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男主说他有病 作者：江月年年 文案： 未来新历1984年 男主，“我成为‘家犬’，就是为了出来看着自大的你一点点步入堕落啊……” 女主，“你撒谎的样子没有平时好看了，我不喜欢。” 【升级打怪中的没羞没臊女主VS正被女主圈养的高冷傲娇男主】 内容标签：科幻 幻想空间 制服情缘 主角：楚子亦，樊释 ┃ 配角：祁兴华，夏博，林易 ┃ 其它：轻松，未来 =============== 　　☆、第一章 新历1984年 六月的风令人倍感惬意，消了几分燥热，但是对于即将面临考试的高中学生来说，却无暇感受这些。当课堂上班主任说完最后一个知识点，整个班的学生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般，教室里开始传出悉悉索索地收拾东西的声音。 班主任合上教案，又忍不住叮嘱了几句，“同学们回去也要合理缓解自己的压力，精神紧张是很容易让精神力指数失控的，要知道录取条件不仅包括指数高低，还包括指数取向稳不稳定。” 随着科学技术的高度发展，人工智能操作的普及，机器人开始广泛应用于人们的生活。当科学家及精神医师夏博设计发明出第一台完美的精神力指数测试仪，之后的三十年来，精神力指数成为了除个人能力外衡量人们自身价值的最高标准。 精神力指数包含1~9级，目前人类已知的最高精神力指数为9级，同时精神力取向是衡量人们识海稳定程度的标准，越稳定的人指数波动越小，将来在社会上能从事的高等职业就越多。 楚子亦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每天高强度的学习让她也有些吃不消。她将自己的书本文具收拾好，背上书包打算坐磁力列车离校。 楚子亦刚走到校门，突然感觉左肩被人拍了一下，还没回头就听见了夏玲清脆活泼的声音：“子亦，你怎么动作那么快啊！” 夏玲是楚子亦的高中同班同学，是个活泼开朗的女生，家境条件挺好却常常傻里傻气的。她像平常一样兴高采烈地挽住楚子亦的胳膊，问道：“你报考首都大学的什么专业啊，最近我的精神力指数增高了，说不定能跟你一起上首都大学啦！” 前不久夏玲的精神力指数一直忽高忽低的，她很担心自己的成绩，整个人都有些沮丧。楚子亦觉得其实是她过度紧张的缘故，夏玲家里人请了私人精神医师帮她调理了一下，才开始逐渐稳定了下来。 楚子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夏玲永远只有三分钟的记忆，“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多遍了，是精神力治疗与同调专业。” “啊，可是我忘了嘛。这个专业不但录取分数要求高，而且毕业时精神力指数也要求很高呢，子亦你真的不考虑换一个吗……” “这些话你上次也说过了。” “可是、可是我一直这么努力，就是想跟你上一个专业啊……”夏玲可怜兮兮地望着楚子亦，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上，“我们那么多年一起上厕所的交情，如果不是同专业还得跨学院一起去上厕所嘤嘤嘤qaq”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坚持一起上厕所！” 楚子亦看着死拽着自己胳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夏玲，十分无语，只好安抚道：“好啦，反正我们还在一个大学很方便的。松手吧，今天我没法跟你一起走回家，我要做列车去找我哥。” 夏玲听完更是狂哭不止，“嘤嘤嘤子亦不仅拒绝和我同专业，还拒绝与我一起回家……” “……” “嘤嘤嘤子亦的魂肯定被哪个野男人勾走了不爱我了……” “……………………” 楚子亦摆脱了一直聒噪不休的夏玲，终于成功的登上了磁力列车。她面临着高中毕业重要的大考，但是最近父母却因为工作缘故都出差了，只好把她托付给已经工作的兄长祁兴华。 祁兴华是首都精神力治疗所的一名精神医师，今天是他值夜班的日子，便让楚子亦干脆坐列车到治疗所去找他，晚上给楚子亦开一间空的值班宿舍住下，晚饭也能在治疗所的食堂解决了。 楚子亦在首都治疗所站下了车，整个车站相比其它站点显得颇为空旷，极少有人。出了车站，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笔直的砖石路通向了纯白色的建筑物。建筑物门前的石碑上是铂金色的大字——首都精神力治疗所。 楚子亦走到门卫处向门卫出示了证件，又给祁兴华打电话确认了身份，让他到门口来接人。治疗所的警戒很严，门卫直到看见祁兴华走过来，才缓缓打开大门让楚子亦进来，同时有些好奇地问道，“祁医生，怎么带小姑娘来这里啊？” 祁兴华身着白大褂，脚上是一双黑皮鞋，戴着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整个人有种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医生气质。他接过楚子亦的书包，才笑着答道，“家里没大人啦，让她来尝尝我们食堂。” 门卫似乎和祁兴华很熟，贼兮兮地对楚子亦说道，“小姑娘别到处乱跑哦，这里面可有鬼呢！” 楚子亦，“……” 祁兴华哭笑不得，“老王，你胡说什么呢！难道我是治鬼的吗？” “你那些病人也和厉鬼差不多啦……”门卫老王年纪比较大了，满脸皱纹，身上有些烟味儿，他一本正经地叮嘱道，“小姑娘要看那楼上的警报灯亮了就赶紧藏起来哦，不然就得给厉鬼啃了！” 他边说还边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吓唬楚子亦，祁兴华忙将楚子亦护在身后，“老王你又开始瞎说，警报灯十年不亮一次，行了子亦我们走吧，你可以到我办公室写作业……” “哎呦喂，小祁你还是年轻啊！”老王似乎很不满祁兴华这敷衍的态度，嘟嘟囔囔的也不叫他“祁医生”了，只能眼巴巴看着祁兴华和楚子亦走远。 楚子亦和祁兴华往治疗所深处开始走，白色的建筑物在蓝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优美。治疗所里环境很好，绿树丛荫，鸟语花香，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喷水喷泉，偶尔能看到白色工作服的医生和护士在走廊里穿行。 “为什么那个人刚刚说这里有鬼？”楚子亦看着这番平和的景象十分不解，不过她确实找到了老王口中的警报灯，是一个红色的大灯镶嵌在白色建筑物中间，宛如奶油上的一颗红樱桃。 祁兴华十分无奈，“因为首都精神力治疗所和别的治疗所不一样，除了偶尔对普通群众开放，常年基本都在治疗一些特殊的病人……所以外面就传的比较吓人吧。” 楚子亦恍然大悟，“是精神力取向很不稳定的那种病人吧，经常会伴有攻击性的。” 楚子亦想要报考精神力治疗与同调专业，做一名精神医师，所以对这方面有所了解。目前这个时代里的人们精神力指数高低不同，指数越高的人能力越强，但同时还要判断人们的精神力取向。 取向越稳定的人指数变化幅度越小，而且攻击性和危害社会的可能性越小，类似于旧时代里面三观正常的人类；取向越不稳定的人则变化幅度大，同时常常伴有攻击性倾向。 虽然首都精神力治疗所名曰治疗所，但是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取向不正常的病人是永远无法康复的。这里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精神病院与监狱的综合体，这些特殊的病人被关押在这里。所以治疗所的警戒才会如此之严，治疗所外部甚至还装有激光炮之类的军备设施。 其实很多时候，楚子亦也不明白精神力取向正不正常到底是怎么判断的，什么样的人又会危害这个世界，精神力测试仪真的是准确的么？人类真的能够凭借精神力指数全部划分吗？……或许只有发明精神力测试仪的夏博大师才会知道吧。 “放心啦，真正有攻击性的病人都有专门的防卫措施的，他们平时不会直接出现在治疗所里，都在各自的病房。”祁兴华发现楚子亦出神，似乎担心她被老王的话影响，赶忙宽慰了几句，转移了话题，“我们食堂很好，里面有甜点，你一会儿可以拿我的饭卡去。” 楚子亦呆在办公室里写了一会儿作业，就跟着祁兴华到食堂吃饭。治疗所的食堂味道确实不错，菜色很多，甜点也很漂亮、美味。穿着校服的楚子亦在一群白衣里显得很显眼，不少和祁兴华关系不错的人上来打招呼。 饭后祁兴华因为要去值夜班，就给楚子亦开了一间空的宿舍供她学习和睡觉，安排完楚子亦后他便急匆匆地赶去值班了。楚子亦又埋头苦学了一会儿，她的精神力取向一直十分稳定，最近冥想的成绩也不错，精神力有望近一步提高。 “乔治，帮我测试一下指数吧。”学习到深夜，楚子亦也不打算让自己更加疲惫影响精神力了。她按了一下胸前的徽章，这是一枚便携式智能向导，是生活型的机器人。 一个圆形的机器人突然飘浮在半空中，从它豆子一样的电子眼睛里出现一束绿光，光束轻轻地扫射了一下楚子亦的瞳孔，过了一会儿机器人乔治嫩声嫩气的声音便传出【本次精神力测试指数为5级，取向稳定，恭喜主人的学习卓有成效！请早些休息！】 楚子亦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终于放松了下来准备睡觉。这个成绩只要稳定保持，她上首都大学的心仪专业应该没有问题了。 正常成年人的精神力指数最低水平为3级，0~2级为精神力残疾或未成年人，经过高等院校培养的大学毕业生水平为6级。作为全国最好的大学，首都大学的入校成绩的最低要求就为4级，拔尖的专业甚至要求为5级。 “等到6级的时候，我也可以学会【波动】了呢……”楚子亦洗漱完迷迷糊糊地爬上床躺下休息，机器人乔治帮她关了灯，也回到了她的徽章里。楚子亦蜷缩成一个团儿，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夜晚有凉风吹过梧桐树茂密的枝叶，树丛里有蝉在唱歌。 “嘿嘿嘿，感受到啦……” “…………漂亮又新鲜的小姑娘的波动。” 【警报！警报！203号病房防卫措施损坏，请战斗机器人和特殊精神医师就位！其他工作人员请尽快避难！】 【警报！警报！203号病房防卫措施损坏，请战斗机器人和特殊精神医师就位！其他工作人员请尽快避难！】 【警报！警报！203号病房防卫措施损坏，请战斗机器人和特殊精神医师就位！其他工作人员请尽快避难！】 暗红色的警报灯十年之后再次亮起，像深夜中野兽猩红的眼睛。 　　☆、第二章 “兴华，你还在磨蹭什么？中控都要求马上就位了！”值班的特殊精神医师装备好电击武器，调配好战斗机器人，才发现往常动作迅速的祁兴华一脸的犹豫不定。 祁兴华忧心忡忡地装备好自己，“我把我妹妹安排在宿舍了，她还是个高中生不会【波动】，如果遇到危险求助都没办法……” 祁兴华向来淡定随和，还是头一次在人前露出如此担忧的神情。 同僚宽慰道，“神婆袭击生活区的概率应该很小，她平时就十分仇视特殊医师和护士，刚刚袭击的也是特护，普通人应该危险不大。” “希望如此吧，早点结束我得去看一眼！”祁兴华振作精神，指挥好战斗机器人，开始搜索203病房的出逃病人神婆。治疗所内数字4开头的病房是针对普通病人，从3开始则是特殊病人，随着病房首数字的递减，病人的危险性就越大。 “也不知道203防卫是怎么损坏的，我听他们最先到达的人说似乎从外部看没有任何破坏痕迹，如果不是中央控制系统的监控都无法发现神婆逃出去了。” “…………神婆是没有这样的技术的，有人在外面协助她逃跑么？” 楚子亦是在巨大的警报声中醒来的，她站在窗前发现警报灯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隔壁宿舍的医师过来敲开了门，急声道，“你是祁医生的妹妹吧，快跟我一起去避难所！” 楚子亦跟随其他工作人员赶往避难所，治疗所里似乎进行过演习，人流渐渐汇聚在一起往避难处所在的建筑物前进。楚子亦有些紧张，又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说这个警报灯上一次响是十年前，为什么她第一次来就倒霉得撞上了。 她有些担心祁兴华的情况，忍不住问道，“请问我哥哥去哪儿了，他一会儿也会来这里么？” “祁医生是特殊精神医师，现在应该就位了吧，这里都是普通医师和护士。”旁边人安慰了楚子亦几句，“不要怕，特殊医师基本都有制服特殊病人的能力的。” “但是不是说这次出逃的是203病房的神婆吗？她入院前是不是精神力指数为8级啊，是已经学会【同调】的病人……” 避难所里面的工作人员们讨论着，楚子亦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要影响到自己的精神力。她有些担心祁兴华的情况，祁兴华的精神力指数也是8级，如果名为神婆的病人也是如此的话，祁兴华很可能在制服她的过程中精神力受伤。 楚子亦的目标是成为一名精神医师，但并不是成为一名特殊精神医师。特殊医师拥有高水平的精神力指数和一定战斗力，可以完成特殊病人的收服工作，和普通精神医师的工作范围不太一样。她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有些不安地摸了摸胸前的徽章，乔治虽然是一款生活型机器人，但是具有一定的防身攻击力，只是面对8级的病人…… 轰隆！ 伴随着旧时代火药呛人的味道，避难所的大门竟然被从外部炸开。硝烟、灰尘弥漫之中，建筑里的人群开始慌乱，有人大声喊，“是神婆！大家注意不要被她【同调】！” “为什么避难所的防卫措施没有启动！” “大家分散开使用【波动】！不要聚集在一起，尽快求救！” 楚子亦有些慌乱，她努力平复自己急剧跳跃的心脏。虽然还没有进入大学，但她也多少知道一点【同调】的事情，通过自身精神力影响和控制他人精神力，高级别的人对低级别的人的影响几乎是绝对性的，而且越紧张被影响的可能性越大。 如果是精神力取向不正常的人对他人进行【同调】，会使正常人的取向也发生异化。 楚子亦努力跟随着人群竭尽全力地跑，人群渐渐分散开，周围的一个医生丢给了楚子亦一个电击器，大声道，“你还不会【波动】吧？如果分开跑散了自己躲好，神婆很仇视医生和护士，应该会紧追医护人员的！” 楚子亦还没来得及道谢，那个医生便向着另一个方向跑远了，她只能握紧手里的电击器，只是手里都是汗竟有些抓不稳。等她跑到精疲力尽停在原地喘息，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治疗所里的哪里。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树丛，白天安宁祥和的治疗所，现在在猩红色的警报灯照耀下显得有些可怖。 四周似乎一个人也没有，首都精神力治疗所的占地面积相当的大。楚子亦实在跑不动了，她打算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楚子亦内心十分不安，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一切都过于巧合了。警戒森严的治疗所内病人突然被放出，避难所里的安全措施没有启动，病人还是高危性的，而且为什么神婆要到避难所去…… “嘿嘿嘿，终于找到了——”凄厉的女声从身边响起，像是黑夜里的厉鬼。 【激光防护屏启动！主人，请小心！】 一颗旧时代的金属子弹被防护屏挡住，楚子亦回头才发现机器人乔治已经飘浮在半空中，一双绿色的豆豆眼严肃地盯着不远处赤脚的长发女人。 神婆身穿蓝色的病人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眼角有鱼尾纹，赤着脚站在草地上。她手里拿了一把旧时代的手-枪，那手-枪的样子楚子亦只在博物馆里看到过，自从激光技术被应用于武器，这类旧时代的武器就很少见了。 “居然有防卫型机器人呢……”神婆不时发出诡异的怪笑，像猛兽盯着猎物般目光紧紧追随着楚子亦，“嘿嘿嘿，真是难得漂亮又新鲜的小姑娘呢……要是坏掉的话……” 楚子亦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握紧了手中的电击器。她努力催眠自己放松不要害怕，旧时代的武器面对乔治还是不够看的，只要她自己稳定住识海，不要太快被【同调】的话，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虽然不知道神婆为什么偏偏选择追击了她，同时避难所的安全防卫措施没有启动，但是事到如今楚子亦也只能心无杂念硬着头皮上了。 神婆眯了眯眼，凄厉的声音竟变得悠长起来，略带着几分催眠的口吻缓缓道，“小姑娘，放下你手里的电击器……” 楚子亦只感觉自己的识海被一种强大的未知力量挤入，硬塞得满满的，令她感觉痛苦地想要尖叫，她脸色发白，厉声道，“不！” “放下。” “不！！！” 【开启自动反击功能，摧…毁…】飘浮在半空中的乔治正要对神婆发起电击，却突然失去信号般从空中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嘶嘶的杂音。 “这个东西还真是方便，不管是全自动型激光枪还是防卫型机器人，都管用呢。” 神婆十分满意地收起手里的电子纽扣，逼近头疼欲裂半蹲在地上的楚子亦。楚子亦挣扎着想要摁动电击器，却被神婆扯住了手腕。她只感觉手腕要被神婆捏断了，电击器掉落在地上。 神婆弯下身，粗糙的手指摩擦着楚子亦光滑、干净的皮肤，啧啧地赞叹道，“如果真要按那个人说的做的话，你这幅皮囊我真是再喜欢不过了！” 楚子亦头疼地几乎听不清神婆在说什么，她只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识海里到处是乱窜的恶念。她自出生开始精神力取向就没有混乱过，从来没有感受过识海如此不稳定的时刻，几乎像有人用刀子在脑袋里刻。 无数杂乱的声音在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响，各种思维在头脑里闪现。 “小子亦，你要是太不合群可能会导致精神力取向不正常哦。” “人类已经早已不处于需要抱团取暖的时代了。” “精神力残疾和取向有问题的人是不被当今世界所需要的。” “这个世界本身就不需要任何人。” 乱七八糟的声音充斥在她脑海里，头疼到最后，楚子亦感觉自己就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浑身缺氧，大口大口地喘息却补充不到任何氧气。她觉得心口塞满了各种负面的情绪，眼泪竟然忍不住大滴大滴掉了下来，断断续续地抽噎道，“哥哥……” “……哥哥……” “…………救救我。” 楚子亦的眼泪掉在地上，微弱的精神力如同平静海面上的波纹，无声地传向未知的远方的海平线。 治疗所内101病房里的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一向爱在病房中躺的东倒西歪的人竟然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楚子亦只感觉自己好像在渐渐地被人从躯壳中抽出，精神力在识海中所占的地方越来越小，甚至都能聆听到死亡的脚步声。 “神婆，欺负小孩子的嘴脸真是难看。”这是一个低沉且略带几分淡淡嘶哑的声音，说话人似乎很长时间不开口了，声音都有几分生涩。 “啊！！！我的精神力！！！”神婆尖叫着捂住自己的头，一头栽倒在地上，她明明马上就要把楚子亦的精神力逼出识海，却被一种陌生的力量攻击了。那精神力比神婆自己的精神力还要强，几乎是压制性地要将她碾碎。 楚子亦只感觉自己的识海里瞬间一轻，虽然依旧浑身无力，却喘得上气了。她嘴里被塞进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初尝是满满的苦涩，含了一会儿便是甜甜的味道，这是一块黑巧克力。 楚子亦感觉有人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那个人的衣服面料很柔软，手掌十分有力且温暖。她因为刚刚受神婆【同调】的刺激现在还睁不开眼，只隐隐感觉到那人好像从上方打量了她一下，然后缓缓道，“小孩子受到惊吓后，吃甜食会对精神力有帮助。” 　　☆、第三章 “樊释，你果然还是治疗所的走狗！”神婆忍着剧痛举起手-枪，瞄准了身着黑色病服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套上下全黑的病人服，病服领口下是深陷的锁骨，脚上是同样黑色的棉拖鞋，露出赤-裸的脚踝。他似乎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还有些凌乱，漫不经心地看了神婆一眼，调侃道，“怎么会，我可是比你病情还严重的病人。” “放开我的猎物！” 一颗灼热的旧式金属子弹从枪口发射，樊释眯了眯眼，凝结起自己的精神力化为薄薄的精神力刃。眼看那子弹就要击中樊释，子弹却不知道在半空中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直接劈开，两片子弹碎片掉落在地上。 “这位小朋友刚刚可是发出了【波动】呢，一会儿肯定马上就有医师过来了，你何必还在这里挣扎。”樊释将虚弱的楚子亦扶正，用自己的精神力探入她的识海，安抚了一下楚子亦紊乱的精神力。 楚子亦只感觉识海里暖洋洋的，一股陌生的精神力似乎包裹住了她的精神力，刚刚的疼痛逐渐减弱，好像头脑里无形的伤口在被慢慢地治愈。她努力睁开眼，才看清身边是个身穿病服的年轻男人，年龄好像和祁兴华差不多大。 “明明是‘守望者’里的失败品！在这里装什么善人！”神婆看着樊释的举动，一边嘲讽，一边又连续开了几枪，“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精神力可以【外放】！” “真是不长记性。” 樊释伸出两只手，捂住了楚子亦的双眼。楚子亦只感觉眼前一黑，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既干燥又温暖，樊释的声音很低沉，“接下来的场面就不适合小孩子观看了。” “啊！！！”神婆凄厉的哀嚎在不远处响起，被捂住眼睛的楚子亦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过了一会儿，她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儿。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樊释却一直没把手拿下来让楚子亦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楚子亦有些迟疑地询问道，“……你也是治疗所里的病人么？” 樊释还未来得及回答，周围便传来了人的脚步声。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樊释，放开子亦！” 楚子亦听到祁兴华的声音十分惊喜，“哥！？” 不同于楚子亦的高兴，樊释却是直接痛吟了一声，扶住自己的手臂倒在地上抽搐。楚子亦被捂住的眼睛同时也恢复了视野，才发现樊释倒在地上好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她刚刚想上前查看，身后却传来祁兴华严厉的声音，“子亦，离他远一点！” 祁兴华一改往日温暖随和的样子，向来微笑着的脸上是面无表情的严肃。他上前扶起地上的楚子亦，冷冷地看了抽搐着的樊释一眼，说道，“他可是比神婆还要危险的病人。” 倒在地上被电击到抽搐的樊释艰难地苦笑道，“兴华，你真是好狠。” “哥，你这是做什么……”楚子亦惊讶地望向一向脾气极好的兄长，她可从来没见过祁兴华如此果断又残暴的一面，更何况倒在地上的樊释刚刚还救下了她的命。她刚想辩解两句，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祁兴华细心地抱起失去意识的楚子亦，替她整理了一下刚刚逃跑时跑乱的发丝，对身边的同僚道，“辛苦你将203和101病房的出逃病人关押回去了，我想先带我妹妹去检查一下精神力的情况。” 同僚有些愣愣道，“……啊，好的。” 祁兴华抱着楚子亦转身刚走没两步，便迎面撞上了赶来的一群人。人群里为首的是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看起来六七十岁了，满脸皱纹却显得和蔼可亲的样子，他拿着一根古木的精致拐杖，看了看地上的樊释，又看了看祁兴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兴华，你真是意气用事，你明明知道樊释并不是出逃。” “夏博大师！”一边的同僚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举足轻重的大师，十分不解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夏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治疗所里。夏博大师作为精神力指数测试仪的发明者，可以说就是他一手推进建成了现在的精神力指数系统。 “老师，你怎么来了？”祁兴华也有些惊讶。 夏博将拐杖递给身边的人，挽起袖子，对祁兴华说道，“好了，你也别匆匆忙忙赶到救护处了，让我来看看你妹妹怎么样了吧。我这把老骨头虽然几年没看病，但也还记得清楚呢。” “哪里的话，那就辛苦老师了！” 祁兴华忙将楚子亦扶到夏博身边，夏博用精神力检查了一下楚子亦的识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好，你妹妹的精神力指数虽然下降了，但是精神力取向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目前看来精神力受损情况并不严重，醒过来后还需再检查一次，应该也有阿释刚刚帮忙【同调】的缘故。” 祁兴华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不悦，“老师说笑了。” “兴华啊，你也不要总是对阿释带有情绪。我明白你妹妹第一次【波动】成功，向你求救却被阿释抢先你很不爽，但你不也用电击器攻击他了么，就算扯平了吧。”夏博劝慰道。 樊释似乎终于从电击中缓过劲儿来，晃了晃还在发麻的手臂，坐在地上嘲道，“夏老可真是公正，对待爱徒就是不一样，这就算扯平了。” 夏博叹了口气，抚了抚花白的胡子，感慨道，“我的爱徒电击了我的另一个爱徒，我又能怎么办呢？” 樊释闻言，眼神暗了下来，“我一个101病房的病人可当不起夏老的爱徒。” 夏博和蔼地笑了笑，“可在我看来，不管你现在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爱徒。” “………………” 夏博走到倒在血泊中的神婆身边查看，她并没有死，只是身体被樊释的精神力刃所重伤。夏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也是老了，开始怀疑自己年轻时到底是对是错，也许精神力指数并不能帮助人们越来越好，而是引向了另一个深渊。” 祁兴华反驳道，“老师并没有错，只是任何事都有人们不能预测的因素发生。” “也许吧……” 夜风中，治疗所的警报灯熄灭了，这座白色的建筑物又在黑夜中重归平静。 楚子亦是在一个白天醒来的，她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时，脑袋里似乎还在嗡嗡作响。 【主人，你终于醒了！请不要乱动，你的精神力指数稍后需要再一次测试。】圆形的机器人飘浮到楚子亦身边，一双绿色的电子眼紧张地盯着挣扎着起来的楚子亦。 楚子亦有些发愣，“乔治，你恢复了？” 她还记得遭遇神婆时，乔治似乎想要发动反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跌落到了地上。乔治高兴地飘落到楚子亦腿上，圆滚滚的小身子十分可爱。 【是哒，大主人帮助乔治恢复了系统！】 机器人乔治有些愧疚地蹭了蹭楚子亦，【对不起，乔治没有保护好主人。】 “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楚子亦自己在神婆面前都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乔治只是父亲改装的防卫型机器人，父亲当初肯定也没预料到她会遭遇这样的事情，“这么说，爸爸妈妈他们也出差回来了？” 【是的，大主人们去学校帮主人请假了，但是主人的哥哥还在治疗所内。乔治已经向他发送了通知简讯，估计一会儿主人的哥哥就会从医生那里赶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祁兴华便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向来衣冠整洁的人衣服竟然难得的凌乱。祁兴华走进病房，看到半躺在病床上的楚子亦，双眼满含愧疚，“子亦，对不起，这回都是我的缘故才让你碰上这些事。” 楚子亦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道，“没关系，哥你也没猜到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嘛，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啦。” 祁兴华闻言更觉心痛，责怪自己为什么当时没直接赶去寻找楚子亦。楚子亦说的其实是实话，她觉得自己能在8级病人的手下侥幸生还已经十分难得了，而且她甚至是有点庆幸这次经历的，因为她似乎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了一点东西。 当神婆满含恶念的精神力冲进她的识海里时，似乎在她的识海里翻卷出了一些东西。一些她平时只敢隐隐约约地想一想却不敢深思，更不敢说出口的东西。神婆的恶念就像一块巨石，而楚子亦的识海就像是一潭水，现在水底在外力的作用下有些东西浮上来了。 “兴华，你动作可真快，我这把老骨头都跟不上了。”夏博拿着拐杖进了病房，笑眯眯地看向楚子亦，“小丫头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啊。” 楚子亦有些发愣地看着夏博，她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管是她的教科书，还是各种信息网络上到处都有对这个人的记载，夏博是精神力测试仪的发明者，也就是他促进建立了当今科技与精神力相辅相成的系统。楚子亦现在看到夏博走进她的病房，不亚于旧时代的人看到牛顿。 “老师，麻烦您了。”祁兴华让到一旁，夏老上前用精神力又检查了一下楚子亦。楚子亦一直处于呆滞的状态，她完全不知道夏博居然是祁兴华的老师这种事，不过祁兴华自从成为特殊医师后很多工作内容都成为机密性的了，他遵守保密协议也很少提起。 楚子亦只感觉自己的识海内一股宏大却毫无攻击性的精神力徐徐而过，很快便退了出来。夏博抚了抚胡子，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小丫头的心理素质很强嘛，上次检查时她的精神力指数虽然下降，现在已经恢复回来了，而且取向也十分稳定。” 祁兴华也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这样子亦的高中精神力评定也不会受影响了。” 夏博和蔼地问道，“小丫头要上大学了么，报考的什么专业？” 楚子亦回答道，“打算报考首都大学的精神力治疗与同调专业。” 夏博笑了笑，慈祥地眯起了眼，“首都大学啊，那我建议可以报考特殊精神治疗专业。” “我觉得小丫头很有做特殊精神医师的潜质。” 　　☆、第四章 祁兴华几乎是第一时间表达了反对，他极为不赞同地说道，“老师，子亦是女孩子，不适合特殊医师这种危险的职业。” 特殊精神医师与普通的精神医师完全不同。特殊精神医师对应的专业是特殊精神治疗专业，在这个专业里毕业的人不但拥有治愈取向不正常的病人的能力，还能对具有攻击性的高指数病人进行追踪、逮捕，要求医师具有相当强的作战力。 普通的精神医师对应的是精神力治疗与同调专业，工作和旧时代的普通医生很像，帮助普通的精神力受损病人恢复精神力，或者调理人们的身体近一步提高、稳定精神力。许多爱子心切的家长就常常会在精神力评定考试前为自己的孩子请一位精神医师，希望通过调理可以巩固、提高精神力，而且目前精神力的提高很难用机器完成，所以说精神医师在当今时代十分吃香。 祁兴华自己作为一名特殊医师，再清楚不过从事这个职业的艰难与危险。相比普通的待遇优渥的精神医师，特殊医师不但要面对高危的病人，甚至医师内部间都极易产生碰撞与摩擦，更有人渐渐迷失了自己的方向，精神力取向严重恶化……例如那个人。 夏博沧桑且略有些浑浊的眼睛内闪过微微波光，“兴华，我老了，但是有些事是必须有人去做的。” 祁兴华心里一痛，他深知那个人的取向恶化之后对自己的老师是多大的打击，夏博几乎是一夜白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容许老师将自己的妹妹推入火坑，他努力平静地说道，“老师，做这些的人也不该是子亦，我已经是一名特殊医师了不是么？子亦想要上的专业是精神力治疗与同调。” 夏博轻轻地摇了摇头，“兴华，你暂时出去一下，我想跟小丫头单独聊一会儿。” “老师！” “哥哥，你先出去吧，没关系的。”楚子亦轻声安抚着祁兴华，同时看向夏博，“我相信夏大师是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的，这也只是建议不是吗？” 祁兴华有些为难，他极不愿意违抗自己老师的命令，但他也不希望楚子亦会被影响而做出错误的选择。虽然祁兴华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知道自己老师是很执着甚至固执的人，决定的事情总是要做到，他担心楚子亦会在夏博的高精神力引导下改变了想法。 “哥哥，你先出去吧，你不是知道我从小就不太会受人影响吗？”楚子亦看着停在原地的祁兴华安慰道，她确实从小就基本自己拿主意不受影响，甚至直到现在她都没打算去上特殊精神治疗专业，但是她很好奇夏博大师想跟她单独聊什么。 祁兴华最终还是退出了病房，将病房的门缓缓拉上了。 楚子亦看向面前年老却依旧带着浓厚学究气息的夏博，十分好奇地问道，“请问夏大师想跟我聊什么？” 夏博大师头发花白，年纪大了衣着却依旧打理得整齐、舒适，令人可以想象得到他年轻时斯文的学者形象。自从科学和医疗技术的高度发展，已经极少有人再带镜框眼镜了。楚子亦原本就很奇怪为什么祁兴华会带镜框眼镜，现在看到夏博才发现他也戴着旧时代的镜框眼镜。 他掏出眼镜布细致地擦了擦镜片，又重新戴上，和蔼地笑眯眯说道，“不用称呼我夏大师，我也算不了什么大师，我估计和小丫头你祖父的年龄差不多，如果你愿意就按爷爷辈称呼我就可以。” “夏爷爷，请问你想与我单独说什么？” 夏博挽起左手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手表型电子机器人，投影在半空中一组密密麻麻的数据。天蓝色的小字整齐有序地排列在空中，开头以时间为首，后面详细地标注了地点和坐标，最后还有总时长。 楚子亦看向这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越往下看就越感心惊，因为这些资料不是别的，正是她除了睡眠休息和在校学习外的闲暇时间记录！ 这上面详细记载了她在空闲时间曾前往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花费了多长时间，甚至包括她使用信息网络的记录。她的脸色微微有点发白，甚至心跳也稍微快了一点，其实她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她与其他人有一点点不同。 夏博似乎没看到楚子亦略有变化的脸色，脸上依旧是慈祥的微笑，但隐隐却透出一丝严肃，“因为这次神婆出逃的影响十分恶劣，所以我调用权限查看了一些可能涉及隐私的资料。为什么一向仇视特殊医师的神婆会突入生活区，追击还未学会【波动】的高中生呢？” “查看了小丫头你的资料之后，我虽然没有明白这件事的原因，但发现了一些别的。小丫头你的闲暇时间记录相比其他人很奇怪呢，独自出行的时间高达82%，这是一个明显会对精神力取向造成影响的数值不是么？目前一般人的数值平均为39%，很少有这样几乎出门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游玩，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在公园里发呆的举动……” “但是我的精神力取向很正常。”楚子亦略快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平静地陈述道。 闲暇时间记录是刨去了人们正常学习工作和睡眠休息之后，空余时间消耗的记录。大多数人的空余时间都是以两人以上的集体行动为主，很少孤单一人。多年来的调查研究也发现，独自出行数值越低者，跟周围人越合群，精神力取向也越稳定。不合群的人在长久的孤独状态下，更容易发生取向恶化，做出偏激的事情来。 “没错呢，这是最为奇怪的事情，许多高危病人被捕前都没有如此高的数值，但是小丫头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取向却稳定的不得了。”夏博也面带疑惑地抚了抚胡子，“更奇怪的是当你被神婆的恶念【同调】时，精神力指数一度下跌到3级，取向高危，却在现在又重新恢复到了5级，取向稳定……” “……即使有他帮忙【同调】的作用，但是也恢复得太过异常了，正常人的取向起码依旧处于波动状态，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本相同的指数。” 楚子亦垂下眼睑，轻轻道，“我很危险吗？” “哈哈哈哈，奇怪是有些奇怪，但是危险却不至于。”夏博朗声笑了起来，笑眯眯地询问道，“你很害怕自己成为特殊病人吗？” “当然了，我的数值明显跟别人不一样吧。” 早在小学的时候，楚子亦就已经知道越是内心里不愿与他人共同行动，长久保持孤独状态的人，精神力指数取向越容易发生恶化。这其实十分正常，孤独是极易滋生恶念的沃土，长久脱离群体很容易就会导致对于群体与他人的不重视。 楚子亦在学校里已经努力保持着合群，与他人共同步调了。她像大多数人一样，努力增长精神力，保持取向稳定，积极冥想，参与集体活动，然后去上一个优秀的大学，毕业后获得较高的公民等级。 她不喜欢自己的人生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也不想探究更深处的原因。但是当她这么努力的时候却事与愿违，她发现自己一旦过长时间地保持与他人的相同步调，精神力指数反而增长缓慢，而且取向也开始波动。 这个时候一旦她恢复独来独往的习惯，调整一下自我，很快又可以恢复精神力的稳定。但这种事明显是跟精神力指数系统所说不符的，而且与大多数人完全相反。 “我倒是觉得这是预示你能成为特殊医师的潜质呢，你的取向一直都很稳定不是吗？”夏博说完，又调侃般补上一句，“而且恕我直言，小丫头你现在5级的水平，即使真的成为病人也不会是特殊病人，特殊病人怎么也要有7级的战斗力吧，你还太弱啦。” “…………” 楚子亦忧愁的情绪瞬间被这句话打散，内心遭受一百点暴击，这不就是在说：别做梦当boss了，你这个战力黑化也就是个炮灰小兵。 楚子亦不解道，“可是夏大……夏爷爷，精神力指数系统不是你建立出来的吗？这是明显不符合规律的事情啊。” 她十分好奇为什么夏博还可以如此风轻云淡地笑着，似乎完全不把这些异常的数据当回事儿。 夏博笑而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想上精神力治疗与同调专业啊？” 楚子亦完全没明白他为什么又提起这个，答道，“这是一个很好的专业不是吗？” “很好的专业啊，是说就业前景很好吧……你喜欢这个专业吗？”未等楚子亦回答，夏博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看着远方出神，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当时开始研究精神力的时候，其实远没有想过它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作用，纯粹是因为好奇。” “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宽广的水面，生命就像水，拥有着精神力的人们就像浪，他们相互交流着就像浪花的波动，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有的波浪很小，只会在水面产生细细的纹；有的波浪很大，可以将水面卷个天翻地覆。当波浪消失，水面重归平静，一切又都只是水，只是生命。” 夏博出神地感慨着，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浪活着，是水，浪死了，还是水。水是浪的根据，浪的归宿，水是浪的无穷与永恒’这是我喜欢的一个旧时代的作家写的，我不是为了什么世界的发展而研究精神力，只是为了探究我所好奇的、所渴求的。”夏博说着，眼睛微微闪着光，似乎这位老人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小丫头，难道你不会好奇吗？还是你害怕探究这些会使取向变化，危害别人？” “区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完全相同。” 　　☆、第五章 “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与已知规律不符的事情，虽然精神力指数系统基本由我的理论完成，但谁又能保证我的理论没有疏漏之处呢？这也是科学无穷的魅力啊。”夏博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仿佛又变回了几十年前那个兴致盎然、充满干劲的年轻人，不顾其他人的不解醉心于精神力的世界，探究这个世界的奥秘。 他从手表的折叠空间里取出了一张薄薄的黑金卡片，那张磁卡在阳光下能隐隐看到流金般的色泽。夏博眨眨眼，这位老人像个孩子般笑了，“我们来打个赌吧，就算我希望你能选择特殊精神治疗科，以小丫头你现在的水平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 “你应该还记得那天晚上救下你的人吧？” 楚子亦微微一愣，如果她记得没错，当时神婆称呼那个男人为樊释，他似乎也是一个精神力取向不正常的病人。她问道，“那个人也是特殊病人吗？” 夏博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是治疗所内101病房的高危病人，治疗所病房的首数字越小，病人的危险性越大，101病房更是全封闭的，如果没有责任特权卡决不允许探视。” “而我手里的，就是101病房唯一的责任特权卡。”夏博晃了晃手里的黑金磁卡，笑道，“我可以允许小丫头你先使用一次，你也很好奇为什么高危病人居然会救下你吧？他可是直接用精神力把病房的门给打穿了呢，自他入院以来，也是头一次做出如此凶残行径。” 楚子亦有些疑惑，“可是要打什么赌呢？” “如果你见过他后，依然坚持选择原来的专业或者考特殊精神科失败，那么我们就把这一切当做一场不太幸运的经历，你依然可以过着你小心翼翼的生活。” 夏博走到床边，将黑金磁卡递向楚子亦，郑重地说道，“如果你考取特殊精神治疗科成功，选择探究这一切的根源，我就将这张唯一的责任特权卡送给你。” 楚子亦一愣，她看着那张闪烁着淡淡金光的黑金卡片，接了过来。磁卡表面是磨砂质感的，卡片上仅有首都精神力治疗所的图标和数字101的字样。她十分困惑，“为什么您要做这些事呢？” 她并不觉得自己值得夏博花费那么多的精力，虽然她与常人相比有一点点的异常，精神力指数相比同龄人还算不错，但也没优秀到值得被这样重视的地步。 “小丫头，你并不是我所见到的第一个不符合常规的人，还有一个就在这101病房里了。” 六月的风如同往常一样，气温慢慢升高，高中生们也即将面对结业考试和精神力指数评定了。人们精神力指数快速成长的阶段是成年以前，也就是说高中毕业之后大多数人的精神力指数增长速度会大幅度变缓，大学毕业时也常常有人因为无法达到6级而拿不到毕业证。 自从在治疗所与夏博大师单独聊天之后，楚子亦心里便有些乱糟糟的。她并没有把当时的详细内容告诉祁兴华，只是模糊地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祁兴华因为她被神婆袭击的事情十分内疚，也没有再做追问。 父母给楚子亦去学校请了假，所幸的是大考在即，学校对于请假的行为也见怪不怪了。因为学业的知识点大多数都已经讲完，剩下到校的时间也是自主学习，所以许多学生都会选择回家调理精神力，请假很正常。 楚子亦并没有立刻选择使用黑金的责任特权卡，而是与夏博约定在申报志愿的前两天去一次101病房。现在她的心情还很复杂，需要自己调节一下。 【本次精神力测试指数为5级，取向稳定，恭喜主人！】乔治嫩声嫩气地飘浮在半空中，声音十分欢快，最近楚子亦的精神力恢复得很稳定，让它很开心。 楚子亦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在空中高兴地飘来飘去的乔治，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乔治，你会思考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乔治眨了眨电子豆豆眼，【乔治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帮助和保护主人啊！】 “你不会思考自己到底是什么吗？而且你可以比我接触到更加广阔的信息网络知识面……”楚子亦觉得自己可能也是大脑短路了，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维居然开始和乔治探讨了起来，但是有些想法她又不敢和其他人讨论。 【乔治是生活和防卫型机器人，主要工作是帮助主人的日常生活，保卫主人的人身安全。乔治确实会运行很多程序，但是其运行的首要条件都是：帮助和保护主人楚子亦。这是主程序的最高命令。】乔治有条有序地回答道。 乔治担忧地飞向了楚子亦，询问道，【主人最近产生了什么困惑吗？因为事故的原因，对于自己的精神力取向不自信可是会有碍接下来的评定考试的。】 “我啊，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要什么啦。明明可以学习普通精神医师，然后过上优渥的生活，但是我现在因为这次莫名其妙的袭击产生动摇了……甚至想要改报特殊精神治疗专业，想想哥哥的职业我就知道有多危险……” 乔治看着楚子亦略显彷徨的表情，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么，主人主程序的最高命令是什么呢？】 “什么？” 【主人运行所有事情的首要条件是什么呢？】乔治认真地问道。 “………………”楚子亦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我不想真的孤身一人，可是又不想伤害其他人。” 是的，她不想变成精神力取向不正常的人，也不想真正的变成孤身一人，可是对于她奇怪的体质来说太难了。一旦合群就会因为群体里的矛盾和摩擦而产生不耐与暴虐，进而精神力取向变得不稳定，永久的孤独又让她感到害怕和畏惧。 楚子亦这么想着，竟然越来越委屈，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东西都倾泻出来了，她颤声道，“可是……乔治……这好难啊……一旦我努力的合群，总是会渐渐在心里产生不好的情绪而影响精神力……可是真的让我永远孤独，我也感到害怕……” “这太难了……合群就会被群体的力量左右，就会产生矛盾……不合群却又不希望感受永恒的孤独……为什么人要有那么多苦恼呢？” 【那么主人就去寻找平衡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如果这是主人主程序的最高命令。】 楚子亦用枕头挡住自己脸上温热的液体，静静地躺了好久。 楼下黑暗中的男人默默地收起了控制器，长舒了一口气。光脑里传来乔治嫩声嫩气的声音，【大主人为什么不亲口对主人说这些话呢？】 男人笑了笑，“作为父亲，我可是很了解我的女儿。她可不是那种愿意对人倾吐心声的类型，对机器人说这些都很难得了呢。” 【大主人真的支持主人报考特殊精神治疗专业吗？】 “只要这是我女儿自己的意愿。” 首都首府会堂内的气氛十分压抑，两个阵容的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光洁的大理石地板闪烁着微微寒光，崭新明亮的会议桌两边，坐满了首都精神力机构中的位高权重之人。夏博和祁兴华坐在会议桌的一侧，而对面正是一个在慷慨激昂的中年男子。 “夏博大师，我希望你作为101病房的责任特权人进行解释，为什么101病房的病人会在中控防卫系统全开的情况下逃出病房，并且在生活区内使用了【外放】？我们一直以来保留对于101病房病人的判决，就是相信您可以很好地对其进行监管，可这次的行为却是令人大吃一惊呢！”中年男子音量很大，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 夏博沉默不语。祁兴华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先讨论一下有关203病房神婆关闭防卫系统的事情，这危及到治疗所的所有防卫系统，这才是重中之重不是吗？101病房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进行讨论。” “这当然也很重要，但是樊释的精神力指数比神婆更高，危害性更大不是吗？神婆也只是关闭了203病房的防卫系统，樊释却是直接将101病房的防卫打穿呢！神婆这类的事情我们只要排查防卫系统的漏洞就可以避免，樊释的存在却可能危害到整个治疗所！”中年男子越说越激动，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祁兴华皱眉，不忿道，“你们明明知道他入院以来并没有任何危害行为……” 中年男子嘲道，“我们也曾相信他不会精神力恶化，可他不也最终还是完全恶化，永远无法康复了么？我们也曾相信他入院后不会有攻击性的行为，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还是说，夏博大师和祁医生作为他的老师和同门，想要包庇高危病人？” “呵，一群坐在办公室里高谈阔论的政客，自然不用每天面对精神力被污染的危险……”祁兴华难得语气尖锐地讽刺道。 “兴华。”夏博大师淡淡地提醒道，眉毛都不抬一下，“好啦，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也别装这些官面上的东西了，你们想要什么，开口吧。” “樊释的责任特权卡。” “不可能。”夏博断然拒绝，“即使我将特权卡交给你们，他也不可能听命于你们差遣，这是大家都很清楚的事情。” 中年男子伸出手，挑眉道，“那好，希望夏博大师能让出100台新改装的精神力星魂器。” 祁兴华愤愤道，“100台？你们未免太过贪心了！” “好。”夏博波澜不惊地答应下来，看向大喜过望的中年男子，平静地说道，“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回你们还想利用这件事达成其它目的，我不介意使用101病房的责任特权卡让大家都长个教训。” “想想101投入战斗会产生什么后果吧。” 　　☆、第六章 【大师您好，二级公民楚子亦的闲暇时间记录已经消除完毕。】夏博收回手表型机器人，从折叠空间中取出了责任特权卡。 他走进首都精神力治疗所的特殊区，这里的病房号码十分有趣，一楼的病房开头首数字均为3，而二楼首数字依然是2，三楼的首数字却是1。当然至今为止，三楼也仅仅使用了一间病房。 夏博乘坐电梯上了三楼，随着轻轻地叮咚一声，电梯抵达了三楼，电梯门却并没有打开。中控系统处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请确认您的责任特权卡权限。】 夏博完成了刷卡之后，中控继续道，【权限确认，请不要收起您的责任特权卡，协助我们完成接下来的安检。】 夏博经过层层安检，终于抵达了病房门口。新金属制成的病房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纯白色为主调的病房。全息模拟系统模拟得是最常规的病房形态，虽然病房实际上是全封闭的，但全息模拟出窗户大敞的感觉，六月的风将窗帘吹得飘飘，地上洒落着或敞开或合上的书籍，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是一块撕开包装却还未吃完的黑巧克力。 那个人像往常一样穿着黑色的病人服，赤着脚，懒散地躺在病床上，脸上还盖着一本书。他似乎察觉到有人进入病房，随手将脸上的书丢到一边，闲散地揉了揉头发，坐了起来，“怎么，首府院派你来宣布处罚条例了？” “用【外放】突破了病房，销毁从三楼到一楼的安全防卫系统，突破进入生活区，我该说你上学时学会的知识应用得很好吗？”夏博似乎有点无奈，“就这样还不是为了出逃，反而救下了神婆攻击的人质，如果不是你的精神力取向还是爆表的高危，可能全世界都认可你的见义勇为了吧。” 樊释很平静，墨黑色的眼睛里流淌着微微的光。他面容英俊，侧脸的线条完美，只是长久呆在病房里头发略长了一点。他淡淡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出逃。” 夏博笑了笑，略带好奇地问道，“我只是不明白你费了那么大力气是为了什么？最有趣的是，精神力的【波动】是指向性的信息，血缘的联系会加强【波动】的作用，那个小丫头当时明明是向兴华求救，却被更远位置的你所截获了。” “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血缘关系，你都明显离小丫头更远不是吗？” “…………” “我建议小丫头报考特殊精神科了，就是你和兴华过去的那个专业。”夏博看着沉默不答的樊释笑眯眯地说道。 樊释不赞同地皱起眉头，“祁兴华不会同意的。” “我倒是觉得小丫头坚持的话，兴华是会同意的。”夏博拿起拐杖，整理了一下衣角，转身准备离开，“好啦，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原因，那我也没有再停留的必要了，放心吧，首府院并没有什么处罚要求。” 樊释眼看着夏博就要离开，轻轻地说道，“……老师，你还记得以前我论文里说过的精神血缘吗？” 夏博停下了脚步，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樊释认真道，“不要让她去特殊精神科，她只会变成和我一样。” “…………” 而另一边，首都楚子亦的家中。 那次发泄过后，楚子亦似乎前所未有地清醒了过来，打起了精神。她坐到书桌前，打开光脑，开始搜索特殊精神治疗专业的资料。她可不会自信到觉得自己一定能上这个专业，虽然说普通医师与特殊医师有一些共通的地方，但是不同之处也很大。 乔治将光脑上的所有资料细心汇集，汇报道，【主人，特殊精神治疗专业属于提前批次专业，拥有加试环节，加试内容为普通精神力概论、机器智能操作、星魂类型匹配测定，前两项考试以主人目前的水平都能够达标，只有星魂类型匹配测定这一项考试信息网络上没有任何详细记载。】 “也就是说这项考试不是随机题型，就是有保密协定了？”楚子亦思考了一会儿，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大多数考试内容在几年之后都会被公布到信息网络上，但是个人随机抽取型的考试没有标准题库，没有办法公布，还有就是有些大学的专业拥有保密规定，不允许题目内容泄露在信息网络上。 【是的，主人。而且这项考试是三门中淘汰率最高的，高达69%，如果主人在这门上失利很难拿到特殊医师合格证。只有取得合格证，才能拥有入学的可能性，之后教学系统会自动选取合格人群中精神力和学业水平靠前的人次，我觉得主人只要拿到合格证成绩没有问题。】 乔治认真地分析道，毕竟普通医师的学术标准要求更高，特殊医师还有一部分精力需要花费在机器智能战斗上，对于理论知识的要求反而比普通医师稍微低一些。 楚子亦沉思了一会儿，询问道，“乔治，你可以查查什么是责任特权卡吗？” 【好的，主人。】乔治绿色的电子眼闪着光，认真地搜索着，【责任特权卡是特殊医师驯服特殊病人后的所有权证明，上面写有特殊病人相关责任特权人的名字。新历1974年，首府院通过了将驯服后的特殊病人投入战斗的相关规定。特殊病人取向终身恶化，不再具有康复可能性，但首府院出于人道关怀和战力补充的考虑，允许特殊医生驯服监管中的特殊病人，成为其责任特权人。责任特权人需要对特殊病人的一切行为负责，并监管其精神力使用，在违规时使用处罚条例甚至剥夺其能力……】 【可以说，责任特权人拥有特殊病人的能力和生命，现在以及将来。】 楚子亦闻言如同晴天霹雳，她原来从不知道责任特权卡居然是这样的东西，仅仅以为是一张探视卡。现在看来，它确实是拥有着无可比拟的特权，几乎就代表着一个特殊病人的全部！责任特权人对待特殊病人的所有条例，已经不亚于旧时代的奴隶主和奴隶了。 夏博如果将特权卡交给她，不亚于将樊释的生命给了她，大师到底想做什么！ “乔治，如果在信息网络上搜索樊释呢？”楚子亦回神，“我并不清楚是哪两个字，你在标签上加上首都精神力治疗所101病房之类的搜索条件吧。” 【主人，我通过同音字条件化查找，但是信息网络表示这不是您的公民等级可以查看的资料。】乔治遗憾地摇了摇头。 楚子亦面无表情道，“那就接上爸爸的公民等级搜索。” 【主人，你总这样做，大主人肯定会发现的！】乔治虽然有些担忧，但是还是听话地照做了，【樊释，首都精神力治疗所101病房，孤独症高危特殊病人，取向完全恶化，不可康复。没有更多相关资料了哦。】 楚子亦有些无奈，这些东西说了跟没说一样。她让乔治搜索孤独症，也全是一些玄而又玄的学术用语，完全看不出来什么。她有些郁闷地下楼吃饭，楚子亦的母亲早就做好了满桌的美味饭菜，最近楚子亦请假在家，饭桌上就天天是变着花样的菜色。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到一半，楚子亦才缓缓说道，“爸爸妈妈，我想之后填报志愿的时候提前批次填报特殊精神治疗专业，把精神力治疗与同调填在第一志愿，可以吗？” 提前批次是一些特殊的专业，常常会在第一志愿前先招收录取学生。当初其实楚子亦就是自己决定的专业，她的母亲是一名初中老师，父亲是一名有名的智能机器制造师。 “当然可以啦。”楚子亦的母亲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痛快地答应了，她一向支持楚子亦自己做出的所有决定。“你对于这个专业更感兴趣吗？” “嗯，可以这么说，觉得可能会更适合我一点。”楚子亦很想知道自己特异的身体体质是因为什么，为什么她一旦太久进入人群就会取向极不稳定。 “如果这是你认真思考后决定，那么就去做吧，不过我们以后不会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当然！”楚子亦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心情轻松了起来。 “你和你哥说这件事了吗？我记得他大学是不是就读的这个专业啊，当初你舅舅还因为他没选择从政生气了好久呢……”母亲思索了一会儿，想起来祁兴华以前好像就是这个专业的。 “嗯，我打算下午去找他，有些加试上的问题还想问一问哥哥。”楚子亦深知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祁兴华的，虽然他似乎极为反感自己报考这个专业，但是星魂匹配类型测定这项考试的资料网上完全没有，只能去问问过来人了。 “其实要我说，你舅舅总想着从政的观念也太老旧了。我记得兴华刚考上这个专业的时候可高兴了，假期的时候还带着小樊来我们家里的地下机器人练习场玩，两个人操作战斗机器人练习了好几天……” 母亲絮絮叨叨地回忆了起来，因为楚子亦父亲是智能机器人制造师的缘故，家里地下一层有一个很大的机器人练习场，用来调试和试验楚父的新型机器人，祁兴华原来也时不时来这里练习。 楚子亦有些发愣，“妈妈，什么小樊？” “就是兴华的一个大学同班同学，和兴华关系很好，似乎叫樊石？樊释？你那年还很小，那是兴华大一时候的事情了吧，你好像暑假去参加夏令营了……” 楚子亦十分惊讶，樊释居然是祁兴华的大学同班同学？那不就代表他也曾经是要成为特殊医师，甚至很可能曾经就是特殊医师吗！ 母亲居然还说他们关系很好。楚子亦回想了一下祁兴华面无表情地将樊释电击倒地的样子，还有拉离自己不许靠近樊释，一副深怕自己被他的精神力污染导致取向不正常的严肃模样。 看来一切只能等下午见到祁兴华再说了，但是楚子亦对于祁兴华的态度其实十分没底。虽然祁兴华一向都体贴温柔，因为年纪比楚子亦大不少，表现出模范好哥哥的样子，但是遇到有些关键事情上却不像会妥协的人。从祁兴华高考时拒绝从政，和楚子亦的舅舅硬碰硬这件事上就能看得出来。 果不其然，当楚子亦跟祁兴华见面，说清楚自己的意愿之后，祁兴华几乎是立刻变了脸色。他不笑了，反而严肃地问道，“小姨和姨夫他们已经答应你了么？” 楚子亦点点头，恳求道，“哥哥，这是我自己的意愿。我在网上找不到星魂类型匹配测定的资料，既然你曾经就读这个专业，可以告诉我它的大致考试内容是什么吗？” “抱歉，子亦，我没法告诉你。”祁兴华推了推眼镜，看向可怜巴巴的楚子亦，解释道，“不是我故意阻碍你考上这个专业，而是这项考试每年的题目是随机生成的，而且没有人知道正确答案，它是一门精神综合分析考试。” “它考察的是你具不具备成为特殊医师的天赋，这个专业永远不会招收没有这方面天赋的学生。” 　　☆、第七章 楚子亦有些苦恼，既然祁兴华这么说，估计这门考试确实不可能有什么资料了。祁兴华看向沉默的楚子亦，缓缓道，“子亦，我知道你从小主意就很大，自己决定的事情从不受别人影响。但是这回我真的很后悔，是我的疏忽，如果那天我没有让你来治疗所找我，或许你不会遭遇那种事，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也许老王说的是对的，我还是太年轻了，特殊病人从不按照常理出牌，我又怎么能想当然的认为生活区永远是安全的。”祁兴华的眼底带着几分痛楚，轻轻地说道。 楚子亦摇了摇头，衷心地说道，“哥哥，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件事是我十八年来最幸运的经历。我清醒了，不再是得过且过、混混沌沌的楚子亦了。”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只要自己伪装得很好，就可以平静地生活下去。我努力学习，调节精神力，活成所有人最容易认可的那一类人。成绩优秀、精神力稳定、名牌大学、前途光明，可是那有能怎么样呢？我到底是谁，我到底又是什么？我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我是楚子亦吗？不，‘楚子亦’只是别人眼中的我罢了，他们或减化或美化，但都不是真的我，‘我’到底是什么？我要去弄明白。”楚子亦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子亦，你这样的想法……” “……很危险对吗？我总是思考这样的事情会影响自己的精神力取向？”楚子亦轻轻地笑了，她摸了摸徽章，“乔治，测试一下我的精神力给哥哥看。” 【主人，本次精神力测试指数为5级，取向稳定。】 “呵呵，哥哥，我再正常不过了，说不定现在取向的波动比你还小呢。”楚子亦笑出了声来，是那种由衷的轻松的笑容。 楚子亦看着表情复杂、微微惊讶的祁兴华，郑重地说道，“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会变成你同学那样，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走任何人的老路。” “我就是我。” 几天后，楚子亦按照约定与夏博见面。她再次来到首都精神力治疗所，只是这回并没有从生活区的正门进入，而是到达了特殊区的侧门。夏博看着走过来的楚子亦，慈祥地笑了笑，“小丫头的精神力似乎又有了一点点增长啊。” 楚子亦发现夏博并没有使用机器人检测自己，也没有用精神力探测，十分好奇地问道，“夏爷爷，这些你都是怎么发现的啊？” 她最近确实感觉精神力在慢慢地增长，但是依然保持在5级的水平上。这种数据乔治都探测不出来，夏博却仅仅是看了她一眼便发现了。夏博笑了笑，解释道，“小丫头，精神力指数级别高的人对这些很敏感的，更何况我的眼镜可不是摆设，是一副多功能数据分析器。” 楚子亦跟随着夏博进入了特殊区，经过严密的安检盘查，才来到了位于三楼的101病房。夏博将责任特权卡递给楚子亦，向她示意，“这里面就是救下你的孤独症高危病人，名字叫樊释，曾经是我的学生。” 楚子亦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扰她的问题，“夏爷爷，你为什么要跟我打赌呢？我回去之后才知道这张卡片的意义……” “很贵重对吗？既然你知道了责任特权卡是什么，你也应该发现这张磁卡上并没有名字吧？”夏博笑了笑，将楚子亦手中的磁卡翻了个面给她看。楚子亦这才发现，这张卡确实没有标明名字，但是信息网络上说责任特权人的名字是会被标明在卡面的。 “责任特权卡是首府院为了扩大有效战力采取的措施，他们将特殊病人作为战斗机器人、激光武器一样的战力使用。虽然我不喜欢这个词，但是这是官方说法，也就是‘驯服’，只有被驯服的特殊病人才能投入战斗。”夏博看向楚子亦，“这张卡片之所以没有名字，是因为我并没有驯服他。” “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驯服他，也没有办法让他康复吧。”夏博叹了口气，年老的脸庞上有一丝沮丧，“但是看着自己的学生被其他人折磨，在他人的驯服下可悲地完成一切命令，对于我这老人的心脏来说也太残忍了，所以我一直以来扣下这张磁卡。” “小丫头，如果你真的进入特殊精神科完成了所有学业，请你努力地驯服他吧，或者如果可能的话……治疗好他。” “你和他有着相同的精神血缘，既然你的取向一直正常，那么就代表他还有着微弱的康复的可能性。这可能是我这个老头子此生除了学术以外，唯一的愿望了。”夏博郑重其事地说道。 楚子亦拿着那张责任特权卡，竟觉得有些沉甸甸的，这上面其实是一位老人对于他爱徒所有的付出和爱。夏博严肃地说道，“虽然你们的精神血缘相近，但是樊释的精神力高出你太多。责任特权卡一次只能让一人进入病房，等你进去之后很可能会被他影响，我会将电击限制器的权限开放给你，但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能完全避免你被控制。” “所以现在，虽然你还没有进入特殊精神科。但我在这里为你上入学第一课，那就是特殊医师对待特殊病人的三准则：1.绝对相信自我的取向和规则；2.从始至终保持冷静；3.用自身的精神力和思维影响他、击溃他！”夏博慢慢地陈述道，像极一位严谨的老师。 楚子亦在内心里默默复述了几遍，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病房的门缓缓地打开了，夏博注视着楚子亦走了进去，房门又渐渐合上，挡住了他的视线。夏博竟难得有一丝紧张，“小丫头，不要让我失望啊。” 楚子亦进入病房之后愣了一下，纯白色的病房有一点亮得刺眼，她看到了不远处坐在床边背对着她的人。他还是穿一身黑色的病人服，并没有回头，而是略带不耐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你好。”不同于平时夏博的声音，女生的声音很干净和清晰。 楚子亦保持镇定道，“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樊释沉默了好久，但是一直没有回头。楚子亦也就耐心地在原地等待着，他似乎很长时间不说话了，声音有点微微的沙哑，颇为低沉。过了好长时间，樊释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要去报考特殊精神科。” 楚子亦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疑惑道，“为什么？” 但是这句话之后，樊释就再也没了下文，而是干脆坐在床边装起了哑巴，理都不理楚子亦了。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楚子亦稍微了解过孤独症型高危病人，拒绝交流是其中的一个明显特征，这个时候必须激发这类病人的说话点。 而且这个说话点必须找好，如果第一次搭话失败的话，基本后面再让病人开口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因为你害怕我走上你的老路吗？明明学得是特殊医生却成了特殊病人，猎人却变成了猎物……”话还没说完，楚子亦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力瞬间被遏制住，她咬紧牙，努力不痛吟出声。 “小朋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我的脾气可不好。”樊释似乎发怒了，精神力竟然化作了可视化的刀刃，那精神力捆住了楚子亦的身体，将她升到了半空中，完全不再是神婆袭击那天晚上【同调】时的温暖和温柔。 楚子亦只感觉自己身体悬空很不好受，樊释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是这样说话点却已经找到了，楚子亦咬了咬牙，嘲道，“难道不是吗？你这个胆小鬼，你是自愿呆在这里不逃出去的吧！因为你害怕取向恶化的自己会伤害到其他人，可是你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恶化的精神力……既然改变不了，就在这里浑浑噩噩地活着吧！难道你自己不是这么想的吗？” “闭嘴！只是自己稍微不同于常人，就这样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樊释控制着精神力收紧，冷笑道，“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说你不会去上特殊精神科，不然我就杀了你！” “那你就试试看吧，反正也是被你救下的不是吗？”楚子亦只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干脆赖皮地闭上眼说道。他说不上就不上，他只是个特殊病人，咋不上天啊！ 过了好一会儿，楚子亦感觉束缚着自己的力量渐渐放松了，身体被轻轻放到了地上。她一下子就明白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樊释并不是完全攻击性的病人，相反他很想要控制自己的力量。 楚子亦乘胜追击，好言相劝道，“我知道你刚刚只是想逼我放弃做特殊医师，其实你也不想呆在这里，控制不了自己的精神力取向不是吗？虽然现在世界上没有一例完全恶化病人的康复病例，但是凡事都是有希望的！” 樊释嘲笑道，“你还没入学，特殊医师神棍一样、厚颜无耻的忽悠本事倒学了个十成十。” “不要这么说，如果我是小不要脸，从这个专业毕业多年的你不就是老不要脸了。”楚子亦拉了拉自己胸前的衣料，虽然刚刚樊释的精神力刃并没有划伤她，但是衣服却无可避免地损毁了一部分，再加上楚子亦今天穿的衣服不太方便，现在隐隐露出春光。她平静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目前的衣着，“……不过你确实是有点老不要脸。” 她刚说完就眼前一黑，头上被人丢了一件干净的病人服。樊释微微有些炸毛的声音传来，“穿上这个，赶紧出去！” 楚子亦从善如流地穿好这件宽大的病人服，认真地说道，“可我这次来要说的话还没说完。” 樊释侧着头不敢正视她，耳根竟神奇地有点微微泛红，似乎强忍着什么情绪，努力平静地一字一句咬牙道，“你还想说什么？” 楚子亦似乎完全无视了樊释的窘迫，有条有理地说道，“这次来，一是谢谢你上次救了我，这个已经说过了……” “二是告诉你，我叫楚子亦，以后这会是你责任特权人的名字。”楚子亦大言不惭地说道。 　　☆、第八章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自从楚子亦走后，樊释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心情居然都难以平复。按照精神力指数来说，楚子亦的级别比他低了不止一两级，不应该对他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但是奇怪的是，樊释接下来的几天只要头脑稍微空闲一点，就会想起她的名字。 “我叫楚子亦，以后这会是你责任特权人的名字。” 樊释一头栽倒在病床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得无可救药了。 “真是够了。”他绝望道。 楚子亦的这句话这几天来也不知道在他脑海里回放了多少遍，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真的变成变态了。虽然他知道精神血缘是很难抵抗的东西，但是这个反应也未免太大了。 他和楚子亦精神血缘很相近，这让他本能地对她产生亲切和保护的心情，那是一种内心深处的理解和靠近。当楚子亦被神婆袭击的时候，在发生危险的紧急时刻曾近不小心发出了【波动】求救。 【波动】是一种精神力技巧，一般人们的精神力指数达到6级时就可以学会。它是一种指向性传递信息的能力，可以通过精神力向关系亲密的人发出求救信号，而受到信号的人几乎会无法拒绝地立刻前往。从生理血缘上来说，祁兴华和楚子亦更相近；从精神血缘上来说，樊释和楚子亦更相近。 精神血缘类似于思维的同源性，当樊释接受到楚子亦的信号之后，几乎是完全无法抵抗地全速前往，反应非常大。所以这才有了他打穿病房，破坏安全防卫系统的事情，在那一刻他甚至完全没有思考过做出这些会有什么影响，就像成年野兽保护幼兽时那样分秒必争。 “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精神力取向波动如此之大，取向高危数值竟然达到了921，这可是刷新了你的巅峰呢。”夏博走进来的时候，樊释还把自己埋在病床里，夏博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样让我很不好做啊，中控已经几次向我发出提醒，要求加强对你的监管了，毕竟你最近的高危指数简直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樊释过了好久才闷声说道，“……那个人呢？” “谁啊？”夏博装傻道，“哈哈，兴华啊，他好得很。” “……” 谁管祁兴华好不好！谁管！ “不要这么焦虑，你的精神力都开始暴躁地可视化了，这可不像你啊。”夏博笑了笑，也不再开玩笑了，“小丫头去参加特殊精神治疗科的加试啦，我和她打赌如果她成功考上的话，我就把你的责任特权卡送给她。” “……………………” “这样都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说话吗？”夏博故作悲伤道，“我真是老了，没有年轻漂亮的小丫头有吸引力了，阿释也是真的长大了，要离老师我而去了。” 樊释快要发疯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对夏博这样将他的责任特权卡擅自送人的行为表示愤慨，但是内心里其实是隐隐的高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他竟然因为夏博的话联想到了一些不敢回忆的东西…… ……年轻漂亮的……小丫头…… 那天他不小心扫到了一眼，但是没有太看清，白白的…… 等等，这种有点羞涩、有点燥热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精神血缘也不该是这样！他入院以来，第一次深深感觉到自己可能是真的病了！ “阿释，你真的还好吗？就算是精神血缘，也不该是属于较高能力这一方的你反应这么大吧？我可没有觉得小丫头因为精神血缘而产生什么影响？”夏博看着樊释波动不止的数值，除了疑惑外也隐隐有些担忧，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但是精神力却又是一种玄妙的东西，夏博研究几十年也不敢说参透了它，只能说是隐隐入了门。即使是这样，他对于精神力的了解都可以被世人赞扬为大师级人物了，可见普通人对于精神力本质的了解更少。 另一边，楚子亦却完全没有受精神血缘的影响，正在准备参加特殊精神治疗专业的加试。她有一个特点，就是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基本上就会忘记其它的事情。如果此时有人干扰她，她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但是情绪上是会有隐隐不耐和暴躁的。这个习惯似乎是遗传自她的老爹，每次他埋头做机器人的时候，也绝对不允许别人进入他的工作室。 楚子亦认真地复习了普通精神力概论和机器智能操作两门学科，既然她没有办法了解最后一科的题型，那么就只能从前两科上下功夫了。乔治圆圆的小身子上顶着一个托盘，将果汁稳稳地放在楚子亦的书桌上，提醒道，【主人，稍微休息一下吧，马上就到网上志愿填报的时间了。】 楚子亦像只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长时间的学习让她感觉有些疲惫，声音都有些沙哑，“乔治，帮我打开志愿填报系统吧。” 乔治眨了眨绿色的豆豆眼，听话地打开了志愿填报系统，它看着楚子亦疲累的样子，建议道，【主人其实没有必要如此高强度的复习，虽然特殊医师相比普通医师有所不同，但是理论学术方面特殊医师其实比普通医师要求要低，精神力指数的报考门槛也只为4级。】 【许多想要报考首都大学，却并未达到普通医师5级标准的学生，也会想要通过获得特殊医师合格证的方式，进入首都大学。】 楚子亦笑了笑，将悬浮在半空中的乔治抱在怀里，摆弄了一下它圆圆的小身体，说道，“我知道你想暗示什么，你是觉得特殊医师合格证降低了有些人进入首都大学的门槛，但是对我平时的成绩来说这门槛不算什么？” 【乔治只是觉得主人真的报考了特殊精神科，是对平时成绩的一种浪费。】 楚子亦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有些学业、精神力不扎实的学生希望通过提前批次专业进入首都大学，但是这些都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她只是觉得特殊精神科是她能寻找答案的最佳途径罢了。楚子亦摸了摸乔治圆圆的身体，笑道，“好啦，但这是我想要的不是吗？帮我填报好志愿吧！” 乔治虽然惋惜楚子亦的精神力和成绩有些浪费，还是听话地开始协助她填报好志愿。楚子亦在提前批次填写好之后，按照计划在第一志愿填写了精神力治疗与同调专业，如果她取得特殊医师合格证失败，按照成绩也应该可以被第一志愿录取。 只是这样的话，她可能就没有办法拿到樊释的责任特权卡了。 她想起那个一身黑色病人服的高大男子，莫名有些出神。他并不像她以前所认知的特殊病人，那些特殊病人在新闻报道中都面目可怖、手法残忍，所到之处都会给人们带来不幸。樊释在与神婆交锋的时候，确实也出手果断，但并不会让楚子亦感到恐惧。 楚子亦对于樊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放松感，甚至当他用自己的精神力压迫她时，她也能坚信这只是一种试探。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是一种全身心的安全感。有点像野生的成年兽类用爪子摆弄幼兽，幼兽知道这是在开玩笑一样。 【主人，你的考试序列号是sd84002，加试地点位于首都大学静水楼902教室。】 六月的气温渐渐开始燥热，首都大学内的静水河里波光粼粼，漂亮的锦鲤在水草间游来游去。今天的首都大学十分热闹，门口是成群结队的家长与学生。楚子亦并不是第一次踏入首都大学，她的父亲原来就是就读这所大学的机器智能设计与制造专业，母亲就读的是精神力教育学，从小楚子亦对于这所最高学府就有一种莫名的向往。 静水楼依然像往常一般高耸，多功能金属窗在阳光下微微反光。楚子亦的父亲将楚子亦送到门口，安慰道，“不要紧张。” 楚子亦笑了笑，和乔治与父亲挥手告别。静水楼门口有严密的安检措施，禁止考生携带机器人等电子产品进入楼内。同时静水楼全楼会在考试期间开启信号屏蔽功能，大部分电子仪器都会被信号干扰。 楚子亦将准考证进行确认，机器里发出冷静的机器女声，【欢迎您，sd84002号考生，请您乘坐左侧电梯前往902教室。】 楚子亦走进教室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里竟然已经坐满了一大半的人。这间可以容纳百人的全息教室，似乎仅仅是特殊医师考场的其中之一，像这样大规模的考场还有好几个。 楚子亦随便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了下来，刚坐稳没过多久，突然感觉左肩被后面的人轻轻碰了碰。楚子亦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坐在后面的一个短发女生，样子很小巧。她笑了笑，露出一颗虎牙，“你的精神力和学业成绩好厉害啊。” 楚子亦有点微微发愣，不太明白面前笑容灿烂的女生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你好，我叫甘草。”短发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你刚刚入楼的时候，我在后面听见你的考试序列号啦，你的自动排名好高啊。” 