音:“陈大师可真是体贴啊!” 方桔和陈之瑆同时转身,看到楚大美人从车子下来。 “楚总监!”方桔有点不好意思地同她打招呼。 楚桐笑着同她挥挥手:“你进去工作吧,我同陈大师说几句话。” 方桔跟陈之瑆挥挥手,跑进了流光小楼。 楚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将墨镜摘下来,在手中转了转,歪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陈之瑆,唇角勾起一丝笑容:“陈之瑆,你哄女人的本事,过了这么多年真是有增无减,就是不知道这回是什么套路?” 陈之瑆淡淡一笑:“楚总监太草木皆兵了,不过是正常的男女交往而已,哪里来的套路一说?” 楚桐哂笑:“正常的男女交往?陈大师多年前也说过不少次这种话吧?” 陈之瑆轻笑一声:“楚总监跟我多年未见,还留着当年的成见,恐怕有些可笑了!你不用担心,小桔和你不一样,我对她是真心的。” 他这话让楚桐的脸色愈发不好,嗤笑出声:“你每次不都是说这样的话么?”她轻飘飘斜了他一眼,边往流光小楼走,边道,“陈之瑆,你对小桔是不是真心的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她对你的事情和你这个人一无所知,享受着一个年轻女孩的爱慕和迷恋,你很得意吧就像当年一样。”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朝他笑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陈之瑆,我等着你翻船的那天。” 第42章 大作 因为知道陈之瑆等她下班,方桔下午干活特别专心。为的就是早点下班,然而到了快六点,今天做的事要做完了,正喜滋滋要下班时,却被楚桐叫住,将她之前的两张设计图打回给她,让她修改完了再下班。 方桔晴天霹雳,但上司有令,只得老老实实留下继续加班。今天办公室走得人都比较早,很快就只剩下楚桐和她两个人,方桔一边吃着工作室提供的点心凑合,一边对着电脑继续该设计稿。 不一会儿,楚桐从她的办公室走出来,给她丢了一个牛□□,随口问:“小桔,你和陈大师才刚刚交往吧?” 方桔点头嗯了一声,又朝她笑着有点不好意思道:“其实是在红叶山庄才正式确定关系的。” 楚桐笑着点点头:“小桔,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方桔摇摇头:“就追过乔总监,还失败了。” 楚桐噗嗤笑了一声,又稍稍正色:“我比你大几岁,也算是有点过来人的经验,女孩子第一次谈恋爱,不要傻愣愣一头栽进去,毕竟人心叵测,日久才见人心。”见方桔有点茫然地看她,她又摆摆手道,“我不是说陈大师如何,我跟他其实也算不上熟悉。只是男女交往,难免可能出现很多问题,要是投入太多,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到头来发觉跟自己设想的不一样,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方桔本想着楚桐说这种话是因为和大师之间有过一段失败的恋情,但她记得大师说过两人不过交往一个月,楚桐也说两人并不熟悉,也就觉得自己想多了,大概楚美人是真的在给自己传授恋爱哲学。 她想了想,笑道:“谢谢楚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没那么容易受伤害,就算真的失恋,估摸着睡一觉就好。” 楚桐笑着点点头,神色莫辨地看了看她,不由得暗叹,没心没肺也有好处。 两张设计图,方桔改到了九点多还未改完,就在这时,门口保安传来内线电话,楚桐接起来皱了皱眉,嗯了一声将电话挂上,又朝还在认真改图的方桔道:“小桔,陈大师来跟我要人了,这图明天再继续改,我们下班。”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还改完吧。” 楚桐笑了笑:“走吧,不然陈大师要发飙了,我们流光还打算以后能有机会跟陈大师合作呢。” 方桔这才放下手中的工作。 走到楼下,陈之瑆果然站在门口,夜色霓虹中,神色一脸沉沉,看到人出来,走上前几步将方桔的手拉住,朝勾唇笑着的楚桐道:“楚总监,工作不是靠加班加出来的。” 楚桐似笑非笑道:“陈大师是心疼小桔,还是怕小桔和我说太多工作之外的话?” 陈之瑆笑了:“楚总监和小桔说工作之外的话,说明是将小桔当朋友,多交朋友,我当然替小桔高兴。” 楚桐挑挑眉,笑意更甚:“陈大师放心,我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比较喜欢管闲事,但也是识时务的人,大师在珠宝圈跺跺脚,就会地震三圈的人,我们流光刚刚起步,往后还要靠大师关照呢。” 陈之瑆轻笑一声:“楚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我也就是在珠宝圈认识几个人。楚总监也是新楚集团的大小姐,只要你们楚家愿意扶持,流光在业内独占鳌头指日可待。” 楚桐吃吃笑出来:“陈大师太看起来我们楚家了,俗话说隔行如何山,我们楚家也就是在传媒领域能说几句话,搁在珠宝圈,谁也不会买账。” 方桔总觉得这两日每次说话都夹枪带棒,倒真像是有什么过结。但一个陈大师,一个是自己的上司,又不好插话。 直到上了车,她才试探问:“大师,你和楚总监到底怎么回事?我觉得你们互相好像有点讨厌似的。” 陈之瑆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们确实都不太喜欢对方,大概算得上同行相轻吧。” 是这样吗?方桔总觉得好像不是。 陈之瑆又看了眼她,似是随口问:“今天加班就只有你和楚总监?” 方桔点头:“楚总监比较少加班,今天算是比较特殊了。” 陈之瑆又问:“你们除了工作,有没有聊什么好玩的?” 方桔眼睛一亮,来了兴趣,笑道:“楚总监给我传授了一些恋爱哲学。” “哦?”陈之瑆拉长声音,挑眉不动声色看她,“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刚谈恋爱,不要投入太多,免得受伤。” 陈之瑆道:“你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方桔点头:“很有道理啊,不过感情的事哪里可能收放自如。”说完眼睛亮晶晶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陈之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其实别人说什么那都是别人的经验,重要的是自己的感受。以后楚桐再跟你说这些,你听听就算了,不用往心里去。” 他声音带着低沉的磁性,听得方桔酥酥的,只觉得他说什么都对,楚桐说的那套理论,自是抛到云霄之外。 回到家里洗漱之后,已经是十一点。过了几天,方桔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陈之瑆洗完澡回到卧室,看到她在床上翻跟头,一个空翻翻下床,一个空翻又翻上去,手里还拿着一只从抽屉里摸出来的套套,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他掩嘴轻咳了一声,默默折出去,拿了两杯红酒进来:“小桔,陪我喝一杯。” 方桔不太愿意道:“大师,我是江湖人称一杯倒,喝酒了什么都干不了。” 陈之瑆笑道:“你不用干什么,我干就可以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污啊! 方桔还想着清清醒醒体会传说中的□□,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便接过酒杯,小心翼翼喝了两小口,然后手一偏,哎呀一声:“洒了!” 陈之瑆哭笑不得,自己喝完手中的红酒,将两只杯子放到一边,爬上床将她拉下来,亲了亲她的唇:“明天你还要上班,不怕早上起不来吗?” 方桔揽着她的脖子笑嘻嘻道:“我精力好得很。” 陈之瑆笑了笑,伸手两人的衣服。虽然和陈大师有过几次坦诚相见,但这回是唯一一次清醒,看到他赤,裸的身体在自己上方,竟然也有点不敢直看。陈之瑆闷声笑了笑,手在她身上作乱,唇附在她耳边道:“真的不想仔细看看?” 虽然浑身上下被挑逗地酥酥麻麻,但方桔从小练武,这种被人压住被动的感觉,实在让她不习惯,她忍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一个翻身将陈之瑆压在下方,然后固定住陈之瑆的手,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大师,我还是比较习惯主动。” 陈之瑆看了看她,也不跟她争执,笑道:“这姿势我不介意。” 翻身做主人的方桔,神清气爽,看着陈之瑆清俊白皙的脸,线条优美的身体,真是秀色可餐,虽然经验不足,但理论丰富,最终靠着过人的体力,终于将陈大师拆吞入腹,感觉真是棒极了。 陈之瑆看着翻身呼呼大睡的女人,嘴角弯起一丝夸张的弧度,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会儿,将她揽进怀里一起进入梦乡。 因为乔煜要着手拓展流光的市场,新品上市后,不仅在时尚杂志和网站发了广告,还办了一个小型珠宝展。方桔只出了一件作品,但也作为推广新品。 珠宝展是在周末,方桔又算是要加班,不过这个加班她十分愿意,因为可以直接看到自己设计的东西,会不会让人喜欢。 这些展出的作品,她其实都看过,但也不得不承认,跟别的设计师作品放在一起,尤其是楚桐的大作,方桔的设计就有点上不得台面。 她的作品是搭配礼服的一条链子,金镶玉的吊坠,放在胸前,诱惑力十足。然而似乎还是差了点什么。 方桔看到参观者们,在她作品前停留寥寥,不免有点垂头丧气。 乔煜本在跟几个顾客寒暄,遥遥看到她有些气馁的样子,不动声色皱了皱眉,走过来道:“小桔,你的第一件作品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放心,一定会有人买走的。” “是吗?”方桔有点不确定。 乔煜点头:“你相信我,我在这个行业也算是资历不浅了。” 方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两人说话间,陈之瑆忽然出现在展厅里,朝两人走来。乔煜微笑着同他打招呼:“陈大师大驾光临,流光真是荣幸。” 陈之瑆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我对你们流光的东西不感兴趣,我只是来看小桔的作品。” 乔煜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悻悻,见他握着方桔的手,走到展柜前,温声询问:“这就是你的大作?比照片上好像还好看点。” 陈之瑆一来,方桔就将乔煜直接忽略,惊喜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的眼光你还不相信?” 方桔嘿嘿笑了笑:“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陈之瑆微微转头,看了眼失落转身离开的乔煜,嘴角勾起一丝不着痕迹的哂笑。 有了陈大师的背书,方桔对自己在流光的处女作,又信心大增。只不过到了新一周上班,这种信心又消失殆尽,原因无他,展出的新品,基本上都被人订购,她的那件大作是仅剩的未被买走的几件之一。 这件项链因为材料比较贵重,定价五位数,若是卖不出去,方桔就真是不知道如何在流光待下去。 一连三天,她都忧心忡忡,以至于吃饭胃口大减,晚上也没兴致跟大师滚床单。 陈之瑆看出她心情不对劲,一问情况,了然般笑了笑:“原来是这件事,不用急。你的东西卖不掉,并非是你的设计不如别人,而是因为你没名气。你想想流光的设计师,不说楚桐,其他三个也在圈内有几分薄名,就只有你一个是新人,就算有人想买也会稍微观望一段时间。” 方桔点头:“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那玉石和金子都很贵,我怕让工作室受损失。” 陈之瑆笑:“都说不会了,你就保持平常心等着就好。” 方桔稍稍得到安慰。 就如同陈之瑆所说,方桔的处女作在三天后,终于有人订购。 赵灵灵知道这个消息,跑来告诉她:“桔子,你的大作被人买走了?” “真的?”方桔大喜。 赵灵灵用力点头:“而且听乔总监那边的人说,有两个客户争买,其中一个加了一倍价钱最终买下了。” 方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良久才惊喜道:“到底是什么人买的?有客户的资料吗?” 赵灵灵摇头:“有些客户比较注重*,并不会跟我们透露身份,只有联系方式。” 方桔笑道:“那就算了,本来还想着感谢人家呢。” 赵灵灵噗嗤一笑:“咱这是交易,买卖公平,银货两讫,有什么好感谢的。” 赵灵灵走后,方桔就按捺不住将消息分享给陈之瑆,悄悄溜到去往厕所的走廊,拨通了他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有事?” 方桔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我在流光的处女作被人买走了,而且还是两个客户争买,最后两倍定价买走的。” 陈之瑆轻笑一声:“那就恭喜你了!” 方桔道:“我拿了提成请你吃饭。” “好啊!” “不行不行,我今天就要提前请你。” 陈之瑆笑:“请我吃什么?” 方桔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陈之瑆笑了笑,在电话里低声道:“我想吃桔子。” “没问题,现在新桔正在上市,我晚上下班就带一大兜回去。” 陈之瑆低低闷笑出来:“我不是想吃水果店的桔子,是想吃我们家的桔子。” 方桔咦了一声,半响才反应过来,吃吃笑道:“大师你变坏了哦!” “那你给我不给我吃?” 方桔想着这几天自己兴致不佳,似乎有点冷落大师,嗯嗯点头:“当然,只要我有的,大师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那头的人默了片刻,再出声时,声音变得低沉暗哑,低低唤了声:“小桔——” 方桔嗯了一声。 陈之瑆又才继续道:“小桔,我可能没你以为的那么好,我也做错过很多事,如果你以后知道了,会不会就不再对我说这些话?” 方桔嘿嘿笑道:“我当然知道人无完人,大师你是人又不是神,不可能做什么都尽善尽美,谁没犯过错误。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喜欢你,胸口比心哦。” 陈之瑆被她逗乐,又道:“其实我现在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不会是后悔跟我在一起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点后悔没早找到你,也有点后悔之前对你做的一些事。” “你对我做什么了?”方桔一头雾水,“大师你对我那么好,打破你东西也不用赔钱,还教我学玉雕,你对我比我爸妈还好。” 陈之瑆轻笑了一声:“那好吧,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要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方桔一下感动的眼睛都红了,隔着电话亲了他一下:“晚上我早点下班。” 她挂了电话,想了想来到乔煜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乔煜的声音传来。 方桔推门而入,走到他办公桌前。乔煜抬头看她,笑着道:“小桔的大作已经有人订购了,还是两倍定价。” “我听灵灵说了,你知道客户是什么人么?” 乔煜摇头:“对方没有露面,只是在电话里交易。本来之前已经有人打算买下,这位客户算是横空杀进来的,但他愿意出两倍价格,我们就卖给他了。”他顿了顿,笑道,“我就说小桔你的才华不会比任何人差,这是一次好的开端,以后路还长,慢慢来。” 方桔笑着点头:“谢谢你,乔总监。” 乔煜挑眉:“谢我做什么?” 方桔道:“谢谢你一直鼓励我。” 乔煜怔了怔,也笑了:“比起当年你对我的鼓励,我的这点小鼓励算不得什么,毕竟你是我的员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便想起从前,他一次考试成绩不如人意,但是方桔却道,小乔你好厉害,竟然第三名呢,下次肯定是第一。 殊不知第三名对他其实是耻辱,但当他听到他的夸奖,便觉得第三好像也真的挺不错,因为下次就是第一。 方桔握了握拳头:“小乔,我会继续努力的。” 乔煜也学她握了握拳:“我们一起努力。” 因为忙过这一阵,方桔总算准时下班,本来打算坐车回去,却见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兴冲冲跑过去打开车门,果然见着陈之瑆坐在后排。 “大师,你来接我?”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么?” “大师想吃什么?””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方桔想了想:“那我们还是吃火锅吧。” 两人到了附近那家火锅店,本来方桔看着外头有人等位,正要拉着陈之瑆走,却被他拉住:“我提前预定了的。” 方桔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陈之瑆笑:“我猜到你一高兴就想吃火锅。” 第43章 故人 做了大师的女朋友,方桔明显感觉待遇不同,先前那次火锅,她一直忙着给他涮白菜,但这回,她刚刚准备献殷勤,陈之瑆就拦住她,笑着道:“你别管我,想吃什么,我给你涮。 大师真是一个体贴的男朋友呢! 不过方桔在他面前狗腿惯了,哪里习惯享受大师的服务,每每陈之瑆用漏勺把烫好的肉和菜,放在她的碟子里,她都有点受宠若惊。 吃到一半,方桔发觉他只吃了一些白锅里的素菜,奇怪问:“大师,你怎么吃这么少?” 陈之瑆轻笑了一声,轻描淡写道:“其实我不太能吃火锅,尤其是又烫又辣的火锅,因为肠胃不太好。” 方桔恍然大悟:“难怪上次你会不舒服,原来是吃了火锅的缘故。” 想起那次,方桔就觉得愧疚不安,明明大师不舒服,她还霸王硬上弓,想想自己当时正是禽兽不如。 她默了片刻:“那以后我们别来吃火锅了,大师喜欢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陈之瑆目光柔柔看着她,伸手在她头上宠溺地摸了摸:“没关系啊,小桔喜欢吃火锅,我陪你吃也很开心。” 也不知是因为他这句话,还是火锅太辣太烫,方桔只觉得脸颊热热的。 想不到她铁骨铮铮一条女汉子,竟然也有柔软羞赧的时候,千万不能让朋友们知道,不然肯定会被笑死! 本来就美味的火锅,佐着陈之瑆这情意绵绵的话,方桔只觉得更加美味。 然而吃着吃着,却感觉周围有一道毫不遮掩的视线,一直往这边看。方桔好奇转头,对上的是邻桌一个女人似笑非笑的脸。她想了想,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美女,于是又埋头继续吭哧吭哧与*的火锅战斗。 过了片刻,邻座似乎是结账要离开。几人从座位走出来,只是刚刚那女人却来到他们桌边站定。 方桔好奇抬头的同时,陈之瑆也抬头朝人看去,然后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那女人十分漂亮,身材高挑,五官精致,浑身上下带着股成熟的韵味。她勾唇看向陈之瑆,笑道:“刚刚我还以为认错了人,原来真的是学长你。” 陈之瑆皱眉看着她,似乎在从记忆里搜寻面前的人是谁。 女人笑了笑:“怎么?学长不记得我了?不过也是,当年像我这样的女孩两只手都数不清,时隔这么多年,学长不记得我也正常。” 陈之瑆唇角勾起一丝笑容:“学妹说笑了,只是刚刚乍一见面,有些意外而已,怎么会不记得?” 女人仍旧笑,只是那笑意里带着一丝讥诮,然后目光落在方桔脸上,挑挑眉道:“这是学长的新猎物?” 方桔怔了一怔,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对面的男人。 陈之瑆倒是面色如常,只是淡淡笑了笑:“他是我未婚妻。” 方桔的小心脏,被这三个字又震了震,脸颊更加发烫。 女人轻笑一声:“看来不是猎物,而是浪子回头。”说完,朝方桔道,“那么恭喜了这位小姐。” 方桔含含糊糊唔了一声,虽然被陈大师的话弄得小鹿乱撞,但这美女的浪子回头四个字,却也让她有些奇怪。 难不成以前的大师是个浪子? 虽然每个人都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但她总觉得大师这样的人与众不同。她想象不出他是什么样的浪子。 女人带着同情怜悯的目光看了眼方桔,哂笑了一声,跟上走在前面离开的友人。 待女人离开后,方桔抬头看向陈之瑆,见他神色淡淡,随口问:“刚刚那位小姐是大师大学的学妹么?” 陈之瑆点头:“是,不过不是太熟,大学毕业了就没见过,算起来十来年了,刚刚都差点没认出来。” 方桔知道大师并不是在本市念的大学,所以也觉得挺正常。只是那句浪子回头,还是让她忍不住好奇,眨眨眼睛坏笑问:“大师,为什么她说你浪子回头,难不成大师在上大学的时候是浪子?” 陈之瑆看着她的目光噙着淡淡笑意,点头:“是啊,当时经常背着包到处旅行,所以被人说是浪子。” 方桔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说大师是花花公子呢!” 陈之瑆看着她的笑道:“若是我以前是花花公子?小桔就不喜欢我了吗?” 方桔摇头:“当然不会!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谁没年少轻狂过?”说罢,又眯眼笑道,“不过我想象不出来,大师若是花花公子,是什么样的画风?” 陈之瑆失笑,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肉:“那就别想了,专心吃东西。” 方桔是心里不装事的人,火锅店那小小插曲,她很快就没放在心上。因为她的处女作以标价的两倍售出,工作室给了她一笔丰厚的提成,连吃两个月火锅都没问题。不过知道陈之瑆肠胃不好,方桔也就没再提吃火锅的事。 周末的时候,方桔正在工作台上雕刻那座貔貅,陈瑾忽然拿着一串金镶玉的吊坠把玩着进来。 方桔抬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低头时脑子里忽然一怔,立刻又抬起头,看向他手中的玩意儿:“陈瑾,你这从哪里来的?” 陈瑾道:“刚刚在我叔书房抽屉里发现的,他什么时候对金镶玉感兴趣了,不是一直只做纯粹的玉雕么?不过这手工一看就不是他的。” 方桔慌慌张张起身,绕过工作台,来到他跟前,一把将玉坠抢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其实不用仔细看,只消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是她自己做的东西,怎么可能认不出? “你干嘛?”陈瑾看她一脸惊恐的样子,不耐烦地要去抢回来,“我得赶紧放回去,不然叔回来发现了肯定骂我。” 但是方桔并没有松手,而是将他一把推开。 “你干嘛!”陈瑾同学这回是真怒了,伸手就要再次去跟她抢。 就在此时,一个男声从门口传来:“你们又在吵什么?” “叔!”陈瑾赶紧撇清,指着方桔手中的链子吊坠,“是她要拿的,跟我没关系。” 方桔则是举起手,朝陈之瑆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陈之瑆蹙了蹙眉,轻咳一声,对她招招手:“你跟我来书房!” 方桔揪着一颗心跟上他。她本来以为自己在流光的处女作顺利卖出,还洋洋得意,没想到竟然是大师买来的。 她知道他是出于好意,可是这种好意对她来说,就是当头一棒,一点都不会觉得高兴。 进了屋子,陈之瑆见她面色不好,笑着捏了她一把:“不高兴?” 方桔皱眉看向他:“大师,我知道你帮过我很多,但是这种方式不是帮我而是害我,害我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陈之瑆难得见她如此严肃正经的时候,知道她是将这件事看得很严重,于是也稍稍正色:“小桔,我不是要帮你。你也知道的,在我之前已经有人将这件作品订购,我之所以想买回来,是觉得这是你在流光的处女作,不管是完美还是有瑕疵,对你来说都意义非凡。所以我想买下来留作纪念。这是你的第一件作品,但不会是最后一件,你以后还会有很多作品,被人订购走,那都跟我无关。但是这第一件我想留下来送给你。” 方桔本来还有点义愤填膺,觉得他为了让自己高兴,却不尊重自己,但是被他这一席话说下来,又不免觉得感动万分。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女作并不尽善尽美,但她花了很多精力和心思,也许以后的作品都不能与之比拟,所以这串吊坠对她意义非凡。 方桔瘪了瘪嘴,半响说不出话来。 陈之瑆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我一直给我的女朋友送一件有意义的礼物,如果这礼物你不喜欢,那我就去退掉,让你们流光重新出售。” 方桔忙不迭摇头,扑在他怀里,感动地呜呜道:“大师,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陈之瑆笑:“一般无以为报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方桔傻笑着从他胸口抬头,摸着坠子道:“可是大师花了两倍定价,我觉得好肉疼啊!” 陈之瑆道:“价钱不过是一个数字,这串吊坠的意义并不是那两倍价钱能相提并论的。” 大师太会说话了,方桔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 太感动的结果就是,晚上方桔十分主动地以身相许了很多回,还配合地喝了小半杯红酒。对于方桔来说,小半杯红酒,正好够得上微醺,要醉不醉,意识尚算清晰,但力气却只剩小半,只能软绵绵躺在陈之瑆身下,任他作为主导,为所欲为。 而且由于意识清醒,她也清清楚楚感受到了那*滋味。 第44章 曾经 方桔和陈之瑆越发如胶似漆,连上班都早送晚接。方桔让他不用麻烦,但陈之瑆嘴上笑着答应,每天早上方桔出门,他都会跟上去。 这样一来,司机王叔的工作也多了许多,方桔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但是王叔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对于一个类似于长辈的司机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陈老先生的儿子找到对象更高兴,何况还是方桔这样整日乐呵呵的女孩。 然而每次车子停在流光门口,难免遇到同事。 对于方桔的男友是陈大师一事,大家都是羡慕有加,嫉妒全无,毕竟这是嫉妒不来的,只觉得方桔的命好。 “干嘛呢?” 傍晚下班,楚桐见乔煜站在门口处发呆,走上去戳了他一下,目光随着他朝街边看去,原来是陈之瑆来接方桔,他站在车外,方桔跑上前扑在他身上,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吻了片刻,才牵着手上车。 楚桐嗤笑一声:“这恩爱秀的,也不怕闪瞎狗眼。”说完,见乔煜神色郁郁转头看她,摊摊手道,“我可不是说你是狗。” 乔煜别过眼低下头,朝停车处走,淡淡道:“我回去了。” 楚桐跟上他:“别是回去独自舔伤口,姐今晚正好没约会,我陪你喝一杯去,免得你自己被自己憋死。” 乔煜低声道:“我没事的。” 楚桐嗤了一声,走到他面前,上下看他一眼:“小乔,我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的事儿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明白。失恋就失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学姐我一年至少失七八次恋,也不是好好活着。” 乔煜无语地抬头看他,嘀咕道:“那都是你甩别人。” 楚桐笑道:“你这是承认自己失恋了?” 乔煜默了片刻:“我都没恋过,算什么失恋。” 两人到底还是去了酒吧,坐在吧台,两人喝了一杯之后,就有男人邀请楚大美人去跳舞,楚桐自是乐意展示自己的魅力,又让乔煜看到美女主动点。 但是当她从舞池里下来时,只看到乔煜将主动上来的美女赶走,自己一杯接一杯喝得半醉。 她气不打一出来,跑上前拿起一瓶酒就淋在他头上。 乔煜稍稍清醒,顶着一头被打湿的头发,一脸茫然地看着楚桐:“学姐……” 楚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在他旁边坐下:“就这么难过?” 乔煜点点头:“几年前已经错过一次,本以为这一回有了机会,没想到还是错过。” 楚桐思忖了片刻,认真问:“你真的很喜欢小桔?” 乔煜点头。 “喜欢她什么?” 乔煜想了想,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她那种让人开心的个□□。你知道的,当年我家出事,我过得很不好,可是她出现后,让我觉得人生还有希望。” 楚桐嗤笑摇头:“你的希望还是我给的好不好?” 乔煜点头:“是啊,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你。” 楚桐笑了笑,神色莫辨地看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口酒,默了半响,才又开口:“你也不是没有机会。” “啊?”乔煜对她的话一头雾水。 楚桐转头看她:“其实我这个人真的不喜欢管这种事,但你毕竟是我学弟,还是我合伙人,你这样子,我真是看不下眼。而且我也挺喜欢小桔的,比起她跟陈之瑆,我更愿意看到你们在一起。” 乔煜不明所以:“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和陈大师以前交往的时候,闹得不开心?” 