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久久不醒)为您整理制作 ============== 《你终于来了》 作者:宋小闲 ============== ☆、第1章 姜婠婠坐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往楼下望了望,透过透明的落地窗户,一楼防弹玻璃柜台里一排排的钻石兀自闪得稀里哗啦的,姜婠婠想这里卖钻石的姑娘们每天被这么闪着眼睛,过的该是怎样一种虐心的日子? 又有客人临门,施家定制的水晶自动门缓缓往两旁退开,门上的奥地利水钻镶嵌得仿佛两道水晶帘子,拉开的俨然是一道通往华丽宫殿的大门。 一对男女走了进来,痴男怨女的男女,两个人拉拉扯扯,不是恩爱的拉拉扯扯,是快打起来那种拉拉扯扯。 好小气的一对,世间百态啊。 正这样想着,只见女人因为拉扯,手腕上一支殷红如牛血的镯子露了出来。 姜婠婠一双眼珠子刷的亮了。好吧,她要收回前言。 身边传来脚步声,姜婠婠收回视线,只见经理走进来,“抱歉,久等了。” 姜婠婠微微一笑,“没关系,刚才是哪个明星来了吗?” 姜婠婠今天是来这里应聘工作的,和经理坐下刚说了两句话,外头忽然一阵忙乱,经理听到店员在耳边报的消息,脸上神情刹那间无比庄严肃穆,匆匆和姜婠婠说了一句就快步出去了。不久,姜婠婠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人走上来。因为里里外外簇拥的人实在太多,姜婠婠只隐约看到了被簇拥着的那人一双长腿包裹在精致昂贵的西裤里。 长腿欧巴? 又要换代言了? ch真是有钱,钻石不过是旗下一个产业,代言就全用红得发紫的明星。现在的代言就是今年夏天猛然蹿红的h姓男星,红得如日中天的时候请过来的。 ch这么爱砸钱,瞬息万变的娱乐圈一定爱死了这只小妖精。 经理一脸虔诚地否认,“不是明星,是大老板。” 言归正传,经理对姜婠婠说:“既然是赵三小姐介绍的,那姜小姐明天就来上班吧。” 姜婠婠眼珠子转了转,“今天我可以留在这里提前学习吗?” 经理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陪姜婠婠下去。 姜婠婠走到楼下时,底下那对男女已经快打起来了,这严重影响了其他客人。 会进来这顶尖珠宝品牌店的非富即贵,放眼望去,几个阔太发型精致,名牌包包拿在手里直晃人的眼睛,她们看了看那对男女,大约觉得和这样的人同处一室也是自降了身份,相继不悦地离开了。 经理和柜员急得跳脚。 旗舰店里片刻就只剩下了那对纠缠的男女,还有远远坐在沙发里另一名贵妇,姓林,正挑着新款钻饰。 姜婠婠看明白了,女的要买钻戒,男的不给买。 男的说:“不是买过了吗?” 女的说:“我自己拿放大镜看不算,你是不是还要我出门也带个放大镜,给我的朋友们人手一只啊?” 姜婠婠捂着嘴笑得乐呵呵的。 女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男的说:“我妈不是已经把传家的镯子给你了吗?明朝的东西,比钻石值钱多了好吗?” 女的“呵呵”两声,用力把手上那支牛血红的镯子拔了下来,两根手指捏着在男人眼前用力地晃,“你说这破玩意儿吗?红色土死了,啊多传几代就能说是宝贝了?我告诉你,破烂它传十八代它也是破烂,永远不可能变成宝!” “你买不买?你买不买?不买就离婚!” 姜婠婠盯着女人手上那一只殷红如血包浆沉敛的镯子,心里只有一句话:愚蠢的人类。 能把这稀世难求的珊瑚镯子说成破烂也是醉了醉了。宝石珊瑚成长不易,它的枝状直径太小,根本不足以开镯子,十万株里面也未必能挑出一株足够大的来。就算撞大运碰到了,珊瑚质脆多瑕,想要做出这么完美的镯子来至少还要连撞九个大运。所以市面上的珊瑚镯子都是用胶水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粘成的,并不值几个钱,而这样天生的整枝说不定世上也就这么一只,妥妥的稀世难求。这还不止,这只镯子看包浆就有不短的历史,明朝或者更早都有可能。古董稀有珠宝的价值,市价9位数妥妥的,若是送去拍卖,那真是想赚多少有多少了。 女人忽然用力将手中的镯子砸出去,大吼道:“离婚!” 姜婠婠想也没想扑了过去。 …… 姜婠婠手里拿着珊瑚镯子,特别好心地去劝和了。 夫妻吵架这回事儿她没经验,她连男朋友都没有,但是她说得掏心掏肝儿,看女人的脸色渐渐好转,姜婠婠自觉自己可真是个天才。 这时远处沙发里的贵妇已经把手伸向了prada铂金包,姜婠婠知道她是要付款了。姜婠婠轻声在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耳边说了几句,女人霎时无比感激地望着她,“可以吗?” 姜婠婠笑着点了点头,又袅袅婷婷地走到了贵妇面前。 “夫人,我帮您结账吧。” 贵妇其实很年轻,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像她这样的年纪,若是自己奋斗,根本走不进来这家店。 姜婠婠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含笑望着她。 贵妇眉毛抬了抬,毫不犹豫将手里的信用卡递到了姜婠婠手上去。 贵妇手中拎着新款的钻石项链离开时,姜婠婠一路送她到了门口,贵妇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大气地走了。 不久,那对冤家夫妻也走到了门口,女的紧紧握住姜婠婠的双手,眼中又是感激又是虔诚,“谢谢你,真想不到今天竟然能遇见这样的大好人,你一定会后福无穷的。” 姜婠婠微微笑着轻拍女人的手,端庄大方,善良可人。 送走了这对,店里再没客人,经理对姜婠婠说:“你用自己的方法安抚那对夫妻做得很好,但你要知道,公司是不会帮你转卖这支……” 经理看了眼姜婠婠手上的镯子,皱了皱眉,他想说破烂儿,还是没说出口。 姜婠婠笑眯眯的,随手就将镯子套到了自己手腕上。她皮肤原本就生得白,又是常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正是肤如凝脂,手如柔荑。此刻皓腕之上一圈红脂,美得让人心动。 姜婠婠臭美地凑到了水晶灯下去,手腕晃来晃去地欣赏,不甚在意地说:“不卖啊,我挺喜欢这镯子的。” 经理惊呆了,“你说真的?虽然是低端产品,但也是10万块,你难道要自己垫了?” 没错,姜婠婠成功“劝和”的代价就是她自己买了一颗钻戒,换了女人看不上的镯子回来。 挽救了一场婚姻,姜婠婠觉得自己真是功德无量,胜造七级浮屠。 姜婠婠偏头笑得无比温婉大方,“算了,行善总是要付出代价嘛。” 而在场所有人只觉……醉了醉了。 你这么挥金如土还来做什么柜员? 姜婠婠撅了撅嘴。 愚蠢的人类才不懂,她挥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金。居然没人发现她顺手刷的是那位林贵妇的信用卡。 这才是空手套白狼啊,她没有花一分钱就收获了这么个大宝贝。姜婠婠捂着嘴笑,嘻嘻嘻嘻嘻! 经理的电话响了,对方只说了一句就挂断,经理神色肃穆地对姜婠婠说:“苏先生请你上去。” “哪个苏先生?”姜婠婠现在心情不错,随口问。 经理没有回她。 姜婠婠目光一瞥,已经看到了。二楼一面落地窗后,一个男人正矜贵地立在窗边,神色淡漠地俯瞰着她。他身姿挺拔修长,不知是不是仰视的原因,姜婠婠感觉到了他身上清冷而莫测的气息。分明不动声色,也没有传说中霸道总裁那种睥睨天下的……霸道,他只是静静立在那里,沉敛得仿佛是个普通人,却自然而然有种慑服力。 是因为那一双眼睛吗?深邃,幽暗,沉黑。什么都看不出来,却仿佛什么都在他眼中。 是个厉害的男人。 姜婠婠跟着经理,低眉顺眼地走到苏先生面前。如果她没猜错,苏先生就是经理口中的大老板了。 苏先生已经坐回沙发里,他没说话,经理懂事地退了出去。 姜婠婠抬起头来,目光直直落入面前的一双眼睛里。近看才看清,这苏先生简直美得叹为观止,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微抿着的薄薄的嘴唇,精致完美的脸部线条……姜婠婠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成语,惊心动魄,美得惊心动魄。苏先生还很年轻,看起来不到三十,然而他静静坐在那里,那股沉敛莫测的气质又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可以拥有的。 这样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的男人用他那一双让人沉沦的眼睛专注地望着自己,女人天生的荷尔蒙分泌使得姜婠婠的心跳默默重了好几个拍子。 姜婠婠想,苏先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这么想着,姜婠婠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回想起了好几篇霸道总裁爱上我。 难道今天不止走财运,还走桃花运? 姜婠婠心里一阵嘻嘻嘻嘻嘻嘻嘻。 运气,你这个小妖精哟,姐姐可真是喜欢你。虽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但这样高质量的桃花运还是让人心花怒放。 姜婠婠就是在整个人都快飘起来的时候听到苏先生说:“你走吧,我这里不留你。” 姜婠婠顿时就僵住了。 什么?她眨了眨眼睛。 苏先生忽然伸出手,他的十指修长漂亮,让一向清心寡欲的姜婠婠莫名就神魂颠倒起来,他想对她做什么? 姜婠婠赶在自己想太多以前颇有危机意识地意识到了自己想太多,果然下一秒事实证明,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只见苏先生将茶桌上两张单子拿起来晃了晃,淡淡看向她。 “这是刚才你和那位林女士的付款账单,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这上面付款的是同一张信用卡。” 姜婠婠神魂颠倒不下去了。 苏先生不疾不徐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问:“你说,我要报警吗?” 好吧,今天运气这个小妖精调皮了。 姜婠婠平静地说:“不用,那张卡不是林女士的,卡的主人自然会找我算账。” 虽然挥的不是自己的金,但代价还是要自己付的,不过有这支战利品也是值了值了。 苏先生点点头,不再纠结信用卡,只再一次表明态度,“你走吧,我不要心术不正的人。” 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 姜婠婠听到这四个字顿时就出离愤怒了,她收起所有假装出来的乖巧,狠狠瞪向苏先生,嘴巴里却“呵呵”两声。 “愚蠢的人类!” 趾高气昂的姜婠婠转身就走。 “等一等。” 姜婠婠脑子里有半秒的犹豫,还是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回身子,下巴抬得高高的,从上往下望着苏先生。 愚蠢的人类要道歉吗? 听一听可以,但绝对不会原谅他。 苏先生静静看着姜婠婠,虽然坐着比她矮了一截,但那清贵的气势却丝毫不减,他淡淡地说:“把镯子留下。” 姜婠婠微微张开嘴巴,目瞪口呆。 运气这个小妖精,今天好像不止调皮了一星半点儿啊。 “大厅里有监控,如果你不肯将镯子留下,我就只能交给警察处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懂得它的价值。涉及金额这样大,你知道交给警察会是什么后果吗?” 姜婠婠觉得今天自己真是栽了。 没有财运,没有桃花运。 好吧,她认栽。愿赌服输,又不是输不起这么一支小东西。呵呵。 大气地将镯子褪下来,交给苏先生,姜婠婠扯了扯唇,“你想还给那对夫妻吗?她们又不识货,你可真蠢。” 苏先生一直淡静的眼中露出一丝惊奇,“谁告诉你我要还给他们?” 苏先生说:“我会送去拍卖。” “……” 姜婠婠痛苦地抱住头,不让自己冲上去打架。 姜婠婠离开ch,美轮美奂的自动门在她身后合上,她觉得好凄凉,今天她亏得只剩下身上这身衣服了。 还好她是姑娘,否则她一点都不怀疑那个蛇蝎心肠的苏先生会将她扒得只剩下小裤裤。 真是如狼似虎的人类。 ☆、第2章 姜婠婠做人也有十五年了,从来没有吃过今天这样的大亏。对比才知道,从前她遇见的人类有多温柔。 空手而归,片刻功夫就倒贴了10万块,这还没算等着她的精神折磨。 今天真是被坑得好惨,呜呜。 姜婠婠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哼。 姜婠婠回到西山别墅,进门就感觉到了空气里不同寻常的沉重。大厅里空荡荡的,下人一个也没瞧见,只有沙发上坐着一对男女,这会儿正直直地盯着她。 是姜婠婠的亲爹姜濉和后妈林丽雅。 姜婠婠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自觉地走了过去。 林丽雅瞧着姜婠婠笑。刚才在ch,姜婠婠忽然殷勤地要帮她结账,她就知道有猫腻,姜婠婠不作死林丽雅才头疼呢,那样好的机会,林丽雅求之不得。 回来“乖巧”地向老公报账,姜濉听了,果然脸色很难看。姜濉收到的消费短信多了十万块钱。 其实林丽雅买的那套钻石项链价值两百万,十万块也不过它的百分之五罢了。对如今的姜家而言,九牛一毛。但问题就是,这百分之五是姜婠婠花的,还不怎么光明正大。 姜婠婠可真是作死,今天脑子一定被门夹了。林丽雅想。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姜婠婠被姜濉骂得简直是生无可恋。 教训得差不多了,姜濉才想起来问姜婠婠原因,“你认识那个女人?” 姜婠婠垂着脑袋,诚实地摇了摇头。 姜濉被姜婠婠气得头疼。 林丽雅笑了,“素不相识婠婠你出手就这样大方,这样乱花钱的毛病可真是要不得。” 姜婠婠仿佛听不懂林丽雅的煽风点火,她耷拉着的眼皮轻轻抬了抬,水滴滴的一双眼睛显得无比乖巧而委屈,她向姜濉解释,“可是爸爸,没有钻戒他们就离婚了。” “他们离婚关你什么事!”姜濉几乎是吼出来的。 姜婠婠垂下眼皮,弱弱地辩解,“我只是想做好事。” 姜濉觉得自己快被气昏过去了,“滚回房去!” 姜婠婠犯了这样大的错,自然没有晚饭吃,当然就算有她也吃不下,一个人在房间里气得来来回回跺脚,捶胸顿足,最后生无可恋地倒在了床上。 让她这样生气的不是钱,虽然她没有什么钱,姜濉这样有钱,姜婠婠却连一张信用卡都没有,是挺穷的,但10万块还不至于让她气成这个样子。林丽雅吗?也不是,姜婠婠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那个女人。 她气的是苏先生! 怎么会有人类这样坏!他不蠢就算了,他还这么坏!他坑了她的战利品,害她白白被骂得这样惨! 栽了个大跟头,姜婠婠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她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呼吸,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 虽然壳子是人,但姜婠婠的芯儿还真是一条鱼,人鱼,美人鱼。 安徒生的小美人鱼就跟她同一个品种。 不过她和小美人鱼不同,她不是人鱼公主,她没有父母,也没有巫婆给她神器。三百年前,从姜婠婠有记忆起,她就独自一人游荡在无边无涯的大海里,虽然有些孤单,好在其他的同类都很喜爱她,总体说来,姜婠婠是一条快乐又自在的美人鱼。 和小美人鱼一样,有一天,婠婠救了一名溺水的男人。 倒是没有小美人鱼那样曲折的故事,不用她拿声音换双腿。姜婠婠三百年前已经能够自己变出双腿来,不过只能坚持三十分钟。她救的男人也不是王子,但那个男人一开始就知道姜婠婠是什么品种,并且与姜婠婠相爱了。 自从做了人以后,姜婠婠对那个男人的记忆就很模糊了。她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忘了他长什么模样,也忘了他们曾经如何相爱,但有一件事她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个男人偷走了她的真珠! 姜婠婠是直到丢了真珠以后才晓得,并不是所有的人鱼都能变出人类的双腿来,只有她可以。因为……说起来真是悲伤,丢了珠子以后,她就不可以了。 姜婠婠从此开始找那个男人,找了快三百年。沧海桑田,她眼睁睁看着她的小伙伴们相继老去、离开,只有她还神奇的活着,坚持着寻找。 然而三百年实在太漫长了,终于有一天,姜婠婠也坚持不下去了。 真是个悲伤的结局,她找到死也没能找到那个男人。 人鱼姜婠婠临死前漂浮在水里,耷拉着眼皮,心想自己这一生真是好虐心,呜呜。 来生她再也不要救人了! 然而命运真是个小调皮,姜婠婠正这么想着,一个溺水的人类小女孩就沉到了她眼前。 姜婠婠,“……” 姜婠婠还是救了她,打脸啪啪的。 自从她救的那个男人偷了她的感情、偷了她的珠子以后,姜婠婠救人就很勉强了,毫不惜力用鱼尾重重一扫,直接将人扫到了岸上去。 真是作死啊!扫得人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这是姜婠婠摔到岸上时的亲身感受。 就是那一扫,人鱼姜婠婠的芯儿到了小女孩的壳子里。 那一年,小女孩八岁,姜婠婠于是又从八岁重头活了一遍,作为人类。活到今年二十三岁,姜婠婠一直算是游刃有余。 然后就有了今天…… 姜婠婠拿手痛苦地卡着自己的脖子,一脸的痛不欲生。 …… 房门被敲了两下,“女儿,睡了吗?” 姜婠婠立刻弹坐起来,脸上瞬间恢复正常。 过来看她的是姜濉,当然也只有姜濉会来看她。 同刚才在客厅里不同,姜濉脸色这会儿慈爱得不要不要的,他拍了拍姜婠婠的肩,蔼声道:“你林阿姨去洗澡了,爸爸才能来和你说两句。不是爸爸对你严厉,实在是你今天太不懂事了,你知道错在哪里吗?” 姜婠婠又不傻,她点了点头,“乱花钱,最不该的是用你给她的卡刷,让她有借口找你闹。”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小小年纪,十万块对你并不是小事,但你若是和爸爸说,爸爸私底下也会给你,你为什么偏偏要花得那样嚣张?你知道你回家以前,你阿姨都快把这个家掀了吗?不当着她的面狠狠教训你,她这会儿恐怕已经离家出走了。” 姜婠婠弱弱地解释,“那两个人就快要离婚了,我来不及。” 姜濉重重叹了一口气,“算了,下不为例。” 姜婠婠乖巧地冲姜濉笑了笑。 姜濉立刻话锋一转,“爸爸很累你知道吗?公司的事,家里的事,你阿姨的事,你的事……哪样不让我头疼?你已经长大了,是大姑娘了,多体谅爸爸一些好吗?你阿姨出身不高,她看着你自然会忍不住找你茬,你没事少在她眼前晃,有事多让着她,就当是看爸爸的面子好吗?” 姜婠婠耷拉着眼皮,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我一直都有让着她的。” 而且她三年前大学毕业就想搬出去住,是姜濉不同意,那个时候就知道她是他唯一的女儿了。 姜婠婠还是道歉了,“好吧,今天是我的错,对不起爸爸。” 林丽雅洗澡还蛮快的,姜濉看了看时间,出去了。出门前对姜婠婠说:“饿了就下去让李嫂给你弄吃的。” 姜婠婠点点头,“好的,爸爸。” 姜濉出去后,姜婠婠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姜濉会来安抚她是怕她难过,毕竟刚才姜婠婠被骂得那样惨,其实就为了两百万的百分之五嘛。但姜濉真的想太多了,姜婠婠作为一条活了三百年都没有父母的人鱼,忽然间有了爸爸,她对姜濉简直有着丧心病狂的宽容。 虽然他有些偏心,有些重男轻女,但总体而言,姜婠婠觉得姜濉还是爱她的。 爱多爱少都是爱啊,比起从前没有,已经是赚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三个人的早餐,当林丽雅不停地使眼色,而姜濉终于提出要没收姜婠婠的储蓄卡作为惩罚时,姜婠婠还是没有反抗。 前面说了,姜婠婠没有信用卡,她只有储蓄卡。储蓄卡里是她这三年来自己赚的零花钱,一笔一笔存起来的小金库,里面唯独没有姜濉给的钱。 因为姜婠婠大学毕业那年“很不乖”,姜濉已经断她零花钱三年了。 姜濉将姜婠婠的卡收到手里,林丽雅余光瞥了一眼,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婠婠你可不要怪你爸爸,你乱花钱的性子一定要改正,你爸爸这是为你好。” 姜婠婠,“……” 除了昨天,她乱花也是花的自己的钱啊。 姜婠婠弱弱地问姜濉,“爸爸,可以从里面扣十万块,剩下的还给我吗?”虽然可能剩下就没剩下多少了。 一句话成功将姜濉气得早饭都没吃。 “姜婠婠,你真当我是在为十万块钱生气?” 姜婠婠委屈地咬了咬嘴巴。 她刚刚想起来,她拼单的海淘快到了,这回是赵小亿先付的钱。 之后的时间,林丽雅为姜濉“报仇”,趁机踩姜婠婠踩得姜婠婠头疼,“婠婠你真的太不懂事了,你明知道你爸爸有高血压,身体又不好,你还这样气他?你说说,你大学毕业以后,要你考研,你考不上;要你出国,你不愿意;要你工作,你尽找些乱七八糟的工作。朋友们问起你现在做什么,我和你爸爸都不好意思回答。你大学同学问你,你好意思回答吗?” 姜婠婠觉得今天的运气比昨天更坏了。 …… 赵小亿一口茶水直接喷出来,“你是考不上吗?你是不想考好吗!三年前你明明就能保研,你真想读研还考什么考?你可是我们的‘学神’,她一个无知小三儿她懂个屁!” 姜婠婠躲开了茶水,“……” 其实姜婠婠从小就是那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一路将无数同龄人虐死在了沙滩上。然而她女神的形象也就到大学毕业为止,二十岁就毕业真的算很小,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姜婠婠前途不可限量时,姜婠婠却变成了外人眼里的啃老族,不学习不工作,啃老到现在,彻底变成了渣渣。姜婠婠知道,现在她身后一定有许多声音是这样的……你看姜婠婠,当年的学霸,所以说会念书有什么用?还不是loser!loser! 赵小亿看着姜婠婠,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语重心长地“鼓励”她,“我知道你都是装出来的,你只是想早日进姜濉的公司,深入权力中心,让那只碧池无路可走。是林丽雅太下作了,你才没成功,但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和她斗下去,千万不能退缩懂吗?” 姜婠婠,“……” 才怪,赵小亿才不懂。虽然赵小亿是姜婠婠最好的朋友,8岁的小女孩儿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痛哭的赵小亿。 姜婠婠真正想要什么呢? 其实……姜婠婠自己都不知道。 从前姜婠婠只想要快乐,因为做人鱼的三百年实在是太虐了,每天都在找人,找到死也没找到。 重生为人,姜婠婠一开始走的是女神路线,姜濉为她填的志愿,大学是最好的大学,专业是录取分数最高的专业之一,姜婠婠一路拿着奖学金,最后还能保送研究生。长得漂亮还是学霸,可不就是女神么?长辈为她骄傲,朋友对她追捧,人生简直得意得不要不要的。 可是姜婠婠渐渐发现,这好像不是快乐啊。丢珠子以前她就很快乐,但并不是这样的。 姜婠婠还是想找她的珠子。她想,人鱼都有真珠,虽然她的壳子是人,但芯儿是人鱼啊。失去了与生俱来的东西,难怪她会觉得不快乐。 那就……继续找吧。 姜婠婠于是不做女神了,她放弃了保研,姜濉知道后,骂得她欲哭无泪。姜婠婠只能安抚,违心地说:“我只是想换一个专业。” “换什么?” “珠宝?”人鱼的真珠可不是绝世珠宝么,价值连城。 “姜婠婠,你气死我了!” “……不不,我说错了,考古。”过了这么久,她当年的那颗珠子埋到地下去了也有可能。 姜濉直接挂了她电话,她的零花钱就是从那个时候作没的。 好在姜婠婠财运一直不错。 因为在海里活了三百年,奇珍异宝见得不要太多,姜婠婠看珠宝简直是火眼金睛,没钱的时候倒卖了几手珠宝,把三年的零花钱都赚回来了。后来又去琴行玩了玩儿,起初是琴师,后来是教琴老师,之后改编了许多热门流行曲,演奏的视频发到网上竟然比原版还受追捧,一路出了好几本曲谱集,销量还不错,如今微博米分丝已经快到百万了。 一路玩玩找找,无意中竟也赚了不少钱,吃喝玩乐不愁……虽然现在也没有了。 赵小亿也意识到了姜婠婠财运离奇的好,郑重地和她说:“我觉得自从你八岁那年溺水,死里逃生以后,整个运气都好了起来。” 姜婠婠抬眼望着她。 赵小亿煞有介事地说:“在那以前,你成绩可都是掉车尾的,家长签字都是咱俩互签,可你溺个水,一下就从学渣变学霸了。再说你家那时候也就是饿不着吃不饱的小康,可自从你回去以后,姜濉财运真是蹭蹭蹭一路往上涨,拦都拦不住,现在林丽雅两百万的项链都能说买就买。” 赵小亿望着姜婠婠总结道:“虽然你现在已经从女神变渣渣了,但是姜婠婠你真的很旺全家哦。” 姜婠婠想了想,笑了。嘴角弯弯,往上翘起快乐的弧度。 是啊,姜婠婠是一只旺全家的学霸美人鱼呢,虽然有点渣。 ☆、第3章 总体而言,姜婠婠还是挺喜欢做人,喜欢这样一个手机app满天飞的年代。 中午姜婠婠和赵小亿吃的火锅,结账时赵小亿颇为“不忍”地望了眼姜婠婠,姜婠婠才不用她不忍呢,哼哼。她大气地拿出手机来,问服务员,“可以支付宝付款吗?” 没收储蓄~卡就能奈何她了吗?她姜婠婠可是活了三百年的美人鱼呢。支付宝快捷支付连着她的卡,花钱真是不要太容易。 姜婠婠大方地跟着服务员去付款了,一路走得颇为婀娜多姿。姜婠婠觉得自己底气特别足,因为她有钱,哼哼。 只是,扫码出现了问题。 姜婠婠垂头丧气走了回去。 赵小亿不解地看向她。 姜婠婠觉得自己好丢人,“我的卡……它被冻结了。” 赵小亿,“……” 两人走出火锅店,姜婠婠就根本走不动路。 姜婠婠一直是个大气的姑娘,何时这样过?赵小亿由此推算出她的心理阴影面积,不用说,这样不留活路的狠招,一定又是林丽雅做的。 赵小亿连忙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金卡来塞到姜婠婠手里,安慰她,“没事没事,你看这里还有呢。” 姜婠婠一双眼珠子像黑葡萄似的,大约是刚吃完火锅的原因,黑葡萄上面还氤氲着水汽。她瞅着赵小亿,可怜巴巴地说:“可是,我是真的走不动路,我好像……吃太多了,这里好辣。” 她指了指自己的胃。 赵小亿,“……” 金卡姜婠婠还是收了,她对赵小亿说:“等我找到工作就还你。” 赵小亿一点都不信姜婠婠的话,姜婠婠这只渣渣,真想工作的话有一堆工作给她挑好吗?还用找? 远的不说,就说她从前合作的那些珠宝商,还有她从前弹琴的琴行,但是她显然没有兴趣再去同样的地方,做同样的工作。 不过说起工作,赵小亿忽然想起来,问:“你不是让我给你搭线ch吗?怎么样了?” ch……苏先生…… 说起来就是泪。哪个说的棋逢敌手爽了?棋逢敌手真是虐死了好么!运气都带坏了!自从遇见苏先生,姜婠婠运气就打了折扣。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下午,姜婠婠去找了她从前合作过的一个珠宝商。姓周,经营着一家规模颇大的钻石公司和一家镶嵌厂,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又管理着这样大的产业,还常常说走就走出门旅游,比姜婠婠还潇洒。 见到姜婠婠忽然过来,周老头笑眯眯地迎了上去,“稀客啊,多久没来了?” 多久吗?上次过来还是去年了。 姜婠婠记性不错,刹那间已经在心里做好了算术,她可爱地比了几个数字出来,“三百八十六天。” 周老头喜欢姜婠婠什么?他就喜欢姜婠婠这股机灵劲,明明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偏偏说出来的话能让你感觉到她对你无比上心,无比真诚。 周老头被她逗得可快乐了。 “说吧,这次想做什么?工费五折,工期减半。” 姜婠婠喜欢周老头什么?她就喜欢周老头性情中人。 不过这回减半可不行。周老头的生意做得大,订单全排得满满的,大品牌的工期也得排半年,减半就是三个月,说起来对姜婠婠这样打酱油的散客而言已经是够给面子了。但这次三个月还真是太长,不行。 姜婠婠从包里拿出一张图来,“尺寸我都写好了,用金用钻的等级我也备注好了,让我插个队,七天好不好?” 周老头接过一看,是一条华丽的铂金镶嵌钻石套链,就是有些眼熟。 他皱了皱眉,看向姜婠婠,“这是原创?” 姜婠婠诚实地摇了摇头。 周老头是一个有气节的珠宝商人,他接大品牌的代工,但从不私底下山寨,更不接别人的山寨订单。周老头是一个尊重设计和创作的老头。 “ch是吗?” 姜婠婠诚实地点点头,下一秒,图纸就被用力塞回到了她手中。 “你走吧。” 姜婠婠弱弱地望着周老头,“您听我解释。” 基本上,周老头是一个可爱的小老头,因为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固执地把姜婠婠踹出去,然后捂着耳朵大吼他不要听不要听。 他对姜婠婠说:“那你解释吧。” 姜婠婠垂了垂眼皮,就开始解释了。她先问周老头,“你知道ch的大老板是谁吗?” 这个问题倒把周老头难住了,他混迹珠宝圈几十年,业内的珠宝大亨不说结交,略知一二还是能做到的。但ch的大老板竟神秘得他这么多年来也闻所未闻。 姜婠婠说:“我知道,我见过他,苏先生是一个年轻又英俊的男人,我……” 姜婠婠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些,“我,我喜欢他,好喜欢他。” 周老头惊呆了。他一直觉得姜婠婠别看她长得水滴滴的是个美人,其实她的性格根本没办法让人把她当姑娘,她就是个孩子,时而善良可人时而蔫坏蔫坏的孩子。 然后这个孩子忽然有一天对自己说,她喜欢一个男人,好喜欢。 周老头瞬间打心底升起来一股责任感和使命感。 他沉稳道:“你继续说。” 姜婠婠于是就继续说了,“下个月3号有个晚宴,苏先生会出现,我想戴着ch的项链让他看到我,让他知道我欣赏他的品牌,我想,我想接近他。” 好感人!周老头觉得心都软了。 二十出头的娇滴滴的小姑娘,怀揣着对爱情的期待,不遗余力地去追逐爱人…… “可是,我没有钱……这套项链要两百万,我的钱存到一半被我后妈发现,她就先我一步把项链买走了,她还把我的卡也冻结了。” 周老头眼睛已经热了。 灰姑娘的爱情不容易,支持,他一定支持! “婠婠你放心吧,交给周老头,一比一的给你做,保证让苏先生本人也看不出来。” “这倒不用,”姜婠婠连忙“懂事”地表示,“我知道苏先生本人一点都不懂珠宝,他就是个企业家。再说我也确实没有什么钱,钻石上您按照我标注的等级就足够了。您放心,我就只戴那么一个晚上,之后我就拿回来给您拆了回炉,保证不冒犯您的原则,好不好?” 这么懂事的姜婠婠,周老头只觉自己真是要将她疼到心坎儿里了。 其实原则什么的,周老头已经打破了。 姜婠婠的图纸上,钻石的等级有些低。虽然ch强大的品牌价值和高端的设计之下,区区两百万的产品,用钻的等级并不能高到哪里,但姜婠婠硬是在这个等级之下又将颜色和净度再降了一到两个等级。这其中差距,普通人看不出来,可镶嵌工人的放大镜看得出来,还有姜婠婠和周老头这样常年混迹在珠宝中的火眼金睛能看出来。 姜婠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周老头非常给力,说好的七天,第六天上头就给姜婠婠打了电话。姜婠婠转了一趟地铁两趟公车去取,见到成品的刹那,可爱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 “老头,你真是棒棒哒!” 姜婠婠双手捧起项链,在灯光下臭美地转了个圈圈。 一模一样!和林丽雅那条项链一模一样!她就知道,这样的东西只有有原则的周老头才做得出来! 嘻嘻嘻嘻嘻嘻! 结账的时候,周老头只让她付了一千块。 姜婠婠整个人都惊呆了。 周老头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说好的晚宴结束给我还回来,难不成还想反悔?一千块只是工费和损耗,项链你到时记得给我还回来,知道吗?” 姜婠婠,“……” 姜婠婠看着周老头,忽然没有刚才那样开心了。 可爱的小老头,被她骗得好可怜。第一次,姜婠婠因为将人骗得团团转而不开心了。 …… 3号没有晚宴,有的是一场拍卖会。 林丽雅为了这场拍卖会已经准备了半年,没错,半年。这是真正上流社会的拍卖会,林丽雅是想借着这场拍卖会正式挤入上流社会。 为什么呢? 想到这里,姜婠婠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都怪她实在太旺全家了,姜濉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钱越来越多,让林丽雅已经不甘心继续做暴发户太太了。 林丽雅千方百计搭上了一个真正上流社会的女人,好容易拿到了两张请柬。那以后整个人就全天候处于兴奋状态,半年的时间,她还飞了两次韩国。 两百万的项链就是为这场拍卖会准备的。 只可惜…… 姜婠婠安静地坐在沙发里,将脸搁在手里的大抱枕上。她眼睛亮晶晶的,平常的眼神仿佛也带着笑意,这让她看起来特别讨喜。 此刻,她这样含笑看着林丽雅,林丽雅也觉得姜婠婠今天顺眼多了。 林丽雅身上是巴黎空运回来的宝蓝色晚礼服,立体剪裁的线条无比空灵。空灵这个东西,穿好了才是空灵,没穿好是松垮。诚实地说,林丽雅是前者。 林丽雅自己会照镜子,显然也知道自己是前者,这会儿自然地在姜婠婠面前摆了个女王的pose,下巴抬得高高地问姜婠婠:“好看吗?” 姜婠婠目光落在林丽雅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笑容又甜又美,“真好看!” 林丽雅满意了,又看了看手表,不耐烦地朝楼上叫了一声,“姜濉快点,迟到了!” 可惜姜濉不是迟到,他今晚是不能到,因为公司一批货忽然出了问题,他要立刻赶去处理。 林丽雅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姜婠婠,你陪你阿姨去,乖乖听话。”姜濉急着出门,扔下这么一句话。 林丽雅真是好想砸东西。 今晚的拍卖会也是姜婠婠精心准备的,虽然亲自出场是个意外,也没有巴黎空运回来的晚礼服,但她有年轻和貌美,还有珠宝小金库。香槟色的修身长礼服配上一套出自名家之手的古董祖母绿水滴首饰,姜婠婠今晚光彩夺目,仪态高雅。 不过这样的姜婠婠吸引的目光还是没有林丽雅多。 林丽雅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堪比头顶的水晶灯,她不停得变换着姿态回应那些陌生的目光,偶尔觑了空隙还会装作疑惑地问姜婠婠,“婠婠,他们在看什么?” 姜婠婠笑眯眯地如实回答,“在看你,阿姨。” 林丽雅唇角的弧度真是压都压不下来,“有什么好看的?这些人少见多怪,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姜婠婠无比真诚地说:“是阿姨你应得的。” 这样的场合,公然戴着赝品出场,可不就是应得的吗? 嘻嘻。 林丽雅笑得合不拢嘴,姜婠婠也快笑得合不拢嘴了。 今晚可真是一个无比美妙的夜晚。 就是在姜婠婠美妙得都想站起来跳舞的时候,一道微紧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姜婠婠非常警觉,立刻迎了回去,下一秒,她整个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她看到了什么? 右侧不远处的男人,精瘦修长的身体包裹在低调昂贵的手工西服里,整个人分明沉静得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却偏偏让姜婠婠觉得压迫力惊人。 苏先生……竟然真的出现了! 姜婠婠心里忽然有非常不妙的预感。 苏先生双目微微眯着,神情莫测地看了姜婠婠一眼,接着目光就落到了林丽雅身上去,准确地说,是脖子上。 姜婠婠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咯噔”一跳的声音。 糟糕了。 这个苏先生真的懂珠宝。 苏先生低声对身边的助理说了一句,助理点点头,立刻抬步往姜婠婠她们走来。 外人看笑话,若是ch这样的顶尖品牌发现有人公然戴着他们的仿制品招摇,他们会如何? 想都不用想啊! 姜婠婠立刻弹跳起来,抬步就匆匆往苏先生走去,半路上顺手将助理先生拦住。 ☆、第4章 姜婠婠快步走到苏先生面前时有些喘,在那双洞明一切的眼睛底下,她的预感非常不妙。 “苏先生,好巧,又见面了啊。” 姜婠婠笑了笑,笑得自己都觉得尴尬极了。 苏先生淡淡看着她,显然没有和她寒暄的打算,更没有和她废话的打算。 姜婠婠不傻,垂下眼皮,立刻拿出诚意来道歉,“对不起,请你不要拆穿我们。” 苏先生很高,至少180以上,姜婠婠只有160,从苏先生的角度看下去,应当正好看到姜婠婠垂着脑袋的弧度,透着愧疚、难堪,却无可奈何。 她不是故意的,她有苦衷,请一定听她解释。——姜婠婠精细入微的姿态强烈透出这样一个讯息。 然而苏先生根本不接收这个讯息,“你们?我要拆穿的只是你而已。” 一针见血,不给活路。 苏先生绕过她。 姜婠婠连忙侧过身,慌乱之下伸手拦了他的腰。 触手之下是紧绷有力的肌肉,姜婠婠没有料到是这样的手感,愣了愣。苏先生不悦地退开,显然厌恶姜婠婠这个唐突的动作。 姜婠婠连忙说:“您听我解释,我是有苦衷的。” 苏先生非常冷血,“你做了什么我不感兴趣,但我想那位林女士应该有权利知道,她重金买下的项链为何短短几日之内就成了赝品。” 为什么? 他短短一句话信息量这么大,还剩下什么未解之谜吗? 姜婠婠一直觉得自己是一条好机灵的人鱼,做人做得这样游刃有余,简直是空前绝后了,看她哄周老头哄得多开心啊。可是苏先生太绝情,这一回,机灵的美人鱼根本没有发挥的舞台。 苏先生手起刀落,姜婠婠的结局只有四个字:惨不忍睹。 林丽雅正好换了个姿态,准备迎接更多的赞美的目光,助理先生走到她身旁,低声对她说了两句。姜婠婠看到林丽雅一张红润的脸一寸寸白下去,白得比白炽灯还要惨,默默抬手盖住了眼睛。 林丽雅用力扯下脖子上的项链,紧紧拽在手里,金钻的东西当然膈手,然而女人恨极则刚,林丽雅一点都不觉得疼,眼风就跟刀子似的朝姜婠婠刷刷刷射过去。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已经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林丽雅捂着脸跑了出去。 姜婠婠觉得自己这下真是生无可恋了。 “你满意了吗?” 生无可恋的姜婠婠看了苏先生一眼。 苏先生奇道:“我为什么要满意?缺管少教的姑娘。” 缺管少教的姑娘。 缺管……少教? 缺管……少教! 姜婠婠觉得头好痛,她快要晕倒了。 斗不过,斗不过!这是斗不过的无力感,它让姜婠婠的眼睛慢慢红。 虽然是人鱼,但姜婠婠好歹也是个姑娘,从来没有这样输过的姑娘一时有点输不起了,她鼻子一酸,就无声无息落下来一滴眼泪。 苏先生瞳孔微缩,直直盯着姜婠婠眼角滚落的水珠,浑身定住。 姜婠婠流泪的方式很特别,很少有人类会像她一样落泪,她的眼泪不是滑下去的,而是滚下去的,一圈一圈,像珠子一样滚落而下。 而姜婠婠呢,她其实只是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意识到失态后连忙侧身走开。 不走开还能做什么呢?难不成破罐破摔,“哇”的一声哭出来么?她姜婠婠还是有自尊的。 后面的拍卖会姜婠婠就没有什么心情了,闯了这样大的祸,她还不能坚强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意气风发地继续竞拍。 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因为她不敢回家啊魂淡! 这会儿姜家一定已经闹翻天了,姜婠婠想等姜濉气稍微消一点点再回去,她不想面对姜濉无奈而失望的眼神。 姜婠婠不在乎林丽雅,但她在乎姜濉,她知道姜濉也是爱她的。其实今晚姜濉的公司根本没有出什么状况吧,姜濉在演戏呢,他只是想把这样的机会让给她而已,姜婠婠知道。 这样的疼爱懦弱又让人难堪,换了别人或许根本不屑接受,但姜婠婠就是很感动。 她的爸爸偏心,虽然让她有些不开心,但姜婠婠绝对不会因此就否定他对自己的好。 真是好混乱的人生啊。此刻的姜婠婠只想变回美人鱼,游回海里去算了。 想游回海里去的姜婠婠就是这样等到了今晚压轴的拍卖品,当看到那只殷红如血包浆沉敛的红珊瑚镯子带着权威鉴定证书隆重登场时,姜婠婠觉得自己已经呼吸不过来了。 她不停地深呼吸,不让自己被气死。 那本该是她的镯子啊……如果没有如狼似虎的苏先生。没有想到,他竟然说到做到,拿出来拍卖。 姜婠婠痛不欲生地伸出手去,隔着远远的虚空,仿佛一个母亲,依依不舍垂死挣扎地摸一摸和自己无缘的孩子。虽然摸不到,但在她的想象里,她已经摸到了。 这个举动在这样的场合里异常突兀,无比失态,立刻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可惜姜婠婠浑然不觉着,沉浸在悲痛的情绪里不可自拔,湿了眼睛。 “呜呜,我的小珊珊……” 姜婠婠今夜的礼服是修身的长裙,柔软高档的面料将她姣好柔美的身体曲线勾勒得令人心动,领口以上的肌肤娇嫩莹润,衬着祖母绿幽敛的光芒,相得益彰,让人一眼已移不开目光。再加上她美丽哀愁的脸,红肿的眼睛,含着眼泪努力不让泪水掉下去的痛苦挣扎……这个社会从来对美人有着难以想象的优待,这样的姜婠婠一瞬间已不知动容了多少观众的心。 其后的竞价,几位颇有实力的大户都不约而同让了姜婠婠。不得不说这是第一次,姜婠婠的机灵以外,她的美貌也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姜婠婠的举动太明显,她喜欢这只镯子,非常想要,或许不止喜欢不止想要,那样强烈的情绪更像是和它有着不为人知的渊源。再加上之前姜婠婠忙着生无可恋一直没有举牌,很容易让人理解为她今晚全是为了这只镯子而来。 只要是绅士,遇见这样楚楚可怜的美人,都愿意让一让,而姜婠婠的美就是那么奇妙,男人看她,看到的是女人的美;女人看她,看到的是小姑娘的美。绅士愿意让一让她,女士也愿意让一让她,人家小姑娘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痛苦成这个模样了,还好意思和她争吗?那就让一让她吧。 零落两三个叫价都是跟着姜婠婠的节奏来,并且点到即止,姜婠婠一一回以感激的微笑。 但也有人不让着她,ch的经理就志在必得。 最后,没有钱的姜婠婠惜败。然而因为其他人的有意相让,这只镯子最后的成交价只有2亿,加价幅度低出了今晚拍卖的新水平。 苏先生游离于人群之外,几不可察蹙了蹙眉。 “恭喜ch成功竞得明朝老珊瑚手镯!” 拍卖师一锤定音,ch的经理笑得很勉强,其实他心里在流泪,不,流血。 姜婠婠擦了擦眼角,微微一笑,大方地朝经理点头致意,而后潇洒退出人群,深藏功与名。经过苏先生身边时,姜婠婠朝他偏了偏头,露齿一笑,那个乖巧那个天真。 她说:“不用谢,苏先生。” 苏先生真是头疼。 …… 姜婠婠走出会所,心情总算好了点,今晚最后稍微翻了小小一盘,她觉得现在正常呼吸已经没有问题了。 感谢爸爸妈妈给了她这样好的演技! 唔,今晚如果没有她姜婠婠,作为重头戏的手镯一定可以拍到10个亿呢。不过有一点是没有悬念的,不论拍到多高,最后得主一定还是ch。姜婠婠看出来了,苏先生已经修炼成精,那只手镯价值无穷,他不会这么傻现在就把它卖了。可他也不能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收着吧,作为一个商人,这样无异于是锦衣夜行。所以他暗中拿出来,再让ch轰轰烈烈地拍回去。到时,万众瞩目的拍卖会,ch以10亿高价拍得稀世难求的手镯作为镇店之宝,其效应之轰动,不,应该叫震动,简直不敢想象,而那个时候,ch在珠宝界的地位也就彻底不容撼动了,再没有什么品牌可以与它比肩。 苏先生真是个精明的商人。 不过可惜,他遇见了姜婠婠。今晚,姜婠婠用演技让他功败垂成。 嘻嘻。 ☆、第5章 快冬至的天,姜婠婠走出会所时,在晚礼服外面套上了长羽绒服,不过山上的晚风迎面将她一吹,她还是冷得颤了颤。 姜婠婠孤零零站在台阶上,忽然想到另一个悲伤的问题:司机呢? 唔,她闯了这样大的祸,还用问司机么?今晚可真是一个损人不利己的夜晚。 亏了亏了,从前姜婠婠从来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她都做损人利己的事。 姜婠婠拿出手机,号码停留在司机上面,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时候的司机有胆子来接她?还是打车app吧。 但姜婠婠又迟疑了。 她算了算,她现在在东边的半山上,穿过一座城回到西山也就两个多小时,现在才11点,就是说她回到家还不到2点。 不到2点,姜濉和林丽雅睡了吗?姜濉平常倒是早睡早起,但姜婠婠觉得今晚很可能是一个不眠夜。 这样一想,姜婠婠转身就回到了会所。这座会所是中式建筑,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几栋小楼成独立格局,有情调又雅致,姜婠婠记得其中一栋好像是酒店。 那今晚就先住下吧。 嗯,住下就住下吧,但是为什么要出示会员卡? 姜婠婠趴在前台上,眨了眨眼睛,嘴甜甜地问大堂经理,“姐姐,我有请柬,也不可以吗?” 女经理微微一笑,温柔又疏离,“抱歉小姐,我们这里只对会员开放。” 姜婠婠想了想,“我有两张请柬,可以换一张会员卡吗?” 林丽雅的请柬也在她这里呢。 女经理的唇角是僵硬的,“……” 这又不是换白菜,两颗白菜换一根萝卜。这姑娘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会问这样的傻问题? 旁边一位年轻的前台小姐瞥了姜婠婠一眼,意有所指地插话,“你有两张请柬,却没有这里的会员卡吗?这不科学啊。” 言下之意,你这请柬是怎么来的?其中不无鄙视的意味。 姜婠婠看向前台小姐,她应该很年轻,但她实在太瘦了,小小年纪脸就有些凹陷。 若是此刻换了个人,大约会踩人踩痛处,嘲讽地回一句,“哦,因为会员卡太贵,我要留着钱买胶原蛋白……” 但姜婠婠只是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姜婠婠虽然有点坏坏的,但她有个好处,从不用言语伤人。斗嘴什么的,太naive了,你看姜婠婠就从来不和林丽雅斗嘴,她都是直接行动。 “婠婠,你怎么一点耐心也没有,我不过和苏先生多说了两句话,你就不等我了。” 一道清朗的嗓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姜婠婠蹙了蹙眉,有些奇怪地转过身去。只见身后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俊朗精神,一身随意的休闲装扮,慵懒里透着清贵,正双眼含笑望着她。 一个陌生男人亲热地叫她“婠婠”,姜婠婠心里一阵恶寒。 女经理和前台小姐则是齐刷刷地叫道:“裴少爷”,连声音里也含着笑。 其实女经理对姜婠婠说话时声音里也是含着笑的,但那个笑和对裴少爷的笑还是不同。怎么不同呢?对姜婠婠的笑是这样的:“小姑娘,去别的地方玩哈,别妨碍姐姐工作”,而对这个裴少爷则是:“少爷,奴家已经洗干净躺平了,请随意宠幸”。 裴少爷缓缓往姜婠婠走去,一双眼睛直勾勾凝视着她,凝视这两个字本身就有某种情愫的暗示。 姜婠婠下意识裹紧了羽绒服。 “怎么还没有checkin?是要等我出示会员卡吗?”裴少爷不轻不重地问。 问的是姜婠婠,但一阵手忙脚乱的是前台小姐。 女经理从容微笑道:“裴少爷请稍等,总统套房已经为您预留。”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姜婠婠,有些话不用明说,点到即止就够了,“祝裴少爷有个愉快的夜晚。” 姜婠婠不高兴了。 她好歹做人也十五年了,不要欺负她什么都不懂好么? 姜婠婠弱弱地出声,“那个,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婠婠,婠婠是我后妈……” 裴大少爷前一秒还风流多情的脸顿时就僵硬了,太阳穴重重跳了两跳。 …… 姜婠婠再次走出会所时,拍卖会的名流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她一个人裹着羽绒服在门口原地跳了两跳,实在太冷了。还是回去吧,被骂死总比冻死好。姜婠婠拿出手机准备叫出租车来接。 刚拿出手机,电话就进来了,姜婠婠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姜濉”两个字,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点了接听。 刚放到耳边就是重重的叹气声,姜婠婠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姜濉在她面前总是非常心累的样子,显然夹在姜婠婠和林丽雅之间,他疲惫不堪。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还是决定等姜濉先说话。 姜濉说:“姜婠婠你实在太不懂事了,你知道你的行为已经构成偷窃了吗?林丽雅闹了一个晚上要报警,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把她拦住?” 姜婠婠有些委屈,“只是这么一个晚上……” 只是这么一个晚上让林丽雅出丑,回去姜婠婠就会再把项链换回来,而这条项链她还要还给周老头的。哪里知道,半路杀出个苏先生……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姜婠婠你还是小孩子吗?”姜濉有些恨铁不成钢,沉声吼她,“二十多岁的人,你做事应该分得清轻重了,你以为谁都会像你爹一样无条件的信任你吗?” 姜婠婠默默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你现在还在拍卖会?” 所以说,很多时候姜濉还是了解姜婠婠的,算准了姜婠婠不敢回去。 姜婠婠吸了一口冷风,轻轻“嗯”了一声。 姜濉说:“你阿姨刚刚才睡下,你今晚不要回来刺激她,就在酒店开个房间,明天自己打车回来道歉,知道吗?” 姜婠婠点了点头,想到姜濉看不到,正要出声,姜濉已经挂了电话。 姜婠婠心里有些沉重,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人,静静的没动声色,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姜婠婠侧头看去,是刚才酒店里的裴少爷。 姜婠婠没想到他会跟出来,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低头继续弄手机。她打算让出租车过来,送她到山下的酒店住一晚。 那人缓缓走近姜婠婠,似笑非笑,“我以为像你这样……唔,演技惊人的小姑娘,性格会比较大气。” 这句话的信息量不小,演技惊人…… 姜婠婠还以为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呢,没想到除了苏先生,还有人看得出来。 然而姜婠婠今晚的战斗力实在已经告罄,损人不利己的事做了太多,她这会儿还站在这里吸冷风呢,已经不想再计较这些。 姜婠婠收起手机,转头对裴少爷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刚才开了个玩笑,裴少爷不要介意。” 裴少爷抬了抬眉毛,“裴时。” “姜婠婠。”姜婠婠迟疑了半秒,还是报了真名。 报了真名,大家认识了,交谈也可以结束了。姜婠婠晃了晃手机,微笑道:“有机会再见咯。” 裴时点了点头,没有拦她,站在原地没动。 姜婠婠不想和裴时胡扯,独自一人走进夜色里,刚走出不远就后悔了。大半夜的,她是抽的什么风?她想走下山去吗? 疯了疯了。 好在没走多远,姜婠婠为了人身安全还是决定先回到会所去等出租车来接。从前她的鱼尾很有力,把十个八个人类扫出五脏六腑来不是问题,不过可惜她现在已经失去这项技能了。 姜婠婠只会对别人坏,对自己很好,对自己不好的事她从来不做。譬如裴时一副猎艳的轻~佻样,她姜婠婠回应他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脑子被门夹了才会陪他虚与委蛇吧。 刚刚转身,就见身后一辆轿车往她驶来,司机很有良心,见她回头,立刻转了近灯。不过当轿车在她面前停下,后座的车窗降下时,姜婠婠决定收回前言。 这是苏先生的车。 真是冤家路窄啊。 姜婠婠看清后座坐的是谁时,微微低下的身子猛地窜直,头重重撇开,伴着冷冷一哼,姜婠婠现在看到这张脸就胸口疼。疼得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多么幼稚,哪里还有刚才对苏先生说“不用谢”时的大将之风?分明就是一个输急了的小姑娘嘛。 倒是苏先生云淡风轻,仿佛两人一点恩怨都没有,他对姜婠婠说:“上车,我送你下山。” 低低沉沉的嗓音,却是冷血命令的口吻,他当他是谁?姜婠婠心里又是“呵呵”一声。 不理这个蛇精病,当做没听到,抬步就往回走。 没想到车子竟然跟着缓缓后退,不疾不徐跟上了她,苏先生和姜婠婠一路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姜婠婠不高兴极了,她刚才面对裴时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今晚战斗力已经告罄,但现在看到苏先生,她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只想和这个人大战几个回合,战个你死我活。 不过很可惜,苏先生没有这个打算。 苏先生不轻不重地说:“上山有门禁,出租车上不来。” 短短几个字成功让姜婠婠败落了。姜婠婠试着回忆上山来的情形,好像……真的有,而且这里离门禁还挺远。这乌漆麻黑的山路,幽深幽深的一个人也没有,难道要她大半夜的走下去吗? 简直丧心病狂! 姜婠婠上了苏先生的车。不过考虑到她和苏先生结下的不共戴天之仇,姜婠婠上车前先跑到宾利的车头,靠在车身旁摆了个pose,咔擦咔擦自拍了两张。两张,车牌号一张比一张清楚。 所以她上车面对的是苏先生紧紧拢到一起的眉头真是毫无悬念。 姜婠婠正襟危坐,高冷地说:“放心,等我平安下车就删除。” “……” 苏先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头疼。 ☆、第6章 说是下山,下山后还是没人没车,这里离市中心太远。 姜婠婠有点尴尬,下山路上她一直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正襟危坐,就等着苏先生一个举动她立刻“呵呵”一声。结果人家苏先生根本当她不存在,上车后就径自闭目养神。 有气没处发泄,姜婠婠整个人都气鼓鼓的。结果下山来就是这个光景,气鼓鼓的姜婠婠瞬间又蔫儿了。 她要一个人下车吗? 苏先生没有睁开眼睛,却仿佛看到了姜婠婠的尴尬,他说话好像一直都是简明扼要,“告诉我地址。” 姜婠婠抿了抿唇,迟疑了几秒。好吧,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但是已经承了人家两个人情,姜婠婠说话的语气也不好意思再像之前那么冷艳高贵了,“送我到市中心就好。” 去市中心随便找家酒店住吧。 苏先生睁开眼睛来,他侧头静静看向姜婠婠,眉头再一次微拧,显然不认同姜婠婠所为,“女孩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不好。” 刚刚才将态度软下来几分的姜婠婠终于有机会“呵呵”一声了,“你以为是谁害我半夜不能回家的?” 苏先生沉默了。 姜婠婠自然将头撇开,望着车窗。其实窗外有什么好看的?还没仇人的脸好看。 “对不起。” 身后传来平静而沉稳的三个字,姜婠婠双肩一阵僵硬,惊住了。 她缓缓转过头去,车子里幽暗,姜婠婠不太看得清苏先生脸上的表情,但她竟然看得到他眼神里的认真。 “你……”姜婠婠出声才发现嗓音已经被惊得有些哑了,她连忙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你刚刚是在发疯吗?” 今晚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不用对谁说对不起的好么? 苏先生注视着姜婠婠,“让你有家不能回,我表示抱歉。” 姜婠婠哑口无言,其实心里有点汗颜。这个时候她要怎么接话呢?大方地回一句没关系,还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也向苏先生说一声对不起?从此两人化干戈为玉帛,相逢一笑泯恩仇? 不过苏先生还真是贴心,接下来的话彻底免去了姜婠婠做这道选择题的苦恼。 苏先生说:“但是你确实做错了事,我并不认为指出你的错误有任何问题。” 姜婠婠微微张开了嘴巴,直直瞪着苏先生。话都给他说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呵呵。” 苏先生皱了皱眉头,平静道出一个事实,“你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 犯罪…… 从心术不正,到缺管少教,这会儿竟然到了犯罪! 姜婠婠气得用力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面对苏先生的态度更加大义凛然,“如果不是你冷血揭穿我,我今晚回去就会把项链换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只是让林丽雅出了一个晚上的丑罢了!” 姜婠婠气得胸口急剧起伏,一定是因为太生气了,她觉得自己的舌头都不灵活了,竟然说不出更加用力的话语来。这让她更气了,气得她在座椅上就用力蹦弹了两下,聊胜于无地吼道:“都怪你多管闲事!魂淡啊你!” 姜婠婠做人十五年,就从来没有今晚这么失态过。车子刚刚停在ht酒店门口,姜婠婠用力推开了车门跳下车去,关门的时候还是克制了力度,但她最后凑到窗边对着苏先生说:“谢谢你送我,就不和你说再见了,我们这辈子都别再见最好!” 说完,姜婠婠趾高气昂地进了酒店,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踩得哒哒哒的格外响亮。 可惜,姜婠婠从来就是个打脸专业户,她做美人鱼的时候到死都还在打脸,结果生生将自己折腾成了人类,这会儿再打脸也没什么稀奇了。 谁让命运就是特别偏爱调戏姜婠婠呢? 姜婠婠刷押金的时候没刷动,她刷的是赵小亿给她的金卡,根本没理由会刷不出钱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张卡也被冻结了。 姜婠婠双手抱住脑袋,天,就让她游回海里去吧! 她打赵小亿的电话,赵小亿电话关机,她转而打姜濉的电话,还是关机。有些事并不多复杂,稍微一想就可以想通来,林丽雅怎么可能轻易让她好过呢? 恐怕这时就是别墅的座机也被拆了电话线。 姜婠婠在爬上她百万米分丝的微博号求助还是向朋友圈求助之间犹豫了一秒,而后就毫不犹豫奔出了酒店。 万幸,苏先生的车还没有开走。 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姜婠婠不知道为什么苏先生还不走,她刚奔出酒店大门就看到黑色的宾利还停在原处,后座的车窗降下,她连敲窗户都不用,走过去就直接对上了苏先生洞悉一切的眼睛。 姜婠婠想,自己此刻的脸应该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她应该已经没脸了。 没脸的姜婠婠还是勉强笑了笑,“那个……你可以借我点钱吗?” 短短几分钟前才对苏先生放话“我们这辈子都别再见”的姜婠婠眨眼就可以对苏先生说“你可以借我点钱吗?”……姜婠婠觉得自己以后也不用总想游回海里了,她哪里还有脸面对同类?呜呜。 …… 今晚的波澜壮阔总算结束了,姜婠婠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扯下羽绒服外套,走到窗前。从高层酒店俯视下去,正好看到宾利缓缓驶离。 “谢谢你,苏先生。” 姜婠婠朝着离去的宾利轻轻低喃一声。 就像苏先生可以真诚对她说对不起一样,此刻姜婠婠竟也有了这样的心境,虽然今晚她的一切落魄都全拜他所赐,但还是…… 谢谢你,苏先生。 …… “苏先生,现在去哪里?” 离开酒店后,司机一直将车速控制在40码左右,在这深夜的时间里,大街上的车子哪个不是赶着下一个去处?不论是回家还是娱乐场所,这个时间都有些迫不及待。只有这台宾利仿佛散步一般,漫无目的,它慢得太突兀,太游离,很容易让人理解为它是迷路了,根本找不到方向。 苏先生支肘撑着额头,许久没有回答。 他的确不知该去哪里。 哪里是他没有去过的?哪里又是他没有找过的?他想得很认真,可惜想不出来。眼前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姜婠婠落泪的画面。 苏先生并不算是一个温柔的男人,对女人的眼泪天生没有抵抗力,相反,他冷血又无情。活太久,太孤单,一颗心都冷硬了。 只是姜婠婠流泪的方式实在太特别,姜婠婠的眼泪也太特别,很少有人类会那样流泪吧?眼泪像珍珠一样滚落而下。 传说,珍珠是鲛人流下的泪。嗯,不是传说,鲛人流下的泪是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去海边。” 苏先生的话让司机有些吃惊,不过太常吃惊,惊讶也就惊讶不到哪里去了。 本城并不近海,开车到临近的城市再到海边至少要四个小时。漫漫长夜,如此打发,相比而言,久久停在酒店前也就没什么奇怪,无处可去的人在哪里不是打发呢? ☆、第7章 姜婠婠是饿醒的,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里的预感非常不妙。 伸手将床头的闹钟拿起来一看,唇角就僵硬了……就知道是这样,闹钟没电了,停在7点59分。 而姜婠婠昨晚定的闹钟是8点。 命运可真是爱调戏她姜婠婠啊,这样的事在姜婠婠的“人”生里,真的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姜婠婠打开手机,现在是下午一点半,本来打算一大早回去道歉显出几分诚意来,争取轻松糊弄过去的。 手机开机后就滴滴滴个不停,不停进短信。 本城移动来电服务提醒,姜濉从今早8点半到5分钟前一共打了23个电话过来,赵小亿也打了3个。不过赵小亿比较了解她,知道她睡觉有关机的习惯,不睡醒是不可能开机的,转而发了条短信过来解释,“昨晚你爹给我爹发短信,让我爹把我给你的卡连夜停掉。我刚刚才造这事,对不起啊,你还好吧?” 姜婠婠思考了一下,她现在的情况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至少没有流落街头,豪华套房是苏先生付的钱,她一会儿拎包走人就是了。 姜婠婠还没来得及给赵小亿回短信,姜濉的电话又进来了,显然是心中有愧,语气没有昨晚那么可怕了,还隐隐有些担忧,“婠婠,你怎么样了?你阿姨昨晚背着我拿我的手机给赵鸿运发短信,我不知道这事,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接你。” 姜婠婠撇了撇嘴,他是该着急的。她好歹是个小姑娘好么?大晚上的不让她回家,又把她唯一的卡也冻结了,还要不要给她留活路了? 因为她是一条厚脸皮的美人鱼,她现在才能好好的住在顶级酒店里,要是换了个有自尊心的,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不过姜婠婠语气里一点抱怨都没有,态度还特别诚恳,“我没事,爸爸。对不起爸爸,我睡过头了,马上就回家。” 姜濉的声音卡在脖子里,根本说不出话来。 好在林丽雅昨晚往死里坑了姜婠婠一把,反倒是帮了她。 或许于苏先生而言,姜婠婠昨晚的行为简直不可原谅,是心术不正,是缺管少教。但是于姜濉而言,姜婠婠昨晚仅仅是戏弄了林丽雅一场,毕竟她没有对林丽雅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而林丽雅所为的性质则完全不同,她已经挑战了姜濉的底线。 姜濉虽然有些偏心,但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让他对妻女保护欲格外强烈,姜婠婠念大学的时候只有十六岁,那两年,姜濉防着她“早恋”防得简直是心力交瘁,开学放假,姜濉无不亲自接送。 所以,为着半夜逼得姜婠婠无路可走这事,姜濉已经和林丽雅吵了一上午。要知道,姜濉对林丽雅的纵容原本可是无底线的。 姜婠婠回去就把真的项链交给了姜濉,由姜濉领着去见林丽雅,林丽雅下巴抬得高高的,只留了个侧脸给姜婠婠父女。 姜濉声音有些平淡,“好了,孩子还小,只是贪玩,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林丽雅冷笑一声,“她还小?她都二十三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我们都有第一个孩子了。”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直是姜濉的心结,也多多少少是姜濉对林丽雅无限纵容的原因。林丽雅显然很懂得抓姜濉的软肋,于是,姜濉又纵容了她一次。 纵容的结果就是,林丽雅这回要把姜婠婠真正的金库也没收了。 姜婠婠真正的金库是什么? 和她的首饰盒比起来,姜婠婠的储蓄~卡只是个零头而已,这也是她上一次毫不反抗就把储蓄~卡上交的部分原因所在。 姜婠婠的眼光好,出手准,她的私藏全是绝无仅有的收藏品,林丽雅确实已经觊觎多时,看她昨晚随随便便一套首饰拿出来就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林丽雅简直嫉妒得不要不要的。 林丽雅的理由说得理直气壮,抑扬顿挫,“阿姨相信你是孩子心性,可你不是孩子了,该改了。你就是装备太齐全,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言下之意,装备没收。 姜婠婠自然不答应,再没上次那么好说话了。姜濉婉转地在一旁劝,但这个举动深深刺激到了林丽雅。林丽雅觉得姜濉也不帮自己,她生无可恋。 于是,林丽雅大闹了一场,将家里的东西全砸了。 姜婠婠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最后……屈服了。 不过她也有条件,“可以给你们保管,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放在单独的保险柜里。” 林丽雅红着眼睛接受了这个条件,反正家里空置的保险柜在她和姜濉的卧室。 但林丽雅真心没想到姜婠婠这么精,首饰盒放进去,林丽雅去设置密码,刚按了3个数字,姜婠婠就叫停。 而后,姜婠婠在林丽雅狐疑的目光中凑过去,挡着林丽雅的视线迅速输入了后面3位数。 谁也甭想偷偷打开。 林丽雅,“……” …… 风波总算过去,而姜婠婠也彻底一贫如洗了。 她趴在自己房间里的小沙发上,翻了翻自己的钱包,将里面的纸币和硬币来来回回数了3遍,可惜每一遍都是五百三十六块六毛,姜婠婠格外痛恨自己的数学学得太好。 没钱了不能出门,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多,姜婠婠躺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刚打开微信朋友圈,姜婠婠就深深为自己这个举动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朋友圈里,不约而同的存款余额,高端峰会,房子车子,还有人在扫满地板的人民币……丧心病狂,简直丧心病狂! 但过去的姜婠婠可从来不觉得他们丧心病狂,毕竟她学生时代出身那么好,同学们春风得意,姜婠婠也不差,他们有的,姜婠婠也有。 但此刻,忽然变得一贫如洗的姜婠婠觉得自己真是——弱!爆!了! 因为他们有的,姜婠婠已经没有了。呜呜。 受伤的姜婠婠改而去刷微博,打开美人鱼婠婠的账号,几百条评论和扑面而来,姜婠婠顿时觉得好多了。 绝大部分是米分丝在夸她,也有请她更新演奏视频的,还有请她改编热门新曲的,不过可惜,都是无偿。姜婠婠仔细刷了刷,想看看有没有请她商业演出的,好不容易看到一条求合作的,喵的……减肥广告! 美人鱼婠婠这个账号主要米分丝来源虽然是喜爱听她弹琴的听众,嗯,也有不少喜欢她颜值的观众,但还是有从前的老师同学,要是让他们知道美人鱼婠婠的逼格现在已经降到要在微博打减肥广告了……姜婠婠毫不犹豫关掉了微博。 赵小亿发了条微信过来,晚上请她吃饭。 吃,吃什么吃?牙疼。 是真的牙疼。今晚吃的海鲜,姜婠婠一直在喝汤。 赵小亿以为姜婠婠是在不开心,笑着向她解释,“你也知道,你后妈拿你爹的手机发短信,我爹以为是你爹在教训你,怎么好妨碍他管女儿?” 姜婠婠水汪汪的眼睛瞅着赵小亿,手指指了指自己左边的脸颊,“呜呜……真的是牙疼。” 赵小亿赔姜婠婠去牙科医院挂号,拍了个牙片,总算知道为什么牙疼了。 长智齿了。 前几天吃了火锅,又生气上火,所以有点发炎。 呜呜……真是祸不单行。 女医生和赵小亿妈妈差不多的年纪,对姜婠婠说:“有点歪,要拔,不然挤到其他牙齿,这么漂亮的牙齿可就可惜了。” 姜婠婠想了想,问:“多少钱?” “手术费二百多,麻醉费二百多,差不多五百吧。” 五百……那可是她全部的积蓄啊。 “等我找到工作再拔吧。” 赵小亿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出门就问姜婠婠,“不是吧?你已经穷成这个样子了?” 姜婠婠欲哭无泪地朝她点了点头,“我的首饰也被没收了。” 不然还可以忍痛卖一件出去,能快活一年。 赵小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赵小亿还是觉得姜婠婠也有错,“如果你当时不贪心就好了,不去招惹那只镯子,也就不会刷你爹的卡,也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些事,把自己弄得这样惨了。” 姜婠婠叹了一口气,苦恼地跺了跺脚,“可是当时那么大一块肥肉在我眼前,我狠不下心苛待自己啊!” 所以明明自己的小金库没有带在身边,明明知道当着林丽雅的面刷姜濉的卡是作死,也觉得值了值了。 真的是值了呢,被她捣乱都拍到2个亿,就是可惜……钱不是她的。 最后,没钱拔牙的姜婠婠只能随便买了点下火的中成药,结账的时候显示六十八块,姜婠婠挣扎了一秒,就嘴甜地对收银员说:“姐姐,可以帮我刷一刷你的会员卡吗?” 药房的店员都有会员卡,可以打八折,姜婠婠知道。 收银员有些为难,“原则上是不可以帮顾客刷的。” 姜婠婠笑眯眯地说:“可以啦,你人这么好,我以后都来你们这里买药。” 收银员想了想,“那好吧。” 一旁的赵小亿默默转开了脸去。 可怜的姜婠婠,已经穷成这个样子了……谁没事会常来买药啊?又不是蛇精病! ☆、第8章 混乱又虐心的两天过去了,但事情并没有过去。 周老头的项链还在林丽雅手里。 林丽雅肯定不会还给姜婠婠,这个自觉姜婠婠还是有的,她晓得自己就是林丽雅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越想要什么,林丽雅越不会给她,所以她耐着性子,只字不提项链,假装浑然不在意。 ——不就是条假的么,你喜欢送你好了。 然而,装作不在意的代价就是心里愈加的在意,不止在意,简直就是煎熬。 姜婠婠给周老头去了个电话,诚恳地道歉,然后是解释。道歉是诚恳的,但解释在姜婠婠这里就等于说谎,谎话连篇。怎么有用怎么来,完全没有底线。 好在周老头是及时被姜婠婠哄住了,否则姜婠婠还能捏造个孩子出来。 姜婠婠争取了时间,又偷偷去求姜濉,希望姜濉想办法帮她把项链要回来。 但姜濉呢,他一心只想家庭和睦,这事翻篇了就过去了,对于姜婠婠旧事重提非常不悦,“多少钱?我给你,你拿去赔了。” 姜婠婠,“……”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诚信的问题。”姜婠婠无比正义凛然。 鬼扯! “信”这个字姜婠婠勉勉强强担得起,但“诚”这个字对于刚刚才暗示周老头自己和苏先生滚了床单,项链就落在苏先生家里的姜婠婠而言,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脸皮厚就是有这个好处,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姜濉被哄住简直是soeasy。 姜濉答应姜婠婠会帮她拿回来,不过要慢慢来。 “我不想再闹得全家不愉快,所以过一阵吧,反正以林丽雅的性格,一条假的对她也没用。” 姜婠婠心里其实有些不安,不是有个词叫夜长梦多么?但她一时也想不出问题可能会出在哪里,而且姜濉已经答应了,她也不好再得寸进尺,只能妥协。 不过姜濉说的慢可是真慢,又是两天过去,姜婠婠就没见到项链的影儿,这把姜婠婠急得简直是坐立难安,导致她刚刚才下火的智齿又有了上火的端倪。 想到再上火还要花钱买药,姜婠婠觉得生活简直不能更虐,赶紧给自己转移注意力。 不过说起转移注意力,这几天注意力太集中在项链上,姜婠婠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而这件重要的事在她晚上心不在焉洗完头洗完澡登录□□看到闪个不停的太阳头像时,终于想了起来。 还真是个重要的事。 今天是星期五,她追的美剧中午回归,在停了两个星期以后。 □□上十几条未读消息,全来自高阳,姜婠婠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高阳内心的崩溃…… “美人鱼婠婠,粗线!” “贴吧都要爆了,等你翻译字幕呢!!!” “姑奶奶,你去哪儿了!!!!!!” “你再不出现你就永远别出现了!!!!!!!!!” “……姑奶奶,我错了,你还是快点粗线吧~~~~(>_<)~~~~” …… 高阳是姜婠婠所在的美人鱼字幕组组长。 姜婠婠从十七岁开始就在追一部美剧,追了整整六年,妥妥的真爱。姜婠婠看美剧从来不需要字幕,大海无边无涯,姜婠婠做美人鱼的时候哪里没游去玩儿过?但其他人需要。 本来姜婠婠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我为人人”的觉悟的,但五年前,姜婠婠偶然看到美人鱼字幕组招募,觉得这个字幕组简直就是以自己命名,强烈的使命感和归属感让她毫不犹豫就加入了。那个时候,美人鱼字幕组只是成立伊始,组员只有组长高阳和翻译“女王也要打酱油”,再加一个美人鱼婠婠。 五年以后,美人鱼字幕组的江湖地位早已今非昔比。虽然美剧字幕组许多,但米分丝们更愿意等美人鱼字幕组出的字幕。翻译也是一种艺术,只要是艺术,就有层次高低。自从有了美人鱼字幕组,其他字幕组根本不够看。 而五年的时间,美人鱼字幕组本着对自己的高要求,就只多招了一个翻译,“就要上天的棉花”。今天真是特别不巧,女王要去滚床单,棉花真的要上天(飞伦敦),所以高阳上周就对美人鱼婠婠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要按时出现。 结果还是没有按时出现。 姜婠婠想,要不怎么说天意弄人呢。 姜婠婠小心翼翼地打了三个字过去,“我来了。” 高阳显然是寸步不离地等着,立刻回了过来。不过只有两个字,“呵呵。” 姜婠婠等了等,高阳还是没再说话,只是头像亮得晃眼。 姜婠婠想了想,迅速敲了一段字过去。毫无悬念,又是一段谎话连篇。 “对不起呢,最近穷得没钱看病,每天都出门找工作,今天实在是太虐了,差点没活着回来,刚刚才恢复意识呢。” 可不是刚刚才恢复、意识到今天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没做么。 姜婠婠看着屏幕,半真半假的话,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很诚实了。 高阳默了几秒,直接发了个语音过来。 姜婠婠点了接受。 和网上逗比急躁的形象完全不同,高阳的声音很稳重,此刻里面还有些担忧,“那你现在好些了吗?” 姜婠婠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咳得也是有气无力的,她说:“文件现在发过来好么?我马上翻译。” 高阳轻轻笑了一声,“不用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女王今天失恋了,床单没滚成,字幕下午就已经翻译好了。” 姜婠婠唇角有些僵硬。 可怜的女王,失恋了还要来为人民服务,人民还觉得这是……好消息。 高阳见姜婠婠没出声,以为姜婠婠多严重,赶紧说:“你早点休息吧。” 姜婠婠轻轻“嗯”了一声,“对不起,高阳,我不是故意的。” 和谎话比起来,姜婠婠的道歉一直都很有诚意。 高阳反而有些惭愧,谁没有个意外呢?他温柔地说:“没关系,不要在意。” 姜婠婠要断线,高阳又叫住了她,“婠婠。” “什么?” “工作的事你不要着急,我帮你。” 姜婠婠答应了,不过完全没放在心上,虽然大家认识五年,但关系只点到即止地停留在二次元。他们几个都是那种将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特别清楚的人,所以五年时间,他们却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姜婠婠当然不会指望二次元的小伙伴能给她解决难题啊。 事实上,姜婠婠的难题一个接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先解决哪个了,还是说哪个都不用管,直接等下一个出现,也好综合衡量? 第二天,姜婠婠先是花了半个小时数钱包里的钱,再花了一个小时纠结,最后决定还是去大街上转一圈,先随便找个工作赚点零花钱。 然而,姜婠婠刚刚换好衣服弄好头发,手机就响了。 周老头来电,姜婠婠心里忽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而更不好的是,姜婠婠的预感常常非常准。 果然,刚刚接起电话,周老头一阵气急败坏的怒吼就劈头盖脸而来,“姜婠婠,你这头白眼儿狼,亏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把我往死里坑!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 姜婠婠心里一紧,这几天一直缠着她的那种焦灼的感觉仿佛迫不及待要破出,她急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老头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问你,你老实告诉我,那条项链现在在哪里?” 姜婠婠无言以对,不敢再说谎。说谎这回事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时候已经到了。 “你一直在骗我!可笑我周老头混迹江湖一辈子,临到老竟然被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给玩得团团转。是我该感谢ch看得起我吗?我小小一家公司,竟然承蒙他ch千方百计联合你一个小姑娘,要不择手段搞垮!” 周老头气得呼吸都不畅了,说完就重重咳嗽起来。 姜婠婠心里慌乱不已,连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老头吼道:“ch拿着那条项链把我告了!” …… 姜婠婠气急败坏冲到林丽雅房门前,什么都不管了,“啪啪啪”就敲门。 “敲什么敲,敲什么敲!”林丽雅从里面尖叫一声。 姜婠婠忍着怒气,“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林丽雅足足磨蹭了三分钟才开门,慵慵懒懒地靠在门边,似笑非笑望着姜婠婠,“哟,这脸色糟糕的,谁把你气成这个模样了?可别给你爸爸看到,不然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姜婠婠冷冷逼视着林丽雅,“那条项链是你交给ch的?” 林丽雅笑了,“是啊。我小门小户出身,没你这么大的本事有火眼金睛,真的假的我混在一起就分不出来了,那只好拿去ch让他们帮我认一认咯。谁知道认出来后,假的他们就不肯还我了,说是赝品侵犯了他们的正当权益,他们要用法律途径正当解决。我想一条假的,你婠婠也不稀罕,就没特意和你说。” 好想把林丽雅扫下楼去……姜婠婠真是恨死自己现在没有鱼尾了! 姜婠婠立刻去了ch,她要见苏先生!她以为苏先生只是坏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无耻,珊瑚镯子他已经得手,还要赶尽杀绝。 姜婠婠从来不曾这样鄙视过一个人类。 杀气腾腾地冲进ch,姜婠婠拿手往柜台上用力一拍。忍着手心火辣辣的疼,姜婠婠冷冷道:“把苏先生给我叫出来!” 店员上次见过姜婠婠,对姜婠婠的记忆还停留在她自己掏出十万块来做好事,也就没有和她计较这样的无礼,但是……“苏先生是谁?” 店员有些摸不着头脑。 姜婠婠瞪着无辜的店员,顿时就跟泄了气一样。 “哟,这不是姜大小姐吗?稀客,稀客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楼梯传来,姜婠婠转过头去,经理正徐徐走下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姜婠婠踩着高跟鞋径直过去,“你不配和我说话,苏先生呢?” 经理的脸霎时青红交替,青红交替了足足五秒,然后…… “保安!保安呢?把这个神经病给我赶出去!” 姜婠婠,“……” 不得其门的姜婠婠在ch门口等了整整一天,从早晨一直等到晚上ch打烊。 她就不信他能在里面躲一辈子! 寒冬凛冽,霜风刮在人的脸上又疼又冷,但姜婠婠意志无比坚定,牢牢守着眼睛也不眨一下。到晚上九点,姜婠婠细嫩的脸蛋儿上已经被吹出了两团高原红,有点隐隐发疼。 姜婠婠忍不住用手去碰了碰,触手好像起了一小块儿干皮,姜婠婠没忍住,拿手撕了下来。 啊啊啊!好疼! 姜婠婠轻轻哼了一声出来,连忙双手捂住脸。 呜呜……会不会毁容啊? 这时,ch的灯灭去了几盏,姜婠婠神情一凛,顿时觉得不疼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她先是盯着几个员工从里面出来,再是经理小心陪着一个男人,再是……就没有再是了。 魂淡! 姜婠婠跑过去,问:“苏先生呢?” 经理拿眼斜着她,“你还没走啊,苏先生是你能见的吗?” 姜婠婠就没有现在这么生气过,因为她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苏先生这样的大老板的确不可能常出现,那天在这里遇见只是碰巧而已,碰巧她不走运。 今天这一整天算是白等了,姜婠婠觉得自己已经气蠢,而这个认知反过来又让她更气了。 “裴少爷,这边走,不要理这个蛇精病。” 经理护着身旁的男子,打算绕过姜婠婠走开。 姜婠婠听得“裴少爷”这三个字,觉得有些耳熟,心想好像在哪里听过。 “呵……” 裴时一早就过来了,他家太后六十大寿,他过来敲定细节,刚坐下就看到姜婠婠杀气腾腾从外面杀进来,以为会有一出好戏呢,结果那么容易就被请了出去。 和拍卖会上那一场比起来,裴时觉得有些败兴,没想到晚上过来,姜婠婠竟然还坐在门口的休闲长凳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大门。 真是蠢得可爱。 那晚看着挺机灵的一个姑娘,蠢起来可真蠢。 裴时发出一声轻哂。姜婠婠这才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去,“是你?” 裴时笑得无比风流倜傥,“好久不见,婠婠。” 姜婠婠又是一阵恶寒。 姜婠婠想起那晚裴时这样叫她时,好像也提起过苏先生,顿时仿佛见到了希望一般,心里已经有非常好的预感了。 这可真是难得,最近她的预感就没有好的,还是非常不好那种。 “好久不见,裴少爷。您是苏先生的朋友,可以告诉我在哪里找他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呢。”姜婠婠这会儿想起嘴甜了。 裴时笑了笑,“好啊,你手机号给我,我发到你手机上。” 姜婠婠这个人有时候原则特别强,有时候又蠢萌蠢萌得叹为观止。裴时这么明显在勾搭她,她立刻就乖乖报上了号码。 裴时当面就回了姜婠婠一条短信,“苏先生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被耍了。 姜婠婠就像什么都不懂一样,她笑得无辜天真极了,连连对裴时道谢,“还是谢谢您哒,裴少爷。再见,裴少爷。” 姜婠婠转身就笑了。 今晚注定是一个多姿多彩旖旎多情的夜晚。 姜婠婠回家关机,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开机就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裴时的。还有一条短信,也是裴时的,“你赢了,你去b市海边看一看,苏先生可能在那里。” 姜婠婠弯了弯唇,愉快滴给赵小亿发了条短信,“够了。” 裴时那边,一个晚上没睡好觉的男人终于安宁了。他揉着太阳穴,头疼地把手机里的短信删除。 放眼望去,上百条这样的短信…… “老板,需要服务么?什么都可以哦~” “奴家好得不要不要的哦老板~” 不过这些都不算个事儿!他家门铃昨晚就没停过,在他把门铃拆下来以后,还有不知轻重的敲门声。 昨晚裴时住的是自己市中心的公寓,加起来有十多个女人来敲门。偏偏他还不能把她们怎么样,一个个穿得惹人遐想,偏偏全无辜地对他说:“诶?走错了呢,不好意思哈。” 走错个屁! 十多个人全走错了吗? 对面邻居半夜被吵醒,看他的眼神……已经没有眼神了,就是在看一头禽兽。 姜婠婠,你赢了。 …… 姜婠婠并没有赢,一大早,她花了一半的积蓄坐高铁飞奔到海边。但是海边这么大,人这么多,要她去哪里找苏先生啊魂淡! ☆、第9章 姜婠婠觉得苏先生就是个蛇精病,寒冬腊月跑到海边来玩。她裹紧了羽绒服,忍住迎风垂泪的冲动。 姜婠婠做人鱼的时候也是一只娇气的人鱼,冬天她会往南边游去。b市的地理位置算是靠北了,属于人鱼婠婠冬天绝对不会出现的区域。此刻望着海滩上不畏严寒的游人,姜婠婠作为一只人鱼,觉得真是好难理解人类。 尤其是看到一对身穿泳装的男女从她面前嬉戏而过时,姜婠婠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最后,姜婠婠找到一对来海边散步的本地夫妻,两人头发都已银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手牵着手不疾不徐走在沙滩上。姜婠婠心中有些柔软,格外乖巧地问:“爷爷奶奶好,请问这附近有私人海滩吗?” 夫妻两人相视一眼,而后老奶奶对姜婠婠摇了摇头,“我们这里没有私人海滩。” 姜婠婠,“……” 姜婠婠想起上一次拍卖会,她只是不小心碰了苏先生一下,那个人就不高兴成那样,就跟她毁了他清白似的,不由再次对苏先生鄙视了几分。 哼哼,虚伪! 守身如玉?你来这里和大家一起游泳就不怕被毁了清白?道貌岸然。 姜婠婠甜甜地和爷爷奶奶道了谢,转身就有些垂头丧气了。走了一段,又隐约听到老奶奶在后面叫她,“小姑娘,小姑娘……” 姜婠婠转过身去,果然是叫她。 老奶奶说:“这里没有私人海滩,但是南边有一片私人海域。海边不是沙滩,是高高的礁石,你如果想去那里要从市区打车过去。我告诉你,你去这个地方……” …… 苏先生还真的在老奶奶说的那个地方。姜婠婠下了出租车,经过一栋园林式的私家别墅,就远远看到了立在礁石上的男人,面朝大海,临风而立,岿然不动,犹如一尊雕塑,沉稳又孤单。 他的脚下,海浪一轮又一轮地打在礁石上,溅起或大或小的浪花,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海面,无波无澜。 生无可恋。——这是姜婠婠映入脑海的第一个想法。不过她下一秒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财大气粗如狼似虎的苏先生怎么可能会生无可恋呢? 姜婠婠蹑手蹑脚爬上礁石,但苏先生一定是亏心事做得太多,警觉性好到令人发指。姜婠婠隔得老远,刚刚站稳,就看到苏先生回过了身来。 有匪君子,芝兰玉树,回身的一刹那,姜婠婠有一种天光也刹那间黯然失色的恍惚。 而与姜婠婠如此婉约含蓄、捉摸不透的感觉比起来,苏先生则来得简单粗暴得多,看到是她,脸上直接是震惊莫名的神情。 “怎么会是你?” 不只惊讶,还有些僵硬和不能接受,以至于苏先生几乎是瞪着姜婠婠。 姜婠婠笑,“可不是我么?” 可不是我……来找你算账么? 姜婠婠一步一步往苏先生走近,苏先生立在原地没动,俊朗的眉头紧紧蹙着,竟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这反而让姜婠婠好奇了,她来之前,他到底在想什么?以至于看到她,老奸巨猾的苏先生也会惊讶成这个样子? “你在想什么?” 因为太好奇,姜婠婠直接问了出来。 苏先生深邃的眼睛比大海还难以读懂,看了姜婠婠一眼,抬步就打算离开,显然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姜婠婠赶紧转身跟了两步,“苏先生,我有事想和你谈。” 苏先生侧身看向她。 姜婠婠直入主题,“是你让ch把周老头告了吗?” “周老头?” “就是……帮我做项链的周老头。” 苏先生已经明白过来,淡道:“不是我。” 姜婠婠松了一口气,来的路上她冷静下来想了想,苏先生的确不像是会管这些小事的人。此刻得到这个答案,姜婠婠觉得看到了希望,不是苏先生就好办,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 但显然她的希望来得太草率,苏先生紧接了说:“但如果真如你所说,我的员工做得非常好。” 姜婠婠,“……” “你想谈的若是这件事,那不必了。我并不认为他们做得不妥,也不会干预公司的正常程序。” 好冷血…… 海浪声有点大,姜婠婠拔高了声音,“可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何必赶尽杀绝呢?” “我造成的?”苏先生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不只好笑,还是非常好笑,以至于他寂静幽深的眼睛里也带上了笑意,“不,小姑娘,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苏先生说得太好,姜婠婠简直无言以对。 她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忽然直直注视着苏先生的眼睛,让他可以清楚看到她眼中的诚恳。这一次,她不是演戏,她没有说谎。 “对不起,苏先生。”姜婠婠这样说。 苏先生没有反应。 姜婠婠说:“第一个对不起,我不该让周老头仿你们的产品。但周老头是无辜的,他和我不同,他是一个非常有原则和底线的珠宝商人,他只是为了帮我而已,而且我也承诺过他,等拍卖会一过,我会立刻把项链送回去给他拆掉回炉。” 姜婠婠深吸一口气,“第二个对不起,我不该在拍卖会上捣乱,更不该不识好人心,那晚对你那样无礼。对不起,苏先生。” 姜婠婠说完,深深地朝苏先生鞠下躬去,停了足足好几秒才抬起身来。 姜婠婠今生都不曾这么有诚意过。 然而,大约是她的黑历史实在太黑,苏先生从始至终只是淡淡望着她。而后,他忽地笑了笑,不,似笑非笑。 姜婠婠正不解苏先生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已经转身,不疾不徐走开。 姜婠婠惊呆了。 姜婠婠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诚意感动了,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可以冷血到这个地步。对她一个小姑娘,冷血无情到这个地步。 丧心病狂,简直丧心病狂! 姜婠婠快速往前跑了几步,追上了苏先生。 苏先生知道她追了上来,头也不回,无波无澜地说:“这件事不必再谈,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我对你或者周老头的苦衷没有任何兴趣。” 姜婠婠没有做声,苏先生以为姜婠婠是知难而退了,却只觉得眼角余光有什么东西忽地一晃,耳边跟着“咔擦”一声。 苏先生霎时沉下脸,停住脚步,姜婠婠却早已经算计好,偷拍完就抱着手机像兔子一样跑开了。 苏先生是一个非常厌恶拍照的男人,更遑论是偷拍。很好,姜婠婠这次是真的挑战了他的底线。他转过身去,看着逃离他远远的姜婠婠,冷笑道:“你以为偷拍我就能威胁我了?” 过去那么多年不是没被偷拍过,他的身份于人类而言是个天大的忌讳,他不是没有被威胁过,但最后那些人的下场绝对不是姜婠婠这样的小姑娘可以想象得到的。活得太久的男人,心狠手辣的程度也可以无限突破。 姜婠婠还在低头弄手机,仿佛浑然未觉山雨欲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苏先生冷笑。 姜婠婠的确有些不知死活,她弄好了手机,竟然还主动跑回到苏先生身边去。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姜婠婠将手机屏幕凑到苏先生眼前,声音也格外天真无邪,“你看,苏先生,大家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呢。” 苏先生盯着近在眼前的照片,太阳穴狠狠跳了两跳。 手机屏幕上正是姜婠婠刚刚偷拍的照片,她拍照的角度拿捏得好,快门按得太巧妙,只见照片里,蓝天碧海,男俊女俏,男人面无表情在前,女孩俏皮的在他身后跳起来,朝他侧过头去,微微嘟着嘴巴,平面的视觉上仿佛一个香吻正好落在男人的侧脸。 而姜婠婠的配字就更简单粗暴了:我们。 近百万米分丝的微博力量就是这样强大,照片刚刚发出去几分钟,立刻就有上百条点赞,几十条转发,底下评论也是应接不暇。 女神,这是你男朋友吗?啊啊啊! 好帅!好有味道的男人!星星眼! 恭喜女神!女神一定要幸福下去哦~ 俊男靓女,天作之合,祝女神早生贵子,百年好合(づ ̄3 ̄)づ 啊啊啊!魂淡!女神被猪拱了!!!(╯‵□′)╯︵┻━┻ …… 屏幕有限,只能显示这么几条,但已经足够了,苏先生看得太阳穴的青筋都绷紧了。 “删了!”嗓音冷得能结冰,而更冷的还是那刷刷刷要杀了姜婠婠的眼神。 姜婠婠挑了挑眉毛,大方地把手机塞到苏先生手中,“你自己删啊。” 这么容易? “你什么意思?”苏先生冷着脸问。 姜婠婠笑了笑,不止把手机塞到了苏先生手中,还把包包也一并塞了过去,还不够。 苏先生只见姜婠婠开始脱自己的羽绒服,眼底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 姜婠婠当然知道苏先生在轻蔑什么,从心术不正,到缺管少教,现在呢?不知自爱?或许还要严重些,苏先生那个眼神就跟看失足少女没什么两样。 管他呢,有用就好。 姜婠婠脱下羽绒服和鞋子扔到地上,她光着脚,礁石又潮又湿,寒冷从脚心直往她身上窜,她身上只有一件烟米分色的纯羊绒连衣裙,打底裤也并不算厚,寒风再扑面一吹……姜婠婠冷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她还是克制住了抱住自己原地跳两下的冲动,不盈一握的纤腰挺得笔直,整个人无比凛然。她对苏先生说:“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你删了照片也没用,这么多证人都知道我最后是和你在一起,在你的私人海域。你如果不答应我撤诉,我就跳海。” 到时我看你怎么脱身。 苏先生是真的没想到姜婠婠打的这个主意。 威胁他的人不是没有过,但拿自杀来威胁他?姜婠婠还真的是三百年来第一人。 苏先生觉得自己漫长寂寞的生命难得有了新鲜的乐趣,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婠婠,“我不答应,你跳吧。” 姜婠婠,“……” 姜婠婠着实高估了苏先生的道德底线,也低估了他的心狠手辣。话已经放了出来,姜婠婠虽然常常打脸,上一次就啪啪啪打得格外响亮,但这一次,她的成败关系到周老头。 姜婠婠是一条厚脸皮的美人鱼,她可以对苏先生理直气壮地放话“此生不要再见”,转身就向他借钱,但是周老头是一个有尊严、值得被人尊重的老头。 也值得姜婠婠维护他的尊严。 姜婠婠冷冷看了苏先生一眼,转身就往海边冲去。 苏先生一直波澜不惊地看着姜婠婠,直到看着她从礁崖边上纵身一跃,耳边跟着传来沉沉的“噗通”一声,他眼中一直都没有什么起伏。 ☆、第10章 姜婠婠跳到海里后就没动静了,苏先生不用猜都知道她肯定会游泳。 从第一次见面起,苏先生每次见到姜婠婠,她都在捉弄人,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真的折腾自己? 苏先生淡定翻看起手机来,刚出的玫瑰金plus,没有其他小姑娘热爱的花哨手机壳子,只有薄薄的一层躺在手心。外观太简洁了,照片也就更加清楚明白,苏先生看得再次皱紧了英挺的眉毛。 姜婠婠不足为虑,但照片被迅速传播的确让苏先生困扰,动怒。 一阵海风吹来,苏先生忽然感觉到了寒意,像是直直吹进了骨头里,寒冷到刺骨,刺骨到有了痛感。 这可真是稀奇,苏先生的身体很好很结实,一直是抗寒又耐热的品种,冬暖夏自然凉。现在一阵风都可以把他冷成这样了么? 因为姜婠婠,今天可真是不顺心的一天。修长漂亮的手指滑动到右上,苏先生打算把微博删除。 手指落在三个小点上却停住了,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苏先生视线停留在姜婠婠的微博名:美人鱼婠婠。 古人说爱屋及乌,这话一点都不假。三百年了,漫长而寂寞的生命让苏先生的心比当年更加冷硬,却又矛盾的更加柔软。譬如,当年他就不记得自己会像此刻一样,仅仅三个字,就能令他不由自主停下视线。其实现在“美人鱼”三个字真是不要太常见,美人鱼餐厅,美人鱼家居,哦,不久之前他还看到过一个美人鱼字幕组……搜索引擎输入“美人鱼”三个字,出来的条目成千上万,目不暇接。和真正的她哪里会有什么关系呢?但苏先生就是会忍不住将视线停留。 当然会一次又一次失望,但苏先生这个毛病是彻底落下了,并且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每况愈下,越来越无可救药。 苏先生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姜婠婠,毕竟今天真的很冷,他不相信姜婠婠会淹死,但他相信姜婠婠会冻死。当然去看她之前,他还是顺手把微博删除了。 苏先生没有猜错,姜婠婠真的快冻死了。 说起来真是悲伤,大海就是她的家,她曾经在这里生活了三百年,但是今天她入水的一刹那,脑子里唯一清晰的念头是:今天她会死在海里吗? 姜婠婠没有信心,真的。 人类的身体太不适合大海冬天的温度了!姜婠婠入水的一刹那,只觉刺骨的寒冷毫不留情直往她骨头里窜,窜得她神志模糊,四肢僵硬。 姜婠婠当然恨不得立刻爬上岸啊,但她渣渣的芯儿却能做这么多年学霸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的意志力有的时候惊人。已经冻成这样了,她还是想再坚持一会儿,多争取一会儿呢?说不定就能扭转局面了。 姜婠婠忍着全身的寒冷和痛苦,憋足了气息,把自己更往水里沉。 所以,当苏先生走到礁崖边上时,看到的就是平静的大海,姜婠婠无影无踪。 苏先生想,一定是“美人鱼”三个字和“婠婠”这两个字连起来念太顺口,柔柔软软绕在齿间,竟让他狠不下心。他已经好久没有恻隐之心这种东西了。 不,其实也不久,上一次的恻隐之心不就在几天前吗?也是对姜婠婠,流泪的姜婠婠。 苏先生朝着海面,平静扬声,“上来吧,我们谈谈。” 姜婠婠确实已经坚持不住了,虽然她有技能,但是人类的身体她就不是用来沉水的啊!她已经把自己逼到了临界点,正打算破水而出,就听到了苏先生的声音。 天籁!从来没有这么好听的天籁! 水面乍破,姜婠婠“扑通”一声从水里跃出。因为将自己逼到了临界点,所以姜婠婠出水的方式全是凭着一股本能,她就像是一尾鱼一样,整个人从水里跃出来,并拢的双臂双腿绷得直直的,柔软的身子绷得像一条抛物线一样,换了气,又“扑通”一声落回到了水里,之后才朝着朝附近的小礁石游去。 姜婠婠浑然不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而立在礁石上,将一切目睹的苏先生却浑身定住,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再移不开。 姜婠婠呢,她现在只想快点上岸,条件反射就用最快的姿势。人类最快的姿势是四肢游动,但姜婠婠三百年人鱼的习惯根本改不过来,却又没了鱼尾,所以她现在游泳既不像人,也不像鱼,双腿并拢,一阵乱动,就把自己凫到了一块小礁石边上。 真是……丑哭了。 姜婠婠趴上一块礁石就不动弹了,这会儿她披头散发,浑身湿淋淋的,越动越冷,越动越丑。很快,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皮鞋,姜婠婠眼皮都没有抬,有气无力地说:“谢谢你,苏先生。” 其实姜婠婠真正想说的话是“你答应我了,反悔不是男人”,但她不敢。 身上骤然一阵温暖,姜婠婠吃惊了,又是一抖,抬起眼皮就看到苏先生蹲在她身边,将白色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苏先生在她耳边轻轻应了一声,“嗯。” 嗯?嗯什么? 姜婠婠眨了眨眼睛,嗯她一声谢谢么? 她之前那么有诚意道歉他都面无表情,这会儿言不由衷的谢谢他倒是回应了。 真是愚蠢的人类,姜婠婠负气心想。 “回去吧,我们谈谈。”苏先生说。 姜婠婠点了点头,总算罪没有白受,她裹着羽绒服站起来,但是走了两步就……哭了。 “怎么了?” 苏先生转身问她,因为心中有着一线希望,他的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不少。 但姜婠婠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识好歹,苏先生的温柔多么难得,她却红着眼睛,一副好恨的模样质问他:“你为什么要给我披上羽绒服?” 苏先生,“……” 她刚刚趴在礁石上的样子,就和一条快被冻死的鱼没有两样好么? 但是姜婠婠不这么想,她痛不欲生地抓住羽绒服,“这是我刚买的新款啊……”魂淡! 新款就这样浸到了海水里,浅水里的泥沙蹭到了上面。 苏先生,“……” 苏先生看了眼姜婠婠的白色羽绒服,其实之前她要跳海,羽绒服被她扔到礁石上时就已经弄脏了。但苏先生觉得他如果真和姜婠婠争论羽绒服到底是什么时候弄脏的,真是连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苏先生揉了揉太阳穴,“回去吧,我赔给你。” 姜婠婠,“……” 为什么大家都爱土豪呢?你看,这种时候就能发现,果然土豪的世界烦恼比较少啊。 …… 苏先生把姜婠婠带回了自己的地方。苏先生的园林带着典型的西式特色,三层的别墅位于中轴线上,前面的草坪、花坛、林荫道全被修剪得一丝不苟整齐划一,甚至脚下的每一粒石头都被摆得规规矩矩。 姜婠婠其实比较偏爱中国古典园林的造景,自然婉约,虽为人造,宛若天成,就像那晚拍卖会所在的会所。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种中规中矩一丝不苟的设计和苏先生冷硬绝情的性格还真是遥相呼应。 姜婠婠进浴室洗澡,将脏衣服交给候在外间的女佣,她想,以苏先生的财力,等她洗完热水澡,衣服应该可以洗好烘干了。 然而事实证明,姜婠婠还是低估了苏先生的财力。姜婠婠洗澡洗到一半,女佣就在外面温温柔柔地告诉她,“小姐,换洗的衣服放在浴室外间的柜子上。” 姜婠婠应了一声,等她半个小时的热水澡洗完出来,她就惊呆了。 新的。 除了小裤裤是一次性安全内裤,其他的从内衣到大衣到鞋子,全是姜婠婠所熟知的品牌,当季新款,还是姜婠婠自己也不一定狠得下心买的限量款。 苏先生那一句“赔给她”真的不是随便说说。 姜婠婠觉得苏先生真是好难理解啊,把她害得跳海,转眼却给她买新衣服。所以,当姜婠婠收拾好自己走到客厅,面对着独自一人安静坐在沙发上的苏先生时,心中有些没底。 苏先生抬眼,静静看着往自己走来的姜婠婠。 室内中央空调常年恒温,姜婠婠洗完澡又有些热,烟米分色羊绒大衣没穿,搁在臂弯里,身上只穿了米色的羊绒衫,搭配黑色的裙子,到膝盖略上的长度,露出她白皙好看的小腿。姜婠婠最喜欢这条裙子了,她的腰特别细,比普通美女的腰还要更细,而这条短裙显然就是为姜婠婠这样的身材量身打造的,纤细的腰肢下来,裙摆的弧度似开非开,似收非收,恰到好处的剪裁衬托了姜婠婠优美的臀线。 其实上次逛街看到过这条裙子,但价格让姜婠婠也没下去手。 苏先生静静看了姜婠婠一会儿,时间拿捏得很巧妙,他让她坐下,又问:“喜欢吗?” 姜婠婠有种浑身一凛的感觉。 姜婠婠小心坐下,面对着苏先生,她斟酌着语气说:“其实我刚刚只是开玩笑,你不用赔我新衣服,本来已经够麻烦你了。” 姜婠婠在提醒苏先生她来找他的目的,她可不是为了衣服来的,可别拿衣服打发她。 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苏先生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吧。” 姜婠婠一凛,蹦了起来。 “你答应我了。”姜婠婠不敢对苏先生造次,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弱弱为自己申辩。 苏先生侧头看着她,眼里有了笑意,他不疾不徐地说:“我答应你的是,我们好好谈谈。所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许对我说谎,明白吗?” 姜婠婠别无选择地点点头。 苏先生想了想,大约觉得姜婠婠这个人的点头太没有可信度,又再加了一句,“你如果不乖,周老头就要按时上法庭,知道吗?” 姜婠婠闻言,抬头望着苏先生,喉咙哽得说不出话来了。 呜呜……知道了。 ☆、第11章 话到嘴边,苏先生却破天头一回不知该从哪里问起了。其实三百年了,他心中也就那么一个问题而已。 她在哪儿? 她是在恨他,所以才一直避他不见吗? 苏先生都快被这个问题折磨疯了。就在姜婠婠出现之前,他还望着大海,数不清多少次对心头的真珠请求……把你的主人送回我身边好吗? 然后,姜婠婠就出现了。 先入为主的力量太强大,姜婠婠给苏先生留下的印象真是糟糕透了。蔫坏蔫坏的姑娘,即使不是心术不正,但绝对是缺管少教。苏先生心中怀着绵绵的思念,结果回头见到的就是姜婠婠。 落差之大,简直不能更虐。 所以姜婠婠被他逼得跳海,不得不说最大的原因是她自找,谁让她出现的时机不对呢? 可是放一放偏见,万一姜婠婠真的是上天赐给他的一线希望呢? 她的微博叫美人鱼婠婠,她从水里蹦出来的姿态和美人鱼一模一样,还有她那不伦不类的游泳姿势,更重要的是,苏先生想起了那阵忽然而来的寒冷刻骨。 是真珠给他的提示吗?这个小姑娘真的和她有着联系? 苏先生决定对姜婠婠好一点。 看姜婠婠正襟危坐的模样,苏先生就知道这姑娘真被自己教训得不轻,这会儿是真的知道怕了,瞧那双水灵灵的眼珠子,小心翼翼得他都有些心疼。 苏先生笑了,随口问了个问题,好让姜婠婠可以放下戒备。 “周老头是你的什么人?你要这么维护他?” 天性使然,姜婠婠条件反射转了转眼珠子,心中权衡着是把关系往近了拉还是往远了推。 苏先生见她这样,心叹一声。得,收回前言,这姑娘真是教训不怕的。 他轻咳一声,提醒姜婠婠,“还记得我的话吗?” 姜婠婠,“……” 姜婠婠别无选择地点点头,“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只是朋友,值得你拿命去维护?” 姜婠婠连忙重重点头,“真的!我没有骗你。” 姜婠婠说:“我会维护他,是因为他全是被我连累的啊。你都不知道,周老头是一个多么有原则的商人……” 姜婠婠自此开始赞美周老头,洋洋洒洒,滔滔不绝。 苏先生,“……” 他只是为了让姜婠婠放轻松才随口问了问,其实他对别人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没料到姜婠婠可以放松到这么无拘无束。 苏先生觉得差不多了,换了个疏离的姿势。 姜婠婠不算笨,领会到了苏先生的意思,连忙收尾,“所以,这样好一个珠宝商人,如果因为和你们的官司,让大家都知道他做了为行业不齿的事,岂不是彻底没有尊严了吗?” 姜婠婠觉得有些话即使苏先生不耐烦听,她还是要说:“钱他可以再赚,就算和你们对簿公堂,东山再起也不难,珠宝行业里有多少人没有一点道德准则,不也赚得盆满钵满吗?可是,尊严失去了就彻底没有了。” 这个话倒是让苏先生对姜婠婠另眼相看了,“所以,你今天这么拼命,不是为了维护周老头的利益,只是为了维护他的尊严?” 姜婠婠觉得苏先生总算懂她的来意了,重重点头。她想,周老头这把年纪了,更看重的一定也是尊严,如果被她害得晚节不保,姜婠婠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苏先生笑了,他说:“的确是不错的老头,也是难得的交情。好吧,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通知底下人撤诉。” 姜婠婠闻言,激动得握紧了拳头,看着苏先生的眼睛重重点头,“好,你问。” “是谁教你这么游泳的?” 姜婠婠怔怔望着苏先生,一秒以后,她痛苦捂住了脸,真的受到了伤害。 “呜呜……真的很丑吗?” 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她改不过来!不管是游泳的姿势,还是再把双腿变回鱼尾,她都办不到。 苏先生,“……” 苏先生觉得,姜婠婠这姑娘真让人没办法沟通。 没有办法的苏先生只能言不由衷地说:“不丑,很特别,所以我想知道你师父是谁。” 是她吗? 苏先生问出这句话时,心跳已经不由自主失了节律。但他面上是多淡定的人啊,姜婠婠自然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太在意太紧张,苏先生的目光更加犀利透彻。在这样的目光下,姜婠婠根本没有办法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她笑了笑,如实说:“我自学的,自学成才。”厉害吧? 她很想笑得骄傲一些,但是……真的办不到,呜呜。 “自学?” 失望吗?苏先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嗯,自学成才。” 魂淡,还是没办法骄傲起来! 姜婠婠做美人鱼的时候没有父母,所有的生存技能都是自学成才,按理说这真的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但想到自己现在这不伦不类的样子…… 姜婠婠的心好痛。 姜婠婠有些难堪的眼神告诉苏先生,她确实没有说谎。 苏先生只觉眼前黑了一黑。 而姜婠婠怕苏先生不信,还浑然不觉再补了一刀,“就是小时候看海洋世界,跟着它们野生动物学的啊。” 跟着海洋世界学的,难怪呢,那么像。 苏先生靠在沙发上,拿手盖住了眼睛。 失望是什么?失望就是前一秒,他将所有微茫的线索悉心收集起来,只为了加持心中那一丝希望,将它成真的概率无限推进,无限扩大,直到99%?不,不止,99.9999…%。就只需要最后那么一点点,就够了。然而就是那么一点点,上天偏偏不愿意给他,然后,前面所有的9也跟着全部崩溃。 希望再一次变成了0,一无所有的0。 苏先生的手有些抖。 姜婠婠惊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伤害了苏先生,把他气得靠在沙发上发抖。 周老头会遭殃吗?姜婠婠害怕,又连忙语无伦次地补救道:“我跟着海里的鱼学的游泳,可我没有它们的身体构造啊,所以才会不伦不类,后来老师教也教不回来了。” 姜婠婠捂脸,“我也不想这么丑的……” “够了。”苏先生的嗓音有些喑哑,有些狠意。 真的够了。 姜婠婠立刻闭嘴。 过了好久,苏先生才再次开口,“你回去吧,我答应你的事会办到。” “真的么!”姜婠婠直接蹦了起来。 总算没有白来,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但是气氛有些不太对……姜婠婠连忙收敛,在苏先生面前乖乖站好,还很有诚意地朝他鞠了一躬,“谢谢你,苏先生。” 真的该谢谢苏先生,姜婠婠知道,从林丽雅把项链交给ch那一刻起,事情几乎就是无可挽回的了。被侵犯了权利的大品牌,证据牢牢握在手中,换了是谁都不会不追究。 姜婠婠不过全凭一股心志孤注一掷罢了,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给她扭转了局面。 姜婠婠既开心又感激,她一向是一条懂得感恩的美人鱼,她于是对苏先生说:“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会报答你的,苏先生。” 报答你,得饶人处且饶人。 苏先生没有理她。 姜婠婠识趣地离开,“那我先告辞了,苏先生。” 苏先生还是没理她,女佣已经把姜婠婠的衣服装好,非常有眼色地送了上来。 姜婠婠刚走了没几步,却又被苏先生叫住,“等等。” “什么事?” 因为得到了苏先生的承诺,姜婠婠现在态度别提有多好,立刻转身,笑眯眯地望着苏先生。 苏先生拿开手,看到的就是姜婠婠脸上灿烂而真挚的笑容,太灿烂,明晃晃的晃得苏先生的眼前竟有刹那的恍惚。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时隔三百年,苏先生脑中再次闪过曹植的《洛神赋》,回想起上一次这样的光景,心痛难当。 