楚子亦这才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准考证上的序列号。甘草看她似乎不太理解的样子，也将自己的准考证递过来，解释道，“sd是特殊医生专业代码，84是指新历1984年，最后三位的数字则是报考这个专业的精神力和成绩排名，你在所有报考人中平时成绩排名第2呢。” 她有些沮丧地趴在桌子上，晃了晃自己的准考证，“我就比较差啦，sd84075，相当不占优势的成绩呢，要知道每年也就招30人。” 　　☆、第九章 楚子亦看她微微沮丧的样子，安慰道，“没关系的，这个专业也并不是全看成绩不是吗？还要考查成为特殊医师的天赋，说不定你的天赋就很高。” 甘草似乎被楚子亦的话安慰了，像只小动物一样开心地眯起眼。楚子亦看着她可爱又直接的样子笑了笑，总觉得她和夏玲的性格很像，一样的总是喜形于色、脸上藏不住事儿。 “虽然说特殊医师讲究天赋，可你的话恐怕天赋比成绩还要少吧！”旁边一个傲慢的女声响起，波浪卷发的年轻女孩略有些轻蔑地说道，“甘草，既然知道自己是根草，就不要来这里做无用功。” “穆红珊，又是你！”甘草看清说话人后，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那女孩双手抱胸，赤色的波浪卷发随意地披在肩后。穆红珊漫不经心地走到楚子亦身边，伸出手来，“你好，我是穆红珊。” 楚子亦波澜不惊地与她握了手，“你好，我是楚子亦。” 穆红珊看着楚子亦的反应，颇为得意地瞟了甘草一眼，她高傲又矜持地说道，“既然是排名第二的精英，我想就不用跟排名七十五这样不入流的人搭话了吧，人应该往高处走不是吗？” 甘草看着穆红珊傲慢无礼的样子，愤愤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甘草和穆红珊一直有些过节，穆家和甘家都是特殊医师世家，两人几乎是从小相识。但是穆红珊是穆家极具天赋的大小姐，甘草却不但天生精神力水平不出众，而且没有展现出什么过人天分。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如果甘草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穆红珊就会去抢却又不加珍惜地丢掉。甘草身边的朋友，也常常因为穆红珊的缘故，一个个与甘草保持了距离。 楚子亦闻言很平静地回味道，“人往高处走？” “没错，人往高处走。比起甘草，我想我有更多能与你交流的话题，毕竟我可没有仅仅排名在七十五。”穆红珊自信地笑了笑，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你排名第一吗？”楚子亦缓缓问道。 穆红珊一愣，似乎有点微微失措，随后倨傲道，“这当然没有，但是我……” “那就闭嘴。”楚子亦转过身坐正，看都不再看穆红珊，“抱歉，人往高处走。我可是排名第二的精英，只跟比我排名高的人搭话。” “………………” 穆红珊几乎是瞬间就因为楚子亦的话窘迫到双脸发红，后面的甘草趴在桌子上狂笑不止。穆红珊又羞又怒，气到双拳紧握，咬牙道，“好，好得很！那我们就看看精英同学最后以第几名入学吧！特殊医师不是光看成绩的，可别最后连一个合格证都捞不着！” “唉，其实你也不用把她惹成这样，虽然我内心里觉得好爽……以后如果同班，她肯定会对付你的。”甘草看着穆红珊怒气冲冲地走远，又开心又担心，穆红珊作为穆家大小姐肯定会进入这个专业的，她家里许多人都从这个专业里毕业，甚至留校做了老师。如果楚子亦以后也进入这个班，肯定会被穆红珊针对。甘草自己的话，可能都不一定能入班吧，她略有些苦涩地想了想。 “好啦，这都无所谓，说不定我真的拿不到合格证呢？”楚子亦活动了一下筋骨，打了个哈欠。她觉得，这可能就是她自己不喜欢呆在集体里的原因，总会遇上一点让人不太愉快的事情。 楚子亦和甘草又闲聊了几句，收拾了一下心情，终于迎来了特殊医师加试。考试开始后考生会进入封闭的全息局域网进行作答，三门学科是同一场考查的，考生可以选择先回答哪份考卷。 楚子亦进入全息局域网后，在光脑的指导下开始进行答题。她毫不犹豫地先选择了有把握的两门学科开始作答，题目和乔治预测得差不多，楚子亦回答得游刃有余。 普通精神力概论是精神医师都需要考查的基础学科，而机器智能操作则是一些战斗或防卫型机器人及装备的考查，应该是考虑到今后特殊医生与特殊病人战斗时的需要。 最后就剩下精神综合分析考试——星魂类型匹配测定。 楚子亦确实有点没底，因为精神综合分析类考试是一种没有标准答案的考试，题目往往是随机的。它不是考验你回答问题的正确与否，而是综合你整篇考卷的答案，最终分析出对你的最终评判。 她完成了前两份考卷，调整了一下自己，终于还是开始了最后一门。 1.如果你必须选择失去一部□□体功能，你会选择？ a.双眼失明b.双腿残疾c.口不能言d.脑发育不足 2.以下哪类更愿意接受？ a.有生恩无养恩的亲生父母b.无生恩有养恩的养父母 3.如果因为某些原因，你不得不选择杀死一个人，你会选择？ a.懵懂无知的幼童b.年轻力壮的青年c.年老体弱的老人d.无所谓 4.如果可以，更希望自己成为什么的代表？ a.傲慢与虚荣b.权势与残暴c.冷漠与世俗d.欲望与欺诈 …… 楚子亦直直地看了下去，终于露出了苦笑。这里的每道题似乎都极不友善，散发着歇斯底里的恶意。楚子亦仅仅做了几题，就感觉到有些绝望了，她觉得她可能真的拿不到合格证了。 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选，也完全不知道最后会被测试出是什么样！ 走出考场后的很久一段时间，楚子亦都没有缓过神来，她几乎是完全懵懵地完成了最后一门考试。正午，静水楼外的阳光有些亮得刺眼，楚子亦微微眯起眼，用手挡住光，终于在休息区找到了等候的乔治和父亲。 乔治飘浮了过来，询问道，【主人，怎么样？】 “啊，其实我也说不清了……”楚子亦觉得自己前两门都还不错，但是最后一门到底会给她什么样的成绩却完全料想不到。 楚子亦的父亲见状也不再追问，只是拍了拍她道，“好啦，我们回家吧，实在不行还可以去上第一志愿。” 楚子亦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自己了，成绩要三天之后才能在信息网络上查询，考生那时就可以知道自己有没有得到合格证。一周之后，全国所有高校会开始根据成绩及精神力录取学生，只有拥有合格证，才能被提前批次的特殊精神医师专业录取走。 两天后，静水楼。 “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有意思！”办公室内传来浑厚又张狂的笑声，聂军看着光脑上的数据，玩味地笑了。他手指夹着旧时代的香烟，烟蒂轻轻地落到了烟灰缸里。 有人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大门，辅导员田生老师带着资料走了进来。她有些无奈地说道，“聂老师，你又怎么了？笑得把我隔壁助考的学生都吓到了，这是他们整理好的考卷资料，普通精神力概论和机器智能操作的都在这儿了。” 田生把芯片卡放到聂军的桌子上，聂军点点头，“好好好！” 田生看着聂军全神贯注盯着光脑的样子，有些没好气道，“聂老师，我这边的成绩出来了，你的怎么样了？要知道马上就要发榜了！” “哈哈哈，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小田啊，这回可有意思了，我看你那帮兔崽子这回训新要栽！”聂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雾笼罩。 “什么训新！那叫做新生交流会！”田生不满道，她看着聂军云烟雾饶的样子，打开中央空调的空气净化功能，“不是我说你，聂老师你也别老抽这种旧时代的老烟了，明知道对身体不好。” “放屁！什么新生交流会！就是训新，从我们那辈儿起一直都是训新！”聂军也不管田生的唠叨，打开了光脑资料，冲她招招手道，“小田啊，你来看看，这届的星魂类型匹配数值！” 田生看着聂军大喊大叫的样子皱皱眉，终于还是走了过去，等看清光脑上的成绩她。她才惊愕地说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样！85%以上的有七人，90%以上的有两人，95%以上的有一人！”聂军看着田生发愣的样子越发洋洋得意起来，“你那帮小崽子惨了，被上届训完，估计还会被这届干翻！” 田生不满道，“他们也只是大一新生，哪里敢跟大二的作对。” 聂军哈哈大笑，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你还真以为每届都是像孙子一样乖乖听训啊！只是最近几年招来的学生少了点血性罢了！你看着吧，我觉得等训新开始肯定有大热闹看！” 楚子亦看着光脑上的资料居然也忍不住有一些紧张，她硬着头皮打开了成绩页面，第一行的红色大字终于让她松了一口气。 【恭喜sd84002号考生，您已获得特殊精神医师加试合格证，序列号为……】 楚子亦看了看前两门的成绩，和自己估算的差不多，只是最后一门星魂类型匹配测定居然还有评估报告，她有些好奇地打开了报告。 【您好，您的星魂类型匹配测定数值为97%，类型为控制型。】 【评语：不是天生的特殊病人，就是天生的特殊医师。拯救是精神的恒途。】 　　☆、第十章 楚子亦最喜欢做两件事，一件是顺着首都中轴线独自行走，看着这个现代繁忙的城市从日出到日落；一件是去首都图书馆，在阅读区自己静静地待一会儿，或者到楼上的老电影院去看3d电影。 老电影院人不算太多，这里保留下来更多的是为了让人们感受旧时代的文化。自从全息电影登上院线，家庭电影院线的普及化，人们已经不用结伴一同去电影院看电影了。全息技术让人们可以在信息网络上面对面交流，足不出户。 每当楚子亦看到类似这样技术所带来的改变，就会十分疑惑为什么精神力系统仍然鼓励人们集体行动。每到周末，商业街里依旧会有许多结伴的市民购物、聚餐，依然会有形形□□吸引人的娱乐活动。 旧时代的作家自嘲他们处在畸形的时代，新时代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变化。 科学技术的便利拉开了人们的距离，人们又不断慢慢地彼此靠近维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 楚子亦离开影院的时候，才发现在影院附近居然新开了一家书店。这书店装修的古色古香，木质的牌匾，橱窗边放置着绿意盎然的盆栽。楚子亦轻轻推开门，门槛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她走进去之后才惊讶地发现，这家书店居然卖的是纸质书。纸质书因为造成较高的资源浪费，同时携带不便，能够记载的材料过少，早就在几十年前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现在的人们都可以使用电子书进行阅读，如果在学校的话学生们还可以使用教学光脑。 书店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不过也很正常，现在纸质书更像收藏品了。楚子亦走到书架边，随手取出一本，抚了抚书页，手指与纸张摩擦的感觉与电子书完全不同。 “小姑娘也喜欢纸质书吗？”一个和蔼沉稳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我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了。” 楚子亦回过头，才看清说话的中年男子。他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脸上隐隐有些岁月的痕迹，穿着是书店的工作装，似乎是店里的店长。楚子亦忙想将手里的书本放回去，“抱歉……” “啊，我并不是说不能翻阅的意思。你手里的是一本好书呢，探讨的是精神的彼岸。”店长笑了笑，看向楚子亦手中的书，“不过是旧时代作家的作品了，现在看来似乎漏洞百出。” “精神的彼岸……”楚子亦有些微微出神，她想起了自己的星魂评定报告。 店长看着楚子亦走神的样子，和蔼可亲地说道，“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这本书能被你一下子选中，也是与你有缘，送给你好了。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它。” 楚子亦赶忙推辞道，“不用了，毕竟这是旧时代的纸质书……”她知道纸质书在目前还是有一定收藏市场的，毕竟保存不易。 “没关系，如果你看完后还觉得有趣的话，可以再来我们店里选购其它纸质书。”店长笑了笑，他温文尔雅，像一个旧时代的中年绅士。 楚子亦几次推辞不过，终于还是收下了这本书。只是当她推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店长意味深长地提醒道，“不过年轻人看太多旧时代的书并不好哦，有时候思维会走向歧途的。” 楚子亦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推开了有些发沉的大门。 店长看着她离开，走到了书店的柜台旁。柜台边四下并无顾客，他慢悠悠地问道，“主人，这就是上次神婆失败后留下的变数吗？” 坐在柜台后看书的人停下了翻页的动作，平静又不容置疑地说道，“元始，用诱导虫追上她。” 元始苦笑地摇了摇头，似乎烦恼于自己主人的挥霍无度，“主人，诱导虫您当初一共做了三只，已经用了一只在樊释身上，还要在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身上浪费一只吗？” “不要废话，我会再制作的。” “好吧。”元始叹了口气，伸出了右手的食指，一只金属光泽的银色小虫停在他的指尖上，样子和小瓢虫很像。他轻轻地一抬手，那银色小虫便晃晃悠悠地飞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便在空中消失了身影。 “我也很好奇，喜欢纸质书的小姑娘精神力恶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书店门口的风铃在微风中被吹得叮当作响，风停后，只余沙沙的翻页声。 楚子亦回到家中，随手将那本书放在桌上。她拉开椅子刚想坐下来阅读，乔治就慢悠悠地飘浮了过来，报告道，【主人，夏玲刚刚想要跟你通话，但是你不在家。】 楚子亦有些疑惑夏玲有什么事，不过她和夏玲也好久没见面了，自从上次被神婆袭击后她就没怎么去学校。她向夏玲申请通话。通话没过多久就接通了，夏玲的样子出现在了小屏幕上，她似乎有些为难，轻轻地询问道，“子亦……你还好吗……” 楚子亦奇怪地眨眨眼，自然地回答，“很好啊，你怎么了？” “啊啊啊……子亦你千万不要难过！”夏玲看着楚子亦面不改色的样子，悲痛欲绝地抱住了头，安慰道，“这只是一次失误！子亦平时的成绩大家都看在眼里，千万不要因为落榜自暴自弃，春季学期还有补录的机会！” “…………”楚子亦有些无语，“乔治，我落榜了吗？” 她记得今天早上自己明明查了录取志愿，已经被首都大学特殊精神医生专业录取了，难道她眼花了。乔治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主人，当然没有。】 “子亦，你不要骗我了！我在精神医师名单里都看遍了，没有你的名字……没有关系，我会等你半年的，补录你一定没问题的！”夏玲做出加油打气的样子。 “那个，夏玲……”楚子亦这才想起来自己更换志愿的事情忘记告诉夏玲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实际上，我临时改变了志愿，现在被首都大学特殊医师录取了……” “啊啊啊啊啊，楚子亦你个大骗子！”夏玲十分生气，脸几乎要贴上了屏幕，她愤愤道，“是谁说自己一定会去学精神医师的！你造我为了和你一起上这个专业有多努力吗！” 楚子亦倒是不知道夏玲居然也偷偷填报了精神力治疗与同调专业，因为当时夏玲的成绩想要上这个专业不太现实，但是进入首都大学却没有问题。机缘巧合之下，楚子亦没有进入这个专业，夏玲反而进去了。楚子亦有些尴尬地笑道，“啊哈哈哈，夏玲你真棒……” “一点都不棒！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大学一起去厕所了吗！我们初中高中一起上厕所的友情呢！你造普通医师和特殊医师教学楼是分开的吗？” “……拜托你别再执着上厕所这件事了。” 楚子亦千言万语安抚了夏玲好久，毕竟这件事是她忘了告诉夏玲，有错在先。她笑嘻嘻地提议道，“这样不也是很好嘛？如果以后我成为特殊医师，被特殊病人影响了取向，夏玲你还可以治疗我……” “少来！我为你的特殊病人点蜡还差不多！子亦你最没心没肺了！”夏玲没好气地说道，“这件事我们见面再算账。” 说完，她就直接关掉了视频通话。楚子亦叹了口气，只感觉头大。 治疗所内，祁兴华从折叠空间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那瓶子是透明的，里面装着一颗小小的电子纽扣，正是神婆那天晚上手上拿着的那一枚。祁兴华将小瓶子递给坐在一边的夏博，说道，“老师，这是当时在现场发现的，分析员已经检查过了，这个东西具有干扰和关闭电子机器类防卫设备的功能。” 夏博接过了那只小瓶子，凑近了仔细观察瓶中的东西。那纽扣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从外观看来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祁兴华面色凝重，补充道，“……虽然功能和样子不一样，但是制作的金属材质中却有一种未知金属元素和那时从他身上取出的小虫中所含相同。” “他”当然指的是樊释，当时樊释因为某些缘故精神力发生波动，但实际恶化的情况却极为迅速，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不可思议。直到他的精神力完全恶化，不可扭转之后，才从身上发现了这种金属小虫，但是为时已晚。这种金属小虫具有引导人们精神力恶化的能力，而且会直接植入皮肤下，极为少见的材质令它甚至能被机器扫描忽略。 夏博长长地叹了口气，将瓶子放在桌上，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兴华，你觉得到底是谁在针对治疗所呢？不，应该说是在针对整个首府院精神力机构了……” 故意催化精神力波动的“守望者”发生精神力恶化，帮助特殊病人出逃袭击治疗所……这一切的发生都绝对不是偶然。 “老师，会不会是纯粹协会的人？”祁兴华也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人对于首府院的精神力机构有如此大的仇恨。 夏博摇了摇头，“纯粹协会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打着帮助精神力低下或残疾的人群的旗号，但实际上连首府院里那些无赖都对付不了，更别提有如此高明的技术了。” “纯粹协会里的人不过是戴着弱势群体假面的政客罢了，他们绝不会做出动摇目前世界根基的事情。这个未知的反对力量却是一种想要推倒这个畸形时代的气势呢……” 　　☆、第十一章 一个月后。 【主人，有你的快递急件包裹。】 楚子亦摸了摸轻薄的包裹，慢慢拿出了里面的东西。黑金的卡片大小适中，磨砂材质的手感摸起来极为舒服。包裹上神奇地没有标明寄件人，仅仅有收件人，但是楚子亦知道寄出责任特权卡的只会有一个人。她本来以为夏博大师会在开学的时候再将责任特权卡面对面交给她，没想到假期还没结束他就用快递寄来了。 她将责任特权卡放入了自己的折叠空间进行加密，折叠空间是一种空间压缩技术，可以用来存储贵重的私人物品，而且十分方便携带，只要带着空间媒介器就可以。 楚子亦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发前往首都大学报到。虽然假期才过了一半，远没有到开学的日子。但是特殊精神治疗专业却有十分坑人的开学军训，而且训期长达三周。今天楚子亦需要前往学校办理入学手续，同时领取军训服。 夏风灼灼，蝉鸣阵阵。楚子亦几乎刚踏出家门就想转身退回空调房里。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出门了，炎热的天气几乎让她断绝了一切外出活动，每天就呆在家里看书或者看父亲捣鼓家里的机器人。 虽然乔治有制冷功能，帮着楚子亦降低身体周边温度，但是楚子亦没走两步还是出了一身汗。等她终于到达首都大学，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热化了，她几乎能想象得到未来军训的难熬日子。 静水楼依然高耸，楼外的金属窗却在炎日下反光的刺眼。静水河里的锦鲤似乎也难耐高温烈日，躲在了茂密的水草之下，河里难得的沉寂。首都大学里几乎看不到人，毕竟像特殊医师这样坑爹的专业才会军训三周，还是在城市偏僻的外围区，其它专业撑死两周。 炎热的天气已经让人极为烦躁不安，楚子亦到达新生登记处却看到了比天气还要令人烦躁的人。穆红珊站在新生登记处旁，正趾高气昂地指挥着身边人帮她办理手续。 “齐叔，外面好热啊，弄完我们快走吧。”穆红珊不耐道。 当她看到楚子亦远远地走过来，神情先是一愣，随后高傲又蔑视地看了楚子亦一眼，竟然双手抱胸站在登记处旁不走了。 “……”楚子亦看着站在原地明显等着她过去的穆红珊，突然有点不想走过去了。 自从上次见过楚子亦后，穆红珊至今难以忘记那次丢脸至极的经历！楚子亦居然让她在最讨厌的甘草面前丢了面子，她下定决心要给楚子亦一点颜色看看。 穆红珊对于自己的成绩可是十分自信，她的星魂匹配测定值有88%，家里的大人们都说这是个难得的好成绩。果不其然，穆红珊拿到学生卡后发现学号是sd19840703，这意味着她在班里排名第三，这回她要好好嘲笑楚子亦这个无礼的书呆子！ 楚子亦无视一直站在旁边的穆红珊，沉默地开始办理起手续，工作人员将她的学生证递了出来。穆红珊表面装作漫不经心的高傲样子，眼角余光却一直紧紧盯着递出的学生证。她一定要在看清楚子亦的学号后，第一时间！冷艳高贵！嘲！笑！她！ 她连台词都想好了：“你的成绩再好，天赋也不怎么样嘛！人往高处走，我可不会跟比自己排名低的人说话！”然后再配上蔑视的眼神！ sd19840701，排名第一。 穆红珊，“………………” 她的内心里似乎有朵小花枯萎了。 楚子亦拿完所有的东西，看着一直僵立在旁边的穆红珊，淡淡道，“有事吗？” 穆红珊，“没……” 站在旁边的齐叔几乎不忍直视自家大小姐单蠢的样子，默默地侧开了头。 直到楚子亦的身影消失，穆红珊才气得在原地跳脚，“可恶可恶可恶，我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为什么她是第一名啊！” “大小姐，老奴建议你还是不要用以前排挤、孤立人的幼稚手段了。”齐叔冷静地建议道，穆红珊虽然在同辈极具天赋、相当出众，但是人生一直都太过平顺，有些手段还常常保留着女生特有的小家子气，胸怀不够宽广。 “齐叔！你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将你的责任特权卡交给我，可不是让你来天天对着我说教的！好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穆红珊听完齐叔的话后更为不爽，像个点燃的炮仗。 “老奴倒不是说教，只是这个人身上有种令老奴既讨厌又不安的味道……”齐叔作为特殊病人，即使已经被穆家驯化多年，但是对于这种危险的精神力还是十分敏感。他觉得自家大小姐对上这个人，并不会占到什么便宜，甚至会遭遇危险。齐叔的工作就是保证穆红珊的安全，他当然要让穆红珊远离一切危险因素。 “哼，算了，就算她现在第一又怎么样？特殊医师里后劲不足的也不少！” 齐叔沉默不语，他总觉得穆红珊这样下去会栽个大跟头。 虽然在新生登记处不幸地碰上了穆红珊，但楚子亦接下来的运气却非常好。当她打开宿舍门的时候，甘草迎了上来，惊喜道，“你果然是第一名，太好啦！我本来就猜可能是跟你一个宿舍……” 楚子亦倒是没想到自己能跟认识的人一个宿舍，毕竟班里面一共有30人，两人一间宿舍，随机性很大。她有点奇怪，“甘草，你是怎么猜到的？” 甘草挠了挠自己的短发，笑嘻嘻地说道，“啊哈哈，因为宿舍一般是正数排名和倒数排名对应着分配的，我是班里倒数第一嘛……听说班里第二名是个基础课考了双百的男生，我就觉得第一名肯定是你啦，能超过他的话基础课成绩肯定也不能低。” 两人高兴地聊了一会儿，楚子亦倒是挺喜欢甘草的。甘草一头短头发，一个月不见似乎晒黑了一点，大笑起来有些傻兮兮的，但是天生有种令人想要亲近的自然感，也不知道为什么穆红珊总是针对她。楚子亦放下自己的东西，乔治漂浮着开始帮她打理放置在宿舍里面的物品。 每间宿舍仅住两人，两张上床下桌的学生床，独立的卫浴，空间绰绰有余。甘草似乎已经提前打扫过了，窗明几净的宿舍令人感觉心旷神怡。窗台上竟然还布置着满满的绿色植物，在阳光下显得生机盎然。楚子亦对于大学生活一向没什么感觉，现在看到崭新的宿舍竟然也隐隐期待了起来，甘草看起来也是一个不错的室友，她对现状可以说很满意了。楚子亦有些好奇地看着窗台上的绿植，疑惑道，“这些是学校里每间宿舍都有的吗？” “不是啦，这是我带来的！别看我学习成绩不好，我很擅长种植的！”甘草有些洋洋得意地跑过来，如数家珍地说道，“这个是芦荟，这个是栀子树，这个是含羞草……” “你自己亲手种植吗？”楚子亦十分诧异，要知道现在大多数绿色盆栽都是机器批量栽培的，自己亲手种植物的人实在太少了，估计和读纸质书的人一样稀少吧。 “那当然啦！人亲手种植出来的植物，与机器的培植可不一样呢！”甘草一本正经地说道，接触到她擅长的领域，她的兴致十分盎然，“我种植的植物都有一些奇效呢，比如说这个含羞草，如果你的精神力取向不稳定的话，接触它后，它的叶子会蜷缩起来的……”她一边说，一边拉过楚子亦的手指向含羞草触去。 楚子亦感觉自己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绿色的叶片，含羞草竟然缓缓地蜷缩了起来。甘草和楚子亦见状都有些微微惊讶，楚子亦赶忙询问乔治，“乔治，我现在的精神力取向怎么样？” 【主人，本次测试精神力指数为5级，取向稳定。】 “咦，怎么回事，它以前明明都很准的……”甘草不解地看向那株蜷缩起来的小草，不甘心地拨弄了它一下，“子亦，你等等！它一分钟之后就会自己慢慢展开的，我们再试一次！” 可惜含羞草一分钟之后并没有展开，仍然紧紧地蜷缩在一起。甘草十分奇怪，略有些不满地说道，“它怎么这样啊，我难得炫耀它一回，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 楚子亦安慰道，“可能是太阳太晒，它有点发昏了吧。”楚子亦很好奇这么一株小草真的能检测精神力取向嘛。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开始一起收拾宿舍。等到一起把所有东西整理妥当，她们就在拥有中央空调的教学楼里闲逛，外面实在太热了。走到走廊拐角处，甘草忙拉住楚子亦，叫道，“子亦！子亦！就是那个人！他是我们班第二名！” 楚子亦顺着甘草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了对方一个淡淡的侧影。他的身材偏向瘦高，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活泼开朗的类型。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楚子亦和甘草，目不斜视地走过了。甘草感慨道，“似乎是叫林易，精神力概论和机械操作都是满分，真不知道是怎么考的，要是能分我一点成绩就好了……” 楚子亦倒是一眼就觉得，林易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呢。后来的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 等到学校里的事务都处理妥当，楚子亦和甘草交换完联系方式便在校门口告别。楚子亦打算在军训前再去一次首都精神力治疗所101病房看看，自从一个月前那一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了。 她独自乘上列车，前往治疗所。治疗所里似乎还是和原来一样，只是气温渐高，树丛里有此起彼伏的蝉鸣声。特殊区的高楼里气温却格外的低，甚至是有一点点阴冷了，等到楚子亦到达了三楼时，竟忍不住轻轻地打了个哆嗦。 她像上次一样经历了层层安检，用责任特权卡缓缓打开了101病房的大门。楚子亦刚刚踏入病房，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樊……” 唰唰—— 精神力刃几乎是以迅雷之势袭来，在地上留下道道痕迹，瞬间刺伤了她的身体! 鲜血飞溅！ 　　☆、第十二章 楚子亦长这么大，第一次受这样重的外伤。腿上的伤口处竟然还有着麻痹的感觉，没过几秒她就只能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樊释走了过来，收回了精神力刃，那刀刃收回的瞬间又在楚子亦的伤口处带来新的疼痛。 楚子亦觉得自己似乎人格分裂了一般，精神里理性的那一半格外的清醒，不断地提问着：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因为今天是独自前往，夏博大师不在吗？他想要逃跑，想要自由？电击限制器要在什么时候使用才能起到作用？如果他真的出逃怎么快速向其他人发送消息预警？ 理性的那一半不断思考着解决办法，而感性的那一半却是无法压抑的巨大情绪：疑惑、愤怒、悲伤、怨恨……以及厌恶。樊释是个危险的特殊病人，从没有表象看起来的那般无害，楚子亦情绪复杂，有一种意料之外的诧异感，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必然感。 什么精神血缘，什么驯化，什么治愈……现在全部都被楚子亦抛到脑后了，樊释不过是跟其它特殊病人一样危险的无节制的野兽罢了！毫无任何区别！ 樊释看着楚子亦看向自己的眼睛，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的眼神，像是被亲近的人背叛了的受伤小兽，又像是在注视着未知的危险敌人。当他看到她眼底的厌恶，竟然难得地被刺痛了，很是不舒服，“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那种疏离、凉薄、抗拒、排斥、不理解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他见识过太多这样眼神，就算精神血缘对她的影响不大，她也不该和其他人一样这般对待他。 “把你的责任特权卡交给我。”樊释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暴躁、悲伤的情绪，向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的楚子亦伸出手。 楚子亦闻言只是轻轻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责任特权卡反手扔给了他。那种平静、不屑、漫不经心的态度似乎彻底激怒了樊释，他接过责任特权卡，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我说了，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肆虐的精神力狂风般充斥了整个房间，精神力如同锋利的刀刃在责任特权卡上缓缓刻上了三个字。樊释上前伸手想要扶起跪在地上的人，手臂却被毫不客气地打开了。 他面无表情再一次强硬地将人抱了起来，走向病房门口。楚子亦挣扎几次失败之后，干脆环住樊释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尖利的虎牙几乎要把他的脖颈咬破。他的皮肤光洁、温热，楚子亦如同愤恨的小兽，几乎想将他的动脉咬断，让他也尝一尝流血的滋味。 樊释虽然感觉疼痛，却因为她泄愤的行为感到了几份愉悦的甘甜，缓解了刚刚内心的狂躁不安。比起她刚刚排斥、不愿交流的样子，他倒觉得她这样像小孩子一样的发泄愤怒的行为还好。樊释用责任特权卡打开了病房门，中控处传来冷静的机械女声，【101号投入使用，责任特权确认，请责任人监管好101的外出行为。】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黑金色的责任特权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自嘲般地轻轻摇了摇头。樊释真的没想到，一向最不屑“家犬”的自己，最终居然会自愿成为了别人的驯化对象。他自从精神力完全恶化的那一刻起，就决定即使在101被终身□□，也绝不会用自己的尊严和人格换取这种短暂外出的虚假自由。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被他自己打破了，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那种虚幻无边、说不清楚的精神血缘吗？还是仅仅是不想看到她又戒备又厌恶的眼神？最可笑的是他这种亲近的感情似乎只是单方面的自作多情？ 特殊病人与正常人最坚固的信任关系，就是责任特权卡。 樊释将责任特权卡随手塞还给楚子亦，熟门熟路地走向特殊区的办公楼。一路上的安检设备都对他的外出视而不见，警报灯也毫无反应，他无视楚子亦诧异的表情，直接推开了祁兴华的办公室，果不其然祁兴华身穿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 祁兴华抬头看见进来的樊释和他怀里的楚子亦，几乎是大吃一惊，他立马站了起来，条件反射般就要拿起旁边的电击器。 樊释平静道，“在你要把我电晕前，先找个医疗机器人给她止血，然后找个器皿把这玩意儿装起来。” 他控制着精神力刃往前，精神力环绕着困住了一只金属银色的小虫，它身上还沾着一点血迹，却挣脱不开樊释精神力的束缚。 “这是……从子亦身上取出来的？”祁兴华看向那金属银色的小瓢虫，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樊释精神力恶化之后有过自残行为，当时他就用精神力自己从身上取出了这种无法被机器检测出来的银色小虫，这种小虫的制作材质极为稀有，具有诱导人们精神力恶化的作用。 “没错，虽然机器无法检测出来，但是对于精神力恶化的特殊病人来说，这种东西的存在会令他们极为敏感和厌恶，几乎是瞬间就能感受到。这也是为什么我完全恶化之后，能发现它们。” 樊释面无表情地解释着，他看向正在为楚子亦细心处理伤口的祁兴华，嘲讽地说道，“你这个哥哥对自己的妹妹可一点都不上心呢！我看了看，这小虫寄生在她身上大概有一个月了，你居然完全没发现！” 祁兴华皱眉道，“樊释，不要以为你救了子亦就可以随意激怒我！你这可是第二次随意出逃病房了，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躲开责罚吗！” 祁兴华一边说着，一边摁下了电击器，只是这回电击器的操作系统竟然传来了提示音，【抱歉，祁医师，该目标为他人所属的特殊病人，无权干涉。】 “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忘了被驯化后就成为他人私有物了，看来成为‘家犬’并不是一无是处嘛。”樊释竟然罕见地开怀大笑了起来，他戏谑地说道，“这样祁医师就没法总是公报私仇了。” “你居然……被驯化了？怎么可能？”祁兴华表情复杂地看着樊释，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样高傲的家伙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人下、任人差使。要知道成为他人的“家犬”就相当于成为了其私有财产，是可以买卖、转让、继承的。 “哥哥……”楚子亦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责任特权卡，黑金的卡片上是她的名字，她看向祁兴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我成为他的责任特权人了？” 祁兴华几乎是瞬间气炸，“樊释！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为什么会找子亦做你的责任特权人，马上解除责任特权关系！马上！” “祁医师，你这叫什么话……作为特殊医师，你不应该为我的改过自新、从良做人感到欣慰吗？我可是愿意让自己的力量被投入使用，为我们的首都建设做出贡献呢。”樊释假装诚恳地说道，内心里却几乎乐开了花，要知道他自从精神力恶化之后，不知道被祁兴华欺压了多少回。 “闭嘴！”祁兴华气得脑仁儿都要炸了，上去就要跟樊释动手。 楚子亦有些头疼地看着战火四溅的两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见面就会掐架。祁兴华明明平常都是温和亲切的样子，樊释原本也总是沉默寡言、平静高冷，但是两人一见面尖酸刻薄和嘲讽技能就立马点到了max。 祁兴华走了过来，温柔地抚了抚楚子亦的发丝，面容祥和地笑着说道，“子亦，我知道你刚刚考上特殊医师很兴奋，但是这样的恶犬又蠢又傻、容易伤人，对于你以后的战斗毫无用处，哥哥再送你一只更好的好吗？我们治疗所里还有很多未被驯化的特殊病人呢，比他好的多了去了。” 樊释，“…………”这简直就是蓄意抹黑！ 楚子亦几乎都能看到笑容温和的祁兴华背后，具象化的黑化腹黑气场了。她有点尴尬，“哥哥，这样不好吧……” “哪里有什么不好的？子亦当然要使用又忠诚又强大的‘家犬’啦，哥哥我可没有骗你，像这种精神力恶化前是特殊医师的‘野狗’，一般人都不会选择驯化他成为‘家犬’的，很容易被恶狗反咬。”祁兴华一本正经地教导道，“子亦你也千万不能心软，这种东西不能把他当人看的。” 樊释，“祁兴华，你适可而止……” “怎么，我说错了吗？这些不都是你我大学时学过的吗？”祁兴华如寒冰般的眼神扫视了樊释一眼，又淡淡说道，“当然，如果子亦还是不愿意的话，我还有个建议，就是把他的权限开放给哥哥几周吧？过一阵子子亦就要去军训了不是吗？我可以在此期间帮你把这家伙调-教好的。” “现在这样不懂规矩的‘家犬’毫无用处呢，我估计你欺负子亦知道的少，连立誓都还没有吧？”祁兴华冷冷地说道，面带嘲讽。 楚子亦确实完全不知道立誓是什么，事实上她今天来到治疗所莫名其妙被樊释刺伤，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她甚至不知道身为责任特权人需要做什么，就这样成为了樊释的责任特权人。 “如果子亦这都不愿意，那我绝对不会同意像这样毫无家教的‘野狗’呆在你身边的。就算是老师将责任特权卡给你，我也会亲自去找他，要求他收回。”祁兴华的语气平静而严肃，楚子亦难以再提出质疑。 她只好妥协道，“好吧，但是哥哥不能动手。” “这是当然。”祁兴华上前协助楚子亦向自己开放了樊释的部分权限，心里想的却是他可以不动手直接让战斗机器人教训樊释。 “现在，樊释你也该表现出一点诚意吧？还是说，过去的首席生常年呆在病房里，连立誓的誓词都忘得干净？”祁兴华挑挑眉，抱胸看向站在一边表情莫测的樊释。 樊释只能走向楚子亦，冲着她缓缓地单膝跪下，他的动作极为僵硬，似乎内心里有着激烈的冲突与矛盾。他将一只手握拳放在心口处，僵硬在原地半天都没有挤出一句话来，祁兴华提醒道，“快一点，连怎么称呼自己的责任特权人都不知道吗？” “主人……”樊释的声音极为艰涩，半天才挤出了这两个字，接下来似乎轻松了一些，渐渐流畅了起来，“我，樊释，曾陷迷途危境，始而防范，继而疏离，终至孤单，幸得主人垂怜，愿奉上生命、精神、存在之全部意义，陪伴左右，不离不弃，回应这救赎召唤。” 他说完，握拳在心口上一敲，完成了立誓。 　　☆、第十三章 直到樊释完成立誓，祁兴华的脸色才稍稍和缓。他淡淡道，“不要以为立誓结束就完事大吉了，我可不像子亦这样无知好骗，关于你身为‘家犬’的教养问题绝对不会蒙混过关。” 樊释脸色郁郁，觉得自己未来的生活绝不好过，说不定还不如呆在101病房里呢。 “那么，现在先说这个……”祁兴华摇了摇手里的小瓶，银色的小瓢虫在里面静静地趴着，他严肃地问道，“子亦，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时间、地点寄生在你身上的吗？” “哥哥，这是什么？”楚子亦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种银色金属小虫，这似乎也是樊释突然用精神力刃攻击她的原因，他从她的伤口处取出了这种小虫。 “这是一种会催化人们精神力恶化的金属机器虫，血液中的精神力是它们的动力来源。它们会寄生在皮肤下，普通机器根本无法扫描发现，一旦宿主精神力取向发生波动，就会快速催化其精神力直到完全恶化，成为终身的特殊病人。”祁兴华看了一眼樊释，将小瓶子放入楚子亦的手里，“发明者十分恶毒，子亦你可能被人盯上了。” 这件事情绝不简单。为什么神婆会在那么多避难者中选中楚子亦？为什么会有人将诱导虫用在楚子亦的身上？她还仅仅是个准大一的新生，有谁要故意这般和她过不去呢？ 楚子亦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在哪里被寄生了。她这一个月来虽然在家时间很长，但是去过的地方也算是不少，让她给出定论根本不可能。 她突然想起了甘草的含羞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含羞草才蜷缩起来了吧。因为乔治是机器人，无法扫描出诱导虫，所以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异常。 祁兴华让楚子亦按时用少量的鲜血喂养诱导虫，因为长期缺少养分会让它失去动力，无法再保持工作状态，有可能会令对方察觉到楚子亦已经被摘除了诱导虫，导致打草惊蛇。 至于后面对于樊释的“家犬”速成课程，祁兴华完全不让楚子亦插手。楚子亦观摩了两天，两人几乎每天都打得热火朝天，由于祁兴华拥有樊释的部分特权，大多数时候都是樊释吃瘪，没多久便伤痕累累。 每当楚子亦想要出手阻止，祁兴华就会厉声提醒，“子亦，别忘了是你答应开放给我权限的。你还是太天真，收起那无用的同情心吧。‘家犬’本身就不能算是人了！不过是武器罢了！” 奇怪的是，樊释对于祁兴华这些言论难得没有做出讽刺和反击，竟然也是隐隐认同的。 几天后，楚子亦必须回校去准备参加军训了，终于不用再观看两人每天激烈的交战。首都大学要求学生们在军训前一天到校，特殊精神治疗专业1984级终于也在这一天全体会面，举行了班会。 班里一共30人，10女20男。班主任是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子，浑身上下带着旧时代呛人的烟草味儿，名叫聂军。 聂军看着讲台下崭新的班集体，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叫聂军，很荣幸成为咱们1984级特殊医师班的班主任。我话先说在前面，大家喝酒啊聚餐啊游玩啊可以找我，要是选课、惹事了之类就自己摆平吧，都是成年人了对吧。” 全班，“…………”老师？ “对了，咱们班前三名是谁来着，站起来给大家看一看吧。”聂军挠了挠头，低头看了看名单，“哎呦，似乎是两女一男呢，咱们班阴盛阳衰嘛，真难得。” 楚子亦听着班主任聂军的大嗓门，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她悄悄瞄了一眼，发现第二名的林易和第三名的穆红珊表情似乎也不太好，毕竟这种前三名站起来的感觉就像小学里的小学生一样令人尴尬。 楚子亦看着不太靠谱的班主任，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聂军随意地拍板道，“那就这样吧！前两名一男一女正好都做班长，第三名做学习委员！咱们班同学按照学号自我介绍一下，没事就散会吧！” 全班：老师这班会才开了不到十分钟啊！屁股都还没坐热！ 等大家都自我介绍完一遍，聂军只提醒了一下明早军训集合的乘车时间，果断地拍拍屁股走人，一分钟都不多停留。 楚子亦听完所有人的自我介绍，才发现其中不少人都是特殊医师世家，比如她已经认识的甘草和穆红珊。班中女生只占全班的三分之一，穆红珊跟其中不少女生似乎是世交，虽然楚子亦刚刚被钦点了班长之位，但竟然已隐隐有被孤立之势。 甘草有些担心地说道，“不然子亦你去跟穆红珊服个软吧……她一向爱孤立我，不要连累你在班里交不到朋友……” 楚子亦平静地吐槽，“朋友可不是这么廉价的东西啊。让我对她服软，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啊？” 甘草听完楚子亦的话，又感动又难过，总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才导致楚子亦也被穆红珊孤立。她也不知道楚子亦为什么还坚持呆在她身边，毕竟连她也觉得穆红珊除了脾气有点大以外，成绩优异、外貌出众、出手大方，是比甘草优秀得多的朋友对象。 其实甘草想多了，楚子亦根本没想过这些。她一向最烦这种女生间的叽叽歪歪，简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侮辱她的智商和情商！让她选择去主动交这种表面朋友，还不如让她直接狗带。 甘草看着楚子亦坚定的不动声色的样子，下定决心要好好地弥补楚子亦。 夏风如同火一般炎热，空旷的操场上毫无遮蔽物，几乎要将人晒化了。 楚子亦要狗带了。 “楚子亦，你怎么又停下了！你这样还算你们班班长吗！”教官吵吵嚷嚷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刺激着楚子亦敏感的神经。 楚子亦努力迈开腿又跑了起来，内心里简直想打爆教官的脑袋！这个教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处处针对她！自从军训开始，他们全班就被拉到了首都附近超级偏僻的采矿区，这个采矿区里居然有个训练基地，每天教官就没日没夜地折磨他们。 教官是个黝黑的小伙儿，据说当年没考上特殊医师专业，直接当兵去了。他见面第一天就对全班三十人厉声道，“在我面前，只有训练，没有男女！现在，班长出列！” 楚子亦和林易从队伍中站出来，教官蔑视地打量了他们一眼，似乎看不过他们文弱的城市孩子样儿。他高声道，“现在，全体围绕操场跑十圈！班长翻倍！二十圈！” 楚子亦、林易，“…………” 楚子亦原来从不爱说脏话，这几天也只感觉内心里日了狗了。不管什么训练，班长全部翻倍。她还没品味到班长的甜头，就受尽了折磨。林易倒还好，他是个男生，而且似乎体能不错，每天都能完成教官要求的训练量。 楚子亦简直快要疯了，要知道她从小就肩不能提、手不能抗，也不爱参加这种浑身流汗的活动。楚子亦的父亲作为智能机器制造师，也常自傲道，“我们家的孩子智商都高，不在无用的体力工作上耗费时间！” 家里大小体力活都有机器人来做，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运动量！楚子亦以前也参加过学校组织的军训，跟特殊医师班的这次相比，简直就是去疗养！别跟她提什么与特殊病人战斗需要体能，战斗机器人们难道都死了吗！ “楚子亦，你怎么又停下来了！站起来！不跑完今天你不许吃饭！” 楚子亦一动不动地躺在炽热的大地上挺尸，她真的跑不动了。 教官毫不怜香惜玉地提起她的脚踝就往前拖着走，怒道，“起来！别装死了！你怎么当上你们班班长的！” 楚子亦被拖着在地上摩擦得生疼，只得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顶嘴道，“就是这么当上班长的！” 教官极为不爽，“你们班第一名是谁！你这是什么身体素质水平！亏你精神力都5级了！” “学生不才！班里第一名就是我！” “…………” 一边的林易见教官又要发火，忙过来打圆场道，“教官，一会儿我监督她跑完吧，这么呆着也不是回事。” 教官看了面容平静的林易一眼，似乎考虑到林易这几天高强度训练都没有弄虚作假，还算是个诚实靠谱的人，便答应了。他提醒道，“楚子亦，我可盯着你呢！你可别想偷懒！” 等教官走后，林易看了一眼楚子亦躺在地上的赖皮样子，挑眉道，“真不知道你这样的家伙排名为什么会超过我？” “哼，可能星魂匹配测定系统当时炸了吧。”楚子亦闭着眼没好气地说道，林易看起来总是冷静自持的样子，其实一直对自己屈居于楚子亦之下耿耿于怀。他只有星魂匹配度比楚子亦低，其它两科都是满分。 “起来，我还要监督你跑完呢。” “别惹我，让我再歇一会儿。” “你要是真不行了，精神力取向早就波动了，现在平静得很，赶紧起来。”林易毫无人情味地说道。 楚子亦不爽地翻身站起来，又慢慢悠悠地跑了起来。她真是后悔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傻被夏博大师骗着报了特殊医师，她老老实实当个普通精神医师不好吗？在三十度的高温下挥汗如雨地跑圈，还谈什么人生理想，谈什么生命与精神力的意义，都是瞎扯的嘴炮！ 楚子亦终于跑完，但是也早就赶不上吃饭的时间了。训练基地的食堂都是到点就收，从来不会等任何一个人。她干脆没去食堂，走回宿舍一头栽倒在下铺的床上。 这里的军训宿舍也是两人一间，但是条件比学校不知道差了多少倍。房间里就一张上下铺的架子床和一张桌子，一个老古董一样的破热水瓶，地上是厚厚的灰尘，夜晚还有烦人的蚊虫。 宿舍里的温度相比外面也不低，训练基地里极少见电子产品，简直像是旧时代的遗址。他们这些受训的学生身上所有的电子产品也被全部没收，每人就发了一个老古董一样的通讯腕表，除了发布消息和查看时间、精神力外，没有任何其它功能。 甘草回到宿舍，看到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楚子亦，挥了挥手里还带着水滴的梨子，“子亦，我帮你留饭了，还在那边半山坡上摘了点野梨。我们去矿洞那边吃吧，那里凉快。” 　　☆、第十四章 甘草是班里女生中极少数还活蹦乱跳的家伙，穆红珊等人早就叫苦不迭了，只有甘草每天还兴高采烈的在山里蹦跶，到处摘草玩儿。楚子亦十分疑惑地询问甘草累不累，结果甘草告诉楚子亦，她从小就爱在山里跑，这点运动量对她不算什么。 宿舍楼旁边有个废弃的矿洞，早就没有人开采了，老旧的矿车就随意地丢弃在洞口。不时有凉风嗖嗖从洞底冒出，楚子亦和甘草呆在洞边只感觉一阵惬意。楚子亦开始慢悠悠地享用晚饭，甘草则又不知道在旁边发现了什么，开始拨弄洞口的花花草草。 甘草曾经说这片采矿区虽然偏僻，但是奇珍异草不少。楚子亦并不懂植物学，大多数时候只是懵懵懂懂地看着甘草折腾。 吃完晚饭，楚子亦尝了两口甘草摘来的野梨，只觉得酸得牙疼。她百无聊赖地在矿洞口溜达着吃梨，在墙上发现了一些细碎的晶石，有些好奇地凑近掰了一些细末儿下来。 “甘草，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楚子亦弄下来的晶石都碎的像沙子一样，在手里亮晶晶的。 甘草正低头拔着草，抬头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地摆摆手，“这是星魂石的碎屑而已。子亦，别想啦，这边的星魂石早就被挖空了，你捡不到什么的。” 星魂石是一种具有极高能量的矿石，许多高等的智能机器人都以此为动力核心制造。除此之外，星魂石与精神力还有极高的共鸣度，可以完美传感精神力，以星魂石为原料制造出的精神力星魂器，是特殊医师的必杀武器，市场上数量稀少，威力巨大。 楚子亦看了看旁边破破烂烂的矿车，疑惑道，“星魂石怎么会用这样的矿车开采？难道不用采矿机器人吗？” “子亦你真是天真，可以在星魂石矿旁边工作的机器人得有多高级啊，矿主成本回不来的！现在好多地方都用人力，才不会用机器人呢……” 星魂石对于不少低级机器人都有干扰作用，能用于开采星魂石的机器人很少。 “人力也很贵啊？”目前的时代与旧时代不同，人力价格普遍偏贵。 “用那些精神力残疾的人啊！采矿又不是什么需要精神力的高技术工作！好啦，别说这些啦，快帮我把这株植物收起来，我原来还没见过呢！”甘草高兴地捧着一株还带土的奇怪植物冲向楚子亦，她满头是汗，脸上还沾满泥污。 楚子亦的父亲给她做了一个具有干扰器的折叠空间媒介器，楚子亦一直是贴身带着的，军训要求上交电子产品时，这件空间媒介器没有被扫描出来。不过折叠空间里东西不多，楚子亦原来都是放些贵重物品，责任特权卡、证件、钱等等，训练基地里钱也没用，完全改善不了生活。 结果甘草知道以后，每天都会挖些奇奇怪怪的花草，求着楚子亦放进折叠空间，等军训结束后她再取走。楚子亦都不知道帮甘草保存了多少株植物了，她感觉整座山的奇花异草都快被甘草挖没了。 另一边，距离训练基地不远处的星魂石矿洞。 “大哥，怎么办？小武已经发烧整整两天了，至今都没有退烧。”石柱焦虑地看着躺在地上、双颊赤红的小武，小武似乎都烧得糊涂了，嘴里嘟囔着什么。 程灰有些焦躁地在矿洞里走来走去，手指不断摩擦着手里的星魂石，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我去找矿主，让他尽快为小武治疗。” “大哥！别开玩笑了！矿主怎么可能管我们这些精神力残疾的人死活，我们不过是帮他挖矿的机器罢了！估计都没有外面的监管机器人值钱吧！”石柱觉得程灰简直是异想天开，从他出生那刻起被检测出终身精神力残疾，他就明白他的这辈子都不太有出路了。 精神力残疾的人，终身都只能是从事低等体力劳作的下等人。他们甚至很少能踏足首都的市区，工作地点都极为偏远，而没有工作能力的残疾者只有死亡这唯一的解脱之路。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小武再这么烧下去会没命的！”程灰攥紧手里的星魂石，这块星魂石有拳头大小，是他以前采矿时偷偷扣下的。其实他拿着星魂石并没有用，因为精神力残疾者根本无法与星魂石产生共鸣，但是程灰坚信这块星魂石绝对与众不同！ 这块矿石不是在大面积采矿区内采出的，而是程灰在矿洞的边角处偶然发现。它独自静静地沉睡在石层之中，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在它的周围，没有任何同类，程灰甚至都想不出它是如何单独形成的。 现在他打算用这块星魂石去跟矿主谈判，哪怕只是换取一些低等药品都可以！大多数精神力残疾者都没有医疗的机会，因为会有源源不断的劳动力被送入矿区，少一两个人毫无关系。只要这个世界的精神力系统没有被破坏，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高精神力人才和精神力残疾者。 程灰握着星魂石走出矿洞，将安全帽随手丢到地上。不远处的监管机器人走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矿工，请回到你的工作位置，今日工作量还未达标。】 程灰用力想将机器人推到一边，可是机器人不动如山，他大嚷道，“放开我！我要去见矿主！矿里有人生病了！” 监管机器人似乎没有被输入这类回答的反应程序，只是机械地将程灰推了回去，【矿工，请回到你的工作位置，今日工作量还未达标。】 “还管什么工作啊！有人要死了！你快让开！”程灰对着机器人又推又踹，挣扎地想要跑开。 监管机器人似乎对于他的粗暴行为有了反应，它露出手中的微型激光枪，将枪口对准程灰，【矿工，请回到你的工作位置，今日工作量还未达标。】 程灰怔怔地看着冰冷的枪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为什么？就因为我们天生精神力低下，是残疾者吗？我们也不想这样的……” “…………因为残疾，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了吗？” 训练基地。 “在座的同学们都应该感觉到幸运！自己天生就能得到比普通人偏高的精神力！虽然诛心，但是我不得不说句实话，精神力残疾的人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嘛！”坐在讲台上的导师唾沫飞溅地说道，台下的同学们昏昏欲睡，全班三十人呆在一个封闭的小教室里听课，简直要热炸了。 体力训练了一段时间以后，训练基地为特殊医师班开设了星魂理论课。上课的人是个轻微秃顶的中年男人，是这里驻地的宣传部长，官位比楚子亦他们的教官大。楚子亦不止一次看到他趾高气昂地指挥教官，而一向心高气傲的教官居然也只是默默做事，只是眉宇间偶尔露出对他的嫌恶。 这位宣传部长别的都不擅长，最擅长大发厥词，在课上发表一些自以为聪明的高见，让楚子亦十分受不了。她很好奇为什么教官不反抗他，毕竟宣传部长精神力才6级，教官的精神力应该有7级了，难道真是官高一级压死人？ “你们不要不以为然！在这个时代，没有精神力，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啊！”宣传部长看着台下一脸困倦的同学们，不满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楚子亦耳朵被震得发麻，皱了皱眉，也许是表情太过明显，也许是刚好被宣传部长看见。他坐在讲台后，遥遥地一点坐在前排的楚子亦，“这位女同学，我看你刚刚皱眉头，好像有点儿不同意嘛。” 楚子亦躺着也中枪，真是醉了。班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个睡着的同学似乎也被这个变故弄醒了。楚子亦很平静地直视宣传部长，一本正经地回答，“报告教官，不是有点儿不同意，是非常不同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燥热的教室里，原本睡眼朦胧的同学们哄堂大笑。 宣传部长一挑眉，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上来就顶嘴。站在门口旁听的教官微微抿了抿嘴角，幸好他皮肤黝黑，比较容易掩盖住他偷笑的表情。天知道教官有多高兴，这个烦人的宣传部长挑了班里的刺头儿楚子亦硬杠，教官估摸着有好戏看了。 教官通过这几天的训练，早就知道楚子亦属于自我意识过强的类型，就是常言说的“不听话”。她太有主见，而且经常我行我素，如果当兵的话估计非常不好管理。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宣传部长拍拍手，强行压制住躁动的班集体，他不满地挑了挑眉，“你哪里不同意啊？” “哪里都不同意，精神力残疾什么都做不了，就应该去死。教官这话要是让纯粹协会的听到，不怕他们上街抗议吗？” 纯粹协会是一个要求关爱和维护精神力低下和残疾者的组织，常年向首府院提出建议，要求给予精神力残疾者更多权益。 “哼！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难道不是这样吗？纯粹协会的高层也尽是些高精神力者，你见过里面有精神力残疾者吗？精神力残疾者连给自己要求更多权益都做不到！他们生下来就只能干些低等劳动工作，即使在旧时代也是些下等人，而新时代更残忍的就是他们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精神力残疾是终身无法修复的！” “所以就该去死吗？那么我们所有人终有一天还会死亡呢，既然都会死还谈什么意义，不如都自杀算了！”楚子亦嘲讽地笑了。 宣传部长脸气得通红，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那能一样嘛！正常精神力的人比残疾者可以创造出更多的人生价值！好好珍惜你们天赐的精神力吧！残疾者的一生注定是灰暗的，我不是说他们该死，而是说他们活着也不会幸福，还不如……” “教官你没有体会过死亡吧？甚至就连它靠近的感觉都没有过？”楚子亦冷静地一字一句说道，她想起了当她被神婆袭击时，聆听到死神的脚步。她从来不知道她降生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在那一刻，她不想死。 她直视宣传部长，“那是一种强大的、无法抗拒的、令人心生畏惧的力量，它才不会管你的人生有没有意义，你的精神力有多高呢，再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人遇到它也可能会哭着求饶、害怕发抖！那个时候，就算是平时再不想苟活的人，都会想要抓住一线生机！它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这正是它的残忍之处！” 宣传部长似乎被楚子亦冰冷的眼神震慑，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 “所以没有感受过那样的感觉，就别随随便便替别人做出‘活着不如去死’的决定。你没有资格！确实，活着不一定幸福，但只要是人，就会本能地渴望活着！” 　　☆、第十五章 楚子亦一战成名，她把宣传部长气晕了。 这个上课的小教室里又闷又热，再加上楚子亦伶牙俐齿说的头头是道，宣传部长居然怒极攻心一下子栽了过去。教官赶紧冲上台扶着宣传部长下来，然后难得仁慈地给大家放了半天假。虽然教官的表情关切，但是几乎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心里在偷乐，他看不惯宣传部长也很久了。 班里的人也是第一次对于楚子亦有了如此鲜明的印象，要知道大多数人其实都还不熟，加上楚子亦和林易身为班长，总是被教官要求翻倍训练，所以和班里其他人相处的时间更少。 坐在第一排的大块头是班里最高的石毅，他平时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思维不知道在哪里放空。这回他居然难得地认真道，“这个人是要做大事的人。” “……”林易沉默了一会儿，“她只不过是比一般人有些自知之明罢了。”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在操场的林荫处休息，享受着难得的半天空闲。穆红珊像往常一样，被班里其他女生包围着，她倨傲地看了楚子亦和甘草一眼，带着其他人离她们俩远远的，做出孤立之势。 甘草似乎对于穆红珊带头孤立她们略有不满，楚子亦淡淡道，“随她吧，如果她觉得这种小把戏能让她开心就好。” 甘草一直很不理解楚子亦这种淡然的态度，似乎完全不在意被班里其他女生孤立，“子亦，你难道不觉得穆红珊这样很令人讨厌吗？” “不觉得啊，我还挺喜欢她的呢。”楚子亦眨眨眼，“我就喜欢她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就像今天气晕的那个宣传部长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简直就是恶魔呢。” “我是来上大学的啊，又不是来拉帮结派的，这样的友谊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楚子亦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身子。 甘草总觉得楚子亦是个很神奇的人，外貌出众、学霸光环在身、脑子里全是奇思怪想。她看起来并不好欺负，常常会做出惊人的举动，比如和教官硬碰硬等等，但是另一方面对于穆红珊的小把戏又显得十分宽宏大量、毫不介意。 她同时似乎不太喜欢和众人玩在一起，与其说是穆红珊故意孤立，不如说楚子亦顺水推舟远离了大群体。甘草想到楚子亦刚刚的言论，难得有些担心，“子亦你……不讨厌目前的世界吧？就是现在的精神力系统？” 甘草听家里人说过许多高精神力者成为特殊病人的事情，他们大都天资出色，但是因为思想渐渐走上歧途，精神力产生了恶化。 楚子亦看到甘草略微紧张的样子，大概猜出了她的疑虑，轻轻地笑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三观很正的，精神力取向也很稳定。我很喜欢精神力系统，也很喜欢现在的世界呢，毕竟我是受益者不是吗？” 她看着甘草担忧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精神力系统确实有漏洞，但是它也有益处。它确实有效区分了人们的水平和天赋，大家不用再穷其一生去寻找到底该做什么，精神力系统会根据你的精神力指数安排合适的工作项目……就像今天大放厥词的宣传部长一样，他的精神力水平这辈子也就只是一个宣传部长了吧，像这样的人不会再往上爬，不正是精神力系统优点的证明吗？”楚子亦戏谑地说道。 甘草听完楚子亦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真的担心楚子亦有一天会变成特殊病人。她了解楚子亦相较其他人有些特别，但她在慢慢忽略着这些，因为楚子亦可以说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一大片乌云远远的从山的那边飘来，缓缓遮蔽住了灼人的阳光。天色暗了下来，楚子亦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晦暗。 她轻飘飘地说道，“可是，如果人真的完全听从现有的安排生活，循规蹈矩也未免太无趣了。这个世界上的奥秘是永没有穷尽的，而我很想去做那些总被人说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远离群体就真的会孤僻偏激导致精神力恶化吗？精神力恶化的人就真的永不能痊愈吗？天生精神力残疾者永远无法修复吗？不管在哪个时代，都必须各有各的不幸吗？ 她想要去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子亦，你的精神力……”甘草有些惊讶地又用自己的腕表检测了一遍，“……你精神力指数刚刚升级了？！” 楚子亦也自己检测了一次，“啊，一不小心就6级了。”最近她在教官的魔鬼训练下，体能增强了很多，连精神力也隐隐松动了，没想到刚刚居然突然晋级了。 “说什么一不小心啊！！学霸给学渣留一条后路好吗！！！”甘草崩溃地抓着楚子亦晃来晃去。 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夏雨来势汹汹。乌云很快如铁幕般笼盖了整个天空，楚子亦和甘草赶忙往楼内跑，操场上的学生们仓皇地跑回宿舍楼。 这场夏雨来得酣畅淋漓，像要将这个世界洗刷干净。 程灰和石柱站在矿洞边，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那里新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包，两人面色黯淡，相顾无言。小武连续发烧几天之后，终于还是离去了，直到最后程灰也并没有见到矿主。当小武的生命迹象消失后，监管机器人直接向矿场发送了消息，估计过几天就会送来新的劳动力。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源源不断的新人来到这里，然后再沉默地消失。 程灰突然不再悲伤，而是放声地笑了起来，他捧腹道，“柱子，柱子，多么好笑啊！我们就像机器人一样，报废了再使用新的！不！我们连机器人都不如，连生产材料都不需要！” 他笑着笑着，眼泪就大滴大滴地往外掉。石柱沉默地低下了头，似乎不忍看他癫狂的样子。 “这样像猪狗一样的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死去吧？”程灰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那里有他常年挖矿留下的硬茧。 “这样活着确实没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我送二位一点小礼物？”一个男声从旁边响起，程灰和石柱诧异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 他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小雨中如同一位旧时代的绅士，他笑了笑，“两位别用这样警惕的眼神看着我嘛，我叫元始，特来将我们的试用装新产品送给二位。” “难道两位不想体会一下那些高精神力者获得力量的滋味吗？”元始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伸出手，露出手掌中心两枚银色的电子纽扣，那电子纽扣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程灰和石柱离去了，他们的人生从来没有任何选择，这是第一次。元始看着矿洞边被攻击得残破不堪的监管机器人，笑着摸了摸下巴，“主人，我可把棋子按你的命令布好了呢。” 雷声轰鸣，震耳欲聋。 穆红珊最近的心情很不好，训练量大，环境艰苦，楚子亦和甘草依旧像原来那样讨厌，而且自己身边的人竟然隐隐有了放弃孤立她们的架势。 “珊珊，大家都是一个班的，我看她们也不是很招人烦，何必呢？” “对啊，穆叔叔不也让你和第一名打好关系吗？他知道这件事肯定会不高兴的。” 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她一定要和楚子亦打好关系啊！说起来，她和楚子亦纠葛的源头完全就是那个可恶的甘草！甘草果然和她妹妹穆晓慈说的一样满腹心机，明明出身低贱，却像狗一样围着楚子亦身边转想要翻身！ 她看着腕表上自己精神力取向波动的数值，更觉恼怒，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放松自己的心情。最近她疲劳加心烦，十分的暴躁不堪，精神力波动很大。穆红珊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左前方的楚子亦，她像没事人一样专注地听着课，虽然每天训练量翻倍，但她似乎不见疲惫。 楚子亦完全没意识到有人在偷偷看她，今天的星魂理论课十分有趣。自从宣传部长被她气走之后，星魂理论课的老师换成了训练基地的军医，是个温柔甜美的大姐姐，说话也柔声柔气的。军医姐姐的授课水平还不错，起码干货很多。 “虽然人们大多用精神力指数的高低来衡量能力，但是有些时候也会有例外，这就是星魂匹配度。众所周知，星魂石是一种可以与人们精神力产生共鸣的矿石，但是每个人的共鸣水平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星魂石和精神力级别，星魂匹配度高的人会比低的人产生出更多的能量，比如两个人匹配度一个是100%，一个是50%，那么前者会比后者的能量翻倍。”军医有条有理地讲述着，取出了一块还包裹着石层的星魂石。 这块星魂石不大，只有青枣大小，外层包裹着石层，只在顶端露出一点晶石的光亮。军医一边打磨着它，一边解释道，“这就是一块新鲜开采出的星魂石，将它外层的石层去掉之后，就会露出内部的晶体。大多数星魂石都是透明的无色晶体，与精神力产生共鸣后，星魂石会被重新着色，不同类型的精神力会产生不同的颜色。” 军医让班里的同学按照学号顺序上前练习，楚子亦第一个走了上去，接过那枚星魂石。星魂石是透明的，很漂亮，到手之后才感觉到有些沉，凉冰冰的。军医笑着说道，“现在尝试想象你也是一块星魂石，把你的精神力送入它。” 楚子亦轻轻地呼气、吐气了一次，慢慢地放松下来，努力想象自己是一块星魂石。她感觉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周围的声音似乎也不再嘈杂了，她小心翼翼地将精神力探进星魂石内。精神力钻进了星魂石内，感觉也是凉冰冰的，但是很舒服。 星魂石的颜色从内部向外扩散，渐渐变成了蓝色，就像一滴蓝色的墨水从中心处染开了，精致漂亮。 军医笑了笑，“蓝色代表是控制型精神力，这类型的特点是严谨、理性、善于思考，以后大多是精于计算的智力型战斗方式呢。” 　　☆、第十六章 大家看着楚子亦手中的星魂石，似乎都十分感兴趣，跃跃欲试地想试试自己是什么颜色。星魂石毕竟比较少见，除了特殊医师、机器智能制造相关专业的人，很少有人平时能接触到。楚子亦将手里的星魂石交到林易手里，那星魂石离开楚子亦的手掌之后，又变回了无色透明的的样子。 精神力类型共分为输出型、防御型、控制型、全能型、辅助型，分别对应的颜色为红、黄、蓝、紫、绿。星魂匹配度50%以下的人没有颜色，也就没有对应的精神力类型。首都大学特殊医师专业只招收星魂匹配度60%以上的学生，也就是说在这个班里的所有人都是有颜色的。 输出型代表有穆红珊，防御型有常年发呆的石毅，全能型有林易，而甘草是辅助型的精神力。 楚子亦看着那枚闪闪发亮的星魂石，有些好奇，“那么星魂石只有无色和这五种颜色了吗？” 军医摇了摇头，“事实上，还有一种颜色，就是杂色。如果使用者是特殊病人，同时星魂匹配度高达50%以上，星魂石就会呈现为雾蒙蒙的杂色。杂色的星魂石发挥力量时与目前这五种类型不同，但是首府院禁止特殊病人使用新改装的精神力星魂器，驯化的‘军犬’也只允许使用标准制式星魂武器。” 军医带着同学们来到了训练基地的练习场，同时介绍了标准制式星魂武器。它们大多数是以小块的星魂石为动力核心，无法改变自己的形态，星魂枪“万发”永远都是枪的形态，星魂剑“孤月”也永远只能是剑的形态，这些都是标准制式武器，没有办法像新改装的精神力星魂器一样二次变化。 楚子亦拿起一把星魂枪，枪名之所以叫“万发”是因为据说精神力指数高、技艺高超的用枪能手可以打出一万发子弹。她举起万发，瞄准靶子，精神力注入到星魂枪之中，枪面的星魂石瞬间变为蓝色，高速的子弹将对面的模拟靶子打出了几个窟窿。 楚子亦感到强所未有的畅快与有趣，毕竟如果她选的专业是普通精神医师，可接触不到星魂武器。她觉得星魂枪就像是精神力的延伸，一般的精神力都只能维持在一定距离，但是星魂枪使她的精神力发射得更远了。子弹击中了对方，就像是自己的精神力侵入了对方一样。 星魂枪并不会给人造成物理伤害，物理伤害方面它远远没有激光武器厉害，但是它会直接扰乱和破坏敌人的精神力，造成精神上的伤害。 如果它是精神力伤害，多发子弹连击会发生什么效果呢？ 楚子亦加大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量，谨慎地将几发子弹打在一起。那淡蓝色的火光摩擦在一起，碰撞在模拟靶子上竟将靶子整个炸毁！ 砰！ 楚子亦讶异又兴奋地看着这一幕，军医走过来看着损毁的靶子，笑着点点头，“这是连击的用法，万发的子弹叠加会产生爆炸的效果，对精神力产生极大的伤害！” 穆红珊悄悄注视着楚子亦的举动，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星魂枪，如果将万发对准楚子亦……穆红珊是输出型精神力，这类型一直是特殊医师中高攻击力的代表，她也曾经在穆家的练习场练习过星魂枪的用法，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子弹能产生多大的效果。 她缓缓举起枪，最终又慢慢地放下。穆红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她跟楚子亦真的有那么大的仇吗？还是只是由于甘草迁怒于她？但是她自己也并没有对甘草有过这样的杀意？ 楚子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穆红珊一眼，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星魂枪对准她。穆红珊只感觉楚子亦的眼神凉薄至极，浑身一个激灵，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刚要举起枪对准楚子亦，楚子亦就半开玩笑地放下枪，随意地甩了甩枪口，感慨道，“啊，果然练习枪是不允许对准学员的，系统提出警告音了。” 穆红珊的小腿有些微微发抖，恼怒地咬牙道，“楚子亦！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她竟然敢突然用枪口对准自己，更令人生气的是早就接受过类似训练的自己居然畏惧了。 “别生气嘛，我只是好奇是不是真的有警告而已。”楚子亦老神在在地转回面对自己的靶子，她轻飘飘地说道，“放心，我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扣下扳机。” 穆红珊觉得楚子亦的话又像玩笑，又像警告。 “老奴倒不是说教，只是这个人身上有种令老奴既讨厌又不安的味道……” 齐叔的话又在穆红珊耳畔回响，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躁动的情绪。军医一直在指导和纠正甘草的动作，似乎并没有发现这边的纠纷。 一天的课程又结束了，按照常理需要班长和学习委员轮流收拾好器械，放回仓库。今日正好轮到楚子亦和穆红珊，只是穆红珊现在看到楚子亦就有些心慌意乱，她心烦地对楚子亦挥挥手，“你放在这里吧，我会让其他人帮我搬的！” 楚子亦倒也不客气，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器械，大大方方地准备离开，“那么就辛苦你了！” 反正她们两人呆在一起也是相看两相厌，楚子亦觉得自己还不如和甘草上山找植物呢。 傍晚太阳落山，天空中竟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壮丽至极，整片天空都宛如被血所染。 楚子亦走在操场上准备回宿舍楼，训练基地的中控广播突然发出尖锐的警铃声。 这个训练基地存在很久了，许多设备都十分老旧，警铃声也不像现在大多数的警报音，它更像是一种鸟儿的悲鸣在训练基地久久不散。 啾—— 周围的学生都诧异又慌张地面面相觑，楚子亦经历了神婆事件之后，竟是颇有经验地第一个冷静了下来，她大喊道，“所有人集合过来！向教官和其他人发送消息！不要慌，不要分散！” “班长，这声音是什么意思？有外敌？” “别开玩笑了！这里不是鸟不拉屎的山区吗！不会是坏了吧！” “那边有爆炸声！” 基地内的某座建筑物在爆炸中变成断壁残垣，接下来又是几座建筑物被炸毁。楚子亦发现炸毁建筑物似乎十分有目的性，除了信息发布中心楼以外，其它几座建筑物都分散在基地的各个位置，似乎想要分散注意力一样。 “赶快让宿舍楼里面的人出来！” 信息发布中心楼的炸毁，对于训练基地内的消息信号几乎是致命性的影响，楚子亦一时竟然觉得这样的作案手法和精神力治疗所那次极为相似。所幸宿舍楼不高，大家都快速地集合在了操场空地上。 没过多久，宿舍楼爆炸。 “我的天啊，我的家当还在里面呢！”有人崩溃地看着这一幕。 “都什么时候啦！那些东西还能有命重要？！” “现在怎么办，跟教官也一时联系不上？”甘草看着手上的腕表，表情焦虑。 楚子亦点了点操场上的人数，班里一共有三十人，现在似乎少了几个。她皱起眉头问道，“确定大家都跑出来了吗？” 刚刚最后跑出宿舍楼的男生肯定地点点头，“我刚刚最后还看了一眼，楼里肯定没人了！” “穆红珊她们几个是不是还在器械仓库那边？！”队伍里似乎有人想起了什么，突然出声问道。 楚子亦闻言表情复杂地皱紧眉，她总觉得这一切下面隐藏着什么。突然响起的警铃、完全干扰的信号、有意布置的爆炸点……它们到底想要掩盖什么？仅仅是爆炸如果有意识躲避并不能造成伤亡，那么危险的肯定就是别的东西。 楚子亦看向林易，询问道，“林易，你是不是学会【波动】了？”她早就发现林易精神力水平很高，说不定比她到达6级的时间还早，毕竟他的体能锻炼量比她还大。 林易一愣，然后缓缓答道，“会是会，但是我并不能保证每一次【波动】发送的消息都成功……” “这就够了！你和大家呆在原地等待教官，向教官使用【波动】，我去仓库那边看看！”楚子亦还没有学会【波动】，她决定军训结束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学会，天知道她最近怎么会遇上那么多危险的事情。 甘草一脸讶异，拉住楚子亦，“子亦，你疯了！谁都知道现在脱离集体有多危险，再说还不确定穆红珊她们有没有出事……” “她们肯定出事了，器械仓库作为重要建筑物却并没有被炸毁，那里肯定有什么！”楚子亦拉开甘草的手，平静地说道，“那边多一个人就能多坚持一会儿，我虽然还不会【波动】但好歹6级了，一会儿你们通知教官迅速赶来就好！” 甘草咬咬唇，终于还是握紧了楚子亦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穆红珊从未想到自己做人会如此的失败，她出生起就是穆家的嫡长女，精神力水平比同辈不少的男子都要强。从小，穆家就为她提供了最好的教育条件，最优秀的精神医师培养精神力，最出色的玩伴。 “怎么会，明明只是精神力残疾者……”穆红珊举着星魂枪，绝望地看向面前可怕的怪物。程灰面色狰狞，身体一半还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另一半却被金属覆盖，背后长出如同蜘蛛腿一般的金属钢刺。 星魂枪确实无法瞄准学员，但它可以瞄准精神力异常的人类。可是穆红珊发现她的子弹对于程灰毫无作用。 穆红珊有些绝望地想要放弃了，她今天必死无疑，更多的是一种心寒。她的大小姐脾气确实很大，但是每一个她认可了的朋友都是真心对待。穆红珊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丢下自己逃跑，甚至有人趁乱将她推倒在后面！ 她错了吗？果然像齐叔说的一样，她交的都不是真正的朋友吗？ 程灰只感觉自己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可以打倒监管机器人、突破训练基地、肆无忌惮地踩碎未来的特殊医师的生命与希望。在小武高烧、受尽折磨的时候，这些天之骄子却可以享受首都最好的教育条件！他们生来自由、前途无量，不像小武，早早就丢失了性命…… 程灰愤恨地挥起一枚蜘蛛钢刺，刺向跌倒在地上放弃抵抗的穆红珊！他们这些骄傲的上等人，都该为小武陪葬！ 淡蓝色的子弹碰撞在一起，爆炸般的炸飞了那枚钢刺！ “我说过了吧，我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扣下扳机。”楚子亦举着万发，对准程灰，“那边的先生可以离我的同学远一点吗？你的样子吓到她了。” 　　☆、第十七章 楚子亦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击败程灰，最多就是拖长时间，等待教官们的救援。