楚桐嗤了一声:“我和他之间,算什么狗屁交往。” “可是……” 楚桐挥挥手:“我就问你想不想把小桔抢过来?” 乔煜沉默了片刻,摇头:“只要她开心就好,我不想做让她为难的事。而且陈大师样样比我好,她没理由选我不选他。” 楚桐这回直接笑出声:“小乔,我再跟你说一次,你除了比不上陈之瑆那么贱之外,没有任何地方比他差。” 乔煜迷茫地看她:“学姐,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说?” 楚桐讥诮道:“因为这是事实。你不要被他的外表给蒙骗,我不知道现在的陈之瑆到底人品如何,但是以前的他,就是一个百分百的人渣。而且我不觉得一个人渣会真的转性。” “人渣?”乔煜不可思议地重复。 楚桐哂笑:“可不是么?他家是玉石世家,家里有钱,年少的时候其实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上大学那会儿,跟一大波狐朋狗友成日鬼混。飙车,打架,仗着有钱长得帅玩弄女孩感情,总之是坏事干尽。不过他大学不在本地,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本来半醉的乔煜,彻底清醒,支支吾吾道:“真的吗?” 楚桐嗤了一声:“当然是真的。”罢了又问,“你觉得这样一个人渣,真得会转性?” 乔煜讷讷地摇头:“我不知道。” 楚桐又道:“而且我看到他对小桔好,有时候都有点脊背发凉。当年他追我的时候,也让我觉得我就是他的唯一,眼神真诚到你不会有丝毫怀疑。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追我不过是跟朋友打赌。” 乔煜大惊失色,怔了半响:“所以你担心小桔也是被他欺骗?” 楚桐摇头:“我不知道。我出国之后没再见过他,而他摇身一变成为玉石圈大家,人人尊敬的陈大师。我只觉得这个人越来越会装,至于他对小桔是不是真心的,我真不敢确定。当然,也有可能他真的改过自新。” 乔煜支支吾吾道:“我以为陈大师修养很高,没想到他以前是这种人。” 楚桐哂笑:“陈之瑆可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不说女人这件事。就是早年在玉石圈的行事风格,也是嚣张霸道,让人诟病。你也知道这种圈子□□,走私洗黑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六七年前在缅甸那边挡了人家财路,好像惹了什么人,差点被弄死。这几年深居简出好像就是这个原因,正好装装神秘。”说着,她耸耸肩,“说实话在玉石圈混,不装腔作势一点,别人还不会买你的帐。陈之瑆也是深谙这一点。” 乔煜听得目瞪口呆:“真的么?” 楚桐挑眉,嫌弃道:“你能不能别一副单纯小绵羊的样子?害你家破产的黑手你以为是什么正当竞争对手?” 乔煜闻言,有些气馁地垂下头:“这么多年,我也没查到那只黑手!” 楚桐默默看了看他,拍拍他的肩膀:“你就说你想不想把小桔抢过来?虽然有可能是不道德的横刀夺爱,但也有可能是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乔煜神色犹豫:“这种事不是我想就能得到的。” 楚桐道:“你要是想,就包在我身上,我绝对有办法让小桔跟陈之瑆分手。至于分手后你能不能把握机会,就不是我能控制的。” 乔煜咬咬唇,犹豫了半响,终于用力舒了口气:“我会努力的。” 楚桐笑了,在他肩膀上揍了一拳:“这样才对嘛!遇到一点小事就气馁,还怎么找出害你家破产的黑手报仇!” 乔煜本来挫败的神色,忽然就震了震。 …… 自从陷入热河,方桔整天都觉得飘飘然,有时候都怕自己一觉醒来,发觉自己飘到了半空中。 没办法,因为当大师的女朋友,实在是太幸福惹! 天后有首歌唱得好:“一切都好,只缺烦恼。” 陈之瑆属于富贵闲人,每天晚上接她下班,都会带她去吃各种好吃的餐馆,方桔本来就不是个有节制的人,对着大师更是胃口大开,以前吃两碗饭的食量,如今直奔四碗去。好在喜欢运动,小时候差点被当成小儿多动症,如今也是除了睡觉,根本就坐不住,心情一好,更是有事没事就翻几个跟头。 有时候在院子里玩空翻,陈之瑆真怕她摔进池子里。 这日,陈之瑆又带方桔去了一家新开的餐厅。菜上来前,方桔先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遥遥看在卡座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女孩,正倾身询问陈之瑆着什么。 她只看到那女孩侧脸,但也看得出笑靥盈盈,一双眼睛含波带水,大师倒还好,仍旧一副清风和煦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谦谦君子,却有几分显而易见的距离。 方桔没斗过小三,但是也知道这种潜在的小三,就该消灭在萌芽当中。但是如何消灭是个问题,又不能跟人动手,毕竟她从来不打同胞。 她站在原地,摸着下巴仔细思索。 但她那猪脑袋什么都还没想出来,视线里的情形忽然风云突变。 只见一个美女忽然走上前,将那还在问话的女孩拉开,然后抄起桌子上的清水,就朝陈之瑆泼去。 那美女大概三十来岁,脸上俱是愤怒,看着陈之瑆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样。 “*,好久不见了!”陈之瑆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脸上的水迹。 被叫*的女人冷笑一声,转头朝旁边一脸怔忡的女孩道:“小可,不要和不认识的男人随便说话,说不准就被那张道貌岸然的外表给骗了。” 女孩讷讷:“表姐……” 女人拉着她:“我们走!” “*。”陈之瑆唤了一声,“以前的事对不起。” 女人冷笑:“你也知道对不起三个字。” 她说完,拉着表妹大步离开,与站在走廊拐角的方桔擦肩而过时,那怒气都能让人感觉到。 方桔有点疑惑地挠挠头,这莫非又是大师年轻时的感情债?但是一个两个都跟他有仇似的,饶是方桔这种粗心四,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她想了想,转身去追刚刚的女人,在下楼的楼梯处,她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挡在两人面前:“那个……请问刚刚你说话的那位陈先生,你们认识的吗?” 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皱眉问:“你说陈之瑆?” 方桔连连点头:“没错就是陈大师。” “大师?”赵*讥诮笑道,“我看是道貌岸然界的大师。” 方桔试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笑了笑:“小姑娘,我不知道你跟陈之瑆是什么关系。不过他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劝你离他远点,不然受伤的是自己。” 方桔一头雾水:“你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什么?” 赵*道:“我从小学就认识他,到大学才看清他的真面目。你说我会不会误会什么?” 校花? 方桔脑子里忽然冒出大飞说过的话。 赵*朝她摊摊手:“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找熟悉他的人问问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第45章 年少 方桔有点怔怔然地回到卡座,菜已经上好。 陈之瑆抬头看她,笑着随口问:“怎么这么慢?” 他额头的水迹已经擦拭干净,表情如常,仿佛并没有发生被人泼水事件。 方桔讪讪回道:“有点便秘。” 陈之瑆:“——” 看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方桔决定暂时把刚刚那位疑似校花的话,抛到脑后,先祭了自己的五脏庙再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不过这回缺心眼的方桔留了个心眼,晚上回到家后,她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直奔旁边中学那条巷子的大飞网吧。 大飞哥正在看网吧,见到方桔,惊喜道:“小桔,你来上网?” 小桔摇摇头,没看到大飞嫂,悄悄凑到吧台前,神秘兮兮问:“大飞哥,你之前说的校花是不是叫*?” 大飞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方桔生平第一次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动了,她竟然一下就猜中那大美女是大飞提过的校花。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就是名侦探柯南,看来没错。 以后请叫她女版柯南,谢谢! 她想了想,开门见山问:“她和大师以前到底怎么回事?” 大飞愣了下,面露犹豫:“这种事你还是问瑆哥自己吧?” 方桔心道陈之瑆要是肯告诉自己这些,她还用得着跑来这里打听。 她嘿嘿笑了笑:“我哪好意思直接问大师,而且毕竟是不太愉快的事,他肯定不愿意提的。” 大飞表情立刻有点义愤填膺了:“虽然他们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太清楚,但瑆哥有什么不愉快的?他又不是受害者。” “所以,校花是受害者?”说罢,方桔贼兮兮凑上前,“说嘛说嘛,大飞哥你就把知道的告诉我,好奇害死猫的懂不懂!” 大飞见她一脸缺心眼的样子,想想告诉她也无妨。清了清嗓子,道:“*是我们初中当年的校花,瑆哥应该就是校草。虽然那个时候的初中,早恋还不太流行,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喜欢瑆哥。” “然后你喜欢*?”方桔没忍住插嘴。 “你别打岔。”大飞没好气地挥挥手:“后来上了高中,我是个学渣,没跟*和瑆哥上同一所学校,但是……好吧我是喜欢*,就一直都留意着她的消息,才知道她在高中对瑆哥表白了,然后还被拒绝了。*也是个固执的,一直追到大学去了帝都。再后来我就听说两人在一起了。其实两人当时郎才女貌也算是一段佳话,我也挺替*高兴的。但是……” 方桔急不可耐地追问:“但是什么?” “你急个啥?”大飞拿起水杯不紧不慢喝了口水,又才继续,“他们没在一起多久就分手了。” “为什么啊?” 大飞咬牙切齿道:“说到这个,我当时都恨不得跑到帝都把瑆哥揍一顿。” “到底怎回事?” “瑆哥跟*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看到当时他的一个死对头,正在苦追*,便故意接受了*,就是为了在那死对头面前耀武扬威。瑆哥年少时是喜欢争强好胜,但*喜欢他那么多年,他怎么能那样糟践一个女孩子的真心。” 方桔张大嘴巴:“原来大师年轻时这么渣啊!” 大飞摊摊手:“瑆哥年轻时候性格确实张扬,但人也挺仗义的,帮过我很多次。不然*这事我肯定不会饶了他。” 方桔想了想问:“大师年轻时候到底什么性格啊?” 说到这个大飞好像来了兴趣:“我跟小桔你说,我和瑆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以前的性子和现在真是一点都不像。我是个学渣混混吧,但在瑆哥面前,我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偏偏他长得好成绩好,干了坏事大人们也不相信。” 方桔眨了眨眼睛:“他干过什么坏事啊?” 大飞啧啧两声:“那可就真是枚不胜举,什么逃课打架偷试卷改分数什么的那都不算个事儿。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爱整人,花样百出,要是看谁不顺眼,能把人往死里整,被整的人许久才会反应过来。而且他是学霸啊,学霸做坏事大家都不相信的啊!老师们都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他顿了顿,又继续,“我听说他上大学的时候,还跟人赌钱飙车什么的,但年年都能拿奖学金。” 方桔扶额:人不彪悍枉少年,想不到大师年轻的时候是这样的人。 大飞又叹道:“不过这几年瑆哥好像真的转性了,常年深居简出,连车都很少自己开。大概是人成熟了吧!” 方桔嘿嘿笑道:“谢谢你大飞哥,祝你生意兴隆。” 然后一溜烟飘走了。 从大飞嘴里听到大师的从前,方桔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反倒还觉得挺有趣。毕竟那都是十几二十岁的事,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几件缺德事? 大飞也说了大师性子变了很多。 她自己以前还打架把人打进过医院呢! 就是校花那件事,年轻时候的大师,确实有点渣了。 回到家里,陈之瑆正要出门找她,见她蹦蹦跳跳进来,问:“你跑去哪里了?” 方桔坦然然道:“我去找大飞哥聊天了!” 陈之瑆愣了下,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问:“大飞是不是说了我很多坏话?” 方桔哈哈大笑:“他把你小时候干过什么坏事都告诉我了,想不到大师年轻时还挺坏的。” 陈之瑆笑道:“年少轻狂,难免有不懂事的时候。” 方桔挽着他的手臂往里走:“大师,我懂你的。我年少的时候也没少干坏事,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五讲四美好青年。” 陈之瑆噗嗤笑出声。 方桔又一本正经道:“不过大飞说的校花那件事,我觉得大师就有点太过分了。” 陈之瑆僵了一僵,借着院子里的灯光转头看她,见她面色如常,微微松了口气:“那时太年轻,喜欢争强好胜,一时意气用事,就做了不好的事,伤害了无辜的女孩。现在想起来确实也挺后悔的。” 方桔点点头:“想想也是,如果换成是我,要是被喜欢的人骗了,肯定会气得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才能泄恨。” “呃……”陈之瑆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也不能这么绝对,有些欺骗说不定只是善意的谎言。” 方桔摆摆手:“谎言就是谎言,我这个人是直肠子,所以最讨厌别人骗我了。”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问,“对了,大飞说你喜欢整人,花样百出。到底怎么个花样?” 陈之瑆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轻描淡写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就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还能有什么!” 方桔哦了一声:“我小时候就不会整人,要是谁作弄我,我也就能把人揍一顿,想想真是没有技术含量。” 陈之瑆:“……” 方桔深信如今的陈之瑆和年轻时候截然不同,人都是要成熟的,只不过大师的跨度比普通人更加大了那么一点。 隔日,方桔刚到办公室,楚桐就笑着打量她:“小桔今天气色不错啊!” 方桔想到昨晚和大师尝试了几个新姿势,爽过之后睡了个好觉,今天一早起来,确实觉得神清气爽。她嘿嘿笑道:“是吗?” 楚桐朝她招招手:“你来一下我办公室,我有些话同你说。” 方桔颠颠地跟她进了办公室。 楚桐慢条斯理在办公桌后坐下,看着方桔好整以暇地站着,轻笑一声:“你坐啊!我就是看你来工作室也一阵子了,想问一下你的感受。” 方桔拉了椅子坐下来,认真高声道:“我的感受特别好。” 楚桐噗嗤笑了一声:“你挺喜欢我们流光的对吗?” 方桔连连点头:“很喜欢非常喜欢特别喜欢。” 楚桐大笑:“咱们小桔嘴巴这么甜,难怪陈大师都成为你的裙下之臣。” 方桔嘿嘿道:“其实也没有啦!” 楚桐挑挑眉,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随口问:“对了,我听小乔提过,你跟陈大师学手艺,起因是你采访他的时候打破了他的玉雕?” 说到这个方桔就有点来劲儿了:“楚总监,我跟你说,陈大师人真的特别好,你都知道他的东西个个价值连城,当时我不小心打破了他一座貔貅摆件的尾巴,都快吓哭了。没想到大师说那貔貅就是准备放在书房辟邪的,不用我赔钱,就让我雕一座给他用就好了,我不会雕他还可以教我。我自己都觉得让自己走了狗屎运?” 楚桐笑着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陈之瑆要有那份宽容善心,她名字倒过来写!而且这件事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对劲,就算方桔能雕出来貔貅,能替代他雕的东西吗? 这种请君入瓮的把戏,陈之瑆从前又不是没玩过。 楚桐看着方桔说得眉飞色舞,待她停下来,又笑着问:“所以你就以身相许了?”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其实也不是。我之前一直将大师当做恩人和偶像,从来没想过和他有过什么,几次色迷心窍差点把大师非礼之后,才发觉自己内心原来是喜欢大师的。” 楚桐被她的坦然逗得哈哈大笑:“小桔,原来你这么生猛?” 方桔立刻辩解,“楚总监,你可别误会,我真不是什么流氓,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精虫上脑了,可能当时潜意识真的已经很喜欢大师,才做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 楚桐失笑摇头,忽然灵光一现,问:“大师平时喜欢玩香吧?” 方桔点头:“香道什么的我也不懂,就知道大师的屋子里经常熏着那些玩意,挺香的。” 楚桐若有所思点点头,朝她笑道:“本来是找你谈工作感受的,这一跑题就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你去工作吧,以后咱们再聊。” 第46章 真相 自从方桔同学和陈大师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她那座貔貅的进度变得极其缓慢,因为她每天一下班就跑去雕刻那座黄玉貔貅,还一雕雕两三个小时,陈大师可是不干的。 一天总共就那几个小时在一起,陈大师理所当然要求方桔首要任务是陪他。 但是方桔一直惦记着貔貅的事,一来这是做好了要给大师辟邪的,二来这也算是自己的第一件玉雕大件作品,还是有点小期待的。 于是不顾陈之瑆的抗议,她每天还是会在工作间里待上个把小时。 虽然进展缓慢,但一只貔貅也渐渐成形。 粗雕完成的那日,方桔邀功似地拉来大师点评,毫无意外地得到了一顿夸奖,她一个高兴,扑在陈之瑆身上狼吻了他一顿。 又是一个月初,方桔把自己最新的设计图打印出来,给楚桐送去。 推门一看,却见里面有一位客户。 她走上前把图纸放在楚桐桌上,笑呵呵道:“楚总监,有客人啊?” 楚桐抬头看她,笑着点头:“陆先生是我们的大客户,来跟我商量最新的定制珠宝。” 方桔转头朝大客户打招呼,忽然咦了一声:“陆先生,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位中年谢顶的陆先生,也是有些狐疑的样子:“这位小姐是不是陈之瑆大师的女朋友?” 方桔蓦地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原来就是在墨珏轩,她嘿嘿一笑:“是啊!” 陆先生啧啧笑道:“楚总监真是有本事,让陈大师的女朋友在你手下工作?” 楚桐挑眉笑:“又不是陈大师在我手下工作,陆先生也不用意外吧?” 陆先生又道:“说起陈大师,今年五月份,我在他那里看到一尊貔貅摆件,出价两百万想收了。没想到第二天陈大师就说那貔貅不小心磕到,尾巴给断了。” 方桔摸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道:“那是我不小心给磕坏的。”说完,脑子里忽然又跟雷劈了一样,闪过一道光,“陆先生,你刚刚说五月份?” 陆先生点头:“是啊!就是五月中旬,我去墨珏轩想收几样陈大师的大作品,当时就看中了那座貔貅。” “墨珏轩?” 陆先生再次点头:“就是墨珏轩啊,我们跟陈大师买东西,都是在墨珏轩。” 方桔忽然脑子一轰,一时有些混沌了。 陆先生大概也是和楚桐谈完了事,寒暄几句便告别了。倒是方桔一直神色怔然地愣在原地。 “小桔,你怎么了?”楚桐送陆先生出门,回神看到傻愣愣的人,将她唤回神思。 方桔她摸摸头,有些困扰的样子:“我忽然遇到了一个有些想不通的问题。” 楚桐笑道:“你说说看,什么问题,兴许我能给你帮上忙。” 方桔有点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楚总监,我不是之前打破过大师的玉貔貅摆件么?应该就是陆先生说的那件。” 楚桐耸肩:“你刚刚不是说了么?” 方桔咬咬唇道:“问题就出这里。陆先生说貔貅碎掉是在五月份,但我是六月底采访陈大师的时候打破的。” 楚桐愣了下,眉心微蹙:“有这种事?” 方桔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当时我拿着那貔貅的时候,应该早已经碎了。” 所以大师当初那么轻描淡写不用她赔偿,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是方桔还是不明白,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挠挠头,“那就是大师在骗我?可是他为什么骗我啊?” 楚桐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一脸困扰的她,绕道桌后坐好,笑着道:“小桔,你先坐下,这件事我们慢慢聊。” 方桔在她对面坐下:“楚总监,你也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楚桐轻笑了笑,不答反问:“小桔,在你眼里,陈大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方桔道:“大概就是德艺双馨吧!” 楚桐噗嗤笑出来,片刻之后,又问:“那你知道我认识的陈之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方桔问:“你是说年轻时候的陈大师吗?” 楚桐点头:“可以这么说,毕竟我和他有七八年没见过。” 方桔嘻嘻笑道:“这个我知道,我听他发小说过,大师小时候可坏了。” 楚桐怔了下:“原来你知道啊!”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在桌面扣了扣,“那你知道我当时和他交往是怎么能回事吗?” 方桔一脸茫然地摇头。 楚桐轻笑:“他和别人打赌追我。他那个人并不会花言巧语,但就是有本事让你觉得自己被他捧在手心,我一开始不知道,比你现在还小几岁,傻得厉害,一头栽就了进去,好在我哥哥知道后立刻告诉了我真相。” “啊?”方桔张嘴愕然。 她现在不也觉得自己被大师捧在手心么? 不知道为什么,方桔心里有点开始发虚。 楚桐继续笑:“我不是第一个。他和他那帮狐朋狗友都是人渣,经常干这种事。这是他们的游戏,把人当成傻逼一样耍弄,并以此为乐。而陈之瑆是个中翘楚,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让别人对他臣服,享受别人的爱慕追捧,又不以为然。” 方桔表情一片茫然:“真的吗?” 她想,自己现在不就是在爱慕追捧着大师么? 楚桐摊摊手:“你也说过知道大师年轻时候很坏,这对你应该不是很意外吧?” 方桔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是没有很意外,但还是有一丢丢意外。” 楚桐笑:“其实我也相信这么多年,陈大师肯定不是当年那个陈之瑆,我相信他也并非是要骗你做弄你。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能够弄清楚为好,别稀里糊涂地一头栽进去。” 方桔讷讷点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她站起来准备出门,楚桐又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陈大师喜欢玩香,香的门道很多,小桔不妨多了解一下。” 方桔愕然地看她,不明所以。 楚桐清了清嗓子,笑着看她:“比如说你对大师忍不住耍流氓时,屋子里点着什么香?” 方桔怔了一下,忽然面色大惊,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有些手忙脚乱地出了门。 楚桐看着被关上的门,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小乔,我就能帮到这里了,你自己争气点。” 这一天上班,方桔都有点心不在焉。 脑子里一直想着,若是那貔貅根本不是自己打破的,那为什么大师要骗她?那可是价值二百五的宝贝,吓都能吓死人好吗? 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作弄人,把人当傻子一样耍弄。 她又想起以前问过他为什么喜欢自己,他说因为她傻。 他送她一个两百万的大恩情,还教她手艺,轻而易举换来她对他的崇拜和爱慕。想到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对陈之瑆各种心甘情愿的的抱大腿,方桔忽然一阵脊背发凉。 然而最可怕的还是楚桐最后跟她说的话,陈大师的香。 她心思粗之前从来没多想,但是现在再回忆,那几次自己精虫上脑的时候,好像屋子里的香都是同一种味道,而那种味道别的时候并没有闻到。 天啦!方桔简直不敢再想想去。 她是不是也是当年的校花和楚美人?不过是陈之瑆玩的一个游戏。 我屮艸芔茻!!! 下班的时候,陈之瑆一如既往来接她。 方桔遥遥看到那路边停着的车子,已经站在车外的陈之瑆,一时有些五味杂陈,迟疑了许久才走上去。 陈之瑆看到她走过来,上前几步,拉起她的手,习惯性要去抱她,但是被她挣开。 “怎么了?”陈之瑆奇怪问。 平日里方桔都像出笼小鸟一样热情,今日却明显冷淡地出奇。 方桔摇摇头,随口道:“今天上班有点累。” 陈之瑆笑了笑:“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犒劳一下辛苦的小桔。” 方桔钻进车子里,摇头道:“不用了,我想回去吃。” 陈之瑆坐在她旁边:“那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方桔瞥了他一眼:“你还会做菜?” 陈之瑆笑:“反正能吃。” 方桔讪讪笑了一声。 两个小时候后,坐在桌子前的方桔,看着一桌美味发呆。 陈之瑆拿下围裙,在她对面坐下:“我很久没下厨了,你尝尝好不好吃?” 方桔夹了一块水煮牛肉在嘴中,滑嫩鲜香,十分美味。她抬头对上他期待的目光,点头:“很好吃。” 陈之瑆笑开:“你要喜欢我以后经常给你做。” 方桔干干地笑。楚桐说得没错,这个男人就是有本事让人觉得被他捧在手心。 饭菜味道可口,但方桔顷刻间已经没了食欲,只随便吃了点就放下碗筷。 陈之瑆也发觉她的不对劲,吃得少不说,也不怎么说话,放了碗就直接准备去工作间干活儿。 他起身拉住她:“小桔,你到底怎么了?” 方桔面无表情道:“就是工作有点累。” 陈之瑆道:“要是工作做得不开心,咱们就不做了,我帮你开个工作室。” “我可没那个本事!”方桔夸张地咧嘴一笑:“再说我做得很开心啊!” 说完,飘回了工作间。 陈之瑆蹙眉看着她的背影,表情微微沉了下来。 夜深人静,方桔洗了澡,干了一会儿活,悄悄回到客厅,隐隐听到陈之瑆在洗澡,她又溜进了书房。 陈之瑆的书房中放了几只香炉。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化身流氓,点的是那只六角香炉。 她把那香炉找出来,却没看到里面有香,只残留了一点点粉末。 她想了想,找出一张纸折了个小纸袋,将那粉末装了进去。 “小桔,你干什么?”正擦着湿漉漉头发的陈之瑆忽然出现在门口。 “没……没干什么!”幸好方桔已经将香炉放回原地,那小纸袋也塞进了裤子口袋,“就是想在你这里找本书陶冶一下情操,大师不会介意我乱翻你的书吧?” 陈之瑆笑道:“当然不介意,你多读点书我很高兴。再说了我的书就是你的书,你随便翻。” 他两缕头发垂在额头,眉清目朗,目光柔和,一派清风和煦。 方桔想,他是不是就是用这张迷惑人的外表,骗了很多人? 她干干笑了笑:“你可别让我看很多书,我最怕看书了。” 陈之瑆道:“你今天不是上班累了么?那你就随便找本书助眠,早点睡。” 方桔嗯了一声,随手抽了本书。 虽然心事重重,但还不足以让方桔失眠。尤其是拿着本书装模作样躺在床上翻,没翻几页就睡着了。 陈之瑆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人,脑袋旁的书被她压得皱皱巴巴。 他笑着摇头,轻轻将书拿走。 方桔在梦中翻了个身,咕哝道:“大师,你骗我……” 陈之瑆皱了皱眉,凑上前诱哄一般低声问:“小桔,你在说什么?” 方桔砸吧了两下嘴:“好吃……” 陈之瑆无语地看了看床上的人,笑着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哇哇~好想日更一万把这个文写完去写新文啊~ 第47章 闹事 隔日快下班的时候,方桔放在桌面的电话响起,她拿起来,偷偷摸摸去了外面的走廊。 “小桔怎么回事?”她出门的时候,恰好乔煜进屋,看到她奇怪的举止,他皱了皱眉,随口问办公室的其他人。 赵灵灵小声给自家英俊的老板报告:“今天一整天都这模样,跟撞了邪似的。” 乔煜眉头皱得更深,点了点头,退出门。 待他来到走廊时,方桔正趴在窗边悄悄打电话。 方桔太专心,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一心一意捧着电话小声问:“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人家香道大师也是中医,这点还不确定?