苏先生是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希望早已再次被推翻成了0,可没有办法又不想死心的男人,还是垂死挣扎地问姜婠婠,“你如果真的想报答我,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苏先生的眼睛是红的。 姜婠婠现在才看清楚,心中震撼。 所以刚刚,他不是气得发抖,他是悲痛得发抖吗? 姜婠婠心软了,她往回走到苏先生身边,重新坐下,无比真挚地望着苏先生,“好的,苏先生,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苏先生的嗓子是哑的,他可真可怜。 是啊,苏先生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怜到乞求这么一个小姑娘,明明知道没有可能,还是乞求她。 为了什么呢? 何必呢? 苏先生就是没有办法死心,“你知道……绵绵吗?” “绵绵?” 是……什么?绵绵冰? 姜婠婠有点为苏先生心痛了,她都不忍心摇头。 “是谁?”姜婠婠看到了苏先生眼中的情意,所以她基本将范围划定到了人类。 苏先生笑了笑,眼睛里的红血丝被他笑得更红了,他说:“情人。” 现实的残酷显而易见,苏先生疲惫地闭上眼,朝姜婠婠挥了挥手,“你走吧。” 其实姜婠婠是真心想帮苏先生一回,她还有点不死心,“就叫绵绵吗?全名呢?” 找人总要有点诚意,没有照片总要有全名不是吗?不过也许苏先生这样的男人,对自己的情人独占欲可怕到令人发指,连全名也不愿意告诉别人呢。 姜婠婠又连忙保证,“我帮你留意,绝对不告诉别人。” “就叫绵绵。” 苏先生当然不可能指望姜婠婠,可是此刻他就是想再念一念她的名字,当年他给她取的名字。仿佛这样,她的温软仍旧还在齿间一般。 “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 姜婠婠回到了a城,也终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她此行凯旋,刚刚下高铁就接到了周老头的电话,事情已经圆满解决。周老头语气还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但还是谢谢了她。 ch的人竟然把她的那份功劳也告诉了周老头。 其实她有什么功劳?她只是在弥补自己的错误,好在是补上了。 ☆、第12章 周老头请姜婠婠吃饭,姜婠婠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胃,真的好饿啊,但还是婉转拒绝了。 周老头这才是莫名遭了无妄之灾呢,该姜婠婠请他好生赔罪才对,可惜她已经没有钱了,只能回家吃白食。但也不能因为没钱又饿了,就反过来让周老头请她吃饭吧? 周老头沉默几秒,“好吧,那我就把我要说的在电话里说了。” 啥?还有要说的? 周老头还真有话说:“婠婠,周老头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该质疑你的人品。” 姜婠婠的眼睛忽然就热了。 因为谎话说太多,其实姜婠婠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人品这种东西。她也想乖乖做个善良的好姑娘,原则坚定,正气凛然,是正义的化身。可她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有难过和无奈这些情绪,现实又常常让她找不到方向。只有偶尔说个谎,做点坏事,捉弄捉弄人,她才能觉得自己好受些。 姜婠婠知道苏先生为什么要说她心术不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在ch“换”的珊瑚镯子,其实从法律意义上讲,可以叫“骗”了。虽然那对夫妻是心甘情愿和她换的十万块钻戒,但他们不知道镯子的价值,属于严重不知情一方。而姜婠婠在知道价值的前提下和他们交换,这种行为从法律上讲属于不当得利,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如果那对夫妻知道了以后要求换回来,姜婠婠也必须换回来。甚至那对夫妻再狠一些,反过来告她诈骗,她也有够麻烦。只是当时姜婠婠骄傲得很,仗着自己懂而别人不懂,胆子才那么大。 可不是么,ch的经理呢,都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姜婠婠又得意又骄傲。 但是没有想到,真就有人看懂了,还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如果姜婠婠当时真的一点儿错都没有,那么苏先生说她“心术不正”时,她也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动怒往往是因为真的被人踩到了痛处。 同样的道理,周老头骂她白眼儿狼的时候,姜婠婠真的受到了伤害。如果她完全是被林丽雅陷害的,她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她就可以理直气壮为自己说话,不至于哑口无言。可偏偏,她是真的骗了周老头,还骗得不轻。 姜婠婠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明明很多时候她一开始并没有错,但她做事全凭心情,常常自己就把自己拖下水,把自己从道德的制高点上扯了下去。 譬如林丽雅没收她的卡,本来她是受害一方,如果她换个成熟点的方式解决,她也就不至于把自己作得更惨了。她一直怪苏先生,认为遇见苏先生后运气就不好了,其实并不能怪运气不好,反而,一切只能说明她从前运气太好。 周老头的认可总算让姜婠婠释怀,姜婠婠轻轻“嗯”了一声,得意地笑了,“是啊,我是有人品的呢。” 周老头也笑了,和蔼慈爱,“我知道,婠婠是个很好的姑娘,比这世上好多好多的人都要好。如果婠婠可以再乖一点,就更好了。” 姜婠婠,“……” 乖?怎么乖? 姜婠婠也想做个乖一点的好女孩儿,可有些事总能让她不高兴,她不高兴了就不想让别人高兴。 姜婠婠饿着肚子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她让李嫂给她弄点吃的,哦对,李嫂就是家里的保姆。李嫂看姜婠婠的眼神有点微妙。 姜婠婠是一条敏感的人鱼,她立刻感觉到了,“怎么了?” 李嫂说:“先生和太太去欧洲了。” 姜婠婠握着手杯的手僵了一僵,装作不在意地问:“哦,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先生和太太没说,和林先生一家一起去的,林少爷还特意从学校请了假,时间恐怕不短。” 姜婠婠彻底喝不下去水了,她觉得水把心口堵得慌。 林先生就是林丽雅的弟弟,林少爷是林丽雅的侄儿。换句话说,姜濉带着林丽雅和林丽雅的娘家人一块儿去欧洲玩儿了,但是姜婠婠直到现在才从保姆口中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姜濉都不肯告诉她一声呢?不带她玩也至少说一声嘛。 姜婠婠此刻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憋屈,她淡淡地说:“我知道了,李嫂帮我做点吃的吧,谢谢。” 李嫂没走开,在姜家做保姆十多年了,李嫂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会不懂姜婠婠的难过呢?虽然姜婠婠没表现出来。 李嫂劝解道:“婠婠,你要多谅解你爸爸。有时候撑起一个家庭,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你爸爸自己身体不好,最近经济又不景气,昨晚你爸爸忙完回来已经是半夜两点了。今早你出门太早不知道,我听到你阿姨和你爸大吵了一架,你爸下来独自坐了好久呢。后来我看到他量血压了,低压都到了一百一,把我吓得赶紧给他找药。可你阿姨看见了,你爸爸就没吃。” 姜婠婠垂着眼皮,没说话。姜婠婠知道姜濉高血压,肝也不太好,这个年纪的人了,怎么能不吃药呢?可是林丽雅不让,因为林丽雅还年轻,这才三十三呢,还想要生个儿子。在姜家,没有儿子怎么霸占家产? 姜婠婠自然心疼姜濉,她不是没有劝过,但姜濉不听。多劝几次,林丽雅再一挑拨,姜濉还会认为姜婠婠别有居心。 想起这些糟心事儿姜婠婠就心烦。 所以古人说,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呢。姜婠婠有时候都会狠心的觉得姜濉这是自找的,谁让他那么迷恋林丽雅呢?就是欠虐!可又实在狠不下心,到底是爸爸啊,唯一的亲人呢。 被林丽雅折腾坏了怎么办? 姜婠婠觉得头好疼,倒在了沙发上。 李嫂当她是想不开,继续解释,“你也知道,夫妻两人吵架,总要有人退一步求和。你阿姨之前一直念着要去欧洲玩儿,这不,紧赶慢赶的就去了。你阿姨喜欢小孩,你爸爸这才把林先生一家也带上的。” 姜婠婠趴在沙发上望着李嫂,“我知道。李嫂,您快去弄吃的吧,我不会和我爸爸生气的。” 才怪。 姜婠婠就嘴上说不气,接下来几天,她赌气地没给姜濉打过电话。更可气的是,姜濉也没给她打电话。 所以姜濉自然没有办法知道,姜婠婠接下来的几天都卧病在床。 跳海不是那么容易跳的,在那么冷的海水里泡着,姜婠婠不感冒才奇了怪了。好在家里有常备药,不然姜婠婠真是连感冒都感冒不起。 姜婠婠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悲愤地想:姜濉你快点给我打电话啊! 这样姜婠婠就可以让姜濉知道她生病了,生病了都没钱看医生,只能遥想爸爸你在欧洲玩得有多开心……姜婠婠一定可以把委屈发挥得淋漓尽致,说不定姜濉一内疚就把银行卡还给她了呢。 姜婠婠主意打得好,可惜一连五天过去,姜濉就是没有打电话回来,也许就是为了避免一内疚这种事情发生呢。而姜婠婠,她的骄傲不容许她主动打电话过去。 不然怎么说?爸,你去欧洲为什么不带我带外人?我还是你女儿吗? 姜婠婠现在没钱了,又没有心情工作,好在家里吃白食不花钱,姜婠婠每天就在家刷刷手机,也顺便想想病好了要做什么工作。 姜婠婠刷微信的时候看到条好友请求,林丽雅的。 林丽雅一直没加姜婠婠,姜婠婠也一直没加林丽雅,她们各自的圈子一直相互隔绝,现在林丽雅忽然加她,能有好事? 姜婠婠假装没看到。 过了一会儿,林丽雅又发了两条请求过来。 姜婠婠,“……” 姜婠婠点了接受。 林丽雅也没特意和她说话,姜婠婠觉得林丽雅就是闲的。然而过了一会儿,姜婠婠才醒悟过来,林丽雅这种人怎么可能会闲呢? 朋友圈被林丽雅刷屏了。 姜婠婠现在既然敢刷朋友圈,还是有一定抵抗力的,但还是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放眼望去,全是林丽雅和姜濉秀恩爱。他们秀恩爱都算了,还把别人家的孩子带着拍全家福算几个意思? 这是要把姜婠婠置于何地,何地啊! 姜婠婠气得在沙发上直蹬腿,怒而删微信。 高阳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推送到手机上的。 姜婠婠本来没有推送□□消息,只是为了避免上周那样的事情发生才改了设置。所以当看到高阳发的内容时,姜婠婠简直惊呆了。 命运可真是爱调戏她姜婠婠啊。 刚刚才把她气得跟什么似的,眨眼又给她送了个大礼包来。 高阳说:“美人鱼婠婠,速速粗线!现在去cr地产总部大楼顶层面试,立刻去!这次你要是再错过了,你就真的可以永远不用恢复意识了!” 姜婠婠:(⊙o⊙)啊! cr地产是怎样一种存在呢?若说地产行业是国内商界的老大,那么cr地产就是地产界的老大,而总部大楼顶层,就是cr地产的老大大。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去到那个地方,但就算是姜婠婠那样的出身,正正经经包装好简历递过去,也不一定能得人家看一眼。 这……这是要平步青云了吗?姜婠婠盯着屏幕,激动得手指都有点发抖了。 她昨天就看到朋友圈里,一个非常厉害的校友发消息,惜败cr地产,配图是总部高逼格的大楼。但就是这样惜败了,底下也是一大片溢美之词。 哇哇哇!师兄好棒好厉害! 大神求指路!求指路! 大神,我要抱大腿,约不约? …… 可见cr地产的江湖地位。 姜婠婠忍不住想,她虽然不知道是去做什么,反正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下个工作会是什么,但哪怕是个复印文件的小妹呢,发个朋友圈,在cr地产总部大楼顶层工作的姜婠婠…… 啧啧,到时还有人敢说她没有职业追求,是学生时代的学霸,毕业以后的loser吗? 打脸,啪啪啪! 这几天被虐得好惨的姜婠婠光是这么想着,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巴,快乐得在沙发上滚来滚去了。 高阳说:“cr地产的神秘董事长即将回国,总裁办公室正在招特别助理,主要工作是陪同翻译。虽然是临时特别职位,但顶头boss就是cr地产的董事长,机会多多的,明白?” 姜婠婠这会儿正忙着快乐打滚儿呢,哪儿看得到高阳的消息? 高阳也猜到了会是这个样子,不得不给她先泼个冷水。 高阳:“你不要以为简单,从来没有人见过董事长,所以总裁办公室现在格外小心。本来已经确定了三个面试人员,总裁昨天亲自面试,全部刷下去了,无一幸存。两个是你校友,一个是常青藤回来的,还都是职场精英,你不要掉以轻心。” 姜婠婠:“o(n_n)o~~嗯嗯!不掉以轻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高阳,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姜婠婠打了一连串的谢过去。 姜婠婠觉得,在朋友圈扬眉吐气指日可待了。于是,出门以前,她先把微信app恢复了。 ☆、第13章 姜婠婠简单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化完对着镜子看了一分钟,又把妆卸了。 却嫌脂米分污颜色。 姜婠婠的皮肤底子出奇的好,二十多岁的人了,皮肤仍旧白皙细腻,干净清澈,不论凑多近也看不到一点儿瑕疵,连毛孔都不见。上一次化妆时,赵小亿就盯着她看了好久,最后幽幽吟出了一句:却嫌脂米分污颜色。 赵小亿说:“婠婠,我好羡慕你。” 其实姜婠婠的好皮肤真是天生的,这一点她真该好好感谢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姜濉和姜婠婠的亲生妈妈都是一身好皮,姜濉现在五十岁的人了,脸上竟然看不到一条皱纹(抬头纹除外),皮肤好到能把素颜的林丽雅抛出几条街。所以,姜婠婠的皮肤也是让林丽雅嫉妒得不要不要的一个存在。 姜婠婠洗了脸,又不能全素着去面试,想了想,拿起眉米分给自己描了个眉毛,又简单刷了刷睫毛,最后,手指在口红之间犹疑一阵,选了唇膏。 姜婠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既不算素面朝天,也能让人看清楚她的天生丽质。 姜婠婠满意之余,忽然想到个点子,不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扬唇笑了笑。 这个app是恢复对了。 姜婠婠到cr地产时,一位身穿西服的男士正在一楼大厅张望,俊朗阳光,身形挺拔,姜婠婠下意识就认出了他。 同时,那个人也看到了她。霎时,两人都不由自主微微笑了。 姜婠婠快步上前,叫了一声,“高阳?” 对面的人点头,“美人鱼婠婠?” 姜婠婠大方伸出手去,“姜婠婠。” “凌天。” 高阳的真名叫凌天,触手之下是不可思议的柔软细腻,像是直软到了人心底。凌天想,今天可真是惊喜的一天。 姜婠婠笑眯眯地收回手,“如日凌天,可不就是太阳高挂么?” 凌天深深看着姜婠婠,笑道:“快,我们上去吧,总裁马上就到。” 凌天在cr地产的职位显然不低,手里的卡可以直通顶层,这让姜婠婠有些惊讶。凌天大方介绍了自己,“凌天,29岁,未婚,副总特助。” 姜婠婠非常给面子,崇拜地竖起两个大拇指,给他点了两个赞。 不过事情有些变化。 两人走出电梯,只见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发髻一丝不苟的女人从座位上坐起来,朝凌天指了指紧闭的总裁办公室。 “里面正在面试。” 凌天有点吃惊,姜婠婠是他亲自给总裁举荐的,总裁也答应了。但显然,并没有把他的举荐当真。 有点挫败呢。 还是不动声色地道谢:“谢谢a.” a说:“你们先坐会儿,我进去看看。” a离开后,姜婠婠立刻坐到了a的位置,高高举起手机就对自己连拍了两张。 a的身后是一面落地窗,从这个角度下去,整个a城鳞次栉比的建筑全被踩在脚底下,简直就是一览众山小,睥睨天下,谁与争锋。 姜婠婠觉得很满意,拍完后若无其事地走回。 凌天被姜婠婠一气呵成的动作惊得叹为观止,“……” 其实从前姜婠婠哪儿有这么虚荣?只是今天被林丽雅虐太惨了,让她也忍不住想回虐她。 姜婠婠很少直接踩人踩痛处,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别人的痛处是什么。林丽雅的痛处姜婠婠真是不要太清楚,林丽雅家境贫穷,十八岁就跟了姜濉,本身文化不高,内涵更说不上,基本上是全凭着年轻貌美够作上位的,这样的人面对姜婠婠心里别提多自卑了。 姜婠婠把自己的自拍发到了微信上,没有配文字,只是显示了地理位置。 她天生丽质的脸蛋太完美,po上去就跟美颜过似的,但姜婠婠知道,林丽雅会非常清楚她有没有美颜,反正她只是回敬给林丽雅一个人的。想到这里,姜婠婠就忍不住捂嘴偷笑。她的身后,整个a城都变小了,像是被她踩在脚底下。 你有年轻貌美,不好意思,我也有,比你更多;而你没有的,我还是有。 嘻嘻嘻嘻嘻。 凌天看到,唇角有点僵硬。 不过……好吧,长得美是有资格任性。凌天在心中默默原谅了姜婠婠。 但姜婠婠多敏感啊,她偷笑完了立刻换上略带忧伤的眼神,还酝酿出了那么点儿难堪,“让你见笑了,我总找不到工作,我家里人简直为我操碎了心,我只是想让他们高兴一下。” 可不是操碎了心么?因为姜婠婠从女神变成了渣渣,林丽雅借机在姜濉面前踩她,简直是操碎了心。 凌天有点心疼,其实相处五年,他非常欣赏姜婠婠的才华,即使她甚至不是语言专业的。 凌天问姜婠婠的微信号,“我加你。” 姜婠婠想了想,从前不加微信是因为二次元和三次元壁垒分明,不过现在两人也算是三次元的朋友了,姜婠婠报了微信号。 a出来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凌天立刻上前去,“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a有点抱歉地朝凌天摇了摇头,“sorry,凌天,人已经定下来了。” 什么?定下来了! 姜婠婠浑身一僵,从脚底窜起一阵尴尬。 现在赶紧删朋友圈……还来得及么? 手机轻轻震了震,显然来不及了。姜婠婠不动声色按下静音。 捂脸,她就知道,最近运气怎么会这么容易青睐她? 凌天看了看姜婠婠,想到她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和她解释时的难堪,不由皱眉,“我去和总裁说。” a拦住他,“总裁不在,里面是副总。” 副总?懂了。 凌天真的懂了。 副总是总裁最小的儿子,花名在外,这回恐怕又是哪个女友了。想想姜婠婠的才华和际遇,再想想副总身边的女人,凌天心疼得难受。 姜婠婠呢?如果她没有虚荣地发那条朋友圈,她可以很淡定地转身离开,反正她也不是非做这个工作不可。可是她都发出去了啊…… 从前她自己打脸,基本都只有自己知道,现在要公然在朋友圈打脸么?姜婠婠想想都觉得生无可恋。 姜婠婠上前一步,对a说:“可以请副总给我个机会吗?我也知道有点不自量力,可是我真的准备了好久。”……才怪。 a为难,大家都知道,总裁看才,副总看人。虽然姜婠婠长得也好,可谁让她命不好,没有先勾搭上副总呢? 三人正这么僵持着,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姜婠婠?” 熟人? 姜婠婠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位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五十多的年纪,带着玳瑁框眼镜,手上提着公文包,不像是cr地产的人,反倒像是做学术研究的。 “你不认识我了?”那人见姜婠婠眼中迷茫,提醒她说:“我是a大英语系的孙老师。” 姜婠婠恍然大悟。 孙老自称孙老师是把姜婠婠当做学生而做的自我介绍,事实上,孙老在学术界的地位很高,教授,专家学者,当年就是a大的领导,不知道这几年升了没有。 姜婠婠记起来了,连忙叫:“孙老师好。” 礼仪上来说,称谓是该就高不就低,但孙老刚才话中还把姜婠婠当成学生,姜婠婠也只能跟着叫老师。 “你怎么会在这里?”孙老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凌天也是职场老手了,见这情形已经明白过来。总裁对这个职位非常看重,之前都是亲自面试,今天却没有出现,反倒是副总来了。知子莫若父,总裁怎么可能放心?这下看来,显然是安排了专业人士来盯着。 凌天连忙答道:“姜婠婠是今天的面试人员。” 孙老果然惊讶了,“今天要面试的人是你?那里面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副总的女朋友呗。 孙老领着姜婠婠回到总裁办公室时,里面那对黏在一起的男女才刚刚分开。孙老不悦地轻咳了一声,“小时,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时,姜婠婠似笑非笑看着裴时。 原来副总就是裴时,再看看他身边的女人。姜婠婠想笑,真是冤家路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啊。 上次姜婠婠坑了裴时,显然今天裴时是打算坑回来。 好吧,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姜婠婠还算能接受,不过她不会后悔为了周老头的事坑裴时。 “你父亲让我来面试的,究竟是姜婠婠还是这位小莫?”孙老严肃地问。 裴时从老板椅上站起来,笑得玩世不恭,没答反问:“孙叔认识姜婠婠?” 孙老坦然答道:“她是我学校的学生。” 裴时看了眼姜婠婠:行啊,神通广大。 裴时找了个理由,“她迟到了,所以我让小莫过来顶替。” 姜婠婠没说话。 裴时给姜婠婠重新安排面试,孙老是出了名的固执,他不安排孙老肯定不会罢休。谁让裴时刚刚耍了孙老一回呢?他提前把孙老叫过来,又从他口中探了面试的题,透漏给自己的女伴。孙老本来没觉察到,不过这会儿显然纸已经包不住火,如果闹到裴老爹那里去,裴时下场堪忧。 学院派出身就是不一样,孙老问的问题简直可以做考研题了。 先是几个常见术语的翻译,虽然常见,但也要细细斟酌;再是几个罕见专业术语,好在姜婠婠做了五年的字幕翻译,那个美剧本身奇葩,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姜婠婠没见过的奇葩术语了;再就是……诗词歌赋了。 姜婠婠不知道诗词歌赋是怎么来的,cr不是做地产的吗?侧重点难道不该在政治经济?不过她当年可是语文课代表,这些也难不住她。 孙老显然也是满意的,姜婠婠心想,自己学校的老师就是好说话啊。 不过接下来孙老的一句话险些让姜婠婠吐血,“那好,现在来一段同传。小时你说,姜婠婠你翻,我听着。” 姜婠婠,“……” 姜婠婠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的两个校友和常青藤都会被刷下去了,不被刷下去才是天理难容好么? 不是高翻学校出来的学生,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怎么可能做到同声传译? 一面听,一面翻,一面表达。看孙老的严格程度,显然还是极为推崇信、达、雅,出来的目标语言在准确的前提下,他还会给你的文采打个分那种。 ?裴时幸灾乐祸地看了姜婠婠一眼,那眼神显然是在说:还以为你有关系呢……呵呵。 没有关系、没有被漏题的姜婠婠最后坚持了七分钟,姜婠婠简直累趴在桌子上。 听说专业同传最多只能连续坚持十五分钟,超过这个时间脑子就不是自己的了,所以大型会议如果启用同传,必须是两人交替进行。姜婠婠觉得自己好英勇,今天虽败犹荣啊。 姜婠婠,你是一条汉子,败出了水平,败出了光荣! 不过孙老没让她败。后来,裴时被叫了出去,办公室只剩下姜婠婠和孙老。 孙老说:“好了,你的面试已经通过了,现在我们说点题外话吧。” 啥?通过了! 姜婠婠:(⊙o⊙)啊! 孙老看着姜婠婠说:“我认识你本科的导师,王教授。” a大本科就有urp计划,从大三起,姜婠婠就跟着王教授做科研了。 姜婠婠点点头,难怪孙老认识她呢,她从前和孙老没有交集,大家不是一个学院的,文理有别。 孙老继续说:“当年王教授在nature上发的paper,是你翻译的吗?” 姜婠婠点头。 虽然大学教授都会英语,常常出国交流,但论文用英语写作还是有一定难度,好多都是中文写好,后期翻译。比较有地位的教授会直接找英语系的教授帮忙,王教授和孙老交情一直不错,但那个时候孙老刚好在国外开会,时间又比较紧,王教授就从自己带的学生里选了英语最好的姜婠婠当大任。 不过听孙老这样说,显然王教授后来还是给孙老看过。 “你做得很好。”孙老说:“比我带的许多硕士研究生甚至博士研究生都还要好,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保研呢?” 好直白的提问啊……姜婠婠默默别开头,她现在最怕别人问她这个问题了,这几年也被姜濉念够了。 更惨的是,孙老还补了一刀,“我听王教授抱怨,说你现在混得一塌糊涂,这让他很心痛。” 一塌糊涂……姜婠婠觉得自己的心更痛。 “其实我觉得……我还好啊。”姜婠婠苦着脸。 “那你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来这里应聘?你之前做的是什么工作?这一个工作会做多久?下一个工作又会是什么?” 姜婠婠为什么毕业后就很怕遇见从前的老师呢?就是怕被问这样的问题啊。 她回答不出来。被老师问到无言以对,总是很虐心的。 孙老说:“王教授说,你是因为受不了科研的枯燥乏味,吃不了苦,所以不愿意保研。但依我看,你好像连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吧。人生是需要积累的,你不能总是半途而废。诚然你比好多学生都有天赋,但龟兔赛跑听过没有?现在时间短,你或许还不觉得,但当有一天,那些曾经不如你的同学纷纷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追求的人生,而你依旧迷茫找不到方向,依旧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那时你当情何以堪?当然,正确的人生规划的确需要一个过程,这个不急,但至少你应该有心去寻找。” 姜婠婠无言以对。 苏老也不好再多说,“这个工作你就先做着吧,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先做着吧……就这么简单,姜婠婠峰回路转,得到了这个职位。 裴时也没反对。他的确事先知道今天面试的是姜婠婠,所以提前来整她。但刚才姜婠婠面试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不得不说,这姑娘不论是模样还是才华,都是最佳人选,裴时心悦诚服。 裴时这会儿还觉得自己有点小家子气,和这么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 姜婠婠送孙老离开,孙老都上电梯了,忽然又走了出来,“你微信多少?” 姜婠婠,“……” 谁乐意社交账号加老师啊! 但是今天欠了好大个人情呢,姜婠婠只能乖乖报了,当场就通过。 点接受的瞬间,姜婠婠就后悔了,她想起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这下好了,遇见知情人了。 姜婠婠觉得脸红。 孙老真的看到了,抿着唇深深看着姜婠婠。 姜婠婠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孙老是过来人,显然明白姜婠婠这样做的心态,他意有所指地说:“你如果真的在意这些,就更应该找到正确的方向。等你站到了高处,那么现在让你纠结的那些人、事都将不再重要,因为你已经让他们望尘莫及,他们只能仰望你,而你站在了更高的平台,也不会再想低头去看他们。” 是吗?等她足够厉害,她就不会低头去看林丽雅了吗? 姜婠婠平常是不大喜欢低头,可问题是,现在她还没有站在高处,她平视过去就是林丽雅了啊! 魂淡! 反正手机都拿出来了,姜婠婠顺手刷了刷朋友圈。一堆点赞,还有许多追捧,姜婠婠虚荣心爆满,不过花团锦簇之下,也有一条画风格外清奇。 “呵呵。” 林丽雅的评论。 呵什么呵?不信么? 姜婠婠反而开心了,这么没水平的回复,足可以想见林丽雅是被气得不轻。 果然,一眨眼,“呵呵”就没了。 不错,不算笨,知道越是回应越是暴露出自己的在意和无力,还不如假装没看到呢。 不过姜婠婠已经知道,这条自拍是真的把林丽雅虐到了心尖儿上。 姜婠婠这会儿觉得孙老真是高瞻远瞩,是呢,和林丽雅一般见识做什么?林丽雅一直盯着姜婠婠,不得不说是自卑和嫉妒作祟,如果姜婠婠和她斗,反倒让自己沦落到和她一个档次,汲汲营营来来回回只为争一个姜濉,太没格调。还不如一路平步青云,让林丽雅自己慢慢被嫉妒折磨到溃烂呢。 ☆、第14章 可惜,平步青云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 姜婠婠虽然被孙老钦点留了下来,但裴时的女朋友也通过了面试,姜婠婠没被挤掉已经是超常发挥,自然别妄想能反过来将裴时的女朋友挤掉。 那要怎么办呢? 只能两个都留下呗。 一个职位招了两个人,就好比从前一个男人娶了两个老婆,自然要有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副总的女人面前,姜婠婠可能做大吗? 不过姜婠婠也不贪心,严格来说,这才是她的第一份工作,第一份工作就引发了朋友圈一轮轰动,姜婠婠颇有终于翻身的飘飘然。 而朋友圈的第二轮轰动则是由孙老加持而成。 彼时,姜婠婠已经办好了入职手续,抽空拿出手机一看,屏幕已经是崩溃状态。 朋友圈100多条消息,还有无数条小窗口。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姜婠婠,你果然是飞黄腾达了,连清高的孙老也首次现身朋友圈点赞。 首次吗?姜婠婠想,确实有可能,孙老这样的人物,每天做学术做领导,哪儿还有时间朋友圈点赞? 孙老点赞的是姜婠婠最后一条朋友圈。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虽然朋友圈一片溢美之词,但姜婠婠还是脸红了。不过更多的还是感动吧,明明孙老什么都知道,仍以这样的方式鼓励她。 做人的日子,她遇见的总是好人比较多。姜婠婠重又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充满信心的姜婠婠于是让赵小亿支付宝转了一千块过来,她要请凌天吃饭,可不得谢谢人家么? 大美女请吃饭,凌天受宠若惊,立刻答应下来。凌天知道姜婠婠窘迫,似不经意地提起一家云南菜馆,曾经去过,甚为想念。 那家店姜婠婠知道,口碑的确不错,更不错的是便宜,她笑眯眯点头答应。所以说姜婠婠只让赵小亿转了一千块过来,她多了解凌天啊。更重要的,姜婠婠知道,经过上次金卡冻结的事以后,赵小亿也不好再多帮她了。 所以还是好好工作,等发工资吧。 姜婠婠在一楼等凌天,没等到凌天,却等来了裴时。 裴时眼睛就盯着姜婠婠看,姜婠婠再粗神经也不能假装没看到,只能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副总好。” “还在生我气呢?”裴时走到姜婠婠身前,风流倜傥帅气多金的副总走到哪里都让人移不开眼睛。短短一段距离,裴时至少接了十个以上员工的问好。 姜婠婠哪儿敢呢?她摇了摇头,无比乖巧地说:“是我迟到了嘛。” 得,听这话就知道还在生气。 裴时笑,“好了,今天是我小气了,我向你赔罪。” 姜婠婠有个好处,心不狠;姜婠婠也有个坏处,心太软。裴时既然已经主动道歉,她就再拿捏不下去。 “没关系。”姜婠婠说。 好了,化干戈为玉帛,裴时满意地点点头,“我请你吃饭。” 姜婠婠,“……” 姜婠婠不由自主想起那天晚上在拍卖会所,女经理看着她,祝裴时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姜婠婠虽然对和人类谈恋爱没兴趣,但不代表她不懂男女之间的某些暧昧。裴时对她有兴趣吗?姜婠婠要说不知道或是没有,那就矫情了。裴时都已经撩她好几回了,这个人可是有女朋友的。 姜婠婠于是说:“下次吧,今天约了人。”下次就和改天一样,是早已被虚拟化的词汇。 话刚落,就见凌天走了过来。姜婠婠知道凌天是裴时的特助,立马将视线移开,假装没看到。 姜婠婠不蠢,裴时更精。姜婠婠那一瞥也没逃过他的眼睛,裴时侧头看向走近的凌天,问:“婠婠约的人是你?” 婠婠?凌天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出现得有多不是时候了。 姜婠婠解释,“多亏凌天我才能找到工作,要好好谢谢的。” 裴时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末了,他说,“一起吧。” 姜婠婠,“……” 凌天,“……” 有裴时在,实惠的地方肯定去不成了。裴时一点意见都不问姜婠婠,自作主张去了碧海潮生。 碧海潮生是什么地方呢?人均……姜婠婠现在支付宝里的钱再加一个0都不一定够。裴时自己要去这个地方不算,他还把他女朋友带上了。 魂淡! 四个人去碧海潮生,把她姜婠婠卖了好了。 姜婠婠忽然好想耍赖不去了,尤其看着裴时撩她的眼神,她姜婠婠不想玩了啦! 不就是想用钱砸她吗? 姜婠婠觉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裴时这样的人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凌天抿着唇,但于他的位置,他也不能公然在外人面前反抗顶头boss。一行人下车后,凌天特意落后两步,低声对姜婠婠说:“支付宝账号给我。” 姜婠婠抬眼看着凌天,他已经很帮她了,姜婠婠并不想多欠凌天人情。 她轻松朝凌天笑了笑,“看不起我?不就是一顿饭么?快进去吧,我先给我爸爸回个电话。” 什么给爸爸回电话,凌天知道姜婠婠这是要想办法筹钱吃饭呢,也没点破,拍了拍她的肩,先进去了。 姜婠婠可没骗凌天,她是真的要给姜濉打电话。 姜婠婠这么开心能得到cr地产这个机会,除了在朋友圈扬眉吐气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姜濉断她零花钱就是因为她不上进,姜濉在表达他的不满意在教训她呢,可是姜婠婠现在已经进cr地产了,还是董事长特助,还有比这更励志更上进的人生吗? 姜婠婠看林丽雅的朋友圈,他们现在应该在巴黎,这个时间,巴黎正是傍晚。 姜婠婠按下了姜濉的电话。 爸爸,你女儿现在要立志做人生赢家了呢,人生赢家之路到处都需要打点哦,你看…… 姜婠婠打算这样对姜濉说,以她对姜濉的了解,姜濉一定会把卡还给她。毕竟她曾经做女神的时候,在姜濉那里地位还是比较高的,只是后来渣化了,才把自己的地位作得大不如前。 姜婠婠翻身的时候到了,嗯! 不过……要不怎么说天意弄人呢? 姜濉关机! 关机!魂淡啊! 这么重要的时间,他关机做什么! 姜婠婠又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还是关机,关机!姜婠婠抱着手机,被气得在角落里直跺脚。 但现在可不是她跺脚的时候,姜婠婠想起裴时那张脸,那双处处留情的眼睛根本就是在说:小姑娘,怎么可能真让你请我呢?还是花本少爷的钱吧。 魂淡!谁要花你的钱啊!本姑娘是那么容易被你砸的么? 姜婠婠想了想,转而给姜濉发了条短信过去。 爸爸,我进cr地产了,董事长特助。 点发送以前,姜婠婠斟酌再三,最后又加了个“哦”上去。董事长特助哦o(n_n)o~~ 谁让形势迫人呢?恩怨还是放下,先卖个萌吧。 姜婠婠放回手机,正准备进去,就见一辆黑色宾利驶进了院子。碧海潮生逼格高得不要不要的,再有权有势的人过来,车子照样只能停在外面停车场,不能开进院子里来。为什么?因为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比人还要值钱啊,全是些脆弱易折的高贵品种,被伤害了怎么办?卖了你的车都赔不起。 同时,一身正装的中年男人快步从主楼里跑了出来。锃亮的皮鞋晃啊晃的,直晃姜婠婠的眼睛,姜婠婠猜想必定是碧海潮生的高层。 姜婠婠好奇看过去,只觉那辆宾利有些眼熟,直到车门打开,后座上的男人下来,姜婠婠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眼熟。 苏先生的车。 苏先生今天一身黑色羊绒大衣,剪裁不俗,低调奢华,愈加显得他清俊高贵,如芝兰玉树。他下车的一刹那,阳关洒落在他身上,姜婠婠觉得眼睛忽然没能聚焦,不由直愣愣多看了几眼。 苏先生的警觉性很好,一眼已看到了姜婠婠。 姜婠婠有点尴尬,苏先生于她而言,可真是个复杂万分的存在。 又敬又畏,又怜又恨,还有点怕。 说起怕,苏先生还是姜婠婠做人以来,唯一怕过的人类。世间的动物都应该有天敌,从这个角度来说,嗯,姜婠婠的人生现在也算圆满了。 苏先生呢?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怎样看姜婠婠的,他脸上神情莫测,一双深邃的眼睛里一点情绪都看不到,他远远看着姜婠婠,看了足足十秒,而后,朝她点头致意。 苏先生朝她点头致意…… 姜婠婠受宠若惊,连忙笑了笑回应。 苏先生在助理和高层的簇拥之下进了主楼,姜婠婠在角落里望着那道挺拔清贵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 什么叫平步青云,什么又叫飞黄腾达呢?姜婠婠想起朋友圈的赞美,再看看苏先生,忍不住拿双手捂住了脸。 姜婠婠简直惭愧得无以复加。 苏先生是她的人生目标吗?不好意思,人生目标太遥不可及,姜婠婠还是不要有人生目标了。 姜婠婠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仍旧没有动静,她现在的目标只是姜濉可以在这顿饭吃完以前给她回电话,让她有钱买单。 姜婠婠是个独立的姑娘,她宁愿向姜濉低头,也不要被裴时那种人拿钱砸。 说曹操,曹操就来催了。 裴时电话过来催她,“怎么还不上来?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放心,今天这顿饭我请。” 呵呵。姜婠婠觉得自己可真是没看错裴时。 姜婠婠皮笑肉不笑地说:“说好了我请,怎么好意思让裴副总破费呢?刚刚遇见了熟人,我这就上来。” 熟人没有遇对,姜婠婠上去时,大局已定。菜已经点好,谁让姜婠婠磨磨蹭蹭太久呢? angela微微笑着将菜单推到姜婠婠面前,“看看还有什么爱吃的?” 姜婠婠没看到有什么爱吃的,因为这本菜单上面没有价格,没有价格她怎么知道什么比较便宜,她怎么知道自己爱吃什么呢? 菜缓缓上来,姜濉是暴发户,姜婠婠从前不是没有来过这里,虽然没看到价格,但看着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还有那两瓶昂贵的红酒,姜婠婠就觉得智齿又有点疼,不,好疼,好疼好疼。 等她下个月发工资,她就去把智齿拔了。姜婠婠心不在焉地想,一面又刷了刷手机。 “怎么吃饭也玩手机,现在的小姑娘坏习惯可真多。”裴时看了姜婠婠好几眼,奈何姜婠婠眼里只有手机,裴时的语气有点酸。 姜婠婠想玩手机么? 并不想玩手机的姜婠婠皮笑肉不笑看了裴时一眼。 姜婠婠和裴时这眉来眼去,看得的唇角有了冷意,姜婠婠心中顿时警铃大作。angela现在的职位比她高,她这才刚刚走入职场呢,就要把她上面的人得罪了吗?往后还怎么混啊。 姜婠婠连忙夸了夸angela脖子上的红宝项链。 红宝石项链是ch的新款,四颗鸽血红的红宝用又白又亮的钻石镶嵌成了四叶草,也是价值不菲。说起珠宝,姜婠婠可是行家,几句话就把angela哄得眉开眼笑,再加上姜婠婠现在穷得一件首饰也没有,自然愈加衬托了angela,两人于是顺利从首饰聊到衣服鞋子。 可惜女人再爱首饰衣服,更爱的永远是能给她带来这些东西的男人。 姜婠婠哄angela,angela又何尝没有哄姜婠婠呢?两人话题告一段落,angela忽然抓住裴时的手说:“亲爱的,你去把单买了吧。” 姜婠婠,“……” 姜婠婠觉得自己功夫白费了。 其实并没有白费。至少聊下来,angela不讨厌姜婠婠了,只是这种情况下,不论换做是谁,都会赶紧昭示自己对裴时的所有权。 “我去吧,说好了今天是我请呢,不好让裴少破费的。”姜婠婠赶紧站起来。 姜婠婠硬着头皮离开包厢,姜濉手机还是关机,姜婠婠现在不想去结账,只想找个厕所,静静哭晕在里面。 而裴时呢,在被姜婠婠坑了以后,他早就找人调查过她了。姜婠婠什么情况,现在钱包里有多少钱,裴时比她还清楚呢。 裴时不是脸皮真厚得能让一个小姑娘去买单,只是男人都喜欢征服,尤其是姜婠婠这样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小姑娘。娇美可口,偏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裴时是在等着她求饶呢。 反正这么多钱不可能从天砸下来,早晚还是得裴时来买单。 凌天借口出去回电话,悄悄问女王和棉花姜婠婠的支付宝账号,没错,凌天就是想把这笔钱从天砸到姜婠婠支付宝里面。微信转账肯定不行,姜婠婠摆明了不愿意接收。 可惜做好事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字幕翻译是无偿的,没人会想着了解姜婠婠的支付宝账号。 一时无计可施的凌天略一思索,转而去刷美人鱼婠婠的微博,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姜婠婠到主楼的时候,刚刚迎接苏先生的那位高层正在大厅,姜婠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好,可以麻烦您和苏先生通报一声吗?我叫姜婠婠。” ……姜婠婠求见。 姜婠婠觉得自己自从遇见苏先生,脸皮已经可以防弹了,都不知道苏先生还愿不愿意见她。 对方却仿佛早有安排似的,“跟我来吧。” 主楼的布局精致而昂贵,实木楼梯踩在脚下的声音特别浑厚动人,姜婠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看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 小叶紫檀。 小叶紫檀现在都被炒成天价了,小叶紫檀佛珠,小叶紫檀镯子……已经改做首饰的东西,碧海潮生竟然还拿来做楼梯! ……大家都这么土豪,只有她这么穷,姜婠婠觉得心好痛。 姜婠婠顺利见到了苏先生,厚着脸皮向苏先生说明了来意。 “苏先生还记得那只珊瑚镯子吗?”……那么贵重的东西,土豪也不能随随便便忘记吧。 “虽然是我用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换来的,但我也是给对方买了十万块钻戒呢。”……如果不是因为那十万块钱,姜婠婠也不可能沦落到今天了。 “本来是非常不好意思开口的,只是最近我好穷,真的好穷,所以,可以请苏先生把那十万块还给我吗?” 是的,姜婠婠是来讨债的。 能在这个时候灵机一动想到先讨债、后买单,姜婠婠也是不容易。 苏先生静静看着姜婠婠,只见她说着说着,细腻娇美的脸蛋上就生起了两抹嫣红,皎若朝阳。 哦,原来姜婠婠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苏先生笑了,他没说还还是不还,他说:“坐下吧,陪我吃个饭。” 姜婠婠,“……” 可是那边还等着她买单,呜呜。 苏先生仿佛什么都知道一样,对她说:“我让经理去帮你买单。” 今天的苏先生有点不同,姜婠婠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但是到底哪里不同,姜婠婠也说不出来。 ☆、第15章 裴时等了半天不见姜婠婠人影,脸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 他就知道,姜婠婠现在穷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付得起这顿饭的钱?现在指不定已经哭晕在了哪个厕所里呢。好吧,他大人有大量,也不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了。 裴时站起来,对凌天和angela说:“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不会是被卖了吧,我去看看她。” 裴时还是想给姜婠婠留点儿面子,私底下征服她就好。 凌天没意见,angela却跟着站了起来,自然挽上裴时的手臂,甜甜地笑道:“我已经吃好了,一起吧。” 又问:“凌天呢?” 凌天,“……” 于是三个人就一起出去了。 果然没见到姜婠婠人影,凌天真心心疼姜婠婠。裴时也隐约醒悟到自己今天做得有点过分。三个人心照不宣,没提姜婠婠,裴时浑然天成地去买单。 经理正在查账,看到裴时,得体地笑道:“您好,您的单姜小姐已经买过了。” 裴时捏着黑卡的手指猛地一阵僵硬,耳边响起”啪啪啪”打脸的声音。 凌天和angela也愣住了。 “你说的是姜婠婠?” 裴时不信,那姑娘现在穷得有一千块没有?她现在就是去卖身都来不及了吧! 经理微微一笑,“是的,姜婠婠付的钱。” 姜婠婠付的钱…… 裴时觉得自己简直是瞬间被打脸一万次。 什么时候他裴少出门,竟然要让一个小姑娘买单了?还被碧海潮生的经理如此不留情面地说了出来,直白说出来。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混了? 裴时觉得今天自己真是被自己作死了! 裴时阴沉着脸问:“姜婠婠人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经理可不是多嘴的人。 裴时电话到时,姜婠婠刚刚在苏先生身边坐下,她看到是裴时,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对苏先生说:“我接个电话。” 苏先生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姜婠婠,你在哪儿?”裴时现在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着火了。 姜婠婠滑溜得就像条泥鳅,让他总也拿捏不住,裴时今天只是想教训教训她,没想到姜婠婠竟然真给他打脸。然而裴时似乎也没有意识到,他所作所为对姜婠婠来说,也是打姜婠婠的脸。 在被人打脸和打别人脸之间,姜婠婠必然是选择打别人脸啊,毫不犹豫好么? 姜婠婠现在觉得特别解气,不过考虑到裴时是上司,她没有小人得志地笑出来,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语气,“抱歉裴少,临时有点事,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和你们打声招呼。” 这样的姜婠婠让裴时莫名克制不住心头嚣张的怒焰。 姜婠婠就是不给他发脾气的机会,抢了他的话,“您帮我和凌天解释一声,谢谢裴少,再见裴少!” 一气呵成,挂电话。姜婠婠此刻觉得什么气儿都顺了。 而被挂了电话的裴时简直恨不得把手机捏碎。 angela和凌天何时见裴时这样发怒过?这个人从来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风流。angela多有眼色啊,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上前去挽裴时的手臂。哪知刚刚碰到那个人,手就被不留情面重重甩开。 angela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裴时早已头也不回地离开。 姜婠婠呢,她要是知道这一次的回击力度这样大,一定会快乐得围着苏先生转好几个圈圈。不过即使不知道,苏先生此刻在姜婠婠这里的形象也是前所未有的光辉灿烂。 就在不久前,姜婠婠还在抱怨,自从遇见苏先生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会儿姜婠婠却美滋滋地想,能遇见苏先生,她今天一定是开挂了。 能借到苏先生的手,打裴时的脸,放眼整个a城,能有几人?可不是开挂了么。 嘻嘻嘻嘻嘻…… 姜婠婠坐回苏先生身边,眼睛里的笑意明显又骄傲,苏先生看着她,“这下开心了?” 当然开心了,姜婠婠笑眯眯地点头。看她狗腿的样子就知道苏先生此举将她哄得有多么服帖了。 结果苏先生似笑非笑补了一句,“刚刚都快哭了。” 姜婠婠,“……” 姜婠婠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是神刀手。 姜婠婠能说什么?只能中规中矩起来,“谢谢你,苏先生。” “苏则。”苏先生静静看着她。 姜婠婠愣住,“啊?” “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以后不要总叫我苏先生,我叫苏则。既来之,则安之的则。” 姜婠婠眨巴眨巴眼睛,真的愣住了。 有点惊,有点喜,更多的还是惊吧。 喜,当然是因为这样的超级大土豪对姜婠婠说他们是朋友啊。这个土豪有ch,有私人海域,还能把车开进碧海潮生,进了主楼整栋楼都要为他清场……这样一个人要和你做朋友,做梦都可以笑醒了吧。 不过比起喜,惊讶更多。姜婠婠还是有自知之明,财富差距先不说,苏先生显然不怎么看得上她的人品,虽然在姜婠婠眼里,苏先生自己的人品也就是偶尔出现打打酱油而已。他们两个,实在是谁也不该嫌弃谁。 苏先生直接忽略姜婠婠的纠结,叫了服务生进来。 菜单被递到姜婠婠面前,苏先生说:“再点几个喜欢吃的。” 姜婠婠指了指外面,“我刚刚在那边吃过了。” “嗯,”苏先生点点头,表示理解,菜单却没有拿走。苏先生问姜婠婠:“肚子饿吗?” 姜婠婠,“……” 姜婠婠真的很饿。 刚才只要一想到那一桌子都要自己付钱,而那个钱还没有着落,姜婠婠就牙疼得什么都吃不下了。这会儿再被苏先生那双深邃透彻的眼睛一看,她就真觉得好饿,好饿好饿。 既然大土豪都说他们是朋友了,姜婠婠也不再客气,反正菜单没有价格,她全凭喜好点了自己爱吃的。而苏先生请客和自己请客的饭菜,姜婠婠吃起来那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怎么说呢?那一桌味同嚼蜡,这一桌入口即化。 苏先生吃饭的姿态很好,一举一动,贵气天成,简直是赏心悦目,令观者心旷神怡。不过他吃得不多,让姜婠婠忍不住推己及人地想,原来不论有钱还是没钱,请客那个人胃口总是不怎么好。 不久,苏先生就放下了筷子,静静看着姜婠婠。 而姜婠婠也终于发现今天苏先生哪里不对劲了——看她的眼神不对。 从前苏先生是从上往下看她还不屑一顾的,而今天的苏先生让她坐在了他身边,他格外平易近人,还说他们是朋友。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姜婠婠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把自己从苏先生光辉灿烂的普照里拽了出来。 姜婠婠假装浑然不觉地放下筷子,转头看向苏先生,“苏先生,我吃好了。” 意思很明显:有话直说吧,你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苏先生点了点头,而后波澜不惊地拿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递给姜婠婠。 姜婠婠怔住了。 苏先生见她没接,解释道:“这里面是十万块,你说得没错,是该还给你,之前是我疏忽了。” 原来,化干戈为玉帛以后,某些局面往往比相互讨厌还来得更加尴尬。 苏先生说他疏忽了,姜婠婠倒是没有疏忽,只是之前她依然没想过来讨债。一来是她还没穷到这个地步,二来也是她一直用自己流氓的思维来想这整件事。——不义之财,本来就是见者有份,狭路相逢勇者胜,在下输了,壮士您请。 今天是被裴时逼急了才慌不择路,对姜婠婠来说,真的已经是涎着脸来了。她都打算今天以后绝对不要再见苏先生,这个人简直是见证了她所有的黑历史。 然而局面完全出乎她意料,苏先生不仅为她买单,请她吃饭,还大方把钱还给了她。姜婠婠此刻觉得自己的手臂好重,她想接,又抬不起手来。 姜婠婠愣了足足半分钟,而后,她轻轻笑了,朝苏先生摇了摇头,“不用了,苏先生,我们已经两清了呢。” 先不说那晚苏先生让她免于流落街头,单是他赔她的那一身行头,再加上今天这两顿饭,可能十万块……还不够。 而对那只珊瑚镯子,姜婠婠此刻仍旧抱着她那流氓思维,苏先生就是技高一筹,姜婠婠愿赌服输。她从未想过那只镯子拍出了2个亿,苏先生就得分1个亿给她,若是如此,那她手里那些不断增值的珠宝藏品又应当怎么算呢?她是不是也要分一半的钱给原来的主人?价值这回事,原本就要看主人。 苏先生显然没料到姜婠婠会不要到手的钱。这会儿他是真的不理解姜婠婠了,他问:“刚刚不是还想要吗?怎么又不要了?” 苏先生问得很有耐心,俨然是长辈对一个小姑娘的语气,丝毫没有轻蔑。 这可真难得,姜婠婠想。 姜婠婠认真和苏先生算了算账,证明苏先生在替她买完单后确实已不欠她钱。末了,姜婠婠眨了眨眼睛,又说了一遍:“苏先生,我们两清好吗?” 她说了两遍“两清”。 是的,不管是好运还是坏运,是惊还是喜,姜婠婠都不想再和苏先生牵扯不清了,总为这么一只镯子牵扯不清算什么事儿呢? 苏先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意到达眼底,光彩夺目,美貌慑人,真让人移不开眼睛。 “好,恩怨两清。下一次见面,我们重头开始。”苏先生看着姜婠婠的眼睛,她的眼睛明亮清澈,苏先生怎么看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姜婠婠笑眯眯点了点头,不过心里想的是,不会再见了吧。 世界这么大,a城这么大,今天以后他们若还能再见,这得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然而事实证明,根本用不着今天以后。 姜婠婠自己闲逛了一个下午,其间裴时又来了三个电话,姜婠婠没胆子挂,只能按了静音让它静静地响。只看不买地逛可比又看又买地逛累多了,姜婠婠最后两手空空走出购物中心,忧桑地站在纸醉金迷的市中心,拿出手机,还是叫司机来接她回家吃饭吧。 拒绝十万块的时候倒是正气凛然,这会儿才知道缺钱的苦。能不花钱就不花钱吧,回家吃饭,司机来接,不仅省了饭钱,连出租车钱都省了。 哪里知道……司机这会儿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姜濉从欧洲回来了。 她说怎么一直关机呢,原来在飞机上。这么快就回来了?算起来林丽雅上午回她那个“呵呵”时应该正准备登机吧。 姜婠婠纠结了半分钟,最后走向地铁。可惜地铁只能到西山脚下,往上就只有一趟公车了。能住西山别墅的人,根本不需要公车,所以公车也就来得格外任性。 姜婠婠最后只能自己走上山。 姜婠婠今天整体心情不错,既找到了工作,开启了人生赢家模式,又把裴时虐了一顿,还把和苏先生的恩怨了结了。想到从今而后,她和苏先生即使相逢也就是两个无恩亦无怨的路人,姜婠婠不由轻快地哼起了小曲儿,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路走了老远。等她反应过来时,身边那辆车已经不知道跟了她多久。 姜婠婠警觉地侧过身去,后退一步。 宾利的后座车窗一直降着,姜婠婠就这么把里面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顿时瞪圆了双眼。 这得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刚刚才分道扬镳,又遇上了。 苏先生的车停在姜婠婠身旁,“上来,我送你。” 姜婠婠,“……” ☆、第16章 姜婠婠为什么会不要那十万块呢?其实十万块对苏先生这样的超级大土豪而言就和十块钱差不多,但对姜婠婠而言却是可以让她有钱打车而不用步行回家的炭,没错,雪中那块炭。只是,姜婠婠铁了心不要再和苏先生扯上任何关系,所以拒绝起来并不困难。 可惜……如果中午的时候,姜婠婠能预料到此刻的局面,她一定会大方收下。 因为有些牵扯,有些孽缘,真是命中注定,那她又何苦在过程里委屈了自己呢? 却说姜婠婠本着自己和苏先生是无恩亦无怨路人两个的心态,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您先走吧,我散步呢。” 苏先生提醒她,“天已经黑了。” 虽然和东边不食人间烟火的山比起来,西山简直是再平易近人不过的土豪区,上山之路一路灯火明亮,但一个小姑娘天黑以后还在路上闲晃,苏先生骨子里是三百年前的古人,他不能接受。 一计不成,姜婠婠立刻再生一计,“我家马上就到了,苏先生不必特地送我,太麻烦了。” 苏先生奇道:“你怎么会以为我是特地送你?” 姜婠婠,“……” 被他这样反问,姜婠婠脸有些热,好像她自作多情啊。 苏先生自然地将车门推开,“上来吧,只是顺路而已。” 只是顺路而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姜婠婠要是再拒绝,就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然而比起自作多情,接下来的发展,姜婠婠宁可自己是自作多情。 姜婠婠搬到西山别墅有八年了,这一区寥寥几家早已经住满,除了离姜婠婠家最近的一套,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住进来。 这一片的装修,姜婠婠记得当年好像是由户主选定方案,由开发商代为装修好的。不过上星期旁边的别墅又忽然动起工来,五十多个装修工人手脚麻利,训练有素,格外恢弘大气一掷千金的局面,姜婠婠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霸气的装修团队。 姜婠婠当时还在想,是哪个暴发户这么有钱? 不怪姜婠婠这样想,真正上流人士的别墅都在市中心的,那才是真正有钱也买不到的地段,拼的就是个人生地位。 此刻,当姜婠婠看到车子一路畅通无碍朝自家方向行去,心里忽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苏先生,苏先生感觉到她的注视,侧过头来,含笑道:“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美人鱼婠婠,多多关照。” 美人鱼婠婠,“……”果然,好顺路啊。 姜婠婠尴尬地扯了扯唇,头无声碰了碰车窗。 她不要顺路,她不要有个黑历史一直住在自己隔壁啊,呜呜。 姜婠婠想象了下和苏先生做邻居的日子,那画面太美,姜婠婠赶紧打住。 车子停在姜婠婠家门前,姜婠婠下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苏先生,您是不是买错房子了?” 好吧,是有点无理,但姜婠婠真的不淡定了。 苏先生眼中露出悲天悯人的慈悲,“不是,只是偶尔也想换换空气,体验下你们的生活。” 姜婠婠,“……” 再见! 苏家别墅的前院就能看到姜家,苏则立在院中,冷俊的身姿在黑暗里更多了几分清寂。他的目光所及正是姜家,一双深邃幽黑的眸子里看不出半分情绪。比起刚才对姜婠婠的耐心,这会儿才是他这三百年来真正的样子,或者说,是三百年漫长的寂寞和生命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手机震动,苏先生接起了电话。他没有出声,静静听着对方的报告。 “苏先生,您中午送来的唾液样品,检测结果已经出来。姜婠婠和姜濉的确是亲生父女,检测报告明天会送到府上。” 苏则平静挂了电话。 今晚的月色不错,然而照在他沉黑的双眼,却透不进去一丝一毫的光亮。 才刚住人的别墅比姜家更加空荡,苏则面无表情地进了书房。书桌上摆着的第一份文件已经来来回回被他翻看过几十次,苏则再一次拿起来。 翻开第一页,照片上是一个灵动慧黠的小姑娘,苏则刚刚才和她说了再见。 是的,此刻姜婠婠二十三年的人生都紧紧握在苏则手中。 那一天,从天而降的惊喜紧接了却是翻天覆地的失望,苏则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失去了平常的敏锐。事后,他仔细翻了翻美人鱼婠婠的微博,当机立断便派人去调查姜婠婠。 他要她全部的资料,全部。 前面说过,美人鱼婠婠这个微博上大多是姜婠婠弹琴的视频。姜婠婠弹的是古筝和古琴,而这两样正是三百年前的苏则手把手教的。 她游泳可以是跟着海洋世界学的,琴技又如何解释? 弹琴一事,每一个师父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气口。譬如当今新兴一代,古筝最出名有两个派系,两人都是桃李满天下,圈内人士只要看到他们的学生弹一曲,从手型、气口、肢体上就能看得出是师承哪一个。 于苏则这样的大家而言更是如此。当年的小美人鱼学习能力特别强,他弹琴的习惯,对乐曲的表达,小美人鱼在他怀里学了个十足十。 苏则这一生再没有教过别人,所以那个弹琴的姜婠婠一定和他的小美人鱼有着极深的关联! 苏则从姜婠婠的资料上找到了突破口。——姜婠婠八岁那一次溺水。 他敏锐地发现,溺水前的姜婠婠和溺水后的姜婠婠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个发现让苏则激动得心尖儿都在发颤,仿佛已经看到上天垂帘,让他的小美人鱼终于修成了人形。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苏则当天就返回a城,确定了姜婠婠的行踪。 世上的巧合和缘分可以有两次三次,但终究不会太多。 苏先生今天在那样巧妙的时间点出现在碧海潮生,怎么会是单纯的巧合呢?他是特意去见姜婠婠的,他要知道,她到底是人,还是人鱼。 他多么希望她是人鱼啊,是他的小美人鱼。 然而,dna检测结果再一次让他承受了剜心之痛,再一次,他的生命里只剩下无尽的孤独和寂寞,一如过去三百年里的无数次。 却又有那么一点点不同,过去,他的生命是漫长寂寞的无尽漆黑,而这一次,姜婠婠就像是坠入他生命里的星子,在漆黑里闪着光亮。 姜婠婠是他所有的希望,他要紧紧抓住。 而另一边,姜婠婠又怎么会知道苏先生的那些复杂心思? 连请她吃饭都是算计好的,姜婠婠还真当苏先生住到她家隔壁只是个巧合呢。这会儿姜婠婠正在为这个不愉快的“巧合”叹气。 好在姜婠婠的运气总算有点否极泰来的意思了。 姜濉的飞机晚点,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姜婠婠是在早餐桌上见到他的。 姜濉忙着回来处理公司的事,林丽雅还在倒时差,姜濉显然没这个清闲好命。姜婠婠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吃好了,正准备去公司,见到姜婠婠,又从公文包里拿出银行卡还给她。 姜濉拍了拍她的肩,鼓励道:“好好工作,我女儿终于懂事了,你一直是最棒的。” 又说:“我今天自己开车,你让司机送你上班。” 姜婠婠看姜濉脸色发青,气色非常不好,这会儿也不想再和他计较林丽雅的事,连忙说:“你时差还没倒过来呢,让司机送你吧,我自己叫出租车。” 反正现在卡回来了,她总算不用再挤公交地铁。 姜濉答应了。 小金库回来了,姜婠婠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换个角度想,她还真是了解姜濉。她还知道,姜濉这个举动无异于是给她一颗糖,让她知道,如果她的人生再上一层楼,她的大金库也可以回来。 但姜婠婠确实不知道下一楼是要上到哪个程度。她现在是董事长特助,再上……是要篡位吗? 不不,难道是,董事长夫人? 这样的话……姜婠婠忍不住想,董事长年轻吗?高不高?帅不帅?疼不疼老婆? 如果董事长知道她的芯儿是一条人鱼,是会继续疼她呢,还是把她当妖精烧了? …… 姜婠婠想了一会儿有的没的,最后决定……还是老老实实上班吧。 出门的时候,姜婠婠为了避免昨天那样的“巧合”,特地从苏家别墅相反的方向绕道而行。然而这世间之事就是这样,有些孽缘既已注定,那就是避无可避。 今天是神秘董事长来公司的日子,据说董事长为人非常低调,裴时的父亲裴复裴总裁谁也没有惊动,亲自到楼下接了董事长上来。 姜婠婠坐在位置上,有点儿紧张,连忙深呼吸了两下。 angela坐在她对面,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姜婠婠是一条敏感的人鱼,立刻感受到了森森的敌意。不过有些敌意,若是连昨天都没能化解,那就是注定化解不了了,姜婠婠有这个自觉,所以她在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讨董事长喜欢。 一个职位招了两个人,注定要有一个人离开,眼下只是时候未到。姜婠婠希望到时离开的不是自己,她还要更上一层楼拿回大金库的。 “叮!” 电梯到了,姜婠婠和angela立刻站直身子,双目含笑注视着电梯方向。前方,锃亮的两扇门往两旁缓缓退开。 …… “苏先生,这边请。” 裴时和裴复两人一左一右护送清冷矜贵的男人步出电梯。 姜婠婠看清那人,脸上的笑容当即僵硬了。 这,这得是怎样的孽缘啊。 ☆、第17章 董事长很年轻,疼不疼老婆姜婠婠不知道,但他又高又帅,是姜婠婠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不止好看,还很有味道。 是的,苏先生就是董事长。 ……说好的外国人呢? 这对姜婠婠而言,可真算不上一个好消息,姜婠婠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职场之路艰难重重了。 苏先生也看到了姜婠婠,和姜婠婠的震惊不同,他眼中波澜不惊。 angela早已快步走到苏先生身边,得体微笑道:“董事长好。” 姜婠婠慢了整整一拍才跟过去,讷讷打招呼,“董事长好。” 苏先生的目光不疾不徐在两人身上掠过,对姜婠婠也没什么特别,和昨天耐心的苏先生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他不轻不重地对裴复说:“我带了助理,留下一位就够了。” 姜婠婠听到了晴天霹雳的声音。 裴复略一斟酌,看向姜婠婠,“姜……” 姜婠婠的心都紧了,身子晃了晃。 上班第一天就被炒鱿鱼?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吗? “稍后再定吧。”苏先生打断了裴复,脚步未停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姜婠婠愣在门口,正好对上了裴时回头撩她的眼神。angela早已手脚麻利地去了茶水间。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姜婠婠腿有些发软,怔怔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手机“滴”的一声进了条短信。 “不接我电话,嗯?”裴时发来的。 那个“嗯”字让姜婠婠心里一阵恶寒,裴时这个时候还不忘撩她。昨天砸钱未遂,今天还想拿工作拿捏她? 呵呵,不好意思,姜婠婠干净利落地点了删除。 她是赶紧找下一个工作呢,还是赶紧找下一个工作? 苏先生进了办公室就再没露面,两位裴总也在里面。显然,董事长多年不现身,一现身,指示就有点多。中午的时候,angela叫了外卖过来,殷勤地忙前忙后,而彼时,姜婠婠已经翻了几十条招聘信息。 悲桑的是,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职位了。 职位就像生活啊,格调一旦上去,再下来就不容易了。姜婠婠好难过。 好在下午的时候,angela想忙都没有机会了。angela就坐在姜婠婠对面,轻飘飘看了姜婠婠好几眼。从那眼神里面,姜婠婠已经感觉不到敌意了,现在只有森森的怜悯。 姜婠婠这样没背景又不来事儿的,连做敌人的资格都没有。本来她还有专业水准,哪知道董事长根本就是中国人,姜婠婠的专业也派不上用场了。 下午五点,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才打开,裴时从里面出来。 angela像小鸟一样,“嗖”的就飞过去了,姜婠婠转了转椅子,假装没看到。 裴时见姜婠婠拿椅子对着她,心里顿时烦躁阴沉。他推开angela,径直走到姜婠婠桌子边上。修长有力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姜婠婠。” 姜婠婠抬眼看他。 裴时看着姜婠婠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和娇美透澈的脸蛋,瞬间又觉得烦躁一扫而空,他勾了勾唇,“今晚陪我吃饭,给你赎罪的机会。” 成年男女之间,有些意思一点就明,尤其是这样微妙的情境之下。裴时一向是个单刀直入的男人,当然他也有单刀直入的资本,他英俊又多金,还是单身,多少女人追在他身后叫他老公?他想要的伸手就能得到,至于过程里那些暧昧、调情什么的,不好意思,他对最后那原始而快乐的一步比较感兴趣。 各取所需,简单粗暴。 姜婠婠呢?姜婠婠只回了他三个字——“呵呵哒。” 裴时再一次被拒绝,终于按耐不住心头的火气,他一把抓住姜婠婠的手,“你如果聪明些,就该知道现在正是讨好我的时候。” 姜婠婠不知道其他姑娘面对这种情况会做什么反应,毕竟裴时的条件不错,不,很好。但这并不妨碍姜婠婠从心底窜起的恶心。 姜婠婠正要甩开裴时的手,就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苏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此刻正站在门边,英挺的眉头微微皱着,目光落在裴时和姜婠婠交握的手上。 姜婠婠连忙抽出自己的手。 裴时笑了笑,没说话。苏先生也是男人,裴时不信他不懂。男人风流不算缺点,至于苏先生要怎么想姜婠婠,裴时乐见其成。 裴复这时才出来,没注意到外面发生的一切,“苏先生,碧海潮生我已经安排好了。” “不用。” 苏则拒绝了裴复,走到姜婠婠旁边,侧头看向她,“好了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姜婠婠。 姜婠婠眨了眨眼睛,“啊?” “我送你回家。” 姜婠婠,“……” 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姜婠婠极快地朝裴时翻了个白眼儿。 裴时简直要被姜婠婠气爆了! 和裴时一样不淡定的还有angela,在一旁目睹全程的angela又惊讶又不甘心,原来姜婠婠不是不来事儿,而是已经勾搭上了苏先生,已经有了大boss撑腰的姜婠婠,哪里还用应酬裴时?伺候好苏先生就够了。 ——— 姜婠婠也就是在裴时面前小人得志而已,事实上,她哪里来的大boss撑腰? 苏先生一路都没理她。 这一路,姜婠婠也曾生起过野心,要抱紧苏先生这棵参天大树。她没话找话地说:“苏先生,我都没想到是您呢。总裁说董事长从国外回来,我还以为是外国人呢。” 苏先生没理她。 姜婠婠有点下不来台,只能自己给自己接话,“嗯,不过从国外回来当然不一定是外国人啊,只是没想到苏先生您的中文这样好。” 可不是好么?说她心术不正、缺管少教的时候,成语运用得多么出神入化啊,还费力找什么翻译? 苏先生还是没理她,反而轻轻阖上了眼睛。 姜婠婠有点受伤,不说话了。 苏先生的助理阿未开的车,车子停在了苏家别墅前。 姜婠婠识趣地就要下车,“谢谢苏先生,苏先生再见。” 苏先生这时终于睁开了眼睛,不冷不热地看向她,“我有说你下班了吗?” 姜婠婠,“啊?” 阿未已经绕道后座替苏先生开了车门,苏先生下车时扔下一句,“跟我进去。” 进去,就进去吧。 反正做助理以前,姜婠婠已经了解好了,助理基本是要随叫随到有求必应的,朝九晚五想都不要想。但是,一进门就沉着脸是怎么回事? 苏先生让姜婠婠在沙发上坐下,姜婠婠见他脸色不对,正襟危坐,背脊挺得直直的。 苏先生深深看着姜婠婠的眼睛,问:“你和裴时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姜婠婠心里蓦地一酸。可是,不就是这么被问了一句吗? 姜婠婠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我和他不熟。” 这是实话,姜婠婠对裴时一点都不熟,只是裴时总撩她罢了。但这一句要姜婠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苏先生闻言,眼睛里没有波动,只是有些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他靠回沙发上,淡淡地说:“我要听实话。” 姜婠婠的眼睛霎时就热了。 苏先生没有发脾气,风度、修养保持得再好不过了,可是他不轻不重一句“我要听实话”,却像是狠狠给了姜婠婠一记耳光。 刚才裴时对她说的话很过分,给的暗示更过分。姜婠婠很生气,但并不难过。然后,苏先生问她,她否认,但苏先生说,他要听实话。 实话…… 姜婠婠忽然就好难过,难过得无以复加。 姜婠婠垂下眼皮,轻声道:“那么,苏先生以为我和裴时是什么关系呢?” 姜婠婠忽然淡静下去的语气让苏先生心中猛地一紧,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其实不过是看到他们的手握在一起,多么平常啊,如今早已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了。但只要一触及心中那个微茫的念头,即使昨晚已经被否定过了,苏先生仍旧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 在意了才会不理智,不理智的苏先生还以为自己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呢,看,多么惜字如金啊。 我要听实话。 可是,某些否定,某些伤害,五个字就足够了。姜婠婠抬眼,看着苏先生,她自己不自觉,但一双眼睛早已经红透。 “苏先生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和裴时有不正当的关系,所以才得到了这个职位?” 女人在这种问题上总是格外容易受伤,姜婠婠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谨慎了,可是这个人还是质疑她。 姜婠婠眼睛一热,一滴眼泪就这么滚了下来。 苏则盯着姜婠婠眼角那颗泪,只觉心尖儿也在狠狠颤动。 太像了。 小美人鱼流泪的时候就会这样,凝泪成珠,一圈圈滚下去。只是小美人鱼在他怀中流泪并不是因为难过,相反…… 苏则狠狠闭上眼睛,他不能再看下去,再看,往事一幕幕纷至沓来,会将他逼疯。 姜婠婠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站了起来,抬脚就走。 她不要再呆在这里了,看不起她的人,她也讨厌。工作,工作不要了就是!她现在有钱了,她可以任性! 这样想着,姜婠婠就走得好快。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追来,姜婠婠更是用跑的。 可是跑,哪里跑得过苏则呢? 男人有力的手臂一伸,就将她拉住。姜婠婠心里有气,挣扎起来就格外用力。做人以后虽然没有有力的鱼鳍了,可是姜婠婠生气时还是比普通的女生力量大。 苏则本来是怕抓疼了她,惜了力,没想到竟被姜婠婠甩开。 “婠婠,别走。” 苏则心里一急,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拉。 这一回没有惜力了,姜婠婠直接被男人拉回了怀里。 身体相触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愣住了。 姜婠婠只觉脸颊挨着的胸膛温热又有力,头顶的呼吸有些粗重,没有类似经验的大脑瞬间只剩下一片空白。而苏则,只觉鼻间萦绕着一阵细腻香甜,他的心脏蓦地重重跳动,不受控制失了节律。 片刻失神过后,苏则主动将姜婠婠放开。 他低头凝视着她,“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对。是我说话失了分寸,好不好?” 姜婠婠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落了眼泪,这已经是她今年第二次落泪了,竟然两次都被这个人看到。 有点丢脸,女孩子觉得丢脸的时候通常会发脾气,姜婠婠也不例外。 她瞪了苏则一眼,自觉冷艳高贵扔下一句,“没关系,你留步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这一次苏则没追她,他站在原地,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气呼呼往外走,提醒她,“你现在眼睛红得像一只兔子,你确定要这个样子回去?” 姜婠婠停下了脚步。 苏则不疾不徐地说:“上班第一天就红着眼睛回去,被家里人看到,他们要怎么想?” 姜婠婠彻底走不动路了。 她不知道姜濉会怎么想,但她太清楚林丽雅会怎么想了。 ——不是要平步青云了么?怎么,上班第一天就受了气回来?还等着看你飞黄腾达呢,呵呵哒。 不行,姜婠婠绝对不会给林丽雅这样的机会。 姜婠婠这边正烦恼着呢,苏则却忽然问她:“你会做饭吗?” 姜婠婠闻言,震惊了。 还有比这个人更不要脸的吗?刚刚把她气哭了,就要让她做饭。虽然她知道优秀的董事长助理通常都有不错的厨艺,即使没有也叫得一手好外卖,但这不包括被董事长气哭的助理好么? “不会!”姜婠婠无比凛然吐出两个字。 苏则点点头,下一秒就拿起了沙发上的大衣,往姜婠婠走来,“好吧,我们出去吃。” 姜婠婠,“……” 谁和你是“我们”! 不过最后,姜婠婠还是妥协了。苏先生就是个最能拿捏人的混蛋。 ☆、第18章 晚饭的地点是姜婠婠定的,她问苏先生,“可以吃辣吗?” 小姑娘的眼睛还红通通的,语气里颇有些挑衅。苏则笑了,包容地点头。 于是姜婠婠就带着苏则去吃火锅了。 其实有些人,单从他的颜就可以看得出他的喜好。譬如清冷矜贵的苏先生,一看就不像是会吃火锅的那一类人。 果不其然,苏则这一顿饭几乎没有动过筷子,原本还颇有风度地看着姜婠婠吃,到后来火锅的辣气直往他的方向扑,饶是苏先生这样淡定的人也皱了眉毛。 “这些东西还是少吃吧,伤身。” 最后,苏则忍无可忍地提醒姜婠婠。 姜婠婠的确存了点不让他好过的心思。你质疑我的人品,把我弄哭,那不好意思,我也不想让你好过。 只是姜婠婠似乎忘了,自己最近的运气也不是很好,损人常常不能利己。 结果就是,她让苏先生饿了一顿,却让自己疼了好几天。 那颗正在长的智齿,这么一顿火锅下来,又发炎了。 所谓杀敌三百,自伤三千大抵如此吧。 自那一日以后,苏先生其后的几天就根本没有露面,白白闲置了姜婠婠和angela两人,之前说好的只留一个自然也没了后续。 反倒因为那一天苏先生的“亲自护送”,angela再也不敢轻易拿别有意味的眼神看姜婠婠了。姜姑娘长得是真不错,angela还真不敢确定她会不会成为未来的老板娘。 姜婠婠当然知道angela想多了,但她又不蠢,怎么可能自己说穿呢?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误会下去吧。面对angela偶尔的奉承,姜婠婠还会配合着意味不明笑一笑。 姜婠婠之前不拔智齿是因为没钱,但现在有钱了工作也清闲,她还是不去,不,是不敢去。 她百度了下拔牙,据说下面的智齿要用电锯锯开,上面的轻松些,但也要上铁锤。锤啊锤的,锤松了再□□。 姜婠婠立刻认怂了。好吧,就让它疼着吧。姜婠婠觉得,等它完全长出来了,应该就不疼了。 下班的时候路过小区门口的药店,姜婠婠走进去,又选了几盒下火的中成药,豪气地去结账。 有钱的感觉真是好,再也不用赔笑着让收银员帮她刷打折卡了。 嘻嘻。 只是没想到会在药店碰到苏先生。 姜婠婠拎着药,正要推开门,就见苏则在外面,正要进来。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姜婠婠气儿也消了,何况这几天她还借着苏先生狐假虎威震慑了裴时和angela呢。 姜婠婠连忙狗腿地改推为拉,为苏先生开门。 “苏先生,好巧啊。” 也许是angela的奉承接收了不少,潜移默化中受到不小的影响,姜婠婠这会儿就差对苏则点头哈腰了。 苏则一眼已经扫过姜婠婠手上的塑料袋,看清里面的药品,眼色霎时微深。 “哪里不舒服?”苏则问姜婠婠。 姜婠婠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牙疼。”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她害人反害己,吃火锅上火弄的。 “蛀牙?”苏则却像是纠结在了这个问题上。 姜婠婠只能坦白地说:“不是,我长智齿了,疼。” 苏则意味不明地看着姜婠婠,没说话,也没移开目光。 姜婠婠以为苏则是严重不相信她,心里顿时不高兴了。她姜婠婠的人品有这么糟糕么?长智齿有什么值得说谎的?这个人连这点小事都不信她? 姜婠婠不高兴地说:“你要检查吗?” 姜婠婠这说的是气话,但是她万万没料到,苏则这个人竟然就坡下驴,点头了。 “好,去我家。” 姜婠婠:(⊙o⊙)! 叹为观止! ———— 姜婠婠躺在苏则家柔软的沙发上,苏则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小手电。 男人脸上的表情又沉又严肃,一点都不像玩笑,“张嘴。” 姜婠婠,“……” 无言以对。 姜婠婠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抽了跟着苏则回家,让他帮她检查牙齿。 “你是牙医吗?”姜婠婠眨巴眨巴眼睛,问苏则。 苏则很谦虚,“略懂医术。” 姜婠婠心想,好像骗纸。 不过只是看一看,又不是让苏则给她拔牙,姜婠婠还是乖乖张开了嘴巴。 智齿长在左上,在角落里,苏则手中的医用棉签伸进了姜婠婠的嘴巴。 姜婠婠有点敏感,异物入侵让她喉咙发干,她连忙捂住嘴巴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 苏则连忙放下手电,为她倒了温开水。 姜婠婠咳得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她接过苏则手中的杯子,“谢谢你,苏先生。” 不用谢……但还是要检查。 姜婠婠再次躺好,心里直骂魂淡。她小的时候都没被医生这么欺负过,更何况这个人还不是医生! 姜婠婠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一次苏则很小心,尽量不用棉签,只示意姜婠婠将嘴巴张大。 姜婠婠心里不开心,负气地动了动。 结果,正拿着手电检查的苏则,手指一不小心就擦到了姜婠婠的嘴唇。 柔软细腻的触感从指间传来,苏则的心脏顿时重重跳了两下。视线不受控制落到了姜婠婠的两片唇瓣儿上,姜婠婠的嘴巴小,嘴唇饱满,水润馥郁,像雨后的玫瑰花瓣。 姜婠婠感觉到男人手指的碰触,脸“刷”地红了,对上苏则深沉的视线,她又连忙若无其事地转开。 两人都默契地略过这尴尬而让人悸动的碰触,姜婠婠倒是学乖了,乖乖给苏则看了牙齿。 苏则收好手电,确定了姜婠婠是真的长智齿,只有简明扼要两个字,“拔了。” 姜婠婠立刻从沙发上坐直,两只手捂住嘴巴,惊恐地望着苏则。 苏则有些好笑,“去医院拔。” 姜婠婠这才将手放下来,略带含糊地说:“我改天去。” 改天就和下次一样,虚拟化的词汇怎么糊弄得过苏先生? 苏则耐心解释,“你的智齿有点歪,不能再让它继续长了,否则会挤压到旁边的牙齿,如果挤歪了你还要更遭罪。” 姜婠婠耷拉下眼皮。 真是好受罪啊,好好的要去拔牙。 姜婠婠有些惆怅地问苏则:“苏先生,你说,是因为我特别聪明么?所以才会长智齿。” 苏则,“……” 这个问题本身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苏则热情的时候让姜婠婠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冷淡的时候姜婠婠倒是一眼看得出来。姜婠婠告辞,临出门前却忽然想起来,“苏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呢?” 刚才苏则带她回来检查牙齿,自己好像忘了买药呢。 苏则看着姜婠婠,目光忽然幽深,他淡淡地带过,“没什么。” 姜婠婠觉得苏则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她又不懂奇怪在哪里,忍不住就往深处想了想。 想到某一个可能,顿时脸颊就控制不出透出了米分色。 ——年轻男人去药店,可不一定是买药啊,也有可能是为了买某种必需品,计生用品。 姜婠婠,你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啊! 姜婠婠懊恼地轻轻跺了跺脚,连看也不敢再看眼前的男人。 苏则看姜婠婠脸上两团米分色就知道她想歪了,心里忍不住感慨当下世风,作为一个古人,他并不想被人这样误会,尤其对方还是姜婠婠这个小姑娘。 苏则有些头疼地解释,“我也是牙疼,去买下火的药。” “真巧。”姜婠婠眨了眨眼睛,“你也长智齿吗?苏先生。” “不,我早已过了长智齿的年纪。” 虽然如此,姜婠婠还是把自己买的药留给了苏先生,表示自己可以再去一趟药店。 哼哼,有钱,就是这么大方又任性。 苏则看了看姜婠婠留下的三味中成药,正是他打算去买的。 是的,苏先生早已过了长智齿的年纪,可是这几天,他的牙却奇怪的疼了起来。不是因为智齿,讲究的苏先生也没有蛀牙,并且,他也并没有上火。 姜婠婠吃火锅的时候,他可是一口都没吃。苏先生很注意养生。 然而,如此注重养生的苏先生,莫名牙疼起来。 苏先生自己也精通医术,却第一次找不到疼痛的原因。然而就在刚才,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和长智齿的姜婠婠疼在了同一个地方,左上的尽头处。 苏则闭上眼睛,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有些细节,一旦串联起来,答案就呼之欲出。 姜婠婠跳海时,他忽然的寒冷刺骨;姜婠婠长智齿,他莫名的牙疼…… 可是偏偏,他缺了那条足以将这些细节串联起来的线。 姜婠婠的dna检测报告此刻就在他的书桌上,她是人类,不是人鱼。姜濉这两年身体不好,常去医院检查,要弄到姜濉的血液样本并不难。 姜婠婠不只是人类,她还是姜濉的亲生女儿。 三百年,他的小美人鱼或许可以修炼成人形,但怎么可能会是姜濉的亲生女儿呢? 苏则靠在沙发上,抬手,用力按住心脏的位置。 可不可以不要再折磨我们,把你的主人送回我的身边? 然而,底下那颗他三百多年也不能参透的珠子,根本不会回答他。即便它会,三百年前它就狠狠耍了他,此刻,他又会信吗? ☆、第019章 拔牙…… 好吧,拔就拔吧。反正苏先生根本不去公司,姜婠婠这个助理有的是时间。 考虑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强行拔除恐有意外,姜婠婠花了半天时间在网上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家三甲医院,又精挑细选了一位地位和口碑都最为靠谱的医生。 巧了,竟然就是上次和赵小亿一起随机挂的那位女医生。 所以说,世间有些缘分呐……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拔成,姜婠婠上火,要炎症完全消除以后才能拔。 姜婠婠表示,松了一口气。回家的脚步也格外轻松。 说起回家,姜婠婠最近觉得家里的气氛有点奇怪。 ——太好,好得有点奇怪。 姜濉就不说了,林丽雅不挑拨的时候,姜濉对姜婠婠一直算是个慈父。问题就出在林丽雅身上。 自从欧洲回来以后,林丽雅不仅不再找姜婠婠茬儿,还对姜婠婠亲切得,亲切得……仿佛春天般温暖。有事没事就找话题和姜婠婠聊一聊,一说一个笑的。 “婠婠,你知道**离婚了吗?” “婠婠,新闻上说你男神和**结婚了呢。” …… 女人之间找话题拉近彼此距离最好的方法就是聊八卦了,林丽雅找话题找得太明显,姜婠婠心里有点发毛。 林丽雅防她就跟防眼中钉似的,恨不得姜婠婠死了她才开心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可难为姜婠婠一时找不到妖在何处。 想来想去,难道是因为她这个工作找得好?cr地产董事长特助,听起来真是威风凛凛,果然是身份决定地位么? 嗯,有可能,看姜濉最近看她的眼神也是格外和蔼。 姜婠婠于是将工作做得更加上心了,一想到来日平步青云,连林丽雅也得跪在地上抱她大腿,姜婠婠就觉得整个人浑身都是力量。 一定要趁势大展宏图才好,嘿嘿嘿。 可惜,眼前最大的现实问题是……苏先生根本不来公司,姜婠婠就没有工作可以做。 哎,自古以来,多少英雄壮志难酬啊。 这天,angela不知去了哪里,姜婠婠一个人看了会儿资料,想到自己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就直接步入了喝茶看报模式,难免有点扼腕。 看a跟在总裁身边,每天一个人分成三个人用,少了她cr高层就运转不过来,姜婠婠着实有些羡慕。 姜婠婠拿出手机,考虑着要不要主动问苏先生,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正这样想着,手上的屏幕就有感应似的亮了,来电显示:天敌苏先生。 姜婠婠赶紧接了起来。 “下来,陪我去个地方。”苏先生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传到姜婠婠耳边。 姜婠婠迟疑了半秒,想到自己助理的身份,耿直地问:“要通知angela吗?” 苏先生“呵呵”一声,“你说呢?” 姜婠婠,“……” 苏先生曾经说过,助理留一位就够了,所以姜婠婠说,不用了。 嘻嘻。 苏先生的豪车就停在cr楼下,即使是在cr地产这样土豪云集的地方,苏先生的车也无比醒目。而姜婠婠呢,因为太熟悉了,反倒没了感觉,上车时的动作格外浑然天成,就跟上自家的车似的,一时引来不少侧目,当然这一点姜婠婠自己没有察觉到。 上了车,姜婠婠恭敬叫了声,“苏先生。” 苏先生侧头看了她三秒,而后皱眉问:“还没有去拔牙?” 姜婠婠,“……” 苏先生真是好关心她拔牙啊。 可是,“你怎么知道?” 苏先生转过头去,没再说话。 因为没感觉到她拔牙,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没有拔。 最后,苏先生的车停在ch门口,姜婠婠犯难了,想想上一次和ch的经理闹得多么不愉快。苏先生该不会是想让她来向ch经理道歉言和吧?职场第一课,考验她是否能屈能伸么? 苏先生见她坐着没动,耐心解释道:“过两天裴夫人六十大寿,陪我进去挑个寿礼。” 姜婠婠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可是,裴夫人……“总裁夫人?”姜婠婠问。 苏先生点头。 那岂不是裴时的妈妈吗?裴时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他妈妈竟然已经六十了。 苏先生知道姜婠婠那点儿心思,主动解释,“裴时是裴夫人最小的儿子,老来得子,难免疼惜。” 姜婠婠点点头。 难怪呢,想想裴时还真是个被宠坏的混蛋。 跟着大老板进门的待遇简直和从前大相径庭,姜婠婠踩着高跟鞋走进这座珠宝堆砌而成的宫殿,格外有底气,淡定受着ch经理和所有员工对她躬身三十度的朝拜,高贵得就像王后。 ……好吧,不是拜她,是拜苏先生。 苏先生是国王,姜婠婠却不是王后,她只是狐假虎威那只狐狸。 不过话说回来,苏先生也是一直可爱的老虎,看她的眼神里分明有着洞悉一切的透彻,却仍是让她和他走在一起,给了她狐假虎威的机会。 —— 以苏先生的身份,送裴夫人能送出手的首饰,都是收藏在保险柜里。ch经理忙前忙后,将十多件精挑细选的珠宝取出来,送到苏先生面前。 黑色丝绒的珠宝盘子里,价值连城的珠宝随意摆放任君挑选,每一件都光彩夺目,璀璨无比。 从前姜婠婠倒卖过珠宝,她自己也有珍藏,不过都是一件一件小心翼翼攒起来的,很多还全凭机缘。像这么土豪的姿态,奇珍异宝全部堆在一起,她还是第一次见,一时也被震撼。 经理正要一件件介绍,苏则淡淡地说:“你出去吧。” 房间里只剩下苏则和姜婠婠。 苏则让姜婠婠挑,“选一件喜欢的。” 姜婠婠眼睛有点花,脑子一时就没转过来,脱口而出,“每件都想要怎么办?” 刚刚说完,姜婠婠的舌头就闪了闪,好想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啊。 有你这么自作多情的么? 苏则眼睛里闪过一丝恶劣,促狭地说:“不是给你的,是挑给裴夫人。” 姜婠婠简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故作镇定地强辩,“我就是在揣测裴夫人的心思啊,她一定每件都想要。” 苏则笑了,“要我把这些全部送出去,裴夫人还不够资格。” 姜婠婠随口问:“那谁才够资格?” 苏则定定看着姜婠婠半晌,没说话。 姜婠婠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连忙低头挑选珠宝。 眼前有钻石,有红宝,有蓝宝,有珍珠,有翡翠……每一件都是巧夺天工,稀世罕见。一家珠宝店哪怕拥有其中一件也足够做镇店之宝,ch却能全部囊入保险柜,一时,其财大气粗之势让姜婠婠暗暗咂舌。 最后,姜婠婠从里面挑了一条南洋金珠项链。 项链的每一粒珍珠都是20mm精圆的珠子,颗颗顶级成色,表皮光滑,不见瑕疵,更难得的是,金色夺目,珠光璀璨,姜婠婠都能从珠子上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五官,甚至能从映着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小小的人影。 这是姜婠婠见过最顶级的珍珠项链。姜婠婠在海里活了三百年,当然也曾见过那么几颗更好的,但却从来没见过颗颗顶级凑成这么一整串。 姜婠婠指了指金珠项链,“苏先生觉得这串怎样?” 苏则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巧了,我也想挑这一串。” 姜婠婠甜甜地弯了唇角。助理守则第一条:想老板之所想。 嘻嘻,她和苏先生想到了一处。 苏则似不经意地问:“你好像很懂珠宝。” 夸她? 姜婠婠谦虚地说:“略懂,略懂。” “年轻的小姑娘,像你这么好眼光的很少。” 姜婠婠一直是一条傲娇的人鱼,谦虚这事做来还是有些生硬。 姜婠婠嘴里说,“哪里,苏先生过奖了。”可事实上,如果她有尾巴,这会儿尾巴都翘起来了。 苏则靠在沙发上,“我记得你好像不是珠宝专业的。” “嗯啊。” 苏则笑了,笑意到达眼底,透着欣赏的姿态,“我还不知道我的助理小姐这样才华横溢,是我赚了吗?” 不行,被这么一夸,没有尾巴的姜婠婠都要翘起来了。 姜婠婠用力压着唇角,摆着手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没有,苏先生过奖了,苏先生才厉害呢。” cr和ch的大老板,简直是富可敌国,可不是厉害么? 富可敌国的苏先生问姜婠婠:“你这样厉害的学生,一定有更厉害的老师吧?” 姜婠婠早已被苏则夸得神魂颠倒了,这时不经思考,笑眯眯地就答道:“没有啦,我自学成才,看多了就会了啊。” 苏则目光微凝。 又是自学成才。 哪儿有那么多的天赋异禀? 姜婠婠看珠宝的眼光,就是许多资深老师傅都办不到。怎会没有人传授? 苏则觉得自己陷入了希望的绝境里。 姜婠婠和他的小美人鱼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一定有,那是他的一线生机。可姜婠婠是人类这一点也毋庸置疑。 姜婠婠和小美人鱼之间,就像是两条已经无限接近的线,明明已经无限靠近,可偏偏,就是不能相交。 姜婠婠不是小美人鱼,她所接触的所有人里面也没有小美人鱼的丝毫线索,这让苏则找不到将她们联系在一起的突破口,一时心累得无以复加,疲惫闭上眼睛。 姜婠婠不知道苏先生怎么会忽然这个反应,难道是她谦虚过头了吗?过度谦虚就是虚伪,苏先生觉得她虚伪? 苏则阖着眸子,轻道:“婠婠,我有点累,你自己到下面去等我,好吗?” 听苏先生耐心温和的语气,姜婠婠又放下心来,乖乖点头。 苏则只是一时心绪烦乱,想要静一静,但是如果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把姜婠婠牢牢盯着,不让她自己一个人下楼。 苏则正闭目思考种种细节,忽然听得底下一片吵嚷混乱,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心中生起一阵烦躁。 而那吵嚷生不仅不减,反倒越来越近,而后,又听见有人“咚咚咚”往他的方向跑来,脚步声踩得又重又乱,这更是让苏则怒气一触即发。 他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急急跑上来的经理。 经理从未见过淡若谪仙的苏先生露出这种狠戾的眼神,吓得腿一软,连忙扶着门报告,“苏先生,不好了,姜小姐受伤了,您快下去看一看。” 苏则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脏的位置重重绞紧一样的疼。 ☆、第20章 苏先生大步下楼,动作之快,经理只觉花了眼。 “嗖”的一下,简直像一道影子从眼前晃过。经理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是出了某种问题,他用力揉了揉,等他再看,苏先生人已经到了一楼。 一楼的休息区此刻无比热闹。 姜婠婠冷着脸坐在沙发里,她的对面是一个头发染得过度枯黄的女孩,看起来比姜婠婠大几岁,脸上妆容厚重。浓妆女孩的右脸擦破了皮、挂了彩,眼刀子正“刷刷刷”地朝姜婠婠射来,显然,她破相全拜姜婠婠所赐。此刻,她的手却被身边的人紧紧抓着,制止她上来同姜婠婠掐一架,这人正是一脸尴尬的angela。 而姜婠婠身边却是一个哭花了脸的小女孩,小女孩儿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脸上五个指印鲜明触目,此刻正瑟缩地紧紧挨着姜婠婠。 有趣的是,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支破碎的手机。 姜婠婠的手机。 两方无声对峙着,眼神相交之间早已硝烟弥漫,若不是几个店员从旁盯着拦着,准得动起手来。 “这是怎么回事?”低沉微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婠婠背脊一僵。 angela立刻拉着浓妆女孩站起身来,朝忽然出现的高位之人恭恭敬敬叫道:“苏先生。” 苏则的目光定定落在姜婠婠脸上,紧得几乎让人窒息。 姜婠婠在这样的注视下,双肩一颤,默默别开头去。 姜婠婠有点害怕的小模样让苏则心里更加烦躁,他走到姜婠婠身边坐下,隐忍着心中的躁怒烦乱,问:“哪里受伤了?” 姜婠婠指了指脚,“脚,扭到了。” 苏则的目光顺着姜婠婠的手指看去。姜婠婠右脚的长靴已经脱下,这会儿正光着脚丫穿着拖鞋,脚踝处红肿得厉害。 苏则蹲下~身去,抬手按了按,姜婠婠疼得叫了出来,“疼……” 对面,浓妆女孩发出不屑的冷哼,又被angela用力拽了拽。 苏则听到那声音,目光霎时冷了冷。他面对着姜婠婠,姜婠婠以为他要动怒,连忙出声,“苏先生,你听我解释。” “一会儿再解释。” 微沉的嗓音落在耳边,姜婠婠身子一轻,已经落入了男人结实有力的怀抱。 (⊙o⊙)啊! 姜婠婠整个人惊得无以复加,只能下意识攀住苏则的脖子,靠在他怀中,稳住自己。陌生的男人的气息萦绕在鼻间,姜婠婠的脸控制不住热了。 苏则沉着脸,抱着姜婠婠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里大步上楼。途中遇见正追下楼来的经理,苏则面无表情地吩咐,“去买红花油。” “嗯?……哎!是,苏先生!” 二楼休息室里,姜婠婠被放在沙发上。苏则半蹲在她身前,将她受伤的右脚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仔细检查,手指配合了按压揉~捏。 姜婠婠是一条怕疼的美人鱼,嘴巴里哼哼着,身子不停地往沙发里缩。 苏则眉头一皱,就下了大力拉她,这可把姜婠婠疼得哼都哼不出来了。眼泪含在眼眶里,眼看就要滚落下来。 苏则见她红着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一软,语气已不自觉柔和了许多,“忍一忍,我看看要不要去医院。” 姜婠婠抖着嗓子问:“医生会比你更粗鲁吗?” 粗鲁……呵呵。 苏则干净利落地放开姜婠婠,直起身来,“去医院吧。” 姜婠婠连忙双手抓住他,眼巴巴地望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苏先生,我相信你。” 从前苏则觉得姜婠婠哭起来让人招架不住,此刻他觉得要哭不哭的姜婠婠简直是要人命。 苏则认命地捧起姜婠婠幼白圆润的小脚丫按摩。 他手法纯熟,落指精准,姜婠婠只有起初的时候有些疼,其后竟有种筋脉被打通的舒适感。 “现在还疼吗?”苏则问。 “不怎么疼了。”姜婠婠摇了摇头。 虽然脚踝还有点红,但已经比刚才好太多。姜婠婠觉得苏先生的“略懂医术”可能不是骗人。 这时,经理的红花油也送到了,苏则就要为她上药,姜婠婠连忙抓住他的手,“不要!” 苏则以为她怕疼,安抚道:“刚才已经按摩好了,现在上药不会太疼。” 姜婠婠咬着唇,坚定地摇头,“我回家自己上药。” 苏则不理解,“为什么不要现在?” 姜婠婠老实地说:“味道不好。” 姜婠婠是条爱美的人鱼,她不要臭臭的在外面晃。 苏则,“……” 臭美的姑娘多受罪,随她了。 伤处理好了,算账的时间到了。 苏则坐在姜婠婠对面,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说吧,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真是一言难尽啊。 姜婠婠支支吾吾的样子太像理亏,苏则嘲讽地扯了扯唇,“我不知道,原来我的助理小姐还是打架小能手。” 打架小能手…… 姜婠婠有点受伤,“是那个阿目她欺负我的。” “是么?”苏则不轻不重地反问一声,“我看她可是破了相。” 姜婠婠无言以对,红着眼睛问苏则,“苏先生,那你希望破相的是我吗?” 当然不是。 苏则下楼的时候,姜婠婠是背对着他。当他看到浓妆女孩受伤的脸颊那一刹那,他是什么感觉? ——姜婠婠呢?她伤成什么样了? 脑子里瞬间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手脚发凉,脚步虚浮。现在回想起来,那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万幸,姜婠婠只是崴了脚。 苏则什么也没说,转身吩咐旁边的经理,“去把监控调上来。” 经理多有眼色的人啊,监控带子早就准备好了,店员守在门外,就等着送进来了。 姜婠婠默默别开头,她觉得好受伤。 苏先生都不听她解释,就认定她人品欠缺,一定会说谎么? 姜婠婠觉得好委屈,明明她是做了好事,结果苏先生还一副不相信她的态度。 苏则看了眼负气的姜婠婠,没说话,转而看向监控录像。 当时发生的事很快就还原了。 ch地处黄金地段,门前就是一个小广场,旁边是高档购物中心,再往前是热闹的美食街。 五六岁的小女孩不知是不是走丢了,身边没有家人,手里捏着羊肉串,一个人迷迷糊糊地走到了ch前面。 这个时候,姜婠婠口中的浓妆女孩阿目也正往ch走,她一边走一边刷着手机,没注意到脚下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看到了阿目,有心想让,但奈何她小身子小腿儿,动作没快过阿目,两个人就这样撞到了一起。小女孩儿被撞倒在地,阿目没事,但她的白色大衣却没逃过这一劫。羊肉串上的油啊辣椒啊全招呼了上去。 矛盾就是这样开始的。 白色大衣是新款,花了阿目整整两个月工资。阿目心里那个气啊,拉起小女孩儿就狠狠骂了一顿。又要拉小女孩儿去找小女孩儿的父母,好要赔偿。 可是小女孩儿根本就不开口说话,阿目本来只是十分气,这下可是一百分气了。一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小女孩儿不说话,但显然听得懂脏话,她咬了阿目用力摇她的手,转身就跑。可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哪跑得过成年人?小女孩被阿目抓住,当头就被狠狠扇了个耳光。 这番动静,旁边已经吸引来了几个人,但见阿目凶悍,都没有人阻止。笑话,这个时候被殃及了怎么办?又不是傻缺。比较有正义感的人会选择报警。 然后,就真有那么个傻缺直接跑了出来。 姜婠婠作为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正在ch备受礼遇,是两个店员先发现了外面的动静,其中一人还拿着手机在录视频。 现在网上好多这样欺负人的视频,发上去能让当事人火一把的。 姜婠婠本来就没有多少同情心,一开始阿目并没有动手,只是在发泄生气。骂就骂吧,姜婠婠还常常被骂呢,不保研的时候,不上进的时候,不好好找工作的时候,没少被姜濉骂过,姜婠婠下意识以为阿目是小姑娘的亲人。 但姜婠婠真的没料到阿目会动手打小孩。 “啪!” 一巴掌甩到小姑娘脸上的时候,姜婠婠只觉那一巴掌是甩在了自己脸上。 姜婠婠跑出去把小姑娘护在怀里时,小姑娘已经只会哭了。 而其他旁观的则以为姜婠婠是小姑娘的亲人,有几个人目睹了全过程,在一旁七嘴八舌地向姜婠婠“告状”。 “不就是一件衣裳吗?何必打孩子呢?” “小孩子不懂事,说一说就是了,动手就不对了。” …… 这会儿已经有人先做了出头鸟,其余围观群众就一个比一个敢说话了。 姜婠婠明白过来前因后果,怒极而笑。她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向阿目,一面摇了摇手上的手机,“你这样欺负小孩,你爸妈知道吗?嗯,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刚刚打小孩的视频被我拍到了呢,我传到网上,保证让他们很快知道。哦,不只他们,还有你老板,你同事,所有人都会看到你欺负小孩的样子。” 视频如果发到网上,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阿目刚才光顾着发泄怒火,忘了这里是闹市,更没想到会被人拍下来,当下就认怂了。 其实姜婠婠哪儿有什么视频?姜婠婠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会拍视频。 阿目要和姜婠婠和解,姜婠婠点头答应,让阿目向小女孩道歉。 阿目照做了,可是小女孩不说话,只是怯怯地缩在姜婠婠怀里。姜婠婠又让阿目搞怪赔笑,小女孩也没有反应。 姜婠婠心中有些明白过来,小女孩多半是自闭症。 自闭的小姑娘本来就脆弱敏感,还被陌生人打了。姜婠婠不自闭,却也是条敏感的人鱼,她多少能想象到这件事会给小女孩留下的心理阴影。 姜婠婠一时想不到解决的方法,就对阿目说:“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弥补,总之不能给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你今天想办法逗她笑,让她原谅你,让她知道你刚刚只是疯了,并不是不喜欢她,我就饶了你。否则,我百万米分丝的微博可要给你留一席之地咯。” 阿目闻言,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妥协地指了指一旁的购物中心,“那我带她去里面买玩具,买到她笑为止好吧?” 姜婠婠想了想,觉得这个补偿是理所应当的,就点了点头,牵着小女孩往前走。 那阿目也是个蠢得不要不要的,她怕视频被发到网上,一时就狗急跳墙了。趁着姜婠婠低头照顾小女孩,用力撞向姜婠婠,强抢了她的手机就跑。 姜婠婠被撞倒在地,完全没料到是这个神转折。 姜婠婠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伸出腿去,狠狠绊倒了阿目。 结果就是:姜婠婠崴了脚,阿目摔倒擦伤了脸,手一松,姜婠婠的手机被摔出去,破了。 ch的经理本在围观,直到姜婠婠摔倒。姜婠婠是跟着苏先生来的,如果她伤了…… 如此,姜婠婠被扶了回来,阿目也没能跑掉。 后来,angela出现了。原来,阿目是angela的朋友,两人本是约好了ch见。angela晚了几分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苏则皱着眉头看完监控,再看姜婠婠,她此刻无比凛然地坐在沙发上,下巴抬得要多高有多高。 姜婠婠在生气呢,哼哼,要你怀疑我的人品,现在知道冤枉我了吧?道歉,道歉! 苏则静静看着姜婠婠,许久,他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原来你还是好人,我都没看出来。” 姜婠婠瞪圆了双眼。 ……魂淡!你这是什么话啊! ☆、第22章 姜婠婠扭到脚的时候真的好疼,她想,伤得这样严重,算工伤么? 算工伤么?姜婠婠问苏先生。 苏先生“呵呵”一声,“你真好意思问。” 工伤不是重点,重点是……姜婠婠有些不开心地咬了咬唇,“那个阿目不是好人,你不追究她就算了,可我的手机是被她摔坏的,你也不让她赔我。” 姜婠婠抱怨,“她不赔我,你总要赔我吧?” 姜婠婠可是跟着苏先生受的伤。 上一次土豪苏先生一掷千金,赔了她一身大牌限量款的记忆历历在目,姜婠婠有点小期待。 可惜这一次,苏先生一点赔偿的打算都没有。他直接让助理去姜家敲门,不久,李嫂就出来把姜婠婠扶了进去。 姜婠婠进门以前还扭过头来,拿湿漉漉的眼睛哀怨地瞅着苏先生。 苏先生觉得,头疼。 工伤不算,那病假总要给吧,姜婠婠想。但万万没料到,姜婠婠一觉醒来,她的脚竟然……好了,好了! 姜婠婠在原地蹦跶了两圈,活动自如。 恢复力量如此强悍,真是让人好惆怅。 姜婠婠照常上班,顺便把昨天误拿回家的金珠项链带去公司。昨天下车时光顾着哀怨,没注意就把裴夫人的寿礼一起拎回了家。 上班时姜婠婠还特地经过苏家别墅,原本想拿给苏先生,可惜苏先生一早就不在家。 然而姜婠婠到了cr才发现,苏先生也不在公司。 今天的angela很憔悴,厚厚的底妆也遮掩不了她眼底的青灰色。姜婠婠还不知道她和裴时分手,苏先生不是会说这些八卦的人,但姜婠婠仍旧觉得好尴尬。 她真没想到阿目和angela竟然是闺蜜,如果知道,姜婠婠一定会温和一些,不至于闹得那样难看。 姜婠婠很懊恼,去煮了一杯咖啡,是angela喜爱的expresso,她送到angela面前,主动讲和的态度明显。 angela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眼睛里强烈的嘲讽却没逃过敏感美人鱼的眼睛。但angela还是接受了咖啡,不亲不疏地笑道:“谢谢你,婠婠。” 姜婠婠笑得就没有angela那样自在了,“不用谢。” 顿了顿,姜婠婠斟酌着解释,“昨天的事是个误会,我不知道阿目是你朋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angela抿了一小口咖啡,笑着看向姜婠婠,“怎么会呢?是她做得不对,你不要介意才好。” 姜婠婠笑了笑,回到座位。 angela比姜婠婠大几岁,已经有一定的职场经历,一个月前刚升了市场部副总监。不过姜婠婠有一次听到八卦,说angela刚好也是在那个时候和裴时在一起的,真是个愉快的巧合。 虽然angela隐藏得很好,但敏感的姜婠婠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敌意,甚至,恨意。只是姜婠婠想不通恨意是从哪里来的,最后只能感慨,angela和阿目的感情真是好深厚啊。不过换个角度想,假如是赵小亿被人弄得破了相……不不,赵小亿练过跆拳道,应该只有她把别人弄破相。 不对啊,赵小亿就根本不会做那种事好么!这根本就不能类比。 醉了醉了,本来就是竞争关系的两个人,能友好到哪里去?掰了就掰了呗。姜婠婠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 凌天来顶楼找姜婠婠,说裴时找她,让她下去一趟。 下去做什么? 副总裁办公室,裴时将一只白色的小盒子递给姜婠婠,商标是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姜婠婠不解地看向裴时,“做什么?” 裴时好笑地说:“你手机不是被砸坏了么?赔给你的。” 姜婠婠老实道:“苏先生昨天说了,我不算工伤,公司不给赔偿。” 裴时眼色暗了暗。 裴时没想到,苏先生和姜婠婠会这样无话不说,更没想到苏先生会这样……不拿姜婠婠当外人。 苏先生的为人裴时略知,虽然冷硬,却绝不亏待手底下的人,不止不亏待,还很慷慨。除非,他没拿姜婠婠当手底下的人,没拿她当外人。 