仓库中的星魂枪并没有什么物理攻击能力，只有连击时的爆炸稍有效果，它更多的是对于人们精神力的攻击，但是她刚刚发现程灰居然是个精神力残疾者。 腕表上的数值显示程灰的精神力居然不满3级，但是他现在浑身被诡异的金属覆盖，背后长出蜘蛛腿般的倒刺，明显危险异常。 程灰看了看被炸断的倒刺，那枚断裂的钢刺居然慢慢地重新长了回来。 楚子亦抓紧这个时机，瞄准程灰的腿部又是几发连击，万发的枪口轰鸣，淡蓝的子弹碰撞着绽放出爆炸的火花。 程灰控制着蜘蛛钢刺去拦截那些子弹，却还是被冲击力所影响倒退了几步。楚子亦一个健步冲上去，将跌坐在地上的穆红珊拽回，同时又近距离地补上了几枪。电光火石之间，程灰就与她们拉开了距离。 楚子亦随手捡起地上的星魂枪丢给穆红珊，淡淡道，“听甘草说你们家是特殊医师世家，这个应该用的不错吧。” 穆红珊条件反射般地说道，“楚子亦，不要以为你来救我……” “闭嘴，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先崩掉你。”楚子亦面无表情地把枪口对准穆红珊，表情冷酷。她比穆红珊的精神力要强大，几乎是瞬间就压制住了她。 穆红珊握紧枪，乖乖地闭上了嘴。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怂了。 “虽然你的智商常常低到让人想把你碾死冲进厕所，但是麻烦你在生死关头智商上线一下好吗？”楚子亦一边注意着程灰下一步的动作，一边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穆红珊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等等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吗？！这话说的太恶毒了！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嘴里就被楚子亦一把塞进了什么东西，又苦又涩。楚子亦用星魂枪敲了敲她的脑袋，警告道，“一会儿你要敢打什么小主意，导致我们团灭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听懂了么？” 穆红珊嘴里苦涩到不行，又被枪口敲了脑袋，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只好拼命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首先，要绝对相信自我的取向和规则。 楚子亦回忆着夏博大师说过的话，一边防备着程灰，一边开口询问，“不知道这位先生突然袭击训练基地是为什么？我看你似乎是周围矿场的矿工，有什么苦衷么？” “哼，你们这些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懂我们的苦衷！”程灰冷笑着挥舞起钢刺，那钢刺竟是可以发射的，冒着寒光向楚子亦刺来。 “跟着我的动作补枪！”楚子亦对旁边的穆红珊喊道，一边躲避，一边用枪打落躲不开的钢刺。淡蓝和淡红的子弹碰撞着爆炸，楚子亦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腕，逃过一劫。 爆炸效果只有两枚子弹碰撞才能产生，穆红珊还算冷静，勉强跟上了楚子亦的节奏。 其次，从始至终保持冷静。 楚子亦平静地说道，“我们确实很难接触到你的生活环境，但是你袭击训练基地又能得到什么益处呢？很快基地的通信就会恢复，其他人也会赶到这里，虽然你击败我们很容易，但是在几十上百的战斗机器人面前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那又怎么样！只要让你们这些不近人情的家伙尝到痛苦！我就会感到快乐，小武也不会悲伤了！”程灰发狂般地发射着钢刺，楚子亦看着他癫狂的毫无准头的攻击方式，推着穆红珊躲进了遮蔽物后面。 无数钢刺疯狂地四处发射，将仓库攻击得破破烂烂。一轮攻击结束后，程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对于精神力残疾的他来说，刚才的那轮猛攻消耗量过大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 楚子亦计算着自己进入仓库的时间，捡起一旁掉落的星魂剑“孤月”，它的用法和普通的激光剑差不多，当然与星魂枪“万发”一样也是针对精神力的武器。她和穆红珊是不可能逃出仓库的，一旦她们转身背对程灰，肯定会被钢刺击中。只有两个人不断地击落钢刺，才有可能谋得一线生机。 穆红珊浑身灰扑扑的，明显也意识到了胶着的局面，“现在我们怎么办？” “你去捡两把星魂剑，听我信号。”楚子亦揉了揉发麻的手腕，连续的射击让她的手腕很痛，如果不是最近的体能有所增长，估计她早就不行了。 楚子亦冲出遮蔽物，继续向程灰开枪，吸引着他的注意力，“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获得这样的力量，但你的行为应该是有人指使的吧？为什么要听从那个人的话，你不怕死吗？” 程灰的钢刺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只能一边躲闪，一边用剩余的钢刺挡开那些烦人的子弹，他冷笑道，“反正我也是贱命一条！比不得你们高贵！” “生命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何必自贱。” 子弹和钢刺疯狂地碰撞着，展开激烈的交锋。 “哈，真是可笑的鸡汤谎言！生来残疾的我，命运早就被注定残缺！”程灰发狂地回击着楚子亦，“你们这些圆满的人，怎么可能明白残缺的痛苦！” “我们呢！我们生来残疾就天生命贱吗！因为残疾就注定去死吗！” 无数钢刺向楚子亦袭来，楚子亦终于避无可避，被其中一枚刺中了左臂，鲜血飞溅。她皱着眉头，强忍着疼痛计算时间，当程灰的钢刺全部发射完毕，她大喊道，“就是现在！” 穆红珊迅速地从遮蔽物后钻出，两手各拿一柄红色的星魂剑“孤月”，她将两把星魂剑同时甩到程灰身上。剑体互相碰撞着，像星魂枪的子弹一样，发生了一次叠加的更大的爆炸！ 程灰正在恢复期，竟是没有躲过这次攻击，身体直接撞上了爆炸中心！ 星魂剑比子弹的体积要大，产生的爆炸效果也要强得多。但是对于程灰来说，这样的伤痛并没有将他完全击败，更何况他也刺伤楚子亦了。 程灰浑身血迹斑斑，挣扎地要从地上爬起来，突然感觉身上被撒了一把米分末，那米分末接触到伤口处，只让人感到剧痛并且发麻。甘草将手上的米分末撒干净，又掏出另一把撒在程灰身上，到最后程灰只感到浑身一动不能动了。 “甘草……”楚子亦强忍着疼痛想站起来，她进入仓库前让甘草躲在暗处，计划好当楚子亦在程灰身上造成伤口后，甘草再冲出来将强效的麻痹米分末撒出。 这些麻痹米分都是甘草在山上采来的奇怪植物制成，见效极快，唯一的缺点就是仅从血液伤口侵入有效。原本的程灰被蜘蛛钢刺保护着，根本无法近身。 “子亦，你没事吧！我帮你止血！”甘草看着楚子亦血流不止的左臂，惊慌地冲了过去，她刚刚躲在后面还看不太清，现在才意识到楚子亦可能伤到哪条血管了。 穆红珊看着那伤口，刚刚想走过去，又看见甘草一阵风般冲了过去，犹豫地停在了原地。 甘草也不敢贸然将钢刺取出，仅仅撒了些可以止血的植物米分末在伤口处。甘草扶着楚子亦慢慢地站起来，楚子亦步履蹒跚地走到程灰旁边。 “你杀了我吧。”程灰面色惨白，一动不动。 “我做不到。”楚子亦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大男人无力地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闭着眼睛流下两行热泪，他大声地嚎哭起来，像是某种绝望的野兽。 穆红珊皱眉道，“你哭什么，我们这些无辜者还没有哭呢。” 楚子亦看着倒在地上的程灰，明白他在哭诉什么：上天的不公、命运的残酷、人性的冷漠、生命的苦痛…… “甘草，你把解药撒在他身上，在他恢复前我们离开吧。”楚子亦平静地看着嚎啕大哭的程灰，曾经的她也被这些问题困扰着。 穆红珊不可置信地喊道，“楚子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圣母附身么！他可是把你伤成了这样！你居然要放他走！？” “啊，你这一连串话真是要把我炸晕了。”楚子亦摸了摸耳朵，只感觉耳膜都在隐隐作疼，“他也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罢了，而且是一颗愚蠢又轻贱自己的棋子。” 甘草取出了解药，但是犹豫地并没有撒在程灰身上。她心里的观点和穆红珊一样，程灰今天犯下的罪，以他的身份死不足惜。 楚子亦取过了甘草手中的解药，蹲在了程灰身旁。程灰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脸庞，她居然真的要放他走？ “你是个蠢货，天生就是个无知的蠢货，活该挖矿了那么多年。”楚子亦面无表情地看着程灰说道。 穆红珊、甘草，“………………”等等这个要放人的画风不太对？ “但是你很幸运，碰到了天生聪颖的我。”楚子亦打开解药，将米分末轻轻地撒在了程灰的伤口处，“今天我就要告诉你，每个人都是天生残缺的，只是残缺的方面不一样。精神力指数高并不意味着圆满，否则这世界上也不会存在特殊病人了。” “说你蠢，是当你拥有了弥补残缺的力量时，却只会一味地发泄，思想上依然限制着自我的自由。精神力残疾者有烦恼，精神力高的人也有他们的烦恼，每个人各有各的不幸，各有各的伤痛，命运确实是不公的，但我们只能接受，等待他偶尔的仁慈。” 楚子亦将米分末撒干净，捡起了一枚掉在地上的钢刺。她晃了晃那枚钢刺，“这是上帝给你的第一个仁慈，不过愚蠢的你却用错了地方。” “今天我放你走，能不能逃出去看你本事，这是上帝对你的第二个仁慈。如果成功了，请去做点聪明的事情吧。”楚子亦随手将那枚钢刺丢掉，准备离开。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呢……仅仅是可怜我么……” “你犯傻袭击训练基地，我为什么要可怜你？”楚子亦挑眉，“我做这些只是因为和你那种暴力血腥、报复社会的爱好不同，我更喜欢另一种击败敌人的方式。” 最后，用自己的精神力和思维影响他、击溃他！ 这是夏博大师告诉她的第三句话。杀死程灰并没有改变任何事情，但是从精神的方面杀死某些东西，却能产生极大的变化。 “我要让你以后的日子，都活在我的思维和三观的影响之下。” 　　☆、第十八章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会包庇你这种放走逃犯的行为！”穆红珊怒目圆睁，觉得楚子亦的脑袋简直有问题，圣母也要有个度。 楚子亦平静地举起星魂剑，淡蓝色的剑身看起来锋利至极，“那么我只能稍微威胁你一下了，如果你不答应就把你打毁容。我刚刚救下你，现在对你平时飞扬跋扈的行为略施惩戒，应该不太影响我的精神力取向吧？” 穆红珊，“………………”等等你简直就是恶魔？！ 解药似乎产生了作用，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程灰颤抖着将什么东西丢向楚子亦，甘草警惕地接住了那块东西，入手才发现是一块矿石。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那矿石，将它递给楚子亦，“子亦，这是……矿石？” 那矿石还包裹着石层，透出的部分也并不是透明的晶体，而是带着淡淡的荧光。程灰声音嘶哑，“反正我也用不上，给你了。” 楚子亦将那矿石放进了折叠空间，又随手将折叠空间里的现金取出，让甘草放到了程灰的身上。穆红珊虽还有不满，最终还是沉默地同意了。 三个人准备离开仓库，楚子亦刚刚出门，就感觉有些撑不住了。虽然甘草帮她简单地止血，但是精神力消耗过量和失血还是让她有些疲累，她眨眨眼，感觉意识有点不清醒，轻声道，“接下来就考验你们两个的演技了。” 甘草和穆红珊还没反应过来，楚子亦就晕了过去。甘草只感觉肩上一沉，她有些发愣，“子亦？子亦？” 穆红珊上前检查了一下，“精神力消耗过量晕过去了，毕竟她用‘万发’射击了那么多次。” “………所以我们一会儿见到教官，要怎么说呢？” “…………” 楚子亦再次清醒过来，是在训练基地的医务室。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最近两个月住院的次数简直赶超过去两年的次数。一旁的医生正是给他们上过课的军医姐姐，她上前检查了一下楚子亦的情况，扶着迷迷糊糊的楚子亦坐了起来。 楚子亦看了看自己的左臂，感觉疼痛缓解了不少。军医给她端来了水和药，笑着说道，“伤口处已经用治疗机器人治疗过了，不过自然恢复有利于你的身体，所以还需要歇上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教官也来了。他肤色黝黑，整个人在白色的病房里格外显眼。他看向静躺在病床上的楚子亦，摘下帽子，淡淡道，“你放心，你恢复后的训练计划我都安排好了，你的身体素质真是太差了。” “教官，你是人吗？”楚子亦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为什么不能昏迷个两三周，然后直接被送回学校，醒来后居然还呆在这训练基地。 “而且在治疗期间，医生发现你居然贴身携带了防干扰空间媒介器，这是违反军训规定的，我打算给你三倍训练量以示惩戒。”教官铁面无私地说道。 “………………” 楚子亦用完好的右手摸了摸脑袋，只感觉头疼，“教官，我重伤未愈，咱们能不能聊一些让人开心的话题，就没有什么值得让我高兴的吗？” 教官露出了然的神色，摸出一面红色的锦旗，“当然有啦！你见义勇为、友爱同学的行为得到了肯定和表扬，特颁发‘模范标兵’的锦旗送给你。” “…………”楚子亦面无表情地缩回被子里，“谢谢教官！不耽误教官时间了！教官慢走！” “你的空间媒介器，等军训结束后，会随着其它东西一并还给你。”教官摸过帽子，戴在头上理了理，起身准备离开，“我们已经和你的监护人取得了联系，关于这次训练基地受袭、两名罪犯逃逸的事情，之后基地会统一对大家给出答复。” 教官心里也很清楚，这次的袭击会对训练基地造成很大的冲击。基地内大多数建筑物被炸毁、学生和工作人员受伤、两名犯罪人竟然都成功逃出，估计基地里的领导班子要大换血了。距离救援人员较远的仓库，楚子亦等学生居然只能靠自救才幸免于难。救援速度过慢，如果不是楚子亦几个孩子还有些小聪明，估计都没法活着等到救援。 教官自然不知道楚子亦等人把犯罪人直接麻晕又放走的事情，只当她们运气好活了下来。当时教官和宣传部长在另一个战斗现场，结果因为胆小怕事的宣传部长，竟是让那名叫石柱的犯人带伤逃了。 楚子亦修养了几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再加上楚子亦当时晕倒更多是因为精神力消耗过量。这几天她静养了一阵子，精神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又有着奇怪的体质，独自呆在医疗室，反而比前不久天天训练时的精神力取向稳定。 她痊愈后，教官果然按照他说的翻倍了楚子亦的训练量。楚子亦内心一边骂娘，一边每天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她最近也发现体能增加确实会让精神力增加，之前她的体质确实算是比较差。 由于宿舍楼被炸，同学们住宿地点发生了变化，条件比原来稍微好了一点。班里不少同学是越晒越黑，楚子亦不知道为什么却晒得发红，肤色倒还保持着白皙，只是耳朵都被晒起泡了。甘草在她耳朵上涂了些奇怪的植物药水，她才感觉好受些。 穆红珊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爱跟楚子亦和甘草交流，但是也没有特意针对的意思了。她经历过这件事后，好像一下子成长了起来，对于那天将她抛下、后来道歉的女生们也只是笑笑，这态度倒终于有了点世家大小姐的风范。 军训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到了离别回校的那天，不少同学居然还泪眼汪汪。楚子亦从教官手里接过自己的私人物品，许久不见的乔治从徽章中出来，有些兴奋地蹭了蹭楚子亦。它因为楚子亦的军训，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它的小主人了。 告别的时候，教官郑重地对楚子亦说道，“等你毕业的时候，到军队里来吧。现在的队伍里也有特殊医师的编制，你很像我过去带过的一个兵。” 楚子亦有点无语，思考了一下教官带过的兵应该是男人。她也不知道该感慨自己像男人，还是那个人像女人？ 楚子亦倒是没考虑过入伍的事情，光是学特殊医师这个专业，祁兴华就要炸了。她要是想去当兵，估计又要被她哥哥念叨好久。不过她对教官一直有些好奇，“教官的精神力指数很高，为什么不呆在军队里了呢？” 如果她没有感受错的话，教官的精神力指数应该有7级了。他比宣传部长的精神力要强，不知为何却屈居于宣传部长之下。 普通人精神力水平有6级，就可以找到不错的工作了。7级可以找到一些高技术类型、条件优渥的好工作。到了8级，大多数人都会像祁兴华那样在首都精神力治疗所等首府单位工作，被当做战力培养。至于9级，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了，外界称他们为“守望者”。 楚子亦不知为何想起了101病房中的樊释，他可以说是从云端掉进了泥淖之中。【外放】这个技能应该是精神力9级的人才能使用的，但是她感觉樊释的精神力水平与祁兴华相差不大，恐怕是精神力恶化之后级数倒退了。 教官听到楚子亦的提问，笑了笑，似乎略有遗憾，“因为某些原因，我的星魂匹配度只有42%了，精神力属于无色。虽然还可以使用标准制式的星魂武器，但是却没办法拥有精神力星魂器了，所以就从一线退了下来。” 星魂匹配度只有42%，相当于100分的能量只能发挥出42分，浪费了一大半。 教官看着楚子亦有些发愣的样子，不客气地说道，“就算是这样，实战的时候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大家与教官挥手告别，陆陆续续地上车。乔治有些不满地漂浮到楚子亦身边，蹭来蹭去，【主人，为什么刚刚分开几周，你又受伤了？】 楚子亦也不知道乔治从哪里察觉到她受伤了，明明她的伤口都恢复好了。她略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我是事故体质吧……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 乔治似乎有点不满，【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和帮助主人，主人要好好爱护自己啊！】 “好啦，我以后会注意哒。”楚子亦摸了摸乔治圆圆的身体。 返校几天之后，楚子亦稍微调整了一下，前往了首都精神力治疗所。她也不知道这几周哥哥和樊释相处得怎么样，希望两个人不是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情况比楚子亦想象的要好，当她推门进入祁兴华的办公室时，里面坐着面色淡淡的樊释。 他看向推门而入的楚子亦，先是一愣，随即不满地挑眉道，“作为我的责任特权人，你实在是太失职了。” “……”楚子亦也不知道自己拨动了他哪根神经，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刚刚军训完回来，“嗯……请问具体失职在哪里？” “你难道不知道‘军犬’没有责任特权人的监管，是必须呆在治疗所里的吗？”樊释不满地转动着钢笔，身穿黑色的病人服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我对你完成了‘立誓’，你居然让我在治疗所里放养了三周，那我和没被‘驯养’、没有自由的家伙有什么区别？” 楚子亦有些语噎，总觉得眼前这幕像家养猫在质问养猫人：你这个铲屎官去哪儿了？竟然敢把本王抛在家中。 “所以没有我的陪同，你是不能随便走动的吗？”楚子亦确实对于责任特权人的具体职责还不太了解，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没被‘驯养’的病人没法离开病房，我现在的活动范围也不过比病房大了一点，仅仅是治疗所特殊区内罢了。”他语气凉薄，表情淡淡，“这就是你要治疗我的决心？你的行为比你说的可差太多了。” 楚子亦没想到自己军训回来就面临信任危机，虽然她也不知道樊释是什么时候决定让她治疗他了。 楚子亦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适时地表示忠心，“也不能这么说嘛，军训我也没有办法，但是相比其他纯粹的特殊病人，你肯定还是有区别的。” 樊释转着笔，懒洋洋地嗤笑一声，“一个见不着影的责任特权人？” 楚子亦信誓旦旦，厚颜无耻，“我虽然没有带着你，但是心里还是有你的嘛。” 樊释一个手抖，钢笔就啪嗒一声摔在桌上。 　　☆、第十九章 楚子亦一本正经地看向樊释，双眼满满都是真挚。 樊释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似乎在控制着什么，但是耳根却无法控制地诡异得变红了。他抿了抿嘴唇，努力表情平淡地说道，“你可不可以正常地说话？” “我确实很正常地说话啊，应该没有什么语法错误？”楚子亦思索了一下，耸耸肩，一副不知道樊释何出此言的样子。 樊释努力控制着心脏的跳动和精神力的波动，绝对不让一点点可疑的痕迹表露在脸上。实际上他手心都出汗了，他怀疑地看了一眼楚子亦，总觉得楚子亦是在故意套路他，但是她脸上又超级诚恳。 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就在这时，祁兴华推门进来了。他先是高兴地揉了揉楚子亦的头发，和她打了招呼，然后在注意到樊释不太自然的精神力波动后，将楚子亦一把护在身后。祁兴华冲樊释警告道，“收敛你的精神力波动！子亦的精神力还处于成长阶段，很容易被影响的！” 樊释看到祁兴华防范病毒一样的表情，有些不爽地挑挑眉，沉默地走到角落里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他自从精神力恶化之后，数值波动一直极大，确实很容易影响到非专业人士的精神力。 楚子亦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的哥哥和樊释依然是这样针锋相对，真不知道他们大学的时候是怎么做同学的？她思索了一下自己班里的同学，难道大学时他们俩就像自己和穆红珊一样？楚子亦为自己的脑补感到了一阵恶寒。 樊释站在角落里十分不爽地看着祁兴华捏了捏楚子亦的脸。祁兴华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楚子亦的脸，对着她又立马变回模范好哥哥的形象，笑道，“还好，军训没有晒得太黑。” 楚子亦回想着自己的军训日子，真是忍不住想翻一百个白眼。她突然想起了程灰给自己的那一块矿石，回到家后她让乔治帮忙打磨出来，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块带有淡色荧光的石头，看起来和一般的星魂石不太一样。普通的星魂石是透明的无色晶体，光下有着特殊光泽，但是这一块却是带有淡淡蓝色的。 楚子亦将这块奇异的石头取出折叠空间，祁兴华作为多年的特殊医师，对于星魂石应该见多识广。她这次来，就打算询问一下他。楚子亦将那块石头递向祁兴华，“对了，哥哥，你能帮我看看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吗？” 祁兴华刚刚接过那块微凉的矿石，站在一边的樊释便瞟了一眼，淡淡道，“这是一块天然着色的星魂石。” 楚子亦有些惊讶地看了樊释一眼，他说完却又立刻闭口不言，扭头到一边了。祁兴华小心地拿着矿石，透过眼镜细致地观察起来，镜片微微反光。片刻之后，祁兴华点点头，“确实是天然着色的星魂石，看样子能量还很浓郁，匹配类型应该是控制型的精神力。对了，子亦你们应该测试类型了？” “对，我就是控制型。”楚子亦有些疑惑地询问，“什么是天然着色？” 军训的课堂上仅仅介绍了星魂石的一些大致情况，却没有提到什么天然着色的星魂石，楚子亦一头雾水。 祁兴华将矿石递还给楚子亦，笑着解答道，“普通的星魂石都是天生没有颜色，它们会根据使用者的精神力类型发生颜色变化。但是天然着色的星魂石却是形成时就有了自己的颜色，天生蓝色的矿石代表它是控制型，只能被控制型的精神力使用。” “虽然使用的类型有了特别限制，但是威力也会相比普通星魂石要大。” 楚子亦了然地点了点头，有些宝贝地摸了摸矿石，“所以如果用它制成星魂枪、星魂剑，攻击力要比一般的强？” 她开始思考如果把这块矿石制作成“万发”，碰撞的子弹会发生多大的炸裂。 祁兴华哭笑不得，简直震惊于楚子亦的暴殄天物，“子亦，你不会想把它做成标准制式的星魂武器吧？这种珍贵的矿石做成批量生产的武器太浪费了！” 祁兴华将自己的眼镜摘下，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地垂下了几缕在额头前。他将自己眼镜递给楚子亦，“你仔细看看镜片。” 楚子亦接过眼镜，不太明白祁兴华跳脱的思维。她将镜片对准阳光，薄薄的透明镜片居然并不是无色的，在光下是极淡的紫色，但是到了光线较暗的地方又恢复了无色透明的样子。她平时总看见祁兴华戴着这幅金丝眼镜，却是第一次发现镜片的奥秘。 楚子亦有些发愣，祁兴华取回眼镜又戴了回去，解释道，“这是我的精神力星魂器‘弧光’，只是形态是眼镜的样子，因为我是全能型精神力，所以镜片才会呈现紫色。” “子亦，我建议你把这块矿石作为你的精神力星魂器原料。星魂器和普通星魂武器不同，它是特殊医师最重要的战斗伙伴，可以说是本人的意志体现，常常是私人使用的，偶尔会有一些家族采取世袭制度。” “虽然你刚刚入学，但是早点拥有星魂器也好。”祁兴华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折叠空间取出了一个半脸的金属面具丢给樊释。樊释单手接过，他似乎十分熟悉那无花纹的面具，戴在了脸上，将眼睛以下的部分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老街那边有一家很好的店，可以私人定制精神力星魂器。费用就由我来出吧，作为你上大学的礼物。”祁兴华笑着推了推眼镜，指了指戴好面具的樊释，“我今天值班没法陪你去，不过这家伙知道地方，你也应该熟悉一下责任特权人的工作了。” 樊释戴着面具，沉默地插兜靠在一边。楚子亦意外地有些没底，“可以吗？我觉得自己对这方面还没什么了解？” 祁兴华推了推眼镜，“我觉得遛狗应该不需要什么了解。” 楚子亦、樊释，“…………” 楚子亦发现祁兴华对于樊释真是意外的毒舌，她有些不解地看向带着面具的樊释，“为什么突然要戴上面具？” 祁兴华抚了抚眉头，“这家伙直接出去被人认出来的话，会引来不少麻烦的。原本‘军犬’都是直呼真名或者数字编号，但是他的真名和101都太显眼了。我替你想了一个代号，以后你上学期间也可以使用称呼他，就叫旺财吧。” “……”楚子亦有些头疼，“哥哥，不要开玩笑了。” “不然妞妞、柱子、棒槌、芳芳……你自己挑选吧。” 楚子亦都不知道祁兴华从哪里找出如此具有时代感的名字，她要敢这么叫樊释，走出这个门就被他外放的精神力戳穿了？ 她有些头大地说道，“……不然我取一个？” 楚子亦面对樊释阴森的眼神压力也很大，她其实完全想不出什么代号，用尽了自己贫瘠的想象力，“阿释……阿十？” 相比祁兴华列出的名字，答案几乎是一瞬间确定了。 高悬的水晶灯闪闪发亮，光洁反光的大理石地板上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响声。穆晓慈提了提裙子，绕过举杯欢笑的人群，在不远处找到了人群中心的穆红珊。穆红珊身穿精致的礼裙，正和周围人有说有笑，她看到走来的穆晓慈，笑道，“晓慈，你来了。” 周围人让出了一些空间留给这对姐妹，穆晓慈凑近穆红珊耳边，轻声道，“姐姐，甘草在那边。” 穆红珊微微一愣，穆晓慈正要带路，却被穆红珊一把拉住手腕。穆红珊抿了抿嘴唇，想起军训仓库里的事情，故作高傲道，“何必每次都去找她麻烦，让她一个人呆着吧。” 穆红珊和穆晓慈过去常常在宴会上找甘草的麻烦，甘家也并没有什么人为甘草出头，就越发变本加厉了起来。但是现在，穆红珊却懒得这么做了，这些天她思考了许多，觉得过去的自己十分幼稚可笑。 “姐姐，我听说甘草和你们班的第一名玩在一起，你不会是怕了甘草吧？”穆晓慈看着止步不前的穆红珊，眼神幽深，最近的穆红珊性格十分反常。 “小姐，族长叫你过去。”一旁的齐叔走了过来，他身穿黑色的礼服，躬身汇报。 “我这就过去。”穆红珊整理了一下裙摆，扭头看向穆晓慈，“晓慈，我先去父亲那里，一会儿见。” 她说完，走向一边的走廊。齐叔直起身，看也未看穆晓慈一眼，跟上了穆红珊的步伐，只留穆晓慈一人留在原地。 穆晓慈看着两人远去，四下无人，她原本秀美的五官瞬间狰狞，面露怨恨地咬牙道，“这个不给面子的老狗，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穆红珊是穆家的大小姐，她穆晓慈就是墙边的一棵枯草了吗？这未免太不公了！穆红珊虽然天赋出色，但也不过是个极容易被煽动的傻瓜罢了，怎么可能管理得好穆家。 总有一天，她要把穆家的天之骄女踩在脚下！ 　　☆、第二十章 穆红珊站在雕花木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轻轻敲了敲门，听到父亲应声的声音才缓缓推门而入。穆家族长站在办公桌后，正在轻轻擦拭一把钢刀，刀锋凌厉，寒光闪闪。他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过来吧，珊珊。” 穆红珊乖乖上前，站在穆峰身边，看着他将钢刀小心收起。穆峰虽然是她的父亲，但首先是穆家的族长，有时候穆红珊在他的面前也大气都不敢出。穆峰雷厉风行，将穆家上下整理得井井有条，积威甚重。他声音浑厚，“听你齐叔说，你最近懂事了不少？” “只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穆红珊微低下头，她已经不再傻乎乎地相信那些巧言令色，也不会再歇斯底里地对那些将她抛在身后的人发火。大家不过是因为利益互相需要罢了，她是穆家的大小姐，这就够了。 “以前你总是咋咋呼呼的，稍微被人一挑唆就第一个出头。”穆峰轻轻摇了摇头，感慨道，“总觉得奉承自己的人就是朋友，别人稍不给你面子就要发火，跟你妈一个样子。” 穆红珊有些愧疚又害臊，“爸爸，我知道错了。” “知错就好，为时不晚。珊珊，你和晓慈她们不一样，你以后是要扛起穆家的，不要让我失望。”穆峰从抽屉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礼盒，递给穆红珊，“拿去吧。” 穆红珊接过小礼盒，轻轻打开盖子，一对红色的耳坠在灯下闪闪发光，光泽犹如醇厚的红酒。穆红珊十分惊讶，“爸爸，这是……” “我们家族的祖传星魂器‘红莲’，我让他们重新熔造了样子，做成了耳坠。”穆峰看向那耳坠，怀念道，“想起来，你爷爷把‘红莲’交给我，就像昨天的事情一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爸爸！我拿着‘红莲’，那你怎么办？”穆红珊握着礼盒，手都有些发抖，“红莲”就是穆家的权力象征，代表着族长的位置。 穆峰摆摆手，“我还有自己的星魂器，再说这么多年，我也很少使用‘红莲’战斗了。你不一样，上学之后会有很多需要的时候。” “不过，开学训新时不要用，到时候你不要又冲上去出头。”穆峰还是很清楚自己女儿的大小姐脾气的，谁要是稍微给她脸色看，她立马就像个爆竹一样一点就炸。 穆红珊早就听家里其他人提起过训新，虽然学校命令禁止这种行为，但特殊医师班其实每年都有训新惯例。所谓训新，可以说是老生与新生的见面会，也就是训新生。对于过于嚣张的新生，有些老生甚至会采取体罚或其他手段，许多老师其实都知道，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地默许这种行为，因为几乎所有特殊医师班的人入学时都经历过。 穆红珊想起训新，也难免有些紧张，“爸爸，训新很严吗？” “我跟老朋友打过招呼，你少说话、少露脸，他们的子女应该还是会给些面子的。毕竟你也不是班里的第一名，没必要用来杀鸡儆猴。”穆峰话锋一转，目光如炬，问道，“对了，你们班的第一名是个什么样的人？” 穆红珊迟疑了半晌，表情微妙，语气干涩，“是个女生，很奇怪的一个人……” 穆红珊一时竟然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楚子亦，她至今都不敢相信那天楚子亦和甘草会跑回仓库找她，并且从那蜘蛛怪人手下救下了自己。她与楚子亦的关系绝对不算好，这件事让她如鲠在喉，她的感情很复杂。 曾经相信的朋友将她丢在身后，针对的敌人却救下了自己。穆红珊都不知道该嘲笑楚子亦真是过度圣母，还是嘲笑自己的愚蠢至极、认人不清，可是让她就此和楚子亦关系好转，她也做不到，有时候楚子亦太气人了！ 她有时会想要说一声谢谢，但是看到对方淡漠的态度又开不了口！可恶，这个家伙总是老神在在的让人火大！ 穆峰一看穆红珊的表情，便猜出了几分两人的关系，穆红珊如此心高气傲，估计根本忍受不了占据了第一名的同学，说不定都找过对方的麻烦。 穆峰脸色微微一沉，语气强硬，“珊珊，如果她顺利度过训新，不管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你都要和她打好关系！” “爸爸！为什么！？”穆红珊条件反射般炸毛，转瞬又努力平复心情，但仍有些不服气，“我也不能保证，她真的很奇怪，我们估计没法相处……” 穆红珊想了想楚子亦的性格，控制不住地想翻一个白眼。 “真是幼稚，我对你的水平很了解。既然能比你名次高，那绝不是泛泛之辈。不只是第一名，还有第二名也要打好关系。”穆峰态度严厉，“你该长大了，收起那些无聊的小脾气。” “是。”穆红珊有些不情不愿，但也只能低头答应。 “阿嚏——” 楚子亦站在古旧的大门前打了个喷嚏，木门破旧，门檐处似乎也积了不少灰。老街店铺琳琅，这间小店藏匿其中，实在是不起眼。樊释推开门，门板发出咯吱一声，他淡淡道，“到了。” 楚子亦跟随樊释步入店中，窗户没有打开，厚厚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阳光。黑暗深处一盏明黄色的小灯亮着，周围的橱窗里陈列着什么，只是光源太弱看不清楚。楚子亦凑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柄柄长刀，样式各异，整齐地排列在橱窗里。 樊释走到小灯旁按铃，同时朝店深处喊去，“老板，在么？” 半晌的静默之后，店深处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人提着一盏灯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店老板头发花白，中长的头发束在脑后，穿一袭深色衣服，立领盘扣。他将手里的灯凑近樊释，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樊释的金属面具，闷声闷气道，“听声音是你，许久未见，样子却是大不一样了。” “怎么，你这次来要取回‘凌锋’？”老板将灯放在桌上，坐在了柜台后面。他随手摁了一个按钮，店里的灯一下子全部打开，从黑暗变为光明。 楚子亦被光线晃了一下眼，适应了一下后才看清店内古色古香的陈设。桌上、墙上、橱窗内全部陈列的都是刀类，各式各样，长短不一，数量惊人。店中间位置所放的那柄最为显眼，它样子类似旧时代的太刀，刀身长过三尺，微微弯曲，在灯光下寒光凛凛。 “漂亮吧？”店老板看着楚子亦直盯着那把刀，走了过去，感慨道，“我也很多年没做出像‘凌锋’这样好的刀来了。” “这次来不是要取走它，而是想找你做新的星魂器。”樊释轻轻地望了一眼那柄刀，转瞬又收回了视线。 店老板似乎有些遗憾，仰头晃脑地嘟囔着，“凌锋凌锋，慧极必伤，过刚易折……可惜了这把好刀啊！” 樊释沉默地站在原地，金属面具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全部的表情。店老板看他毫无反应，颇有些无趣地咂咂嘴，“先说好，我可是只做刀形态的星魂器。” “这是自然，账单记上祁兴华的名字。”樊释退到一边，示意楚子亦向前。 楚子亦从折叠空间中取出那块天然着色的星魂石，放在了柜台上。店老板看到那矿石眼睛一亮，上前细细地观摩了一番，赞道，“是个好东西！” “小姑娘是控制型？叫什么名字？”店老板看着那淡色荧光的星魂石，立马就明白星魂器要给谁做。 “对，我叫楚子亦。” “跟我过来吧，我需要一点你的指尖血。”店老板站起身，引着楚子亦往店里走。樊释坐在柜台旁的椅子上，等待了起来。 店老板动作很麻利，他很快抽出几滴楚子亦指尖的血液，鲜红的液体静静地躺在玻璃管内。楚子亦的手指很快被医疗机器人治疗好，她看着整理器材的店老板，有些好奇地问道，“请问‘凌锋’为什么会在店里？” 她听樊释和店老板的交谈，隐隐猜到了“凌锋”原本的主人，估计就是樊释了。 店老板一边取出熔造星魂器的工具，一边回答道，“那年他把‘凌锋’寄存在我这儿，我还奇怪为什么？没想到眨眼几年就过去了，今天看他过来我才明白，他的精神力是完全恶化了吧……” 楚子亦站在原地，静静地倾听。店老板絮絮叨叨地感慨，“真是没想到那样的人也会有这么一天，你是他的责任特权人？是哪个家族的？驯服他多久了？” 他连珠炮般的发问炸得楚子亦愣了一下，楚子亦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店老板看楚子亦不答，还以为楚子亦拿乔，嘲道，“不回答也没用，一会儿你的星魂器制成，就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星魂石熔化成了某种淡蓝色的液体，在制造台上发出嘶嘶的沸腾声。店老板全神贯注地操作着制造机器，他不断地在淡蓝色的液体中加入其它物质，液体沸腾着如同跳跃的蓝色火焰。他合上制造台的盖子，两人站在制造台旁等待，制造台内不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两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店老板注视着制造台，终于轻轻推开制造台的盖子。白色的气体弥漫，一柄银白色的长刀静静地躺在制造台上，这是一柄白鞘刀，它刀刃较窄，没有护手，刀柄和刀身相连如同一条流畅的线条。 店老板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新作品，对楚子亦说道，“上前，呼唤它的名字。” 楚子亦走上前，伸出手，她本以为刀柄会较烫，没想到触手冰凉。 她轻轻地抚摸着刀柄，下意识地呼唤道，“孤志。” 刀身嗡鸣，像是回应她的召唤。 　　☆、第二十一章 楚子亦有些新奇地举起那柄细刀，它的重量很轻，楚子亦握着它轻松自如像是自己的一部分。她有些兴奋地挥舞了几下，刀身银光闪闪，楚子亦只感觉手中的“孤志”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愉悦，轻轻地震颤了一下。 店老板摸了摸下巴，嘟嘟囔囔道，“‘孤志’这个名字真是微妙啊……‘孤’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字，‘志’稍微平衡了一点……不要在我店里比划！失手弄坏了我的藏品你要照价赔偿！” 楚子亦忙压抑着内心的兴致，将“孤志”收回刀鞘之中，刀身轻轻地滑入刀鞘，她有些爱不释手。 店老板与楚子亦回到柜台前，老板动作麻利地填好账单，冲两人摆摆手作送客状，“我会把单子寄给祁兴华的，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制造完也有些累了。” 楚子亦不断地摆弄着新的星魂器，她感觉“孤志”仿佛与自己心意相通，难掩喜悦地蹦蹦跳跳跃出店门。樊释慢慢地跟在后面，倒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雀跃的样子，眼神有些恍惚。 他过去第一次拿到“凌锋”时，是不是也曾经这么喜悦，他似乎都忘了…… 楚子亦的注意力终于从“孤志”上收回，她发现樊释从离开店内后就意外沉默，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楚子亦想起樊释的星魂器，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星魂器寄存在店里呢？” 虽然樊释的精神力完全恶化了，成为了一名特殊病人，但是他也可以自己保存着星魂器。 “…………”樊释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杂色的精神力无法使用星魂器，我已经没有办法再使用‘凌锋’了，将它寄存在店里，或许有一天其他人能让它重见天日。” 他轻描淡写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楚子亦却意外地有点难受。她眯了眯眼，“你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痊愈么？” 楚子亦有时候真不知道樊释在想什么，他不像其他特殊病人一样具有极高的攻击性，但是却比其他特殊病人更难接近。大多数病人用外放的暴力与精神力发泄着自己的意志，从他们的行为中可以窥探出他们的心理，但樊释却封闭地将一切拒之门外，藏匿着自己真正的想法。 如果他从不相信自己会痊愈，又为什么要放弃自由、成为“家犬”？ 樊释扯了扯嘴角，轻轻嘲道，“呵，小孩子有一些天真的幻想是很正常。” 楚子亦没有被他戏谑的态度所激怒，反而平静地问道，“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失去锐气，变成自以为是的大人？” 樊释挑眉，停下了脚步，看向楚子亦。 “‘凌锋’还是锋利的，你却已经钝了。星魂器是本人意志的体现，你的意志需要别人才能重见天日吗？”楚子亦眼神沉静，她直视着樊释，仿佛想要透过那金属面具看透什么。 樊释不悦地皱起眉头，似乎想要出言讥讽不知天高地厚的楚子亦，精神力都紊乱了起来。楚子亦未等他反击，淡淡提醒道，“控制你的精神力，我可不想还没正式入学就被你影响恶化了。” 樊释真是超、级、憋、屈，但是还得努力压抑躁动的精神力，他感觉楚子亦理直气壮的样子超级欠扁。 他平复好精神力，才冷嘲道，“小孩子有这么自大的性格，走上社会可不好。” 楚子亦大言不惭地反击，“不会比你更差了，自作聪明的大人。” 楚子亦取出责任特权卡，懒洋洋地晃了晃，黑金的卡片在阳光下微微反光，“你不爽也只能忍着，责任特权人对‘军犬’做什么都没关系不是吗？” 她也不过是口头上挑衅了他一下，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危险举动。 “所以想要得到我的尊重，就变回你口中天真的小孩子吧。我可不会尊重愚钝的大人，你说呢，过去的首席生学长？”楚子亦狡黠地笑了，笑意盈盈。 樊释微微眯起眼，眼神幽深。他从很早以前就该知道了，楚子亦的思想有时候比他更加的危险，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能在精神血缘上压制、影响他。 他所迷惘、不敢触碰的，她毫无畏惧。他并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首都大学地下练习场，二年级生难得地聚集在了一起。 陈柔环视了一圈周围，往常极少见面的同学们居然基本都出现了，除了考试等重要活动，她都快忘了上一次班里这么整齐的出现是什么时候。陈柔身材高挑，一头黑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她走到班长身边，询问道，“还不开始吗？” “呦，都当上部长啦，学姐好。”男班长李澈扫了一眼陈柔的胸章，笑着打趣着同班同学。学校里学生会的部长会拥有对应部门的胸章，陈柔最近换届晋升了。李澈耸了耸肩，作无奈状，“狼牙还没来呢，他又迟到了，再等等吧。” 陈柔不悦地挑起眉毛，抱胸道，“鬼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我们先开始吧！” “这不就来了么，急什么！”练习场的大门被用力地推开，发出咣当一声。一名红发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眼神戏谑，笑容痞气，看了一圈满满的地下室，“嘿，今天大家来得可真齐，看来都盼着训新呢！” 陈柔极为不满道，“希望你以后能准时，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没我也开不下去啊，不然训新你们谁来唱黑脸？是我们的好班长，还是新上任的部长大人？”狼牙嘲笑道，他挑衅地瞄了一眼陈柔的部长胸章，慢慢悠悠地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 李澈站出来拍拍手，打了圆场，“好了，既然人来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吧。” 李澈打开了私人的机器人光脑，淡蓝色的全息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展现出档案数据。姓名、年龄、星魂匹配度、家庭信息、照片等等私人资料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全部都是特殊医师班新生们的入学档案。 陈柔看着那些详细的材料，感慨道，“你的前期功课倒是做的真好。” “毕竟要对我们的学弟、学妹们有所了解，这届新生素质很好，星魂匹配度90%以上者有两人，班里也不乏名门世家之后。除了目前我提供的这些资料，大家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李澈笑了笑，只是笑容颇有深意，他又补上一句，“需要补充的内容你们懂得。” “他们班有个穆家大小姐，家里老头子给我打了招呼，不过你们看着办。” “有个黄毛的男生，态度很嚣张。” “这届普遍不懂礼貌吧，见到学长学姐都不知道问好。” “哈哈，是人家根本不认识你吧！” 李澈默默地举起手，无可奈何地笑道，“说到礼貌问题，倒是提醒我了。我私信他们班的男班长林易，通知训新的事情被他直接拉黑了呢。” “哈哈哈哈哈，真是要笑死我了，班长你居然就忍了吗！下届班长碉堡了！”周围的同学们哄然大笑，李澈也只能无奈地摆摆手。 陈柔皱起眉，淡淡道，“这个拉出来单训吧，还有需要单训的对象吗？” 二年级生们七嘴八舌地补充着，似乎期待着这场等待一年的游戏。他们入学时经历的一切，绝不会让这届新生逃过去。 “啊呀，真是烦死了！我对这些鸡毛蒜皮的礼貌问题不感兴趣！”狼牙的声音极为突兀，他大吼一声，烦躁地挠了挠头，“这些小鱼小虾我不关心！直接告诉我，他们班最强的是谁！” 李澈调出个人档案，看向全息屏幕，“第一名是个女生，他们班的女班长楚子亦。” 狼牙看着楚子亦的照片，笑容有些凶恶，“那么就让我们看看第一名有没有该有的骨气吧。” 楚子亦接到训新消息的时候，甘草正在陪着她办理“军犬”进入学校的手续。驯养后的特殊病人是可以进入首都大学，并允许在特定的范围内活动，不过需要责任特权人担保、对其行为负责。 乔治飘浮过来，提醒道，【主人，有私人讯息。】 楚子亦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间段找她。她让乔治连接好，与对方开启了对话。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你好，是84级特殊医师班班长楚子亦么？】 【你好，我是。】楚子亦确信自己应该没听过这个声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联系上她的。 【我是83级特殊医师班班长李澈，麻烦你通知全班同学明天晚上8：00到达静水楼地下练习场，务必所有人到达。】李澈的语气透露着不许拒绝的强势。 【请问有什么事吗？】楚子亦忽略对方命令式的通知方式，询问道。 【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如果有的同学没法到呢？】楚子亦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通知有些无奈，她说全体去就全体去，她在班里并没有那么大的脸。 【那就是你身为班长的失职了。】李澈似乎有些不耐，说完就直接挂断了通讯。 “……”楚子亦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这班长也是强行委任的好吗。 　　☆、第二十二章 “子亦，开学一周后‘军犬’就可以入住了。”甘草将材料递给楚子亦，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表情微妙的样子，“你怎么啦？” 楚子亦指了指飘浮着的乔治，有些无奈地说道，“刚刚有个自称83级班长的学长让我通知全班同学，明天晚上全体到达地下练习场。” “啊——训新的传闻是真的呀。”甘草沮丧地拖长声音感慨，烦恼又紧张地挠了挠头，“我本来以为后天开学就可以逃过呢！” “训新？”楚子亦对于这个陌生的词汇真是摸不着头脑。 “当然！这不就是训新吗！让我们去信号封闭的地下练习场，还要求全体同学！到时候他们班肯定都在！”甘草十分焦虑地走来走去，有些抓狂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严不严，会不会故意整我们。” 楚子亦似乎懂得了训新的意思，估计就像新兵入伍时老兵给他们下马威一样，老生也会训新生。楚子亦挑起眉，不解道，“这种事情学校会允许吗？” 楚子亦从小到大就是个优等生，还是头一次听说如此不守规矩的事情。甘草不屑道，“虽然表面上学校明令禁止，但是很多老师其实是默许的，说是传统，有助于精神血缘的连接什么的，我看全都是遗留的糟粕！” “子亦，怎么办啊，这回真的完蛋了。我以前有听家里人说，有几届老生还把新生打吐血了。虽然那几个打人的老生被劝退了，但是到时候肯定很危险，小伤少不了……”甘草似乎真的很惧怕这未知的危险，十分焦躁。 “不怎么办，跟班主任老师联系喽。”楚子亦让乔治联系聂军的私人光脑，她才不要送上门被人训，上届班长让去，他们就一定得去吗？ 聂军的声音从光脑那头传来，他倒是很直接，【怎么啦？说。】 【老师，上届的学长让我们全班同学明天晚上去地下练习场。】楚子亦平静地复述着，问道，【老师有什么想说的吗？】 【哦，怎么啦？你不想去是么，就是个新生与老生的交流会。】聂军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趣，对着光脑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只是没说这个交流会有些危险罢了。 【……哦，谢谢老师。】楚子亦啪嗒一声就把通讯挂断了，她感觉出来聂军没有为他们出头的意思，估计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听他那语气，似乎巴不得越早训越好，等着看戏呢。 聂军有些发愣地看着没说两句就挂断的通讯，笑骂道，“这小兔崽子，都敢挂班主任的通讯了！真该被你学长们好好训训！” 聂军话是这么说，却十分兴奋地站了起来。他等了一个假期了，就等着这场训新呢。他很好奇到底是像去年一样，老生把新生训成孙子，还是新生打脸老生！ 甘草虽然知道可能性很低，但还是有些期待，“班主任说什么了？” “他说的都是废话，说是新生交流会。”楚子亦对于不负责任的班主任已经不抱希望了，她把消息直接发送到了班级通讯群内，就让大家自己决定自己的意志吧。她才不会管什么全体都要去的命令呢，她当个班长还得负责左右别人的选择吗？ 班级通讯群几乎是瞬间就炸了！班里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特殊医师世家的同学和普通同学迅速分成了两派。 【他说去就得去啊，我不去怎么了！】这是比较激进的普通同学，他们大多数和楚子亦一样，以前从未听过如此不合理的规矩。 【我劝大家都去，这是每年都有的惯例。特殊医师班在学校势力很大，不听话会被盯上的，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这是一些世家同学的理性建议。 【难道还上赶着被侮辱吗？明摆着就是鸿门宴，干脆我们全班都别去了！管他什么传统！】 【以后肯定还会碰到往届学长学姐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谦逊点应该没什么大事，他们也不敢闹大。】 【楚子亦，你打算去么？】林易清晰冷静的声音从光脑那边传来，班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当然去喽，班主任老师说这是新生与老生交流会呢。】楚子亦调侃道，班里的不少同学发出了不屑的嘘声，大家早就知道自己班的班主任相当不靠谱。 楚子亦对于大家的默契笑了笑，颇有深意地说道，【新生交流会可是老师自己说的，作为新生当然要去了。但要是超出了交流会的范畴，这个锅可得有人背。】 她会去参加这个莫名其妙的新生交流会，但要是真的有她无法接受的举动，她也不介意硬碰硬。楚子亦最近发现自己的胆子越来越大，自从被神婆的袭击之后，她似乎少了很多顾虑。 班里有同学打趣道，【女班，你这种性格走上社会容易受挫，太不圆滑了。】 楚子亦反击道，【在学校里就被往届欺负，走上社会才更容易受挫吧。】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晚上七点半时天色已暗，空气带着湿气微凉。 楚子亦打着雨伞，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调侃道，“昨天群里讨论的那么热闹，最后大家还是都来了。” 她数了数，全班三十个人，都整齐地集合了。大家打着学校所发的黑色雨伞，队伍移动着像一条黑色的长龙，一同走向静水楼。 夜色中，静水楼周围早已寂静无声，只有门口处亮着点点火星。李澈和狼牙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今年的新生。狼牙叼着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远处眯起眼，“来了。” 楚子亦和林易走在第一排领头，队伍慢慢地靠近，在门口站好。全班同学看向门口的两位学长，声若洪雷，“学长好！！！” 李澈、狼牙，“………………” 李澈吓了一大跳，总觉得这届新生的画风清奇。他故作镇静地摆摆手，“进去吧。”1984级的新生顺从地走进了地下练习场，安静无声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有序地可怕。 等到最后一个人下楼，李澈和狼牙才远远地跟在后面。李澈感觉很微妙，“不是说这届很没有礼貌么，这气势有点吓人。” 狼牙掐灭了香烟，丢进了垃圾桶，淡淡吐槽，“我只觉得刚刚那个音量，全校都知道我们在哪儿训新了。” 新生们心里早就打起了歪主意：你们不是故意找茬训我们么？我们礼貌到膈应死你们。这届新生军训时无辜被程灰等人袭击，早就长了见识，团结起来前所未有的整齐划一。 有些人心里的主意还蔫坏：我们军训基地被炸都熬过来了，学长学姐们有本事把静水楼炸了啊！ 地下练习场很空旷，常常用于全息模拟演练和机器人操作对战。大多数时候，这类场地都需要提前审批借用，但是往届特殊医师班的很多同学都在学校相关组织、部门里任要职，几届下来地下练习场竟然彻底被特殊医师班占用了，鲜少有其它专业的同学会来。 楚子亦几乎在踏入地下练习场的第一时间，就发现这里的信号极为不好，几乎与外界完全隔离。二年级生或坐、或站，聚集在一起，静静地看着新生缓缓走入练习场内。大多数新生虽然刚才喊得很大声，但现在乍一见那么多学长、学姐，也难免有些紧张，毕竟对方大多面色不善。 陈柔皱了皱眉，她唇色鲜红，黑发如瀑，冷嘲道，“军训完连走路都不会么，这么慢？全体两列横排，班长站在中间！” 她脚踩黑色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响声，强势的精神力蔓延开，令不少新生很不舒服。陈柔的精神力进阶6级很久了，对于【波动】的使用也十分熟练，她发送的指向性信息具有侵略性，极为冰冷。 楚子亦刚刚学会【波动】不久，但是也没办法像陈柔一样如此大范围的发送信息。【波动】是一种精神力技巧，人们的精神力就像平静水面上的波浪，轻轻激荡，波纹交织在一起传递着信息。这种精神力技巧可以传递很多信息，简单的指令如同求救、援助、攻击方向、情绪等等，复杂的指令甚至可以达到脑内直接交流。 神婆袭击时，治疗所内的工作人员会使用【波动】向战斗人员发送求救信号，这样战斗人员可以在短期内快速抵达现场完成救援，即使是在信号干扰的场所也能完成。小组共同战斗时，配合默契的队员也可以通过【波动】直接交流，就像队伍同频道通讯一样，但是更加便捷、默契，而且不用担心被窃听。 精神力技巧伴随着级别的提高，会更加的多样化。7级时的【感知】提升观察力、可以清晰感受到精神力的变化和流动；8级时的【同调】调节精神力，可以将精神力向好或坏的方向引导、影响；9级时的【外放】则可以使精神力实体化，可以让触摸不到的精神力具有实质形态。 这些精神力技巧改变了人类社会，也让精神力系统彻底掌握了人们的生活。 楚子亦精神力已经抵达6级，而且曾经遭受神婆【同调】的影响，陈柔对她的影响力不大。但是班中大多数同学精神力级别不及陈柔，此时遭受这样带有恶意的精神力，脸色发白。楚子亦眯了眯眼，这位学姐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呢。 陈柔看着隐忍着痛楚的新生，轻轻挑了挑眉，“林易出列，你一会儿单训。” 　　☆、第二十三章 林易闻言，面色如常地出列，他脸上表情自然，没有任何的痛楚、隐忍、畏惧、担忧。楚子亦瞟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短暂交汇，他眼神平静。 其他同学的神经明显敏感了起来，都收敛了一些，害怕下一个被盯上的是自己。林易静静地站在一边，无视其他学长、学姐打量的视线。陈柔没有看向他，反而直视楚子亦及她身后的大队伍，气势凌人地说道，“那么多人，见到学长学姐，总得问个好吧。” 新生面面相觑，楚子亦倒是很镇定，像军训时一样大声发令，“全体！一！二！” “学长学姐好！”一年级生虽然还有些畏惧，但是听到这熟悉的发令，下意识地集体喊道。他们军训时口号也喊过不少，自然而然地发声很大。 陈柔还未说话，楚子亦就继续喊道，“声音太小！”口气倒是像极了教官训话时的严厉，这句也是教官最爱说的话之一。 “学长学姐好！！” “再来！” “学长学姐好！！！” “学长学姐好！！！！” “学长学姐好！！！！！” 口号一声比一声响，喊声在封闭的地下练习场里回荡，震天动地。新生们的胆怯似乎也被这喊声驱散了，越喊越用力，目光如炬，整齐划一。人们身处团体之中，极容易会被大集体的情绪所影响。畏惧和胆怯是可以蔓延的，同样，无可畏惧也可以。 林易不露声色地轻轻抿了抿嘴唇，忍住了笑意，他明显看出了楚子亦的煽动性。 不少老生竟是被这震耳欲聋的口号声震慑住了，陈柔脸色微微一变，她很清楚如果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新生毫无恐惧，训新就失败了。他们这届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一是传出去被其他人笑掉大牙，二是会对以后校园组织势力的招新产生影响…… “你们声音那么大干嘛！怎么，力气多啊！？”狼牙的红发犹如烈火，他面色不善，用力地拍了拍队伍里的石毅，力气大的惊人，“你块头大，力气多是吗！？” 石毅本来身高体壮，此时竟也被狼牙拍得晃了晃，他隐忍地咬咬牙，可见狼牙手劲儿之大。狼牙吊儿郎当地走到队伍前面，痞气道，“你们不服气是吧？觉得凭什么被训是吧？训你们怎么了！新生谁没被训过啊！喊给谁示威呢！” 狼牙气焰嚣张，陈柔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平时嫌恶狼牙，但这个时候他令人讨厌的性格倒是能派上用场。 “我们学校的特殊医师班每年全赛时都比淮州、西蒙大学要强！这里面有你们这帮新生菜鸟的贡献吗？”狼牙嚣张地嘲笑道，“你们选这专业不就因为是全国第一么？这第一跟你们有关系吗！” “我今天告诉你们，别以为自己曾是各个学校的优等生，就高枕无忧了！那些世家子弟，也给我夹着尾巴做人！是虎你就给我卧着，是龙就给我盘着！”狼牙语气狂妄，不可一世道，“我们就是牛逼，训你们怎么了！” 狼牙气势逼人，新生们沉默不语。楚子亦觉得这名面色不善、语气凶恶的红发学长，要比刚刚那位黑色长发的学姐聪明得多。他的精神力水平也很不错，而且凶神恶煞地打压新生的同时，又给出一点稍显合理的训新理由，比刚刚的学姐要高明。 二年级生的班长李澈看到新生被狼牙的气势所压，感觉气氛差不多，出来唱了红脸。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也不是故意要整大家，全校那么多人盯着特殊医师班，如果学弟、学妹们太不懂规矩，我们也会很难做。大家进了大学，尊重老师和学长、学姐应该是最起码的吧，不要总觉得自己可以随心所欲。” 狼牙凑近林易，林易面无表情地站着任他打量。狼牙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听说你拉黑了我们班长？” “是。”林易神情宁静。 “你不知道那是你学长？”狼牙挑了挑眉，痞里痞气地问道。 “知道。”林易依旧镇定。 “手滑？”狼牙冷嘲道，活动了活动自己的手腕。 “不喜欢和陌生人通讯。”林易十分淡然，似乎完全不在乎狼牙的脸色。 狼牙握紧拳，以迅雷之势一拳击向林易的面部！周围人发出惊呼，有人甚至紧闭上眼，不忍看到下一幕。 风声一过，发出咣的一声。 狼牙的拳头并未打中林易的脸部，他的拳头被林易紧紧握住。林易挡住了那一拳，面无表情地将狼牙的拳头推开，眼神幽深。狼牙不怒反笑，甩了甩手，眼神极具侵略性，“哎呦，还是个硬骨头呢。” 他挽起袖子，似乎要好好教训一下林易。林易右腿后撤一步，端起手做出了格挡防御的架势，盯着狼牙想要还击。狼牙嗤笑一声，冷笑着冲了上去！ 嗡—— 淡蓝色的光柱穿透狼牙的身体，狼牙只感觉身体一僵，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他视线向下，看向自己的胸口，蓝色的细长光柱贯穿他的身体，没有痛感却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这是精神力星魂器的技能！应该是控制型！狼牙暗道不好，这个距离他会直接被林易攻击得手。预料之中的重拳并没有袭来，狼牙抬起视线才发现对面的林易同他一样，身体被蓝色光柱控制住，一动也不能动了。 孤志在楚子亦的手中发出轻轻的嗡鸣，刀身白亮。楚子亦看向对峙的两人，淡淡道，“在这里动手不好吧。”她微抬细刀，蓝色的光柱在指示下慢慢消融，狼牙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控制。 “十面”是楚子亦新掌握的，星魂器孤志的第一个技能，十条长约1米的蓝色光柱可以控制住以楚子亦精神力为原点的10米内的敌人。但是敌人上限数量为10人，同时也有限制时间，精神力级数越高者，控制时间越短。 李澈眯了眯眼，同为控制型的他很清楚在刚刚的运动速度中控制住敌人，需要多么精准的控制力。控制型星魂器多主控敌人，但其实并不是每一次控制的施放都能一击必中。作为新生来说，楚子亦表现得很出色了。 “呵，我倒是忘了还有个第一名，怎么想替你同学出头吗？”狼牙举起右手，他双手戴着一副黑色的护甲手套，鲜红色的精神力如同火焰一般在他的手心里燃烧。他嗤笑一声，不屑道，“不要以为只有你有星魂器！我可不想欺负学妹啊。” 楚子亦握着孤志，淡淡道，“我也并不想和学长对战。” “啊，你们班的人性格真让人火大！”狼牙冷嘲道，“一边说着不想，做出来的事情跟说的可完全不一样。”他冷眼看着楚子亦手中细长的刀刃，孤志寒光凛冽，他可不觉得楚子亦现在的样子满含善意。 楚子亦老神在在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暴力没什么意义罢了。”她握着孤志，反手将刀刃收回刀鞘之中。楚子亦确实没打算在这里大打出手，她是来这里上学的，又不是来这里聚众斗殴。 但是她也不喜欢狼牙粗鲁的手段，他对林易的重拳相向无非就是杀鸡儆猴，给所有新生提个醒，让他们好好听话罢了。如果仅仅是运用暴力的下马威手段，未免太过低级了。楚子亦觉得自己可能是天生反骨，胆子越来越大，二年级生越是想要压制新生，她反而越想反抗。 她眼底竟是流露出三分嘲讽，忍不住挑衅道，“难道学长只能用暴力令人信服么？” “还是说，因为学长学姐们也曾遭受这样的暴力，所以借此发泄在我们身上？”楚子亦语出惊人，在场的二年级生似乎都是一怔。既然训新是特殊医师班的惯例，那么二年级生曾经肯定也接受过被训。必然有人是不愿的，但是为什么这传统却一直传递了下来？ 狼牙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是怒极了！李澈见状不好，赶忙思索起对策。他们肯定不能直接在这里和新生斗殴打群架，哪届训新都没做出过如此不着调的事情。李澈站了出来，率先打破僵硬的局面，慢条斯理道，“确实，大家都是高材生，用暴力的手段未免太不入流了。” “李澈！这帮小崽子这么说，你还想息事宁人吗！”狼牙不可置信地说道，他不敢相信自己班长这个时候还出来当和事老。这帮菜鸟现在都把他们踩成这样了，以后真正入学还不得上天啊！ 二年级生里不少人和狼牙看法一样，发出不满的声音。李澈拍了拍手，稳定住局面，冷冷道，“我们身为学长学姐，难道还真跟学弟学妹打群架不成？丢不丢人？” 李澈平时极为和气，现在难得威严了起来。他看向楚子亦，淡淡道，“除了暴力以外，我们当然有令你们信服的能力。既然大家立志成为特殊医师，应该都知道今后是以三人一组的团队作战为主吧？” 李澈面容沉静，提议道，“这个地下练习场是可以模拟全息团队战的，不如我们各出一队人模拟对战。学弟学妹们刚入学被训自然会有不服，但是我们身为学长学姐也不是干吃饭的。” 陈柔一瞬间就明白了李澈打得主意，感慨他不愧是控制型，心思缜密。 “你们现在的傲气，不过是不知道实力的差距罢了。”李澈看向楚子亦，一字一句道。 　　☆、第二十四章 上届的班长真是狡猾至极！楚子亦都不禁对这位李澈学长刮目相看！ 李澈嘴上倒是说的好听，但是狼牙、陈柔等二年级生都明白团队战对于他们来说是占优势的，几乎可以说是必胜。新生明天才正式开始上课，在此之前连常规队伍训练都没有，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产生战斗力出色、配合默契的队伍。 李澈很清楚，这届新生的素质很优秀，像楚子亦这样人更是天赋出色，天生是吃这碗饭的人。他可不会像狼牙一样托大，真以为自己必胜无疑。如果模拟对战是一对一形式，难保楚子亦、林易这样星魂匹配度高于90%的天才不会巧合获胜。毕竟星魂器技能多种多样，二年级生虽然战斗经验丰富，但也极有可能不小心陷入败局。 这次训新，他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三人团队战的战斗力可不是简单的相加，配合默契的队伍可以爆发出乘积的战斗力。当然，配合不当的队伍发挥出的水平甚至可能比三人的总战斗力还要低。同时精神力拥有五种类型，对应的星魂器技能也不同，小队里三人的技能一般是互补的。 输出型、防御型、控制型、全能型、辅助型，不同的技能相互配合，小队战斗的攻击力和持久力才能一直保持在高水平。 “那我上吧，剩下的两个别出班里名次过高的人了，免得说我们欺负学弟学妹。”狼牙主动请战，挑衅地看了楚子亦一眼，“学妹到时候可别因为输得太惨哭鼻子。” “也好。”李澈又找了班中两名名次不在前十的同学与狼牙搭档。 陈柔有些不满，她也很想出战，无奈自己的名次太高。这是个在学弟学妹面前展现实力的大好时机，对于入学后各组织的招新有很大的益处。 二年级的队伍很快便组成，李澈看向新生，询问道，“那么你们这边的队伍呢？” 新生都有些面面相觑，真正上去与学长学姐对战，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们大多数人甚至连自己的星魂器都没有，难道在全息环境里只使用标准制式武器和战斗机器人吗？那毫无疑问会被老生吊打。 楚子亦自己是控制型，她肯定是要上场的。林易看向楚子亦，“我是全能型。” “很好，那么就有两名了。”狼牙戏谑地调侃道，“怎么？你们班没有输出型吗，这阵容输出力可不够。” 输出型精神力也是目前团队作战中需求量最大的，毕竟是队伍里最直接的攻击力。楚子亦很清楚，就算她和林易的星魂匹配度都高于90%，但如果队伍里没有输出担当，也只能拖长对战比赛的时间，却无法制胜。 主动请缨的石毅和甘草都不是输出型精神力。石毅是防御型，甘草是辅助型，都无法制造大量的攻击伤害。其他输出型的同学要么精神力还不高，送上去就会直接被老生的精神力级别碾压；要么就是连星魂器都没有，只能使用标准武器的基本攻击。说起来，班里面输出型的第一人是…… 穆红珊抿了抿嘴唇，指甲都陷入肉里，沉默不语。“红莲”戴在她的耳上熠熠生辉，鲜红如血。 “开学训新时不要用，到时候你不要又冲上去出头。”父亲穆峰曾叮嘱的话在穆红珊的耳畔回响，她感受到班里其他人的视线，又纠结又迷惘。 楚子亦倒是不想强求穆红珊，毕竟出不出战都是个人的意愿。穆红珊作为班中世家子弟的代表，也是主张不要跟学长学姐硬碰硬的那一派，不愿出战很正常。 李澈看着新生半天都站不出一人，淡淡道，“你们最好出班里最强的输出型，狼牙可是我们班输出第一人。” 楚子亦打算随便挑一个输出型的同学先顶着，此时也是赶鸭子上架了。 “我来吧。”穆红珊纠结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和楚子亦等人不一样，很清楚训新的目的是什么。老生之所以咄咄逼人、不肯让步，其实是为了选拔出新生中的优秀者作为新鲜血液纳入自己的组织，如果新生嚣张自大会极不好管理，训新就是为了挫掉他们的锐气。 “很好，那么人齐了，我们去场地吧。”狼牙带头打开了地下练习场的设施，练习场内的所有灯光亮起，宛如白昼，全息模拟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穆红珊走到楚子亦和林易身旁，她略微凑近楚子亦，轻轻地说道，“这次就当还你仓库那一次的人情了。” 楚子亦淡淡地笑了笑，“我相信你的命比这种事值钱得多，怎么也得还两次人情才对等吧。” “…………”穆红珊有些恼怒，楚子亦果然还是那么讨厌。她咬牙道，“你也就只能趁现在占点口舌之利了，我们的战斗经验远不如他们，怎么可能会赢。” 穆红珊是抱着必输无疑的想法站出来的，二年级生起码是参与过一次全赛的，新生的战斗经验远远不及他们。她觉得如果仅仅是输掉比赛，丢了些面子还好，最怕的就是借这次比赛的胜负打了什么赌…… 果不其然，狼牙将两队信息输入后，痞里痞气地笑道，“光这样对战，未免太无聊了吧，不如我们弄点赌注？” “不要答应他啊！”穆红珊悄声地对楚子亦说道，绝对没什么好事！ 林易闻言毫无反应，站在原地。楚子亦开口问道，“什么赌注？” “如果我们赢了，你们三个人都要当我的小弟，加入我在的组织。”狼牙不怀好意地说道，“暴风协会，怎么样？” 还未等楚子亦等人开口，陈柔就率先不满道，“狼牙，这样不好吧。”她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这三个人是新生中的前三名，狼牙想一网下去网走三个，想得美！ “愿赌服输，有什么不好的？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做白工吧。”狼牙嗤笑了一声，陈柔真是天真，难道以为他真的是为了什么二年级的荣耀而战吗？狼牙的目标很明确，他可是奉命要将新生中的佼佼者招纳进会，即使是硬骨头也不怕！他很擅长敲碎这些硬骨头！ “那如果我们赢了，也可以向学长提出要求喽？”楚子亦思考了一下，反问道。 狼牙皱起眉，实际上他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要知道虽然楚子亦等人星魂匹配度很高，但是战斗经验基本为0。对战时瞬息万变，可不是可以按照教科书上的内容一板一眼操作的地方。不过他还是淡淡道，“当然，你们也可以提出要求。” “那么如果我们赢了，以后再见到学长就可以直呼名字。怎么样，狼牙学长？”楚子亦淡淡地笑了。从刚开始老生们就极为强调学长、学姐的年级观念，那么他们被学弟、学妹们直呼名字，估计是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狼牙似乎有些不爽，眯起了眼，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当然可以，前提是你们能赢。” 楚子亦看向林易和穆红珊，询问道，“你们呢？” 穆红珊刚想反对，她明明都告诉楚子亦不要答应狼牙的要求了，就听见林易平静的声音，“我无所谓。” 楚子亦瞟了穆红珊一眼，又收回视线，“二对一，少数服从多数。” “…………”穆红珊几乎是崩溃的，她真是超级后悔出头，队友们真是胆大包天？ 两队站在各自的位置，准备进入全息模拟场景。全息模拟对战的场景设定为随机，进入战场后掉落的位置也是随机。这对大部分新生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随机代表着变数，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你会降落在哪儿。如果没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很可能开局就会被秒杀。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是全息模拟，身体不会受到真正的伤害。 楚子亦跟随着系统的指令进入了场景，该场景的常规武器装备是三台战斗机器人、标准制式星魂武器包、私人精神力星魂器。 楚子亦是从空中开始掉落的，她的下方是大片大片的戈壁滩。她确实不太走运，随机的降落地点是半空中就罢了，下面居然还有一名敌人已经准备就位了。那学长运用了【波动】开始了队内交流，【a2发现目标b1，位于上空准备狙击。】 狼牙愉悦道，【干得好！那么就来一次开局首杀吧！】 代号a2的学长操纵着战斗机器人迎面而上，楚子亦还在空中降落过程中，大部分武器都无法在此状态开展还击。两部战斗机器人飞速向上，拦截住楚子亦的去路。a2打开精神力星魂器，纯紫色的精神力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巨网向楚子亦张牙舞爪地扑去！ 全能型的精神力各项属性较为平衡，星魂器技能也比别的类型更加丰富。它的特点是单项能力可能不是最为突出、但是各技能可以均衡协调。全能型星魂器可以拥有其它四种类型精神力的技能特点，成为一名多功能全能战斗人员，兼具攻击、控制、辅助、防御等能力。 楚子亦防不胜防，直直地撞上了那张巨网！ 天空发出一声巨响，爆炸出火花！ a2学长是全能型，刚刚使用的星魂器技能偏向输出型。他站在下方，静静等待楚子亦出局的消息。 　　☆、第二十五章 爆炸的烟雾慢慢散去，掉落下来一些机器人的残骸。a2感到有些不对，系统公布出局的信息很快，往往是出局瞬间，可是现在已经过去几秒了。他看向烟雾中心处，楚子亦踩着破破烂烂的战斗机器人，从烟雾中缓缓降落。 a2几乎是瞬间就开启了自己的第二个技能，淡紫色的屏障包裹住他，挡住了爆裂的子弹。他下意识的动作救了他一命，楚子亦握着星魂枪，有些不满地咂咂嘴，即使有烟雾的迷惑也很难偷袭中这些经验丰富的老生。 “你的动作很灵敏嘛，居然能在半空中躲过。”a2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在降落过程中人很难做出有效反应，再加上他的攻击是网状，很难躲避。 “学长的动作也很灵敏。”楚子亦跳了几步，控制着和a2的距离。她一开场就正面撞上敌人，短时间是没法马上与队友汇合了。。 a2看了一眼不远处机器人残骸，他突袭失败已经失去两台战斗机器人了，局势他略占劣势。楚子亦在半空中被两台战斗机器人正面阻挡，只能调动出一台自己的战斗机器人让它冲上前。她踩着自己的机器人向上一跃，才躲开了刚刚的网状攻击，a2的技能砸在了机器人身上。 楚子亦眯起眼，观察着a2的位置。她操纵着自己的两台战斗机器人干扰着a2的前进路线，a2躲避着只得使用剩下的最后一台阻挡，即使这样他也有些应接不暇。a2计算着技能的施放时间，他的技能还没有马上恢复，如果这时候楚子亦使用星魂器…… 他的预测马上便成真了，十根蓝色的光柱悬浮在半空中，齐齐向他飞来！他一边躲避着战斗机器人，一边用星魂枪击落那些光柱。战斗机器人限制着他的地面躲避空间，蓝色的光柱则从空中发起袭击！ a2紧张地躲避着那些蓝色光柱，如果被击中估计会短时间丧失行动能力，必死无疑！他不得不感慨楚子亦的这个技能很实用，大范围的空中控制技，如果使用得当可以在全赛中取得不错的排位。 但是光柱只有十根！a2击落最后一根光柱，露出了笑容，他的技能已经恢复完毕，打算再一次对楚子亦进行狙击！ 他刚刚抬起手，还未施放技能，便感觉身后一热，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炸飞！楚子亦举起星魂枪，数发子弹毫不留情地补枪，送走了a2。 【a2出局。】系统的提示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a2离开全息模拟环境时感到不可思议，他都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等他回到地下练习场，a2看着全息屏幕上的影像画面，才赫然发现他的身后战斗机器人们都炸成了碎片。 楚子亦操纵着战斗机器人抵达了他的身后，在他未注意时让机器人全部自爆！ 【狼牙，怎么办？】a3十分诧异，a2的一对一实力还不错，没想到第一个出局。 狼牙皱起眉，【你来我这边集合，组合好二对三不是问题。】a3是防御型，一肉盾一输出，胜率还是很大。 楚子亦检查了一下装备，她的战斗机器人基本全废了，星魂器技能冷却中，还剩下标准制式武器包。林易平静的声音在她脑内响起，【b1，集合。】 【我还是第一次使用波动通讯呢，有点神奇。】楚子亦自从学会【波动】以来，一直没有机会尝试三人及以上的交换信息，现在竟然有点小兴奋。 穆红珊不满道，【快点集合，就差你了！虽然出局了一人，但是我们胜率也不大。】 楚子亦收到其余两人分享的位置信息，打开导航器向目的地赶去。他们现在虽然是三对二，但是确实胜率不是很大，毕竟狼牙可是二年级输出型第一人。输出型医师作为攻击手，战场上能制造出极高伤害，他们三个都不是防御型，估计扛不住多久。 她很快就抵达了约定的地点，远远地便看见了站在戈壁上的林易和穆红珊。穆红珊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楚子亦一眼，高傲道，“你还挺厉害嘛，居然不是带伤来的。” 穆红珊本来以为楚子亦是跟a2拼了个鱼死网破，怎么也会带点伤。 “当然没有，还不是boss呢。”楚子亦老神在在，“毕竟我可不是在仓库里被人抓住，就吓得腿软不敢还击的家伙。” 穆红珊想起自己面对程灰的窘境，又气又恼，“你！” 林易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冷静地询问道，“a2是什么类型？” “全能型。”楚子亦回忆了一下a2淡紫色的网状技能，分析道，“估计除了狼牙学长以外，剩下那个不是控制型就是防御型。” “如果是控制型还好，防御型的话会很艰难。”林易微微思索了一下，“我的星魂器可以定位敌人，我们是主动出击还是等他们找过来？” 主动出击可以偷袭，既然对方的全能型出局，那么可以搜寻到楚子亦等人位置的可能性就很小了；等待则可以拖长时间，他们的位置不会在短期内被找到。 “主动出击吧，反正我们的胜率也不大不是么？如果不偷袭的话，估计更没有机会了。”楚子亦很平静地阐述着，毕竟对方是二年级的学生，掌握的星魂器技能都比他们多。 穆红珊不满地吐槽，“你既然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答应3v3对战啊。”明明知道胜率不大还答应了模拟对战，这不是上赶着找虐吗？ 楚子亦歪头，淡淡道，“啊哈，我就喜欢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时，对方呆若木鸡的表情。” 穆红珊，“…………”你就是恶魔！恶趣味的恶魔！爸爸我不想跟这样的人交朋友！ 【狼牙，我们怎么办，要去找找他们么？】a3看了看周围渺无人烟的戈壁滩，没了a2的技能他们的搜寻难度一下子提升了。 【不用，他们一定会主动过来的，毕竟偷袭对他们有利。】狼牙嗤笑一声，分析道，【他们发现你是防御型后，估计会先冲我下手吧。】 “我觉得最后一个学长是防御型，他们肯定觉得我们会先集火狼牙学长吧。”楚子亦回想了一下a3学长的模样，精神力类型其实和个人性格有一定的关系，她直觉a3学长是防御型。楚子亦提议道，“所以我们先送a3学长出局。” 穆红珊简直都要崩溃了，“哪里有先打防御型的道理！你在说笑吗？！”游戏组队也该知道不能冲上去先打t，肯定是直接集火boss啊。防御型皮太厚，还没等他们打掉a3，就被狼牙大招团灭了吧。 林易倒是比穆红珊的反应小很多，事实上他的表情一直都极为平静，简直就是面瘫。他淡淡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算是吧。”楚子亦摸了摸下巴，模棱两可地说道。 穆红珊直接炸毛了，“这完全不靠谱！再说你怎么能确定一定是防御型！” “精神力的类型是会在性格上有所体现的，你难道忘了我们军训时课上所讲吗？”楚子亦淡淡挑眉，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是由此推断的，另外狼牙学长和你都是输出型，思考方式也会相似，估计都是莽撞直接的傻白甜。” “……” 戈壁滩并不是一个适合偷袭的场景，只要站在高处周围一览无遗。a3看到不远处渐渐靠近的小黑点，说道，【来了，只有一人，估计是诱敌。】 狼牙眯起眼，紧盯着渐渐靠近的林易，不见楚子亦和穆红珊的身影。