你让我去找人鉴定的东西,就是含有催情效果的香,而且劲儿还挺大的。我说桔子你哪里搞到的这种好东西,给哥们也弄一点。” “你想干嘛?” “我不是在追一妞么?追了几个月就摸了小手,有你这东西,不怕她不投怀送抱。” “滚犊子!你下不下流?” “我去!哥们我开玩笑的,我是认真想跟人家好,怎么可能做这么下作的事!我就是好奇你哪里弄到的这玩意儿?” “问这多么干嘛?行了,我挂了。” 方桔黑着脸挂上电话,胸口一腔怒火喷上来,一口银牙快要咬碎,握着拳头却不知道怎么发泄。 她今天一早出门,拿着昨晚那个装着残粉的小纸袋,跑去找了一个哥们让帮忙找人鉴定,没想到真是她想的那样。 而且刚刚这哥们说的话,简直像是在她胸口又补了一刀。这厮本来也算是个渣,都知道干这种事下作。 “小桔……” 身后飘来的声音,让方桔下意识转身,拳头差点挥过去,看到乔煜一张疑惑的脸,堪堪在离他几公分的地方停下来。 乔煜被吓了一跳,回神后,柔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方桔放下拳头,看着他,眼圈蓦地一红。 “到底怎么了?”乔煜这回是真被吓到了。 在他的认知中,方桔豁达心宽,是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的乐天派,从来没见过她这种委屈无助的样子。 方桔用手背粗地得擦了下差点流出来的泪水,道:“小乔,我被人耍了!” 乔煜皱眉,不陌生一问:“被什么人耍了?是被骗钱了么?” 方桔摇摇头,却不再说话。 乔煜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小桔,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方桔拨开他的手,稍稍恢复了情绪:“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完,绕开他默默回了办公室。 站在原地的乔煜紧锁眉头,过了片刻后,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学姐,是不是你对小桔做了什么?” 那头的楚桐咦了一声问:“小桔怎么了?” “她很伤心,说她被人耍了。” 楚桐噗嗤笑出来:“看来我的猜测没错,原来小桔也不傻嘛!” 乔煜急了:“学姐,我说过不想伤害小桔的。” 楚桐笑道:“小乔,你急什么?我只是让她认清楚陈之瑆是个什么都东西,对她做过什么事?不想让她被继续被骗下去。接下来就看你自己怎么争取了。” 乔煜犹豫:“学姐……我不想……” 楚桐斥道:“你能不能别婆婆妈妈,难道你愿意看到小桔跟个人渣在一起?” 乔煜道:“陈大师真的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以为呢?” 乔煜:“……” 楚桐放缓声音:“估计这段时间小桔和陈之瑆那边会出大问题,她心里也不会好受,你多注意着她。” 乔煜:“我知道。” 下班前的半小时,方桔基本是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过的。 等到时间一到,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陈之瑆仍旧在外面等着她,看到她出来,遥遥朝她挥手,她脚步滞了一下,又立刻朝他跑过去。 “今天这么快?”陈之瑆看了下手表,笑着问。 方桔咧嘴笑道:“因为想快点见到大师啊!” 陈之瑆被他逗开心,拉过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今天陪我去参加一个聚会。” 两人在车里坐好,方桔随口问:“什么聚会?” “就是一个朋友聚会,上次你跟我去过的贺成家。” “他又要过生日?” 陈之瑆笑:“当然不是。他要结婚了,有点婚前恐惧症,就请大家吃个饭聚一聚。” 方桔若有所思点点头,问:“贺成是你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么?” 陈之瑆点头:“大学就认识的朋友,不过比我低一届。”说罢,又叹道,“他都要结婚了,朋友里面估计就我一个大龄光棍儿了,我得加油了。” 说完,笑盈盈看着方桔。 方桔讪讪地笑。 差不多还是上回那些人,虽然已经隔了几个月,大家也都还记得方桔,毕竟上次的表现实在是有点生猛搞笑。 见陈之瑆拉着她的手,贺成开玩笑道:“陈大师,这不是你家司机么?升职了?果然陈大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有人哄笑:“可不是么?别忘了当年的陈大师,过境之处,寸草不生。” 他们说的是什么,方桔不会不明白。真恨不得一脚将这些人都踢飞。 她不动声色打量陈之瑆,只见他但笑不语。 她压住胸口的熊熊怒火,面无表情地随着他走进屋子。 十几个人围坐在贺成家餐厅的长餐桌上,美酒佳肴,言笑晏晏。 贺成举起杯子:“我马上就是要走进爱情坟墓里的人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经常像这样聚会,今天大家一定要不醉不归。” 有人笑问:“难不成你贺大少打算老老实实当个妻管严?” 贺成挥挥手:“我这老婆是我家老头子给钦定的,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一些事,跑到我一个女朋友那里闹,我差点没被我老头子给臭揍一顿。”说完看向陈之瑆,“我要是像咱们陈大师一样不用依靠家里,我才懒得结婚,要跟陈大师一样,游戏人间一辈子,也找个小桔一样的司机。” 众人大笑,似乎对他说的理所当然。 陈之瑆摇摇头笑道:“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遇到小桔之前,我都打了七八年光棍了,那可不是要游戏人间,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众人哄笑地更厉害。 贺成不以为然笑道:“之瑆,你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还不清楚,当初刚毕业那会儿,大家家里都开始面临找对象规划结婚,就你一个人特别理直气壮地说谁也别想逼你结婚,女人最麻烦,要自由自在一辈子。怎么现在变了?” 陈之瑆看了眼低着头的方桔,笑道:“那是少不更事,都是幼稚得不得了的说法,亏你们当了真,我现在自己看回去都觉得好笑。” 贺成叹了口气:“看来你这几年深居简出真是参透了人生。” 他话音落,方桔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朝贺成怒道:“你还是不是东西?都要结婚了,还有其他的女朋友?!” 贺成吓了一跳,朝陈之瑆道:“之瑆,小桔怎么回事?” 陈之瑆也愕然,拉着方桔的手:“小桔,你怎么了?” 方桔甩开他,拿着手中的刀叉朝桌上的人指了一遍:“人渣!我不是说贺成一个人,是说在座的所有人。你们都是人渣!” “怎么说话呢?!”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不干了,朝她喝道。正是上次跟她打台球的那位小帅哥。 方桔转头冷笑一声:“我说人话听不懂么?不过也对,反正你们都是些人渣,听不懂人话很正常。” 男孩也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站起来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要不是瑆哥,你算个球!” 方桔一脚将他身后的椅子踢翻:“想打架是不是?” 男孩脸气得通红,拿起叉子指着她道:“你以为我不敢跟你动手?” 话音未落,方桔手中的餐刀已经抵在他脖子上:“信不信老子捅死你!” 小帅哥一下给僵住,众人见状,都傻了眼。 贺成道:“之瑆,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之瑆面色冰冷,目光沉沉看着方桔闹事,他当然猜得到到底怎么回事。 他深呼吸了口气,站起来道:“小桔,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你别把人吓到了。” 方桔松开抵在男孩脖子的餐刀,并着另一只手的叉子,往桌上一插,不仅那餐刀插,进了桌子,连叉子也插了进去。 小帅哥吓得脸都白了。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没人敢出声。 而方桔已经拂袖而去。 陈之瑆朝贺成道:“今天不好意思!” 贺成露出体谅兼同情的神情,对他挥挥手。 陈之瑆在门外的时候追上方桔,拉住她:“小桔,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行吗?” 方桔甩开他的手,转头冷冷看他:“你对我做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看到我被你刷得团团转,你很得意是吗?” 陈之瑆无奈地叹了一声,笑着柔声道:“我从没有耍你。” 方桔怒道:“所以让我以为貔貅是我打破的,不是耍我?用催情迷香让我觉得是自己对你耍流氓,不是耍我?” 陈之瑆向来从容淡定的表情,难得露出一点不自然:“小桔,我做这些事,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承认这些都是大错特错,我也后悔了,不该开那样的玩笑。” “玩笑?我呸!”方桔怒目而向,差点跳起来,“如果真的想跟我在一起,就不可能做这些缺德事。我跟以前的校花和楚桐一样,都是被你游戏的对象。” 陈之瑆深呼吸一口气,好整以暇道:“小桔,你相信我,你不一样,我对你是真心的。” 方桔道:“我要再相信你我他妈就是傻,逼!” 她往后退了两步,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陈之瑆下意识去扶她,被她毫不留情甩开:“你别碰我!别以为让我答应你不跟你动手,我就真不会对动手。” 陈之瑆轻笑一声,软着嗓子道:“那你打我吧,打到你消气为止。” 方桔扬起手,看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最终还是愤愤放下。 她疾步走到车子旁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王叔正在听相声,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一看就知道是吵了架。于是嘿嘿笑着打圆场:“小桔,是不是之瑆惹你生气了?” 方桔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王叔清了嗓子,边启动车子边道:“之瑆,这个王叔就要说你了,你比小桔大七八岁,凡事得让着她,知道吗?” 陈之瑆笑道:“王叔说的是。”说罢伸手放在方桔肩膀上:“小桔,我错了。” 啪的一声! 方桔用力将他的手拍开,吓得王叔的方向盘打了个偏。 陈之瑆倒吸了口冷气,忍着痛意收回手。 一路无话。 到了门口车子停稳后,方桔立刻打开车门下车,气冲冲开门进屋,直接冲进陈之瑆卧室,将自己放在他房间里的少量物品抱了出来,又来到她之前住的那间西厢房。 陈之瑆一直跟着她,看到她在打包行李,低声道:“小桔,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 “别任性了,是我做了错事,你该惩罚我,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我还傻不拉几住在这里才是跟自己过不去。” “你要怎么样才原谅我?” 方桔只冷笑一声。 她当初来的时候东西只有两只箱子,但是住了这几个月,发觉两只箱子已经装不下,又多装了两只大袋子。 看她一手拖一只箱子,又把两只袋子挂在身上,陈之瑆几乎是低声哀求:“小桔,你要搬走也等明天再走,这么多东西怎么方便?而且明天还要上班。” “不用你管!” 陈之瑆深呼吸了口气,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王叔,你马上开车过来。” 方桔大包小包跟个拾荒少女一样,蜗牛似地挪出了宅子。陈之瑆上前帮她,都被她毫不客气地拒绝。 出了大门没走几步,王叔就开着车子停在两人面前。 方桔也没客气,将箱子和包塞进车子,自己也一屁股坐了进去,但是陈之瑆想跟进来,被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关上了车门。 王叔呵呵道:“小桔,你这是和之瑆闹脾气么?” 方桔不置可否:“王叔,你开到我们办公楼吧?” 王叔笑着点头:“好嘞。” 方桔目光落在后视镜里,陈之瑆的身影还站在门口处,在夜色里看起来有些茕茕孑立。 她面无表情地挪开眼神。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方桔才想起来给乔煜打电话。 “小乔,我有点事和你商量。” 那头的乔煜已经准备睡觉,不过听到方桔的声音瞬间就清醒过来:“小桔,什么事?”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能不能在办公室住几天?” 流光的办公楼有两间休息室,有时候加班晚了不愿回家的同事,就在休息室凑合一晚。 乔煜道:“小桔,发生什么事了?” 方桔道:“我从大师那里搬出来了,暂时还没来得及找到住处,就想先在办公室住几天,也方便上班。” 乔煜道:“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不用了,你给保安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方桔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和保安小何很熟。小何听说她跟男朋友分手搬出来,特别热情地帮她搬行李。 当然,乔煜还是来了。 他进来时,方桔和小何刚把东西搬进屋子。 乔煜见状,拎起两只箱子就要往外走。 方桔在后面拉住他:“小乔,你干什么?” 乔煜忧心忡忡看着她道:“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办公室像什么话!先去我那里住两天,等找到房子再搬。” 方桔将箱子扯过来:“小乔,你就别管我了,我住在这里一点问题都没有,晚上还能跟小何聊天。” 乔煜不再勉强,只是皱着眉,一脸心疼地看他。 方桔故作轻松地摊摊手:“我没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失个恋而已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乔煜试探问:“陈大师真是骗了你吗?” 方桔怔了怔,咬牙切齿道:“别跟我提他了,他就是个人渣,我真是瞎了眼。” 乔煜柔声道:“小桔,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方桔咧嘴笑着看她:“小乔,谢谢你。” 苍天弄人!其实只是一步之差,也许当初在一起的就是乔煜。如果是乔煜,这一切操蛋的事情就不会发生,自己就不会看起来这么可笑。 一向大大咧咧的方桔同学,也难免有些伤感怅然。 乔煜知道这种时候执意劝她去自己那里也不是明智之举,帮她收拾了东西,笑着问:“要是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可别跟我客气。” “乔总监,我不会客气的。” 乔煜看她好像并没有寻常女孩失恋的那种痛不欲生,稍稍松了口气,朝她笑着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桔子哥这种人真是有~我初中一同学就是这样,又高又壮,平日里脾气可软萌了,但打架绝对是会拿刀砍人的那种,没错,是女生。 第48章 回 方桔在流光的办公楼住下了,不过她其实并没打算找房子。猪哥还有一个多月就回来,之前她俩合作公寓的租户也马上要搬走,到时候直接搬回去就好。 虽然办公楼里很多居家的用品都没有,床也是沙发改成的,但她是个不拘小节的女汉子,完全不影响她的生活。 只不过看起来天塌下来也笑得出的方桔同学,这回着着实实栽了一个让她感受到疼痛的大跟头。 在办公室住的第一晚,方桔破天荒地失眠了,数羊数到上千只都没数睡着,脑子里时不时就冒出陈之瑆的脸。 她最后气不住,朝着枕头狠揍了几拳才稍稍发泄。 其实这就好比一个人的世界观彻彻底底被颠覆,再如何心宽的人恐怕都接受不了。 方桔一直以为陈之瑆人品高洁,善良仁厚,对她又那么好,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像是做梦一样。 却不曾想,这一切都是假的,陈之瑆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个衣冠禽兽,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装的。 想到自己之前整日对他献殷勤,时时把喜欢挂在嘴边,方桔就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她才不相信他说的什么想跟她在一起所以做了那些事。 他那种男人,想要跟谁在一起,没有人会拒绝得了,完全犯不着弄这些幺蛾子。 唯一的解释不过是他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喜欢把人当傻子一样作弄而已。 她怎么会相信一个年轻时人品恶劣至极的男孩,会转性成为一个人品高洁的大师。 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方桔知道,有一点却是真的,那就是她对陈之瑆的喜欢。 而正是这点真实,让方桔更加痛苦。 她多希望自己之前对陈之瑆的殷勤谄媚,只是狗腿他巴结他的身份。 这样,至少她可以潇潇洒洒地抽身。 隔日上班,方桔顶着一双熊猫眼。同事们知道她昨晚住在工作室,也听保安小何说是因为和陈大师分手。 众人纷纷安慰,方桔也收下了安慰,并且十分不客气地败坏了一番陈之瑆的名声,将他描绘成彻头彻尾的渣男。 大家一听,简直是义愤填膺。 而渣男陈之瑆一早就来了流光,不过小何坚守岗位尽职尽责,怎么都不让他进去。 至于收到小何内线的方桔,自然也不会出来。 方桔如今吃喝拉撒都在办公楼,短缺了什么的东西,自己还没发现,乔煜已经给她补上。 虽然她向来是个宅不住的人,但如今心灵受伤,根本哪里都不愿出去,就怕一出门就见到陈之瑆。 陈之瑆在流光办公楼门外连着守了三天,愣是没见着方桔的影子。又怕她在里面住着不方便,买了各种吃穿用度的东西,让保安给送进去。但是没过多久,就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这倒不打紧,最让他憋屈的是,还要受楚桐的冷嘲热讽。 楚桐本来并不常来办公室,但这几日却每日准时报到。 一看到陈之瑆在门口外张望,就啧啧道:“哎呦喂,这不是咱们陈大师吗?怎么想改行来我们流光门口站岗?” 陈之瑆冷冷看她一眼:“楚桐,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不跟你多计较,不过你也别逼我。” 楚桐笑得更甚:“我只不过是帮小桔擦亮眼睛,算来算去只能算是好人好事。至于你陈大师做过什么,那才是耐人寻味。一个男人给女人用迷香,得是有多下作啊?” 陈之瑆面不改色,呵呵冷笑:“我和小桔玩情调,你懂什么?” 楚桐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恬不知耻。”说完又摊摊手,“算了,不跟你做口舌之争,我就知道小桔现在看都懒得多看你一眼。真是大快人心!” 说完趾高气昂进了办公楼。 如今入了冬天,天色黑得早,办公室的人也走得早,除了在办公楼安营扎寨的方桔,以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乔煜。 因为懒得出门,晚餐方桔都是叫的外卖,这几天乔煜都留下来陪她一起吃。 小小的办公室里,桌子上摆了五六道菜。 方桔一边两眼冒光,一边搓手一副不好意思:“小乔,都让你不要叫这么多,我们怎么吃得完?” 乔煜把碗筷分好递给她,看她已经不像开始两天郁郁寡欢的样子,笑道:“反正你也不用减肥,能吃就多吃点。” 方桔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的方桔同学,一个顶俩,桌子上的六道菜最终还是被扫得精光。不过吃得太饱的后果就是,完全不想动。 她懒懒地靠在沙发改成的小床上,看着乔煜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认认真真收拾打扫,到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想了想跳下床,去抢乔煜手中的拖把,嘿嘿笑道:“这可是在办公楼里,这么明目张胆地奴役你这个老板,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乔煜没松手,笑看她:“为员工服务是老板的职责,你就好好休息吧。” 方桔也没再跟他争,退回到床边坐下,看着辛勤劳作的乔煜,忍不住感叹道:“小乔你真是贤惠,要是谁娶了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乔煜哭笑不得:“小桔,我好歹是个男人。” 方桔哈哈大笑:“口误口误,我是说谁嫁给你。” 乔煜看向她道:“既然你说我这么好,那你嫁给我得了。” 他说完,两人俱是一愣。 方桔有点不自然地别开脸。 乔煜松开拖把,走上前在她旁边坐下,表情认真道:“小桔,我对你的心思也知道。之前你和陈大师在一起,我想着只要你幸福,我默默祝福你就好。看到你被他欺骗,我真的很难过,我不想再把你交给其他人,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方桔不敢看他,小声道:“我现在不想想这些事情。” 乔煜提高声音:“难道你还放不下那个人吗?” 方桔默了半响,抬头对上他:“小乔,我不想骗你。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彻底不在乎了再谈这些好吗?” 乔煜微微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好。”说完又捏了一把她沮丧的脸:“那小桔快点振作起来,我喜欢看到你笑口常开的样子。” 方桔不甘自己被捏,伸手去戳他:“我本来好好的,是你非要提。” 休息室本来就只得十几平米,两人又是坐在沙发改成的床上,怎么看怎么有点暧昧。 方桔和乔煜浑然不觉,但门口忽然出现的人却黑了脸,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屋子里的两人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陈之瑆身长玉立地站在门口,脑袋顶仿佛都在冒烟。 乔煜皱了皱眉:“陈大师,你怎么进来的?” 方桔则别过头不看他。 陈之瑆冷笑:“难怪乔总监怎么都不让我进来,原来是包藏祸心,想乘虚而入?” 他说是这样说,目光却一直落在背着他的方桔身上。 乔煜站起来:“这里是办公地,若非公事,闲杂人等当然不能进来。陈大师虽然是大师,但和我们流光素来没有合作,保安不让进来是在情理之中吧。现在陈大师这样擅闯,我在考虑要不要报警。” 陈之瑆根本不理他,直接走到里面的方桔面前蹲下,柔声道:“小桔,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先跟我回去,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方桔哼了一声,吼道:“陈之瑆,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么?” “我没骗你。”被她一个刀眼瞪来,陈之瑆又改口,“我是说除了那两件事,其他的我都没有半点骗你,我对你绝对是认真的。” 方桔呵了一声:“那两件事?你说得可真是轻描淡写?” 陈之瑆拉着她的手,近乎哀求道:“我错了,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 方桔甩开他的手:“我想让你从这里滚蛋!” 乔煜走过来:“陈大师,麻烦你马上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陈之瑆对方桔可以哀声下气,不代表能忍得了乔煜这个情敌。 他站起来冷冷看向他:“我不知道小桔会这样,你从中做了什么?不过横刀夺爱这种事,我劝乔总监还是慎重一点。” 乔煜没说话,方桔已经忍不住跳起来:“你自己缺德,还好意思指责别人?陈之瑆,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陈之瑆笑着看她:“这个恐怕不可能。” 方桔怒指着她:“你要再纠缠我,别怪我不客气。” 陈之瑆朝她走过去两步,轻轻抓住他的手:“你要打我么?没关系,只要你开心,你想怎么打都行!” 方桔气得放下手:“你怎么这么无赖?” 陈之瑆柔声道:“小桔,我是做了错事,但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不会放弃的。” 方桔不耐烦将他往外推:“你快点走!” 保安小何听到动静,后知后觉跑上楼时,看到陈之瑆吓了一跳:“陈先生,你怎么进来的?” 陈之瑆淡定地拍拍衣服:“走进来的。” 小何面红耳赤地看着乔煜:“乔……乔总监,我真的没有离岗。” 乔煜摆摆手:“陈大师是从后面翻墙进来的,不怪你。” 小何:“……” 流光是珠宝设计工作室,里面有很多价值连城珠宝,虽然陈之瑆不是小偷,但就这么绕过保安和报警器进了楼里,小何也是吓得一身冷汗,赶紧道:“陈先生,您快跟我出去吧!” 陈之瑆冷冷看了眼乔煜,又朝一脸怒状的方桔笑了笑:“小桔,我明天再看你。” “滚!” 陈之瑆又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乔煜:“还有……和别的男人还是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我这个人虽然年纪大,但是心眼小,我会难过的。” “不要脸!” 陈之瑆走了,但是方桔的气却消不下去,她没想到陈之瑆被揭穿了真面目,竟然开始耍无赖,或者这就是他的本质。 真是太不要脸了! 她在办公楼里足不出户一个星期多,恰逢快到周末,心情也好了点,准备出去透个气,不想周五下班时,忽然接到老妈的电话,说她老爹在她家橘子园干活时,不小心摔了一脚,腿给摔伤了。 方桔吓了一跳,也没了出去玩儿的心思,下班直接就要回家。 乔煜听她说方老爸摔伤,执意要开车送她回去。 方桔也是归心似箭,没有拒绝,坐着乔煜的车,直奔了老家郊县小镇。 车子在家门口停下,方桔亟不可待粗鲁地敲门,开门的是方妈,看到自己女儿这么快赶回来,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明天回来呢?” “我爸怎么样了?” 方老爸拄着拐杖出现在客厅大门口,笑眯眯朝她招手:“你妈大惊小怪的,你老爸我没事,医生说休息几天就行了。” 方桔一看老爸都用上拐杖了,急匆匆跑进去,见老爸脚腕绑着石膏:“您老这是骨折了啊?怎么会没事?” 方老爸呵呵道:“真没多大事,医生过顶多一个月就能扔掉拐杖。” 方妈妈关上大门,转身笑着附和:“你爸这个倒是没骗你,医生确实说个把月就能好得差不多,骨折得不算严重。” 方桔舒了口气,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跳着跑到门口打开门。 果然看到乔煜一脸尴尬地站在外头。 刚才一心急,把人给忘了。 方桔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招呼他进来:“小乔,你怎么也不跟着我进屋?” 说这话时候,忽然又想起上回不请自来的陈之瑆。 果然那货其实就是个厚脸皮。 乔煜有点不自在地挪了进门,小声道:“小桔,我来得突然,也没带什么东西,叔叔阿姨会不会对我印象不好?” 方桔大喇喇道:“怎么会呢?” 干脆直接拖着他进了屋。 方妈妈看到突然冒出个男人,还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惊愕道:“小桔,你带了朋友啊?” 方桔上前,笑着介绍:“爸妈,这是我新公司的总监乔煜,他听到我打电话说老爸出事,就开车送我回家。” 方妈妈一听,脸上都乐开了花:“小桔,你们领导人也太好了,快让人进来坐。” 乔煜恭恭敬敬地唤:“叔叔阿姨!” 犹站在门口的方老爸嘿嘿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乔煜,忽然拉住准备进门的方桔,鬼鬼祟祟小声问:“小桔,我咋觉得乔煜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方桔讪讪地笑。 方老爸忽然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是你上大学那会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是不是?” 方桔挥挥手小声道:“这都猴年马月的事儿了?你就别提了。” 方老爸一巴掌扇在她脑袋顶上:“你也知道猴年马月了,这么多年都没把人拿下来,丢不丢人?” 说完也不管女儿的抗议,拄着拐杖笑嘻嘻上前跟乔煜说话。 “小乔啊!我以前经常听小桔提起你,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一表人才一表人才。” 乔煜赶紧搀着他坐下:“叔叔过奖了。” 方妈妈虽然还没明白状况,但是看着孩子爸这表情,立刻福至心灵,笑着道:“那你们聊着,我马上去做饭。” 方桔跑进厨房帮忙。 等饭菜做好,客厅里的方老爸,将乔煜祖宗十八代都快打听清楚了。 这孩子是个实诚人,问什么答什么,问他是不是喜欢方桔,他也全部招供。方老爸表示十分满意。 虽然老两口从来没催过方桔的终身大事,但看着女儿好像不太开窍,有时候也有点担心。 现下知道这么个单身有志青年从国外回来,就是想跟方桔再续前缘,方老爸简直乐开了花。 