裴时笑道:“董事长办公室不赔,总裁办公室赔。再说,你昨天受伤,我也有责任。” 真是个多愁善感的裴时,姜婠婠心想。 但是……“真的不用了。” 姜婠婠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玫瑰金,和她昨天被摔坏那只一模一样。她举起来晃了晃,笑眯眯地对裴时说:“我爸爸已经给我换了新的。” “……” 想给姜婠婠这姑娘献点殷勤,怎么会这么难呢? 裴时唇角的肌肉略僵硬,“你父亲动作可真快。” 这都是一对什么父女啊,老的小的都不给他留一点机会。裴时心中低咒。 姜婠婠没听出裴时语气里的嘲讽,颇以为然跟着点点头。 事实是,昨天姜濉难得回家早,看到姜婠婠受伤,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姜婠婠不上进的时候姜濉有事没事说她一顿,但这上班没几天就带伤回去,姜濉倒宁可她整日不务正业。 对于姜濉这样的大男人来说,保护好妻子女儿无病无灾是他的底线。在那底线以上,他自己要怎么作都行,但绝不能坏了这道底线。 姜婠婠和姜濉说的是,“自己不小心扭了脚。” 姜濉又问她,“还有哪里不好?” 姜婠婠想了想,“就……只有手机不好了。” 姜濉立刻让人买了部手机过来。 ——这是裴时献殷勤的机会,可不也是姜濉献殷勤的机会么? 姜濉对姜婠婠的亏欠,他心中是清楚的,所以在这些事情上自然就格外给力殷勤。 姜濉抢了先机,裴时的殷勤送不出去,心里一股郁气积压得好深。 姜婠婠轻松地回到顶楼。 angela抬起头来问她:“什么事这么开心?” 姜婠婠觉得有些奇怪,她表现得很开心吗?虽然不用收裴时的东西,姜婠婠的确松了一口气,但也说不上开心吧? 姜婠婠于是老实地说:“我没有开心啊。” angela扯了扯唇。 过了一会儿,angela又问:“副总……他找你有什么事么?” 姜婠婠看向angela。 angela耸耸肩,“我们是董事长的助理,还是要避嫌才好。” 避嫌……你最没资格说这两个字了好吧 哎,恋爱中的女人啊,就是容易风声鹤唳。 姜婠婠一点都不吝惜让她安安心,告诉她:“公司要赔我手机,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已经换了新的。” angela沉默了一会儿,意味不明地说:“你心可真宽。” 姜婠婠:啊? 姜婠婠不懂angela是什么意思,angela已经低头做事,显然不想再闲聊了。 过了一会儿,angela又忽然问:“婠婠,你家很有钱吧?” 姜婠婠,“……”这要她怎么回答? angela说:“换了别人,就算用不上也会收下。”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还是看人吧,如果是苏先生给她的,她就会收。裴时?呵呵,算了吧。 angela主动开口:“以你的条件,应该不缺这一份工作吧。” “……” 姜婠婠唇角越来越僵硬。虽然是竞争对手,但真的要把话撕开来说么? angela浑然未觉一般,忽地眨了眨眼睛,俏皮地朝姜婠婠笑了,“那我就不再手软了哦,婠婠,我们各凭本事,看最后谁才能留下来吧。” 姜婠婠一口老血喷出来。 谁要你手软了?你什么时候手软了?别说得像是全赖你手下留情,我才能坐在这里的好么? 魂淡啊! —— 因为苏先生不在,今天总体而言是平淡又清闲的一天。 下班的时候,姜婠婠又把金珠项链拎回了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可不敢就放在公司。如果把它弄丢了…… 姜婠婠想到这个可能,连忙心惊肉跳地打开首饰盒看了看。 嗯,还好,还没弄丢。 姜婠婠不让自己再往那个可怕的假设去想。 回家的时候,姜婠婠又特地去了一趟苏家别墅,苏先生还是不在。姜婠婠想了想,主动给苏先生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姜婠婠正准备挂断,却又忽然接通了。 “什么事?”苏先生低沉的嗓音落在耳畔。 姜婠婠的心脏莫名快速跳了两下,脱口而出就问:“苏先生,您在哪里?” ……她这问的是什么话?有助理这样和老板说话的? 姜婠婠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才好。 “我在b市,海边。”苏先生却仿佛没注意到这细节,自然地交代了自己的行踪。 姜婠婠解释道:“是这样的,昨天我把裴夫人的寿礼错拿回家了,想给您送回来。您不在的话,我交给阿未好吗?” 苏先生的嗓音携着海浪声传来,“阿未也在海边,就放你那里吧,到时你直接带到寿宴上去。” 顿了顿,苏先生又似笑非笑地提醒姜婠婠,“你也是我的助理。” 苏先生这样说,姜婠婠几乎是受宠若惊。苏先生是认可了她吗? 姜婠婠抿着唇笑了,“苏先生,这个季节海边好冷的,你多注意身体。” 关心来得太自然而然,姜婠婠说完立刻觉得哪里不对。 电话那头也微微沉默,过了一会儿,才传来苏先生低低沉沉的声音,只有一个字,“嗯。” 姜婠婠把项链带回了家,然而让人悲桑的是,当晚,姜家进了小偷。 今天注定是不平淡和不清闲的一天,而所有的惊心动魄全集中到了半夜。 晚上,姜婠婠正在自己房间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尖叫声和打斗声。 意识回笼的一刹那,姜婠婠翻身而起,开门就奔了出去。 ☆、第23章 “啪!”姜婠婠冲进姜濉房间,顺手打亮房间里的灯。 还是慢了,姜婠婠只看到一个黑影一晃而过,从阳台跳了下去。行动快得如影似幻,如果不是姜濉立马跟着追去阳台,姜婠婠几乎怀疑自己是眼花了。 姜濉当然没办法跟着那贼一起跳下去,转眼沉着脸回来,“马上调监控。” 凌晨三天,姜家别墅灯火通明。 林丽雅咬着牙直哼哼,姜濉脸色沉得可怕,姜婠婠盯着监控录像,紧紧皱着眉。 小区的安保措施很完善,姜家里外的红外线更是没有死角。然而此刻,一家人来来回回盯了三遍监控,里面却连一个闯入者的人影儿都没有。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姜婠婠、姜濉、林丽雅刚好全到了一个梦境里面。 那个贼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报警也没用。 除了林丽雅扭伤了脚,摔下楼梯时又把手擦破了皮。然而这也不是那个贼伤的,是后来一家人下楼时,林丽雅吓得腿软,自己摔下了楼梯,虽然只有三级阶梯,但大理石还是把她的手擦破了皮。 林丽雅又疼又恨,咬牙切齿地骂:“杀千刀的,别让我找到他,否则弄不死他!” 姜濉紧紧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面沉如水。 姜婠婠问:“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濉看向姜婠婠,凝重道:“今晚幸好你阿姨发现,否则竟要让这样一个鼠辈在我家为非作歹了。” 林丽雅这一两年常常失眠,今晚也是久久不能入睡,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强逼自己入眠。却越睡越清醒,林丽雅气恼地睁开眼睛,这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黑影正在保险箱前徘徊。 半夜三更,忽然而来的黑影在自己房间里欲行不轨,林丽雅尖叫出声,惊醒了姜濉。 姜濉年轻时候练过两手,如今虽然上了年纪,气血和心劲仍在,当下翻身而起,徒手就去抓贼。 此刻想来,姜濉也有些懊悔,当时下意识的要保护自己的女人,竟忽略了,万一那贼手里有刀,后果真不堪设想。 姜婠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直直盯着姜濉。 姜濉说:“他是空手。” 姜濉说到这里,冷笑一声,“竟然还是个自以为是的贼,空手就敢来盗我姜家。不过……” 姜濉顿了顿,这绝不是个好消息……“这个人的身手非常了得,在我手下只守不攻,竟然瞬间就能脱身。” 姜婠婠松了一口气,安慰道:“人没事就好。” 姜婠婠话刚落,就听到林丽雅不悦地轻哼,“咳……” 好吧……那位有事。 不过不好意思,那个人在姜婠婠这里忽略不计,她只要姜濉没事就好。 姜濉在林丽雅身边坐下,林丽雅委委屈屈地将擦破皮的手递到姜濉面前,“疼……” 又动了动扭到的脚,“这里也疼,姜濉,送我去医院。” 姜婠婠,“……” 姜婠婠想起自己昨天也扭到脚,结果一觉醒来活蹦乱跳,只能暗叹自己没有生个公主身子啊,难怪不能被宠爱怜惜。 姜濉让李嫂过来给林丽雅擦外伤药,“我先上去看一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婠婠,你也去检查下自己的房间。” 这话一出,林丽雅似乎想起来什么,猛地就蹦了起来,“我跟你一起上去。” 而姜婠婠早已经不顾一切冲上楼去。 金珠,她的金珠项链! 千万不要啊啊啊啊啊! 林丽雅失眠,姜婠婠可睡得沉。更重要的是,林丽雅和姜濉的房间里好歹还有保险箱这最后一层屏障,可姜婠婠房间……姜婠婠心宽得不要不要,从前首饰盒里那么多宝贝,她都是直接放在梳妆台上,以备随时宠幸,今晚的金珠项链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弄丢了…… 天,她真可以签张卖身契,直接把自己卖给苏先生算了! 姜婠婠“叮叮咚咚”上楼,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随意放在梳妆台上的袋子。ch奢华尊贵的标志明晃晃的,logo上直接就镶嵌了一枚d色克拉钻,如此财大气粗的做派……易地而处,假如姜婠婠是贼,这样都不下手那简直是天理难容。 姜婠婠是软着腿走过去的…… 万幸,老天保佑! 金珠项链安然无恙地躺在首饰盒里,这刹那之间,姜婠婠简直如同劫后余生,她激动得眼睛都热了。确定项链还是那条项链,又“啪”的一声把首饰盒合上,紧紧抱在怀里,默默感激涕零。 感谢老天保佑,感谢老天保佑! “什么东西丢了?” 姜婠婠刚才的反应太激烈,姜濉怕她出事,自己房间都没回,径直就跟过来了。一进门就见到ch的首饰袋子被她扔在脚下,她自己抱着个首饰盒在那里激动得快哭了。 姜婠婠连忙说:“没事,没有东西弄丢。” 姜濉点点头,“那就好。” 正要退出去,林丽雅却跟了进来。ch的logo太夺目,尤其上面那颗高色克拉钻,简直具有自动聚焦功能,林丽雅一眼就看到了,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ch这样的顶级珠宝品牌,连包装袋都是分等级的。像姜婠婠那时买那颗10万块的钻戒,那是ch最低端的产品,首饰袋的底色是栀子白色;而林丽雅买那条两百万的项链,只是中端产品,底色是胭脂红色;往上是高端产品,宝石蓝色。而此刻,姜婠婠脚下的袋子,底色是墨黑色,并镶着克拉钻。 这是林丽雅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颜色,不是不曾拥有过,是根本不曾见到过。不论是在林丽雅自己的圈子,还是她努力挤了进去半只脚的那个上流圈子。 这个颜色对林丽雅而言,是传说一样的存在。然而此刻,这个传说就在姜婠婠脚下。 一瞬间,林丽雅心里那个怒啊,那个恨啊,那个不甘心啊……数不清的负面情绪扑面而来,林丽雅觉得自己简直要爆炸了。 姜婠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ch的顶级产品?姜濉偷偷给她的吗?不不,姜濉哪儿来那么多钱? 她用力抿了抿唇,尽量不动声色地问:“婠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这么一问,姜婠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关你什么事? 姜婠婠没有回答,不疾不徐弯身把地上的袋子捡起来。 姜濉的脸微绷,顺着林丽雅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姜婠婠不开心。她知道姜濉是什么意思,林丽雅是他的女人,姜婠婠不尊重他的女人就是不尊重他这个父亲。 姜婠婠抿了抿唇,把首饰盒打开,让两人看了一眼,又重新合上,“董事长送人的礼物,我错拿回来的。” 姜濉皱眉,忍不住说她,“你多大了,怎么这种东西都能错拿?明天一定要送回去。” 姜婠婠点点头,姜濉就是不说,她明天也要赶紧把这烫手山芋送回去。 林丽雅却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姜婠婠,直盯得姜婠婠浑身不自在,意有所指地说:“婠婠你运气可真好,这么大个宝贝被你随手扔在桌子上,都没招来贼,反而我和姜濉房间里的保险箱招了贼。” 姜婠婠闻言,“噌”的就怒了,“你想说什么,有话直说。” 林丽雅讥讽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说,那个贼可真是不懂事,舍近求远。明明都是你婠婠的东西,摆在桌子上的他不拿,却要来盗保险箱里面的。” 疯了疯了,姜婠婠简直要被林丽雅气疯了! 林丽雅话里什么意思?不就说今晚的贼是她姜婠婠找来的么?想把扣在保险箱里的首饰取回去。 真是……贱,人,啊! 我的东西,我是给我爸面子才放在你们那里,我要拿随时都能拿回来,还用使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姜婠婠冷着脸,就要发作,姜濉却先了她一步,冷冷斥林丽雅,“你闭嘴吧,唯恐天下不乱,你是希望今晚那个贼偷了这条项链是不是,好让我明天倾家荡产去赔?我倾家荡产了你又能讨着什么便宜?” 林丽雅挑拨不成,没想到竟被姜濉这样斥责,当下一张脸都青了,红着眼睛转身冲出去。 姜濉头疼得不行,叹了一声,看着姜婠婠,温声道:“早点睡吧,林丽雅就是这个小家子气,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理智上,姜婠婠知道姜濉是姜濉,林丽雅是林丽雅,可这个时候她真控制不住自己迁怒姜濉,林丽雅这样的人,怎么就能让他爱得神魂颠倒的呢? 姜婠婠没应他,淡淡转身。 一时,姜濉里外不是人。 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夜。即使人毫发未损,东西也一件没丢,但仍旧不妨碍它糟糕透顶。 姜婠婠后来就睡得不怎么安稳了,早晨醒来,姜婠婠决定去把首饰盒拿回来,她不想再管姜濉的破事儿,她为了姜濉处处忍让,可结果却只是让林丽雅愈加得寸进尺欺负她。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姜濉和林丽雅早出门了。 “去哪儿了?” 李嫂说:“去医院。” 姜婠婠:“……” 就那点儿小破皮,她要半夜闹腾到医院?真当自己公主身子么! 林丽雅不仅闹腾到了医院,还闹得无比声势浩大,据说半夜的时候,她娘家人连带着六岁的孩子都赶去医院陪她了。 ……林丽雅可真是被姜濉放到了心尖尖儿上。 待遇差这么多,姜婠婠忽然好心酸。 而更心酸的是,苏先生仍旧没有回来。姜婠婠手里捏着烫手的山芋,迎风垂泪。 “苏先生,我来找你好么?” “怎么了?”苏则听姜婠婠语气好悲伤,柔声问。 呜呜……“我家招贼了,我不敢放家里,怕丢。” 听到这个理由,苏则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这样啊,那还真是伤脑筋。” 听到苏先生在笑,姜婠婠不止心酸,鼻子也酸了,为什么苏先生不问一问她有没有事呢?一点都没有关心她么?可是林丽雅为什么就那么招人疼呢? 人比人什么的,真让姜婠婠伤心得无以复加。 伤心着就有那么些心寒了,苏先生还没有回答她,姜婠婠又说:“没关系,我可以去银行开个保险柜,再见,苏先生。” 那一头,苏则听到小姑娘略带着负气的语气,一怔,转瞬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昨晚她一出现他就撤了,根本不可能伤着她。 不是矫情的姑娘,怎么忽然矫情上了?这是谁给她气受了?真是……伤脑筋啊。 更伤脑筋的是,他这里还在想怎么哄哄她,她就把电话挂了。 苏则坐在沙发里,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眼色却又忽地一敛,还没有弄清姜婠婠的身份,他竟已沦陷了? 三百年里,苏则何时想过要哄谁? 苏则神色一冷,蓦地站起身来,不能再拖,他要立刻弄清楚姜婠婠的身份。 姜婠婠去银行开了个保险柜,把金珠项链放回去,手里捏着钥匙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难过了。 姜婠婠给姜濉拨了个电话,她要把首饰盒要回来。 姜濉在医院,电话里传来小孩子的玩闹声。姜濉沉默了片刻,叹道:“婠婠,爸爸也不知道你阿姨那三位密码是什么,你阿姨现在还在医院,等她出院了再还给你,好吗?” 姜婠婠咬着唇没说话,她好难过。 姜濉于是折衷地说:“这样吧,我立刻让人把保险箱搬到你隔壁房间。再说,昨晚才出了那样的事,你现在拿出来也不安全。” 姜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姜婠婠答应了。 ☆、第24章 “林丽雅进了医院,姜濉把保险箱另置了一个房间,姜家已有戒备,眼下不好再去第二次。” 阿未是苏则身边的老人,四十年前就跟着苏则,今年已有五十多岁。阿未一年一年老去,只有苏则这么多年还是二十多岁的容貌。 苏则淡淡听着阿未的消息,问:“怎么进了医院?” 他不记得昨晚有伤人。 阿未面无表情地陈述,“打听过了,脚上和手上的皮外伤都是小伤,她自己赖在医院,说是心慌。能为医院创收,医院当然不会赶她。” 苏则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原来是在这里受了气。 阿未见苏则没再说话,颔首就要出去,苏则却又叫住他,“安排一下……” 苏则什么样的身手,阿未最清楚不过,但昨晚竟也被发现,可见姜家并不是什么无人之境。忍不住劝道:“苏先生,还在再等一等吧。” “我已经等了三百年,我再等不及了。”却是不疾不徐的语气,苏则说:“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夜探姜家。” 失眠的女人最可怕,以他的身手,竟被发现。这要是被三百年前的旧友知道了,非得笑醒过来。 苏则沉吟片刻,神色莫测地对阿未说:“明晚裴夫人的寿宴,你安排人,给林丽雅送张请柬过去,让她携家人前往。” 阿未不懂苏则是什么意思,虽然是平淡的语气,但作为老人,他懂得那句话的重点在携家人三个字。 家人这两个字就玄妙了,姜濉是标配,没什么稀奇,难不成林丽雅还会携姜婠婠不成? 苏则的心思深,阿未不再揣测,按着吩咐执行。 姜家的事,作为世交的赵家第二天就知道了,赵小亿第一时间约了姜婠婠出来。 “你怎么样,没事吧?”赵小亿上上下下地看姜婠婠。 姜婠婠顿时心酸得不那么厉害了,还好,还是有人关心她的。不过这个想法多绕几次,姜婠婠又觉得心酸得更厉害了。作为一条美人鱼,她其实并不能太懂这种心酸从哪里来。 毕竟,从前做美人鱼的记忆实在太模糊了,好多事情都不记得,更别说情绪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然而,今天的赵小亿情绪似乎比她还糟糕,虽然藏着掩着没泄露出来,可多年闺蜜,姜婠婠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怎么了?”姜婠婠捏了捏她的手,柔柔地问她。 言语真是个好奇妙的东西,赵小亿原本笑得好好的,忽然被姜婠婠这么一问,眨眼之间,也不过两三秒的时间,赵小亿哭了。 姜婠婠手足无措地安慰她,“你别哭,你告诉我怎么了,我帮你想想办法。” 赵小亿和相恋十年的傅仪分手了。 姜婠婠惯能逗赵小亿开心的,然而听到这个消息,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鼻子好酸,她要跟着哭了。 这两个人是姜婠婠看着一路走过的,赵小亿十五岁时就扬言非傅仪不嫁,今年赵小亿二十五岁,她追得多么辛苦,守得多么不容易,姜婠婠全看在眼里,今年一月份的时候,赵小亿还告诉她,傅仪可能要向她求婚了。 多好啊,姜婠婠一个劲地说恭喜。 然而十二月,赵小亿说她分手了。 “为什么呢?”姜婠婠问赵小亿。 赵小亿又流了一阵眼泪,只说了三个字,“太苦了。” 姜婠婠觉得傅仪这个人虽然高冷了一些,但对赵小亿还是很好的。 姜婠婠眼睛红红地推了推赵小亿,“我觉得傅仪很爱你的。” “是啊,他很爱我,”赵小亿苦涩地说:“可不是最爱,他爱的东西太多了,金钱,地位,工作,还有他的父母……赵小亿排在哪里呢?永远排在最后,婠婠,我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我再也受不了了。”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她不知道要怎么劝了。 赵小亿抓着姜婠婠的手,怜惜地看着她,“婠婠,我一直好心疼你,为什么你就不懂呢,你这样好的姑娘,应该被人排在第一位的疼着爱着,可你却一直默默接受了自己不公平的位置。姜濉是爱你,可他永远把你排在后面的位置,你不委屈吗?从前我以为你都能忍受,我为什么不能忍受呢?可现在我才明白,何必要一直在意那个不看重你的人呢?自有人愿意将你放在心尖儿上,不是吗?” 后来,姜婠婠都不知道今天她和赵小亿究竟是谁开导谁了。 不过确定的是,两人分手时,赵小亿神清气爽,而姜婠婠难过得无以复加。 赵小亿说:“婠婠,找个疼你的男人吧,只有当你尝过了被人放在心尖尖儿上的滋味,你才会明白女孩儿该怎样恣意地活着。我,我也想试一试,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姜婠婠确实不知道赵小亿口中的恣意该有多么痛快,因为她从来就不曾被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放在心尖儿上。 从前做美人鱼的时候,她没有父母,谁会疼爱她呢?后来她和那个男人相爱过,她想,即使虚假,她应该也得到过宠爱吧,可惜虚假也不长,而她也忘了。再后来就是漫长无尽的寻寻觅觅,大约也只有痛苦。 做人以后,姜濉的保护和疼爱让她受宠若惊,虽然一直被排在林丽雅后面,可是姜婠婠觉得已经够了,从没有到有,真的已经够了。但赵小亿告诉她,被排在后面应是委屈的。 姜婠婠忽然明白过来,今天她为什么一直好难过,好心酸了。 原来,她从来就没有被人放在心尖过。 真是个悲伤的醒悟。 姜婠婠悲伤得快哭出来了。 还是回了趟公司a对她和angela说了明晚裴夫人寿宴的各项事宜。 别人是去祝寿,她们是去工作。 苏先生一直没有来公司a不知道苏先生的态度,提醒姜婠婠和angela,需要替苏先生备礼物。 姜婠婠连忙说:“苏先生已经亲自备好礼物了。” a点点头,angela似笑非笑看了姜婠婠一眼,姜婠婠没读懂她眼神里的含义。 下班后,姜婠婠又独自坐了一会儿,赵小亿的话仿佛将她从前掩藏在心里的浑浑噩噩全翻了出来,埋进去的时候是浑浑噩噩,翻出来晾在空气里就全变成了委屈。 姜婠婠离开时,公司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她却在楼下看到了裴时,裴时见到她,主动走了上来。姜婠婠以为他是要问angela,告诉他:“angela已经下班了。” 裴时笑凝着她,“苏先生没有告诉你吗?我和angela已经分手了。” 姜婠婠,“……” 苏先生根本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好吗?她也不感兴趣。 姜婠婠“哦”了一声,默默绕开他。 裴时却追了上来,仿佛感觉不到姜婠婠的冷漠一般,径自笑得暖如春风,“婠婠,我送你回去。” “可我不想回家。”姜婠婠老实地说。 “那你想去哪里?我陪你。”裴时今天态度格外耐心,已经没有那时拿钱砸姜婠婠的讨厌了。 姜婠婠想了想,直接问裴时:“裴时,你喜欢我吗?” 思无邪,连问这种话都格外坦荡,裴时笑得凤眸往上挑,心里柔软得无以复加。 他笑问:“我表现得有这么不明显吗?你现在才看出来。” 姜婠婠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以后可以一直把我放在心尖尖儿上最重要的位置吗?如果你可以,我就和你在一起。” 裴时眼睛里的笑容凝了凝。 姜婠婠问得很直接,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盯着裴时,她的睫毛长长翘翘,几不可察地轻颤。她的眼睛仔细看还有点红,因为太轻浅,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伤心,所以眼睛红。姜婠婠是真的在问他,在等一个答案,并不是作弄他,为难他。 裴时看懂了,所以,他说不出话来。 当今社会,速食男女,裴时一直自认个中高手,潇洒丛中过,游刃有余。他一开始的确是被姜婠婠的美貌吸引,这样的姑娘,总也懂几分男女间的暧昧和调情吧,谁会一上来就要求承诺?即使承诺给了,又有几分真假? 可是姜婠婠就是问得这样天经地义。 而裴时在这样清澈认真的目光里,败下阵来,他不想骗她。 “对不起,婠婠,我不能保证。” 姜婠婠眼里的失望好明显,明显得裴时心都疼了,他正要说:“至少我们在一起时,我会把你放在心尖儿上疼。”他想,这样好的姑娘,谁会狠得下心不疼她呢? 姜婠婠已经先一步对他笑了,“谢谢你,裴时。从前我觉得你这个人真是好坏,不过今天我知道了,你是好人。” 裴时赶紧趁热打铁,“那我们以后是朋友了,对吗?” 姜婠婠笑眯眯地点点头。 姜婠婠独自回家,心里继续难过。 连裴时这样惯会哄姑娘欢心的男人都不能疼她,那谁才可以呢? 是的,此时的姜婠婠有些病急乱投医了。从前她从未想过和人类谈恋爱,可是今天,她格外想有人疼她,就像姜濉疼林丽雅一样,放在心尖尖儿上的那种疼。 姜婠婠从前懵懂,今天经赵小亿点拨,忽然就羡慕得不得了,她还在朋友圈找了一圈。然而,排除了没印象的,年纪太大太小的,哦,重要是有女朋友的,最后竟然只剩下三个男性,其中一个还是苏,先,生。 姜婠婠被虐倒在了沙发上,奄奄一息地垂着眼皮。 林丽雅当晚就回来了,不只回来了,还眉飞色舞的。姜婠婠还以为她要在医院里作个好几天呢。 更虐的是,林丽雅把她的小侄儿林冬冬一起带回了家。 林冬冬今年六岁了,因为“家教”的关系,性格颇为暴戾,幼儿园里一言不合就上手打人,将人打得血流是常事,且对姜婠婠存着与生俱来的敌意,从会走路起就追着姜婠婠打。但姜婠婠也不是他可以打的,几年前林冬冬一次拿玩具枪打了姜婠婠的手后,姜婠婠再不让他来姜家,为此林丽雅闹了好多回。但姜婠婠毕竟是姜濉的女儿,她比不上林丽雅,还比不上林冬冬吗? 今天竟然带回来了。 姜婠婠在房间里听到熊孩子在她门口故意尖叫吵闹,心想林丽雅这院可真不是白住的,她怎么不多住几天呢? 怎么不多住几天呢?因为林丽雅忽然弄到了请柬,明晚要去裴夫人寿宴啊,那可是妥妥的上流社会。上一次拍卖会被姜婠婠破坏,林丽雅至今恨不得撕了姜婠婠,这次她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她已经对姜濉放话了,“你要再敢让你女儿跟我去,我们就离婚。” 第二天,姜婠婠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先去了银行,把保险柜里的金珠项链取出来。ch的做派实在太高调,包装袋都要镶颗钻石,高色克拉钻聚焦功能无与伦比,她刚刚拿出来就把周围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姜婠婠觉得这个样子走出去肯定要出意外,赶紧用力往自己的包里塞。 真是个烫手的山芋,偏偏山芋的主人还不怎么可爱,姜婠婠觉得人生真是太不容易。 结果出门就看到了山芋的主人。 苏则的车停在路边,实在太惹眼,姜婠婠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假装没看到,往旁边走了两步,结果旁边两步就是一对情侣,站在路边不动。 女孩指着苏先生的车子激动得跳脚,对男朋友叫,“快看,快看!” “停在路边挡道啊。” 女孩斜了他一眼,娇气地嚷:“还不许人家等一等女朋友啊?温柔又深情的男人越来越少了,社会应该支持鼓励。” 一旁的姜婠婠,“……” 有钱人就是有这么多优待,真是个让人心酸的世界。 这个时候,后座的车门被推开,苏则看向姜婠婠,“上车。” 姜婠婠感觉到一旁“刷”地投来一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一瞬间,姜婠婠的心情奇妙地好了起来。 姜婠婠问苏则,“苏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苏先生若有所思看向她,“我问了a,特地过来接你。” 砰砰砰……姜婠婠听到自己心脏那个地方乱跳了三下。赵小亿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吗,她也要做一回小公举了? 不过姜婠婠就是傲娇,“其实不用麻烦苏先生特地来,我可以打车嘛。” 苏则的眼底渐渐蓄起笑意,“我不放心。” 姜婠婠心尖儿颤了一下,睫毛轻轻垂落。 是因为她长太漂亮了所以不放心吗? 女孩子都会有自恋得毫无理智的时候,而越是简单的话越是容易让人想太多。从这个角度来说,苏先生简直是个中高手。 他眼底闪过一丝恶劣,不疾不徐就补了一句,“毕竟是这样珍贵的东西。” 什,什……么?! 他不放心的不是她,是,是项链? 姜婠婠,你还没有一条项链重要,呜呜。 生无可恋。 后面,姜婠婠再没有和苏先生说过一句话,苏先生也没有主动理她,只是眼睛里的笑一直没有退下去。 ☆、第25章 男人看女人的身体,常常并不能点到即止,荷尔蒙的分泌自然会催生出其他的东西,天性使然。某些情绪苏则并不陌生,他和小美人鱼也曾共享过最原始的快乐。只是时隔太久,他几乎已经忘了情动的感觉。 三百年,他将自己冷冻,从里到外。目光更从来不曾在一个女人身上停留这样长的时间。 姜婠婠见苏先生目光深邃看自己,总算找着傲娇的时机了。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显然还在生气刚才发生的事。新仇常常牵动旧怨,姜婠婠又想起来昨天他对她的不闻不问。 昨天那样的通话,就算是点头之交,也会关心她一下好么? 姜婠婠没有察觉,自己现在看苏先生的眼神有多么别扭和复杂,像是在说:“你为什么不关心我?” 又像是说:“哼哼我才不要你关心。” 还有那么一点点幽怨:“我真的就一点都不能让你关心么?” 姜婠婠不自觉,当然即使她察觉也不会懂得这样复杂别扭之后的含义。但苏则是活了三百多年的男人,他看得懂,姜婠婠这样几乎是给了他回应。显然,他的情动并不是一厢情愿。 然而,这样的悸动时间不对,苏则眼中渐渐生了冷意。 敏感的姜婠婠终究有些怕这个人,立刻垂下眼皮,不傲娇了。 苏则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一时心中更加烦躁。既烦她,更烦自己。烦她这样明媚娇美,轻易就勾~引了他,更烦自己到现在还没弄清楚。 行动太慢,情动却太快。 若最后发现不是她,这样的情动应当如何收场?可若真的是她,这样的冷待,他又要如何才能补偿?那应当是他分分秒秒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儿的人。 苏则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尽量缓了语气,“进去吧。” 姜婠婠还是没有和苏先生走在一起。苏先生虽然行事低调,甚至在cr,知道他是大老板的人也能用一只手数完,但他低调并不代表他可以被怠慢。裴复亲自携了夫人和两个儿子守候在外,只等恭迎苏先生。 苏先生是贵宾里的贵人,姜婠婠还算有自知之明,这次不敢再蹭老虎的风光,主动去找a和angela。 cr总裁夫人六十大寿,场面无比尊贵奢华,前来祝贺的全是举足轻重之人,半点怠慢不得。姜婠婠跟着苏先生到得迟a早已忙得脚不沾地,真是风一样的女子。angela轻松许多,但看姜婠婠的眼神有些违和。 “a说,苏先生亲自去接你?婠婠,苏先生好像真的很在意你呢,我要和你竞争,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angela叹了一声,“我想,明天我还是申请调回市场部吧。” 姜婠婠想,苏先生一点都不在意我好么? 姜婠婠大方地告诉angela,“他不是在意我,他是怕我弄丢了今晚送给裴夫人的寿礼……寿礼,天!” 姜婠婠想起来这茬,大惊失色。 项链此刻还在她包里,她和苏先生两个人脑子一起坏掉了么?一路上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谁也没有想起来,寿礼啊! 姜婠婠想到苏先生就这么空手享用裴总裁和裴夫人一路恭迎护送,真是好替他的失礼脸红。 不过她主要还是该担心自己,这样办事不力,明天申请下台那个人就不是angela,而是她了。然而angela还能回市场部,她捏?呜呜,她好像只能回家了。 想到这里,姜婠婠赶紧跑去找苏先生。 苏先生是最后到的,会场早已宾客云集,姜婠婠找了一圈不见苏先生和裴家人,抓了侍者问休息室的位置。 姜婠婠正要去休息室,迎面就被什么东西撞了,她低头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 “林冬冬!” 此刻直挺挺站在她面前,身着小西服,双手掐腰,神色倨傲斜着她的小孩可不就是林冬冬么? “姜婠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妈妈已经和爸爸说过了,不带你这个拖油瓶过来,你偷偷跟过来的是不是?”林冬冬脆生生地问,小男孩的声音很大很亮,会场都是有身份的人,本也只是低声交谈,林冬冬这声音一出,效果真如一粒石子狠狠砸入平静的湖面。 姜婠婠觉得好丢脸,不过丢脸现在已经不是重点了,林冬冬话里的两个关键字让她脑子忽地“嗡”了一声。 “你……爸爸妈妈?”姜婠婠的脸有些白。 林冬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儿来,“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已经是你家的小孩了,姜姑父就是我爸爸,姑姑就是我妈妈,他们告诉我,你以后就是我姐姐,可谁要你这个拖油瓶姐姐啊?” 姜婠婠身子重重晃了晃。 爸爸,妈妈…… 姜婠婠觉得眼前是黑的。 “林冬冬,你闭嘴!” 姜濉找了半天没找到林冬冬,正头疼得不行,回到会场就见中间围着小小一个圈。虽然不像市井那样理直气壮围拢,但即使众人假装忙于其他的事,目光围起来也是紧紧一个圈儿了。 他心下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了林冬冬脆生生的话。 姜濉额头重重一跳,连忙呵斥住他。 可呵斥有什么用?这个时候,该说的都已经全部说了。 姜婠婠看向一脸尴尬的姜濉,她眼睛里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心痛和难过,“那我以后该叫你什么?” 她问姜濉,嗓子又哑又低。 “婠婠,你听我解释,小孩子胡闹不懂事。这只是你阿姨的提议,我并没有答应。”姜濉心乱如麻,赶紧走向姜婠婠,解释刻不容缓。 姜濉还要再说什么,斜地里却传来一声,打断了他。 “婠婠,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我在找你。” 众人闻声回头,就见芝兰玉树气质清贵的男人正往姜婠婠一步步走来,一双深邃墨黑的眸子定定凝着她。他的身后,裴总裁和裴夫人一左一右,亦步亦趋地跟着。 男人与生俱来的尊贵非凡气质且不说,单见裴氏夫妻如此小心伺候,在场的人谁没有一颗九曲十八弯的玲珑心?立刻默契地散开去,各自交谈或是落座。 苏则走到姜婠婠身边,姜婠婠拿微红的眼睛看着他。 要命,他根本招架不住。 而姜婠婠呢,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她的爸爸不要她了,宁愿要别人家的小孩,带着别人家的小孩去欧洲玩,现身社交场合,其乐融融,就是不要她……姜婠婠难过得发抖,哪里还想得起别的事。 苏则走到姜婠婠身边,低头柔声问她:“婠婠,我为裴夫人准备的贺礼呢?” 姜婠婠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收拾情绪,从包里拿出ch墨黑色镶克拉钻的袋子。这又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回来,且比刚才更多更多。 苏则有心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有接过,示意姜婠婠去送。 姜婠婠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地想了好多句祝福语,捧着寿礼送到裴夫人眼前,甜甜地祝寿。 嘴甜的漂亮小姑娘谁都喜欢,更何况看这情形,苏先生还挺在意这姑娘,裴夫人眉开眼笑地接过,格外和蔼慈爱地说:“谢谢你,婠婠。” 裴夫人的助理小姐看裴夫人脸色行事,立刻抽了最厚的红包出来给姜婠婠。 姜婠婠捏着又沉又厚的红包,有种她还想低落但已经不好意思再低落的感觉。姜婠婠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厚的红包,一时忐忑看向苏先生。苏先生眼里含笑,对她温和地点了点头。 收下吧。 裴夫人心思婉转,有心配合苏则,她在众人或光明正大或藏着掖着注视的目光里,大方打开礼物。 金珠璀璨夺目的光芒映出,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林丽雅正在这时回来,刚好赶上这惊艳四座的一幕,脚霎时就生了根。稀世珍宝面前,女人都会走不动路,不止林丽雅。 和刚才遮遮掩掩围观姜婠婠和林冬冬不同,这一次,所有人全不约而同簇拥在了裴夫人等人周围,眼中无不是惊艳震惊,艳羡欣赏。 有人赞叹出声,“又大又亮,璀璨浓郁,我一直在找这样的项链,找了十多年也没找到,前儿ch还拿不出来呢,太珍贵了!真是注定和裴夫人有缘。” 姜婠婠忍不住与有荣焉,心想,这就是ch保险柜里的啊。所以,是还不够财大气粗吧,经理才不给你看。 裴夫人自己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也被惊慑住。 “苏先生,这,这太贵重了。”裴夫人一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婠婠。”苏则没有应对裴夫人的受宠若惊,柔声叫姜婠婠的名字。 姜婠婠被苏先生这声音叫得心都暖乎乎的,连带着刚才因为林冬冬而生起的心寒也褪去不少,她不由笑着看向苏先生。 苏则也对她笑了笑。 林丽雅心头顿时“咯噔”一跳,这于她看来,基本上就是,在所有人或震惊或艳羡的目光里,苏先生和姜婠婠两人旁若无人地含笑相视。 苏先生柔声对姜婠婠说:“替裴夫人戴上。” “好的,苏先生。”姜婠婠点头,走到裴夫人身边,笑眯眯地赞美道:“夫人,您的衣服真好看呢,和这条项链好配。” 苏先生态度都到了这个地步,裴夫人自然不能再犹豫了,夫妻两人连声向苏先生道谢。 裴夫人侧过身,配合姜婠婠。裴夫人身材高挑,姜婠婠也就刚刚一米六的身高,踩着高跟鞋还要踮起脚,略吃力,好在姜婠婠很懂各种珠宝扣子,娴熟地打开,正要扣上…… 姜婠婠目光忽地一缩,线有问题! 串珍珠的线都很结实,原本是几股细线缠绕而成,但此刻右边扣子缠着的线却被磨破了,只剩下一条丝那么细的,勉强坚持连着,已是将断。 姜婠婠心头一跳,连忙要去捏住。然而,她终究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线断开…… “哗啦啦啦……” 大珠小珠落玉盘也不过如此。颗颗价值连城的珍珠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脆凌乱,珍珠四处滚落弹跳。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震惊了。 姜婠婠浑身发麻,脸色惨白,只有一只手还僵硬地捏着一头扣子。 她迟迟说不出话来。 她弄断的不只是一串珍珠,不只是苏先生稀世难求的寿礼,她还破坏了裴夫人六十岁的寿宴。越是上流社会的人,越是有许多的忌讳,六十寿宴,珍珠散了一地。 散了…… 多么不吉利的两个字啊。 裴夫人直直瞪着脚下的珠子,脸都是青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姜濉,他上前一步,斥了姜婠婠,“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又连忙对裴夫人躬身赔礼,“裴夫人,非常抱歉,是小女的错,我们一定赔偿,一定赔偿。” 林丽雅从震惊里回过神来,暗中去拉姜濉。 赔,你怎么赔?没听人家说找了十多年都没找着么? 姜婠婠连忙跟着向裴夫人赔罪,“对不起,对不起,裴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会赔的……” 谁会是故意的呢?可错已经犯下了。 裴夫人这会儿根本没回过神来。 一旁的裴时皱眉,暗中扯了扯裴复。裴复连忙笑着打哈哈:“没关系没关系,珍珠又不会摔碎,让人捡起来就是了。” 裴复这是给苏先生面子呢。 裴夫人听到丈夫的声音,理智也回来了,主动握住姜婠婠的手,和蔼安慰道:“没事没事,小姑娘,吓着你了吧?没关系的,捡起来送到ch重新串好就是了。” 姜婠婠根本不敢去看苏先生。 人群里,angela唇角勾起一抹笑。她往后退了两步,功成身退。 却撞到了身后的人,抬眼一看,是a。 a是职场老手了,这么多年,什么阴的暗的没见过,看angela的眼神无比透彻。angela的脸刷的白了。 a却什么也没说,又淡淡地别开目光。 场面无比尴尬,众人几乎连呼吸都尴尬。还是有人不懂事,虽然是个孩子。 林冬冬“蹬蹬蹬”跑去拾了一粒珍珠,就往姜婠婠身上砸去,“讨厌的姜婠婠,爸爸这次被你连累惨了!” 珍珠砸到了姜婠婠腿上,有点疼,并不是很疼。但姜婠婠这时听到“爸爸”两个字,情绪终于崩溃,眼泪夺眶而出。 苏则神色顿冷,立刻往一旁的阿未看去一眼。阿未当即走到林冬冬身后,将人强行抱走。 林冬冬叫了一声,被阿未迅速捂住了嘴巴。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没有人敢出声,都假装没看到。林丽雅也不敢出声,只能跟着追出去。 姜婠婠强忍着眼泪对裴夫人说:“裴夫人,项链我会赔的。抱歉,我先告辞。” 她朝裴夫人深深鞠了一躬,经过姜濉身边时,含泪冷道:“我自己会赔。姜先生,不要你帮我!” 裴时只见姜婠婠一边快步离开,一边抬手,显然是在擦眼泪。连忙就要追出去,却只见黑色身影一晃,苏先生已经先追了出去。 裴复反应快,一面按住裴时,一面笑道:“请大家入座。” 裴总裁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谁还敢不给面子?众人立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都是个中高手,瞬间,场面就做得浑然天成。 姜婠婠走得急,心头烦乱,忘了拿大衣。门外朔风一吹,她狠狠抖了一抖。但她怎么也顺不了心中那口气,她再也不想回去了,宁愿这么冷着走到寒风里。 身上却骤然一暖,温暖的羊绒大衣披到了肩头。姜婠婠回头,就见苏先生在她身后,深深凝着她。 姜婠婠眼睛一热,又滚落了一滴泪。 “对不起,苏先生……我,我明天会辞职。” “和你没关系,”苏则静静看着她,“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心头霎时又酸又冷又暖。 线出了问题,她以为她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毕竟珍珠从ch拿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她手上,她难辞其咎。 没想到,苏先生竟然这样笃定,这样相信她。 不知怎的,姜婠婠的泪落得更多了。 苏先生心叹一声,将她拥到怀里,柔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姜婠婠点了点头。 是的,她现在要回去,有一件事,她立刻就要做。 她哪怕砸了保险箱,也要立刻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然后,然后……她再也不会回去了。 ☆、第26章 路上,姜婠婠紧紧抿着唇,用力忍下眼泪,还是有没忍住的时候,断断续续滚了好几滴下来,她只将腰挺得愈加的笔直。人在受伤的时候越是在意维护自己的尊严。 苏则的心并不比她好受,他缓缓阖上眼睛,只作闭目养神,姜婠婠反而轻松不少。 姜婠婠眼中有一股决绝,苏则已经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了。 拿回自己的东西,和姜家清断。她心软念情,未必真会做到,但气头上,这个意念无比坚定,姜婠婠那个神秘的首饰盒她一定会拿回来。 ——是的,这就是苏先生要的结果。 姜婠婠和小美人鱼之间似乎越来越接近,可是dna的检测结果却让她们怎么也无法相交,苏则陷入困境,要一个答案的信念变得前所未有的急不可耐。 他只剩最后一样筹码。 三百年前,他和小美人鱼分离的时候,小美人鱼的真珠在他这里,而他,也有一样东西送给了小美人鱼。 那是他的聘礼。 如果真的在姜婠婠手上…… 只是这样一个念头,他每每想到,也忍不住心尖发颤,不可遏制。 在她手上吗?在不在? 苏则是真的再等不下去了,他已被自己逼得快疯了。他要立刻知道。 高价买下姜家旁边的别墅,和姜婠婠做邻居,只是为了夜探姜家做准备。却没想到功亏一篑,竟遇上失眠的林丽雅,无功而返。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既然他没有办法,那就只能让姜婠婠自己拿回自己的东西。 姜家什么情况,苏则拿捏得比姜婠婠还清楚十倍。这几年林丽雅迟迟无所出,她已经三十多岁,迫切需要一个儿子稳固自己的地位,算盘就这样打到了她娘家的侄儿上头,她要把林冬冬过继到姜家。 姜濉那样的人,当然不会同意,抵抗了好几年,可惜架不住林丽雅日日软硬兼施。时间越长,林丽雅越是逼得紧,为了再逼姜濉一把,竟暗中教了林冬冬改口,直接叫爸爸。 是的,今晚林冬冬和姜婠婠的冲突全是苏则一手促成。他给林丽雅发请柬,就是料定急进的林丽雅不会放过这样“一家三口”出来秀的机会。而姜婠婠今晚也会在这里,苏则要让一直蒙在鼓里的姜婠婠认清这个局面,而后,拿回她自己的东西。只要首饰盒回到了姜婠婠手里,他再要确定里面有没有他给小美人鱼定情的聘礼,就简单得多了。 只是,苏则真的没有想到项链会断。 人是一种有韧性的生物,意外和痛苦并不一定会一下就将人压垮。可是接踵而来的意外和痛苦,一件接一件,那效果却未可知。人的崩溃,往往不是因为一种痛苦太强烈,而是因为痛苦太多,应接不暇,才将人压垮。 今晚,林冬冬加上项链断裂的效果,绝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 苏则只觉心中各种郁气堆积,将他堵得喘不过气来,又在脏腑里窜得他疼痛不堪。他不想这样伤害身边的小姑娘,他阖着眸子,也能感觉到姜婠婠用力压抑的难过。 苏则的拳头用力收拢。 东山到西山一路两个多小时,到了姜家时,姜婠婠已经可以很好控制自己乱窜的情绪了。 姜婠婠转头对苏则说:“苏先生,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我的首饰出来,您看一看值多少钱,全拿来抵偿今晚裴夫人的损失。” 看,这么容易,比他预料的还要容易。 得来全不费功夫,只差最后一步,他就可以知道答案。 可是,他的心疼了,一紧一紧的疼,喘不过气来。 他千算万算的最后一步,他走不下去。 苏则沉默片刻,静静看向姜婠婠,“你不用赔,不是你的错。” 姜婠婠目光坚定地摇头。 苏则比她更坚定,“自然有人要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但那个人不是你。婠婠,不要自责,我并不怪你,裴总裁和裴夫人也不怪你。” 他们不敢怪你。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还是老实地说:“项链一直在我手上,后来我就放进了银行保险柜里,我想不出除了我,谁还会有错。” 苏则闻言似笑非笑,目光暗藏冷意,“一直在你手上?你时时刻刻都盯着吗?” 姜婠婠无言以对,忍不住顺着苏先生的话去想。苏则却并不想她耗这心思,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你进去吧。” 姜婠婠没再说什么,“好吧,苏先生,再见。” 低眉顺眼的模样,苏则却很清楚,她心里有气,今晚不折腾出点什么来,她不会罢休。他一手酿成的这结果,这时的劝慰只会显得虚伪。 所以他不劝了。 姜婠婠的手刚刚碰到车门,车子就落了锁。 姜婠婠不解地看向苏则,“苏先生?” 苏则捏了捏眉心,淡道:“你今晚不要回家了。” 他怕她这个状态回去,今晚折腾得越厉害,她受伤越多。 苏则不想让她受一点点的伤害,因为他已经亲手伤过她了,他现在就只想保护她。 姜婠婠愣了几秒,而后默默挪了挪位置,离苏则远一些,戒备地看着他。 苏则气得笑了出来,把他当什么了? 苏则不疾不徐地说:“可以像上次一样,我替你在酒店开个房间,或者你有朋友吗?你到朋友家去住一晚。” 姜婠婠垂下眼皮,一时没有答话。她原本就是这个打算。 苏则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姜婠婠还没回答,他已经示意司机开车,“算了,先走吧。” 姜婠婠连忙叫道:“等一下,我先进去拿东西。” 苏则看她一眼,知道是什么东西,他原本无比期待,此刻却莫名排斥甚至憎恨。 “我说了,不要你赔。” 姜婠婠还是下车了,因为她说:“就是不赔我也要带走,放在这里,我不放心。” 苏则无言以对,将她放下了车,“拿了就回来,我等你。” 姜濉应该马上就追回来了,姜婠婠这个状态下,这父女真不适合见面。人在冲动下只会将伤害十倍百倍地放大。 姜婠婠笑眯眯地朝苏则点了点头,“放心吧,苏先生。” 转身,姜婠婠的脸就冷得足以结冰。 李嫂见她回来,叫了一声,“婠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今晚公司活动要晚一些吗?” 姜婠婠没理她,鞋也不换,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哒哒哒的,径直冲向了二楼。 保险箱昨天已经搬到了她隔壁房间。 密码?呵呵哒。 她要直接砸了,砸了! 姜婠婠气势汹汹,整个人就和龙卷风一样,抬起脚就将门踹开。 …… “intruderalert!intruderalert!” 头顶忽然一张网落下。 —— 苏则心绪不宁,闭着眼睛,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是前所未有的不安。 姜婠婠怎么还不回来? 莫名的心慌让苏则坐立难安,苏则再不管什么合适不合适了,下车就要亲自进去看一看。 正在这个时候,男人的身体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痛、麻痹,仿佛被强大的电流击中,瞬间窜遍全身,让他麻木、痛苦得他几乎晕过去。 这一次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实在,以至于连苏则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站不稳,倒在了车身上。 “苏先生!”司机被吓到了,连忙下车来扶他,“苏先生,您怎么了?我送您去医院。” 苏则却猛地睁开了眼睛,用力甩开司机,他墨黑幽暗的眸子里仿佛忽然间燃起了两簇火光。 苏则转身就跌跌撞撞地冲向姜家,竟是一脚“砰”的一声就踹开了姜家的高级防盗门。 婠婠,你怎么了? 我的绵绵,等我…… 姜婠婠非常不好,被困在电网里,已经昏了过去。 李嫂正手足无措地哭,就见忽然而来的陌生男人大步走了上来。 —— “好在电流不强,只是应激反应昏了过去。”豪华病房里,身穿白大褂的主任医师站在病床前,对苏则解释,“你太太一会儿就醒来,你不要太担心。” 苏则疲惫地闭了闭眼,让阿未送了医生出去。 苏则在病床前坐下,此刻的男人,一双眼睛都是红的,凝着姜婠婠的眼睛里全是心疼、怜惜,和无尽的深爱眷恋。 难怪医生会误会姜婠婠是他妻子。 “对不起,绵绵,对不起……”苏则双手捧起姜婠婠的手,一遍遍亲吻她的手,末了,又将自己的脸埋到她手心。 “对不起,我将你弄丢了,却没有认出你,反而将你害成这个样子……” 苏先生的嗓子又抖又哑,如寒风中的落叶。 是的,若说前两次的感觉只是若有似无,甚至可以用巧合来解释,那么这一次,电击无比清晰和强烈的感觉终于让他确认。 ——姜婠婠就是他的小美人鱼。 若是连这样心脉相连的感觉都不能证明姜婠婠就是小美人鱼,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是他迂腐,一直想要找确实的证据证明,反而害了她,其实,真珠早已给了他提示。 谢谢你把你的主人送我回我身边。 绵绵,谢谢你终于回到我身边。 姜婠婠醒来,就觉手心湿~热~湿~热的,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苏则立刻抬起头来,眼睛里的血丝红得可怕,盯着姜婠婠的眼神又紧又深。 姜婠婠抖了一下,“苏先生,你怎么了?” 她的嗓子还软软的,轻轻的,却像是一道甘霖,直直沁到了苏则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苏则深深凝着姜婠婠,他似乎在笑,又仿佛要哭,唯一确定的是,他深邃的眸子里只有姜婠婠这个人。 姜婠婠张开嘴巴,正要说什么。 苏则忽然倾身覆上~她,就将她微启的唇用力吻住。 ☆、第27章 三百年,苏先生与小美人鱼分别了三百年,终于再一次肌肤相亲。苏先生的唇不可遏制地发抖,滚烫又颤抖。他轻轻阖上眼睛,放纵自己沉沦于唇齿间的馥郁温香。 和记忆完全重叠,一如既往让他难以自持,更激动得手足无措,他有些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一如三百年里的无数次,醒来只有漫长而寂寞的生命,他独自一人,漆黑无光。他本能地用力抱紧身下温软的身子,将她狠狠按在自己怀中,双手掐着她不盈一握的腰。吻她的动作一时如疾风骤雨,几乎恨不得两人就这样死在一起;一时又如风中落叶,飘渺得轻轻颤抖,只想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手心。 姜婠婠僵直着身体,瞪圆了双眼,直直盯着近在眼前的俊颜。她没有苏先生那样山重水复翻天覆地的震动,更没有苏先生几欲崩溃的情动,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 疯了么? 苏先生是在发疯么? 于是,姜婠婠为了阻止苏先生发疯,毫不留情就用力咬了下去。 舌尖霎时染上血腥的味道,苏则浑身一僵,缓缓睁开眼睛来。只见怀里的小姑娘两颊嫣红,水眸无比清亮,瞪得大大的,又是惊又是恼又是怒,这样鲜活。 她就这样鲜活地回到了他的生命里,舌头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一次,怀里这个姑娘是真的,再不是他思念至极时生的幻象,她终于来了,终于回来了。 苏则的唇角还有一滴血,那是被姜婠婠咬出来的。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他只觉得快活,前所未有的快活。他还覆在她身上,只是退了出来,却就是不要放开她。 在姜婠婠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困境,她觉得自己的芯儿或许有这样的不好,那样的不完美,甚至连三百年的经历她都记得模糊不清颠三倒四,可是她这么多年经营出来的壳子无比高冷不可侵犯啊,所以从前那些曾经爱慕她的男生基本都在安全距离以外就被逼退。像苏先生这样和她嘴唇对着嘴唇,鼻尖碰着鼻尖的,她还是第一次遇上。 苏先生已经突破了她高冷壳子的防御,姜婠婠想,这下糟了,苏先生一定会发现她的芯儿不堪一击,简直可以长驱直入,为所欲为了。 现在她要做什么呢? 要扇他一巴掌吗?还是踹他一脚?往重要的地方踹。姜婠婠下意识转了转眼珠子。 可是苏先生的眼睛红红的,刚刚亲她的时候,眼泪还掉了自己的脸上。姜婠婠就是有个不好,心太软。她想,如果他只是发疯,孰能无过呢?知错能改,那就算了吧。 可惜,姜婠婠的想法常常很是一厢情愿。 苏则凝着姜婠婠,只见她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了转,心里更觉柔软温热。 他轻轻凑上去,一个温柔至极的吻就印在了姜婠婠唇上。 “你终于来了。” 苏先生哑声说,气息就拂在姜婠婠脸上,那样亲近,那样亲热。 真是孰不可忍!姜婠婠一脚踹向了身上的男人。 苏则适时直起身,双目紧紧凝着她,大手已准确抓住她的脚。真踹到了重要的地方,以后有她哭的。 姜婠婠扑了个空,气得皱眉,冷冷地问:“苏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苏先生比裴时还要混蛋,那她真是看错他了。姜婠婠很悲愤,挣出自己的腿,就要坐起来。 苏则将她按回去,柔声道:“躺下,现在会头晕。” 这样温柔怜惜的语气,刚才却那样天经地义耍流氓。姜婠婠“呵呵”一声,“你精分了么?” 苏则低低地笑,“刚刚是我唐突了。” 姜婠婠抿了抿唇。心里傲娇地想,道歉有用么?刚刚他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啊! 是的,姜婠婠现在回想起来比刚才还生气,刚才……她想,她只是没回过神来。情绪是需要时间酝酿的,生气就是这样一种情绪。 苏则眼底闪过促狭,他不疾不徐地来了个转折,“但我是不会道歉的。” 啊啊啊啊啊!还能不能愉快地做人了? 但姜婠婠这回学机灵了,女人和男人的力量悬殊大,苏先生的力量还格外大,若是想把她怎样,她就只有乖乖躺平的份儿。 姜婠婠的手“噌”地就往床头的护士铃伸过去,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握住。 苏先生的轻笑就在耳边,“别气,那只是个玩笑。” 玩笑?呵呵! 姜婠婠更气了。 苏先生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吻你抱你不是玩笑,道歉那一句才是玩笑。” 吻你?抱你? 吻!抱! 姜婠婠气得连苏先生都拦不住她,她用力按下了护士铃。 苏先生揉了揉额头。 他想,今天自己可真蠢,越说越错,越解释越流氓。 可是……他真是蠢得好快活,三百年都不曾这样快活过了。 护士没有来,姜婠婠觉得简直是天理难容,自己掀了被子,就要起来。 又被苏先生按了回去,“听话,再躺会儿。” 啊啊啊!姜婠婠真是要气疯了。 苏则在她耳边轻叹一声,“婠婠,我是认真的。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姜婠婠停了下来,困惑地看向他,下意识的反应当然是排斥和抗拒。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强吻自己的男人,还女朋友,情景剧么? 苏则却抢在她开口前柔声诱哄,“裴时追求你的时候,你问过他什么?也问我一遍好不好?” 姜婠婠垂下眼皮。 不好的记忆全被苏则翻出来了。 那个时候,她整个人难过得不要不要的,若说那时问裴时那样的话是病急乱投医,那么此刻,姜婠婠想起今晚发生的那些事,只有病得更重更急。 她的眼睛刹那就红了。 刚才被苏先生那样欺负都没红过眼睛,现在不过是想起一些已经过去的事,她就好难过,心里一抽一抽的紧。 为什么连林丽雅那样的女人都可以有姜濉放到心尖儿上疼,没有原则的疼?而她呢,她是哪里不好,总要被放在后面的位置?总要做被牺牲的那一个? 从前被那个男人牺牲,现在被姜濉牺牲。 苏则将她抱到怀里,温柔吻上她的眼睛,他轻叹,“婠婠,我答应你。我会把你放在心尖儿上疼,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比我自己还要重要,我会爱你,宠你,保护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包括我自己。” —— 苏则出去的背影有些寂寞,姜婠婠默默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刚刚,苏先生对她表白,她说了什么呢? 姜婠婠说:“苏先生,你是在骗我吗?” 然后,苏先生就好难过。 其实,她这样的反问是人之常情不是么?因为誓言太动听,动听的东西往往不真实。 好吧,女人就是这样一种傲娇的生物。 裴时不能保证的时候,她好失望,心里暗骂:真是个不长眼睛的混蛋,呵呵。 可这会儿苏先生答应她了,不止答应她了,还自由发挥说了更多更美的情话,山盟海誓也不过如此,她又觉得……没有一点可信度,即使苏先生的眼睛那样坦荡真挚。 苏先生循循善诱地问她:“婠婠,你想一想,我能骗你什么呢?” 姜婠婠天经地义地反问:“不是要骗我做你的女朋友么?”虽然总是被放在后面,但女孩子心里都会觉得自己珍贵无比。 她这样珍贵无比,苏先生当然想要把她骗到手啊。姜婠婠委婉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苏先生被她气得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可奈何地说:“是,你珍贵无比,所以,先不要答应我,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么珍贵。” 说完这一句,苏先生就出去了。 姜婠婠不知道苏先生是什么意思,是要放弃她了么? 好奇怪,姜婠婠刚刚还在生气苏先生,这会儿又很不想被他放弃。 女人啊,就是这么傲娇。姜婠婠懊恼地直蹬腿。 苏先生没有放弃她,苏先生只是接到消息,姜濉到了。否则他也不想这么快就从小美人鱼身边离开。 姜濉一路赶回家,就见到家里坏了的门锁和手足无措的李嫂。姜濉以为这一切是姜婠婠做的,后来才从李嫂断断续续地描述里知道了情况。 电网……林丽雅竟然敢在家里安装电网! 姜濉气得浑身发抖。 她安电网做什么?如果真的是光明正大的理由,会连他也不知道吗? 好在林丽雅那时还没回来,否则姜濉真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听说是隔壁的苏先生送姜婠婠去的医院,联想到苏先生平日的做派,姜濉立刻亲自开车去了本城最好的医院。 可惜,刚刚进医院就被苏先生的助理阿未拦住了,任他怎样也脱不开身,更别说打听姜婠婠在哪个病房。 就是在两人周旋的时候,苏则下来了。 苏则挥了挥手,示意阿未去顶楼病房外守着,阿未颔首离开。 姜濉心中非常不高兴苏先生这种上位者的姿态,仿佛一切全凭他掌控。可是凭什么?那是他的女儿。 姜濉淡淡地说:“今晚多谢苏先生了,请问小女现在在哪里?哦,苏先生垫付的一切费用我会偿还。” 瞧,既客气,又划清界限。 苏则笑了笑,“姜总客气了,和我没有关系,今晚都是花的姜婠婠的钱。” 是的,从今以后,他的一切都是姜婠婠的。苏先生并没有说谎。 只是姜濉听到这话,心顿时就跟针扎一样疼。 她已经伤成那个样子,还要自己去付各种费用么? 他这个父亲,到底在做什么! 苏则眸光一闪,又适时拿出boss的态度,开始表扬姜婠婠,“姜婠婠是一位坚强的好员工,姜总作为父亲必定骄傲,想来姜夫人也是一位优秀的母亲,可惜她此刻不在这里,还请姜总务必转达。” 转达?怎么转达? 姜濉只觉手足都是凉的。 他差点害死了姜婠婠,往后还有什么脸去见姜婠婠地下的母亲? 苏则不过寥寥两句话,姜濉却仿佛瞬间被打垮了一般。他没有再问姜婠婠在哪里,他甚至没有再说话,只是重重闭了闭眼,落寞转身离开,脚步略显蹒跚。 ☆、第28章 苏则回到病房的时候,姜婠婠已经不在病床上,正有些忐忑地练习翻身。 翻身是古典舞里的一种旋转动作,宽袍广袖舞起来时,像美丽的蝴蝶轻盈自在起舞,曼妙美丽不可言。姜婠婠对舞蹈只是略知一二,但是偶尔冒出几个古典舞的动作还挺专业。 苏则出去以后,姜婠婠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昏倒的,自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可是电啊!能电死人的电啊! 想起昏迷前一刹那浑身的麻痹刺痛,姜婠婠被吓得发抖,立刻爬起来,“噗通”跪倒在床上,当机立断就朝着西边方向连磕了三个头。 感谢佛祖,感谢菩萨,保佑她大难不死。 后来,姜婠婠又有点担心被这么一电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也没有多想,下地就连着练了几十个翻身。原地翻,移动翻,跳翻,怎么折腾怎么来。 豪华病房不小,也经不起她这么翻,她翻过去一圈,又翻回来一圈,不久身体已经有些热。 很好,四肢健全,协调功能也还在。姜婠婠总算松了一口气。 姜婠婠抚着胸口,抬起头来就看到斜靠在门边的苏则。 苏先生显然已经欣赏了很久。 其实姜婠婠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有什么美感可言的。她身上还穿着参加宴会的裸色小礼服,上半身却套了件宽大的病服。可是姜婠婠舞动时,病服甩动,裙摆张扬,只将她身体曼妙婀娜的曲线衬托得愈加诱人,苏先生根本移不开眼睛。 从前一些记忆就这么跟着鲜活起来。 小美人鱼的舞还是和他相爱以后学的呢。 一次,他从宫中赴宴晚归,回到府邸时,小人鱼正在他房中等他。可惜他回去得晚,小美人鱼的双腿只能坚持三十分钟,已经变回了鱼尾,只能可怜巴巴地缩在他为防万一事先准备好的大木桶里。 他一回去,就对上了一双幽怨的眼睛。湛蓝湛蓝的,比他见过最珍贵的蓝宝石还要美丽,只是很幽怨,很委屈,湿漉漉的,全是欲说还休的控诉。 苏则当时一颗心都软了,连忙过去抱着她吻她的眼睛,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绵绵,别生气。” 本来两个人一天能相处的时间就只有三十分钟,他还迟到。 小美人鱼哼哼唧唧地将他推开,清亮地眸子盯着他,“有酒气,你是去喝花酒了吗?” “……花酒,谁教你的?”哪个混蛋? 苏则简直冤枉,连忙解释是宫中皇上设宴,又问她等了多久,下一次也罚他等这么久,不,双倍。 小美人鱼眼珠子转了转,不肯让他转移话题,她执着地问:“宫宴上的女子都很美对不对?” 苏则提高警惕,满脸诚恳地表示:“都没有你美,我生平阅人无数,只有你最美,最好。” 小美人鱼听了,抿了抿唇,不过没坚持多久,唇角就忍不住扬了起来,越扬越高,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夺目和得意。 她那个时候就是一条自恋的美人鱼。 不过,“她们会陪你做什么呢?” 小美人鱼不仅自恋,还很好强,她不仅不允许有人美貌胜过自己,其他方面也不行。 苏则有些头疼了。 “会陪你喝酒吗?”她可以学。 苏则立刻否认,“不,我不需要她们陪。” “那……她们会陪你做什么?” 苏则招架不住,死皮赖脸地凑上去抱住小美人鱼亲吻,“她们什么都不能做,能陪我做这回事的只有你,绵绵,只有你,知道不知道?” 绵绵在苏则怀里软成了一汪水。 可是……最后,绵绵还是挣扎着睁开水气氤氲的眼睛,很好奇地问苏则,“那你们为什么会在那里耽搁这样久?” “……” 苏则被她缠得没有办法,只能如实描述了下宫宴。当然,他品行端直,不近女色,不过是朝堂应酬,并没有什么心虚。 不过即使这样,绵绵还是抓到了重点,她眨巴眨巴眼睛,问:“她们跳的是什么舞?好看吗?” 小美人鱼一天只有三十分钟可以变出双腿,人类的舞蹈她哪里会呢?苏则肯定不能伤她自尊,淡然表示,“不好看。” 小美人鱼闻言,美眸轻轻一眯,生气了。鱼尾用力一扫,木桶里的水就这样溅了苏则一身。 “我要回去,苏则你把我抱回水里去!你这个骗纸!” 骗纸…… 骗人的苏则连连道歉,好声好气地哄,好容易才将生气的美人鱼哄好,将她留下。 他说:“绵绵,舞蹈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就像园子里的花,有则添彩,没有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是能入眼,要说有多好看,我并不觉得。” 他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双眼深邃诚恳,美人鱼勉勉强强接受。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开心,想想其他女子可以跳漂亮的舞给苏则看,她却不可以,她只会溅他一身水,小美人鱼有点自卑了。 苏则将美人鱼留在自己房中,美人鱼在装满水的木桶里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苏则就让她做了那件只有她才能陪他做的事。 天光将亮未亮的时候,美人鱼迷迷糊糊就感觉到男人温热的唇游移在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哑声诱哄,“绵绵,天亮了,可以变出腿了。” 可以变腿了…… 苏则如果用这样喑哑动情的嗓子和她说这句话,那基本就是某种暗示。 小美人鱼还没睡醒,她昨晚自卑得有点久,迷迷糊糊就听了男人的话,水里的鱼尾缓缓变成两条白皙美丽的腿。 苏则一把将她抱了出来,放到床上。 …… 时间有点不够,真是虐人。 苏则将又变回了美人鱼的绵绵抱在怀里,心想,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长相厮守,像平凡的夫妻一样。 将来,将来,每每想到将来,便是连苏则这样的男人也忍不住皱眉,无奈,无力。 命运为什么会这样开他玩笑呢?瞧,他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子,她却和他不是一个种族。 白蛇至少还能幻化成人,为许仙生下孩子。他的绵绵一天却只有三十分钟能和他在一起,还不能每天在他身边。 苏府后院的湖连着外面的河流,河流直通大海。苏则早将后院所有的下人全部撤走,还另派了重兵守在院子外面,就算是天子要硬闯,没有小半个时辰也攻不进来。苏则抱着绵绵走到湖边,将她小心放到湖水里。 纵使不舍,也不能一直让她呆在淡水里。 绵绵也舍不得苏则,鱼尾在水里,身子在水上,她用力抱着苏则的脖子,亲他的脸颊。 苏则的一颗心都软了,怜爱不已地回吻她,“下一次我哪里都不去,我等你。” 绵绵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眯眯地问他:“下一次,我多呆几天好不好?” 好,当然好,他简直欣喜若狂! 苏则用深吻表达了自己的激动。 绵绵乖乖让他亲,而后,才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对苏则说:“那你请师傅到府里,教我跳舞好不好?” 苏则,“……” 苏则想让她明白,她是不可取代的,而宫中的舞娘只是闲时欣赏,像园子里的花,开来可观,凋零也无碍。 绵绵奇怪地反问他:“为什么我不能是既不可取代,又足以让你欣赏呢?我也可以让你赏心悦目,我也可以像花园里的花,给你的生活添彩啊。” 苏则,无言以对。 可是,待细细想去,他又欣喜若狂。这是绵绵爱他的心意,天真美好的小美人鱼,恐怕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她有多么爱他呢。 后来,苏则重金请了京中最负盛名的舞娘回府,亲自教她舞蹈。 —— 姜婠婠的动作和当年的舞娘教的一模一样,细微到一个回眸,一个神态。 小美人鱼的学习能力很强,但大约因为种族不同,她只能学习,不能生变。譬如苏则当年教她弹琴,她学了十足十,可是她弹来只是另一个苏则,并不能形成自己独特的曲风。同样的,舞娘教她舞蹈,她跟着跳出来只成了另一个舞娘。 苏则乐见小美人鱼和他一模一样,却不愿意小美人鱼和其他的女子一模一样。所以,当年的舞娘只教了她一支舞。 小美人鱼不依不饶了好久,可是一个心里有爱,一个有心要哄,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所以,现在的姜婠婠对舞蹈只略知一二,只偶尔拿得出几个动作……来证明自己还没被电坏。 这些让人沉沦又心痛的记忆,姜婠婠都已经没有了,独自拥有这些回忆的苏则,将记忆里的绵绵和眼前的婠婠重叠,眼睛里的笑带上了湿意。 姜婠婠觉得今天的苏先生真是好奇怪,一直看着她,一直用那样快乐又痛苦的眼神看她。 姜婠婠咬唇想了想,想到一个可能,大方地问了出来:“苏先生,今晚是你救的我吗?” 苏则点头,往她走来。 “那你也被电到了是吗?”姜婠婠问。 苏则,“……” 伤脑筋,从前对她太坏,现在要怎样才能让她相信,他今晚这样对她是情之所至,而不是被电坏了脑袋呢? 姜婠婠确认自己没有被电出问题,就要准备出院了。 苏则揉了揉太阳穴,挫败得无以复加。现在他没有名分,好多事情做起来都束手束脚的。 “再等一等。” 姜婠婠不解,“等什么?” 等人。 但苏先生不打算说,他笑了笑,摸着小姑娘的脑袋,温声说:“出院手续要天亮才能办。” 好吧,这个理由姜婠婠接受。 “累不累?”苏先生问姜婠婠,“躺一会儿。” 姜婠婠摇了摇头。 苏则笑了,“刚才又跳又蹦,还不累?” 姜婠婠,“……” 苏则为姜婠婠掖好被子,凝了她好久。 姜婠婠眨了眨眼睛,问他:“苏先生,你不累吗?” 言下之意,你快走吧。 苏则觉得,没有名分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多捱了。 他不累,但他此刻无比想躺在她身边,什么也不做,就这样躺在一起。他终于找回了失落的另一半,他想分分秒秒和她在一起,即使睡觉,也要同床共枕。 苏先生最后还是出去了。欲速则不达,小美人鱼已经将他完全忘记,他告诉自己,要慢慢来,重新得到她的心,不能做让她不高兴的事。 他守在病房门口,没有走远一步。 好在,他等的人来得算快。 林丽雅刚刚回家,就被姜濉拽上了车。一路上,姜濉一张脸沉得可怕,又沉又冷,暴戾之气几乎喷薄而出。林丽雅几次想发脾气,都被这样的一张脸震慑住。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姜濉连车都没锁,拉着林丽雅下车,就用力拽了上去。力气之大,险些让林丽雅手腕骨折。 ☆、第29章 林丽雅回家看到姜濉那个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时,心中就已经有所预感,见车子停在医院,心中猜测完全证实。 姜婠婠果然闯进去了,那么被电就是她活该自找。 林丽雅用力挣扎,偏偏这次姜濉狠了心,她怎么也挣扎不开。林丽雅什么也不管,细长细长的高跟鞋用力就往姜濉的膝盖踹去,踹了个正着。 膝盖是个脆弱敏感的地方,林丽雅半点力气都没留,姜濉险些摔倒,疼得脸都白了,又青又白。林丽雅趁机用力甩开他。 “姜濉,你别发疯了!”林丽雅冷冷斥道。 姜濉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微微眯着眼睛看她,痛心道:“疯的人不是我,是你!你在家里装那个东西想做什么?你想杀了婠婠吗?我以为你只是任性嚣张,没想到你根本就是心狠手辣!” 林丽雅冷笑一声,狡辩道:“我要真想杀了她,她现在还能在医院吗?你少给我乱扣罪名!我们家才被闯入,我安个电网是防贼的,结果出了家贼,怪我咯?姜濉你少不明是非,颠倒黑白。” 姜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来,他静静看向林丽雅,亮出自己的底线,“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跟我上去,好好和婠婠解释清楚,哄她回家。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从今往后,你就全做你自己愿意做的事,和我再没有关系。” 姜濉的态度非常严重,比林丽雅想象的还要严重十倍。姜濉是个疼老婆的男人,这么多年来,疼林丽雅几乎没有底线。然而,一个人的疼宠是守恒的,他宠林丽雅愈加的没有底线,委屈姜婠婠自然也就没有底线。以至于林丽雅真的以为,自己在姜家的地位早已是至高无上,无人可及。她偷偷让人安装电网的时候,想过姜濉会生气,毕竟姜婠婠是他的女儿。但转念一想,就算他生气,为了一个姜婠婠,他还能把自己怎样了不成? 林丽雅没有想到,姜濉竟然会为了这个,威胁她……离婚。 是的,姜濉话里的意思就是,如果这一次她不肯低头,那么他们就离婚。 姜濉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男人,他很重视婚姻,一如他无比重视承诺。在姜濉看来,婚姻也是承诺的一种,即使这过程里有许多的不如意,他都可以为了维护这个承诺而无限退让,包括让他的女儿退让。 人世里,好多好多人都是对别人要求非常严格,而姜濉正是并不算多见的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的那一类人,甚至严格到了旁人不屑嗤笑的地步,这一点,林丽雅非常清楚。姜濉对她有爱,但或许连姜濉自己都不清楚,他对她到底是爱更多,还是对承诺的坚持更多。姜濉对承诺的坚持是他爱惜羽毛的一种表现,他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背弃承诺这样的污点,一个也不行。 所以姜濉非常不喜欢赵小亿,因为赵小亿张口闭口说林丽雅是“小三儿”,这于姜濉而言,不仅仅是一个误会,更是对姜濉人格的侮蔑。其实,姜濉和林丽雅是在姜婠婠的母亲去世以后才开始的。 然而姜婠婠八岁的时候换了芯儿,她不可能知道这些旧事,姜濉或是赵鸿运这些人再和她说,她也未必会信。因为现在,哪个小三儿不想洗白呢?连赵小亿都不信。 不得不说,姜濉对林丽雅无底线的疼惜也包含了一种补偿心理。因为林丽雅跟他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平白让她背了黑锅。 然而可以确定的是,不管姜濉的心态多么复杂,不管曾经的恩怨多么复杂,今晚的事确实挑战了他的底线。 他不只有对林丽雅的承诺,苏先生的话提醒了他,他还有对亡妻的承诺啊。 可笑,一直以来,他都愚不可及,以为无限委屈自己和姜婠婠,就算是对自己高尚人格的坚守了。却不知,对亡妻,对婠婠,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东西。 夫妻多年,即使姜濉的话说得保守而稳重,林丽雅也懂了姜濉的意思。她的脸“刷”的一白,怔住了。 林丽雅抿着唇,沉默片刻,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点了头。 都说困难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夫妻是不是也这样呢?一方若无限忍让,一方就得寸进尺;而一旦一方态度强硬起来,另一人自然也就妥协。 —— 苏先生出去以后,姜婠婠并没有睡。她怎么睡得着呢? 一闭上眼睛,今晚发生的事就一遍遍回放。林冬冬一声声的“爸爸”真直戳姜婠婠的心。她不曾有过父母,所以没有对比,但她大约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失败。失败到姜濉都不要她了,宁愿要别人家的孩子。 姜婠婠伤心得哭了出来,枕头湿了一片。 想起小的时候,姜濉多么疼爱她啊,那个时候,姜婠婠一年比一年更爱姜濉,直到真的将姜濉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为什么,姜濉疼她却一年不如一年呢? 是因为她太在乎了吗? 姜婠婠从前觉得姜濉就是太在乎林丽雅,所以夫妻关系里,他的地位一天一比一天低。她那个时候还笑姜濉当局者迷,然而此刻看来,当局者迷的又岂止姜濉?她不也是这样吗? 姜婠婠又流了一串眼泪,暗暗决定,从现在起,她要收回自己的在乎了。 无欲则刚,三百年前,她从来不在乎谁的时候多么坚强,多么快乐。 姜濉和林丽雅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若是依姜婠婠自己的性格,她刚刚下了那样大一个决定,她是绝对不会见这两个人的。可是……苏先生太讨厌,都怪他把人放了进来。 姜婠婠正在擦眼泪,苏则就在外面敲门,“婠婠,睡了吗?” 姜婠婠浑身一僵,内心无比尴尬,她想,难道苏先生听到了她在哭?啊啊啊,真是好丢脸。她都已经尽量不哭出声了。 姜婠婠赶紧擦干净眼泪,没吱声,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苏则沉默下去,姜婠婠正以为他被自己骗过去了,暗暗松下一口气,就听他说:“那我进来了。” 姜婠婠,“……”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姜婠婠内心是崩溃的。 我什么话都没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那”字啊啊啊啊啊啊!魂淡! 姜婠婠红着眼睛,死死瞪着苏则。结果她还没崩溃完,病房门开着,姜濉和林丽雅就这么恰好闯了进来。 姜婠婠,“……” 姜婠婠这一次确定,她的运气是真的变坏了。 姜婠婠假装没看到姜濉和林丽雅,红着眼睛冷着脸问苏则,“你进来做什么?” 苏则无比磊落地对她说,“来通知你,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这个理由太好,姜婠婠完全无言以对。 姜婠婠从床上起来,就要自己去办出院手续离开。姜濉上前一步,将她拦住,恳求地说:“婠婠,和爸爸说会儿话,好不好?” 姜婠婠心里一酸,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滚了一滴下来。 看得姜濉的心真跟油锅里煎似的。 姜濉这样的大男人其实很吃眼泪这一套,林丽雅深谙这个道理,眼泪流得比雪华阿姨还好。暗中更没少笑过姜婠婠这个蠢货,死要面子不流泪,姜濉自然当她坚强。你这么坚强,不委屈你委屈谁? 此刻看姜婠婠哭得那样可怜惹人疼,林丽雅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她觉得今天姜婠婠变聪明了,是知道他们要来,所以先把眼睛哭肿了么? 看姜婠婠哭得楚楚可怜还倔强要强的模样,林丽雅气不打一处来,她要是男人她都招架不住好么! 林丽雅忍不住往一旁看去,想看一看芝兰玉树的苏先生是不是已经被迷住了,却不料正正对上苏先生似笑非笑的目光。 苏先生的目光很深,他仿佛在笑,整个人又似乎很冷,林丽雅背脊莫名发凉,赶紧移开目光。 苏则适时出声,“婠婠,我先去办出院手续。姜总,你们慢聊。” 办什么出院手续?再没比这个更虚伪的借口了。 苏则缓缓走到走廊尽头,站定在窗前,看着这个城市缓缓苏醒。他不抽烟,他素来自制,然而此刻,他格外想抽烟。 要怎样才能让他的小美人鱼不再难过?她哭得那样伤心。 那他,就把那些让她伤心的人从她生命里隔绝吧。 电梯到了顶楼,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苏则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姜婠婠的主治医生略显疲惫,他值了一晚上的班,今晚总体而言是个平静的夜晚,到这个时候,他就更没有什么精神了。刚刚在办公室里眯了一会儿,就接到了医院高层的电话,赶紧上来。 …… 林丽雅的道歉没有什么诚意,字里行间处处透着狡辩和反咬一口,姜婠婠没什么表情,姜濉失望痛心至极。 姜婠婠没有答应和姜濉回去,姜婠婠平静地说:“爸爸,我现在上班,公司在市中心,我们家住西山,我每天来回并不方便,公司早给我安排了员工宿舍,我一天不住进去,一天就不能为公司鞠躬尽瘁,公司意见很大,我又刚把裴夫人的项链弄断了,所以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和苏先生说过了,从今天起就住到员工宿舍去。” 什么员工宿舍,鬼扯。 看吧,即使说不要在乎了,但姜婠婠对姜濉说话还是委婉又温和,姜婠婠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一条好孝顺好孝顺的美人鱼。她的亲生父母把她弄丢了,真是他们的损失。 姜婠婠这样委婉温和的态度果然让姜濉误当作希望,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要劝她回家。 “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爸爸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外面。”姜濉连忙说:“今天回去爸爸就再招一名司机,专门送你上下班。如果你们公司还有不满,那你就不要那工作了。爸爸每月继续给你零花钱,比你的工资高。” 林丽雅脸都绿了。 姜婠婠扯了扯唇,态度终于坚定,“你以后会有儿子的,我不是你唯一的女儿。” 姜濉就这样被笑眯眯的姜婠婠狠狠泼了一盆冷水,嗓子眼儿堵得再出不来声。 然而姜濉要接姜婠婠回家的态度也无比坚定,姜婠婠不答应,他就只归咎于林丽雅的歉道得不够,不深。他不说话,就看着林丽雅,意思非常明显。 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林丽雅早已被姜濉对姜婠婠的态度逼出了火,这时如果她还要道歉,那么可以想见,从今往后,她还有什么地位可言,姜家全听姜婠婠一个人的好了。 这一步,林丽雅无论如何都不会退。 林丽雅冷笑一声,“婠婠,差不多够了啊。你还想怎样,要你爸跪下来求你吗?” 姜婠婠抓起床头的茶杯就用力往林丽雅砸了过去。 “砰!” 姜婠婠用力到茶杯直接砸上了墙壁,“砰”的一声,刹那间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手滑了。”姜婠婠不冷不热地对绿了一张脸的林丽雅说。 这样,她的态度够明显了吧。 姜婠婠想,已经撕破脸,姜濉再不必米分饰太平了。 是的,是很明显了。林丽雅气得发抖,指着姜濉尖声叫道:“姜濉,你就让她这样对我吗?” 开撕的节奏。 姜濉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从前他觉得姜家复杂,但总在他掌握之中。此刻他才发现,从前一切能在他掌握之中,全因为姜婠婠一直愿意配合他,委屈自己地配合他。但此刻,姜婠婠不愿意配合了。 姜濉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林丽雅简直被姜濉这态度气得跳脚,她冷着脸道:“姜濉,没想到你这样薄情寡义,好啊,你要你的女儿,那你就和你女儿过下半辈子吧,我们离婚!” …… 姜婠婠的主治医生来得就是这样不巧,林丽雅的“离婚”两个字刚刚声落,虚掩的门就被敲了两下,“查房。” 主治医生进来了,笑得暖如春风,仿佛浑然未觉病房里的剑拔弩张之势。他看着姜婠婠说:“听说你要出院了,我特地来和你说一声。以后家里别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这次幸好是你,年轻人身体好,没什么毛病,虚惊一场。这要是来个五十多岁的,有高血压心脏不好什么的,那后果可真不敢想象。” 主治医生话落,病房里仿佛“噌”的一下,有一根弦刹那间绷到了极致。姜婠婠、姜濉、林丽雅三人不约而同僵硬不已。 主治医生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径自笑眯眯地和姜婠婠道完别出去了。 里面的三个人还停留在他留下的震撼里。 昨晚幸好是年轻的姜婠婠,若误闯进去的不是姜婠婠,而是同样不知情的姜濉……五十多岁,有高血压,心脏不好…… 那是什么样的结果? 姜婠婠手心里全是冷汗,她虽然生气姜濉,可她一点都不想姜濉有事,她想要姜濉健康平安,长命百岁。医生的假设让姜婠婠后怕得发抖。 姜濉直直盯着林丽雅,他从来不曾用这样逼视的眼神看林丽雅,可是这一刻,姜濉只恨不得用眼神将林丽雅的心剖出来,看看她的心纠结是红的还是黑的。 他是怎样对她的?怎样将她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儿的?为了她,他委屈了多少人?为了他,他将她的整个娘家全部好生养着伺候着。然而她呢,又是如何对他的? 林丽雅跟姜濉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彼时姜濉已经三十八岁,两人之间相差了整整二十岁。而今林丽雅三十出头,姜濉已经五十多岁,她风华正茂,他已垂垂老去。当年,许多长辈就曾劝诫他,林丽雅未必就是图了他这个人。那是他想,就是图财也没有关系,谁让他就是有呢? 然而此刻他真的后悔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后悔。他不想用恶意去揣测他人,更何况那还是他放在心尖儿疼爱了十五年的妻子,可此刻,脑子里确实只剩下两个词蹿得癫狂:谋财,害命。 林丽雅在姜濉的逼视下,脸白的和纸片儿似的,唇色也惨白惨白的,浑身颤抖不已。 “不,不,姜濉,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林丽雅抖着嗓子说。 姜濉闭了闭眼,“好,那就离吧。” 姜濉没有回应林丽雅的最后一句话,他直接回答了她的上一句话。 林丽雅说:“离婚。” 姜濉回答她:“好,那就离吧。” ☆、第30章 姜濉没有带姜婠婠回姜家,有些事他需要自己先处理好,不能再装糊涂米分饰太平。他从自己钱包里抽出一张卡交到姜婠婠手上,“不要住员工宿舍,自己去酒店定个房间,等你想回家了,爸爸再来接你。” 姜婠婠垂着眼睛,用力把卡往姜濉手上推回,她不要他的钱。 姜濉抖着嗓子叫了一声,“婠婠,不要这样。” 姜婠婠眼圈儿一热,姜濉这一声“婠婠”把她藏在心里的许多委屈和无奈全牵扯了出来。 姜婠婠还是收下了姜濉的卡,姜濉又和她说了一遍密码。其实姜濉所有的卡密码都一样,姜婠婠很小的时候姜濉就让她背熟了,当然,林丽雅也很熟。姜濉对家人一直没有秘密,这一点真让姜婠婠又爱又讨厌。 姜婠婠把卡扔到了包里,并不打算花。 苏则回来时,姜婠婠已经脱了病号服。还是昨晚赴宴结束的样子,礼服外面裹着一件大衣,暂时先这样,衣服她再买吧。 她拿起包包跟着苏则离开,一路没说话,一心以为是出院,结果苏则却把她带到了三楼。 姜婠婠不解地看向他。 苏则主动从她手里接过她的包,一面往前走一面淡定地说:“先做个身体检查。” 姜婠婠唇角抽了抽,“不是已经办好出院手续了吗?” 姜婠婠一点都不想做检查,检查就会有抽血,抽血就等于疼。苏先生还嫌她昨晚疼得不够么? 苏则头也没回,淡定地说:“结算系统坏了,修复要一段时间,你做完检查刚好。” 姜婠婠,“……” 所以她要感谢他合理安排,免了她无聊吗? 姜婠婠垂死挣扎着抵抗了一会儿,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姜婠婠恨不得再给苏先生来几个翻身,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可惜苏先生不接受,姜婠婠只能勉强做了个全身检查。直到确定安然无恙,两个人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姜婠婠看了看自己的检查报告,又忍不住“好心”地提醒苏则,“苏先生,你呢?” 苏先生没有明白,看着她,“什么?” 姜婠婠指了指里面,“都走到这里了,要不你也顺便检查下吧?” 苏则,“……” 苏先生神情莫测看了她一眼,淡淡离开,“我很好,谢谢你关心。” 姜婠婠望着苏先生冷漠的背影,咬了咬唇。她的话伤害到他了么?可是苏先生今天对她太好,如果不能看到他一切正常的检查报告,姜婠婠也很没信心。 姜婠婠快步跟上苏则,见他正要上车,忙追了上去,开口向苏则请假。 想到那个完全正常的检查结果,姜婠婠都有点不好意思说请假两个字,所以她机智地另外找了个理由,“苏先生,我今天搬家。” 苏则站在车旁,问她:“搬去哪里?” 以苏则手里的资料,赵小亿和家里人住在一起,姜婠婠不可能住到赵家去。姜婠婠心眼儿实在,以前也没有暗中买下房产,她一时要买要租都来不及,所以她说搬家,十之有九就是搬到酒店去。 真要命,如果他现在有名分就好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带她回家,和他住在一起,苏则头疼地想。 姜婠婠以为苏则这样问是不答应她请假,谁让她身体这样强壮,各项指标完全正常,生龙活虎能蹦能跳呢。姜婠婠不禁有些伤感,弱弱地折衷道:“那……半天呢,可以吗?” 苏则,“……” 她竟然以为他是不愿意答应,苏先生的头更疼了,看着姜婠婠水汪汪的眼睛真是又想气又想笑。 姜婠婠以为苏则还是不答应,悲伤得快哭出来了,她又退了一步,“两个小时好么?我总要换身衣服的。” 她要是还这个样子出现在公司,别人会怎么想她? 姜婠婠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退了,如果苏先生还是不答应,她就辞职。 苏则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在想要怎么疼她爱她才能既妥帖周到又能让她接受,她却以为他不答应她请假。 苏先生真不想再理姜婠婠,他只想静一静。可是看姜婠婠眼睛湿漉漉的模样,他敢肯定,他一转身,她就可以辞职。 于是,被冤枉的苏先生只能耐心地解释:“公司有员工宿舍,条件还不错,我先带你去看一看。” 姜婠婠心里对未来已经有了打算,当年的大学同学今时今日许多都已买房,她今天也有了这个考虑,既然真的有员工宿舍,这个钱她还是愿意省。 姜婠婠笑眯眯地对苏则说:“谢谢苏先生。” 员工宿舍条件哪里是还不错?简直不要太好。市中心的高级公寓,至少一百五十平米,一梯两户,出门就是shoppingmall。寸土寸金的地段,顶尖品牌的房子,上次朋友圈还有师姐说想买这里,有同学回的什么呢?有那个钱干嘛不去买别墅? 和别墅一个价的员工宿舍,姜婠婠真心觉得受之有愧。 阿未送了钥匙过来,姜婠婠跟着苏则进门,里面豪华的装潢再次震慑了姜婠婠,姜婠婠想转身离开。 苏则回头就见到姜婠婠笑容僵硬,温声问:“不喜欢这里?” 诚实地说,姜婠婠不要太喜欢,只是不敢接受。 苏则当她的沉默是肯定,提议道:“那去对面看看?” 姜婠婠,“……” 还有对门可以给她挑? 姜婠婠连忙拦住苏则,“不用了,苏先生。” 姜婠婠想了想,委婉地问苏先生,“这里真的是员工宿舍吗?” 苏则笑凝着她,“不像吗?” 姜婠婠老实地点点头。 苏则问:“那你以为员工宿舍是什么样的?” 员工宿舍是什么样吗? 二十平米的小房间,拿白色的墙漆涂一遍,放六张床,上下铺。哦,条件好点的可能是四张床,如果再好一点,两张床姜婠婠就觉得自己已经是赚到了。 姜婠婠如实地告诉了苏先生自己的想法。 苏则低低笑了出来,漂亮的男人笑起来,眼睛格外深邃迷人。 他问姜婠婠,“婠婠,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吗?”有多么重要。 苏则深深凝视着她,目光那样幽深莫测,姜婠婠心里一跳,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医院里他吻她的画面,还有他对她说的话。 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虽然在知道苏先生就是董事长以前,她也曾做过青云直上成为董事长夫人的白日梦,但那时她是无知者无畏,不知道董事长就是苏先生,如果知道,她哪里敢亵渎?此刻单单想起来,姜婠婠就脸颊滚烫。 苏则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为自己叹了一口气。看来追求她这条路,道阻且长了。 果然,就听姜婠婠中规中矩地告诉他,“我是你的助理。” 苏则藏起自己的失望,波澜不惊地笑了笑,反问她:“是啊,你是我的助理,那你觉得你住那样的宿舍,合适吗?” 好吧,的确不合适。 可是,“这个真的是员工宿舍吗?”姜婠婠不确定地问。 苏则淡定道:“这里是cr高层员工宿舍,你是我的助理,你当然可以住在这里。” 苏先生还增加了一个论据,“裴复的助理a也住这里,你以后会常常见到她。” 如果说姜婠婠对苏先生之前的话还有所怀疑,那么听到a也住这里,姜婠婠是彻底放下心来。 苏则还是放了姜婠婠一天假,让她安顿好自己,他却去了公司。姜婠婠有些忐忑,心想她和苏先生这是什么缘分,她天天在公司守着的时候没见他现身,她难得请假一天,他却要去公司了。身为助理,姜婠婠自己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妥,像是无功受禄似的。 苏则将她的不安看在眼里,笑道:“今天的事你还是避嫌好。” 姜婠婠这才放下心来,出门左拐去了shoppingmall,心安理得。 苏先生今天要做的事,的确不好让姜婠婠参与,他去到公司,第一件就是把angela叫去了办公室。 姜婠婠没来上班,苏先生却到了,angela觉得今天一定会有好事发生。果然,苏先生将她叫去了办公室。 是的,昨晚那样大的失误,姜婠婠几乎是毁了裴夫人的六十寿宴,苏先生怎么还能留她? angela进去以前,“懂事”地去了茶水间。职场混了不短时间,angela想着苏先生这样冷漠清贵的性格,煮了一杯清咖送进去,掩不住眉间眼底得意飞扬之色。 “苏先生,您找我?” 苏先生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清冷贵气,高不可攀。 苏则没有回头,背对着angela,简明扼要地说:“你去人事部,办一下离职手续。” angela震住,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就在昨天,她打败了自己最大的对手,回到家以后她还开了一瓶珍贵的红酒,提前为自己庆祝。哪里料到今天的情节这样急转直下,苏先生竟要她……离职? angela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苏先生,为什么?” 苏先生转过身来,似笑非笑,“你自己知道为什么。” 苏先生的目光太透彻,和昨晚的a太像,angela背脊一寒。但,不可能。 angela用力挺直了腰,扯了扯唇,问:“是因为姜婠婠吗?苏先生喜欢姜婠婠对不对?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么我愿意回到市场部。” 苏先生静静看着她,“你没有理解我的话,我是让你离开cr,而不是让你回去市场部。陷害过姜婠婠的人,我不可能让她留在我的公司。” 苏先生说:“监控已经发到你邮箱,你回去慢慢看吧。” angela腿发软,浑身晃了晃,脸白如纸。 苏先生的确不是在唬她,angela回到座位,打开邮箱,就看到了监控录像。 那一天,姜婠婠被裴时叫下去,angela心有不甘,走到姜婠婠座位旁,一不小心就看到了ch的袋子。想到在ch看到苏先生和姜婠婠,angela猜测里面是裴夫人六十大寿的礼物,又想到因为姜婠婠惹了阿目,害得自己和裴时分手,各种恩怨上来,就把手伸向了那个袋子。 angela当然不敢把项链直接拿走,那样贵重的东西,如果被发现是她拿走的,她吃不了兜着走,只是偷偷把绳子剪细了三分之二。她也没有想到苏先生会让姜婠婠当着众人替裴夫人戴上,金珠当众散落,计划简直是出乎她意料的成功。 现在看来,的确是很成功,成功把自己害了。 angela无力回天,主动去人事部,电梯里遇见了a。 angela对着a扯了扯唇,“s姐,是你告诉苏先生的?” a看了angela一眼,笑了,笑得略带怜悯,“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苏先生的中文那样流利,为什么却偏偏要招一个翻译助理吗?如果你想过这个问题,你就会明白,姜婠婠的事,根本不必我去告诉苏先生。” “angela,职场之路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否则道行修行不够。你走了捷径,你以为姜婠婠和你一样走的捷径吗?不,她不是走了捷径,她是开了外挂,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她的。” 很好,angela是彻底服了。她现在算明白,能上cr顶层的只会有两种人,一种是a这样修炼成精的,一种是姜婠婠那样开了外挂的,而她,一样都没有占,白白做了一回跳梁小丑。 ☆、第31章 姜婠婠用一天的时间给自己“买”了一个新家,从自己穿的用的到居家家电,迅速购置齐全。其实进购物中心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计划,除了衣服和个人用品,她并不知道还需要什么,又懒得上网查,于是她买完自己的东西以后,想了想,就特别有条理地把购物中心全转了一圈,目之所及,只要她觉得可能用得上的,从前家里有的,或者别人家里有的,她都要买买买。 姜婠婠的消费观一直有些问题,从来都是有多少花多少,看到什么买什么,就这一点来说,林丽雅还真是没冤枉她。譬如她并不会做饭,但是她买了电饭煲,平底锅,锅碗瓢盆,烤箱有活动,买烤箱送蒸锅,她想反正送货到门,她又把烤箱买了。 这样细致扫荡一圈下来,姜婠婠离开shoppingmall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商场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姜婠婠满载而归。 家里用的她全让人送,她自己就只拎自己的衣服鞋子和个人用品,然而即使这样,她走回去时胳膊也疼痛不堪。她把袖子撸起来,两条藕节一样的胳膊上一边几道刺眼的勒痕,皮肤底下淤血略深。 姜婠婠忽然就后悔起来,倒不是后悔把自己胳膊弄成这样,她自己都太了解自己这身娇气的皮肤,看着挺严重,其实过几天就好。只是这算是把她提醒了,她买得有点多。 ……姜婠婠早上的时候还在想买房的事来的。 姜婠婠呜咽一声,懊恼地趴在沙发上,把脸埋到沙发里。 她怎么就忘了呢?怪只怪她一旦开买,就根本收不了手啊魂淡! 剁手族的痛苦,有人懂她吗? 姜婠婠拿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在沙发上翻了两圈,险些把自己滚到地板上。 姜婠婠听到门外有不小的动静,想是送货上门的到了。现在的女人不管有多少痛苦,只要一听到快递到了,一切痛苦都可以暂时忘记。 网上不是流传着这样一个段子吗?“dcry,dear.”和“有你的快递儿”发音不要太像,效果一模一样。 而姜婠婠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胡乱套上自己刚买的棉拖就冲过去开门。 姜婠婠对快递的预感一向无比准确,从未失误,果然,门外两个商场工作人员。只是,却有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的确是个人物,苏先生可不是个人物么? 苏先生就站在姜婠婠家门口,抬起手,似乎正打算按门铃,姜婠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从里面开了门。一时间,门内门外两个人四目相对,姜婠婠愣住了一秒,下一秒,她看到苏先生身后那些拿满东西的工作人员,只恨不得再把门关上。 好想否认这些是她买的,姜婠婠莫名心虚。 苏则泰然自若地对她说:“我在小区外面碰到的,他们没有权限进不来,打你电话你好像没听到,我就让他们直接送上来了。” 没听到?不会吧,她对待送货的电话一向无比虔诚。 姜婠婠想了想,“可能是手机被什么东西碰到,弄成静音了。”东西太多…… “快进来吧。” 姜婠婠让开道,让工作人员把东西一件件往里搬。这过程里,苏则就站在一边看着,姜婠婠默默别开头去。 这是姜婠婠人生里,收快递收得最不开心的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忐忐忑忑的。从前姜濉也不喜欢她乱买东西,可是她都没这么心虚过,不过话说回来,从前她还真没一次买这么多过。 这房子很大,然而眨眼的功夫,客厅已经堆满。 好败家。 姜婠婠作为一条有些莫名小虚荣的美人鱼,忽然被人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缺点,一时好难接受。她讪讪地向苏先生解释,“东西看起来多,其实很便宜的。” 苏则静静看着她,笑了,“我知道。” 是很便宜,这些家居用品看着大件,其实加起来可能还没有姜婠婠一件衣服贵,苏则的目光掠过沙发脚下那堆衣服鞋子的袋子。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姜婠婠发现,她只想掩面。 呵呵,苏先生还真是识货的男人。 作为一个小助理,花钱这样简单粗暴,虽然花的是自己的钱,但感觉上,姜婠婠觉得现在的情况就像是让债主(苏先生)看到了自己很有钱。 姜婠婠代入角色很快,脱口还解释起来,“那些衣服正打算退一半回去的。” 苏则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这可真是个好问题。因为她要存钱买房啊。 这可不是随口说的,姜婠婠刚刚算了算自己的存款余额,真的有了这打算。虽然退回去也变不成富豪,可是勤俭节约的态度总要有。不然一直这样有多少花多少,以后可怎么办?姜婠婠已经开始有远虑。 姜婠婠于是省略掉买房,直接说:“我想养成勤俭节约的美好品德。” 态度够端正了吧? 是挺端正的,姜婠婠把苏先生逗笑了。 姜婠婠好受伤。 苏则笑了一会儿,不敢再刺激姜婠婠,主动帮她整理家电,姜婠婠看着男人稳重的身影,无言以对。 到苏则整理好姜婠婠的新家时,姜婠婠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脚下的一堆衣服鞋子。到底要退哪些呢?都好喜欢,都好舍不得啊。 苏则走出来,看了眼蹲在地板上的小美人鱼一眼,笑道:“喜欢就都留下,退什么退,你又不缺这点钱。” 苏先生的言外之意是,我的天下都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爱怎么买买买就怎么买买买。 可是姜婠婠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她认真地抬起头来对苏先生摇摇头,“我已经没有钱了,还要存钱买房的。” 存钱买房?苏先生眼睛里的笑意瞬间消失。 “这里不好吗?”苏先生问。 姜婠婠已经低下头去继续纠结,随口说:“很好啊,只是我不可能住一辈子宿舍嘛。” 苏则沉默几秒,问她:“那你还买这么多东西?以后怎么搬?还是说不要了,再买新的?说好的勤俭节约呢?” 姜婠婠,膝盖真的好疼。 外面已经天黑了,姜婠婠忽然想起来,抬头对苏则说:“苏先生,今天真是谢谢您。天都黑了,您还是赶紧回家吧,我改天再请您吃饭。” “不用改天,就今天吧。”苏先生说。 姜婠婠不好意思地表示,“可是,这样您回家就很晚了,我不好这样耽误您的。” 市中心离西山还是挺远的。 苏则闻言,笑了。 这个笑让姜婠婠心里忽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作为一条美人鱼,她的预感一直很准。 果然,就听苏先生不疾不徐地说:“我现在就住你对面。” 住你对面, 你对面, 对面, 面…… 姜婠婠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她张了张嘴巴,却已经彻底无言以对了。 这到底是……怎么样孽缘啊? 呜呜。 苏则问姜婠婠,“喜欢吃什么?” 姜婠婠生无可恋地回答:“没有特别喜欢吃的。” 其实姜婠婠是个小吃货,喜欢吃的东西不要太多,如果她心情好的时候,她可以一样样给你说出来,坚持十五分钟不带暂停和重样。 不过,没有什么要求的姜婠婠还是强打起精神原地复活了,她和苏则出去,请客的诚意还是很深。一面拿出手机查了查附近有什么好吃的,还主动凑到男人身边问他喜欢不喜欢。 苏则俯身在她耳边温声说:“你别操心,跟着我就好。” 他似乎不经意就靠她太近,温热撩人的气息拂在耳边,一下就把姜婠婠的脸颊烫热了,她不自觉地离他远了一步。 然后苏则就把姜婠婠带到了超市。 苏先生说:“你今天搬家,第一天还是在家做饭比较好。刚好你买了不少厨房电器。” 姜婠婠,“……” 姜婠婠真的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憎恨过自己乱花钱的坏习惯。刚刚买房子的拮据都比不过现在。 “可是,我不是很会做饭。”这话说的真的是很委婉。 “没关系,我来做。” 苏先生淡定地就去取推车。 姜婠婠站在超市门口,根本走不动路。 这个时候超市的人已经有点多,苏则回头对姜婠婠说:“跟着我,别走丢了。” 那个语气,又稳又深又认真,一点都不像玩笑,姜婠婠反抗无力,默默走到他身边去。 姜婠婠虽然没有和男人这样逛过超市,也渐渐觉察到有点奇怪。 年轻的男女不疾不徐走在超市里,男人每拿一样东西都会问一问她的意见,超市有点吵,苏先生又显然不是那种会在公共场所扯着嗓子大声说话的人,所以不得不靠她很近,低头凑到她耳边说话。 “这个鸡蛋你有喜欢的品牌吗?” “……鸡蛋还有品牌吗?”金鸡,银鸡? “有机鸡蛋当然有不同的品牌,饲养地和方法的区别,或许还会影响其后的有机检验严格程度。” “……我不太懂。” “那听我的?” “好吧,听你的。” …… 种种画面太美,姜婠婠浑身都不自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超市的。 回去后果然是苏先生主厨,姜婠婠有心想去厨房帮忙,苏先生正在切胡萝卜,淡定地指挥姜婠婠帮他系围裙。 姜婠婠,“……” 姜婠婠在苏先生身后为他系完围裙后就更不自在了,她再也不想帮忙,自己去洗了车厘子吃,苏先生又在厨房喊她,“婠婠,我有点渴,车厘子拿进来给我吃一颗。” 姜婠婠不傻,今晚被调戏了这样久,她不想再上当。于是她换了个姿势,假装没听到,想了想又觉得还是不保险,于是迅速把盘子里的车厘子全吃了。 再不担心苏先生会让她喂的姜婠婠松了一口气,格外有底气地对苏先生说:“哦,我已经吃完了。” 厨房里的苏先生,“……” ☆、第32章 姜婠婠开始为了年终奖奋斗,只是奋斗之余她仔细选了选房子,房价又瞬间把她的斗志全磨光了。 因为从前的姜婠婠不知道,房均价它就只是个虚拟数字。 姜婠婠按照自己的标准选了一遍下来,竟发现自己现在住的“员工宿舍”就最合适,她顺手查了查这里的房价……然后,姜婠婠瞪着手机,用力深呼吸了好久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呵呵,年终奖。她领十年年终奖都不够这里的首付。 姜婠婠好想游回大海算了。 赵小亿因为失恋,整日无所事事的,在微信上问姜婠婠在做什么。 姜婠婠顺手拿手机截屏给赵小亿发了过去。 赵小亿:你要买房? 姜婠婠:是想,做梦那个想。你数零了么? 赵小亿:姜濉不是给了你一张卡吗?去查查余额。 姜婠婠:…… 姜婠婠拿出姜濉的卡,纠结了好久,很想放回去,又很是舍不得。最后,她拿着卡跑到了楼下的自动提款机。 她没有要花啊,她只是查一查。 然后,查到余额的姜婠婠觉得人生更加艰难了。 够了,够了。 人不怕没钱,就怕没钱的时候手里还捏着这样大一个诱惑。姜濉卡里的余额足够全款买下她现在住的员工宿舍了。 赵小亿:查到了? 姜婠婠:嗯。 赵小亿一早就猜到了,她淡定地指点姜婠婠:刷吧。 姜婠婠:…… 赵小亿:姜濉给你卡不就是这个打算?你就当是提前预支自己的嫁妆。 姜婠婠:…… 姜婠婠一直觉得自己是一条特别有风骨的美人鱼。想当年姜濉断她零花钱,想逼她服软。姜婠婠不仅没有服软,还打了漂亮的一仗,让姜濉看到,即使没有零花钱,她也没有短缺了自己。 可是要买a城的房,和从前的小打小闹可真不一样。 姜婠婠不想再继续这样一个让她想回大海的话题,问赵小亿,“你在哪儿?” 赵小亿:“在相亲的路上。” 姜婠婠:“……” 赵小亿:“要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姜婠婠,无言以对。 没过多久,手机又震动起来,姜婠婠以为是赵小亿,点开来才发现是诚哥。 诚哥是谁呢? 说起来,诚哥就是那时姜婠婠病急乱投医筛选朋友圈,选出来仅有的三个合适做她男朋友的男性之一。那三个人,一个是苏先生,一个是凌天,一个就是诚哥了。 诚哥是大学同学,称呼听起来虽然醉醉的,但诚哥本人是个厚道谦虚的靠谱青年,所以那时候同学们都叫他诚哥。姜婠婠叫着叫着也忘了他本来叫什么,不过即使忘记了名字,也不妨碍诚哥成为她仅有的三个人选之一。 因为如果不算诚哥,姜婠婠身边的适婚单身男性就只剩苏先生和凌天。而凌天自从知道裴时喜欢她后,就对她保持了距离。也就是说,如果不算诚哥,基本就只有苏先生一个人合适交往。姜婠婠不要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可惜,今天诚哥带来的消息还要更加残酷。 ——诚哥要结婚了,夫妻俩打算请姜婠婠吃饭。 姜婠婠默默别开脸。 这下好了,真的只剩苏先生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姜婠婠不好意思直接问,悄悄去刷了刷诚哥朋友圈,才发现人家在朋友圈秀恩爱已经一年多了。 只是诚哥是个腼腆的青年,秀恩爱秀得实在太含蓄,姜婠婠在筛选适婚男性之前基本没注意过诚哥,自然没发现。 姜婠婠算了算时间,“你不是今年刚刚研究生毕业么?” 说起来,诚哥能念研究生还要感谢姜婠婠呢。 那时班里的保研名额是按照三年综合成绩排下来的,其中去掉出国的,刚好排到诚哥前一个。诚哥很喜欢这个专业,已经在准备考研了,结果姜婠婠放弃,诚哥刚好补上。也是在读研的时候,诚哥遇见了现在的女朋友。 诚哥发来一个害羞的笑脸,“心定下来了就好,不在早晚。婠婠,我们想谢谢你。” 姜婠婠答应下来。 