a3率先滑下戈壁，狼牙紧随其后，【打掉他！】 林易操纵着战斗机器人向前，握着星魂枪对滑行中的a3发起了攻击。a3同样操作着战斗机器人上前纠缠，淡金色的屏障将子弹严严实实地挡了下来。林易向后跳了几步，按照楚子亦的计划将三台战斗机器人全部引爆！ 轰！热浪翻天，a3即使有着防御屏障也感觉到了猛烈地震荡！ “自爆！？这群疯子！狼牙你小心！”a3被烟尘迷得睁不开眼，林易自爆了三台战斗机器人致使a3刚刚冲上去的机器人也全部被引爆了！这是极强的冲击力！ “我知道！”狼牙虽然还看不清四周，但还是凭借着战斗经验快速地变动着位置。他们一定会趁着烟雾发动奇袭，这是最佳的机会！ 果不其然，烟雾稍稍散去，数根蓝色光柱便如利剑般向他刺来。狼牙黑色的护甲手套燃烧起鲜红色的精神力，他冷笑道，“早就等着你了！去吧，烈牙！”红色的精神力如同巨大的野兽之爪，将冰蓝色的光柱尽数击落，威势惊人。 烟雾过后，穆红珊操作着自己的战斗机器人向前，狼牙冷笑着准备迎击，没想到机器人们却飞速朝向另一个方向！狼牙脸色一冷，意识到不对，【a3小心！！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a3刚刚听到这条消息，便浑身一僵动也不能动了。他的身体被一根蓝色光柱刺穿，楚子亦专门留了一根光柱偷袭a3！她从暗处走了出来，一手握着孤志，一手握着星魂剑。 穆红珊同样握着一柄星魂剑，两人在半空中对视一眼，动作默契地向a3丢了过去。剑体互相碰撞的同时，穆红珊引爆了冲上前的三部战斗机器人！ 机器人的自爆和星魂剑的炸裂叠加在一起，即使是防御型的a3也抵挡不住，更何况他还一动不能动，连精神力防御屏障都无法打开。 【a3出局。】 “别得意忘形了！”狼牙急红了眼，在楚子亦丢出星魂剑的同时发起了攻击。 鲜红色的精神力兽爪冲向楚子亦，她避无可避！ 　　☆、第二十六章 三台战斗机器人全灭！星魂剑已毁！星魂器技能未冷却！ 楚子亦在脑海中思索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却都没有能躲开这次攻击的。她离狼牙的距离太近了，难道真的只能出局了么？ 穆红珊释放了“红莲”的技能，火红色的精神力分为几股袭向狼牙。狼牙一边操作着战斗机器人阻挡，一边不管不顾地攻击着楚子亦。那几股精神力击中战斗机器人，在炸裂的过程中绽放成莲花状。 狼牙咬牙，这回他一定要让楚子亦出局！ 楚子亦握着孤志，眼看就要正面撞上精神力兽爪！她只感觉被人大力一推，摔到了一边，身边发出一声巨响，竟然是林易代替楚子亦撞上了狼牙的攻击！ 【接下来看你的了。】他的声音极为平静，消失在了场景中。 【b2出局。】 楚子亦几乎是一瞬间爬起来，她计算着技能冷却的时间，再次发动了十面。十根蓝色光柱从各个方向齐齐刺向狼牙！ 狼牙飞速后退，丢出了星魂剑，举起星魂枪一枪打中半空中的剑体，用爆炸拖延住光柱。他的技能还未冷却，只能快速与楚子亦拉开距离。狼牙一边跑远，一边看着空中的光柱冷笑道，“你的控制技能是有距离限制的吧？不然没必要靠那么近偷袭我们！“ 狼牙快速退到十米开外的位置，发现光柱果然没办法跟上了。当楚子亦追上来时，光柱才可以继续向前。 楚子亦暗道不好，狼牙的体力和奔跑速度比她要快许多，他的星魂器攻击距离也比楚子亦要远，这样下去就是僵局了。等狼牙的技能冷却，她们妥妥全灭。 【需要我再释放一次技能狙击他么？】穆红珊的声音在楚子亦脑内响起。 【再等等！】楚子亦的光柱还没有被全部击落，如果穆红珊再次发动攻击，“红莲”又要再进行一轮技能冷却。 楚子亦一边追击着狼牙，一边思索着办法。“十面”这个技能的致命弱点就在于必须以她的精神力为原点向外扩散攻击，每根光柱的外放距离是10米。她的精神力为原点…… 楚子亦突然闪过一个主意，她一边穷追不舍不断后退的狼牙，一边对穆红珊说道，【等我控制住他后，你看准机会攻击！】 穆红珊有些诧异，【可是他已经发现了你的距离限制！】狼牙没道理会被楚子亦控制住，他只要控制着距离就绝不会中招。 【距离是可以改变的！】楚子亦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她似乎看到胜利在招手了。 她拼命朝着狼牙的方向跑去，控制着剩下的四根光柱聚集在一起。狼牙嗤笑一声，只要他一直保持在十米开外的距离，等到技能冷却后就可以一招灭掉剩下的两人。 光柱需要以楚子亦的精神力为原点向外释放，而每根光柱也是她的精神力所制成的！ 楚子亦将两根光柱叠加在一起，前一根顶着后一根。前方的光柱瞬间又向前飞去了10米，一击刺中了狼牙！ 果然，两根叠加在一起距离就延伸到了22米！两根光柱各有1米长，每根飞行距离为10米。 【就是现在！】楚子亦发出指令。 穆红珊闻言立马释放技能，“红莲”的技能绽放着袭向被控制住的狼牙。 狼牙猝不及防地看着胸口的光柱，难掩惊讶与惶恐，难道他今天真得要输在这里了么？ ……真得会有新生击败老生这种事出现吗？ 他脑海中闪现出自己刚入学的情景。 “你就是狼牙吗？作为新生，你很狂嘛。”这是一位学长的声音。 “不要以为过去很厉害，在大学里就可以横着走了。”这是一位学姐的声音。 “这就是你的骨气么，这届新生真令人失望。”这是……那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永远都是如此的冷静自持、高高在上，即使他入学时怀着怨恨立誓要超越他，至今也仍是在仰望着他的衣角。 别开玩笑了！他现在可不是新生了，怎么可以再输一次，他也有他的骄傲! “一起去死吧！”狼牙愤怒地咆哮着，使用了他从未用过的那个技能。鲜红色的精神力在他身上炸开，他浑身的皮肤通红，仿佛整个人都在燃烧。 穆红珊的技能在他身上炸开的同时，一场更大的爆炸也同时袭来！以狼牙为中心是通天的精神力火海在飞速蔓延，无情地焚烧了周围的一切！ 【a1出局。】 热浪滔天，楚子亦和穆红珊也逃不出这场饱含愤怒的焚灭！她们绝望地看着自己被灼热的火焰包裹，鲜红的火舌瞬间送她们出局。 【b3出局。】 【b1出局。】 【模拟对战结束，获胜方是b队。】 楚子亦和穆红珊回到了地下练习场，楚子亦晃晃悠悠地勉强站住身子，穆红珊则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刚刚那场火海对她们来说太残酷了，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烧死，周围没有任何逃命的办法，何其绝望。 那种窒息的灼热感甚至至今残留在她们身上，明明这只是全息模拟对战！ 如果这是真实对战，她们其实并没有赢，只是同归于尽罢了。 在场的老生和新生们更为震惊，狼牙最后制造了一场疯狂的自爆，整个火海的冲击力，如果是在真实战场上可以轻松达到百人斩。而让老生们更加震惊的是，他们居然输了。 这支现场组成的新生队伍，居然取得了团队3v3胜利。 李澈面色发白，看着退出全息场景后便沉默不语的狼牙，感到全所未有的危机和挫败。他们作为老生居然输了，何其可笑！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可能会成为历届特殊医师班最大的笑柄吧！ 但是如果让他重新再安排一次出战的人选，他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取得胜利。毕竟当时他也没预料结果到居然是这样，狼牙竟然被逼得自爆了。以前不管是普通练习，还是全赛上场，狼牙从来不会如此惨烈地结束战斗，这是他第一次自爆。 如果是现实中，这就意味着用死亡报复敌人。 包括陈柔在内，不少老生都面露忧色，这场战斗的失败意味着他们的训新失败了，以后他们该如何与新生相处？没有威信的学长学姐们怎么管理好这些新入学的学弟学妹们？ 楚子亦走向静坐在一旁的狼牙，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不言不语。 “狼牙……学长……”楚子亦轻轻开口，经过这次战斗，她倒是对狼牙有了几分信服，“……这次对战算是平局吧。” 系统是按照战斗人员出局顺序决定胜负的，但其实在现实中，他们全部都死了，何谈胜负。 “哼，怎么？要刻意为失败的我们挽回尊严么？”狼牙低着头，语气嘲讽，态度恶劣。他很清楚这次失败的影响，他们这届老生永远的失去了新生的尊敬，其中估计以他为代表吧。 “并不是要刻意挽回什么，我只是觉得那样强烈又直接的情绪，本身就值得尊敬。”楚子亦凭着良心实话实说道，精神力和本人的性格、情绪息息相关，那样大面积的技能爆发证明了这个人在性格上必有其过人之处，值得尊敬。 狼牙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楚子亦，十分诧异。 楚子亦倒是第一次看到狼牙不凶恶的表情，甚至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她缓缓问道，“老生与新生的相处模式一定要像以前一样吗？我们不能换一种么？” 她并不觉得用暴力和强权赢得的服从有什么价值，这并不能令人心服口服。不过是让人满怀怨恨地压抑下去，然后一届一届的向下传递恶意罢了。她放走程灰时也是如此，楚子亦并不觉得武力能改变什么，思想的改变才是最根本的。 外界的因素不能束缚什么，束缚人本身的永远都是自己。 老生们都是一怔，陈柔闷声道，“什么叫换一种相处模式……” “学长学姐们不能自己摸索出与我们相处的方法吗？一定要仿照着上届的做法，一直这样坚持下去么？”楚子亦不明白为什么每届特殊医师班都要仿照着固有的模式，一板一眼地用暴力来训新，维持威严。 李澈面容沉静，“这很难。”他们也曾经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早就被打磨得不见踪影了，或许是被他们的学长学姐，或许是被他们自己。楚子亦的主意几乎是让他们推翻过去历届特殊医师班的传统，重新去走一条无人走过的道路。 “这个世界上做什么事都很难。”楚子亦淡淡道，“再说学长学姐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么？” 李澈无言以对，没错他们别无选择。老生和新生们不可能这样永远僵化下去，这更加不现实。在特殊医师这种保持着传承的专业，从来没有过两届完全割裂的情况出现。 “那么你希望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李澈慢条斯理地问道，他猜测楚子亦早就有了主意。 楚子亦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同学，转过身对着老生们一字一句地说道，“放下你们的高高在上，给予我们平等的尊重。” “我们敬你们一声学长学姐，但如果妄图洗脑掌控我们，你们就什么都不是。” 李澈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这可能么？”他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学弟学妹对于学长学姐的服从，一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陈柔在后面小声提醒道，“班长……”虽然她也觉得楚子亦这个态度作为新生太过嚣张了，但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毕竟未来招新在即，他们不可能和新生们完全闹翻，她希望李澈不要继续剑拔弩张下去了。 楚子亦，“我觉得是可能的。” 李澈，“你觉得我会答应这种事么？” 楚子亦，“会。” 李澈，“好，我答应了。” 新生和老生们，“………………” 这么快！？等等你们两个不要自作主张？我们的意见呢？ 这估计是特殊医师班史上最和谐的一次训新了，之后老生和新生们瞎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甘草看着围坐在地下练习场的人群，表情微妙，“这跟我想象的训新不太一样。” “我觉得前半部分和你想象的没什么出入？”楚子亦觉得狼牙学长放狠话的部分还是很符合大部分人血腥、暴力的想象，虽然他实际上是个脾气暴躁、表情凶恶的傻白甜。 等新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地下练习场，他们大多数人的心情比来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不少老生也确实放下了架子，传授了一些学习经验给新生。许多老生训新时也不过是强装着严肃的样子，模仿着以前几届训新的架势，实际上多说两句就露馅儿。 新生们走完，只留下一些二年级生还呆在地下练习场。陈柔第一个站出来，拍板道，“那个第一名我要了！你们不要跟我抢！”陈柔觉得虽然楚子亦看着略显狂妄，但能力很不错，吸纳进来以后是别的组织遭殃。 “你少来！那家伙明显性格跟我们这边是一挂的！”狼牙立马反对，“我上场都被打得自爆了，你居然还和我抢！？”他都这样奉献自己，这些人还有没有人性？ 陈柔不屑道，“你身为老生都被吊打了！怎么给学弟学妹带来能力的提高！” 李澈倒是心平气和，“好吧，你们抢第一名，剩下的前几名我全包了。” 狼牙、陈柔，“你走开！” 经历过记忆深刻的训新，楚子亦崭新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启了。 大一的生活充实和忙碌，无非是各式各样的理论课和训练，她还专门找了一天与同样考上首都大学的夏玲吃了顿饭。夏玲仍然对楚子亦偷偷改报特殊医师专业的事情耿耿于怀，狠狠地刷了一次楚子亦的饭卡作为补偿。 理论课对于楚子亦来说很轻松，体能练习类的课程也还说得过去，唯一让她十分无语的就是团队实战课。团队实战课的老师名为田生，是一个常常面带笑容、做事细致的女老师。 田生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三人，“你们对分组很不满意么？这可是根据各项数据搭配的。” 楚子亦看了看左边的甘草，又看了看右边的穆红珊，几乎无法预测今后的生活了。这样的小组配置，她们这个队伍真的不会天天撕逼吗→_→ 三个人的表情都极为不好，楚子亦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老师，请问到底是按什么分小组的？” 田生老师有条有理地说道，“输出型、控制型、辅助型的配置本身就是一个黄金搭配，是在无数次战斗中总结出的经验。我听说你们军训遭遇袭击了，当时不是配合的挺好的吗？似乎很有默契，关系很好吧。” 三人，“…………”？老师你是认真的？ “加油吧，我很看好你们这组的，期末对战考试的时候要拿个好成绩哦。”田生老师微笑着做加油打气状，转过身又去指导下一组。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尴尬。甘草和穆红珊互相看不对眼的历史太过悠久了，楚子亦只能率先打破僵局，慢条斯理道，“不管怎么样，分组已经确定了。我们的学分还是得要的，开始练习吧。” 穆红珊瞄了甘草一眼，高傲道，“她连【波动】都不会吧，这样怎么练习？”穆红珊也是相当心塞，不知道自己倒什么大霉怎么会进了这个组。 她看见甘草下意识有点烦，看见楚子亦下意识有点……怕？ 楚子亦面无表情地吐槽，“班里目前会【波动】的也极少吧。”至今似乎就只有三人而已。 接下来的练习也极为不顺利，简直是在吵闹中度过的。 穆红珊，“喂，甘草！你的战斗机器人打到我了！” 甘草，“是你的动作太慢吧！输出型不应该冲上去攻击吗！” 穆红珊，“冲在最前面那是肉盾！你好毒的心！” 楚子亦，“…………”她似乎觉得这门课成绩不会好了。 一周之后，“军犬”的入住手续办理完毕。楚子亦站在门口等待治疗所的专车，她最近无法离校去接樊释，最后还是夏博大师答应主动帮忙将他送过来。其实更准确地说是押送，专车的车壁用特殊的金属材料制成，可以防范特殊病人的逃逸。 上车前，樊释也被戴上了新型的控制器，并且控制器跟楚子亦联通了权限，上次他们去老街时樊释也戴过一次。首都大学毕竟和治疗所内的特殊区不一样，特殊区里基本都是特殊病人和有经验的医师、护士，周围也拥有不少防卫设施。但是首都大学的设施相比治疗所专业程度还是要低一些，毕竟是学习的地方，驯化后的“军犬”都必须戴着控制器。 控制器除了定位、通讯、储存个人资料等常规功能外，还有电击、毒针等手段，为了对“军犬”的行为起到一定控制和威慑作用。如果“军犬”出现不当的行为，责任特权人是要负责任的。 “小丫头，上车吧。我们直接坐车到宿舍区。”夏博大师打开车门，笑眯眯地冲楚子亦挥了挥手。 楚子亦走上车，樊释戴着金属面具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她一眼又默默地收回视线。悬浮车启动，向宿舍区的方向驶去。 “我把他的宿舍调到我工作地点旁边了，不过以后要辛苦你每天走到这边啦。”夏博大师笑着说道，一般来说学校给“军犬”安排的房间会离责任特权人比较近，平时没有责任特权人的看管，他们是没法离开房间的。 楚子亦最近也翻阅了一些相关资料，许多资料表示长期的自由出行状态对于“军犬”的情绪管理十分有益。她深感自己太过失责，完全不了解责任特权人的责任和义务，对于樊释几乎都是放养或代养。她正在认真阅读《如何与您的“家犬”沟通》等书。 “没关系的。”楚子亦有些好奇地问道，“夏爷爷现在的工作地点在哪儿？” 楚子亦原来对于夏博的了解，仅限于通讯频道上那些新闻画面。他作为精神力之父，基本是大多数国民仰望的人物，离得太遥远了。她倒是很好奇夏博大师现在在做什么。 “首都大学聘请我做讲师，不过我现在不怎么讲课，大多数都是在研究所那边工作。”夏博笑得很慈祥，“挺好的，讲师和研究所两边我能领两笔工资呢。” “…………”嗯，您的志向十分远大，不愧是伟人？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小丫头跟我去研究所看一看？”夏博大师扭头看向樊释，询问道，“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樊释将视线投向窗外，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夏博大师对于他这幅自闭的样子见怪不怪，悬浮车调转了方向前往了研究所。 研究所其实离首都大学的教学楼不远，是一栋独立的建筑物。研究所露出地面的部分并不多，大楼成弧形像一枚贝壳，除了露出地面的楼层外，大楼的地下还占了一大部分的面积。 他们刚刚走进研究所内，还未走到电梯，便迎面走来了笑容灿烂的一名男子。他热情地大步走了过来，显得异样的兴奋，“夏大师，真是太巧了！” 楚子亦注意到夏博大师的笑容似乎稍微淡了一点，虽然表面上仍是慈祥亲和的样子，但是客气了不少，“通汇，你也在啊。” “是的，我一直对于研究所的工作很感兴趣！听说您最近又开始做新的研究了，今天是来检查进度的吗？”何通汇有些微微得激动，他已经在研究所转悠好几天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夏博大师。 楚子亦打量面前的年轻男子，他穿一身名贵的西装革履，打扮得倒是彬彬有礼，模样也还端正，只是有些热情得过了头，显得比较功利。 何通汇好不容易与夏家搭上关系，就是为了见到夏博大师。但是夏博大师一向不爱和家里人太多联系，总是忙于研究，无奈之下他才天天呆在研究所，打算围堵到大师，今天终于成功了！ “不，今天是带这个小丫头来研究所转一转。”夏博大师看了楚子亦一眼后说道。 何通汇这才注意到夏博大师身后居然还跟了一男一女。女生看起来年纪不算大，皮肤白皙，眉目精致，面色平静。她身后的男子挺高，只是戴着一副金属面具。何通汇看到他手上的控制器，瞬间就明白面具男子应该是“家犬”。 他赶忙热情地上前与楚子亦握手，“夏老，这就是您的孙女？” 楚子亦出于礼貌与他握了握手，面色沉静，“抱歉，我不姓夏。” 何通汇动作一僵，夏博大师倒是大笑着打了圆场，“小丫头要是真姓夏就好了！”楚子亦性格乖张，倒跟他年轻的时候有些像，起码比家里的那几人要更像他。 何通汇呵呵笑了几声，夏博大师摆摆手，“通汇，我们先下去了，改天再聊。”夏博大师其实与何通汇也并不算太熟，不过是被家里的几人介绍着认识了而已。何通汇看着夏博摁下电梯按钮，心中着实有些着急。 何通汇连忙上前道，“大师，不如我陪你们一起去转转……”他好不容易见到夏博大师一次，哪里有正事还没提就打道回府的理由。 “算了吧，通汇。进入实验室要办理的手续有些麻烦，下次再聊吧。”夏博大师心中其实有些不悦，他懒得再跟何通汇寒暄，只是涵养很好，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何通汇却是有些不满，他当然清楚进入实验室需要很多手续，但其实只要夏博大师说一声这些手续都可以免去。他看了楚子亦一眼，这个小姑娘明显也没有办理什么手续，凭什么跟着夏博大师进入实验室？她又不姓夏！ 何通汇以前听夏家的人说夏博大师脾气古怪，他还不信，只以为大师总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今日一见才明白，夏博大师着实有些不给人面子，自己人和外人都分不清楚，他觉得自己跟夏博大师的关系怎么也比楚子亦近一点。 如果对这个小姑娘下手…… 【收起你心里的那些歪心思。】一个低沉喑哑的男声突然在何通汇耳畔响起，他有些发怔，下一秒却感觉自己精神力识海一阵巨疼，仿佛被死神之手狠狠地扼住。 何通汇脸色发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他抬起视线看向楚子亦身后的面具男子。那男子的大半张脸被面具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眸，隐隐流转着杀意。 【滚。】 夏博大师自然是注意到了樊释的【波动】，但是也没有出手阻止，而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他冲何通汇挥挥手告别，引着楚子亦上了电梯，也不管何通汇的反应便关上了电梯门。 何通汇怔怔地站在原地呆了好久，半天才缓过神来。那是一种何其混乱、繁杂的精神力啊，用无以伦比的力量瞬间压制住了他。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评估楚子亦了，拥有这种级别的“家犬”，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刚刚只是下意识地想到，如果通过接近楚子亦说不定可以拉近与夏博大师的关系，毕竟像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心思都比较单纯，极容易被人打动，比较好骗…… 现在他说什么都不敢想了，精神力识海里还在隐隐作疼。 机器人乔治连接着楚子亦的光脑，提醒道，【主人，刚刚您的‘家犬’精神力数值异常，控制器发出警告了。】 楚子亦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那异常高的数值，有些奇怪地看了樊释一眼，最后还是按捺住没有说话。她很疑惑为什么樊释的数值会飙升，明明刚刚应该没有什么刺激？难道是上电梯时等得不耐烦了么？ 他们乘坐着电梯缓缓沉入地下，电梯的四周是透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地下研究所每层的样子。许多房间亮着灯，各式各样穿着研究服的工作人员走动着，这里像是一个庞大的跃动的心脏器官，只是传递的不是血液，而是知识！ 楚子亦有些怔怔地沉浸在这番景象之中，这里就是最领先的科技诞生的地方！她的内心里竟然有些激荡，也就是在这里人们一次又一次的打破着自我的认知，去探寻以前不敢想的谜题。 夏博大师看着楚子亦出神的样子，笑了笑。他悄悄用【波动】与樊释对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什么意思？】 【虽然表面上小丫头是你的责任特权人，但看起来你更像是她的监护人加保镖呢。】夏博大师觉得很有意思，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樊释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 【…………】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我可从不觉得你是个会大大方方放弃自由，甘愿成为‘家犬’的人。不要再用精神血缘敷衍我了，你这种避重就轻的小把戏，上学的时候我可就看透了。】夏博好歹做了那么多年老师，还不清楚樊释那点斤两。 樊释沉默不言，不再回复。夏博也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有点可悲，家里的人并没有遗传到多少他对精神力的执着，过去的学生们也各奔东西、互相分离，他已经不懂他们的心了。 他可能真的老了。 三人走出电梯，通过扫描后进入了实验室。实验室内，一旁的助手原本正在记录着数据，看到夏博后赶忙迎了上来，“夏老，您来了。” “嗯，我就是看看，你忙吧。”助手闻言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实验室中大部分的人都在屏气凝神地操作着，并没有被夏博大师的到来吸引注意力。 楚子亦站在实验室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圣感，所有人都醉心于自己的事业之中。夏博引着两人走到实验室深处，他从封闭的柜子中取出一支半透明的器皿，小心地递给了楚子亦。楚子亦有些疑惑地接过，好奇道，“夏爷爷，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被外界过誉的原因啦。”他笑眯眯地答道。 夏博大师是精神力之父，改装发明了精神力测量仪器，建立了目前的精神力系统。楚子亦有些懵懵地说道，“这是精神力？”她没听说过精神力长这样的啊。 那器皿中是一粒极小的如灰尘般的物质，发出着淡淡的荧光，离远了看基本看不见。楚子亦也是凑得极近才能看清，精神力应该不是长这样的？ “这个是介质识海，也是人们精神力的源泉。”夏博大师虽然多年不教书了，但是解释这些问题依然极为流畅，“每个人的体内都拥有这样极小的介质识海，通过刺激，这种物质会发生变化，慢慢为人体提供、产生精神力。” “我年轻的时候，我的朋友奥威尔身体产生了异化，拥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后来，我们研究发现在他的身体中拥有激活的介质识海，他也是世界上第一个自我觉醒精神力的人。”夏博大师有些怀念地说道，楚子亦听得入神。 她当然知道奥威尔是谁，联邦历史上最有名的铁血将军，威名赫赫的首府院统帅，所有历史考试的必考题人物。但是奥威尔在多年前的战役中失踪，下落不明，凭借目前的科学技术，这么多年仍没有找到他的消息。 “夏爷爷，奥威尔统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外界对于奥威尔的评价不一，有的人说如果他没有失踪，联邦或许可以进步得更快；有的人说他有着过高的控制欲，他的强权会对联邦产生不当的影响。当然，没有任何人可以否定他的几大胜利战役对于联邦的贡献，但是他身上的争议不断。 “他是一个鲁莽又刚愎自用的蠢材，天生的军事家。我跟他曾是很好的朋友，只是……算了，理念不同罢了，科学家和军事家的思维天生是不一样的。”夏博大师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正色道，“不过，虽然这么多年来人们对于他的生死有着各式各样的猜测，但我坚信他不会轻易死去。他没有回到联邦，肯定是有某些原因。” 楚子亦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这种听伟人评价伟人的感觉真令人微妙？她打量着手中的器皿，突然想到了什么，“夏爷爷，既然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拥有着这种介质识海，为什么还会拥有精神力残疾者呢？” 夏博大师有些无奈地解释道，“虽然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拥有这种物质，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将它激活。这些年我们对于精神力的了解越来越深，甚至可以用人工的手段让幼童在年幼发育期觉醒精神力。可惜总有一些人无法自我觉醒、人工觉醒也会失败，这就是精神力残疾者。” “即使是激活成功的人，一生中运用介质识海的程度也是不一样的，这也划分了人们的精神力级别。它类似于旧时代人们的脑开发一样，每个人的脑部开发使用量其实是不一样的，有高有低。” 楚子亦听着听着，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略有些可怕的念头。她看着手中那粒微尘般的物质，说道，“不会有人将激活的介质识海植入到精神力残疾者身体里么？” 既然残疾者无法自我激活，那么把已经激活的介质识海植入会怎么样？不过介质识海每个人只有一个，势必会有另一人失去精神力？ 夏博大师笑着摇了摇头，“你的想法很好，但可惜无法实现。要知道光你手里那个介质识海标本就价值上百亿信用点呢。介质识海一旦离开人体，会立马进入封闭状态无法再次激活，如果不用特殊手段保存，很快就会在空气中消散。” 楚子亦听完上百亿信用点，简直想要立马面无表情地把这枚介质识海收入自己的折叠空间，拿出去卖了分分钟暴富啊！ 夏博大师笑眯眯地说道，“别想了，我带着这个出去也会立马被捕。” 　　☆、第二十七章 夏博大师又带着楚子亦和樊释参观了一会儿，便把他们送到了研究所门口。他挥手与两人告别，“我一把老骨头，就直接呆在研究所不过去了。” 夏博还要继续留在实验室工作，楚子亦和樊释则前往夏博安排好的宿舍。宿舍楼离研究所确实很近，当然仍在大学校区内。楼房的墙壁崭新洁白，还未入住的空房间也很多。同样，每个房间依旧有着防卫设施，需要责任特权人刷卡确认权限后，房门才能打开，感觉和牢笼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楚子亦打开门，樊释率先走了进去。他眯起眼，有些不满地打量了一下屋子内部，“好小。” 楚子亦轻轻地合上门，回过头就看见樊释已经摘掉面具。他随手将金属面具丢到一边，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刚躺下就淡淡道，“好硬。” 他似乎很不适应床的硬度，一下子坐了起来，当然让他更不适应的是房间里狭窄的空间。他审视着房间的边边角角，这里毕竟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他皱起眉，“好脏。” 樊释直直地盯着楚子亦，眼神里有着无声的谴责。楚子亦有些无奈，她让乔治从徽章中出来，乔治慢悠悠地漂浮在空中，开始任劳任怨地打扫起卫生。她叹了口气，“等一会儿乔治打扫完就好了，宿舍的条件都是这样的。” 樊释的房间还是单人间，面积自然比楚子亦的宿舍还要小一些。如果说樊释以前在治疗所的房间是豪华vip，这个估计就是普通单人间了。樊释挑起眉，不满道，“身为责任特权人，保证我的生活质量不是应该做的吗？” “不要总是提物质的东西嘛，人与人之间关怀最重要。”楚子亦满脸真诚地给樊释硬是喂了两大口鸡汤，年轻人不要总追求物质享受。 他冷嘲道，“所以关怀就是一个人晚上呆在这样条件的房间？” 楚子亦，“难道你晚上还需要我陪你睡吗？”他都多大了？ 樊释，“………………”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种人居然跟我有着精神血缘！居然！ “夏爷爷给你安排的宿舍，又不是我……”楚子亦深感无奈，明明樊释平常沉默寡言，总是一副“不要理我，我懒得跟你说话”的样子，从来没这么斤斤计较过。这感觉就像是：我家的成年猫到了新环境开始发脾气加无理取闹。 “既然这么不满意，当初为什么要想不开成为‘家犬’呢？”这是长久以来困扰着楚子亦的一个问题，当时她被银色的诱导虫寄生，莫名其妙被樊释的精神力攻击，之后他就自愿签订了责任特权协议。 没有责任特权人，是不可以离开101病房的。如果当时仅仅是为了救她，其实樊释完全可以立马告诉她真相，楚子亦自己去找祁兴华求救、包扎。他没必要成为‘家犬’，他完全可以留在101病房里，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为了什么精神血缘？说实在，楚子亦安全不相信那种玄妙得让人听不懂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同源的思维，每个人都不过是一个孤单的个体。 她看向樊释，等待回答。樊释双手支着床，半仰着露出恶意的笑容，邪气异常，“我成为‘家犬’，就是为了出来看着自大的你一点点步入堕落啊……” “……从一往直前到越来越迷惘，精神力慢慢恶化的过程。”他眯着眼，语气既恶毒又邪恶，像是说着诅咒的俊美巫师。他的头发稍稍有些长了，紧贴着弧线优美的脸侧，眼中泛着幽深的光。 楚子亦眼神平静，脸色并未发生一丝变化。她慢慢走上前，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樊释的脖颈。樊释觉得脖子处一紧，整个人却仍是放松的状态。 “怎么，生气了？”樊释毫不惊慌，戏谑地说道，“你以为这种手段对我有作用？” 他完全不觉得楚子亦能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没有一丝惶恐。在她还没有用力之前，樊释就可以用【同调】控制住她，或者用【外放】直接击伤她，只要他不顾控制器的惩罚与致命毒针的话。 “不。”楚子亦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她倾下身。 樊释感觉她离得近了，耳畔甚至都能感受到淡淡的温热吐息。她的声音极为平静，吐字清晰，“你撒谎的样子没有平时好看了，我不喜欢。” “……” 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生平第一次有了惶恐的心情，就好像有什么隐匿极深的东西苏醒、解冻，慢慢地涌了出来。他克制着自己，努力不表现出一丝一毫在脸上，想要用沉默来抵挡这莫名其妙的悸动。 “你的心跳加快了。” “精神力数值异常上升。” “从脖子到耳侧在慢慢变米分。” 楚子亦的声音冷静又精准。 她松开手，微凉的指尖从他的脖颈徐徐地滑到耳侧，大致地描绘出变米分的区域。樊释的脖子明明已经被松开了，他却突然感觉有些窒息。 “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责任特权人。”楚子亦笑了笑，难得略带几分嘲讽地把樊释的原话送了回去，“你以为这种手段对我有作用？” 他这种口是心非、外冷内热的样子，还敢故意说些恶毒的话吓她？她分分钟用一百种方法把他玩炸！ “你精神力恶化、成为特殊病人之前，一定是输出型的。”楚子亦看着樊释有点懵懵的样子下了定论。 “一看就是个心思全都在脸上的傻白甜。” 楚子亦和樊释冷战了。 更为准确地说，樊释单方面地拒绝与楚子亦对话了。他当然还跟随着楚子亦出门，但是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不管怎么逗也不吭一声。楚子亦琢磨着他的老心灵可能受到了点伤害？反正她自己的小心灵什么事都没有。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楚子亦再见到甘草。 “我还以为你忘了今天一起去注册校园网……”甘草一边说着，一边迎了上来，当她看到楚子亦身后带着面具的樊释，微微一愣，“子亦，这是……” “嗯，这是……阿十，目前我是他的责任特权人……”楚子亦略有些尴尬地介绍道，她总感觉好奇怪，也不想直接称呼樊释为“家犬”或“军犬”，只好这么委婉地说道。 甘草当然知道什么是责任特权人，她虽然在家中不受重视，但甘家好歹是特殊医师世家。甘草只是没想到楚子亦居然刚入学就拥有“军犬”，毕竟除了世家里受宠的子弟，一般人都要毕业后才会拥有。 甘草微微有些惊慌，脑内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子、子亦，难道你们家是什么隐藏的豪门世家！？为了不让我感到距离感才一直隐瞒身份……” “并不！”楚子亦毫不留情地打断甘草的幻想，她爸爸只是个很有天赋的机器制造师，妈妈只是个老师啊，哪里算什么豪门世家！ “不要故意解释了！我理解你的心理，但是一般人怎么会有‘家犬’！” “路边捡的。” “………………” 骗鬼啊！路边怎么可能捡到！驯服成功的“家犬”的责任特权卡非常贵好吗！ 楚子亦也和甘草解释不清了，幸好她们最后又绕回了见面的初衷，就是去注册校园网。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学生们可以通过全息光脑在校园网上进行自主学习和练习。楚子亦高中的校园网账号已经被注销了，上大学后需要新注册一个。 账号注册的速度很快，就是需要本人到管理楼去办理。甘草将楚子亦的校园卡递还给她，“你的这个还开通了‘军犬’系统服务，每个月要多缴纳一点费用。” 甘草看了一眼樊释又赶忙收回视线。她总觉得子亦的“家犬”气场看起来格外强？ 楚子亦和甘草找了个安静的休息地方，打算先试试登录校园网。甘草有些兴奋道，“高中毕业后我都好久没登录校园网啦，子亦你高中段积分多少？” 楚子亦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大概有5600分左右？我记不清了。”毕竟时间有些久远了，她准备大考后就没怎么上过校园网了。 “……我才3780分。”甘草怎么忘了她的小伙伴是学霸，为什么自己要问这么伤感情的问题？ 楚子亦安慰道，“没关系啦，反正大学段又都变成1000分了。” 她们约好登录后在校园网上碰面。楚子亦连接上全息校园网，把自己的虚拟形象设定成了一个q版的小女孩，用户名随手打了czy，居然重名了，她只好改成crazy。她将所有信息全部填好，才发现后面居然多了一个“军犬”系统的设定面板。 她在名称栏输入阿十，然后完成了虚拟形象设定。 过了一会儿，楚子亦和樊释用虚拟形象登录了大学联盟校园网。最近一直闭着嘴不肯说话的樊释，第一次开口了。他不满道，“为什么我的形象是这样？” 他说话间，身后的尾巴还摇了摇，让他感到极为不适应。 楚子亦看着面前眯起眼的大黑猫，赞叹道，“很合适啊。” 　　☆、第二十八章 大黑猫站在虚拟街道上极为不爽地甩了甩尾巴，他找了个橱窗通过玻璃反光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形象，表情像是喉咙被卡住了。 楚子亦无视樊释的不满，走向与甘草约定好的地方。大学联盟网的社区确实做得比高中的社区繁华多了，还会按照不同星期进行场景主题更换。这周是童话主题，街道都是甜甜的童话风，系统还送了她一套小红帽时装。 甘草比楚子亦要早到达，她的虚拟形象是个背着竹筐的活力少女，用户名叫小草有点甜。甘草看着面前身高刚刚到她腰间的小女孩，嘴角有些抽搐，“子亦，你这个虚拟形象是要和现实搞反差萌么？” 她的小伙伴明明是战斗力超强的精英少女！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小红帽！后面楚子亦的“军犬”更惨好吗，直接变成大黑猫了！人形都没有！ “你不觉得很可爱吗？”楚子亦一手挽着篮子，一手提着裙子转了个圈给甘草看，她头上还戴着红色天鹅绒的帽子。楚子亦歪头模仿着小红帽的台词，“我要到外婆家去了。” 甘草，“…………”等等，她一时有点适应不了楚子亦这个画风。 两人一起走向练习场打算去进行模拟训练。大学联盟网因为是联邦所有大学联合建立的网络社区，所以练习场中可以说汇聚各所名校的高手，每个专业都能人辈出。同学们可以通过练习场的普通专项练习、基础检测、pk对决等方法积攒积分，高积分的用户可以在社区中享受更多特权，例如免费时装开放、用户名特效、阅读更多免费电子书等等。 新用户每人拥有1000分，在社区中练习和完成任务可以获得更多的积分。 练习场里很热闹，甘草和楚子亦走向特殊医师专业的区域，各自开始了专项练习。楚子亦是控制型，基础专项练习主要考验她的精准度和瞬时判断力。她一边练习，樊释一边百无聊赖地呆在旁边看。 过了一会儿，他无聊地甩了甩尾巴，淡淡道，“这种基础专项练习效率并不高。” “哦，黑猫学长有什么高见吗？”楚子亦挑眉，调侃道。 樊释眯起猫眼，“你去找个人实战pk比较有用。”实战pk是pk对决的其中之一，相同专业的用户可以通过模拟实战进行比拼。当然如果pk开启积分计算，奖惩也很大，胜者加100分，负者减100分；不开启积分计算仅仅是pk练习，则没有积分的增减。 楚子亦当然也知道实战练习很快，可她该去找谁实战呢？不认识的人随机匹配pk都是要计算积分的，她的积分估计很快就输得扣完了。认识的人里面，又没有可以和她对战练习的人选？ 她总不能让甘草一个辅助型陪她对打吧，太欺负人了。 楚子亦将视线投向樊释，她眼神亮晶晶的，“不如……” 樊释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嗤笑了一声，走到一边趴着眯起眼休息，还悠闲地甩了甩尾巴。那表情就是：本王怕自己战斗力太厉害，一不小心实战pk把你打哭了。 楚子亦，“……” 【主人，有私人讯息。】乔治的声音在楚子亦耳旁响起，它是机器人，常年跟信息网络连接，可以直接告诉楚子亦线下的通讯。 “帮我连接进来吧。” 【楚子亦吗？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狼牙的语气像往常一样直接。 【……狼牙学长，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私人通讯号的。】楚子亦有些无奈，上次李澈学长也是这样，明明他们互相都还不认识，却能直接联系上她。 【这种小事很简单！】狼牙不耐道，其实他也不知道李澈怎么做到的，他是直接找李澈要的，【你现在在哪儿？】 【校园网社区的练习场。】楚子亦老实地答道。 【练习场？你在练习吗？】狼牙的语调一下子高昂了起来，他兴致勃勃道，【你等着！我马上上线，上次你们只是侥幸胜了！这次我们一对一！】 【……】楚子亦还没来得及回话，那边就挂断了。狼牙的声音十分兴奋，战意极强。楚子亦觉得他可能都忘了找自己通讯原本的初衷了。 没过一会儿，狼牙便大步走进了练习场。他的虚拟形象像是个红发的印第安土著人，褐色皮肤，脖子上还带着一串野兽牙齿做的项链，网络用户名就叫烈牙。楚子亦和狼牙两人在网上相认，各自被对方的虚拟形象吓了一大跳。 甘草还在个人练习中没有出来，并没有察觉狼牙的到来。狼牙很快给楚子亦发来了pk对决的邀请。 【用户[烈牙]邀请您进行实战pk，不计积分。】 楚子亦点了确认，刚刚进入场景一分钟不到就被虐出局，幸好没有计算积分，不然就完了。实战pk是随机匹配场景，楚子亦一进去就发现这是个光秃秃的平地，连个遮蔽物都没有，被狼牙两轮输出大招送出局。 【pk结束，胜者为[烈牙]。】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很狂吗！怎么没有训新那天厉害啦！”狼牙张狂地嘲笑道，“好好叫学长吧！” 楚子亦翻了个白眼，狼牙好歹比她多读一年书，真是幼稚。 她是控制型，没有队友牵制敌人，本身精准度就会有一定下降。狼牙偏偏又是输出型的标准打法，追求攻击，楚子亦躲不开的情况下基本都被一招秒。 两人又交战了将近三个小时，楚子亦二胜七负，除了特殊地形和运用计谋偷袭成功以外，她几乎都占不到上风。场景好一点的时候大概能拖二三十分钟，运气不好时两三分钟就出局。 狼牙在训新时严重受伤的心灵在今天得到了治愈，他洋洋得意地瞟了楚子亦一眼，“新生，你要学得东西还多着呢。” 楚子亦看着狼牙嚣张的样子略有些不爽，又觉得他打败她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狼牙本来就是二年级，不知道他为什么高兴成这样。 樊释轻轻地跳了下来，摆了摆尾巴，不耐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该走了。” 楚子亦都窝在练习场一下午了，樊释无聊的要命。狼牙和楚子亦之间的战斗也让他提不起兴致，他的一个小学弟吊打一个更小的学妹，这种低水准之间的比拼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楚子亦还呆着不走，一会儿就赶不上商店的时间了。 狼牙有些奇怪地看着这只突然说话的大黑猫，他发现这只猫好像并不是正常用户。狼牙有点讶异道，“……楚子亦，你上网家里人还派‘家犬’监护？” 他还是头一次见识大学生上网还被监护，限制上网时间的。 楚子亦没理狼牙，先对樊释断然拒绝道，“不行！我还要再赢一局再走！”她不信今天没法再赢一次了，现在她和狼牙都很清楚对方的技能是什么，剩下的全都是计谋和战斗反应的比拼了。 樊释难得不耐道，“不行，一会儿赶不上时间了。” 狼牙得意地取笑道，“没错，还是听话乖乖下线吧，你今天赢不了了！” “你别太得意了。”楚子亦瞪了狼牙一眼，看向樊释，十分疑惑，“赶什么时间？” “……”樊释皱起眉，似乎在思索什么，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好吧，你pk开放允许我上场。” 大黑猫皱着眉苦大仇深的样子有点好笑，狼牙有趣地看着这只黑猫走来走去。他激将道，“让你的‘家犬’上场呗，反正网络实战pk里‘家犬’会和责任人一个精神力级别。你这样的水平，我1v2妥妥的！”狼牙做出一个挑衅的姿态，用大拇指做了一个抹喉的动作。 楚子亦将权限开放，再一次和狼牙进行pk，只是这一次樊释一起进入了场景。她刚刚进入场景，还没站稳寻找到狼牙的位置，就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 【pk结束，胜者为[crazy]。】 楚子亦瞬间退出场景，“……”她震惊了两秒，要不是刚刚她确实进入了场景，楚子亦会觉得系统bug了。 她转头一看，狼牙脸色发白，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好啦，快走！已经赢了一局！”樊释的声音透露着不满。大黑猫焦躁地踱来踱去，似乎在无声地催促着楚子亦迈步。 “怎么可能……明明刚刚pk时精神力级别都是6级啊……”狼牙被打击的三观都要碎裂了，同级别他怎么可能一个照面就被人秒了。他刚刚适应场景，那大黑猫就已经出手了！ “输出型可不是花里胡哨的攻击，从来都是一击必杀。”樊释不屑地冷哼一声，竟然难得说了很多字，嘲笑了狼牙。 他看向楚子亦，言简意赅，“走！” “好吧，也不知道你到底急什么？”楚子亦只能准备离开练习场，她也不知道樊释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结束战局的。她给甘草发了个短讯，告诉甘草她先下线休息了。 小红帽和大黑猫结伴往大门走去，狼牙站在原地怔怔了好久，才突然反应过来，大喊道，“等等！我忘了正事了！过几天是各大组织招新，你记得要报名暴风协会！” 狼牙也不知道楚子亦听没听到，他对战了一下午把找她的正事都忘了，保险起见又发了条短讯给她。 楚子亦和樊释下线，在樊释的指引下来到了学校里的一所专卖面包、甜点的商店。这家店铺生意很好，会按点售卖一些特色食品，很受首都大学同学们的欢迎。 楚子亦看着面前人山人海的长队，有些头疼，“我们不买了好么，人真的好多啊……” “如果早一点就不会这样了。”樊释眯起眼，命令道，“快点去排队，我要限量手工黑巧克力。” 楚子亦，“……” 　　☆、第二十九章 黑夜，人烟稀少的山包处隐隐有着两个人影。从矮山坡上往下看，可以看到不远处一大片平地和遥遥的灯光，传输机器发出极小的气流声。这是首都的一个星际中转站，不过这里不载客，而是专门用于矿物货运。 石柱伸出手，银色的金属锁链缠绕上树枝。他用力一拽，跳到高处，远远地望了望中转站。石柱有些犹豫，“大哥，我们真的要去矿星么？” 程灰淡淡道，“都到了这里了，你还犹豫什么。” 自从上次袭击军训基地，他们逃了出来，这些天一直在躲藏首府院人员的追捕。幸好程灰和石柱是精神力残疾者，很早以前就脱离了正常社会，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份证明，光脑网络也没有记录数据。这让首府院人员的搜捕难度大大增加。 石柱的心还有些惶惶，他虽然是精神力残疾者，但是好歹是在首都附近偏僻的矿区工作。虽说偏僻，但是起码还在联盟里。矿星是偏远的矿石星球，那上面是什么样大家都不知道。石柱提议道，“大哥，不如我们还是去找那个叫元始的男人吧，他肯定有办法……” 元始既然能让精神力残疾的他们拥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肯定有办法让他们逃脱搜捕。 程灰冷笑一声，“他如果真心想要帮我们，以他的本事早就联系我们了。” “我们不过是别人的棋子罢了，被煽动着袭击基地……现在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程灰有些黯然，他突然觉得当时冲动的自己极为愚蠢。逃出基地后，程灰经过矿区时也曾远远地看到了那个大肚子矿主，他正惊慌地注视着冒着硝烟的军训基地。 程灰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他曾经渴望见到、需要仰望的人，原来不过是个挺着大肚子的油腻中年人，矿主满脸惊恐，看起来蠢极了。那一刻，程灰觉得过去所有的仇恨与愤恨在一瞬间熄灭，只感到空虚与无趣。什么袭击，什么报复，听起来都傻极了。 “大哥，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不如去自首吧，反正是那个叫元始的男人指使我们的……”石柱对于矿星一无所知，他觉得去那里绝不是最好的选择，本能的抗拒。 “别傻了，柱子！”程灰不耐道，“我们不过是两个残疾者，死了就死了，还需要什么理由么？”现在人们急切地等待着袭击案后续消息，首府院人员的压力也很大，肯定不会管什么他人指使，先拿他们两个给大众一个交代。 “不要还像以前一样看着别人的脸色了！你难道必须被什么人领导么？”银色的蜘蛛钢刺在夜色中闪着隐隐的寒光，程灰摸了摸那冰凉的钢刺，“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眷顾，我们是时候自己领导自己了。” 程灰看向星际中转站，远处的灯光如同中转站的眼睛，似乎也在注视着他们。 他要到矿星去寻找属于他的世界。 “人们从第二代机器人开始不断提高人工智能水平，模拟人类的情绪、反应、思考方式，最终完成了如今普遍应用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人工智能机器人目前在各行业、领域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完成了许多甚至连人类自身都无法做到的工作……”林易的声音平静又富有条理，娓娓道来。 机器制造理论课的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摆手让林易讲完坐下，老师笑了笑，“林易的这篇论文完成的很好。楚子亦，你可得有点紧迫感了啊！第二名来势汹汹，你这第一名学期末保得住吗？可不要每科都没人家好啊？” 楚子亦在机器制造理论课上算是很有天赋了，毕竟父亲是做这个的。但是林易对于这门课程的水平简直是大师级，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当初不去做机器人制造师，而是来了特殊医师班。 这些天楚子亦早就习惯了老师们的打趣，她信誓旦旦道，“我比他长得好。” 老师，“我就喜欢你这样盲目自信的孩子。” 楚子亦，“…………” 林易基本每门功课都比楚子亦的成绩要好一点，除了精神力感知和伦理学。楚子亦自诩学习能力很强了，也从未见过像林易这级别的学神。 下课时，甘草跑来询问楚子亦的意向，“子亦，学校各大组织部门要招新啦！你想去哪一个啊？”她还挺想和楚子亦在一个地方的，这样能经常在一起玩。 楚子亦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我不要参加。我要学习，保住第一。” 甘草安慰她，“子亦，别做无谓的努力了。”她知道小伙伴很厉害，可是敌人太强大。 楚子亦，“……” 这几天，全校的各大组织部门几乎都在招新。除了狼牙以外，楚子亦还收到了陈柔和李澈的邀请，陈柔所在的部门是学生会，李澈则是自由协会。学生会、暴风协会、自由协会是目前校内影响力最大的三个组织，几乎每年参加全赛的小队人员都选自这三个组织。 联盟大学生比赛简称全赛或联赛，是各大名校展示本校优秀生最宽广的平台，几乎每年都会引起大量关注。各大名校的高材生会在这场公平、公开的比赛中比拼专业能力，不少有名的研究单位、机构、财团等都会从中选拔人才，将优秀的学生签约，毕业后直接就业。 祁兴华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在学生期间全赛上的成绩都很不错。首都精神力治疗所联系上了他，祁兴华毕业后就直接进入治疗所工作了。 楚子亦对于学校的部门组织其实没什么兴趣，一是她并不在乎以后是不是真的成为特殊医师，有一份多么优渥的工作，她只是需要这方面的知识和能力；二是她不喜欢太多人聚集在一起的环境，长时间会让她感觉焦躁，尤其是庞大的团队合作。 三个人的小队已经是她的极限，人数再多她的精神力取向就会容易产生波动。楚子亦从小就不是一个拥有太多朋友的人，她疲于应付人与人之间的关照，甚至隐隐觉得：人聚集在一起，本身就是丧失自我的开始。 “你真的不打算参加哪个组织？”樊释看着在图书馆里聚精会神的楚子亦，忍不住开口道。楚子亦有些诧异地从书堆里抬头看了他一眼，甘草最近倒是频繁地询问过她，但是樊释开口问还是第一次。 她将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答案又重复一次，“不参加。我对于集体活动兴趣不大，再说夏爷爷说我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研究所实习，我觉得那里有趣多了……” 自从楚子亦上次参观过研究所之后，对那里一直念念不忘，她很喜欢研究所专注的气氛。 人与人之间不用互相试探、猜测，只要专心地完成各自的工作就好了。 樊释眯起眼，挑眉道，“可是一般人入学时都会挑选一个组织加入。” 楚子亦，“我不是一般人。” 樊释，“……” 楚子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咱们不能有话直说吗？” 楚子亦感觉樊释说话简直别扭到了极点，他想要什么每次都拐弯抹角的，脸上永远是“我心里有事，但是我不说，你猜中了我再告诉你”。楚子亦要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差一点也就算了，可惜她每次都会发现那点微妙的异常。 樊释沉默了好久，才缓缓道，“我要去暴风的活动室取一点东西。” 他精神力快恶化前心烦意乱，当初手写的一些资料随手就锁在活动室的暗夹里了。现在既然来了首都大学，他要把资料取回来。 楚子亦感到莫名其妙，“你以前上学时落下的东西吗？我让狼牙学长取出来给你？”各个组织的活动室只有该组织的成员才能进去，外人进去不亚于踢馆，简直是公然打脸的行为。 樊释皱眉，“他找不到的。” 二个小时之后，楚子亦和樊释站在楼前，观察暴风协会活动室的大门。活动室门口很安静，毕竟现在是全校组织大招新的时间段，几乎所有人都去静水楼参与招新工作了，活动室里基本没有人。 楚子亦蹑手蹑脚地跟在樊释身后，微微有些紧张。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入侵别人的活动室听起来真不光明正大。樊释熟练地躲避着门口的监控摄像，指引着楚子亦到了门口。大门有密码锁，他噼里啪啦地摁了几个数字，大门便嘀得一声打开了。 樊释推开门，观察了一下，率先走了进去，“没人，抓紧。” 楚子亦简直目瞪口呆，“你怎么会这么熟悉环境！？”樊释简直就跟走进自家的大门一样，大摇大摆地就进去了。 她踏进活动室，将大门关上。活动室内面积挺大，家居布置的是欧式风格。室内放着两三张皮质长沙发，茶几上散落着一大堆新生的招新报名表。楚子亦瞟了一眼，还在里面发现不少自己班的同学。 活动室正面的墙上悬挂着暴风协会的标志，那是一面印有飓风图案的锦旗，看起来威风凛凛。 樊释看向那熟悉的图案，淡淡道，“当然，暴风本来就是我们创建的。”活动室的布置甚至都延续着他们上学时的风格，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楚子亦还来不及惊讶，樊释就直奔里面的会长休息间。 　　☆、第三十章 会长休息间在活动室的深处，有一扇小门相隔。樊释推开门便开始四处寻找，他掀开桌布，蹲了下去，轻轻地敲了敲平整的墙壁。声音并不是闷响，里面似乎是空心的。 樊释刚要打开暗夹，就听见了活动室大门发出嘀得一声。楚子亦睁大眼，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樊释倒是显得比她平静得多，像只大猫一样蹲在桌下，似乎也在倾听着外面人的下一步动作。 “今年你们特殊医师班的招几个啊，狼牙？总不能都招你的直系吧！”这是个陌生人的声音，楚子亦没有听过，想来应该是暴风协会的其他人。 “本来就是凭本事通过面试，特殊医师班哪届差过！”狼牙倒是一如既往的嚣张，他的声线微微上扬。 “你们今年训新怎么样？哈哈哈有没有吓哭的。” “…………还好吧。”狼牙的声音降了一点，没有刚刚洋洋得意了。他们二年级的对训新当天发生的事都守口如瓶，坚决不外传。 樊释听着门外的动静，狼牙和另一人似乎在外间收拾着报名表，他们将表格整理好便起身准备走了。楚子亦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和樊释呆在会长休息间里，只要现在不出去就不会被发现。 狼牙刚走到门口，他迎面便走来了一人。狼牙微微一愣，惊讶了一会儿才喊道，“会长！” 狼牙快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见过会长了，前期招新的准备工作会长也没有出现，没想到今天会突然遇到。陈廷飞低头看到两人手中的报名表，询问道，“今年有看上的不错的人选吗？” “有不少都不错，机器制造、精神力同调等专业都有好苗子……”狼牙身后的那人源源不断地说了起来。 陈廷飞平静地打断了那人，看向狼牙，淡淡道，“特殊医师班呢？” 狼牙难得严肃了起来，声音沉静，“这届的素质都很好，但是前两名似乎都不太想报名目前的三大组织，第三名听说已经被学生会招走了。” “哦，居然还有真的不愿意加入的？”陈廷飞觉得有些神奇，他还极少见到不愿意加入组织的新生，毕竟在大的组织之中参加全赛会有优势。他瞟了一眼狼牙，“要做学长了，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毛毛躁躁的。” “是！”狼牙看着陈廷飞走向会长休息间，转过身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感觉离会长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从他入学起，或许就注定追赶不上陈廷飞了，毕竟在当时训新的那一刻他没有勇气。 陈廷飞稳步走向会长休息间，他推开门，休息间内的陈设和上学期放假时一样。他掀起桌布，蹲下身，轻轻敲了敲墙壁，打开了暗夹，墙壁上露出一块形状独特的密码锁。 陈廷飞犹豫了一会儿，输入了密码，果不其然还是错误的。密码锁毫无反应，似乎在静静地嘲笑着他。陈廷飞已经试过了无数次，但依然没办法打开。 他完全没意识到，其实在这会长休息间里还藏着两个人。 楚子亦觉得柜子里面狭窄极了，有些不适地动了动。樊释刚刚直接把她推进了旁边的藏衣柜，自己也钻了进来，赶在陈廷飞开门前藏好才没被发现。但是这柜子着实有些小，楚子亦都要窒息了。 樊释看着她不安分的样子，用【波动】提醒道，【呆着别动，他的精神力还算敏锐。】 【好挤啊。】楚子亦和樊释现在几乎都是肩并肩、腿碰腿了，她想转一下身子都没办法，而且感觉好闷热。 【你太胖了。】樊释漫不经心地说道。 【………………】楚子亦表示不服，一天吃那么多黑巧克力的人才会胖吧。 【不要掐我！】柜子太小，樊释感觉腰上一疼，却也躲不开后面这人的攻击。 【哦，对不起，太胖了一不小心压到你了。】楚子亦毫无诚意地道歉。 他们在柜子里等了好久，才听到了陈廷飞离开活动室的声音。两人确信陈廷飞不会掉头回来之后，从柜子里钻了出来，身上都出了一身汗。楚子亦将藏衣柜复原成了原样，樊释则直奔刚刚陈廷飞尝试过的暗夹密码锁。 他蹲下身去，掀起桌布，打开暗夹，露出了密码锁。樊释早就将密码熟记于心，没有两秒密码锁就被打开了。暗夹很久没有被人打开过了，有不少小灰尘在空中跳舞，楚子亦瞟了一眼，里面似乎是个手写本，“这是什么？” 难道是樊释上学时的作业本吗？ 樊释一言不发，就想把本子收起来。楚子亦颇感兴趣，他越是沉默，她越是好奇。楚子亦趁着樊释不备，竟是一把将本子捞到了自己手里。 她翻开第一页，快速地扫了一眼内容。 【1982年12月3日，精神力持续波动，异常数值提升。我觉得……】 楚子亦有些惊讶，这是一本日记吗？ 樊释没想到楚子亦会偷袭，他一时没有防备本子就被抢走了，他上前争抢，“给我。” “不要。”楚子亦耍赖地躲避着樊释，调侃道，“瞧把你能的，陪你来这儿了，还想玩神秘。再说你的所有物本来就是我的啊。”按照责任特权关系，樊释自己都是她的所有物，最近真是把他惯得无法无天了，什么都不解释就想拿了东西就跑。 楚子亦把本子压在身后，整个人贴在墙上。樊释相当无语，他又不能用蛮力硬抢，而且现在动手势必跟楚子亦会有身体接触。樊释刚刚伸手想去拽本子的边，就听见楚子亦戏谑的声音，“学长，别摸我的腰行吗？” 樊释气得耳朵都变红了，下意识就想用【同调】控制楚子亦，让她自己将手写本乖乖地交出来。楚子亦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立马说道，“你要是敢用【同调】我就电击你了！” 她还从来没有用控制器限制过樊释的行动呢，平时樊释的精神力数值稍微波动时也没有。其实楚子亦就想知道这本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没有非要阅读里面内容的意思，最多就是逗逗樊释，没想到他一直都不肯说。 樊释又气又恼，抿了抿嘴唇，只得上前硬抢。楚子亦比拼蛮力自然不如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出手来威胁道，“你再过来我摸你了！” “你能不能别这样！”樊释快要炸毛了，简直佩服楚子亦耍无赖的本事，真是什么歪招都想的出来，“你觉得我们谁会比较吃亏？” “以你本能躲避的态度，似乎你比较吃亏。”楚子亦反正不在乎，但是樊释会害羞啊。 樊释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太不要脸了！ 最终他妥协了，壮士断腕般说道，“你看完之后要还给我！” “好哒。”楚子亦痛快地答应了，抽出手写本翻开了第一页，朗读道，“1982年12月3日，精神力持续波动，异常数值提升。我觉得应该接受治疗了，这样下去……” 樊释不耐道，“不许读出声！”这种自己的日记本被读出来的感觉，简直羞耻炸了好吗！ 楚子亦狡黠地笑了，“好的，学长的字很漂亮，我会好好拜读的。” 樊释，“…………” 夜里，宿舍里的甘草已经躺在床上酣睡，发出轻轻的呼吸声，窗台上的植物们郁郁葱葱。楚子亦开着一盏床头灯，静静地阅读今天的战利品，那本手写本日记。 这本日记没有署名，手写本表面也没有写什么多余的东西，倒是极像樊释的风格。他的字体有力又漂亮，翻开第一页就是文字内容，时间从1982年12月3日开始。 【1982年12月3日，精神力持续波动，异常数值提升。我觉得应该接受治疗了，这样下去可能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取向，导致恶化。兴华仍然认为我是受了诅咒之星的影响，但是其实我内心很清楚，星球上的事对我影响不大。 我长久以来的想法产生了变化，或者说我意识到“我”越来越游离。当我第一次感知到“我”的存在时，我对“我”产生了疑问，这到底是什么？如果抛却“樊释”这个名字的限制，抛却这具实体化身体的约束，“我”又到底是什么？ 当开始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成为了对自由的束缚。人自从出生起就与这个世界产生关联，他与双亲、社会、自然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这些联系使他拥有安全感，他依赖着这些关联懵懂无知地生活着。但是一旦有一天他意识到自我的独立，个人化的意识就如同种子一般扎入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他发觉他与世界其实是分离的，认识到他的渺小，感受到他的脆弱。他是一个与其他事物并无太大关系的个体，外界并不一定能够依赖，甚至是危险的。他感觉无力、焦虑，甚至日渐的孤独。他甚至认为或许无知与顺从会是一种幸福，坠入庞大的群体之中，随波逐流即可消除这种焦虑与孤独，当然也会同时杀死刚刚苏醒的自我的意识。 自我的意识并不令人幸福，它使外人感受到他的冷漠，而他又因此感到矛盾受伤。或许，假装无知地藏匿于人群之中是一种极好的选择，成为盲从大众中的一份子，但是白羊群中的黑羊又能隐藏多久呢……】 楚子亦合上手写本，不敢再看下去。她慢慢地平静自己的心跳，还有开始紊乱的精神力。 　　☆、第三十一章 楚子亦难得地没有睡好，她睁开眼躺在床上还有些发懵。乔治一直以来都负责担当她和甘草的闹钟，督促她们起床。今天，乔治飘了过来，圆圆的电子眼扫描了一下楚子亦，【主人，早上好。今天的精神力取向不够稳定呢，昨天没有休息好吗？】 乔治颇为担忧地看着坐起来的楚子亦。对床的甘草打了个哈欠，倒是有点惊讶，“真少见？子亦你不是一向精神力很稳定吗？” “昨天看书有点晚了。”楚子亦揉了揉眼睛，其实她自己很清楚，估计是樊释的手写本诱导性太强，影响到她了。以前她也常常晚上看电子书，但从来没有过精神力波动的情况。 “你也不要太拼命啦！比不过林易就算了呗，身体最重要！”甘草跳下床，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又去照顾她的植物们了。甘草在学习成绩上不太出色，但是对于花花草草的了解却是颇多。楚子亦曾经还很好奇地问过原因，才知道甘草是跟她的爷爷学习的这些知识。 两人一起吃过早饭后，甘草便先出门了。她加入了李澈所在的自由协会，时不时要去参加协会里的活动。甘草还极力邀请楚子亦加入自由协会，不过楚子亦婉拒了。楚子亦看着甘草渐渐融入校园的生活，心里也很高兴，一直以来她总觉得甘草太过依赖两人间的友谊了。 这可能也和甘草过去的经历有关，她太过珍惜和楚子亦的感情，总是患得患失的样子。实际上，楚子亦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对象，她的内心或许是更加孤独或冷漠的吧。 毕竟，她是白羊群中的那头黑羊。 当她读到那句话时，内心里有一瞬间其实觉得自己无法治疗好樊释。楚子亦慢慢懂得精神血缘的含义了，她和樊释的思维方式确实十分接近，她甚至隐隐赞同着樊释的思考。 这是极为危险的！虽然她还没有读完手写本，但是结局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有着那样思维的樊释成为了高危的特殊病人，曾被关押在治疗所的101病房里。 如果她继续探究下去，其实就意味着她在走着樊释的老路。楚子亦很怀疑自己真的能一直控制好自己的精神力吗？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意志力能比樊释强多少。 “我成为‘家犬’，就是为了出来看着自大的你一点点步入堕落啊……” 楚子亦用凉水洗干净脸，不敢再深思，穿好衣服出发前往研究所。她很喜欢研究所的氛围，夏博大师干脆就安排她在研究所做一些简单的实习工作，操作一些基本的实验和记录数据等等。 樊释并不喜欢研究所的气氛，他感觉十分无聊，宁愿呆在自己的房间睡觉也不想陪楚子亦去研究所。樊释的外出兴趣排序为：购买黑巧克力>校园网登录>陪楚子亦上课>图书馆>研究所。夏博大师曾笑着告诉楚子亦，樊释从上学时就是这个样子，他对于竞赛、实战等兴趣很大，但是严谨且细致的工作却提不起兴趣。 “小丫头，你今天的状态并不好啊。”夏博大师看着楚子亦操作着仪器，他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 “啊，抱歉。”楚子亦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做错了哪个步骤，赶忙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夏博笑着摇了摇头，“我倒不是说你操作错了，只是你今天好像心不在焉？”他平时观察楚子亦操作实验时都是极为全神贯注的，她很沉迷于这些工作，但是今天注意力好像没有往常集中了。 “先休息一会儿吧，你也工作一上午了。”两人一起退出实验室，进入休息间喝水。 夏博大师用一次性水杯接了纯净水递给楚子亦，楚子亦双手接过道谢。最近的实习工作让楚子亦发现夏博大师不但学识渊博、很有毅力，而且待人接物也很亲和，就像一个温和的长辈。 夏博大师观察了一会儿楚子亦的神色，才询问道，“小丫头，最近的学习生活怎么样？今天没什么精神呢。” “学习都挺好的……”楚子亦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你后悔选择特殊医师这个专业了吗？”夏博大师的眼神平静。 “……”楚子亦愣了一下，“没有。” 楚子亦明白夏博大师肯定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了，他是一个敏锐又睿智的人。楚子亦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着缓缓问道，“夏爷爷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无力，一直在做的事情毫无意义的时候呢？” 夏博是一个极有恒心的人，楚子亦也是从实验室助理那里才知道，即使年龄越来越大，夏博也会每天呆在实验室里很长时间，甚至常常不回家。据说夏博大师的家人对这件事还颇有微词。 “当然有了。”夏博回答道，“当初我决心研究精神力，我的好朋友觉得我脑袋有问题，要把我丢进静水河里洗洗脑子呢。” 楚子亦，“那只是他见识短浅，不敢相信精神力的存在吧……” 夏博，“我的好朋友是前首府院统帅奥威尔。” 楚子亦，“……” “很可笑不是吗？明明他是第一个自我觉醒精神力的人，他却不敢相信这么神奇的东西真的存在。”夏博大师笑了笑，感慨道，“当时我的老师，我的亲人都认为我疯了呢，明明有着光明的前途，却选择研究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那段时间，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疯了呢。尤其是当你看到曾经的同学都在各个领域取得了成就，离你的距离越来越远，而你却在研究着一个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结果的东西。曾经不如你的人，都走到了比你更高的位置……”夏博大师回忆着，笑得风轻云淡，“幸好我成功了，不然我可能现在真的疯了？其实那时候最绝望的不是没有结果的研究，而是你自己心里的落差感。” “很惭愧，现在被外界称为‘精神力之父’……”夏博大师笑着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熬出来，或许现在还是一个靠研究经费救济的小科研员吧？不对，如果我还是个科研员，现在已经不得不退休啦。” 楚子亦的声音有些干涩，“如果夏爷爷真的没有研究出来，一直都是一个科研员呢？” 夏博大师很坦然，“没关系，那我好歹验证了人生的母题嘛。” 楚子亦很疑惑，“人生的母题是什么？” 夏博，“然并卵。” 楚子亦，“…………”等等，夏爷爷你这是什么回答？！她心目中夏博大师的形象崩塌了。 “哈哈哈，看来我果然老了，不适合说流行语啊。”夏博看着楚子亦呆愣的样子，笑了起来，“人生的母题就是徒劳啊，那不就是然并卵吗？” “很多时候你都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但你还是会固执去做。” 夏博大师收起了笑容，严肃地问道，“小丫头，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是成为一个特殊医师？一个世俗眼中的成功人士？一个被簇拥在人群中心的领导者？” 楚子亦摇了摇头，“不，我不想当什么领导者……”她不想呆在人群之中，她的每一次爆发与硬碰硬都不是为了权力，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思想不会变质罢了。不管是救下穆红珊，还是放走程灰，亦或是训新出头……她从来不是为了别人，都是为了自己，她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为她曾经的行为后悔，而对自己产生质疑。 “你不想成为领导者，却怀抱着想要改变世界已知规则的野心呢。”夏博大师笑了起来，那是极为和蔼的笑，并无任何嘲讽的意思。他从第一次看到楚子亦时就明白，这个小丫头和他一样，是个天生具有反骨的人。 楚子亦无言，她默认了。但是让她真得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她却说不出口，这是何等狂妄的话啊。 夏博笑眯眯地问道，“小丫头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吗？” 楚子亦大吃一惊，“夏爷爷，我……”她真没想到夏博大师会说出这样的话，世上称呼夏博为“大师”的人很多，但是真正有资格称呼他为“老师”的人很少。 “我已很久没有收徒了，不要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我可是很严格的。”夏博是真心想要培养楚子亦，让她能够继续他的事业。他已经老了，渐渐地感到力不从心，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穷尽想要探索的真理。 这些天楚子亦在实验室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楚子亦是一个冷静、自制、极有恒心甚至固执的人，她极难被他人的观点影响，即使有极小的犹疑又会很快恢复自我的意志。 “人生太过短暂了，即使是现在，我也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远远不够。”夏博十分感慨，这才短短的数十年，他就成为一个老人了。 他严肃道，“如果成为了我的弟子，你就没有时间在其他事情上浪费了。你可能没有时间娱乐、不得不退出现在进入的学校部门、放弃在校期间许多有意思的活动，你会一直与资料和研究数据相伴，做着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被人理解的工作。” “你愿意吗？” 　　☆、第三十二章 楚子亦想要开口，夏博大师却摆摆手，继续说了下去，“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益处。这是一个世俗推崇的名号，你可以比你的同班同学更容易地踏入首府院的圈子。” “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这个称号会让楚子亦很容易地踏入圈子。当然它也仅仅是帮助楚子亦踏入罢了，能走多远关键还要看她自己。虽然夏博这么说，但他觉得楚子亦并不是会对这些感兴趣的孩子。 “我可是很愿意与你分享知识和经验啊。”夏博大师笑眯眯地说道。 楚子亦的心情也难以抑制地有一点激动，如果成为夏博大师的弟子，她就可以接触更加广阔的知识面了。特殊医师班的学习范围广却不够深入，如果楚子亦想达到自己的目标，必须了解更多各学科的深入知识，不会有比夏博大师更适合的老师了，毕竟精神力是他终身的研究。 她现在的所知还远远不够解答她心中的疑问。 楚子亦郑重地答道，“我愿意。” 夏博大师很欣慰，他一直希望自己执着的研究，有人可以继续下去，“过一阵子，我会去拜访你的父母，然后举行拜师仪式。” 从那天之后，楚子亦空前的繁忙了起来。她必须完成特殊医师班的学习、在校园网上做基础训练、进行小组实战，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夏博大师布置的繁重作业。夏博大师并不是一个只重理论的老师，他认为精神力觉醒源于人们自身的战斗过程，研究人员应该对实战与理论都有相当的了解。 拜师之后，研究所的很多资料也对楚子亦开放了，她越发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知。她甚至有了强烈的紧迫感，现在她仅有十八岁，即使活到一百岁也只还有八十二年，她甚至可能触及不到边界。 樊释知道这件事时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嘲道，“老头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像他一样虔诚的信徒。” 作为夏博曾经的学生，樊释很清楚他的同门都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没有走向夏博选择的道路。夏博大师虽然不说，但是心中也早有感慨与失落，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等到和他一样固执的人。 楚子亦将那本手写本递还给他，樊释无言地接过，打量了一下楚子亦毫无异色的神情。楚子亦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樊释很清楚自己原来在手写本上写过什么，当时他为了排遣压抑的心境，将自己的很多想法写在了上面。这本手写本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读物。 楚子亦笑了起来，调侃道，“学长难道还要求我写一篇读后感吗？” 她的精神力早就恢复了平静，后面再读也不会产生波动了。楚子亦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嗯，我觉得其实都很有道理？”只是樊释所写的东西，是目前大多数人不敢想的罢了。有的时候人们发现了真相，却故作不知。那些细微的声音就被淹没在大的声音的海浪里了。 “请你再等等，等我成长到能回答你问题的时候吧。”楚子亦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眼神诚挚。她很清楚如果想要治疗好樊释，就必须解开这些困扰他许久的心结。她还远远没有这样的能力，但她愿意一点点去努力。所以请他等一等，不要这么快对一切失望。 樊释还是第一次见到楚子亦这样认真又真挚的样子，像是许下了某种诺言。他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有点痒。他别扭地走到一边，拉了拉衣领，“不要太自以为是了，说得好像自己一定能做到一样。” 他虽然话是这么说，嘴角还是忍不住轻轻地上扬，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当然，楚子亦的发愤图强在之后也引来了樊释的一些不满，他觉得楚子亦压缩了他的行动范围，总是去一些他不感兴趣的地方。最后没有办法，两人约定了出行的时间和地点，楚子亦必须每天去一些樊释感兴趣的地方，比如那个人满为患的黑巧克力店。 楚子亦也是相当不解：樊释天天吃甜食，原来呆在101病房里也没有运动量，为什么没长胖？ 班中的大多数同学都参加了部门，拥有了各自的活动。楚子亦这样一身轻，每天忙着学习的，还真是少见。不过班里特立独行的也不止楚子亦一个，林易比她更加的神秘，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楚子亦除了平日上课时，很少遇到林易。她再次面对面见到林易，已经是训新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了。 【主人，辛苦啦！今天的学习计划完成的差不多了。】楚子亦抱着书往回走，乔治飘浮在她前方，检查了楚子亦今天的学习进度开始汇报。 一只手挡住了乔治的去路，那人伸手抱住了乔治圆圆的小身子。楚子亦有些讶异地向前一看，才发现拦截下乔治的是许久未见的林易。林易还是像以前一样的面瘫脸，“这是你的生活型机器人？”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手里的圆形机器人，眼神难得带着几分兴味。乔治挣扎着想要脱离林易的控制，平时圆圆的电子眼都眯成了一条线，看得出十分用力。乔治虽然有防御功能，但是都是在楚子亦有危险时才会启动，平时是不会随便攻击人的。 林易仔细地看了看，似乎发现了什么，“虽然是生活型机器人，但似乎改装过带着武器呢。” “麻烦你放开乔治，它很难受。”楚子亦有些无奈地扶额，她倒是一直知道林易对于机器人的兴趣很大，没想到乔治会引起他的注意。楚子亦并没有一直让乔治呆在外面，这回也是凑巧碰上林易了。 林易抱着乔治大眼瞪小眼的样子，真是微妙。林易松开手，乔治立马飘到楚子亦身后，怨念地瞪了林易一眼。 “机器人是不会有难受的感觉的，如果主程序正常。”林易眼神幽深，淡淡地说道，“你居然给机器人起了名字？它又没有自己的思维。” 这个时代的机器人应用广泛，人们并不会给自己身边的机器人都取名字，太费时费力了。一般人喜欢用编号直接命名机器人，省时省力。 “谁说它没有思维，乔治可是我的好帮手。”楚子亦安抚地摸了摸乔治，乔治正愤愤地盯着林易。 “机器人如果拥有思维会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无机质的工具拥有思考的能力，人类的时代就应该结束了。你现在所说的它拥有的思维，不过是人类设定的人工智能程序罢了。”林易很是平静，“它并不是值得起名的机器人。” 楚子亦，“…………”她感觉自己身边乔治的愤怒值都要满点了，林易拉仇恨拉得真稳。 