正要开饭时,门口响起门铃声。 方妈妈立刻出去开门,方桔拿起筷子夹了块回锅肉放入口中,忽然听到外头老妈道:“小陈,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便是陈之瑆的声音:“阿姨,我路过这边办事,顺便来拜访。听说小桔也回来了?” 方桔前几天打电话随口提过已经从大师那里搬走,但是方家二老完全不知道两人发生过什么事,以为就是单纯的房主房客师傅徒弟的关系,对她搬家也没放在心上。 方桔嘴里的回锅肉差点掉在桌上,没好气道:“阴魂不散!” 方老爸听到是陈之瑆,自是很高兴,无奈腿脚不方便,只笑着朝方桔道:“小陈来了,还不快去拿碗筷。” 方桔跟没听到一般杵着不动。 领着人进客厅的方妈妈笑呵呵的声音再次响起:“小陈真是太客气了,你人来家里我和小桔爸就很高兴了,干嘛每次都带礼物。” 拿着碗筷还没开动的乔煜,僵了一僵,无比懊恼自己空手前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陈之瑆跟着方妈妈走进餐厅,礼貌同方老爸打招呼。 方桔低着头不看他,却被老爸拿筷子敲一下:“小桔,陈大师来了,怎么光顾着吃饭?” 方桔呵了一声:“老爸,拿别人手短,上回陈大师送你的玉,你赶紧退给人家吧!” 方老爸愣了下,皱眉喝道:“你说什么胡话?” 不过也看出来,自己女儿大概和陈之瑆闹了什么罅隙。 陈之瑆在方桔旁边坐下,笑着道:“叔叔,前几天我跟小桔闹了点矛盾,她这一直在生我的气呢!” 方桔冷哼了一声。 方老爸嘿嘿笑着:“我们小桔虽然大喇喇的,但有时候脾气也挺倔,要是她做了不好的事,小陈你别跟她计较。” 陈之瑆道:“这回是我的错。” 放老爸当然不信自己的偶像能做什么错事,不以为然挥挥手,又给他介绍乔煜,“小陈,这是我们家小桔的领导小乔。” 乔煜和陈之瑆心照不宣地对看了一眼点点头。 看到老爸和陈之瑆热络地聊起来,方桔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自己老爸是人家的忠实粉丝,肯定站在陈之瑆那边。 她不想当着老爸的面,跟陈之瑆干起来,吃了饭就扔下碗筷离席。 被方老爸不满地瞪了两眼,只当不看见。 乔煜见状,匆忙吃完碗里的饭菜,放下碗筷很有教养地说了句“各位慢用”,才跟上已经出门的方桔。 “小桔,你去哪里?” 方桔转头看了眼跟着自己出来的乔煜,方才想起来自己这样一走了之,让他很尴尬,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我们出去转转吧,等里面那个人走了再回来。” 乔煜道:“要是他不走呢?” 方桔有些无语地瘪瘪嘴:“他总不会脸皮厚到想在我家过夜吧?”说完,又自嘲般笑笑,“不过也说不定,这个人反正一次次刷新无耻底线。” 乔煜走上前,与她并排而行:“陈大师真的是你说的这样吗?” 方桔呵呵道:“你知道他怎么算计我的吗?” 楚桐只说过陈之瑆坑了方桔,但并没有说是怎么坑的,所以乔煜一直都有些云里雾里。他看着方桔怒不可遏的模样,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方桔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打破他的东西他不让我赔还教我玉雕这件事吧?” 乔煜点头。 方桔道:“我后来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我打破的。” “啊?”乔煜愕然。 “还有——他故意用催情迷香,让我以为自己是个臭流氓。” “什么?”五好青年乔煜感觉自己的三观有点被颠覆了。 方桔越说越激动:“他一个大男人,把我当白痴一样算计,让我傻傻一头栽进去。他很得意吗?臭不要脸的,还好意思上我们家,我要再理他,我就不姓方。” 乔煜摸了摸鼻子:“小桔,你别太难过,反正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不接触就好。” 方桔差点跳起来,欲盖弥彰道:“我才不是难过,我是生气,生气懂么?我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样耍过。” 因为没人敢。 乔煜看她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也不知到底是单纯生气,还是其实是难过。她笑着转移话题:“小桔,你们家这边风景挺好的,你带我逛逛怎么样?” 方桔这才稍稍缓和情绪,点头:“这有什么问题?” 这厢还在方家餐桌上的陈之瑆,正和方家二老笑语晏晏。 方老爸见方桔和乔煜出了门,笑着道:“小陈,你看刚刚那位小乔怎么样?” 陈之瑆点点头:“看起来是位青年才俊。” 方老爸朝他眨眨眼睛,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跟你说,他不仅是小桔的领导,还可能是我未来的女婿。” 陈之瑆一口菜噎在喉间,猛得咳了起来。 方妈妈连忙给他倒了杯水:“怎么呛到了?” 陈之瑆喝了口水,喘着气道:“叔叔,可能您误会了!” “误会?”方老爸目瞪口呆。 陈之瑆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地对上方老爸疑惑的目光。他动了动嘴唇,有点欲言又止的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叔叔阿姨,本来这件事应该早点告诉你们,但是这几天我和小桔闹了点不开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跟你们说。我想了想,还是现在说罢。” 方家二老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陈之瑆清了清嗓子:“我其实是小桔的男朋友。” 他这话落音,方爸方妈嘴巴顿时张大得可以吞下两枚鸡蛋。 过了半响,方老爸才回过神,指着门外道:“所以刚刚那个小乔是小三?” 陈之瑆轻笑了一声:“那倒不是,他就是小桔的上司,我知道小桔对他没别的心思,不过……” 方老爸接话:“不过他对咱家小桔怎么样就说不定了,不对,他刚刚自己都承认喜欢咱小桔。” 陈之瑆又差点被呛住。 方老爸其实有点消化不了陈之瑆的话,毕竟自己崇拜的偶像,变成了准女婿,虽是惊喜,却又是惊大于喜。 他想了想,又有点不确定地问:“小陈,你说的是真的吗?” 陈之瑆点头:“当着长辈的面,我怎么敢胡说八道。我和小桔是真心交往的,也是奔着结婚交往的。只是我比她大了快八岁,做得一些事情,她难免不太喜欢,惹了她生气。” 他语气诚挚,怎么听怎都带着些对方桔的宠溺。 方妈妈以前最担心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女儿一直是放养长大的,性子大大咧咧,一直不怎么开窍,现在听到交了男朋友,还是面前这位谦谦有礼,温润如玉的大师,简直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听两人闹了矛盾,立刻站到了未来女婿这边,笑呵呵道:“小陈啊!你别担心,小桔那丫头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等她回来,我和你叔帮你劝劝。” 陈之瑆一脸感激道:“谢谢阿姨。” 方老爸道:“不用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 陈之瑆点头笑开。 吃完饭,他主动帮着方妈妈收拾,又自告奋勇洗了碗,再把方老爸扶到了沙发聊天。 不想到了快九点,也不见方桔回来的身影。 方老爸对自家女儿有点不满了,男朋友在家里,自己跟其他男人在外头也而不知道在干啥,像什么话! 他当然也看出来陈之瑆的心思,虽然他表面上仍旧清风和煦的模样,但每隔几分钟就看一下手表,显然是心急如焚。 方老爸想了想:“小陈,你去把小桔找回来吧,咱镇子不大,她肯定就在河边。” 第49章 旧疾 方桔确实带着乔煜在河边游荡,而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爹妈已经被陈之瑆那货收买。 此时差不多九点,她寻思着陈之瑆脸皮再厚,这时候也该走了吧,于是准备拉着乔煜往回走。 不想才走了两步,就看到路灯下迎面走来的熟悉身影。 方桔心里骂了句脏话,正要转身从另一头离开,陈之瑆已经几步走了上来,将两人拦住。 嘴角带笑,不紧不慢道:“小桔,叔叔阿姨让我叫你回去。” 方桔没好气地看他:“我回不回去管你什么事?在我爸妈面前我没跟你翻脸,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陈之瑆依旧是笑着,抬手看了下腕表:“小桔,叔叔阿姨看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担心你才让我叫你回去的。” 方桔呸了一声:“我半夜不回家,我爸妈也不会担心,你少打他们的幌子。” “好吧。”陈之瑆摊手,“是我担心。” 方桔被噎了一口,拉起乔煜转身:“我们走!” 但还没迈步,手臂便被陈之瑆抓住:“小桔,我们好好谈谈。” “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你说。”方桔甩开他,又被他缠上来抓住。 纠缠了几下,方桔怒了,不耐烦将他用力一推。 她本来就一股蛮力,加上又是突然爆发,陈之瑆趔趄两下,直接被她推下了旁边的河里,发出噗通一声巨响,吸引来周围夜游的人。 方桔自己也吓了一跳,往那黑漆漆的河里一看。好在这处的河水不算深,陈之瑆站起来时,只到他胸口,但黑暗中看起来十分狼狈。 反应过来的方桔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乔煜追上她:“小桔,陈……大师不要紧吗?” 方桔气呼呼道:“死不了的!” 说是这么说,但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她穿得很厚,但却浑身发冷,好像也跟陈之瑆一样,掉到了那冰冷的河里。 此时已是初冬,河里的水冷得刺骨。陈之瑆从水中爬上岸,旁边已经围上了两对看热闹的情侣。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冷冷瞥了几人一眼:“很好看吗?” 虽然路灯暗淡,但他那冷冷的眼神,还是叫人一阵发凉,几人悻悻离开。 他却又上前拦住其中两人:“等等!” 那对小情侣看他长大人高马大,表情冷得吓人,支支吾吾道:“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道:“把手机用一下。” 男孩哆哆嗦嗦把手机递给他。 陈之瑆拨了个号码,声音也难免有点打颤:“王叔,你马上来接我,在河这边。” 说完这话,他刚刚将手机还给小青年,就捂住胸口,弯着身子猛得咳起来。 小青年正要走,看到地上滴落的鲜血,惊道:“先生,你没事吧?” 陈之瑆伸手摆摆,却没出声。 两个小青年正不放心地要离开,只见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个中年男人。 王叔先前只认出弓着身子的陈之瑆,跑近才看到,他竟然在咳血,吓得不轻,扶住他:“之瑆,你这是怎么了?” 陈之瑆有气无力道:“先送我去医院再说。” 送走了乔煜,回到家里的方桔还在生气。方家二老一看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奇怪问:“小陈呢?” 方桔没好气道:“死了!” 方老爸啧了一声:“死丫头怎么说话呢?你和小陈的事,他已经告诉我们了。年轻人吵架闹矛盾正常的很,人家小陈脾气那么好,你差不多就得了。” “你们知道啥?”方桔气得跳起来,“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了?他根本就是个骗子!” 方妈妈不以为意道:“人家小陈年轻有为,你有什么值得他骗的?” 方桔无语,知道自己跟爹妈说不清楚,干脆也不解释,气呼呼跑上了楼。 偏偏她自己还不争气,一躺上床就想到陈之瑆,想到那河里的水那么冷,也不知会冻成什么样子。 他平日里身体似乎不是特别好,说是几年前受过重伤,一直在修养。 一面是担忧,一面又因为这担忧而鄙视自己。 方桔家橘子园的桔子已经成熟,因为老爸腿受伤,这个周末方桔就充当了家里的劳动主力,采摘了几百斤桔子送去了水果店。 辛辛苦苦累得像条狗,还被爹妈因为陈之瑆的事数落了两天。方桔气得牙痒痒,想着周五傍晚就不该自己跑出来,让陈之瑆和二老待在一起。 那货迷惑人的功力恐怕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都识破不了,她老爹老妈淳朴的劳动人民,肯定是被他洗了脑。 于是本来对陈之瑆的那点担心,也就消失殆尽。 周末晚上回到办公楼里的住处,方桔正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好神清气爽的上班,却接到一个陌生的号码。 号码陌生,但电话里的声音一点都不陌生。 那头陈瑾一边哭一边骂:“我叔到底做了什么?你要把他害得进了急诊室,昏迷了一天一夜。” 方桔先是愣了下,旋即又嗤了一声:“你少跟他一起骗我,不就是在水里冻了一下么?还能昏迷一天一夜,你叔是林黛玉转世么?” 陈瑾气得炸起,在电话里吼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叔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说这种话!你知不知道他以前在云南那边出过车祸,受了很重的伤,肋骨断了几根戳伤了肺,又没得到及时的治疗,落下了病根,现在都还没好彻底,根本就不能受冻。” 方桔声音低了几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反正我不会相信你的。” 陈瑾骂了句脏话,气得挂了电话。 说是这样说,但以方桔对陈瑾的了解,他应该跟自己一样,也是被陈之瑆蒙骗的一份子,绝对没有跟他叔没一起干过什么缺德的勾当,所以这厮说的话还是有七分可信性的。 她到底还是没抗住,悄悄打电话问了王叔陈之瑆的医院,摸着黑出了门。 晚上的医院倒是灯火通明,方桔找到王叔说的病房,房门半掩着,里面传来陈瑾哭哭啼啼的声音。 这孩子还真是能哭,刚刚打电话到现在都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停下来。 陈瑾抽泣道:“我给方桔打电话了,告诉她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陈之瑆轻笑:“你告诉她做什么?” 陈瑾立刻跳起来:“你以为她会担心你么?你少自作多情了?!那个女人根本就没心没肺,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陈之瑆笑,不紧不慢道:“什么都喜欢!” 陈瑾一副快吐的样子:“叔,你到底什么时候瞎的?咱病好了能去治治眼睛不?” 陈之瑆挥挥手:“行了,我没事了,你回学校吧。” 陈瑾复又坐好:“我不回去,我在这里照顾你。你又不让我跟叔公他们说,身边又没人照顾,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陈之瑆哭笑不得:“这是医院,有医生护士的。” “反正我不走。” 方桔听着里面的对话,犹豫了片刻,推门而入。 陈瑾转头看到来人,气得炸起来:“你还有脸来?” 方桔没搭理他,走上前木着脸看向病床上一脸苍白的陈之瑆:“你真的进了急诊室,昏迷了一天一夜?” 陈之瑆看着她绷着的脸,轻笑道:“被冻到了而已,天热人还中暑呢,一个道理,不是什么大事。” 陈瑾不干了:“什么叫不是大事?你不仅昏迷,衣服上还都是吐的血。”说完,指着方桔的鼻子,“大冷天你把人推到河里,你怎么这么歹毒?” 方桔没好气地拍开他:“我怎么知道你叔这么娇弱?比这更冷的时候我还冬泳过呢!” 陈瑾一口气噎住,气哼哼坐下不再理她。 陈之瑆看了眼大侄子,道:“陈瑾,你回学校吧?我有话和小桔说。” 陈瑾不情不愿站起来,狠狠瞪了眼方桔,终于还是拂袖而去。 方桔走到床边,梗着脖子睨向床上的人:“我是不会道歉的。” 陈之瑆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我不怪你。” 这倒是让方桔无话可说,她拉了椅子坐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陈瑾说得都是真的?” 陈之瑆道:“那孩子向来咋咋呼呼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桔想了想:“他说是因为你有旧疾,以前在云南出车祸受过很重的伤?” 陈之瑆点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受过伤一直在养身体么?就是他说的那次。” “很严重?” 陈之瑆轻笑:“算是吧,反正要不是被人救起来,估计就死在盘山路下了。不过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也就是肺一直有些不太好。” 方桔昂昂头:“虽然我不会道歉,但你住院是因为我,我会照顾你到出院的。” 陈之瑆笑看着她:“那麻烦你了。” 见他目光沉沉看着自己,方桔又赶紧道:“你别想多了,等你出院,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小桔——”陈之瑆低声哀求,“我知道不该自己不该作弄你,但我真的没有恶意,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想跟我在一起,难道不会直接对我表明么?非要这么玩我?” 陈之瑆看着她默了片刻,低低道:“对不起!” 方桔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说是照顾,其实方桔也就是送送饭菜。陈之瑆毕竟只是旧疾复发,行动还是自如的,并不需要专门的人照顾,这病主要是靠修养,在医院只住了几天就出了院。 出院当天正好周末,是方桔送他回去的。 回去之后,方桔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跑到了玉雕室,也没再离开,一待就是一整天,还和陈之瑆一起吃了两顿饭。 陈之瑆本以为她是软下了心,心里还暗喜了一下。 没想到夜色降临后,她抱着一尊抛光好的貔貅,来到陈之瑆床前:“做事有始有终,这座貔貅我已经弄好,可以放在你书房辟邪了。以后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自己保重。” 说完把那貔貅放在床头柜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之瑆在后头一边咳嗽一边费力地唤她的名字,但她只稍稍犹豫,终究没有回头,默默出门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想快点写完,但是后面还有个大情节~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第50章 出行 又过了几天,方桔没再见过陈之瑆,也没接到他电话,心道估摸着那货已经死心了。但是自己却不知怎么回事,抓心挠肺的不好受,又担心他身体,又恨死他耍弄自己。 她这个人向来喜形于色,什么都藏不住,心里想什么,脸上都明晃晃写着。 楚桐自然是看在眼里,恰逢要让乔煜去缅甸给她淘红宝石,她便把方桔也给支使着去了。 方桔听说自己要去出差,还是要去国外,别提多高兴,她护照还是白本呢! 楚桐笑道:“去缅甸又不是去巴黎,有什么好高兴的?而且局势动荡治安也不好,可别回来抱怨那边太烂。” 方桔连连摇头:“反正不管怎么样,那也是出了趟国。” 楚桐笑:“那你们小心点,那边确实不□□稳,小乔细皮嫩肉的,你保护着点他。” 方桔一拍胸口:“请楚总监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乔总监,不让他被妖怪抓去。” 楚桐被她逗得大笑。 一个星期后,方桔和乔煜抵达缅甸仰光。 因为外国人要买原石只能在指定的几个商家和市场,而这回乔煜是要直接从场口矿主买,便找了一家缅甸的中间商掮客。与那位掮客约定会面的时间是在两天后,他和方桔变多了两天游玩的时间。 乔煜带着方桔去了附近的海滩。 方桔上一回到海边是几年前,而且还是到处飘着垃圾的海滩,根本就没办法下水。这回终于见识了什么叫做碧海蓝天,两人一入驻酒店,吃了晚餐,她就拖着乔煜去游泳。 因为没带泳衣,只得在当地买,偏偏没有方桔想要的连体式的泳衣,只能买了套比基尼凑合。她倒不是保守,而是作为一个游泳小能手,连体泳衣比比基尼方便多了。 在海滩边的换衣间换上比基尼,穿着沙滩裤的乔煜已经等在外头。而当他看到穿着比基尼的方桔,一下给呆住,脸一直红到脖颈,反应过来,赶紧别过脸。 方桔的身材其实并不火辣,因为没有波涛汹涌。但她也有种健康的性感,结实的长腿,平坦的腹部还有马甲线。 直到下了水里,乔煜才敢转头去看她,然而……方桔已经一口气游到了十几米开外。 乔煜水性一般,又不好意思拿个救生圈,不敢往深处去,看到方桔的脑袋随着波浪沉沉浮浮,一会儿看得到一会儿看不到,实在有点心惊胆战,只得大叫:“小桔,别游远了,危险!” 方桔这才停下来,回头一看,果真离海滩有了好长一段距离。 她正要转身游回去,忽然感觉有人摸自己的腿,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下水中。 方桔身手再好,在水里也施展不了。 她在水中睁开眼睛,却见一个戴着泳镜的男人,将眼镜拉下来,抱住她覆上来亲她。 麻蛋,不是陈之瑆还能是谁!? 乔煜刚刚看到方桔挣扎了几下就沉入了水中,心里一惊,正要游过去,又见她已经浮了上来,跟她一起浮出来的还有一个男人,一个他一眼就认出的男人。 这厢方桔气得差点呛了几口水,但又不敢对陈之瑆动手。这货大病初愈,竟然跟踪她来了缅甸。 方桔脸色铁青地往回游,陈之瑆就跟在她身后。 他游得倒是很轻松,显然泳技不错,笑嘻嘻道:“小桔,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方桔没好气骂:“你要不要脸啊?” 然后陈之瑆就再次刷新了下限,笑道:“要你就可以,其他的都可以不要。” 方桔骂都懒得骂,本来公费旅游的好心情全给这人破坏,到了浅处道:“乔煜,咱们走吧!” 乔煜看了眼她后面的陈之瑆,默默跟她一起上岸。 刚刚走上岸,陈之瑆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块大毛巾,披在方桔身上:“小桔,你这泳衣有点太露了点,你不是喜欢连体的么,我给你带了一套,咱们去换了吧。” 方桔火大地将毛巾扯下来,吼道:“我喜欢怎么露管你什么事?我还要裸泳呢?” 说完当真去脱上身的比基尼。 陈之瑆吓得大惊失色,赶紧用毛巾将她裹住,一副怕了她的样子,无奈笑道:“行行行,我走我走,你和乔总监慢慢玩儿。” 方桔这才平静下来,但是看到他走了两步,又不争气地问:“你身体真好了?这里医疗条件可不比国内,要是又出什么事,我可不会管你。” 陈之瑆停下脚步,转头笑着看她:“放心吧,早好了。” 说完就走了。 方桔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胡搅蛮缠,但也没了游泳的兴致,看天色暗下来,便和乔煜回了酒店。 她正打开电视,看那听不懂的节目。 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home service。” 她打开门,果然见到是陈之瑆站在外头,她没好气地准备将门关上,但是陈之瑆却伸出一只脚卡在门框。 方桔用力踩他,他也不为所动,直到方桔恼火地松开门把,转身进了屋子,他才笑着跟进来。 方桔黑着脸看他:“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个无赖!” 陈之瑆摊摊手不置可否,在她旁边坐下:“小桔,你把我想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但是我来缅甸不是跟踪你。” 方桔嗤笑了一声:“难不成你陈大师还是来度假的?” 陈之瑆不答反问:“乔煜是不是要直接去场口买红宝石?” 方桔奇怪地看他,点头。 “楚桐要的是顶级红宝石对吗?” 方桔不耐烦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想让你劝他不要去。” 他语气很严肃,方桔这才认真看他:“为什么?” 陈之瑆扶着她的肩膀:“你听我说,这里面□□,宝石掮客很不可靠,而且那边局势不稳定。你们两个去,我怕你们被骗。” 方桔对这些不懂,但见他说得认真,不得不信了几分。 她犹豫了下:“但是乔煜说都已经联系好了,那红宝石价值几百万,只要我们亲自去场口矿主那里验货带走就行。” 陈之瑆道:“我知道乔煜是学珠宝鉴定的,我不是担心他不识货,而是担心这场交易有问题。” 方桔想了想,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之瑆道:“因为六年前我也是去场口让掮客带我去买货,差点连命都丢了。” 方桔皱了皱眉,一阵心惊:“怎么回事?” 陈之瑆笑:“一言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这里面的水太深,谋财害命的花样百出。毕竟动辄几百万上千万,还牵扯走私洗钱等黑市交易,都是些亡命之徒。要是乔煜不是非那红宝石不买的话,我建议你们真的不要去。” 方桔看了看他:“我会跟乔煜说的。”顿了顿,又道,“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 陈之瑆笑道:“其实我也来这边有点事。” 方桔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皮笑肉不笑:“那您就去忙您的事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陈之瑆看着她笑了笑,走到门口,又转头道:“你雕的那座貔貅真的很辟邪,医生本来说我要至少一个月才能修养好的,但是没想到一个多星期就没事了。” 方桔嗤了一声,显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隔日,方桔和乔煜吃早饭,下下意识转头看了看餐厅,没看到陈之瑆,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落。 他将昨晚的话转告了乔煜。 乔煜想了想:“那块红宝石是那位缅甸矿主的珍藏,那位中介商给我看过照片,鸽血红的红宝石,色泽纯净,十分难得,五百万的价格也很划算。我给楚桐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满意的,这次一定要让她满意。”说完,又笑道,“你怕我被骗么?没关系的,又不用现金,验了货之后,网上转账,不怕的。” 方桔笑道:“行,反正你想去我就陪你,要真遇到什么事,我还能保护你呢!” 乔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又有些犹疑般问:“陈大师找你除了说这个,还有别的事么?” 方桔嗤了一声:“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他要干什么?” 说是这样说,但语气里明显没有了此前的怒不可遏,反倒是一种不自觉的亲昵式吐槽。 乔煜讪讪笑了笑:“今天咱们再玩一天,明天一早就要起来去场口了。” 方桔点头:“昨天都没好好玩儿,我待会儿要去骑摩托艇,还要滑水。” 乔煜看着她笑:“我陪你。” 吃完饭回房间换衣服,方桔却发觉桌上有一套崭新的连体泳衣。想都不用想是从哪里来的,她鄙夷地瘪了瘪嘴,但还是换上这身泳衣。 确定陈之瑆没有阴魂不散之后,方桔本以为自己会玩得很尽兴,但却不知怎么回事,总是不自觉地去搜索海水中和海滩上的游人,想找出熟悉的身影。 但一天下来,始终没再见到陈之瑆。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改了改进度,所以迟了点。 第51章 遇险 第三天一早,方桔和乔煜离开海边去市中心与掮客会和。 那位掮客叫老钟,是缅籍华人,说一口口音很重的普通话,三十多岁,长得很黑,外貌和土著相差无几。 场口在东北部,开车过去五个多小时。老钟开了辆吉普,三人驱车前行。 渐渐进入山区,和之前的仰光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方桔在车上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好奇地往窗外看,路边偶尔有流浪的人,那些人的脸色神情看起来跟常人不太一样。 开车的老钟从后视镜看到她疑惑的样子,笑着解释:“这边枪械毒,品泛滥,你看到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瘾君子。” 方桔撇撇嘴,将窗户关上。 一路还算顺利,抵达要去的场口,有配枪的保卫替三人开路,很快见到了矿主。 那矿主是本国人,与老钟说了几句之后,让人拿出一只箱子打开,里面一块完好的红宝石原石。 老钟笑着朝乔煜道:“乔先生,这就是那块红宝石,你看看?” 乔煜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和笔灯认真看了看,点头:“没问题。” 老钟笑:“那你把钱打在我账上。” 乔煜拿出电话,让国内的助理在网上操作,将五百万和十万的佣金都打给他。 与此同时老钟也拿出笔记本电脑,连上网后,确定钱到账,又转给矿主。 网络时代,一切都是如此便捷。 三人握了手,宾主尽欢地告别。 乔煜拎着箱子,松了口气:“看来这次还算顺利。” 老钟拍拍胸口:“有我老钟在,肯定不会有问题。” “多谢你,老钟。” 为了当日赶回仰光,三人没有耽搁,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车上了路。 这一带都是山路,天还没黑下来,就变得人烟稀少。 开了一段忽然车子猛地一停。 “怎么了?”乔煜问。 老钟道:“前面有石头,你们坐着,我去挪开。” 他说着下了车。 