苏先生一天都没出现,姜婠婠踩着点下班,电梯门口遇见a,姜婠婠主动打招呼,“s姐还不下班?” a笑,“我还早呢,年终了,事情太多。” 姜婠婠忽然觉得无地自容,“s姐如果有什么事忙不过来,安排我去做吧。” a拍了拍姜婠婠的肩,笑道:“我可不是你上司,cr上下只有苏先生才能安排你做事啊。” 姜婠婠略苦恼,“可是苏先生自己都无所事事。” “所以啊,”a笑着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八颗牙齿,“你赶紧偷乐吧,跟了苏先生。” 姜婠婠觉得a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心想a可真没文化,这用的都是什么词啊。 a又笑着说:“等我忙过这一阵我可得好好逛逛街,婠婠,到时陪陪我?” 姜婠婠笑眯眯地点点头。 忍不住又觉得cr真是个好地方,不管是领导还是同事,无不如春天般温暖。至于朋友圈关于职场的各种吐槽,姜婠婠表示她完全没有感受到,尤其是angela离职以后。 对于angela为什么忽然离职,姜婠婠也问过苏先生,苏先生说:“回老家结婚。” 正想着苏先生,苏先生就出现在了楼下。 “上车。” 后座车门推开,苏则在里面叫她。 姜婠婠,“……” 现在遇见老板,这感觉可真像逃课遇见班主任,虽然已经下班了。想到a忙成那个样子,姜婠婠真不好意思说自己已经下班了。 “苏先生,还有什么事吗?”姜婠婠委婉地问。 苏则是怎样透彻的男人,一听就懂了,“你有安排?” 姜婠婠想了想,“不是很重要,苏先生的事比较重要。” 苏则看着姜婠婠,说:“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饭。” 只是吃饭啊,姜婠婠想,那的确没什么重要的。 姜婠婠老实地告诉苏先生,她已经约了人。 苏则看了姜婠婠片刻,说:“我送你。” 姜婠婠简直受之有愧,她怎么敢?连忙拒绝,“不用了,苏先生。就在附近,我走过去就好。” 苏则沉默片刻,淡淡一笑,“好,你去吧。玩得开心。” 姜婠婠笑眯眯地点头,目送苏先生的车子开走。 车上,苏则微微阖着眸子,心情低沉。 阿未问:“苏先生,要去查查是什么人吗?” 苏则没吱声。 阿未斟酌地说:“赵小亿今晚相亲a还在加班,裴时凌天也还在公司,姜濉和林丽雅忙着处理离婚。” 阿未的意思很明显,这几个可能人选全都没空,姜婠婠和其他人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远,那还会有谁? 苏则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非常不好,他这样在暗中掌握姜婠婠的一切,说得好听是在意,说得不好是偷窥。可是他却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一切,她在做什么,她是否已经动心,她和什么人在一起,男的还是女的? 姜婠婠已经和从前的绵绵不一样了,绵绵的生命里只有他一个人,而姜婠婠却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像今晚这样的事,以后还会发生。 苏则无比痛恨自己的名不正言不顺,如果他是她的男人,像从前一样,她就会主动告诉他,他也会陪在她身边。他们会是一对让所有人羡慕的爱人,恩爱无比。 过了许久,苏则淡淡地否决了阿未的提议,“不用。” 虽然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却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心。苏则平稳淡静的外表之下,有一颗正被油煎着的心。 苏则想,不能再等了。 其实苏先生今晚真是白白被煎了。 姜婠婠到了约定的粤菜馆,刚坐下就有点后悔。 因为刚坐下不久,诚哥就和女朋友吵了起来,诚哥女朋友直接拎着包就走了。 姜婠婠,叹为观止。 原因是诚哥女朋友看诚哥的朋友圈,知道姜婠婠在cr顶层工作,几句话上来就问姜婠婠能不能拿到内部员工价。 姜婠婠,“……” 感觉被人戳到了痛处。 她自己还买不起房呢,呜呜。 而且她的职位和a名义上是平起平坐,实质上天差地别。要说a能拿到内部价姜婠婠还信,她自己……她一个每天领工资不做事的闲差,她自己要买房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好么。 诚哥连忙阻止自己女朋友,大约看姜婠婠尴尬,话难免说得重了些,“你怎么说这种话?” 就是这句话点燃的炮仗。诚哥女朋友可能觉得被当着外人这样说,失了面子,就骂了回去。 “我怎么不对了?我想为咱俩省点钱有什么错?别忘了,婚房首付可是咱们两家各出一半,你有本事,你自己出啊。我没有嫌弃你没本事,你倒嫌弃我俗气了是不是?” 姜婠婠连忙劝和,表示:“我回去问问看。” “不用!” “不用!” 异口同声,两夫妻一起瞪了姜婠婠一眼。 姜婠婠,“……” 姜婠婠拿起包,正打算找个借口走,结果诚哥女朋友快了她一步,先走了。 姜婠婠,“……” 今晚可真是个精彩纷呈的夜晚啊。 诚哥连连向姜婠婠道歉:“对不起,她事先没和我提这事。” 姜婠婠不相信了。从前诚哥可没有主动请她吃饭,姜婠婠刚才还觉得应该是为了避嫌,今晚就不一样,他带着老婆嘛。 可这下一想……无事献殷勤。 诚哥诚恳地解释:“真的不是为了这事,我知道你也刚上班,不可能拿这样的事为难你。我们看中cr的‘锦绣世纪城’,想买来做婚房,但是售楼处告诉我们只剩下5楼最后一套房子,我们就想着来问问你,看能不能多放出几套给我们挑一挑。” 这种事地产公司常有的,姜婠婠觉得这样就无可厚非了,她可以帮忙问一问a,多放出几套房子应该没有问题。她现在也打算买房,很能理解诚哥的心情,毕竟,谁不希望能有选择的权利呢? 姜婠婠点头答应下来,诚哥又是连不迭地道歉和道谢。 姜婠婠没有怎么动筷子就走了,虽然没介意,但多少有些不开心。 姜婠婠在微信上和赵小亿简单说了这件事。 “诚哥微信上的语气给我感觉他们是真爱来的,结果外面就吵起来了。” 赵小亿回得有点凉薄,“他今年刚毕业,工作都没稳定,着急结什么婚买什么房?” 姜婠婠走在小区里,低头打字,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直直就撞了上去。 男人的身体结实有力,衣服上带着冬天夜里的寒凉冷气。 姜婠婠抬起头来,苏则正低头深深看着她。 姜婠婠退开一步,奇道:“苏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小区的绿化很好,即使到了这个季节也依旧曲径通幽,树影深深,光线暗沉。 衬得男人的目光更加幽暗深邃。 苏则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时间却又拿捏得刚好,既足够长,又足够短,既看了她,又没有让她觉得不自在。 “出去买点东西。”苏则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以为还要再等很久。 姜婠婠不好和苏先生说那些事,不答反问:“苏先生要买什么?” 苏先生:“买吃的。” 姜婠婠,“……” 最后,姜婠婠还是和苏先生一起吃了饭,就在苏则家里。 姜婠婠表示自己也还没吃,两人刚往小区外走了两步,苏先生忽然“想起来”,“家里的牛排已经解冻,今晚再不吃就要坏了。” 姜婠婠,“……” 于是两人就去了苏则家。 苏先生煎了牛排,开了一瓶上好的红酒,姜婠婠看到他精心弄这些,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但一想到怎么样也要等着年终奖发了再说明白,她又忍住了,不就是牛排吗? 的确不只是牛排,苏先生弄好这一切,就把灯全关了,只剩下房间里一支支蜡烛,影影绰绰地照着,将气氛渲染得迷离。 姜婠婠浑身僵硬,目瞪口呆。 苏先生动作太快,年终奖都不让她等了吗? 呜呜。 ☆、第33章 姜婠婠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并且这只纸老虎最近愈加的害怕起苏先生来。因为医院那一晚,姜婠婠觉得苏先生已经攻破了自己高冷的壳子,以苏先生的手腕,对一只纸老虎,他可以为所欲为。只是姜婠婠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苏先生可以高抬贵手放过她。但现在的情形让姜婠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真是掩耳盗铃啊。 认识到错误的姜婠婠趁着男人转身的刹那,噌地站起来,就要准备跑路。 怂就怂吧。 结果她刚刚站起来,苏则就回过身来,疑惑地望着她。 姜婠婠好尴尬,“我……” “你怎么了?”苏则往她走来,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看着她。 姜婠婠,“我……我来帮你。” 苏先生气场实在太强大,姜婠婠被自己怂哭了。 “不用你帮。”苏则笑了,朝她伸出手,“来。” 修长漂亮的手递到姜婠婠面前,姜婠婠抿了抿唇,“苏……” 苏则已经主动抓住了她的手,浑然不觉姜婠婠的不自在一般,“别磨磨蹭蹭的,过来。” 姜婠婠,“……” 男人的手心干燥温暖,姜婠婠觉得心尖儿一颤一颤的,脸也有点烫,总之浑身都不对劲。 姜婠婠忍不住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门的方向。 就差一点啊,如果她刚刚跑出去就好了。姜婠婠怂怂地想。 姜婠婠不只是个怂货,她还是个吃货。苏先生亲手煎的牛排,姜婠婠吃下去一口,顿时快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作为一只挑剔的吃货,姜婠婠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过如此让她动容的东西了,动容得她的眼睛格外晶亮璀璨。 蜡烛柔和的光衬得她的皮肤愈加丰润晶莹,苏则没有怎么动,看着她已经足够。秀色可餐,苏先生最懂这句话有没有夸张了。 此刻的苏先生对姜婠婠喜爱的牛排一点兴趣都没有。 “好吃吗?” 也许是夜晚太柔和,烛光太醉人,让他眼里的温柔藏不住一丝一毫。 姜婠婠对上这样的目光,默默放下了刀叉,垂下眼皮。 苏则浑然未觉自己惊到了她一般,又朝她举起酒杯,“配点酒会更好。” 姜婠婠,“……” 姜婠婠决定放弃年终奖了。 “苏先生,你,你这是做什么?” 摊牌摊得这样磕磕巴巴,姜婠婠觉得今晚自己整个人都好奇怪,手指也一颤一颤的,她用力拽住自己的衣角。 苏则凝着她,低低笑出来,反问:“你说我在做什么,难道我表现得这么不明显?” 姜婠婠有点明白今晚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她好怂,她从前的理直气壮去了哪里? 从前的姜婠婠,可以在cr一楼大厅就理直气壮问裴时,“你是不是喜欢我?” 然而今晚理直气壮的角色却被苏则先抢了过去。 姜婠婠暗暗吸进一口气,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凛然,她几乎是瞪着苏则,“你是在追求我吗?” 苏则将她的虚张声势看在眼里,温柔宠溺地笑,“那这一次,你答应不答应呢?” 姜婠婠的芯儿是一条人鱼,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身为人类的苏先生有着种族隔离。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苏则时,这样的理智来得比对任何人都要清晰深刻。 姜婠婠垂着眼皮,轻轻摇了摇头。 苏则握着红酒杯的指节发白,面上却仍旧是不动声色的笑。 三百年的时间,绵绵变成了婠婠,然而婠婠终究不再是绵绵。当年,绵绵接受他的爱那样快乐自在,绵绵从来没有拒绝过他。 苏则曾经以为,爱是不论经过了多少岁月和寂寞,不论对方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一如既往。就像三百多年里,他仅有的两次动心,都是对同一条小美人鱼。 他仍旧爱她,她又怎会不爱他呢? 曾经,苏则这样想爱情,即使沧海桑田,穿越时空,两心依旧,理所当然。 然而,姜婠婠轻轻的摇头却仿佛一剑刺破了他三百年来唯一的支撑。 苏则抬起手来,缓缓盖住自己的眼睛。 他轻轻地问:“婠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姜婠婠没有听懂他的话,她也看不到他的眼睛,却少了许多压迫。 姜婠婠总是能够将谎话说得真实,却将真话说得像是敷衍,“苏先生,你不了解我。” 瞧,多么像敷衍,然而在姜婠婠这里偏偏是实话。 苏则知道,让他又见到希望,一刹那,地狱到天堂。 他拿开手掌,直直看着她,“婠婠,相信我,我很了解你,比你以为的还要多。” 姜婠婠心想,怎么可能,你知道我是一条美人鱼吗? “是么?如果你了解我,你怎么会说我心术不正,缺管少教?”姜婠婠说到这里,又忽然有些悲伤地轻嘲,“好吧,我是有点缺管少教。” 谁让她没有妈妈呢,她有个后妈,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姜濉就是这样一步步变成了她的后爹。能指望她有多少教养? 只是姜婠婠觉得自己是一条善良的美人鱼,苏先生曾经那样说她,真是让她委屈。 苏则听到这个理由,简直心肠都悔恨青了。他推开椅子,走到姜婠婠身边去,在她腿边缓缓蹲下,握住她的手。 姜婠婠皱眉躲了躲,男人的力气大,用力握住了。 苏则抬头静静凝着她,“婠婠,对不起,那时是我误会了你,是我的错。我如果知道是你……” 如果知道是你……后面的话苏则没有说,只是目光灼灼。 姜婠婠眨了眨眼睛,把眼睛里的水汽眨掉。 “婠婠,那晚我在医院里对你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苏则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为什么不相信我?”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却没说话。 苏则耐心地问她,“连裴时你都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为什么却不肯给我?难道你觉得裴时比我更可信?比我更加会疼爱你?” 姜婠婠犹豫了好久,轻轻点了点头。 苏先生心口一抽一抽地疼,堵得喘不过气来。 裴时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女人如衣服。而他清苦地等了小美人鱼三百年,最后小美人鱼竟然认为他不如裴时。 苏先生觉得眼前一黑一黑的,缓了好久才活过来。 苏则耐心地问:“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 姜婠婠的眼睛忽然好酸,又有了水汽,她又立刻眨了眨眼睛。她张开嘴巴,男人温热的手指却碰了上来,将她拦住。 “不许找借口,也不许避重就轻,如果要说了解,再没人比我更加了解你了,不是吗?” 姜婠婠轻轻垂下眼皮,她沉默许久,轻声说:“苏先生,你坐回去,我告诉你。” 苏则重新坐到了姜婠婠对面,姜婠婠垂着眼皮,似乎在想要怎样开口。她的眼睛渐渐变红,竟控制不住滚了一滴眼泪下来。姜婠婠连忙伸手端起红酒,轻轻啜了一口。 她掩饰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苏则的眼睛。她的眼泪仿佛一只手,将他的心狠狠拽紧,一寸寸收力,让他呼吸不过来。 苏则知道,他的绵绵变了,可是,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刚刚他在她腿边,几次看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痛苦,那是从前的绵绵绝对不会有的。他们分离以后,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苏则的拳头用力收紧,骨节泛白,又被不甚明亮的烛光掩藏。 姜婠婠放下酒杯,已经平静下来,她看向苏先生,问:“苏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 苏则的拳头猛地拽得更紧,阴沉地问:“谁和你说的?” 姜婠婠笑了笑,“这个书上都有,如果你问的是第一次,那是林丽雅。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林丽雅看不起我,她对我说,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 苏则眼中寒意瘆人。 “我不服气,当时就回了她一句,教戒如果是指为了金钱嫁给比自己老二十岁的男人,那不好意思,我真没有。能教戒出这种女儿的娘,我也不要。”姜婠婠顿了顿,“后来,她就再没有对我说过这句话了。” “可是,我还是记得非常清楚。”姜婠婠将头懒懒地搁在手上,偏头笑眯眯地看向对面的男人,话锋忽然一转,“苏先生,你知道我从前有多厉害吗?” 苏则已经明白姜婠婠的意思,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她刚才会忽然流泪,他的心里全是痛。 是他,弄丢了她,才让她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的苦。 苏则温柔地凝着她,点头,“我知道,婠婠,你一直很厉害,一直都是。” 姜婠婠轻轻摇了摇头,骄傲地说:“不,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是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做不到的事,我都要做到。别人叛逆,我就从来不叛逆。苏先生,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大家都叫我女神呢。” “其实我对做女神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想打林丽雅和姜濉的脸罢了,我就是想让他们看到我被好多好多人重视,被好多好多人捧在手心里,让林丽雅因妒生恨,让姜濉也因此更加重视我,更加疼爱我。” 姜婠婠咬了咬唇,沉默片刻,她认真地对苏则说:“所以,苏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裴时他只看到了我的好,而你却看到了我太多的不好。只看到我的好,当然更容易疼爱我。像从前的老师同学,他们都把我当做女神。而像林丽雅,她看不起我没有妈妈,我也就从来不指望她疼我。苏先生,你也是一样的,我们可以冰释前嫌,做很好的上下级。可是,你曾经看到我那样多的不好,还有我复杂的家庭,你现在觉得我挺有趣,喜欢我,可是怎么可能一直喜欢我呢?” 姜婠婠深吸一口气,对面前已经红了一双眼睛的男人说:“我不喜欢被人抛弃的感觉,我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姜婠婠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苏则,她勉强红着眼睛笑了笑,站起身来离开。 姜婠婠走到玄关的时候,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追来,姜婠婠身子一僵,被身后的人用力抱进了怀里。 男人有力的手臂死死环着她的腰,唇就落在她的耳垂上,他的嗓子又哑又抖,“婠婠,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让你这样伤心。” 姜婠婠的眼泪一连几颗滚落,落到苏则的手背上。她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为什么哭个不停,仿佛一直藏着天大的委屈,终于等到今晚,可以在可依靠的人面前一次哭完。可是,苏先生怎么会是可依靠的人呢?可依靠她就不会拒绝他了。 “婠婠,我从来没有抛弃你,过去没有,将来更加不会。我一直都在爱你啊,我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 ☆、第34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落在姜婠婠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细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轻轻动了动,姜婠婠睁开眼睛的第一秒,整个人还是惺忪朦胧的。 然而下一秒,她脸上就全是惊恐了。 她昨晚做了什么? 姜婠婠惊恐地张开嘴巴,两只手握成小拳头轻轻咬着,眼珠子有点僵硬地转了半圈,下意识转到对面的方向去。 天,她做了什么! 姜婠婠生无可恋地扯起被子,把自己的头缩进去,又可怜兮兮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姜婠婠在床上痛苦地赖了两个小时,成功赖到了十点。这两个小时里,姜婠婠近乎于自虐地将昨晚的情形回想了无数遍,把自己虐得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几度拿头去撞枕头,恨不得把自己撞死在柔软的枕头里。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找不到借口了。 昨晚她把话说得太多太满,她再也找不到借口不辞职了。 呜呜。 她怎么会和苏先生说那些话呢?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不喜欢,不喜欢没关系啊,试试看嘛。敷衍的话那么多,说谎可是她的拿手好戏。虽然感情上她从来不骗人,但什么事总要有第一次,第一次拿苏先生练练手也不亏。 偏偏,她昨晚就差没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苏先生看了。 看什么? 苏先生,你看,我没有说谎,我真的不喜欢你。 …… 姜婠婠觉得昨晚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 没,救,了。 赖床赖得她有点热,姜婠婠痛苦地坐起身来。可是一想到再见面,何其尴尬,她又重新滑到了被子里。 算了,热死她算了。 缩头乌龟姜婠婠就这样缩到了门铃响起来。 姜婠婠被惊吓得浑身一抖,惊恐得身子都僵直了,直直瞪着大门的方向,虽然瞪过去只也能看到卧室的房门。 姜婠婠认为是苏先生,所以她当机立断,假装不在家。 奈何门铃响得不依不饶的,姜婠婠真像被油煎一样。煎着煎着就有些说不清的情绪了。 想想苏先生昨晚才被她拒绝,今天就百折不挠地爬了起来,继续追求自己。姜婠婠忍不住想,她真的有那么好吗?怎么把苏先生迷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姜婠婠忍不住眉眼一晚,捂着嘴就偷笑了起来。 嘻嘻。 好在哪里呢? 原谅姜婠婠,作为一条自恋的美人鱼,她就在门铃声中,安然地就这个问题思考了下去。其间甚至下床拿了面镜子,又躺回床上自己照了起来。 姜婠婠甚为怜惜地就着镜子轻轻描绘了自己精致的五官,忍不住心有余悸。还好,还好刚刚撞枕头没有把脸撞坏。 下次她再不这么冲动了。 好容易从自恋里抽身的姜婠婠终于听到了外面的人在叫她,“姜婠婠,开门!” 姜婠婠……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姜婠婠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匆匆穿上衣服就去开门。 外面,姜濉的脸色真的说不上好。脚下一堆箱子,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口袋,正忍着气瞪她。 姜婠婠克制住了自己拿头去撞墙的冲动,讪讪地去接东西,“爸爸,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姜濉没让姜婠婠接,自己把东西一件件搬进屋子里。弄好了才没好气地瞪着她,“你还好意思说,这都几点了,我打你电话一直关机,我就知道你还没起床。” 姜婠婠偷偷看了眼墙上的钟,11点过了。无言以对的姜婠婠转身去给姜濉倒水。 “你不是上班吗?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睡?”姜濉上上下下看了姜婠婠一眼,只见她一身家居服,披散着头发,很是生气。 姜濉自己生活作息非常规律,所以更加不能忍受姜婠婠的懒散。姜婠婠在家里的时候都不敢睡懒觉,姜家的早餐,早上八点必须准时。 姜婠婠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昨晚加班,董事长今天放我半天假,我吃完午饭就去上班。” 姜婠婠解释完又连忙转移话题,看了眼地上的东西,问姜濉:“爸爸,你这是做什么啊?” 姜濉几乎把她的东西全给她搬来了。 姜濉神色复杂地看了姜婠婠一眼,“走吧,出去吃,我把家里的事和你说一说。” 姜濉和林丽雅正在办理离婚。 钱多了就是有这个不好,单是分财产就分不清楚。 父女俩在附近一家私家菜馆坐下,姜濉对姜婠婠说:“你阿姨毕竟年纪轻轻就跟了我,最好的光阴都在我身上,所以家里的房产和存款,我全都给你阿姨。现在正在谈公司的股份。” 姜婠婠知道姜濉和林丽雅的事一直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她也习惯了不理,所以只是轻轻点头,表示听到。 姜濉说:“我现在已经搬到公司,你的衣服我让李嫂收的,首饰盒是我亲自取出来的,你自己收好。” 姜婠婠继续点头。 父女两人一阵沉默,姜濉忽然说:“我看你住的地方不错,看得出你这次这工作是选对了,我也放心。那套房子,如果能买下来,就买了吧,省得你来来回回搬家。” 买了吧,呵呵,说得轻松。姜婠婠再次被“员工宿舍”的房价伤害到了,垂着眼皮,怀念大海的美好。 姜濉见姜婠婠这个不积极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她,“那张卡给你的时候就是想给你买房,现在又有合适的房子,你还在等什么?难道等我和林丽雅离婚?” 等姜濉和林丽雅真离了婚,那张卡也不能用了。 姜婠婠抿了抿唇,抬起眼皮,淡淡地说:“等你们真离了再说吧。” 一顿饭,整体上,不欢而散。 姜濉气姜婠婠最后那一句话,而姜婠婠觉得她只是在如实描述一个事实。 姜濉对林丽雅多迷恋啊,捧在手心里疼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离就离?姜婠婠真是不要太了解姜濉,然而另一方面,姜婠婠更气自己这样的了解。 即使不高兴,姜濉还是没有摔筷子走人,妥协又小心翼翼地吃完了一顿饭,之后还亲自送姜婠婠去上班。 可怜姜婠婠现在最怕的就是公司。 姜婠婠站在私家菜馆门前不怎么走路,姜濉以为姜婠婠是还在生气,轻叹一声,“婠婠,别这样……” 姜婠婠不忍看姜濉的为难,张了张嘴巴,又不好说自己是不敢见苏先生,只能痛苦地上了车,让姜濉把她送到楼下。 不止送到楼下,姜濉还目送她走了进去。 姜婠婠痛苦地捂住脸,“……” 姜婠婠纠结徘徊了好久,最后想,天意吧。 来都来了,刚好辞职。 昨晚她处理得太糟糕,她自己都没脸再留在这里了。 可惜…… a看到姜婠婠很惊讶,“婠婠,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婠婠,“……” 她在这里很奇怪?难道…… 苏先生已经先她一步,把她开除了?! 姜婠婠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先生今天一早就出国了,我还以为你跟他一起去的。”a说。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愣住一秒,而后,咧着嘴笑了,“没有没有。” 姜婠婠愉快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一扫一整个上午的阴霾和煎熬,整个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她才有时间开机,手机里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姜濉的,不用说,正是早上她还在赖床的时候打的。 最后才进来一条短信,是苏先生的。 “婠婠,我临时出国一趟,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姜婠婠盯着这条短信,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过了好久,姜婠婠难得多愁善感地叹了一声,这才收起手机。 她想,苏先生其实是个好人。 连她的尴尬都想到了,自己先躲去了国外。 易地而处,姜婠婠忍不住想,假如有一天她飞黄腾达了,成了上位者,看上了自己的小跟班,费尽心思追求却被拒绝,她会怎么做呢? 哼哼,还会怎么做? 开掉!别再让劳资见到你! 这样一比,姜婠婠格外佩服苏先生的虚怀若谷。 可惜的是,那条短信,姜婠婠只看到了其一,没看到其二。 下午a难得准时下班又没有约会,和姜婠婠一起回去,姜婠婠在路上似不经意地随口说了句,“冬天来了,好想冬眠。” a笑说:“苏先生不在,你和冬眠也没差。” 姜婠婠玩笑似的说:“冬眠可要全职。” a何其机智的人,直接就摧毁了姜婠婠的幻象,“你可是苏先生的人,你要冬眠也得等苏先生回来亲自定夺。” 姜婠婠终于明白苏先生那一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是什么意思了。 ╮(╯▽╰)╭ 有这么机智的领导,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倒是还记得诚哥的事,姜婠婠和a提了提,其实还有点不好意思a却大方地笑着说:“锦绣世纪城那边还有,放心吧,我会交代下去的。” a又问:“你那同学关系近不近?” a这话问得就很有深意了,近了自然还有更大的优惠,不近她就看着办。姜婠婠简直是受宠若惊,她没想到她白领了几天工资a竟然会这样给她面子。 想到如春天般温暖的同事们,姜婠婠忽然好舍不得离开cr。 姜婠婠感动归感动,还是不敢乱用a的人情,只说:“点头之交啦,朋友圈都不用相互点赞的。” a笑出来,“行了,我懂了。” 那以后没多久,姜婠婠就收到了诚哥道谢的微信,“婠婠,太谢谢你了,感激不尽!” 姜婠婠回了个笑脸,“不用谢。” 诚哥又说:“我请你吃饭。” 姜婠婠想起上次那顿饭,刚坐下就吵起来,不敢接受,委婉地拒绝。诚哥立刻就就坡下驴了,想来他女朋友这回是带不上了,但是背着女朋友请美人婠婠吃饭,简直不能饶恕。 不得不说,姜婠婠的拒绝也让诚哥松了一口气。 诚哥买了房,然而婚却没有结成。 这事也就过去半个月,姜婠婠收到赵小亿的消息,“你造么?诚哥和她女朋友分了。” 姜婠婠很惊讶。 赵小亿态度很积极,“毕业分手季,诚哥好歹多坚持了半年呢,诚哥好样的!” 赵小亿不只态度很积极,行动也很积极,还跑去把诚哥的朋友圈全补了一遍赞。 姜婠婠,“……” 赵小亿问姜婠婠:“苏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姜婠婠现在看到“苏先生”这三个字整个人就奇奇怪怪的,扭扭捏捏地反问:“问他做什么?” 赵小亿发了个奸笑过来,“他回来你的病就好了啊。” 姜婠婠奇怪地问:“什么病?” 赵小亿:“相思病。” 姜婠婠彻底炸毛了,“你才相思病,你全家都相思病!” 姜婠婠再不理赵小亿了,当然微信上赵小亿也没再理姜婠婠,赵小亿直接杀到了姜婠婠公寓里。 姜婠婠正在等外卖,今天周末不上班,裴时约她的时候,姜婠婠说自己已经约了人,转身就淡定地打了外卖电话。 听到门铃,姜婠婠以为是吃的到了,快乐地去开门,结果门外站着赵小亿。 姜婠婠好失望。 赵小亿要带她出去吃。 姜婠婠撅着嘴巴摇头。 赵小亿笑着点了点她脑门儿,“瞧你,就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我说的要真是没谱的事儿,你还这么生气?” 姜婠婠何止生气,简直是气炸了,“你才被踩着尾巴了呢!” 赵小亿在姜婠婠家里坐着不肯走,姜婠婠忍不住问她:“你今天不相亲吗?” 周末晚上可是相亲黄金档啊。 赵小亿笑说:“我就是来接你陪我一起去相亲啊。” 姜婠婠说:“我要等外卖。” “我和你一起等,吃了再去。” 姜婠婠,“……” 两个人等了好久,外卖都没到,姜婠婠忍不住打电话去催。嘈杂的饭店里,前台小姐客气地告诉姜婠婠:“实在抱歉,现在正是用餐高峰期,我帮您催一催。” 姜婠婠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做了吗?做了就催,没做的话你们就忙吧。” 前台小姐淡定地告诉她:“还没。” 姜婠婠,“……” 姜婠婠换了身衣服,陪着赵小亿去相亲。 赵小亿相亲,姜婠婠去干嘛啊? 答案是,姜婠婠去帮忙挡傅仪。 没错,就是像姜婠婠想的那样,有些感情,说断就能断,有些感情,想断都断不了。 赵小亿和傅仪就是这样。 赵小亿从前和傅仪在一起的时候,傅仪总把她排在后面,让赵小亿受尽委屈。两人分手以后,傅仪却像是被门夹了脑袋一样,忽然知道了赵小亿的重要。什么都不上心了,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痴情,整天就惦记着赵小亿。赵小亿每次相亲,傅仪总是能无比神通广大地跟过去。 于是就造就了此刻的局面,赵小亿在隔壁桌对着一个科技新贵笑得像一朵儿花似的娇妍灿烂,姜婠婠坐在这桌好尴尬地对着傅仪。 傅仪的眼珠子就像是黏在赵小亿身上,一点收敛都没有,实在太惹眼。 偏偏赵小亿就是能镇定自若,谈笑风生。 姜婠婠隐约听到英俊的科技新贵对赵小亿说:“隔壁那桌,认识吗?” 是啊,一直这么看着,简直毫无悬念好么? 科技新贵问得很温婉了。 然而赵小亿就是可以很淡定地摇头:“不认识啊。那男的和他女朋友吵架吧,故意看着我,气她呢。” 姜婠婠,“……” 看吧,姜婠婠就是这样帮忙挡傅仪的。 傅仪终于被气走,赵小亿第一次相亲成功。 可是姜婠婠好心酸,因为和科技新贵分手以后,赵小亿眼角有点红,虽然嘴角翘着,可显然一点都不开心。 赵小亿陪着姜婠婠另外找了个地方吃饭,相亲相得要另外找吃的,也是不容易。 姜婠婠忍不住扯了扯赵小亿的袖子,“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了吗?” 赵小亿抿着唇,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赵小亿问:“你呢?一点机会都不给你的苏先生?” 姜婠婠好生气,可又实在不忍心对这么伤心的赵小亿生气。 赵小亿说:“既然不喜欢苏先生,那就和我一起相亲吧。” 姜婠婠痛苦地哼哼了一声,“我要一直帮你挡傅仪吗?那我宁愿让你从了傅仪。” 赵小亿悠悠地说:“不是。不对比,你就不会知道你喜欢那个人的好。” 已经到了姜婠婠楼下,赵小亿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连再见都没说。 姜婠婠忽然觉得自己和赵小亿一样难过了。 就这样,姜婠婠开始了和赵小亿一起相亲的日子,其实也就相了两次。 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姜婠婠朋友圈里的适婚男性青年在被全部灭灯以后,得以添了新的进来;忧的是,真的被赵小亿说中了。 赵小亿的话就像是诅咒一样,让姜婠婠总是无意识地拿去和苏先生比较。 这个,没有苏先生好看。 这个……苏先生就不会像他这样。 赵小亿拍拍姜婠婠的肩,认同地表示:“我也觉得比苏先生差远了。” 姜婠婠,“……” 这都不算,第二次相亲的时候,姜婠婠还遇见了裴时。 裴时看她的眼神,真别提有多么幽怨。回去姜婠婠就收到裴时的短信,“今晚那个医生,你喜欢吗?” 哪个医生? 姜婠婠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今晚那个是个医生啊。 可是要姜婠婠怎么回?她和裴时也不熟好么。 裴时没有得到她的答复,一忽儿又发了一条过来,“如果不喜欢,不如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 其实姜婠婠本来对裴时还有点儿心思,毕竟她的朋友圈单身适婚男性候实在太少。可是经过了那晚,看到苏先生说起裴时的难过,姜婠婠最近一直都是下意识避着裴时。 姜婠婠含糊地回了一个虚拟化的词语,“下次吧。” 裴时死死瞪着这三个字。 这种事也能下次? 好吧,下次就下次。 裴时灵机一动,主动去找赵小亿,请赵小亿帮忙。 要不怎么说是闺蜜呢,赵小亿也对他笑眯眯地说了三个字,“下次吧,裴少。” 裴时冷了脸。 赵小亿可不敢得罪裴时,解释道:“今晚已经和人约好了,对方把位子都定了呢,要是婠婠还不喜欢,下次就给裴少安排?” 裴时这才算答应。 赵小亿好心酸,她不过想让姜婠婠散散心,开开眼,结果却生生把自己作成媒婆了,一个两个都来找她安排相亲! 她要不要写个花名册啊! 姜婠婠其实对相亲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不就是愈加衬托了某人的好么?没有兴趣的姜婠婠自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刚好a来她家,提议晚上一起出去逛逛。 姜婠婠忘了相亲的事,爽快地答应。 逛逛就逛逛吧,结果刚刚走到停车场a就接到一个电话,神色略微妙。回来就对姜婠婠说:“亲爱的婠婠,不好意思,我男朋友这会儿又有空了,你自己去逛吧。” 姜婠婠,“……” 所以,她只是a男朋友不在时的备胎么? 人家好歹还做男人的备胎,她已经做女人的备胎了么?魂淡啊! 姜婠婠觉得好心酸。 a风风火火地离开,车子开出去又忽然退了回来,降下车窗对姜婠婠说:“婠婠,快过年了,你也赶紧找个男人吧。” 姜婠婠,“……” 生无可恋。 a刚走,姜婠婠就接到了赵小亿的电话,“婠婠,人家已经等你一个小时了,你怎么还不到啊!” 哎呀,忘了。 决定找个男人过年的姜婠婠忽然想通了,虽然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还是回去重新换了漂亮的衣服,还难得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姜婠婠素颜已经是个美人,化了淡妆的结果就是她自己站在镜子前恋恋不舍,直到好久才挪动了脚步。 好漂亮,美人鱼婠婠快被自己美哭了。 美人婠婠到指定的地点时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心中有点惭愧。难得赵小亿竟然没再催她,姜婠婠心里忽然没底。 该不会是他们相完已经走了?所以催也不用催了。 姜婠婠觉得好可惜,她站在玻璃门前看自己的模样,她可惜的是白白打扮了这么漂亮。 姜婠婠觉得还是不要浪费了,拿出手机给自己自拍了一张,总算宽心不少。 这个时候,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来。 姜婠婠连忙放下手机。 侍者是个英俊的少年,穿着燕尾服,恭敬地问:“是姜小姐吗?” 姜婠婠点点头。 “请跟我来。” 今晚约定的地点是一家主题餐厅,姜婠婠从前还挺喜欢这里的,因为这家餐厅的主题是:大海。 大海,那可是她的家啊。这让姜婠婠有回家的感觉。 姜婠婠跟着侍者,一路绕过浅海区,深海区,竟没见到一个客人。要知道,这家餐厅以其财大气粗的投入和经营,一直都是炙手可热,预定也要提前三天以上。 侍者很机灵,主动解释,“这里从昨天就被包场了。” 包场,今晚还不够,还要从昨天就包? 如此财大气粗的做派,让姜婠婠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一个人,心情一时好复杂。 走过深海区就到了海底世界。 海底世界是这里最尊贵的房间。宽阔无比的屋子里,屋顶是穹顶,地板是透明的玻璃,从屋顶到四周到地板,全是环绕形的巨型鱼缸。里面养着各种海洋生物,鱼类,藻类,甚至还有殷红的宝石珊瑚,上百万人民币一株的宝石珊瑚,一株一株地就这么扔在里面,做出虽为人造,宛若天成的海底世界。 可想而知,要在这样一个房间里吃饭,花费不菲。 姜婠婠从来没有到过这个房间,她曾经也想要咬牙忍痛来看一看,毕竟这里是最像她家的。可是她预定过几次,都说被定下了。姜婠婠不知道是真的被定下了,还是对方觉得她不够财大气粗,所以不向她开放。所以她又甜言蜜语求了姜濉几次,但是连姜濉也订不到,回复一律是被订下了。 姜婠婠一走进这个房间,就仿佛刹那间变回了鱼尾,在这样斑斓多彩栩栩如生的海底世界里,她几乎就要跟着一起游起来了。 她站着门口,目光黏在四周巨型的鱼缸里,眼睛里的怀念和眷念那样明显。足下像是生了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无比晶亮动人。 “喜欢这里吗?” 直到熟悉的微微低沉的男声传来,姜婠婠才回过神来,心脏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重重地乱跳。 循声看去,前方芝兰玉树的男人正微微含笑凝视着她。 “苏,苏先生。”姜婠婠的嗓音莫名的好弱,一如她此刻不知如何是好的一颗心。 ☆、第35章 幽幽的蓝光从穹顶流泻而下,洒落在一对璧人身上,给海底的夜色平添了旖旎和醉人。 今晚的姜婠婠看得出特意打扮过。苏则知道,他的小美人鱼一直很美,从前很美,现在也美,她从来就让他心动。只是今晚,她美得让他不开心了。 想想她来是做什么的,苏则承认,自己心头的滋味有些糟糕,即使此刻坐在她对面的是自己。 苏则从前不知道,自己吃起自己的醋来也可以这样不能自拔。 姜婠婠心里有点慌,又有点乱,手紧了松,松了又捏紧。然而今晚的无措和那一晚又不同,那一晚她只想跑路,今晚却没有这个念头。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她不知道这样的期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因为之前的两次相亲吗?赵小亿说得对,不对比,不知道她心里那个人的好。或许还要更早一些,那个早晨,她以为敲门的是他,虽然怕他,结果发现不是他,却又有小小的失落,是从那失落开始的吗? 苏则坐在她的对面,眼睛里含着笑意凝视着她,嗓音低低醇醇的:“可真是个狠心的小姑娘,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月,你就一点没想过我?” 姜婠婠指尖儿一颤。 等了她一个月…… 姜婠婠静了静,道貌岸然地表示:“想过的,只是我认为苏先生在国外一定很忙,我不好打扰。” “是吗?” 姜婠婠点头:“当然。” 苏则忽然笑了,姿态随意,目光幽深,他说:“我没有出国。” 姜婠婠:“……” “我就在西山别墅。” 姜婠婠嗓子眼儿忽然有点干,她垂下眼皮,没话找话地问:“你在那里做什么啊?” 苏则看着她:“等你。” 姜婠婠心尖儿一颤。 苏则没再说话,姜婠婠不知道说什么,两人沉默下去,气氛紧~窒又让人焦灼。 好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是菜上来了,姜婠婠默默松了一口气。 苏则却似笑非笑地轻声说:“真是没有眼色,回头这些人都该换了。” 苏则的声音低,俨然自言自语,然而两个人的距离近,姜婠婠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时脸都烫了,手心也很热。 一桌子的海鲜,还没开动,已经有了过敏症状怎么办? 菜上齐了,六名侍者齐齐恭敬地祝用餐愉快,退了出去。 姜婠婠轻轻拿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脸颊,还好,不算太烫。手搁回水晶桌面,却只觉桌面凉得沁人。 完了,不是脸不算太烫,是连手都已经滚烫。 白葡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苏则亲自为姜婠婠倒上酒,姜婠婠赶紧拿起来喝了一口下去,惹得苏则忍俊不禁,“别急。” 苏则坐回位子里,宠溺地问:“见到我就这么紧张?” 不是紧张,是没有经验,没有心动的经验。 姜婠婠只觉此刻心里有只小鹿在乱撞,撞得她很尴尬,却又不忍心宰杀它。她的睫毛轻轻垂下去,在眼底落下的阴影也轻轻晃着。 苏则见她模样,轻笑出声:“看来我是对的。” 姜婠婠抬起眼皮,疑惑地问:“什么事是对的?” 苏则说:“我一直等不到你,你说我该有多煎熬?也想过很多次,想去公司远远看一看你,但最后还是作罢。因为我怕你看到我尴尬,再把你吓着。” 姜婠婠的脸疼地红透。 他的语气这样平淡,可是话里含着太多怜惜和心疼。被人这样细致周到地在乎着,那样的感觉好到姜婠婠招架不住,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偏偏苏则自此不再说话,他那句话在她心里留下的动荡就久久不能平息,只能一圈又圈无尽地荡漾下去。 姜婠婠勉强静了静,傲娇地反问:“哦,那你今晚就不怕吓到我了?” 苏则黑眸湛亮,“今晚再不来,我就该抱憾终身了。” 他顿了顿,深深地问:“婠婠,那些人真的更让你喜欢吗?” 姜婠婠心里有点慌,她觉得苏则一定是误会了,她很认真地向他解释:“没有‘那些人’,就只有两个。” 苏则怔住,而后,他低低笑了出来。 姜婠婠有点委屈。 只有两个,怎么能叫那些呢?听起来真是好让人误会啊。 姜婠婠不想苏先生误会她。 姜婠婠细微的态度,苏则已经懂得,他毕竟是活了三百年的男人。他看着姜婠婠的眼神说不出的柔和幽深:“婠婠,坐过来。” 姜婠婠愣住:“啊?” 苏则说:“坐到我身边来。” 姜婠婠,好害羞。 两人原本相对坐着,苏则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多多少少有点不按常理出牌。姜婠婠觉得今晚的苏先生出手真是利落,她完全招架不住。 姜婠婠低低地哼哼,“这样也可以说话啊。” “不一样,”苏则柔声说,“过来。” 姜婠婠觉得,今晚可真是奇妙,自从走进这个房间,自己浑身上下都把自己背叛了。 姜婠婠走到男人身边时还在想,她真的不想过来的。 然而后悔也来不及了,她还没坐下,手就被他牢牢握住。姜婠婠一怔,下一秒,整个人都已经被他拉到了他的腿上。 这样坐在男人的怀里,让姜婠婠的脸刷地红透,湿漉漉的眼睛瞪得滚圆,“你怎么这样啊?骗子!” 苏则的手按着她的腰,不让她站起来。 姜婠婠今晚原本是想缓缓看着情节发展,没想到苏先生却犯规按起快进来。姜婠婠很生气,用力踩了他一脚,就站起来。 “魂淡啊!” 然而她刚刚站起来,又被他整个人按到了他腿上去,屁股紧紧贴在他的大腿,两人接触的地方滚烫滚烫的,都不知道是她的温度还是他的温度。姜婠婠还没害羞过来,又被他紧紧按到了怀里。 男人的手臂用力扣着她的腰肢,和她耳鬓厮磨。姜婠婠听到苏先生的嗓音又哑又抖,“婠婠,这一个月里,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 若是三百年他痴痴的苦等和寻找,最后的结局却是她再也不爱他……苏则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所以当他意识到时,他整个人如坠地狱。 如果她真的不爱他了,他会怎样呢? 苏先生想,他会把真珠还给她,然后就在她眼前灰飞烟灭。 然而下一秒,他又打消了这念头。 ——他不能这样对她,他舍不得这样折磨她。 若真的是那样的结局,他会让阿未把真珠还给她,然后自己找个无人的地方,静静死去。 人的思想境界可以无比伟大,可惜此刻,他却根本无法放手。苏则用力抱着姜婠婠,用力到他的心都疼了,疼得发抖。 姜婠婠被他按在怀里,胸口紧贴在他的胸膛,紧到了她的心脏足以感觉他的心脏。他的心跳有力,渐渐的,也影响了她的心跳,她静静感受着自己的心和他一起跳动。 也许真的是他的心跳蛊惑了她,姜婠婠渐渐软下来,乖乖地趴在他怀里。 苏则轻叹:“今晚我在这里等你,你没有来的时候,我既盼着你来,又盼你不要来。” 姜婠婠有些不理解地问:“为什么盼着我不要来?我若不来,你不是要白等一个晚上了?哦,对了,你会等我一个晚上吧?” 何止是一个晚上?他已经等了她三百年。 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再等不下去了,可现在他才明白,若是能等来两人再一次相爱,他可以再等她一个三百年,无数个三百年。他愿意用千年的寂寞和孤独,换一世与她相爱。 苏则侧过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耳垂,“是的,我会等你,比你能想象的还要久。” 姜婠婠害羞地垂下眼皮。 苏则稍微放松了她,又直直凝视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他的眼底是无底的深情,只恨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心,“婠婠,你很好,从来没有不好过,我们相遇的时候,有问题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我才是坏人,是我错待了你。所以,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姜婠婠眨了眨眼睛。 苏则轻轻吻上她的眉眼,柔声问:“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我们分开的这一个月,你一定也想我,只是我从前太糟糕,把你吓到了。别怕,婠婠,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只恨不能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越是好听的话,越是不真实,从前姜婠婠一直这样认为。可是此刻,她和他抱在一起,她的胸口就贴着他的心脏,她的心会不由自主和他一起跳动。心脉相连的感觉,这样奇妙,让她惊叹不已,又是这样让她喜欢。 古人说,愿得一心人。 什么是一心人呢?两颗心能够一起跳动,那应该就是一心人了吧。 苏则是何其会把握时机的男人,她眼中也不过刚刚露出些微的动容,他立刻紧追不舍,“好不好?” 姜婠婠直直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双眼睛,唇角轻轻翘了翘。 苏则懂了她的意思,便迫不及待吻上了她的唇。 啊啊啊!能不能不要这么知情知趣啊! 姜婠婠笑着躲开了他的吻,却害羞地将头紧紧埋到了他的怀里。惹得苏先生愉悦不已,低笑出声,只叹怀里的这个姑娘,他要怎样疼爱才够? —— 相亲这样成功,还没开动已经把情定下,后面的海鲜盛宴吃得姜婠婠不愿意离开。 已经到了凌晨,姜婠婠还不想走,趴在鱼缸边上,看里面游得快活的鱼,还自以为是地向苏先生介绍里面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那个样子就和介绍家人没什么两样。 苏先生什么不懂?姜婠婠这样只撩得他将她按在鱼缸上又用力亲了好久。 姜婠婠觉得苏先生今晚真是一直在按快进,她趁着苏先生将她抱在怀里喘息的时候,傲娇地表示:“我们刚刚才在一起,你这样动不动就亲我是不是有点不好?” “哪里不好?” 苏则今晚一颗心有了着落,嗓音里透着餍足和慵懒。 姜婠婠果然说不出哪里不好,只能表示:“其他情侣说不定就不这样。” 苏则反问:“你知道?难道你做过别人的女朋友?” 姜婠婠心想,真的做过,三百年前。只是很可惜,她忘了从前自己是怎么做人家女朋友的。 算了,苏先生说了算吧。 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姜婠婠正色推开了抱着她的男人。 苏则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姜婠婠站在鱼缸边上,问:“苏先生,我想起来了,你之前有个小情人是不是?对了,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她叫绵绵。” 苏则,“……” 苏先生一时的无言以对,让姜婠婠立刻就想多了:“你这样亲我,绵绵知道吗?” ☆、第36章 苏先生,你这样亲婠婠,绵绵知道吗? 苏先生不知道绵绵有一天会不会知道,虽然他已经确定绵绵就是婠婠,但他至今也还没有想通过来,究竟绵绵是如何变成了婠婠,变成了人。 当年他和绵绵无数次努力,也不过是希望两人可以跨越种族障碍,长相厮守。或许是上天觉得他太贪心,所以后来竟彻底分开了他们。这一分离就是三百年,苏则被抛弃到了无尽的孤独和思念里,足足被折磨了三百年,在这漫长的寂寞和生命里,他无数次后悔过。是啊,当年何必那样贪心,能够相爱已经足矣。 而三百年后,当他们再度重逢,绵绵却变成人。 苏则将这归为老天终于垂怜。 而他,却不知道婠婠是否能够想起曾经,想起她自己就是绵绵。 如果她还能记起自己就是绵绵,再想想此刻她撅着嘴幽怨质问他的模样,那光景,苏则想想已觉可爱。 可是,如果她真的记起自己就是绵绵……他还有机会吗? 苏则唇角翘了翘,主动去捉她的手。姜婠婠的手很软很滑,苏则握在手心里,只觉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婠婠,你知道绵绵是谁吗?” 姜婠婠瞪着他,真是好生气:“你的小情人啊。” 看他不过念着“绵绵”两个字,眼睛里的温柔就能滴出水来,像是恨不得把命也捧到那个绵绵面前似的。 姜婠婠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晕了。 苏先生有这么爱的情人,还来招惹她做什么? 别骗她说什么前女友,他那个样子哪里“前”了?分明还眷恋得正深好么! 姜婠婠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瞪着面前的男人。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可是气呼呼的姜婠婠就是成功把苏先生逗笑了。 “是啊,是我的小情人。”苏则手指轻轻碰了碰姜婠婠红嘟嘟的脸颊。 姜婠婠真是气炸了。 虽然她不信什么前女友的借口,但也请考虑下她的感受,别脚踩两只船还这么理直气壮好么? 渣男! 姜婠婠的高跟鞋朝着苏则就踹过去。 苏则出手如风,又快又准地就把她的腿捉到手里,紧紧握住。 “别乱踹,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 姜婠婠生气的模样实在太可爱,苏则就是忍不住想调戏她。 啊啊啊!要不要这么流氓! 姜婠婠觉得自己被他碰到的皮肤也被他玷污,气得用力挣扎。 她单腿站在地上,又是高跟鞋踩着玻璃地面,这么一用力,只听得“滋”的一声,身子一歪,就往地上倒。 苏则赶紧松开她的腿,手顺势滑到她的腰上,将她紧紧搂到自己怀里。 姜婠婠这个时候蔫坏儿的,苏先生搂她,她就故意用力往他怀里撞,想把他撞到地上去,教训教训他。可没想到苏先生腿上实在太稳,姜婠婠已经用尽全力,他还是稳如泰山。而她的用力撞他,如果说还有什么效果,也就是投怀送抱了,让苏则将她搂得更紧。 姜婠婠真是气得跳脚。 “好了,坏脾气的姑娘,别气了。”苏则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在她的小腰上拍着安抚。 苏则温柔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告诉她实话:“我的小情人就是你啊,绵绵就是你。” 呵呵! 姜婠婠瞪着苏则,咬着字提醒他,“我叫姜婠婠,不叫绵绵。苏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小情人。” “是,”苏则抱着她宠溺地笑,柔声纠正,“你就是绵绵,是我的小情人。” 姜婠婠:“……” 啊啊啊,人和人之间的交流真的好难。 苏则轻轻捏着她的手,问她:“你知道绵绵为什么叫绵绵吗?” 姜婠婠还记得当时在海边的别墅,苏则无比眷恋吟出的《洛神赋》,真是让她想起来就不高兴。姜婠婠酸溜溜地念出来:“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苏则满意地点头,又问她:“先不说野史,你认为真的有洛水女神吗?” 姜婠婠是一只海洋生物,她又没有游去洛水玩过,她怎么知道洛水有没有女神呢? 这个问题真是把姜婠婠难住了。 苏则看她想得那么认真,想得两条秀气的眉毛都紧紧皱到了一起,真是心疼,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觉得没有,那是他梦里的女人,梦里的情人。” “真的吗?”姜婠婠表示怀疑。 没有亲眼见过,没有亲身经历就这么否定不太好吧?姜婠婠是一条实事求是的美人鱼。 苏则点头,“嗯。因为我也是男人,我懂他。那是他梦里见到的女子,甚为眷恋,才以洛神为赋。” 苏则看向姜婠婠,“绵绵就是我梦里遇见的女子,梦里太好,让我眷恋铭记,所以我叫她绵绵,思绵绵,我梦里的小情人,注定只是思念。直到我遇见你,你就是我的小情人。” 是的,苏先生决定将三百年的一切全当做梦一场。他和小美人鱼,从现在开始,一生一世。 而姜婠婠呢,她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没错,就是看到神经病的感觉。 男人都是神经病吗?梦里的人为什么要当真?还起这么诗情画意的名字。 姜婠婠就不会,姜婠婠长大以后,偶尔也会梦到雄性人鱼,长得可好看可英俊了,也会在梦里让她想要以身相许,但是她就不会给梦里的雄性人鱼起名字。 当然,苏先生如果不是神经病,那就是骗纸。 苏则将她的疑虑看在眼里,只是不轻不重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念头。 他说:“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绵绵,那你以为,我会找不到她吗?” 因为世间真的早已没有绵绵了,有的只是婠婠。 姜婠婠就这样被苏则哄到了手。 好吧,苏先生这样财大气粗,如果真的有绵绵,那的确没她什么事了。 苏则也是蔫坏儿,抓住一切机会调戏姜婠婠:“如果不生气了,那就亲亲我。” 姜婠婠:(⊙o⊙)… 姜婠婠是一条没有经验的美人鱼,哪里是苏先生这种高人的对手?傻乎乎地就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苏先生不满意,问她:“刚刚我是怎么亲你的?” 姜婠婠:“……” 好害羞啊。 但姜婠婠即使害羞也是一条大气的美人鱼,她想,如果这是女朋友该做的事,那她是不能少了苏先生。 姜婠婠主动抱着苏则的脖子,贴着他的身体,踮起脚尖去亲他的嘴巴。 这么乖的姜婠婠真是让苏则心里爱得不得了,双臂环过她就不放手了。 姜婠婠瞪大了眼睛,苏则呢喃着问她:“喜不喜欢?” 姜婠婠想了想,老实地点点头。 夜色如酒,又醇又厚,相拥的两个人兀自在这海底世界里沉沦迷醉。 ——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外面很冷,苏则要把姜婠婠裹在自己的大衣里。 姜婠婠觉得真是太腻味了,笑眯眯地推开他,一转身就自己跑到了车上。 车子开走时,姜婠婠还趴在车窗上看餐厅,苏则将她拉回来放在怀里,笑:“你要是喜欢,我们以后常来。” 姜婠婠认真地表示:“海底世界好难定的。” 姜婠婠和苏则说起她连定了几年都定不到,真是好幽怨。 “苏先生,你说a城的有钱人怎么这么多?这么多年,就算排队也该排到我了吧?” 苏则看着她在他怀里那样鲜活,心里只叹有名分的感觉真是太好。于是,有名分的苏则低头就亲了亲她,笑问:“我们都这样了,你还叫苏先生?” 姜婠婠脸红。 讨厌,不好意思啊。 姜婠婠眼珠子转了转,狡辩地反问:“我们都这样了,你难道听不出我叫的苏先生和别人叫的苏先生不一样吗?” 苏则闻言,挑了挑眉毛。 的确不一样,苏先生被人叫了这么多年,只有从她嘴里出来是甜甜软软柔柔腻腻的味道,听得苏先生身心格外舒畅。 “好,你爱叫就叫吧。” 姜婠婠继续表达她对势利老板的不齿。 “他一定是觉得我不够有钱,不够财大气粗,所以压根不给我机会,真是个混蛋。” 忽然被骂了“混蛋”的苏先生好委屈。 苏则委婉地向姜婠婠解释,自己就是主题餐厅的老板。 姜婠婠:(⊙o⊙)啊! 怎么感觉,天下的产业都快要被苏先生承包了啊。 苏则态度端正地向姜婠婠解释:“海底世界是我为自己辟的房间,从来就没有对外开放。图片是被离职的员工泄露出去的,所以下面的人才会委婉地表示被订了。的确是订了,常年被我订的。” 好吧,这个解释让姜婠婠好受一些了。 苏则手指点了点她的脸颊,认真地说:“不过从今往后,我的就是你的,都是你的。” 姜婠婠,好得意啊。 唇角的弧度真是压都压不下去,姜婠婠勉强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开心地笑倒在苏则怀里。 被宠幸的苏先生又告诉了她另一个惊喜,“餐厅毕竟太小,我在市中心的别墅全是海底世界的装潢,环绕鱼缸里还有鲸鱼,你会喜欢的。” 啊啊啊!真的吗? 哪里是会喜欢,简直不要太喜欢了!姜婠婠激动得快蹦起来了,双眼晶亮晶亮的看着苏则,只觉今晚的惊喜真是一个接一个,让她快乐得都快飘起来了。 惊喜的姜婠婠凑过去就紧紧抱住苏则脖子,欢欢喜喜地问:“苏先生,你怎么会这么喜欢大海啊?你知道吗?我也好喜欢大海,好喜欢好喜欢!” 苏先生只是笑着用脸去碰她的脸,宠爱地搂着她,没有说话。 他并不怎么喜欢大海,他是人,再喜欢能有多喜欢?只是他喜欢的小美人鱼,她很喜欢,所以他要在人类的世界里为她建造出这么多的“大海”。 很多年前,小美人鱼就曾委委屈屈地和他说:“苏将军,我真是好想把你带回家啊。” 然而那个年代他终究没有办法和她回家,所以这么多年,苏先生费尽心思,把她的“家”搬到陆地,搬到他自己的地方,只为了重逢之日,他能满足她的心愿。 上天垂怜,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天。一番心思,终于能让她看到,让她快乐。 ☆、第37章 即使是三百年前,苏则也曾做过许多努力,丝毫不比今时今日来得少。 当年的苏则还是苏将军,刚过弱冠之年,已威名赫赫,西征北伐,战无不胜。封侯拜相,荣极一时。 权势的力量无边无际,当年苏将军私下里养了三千精兵,个个身怀绝技,身手如魅。然而这三千人却什么也不做,即使战时也不需要他们。他们常年远离帝都,不知去向,身上只负苏将军秘密交代的唯一一个任务。 然而,即使是最精锐的部下,去寻找甚至不知到底有还是没有的蛛丝马迹,结局也让人无力绝望。 苏将军就这样无力地徒劳了两年,直到一日书房,两年未归的一名部下第一次回京,带回来一幅画。 苏则接过陈旧泛黄却保养得异常完好的卷轴,手指控制不住发抖。 当夜,苏则在后花园的湖边等小美人鱼,怎么也按捺不住一颗激动不已的心脏,来来回回不停地在湖边踱着。又激动又期待,当然最多的还是快乐。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长相厮守,永远在一起。——再没有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事了。 苏将军恨不得立刻就将这消息告诉小美人鱼,却是生生从白天捱到了晚上。 上一次说好,她今晚过来。然而小美人鱼却迟迟没有出现,苏则看着头顶的满月,东升西落,竟已过了一夜。 苏将军真是恨不得跳下水,游去找她。 一夜没有等到小美人鱼的苏将军心里别提有多煎熬了,只是苏将军少年持重,第二日,仍旧神色如常去上朝,谁也看不出来他被折磨了一个晚上。 然而,第二夜,第三夜……苏将军仍旧没有等到小美人鱼。 苏则起初以为绵绵只是气他上一次让她久等,所以他的态度也特别端正,每夜不敢怠慢,按时去湖边等她。直到第三夜还是没有见到她,苏将军终于慌了手脚。 她到底是一只野生动物,大海不像人世,弱肉强食。若是她遇了凶险…… 若是她真的遇了危险,他要如何才能帮她,救她?自小师承高人,战无不胜的苏将军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那一日下朝以后,苏将军求见天子。 近日东海并不太平,苏将军主动请缨巡海。 然而当日的天子是有主见的天子,他觉得东海那点小动乱也要苏将军亲自去巡视,真是大□□的笑话。君臣二人一时僵持,竟到了午后,苏将军还未能领到圣旨。 而这个时候,小美人鱼正在他家后院的湖里等他呢。 小美人鱼不止自己来了,还把她的小伙伴带来了。 两条美人鱼从大海游来,没有算好时间,到的时候正是个骄阳天的午后。因为小美人鱼常年在这片湖中出没,苏将军将后院的这一湖水保护得是尽心又尽力,花草小鱼一概不养不说,湖的边缘还用玉石精心砌成,只为了避免岸上的泥土一不小心掉进湖里,污了小美人鱼的水。 这样被保护着,后院这清清亮亮的一汪水,简直比将军府入口的井水还要干净。 然而,水至清则无鱼,不是没有道理的。 “天,绵绵!你怎么敢来这里?这水这么清亮,岸上的人一眼就看到我们,会把我们打回去煲鱼汤喝的!” 绵绵的小伙伴一到后院就想跑路了,不行不行,这里太不安全了。 绵绵赶紧游过去拦住她:“妙妙别怕,苏将军派了重兵把守,没有人敢进来的。” 小伙伴妙妙这才勉勉强强留下来:“好吧,要不是为了看你的男人,我才不会冒这样大的危险跑到人类的地方来。”sk 绵绵笑眯眯的,去牵妙妙的手:“嗯啊!” 绵绵忍不住又有些得意,傲娇地表示:“苏将军他真的是最好看的男人了,你是我最要好的小伙伴我才带你来,其他人想看我还不给她看呢。” 妙妙:“……” 她就没有见过比绵绵更自恋的人鱼了。 其实,绵绵是受到了伤害。 当年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都纷纷找到了雄性人鱼,结为夫妻。这不,三天前海底就有一场婚礼盛宴。整个海底狂欢了三天三夜,绵绵虽然对苏将军一心一意,但看着小伙伴们纷纷找到伴侣,她却总要和苏将军分开,自己多少有些感伤。 妙妙最没有眼色了,从婚礼上就追着绵绵问:“绵绵绵绵,你怎么就一直找不到伴侣呢?我们都找到了。” 绵绵心好痛:“……” 妙妙很着急:“一定是你脾气不好,总把人吓跑了。” 绵绵膝盖也好痛:“……” 你才脾气不好呢! 妙妙继续分析:“不不不,脾气不好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你这自恋的毛病该改改了。” ……你才自恋呢! 忍无可忍!绵绵就直接带着妙妙一起游到了苏将军的府邸,在水里骄傲地抬着下巴,对妙妙说:“你可不要被他迷住了,不然你会伤心的,因为他心里只有我。” 妙妙看着这样骄傲的绵绵,只觉……叹为观止。 只是…… 两条小人鱼在湖里玩耍了大半个下午,后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妙妙有点不耐烦了,点了点绵绵的脑门儿:“你的苏将军怎么还不出现?我答应了康康今晚回去和他生宝宝的,你不会害我失约吧?” 自恋的绵绵也做不到像妙妙这样大胆,把生宝宝这样的事挂在嘴边,反被她弄得脸颊羞红。 这可把妙妙惊呆了,叫道:“绵绵,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和你的苏将军做生宝宝的事吧!” 绵绵:“……” 这要她怎么回答?绵绵害羞地游走了。 妙妙紧追不舍:“绵绵,有没有啊?” 啊啊啊,不要再问了,她已经有画面了!绵绵捂住耳朵逃跑,咬着唇身子都羞红了。 虽然是她和苏将军的画面,可想起来也很让她害羞啊! 两条美人鱼正在水里无忧无虑地嬉戏,不小心就吸引了人过来。 “我听到后院里有人说话。” 黄裳女子模样温婉秀丽,眉头轻蹙,站在后院门口问把守的侍卫:“表哥还没有回来,为什么里面会有女子的声音?” 这里的侍卫死忠苏则一人,对其他人一律不假辞色,听了也只当没听见。黄裳女子忍着气,提醒地说:“你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侍卫中规中矩地说:“表小姐,将军有令,后院禁地,任何人不得入内。” 水里的绵绵听到人声,赶紧朝妙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偏偏妙妙大海里活惯了,心无城府,哪里懂得绵绵的手势?她只知道绵绵停了下来,自己追上她了,就上去挠绵绵的腰。 腰可是绵绵最怕痒的地方了。 妙妙笑着闹绵绵:“告诉我,有没有,你们到底有没有做过!” 绵绵忍着笑,却没忍住身体的反应。怕痒的绵绵一扫鱼尾,顿时,湖里“扑腾”一声,水浪高高溅起。 忽然而来的浪花惊呆了外面的人,黄裳女子反应极快,趁着侍卫一个失神,便拎着裙子跑了进去。 侍卫追来想去拦她,黄裳女子却冷笑:“我可是要进宫的,你们来碰我试试看。” 径直跑去了湖边。 妙妙听到人声,知道自己闯了祸,慌慌张张地看向绵绵。绵绵朝她递了个眼色,两条鱼迅速往水底游去。 黄裳女子到了湖边,顿时双目一眯,回头对侍卫说:“好大两条鱼,快捞起来!” 水底的绵绵一面往迅速外面游一面悲桑地想,果然要被人捉来喝鱼汤了吗? 可惜侍卫只听苏将军一人的命令,黄裳女子急了,迅速捡起石子儿,就用力往绵绵和妙妙砸去。 妙妙的尾巴被砸中,痛得她快叫出来,绵绵赶紧去捂住她的嘴巴。绵绵这一回头,又一颗石子儿落下来,正中她脑门儿。 啊,疼! 好在石子儿上沾着泥土,把一池清水搅浑了。然而黄裳女子见小石子儿无用,目光就落到了灌木一颗巨石上,她走过去,使进浑身力气搬了起来。 水里的绵绵见到岸上这一幕,瞪大了双眼。 啊,不要! 两条人鱼逃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巨石被砸下来,妙妙张大嘴巴叫,绵绵竟能分心去捂她的嘴巴,然而却被怕极的妙妙一口重重咬在手心里。 呜呜,好痛!绵绵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在,巨石终究没有被砸到湖里来。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玄色身影一晃而过,足尖踏过水面,堪堪接住了那颗巨大的石头。 那人衣袍翻飞,翩然落地,芝兰玉树清风朗月之姿。然而脸色清寒,双目冷冽。 “谁让你进来的!” 嗓音又冷又沉,七月流火的天气里,竟能结冰。 黄裳女子脸色一白,慌乱地解释道:“我只是经过这里,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苏则冷冷拂袖,薄唇毫不留情吐出一个字:“滚!” 黄裳女子不想苏则竟然在下人面前这样喝斥她,眼睛一红,转身就走。 刚走到院子门口,又听到苏则寒透的嗓音,“再有擅入者,不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黄裳女子腿一软,出了院子,紧紧扶住墙。 苏则杀伐果决,又迅速交代近身侍卫处置今日过失的守卫。他眼中杀意果决,近身侍卫领命而去。 清理了闲杂人,另加派了重兵,院子里终于只剩下苏则。 苏则赶紧俯身到湖边,柔声叫:“绵绵,快出来让我看看。” 水底下一点动静都没有,隐约能见到深处漂亮的鱼尾。苏则知道她还在,又是一叠连声地道歉:“绵绵,对不起,是我的错,伤到哪里了?快上来给我看看。” 水底下的绵绵真是好生气啊,脑门儿疼,手心也疼。听到苏将军的声音她就更生气了,就是一动不动地呆在底下,不肯听他的话上去。 妙妙已经逃跑了,绵绵既不想逃跑,又不想上去,心里真是好难过,在水里委屈得直哭。 虽然哭得哽哽咽咽隐隐约约的,苏将军还是听到了,心里就和被人用力掐着一样疼。 他背影僵直,忽地“噗通”一声,就跳入湖水里。 绵绵看到忽然出现在水里的苏将军,惊讶得张开嘴巴。这湖连着外面的活水,表面平静,底下却很是湍急,苏将军是人,到这么深的地方来,一不小心就会被水流卷走。 绵绵赶紧抱住苏则,要带着他游上岸去。 哪里知道苏则却是反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就用力吻上了她。 …… “噗通!” 小美人鱼和苏将军破出水面,两个人都已经快要窒息。 绵绵一张脸憋得通红,苏则脸色有些发白,浑身湿透,眼睛里却全是温柔的笑意,凝视着绵绵。 绵绵瞪了他一眼。 太不要脸了,那样用力地亲她,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她,差点害死她了。 要是妙妙知道她在水里窒息死了,该多丢人! 绵绵捂住脸。 苏则低低笑了一声,又游过来将她抱在怀里。 “疼吗?”苏则抬手小心碰了碰她红肿的脑门儿。 都被砸出一个小包了,苏将军有点心疼:“上来,我给你上点药。” 绵绵哼哼唧唧地又把自己的手递出去,撅着嘴巴:“喏,还有这里。” 白净的手心里一排牙印子,渗出了血。 苏则双目一缩,轻轻握住,凑到唇边轻吮:“怎么弄的?” 说起这个,真是好委屈啊。 绵绵于是和苏将军说了她去参加小伙伴的婚礼,遇见妙妙,带着妙妙来看他的事。 然而……绵绵委屈地瞪了苏将军一眼:“我们差点就被捉去煲鱼汤喝了。” 苏则只觉心口狠狠抽了一下,抱着她上岸,亲了亲她嘟着的嘴巴:“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绵绵乖乖依偎在苏则怀里,问:“那是谁?为什么你的家里会有女子?” 苏则耐心和她解释:“上个月来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没有和你说,苏夫人娘家的姑娘,进京待选,暂住几日。” 苏夫人是苏将军父亲的续弦,两老都已经过世。苏夫人在世时为人尚得人心,苏则才会答应苏家的要求。 这些事绵绵都知道,苏则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妻子相待。 苏则命人备了清水,让绵绵洗了澡,又细心给她擦了消肿的药,这才抑制不住激动地将她带到书房,将他得的画卷拿给她。 “绵绵,我会找到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的方法。” 绵绵狐疑地展开卷轴,就见陈旧的宣纸上,一对男女相互依偎,女子手中还抱着襁褓婴孩,看那亲密幸福的神态,应是一家三口。 夫妻容貌皆是上佳,衣饰尊贵繁华,却也没有稀奇。稀奇的是,那女子的下半身和绵绵一样,不是双腿,却是鱼尾。 绵绵震惊地看向苏则。 苏则接过她手中的画轴,神情抑制不住激动欣喜,“在西北玉门关外有许多小国,这幅画是从鱼几国皇宫里找到的,画上的男子已经确定了身份,正是第二十三代鱼几的五皇子。当年鱼几国对外称,五皇子于弱冠之年病逝。我想,他并不是病逝,应该是出走。” “绵绵,只要找到五皇子的后人,我想,就能找到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的方法。” ☆、第38章 绵绵也很兴奋,看着小伙伴们纷纷有了主儿,她就更加不想和苏则分开。 然而兴奋的绵绵还是很快抓住了重点:“现在是第几代鱼几国国王呢?” 苏则默了默:“三十三代。” 绵绵:“……” 绵绵惊喜的眸子迅速黯淡下去了。 听说历代鱼几国国王都很长寿,保守估计一个国王在位也有五十年,其间历经二十代就是一千年。 一千年…… 白娘子和许仙还是有缘人呢,也要千年等一回,最后还是求得了菩萨指点才找到。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什么线索都没有,绵绵真心有没苏则那么乐观,并且非常不理解苏将军的兴奋是从哪里来的。 绵绵忍不住抬起手指压了压苏则唇角的弧度,提醒他:“苏将军,还没有找到人呢,你可以不用高兴得这么早。” 就算找到了,也未必有什么结果,毕竟已经经历千年。绵绵真是很想反问苏将军,你很了解你千年前的祖宗么? 苏则捉住她的手就凑到唇边亲吻,笑道:“绵绵,你相信我。这么重要的线索都已经找到,我不信还有什么再能阻拦我爱你。” 绵绵的确不怎么相信苏将军,但苏将军最后三个字却让她心里一阵酥麻,她害羞地垂下眼皮。 两个人不知道怎么亲到一起的,等滚到床上时,绵绵才回过神来,害羞地推开某人:“不行,来不及了,你会难受的。” 绵绵将头埋到他怀里。讨厌,又有画面了。 苏将军已经很难受了,火气很大地拿拳头砸了砸床,惹得绵绵在他怀里“咯咯”笑个不停,不无幸灾乐祸。 苏则睨了她一眼,她却一点自觉也没有。苏将军忍不住火气很大地咬了她的脖子一口。 “啊,疼……” 绵绵呜呜叫了一声,瞪着他。 苏将军就是个蛇精病,这个时候又温柔地去吻刚刚被他咬的齿印:“乖,我亲亲就不疼了。” 绵绵:“……” 绵绵忽然想到某种可能:“你不是因为这个事才那么急切想要让我一直能变出双腿吧?” 苏则怔了怔,而后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绵绵立刻就生气了:“苏则,你这个魂淡!” 绵绵要回去了,苏则拉着她不放手,静静看着她,又不说话。 绵绵生气地咬了他一口,魂淡,贪图美色的魂淡! 刚刚滑溜地跑开,眼前一晃,又被苏将军拦住了去路,绵绵气得跺脚。 苏则深深凝视着她,默了默,忽然开口问她:“绵绵,我知道现在时机很不对,可是,嫁给我好不好?我真的想娶你了。” 绵绵瞪圆了双眼。 “什,什么?” 过了好久绵绵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苏则。 苏则笑了,抚着她的头,问:“我哪一句话让你没听懂?” 苏将军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坏蛋,你一定是在拖延时间。告诉我好,还是不好?” 绵绵,“……” 不带这样逼人的好么! 绵绵当然很兴奋啊,尤其她刚刚才从小伙伴的婚礼上受了一万点伤害回来。可是她真不是拖延时间,她必须确定:“你说的娶我和我理解的是一个意思吗?” 万一人类和人鱼不一样呢? 绵绵觉得苏将军忽然而来的求婚真是太不真实了。 苏则眼里的笑带着光芒,如星子坠入,他俯身在绵绵耳边,低低地说:“两年前,我们第一次做那个事,我就决定要娶你。” 绵绵的脸刷的红得好彻底。 好吧,真的是一个意思。 苏则将她温柔地抱到怀里,凝视着她:“只是你不能一直呆在我身边,所以我才想先找到解决的方法。但你所担忧是对的,两年时间我也只找到了一幅画,下一个线索还不知要等多久。绵绵,我等不及了,我先把娶你回家,好不好?” 绵绵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被苏将军求婚,毕竟他们种族不同,能得一晌贪欢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想长相厮守,那多不实际啊。 白素贞和许仙倒是结为夫妻了,可那也是白素贞道行高,可以长久地变成人形。而她呢,她连长时间离开海水都办不到。 忽然被求婚的绵绵不知道是惊喜和兴奋更多,还是惊讶和害怕更多。就这样,在苏将军怀里变回了鱼尾。 求婚失败的苏将军:“……” 当夜绵绵闹着要回去,苏将军也不敢逼她太急,将她抱回湖里。 绵绵都不和他吻别,转身就要游回去,苏将军却抓着她不松手。绵绵挣了挣,男人用力抓着她的手,在她惊讶的目光里,从怀里拿出一只镯子,套在她的手腕。 借着月色,绵绵看清自己的手腕上荡着一只温润脂白的白玉镯子。皓月清辉之下,白玉镯子如油脂一般浑厚细腻,光泽温敛,脂白无暇。 绵绵的手僵住,抬眼看向苏则。 苏则笑了笑,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亲吻:“真美,大小也刚好,注定你是我苏家的媳妇儿。” 绵绵声音弱弱的:“什么媳妇儿啊?” 苏则告诉她:“这是我家传的镯子,我娘嫁入苏家时,我的祖母交给我娘。我娘过世以前又交给我,让我送给我以后的妻子。” 绵绵低着头,静静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一滴晶莹渐渐在眼底凝结。 忽地,只听得“噌”的一声清脆,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是绵绵留的泪直直砸到了镯子上。 鲛人凝泪成珠,并不是传说,小美人鱼的眼泪落下,就成了晶亮的珍珠。珍珠砸到玉镯子上,这可将绵绵吓坏了。 她吓得将手举起来,着急地看着,月色模糊,她看不太清楚,又着急地凑到苏则面前:“你快看一看,看看被我砸坏了没有?” 苏则笑凝着她,没说话,甚至没看镯子。 绵绵却着急得不行,用力就往外拔镯子:“我取下来,你拿到灯下去看。” 千万不要被她砸坏了啊,呜呜。 可是这镯子就像是和她作对一样,明明苏则套进去的时候那样容易,偏偏她自己怎么用力都取不出来,越着急越徒劳,越把手弄得疼,不一会儿,白皙的手都红了一圈儿了。 苏则笑着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着急得在水里游来游去:“别急,没有砸坏,我们家的规矩,这镯子一旦戴上就不能取下来,知道吗?” 这话真是有用,小美人鱼果然不取镯子了,眨巴眨巴眼睛,呆呆地望着苏则,点了点头。 苏则看她傻傻的,似乎还不怎么懂得这镯子的含义,又在她耳边对她说:“这是我的聘礼,你收了我的聘礼,就是答应嫁给我了。” 绵绵手指颤了颤,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垂下眼睛。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绵绵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宿。 她忽然就不害怕了,也不想走了。 绵绵轻轻朝苏则张开手臂,意思是要他抱她上去,苏将军笑了笑,还没动,水里却有了动静,两人都是一惊。 是妙妙回来救她了,不止妙妙回来了,她还带了康康。 绵绵有点生气妙妙到得不是时候,破坏她和苏将军恩爱,可是又很感动。妙妙是以为她在这里遇了危险,回来救她呢。 小美人鱼没有父母,小伙伴却都是很好的,当然如果她们不要那么早成婚就更好了。 虽然妙妙被英俊的苏将军迷得流了口水,这让绵绵骄傲得不要不要的,但绵绵一点都不想和妙妙回去,尤其想到这一路上要看到那两条鱼秀恩爱。 苏将军却让她离开:“回去吧,明日我就去东海。你不总说想要带我回家吗?我已经求了圣旨,明日一早就出发巡海。” 苏则亲了亲她,柔声道:“回家等我。” 绵绵又惊又喜,满心爱意,抱着苏则,只恨不能立刻再变出人形。 —— 当年,苏将军给了小美人鱼聘礼,却终究没有娶到她。 这么多年,苏先生独自承受着漫长的寂寞,也曾无数次想起过那支将她定下的镯子。 还在吗? 当年她恨过他吗?如果怨恨,那她是否还会留下那支镯子? 不会吧,小美人鱼呆萌呆萌的,可是脾气并不怎么好,多半已经砸了。 可是说不定,还在呢?即使是脾气不怎么好的小美人鱼,毕竟当年也是那样愉悦地接受了他的定情信物,她舍得砸了吗? 苏先生一会儿觉得那件信物还在姜婠婠手中,一会儿又觉得不在姜婠婠手中,真是煎熬。 曾经他希望借着这信物确认姜婠婠的身份,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但再次得到小美人鱼的心,苏先生又变得贪心起来,他不止想找回她的心,还想找回当年的那一份爱。 事实证明,苏先生的运气一直不错,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姜婠婠是真上了心买房,听a说起cr的满庭芳新年开盘,还会有促销活动。 女人就是这样,不论买的是什么,听到“促销”两个字总是很容易冲动。更何况满庭芳是cr的重点项目,倾力打造的高端住宅区,姜婠婠心里一动就想买。 可满庭芳虽然价格上没有“员工宿舍”这样丧心病狂,也不是姜婠婠买得起的。姜婠婠不想刷姜濉的卡,心思一不小心就动到了自己的首饰盒上。 当年买的一些珠宝纯属兴之所至,现在姜婠婠拿出来,心里真是无比佩服自己的英明神武。 第二天,姜婠婠就抱着首饰盒去对门找自己的男朋友。 要卖珠宝的话,姜婠婠觉得苏先生会是个很好的买主,虽然她的确有点占便宜的小心思。 ☆、第39章 男朋友开门的时候还luo着上半身,头发湿哒哒的,一滴水珠滚落到精壮的上半身,姜婠婠不由自主顺着看下去,就瞧见了苏先生精壮的八块腹肌,一时又好奇又有点被吸引,有点移不开目光。 女朋友这么捧场,苏先生自然愉悦不已,拉着她的手就将她拉了进去,关门的时候还自然地亲了亲她的唇。 苏则看着她的眼睛里仿佛都带着光:“这么早?昨晚是不是梦见我了?” 是的,苏先生就是这么会以己推人。 姜婠婠靠在他没有穿衣服的怀里,脸不自在发烫,撅着嘴推了推他:“去穿衣服啦,大清早的洗澡,真是坏习惯。” 姜婠婠自己喜欢晚上睡觉前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第二天?第二天她上班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洗澡? 手指碰到男人的皮肤却是冰凉的,姜婠婠震惊地眨了眨眼睛,“冷水澡?” 苏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姜婠婠:“……” 有钱人不是有坏毛病,是有神经病啊!大冬天的早上洗冷水澡,醉了醉了。 姜婠婠忍不住戳了戳苏先生的胸口,触手的肌肉紧绷结实硬硬的,像是藏着无尽的力量,手感这样好,姜婠婠忍不住又多戳了几下,一直戳到了八块腹肌上头。 却忽然被苏则握住了手指,姜婠婠抬起眼皮,只见苏先生无比认真地看着她,嗓子有点低沉有点哑:“我刚洗完冷水澡,别让我再洗一遍。” 姜婠婠:“……” 混蛋啊!她的手指很干净的! 苏则进去卧室穿衣服,姜婠婠把首饰盒小心放到茶几上,坐在沙发上等他。不知怎的就又想起刚才苏先生那一句,刚洗完冷水澡,别让他再洗一遍。 本来下意识理解为苏先生嫌弃她手指脏,这会儿寻思其中的意味,姜婠婠明白过来,脸颊渐渐变烫。姜婠婠赶紧拿双手捂住脸,天,一大早就被调戏,她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这样坏的男朋友,真的不会坑她么? 姜婠婠有点怀疑了,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首饰盒。 要不还是再观察看看吧,不是有个词语叫“宰熟”么? 姜婠婠赶紧抱起自己的首饰盒跑路。 “怎么不等我?” 苏则出来就见到姜婠婠抱着什么东西准备离开,又随口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姜婠婠想了想,转过身来,举起手里的首饰盒给苏则看,笑眯眯地问:“苏先生,你要看看我的私藏吗?”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宰的,先看看买主的反应也不是坏事。 苏则双目定在姜婠婠手上的紫檀首饰盒上,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握紧。 曾经,苏则费劲心机要一探究竟的就是这只首饰盒,这只让他既急切又害怕,最后却也没有拿到手的首饰盒。苏先生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宁静柔和的清晨,由她亲手送到自己面前,那样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终究一切都是缘分注定。 他们终究还是有着这样深的缘分。 苏则忽地笑了,命运能如此厚待他们,他心满意足:“好啊。” 苏则靠在沙发上,温柔地将姜婠婠抱在怀里。姜婠婠将仿古的首饰盒打开,首饰盒很大,分了四层,面上一层是一些小首饰,红宝蓝宝的吊坠和戒指,几条冰种满绿的翡翠蛋面镶嵌钻石手链,另有两对黄金镯子,凌乱地堆在一起。 金镯子纯属受《红楼梦》的影响,大观园里面的姑娘,皓腕之上总有一对金镯子,姜婠婠看得很是心动,脑子一热也去买了两对。不过到底走向已经不同,即使是最简单的抽拉款,姜婠婠也没好意思一对对地戴出去晃荡,买来基本也就扔在里面了。 姜婠婠偷偷看了眼苏先生的眼色,苏先生只是笑着,没什么特别之处。 好吧,这面上一层的确没什么特别,财大气粗的苏先生看不上眼也正常。姜婠婠又打开第二层。 第二层是一条牛血红珊瑚塔链,一条鸡油黄琥珀塔链,一条南洋珍珠项链,ch某一年的热款钻石项链,另有一些珊瑚蛋面镶嵌的吊坠而耳环,这一层已是精品,品相皆是上佳,色泽无不瑰丽夺目。 姜婠婠看了看苏先生,苏先生看向她,点评道:“不错。” 不错……只是不错么? 姜婠婠有点不开心了,这一层在二线省会城市买套房子已经绰绰有余了好么? 太像宰熟的节奏了有木有。 姜婠婠撅着嘴巴打开第三层。 第三层是一对满绿冰种的翡翠镯子,还有上一次拍卖会上戴过的名家绝版祖母绿套链。这一层纯属天时地利人和全凑在一起宠幸她的结果,现在看来价值不可估量,但当年她都是以极低的价格买进。 苏先生挑了挑眉头。 姜婠婠心里总算有点得意,偏头傲娇地看着他。 小美人鱼在要表扬呢,苏先生大方地亲了亲她的嘴巴,不吝赞美:“我的婠婠真厉害。” 我的婠婠…… 她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了?姜婠婠傲娇地想着,可是唇角就是莫名翘了起来,她赶紧抿着唇,垂下眼皮,转身就要把首饰盒收起来。 男人的手覆在她手背,在她耳边问:“底下那一层呢?” 底下? “底下不卖。”姜婠婠随口说。 苏则忍不住皱眉:“卖?” 姜婠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顺嘴纠正过来:“我是说,卖相没有上面这些好看。” 苏则深深看着她,黑眸幽黑深邃。 “好吧,给你看看。”姜婠婠大方地打开最底下一层。 最底下那一层,果然只有一只镯子。 脂白温润的光泽映入眼底,苏则只觉眼睛刹那已经刺疼。他重重闭上眼,不让自己看镯子周围萦绕的那些鲜活得让他心痛不已的记忆。 他忽然用力将姜婠婠抱进怀里,将她紧紧按在怀中,颤抖地亲吻她的鬓角。 “婠婠,婠婠……” 苏则的反应太激烈,震惊了姜婠婠。她不适应地推了推亲她的男人,可是苏则现在正是情难自抑的时候,她小小的抗拒根本召唤不回他的理智,他一路从她的眉眼亲到脸颊,到嘴唇。 “呜呜……” 姜婠婠不知道苏先生忽然而来的激动是从哪里来的,瞪着眼睛,不解地推他。 可惜她力气没有苏先生大,不久,力气大的苏先生就把她压在了身下,姜婠婠被他困在柔软的沙发和男人坚实灼热的身体之间。 亲吻太激烈和急切,两个人在沙发上滚了两圈,滚到了地板上。 “哎呀……” 虽然是摔在肉垫子上,可娇气的姜婠婠还是被震得有点疼,她生气地坐在男人身上,狠狠瞪着苏则:“臭流氓!” 被骂的苏先生躺在地上对着她笑,笑得拿手盖住了眼睛。 —— 姜婠婠抱着首饰盒回自家,苏则拿了钥匙送她。 姜婠婠震惊了:“我回家,你拿钥匙做什么?” 苏则神色自若:“我送你。” 姜婠婠:“……” 她就住对门啊,还要怎么送?这一送就送到她家去了,苏先生一定没安好心。 姜婠婠说什么也不答应,可苏先生现在正是满心的轻怜密爱,只想分分秒秒和她腻在一起,他揽过她的腰,柔声说:“乖,让我送。” 姜婠婠:“……” 姜婠婠抱着首饰盒不走路了,低着头。 “怎么了?” 姜婠婠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直直看着苏则,问:“苏先生,你刚才为什么忽然那么亲我?” 苏则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忽然很想疼爱你。” 姜婠婠抿了抿唇,又问:“那你送我回家,是想把刚才没做完的事继续吗?” 小美人鱼永远是这么简单粗暴,苏则一时竟被她问住了。 是的,他很想继续,做梦都想。不只是想,自从知道她就是绵绵,他梦里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曾经不能肆意尽兴的事,现在总算可以畅快淋漓了吧,偏偏还只能在梦里。 可是如果把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她,会把她吓跑的。 苏先生于是道貌岸然起来,表示:“除非你愿意,否则我不做。” 姜婠婠这才满意,抿着唇笑了起来。 苏则看得心里一阵荡漾,又俯身亲了亲她柔软的唇。 姜婠婠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说:“那不用你送了,我不愿意。” 苏则:“……” 苏先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绵绵,你怎么这么会折磨我? —— 姜婠婠为了房子的事操心,执念这个东西还挺可怕的。从前那么多年姜婠婠都没想过要买房,自从离开姜家,这个愿望就特别强烈,强烈到甚至打算卖首饰。 可惜给首饰找的那个买主太爱耍流氓,姜婠婠斟酌再三,还是放弃和如狼似虎的苏先生做交易的打算。 虽然买不到房子,但好歹还有首饰,姜婠婠最近首饰一天换一件。 a以为是她新买的,笑道:“为尾牙宴可真费了不少心思。” 姜婠婠问:“什么尾牙宴?” “这周五晚上就是尾牙宴啊,”a瞧了姜婠婠一眼,打趣地说:“你这么年轻漂亮,职位又高,到时cr上下的男人站成一排给你挑。” 姜婠婠想象了那画面,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然而转念一想到苏先生那张冷脸……姜婠婠摆了摆手,谦虚地表示:“哪有那么夸张,我还不一定能去呢。” 她要陪苏先生吃晚饭啊。苏先生那么低调,一定不会去尾牙宴。 a却异常兴奋,拉着她的手,双眼几乎放光地告诉她:“一定要去!今年的尾牙宴有超级大奖,要抽奖的。” “什么超级大奖啊?”姜婠婠听到“大奖”也很兴奋,萌萌哒问。 a神秘地看了看周围,凑到姜婠婠耳边说:“这可是当晚的惊喜,我先告诉你,你别说出去。大奖是一套房子。” 一套房子…… 姜婠婠听到房子两个字,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激动了起来,她连忙问:“哪里,哪里的房子?” 女人就是会这样,不过是个小概率事件的奖品,这才刚刚有点风声呢,就和自己已经中了头奖一样,姜婠婠说话的声音都雀跃起来:“满庭芳吗?” 大约是买不起的缘故,姜婠婠最近越看满庭芳越觉得可爱,要知道,一开始她想买还只是因为促销活动呢。 a摇摇头:“满庭芳怎么能叫超级大奖呢?” a凑在她耳边说了四个字:“员工宿舍。” 姜婠婠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天,天价公寓……啊啊啊! 还没抽奖,姜婠婠已经沸腾了。 ☆、第40章 姜婠婠回去就和男朋友请假:“周五晚上,批不批?” 苏则脸上果然露出不认同的神情:“姑娘家晚上不要在外面晃,不批。” 姜婠婠:“……” 他们昨晚才在他的别墅玩到半夜才回家好么? 为什么半夜还要回来?因为姜婠婠的原则很坚定啊,她不要非法同居。 苏先生典型的双重标准:“和我在一起多晚都没关系。” 才怪,姜婠婠现在觉得和苏先生在一起才最危险了,更危险的还是自己都越来越把持不住自己。 姜婠婠想了想,嘿嘿一笑,拉着男人的手晃啊晃的:“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苏先生问:“去哪里?” “公司的尾牙宴。”想到尾牙宴,不,是想到尾牙宴的超级大奖,姜婠婠整个人就变得萌萌哒,都想围着苏先生转圈圈了。 感谢大老板财大气粗,感谢大老板经营有方,感谢大老板体恤员工! 苏则闻言,挑了挑眉毛,不疾不徐地坐到沙发里,又把姜婠婠拉到自己腿上,把她抱在怀里:“尾牙宴不好玩,别去了,在家陪我?” 在家,陪他? 姜婠婠脑子里不由自主已经有了某些画面,虽然还不算限制级,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危险。 姜婠婠缩了缩脖子。 苏则失笑,亲了亲她的嘴巴,柔声说:“好吧,给我个理由就让你去。” 理由真是太简单了,姜婠婠立刻把a的话告诉了苏先生。大奖太诱人,姜婠婠连说话都是雀跃的,两眼不停地绽放着光芒。 苏则却皱眉:“终极大奖?” 姜婠婠奇道:“你不是大老板吗?你都不知道?” “这些小事一向都是裴总裁自己处理。” 这些,小事? 真是好财大气粗啊,姜婠婠心里酸溜溜地想。 她要忍痛卖掉整个首饰盒才能买得起的房子,苏先生说送就送,还说这是小事。 姜婠婠不开心了。 女朋友不开心了,男朋友当然要哄。苏先生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也可以送给你啊。” 姜婠婠的眼睛亮了亮。 苏先生凝着她的眼睛:“把你的名字填到我的户口本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姜婠婠:“……” 姜婠婠撅着嘴巴,拿脑袋轻轻撞了撞苏则,不高兴地指责:“苏先生,你又快进了。” 他们才在一起一个月,就说这种话,会吓到她的好么。 “不要你送了,我会靠自己的实力。”姜婠婠从他腿上跳下来,下巴抬得高高的,无比凛然。 苏则动了动眉毛,意味深长地反问:“抽奖就是你的实力?” 姜婠婠:“……” 话虽然如此,姜婠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她从前觉得自己财运真是不错,但也说不准,运气这种东西总是很淘气,爱调戏她。譬如最近,她就觉得自己运气一般,不知道关键时候会不会被宠幸。 姜婠婠不是守株待兔的性格,她主动去找a打听尾牙宴会有多少人a表示:“总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还有分公司的高层。” 姜婠婠在心里算了算人数,顿时觉得自己没什么实力了。 姜婠婠转而打听抽奖方式:“是传统抽奖呢,还是电脑抽奖?” a不理解:“传统抽奖是什么?” “就是一个纸盒子里面放好多好多的小纸条,裴总裁从里面抽一张出来。” 私心里,姜婠婠希望是这种。因为她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在纸盒子里多放几张自己的号,增加一下中奖概率。 嘻嘻。 然而a的回答无比正气凛然:“为了公平起见,大屏幕显示,公正、公开、透明。” 姜婠婠:“……” 完了,竞争这么激烈,公正公开透明的抽奖多半抽不到她了。 苏则细心地发现,小美人鱼今天没有前两天那么兴致勃勃了,问她怎么了。姜婠婠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苏先生,多多少少有点知难而退,连感慨也颇有深度起来:“抽奖这回事真是太虚无缥缈了。” 苏则:“……” 苏则其实非常不理解姜婠婠对抽奖的执着,不过他还是安慰了姜婠婠,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用脸碰了碰她的脸,动作无比温存怜爱。 姜婠婠被他顺毛顺得心里甜滋滋,总算觉得好受了不少。 赌场失意,好歹情场算是得意的。 可是接下来苏先生说的话简直让姜婠婠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苏先生说:“你总算想通了,我也就放心了。”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 还能不能愉快地谈恋爱了啊魂淡! 周五转眼就到了,姜婠婠觉得自己为了一个飘渺的大奖居然抛弃苏先生,真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所以快下班的时候,难得找回正确道德观念和恋爱观念的姜婠婠体贴地发了短信给男朋友:“你真的不来吗?” 苏先生的短信回复一直很及时:“我不喜欢人多,你自己玩得开心。结束的时候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太体贴了,姜婠婠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那你晚上吃什么啊?” 姜婠婠真是懂事了,瞧,从前她都只关心自己吃什么的,现在还知道关心苏先生了呢。 苏则回复:“让阿未准备。” 姜婠婠:“……” 作为一只吃货,姜婠婠非常不能理解苏先生这种心态。阿未给他吃什么就吃什么么?他是猪么? 苏则:“你不在身边,吃什么都一样。” 姜婠婠怔怔望着手机屏幕,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来。 假如姜婠婠现在不是热恋中的美人鱼,她一定会无比嫌弃这句话,实在太腻味了有木有!可偏偏她就是一条恋爱里的人鱼,并且毫不夸张地说,虽然苏先生偶尔会泼她冷水,但姜婠婠的确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苏先生了。 姜婠婠好心疼苏先生,咬着嘴唇想了想,又有点不好意思,删删减减过了好一会儿才发了条短信过去:“那我现在回来,可以吃我喜欢的吗?o(n_n)o~~” 苏则正在书房看报告,他并不是姜婠婠想象的那么闲,毕竟坐拥这么多的财富。他不去公司只是尽量避免在公共场合出现,数字时代要格外小心。从前他基本不用担心别人发现他活了三百年,但现在却不行,如果一不小心被人拍到,几十年后他还是这个模样出现,那后果真是不用想。 看到姜婠婠的短信,他的手指久久停留在屏幕上,眼睛里缓缓凝起的笑,带着湿意和涩然。 她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多么爱他,甚至连爱也说不上。的确,他吻她,她会回应,但那只是因为小美人鱼的死脑筋,认为那是女朋友应该做的,她不能少了他,委屈了他。 苏则耐心地等她,但愿意等是一回事,介意和煎熬却终究骗不了自己。 要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像从前一样呢?什么时候,绵绵才可以像从前一样爱他? 这样的期待终究还是有快乐的,最大的快乐就是,婠婠每天都有进步,每一天,他都能发现她更在意他了。 这个过程缓慢,却让他每一天都有惊喜。 此时此刻,看着她的短信,柔软心动盈满于胸,苏则恨不得立刻去接她回来。两个人在一块儿,做什么都好。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守着等着,等多久都可以。 但苏先生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心里带着柔情,打出来的字也格外温柔:“不去抽奖了?” 姜婠婠:“╭(╯^╰)╮我最讨厌抽奖了。” 其实她讨厌的是概率无比低还不能作弊的抽奖。 苏则怎会不懂她?笑着看向窗外。窗外,整个a城都在他的脚下。 时间已经不早,幕□□临,华灯初上,可是他所在的位置看出去,只能看到黑幕上那几点标志性的光亮。凡尘上的万家灯火密密麻麻,他的高度看不到。他也不需要那样的繁华热闹,有那么一点光亮已经足够,他也只要那一点。 不去就不去吧,也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给她,往后也有机会。她难得这么有女朋友的自觉,他该好好呵护。 苏则纵容地想着,给她回了电话。 姜婠婠已经收拾好东西下楼,正在电梯里没有信号。她要回去陪苏先生,礼服和高跟鞋又装回了袋子里。 下班时间,人已经有点多,中途停下又上来了不少人。姜婠婠站在角落里,听前面几个女同事叽叽喳喳兴奋地讨论。 “你们知道吗?今晚听说有抽奖!” “还用听说?cr一如既往财大气粗,去年小李运气好,抽了个三等奖,都是100克金条呢。” 有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姜婠婠竖起了耳朵。 还,还分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 出电梯的时候,姜婠婠让自己静了静。 一个奖可能没有希望,但是三个奖呢,她总可以参与一下吧? 是的,姜婠婠就是这么一条贪心的美人鱼。 苏则的电话进来,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宠爱和纵容:“想吃什么?我来接你。” 姜婠婠犹豫了三秒钟,弱弱地说:“苏先生,你知道今晚有三个奖吗?” 苏先生有点头疼。 所以说,在姜婠婠心中,他比一个奖重要,但并没有三个奖重要? 是的,姜婠婠就是这个意思。 “苏先生,我帮你叫外卖哈。” 姜婠婠一面说,一面已经雀跃地往洗手间跑去,她要换衣服,换换换,抽奖去! 因为三个奖品就被无情抛弃的苏先生:“……” 洗手间从来都是各种秘辛集散点,从前姜婠婠在顶楼,高处不胜寒,当然没有办法了解群众。所以今晚,当姜婠婠听到以下对话内容时,别提有多震惊了。 “有点期待今晚的大奖,不不,我不贪心,不用大奖,末奖也是够的。” “呵呵。” “你呵呵我做什么?” “呵你好天真,你不造抽奖这回事都是有□□的吗?” “不会吧,cr大老板这么财大气粗,还会为了这点汗毛搞暗箱操作?” “cr当然不会,但电脑可是人操纵的,亲爱的,你技术部有熟人?” “……” “就为了今晚这个奖,技术部小张应酬收礼一个月已经胖了二十斤。不造今晚是哪个bitch成为最后赢家呢。” 姜婠婠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有种幻灭的感觉。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想要作弊啊,不同的是,她的手段还停留在三百年前,而人类已经进化,晓得贿赂技术人员了。 好黑暗,醉了醉了。姜婠婠极度不耻这种行为。 苏先生的短信又进来了,像个老头一样不放心地叮嘱她:“别喝酒,早点给我电话。” 小美人鱼酒量很糟糕,他又不在身边,一定不能让她喝酒。 姜婠婠很想问苏先生,你技术部有熟人吗? 她也好想作弊啊啊啊! 不过还是算了,姜婠婠想过自己作弊,却不想苏先生帮她作弊,她不要自己和苏先生之间扯进太多的金钱。就这样谈恋爱的感觉,姜婠婠很喜欢,也很珍惜。 ☆、第41章 自觉谈恋爱很美好很珍惜的姜婠婠走进会场就被花式虐惨了。 放眼望去,基本就没有几个单着的,各种手牵着手秀恩爱。连a那样的女强人,今晚都一改画风,小女人一样挂在男人臂弯里。 a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指点”她:“不要被假象骗了,这里好多男人其实都是单身,女朋友租来的借来的骗来的都有,你还是有机会慢慢挑。” 姜婠婠:“……” 可惜姜婠婠转身就看到一对来找她秀恩爱的。 凌天一身深蓝色西服,格外器宇轩昂,揽着女朋友,排开众人,走到姜婠婠身边。是的,重点是排开众人。 姜婠婠远远就看到了他们,假装没看到转身,凌天还在后面叫住了她:“婠婠,等一等。” 姜婠婠:“……” 秀恩爱秀得这么粗暴,真的大丈夫么? 凌天带着女朋友走到姜婠婠面前,笑眯眯地问:“婠婠,你知道她是谁吗?” 姜婠婠:“……” 凌天臂弯里的女人,一身剪裁利落的玫红色小礼服,姜婠婠只觉这衣服有些眼熟,人没见过。哼哼,不就是女朋友么? “婠婠,她是棉花啊。”凌天兴奋地向姜婠婠介绍。 姜婠婠惊讶得微微张开嘴巴。 “美人鱼婠婠,我是就是要上天的棉花啊。”棉花冲姜婠婠笑,和凌天一样有些小兴奋。 姜婠婠好激动。 说起来,他们三个人在同一个字幕组合作了五年,五年呢,就是二次元的朋友也未必有这样长久的情谊。竟在二次元这样联系在了一起,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奇妙。 棉花主动朝姜婠婠张开手臂,姜婠婠大方地抱了抱她,开心地说:“棉花,真高兴认识你。” “婠婠,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没想到凌天竟然和棉花在一起了,三个人站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姜婠婠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今天是周五,我们都在这儿,那字幕怎么办?” 凌天和棉花相视一眼,淡定地表示:“不是还有女王么?她刚失恋,现在有的是时间。” 姜婠婠:“……” 可怜的女王。 凌天和棉花单独恩爱去了,姜婠婠落了单,然而片刻却又炙手可热起来,美丽可爱的姑娘,总是不乏男士献殷勤。可惜姜婠婠不敢出墙,悄悄躲到角落里去,无聊地给苏先生发了条短信:“在做什么啊?” 苏先生:“吃你点的外卖。” 姜婠婠看着手机屏幕,冷冷冰冰的三个字里,姜婠婠感觉到了男朋友深深的怨念。 哎,好吧,都是她自己找的虐。 苏先生:“你在做什么?” 姜婠婠:“等抽奖。” 果然简单粗暴,目的明确。苏先生喜欢。 抬眼看向屏幕,姜婠婠就在他的视线里,一个人躲在角落和他发短信,对着屏幕眉眼弯弯,宴会的热闹情调丝毫没有入她的眼。 又有人上去搭讪,苏先生虽然知道这是难以避免的事,姜婠婠就是那样招人疼招人爱,可还是忍不住气性儿一下子上来,真恨不得进去屏幕里把姜婠婠抱在怀里,挡去这些烦人的苍蝇。 好在姜婠婠自觉性很高,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转身就换了个角落继续发短信。 苏则颇有兴致地等着姜婠婠的短信,可是等了足足五分钟还是没有收到,苏则忍不住好奇地拉大屏幕,想看看姜婠婠正在做什么。 这一看,苏先生的唇角有点抽搐。 姜婠婠正在微信群里抢红包,那个咻咻咻啊,手气还不错。 苏先生:“……” 真是一条专一的美人鱼,贪财都贪得这么一心一意,等抽奖的过程里也不闲着。 然而苏则又开始反省,是不是太委屈自己的女朋友了?这么可怜,看得他真是心疼。 可是,如果两个奖都给她,那会不会又太没有真实感? 真是伤脑筋啊。 其实姜婠婠纯粹出于一种找补偿的心态,她已经知道自己不会中奖,她就是来看一看今晚到底是谁的本事最大。 抽不到大奖都算了,还不许她闲着抢点小钱? 然而后来,姜婠婠连这唯一的娱乐也没有了,因为裴时忽然出现,把她拉进了一个土豪群。 里面的土豪……全是从前姜婠婠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人。裴时带头发红包,里面的土豪瞬间响应,纷纷散财,红包哗啦啦的刷屏,一片红刷下来,姜婠婠目不暇接,目瞪口呆。 “……” 土豪的世界她真的不懂,一个苏先生已经让她难以理解了,这么多土豪同时这么有空刷微信也是让她微醺。 姜婠婠有点想开一个看看金额,手指顿了顿,还是放弃。算了,她又不是土豪,也许裴时只是手滑把她拉错了群呢? 姜婠婠不抢红包了,退出微信。 二楼楼梯转角处,红包发出去没人抢的裴时:“……” 姜婠婠刚刚退出来就感觉到身边一道视线凉凉的,下意识退了一步,侧头看去,顿时情绪真是微妙难言。 “姜婠婠,好久不见啊。” 眼前一身黑色晚礼服的姑娘,头上干枯的黄色方便面已经变成粟色波浪,头发的颜色和造型变好看了,可是发质还是那么糟糕,又干又没有光泽。 姜婠婠嫌弃地想着,淡淡打了个招呼:“阿目,好巧。” 是的,这个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的姑娘就是阿目。 说起来还真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阿目脸颊上,被她绊倒时摔伤的地方只剩下个浅浅的小印。其实算起来也没有多长时间,年轻人恢复力就是好啊,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而姜婠婠手上呢,被阿目砸的手机早已经换掉。 所谓仇人就是这样吧,姜婠婠不由自主看阿目的脸,阿目下意识瞥着姜婠婠的手机。 阿目看姜婠婠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长:“大家都在high,这么无聊一个人抢红包?” 姜婠婠:“……” 姜婠婠极度不耻偷看人手机这种行为,端着下巴,斜睨着她。 阿目笑了笑:“最近很缺钱?” 姜婠婠不知道阿目看她时,眼里那种优越感是怎么来的。 她姜婠婠再缺钱也不会比你阿目穷的好么? 阿目这时又不屑地刺儿了她一句:“还以为苏先生多疼你呢,小助理就是小助理,穷命。”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竟无言以对。 好吧,她一向不喜口舌之争,她一般直接上手。可是上一次和阿目打架,苏先生已经很不开心了,姜婠婠想想算了,淡定地转身走开。 后来姜婠婠才知道阿目的优越感是从哪里来的。 姜婠婠远远瞧见阿目和一个肚子略圆、皮肤略黑、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互喂食物,翻了个白眼儿。现在真是有个男朋友就了不起。 无意中却听到旁边两人的对话,两人压低了说话,又有音乐,可是姜婠婠耳朵就是格外的尖。 “看到了么?技术部的小张,这一个月光收礼吃饭,人就胖了二十斤。” “可不是么,大老板财大气粗,白白便宜了技术部那帮人。也不知道今晚的神秘大奖要被哪个bitch拿去。” “说不定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小张带的那小婊砸呢?” “他倒是敢,总裁是摆着好看的?” …… 姜婠婠抿进一口香槟,只觉这画风太美,她已经醉了。 原来阿目的男朋友就是传说中的技术部小张,难怪刚才阿目看她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想来这个一个月小张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不知道还被承诺了多少回扣。 有财大气粗的苏先生当冤大头,阿目和小张真是可以手牵着手发家致富了。 混蛋啊! 姜婠婠气呼呼地送了苏先生四个字:“我讨厌你!” 苏则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摇了摇杯子里的红酒,不疾不徐,也回了她四个字:“不,你爱我。” 收到回信的姜婠婠:“……” 叹为观止。 如此自信,姜婠婠简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全场的沸点是由裴总裁点燃的,不,应该说是由他宣布的两个大奖点燃的。 是的,今晚没有三个奖,只有两个。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因为忽然少了一个奖而不开心,实在是因为,这两个奖着实让人热血沸腾。 