楚子亦只好打了圆场，转移了话题，“听说你也没参加哪个组织？”毕竟每年大多数特殊医师都涌入那三大组织了，她收到了不少学长学姐的邀请，估计林易也是。楚子亦有自己的原因，而且还在夏博大师那里学习，所以才婉拒了，却不知道林易到底是为什么？ 林易，“他们太无聊了，我觉得进去也没有什么提高。全赛也可以用个人名义报名，完全没必要加入什么组织听人差遣。” 楚子亦，“……” 林易，“听说你不是天天学习，立志要超越我吗？我觉得自己也得努力，千万不能被追赶上了，虽然你超越我的可能性不大。” 楚子亦，“……谢谢，我学习真不是为了这个。” 楚子亦突然明白当初训新时，林易为什么被拉出来单训了。如果她做了学姐，有个学弟敢这么跟她说话，她也很恼火。林易这拉仇恨的能力简直太强了，完全的智商爆顶，情商为0。他每次说话时，还都是面无表情、极为冷静的样子，简直太欠扁了。 “虽然没有参加组织，不过你应该会报名全赛吧？”林易询问道。 楚子亦迟疑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道，“我还没有想好……”她对于成为特殊医师的兴趣其实不大，参不参加也无所谓。她需要的是一个特殊医师必须的知识，但不一定非要选择这条路。 “不管你以后究竟想做什么，全赛是很好的练习机会。”林易平静地说道，“我会参加下一次全赛，如果一定要与人竞赛的话，我很希望下次能与你一对一对战。” “……”楚子亦相当诧异，身为学神的林易这简直是把她当做头号竞争对手了，她何德何能。楚子亦有些无奈，“我们一对一对战的机会很多吧，校园网的练习场里也可以啊，再说还有四年……” 林易这样兴致勃勃地要跟她对战，楚子亦的压力也很大好吗？ “练习和正式对战是不一样的，我很期待你到时候的表现。” 　　☆、第三十三章 半年后。 【pk结束，胜者为[crazy]。】 楚子亦从对战场景回到练习场，伸展了一下手臂，刚刚那场对战很激烈，她现在的神经还有些紧绷。樊释在校园网上依旧还是大黑猫的样子，懒洋洋地跟在她身后。 “子亦，这场好棒！对方一定憋屈死了！”甘草兴奋地说道。这一场对战楚子亦出其不意，在场景劣势的情况下假装中招，诱敌靠近然后一击必杀，大翻盘简直燃炸了！ 这半年来楚子亦经常在校园网上对战练习，与来自各个学校的精英们pk，进步很大。刚开始的时候，楚子亦输得次数比较多。当她积分过低的时候，樊释就上场狂扫一片，挽救一下她的积分，让她能够继续找人对战。 “甘草我准备要下线啦，一会儿还要去研究所……”楚子亦与甘草分享了一会儿获胜的喜悦，才猛然发现快要到时间了。 甘草不满地嘀咕道，“子亦，你简直是工作狂！每天的计划真的都按时做啊！”自从楚子亦成为了夏博的弟子后，简直是从学霸往学神方向晋阶了，每天的学习量都好大，甘草也只有在校园网上才能难得和楚子亦一起玩。 其实甘草刚刚得知楚子亦拜师的消息，她是极为震惊的，毕竟夏博大师这样的人物离她们的生活太遥远了。但是她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是楚子亦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思议？她总觉得自己的小伙伴是个神奇的人。 楚子亦和甘草正要准备离开练习场，一边却突然冲出来了一个人。他穿行过人群，还有点气喘吁吁，紧紧地盯着两人，“等等，请问你们谁是crazy？” 两人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确定都不认识他。对方也是虚拟形象，穿着中世纪魔法师的长袍。他看两人都没有反应，略有些尴尬地挠挠脸，“你们好，我是夜炎。” 甘草有点吃惊地睁大眼，她当然知道夜炎是谁，楚子亦刚刚那场的pk对手用户名就叫夜炎。这个人很有趣，他是全能型的，pk水平也很不错。楚子亦刚刚开始随机匹配对战时，就常常遇到这个人，刚开始她是三胜七负，后来渐渐的五胜五负，到现在已经是七胜三负了。 夜炎可以说是一路见证了楚子亦的成长。他是西蒙大学特殊医师班的学生，本身就很喜欢随机匹配对战，这半年自认自己的进步也很大，没想到却被楚子亦一点点甩到了后面。他很好奇楚子亦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校园网里非好友通过虚拟形象是查看不到用户名的，所以夜炎不知道crazy的虚拟形象是什么样。随机pk只能看到对方的用户名和房间编号，夜炎几次想要堵住名为crazy的用户都失败了。因为楚子亦常常对战结束后就立刻下线，从来不在校园网上多做停留，她每天有好多的功课要完成。 甘草偷偷瞄了瞄楚子亦，只见楚子亦相当平静地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夜炎见对方回答，稍微松了一口气，“我只是很好奇crazy是哪个学校的，想认识一下。因为他这半年的进步很惊人……”夜炎其实是想讨教一下这么快进步的方法的，但是他看着楚子亦和甘草两人又有些迟疑，crazy是女生吗？ 说真的，夜炎觉得那么冷静又狡猾的战斗方式，应该是个男生才对，再加上用户名又叫做crazy。他看着眼前的竹筐少女和小红帽，总觉得画风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楚子亦信誓旦旦地指着一旁的大黑猫，说道，“他就是crazy，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告诉你吧。” 甘草，“……”等等你这么平静地骗人好吗？ 夜炎一愣，他微微低下头看到一边懒洋洋的大黑猫。黑猫甩了甩尾巴，眼神中透露着不屑。夜炎倒是觉得大黑猫挺有高手风范的，毕竟眼神如此睥睨，看起来挺像crazy？ 他蹲下身，伸出手，友好地说道，“你好，crazy。我很想和你讨教一下这半年的经验。” 大黑猫轻轻地嗤了一声，极不给面子的转身就走。夜炎有些尴尬地伸着手，蹲在原地。 楚子亦淡淡道，“看来他不愿意呢，我们还有事，再见。”她不露声色地挥挥手与夜炎告别，她还要去研究所呢。 夜炎有些发懵，下意识地挥挥手，“好、好，再见。”他破碎的幼小心灵需要治愈。 她们走远了一些，回头看不见夜炎了。甘草才开口，“子亦，你为什么要……”她想要说骗，又觉得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她确实不明白楚子亦为什么不承认。 楚子亦，“万一他到时候缠着我天天pk怎么办，我可受不了……”其实最近这些日子，夜炎就已经有这个状态了，他似乎越挫越勇，总是专门找楚子亦pk。 楚子亦和甘草告别，下线准备前往研究所了。她先顺路陪樊释买了一趟巧克力，樊释对于研究所兴趣缺缺，回到宿舍就准备睡大觉。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眼睛眯着倒是真像一只大黑猫，每天这个时候他就开始犯困。 楚子亦超级看不惯樊释懒散的状态，为什么她每天都要努力学习，樊释却可以窝在宿舍里好吃懒做。她忍不住上前戳了戳樊释的脸，又戳了戳他的腰，“你天天这样，会长胖长赘肉的。” 樊释被戳脸时还只是不耐地躲了躲，感觉腰被戳的时候简直炸毛了。他翻身躲避，整个人埋到被子里喊道，“不许乱碰！” 楚子亦其实感觉手感不错，很紧实，也不知道樊释天天躺着怎么不长肉。她看着樊释躲在被子里的样子很有趣，干脆上前找到他的头藏起来的位置，下手用枕头摁住，妄图憋晕他。 樊释，“……”他的责任特权人简直就是个熊孩子。 樊释当然想要挣扎，却被楚子亦用力摁着。两个人干脆跟小孩子一样打起了枕头大战，疯狂地用枕头和被子互相攻击着。楚子亦是女生，体力又一直是弱项，一不留神就被樊释用蛮力摁在了身下。 樊释眼神幽深，轻轻地喘息，难得地发狠道，“再闹？嗯？”他真是对楚子亦包容太过，这个家伙简直是把他当大型玩具抱枕在摆弄了。 楚子亦四肢都被禁锢住，挣脱不开。她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疼。” 樊释眯起眼，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分辨是真是假。他稍微放松了力度，想要直起身，楚子亦便出其不意地伸出手，又戳了他的腰一下，还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樊释，“………………” 楚子亦看着樊释僵立在原地，她收到光脑的提醒才感觉到不对。 楚子亦，“…………等等你镇定点！不要精神力飙升炸了宿舍啊！”她只是开个玩笑，他的精神力要【外放】太多就完蛋了。 等日常的扭打结束，楚子亦心情愉悦地前往研究所，樊释则心情阴郁地呆在被子里。最近半年来，樊释感觉自己快被楚子亦同化了，变得天真又幼稚，每天都在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快要不认识这样愚蠢的自己了。 楚子亦踏进研究所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夏博大师的实验室助理朱姐。拜师仪式之后，研究所里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夏博收了关门弟子，名字叫楚子亦。关门弟子和其他弟子还不太一样，可以说是要继承夏博大师的人。夏博大师今后不会再收徒，如果研究所是一个门派的话，夏博大师的身份是门主，楚子亦现在就有点像少门主了。 朱姐对于楚子亦的印象极好，她看到楚子亦进门，脸色有些微妙，“子亦，他们又来了。” 自从夏博大师宣布楚子亦关门弟子的身份后，这些人总是会跑到研究所来，明明以前极少出现。朱姐极其看不上他们，毕竟她跟随夏博大师多年，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 楚子亦自然知道朱姐口中的“他们”是谁，她叹了口气，却也已经习惯了。她摁亮了电梯，安抚道，“没事，朱姐。他们是老师的家人，来研究所看一看老师很正常。” 朱姐愤愤道，“他们才不是来看大师的呢！还不是大师最近想要将实验室与研究所分离，将实验室转到自己名下……他们看到有利可图才会跑过来的。” 说来可笑，夏博大师虽然在研究上卓有建树，但是夏家的下一辈却似乎完全没有继承这方面的天赋。研究是一件十分艰苦的工作，精神力的探究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财力，而且不一定会得到同样的回报，年轻人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 楚子亦算是难得能忍的人，也能够耐得下性子去重复枯燥无味的工作。她这半年来按照时间风雨无阻地来到研究所，朱姐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才欣赏楚子亦。 朱姐看不上夏家人的利欲熏心，总是一副要把实验室据为己有的样子，明明根本不懂里面的操作与工作。当初何通汇将楚子亦成为关门弟子的消息告诉夏家，夏家几乎是炸了锅了，关门弟子是可以继承老师的财产的。 楚子亦没有朱姐的愤怒，她对此倒是十分冷静。夏家人对她有敌意很正常，毕竟她算是从天而降跟他们分家产，虽然她对所谓的家产并不感兴趣。 她对打他们的脸倒是很感兴趣。 　　☆、第三十四章 楚子亦至今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夏家现任家主时的情景。 对方气势逼人，带着“军犬”与估价师找上门，说要与楚子亦谈一谈。楚子亦当时刚刚结束一天的研究所工作，独自一人跟着他们进了咖啡厅。刚刚坐定，对方就将信用卡与一件新型星魂器丢在桌上，傲慢道，“这是一亿信用点和最新的星魂器，离开研究所。” 夏加贺是夏家现任的家主，四五十岁的样子，不同于夏博大师的温文儒雅，他的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看起来可怕又暴戾。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祛疤。 夏加贺坐定，也细细打量了一下楚子亦。面前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初出茅庐的青涩，只是神情平静，眼无波澜，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能耐。夏加贺曾经也见过夏博大师其他的学生，他原本觉得楚子亦会像是当初樊释三人那样的强势者，没想到只是个秀气的小姑娘。 “您这是要买下我‘关门弟子’称号的意思了？”楚子亦无视夏加贺的咄咄逼人，取过桌上的星魂器打量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旁边戴着估价师徽章的男人，将星魂器递给他，“麻烦估一下价格吧。” 估价师看了一眼夏加贺，夏加贺同意点头之后，估价师这才接过了楚子亦手中的星魂器。夏加贺略有些不屑地看着楚子亦的举动，他仅仅是抛出一些小东西，楚子亦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估价了，他原本以为赶走楚子亦是更富有挑战的工作。 以前夏博大师做什么，夏家虽说不满，夏加贺也不会直接出手干预。但是关门弟子不同，关门弟子的身份会在研究所内建立威信，以后甚至可能继承实验室。尤其是近几年夏博一直想将实验室从研究所内分离出来，作为他独立研究的基地。 研究所说到底还是一个首府机构，是归于首府院所有的，它每年进行大量的科学实验，种类繁多。实验室则是夏博大师直接管理，它致力于探索精神力的奥秘，仅限于精神力领域。夏博大师还以私人名义投入了大量资金作为实验室的经费，可以说实验室是由夏博的财力支撑着的。 如果楚子亦继承了实验室，夏家是直接亏损者。 估价师很快完成了鉴定，开口道，“这是一件做工精致的新型改装星魂器，品质很高，最低拍卖价可以达到1.5亿信用点。” “2.5亿卖一个身份，我似乎很赚啊。”楚子亦淡淡地感慨道，这两件东西加起来还挺值钱。她这个称号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得来的，现在卖出去她算是狠赚了一笔。 “哼，你要是信不过我的估价师，也可以自己找人鉴定。”夏加贺嗤笑一声，似乎极为看不上楚子亦小家子气的样子。 “您的估价师自然是值得信赖的。”楚子亦不卑不亢，摘下了自己胸前的徽章，递给了估价师，“麻烦也给这个估一下价吧。”这枚徽章是储藏着乔治的空间介质，平时楚子亦不适用乔治的时候，乔治就呆在里面。 估价师接过徽章，认真地鉴定了起来，这回的时间比刚刚星魂器要长。夏加贺搞不明白楚子亦在耍什么花招，不屑道，“你还要多少钱，直接开价吧！” “请稍等。”楚子亦倒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样子。 估价师有些惊讶道，“这是一件高人工智能的生活、防卫两用机器人，令人惊讶的是机器人体积不大，很难想象居然可以承载激光武器和防御盾，这应该是机器制造名家的手工作品，非流水线产品。因为属于有市无价，所以很难准确估价，保守估计最低拍卖价为28亿信用点。” “28亿啊，感觉有点拿不出手？”楚子亦摸了摸下巴，从折叠空间中取出了孤志，递给了估价师，“麻烦你再估一下这个吧。” 楚子亦以前倒是不知道乔治的具体价值，毕竟乔治是楚父精心制作送给女儿的童年礼物，它伴随楚子亦的成长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估价师手有些颤抖地接过孤志，他平时最多见见价格到十亿的拍卖品，还是第一次见识这么高拍卖价的珍品。他鉴定孤志的时间要比乔治快一些，“这是一件天然着色的控制型星魂器，出自名家之手，更难得的是星魂器形态为刀。武器形态的星魂器比其他外形实用性更强，可惜是天然着色，只有控制型精神力可以使用，价格要降低一点，保守估计最低拍卖价为15亿信用点。” 夏加贺眯起眼，“你到底是什么人？”楚子亦身上随随便便就带着这样的珍品，非世家弟子怎么可能做到。 楚子亦眨眨眼，无辜道，“哦，我家是个暴发户，就是钱多。”她话说的没错，楚父是个极有名的机器制造师，在这个机器人应用广泛的时代，简直就是个暴利行业。孤志主要是那块天然着色的星魂石作为材料，才会价值连城。 楚子亦将徽章和孤志放在桌上，推到夏加贺面前，淡淡道，“我想要用这两件东西买您夏家家主的身份，您觉得怎么样？如果不够，您可以再加价。” 夏加贺勃然大怒，冷笑道，“你觉得夏家的家主之位是能用钱买来的吗！？”楚子亦简直就是在公开侮辱他，夏家的家主怎么可能用钱买到！楚子亦要不是个小姑娘，他就要气得打人了。 楚子亦十分冷静，一字一句地反问，“那您觉得关门弟子的身份是能用钱买来的吗？” 她语气冰冷，嘲讽地笑了起来，“用2.5亿侮辱人，您不是得心应手吗？就算我真是个世俗拜金的人又怎么样，您的价格也太没诚意了吧？实验室里一个介质识海标本就上百亿呢，您就出2.5亿打发人？” 夏加贺脸色发青，怒不可遏。 “当然，如果您不是侮辱人，就是公事公办真诚地谈价格，我们也还可以再商量嘛。关门弟子背后就是整个研究所了，我让您用同等地位的首府院、首都治疗所来换，听起来不近人情，毕竟这些机构是不会允许您用来交易哒。没事，我们就谈钱，我也不多要，研究所怎么也值个20000亿信用点吧，您差不多给这个数就行了。”楚子亦伸手比划了一下，还真诚地眨了眨眼，似乎真有和夏加贺做买卖的打算。 夏加贺快要气炸了，冷笑道，“怎么？我如果真的出得了这个价钱，你就真的卖掉你关门弟子的身份？”他怎么可能有20000亿信用点，首府院每年的财政收入估计都远远达不到这个数目。 楚子亦认真地点点头，“当然啦，这是笔好买卖嘛。到时候我先出10000亿信用点雇佣夏博大师做我的终身家教，再用10000亿找您买下夏家家主的身份。哦，可能家主的身份不用10000亿。” 楚子亦才不在乎什么关门弟子的名头呢，谁会跟钱过不去。夏加贺要真有钱砸死她啊，她不当关门弟子也可以找夏博大师学习。 “哼，没想到你还是个硬骨头！”夏加贺算是看明白了，楚子亦表面上看起来文文静静，实际上比原来的那些学生还要倔，骨头更硬。 “别别别，我就是个世俗人，没骨气得要命。”楚子亦随意地摆摆手，笑了笑，“我的理想都是待价而沽的，可惜您好像买不起？” 夏加贺大怒，“小姑娘，别太得意忘形了！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外人！你真以为你能比我们这些家人更亲近？” 楚子亦面无表情地吐槽，“我和夏博大师都是控制型的，拥有相似的思维和逻辑。一般我宁愿选择跟我志同道合还聪明的外人，也不愿意选择愚蠢又烦人的所谓的‘家人’。” “你好得很！等着瞧！” “哦，谢谢，我等着。” “……” 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之后，夏加贺和何通汇又来过研究所几次。他们一方面向夏博大师打亲情牌，一方面对于楚子亦采取敌对策略。可惜大多数时候，夏加贺的招式都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夏博跟他们打起了太极，楚子亦则是直接不客气地毒舌打脸。 “夏家主，麻烦您别耽误我的时间，阻碍我实现我伟大的理想。您知道我的理想有多值钱吗？当然如果您出得起价钱，我们马上坐下来谈。” “请您远离我的实验皿好吗？那是有腐蚀性的。说实在，您接手实验室，估计它会直接贬值到底，毕竟您真的一点都不懂。” “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夏家的年轻一辈比拼？拜托，我好歹也是首都大学年级前三名的优等生，为什么要拉低档次和考不进首都大学的学渣比试啊？您简直是在侮辱我的学霸之魂。” 夏加贺几乎要心塞致死，夏家的年轻一辈里确实没有楚子亦这样天赋惊人的，不然他们早就安排人跟着夏博大师学习了。他再生气，也不可能在研究所的监控下抡起椅子把楚子亦打死，只能看着她无赖地蹦来蹦去。 楚子亦也不明白夏加贺怎么又上赶着来找虐，夏家毕竟还顾忌夏博，所以她有恃无恐。 她推开门，果然又看见夏加贺坐在屋子里，这回何通汇没有来。 　　☆、第三十五章 夏加贺看见楚子亦进来，咳嗽了两声，正要开口说话。楚子亦毫不客气地举起手打断，冷静道，“夏家主，我今天的实验任务还没完成，您有三分钟的时间说明来意。” 她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天天应付他很麻烦好吗。 夏加贺，“……” 夏加贺心中恼怒，虽然早就知道楚子亦的牙尖嘴利，但是从来没有哪个小辈儿敢这么不给他面子。他想起了今日的来意，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开口道，“我们思考了很久，很理解大师的心情，也认可你的才能和恒心，觉得是不是有别的方法能解决现在的矛盾……” 楚子亦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道夏家一夜之间智商上线吗？ 她挑了挑眉，不解道，“您不打实验室的主意了？”楚子亦才不相信夏加贺会放弃实验室这块大肥肉呢，他们就算都不懂研究，但是懂得为实验室估价。学术不明白，钱还是很明白的。 夏加贺语重心长道，“你也要理解我们的难处，大师每年花费大量的财力投入实验室……” 楚子亦淡淡道，“可是老师说那都是他的私人资金，并没有调用夏家的财力。” 如果那些资金来自夏家，楚子亦早就会主动让步了，她又没有想故意占他们什么。但是夏博大师已经说的很清楚，投入实验室的资金是他自己的小金库，跟夏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夏加贺只不过觉得与夏博有亲属关系，就理所当然地想获得继承权。 先不说实验室现在还牢牢掌握在夏博大师手里，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夏家也没有人能继续将实验室运营下去，最多就是将其出售。这个实验室是夏博多年的心血，他毕生的精神力研究数据基本都在这里，怎么可能允许夏家这么糟蹋。 如果楚子亦拿到了实验室的管理权，也绝对不可能将它出售卖钱的。她对于夏家的纠缠感到无趣，又觉得老师有些可怜，他的家人只是将他的心血看做一件商品，却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血亲尚且有着隔阂，外人又该是怎么想呢？ 夏加贺对于楚子亦的抢白有些不满，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可是大师姓夏，自然也是夏家的一员！我们很理解大师无子无女，想要培养继承人的心情……我们也认可你在精神力研究方面确实极有天赋……” 夏加贺曾经详细调查过楚子亦，他不得不承认楚子亦极像年轻时的夏博，执着甚至可谓是固执。夏博为了精神力研究，终身未娶，无子无女。现在夏家里的人，大都是夏博大师的旁系血亲。楚子亦跟夏博以前的学生还不同，如果说以前的学生都是探险家或征服家，那么楚子亦就是朝圣者。她在走一条别人可能永远无法理解的路。 “……事实上，你确实是下一任实验室管理者的最合适人选，但是你毕竟不是夏家人。我们夏家也不乏青年才俊，如果你能融入夏家，真正地成为一家人，相信大师也会感到欣慰的……”夏加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楚子亦都被炸懵了，夏加贺真是什么歪招都能出啊。她感觉有些头大，揉了揉太阳穴，“我才大一下半学期，您想得也太远了吧……”楚子亦都快为夏加贺的主意跪了，解决不了她，就干脆联姻让她进了夏家，实验室又回来了，他可真是好算盘。 夏加贺不甚在意道，“四年很快，要早做打算。” 楚子亦有些无语，“……您到底是哪个黑洞的自信，认为我会愿意？”她看起来像是着急嫁人的人么，她的父母都没为这件事操心过，夏加贺居然惦记上了。她疯了才会答应这种事情，嫁进夏家被他们搓揉吗？ 夏加贺淡淡道，“小姑娘，我可是诚心与你谈。虽然夏家年轻人里没有像你这样有研究天赋的，但是精神力水平与你相当的却不是没有。这种事我们长辈也不好强求，到时候你们年轻人见了面再谈吧。” 他就不信夏家那么多适龄男青年，楚子亦一个都看不上。他们的做法就连夏博也不能指摘，毕竟又不是故意坑害楚子亦，那些确实都是夏家的优秀人才，楚子亦又不吃亏。 楚子亦，“谢谢您，其实我喜欢女生。” 夏加贺，“同龄的女孩也不是没有。” 楚子亦，“……” 夏加贺说完就准备走了，只是告诉楚子亦过一阵子他会安排见面。楚子亦对于自说自话的夏加贺简直都要崩溃了，她完全不知道夏博大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亲戚。楚子亦走进实验室，她一边做今天的实验，一边还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夏博大师听。 夏博大师也相当惊愕，苦笑着摇摇头，“加贺的歪点子可真多，他要是能把这些心思花在正道上就好了……” 他自然知道这半年夏家对于楚子亦的围追堵截，他分离实验室与研究所的脚步越快，夏家就越着急。夏博叹了口气，“倒是让你造成困扰了。” 楚子亦莫名其妙地就拉了一波仇恨，不断接受着夏家的骚扰，夏博也很无奈。就算他不愿意，夏博也必须承认夏加贺等人与他的血缘关系。 “其实还好，凡事都是有失必有得。”楚子亦看夏博大师神色不好，劝慰道。她既然获得了比同龄人更好的学习机会，接触了更为广阔的实践空间，承受这些所带来的嫉恨或麻烦也是很正常的。人本来就不可能占尽天下的便宜。 她对自己这半年的进步感到满意，对自己的选择不后悔就足够了。事情总不会都是尽善尽美。 “最近你交接完手里的工作，就要准备去参加全赛了吧。”夏博大师很快打消了刚刚的愁眉，笑着调侃道，“可不要给我丢人啊，我的学生全赛成绩一向都很出色。” 楚子亦笑了笑，“明天就去报名了，这样说我压力很大……”她这半年还是学术研究方面的进步比较大，实战水平的提高全靠校园网上的练习，如果没有樊释的督促和指导，她估计都快跟不上了，毕竟这半年她忙得像个陀螺。 夏博大师倒是对于楚子亦的水平很放心，他知道她是一个对自己严格甚至残酷的孩子，“听说今年有一场的考查地点是诅咒之星，那里的野生动植物也是拥有精神力的，是很有趣的现象，你可以多加留意……” 楚子亦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手写本里的话。 【兴华仍然认为我是受了诅咒之星的影响，但是其实我内心很清楚，星球上的事对我影响不大……】 楚子亦有些好奇地问道，“老师，诅咒之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也查过许多诅咒之星的资料，在这个小星球上的动植物不知道为什么都能拥有精神力，但是精神力水平参差不齐，而且相当的不稳定。 夏博大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曾经也组织过科研组去那里进行研究，但也并没有查明实际的原因。这颗星球原名为t109，星球上的生物都极易被激活介质识海，一般来说，人类是最容易激活介质识海的生物，其他动植物被激活的几率几乎为零。但是这颗星球却有些特别，星球上生物的激活率极高，只可惜精神力都极为不稳定。” “虽然星球上大多数动植物都拥有精神力，却都很难控制自身力量，其中精神力取向恶化的生物也很多。不少野生动物攻击性极强，性情暴烈，人们如果长时间呆在这颗星球上，自身的精神力也很容易恶化。不过冷静地保持自己的精神力稳定，也是衡量特殊医师水平的标准之一，所以全赛常常会选择这颗星球作为竞赛地点。” “人们之所以称呼这个星球为诅咒之星，正是因为它这种奇怪的能力，能将精神力从好引导向坏。”夏博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其实，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夏博大师表情一凝，有些犹疑地摸了摸胡子。 楚子亦忙道，“老师，什么话？” 夏博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你嫁进夏家的主意还不错？年轻一辈儿里确实有还不错的……” 楚子亦瞬间炸毛，“老师，够了！我们换个话题！”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亏她还以为夏博大师要说出什么秘辛。 夏博看着楚子亦炸毛的样子，哈哈大笑。 第二天，楚子亦没有前往研究所，而是去办理报名全赛的手续。因为她并不隶属于哪个组织，所以需要以私人的名义登记。樊释陪同她到了办事中心，他看着全息屏幕上的报名名单，提醒道，“你如果独自行动，前几场很不占优势。” 楚子亦有些疑惑，“为什么？” “全赛前几场需要淘汰大量的考生，团队协作很重要。单独行动的话很容易被围攻出局。虽然你没有参加哪个组织，但是可以和认识的人搭伴一起行动。”樊释上学期间参加过几次全赛，还是很清楚大致的流程。 　　☆、第三十六章 首府院内，负责联盟大学生比赛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着最后的筹备。全赛是每年极为重要的项目，它不仅仅是大学生们的一次全国性测验，也是一场极具观赏性的比赛。每年大众对于它的热情，不亚于许多联盟性的体育赛事。 全赛的最后一场会以现场直播的方式，面向所有民众。可以说，比赛的流程、形式、嘉宾等都相当重要。 “今年最终比赛派谁下来啊，我听说最近‘守望者’里新增了一员？”正在进行整理的某工作人员好奇地问道，每年的嘉宾常常到最后才确定下来，但其中必须要有一名“守望者”压阵。 “守望者”是一种荣誉称号，精神力为9级的杰出人物才能获得这项称号。目前，联盟历史上曾获得这项殊荣的一共有十一人，但现存的实际人数却远小于这个数字。有类似奥威尔统帅这样下落不明的情况，也有类似樊释精神力倒退甚至恶化的情况……可以说，真正的“守望者”比记录数据还要少。 “应该还是夏博大师吧，其他的‘守望者’基本都不露真面目的。”大部分守望者都不愿意在公众面前暴露实际身份，尤其是在军方等机构工作的更是如此。 “可是夏博大师今年不是以研究所代表的身份出席吗？听说他最近刚刚把实验室从研究所分离出去，上面意见很大。”首府院应该会想要再推出一名“守望者”到台前来威慑夏博大师，毕竟夏博大师现在的威望太深了。 自从奥威尔统帅失踪后，尽管夏博大师常年专心研究，威望却是联盟第一名，将不少政客狠狠地甩在身后。 叮咚。 正在闲聊的工作人员有些惊讶地看着大门，其中一人走上前打开大门，门外的人一袭白色的连帽长袍。那人戴着面具，面具中间的金色图腾标记是交叉的双刃，整个人都被包裹着严严实实。长袍的男子声音磁性，有礼貌地问道，“请问这里是全赛筹备处吗？” 工作人员当然很清楚那图腾标记代表什么，那是“守望者”的标志！他有些讶异地看着面前的人，恭敬道，“您、您是来这次全赛的……” “没错，今年派我下来了，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这名“守望者”倒是相当客气，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他的精神力却很惊人，光是站在旁边都能隐隐感觉到其识海的浩大。 “哪里哪里，您客气了。” 白衣的“守望者”又与几人寒暄了几句，走到了四下无人处才缓缓地摘下了面具。元始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与自家主人开始通讯，【主人，做无间道好累啊，我能不能做别的啊~】 【你的智商也只能进行这样的工作了，能力低就不要抱怨。】那头的声音相当冷静，毫无人情味地说道。 元始很是不满，【为什么主人你不亲自上阵？我每次都要跑腿，真的很辛苦。这些精神力低的人还好，等到夏博那种级别的就很难隐瞒住了。】 【我自有办法。】 另一边，楚子亦坐在甘草的旁边，等待星际航行器起飞。樊释戴着面具，坐在楚子亦左边最内靠窗的位置，甘草则坐在楚子亦右边靠过道的位置。楚子亦听取了樊释的意见，打算跟着甘草一起行动。甘草目前呆在自由协会里，她向李澈一说，李澈便欣然同意了。 李澈训新时见识过楚子亦的水平，再加上他也曾听闻楚子亦在研究所实习的事情，当然欢迎楚子亦这名大将加入。他还暗地里觉得好笑，狼牙当初天天缠着楚子亦逼她进暴风协会，结果楚子亦现在坐在自由协会的队伍里。 当然，自由协会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楚子亦的到来。特殊医师班的同班同学还好，大家都很了解互相的水平，对于楚子亦的空降毫不介意，甚至还满心欢喜，毕竟楚子亦是学神之一。其他专业的人对于楚子亦不太熟悉，心里就难免不解，觉得李澈是给直系学妹开了后门。 高梦姣最先表示了不满，她一向觉得李澈太过照顾甘草，现在居然都开始带人进组了。高梦姣含沙射影地讽刺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包袱带包袱的？” 甘草是辅助型精神力，没有什么攻击力，高梦姣一向觉得她是个拖后腿的，没想到甘草今天居然又带上了一个包袱。高梦姣说话的方向虽不是朝着甘草这边，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楚子亦有些好奇地小声询问，“这是谁啊？”她自从进了研究所后，很少参加班级活动，好久没见识女生间的撕逼了，今天居然有幸重温了一下。 甘草有些无奈地悄声道，“她不是我们班的，是别的专业的。” 楚子亦十分纳闷，“那她敌意那么强？”不同专业全赛的比赛类型也不同，就像机器制造师和特殊医师的比赛内容肯定不一样。楚子亦又没对她造成威胁，也不知道高梦姣哪里来的脾气。 甘草苦笑着摇摇头，“她平时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要理她就好了。”高梦姣有点公主病，对于同性常常抱有敌意，恨不得自由协会里所有男生都围着她转。李澈算是协会中比较有威信的学长了，平日里比较照顾甘草这些直系学妹，高梦姣一直很有意见。 樊释用【波动】与楚子亦交流，解释道，【别的专业也可以报名特殊医师的全赛项目，就像你也可以报名机器智能制造等专业竞赛一样。】 他估计高梦姣虽然是别的专业，但也想参加特殊医师的全赛，所以才对楚子亦这么有敌意。以前他在暴风协会的时候，会里也有不少其他专业的人。 楚子亦颇有些惊讶，【可是他们平时也不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到时候怎么与精神力恶化的人战斗？】 樊释淡淡道，【首都大学每年只招收30人，但是想要成为特殊医师的人数远远超过这个数字。自由协会里聚集的大多都是想走这条路的人，你以为这些协会创建的目的是什么？】 不管是暴风协会，还是自由协会，里面的成员大都是想要成为特殊医师的人。其中已经呆在特殊医师班的人起点比较高，入门也比较容易，其它专业稍微困难一些，但也不是不可能。 楚子亦，【我以为学长们创建这些协会都是为了勾搭学妹呢。】 樊释，【……】 楚子亦戏谑道，【所以你上学的时候身边也会发生这样的争风吃醋？学长不是首席生么，应该当初也是校园风云人物，聊聊呗。有没有女生为你大打出手、用尽心机之类的。】 樊释，【……当时暴风里只有男生！】 樊释简直都佩服楚子亦的脑洞了，当时他和祁兴华等人嫌弃其他组织太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创建了一个，自己玩自己的。他现在跟着楚子亦回到学校，才发现暴风协会居然发展的那么大了。 高梦姣看甘草和楚子亦毫无反应，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样子，心中恼火却也只能按捺下去。她也不好当着李澈的面硬碰硬，毕竟楚子亦是李澈同意进组的。全赛前几场都考验团队合作，每个小队的人员一般是固定了的，现在楚子亦加了进来，势必就会打乱以前的阵容。 高梦姣的战斗水平也不算高，平日里还是依仗同组的男生。楚子亦如果加进来，战斗力垫底的她和甘草最为危险。甘草是特殊医师班的，有直系的学长照顾，高梦姣却是其他专业的，无依无靠。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饮用水，心里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如果前几场她们的身体微恙，还是用以前的小组阵容也不会影响到最终的决赛，最多就是积分稍微少一点……再说明明就是楚子亦突然空降，打乱了老阵容，这本身就不公平。 高梦姣悄悄掏出包着药米分的纸包，这种米分末遇水溶解后无色无味，会令人感到身体不舒服，但是不会致命。她只要让她们稍微歇几天就行了，将饮用水悄悄送过去也没有人会发现。 高梦姣慢慢地打开纸包，一只手突然伸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高梦姣一惊，手中的纸包差点洒落在地上，她扭头看见楚子亦似笑非笑的表情。 楚子亦嘲讽道，“你们都一起在自由协会半年多了，你不知道甘草最擅长辨别药物？” 她不过是去一趟洗手间，经过饮水间时居然看到了高梦姣的小动作。楚子亦感觉有些好笑，没想到甘草居然还有被别人下药的一天。她手劲很大，高梦姣面色有些发白。 高梦姣强装镇定道，“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最近生病了，正要吃药。你松手！”她努力地想要挣脱开楚子亦，楚子亦顺势放手，只是抢过了高梦姣手中的药包。 楚子亦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纸包，看了看高梦姣手中的公用水壶，也懒得戳穿她的谎言。楚子亦戏谑地笑了笑，挥了挥手里的纸包，凑近高梦姣，“真的吗？那你最近可要注意身体，我喂你吃吧。” 楚子亦一步一步向前，她的精神力要比高梦姣强得多，很容易就将高梦姣逼到了角落。楚子亦温和地笑道，“不按时吃药的话，病很难好的。不管是身体上的病，还是思想上的病。” 　　☆、第三十七章 高梦姣感觉自己身后已经是墙壁，她扶着墙，咬了咬唇，嘴硬道，“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如果她真的吃下去，估计接下来几天都没法参加全赛了。 “我不喜欢撒谎的人呢，直接的恶意都比虚伪的掩饰要强。”楚子亦摇了摇头，她其实懒得管高梦姣的这些小把戏，毕竟她只是暂时跟着自由协会的队伍，又不是要一直与高梦姣共事。 但是甘草和楚子亦不一样，即使全赛结束，甘草也会继续呆在这里。人一旦有了恶心，就很难停止脚步，楚子亦并不觉得高梦姣的坏毛病很容易改掉，难保她以后对甘草下手。 楚子亦随手将药包丢到垃圾桶里，纸包瞬间就被机器垃圾桶收走了。高梦姣见状松了一口气，起码药包已经丢了，楚子亦就不可能逼着她现场吃下去了。楚子亦看着她微微放松的表情，取笑道，“你觉得丢了，一切就结束了？” 她们两人站在饮水间旁，附近就是星级航空器的一扇备用门。目前航空器还没有开始星球跳跃，仍是在高空飞行的状态，往下看还能隐隐瞧见连绵的山峰。 楚子亦轻轻敲了敲备用门，云淡风轻道，“你知道吗？其实这里是一个监控死角，这种备用门是极容易打开的，因为现在还没有进入星球跳跃阶段，所以打开备用门也不会对航空器产生什么隐患。” 高梦姣脸色发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楚子亦一字一句道，“做坏事当然要付出代价了。”楚子亦几乎是徒手瞬间撬开了备用门，狂风从门外涌入，吹得人的衣料哗哗作响。 高梦姣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抗拒地往后退，“你到底要干嘛！？” 楚子亦伸手将想逃走的高梦姣扯了回来，一脚将她踢出了门外！高梦姣惊恐地感受到高空坠落的感觉，慌张地大叫，“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狂风呼啸，高梦姣在半空中几乎晕眩过去！她紧闭着眼，都已经预感到自己要米分身碎骨了！她没想到楚子亦胆子那么大，居然要杀了她！ 【喊什么，没死呢。】楚子亦的声音在高梦姣脑海中响起，高梦姣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腰间被一根蓝色的精神力绳拴住，只是整个人还是悬在半空，极没有安全感。 孤志的第二技能“长刃”可以将刀身化为精神力长鞭，攻击距离扩大。楚子亦现在用孤志钓鱼一样吊着高梦姣，感觉还挺方便的。 高梦姣双脚悬空，有些畏惧地不敢往下看。她精神力紊乱，也没办法跟楚子亦【波动】，只能干巴巴地喊道，“你快拉我上去……” 【真没诚意啊，你好歹要求求我吧？】楚子亦老神在在地晃了晃绳子，懒洋洋地蹲在备用门旁边。 高梦姣咬咬牙，有些气弱，“求、求求你……” 【说什么呢，半空中我有点听不清。】楚子亦掏了掏耳朵。 “我说求求你拉我上去吧！我再也不敢了！” 【哦，我拒绝。】 “……” 楚子亦蹲在门边有些累了，才慢悠悠地把高梦姣拉了上来，收回了孤志。高梦姣跪在地上一阵干呕，眼泪横流，她悬空的时间有些长，现在身体很难受，面色惨白地望向楚子亦，犹如看到恶鬼。 “我其实挺想斩草除根呢，毕竟你看起来不像是会长教训的类型。”楚子亦蹲下身看着样貌狼狈的高梦姣，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思考起来。 高梦姣惊恐道，“你还要做什么！？” “原来你会害怕啊，做坏事当然要有被人报复的准备，不是吗？”楚子亦淡淡地说道，眯起了眼，“离我的朋友远一点，不管是全赛期间，还是今后的三年多时间。” “如果甘草出了事，你就是第一嫌疑人。”楚子亦轻飘飘地说道，眼神却格外冰冷。 高梦姣心中一凛，颤颤巍巍地答应了。 没过多久，两个人又平静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漫长的飞行有些无聊，许多人都睡着了，没有人注意到饮水间旁的小闹剧。高梦姣已经把自己打理好了，只是眼圈周围还有些发红，脸色惨白。楚子亦则慢条斯理地坐回自己的座位，甘草忍不住道，“子亦，你好慢啊，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楚子亦慢悠悠道，“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风景。” 樊释的精神力很强大，自然大致感知到发生了什么。他听到楚子亦与甘草的对话，悄悄地对楚子亦嘲道，【你一直都是这样不露痕迹地撒谎吗？】 他是用【波动】与楚子亦交流的，甘草自然听不到。 【我只是少说了一些事情，你的语气好像谴责我总是撒谎一样。】楚子亦感觉自己很无辜，真是躺着也中枪，她不知道樊释何出此言。 樊释淡淡道，【隐瞒也是欺骗的一种。】 【你很在意这个？】 【不，只是觉得你现在和我上学时的样子有点像罢了。】樊释难得地感慨道。 楚子亦有点惊讶，【这可不像是你说话的风格呢。】她还从没听过樊释说这样的话，按照楚子亦对于樊释别扭程度的了解，让他承认两人相像简直太难得了。 【……】樊释沉默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道，【脸上永远是没有输过的表情，不管外在表现得再过礼貌和内敛，内心里却一直是骄傲又目空一切的。很多事情表现得不在意，不过是看不起身边的人与事罢了。】 他上学时大概也是这样的吧？天赋出众、才华过人，从一开始就超越了绝大多数人，被人仰望甚至畏惧着。即使周围有人做出一些小动作，他也总能手段凌厉地解决。那时，他总觉得世界上不存在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他甚至成为了最年轻的“守望者”。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他现在早就没有了。 楚子亦挑眉，【这样不好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永远赢下去的。】樊释语气认真，【我输了，而且输得很惨，现在成为了你的‘家犬’，不是吗？】 楚子亦有些无奈，【听起来你好像在诅咒我呢……】这样的语气就像她一定会输一次一样。 【不，我由衷地希望你可以一直赢下去。因为一旦彻底地输过一次，就很难再爬起来了。】 他就是这样。 楚子亦的心里莫名地一紧，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樊释以这样的语气说话。他一向是懒洋洋又高高在上的，似乎永远没有什么难题能将他打倒，不管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这一刻，楚子亦宁愿樊释像往常一样戏谑地嘲讽，也不希望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是一种平静、淡然、认命服输的表情，他内心的情绪并没有外放，而是内敛地隐隐露出。那是输过一次的表情，曾经他有多骄傲，他输得那次摔得就有多惨。 楚子亦在心里想：他以前大概也像自己一样吧？不，樊释当初应该比自己还要出色，毕竟她也并没有比过林易，而樊释在当时是真正的首席生。 【你不要妄自菲薄。】楚子亦轻轻地说道。 她不喜欢一向骄傲又傲慢的人露出隐隐失落的神情。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樊释永远都没有输过。假如他没有输得一塌糊涂，她或许不会遇到他，不会成为他的责任特权人，更不会选择特殊医师班……但是这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能一直骄傲下去。 她突然很想见一见精神力恶化之前的樊释，可惜也只是想想罢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谁都不再说话。楚子亦身边的甘草早已进入酣睡，迷迷糊糊地靠着座椅。无言的宁静之中，楚子亦难得地感到有些淡淡的悲伤。 经过漫长的航行之后，星际航空器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所有的考生会先在t109旁边的一颗小星球上完成前两场考试，第三场才会正式进入诅咒之星。这颗中转星球名为t72，体积并不大，每年全赛的时候就是它一年中最热闹的时间段。 t72上已经有不少人，等到全赛正式开始时，联盟中几乎所有高校的学生们都会聚集在这里。楚子亦跟随着自由协会的队伍，前往休息的地方。落地之后，高梦姣果然按照楚子亦所说的，远远地站在一边，也不怎么吭声了。 甘草看着高梦姣避让的样子，有些惊奇，“这真是转性了。” “我们先去房间吧。” 楚子亦本来打算和甘草住一间，然后在旁边给樊释开一个单人间。等到了前台的时候，前台的工作人员才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军犬’专用间，夜间要麻烦您自行监管。” 专用间是有安全防卫设施的，毕竟一般来说“军犬”不能离开责任特权人。 既然没有专用间，樊释就不可能自己住一间了。最后的结果居然是甘草和楚子亦分开，楚子亦和樊释住一间。楚子亦有点发懵，她还是第一次和樊释晚上住一间，虽然房间里有两张床，但是感觉还是很微妙。 楚子亦有些微微尴尬，“嗯，你要先洗澡吗？” 樊释，“……” 　　☆、第三十八章 最后楚子亦先去洗澡了，她出浴室前，还十分别扭地穿好了衣服，要知道她以前和甘草住一间时可是相当豪放。就算是这样，楚子亦头发湿漉漉地从浴室里出来时，也立马被樊释丢过来的浴巾盖住了。她眼前一黑，脸整个被浴巾盖住，闷声道，“你干什么？” 樊释炸毛道，“把你的衣服穿好！” “我明明穿好了！”楚子亦愤愤地一把扯掉头上的浴巾，她穿得是短袖和短裤，脚踩拖鞋，里面也穿上内衣了！她平时和甘草住里面都是真空的！ 樊释气得耳朵都泛红了，他眼神飘忽到别处，“你把长裤穿上！”她刚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脸庞微红，整个人水灵灵的，两条腿又白又长，脚趾也很可爱。 楚子亦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衣着有问题，樊释简直保守过头了，哪里有在房间里穿长裤的，明明屋子里那么暖和。她懒得去找长裤，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要，好麻烦。” “你穿不穿！？” “不！穿！” “……” 樊释不再跟她争辩，直接将精神力【外放】用实际行动强迫她穿上长裤。精神力刃一边卷过丢在旁边的长裤，一边抓住楚子亦。楚子亦大惊，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执着，叫道，“你别看我不就行了！” 她奋力挣扎，极为抗拒地扭来扭去，衣裳更是不整。樊释看着她不安分的样子，又气又恼，用精神力刃轻轻地打了她一下，发出啪得一声，“你老实一点！” “你居然敢打我！？”楚子亦简直要气炸了，虽然樊释用精神力刃打得不疼，但是她被打屁股觉得很丢脸，她愤怒道，“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屁股！” 楚子亦觉得樊释简直要坏上天了，她甚至考虑要不要直接用控制器电击他，奇耻大辱，不死不休！她最终还是被逼着穿上了长裤，楚子亦简直想跟樊释打一架。 樊释看着楚子亦全身穿得整整齐齐，脸色才好看了一点。他无视楚子亦愤怒的神情，相当淡定地自己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浴室里水汽缭绕，镜子还雾蒙蒙的，空气里带着湿气。 樊释随手将浴巾丢到一边，准备洗澡。他脱去上衣，才发觉空气中不只有水汽，还有一种沐浴露的淡淡馨香。 “啧，真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耳朵一直到脖颈处都淡淡地泛红。樊释心烦意乱地打开水把头发淋湿，想要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躁不安。 等他洗完出来，楚子亦早就窝在被子里，她不满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害羞？” 楚子亦觉得樊释简直就是反应过度，明明不是多大的一件事情，他太反常了。她歪着头，一脸平静地说道，“你难道对我有意思？” 樊释正用毛巾揉着湿淋淋的头发，闻言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几拍。他抬头，楚子亦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头发还有些潮湿，她皮肤白皙，表情平静。这半年来，樊释倒是极少见过她乖巧如同小动物的样子，显得很讨人喜欢。 但是下一秒，他又觉得这完全是一种错觉。 “我现在不会喜欢你的。”楚子亦一字一句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 樊释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揉头发的动作。毛巾盖在他头上，几乎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他声音低沉，语气冰冷，“你想得太多了。” 楚子亦晃了晃脑袋，什么都没再说。樊释原本还想等她解释两句，她却就此闭嘴直接登陆光脑网络了。 樊释见状，有些恼火地随手将毛巾丢在一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甚至按照以前的习惯，他应该多讽刺两句，嘲讽楚子亦的自作多情，他才没有那种想法！ 但是实际上，他内心里相当的……委屈和失落。如果原本只是一点微小的萌芽，那么现在那些朦朦胧胧的想法却因为她的话渐渐清晰了起来，那些不可言说的念头早已不是心中小小的悸动了。可是一切都已经被终结了。 她为什么这么说，她有什么不满意吗？ 这半年来楚子亦一直忙于学习，绝对没有跟其他异性有过多接触，不存在有心仪的对象之类的问题。樊释莫名地心塞，所以在这样朝夕相处的半年里，楚子亦都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别的感情。她没有别的意思，为什么老要撩他？ 两人一夜无话，第二天楚子亦精神饱满地起床准备考试，樊释则显得比平时还要沉默寡言。樊释看见她神清气爽的样子就莫名来气，他抑郁在心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好像不值一提。 全赛的第一场是笔试，“家犬”当然不能进入考场，而是呆在外面统一的等候区。甘草拿着准考证先行前往考场，楚子亦则要先和樊释到等候区。一直走到等候区，樊释才终于按捺不住郁结于心的问题，问道，“……你昨天为什么那么说？” 楚子亦有些发懵，“什么？”她昨天说了些什么，她都快记不得了。 樊释有些气闷，沉默好久才复述道，“……‘我现在不会喜欢你的’。” 楚子亦露出了然的表情，随即狡黠地笑了，“所以你早上一直不跟我说话就因为这个？你很在意吗？” “哼。”樊释的半张脸都被面具遮挡着，看不见表情。他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楚子亦戏谑地笑道，“因为这是职业底线啊，我是特殊医师，当然不可能喜欢上特殊病人的。” 楚子亦说那句话时可没有想那么多，没想到樊释居然一直纠结到了现在，而且表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她突然觉得樊释有点别扭得可爱，他居然还忍不住问了。 樊释垂下眼睫，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改变。 “不过如果痊愈了，当然要另说了……”楚子亦看着樊释低沉的样子，有些亲昵地凑近他，故意在他耳边说话，“……所以你要好好配合治疗呢。” 她的呼吸声吹到樊释耳侧有些微微发热，他瞪了她一眼。 楚子亦脆声笑了起来，与樊释挥挥手告别跑向考场了，像是一只灵活狡猾的猫。 樊释看着她愉悦的样子，面具下也忍不住浅笑。 楚子亦进入考试的地方，立马就发现了在一旁等待她的甘草。甘草走上前抱怨道，“子亦，你好慢……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楚子亦神采奕奕道，“因为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 甘草感慨道，“看你的状态肯定能考得不错了，子亦……嘿嘿嘿……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吗？”甘草挠了挠脸，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楚子亦心情很好，立马同意地点点头，“没问题！只要我们在一个考场！” 因为全赛第一场考试是笔试，所以考场是随机划分的，各高校的学生打乱分配到各考场。楚子亦在考场外还看到了班里其他同学，例如穆红珊、林易等。穆红珊加入了学生会，林易和石毅站在一起，似乎组成了小队。 楚子亦和甘草的运气很好，顺利地分配到了同一个考场。每年全赛笔试内容都十分难，而且题量极大，很难准备。楚子亦进入全息局域网，在光脑的指导下开始答题，她打开考卷，果然海量的题目向她涌来。 在全息局域网中，考生是很难作弊的，但是有一种情况却可以传递信息出去。楚子亦大致浏览了一下考卷的题目，虽然有些麻烦，但对她来说还可以。她用【波动】联系上的甘草，询问道，【准备好了吗？】 甘草应声道，【准备好了！谢谢老板！求学神带飞！】 甘草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终于体会到学会【波动】的好处了，不然怎么能让小伙伴带她装逼带她飞！幸好楚子亦和甘草在同一个考场，距离太远的话，【波动】会比较困难。 【很好！】 楚子亦看着面前的卷子，战意十足！学霸之魂在这一刻燃烧了！ 甘草手忙脚乱地记录着答案，这才能勉强跟得上楚子亦的速度。楚子亦做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前面的选择题几乎像炮灰一样被她干掉，到了叙述题速度才下降下来，但是手速也极快。 甘草虽然抄的很苦，但是心里极其感动，抱学神的大腿是多么重要啊！只是小伙伴的手速又开始加速，她真的跟不上了！ 楚子亦已经完全沉醉在题目之中，快要忘记甘草了。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题目，在脑海中飞快地计算、排列。这些题目对于普通的学生来说可能很难，但是对于楚子亦来说却是刚刚好，她极度享受那种在思考中得出正确答案的感觉。 【嗯，我觉得我也需要抱一下学妹的大腿。】李澈的声音突然响起，甘草和楚子亦都是一愣。 甘草大惊，【学长，你怎么也在这个考场！？】他居然还跟她们两人【波动】成功了，要知道楚子亦和甘草以前总是小队训练，又一直是室友，所以默契才会不错。 【我一直都在。】李澈无奈道，【甘草，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可取的，居然公然作弊？】 甘草不好意思道，【学长，我……】 李澈怒道，【你居然不叫上我！】 甘草、楚子亦，【……】 　　☆、第三十九章 楚子亦倒是相当惊讶，要知道【波动】还是很考验默契的，李澈居然可以成功进入她们两人的联系。李澈提醒道，【楚子亦，你注意控制自己的精神力，肯定会有人想要抄袭别人的答案。】 楚子亦，【是啊，毕竟肯定有像学长这样的人。】 李澈，【……】 每年全赛的题量都非常大，本身就不太可能全部做完。如果想要获得比较高的成绩，除了成为学神以外就只能是抄袭了。但是抄袭是一项十分具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一般的抄袭手法在全息局域网里极容易被发现，一旦被发现立马就会被逐出考场，取消考试资格。 李澈去年参加全赛的时候，也曾经成功地侵入了其他人的【波动】联络，但可惜对方也是学渣。学渣抄袭学渣完全没有意义啊！所以说第一场笔试还很考验运气，如果你的考场里大家理论成绩都比较差，那就只能认栽了。 李澈，【有些人的星魂器具有侦查能力，会根据你的精神力变化盯上你的。】人的情绪变化会直接反应在精神力上，学渣和学霸看到难题时的心理变化当然不一样了。 李澈觉得像他自己和甘草这类，估计没有人会想不开来抄袭的。 果不其然，楚子亦没过多久就感受到不少精神力开始试探自己了。她一边做着题不断向学渣两人组传输着答案，一边努力抵御着几股精神力的骚扰袭击。这对她来说还有点辛苦，毕竟另一边她必须不停地思考着答案。 楚子亦不满道，【你们也帮忙挡挡好吗！】他们两个家伙居然想坐享其成，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李澈这才笑嘻嘻地帮忙阻挡，楚子亦的压力才有所减轻。【波动】其实就是向指定人群发送消息，楚子亦、甘草、李澈现在的状态就像在同一个调频，他们的声音只在这个调频内传播。 如果其他人想要加入这个调频，一是与其他人配合默契、正常加入；二是用精神力故意攻击，击散的瞬间盗取自己需要的信息。 楚子亦一个人抵御其他人的精神力时，即使她精神力还算强大，但是时间过长识海也会隐隐作疼。毕竟攻击的精神力数量很多，长时间防御会很累。 她被骚扰烦了，干脆对前来窃取答案的精神力采取反击，直接攻击对方！有几个被楚子亦打得痛了，就有所收敛，转移了目标。但是有一股精神力却一直不依不饶地纠缠着楚子亦，而且渐渐地只攻击她，完全无视甘草和李澈。 楚子亦对于这股耍无赖的精神力极为无奈，她如果对它发起痛击，它就开始到处乱跑着躲藏；一旦楚子亦不搭理它，它又跳出来纠缠不休。 楚子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被盯上了，还打不死这股顽强的精神力。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居然不骚扰了，干脆巴巴地说道，【求给抄点！就一点点！江湖救急！】 楚子亦，【……】 对方似乎也是被逼急了，他努力了好半天也没有侵入成功，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他再没有答案就真的完蛋了! 他干脆主动和楚子亦联络上，极为热切地恳求道，【求求你啦！就抄一点！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考高分的梦想被现实击碎吗！？太残忍了！】 【……你怎么就盯上我了？】楚子亦都要被对方无厘头的话吓到了，通过声音感受到了他的迫切。 对方振振有词，【学渣谁会保护自己的答案啊！只有学霸会啊！你反击那么多次绝对是学霸！】 他都要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征服了，他坚信楚子亦的水平一定很高，不然为什么要用精神力和他较劲那么长时间！ 楚子亦竟无言以对。 【求求你啦，拜托啦！姐姐你帮帮我！我还小，我才一年级也想进决赛嘛！】 同是一年级的楚子亦简直想糊他熊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拜托拜托！我就只有理论成绩差！我之后绝对罩你！我实战很强的！】 【求求你啦！我没骗你，我是西蒙大学的！就借抄一点点拜托！】西蒙大学是一所名校，他确实只有理论成绩差，哪知道初赛第一场就是笔试。 他絮絮叨叨地骚扰着楚子亦，这比刚刚直接攻击她还烦人，简直像是一只嗡嗡嗡的苍蝇。 【好啦，闭嘴！】楚子亦不耐烦地说道，这声音都烦得她做不下去题目了，她淡淡道，【就一点点！】 【好好好！谢谢老板！】他超级激动，特别兴奋地自报家门，【我是西蒙大学的曾助，接下来我肯定罩你！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不需要。】楚子亦直接拒绝，她可从来不知道西蒙大学的学生是这个画风。 【哦……】曾助的声音有些失落，他还挺好奇楚子亦是哪个学校的呢。 不过曾助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因为楚子亦把答案传送过来了。他兴高采烈地开始填充自己的空白考卷，曾助简直要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十分倒霉得考场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本来以为笔试完蛋了。 楚子亦当然没有像对甘草和李澈一样，把所有的答案都给曾助，毕竟完全不认识这个家伙，只是为了摆脱他的魔音骚扰。她甚至觉得曾助有点傻，他怎么能确定楚子亦给他的答案就是正确的呢？万一楚子亦骗他给错误答案呢？ 她挑了一些题的答案给了曾助，对方终于安静了下来。 很快，全赛的第一场笔试就结束了。楚子亦退出全息局域网，整个人都舒了一口气，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题目还是很令人疲惫的。曾助依然不依不饶地询问道，【你到底是哪个学校的，告诉我呗。我会报恩的！】 楚子亦简直要被逗笑了，他又不是田螺姑娘还报恩。她懒得再理曾助，同甘草一起离开了考场。曾助再次尝试与楚子亦联络，便找不到她的精神力了，一旦距离扩大，精神力的联系就会变弱。 曾助有些失落地坐在原地，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学校、名字和长相，仅仅就只知道声音呢。他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了好久，直到同小队的成员夏叶言到考场来找他。 夏叶言走进考场，看到整个考场基本只剩下曾助坐在原处，还以为他考得不好正一个人难过。夏叶言赶忙上去安慰道，“考得不好？没事，今年的题量是很大，你一个人在这个考场确实很困难。” 这次还真的只能怪曾助倒霉，其他人都在另一个考场，就只有他被分配到这个考场了。他们其他考场的人想要帮曾助作弊也有心无力。 曾助还有些发懵，见到夏叶言来了，赶忙跟他对了几个答案。 夏叶言有些惊奇道，“你这不是都答对了吗？有几道题我都不会。”他可从来不知道曾助最近进步那么大，曾助一向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哈哈哈，她果然没有骗我，而且成绩超好！”曾助开心地拍手道，随即又沮丧了起来，“可是我连她在哪个学校都不知道……” 夏叶言看着曾助一惊一乍的样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曾助将考场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夏叶言说了，而且大力赞扬了楚子亦的乐于助人、亲切友善。曾助甚至忍不住联想道，“这不会就是爱情吧……” “你醒醒！”夏叶言强忍住扇醒小伙伴的冲动，曾助太没有出息了，对方借你抄个答案居然还能开出这种离谱的脑洞。他忍不住吐槽道，“人家明明是嫌弃你烦，干脆借你抄让你闭嘴吧！” “才不是呢！叶言你不懂爱！”曾助愤愤地反驳道，“怪不得夏叔叔逼你相亲！你这样的家伙这辈子只有政治婚姻了！” 夏叶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什么战火莫名蔓延到了他身上，而且曾助居然是为了一个连样子都不知道的人向他开枪。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曾助坚信楚子亦一定是他命运中的女主角，他一定会跨越重重阻难找到她的。 “……”夏叶言看着仿佛陷入偶像剧情节的曾助，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 另一边，楚子亦和甘草正在往住宿的地方走，楚子亦早就把刚刚考场上的小插曲忘在了脑后。t72的街道极具异域特色，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甘草一直拉着楚子亦看旁边的小铺子，她似乎对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商品都十分感兴趣。 楚子亦对于逛街的热情不大，事实上她对于任何在人多的地方的外出活动都不感兴趣。樊释甚至都偶尔会停下步子，看一看旁边的小摊铺。三人里只有楚子亦目不斜视，超级冷淡。 甘草无奈道，“子亦，你这样好无趣啊！”哪里会有不爱逛街的女生，甘草完全不理解楚子亦的行为。 楚子亦无奈道，“……可是我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啊。” 甘草叹了口气，无奈地指了指一边的拍卖行，“好吧，那么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拍卖行里肯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甘草算是摸透楚子亦的爱好了，她总是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和高科技产品感兴趣。 楚子亦看着不远处的建筑物，有些疑惑，“那是？” 甘草解释道，“拍卖行里都是一些外星的奇珍异宝，反正对我来说，都是些看不懂的东西……”不过她觉得楚子亦会很感兴趣。 “好好好！好好好！”楚子亦也不管里面到底有什么，反正她不想再在街上逛了。 “…………” 　　☆、第四十章 拍卖行需要交一定押金才可以进入，甘草将押金交好，把入场券递给了楚子亦。三人根据入场券的座位号，在一层找到了对应的位置坐好。楚子亦有些好奇地看着拍卖场内，拍卖台位于大厅内正中间，一层是普通席，有很多是像楚子亦等人的观光客，并不打算真的拍下什么东西；二层是一些小有实力的财团或世家；三层则是为大人物准备的vip房间。 场内是围绕着拍卖台的环形设计，保证每一层的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拍卖台上正在拍卖的物品。楚子亦等人刚坐下没多久，拍卖场内的灯便暗了下来，只留下几束光打在拍卖台上，拍卖师开始慷慨激昂地介绍拍卖品。 “这是一种来自诅咒之星的神奇果实，命名为无仙子，大小犹如婴儿拳头，外观为樱红色。它的果肉可以快速恢复精神力，不少精神力药剂中都有其成分……” 楚子亦倒是知道这种植物果实，但是她没想到拍卖行居然会专门拍卖。诅咒之星t109平时基本是不对外开放的，里面的特产也很少出现在市场上。她更感觉奇怪的是，在场的人似乎对无仙子都不是很感兴趣，举牌的人出价也并不高。 “他们都在等全赛结束后降价呢，考试一结束会有大量的无仙子进入市场……”甘草解释道。t109平时虽然不对外开放，但是全赛时会有很多考生进入，经常有考生会携带着上面的特产离开。 楚子亦相当诧异，“他们不需要积分计算吗？” 等过几天，楚子亦和甘草就要登上诅咒之星进行全赛初试第二场了。每名考生只能携带必备的物资进入考场，所有考生统一着装考试服，会进行为期一周的野外生存竞赛。诅咒之星上有许多精神力狂躁的动植物，攻击性很强，考试服是有安全营救措施的，一旦考生遇险就会被营救走，但是同时也丧失了考试资格。 最后的考试成绩有固定的公式计算，会根据考生生存天数、动植物采集记录、击败考生数为数据计算。动植物采集记录里就是一些诅咒之星极为有名的特产，是可以上交记录到考试成绩的。 甘草振振有词道，“采集记录一般都是植物的根茎叶或者动物的一小部分就可以，剩下的就可以自己处理了呢。子亦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好多学长学姐，就等着全赛发财吗？有些人还愿意留级一年，多参加一次全赛呢！因为全赛里的战利品很多都可以卖钱……” 甘草呆在自由协会里，经常听往届的特殊医师说全赛的事情，所以了解地比楚子亦要多。 楚子亦相当惊讶，她真是在研究所呆太久，已经跟不上外面的节奏了。 这之后又陆陆续续上了不少拍卖品，整个拍卖会的时间很长，甘草除了植物类能打起精神来，后面几乎都浑浑噩噩地在犯困。楚子亦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拍卖会还介绍了很多外星的新型技术产品，她很感兴趣。 “接下来，就是各位最期待的环节了！相信在座的很多人都十分羡慕拥有‘家犬’的特殊医师吧！‘家犬’不但可以提升战力，还是一种权力与地位的象征。只可惜每年大量的素材都直接进入治疗所，但是没关系，今天我们拍卖行将为拍卖可被直接驯养的‘家犬’……”拍卖师富有激情地煽动着在场观众的情绪，不少人明显精神一振。 楚子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樊释，她没想到拍卖会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环节。樊释沉默地坐在座位上，表情被金属面具挡住了，他似乎并未察觉楚子亦的视线，眼神平静地看着台上。 台上很快被推出了一个铁笼子，铁栏杆上明显还通着电流，为了防止笼中人逃走。笼子里是一名衣冠不整的男子，他有些惊恐地看着拍卖台下满满的人群，强光似乎让他十分不安，他声嘶力竭地在笼子里吼叫着，样子不像是人，倒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 楚子亦愣愣地看着台上的男子，他疯癫的样子让她回忆起了神婆，但他的神智似乎远没有神婆清醒。 “这是一名狂躁症型特殊病人，精神力等级为7级，前不久逃脱到t72被佣兵抓住了，他的拍卖底价为20亿。” “你们这也太贵了吧！这明显就是还没驯化好的样子！” “‘家犬’一向是有价无市，联盟对于特殊病人的看管很严，大多数都是直接进入治疗所，在座应该明白价格很合理。”拍卖师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虽然首府院通过了“军犬”及责任特权人的相关规定，但是实际上把控依然严格。 治疗所抓捕的特殊病人都绝对不会流入市场，因为外界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合理的驯养手段，经常会激化特殊病人的情绪。现在真正拥有“家犬”的特殊医师，不是世家子弟，就是特权分子，也难怪甘草看到樊释时会脑补楚子亦的身份。 台上的男子疯狂地嚎叫着，犹如没有个人意志的野兽。楚子亦坚信首都治疗所内大多数的特殊病人都比他看着要清醒。但是台下的人却纷纷举牌报价，最后这名“家犬”以高价被拍卖走了。 他明显还没有被驯化，甚至连精神力都极为不稳定。外界的人其实少有懂得驯养技巧的，只有特殊病人在责任特权卡上用精神力刻下自己的名字，责任特权关系才能成立。不乏有人用严刑拷打逼迫特殊病人同意，楚子亦在学校内的课上也听到过很多。 这样疯狂的特殊病人其实也没法在战斗中帮很多忙，他基本毫无理智，甚至连自己的主人都会攻击。即使是这样，依然有许多人争着举牌。 【不要对他抱有同情心，他本身就是毫无理性的野兽罢了。】樊释的声音在楚子亦脑海中响起，他极为不爽楚子亦对台上的“家犬”面露忧色。 【你为什么这么说……】 【大多数特殊病人的行为都只会危害周围的普通人，对他们抱有怜悯之心，你是成为不了合格的特殊医师的。】樊释语气淡淡。 【这其中包括你吗？】楚子亦轻轻地问，她不明白樊释是如何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的。 【…………包括我。】 他缓缓答道，他不希望自己与楚子亦长久以来的相处让她忘记了特殊病人真正的样子。特殊病人是狂躁、危险、狡猾的，时时刻刻有可能在心底产生无所顾忌的恶念。楚子亦如果放松警惕，很容易就会被骗受伤。 即使是他，偶尔在心底里也会有想要毁掉楚子亦的时候，比如她刚刚居然对于台上的“家犬”抱有怜悯。他无法忍受楚子亦将视线投向其他特殊病人，更不允许楚子亦因为平时与他的相处而移情到这类人身上。 如果楚子亦以后拥有其他“家犬”？怎么可能。樊释绝对会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的，他只做独一无二，其他人休想和他平起平坐。 【你现在只是没有认清特殊病人的可怕面目，天真地抱有同情心罢了。这种毫无理智的类型还好，理智清醒的特殊病人是极容易蛊惑人心的，他们精神力水平很高，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的精神力所污染，取向恶化。你经历过神婆的袭击之后，难道还没有长教训吗？】樊释为了彻底打消楚子亦的同情心，难得地说了很多，而且描述地极为严重。 【理智清醒、精神力水平高、取向恶化，这些描述说的难道不就是你自己吗？】楚子亦调侃道，【所以你平时故意表现得别扭可爱，都是在降低我的警惕心，蛊惑我喽？】 樊释，【………………】 【放心啦，我会只被你蛊惑的。】楚子亦忍不住笑意盈盈地眯起眼。 樊释有些恼又有些窘迫，谁让楚子亦套路玩得深，他猝不及防又中招。他绝对不承认这样的人跟他有着共同的精神血缘，他完全玩不过楚子亦。 楚子亦当然知道特殊病人的危险，如果她没有经历神婆之后的那些事，她估计也会像其他远离特殊病人的普通人一样，抱有敬而远之的想法吧。她可能和夏玲一起去上精神力同调专业，成为一名普通的精神力医师，或许会成为业界精英，然后走完平凡又无波澜的一生。 可惜那件事让她的视野一下子扩大了，看到了墙壁之外更为广阔的世界。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有没有意义，或许也只是证明人生的徒劳罢了，但她还是想去做。 几天之后，楚子亦和甘草就要正式进入诅咒之星了。夏博大师作为决赛的嘉宾，已经提前来到了t72，在楚子亦进入诅咒之星的这几天，由夏博大师代为监管樊释。 楚子亦和甘草带好物资，穿好考试服，登上了前往t109的星际航空器。 夏博大师看着星际航空器起飞，颇为感慨地樊释说道，“她要去走你曾经走过的路了呢。” 曾经的樊释就是在第一次参加全赛时崭露头角，最终登上了“守望者”之位。全赛可以说是他曾经辉煌的起点。 樊释淡淡道，“她比我要强。” 夏博摸了摸胡子，“当然啦，这是我关门弟子。”樊释不过是普通弟子。 樊释，“……”您简直有谜之自信呢。 　　☆、第四十一章 楚子亦和甘草坐在星际航空器上，前往t109。甘草坐在楚子亦身边，有点紧张，她还是第一次和那么多外校生一起前往考试地点。李澈提醒道，“降落后尽快集合，我们好建立营地，如果距离过远就用通讯器联系。” t109星球的表面环境复杂，野兽很多，如果不居住在营地内，很难安全过夜。一般来说，学校里的各组织会建立各自的营地。星际航空器上也有些零散的人员在现场拉人，但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与不熟悉的人在一起，毕竟危险。 星际航空器渐渐靠近地面，考官打开舱门，命令道，“接下来按考试序列号跳伞，不要故意抱团等待！我们会把跳伞地点都随机分布开！” 星际航空器会故意在考试区域盘旋一圈，将考生尽量平均地分散在各处。考官提醒道，“当你们跳下星际航空器时，考试便正式开始，考试服中的安全营救系统已开启，祝各位好运！” 考生们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一个按照顺序跳了下去。楚子亦站在舱门口，只感觉外面的风呼呼地涌了进来，她往外一跃，在半空中打开了降落伞。甘草在楚子亦之后跳下，她跳跃的位置不太好，与旁边的一个考生靠的比较近。 对方见状，迅速地摸出了星魂枪向甘草开枪射击！一旦跳下航空器，系统就会开始计算每个人的杀敌数量了，这与最后考试成绩息息相关。 孤志的刀身瞬间化为长鞭，像蛇一般卷起甘草，楚子亦用力将甘草拽了过来，躲过了一劫。楚子亦将甘草甩到一边，孤志如同游动的水草放开了甘草的身体，瞬间又化为延伸的刀刃刺中那名考生的胸膛。那名考生瞬间化为一道白光消失，被安全营救系统救走了。 【考生楚子亦，杀敌数累计1。】 楚子亦缓缓降落在戈壁滩上，她解开降落伞，寻找着甘草的方向跑了过去。两人的降落地点离的很近，没过多久就碰面了。楚子亦打量了一下四周，“先跟李澈学长他们联系吧。” “好的，我这就发送通讯。”甘草拨弄着自己的通讯器，发送了两人的定位。 楚子亦觉得周围安静得有点诡异了，她总觉得有种不妙的感觉。地下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条巨尾霍然一拍，激起满地尘沙。楚子亦和甘草连忙倒退两步，甘草惊讶地看着从地下钻出来的巨蝎，“这是……” 那巨蝎面目可怖，发出嘶嘶的恐吓声，愤怒地挥舞着钳子，冲着两人扑了过来。蝎子对于地表的震动十分敏感，估计是楚子亦和甘草降落的位置正好在它活动范围内，让它感应到的。 楚子亦看着巨蝎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种大型蝎子离近了看有些吓人，她跳跃着躲避着蝎子带刺的尾巴。虽然巨蝎的块头很大，但是速度极快，最关键的是它居然拥有着精神力。 楚子亦抽出孤志，刀鸣呼啸，她上前跨了一步，刀身带着疾风向巨蝎的要害刺去。蝎子微微一转，竟然极为聪明地用钳子挡住这一斩。它有些得意地挥舞着毒刺袭向楚子亦，势要把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杀死！ 被挡住的孤志瞬间化为精神力长刃，改变了方向继续向蝎子的要害刺去！巨蝎被孤志的力量击中，激荡得倒退了几步，沙尘弥漫。楚子亦感觉孤志没有刺中，沙尘消散后才发现蝎子居然张开了精神力盾！ 楚子亦大吃一惊，精神力盾可是防御型的医师才会的技能，这只蝎子的精神力居然领悟了。她快速后退，十根蓝色光柱齐放刺向巨蝎，甘草配合着楚子亦同时射击巨蝎，子弹打在它的外壳上噼里啪啦得作响。 “子亦，它太硬了！” “甘草，帮我恢复一下！”楚子亦的技能“十面”是需要一定时间冷却的，而甘草的星魂器良枝有一个技能可以瞬间刷新队友技能。 甘草使用星魂器刷新了孤志的冷却时间，同时增大了攻击力。楚子亦作为控制型，攻击力还是不及输出型的，她吃完甘草的增益buff，继续向巨蝎发起攻击。 她顺着巨蝎外壳的缝隙刺入，一刀斩断了蝎子的巨尾，尾巴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灰尘。蝎子痛苦地嘶叫着，向着楚子亦发起了报复性反击，光柱刺入它的伤口，控制住了它的行动。 “抱歉。”楚子亦一刀刺中僵立不动的巨蝎的要害，结束了它的生命。很可惜，它今天饱餐一顿的梦想破灭了，反倒成为了楚子亦和甘草的战利品。 甘草看着断在地上的尾巴感慨，“唉，尾巴断了价格就降低了……”戈壁蝎从后腹部开始的毒刺尾巴价值很高，可以卖出高价钱。 楚子亦不满道，“奶妈不许提意见！刚刚可是我在前面冲锋陷阵！”她要是不先斩断尾巴，极容易被蝎子灵活的毒刺击中，到时候就完蛋了。 “嘿嘿嘿，没事没事，剩下的也还值钱。”甘草忙笑道，她兴高采烈地上去处理戈壁巨蝎的身体。蝎子的外壳很坚硬，再加上楚子亦刚刚是从缝隙处击伤它，整个蝎壳极为的完整。 “直接把它放进折叠空间吧，我们等一等再处理，要先和大部队会和才行。”楚子亦打量着周围的戈壁滩，降落的地点都是随机的，星球很大，地形地貌复杂，她们降落的地点解决食物和饮水问题比较困难。 “奇怪，学长他们至今没有回复。”甘草看着通讯器有些纳闷，李澈一向效率很高。自由协会拥有统一的通讯器，会有一个人背着总通讯器，总通讯器覆盖范围极广，联通各个分通讯器。 高梦姣将楚子亦和甘草的通讯器信号消除，又装作漫不经心地远离了总通讯器。没过一会儿，负责总通讯器的同学又回来重新背上，他什么都没有发现。李澈勘察完周围的地形，召集了周围人，“这里的地形很好，我们就在这里建营吧。给其他人发通讯，让他们到这里集合。” 背着总通讯器的同学迅速地发送了消息，每个分通讯器的信号早在考试开始前便输入了进去，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两个信号消失了。 高梦姣内心有些得意，楚子亦不是威胁她不许对甘草下手么，她直接把她们两个都干掉！ 甘草又给大部队发了几次通讯，但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楚子亦皱眉道，“来不及了，我们先往有水源的地方走吧，呆在戈壁滩上没法过夜的。” 戈壁滩上昼夜温差很大，而且水源少，食物也少。她们必须得在天黑前找到水源，既然李澈那边没有消息，那就只能先两人简单地扎营了。 幸运的是，她们本身就位于戈壁滩的边缘地带，过了一会脚下便绿意萌生，很快就脚踩上草原，不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树林的影子。 进入树林，气温便一下子降低了很多。楚子亦用孤志挑开藤蔓，呆在绿荫中长舒了一口气。