方桔打开窗户看了看了无人烟的路上,皱眉小声道:“小乔,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话音刚落,老钟忽然出现在车门口,而他后面是两个拿着枪的年轻人,其中一个用枪抵着老钟,另外一个朝车内大声吼着方桔和乔煜听不懂的话。 但是听不听得懂没关系,因为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桔骂了句脏话,面对着黑压压枪,只得不情不愿地举起手。 两个小哥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打开车门十分粗鲁地将方桔和乔煜拖下了车。在两人身上了一遍,没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直接将人推倒在地。 那人下手很重,乔煜吃痛地闷哼一声。 “小乔,你没事吧?”乔煜摇摇头。 两个劫匪拿了绳子将三人绑住,又塞进了车后座,自己则坐上了前面,把乔煜那装着红宝石的箱子打开,然后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乔煜皱眉低声问:“他们说什么?” 老钟满头大汗,抖着声音道:“他们要杀人灭口。” “什么?”乔煜和方桔异口同声。 副驾驶座的男人转头狠狠拿枪指着两人,吼了一句。 虽然听不懂,但猜也猜得到是让他们闭嘴。 乔煜沮丧道:“小桔,都怪我拖累了你!早知道应该听了陈大师的话。” 捆绑的绳子很专业,方桔挣扎了许久也没解开。她虽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到了这种时候,也是吓得厉害,毕竟她还不想这么早死。但这事也不能怪乔煜,自己还说了要保护他的,然而两个人都要去见阎王。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我们得想办法。” 天越来越黑,很快陷入夜色中。 在这陌生而偏僻的国度,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前面两人下了车,拿着枪打开后车门,示意三人下去。 还没下车,方桔就听到流水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流。 麻蛋,难不成是要将他们捆着丢进水里? 乔煜对老钟道:“你告诉他们,不要杀我们,要多少钱都可以,或者就杀我一个人。” 老钟叽里呱啦和那两人说了一通,却被推倒在地。 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桔,趁着那两人跟老钟说话时,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倒在其中一人身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枪抢了过来,用枪杆将人打晕,又在另一人的枪对准她之前,踢中他的手腕,趁着她射偏时,飞起来一脚踹在他的脸上,滚了两米远,手上的□□也丢在一边。 她拍拍手,舒了口气:“娘的,破绳子解了一路才解开。” 她收起地上的两把□□,正要跟爬起来的两人再打。后面传来小乔低低的声音:“小……桔……” 方桔转头一看,傻了眼。 只见老钟拿着一把□□抵在地上的乔煜脑袋。 方桔骂了一声:“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老钟笑道:“把枪还给他们。” 方桔把手中的将对准他,呸了一声:“你以为我傻么?” 老钟笑:“那我就先杀了你老板。” 方桔道:“反正你是要杀人灭口的,只要你杀了他,我马上杀了你,至少我还能活下来。” 乔煜笑,他就喜欢不按套路来的小桔。 老钟本以为方桔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哪想到伸手这么好,而且根本就唬不住。他咬咬牙:“行,咱们做个交易,你让我把宝石拿走,我放了你们。” 方桔看了看乔煜,见他点头,虽然心疼五百万,但还是答应了老钟:“行。” 老钟伸手召唤方桔后面的两人过来,三人拖着乔煜到车边。上了车后,将乔煜扔开,车子眼见就要绝尘而去。 方桔跑上前,正要给乔煜解开绳子。 乔煜道:“那些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你倒时找到机会就走,别管我。” 他正说着,忽然听到夜色里一声巨响。 抬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开来的一辆悍马撞上了正要离开的吉普。那吉普翻了几个身才停下来。 那悍马毫发无损地停下。月色下,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他走到吉普旁边,弯身将里面的老钟拉出来,直接拉到方桔这边。 “大师?”方桔长着嘴巴半响,才反应过来。 陈之瑆白了她一眼,又冷冷瞪了眼乔煜:“我让你们别来,你们非要来!” 乔煜低声道:“我以为华人靠得住。” “幼稚。”他低声喝道,“这边是军方控制,你们在这里出了事,报警都没用。” 方桔拿着手里的枪杆,在老钟头上用力敲了一下:“怎么说也是同根生的华人,竟然想谋财害命,我弄死你!” 陈之瑆将枪拨开:“行了,这人我还有用。” 乔煜和方桔异口同声:“什么用?” 陈之瑆道:“先上车吧!” 方桔用绑了她和乔煜的绳子,将浑身是血的老钟狠狠绑起来,塞进悍马的车后座。说完又禁不住好奇:“大师,你哪里搞的车子?” “买的。” 乔煜坐进车内,看了看外头那辆翻到的吉普:“那两人怎么办?” 陈之瑆淡淡道:“放心吧,这是他们的地盘,很快会有人来善后。是死是活咱们不用管。” 说完发动了车子。 劫后重生让方桔和乔煜都重重松了口气。 方桔忍不住好奇,指着后面的老钟问:“你带着他去哪里?” 陈之瑆没答她的话,而是唤了一声:“乔煜。” “嗯?” “你们家当年出事,也是因为在缅甸采购出了问题,对不对?” 乔煜点头:“我父母陷入了连环诈骗,又是假货又是涉及走私,但都是被人下的套,然后你肯定也知道的,乔氏珠宝后来就破产了。但是我没找到罪魁祸首。” 陈之瑆道:“七爷!” 他说这话的时候,后面的老钟身子僵了一下。 乔煜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陈之瑆淡淡道:“害你们家的黑手人称七爷,手下经营好几家跨国集团,表面都跟珠宝有关,其实业务主要是走私洗钱诈骗,当然也干谋财害命的勾当,比如今天你们遇到的。这个老钟就是七爷手下的人。” 老钟似乎反应过来,支支吾吾道:“你是陈之瑆?” 陈之瑆笑:“原来我在你们团伙里这么有名啊?” 老钟道:“你要干什么?我就是拿钱办事,什么都不知道。” 陈之瑆道:“我就是让你帮忙把七爷约出来而已。” “我不知道七爷在哪里?他可能都不在缅甸。” “他在哪里不重要,你能联系得上他最重要。”他顿了顿,“你告诉他我手上有他一直要的双面玉佛。” 方桔道:“大师,你真的不是来跟踪我的?” 陈之瑆睨了她一眼,有些傲慢地哼了一声:“我说了我来这里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加快速度,大师帅不过三秒 第52章 危险 这个时候,方桔也没心思再计较陈之瑆当初对自己做的那些缺德事,毕竟性命攸关。若是没有他来相救,她和乔煜被扔在黑灯瞎火的异国他乡,虽然手上缴了两把枪,但这是人家的地盘,指不定走不出多远,就被人给灭了。 陈之瑆刚刚傲娇地说完那话,忽然空出一只手捂住胸口猛咳了几声,车子随之打了个偏,差点撞上路旁的树。好在他及时踩住了刹车。 方桔吓了一跳,扶住他道:“你怎么了?” 陈之瑆咳了好一阵才缓下来,喘着气道:“我有点不舒服,你开车吧!” 方桔赶紧和他换了位子,又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陈之瑆挥挥手:“我没事,你快开车吧!早点离开这边才安全。” 方桔点头嗯了一声,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哗啦狂飙在上路上。 陈之瑆倒还显得平静,后面的乔煜却有点忍不住了:“小桔,你能不能开慢点?有点晕。” 方桔道:“你忍忍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得赶紧开出去。” 三个时候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仰光。 看到城市的光芒,方桔找了地方停下车,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看了看陈之瑆,他正闭目养神,脸色虽然有点苍白,但看不出大问题,又转头看了眼后座的两人。乔煜已经恢复如常,而一脸血的老钟,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大师,这个人怎么办?” 陈之瑆缓缓睁开眼睛,朝后面的老钟看了眼:“打电话给七爷吧!” 老钟看了看他,轻笑了一声:“六年前是七爷让人暗算的你,不过你想找他报仇,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这里是缅甸,他要弄死你比掐指蚂蚁还简单。” 陈之瑆笑:“报什么仇?我是想跟他做笔生意而已。他不是在找双面玉佛么?现在就在我手上。你就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兴趣?” 老钟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那头很久才接起。 老钟毕恭毕敬道:“七爷,您是不是在找双面玉佛?陈之瑆现在在缅甸,说玉佛在他手里。”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老钟连连嗯了几声。 挂了电话,他朝陈之瑆道:“七爷答应和你见面,在缅北,让我带你去。” 陈之瑆点头:“行,我们先睡一觉,明天出发。” 到了酒店门口,陈之瑆让乔煜把老钟解开。 乔煜有些犹豫:“他跑了怎么办?” 陈之瑆笑:“放心吧,七爷让他带我去见面,他不会跑的。” 方桔看到老钟得了自由,很是不爽,没忍住又将人给暴揍了一顿,还是陈之瑆看着老钟扛不住,把她拉开:“好了好了,这人我会帮你收拾的,现在我还有用,你别给打坏了。” 方桔这才悻悻收了手。 惊心动魄了这么一天,方桔竟然还一觉睡到大天亮,到了隔日早上,有人敲门才醒来。 外头站着心急如焚的乔煜:“小桔,陈大师和老钟走了!” “什么?” “他让我们俩回国,我没拉住他。” 方桔瞬间清醒:“你说他一个人去缅北见那个什么七爷?” 乔煜点头:“他肯定不是去做什么生意去的,我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们。” 方桔道:“傻子也知道他不是去做生意的。”她脸也不洗,抓了行李包就往外头跑:“小乔,你先回去吧,我去追他。” 她匆匆跑到楼下的停车场,但哪里还有那辆悍马的影子。 她傻愣愣站了一会儿,乔煜气喘吁吁跟上来:“他们应该还没出市区,我们打车去追,应该还追得上。” 方桔忙不迭点头。 上了出租车后,乔煜拿出地图给司机指了指线路,让他快点开。 到底是本土司机,对路况熟悉,开得十分快,眼见着建筑和车辆慢慢变少,一辆悍马出现在前方。 方桔连比带划让司机超车,那司机也挺配合,一踩油门飙到了前面。 方桔探出个脑袋,朝悍马招手。 陈之瑆本来闭着眼睛坐在车后座,让老钟开车,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睁眼移开,果然看到面前一辆出租里,方桔边跟他挥手,边做出半截身子伸到外面的危险动作。 他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让老钟停了车。 前面的出租也停了下来,方桔朝乔煜道:“你回去吧,也不知大师要去干什么,我怕会有危险。” 乔煜给了司机钱,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涉险,而且那七爷也是我们家的仇人。不管陈大师要去做什么,我都要助他一臂之力。” 方桔心道,你能助个啥?要是真有危险,只有拖后腿的份。不过这种时候,让他一个人离开,估计他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两人下了车朝悍马走过去,陈之瑆黑着脸从窗户里看着两人,斥责道:“不是让你们回国么?跟过来干什?” 方桔掏了掏耳朵像是没听到一般,示意老钟开了车门,坐进了后排座。 陈之瑆冷眼看着她,轻喝道:“我问你话呢!?” 方桔指着窗外的蓝天:“看!灰机!” 陈之瑆软下声音:“乔煜小桔,我是去做正事,你们别凑热闹!” 乔煜笑着道:“我和乔煜不打算坐飞机,准备从北边口岸入境云南,反正大师要去那边,我们就搭个顺风车。” 方桔连连点头:“对,顺风车!” 陈之瑆默了片刻,终于低声朝老钟开口道:“开车吧!” 方桔斜了他一眼,试探问:“大师,你到底要去干什么?不会真的要去报仇吧?” 陈之瑆不置可否,神色却难得严肃:“我要去果敢和七爷见面,那边局势很乱,你和乔煜直接从那边去云南。” 乔煜道:“陈大师,我和小桔跟你一起快吧,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陈之瑆冷笑,鄙薄道:“我们能有什么照应?!” 方桔哼了一声:“不去就不去,我和小乔去了那边自己玩儿。” 快傍晚时,抵达了果敢老街,陈之瑆就把方桔和乔煜赶下车了,那悍马一溜烟开走了。 这里虽然局势乱,还能到处看到带着枪的人,但有个好处,这里大部分是华人,街上都是中文,看起来跟国内落后小镇差不多。 方桔和乔煜也算是松了口气。 “小桔,我们要不要走?” “当然不走!”方桔想了想,“老钟既然都能杀人灭口,他的老大七爷肯定更加危险,选在这种地方跟大师见面,估计就是觉得没有警察管。” 乔煜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方桔道:“先找到大师见面的地方再说。” 这厢的陈之瑆则已经在老钟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隐蔽的茶楼。 “陈先生,久仰!” “七爷,久闻大名!” 这位七爷四十来岁,很普通的华人模样,普通话说得也十分标准。 七爷打量了他一番:“陈先生很厉害,知道我对双面玉佛感兴趣。” 陈之瑆笑:“不小心有所耳闻罢了,正好这东西在我手上。” 七爷看着他笑得意味不明:“怎么?陈先生不在意六年前的事了?” 陈之瑆道:“当时年轻气盛,是我做得不对,就不用再提了,毕竟做生意最重要。” 七爷哈哈大笑,伸出手:“那陈先生就把东西拿出来,让我过过目吧。如果是我要的东西,咱们都当回爽快人,立马银货两讫。” 陈之瑆拿出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正是一尊晶莹剔透的双面玉佛。 七爷眼睛一亮:“好好好……”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匆匆跑进来道:“七爷,不好了,这里被人包围了。” “什么?” “好像是附近的武装分子。” 七爷眉头一皱,拿出一把枪抵在陈之瑆额头:“陈先生胆子很大么?敢找武装分子对付我。” 陈之瑆无奈笑道:“地点是你昨晚才定下来的,你觉得我有时间去请动这里的雇佣兵?”他思忖片刻,“应该是有人听到风声,想要我们的东西。” 七爷皱眉:“我们走!” 陈之瑆道:“如果七爷听我一句,不如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去云南。这边枪支泛滥,不宜久留,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入中国。” 七爷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马上入云南。” 陈之瑆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天色渐黑,方桔和乔煜骑着摩托车跟了一路,直到看到陈之瑆和老钟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往山里走去,她不得不停下来犯嘀咕:“大师到底在干什么?” 乔煜看着前方黑漆漆的森林,忐忑道:“还要不要跟?” 方桔点头:“当然要跟。”说完又问,“你是不是害怕?” 乔煜点点头又摇摇头:“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方桔顿时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拍拍胸口:“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走走停停到后半夜,乔煜才意识到:“小桔,我觉得他们应该是要翻山去云南。” 方桔咦了一声:“为什么不从口岸,要这么大费周章?” 乔煜道:“应该是那个七爷身份的问题,照陈大师所说,可能早就上了国际刑警的通缉名单。” 方桔点头:“难怪!但是大师跟他们一起干什么?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虽然不是什么原始森林,但大晚上的穿行,也是十分吓人。两人跟在后头,又不能让人发现。 途中遇到好几次蛇,乔煜吓得差点叫出来,最后都生生忍住。尤其是看到方桔徒手抓了一条小蟒蛇之后,更加没好意思叫。 天亮的时候,不仅方桔和乔煜累成狗,前面的那三人也快不行。 七爷躺在地上,骂了句在脏话:“要不是国际刑警正在跟仰光警方合作找我的麻烦,我才不用跑到这种破地方交易。” 陈之瑆掉:“无妨,再走最多半个小时,就过了边境,到了中国,咱们就安全了。” 七爷点头:“还是在中国好,法治社会。”说完又笑了笑,“不过法治社会不好赚钱啊!” 陈之瑆但笑不语。 歇了片刻,三人再次赶路。 进入云南境内后,陈之瑆暗暗舒了口气,快要走出林子时,他开口道:“我方便一下,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七爷和老钟没有在意,继续往林子外走。 但不出片刻,上空忽然响起马达声,片刻之后有喇叭开始喊话:“林家东,你已经被包围了,请马上放下武器!” 老钟大惊:“七爷,怎么回事?” 七爷啐了一口:“是陈之瑆故意把我们引入境,这边早就埋伏了中国的警察。” 他边说边往后跑,葱郁的树木是天然的屏障。 还在云里雾里的方桔和乔煜,遥遥看到两个往回跑的人,一下愣在原地。 而老钟已经拿起枪对准两人。 “小心!”不知从来冒出来的陈之瑆,飞身将两人扑倒。 碰碰的两声枪响,一颗射在旁边的树上,没入了树干,一颗射入了陈之瑆的小腿。 方桔和乔煜吓得脸都白了。 陈之瑆忍着剧痛喝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而这时的方桔和乔煜也终于反应过来。 看着陈之瑆流血的腿,又听到脚步声传来,方桔一咬牙,利落滚开,没入了旁边的草丛。 七爷和老钟走过来,看到受伤的陈之瑆和乔煜,笑道:“有这两人做人质,不怕退不回缅甸境内。” 说罢,他和老钟拿枪抵着两人,一人抓起一个。 老钟道:“还有一个女人呢?” 七爷道:“别管了,有两个人质就足够。” 地面的警察此时也赶了过来,拿着□□对着两人喊话:“不要伤害人质!” 七爷和老钟拖着两人往后走:“都不许动,谁要动一下,我就先杀掉一个。” 警察只得举着枪留在原地。 陈之瑆的腿血流不止,在地上流下了蜿蜒的痕迹。他喘着气道:“不能让他们回到缅甸境内。” 一旦回到缅甸境内,中国警察就没有抓捕的权利。 两人挟持着人质,走得很慢。他们一心注意着前方的警察,并没有发现匍匐在不远处的方桔,渐渐超过他们。 就在她准备悄悄站起身时,前面忽然出现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她一咬牙快速伸手掐住那蛇的颈部,猛地站起来扔向背对着她的七爷。 那蛇竟然一口咬住了他,只听得大叫一声,七爷伸手将蛇丢开,看到是毒蛇之后,大惊失色,发狂一般朝那蛇开了两枪。 老钟也吓了一跳:“七爷!” 方桔趁两人乱了阵脚,迅速上前踢掉老钟手中的枪,又在七爷朝她开枪时,将老钟朝他推去,那枪打在了老钟的肩膀。 本来还在怔忡中的乔煜,终于英勇了一回,扑上去夺七爷手中的枪,四个人滚作一团。 砰砰砰的几声打在了地上。 最终出乎意料的,竟然让乔煜抢夺成功。 他抖着手,声音更加颤抖:“不……不许动!” 七爷和老钟见大势已去,只得颓败地束手就擒。 七爷道:“快救我!” 看起来是蛇毒开始发作。 几个警察跑过来,抓人的抓人,疗伤的疗伤。 一个警察按住陈之瑆的腿给他止血:“陈先生,我们马上带你去医院。” 而就在这时,乔煜忽然栽倒在地。 “小乔……你怎么了?”方桔上前去扶他,忽然感觉到手上一阵湿热,抬起一看,竟是血红一片。 “他中枪了,上直升飞机,马上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画风奇怪的一章,是为了过渡~~熬夜写完,下章开始走感情了~~大师又可以耍贱了 第53章 医院 原来那位七爷十几年前在中国涉案上亿出逃国外,在东南亚隐姓埋名换了身份,摇身一变成为珠宝大亨,当然表面上是珠宝商,实际上是干的是走私洗钱诈骗这些勾当,是跨国犯罪集网络的骨干分子,去年上了国际刑警的通缉名单,也是中国猎狐计划的头号通缉分子。 但是这位七爷狡兔三窟,在东南亚多国流窜,加上面对等国家局势混乱,根本就抓不到。 陈之瑆年少成名,六年半前正是二十六七岁,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在缅甸赌石从不失手,行事风格大胆嚣张,动了七爷他们的奶酪,找人暗算他,差点让他命丧异国。 警方得到消息七爷正在寻找一座双面玉佛,而那玉佛恰好在陈之瑆手中,于是找到了他希望他和警方合作,让他帮忙引蛇出洞,把七爷带入中国境内,以便抓捕。 陈之瑆自然是答应了,只是没想到乔煜这回买玉,找到的掮客就是七爷的心腹老钟。因为这件事太危险,救了乔煜和方桔之后,陈之瑆本想将两人赶走,没想到这两货非得跟上来。 到了果敢,本以为能甩掉两人,哪知竟然跟着穿过了森林非法越境。 警方在给方桔做笔录的时候,也很是无语。虽然在擒获七爷和老钟上,这姑娘功不可没,但糊里糊涂跟着人家翻山越岭非法越境,也是没有谁了。 方桔在警察那里搞清了来龙去脉,想着受伤的乔煜和陈之瑆,心急如焚。警方很周道地将她送到了市内的医院。 好在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比起腿部中枪的陈之瑆,乔煜的伤严重很多。方桔赶到的时候,虽然医生说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一直还在昏迷中。 “嘘!你小声点,旁边的病人在睡觉。”方桔询问完医生情况,来到病房准备推门而入时,小护士提醒她。 这是两人间的病房,小护士说的是陈之瑆。 方桔点点头,蹑手蹑脚进门,看了眼闭目沉睡的陈之瑆,便来到了乔煜病床边。 在方桔心里,乔煜是需要保护的。但是他竟然陪着自己大晚上的翻山越岭,别说是他,就是她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在那种只能靠着手机照明的黑暗里,也是恐惧的。而且最后是他不顾自己中枪,抢过了七爷手中的那把枪,才让大家真正脱离危险。 昨晚到现在眼睛都没阖一下,但是方桔一点都不困。看到乔煜脸上有点脏,拿了张纸巾轻轻给他擦了擦。 在她的触碰下,乔煜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看到是她,微微笑开,气若游丝开口:“我没事的。” 方桔小声道:“你好好休息,别说话。” 乔煜低低嗯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又慢慢闭上。 方桔到底也不是铁打的,坐在旁边一会儿,两眼就开始打架,不知不觉趴在乔煜床边睡着了。 陈之瑆一觉醒来,睁开眼觉得病房里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偏头一看,便看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隔壁的床上睡得正香。 他气得太阳穴直跳。 伸手将桌上的一直玻璃杯掀翻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将方桔唤醒。她惺忪着眼转身,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陈之瑆开始痛苦地呻,吟:“我的腿好痛!” 方桔皱了皱眉:“你忍忍吧,我问过医生了,说你云起挺好的,子弹是打在腿肚子,没伤到骨头,就是失血过多,养个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身后床上发出低低的声音,方桔赶紧转头:“小乔,你怎么了?” 乔煜半睁开眼,微微摇头:“我没事。” 他声音很小,但隔床的陈之瑆还是听到,阴阳怪气道:“乔总监自己都说没事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方桔一心在乔煜身上,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她看着乔煜像是想起来的样子,道:“医生说了,你做了手术,要过了二十四小时才能动。你要干什么,告诉我就好了。” 乔煜本来一张苍白的脸,变得有点发红,声音细弱蚊蝇:“你把护士叫来吧,我想小便。” 方桔哦了一声,从床底下掏出一个便盆:“我帮你就好了。” 说完,掀开他薄薄的被子。 “不……不用了!”乔煜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全身上下本来就不多的血,全涌上了脸颊。方桔瞥了他一眼,恍然大悟:“你不用害羞,将我当成医生护士就好了。”想了想,又偏头道,“你自己用手放好,我不看。” 她果真只拉下他的裤子,将尿盆放在他面前。 乔煜勉强将尿尿的工具对着尿盆,但是因为尴尬,好久才尿出来。 方桔听到哗啦啦的声音结束:“好了吗?” “好了。” 她转过头,看到乔煜已经把裤子勉强拉好,挡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 她看到乔煜涨红的脸,嘿嘿笑道:“你现在是病人,就不要在意这些了。” 乔煜微微点头。 方桔拿着尿盆准备出门,忽然又想到什么似地问旁边的陈之瑆:“大师,你要上厕所吗?” 陈之瑆冷声道:“不用!” 方桔点点头:“厕所在走廊右侧,你要是想上厕所,腿不方便的话,可以按铃叫护士扶着你过去。” 她倒不是为了气陈之瑆,就是觉得他伤得也不是很严重,有护士照顾就完全足以。 说起来她对他还是很有些气愤的。她和乔煜担心他的安危,他却什么都不告诉他们,让两人傻傻跟着翻山越岭,还差点让乔煜送命。 这个人太可恶了,她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还是离得远远的为妙。 方桔出去之后,有医生进来。 “陈先生,你腿上的伤不是大事,不过我们给你照了光片,发觉你的肺部旧伤复发,最好马上做手术,不过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不是太好,建议你回到你们城市去做。” 陈之瑆点点头:“我歇两天吧,现在也不能舟车劳顿。” 医生又道:“对了,陈先生,你不是要换单人病房吗?我们刚刚空出了一间,现在就可以让护士将你推过去。” 陈之瑆转头看了眼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的乔煜,摇摇头,咬牙道:“不用了,我就住在这里吧!” 医生:“那您好好休息。” 医生出门走在走廊,正好撞见倒完尿盆回来的方桔。 “那个……”医生叫住她。 方桔眨巴了下眼睛看向他,不明所以。 “我好像见过你。” 方桔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了点印象:“是哦,胡医生!” 说起这医院,方桔还有点渊源。她刚上大学那会儿,姑妈在这边做生意,他老爸也经常过来买石头。大二暑假,她跑过来玩儿,去山里采蘑菇的时候,遇到一起车祸,当了回活雷锋将人送来了医院。 那人也是命大,从盘山路翻下山,也没死,不过伤得很严重,还染了山里的草毒,面目全非。她还在医院照顾了人小半个月,后来开学了才离开。 当时的主治医生就是这位胡医生,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 胡医生笑了笑:“你又来照顾陈先生啊?” 方桔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随口道:“我照顾他病房里的乔先生。” 胡医生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明所以,笑了笑离开。 方桔进门,陈之瑆正捂住胸口咳嗽。 她皱了皱眉:“你不会又是旧疾复发吧?要不要紧?” 陈之瑆靠在床上,淡淡道:“我的伤只是小问题,你们乔总监的才是大事情,你不用管我。” 方桔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那你有什么事按铃叫护士吧。” 陈之瑆一口气岔住,差点没缓过来。 陈之瑆其实是十分嫌弃这间病房的,也非常讨厌跟人住在一间房。但是看到方桔悉心照料乔煜都悉心到端屎端尿了,要是他去了别的病房,指不定两人能培养出点什么。 对于这种在病房里产生情愫,他是深有体会的。 陈大师觉得心好累。十分想在网上发个帖子问:和情敌共处一间病房,怎样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掐死对方? 看着方桔坐在乔煜旁边嘘寒问暖的样子,陈之瑆咬咬牙起床:“我去上厕所。” 方桔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用叫护士吗?” “不用!” 他握着挂吊瓶的输液架,拖着一只伤腿走了几步,忽然故意一个趔趄。 噗通一声,连人带输液架,全摔倒在地。 