豪宅和豪车。 尖叫声,欢呼声,震耳欲聋。 姜婠婠捂着耳朵回到人群里,细心地发现a的口红补过了,并且用一种“没错,虐的就是你”的眼神看着她,姜婠婠只觉a方圆一米画风都格外清奇,还是默默走到了棉花身边去。 棉花比姜婠婠还要大个几岁呢,可是比姜婠婠还天真,紧紧抓着姜婠婠的手,雀跃得都快跳起来了:“婠婠,你说会不会抽到我啊?”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来……今天你给小张送礼了吗? 还好没有说出来,否则又可以“啪”的一声打脸了。 先抽的跑车,大屏幕上的数字不停跳动,全场屏息,最后停下,鸦雀无声。静默,一秒还是两秒?而后,“啊”的一声尖叫,直刺耳膜而来,正是姜婠婠身边那人发出的。 “啊!是我!是我!婠婠,真的是我!” 姜婠婠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跑车,被棉花抽去了? 姜婠婠当然为棉花开心,只是比开心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姜婠婠下意识看向凌天,凌天回了她无比无辜的眼神。 他没有,别冤枉他。 “'ight……” 台上,裴总裁含笑将底下的激动平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奖项。 今晚的终极大奖。 即使许多人都像姜婠婠一样,纯属围观,可是奖项实在太重,所有人还是不由自主凝神屏息,虔诚地注视向大屏幕。 数字跳转,最终停下。这一次,震撼迟迟没有爆发,直至安静的骚动。 没有人站出来,大家开始纷纷确定自己的号码。 裴总裁含笑着又报了一遍数字。 姜婠婠这才终于从风中凌乱里回过神来,弱弱地出声:“好像,是我。” …… 第二天公司就放假了。 这一年,以姜婠婠赢了一套天价公寓结束。 ☆、第42章 姜婠婠和苏先生冷战了。 因为苏先生手段实在太不高明,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两个终极大奖,同时被姜婠婠和棉花抽到……画风太美,姜婠婠已经看不下去。 是的,姜婠婠相信棉花可以运气爆棚,也相信自己可以运气爆棚,但两个人同时走大运,这样的几率是多少?姜婠婠还是会算。 尾牙宴结束的时候,姜婠婠都不敢和棉花走在一起,然而即使是这样,周围的人刷刷刷投来的目光也是说不出的微妙,没有人是个傻子。 姜婠婠真是快哭了,当然已经哭晕在厕所的那个人是小张,拿人钱财却不替人办事,可以预见,小张这个年过得堪忧。 “苏先生,是你做的吗?”姜婠婠抿着唇上了苏则的车,看着男人的眼睛,心平气和地问。 姜婠婠有个好处,即使是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她还是会给对方最后说话的机会。不过也只是说话的机会。 苏则心里有非常不妙的预感。 知道是棉花抽到跑车的那一刻,这个预感就猛地窜上了太阳穴。 糟了。 可惜棉花抽到跑车的时候,他正在吩咐阿未事情,这一疏忽,就没有注意到尾牙宴。等他回到屏幕前时,姜婠婠已经中了大奖。 苏则含笑等着姜婠婠开心得转圈圈,却只见她脸色尴尬,心中“咯噔”一跳,连忙把监控倒回去,才发现抽到跑车的那个人竟然是棉花。 竟然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棉花抽到跑车这事,天地明鉴,是她自己运气爆棚,和苏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然,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是他派人取消了小张暗中操纵的程序,让第二个奖项真正变得透明公平,那么抽到跑车的人也不可能是棉花。 此刻,苏先生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早知会这么巧让小美人鱼的朋友抽到跑车,他宁愿便宜小张。 “是不是你?” 苏则迟迟不说话,姜婠婠又问了一遍。 苏则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婠婠,真的是棉花自己的好运气,和我没有关系。” “好吧,我相信你。”姜婠婠还是很信任苏先生的,但是并不代表她没发现他的避重就轻。 “那我的呢?”姜婠婠问,“苏先生,你想说,全场的好运气都到了我和我朋友身上么?” 苏则默了默,在姜婠婠澄澈又信任的目光下,苏先生根本没办法说谎,也不想说谎。 苏则伸出手,将姜婠婠柔软的手包在掌心,细细地摩挲着,坦白从宽:“你的好运,是我安排的。” 姜婠婠就没再说话了,垂着眼睛。 男人温柔地将她抱到怀里,柔声哄着:“婠婠,别生我的气,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你不是很想中奖吗?” 你不是也很想作弊吗? 姜婠婠一点都不开心。 苏先生一点都不懂她,姜婠婠的确不是多么正义凛然,她可以坏坏地自己作弊,但却不要苏先生作弊。苏先生那哪里是作弊?根本就是直接送了她房子好么? 姜婠婠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是的,房子是她想要的,苏先生也是她想要的,如果都能得到那当然最好,前提是自己得到。可苏先生送她房子性质就全然变了,看起来她是又有了房子又有了苏先生,可实际上,她觉得自己既没有了房子,也没有了苏先生。 姜婠婠好难过。 苏则不懂姜婠婠复杂的心思,见她没说话,还乖乖垂着眼皮依偎在他怀中,心里一阵荡漾就俯身去亲她。 这可彻底把姜婠婠惹了。 姜婠婠狠狠咬了他一口:“停车!” 姜婠婠跳下车子,苏则立刻跟着追下来,颇为无奈地跟在她身后:“婠婠,你乖一点。” 可惜姜婠婠现在怎么看苏先生怎么不顺眼,苏先生做什么错什么,姜婠婠生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乖?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 苏则:“……” 苏先生不敢再说话了。 这几天寒流过境,晚上格外寒冷。姜婠婠晚礼服外面只有一件大衣,虽然整个人气呼呼的火气不小,还是被冷得下意识裹紧了外套,苏先生看在眼里,心里别提有多心疼了,生怕把她冻着。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拿上前去裹着她。 姜婠婠怎么都不要,摇着头推他,可惜她再横也没有苏则横,推着推着竟然就这么穿进去了,姜婠婠气得跺脚。 好在很快就到了,姜婠婠把外套扔回给苏则,自己进了家门,把想跟着进去的男人关在了门外。 苏先生吃了闭门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就知道,正直不是个好事。从前公司里这些小动作,他不是想不到,但他就从来没管过,冷眼旁观,今年难得主持一回公道,结果公道是主持了,却把自己给坑了。 他管好他的小美人鱼就好,管什么公道呢? 而今晚的终极大赢家显然就是棉花了,裴总裁亲手交的车钥匙,棉花立刻就开着跑车绕了a城一圈,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天亮,还兴奋得不要不要的,在微信上找姜婠婠分享快乐。 “婠婠,我好开心,我们真是好幸运啊!” 姜婠婠一夜没睡,眼睛熬得有些疼,由衷地回道:“恭喜你,棉花。” 棉花:“嘿嘿,还是你比我更厉害。” 姜婠婠揉了揉眼睛,有点湿。 棉花那才是自己的本事呢,而姜婠婠呢,姜婠婠觉得从前的姜婠婠就是今夜的棉花,走运也好,实力也好,也算自己的本事。而今夜的姜婠婠却和林丽雅没什么区别。 没过多久就天亮了,姜婠婠的微信彻底炸开,她都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到朋友圈的,手机莫名震个不停。 有震惊得崩溃,有感叹得崩溃,有羡慕得崩溃……总结起来就是大家都很崩溃,哦,还有抱大腿到崩溃的。 啊啊啊!中此大奖,一生都不用愁了啊啊啊!婠婠我爱你,求你指点我啊啊啊!来生当牛做马啊啊啊! 指点?怎么指点?指点就是找一个苏先生那样的土豪做男朋友。 姜婠婠气得趴在沙发上哭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和林丽雅真没什么两样了。 这些人里面,姜婠婠只给赵小亿回了一条语音,哽哽咽咽地说:“我要分手。” 说完分手,姜婠婠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赵小亿:“……” 姜婠婠正趴在沙发上哭,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苏则拿钥匙开的门。见姜婠婠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趴在沙发上抽泣得双肩直颤,真是心都快碎了,连忙走到她身边去。 姜婠婠哭得太投入,被人抱起来的时候惊吓得不轻,眼泪都跑回去了。发现是苏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力踹了他一脚。 可惜男人岿然不动。 姜婠婠气得叫道:“放开啦!” 苏则看着她:“放开你就掉下去了,摔坏了怎么办?” 姜婠婠:“……” 姜婠婠自己坐好,擦了擦眼泪,斜睨着他手上的钥匙,轻哼:“有钥匙了不起啊,想开门就开门。” 苏则把钥匙递给她:“这是你昨晚赢的大奖,裴复拿给我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婠婠从沙发上跳起来,从上往下地看着苏则,从神态上表达自己的凛然不可侵犯:“你少看不起人了,我不要!” 说完蹬蹬蹬跑回卧室去了。 没一会儿就换了衣服出来,手上还拿着包,苏则连忙上前去拦住她:“去哪儿?” “找房子。” 苏则心尖儿一颤,连忙将她抱住了,生怕一不留心就让她跑了似的,无奈地问她:“真要为了这点小事和我分手?” 姜婠婠惊讶得张了张嘴巴。 赵小亿,你这个叛徒!叛徒! 其实分手这话本来就是个气话,姜婠婠和赵小亿抱怨,未必就真能狠心和苏则说,毕竟她刚和赵小亿说完那两个字,自己就先伤心得大哭了起来。 当然她的眼泪很复杂,有生气苏先生,有讨厌苏先生,有舍不得苏先生,还有,生气自己。 明明没有在一起多久,怎么就舍不得他了呢?怎么就舍不得了呢? 苏则抱着她重新坐下,柔声道:“我做错了事,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但不要轻易和我说那两个字,婠婠,我和你在一起是想这辈子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如果和我分手,想过我的痛苦吗?”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 苏则笑着亲昵地碰了碰她的脑袋:“很惊讶吗?难道你和我在一起,不是想和我结婚?” 姜婠婠诚实地摇了摇头。 苏先生笑问:“不结婚,那你想做什么?得到我的人就始乱终弃?” 姜婠婠:“……” 她吞了吞口水,诚实地说:“我还没有你想得那么远。” “好,那就不想这么远。告诉我,为什么哭得那么难过,你不想要房子吗?”男人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 姜婠婠一面很惊讶苏先生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哪里错了,一面又开始自我怀疑,难道真的是她小题大做了吗?毕竟看苏则疑惑得那么天经地义,好像错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姜婠婠反思了下自己,她到底生气什么呢? 她生气是因为她觉得苏先生不尊重她,他们才在一起不到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再爱能有多爱?苏则就送她房子。姜婠婠知道,有钱的男人都爱拿钱砸女人,不管喜欢不喜欢,先砸了再说,就像那个时候裴时在碧海潮生那样。可是裴时拿钱砸她的时候,姜婠婠只有生气没有难过,并且啪啪啪就打了裴时的脸。然而当她觉得苏先生也这么对她的时候,她就受不了了。 她已经很喜欢苏先生了,苏先生却这样对她。 姜婠婠和苏先生说着说着又难过得哭了起来。 苏则真不知道姜婠婠的心思吗? 错了,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事先装得那么天衣无缝,给姜婠婠的感觉就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理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个事先安排,一个天然巧合,凑到一起就一点真实感都没剩下了。 苏则自己也知道,在她看来,他们刚在一起不到一个月,他就上赶着有求必应显然是居心不良,不安好心。可他要怎么告诉她,他们不是刚在一起一个月,他已经爱了她三百年了。三百年的深爱,让他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捧到她面前,更何况是这些小愿望? 苏则选择什么也不说,他将姜婠婠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安抚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么疏忽了。我会通知裴复,取消过户安排。” 得到苏先生保证的姜婠婠大气地原谅了他。 ☆、第43章 “你就作吧!心痛不痛啊?” 赵家全家要出国过年,赵小亿提前一天去了姜婠婠家,站在市中心的豪华公寓里,俯瞰着整个a城,拿话刺儿着姜婠婠,那感觉真是不要太好。 姜婠婠倒在柔软的小羊皮沙发里,耷拉着眼皮,诚实地点点头:“有点心痛,看来看去,再没比这里更喜欢的房子了。” 现在满庭芳根本不能入眼怎么办? 赵小亿婀娜地走回她身边坐下,睨着她:“那要不要我帮你和苏先生说,要回来?反正过程不重要,管他有没有作弊呢,结果最重要。” 赵小亿说:“你要还没想清楚,那先过给我也行。” 姜婠婠,无言以对。 所以,最后这一句才是你的心声吧? 赵小亿倒在姜婠婠旁边,抬头望着精致的天花板,悠悠地说:“这房子就写我名儿吧,反正我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姜婠婠:“……” 她要怎么解释,赵小亿才懂呢? 赵小亿侧头看着她:“你看人家棉花,这两天刷微博刷得不要太勤快啊,只要是出镜,必定有那辆跑车做背景。你说人家怎么就那么看得开呢?你以为棉花真蠢么,哦,全场那么多的人,就你们俩中了大奖,她会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可是你看看人家,活得多么快乐潇洒,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再看看你,你都快和你的苏先生分手了。” 姜婠婠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那只是气话,气话你懂不懂!你干嘛要告诉苏先生?” 赵小亿看了她半晌,轻叹一声:“我懂,你不就是怕苏先生看不起你么?” 好吧,原来赵小亿真的懂。那她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姜婠婠沉默下去。 赵小亿坐起来,轻轻推了推她:“婠婠,我觉得你的爱情观有非常严重的问题,你如果还想和苏先生在一起,就必须改正一些错误的观点。” 姜婠婠淡定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错了,你的爱情观才有问题,我的没有。” “是么?那我问你,你的爱情观是基于什么成长起来的?” “……” “我还不了解你?你的爱情观全是基于姜濉和林丽雅的婚姻成长起来的。可那两个人……”说起那两个人,赵小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那两个人就根本不是正常人好么?你拿他们做标准,我都不敢想象你的爱情观该有多扭曲了。” 姜婠婠眨了眨眼睛,奇道:“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正常,所以我基于他们的错误改正了啊。” 赵小亿不客气地说:“你那不是改正,你那是矫枉过正!” “林丽雅没什么本事,靠着年轻貌美攀上了姜濉,而姜濉也冤大头似的养了她全家,这让你特别看不起她,所以这些年里,你自己攒了小金库,现在你还想自己买房,我都懂,你就是想独立,女人当自强,你不想依靠男人。你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和林丽雅有任何相似之处,甚至为此,这些年里那些喜欢你对你献殷勤的男生,你全都讨厌得不得了,你不就是认为他们喜欢你和姜濉喜欢林丽雅没什么两样么?看脸,肤浅,不堪一击。” 姜婠婠沉默下去。 原来赵小亿懂得这样深刻啊。 赵小亿将她拉起来:“可是婠婠,这是错误的,你矫枉过正了。你不能因为林丽雅有爱情,就跟着连爱情也讨厌起来。你从前说自己不把她放在眼里,可是你看,你其实还是被她影响了。” “男人宠爱女人,本来就该是苏先生那个样子,他想满足你的小心愿并没有什么错。你看,你换个角度想,假如你是上位者,苏先生那么想要中奖,你就不会偷偷帮他作弊吗?” 姜婠婠诚实地点点头:“我会帮他的。” 赵小亿摊摊手:“那你会看不起他吗?你会因此觉得他是靠色相换取金钱吗?” 姜婠婠摇头。 “那你又为什么会以为,苏先生会把你看成是以色相换取金钱的女人,会因此看低你呢?” 姜婠婠无言以对。 “婠婠,其实你很在乎苏先生吧?”赵小亿戳了戳她软软嫩嫩的脸颊。 姜婠婠躲开去。 “棉花她那么潇洒,是因为她和苏先生根本就没关系,苏先生怎么看她都无所谓。你呢,你是在意了,所以才介意。” 姜婠婠默了默,老实地点点头:“你都不知道苏先生对我有多好,我觉得我越来越舍不得他了。所以我害怕这一次的金钱是一个不好的开始,让他从此看低了我。就像姜濉,姜濉在乎林丽雅么?当然在乎啊,可是我觉得姜濉潜意识里也是低看林丽雅的,我不想和林丽雅一样。” 赵小亿笑着戳了戳她脑门儿:“所以说你矫枉过正啊,本身女人享受心爱男人的宠爱是没有问题的,林丽雅的问题在于她破坏了一个度。你不要紧张,凡事顺其自然,有原则是好事,但别太僵硬好么?谁让你男朋友就是那么财大气粗,他送你房子就和其他男朋友送女朋友发卡一样,难道因为你的心结,以后都不许他送你东西了?” 好吧,顺其自然。 年关越来越近,姜婠婠问苏先生在哪里过年,姜婠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身为女朋友,她竟然还不知道苏先生的家庭。 苏则简单和她说了家里的情况,父母都不在了,苏家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至于过年,在哪里过年都一样,如果有她在身边更好。 最后那一句有她在身边,苏先生说得淡然,恋爱里的美人鱼偏生听出了可怜又撒娇的调调。 姜婠婠从前都是在家过年,今年西山别墅成了林丽雅的,她肯定不能回那里了,但姜濉却是不能不管的。 姜婠婠于是大方地对苏先生说:“那你就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我们,姜婠婠自然地指的是她和姜濉,听得苏先生心里那个不舒服啊。 敢情在小美人鱼心里,他还是个外人? 其实姜婠婠自己也不知道今年会在哪里过年,不知道姜濉有没有拿私房钱买新房子呢?如果没有新房子,难道要在她的“员工宿舍”?带着老父在员工宿舍过年,真是有种寄人篱下的凄凉啊。 姜婠婠于是给姜濉打电话,姜濉非常体贴地解决了姜婠婠的困扰。 “婠婠,今年我们可能还是在别墅过年。” 姜婠婠:“(⊙o⊙)啊!” 他们父女不是已经被赶出来了吗? 姜濉:“你阿姨一直不肯离婚,她和我道了歉,也写了保证书,保证以后会改性。我现在也有些犹豫不决,爸爸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不想再离婚再折腾。你阿姨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知冷知热……算了,先过年吧,过完年再说这些,你阿姨已经亲自把我们的房间整理好了。爸爸明天先回去,再来接你。” 姜婠婠:“……” 果然如她所料,姜濉和林丽雅没那么容易分手。可是这复合,也有些快啊。 姜濉,你的血性呢? 姜婠婠失神了一阵,直到苏先生摆好了饭来叫她。 姜婠婠转过身去,看着一身家居服的男人仍旧难掩清贵之气,只觉这个男人真是一天比一天更让她迷恋,姜婠婠朝他傲娇地张开手臂,苏则一怔,随即将她怜爱地抱在怀里,笑着亲了亲她的眉眼。 “好了,别撒娇了,来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松鼠桂鱼。” 姜婠婠没动,拉着他的袖子扯了扯。 “怎么了?” 姜婠婠眼巴巴地望着他:“苏先生,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手,你会舍不得我吗?” 是的,姜婠婠虽然看不起林丽雅,可也不得不承认,林丽雅走运又命好。姜濉至今对她恋恋不舍,离婚闹了这么久半点进展都没有,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是真的抓住了姜濉的心。 那么她呢?如果有一天她和苏先生要分手了,苏先生也会这么舍不得她么? 苏则心思一转已经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他轻叹:“婠婠,我们不分开,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向你保证。” 姜婠婠眼珠子转了转,问:“你怎么保证?” 苏则笑了:“我随时可以和你去民政局。” 姜婠婠:“……” 有种挖了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怎么办? 姜婠婠脸热热地走开:“吃饭啦。” 苏先生却把她拉住了,抱在怀里,下巴亲昵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婠婠,你准备好的时候告诉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姜婠婠:“……” 她讨厌一直快进的苏先生啦!真是又让心如小鹿乱撞,又让人没有安全感。 姜婠婠虽然不能和苏先生去民政局,但一起过年还是可以的。 “苏先生,你可以安排我今年值班吗?” 反正赵小亿说,男女朋友之间可以不用那么讲原则,那以权谋私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苏先生:“……” 没有哪个男朋友愿意自己女朋友过年值班的好么? 尾牙宴后a就立刻飞了国外,刚刚和她秀完恩爱的男朋友都险些和她分手。 苏先生地位不够稳固,暂时不敢那么强硬,但还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愿意:“值班表已经排好了,没有人愿意和你换。” 简直是鬼扯,这个时候大家都巴不得换好么。 可是一本正经鬼扯的苏先生真是好可爱,姜婠婠笑倒在男人怀里,双眸湛湛地望着他。 苏则不是不心动,手指缠着姜婠婠的长发,发丝在指尖的感觉那么细腻柔滑,无比难耐煎熬却在心头。然而苏先生表面多淡定啊:“真的已经排好了,不行,换个要求。” 姜婠婠又是一阵咯咯轻笑,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终于笑够了,又抬起双臂,勾着他的脖子,笑眯眯地在他耳边说:“笨啊!我是你的助理,过年值班,我就可以一直在老板身边啊,你不想和我过年吗?” 姜婠婠柔柔软软甜甜腻腻的气息拂在耳畔,苏先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明晃晃的三个字不停撩拨着他:小妖精。 真是,小妖精啊。 姜婠婠偏着脑袋问他:“怎么样啊,苏先生,现在还能不能安排啊?” “能,都听你的,全听你的……” 苏先生的嗓子越来越低,越来越哑,后面的话含糊消失在了两个人紧紧亲吻的唇齿之间。 不久,姜婠婠就被苏先生扑到了身下。 ☆、第44章 姜濉来接姜婠婠的时候,姜婠婠给了他一张公司值班表,指着大年初一那天对姜濉说:“看,我的名字。” 姜濉:“……” 过年还要值班,不止男朋友不能接受,爸爸也不能接受。姜濉皱着眉问:“不能换一下吗?” 而且姜濉觉得这个值班表很有问题,看姜婠婠那个傲娇的样子,多半是她自己弄出来的事。 姜婠婠撅着嘴巴,慢吞吞地说:“没有人愿意和我换啊。” 姜濉最近被家里的事弄得焦头烂额的,语气不好地说:“你这是什么工作,别做了。” 姜婠婠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着姜濉:“爸爸,我不工作的时候你不高兴,我工作你也不高兴,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姜濉哑口无言。 好吧,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姜婠婠还弄了张值班表,已经很给他这个做爸爸的台阶下了。姜濉提前给了姜婠婠红包,又对她说:“我让李嫂过来给你做饭,我一路过来看到好多饭店都歇业了。” 姜婠婠慢吞吞地摇头:“不用,春节期间公司提供工作餐。” 姜濉:“……” 姜婠婠一副满不在乎的调调,姜濉作为一个父亲听得更是心酸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声,拍着姜婠婠的肩:“婠婠,爸爸已经五十多岁了,这是个进退两难的年龄。如果离婚再找一个,姜家的家业在那里,心思未必就能比林丽雅好,林丽雅她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多少也是有感情的吧。爸爸的处境也不容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命运善待我,是你的妈妈一直陪着我,我们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 姜婠婠心中默默一声叹息,终是软软地说:“爸爸,新年快乐。” “女儿,新年快乐。” 除夕当天,苏先生带着姜婠婠回了自己在市中心的别墅。 姜婠婠原本非常不乐意,哼哼唧唧地说:“我不要非法同居。” 但是苏先生说:“工作餐只有在那里才提供。” 姜婠婠:“……” 好吧,你赢了。 阿未也放假了,苏先生亲自开的车,经过小区物业处时,姜婠婠不经意瞥了眼公告栏。 “等等。” 苏则把车靠边停下,顺着姜婠婠的视线看过去,待看清上面写了什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巧合都让他碰到? 是物业水电费催缴的通知,年关将近,还有人欠缴,虽然只有一个人,物业公司还是不嫌麻烦地贴了通知。 名字都贴在上面呢,费雯丽。 这样的名字,看一眼就足够让人终身铭记了。 姜婠婠侧过头去,看着苏先生,问:“费雯丽不就是a的中文名吗?” 是的,如此霸气的名字,也只有a这样的妖精才hold得住。 苏先生淡定地表示:“是么?我没印象。” 哦,没印象啊。姜婠婠笑眯眯地问:“苏先生,这里不是员工宿舍吗?说好的水电物业费公司承担呢,为什么a还要自己缴费?” 姜婠婠住进来就什么心都没操过,她就只管自己吃好睡好,不对,连吃的都是苏先生做的。 苏先生:“……” 姜婠婠拨了a的电话,果然不通,难怪物业公司联系不上她都贴通知了a也是不容易,过年还要出国,一个分身乏术忽略物业费还要被贴通知。 姜婠婠于是下车去替a缴了费用,公告栏这才顺眼多了。 缴完费的姜婠婠悠悠看了一眼苏先生,没有上车,转身又往回走去。苏先生挫败地砸了砸方向盘,眼风冷冽地扫了眼物业,还是认命地解开安全带,追姜婠婠去。 苏则等了会儿电梯,上楼时,姜婠婠已经又出门了。 苏先生心里别提那个忐忑啊,都是那复杂的家庭惹的祸,从前的绵绵就没有这些奇怪的坚持。其实他的就是她的,为什么总要分这么清?弄得他献个殷勤就和做贼似的,无比心虚。 苏则小心翼翼地问:“去哪儿啊?” 姜婠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去你家吗?我只是回来拿忘记的东西。” 平平淡淡一句话,忐忑的苏先生都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含笑接过她手里的包,又温柔地抱着她进了电梯。 真是吓坏他了。 亲亲,压压惊。 姜婠婠很喜欢苏先生市中心的别墅,喜欢到恨不得爬到鱼缸里去,和里面的鲸鱼一起游啊一起游。只是很可惜,苏先生不同意。 好吧,主人不愿意就算了。其实愿意她也不敢,会被当成蛇精病的,姜婠婠最近越来越在意自己在苏先生心里的地位了。 两个人的年夜饭,虽然不怎么热闹,可是姜婠婠心里甜啊,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甜过。幽幽的大海的光线里,深陷情爱的美人鱼娇嫩得都能掐出水来,格外秀色可餐。于是年夜饭还没吃完,姜婠婠已经坐到了苏先生腿上去。待吃完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倒在了壁炉前的地毯上。 外面的烟火一声声炸开,万家欢腾的热闹偶尔也照亮这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空间。姜婠婠心跳和烟火一样,一阵阵地炸着,她紧张地抓着男人的手,一会儿捏紧一会儿又松开。 女朋友都要做这个事吗? 来之前,姜婠婠还特地上网查了查,她想,如果是,那她也不会少了苏先生。可是网上的答案也是模棱两可,基本上就是自己拿捏。 自己拿捏?姜婠婠要哭了,她不知道啊。 上一次她就把苏先生推开了,苏先生看起来并不好受,其实姜婠婠自己也有点难受。 姜婠婠纠结了好久,关于这一次要不要从了苏先生。然而事实上,今晚的她脑子里一团浆糊,身子和一汪水一样柔软,迷迷糊糊的,已经完全想不到这些,只会跟着苏先生的节奏沉沦了。 最后有理智的那个人反而是苏先生。苏先生在最不可遏制的刹那戛然而止,细心地为姜婠婠拉好了衣服。 姜婠婠浑身滚烫,简直不敢看他。苏先生一双眼睛倒是黏在她脸上,黏得很紧,又是怜惜又是好笑:“别紧张,我不做。” 姜婠婠咬着水光潋滟的唇,害羞地缩到他怀里。 苏先生握住姜婠婠的手,笑着拿到嘴边亲了亲:“你还没有准备好,我会等你。” 姜婠婠抽出自己的手捂住眼睛。 混蛋啊,可以不用说得这么明白么? 好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电话来得真是时候,缓解了姜婠婠的尴尬,她连忙爬起来,快得就跟逃一样。可惜男人的衬衫还在地上,姜婠婠一个没注意被绊了一跤,苏则连忙伸手去抱她,却被姜婠婠直接扑倒在了身下。 趴在男人身上的姜婠婠欲哭无泪地闭上眼睛,尴尬死她算了。 苏先生笑得格外愉悦,身心舒畅,拍了拍她的腰,扶着她起来了。 姜濉的电话,祝她新年快乐,又问她晚上吃了些什么。 姜婠婠脸颊滚烫滚烫的,一股脑儿把晚上吃的念了出来,姜濉很惊讶:“你们公司的工作餐很好啊。” 姜婠婠悄悄看了眼正往外面搬烟花的苏先生。 当然啊,苏先生亲手做的工作餐嘛。 姜濉又把电话递给了林丽雅,姜婠婠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难得林丽雅今晚的态度格外的好,格外的谦恭,先是无比真诚地对姜婠婠道了新年快乐,又和她道歉,还让她有空就回家,最后还啰啰嗦嗦嘱咐她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 姜婠婠:“……” 在姜婠婠的记忆里林丽雅都没这么热情过,看来姜濉这次要离婚,真是把她吓坏了。 姜婠婠出去院子里的时候,苏则已经准备好烟花,遥遥地笑着问她:“怕吗?” 从前的小美人鱼很害怕激烈的声音,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姜婠婠笑眯眯地捂着耳朵摇头:“你点吧!” 苏则哭笑不得地遵命,回来就把她抱在了怀里,替她捂着耳朵,叹:“怎么还是这么柔弱,要我怎么疼才好?” 姜婠婠眉眼弯弯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就推开了他的手,傲娇地说:“骗你的!我才不怕呢,不过是装一装。” 苏先生:“……” 姜婠婠抱着他的脖子,主动踮起脚去亲他,小妖精一样地撩拨他:“让你疼一疼你不开心么?” 开心,开心得都快把持不住自己了。 火树银花里,男人抱着她亲吻,含糊地问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准备好?” 虽然不能以身相许,但新年礼物还是有的。 姜婠婠从自己带来的包里,变戏法一样地拿出她的首饰盒,把苏则惊得不轻:“你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姜婠婠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啊,送给你。” 苏则眼里的笑意缓缓流失,最后,他的唇线抿直,严厉地看着姜婠婠,咬着字反问:“送给我?” 送?是和他交换吧,她知道了所谓员工宿舍其实就是他的房子,果然没这么容易揭过去。她不搬出去,她想自己把房子买下来。 姜婠婠可真是一条会扫兴的美人鱼啊。 苏先生再好的脾气都不想理她了。 可是姜婠婠就是一定要他理,跑到他身边,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上跟下,最后苏先生没有办法,直接脱衣服进了浴室。 姜婠婠:“……” 精明的男人真是太讨厌了,这样她还怎么跟进去? 其实苏先生还挺期待她跟进去的,虽然不想理她,但如果她真的跟进去,他可以立刻理她。可惜……看来她是真的还没准备好,苏则一面失望,一面又有些心疼。 结果洗完澡出来出来的苏先生就看到姜婠婠趴在他床上,自得其乐地玩着她的珠宝,拿出来一件件摆在床上。看到他,笑眯眯地抬头望着他。 苏先生,再也不想心疼她了! 姜婠婠见他沉着脸,还体贴地解释:“我都把它们洗干净了,我也洗干净了,不会弄脏你的床单。” 苏先生:“……” 好想把她扔到鱼缸里怎么办?可是洗干净的美人鱼又让他很舍不得扔出去。 美人鱼执拗的时候是真的执拗,她爬到床边,拉着男人的手,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问:“你为什么不要我的礼物呢?” 苏则:“……那不是礼物。” “什么才是礼物?” 苏先生动了动眉毛,就看着她,没再说话了。 姜婠婠的脸一点一点红透。 姜婠婠低下头:“那这些先做订金好不好?” 苏则叹了一声,坐上~床,让她躺在自己腿上,问:“我送你房子就这么不能让你接受?” 姜婠婠转了转眼珠子,就对上苏先生严厉的视线,好吧,她老实地点点头。 苏先生被她气得头疼。 姜婠婠连忙拉着他的手,讨好地说:“可是我心里是很想接受的啊,我一点都不想拒绝你。所以我想到了这个折衷的好办法,你送我礼物,我也送你礼物,这样我就可以愉快地接受了啊。” 苏先生:“……” 他该夸她机智吗? “婠婠,我会和你结婚,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苏则说得好无力。 姜婠婠眨了眨眼睛,奇道:“那你不是更应该收下吗?” “为什么?” “订金啊,”姜婠婠坐起来,眼神无比认真,掰着指头和他算账,“你看,如果最后我们结婚了,我就可以把首饰盒拿回来,相反,如果我们分手了,我的首饰盒就拿不回来了。就是为了我的首饰,我也会更愿意和你在一起。” 苏则:“……” 算了算了,随她高兴吧。 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苏则拿起那只羊脂玉的镯子把玩着,问姜婠婠:“这是从哪里来的?” 姜婠婠:“……” 她要如实告诉他,是她前男友的吗? 当年她的芯儿跑到小女孩的身体里以后,她的人鱼身子就没气儿了,姜婠婠让自己的鱼身沉入大海前,将她身上唯一的一只镯子取了下来。 那个时候美人鱼的记忆就已经很模糊了,但姜婠婠知道,能让她三百年贴身戴着不肯取下的东西,一定和那个男人有关。 姜婠婠自此把镯子放在自己身边,但却从来没戴过。 苏先生也就随口问一问,并不是真想姜婠婠回答,毕竟这镯子是怎么回事,他知道得比她更清楚。趁着姜婠婠思考时,他手快地把镯子戴到了她手上。 姜婠婠:“……” 再次让她戴上了他的东西,男人心里说不出的荡漾,那感觉就像是给她留下了自己的烙印一般。苏则有些失控地吻着她:“真美,不要取下来。” 姜婠婠:“……” 姜婠婠推着他的胸膛,眨着眼睛无辜地问他:“苏先生,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是……绿色吗? 虽然姜婠婠不敢自问自答,但苏则基本上已经从她眼睛里读懂了一切,苏先生头疼地告诉她:“首饰盒我收下,这只镯子是我送给你的。” 姜婠婠:“……” 什么都不记得的美人鱼觉得,苏先生真是好会慷他人之慨啊。 可是,蠢萌蠢萌的苏先生真是好让她喜欢啊。姜婠婠拉着苏先生躺在床上,自己滚到他怀里,她真的好喜欢苏先生的心跳,那样让她不可自拔地喜欢着。 “准备好了?”男人亲着她,哑声问。 姜婠婠笑眯眯地摇头。 苏先生,心好痛。不,浑身都好痛。 但痛并快乐着,这个新年是三百年来苏则过得最愉悦的一个。他缠着姜婠婠在别墅里,热恋里的男女就这么一直甜蜜厮磨到了初七。 甜到……姜婠婠好几次都差点被当成甜点吃了。 初七要上班了,苏先生还“慷慨”地表示:“这几天值班累坏你了,可以再多一周的假期。” 姜婠婠:“……” 不要,太危险了,她要上班。 然而,上班第一天,姜婠婠的感觉非常不好。 苏先生没有到公司a还没有回国,裴总裁也不在,cr顶层就只有姜婠婠一个人。她到的时候,在电梯里接到了几个微妙的眼神,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一个上午,却接到了两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第一个,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轻轻一声“嗤”就挂断了。 第二个,对方“呵呵”一声挂断的。 姜婠婠右眼皮跳了几下,心里有种奇妙的不好的感觉。 最后给她答案的人是棉花:“美人鱼婠婠,快上微博!” 姜婠婠的手机并不推送微博消息,自从和苏先生在一起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刷微博了。棉花的消息让她的手有些发抖,连忙点开微博。 微博已炸。 美人鱼婠婠的微博下面,硝烟弥漫,简直惨不忍睹。 放眼望去,大片的谩骂和诅咒,怎么难听怎么来,无数不认识的id将姜婠婠骂完又骂,俨然姜婠婠杀了她们亲爹亲妈,与姜婠婠不共戴天。 这样的场面,姜婠婠何曾见识过?从前她只有被赞美到目不暇接的。这个微博里面她的粉丝一直都很爱她,可是今天,偶尔几个为她说话的粉丝下场也是惨烈,纷纷死在了沙滩上。 这件事的起因来源于一个帖子。 ——扒一扒美人鱼婠婠背后的男人。 美人鱼婠婠微博粉丝不少,这个帖子很快就引起了关注。楼主先贴了几张美人鱼婠婠弹琴的视频截图,虽然基本没有正面,但侧面也是美得让人心动,关注度一时更高。而这个时候,楼主笔锋一转,开始说起美人鱼婠婠的工作。 cr董事长特助,年轻貌美又有才华的美人鱼婠婠,你们以为仅仅是这样吗?错了,美人鱼婠婠还有你们想象不到的好运气。 战火就是从美人鱼婠婠尾牙宴上抽得的天价公寓开始的,棉花也毫无悬念被牵扯了进来。有“知情人士”爆料,棉花是美人鱼婠婠的好姐妹。一对姐妹花同时抽中了如此大奖,这画风离奇到当时的姜婠婠本人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网上脑洞奇大的论坛er? 事情就此开始不受控制,这个时候,姜婠婠的“小学同桌”和“中学后排”又纷纷现身,爆料姜婠婠的作风有问题,曾经勾搭过有妇之夫破坏人家家庭,并且断言这次必定是勾搭上了cr高层,就不知道是总裁还是董事长。 战火是从抽奖点燃的,愤怒是从“破坏人家家庭”开始的,当今社会,小三简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群体。帖子里立刻就开始了人肉,没过多久,几乎把姜婠婠祖宗八代扒了出来,在扒到姜婠婠学生时代的光辉成绩以后,画风再度一转,无数论坛er盖楼要求闹到教育部去,复查姜婠婠的高考成绩。 她们不信这样的女人可以考上a大,说不定姜婠婠还曾经勾搭过哪个大学领导。 姜婠婠刷了两页帖子,气得发抖。抓着手机,恨不得捏碎。 她脑子一片空白,耳朵边上有什么嗡嗡嗡的直叫。 “叮!” 电梯这个时候到了顶楼,姜婠婠吓了一跳,浑身一颤,受惊地看过去。 是的,网络暴力太可怕了,她真的害怕网上那些神经病会闹到公司来。 然而,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男人那一瞬间,姜婠婠心里一热,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出来。 苏则听到风声立刻就赶过来了,想想她看到那样的言论该有多受伤,苏则真恨不得杀人。 ☆、第45章 姜婠婠扑在苏先生怀里发抖,气得发抖。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不管是做鱼还是做人,姜婠婠都从没受过这样大的污蔑。 “我要告死他们!” 姜婠婠咬着牙齿,气得想吃人,又气又痛,又流了眼泪。脑子里勉强就只剩下一点点理智,在想她要怎么教训那些人。 苏则抱着她柔声地安抚:“先别生气,交给我,我已经安排好了。” 可是姜婠婠就是没办法不生气啊,想到莫名其妙被一群人这样骂,那些人还不知道生活里是怎样下作呢,一个个就俨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她。 谴责!她姜婠婠是这些人可以谴责的吗?她们凭什么啊! 姜婠婠越想越气不过,眼前一黑一黑的。 苏则觉得不能再让她这么生气下去了,气坏了怎么办? 他于是搂着她到了落地窗前,让她往楼下看。 “看什么?” cr大楼底下,不热闹也不冷清,来来往往几辆车几个人,或行色匆匆,或停步交谈。 姜婠婠觉得苏先生简直是浪费她宝贵的时间,姜婠婠语气不好地说:“我看还是先找人去网上截取证据,然后删帖,等删帖的时间我也不能浪费,我要请水军骂回去,我不能白受这样的气,我要骂死那些人!” 姜婠婠气呼呼地推开苏先生,转身就要下楼。 苏则连忙拉住她,颇为无奈地顺毛:“现在不能下去。” 姜婠婠好生气啊:“你不帮我就算了,别拖我后腿好么!” 她现在就要去取证据,买水军!立刻!马上! 苏则:“……” 于是,仗着力气大的苏先生又强行把姜婠婠拖回到了窗边,姜婠婠不情不愿地瞥了眼底下,惊住了。 刚刚还没什么稀奇的楼下,这会儿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好像是……打起来了。 姜婠婠惊呆了,睁大了眼睛看底下的情形。 只见被围在中间的是个戴墨镜的女孩,身上是米分色的羊绒大衣,身形窈窕娇美,长发紧挽成了个丸子头。姜婠婠觉得这女孩有些眼熟,不管是身形气质,还是她身上那件衣服,但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被打的就是这个女孩,不,不能这么说,说她打人也没错。 虽然是和三个女人打架,以一敌三,但她并没有落下风。女人之间的打架嘛,大多是抓头发抓脸,丑哭没关系,把对方打哭就是本事。但这个女孩好像学过功夫,打得很是威风,不久,对方三个就全趴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女孩却扑上去,毫无章法地扯她们的头发。 虽然不好看,但很有用。一时间,三个女人尖叫连连。 姜婠婠看到女孩心狠手辣地将手上扯下来的一绺绺头发毫不在意扔了,只觉看着都痛。 三个女人发疯一样地反抗,可是非常不凑巧,女孩头上的丸子头挽得很紧,她们怎么都抓不着到,就只能拳打脚踢地踹女孩。那女孩也是个一心一意的,拳打脚踢落在她身上她全受着,就是要去扯她们的头发,眨眼又是好几绺头发被扯了下来。 这样的暴戾让姜婠婠看得心惊胆战,心想怎么保安还不到。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呼啦啦开了过来。豪华跑车昂贵的引擎声刹那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姜婠婠也看了过去,只见那跑车有些眼熟,反应过来,惊呼一声。 糟糕了! 就是棉花抽到的那辆跑车!那辆她没事就在微博上秀的跑车! 姜婠婠慌慌张张地去拉苏先生:“完了,下面正在打架,棉花这个时候来简直是找死,你快叫保安。” 现在棉花的微博也已经沦陷,和姜婠婠一样,成众矢之的。姜婠婠严重怀疑底下打架的人就是网上那些人。 苏则却是不疾不徐,含着笑轻拍她的手:“别怕,不是棉花。” 姜婠婠不知道是不是棉花,因为车上的人根本没下来。拉风的跑车刚刚停下,一个被打红了眼的女人就冲了过去,操起地上的板砖就往挡风玻璃上砸。 可是昂贵的挡风玻璃可不是这么容易被砸坏的,浑身邋遢得一塌糊涂的女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疯了一样不停地拿板砖砸跑车其他地方,不久,车身就惨不忍睹了。 姜婠婠隔着这么远围观都被吓怕,跑车里的人却显然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要下车或把车子开走的打算。 剩下的两个女人在女孩手下没有讨着便宜,见跑车那边比较好欺负,全纷纷冲到了车子周围。一时间,谩骂,破坏,简直和疯了一样。 而这个时候,车门却被推开了。 姜婠婠张大了嘴巴,惊呼一声,她简直不知道车子的主人是怎么想的。 一开始不下车把对方的气势压下去,怂了那么久,已经把对方的戾气纵容得无法无天了,他不跑不说,却在这个时候下车。 下车,找死吗? 果然,那人一下车,一块板砖就招呼到了他头上去,霎时间,满脸的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警察到了。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 楼下那些人各人去了各自的去处,姜婠婠站在顶楼的落地窗边,腿还有些发软。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苏则搂着她坐在老板椅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的下巴亲昵地搁在她的脖子上,一只手不疾不徐地开电脑。姜婠婠连忙抓住他的手,害怕地摇头:“不要看。” 姜婠婠现在根本不敢看网页,那些恶毒的文字,仿佛能自带音效一般。 苏先生亲了亲她,柔声道:“放心,没事。” 真的没事了,此刻,网上什么也没剩下。干干净净,风平浪静,无比和谐。 “乖,看一看。” 见姜婠婠还别着头,不看屏幕,苏先生心疼又好笑地亲了亲她的脸。 姜婠婠这才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 果然什么都没有了。 姜婠婠惊讶地张了张嘴巴,这片刻变故,也不到半个小时而已。她的手碰到触摸屏,又轻颤着去点快照。 苏先生好气又好笑,真是一条爱找虐的美人鱼。 好在他考虑得周到。 快照也被删除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姜婠婠又去看自己的微博,所有的负面评论已经全部被删除,连一部分id都不存在了,还有相关话题也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这样大的风浪,眨眼平息,姜婠婠只觉,叹为观止。 她看向苏先生,苏先生笑着碰了碰她的额头:“没事了。” 姜婠婠又傲娇起来:“你怎么删这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取证。” 很好,会撒娇就是没事了。 苏先生愉悦地笑:“已经取证好了。” 其实,不止取了证。 想要单纯从网上的言论着手回击,力度实在太轻,根本不足以泄心头之怒。那么,故意伤人,故意损坏财物呢? 监控已经保存好了,单是赔那辆车,就能赔死那三个女人,以及她们背后那个人。如果还不够,那再加上一个故意伤人呢? 人太多,不能一一教训,但至少也要杀鸡儆猴,也要擒贼擒王。 姜婠婠不上班了,苏则带着她从董事长专用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 姜婠婠有点怕刚才的事会再在停车场上演,紧紧抓着苏则的手。苏则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放心吧,现在没事了。” 姜婠婠不笨,刚才的那些事联系起来,她已经明白过来。上了车,她侧头问身边的男人:“苏先生,刚才那个穿米分色大衣的女孩,是不是和我有点像?” 苏则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连你也觉得像?看来我是真的很了解你,对不对?” “啊?” 苏则说:“是我在保镖里挑的,身高,身形都和你很像,我又让她戴上墨镜,穿成你的样子,故意站在路边。” 姜婠婠迟迟说不出话来,心里梗得好厉害。 所以果然不是她想太多,网上那些神经病竟然真的敢闹到公司来。如果不是那个女孩先挡在了楼下,让那三个女人认错了人,那刚才她们打的就会是她? “那些人都疯了吗?”姜婠婠紧紧捏着手心,“她们根本就不认识我,不过是凭借着网上不实的言论,她们就敢上门来闹事,还敢伤人。” 姜婠婠叹了一声:“从前这样的事我都只在新闻里看到,还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今天……” 今天差点就亲身经历了。 苏先生开着车出去,避重就轻地说:“网络暴力这股风气越来越坏,是该给她们一个教训,让她们收敛收敛。” 当然,苏先生不会说的是,如果不是“姜婠婠”故意一个人站在cr大楼前打电话,言语间炫富又嚣张,可能对方上手也没这么快。先让她们在“姜婠婠”手底下吃亏,从原来的无怨无仇彻底变成有怨有仇,却偏偏打不过,这个时候再让“棉花”开着跑车现身。 如果说强势的“姜婠婠”让她们占不着便宜,那么,躲在跑车里不敢现身的“棉花”简直就是天赐的发泄对象,暴戾之气如何能不越烧越旺? 这个时候,“棉花”下车,见血。 这样,勉勉强强才叫做教训。 如此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手段之下,傍晚,幕后之人就被抓了出来。 是阿目和小张。 起因还是尾牙宴上的抽奖,因为大奖结果没有如小张控制,对方要求小张退钱。这本无可厚非,可惜小张已经把钱花光了。欠钱不还的小张于是被揍了两顿,这个年过得很是闹心。 阿目也很闹心,小张承诺给她的名牌泡汤了,她绝不让姜婠婠好过,于是两人一合计就发了那个帖。 一个管技术,一个管谣言,合作得很成功。 而闹事的那三个女人,一个是阿目的亲戚,一个是小张的亲戚,还有一个是自发参与,因为在生活里过得太憋屈,网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兴致勃勃凑上来要替天行道,结果把自己消灭了。 ☆、第46章 网上这破事儿,姜婠婠以为苏先生处理得雷厉风行,也算是风过无痕了。 然而,风吹过怎么会没有痕迹呢? 姜婠婠彻底不上微博,可是这次的风波却把朋友圈也震荡了去。 姜婠婠平常算比较少刷朋友圈,这天心里很不是滋味,无聊地刷了刷朋友圈。a大校庆快到了,好多同学都在转发a大的宣传片,姜婠婠顺手转发。 本来转发这种东西,还是宣传片,基本不会引起什么关注。然而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眨眼之间,姜婠婠的转发下收集了一堆赞。 小学同学和中学同学点赞也就算了,毕竟a大也是所有人心向往之的学校,但还有许多赞来自大学同学和大学校友,他们甚至还比姜婠婠更先转发。 姜婠婠有种莫名奇妙的感觉。 紧接着又有了零零落落几个评论: 婠婠加油! 婠婠你最棒! 婠婠,我支持你! …… 姜婠婠心里忽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想到诚哥还欠自己人情,姜婠婠想了想,想给诚哥回个试探性的问号。可是手指碰到诚哥的评论,却又迟疑了。 网上那破事儿真对她没什么影响吗?要说没有,那真是自欺欺人。 这要是放从前,姜婠婠必定理直气壮回诚哥。可今天姜婠婠却不敢了,想起网上那些子虚乌有的抹黑她作风的言论,诚哥又刚和女朋友分手,姜婠婠真的不敢单独给诚哥回复,怕无风起浪。她行得正,可是好像,真的留下了心理阴影…… 姜婠婠又是生气阿目,又是生气自己,索性什么都不管地退出了微信。不过心里就跟什么东西不停挠着她一样,该不会真像她想的那样吧? 姜婠婠痛苦地趴到沙发上。 苏则洗澡出来就看到姜婠婠蔫蔫儿地趴在沙发上,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去洗澡。 姜婠婠侧过头看了他一会儿,自觉地爬到他怀里去了。 “苏先生,我觉得朋友圈好像也知道了这件事。” 阿目和小张这回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也算是为他们自己的行为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姜婠婠出了气,却发现,撇开生气,心里还有难受,不上不下的。而知道的人越多,她越难受。 这次的事要搁在三百年前,基本上就等同于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游街。姜婠婠心理再强大都接受不了,更何况她心理还不怎么强大。她是一条傲娇又自恋的美人鱼,还做了那么多年的女神,一时之间,形象急转直下,根本无法算出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 这些苏则都懂,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更快阻止。 他把小美人鱼抱到怀里,亲了又亲,安抚道:“没事,他们和网上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有着真实的身份,真实的身份会让人更在意自身的道德,也就更明白是非曲直。” 姜婠婠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 苏则笑着打开她的手机,朋友圈的新消息,果然都是些暖心的话,却又含糊着,谁也没有说破这事。 然而即便这样,姜婠婠心里还是有阴影。 于是,原本坚决不要非法同居的姜婠婠,可怜兮兮地留在了苏先生的公寓里。晚上,她缩在苏先生怀里,咬着手指,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苏则抱着她亲了一会儿,她情绪低落,他也生不起什么旖旎的心思,不久就把她安放在怀中,柔声问:“有想去的地方吗?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玩过。” 姜婠婠摇摇头。 姜婠婠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倒是特别想游回大海。 她没说话,苏则心思转了转,问她:“那我们回市中心的别墅住几天?” 姜婠婠咬着唇,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又更往男人怀里蹭了蹭。 胸口柔柔暖暖的,苏则心里说不出的柔软,都快要化成了水,他低头亲了亲姜婠婠的头发,笑着问:“怎么忽然这么粘人?” 姜婠婠将耳朵贴在苏则心脏的地方,诚实地说:“苏先生,我真的好喜欢你的心跳声。” 苏则眼底的愉悦黯淡下去。 姜婠婠径自闭着眼睛轻叹:“我本来好难过的,有种不知道如何才好的迷茫和无力,可是听着你的心跳,我又平静了下来。感觉上仿佛是我自己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但你的心跳也可以成为我的支撑。” 姜婠婠没有多想,又主动抓住男人的手掌,放在自己心脏的地方,有些惊喜地对他说:“感觉到了吗?我们的心跳在以相同的频率跳动呢,只要我贴着你,我的心就会跟着你跳动,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一心人啊?” 姜婠婠这会儿被转移了注意力,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黑暗里,一双葡萄一样的眼珠子格外璀璨明亮,直直注视着苏则。 苏则也凝着她,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男人忽然问:“那婠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心跳?” 姜婠婠:“……” 苏先生,你说话可以不要这么酸吗? 自己和自己吃醋,也是上瘾了是不是? 苏则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心脏:“婠婠,就是我们心脏跳动的频率不一样,我也是你的一心人,我们白首不离,知道吗?” 姜婠婠没吭声,脸颊渐渐变烫。 苏先生,你的手不要乱揉啊啊啊! “知,知道了。”姜婠婠赶紧含糊地点头答应,又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去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拿开,希望他没有注意到。 得来男人在她耳边轻笑一声。 姜婠婠觉得这个笑真是说不出的意味悠长,垂着眼皮害羞地说:“睡吧。” “嗯。”男人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过了半晌,忽然亲了亲她的耳朵,哑声问:“还有多久才能准备好?” 啊啊啊,不要问得这么明白啊!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又紧紧闭上。算了,她睡着了,没听到。 黑暗里,男人垂眸凝视着她,只见怀中的小姑娘垂着脑袋,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装睡装得这么不真实,不由心叹一声,闭上眼睛。 过了不知多久,怀里才传来又低又轻的声音:“快,快要准备好了。” 姜婠婠说完就紧紧咬住了嘴巴,然而转瞬,嘴巴上就覆了温热,齿关被撬开,有些激动和凶狠的苏先生紧紧吻住了她。 —— 姜婠婠不想上班了,反正她那也就是个不做事光拿工资的闲差,姜婠婠消极地想。虽然昨天出了那样的事,她第二天就不上班,看起来是很像做贼心虚,但姜婠婠不想管了,她就是不要去上班。 “不去就不去吧,”苏先生纵容地说:“老板娘可以不上班。” 姜婠婠:“……” 说好的不许快进呢? 不上班可以,但也要带在身边。今天苏先生有项很重要的行程,不得不出去。但昨天才出了那样的事,苏先生又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 可惜姜婠婠就是赖在沙发上不动弹。 苏则拿她没办法,只能解了领带,陪在她身边。 苏先生这样纵容她,姜婠婠心里有点小喜悦,不过还算识大体,笑眯眯地推着苏先生出门了:“放心吧,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苏先生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出门前还把姜婠婠的午饭也安排好了。碧海潮生定点来送外卖。 姜婠婠一个人无聊地刷了刷朋友圈,点赞和评论没有持续增加了,又发现棉花去了伦敦,在朋友圈刷图刷小视频,吃喝玩乐,bigger很高。 姜婠婠通通点了一遍赞,一时不知该怎么评论,棉花已主动她:“微博上更多好玩的,你也来英国啊,我等你。(* ̄3)(e ̄*)” 姜婠婠:“……” 棉花果然是心宽,居然还敢上微博。网上那破事儿,姜婠婠那里虽然是重灾区,但棉花的那里也是沦陷得差不多了。现在姜婠婠的微博交给了苏先生打理,她看都不想再看一眼,棉花竟然还一如既往轰轰烈烈着。 见姜婠婠不回复,棉花又小窗口她:“你的苏先生真是大快人心啊有木有!就是该让他们好看,不然他们学不会教训!我就是要秀秀秀,我看谁还敢造谣生事,我就是要让那一群小婊砸羡慕嫉妒到死,劳资要呕死她们!有本事的来英国打我啊╮(╯▽╰)╭” 姜婠婠点了32个赞。 棉花,你是一条汉子。 班虽然不上了,但字幕翻译还是做得勤勤恳恳的。今天又是周五,下午的时候,姜婠婠按时上线接收了文件,今天简直是超常发挥,1点刚过就上了熟肉。 凌天和女王在企鹅上给她点赞,姜婠婠唇角弯了弯,心想为人民服务果然是一件快乐的事,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这时姜婠婠却听到对门敲门的声音,不以为意,敲对门嘛,又不是敲她的门。起身去倒水喝,刚走到厨房,猛地反应过来。 可不是敲她的门吗?对门才是她家啊! 敲门的人是姜濉,当姜濉看到姜婠婠从身后的公寓里出来时,脸色沉得可怕,唇线抿直,几乎是瞪着姜婠婠。 姜婠婠心里“咯噔”一跳,已经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看这样子,难道连姜濉都知道了那点破事儿?可是姜濉根本不上网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姜婠婠忐忑地打开自家门,请姜濉进去,又心虚地去泡了杯好茶,端到姜濉面前。 姜濉沉着脸看了她好久,末了才开口,沉沉地问:“你到底得罪谁了?” 姜婠婠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姜濉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姜婠婠如实地把和阿目的恩怨告诉了姜濉,只是避开抽奖的事。 姜濉听完,冷笑道:“这件事交给我,你别管了。” “不,不用了,”姜婠婠老实地说:“已经处理好了。” 姜濉闻言,深深看着姜婠婠:“好,你说处理好了就处理好了,那现在我问你。” 姜婠婠手指一颤,果然该来的躲不过。 “你的工作是什么?”姜濉逼视着她。 姜婠婠抿了抿唇:“董事长助理。” 姜濉忽然“呵呵”一声,“我是问你,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工作?” 姜婠婠:“……” 无言以对。 了解了解公司,转发转发资料,刷刷美剧,打打游戏,领领工资。 姜濉站起身来:“跟我回家。” 姜婠婠:“……” 姜婠婠知道,姜濉虽然大方向是站在她这边,但显然,网上那些言论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更重要的是,他还亲眼看到她从苏先生家走出来。 他虽然没有问明,但他问了她的工作,她那形同虚设的职位简直就是最好的证据。 ☆、第47章 姜婠婠心里有股犟着的气。姜濉不问明白,他以为这样就是站在她这边了么?真是一如既往的米分饰太平,真是他的作风。那好啊,她也不想说明白。 姜婠婠摇头,只说:“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 姜濉被姜婠婠气得笑了出来,他冷笑着问:“姜婠婠,你是在逗我玩儿吗?还是你当你爸爸真蠢啊?” 姜婠婠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姜濉抬手指着落地窗,从姜濉站的地方看出去就是a市的标志性建筑,历史古迹,无比尊贵的象征。 “你上次骗我说这个地方是你的员工宿舍,我回去还想帮你买下来,结果怎么着?这里有钱都买不到!你告诉我这里是你的员工宿舍?姜婠婠,你真是……”姜濉气头上,还是用力忍着,只说:“越来越不像话了!” 姜婠婠好生气,皱着眉反驳:“我没有骗你!你爱信不信!我当时也以为是员工宿舍。” “那现在呢?你都知道怎么回事了,还赖在这里?姜婠婠你还有没有点自尊啊?”姜濉恨铁不成钢之下,语气越来越重:“我也算从小把你富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被这些东西拐了去?” 被这些东西拐了去…… 姜婠婠简直不敢相信姜濉竟然这样说她。 她瞪着姜濉,气得眼泪都要出来。 姜婠婠从前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姜濉一定很清楚,否则他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利用她的心软呢?然而今天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姜濉竟然会这样看她。 姜婠婠咬着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心里有股气不停地乱窜,她很想借气撒泼顶他一句,等你和苏先生一样有钱了再来说富养吧。 偏偏又还没有失去理智到这个地步,姜婠婠闭了闭眼,淡淡地说:“至少苏先生没有比我大二十岁。” 然而,即使她选了一句杀伤力不那么强大的,姜濉也是被她气得眼前一黑,扶着沙发缓缓坐下。 姜婠婠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房子她简直呆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刚刚出门,就听到身后沉闷的一声,姜婠婠心里狠狠一紧,转过头去,就见姜濉已经昏倒在了沙发上。 “爸爸!” 姜婠婠大叫一声,心神俱慑,赶紧跑了回去。跌跌撞撞,又带倒了玄关处的花瓶。 姜濉被送到了医院,姜婠婠跟着跑上跑下,只觉自己如行尸走肉一般,脑子也钝钝的。 好在姜濉没什么事,只是老毛病了,高血压被姜婠婠这么一气,急火攻心。医生说了姜婠婠两句,姜婠婠红着眼睛,没说话。 姜婠婠坐在病床边上等姜濉醒来,她看着姜濉两鬓的白发,只觉眼眶一阵阵的热。小的时候不觉得,如今才明白岁月不饶人,每每看到姜濉的白发越来越多,姜婠婠总有种心痛的感觉。 曾经有首歌让姜婠婠很感动,怎么唱的呢?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那时候她被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改编成了器乐演奏,又去感动了许多小伙伴。 时间有时候真让人无力,正是因为姜婠婠经历过,所以才明白那样的无力是真正不可抗拒,生活里的小恩小怨和时间比起来,微弱得让姜婠婠都不怎么想计较了。他们也就只有今生的缘分,一直以来,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对待这个父亲。 今天怎么就这样冲动了呢? 其实明明可以好好说话的啊,房子是她自己拿了首饰换的,那套房子虽然昂贵,可她的那个首饰盒里也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和苏先生交换,并没有让他吃亏,她也并没有拿感情交换。 和苏先生的感情,她比谁都想要认真对待。 还是对这个父亲的期待太高了吗,所以才忍受不了他的误解? 苏则和林丽雅是同时到的,两人到的时候,姜濉还没有醒过来。林丽雅现在不敢说姜婠婠,只能扑倒在床边流眼泪,用这样的行为无声谴责姜婠婠。 姜婠婠淡淡地看着她,问:“是你告诉他的?” 姜濉没那心思上网,这事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除了林丽雅,不作他想。 林丽雅闻言,脸色一白,委屈地看着姜婠婠:“婠婠,你不能这样冤枉我。我明知道你爸不能生气,我干嘛还要拿这种事气他?在你心里,我就真这么恶毒吗?” 苏则按住姜婠婠的肩,让她不要冲动。 可惜好巧不巧,姜濉这个时候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丽雅的声音太凄惨,将他震醒的。他睁开眼睛,失望又痛心地着看向姜婠婠:“不是你阿姨告诉我的!你自己不反省,反而去怪别人,姜婠婠,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姜婠婠只比他更痛心。 可是痛心的姜婠婠仍旧不想再伤害他,于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平静地走出了病房。 苏则没有追出去,立在病床前,静静看着姜家这对夫妻。尤其是林丽雅,之前几次匆匆一见,他还未察觉,刚才她反诘的样子,却让苏则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厌恶的熟悉感。 姜濉看苏则极其不顺眼,没好气地说:“苏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我要休息了。” 苏则笑了笑:“可以和姜总聊聊吗?放心,我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 林丽雅挡在病床前,不悦地说:“苏先生请回,姜濉他刚刚才醒过来,再受不了刺激。” 经过上次的危机,林丽雅现在不止人变机灵了,连口才也变好了:“姜濉于苏先生而言只是个路人,但他却是我的丈夫,是我至今之人,我不要他有事,希望苏先生体谅体谅我们。” 林丽雅的话说得很妙,看似是对着苏则说的,其实指桑骂槐,她说的是姜婠婠。言下之意,姜婠婠把姜濉气昏了,姜婠婠根本不在乎姜濉的死活,但没关系,林丽雅在乎。 苏则怎会听不懂?他似笑非笑看着林丽雅。 在乎吗? 苏则从来就不相信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在乎,怎么办,他忽然很想试探看看,林丽雅的在乎到底价值多少。 苏则不疾不徐将目光移到姜濉,泰然地说:“是关于姜婠婠的。” 林丽雅皱眉:“你怎么还提她?” 怎么还提她?因为姜濉就算被气昏了过去,但他也还是一个父亲,只要他还是一个父亲,他此刻最关心的就还是姜婠婠,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态。 而这一点,显然林丽雅并不能理解。 所以,当姜濉让她出去买水果时,林丽雅简直震惊。 —— 苏则在病房里耽搁了时间,等出去时,姜婠婠已经不见人影。 姜婠婠离开医院后,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先载着她晃了好久,她才想到想去的地方。 “海洋馆。” 司机将车开上了高架,不久看了眼后视镜,对姜婠婠说:“姑娘,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姜婠婠头也没回,平静地说:“我知道。” 刚出了那件事,苏先生是不会让她一个人跑出去的。 司机见姜婠婠这么平静,笑着说:“车还挺不错的,男朋友?” 姜婠婠笑不出来,言简意赅地说:“不是。” 不是男朋友本人。 不过话说回来,男朋友竟然不立刻出来追她,也是让她失望。 扣十分。 男朋友追来的时候,姜婠婠已经一个人在海洋馆玩了半个小时,再扣十分! 彼时,姜婠婠正挤在人群里,抬头盯着厚厚的玻璃看。玻璃里现在只有一池碧蓝的海水和五彩斑斓的海鱼,不过一分钟以后就有美人鱼表演了。 苏先生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姜婠婠看了他一眼,又抽了出来。 还剩六十分的苏先生没有资格牵她的手。 好吧,不牵手就不牵手,苏则伸臂把她的身子揽到自己怀中,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无比自然,竟毫不在意这里是人多的公共场合。 姜婠婠:“……” 水里缓缓出现了两条艳丽的大鱼尾,一条米分,一条蓝,是美人鱼现身了。姜婠婠也懒得和他计较,专心地盯着两条美人鱼看。 两条美人鱼身材姣好,长长的黑□□浮在水里,犹如海藻一般。她们甩起大尾巴,时而高冲,时而低潜,时而旋转,周遭海鱼色彩绚丽,更将她们衬托得美丽绝伦。 虽然姜婠婠一眼就能看出那鱼尾是裹上去的,却仍是忍不住心中的动容和眷恋。 想当年她也是这样游的,不过她不是在鱼缸里,她是在无边无涯的大海,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真是怀念。 十分钟惊艳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人群缓缓散开,姜婠婠还站在鱼缸前,看着那一池人造海水,有点舍不得。 身边的男人笑着问她:“就这么喜欢美人鱼?” 姜婠婠看了他一眼,骄傲地说:“美人鱼是世界上最可爱最美丽的生物了。” 这个苏则真是不能更同意,他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从善如流地说:“我知道。” 不过这个答案显然也不能让姜婠婠满意,她抬着下巴,睨了苏先生一眼:“你知道什么啊?那是假的,你该不会真的认为那两条假的美人鱼最可爱最美丽了吧?” 真是没有眼光的男朋友,最可爱最美丽那个人明明就在你身边好么? 苏先生:“……” 要和不开心的姜婠婠交流真是好难。 苏则不轻不重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是假的?我都没有看到她们换气,这么厉害的水底功夫,说不定就是真的呢?” 姜婠婠以一种她简直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苏先生:“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不过想了想,姜婠婠还是不得不承认:“今天这两条美人鱼是挺能屏气的。”肺活量简直好到叹为观止。 苏则若有所思地看向姜婠婠:“你说她们为什么这么厉害?” 姜婠婠不假思索地说:“老师教得好吧。” “难道不是天赋好?也说不定她们前世就是美人鱼,所以天生可以闭气这么长时间呢?” 真是……蠢萌啊! 姜婠婠看着苏先生,“咯咯”笑了出来:“就算前世真是美人鱼,那也是前世的事了,她们不记得的,你不要有这种指望啦。” 苏则深邃幽暗的眸子深深凝着她:“那你说,还能为什么?” 姜婠婠笑眯眯的,毫不介意拿亲身经历告诉他另一种可能:“美人鱼的灵魂跑到了人类的身体里咯,虽然身体是人,可芯儿是美人鱼啊,本能还在,她们也可以这么厉害的。” 像姜婠婠,她就可以。 姜婠婠不假思索一句话,终于让苏先生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之前他一直想不通绵绵究竟是怎么变成了婠婠,变成了人。这段时间里,他不断查阅古籍也找不到答案,百思不得其解,原来答案竟是这样。 原来,是绵绵的灵魂到了婠婠的身体里。 姜婠婠没注意到苏先生的震动,径自凑到了鱼缸前。不过他们迟迟不出去,工作人员已经进来催。 离开就离开吧,姜婠婠决定去看看海豚,可是苏先生不去,半拉半抱着她,半哄半强地就带着她到了地下停车场。 “苏则,你怎么这样啊!我花了钱买票的……” “我赔你。”男人低低哄了她一声,就拉开车门,让她上了车,他自己迅速从另一边上去。 姜婠婠还撅着嘴,在那里磨磨蹭蹭地拉安全带,哪知身边的男人一上车,就握住了她的手,扯开了她的安全带,随即,有力的身体就覆了过来。 “苏……唔……” 姜婠婠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剩下的话就被他结结实实堵了回去,同时,身后的座椅被缓缓放下去。 苏先生忽然而来的热情让姜婠婠有些招架不住,一面又有点埋怨起这车来。豪车就是这么讨厌,座椅放下去太宽敞,简直是给某件坏事提供了良好的环境。 不要啊……好在苏先生还是挺传统的一个人。 姜婠婠迷迷糊糊里抱着这样的侥幸,下一刻就听男人在她耳边低低哑哑地说:“不等了,今天必须准备好。” 姜婠婠:“……” 准备好?在,在这里? 啊啊,不要啊! ☆、第48章 姜婠婠从男人的肩头看出去,地下停车场昏昏暗暗的,她有点害怕,呜呜咽咽地推苏则。 难得苏先生被她一推就直起身来,双臂却还是撑在她身边两侧,幽暗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婠婠,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别让我再等了。”真的好久,三百年了,漫长的等待让他的嗓音也染着寂寞的煎熬。 但是姜婠婠觉得,再久也不能在这里啊,她是一条传统的美人鱼。而且说不定,说不定这还是她第一次呢。 好吧,她自己都有点不确定做人鱼的时候有没有做过这件事。 姜婠婠转了转眼珠子,弱弱地伸出一根手指,和苏则商量:“再让我准备1个月,好不好?” 苏则挑了挑眉毛,轻斥驳回:“狮子大开口。” 姜婠婠:“……” 这种事也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吗? 还真的可以,只见男人也朝她比了一根手指头,姜婠婠心想,苏先生真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商人。她傲娇地抬了抬下巴:“1天啊,我觉得有点匆忙。” 哪知男人眼睛里含着笑,优雅地对着她摇了摇头:“不是一天,是一个小时。” 姜婠婠震惊得微微张开了嘴巴。 连一天都不能等,一,一个小时?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 苏则顺势亲了她一口,终于放开她:“给你最后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刚好是从海洋馆开回到市中心别墅的时间。 车子在车库停好,苏则转头瞧了眼身边脸颊米分透的小美人鱼,不疾不徐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倾身过去解她的。 姜婠婠手心滚烫,苏先生的暗示那么明显,以至于一路上她脑子里都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还没开始已经有想象出来的画面,姜婠婠自己把自己折腾得浑身发烧。 男人偏偏还靠那么近,解安全带就解安全带啊!姜婠婠怂怂地往后面缩了缩,可惜她缩得太慢,苏先生一个似不经意朝她靠了靠,他的脸颊就送到了她的唇上。 姜婠婠:“……” 魂淡啊! 苏则侧头,含笑看着姜婠婠,只见她两颊绯红,眼睛湿漉漉的,不禁心头爱怜不已。 “婠婠,很害怕吗?”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触手果然滚烫。 姜婠婠咬着唇,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垂死挣扎地问:“明,明天好不好?” 还晓得讨价还价? 苏则听到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其实已经准备好了,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姜婠婠恹恹垂下脑袋。 苏则心思一转,又慢悠悠地说:“明天也不是不可以……” 姜婠婠闻言,双目噌地就亮了,眼巴巴地望着他。 “但今天总要找点事情做,不能白白浪费。” 姜婠婠脖子一缩,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狡诈的男人。 苏则不疾不徐地说:“今天我们可以先去把证领了,现在去,正好来得及。” 姜婠婠:“……” 呵呵,你还能更快些吗? 姜婠婠伸长脖子,无比大义凛然:“今天就今天!” 话虽然这样说,姜婠婠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她到底觉得快了些。直到男人与她十指交缠,在她耳边轻而坚定地说:“婠婠,过了今天,我们永远不分开了,好不好?” 姜婠婠躁动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身体和身体贴着,毫无障碍,这么靠近,他的心跳再次感染了她,还是因为这和大海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让她仿佛回到了大海,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 在家把自己交给自己喜爱的男人,无关乎时间,这一刻,姜婠婠有找到归宿的感动。 过程比姜婠婠能想象的更加美妙、愉悦、震撼。 别墅的窗帘紧紧拉拢,光线全是从鱼缸里散发出来。幽幽的蓝光带着水泽的梦幻,随着鱼缸里海鱼的游动,又被打乱成影影绰绰。 无尽的情调,最唯美不过如此。 姜婠婠迷迷怔怔地睁开眼睛,望着湛蓝的穹顶。幽凉的房间,滚烫的身体,大床起起伏伏,让她几乎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 和身体同时崩溃的仿佛还有别的什么,一刹那从心底深处迸发,似乎是喷薄而出的爱意。 像是被封印多年,就为了这一刻的绽放,就像除夕那一晚的烟花。 可惜烟花转瞬即过,留下一刹那美妙的震撼,等她回过神来再要去抓,却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还怕吗?” 苏则拥着怀里的美人鱼,她乖乖地趴在他怀中,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在他的胸口留下细细软软的触感。这样宁静又甜美的滋味,仿佛是刚才那一场激烈欢爱的余震,让他忍不住又有些动情,俯身绵绵密密地吻她的眉眼。 姜婠婠抬起眼睛看着他,诚实地摇摇头:“不怕。”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又比刚才更爱苏先生了。爱让她有安全的感觉,她一点都不害怕。 而诚实的姜婠婠显然也让苏先生更爱了,他吻着吻着就又有些控制不住。姜婠婠缩了缩,虽然心里不怕,但身体还是怕的。 苏先生某些地方可真是有些可怕。 苏则察觉到她的闪躲,含笑抓着她的手,问:“刚才……好不好?” 姜婠婠在这方面没有经验,更没有说谎的经验,只能老实地说:“好。” “那,再好一次?” 姜婠婠眼巴巴地望着他,其实她有点疼,但她觉得“疼”这个字说出来真是给这气氛平添了无尽艳色,她恐怕更难脱身,于是她眼珠子转了转,撒着娇打了个比方:“就算再好吃的菜,也不能一直吃一直吃嘛。” 苏则闻言,若有所思地凝着她,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他意味深长地问:“刚刚,吃太饱了?” 姜婠婠的脸刷地爆红,默默别开头去。她这打的是什么比方啊,怎么有种自己挖了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好在苏先生没有再缠着她了,他亲了亲她就坐起身来,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姜婠婠抓着被子,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时却听某人若有所思地说:“胃口还是太小,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姜婠婠:“……” 魂淡啊!还能不能愉快地相爱了! 直到男人下楼去准备晚饭,姜婠婠才磨磨蹭蹭地起床。然而床单上的一团殷红又再次让她尴尬不已,她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懊恼地拿双手捂住脸。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房门又被推开了,姜婠婠简直想跺脚。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进来啊! 苏则含笑搂着她的肩膀带她往浴室去:“第一次是会有点疼,泡个澡会好些。” 姜婠婠默默别开头。 苏则柔声说:“别怕,以后就不疼了,以后都是快乐,我保证。” 快乐,保证……姜婠婠在他面前把浴室的门关上。 他一定是故意说这种话的,混蛋! 苏则摸了摸鼻子,虽然最后调戏她把她惹恼了,不过仍旧不妨碍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的愉悦。他转过身去,目光瞥到床单,唇角缓缓扬起,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换。 姜婠婠躺在浴缸里,还没从刚才做的事里缓过来,又没有事情做,眼前不由自主就不停回放着某些画面。 啊啊啊!太流氓了!姜婠婠“噗通”一声沉到水底下去。 想点别的,快想点别的! 外面的苏则还没出去,听到里面的水声,停下换床单的动作,走到浴室前去敲门:“婠婠?” 姜婠婠不想理那个流氓,沉在水底下不理他。 苏则不疾不徐地说:“不说话我就进来。” 真是个流氓! 姜婠婠又“噗通”一声从水里冒出来,哼哼唧唧地说:“你帮我把手机装到防水袋里,放在门口,然后出去。” 苏则:“……” 泡澡还要刷手机,苏先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不过这会儿他得偿所愿,姜婠婠一个指令他一个动作,绝无二话。 姜婠婠其实是遇见了不懂的事,毕竟她没有经验嘛。不,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就算她有经验,她也不记得了。 譬如苏先生,他那个……一开始真是让她受了不少罪,如此逆天,真的没问题么? 再譬如,虽然后面苏先生让她很快乐,很震撼,但她又有点不确定,自己配合得完美么? 作为一条傲娇又好强的美人鱼,姜婠婠就是忍不住想要在每个地方都做到完美,至少不能比苏先生差。 姜婠婠想百度一下,学习学习,可是想了想,还是有点脸红。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那个人说来日方长,那就从他身上慢慢找到经验吧。 姜婠婠顺手刷了刷朋友圈,赵小亿的朋友圈状态里,依稀看到了傅仪的身影,傅仪竟然跟出国去了,姜婠婠忍不住“啧啧”两声。 从前姜婠婠觉得傅仪有点渣,现在越来越觉得傅仪渣得也挺痴情的。 哎,就怕赵小亿抵抗不住啊。 姜婠婠刚这么想着,就刷了条赵小亿的最新状态出来。姜婠婠点开大图的一刹那,瞪大了眼睛,手一滑,手机差点掉到水里。 啊啊啊!赵小亿真是好开放啊! 那个东西也发到朋友圈里,姜婠婠觉得她真的不了解人类了。 赵小亿的最新状态:好疼啊。 配图:白色布料上,一团血迹。 这画面实在太美,姜婠婠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而就在姜婠婠无言以对的时候,已经有人回:怎么受伤了?女神保重啊! 姜婠婠盯着手机,无比僵硬地扯了扯唇。真是……愚蠢的人类啊! 竟然问这种蠢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这团血她才在苏先生的床上看到过,估计她也会问。 姜婠婠简直看不下去了,小窗去和赵小亿说:“你,你赶紧把那东西删了吧。” 赵小亿莫名其妙,发了个问号给她。 收到问号的姜婠婠,叹为观止。 她还有理了,人类真的觉得秀这种东西没问题吗? 姜婠婠斟酌再三,还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也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一次蜕变,是你们相爱的证明,你看到这个东西也会感觉很甜蜜,但是……这么高调不太好吧?” 赵小亿沉默了好久,整个人都有点恍恍惚惚,起初是因为没明白过来姜婠婠在说什么,然而当她明白过来以后,她觉得岂止是恍恍惚惚,简直是神魂颠倒! 赵小亿深吸一口气,问姜婠婠:“你以为,那是什么?” 姜婠婠:“……” 还要她明说么?欺负她没见过世面?不好意思啊,刚刚她已经见过了。 赵小亿:“我滑雪受伤了,傅仪害的,那是换下来的纱布。我想让他知难而退,又怕直接拍伤口太血腥吓着你们。” 姜婠婠:“……” 啊啊啊!羞死她算了啊! 姜婠婠手一松,手机顺利掉到了浴缸里。可惜手机套着防水袋,一点问题都没有,竟然还能正常接收赵小亿的信息:“我知道你以为那是什么,你,你和你的苏先生做了?” 姜婠婠逃一样跑出了浴缸,跑到淋浴下冲了个澡,让自己清醒了不少。 算了,她就当这个乌龙从来没有发生过。 ☆、第49章 姜婠婠在别墅住了下来,一连几天没有再回过公寓。 刚刚破戒的两个人都有些食髓知味,不可遏制,腻在一起,不知今夕是何年。两个人唯一一次出去,还是苏先生需要亲自去买某样东西,姜婠婠起初不知道是哪种东西,直到到了超市货架前,她无语凝噎地别开脸去。 “是用得有点快。”苏则一面拿,一面若有所思地总结。 姜婠婠:“……” 如果是这种东西,可以不用一起出来的。她并不想站在这里和他讨论这种问题。 苏则:“看别人秀了那么多年,难得自己可以高调一次,也想尝一尝恩爱的滋味。” 姜婠婠:“……” 觉得他说得也有点道理怎么办? 心里虽然认同,但行为上,在高调地牵着他的手一起去结账和默默走开之间,姜婠婠还是选择了后者。 “我去外面等你。” 是用得有点快,可是苏则完全没有多买的打算。 男人笔直立在货架前,若有所思。不能快进,但正常的发展也是可以有的。 从前跨越了种族,孩子这回事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如今上天垂怜,给了他们这天大的恩赐,当然要感恩惜福,紧紧抓住才对。 苏则上车的时候,姜婠婠的眼珠子迅速瞥了眼他手上的东西,脸上差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怎么这么少?不是用得很快么? 可是就是打死苏先生,姜婠婠都不好直接说出这种话来。只能忍了又忍,假装不在意,不问。 苏先生似笑非笑看着她有话不能说的样子,一面发动车子,一面“好心”地主动解释:“只剩最后一盒了。” 姜婠婠抿了抿唇,还是哼哼唧唧泄露了自己对这件事的在意:“刚刚明明很多。” 苏先生:“其他牌子不喜欢。你喜欢?” 姜婠婠:“……” 这种问题要她怎么回答啊?混蛋! 姜濉的电话是几天后到的。 虽然姜婠婠被某人转移注意力转移得很彻底,但每每想到姜濉,还是如鲠在喉,不上不下的难受。人的生命里是不是就是会有这样几个人,他们天生注定对你无比重要,可是你与他们却就是少了某种缘。 近不得,离不得,更怨不得,伤不得。 姜婠婠迟疑了三秒,就接了电话,软软地问:“爸爸,好点了吗?” 虽然医生说没有大碍,姜濉应该当天就出院了,但姜婠婠只要一想到姜濉被他气昏过去的画面,心就狠狠一紧,折磨又煎熬。 姜濉冷哼一声:“你这么多天去哪儿了?” 姜婠婠以为姜濉是在不高兴她后来一直没出现,说:“我怕再把你气得更严重啊,所以自动消失几天。” 姜濉抿直了唇线:“我是问你,你这么多天为什么不回你的公寓,你在哪儿?跟谁在一起?” 姜婠婠:“……” 姜婠婠瞥了眼一旁的苏先生,忽然无比心虚,没有底气。 为什么不回家,因为和男人同居了啊。 哎,内心略传统的美人鱼想想自己都觉得伤风败俗,无言以对。 沉默就等于默认,姜濉现在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能妥协一步:“定个时间,正式见个面。” 姜婠婠觉得,发展得太快了。 本来她和苏先生发展已经够快了,姜濉现在这还摆明了要逼着见家长。姜婠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见完家长可就是谈婚论嫁了啊。 如此发展下去,闪婚都没他们快的好么?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想委婉地拖一拖。一旁的某人却在这个时候坐了过来,按住她的手,朝她摇头。姜婠婠自己想想,也是,不能再气姜濉了,于是出口的话生生变成了一个“好”字。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挂了电话,姜婠婠狐疑地问苏先生。 苏则笑:“猜也猜到了,是不是该见家长了?” 姜婠婠:“……” 得到默认的苏则于是淡定地去安排见面的时间地点了。 姜婠婠,总觉得苏先生和姜濉其实才是一条心怎么办?现在分手还来得及么? 分手只是想想,有件事却是一定要做的。 这天,姜婠婠认真地打了一封辞职信,郑重地交给苏先生。 姜婠婠这样严肃的样子真让苏则不习惯,两个人已经是这样亲密的关系,还有什么话不能床上说的?她忽然郑重其事的态度真是让苏先生莫名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分手吧”这个念头一度闪过心头,将他吓得眼前一黑。 好在只是辞职信,是的,苏先生看到信的内容时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辞职好像也并不是不严重。 “为什么要辞职?”苏则问。 姜婠婠认真地说自己的原因:“我觉得阿目那个帖子里也并不全是胡说八道……” “那就是胡说八道。”苏则不悦地打断她。 姜婠婠笑着去握他的手:“你别生气,我只是小小思考了下自己的人生。” 苏先生很怕姜婠婠思考人生,在他心里,现在的姜婠婠已经是哪儿哪儿都好了,让他爱得不得了。思考就会有改变,他不想她有改变。 姜婠婠说:“我的确是因为你才能进入cr顶层,获得让所有人羡慕的社会地位。可是我在这个位置上却什么事都没有做,我只是每天刷刷美剧,打打游戏,领领工资。” 她没有成为一个出色的人,不,她甚至没有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这样不好吗?”苏先生问,并且提出折衷地方法:“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给你发工资。” 姜婠婠:“……” 苏先生好像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啊。 姜婠婠想了想说:“不,你没有理解我的重点啦,我的重点是,工资还是要发的,只是我不想再在办公室里打游戏了,每天去上班真是好累。” 苏先生:“……” 姜婠婠,你赢了。 这样的辞职理由,真是让身为男朋友的大老板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如果敢拒绝这样的理由,感情危机基本也就不远了。 姜婠婠于是顺利辞职。 而这件事最后在cr内部的解释就是,大老板回去了,董事长特别助理这职位不再需要了。 员工之中对此一时颇为感慨,基本上态度分成两派,一种观点认为:还以为姜婠婠和大老板真有点什么呢,至少大老板走了以后也能混成个正式员工吧。没想到大老板一走,她工作也没了。还白白被技术部的小张坑了一把,真是可怜的姜婠婠…… 而另一种观点则认为:不确定姜婠婠和大老板是不是真有点什么,但姜婠婠绝对不可怜!你见过哪种可怜是像姜婠婠那样的?上班没两个月就抽了套天价公寓回去啊! 当然这些猜测没几天也消散了,cr的工作强度绝对不小,付出总是和他们得到的报酬相匹配,养家糊口连轴转之下,再过一段时间,谁又还记得姜婠婠呢? 姜婠婠辞职了,但还是搬回了公寓。因为不管过程怎么样,总之结果这套公寓是她买了下来。而且据她观察,这里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员工宿舍,整个cr上下就只有裴时和a住在这里,并且他们也是自己掏钱买的。当然苏先生不算,苏先生他狡兔三窟。 苏先生对此表示认同:“我的确不住那里,当时是为了接近你,和你日久生情,才拿了两套出来。” 姜婠婠:“……” 一点都不久啊,姜婠婠懊恼于自己太快就被苏先生攻陷了。不过苏先生最近真是诚实得让人喜爱,姜婠婠还是亲了亲他。 一盒果然很快就用完了,用完那个晚上,苏先生打开柜子,发现里面空空的一个也没有,脸色很是痛苦。 姜婠婠也很煎熬,并且很生气,她就知道买少了啊。瞧,自作自受吧!可也是两败俱伤呢。苏先生手段太高明,姜婠婠如今都渐入佳境了。 “没事,我出去买。”苏先生大方地表示。 不,不要啊…… 姜婠婠红着脸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怀里,声如蚊讷地表示:“一,一次没关系的。” 姜婠婠本来还有点担心苏先生死脑筋扔下她,于是耍了点小心机的将他抱得格外的紧,不过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她这么一说,苏先生就一点都没和她客气了。 不止没有客气,还多了两次。 事后,姜婠婠很懊恼,她怎么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呢?一时冲动的后果往往就是有点后怕。 姜婠婠想出去买药,苏则抱住了她:“不好,不要吃。” 可是姜婠婠有点担心啊:“万一……” 苏先生笑着亲了亲她:“那就是天赐的缘分。” 天赐的缘分……姜婠婠忽然很喜欢这种说法呢,一点都不排斥。 “而且,”苏则柔声说:“我就要见家长了,见完家长可就是谈婚论嫁了,我们是名正言顺的。” 姜婠婠:“……” 讨厌,太快了会让她害羞的啊! 如胶似漆的日子过得格外的快,就这样,没过多久已经是正月底。 这段时间,苏则两次商量时间地点请求见家长,姜濉那边都有突发状况,这让姜婠婠不太开心。不过听姜濉的语气诚恳,好像也不是故意的,好吧,姜婠婠于是帮姜濉安抚苏先生。 不过苏先生好像根本不用她安抚,倒是反过来安抚她。 姜婠婠不开心,起初是因为怀疑姜濉故意的,后来证实不是,她就更不安了,这是……她和苏先生没有缘分的意思吗? 你看,两次要见家长,两次都见不到。 对此,苏先生温柔地抱着她,表示:“那不是我们的缘分,我们的缘分在这里。” 他的手掌热热的落在她的小腹上。 姜婠婠:“……” 流氓啊!不要这么快,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而且,而且她还没有找到工作呢。 姜婠婠辞职以后就背着苏先生偷偷看各种职位信息,思考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工作。 除了苏先生,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呢? 是的,姜婠婠现在已经彻底放弃真珠了。从前她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寻找真珠,可现在她和苏先生在一起,她就是真正的人了,那么她也不再需要真珠了。 不找真珠,姜婠婠开始重新正视人生,珍惜人生。 ☆、第50章 姜婠婠偷偷看职位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姜濉的公司。本来姜濉的公司规模算大了,招几个人没什么稀奇,但姜濉招的职位却很有问题,市场部总监。这把姜婠婠惊得不轻,连忙点进去看。 条件非常好,要求极其高。 姜婠婠看完退出来的时候,轻叹了一口气。 姜濉的公司出问题了。 姜濉原来的市场部总监沈叔沈文石是姜濉最得力的助手,开国元老级的人物。这么多年来,市场部一直在沈文石手里,如果说姜濉是一只老虎,那么沈文石就是姜老虎背上的一双翅膀。这两人合作多年,无往不利。 但现在,这双翅膀显然是自己飞走了。 难怪,姜濉那边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 可是姜濉和沈文石除了是上下级关系,他们还是莫逆之交。这么多年来,林丽雅忌讳沈文石势力太大,没少离间过姜沈两人,却仍旧未动摇沈文石丝毫,由此可见沈文石在姜濉那里的地位。 而这样的沈文石,却忽然离开了姜濉。 姜婠婠想了想,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沈文石三个字。沈文石在业内也是地位显赫,这么多年无数大佬想要挖他,如果沈文石真离开了姜濉,一定会有不小的动静。 动静的确是不小,但一点秘辛都没有。网上那些人知道的姜婠婠全知道,剩下的就是在猜测沈文石为什么离开,以及沈文石的下家是谁。 连下家都没挖出来,呵呵,真是没用啊。当时那些挖她八卦的人去了哪里?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姜婠婠没有直接问姜濉,也没有联系沈文石,否则弄得她好像很关心他生意似的,又要招惹些无谓的猜疑,岂不是自讨没趣? 却总是没忍住下意识去留意,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眼见着姜濉给的薪酬与日剧增,但古人总结得好,千金易得,良将难求。 古人还说过,曾经沧海难为水。有那么厉害的沈文石做对比,现在面的人怎么会看得入眼呢?姜婠婠真是好同情姜濉。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让姜婠婠认识到,她的同情开始得太早。 雪上加霜的事很快就发生了。 姜婠婠陆续看到了另外几个高管职位的招聘信息,其中甚至包括财务总监。 姜濉那样的公司,就算高管出走,也不至于公开发布招聘信息,自有猎头公司合作。更何况还是接连发布,这根本就是别无选择的节奏。 姜婠婠想了想,再次打电话去和姜濉约时间见面。 姜濉的嗓音透着疲惫:“婠婠,再等等好吗?爸爸最近实在抽不开身。” 姜婠婠就没再说什么了,转而问赵小亿。 赵家和姜家关系密切,如果姜家的生意出了状况,赵鸿运一定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赵小亿如实告诉姜婠婠:“有点糟,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 姜婠婠沉默许久,点点头。 是的,姜濉做生意一直很稳,顶多也就是破产。 赵小亿说:“要我说,姜濉这个年纪,这个身体状况,本来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偏要拿命去挣钱,还不是给了林丽雅,白便宜了那只bitch,做不下去正好。” 姜婠婠:“……” 姜婠婠心理阴暗的时候,的确也这么想过。可是这个念头还是迅速被打消,因为除了赚钱,那还是姜濉一生的事业。 钱可以没有,事业不可废。 这是姜婠婠心里的想法,苏则听到后,又惊又笑地看着她。 姜婠婠瞬间有种受到伤害的感觉,难道她就不可以有点追求人生的想法吗?她觉得她最近对待人生的态度已经很积极了,为了苏先生,她再没有整天想着游回大海了。 姜婠婠不开心,于是晚上苏先生想要装糊涂的时候姜婠婠就坚决不答应了,推着他哼哼唧唧地嚷:“不要,去买!” 现在去买?真是要命啊!苏先生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乖,听话,我明天就去买。”现在出去可是两败俱伤啊。 但是姜婠婠的作劲儿上来了,她觉得自己的付出苏先生看不到,虽然她的确也不想让他看到,但是女孩子嘛,有时候生气就是没什么道理的。 那,两败俱伤就两败俱伤呗。 苏则简直拿姜婠婠没有办法,又爱又恨地看着她,姜婠婠抬着下巴,哼哼唧唧的傲娇模样,真是让男人想先吃了再说,什么都不管了。 不过苏先生总是要比美人鱼机智的,他想了想,俯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姜婠婠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巴,睁着眼睛看他:“为什么?” 苏先生也傲娇了:“是要我告诉你,还是要我出去买,你自己选。” 姜婠婠:“……” 混蛋啊!怎么可以坏成这个样子? 姜婠婠眼珠子转了转:“你这么坏,如果你骗我怎么办?” 苏则忽然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得不怀好意:“你指的是哪种坏?” 姜婠婠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充血。 臭!流!氓! 最后姜婠婠还是从了,毕竟苏先生就是坏也从来坏得光明磊落,的确没有骗过她。可惜苏先生除了坏,还小气。 后来,姜婠婠像一条失水的鱼一样软软趴在床上,幽幽怨怨地看着男人神清气爽地从浴室出来,她觉得苏先生绝对是在故意报复她。 可惜她很怂啊,她怕说出来会再被报复一次,于是只能委委屈屈地撅着嘴,滚了一圈滚回被子里去睡了。 神清气爽的苏先生躺在她旁边要去抱她的时候,姜婠婠还条件反射地缩了缩。 不,不要了啊…… 姜婠婠委屈又不敢说出来的模样让苏则愉悦不已,抱着她亲昵地问:“真有这么累?那是要现在听还是明天再听?” 虽然问个话问成这个样子也是混蛋,但姜婠婠还是来了精神。 刚才姜婠婠之所以会屈服,就是因为苏则太会抓人要害了,他对她说,他知道沈文石和姜濉的恩怨。好吧,姜婠婠勉勉强强搭理他:“你说吧。” 男人抱着她,手掌温柔地揉着她的腰,低声说:“姜濉暗中把沈文石的业务交到了林丽雅的弟弟手上,但沈文石的人脉关系太硬,几乎是立刻就得到了风声。” 姜婠婠闻言,心里颇多感慨。 虽然这一天她早就预料到了,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姜濉糊涂得这么快。 也是,沈文石再是左膀右臂,他到底还是个男人,他怎么抵挡得了林丽雅的枕边风呢。话说回来,要真正避免这一天的到来,除非沈文石是个女人。 到底还是太快了些。姜婠婠预计的这一天至少是林丽雅生出儿子以后,并且在林丽雅的儿子长大以后。届时姜濉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挤走沈文石,这也就比较能理解了。可现在呢?姜濉竟然为了林丽雅的弟弟,一个八竿子以外的妻弟逼走沈文石……啧啧,姜濉这是在发疯吗? 姜婠婠和苏先生说了自己的猜测:“你说,是不是上次我把姜濉给气疯了?再说,沈文石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他和姜濉这么多年的交情,就这么一次,就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了?” 苏则不疾不徐地摇头:“这只是表面上的,真正原因是……” 苏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姜婠婠摇着他的手臂,眼巴巴地望着他:“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你说啊。” 真正的原因和姜婠婠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有关。 沈文石当年对姜母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这个姜濉也知道,只是沈文石压制了自己的感情,中间就一直有层窗户纸挡着,大家谁也不捅破。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久前,林丽雅却忽然知道了这件事。 本来林丽雅鼠目寸光,她一直看不明白沈文石的重要性。整天无所事事,除了想着怎么坑姜婠婠就是想着坑沈文石,因为沈文石不把她放在眼里。林丽雅清楚地知道,假如将来姜濉老了不中用了,公司有个沈文石坐镇,那将是她入主公司最大的障碍。 而这个时候,沈文石和姜母的旧情刚好就给了林丽雅把柄,她跑到姜濉的公司哭诉。 “原来你们所有人都是一条心,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才是那个外人。我现在才知道,沈文石竟是你为姜婠婠安排的后盾,难怪这么多年你放任他无限膨胀的权力,原来你是在为你女儿铺路,这个公司终究是要给姜婠婠的,我算什么呢?我将来的孩子算什么呢?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婚也不用离了,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起来很可怕,尤其是在公司这种地方,真要让林丽雅跳下去,大家都玩了。 于是,姜濉说了许多话安抚林丽雅,老婆面前,其中自然不乏许多指责和轻视兄弟的内容,又答应先把沈文石手中的一部分权力交到林弟手上。 如果只是夫妻两人秘密谈话,这还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毕竟以姜濉的手段,要暗中转移沈文石的权力,也是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至少沈姜两人不会这么快翻脸。 可惜,当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姜濉办公室的内线电话竟然和沈文石是一直通着的,于是,姜濉和林丽雅所有的对话全被沈文石听了个一清二楚。 沈文石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姜濉已经糊涂了,再待下去他的结局就是狡兔死走狗烹而已。但他还是给了姜濉最后一个机会,直到姜濉真的动手,他才请辞。 沈文石还是给姜濉留了一线,并没有做绝,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公司还是有几名重要高管得到了风声,唇亡齿寒,公司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姜婠婠已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滋味,她眨了眨眼睛,缓了好久,心中默默感慨,难怪古人说,娶妻娶贤呢。 姜濉这次真是要被林丽雅害破产了。 姜婠婠又问:“那沈文石现在在哪里?” 苏则抬了抬眉毛,沉吟着说:“今晚太多了,你受不了,明天早上再告诉你。” 姜婠婠:“……” 姜婠婠不知道她有什么受不了的,虽然她认识到了事业的重要,但她并没有多看重姜濉的事业啊。更何况姜濉是因为林丽雅才送掉了自己的事业,那她也只能感慨一句有因有果了。 而第二天一早,当姜婠婠以某种方式被苏先生叫醒时,她总算明白过来昨晚那个臭流氓是什么意思了。 可是昨晚他实在太可怕了,今天早上她也受不了啊。 呜呜,不要…… 姜婠婠使劲推他,却再一次被他抓住了要害:“从前我都疼着你纵着你,你也心疼我一回好不好?一会儿告诉你商业机密。” 那……好吧。 看在商业机密的份上。她并不是心疼他,姜婠婠觉得这个臭流氓一点不都不需要心疼。 商业机密就是,沈文石去了ch。 见微知著,姜婠婠立刻警惕地看向苏则:“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苏则失笑:“你在说笑吗?我可还没见家长,我敢吗?” 姜婠婠想想也有道理,还没见家长,就先把姜濉的公司弄垮,他倒是敢。不过……姜婠婠问:“那你为什么让沈文石去ch?你还没有见家长啊……” 姜婠婠很担心,沈文石从姜濉的公司出走,去了苏先生那里,苏先生这队站得! 苏则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一则沈文石还没有正式上任,这件事如今还算商业机密,只要你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二则,你爸爸只知道我是cr的董事长,他并不知道ch也是我的产业。” 姜婠婠无言以对,苏先生考虑得是很周全,但是……“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沈文石呢?” 姜婠婠真心觉得苏先生这个队站得很失败。 苏则笑着,温柔地亲了亲她:“不用多久,你就会知道。” 姜婠婠不知道她会知道什么,但的确没有过多久,姜濉公司的情况就糟糕透了。 还真是被她猜中了,高管集体出走,公司一片混乱,群龙无首,几个大项目被迫叫停,前期投入的资金白白打水漂。 而当姜濉终于有空现身的时候,姜婠婠心里也清楚,离破产不远了。 短短几个月,姜濉的白头发又多了许多,姜婠婠心里看得无比心酸,连忙过去扶他。心里竟有些怨起苏先生来,虽然这件事和苏先生也没有关系,全是姜濉自己一手酿成。 好在姜濉人老了,眼神却更清亮了。难得没有带着林丽雅出现,真是难得。姜濉这么多年一直致力于米分饰太平,带苏先生见家长这样的大事,如果是放在过去,就是姜婠婠和林丽雅各自再不愿意,姜濉也一定要“全家团聚”。 姜婠婠原本以为姜濉今天的状态会很糟糕,结果却是完全相反。姜濉的状态非常好,完全表现出了一个慈父的宽容和睿智,竟有了那么几分两袖清风的感觉。 先是以一个长辈的态度问了苏则和姜婠婠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又聊了聊姜婠婠小时候的事,从头到尾平易近人,无比和蔼可亲。 但最后还是难免表现出了急切,竟问起了什么时候结婚。 姜婠婠:“……” 不要弄得像是她恨嫁好吗! 苏先生对答自若:“我们打算先领证再办婚礼,我们什么时候都没有问题,只等着见过伯父,问问伯父的意思。” 姜婠婠在一旁听得神魂颠倒,也请苏先生不要说得像是她事先也参与了那个“打算”好吗? 姜婠婠觉得这节奏哪里是快进啊?根本就是拉着进度条直接到底了好么。 关键是姜濉竟然觉得没问题!呵呵,这么着急真的没问题吗? 姜婠婠一开始觉得姜濉今天状态很好,现在觉得姜濉可能真的被气糊涂了。 