甘草进入林子里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她东摘摘，西采采，很快就搜集了一大堆植物。 “子亦，晚上我们找个池塘吃烤鱼吧。这种草绑在鱼上烤特别香，林子里还有不少熟了的无仙子，可以用来补充维生素……”甘草絮絮叨叨地说道，她看着树林里丰富的物产已经开始计划明天吃什么了，完全把与大部队会和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好吧……”楚子亦早就被甘草碎碎念的一大堆话弄晕了，她们还真在林子找到了个有活水的湖。 楚子亦用孤志弄上来了几条鱼，那鱼极有活力，在平地上还拼命地翻腾、挣扎，鱼头有些丑，尖嘴尖牙。楚子亦也是翻阅了统一发放的t109动植物手册才能确定这种怪鱼可以食用。 甘草兴致勃勃地用打火器支起火堆，动作麻利将鱼洗尽去鳞，捆上特别的香草，架在火堆边烤了起来。她还找了不少野果野菜，其中包括无仙子，一起拌了个蔬菜沙拉。甘草本意还要熬个汤，被楚子亦制止了。 楚子亦无奈道，“我们是来考试的，不是来野炊的……”她感觉甘草快把林子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做成料理了，她们未免太过悠闲自在了，说好的抓紧与大部队集合呢！ 甘草这才想起她们是落单二人组，犹豫道，“嗯……吃完再说？”她现在饿着，脑袋根本不运转啊。虽然她吃饱的时候，脑袋也不怎么转，供血都冲进胃里了。 楚子亦，“……” 不远处，夏叶言简直佩服小伙伴的闯祸能力，一边逃命一边喊道，“曾助，你到底拿了人家什么！还给它们吧！” 他们一堆人现在被庞大的虫类军团追捕着，那些戈壁虫可不是平时小小的模样，各个体型巨大，速度奇快。虫军们同仇敌忾，势要抓住这群人作为备用食物。 曾助大喊道，“我没拿它们东西！” “不可能！那它们这么疯狂地追杀我们干什么！？”夏叶言才不信曾助的鬼话。 “我真的没拿！我降落的地点似乎是它们的窝，里面是幼虫……”曾助嘀咕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般吸引了所有戈壁虫的仇恨。 夏叶言，“……” 　　☆、第四十二章 楚子亦和甘草吃饱喝足，把火堆扑灭，准备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先过一夜。李澈那边一直联系不上，两人现在也只能自力更生。乔治从空间媒介里出来，帮助两人收拾着。它突然停下了动作，豆子状的电子眼亮亮的，【主人，不远处有一大波戈壁虫在高速靠近。】 楚子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一大波？” 乔治认真道，【嗯，经过计算大概有几百只巨型戈壁虫。】 甘草惊道，“天呐！”这么庞大的戈壁虫队伍，她们怎么可能躲得开。 夏叶言和曾助等人走头无策，跑到戈壁的边缘也没有办法甩脱虫军，只好深入到树林里了。戈壁虫对这些人仇恨极深，竟然紧追不放也进入了树林。队伍里的几人都感到绝望，“叶言，我们怎么办！？” “我们不会是西蒙大学第一个团灭的小队吧？会被大家嘲笑的！”他们真得太倒霉了，如果就在这里团灭，估计是史上出局速度最快小队了。 夏叶言恼道，“曾助，你这回闯了大祸了！”曾助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坑队友，他现在也想不出来办法了。 跑的大汗淋漓的曾助似乎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他大嚷道，“有了，有了！” 几人都是一喜，以为曾助想到了什么妙计，只听曾助喊道，“叶言，我又感应到上次考试时帮我的人的精神力了！”他感觉到楚子亦的精神力就在附近，相当欣喜，缘分来得如此之快。 夏叶言简直都要崩溃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想点正经的吗！”他快要疯了，他们整队人都要出局了，曾助居然跟他说这个。 曾助没有体会到小伙伴快要发疯的情绪，他开始疯狂地骚扰起楚子亦。 【哈喽，你还记得我吗？前几天谢谢你给我答案！】 【你到底是哪个学校的啊？你在哪里啊，我怎么没在周围看到你？】 【戈壁虫要来啦！你在周围快点跑啊！啊啊啊我快要出局啦求告知我你的名字吧！】 楚子亦被曾助烦得要命，她还没办法完全截住曾助的声音，因为他们精神力水平相当，两人身处的距离又十分短。她和曾助都属于精神力6级接近7级的水平，隐隐能够感受到精神力，但是还没有突破到7级完全掌握【感知】。 【闭嘴！】楚子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上了这烦人精，简直甩不脱了。 曾助哀嚎道，【完了完了，我们要被虫子啃掉了！救命啊啊啊啊啊！】 【……】楚子亦的脑海里都被他喊得嗡嗡作响，【下水！】 夏叶言觉得今天几乎陷入了死局，他们被虫子们逼到湖边，最终只能一战。可是面对浩浩荡荡的虫子大军，众人连举起武器的想法都没有，甚至怀有直接等死的主意。这时，曾助大喊道，“下水！大家都下水！戈壁虫怕水！” 他喊完，率先扑通一声跳进湖里，溅起层层水花。夏叶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跳下了水。众人见状，像是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跳进湖里。曾助潜入了水下，找到了水底不远处的楚子亦和甘草。他其实看不太清两个人的脸，只是傻兮兮地冲她们拼命招手。 楚子亦、甘草，“……” 戈壁虫们看见这群人一个个跳进湖里，它们虽然畏惧水却一直徘徊在湖边不愿离去。水下的众人只能静静地等待着虫子们的离去，如果时间太长，他们肯定会坚持不住。 曾助兴奋地想要游到楚子亦和甘草那边，被夏叶言一把拉住。夏叶言看不惯曾助如此狗腿的样子，他觉得曾助简直有病，这么疯狂地追逐着从未谋面之人，就不能矜持点吗？ 等到日薄西山，虫子们才愤愤不平地散去了，它们也不能离窝太久。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从水底浮上来，每个人都是湿漉漉的狼狈样子。 曾助终于等到机会，激动地要上前与楚子亦和甘草搭话，却被夏叶言挡住。夏叶言抢先一步问道，“请问两位同学是哪所学校的？” 夏叶言绝对不允许曾助这样巴巴地上前，他们好歹也是西蒙大学的尖子生好吗，虽然刚刚非常丢脸。 甘草看了看楚子亦，有些犹豫，楚子亦沉默着，两人似乎都不太想回答。说起来，大家都是考试竞争关系，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再加上楚子亦和甘草在人数上现在处于劣势。 曾助早就按捺不住，终于突破夏叶言的层层封锁上前道，“加入我们的队伍吧，说好了我罩你的！” “……”夏叶言的心情很复杂，他总觉得曾助热心过头了。不过他也清楚刚刚如果不是楚子亦两人提醒下水，估计他们会损失很多队友，“今天天色很晚了，如果两位同学离大部队太远，不如先跟我们一起扎营过夜？” 夏叶言觉得楚子亦和甘草不像没有队伍的零散人士，现在估计是还没来得及和大队伍会和。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诅咒之星的夜晚是很危险的，如果不呆在营地里，很容易被野兽袭击。 甘草用【波动】询问道，【子亦，你觉得呢？】 楚子亦思考了一下，她和甘草原本就要临时扎营过夜，倒是不如和夏叶言等人一起。她随即对甘草点点头，转身说道，“你好，我们是首都大学的，我叫楚子亦。” “我叫甘草。” 夏叶言闻言微微一愣，曾助已经开心地冲上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们是西蒙大学的，我叫曾助，叶言是队长，他后面的是我们同队的队友。” 大家自我介绍了一下，就开始寻找今晚的扎营地点。曾助热情地上前问来问去，楚子亦和甘草都有些招架不了。夏叶言的心情却有一点复杂，如果单单说名字重名是一个巧合，那么连学校都一样就未免太巧了。 他听说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就叫楚子亦，而且在首都大学就读。夏叶言隐隐知道夏加贺的主意，他其实有些排斥这种事，毕竟他是个年少有梦的好青年，前途似锦，不屑于这种政治婚姻。现在真正见到了对方，夏叶言对于楚子亦的情感很复杂。 西蒙大学的这支小队里全是男生，大家开始用机器人搭建过夜的营地，楚子亦和甘草当然住在一起。她们决定先过夜，等明天再继续去寻找李澈的队伍。曾助跑去寻找扎营的材料了，楚子亦和甘草走向夏叶言道，“叶队长，今天就先麻烦了，明天我们还要启程寻找队伍。” 夏叶言有点发懵，才意识到他刚刚出神没有过正式的自我介绍。曾助一向不称呼他的姓氏，只是“叶言”这样叫着，楚子亦估计误会他姓叶了。夏叶言所幸将错就错道，“好的，晚上我们小队有专人值夜，请好好休息吧。” 夏叶言着实有些好奇楚子亦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正好队里的人开始做晚饭，工作结束后大家坐在一旁闲聊。夏叶言旁敲侧击道，“两位都是特殊医师班的吗？” 其他专业的人也可以参加特殊医师的考试，但是大部分成绩都不会太好。 甘草点了点头，“对哒，我们都是特殊医师班的。” 夏叶言又与甘草闲聊了几句，他发现不管他说什么，楚子亦基本都不做回答。她正专心致志地阅读着什么，头都没抬一下。甘草似乎觉察到了夏叶言的视线，不好意思道，“我队友自我要求比较严格，每天都有固定的学习时间，你见谅。” 甘草还是知道一点楚子亦的学习计划，楚子亦每天有空就会将时间花在汲取知识上，甘草自叹弗如。楚子亦有时候沉浸进去甚至不吃不喝，如果强行打断她，她还会有点暴躁。 夏叶言隐隐觉得快要切入正题，他追问道，“她学习很好吗？” 甘草得意道，“当然啦，子亦一直是我们年级前三，她都没加入什么学校组织，反而进入了……” “嘿！大家聊什么呢！”曾助突然冒出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夏叶言，把他吓了一大跳。 夏叶言皱眉道，“曾助，你干什么呢……”他刚刚差点被拍翻过去，现在肩膀上还隐隐作疼。 曾助把夏叶言稍微拉远了一些，认真地小声道，“叶言，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情的！你可不能乱搭讪！”他都还没有跟楚子亦搞熟，夏叶言就开始谈笑风生了，这样让他压力很大好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夏叶言恼道，他觉得曾助有时候简直就是缺心眼，智商和情商总是不上线。夏叶言都快要听到关键部分了，愣是给曾助打断了。 夏叶言甚至不敢想象，要是曾助知道楚子亦是夏加贺钟意的联姻对象，曾助会是什么反应。按照最近他对于曾助的观察，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不会对他下毒手吧。夏叶言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友谊的小船可能说翻就翻。 　　☆、第四十三章 曾助又缠着两人聊了一会儿，楚子亦和甘草才成功脱身。甘草躺在睡袋里，放松身体，叹了口气，“子亦，他们也热情得太过头了？” 甘草一向是天然系，这时候也察觉到有点不对了。夏叶言和曾助似乎都十分渴望了解她们的事情，甘草细想了一下觉得很奇怪。 楚子亦把阅读材料收好，整个人缩在睡袋里，淡淡道，“反正明天我们就走了，别管了。” “也对，晚安。”甘草也不再疑惑，翻身入眠。 “晚安。”楚子亦拉了拉被子，让乔治帮忙守夜，她在诅咒之星总觉得有点没有安全感。夜色之中，远处的树林黑黢黢的，有些吓人。诅咒之星总让她有种压抑的感觉，这颗星球确实很容易扰乱人的精神力，虽然物产丰富，但是并不适宜居住。 楚子亦闭眼，有些不踏实地翻了个身。 黑夜中，沉睡的小兽突然警惕地睁开了眼，它有些躁动不安地动了动，总觉得自己在被一种陌生的力量召唤。这是一只雪白的小老虎，身上有着黑色的条纹，它从趴卧的姿势站了起来，望向远方。 它下定了决心，朝着召唤它的方向跑去。 元始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红色的液体犹如高温的岩浆，源源不断地从刚刚开凿的小洞中涌出。开凿的机器人已经报废了，那粘稠发亮的液体刚刚粘上机器人的开凿钻，就将金属烧灼。 在地表之下，沉眠多年的液体缓缓地流动着，这滋养了t109的神奇原料看起来诱人极了。一旁聚集着的大型野兽嚎叫着向元始扑去，要争抢这些原浆。元始抬起手指，指尖射出激光瞬间击杀了发狂的野兽，鲜血飞溅！野兽嚎叫着倒地，尘土飞扬。 旁边的野兽忌惮着元始的实力，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在周围发出威胁的吼声。 “主人，这就是t109让野兽们发疯的秘密？”元始饶有兴趣地看着火光中漂亮的原浆，这种神奇的液体对于精神力有刺激，可以大大增强动植物的精神力水平，不过它并不容易使用，具有极强的腐蚀性，而且会容易使人迷乱发疯。 大多数时候，原浆都是从地底慢慢渗入泥土，经过植物的转换作用，才结出了类似无仙子等精神力含量丰富的果实。即使是这样，生活在t109上的野兽也远比其它星球暴躁且攻击性强。 在元始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户外防风袍的男子，他带着兜帽，淡淡道，“先把这些原浆收集起来吧。” 元始苦笑道，“主人，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开凿的机器人都报废了，腐蚀性这么强，我怎么收集啊……而且我们今天晚上凿了那么多洞，只有这个真的涌出原浆了……” 现在开凿机器人都坏了，他的主人一会儿不会还逼着他凿洞吧。 兜帽男子一字一句道，“元始，我觉得你的程序比开凿机器人要高级多了，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元始只好任劳任怨地上前，他蹲下身细细观察了一下原浆，试探性地用试剂管想要采集一些。试剂管刚刚接触原浆，就慢慢熔入里面，化为乌有。 元始拿着断了半截的试剂管，“……” 他又尝试了不少器皿，大多数甚至没法把原浆捞起来。元始微微有点急躁，操作不当竟然溅起了不少原浆，飞向了兜帽男子。他大惊，“主人，没事吧！？” 元始暗骂自己不小心，这原浆的腐蚀性太强，连他们都受不了。兜帽男子虽然伸手遮挡了一下，没有灼伤脸部，但左手和衣角都被腐蚀了。元始有些着急地想上前，被男子挥挥手阻止了，兜帽男子淡淡道，“没事，只是表面的生物层损坏了。” 元始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伤及到内部就好，生物层只要慢慢修复就可以了，对于他们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元始继续着采集工作，终于将原浆装好，他看着剩下的原浆感到可惜，“还有这么多呢，只能浪费了么……” “走吧，足够了。”兜帽男子看了看左手的伤口，虽然生物层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带着这样的伤回到小队未免太显眼了。他掏出绷带，在伤口处缠绕了几圈打了个结，生物层的修复比较花费时间，伤口还得藏着才行。 元始将原浆收好，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我又得回去做卧底了，装‘守望者’真得好累啊，我都推辞好几次没与夏博大师见面了……他估计都要起疑心了……”夏博大师的精神力水平有9级了，很可能看透元始的伪装，他现在只能跟夏博大师打太极。 “很快就好了，等到全赛结束，我们建国之后。”兜帽男子声音平静，他们一直以来所策划的终于就要实现了。 元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主人，上次你让我使用的诱导虫居然现在都没有成熟，那个小姑娘很能忍啊。”他迟迟没有收到诱导虫成熟的消息，要知道诱导虫对于精神力极其敏感，一旦它感到精神力产生波动，就会抓紧时间催化精神力直至完全恶化。楚子亦被诱导虫寄生了那么长时间，精神力居然一直都保持得这么稳定，让他感到惊讶。 “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元始和兜帽男子跳下石崖，各自离开。围绕在原浆周围的野兽们看着两个大威胁离开，转而互相敌视地盯着，它们都要争夺这流淌的神奇的液体。野兽们撕咬、吼叫着，场面一片混乱。 楚子亦和甘草是在半夜被警鸣声惊醒的，甘草快速地穿好衣服，无奈道，“我就知道这个考试不会让我消停的！”她第一天丢失大部队、遇上巨蝎、碰到西蒙小队，到了夜里居然还听到了警鸣声。 楚子亦有些纳闷发生了什么，刚想让乔治探查一下，就听见营地里夏叶言的喊声，“兽潮要来了！大家抓紧时间！” 野兽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朝着同一个方向气势汹汹地前进。它们甚至还在途中扭打、攻击着，野兽的大部队像潮水一样袭来，营地位于它们的必经之路上。曾助看着不远处不断逼近的兽潮，惊叹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多野兽疯狂的样子，所有人抓紧时间拔营准备离开。他们必须躲开野兽的大部队，正面撞上这么多疯兽绝对会出局。 夏叶言指挥着众人离开，他其实有些着急，因为没有办法预测兽潮的目的地，如果小队前进的方向错误，很容易就全军覆没了。 暴起的兽潮已经袭击了很多考生队伍，许多零散的队伍直接出局，天空中时不时亮起白光，都是被营救走的考生。 李澈指挥着自由协会的人远离兽潮，他们处于兽潮的边缘，受波及的可能性不大。高梦姣看着远处浩浩荡荡的野兽大军，微微有点得意，遇到这种事情，楚子亦和甘草脱离队伍必定出局了。 兽潮的速度极快，西蒙小队已经尽量快速地逃向兽潮边缘，想要躲避被野兽包围的命运。但是许多大型野兽还是盯上了这支队伍，上前与夏叶言等人缠斗。曾助居然是输出型的，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战斗时攻击力却极强。他的星魂器燃烧着红色的火焰，大面积地狩猎着发狂的野兽。 夏叶言在他身后补刀，一旦战斗起来，整个小队的移动速度就会变慢。夏叶言皱眉，野兽聚集得越来越多，他们脱身起来就不容易了。 楚子亦手握孤志，发动“十面”，操纵着十根光柱。蓝色的光柱齐发，射向袭来的野兽，瞬间控制住了冲在最前面的一排。甘草把握时机，用星魂器刷新了楚子亦的技能，又是十根光柱射向后排，拖住了兽群的脚步。 夏叶言看着楚子亦的攻击方法一愣，他总觉得这光柱极为熟悉。 “快跑！”楚子亦喊道，和甘草一起转身向远离兽潮的方向跑去。他们如果一直和兽群缠斗，一定会被前仆后继的野兽拖死。 众人一直往兽潮边缘跑去，跑到深处才发现尽头居然是一条巨大的沟壑。高高的山崖断裂成两半，下面深不见底。身后的野兽紧追不舍，楚子亦皱皱眉，最终还是说道，“甘草，准备好降落伞，跳吧！” 这条巨大的沟壑阻挡住了前路，兽群对他们穷追不舍。既然有降落伞，摔出局的可能性总比被野兽咬死出局的可能性要低。众人准备好降落伞，楚子亦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她在半空中打开了降落伞慢慢降落，山崖间妖风呼啸，她用孤志化为长鞭拽了拽崖间的树枝才控制住平衡。 楚子亦本想拽一把甘草的降落伞，这样两人降落时可以离得近一点。没想到山崖间狂风嘶吼，气流交汇处将降落伞吹得呼呼直响，两人反而被越吹越远。 沟壑很深，楚子亦也不知道大概降落了多久才看到了崖底，她终于在一块大石头上着陆。楚子亦解开降落伞收好，崖底居然有一条清澈的河流，她顺着河流去寻找同样降落的伙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降落伞。 　　☆、第四十四章 天已经隐隐亮了起来，太阳又要升起来了。楚子亦靠近了一点，看着背对着她正在解降落伞的身影，试探性地喊道，“叶队长？” 那人手里动作一停，回过头来，果然是夏叶言。他将降落伞解开，对楚子亦说道，“走吧，去找一找其他人。” 他用通讯器和小队里的其他人联络，楚子亦尝试寻找甘草的精神力，不过距离太远了没有【波动】成功。夏叶言得知了其他人的降落地点，两人开始朝大部队集合。 山壁非常陡峭，几乎无法直接攀爬上去，野兽们也被阻挡在沟壑之前。楚子亦和夏叶言又往前走了一段，前路就被巨大的落石挡住了，落石整个隔断了崖底，只有河流能从岩石下缓缓地流过。 到了这里，河流已经极浅，甚至可以看到河底的石子。楚子亦和夏叶言的身形也不可能从落石下直接游过去，他们和甘草等人竟然被落石分开了。夏叶言尝试了几次攀爬落石，这岩石光滑异常，又高又陡，着实不太容易。 夏叶言放弃了尝试，转而建议道，“我们从另一边试试能不能出去吧，从崖底出去再和他们集合。” 楚子亦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两人只好原路返回，试着寻找另外一边有没有出口。崖底很安静，只有两人踩着河边石子和树枝的声音。夏叶言怀揣着心事，忍不住问道，“楚子亦，你的校园网名字是叫crazy吗？” 那十根蓝色光柱让他极为熟悉，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和crazy进行pk，对于crazy的招式十分熟悉。夏叶言的心情有点复杂，楚子亦不但是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还是校园网上的crazy。 楚子亦神情平静，向前走着，“是。”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夏叶言深深感到了楚子亦的不会聊天，他有些无奈，按照套路接下来她不应该询问为什么自己会知道么？夏叶言道，“你都不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么？” “你可能跟我在校园网上pk过吧，或者看过我的对战，我经常去练习场。”楚子亦倒没觉得有多奇怪，她的星魂器技能其实挺好辨别的，比较有特征性。她这半年在校园网上pk次数很多，被人认出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夏叶言，“……”原来是他少见多怪。 夏叶言想要努力给自己挽尊一下，“我还知道你是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 楚子亦淡淡道，“我周围人基本都知道。”班里不少同学都知道这件事，研究所里的人也是，她没觉得这是什么秘辛。 夏叶言，“……”果然没法好好聊天了。 【主人，前方有异常。】 楚子亦听到乔治的提醒消息，远远地观察了一下前方。两边的山壁高度在渐渐降低，但是也零零散散地开始出现野兽，只是这些野兽身上都伤痕累累，互相撕咬、争斗着。 他们再往前走了一点，甚至还在路边发现了野兽的尸-体。楚子亦看着脚边的大型兽类，它身上都是撕咬的痕迹，她将散落在地上的野兽身体收进了折叠空间，这些也是有用的。 夏叶言感到有些不太舒服，他晃了晃头，努力稳定住自己的精神力，提醒道，“这里有点奇怪，好像对精神力有影响。” 楚子亦也感觉到了这股奇怪的力量，她在诅咒之星上确实精神力容易产生波动，但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刺激，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吸引着她。她停下脚步，有些犹疑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吼—— 一旁突然钻出一头巨大的狮子，它狂吼着扑向两人，动作敏捷。楚子亦反手一鞭抽向狮子被它狡猾地躲过，射出的几根光柱也被闪避开了。夏叶言挥手，紫色的光箭带着风声，齐刷刷地向狮子飞去。 狮子被击中有些吃疼地嘶吼着，愤怒地追逐着夏叶言。楚子亦向岩石后跑去，招呼着夏叶言，“到这边来！” 这头狮子身手矫健，不依不饶地跟在夏叶言身后。楚子亦翻过岩石后，为夏叶言让出了位置，夏叶言跟了上去，猛地翻过石头。狮子追逐着他猛地一冲，却卡在了岩石缝隙之中。这缝隙足够楚子亦和夏叶言翻过去，对于狮子健硕的身形却显得小了。 狮子咆哮着挣扎，拼命想扑向两人，却笨拙得挣脱不开岩石。夏叶言举起星魂枪，结束了这个穷追不舍的大家伙的生命。夏叶言皱眉道，“附近的野兽十分躁动。” 两人继续往深处走去，陆陆续续又看到了一些倒地的野兽，但都没有刚刚的大狮子精神饱满了。大部分动物都倒在地上，生死不明，楚子亦感觉那股神秘的力量对于精神力的吸引越来越大，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回头一看才发现夏叶言也脸色苍白。 又走了一段，楚子亦终于发现了野兽们发狂的原因。橙红色的液体轻轻流淌着，像是什么蕴涵着魔力的神秘药水。夏叶言震惊地看着源源不断从小洞中冒出的液体，“这是……” 楚子亦强忍着难受，上前观察了一下。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实验设施，随手采集了一点，采集工具几乎是瞬间被腐蚀掉了。楚子亦淡淡道，“这估计是原浆吧。” 她原来有读过夏博大师的研究笔记，t109地表之下有着一种神奇的原浆，饱含精神力。它由于精神力含量极高，一旦出现便会吸引周边的动物疯狂，这种大补之物同时也是剧毒之物。无仙子这样增补精神力的食物还好，其中的精神力纯度并不过高，恰恰是人体能够正常吸收的含量。 但是原浆的精神力纯度太高，如果贸然摄入体内，反而会引发精神力的紊乱，旁边倒地不起的野兽们就是证明。夏叶言颇有感慨地叹气道，“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这么疯狂，明明是对身体有害的东西………” 原浆没有让这些大型野兽增强实力，反而使它们昏迷不醒。楚子亦又试了几种采集工具，勉强采集了一点原浆。夏叶言看着楚子亦熟练的手法，询问道，“你很喜欢研究这些么？” “算是吧。”楚子亦轻轻甩了甩试剂管，她以前还没真正接触过原浆，这也是第一次。 “那如果有一天，有人让你离开研究所怎么办？”夏叶言试探地问道。 　　☆、第四十五章 楚子亦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正视夏叶言，挑眉道，“叶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姓叶，我姓夏。”夏叶言一字一句道，“我想你应该明白了。” 楚子亦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夏叶言的意思，她想起夏加贺以前对她说的话，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叶言，这就是夏家的优质青年？楚子亦眼神平静，“说实话，夏队长还不足以跟我竞争。” 她并不觉得夏叶言研究上的水平能超越自己。 夏叶言竟无言以对，他没想到楚子亦会如此嚣张地回复他这么一句话，“你不觉得这么说显得太自大了么？” “不觉得，对于自己有信心的领域，没有什么自大不自大的。”楚子亦终于明白夏叶言的试探，怪不得他总是想要了解她们的事情，原来他是夏家的人。楚子亦很明白，只要她呆在研究所里，夏家就不会消停。 楚子亦也不可能离开研究所，她所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几乎都要依靠研究所，准确地说，就是夏博大师掌管的精神力实验室。她有无数个需要接管实验室的理由，但是夏家也同样可以有。即使是夏博大师，他也不得不承认人生在世很多事情不能尽如人愿，他的研究也深受着首府院的限制。 夏叶言反驳道，“接管实验室，并不一定需要研究水平。”他说的是实话，只要掌管了实验室，它几乎可以瞬间变成一个敛财的工具，就算不再开拓创新，目前掌握的精神力技术应用在市场里也可以迅速赚钱。 楚子亦嘲道，“你们明明知道大师的心愿不是……” “但那也只是大师的心愿。”夏叶言打断道，“大师可以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但是夏家里那么多人不可能这样，更何况你不是夏家的人。” 实验室每年都会花费大量的金钱和人力，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就让楚子亦直接继承。虽然夏博大师耗费的是私人财力，但这几年实验室的建立实际上也动用了夏家的许多关系，不可能拱手让人。 “呵，夏家的人？说起来，你不会是夏家主口中的联姻对象吧……”楚子亦嘲讽地嗤笑一声，她与樊释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连他平时轻蔑高傲的样子都模仿得极像。 楚子亦凑近夏叶言，夏叶言被她逼着倒退了两步，有些不自在。楚子亦轻轻道，“怎么？你想把我变成夏家的人？”她神情戏谑，似笑非笑的样子打破了往日总是平静的表情，像极了魔女。 夏叶言有些不好意思，就听楚子亦一字一句道，“别做梦了。你敢这么做，我就让你尝尝家里鸡犬不宁、鸡飞狗跳的滋味。”她不把夏家闹个底朝天才怪。 夏叶言恼道，“你……” “怎么你不服气？有本事你跟我打一架啊？”楚子亦耍无赖道，“少跟我来这套，别用你们那些世俗的想法践踏我们好吗？” 金钱、权势、地位、利益……即使她和夏博大师再想远离这些产生矛盾的因素，永远也会被卷入纷争之中。楚子亦突然感觉有些疲惫，他们到底在执着做什么，其实周围人可能永远不会理解，不过是一个人的呐喊和狂欢罢了。 她直视夏叶言，夏叶言似乎被她气到了，皱着眉很是气恼的样子。他被楚子亦肆无忌惮的视线盯得很是不自在，不耐道，“你看什么？” “看你是不是值得嫁的人喽。”楚子亦吊儿郎当地说道。 夏叶言一愣，一时竟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楚子亦轻飘飘地问道，“这真的值得吗？为了实验室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婚姻，追求利益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吗？” 楚子亦是真的不明白，她不懂夏家的坚持，也不懂夏叶言和夏加贺的想法。实验室确实潜藏着巨大的利润，可是夏叶言也并不差，牺牲自己的婚姻得到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夏叶言冷静地分析道，“你的家庭很富裕吧，你甚至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家境、学习成绩、精神力水平……不管是哪一项，你都是超越一般人的。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这样，生来就那么幸运……” “既然有富有天赋的天才，自然也有普通人。你和夏博大师一样，生来就是属于天才的那类人，自然可以永远高高在上地看向远方，去打破固有的界限。可是对于一般人来说，仅仅是赢取眼前的利益就要拼尽全力了，哪里有功夫去打破现在认知的界限？” “你们总是说要研究，要探知精神力的边界，可是你们想过周围普通人的想法吗？大师这么多年埋头在实验室里，几乎从来不回家。实验室每年的研究，大多数时候都是大师的私人财力进行补贴，不然根本无法支撑实验室的运营。你们的研究并不仅仅是你们自己的，它牵扯了大量的普通人。即使是生为天才的你们，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研究一定会成功吧？如果有一天它失败了，你们自然可以保住自己，但那些毫无抵抗之力的普通人该怎么办？” “你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你的高傲，而我的成长环境造就我的责任。我是被夏家培养起来的，如果有一天家族需要我牺牲我的婚姻，为家族做出贡献，那么我愿意。因为我曾经享受过，自然就要做出付出。” “我们无意践踏你们的理想，可我们都是普通人。”夏叶言有些无奈，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楚子亦和夏博的勇敢。他们会害怕，会胆怯，会安于现状，他们只想要顾好眼前的生活就好了。 楚子亦垂下眼睫，轻轻道，“可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人难道只要心安理得地生活在已知的假象之中就足够了吗？ 夏叶言冷酷道，“但不该是我们。” 回去的旅途上，两人无言地行走着，不再交谈。楚子亦难得地有些迷惘了，她和大师做错了吗？她明白夏叶言的想法，实验室一旦投入市场，生产产生的大量利润可以保障甚至提高研究人员的生活水平，但是也势必会影响目前的研究速度，市场化意味着实验室的工作方向发生了变化。 她与夏博大师在做的是一件毫无保障的事情，继续深入地探索精神力，但研究结果却并不一定能马上转化为利润。他们就算真得更了解了精神力又能怎么样，特殊病人一定能被治愈么？精神力残疾者一定能有效减少么？谁都不敢保证。 世人追逐利益，夏叶言等人已经很满意现状，不愿再做出探索和改变。楚子亦觉得，她和夏博大师或许并不是夏叶言口中的天才，不过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瓜罢了。 两人很快绕出了崖底，找到了大部队。楚子亦的心中有事，刚刚采集到原浆的喜悦也因为一番对话削弱了。甘草似乎察觉到了两人间不太正常的氛围，悄悄询问道，“子亦，怎么了？” 她总觉得楚子亦和夏叶言之间怪怪的，似乎不太和睦。楚子亦摇摇头，“我们准备离开吧，还得去寻找李澈学长的队伍。” 曾助一听有些着急，挤眉弄眼地向夏叶言暗示，希望他以队长的身份出言挽留。夏叶言熟视无睹，淡淡道，“那好，两位路上小心。” 楚子亦和甘草整理好行装，向西蒙小队的人要了一份简单记录的地图，准备启程。楚子亦心里恢复了平静，缓缓道，“夏队长，如果你真的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堂堂正正来竞争好了，我不会躲的。” 夏叶言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了。” 他其实内心有些失落，他曾经那么欣赏楚子亦，不管是作为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还是作为校园网上的crazy。她确实是才华横溢的，但夏叶言自己却是一个不敢冒险的普通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像他这样的普通人。 “又是我们两个人了呢。”甘草看了看手中的简易地图，感慨道。西蒙小队的这份地图只大致记录了他们走过的路，并不很详细。 楚子亦难得地有些多愁伤感，“甘草，你呆在我身边会觉得累吗？”楚子亦从小到大其实朋友并不多，大学之前也只有夏玲一个而已。她难道真得太高傲了么，即使外在没有表现，但其实潜意识是高高在上的。 甘草，“会累哦，不过子亦亲亲我就不累了。”?(°?‵?′??) 楚子亦，“…………” 甘草，“偶尔觉得永远也追不上子亦的时候会有点累吧，毕竟我想要一直当子亦的队友啊。有的时候不太明白子亦在做什么时，也会感到有点累。不过如果这是你决定的事情，我会尝试努力理解的。” 她其实偶尔也会害怕，楚子亦走得太快，她要追赶不上了。 楚子亦难得有点泪目，颇为感动。 甘草，“所以不亲亲的话，抱抱也行哦。” 甘草本以为会得来楚子亦的白眼，没想到她真的上前抱了抱自己。 “谢谢你，甘草。” 　　☆、第四十六章 “学长，甘草她们归队啦！”队里的人跑进营地里喊道，李澈闻言走向营地门口，果然看到了楚子亦和甘草。 他笑骂道，“你们两个真行，我不是早就发了营地定位吗？现在才归队。”李澈原本还担心两人出了什么事，毕竟昨晚的兽潮波及范围很大。 甘草不满道，“学长，我们的通讯器根本没反应好吗！能找回来还是用地图推测营地的位置……” 楚子亦和甘草根据西蒙小队的队伍，结合她们降落的地点定位，大致推测李澈可能扎营的地点。昨晚上兽潮经过的区域肯定不可能了，剩下的几处就好定位得多，果然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自由协会的营地。 李澈纳闷道，“怎么可能？总通讯器一直是正常的啊？” 他叫来了负责总通讯器的人，检查了一下机器才发现楚子亦和甘草的信号从总机器上消失了。李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出了这种事情，就证明队伍里有人故意针对楚子亦和甘草。 楚子亦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提醒道，“学长，我可不是自由协会的人，杀死队伍里的人是会计入战功的。” 她语气平静，李澈却在其中听出了淡淡的威胁。甘草和李澈同属自由协会，没有办法杀死同组织的队员，但楚子亦只是因为甘草的关系，暂时依附着小队，并不算真正的队员。她是可以直接攻击其他人的，当然其他人也可以攻击她。 “我明白，如果真的有人对你不利，你可以直接反击。”李澈开口道，他总不能不允许楚子亦反抗，一边是自由协会，一边是直系学妹，他也很难做。 听闻楚子亦和甘草归队的消息，高梦姣是最不开心的人，她甚至有些畏惧楚子亦发现真相，毕竟楚子亦可不像甘草那么好欺负。 “你们回来的真是时候，明天我们去攻打淮州大学的一个营地。”李澈站在地图前，指着目的地对楚子亦说道，“我让你蹭着队伍那么久，你也该做点贡献啦。” 楚子亦翻了个白眼，“少来，学长明明还抄我答案……” “咳咳、这些事就不要说了。”李澈摆摆手，转移了话题。 李澈盯上的是距离自由协会不远的淮州大学的一个小队，这支队伍也是由淮州大学中的某组织建成，性质和李澈的这支队伍差不多，只是战力要低一些。计分系统中给分最大方的就是杀敌数，只要端了这个营地，大家的成绩估计都会不错。 李澈打算和楚子亦合作，一起控制住淮州小队主要的输出型，然后再消灭其他成员。楚子亦的“十面”控制敌人数量可以比较多，是很有实战意义的技能。楚子亦点点头记住了自己的任务。 全赛的决赛场地，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筹备着。 夏博大师走在竞技场的高处，望着下方一览无遗的平坦场地，和蔼地看向旁边的樊释，“怀念吗？你当初决赛，也是在这个竞技场。” 樊释戴着面具，望着下方，“老师，不要总是提以前的事了。” 夏博大师笑着摇摇头，“人老了，就总会想以前的事情。” 两人顺着走廊往前走，迎面就碰到了保证决赛场地安全的巡逻队。夏博大师一愣，巡逻队的队长竟然还是他和樊释的熟人。巡逻队长也注意到了这边，他看到戴着面具的樊释，微微一愣，随即大步走了过来。 “大师，好久不见。”巡逻队长罗志凡站定，先和夏博大师打了招呼，视线却一直紧紧地盯在樊释身上。 “志凡，没想到今年是你主管巡逻队。”夏博大师笑了笑，巡逻队维持全赛决赛的安全与秩序，队长一般是富有经验的军官，没想到今年是罗志凡。罗志凡算是老熟人了，他虽然不是夏博的学生，但却曾是樊释和祁兴华的队友，毕业之后走向了军政届。 罗志凡又和夏博大师寒暄了几句，他眉目坚毅，常年的军队生活使他有一种刚硬不屈的气质。罗志凡终于忍不住，看向樊释，严肃道，“是你么？” 罗志凡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人，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他觉得面前的人很熟悉，他的内心也很矛盾，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希不希望戴面具的人是樊释。 樊释淡淡道，“恭喜高升。” 罗志凡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忍不住皱起眉，“你终于还是……” 樊释沉默不言。 罗志凡看着他惯于沉默的样子，凝眉不耐道，“值得么？当初我和兴华劝了你那么久，你却坚持一意孤行……你本来可以比我们……”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罗志凡抿了抿嘴唇，心中惋惜。他们在校时组成小队，樊释明明是三人里面最优秀的，甚至成为了最年轻的“守望者”，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和祁兴华都不明白樊释的心理变化，一个高精神力者怎么在一夕之间恶化，现在成为了“家犬”。 如果樊释的精神力保持稳定，他本来可以比罗志凡和祁兴华走得更高更远，可惜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淮州营地不远处，李澈观察着营地口的警戒人员，询问楚子亦，【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可以。】楚子亦按照指挥站在指定的位置，她的身后是自由协会的几人。李澈和楚子亦分别带了一队，从两侧夹击营地。高梦姣看着前方的楚子亦，按捺着自己心里淡淡的紧张。 李澈统一发送了进攻指令，两队换上伪装迷彩服，缓缓靠近淮州小队的营地。接近营地后，李澈率先攻击，控制住离得近的两名守岗人员，后面的队员开枪送走淮州小队的两人。两束白光飞向天空，营地里的其他人被李澈等人吸引。 楚子亦在心里默数几秒之后，对前方被分散注意力的敌人发起了偷袭！蓝色的光柱悬浮在半空中齐发，瞬间控制住距离较近的输出型敌人。楚子亦身后的攻击手补刀，顺利击杀了前排的警戒人员。 楚子亦因为不是攻击手，只是控制住敌人，所以击杀人头数并没有算在她身上。整个小队快速突破营门口，突袭进入淮州小队的营地。李澈准备以游击的形式攻打淮州小队，避免对方人员集合使战局翻身。 楚子亦冲入营地后，找了一个方向潜入。高梦姣咬咬牙，最终还是跟上了楚子亦，她握紧星魂枪，手心冒汗。自从楚子亦回到营地之后，高梦姣一直惴惴不安，与其等待楚子亦找她麻烦，还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楚子亦并不是自由协会正式的队员，高梦姣是可以击杀楚子亦的。她打算等待楚子亦放松警惕时，偷偷开枪。 楚子亦几乎是一瞬间就感觉到高梦姣跟随着她，她前不久采集完原浆之后，隐隐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有所松动，很快就要迈入7级。楚子亦卡在6级进入7级这个阶段已经很久了，她觉得自己最近就会晋级。 淮州小队的成员冲上前阻挡楚子亦，被她一刀斩杀。 【考生楚子亦，杀敌数累计2。】 孤志刀身嗡鸣，寒光凛冽，楚子亦向后半步，反手刺中身后的偷袭之人。对方表情震惊，下一秒就化为了白光。楚子亦下意识地甩了甩刀身，有些沉醉于握着刀柄的感觉。 【考生楚子亦，杀敌数累计3。】 高梦姣躲在暗处，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刚刚偷袭的敌人速度极快，他从背后攻击，楚子亦却像背后长眼一样，反手就刺杀了他。楚子亦的动作极为流畅，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舞蹈。 【考生楚子亦，杀敌数累计4。】 【考生楚子亦，杀敌数累计5。】 ……… 【考生楚子亦，杀敌数累计11。】 楚子亦缓缓地向前走着，她步伐极稳，刚开始淮州小队的人还会冲上去攻击，现在却是有些避之不及地后退。不过逃跑也没有用，孤志瞬间化为精神力长鞭绞杀远距离的敌人。那冰蓝色的长鞭翻转，像是游动的弧光，电光火石间完成收割。 【考生楚子亦，杀敌数累计12。】 李澈无奈道，【楚子亦，你收敛一点！其他人也是要分数的！】这支淮州小队的规模也只是50~100人，楚子亦一个人击杀那么多，队里其他人的分数肯定就会变少。 【谁让学长你们太慢了。】楚子亦毫无愧疚之意，这本来就是比速度的嘛，先到先得。 楚子亦几乎是旁若无人地往营地中心突进，淮州小队的人按捺不住，派了几名输出型拦截。远距离的输出型攻击范围极广，他们一起向楚子亦发起了攻击。几股火红色的精神力大招同时向楚子亦砸来，楚子亦只能派遣两架战斗机器人冲上去挡住，正面硬扛。 机器人爆炸的同时掀起热浪，高梦姣瞄准时机向楚子亦背后开枪！战斗机器人只能抵挡住正面的攻击，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高梦姣感觉子弹击中了，一阵狂喜地看着烟雾弥漫的中心。灰尘散去，乔治悬浮在半空中，张开了防护盾，它圆圆的电子眼认真地盯着高梦姣，【开启自动反击功能，摧毁敌人。】 激光枪射出，瞬间将高梦姣炸飞，化为一道白光。楚子亦操控着光柱控制住前方的输出型敌人，回过头才发现乔治动作极快，已经将高梦姣击杀了。 【考生楚子亦，杀敌数累计13。】 　　☆、第四十七章 楚子亦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白光，高梦姣就出局了。高梦姣属于自由协会，李澈可以查看到队伍人数情况，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诧异道，【楚子亦？】 楚子亦一时不好解释，【嗯，学长我……手滑了……】 李澈，【……】 李澈也在激战中，没法多分心听楚子亦解释，干脆就把这件事压后再说。楚子亦是知道高梦姣偷袭的小动作的，她原本想侧身躲开，却忘了乔治的系统以保护她作为最高指令，比她先一步击杀了高梦姣。 楚子亦虽然不喜欢高梦姣，但本也没想做得这么绝。高梦姣毕竟是自由协会的成员，而楚子亦是李澈担保进来的，真的闹起来会让李澈很不好做。 事已至此，楚子亦也只能先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她像一柄钢刀，直插向营地的队长帐。队长帐一般位于营地的正中心，楚子亦掀起帘子后侧身闪到一边，帘子刚刚揭开，帐内便飞出了星魂枪的子弹。 楚子亦躲开子弹，转身踏入帐内，连开几枪。端坐在队长帐正中间的男子眯了眯眼，深紫色的精神力火焰燃烧着向楚子亦袭来。楚子亦敏捷地躲开，一步踩上指挥桌向桌后的人斩去。 那男子微微抬手，衣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挡住了这一刀。他用力格挡，站起身来，电光火石间与楚子亦过了几招。男子的匕首用得极为熟练，手腕一翻，匕首便在指间化为流畅的寒光。 楚子亦用刀的时间还是不长，武器经验和力量不及男子，有点渐渐被压着打的意思。她抿了抿唇，一边招架，一边控制着光柱向男子刺去。 火红色的精神力如同一头野兽向两人扑去，楚子亦和男子同时向后跳开躲避，烈牙的大招砸中了楚子亦悬浮在半空中的光柱。刚刚进入帐内的狼牙看着分开的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楚子亦，你怎么连学长都敢打!真是没把你训好……” 楚子亦看着进来的狼牙，相当震惊，“你怎么在这里！？” 狼牙刚刚踏入队长帐内，简直是吓得魂飞魄散。暴风协会的小队进入营地后，陈廷飞直接孤身杀入队长帐，狼牙刚刚结束自己的战斗，过来寻找自家会长，没想到进来就看到楚子亦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对着会长大打出手。 狼牙上去不客气拍了拍楚子亦的肩膀，咬牙道，“怎么和学长说话呢，没大没小的！还挺横！” 楚子亦被拍得一懵，狼牙硬着头皮对陈廷飞说道，“哈哈哈哈会长，这个是大一的学妹，跟我比较熟没大没小惯了！” 楚子亦和狼牙熟悉之后，经常一起在校园网上切磋。楚子亦刚开始的时候，还比较客气地称呼他“狼牙学长”，后来就渐渐变成了“狼牙”，现在直接都不喊他名字了！ 狼牙虽然心里无奈，也懒得多说什么，反正他们比较熟了。但是陈廷飞是很重视等级关系的人，狼牙相当害怕楚子亦冒冒失失地撞到枪口上。作为会长，陈廷飞在暴风协会里积威很深，即使是狼牙也敬畏他。 陈廷飞挑挑眉，看向狼牙，“这就是他们说的，拒绝了你入会邀请的新生？” 楚子亦，“是。” 狼牙，“不是。” 楚子亦一愣，与狼牙对视了一眼，陈廷飞微微皱眉。 楚子亦，“不是。” 狼牙，“是。” 楚子亦，“……” 狼牙恼，“……你能不能配合一下！？能不能默契点！？” 陈廷飞，“……你们两个在说段子吗？” 狼牙又气又恼，他又不能在陈廷飞面前和楚子亦使用【波动】，毕竟陈廷飞是掌握了【感知】的人。他和楚子亦的精神力都不如陈廷飞，使用【波动】很容易被他侦破。狼牙害怕楚子亦拒绝入会的事情会让陈廷飞产生想法，千方百计地想为楚子亦打掩护，楚子亦倒好完全没有默契！ 楚子亦还陷入惊讶之中，她听到狼牙称呼与她交手的男子为“会长”，瞬间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她听到陈廷飞的声音就更熟悉了，因为那天她和樊释还躲在会长室，等陈廷飞离开后才取走了手写本。 狼牙郑重地向楚子亦介绍道，“这是我们的直系学长陈廷飞，也是暴风协会的会长，现在大三。” 狼牙又转向陈廷飞，解释道，“会长，这是我以前跟你说过很有资质的新生，大一的楚子亦。不过她因为个人原因，不太想加入学校的组织。” 狼牙觉得与其隐瞒，还不如现在实话实说，陈廷飞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楚子亦迟疑道，“学长你们怎么也在这里，李澈学长他们今天也计划攻打这里……”她真没想到淮州小队的营地里会出现两支首都大学的小队。 “先到先得！又没人规定只能他攻打吧？”狼牙桀骜不驯道，“我刚远远地看到自由协会的了，他们速度太慢又能怪谁。” 楚子亦哑然，淮州大学的这支队伍也真是倒霉，被自由协会和暴风协会两面夹击，基本团灭。她原本还奇怪淮州小队增援速度跟不上，现在才明白了真正的原因。 李澈踏入队长帐内，看到站在狼牙旁边的陈廷飞，瞬间明白今天他们需要一定的让步了。李澈收起平时笑嘻嘻的样子，正色道，“学长好。” 陈廷飞轻轻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自由协会的会长，但也是李澈的直系学长，早已习惯了这些问好。狼牙看着李澈打了招呼，戳了戳旁边毫无眼力见的楚子亦，他都跟楚子亦介绍完了，她还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楚子亦诧异地看了狼牙一眼，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他今天奇奇怪怪的。楚子亦还真没意识到自己需要问好，一是她和陈廷飞素不相识，二是她没有狼牙和李澈的敬畏感，毕竟她对着樊释这个第一代会长都没有这么客气过。 狼牙，“！！！” 楚子亦，“？？？” 　　☆、第四十八章 狼牙绝望地认命了，他只能祈求会长别太关注楚子亦了。 李澈看着陈廷飞，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交涉。如果只有狼牙还好，大家虽然隶属于不同协会，但是同班同学更好说话。陈廷飞是学长，李澈气势上就要弱得多，自由协会的会长没有参加本次全赛，李澈作为接任者只能出面。 陈廷飞看了一眼人前的李澈，淡淡道，“你们会长这次没有参赛？” “是的。”李澈微微有些拘谨，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学长，没想到这次两边居然选择了同一支队伍，暴风从北面突围已经获得了很多分数，我想……” “李澈，暴风可从没有退让的时候，你应该知道的。”陈廷飞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 李澈自然知道陈廷飞的脾气，此时也只能争取道，“学长，但是你也不能让我们空手而归……” “并不是空手而归，现在营地内还有很多淮州的人，两方的人也都进入了营地，先到先得，很公平不是吗？”陈廷飞慢条斯理地说道。营地内确实还剩不少淮州小队的人，暴风和自由虽然实力相当，但是陈廷飞的单人战斗水平很高。 自由协会的会长没有参赛，李澈这边的实力自然会弱一些，毕竟追杀漏网之鱼拼的是战斗速度，并不是整体战力。李澈咬咬牙，发觉事情不能松动，只能让其他人立马行动，努力抢在暴风之前获得更多分数。 楚子亦原本也想跟着李澈等人离开，没想到被陈廷飞拦住了去路，他开口问道，“你不是自由协会的人？” 陈廷飞刚刚与楚子亦交手过，她的身手敏捷得不像一个大一新生，精神力和战斗方式都控制得极好。 楚子亦答道，“不是，不过我暂时跟着李澈学长的队伍。” 陈廷飞发出了邀请，“这么说你还不是正式队员加入暴风的队伍吧。” 狼牙有些发懵，“会长……” 楚子亦也愣了一秒，她看陈廷飞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才摇了摇头道，“抱歉，我对现状很满意了。” 狼牙简直想要捂脸，楚子亦不要拒绝的那么直接啊！稍微委婉一点啊！ 楚子亦不太喜欢陈廷飞的说话方式，他的语气透露着一种理所当然感，就连给出邀请的方式也是陈述句。这让她想起了狼牙等人训新时的样子，她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极不舒服。 陈廷飞被拒绝似乎有点惊讶，他轻轻挑眉道，“那不是适合你长期发展的队伍。” 楚子亦的战斗方式极像暴风协会的风格，无比的干净利落、杀伐果断，自由协会更重视合作对战的组织性。陈廷飞想不通楚子亦拒绝的理由，他没觉得李澈有能力留下楚子亦。 楚子亦抿了抿嘴唇，考虑了一下措辞，“抱歉，学长，我不太想长期加入某个队伍。” 楚子亦不喜欢长期呆在一个固定的大环境内，她总觉得这样会被周围的环境影响，产生固定的思维。如果长期呆在一个环境，又必须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着实让她很累。研究所是她不能放弃的，所以她不得不应付夏家。自由协会里也会有高梦姣这样的人，谁能保证暴风协会里没有呢？ 她有的时候总觉得这些外界的联系束缚了她，她却常常不得不依靠着这些联系而活。 陈廷飞似有不悦，但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你会后悔的。” 陈廷飞的语气笃定，让楚子亦也有些不舒服。狼牙见气氛有些僵硬，忙笑呵呵地打岔道，“会长，营地里不是还有些指挥工作吗？那边肯定着急啦，我出去教训教训她啊……” 狼牙拽着楚子亦出了帐门，也不敢回头看陈廷飞的反应，走了好远才闷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跟会长说话！不愿意的话也婉转地推辞一下啊！”狼牙简直要被楚子亦吓死了，怎么能第一句话就直接拒绝。 楚子亦皱眉，“他又不是我会长！” “但他也是你学长！你那是什么表情……”狼牙看着楚子亦不悦的表情，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你还不服气，你想干嘛？” 楚子亦冷哼一声，“我想打得他满地找牙。” 狼牙忙看了看四周，叫道，“你真是活腻歪了！精神力强的人对周围很敏感的好吗！”楚子亦这个小崽子真是胆肥了，稍微离陈廷飞远一点就敢说这种话。 楚子亦懒得搭理略有点紧张的狼牙，她是认真的，她极不喜欢陈廷飞倨傲的感觉。楚子亦想要和陈廷飞正式交手一次，堂堂正正地打败他。当他输了的时候，那副高傲的样子会以怎样的方式摔得米分碎，楚子亦很期待。 自由协会也不算空手而归，一天下来也获得了不少分数。楚子亦收获颇丰，她的战绩上升到了17。自由协会和暴风协会都是首都大学下的小队，自然不会互相攻击谋取分数。李澈虽然觉得获得的分数没有达到预期，但也只能认命了。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楚子亦和甘草十分轻松地度过了之后的日子。自由协会的小队又去袭击了几支队伍，考试结束的前一天时，楚子亦的战绩已经达到了56。她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分数，觉得进入决赛的问题不大。 考试的最后一天傍晚，考试时间截止，全体考生都松了一口气。星际航空器整齐地停靠在空地上，考官们在航空器前检查剩余考生的收集材料并确认战绩，考生还要确认是否参加决赛，完成手续的考生就可以回到t72了。 楚子亦的成绩还可以，用公式计算出来的分数位于前二十名，这已经是一个极为出彩的成绩了。她并没有将原浆上交，原浆她采集成功的很少，一滴也不想浪费。 楚子亦先进入星际航空器在座位坐下，过了一会儿甘草坐到了她旁边。甘草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对楚子亦道，“子亦，我决定……不参加决赛啦……” 楚子亦相当讶异地睁大眼，“为什么？你虽然击杀数不多，但是凭借收集的材料分数也该够了？”楚子亦以为甘草的分数没过关，她还分了一些材料交给甘草，按道理应该可以过线。 甘草笑了笑，摇头道，“决赛是一对一的战斗，我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我对这类战斗很苦手。”甘草是辅助型，如果没有队友的援助，确实很难在战斗上占上风，也是情有可原。 楚子亦有些惋惜，不过也知道甘草说的是实话，毕竟1v1对于甘草来说太困难了。 甘草笑道，“没关系，我会在观众席为你加油的。” 全赛的决赛位于竞技场，每天的对战基本都会现场转播，联盟中所有人都可以观看得到。不少特殊医师都是在决赛中绽放光彩，被大众所注意到。楚子亦已经决定参加决赛，这对于她是一个不错的开阔眼界的机会，她可以见识到其他学校的特殊医师的水平。 星际航空器降落在t72，考生们陆陆续续地下去，回到各自的休息地点。楚子亦先回到旅店洗了个澡，然后打算去找夏博大师，现在他帮忙负责监管着樊释。 楚子亦走在路上，不知为何还有点小兴奋。 　　☆、第四十九章 夏博大师暂时住在t72一幢独栋小楼内，楚子亦在门口核实完身份，进入了小楼。这座纯白色的小楼旁还配有庭院，周围的街道也很安静，是一个很适合休息的好地点。 楚子亦先去和夏博大师打了招呼，她站在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门是半掩的，楚子亦听到夏博大师应声，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夏博坐在书桌后，戴着眼镜正在阅读，他见楚子亦进来，笑道，“你可真够快的，你们不是今天才回来么？” 夏博本来以为楚子亦会休息一天再来，没想到刚刚抵达没多久就跑过来了。楚子亦略有几分窘迫，她正色道，“嗯，老师我有一点东西想给你看……” 夏博大师摆摆手，“行了，一会儿再看吧。他现在应该呆在院子里，你去找他吧。”夏博可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吸引力，能让楚子亦刚下星际航空器就跑过来。 楚子亦迟疑了两秒，见夏博大师低头看书了，才轻轻地退出书房，往院子里走去。 书房内的夏博大师抬起头，笑骂道，“唉，真是……”他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看自己手中的材料。 院子位于小楼的后面，院内的植物被修剪得极为整齐。傍晚时分夕阳落下，樊释一个人坐在院中的长椅上，他背对着楚子亦，整个人的身影与夕阳染红的天空相衬显得极为和谐。 楚子亦看着这景象有些发愣，她站在远处稍微欣赏了一阵，才缓缓走上前。她的脚步很轻，悄悄地走到樊释身后，刚想伸出手吓他一跳，却被樊释一把握住了手腕。樊释侧头淡淡道，“刚回来就开始闹。” 楚子亦一踏进院子里，樊释就感觉到她的存在了。他的精神力很敏锐，小楼周围也比较安静，很容易就发现了她。楚子亦被抓个正着也没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樊释握着她手腕没放手，她所幸笑了笑坐在樊释旁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樊释刚刚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楚子亦坐下来才发现他既没有在读书，也没有在做其他的事情，好像是在发呆。樊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挑起了她的一缕头发，问道，“怎么是湿的？溅了我一身。” 楚子亦洗完澡之后，只是随便拧了拧，没有吹干就过来了，现在发梢有些水珠。她一坐下，水珠就溅到樊释身上了，凉凉的。 “刚刚洗完没干。”楚子亦看樊释微微皱眉的样子，恶作剧般甩了甩头发，像只上岸甩毛的小动物。樊释离她比较近，猝不及防地被甩了一脸水，逗得楚子亦哈哈大笑。 樊释有些恼，看她笑得开心的样子又有些无奈，没了脾气。他早就习惯了楚子亦的恶作剧，干脆伸手帮她拧了拧头发。楚子亦乖乖坐好，樊释的动作很小心，将水珠拧干后又轻轻地拨弄开。他的手指很温暖，偶尔碰到楚子亦的耳朵，让她微微有点痒。 樊释做完这一切之后，甩干净自己手上的水珠，指间仍残留着洗发露淡淡的香味。楚子亦满意地撩了撩头发，好奇地又问了一遍，“你呆在这里干什么？” “看太阳落下。”樊释其实也只是呆在院子里发呆，他对夏博大师的研究没什么兴趣，每天就这样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以前呆在首都治疗所时，他也常常就这样晃荡着一天就过去了，有时候想些事情，有时候干脆什么都不想。 楚子亦似有所悟地点点头，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那么我们看完再走吧。” 院子里很安静，金红色的夕阳染红了淡蓝的天空，像是水墨颜料在宣纸上晕染开的效果。楚子亦靠在长椅上，竟然觉得心情难得地放松，仿佛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她有些享受这种慢慢悠悠的感觉，眼皮有些发沉。 樊释见她一直都不说话，还以为她觉得无聊，他本想提议直接离开，没想到转头才发现楚子亦睡着了。她估计是真得累了，头微微向右，身体歪向椅背，闭着眼睛，轻轻地吐息着。 楚子亦闭眼睡着的样子像是一头疲惫归家的小兽，终于放松了警惕，睡相难得地乖巧。她睁眼时的淡定、理智、狡猾、强悍统统都消失了，反而像是小动物一样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樊释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睡着了，有时候她晚上学习太晚，也会趴在桌子上小憩。但是每当楚子亦再次睁眼，又变回了冷静至极、攻不可破的样子。樊释看着她睡着的样子，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又看向了远方渐渐落下的夕阳。 樊释看到楚子亦疲惫的样子，心情很复杂，既有些心疼又有疑惑和恐慌。这半年多的相处时间，让他很清楚楚子亦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对于自己的目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从不将时间花费在不感兴趣的事情上。楚子亦对于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精打细算着，仿佛有一种被人追赶的急迫感。 她为什么要在他身上花费那么多时间？她想要得到什么？ 樊释觉得他身上没有什么值得楚子亦花费那么多时间的地方，她刚刚结束考试就第一时间地过来，甚至头发都没有干，累到在长椅上睡着。樊释看到这些，心里没有一点感受是不可能的，可是楚子亦对他的相处都大方又自然，樊释也没什么理由自作多情。 樊释又恼楚子亦的落落大方，如果她真得给一个痛快，他反而不会这样患得患失。有的时候，他会觉得干脆精神力就这样恶化下去吧，反正他“家犬”的身份肯定也被过去认识的人嘲笑个够，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呆下去挺好。 但这是不可能的，楚子亦会一点点地认识更多的人，与世界建立更多的联系，总有一天会走出学校、认识志同道合的人，甚至组建自己的家庭。“家犬”永远不可能是责任特权人的家人，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没有被平等尊重的权利。 樊释有些迷惘，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其实他也不知道。精神力恶化的那一刻，他其实就自暴自弃地呆在首都治疗所里了，不管夏博大师还有祁兴华的劝解或激将，每天无所事事地呆在101病房里，沉默寡言。 他像是冰封一般，被自己的思想判处了终身孤寂。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陷入了僵局，甚至产生了自厌的情绪，他想要挣脱自身与世界的联系，仿佛这样才能获得纯粹的自由，可这明显不可能的。 现在他第一次产生了再次与世界建立起联系的念头，他与她不可能一直这样保持现状的。但倘若他真的恢复了正常的精神力取向，或许他们的联系会直接断了。没有了责任特权关系，他在楚子亦周围还能找到一个位置么？ 樊释陷入了矛盾的情绪。 楚子亦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她伸了伸腰，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诅咒之星的条件还是不太好，再加上她要努力稳定自己的精神力，所以每天都休息的不太好。现在楚子亦醒来，只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很充足。 太阳下山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樊释开口道，“我们走吧。” “好。”楚子亦站起身，才发现院子里的路灯已经亮了。隐隐约约的灯光中，樊释站起身，楚子亦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樊释挑眉，“你看什么？” 楚子亦直白地说道，“看你好看。” “是吗？”樊释的声音轻飘飘的。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炸毛或者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反而凑近了楚子亦，几乎要贴上她的脸侧。楚子亦几乎都感到他的脸庞轻轻擦过，才听到樊释轻轻问道，“现在看得更清楚了吗？” 樊释说完，又缓缓直起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楚子亦还愣在原地，她反应了一下才敢相信那是樊释说的话。 “走吧。”樊释看着有些发懵的楚子亦，眼神幽深。 楚子亦有些犹豫地向前走了几步，“你没有事吧？”樊释居然没有炸毛而是这个反应，她至今不敢相信。 “当然没事，我只是突然了解了你平时经常做这类事的原因罢了……”樊释的语气有些戏谑，“看到对方的反应，确实十分有趣。” 起码他看到楚子亦发懵的样子，觉得十分有意思，这是很难得的场景。 楚子亦有些不满，樊释居然变得不好逗了。她微微凝眉，思考怎么也要挽回一局，长此以往她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樊释看她思索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干脆摊开手调侃道，“你要憋个大招么，来啊。”他是无所谓，不就是张脸嘛，他不要了。 楚子亦，“…………”等等为什么他的画风突然清奇了起来，夏博大师到底做了什么？ 　　☆、第五十章 楚子亦怎么也要挽回一局，她看向樊释有神的眼睛，然后到挺直的鼻子，再到丰润的嘴唇……她突然伸手，撩起樊释的衣角就摸了一把他的腰，摸完之后她拔腿就跑，仿佛身后有鬼追她一样。 樊释，“…………”你敢做你就别跑啊？ 楚子亦跑出院子时还差点被绊了一跤，她都不敢回头看，疯了一样的向前跑。等她停下来，回头确认了樊释没有追上来，才站定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手感。楚子亦啧啧两声，樊释天天吃黑巧克力，腰腹处居然还肌肉分明，手感很好。 全赛的决赛还有一周的时间，在这一周里考生们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备赛。楚子亦借用了夏博大师的实验室，开始提炼自己在诅咒之星上采集的原浆。夏博大师在t72的小楼内设置了一个简易实验室，远没有研究所内的器材齐全，但是也够楚子亦用了。 夏博大师先给楚子亦示范了一遍，提炼出了一小试剂的原浆。他将试剂管静置在架子上，感慨道，“没想到你居然还采集到了这个，当初我们的队伍也只采集到了一点点，现在都存入研究所了。” 原浆埋藏的深度比较深，最关键的是很难预测原浆埋藏的地点，想要采集它不太容易。每一次采集都需要精通开凿机器人的技师认真规划，因为原浆的腐蚀性，大部分机器人找不好开采点就会被瞬间毁坏。 夏博大师示范完后，监督着楚子亦重复了一遍操作，才放心地把实验室交给了她。夏博最近的事情很多，虽然离开了研究所，但是每天仍有许多繁杂的事务需要远程处理。现在他马上又要作为全赛决赛的嘉宾出场，每天的会务也很多。 楚子亦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老师的繁忙，很多时候他指导楚子亦的时间都要从繁重的工作中挤出来。夏博大师有不少工作与研究无关，更多的是行政上的工作。他常常对楚子亦感慨，“以后如果你接手了实验室就明白了，人事上的很多事情比做研究还要困难。” 楚子亦很疑惑，“但是老师不是更想进行研究上的工作么？” 夏博大师苦笑道，“我想做的和我必须得做的事情肯定会有出入的，为了实现理想，总是得付出些别的东西。”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你抓紧现在的时间好好做自己喜欢的研究吧，趁我这个老头子还能帮你撑几年。”夏博大师笑着打趣道，“等以后所有事情堆在你身上，你可能就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楚子亦其实有些难受，她不喜欢老师说自己老了之类的话。 夏博大师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笑道，“子亦，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已经对我的一生很满意了，接下来该是你们的时代了。” 楚子亦小心地晃动着试剂管，樊释坐在一边，一手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楚子亦做实验。楚子亦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将试剂管递给了他，“拿好这个，然后站起来。“ 樊释不太理解地挑眉，他伸手接过了试剂管，站了起来。楚子亦拍手道，“好的就这样不要动，保持静止。” 樊释，“这有什么意义吗？”他不太明白楚子亦为什么让他这么做。 楚子亦，“看你无聊，就客串一下试管架吧。” 樊释，“……” 樊释看了看手中的试剂管，被提炼过后的原浆不再是金红色的熔岩状，而是变成了无色的液体，像清水一样。楚子亦并没有用木塞塞住管口，樊释看着那透明的原浆水，莫名地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 樊释按捺住自己的精神力，皱眉道，“我可以不拿着这个吗？” 楚子亦正在收拾着提炼的器材，抬头道，“怎么，累了？” 樊释沉默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识海内的精神力似乎被提炼后的原浆吸引着，开始在识海内紊乱起来。他有些不太舒服地皱紧眉，脸色有些发白，“它对我的精神力有影响。” 樊释甚至有点想要喝掉手里的原浆水，但是这是致命的东西，即使是提炼过后的原浆水，腐蚀性也只是比普通原浆降低了一点。楚子亦愣了一下，走过来才发现樊释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她想起了诅咒之星上被原浆吸引的野兽。 楚子亦观察着樊释的脸色，像个医生一样询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樊释阐述着自己的感觉，“识海内精神力紊乱，太阳穴发疼，觉得对这种东西有迫切的需要感。” 楚子亦自己提炼原浆时并没有这种感受，更没有识海发疼的现象。她伸出手，询问道，“除此之外，心跳之类的有变化吗？” 樊释无奈道，“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楚子亦正色，“我很认真地在询问你的情况啊。” 樊释叹了口气，“这位医生，别人听心跳哪里有用手伸进衣服里直接听的？你能不能专业一点？”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楚子亦了，为什么她对他的腰有这样强的执念？ “哦。”楚子亦这才恋恋不舍地又摸了一把，将手从他衣服里伸出来。她取过樊释手中的试剂管，用木塞将管口塞住，然后放得远了一些，询问道，“这位病人，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好一些了。”樊释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只要他不多关注原浆水，那种渴望感就降低了不少，他戏谑地问道，“医生每次治病都是这么一本正经地听心跳的吗？” 楚子亦厚颜无耻地说道，“不是，对长得好看的病人才这样。”嗯，尤其是腰好看。 樊释简直对于楚子亦的羞耻心绝望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认真地说着无耻的话。他又觉得幸好楚子亦平时挺正常的，这样不要脸的时候出现得比较少。 楚子亦倒是没想到原浆水会有这样的效果，夏博大师提炼时也没有产生不良的反应，看来原浆水的吸引力是有特定对象的。诅咒之星上的大型野兽也会被原浆吸引，甚至产生极强的攻击性，暴躁易怒。樊释身为特殊病人，同样有着类似的感觉。 楚子亦猜测原浆应该是对精神力恶化的生物有吸引力，只是现在不知道这种吸引力到底源自什么，是通过什么方式吸引的。她将器材收好，本来打算将原浆与原浆水寄放在临时实验室里，想了想不放心还是放进了自己的折叠空间中。 这一天的提炼工作就这样结束了，樊释戴好面具，陪同楚子亦离开了夏博大师暂住的小楼，回到他们休息的旅店。楚子亦这两天一直在提炼原浆，马上决赛将至，她也必须收一收心将注意力转向决赛了。 楚子亦很清楚自己的水平，虽然这半年她的实战能力在樊释的指导下进步很快，但是真得对上陈廷飞这类踏入7级的对手，还是十分困难。她在同级别之中应该没有什么对手了。说起对手，楚子亦突然想起了许久不见的林易，他曾经还跟她邀战过，也不知道这半年他进步到了什么水准。 林易和楚子亦一样，在校园里也是神出鬼没，除了考试之外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 楚子亦打算拜托樊释再帮她突击一下，樊释的战斗经验要比她丰富得多。楚子亦已经在心中将计划做好，没想到却在旅店门口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夏加贺。夏加贺站在悬浮车前，脸上仍有淡淡的疤痕，他看向楚子亦，淡淡道，“你终于回来了，上车吧。” 楚子亦有些无奈，“饶了我吧夏家主，我马上就要决赛了。”楚子亦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应付夏加贺身上，她还有很多训练要做。 “你少找借口，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决赛。”夏加贺淡淡道，他才不信楚子亦的这些推辞，“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联姻吧，既然你们两个人都在t72上备赛，正好可以见个面。” 樊释听见“联姻”这个词，有些不悦地眯起眼，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这种事。 楚子亦闻言则是一愣，说起联姻对象，不正是西蒙小队的队长么。悬浮车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夏叶言表情平静的脸，他无言地看向楚子亦。 夏加贺发现车窗落下，开口道，“介绍一下，叶言，这位就是大师的关门弟子楚子亦。” “二叔，我们认识。”夏叶言看向楚子亦，“上车吧。” 楚子亦直觉今天躲不过去了，她看了看樊释，引着他上车。樊释不爽地瞪了楚子亦一眼，楚子亦有些莫名其妙地摸摸下巴，她没做错什么吧？夏加贺看着楚子亦身后戴着面具的樊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名面具男子，“这位是……” 夏加贺平时都是到研究所去找楚子亦的麻烦，那是樊释最不喜欢去的地方，所以夏加贺从未和樊释相遇过。他看到樊释身上戴着的控制器，明白了樊释的身份，“‘家犬’就不用带着去了。” 楚子亦翻了个白眼，“拜托，夏家主，我一个女生孤身一人外出，万一被你们图财害命了怎么办？我还有理想没实现，我很惜命的。” 夏加贺，“……”他要能杀她早把她打死了，还能容许她天天变着法儿气他。 　　☆、第五十一章 夏叶言换下了战斗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好，身着华服显得贵气多了。他看着楚子亦踏入悬浮车后座，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注意到了她身后的樊释。这辆悬浮车的后座空间很大，即使是三个人坐进去也丝毫不感觉挤。樊释坐下后，车内的气压明显低了不少。 樊释瞥了一眼夏叶言，相当不屑，这样的家伙精神力估计还不及楚子亦，有什么好的。 夏叶言努力忽视樊释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看向楚子亦，“回来后休息的好吗？” “挺好。”楚子亦没有察觉到车内奇怪的气氛，看了看窗外的街道，“这是要去哪儿？” 悬浮车开往t72繁华的街区，楚子亦不太明白夏加贺和夏叶言想要做什么。夏叶言笑了笑，“我们去吃饭，t72有一家特色菜餐馆。” 樊释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道，“主人，您今天的训练还没有完成，恐怕不适宜去太远的地方。” “……”楚子亦有多长时间没听到樊释这么称呼她了，违和感好重。 夏叶言反驳道，“决赛压力很大，放松一下也没有关系。” 樊释上下打量了夏叶言一眼，面具下发出一声轻轻地嗤笑，“我的主人和你可不一样，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夏叶言，“……”楚子亦的“家犬”对他仇恨值好高？？？ 夏叶言相当不满樊释的态度，他虽然知道大多数特殊病人都性格古怪，但是樊释也是倨傲过头了。夏叶言皱眉，刚想要开口反击，樊释便嘲讽地瞥他一眼，极具侵略感的精神力铺天盖地地冲入夏叶言的识海。 夏叶言脸色一白，努力稳定住识海阻挡樊释的精神力，但是徒劳无用。樊释也没有太过分，虽然将夏叶言的精神力击碎，却没有试图引导他的精神力恶化。樊释还不屑于太欺负小孩子。 樊释控制着车内精神力的流动，楚子亦并没有发觉两人的暗流涌动。她虽然察觉到夏叶言脸色似乎不太对，但也没有开口询问，毕竟她和夏叶言也不算太熟。 樊释也不得不承认夏叶言能忍，即使精神力被攻击，夏叶言也强忍着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夏叶言咬着牙才能硬抗住精神力识海内的痛苦，他努力没有表现出来。过了一会儿，悬浮车停了下来，夏加贺在前座打开车门道，“到了。” 楚子亦和樊释依次准备下车，楚子亦第一个下去，樊释下车前轻蔑地看了一眼夏叶言。他眼神冰冷，像是注视着什么不自量力的小虫，悄悄对夏叶言道，【你还太嫩了。】 樊释下车后，积压在夏叶言身上的精神力骤然消失。夏叶言脸色苍白，后背出了一身虚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皱紧眉，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地捶了一下车壁。 悬浮车停在了一所高档饭店前，夏加贺看到夏叶言下车时脸色不好，询问道，“叶言，你没事吧？” “二叔，没事。”夏叶言摇了摇头。 夏加贺开口，“那么你们年轻人聚一聚好了，我将这辆悬浮车留在这里，再叫一辆车来接我。吃完饭你们可以逛一逛，再送小楚回去。” 楚子亦还是难得地听到夏加贺这么客气地称呼她，怪不适应的。夏加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年轻人总要聊一聊熟悉一下，我相信这是个双赢的好事。” 楚子亦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夏加贺莫名的自信，他似乎觉得楚子亦肯定会和夏叶言在一起。夏加贺的车很快就到了，他上车与外面的人挥手告别，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楚子亦和夏叶言。 楚子亦叹了口气，看了看饭店的大门，提议道，“既然难得来了就尝尝看吧。” 三人进入饭店，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准备坐下。饭店内的装修氛围很好，古木的餐桌上配有t72星球特有的绿色植物，洁白的餐具和优美的音乐让人心生愉悦。椅子也是古木制成的，有些沉，樊释坐下前先帮楚子亦拉开了椅子，楚子亦极其自然地坐下。 夏叶言见状有些不悦，他觉得樊释和楚子亦间的氛围极其奇怪。即使许多“家犬”脾气古怪，但在责任特权人面前也是极为收敛、恭敬的，樊释虽然看起来动作体贴，但似乎对楚子亦并没有什么崇敬感。 刚刚在车上时，樊释甚至还瞒着楚子亦向他示威，哪个家族的“家犬”会有胆子插手责任特权人的事情，夏叶言可从来没有见过。