方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将他扶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虽然腿没伤到骨头,但也疼得厉害,加上肺部的旧伤,陈之瑆倒吸着冷气,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到方桔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呻.吟得更厉害:“疼!” 方桔将他抱上床,唤来了护士。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开启追老婆的艰难道路了~~ 第54章 猪头 护士过来把碎裂的点滴瓶收好,又重新给陈之瑆挂了一瓶水,看着床上捂着胸口喘气的人,十分敬业地叮嘱:“陈先生,医生交代你不要乱动,要好好静养。” 陈之瑆点头:“我知道了。” 护士又问:“您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陈之瑆摇头。 护士这才离开。 方桔看他满脸痛苦的样子,不像是假装,问:“你还要上厕所吗?” 陈之瑆低声道:“我没力气走了,你帮我吧。” 方桔没好气道:“刚刚护士问你,你又说不要。” 陈之瑆讪笑两声:“虽然护士不在意这个,但我毕竟是个在意隐私的人。” 方桔没好气地从床底把尿壶拿起来递给他。 陈之瑆气若游丝道:“我真是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了,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 方桔看着他一脸苍白,喘着气很痛苦的样子,只得走上前。 “你轻点……扶着点……别弄在外面了……” 方桔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毕竟她是学过人体画的,又见过这玩意儿很多次,也没觉得尴尬,就是觉得陈之瑆事儿逼麻烦。 而临床的乔煜则想着自己为什么要清醒着? 然而这只是开始。 每次乔煜觉得不舒服忍不住刚开始哼唧,方桔还没来得及安抚他,旁边的陈之瑆就哼得更厉害。 一个晚上,方桔照料两人,忙得焦头烂额,直到两个病患终于消停下去睡着。方桔才重重喘了口气,歪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呼呼大睡。 铁打的汉子,在经过这么劳顿之后,也是筋疲力尽,隔日早上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她还睡得人事不知。 最后还是被饿醒的。 因为两个病患都可以进食了,方桔便跑去饭堂打了三份饭菜。 方桔把陈之瑆那份扔在床头柜就没再管他,而是去扶手术过了二十四小时可以下床了的乔煜。 躺了这么久没吃东西,全靠葡萄糖维持。乔煜半点力气都没有,全靠方桔扶着,才慢慢下床,但是脚一点地,便双眼一黑,差点一头栽倒过去。 方桔赶紧将他抱住。 靠在床上的陈之瑆见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眼珠子都快鼓出来,心一横牙一咬噗通一声翻下了床。 方桔这才将乔煜好不容易扶在床上坐好,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巨响,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看到的便是摔在地上陈之瑆。 她赶紧放开乔煜,手忙脚乱跑过去扶他:“大师,你腿伤不是没多大事么?怎么老是摔啊?” 陈之瑆被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捂着胸口喘气道:“我腿是没多大事,但旧伤很严重啊!做什么都没力气。” 昨晚那位胡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是提过陈之瑆的旧伤,方桔也不知到底多严重,但看起来确实不轻。这种事实也不是跟他闹矛盾发脾气的时候,还是等他好了,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她放好陈之瑆,旁边的乔煜又开始痛苦地呻,吟。 方桔立刻跑过去,紧张道:“小乔,你怎么了?” 乔煜可怜兮兮道:“伤口很疼。” “这两天肯定都很疼的,你要是忍不了,就让医生给你开点止疼药。”方桔边说边把小桌板放好,把他的那份粥放在桌板上,“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东西,我给你打了粥,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你赶紧吃点。” 乔煜点点头,慢慢伸手拿起勺子。 她把乔煜安排好,又去给陈之瑆放桌板,把粥放在上面:“大师,你也趁热吃。” 陈之瑆靠在病床上,看起来很费力地稍微坐正,抖着手去握勺子,还没伸到碗里,那勺子就掉在床上。 方桔问:“怎么了?” 陈之瑆弱声道:“手没力气拿不住勺子。”说罢又可怜巴巴看向她,“你可不可以喂我?” 方桔到底狠不下心,坐在床边开始一口一口喂他。 陈之瑆对她投出感激的眼神,方桔冷着脸道:“我是看你病重才照顾你的,别想多了。” 陈之瑆轻笑道:“我知道你其实还是很心疼我的。” 方桔默默翻了个白眼。 那边的乔煜本来就没力气,看着两人这你侬我侬的样子,更是气短胸闷,手上的勺子也一个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陈之瑆斜了他一眼:不要脸! 方桔赶紧将手中的碗放在桌板上,走过去将地上的勺子捡起来,用纸巾擦了擦,看着乔煜一脸愧疚的赧然,她叹了口气:“你躺了一天,肯定很虚,我喂你吧。” 待到将两人喂完,方桔自己快成了饿死鬼,抱着饭盆吭哧吭哧一顿狼吞虎咽。 因为乔煜刚刚下床,医生建议他活动活动。 于是方桔便扶着他慢慢下楼,刚刚进电梯,忽然有一个护士匆匆走过来,笑道:“乔先生刚刚下地,活动时千万要小心点,还是我这个专业人士扶着吧。” 方桔心想,现在的护士服务都这么周到了?于是十分放心地将乔煜交给了护士,自己站在一旁看着。 电梯门要关闭时,只见陈之瑆在一个护士的扶持下,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方桔再次心道,这医院的护士果然都挺热心。 只是刚刚下到一楼走出电梯,扶着陈之瑆的护士忽然接到电话,连连点点头:“我这就上来。”挂了电话,直接把陈之瑆交给了方桔,“方小姐,你扶着陈先生,别让他摔了,胡医生叫我有事。” 然后头也不回折身进了电梯。 于是扶着陈之瑆散步的任务,莫名其妙落在了方桔头上。 乔煜转头看了看两人,又看到陈之瑆嘴角得意的神色,心下了然,只觉得胸闷气短地难受。 扶着他的小护士见状,不知从哪里编出一把轮椅让他坐上去:“乔先生,你昨天做了手术,今天才下床,身体虚别走太多,我推着你,到了花园你再下地走两步。” 乔煜根本来不及拒绝,人已经被热情的小护士给推走了。 因着是护士,方桔还是很放心的。 陈之瑆看着碍眼的人消失在视线里,不动声色吁了口气,又笑着朝方桔道:“你把我扶到花坛边的长椅坐一坐吧!” 方桔小心翼翼扶着他走到花坛边坐下,看着他脸色苍白,有点不放心问:“大师,你没事吧?” 陈之瑆摇头,笑着看她一眼:“小桔,你给我唱个歌吧?” “我五音不全。” “唱小龙人,不用五音全。” “不唱!别人还以为我是傻子。” 陈之瑆想了想,又道:“花坛里面的山茶花开了,你给我摘一朵过来吧!” 方桔义正言辞道:“没公德心!” 陈之瑆无语地转头看她:“小桔,坐在这里,你就没想起点什么吗?” 方桔想了想,忽然嘻嘻笑出来:“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一件事。我上大学有一年放暑假在这边玩儿的时候救了个人,也是在这个医院,好像也是坐在这里。那个人脸上染了草毒,又红又肿跟猪头一样,来往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我觉得他好可怜,当时他应该生无可恋吧,也不知后来好了没有!” 说完,她脑子里想着当年那个猪头,忍俊不住大哈哈笑起来。 陈之瑆黑着脸看她,等她笑完,才冷声道:“有这么好笑吗?” 方桔挥挥手:“哎啊真的很好笑!”说着还用手夸张比划了一下,“那个人脸肿得跟屎盆子一样大,眼睛鼻子都看不清。” 陈之瑆脸更黑:“这么嘲笑一个生重病的人,你还有没有人性?” 方桔道:“可是想在想起来真的很好笑啊!当时我送他住了院脱离危险后,本来是不用天天来看他的,就是因为他的样子太好笑,我实在忍不住,就天天往医院跑。” 陈之瑆觉得自己想去死一死了:“你天天跑医院就是为了看人家的笑话?” “也不是啦!”方桔再次挥挥手,“他是外地人没人照顾,连说话都有些说不出来,我也是好人做到底,看他挺可怜的,给他送送饭什么的,想让他知道就算是顶着猪头脸,人间也是充满着爱的。” “呵呵!”陈之瑆站起来,“我替猪头脸谢谢你啊!” 方桔道:“小事情啦!我可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离开的时候都没告诉那人我的真名。” 看到他一瘸一拐地要走,方桔赶紧扶住他:“你小心点,别摔了!” 陈之瑆没好气挥开她的手:“不用在我这里学雷锋做好事!” 方桔莫名其妙得看着他,脾气说来就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她看他走得还算稳妥,干脆转身去找乔煜,哪知还没迈步,又被陈之瑆叫住:“既然学雷锋就学到底,半途甩手算什么!” 方桔转头看他朝自己伸着手,没好气道:“你自己不让我扶的。” 说是这样说,还是走上去扶住他。 陈之瑆睨了她一眼:“照理说你救了个快死的人,就只想着人家的猪头脸,没想过人家报答你?” 方桔嗤了声:“我也是遇到了顺便救了个人,想着报答干什么?” 陈之瑆又问:“你当时救人的时候,就没担心被人讹上?” 方桔鄙薄地摆摆手:“要是那人敢讹我,我打得他变成两个猪头。” 好吧,他问了个白痴的问题。 陈之瑆呵呵笑了两声,想了想又问:“你就记得人家的猪头脸了,没记得其他?” 方桔想了想:“当时和那人聊天挺开心的,感觉他懂得很多,不是个普通人。不过那学期我不是考试挂了科么?还失了恋。他一直谆谆教诲我好好学习,有点烦。” 陈之瑆胸口再中一箭。他耐着性子又问:“那如果你再见到那个人,你想对他说什么?” 方桔忽然哦了一声:“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他有一次出门买东西没现金,我给他借过两百块钱,我觉得他应该还给我。” 陈之瑆这回真的不想再说话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自以为是。当年他在医院,每天方桔提着饭跑来看他,给他讲笑话,给他唱歌,给他摘花。他当然知道自己当时的样子有多吓人,但他们说过那么多话,那么开心。他以为那段时光不仅是对他而言不同寻常,对方桔也是一样的。 他曾经还设想过,两人相认,方桔会有多高兴! 没想到对这死丫头来说,那些天不过是有趣好玩而已,自己在她的记忆里就是个猪头的存在。 果然人不能太自负!他这就是活生生的现世报啊! 他决定了,往事不要再提,永远尘封起来。 然而陈之瑆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等到他被方桔扶回病房,看到乔煜已经坐在桌上,方桔立刻跑去跟他说话。 说的还不是别的,正是当年那段往事。 而方桔之所以这么兴致勃勃,完全是因为和陈之瑆的聊天,打开了她的记忆大门。那么有趣的事,她迫不及待想再跟人分享。 “小乔,我跟你说件好玩的事。” 乔煜眨了眨眼睛,看到她神采飞扬的脸,笑问:“什么事?” 方桔在他旁边坐下:“就是这医院我以前来过的,以前我姑姑在这边做生意,我大二那年暑假,你不是刚出国么?我也算是失恋了,就跑来这边玩儿。” 乔煜低声道:“小桔,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 “当年我不该跟你不告而别。” 方桔挥挥手:“我都说过没放在心上。我跟你说的是,暑假后半段,我有一天去采蘑菇,遇到一起车祸,就把人送来了医院。那个人真是太好笑了,中了草毒,过敏得很厉害,脸肿得跟猪头一样,我每天来看他,就觉得自己对着一个猪头。现在想起来,太好笑了!” 因为乔煜没看到实物,听她这么说,也不知道笑点在哪里,只附和着她嘿嘿地笑。 躺在床上的陈之瑆听到两人肆无忌惮的笑,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道:“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本来就很好笑。”方桔道,“你都不知道当时,我每天要多努力忍着,才不会笑出来。” 陈之瑆咬牙切齿:“丧心病狂!” 病房里正热闹着,门口忽然有人推门而入,楚桐急匆匆进来:“小乔,你没事吧?”说完先看到了靠着门口床位的陈之瑆,轻笑一声,“哎哟喂,陈大师你还活着啊?真是祸害遗千年呢!” 第55章 作死 楚桐的到来,让陈之瑆的生活进入了水深火热当中。 比如现下。 “小桔,我要上厕所,你扶我一下。”陈之瑆从床上坐起来,慢腾腾下地。 方桔正要起身,楚桐立刻将她拦住:“这几天小桔照顾两个病患也怪累的,我勉为其难搭把手吧。”说完走到陈之瑆床边,“请叫我雷锋,不用谢!” 陈之瑆白了她一眼,也没拒绝人,让她扶到男厕门口,阴阳怪气道:“要不要进去帮我脱裤子啊?” 楚桐笑:“我怕眼瞎。” 两人回到病房,正好看到方桔扶着乔煜起来。 陈之瑆道:“你们要出去么?” 方桔嗯了一声:“我陪小乔下楼走走。他这两天恢复得还可以,该多活动活动。” 陈之瑆道:“我也去。” 楚桐拉住他:“先前医生不是让陈大师多休息么?你就在病房里休息,没关系,我陪你。” 她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手上却是十分用力,陈之瑆一口银牙快要咬碎,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眼睁睁看着方桔和乔煜出了病房。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之瑆冷冷看向楚桐。 楚桐插手往病床一靠:“显而易见。” 陈之瑆不耐烦道:“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桐笑:“我楚桐做什么事难道还要看有什么好处么?我高兴就行。” 陈之瑆稍稍正色,语气也微微低了几分:“楚桐,我对小桔是认真的,我七年没交往过任何女人,你不要把对我的了解停留在十年前,年少轻狂谁没有过,你自己以前还不是号称劈腿女王。” 楚桐点点头:“是吗?不过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乔煜和方桔一把,两个人当年就有情,现在也算是再续前缘。我觉得也是一段佳话,你何必非要插一脚。” 陈之瑆气得脸都绿了:“你这叫做乱点鸳鸯谱,傻子都看得出小桔现在对乔煜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感情这种事还不是灵光一瞬的事,小桔本来就不开窍,两人多培养一下,自然水到渠成。” 陈之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眯眼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帮乔煜你,我看你心里其实是对他有心思才对。” 楚桐脸上闪过一丝怔然,但很快哈哈大笑起来:“我可对姐弟恋没兴趣。” 陈之瑆嗤了一声,拄着拐杖出了门。 楚桐在他后面跟上:“你何必呢?就不能让人家独处一会儿。” 陈之瑆置若罔闻,一瘸一拐下了楼。 医院的小花园里,乔煜和方桔坐在长椅上,正在开心地说着什么,大约是说到好笑的地方,乔煜笑得有些过了,捂住腹部吃痛的样子,方桔赶紧低头担忧地询问。 陈之瑆看得眼睛直冒火星,一口银牙快要咬碎。 他一瘸一拐慢慢走到两人面前,忽然一跟头栽倒在地上。 方桔吓了一跳,立刻起身去扶他。 楚桐走后面走上来,轻轻踢了他一脚:“苦肉计这么老的套路还在用?我相信你七年没碰过女人了!” 陈之瑆捂着胸口,咬牙切齿爬起来。 方桔愤愤地松开手:“大师,你有劲儿吗?” 陈之瑆皮笑肉不笑道:“有劲儿特别有劲儿。” 方桔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将乔煜扶起来:“我们走吧!” 陈之瑆看着三人离开,在后面大声道:“小桔,我承认我对你做错了一些事,但是我不后悔。” 方桔气得快蹦起来,转头吼道:“王八蛋!” 陈之瑆继续大声道:“我是王八蛋!我说不后悔,是因为做了那些事,可以让我拥有你。小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所以我想走捷径,最快地拥有你,也想下半辈子都和你开开心心在一起。”他顿了顿,声音更大,“小桔,我喜欢你,六年前的那个夏天就喜欢上了你。” 方桔没想到陈之瑆会在医院表白,旁边还那么多医生护士和病人看着呢。弄得她一个厚脸皮女汉子也有点不好意了。 她觉得自己挺不争气的,在陈之瑆那么耍了自己之后,本来是打定决心跟他划清界限,但是怎么被他这么一喊,又有点心动了呢! 但是……六年前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转身想走上前问清楚,却被乔煜弱弱地拉住:“小桔,你不是说不理他了的么?我们上去吧!” 方桔正犹豫中,忽然见着一直看着自己的陈之瑆,忽然栽倒在地。 楚桐一脸无语地捂着头:“又来这招!”又来了来方桔,“咱们走吧,让他一个人丢脸。” 方桔抿抿嘴,有点不放心地看着趴在草地的陈之瑆,准备转身往住院楼走。 只是刚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到后面一阵嘈杂地声音。 “先生,你怎么了?” “医生护士!有人昏倒吐血了!” 方桔一听不对,赶紧往回跑过去,看到地上的陈之瑆已经被人翻过来,嘴角都是血,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她大叫一声,将人背起来就往大楼跑去。 进了大楼后,很快有护士推来移动床,把陈之瑆推进了急诊手术室。 楚桐送了乔煜回病房,仓皇地跑过来:“他不是装的?” 方桔摇摇头,吓得脸都白了,刚刚她背着陈之瑆,好像都没感觉到呼吸。 楚桐也有点懊恼:“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两人等在外头,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打开,胡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神色凝重地对两人摇摇头:“我们这里条件有限,真的没办法。” 方桔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手忙脚乱往里面爬,爬到那手术床边,趴在陈之瑆身旁哭道:“大师,我不跟你生气了,我原谅你!你别死啊!” 胡医生一头黑线地看了看手术室里。咳了咳嗓子,道:“方小姐,我是说我们这里的条件有限,他的病很严重,不能做开胸手术,得让他立刻转院去大城市马上手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方桔止住哭,抹了把脸,看了眼还闭着眼睛的陈之瑆,站起来朝走进来的胡医生道:“什么意思?” 胡医生道:“陈先生的旧疾复发很严重,我前几天就跟他说过,让他马上转院去做手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行动。”顿了顿,又道,“他六年前出车祸,肺部伤得很严重,那时不是连话都有点说不出来么?你当时又不是不知道。” 方桔眨了眨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 此时手术床上的陈之瑆已经幽幽转醒:“我不想转院。” 方桔朝他看去,下意识问:“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不转院?” 陈之瑆伸出手抓住她,气若游丝道:“我怕我转院了,你留在这里照顾乔煜,就被他抢走了。” 方桔气得快跳起来:“你有病吗?” 好吧,他是有病,而且病入膏肓。 她努力平复呼吸,好声好气道:“大师,咱们马上转院回江城,我跟你一起走,行吗?” “行!” 胡医生道:“航班你们自己安排,如果条件允许我建议包机,我们医院的救护车会将你们送到机场。” 陈之瑆对方桔道:“你打电话给王叔,让他安排吧。” 陈之瑆被推回到病房,鼻子上还插着氧气。 方桔坐在他旁边,想着之前她不懂的那些话,一个是陈之瑆说的六年前,一个是胡医生说的她当时又不是不知道。 她看着闭着眼睛的陈之瑆,凑上前试探问:“大师,你就是六年前我救的那个猪头?” 陈之瑆眼睛没睁开,但是脑袋歪倒了另一边。 “我去!真的是你啊?”方桔有些不可置信地惊讶道,“你怎么不早说?” 陈之瑆气若游丝道:“我好累想休息了,你闭嘴!” 方桔瘪瘪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真是看不出来呢!” 想了想,又抱怨道:“大师,你也太缺德了。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竟然还坑我!” 陈之瑆眉毛动了动,没有说话。 王叔办事效率杠杠的,第二天已经安排好包机。陈之瑆的身体也稳定了下来,可以坐飞机离开了。 上救护车时,楚桐和乔煜在楼下送两人。 楚桐叹了口气:“虽然这个人很缺德,但好歹是条命。小桔,你好好照顾着点,等他好了再把他甩掉。” 乔煜也小声道:“小桔,等我身体好了,我马上回来找你。” 本来已经被送入车内的陈之瑆,撑着身子坐起来,朝车外的两人怒道:“你们有完没完?!” 方桔赶紧安抚他:“大师,你现在身体要紧,千万别动怒,万一再吐几碗血,人就废了。” 陈之瑆躺着斜看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我废了你就不要我了么?” 方桔心道,你没废我也还没想好要不要你呢! 但面上还是笑着道:“大师说的什么话,我是这种人么!” 陈之瑆这才满意地躺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今晚再写一章! 第56章 夜谈 陈之瑆进手术室的当天,陈瑾也来了。 待手术室关上门,他就哭哭啼啼地要跟方桔单挑,为堂叔报仇。 方桔看着那手术室的灯,本来就悬着一颗心,被他闹得翻了,当下就把他揍了一顿。陈瑾被打服了之后,虽然还小声哭着,但老老实实跟方桔坐在长椅上等着手术结束。 这手术的风险医生已经说过,成功的几率也就是一半一半,要是失败的话,虽然不会死人,但患者下半辈子基本上就是个废人了。 所以方桔特别紧张,要是陈之瑆废了,她肯定也肯不下心不管他。想到自己要照顾一个废人下半辈子,方桔就觉得生无可恋。 好在祸害遗千年这话不假,两个小时候手术结束。 医生从手术室内走出来,带着一脸欣然的笑。 方桔重重叹了口气,浑身像卸力一般,站都站不起来,还是陈瑾把他扶着走到门口,看还在麻药昏迷中的陈之瑆被推出来。 本来方桔以为自己总算是松了口气,没想到是苦逼生活的开始。 因为陈之瑆做了开胸手术,开始几天几乎不能动弹。 陈瑾自告奋勇照顾他,被他毫不留情拒绝,只能嘤嘤嘤跑回去,担当每天送饭的任务。至于其他的一切照料,都落在了方桔头上。 喂饭喂水,端屎端尿,还要给他讲微博上的笑话。 好在陈之瑆住的是VIP病房,还加了一张床,方桔晚上能有个像样的地方睡觉。 然而,陈之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条汉子,坚决不拒绝医生给自己开止痛药,结果就是晚上经常疼得闷哼。 方桔好几次正在做梦,被他的呻,吟给吓得滚下床,然后又在旁边安抚他,等到他睡去,自己再爬上床继续会周公。 然而等到他稍微恢复一丢丢,因为不用再装逼,人性本贱的特质就开始一点点显露。 比如这会儿方桔拿了尿壶给他接尿。 本来方桔只用拿着盆放在他面前,他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然而这货就是不动,哼哼唧唧道:“我不敢动,一动胸口就疼,还是你来吧,举手之劳而已。” 于是方桔只得开始“举手之劳”。 然后她看了看大师正在变化的好兄弟,又无语地看向一脸平静的病患:“大师,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这是正常生理反应,憋尿憋的。” 方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快点!” “你难道不知道反应过度就是有点尿不出来!” 看着方桔昂着头看天花板,他又笑道:“你又不是没看过,害羞干什么?” “害羞你妹!谁想看男人尿尿!” 陈之瑆叹了口气,幽幽道:“小桔,我的命是你的。” 方桔一时不防他忽然如此一本正经,正要说不用在意,却又听他道:“我的命根子也是你的!” 她好想一尿壶扣在他脸上。 看到方桔气呼呼地去倒便盆,躺在床上的人闷声低笑出来。 蹲在厕所已刷着便盆的方桔,想着当初刚认识的陈之瑆,清风霁月的大师,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大师。尼玛原来都是装的,现在原形毕露,就是个妖艳贱货。 她的三观都快被颠覆了。 但是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样的大师倒也挺好的。不像之前自己恨不得烧高香天天供起来,现在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感觉还蛮爽的。 于是刷完便盆的方桔同学,神清气爽地出来又将陈之瑆骂了一顿。 一个星期后,陈之瑆终于能慢慢下床。 方桔扶着他在卫生间上厕所时,他十分感叹道:“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就好像几十年后,咱们都老了,互相照顾扶持着。” 方桔没好气道:“我可不指望老了能享受到你的照顾,别忘了你比我大八岁,大叔!!” 陈之瑆笑道:“你放心,等出了院我会好好锻炼身体,争取比你活得长,等你老了我给你端屎端尿。” 方桔一脸鄙夷地看他:“你觉得可能吗?” 陈之瑆上下打量了精气神十足的她一番,扶额道:“好像是有点难度。” 媳妇身体太好了看起来也不是件好事呢。 因为陈之瑆能稍微活动,晚上睡觉,方桔也就踏实了许多,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呼呼大睡。 她果然是身体太好的缘故,在医院忙进忙出这么一个星期,竟然还做起了春,梦。 梦里好像有人对自己又摸又亲,感觉爽爽哒,正要看清楚是哪位帅哥,尼玛原来就是陈之瑆。 做个春,梦都是他,方桔绝对重做。 但是那梦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而且对方还是陈之瑆。 方桔机智地决定醒过来。 什么情况! 根本就不是做梦。 这货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床上的?看到自己醒来也没收敛,而是一本正经道:“小桔,这些天你照顾我,都瘦了!” 方桔忍住自己一脚将他踹下床的冲动,毕竟这一冲动的后果肯定就是急诊手术室。 她深呼吸一口气:“你手放哪里呢?” 陈之瑆将手从上方移下来,不紧不慢道:“不过好像马甲线更明显了!” 方桔道:“别以为你生病,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陈之瑆拿开手,笑着在她脸侧亲了一下:“等我出院了,天天带你吃好吃的。” 方桔道:“等你出院了,咱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陈之瑆轻笑:“也对,我见过你父母,你还没见过我父母,出院了我就带你去见二老。” “不要脸!”方桔翻过身懒得再理他。 陈之瑆因为伤处的关系,只能平躺着,他不能抱她,就伸手握住她的手:“小桔,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 方桔没做声,听他继续说着。 “那次我被七爷暗算,从缅甸一直追杀到云南,开着的车子被撞翻到山路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完全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了,但是迷迷糊糊间,忽然看到一个提着篮子的女孩。我那时候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见了天使。” “肉麻!恶心!” 陈之瑆轻笑一声,继续道:“我还记得你那时扎着个麻花辫,两条腿又直又朝长。” “我真是服了你,快死了还有那心思。” “这是男人的本能好不好!” “那是色胚子的本能。” 陈之瑆又笑:“好吧!我记得当时你丢下篮子把我背了起来,然后爬上了公路。当时之所以觉得自己遇到了天使,那也是因为正常人类女孩应该是背不起一个大男人的。而你背着我健步如飞,没多久就拦下了一辆车。” 方桔呵呵:“你信不信我还能一只手把你丢下床!” 麻蛋,回忆个往事还要损她一把,人干事儿?! 陈之瑆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心:“后来我在医院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你,一张笑呵呵脸问我觉得怎么样?我知道我活过来了,被你救活的。” 方桔道:“你不是想感谢我么?应该用钱砸死我,而不是天天坑我!这叫恩家仇报!” 陈之瑆笑:“那时我伤得很重,每天都很痛苦,简直是生不如死,又不敢告诉家人,一个人在异乡的医院,特别绝望,也不知会留下多少后遗症。那时我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人生中第一次受那么大的挫折,一下子变得十分沮丧。