姜婠婠找了个借口让苏先生先出去,直白地对姜濉表达了对他这种态度的不高兴。 姜濉终于露出了疲惫,他轻叹一声,如实地对姜婠婠说:“婠婠,爸爸可能要破产了。” 姜婠婠咬着唇,是啊,姜濉不知道她早就得到风声了。 姜濉看着姜婠婠:“今天的局面都是爸爸一手造成,和任何人没有关系,有因有果,爸爸可以坦然接受。可是婠婠,这对你不公平。你不要以为门当户对什么的是旧思想,我告诉你,门当户对的观念现在依然存在,这就是现实。如果这次见面是在正月时,那我完全赞同你们慢慢交往看,可现在等不了了,你们既然已经在一起,就必须趁着现在情况还没有到最糟,先把一起定下来。” 姜婠婠心中五味陈杂。 姜濉的想法是现实,但不可否认,作为一个家长,他的想法并没有错。从前的姜家和苏先生只是不能比,但如果姜家真的破产,那她和苏先生就会彻底变成两个世界的人。姜濉有这样的担忧,无可厚非。 站在姜濉的角度想,姜婠婠能想通。可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她却不能了。 如果她真的因为破产和苏先生变成两个世界的人,那这个人,还值得她这样爱吗?如果要用这样的手段争取时间,她宁愿不要苏先生。 ☆、第51章 果然和姜婠婠想的不差,见完家长,姜濉没有反对意见,苏先生立刻就紧锣密鼓地准备结婚了。刚送了姜濉,两人还在路上,苏则就心情不错地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日子?” 姜婠婠:“……”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姜婠婠低着头玩了会儿自己的指头,虽然苏先生知道得很清楚,但姜濉的话如在耳边,还是让她忍不住再提醒他:“苏先生,你知道姜濉快破产了吗?” 苏则侧头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姜婠婠心惊胆战,弱弱地提醒他:“看,看前面。” 还开着车呢,不要这个时候秀恩爱啊…… 苏则回过头去,轻叹一声:“婠婠,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懂呢,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和别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如果你不喜欢姜濉破产,那我也可以不让他破产,我们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姜婠婠松了一口气,心里有点甜蜜,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还是没有考验到苏先生的真心啊,也许一切只是因为苏先生实在太富有了,已然超越了姜濉说的现实呢。 她没什么惊喜地问:“哦,你知道姜濉和我说什么了么。” “猜也猜到了。” 如果不是早猜到,一切又怎么会这么顺利呢? 路过超市的时候,苏先生又径直开走了,车速半点没慢下来。姜婠婠撅着嘴,不高兴地看向他。 苏则淡定极了,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姜婠婠幽怨的目光,这让姜婠婠不得不出声提醒他:“你说了今天要买的。” 苏则不疾不徐地说:“我今天忘了带钱包,你去买?” 姜婠婠:“……” 混蛋!为什么要她去买?用的那个人又不是她。 姜婠婠:“你可以拿我的钱包去买。” 苏则:“我不花女朋友的钱。” 姜婠婠:“……” 苏先生,你赢了。 耍赖耍成这个样子,苏先生也是不容易,姜婠婠都有些心疼他了。 那个人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吗?就这么急着想要? 可是姜婠婠都没有准备好生小孩啊,她从前倒是做梦梦见过自己生了一条小美人鱼,萌萌哒可爱极了。 而现在,小美人鱼忽然要变成小婴儿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 姜婠婠决定找苏先生谈一谈,先看他态度吧,他软她就硬,他硬她就软好了。是的,姜婠婠有时候就是这么欺软怕硬。 苏则回来后就进了书房,姜婠婠在书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心里纠结要如何开口。毕竟还没有结婚,就直接讨论什么时候要小孩这种问题,姜婠婠还是有那么点矜持的。 书房很安静,姜婠婠正要敲门,却忽然听到了苏先生的声音。苏先生说话很沉稳,又惜字如金,导致姜婠婠趴在门边上好久就只听清了三个关键词,阿目,林丽雅,沈文石。 姜婠婠皱眉,这三个人怎么会联系在一起? 姜婠婠更努力地竖起耳朵,这个时候苏先生却忽然拔高了声音:“进来。” 进来? 姜婠婠背脊一僵,是在叫她吗? 被发现了?姜婠婠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蹑手蹑脚地就要退开。 苏则这个时候却忽然开门,直接将她拉了进去。 “偷听就这么好玩?”男人一点都不和她客气,自然地亲了亲她有点红的脸颊。 姜婠婠狡辩:“我没有偷听啊,我来找你,发现你在讲电话,不好意思打扰你,所以才没有进来。” 苏则眼里含笑,宠溺地说:“我们的关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以进来。” 姜婠婠抿了抿唇,还是笑了出来。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就要大方地问刚才他在说什么,怎么又是阿目又是林丽雅又是沈文石的。 苏先生却先问了她:“找我做什么?” 哦,找他做什么啊。姜婠婠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因为讨论生孩子这个事还是让她挺紧张的,导致姜婠婠迟迟开不了口,两人之间竟有短暂尴尬的沉默。 苏则好笑地问她:“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姜婠婠脱口而出:“苏先生,你很喜欢小孩吗?” 苏则没想到是这个问题,他坦诚地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并没有特别喜欢,只是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姜婠婠惊讶地望着他。 是时候…… 苏先生的是时候怎么可以这么快?人类的节奏她不懂啊。 姜婠婠她有些神魂颠倒地问:“你,你确定吗?” 苏则深深地凝着她,无比确定地点头。 再确定不过了,他已经等了三百年。 苏先生的态度太强硬,姜婠婠垂死挣扎地问:“可你刚刚才说不是特别喜欢小孩的。” 苏则将她抱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柔声说:“我们的孩子不一样,我只要想到是你为我生的,我就特别喜欢。” 苏先生话都说得这么甜蜜动听了,姜婠婠还能说什么? 苏则深深看着她,柔声问:“难道你不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吗?”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想不到借口了,只能诚实地说:“我没有想过这个事。” “哦,那你想过什么?” 她想的是,和苏先生生一条萌哒哒的小美人鱼啊……可是要她怎么开口? 姜婠婠只能表示:“那我从现在开始想吧。” 姜婠婠的想不无拖延的嫌疑,可惜半点没把苏先生糊弄过去。 基本上,苏先生的态度就是:你想,我做,不耽误时间。 姜婠婠不满了:“那要是万一……我还没想好怎么办?” 苏先生:“那也是天意。” 姜婠婠:“……” 苏先生想了想,又若有所思地说:“至少过程,你也很喜欢不是吗?” 姜婠婠:“……” 臭流氓! 好在天意也是向着姜婠婠的,月事如期来的时候,姜婠婠真是太开心了,从卫生间出来就轻快地转了个圈圈。 沙发上的苏则看着她,眼底有些黯然。 姜婠婠顿时就跳不动了,忽然好心疼苏先生。虽然他流氓起来的时候让她又爱又恨,可是她的快乐好像真的伤害到他了呢。 姜婠婠小心翼翼地蹭到他身边去,不无讨好地靠在他的肩头:“其实我也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开心。” “是么?”苏则淡淡看了她一眼。 姜婠婠滑到他怀里去,双眼亮晶晶地瞅着他,保证地点头:“是的。” “我看你开心得都快飘起来了。” 姜婠婠:“……” 姜婠婠咬了咬嘴唇,忽然有点委屈地说:“那是因为,你这几天都有点可怕,我也是会累的嘛,我现在就可以休息了。” 话里满满的指控,某人真是太不知节制了。 苏先生:“……”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她说得仿佛是一只禽兽? 苏则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以后我会注意。” 其实是因为以前实在被虐得太惨,如今重逢,难免有点失控。 姜婠婠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有点脸热地看着他:“也,也不用特意……只要不要那么急功近利就好。” 苏则看着她。 姜婠婠:“你总说天意,可你明明就很着急啊,就像恨不得立刻就让我有孩子似的。” 苏则的手指僵了僵,半晌,他将她揽在怀里,轻叹一声:“因为你太招我爱了,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疼你才好。” 姜婠婠:“……”所以就身体力行? 讨厌,尺度好大啊。 姜濉的败局一日比一日明显,姜婠婠原以为自己可以很淡定,姜濉要是没钱了,她给他养老就是,不必大富大贵,平稳安宁就好。可是当眼看着那样大一个公司一日日没落下去,姜婠婠心里别提多难受。 姜婠婠也想过求苏则帮忙,她是这样想的,苏则如果和她结婚,那就是姜濉的半子,儿子帮助老子不是应该的吗? 儿子帮助老子是应该的,可如果真是应该的,那为什么那个“半子”一点自觉都没有?那个老子也没有开口。 他们都这么不主动,难道是要等她先开口么? 姜婠婠还知道,姜濉暗中去找过沈文石。 姜濉那样骄傲的人,就算他自己知道自己错了,他也会一往无前,一条路走到底,绝不可能向分道扬镳的人低头,然而他却主动去找了沈文石,可以想见是真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 可惜沈文石并没有给姜濉同情。 最先坐不住的竟然是林丽雅,林丽雅约姜婠婠见面。 老实说,林丽雅这个样子,姜婠婠都有些动容了。想想自己还没能为姜濉求苏先生,林丽雅却已经能够先放下身段来求她了。 姜婠婠有点惭愧,苏先生却再三叮嘱她:“不论她怎么哭,都不要心软,不要给她任何承诺。” 姜婠婠顿时觉得苏先生好冷血,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则连忙拉住她,在她耳边又细细叮嘱了一遍。 苏则这么冷血,简直可怕,姜婠婠气得跺了他一脚跑出去了。 苏则还在她身后啰嗦:“记得我说的话。” 气愤归气愤,不过当林丽雅真的在姜婠婠面前大哭时,姜婠婠还是不自觉听了苏先生的话。 “婠婠,你帮帮你爸爸。你爸爸的公司就快要破产了,从前都是我对不起你,你爸爸可从来没有薄待过你啊,你真这么狠心吗?” 姜婠婠捏着手心,冷静地说:“我也想帮他,可我帮不了他。我倒是可以帮他把沈文石找回来,可你答应吗?” ☆、第52章 林丽雅一阵尴尬,而后又继续哭起来:“可是,可是现在找沈文石也没有用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钱,只有大量的资金才能挽救局面,沈文石没有这么多的钱。” 姜婠婠觉得好笑,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钱。 “沈文石都没有这么多钱,那你以为我有?” 她现在连工作都还没找到好么? 林丽雅欲言又止:“你的男朋友不是很有钱么?” “姜濉让你来的?”姜婠婠好生气。 林丽雅点头。 姜婠婠盯着她,却忽然摇头:“不,你骗不了我。姜濉如果要来,他也是自己来,不会让你来。你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丽雅咬着牙沉默一阵,这才不得不坦白说:“好吧,不是姜濉让我来的。那个帖子不是说你的男朋友是cr的董事长吗?cr的董事长,他拔一根毫毛就够我们活下去了,婠婠,那可是你的亲生爸爸,他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你就这么狠心坐视不管?” 林丽雅果然知道那个帖子,那时候还装得跟一朵白莲似的,姜婠婠更生气了。 姜婠婠冷冷地说:“他落得今天这步田地全是被你害的。你闯的祸,留下的烂摊子,却要我为你收拾,你当我是自动提款机么?不要说我没有钱,就是有,也不给你。” 林丽雅眼见再无转圜余地,豁然翻脸,站起身来指着姜婠婠骂:“姜婠婠,你这个白眼狼,姜濉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狼心狗肺六亲不认的东西!今天算我白来了!” 林丽雅骂完,拎起自己的包就走。 姜婠婠不疾不徐站起身来:“等等。” 姜婠婠语气平静,林丽雅以为有转机,停下脚步。 姜婠婠缓缓走到她身边,却忽然用力夺过她手里的包。 林丽雅一惊:“你做什么!” 姜婠婠迅速从她包里拿出一支黑色录音笔,红色的灯亮着,果然正在录音。 林丽雅脸色一白,立刻就去抢录音笔。然而这时,她的身后却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将她拦住。 林丽雅挣扎着骂道:“姜婠婠,你太狠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你爸爸会有多心痛?白疼了你这么多年!” 姜婠婠捏着手里的录音笔,慢吞吞地说:“就是为了不让他心痛,所以这个东西不能给你啊。” 姜婠婠说着,不疾不徐将录音笔放到自己包里,然后笑眯眯地看了林丽雅一眼,走了。 林丽雅险些被气得晕过去。 虽然虐了林丽雅,但姜婠婠多多少少还是有种杀敌三百自伤五百的感觉。 “不是三百,是三千。”苏则纠正她的错误。 姜婠婠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苏则又摇头:“不,不是三千,是釜底抽薪,一劳永逸。婠婠,你就等着看吧。” 姜婠婠:“……” 看什么?就你有文化,就你念过书,就你会成语? 她也念过书啊,她还知道有一个成语叫爱屋及乌。 女人一旦在乎起来就会想太多。姜婠婠虽然觉得姜濉这是自作自受,她有时也会心狠地这么想想,可她心狠是她的事,苏先生这么心狠就不可以,就有问题了。不管姜濉和她关系如何,姜濉毕竟是她的爸爸,苏先生作为未来的“半子”,却直到现在还没有一点表示,这样的心态真的没有问题吗? 说好的爱屋及乌呢?苏先生的冷血和心狠让她怀疑他的爱了。 易地而处,假如是苏先生的爸爸遇到了困难,姜婠婠就不会像苏先生这样冷眼旁观。 这个念头让姜婠婠一惊,失声叫了句“糟糕”。 苏则紧张地看向她:“怎么了?” 姜婠婠悲桑地看着他:“我觉得,我爱你比你爱我要多,多好多……”因为她懂得爱屋及乌。 苏则:“……”无言以对。 他看不下去了,虽然他内心也希望真像她所说的那样。但昨晚还因为梦见生了一条小人鱼而笑醒的某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和谁生的美人鱼?反正不是他,他是人,她和他没有办法生美人鱼。 昨晚的苏先生简直受到了十万点伤害,他梦里全是她,她梦里却是……某一条男人鱼,并且还因为生了条小人鱼笑醒了过来。 姜婠婠,你还能不能更欺负人了? 的确还可以更欺负人。姜婠婠笑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推开他:“我的人鱼宝宝好萌好可爱,你不要吵醒我。” 姜婠婠说完就笑眯眯地又睡了过去,唇角的笑容简直甜美得不忍直视。 后来,漫漫长夜,苏先生被虐得心都碎了。 —— 姜婠婠隐约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在苏先生不怎么搭理她以后。 而这个认识从隐约变得清晰是在晚上,苏先生竟然连最他喜欢的运动都不要做时。 姜婠婠反省了一下自己,难道是因为那一句她爱他比较多? 姜婠婠觉得苏先生可真是小气啊,这种事情都要和她争,让一让她又能怎么样?像姜婠婠,姜婠婠就可以在这些小事上让一让他。 她决定妥协地承认,还是苏先生爱她比较多。虽然她的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可谁让姜婠婠是一条大气的美人鱼呢?让一让他吧。 姜婠婠躺在床上,一点点地去拉他的手指,苏先生躺着没动,姜婠婠就整只手去握住他的。 可惜今晚的苏先生整个人无比清心寡欲,俨然一朵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别招我,不是想要我节制一点?” 姜婠婠:“……” 混蛋!不要说得好像她不想让他节制一样好么? 姜婠婠生气地收回自己的手。 苏先生竟然还没搭理她,姜婠婠觉得简直不能解气,她再也不想让着他了。于是她生气地对他说:“就是我爱你多一点,你一点都不爱我!” 说完,姜婠婠就在床上嚣张地滚了一圈,拿背对着他,气呼呼地睡了。 苏先生:“……” 简直是被虐心一万遍啊。 唯一的安慰是,当晚姜婠婠没有再梦见生了一只美人鱼,苏先生的心总算没有那么痛了。 姜婠婠确实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是在第二天。 第二天,林丽雅和姜濉清算财产,准备协议离婚。 简直是,雷厉风行! 姜婠婠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昨天是怎么回事了。 显然,昨天林丽雅并不是真心为了姜濉来求她,与其说求,不如说试。林丽雅是来试她的。 如果姜婠婠还能帮助姜濉东山再起,那么姜濉那座大山就还是林丽雅可以依靠的,林丽雅也就不介意和姜濉“共患难”一回,共度难关。 可惜姜婠婠的态度太冷血,这让林丽雅认识到,姜濉这座大山已经垮了,那她也就没必要再在他身上耗着了。趁着山垮掉以前离婚,还能分点财产,晚了大家就只能一起垮。 所以,林丽雅迫不及待地提出了离婚,实在是一天都不能再拖了,多一刻就多一分风险。 而林丽雅昨天录音,大约是想在分手以前再拿姜婠婠打击打击姜濉,让他万念俱灰,说不定万念俱灰的姜濉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了,她还能多分点钱。 不过即使没有录音,姜濉也并没有亏待林丽雅。能分走的,林丽雅几乎都分走了。 姜婠婠回西山别墅去看姜濉,姜濉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姜婠婠从前一直希望林丽雅这个讨厌的后妈离开姜濉,可真当看着两鬓白发的姜濉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别墅里时,姜婠婠又心痛难当。 这个时候,姜婠婠总算明白姜濉那一句,他也希望上天可以厚待他。 从前他到底是不想和林丽雅离婚呢,还是不能和林丽雅离婚呢?姜婠婠不知道。只是现在,果真离婚,他身边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其实,他对林丽雅也曾有过期待吧,或者说,等待,等待她的真心。 可终究,林丽雅还是辜负了他。 姜婠婠回公寓收拾东西,打算回别墅陪着姜濉度过难关。 苏则以为她是在生气,连忙解释:“上次在医院,林丽雅对我说她很在乎你爸爸,我就忍不住想试一试她的在乎到底价值多少,所以我才会冷眼旁观,并不是真的不在乎你。既然林丽雅已经消失,姜濉的公司很快就可以渡过难关,我保证。” 姜婠婠其实早已经想通苏先生的苦心。姜婠婠有个好处,可以很大方地认识自己的错误。于是她立刻就大方地改正了,她扑到苏先生怀里,甜甜蜜蜜地收回前言:“好吧,还是你爱我多一些。” 苏则简直哭笑不得。 这句话真算不上什么好话啊。 反过来不就是,她爱他并不怎么多么? 不管怎么样,苏先生都被虐到了。 更虐的是,认识到错误的姜婠婠还是要离开他几天。 “就几天,”姜婠婠解释,“姜濉现在很孤单,我要是不在他身边,他会觉得众叛亲离的。” ☆、第53章 苏则认为,众叛亲离才是该的。 既然姜濉在林丽雅和姜婠婠之间早已选了林丽雅,这就好比赌场买大小,买大开小,那好,愿赌服输。 结果姜婠婠这个傻瓜,还傻乎乎地同情他,这和赢家大方地把钱还给输家有什么区别?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赢了就让你把钱拿走,输了就把钱还给你,没关系,重头再来? 简直是不遵守游戏规则。 冷血的人往往格外尊重游戏规则,苏先生显然就属于这种人。 “可他是我爸爸啊。”姜婠婠眨着眼睛,无辜地提醒他,“你小时候和你爸爸玩游戏,他也会让着你吧,那我让他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苏先生:“……” 苏先生对姜婠婠真是又爱又恨。 恨她心太软,可是因为太爱了,连缺点也跟着可爱起来,根本恨不下去。 但有件事还是要先讲清楚:“离开我几天?” 姜婠婠装糊涂:“就是几天啊,看情况吧。” 苏则不说话了,就静静看着她。姜婠婠硬撑了一会儿,撑不下去,弱弱地讨好着拉他的手:“我真的不知道嘛。” 她不知道没关系,他知道就好。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苏先生拉着她出门,淡定地说:“超过五天我就用我的办法把你接回来。” 姜婠婠跟着他走,有些好奇地问:“什么办法?” 苏则不轻不重看了她一眼,拿她的敷衍还给她:“看情况吧。” 姜婠婠:“……”小气的苏先生。 苏则想了想,又说:“包括但不限于告诉你爸,你怀孕了,我要把你放在身边亲自照顾。” 姜婠婠闻言,腿一软。 不,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混蛋啊…… 其实姜婠婠回去别墅对姜濉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姜婠婠不懂做生意,公司的事她半点帮不上忙,而处境艰难之下,姜濉一天至少有二十个小时在公司,如此,父女两人有时一天甚至见不上一面。姜婠婠唯一的作用也就是让姜濉精神上还有个支撑,让他知道,至少他还有女儿,家里还有人等着他回去,不至于垮掉。 只要精神还没垮掉,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翻盘的机会很快就到了,姜婠婠回去的第二天,姜濉就拉到了大笔资金,并且在这关键时刻还招到了市场部总监,据说是业内颇有名气的女强人,手段丝毫不逊于沈文石。 一切都显示着绝处逢生的时机到来。 姜濉自然更忙了,也就衬托得姜婠婠更闲会了。闲在家里,什么也不会。 苏先生给的期限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晚上,男人发短信提醒他:“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姜婠婠在沙发里滚了一圈,慢吞吞地回:“为什么你每天无所事事的呢?一日之计在于晨。” 可不是么,早晨的时候大家都很忙。忙着上班,忙着上学,忙着开会,等等等等,只有苏先生早晨会有空来接她回去。 苏先生默了一会儿,格外意有所指地打了一句:“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早晨也很忙,的确是一日之计在于晨。” 姜婠婠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只觉手机瞬间滚烫,赶紧扔开。 臭!流!氓! 发短信都不忘耍流氓! 姜濉难得12点以前回家,听姜婠婠说明天要回去,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哪儿去?” 回苏先生那里去啊……姜婠婠心里这么想,还是矜持又委婉地换了个表达方式:“回市中心的公寓。” 姜濉很惊讶:“你回那里去做什么?” 姜婠婠:“……” 姜婠婠忽然觉得姜濉真是问了个好问题,如果不能说苏先生这个理由,那的确是个问题,她回去做什么? “你现在又不上班,一个人住在外面做什么?回家住吧。” 姜婠婠真的无言以对。 但如果她不说点什么的话,明天苏先生出现就一定会说点什么了,并且肯定比她更可怕。姜婠婠只能随手撒个小谎:“我最近都在找工作,刚接到的通知,明天要去面试。要是入职了还是住在市中心方便。” 姜濉严重怀疑姜婠婠的诚信:“哪家公司?” 姜婠婠的确在认真找工作,这个一点都难不住她:“就**出版集团的英语编辑啦。” 那是一家颇为高大上的国有企业,不过姜婠婠倒不是看上它高大上,只是觉得她在cr做了几个月董事长翻译,竟然没有真正做过一件事,需要补偿一下,以稍微实现人身价值。 姜濉想了想,同意了:“我明天早上刚好没什么事,我送你去。” 姜婠婠:“……” 算了,明天早晨苏先生肯定会出现的,她瞒也瞒不住。 姜婠婠只能老实地说:“不用了,苏先生来接我。” 姜濉静静看着她,无比了然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 姜婠婠懊恼得很。 姜婠婠觉得,自从和苏先生在一起以后,她的智商都变低了,现在连说个谎都会被拆穿,姜婠婠觉得心好痛。 难道她连说谎都不会了么?从前她无底线的谎话简直是罕逢敌手好么,真是好怀念过去啊。 不过说谎有时候真的会成真,世事常常就是这么奇妙。 第二天,苏先生果然一早就接了姜婠婠回去,两人刚进门,某个臭流氓就开始亲她,正要身体力行证明在于晨,姜婠婠电话就响了。 面试真的来了,还真的是那个单位的通知。 “姜小姐吗?我这里是**出版社,我们收到你的简历,现正式通知你参加今天的面试。” 姜婠婠愣住:“这么快?” 姜婠婠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某人,某人已经把她抱起来,现在正有些脾气不好地瞪着她。 “是的,因为之前考虑到你的学历并不符合我们的招聘要求,所以没有提前通知你。但今天参加面试的其中一人临时不能来,领导看了你的简历,决定破格给你一个机会。” 高大上单位的语气也真是好高冷啊…… 姜婠婠有点不甘心地提醒对方:“我是a大的。” 姜婠婠真的还是第一次在国内听到有人瞧不起a大。 “不,a大没有问题。姜小姐,是你的问题,你只是本科学历,我们要求硕士,并且你的专业也不符合要求。” 姜婠婠:“……” 姜婠婠,心好痛,被鄙视得好彻底。 苏先生已经忍得不耐烦了,示意她拒绝,挂电话。 这个时候正该小别胜新婚,谁要去面试? 但是姜婠婠不甘心啊,从前她一直很有优越感,连投简历都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海投,姜婠婠那是海选。这家挑一挑,那家挑一挑,这家公司没名气,那家地理位置不太好,这家不错可惜工作太枯燥……这样轮番被她挑剔下来,她根本连简历都舍不得投,这几个月姜婠婠还真的就只投出这么一份简历。 而这个单位却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把她里里外外鄙视了一遍。 姜婠婠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感觉,而且这失败还是她曾经的骄傲给她的。 对方大约也意识到自己太高冷了,话锋一转:“不过姜小姐你曾经是cr董事长的特别助理,领导特别看重您这个工作经历,所以让我给您电话,通知您过来面试。” 姜婠婠:“……几点?” “十点半。” 现在已经九点五十了。 苏则多厉害啊,他清楚看到了姜婠婠眼里的松动,真是想二话不说先吃了她。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直接将某人扑到了床上。 姜婠婠“嘤嘤”一声挣扎起来。 “姜小姐?” 姜婠婠护着手机,眼疾手快地回:“好的,我准时到。” 说完迅速挂了电话。 苏则拿过姜婠婠手里的手机,火气略大地看着她:“你是故意折腾我的,对不对?” 姜婠婠眨巴眨巴眼睛,摇头摇得好无辜。 呜呜,她怎么敢? “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巧。” 昨晚还在撒谎,今早就应验,这让姜婠婠以后还怎么敢撒谎?心理阴影也是不小。 “那就不要去。”苏则这个时候脾气真的好不起来。 想想姜婠婠刚刚为了姜濉抛弃他,他比不过姜濉也就算了,他还比不过一个面试了? 认识到自己地位这么低的苏先生再一次被虐成了渣渣。 姜婠婠赶紧讨好地去亲他,以示恩爱。 可惜引火自焚,差点就没能脱身。虽然侥幸逃出魔掌,脱身的时候也已经是十点十分。 姜婠婠看着镜子里有些不对劲的嘴唇,幽怨地瞪了某人一眼。 苏先生送姜婠婠去面试,顺便表示了自己对她此举的不解。 姜婠婠:“我也想要有自己的事业啊。” 好吧,事业可以有。 可惜事业迈出去的第一步并不怎么成功。 姜婠婠被刷掉了,她不惜委屈苏先生去面试,最后还被刷掉了。 当天面试有二十人,据说要留下四人,然而事实上竟然只留了一人,姜婠婠成功被刷掉。 姜婠婠简直不敢相信。 高大上的单位虽然高冷了一些,但态度还是很认真负责的,第二天就给姜婠婠电话,说了说她面试的评分和排名,极为学院派的作风,然后请她及时另谋高就吧。 姜婠婠:“……” 姜婠婠整个人都不好了:“可你们不是还没招够吗?” 对方的回答简直不能更虐:“我们宁缺毋滥。” 宁,宁缺毋滥? ☆、第54章 宁缺毋滥…… 姜婠婠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词竟然会被用到她身上。从前都只有她对别人说这个词好么?果然世间之事,风水轮流转啊。 姜婠婠头有点晕,苏先生不理解她如此强烈的反应。特地去看了下职位待遇和工作内容,更加不理解了。 苏则只能安慰她:“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回头我们找更好的。” 姜婠婠手指撑着脑袋,恹恹地说:“你不懂。” 严格意义来说,这才是姜婠婠受到的第一个挫折。 什么叫挫折呢? 在自己引以为傲的事情上遭遇失败,这才叫挫折。 像她有个后妈,不,应该说,从前有个后妈,总欺负她,这种事能叫挫折吗?姜婠婠认为,这种不叫挫折。因为那是早已安排好的,一直存在的情况。换句直白的话说就是,她都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 可是被淘汰这种事,姜婠婠却是第一次遇见。她不习惯,非常不习惯! 从前,姜婠婠一直觉得自己是一条游戏人间的美人鱼,人类的事,就没有她做不到的,只有她想不想做这个说法。 如此骄傲的一条美人鱼,却被这个单位给了一个脆生生的教训。 宁、缺、勿、滥! 姜婠婠头不那么晕的时候,又打电话回去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好。不就是英语编辑么?作为一条三百年都在游来游去的美人鱼,人类的语言,不管哪个国家的,在她这里完全没有区别,都和母语一样自然而然。 对方的回答是:“姜小姐,您各方面的条件的确很好,不,很优秀。但恕我直言,术业有专攻,您的学术深度还不够。” 姜婠婠弱弱地问:“你是从哪里看到我学术深度不够的?” “您发表过论文吗?” “……发表过啊。”作为学神,怎么可能没发表过论文?只是…… “是语言或者文学方面的吗?” “……不是。” “那您看过多少相关的专著研究?” “……你们的要求真的好高啊。” “这次的招聘主要是为了协助编写高等教育教材做准备,那这个领域里的泰斗们,他们的著作至少读过吧?” “……” 好吧,姜婠婠这下心服口服了。 可惜心服口服以后,姜婠婠心情却更加不对劲了,有种开始怀疑自我价值的感觉。 忽然迷茫起来的美人鱼真心招人心疼,苏则体贴地建议:“你也可以去试试科研所。” 和高校有联系的单位的确会很在意学术深度,苏先生认为姜婠婠要真在意这次的失败,那她可以回归到自己从前精通的领域去找回自信。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和苏先生解释,想了想还是闭上嘴巴。 苏则亲了亲她,柔声说:“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姜婠婠老实地说:“算了,说了你肯定看不起我。” 苏则哭笑不得:“我怎么敢看不起你?” 姜婠婠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苏先生现在还只是男朋友呢,严格来说还是无名无分的,他倒是敢? 姜婠婠于是底气格外足地告诉他:“我只是觉得,人类这些事嘛,就算我不精通我也可以做得很好。我从前不认真工作只是因为我不想做,只要我想,一切都是soeasy,结果现在竟然有人告诉我,是我不能,并且我还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呜呜……姜婠婠觉得自己受到了好大的挫折啊。 苏先生,无言以对了。 真是一条骄傲的美人鱼啊,虽然苏先生一直晓得她骄傲,但她竟然可以骄傲到这个地步,也是让他叹为观止了。 可是,怎么可以连骄傲都这么可爱? 苏先生觉得自己简直不能自拔了。 不能自拔的苏先生于是无比耐心,一点一点教姜婠婠做人的道理。从术业有专攻到人无完人,虽然美人鱼已经我行我素骄傲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想要教回来确实有点吃力,可是苏先生吃力也吃得格外快乐,不惜拿自己做反面教材。 可惜这个反面教材没有找好。 姜婠婠很不开心地瞪着他:“你不就是每一样都做得很好吗?你的珠宝品牌,地产品牌,对了,还有餐厅品牌都经营得这么有声有色,ch和cr更是业界老大,无人能与你抗衡的好么?还有啊,你个人自身发展也没落下,为什么你可以做到的事,我就不可以做到呢?你看不起我吗?” 苏先生:“……” 还真是没找对例子啊。 苏则赶紧挽救,把自己往怂了说:“可是我还有更多的领域是不敢涉足的啊。世上行业千千万万,就算我敢,我又哪里有那个精力呢?假如我每一样都要去做,那ch和cr还能有如今的价值和地位吗?” 他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人类都不敢说玩转人间,眼前这条做人只有十五年的美人鱼竟然有这种想法,真是……可爱啊。 姜婠婠略一想想苏则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仔细一想,竟反省出了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思。 就像在苏先生以前,她总看不起人类,可自从遇见苏先生,她得到了教训,就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同样的道理,从前她觉得人类的工作简直不要太简单,这次才总算是认识到了错误。 姜婠婠有个好处就是,在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不会硬掰。不过认识错误是一回事,应对错误,这一次姜婠婠就有点消极了。 好长一段时间,姜婠婠都不找工作了,前一段时间蓬勃发展着的事业心也渐渐黯淡下去。 与她相对的,姜婠婠明显感觉到苏先生的工作变多了,不仅变多了,还神神秘秘的。 并且有这种感觉的姜婠婠竟然不是一个人,朋友圈有人也发了条类似的状态,当然人家感觉的是人家自己的男朋友。 但姜婠婠还是兴致勃勃围观了一下,围观完立刻就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因为,百分之四十的共同好友态度基本都是:盯紧点,可能外面有人了。 还有百分之三十是心宽的,爱他就要理解他。 剩下百分之三十就是姜婠婠这种了,没经验,傻傻围观。 有了危机感的姜婠婠立刻就轻手轻脚跑到书房门口去,扒在书房边上偷听了半天,脖子都酸了,然而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然啦,苏先生又不是随时随地打电话。 姜婠婠想到这一点时,痛苦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一条愚蠢的美人鱼啊,苏先生又不是时时刻刻通着电话等她去偷听! 原来她需要盯着的不是苏先生,是自己的智商啊。 呜呜…… 不过姜婠婠还是多了个小心眼儿,不久就确定,苏先生真的有问题。 一次,姜婠婠去书房探虚实,苏则正在看报表。姜婠婠偷偷瞥了眼,是cr的,并没有什么稀奇,就要全身而退。 只是,苏先生是那么容易被她探虚实的吗? 姜婠婠被某人趁机指挥捏肩捶背,这都算了,最后还险些贴身伺候…… 苏则正抱着她腻歪的时候,手机响了。苏则头也没抬,就要掐掉,姜婠婠却在这个时候使了个小坏,咬了他一口,苏先生手一滑,就点成了接通。 电话被接通,苏则严厉地看着她。 姜婠婠捂着嘴偷笑。 然后男人就放开她,自己拿着手机出去听了。 出,去,听。 姜婠婠惊讶得张开了嘴巴。 说好的,他们这样的关系没有什么是她不能看不能听不能知道的呢? 男人都是骗纸,骗纸! 姜婠婠一瞬间就把那条朋友圈底下的评论全部回忆了一遍,回忆完以后……姜婠婠再次觉得自己需要盯紧自己的智商了。 情况根本就不一样啊。 以苏先生那样的精力来看,首先排除的就是外面有人。 其实姜婠婠还有些惭愧,她觉得,她最不该怀疑的就是她和苏先生的感情。一点点小事,就伤根动本地怀疑,姜婠婠简直鄙视自己。 姜婠婠赶紧打消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心思,也不再有事没事去书房转一圈儿了。这反倒让苏先生有些不习惯。 但是苏先生也不能明白地和她说啊,否则不是暴露了自己?如果那条美人鱼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神情一点小心思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她会怕他的。 苏则抓过她,抱着她意有所指地感叹:“婠婠,我觉得我们可以结婚了。” 姜婠婠听到了他的重点,问:“你从哪里觉得的啊?” 苏则:“我觉得,我们越来越像夫妻了。”你已经懂得信任了。 姜婠婠:“……” 谁和你像夫妻啊?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啊啊啊! “婠婠。” “嗯?” “好乖,让我忍不住想要奖励你。” 姜婠婠闻言,顿时浑身戒备起来,警惕地望着他。 以以往经验来看,苏先生的奖励,往往都是奖励给他自己的。流氓! 苏则从她眼睛里读懂了一切,内心真是复杂,他有这么可怕么? 这次真是奖励她的,苏先生的奖励就是剧透。 “婠婠,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惊喜?所以苏先生之前神神秘秘就是为了准备惊喜吗?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惊喜,尤其这个惊喜还是心里那个男人准备的,姜婠婠整颗心都不平静了。 她可以瞬间从对苏先生的小小怀疑里平静下来,却完全没有办法从对惊喜的期待里平静下来。她不停地追问苏先生:“是什么是什么?” “为什么要给我惊喜?” …… 不过苏先生太讨厌,他剧透就剧透那么一点点,就像在她心里挠了那么一小下下,又要招惹她,又偏不肯给她个痛快。 好在这样的折磨不长,没过多久,惊喜就送来了。 的确是惊喜,又惊,又喜。 苏先生送了姜婠婠一家珠宝店,一个全新的珠宝品牌。 姜婠婠随口说她要事业,他用尽心思,或许不能送她事业,但他可以送她其中一个选项,任她选择。 ☆、第55章 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一家装潢无比奢华昂贵的铺面,和ch旗舰店一样,出门就是个小广场。此刻小广场上铺着艳丽夺目的红毯,两旁鲜花锦簇,代言海报上英俊帅气的男星正是去年最为炙手可热的h姓男星。和ch新换的男星同姓,却比ch的代言更加大红大紫。 今天,男神不仅出现在了海报上,还到了现场,一众媒体正围着他采访。米分丝也已自动在周围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好在保安迅速出现,才控制住了现场。 其他到场的人物也个个衣着光鲜,气场非凡,现场热闹无比又格调高雅。 仅仅是个开业就如此不同凡响,足可以见这家店的财大气粗。 姜婠婠坐在车里,远远看着这画面好久,目光才渐渐移到一旁,如宫殿一般奢华精致的珠宝店和那熠熠夺目的logo让她惊呆。 js。 姜婠婠,苏则? 姜婠婠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男人,眨了眨眼睛。 苏则替她拂去领口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颗细小浮毛,含笑问:“喜欢吗?” 姜婠婠还处于惊呆模式中:“给我的?” “嗯,送给你的。”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你不是要自己的事业吗?我不能送你事业,但作为男朋友,我可以送你一个选项。” 小广场上,开业庆典已经正式开始。主持人是当红的电视综艺节目主持人,音响声效极好,姜婠婠坐在车里也清清楚楚听到了主持人的声音,带着风趣幽默和智慧,是姜婠婠喜欢的style。 从品牌,到代言,到主持人,全讨了姜婠婠的欢心,足可以见得苏先生的用心。 姜婠婠心里软绵绵的,她软软地去拉男人的手,笑眯眯地问:“怎么想到送这个的?” 苏则笑道:“赵小亿告诉我,你大学毕业那年想过开珠宝店。” 可惜高端珠宝店启动资金太大,姜婠婠没那么多钱,普通珠宝店这条骄傲的美人鱼又不想做。 男人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耳朵,柔声道:“对不起,是我出现得太晚。” 姜婠婠闻言,双眸霎时亮晶晶地看着他。 “如果我更早出现……”苏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顿了顿,幽幽地说:“就好了。” 姜婠婠愉快地抱住他的脖子,有点小兴奋地压着嗓子嚷:“不晚不晚,苏先生你出现得一点都不晚!” 苏则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手,问:“要过去吗?” 姜婠婠不理解:“过去做什么?” 苏先生笑凝着她:“作为品牌创始人和首席设计师,姜婠婠小姐,如果你愿意现身,那将是他们莫大的荣幸。” 姜婠婠弯着唇,轻轻地笑着,终于没控制住,笑倒在了男人怀中。 苏先生不理解她这样的反应。 姜婠婠:“太惭愧了啊,十分钟以前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品牌存在,瞬间就变成了品牌创始人和首席设计师,实在是太名不副实了。” “怎么会名不副实?我是你的男人,我的一切自然就是你的。”苏先生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管你今天现身与否,js都是你的,你一个人的,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啊啊啊,不行了,苏先生浪漫起来简直招架不住啊! 姜婠婠本来还有点小抱怨,觉得和苏先生越来越像老夫老妻了,都没有小年轻的小浪漫。原来,苏先生不是不懂浪漫,只是他的浪漫她根本招架不住,他在考虑她的承受力呢,哪个小年轻敢和苏先生比? 苏先生送她这样的礼物,姜婠婠快乐得简直要冒泡泡了,不过她快乐以后还是决定不过去参与那等盛典。 苏则看了她一会儿,见微知著,问:“所以,我果然还是出现得太晚,对不对?” 姜婠婠撒娇地扑到他怀里:“你何出此言啊,苏先生?” 苏先生问:“你有梦想的时候我没有及时出现,现在,你已经不喜欢珠宝了对不对?我送给你的选项已经错过时机了。” 姜婠婠:“……” 姜婠婠决定收回前言,苏先生一点都不浪漫。太精明的男人,再浪漫也浪漫不到哪里去。 好吧,姜婠婠不现身的确是抱着给将来的退出留后路的心态。 但是,这其中的原因要怎么和苏先生解释呢? 那就能解释多少就解释多少吧。 姜婠婠想了想,说:“苏先生,我没有不喜欢珠宝,我还是很喜欢的,作为首饰。只是我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关注了,不,应该说,我已经完全不关注了,因为,你出现了。” 姜婠婠甜甜蜜蜜地望着身边的男人:“从前我那么关注珠宝,甚至想开珠宝店,只是因为我想在许多许多的珠宝里找到一颗稀世贵重的珠子,我做的一切,还有我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一切,都是为了找那颗珠子。” 苏则沉默半晌,目光深邃地凝着她,哑声问:“那颗珠子对你这么重要?” 姜婠婠点点头:“曾经的人生目标呢,当然重要。” 不过…… 姜婠婠笑眯眯地告诉他:“都是曾经的事了,现在我不要珠子了,我一点都不想要珠子了。” 姜婠婠甜甜蜜蜜地倒在男人怀里,双眼亮晶晶地凝着他:“苏先生,因为你已经出现了,我要你就够了。” 苏则深深凝着她,目光深邃幽深,眸子又黑又暗,姜婠婠看着看着,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眨了眨眼睛,正张开嘴巴问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眼前一暗,男人的吻已经有些凶狠地落下。 …… 车上的亲昵来得措手不及,并且不受控制。想到这里是市中心,苏先生还这么肆无忌惮,姜婠婠简直快哭了。 她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刺激了他好么?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h姓男星的声音,男神今日格外平易近人,似乎说了个笑话,外面扑来大片大片的笑声……姜婠婠心里有点可惜她没有听见,看大家笑得这么开心,她也想跟着开心开心。 姜婠婠拿手推拒着苏则有力的胸膛,提醒他:“大庭广众啊,流氓!” 苏则一愣,似乎的确是这个时候才恢复理智。 不过还是没那么容易放过姜婠婠,苏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都叫了流氓,那我更不能让你失望了。” 姜婠婠:“……” 啊啊啊!还能不能愉快地谈恋爱了! 恢复理智的苏先生还是知道轻重的,只是吓吓她而已。 只是,吓吓的代价也不小。姜婠婠坐直的时候,衣服都已经皱了,头发也有点乱,嘴唇倒是鲜艳欲滴。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姜婠婠简直想昏过去。 三百多年来,她清心寡欲的形象啊……毁于一旦。 苏先生主动帮她整理头发,姜婠婠撅着嘴巴瞪他,苏则完全不放在心里,不过还是态度良好地道歉:“对不起。” 姜婠婠别开头去,哼,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刚刚亲得那么用力,都把她吓到了。 苏则扳过她的下巴,凝视着她:“婠婠,刚才我只是太开心了,谢谢你。” “谢谢我?谢我什么?” 苏先生:“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今天不是他给了她惊喜,是她给了他天大的惊喜。苏则没有想到,原来她已经可以为了他放弃真珠,她找了三百年的真珠。 原来,婠婠早已经爱上他了。 而姜婠婠呢,姜婠婠本来还担心苏先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没想到结果却是她不知道苏先生在说什么。 真是……一对奇妙的男女朋友啊。 姜婠婠只能将此归结为种族隔离,也许人鱼和人谈恋爱,难免就是有这种相互不理解的时候吧,姜婠婠决定泰然接受并且忽略。 虽然不能高调出场,但姜婠婠还是决定去凑凑热闹。 这个念头是在开业典礼进入米分丝互动环节时生出来的。 苏则语气里有些酸:“没想到你会喜欢他。”早知道他就该找个女代言。 姜婠婠大方地告诉他:“我喜欢的是主持人。” 苏先生:“……” 早知道,他就该找女主持。 姜婠婠已经愉快地跑出去,不久就混入了人群。 苏则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的盒子,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推开来,硕大的钻石戒指霎时光彩夺目。 鸽子蛋的大小,顶级的颜色和净度,璀璨又耀眼。 什么ch,什么js,其实最好的东西都在他的手上,只等着,他亲手戴到她的手上。 等她回来就戴到她手上。 —— 米分丝互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简直比抽奖还难。 姜婠婠积极举手,可惜话筒就是没有递到她这边,好容易姜婠婠觉得下一个一定是她了,米分丝互动又结束了。 姜婠婠:“……” 做米分丝也是不容易,姜婠婠决定还是做路人吧。 作为米分丝姜婠婠很失望,但作为幕后老板,姜婠婠不得不给策划人点赞。米分丝互动环节结束,姜婠婠好容易挤出来的时候,发现围观群众已经又多了好几层。 js的开业典礼如此受瞩目,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有那么一个财大气粗的老板啊。 姜婠婠多多少少有些感慨,什么叫人民币玩家?这,才叫人民币玩家! 不看热闹了,姜婠婠回去找人民币玩家。却忽然看到等在一旁的阿未和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姜婠婠既惊又喜,心想阿未一大把年纪,终于找到女朋友了,脚步不由自主就转了个方向,跟了上去。 走近一看,就只剩下了惊,喜,荡然无存。 那个女孩,竟然是阿目! 阿未很谨慎,特地避开人群,带着那阿目直绕到了一栋楼的后街去。 姜婠婠小心跟在后面,远远就听到阿目的嗓音带着哭腔:“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把沈文石和姜婠婠母亲的事透漏给林丽雅,完成你交代的事了,赔偿的事就一笔勾销好吗?” 姜婠婠整个人浑身定住。 她说怎么沈文石的事瞒了这么多年,这节骨眼儿上林丽雅却知道了,原来是阿未指使阿目做的。 阿未,那不就是苏先生吗? 苏则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向她保证过,那件事和他没有关系吗? 苏先生骗她?姜婠婠只觉手心发麻。 阿未面无表情地说:“我想之前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完成我交代的事,我撤诉,对你造谣诽谤以及故意伤人、故意损坏财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法律责任,但并不包括免去你的金钱赔偿。你造成那么恶劣的影响,我已经放你一马,你却想要完全一笔勾销,是否太贪心了?” 阿目这个时候已经是声泪俱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也不是不愿意赔偿,只是赔偿金额实在太过巨大,我就算不吃不喝也要赔上大半辈子……” —— 姜婠婠回到车上的时候,手心是凉的。 苏则握着她的手,问:“外面冷吗?” 姜婠婠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头。 苏先生笑着将她抱到怀里:“现在还冷吗?” 姜婠婠没吱声。 苏则没放在心上:“我们先回去吧,去市中心的别墅,我有话和你说。” 往车外看了看,却没见司机的人影,苏则微微皱眉,自言自语地说:“阿未去哪儿了,让他不要走远的。” 姜婠婠平静地回答他:“他在后面那条街,阿目找他,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苏则背脊一僵。 ☆、第56章 别墅没去成,姜婠婠回了自己公寓。 后面的男人追得太快,姜婠婠还没能把他关在外面。 “婠婠,你听我解释。” 姜婠婠扭身就往卧室走:“不听,我要问的都已经问完了。” 第一个问题:是不是你指使的?姜濉公司危机那一整件事,从头到尾,是不是都是你一手设计的? 苏先生回答:是。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先生回答:我不想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还要纠结如何给林丽雅安排座位。 姜婠婠:“……” 虽然听起来荒唐,不过的确是个问题。假如林丽雅还在,姜濉一定会让她坐在“女方母亲”的位置上,那是姜婠婠绝对不能接受的。但假如姜婠婠不接受,姜濉可能也不会退让,到时总会闹得不愉快。 听起来像是高瞻远瞩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可是手段狠辣,姜婠婠觉得可怕。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要找阿目? 阿目本身也是个祸害。 苏先生回答:阿目发帖后不久,林丽雅就主动联系上了她。这两个人一直有联系,由阿目告诉林丽雅,一切才最真实,林丽雅没有防范,才会直接生出后面那些事。 所以,果然一环扣一环,全是这个男人设计的。 三个问题问完,姜婠婠觉得没什么可说了,她要静一静。 从第一次见面,姜婠婠就知道这男人如狼似虎,是他们在一起后日子过得太安宁,姜婠婠才会当他内心温柔又良善,其实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是她忘记了教训。 姜婠婠问完了,苏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又迅速地挤进了卧室。 姜婠婠看着他一路势不可挡登堂入室,简直叹为观止。 这样一个想将他挡在门外都不能的男人,她怎么会以为他有一颗温柔良善的心呢?她果然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婠婠,我没有想把姜濉怎么样,我只是想让他和林丽雅离婚,你看现在,姜濉不好好的吗?身体健康,事业顺利,现在更是红袖添香。” 是的,红袖添香。姜濉和新聘的市场部总监,两个人之间似乎已经生了点什么。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阿未和阿目,姜婠婠还乐见其成。可是此刻,姜婠婠只觉眼前这个男人心思实在深得让人毛骨悚然。 姜濉新聘的市场部总监,和沈文石不相上下的人物。当年,沈文石是因为和姜濉的交情,所以留在姜濉身边,那这个女人呢,又为什么忽然出现? 姜婠婠问:“女人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苏先生:“……” 有种说什么都把自己套进去的感觉。 姜婠婠简直要疯了疯了,全是苏则安排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从林丽雅借题发挥撒泼闹事,到姜濉的公司一步步深陷危机,濒临破产,又到转危为安,这过山车一样的情节,所有人急转直下山重水复的命运,竟然全是掌握在他一个人手中。甚至现在,连姜濉身边的女人,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这个男人,他把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间,就像是在玩弄几个牵线木偶一样。 苏先生可真是能耐啊,还能亲自给自己选个丈母娘,这天下的女婿,哪个比得上他啊? 姜婠婠瞪着他,胸口起起伏伏的。 苏则连忙解释:“婠婠,你先别生气,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林丽雅离开你们的生活。现在的唐瑄,你看起来觉得不能接受,可是以后你会明白的。要忘记一段感情并不容易,林丽雅很可能会回来,为了避免死灰复燃,我只能让姜濉开始另一段感情。再者,唐瑄不全是我选的,她自己也一直对姜濉有些感情,从前只是碍于林丽雅,我不过是给她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时机而已。” 呵呵,苏先生的意思是,时势造英雄,其实她高估他了,他并没有本事造英雄,只是造了个时势而已吗? 姜婠婠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深吸一口气,不冷不热地看着苏则:“那你看,要不要给我也安排个新男友呢?” 苏则脸色煞白。 姜婠婠用力推着他:“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 苏则这下不敢反抗了。 被赶出去的苏先生靠在门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姜婠婠痛苦地趴在床上,她觉得好烦。 她真是好生气苏先生啊,不,她也不知道是生气更多,还是害怕更多。苏则的心狠和强大让美人鱼生了恐惧,自然界的动物,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动物都会下意识避而远之。你见过兔子和虎狼谈恋爱吗?躲都来不及好么。 苏则这样的男人,对人心的掌握如此精准又毫不留情,手起刀落,杀伐果决,在她面前却装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姜婠婠觉得,不止姜濉、林丽雅、唐瑄,就连她,也是苏先生手中的牵线木偶。 他现在是喜欢她,所以对她又疼又爱,费尽心思地溺爱她,讨她欢心。可是他能喜欢她多久呢?到时…… 姜婠婠被这个假设吓得一身冷汗,惊坐而起。 今晚难得没有应酬,姜濉和他的市场部总监一起下班,两人出了公司,唐瑄似不经意说起一家不错的法国餐厅,姜濉是通情趣的男人,主动开口邀请,唐瑄含笑点头。 刚到法国餐厅,停好车,姜濉电话就响了。唐瑄自己大方地先进去,姜濉到一旁接电话。 “爸爸,你下班了吗?”姜婠婠盘腿坐在床上问。 “下班了,今晚没有应酬。” 姜婠婠:“那我和你吃晚饭吧。” 姜濉很惊讶:“原来你也有有空的时候,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什么,后面的话姜濉没说,不过姜婠婠也明白。她和苏先生如胶似漆的时候,哪儿还想得起和姜濉吃饭啊? 这要放在从前,听到这样的打趣,姜婠婠会很甜蜜,她和苏先生在一起就是甜蜜得这样理直气壮。可是今天她一点都不甜蜜,她觉得很害怕,很迷茫。 姜濉不笨,问:“和苏先生吵架了?” 姜婠婠:“……” 姜濉说:“你在哪儿?我和唐瑄刚下班,现在过来接你,想吃什么?” 姜婠婠:“……” 不说唐瑄还好,一说起这两个字,姜婠婠简直没脸见姜濉。否则见了还能说什么?难不成直接对他说:爸,你知道你身边的女人是你女婿给你安排的吗? 姜婠婠觉得小心脏简直承受不住,匆匆找了个借口,又不要一起吃饭了。 姜婠婠反反复复,姜濉也不在意,只是动之以情地劝她:“婠婠,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矛盾。只要你喜欢他,这比什么都重要。” 姜婠婠:“……” 所以,姜濉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和林丽雅在一起的吗? 那姜婠婠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矛盾不断了。 姜婠婠不想听姜濉扭曲的爱情观,随口问了问姜濉公司的状况。 状况很好,彻底走出了困境不说,更甚从前,未来将是一片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谈起公司,姜婠婠又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姜濉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样子。 姜婠婠更不敢说什么了,就让姜濉这么乐观下去吧,有时候,不知道真相也是一种幸福啊。 姜濉是幸福了,姜婠婠就惨了。 没有谈过恋爱,不,应该说,不记得有谈过恋爱的美人鱼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感情问题。 要分手么?姜婠婠舍不得。要知道,姜婠婠当年找真珠,虽然一直找不到,但她好歹也坚持了三百多年不动摇,而现在,苏先生可是代替真珠的存在啊。 姜婠婠不奢望能再坚持三百年,毕竟这一回寿命也不允许,但她一直以为一辈子还是能坚持的。 结果苏先生自己作死。 爱情美梦幻灭的感觉让姜婠婠好难过。 姜婠婠这么难过,于是她猛地拉开卧室的门,苏先生果然就守在门口,以为还要等很久,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眼中顿时全是惊喜和期待。 结果,惊喜和期待的苏先生就等到了姜婠婠照着他腿上踹了一脚:“出去,出去!不许你站在这里!” 苏先生:“……” 苏先生被虐成了渣渣。 —— 其后几天,姜婠婠都没有和苏则说话。苏则一天就只能见她三次,并且还不是她主动见他的,多亏他涎着脸才能见上。 一天三次,也就是姜婠婠一天出门拿三次外卖的时间。 这个时候,对门的男人总是会格外主动地开门,然后拿那双幽幽深深的眼睛看着她,姜婠婠看得又气又恼。 更气人的是,这天,姜婠婠拿完外卖刚要关门,那个人就把她拉了过去:“不要再吃外卖了,我做了你爱吃的麻辣香锅,过来吃。” 姜婠婠:“……” 过来吃,当她是没有饭吃的小猫小狗吗?闻着香味就去? 姜婠婠不要,可是苏先生就是个厨艺惊人的混蛋,姜婠婠站在门口还真闻到了香味。苏先生做的饭菜不是外卖能比的,姜婠婠的意志就那么薄弱了一下,默默咽了口口水。 也就是在姜婠婠咽口水的时间里,姜婠婠只觉身后一阵风吹来,然后,“啪!”的一声,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姜婠婠转身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苏先生真是控制不住唇角翘起的弧度。 “过来吧。”苏则抓住天赐的好时机,牵着她的手就往自己家走。 姜婠婠穿着家居服,踩着柔软的拖鞋,全身上下除了外卖什么都没有,别无选择,只能屈服,内心无比悲愤。 苏先生的饭菜果然已经做好,饭桌上的一道道菜肴正勾引着姜婠婠,姜婠婠眼珠子一时没有移开,手里的外卖盒子已经被男人抢走,随手扔到了垃圾箱里。 姜婠婠:“……” 苏先生:“别生气,我赔你,请你吃更好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扯上吃,姜婠婠的立场就凛然不起来了。这样的对话,怎么听都有点像是她因为没有吃到好吃的在吵架。 好吃的还是可以吃,吃完再翻脸也一样万古天尊。 不过过河拆桥,那个桥肯定不会是苏先生。 姜婠婠吃完就要走人,苏先生也不拦着她,不疾不徐地告诉她:“物业放假三天。” 言下之意,三天之内不会有人来帮她开门。 姜婠婠惊呆了:“……” 丧心病狂! 做人怎么可以这样?还给不给她退路了?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想让物业放假就让物业放假吗? 姜婠婠抓狂了,咬着嘴唇瞪苏则,差点红了眼睛。 苏则连忙柔声解释:“真不是我做的,这是国家法定节假日。” “骗纸!”姜婠婠根本不相信,苏先生在她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信誉可言。 苏则轻叹一声,转身去拿了日历出来。 ……果然是国家法定节假日,原来转眼已经端午节了。 姜婠婠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点儿背到这个地步还能让她说什么? 姜婠婠回不了家,穿成这个样子也不好到处乱跑,晚上只能暂时留在苏则家里。 苏先生无比体贴,忙前忙后地伺候,只要能将功赎罪,贴身伺候都不在话下,可惜他想得倒是美。 这是清清白白的一夜,苏先生被赶出了卧室,姜婠婠一个人霸占整张大床。因为睡前太无聊,姜婠婠还把苏先生的手机拿来刷了刷网页。 然后就看到出版集团新聘人员的公示出来了,姜婠婠顺手点进去,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姜婠婠退出来的时候心里有些忧伤。 姜婠婠被刷掉的那个单位,最后聘用的人是女王。 是的,就是和她一个字幕组的那个女王。 姜婠婠从前一直认为自己的专业水平和女王差不多,结果事实上,她和女王的距离是一个被刷掉一个被录用的距离。 信念再一次受创,姜婠婠内心真是无比复杂。 姜婠婠登录企鹅,巧的是,女王正在群里和棉花说这事,还同时了美人鱼婠婠。 女王偶尔打酱油扔了链接出来:无比高大上,还缺人,来不来?就要上天的棉花美人鱼婠婠。 就要上天的棉花:来来来! 过了一会儿…… 就要上天的棉花:[可怜][可怜][可怜]好像错过时间了,网站已经公示。 女王偶尔打酱油:别管那个,他们要招四个,上次就只招了我一个,其他十九个全部被刷,因为太不专业。就等你和婠婠了! 就要上天的棉花:[激动][激动][激动]好好好!我这就去! …… 姜婠婠:“……” 心里好忧桑。 她和女王还没有见过面,女王一定不知道,她就是被刷那十九个不专业人员里的其中一个大汉帝国梦。 姜婠婠默默退出了企鹅。 谁说职场失意,情场得意的?她是职场失意,情场也失意。 呜呜,真是一条可怜的美人鱼。 姜婠婠可怜兮兮地睡了。 后半夜的时候下起了暴雨,外面电闪雷鸣。姜婠婠不怕打雷,但是几个惊雷下来,还是醒了过来。 然后就发现身侧躺着个男人,他的手还轻轻握着她的。 他一定第一时间察觉到她醒来,侧过身柔声安抚她:“别怕,我在这里。” 姜婠婠:“……” 竟然可以肆无忌惮装傻到这个地步,她也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你见过美人鱼怕打雷的吗? 哦,好吧,他不知道她是美人鱼。 然而不知道是还没睡醒,还是因为入睡前职场那会心一击,姜婠婠已经没力气踢男人下床了。 苏则见形势有利,又往她靠了靠,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轻叹一声:“婠婠,别生气了,要我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有一道闪电明晃晃的下来,姜婠婠看清了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睛,幽暗深沉。 姜婠婠心想,她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就好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去,直到姜婠婠又要睡着了,才听见男人的声音,有些悠远,带着她听不懂的情绪:“婠婠,不要怕我。我知道这一次我有些不择手段,对不起,我只是……” 嗯,知道不择手段就好,知道自己可怕就好。 姜婠婠静静等他说下去,等了好久,才听他淡淡地说:“我只是,不想让林丽雅好过。” 姜婠婠闻言,疑惑地睁开眼睛,抬眼看着他。 苏则眼神深沉莫测,垂眸看着怀中的小姑娘。 黑暗里,她的眼睛无比清澈明亮,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光芒。三百年前,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那晚,她就是这样在他怀里看着他。天上冷月清辉,不及她的双眸澄澈纯粹。 后来,他把她抱回到海里,对她说:“绵绵,等我回来娶你。” 小美人鱼捏着他的手指,娇滴滴地撒娇:“那你要快点回来,我有点等不及了……” 那个时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从此生离死别,一别就是三百年。 三百年漫长孤单的生命里,他们各自承受的痛苦和折磨要和谁算?当年那个罪魁祸首怎么还得清? 死了也不能还清。 当年的丽妃,今时今日的林丽雅。虽然不能证明今日的林丽雅就是三百年前的丽妃,可是,就算真的只是人有相似,那也只怪林丽雅长得像谁不好,偏要像那个他恨不得剥皮抽筋的女人。 这样一个人,在他眼前一天都是考验他的忍耐力。他只是略施小计让她走人,已经很仁慈了。 苏先生心里其实一点都不认为自己不择手段,也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嘴上讨好姜婠婠而已最强少主。 口是心非的讨好,效果往往是惊人的。 姜婠婠原本只是对苏先生忽然陌生起来,陌生强大又冷血的男人让她害怕,让她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所以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哪儿也不去,苏先生也不见,只是想好好想清楚,虽然她也并没有想清楚。 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在苏先生准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姜婠婠原本不知如何是好的一颗心顿时就放松下来。 姜婠婠慢悠悠地问:“为什么不想让她好过啊?” 姜婠婠眼神里的动容让苏则认识到,承认错误并把姜婠婠的注意力转移到他们共同的敌人身上,是和好的捷径。 苏则轻轻捏着她的手指,不疾不徐地说:“因为她蛇蝎心肠,欺负我老婆,我要替我老婆报仇。可能我的手段是有点问题,但念在初犯,老婆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保证下不为例。” 姜婠婠抿着唇,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要脸!谁是你老婆?” 白天还是女朋友,晚上就变成了老婆? 不,不对,这个话听起来还有点道理怎么办? 啊啊啊……姜婠婠拿手捂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要被某些不纯洁的思想逼疯了。 手却被男人抓住了,又放到她眼前。姜婠婠不知道苏则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又一道闪电下来,姜婠婠看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一颗晶莹璀璨的钻戒,熠熠夺目。 姜婠婠被那光芒闪呆了,直直瞪着自己的手指。 男人亲了亲她的手,声音里含着笑意:“你已经戴上了我的戒指,就是我老婆。” 姜婠婠抗议:“……这是你趁我睡着的时候戴上去的!” “那不重要,我为你戴上的时候你没有拒绝,就是答应。” 姜婠婠:“……”这都不重要,什么才重要? 做人能不遵守游戏规则到这个地步,她还能说什么? 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把戒指给她戴上……能想到这种求婚方式避免自己被拒绝的男人,除了苏先生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姜婠婠痛恨自己的眼光,她当初是怎么看上这个男人的? 苏先生犯下的大错算是慢慢地被揭过去了,可是小错更加让人纠结。 所以端午节一过,物业刚刚上班,就被叫过来给姜婠婠开门,姜婠婠头也不回地回自己家去了。 苏则看着美人鱼决然的背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情场真是不顺啊。 姜婠婠的戒指倒是没有摘下来,只是她会用某种幽怨地眼神看着他:“苏先生,你欠我一个求婚你知道吗?求婚是女孩子一生中无比重要的仪式,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 苏先生:“……” 他愿意给的,真的非常愿意给,原本别墅里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海底,蜡烛,鲜花,红酒,钻戒……就等着女主角了,他正要带她回去,哪里知道途中生了一个小插曲,他们冷战了。 他没有办法把她带回去求婚,更害怕的还是求婚她也不答应。好容易把她骗回家,她还要分房睡,苏先生也是拿她没办法了,才会脑子一热,趁她睡着给她戴上玄天修仙录。 倒是没有被拒绝,可惜还是别扭不断。 姜婠婠:“你欠我一个求婚,为什么不给我……” 苏先生:“那我再求一次,好不好?” 姜婠婠:“求婚就和结婚一样,只能有一次……” 苏先生:“那要我怎么补偿?” 姜婠婠听到这话,立刻转怨为喜。 补偿嘛,既然求婚听了苏先生的,那婚纱照就要听姜婠婠的,就是这么简单。 苏则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补偿”,他真是求之不得,恨不得这样的补偿姜婠婠多要几个才好。譬如婚礼啊,孩子的名字啊,还有要不要生二胎……他全都可以听她的,绝无二话。 姜婠婠说:“苏先生,等你工作不那么忙的时候,我们去海边拍婚纱照吧。” 结果第二天一早,苏先生的私人飞机就到了。 姜婠婠:“……” 她真的没有想让苏先生这么快兑现承诺的。 而苏先生的心情呢,基本上只能用迫不及待来形容,他带着姜婠婠直奔自己的私人岛屿。 从天上看下去,这处岛屿面积绝对不小,郁郁葱葱,蓝天碧海,可惜一个人也没有。 姜婠婠落地的时候还有点没睡醒,揉了揉眼睛:“一个人也没有,怎么拍婚纱照?” 最重要的是,她的装备都还没有买啊。 苏先生这着急的样子真是让她又爱又讨厌。 苏则牵着她往林中深处的原木别墅走去:“我们先在这里住两天,你熟悉熟悉环境,我再让摄影团队过来。” 姜婠婠想了想,就当是度假了:“好吧。”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姜婠婠只当这是度假,有人心态却远远不止于此。 两天时间过完的时候,姜婠婠除了对原木别墅、海滩以及海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外,其他地方根本还没有时间去看一眼。 这哪里是什么度假啊?这根本就是度蜜月好么! 还没有结婚啊,为什么要提前度蜜月?姜婠婠想不明白,而且她好累,她一点都不想想。 好在摄影团队第三天就到了,带着姜婠婠提前吩咐的装备。 因为怕苏先生反对,姜婠婠还偷偷摸摸的,不敢要求成品,只能要原材料。所以当东西带来的时候,姜婠婠首先要做的是亲自动手。 亲自动手,把大片高档的面料剪开,做成一大一小,两条湛蓝的鱼尾。 是的,姜婠婠已经认命,她这辈子是嫁不成男人鱼了,但至少她要让苏先生扮一次雄性人鱼。 苏先生的身体结实有力,姜婠婠偶尔瞟一眼那八块腹肌都忍不住要吞口水,这样完美的身材,套上一条湛蓝的鱼尾,乘风破浪而来……苏先生一定会是有史以来最俊美的雄性人鱼。 主题确定好了以后,姜婠婠还用心设计了好几个情节,都是想想就能把姜婠婠苏到的那种。 ☆、第57章 从主题、到情节、再到服装,姜婠婠来来回回斟酌,每每想到那画面,就能自己捂着嘴偷笑,竟有种夙愿得偿的激动。可惜姜婠婠却忽略了一个最为关键的现实因素。 苏先生不愿意。 苏则把姜婠婠做的“鱼尾”拎起来,问:“拍婚纱照为什么要扮成人鱼?” 姜婠婠怕什么?怕的就是苏则会反悔。这可是一板一眼有些老古董的苏先生啊,要让他裸着上半身扮成雄性人鱼,姜婠婠非常没有把握。于是她讨好地抱着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两口,眨着眼睛撒娇:“你就成全我吧,这可是我一辈子的心愿啊。” 一辈子的心愿……原来她一辈子的心愿就是嫁给一条鱼? 苏先生的心好痛,原来她不只会做梦,她还会把梦境变成现实。那还真是委屈她了啊,让她不得不嫁给他这个“人”。 苏则真的被虐到了,默默拉开她。 姜婠婠还在不遗余力地补刀:“苏先生,我长这么大都没什么追求,这可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一辈子的心愿,最大的心愿…… 够了。 苏先生翻脸起来也很快,前一刻还是有求必应的好老公,下一刻就扔下姜婠婠和她的鱼尾不理人了。 姜婠婠真心觉得苏先生太小气,对比苏先生的小气,姜婠婠再次被自己折服,她真的是一条好大气的美人鱼啊。 但是苏先生似乎没有发现这个事实,于是姜婠婠又蹬蹬蹬追过去,耐心地告诉他:“苏先生,你不要这么小气啊,你想想,你把求婚这么重要的事唬弄过去我也原谅你了对不对?再说这可是你答应我的,你要补偿我。” 苏则不冷不热地看着她:“换一个补偿。” 姜婠婠求人的时候说话难免夸张:“我这一生就想要这个了。” 苏先生自动理解为,姜婠婠这一生就想嫁一条鱼,瞬间受到会心一击。 “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许要这个。” 被虐心一万遍的苏先生终于暴露了强硬的一面。 姜婠婠抓着长长的鱼尾,整个人有些怔住。她看着沉着脸的苏先生,先是一愣,然后心里稀里哗啦就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 生气,心酸。辣辣的,酸酸的感觉,还有点堵。 苏则看着眼前无辜望着他的小美人鱼,懊恼和悔意顿时油然而生,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一条美人鱼。 吃的这是哪门子醋啊? “我偏要这个!”姜婠婠终于也生气了,她瞪着眼前的男人,下巴抬着,桀骜不驯地说:“如果你不愿意穿,那我就让别人穿!” 苏则闻言,眼前瞬间黑了一黑。 姜婠婠已经生气地抱着鱼尾,转身跑了。转身的刹那,眼泪也含到了眼眶里。 苏则闭了闭眼,不到三秒的时间,心里已经投降。 好吧,扮就扮吧,别说是扮成一条鱼了,就是被当成鱼的替身他也愿意。 姜婠婠抱着她辛苦做出来的鱼尾,负气往外跑,脑子里就想着要随便抓个工作人员拍婚纱照,气死某个混蛋!却没注意到鱼尾太长,她一个不小心踩上去…… “咚”的一声,柔软的身子狠狠撞到地面上去。 姜婠婠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下一秒,两颗眼泪就滚了出来。 苏则正要来追她,就听到那一声沉闷的声音,顿时心里一紧,转头一看,只见姜婠婠趴在地上,那条鱼尾还搭在她身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他连忙快步追上去,一面忍不住有些心疼地说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了,走路也能摔倒?” 姜婠婠却趴在地上不肯动,苏则心头一跳,蹲在她面前,才见她两只眼睛已经哭红了,两颗眼泪挂在白白嫩嫩的脸上,晶莹夺目又说不出的可怜无辜,就这样无辜又控诉地看着他。 苏先生的心霎时软成了一汪水,又是柔软又是自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刚刚一定是在发疯,才会为了那么点小事把她弄哭。 苏则轻叹一声,要将她扶起来,姜婠婠就生气地趴在地上不肯动,苏先生看了她一眼,索性轻轻松松将她整个人直接抱了起来。 姜婠婠:“……” 虽然无力反抗,姜婠婠还是紧紧抓着那条鱼尾,无声抗议着。 苏先生瞥了鱼尾一眼,失笑:“这么丑,还拿着做什么?扔了。” 姜婠婠生气得脸都要鼓起来了。 苏则忽然亲了亲她的嘴巴,不着痕迹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怎么听话只听一半的?这条鱼尾做得太丑,我不穿这么丑的,如果给我换一条漂亮的,我还是愿意穿。” 姜婠婠刚刚摔了一跤,的确是摔疼了,脾气也就跟着摔上来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别穿了,什么都不要穿了!” 苏先生这下脾气出乎意料的好:“好,你说不穿我就不穿,都听你的。” 想了想,还是提出了条件:“但是婠婠,你必须穿,否则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吃醋。” 姜婠婠:“……” 虽然苏先生前后态度转变非常不真实,姜婠婠有点不信他的话。但看着自己手里的鱼尾,也是事实胜于雄辩。姜婠婠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手工确实有点糟糕。要苏先生那么好的身材去穿这样的鱼尾,也的确委屈了他。 好吧,那就做漂亮的鱼尾。 苏先生当下就派人带着姜婠婠的设计图纸回去定制了。隔天,数名设计师连夜亲手剪裁赶制的二十条华丽大鱼尾就送了过来。 姜婠婠看到大小各十套华丽又精致的鱼尾时,快乐得抱着鱼尾就扑到了苏先生怀里。 “好漂亮!苏先生,我不生你的气了!”姜婠婠快乐地亲了男人一口。 苏先生:“……” 苏先生现在有点相信姜婠婠那句话了,有时候,有钱人的烦恼的确会少一点。 可不是么,如果鱼尾晚一天送来,姜婠婠就要多生气他一天,哪里能和好这么快? 真是一条让人又爱又恨的美人鱼啊。 可惜这条美人鱼在检查装备时,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一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上衣,和苏先生的鱼尾配套,那是苏先生给自己偷偷准备的。是的,作为三百年前的古人,苏则对于裸~身拍照这件事还是有心理障碍。 苏先生解释的是:“被别人看到我的身体,我怕你吃醋。” 姜婠婠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地对他说:“你想穿可以穿的,我换掉几个情节就是。” 真是一条大方的美人鱼。 但是苏先生觉得绝对不简单:“什么情节?” 姜婠婠悄悄在他耳边说:“吻你的腹肌。” 苏先生闻言,心跳霎时快了几个节拍,立刻表示:“不用换了,我不穿。” 接下来,苏则和姜婠婠的婚纱照足足拍了一个星期。是的,在场地、团队、装备全部专有,所有人员全天候standby,天气也完美配合的情况下,婚纱照也拍了七天。 原因是姜婠婠设计的情节实在太多,已经不仅仅是婚纱照,简直是婚纱剧了。 如果不拍这个婚纱照,真是连姜婠婠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有少女心,从前她可是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少女心这种东西来的。 童话故事里的浪漫情节,姜婠婠几乎都来了一遍。 白雪公主和她的王子,灰姑娘和她的王子,还有睡美人和她的王子……然而奇妙的是,不管是白雪公主、豌豆公主、灰姑娘还是睡美人,她们通通都是美人鱼,美人鱼和她的人鱼王子。 姜婠婠玩心大起,感觉这辈子的遗憾都被苏先生弥补了。不,不对,根本就没有遗憾。有苏先生,谁还想嫁给什么人鱼啊? 而苏先生呢,他起初是纵着她,但后来实在不能忍受每天裸着上身给人拍了,虽然姜婠婠也有点吃醋,一开始就精简了拍摄人员,但再精简也有别人在场,连姜婠婠亲他,他都觉得她没有诚意。 姜婠婠只能见好就收。 不过姜婠婠还是收得有点慢,苏先生这样在海边被海风吹着,海水泡着,心情不愉悦加之受了点凉,第八天上头就有点感冒,浑身发烫。 姜婠婠脑子霎时就清醒了,心里那个心疼呐,连忙把感冒药拿出来给苏则吃,又小心翼翼地陪着他,端茶送水,嘘寒问暖,贴身伺候着。 苏先生的感冒不严重,可是就好像一下子激活了姜婠婠心疼人的那根神经似的。姜婠婠原本是有点没心没肺的性格,她可以很坦然地面对错误,但基本不要想她有自责这种情绪。但这一次姜婠婠却觉得是自己害得苏则生病,自责得不得了,行止间愈加地体贴小心起来,连苏则睡觉她也要躺在旁边看着他,自责到伤心处,竟然自己哭了起来。 苏则醒来就看到姜婠婠在心虚地擦眼泪,心里那个柔软多情呐,又忍不住好笑:“你折腾我的时候怎么不心疼了?” 姜婠婠眼睛霎时一酸,委委屈屈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忘记了你不是天生的人鱼。” 人怎么能像鱼一样整天水里泡着,海风吹着呢?苏先生能够坚持到拍摄完,已经很难得了。 苏则轻叹一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温柔地问她:“你就这么喜欢人鱼?” 姜婠婠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我喜欢你扮成人鱼,但我更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姜婠婠心疼又甜蜜地躺在他怀里,小声地说:“老公,我更喜欢你,我以后再也不让你扮人鱼了。” 老公……就这样甜甜蜜蜜地出来,竟比姜婠婠想得要容易得多。 太容易,却反倒是苏先生始料未及的,忽然而来的甜蜜让他抱着姜婠婠的手臂也是一阵僵硬。 他垂眸看着她,震惊又喜悦:“婠婠,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声好不好?” 作为一条大气又大方的美人鱼,姜婠婠笑眯眯地趴在他耳边,又一连叫了几声:“老公,老公,老公,我刚刚才发现我好爱你……” 姜婠婠的示爱立刻就得到了回应,她只是用说的,激动又情动的男人直接用身体力行证明了。 …… 用钱砸出来的精英团队办事效率就是不一样,第二天就把所有的片子处理好了。 苏先生出了一晚上的汗,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可是姜婠婠还是无比殷勤,坚持他继续卧床休养,自己跑去拿片子。 片子实在太多,厚厚铺满了一地。姜婠婠一张张细细地看,怎么看都不腻,苏先生真是太好看了,她的眼光果然没有错,苏先生真是有史以来最俊美的雄性人鱼。当然,她也很好看。 相比于姜婠婠的爱不释手,苏先生的态度就很淡了。 姜婠婠一张张地摆在他面前,兴致勃勃地问他的意见:“你觉得哪张好看?我们把它放大放大放大。” 苏先生的回答是:“都好看。” 姜婠婠如果控诉他敷衍人,那么苏先生的回答就会是:“看来看去还是真人更好看。” 然后亲亲她。 姜婠婠:“……” 不过姜婠婠在乎起人来的时候真的是贴心极了,她想了想,把所有的蓝天碧海美人鱼全抛在一边,就笑眯眯地扑到苏先生怀里,问:“我们再拍一组传统婚纱照好不好啊?” 苏则抬了抬眉毛。 姜婠婠说:“这些都是主题婚纱照,但我觉得,传统的婚纱照还是一定要有的。” 其实姜婠婠并不认为这些不传统,对姜婠婠而言,还有比人鱼婚纱照更传统的么?不过苏先生那么古板的人,他一定想要传统的婚纱照。 姜婠婠好想让他开心,就甜甜地问:“老公,你想要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那一声老公叫得可真甜,百炼钢都能被化成绕指柔,更何况是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原则的苏先生。 苏则笑着亲她:“你想拍什么都拍,如果你不累,我们中式西式都拍,好不好?” 姜婠婠笑眯眯地点头,心想,其实是苏先生自己都想拍吧。 她可真是一条善解人意的美人鱼啊。 不过按照之前的安排,摄影团队今天下午会乘专机离开。怎么来的怎么离开,不在岛上多呆一刻,不带走这里任何的东西。 因为苏先生不喜欢被人打扰,更不喜欢这里的东西流露出去,连照片也不行。 既然临时有了新计划,姜婠婠当然要去传“圣旨”。 阿未说摄影队的人在海边,他们这一个星期看着苏先生和姜婠婠在海里玩得那么开心,羡慕得不行,临走前想玩一玩,他会安排。但是姜婠婠有几个细节要亲自和摄影师服装师说,于是自己去海边找人。 总共六个人,姜婠婠到海边的时候只看到五人,服装师王姐不在。姜婠婠于是先和其他人说了说基本的情况,可是说完下来,还是没见到王姐。 姜婠婠问:“王姐呢?” 其他人指了指海面,笑说:“海里游着呢,王姐最喜欢游泳,这几天你和苏先生可眼馋坏了她。” 姜婠婠往海里看去,已经要仔细看才能看清人了,海面上只剩下个点点。 姜婠婠忍不住皱眉:“快让她回来吧,远了危险。” 毕竟是人类,这里又是天然岛屿,万一出事怎么办?连那么强大的苏先生都被泡感冒了。 摄影师说:“苏太太,放心吧,王姐老油条了,知道分寸的。” 这一声“苏太太”真是叫得姜婠婠无比受用,抿着唇就偷偷乐了起来,不过还是坚持让人把王姐叫回来。 直到王姐慢慢往回游,姜婠婠这才放下心来。正要回去,却听身后有人紧张地叫了一声:“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是有点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 姜婠婠沉着脸,看向海面上奋力挣扎的人影,以她多年在海里游的经验,这是遇上海洋漩涡了。 “救,救命……” 王姐原本似乎是想自己脱困,一直勉强挣扎着,这时不得不开口呼救,声音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了。 旁边的人也是一阵手忙脚乱,有几个人已经脱了鞋跳下海去救,姜婠婠皱着眉,心里暗骂了一声,一把将最后一人拉了回来,冷道:“你快回去找苏先生!” 话落,踢掉鞋子,“噗通”一声跳到了海里。虽然姿势不怎么好看,但姜婠婠游泳的速度基本没有人类能及,很快就游到了漩涡附近,而和她一起下海的其他男人还被甩在她身后很远很远。 “快!快把手给我!” 王姐已经坚持不下去,眼见就要慢慢被吞没,姜婠婠不敢去漩涡中心,只能在边缘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同时朝王姐伸出手。 王姐勉强把手伸出来,可惜却抵挡不住身体越来越下。 姜婠婠好着急,一面自己也怕漩涡,一面后面的人又游得实在太慢,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没了。她咬着牙,冒险一点点靠近,终于一把抓住了王姐的手,可是下面的力量太大,她根本没有办法把人拉起来。反而一阵急流涌过,姜婠婠也跟着被卷了进去。 “啊!” 水流急速旋转着,姜婠婠想挣扎着出来,可是她现在的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任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水流就这么绞着,她的身体被冲击得疼痛无比。她知道,随着水流旋转越来越快,她和王姐都会被卷到漩涡中心,那时基本就是死定了。 姜婠婠被转得头晕目眩,只恨自己没有有力的鱼尾脱困。如果是当年,这点大的漩涡能把她怎么样? 姜婠婠心里憋着一股气儿,心里既着急又悲伤,她和苏先生,他们刚刚才在一起,还没有结婚……苏先生会难过吗? 他一定会难过的,姜婠婠感觉得到苏先生很爱她,她也很爱他,一点都不想他难过。 姜婠婠还紧紧抓着王姐,她忽然好讨厌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她也不会离开苏先生。但如果这个人在这里有什么意外,苏先生也会有麻烦,姜婠婠不想苏先生有麻烦。姜婠婠鼓足了全身的力气,一脚往她狠狠踹去,堪堪将人踹出了漩涡,而姜婠婠自己却往更深处跌去。 …… 苏则正在看刚出的片子,其实他也很喜欢的,并不像姜婠婠以为的那样敷衍。他没有敷衍,真的是,每一张她都很美,美得让他爱不释手。 这个时候,心口却忽然一阵绞痛。霎时间,男人脑子里仿佛有一根线“噌”地崩断,根本来不及多想,猛地就往外奔去。 苏则去海边的时候,路上遇见了回来送信的哭出来的化妆师,苏则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几乎要崩塌。 明明半个小时以前她还躺在他怀里,那么乖地叫他老公,怎么转眼就会这样?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强烈的绞痛的感觉,足下如生风,额头的汗水一滴滴地落。 婠婠,等等我,再等一等我,我马上就来救你。 然而,身体的疼痛却开始慢慢变弱、变少。 男人紧紧握着拳头,骨节咔擦作响。 婠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不要放弃,等我…… 苏则终于赶到海边的时候,身体已经彻底没有疼痛的感觉,他心里隐隐有某种预感,可却又不甘心,他不相信他们的缘分果真这么浅,两世都如昙花一现。 他放慢了脚步,绝望又带着一丝希望,不,奢望,一步步地往海滩上的人走去。 一,二,三,四,五。 五个人,五个人都好好的,那婠婠呢?他的婠婠呢? 苏则浑然未觉自己出现的时候,整个人有多么可怕,他的眼里全是红血丝,眼眶血红,眼神冷酷得仿佛要杀人。岸边的五人回头,脸色不约而同的惨白,腿也是软的,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噗通”一声坐到了水里去。 “苏,苏先生……” 摄影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指着海面上慢悠悠游着的人影对苏则说:“苏先生,苏太太没事,你看,她在那里。” 一句话仿佛让苏则从死到生,一瞬间找回了灵魂。 男人浑身一震,循着看去,果然见海面上一道娇美的身形正悠悠游着,苏则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什么思考都没有了,只是凭着本能“噗通”一声跳到水里,极快往她游去。 “婠婠……” 姜婠婠远远就看到了苏则,他红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些疯狂,往她奋力游来。可是她却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一样,还是慢悠悠地循着自己的轨迹游啊游的,不疾不徐,在苏先生来之前,她已经这样游了好久了。 这把岸上那些人吓坏了,以为她是被漩涡一卷,卷成了神经病。 她不是被卷成了神经病,她是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做人以来,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男人游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就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嗓子也是哑的,又抖又哑,一遍遍地叫她:“婠婠……” 姜婠婠只觉脖子里有温热的东西滴到皮肤上,心里有点震动,又仿佛很平静。 她觉得自己刚刚已经震动过了,震动过头了,现在么,心如止水。 “婠婠……以后不要再这么吓我了。”苏则终于平复了许多,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宠爱地责备着,手臂还用力箍着她的腰,仿佛一个放松她就会被水冲走一样。 姜婠婠平静地看着他,三百年了,这个男人竟然还和当年一样的年轻,一点都没有变。 是啊,他得到了她的真珠,她那颗和其他美人鱼不一样的真珠,从前就那么神秘奇妙,能让他长生不老也并没有什么稀奇了。 ☆、第58章 “冷不冷?啊?怎么一直泡在水里不上来?” “你真是吓死我了……” “婠婠,以后不要这样了,再也不要这样了……” 苏则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紧紧看着她,上上下下地看,激动的时候又亲亲她。 男人的唇比她的脸还要凉,落在她皮肤上,姜婠婠的心里还是有些波澜。好吧,还没有心如止水。 她看着苏则,抿了抿唇。 苏则非常了解她,立刻就明白了:“你想对我说什么?” 姜婠婠心里忽然好酸。 苏则见她只是看着他,不肯说话,只当她害怕,又更加抱紧她,亲吻绵绵密密地落在她的眉眼:“算了,我们先上去,上去再说。” 阿未办事得力,这个时候已经把船开了过来。苏则搂着她,有那么一刹那,姜婠婠想过,趁着船开过来以前把这个男人按到水里去,淹死他,一不做二不休。 因为一旦阿未的船开到,要报仇就没有机会了。 可是,她找了他三百年,漫长而没有希望的三百年,她找他找到了死,就仅仅是为了报仇吗? 三百年来,姜婠婠一直没有哭过,这一刻,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姜婠婠从来没有这么哭过。不管她是绵绵还是婠婠,哭的时候眼泪都是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的。可是此刻的姜婠婠,眼泪却连成了线,苏则从来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过。 他只当她是害怕,手足无措地抱着她安慰:“别怕别怕,没事了,我再也不会让你这么危险了,婠婠别哭,别哭了好不好?” 姜婠婠还是在哭。没有哭出声来,只是咬着唇,抽泣着落眼泪。 无声的哭泣才是最伤心的,苏则觉得心都要碎了。 上岸以后,苏则第一件事就是让阿未把所有闲杂人等送走,全部送走! 其他人也的确心怀愧疚,尤其是王姐,她被姜婠婠踹出漩涡的一刹那,真的以为姜婠婠死定了,没想到姜婠婠竟还能活着游出漩涡,简直不可思议。 苏则手下的人把他们的东西全部收好了送来,六人浑身都还湿着,就被送上飞机。 姜婠婠好不容易停了眼泪,却忽然叫住他们:“等我一下,我和你们一起走。” 所有人惊呆。 苏则大惊失色,连忙拉住她,尽量稳着声线:“婠婠,我们不走,我们先回去换衣服。” 姜婠婠浑身也湿淋淋的,红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而后越过他走到一旁:“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苏则刹那间心跳如鼓,又重又快又乱,惴惴不安地跟上去。 “婠婠,你要和我说什么?我们先回去再说好不好?一会儿着凉了。” 苏则的声音无比耐心,几乎是用哄的。 可是姜婠婠的眼神格外冷静,她看着苏则,顿了顿,说:“我一向是喜欢把话说清楚的,所以,在我离开以前,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姜婠婠的眼神太冷静,苏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姜婠婠,心里非常慌乱不安。他下意识不想和她说下去,一把抓住姜婠婠的手,不由分说就往回拉:“算了,别说了,有话我们回去再说。” 姜婠婠也没挣扎,就跟着他走,边走边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苏则的手重重一僵,猛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婠婠:“婠婠……你在说什么?” 姜婠婠抽出自己的手,不疾不徐地说:“我的模样变了,名字也变了,又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还能认出我?” 姜婠婠看着男人的脸一寸寸白下去,直至没有一丝血色,怀着莫名的心情,仿佛想要给他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他一般,她一字一字地叫他:“苏将军。” 仿佛头顶轰隆隆不停的乌云终于酝酿成了一道惊雷,猛然当头劈下。苏则浑身重重一震,眼前一黑,耳边轰鸣不止。 他用力看着近在眼前的姜婠婠。他一直避免这一天、这一刻,没想到,这一刻却以最让他措手不及的方式到来。他一直下意识地逃避着这一天,所以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之时,他被逼得手足无措。 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要说,每一句话却都太长,太多太长,纷纷乱乱。就像纷乱的线,纷纷往外挣扎,却全绕在一起,理不清剪不断。他越慌越乱,越乱越慌,转眼就成了一团死结。 姜婠婠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让他回答,因为,她已经不相信他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左心处,她伸出嫩白的手指,轻轻戳上去:“我的真珠就在这里对不对?” 苏则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握紧:“婠婠,你听我解释……” “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心跳,我从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姜婠婠打断他,直直看进他的眼睛里:“因为,我的真珠就在这里,那是我的东西,被你骗去了。”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苏则痛苦地看着她:“婠婠,我们回去,我一点一点向你解释,好不好?” “不好。”姜婠婠摇头,“因为,你的解释我没有办法相信。如果你真的有苦衷,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为什么你从来不对我说起过去的事?如果你也有委屈,为什么不说?你不就是侥幸地想让我永远不记得从前的事,我傻乎乎的,你就可以蒙混过去,当做那些事从来不曾发生过吗?” “不,不……” “苏将军,你骗了我这么久,如果不是我自己想起来,你会永远骗下去,骗我一辈子吧。” 姜婠婠最后一句,如千斤直撞苏则心口。他痛苦地看着她,姜婠婠抽出自己的手。在他的目光里,将左手钻戒拔下。 “还给你,我们此生不再相见。”姜婠婠用力将钻戒塞近苏则手心。 苏则站着没动,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唇上已经隐隐青紫。 姜婠婠转身,决然离开。 海浪一阵阵拍打在柔软细白的沙滩上,天高云淡,姜婠婠背对着苏则离开,不疾不徐。然而,距离每拉开一寸,就是注定,仿佛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消失。 苏则身侧的拳头一点点捏紧,手心却没有痛感,浑身只有麻木。他豁然快步追上前去。 姜婠婠知道他追来了,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她以为他有话要说,没有等来声音,却只觉脖子上一阵疼痛。 姜婠婠脑子有点晕,身子软下去。 苏则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嘶哑地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走。” 姜婠婠脑子有点晕,却没有昏过去,睁着大眼睛,静静看着他。 苏则惊讶:“为什么?” 姜婠婠告诉他:“你如果晕晕乎乎活了三百年,你也不会这么轻易昏过去。” 苏则不解。 姜婠婠眨了眨眼睛,喉咙又再次酸酸的:“知道为什么我找了你三百年却没有办法找到你吗?因为我去找你的时候,落到了陷阱里。他们要砍掉我的尾巴,我拼命地逃,妙妙也来救我,我才没有被砍掉尾巴,可是我的鱼鳍也全部被砍掉了。后来的三百年里,我都没有鱼鳍,我没有办法再平衡自己的身体,整天都是晕晕乎乎的,大海那么大,我却连方位都搞不清楚。那三百年,与其说我是在找你,不如说我是等死,我在大海里游荡着等死,可又还是有点奢望临死前可以找到你,问问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姜婠婠没有哭,皮肤上却落下一滴一滴滚烫的泪水,是男人的眼泪。 当年,当苏则回到将军府,发现将军府已经被夷为平地,后院的清池也被填平时,他想过她受的苦。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被这样折磨。没有了真珠,没有了鱼鳍,还差点没了鱼尾,她就孤零零的一人,那么绝望地在大海里流浪了三百年。 他以为自己找她这三百年来已是痛苦至极,却没想到,和她所受比起来,他的痛苦竟远远不及千万分之一。 男人的眼泪滚烫,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上,他紧紧抱着她,嗓子痛苦又嘶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受这样的苦。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他已经没有脸再求她的原谅,他要怎么做才能弥补她?拿命也不补偿不了她了。 苏则逼着自己,一点点放开她。即使万般不舍,他还是硬逼着自己,将她放开。 “头还晕不晕?” 可以逼着自己放开她,却终究做不到不眷恋,不疼惜,他看到她晃了晃,又忍不住想要去扶她。 姜婠婠轻轻看了他一眼。 苏则又狠狠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我会让人送你离开,你以后也不会再看到我。但是现在,你先回去换件衣服。” 远处,飞机起飞,轰鸣的声音传来。 其他人已经离开,姜婠婠现在想追也追不上了。衣服黏在身上确实难受,头还有点晕,姜婠婠往回走。 别墅里,他们的房间,大片大片的婚纱照还摊在地上。蓝天碧海,万物宁静,只有那样恩爱的一双人,男俊女俏,那样缠绵地抱在一起,他们看对方的眼神都缱绻温柔,充满爱意。 不久以前,他们还是世界上最幸福最恩爱的男女。 姜婠婠刚刚踏进,就被这画面刺得眼睛疼,几乎快要流出血来。 她的脚步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视若无睹地走了进去。鞋子湿哒哒的,毫不留情踩在照片上。仿佛对不要的垃圾一样,无情践踏。 苏则跟在她身后,早已无力再靠近她一步。 姜婠婠换了衣服就走了,多一刻也没有停留。 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收好,还仔细清点了一遍,确定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带走,并且除了真珠没有再留下任何东西。 地上的照片她也全收了起来,虽然踩脏了,但还是谨慎地全装到袋子里,包括那张存着这些照片的卡,她也一起放了进去。 拿着自己的东西,提着一堆不要的照片,姜婠婠毫无留恋地离开这个地方。 苏则在外面等她,直到她出来,他主动接过她的行李箱。 “我送你。” 姜婠婠站着没动。 苏则苦笑:“我们之间,也只有最后这点时间了。” 姜婠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么,真可惜。” 苏则眼睛刹那亮了亮,隐隐激动。 姜婠婠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竟然还有这点时间。” 苏则背脊一僵,却早已不感觉不到心痛了。 姜婠婠先去了海边,刚刚从漩涡里出来,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已经上升了一个等级。朝着茫茫大海挥臂一扔,装着照片和记忆卡的袋子顿时就远远扔了出去。 姜婠婠耍了点小心机,扔出去以前先把袋子弄破了一半,所以袋子抛到最高点的时候就破开了,画面顿时有种狼狈的壮观。照片顿时一张张地散开,如漫天雪片,纷纷洒落,有些直接落入大海里,被淹没在海水中,有些被海风一吹,打着旋儿飞着,却也终免不了沉入大海。 就像她和苏则之间,那如昙花一现的爱情,不管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都是转瞬即逝,最终只能沉入大海,什么也不会留下。 姜婠婠亲眼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浸入海水,仿佛看到她和苏则之间最后的牵连,被她彻底斩断,一点都不剩,这才转身。 身后的男人,从来挺拔有力的身形,此刻略有些佝偻,脸色惨白如纸,仿佛连呼吸也是困难。 姜婠婠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丝毫的迟疑。今日擦肩而过,彼此无牵也无挂。 姜婠婠平静地离开,苏则背对着她,没有去追,也没有挽留。 她还没有走远,在他知道她还能听见的时候,他说:“我知道你不会再信我,但我还是想要让你知道,我爱你,我从来不曾负你,不曾骗你,更从来不曾变心,三百年不曾减少丝毫,只有一日比一日更加的深爱。当年我出征西北,几经辗转终于找到鱼几国三皇子的后人,可惜真珠的消息被泄露,我被身边的人下毒暗害,去的路上遇上伏击,我为了不使你的珠子落入奸人手里,这才自己吞下,但最终也死在了大漠。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十年之后。我回到将军府,发现将军府已被夷为平地,后院的湖也被填平。我去我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找你,却再找不到你。我知道你也在等我,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一天放弃过找你。” “婠婠,你可以不原谅我,你可以恨我,但不要再难过,我没有负你,没有骗你。如果我活着让你痛苦,我也可以把命交给你。” 身后,天地之间只有风声。苏则转身,姜婠婠背对着他越走越远,一步一步,没有迟疑,决然而然。 苏则目送着她,直到看着小小的一点走上飞机。 飞机冲上云霄,苏则抬头,仰面重重倒下去。 身体疼痛不堪,苏则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向两旁,最后落到细白的沙子里。疼痛却不能缓解分毫,他终于佝偻了身子,侧躺着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第59章 姜婠婠刚下飞机,正是心碎的时候,就再次被花式虐了一遍。 赵小亿在微信上找她:“我和傅仪领证了。” 附了张结婚证和牵手照。 又问:“什么时候到你和苏先生啊?[微笑][微笑]” 姜婠婠:“……” 心好痛。 虽然受了会心一击,但作为好姐妹,姜婠婠还是第一时间回了电话,表示祝福。 不过因为刚刚分手,状态实在不佳,姜婠婠祝福到后来都快哭了。趁着还没哭出来,赶紧要挂电话。偏偏幸福的女人话太多,赵小亿还和她聊了起来:“婠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在一起啊?” 是啊,姜婠婠早就知道,不管赵小亿怎么闹腾,这一天都会来,只是没想到赵小亿会沦陷得这么快。女人啊,尤其是痴情的女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姜婠婠:“嗯。” 赵小亿很快乐:“我也觉得你和苏先生会在一起,所以你也别折腾了,他要是向你求婚,你就答应他。” 赵小亿还不知道苏先生已经求婚了,因为姜婠婠和赵小亿不同,赵小亿幸福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和她一样幸福,姜婠婠幸福的时候她就只看得到苏先生了,哪里还想得起全世界的女人? 这么毫无防备被提起伤心事,姜婠婠一个没控制住,眼泪就落了下来。 a市今天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春暖花开,微风拂面,姜婠婠一个人站在路边,泪流满面。 赵小亿迟迟没得到她的回应,心头一跳,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婠婠……你怎么了?” 姜婠婠擦了擦眼泪:“我要卖房子,你可以帮我找个好买家吗?” 买家还用找吗? 姜婠婠的公寓,外面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买,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那个地方不仅是财富的象征,还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赵小亿惊呆了:“你和苏先生分手了?” “不是分手。” 赵小亿松了一口气。 姜婠婠:“是不共戴天。” 赵小亿:“……” 姜婠婠打车回去,坐在后座,一路上不声不响安安静静的。 司机不时往后看她,最后快到的时候,上了岁数的司机终于开口说:“我载过这么多的小姑娘,你是唯一一个没有上来就低头玩手机的,一个人这么宁静,真是不容易啊。” 姜婠婠:“……” 连司机也很喜欢姜婠婠,下车的时候小跑着去帮她拿行李箱,又殷勤地问:“自己能拿上去吗?” 姜婠婠点点头。 这个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婠婠?” 姜婠婠回头,只见是裴时。 好久没见裴时,姜婠婠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裴时看到她显然无比惊喜,走到她身边,自然而然就接过她的行李:“出去玩回来?” 姜婠婠:“……” 司机大叔来来回回看了看这两个人,两人出色的容貌立刻就让他误会了什么,他对裴时说:“小伙子来得正好,你帮小姑娘拿上去吧。”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姑娘很好哦。” 