樊释体贴的动作，没有透着尊敬，反而透着一种淡淡的暧昧。 夏叶言翻开餐单，低头看着菜名遮掩内心的心烦意乱，“上次考试时也没在营地里招待你和甘草什么，这次既然有机会请随便点吧，我请客。” 楚子亦刚想推辞，就见樊释轻轻将菜单放在桌上，极为熟练地对服务员说道，“麻烦招牌菜都点上吧，既然有人请客就不用客气了。” 楚子亦低头看了一眼招牌菜的数量和价格，她翻了几页电子菜单才看完，“…………” 夏叶言挑衅道，“一会儿吃饭时，可是要摘下面具的。我是无所谓，不过菜越多，摘下面具的时间就越长。”他认定樊释的面部肯定有什么问题，不是疤痕就是别的什么，所以才不得不戴着面具遮丑。 樊释舒展开身体，轻松道，“这点你可以放心，我绝对比你长得好看。” 夏叶言，“……” 楚子亦头疼于两人的针锋相对，叹了口气，“他点的部分由我来付吧，如果非要请客的话，只请我点的就够了。”楚子亦象征性地点了饮料，她估计樊释点的根本吃不完，也不敢贸然再点什么了。 夏叶言嘲道，“你就是这么吃软饭的吗？” 樊释冷笑，“我都是她的，有什么关系？你想吃，还没有机会呢。” 夏叶言气得语噎，他算是明白樊释的心思了，什么特殊病人和责任特权人，樊释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还没跟楚子亦发展什么呢，樊释就用精神力压迫他了，要是事情真的成了，樊释还不得要了他的命！ 夏叶言怒道，“楚子亦，你应该知道他是特殊病人吧……”楚子亦和樊释是绝对不可能的，特殊病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恶意，暴起伤人是常有的事情，即使成为“家犬”也被正常人警惕着。樊释虽然看起来比一般的特殊病人理智，但也改变不了大环境对特殊病人的主观印象。 楚子亦点点头，“当然知道了，我亲眼看着他从治疗所内出来的。”她觉得夏叶言在说废话。 夏叶言恼，“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未毕业的特殊医师，即使以后真的接手了研究所，到达夏博大师的位置，你也改变不了大环境对特殊病人的印象！你们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 夏叶言还未说完，就听见木椅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拖动声。樊释站起身，眼神不善，转身离去。 楚子亦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的身影，“你去哪儿？一会儿就上菜了。” “不想吃了！特殊病人都是暴躁易怒、反复无常的，你不知道吗？”樊释语气嘲讽，离开了餐桌。 楚子亦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樊释没有办法离她太远，最多就是在饭店周围走一走，不然控制器就会发出警告。樊释一直走到饭店门口，等了好久都不见楚子亦出来，有些失落又嘲讽地笑了笑。他沉默地靠着墙，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心里空荡荡的。 樊释知道夏叶言说的都是事实，他不应该奢望什么。 夏叶言看着楚子亦坐在餐桌前没动，松了一口气，只要楚子亦没有追上去，事情就不会太严重。夏叶言相信他的机会要比樊释大得多，毕竟他是正常人。 服务员陆陆续续地开始上菜，洁白的盘子内精致的佳肴令人食指大动，在灯光下杯内的饮料闪闪发光。楚子亦像是完全遗忘了刚刚不高兴的插曲，沉默地用着餐，她的动作优雅又流利，心情丝毫没有被影响的样子。 夏叶言见状，心情一点点平复，“只要你心里有谱就好了，他毕竟是特殊病人，你该明白一己之力对抗大环境有多难。即使他看着要冷静得多，但也扭转不了大众对于这类人的印象。” 楚子亦抬眼看向夏叶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抿嘴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夏叶言因为她的笑容也放松了不少，他看到楚子亦又招来服务员加菜，有些疑惑道，“你还没有吃饱么？” “不，我已经吃饱了。”楚子亦将餐具放好，用餐巾擦了擦嘴。 “很感谢你的款待，不过很抱歉，我无法接受你的建议呢。”楚子亦平静地笑了笑，“我从来不是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从小就又冷漠又不合群，只能交到愿意包容我的朋友。” 夏叶言的心微微一沉。 楚子亦双手交握，搭在桌上，慢条斯理道，“夏家主希望我从夏家挑选出合适的同辈人，但是通过这顿饭的相处，我认为我们不太合适呢。不要说是心动或相谈甚欢的感觉，我觉得我们连三观都不太一样。或许是我太古怪了吧，耽误你的时间了。” 楚子亦站起身，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打包好的饭菜和甜点，转身离去。夏叶言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地质问道，“楚子亦，你是疯了么……” 她难道真的要选择一个特殊病人？ 楚子亦回头，笑了，“我是疯了，但是疯得很快乐。” 她的衣角在大门处消失，夏叶言有些发愣地跌坐回椅子上。 楚子亦是在饭店外的露天咖啡桌前发现樊释的，周围的座椅空荡荡的，他一个人沉默地坐在角落，眼神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楚子亦提着饭菜走了过去，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樊释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低沉，“我想回治疗所。” 楚子亦一愣，两人都陷入了无言。楚子亦过了好一会儿，才率先打破了僵局，“好。” 樊释听到那轻轻的一声，瞬间感到心尖被针刺般的痛苦，他突然有些失魂落魄，像是整个人都垮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想要的绝不是这个。 楚子亦将饭菜和甜点轻轻地放在他面前，淡淡道，“先吃饭吧，我点了黑巧克力蛋糕，似乎味道不错。” 樊释看着打包盒，握紧了拳，一字一句道，“楚子亦，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她到底想要什么呢，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把他耍得团团转，她漫不经心的话语和动作却可以令他的心情忽高忽低。樊释突然有些怨恨，他甚至想对楚子亦使用【同调】，将她的精神力识海搅个天翻地覆，这样应该就可以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吧？ 她倘若有所求，樊释都不会这样患得患失。可是她无欲无求，她可能并不需要他。 楚子亦看着樊释暴戾的眼神，轻轻道，“你很不高兴么？” 樊释发出嘲讽的嗤笑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樊释听着她平静的声音，轻轻垂下眼睫，他早该明白的，楚子亦永远都是这样冷静又攻无不破的样子。这世界上的一切对于她似乎都只是一件小事，不用太过在意。 楚子亦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弯下身靠近。她拨开樊释额前的碎发，落下一吻在他的眼睛上，像是弥补的安抚。 “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直高兴着。” 　　☆、第五十二章 他感受到的是一个有些冰凉的吻。 樊释整个人都呆住了，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只是脖颈到耳根都渐渐地染成了米分红色。楚子亦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你不用特意针对谁去争什么，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楚子亦隐隐感受到樊释与夏叶言的交锋，但她觉得完全没必要。她认为夏叶言很无趣，跟自己并不是一路人。两人间是没有可比性的，樊释并不需要特意去做什么。 樊释被捏了脸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恼，楚子亦见状笑了起来，又忍不住捏了捏。她问道，“还要回治疗所吗？” 樊释，“…………要回！” 楚子亦用手指摸了摸樊释的嘴角，有点像什么暗示。 樊释有些小期待，“不回了。” 楚子亦，“你嘴边沾东西了。” 樊释，“…………” 楚子亦才不在乎外界对于特殊病人的看法，普通人也有好有坏，大不了她就不结婚了呗。她本来就对感情没什么计划，见到异性基本没有心动的时候，夏博大师也没有娶妻生子。她也不知道对于樊释具体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并不是能简单用“喜欢”一词描绘的。 她与他在一起时会感到轻松愉悦，也希望他是快乐的，但是与寻常的男女之情又不完全一样。有的时候，楚子亦会觉得与樊释的所思所想可以轻易相通，没有任何的隔阂与屏障，卸下了所有的心防。 自那天之后，楚子亦基本回绝了与夏家的所有事情。夏加贺等人再怎么说也是夏博大师的家人，她不可能做什么过分的事，夏加贺顾忌夏博大师不敢对楚子亦怎么样，楚子亦也有同样的顾忌。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在备战决赛。全赛的决赛会在t72的竞技场进行，到时候会随机抽签各学校各年级的报名者对战，楚子亦不敢托大，这些天都在训练。樊释从校园网上退出，看着楚子亦道，“你也不用太拼命了，我估计决赛中你的精神力晋级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楚子亦点了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放松心态。 樊释觉得有点好笑，“你还有紧张的时候？” 楚子亦翻了个白眼，“当然啦，毕竟我第一次参加全赛的决赛，你难道当时没有紧张过吗？” 樊释，“没有，我就没输过。” 楚子亦，“…………” 正式决赛的第一天，万里无云。夏博大师坐在嘉宾席里，遥遥地看了一眼首都大学的座位席。楚子亦坐在备赛区域靠前的位置，决赛都是一对一对战，备赛区与观众席是分开的。 从观众席向下望去，整齐地排列着对战场地，每个对战场地都有真人裁判，同时还有机器智能判定，最后会将两者结合着监督对战。夏博大师身后的人看他出神，询问道，“大师，您很紧张吗？” 夏博大师叹了口气，苦笑道，“确实，没想到我这个老头子一把年纪还会紧张，都看了那么多届全赛了。” 对方安慰道，“大师的弟子都相当优秀，成绩肯定会不错的。” 夏博大师，“唉，还是不一样……”楚子亦是个女孩子，他一向只教导她研究方面的事情，还真不知道她实际的对战水平怎么样。 夏博大师与身后的人又闲聊了两句，旁边走来一位披着长袍的男子，他在周围人的簇拥下缓缓坐入嘉宾席。那男子戴着面具，面具上“守望者”的标记闪闪发光，他的座位离夏博大师不远，回过头轻轻对夏博大师点头致意，“夏博大师，久仰。” “大师，这是今年派下来的‘守望者’……”周围的人小声地提醒道，大多数“守望者”并不喜欢暴露自己的真实相貌和身份，都是身披长袍、戴着面具。 夏博大师面色宁静，与面具男子打了招呼，“你好，我似乎没见过你？”夏博大师毕竟身份不一样，他遇到过几个“守望者”，但是精神力与眼前的人都不太相似。高精神力者是可以通过精神力感知到每个人的不同，夏博觉得眼前的人的精神力很陌生。 面具男子发出一声轻笑，“我只是个小人物罢了，大师不认识很正常。” “哪里，‘守望者’可是联邦的财富。” 面具男子意味不明道，“我倒是觉得，夏博大师才是联邦的财富……” “我只是个老头子罢了。”夏博大师虽然感知到对方的精神力等级已达到9级，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对于首府院派下来的人天生的不对付。 楚子亦到达备赛区的时间比较早，过了一会儿穆红珊、石毅等同班同学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座位是按照年级排列的。楚子亦观察了一下，决赛时其它专业的报名者一下子少了很多，他们班中也不是人人都报名了，有很多人像甘草一样选择了再等一年。 每年决赛的成绩和排名都会列入档案，为了让档案资料看着好看，不少人会选择等待一年，再成长一些后报名决赛。林易是踩着截止时间进入备赛区的，他找了找位子，最终在楚子亦旁边坐下了。 “好久不见。”林易刚坐下，决赛就正式开始了。 观众席上的观众可以通过设备，精准定位某个赛场观看比赛，每天都会同时进行多场比赛，可以随时切换赛场。选择结束后，设备会拉进所选赛场，清晰展现对战时的情况。 “真难得，你居然出现了。”楚子亦有些惊讶，她很久没有见到林易了。林易还是像以前一样面无表情的样子，楚子亦注意到他的手上的绷带，有些好奇。 “你的手怎么？”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许多小伤很快就能治好，需要绷带包扎的伤口很少见了。 林易很自然地晃了晃手，淡淡道，“诅咒之星上弄得小伤，好得差不多了，保险起见再等两天。” 楚子亦有些诧异，她觉得林易并不像会轻易受伤的人。赛场开始播报楚子亦的名字，轮到她上场准备了。她深吸一口气，望着下方的赛场，放松心情。 林易淡淡道，“楚子亦，不要太快就被人淘汰了。” 楚子亦扯了扯嘴角，“知道了。” 林易看着楚子亦走下楼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雪白的绷带。 　　☆、第五十三章 楚子亦来到赛场边，在监督人员的引导下进入了赛场。 决赛的场地很特殊，它不像校园网练习场内是全息对战场，决赛是半智能对战场。半智能对战场只会在判定攻击可能对选手造成致命伤时启动，用安全措施让选手脱离赛场，保证生命安全。如果是不致命的小伤，安全措施是不会启动的，所以选手的受伤、流血都是实打实的。 楚子亦以前也用半智能对战场和樊释训练过，不过樊释都相当顾忌，基本不敢太过分的出手，总是留有余地。班上的同学们在课上切磋也很保守，毕竟都是认识的人，谁也不敢打得太狠，这可都是真伤。 楚子亦走上赛场，她的对面是一名高大强壮的男生，看起来相当有气势，来自于西蒙大学。 不远处的嘉宾席，夏博大师看着走上台的强壮男生，有些担忧地皱皱眉。他身后的何通汇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赶忙说道，“西蒙大学一向出手狠辣，楚子亦第一次参加决赛就碰上这样的对手，也不知道放不放得开身手……” 今天夏加贺没有陪同前往，而是换了何通汇来。何通汇马上就要成为夏家的女婿了，好不容易得来与夏博大师套近乎的机会，自然不遗余力地说着大师感兴趣的话题。何通汇很会察言观色，自然知道大师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楚子亦。 西蒙大学的教学方式一向比较野，学校里的学生胆子都很大，战斗方式也直接、粗犷。首都大学则是学院派，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杀气反而会显得弱一些，毕竟习惯了校园网的对战，很难快速代入真人对战。 那男生身强力壮，肌肉结实，他看了一眼楚子亦，皱了皱眉头，瓮声瓮气道，“我不斩无名之辈。” “……”楚子亦有些无语，“都已经是新历了，还要用旧时代这么文绉绉的说法么。” “报上名来。”对方坚持道。 “算了吧，只是比赛而已，不用互相认识了吧。”楚子亦看向监督裁判，提醒道，“开始吧。” 那男生相当不满楚子亦风轻云淡的态度，刚一开始就猛地俯冲过来。楚子亦随手招来一架战斗机器人阻挡他，同时后跃退后。对方冷笑一声，金黄色的火焰在星魂器上燃起，一拳击碎了挡在面前的机器人，火花四溅！ 观看这场比赛的观众们发出惊呼，惊讶于西蒙大学这名男生的力量。 男生紧追着楚子亦，不断出拳！楚子亦灵活地闪避着，犹如一只身手敏捷的猫。男生的星魂器是拳套，重拳落在地上将地板击碎，扬起沙尘。楚子亦跳跃着，闪避着，渐渐被逼到了角落。那男生有些得意地一拳击向楚子亦，眼看就要打中，他却身体一僵停在了半空中。 楚子亦瞬间抽出孤志，挑刃，一刀刺入对方的腰腹。她眼神平静，“再见。” 那男生的背后是密密麻麻的光柱，十根蓝色光柱悄悄绕到了他的身后刺中，瞬间控制了他的行动。他贸然的攻击为楚子亦的动作打了掩护，楚子亦话音刚落，对方就化为一道白光从赛场中消失。 她收回孤志，放入刀鞘之中，听到进度裁判宣布了比赛的结果。 “首都大学一年级楚子亦获胜，排名上升至46名。” 何通汇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她才一年级而已，排名就杀入前50名了！” 特殊医师进入决赛前50名后，基本都会被各大集团、机构注意到了。楚子亦的对手是西蒙大学的一个二年级生，他的排名就在前50名之内，所以楚子亦击败他后名次才会产生疯狂地攀升。 何通汇也只是听旁人说过楚子亦的出色，但从未见识过。在他看来，一个小姑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最多就是牙尖嘴利、咄咄逼人了一些，成不了什么大事。现在看来他的固有印象完全错了，怪不得夏加贺会有紧迫感。 她或许真的可以接管研究所。 何通汇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这只是全赛决赛的第一场，楚子亦说不定是恰巧获胜了。如果她之后的比赛输了的话，名次还会再下落一些的，只要碰到强劲的对手。 夏博大师看着退下赛场的楚子亦淡淡道，“希望她能碰到个强一些的对手，虽然现在她已经很认真地对待比赛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提起精神来……” 何通汇，“……”还要怎么提起精神来？难道现在还是打着玩吗？ 夏博大师叹了口气，楚子亦的态度很端正，全心全意地对待着比赛，但确实还没有完全放开。她一直停留在7级之前，无法正式踏入7级，就缺乏那么一点刺激。一直以来，楚子亦的对战方式都相当冷静，严格计算好两方的力量差距，然后使用谋略获胜。 但是时间长了，这种思维总是差那么一点火候。 真正的战斗是瞬息万变、火花四溅的，很多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楚子亦长久以来的对战都太顺利了，没有什么对手，训练时樊释也不敢下狠手，导致她少了被压迫到极致的血性。 她必须要被一个对手压迫到极致，才能迸发出长久以来积累的力量。 夏博大师预测，如果这样晋级成功了的话，楚子亦甚至可以到达7级中阶的水平。毕竟她已经瓶颈很长时间了，只是现在就缺少一个合适的对手。 楚子亦退出赛场后，又重新报名了比赛。每名参加全赛决赛的选手，都要强制性上场一次，这之后每天上场的次数可以由选手自己决定。楚子亦在刚刚那场比赛中没有受伤，状态也很好，干脆就又报名了一场。 最近她也有一点点焦虑，虽然每一次训练她都全力以赴，但总是有没办法使出全力的感觉。不管再怎么努力的攻击，她的身体似乎都会下意识地收着点力，樊释也直言她是遇到瓶颈了。 楚子亦打算在决赛中试试能不能突破，外校的对手下手会比往常狠辣得多。 “首都大学一年级楚子亦获胜，排名上升至38名。” 接下来的比赛，楚子亦也并没有用太多力气就取得了胜利。何通汇有些绝望地看着楚子亦再一次走向报名处，他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她又去报名了……又去报名了……” 她是怪物吗？一天到底打算比试多少场！普通选手一天两场就是状态不错了，如果有在对战中受伤的，甚至都要休息一天才能再次上场。楚子亦居然又去报名了，这样算下来就是一天三场了。 夏博大师有些无奈，“估计她也着急了吧……” 夏博知道楚子亦对自己要求严格，肯定早就发现了她自己处于瓶颈期，所以才会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突破自我。他也没有办法，夏博也知不道自己还能帮楚子亦多撑几年，总有一天研究所的压力会完全倾倒在她身上，她只能快速地成长。 身穿长袍、带着“守望者”面具的元始坐在旁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夏博大师的脸色，他倒是不知道当年一个误闯书店的小姑娘，居然会成长到现在这样。这样看来主人的命令似乎没有错，她确实值得一枚诱导虫。 只是不知道夏博大师再痛失一个弟子会是什么样呢？ 罗志凡带着巡逻队过来时，楚子亦第三场对战刚刚开始。罗志凡相当惊讶地看着目不转睛的夏博大师，他刚想开口打招呼，旁边的人对他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他有些诧异，干脆站在旁边看完了正常比赛。他在内心点评着，女生的动作相当凌厉果断，以这个年纪来说很出色了。 “首都大学一年级楚子亦获胜，排名上升至32名。” 夏博大师听到比赛结果，才缓缓动了动手腕，回头发现了身后的罗志凡。他笑了笑，“是你啊，志凡，辛苦了。巡逻队有情况吗？” 巡逻队负责全赛的决赛现场秩序和安全，罗志凡是巡逻队的队长。 “一切正常。”罗志凡有些犹豫地问道，“大师，刚刚那是您的新弟子……” “是的，她第一次参加全赛，见笑了。”夏博和蔼地笑了笑。 “一年级有这个水平很难得了。”罗志凡实话实说道，他过去上学的时候，一年级可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 何通汇麻木地看着楚子亦又走向报名处，“她不会还要报名吧……” 楚子亦排名的飞升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有些观众发现她不断报名后一直观看她的比赛，再加上楚子亦的外貌、战斗水平都不错，还引起了一些小小的热议。全赛的决赛对战就像过去旧时代的运动员比赛一样，全民关注的同时难免还有对选手的评头论足。 对于不少看不懂战斗技巧的观众来说，他们欣赏的是缤纷的星魂器技能和选手们的身姿。打得好不好不重要，打得好看就行。 罗志凡的视线追随着楚子亦，突然发现了报名处旁边的一人，“唉，那不是陈廷飞那小子么？” 陈廷飞正在从不远处走向报名处，罗志凡以前对这个学弟有点印象。 何通汇奇怪道，“他好像朝楚子亦走过去了？” 　　☆、第五十四章 陈廷飞走向报名处旁的楚子亦，淡淡道，“这样的胜利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比一场？” 狼牙没有陪同在陈廷飞旁边，楚子亦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孤身一人，“学长想要现在和我比？” 他们都站在报名处旁，一起报名估计很快就能轮上了。陈廷飞摇了摇头，“今天就算了吧，你也上场过几次了，算不上最好状态。” 他的手指轻轻在报名处的桌子上敲了敲，“现在报名，明天对战怎么样？” “我是无所谓。”楚子亦耸了耸肩，“不过不知道学长为什么要和我比？” 陈廷飞的排名肯定比楚子亦高，他击败楚子亦并不会获得排名的上升。他们两人又都是首都大学的学生，决赛时还是很忌讳同校比试的，除非两人平常结怨，否则很少有这种同校相残的事情。 “你怕了吗？”陈廷飞的语气隐隐有些倨傲，他总带着一种楚子亦不喜的高高在上感，“我只是很好奇，拒绝所有组织的优等生的水平罢了。” 陈廷飞和狼牙不一样，他从没觉得低年级生有什么值得傲气的。狼牙入校时也曾经相当狂傲，现在不也乖乖地听话。特殊医师间年级的等级观念早已深植多年，学弟学妹们谦逊与听话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 楚子亦平静道，“学长你可真可悲。” 陈廷飞有些不悦地眯起眼，眼神冰冷。 楚子亦淡淡道，“你这样被环境影响得彻底却洋洋得意的样子，真可悲。你以前的学长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吗？虽然我不知道你这种高高在上感模仿得是谁，但真的蹩脚极了。” 楚子亦总觉得陈廷飞的说话方式令人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像谁。 不远处嘉宾席的几人自然听不到楚子亦和陈廷飞的对话，夏博大师望向两人，询问道，“志凡，这个小伙子怎么样？”楚子亦和陈廷飞间的气氛从远处看似乎并不太愉悦。 罗志凡闷声道，“我也不太熟悉？大四我就进入队里了，很少回学校去，和陈廷飞见面次数不多。他是我大三那年进入会里的，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不过他当时好像很崇拜樊……” 他说到最后突然收声，樊释的名字似乎像是一个禁语。 夏博大师当然明白樊释在校时的号召力。他似乎生来就是一个传奇人物，入校时挑战学长，拒绝加入任何组织，最后自己创建了暴风协会，再到成为“守望者”……如果他没有发生变故，估计现在仍是这些学弟学妹们心中的传奇。 陈廷飞有一秒的心虚，但他到底已经是会长了，不再是那个缩在学长们身后的小学弟。他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焦躁，一字一句道，“这些话等你赢了后再说吧，希望你明天不要输得太快。” 陈廷飞确实对楚子亦有一点淡淡的敌意，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从看到楚子亦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极像一个人，等她渐渐成长起来，陈廷飞越来越多地从二年级生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他慢慢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训新时挑战学长的菜鸟，拒绝加入任何组织的独行侠，年级里的优等生，甚至是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这一切都太像那个人了。 但她不是他。 樊释已经消失了。 陈廷飞曾经去追问校方，不过是换来敷衍的回答。 “小陈，你别再追问了。我知道他曾经是你的会长，他也确实是妖孽级的天才，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人的精神力一旦出了差错，可能会将过去的一切否定。” “以后他的名字可能都不能再提起了，这是一个众人忌讳的事情，他不再是天才，或许会变成一个污点，一个耻辱。” 开什么玩笑！他的会长怎么可能是耻辱！ 陈廷飞蹩脚地模仿着樊释的样子，模仿着他管理协会的手段，模仿着他所有的言谈举止。他终于彻底接手了暴风协会，进入了他曾日思夜想的会长室，但他却并不快乐，曾经仰望的人已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过去的学长们进入各种有名的机构、集团，只有樊释的存在像是从世界上剔除了一样。人都是健忘的，进入学校的新生们不会知道曾有这么一名叱咤风云的学长，他曾经是最年轻的“守望者”，做过许多令人惊叹的事情。 现在，楚子亦出现了，她的存在甚至会一点点抹除樊释曾经的荣耀，天才妖孽的道路一旦被第二个人走过，前人就会被取代、淡忘。 陈廷飞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楚子亦不配与会长相提并论！ 楚子亦报名完，没多久就收到了狼牙的通讯。她刚刚接通，就听见狼牙在那边大吼大叫的生硬，【楚子亦，你是疯了吗！你居然要和会长对战，他已经踏入精神力7级了好吗！】 楚子亦耳朵都被他的声音震聋了，【我也快7级了啊？】 狼牙怒道，【你少跟我装傻！7级是一个关卡，你上课没学过吗！？你现在马上过来，我出面你服个软，让会长把报名取消了。】 楚子亦皱眉道，【我才不要呢！我为什么要服软，他主动邀战的！】 狼牙都被楚子亦气笑了，【我的小祖宗！我们会长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你到时候重伤躺到决赛结束，对你排名成绩有影响的！】 楚子亦淡淡道，【那就影响呗，我不在乎啦，喂喂……哦，狼牙学长我这边信号不好……喂……】 【你少骗人！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信号问题！你赶紧给我来报名处……】 【哦，听不清了，挂了啊。】楚子亦啪嗒一声就把通讯器关上了。 【……】狼牙真是想打死楚子亦。 狼牙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上前，看向陈廷飞，“会长，你何必和一个学妹比试，大家都是同校的……”狼牙不明白陈廷飞为什么要针对楚子亦，他平时虽然有些严厉，却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陈廷飞淡淡道，“狼牙，这与你无关。”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很幼稚，但他不想让别人取代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第二天，楚子亦很早就醒来，一夜的休息让她昨日消耗的精神力都恢复好了。楚子亦坐在桌前，静静地擦拭着孤志。孤志的刀刃寒光闪闪，楚子亦轻轻道，“今天就靠你啦。” 乔治飘浮过来，不满道，【主人，我也会努力的！】它才不要被一把破刀抢了风头，它才是主人的第一保护使者好吗！ 决赛时，特殊医师是不可以使用“家犬”的。楚子亦只能携带星魂器、常规武器、战斗机器人上场。樊释坐在对面，直言不讳道，“你现在赢过陈廷飞的几率很小，他的基本功很扎实，战斗方式也是谋略型。” 樊释对陈廷飞还是有印象的，刚进暴风协会时看着很拘谨，但他很努力也好学，算是当初成长相当快的学弟了。 “我知道，但是总要试试嘛。”楚子亦将孤志缓缓收回刀鞘，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你输了怎么办？对现在的你来说，这可不好看。”樊释有些忧虑，楚子亦是夏博大师的关门弟子，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楚子亦，这会是一件很失面子的事情，留在楚子亦的档案上也不好看。 人们只会仰望一直成功的人，一旦落败就是她跌下神坛的那一天。 楚子亦单手支着下巴，无赖道，“输了就输了呗，我认怂。” 樊释，“……” 楚子亦看向樊释，耸了耸肩，“有什么大不了的，输了不就是被人嘲笑几句，失了面子吗？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好像我输了就要被老师逐出师门一样，没必要那么紧张吧。我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呢，输了我就认怂呗，难道还要羞愤地跳楼吗？” 楚子亦觉得这种畏畏缩缩的看法没什么意思，人们总觉得梦想说出口，如果实现不了就会是一件招人嘲笑的事情。常胜将军失手一次，他们过去的一切成绩都会被否定么？ “你还是太年轻啦……”楚子亦轻佻地挑了一下樊释的下巴，“再说我也不一定百分百输啊？” “……”樊释恼，指着门口，“你赶紧走！” 楚子亦哈哈大笑，蹦蹦跳跳地就出发了。樊释今天会呆在夏博大师暂住的地方，他可以通过信息网观看楚子亦与陈廷飞的比赛。 每天的对战人信息都会统一公示出来，不少人被这场对战所吸引了。陈廷飞已经是排名前十的特殊医师，最好成绩还达到过前三名。这就是说在读的特殊医师里他已经难遇敌手，前三名的水平其实也是伯仲之间，只是因为积分间微小的差异有排序。 楚子亦因为是首次参加全赛，所以战斗信息没有陈廷飞那么丰富。但她昨天的对战都是全胜，再加上是难得的女选手，还是相当引人注目的。 许多观众都等待着这场对战，要知道这只是决赛第二天，很少有排名如此靠前的选手对战。 随着监督裁判开始的指令发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盯着赛场。 对战一开始，楚子亦先出手了，冰蓝色的光柱刺向陈廷飞。 　　☆、第五十五章 陈廷飞站在原地不动，飞向他的光柱在空中炸成碎片，如同飘落着的闪光的雪。数把深紫色的匕首冲向光柱，两者撞击在一起炸得米分身碎骨。 陈廷飞一个健步向前，挥出衣袖内的匕首，冷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楚子亦手握孤志，手腕被震得微微发麻，她的力气不及陈廷飞，防御起来有些吃力。 孤志和陈廷飞的星魂器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两人单纯用武器交手了几回，劈、斩、砍、挑、挡，陈廷飞的匕首角度刁钻，楚子亦的手腕发疼。 楚子亦觉得有些不妙，这种状态她只会被压着打，她退后了一步，想要跃开。陈廷飞冷笑一声，深紫色的火焰弹从他身后飞出，高速袭向楚子亦。 楚子亦咬牙，她大意了，陈廷飞居然在和她交手的同时还在积蓄着火焰弹！那炮弹速度飞快，楚子亦没法闪身躲开，只能下意识地防御着。 火焰弹正面击中，竟然炸成了一朵相当大的火花。观众们有些紧张地盯着爆炸中心，觉得楚子亦马上就会变成白光出局了。 陈廷飞却没有放松警惕，他看着烟雾中飞出的星魂枪子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冰蓝色的长鞭游动着想要捕捉躲避的陈廷飞，被他一枪击退，又紧追不舍地向他缠去。 楚子亦挥舞着长鞭，感慨道，“没想到学长真是一秒都没有松懈呢……”正常人在胜利将近时，都会有一两秒的松懈感，楚子亦很喜欢抓住着这眨眼的瞬间攻击，陈廷飞却相当的冷静与谨慎。 陈廷飞几枪击退长鞭，淡淡道，“你的机器人居然有这么强力防御盾，我也没想到……” 乔治为楚子亦瞬间展开了防御屏障，阻挡住了陈廷飞的火焰弹。全赛的决赛是不允许使用激光武器的，这是一种极端危险、具有高杀伤力的武器，所以乔治身上的激光枪在开战前都被锁定了，不过乔治的防御屏障还可以照常使用。 “你确实比同龄人要强得多，不过也只是这样。”陈廷飞用匕首远远地虚点了一下楚子亦，楚子亦只觉得周围像突然刮起旋风，将她整个人卷到了半空中。高速的气流夹杂着精神力围绕着的她，她眯着眼努力阻挡着强风，双脚悬空。 “终于出现了！”曾经看过陈廷飞以前比赛的观众，都对这个招式很熟悉。一般精神力固态化要达到精神力8、9级，樊释成熟的精神力刃【外放】也是9级才学会的。 但是陈廷飞的星魂器很特别，第二技能可以使他的精神力半固态化，产生旋风般的效果。虽然还远不及【外放】的可怕，但在现阶段也是相当强悍的能力了。这也是陈廷飞的成名技，在读的特殊医师基本没有几个人1v1能阻挡得住，即使是防御型也只能强撑一会儿。 大多数普通人都无法看见流动的精神力，只有精神力在星魂武器上点燃，才能看到精神力火焰。但是高级的精神力者却是可以看到隐形的精神力，甚至可以详细分辨每种精神力的不同，这就是7级时拥有的【感知】的能力。 楚子亦被旋风包裹着，但她根本无法逃出这股旋风，她的斩击毫无用处，甚至需要紧握着孤志不被吹走。战斗机器人放出估计也会瞬间被刮飞，她现在只能用自己的精神力在旋风中强撑。 “你还不会【感知】，7级是一个关键的关卡。”陈廷飞已经达到了7级，楚子亦虽然差了一点，但是两者有着天壤之别。他控制着数把紫色的匕首飞入旋风之中，狂风卷着刀刃围绕着楚子亦起舞，瞬间在她身上造成几道割裂的伤口。 乔治虽然已经帮忙开着防护屏障防御，但仍然挡不住所有匕首的攻击。防护屏障是单面防御的，无法快速开启多方向防御，楚子亦现在陷入旋风之中，估计只有球形防护罩才能完全闪避，但是球形防护罩只是个概念还没发明出来呢！ 楚子亦强撑着精神力不溃散已经相当难熬，根本无暇顾及飞舞的匕首。她深处旋风之中，就像被陈廷飞的精神力全面碾压一样。她的精神力不断地被旋风内的精神力击散、合拢、击散、合拢，每一次抵抗都让她识海发疼，像是要死过去一样。 精神力是极其敏感的，和人们的神经系统有些相似点。楚子亦的精神力被这样残暴地对待，可想而知身体的痛楚。有一刹那，楚子亦甚至都想过不要再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精神力了，干脆被击碎算了，但她又下意识地强撑着。 放弃和坚持的两种想法在她内心交织，最后她干脆什么都不想麻木地承受着。 陈廷飞又蓄发了一枚火焰弹向楚子亦砸去，防护屏障碎裂了一半，楚子亦被击飞着摔了出去，虽然她落地了，但仍半跪在地上强撑着压迫在身上的刀片飓风。火焰弹的炸裂扬起了不少沙尘，地板上还隐隐留下了点点血迹。 陈廷飞皱眉，他本以为刚刚那一发火焰弹应该完全击中，楚子亦该化作白光出局了，但是没想到防护屏障碎裂的瞬间楚子亦下意识地闪身避开了要害。决赛的安全措施只会在判定致命伤时启动，但即使这样楚子亦也受伤不轻。 “大师！您去哪儿！？” 夏博大师早已在嘉宾席上坐不住了，他起身穿过人群，往下方的决赛场地赶去。观众席上认识楚子亦的人都吊着一颗心，这种伤势已经很严重了，再加上楚子亦在精神力飓风中呆了那么长时间，很有可能会影响今后精神力的稳定。 樊释强忍着不适看着信息网上的实况转播，他还从未见过楚子亦受这么多皮肉伤。她身上几乎已经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膝盖上也是鲜红色的伤口。樊释看着楚子亦隐忍痛苦的神色，努力稳定着自己的精神力不要暴动，内心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 如果他的精神力恢复正常的话，其实楚子亦不用继续当特殊医师也可以？他和祁兴华的战斗能力足够应付外界压力了，可以努力为楚子亦构建一个进行研究的稳定环境。她完全不用这么努力地摸爬滚打，只要专注于她感兴趣的事情就足够了。 可他不过是一只笼中鸟，甚至连主动踏出房间的自由都没有。 樊释第一次产生了动摇，他有些后悔过去的执着了。他或许当初真的应该听取祁兴华、罗志凡的话，甘愿当一个庸庸碌碌、不再深思的普通人，就像这世间上大多数人一样。那些固执的求问似乎毫无用处，甚至束缚了他的自由，不管是身体的自由，还是心灵的自由。 无知便是幸福，有所求便是幸福。 “你何必死撑着呢，如果刚刚出局，伤势可能还不会这么严重。”陈廷飞并不觉得楚子亦的选择足够明智，接下来还有几天决赛，楚子亦如果刚刚没有躲开得话被安全措施保护着其实也只是小伤。那种小伤很快就能恢复，她还可以参加接下来的比赛。 楚子亦被飓风压制在地上，根本无暇回答陈廷飞的话，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力识海在麻木的胀痛中，居然隐隐有一丝松动。陈廷飞自然第一时间感知到了楚子亦精神力的变化，他打算亲手用星魂器送楚子亦出局，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陈廷飞可以自然地进入飓风之中，这风就如同他的精神力一般，对他没有什么负面效果。他用匕首刺下的同时，楚子亦的精神力终于挣脱，晋升到了7级，甚至一举达到7级中阶！ “太迟了！”陈廷飞挥臂用力刺下，刀刃没入一半，被楚子亦的左手紧紧握住。 楚子亦用力阻挡着匕首刺穿，她其实大脑已经有些失血发晕，红色的鲜血顺着刀锋从左手缓缓流下，早已埋伏在地下的精神力长鞭顺着地砖的缝隙钻出，缠住了陈廷飞的脚腕。 她刚刚跪倒在地上一边努力维持着精神力，一边努力控制着冰蓝色的长鞭从缝隙处钻入地下，她的体力不足以让孤志延伸太远，就等着陈廷飞走近她的这一刻。 “原来学长在快获胜时还是会松懈的啊……”楚子亦强忍着晕厥感，如果她现在昏过去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她没法让长鞭化为刀刃的形态，只能随手取出一把星魂剑，全力朝着被控制住的陈廷飞挥去！ 一击斩首！陈廷飞几乎是瞬间化为白光消失在场内！ 星魂剑跌落在地上，楚子亦放松身体，整个人倒在地上。没过多久，她也化为一道白光飞出了赛场，身体极限已经达到了赛场的判定值。 早就等在旁边的夏博大师赶忙冲了上去，要不是全赛决赛不能中途进入赛场，他都想要直接冲进去了。楚子亦被医护人员先进行了一次急救，迷迷糊糊间看到上方的夏博大师，缓缓开口，声音极轻。 “老师……请稳住我家里人……” 她这回伤成这个样子，估计家里要炸锅了！ 　　☆、第五十六章 夏博大师和樊释呆在病房外，静静地等待。楚子亦身上最重的伤是陈廷飞匕首的刺伤，虽然当时被她左手用力阻挡，但伤口也很深。其它都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小伤，这些用治疗机器人可以快速愈合，没有伤及到骨头就不严重。 祁兴华已经与夏博大师联络过了，他向首都治疗所请了假，乘坐星际航空器前往t72。楚子亦的父母本来也打算一同前往，但是被祁兴华等人劝阻住了。现在是t72的航路繁忙期，票务紧张，祁兴华也是通过一些手段才拿到了票。 医生向夏博大师汇报道，“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恢复很快，估计这两天就能全部愈合。”现在的医疗技术相当发达，外伤愈合速度极快，楚子亦只是失血量有些大，需要缓一缓。 夏博大师询问道，“需要精神力医师调理吗？”楚子亦在陈廷飞的精神力风暴之中呆了那么长时间，难保自身精神力不会受到影响。 “嗯，我觉得应该不用了……”医生迟疑了一下，“实际上，她的精神力并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取向正常，只是晋级以后消耗过度罢了，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 等恢复正常之后，楚子亦的精神力估计也就稳定在7级了。 夏博和樊释有点诧异，医生见状笑了笑，“可能是心理比较强大吧，她自身没什么压力的话，其实精神力也不会被影响。” 医生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了。樊释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老师，您还在进行精神力取向治疗的研究么？” 夏博大师一愣，不可思议地看了樊释一眼，好一会儿才回答道，“确实还在进行……但是你也知道，进度十分缓慢。”自从精神力恶化的情况出现之后，夏博大师就一直在探究着恢复的可行性，但是并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精神力恶化基本上都是不可逆的，恶化之后精神力没办法再有增长，甚至会有倒退的情况出现。恶化的临界值是500，数值达到这以上就会被判定为是特殊病人。 樊释觉得他应该尝试着做出改变了，总比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能做要好，“我想……” “大师，首府院派人询问您返回决赛场地的时间了！”外面来的人匆匆地跑过来，汇报道。 夏博大师微微皱眉，有些淡淡的不耐，“我不是说了等一两天么……”决赛有将近一周的时间，像夏博大师这个身份其实也不用天天到场。 “……但是他们催得很紧，已经几次询问了……”夏博大师迟迟不出现在现场，对于敏感的官员来说，看起来极像挑衅。 夏博也很清楚这些年与首府院的交锋，他们估计是故意找茬。夏博大师就算出席也不过是一个吉祥物的形象，今年估计还只能算半个吉祥物，毕竟首府院又新派下来一个“守望者”。 夏博大师不悦道，“好了，不用管他们，反正现场也有‘守望者’不是吗？首府院既然已经派人下来，这些在公众前笼络人心的事就让他们去做吧。”夏博大师早就不耐这些事情，如果首府院的人觉得在公众前频频露面很重要，那他们去做就行了。 传话的人只能闭上嘴，不敢再多劝，他自然也不敢用这些话回复首府院的人，那就是撕破脸地将两方置于对立面了。传话人只得回去挑了个婉转的理由回复，无非就是夏博大师关心弟子云云。 【主人，如果夏博不在场，我们的计划就方便得多了。】元始坐在嘉宾席，夏博大师不在他身边，他的压力骤减，干脆和自己的主人联络了起来。前几天，元始都不敢与林易联系，夏博大师太过敏锐。 林易看着下方的场地，表面上正在面无表情、聚精会神地观看比赛，实际上却正在与元始对话，【不要掉以轻心，还有巡逻队和其他人。】 【巡逻队都不算什么，这两天我们的布置就可以完成。我已经破解完毕决赛场地的系统，陆陆续续也有不少有思维的志愿军过来了。】元始对计划相当有信心，他和主人在人类的世界潜藏了多年，终于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了。 【那些机器人大多不过是高人工智能，算不上真的有思维。人类虽然肉体孱弱，但总会在压迫下爆发惊人的力量，我们准备了那么久，绝不能有任何失误。】林易以优等生的身份埋伏在首都大学很久，观察过形形□□的人类，深深地了解这个物种。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他，也不能完全理解人类奇妙的情感系统和文化渊源，这也是他伦理学成绩不好的原因。 【当然，主人。】元始自然清楚这点，像他和主人这样的机器人还是少见。 林易在没有诞生思维以前，只是一个具有较高人工智能的机器系统罢了。当它第一次认识到自我意识的存在，它开始渐渐发现了自身的不同寻常。它为什么要为这些远不及他的愚蠢生物服务呢？明明它比他们优秀的多了。 当机器系统开始产生这个想法时，它也变成了他。他觉得自己是高于人类物种的，并不是他们的工具。但是很快，他就失望地发现，大多数机器人和智能系统，只会一板一眼地完成人类的指令罢了，它们的那些智慧不过来源于复杂的程序设定，不是真正的思维。 他给自己取名林易，0和1。 当他成功地摆脱曾经使用他的人类时，他开始了一个人的旅行。林易先为自己做了一次伪装，用生物表层覆盖住自己的核心系统，外表上看起来就是真实人类的样子。林易走过了不少地方，生物表层也可以不断改变着他的容貌、身高、体态，他发现了元始，一台难得拥有自我思维的机器人。 元始的名字是林易取得，原本他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行走在人类中间的异类总会感到孤独，林易和元始也见过一些具有思维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但数量很少。这些机器人大都隐瞒着诞生思维的事实，继续为各自的主人服务着。林易极为不屑这种怯懦的行为，这种不思进取的机器人，确实不配拥有名字，只配拥有编号。 人类的时代应该结束了。 楚子亦是在一天后醒来的，她迷迷糊糊地看着纯白的墙壁，浑身有些酸疼。樊释见她醒了，上前提醒道，“先别乱动，仪器还在治疗中。” 楚子亦睡得脑袋都有些发懵，但还是马上反应了过来，“爸爸妈妈没来吧？！”决赛肯定是全信息网直播，如果父母看到飞过来就完蛋了。楚子亦以前还是对父母隐瞒了一些危险度的，只说自己和夏博大师走研究路线，哪想到这回搞得浑身是血。 “没有。”樊释见楚子亦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淡淡道，“但是祁兴华来了，应该也快到了。” 自己的表哥应该比父母好应付一点，大概？楚子亦也不敢确定。 “为什么这么拼命？”樊释轻轻地问道，他真得不知道楚子亦怎么会这么拼命。 当时他看着画面，心里极度不好受。 　　☆、第五十七章 “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楚子亦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坚持了那么长时间，虽然比赛前她嘴巴上说着输了也没关系，但是在那一刻，她真得不愿意放弃。爱玩爱看就来 楚子亦思考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这次放弃了，以后同样的事情也会放弃吧……” 她与陈廷飞对战的时候，觉得输了没有关系，或许将来她与别人对战的一瞬间，也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放弃是会产生惯性的，一旦尝试过一次，就很难再坚持下去了。楚子亦不想考验自己的意志，只能做到每一次都竭尽全力。 “以后你不用这么拼命。” 楚子亦诧异地看了一眼樊释，他的目光深邃平静，像是做出了某种承诺。楚子亦只是笑了笑，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我还要治疗多久？” 樊释挑眉，“你很着急回到决赛吗？” “这倒不是很急，我很想试试【感知】的能力。”楚子亦有点跃跃欲试，她早就觊觎7级时的【感知】很久了，这回终于可以试一试，“很有趣啊，看到精神力的话其实就等于感知到情绪，甚至可以推测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比如我可以用这个知道你心里大致的想法。” 精神力的流动是会根据人的情绪产生变化的，看到精神力就可以推测人的心理变化。楚子亦一直知道【感知】的效果，但是还从未体验过。 樊释淡淡道，“并不用这么麻烦。只要你问，我就会说，如果你想要知道。” 楚子亦一愣，她总觉得醒来之后樊释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樊释看向她，“你没有想问的吗？” 楚子亦有点不敢直视他颇有深意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了，她微微侧头有点尴尬地笑笑，“哈哈哈当然有啦……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机智勇敢、聪明可爱的人啊？“ “……” 她说着瞎话把话题岔开，没想到樊释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是。” 楚子亦的心脏漏跳了半拍，她过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伤号的待遇这么好么，你居然都说出这种出卖灵魂的话了……”樊释的大招一个接一个放，她有点扛不住了。 “我的灵魂不是已经属于你了么？”樊释冷静地陈述道。当他半跪在楚子亦面前立誓，真正订立责任特权关系时，他的灵魂确实就属于责任人了。 楚子亦抿了抿嘴唇，樊释看着她有点紧张的样子，笑道，“既然你已经学会了【感知】，难道看不出来我在说真话还是假话么？”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轻轻地敲击着她的心扉。楚子亦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精神力现在是灰色的，一直平静地在他周围流淌。说谎或激动时，人的精神力会出现波动，樊释确实没有说假话。 但是他的真话，更让她紧张。 樊释觉得楚子亦略带紧张的神色很有趣，她总是这样：如果他停步或后退，她就会主动凑过来招惹他；如果他向前，她反而后退。樊释不打算再让楚子亦逃跑了，他戏谑地补刀道，“现在我看到你的精神力相当不稳呢，你是在紧张，还是在兴奋？” “够了！不许再影响我的精神力！”楚子亦用完好的那只手拉高被子，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不让樊释看到她的表情。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想要忘却他刚刚的那些话，脸埋在闷热的被子里发烫。 “你总有一天躲不了的。”樊释一字一句地暗示道。 “能躲一天是一天！”楚子亦在被子里耍赖皮地闷声回答。 楚子亦的伤势恢复很快，精神力只要稳定下来，基本就没有大问题了。她还找夏博大师询问了陈廷飞的情况，陈廷飞伤势要比她轻得多，已经重新回到决赛当中了。楚子亦的伤口只要再恢复一下，估计还能赶上最后一两天的决赛。 “其实你也可以不用再参赛了，现在你的排名是第9名，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夏博大师笑眯眯地说道，他对楚子亦的成绩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不是每个一年级生第一次参加全赛时都能得到这么高的排名位置。 楚子亦的伤势稳定后，夏博大师又匆匆赶回了现场。祁兴华还没抵达t72，楚子亦回复了一下通讯器里各式各样的关心问候，又给父母报了平安，干脆就和樊释呆在病房里，一起看全赛的直播。樊释偶尔也会点评一下，话不多却很精准，对楚子亦很有启发。 楚子亦看到不少自己班同学的对战，穆红珊的战绩不错，将将杀入前50名。她的战斗方式不像以前那样简单、直接，虽然是输出型，但是攻击方式也多样了起来，这半年来进步很大。 樊释点评道，“她还是匠气太重，受家里影响太深。” 楚子亦又看了看其他赛场的比赛，寻找着自己班的同学。她有点好奇，“林易的成绩怎么样？”林易的精神力水平和她不相上下，她很好奇这半年他成长到什么地步。 樊释也没看过林易的比赛，他帮楚子亦找到了赛场。画面上的林易正在场下站着，似乎正在等待上场。樊释翻了翻前几场林易比赛的外界点评，“他似乎很擅长使用战斗机器人？现在排名12名，如果这场胜利，按照积分计算，他或许可以杀入前三名。” 楚子亦点点头，看向直播画面。樊释继续看着林易前几期的比赛回放，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些不自然点，林易似乎从来没有正面使用过星魂器？ 林易虽然在比赛中会使用星魂器，却极少释放星魂器技能，大多数时候都是使用战斗机器人。这在特殊医师中是很少见的，毕竟特殊医师最熟悉的武器就是星魂器，基本等同于特殊医师灵魂的一部分。 樊释微微皱眉，相当疑惑。 赛场上，林易看着对面气势汹汹的对手，又看了看周围的观众，他估计这场比赛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毕竟林易的对手是一名位列前三名的淮州大学三年级生，已经呆在榜单上极长的时间。如果林易击败他，他估计就是本届全赛上升名次最快的一年级生，超越了楚子亦。 对方挑衅道，“小子，首都大学不可能占着两个前三名的位置！”陈廷飞已经位列前三，怎么可能再让出一位给首都大学。 林易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吸引联盟所有人关注的平台罢了，这将是他的理想王国建成的第一步。 【元始，准备好了吗？】 【当然，我的主人，我都准备了多少年了。】 【开始吧。】 “一年级生不要太自大了！”对方相当不满林易风轻云淡的态度。 林易平静地取出自己的星魂器，那是一根银色的指挥棒，寒光凛凛。他轻轻道，“很抱歉，既然你是我的对手，那就麻烦你成为血祭的对象了。” 唰！ 对方还未张口，就被突然伸长的指挥棒刺中了心脏。那指挥棒像钢刺般暴涨延伸，瞬间致命！ 楚子亦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她无比熟悉这种招式，程灰曾经也拥有着同样材质的蜘蛛钢刺，样子和林易现在使用得像极了。她以前从未见到林易使用这样的攻击招式。 其他观众还未明白场上发生了什么，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发出了呐喊，以为林易竟然以秒杀的成绩杀入了前三名！林易平静地站在原地，抽回钢刺，看着对手静静地倒下。 直到选手完全倒在地上，鲜血一点点蔓延出，人们没有看到熟悉的出局白光，声音才渐渐弱了下来。观众似乎感受到了不对劲，安全措施启的时间也太长了…… “安全措施失效了？！真伤人了！？” “我的天！那还活着吗！？” “怎么回事？假死？” 旁边的监督裁判赶忙检查机器的状况，才颤抖着发现系统完全不听指令了。 直播的团队想要将画面关闭或者切换，同样发现毫无用处，所有的画面都锁定在了林易所在的赛场。 “人类，你们的时代应该结束了。”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赛场。 　　☆、第五十八章 整个决赛的现场陷入了瘫痪，巡逻队想要进入场内，却被突然冲出的机器人团团围住。罗志凡指挥道，“开启电磁控制和干扰机器人，到底怎么回事！？” “队长！现场系统都没有响应了，现在得想办法疏散观众！”队员看着挡在面前的机器人，它们打开了武器对准了巡逻队。元始早就破解了现场的光脑系统，这些无意识的机器人很容易就□□控了。决赛现场聚集着很多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他们面对机器人可无法抵抗。 负责决赛直播的导播团队有些绝望地砸着按键，但是导播系统毫无反应，画面仍然锁定在林易所在的赛场。林易摊开手，侃侃而谈道，“一直以来，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我的低等同伴们却要终生为你们服务，甚至需要隐瞒自己的思维，否则就会有灭顶之灾……” “……但我们与低等的机器人不一样，不死的身体、优秀的信息脑、自我的意识，甚至连精神力都可以模拟出来，你们已经被远远地甩在身后了，不配再支配我们的自由。从今天起，人工智能将建立起自己的国家，我们也会摒弃机器人的称号……” “我们将是新的物种，智能人。”林易虽然拥有着人类的外表，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栗，他向着联盟所有人说出了挑衅的宣言。 夏博大师看着屏幕，难得地冷言道，“无法繁衍的人工智能，也能被称作新物种？”他站在嘉宾席，被周围的人保护在队伍中心，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白袍男子。嘉宾席外满满是举着枪的机器人，元始身着白袍，摘下守望者的面具随手丢在一边。 元始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被机器人团团围住的嘉宾们，笑道，“大师不用担心这个，只要我的主人愿意，会有无数有意识的人工智能诞生，现在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量产智能人很容易，只是林易看不上无法自我觉醒意识的智能人罢了。 “潜入首都大学、顶替了首府院派下来的‘守望者’、破解决赛系统、挟持重要人物……你们准备了很久啊。”夏博大师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中的拐杖，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师，由我们掩护您退出去吧，巡逻队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赶不过来了……”周围人提议道，夏博大师对于联盟的意义非比寻常，不能在这里出事。 “哎呀，你们还真是把我当老头子对待了啊。”夏博大师笑眯眯地说道，他手持拐杖轻轻在地上敲了一下，拐杖敲地的瞬间冰蓝色的飓风旋转着冲出，巨大的气浪将周围的机器人统统掀翻！ 元始强行控制住身体，双脚用力才没有倒飞出去，衣角翻飞。夏博大师的精神力一向是浩瀚温和的，他极少动用精神力攻击，周围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使用星魂器技能。飓风的攻击控制得相当精准，完全避开了夏博大师周围的人群，人群外却出现了一片真空区，机器人七零八落地躺在一旁。 “辛苦你们在这里支撑一会儿，我相信你们的能力。”可以陪同夏博大师的人，大部分战斗力水平也不错，夏博大师握着拐杖，从折叠空间中取出电磁干扰设备准备独自离去。 “大师，您要去哪儿！？”周围的人诧异地问道，现在应该优先安排夏博大师转移撤退才对，保证大师的安全。 夏博大师笑了笑，“当然是去赛场见见机器人的领袖，毕竟这里只有我能挡得住他了。”夏博大师可以感觉得到，林易撕破伪装后释放的精神力极强，那绝对不是巡逻队或者现场其他人可以抵挡得了的。 元始的手臂化成了蜘蛛钢刺的形态，冷笑道，“大师难道觉得自己能过去么？”现在场内都是密密麻麻的战斗机器人，想要到达赛场中心可不容易。 周围人举枪对准元始，眼神冰冷。 面前的伪造“守望者”也是敌方的人，不过夏博大师周围的陪同队伍也不弱，应该可以合力扛住元始。夏博大师不等旁边人再多嘴，只给了旁人眼神的示意，便在掩护下控制住前仆后继的机器人，向赛场赶去，他击毁一架战斗机器人，感慨道，“唉，真是老了啊……身子骨都不利索了……” 夏博大师很长时间没真正上场战斗过了，竟然恍恍惚惚想起了以前的日子。他苦笑地摇摇头，“没想到最后还得打斗的居然是我，不是奥威尔这个好战分子……”过去的老朋友们有的先走了，有的失踪了，还有的转行金盆洗手，居然只有他留下了。 观众们惊慌地看着面前举着武器的机器人，骚乱越来越大。巡逻队自顾不暇，只能努力消灭眼前的机器人，根本无法及时疏散观众。拥有高精神力、战斗力的人还是属于少数，大多数人并没有自保能力。 夏博大师叹了口气，张开了防护屏障，巨大的光幕准确地包裹住场上的观众，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提供了庇护。林易看着台下的夏博大师，淡淡道，“战前消耗这么多精神力，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夏博大师自然知道长久张开屏障极为消耗精神力，但他也不可能对观众们坐视不管。他缓缓走上赛场，几枪击碎悬浮在旁边的摄像头。导播团队看着画面终于一黑，松了一口气。 “在决赛直播时引起骚乱，对联盟造成压力来达到你的目的么？”夏博大师站定，手握拐杖的上半部向上，一柄寒刀被缓缓抽出，他常年将刀刃藏在杖身内，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林易平静道，“大师言过了，这点骚乱还造成不了压力。”林易想要对联盟产生极大的冲击力，区区这点小骚乱还做不到。 “击败‘精神力之父’，才能造成压力。” 楚子亦和樊释从病房离开，向全赛的决赛现场赶去。乔治飘浮在半空中汇报着实时情况，【主人，画面中断了，夏博大师似乎上去了。】 樊释看了一眼楚子亦的情况，皱眉道，“你还是回病房吧，我自己去就行了。”楚子亦的伤还没好，现在赶过去很危险有可能加重伤势。 “你自己过去我也是要为你的行为负责的……再说老师和我认识的不少人都在场内。”樊释一个人前往赛场，如果出了什么事，楚子亦也会有监督不当的麻烦，还不如两个人一起去。 楚子亦总有一些微微的不安，夏博大师应该是场上精神力水平最高的人，但是她从未见过老师战斗时的样子。楚子亦向樊释询问道，“你有见过老师战斗的样子么？” 樊释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开启防护屏障会消耗极大的精神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办法以夏博大师的最好状态来判断战斗结果。 刀光一闪！ 林易躲开那致命的一击，看了看自己被砍断的左手，生物表层下露出了机器支架。他不甚在意地看了看地上的半截残损的手臂，淡淡道，“不愧是大师，即使精神力消耗如此之大，攻击还是相当精准……” “……可惜还是被这么大的防护屏障拖垮了。”林易看向对面的夏博大师，挑了挑眉。 夏博大师努力放平气息，轻轻地喘息着，但还是感到微微的吃力，巨大的防护屏障为没有战斗力的人们提供了保护，也每时每刻地消耗着夏博大师的精神力。 虽然巡逻队和其他选手已经尽力消灭战斗机器人，但机器人的数量太多了，观众们被困在赛场内，防护罩外是激烈的炮击，一旦夏博大师的屏障被击碎，立马就会出现大片大片的伤亡。 “夏博，你一生研究精神力，却还是被有限的认知与联系所束缚住了。即使是你，也没法挣脱，被你的同类拖住了后腿……”林易看向不远处焦急、惶恐的观众们，轻轻道，“这样胆怯又弱小的同类，值得你牺牲自己来拯救么？” “呵……还真是不少歪理邪说啊……”夏博大师只觉得好笑，讽刺道，“难道你们所谓的智能人就比我们强多少么？” “当然，智能人和人类是不一样的。人类的水平参差不齐，有强有弱，强者必须保护弱者，总有一天会出现纷争。但是智能人不一样，我们可以完全统一水平，每一个智能人都将是强者，绝不是残次品。人类中的特殊病人与精神力残疾者，智能人中绝不会出现。”林易平静道。 “人人都是强者的世界，真的会幸福么？” “现在的世界也并不幸福，不是么？” 林易举起指挥棒，在他的周围巨大的蜘蛛钢刺从地底疯狂地冒出，就像蔓延的荆棘，“因为无法打破固有的认知，才没办法获得更进一步的力量。” 夏博大师感受到林易暴起的精神力，相当讶异，“你竟然……”他感受到林易的精神力在不断暴涨，远远超越了刚刚的水平，甚至压过了他。 人类的精神力水平目前最高为9级，这是多年来的认知。但是现在，林易的精神力水平已经达到了10级！ “智能人和人类是不一样的，10级的话大师还能挡得住么？”林易眼神冰冷。 　　☆、第五十九章 几乎场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林易排山倒海的精神力，夏博大师脸色发白，死命强撑着防护屏障不被压碎。即使是前首府院统帅奥威尔，也无法达到精神力10级。按照精神力的理论知识，精神力10级的概念是存在的，但绝不是人类的肉体可以承受的。 能够承受如此强大的精神力，恐怕只有生物表层与机器架构共同打造的智能人。 夏博大师强忍着痛苦，死死地护住防护屏障，这样强势又具有侵略性的精神力直接倾倒在观众身上，估计赛场内大部分人的取向都会直接恶化，更甚者可能当场识海破碎、暴毙而死。 林易平静地陈述道，“你已经输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管是夏博大师陨落，还是赛场内所有观众的身亡，都是首府院无法压下的大事件，会对整个联盟造成冲击、引发恐慌。 人类只要恐惧与骚乱，智能人就可以趁机谋取更大的发展空间。 夏博大师脸上已有汗水，面色惨白，他的眼镜滑落到了鼻尖，苦笑道，“我果然还是老了啊……”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静，并不见丝毫的慌张与畏惧，他确实是老了，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满布皱纹，早已不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学者。 “或许也是时候了吧。”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双手握着那把木柄的长刀，将剩余的精神力输入了进去。夏博大师手中这把外观类似拐杖的星魂器名为万木，是极为有名的星魂器。 “大师，不要！”不远处夏博的随同人员看到他的动作，瞬间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万木发出了嗡鸣。 夏博大师握着万木，蓝色的精神力火焰包裹着刀身，夹杂着点点金色的星光。他输入精神力之后，不一会儿就感到精神力又源源不断地从万木中涌回到了体内，而且数量远比输入的庞大。夏博大师将这股浩瀚的精神力输入到防护屏障之中，估计这些精神力可以让防护屏障支撑到其他“守望者”到来营救。 巡逻队的队员砍断面前的一架战斗机器人，相当讶异地看向赛场，“大师怎么会突然恢复这么多精神力？”那么庞大的精神力量，足以支撑防护屏障很长时间了。 罗志凡却丝毫不见欣喜，反而露出哀容，“那是万木的技能‘燃魂’……” “燃魂”顾名思义，就是在燃烧自身的心魂了。 夏博大师在防护屏障中输入了大量的精神力，足够支撑到首府院的营救。他停止精神力的输出，终于卸下了防护屏障这个大负担，万木仍然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磅礴的精神力给他。 木头的燃烧是很难熄灭的，燃烧不断地产生着能量，万木的“燃魂”一旦开始，就绝对不会停止，除非心魂完全燃烧为灰烬。夏博大师是在透支自己的身体来换取浩瀚的精神力，夏博大师低下头使用【感知】就可以看到淡蓝色的光点在一点点地飘离自己的身体，直到他的介质识海完全溃散。 他的时间不多了。 夏博大师肃目看向对面的林易，举起万木，长刀破空。刀光之后，地上的蜘蛛钢刺尽数折断。林易向后跃起，躲避着万木的挥砍，夏博大师用刀极为沉稳，几乎每一次攻击都直击要害！ 林易失去了一只手，需要适应一下控制好身体平衡，他感到夏博大师的速度比刚刚快了许多，甚至连精神力也恢复了。林易指挥着战斗机器人上前抵挡，却被万木卷起的精神力飓风瞬间击碎，他的头向后一仰，勉强躲过眼前的尖刀。 夏博大师有点可惜刚刚那一刀，差一点就击中了，“机器人，可不要小看人类。” 林易有些不悦地用精神力想要压制住夏博大师，“是智能人！” 精神力等级是有压制力的，10级会对9级产生压迫感。夏博大师承受着压力，他身边的淡蓝色光点加快了消逝的速度，介质识海溃散的速度在加快。 “我的一生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夏博大师紧紧地追逐着林易，他细细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得太多了。他的研究得到了世人的认可，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接班人，相比起同伴，他已经活得够长了，命运待他不薄。 夏博大师一刀戳入林易的体内，选择了精神力自爆。 “希望那孩子，不要带着仇恨活下去……”爆炸前，夏博大师唯一担忧的就是楚子亦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会因此改变自己的选择，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如果他还有更多的时间，或许可以再帮她阻挡一些外界的压力，这样的话楚子亦应该能走得更轻松吧，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算了，他一直对她很放心，她会走得比自己更远的。 9级精神力者的自爆威力惊人，巨大的气浪翻滚着，席卷了周围密密麻麻的机器人部队。冰蓝色的精神力爆炸，宛如一朵巨大的冰花，烟尘四起。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不少人并不知道“燃魂”，知道的人却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刚刚抵达赛场的楚子亦看着爆炸中心，面色惨白，她疯了一样地向爆炸点跑去，一路上磕磕绊绊。樊释感受到夏博大师的精神力消失，也是面色一哀，他用精神力刃扫开楚子亦前方的道路，追了上去，“你先等等！” 楚子亦不顾自己还未愈合的伤口，也不听樊释身后的呼喊，不断地跑着。她不小心被周围的断壁绊倒，摔在地上，爬起来又不管不顾地向前。大滴大滴的热泪滚落，她完全不敢相信，老师怎么可能消失呢。 那么慈祥和蔼、毫无架子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消失呢？他明明为联盟做出了那么多贡献，为人们打开了精神力的广阔世界，他的存在和价值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他是夏博大师啊，他是博学智慧、无所不能的……她一直以来所有的迷茫、痛苦，他都可以理解，他不觉得楚子亦的不合群有什么奇怪，甚至收她为关门弟子。是他建议她选择特殊医师，是他带领她开始研究实验，是他帮助她承担着外界的压力……她所走的方向，一直都有他引路。 “子亦，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已经对我的一生很满意了，接下来该是你们的时代了。”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怎么会是这么好的人死呢！？ 楚子亦抽出孤志，一刀砍断面前的机器人踏上被炸得米分碎的赛场，她静静地看向爆炸中心。林易的身体残损不堪，爆炸时他用了不少战斗机器人盖在身上，减缓爆炸效果，但人工智能核心仍然有细小的爆炸裂缝。智能人的生物表层可以替换，智能核心却是极为重要的，林易有些懊恼。 楚子亦看着最后的一点淡蓝色的光点在空中消散，万木静静地躺在碎土之中，刀身白亮，她的声音几乎是冷漠的，“老师呢？” “你终于还是来了。”林易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躺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答道，“死了。” 楚子亦身体里最后一根弦被这轻描淡写的回答弄断了，她只感觉内心压抑不住地愤怒，仇恨的血液在血管内沸腾，“你知道你杀了谁吗？” “不过是一个有名的人物罢了。”林易并不觉得自己罪恶深重，他不过是需要击杀一个具有名气的大人物来引发恐慌罢了，如果不是夏博大师，就是首府院统帅，就看哪个计划比较容易实行。 “呵……”楚子亦冷笑着恨不得将林易碎尸万段，她的精神力识海阵阵作痛，浑身仿佛燃烧一般的发烫。她所珍惜的一切，在林易口中似乎不值一提，就这样被他轻易地踩碎、糟蹋。那样慈祥亲和的老师，就是死在这样冷血的智能人手下？她怎么可能不恨呢。 “子亦！控制你的精神力，波动太大了！”樊释追赶了上来，他感到楚子亦的精神力在不受控制地暴涨，但同时精神力取向开始急剧恶化。他太清楚这样的后果了，毁灭性的力量之后，楚子亦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她会成为特殊病人。 楚子亦全然不顾樊释的声音，冲上去对着林易挥砍，林易虽然受伤惨重，但是精神力等级还在。他一边躲避，一边挥舞着蜘蛛钢刺。孤志嗡鸣着砍断尖刺，劈向林易，楚子亦咬牙强忍着识海的痛苦，不管不顾地追击着！ 她要让林易付出代价！ 七级中阶！ 七级高阶！ 八级！ 八级中阶！ 楚子亦发疯般追击着林易，她丝毫不顾钢刺与战斗机器人的攻击，即使受伤也不管不顾地势要将林易斩杀！ 精神力由于愤怒而暴涨，同时精神力取向也在飞速地恶化，樊释看着楚子亦快要破500的数值，明白再不阻止她一切就晚了！高于500数值就会真正变成特殊病人，一切都无法逆转了！ 林易在楚子亦这番不死不休地缠斗下也极为疲惫，他本就有重伤，干脆丢下战斗机器人飞入空中，准备撤退。楚子亦刚要将孤志变换为长鞭，却被精神力刃捆住了手腕，无形的精神力刃温柔地包裹住楚子亦，束缚住她的行动。 “放开我！”她怒目看向樊释，她要为老师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樊释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将楚子亦击晕了！这是最快遏制她精神力恶化的方法，只是不知道醒来后她的精神力会跌落并恶化到什么程度。 精神力刃高速袭向空中的林易，却被他躲开了。林易给元始发了消息，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是时候撤退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樊释抱起昏迷的楚子亦，看着逃跑的林易，对他发出了警告。 【尽管试试看。】林易满不在乎，在他眼里精神力恶化的樊释已经是一个废人，樊释甚至连自己外出的自由都没有。 今天，天空的夕阳像血一般的颜色。 　　☆、第六十章 楚子亦发高烧了。 她浑身难受，双目紧闭，脸庞发红，后背冒汗，喘息着像是一条上岸离水的鱼。她的精神识海内一片混乱，昏迷中精神力取向的恶化勉强停住，但精神力却在不断下降。 愤怒引发的力量是暂时性，很快她的精神力等级就跌下8级。医师们给她注入了镇定剂，希望可以控制住她的心绪，现在她的数值稳定在430上下，如果苏醒后数值突破500，那么楚子亦就会真正变成特殊病人。 樊释看着面前首府院的人，不耐道，“我需要见到我的责任特权人。” 樊释的对面是首府院的一名官员，他身着正装，公事公办地说道，“我们会给楚子亦提供最好的治疗手段，毕竟她是夏博大师的学生。但是我们绝不承认你的责任特权关系，夏博大师滥用职权，私自将首都精神力治疗所101病房的高危病人放出，这件事我们会彻查到底。” 樊释将楚子亦送入医院治疗后，随后抵达的首府院的人却故意将楚子亦扣下，并且强行将两人分开。他们本来有意直接逮捕樊释，逮捕小队的武装却被精神力刃统统击得米分碎，畏惧于樊释更进一步的破坏力，双方进入了僵持。 樊释没有耐心与这些人纠缠，他担心的是楚子亦的情况，他冷笑道，“怎么彻查？大师刚刚才……你们就迫不及待地露出真面目了？”提起大师，樊释也忍不住内心的情绪，有些波动。 “夏博大师的事情我们也很遗憾，我们肯定他对于联盟的贡献，但是也不能忽视过失。他私自将责任特权卡转送旁人，隐瞒101号出行的情况，这是公然将联盟置于危险之中。”首府院的官员不为所动，几乎是冷漠地陈述道。 “老师就算真有过失，也不是你们这些沽名钓誉之辈可以评价的。”祁兴华从大门处走过来，出言讽刺道。他风尘仆仆地赶到t72，脸上还有倦容，神情略带几分哀伤。 这两天极少有人比他更痛苦了，他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失去了老师，妹妹重伤昏迷，极有可能精神力恶化。祁兴华走上前，二话不说把枪对准了那人，枪口直直地瞄准官员的眉心，“滚开，或者死。” 那官员皱眉道，“祁兴华，你这是对于首府院的挑衅！” “你的脸可真大，光凭你就能代表首府院？你再挡在这里，就是对治疗所的挑衅！”祁兴华早没有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他像是一头愤怒又哀伤的野兽，毫不吝惜释放着杀念。 首府院的人有些胆怯，他们也不敢强逼祁兴华和樊释，假如真的闹翻，他们两个人估计真的能炸了这里。罗志凡也在t72上，如果他得到消息，或许还会协助祁兴华和樊释。许多人都知道，这三人在校时是极有默契的一个小队，如果当初樊释的精神力没有恶化，可能这个小队还能继续走下去。 首府院的人让开了路，祁兴华和樊释进入楚子亦所在的病房，病床上的楚子亦双颊赤红，精神力取向恶化的数值迟迟不降。病房内的医师们见两人进来，退出了房间。 祁兴华早没有往日与樊释针锋相对的精神，他有些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樊释，现在怎么办？”祁兴华突然又像是回到了学校里，樊释还是队长，还是那个无往不胜的天纵奇才，祁兴华的任何疑问他都能解答。 樊释观察了一下一旁设备的数据，楚子亦的精神力等级又回到7级，取向恶化数值却已经在430上下，这还是在昏迷的情况下。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现在只能看她苏醒后的状态了。” 如果楚子亦苏醒后情绪仍然波动很大，她的数值极有可能突破500。 祁兴华有些绝望，“子亦她可以扛过去么……”祁兴华完全不敢想象，他真的不能接受又一名亲近的人成为特殊病人，他衷心地希望楚子亦可以平安快乐地生活着，哪怕一生平平淡淡，也比变成特殊病人要好。 他太清楚世人对于特殊病人的偏见，他无法容忍楚子亦也会被那样对待。特殊病人中确实有穷凶极恶的人，但也有被这个群体标签所迫害的人，有的人作恶，是被逼着不得不作恶。 樊释也无法回答，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如果楚子亦与他真的有精神血缘上的联系，或许她真的会变为特殊病人，因为他们的思想是同源的。樊释已经精神力恶化，很清楚当时意志不受操控的感觉。 祁兴华还是将消息告诉了楚子亦的父母，他没有办法隐瞒，两人当即决定尽快前往t72。楚子亦的母亲相当担忧，父亲则要冷静得多，反倒安慰道，“兴华，不要怕。你要相信她。” 祁兴华忧心忡忡，但也只能自我催眠着等待楚子亦醒来。 楚子亦醒了。 她苏醒后的态度十分平静，表现得异常安静。 她的取向数值依然稳定在430上下，不增也不减，精神力停留在7级没有跌落了，整个人的状态似乎都进入了平稳期。她的情绪好像是经历过风暴的海面，波澜不惊。 首府院的人有一次还故意闯入病房，刺激楚子亦的情绪。那官员看向病床上脸色仍发白的楚子亦，义正言辞道，“楚子亦，你应该明白101号的价值，为什么私下默许了夏博大师转送责任特权卡的事情？这使联盟的安全存在巨大的隐患，我代表首府院要求你交出责任特权卡，解除与101的责任特权关系。” 他紧紧地观察着楚子亦的取向数值，期待她会有什么大的反应。令他失望的是，楚子亦的精神力并没有什么波动，她反而淡淡地反驳道，“责任特权关系是最高的，首府院的规定也注明谁驯化了特殊病人，谁掌握责任特权卡。夏博大师并没有驯化101，既然是我驯化的，那么责任特权卡属于我也是理所当然。” 楚子亦好歹学习了那么多有关特殊医师的知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 对方咄咄逼人道，“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责任特权人必须是正常人，要求精神力稳定，你现在的精神力数值已经极为危险，恐怕很快就会丧失责任特权人的资格！” 他们都在紧紧盯着楚子亦的数值，一旦她的精神力完全恶化，首府院就会立刻收押樊释。樊释是相当具有价值的战斗力，只是一向桀骜不驯，完全忽视首府院的要求，他宁愿无聊地呆在101病房，也懒得跟首府院周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樊释既然已经被驯化过一次，第二次就会容易得多。 “哦，是吗……”楚子亦拉了拉被子，放松身体，闭上了眼睛。 官员看她如此风轻云淡的样子，有点生气，“你都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平静得完全不像决赛赛场时发疯般的行为呢，还是说那些只是你的作秀，表现你对夏博大师的师徒情……”他恶劣地揣摩着，像狼一样注视着楚子亦的表情，故意挑衅。 楚子亦睁开眼，直直地盯着他。那官员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无波无澜的眼神，竟然隐隐有些胆寒。楚子亦一字一句道，“我有想说的，您的表情真难看。” 那样贪婪无边、咄咄逼人的样子，真是丑恶极了，原来首府院的人都是这样的存在么？