但是你天天来看我,给我送饭,陪我说话,还给我唱歌,我慢慢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也开始反思自己。那些天,我每天睁眼最想做的事,就是见到你。” 他声音很轻,娓娓道来,语气里都是掩藏不住的甜蜜。 方桔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两人境况完全不同,她就记得那张猪头脸。她想了想,低声道:“所以你是想报答我么?” 陈之瑆笑:“当然不是,如果只是报答,我给你钱就是了,哪里还会坑你。我是喜欢你,不想再让你从我身边消失了。当初你说要开学回家了,我让你留个电话和地址给我,等我回去才知道是假的,你连名字都用的假的。”他顿了顿,“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方桔道:“就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啊!” 陈之瑆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方桔想了想,咬牙切齿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火车污污污 第57章 释怀 陈之瑆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从云南回来后,我就打算静下心来潜心研究玉雕,加之要养身体,一直深居简出。上半年的时候,我跟朋友星光天地那边一家餐厅吃饭,看到你和朋友坐在邻桌。毕竟隔了几年,不敢确定,后来打听了一下,知道自己没认错人。我正要去找你的时候,你自己送上了门。” 方桔想起那次采访,气得牙痒痒:“我那叫自己送让门?约个专访又是爬墙又是下跪的。” “我那不是逗你玩儿么?” “逗我玩儿?我们很熟吗?而且我再怎么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对我?还有那座貔貅,我以为打破两百万的东西,自杀的心都快有了。这都是人干事儿吗?” 陈之瑆有点干干地笑了两声:“貔貅那事我确实是有点过了,当时就是想着找个机会把你留下来,帮你家把债务还清,也想让你被我感动,喜欢我离不开我。” “我呸!”方桔啐了一口。但是提到那债务她就有点没底气了,陈之瑆当时虽然说是给她借的钱,让她在家里干活抵债,但她干的那点活儿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而且还天天白吃白喝。 陈之瑆又道:“而且我真的很诚心地在报答你啊!” “哪里诚心了?骗我说打破你的东西不说,还对老子用迷香!有你这么下作的么?” 陈之瑆呵呵道:“那不是因为你不开窍么?我只能用点非正常手段。” 方桔本来想骂娘,但是想着陈之瑆老妈又没做错什么,只得将骂人的话吞下去,咕哝道:“不要脸!” 她好像除了这个也不知道怎么骂这货了。 陈之瑆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腹下探:“我都已经以身相许了,还不诚心么?” 好、想、揍、人! 方桔深呼吸了口气,阴测测笑了笑,忽然手下一用力。 于是病房里发出一声狼嚎一般的惨叫。 陈之瑆终于老实。 方桔爬起来打开灯,看着陈之瑆双眼泪汪汪地看向她:“你太狠了,这可是你下半辈子的性福!” 方桔咧嘴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没打算要啊,不如废了它。”她打开被子,将他搬回他自己的病床:“你老实点吧!再打扰我睡觉,我就真让你好兄弟下半辈子无用武之地。” 陈之瑆笑了笑:“好吧,你这些天也累了,是该好好休息。” 这一觉方桔睡得很安稳,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睁开眼睛,就看到陈之瑆一张大大的脸凑在自己面前,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滚下床。 她抹了把脸,没好气道:“你干什么?” 陈之瑆笑:“我看你睡得香,出去给你买了早餐。” 方桔一下炸起来了:“你是嫌手术做得太成功么?才下地两天就瞎折腾!我看你也不需要人照顾了,老子不管你了……” 陈之瑆听着她怒火中烧地骂自己,嘴角眉梢却勾起了大大的笑容,等她一长串骂完,那嘴角都快弯到太阳穴了。 方桔看他还笑,气得要去打他,却被他捉住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柔声道:“你这么心疼我,还不承认喜欢我!” “我……”方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陈之瑆又笑道:“我快好了,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在家里修养。” 方桔刚想说终于解脱了,哪晓得他继续道:“你也知道的,我家里就住了我一个人,还不如在医院这么方便,在医院的话,至少有个什么事叫医生护士就好。” 方桔打断他:“你别想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照顾你这么久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休想再使唤我,我又不是天生欠你的,而且我要上班了。” 陈之瑆轻笑:“你就行行好再照顾我几天,等我完全好了,随便你怎么差遣。” 差遣陈大师,方桔表示有点动心。 她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陈之瑆点头:“当然。” 两人正说着。 门口有人敲门。 “请进!” 原来是已经从云南回来的乔煜和楚桐。 方桔看到提着果篮的乔煜,立刻激动地跑过去,上下打量他一番:“小乔,你没事了吧?” 乔煜笑着摇头:“没事了。”说着走进来,将果篮放下,客客气气问,“陈大师,你怎么样?手术顺利吗?” 陈之瑆皮笑肉不笑道:“当然,我还要留着健康的身体,照顾小桔下半辈子呢!” 乔煜有些讪讪。 方桔嗤了一声:“你要点脸行吗?别把我当丫鬟使就谢天谢地了!” 陈之瑆笑出声。 楚桐走进来,斜睨着看了眼他:“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陈之瑆笑着不置可否。 方桔见他还站着,有点不高兴了:“你赶紧躺着吧,倒是伤口疼了,又要折腾我!” 陈之瑆从善如流躺下来。 陈之瑆拿了早餐,给他放在小桌板上,一边跟乔煜和楚桐说话,一边时刻注意着陈之瑆,要是他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伤口,露出蹙眉的模样,就会不悦地朝他吼一句。 乔煜楚桐和陈之瑆其实也没什么交情,来医院不过是看方桔。 几人说了几句,就道别了。 方桔送两人到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小乔楚总监,我能不能再多请一个星期假?” 楚桐挑眉:“照顾陈之瑆?” 方桔点头:“他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还得在家休养。他一个人住,住的地方也偏,也没人照顾,他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楚桐轻笑:“他不能请个保姆么?” 方桔道:“他平时也不喜欢生人打扰,家里的阿姨就是做饭打扫就离开。” 楚桐皮笑肉不笑看向乔煜。 乔煜笑着柔声道:“没关系的,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再来上班,我想楚总监那边也没什么的大问题。” 楚桐笑:“乔总监都开口了,我当然也不好做恶人,就再给你一个星期假。” 方桔喜笑颜开:“谢谢楚总监,谢谢小乔。” 方桔站在走廊,目送两人进电梯。 直到那电梯门阖上,楚桐才冷着脸朝旁边的男人开口:“小乔,你怎么回事?” 乔煜低着头,默了片刻,才回答:“我想通了。” 楚桐皱眉:“想通什么?” 乔煜道:“我刚刚看到小桔和陈大师的相处,忽然就想通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乔煜抬头看向她,表情已经从迷茫变为了笃定,“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能靠努力得来,唯独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不管陈大师对小桔做过什么,可我看得出小桔还是喜欢他的。她或许几年前喜欢过我,但是她现在爱的人是陈之瑆。” “但是陈之瑆就是个贱人,你放心小桔跟着他?” 乔煜笑了笑:“可能陈大师是像你说的那样,不过他对小桔,我想你也看得出,肯定是真心的。他喜欢小桔这件事,我们否定不了。而且小桔的性子,不会真的手委屈的。” 楚桐沉下脸:“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放弃了?” 乔煜重重舒了口气:“只要小桔开心,我就很满足了。” 楚桐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鄙薄道:“我看你是圣父病上身吧?” 乔煜笑:“其实我最近想了很久,我当年是喜欢小桔没错,因为遗憾,所以过去这些年,我一直不想忘记,想要紧紧抓着当年的那种感觉。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我不否认还是喜欢小桔,因为她那种性格让我觉得很开心,可这种喜欢和男女感情真的不太一样了。爱情应该是独占的排他的,但是对我来说,好像只要她开心,跟不跟我在一起,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楚桐狐疑地上下看了他一眼:“你当真这么想?” 乔煜点头,笑道:“之前就已经是这么想了,要不是你说陈之瑆是个渣男,我也不会想着继续追求小桔。” 楚桐失笑摇头:“要是你真的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走不出来,是个痴心男儿。”说完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学姐请你吃好吃的,你这段时间天天都是清淡食物,嘴巴该受不了了吧?” 乔煜重重舒了口气,如释重负:“是该好好吃一顿了!” 陈之瑆是三天后出的院。 方桔自是跟着他回了家。 王叔来接人的时候,看着两人,笑得特别开心:“之瑆这回也算是因祸得福。” 陈之瑆点头,笑道:“是啊!” 方桔不明所以:“得了什么福?” 陈之瑆道:“要不是我受伤,你现在可能还在跟我怄气不理我,你说这是不是福?” 方桔哼了一声:“我说过了,等你生活能完全自理,咱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陈之瑆但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陈大师还是要被小桔作一作的~ 毕竟耍过的贱要用泪水还~ 第58章 搬 陈之瑆恢复得很缓慢。 回到家两天,走两步就喘得厉害。方桔寻思着是不是要厚着脸皮再多请几天假照顾这货。 陈瑾本来自告奋勇来照顾堂叔,但是恰逢期末复习,待了不到半天就被陈之瑆赶回了学校。 手术到现在已经十几天,陈之瑆老喊疼,方桔也不知道还有多严重,每天照顾他都十分小心翼翼,只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这货还特别讲究,大冬天的非得每天洗澡。又不能淋浴,只能坐在浴缸里,让方桔给他擦洗。 “你说你伤口没好,干嘛非得天天洗澡?”方桔边干活边抱怨。 陈之瑆坐在浴缸里闭着眼睛享受这她的服务,理所当然道:“洗完澡心情舒畅,心情舒畅自然恢复得快。” 方桔瘪瘪嘴,目光瞥到他身下:“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兄弟,洗澡的时候安分点?” 陈之瑆笑:“你安抚安抚他就好了,他比较听你的。” “是吗?”方桔阴测测一笑,双手捏了捏,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陈之瑆赶紧捂住自己的好兄弟:“好吧,我来就好了。” 方桔呵呵了两声,没好气道:“大师,你知不知道你的人设在我心里已经全崩了?” “哦?”陈之瑆厚颜无耻问,“怎样个崩法?” 方桔道:“以前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师,现在是个不要脸的贱货!” 陈之瑆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嗯?” “以前的我是你的男神,现在的我是你的男人。” 方桔嗤了一声:“你的厚颜无耻简直突破天际。” 陈之瑆不以为意地笑。 这几天为了晚上方便照顾他,方桔在陈之瑆大床边搭了个行军床。不跟陈之瑆睡在一起,一来是她还没决定是否跟他复合,二来是自己睡觉也不怎么老实,怕碰到他的伤处。 方桔是那种沾床就睡的体质,尤其是一天到晚照顾病患,比上班干活还累,通常一觉能睡到大天亮。 待她睡熟,陈之瑆歪头看她,轻轻唤了一声:“小桔。” 方桔睡得人事不知,毫无反应。 陈之瑆又换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他轻笑了一声,撩开被子下床,将她抱上了自己的大床。哪里还有白日里动一下就喘的样子。 隔日醒来,方桔睁开眼,入目之处就是陈之瑆一张清俊的睡颜。她正想着自己怎么在大床上时,陈之瑆眼皮已经缓缓张开:“你昨晚迷迷糊糊自己爬上来的,我怕被你碰到伤口,也没敢乱动。” 方桔抓了抓头,想不起来自己梦里干了什么。 然而陈之瑆看她的目光已经有点变味。 方桔这才发觉自己的一只腿伸在他大腿中间。而那不可言说的地方,触感明显有些诡异。 “你又要干什么?是到发情期了么?”方桔抽开腿,没好气道。 “你得体谅我,我这是生理反应,天天这么憋真的会出大毛病的!” 方桔呵呵道:“你之前不是六七年深居简出,也没交女朋友吗?那么久都过了,现在怎么就受不住了?” 陈之瑆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没交女朋友,当然可以清心寡欲。现在你天天在我身边,我还要能忍得住,我就真该当和尚了。你就行行好帮我一回!” 方桔阴测测点头:“好啊!你稍等片刻。” 方桔光着两条腿跳下床出了门,不一会儿拿了个杯子样的东西进来递给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陈之瑆看着她手里的飞机杯,眼珠子快掉下来:“你哪里弄的这玩意儿?” 方桔咧嘴笑:“我一个朋友网上卖成人用品的,给我送的试用品,正好你用完给他在淘宝写个使用心得。” 陈之瑆无语地看她:“你到底都交了些什么朋友?” 方桔嗤道:“我朋友怎么了?不比你那些人渣朋友好多了?”说完,手往前一送,“你到底用不用?” “不用!” 方桔收了杯子,上下打量了下床上的人。开始怀疑自己做完是怎么到大床的,她没有梦游的毛病,前几天也好好的。 除非……是这货把自己给抱上去的。 也就是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方桔想了想道:“大师,我去做早餐,你慢慢起来。” 陈之瑆瓮声瓮气道:“你帮我换衣服,我怕扯到伤口痛。” 方桔笑着嗯了一声,将他的衣服拿过来,小心翼翼扶起他,在他坐在床沿边时,她佯装不小心将台灯一扫,眼见着那灯就要砸向陈之瑆,但他却忽然站起来避开,还顺手将那灯扶住了。 方桔皮笑肉不笑道:“大师伸手不错嘛!” 陈之瑆赶紧将台灯丢在一边,捂住胸口喘气:“疼……好疼……” 方桔没好气地将衣服丢在他头上:“别再装了!昨晚我肯定是被你抱上床的。使唤我很爽是吗?” 陈之瑆刚刚确实扯到了伤口,有一丢丢疼,他舒了口气,笑:“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方桔黑着脸道:“你自己照顾自己吧,我走了。” 说完当真转身离去,过了一会儿又进了来,将之前那飞机杯丢给他:“这个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陈之瑆:“……” 方桔如今除了爹妈家,自己的窝就在流光的工作室。虽然上班方便,但到底不是个长久之计,幸好猪哥要从外地回来了。 陈之瑆天天在流光门口堵她,然而她根本就不出门,几天下来愣是没让他见到自己的面。 到了周末,是和猪哥约定回公寓打扫的日子。 方桔躲过陈之瑆,从后面溜了出去。 来到公寓,租户已经搬走,但是留下了一地狼藉。泡面盒子酒瓶子零食袋,尼玛还有用过的安全,套,方桔本来想撸袖子大干一场的,但是看着这壮观的场面,还是打了退堂鼓,准备等猪哥来了再开动。 然而等到中午,朱然都没有到来,打电话还没人接。 就在这时,终于有人来了。 不是朱然,而是楚枫。 楚枫探头探脑问:“猪哥么?” 方桔道:“我也在等她呢,打电话也没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楚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里面的屋子,支支吾吾道:“桔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方桔瞥了眼神色古怪的他:“咱俩谁跟谁?别说一个一百个都没问题!” 楚枫嘿嘿一笑:“就是你能不能别搬回这公寓了?” “为什么?” 楚枫咧嘴道:“因为我想住进来。” “纳尼?” 楚枫清了清喉咙:“昨晚猪哥不是从外地回来么?我去接她,然后两个人跑去喝酒了,后来……” 方桔嘴巴张大:“你跟猪哥?” 楚枫道:“我这不是没忍住么?” 方桔跳起来就将他狂揍了一顿:“你还是人么?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跟猪哥十几年姐妹,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楚枫抱头鼠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暗恋猪哥,看着她失恋了一次又一次,一直都没机会。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你竟然不帮我。而且……而且这次是她主动的,老子还是个处.男。” 方桔停下手,气喘吁吁道:“你真的还是处?” 楚枫蹲在垃圾堆里,泪眼汪汪点头:“昨晚已经不是了。” “你之前不是交过两个女朋友么?” “你和猪哥老说我是基佬,我才去交的,连人家手都没牵过。” 方桔想骂脏话,手指戳在他脑袋上:“你以前一直不表白,怎么现在突然醒悟了?” 楚枫道:“我一直以为猪哥只当我是朋友,昨晚她睡我的时候,我才意识道她对我是有感觉的。” 方桔也一直以为朱然只当楚枫是哥们和马仔,但是现在回头看去,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只不过朱然性子好强上进,恐怕自己也不想承认喜欢楚枫这种揽起扶不上墙的富二代。 但是现在床单都跟人滚了,恐怕想把这坨烂泥甩掉没那么容易了。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时,姗姗来迟的朱然推门而入,喘着气道:“桔子,我有点事来迟了,打扫得怎么样了?” 方桔还未回答,本来在垃圾堆里画圈圈的楚枫忽然跳起跑过来将门口的人抓住:“猪哥,你去哪里?!” 朱然脸色微变,想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楚枫却直接将她壁咚在墙边,一本正经道:“朱然,我知道我不是你理想的那个人,上学的时候成绩一塌糊涂,工作也是一事无成,可是这些真的都不是我喜欢做的。我已经辞职了,开了一家火锅店,我会努力经营的,以后再开连锁,你要是不嫌弃,就当老板娘好不好?” 朱然双颊通红,想挣开他,又被他死死圈在怀里,完全不能动弹。 方桔扶额:“要不然……我还是先走了,你们慢慢解决,有好消息别忘了通知我!” 她还才刚刚出门,就听到身后的楚枫将朱然强吻住,可怜的猪哥只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方桔嗤笑,看不出来楚枫这缺心眼还有如此霸气的时候。 虽然最好的两个朋友勾搭成奸是件可喜可贺的事,但被虐狗的方桔还是有点忧伤。 尼玛!楚枫要占了她的地儿,她这回真没地方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又成了一对儿~之前本来打算虐大师的,但是毕竟整个文的基调不太允许虐,而且大师那么贱,怎么肯能让作者有机会虐他。 第59章 打赌 没有地方去的方桔,自然只能死皮赖脸继续住在工作室,但饶是她脸皮再厚,一直住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搞得全办公室的人,都把她当成被人抛弃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每天都会给她带点吃的用的以表示同事间的人道主义。 但是她一个单身女子租到合适的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跑了两个星期,也没找到中意的。 陈之瑆倒是每天都来找她,虽然方桔根本不见他,但这货成功贿赂了保安小何,每天殷勤地帮他把送给方桔的东西成功送达。 送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些好吃的。因为天气越来越冷,怕她冻着,还送了围巾手套和两件羽绒服。 虽然方桔天天宅在有空调的办公室,不过下班之后就不好意思浪费公家的电,这些东西还真派上了用场。 他知道每天中午和下班的时候,陈之瑆都会在门口站个个把小时,想等着方桔出来。方桔虽然没出来,但是每次都会躲在楼上的窗户看他。 如今天寒地冻,他身体又还才恢复,好几次见着他哈气搓手,方桔都有点冲动想出去。但想想这货曾经干的缺德事,已经这恐怕又是他的苦肉计。方桔同学就生生压制出了那点冲动。 同事们见着陈大师天天在门口等方桔,也开始怀疑之前她的说辞,觉得陈大师是渣男这件事恐怕是诽谤,没过多久,竟然纷纷开始帮着陈之瑆说话,劝方桔适当作一作就可以,作过头了若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别是追悔莫及。 方桔真想骂娘。 她不是作,是被坑怕了,实在不敢就这样将自己的下半辈子交给这货。 十二月份倒数第二天,刚刚下班,天空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办公室的人早早走光,方桔躲在窗户往外头一看,陈之瑆果然还在,打着一把伞,冻得直跺脚。 方桔瘪瘪嘴,挣扎了许久,还是走了出去。 “小桔!你终于出来了!”陈之瑆见着几个星期没见的人,一脸欣喜迎上来。 方桔露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你有完没完啊!天天在这里站岗,丢不丢人!” 陈之瑆不以为然:“不丢人啊,我现在跟你们流光的人都很熟了呢!” 方桔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不过看到他好像已经完全恢复,她多少放下了心。 看着她往街上走,陈之瑆跟上她:“你去哪里?” 方桔道:“我去健身。” “我跟你一起去。” 方桔乜了他一眼:“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之瑆软着声音道:“小桔,你跟我回去吧,天真冷你住在办公室多不方便!” “挺方便的。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陈之瑆笑得有点无奈:“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要是觉得我可恶,回去了我让你随便折磨!” 随便折磨好像还挺有诱惑力的,方桔脑子里浮现自己拿着鞭子抽打陈之瑆的场景。不过很快摇摇头让自己回神。 她底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见方桔不出声,陈之瑆又道:“小桔,你看我也一把年纪了,实在真没脸再当单身狗,反正我是赖上了你。你不喜欢学雷锋么?你就当行行好,做做慈善,把我收了。” 方桔想了想:“我跟你回去也行,不过你得赢我。” “赢你什么?” 方桔转头看他,一脸坏笑:“你身体已经恢复了吧?” 陈之瑆点头。 方桔道:“那咱们去健身馆打拳,你打赢我,我就跟你回去。” 陈之瑆眼前一黑,差点没站住。 方桔斜睨他:“怎么?不愿意?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之瑆硬着头皮道:“行,这可是你说的,我打赢你,你就跟我回去。” 方桔拍拍胸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之瑆看着她得意满满的样子,嗤笑出声:“小桔,你听说过骄兵必败吗?” 方桔鄙夷地打量他一番:“放心,我不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的。” 两人来到了健身馆,换了衣服来到搏击室。那教练就是之前被方桔快打哭的那位,看到陈之瑆和她换上拳头,一副要开打的样子,十分好心地对他道:“先生,您真的要跟桔子打?” 陈之瑆朝他笑:“怎么?不行么?” 教练道:“你知道桔子她很厉害么?” 陈之瑆点头:“知道。” 教练一脸同情地看他:“你自求多福吧。” 因为不想看到这斯文男子的惨状,教练摇着头出了门。 方桔两只手碰了碰:“大师,在开打之前,有什么要说的?” 陈之瑆将拳套扯下来,丢在一旁:“我不是很习惯用拳套。” 方桔摊手:“没关系,你用拳头我也不怕。” 陈之瑆看着她笑了笑:“那怎么个定输赢法?” 方桔道:“很简单,谁先到底谁输,怎么样?” 陈之瑆表示认同:“我没问题。” 方桔碰了碰拳,兴奋道:“来吧!” 陈之瑆却站在原地不动,方桔以为他是不敢上来,干脆冲上前,朝他挥拳而上。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陈之瑆竟然灵巧地避过了。 方桔嗨了一声,笑道:“看不出来,还有两下子!” 陈之瑆但笑不语,他也不出拳,但方桔拳头上来,他都能完美避过,让她像拳拳打在棉花上。 方桔这才想起他是练太极的,擅长以柔克刚。 她只得放缓速度,按着他的节奏。 在她又一拳挥向他时,陈之瑆忽然挪到她伸手,伸手将她抱住。 方桔下意识就要来一个背摔,但是还没用力,只觉得耳后一阵热浪袭来,原来是陈之瑆猛然间吻了上来,还好巧不巧含住了她最敏感的耳朵。 方桔身子一酥,力气卸了大半,陈之瑆在吻她的时候,忽然又将手深入她的衣服内,挠起她的痒痒肉。 方桔忍不住笑出来,身上哪里还有力气。 陈之瑆趁机勾脚,将她弄翻在地,自己则压在她身上道,然后稍稍抬身,笑道:“你先倒地的哦!” 方桔这才反应过来,大怒:“你耍诈!” 陈之瑆笑得一片粲然:“兵不厌诈。” 方桔怒道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举着拳套要揍他。 陈之瑆这回没有躲,而是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随便打!” 方桔挥了挥拳头,龇牙咧嘴一番,到底还是放了下来。 陈之瑆试着睁开一只眼睛,见她脱下拳套,笑道:“这个姿势不错。” 方桔这才发觉这姿势的暧昧,正要翻身下来,他伸手将她拉下来吻住。 这时教练正好进来,看到的便是方桔压着人吻。啧啧两声道:“桔子,你这样霸王硬上弓有点不好吧?” 方桔面红耳赤地爬起来,没好气踹了一脚躺在垫子上的人:“快起来!” 陈之瑆不为所动:“你都这样了,要对人家负责哦!” 教练笑道:“没错,桔子你要对人负责。” 方桔气得要再踹,陈之瑆已经机敏地爬起来,抱着她亲了一口:“我负责。” 教练看出两人是什么关系,一脸同情地看向陈之瑆,幽幽叹了口气。 方桔是个愿赌服输的人,虽然又被坑了一次,但这赌是自己打的,没办法反悔,只得不情不愿跟着陈之瑆回去。 从健身馆回到流光,两人收拾了行李,大包小包出来。 小何见状,笑道:“大师,桔子终于肯跟你回去了!” 陈之瑆笑:“是啊!终于把媳妇带回去了。” 方桔没好气道:“谁是你媳妇?” 陈之瑆没皮没脸道:“我是你媳妇。” 方桔对他的厚脸皮,不得不服。 王叔来接两人,笑道:“小桔,你终于肯跟之瑆回家了。他这段日子过得可真不是太好,天天念叨你回家。” 方桔讪讪一笑,坐进车子之后,眼珠子转了转道:“大师,你说过我跟你回去是没问题,不过你说过我可以随便折磨你的。但我这个人呢没那么恶劣,只要你做到以下几点就好。” 陈之瑆笑:“几百点也行。” 方桔掏出手机,对着上面念道:“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陈之瑆大笑,看着她认真道:“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得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欺负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在第一时间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着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方桔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枚鸡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字不落,你记性也太好了吧!” 陈之瑆道:“不是记性好,而是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知道是甜言蜜语,但方桔还是挺高兴的:“那待会儿回去,咱们打出来按个指印儿。” 