裴时在这方面都已经成精了,立刻笑着点头:“好,谢谢师傅送她回来。” 姜婠婠:“……” 头好痛。 姜婠婠本来想让裴时送她到电梯就好,可惜裴时太殷勤,姜婠婠一不留神,他就跟着到了家门口。 姜婠婠:“谢谢。” 裴时还在闲聊:“苏先生呢?” 裴时还不走,还和她提苏先生,姜婠婠心好累。 她看了裴时一会儿,轻叹一声:“毕竟是你们之间的事,苏先生对你的想法,我不好多嘴,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裴时只听到心弦“咯噔”一下断掉的声音,整个人呆若木鸡。 “什,什么想法?” 姜婠婠看着他,略吃惊:“你还不明白吗?算了,苏先生会告诉你的。对了,他想给你个惊喜,记得别说漏嘴哦。嗯,也最好不要反抗,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有些手段,你直接从了他会比较幸福。” 说完,姜婠婠朝他眨了眨眼睛,拉着自己的行李,转身就进门了。 留下惊悚不已的裴时呆呆站在门外。 裴时脸都白了。 苏,苏先生对他? 他一直以为苏先生喜欢的是姜婠婠,他一直以为苏先生是他的情敌来的啊!可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原,原来苏先生真正喜欢的人竟然他?苏先生接近姜婠婠,其实是为了除掉姜婠婠这个情敌? 难怪,难怪姜婠婠忽然辞职了。 苏先生对他才是真爱? 这个领悟让裴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裴时离开的时候,脚步是虚浮的。 他不知道从今往后,他要怎么面对苏先生。 然而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电梯门刚刚打开,裴时就看到了外面的苏先生。隔着电梯门,两人都有点惊讶。 苏先生是真的惊讶,而裴时是惊恐。耳边立刻就想起姜婠婠刚刚对他的提示:“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有些手段,你直接从了他会比较幸福。” 从了他,从了他,从了他…… 裴时额头冒出冷汗,惊恐地对苏则说:“苏先生,我,我不是……”请你不要喜欢我,求求你,不要喜欢我,我真的不是嘤嘤嘤…… 苏先生脸色非常不好,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裴时。 真是一条不让人省心的美人鱼,他也就一会儿没有看着她,她就给他惹了一朵桃花回去。 还是一朵烂桃花,见了他就吓成这个样子,开口就是否认。不是什么?不是故意背着他招惹姜婠婠?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先生神色清冷地看着他:“还不出来?” 他还要上楼,请不要误他时间谢谢。 以苏则现在的状态,他没有直接把裴时拉出来顺手揍一拳,已经是给足了裴复面子。 然而裴时还是受到了惊吓,如此气场强大的苏先生,强取豪夺的苏先生…… 裴时额头一滴冷汗滚落下来。 然后,趁着苏先生不注意,裴时拔腿就从他身边跑过,速度之快,简直是风一样的男子。 苏则皱着眉头进了电梯。 裴时的态度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他不舒服的倒不是裴时,裴时就一蛇精病,苏则不舒服的是……万一姜婠婠就是喜欢蛇精病怎么办? 这个念头让苏先生非常恐慌。 —— 卖房子容易,姜婠婠回家没多久,赵小亿那边买家就已经找到了。 能动心思买下这里的人,钱根本不会是问题。再者傅仪就是做生意的,姜婠婠一点都不担心。 她担心的是买。 买房子不容易,姜婠婠找了找,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满意的房子,又一点都不想再呆在这里,当晚就回了西山别墅。 当然回去以前,姜婠婠还是先给姜濉打了电话,毕竟他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男人了。 只是那个女朋友…… 她要告诉姜濉实情吗? 爸爸,你的公司其实早已经在苏则手里了,连你的女朋友都是他的人? 不不,还是先不说了,姜濉接受不了的。 姜婠婠收了点衣服就离开了。 这里的许多东西,那个男人都用过,她不会再要。这些倒没有什么纠结,让她纠结的是那只羊脂玉镯子。 岛上清算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说起来这只镯子也是够曲折,被她戴了三百年又收藏了十五年,她下意识当成了自己的,竟没有想起来其实这还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也就忘了还给他。 现在想起来了,她是绝对不会要他任何东西的,但现在还回去? 现在还回去吧,趁着他还没回来。否则现在不还,难道还要等他回来面对面的还么?再见他一面,她都要崩溃。 姜婠婠立刻拿了对门的备用钥匙出门。 苏则回去后就倒在床上,有些狼狈地用力呼吸着床单被褥的气息,那上面有姜婠婠的味道。他们在这张床上那样恩爱,往事一幕幕,让他心痛欲裂。 苏则活了三百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狼狈过。即使是当年他死在大漠,他也是铁骨铮铮的大将军,从不曾像此刻一般,痛苦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紧紧抓着一床被子不放。 门锁开启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双目猛地清明,他几乎是瞬间就从床上起来,拉开卧室的门走出去。 姜婠婠刚刚进门,就这样和苏则打了个照面。这样的见面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四目相对,姜婠婠浑身僵硬,呆若木鸡。 与她相反,苏则几乎是欣喜若狂地往她走来:“婠婠,你肯见我了?” 他眼睛里的血丝格外的红,瞳仁却又格外的明亮,直勾勾看着她。 姜婠婠:“……” 没有哪个女生打脸这么快的好么?几个小时以前她才和他说了此生不再相见,怎么可能会想见他? 姜婠婠抿了抿唇,假装淡定地说:“你在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好,这个还给你。” 姜婠婠说着,把镯子塞到男人手里。 苏则如坠冰窖。 ☆、第60章 “婠婠,我们之间,真的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苏则只觉镯子灼痛了手心,他痛苦地问她。 姜婠婠无比凛然地回答:“我分手没有拖泥带水的习惯。” 说得像是她分过手似的…… 苏则闭了闭眼,点点头,哑声道:“好,不拖泥带水。你等我下,你的东西也带走吧。” 姜婠婠瞪眼。 她什么东西要带走?说得像是她故意留下似的,带走就带走! 姜婠婠抱胸等着苏则,他很快去而复返,手上拿着她的首饰盒,姜婠婠霎时愣住。 苏则将紫檀木盒子递给她,淡淡地说:“这个东西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你带走吧。” 姜婠婠:“……” 姜婠婠没有理苏则,默不作声地转身就走。 呵呵,苏将军还能更虚伪么? 当时她正气凛凛地拿自己的首饰换了对门的房子,成年人的交易又不是小孩子的家家酒,换了就是换了,分手她都没想过换回来,而是自觉找了买家。现在房子也要卖了,首饰还要拿回来,还能让她占更大的便宜吗? 苏则的确是想让姜婠婠占便宜。 她的小金库全在这个盒子里,现在他们分手了,她又没有工作,要怎么办才好? 他快步追上她,强行往她手里塞:“拿着。” 姜婠婠生气了,用力推开他:“苏则,我不要你可怜我!别以为你现在这样就是关心我,我需要你关心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需要你雪中送炭的时候你不来,我想在要忘记你了,请你不要拖我后腿好吗?三百年没有你我都活得好好的,更何况是现在,我一点都不需要你!” 苏则脸色一白,眼神无比黯然。他默了默,忽然无力地笑了笑:“那就好,因为,我也想忘记你了。” 姜婠婠双肩一僵。 苏则静静看着她:“其实我也觉得够了,我爱你爱了三百年,痛苦多过快乐,思念多过陪伴,折磨多过心动。你说得对,我们之间是时候结束,各自向前看了。” 姜婠婠没想到苏则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霎时眼眶一热,眼前就有些模糊。 女孩子就是这样,她可以发脾气,绝情的话她可以说,怎么绝情都可以,但有些话,男人绝不能顺着她说。 她说忘记他可以,他说忘记她就是混蛋。 是的,姜婠婠此刻觉得,她上辈子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个混蛋?不,不是混蛋,简直就是人渣!渣死了! 这个时候,苏则说:“你的东西都带走吧,我怕一直放在身边,我会忘不了你。还是说,我不能忘记你,就是你所希望的?” 姜婠婠:“……” 呵呵,她希望他忘不了她? 苏先生,你敢不敢更自恋一点? 姜婠婠被气得头晕,一把将首饰盒夺了回来:“好啊,换回来就换回来,等你有空的时候联系我律师,把对门的房子过回你名下去。” 姜婠婠说完,气极怒极恨极地瞪着他:“我们后会无期吧!” 说完,姜婠婠就抱着她的首饰盒气呼呼走了。 遇见混蛋,真是想潇洒都潇洒不起来啊! 这破地方姜婠婠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回去就拖着行李,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离开了。 苏则立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离开,双目沉黑,内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仿佛千年的古井,已干枯了喜怒哀乐。 姜婠婠带回去的东西不多,松了一口气的人是姜濉。还好,只有一个箱子,说明只是吵架。 姜濉想劝劝姜婠婠,可惜姜婠婠认定姜濉自己的爱情观就有问题,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姜濉也没有办法。反倒是姜婠婠,几次开口,斟酌着想告诉他实情,关于他的公司,关于他身边现在的女人,可是看姜濉现在状态这么好,意气风发的,人都看起来年轻了,姜婠婠又实在不忍心。 就让他无知下去吧,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福气啊。 还好姜婠婠没有告诉姜濉,否则就是犯下了大错。 赵小亿约姜婠婠吃饭,饭店就在姜濉的公司附近。姜婠婠刚刚下车,就见前面的女人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姜婠婠一路跟在她后面,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却连是三百年前见过还是这几年见过也不能确定。 就在这个时候,女人忽然回头,姜婠婠浑身一震,背脊一阵寒凉忽然窜起,脚下的高跟鞋一个没有踩稳,姜婠婠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去。 女人对她无比殷勤,见她摔倒,惊呼一声,连忙就过来扶她:“婠婠,怎么样?摔到哪里没有?” 姜婠婠脸色惨白,直直盯着近在眼前这张脸。 林丽雅,不,不,是……丽娘? 姜婠婠在饭店门口摔倒,立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包括正等在里面的姜濉。 姜濉匆匆赶出来,看了眼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姜婠婠,又不认同地看向林丽雅。很显然,他和林丽雅是约好的。 林丽雅有点委屈,连忙向姜濉解释:“不,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这个时候,赵小亿也赶了出来,看到姜濉竟然又和林丽雅在一起,只觉无语。待转眼看到姜婠婠脚上那双12cm的高跟鞋,只觉无言以对。 姜婠婠穿成这个样子出来逛街,她是疯了吗? 摔倒真是活该啊……赵小亿非常不厚道地想。 爸爸和前妻约会,被女儿撞见,这画风也是醉醉的。姜濉无比尴尬,语无伦次解释了两句,姜婠婠简直听不下去,只是心怀侥幸地想,还好没有告诉他真相。 就让唐瑄这样立于不败之地吧,决不能让林丽雅再趁虚而入了。 姜婠婠笑眯眯地抱了抱姜濉,主动表示和赵小亿约了其他人在别的地方聚会,把这里留给了姜濉。刚刚离开,姜婠婠就给唐瑄发了一条微信。 “谢谢我吧,这里留给你们,我去别处。” 姜婠婠找了个好角度,从饭店外面拍进去,只拍到姜濉一个人在等人,压根儿没有林丽雅的影儿。 姜婠婠把照片发送给唐瑄。 过了五分钟,唐瑄回:“谢谢婠婠,阿姨记在心上了。[亲亲][亲亲]” 赵小亿在一旁围观了全程,只觉叹为观止。 “婠婠……”赵小亿眨了眨眼睛,崇拜地看着她,“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厉害,厉害。” 赵小亿还夸张地拍了拍手掌。 姜婠婠抿着唇微微笑了笑,笑意却全然到不了眼底。 过去那么多年,她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林丽雅那么像丽娘呢? 哦,过去那么多年,她都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太像了,刚刚林丽雅回头那一眼,那一刹那,姜婠婠仿佛看到了三百年前的丽娘。丽娘在岸上,狰狞着脸,指挥侍卫放箭。而她被困在渔网里,伤痕累累,痛不欲生,万念俱灰。 —— 当年,苏将军让绵绵先回去,他说他翌日就启程巡视东海。绵绵快乐极了,回家那几夜都没有睡着过觉,既兴奋又期待地等着他来。 那样的心情,大约就像是人间的女子,等待着心上人来自己家里拜访一样吧。迫不及待,小鹿乱撞,虽然她没有父母,但大海是她的家,大海就是她的父母,大海可以见证她和苏将军的爱情。 三日后,苏将军如约而来。 绵绵带着妙妙和康康躲在浅水里,遥遥看着她的男人。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是那样的顶天立地,光芒万丈。她的意中人,他是一个英雄。 这个英雄,他就要做大海的女婿了。绵绵骄傲地对小伙伴妙妙说,并且不介意妙妙带着更多的小伙伴来看她的英雄,不过只可远观,不可调戏。 对此,妙妙忧心忡忡地表示:“还是不要让她们看了,不然你的情敌太多,你又没有优点,没有什么竞争力,我怕你一败涂地。” 绵绵:“……” 她怎么会一败涂地呢?骄傲的美人鱼自信心一向爆棚。 然后她就看到苏将军身边出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她站在男人的身后,并未与他并肩,可是她默默看着苏将军的眼神,像水一样温柔缱绻。绵绵认得她,她就是那一日在后院里搬石头砸她的黄裳女子。 黄裳女子名叫丽娘。苏将军说,是苏夫人娘家的姑娘,算起来是他的远房表妹,进京待选。 可是待选的姑娘,可以这样不清不白地跟着男人出海吗? 人类的礼教制度再次把绵绵弄糊涂了。 作为一条骄傲的美人鱼,她基本不允许自己糊涂,所以一旦她糊涂的时候她就会发脾气。发脾气的绵绵当晚拒绝现身,苏将军于是在清霜寒夜里等了她整整一晚。 绵绵其实一直在附近,只是生气他把其他姑娘带在身边,所以躲了起来。到晨曦隐隐从海上升起来的时候,姜婠婠终于心疼了。 傻傻等她的苏将军,真是傻得让人心疼啊。 绵绵这才游到他身边,露出身子,抬着下巴,傲娇地看着他。 苏则终于等到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蹲在海边,无奈里带着纵容:“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绵绵有点吃惊:“你知道我在?” 苏则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嗯,我知道你在。”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出来吗?” 苏将军不仅聪明,态度还很好:“一定是我做错了事,惹你生气了。” 绵绵:“……” 真是让人气不起来的男人啊。 好吧,绵绵决定原谅他。可惜,她正要变出双腿来,就听到远处传来女子温软甜美的嗓音:“表哥,表哥……” 表哥?叫得这么亲热! 绵绵顿时就生气了,苏将军脸色也很难看,不仅难看,还很委屈。他连忙抓住绵绵的手,可惜绵绵生气得比他想得要严重,迎面一阵水浪扑来,淋了他一身的水,苏将军再看眼前,哪儿还有什么绵绵? 早气跑了。 绵绵生气地游回海里去了,这回是真的生气。 她可还记得几天前在苏将军家的池子里,那个姑娘拿石子儿砸她,她的脑门儿上都被她砸了一个包呢。苏将军却对她这么温柔是几个意思? 表哥表妹很了不起么? 不要了不要了!这样的男人不要了啦! 绵绵本来没哭,游着游着,越想越伤心,终于自己把自己给气哭了。 苏将军就是在这个时候追上来的。 绵绵沉在水里,感觉到身后目光灼灼。一回头,就见到她心里的那个男人,那个大英雄,正奋力往她游来。 他在水里当然不像她一样游刃有余,甚至还有些吃力,可是他的目光那样专注、坚定,信念那样不容撼动,竟将她也震撼。 绵绵没有再跑,他终于追上了她。 绵绵不记得自己游离岸边到底有多远了,她只知道,她生气地游啊游,已经游了很久。而苏将军抱住她的时候,脸色白得发紫,从来坚韧的身体也已经克制不住地颤抖。 绵绵心里有什么终于崩溃,抱着他就破出水面。 男人一接触空气,立刻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有力的胸口上上下下,呼吸急促。 绵绵心疼地为他顺着气,眼睛又酸又热:“做什么这么傻?不要命了么?” 苏将军的脸色此刻通红通红的,眼神却依旧沉静专注:“要命,也要你。” 绵绵咬着唇,一下子就落了眼泪。 苏则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眼睛,轻叹:“绵绵,丽娘是苏夫人娘家的姑娘。我刚刚离京,她在将军府就遭了刺客暗杀,她身边所有的亲信全都死了,她一个人逃命出来,无路可走,只能来找我寻求保护,所以昨天你才会看到她在我的船上。刚才我也已经安排人护送她回去,所以,不要再误会我了,好不好?” 绵绵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心里霎时又酸又软又愧疚,眼泪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她主动抱住苏将军的脖子,哽哽咽咽地说:“对不起,苏将军,是我任性了,我不该问都不问你就乱发脾气的。” 苏则怜爱地亲了亲她:“做我的姑娘可以乱发脾气。不过我们绵绵是聪明的美人鱼,下次一定会记得先听我的解释,对不对?” 绵绵破涕为笑,保证地点点头:“嗯!” 苏则亲昵地亲了亲她的嘴巴:“真乖。那现在,带我回你家去吧。” 绵绵惊呆了,一时竟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苏则宠爱地笑道:“你不是说很想带夫君回家吗?现在我已经来了,你可以带我回家了。” 绵绵受到了惊吓,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可以的,苏将军,你受不了的。” 她的家在海底,人类去不了那么深的地方。 “可是……”男人的额头温柔地蹭着她的额头,“作为男人,我想让我的女人和其他姑娘一样幸福。她们有的,我也不能少了你,她们可以带着夫君回家,我也要完成你的心愿。” 绵绵被感动哭了。 苏将军真的是她的大英雄。 虽然最后她的大英雄也没能到她的家,最后一刻,绵绵还是带着她回到了海面。但是真的够了,足够了。 他们之间的爱情跨越了种族,有着太多太多的障碍,可是绵绵知道,苏将军可以为了他们的爱情豁出生命,这就已经足够,即使最终还是不能跨越种族障碍。 而沉浸在幸福里的两个人自然看不到海滩上,躲在石头后面的丽娘。 震惊又惊恐的丽娘。 苏将军……他是疯了吗?竟然和一只妖在海里亲热? 苏则巡海一月,两个人如胶似漆,愈加地难忍分离。其后,苏则回京,绵绵出入将军府格外频繁,虽然后院常年有重兵把守,但是女人一旦心细起来,洞察力惊人,几近恐怖。 无数个晚上,守在后院外面,听到里面传来的男女笑闹声;许多次似不经意经过练武场,苏将军脖子上的吻痕;数不清多少个平常无奇的清晨,生性清冷的苏将军莫名的神清气爽…… 一次一次暗中的偷窥后,苏将军深藏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 丽娘既不敢相信,又确凿无疑地证实,那个光芒万丈的将军,他的确是和一只妖有了不~伦的情爱。 丽娘是在第二年春天入宫的,而那个时候她早已不想入宫,并且对入宫和宫里面的那个男人深觉恶心。可是她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唯一有可能改变她命运的那个男人,也对她弃如敝屣。 那个男人宁愿要一只妖,也不看她一眼。 这些是绵绵不知道的,她只是在得知丽娘终于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那个觊觎她男人的姑娘,她终于离开了将军府。 绵绵太开心了,忍不住在水里自由自在地转圈圈。 苏将军忍俊不禁。 不过丽娘最后也没有留在宫里,不久就嫁出了宫去,嫁的还是苏将军的对头,名声有点糟糕的信南王,丽娘成了丽妃。 要不怎么说天意弄人呢?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事在将来会演变成什么,是福还是祸。 苏将军是在第二年春天出征西北的,这其间,皇上多次提起他的婚事,从郡主到公主,全都被苏将军挡了回去。越挡越勉强,眼看再也抵挡不住,假如苏将军出征凯旋,那么婚事再不是他能做主。 这期间,绵绵也已经渐渐明白人类的游戏规则。她不想苏将军娶别人,可是苏将军也不能娶她啊。她一天就只有那么短的时间可以变成人,将军夫人怎么可以整日失踪呢? 于是,绵绵将全部的希望全部寄托到了鱼几国五皇子的后人身上。原本她不抱希望的鱼几国,最后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苏将军出征前夕,绵绵既舍不得他离开,又盼着他离开,盼着他带着好消息回来,然后他们就可以长相厮守。朝朝暮暮的欢爱既让她更深陷这份感情,又让她愈加患得患失,她既期待将来,又害怕将来。 绵绵拿出自己的真珠交给苏将军:“这是我们人鱼与生俱来的真珠,我的这颗和别人的有些不一样,特别奇妙,我觉得秘密应该就在我的真珠里。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大漠,你就带着我的真珠一起去吧。” 有些话,欲言又止,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苏将军,我等你回来。” 苏则知道,带着这颗真珠去寻秘密的确会大有助益,便没有推辞,小心收好。他将她放回水里,温柔缱绻地亲她:“绵绵,等我回来娶你。” 绵绵娇滴滴地撒娇:“那,那你要快点,我等不及了……” 她那样简单纯粹,娇美可人,惹得苏则怜爱不已,抱着她无比温柔地保证:“我很快就回来。” 苏将军一生从无食言,可是那一次,对他一生最爱的人,最看重的承诺,他却食言了。 苏将军从此再没有出现。 绵绵隔三差五就去将军府的后院等他,这么一等就从春天等到了秋天。绵绵从不知道相思可以这么熬人,那个男人明明去了大漠,大漠离她这么远这么远,可他还是有本事让她日思夜想。时间并没有淡化她对他的感情,反倒让她越来越想他,她觉得,她越来越爱他了。 美人鱼不能在淡水里太久,虽然都是水,可是淡水呆久了会让她变得虚弱。并且她没了真珠,再也不能变成人形到岸上去透气。然而,绵绵还是整日整日地游荡在将军府后院的湖了,不愿意离开。 那一日,绵绵已经在湖里呆了整整三天,正是她最虚弱的时候,她知道,她必须离开了,否则她会没有命等苏将军回来娶她。 绵绵疲惫地离开,这个时候,一张大网却忽然从天而降…… 当日的画面,让绵绵在其后的三百年里,每每梦见,无不冷汗涔涔惊醒过来。 她被困在渔网里,岸上好多好多人,他们的手里拿着弓箭,杀气凛凛地对准了她。站在最前面的是丽娘,还有一个丑陋的中年男人,她认得,那个人是丽娘的夫君信南王。 丽娘一身宫装,无比雍容,可是她的眼神狰狞可怕。她恶狠狠地看着渔网里的绵绵,一声令下:“射箭!” 当下,数百只箭齐齐射来。 绵绵疯狂地挣扎,她的力气太大,人类并不能完全将她拖到岸上去。她的身体一半还在水里,一半在水上。几支箭射进了她的鱼尾,霎时血肉模糊,绵绵疼得大哭起来。鱼尾在这样的剧痛之下疯狂扫荡,岸上的侍卫控制不住,脱了手,渔网这才再次沉入水中。 绵绵趁机逃跑,可是渔网禁锢着她,她根本逃不过人类的箭。挣扎之中,身上又中了好几箭,一池清水转眼被染成了血红色。 绵绵虽然一个人在大海里闯荡,可是在海洋的世界里,她身处食物链顶端,哪里受过这样的疼痛? 她原本那样娇气,那样怕疼,现在却浑身伤痕累累,任人宰割。 这个时候,绵绵又听到了丽娘的声音,响亮利落:“表哥,真珠既已得手,这只妖孽即可除去。我知道你不忍心亲自动手,那就让丽娘为你效劳,今日杀了这妖孽!” …… 万箭穿心,刹那间,绵绵只觉万箭穿心。 真珠,妖孽? 一粒一粒的珍珠像线似的从绵绵的眼角落下,她心痛欲死,万念俱灰。 原来,一切都是骗局,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爱情是假的,她的英雄是假的,他只是为了骗她的真珠。现在,他骗到了她的真珠,她再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要……杀了她。 苏则要杀了她。 ☆、第61章 情动智损。 于陷入情爱的女人而言,理智往往少见而奢侈,不论她是人,还是人鱼。 遍体鳞伤又虚弱至极的绵绵,原本全身都好疼,却一直记得要逃跑。可是当心里的疼痛淹没过身体的疼痛时,她却忽然停了下来。不再挣扎,也不逃跑了。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人鱼的眼泪是珍珠,她落下的珍珠到后来掺杂了殷红的血色。 清澈的湖水早成了一池血水,模糊一片,岸上的侍卫再看不清底下状况,一时不能将绵绵射杀。丽娘大怒,抓住一个侍卫就把他扔下水:“抓她上来!不然诛你九族!” 血腥和未知的恐惧把那个侍卫吓得厉声大哭。 兵贵神速,丽娘知道,就要趁着现在把绵绵抓上来,否则她就逃跑了,于是她一连又推了几个侍卫下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水面乍然破开,水浪四起,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奄奄一息的美人鱼竟然自己跑了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丽娘则疯狂地大笑起来。 绵绵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人群,她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仔仔细细,仔仔细细地寻找。 她要找到那个男人。 她已经爱得太深,就算知道他要杀她,她也没有办法再抽身,那就让他杀了她吧。但是在那以前,她要他亲口告诉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难道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吗? 绵绵唯一的愿望当然没有办法实现,因为苏则根本不在那里。她自投罗网,却正中丽娘下怀,又一个大网下来,绵绵被拖上了岸,而这一次,她心甘被俘。 因为她以为,至少临死以前,苏将军会愿意来见她最后一面。对那个时候的绵绵而言,生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见苏则。 可惜再一次,她错了。 她终究没有看到苏则,她绝望地问丽娘:“苏则呢?” 丽娘狞笑:“他怎么会来见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绵绵哭道:“他不是要杀我吗?让他自己出来动手。”她仍旧不死心地往周围看,奢望着苏则可以忽然出现。 丽娘居高临下地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地看她:“杀你?没那么容易!我会慢慢地折磨你,让你一点一点地死去。” 绵绵曾经以为,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怕死,只要能再见到苏则,亲口问他,到底他有没有爱过她。那个时候啊,她还是一条把爱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美人鱼,命都可以不要。 而这样的天真,却在那一日,被丽娘一刀又一刀地生生砍去。 因为,有许多折磨是比死去还要痛苦的。 丽娘先是一刀一刀砍下了她的鱼鳍,那个过程被那心如蛇蝎的女人无限放慢,无限延长。她一次又一次生生痛昏过去,又一次又一次在疼痛中醒来。从来没有人鱼是没有鱼鳍的,没有鱼鳍不会死,可是鱼鳍是身体的一部分,那样的疼痛和人类的凌迟剜肉没有什么区别。 终于将鱼鳍全部砍下,丽娘的刀终于贴上了绵绵的鱼尾。 丽娘已经杀红了眼睛,她的眼睛比绵绵还要红,可怖又扭曲:“你的鱼尾可真难看,我帮你砍下来吧。” 绵绵惊恐地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她痛苦地挣扎着,可是她早已奄奄一息,又被困住。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那一刻,绵绵终于知道她错了。 爱情根本不是全部,她不该为了爱情不要生命。是的,她后悔了,她再也不在乎苏则是否爱过她,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再爱他!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她犯了错,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丽娘的刀举起,绵绵绝望地闭上眼睛。 这个时候,惊涛骇浪骤然生起,从湖里翻涌而上,狠狠冲击向岸上的人群。 忽然的混乱和攻击,将丽娘等人打得措手不及,连连后退。混乱之中,渔网的绳子被拉住,岸上的绵绵被拉回到了湖里。 当水浪平息时,绵绵已经被救走。 是妙妙和康康救了她。 绵绵离开太久,妙妙担心那条痴情的美人鱼活生生等死在了淡水里,这才和康康一起来找她,正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她。 绵绵命留了下来,心却彻底死了,和心一起丢掉的还有许多许多,她的生命其实也不再完整。 她没有真珠,她还没有了鱼鳍。没有了真珠不会怎样,最多也就是不能变出双腿来,反正妙妙他们也不可以。但没有鱼鳍,身体却再不能平衡。在水里,只要没有人牵着她,她就颠来倒去,晕头转向。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想,有得有失。每天这么颠来倒去晕头转向的,是个人都受不了,绵绵的记忆力变得一天比一天差,当日丽娘砍去她鱼鳍时的折磨也开始变得模模糊糊,也就不再那么可怕。 然而执念却一天比一天深,绵绵更加想要找到苏则。 妙妙觉得绵绵真是疯了,妙妙已经对人类一生黑,她是不会帮助绵绵的,而绵绵现在没有妙妙的帮忙,根本找不到方向。 不过最后妙妙还是妥协了,痴情的绵绵真让人心疼。可惜,当妙妙终于带着绵绵去找苏则时,却发现,原来后院的湖已经被黄土填上了。 真是……狼心狗肺的禽兽啊! 后来,绵绵就每日去东海岸边找苏则,在那里等了他整整十年,可惜苏则也再没有去到那里。绵绵渐渐心冷,终于不再去了。 她和妙妙康康一起安稳地过了几十年,直到妙妙和康康死去。美人鱼受孕不易,妙妙和康康一生没有孩子,他们死后,绵绵又变成了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大海里游荡,颠来倒去,晕头转向。 虽然颠来倒去,但绵绵还是一条萌哒哒的美人鱼,没少吸引过雄性人鱼。可惜绵绵终究还是忘不了苏将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妙妙和康康离开后,绵绵也离开了那一处海底,离开了熟悉的小伙伴,独自去找苏将军了。 她和真珠有感应,绵绵知道,苏将军还没有死。只要他还没有死,那她就去找他。 不过两百多年,对一条晕头转向的美人鱼来说,真的完全不够用。绵绵去到过很多地方,可惜的是,一次也没有找对过,就这样,终于到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她遇见了溺水的小女孩,姜婠婠。 —— 记忆真是个玄妙的东西,其实在绵绵暮年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重点脉络。话说回来,不论换做是谁,在海里颠来倒去三百年,脑子也清醒不了。 可是那一天,姜婠婠落到海洋漩涡里,水流旋转挤压着她的身体和脑袋,她一下子就全想起了起来,一件一件,清清楚楚,比当年的绵绵还记得清楚。 姜婠婠清楚地记得丽娘的样子,所以才会被忽然回头的林丽雅吓到。 太像了。 姜婠婠不知道世间有没有轮回,也许有呢,她前世的大仇人今生还是她的死对头,真是天意弄人;也许没有呢?林丽雅和丽娘的相似只是巧合而已,明星不还撞脸吗? 可是不管有没有,姜婠婠都不会再容忍林丽雅。 这一次,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唐瑄是聪明的女人,照片已经发给了她,她应当察觉出不对。当然假如她不能,她也不会斗得过林丽雅,那这一次,姜婠婠也只好亲自再给姜濉找个人了。 “婠婠,你在想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车子到了另一个饭店,赵小亿从手机里抬起头来,才发现姜婠婠坐着没动,兀自出神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非常难看。 姜婠婠这才回过神来,似真非真地说:“在想怎么对付林丽雅。” 这可真是一个赵小亿感兴趣的话题,其后的半个小时里,赵小亿滔滔不绝地和姜婠婠讲起了她的“作战计划。” “其实我想很久了,一直想告诉你,但看你从前那副不作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特地来人间修炼的呢,我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你修炼了。”赵小亿兴致勃勃地说。 其实赵小亿的想法和她是不谋而合的。 林丽雅不就年轻漂亮吗?那就找更年轻更漂亮的。赵小亿负责找人,姜婠婠了解姜濉喜好,就负责培训。 赵小亿沉吟着说:“先一对一吧,等积累好了经验和成功案例再扩大规模,做成个培训班,最后做成一项产业。我相信,这个产业一定大有市场,大有可为。所以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新太’,newpacific,怎么样,和国际接轨吧?到时我们在纽约、华盛顿、伦敦、巴黎、柏林……等等等等,全世界建几十个分校吧,而你,姜婠婠,将是新太的全球首席执行官兼首席培训师。” 赵小亿说到动情处,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姜婠婠:“……” 新太你个头啊! 赵小亿双眼发光地看着她,激动不已:“婠婠,你知道吗?我们要发财了啊。” “……”,姜婠婠睨着她,“我拜托你先好好学英语啦,不要整天做白日梦。” 姜婠婠问赵小亿:“对了,你找我出来什么事?” 赵小亿还沉浸在发财梦里,随口答:“哦,不是我找你,是买家找你,今天签合同,人一会儿就到。” 姜婠婠愣住了:“什么合同?” 心里有非常不妙的预感怎么办? 赵小亿奇道:“不是你让我给你的房子找买家吗?找到了。我跟你说,这女人有钱!相当有钱!我漫天要价,人家价都不还,还当场就转了百分之二十的定金给我。” 姜婠婠:“……” 不是不妙,是太糟糕了。 房子已经说好还给苏先生的,虽然还没正式过户,但这种事情怎么能反悔呢? 也不知道是赵小亿效率太高,还是姜婠婠这两天智商直线下滑,竟然忘记了和赵小亿说这事。但天地明鉴,姜婠婠怎么想得到现在的有钱人这么多啊?从姜婠婠和赵小亿说起卖房,到此时此刻,总共就不到三天,不超过72小时,赵小亿不仅找到了买家,还定金都收了。 姜婠婠问赵小亿受了多少,赵小亿得意洋洋地比了个数字给她。 姜婠婠眼前一黑,漫天要价,真是漫天要价,这才百分之二十呢,已经够买一栋西山别墅了。话说回来,赵小亿到底是在哪里找到这种钱多傻人的?怎么她做人这么多年就没有遇见过呢? 姜婠婠擦了擦额头冷汗,颤巍巍地问:“那……违约金是多少?” “违约,违什么约?”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惊讶粗哑的女声,姜婠婠浑身一凛。 赵小亿已经连忙站了起来,刹那间整个人就自动切换进谄媚模式:“郭姐,您来了?快快,快请坐!” 姜婠婠额头又是一滴冷汗。 传说中的赵三小姐,阅富贵无数,却忽然间谄媚成这个样子,姜婠婠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她改口说房子不卖了,她们的下场会怎样。 很惨。 郭姐本就身形高大,今天眼线画得又有点过,整个人看起来就平添了一股霸气。当姜婠婠小心翼翼地表示房子产权出了点问题,可能不能交易时,郭姐脸都青了,整个人极其可怖。 “啪”的一声,郭姐拍案而起,桌子上的水杯跟着抖了三抖。 郭姐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小亿:“赵小姐,我郭某人做事从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你要钱的时候我二话没说吧,当场就把钱转给了你。江湖中人,你敬我一分,我敬你三分。可你是怎么对我的?现在对我说不能卖了,我不听苦衷,我也没什么同情心,我可以给你时间,你都给我解决好了再约我。” 姜婠婠被郭姐的气势吓得有点怂。 还是赵小亿仗义,弱弱地表示:“可是……” “我不听可是。你最好回去翻翻合同,我定金给得多,相应的,你的违约金和赔偿金也就多。先看看自己赔得起赔不起吧。”郭姐又看向姜婠婠,话锋一转:“当然,我也衷心希望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只要姜小姐你对得起我,钱不是问题,我可以额外加价。” 姜婠婠:“……” 郭姐霸气凛然地走后,姜婠婠瘫软在椅子里,弱弱地看向赵小亿:“你,你刚刚说那个新太,就是newpacific,我们现在开始,你看还来得及吗?” 赵小亿:“……” 赵小亿真诚地认为:“我觉得做人可以有梦想,但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还是算了吧。你就把房子卖给她吧,反正你和苏先生已经分手了。” 姜婠婠快哭了:“就是因为已经分手了……” 姜婠婠把首饰的事告诉了赵小亿,赵小亿一脸绝望。 “为今之计,只有你再把房子要回来了。趁着苏先生现在对你还有感情,你开口求他,他一定会把房子给你的。”赵小亿紧紧握住姜婠婠的手,深情脉脉地注视着她:“婠婠,求你了,我和傅仪刚刚才结婚,我不想这么快就倾家荡产啊。” 姜婠婠:“……” 可是她也不想再和苏先生扯上关系啊。 当时说好的后会无期,真的要这么快就打脸么? ☆、第62章 赵小亿再三告诉姜婠婠,一套房子而已,真的不重要。想想她谈恋爱的时候,又是身又是心的投入,哦,现在他想分手就分手?要他一套房子而已,不说分手费吧,真的很慈悲了。 姜婠婠:“……” 好像……要分手那个人是她诶。 如果以赵小亿的流氓思维来想,那苏先生是不是也可以要求分手费呢?毕竟,苏先生也失身失心了。 姜婠婠:“让我静一静。” 作为一条骄傲的美人鱼,姜婠婠在很多地方都有她固执的骄傲。譬如当时姜濉给她钱买房,她硬是分文未动。其实现在哪个父母不给子女买房?但姜婠婠知道姜濉那是在补偿,对于他将她放在林丽雅后面的补偿,姜婠婠是在以这样的态度表明她不接受他的补偿。 现在对苏则也一样,虽然明白房子于他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但姜婠婠就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可是现实的问题是,如果她不妥协,她和赵小亿就得倾家荡产。 可能还会被追杀……赵小亿说的,郭姐有点说不清楚的背景。 姜婠婠恍然大悟,难怪那么霸气呢。 姜婠婠静了两天,找了个律师,让律师联系苏则,找个时间过户。 如果是两天前,姜婠婠绝对是十二分的真心,他的东西还回去,还回去,她不要!但现在,姜婠婠绝对不是真心,她只是为了探探虚实。 她多么希望苏先生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算没有生无可恋,至少也情圣一下吧,再也不理这些俗事,远走他乡,将这套房子永远留在她名下。 可惜是的事,苏先生不仅不情圣,还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作为一名出色的商人,他当即就把电话转给了他的律师,效率之高,让坐在一旁的姜婠婠彻底傻眼儿。 “……” 她只是探探虚实,不是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最后,姜婠婠的律师在姜婠婠的眼色下,假装信号不好,无比狼狈地挂了电话。 苏则没有生无可恋,但此刻姜婠婠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了。 考虑到曾经亲口说过譬如“此生不要再见”和“后会无期”这种话,姜婠婠实在没脸主动去找苏则。所以她转而写信,写邮件。 信件的主旨就是解释了下事件的始末,并且表示卖房子的钱她分文不要。 不过最后姜婠婠还是把信撕掉了,邮件也删除了。因为她觉得行文用词太谄媚,就差没在最后加一句:求苏先生给条生路。 姜婠婠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就让郭姐追杀她好了。 姜婠婠不怕,另一个人可是惶惶不可终日。 赵小亿抱着姜婠婠的大腿:“婠婠,你一定要把房子要回来,因为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姜婠婠快昏过去了:“……” 她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哟,这辈子摊上这么个闺蜜。 赵小亿可怜巴巴地说:“其实当时郭姐要交定金,傅仪是不同意的,因为,你也知道,我们没有权利收定金嘛。可是我贪心啊,我和你在一起玩了这么多年,近墨者黑,我就是忍不住贪心嘛,想想那么大一条肥羊,人傻钱多,万一被别的狼叼跑了怎么办?煮熟的鸭子也会飞,更何况是肥羊呢对不对?所以我就偷偷联系她,替你收了定金。” 姜婠婠已经明白赵小亿的中心思想了。 但赵小亿还是要点明一下:“我一个没有听话,就后患无穷,傅仪会不要我的……婠婠,如果傅仪不要我,我就不活了。我也不怪你,你记得以后每年清明给我烧点纸就好。” 姜婠婠:“……” 如此伟大的闺蜜,这是要舍身成仁吗?姜婠婠压力好大。 压力如此大的姜婠婠,整天捏着手机,从白天捏到了晚上,手机都滚烫了,电话还是没打出去。 这次打脸真是不要太难看啊。 所以最后姜婠婠还是没下手,比起向苏则低头,姜婠婠还是决定去找姜濉。至少她再怨姜濉,她也没对姜濉说过后会无期这种话。 姜婠婠就是想打探打探姜濉的流动资金,如果差不多,赔了就赔了吧。 姜濉的流动资金让姜婠婠叹为观止,只有五位数。 “钱,钱呢?”姜婠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问。 姜濉整个人脾气都不太好:“你自己去问唐瑄吧。” 和姜濉的坏脾气比起来,唐瑄整个人简直可以用人逢喜事精神爽来形容,说起她的新项目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半个小时没带重复。 简而言之就是,钱全部投到新项目里面去了。 姜婠婠很好奇:“我爸是稳健型选手,怎么可能会答应你这样大刀阔斧地行动?” 唐瑄意味深沉地笑了笑:“你爸也就在公司这里稳健,对其他人其他事,他一掷千金豪气着呢。” 姜婠婠:“……” 姜婠婠明白了,林丽雅回来勾引姜濉,唐瑄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控制了姜濉的钱。 要钱没有,要人?给你,你拿去吧。——女强人就是这么霸气。 姜婠婠心里真是,痛并快乐着啊。 痛的是,姜濉这里是没办法可想了;快乐的是,她拿不到钱,林丽雅也别想拿到! 正当姜婠婠山重水复之际,一个柳暗花明的电话到了。 一个姜婠婠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给她来的电话,沈文石。 沈文石请她主持股东大会。 姜婠婠傻了:“什么股东大会?” 沈文石:“js的股东大会,作为董事长,开业以来的第一个股东大会,婠婠你应该出席。” 姜婠婠:“……” 董事长三个字把姜婠婠惊呆了。 第二天,姜婠婠起得很早。起床先洗澡洗头,再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挑衣服,又花了半个小时化淡妆。出门的时候,连姜濉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姜濉:“你去见谁?” 姜濉很聪明,这段时间都不敢在姜婠婠面前提苏先生,怕激起她的逆反心理,越提她越别扭。所以即使他心中猜到了,他也不说出来。 姜婠婠撅着嘴巴看姜濉,慢悠悠地说:“爸爸,你可真是一只老狐狸啊。” 是的,姜婠婠这就是去见苏则。 什么js的股东大会,她姜婠婠长得很像董事长吗? 沈文石离开姜濉后就投了苏则,姜婠婠当时还不明白苏则留他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在js等着她呢。不过沈文石最终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作用,也是苏先生始料未及的吧。 和频频打脸的姜婠婠比起来,苏则可真是一诺千金,说了不见她就不见她,也只有在这里借题发挥耍耍小心机了。 怕她不去,还让沈文石亲自打电话给她呢。 不过苏先生真是杞人忧天了,这么大一个台阶,姜婠婠都快抱住它痛哭了。 这一回,总算不用自己打脸了。 姜婠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娇美动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出现了。 会议9点半开始,姜婠婠9点半准时出现,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已经到齐。 苏先生果然在,就坐在主席位的旁边。 会议室大门打开的一刹那,灼热的视线就投到了姜婠婠身上。 快半个月没见,他脸上的线条愈加分明,似乎瘦了,又好像没瘦。双眼比起从前更加沉黑,又好像还是没变,他从前就是这个深沉莫测的样子。 姜婠婠捏了捏手心,暗暗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有点微妙的心跳,镇定自若地走向主席位。 苏先生今天出席的身份是js第二大股东,第一大股东是姜婠婠,而沈文石是总经理,也是会议主持。 姜婠婠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她就是来见苏则的,所以坐在主席位上,对于沈文石提出的规划和项目,姜婠婠就淡定地装深沉,不发表看法。 苏先生就负责点头,是的,他连摇头都不用。沈文石或是其他股东的提议,不管其他股东如何表决,只要苏先生不表态,那就代表不通过,所有人无不对他唯唯诺诺。 会议持续了半个小时,不长,姜婠婠觉得自己做了半个小时的傀儡,油然而生一种屈辱感。 散会的时候,沈文石和其他股东以让姜婠婠叹为观止的速度消失了,留下她和苏先生两个人在会议室里。 姜婠婠不高兴地将面前的材料推开:“你可以不用叫我来的,反正我也不懂。” 苏则定定看着她,哑声反问:“不叫你来,我怎么见你?” 在姜婠婠的计划里,只要苏则稍微给个台阶,不,台阶都不用,只要有个弧度,她立刻就顺势走下去。毕竟赵小亿早晨才拿死威胁过她,实在由不得她任性而为了。 可是真见了面,姜婠婠却什么计划都忘了,又傲娇起来:“你不是要忘了我吗?你总见我怎么忘呢?” 苏则见她这不依不饶的模样,却低低笑了出来。 ☆、第63章 苏则深深看着她:“三百年都忘不了,现在怎么忘?” 姜婠婠扯着嘴唇,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那还真是对不起你啊。” 苏则摇头:“不是忘不了,是舍不得忘记。这么多年来,我不是没有过决意忘记你的念头,可是最后全败在了一个舍不得,所以三百年这么漫长而孤独的生命,我竟也一如平常走过了。” 姜婠婠:“……” 呵呵,谁说苏先生不是情圣?他在房子的事情上没含糊,就在这里等着她呢。 苏则:“你呢?你曾经想过忘记我吗?” 其实,在所有的话语里,最能打动人的不是情话,而是最能让人产生共鸣的话语。 三百年的时间,绵绵那么痛苦地活着,她想过忘记苏将军吗?当然想过啊,每当日落的时候,又一天的徒劳让她的黑夜更加煎熬,所以几乎每个晚上,绵绵都会下定一个决心:从明天起,忘记苏将军。 可是真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又舍不得了,又想要再努力一天,哪怕再一天呢,说不定今天就找到了。 就这样,明日复明日,一年复一年,最后竟过了三百年才忘记他,并且还不是她心甘情愿的,而是因为不可抗力。 姜婠婠眼睛不觉有了湿意。 她曾经那么痛苦地活了三百年,怨了三百年,恨了三百年,直到死,那份痛苦和怨恨都未能释怀。以为随着生命的终结,一切终于可以了断了吧?结果重生一命,却又让她和那个人重逢了,真是孽缘啊。重逢就重逢了吧,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可偏偏又让她想了起来,真是,天意弄人。 “你也舍不得我,对不对?”苏则直直看着她。 姜婠婠眨了眨眼睛,让眼睛不那么酸热,嘴硬地说:“是啊,你把我害那么惨,我怎么舍得忘记你?” 苏则沉重地闭上眼睛,点点头:“是啊,是我害了你。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假如时间可以倒流,生命可以重来,那么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姜婠婠似笑非笑地提醒他:“是么?可是如果当年你没有遇见我,那你已经死了。” 当年苏将军也是落到了漩涡里,是小美人鱼救下的他。说起来,一切也是她自找。 她不是第一次救人,苏将军也不是她救的第一个男人,但却是最俊美最好看的男人。是的,小美人鱼第一眼已经被这个男人迷住,所以对其他人类,她是不轻不重甩他到岸上去就是,对这个男人,她却是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上岸,还变出了人形,在岸上守着他醒来。 孽缘就是这样开始的。 当然,假如当年只是小美人鱼的一厢情愿,那也是两人的幸运,毕竟人鱼有别,还不是两情相悦,美人鱼再被他的俊美吸引,过几天也就相忘于大海了。可惜的是,醒来后的苏则,对她的感情还要更强烈一些。 而当美人鱼意识到他们种族有别而果断地消失以后,苏则还日日到海边等她。 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那个时候的苏将军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在等她的时候给她起了名字,绵绵。 他可真是一厢情愿啊。 可绵绵真的从此成了她的名字。 她叫了太长时间的绵绵,久到现在的姜婠婠都记不起来自己原来的名字。就好像苏则这个人一直在她的生命里,所以姜婠婠甚至都不记得在遇见苏将军以前,她原本是怎么生活的。 她喜欢什么,最常去哪里,最爱玩什么? 现在么,姜婠婠就只记得她最喜欢苏则,最常去苏则家,最爱和苏则在一起……苏则这个男人显然已经霸占了她的生命。 姜婠婠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得可爱。 苏则从未忘记过他们之间的一切,他并不需要姜婠婠的提醒,他只是可以坦然接受。 苏则说:“如果那个时候我可以预知未来,可以预见多年后你因我而受的痛苦和折磨,那么当年我不会让你救我,我会在你遇见我以前让自己死去。只要你我从无交集,那么你还是大海里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美人鱼,你不知我是谁,我也不会给你带来灾难。你会遇见你喜欢的雄性人鱼,和他在一起,他会比我更懂得保护你,爱护你,陪伴你,你会和她过完快乐安稳的一生。” 苏则的眼睛红了起来,他定定看向姜婠婠,眼里水光浮动。 姜婠婠的眼睛跟着红了起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讷讷地问:“那你呢?你要怎么办呢?” 苏则摇头:“我不重要,你救了我,我却害了你,我应当死去。” 姜婠婠哽咽地说:“你不是已经死过一回了吗?在大漠……” 苏则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原来当天在岛上,纵使她决绝离去,但他的话她也仍旧听到了心里。霎时眼底蕴起笑意,他含笑说:“是啊,你救了我两次。”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姜婠婠的控制,她怀着目的而来,怕自己会坐不住,昨晚临睡前还给自己写了篇演讲稿,并预测了和苏则可能的二十个对话,准备得滴水不漏。但她没有料到的是,即使她的虚与委蛇没有用上,她和苏则还是相安无事共处一室了,并且她还哭得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以至于眼泪停下以后,姜婠婠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很着急,可就是想不起来。 真是要命啊。 苏则就看着她着急,不疾不徐地说:“婠婠,就算我们不再是爱人,我们也还是朋友吧。就算是普通男女,分手以后也还可以做朋友,更遑论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姜婠婠摇摇头。 苏则问:“那中午可以和我一起吃饭吗?” 姜婠婠觉得苏先生真是一如既往的得寸进尺。 人类分手以后能不能做朋友,她不好判断,但分手以后还约会这种事,姜婠婠觉得基本不可能,不要当她白痴好么? 可要命的是,这个时候她却终于想起了今天的使命,她肩负重大任务而来啊。 那……“好吧。” 人类的习惯,有求于人不都在饭桌上说么? 可惜饭桌上不止他们两人。 显然苏先生也知道,男女朋友分手后共进午餐这种事还是比较微妙的,所以体贴地找了第三个人陪着。 而这第三人也不是随便乱找的,苏先生很是花了一番心思,正是当日js开业典礼上的主持人,姜婠婠的男神。 男神能够红近二十年,成为家喻户晓老少皆爱的公众人物,而不是如现在的偶像小鲜肉们,如昙花一现,不是没有道理的。男神为人幽默,思维灵活,充满智慧。外形也许可以让人红极一时,人格魅力却可以真正长盛不衰,男神吸引姜婠婠的就是人格魅力。 而今天,她竟然可以和真人共进晚餐! 男神和她都不在一个城市呢。 姜婠婠受宠若惊,以至于饭桌上她再次忘记了今天来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在赞美男神并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而和姜婠婠的受宠若惊比起来,男神非常和蔼随意,和姜婠婠相处着仿佛相交几十年的老友一般真诚自然。为什么是老友而不是父女?因为男神毕竟是公众人物,还是很在意提起年龄的。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男神晚上还要录直播节目,吃完饭就要去机场赶飞机了。姜婠婠有点舍不得,但基本上还是心满意足了。离开前,男神对姜婠婠说:“和苏先生结婚的时候一定通知我,我要做主婚人,谁也不能和我抢。” 姜婠婠看了眼整个中午都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苏先生:“……” 后来,姜婠婠问苏则:“你花了多少钱请他来?” 不要告诉他,男神是慈善家,每年就是会抽一个米分丝共进午餐,今年刚好抽到她。 苏则诚实地说:“一百万,美金。” 姜婠婠默默吸了一口气:“……” 虽然她知道,以男神今时今日的身价,要请动他不容易,但她真没想到可以不容易到这个地步。赵小亿请一个当红女星吃饭才花了十万美金呢。 苏先生怎么这么有钱…… 显然,对这么有钱的苏先生而言,姜婠婠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件事就根本不是个事儿。 财大气粗的苏先生表示:“也不一定要把你的那套房子给她。” “不,不是我的,现在是你的了……”姜婠婠连忙提醒他。 苏则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会觉得你可爱,其实你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姜婠婠:“……” 被这么不留情面说不可爱,姜婠婠气鼓鼓的。 不过即使不可爱,苏先生还是果断利落地帮她解决了问题。另外拨了一套房子出来交易,姜婠婠的那套留着。 对此,姜婠婠继续发挥她的不可爱:“留着做什么?反正我也不回去了,卖了就卖了吧。” 苏先生:“……” 好吧,她一定是觉得他还没有被虐够。 事情圆满解决,赵小亿不用再被郭姐追杀,姜婠婠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有点后患。 苏先生,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只是说可以做朋友,没说要做男女朋友啊。 每天约她吃饭,每晚睡前道晚安是怎么回事?局势的发展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姜婠婠很着急。 苏先生还是没想明白吗?姜婠婠决定关机几天,让他自己好好想想明白。 但苏先生显然还是没有想明白,姜婠婠关机的第二天,他搬回了西山别墅,就在姜家旁边,再次和姜婠婠做起了邻居。 姜婠婠:“……” 姜婠婠有种时间真的倒流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去年,这个男人费尽心思要得到她的心。不,或许还要更久,三百多年前的苏将军就是这样追求她的,他明明和大海没有任何关系,却每天在海边等她,等得她心都软了。 姜婠婠觉得很恐慌,因为根据过去两次的经验,她不用多久就会沦陷。 但这一次她不想沦陷了,她心里有伤。姜婠婠有时候会想,世上男人这么多,她为什么就一定要一个苏则呢? 如果放弃苏则,外面将是一个更广阔更自在的世界等着她。 晚上,姜婠婠在湖边散步时再一次毫无悬念遇见了苏则,她如实地向他表达了这个想法。只是说得更委婉一些,她机智地将主语换成了苏先生。 “如果往前看,苏先生,你的未来将是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不知道苏则听明白了没有,他沉默着看了姜婠婠一会儿,湖水仿佛映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的双眸深邃又泛着点点星光。 苏则问她:“你从前买过珠宝,对不对?” “当然啊。”姜婠婠觉得苏先生真是明知故问。 “那你应该明白,世间珠宝琳琅满目,可是极品却就只有那么一两件,那不仅需要眼光,还需要缘分,或许是几世积累的缘分才能遇见,或许最终缘分还是不够,你可能仍旧会与她擦肩而过。但只要曾经遇见过她,曾经心动过,即使得不到,也不可能再去看其他的珠宝了,不管再多,不管有多少选择的机会。因为曾经沧海,她不可替代,我也不能将就。” 姜婠婠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苏先生的意思,然后她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和苏先生说人生道理,她不是对手。 姜婠婠灰溜溜地回去了。 那就各自保留看法吧。 苏先生不将就随他吧,姜婠婠可是要向前看了。可惜向前看的第一步就不怎么顺利,局势又回到了起点,朋友圈适婚单身男性的问题。上次还有三个呢,这次就只剩下了一个,裴时。 并且裴时上次被她的谎话一吓,还逃到国外去躲苏先生了。 姜婠婠:“……” 自作孽不可活啊。 苏先生口中那琳琅满目的世界,请问在哪里? 姜婠婠决定先做正事。 上次被嫌弃学术深度不够,姜婠婠就一直在考虑一件事,考研。 当年不保研,现在却要去考,赵小亿想不明白姜婠婠了:“失恋综合症?” 姜婠婠:“……” 心态不一样了吧,当年为了找真珠,游戏人间,从来没有认真做过一件事。现在真珠也不要她找了,她想要认真面对自己的人生,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学术泰斗呢。 以后再有这种高大上的应聘,别人都会被问……姜婠婠的著作读过吧? 如果摇头,就会和她上次一样,被无情地刷掉。 姜婠婠想想也是觉得心满意足了。 不过姜婠婠和赵小亿说的理由是:“扩大朋友圈。” 赵小亿很惊讶:“那也不能回学校啊,你想要姐弟恋?” 姜婠婠:“……”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高大上的单位,把棉花也刷掉了。 姜婠婠这下是相信它真的宁缺毋滥了。 棉花气不过,在微博上发声嘲讽,大意是说一个国有企业招聘英语编辑,却连在英国生活了多年的海归都不能通过考试。棉花由此强烈控诉国内的考试制度,并指责对方暗箱操作,讽刺国内办事只看关系不看人。 这条微博一发出,立刻引来不少共鸣,这一回,网友纷纷站在棉花一边,跟着无情讽刺国家。不久就成了热门话题,一时备受关注,第二天就有媒体要采访棉花。 姜婠婠觉得棉花这次做得有点过了,虽然她非常理解棉花的不甘心,因为她被刷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想那单位是瞎了眼吗?她这样的人才都看不到?但冷静下来,考虑到招聘的学术目的,姜婠婠还是承认,的确是自己不够好。 而女王却直接和棉花撕了。 是啊,至今为止那个职位就只有女王和a大一名硕士入职,棉花公开指责招聘有黑幕,不就是暗示女王是走关系进去的吗? 女王随后就发了微博,直接挂了两份简历出来。隐去真实姓名,其实明眼人一看就是她和棉花的。 女王从小名校过来,现在是a外博士研究生,从本科起就一直在做研究,课题正好与单位即将要编写的高等教材相关。而相比而言,棉花就逊色太多了,当年高考没考上,第二年去了国外,学校也不怎么正规,专业还是艺术类,工作两年一直在培训机构做小提琴老师,和招聘要求相差太大。 女王的微博一出,炮火是彻底点燃了。 网友自动分化成了两派,学生时代出身好的自然支持女王,看不起棉花,嘲讽棉花……野鸡大学镀个金回来就当自己是真金了?呵呵,当国人都是傻子吗? 当然同情棉花的也不少,女王自己的米分丝也不少因此黑化,这些人还上升到了对教育制度的鞭挞……什么985、211,早就该取消了,凭什么把人分等级?会念书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念成了博主这种sb! 一场嘴仗,打得硝烟四起,战火弥漫,惨不忍睹。 连无辜的姜婠婠也被牵连进去了。 女王的微博出来以后,棉花了立刻美人鱼婠婠:同样作为暗箱操作的受害者,说点什么吧。 姜婠婠:“……” 女王见棉花了姜婠婠,也立刻美人鱼婠婠:婠婠,你是a大的,比起其他人,教育制度怎么样你才更有发言权,因为你见识过。 姜婠婠:“……” 姜婠婠好痛苦,可不可以不要牵连她?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她知道自己不够好,已经准备考研了啊。 而姜婠婠不回应的后果就是,黑棉花的和黑女王的全跑到了姜婠婠微博底下去骂姜婠婠,她们两人的米分丝坚守着各自的微博,黑子就全跑到了姜婠婠那里。 姜婠婠欲哭无泪。 姜婠婠一直不喜欢打嘴仗,眼见事态发展越来越难看,姜婠婠在微信上给棉花发了个消息,大意是说这件事算了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姜婠婠单是斟酌用词就斟酌了半个小时,自觉无比委婉和平。可惜结果有点出乎她意料,棉花迟迟不回复,姜婠婠再找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姜婠婠:“……” 紧接着,棉花在微博上发表声明,称这件事结束,并且自己从此脱离美人鱼字幕组。 姜婠婠:“……” 凌天和棉花已经谈婚论嫁,凌天自然站在棉花一边,棉花的微博刚刚发出,美人鱼字幕组组长立刻就宣布美人鱼字幕组即日解散。 姜婠婠看到凌天的微博,手一抖。而女王已经刻不容缓地转发,并表示: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很感激,很感谢,感谢一路有你们,再见。 姜婠婠惊呆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姜婠婠心里很慌,她不想解散美人鱼字幕组,可是又不敢贸然劝凌天和女王,她劝棉花结果棉花把她拉黑了,现在姜婠婠已经不敢轻易出声了。 于是她当机立断去买了大批水军。 不久凌天的微博就被轰炸了,底下无数“米分丝”发声挽留,请求凌天不要解散美人鱼字幕组。 “五年的时间,我们相互陪伴,一起成长,现在你却要抛弃我们,要我们如何承受……” “说好的手牵着手直到译不动,纵使这个目标太遥远,但请至少坚持到完结好吗?” “失去你,简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t_t” …… 虽然水军太肉麻,但姜婠婠还是被感动了,她多么希望凌天也可以被感动,不要放弃美人鱼字幕组。 可惜事与愿违,不久,就要上天的棉花美人鱼婠婠:人民币玩家,你真的够了! 姜婠婠:(⊙o⊙)啊! 被,被发现了吗? 企鹅上,凌天也默默发来个窗口:“婠婠,算了吧,我心意已定。就算解散字幕组,我们也还是朋友。” 姜婠婠:“……” 姜婠婠计划失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难过得对着电脑就哭了起来。 字幕组的解散,和凌天、棉花和女王的分道扬镳,仿佛一下子就把她所有伤心的情绪全部牵扯了出来。她本来是控制得很好的,和苏则分手以后,她也只是偶尔发发神经,大部分时间她还是一条正常而傲娇的美人鱼。就算失去了爱了三百多年的男人,她还是愿意努力往前看,努力上进,去拥抱未来更为广阔的世界。 然而,美人鱼字幕组的崩裂就仿佛在她的心上撕裂了一道口子,一下子就把她原本控制住的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放了出来。姜婠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电脑哇哇大哭起来。 这是和苏先生分手以后,她第一次这么理直气壮无所顾忌地哭。 今天只有李嫂在家,李嫂正在楼下打扫,忽然听到姜婠婠的哭声,在她的记忆里,姜婠婠就只有小时候这么哇哇大哭过。被吓得手一抖,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往楼上跑。 刚跑了几步,又听到门铃声。李嫂一时站在原地,看看大门又看看楼上,左右不是,最后叹一声跑去开门。 是隔壁的苏先生过来借胡椒米分。 李嫂心想,姜婠婠哭成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怕是劝不住的,还是先把胡椒米分借给苏先生吧。 “苏先生,你等等啊。” 李嫂转身跑去厨房。 然而等她拿着胡椒米分出来的时候,门口的苏先生却不见了。 苏则直接循着哭声上楼了。 姜婠婠哭得太伤心,连他进去了都没发现。苏则在下面听她哭得这么伤心,原本心都拧在了一起,可是站在她身后,看到她面前的电脑,苏先生忽然哭笑不得起来。 姜婠婠的网页还停留在凌天的微博以及微博下面的评论上。那些让人掉鸡皮疙瘩的煽情言论,一看就是有人请的水军…… 苏则轻叹一声:“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如果喜欢,就重新组一个。” 苏则忽然站在身后,姜婠婠被他吓了一跳,哭声停了一刹那,转而却哭得更凶了。 真正让姜婠婠伤心的那个人出现了,吓了她一跳不说,他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真是,混蛋啊! 呜呜,明明世界无限广阔,有那么多的可能,可她为什么就偏偏爱上了一个混蛋呢? 姜婠婠哭得痛不欲生,生无可恋。 她哭得这样伤心,已经大大超过了对字幕组的感情。苏则立刻明白过来她痛哭的原因。霎时,他心里既心疼又震动,他将她抱到怀里,想要趁机和她更进一步,和好。 但显然,他不明白她哭什么是混蛋,他明白她哭什么更混蛋。最后,苏先生被不留情面赶了出去。 姜婠婠指了指苏则,对李嫂说:“以后不要放陌生人进来!” 李嫂:“……” 姜家未来的女婿,怎么会是陌生人呢? 李嫂于是说:“苏先生只是过来借胡椒米分。” 姜婠婠生气地说:“以后我家的东西都不许借给他,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苏则脸色一白,黯然地离开了。 后来,苏则为姜婠婠重组了一支字幕组,比美人鱼字幕组阵容强大太多,单是校对就有十人,还全是精英,比起从前美人鱼字幕组凌天一个人承担全部后期,不知道高端多少。 可是姜婠婠还是没有再加入。 她主动联系了a大孙老,打听孙老明年是否会带硕士研究生。 孙老听说她要报考自己的研究生,高兴得不得了,一口答应:“有,有名额,给你留着,不要让我失望。” 姜婠婠感激不尽。 孙老已经很多年不带硕士研究生了。 毕竟是跨专业考研,姜婠婠不敢让孙老失望,立刻在网上搜了参考书目就下单。 第二天书就到了。 姜濉知道姜婠婠要考研,也是高兴得不得了:“我早就告诉过你,女孩子还是应该多读读书,你念书又这么有天赋,半途放弃真是有点可惜。现在好了……” 现在好了……又打脸了。 谁说她有念书的天赋的?姜婠婠看了几天书,成功把看吐了。 是真的吐了,字面意思,不是修辞手法。 姜婠婠惊呆了。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中断的,就是她现在想回到正轨有些困难,或许再也做不成学神,但学霸也好啊,不至于渣成这个样子吧。 看书,看吐了…… 并且这种症状出现了一次以后就频频出现,姜婠婠甚至连胃口都糟糕了起来,食欲不振,好几次在饭桌上就干呕起来。 好在那时姜濉都不在家,就是李嫂看她的目光有点微妙。 姜婠婠自己也终于察觉出了那么点不对劲。 月事好像……也两个月没来了。 啊! 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那这次打脸真是不要太响亮啊。 几天前她才说过“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转眼就多了这么个关系,人和人之间,还有比这种关系更实在的吗? ……为什么上天就是这么喜欢调戏她呢? 姜婠婠痛苦地捂住脸,呜呜。 ☆、第64章 姜婠婠的头隐隐作疼,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不,奢望。她去了医院,挂了妇产科。 即使她从头到尾畏畏缩缩,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紧张又忐忑,但最后的结果对这条还像个孩子的美人鱼还是不怎么温柔。 她再也不是孩子了,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两个月大的宝宝。 啊……一线奢望也没有了。 姜婠婠这下彻底懵了,拿着检查结果下楼,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但她竟然还能分神去纠结肚子里是人宝宝还是人鱼宝宝。而这个纠结又立刻让她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如果是人鱼宝宝,那要如何是好?如果在医院生,她们母子都会被送到研究院去的,但是,她也不能回大海里生啊。 姜婠婠受到了惊吓,不由自主就怪起宝宝的爸爸来。 虽然当时她和苏先生正是热恋,苏先生想要孩子,她也是默许的,但她真的没有想到,她热恋时候采的花会在分手以后结果啊! 是的,姜婠婠想,苏先生可不就是一朵牡丹花么? 而她,就快要死在牡丹花下了。 姜婠婠的脸上就是个大写的纠结,她的脚步异常沉重又异常缓慢,身后一个一个的人越过她,从她身边走过,大都形色匆匆,也有一两人会看她一两眼,或是拿余光不动声色瞥一瞥她,实在是因为她那个样子…… “看到那姑娘没有?肯定是失足少女,年纪轻轻不学好,未婚怀孕。” 一对中年夫妻从她身旁快步走过,女人以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和丈夫这样说,但她的嗓音略显粗沉,实在不怎么低,后面的姜婠婠听了个一清二楚。 姜婠婠眼睛都直了,这,这都是什么人啊! 你才不学好呢,你全家都不学好! 姜婠婠垂眼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纠结霎时就变成了内疚。 她的宝宝还没出生呢,她就让它受了委屈。 姜婠婠轻叹一声,捏着手里的报告,她要告诉苏先生吗? 可是假如苏先生知道了,那意味着什么,她知道吗? 姜婠婠简直太知道了,她已经可以想到苏先生即将会做的事。 一定是结婚,立刻结婚。 这让姜婠婠又立刻退缩起来。 不过她的退缩没能持续太久,最多一分钟。因为下一分钟,她就听到有人在叫她:“婠婠。” 这个声音太温柔,太好听,还有藏都藏不住的惊喜……当下就把姜婠婠吓得双肩一抖。 姜婠婠抬眼,只见前方的男人身长玉立,清贵不凡,正大步往她走来。 医院大厅里的灯光一直很亮堂,可此刻苏先生眼睛里的点点光芒竟把灯光也压了下去,大厅变得暗淡模糊,而苏先生整个人就像发着光。 他眼里温柔的笑意拢在她身上,姜婠婠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没动,怔怔望着他。 苏则走近,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深深看着她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大概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的手在发抖,可是手心滚烫。热量传到她的手心,她顿时觉得无比安稳有力。 “婠婠……” 有那么一瞬间,姜婠婠想过,假如苏先生问她来医院做什么,她就告诉他,她是来应聘的。懂不懂医术无所谓,骄傲的美人鱼是万能的,世间之事就没有她不会的。 总之,一定不要告诉他,她怀孕了。 但下一个瞬间,姜婠婠又开始纠结该怎么告诉他。用什么样的词语,用什么样的语气,还有什么样的眼神?最重要的是,她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但事实上,这些纠结全没有用,因为姜婠婠对苏先生说的第一句话根本就没有经过脑子,她望着苏则,紧张地问:“如果是只人鱼宝宝要怎么办,以后我要把它养在哪里才好?” 苏先生,愣住了。 下一刻,男人忽然用力抱住了她,他的胸腔震动,低沉的笑声传到姜婠婠的耳朵里,无比骄傲而畅快。 姜婠婠:“……” 姜婠婠的担心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世间之事,本来就有许多说不清楚。如果事事都清楚,姜婠婠也就不会变成人了。 对此,苏先生一再安抚她:“放心,我们都是人,孩子一定也是人类。” 姜婠婠不这么想:“可我的芯儿是人鱼啊,万一宝宝随我,那要怎么办?我不要和它分开……” 如果宝宝真的是人鱼,那也只能让它回到大海。可是,她从前没有父母,难道现在还要和自己的孩子分开吗? 姜婠婠想到这里,痛苦地别开头去,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苏先生:“……” 虽然姜婠婠关注的点有点奇怪,但却让苏先生欣喜若狂。因为自从知道了结果以后,姜婠婠最关心的就是孩子,这说明她是想要这个孩子,喜欢这个孩子的。 要知道,苏则追来医院的这一路,整个人其实都处于失控状态,他的情绪在极度的喜悦、极度的恐慌和极度的痛苦之间来来回回转换,复杂又迅速的转换把他折磨得几乎崩溃。 一会儿想到婠婠怀了他的孩子,他整个人就喜悦到几乎癫狂;一会儿想到婠婠对这个孩子可能的态度,他又极度恐慌。毕竟她还没有结婚,她可能会不要它,她可能会更加恨他,恨他故意让她怀孕,想要拿孩子牵绊住她,并因此更加憎恨,从此和他彻底走远。这样的结果,即使只是想想,也把他吓得浑身冷汗,心跳骤紧。 姜婠婠见到他的时候,只看到了他外表沉静,却不知道他心里灼灼的煎熬。而她更加不知道,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无异于将他救赎,毫不夸张。 懂得了姜婠婠的态度,苏则之后说话做事起来就格外有底气了。 趁着姜婠婠心不在焉,车子直接就开到了市中心的别墅。 姜婠婠从对人鱼宝宝的亦喜亦忧里回过神来,才发现不是回的西山,她不高兴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却仿佛看不到她的不高兴,含笑温柔地对她说:“婠婠,我们先来试试婚纱。” 姜婠婠:“……” 他什么时候买的婚纱…… 苏则说:“试完婚纱我们就回去,我知道你今天很累,可是婚礼必须要开始准备了。我们的孩子已经两个月,再晚穿婚纱就不好看了。这是两个月前我就定好的,不知道现在还合身不合身,不合身我得让人尽快改。” 姜婠婠:“……” 心里好堵怎么办? 她气呼呼地靠在椅子里,瞪着苏则提醒他:“我们已经分手了,婚纱合身不合身都和我没有关系。” 苏则侧过身来,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小腹,笑道:“怎么会没有关系?连老天都要让我们在一起,这是天意,连上天都站在我这一边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姜婠婠:“……” 苏先生可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上天都站在他那边么,以他们当时那样恩爱的程度,她不怀孕才奇怪了呢! 明明是他自己做的事…… 见姜婠婠撅着嘴巴不说话,苏则又问:“难道你要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 姜婠婠耷拉着眼皮,不吱声。 “让孩子长大以后每天问你,妈妈,爸爸去哪儿了?”苏则学着小孩子萌萌的声音,他素来清冷,偶尔滑稽起来格外有趣。 “还有啊,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我们的孩子没有爸爸,你想过它会有多委屈多难过吗?” 姜婠婠睫毛颤了颤,苏则的话让她想起了医院里那个误会她的女人,还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她怎么会不懂?她可是在大海里自生自灭了三百年呢。 苏先生就是个最会拿捏人软处的混蛋,可是姜婠婠偏偏无力反抗,只能闷闷不乐地跟着去试婚纱。 婚纱放在卧室里,由世界最顶尖最昂贵的婚纱设计师亲手剪裁缝制而成,华丽奢侈,美轮美奂。纯美的白色,巧夺天工的刺绣,又长又亮的裙摆自然垂曳在地毯上,单是裙摆就至少有3米长,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并且璀璨夺目,闪闪发光,把整个房间都带得亮了起来。 姜婠婠仔细一看,才发现裙摆上镶着钻石,不是水钻,是南非钻。一颗一颗火彩夺目的钻石镶在裙摆上,像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鱼尾,巧夺天工。 姜婠婠有片刻的屏息,她一直都知道,苏先生用心的时候非常浪漫,而这样的浪漫无比吸引人。就像这样一件婚纱,该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呢。就是姜婠婠,此刻也有了一种就算不结婚也可以试穿看看的心态。 姜婠婠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心动,她问苏则:“两个月前就做好的?” 苏则点头:“早就定好了,我们去岛上那天做好的,我让阿未送来了这里,本来打算回来就结婚……” 姜婠婠垂下眼皮,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苏则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轻叹:“万幸没有错过。婠婠,我想让你知道,只要我们之间终有这一天,不管过程多么漫长煎熬,我都可以等。” 只要还能再让她穿上,等待并不算什么。三百年来,他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 只是试穿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因为太繁复太精致裙摆太长,姜婠婠一个人根本穿不上。 她脱了衣服在房间里折腾了好久,把自己折腾得脸都红了,还是没穿进去,还差点踩着裙摆绊了一跤。 苏则在外面问她:“婠婠,好了吗?让我进来看看。” 姜婠婠:“……好什么好?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试婚纱呢?” 苏先生不知道婚纱试穿都要有专人帮忙的吗?他想得到定做婚纱,想得到让她试婚纱,怎么就想不到找个人来帮她呢? 笨! 姜婠婠徒劳了半天,婚纱没穿好,脾气倒上来了,一个人气呼呼地对着轻纱吹气。 正在这个时候,苏则却忽然开门进来了。 姜婠婠听到声音,转过头去,霎时四目相对,姜婠婠尖叫一声:“谁让你进来的!” 一面连忙拿婚纱挡住自己光溜溜的身体:“臭流氓!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出去!”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深邃莫测,神情却是略无辜,他解释道:“你刚刚的意思,难道不是让我进来帮你吗?” 姜婠婠气得跺脚,她哪里是这个意思了? “我说的是,婚纱太复杂了,你应该找个专业人员来帮助我穿。”而不是让你进来帮我穿啊! 苏先生真是笨透了! 姜婠婠跺着脚赶人:“出去出去!” 苏先生却没有出去,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也可以帮你。” 说着,他就往她走了过来。 姜婠婠吓了一跳,有那么一刹那,她真的以为他是在说笑,可是看他神色自若,她立刻明白过来,他说真的。 的确是说真的,苏则见她退,还眼疾手快抓住了她,无比清淡的样子对她说:“和我躲什么?我们都有孩子了。” 姜婠婠:“……” 他说得太好,她无言以对。 可是姜婠婠实在太了解某个男人了,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在某方面的意志力就是无以伦比的薄弱,甚至经常不分时间地点。不然她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让他帮她换衣服,这要是换作从前,那她绝对是在自己作死。 姜婠婠对他的警惕心很重。 对此,苏先生失笑:“你怀着孕,就算你想要,我也不给。” 姜婠婠:“……” 啊啊啊!什么叫她想要啊!混蛋啊!他们两人中,她才是清心寡欲那个人好么! 最后,姜婠婠还是不情不愿地让苏则帮助了她,一来是因为她的确喜欢这件婚纱,今天都被勾引得心痒痒了,不试实在可惜;二来是因为苏先生的嘴巴其实特别毒,她不知道如果她再拒绝下去,他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好在过程里,他温柔仔细,和她自己比起来,的确让她少受了不少罪。 后来,苏先生就坐在床上,含笑欣赏她穿着婚纱在他面前臭美,两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无比满足。姜婠婠抬头挺胸,下巴抬得高高的,像是公主一样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走完一圈又一圈。 她现在不能穿高跟鞋试,索性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偶尔又忍不住踮起脚尖,一会儿走到镜子前,一会儿走到男人面前。而因为裙摆太长,即使是小小一个转身的动作也要绕一个大大的圈,于是姜婠婠就这么绕着卧室来来回回走了至少几十圈,并且还乐此不疲。 这件婚纱是彻底把姜婠婠作为女孩的公主梦唤醒了。 最后,还是苏则提醒她:“很美很合身,换下来吧,婚礼的时候再穿。” 姜婠婠撅着嘴巴,不置可否。 什么婚礼,她还要看某人的表现才决定要不要有婚礼呢。 苏则起身走到她身后,帮她拉下拉链…… 穿的时候相安无事,没什么问题,脱的时候,情况却有些失控……动情的男人很可怕。 姜婠婠始料未及:“苏则你要不要这么流氓,我还怀着宝宝呢!” “我知道,我只是想亲一亲我们的孩子。”男人温柔地在她耳边说着,一面把她抱上了床。 姜婠婠:“……” 姜婠婠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婚纱要放在他的卧室里了。她刚进来的时候还在想,别墅这么大,哪里不好放婚纱,偏偏要放到卧室里?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卧室做某些事多方便啊。 想通这点也就很容易明白了,为什么知道要定制婚纱、知道要试穿婚纱的苏先生,却不知道要找个人帮她试婚纱,原来就是早有预谋! 姜婠婠想想自己刚才竟然还会以为他笨,真是懊恼死了,她才笨呢!这世上还有比苏则更精明的男人吗? 不过精明的男人还算说话算话,果然只是在亲宝宝。他覆在她身上,温柔眷恋的吻来来回回在她的小腹上流连,亲一会儿她的皮肤,又看一会儿她,目光无比虔诚而深情。 姜婠婠一开始好尴尬,不穿衣服被他这样亲着,身体尴尬,心里也尴尬。可是亲着亲着,随着男人温热的吻,她心底又仿佛渐渐涌出了什么,温温热热,将她的整颗心都填满了,非常舒服熨帖。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幸福的感觉,即使是当年和苏将军爱得缠绵的时候。从前是快乐和爱,此刻是幸福。是的,幸福,那种圆满的幸福感。有爱人,有孩子,她再也不是大海里自生自灭孤独流浪的美人鱼了。 姜婠婠的手缓缓抬起来,轻轻放到男人的头上,她这个动作微弱,却让苏则浑身一震。他抬起头来,看她的目光全是惊喜,眼睛里却渐渐有了水光。 姜婠婠也看着他,四目相对,她的眼睛也逐渐酸热,最后,眼角有泪水滚落。可她却笑了,她哑声问:“苏先生,你感觉到它了吗?” 苏则就看着她,良久,他拿手盖住了眼睛,姜婠婠只看到他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往上。 后来,苏则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姜婠婠默默地回抱着他,两人相拥躺在床上,却谁也没有再说话。姜婠婠忽然明白,就像苏先生所说,只要这一天终于能够到来,那么从前的等待、寻找和煎熬,她都可以当做是过程。她之前为什么要那么傻,因为过程太艰难,就忘记了初衷,否定了最初的梦想呢? 苏先生和孩子,还有他们带给她的幸福,可不就是她最初的梦想吗? 姜婠婠想明白了,而苏先生也知道她想明白了。他以为还要等很久,原来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他。 男人的吻落到她的脖子里,从最初的如蜻蜓点水,到逐渐动情深入…… 姜婠婠在他怀里软哒哒的,笑眯眯地拿他刚才的话反问他:“你刚刚不是说,就算我要,你也不给吗?” 男人亲了亲她的嘴唇,目光灼灼,灿若星辰,直直看着她的眼睛:“给,你要什么我都给,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 姜婠婠笑得眉眼如月。 后来,苏先生还是亲了别的地方。 虽然怀孕了,但怀孕了也有怀孕的亲法嘛。 姜婠婠:“苏先生,说话不算话哦。” 苏则:“这不是说话不算话,这是苦尽甘来的奖励。” 姜婠婠:“……” 奖励谁的?臭流氓! 其实苏先生那绝对是心里话。 世事真是奇妙,就在昨天,他还为了婠婠而辗转难眠,不知如何解开她的心结。他们的感情山重水复,只能靠他煎熬而执着地坚持着。哪里知道,不过过了一天,一切就柳暗花明了。只是小小一枚受精卵,竟然彻底扭转了局势,让他们和好如初,奇妙又幸运。终究,他们还是得上天眷顾。 可不是苦尽甘来吗?得来多么不易。 得来不易,所以婚礼更加刻不容缓。 婚纱已经试好,第二天,苏则就正式去姜家拜访姜濉了。 ☆、第65章 姜濉那里基本没有任何悬念地通过了。 虽然他内心里觉得姜婠婠有点不靠谱,昨天还和苏则不共戴天呢,连胡椒米分都不肯借给他,今天就要嫁给他了。但苏先生性格沉稳,平静温和,其他条件更是千万里挑一,姜濉从纯理智的角度考虑,这个男人,姜婠婠应该抓住。 缘分的事就是这样,不要为它来得太快或是太早而不安,因为天赐的机会有时候就是这么不期而遇,一旦犹豫错失,或许就再也没有了。不论是姻缘,还是别的。 上天的安排就是这么玄妙,应该被珍视,而不是瞻前顾后的质疑。 有个这么明白的爸爸,姜婠婠连事先准备好的忐忑的解释都没用上。那好吧,那就等结婚以后再告诉他怀孕的事吧,姜婠婠心里愉快地决定。 苏先生还傻乎乎的要坦白呢,被姜婠婠悄悄捏了一把,拦住了。 苏则看向她,姜婠婠抬着下巴,骄傲又嚣张的样子。 不说,就不说,没被发现却要主动坦白,是在犯傻么? 做人嘛,过得去就行,道德境界这么高做什么? 苏先生:“……” 苏先生不是道德境界高,从某种角度而言,三百年的时间的的确确消磨了什么,譬如他的道德境界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这样,姜婠婠作为人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也不会被他欺负得那么惨。起码三百年前的苏将军一定不会那么无耻地欺负一个小姑娘。 这样的苏先生会想到要坦白,基本只有一个可能,动机不纯。 婠婠怀孕了,苏先生想把她接回自己身边,亲自照顾。 但显然姜婠婠没想到这一点,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走运不用被发现呢。 姜婠婠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是在送苏先生出门以后。 苏则和姜濉商量好婚期,定好了几个重点,姜濉让姜婠婠送苏先生出门,结果姜婠婠一不小心就把苏先生送到了家,那之后她就没能回去。 苏则不让她回去了。 姜婠婠:“……” 苏则恋恋不舍地抱着她,“我们的孩子需要父亲。” 姜婠婠:“……” 所以现在这句已经是万用句子了吗? 姜婠婠格外认真地告诉他:“我就住在你家隔壁,宝宝想你的时候我喊你一声,你过来也来得及。” 但是苏先生认为来不及,他拿起电话就直接递给姜婠婠:“自己和你爸爸说,这个月住在我家。” 为什么是这个月呢?因为下个月他们就结婚了。 真是狡诈的苏先生啊。 姜婠婠奇道:“为什么要我说?刚才你和他面对着面的时候怎么不说?” 苏则:“我要说,是谁拦着我的?你怀孕了,让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要把你放在身边照顾,这就是理由。” 姜婠婠:“……”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时机错过了就错过了吧,姜婠婠并没有补救的想法。她可不想被别人误会,她一天都离不开他呢。 苏先生略无奈,无比诚恳地强调:“是我离不开你,我离不开你。” 姜婠婠抿着嘴巴乐啊乐的,就是不松口。 苏先生都已经搬到她家隔壁来住了,他们还要一副这么短距离都不能忍受的样子,恩爱得都有点过头了,听起来多腻味呢。 “你自己和姜濉说吧。” 姜婠婠扔下一句就潇洒地回家去了,留下头疼的苏先生。 刚刚不让他说,现在要他怎么说? 姜婠婠也知道,坦白这种事,除了心意以外,时机也很重要。对的时机坦白才见真诚,错误的时机坦白只会弄巧成拙。 如果说一开始就和姜濉说,那么姜濉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会发脾气,但现在么,百分之百了。——为什么刚才不说?直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 姜婠婠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一把苏则。不过……谁让他心急呢? 她就不心急。 这一晚,姜婠婠双手轻轻覆着小腹,心满意足,美美睡了一觉。 只是早晨起床的时候有点痛苦。 姜家的早餐每天定时早上八点,雷打不动。姜婠婠可以不上学,不工作,但绝对不可以不按时起床吃早饭,生活规律不可乱。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姜婠婠不仅心理上不想起床,并且还觉得动一动就不舒服。她躺在床上,眼睛都不想睁开来。 李嫂已经在外面敲门了。 姜婠婠:“……” 所以说,占便宜的思想要不得啊。昨天如果没有阻止苏先生,就让他坦白了该多好? 苏先生就从来不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好吧,他某种时候会勉强她,但她并不讨厌。 姜婠婠慢吞吞下楼的时候,姜濉已经吃好了。看到她懒哒哒的样子,忍不住说她:“嫁人以后可不能再像在家里这么懒散了。” 姜婠婠:“……” 家里管得比苏先生严多了好么? 姜婠婠坐在餐桌前,没什么胃口地用勺子搅拌着黑米粥,这个举动再次让姜濉看不顺眼了,忍不住摇头叹息:“还好苏家没有公婆要你伺候,否则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办?” 姜婠婠:“……” 姜婠婠忽然有股冲动,她真是好想对姜濉说:要不我今天开始就住到苏则那里去?提前为以后的婚姻生活做准备。 姜婠婠打算说,然而没能说出口,因为在她考虑以怎么样的语气说出来时,姜濉已经提起公文包出门了。 不过没多久又回来了。 姜婠婠听见关门声,以为是姜濉忘记了拿东西,年纪大了嘛。结果回头就看见姜濉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个人。 林丽雅。 姜婠婠的手一抖,勺子就落到了碗里,敲了清脆的一声。 “婠婠还在吃早饭呢?”林丽雅听到声音,笑容满面地往她走来。 准确地说,姜婠婠一口都还没吃,她早晨起床喉咙就有点干干的,没什么胃口。此刻只见林丽雅往她一步步走来,脸上的笑容让姜婠婠想起三百多年前,她捕杀她时的笑容,还有那一湖的血水,姜婠婠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巴痛苦地干呕起来。 这个反应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丽雅白着一张脸,受伤地看着她。姜婠婠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林丽雅的脸只比她更白。 “婠婠……”姜濉无奈地叫了姜婠婠一声,姜婠婠站起来跑向洗手间。 林丽雅双肩轻颤,瑟瑟地转身看向姜濉:“对不起……” 姜濉闭了闭眼。 等姜婠婠出来的时候,姜濉和林丽雅都不在客厅了,玄关处有两双换下的拖鞋。 姜婠婠坐在沙发里缓了缓,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 是苏先生过来喊她吃早饭。 姜婠婠起太早,一点都不想吃东西,可还是怀着微妙的心情跟他走了。 结果事实证明,对一个吃货而言,一切“没胃口”其实都是挑剔的暗示,暗示她要吃更好吃的。当苏先生告诉她,厨房的牛肉已经炖好,问她要不要吃碗牛肉面的时候,姜婠婠没忍住,默默吞了吞口水。 她已经想象到那个味道了。 苏则含笑亲了亲她,让她坐下等。 后来姜婠婠才知道,厨房里不只有牛肉面,还有小笼包,还有水晶饺,还有鸡蛋羹,还有各种汤…… 苏先生基本上是把能想到的姜婠婠爱吃的早餐全都准备好了,假如刚才姜婠婠表示不喜欢吃牛肉面,他也可以立刻给出别的选项。 姜婠婠感动地望着他:“这么多,你多早就起床了啊?” 苏则:“我没有睡,半夜就开始准备了。” 半夜就开始准备早餐……姜婠婠感动得都快哭了,看她要嫁的老公多好啊。 然后就听他说:“没有你在身边,睡不睡并没有差别。” 姜婠婠:“……” 这个话太有歧义了,姜婠婠一不小心就想得有点歪。 然而后来,苏则真的只是抱着她睡了一个回笼觉,纯洁又温暖,姜婠婠顿觉汗颜。 原来真的是她想歪了啊。 下午的时候,阿未送了超声波麦克风过来,当胎儿有力的心跳传出时,从来强大冷漠的苏先生眼角有了湿润。 姜婠婠也觉得奇妙不已,想想过去那三百多年,她哪里敢想有孩子呢? 这样天赐的惊喜让她连最后的担忧都没有了,她靠在男人怀里,无比憧憬地说:“苏先生,我们婚后回市中心的别墅住吧。这样假如生下来的是一条小人鱼,我们也不用和它分开,可以把它养在鱼缸里。” 苏先生:“……” 想到那个画面,心里的触动瞬间就荡然无存了怎么办? 苏则再次纠正她:“你现在是人,我也是人,我们是不会生出小人鱼的。我已经把婚房安排在了东边山上的别墅,不在市中心,那里毕竟湿气太重,对你对胎儿都不好。” 姜婠婠:“……” 苏则认为,姜婠婠对小人鱼心存幻想正好是她眷恋从前生活的一种表现。是啊,她为了他从一个物种生生变成了另一个物种,怎么可能不眷恋呢?他所能做的只是让她安心,给她安全感。 他陪着她听了许久胎儿的心跳,两个人又看了些新生宝宝的视频,萌哒哒的,把姜婠婠一颗心都萌化了。 以至于后来,姜婠婠抓着苏先生的手向他保证:“苏先生,你不要怕,就算这一胎是人鱼,我们也可以生第二胎,以概率的角度来说,我一定会给你生一个人类的宝宝。” 苏先生:“……” 他应该开心吗?毕竟她都许诺要给他生二胎了。这代表,他给她的安全感足够多了吧? 可惜,好不容易增加的安全感还是分分钟被打破。 傍晚的时候,姜濉回家收拾东西,告诉姜婠婠临时去意大利出差,大约半个月回来,而后就去了机场。 姜婠婠联想到早晨才见了林丽雅,认定姜濉是在骗她。什么出差,和林丽雅破镜重圆去了吧? 假如姜婠婠不曾想起来从前的事,她对林丽雅还不会无法容忍到这个地步,可是现在,只要看到林丽雅那张脸,当年所受的折磨就历历在目。 漫天的箭雨往她射来,丽娘带人捕杀她,她遍体鳞伤,满湖的血水,鱼鳍被一片片剁去…… 姜婠婠忽然发现,林丽雅这个人,自己现在连想都不敢再想。这么多年的失忆,其实是上天给她的赏赐。 而在她想起一切以后,如果这个人还要再次成为她的后妈…… 姜婠婠脸色刷的惨白。 苏则立刻明白过来她的恐惧,蹲在她脚下,握着她的手,郑重地告诉她:“姜濉没有骗你,是我让他出国谈生意的,和他一起去的人是唐瑄,不信你现在问唐瑄?” 的确是唐瑄陪着姜濉出国谈生意。 姜婠婠不解地看着苏则,眼睛还有点湿漉漉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吓到我了你知道么……” 她以为,姜濉就真的那么放不下林丽雅,林丽雅又要来当她的后妈了。 苏则亲了亲她的手,笑道:“姜濉出差了,你留在我这里还需要理由吗?再者,林丽雅最近纠缠不休,这个时候让他和唐瑄出去,一来是避一避,二来也增进他和唐瑄的感情。” 姜婠婠想了想,抿着唇笑起来。 好吧,这样的确是两全其美。 后来,林丽雅果然来过别墅两次,两次都没有等到姜濉,她不得不相信,姜濉真的出国了。这个时候出国,很难不联想到他是为了躲她。 林丽雅整个人都有些憔悴,想想从前,姜濉对她多好,哪里会对她这么狠? 林丽雅很自然地怪起了姜婠婠,想到姜婠婠那天看到她直接吐了出来……她想,一定是姜婠婠从中作梗,姜濉才会这样对她。 李嫂没什么心机,虽然她对林丽雅也一直不满,但耐不住林丽雅纠缠不休又可怜兮兮,一个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丽雅你别误会婠婠啊,婠婠不是针对你,她……我想,她应该是怀孕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真的太好了,她和苏先生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李嫂无心的“解释”,把林丽雅解释得脸都青了。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林丽雅一心想要孩子,这么多年却一直无果,而姜婠婠,一路顺风顺水过来,现在不仅要结婚了,还连孩子都来得这么及时! 林丽雅觉得自己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后来,林丽雅就再没出现了。 ☆、第66章 考虑到马上就要结婚生子,姜婠婠今年肯定考不了研了。她有些傲娇地想,不是她力有不逮,只是因为大着个肚子去考场,那画面会很尴尬。当然也不是让她尴尬,而是让监考老师和其他考生尴尬,她自己么,她倒是不怎么介意。 于是姜婠婠好抱歉地给孙老电话。 放老师鸽子这种事,好学生姜婠婠真心是第一次做。并且这一次她还没有说原因,不是说怀孕前三个月不好说出去吗?怕胎位不稳,她连姜濉都没说呢。姜婠婠本来就特别信这些不知有没有的玄妙之事,想想这可是她活了三百多年才怀上的孩子啊,姜婠婠珍而重之,绝对是宁可信其有的。 自然,不肯说实话又一时想不到谎话的放鸽子,后果好不到哪里去。孙老的风度很好,没说什么,但姜婠婠从语气里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 是啊,这种事换谁都会不高兴。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把名额申请了呢,姜婠婠略惆怅。 她想,她往后想要再考孙老的研究生,悬了。 不过姜婠婠转念一想,哪个母亲不为孩子牺牲?想到这里,她又立刻骄傲起来,原来她已经是一位懂得牺牲的母亲了。 姜婠婠一时沾沾自喜,愉快地把前段时间刚买的考研书籍全放到了杂物间去,转而去苏先生的书房找了一堆孕育类书籍。 几天后,苏则带姜婠婠去东边的山上看婚房。 和西山不同,西山已经被开发得差不多了,名字带山,但基本没剩下什么天然植被。东山则不同,从规划之初开始,这个地方就是留给权贵阶层的。大片大片的绿色植被里错落着寥寥几栋园林式的别墅,精致高雅,高贵冷艳地俯瞰着整个a城。 不过话说回来,富人的品味和普通人本就不同,这里既然这么得苏先生喜欢,显然普通人怕也喜欢不起来。普通人要的是方便,这个地方没有地铁,没有公交,出门打不到出租,方圆几千米没有迎合大众品味的商家和消费,请他们来这里他们还会考略再三呢。 譬如姜婠婠,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一路上姜婠婠已经考虑了不少:“这附近没有母婴店,以后我要给宝宝买衣服玩具怎么办?” “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无聊的时候总也要出去走走吧。” “主要还是离市区太远,以后宝宝上学多不方便啊,就是请小伙伴到家里玩也不方便。离家太远的话,他们的父母大概也不放心。” …… 姜婠婠这个母亲的角色代入实在太快,前两天还在纠结是不是小人鱼呢,这会儿已经考虑到孩子上学的事了。 苏先生哭笑不得,搂着她笑道:“我们又不是只有这一处房子,真等孩子上学了,我另有安排,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 好吧,果然土豪的世界烦恼比较少。 不过姜婠婠很快就快乐不起来了。 权贵阶层的地方,当然不是谁都能进入的。经过上山路禁的时候,姜婠婠想起了去年这里的那一场拍卖会,那些记忆还真是不怎么愉快。 那个时候,苏先生把她气哭了。 姜婠婠忍不住问身边的男人:“你那时为什么要那么欺负我?” 苏先生的理由也是简单粗暴:“因为我不知道是你。” “……你的意思是,别人家的小姑娘就可以随便欺负了吗?” 苏先生看着她,默了默,诚实地说:“别人家的小姑娘不会坏得让我想教训她。” 姜婠婠听了,嘴巴顿时撅起老高:“我很坏么?你那个时候比我坏多了好么,你怎么不管管你自己?” 是,她承认,她拿十万块就换了人家传家的镯子是有点坏,假如她是一身正气的姑娘,她应该做的是向那对夫妻科普镯子的价值,而不是欺负他们无知世俗。 但苏先生他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好么?她至少还给那个女人买了钻戒呢,她让对方笑得那么开心,但他呢,他是堂而皇之用抢的。 “婠婠,”苏先生眼里含笑:“你知道双重标准吗?” 姜婠婠:“……” 好吧,她服了,有人可以这么理智气壮地告诉她,他就是双重标准,她还能说什么? 壮士,你赢了,在下服输。 双重标准的人最可怕了,姜婠婠轻哼一声:“这么多年,你欺负了不少人吧?” 有眼光又有手段,心又够狠,活得还长……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祸害遗千年啊。 苏则闻言,真的微微蹙眉思考起来。姜婠婠觉得他是坏事做了太多一时算不清楚,没想他想了许久,才一副确定的样子告诉她:“没有,只有你一个。” 姜婠婠不相信。 苏则确定地点头:“真的只有你一个,从前的我不会欺负小姑娘。我们分开以后,我一个人又活得太久太孤单,根本没有心情去管闲事,直到遇见你……” 姜婠婠咬着嘴巴,好生气。她长得就像是欠教训么?让一个没心情管闲事的老男人都想教训她。 苏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就是很想管一管你,你生气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原本并没有想拿去拍卖,我不缺那点钱,更不缺那点名声,只是想没收你的战利品好让你不要那么嚣张,但看你气成那个样子,我觉得越来越有趣。我的生命太漫长孤单了,有时候也想找点事做,让自己不那么无聊。” 姜婠婠:“……” 所以,苏先生的意思是说,是她活该不走运么? 姜婠婠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则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可是婠婠,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对不对?假如那一天我没有理你,任你离开,没有抓住那微茫的机会和你相见,说不定从那以后,我们就是永久的错过。” 虽然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开脱,可姜婠婠心中还是有些触动。 是啊,他们之间后来所有的联系都是因珠宝店那一场冲突而起,假如那一天苏则仍旧漠然视之,听之任之,他们或许就再也不会有联系了。 世间之事就是这么玄妙,一个机会的错失,结果就将是她仍旧不记得他,继续没头苍蝇似的找她的真珠;而他,也将继续孤单徒劳地找她,他们永不会有交集。 姜婠婠垂着眼皮,沉默好久,才低低地说:“那好吧,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原谅你好了。” 苏则抱着她亲了一会儿,在她耳边轻叹:“好乖。” 姜婠婠看他一眼,不轻不重地说:“你那时不是觉得我很坏么?” 苏则眼里含笑,诚实地说:“那是我有眼无珠。” 姜婠婠:“这还差不多。” 车子在山间路上行驶,一路到了地势最高的地方,那里有一处占地面积颇广的庄园。 中国园林式的布局风格,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古典雅致,宛若天成。又是在人迹罕至的山上,姜婠婠感觉出了几分隐士的味道。 姜婠婠忍不住笑着问他:“你这是要与世隔绝吗?” 苏则:“婠婠,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年纪,在人类的世界里早就该退休了?” 姜婠婠:“……” “那些退休的老人所想的多半就是这样吧,远离闹市,养花弹琴陪娇妻。” 退休的老人,陪娇妻…… “老流氓吗?”姜婠婠问。 苏则笑凝着她,牵着她的手带她进去:“走吧,我带你去试试我们的卧室。” 姜婠婠下意识以为他是口误,房间不是该用看看么?试试是什么?房间要怎么试? 转念一想,卧室这种东西还真是能试。 果然,某人顺着她的话,就是要理直气壮做个“老流氓”。 好吧,是挺有情调的,床也很软很舒服……并且因为山上空气特别的好,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更加清晰,更让她心动沉迷。 不过嘛,试试就好,有些事还是要留到新婚之夜的。 后来,两人就手牵着手躺在床上聊天了。 苏则和她说他的计划,为什么要拿这里做婚房呢?因为这里安静,空气好,她可以安心养胎。山上还可以看日出,他们曾经看过许多次海上的日出,还没有看过山上的日出,以后他们可以天天看日出。 这个让姜婠婠很为难:“可以天天看日落吗?” 她并不想那么早起床去看日出。 从前能和他看海上的日出是因为她是人鱼啊,不用像人类一样睡这么长时间,但现在她的身子是人,她就没有那么好的精力了。 对此,苏先生想了想,说:“那至少一个月一到两次吧。” 姜婠婠:“……” 说好的浪漫呢?如果浪漫要被量化,那就不浪漫了好么。 苏则侧身支肘凝着她,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小腹上:“婠婠,书上说,相爱的父母生出的孩子会更加健康快乐。婠婠,我想让它知道,它的父母非常非常相爱。嗯,虽然它的爸爸年纪大了,但还是会和妈妈一起做浪漫的事,就像年轻时一样。” 姜婠婠本来还有些感动,听到最后一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流氓你当上瘾了么?” 苏先生温柔地凝着她,俯身吻上她的唇,姜婠婠笑眯眯地回吻他,双手环过他的脖子。 谁说浪漫一定要看日出?现在不就很浪漫么?不过苏先生的意思可能是指对胎儿来说比较健康的浪漫。 如果苏先生不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就更好了,譬如,“婠婠,要是有一天我忽然老去,不再这么好看,婠婠还会不会爱我?” 姜婠婠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的问:“苏先生,你这句话的重点真的不是要我夸你现在有多么好看么?” 苏则:“……” 姜婠婠已经非常给面子地夸起来:“好吧,苏先生,你是我活了三百多年见过的最好看、最俊美的男人了,不,不对,是雄性,人鱼里面也没有你这么好看的。” 姜婠婠为了表达她对他的喜爱,还用力亲他的脸,亲他的眉眼,夸个不停:“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我运气真好对不对?这么好看的男人就要是我老公了。苏先生,我爱你。” 苏则哭笑不得地亲了亲她:“婠婠,我也爱你,比你爱我更多。” 虽然被表白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但……某人完全跑题了。 其实人类很贪心,不止女人贪心,男人也很贪心。苏则从前只要姜婠婠的爱就好,现在却开始介意她爱他爱的是他的脸和身体。毕竟,从前的小美人鱼对他说过,她会被他吸引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所以苏则无比感激身体里这颗真珠,因为这颗真珠让他还能活着,并且至今没有丝毫老去,让三百年后他们重逢之日,他仍旧俊美如往昔。 可有时他又难免想到,假如他们重逢之日,他已垂垂老去,而不是如今日的年轻俊美,那么婠婠还会爱他吗。 这个念头真是有些,庸人自扰。是的。可最近不知怎的,这个问题总会莫名其妙进入脑海。 苏则从来不是庸人自扰的男人,而这样莫名的念头却频频生出,这让他有了危机意识。他不是一个庸人自扰的男人,但他是一个谨慎的男人。 这是真珠又一次给的提示吗? 这三百年里,他能感觉得到,真珠一直在告诉他,小美人鱼还活着。假如没有她还活着的坚定的信念,他怎么可能支撑过三百年呢?毕竟三百年,那已经是许多代人的时间了。 