陈之瑆点头:“好。” 方桔看在他这么好说话的份上,决定暂时对他留用察看。 第60章 乔楚 隔日是这一年最后一天,陈之瑆接方桔下班,一起去跨年。 恰好遇到楚桐和乔煜一起出来。 乔煜倒是一脸坦然地对两人笑,楚桐却依旧阴阳怪气:“小桔,我觉得你应该看眼科了。乔煜这么个优质青年你不选,非得选陈大师这么个烂人!我真替你不值。” 乔煜拉了拉她:“学姐,你别这么说,陈大师对小桔挺好的。” 方桔嘿嘿笑:“我也觉得好亏啊!” 本来陈之瑆对楚桐的话嗤之以鼻,但看到方桔两眼亮晶晶看着乔煜,警铃大作。 陈之瑆本来要两个人安安静静找个地方去跨年,但方桔是个喜欢热闹的人,非要跑去酒吧看球赛。 陈之瑆只得奉陪。 但实在被吵得厉害,趁着方桔看得正嗨,他悄悄去了吧台透口气。 吧台前坐着一对男女正在争执,最后以女人一杯酒泼在男人头上而告终。男人拂袖而去,女人坐在吧台上又要了一瓶酒。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男人走上前和那女人搭讪。 女人似乎不想理会那男人,但那男人却趁着女人不注意,往她杯子里丢了一粒东西。 陈之瑆眉头轻挑,走过去挤在男人和女人中间:“楚大总监,怎么?又分手了?” 男人见楚桐不是独自一人,只得悻悻离开。 楚桐显然已经喝了些酒,双颊发红,看到来人,愤愤瞪了他一眼:“老天真是不长眼,小桔怎么会原谅你这种人渣!我们小乔哪里比你差了?” 陈之瑆哈哈大笑:“你不会还打算撮合小桔跟乔煜吧!” 楚桐鼓着眼睛道:“没错!你这种人渣就该孤独终老。” 陈之瑆笑:“我肯定是不会孤独终老,不过你再这么掺和别人的事,恐怕会孤独终老。过了今天,你又要老一岁了,你说你也三十岁的人了,男朋友换的比衣服还快,有劲儿吗?” 楚桐愣了下,忽然大笑起来:“是啊!没劲儿没劲儿透了。” 陈之瑆问酒保再要了一瓶酒:“今天的酒我请你,咱们握手言和怎么样?” 楚桐笑:“行啊,看在小桔的面子上,咱们握手言和。” 不知是不是年末感怀,楚桐一杯又一杯接着喝,不出一会儿就醉倒在吧台,脸上红得厉害,一个劲儿的喊热。 在她喝道一半时,陈之瑆就悄悄打了电话把乔煜唤来。 乔煜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趴在吧台正在脱衣服的楚桐,此时此刻只剩里面一件打底的衬衣,扣在还解掉了几颗,胸前一片春光乍泄。 他吓了一跳,赶紧把外套给她披上:“学姐,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然后又朝陈之瑆道谢:“谢谢你啊陈大师!” 陈之瑆但笑不语,看着他将楚桐半抱半拖离开,轻飘飘回到看球的大卡座。 此时正是点球大战,大概是支持的那队射丢了球,方桔已经从坐在沙发变成站在沙发上大骂。 陈之瑆扶额。 终于等到点球结束,方桔的队伍有惊无险胜出,她从沙发上跳下来。旁边两个帅哥对她吹口哨:“美女,待会儿有空不,咱们去喝一杯!” 方桔咧嘴嘿嘿笑,然后蓦地冷下脸:“没空。” “切——” “切你妹!” 球迷在看球或看过球的时候,通常会出现亢奋状态。眼见着方桔要跟人吵起来,陈之瑆赶紧将人拉过来抱走。 出了酒吧,被冬夜冷空气一吹,方桔才稍稍冷静下来,随口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跟你一样,学雷锋做好事。” 方桔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我怎么觉得你这么说就是没干好事!” 陈之瑆笑:“我真的干了好事,至于这事成不成,那就不是我控制的范围了。” 方桔没有多问,自己支持的球队赢了球,这个跨年夜还是很让人开心的。 因为心情好,晚上被陈之瑆忽悠着就滚上了床。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两人是被陈之瑆的手机铃声吵醒的。昨晚干茶烈火,忘了关手机。 陈之瑆从床头摸到手机,闭着眼睛接听。 那头传来一声爆喝:“陈之瑆,是不死你干的好事” 陈之瑆被吼得清醒过来,轻笑道:“我干过什么好事,你说的哪件?” 那头的楚桐气得要死:“你特么怎么这么缺德?” 陈之瑆道:“你这话从哪里说起?你昨晚喝醉了我打电话让乔煜接你,哪里缺德了?”说罢,想起什么似地道,“哦,对了,昨晚不是有个男的找你搭讪么,在你酒杯里放了点东西,我一时忘了提醒你,现在才想起来。” “我草你妈!” “一大早这么重口味不太好吧!” 那头的楚桐还要骂,他已经挂了电话将人拉黑,然后重重舒了口气,窗外晨光射进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方桔被吵醒,迷迷糊糊道:“你跟谁打电话?这么吵!” 陈之瑆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昨晚你看球我不是去当了雷锋么,刚刚得到消息那件事成了。” 方桔打了个哈欠:“到底是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想了想,“等你上班了应该就会知道。” 方桔狐疑地打量他:“我怎么觉得你干的就不是什么好事呢!” 陈之瑆一本正经道:“你这是对我有成见,虽然我做过一两件不太好的事,但总体来说我做的好事比坏事要多。” 方桔嗤了一声,不以为然。要爬起,却又被他黏上:“这么冷的天,多睡一会儿。” 感觉到他的手往不可描述的地方探去,方桔一把将他拍开:“你滚开!昨晚就着了你的道,连小雨衣都不穿,你还是人吗?网上你这种就叫做渣男。” 陈之瑆笑:“今天又是新一年了,我又老了一岁,是该生孩子了。”他爬起来抱住光着身子的方桔,也不知道从来拿出一枚钻戒,“小桔,咱们结婚吧!” 若是换作一般的女孩子,被人拿着两克拉的钻戒求婚,只怕是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但是方桔同学不是一般女孩子,她是个心思粗如大海的女汉子,她瞥了眼那钻戒,不以为意道:“你是一把年纪了,不过我还年轻啊,结婚生子什么的感觉还要遥远呢。”说完嘿嘿一笑,“大师,你要是着急的话,自己看着办吧!” 陈之瑆道:“这戒指是我订做的,钻石是非洲粉钻。” 方桔倒吸了口冷气:“多少钱?” 陈之瑆轻描淡写道:“也不是很多,不到七位数吧!” 富贵不能淫! 方桔星星眼看着那钻戒,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的邪念压下去。 陈之瑆又补充了一句:“美金。” 方桔怒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见钱就眼开么?真是的!”边说边把戒指抢了过来,“不过这工艺不错,我拿着研究几天,正好找点灵感。” 陈之瑆低低笑开。 元旦三天假期一过,方桔又回到了她的工作岗位。 决定不和陈之瑆计较太多后,她整个人也看开了,颇有点春风得意。当然她不会承认是因为看上了那枚彩钻戒指的。 但与她春风得意想对比的是,隔壁乔大总监的反常。 这几日,楚桐没来办公室。 但是这位大小姐一连几天不来办公室是常态,小伙伴们早就习惯了。 大家不习惯的是,一向斯文温和的小乔同学,这几天跟更年期一样,天天跑来设计室找茬。 最后大伙儿实在受不了,把方桔推出去打探军情。 方桔拿着最新的设计样品,来到乔煜办公室门口,见门虚掩着,小心翼翼推开。 只见乔煜正在恼火地打电话,但显然没有打通。 看到方桔进来,他才放下手机:“有事?” 方桔举起手中的册子:“来给你看样品图。” 乔煜点头:“放下吧。” 脸上都是焦虑。 方桔试探问:“小乔,你这几天怎么了?” 乔煜抬头看她,欲言又止。 方桔又道:“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说出来让大家给你想办法。众人拾柴火焰高不是么?” 乔煜咬咬牙,支支吾吾问:“这两天你有没有跟楚桐联系?” 方桔点头:“昨天她有打电话问工作进度。” “她语气怎么样?” “挺好的啊!” “没说别的?” “没有。” 方桔皱了皱眉:“小乔,你和楚总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煜看了看他,咬咬牙,面红耳赤嚅嗫道:“跨年那天,我接到陈大师的电话,说撞见楚桐在酒吧喝醉了酒,让我送她回去。然后我接到楚桐的时候,发觉她不仅喝醉了酒,还被人下了药。”他声音越说越小,“后来我就……” 方桔张大嘴巴:“你和楚桐?” 乔煜红着脸点头:“我本来是等她醒来骂我的,但是她没骂我,只说是意外,让我别放在心上。” 楚桐老司机当然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看着乔煜这新手上路的样子……方桔默默为他点蜡。 她试探问:“那你想怎么打算?” 乔煜犹豫了片刻才道:“发生这种事情,我当然想负责。但是我知道她是看不上我的,所以我也不奢望跟她有什么,就是希望她能开心就好。” 方桔想了想又问:“小乔,你是不是喜欢楚总监啊?” “啊?”乔煜茫然地抬头看她。 “你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要是不喜欢楚总监怎么会跟她……” 乔煜有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她那么优秀,不可能看上我的。” “你是觉得她优秀,所以不敢喜欢,而不是不喜欢对不对?” 乔煜沉默。 方桔恍然大悟,哎了一声:“原来世界上还有别我更迟钝的人。” 乔煜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追啊!”方桔握了握拳头,“不管楚桐对你有没有意思,你不追怎么知道没可能?就像我之前追你一样,大家都说你高冷,我还不是摩拳擦掌就上。” 乔煜被她逗乐,笑道:“我就是怕如果没追上,连朋友都没得做。” 方桔嗤了一声:“反正你们都已经那啥啥了,你觉得对她表白会比这件事更糟糕?” 乔煜云塞顿开:“你说的是。”说完,起身往外走,“那我去找她了,把我的想法都说清楚,大不了被判个死刑,也比现在这样凌迟好。” 11、 然而第二天上班,乔煜比先前还垂头丧气,一看就是表白失败。 楚桐倒是来了办公室,不过坦坦然然,一点都看不出来发生过什么。 老司机不愧是老司机。 不过方桔不相信她真的对乔煜一点心思都没有。 昨晚回家,她先是将陈之瑆批判了一顿,不过在他的诡辩之下,竟然也觉得他做了件好事。然后陈之瑆给她分析了一下,楚桐若是真的不喜欢乔煜,为什么那么帮他,并且不计回报。她这人从小属于顶级白富美,裙下之臣入过江之鲫,骄傲惯了,知道乔煜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肯定连自己都不会承认自己喜欢他。而乔煜呢,恐怕很早就喜欢上了楚桐,只不过一直对青春年少的那点情愫抱着幻想,又觉得楚桐看不上自己,也就不敢去奢想。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陈之瑆觉得两人都不迈出那一步,干脆他一人推一把。知道两人滚了床单,还十分不要脸地很是得意。 但不得不说,方桔觉得陈之瑆说得很有道理。 一个高傲一个自卑,估摸着没有神助攻,只会继续以朋友方式相处下去。 趁着大家都吃饭,方桔头一回没那么踊跃往楼下餐厅跑,而是偷偷摸摸钻进了楚桐的办公室。 “有事?”楚桐神色轻松,看起来心情不错。 方桔指了指隔壁:“乔总监今天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叫他下去吃午饭都没动静。” 楚桐挑眉淡淡道:“是吗?” 方桔嘿嘿笑:“要不然你去看看?” 楚桐歪头看着她笑:“小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方桔龇牙咧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楚桐道:“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确实对小乔有感觉,不过我不会接受他。” “为什么?” 楚桐道:“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之前是不和他在一起是因为高傲,我楚桐若是喜欢一个男人,就算他有女朋友,也有本事抢过来。我只是不想伤害他。” “啊?” “小乔比我小了四岁,在感情上太单纯,而我在恋爱里向来没什么耐心,如果和他在一起,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兴趣缺缺,一定会做出伤害他的举动。我希望他找到更好的女孩。”说完笑了笑,“像你这样的。” 方桔感动得都快哭了:“楚总监,想不到你的想法这么无私伟大。” “不想造孽而已,看到陈大师造了孽之后差点死了几回,就觉得这世上肯定有报应的。” 方桔:“……” 正沉默着,未锁上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乔煜红着眼睛站在门口:“楚桐,我都听到了。”顿了顿,又道,“我不怕受伤,若是因为你,我甘之如饴。” 方桔见状,赶紧说自己要吃饭,跑了出去。 当电灯泡什么的,最吐艳辣! 乔煜将门关上走进来,站在桌前,低声道:“楚桐,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跟别人谈恋爱了。” 楚桐扶额低着头不说话。 麻蛋,身经百战的老司机好像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乔煜干脆绕过桌子,将她紧紧抱住。 “你干什么?” “你答应我!” “你放开!” “答应我就放。” 乔煜没放,而是低下头去吻她。 吻着吻着就变了味。 楚桐迷迷糊糊间问:“门锁了没有?” “已经打了锁。” 听到吃饭的人上楼,响起脚步和说笑声。 两人才终于从那张凌乱的办公桌上分开。 楚桐看着红着脸穿裤子的乔煜,噗嗤一声笑道:“那天是车内,今天是办公室,想不到你的口味这么重?” 乔煜嚅嗫道:“以后不会这么冲动的。” 楚桐揽住他的脖子,手伸进他腹下:“我比较喜欢你冲动的样子。” 于是娇羞的小乔同学不负众望地又冲动了一回。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楚桐和乔煜拉着手一起来到设计室。 楚桐笑着道:“给大家分享一个消息,从今以后乔总监是我的人了。” 她本以为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哪知大家只微微愕然之后,就像是意料之中淡淡哦了一声。 楚桐怒了:“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元老设计师挥挥手:“他不早就是你的人么?跟妻管严似的。” 楚桐气得直跳脚。 乔煜笑着安抚她:“原来大家早就觉得我和楚总监该在一起。” 有人笑道:“这就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以前还打赌,咱们流光什么时候变成夫妻店?没想到你们这么墨迹,害我输了好多钱。” 众人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结局,揭露大师贱人品质的来源~~哎,这个文写得一言难尽,要去准备新文了~ 第61章 终章 乔煜和楚桐发展迅速如闪电。刚刚宣布在一起的不到两个星期,就偷偷摸摸领了证,美名其曰持证上岗。 算起来两人都挺划算。乔煜虽然娶了一个比自己大了快四岁的老婆,但楚桐是货真价实的白富美,人家是新楚集团的大小姐,流光也只是玩票而已。 对楚桐来说,乔煜虽然身家比自己差了一大截,但人家是小鲜肉,体健貌美还听话。 终归是皆大欢喜。 当然也有不那么喜的人。 比如姓陈的某人。 虽然我们的陈大师对乔煜和楚桐乐见其成,但不免又嫉妒得牙痒痒。 方桔整天没心没肺的,大概真的是年纪还轻的缘故,对结婚一点概念都没有,虽然收了他的戒指,但一旦他提到结婚,就被她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老爷子还打电话提醒过他一回,翻过农历年,他虚岁就是三十四五了。 他掐指一算,还真是。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有虚岁这个丧心病狂的说法? 他暗搓搓打定主意,不到生日那天,绝不在自己年龄上加一岁。 流光因为两位老板要准备婚事,过年前十几天就放了带薪大假。 方桔自是准备收拾东西屁颠屁颠回家等着过年,但是没禁住陈之瑆软磨硬泡,先跟他一起进郊区的山里见父母了。 陈老爷子和夫人已经在山中隐居几年,过了世外桃源的生活。 方桔其实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陈老爷子的大名她早就听过,也不知道会不会不好相处。 陈之瑆一直安慰她,她未来的公婆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相处的公婆。 方桔自是不相信,但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早见晚见都是见,她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从市区开车到山里差不多要三个多小时。 山里住户不多,水泥路不宽敞,但还算平坦。 因着时常有鸡鸭跑上路面,陈之瑆上了山路后,就将车速减得很慢。 “还有多久?”方桔看着沿路的葱郁树木,有点亟不可待地问。 陈之瑆道:“快了,前面那座宅子看见没?” 方桔伸长脖子一看,还真是有座古朴古香的大宅子,不免有点紧张起来。 正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忽然感觉陈之瑆猛得踩了刹车。 她奇怪地睁眼,只见车前不知何时蹿出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以慢动作缓缓倒在地上。 她眨了眨眼睛,转头看陈之瑆:“碰瓷 ?” 陈之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点头。 方桔拉下窗户,大声朝前头叫道:“大叔,这车有行车记录仪的,你别演了!” 地上的大叔爬起来:“那又怎样?要是今天不赔钱,我就不让你这车过去。” “哟呵!” 方桔想下车理论,陈之瑆将她拉住:“算了。” 他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从窗户伸出去:“张叔,赶紧起来吧,回头我得跟我爸说,你这演技不行啊。” 地上的人爬起来,拿了钱笑着离开了。 方桔一头雾水:“什么情况?认识的还这样?” 陈之瑆扯扯嘴角讪讪地笑。 车子启动又开了一段。 一群熊孩子忽然又从旁边蹿出来。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陈之瑆再次停下了车子。 方桔摩拳擦掌:“敢情这里都是乡匪路霸啊!” 这回她没听陈之瑆的劝阻,直接下车将这群孩子拎起来揍了一顿。 熊孩子呜呜跑开说是要去找爷爷了。 方桔拍拍手坐会车内:“小小年纪就干这种事,长大了还不得进班房,不教育是不行的。” 陈之瑆再次启动车子,笑:“你就没干过?” 方桔义正言辞道:“虽然我抢过高年级同学的棒棒糖,但是绝对没刚过抢钱的事。” 陈之瑆:“……” 终于开到之前看到的那宅子门口。 两人从车子里下来。 方桔提着手信走在他前头,小跑着到院子的大门口。 “小心!”陈之瑆想拉住她没拉住,她人已经跑到了屋檐下。 方桔听着他这话,觉得不对劲,而头顶已经有什么东西砸下来。 好在她是练家子,一个转身,那落下来的一盆面粉,只洒了一点点在肩上。 陈之瑆快步走到她旁边:“你跟着我!” 方桔一头雾水:“怎么回事?” 陈之瑆叹无奈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他按下门铃。 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那位碰瓷大叔。 “之瑆,快请进。” 说是这样说,他开了门,人已经飞快蹿回去。 方桔总觉得哪里不对。 陈之瑆拉着她的手,再次强调:“你跟着我!” 此时的方桔心里也没个底,点点头,小心翼翼跟在他后面。 从院门道屋子,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陈之瑆却走得十分缓慢。 每走一步就试探着,好像是在走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大概过了一半,他才终于放下心来,朝屋子里大声道:“爸妈,你们总算把机关撤了!” 说罢就大步往前,然而才跨了一个步子,人已经噗通一声掉进一个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的大坑里。 方桔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此时,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跟陈之瑆长得很像的大叔。 他嘻嘻笑道::“终于让你栽了一回。” 说完看到旁边的方桔,眼睛一亮,笑着走过来,拉起他往屋子里走:“这是小桔吧,快跟伯父进屋。” 方桔此时一脸懵逼,也忘了跟长辈打招呼,被拉了几步,才想起来回头去看还卡在坑里,一脸生无可恋的陈之瑆。 直到进了屋子,方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伯……伯父,您好!” 陈钰行笑道:“哎呀,都死自家人,不用客气,快坐快坐。你伯母去地里摘菜了,马上就回来。” 方桔忐忑地坐下,将手信放在红木茶几上。 陈钰行笑眯眯打量她,弄得方桔如坐针毡,又转头看着好不容易爬起来,冲进屋子里的陈之瑆。 “老头子,我好不容易带个媳妇回来,你就不能正常点?” 陈钰行看着也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紧不慢道:“你现在才把儿媳妇给我带回来,还有脸?” 方桔终于知道陈之瑆那么贱的性格是从哪里的来的。 陈之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正在这时,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妇人,匆匆跑了进来,指着陈钰行怒道:“你是不是又在弄什么幺蛾子,要是吓跑了儿媳妇,我跟你没完!” 陈之瑆道:“就是!小桔刚刚差点被泼了一盆面粉!” 陈钰行反诘:“我那是准备泼你的!” 陈母放下菜篮子,捋起袖子就要跟他干起来。陈老爷子也是个见好就收的怂包,见状立刻嘻嘻道:“你这是干什么?别吓坏了儿媳妇。” 陈母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一脸懵逼的方桔。 她在方桔面前坐下,嘴巴快弯到了眉毛,拉着方桔的手道:“你就是小桔啊!王叔之前跟我们说过了。”说罢,叹了口气,“我家这个儿子一把年纪了,而且还一肚子坏水,幸亏你不嫌弃他,不然真怕会危害社会!” 陈之瑆翻了翻眼白:“妈,说的我好像是垃圾似的。” 陈母笑眯眯道:“可不是么?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儿,说垃圾都是抬举你。要不是小桔收了你,你这种人都该人道毁灭。” “你是我亲妈!” 方桔终于噗嗤笑出来。本来以为她自己爹妈已经够奇葩,没想到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难怪陈大师是奇葩中的奇葩。 因为陈氏夫妇的过度热情,方桔稀里糊涂拨了自己爹妈的电话,让四个老人家热火朝天地商量起了两人的婚事。 一顿饭下来,连结婚的日子都订了下来,而且还就是年前。 等到回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抓着陈之瑆道:“我还没答应你求婚么?怎么连婚期都订了?” 陈之瑆大笑:“这回可真不怪我,是你自己让我爸妈跟你爸妈说的。反正日子都订好了,你也别垂死挣扎,赶紧跟我走近爱情的坟墓。”说着又想起什么似地道,“我之前不是预定了有效期一年的婚纱么,别浪费了。” 方桔黑着脸哼哼两声:“原来你早有预谋。” 陈之瑆摊手不置可否。 回到家后,方桔爬上微博,惊喜地发觉乔煜竟然po了一张婚纱照。 方桔欣喜地他微博下留言:恭喜。 刚发完,却见老石头也冒出来,不过确实留了条阴阳怪气的言:好好在一起,千万别惦记别人老婆了! 什么鬼啊? 方桔退出来,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点开聊天框,对老石头道:好久没见,最近怎么样? 老石头:还不错。 方桔:我要结婚了。 老石头:恭喜。 方桔:但是我未婚夫是个人渣,我其实不是很想嫁。 老石头:既然能成为你的未婚夫,我觉得肯定是个好男人。 要脸吗? 方桔跑进卧室,本来在休息的陈之瑆,正举着手机,一脸贱笑。看到方桔进来,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好。 “玩得很开心吗?” 陈之瑆挑眉笑着看他。 方桔一个飞身扑上床,卡住他的脖子:“老石头,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不说我坚决不嫁。” 陈之瑆大笑,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就还有一件。” 真的还有!方桔手上力气更大:“说!” 陈之瑆:“你放开我,我拿给你看。” 方桔将信将疑松手。 陈之瑆咳了两声,摸摸可怜的脖子,瞥了她一眼:“坦白从宽,这是最后一件了,你可别再对我动粗,我柔弱的娇躯禁不住你的摧残。” “滚犊子!” 陈之瑆弯身,从床头柜下的抽屉里摸出两张光碟递给她。 方桔看着光秃秃的碟,不明所以。 陈之瑆清了清嗓子,起身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抽了一张碟插进去。 视频打开,画面里是白花花的肉体,以及嗯嗯啊啊的叫声。 “想起来吗?武藤兰。” 方桔盯着画面看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愈发怒不可遏,又把他压下来:“那次买碟的人是你?” 陈之瑆道:“说了不动粗啊!” “十几块钱的盗版碟还要还价,差点让我在城管面前暴露,还用车子尾气喷我!你这都是人干事?” “当初你从云南离开,给我留了个假名字假联系方式,害我这么多年才找到你,当然要对你略施惩罚。” “去你的!” 旁边电脑屏幕里,一对男女正进入正题。 陈之瑆瞥了眼,笑道:“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一起观摩实践,择日不如撞日。”说罢,他一个翻身将方桔压在身下,伸手将电脑放在她耳边,那暧昧的声音直接灌入方桔耳朵里,立刻就有点酥软了。 陈之瑆趴在她身上,在她额头吻了吻,轻声道:“小桔,我是真的喜欢你,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也不会再捉弄你。” 方桔红着脸问:“真的?” 陈之瑆清了清嗓子:“有时候忍不住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我想你也是不会介意的。” 方桔啐了一口:“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陈之瑆笑着继续亲她:“这是小情调。” 方桔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用力翻身将他压住:“我看你是屡教不改,今天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完阴测测笑了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两根带子,将陈之瑆强行捆在床头的架子上,又绑了他的双腿。 将他脱光后,拿来他常用的毛笔,一直扫他不可描述的地方,直到他浑身上下都被因为发泄不了而变得通红,求爷爷告奶奶都没停下来。 最后还是因为怕自己下半生性福泡汤,才勉为其难住了手。 陈大师被她这惨无人道的折磨,终于答应了她各种丧权辱国的要求。 当然,方桔最后还是跟他一起将那光碟观摩实践了一番。 娶个媳妇好过年。 两人是在腊月二十八举办婚礼的。 方桔平日里都是体恤牛仔,头一回穿上婚纱,绾起头发。戴上了自己设计的首饰。 连发小郁天都惊得尖声鬼叫:“天啦!桔子哥,原来你真的是女人,是我以前误会你了!” 不出意外地吃了方桔一拳。 他赶紧嘿嘿道:“虽然这种风格才适合你,但你今日是穿着婚纱的新娘子,千万别破了功。待会儿瑆哥来接你,保管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接亲的鞭炮在院门外响起,方桔赶紧在屋子里坐好。几个小伙伴好整以暇,因为听说过陈之瑆的种种恶行,决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绝不轻易放他进来。 外头响起敲门声。 伴娘团的领军人物猪哥开了个小缝:“今天新郎官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娶走新娘子。第一关……” 她话音还未落,陈之瑆已经嘻嘻笑着塞了几个厚厚的红包进来。 哎呦喂!这大手笔! 立刻将门打开。 方桔怒了:“你们这群没有节操的家伙!说好的九九八十一难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伴郎们哈哈大笑。 陈之瑆蹲在地上找方桔藏起来的鞋子,从床下摸出来给她穿上,又在她脚背上亲了一口。将她打横抱起来。 方桔不甘心地他脖子咬了一口。 看着他笑得粲然的脸,她有些愤愤想,自己怎么就嫁给这货了呢! 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纯粹就是搞笑,写着好玩,就是希望大家看着嗨皮。下个文回归我习惯的写法~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