然而,他就是有无比强烈的直觉,他知道,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他就可以坚持下去。 那是真珠给他的上一个提示。 而这一次,苏则隐约知道,真珠,或许是要离开他的身体了。 真珠让他长生,他很感激。可在找到婠婠以后,他已经不再需要这样的长生。 他原本打算,和婠婠恩爱一生,待和她走完一生以后,他就放弃真珠,和她一起死去。 可是最近真珠的躁动让他有不好的预感,他的计划是否太过自以为是了?假如这颗真珠再也坚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呢?抑或是,它终究要回到它的主人那里去呢? 那么,他会如何?他会立刻老去吗?还是会立刻死去?还是会更幸运一些,他只是回到普通人二十几岁的状态,然后按照人类正常的规律老去? 苏则自己也不知道。 未知让人不安,让他尤其不安。 三百年的分离,不是谁都能忍受的,最强烈的折磨就在心上,他最深的恐惧最大的心魔就是,害怕他们终究没有缘分。 没有找到她时,他怕他们没有缘分,短暂的露水之后终究再不能重逢;而今找到了她,他们即将结婚,他又怕他们终究没有缘分,不能相守。 苏则不能让自己的不安影响到姜婠婠,他不能问她真珠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从前的小美人鱼就糊里糊涂的,她知道的或许还没有他多。毕竟,这颗真珠跟着她十多年,跟着他却有三百多年。 别墅太大,姜婠婠没能看完就被苏则拉走了。 姜婠婠不高兴:“说好的来看婚房呢?只让人看卧室是什么道理?哦,苏则,你这个老流氓!臭流氓!” 流氓苏先生含笑接受了她的指责,不过还是强势地搂着她离开,一面哄道:“乖,跟我走。明天再来看,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姜婠婠不乐意地跟着他上车:“几个小时的车开着好玩么?”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一次看完? 如果有更重要的事……“苏则,你不会提前想好时间这个问题么?” 苏则好脾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抱歉,是我疏忽了,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的确是刚刚才想起来的,苏先生现在太没有安全感,刚刚倒是忽然想起一件可以增加安全感的事。 今天是周五,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领证。 对,夜长梦多,先把证领了,成为合法夫妻,他也可以稍微定一定心。 再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苏则为了赶在民政局下班以前领到结婚证,还催了司机加速,不过都在限速范围以内就是了。 姜婠婠疑惑地问:“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苏先生侧头,含笑看向她:“惊喜,不能说。” 姜婠婠:“……” 事实证明,惊大于喜。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已经下午了,民政局还排着长长的队,结婚登记处等候大厅里坐满了人。 姜婠婠也不是不喜,只是想到结个婚还要排这么长的对,有点畏难情绪。 这个时候,阿未已经把他们的证件送来了。 姜婠婠扯了扯苏则的袖子:“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 苏则:“明天星期六。” 好吧,苏先生的意思她懂,他就是想要今天领证。 可问题是……今天人好多啊,结个婚火爆到这个程度也是罕见。 姜婠婠慢悠悠地踱到一位圆脸长发女孩身边去坐下,待女孩往她看来时,她立刻甜甜地笑了笑。她笑得这么可爱,女孩主动向她打招呼:“你和你先生也是特地赶在今天来结婚吗?” 正中姜婠婠下怀,她自然地就问出了想问的问题:“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们不知道呢。” “啊,你竟然不知道?” 女孩于是眉飞色舞地开始和她说这个日子有多好。 国人结婚都是会算算日子的,与其将之称为迷信,不如说这是一种传统,找个好日子,寄托着两个家庭对这桩姻缘的祝福和期待。选日子大都遵循一种姜婠婠不懂的算法,而今天这个日子,就是这种算法算出来的公认的大吉日。 姜婠婠想起早晨离开市区的时候,遇见的三个送婚队伍,恍然大悟。 也是,这么好这么吉利的日子,不用来结婚不是浪费了么? 姜婠婠快乐地亲了亲苏则脸,笑眯眯地对他说:“你可真厉害,找了个这么好的日子。” 苏则含笑接受她的赞美,握紧她的手,让她靠在他怀里,两人耐心地等着领证。 但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姜婠婠又怀了孕,没多久就想上厕所。 苏则无比自然地站起来,就要送她去洗手间,可姜婠婠觉得苏先生真是腻歪得不像话了,就这么短的距离,上个洗手间也要送。 姜婠婠撅着嘴巴问:“你怎么不抱我去上厕所呢?公主抱。” 苏则动了动眉毛:“只要你愿意,我不介意。” 她介意,她介意好么。 旁边一个女孩已经开始念自己老公了:“看看,看看人家多体贴。” 又对姜婠婠说:“你老公可真温柔,长得还这么帅。” 女孩的老公连忙把她拉回去:“你要上厕所吗?我现在抱你去。” 女孩:“……” 姜婠婠:“……” 闹了个笑话,姜婠婠把苏则按在椅子里,自己去了洗手间。 以至于后来,她每次回想,都深深懊恼于自己做了这么个错误的决定。 腻歪就腻歪呗,他们也只有这一生的时间可以腻歪了。 姜婠婠刚走近洗手间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哭,也不知道是那嗓门本来就大还是着实太伤心,姜婠婠只觉那哭声撕心裂肺的。 这时,有两个女孩从里面出来,神色很尴尬,但姜婠婠总不能因为有人在哭就不上厕所吧,于是她虽然尴尬但还是神色自若地走了进去。 女人有些胖,因为低着头,姜婠婠看不到她长什么样子。只见穿着紧身的黑色裙子,虽然哭得狼狈,但还是能闻到头发上清新的香味,应该是刚刚做了头发,盛装过来领证。 可是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正在这时,女人手上的纸巾湿透了,抬手去扯旁边的抽纸擦眼泪,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了姜婠婠。 姜婠婠也一不小心看到了她,顿时惊呆:“郭姐?” 是的,此刻在洗手间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就是两个月前买她房子的财大气粗并且有点背景的郭姐。 脸是郭姐的脸,可却像是两个人。 那个气场强大的把姜婠婠和赵小亿吓得怂怂的郭姐,真的是眼前这个哭得手足无措的女人吗? 姜婠婠正想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就只见镜子里的女人对她冷笑一声:“是你啊,姜小姐。” 好吧,没认错人。 姜婠婠其实并没有打算劝她别哭,但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郭姐看到姜婠婠,眼泪立刻就不流了。被残妆弄得黑乎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姜婠婠,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出口。 姜婠婠背脊有点凉,下意识护住小腹,也不想上厕所了,立刻就往回走。 郭姐快步走来将她拦住:“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可我没话和你说啊…… 姜婠婠这个人就是有点欺软怕硬,并且她的直觉常常无比准确。她总觉得这个时候看到郭姐,要出点什么事,不好意思啊,她现在幸福得很,她不想出什么事。 姜婠婠眼珠子一转,立刻指着外面说:“我老公在外面,我的手机还在他手上呢,我先让他给我,上厕所没有手机怎么行呢?你说对不对?” 姜婠婠其实最讨厌上厕所玩手机了,手机上多少细菌啊……她只是想震慑下郭姐,毕竟情绪失控的女人,如果有暴力倾向,那也只能以暴制暴了。 哪知,郭姐闻言却嘲讽地笑了笑:“你老公?你说苏先生吗?你们果然结婚了。真是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啊。” 姜婠婠脸色一变:“你知道他?” 郭姐冷笑:“我当然知道他,如果没有他,我现在还是个清洁女工,一无所有,活在最底层,看人脸色。他给了我钱,扭转了我的命运,让我脱离苦海,直接走到了上层社会。我似乎该谢谢他,可是如果没有他,如果我仍旧没有钱,那我的男人也不会有钱去找更年轻漂亮的女人,我今天也不会离婚了!他给了我钱,他达到了他的目的,他得到了你,他买到了他要的婚姻,却毁了我的婚姻,我恨他,我也恨你!” 郭姐的话让姜婠婠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买到了他的婚姻?” 郭姐拿纸巾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副豁出去的态度:“好吧,我现在除了钱一无所有,没什么好怕的。我老实告诉你,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根本不是什么富婆,那个时候,我和我男人刚到这座城市,还是走了关系,才能在cr做底层劳动人民,那时我身上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我根本买不起你那天价的房子。要买你房子的人不是我,给你朋友订金的人也根本不是我,是苏先生。是他让我给你朋友订金,是他让我逼你卖房子。事成之后,他就把那套房子送给了我,而我转手一卖,就得到了这个城市里大半的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财富。” 姜婠婠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情绪,她问:“赵小亿知道这件事吗?” “我怎么知道?你觉得你那样高贵的男人和朋友会和我多说什么吗?不过我想,这件事里面,唯一不知情的人也就只有你了。”郭姐冷笑:“是,你们有钱,你们都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顶层的少爷小姐,你们风花雪月谈情说爱,你闹个别扭,你的男人就不惜一掷千金设计你,你的朋友也配合着他设计你,你们把这个叫做~爱是不是?” 郭姐忽然大吼一声:“不,这不是爱!” 姜婠婠被郭姐忽然而来的戾气吓得后退一步。 郭姐又哭了,她吼的大约不是姜婠婠,而是她自己的命运:“有钱人的世界tm的根本就没有爱,只有阴谋诡计,只有算计欺骗!以前我和我男人没钱的时候吧,以为有钱了会多幸福,天天就想着赚钱赚钱,等真有了钱,真tm数不清的钱从天而降以后,才发现你们的世界真恶心!男人玩女人,女人玩男人,龌蹉!恶心!十□□岁的小姑娘,还真看上了我那又矮又挫的胖男人,你见过他吗?对,你没有见过他,他没钱的时候,路上的女人没一个肯正眼看他,活在最底层的男人,常年的劳碌辛苦让他老得像个六十岁的老头,还有点驼背,就我不嫌弃他,和他不离不弃。可他呢?我有钱了,他立刻就拿着我的钱去包~养年轻小姑娘,现在还为了分钱和我离婚!就今天,刚拿到离婚证就迫不及待找小妖精去了,留下我一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郭姐说着,又大哭了出来。 姜婠婠就站在那里,愣愣地望着郭姐,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郭姐又忽然朝她吼道:“你以为你男人就会爱你了吗?他比我男人更可怕,还没结婚他就开始算计你了,他还收买了你的朋友,这会儿是他还喜欢你,喜欢你的脸蛋儿喜欢你的身材,等你不再年轻漂亮了,或者有更年轻漂亮的把你比下去以后,他也会抛弃你!你现在就是他手上的玩物,被他操纵利用,被他玩弄于手中,更别说以后了,以后你会被他毫不留情地踹开,你的朋友也不会帮你,因为你的世界早就被他掌控了。你会没有活路的,姜小姐,你一定比我更惨。” 最后一句话,女人说得咬牙切齿,又深又重,眼珠子也直勾勾地盯着她,几乎是诅咒一般。 说完,郭姐就转身离开了。 ———— 虽然闹了笑话,但苏则还是丝毫没有收敛他对姜婠婠的在意,频频往洗手间的方向看去。惹得旁边那对小夫妻也频频往他看来,最后男人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对他说:“兄弟,给条活路行不?你看,要不暂时先别秀恩爱,我家这位盯着呢,一会儿又得比。” 苏则根本不理他,直接站起身来走了。 他现在要去洗手间接老婆,有意见吗? ☆、第67章 苏则去洗手间的路上,与一个穿黑色裙子的女人擦身而过。她低着头擦眼泪,匆匆从他身边走过,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苏则对陌生人没有丝毫的兴趣,世人的喜怒哀乐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萦于心地往前走,却蓦地心头一动,猛然停下脚步,转身去看,走廊空空,已不见那女人的身影。 跑得可真快啊。 如果他没认错,那个女人…… 苏则脸色不好地加快脚步往洗手间走去。 她最好没有做不该做的事! 姜婠婠神思恍惚地从洗手间出来,正好撞在脚步急切的男人怀里,两个人都是一惊。 苏则连忙搂着她的腰上上下下地看:“对不起,婠婠,撞到没有?” 姜婠婠抬眼看着他脸上的焦急和担忧,他的脸色都白了,他在怕什么?只是怕她被撞到吗?还是还怕别的? 他暗中做了太多的事,操纵姜濉,操纵唐瑄,操纵沈文石,操纵赵小亿,操纵她,心思深的男人,忧虑的事自然应该也挺多的,就不知道今天是哪一件了。 见姜婠婠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苏则只觉心脏更是紧得要命,既怕她被自己撞着了,又怕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他有些手足无措地亲了亲她的嘴巴,柔声问:“怎么了,婠婠?哪里不舒服?” 姜婠婠想,她本来应该很生气的,这个男人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心机城府之深,简直让人毛骨悚然,而她,却从今以后要和这样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共度一生。并且他们一路走到今天,走到这个马上要让他们永远在一起的地方,也还是全由他一步一步算计布局而成。 郭姐还真没说错,她就像是个玩物一般,任由他揉扁搓圆,操纵控制,她只要稍微有点自尊,她也该生气。 生气和伤心不同,在姜婠婠的认知里,生气是有自尊的表现,伤心是没有自尊的表现;立场超然独立才会生气,立场……没有地位的人才会伤心呢。姜婠婠此刻也很想生气,可是在生气以前,她先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睛。 然后,她做了一件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事。 她抓住苏则手,将它放在自己心脏的地方,哽咽地对他说:“这里不舒服,心好痛。” 然后,眼泪就落了下来。 一刹那,苏则只觉心碎成灰。 心中恐惧的念头被证实,本已不妙,姜婠婠的反应更是让他方寸大乱。他宁愿她对他发脾气,骂他打他,也不要她这么委屈地对他说,心好痛。 姜婠婠是一条傲娇的美人鱼,就算她真的心痛,她也不会说出来。可此刻,她这么无助地向他坦言她的痛苦,苏则不敢想象他伤她到了什么地步。 姜婠婠幽怨地望着他,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你为什么总是要骗我?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你真的骗走了我的心?” 不用问发生了什么事,苏则都明白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呵护她,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三百多年都白活了,竟然连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他只能先安抚她:“婠婠,我们先回去,我向你解释,向你赔罪,好不好?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现在,先别难过了,想想我们的孩子好不好?你这么难过,它也会难过的。” 他抱着她,无比疼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姜婠婠闭上眼睛,眼泪又是一串,却还是有意识地平静了情绪。 这个时候,那位长发圆脸的女孩过来了,看到他们抱在一起,没注意到姜婠婠在哭,还笑着提醒他们:“快到你们了,赶紧回去吧。” 假如苏则可以更无耻一些,他现在可能还会再垂死挣扎,问她要不要先把证领了。毕竟他现在心里是那么的不安,夜长梦多,哪怕只有微茫的希望,他也不想放弃努力。 命运那么让人捉摸不透,瞧,他们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都快要到他们了,还会生这么大的枝节。苏则心里是难以言喻的煎熬、焦灼和惶惶不安,这样的感觉最近一天比一天更强烈,此刻终于像是要爆发。 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再让她难过了,他没有逼她,向女孩道了谢,他搂着她直接离开了民政局。 缘分,真是让人无奈又束手无策。他们今天看完婚房,计划好未来,又来到民政局,憧憬而来,最终却只能心碎离开。 路上,姜婠婠一直将头对着窗外。苏则难以忍受她这样的疏离,主动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一声一声地道歉:“对不起,婠婠,对不起……” 从民政局出来这条街不知道怎么回事,简直堪比母婴一条街,各种婴儿用品旗舰店,一家接着一家。 姜婠婠更难过了,她想,如果苏则没有做这样的混蛋事就好了,那么他们就可以开开心心的领证。现在经过这里,她也可以开开心心地拉着他去逛母婴店了。 消费观有些问题的姜婠婠本来就喜欢买东西,她豪气地买过好多好多东西,但她还从来没有买过小婴儿的东西呢,她想,假如和苏先生一起买买买的话,一定比从前所有的购物都要快乐。 可惜……现在也只能是她的假设了,假设里有多快乐,她看到就有多难过。 好在姜婠婠一直是个会听解释的好姑娘,回去以后,她就抱着枕头坐在沙发里,默默地给苏先生最后一个机会。 苏则坐在她对面,老实交代:“当时,的确是赵小亿告诉我,你要卖房子。她本是一片好意,以为我们吵架,她想让我让着你,向你道歉,可是她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怎么向你道歉都没有用了。我一时也无计可施,不知道该怎么保护我们的感情,只能让你不要把房子卖给别人,那里是我们相爱过的地方,有那么多恩爱的回忆,怎么能卖出去呢?所以我让裴复在cr里找其他省份的员工替我买下来,人么,背景越简单越好,离a市越远越好,这样你不会认得她,也不会有其他的关系认得她。郭女士和她的丈夫刚到a市一天,以她的身份,你和你身边的人也最不可能认识她,所以裴复给我看了她的资料以后,我就答应了。” 苏则说:“我原本只是想以她的名义,暗中买下那套房子,但是没有想到,你会回来还我镯子,你会想要和我分得那么清楚,最后,还要把房子还给我。婠婠,相爱的人之间为什么要分那么清楚呢?我真的不能和你分手,就像我那时告诉你的,如果我能忘记你,三百年的时间早就忘记了。我只是做不到啊。可我又答应了你,不再打扰你,我不能惹你反感,让我们渐行渐远,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让郭女士重金利诱赵小亿,抬高价格,又先给她很多订金,让违约金和赔偿金超出赵小亿和你的偿还能力范围。我怕你找姜濉帮忙也不肯找我,又属意唐瑄动用姜濉的资金,投资大项目。” 苏则说到这里,笑了笑,疼惜地看着她:“你这个人么,有时候就是迂腐,明明我才是三百多年前的古人,你却比我还要迂腐。我根本就无意要那套房子,是你硬要还给我,都有麻烦了,还想着我才是主人。是你给了我机会,知道不知道?假如你心狠一点,直接卖了我就彻底无计可施了。” 姜婠婠抿了抿唇,淡淡地说:“你不会无计可施的,一计不成你会再生一计,你总会达到你的目的。” 苏则坦然地点点头:“是,我不会放弃你的,对你,我早就无法自拔了。如果那一次没有成功,我依然会再给我们之间创造机会,我总要给自己争取到一个机会,才能让你慢慢意识到你对我的感情。” 苏则没有说错,的确是那一次两人平静的相见,才让他争取到了一个做朋友的机会。以至于后来他才能更进一步,搬到她家附近,一点一点走近她。但最后真正柳暗花明,还是因为孩子。不过话说回来,假如没有那段时间两人平静的相处,就算姜婠婠后来发现自己怀孕了,和他之间最后的记忆也还停留在岛上两人的恩断义绝,以她的性格,她也未必就会接受他。 都说情爱不可争取,可不得不说,姜婠婠和苏则这条情爱之路,的确是苏则一点点争取到的。爱情不代表天长地久,爱情只要两个人的心动,天长地久才却需要一点点经营。可有的时候,经营里的心机却又恰恰会毁灭爱情的纯净。 姜婠婠此刻最难过的就是苏则的心机,即使她也知道他的无奈,他的别无选择。 人类的世界里有婚姻恐惧症和产前抑郁症,不巧的是,姜婠婠现在既要结婚了,又是怀孕了,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到那两种情绪的影响,她既不想伤害苏先生,可一时就是回不到和他快乐相处的状态。 姜婠婠觉得自己莫名被困到了个胡同里,并且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困住了她。既然找不到原因,又怎么能找到出口呢? 唯一清晰的念头倒是,她觉得她真不该去上那个厕所!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姜婠婠想要静一静,于是又搬回自己家里去了。好在姜濉出差还没回来,否则又得闹出动静。 苏则这一次难得没有挽留她,只是抱着她亲了又亲:“原谅我了就告诉我,我接你回来。” 姜婠婠抬眼看着他,心想,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自信呢?他就是吃定她离不开他了么? 他可是接二连三地骗她啊,怎么就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原谅呢。有苦衷也不行,有苦衷,欺骗就不是欺骗了吗? 姜婠婠从他手上拿过自己的包,不冷不热地说:“不用你送了,等你想到让我原谅你的方法了,你再来接我吧。” —— 都说生活水平一旦上去了,再要下来可就难了,对孕妇尤其如此。 想想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苏先生把她伺候得多么无微不至啊,吃的就不用说了,孕妇的口味千变万化,苏则没喊过累就把她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了。姜婠婠要是无聊了,苏则再忙也得放下手上的事情跑过来伺候着。不能玩手机玩电脑,那就听故事吧,但故事还不能是书上的故事,得是自己当年的英雄事迹。并且英雄事迹里还不能有半点和女色相关的,这个挺难,因为自古以来,英雄就没少过桃花。于是,苏先生的故事就必须在真实的前提下再删减掉不必要的情节,且要不露痕迹,这着实累人。所以后来苏先生主动提议,给她讲他们分开以后那三百年的故事,那个就简单多了,他万念俱灰,哪儿还有心情理会桃花?就是真的有,他也看不到,只能让朵朵桃花兀自开败。 可惜那三百年的故事太平淡太乏味,就是找人,失败,再找,再失败……无限循环,唯一有点色彩的就是积累财富了,没有财富怎么上天入地找她?就算找到她了,又怎么给她最好的生活呢?可惜姜婠婠对做生意不感兴趣,这唯一的色彩也不怎么鲜亮。 如果说苏先生其他方面全部满分的话,那讲故事这里勉勉强强六十分,之前的姜婠婠是这么想的。 可惜离开他以后,姜婠婠整天面对着李嫂,才发现人也是需要比较才会知道他好的。 苏先生的六十分,在普通人这里,已经是无数个6了,66666666…… 值得一提的是,姜婠婠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害喜的,结果回家吃到李嫂做的第一顿饭就吐了,她也是惊呆了,才知道,她不是不害喜,只是因为被宝宝的爸爸伺候得太好,找不到害喜的理由。 李嫂也很受伤,在姜家做了十多年的饭,厨艺是她的骄傲。 不过自第二天起,姜婠婠就再没吐过了。因为她吃的饭菜忽然变了味道,那是苏先生做的,她吃得出来,只是他们都不说,她也就假装不知道。 郭姐那件事,姜婠婠还是问了赵小亿。赵小亿得知他们都走到民政局了,还能在最后关头让她知道,也是叹为观止。 她诚恳地说:“婠婠,如果可以,你还是好好珍惜苏先生吧。” 姜婠婠听这话就知道赵小亿什么都知道。 原来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只有她一个人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姜婠婠好悲愤。 但赵小亿关注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她说:“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觉得你和苏先生真是没什么缘分,你现在不好好珍惜他,以后分开了你会追悔莫及的。人啊,就是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 姜婠婠听到这个话,感觉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你才没有缘分呢!赵小亿,你这个乌鸦嘴!混蛋啊你!” 他们缘分很多的好么?分开了三百年都还能重逢,赵小亿什么都不懂,胡说八道啊! 赵小亿慢悠悠地说:“如果真有缘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都走到民政局去了,你还能遇见郭姐?郭姐哪天离婚不好,偏偏要那天跑去离婚?那一天不是结婚的大好日子么?再说了,结婚和离婚就不在一个地方,你偏偏要去上厕所,上厕所遇见谁不好,就遇见了她,这个城市这么大,几千万个人,就是约好了都不一定能见上面。” 赵小亿轻叹一声:“我现在也不知道我那么努力帮你们是对还是错了,假如你们终究没有缘分的话,那又何必越陷越深呢?” 姜婠婠听到这个话,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最怕的也是和苏先生没有缘分。这世间之事,很多都能争取,但有些东西,譬如缘分,终是人力不能争取的。 天意弄人,多多少少也表达了人类对于某些事的无能为力。 赵小亿还是和她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郭姐是苏先生安排的人,苏先生也并没有收买我,是郭姐身上的香水……实在不像是贵妇用的,你知道的,我很懂香水。一个不是贵妇的女人出手这么阔绰,很容易就想通一些事。但我还是假装不知道,配合苏先生演戏。” 配合苏先生,坑自己最好的朋友。 赵小亿,你可真是中国好闺蜜啊! 姜婠婠:“赵小亿,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呢?” 赵小亿振振有词:“演员用的是演技,那多假啊,我可是用真心在演戏。” 姜婠婠:“……” 赵小亿,你也赢了。 赵小亿的真心成功给姜婠婠留下了心理阴影,那以后,姜婠婠好几个晚上梦到和苏先生没有缘分,他们终究还是分开了。 奇怪的是,梦境里还没有孩子,不仅没有孩子,连一条小人鱼都没有。 分开了,连孩子也不属于她了吗?但孩子也没有在苏先生那里。 姜婠婠着急了,吓醒过来一身冷汗,她的宝宝呢? 好在宝宝还好好的在肚子里,姜婠婠白天尽量不让自己紧张,不东想西想吓自己。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又去杂物间把考研书籍拿了出来,还是考研吧,妈妈虽然要为宝宝牺牲,但也可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不过因为做了不好的梦,姜婠婠还是提前了产检的时间。 姜婠婠这样在乎苏先生和孩子,其实已经说明她很爱他,很爱很爱,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想不通可以慢慢想,但产检这样的事,她还是不能让苏先生缺席。 于是,姜婠婠出门以后,就顺路踱到隔壁,去敲苏先生的门。 可惜苏先生一早就出门了。 真是不巧,前面一个星期,他可是每天都在家等着她回心转意呢,什么事都不做,哪儿也不去,就等着她,唯一的事就是给她做~爱吃的,悄悄送到李嫂手上,然后打听她心情好不好,身子好不好,做了什么。 今天怎么不等了?没耐心了么? 姜婠婠生气地想,拨了苏则的电话。 苏则接到她的电话,简直受宠若惊,嗓音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婠婠,怎么了?” 姜婠婠:“你怎么不在家?” 苏则以为是她想通了,原谅他了,连忙就让司机调头,一面激动得嗓音不稳地解释:“再过一个星期我们就结婚了,今天要布置婚礼现场,我怕下面的人做不好,亲自过去,现在正在去东山别墅的路上。婠婠,等等我,我现在马上就回来。” 姜婠婠:“……” 好好的冷战,冷战成他们这样也是不容易,她天天吃着他做的饭菜,而他一面冷战,一面准备婚礼。 姜婠婠忽然想起一句话,一切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冷战都是秀恩爱。嗯,她这次确实压根就没想过要分手。 所以搞了半天,她这个星期不是在冷战,而是在秀恩爱么? 姜婠婠被自己囧到了。 姜婠婠有点心疼他来回奔波:“不用了,你去准备吧。” 而苏先生现在整个人都杯弓蛇影的,婠婠的体贴在他听来也是在生气,但他不好为自己说话啊,只能试探地问:“婠婠,你找我有什么事?” 姜婠婠老实地说:“今天约好了医生产检,我想和你一起去,不过改天也可以。你不用急着回来,我会等你的。” 会等他……苏则激动得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哑声问:“婠婠,原谅我了?” 姜婠婠不知道为什么让他一起去产检就会让他有这样大的误解,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个冷战也的确有些儿戏,不止不分手,还风雨无阻地准备着婚礼。 这样下去算什么呢?姜婠婠是一条傲娇的美人鱼,但她不矫情。 于是,认识到错误的姜婠婠决定把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他:“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了好吗?你这么厉害,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对手,你还要骗我,这样会让我很害怕,我会没有安全感。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三百多年来,我也只有你一个男人,但你却骗我,让我好难过。可我这么难过却还是舍不得离开你,我就更难过了。” 姜婠婠说着说着,又落了眼泪。 她是真的好难过,她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爱一个人不是应该会让她变得强大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脆弱了呢? 还是因为,无欲则刚?从前她并没有真心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无所谓,可现在她有了爱的男人,她再也不是无欲则刚的美人鱼了。 苏则眼里也有了水光,他真是痛恨自己此刻不在她身边。这样的话,为什么没有等到她面对着面对他说呢?他今天为什么脑抽要去管什么婚礼?让她只能隔着电话和他说这些。如果他在她身边就好了,他可以抱她亲她,让她知道他是无心的,他知道错了,他很爱她,很爱很爱。 他从前一直认为,他所做一切,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动机和结果。他所做的都是为了他们两人好,而结果对他们当然也是好的,所以他也就更加不计较过程如何了。 他不是一个诚实的男人,他有自己极深的心思,但他从前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直到此刻,他才恍觉自己的确是错了。 “婠婠,别哭……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也不隐瞒你,有什么问题,我都坦诚地告诉你,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苏则温柔地在电话里对她说。 姜婠婠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看不到,于是她轻轻地说:“好,那我就原谅你。” 苏则低低笑出来,笑得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浮动,春意盎然。 苏则又让司机开快点,他赶着回去,姜婠婠说不用了:“可以明天再去。” 可是苏先生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去管什么婚礼布置,全交给阿未就好,他现在就只想飞奔回姜婠婠身边去,谁也拦不住他。 “今天去,我也很想看看我们的孩子,迫不及待。” 姜婠婠抿着唇笑,好吧,迫不及待就迫不及待吧:“那你开车小心点,我一会儿让司机送我去医院,我们在医院见。” 这样他也不用辛苦地回西山来接她,来来回回跑也是累人。 苏则想了想,答应了,但还是对姜婠婠叮嘱:“让李嫂陪你一起去,医院人多,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姜婠婠好囧,真不知道从前没找到他的时候,她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不过还是答应了。 然而事实证明,李嫂不是苏先生,真有事的时候,带她一起去并没有什么用。 姜婠婠是算着时间到医院的,但没想到苏先生进城后,路段交通事故把他的车子堵在了路上,所以姜婠婠就先到了。她和李嫂直接去了八楼妇产科,在八楼,姜婠婠再次遇见了一个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啊。 姜婠婠瞬间有一种感觉,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其实姜婠婠从前爱说谎,也大都说些无关痛痒的小谎话,结果基本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那种。说起来,她活了三百多年,实际意义上的骗人,她也就只做了一次,就是在ch珠宝店,她用十万块的钻戒换了人家九位数的镯子。 当时也多少出于看不起人类吧,她想,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要被不识货的女人摔到地上。这种人,再好的东西到她手上也是明珠蒙尘。既然她喜欢钻石,那就给她钻石,把好东西换到自己手上。 那时的姜婠婠真的特别想得开,或许在别人看来,她很坏,但在她自己看来,她既救下了一只原本应该被摔碎的镯子,还挽救了一桩婚姻。想想当天的情况,如果没有她,镯子会被女人摔碎,但就是摔了镯子,那男人也买不起十万块钻戒,女人在摔碎镯子以后,会顺理成章和男人离婚……还好有姜婠婠,姜婠婠简直功德无量好么! 但是当日那么想得开的姜婠婠,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到镯子原来的主人,却心虚起来。 是的,姜婠婠在妇产科外面遇见了当日ch里的女人。 心虚的姜婠婠有种拿什么东西挡一挡脸的冲动,但女人一眼就看到了她,甚至更早,在姜婠婠看到她以前,她已经先看到了她。 和当日的满脸堆笑无限感激不同,此刻,女人眼中有着深深的敌意,还有,贪婪,她眨眼已经走到姜婠婠面前。 “姜小姐,好久不见,借一步说话?”女人很瘦也很高,居高临下看着姜婠婠。 相由心生,女人的面部线条非常锋利,姜婠婠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不好惹。 姜婠婠很想无耻地说自己不认识她,但苏先生没有说错,姜婠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迂腐。在她特别想得开的时候,说谎对她来说简直家常便饭,她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可当她自己开始心虚的时候,她就再也说不出谎话来了。 姜婠婠点点头:“好的。” 姜婠婠于是带着李嫂,和女人一起走到了走廊尽头。 做错了事,意识不到是一回事,一旦意识到了,姜婠婠一向愿意认错。 她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为了那只镯子来的吧?” 女人很惊讶,姜婠婠竟然会这么坦白爽快,这样不就无异于承认了吗?女人这一辈子遇见的人,在她所在环境里的人,包括那些好人,都没有一个像姜婠婠这么爽快的。因为有时候,狡辩也是一种本能,非得要撕破了脸,才不得不承认,不,有的时候撕破了脸也不会承认,直接就开撕起来,互揭对方老底,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没想到,竟然是姜婠婠这样的“坏人”坦荡。 真小人啊,女人心想,那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姜小姐看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姜婠婠直截了当地说:“镯子我可以还给你,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它的价值,相信你也会好好珍藏。至于那颗钻戒,你也留着,就当是我戏弄你的补偿。” 姜婠婠自己都觉得自己大方,她想,可能是因为在想起一切以后,她的内心不那么迷惘,也就不再需要用恶作剧来找存在感了,所以对从前这个,她唯一真正亏欠过的女人,她愿意大方一些。 其实,因一方不知情引起的无效交易,在法律范围内也只是撤销就好,并不用补偿,但姜婠婠愿意给她补偿。 不过姜婠婠的大方并没有得到回报。 女人笑了,眼里的贪婪格外明显,姜婠婠微惊,就听她说:“镯子,姜小姐还是自己留下吧。我这等俗人不识货,给我钱就好,当我卖给你了。” 姜婠婠蹙眉:“多少钱?” 女人:“5个亿。” 那只镯子上了名流拍卖会,也只被拍到了2个亿。 ☆、第68章 那只镯子上了名流拍卖会,也只被拍到了2个亿,眼前的女人狮子大开口,竟然问她要5个亿。 当她是提款机么? 姜婠婠讨厌被人当冤大头:“你怎么不问我要50个亿,500个亿呢?” 女人耸耸肩:“怕你拿不出。” 姜婠婠笑了笑:“怎么会拿不出呢?空头支票,你要多少个0都没关系。” 姜婠婠不想理这个疯子。 “不答应么?那我们法庭见。”她紧紧盯着姜婠婠的眼睛,“只是到时,曾经的a大优秀毕业生行骗丑闻,可就不仅仅是让你个人蒙羞了。姜小姐,你的母校,以及你从前优秀的过去都将会是这个新闻最大的噱头,你准备好现在的生活被打乱,被无数不相干不认识的人指指点点了吗?最重要的是,最后那只镯子还会属于我,但伴随着你的丑闻,它会身价倍涨,到时我再要拍卖,岂止5个亿?这笔账你仔细算一算,就会发现,我真的很善良了。”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婠婠一直是个既能占便宜也能吃亏的姑娘,在她看来,这就好比进赌场,这里赢了那里总要输,人品总体而言是守恒的,从宏观来看,其实在人的一生中,谁也不会占到便宜。所以欺软怕硬在姜婠婠这里并不是什么贬义词,她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想通来也就是她欺负别人,别人再欺负她,这么回事。 譬如当日在ch,她欺负别人无知,换了镯子,转眼却遇见了更难缠的对手,好吧,她愿赌服输,毫不恋战退让,即使代价是吃了很大的亏,被坑很惨。 或许,这是因为作为一只野生动物,她将输赢看得比人类更淡一些,有输有赢,自然规律使然,她不纠结。 然而,其实真正的原因,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这次遇见的人会有多执着,会怎样和你死磕。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从前的姜婠婠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因为她,就是那个穿鞋的。而有点糟糕的是,她的鞋还是一双美丽的布鞋,除了美丽,既不耐湿不耐旱也不耐脏,所以她不仅要怕光脚的,还要怕穿皮鞋的。 但此时此刻,姜婠婠却一点都不怕。她第一次懂得,安全感会让人自信强大。 从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她觉得没有人会站在身后,看起来仿佛姜濉会站在她身后,但事实上不是,在她的心里,她一直都很清楚,她是一条孤单的人鱼。她渴望亲人,但她的亲人和真正的亲人并不一样,真正的亲人是会站在身后的,而她的,是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她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就会碎掉。她一直让自己完美,让自己成为姜濉的骄傲,她可以犯些小错误,但她不能在外面惹事,她不能让姜濉失望…… 假如今天这个女人的威胁是在一年前,那么姜婠婠一定会想别的方法,但必定是委婉的,而代价一定是她吃亏,就像当日在ch,她大事小事全化了,就必须吃点亏。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姜婠婠现在格外有安全感,她知道,即使她把事情处理得糟糕,她的男人也不会责怪她,不会抛弃她,他会站在她身后。 这样的感觉让人无比畅快,姜婠婠到了此刻才知道,过去那么多年,她有多么亏待自己。 姜婠婠笑了笑:“这可未必。” 女人看着她,不把姜婠婠的虚张声势看在眼里。 姜婠婠偏了偏脑袋,笑得有些淘气:“你想,假如它被摔碎了呢?” 女人闻言,脸色顿变,惊讶地望着姜婠婠。 姜婠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脑子倒是很聪明嘛,我还真是低估你了。法律途径你得不到这么多钱,但考虑到舆论效应给那只镯子做的免费广告,你问我要5个亿倒还真是个公道价了。可惜,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让明珠蒙尘,与其被你勒索,我宁愿摔碎它。” 摔碎了再粘起来的珊瑚镯子,放到市面上,几万块的价值也就到顶了。到时再清算,和那颗10万块的钻戒相比,占便宜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姜婠婠。 到时,就算这个女人要死磕,也不会起一点点浪花。 女人显然没有想到姜婠婠可以这么无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狠狠推了她一把。 姜婠婠做人以后还从来没和人动手过,也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动手,还好李嫂在一旁扶住她,又立刻挡在她身前。但姜婠婠也受了不小的惊,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地又这么滑,万一真出了事…… 姜婠婠被这么一吓,彻底吓出了火气,她冷冷看着女人:“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什么都得不到。那只镯子,你想都不要想!不信你就试试看!” 女人暴躁地瞪着姜婠婠,想往前一步,被李嫂拦住,只能凶狠地瞪着姜婠婠:“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说完,愤恨地转身离开。 苏则还堵在路上,医院又人多嘈杂,加上忽然生的不愉快,姜婠婠觉得医院再待不下去了。 她对李嫂说:“我们去旁边的咖啡厅等他。” 到了咖啡厅,姜婠婠想要告诉给苏则打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刚才被推那一幕:“一定是那个时候被拿走的。” 李嫂很气愤:“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竟然做这种龌龊事。医院有监控,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姜婠婠也没想到对方这么下三滥,竟然做贼。如果是其他财物都算了,可是手机这种东西真是微妙,里面那么多私人的东西,姜婠婠一点都不想泄露。 姜婠婠于是点了点头:“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李嫂直接去了医院的保卫科,监控显示,手机确实是被女人拿走的,但一时也拿不回来,因为女人已经离开了医院。 李嫂不知道这事要不要报警,拿不准姜婠婠的意思,又立刻回了咖啡厅。 然而,当她回到咖啡厅时,那里早已没了姜婠婠的人影。 明明人来人往,热闹无比,李嫂却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服务员走过来,手上拿着一只包,李嫂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姜婠婠的。 服务员说:“您好,和您一起来的女士把包落在了这里。” 李嫂一震,顿时慌乱不已:“她人呢?” 服务员:“她把咖啡钱放在桌上,和另一位客人离开了,大概走得急,把包落在了这里,麻烦您转交给她。” 李嫂只觉眼前一黑,眼前各种可怕的画面已经接二连三了。 她着急地瞪着服务员,嗓子急得都发抖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就让她这么和陌生人走了,出了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服务员一脸无辜:“可我们也不能不让顾客离开吧,你别急,他们看起来像是朋友。” 是朋友会连包都不拿就走吗?又刚刚经过了医院那件事…… 李嫂直觉这件事太可怕了,六神无主,连忙给苏则打电话。 交通好不容易才恢复,苏则刚到市中心,就接到了李嫂的电话:“苏先生,不好了!婠婠不好了!你快点过来……” 苏则的车几乎是横冲直撞到了咖啡厅,到的时候,李嫂正在和咖啡厅的店长争执,李嫂要看监控,店长不让。 店长中规中矩地说:“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位姜小姐是被不怀好意的人带走,说不定去哪儿逛了,你不如先联系下本人。” 李嫂一个脾气温和的人都被这种态度弄火了:“我告诉你,如果婠婠出了事,你别想在a市混!” 店长看了眼李嫂的衣服和包包,藏不住眼里的不屑。 李嫂简直要疯了。 这个时候,苏则沉着脸大步进来,李嫂仿佛看到了救星:“苏先生,你终于到了。” 这首先是一个看脸的年代,比脸更重要的还有气场。苏则浑身清贵冷沉的气息,刹那就将店长和店员震慑住。 苏则没有和她多废话,直接对身后的阿未说:“立刻报警。” 店长闻言,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赔笑对苏则说:“先生,先别急,我们先看下监控,说不定是认识的人呢。何必把事情弄大,对不对?” 这还是一个地位能影响很多事情的年代,眼前这位苏先生,单看行止,就显然和这里的所有人不同,假如他一定要追究,对一家开门做生意的店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店长殷勤地指路:“两位,这边请。” 然而,监控看得让人无比失望。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运动服,鸭舌帽,从进门,到不动声色靠近姜婠婠,到挟持姜婠婠,再到最后离开,全程没有被咖啡店简陋的监控拍到脸。 唯一能看清的只是他带走姜婠婠时,抵在姜婠婠腰间的一根反光的针头。 那应该是一支注射器,对方显然就是靠这个挟持姜婠婠和他离开的。 姜婠婠怀着孩子,的确不能承受被注射毒液的后果,不得不就范,竟就在闹市区的咖啡厅,这样被人不动声色地带走。 苏则静静看完监控,脸上没什么表情,握紧的拳头上青筋凸起。 “是医院那个女人,一定是她!”李嫂确定地对苏则说。 苏则正要问是谁,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咖啡厅又进了客人,正是医院里的女人,她的手上还拿着姜婠婠的手机。 “就是她!” 苏则循声看去,顿时微微眯眸。 女人名叫朱丽,朱丽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她脸色发白地向苏则解释:“我只是过来还手机。” “只是过来还手机?”苏则逼视着她。 “再……顺便再和姜小姐谈一谈。”朱丽避开苏则睿利的目光。 嗯,先从手机里找到点什么,多一些筹码,再谈一谈。 苏则看着她,沉默半晌:“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朱丽脸色白了一白,矢口否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苏则冷笑:“你被人推出来当了替罪羔羊还犹不自知。你在医院所做的一切,你挑衅她,威胁她,动手推她,还偷她的手机,全在监控记录里。现在她被绑架了,你说如果我报警,你会是什么下场?” 朱丽惊恐地瞪大双眼:“你,你说什么?” 姜婠婠这个时候被绑架……她和姜婠婠所有的冲突又全在监控里,她还拿了姜婠婠的手机…… 朱丽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苏则冷眼看着她:“你是老实交代还是等我报警,你不得不交代?” 朱丽如抓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要去抓住苏则的手,被他厌恶地躲开,朱莉顿时声泪俱下,惊恐得有些语无伦次:“苏先生,请你相信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你想,如果真的是我绑架的姜小姐,如果真的是我,我怎么还敢回来?我回来不是自己找死吗?” ☆、第69章 林丽雅这几年有些歇斯底里,从前姜濉处处让着她,呵护着她脆弱的神经,对她是有求必应,予取予求。姜濉不仅自己如此,还如此要求姜婠婠,理由是林丽雅神经有些脆弱,不能刺激她,要呵护她。 从前姜婠婠真是无言以对,林丽雅一点都不脆弱,相反她无比强悍,不强悍怎么做心机婊?为什么姜濉就看不出她是故意装得神经质,好达到她自己的目的呢?对这个女人而言,当年身体可以是手段,现在没什么不可以成为手段的。话说回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来点神经质都不逼真的好么? 不过此刻,姜婠婠觉得林丽雅神经真的出问题了,她疯了。 疯了疯了。 “你知道绑架是犯法的吗?” 姜婠婠被绑架了,绑架她的人就是林丽雅。 在咖啡厅,她就已经有所预感。作为一条懂得认怂的美人鱼,她自认不曾和人结怨到需要被绑架,除了林丽雅,那是上辈子带来的恩怨。 姜婠婠双手被绑在身后,一路上都被蒙着眼睛,下车后被推推搡搡,轻一把重一把的,吓得她几乎魂飞魄散,紧紧护着肚子。到眼睛上的黑布被撕下时,她已经浑身冷汗,脸色惨白。 林丽雅就站在她面前,笑得很愉悦。 这是一间公寓,似乎在郊区,空荡得有些森然,姜婠婠被推进去以后,门就从外面反锁了。 林丽雅直勾勾地盯着她:“婠婠,你误会我了,我这哪里是绑架你?我这是救你呢。你是姜濉的亲女儿,爱屋及乌,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姜婠婠一路颠簸,胃里难受,顿时干呕起来。 林丽雅继续笑着,对她说:“你得罪了人,被人家报复绑架,是我凑巧碰见,把你救了。怎么说我也曾经是你的妈妈,妈妈救女儿还有错了?我就不信姜濉会不分是非,乱给我扣罪名。” 姜婠婠脸上都是汗,无比狼狈,无力和她争执,只是靠着墙,虚弱地看着她:“我现在安全了,你放我离开。” 林丽雅走过来,强行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里面拽,和她粗暴的动作不同,她的嗓音无比轻柔:“你放心,我肯定会放你离开,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离开我可不放心,万一遇了什么危险,要我怎么向你爸爸交代?” 姜婠婠挣扎不动也无力挣扎,任林丽雅将她拽到了一间卧室:“你想怎么样?” “让你爸爸来接你。” 姜濉还在国外。 让他回来。 林丽雅把姜婠婠用力推到床上,当着她的面就给姜濉打电话。 姜濉那边是晚上,他正准备睡觉,电话就响了。他看到来电显示是林丽雅的号码,犹豫了片刻,挂断了。 林丽雅气得发抖,拿眼神狠狠剜了姜婠婠一眼,姜婠婠心想,姜濉总算有骨气了一回,干得漂亮! 可惜姜濉的骨气没持续多久,也就是林丽雅给他打第三遍的时候,他就接了电话。 姜婠婠:“……” 姜濉无奈地说:“丽雅,够了,你爱的也不是我,何必不放过你自己?” 林丽雅“呵呵”笑了一声:“姜濉,你可误会我了,我这回不是纠缠你,是通知你,婠婠遇了危险,现在在我这里呢,你回来接她吧。” 姜濉惊坐而起:“林丽雅,你疯了!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丽雅笑了笑:“那也是你惯的,从前的我,哪儿有这么大的胆子?” 躺在床上头晕目眩的姜婠婠听不下去了,她这是上辈子作的什么孽啊,这一生遇见了这样两个人。她已经可以预见结果,绑架算什么?只要姜濉不报警,那就不是绑架,只是家庭矛盾。苏先生倒是可以报警,不过报了警,也有个替罪羊,林丽雅安然无恙的。 姜婠婠本来还纳闷儿,怎么镯子原来的主人会忽然知道了镯子的价值,又能找到她。现在算是想明白了。 果然是姜濉惯的啊,姜婠婠觉得自己好可怜,她成了姜濉爱情的牺牲品。 林丽雅的情绪拿捏相当丰满而有层次,上一刻微笑着撒娇,下一刻就哽咽着哭出来:“姜濉,我只是想要给我们俩最后一个机会啊,我们毕竟十五年的夫妻,我最好的年纪就跟了你,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就真的要这么抛弃我吗?你真的要对我这么狠心吗?” 林丽雅抽泣两声,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女儿的,我和她也有十五年的感情,我只是想要你来见我一面。只要你来,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放你们走。当然你也可以报警,我不怪你,我这么做不就是一场豪赌么,拿我的命赌我们一个机会。” 姜婠婠听在耳里,心想,这下糟了。林丽雅演技这么好,她要是个不知情的都要被感动了,姜濉一定会心软,一定不会报警的。 遭了,林丽雅要得逞了。 林丽雅果然得逞了。 姜濉要求和姜婠婠通话,林丽雅不答应:“婠婠现在对我有些误会,情绪不好,你过来,你们有的是机会说话。” 林丽雅说着,就着手机咔擦两声拍了姜婠婠发过去,老年机不方便,她还折腾了好一会儿。 后来,一阵沉默过后,林丽雅温柔地说:“我等你。” 姜婠婠:“……” 她对姜濉失望透了! 林丽雅走到姜婠婠身边,对她笑得阴森森的:“我就知道你爸爸会原谅我的,看到了吧?” 姜婠婠默默别开头。 罪孽果然都是纵容出来的啊。 林丽雅这才不疾不徐把手机里的卡和电池拔了出来,她把电池扔到一旁,手机卡狠力掰成两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我们暂时不要和外面联系了。” 苏则没有报警,他更信得过自己。 替罪羊既然已经成了替罪羊,也就别指望她会知道什么。苏则安排好了定位系统,就等着林丽雅的勒索电话,他知道,林丽雅在赌桌上输得很惨,她现在无比需要钱。可是等了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苏则按捺不住了,一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而假如连钱都不要了,那就代表着不受控制。他现在承受不了不受控制的代价。 苏则坐在沙发里,闭目宁神,额头的青筋却一直凸起。 电话终于响了起来,声音传来的一刹那,他猛地睁开眼睛,如鹰隼一般,锋芒毕露,猛烈狠戾。 然而电话不是林丽雅打来的,是唐瑄:“苏先生,婠婠被林丽雅绑架了。” 苏则失望地捏了捏眉心:“我知道。” 念头一转,苏则已经想到某种可能:“她联系了姜濉?” 唐瑄:“是,我听到姜濉打电话,可看他的态度,他不打算报警。” 苏则双目微眯:“正好,我也不打算报警。” 苏则拨了姜濉的电话,开门见山地说:“婠婠被绑架了,我要地址。” 姜濉默了默:“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她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婠婠,我会把婠婠安全带回来。” 苏则几乎按捺不住心内的怒火:“我再说一遍,我要知道她在哪里,你已经牺牲过她无数次,这一次,她的一切由我负责。我不会报警,我也可以答应你不伤害林丽雅,但我需要立刻找到婠婠。” 姜濉沉默。 苏则冷笑:“同样是不伤害,你连我的承诺都不信,却相信那个疯女人的承诺。姜濉,你脑子有毛病吧!” 这个时候,手机里传来登机提示,姜濉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现在登机,马上就回来,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婠婠不会有事。” 说完,电话里就只剩下了忙音。 苏则再打,却提示已关机。苏则怒火中烧,他狠狠捏紧手机,又用力砸到了对面的墙上,刹那间,手机四分五裂。 “苏先生……”阿未上前劝道。 苏则闭上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气,平息怒火:“查监控,立刻查交通监控,把a市翻过来也要找到那个绑架她的男人。” 因为机场管制,飞机迟迟没有起飞。 机舱内,唐瑄失望透顶地看着姜濉:“你还爱她吧?你怕苏先生伤害她,对不对?” 姜濉没有吱声。 唐瑄“呵呵”笑了一声:“绑架你女儿的女人,你却怕她受到伤害,难道你就不怕你女儿受到伤害吗?” 姜濉:“丽雅她只是骄纵任性,心肠不坏,她不会伤害婠婠的。” 唐瑄气得头都疼了:“我真为你女儿感到悲哀。” 唐瑄站起身来,姜濉问:“你去哪里?” 唐瑄看了他一眼:“我有眼无珠,一直以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现在证明那我错了,我的眼睛和你一样瞎。” 唐瑄走进经济舱,轻轻松松就换了个位置。 姜濉痛苦地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 姜濉真是个渣,姜婠婠心想。 姜婠婠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她一整天没吃东西没喝水了。 林丽雅看她的眼神她太熟悉,和三百年前没什么区别,俨然毒蛇一般,嗖嗖地放着绿光。 这样的林丽雅却对她笑得格外温柔,姜婠婠不敢吃她给的食物。 她不怕自己有事,可她怕肚子里的宝宝会有事,三百多年了,她和苏先生才有这么一个孩子。 呜呜,苏先生……她好想他,他不会傻乎乎地去和医院那个女人纠缠吧,那就是个障眼法啊。不,苏先生不会那么笨的,他一定猜到是谁绑架的她,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姜婠婠难过地将双手轻轻叠放在自己的小腹。 她对他有信心,可是对宝宝没信心啊……姜婠婠有非常不好的预感,林丽雅知道她怀孕了。林丽雅一向嫉恨她,凡姜婠婠所有,林丽雅都千方百计要得到,得不到便毁掉。 林丽雅的脚步声传来,姜婠婠赶紧把手拿开。 一杯牛奶递到她面前,林丽雅说:“你不吃饭,那喝点牛奶吧。” 姜婠婠看了她一眼,将头别开。 林丽雅冷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念上好学校的,这么蠢。你不吃东西,把自己弄得这么虚弱,想逃跑都没法。还是你以为给我闹绝食,我就会放了你?” 姜婠婠看向窗外,现在已经天亮。已经一天一夜,她没有吃东西了。 她本来就被折腾得害喜严重,浑身无力。如果可以吃,她当然想吃东西。 “你怕我下毒?”林丽雅笑着,自己就喝了一口,又递给她:“现在可以喝了吧?” 呵呵,大人喝了当然没事,谅林丽雅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可肚里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它那么小,那么娇弱…… 姜婠婠淡淡地说:“脏死了,我不喝。” 林丽雅讥讽地看着她。 你没结婚就怀孕,怎么不觉得脏? 姜婠婠觉得越来越不舒服,心中默默祈祷姜濉早点到,她不是指望姜濉,只是姜濉到了,苏则才能找到这里来。他可以自己找,但不会比姜濉快,而姜濉有多快,就真的得看人品了。 虚弱的时候最想睡觉,姜婠婠却不能让自己睡过去,她现在是妈妈了,她要保护自己的宝宝。她闭着眼睛,却知道越到后来,林丽雅进来看她的次数越多,姜婠婠越是戒备。所以林丽雅每次进来时,她都强打起精神,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她。 林丽雅越来越气急败坏。 下午的时候,姜婠婠控制不住自己,迷迷糊糊要睡过去。她偷偷掐着自己的腿,努力睁开眼睛,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她用力地呼吸着,终于意识到是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床边的人影,挣扎着坐起来:“林丽雅,你,你真的疯了……” 姜婠婠下床,要去开窗户。 林丽雅用力拽住她,将她扔回床上:“你警觉性很高嘛!这样都能让你发现,是啊,我把煤气打开了。” 姜婠婠脸色青白:“你到底想做什么?姜濉马上就到了,这个时候你想和我一起死吗?” 疯子,疯子! 林丽雅在她床边坐下,笑得冷森森的:“你放心,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婠婠,胆子不要这么小。” 姜婠婠痛苦得快昏过去了。 林丽雅的手指肆无忌惮地爬上她的脸,湿冷仿若毒蛇:“我只是想看看,在充满煤气的房间里,到底是健康的我先昏过去,还是怀孕害喜的你先昏过去。我如果昏过去了,你就去把窗户打开;如果你先昏过去了,我去把窗户打开。这样,我们谁也不会死。” 姜婠婠浑身一凛,用力握紧拳头,死死瞪着她:“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林丽雅笑了笑,“给你东西你不吃,给你喝的你不喝,警觉性不错。” 姜婠婠脸色惨白如纸。 “但你以为你斗得过我吗?你清醒的时候我拿你没办法,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你怎么反抗。” 林丽雅说完,转身出去,不久又端了一杯乳白色浑浊,状若牛奶的东西进来,一步步逼近姜婠婠。 姜婠婠努力往后退着,可惜双手被绑在身后,假如还在昨天,她还能反抗。可此刻身体已经缺氧,根本无力反抗。 姜婠婠虚弱地摇头:“不要这样,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不好吗?你这样做,你也会付出代价的!” “放心,杀人是犯法的,我不会杀你。”林丽雅坐在她旁边,温柔得有些扭曲,“但你未婚怀孕,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奇耻大辱,我作为你的妈妈,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爸爸的颜面,相信就算你爸爸知道了,他也不至于让我偿命吧?” 姜婠婠捏紧拳头,可是极度缺氧之下,她却连拳头都捏不拢,更遑论反抗。胸腔里既是愤怒又是痛苦,身体里煎熬却不能反抗,意识却又渐渐离她远去。 姜婠婠终于落了眼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也喜欢孩子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恨你,姜婠婠!”林丽雅毫不隐瞒原因。 “姜婠婠,凭什么你样样比我好?我有的,你天生就有,而我却要用我的身体才能换来,用我的一切;你有的,我这一辈子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而我已经这么卑微了,你却还要破坏我和姜濉的婚姻!姜婠婠,你这么狠毒,却还让你怀了孩子!你知道我这么多年多想要孩子吗?凭什么我得不到的,你这贱人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我恨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至少,我要让你失去这个孩子,永远不能做母亲,和我一样!” 林丽雅抓起姜婠婠的头发,疯狂地把她拽过来:“姜濉就快要到了,我得在他到之前喂你喝下去。你别挣扎,我把一整瓶药都溶了,会非常苦,你一口喝下去会少受点罪,越挣扎只会越苦。” “不,不……”姜婠婠激烈地摇头、反抗。然而,在她,她是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而在林丽雅看来,却是足可以忽略不计的反抗。 林丽雅狠狠捏住她的嘴巴,几乎没有怎么洒出来,就把整杯水全灌了进去。 姜婠婠哭红了眼睛,不肯吞咽,抗拒、挣扎,液体从嘴角、从鼻子里流出来,洒在衣服上、床单上,无比狼狈。 林丽雅用力扣紧她的嘴巴,咬牙切齿地命令:“吞下去,吞下去!” ☆、第70章 婠婠,不,绵绵这漫长的一生里,曾经许多次尝到过绝望的滋味。从最初的,以为苏则背叛她、抛弃她,到后来三百年里一次又一次的徒劳失败,直到死去,也找不到她心里的那个人,她前面的生命,可以说除去和苏则相恋那短暂的数年光阴,几乎都是在绝望里度过的。 但绝望这回事,不可能说尝过就能免疫,尝过多少次都没办法免疫,只要她心中还有在意和珍惜。 姜婠婠无比珍惜肚子里的孩子,她有多珍惜,此刻就有多痛苦。 苦涩灼烈的药汁被强行灌进,姜婠婠呛得几乎窒息。她宁愿窒息,也不要吞下去,如果可以,她会选择自己死,也要保住孩子。 虽然它现在才那么小一颗,那么一点点大,可姜婠婠能感觉到它的生命力,和任何一个人类都没有差别的生命力。那是和她,和苏则,血脉相连的生命,是她的孩子。 没有一个母亲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被人杀害,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姜婠婠拼了命地挣扎、反抗、痛哭,手腕在绳子上磨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她仿佛感觉不到,疯了一样。可一点用也没有,林丽雅狠狠扣住她的嘴巴,只有一部分药汁流了出来,大部分的液体还是被强行灌了进去,顺着食道,流入胃里,所过之处,苦涩得几乎将粘膜灼穿,姜婠婠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充斥着铁锈血腥的味道。她想吐出来,可是林丽雅狠狠扣着她的嘴巴,逼着她吞下去。 不,不要…… 姜婠婠绝望了,她的意识越来越微薄,可是腹部的绞痛却又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她知道,来不及了。 她不再挣扎,她绝望而憎恨地盯着林丽雅,死死盯着她。脸上又是药汁又是汗水又是眼泪,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双目血红。 林丽雅知道她吞下去了,终于放开了她,满意地大笑起来。 姜婠婠的嗓子发抖,仇恨得发抖:“你杀了我吧,否则,我会杀了你。林丽雅,我要你的命,我发誓我一定要你的命!” 姜婠婠咬着牙,牙齿上上下下打颤。三百多年了,第一次,她这样恨,她这样想要一个人死,她恨不得一刀刀割去林丽雅的肉,看着林丽雅痛苦地死去,和她此刻一样痛苦。 她要让林丽雅偿命,哪怕同归于尽,哪怕自己死。 林丽雅满意地看着姜婠婠,快意扭曲又疯狂,此刻姜婠婠的痛苦和她的快乐成正比。姜婠婠的恨已经扭曲,林丽雅的快意自然也扭曲了。 “不,你要不了我的命,因为你的好爸爸,他会保护我,除非你先杀了他。不过到那个时候,你就是个弑父的杀人凶手,狼心狗肺,世人的唾沫都能活活淹死你。” 姜婠婠恨得撕心裂肺。 “林丽雅,你可真蠢,你竟然认为姜濉会为你死?他才是最铁石心肠那个人,他不在意我,但你以为他心里最宝贝的就是你吗?” 林丽雅拿眼睛斜着姜婠婠。 姜婠婠感受着腹部一阵阵的绞痛,格外清晰,仇恨就像是被那痛苦死死打入了骨髓和血液。她低低笑出来:“林丽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告诉你一个你怎么也查不到的秘密。姜濉他在外面有个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林丽雅眼睛里顿时露出惊恐和慌乱。 姜婠婠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你以为姜濉会为了你丢下他的宝贝儿子?你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蠢得无可救药啊。你以为你有姜濉?不,你一无所有!你没有姜濉,你没有金钱,你没有老公,你也不会有孩子!你求医问药又如何?就算你的身体变好,也要看姜濉愿不愿意要你给他生儿子。他很爱他的儿子,他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让你可以像害我一样害他的儿子。” “不,你胡说!姜婠婠,你这个贱人,你休想骗我!”林丽雅冲过去,狠狠抓住姜婠婠的头发拉扯。 姜婠婠本已快失去意识,这疼痛又让她回光返照一般,找回了一丝精力,她偏头直直盯着林丽雅的眼睛:“那你就去查。事实就是事实,你早晚会知道。” 姜婠婠虚弱地笑睨着她:“你不是也怀疑过吗?你不是还找人查过吗?你很了解他,他有多想要个儿子,你还不知道?他对你越是耐心,你就越是怀疑他在外面已经有了儿子,因为假如他没有儿子,没有接班人,大局未稳,他怎么能这么安然和你在一起呢?怎么还能这么淡定把时间全浪费在你这样的女人身上?易地而处,你也不会对不对?你查过那么多次,一无所获,不是他没做,只是他藏得好,这回我告诉你个方向,你一查就查到了。” 姜婠婠凑到林丽雅耳边,轻轻地说:“你弟妹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小男孩是不是……” 姜婠婠给林丽雅画了张毒大饼,而林丽雅,毫无悬念一口咬了下去。 其实姜濉并没有儿子,姜濉那样的男人,有儿子怎么可能不养在自己身边?姜婠婠已经说得很明白,她不如林丽雅重要,难道他的儿子也不如一个女人了?怎可能忌惮林丽雅?只是林丽雅不会这么想,林丽雅整天没事做,除了给姜婠婠放毒箭就是疑神疑鬼,查这查那。姜婠婠一针见血,快准狠地戳破了林丽雅那本就不堪一击的心魔,其后自能一发不可收拾。 姜婠婠这么做,是想要同归于尽,她或许快要死了,那她要带着仇人一起死,带着林丽雅和姜濉。 林丽雅的心魔正好就在姜濉和她的弟妹。林丽雅自身很匮乏,越是匮乏的女人越怕失去,她想,姜濉这样好,保不准哪天就被外面的女人勾引去了。于是姜濉的身边全是男人,唯一走得近的也就是林丽雅自己的娘家人,而林家人里唯一的年轻女人就是林丽雅的弟妹,那是一个比林丽雅更年轻的女人,不久林丽雅的危机意识生起,目标就到了自家弟妹身上,疑神疑鬼多时。 几年前,林家弟妹的确收养了一个小男孩…… 女人多疑的时候,想象力空前的丰富,谁也比不上她。如果说姜婠婠前面的话还让林丽雅半信半疑,那么当姜婠婠提及她心中的假想敌时,林丽雅自己就将那张原本还只有两笔的毒大饼补全了。 林丽雅眼睛里渐渐露出疯狂,她放开姜婠婠退了两步,抓住刚才的杯子,用力砸碎,又将房间里其余的东西全部砸掉,像疯子一样肆虐。 姜婠婠静静看着她发脾气,眼泪顺着眼角留下,虚弱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吧,大家一起死。 温热的血液开始从身体里涌出去,姜婠婠闭上眼睛。 苏则……我只是舍不得你。 姜婠婠昏迷后,林丽雅将屋子里所能毁坏的一切全部毁坏,最后她冲进厨房,从里面拿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藏到沙发垫子底下,她就坐在沙发上等姜濉。 此刻,林丽雅越想姜婠婠的话越以为然,是啊,她真是个蠢女人,这么多年的青春,换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她一无所有,没有婚姻,没有金钱,没有孩子。而这全是姜濉害的,是姜濉害她到今天的境地,凭什么姜濉就什么都有? 她不能让他逍遥,她要让他没命去见他的儿子! 大不了,大家死在一起。 然而那一天,谁也没有死。 假如那一天,先到的人是姜濉,结局说不定就真如姜婠婠的报复计划,同归于尽。 只是,苏则先一步找到了她。 比姜濉更快,苏则确定了姜婠婠所在,他怕林丽雅伤害到姜婠婠,不打算刺激林丽雅,而是买通了隔壁住户,从窗户翻进去。 20多楼的高层住宅,离地70多米,一旦不慎,米分身碎骨。苏则来不及准备任何的防护措施,毫不犹豫,赤手空拳就翻了过去。 然而入眼所见,仿若万箭齐发,纷纷朝他射去。 床上,地上,全是血,而姜婠婠就躺在鲜血里,闭着眼睛,惨白如纸,像是已没有了呼吸。 “婠婠……” 男人往她奔去,如绝境里将死的困兽。 林丽雅很警惕,卧室动静传来,她提着菜刀就冲了进去。 苏则小心抱着昏迷不醒的姜婠婠,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快步离开。与提着菜刀疯狂可怖的林丽雅迎面相逢,脚步不停,径直往前,他要送婠婠去医院,谁也不能拦他,谁也不能耽误他。 林丽雅举刀朝苏则砍去,苏则鹰隼般的眼睛里是杀伐戾气,双臂却稳如泰山,仍旧紧紧抱着姜婠婠,只是抬腿狠狠踢上林丽雅的手腕。 林丽雅痛呼一声,菜刀当即脱手往上飞去。 苏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林丽雅踹翻在地,这里是被她肆虐过的房间,地上全是碎片,玻璃碎片,瓷器碎片,林丽雅以大字姿势脸朝下扑去,好巧不巧,脸狠狠扎进了一地的玻璃碎屑里。 然而,林丽雅还没来得及惨叫,正在这时,那把被苏则踢飞的菜刀就落了下来,正好刀刃朝下,落在她的右手腕。 “啊!!!!!” 断手之痛,痛不欲生,林丽雅撕心裂肺惨叫起来。 而这个时候,苏则已经进了电梯,从头到尾,他的脚步没有慢下一分一毫,头也不曾回过,仿佛身后一切和他无关,不管是原因还是结果。 缓缓关上的电梯门阻绝了林丽雅惨痛的声音。 “婠婠,别怕……我会救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们都不会有事……不要怕……” 电梯里,苏则闭上眼,不停亲吻着怀里的姜婠婠。她的皮肤冰冷,冻得他的嘴唇发抖,他的嗓子也在发抖。 她还在流血,他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汩汩温热的血液不停流出,他肝胆俱裂,三百多年来,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他想安抚她,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全是恐惧和颤抖。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崩溃的时刻,然而这一刻,他的的确确崩溃了。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落到姜婠婠的脸上。他更紧地拥住她,他仿佛知道她将要离开他了,而他却那么渺小,他无能为力,只能垂死挣扎地紧紧抱住她,耍赖一般抱着她不让她离开,抱着她哭。 电梯停靠后,他发足力地抱着她狂奔。一个疯子一样的男人,抱着奄奄一息不知生死的女人,所过之处,留下一地暗红的血,这情景,将周围路过的人吓得目瞪口呆。 包括刚刚赶到的姜濉。 他惊愣片刻,苏则的车子已经如箭一样奔了出去,他赶紧调头,一路跟去医院。 姜婠婠一氧化碳中毒,又被灌了太多的打胎药,服用剂量是正常剂量的两百多倍。是药三分毒,更何况那本身就是毒。a市最权威的几名医生已全部候在医院,然而有些事,终究无力回天。 “苏先生,现在的情况,胎儿是肯定保不住了,目前只能立刻手术,全力争取母亲的生命。” 苏则坐在床边,双目通红,静静看着气若游丝的姜婠婠。 他吻她的时候就尝到了,她脸上那苦涩灼烈的味道,应该就是挣扎时洒出来的打胎药。她竟被暴力灌了这么苦的药进去……她那么娇气恣意,平时不合心意的东西也不肯多吃一口,他一向都是宠着她纵着她,现在竟被这样对待。 苏则,你在做什么? 左心处,有什么一片片碎裂开去,苏则能清楚听到碎裂的声音。 男人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埋进她冰冷的手心。 他迟迟没有回应,在场都是泰斗级的人物,眼见着宝贵的时间一点点流失,心内也焦灼没有把握起来。 一名年老的女医生上前劝道:“苏先生,不要再犹豫了,立刻手术吧。” 苏则没有抬头,只是嗓音喑哑地问:“多少几率?” 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苏则问的是,大人活下来的几率。 这个问题同样残酷,几名医生对视一阵:“五成。” 苏则从姜婠婠的手心里抬起头来,仍旧没有回头,他低沉而坚定地说:“没有五成。” 医生们面面相觑。 苏则懂医术,这家医院幕后的大老板就是苏则,但在这些权威眼里,苏先生充其量也就是个略懂医术的有钱人,医术是其次,有钱才是重点,但竟要反驳他们会诊的结果吗? 好吧,也能理解,太太被人害成这个样子,孩子没了,大人生死难定。女医生心中恻然,上前劝道:“苏先生,这个时候尤其不能悲观,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会尽全力救苏太太。” 苏则淡淡地说:“不用你们了,你们救不了她,只有我能救她。准备手术室。” 众人很尴尬。 苏则没再说话,只是痴恋地看着姜婠婠,阿未将人全部请了出去。 只有姜濉站着没动。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姜濉始料未及,心中翻天覆地的悔恨和心痛,然而也无济于事,只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相信医生,不能任苏则胡来,那样会要了婠婠的命。姜濉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意,越过阿未上前劝阻:“苏则,不要这样……” 话音未落,苏则已经一拳狠狠挥到了他脸上。 姜濉被打得踉跄了好几步,扶住墙才没有倒下,震惊不已地看向苏则。 这个男人,原本万念俱灰地坐在那里,离他至少还有一米远,却忽然像个影子似的冲过来打了他一拳,而他竟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 苏则狠戾地盯着他,嗓音丝丝阴沉:“你最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给我滚。” …… 苏则抱着姜婠婠独自进了手术室,权威的医生们欲言又止,都是想阻止又无力阻止。连姜濉也阻止不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力量说不呢? 唯有经过阿未时,苏则略停了脚步。 “记住我交代你的事。” 阿未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眼眶似是微红,颔首道:“是,苏先生。” 这是一台无比奇特的手术,进手术室的是一家三口,苏则既是主刀医生,也是丈夫,还是爸爸。在其他人看来,这哪里是手术?这简直是作死,这个男人疯了。他还不许任何人从旁协助,没有医生,没有护士。 手术室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一门之隔,仿佛将他们一家三口从这尘世里彻底隔绝。 苏则把姜婠婠小心放在床上,他没有动她,只是坐在她床边,眷恋地凝视着她。 他不会把孩子拿出来的,那样,婠婠就真的活不成了。五成?哪里来的五成?一群庸医,如果孩子取出来,她连一成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的真珠在他的身体里,她的痛苦,她的绝望,每一分每一毫,他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他能感觉到,真珠正在一点点碎去,三百多年都完好无损能量无穷的真珠,竟开始碎去。他不知道它是被自己影响,还是被婠婠影响,假如是婠婠影响的它,那代表什么?那代表,她不愿意再活下去了。 经历过那样的残忍惨烈,尝尽无穷的无力痛苦,眼睁睁看着腹中的孩子被杀死,而她却无能为力……她该有多痛、多恨? 竟然连他也要舍弃了吗? 苏则握住姜婠婠的手,滚烫的眼泪落到她的手背,他哑声叫着她的名字:“婠婠,婠婠……“ “婠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舍得他,只是一时被痛苦、绝望和仇恨冲昏了头脑,当她醒来,如果再见不到他,她会痛不欲生。 苏则此生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的难过。 可偏偏,他总是将她陷于痛苦。就连最后一刻,他也要给她最沉痛的一击。 “婠婠,我要离开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再看我一眼,好不好?”苏则吻着她的手,几乎泣不成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苏则早有预感会有今日,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惨烈,这么让他措手不及。他要将真珠还给她了,原来,真珠最后是这样回到她那里。真珠让他活了三百多年,一旦离开他的身体,他会如何呢?大约灰飞烟灭,什么也不会剩下。 他消失了,她该怎么办?他舍不得留下她,留她一个人独自面对漫长寂寞的生命,可他更舍不得的还是她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 那样的痛苦,他承受了三百多年,三百多年,他日日夜夜地思念她却见不到她,那样的思念如何蚀骨,那样的相思如何让人绝望,古往今来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而今天,却要她去独自承受吗? 太残忍了。 “婠婠,我舍不得你……”苏则吻她的嘴巴,眼泪便落到她的脸上,沾湿了她整张脸。 “婠婠,睁开眼睛,再看我最后一眼,好不好?” “乖,睁开眼睛,看看我,只有现在多看我一眼,将来你的痛苦才会稍微少那么一点点。” 苏则一寸寸地吻她的眉眼,吻她的脸颊,吻她的嘴巴:“听话,看看我,好不好?” …… 婠婠终究还是没能睁开眼睛,她太累了,也太虚弱,除了微弱的呼吸,可说她已经没有了生命。 苏则也再舍不得勉强她,他眷恋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深深的最后的一眼,而后,他吻上她的嘴巴,缓缓闭上眼睛。 “那么,忘记我吧,醒来以后,再也不要记得苏则。” 就让我独自一人带着我们所有的记忆,相爱、分离、快乐、痛苦,灰飞烟灭。 ☆、第71章 大结局 三年后。 镶嵌着奥地利水晶的自动门像两道水晶帘,缓缓往两旁退开,仿若通往华丽宫殿的两道帷幕,徐徐展开,庄严神圣而高不可攀。 唐瑄踩着高跟鞋走进ch,饶是见惯了奢侈品的女强人,刹那间也被满眼又大又闪的钻石闪得稀里哗啦,眼睛一时无法聚焦。 经理上前引路:“苏太太已经到了,就在楼上,唐总这边请。” “有劳。” 苏太太就是姜婠婠,现在的姜婠婠是ch的大老板。不止ch,还有cr,还有饭店,还有医院……曾经苏则所有的产业,他积累了三百多年的财富,如今全在姜婠婠名下。 姜婠婠大约是当今世上最富有的未婚女人了,不过她不许别人叫她姜小姐,只能叫苏太太。 所以苏则的愿望落空了,姜婠婠并没有忘记他,不仅没有忘记他,反而一天记得比一天更清楚。要知道,她每天都会被人叫无数声“苏太太”,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他的存在。 苏太太有一个女儿。 唐瑄进门的时候,苏太太正把好不容易爬到茶几上的小家伙抱回怀里。 小姑娘遗传了父母全部的优点,小小年纪就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这会儿头上别着一枚粉色的小发夹,手里还捏着一枚闪闪的钻戒,一面挣扎着去够桌上的蛋糕盒子,一面撒娇:“妈妈,妈妈,放糕糕里……” 苏太太的女儿名叫苏执,执念的执。苏执才两岁多,说话还不怎么利落,奶声奶气的,脑子却已经很灵活了,常常说出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唐瑄笑道:“放到糕糕里,是谁教的小执?” 姜婠婠循声看去,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她怀里白白嫩嫩的苏执则是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又萌又无辜地说:“没有教。” 噢,自学成才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懂得浪漫,晓得把钻石放到蛋糕里。唐瑄蹲在小糯米团似的苏执面前,正要夸,就听姜婠婠无奈地叹:“她要吃蛋糕,我不许她吃,她就威胁我要吃掉钻戒,她精着呢,知道那东西不能吃。我说那你吃吧,她想了想,又改口告诉我钻戒难吃,要放到蛋糕里才好吃。” 唐瑄:“……” 苏执的世界里没有浪漫,只有好吃的。 见苏执这会儿眼珠子还滴溜溜地盯着蛋糕,垂涎欲滴都快要流出口水来的小模样,唐瑄只觉心也萌化了,真想抱着她狠狠亲一口。 可惜苏执什么都好,就是不给爸爸妈妈以外的人亲近,只能看不能抱抱亲亲,简直折磨得唐瑄和赵小亿这种怪阿姨挠心挠肝儿的。 姜婠婠从女儿手里拿回钻戒,交给唐瑄,又将桌上的铂金对戒递给她。 姜婠婠的设计,唐瑄满意到了心坎儿里。 唐瑄就要结婚了,新郎不是姜濉。不过话说回来,假如新郎是姜濉,今天姜婠婠也不会为唐瑄设计婚戒了。 把戒指交给了唐瑄,姜婠婠一手抱起女儿,一手去提蛋糕,准备回家。 唐瑄连忙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我送你。” “司机就在下面。” 姜婠婠亲了女儿一口:“宝宝,回家了,今天要和爸爸说什么,还记得吗?” 苏执虽然是只小吃货,但也是只乖巧的小吃货,她主动亲了姜婠婠一口,萌哒哒地点头:“记得,和爸爸说生日快乐。还有,妈妈爱爸爸,小执也爱爸爸。” 姜婠婠心满意足。 唐瑄最后还是送了姜婠婠,因为她坚持,姜婠婠知道她有话要说。这三年来,姜婠婠除了在一个地方有执念,其他时候都是随遇而安、顺其自然。譬如唐瑄有话要说,姜婠婠即使知道她要说什么,也还是给她机会说出口。 唐瑄开着车,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方向盘:“这几年市场不景气,好多企业都倒闭了。去年赵家濒临破产,多亏有你。” 姜婠婠坐在后座,抱着女儿,似真似假地说:“有钱就是好啊,想救谁救谁。” 唐瑄从后视镜里看了姜婠婠一眼:“听说过几天姜氏会正式宣告破产。” 姜婠婠低头把玩着女儿的手指,没吱声。 唐瑄斟酌地说:“当年的事,的确是姜濉对不起你,害了你和苏先生,但他毕竟是你爸爸,他已经知道错了,这几年过得并不好。林丽雅也进了精神病院,毁了容又残了右手,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他们都得到了惩罚。” 唐瑄的意思很明白,姜婠婠淡淡地说:“你放心,寻常子女能做的事,我都会做到。” 唐瑄不知道姜婠婠的意思。 姜婠婠:“衣食无忧。” 唐瑄无言以对。衣食无忧,其实也够了吧,多少人一辈子追求的不也就是这四个字么?如果还要求更多,对姜婠婠和苏则就是残忍了。 车子一路行了快两个小时才到东山别墅,下车后,姜婠婠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提着蛋糕。 苏执肉乎乎的手臂缠着姜婠婠的脖子,萌萌地问:“妈妈,沉不沉啊?” 姜婠婠心里无比柔软,即使她知道小家伙居心不良:“沉要怎么办呢?” 苏执立刻自告奋勇:“我帮妈妈吃糕糕!吃掉它,就不沉了。” 姜婠婠:“……” 姜婠婠亲了亲她,温柔地解释:“宝宝,这是妈妈亲手为爸爸做的,要先给爸爸尝。” 苏执好馋,不过为了爸爸,她还是忍了,只是口水吞啊吞的。 其实早上妈妈做的时候,她在旁边就好想吃好想吃…… 东山别墅是当年苏则计划做婚房的地方,这几年姜婠婠一直住在这里,带着苏执小朋友和苏先生。 姜婠婠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苏先生,她把苏执交给保姆,自己回房,快步经过回廊时,还不忘扭头看旁边的玻璃,对着里面反射出来的自己理了理头发。 女为悦己者容,姜婠婠一早在蛋糕房里忙了一上午都不记得要照个镜子,这会儿要去见一个已经昏迷三年的男人,却想起来要整理头发了。 苏先生今天还是没有醒。 姜婠婠趴在床边,头枕在男人的手上,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五官,她凝视着他,唇角的笑容清浅而荡漾。即使已经昏迷三年,这个男人依旧年轻俊美,惊心动魄,让她心动不已。 连姜婠婠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今天多少岁了呢?反正她是算不清了,等他醒来,她要问问他。 “老妖怪啊。” 姜婠婠自言自语地嗔了他一句,他当然不能回应她。姜婠婠的眼睛有些热,变得湿湿的,她赶紧眨了眨眼睛。 其实她不难过,相反,她觉得自己好幸运,幸运得不可思议。 当然,全世界都觉得姜婠婠很幸运,不是一般的幸运,是空前绝后的幸运。 三年前,她命在旦夕,所有人都觉得她死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毫无悬念,死定了。然而结局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姜婠婠像是被杨枝甘露拯救了一样,原地满血复活。她流了那么多的血,最后不仅自己安然无恙,更连肚子里的孩子也健健康康,一点问题都没有。 姜婠婠简直是医学史上的一大奇迹。 可惜,有人幸运就有人不幸。 姜婠婠满血复活,苏先生却自此失踪了。 不久,阿未带着律师找到姜婠婠,按照苏则的意思,把他名下所有的财富全部赠予姜婠婠。 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姜婠婠不仅满血复活,还一夜暴富,富可敌国。要知道,那可是苏则积累了三百多年的财富,苏则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的富豪,神秘之处在于,他不为人知的财富多到难以想象。 所有人都觉得,姜婠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然而姜婠婠万念俱灰。 阿未骗她,对她说,苏先生只是出国去处理棘手的事。但姜婠婠是真珠真正的主人,没有谁骗得了她,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真珠回到了她的身体,苏则再没有真珠了。失去真珠的苏则结局会如何?他本就是该作古的人,此时一切回到原点,自然尘归尘,土归土。 消失的不仅是苏则,还有真珠。大约是救她和孩子的命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姜婠婠醒来时,真珠已经彻底碎裂,不久就消失了,这让她连想要再把真珠渡回苏则体内也不行。 当然,即使真珠还在,也来不及了。没有人见过苏则,阿未也说不知他去向。姜婠婠心痛地想,可能,灰飞烟灭了吧,什么也不留给她。 姜婠婠知道自己的命得来不易,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但人悲伤的时候,理智一点用都没有,姜婠婠动了殉情的念头。 她原以为为了孩子,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那时方才知道,失去苏先生,孩子对她而言什么也不是。 于是,大难不死又富可敌国的姜婠婠痛不欲生,不久就出现了流产征兆。 姜婠婠再进医院,阿未无计可施之下,这才不得不告诉她实情。 苏先生还活着,只是他不会再醒过来,他也只是还活着而已,更不知他还能活多久。 然而,这个消息对姜婠婠而言却如天籁,是她全部的希望和支撑。只要他还在,他还有呼吸,只要她还能看到他,抱着他入眠,就已经足够,已是恩赐。从此,陪伴他、等着他醒来,就成了姜婠婠唯一的执念。 佛说,空即是色,□□,苦集灭道,五蕴皆空。执念是人痛苦的根源,可是对姜婠婠而言,这唯一的执念才是她活着唯一的理由,唯一的快乐。所以女儿出生后,她为她起名苏执。 她是在告诉他,她在等他,等多少年都没有关系。因为她终究幸运,还能有这个守着他等待的机会。 姜婠婠抱住床上的男人,深情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她哑声呢喃:“苏先生,生日快乐。” 姜婠婠这几年养成了个坏习惯,只要守在苏先生身边,就常常忘记时间,忘记自己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吃货女儿。 好在现在这个吃货女儿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她可怜兮兮地跑进来找存在感:“妈妈……” 水汪汪的大眼睛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满满的都是委屈和控诉。 她要吃蛋糕…… 姜婠婠回身向她招手,苏执立刻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姜婠婠:“来亲亲爸爸。” 小家伙立刻熟门熟路地爬上床,扑到男人身上就亲了好几口,她骨碌碌的眼睛盯着床上的男人,被美色所惑,立刻忘了妈妈的叮嘱,萌哒哒地就自由发挥起来:“爸爸真好看,爸爸,我好爱你,你爱不爱我啊?” 姜婠婠:“……” 忽然有点吃醋怎么办?竟然当着她的面对调戏她的男人。 苏则吃不了蛋糕,姜婠婠只是让他尝了点滋味,剩下的……等姜婠婠发现时,已经全进了小吃货的肚子。 吃货的肠胃往往无比强悍,但也有发挥失常的时候,当晚,苏执小朋友急性肠胃炎,被送到了医院。 看着针头扎进小家伙白白嫩嫩的手背,姜婠婠的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作为母亲,她真的好失职,明知道她贪吃,却只惦记着自己心里所爱,没有看住她。 苏执打着点滴,头上冒着虚汗,迷迷糊糊的喊了两声疼,姜婠婠抱着她不停地掉眼泪。 苏执在医院住了两天,小家伙恢复得快,出院时又活蹦乱跳了,回去的路上还在和妈妈描述自己如何喜欢在医院喝的某种粥,热情得不得了。 吃货对于吃的就是这么不记仇。 姜婠婠抱紧动来动去的女儿,爱她爱得心都疼了。她这么天真无邪,这么纯净美好,却有个不能好好照顾她的妈妈。 姜婠婠回去后就病倒了,也不知是因为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累倒的,还是心里积压的脆弱被苏执牵扯而出,终于崩溃。 回去后,她抱着苏则大哭,哭着对他说她的思念,她的懦弱,她的无用。其实她一点都不像看起来那么坚强和笃定,她每天都在害怕,时时刻刻都在害怕,每天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已经在害怕,怕他会停止呼吸,离开她,扔下她。 那她该怎么办?她不能没有他。许多女人都很坚强,当爱情离去的时候,她们还能活出别的热情和精彩来,可她却白白活了三百多年,她到现在还是当年那个只知道为爱情而活的绵绵。没有他,她连女儿都照顾不好,她真的好需要他…… 童话里,王子一吻就能唤醒睡美人,然而那一夜,姜婠婠心里乞求着,吻了苏则不知多久,最后趴在他身上睡去,他也没有醒来。 公主不能唤醒她的王子,伤心得病倒了。 苏执小朋友来闹她,保姆在后面追着,试图和小朋友讲道理:“小执,妈妈身体不舒服,让妈妈休息好不好?阿姨带你出去玩。” 苏执一直个是喜欢讲道理的小姑娘,可是这一次,她站着不动,保姆抱起她,她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姜婠婠无措又心疼,勉强坐起来接过女儿,没想到苏执抱着她更是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抽泣:“妈妈,对不起,小执再也不贪吃了,呜呜……妈妈,你疼不疼?小执亲亲你,呜呜……” 姜婠婠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女儿是在自责,她以为自己是因为照顾她才会累倒,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贪吃。 姜婠婠的眼泪霎时就控制不住了,跟着不停地往下掉,母女两人抱在一起哭,真是好不悲伤。 保姆想把苏执抱出去,姜婠婠让保姆出去了,她把苏执放在自己和苏则中间,轻哄着她,一会儿苏执就停止了哭泣,小脸湿漉漉的睡着过去。 姜婠婠看着身边的父女两人,含着眼泪笑出来。 姜婠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苏执还睡得呼呼的。她的女儿不仅能吃还能睡,像一只快乐的小猪,当然也是一只漂亮的小猪。姜婠婠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心软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凑过去想要亲亲她。 这一动,却刹那间浑身僵硬,像是混沌之初,天地间第一道惊雷,激动的感觉穿过脊柱,带起一阵颤栗。 她的腰间多了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和女儿紧紧抱着,揽在一具结实温热的怀抱里。 姜婠婠动不了了,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腰间那只手上。那只手她再熟悉不过,然而太熟悉太满足,就变得不真实起来,像是幻觉。 姜婠婠害怕那是幻觉,会随着她一动就破灭,最后什么也不留给她。她一动不动,就这么浑身僵硬着。 这时,耳边终于传来一道喑哑温柔的声音,像是沙漠里的成片绿洲,荒芜之地的成荫大树。 “婠婠,我回来了。” 姜婠婠颤巍巍地转过头去,顿时跌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身边的男人不知何时醒来的,此时正侧身凝视着她。日落最后一刻的余晖洒进房间里,那双深暗幽黑的眸子里动荡着深沉的情愫和水光。 他对她说:“婠婠,不要哭,我回来了。” 苏先生醒来了,只是睡太久,他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女人是最不能劝她不要哭的生物。 姜婠婠放声大哭,哭声之凄厉,将他们怀里小猪似的女儿也吵醒了。 ----- 苏则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牵着姜婠婠的手,去民政局。 他醒来的时候是傍晚,两人到民政局已是半夜。繁华的大都市深夜仍旧车如流水,纸醉金迷,可惜民政局大门冷冷紧闭。 苏先生从来没有这么胡闹过,姜婠婠捂着眼睛笑了出来,笑得手指也湿湿的。 两人在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等天亮,抬头高楼大厦之间,竟刚好可以看到天上最亮那颗星星。姜婠婠抱着苏则的手臂,头歪在他肩头。 姜婠婠问:“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啊?看起来好傻。” 可不傻么,路过的人都会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们两眼。他们一定在想,对面就是酒店,恩爱可以去开~房啊,坐在这里秀什么秀。 苏则抱着她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地说:“你的心愿,我要第一时间满足,一秒也不耽误。” 姜婠婠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又渐渐渗出水光。 苏则凝视着她:“你的执念是等我醒来,和我结婚,然后我们一同老去,对不对?” 姜婠婠哭了起来。 原来,他都懂。 他们之间既没有领证,也差一个婚礼,他昏迷的这么长时间里,富可敌国的姜婠婠完全可以用各种手段,把证领了,让他成为她法律意义上的名正言顺的丈夫,那样她的“苏太太”也可以变得更有底气一些。可是她没有,她也就只是每天被叫着过过瘾而已,因为她在执着地等他醒来,等他清醒的和她结为夫妻,白头偕老。 这就是她的执念,他真的都懂。 真珠已经消失,她只有这一辈子的时间,他也只有这一辈子的时间。 人生大幸也就是如此了,相爱相知,共度一生。 恩爱的两个人在哪里都很惹眼,尤其是苏先生,深夜也能吸引过路美女的目光。 姜婠婠忍不住酸溜溜地问:“为什么没有了真珠,你还是这么年轻?” 三百多岁的老男人,老妖怪。 苏则沉吟:“其实这三年的时间,我一直都有意识,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想,也许是因为过去那三百多年,我的生命消耗的其实是真珠的能量,而我自己的生命力则是蛰伏起来,仍旧停留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所以失去真珠,对我而言只是失去了外在的能量,而我的生命却可以从二十五岁继续。” 这个理论太新奇,姜婠婠身为真珠的主人也没有想到这里来。但若是按照这样去想,一切都可以想通。为什么苏则可以三百多年不老,为什么她伤得那样重,却最终母女平安,为什么真珠会消失。原来,是因为他们都在耗着真珠的能量,而当能量耗尽时,真珠也就消失,从此,他们的生命回归平凡,顺应自然。 姜婠婠偏头看着他,这会儿又傲娇起来:“你为什么不早点醒过来?不是有意识么。”那他就应该知道,她等他等得多么辛苦。 苏则推测:“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的生命力蛰伏太久,需要时间才能苏醒。” 姜婠婠:“那怎么又忽然醒来?” 苏则笑:“你和女儿在我耳边哭得那么难过,我被你们吵醒的。” 姜婠婠:“……” 苏则抱过她,亲吻她的鬓角,心疼地叹息:“婠婠,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妻子女儿哭得那样难过,只要他还是个男人,纵使是拼了性命,也会回到她们身边。那才是男人的担当,不负真珠赐给他的三百年时光。 两人在民政局门口坐等了一夜,时间却一点也不觉漫长枯寂,相反快得不可思议。 姜婠婠和苏则说这几年发生的事,还没有说到苏执小朋友一周岁,天光已经亮了起来。而后陆陆续续来了几对情侣,他们眼中的情愫和期待像天边的朝阳一样夺目又熟悉。 原来,真的不只是她和苏先生迫不及待共结连理啊。 在这太阳升起来的新的一天,苏则和姜婠婠第一时间结成了夫妻。 跨越时间的恋情,在这一刻终得正果。在这三百多年的时光里,他们享受着非同寻常的恩赐,却也承受着非同寻常的痛苦。直到今日,他们归于平凡,牵手汇入川流不息的人群,终于再和世间任何一对最普通的夫妻无异。 携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或许,世间的圆满幸福,原本就该是这么平凡无奇。 ------ 全剧终 ---------------------这里是小番外两则的分割线--------------------------- 番外一: 最近,姜婠婠觉得苏先生很怀念真珠,具体表现在,每当说起真珠时,苏先生的眼睛里会露出某种姜婠婠看不懂的愉悦。 姜婠婠才是真珠的主人,真珠消失,她都没有舍不得,苏先生却恋恋不舍起来。 这让姜婠婠不开心了,她想,苏则舍不得真珠一定是贪恋长生不老。 苏先生舍不得真珠=贪恋长生不老=不,爱,她。姜婠婠瞬间在心里做了个等价换算,然后自己就把自己虐得不行。 可惜苏先生的行为所表现出来的,可真的半点看不出来不爱她。 单是这个月,苏执小朋友就已经两次撞见他们亲热了。 从前姜婠婠觉得有苏则在身边,苏执小朋友可以被爸爸妈妈照顾得更好,但事实证明,这还不如从前呢。至少以前,她绝对不会让女儿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 姜婠婠问他,苏先生笑而不语,眼睛里的笑意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 苏先生故作正经地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偶尔想起来其乐无穷,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和真珠有关,还其乐无穷,却不要她知道…… 姜婠婠:“说好的相爱相知呢?” 好吧,为了相爱相知。 苏则意有所指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凑到她耳边说:“当真珠在我身体里,而我们又很靠近时,你的感觉我也会有。这你知道吧?” 姜婠婠点点头:“知道啊。” 真珠是她与生俱来的,和她有感应,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姜婠婠望着苏则,等他说下去,苏则却没再说话了。只是笑凝着她,眼睛里再次露出那种她看不懂的愉悦。 姜婠婠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苏则那意有所指又直白流氓的目光里反应过来。 他,她……她的感觉,他也会有,原来他怀念的是这个,还其乐无穷! 苏则,你这个臭流氓,能不能不要这么调戏人! 番外二: 结婚这回事,领证可以急不可耐,婚礼还是要盛重准备的。 苏则和姜婠婠领证以后,就开始准备婚礼。上一次准备时,苏先生严重缺乏安全感,患得患失,以至于婚礼简直是在用赶的。再者,当年姜婠婠怀孕了,这也是另一个必须急切的理由。 而这一次呢,手续已经办好,苏则不慌了,别提多细致入微尽善尽美。 如此一个不慌不忙,一不小心,姜婠婠就再次怀孕了。 苏先生心花怒放,姜婠婠哭笑不得。 她原以为,苏先生那蛰伏的下一代生命力应该没有这么快恢复的……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为了不用改婚纱尺寸,婚礼再次紧锣密鼓筹备起来。 大婚在苏则的私人海岛举行,那一日,国内政商名流齐聚,场面盛大贵重,无以伦比。 一向神秘低调的苏先生忽然这么高调,连姜婠婠都有些不适应。 对此,苏先生表示:“以前是因为真珠,我的容貌几百年都不会变,能低调就必须低调。现在不同了,现在没什么可隐藏的,我们的爱情和婚姻,更加不必隐藏。婠婠,娶你,我只想昭告天下。” 姜婠婠幸福甜蜜得热泪盈眶。 虽然幸福,但高调的婚礼确实有些累人,尤其是怀孕的新娘子。即使苏先生照顾得无微不至,也总免不了有人促狭地问她:“新娘子怎么喝果汁啊?” 虽然已经是一个娃儿的妈妈,但姜婠婠还是会不好意思。而苏则呢,苏则笑得很开心。 姜婠婠:“……” 好在苏先生没有脑袋发热,大肆庆祝个七天七夜,当晚就送走了大半的宾客,热闹的海岛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姜婠婠换好礼服,在婚房里等苏则。纱灯掩映,满地玫瑰花瓣,美人蒲柳之姿,螓首微垂。身上是火红的长裙,领口略低,露出白皙细腻大片肌肤;柔软精致的面料服帖,勾勒出她曼妙温软的曲线。 苏则推开~房门就再也没能移开眼睛。 时空仿佛在眼前交替变幻,一刹那,他不知今夕是何夕。 火红的嫁衣愈加衬得她娇美惑人,她安静地坐在床上,听到他进来,抬头朝他婉转一笑。这样的画面,他多少年前就期待着? 从他,还是苏将军的时候。 兜兜转转,竟时隔三百多年,心愿方成真。 可正如他曾经对姜婠婠说的那样,再晚都没有关系,多久他都可以等待,只要这一天终能到来。 罗裳轻解,暗香浮动…… 终于圆满的男女,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放纵着情动,不自觉沉迷,却有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传来。 噢,那是择床的苏执小朋友。 于是,原本小夫妻的二人世界,最后变成了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 姜婠婠抱着女儿,苏则抱着姜婠婠。这画面似乎很寻常,但对话却有些奇妙。 平常的一家三口这个时候是如何相处呢?大约是爸爸妈妈讲故事吧。但是苏执小朋友不让爸爸妈妈说故事,她今天有很多感触,她要先说。 苏执小朋友的感触真是太多了,今天婚宴上的点心有多少,她的感触就有多少。点心琳琅满目,都有着雅致而复杂的名字,小吃货还小,还记不完整名字,但也不妨碍她的热情,她每一样颜色形状滋味的描述着,绘声绘色,动情处还吞起口水来。 而每一样描述完以后,苏执小朋友才会说到主题:“妈妈,我明天还想吃,可以吗?” 姜婠婠:“……” 后来,苏执小朋友终于说累了,耷拉着眼皮打起瞌睡来,姜婠婠把女儿抱在怀里,苏先生在旁边亲她。 他越来越肆无忌惮,姜婠婠被他调戏得不行,忽然轻笑一声,把怀里本已入睡的小家伙吵醒了。 苏执小朋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像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似懂非懂地问姜婠婠:“妈妈,你是不是要生小宝贝了?” 姜婠婠惊讶地和苏则对视一眼:“你和她说这个?” 苏则无辜地摇头。 苏执:“小亿阿姨告诉我的,她问我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姜婠婠温柔地抚着女儿细软的头发:“那宝宝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苏执闷闷不乐地说:“不要弟弟妹妹。” 姜婠婠一惊,就见苏执认真地望着自己:“妈妈,我想要哥哥,你可以帮我生个哥哥吗?” 苏执小朋友说完又睡着了,留下面面相觑的父母。 如此一本正经的天真无邪让姜婠婠忍俊不禁,笑倒在男人怀里:“你女儿啊……” 苏则:“嗯,像你,真好。” 姜婠婠不开心了,横他一眼,她哪里是这个小吃货的样子? 苏则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爱怜,他亲了亲她的嘴巴,哑声说:“像你,招我爱。” ------ 全文完 本书由(久久不醒)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