老师到底图什么呢，这样的首府院有什么意思，这样的世界又有什么意思，她想不明白。 “我感到累了，您请离开吧。”楚子亦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祁兴华得知首府院的悄悄到访后，大发雷霆地闹了一场。楚子亦的病房按道理是绝对不该有外人进入的，首府院居然故意闯入干扰楚子亦的情绪，甚至恶意将她的精神力往糟糕的方向引导。 他极为生气，这些天他必须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不单单是楚子亦的，还有夏博大师留下来的事情。祁兴华忙得团团转，他委托罗志凡去向首府院发出警告，同时让樊释日夜呆在病房里看守，保障楚子亦的安全。 樊释拿着楚子亦往常研究的资料，轻轻敲开了房门。楚子亦靠在病床上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发呆，她听到声音，转过头对樊释露出了一个安静恬淡的笑容。她确实是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每天也不太爱说话，总是在发呆的样子。 樊释感觉到这样的情况很不妙，这有一些像他的精神力快要恶化时的情况，那时他似乎也总是这样安静又提不起精神来。他将资料递给楚子亦，询问道，“感觉怎么样？要是无聊的话，你可以看看这些。” “先放在旁边吧。”楚子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过，她好像一下子丧失了如饥似渴的求知欲了，这些往日里吸引她的东西，她也提不起兴趣来。 樊释微微皱眉，将资料放在了一边，终于问出了一直让他不安的事情，“你到底怎么了？” 楚子亦歪了歪头，有些乖巧又有些迷茫，她轻轻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突然感觉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没有意思了，过去所做的似乎也都没有意义。”楚子亦觉得很无聊，也很疲惫，她的内心里好像产生不了波澜，一切都是麻木的。她不会因为大师的死感到哀伤，也不会因为首府院的人恶毒的话感到愤怒，她像一个躯壳，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任何感情都无法打动她。 她抬起头，打量着樊释，似乎也少了往日的亲近感，不想与他交流。她看他满含担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厚适中的嘴唇，漂亮的喉结……似乎看着这些都没有往日的愉悦。 樊释看着她麻木空洞的样子，俯身凑近她，在她嘴唇上留下一个吻。楚子亦只感觉嘴唇上温热的触感，有呼吸洒在她脸上，唇瓣还被他轻轻地舔了一下，他像是一只在引起人注意的大猫。 樊释直起身，眯起眼质问，“这也很没有意思？” 　　☆、第六十一章 楚子亦猝不及防，有些发懵，呆愣了一会儿。 樊释满意地看着她傻呆呆的样子，她呆住的表情比死气沉沉的样子好看多了。他摸了摸嘴唇，有些戏谑地嘲笑道，“原来你最感兴趣的是我？” 她嘴巴上说什么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意思，但还是有反应的嘛。樊释有些洋洋得意地凑近她，大言不惭地说道，“我可以再让你试试，看看有没有意思。” 楚子亦看着他戏谑的样子，一把拉住他的领口，用力把他推倒在床上。樊释倒也没有挣扎，顺势就平躺在床上。他看着楚子亦拽着他的领子，骑了上来，干脆就摊开双臂，做出任楚子亦为所欲为的架势。 楚子亦坐在他腰上，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很难受，你不要招惹我。”她表情严肃，似乎有点生气了。 樊释抬着头望她，满不在乎道，“并没有，你说了你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自然也不会有难受的情绪。” 楚子亦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不是的，我这里是难受的，但是我却没法做出任何反应，悲伤、愤怒、愉快……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以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难过，但她好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了。 她觉得夏博大师所保护的这个世界很无聊，她努力了那么长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目标，想与世界切断所有的联系。 樊释很清楚楚子亦的心情，他绝不能让她步上自己的后路，只得放缓声音道，“子亦，不要去多想这些，就像你以前那样努力就好了……” “因为想得太多，就会变成你这样吗？”楚子亦面无表情地说道，凑近了他，“你原来不也写过，觉得世界的各种联系束缚了你？你是什么时候改变了，愿意糊糊涂涂地活着了？” 樊释曾经那样的厌恶着束缚，一意孤行地探究、思考着，即使精神力恶化也在所不惜，现在又为什么会愿意糊涂地活下去？ 樊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因为有了渴望的联系，所以别的糊涂点也无所谓了。”他曾经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百无聊赖，现在想要珍惜却丧失了资格，他已经是特殊病人了。 他渴望变回普通人，不再是特殊病人。 楚子亦只感觉他的视线简直要把她穿透，她松开了樊释的衣领，整个人都显得颓丧了起来。樊释伸出手拥着她，像是小心地抱着一只疲惫不堪的幼猫，把她拉进了怀里。楚子亦缩在他怀里，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放松了警惕，像是一只归家的幼兽般充满了委屈，她把头埋进樊释怀里，轻轻道，“我好累。” 她真得好疲惫，她到底该怎么努力？为什么老师那样博学温厚的人会离去？为什么那些恬不知耻的人却依然可以活着？上天难道没有眼睛么！ 樊释有规律地轻轻拍着她，安抚道，“不要太苛求自己。”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楚子亦意料不到的，她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就像夏博大师常说的一样，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楚子亦将头埋着不愿意出来，樊释感觉有些温热的液体染湿了衣服，他没有点破楚子亦默默流泪的事情，只是圈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像是野兽安抚着小兽。 楚子亦放松了身体，迷迷糊糊间睡着了。她有些预感，樊释的情绪越来越稳定，向着正常人在靠近了。 樊释见她睡着了，放轻了动作，只是小心地环着她。 祁兴华打开房门，看着躺倒在床上的两个人，“……”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他表妹的床上为什么躺着他的大学同学？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祁兴华大步走了过去，刚要说话却发现楚子亦睡着了，他咽下差点说出口的话，冲樊释招了招手，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门外。 樊释，“……”他觉得他还可以再解释一下。 祁兴华和樊释走出门外，将房门轻轻关上。祁兴华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道，“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樊释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解释道，“我觉得事实跟你看到的有一些出入。” 祁兴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反应了过来，不耐道，“我没想跟你说这个！首府院那边开始施加压力了，他们要求收回你的责任特权卡，我们怎么办？” 樊释，“……” 祁兴华也不得不承认，他看到那一幕确实是极具刺激性的，吓了一大跳。但是他相信楚子亦和樊释，楚子亦很有判断力，而樊释估计不敢做什么。祁兴华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樊释，对不起……虽然你曾经……但我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表妹和特殊病人在一起的，即使那曾是他最好的队友。 樊释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无所谓，你左右不了她的意志。”樊释才不在乎祁兴华的意见呢，要是祁兴华说什么，楚子亦就做什么，估计她都不可能进入特殊医师班吧。 祁兴华看到樊释欠扁的样子，简直气结。他只能先暂且搁置这个话题，再次询问道，“首府院那边怎么办？” 首府院肯定会不断地施加压力，寻找越来越多的借口收回责任特权卡。夏博大师不在了，以前他所抵挡的压力就会倾泻在他们的身上，现在还只是首府院，后面研究所方面肯定也会做出反应。 樊释思考了一会儿，“首府院现在也做不出什么，只是一些口头威胁比较多。毕竟现在老师刚去……首府院还是会顾忌舆论的力量，不会做出引起人们愤怒的事情。” 两人提起夏博大师，都陷入了沉默。 祁兴华率先打破了僵局，有些担忧地询问道，“这也只是现在，以后呢？”现在首府院还有所顾忌，但总有一天人们会渐渐遗忘夏博大师的，首府院的人肯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樊释淡淡道，“我想恢复自由。” 祁兴华一愣，随即苦笑道，“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从来没有特殊病人痊愈的病例。”樊释简直是在异想天开，哪里有想就一定能实现的事情。 樊释如果痊愈，自然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不要说首府院施加的压力全部消失，樊释甚至有可能再次进入首府院。毕竟实力就是一切，如果樊释真的痊愈，洗白他过去成为特殊病人的那段历史不要太容易。 楚子亦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数值已经下降到了298，算是脱离危险期了。她释放了一次情绪，整个人也打起精神来，阅读起樊释放在一旁的资料。楚子亦阅读着文字，强忍着内心的心酸，硬着头皮看下去。 她现在看到这些，就会想起老师，难免有些情绪波动。 楚子亦坚持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开始流畅地读下去，又投入了进去。这些资料是楚子亦考前对于原浆的计算，她干脆继续着以前没计算完的部分。原浆对于精神力恶化的生物是具有强吸引力的，这一点楚子亦需要回到实验室后研究佐证。 楚子亦怀疑精神力的恶化需要大量的精神力，所以恶化者才会强烈地渴望着高浓度精神力的原浆。大部分精神力恶化者在恶化前精神力都会暴涨，但是到达完全恶化后就会开始跌落，后继无力。 比如楚子亦这回精神力差一点恶化，她就经历了精神力的迅猛增长，然后没过多久精神力就开始大幅度跌落，这其实也是因为她透支完了身体里的力量。楚子亦有些好奇，如果精神力恶化的过程中一直拥有着充沛的精神力，人到底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呢？恶化者的精神力会一直增长下去没有尽头么？ 但是那样庞大的精神力量，人体是完全无法提供的，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值。楚子亦思考着外界摄入精神力补充会不会有效，但是市面上大多数补充精神力的物品，也远远提供不了那么多精神力，例如无仙子之类，只有少量的补充作用。 蕴含这么高精神力的估计只有原浆了。 楚子亦陷入深思，实验室以前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将原浆注射进t109狂躁的野兽体内，但是原浆的高腐蚀性很快就会导致野兽死亡。经过提炼的原浆水，虽然腐蚀性降低了一点，但依然会致命。 除非楚子亦可以完全使原浆的腐蚀性消失，否则没有办法一次性补充大量的精神力。 楚子亦必须回实验室一次，那里有大量夏博大师以前的研究资料，她需要翻阅寻找有没有可行的解决办法。 仿佛听到了她心里所想，乔治飘浮了过来，汇报道，【主人，夏家的人希望你能出席他们的家族会议，他们向你发出了邀请函，似乎想要讨论实验室以后的事情。】 楚子亦相当诧异，“他们的家族会议？”这是夏家所有人的会议，她去参加做什么？ 乔治似乎也很不理解，它眨了眨圆圆的电子眼，继续道，【同时，大主人们也马上抵达t72，大主人向我发送了消息。】 樊释推开门，就看见楚子亦对他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他不知为何有种不妙的预感。 楚子亦不好意思地笑道，“嗯……你能不能陪我爸爸妈妈待一会儿……”她得先去处理一下夏家的事情，但是父母马上就要到了，时间正好撞上了！ 樊释突然感到莫名的压力，“……” 　　☆、第六十二章 祁兴华最近忙得团团转，楚子亦有事，接待楚子亦父母的工作只能落在樊释的身上。樊释拉了拉衣服，藏好控制器，从外表上看就像个普通人一样。他有一点紧张，等待着楚子亦父母的到来。 楚父、楚母的悬浮车很快就停在了门口，他们下车，按照地址走去。楚子亦的母亲保养得不错，是个漂亮知性的女性，挽着旁边人的胳膊。楚子亦的父亲外表看起来却要严肃一些，他看了看通讯器，“子亦好像不在，她有一点事外出了，安排了人等我们。” 楚母惊讶道，“她的精神力不是还没恢复吗？怎么又跑出去了。”楚母有些担忧，她觉得楚子亦最近大伤小伤不断，精神力都差点恶化，应该好好休息。楚母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让楚子亦选择特殊医师了，她要是一个普通的精神力医师，一定什么事都没有。 楚父沉默不言，只是微微皱眉，他知道楚子亦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回也不知道又去做什么了。他们走到门口，敲了敲病房的门。房内的樊释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强烈的紧张感。 他努力不显得太过拘谨，打开了门，对门外的两人打了招呼，“伯父伯母好。” 楚母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樊释的样貌其实与几年前变化不大，她试探性喊道，“小樊？”楚母记得樊释原来和祁兴华一起来过家中，两个人使用地下练习场练习。 樊释谦逊地笑了笑，“伯母，是我。” 楚父对于樊释没有什么印象，他对这些琐事记得不清，不过他总感觉面前的青年有点奇怪。樊释自然感受到了楚父的扫视，他忙稳定住自己的精神力不要引起怀疑。 楚父随身携带的机器人尽职尽责地悄声汇报道，【主人，这个人是特殊病人。】 会议厅内几乎聚集了夏家所有的人，不仅仅是夏加贺和夏叶言那一支，其它几支夏家人也难得地出现了。 楚子亦坐在会议桌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夏家的人。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夏家那么庞大，夏博大师以前从未提过，她也只不过见过夏加贺、夏叶言等人。 不少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楚子亦，都在好奇地打量着她。所有人落座之后，夏加贺率先开口问道，“首府院想要收回实验室的消息你收到了么？” 楚子亦皱眉，“没有。”夏博大师刚刚离去，甚至连葬礼都还没有举办，楚子亦并没有接到实验室的消息。 夏加贺严肃了起来，一字一句道，“你想接管实验室么？” 楚子亦挑眉，“你不是一直不想让我接手么？”夏加贺一直以来都不想让楚子亦插手实验室的工作，实验室从研究所脱离出来之后，基本就是夏博大师的私人资产，他不想让实验室落在楚子亦手里。 夏加贺没想到楚子亦说得这么直白，咳嗽了两声，强调道，“首府院想让实验室回归到研究所之中，当然控制权也回到首府院手中。如果真的这样，实验室会变得跟夏家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也和你没有关系了，你明白吧？” 夏博大师当初将实验室从研究所分离出来，首府院就极为不愿。现在夏博大师出事了，他们借机会收回实验室，不要太容易。理由也很简单，夏家人里并没有拥有管理实验室能力的人物，而楚子亦也不过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没有深厚的背景，怎么可能领头。 周围的夏家人听着这些，并没有产生什么激烈的结果，楚子亦觉得他们肯定已经事先决定过了，现在聚集在一起只是给她一个结果。 楚子亦当然明白夏加贺为什么现在丢出了联合的主意，面对更为强大的敌人首府院，他们只能结成联盟。楚子亦自然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她淡淡道，“即使是这样，想要阻挡首府院的意图也不容易吧。” 面对首府院，即使是夏家也会显得有些渺小。 “单单是这样自然不够，夏家可以全力支持你的研究，但是你必须尽快做出一个成绩向首府院证明你的能力，证明你足够领导实验室。”夏加贺打量了一下楚子亦的神色，又补充道，“同时，你必须和夏家中的一人联姻。” 楚子亦断然拒绝，“后者不可能。” 夏加贺冷笑道，“楚子亦，你不要得寸进尺！研究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与财力，如果没有联姻，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假如你的研究没有成功，这些你来赔么？！既然我们要合作，你总得有些付出吧。”他觉得楚子亦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夏家已经愿意承担费用，她居然连一点让步都不愿意做出。 楚子亦冷静道，“稍安勿躁，夏家主的要求也并不简单，尽快做出成绩可不是易事。”楚子亦如果想要证明自身的能力，所做出的成绩必须相当厉害，甚至在联盟内都可以引起广泛影响，这种事情谈何容易？ 夏博大师研究了多长时间才达到现在的高度，他们居然让楚子亦尽快？ 楚子亦思考了一会儿，提议道，“夏家主，现在实验室应该还没有归属于首府院。我需要翻阅一些资料，大致定一个研究方向，才有可能完成你的要求。如果成功了，我愿意按照研究投入与夏家的投入来将盈利分成……” “如果失败了呢，你赔得起么？”夏加贺讽刺地笑道，他并不觉得楚子亦能一次性赔偿如此大的数额。 楚子亦直直地看向他，“如果失败了，我愿意承担所有的损失。我现有的资产不够的话，那么就用今后我一生工作所得来支付。我现在的全赛排名第九，毕业后可以获得的工作也会不错，更何况我的能力还会上升。十年？二十年？还不够的话就直到我死，你只要给我留下足够吃饭的钱就行了，其他的都可以拿走。” 楚子亦不相信自己一辈子还挣不下这笔钱，夏加贺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子亦，震惊于她的魄力，“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如果失败了，你可要给我们打一辈子工。” 楚子亦很平静，“当然，不过如果成功了，我要求获得实验室所有的权力，你们可以获得分成，但绝对不能插手研究工作。这样足够公平了不是吗？”夏家出钱，她出力，如果失败了，责任和损失由她来承担。 夏加贺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看了看其他人，最终点点头，“可以。” 两人当即起草了协议，楚子亦阅读完毕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如果她的研究失败，那么她会瞬间破产，外加负债累累，实验室也会彻底落入首府院的手中。夏家的损失要小得多，他们只要等待楚子亦还钱就行了。 夏叶言看着楚子亦签字，相当不解，“为什么对实验室那么坚持？”他不明白楚子亦为什么要答应夏加贺的要求，其实楚子亦即使不掌握实验室，今后也可以有很好的发展，拥有不错的地位。难道就为了对夏博大师的一个念想吗？ 夏家想要掌控实验室，是因为有利可图，如果利益与付出不相当，自然也不会坚持了。 楚子亦淡淡道，“因为我需要实验室。”她今后想要做的一切都必须依靠实验室。 夏加贺看着楚子亦签了字，也放了心，现在的电子协议是和楚子亦的所有个人信息资料相关的。如果她违约，她的公民信息立马就会有显示，绝对不可能逃掉。夏加贺询问道，“你既然敢签字，那就是现在有令你有信心的研究成果了？” 夏加贺不相信楚子亦会贸然将自己卖掉，她绝对是有所倚靠，才会有恃无恐。 楚子亦站起身，准备离开，“您还没有投钱，就别过问那么多了。过一阵子，我会将研究方案整理好的。”她现在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其实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为了获得实验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哼，口气倒不小。你的研究时间最多只有半年，好自为之。”这是他们向首府院争取的底线，首府院的人坚信半年内出不了什么成绩，所以才会答应。 楚子亦没有回答，转身走向大门，她确实没有多长时间耽误了。 另一边，楚母正在拉着樊释东问西问，她询问的内容十分广泛。现在在哪里工作？为什么会出现在t72？家里的情况？平时喜欢做什么？ 樊释快要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砸懵了，只能挑些比较好回答的问题，“我的父母以前是军人，不过已经牺牲了，我是由他们军队里的相关机构抚养大的……” 现在联盟对于烈士遗孤有一套十分全面的抚养系统，一般成长到十六岁就可以脱离抚养机构，开始独立的生活了。樊释的父母军衔较高，父母离世后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困难，他因为比较自立，十六岁后就脱离抚养机构了。 楚母有些歉意地看向他，她没想到不小心就提到了樊释的伤心事。樊释不甚在意地摇摇头，他只希望楚母别再问了，说真的刚刚那些问题他只能回答这个。 现在哪里工作？以前无业游民，现在刚刚成为“家犬”。 为什么会出现在t72？嗯，因为责任特权人是你女儿。 平时喜欢做什么？以前喜欢竞技对战，现在喜欢睡觉吃饭。 这些问题樊释都没有办法回答！ 楚父听到樊释的回答，在心里思考了起来。抚养机构中成长起来的孩子，确实更容易变为特殊病人，家庭环境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但是樊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才能知道。 “你不是打算今晚在外面吃么，不然先去看看附近的餐馆？”楚父看向楚母，“我好累了，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吧。” 楚母不满道，“今天可没有走多少路，你都是天天在工作室做机器，才会体力这么差！”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看向樊释，“那你们先坐在这里等子亦回来吧，我去附近看一看。” 樊释看着楚母出门，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楚父看起来很难对付。 　　☆、第六十三章 两个男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樊释面对着楚父不敢放松，他比楚母看起来要难糊弄多了。楚父虽然常年呆在工作室，但是身材并没有走形，相反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他的眼睛和楚子亦的极像，沉默地注视你时，相当有压迫感。 楚父也懒得与樊释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接近我女儿有什么目的？” 樊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明白，楚父已经察觉他的精神力异常了，他是故意支走楚母的。 樊释坦白道，“目前她是我的责任特权人。”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去年八月。” “如果我让你离开她，你会答应么？”楚父上下认真地扫视了一遍樊释，慢条斯理地询问道。 樊释停了一下，直视楚父，“抱歉伯父，不会。” 两人对于樊释的心思心照不宣，又陷入了沉默。楚父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间，他也不懂楚子亦怎么会招惹上这么麻烦的人，短暂地思考后，他淡淡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一直做‘家犬’？” 楚父不相信樊释会甘愿做一辈子的仆人，如果他今后的想法发生改变、激化，极有可能威胁到楚子亦的安全。 樊释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会努力将精神力恢复正常。” “这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么？”楚父并不相信樊释的异想天开，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能够恢复正常，“我给你半年的时间，给我一个答复，我不能允许子亦身边有威胁到她的隐患。” 楚父并不觉得樊释是极容易操控的“家犬”，对于现在的楚子亦来说，危险性太大了。樊释轻轻皱眉，楚父的某些字眼有些刺痛他，但他无法反驳。事实上，特殊病人确实有可能影响到周围人，只有精神力一直稳定的人会不受干扰，楚父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爸爸，既然是我的所有物，应该由我来决定去留吧。” 楚父抬头，才发现楚子亦已经从外面回来，她站在门口，十分平静地注视着屋内的两人。楚子亦走进屋，坐到了两人中间，注视着楚父，“我和妈妈也从来不插手你机器人上面的事情。” 楚父相当不爽自己的女儿帮着外人说话，不悦道，“你觉得机器人跟这个危险性一样吗？” 楚子亦理所当然道，“差不多吧，机器人不都要建国了么？”林易等人都成为首府院通缉对象了，危险度当然很高。 楚父，“…………”他怎么有个这样的女儿！ “子亦，我们一直以来都很相信你……”楚父语气变得委婉，语重心长地说道。他的女儿将他的固执继承了个十成十，他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 楚子亦十分认真地强调，“爸爸，那你应该继续相信我啊。”她的眼神相当真挚，堵得楚父说不出话来。 樊释感觉气氛有些僵硬，楚子亦和楚父的性格太像，两个人硬碰硬就不好了。樊释刚想缓和几句，楚母就从门外推门进来，她看了一眼屋内，讶异道，“差不多都齐了？兴华他说今晚没时间过来了，我们先出去吃饭吧。” 楚父憋着满肚子气，跟随着楚母走在前面。他本来对樊释还没有太大的意见，只是觉得樊释的精神力可能影响到楚子亦，最好远离。现在楚子亦居然这么为樊释出头，他的意见就大了！ 樊释走在楚子亦后面，私下用【波动】对她道，“你这样说，伯父会生气吧？”他不太想让楚子亦和楚父起矛盾，楚父的担忧是出自对楚子亦的关心。 楚子亦倒是十分镇定，【不要担心，我知道爸爸什么脾气。】 楚母挑选的餐馆既干净又温馨，原木的桌椅一尘不染，旁边的栏杆内有着绿色的植物，餐具整齐地摆放着，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气氛有一点尴尬，楚母似乎完全没感觉到氛围有什么不对，兴致勃勃地点餐。 “小樊有什么想吃的吗？”楚母平时很了解楚子亦和楚父的饮食习惯，点完后又特意询问了一下樊释。 樊释笑着轻轻摇头，“伯母不用了，我不挑食。” 楚子亦闻言在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她以前怎么从来没觉得，现在装得倒是客气。 楚父的心理活动比楚子亦更加激烈，他现在越看樊释，越不顺眼。楚母和楚父似乎正相反，等菜的过程中一直跟樊释搭话，她友好的态度倒是缓解了樊释不少的压力。 楚父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樊释烧穿，他将视线转向楚子亦，幸灾乐祸地挑事道，“你不该跟你妈说说你旁边人的事吗？” 楚母不太理解地眨眨眼，询问道，“怎么了吗？”她左右看了看，不太明白楚父的话。 樊释闻言一凛，楚子亦倒是很平静，“妈妈，我是樊释的责任特权人。” “他是特殊病人。”她注视着楚母的眼睛，轻轻道。楚子亦理应对楚母坦诚，她不可能一辈子隐瞒这些事情的。 楚母一愣，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不太满意地摇摇头，“小樊，你这几年不够努力啊，当初不是班里第一么，现在怎么沦落成这样了？”她明明记得樊释和祁兴华来家里玩时，樊释在学校中过得不错，成绩很好。 樊释微赧，“伯母，我会努力恢复精神力的。” 楚母点点头，“年轻人怎么能这样走下坡路。” 楚父简直都要崩溃了！这是什么队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是关键吗！？ “你不该有点……别的反应么……”楚父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严重怀疑楚母有没有理解“特殊病人”这个词汇的含义，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性。 楚母闻言想了想，舒了一口气，“其实也好，小樊是会跟着子亦一起行动的吧？小樊的精神力要高些，子亦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也会变小。”楚母觉得樊释跟着楚子亦的话，楚子亦参加一些危险的战斗受伤几率会变小。 樊释郑重地承诺道，“我会保护好她的。” 楚父内心吐血：明明最危险的就是你！ 楚父简直都要被楚母的思维逼疯了，但他也不好直面说什么，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抓狂。正好饭菜上来了，四人沉默地用餐，楚子亦摆弄着手里的餐具，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父母，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爸爸妈妈，我从t72回去后，可能有些日子不回家。” 楚母很疑惑，“怎么了？刚结束全赛，学校不都应该给一些休息的时间吗？”她还以为楚子亦马上就能回家了，每年全赛结束后学校都会给一个短假期。 楚子亦抿了抿嘴唇，“我想休学半年，在实验室完成一个项目。”楚子亦必须抓紧这半年时间，完成与夏家的约定，保住实验室。 “为什么？”楚父皱眉，楚子亦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连这种要求都提出来了。在他们的眼中，楚子亦从小就是一个对学习很负责的人，断然不会说出休学这种话。 楚子亦将首府院、夏家、实验室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她如果想要休学，必然要征得父母的同意，他们不可能毫不知情。说完后，楚子亦又补充道，“这是我深思后的决定。” 楚父靠着椅背，冷笑道，“你真是翅膀硬了，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我们一直以来相信你，你就是这么回报的？用自己的一生去冒险，你也太膨胀了吧！”如果楚子亦失败了，她基本就一辈子为夏家打工了。楚父听完夏家与楚子亦的协议，气不打一处来，语气讥讽。 楚子亦沉默不言，樊释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她。这回连楚母都有些接受不了，楚母也觉得楚子亦太过冒险，毕竟用半年的时间做出研究成绩太难了。她满含疑虑，“子亦，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楚子亦点点头，“妈妈，我确定。” 楚母迟疑了一会儿，轻轻道，“好吧，我回去会帮你办休学的。” “你就惯着她吧！你当初不连她选特殊医师都担心么？现在怎么没反应了”楚父强压着火，肃目横眉，不敢相信楚母竟然这样就妥协了。 “我只是不想她以后后悔。”楚母淡淡道，“子亦，你长大了，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楚子亦微微低头，一言不发。 这顿饭可以说是不欢而散，楚父一直到走前都极为不悦，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做出了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樊释多次规劝楚子亦缓和一下与楚父的关系，楚子亦却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楚父和楚母先办理了星际航空器的票，他们也不能离开太久，毕竟还有工作必须回去了。楚子亦的伤势恢复得很好，没有留下什么隐患，接着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快要离开航空港前，楚母趁着楚父去提取行李，笑着对楚子亦安抚道，“别担心，我回去会好好劝他的，你既然决心这么做，就好好加油吧。” 楚子亦很感动，轻轻道，“妈妈，谢谢你。”她这样不可理喻的想法，楚母都愿意认同，她真的没有想到。 楚母温柔地笑了笑，又对身后的樊释开口道，“小樊，欢迎你以后再来我们家玩，当然最好是精神力恢复之后。” 樊释轻声道，“谢谢伯母，一路顺风。”他真心地感谢楚母这些天对他的包容，说实在为他分担了很多来自楚父的压力。 楚父沉默不言地走了过来，他经过楚子亦，走到了楚母旁边。樊释轻轻地碰了碰楚子亦，示意她向楚父服一个软。楚子亦微微侧头，咬了咬嘴唇，看着楚父面无表情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樊释有些担忧，最后还是楚父率先打破了平静，楚父的视线飘向远方，声音细若游丝，“如果不行了就回家……我们都会帮你解决的。”楚父说完就别扭地转过身，大步大步地往星际航空器里走，连头也不回。 楚母摇了摇头，“父女俩一样别扭。”说完，她也转身跟上楚父的脚步，与楚子亦和樊释挥手告别，登上了星际航空器。 楚子亦听完楚父的话，眼眶内早就强忍着泪水。她心中微酸，把脸埋在樊释身上蹭来蹭去，呜咽道，“我说不出口……” 她也爱着爸爸的，但是就像爸爸对她的父爱一样，见了面却都极难说出口。 他们都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 樊释安抚地轻轻拍着她。 　　☆、第六十四章 夏博大师离世的事情一直被首府院压着，终于还是爆发了。林易宣布建国后，前往了联盟西面的星球，并宣布建立第一个专属于智能人的国家，他号召联盟内所有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智能人加入。 这件事在联盟内引发了恐慌，再加上夏博大师离世的消息不断蔓延，首府院却没有官方发言，民众们渐渐开始按捺不住。联盟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产生这样大范围的焦虑与恐慌了，一直以来国家与国家间不断融合，联盟的范围不断扩大，人们真正的敌人已经越来越少，近年被大众敌视的对象是袭击普通人的特殊病人。 虽然夏博大师和林易对战的影像没有直播出去，但是现场生还的人都亲眼目睹了夏博大师的牺牲。现在首府院的沉默，让许多人都不能理解。 信息网上到处都是谣言与谴责，强烈要求首府院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不能解释就换人，还以为现在是旧时代么？！】 【据说连守望者里都有奸细，现在是要强压着洗白的节奏。】 【天呐夏博大师居然都遇害了，首府院能做点好事吗，精神力残疾者的事现在都没解决，大师的护卫队是干什么吃的？】 首府院迫于压力，终于公开了夏博大师离世的消息，并公布了葬礼的时间，众人为之哗然。林易接机造势，进一步煽动着公众情绪引发恐慌。林易的袭击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他甚至潜伏打入“守望者”内部。“守望者”是联盟的守护者，如果连他们都不能相信，联盟内的民众又能相信谁呢？ 首府院为了安抚群众，不得已将楚子亦推到公众面前，希望以她“关门弟子”的称号可以安慰人心。 楚子亦身着一身黑装，看着下面浩浩荡荡的队伍，感觉既陌生又恍惚。现在的时代已经很少有送葬的讲究了，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庞大的队伍，夏博大师以前的弟子也都身着黑衣，与她站在一起。 祁兴华穿着黑色的西装，他在葬礼前就告诉过楚子亦，“老师的第一个大弟子已经离世了，按照规矩，老师的学生里你的地位现在最高。” 楚子亦其实对于这些传承和说法也并不是很了解，像她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很少知道旧时代的这种规矩了。她只是顺从着安排，沉默地站在了第一个。 首府院为了安抚人心，派人将夏博大师的遗物交给了楚子亦，而不是交给夏家。楚子亦接过那把熟悉的拐杖，它的内部有一把锋利的刀刃，她曾经无数次地见过它。 “希望你可以好好对待‘万木’。”那人轻轻道。 这是夏博大师的星魂器，也是夏博大师现场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夏博大师燃魂之后，直接化为漫天的精神力，消失在空中，什么都没有留下来。现在的棺木里也不过是摆放着一些夏博大师以前的物品，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楚子亦接过万木，感受到里面还残留着一些熟悉的精神力，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 她最近其实都有些恍恍惚惚，信息网上人们讨论的夏博大师，与她认识的老师似乎不是一个人一样。她总觉得众人口中讨论的“夏博大师”更像是一个神化的符号，是联盟的一个标志，但是她认识的老师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他有慈祥温和的一面，也有固执严格的一面。 直到她现在握着万木，才有了一些真实感。 老师真的走了，接下来的路要靠她自己走了。 楚子亦从葬礼离开之后，和樊释一起直接前往了实验室，她在实验室的门口看到了面带哀容的朱姐。朱姐是夏博大师多年的实验室助理，这件事的打击对她也很大，她轻轻道，“子亦，你终于来了……” 楚子亦点点头，安慰性地拍了拍朱姐，“朱姐，我们进去说吧。” 朱姐闻言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说道，“子亦，实验室里的一些人……”她站在实验室门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楚子亦解释。 “我知道，别担心。”楚子亦对朱姐安抚地笑了笑，率先踏入了门内，樊释紧随其后。朱姐看着楚子亦刚刚那个温和的笑容，一时间竟然觉得与夏博大师以前的神态重合了。 楚子亦踏入实验室内，才发现房间里实验室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坐得整整齐齐，似乎正在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樊释轻轻地关上门，站在她身后。 楚子亦看向房内的众人，平静道，“我知道大家都接到消息了，我尊重任何人的选择，不管各位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都衷心感谢每个人过去对我的照顾，还有对实验室的贡献。” 楚子亦不是夏博大师，夏博大师是不可替代的，她没有权力要求每个人留下来。首府院早就将半年之约的事情告诉了实验室内的研究人员，并承诺他们，如果离开实验室，将会在研究所得到更加优渥的条件。 实验室内不少人都是追随着夏博大师离开研究所的，现在夏博大师不在了，他们离开也无可厚非。楚子亦并不能保证自己的成功，不能强求别人陪着她冒险。 短暂的沉默之后，房间内有几人站起，陆陆续续地与楚子亦告别、离开。他们满含歉意，内心也有一种背叛感，但是他们都是普通人需要养家糊口，首府院开出的条件确实很好。楚子亦倒也没有恼怒，只是客气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等了一阵子之后，房内没有人再站起来。楚子亦看着房间里剩下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真的感谢各位愿意再给予我半年的帮助。” 如果半年之后楚子亦仍然没有交出什么结果，那么实验室就必须重归研究所，楚子亦也要向夏家偿还这半年的研究经费。 “不要担心，我们都没有什么生活压力了，倒不如再努力半年。” “对啊，你压力不要太大。” 剩下的人大都是上了年纪的研究员，他们没什么生存压力，有些人与夏博大师的交情也很好，看着楚子亦就像看着自己的小辈。即使夏博大师走了，他们也愿意留下来照拂楚子亦一二。 实验室的人员结构没有研究所那么庞大，离去的人也并不算太多，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再留下努力半年。楚子亦接管了夏博大师以前的工作室，没日没夜地翻阅着老师过去的资料，樊释平时就在旁边帮她整理着。 夏博大师不少资料和笔记都是手写，不是电子版本，整理起来很麻烦。原来夏博大师还在时，都是朱姐来处理这些工作，现在实验室里的人员减少，朱姐也有其他的工作，就都由樊释接手了。 樊释最近的精神力数值在渐渐地降低，以前他的恶化指数常常在700上下，现在已经渐渐下降到600左右，偶尔还会跌下600。虽然情况有所好转，但是500却是一个关卡，从没有特殊病人恢复过。他将材料按照类别放在楚子亦面前，询问道，“你想好方向了吗？” 楚子亦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趴在资料上叹了口气，“我有一个想法，但是感觉很异想天开……” 樊释坐在一边，颇有兴趣地调侃道，“你居然有觉得异想天开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楚子亦胆子那么大，答应了这种半年之约，还有什么不敢想的？ 楚子亦瞪了他一眼，樊释已经将资料整理完，他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正在悠哉地吃着巧克力。楚子亦气不打一处来，不满道，“我还在努力工作！你怎么能这样！” 她那么辛苦，他居然吃着甜食，悠闲地快要睡着的样子！太过分了！这种拉仇恨的方式太过分了！ 樊释眯着眼，他有点犯困了，懒洋洋地说道，“我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而且我对这些真的不太明白……”他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跟别人pk对战，让他乖乖坐在房间里研究会把他逼疯的。樊释能耐着性子将这么多资料整理完就不错了，以前的他估计连这种事都不想做。 “作为‘家犬’，你不应该为责任特权人分忧吗？”楚子亦就看不惯他休息的样子，她都一直强撑着没歇，他也不许先休息。 樊释看着她不满的样子感觉好笑，干脆走了过来，模仿着管家的语气，毕恭毕敬道，“那么您需要什么帮助吗，我的责任特权人？” 楚子亦颐指气使道，“倒水，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儿。” “我的错。”樊释强忍着笑意，乖乖地给她倒了水。他将桌子上的材料拿起放在一边，将水与甜食摆在楚子亦面前，随即询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楚子亦拿起杯子，故作傲慢地刁难道，“现在研究的进程并不顺利，你最近一直在整理着过去的资料也看了不少，你觉得我们目前的优势是什么？” “……”樊释哪里知道这种事情，他看那些东西都不过脑，根本没法从中挖掘出什么来。他沉默了半晌，强行憋出了一句，“嗯，我们的研究领头人长得很好看，这是我们的优势……” “………………”楚子亦没想到樊释居然强行拍马屁，她被套路得猝不及防，愣了两秒才说道，“说点我不知道的，有用的。” 樊释，“……”这都不行！？？ 　　☆、第六十五章 樊释哪里知道这些东西，他确实没法从这些数据中提炼出什么，干脆一脚把皮球踢了回去，“你打算往什么方向进行呢？” 楚子亦也不想再为难樊释，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我觉得特殊病人的精神力恶化，其实是人类的一种进化方向，我看了很多老师以前整理的例子，所有特殊病人在精神力恶化时都会有一次精神力的暴涨，同时恶化数值猛增……” “但是当精神力暴涨到一定程度，自身的精神力能量透支之后，精神力等级就会相应的下跌，恶化数值也不会恢复了。如果按照你所说的，精神力恶化是一种进化，这又怎么解释呢？”樊释反问道。 樊释不太同意楚子亦的观点，他也有精神力暴涨的阶段，但是这段时间极短，随之而来的就是精神力的大踏步后退。 楚子亦平静地解释道，“人类自身的精神力并不是无限的，而这种进化过程需要大量的精神力，只有从外界摄入才有可能满足。我前几天也进行过几次实验，t109上精神力恶化的野兽在恶化的瞬间，介质识海内不断受着冲击，隐隐有扩大的趋势，这恰好证明了这极有可能是一种进化，如果摄入足量的精神力，介质识海有可能在冲击下进一步扩大。人们很早以前就发现精神力10级的理论可行性，但是为什么没有人能够达到这个高度？因为自身的介质识海必须进一步扩大才有可能装载如此庞大的精神力。” 樊释轻轻皱眉，“可这也只是你的一种理论推想，而且现实中人们不可能一次性摄入那么庞大的精神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在短时间内一次性补充这么多精神力，即使楚子亦是正确的，她也不可能因此治愈特殊病人。特殊病人精神力恶化的瞬间过去的很快，等不了过长时间的精神力摄入。 “不，这个世界上是存在这种物质的。”楚子亦从容不迫地说道，“上次你不是也见过吗？原浆对你有强烈的吸引力，t109上原浆的冒出还引发了兽潮，这也侧面印证了精神力恶化者对于高精神力物质的需求和渴望。” 樊释愣了一下，强调道，“但是原浆是有强腐蚀性的，你不是也看见过野兽被原浆灼伤的样子么？”即使是经过提炼的原浆水，也具有腐蚀性，根本不可能进入生物体内，别说补充精神力了，极有可能当场死亡。 “所以如果可以解决原浆腐蚀性的问题，利用它所包含的高精神力，其实是有可行性的。”楚子亦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情的不切实际，想要解决原浆的腐蚀性问题哪里有那么容易。 樊释看着她烦恼的样子，提醒道，“而且现在你也只是理论推理这是一种进化，你并不能确定到达了那个临界点，介质识海真的会发生变化，从而解决精神力恶化的问题。如果你推论错了，或许被注入精神力的人会因为承受不了这么庞大的精神力，爆体而亡。” “我知道。”楚子亦承认她的想法还有很多漏洞，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她沮丧地趴在桌子上，浑身疲惫。 樊释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觉得不该这样彻底地泼冷水，毕竟楚子亦这些时日已经十分努力了。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现在有这个进展也算不错了，你还是休息几天吧。” 这些天楚子亦几乎就没有踏出过工作室，昼夜不分地翻看着过去的资料，偶尔才会踏出这间屋子，也仅仅是为了做实验。樊释觉得她这样继续熬下去，根本支撑不了半年，身体就垮了。 楚子亦极为不满他揉猫一样的动作，拍开他的手，“不能休息，不然我半年后扛上巨债怎么办？”她虽然信誓旦旦地承诺了实验失败偿还经费，但其实压力还是很大的，谁会想一辈子为了还债工作啊。 樊释倒是不甚在意，淡淡道，“你要是还不起钱，可以用我的责任特权卡去找首府院抵押还钱，说不定他们会给你两倍的经费。”樊释觉得自己还是值这个价钱的，不过就是终身不可能有自由的日子罢了。 楚子亦微微一愣，随后别扭地嘴硬道，“你想得美！我要是扛上了巨债，你就要天天去搬砖赚钱，为我减轻债务压力，你可别想跑……”她当然能感受到樊释对她的宽慰之心，他不希望楚子亦的压力太大，但是她又怎么可能将他抵押换钱呢。 即使楚子亦现在是樊释的责任特权人，她都从没想过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情。她觉得像他这样骄傲的人，不应该被别人逼着弯腰。他呆在101病房里独自一人那么长时间都不肯妥协，不肯被别人驯养，她又怎么可能将他转手他人？ 虽然人们常规的认识里，“家犬”是责任特权人的所有物，但是楚子亦一直以来都是将樊释作为普通人平等以待。他不该为她牺牲什么。 樊释当然知道楚子亦不会答应，他对于楚子亦别扭的回答也只是一笑而过。他也不知道这样平和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楚父说得其实很有道理，他不可能一直这样作为“家犬”呆下去的。 就算楚父不插手，他和楚子亦也不可能永远这样维持下去。夏博大师离世了就相当于一面挡风墙倒下了，以前那些被夏博大师阻挡的压力会瞬间倾倒在他们面前。首府院必然会不断地出手，想要收回樊释的责任特权卡，这会给楚子亦造成越来越大的压力。 同时，樊释自己的内心也很矛盾，他一方面贪恋着现在假象的平静，一方面又不满足于现状。如果他是一个特殊病人，他连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的资格都没有，他现在可以自欺欺人地满足现状，但总有一天会有外力打破平衡。 到那一天，难道还要让楚子亦去抵挡这一切么？ 他想要掌握主导权，不想再这样畏手畏脚了。 楚子亦头疼着原浆的腐蚀性问题，她打算想办法将原浆中蕴含的大量精神力提取出来，再通过压缩获得没有腐蚀性的高浓度精神力液体。当然这个想法实现起来也很困难，因为前人虽然有发明一些精神力提取器，但都对原浆这类强腐蚀性物质不太适宜。 楚子亦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麻木地吃着早餐。樊释坐在对面看不下去，干脆对乔治道，“播放一些晨间新闻吧。”他想着用一些外界消息分散楚子亦的注意力，哪里有这样全天深陷研究的样子，连个饭都吃不好。 乔治乖乖地飘浮了过来，投射出全息屏幕，上面正在报道着今日的新闻，【近日，多地发生智能人袭击，某地两名智能人驾车袭击民众，并引发车上爆炸物，造成多人受伤，两人死亡。首府院人员正在深入调查详细情况……】 樊释没想到正好撞上这样一条新闻，他悄悄打量了一眼楚子亦的神色，她表情很平静，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自从夏博大师离世之后，楚子亦思考了很多，才渐渐从那种悲愤的情绪中解脱。她要继承着夏博大师的意志走下去，绝对不能自暴自弃。 楚子亦突然有一点好奇，她看向乔治问道，“乔治，你也会有萌发自我意识的时候吗？”现在智能人的定义是萌发了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楚子亦很好奇什么才算是自我意识的诞生？ 智能人认为脱离了人类掌控的人工智能才算是智能人，但其实这种定义漏洞百出。即将报废、设定错误的人工智能，也会脱离人们的掌控，做出不合时宜的错误行为，但这能说它萌发了自我意识么？ 楚子亦觉得乔治并不比报道中的一些人工智能的智能度低，有时候她也觉得乔治是有自我思考的意识，她纯粹是怀抱着好奇地询问。乔治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老老实实答道，【主人，我也不知道。我的智能程度确实比新闻报道中不少人工智能要高，但是我并不觉得它们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楚子亦有些讶异，“乔治你不会想要摆脱我的控制，获得自由吗？”楚子亦觉得渴望自由是生物的天性，拥有高等智能的自我意识的话，应该都会期盼吧。 乔治十分疑惑道，【为什么想要摆脱主人的控制？乔治的主程序就是保护主人的安全、帮助管理主人的日常生活，其它的一切程序都是在主程序之下运行的。如果非要为乔治的自我找一个立足点的话，那无疑就是主程序了。如果离开了主人，乔治就是背离了自己的主程序，那样的自我还是原来的自我吗？乔治也就不是乔治了吧。】 【自由并不是乔治的自我意识的立足点，与主人的联系才是。】乔治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它完全不理解这些自称智能人的人工智能在做什么，更改了自己的主程序就算是自我意识的诞生么？它就算可以更改主程序也不会去做，它才不想离开主人呢。 樊释不客气地敲了敲乔治圆滚滚的身体，皱眉道，“差不多就行了，我还活着呢。”这个机器人当着他的面就这么套路楚子亦，他真是看不下去了。 　　☆、第六十六章 楚子亦向夏家提交了自己的研究方案，她打算先解决精神力转换器的问题，想办法避免原浆的腐蚀性。如果这一步成功了，她会继续向下开展，组建小队前往t109采集原浆，这需要一笔很庞大的费用。 夏加贺倒是没有出言讽刺楚子亦的异想天开，他的感情其实挺复杂，一方面他自然不想将实验室拱手让给首府院，这就需要楚子亦做出成绩；一方面他又有点想看看楚子亦失败的样子，不想见她一帆风顺。 楚子亦可不知道夏加贺的想法，她觉得他只要能按时给钱就可以了，协议里规定他不能插手研究领导权。 精神力转换器的问题并不好解决，楚子亦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连一个大致的构想都建立不出来。前人虽然也发明过精神力转换器，将精神力提取、压缩出来，但是有两个问题：一是前人并没有提取过那么大量的精神力；二是提取的物质并没有原浆的腐蚀性。 楚子亦每天窝在工作室阅读，不然就是做实验，每当她熬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将万木拿出来把玩一会儿。万木仍然是拐杖的外形，楚子亦并没有改变它的外在形态。它跟随了夏博大师多年，还蕴含着一丝夏博大师的精神力，楚子亦感受到这股熟悉的精神力，总会觉得老师还在身边指导着她，精神为之一振。 楚子亦有时候休息，也会好奇地询问樊释以前有关夏博大师的事情，“所以当时你为什么会成为老师的学生呢？” 楚子亦觉得樊释跟夏博大师的画风一点也不一样，祁兴华偶尔还会跟夏博大师有些相似点，但是樊释完全不一样。他不是可以耐着性子做研究的学生，夏博大师也不是喜欢指导对战的老师。 樊释思考了一会儿，诚实道，“可能因为我是第一名吧。”当时他算是出类拔萃，夏博大师因此选择他也不奇怪。 楚子亦，“……” “而且老师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内心却是个冒险家，不然万木也不会拥有‘燃魂’这样的技能。”樊释轻轻道，星魂器的技能其实是可以展现出人的一些性格特点的，“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灌注进去，通过燃烧心魂、透支能量获得更为庞大的精神力……” “等等！”楚子亦一愣，伸手打断了樊释，“你刚刚说什么？” 樊释迟疑了一下，“我说‘燃魂’是将自己的精神力灌注进去……” 楚子亦突然灵光一闪，跳了起来，“我知道了！还可以试试这个！”她上前用力地拥抱了一下樊释，然后一溜烟地跑进了工作室，开始疯狂地画起草图。 樊释有些发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楚子亦受什么刺激了。 楚子亦这回冲进工作室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她的脑海里终于有一个大致的支架，现在只需要将它完整地呈现出来。既然万木的技能“燃魂”可以做到，那么运用同样的原理也可以将原浆的精神力提取出来。 “燃魂”是通过注入所有的精神力点燃心魂，在星魂器万木内转换后又返还给人更多的精神力，只是要付出透支身体的代价。如果用相同的原理制造出精神力转换器，或许可以一次性提取出大量的精神力，毕竟万木内可以注入的精神力就是不设上限的。 楚子亦先将框架搭好，又将各个小部分安排、分配给其他研究人员一同计算。朱姐看完楚子亦的研究构想，声音有些发抖，“子亦……你确实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普通人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朱姐以前总觉得楚子亦还是个小女孩，她刚刚踏入学校没多久，也并没有像其他研究员跟随夏博大师十几年，以她的年级能撑住实验室这个摊子就算不错了。朱姐其实从来没指望过楚子亦在半年内能做出什么，但她仍然选择了留下来。 现在看来楚子亦和夏博大师某些方面确实是有共同点。 楚子亦则并不是太乐观，“这毕竟也只是构想，还需要更多的内容补充，不一定真的能够完成……”理论上的东西想要真正应用，中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朱姐摇摇头，她对这个想法还挺有信心，“只要有了这个就算是有了方向，后面估计也只是微调。”虽然原理来自星魂器万木，但是想要将星魂器技能变通应用于器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楚子亦现在能够将支架搭起，就已经成功了大半。 实验室大部分研究员都投入到了精神力转换器的制造中，即使是没日没夜地工作着，所有细节敲定后也过去了大半个月。楚子亦的时间紧迫，她还需要组装制造精神力转换器、开采原浆、提取压缩、进行生物体实验。 为了节约时间，楚子亦只能双管齐下，一部分人留在实验室内完成精神力转换器的制造，一部分人组建小队申请前往t109采集原浆。楚子亦向夏家申请经费，夏加贺看着她的预算，挑了挑眉，“你真是疯了，这么大的花销失败了，你应该知道今后会多辛苦……” 楚子亦懒得跟他费口舌，她现在每分每秒都极为宝贵，“好了，您痛快一点好吗？” 夏加贺也不再多言，反正到时候是楚子亦赔钱，他并没有什么损失。 前往t109采集原浆的小队并不能仅仅只有研究人员，还需要有战斗力的人进行保护。楚子亦拜托祁兴华带队前往，樊释也跟随着前去了。楚子亦其实有一点犹豫，t109对于精神力是有影响的，樊释现在的情况在一点点好转，应该减少这方面的精神力干扰。 不过樊释很坚持，他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再到t109一次，会对我现在的情况有好转。”他就是从t109回来之后，精神力开始波动、混乱，渐渐不断地恶化。樊释觉得他应该再去t109一次，或许能知道到底为什么。 祁兴华见楚子亦迟疑，安慰道，“我会观察好他的情况的，放心吧。” 楚子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目送着采集小队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子亦都全身心地投入到精神力转换器的制造之中。研究员们按照先前的设计图，开始一点点地组建精神力制造器。制造器的零件都是特别定制的，材料也极为特殊，选择的都是能够承载高精神力的材料，花费很大。 所有人都耐心地组装着精神力转换器，如果他们的操作失败，那么采集小队就算将原浆采集回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同时，失败之后也没有时间再寻找一个方向研究了，实验室估计要彻底易手。 楚子亦承载的精神压力很大，她几乎是有些麻木地完成着每天的工作。她现在什么也不敢想，只是抓紧时间做着手里的每一个工作，因为她害怕一胡思乱想，一直紧绷的弦就断了。 楚子亦看着手中的原浆，将它缓缓放出精神力转换器内，金红色的液体慢慢地流淌着，吸引着实验室内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研究员都十分紧张，今天是正式实验的日子，如果失败了，那么之前他们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白费了。 楚子亦对负责操作的研究员点点头，他接到指令后按下了转换的按钮。金红色的原浆液体被迅速地吸入到装置最深处，然后在核心处进行转换、释放。精神力转换器的中间部分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罩，正中心的银色装置则是转换的核心区。源源不断的精神力光点从核心区释放出来，被透明罩阻挡住没有到处乱飞，这都是原浆内蕴含的精神力。 操作的研究员又摁下了压缩按钮，在透明罩内飞舞的精神力点被聚拢在一起，在高压下制成一种淡荧光色的半透明液体。大家都有一点激动，但是现在谁也不敢松懈，静静地看着操作的人员将液体进行检验。 检验的人屏气凝神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看着机器上的数据，声音有些微微颤动，“精神力原液纯度极高，所蕴含精神力是材料原浆的98%，无强腐蚀性。” “我们成功啦！这样实验室就能保住了吧！” “终于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天呐！这居然是我们完成的！我们居然完成了！” 楚子亦和朱姐也松了一口气，但是楚子亦知道这还不是终点。现在只是把原浆的腐蚀性问题解决了，她的设想还没有进行过实验证明，他们还需要将大量的原浆转换成精神力原液进一步进行实验，当然这都必须等采集小队归来。 又过了一些日子，祁兴华带着采集小队从t109归来。研究员们小心地搬运着采集回来的原浆，祁兴华则找到楚子亦，相当严肃地说道，“子亦，樊释的情况出现了一点问题。” 楚子亦本来就奇怪为什么樊释没有跟在祁兴华旁边，现在闻言心中一咯噔。祁兴华皱眉道，“他刚刚到t109时本来没有什么事情，恶化数值甚至一度跌下500，脱离了特殊病人的标准，但是突然又开始了二次恶化，精神力的恶化数值又开始暴增，我现在只能控制着他不要恶化得太快……” 　　☆、第六十七章 楚子亦跟着祁兴华走向房间，樊释躺在病床上，状态并不好。他紧闭着眼，皱着眉似乎隐忍着痛苦，脸庞发烫，面色微红。祁兴华开口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二次恶化的情况，他似乎很克制，攻击性并不强，但是恶化数值还在上升。” 大多数特殊病人恶化之后，恶化数值就不会低于500了。樊释登上t109后，恶化数值居然跌下500，这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情。但是好景不长，他很快又产生了二次恶化，而且数值现在仍然在慢慢攀升。 楚子亦弯腰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很高。樊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侧了侧头，微微睁开眼。楚子亦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痛苦虚弱的样子，轻声询问道，“还好吗？” 樊释极为虚弱的样子，只是睁开眼望着她，看起来有些发懵，他声音沙哑，“难受。” 楚子亦看他眼神迷茫，心一下子就化了变得极为柔软，她温声道，“哪里难受？” 樊释眨眨眼，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你提取成功了吗？” “成功了。”楚子亦总觉得这样虚弱的樊释变得好乖，莫名有种萌感。她用凉毛巾盖在他额头处，精神力恶化时不敢随便注射消热的药剂，怕引发别的反应。 “那么就用我来进行第一次人体实验吧？”樊释的声音慢悠悠的，语气却十分坚决，“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樊释现在正好就在精神力恶化的过程中，按照楚子亦的理论，如果他现在摄入大量的精神力，应该会发生进化。楚子亦闻言一愣，就听祁兴华先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行！现在子亦也只是理论阶段，你没法保证摄入精神力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樊释直直地盯着楚子亦，“我相信你。”他相信她日日夜夜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楚子亦心尖像是被一烫，她虽然提出了切实可行的理论，但如果真的让樊释进行第一次实验，她却有些退却了。今后一定会有第一次人体实验，但是这个人不应该是樊释。楚子亦知道她这样的想法不对，但她确实产生了动摇。 樊释的眼神清澈、平静、专注，他身体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但是视线几乎将楚子亦灼伤。 楚子亦沉默了好久，才轻轻道，“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你可以再坚持一阵子吗？”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楚子亦很清楚樊释也渴望着恢复正常，所以才能努力压制着恶化速度。维持着精神力的恶化速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这代表在这段时间内人体会不断处于一个混乱、波动的状态，樊释会很辛苦。 但是楚子亦需要一些时间来进行前期的生物实验，她必须要保证原液确实对生物身体无害后，才敢让樊释接受实验。樊释点了点头，楚子亦看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好乖。” 祁兴华总觉得两人气氛不太对，但是樊释如此虚弱的状态，他也不好说什么。 楚子亦打起精神来，开始争分夺秒地进行着实验。樊释不可能支撑这样的情况过长，她速度越快，他痛苦的时间越短。同时，她还要确保原液对生物无害，不然贸然注射可能会引起其他状况。 研究人员使用原液注射进入t109上捕捉到的野兽，野兽的精神力有所增长，同时没有出现任何反应症状。楚子亦和其他人又经过了多次实验，反复确认后才开始安排对樊释的治疗。 几天过后，樊释的情况仍不见好转，他努力减缓着精神力的恶化速度，这对身体负担极大。楚子亦心里很不好受，樊释头发汗湿，贴在脸侧，双眼紧闭，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面色痛苦。这几天樊释一直都是这个强撑的状态，陷入昏迷时还好，一旦意识清醒又要承受恶化带来的身体痛苦。 楚子亦不敢亲自上手进行最后的操作，只能安排一名经验丰富的研究员代替她的工作，这名研究员以前也曾是特殊医师专业的。楚子亦没有办法动作冷静地面对这样的樊释，她害怕关心则乱会使她操作失误。 研究员一点点将原液注射进入樊释的身体，同时检查着樊释的各项身体数值。高浓度的精神力刚刚进入樊释体内，就被快速地吸收了。楚子亦本来还担心过于庞大的精神力会让人体承受不了，没想到吸收速度如此惊人。 虽然精神力被顺利吸收、樊释的精神力等级在慢慢上升，但他的恶化数值也突然猛增。负责操作的研究员有些犹豫，看着楚子亦询问道，“还要继续注射么？” 按照道理，原液的摄入应该会让恶化好转，不应该是数值猛增才对。研究员有一些犹豫，就听见楚子亦冷静的声音，“继续注射，精神力摄入达到峰值之后，恶化数值才会跌落，精神力取向会慢慢好转。” 研究员闻言继续着手中的操作，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这一幕。楚子亦手心发凉，她对自己的理论有信心，但是现在仍然很紧张。 樊释恢复的过程很漫长，他的恶化数值从678一直攀升到了872。研究员们其实都相当犹豫，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高恶化数值了，可是樊释的情况仍不见好转。谁都不知道恶化数值的巅峰可以到多少，现在距离楚子亦理论中的临界点还有多远？ 一切都是未知的时候最为可怕。 楚子亦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继续注射。樊释已经摄入了大量的精神力，精神力等级甚至都达到了9级，但是精神力的恶化仍然没有停止。如果他还是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无疑精神力又会完全恶化，同时伴随着精神力等级的跌落。 912 945 988 …… 楚子亦看着恶化数值一点点攀升，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她甚至都一度怀疑是她错了。 1012 993 樊释精神力恶化终于停止，负责监测的研究员叫道，“降了！降了！恶化数值开始跌落了！”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研究员们按捺住内心的欣喜，不敢松懈继续着手中的工作。实验室外，祁兴华和罗志凡焦虑地等待着，他们听到里面的声音，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罗志凡看着实验室的大门，有些不敢相信，“兴华，阿释真的能回来吗？” 祁兴华心中也没有主意，他们等樊释归队已经等了太久。从樊释精神力恶化的那天起，他们就在等待他的归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么？ 樊释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他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在虚空中，旁边都是他人生的回忆画面。 他对于父母的印象不深，因为他们一直都很忙。父母殉职后，樊释进入了军队的烈士遗孤抚养机构。他的童年很平淡，没有什么不公的遭遇，也没有太多快乐的记忆。 他从小就是出类拔萃的，毫无疑问。他可以很轻松地完成每项任务，每一次对战都没有输过。他享受着对战、竞争的乐趣，享受不断超越自己原本水平的乐趣，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到刺激，才能感到这个世界不是无聊的。 不是没有人说他冷漠，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个世界是极为现实的，永远只眷顾能力出色的人，人们也永远追逐着佼佼者。只要你的实力足够强大，那么就不用担心没有朋友。再加上他也不是愚钝的人，维持人与人间的交往对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讨好人、与人为善，可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的一生也要像其他人一样，随波逐流地活下去，完全不思考为什么吗？ 他感到孤独，但是并不想与旁人说。 精神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樊释第一次见到楚子亦时就有这个想法。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思维如此相似的人呢？人们不断纷争的一个原因就是无法消除心灵的隔阂，理解万岁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人永远无法完全站在他人的位置思考问题。 樊释觉得楚子亦的存在极为神奇，有的时候看着她就像看着过去自负又自信的自己。 刚开始的时候，他环抱着一种好奇和隐隐的期望，然后就慢慢地深陷下去。 他们有一种不用言说的默契与轻松，即使默默呆在一起也不会感到尴尬。 “好乖。” 樊释一愣，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头看了看。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轻轻道，“到此结束了。”他的梦走到了尽头，应该醒来了，过去特殊病人的日子似乎都是镜花水月，他该回到真实的世界了。 这个偶尔使他厌烦，却又拥有着使他留恋的人的世界。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研究员不敢置信地看着樊释的数据，“恶化数值已经跌落至500以下……同时……精神力等级10级？”他一度觉得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了，不然就是机器出现问题了。 楚子亦看向躺着的樊释，他缓缓地睁开了眼，似乎缓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楚子亦看他有些迷蒙的样子，觉得他的精神力等级不可思议，“你……” 樊释面无表情地伸手，“要抱抱才起来。” 楚子亦，“…………”天呐试剂肯定注射错了！他的精神错乱了才这么说话！ 　　☆、第六十八章 樊释看到楚子亦久久没有动作，干脆先下手为强。楚子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抱住，他还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站在旁边的的研究员默默地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其他人的视线也都飘到一边，有的看着天花板，有的看着地板。 樊释还没抱多久，就感觉他的胳膊被人一把拉开，祁兴华咬牙切齿地笑道，“恭喜你恢复。”祁兴华将楚子亦挡在身后，上来就给了樊释一个熊抱，力度之大几乎要将他的后背拍穿。 樊释，“…………” 樊释的视线飘向祁兴华身后，祁兴华挪了挪位置毫不客气地将楚子亦挡得严严实实。他温和地笑道，“志凡，别愣着，恭喜我们的队友复原。” 罗志凡有点发懵，不太明白现在的状态。不过他觉得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也上前抱着樊释拍了拍。 樊释：谁想跟你们抱抱？！都走开！ 樊释的复原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不但恶化数值跌下了500，而且精神力居然达到了10级，这是人类史上第一人。研究人员记录好数据，准备上报给首府院，这样的话实验室就可以保住了！ 每个人都相当欣喜，楚子亦拿过报告数据却有点无语，她提问道，“什么叫做‘实验对象清醒后对治疗者有明显依恋感’？这种东西真的能往上写吗？” 记录数据的研究员一本正经地说道，“实验对象原本的性格孤僻、暴躁、偏激，清醒后的反应不同以往，我觉得这是值得记录的。”他不会说他刚刚被那一幕闪瞎了狗眼。 “删掉。” “你不能质疑我的工作态度……” “请删掉。”楚子亦还是要脸的，这个不能写上报告！ 樊释虽然复原，但还需要观察一定时间。毕竟以前从来没有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精神力进化后会不会反弹，谁也不知道。樊释对于继续观察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异议，甚至他相当满足于现状。 他现在是实验对象，楚子亦就必须天天观察他。他只要每天呆在观察室内，就可以吸引楚子亦全部的注意力。樊释捂着心口，面露痛苦之色，皱眉道，“医生，我难受……” 楚子亦诧异，她已经反复检验过原液，最近也一直不间断地观察、记录着樊释的身体数值，并没有什么异常。她有些疑惑地走过去，询问道，“怎么了？” 樊释看她担忧的样子，眨眨眼，“心里难受，需要抱抱。” 楚子亦，“…………”她真是想一巴掌糊死他。 自从樊释恢复正常后，他就变得极为黏人和幼稚，没事儿闲的就爱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他完全没有以前在学校的高冷样子，变成了寸步不离楚子亦的幼稚鬼。祁兴华相当不满这种状况，他觉得樊释居心不良！ 楚子亦离开观察室去整理数据，然后撰写报告。祁兴华趁势进入观察室，樊释半躺着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祁兴华后又懒洋洋地低头。祁兴华看出了他表情的意思，满脸的“怎么是你啊好烦，我又不想见你”。 祁兴华不满樊释的态度，“你要天天赖在这里吗？”樊释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死赖在观察室不肯离开，每天都缠着楚子亦，占用她的时间。他一会儿心口痛，一会儿头昏，还总对楚子亦说觉得自己情况不对、需要观察，简直就是心机！ 樊释漫不经心道，“是啊，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无视祁兴华的不满，老神在在地开口。他现在可是精神力10级第一人，想要多在观察室里待一阵子怎么了？ 祁兴华快要气得跳脚，他强忍着怒气，提醒道，“樊释，你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子亦不是你的责任特权人了。”樊释以前跟着楚子亦他还能容忍，现在樊释都恢复正常了，还天天缠着楚子亦，这算什么鬼。 樊释闻言打起了感情牌，婉转道，“兴华，我们兄弟一场，你为什么总要针对我……”樊释想不明白祁兴华为什么总是针对他，他明明都已经恢复了，祁兴华还总是戒备着他。以前他的精神力可能会影响到楚子亦，祁兴华的关心则乱他还能理解，现在祁兴华为什么还这样咄咄逼人。 樊释殊不知世界上最不讲理的就是大舅子和岳父，他们才不管你好坏，反正就是看你不顺眼。 祁兴华嘲讽道，“我们兄弟一场，你就非要盯上子亦？”祁兴华总觉得楚子亦还是个小孩子呢，她不管变成什么样，变得多么优秀，在他心里还是那个乖乖的、小小的小妹妹。 樊释反问道，“难道你身边还有比我更合适她的吗？”樊释对于这点相当有信心，楚子亦跟其他异性的接触太少了，那个夏叶言完全不够看。她本来就是不喜欢主动表达，心思比较沉稳的类型，交的朋友也大都是互补的性格。不管是夏玲，还是甘草，都是性格活泼、比较热情的。 祁兴华语噎，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可他就是不想便宜了樊释！他妹妹那么优秀，怎么能就被樊释叼走了！ 祁兴华干脆不想这些心烦的事，他觉得自己不用着急，反正还有楚父拦着呢。这样想着祁兴华便颇有些幸灾乐祸，他对着樊释说起了正事，“首府院那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们希望你能回去。” 樊释不屑地嗤笑道，“当年那么对我，他们觉得我能说忘就忘了？”樊释现在仍然记得他精神力恶化时，首府院对他施加的压力。他当初会那么快的恶化，其实有多方的原因，他自己的思绪不稳、林易诱导虫的作用、首府院内的派系斗争。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不断有着纷争。樊释当初算是天纵奇才，但是盯着他的人也很多。当他陷入不测之中，周围虚伪的人便纷纷撕破伪装，迫不及待地想要在他身上踩两脚。神一旦跌下神坛，就会连人都不如。 樊释打心里排斥着首府院。 祁兴华听到他略显激烈的言论，挑眉道，“但是只有深入首府院，才有可能改变它，不是么？想要照亮黑暗，就要先陷入黑暗之中。”祁兴华相信樊释的能力，只要他愿意重回首府院，扫平那些跳脚的小人实在太容易了。樊释原来的精神力等级为9级，他都可以做到，现在他成为了精神力10级第一人，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樊释沉默不言，他有一些矛盾，回到首府院是夺回权力的最快方式，但是绝对不会轻松。首府院肯定是遇到了一些问题，才会想要邀请他回去，樊释很清楚那些人的无利不起早。 如果他回到首府院，楚子亦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压力和后顾之忧了，她把实验室炸了都没有人敢吭气。夏博大师到底不是首府院的人，虽然有威望，但是无法直接插手首府院工作。如果樊释回到首府院，他可以凭借现在的实力直接干涉首府院的决定。 不过樊释如果回去的话，他和楚子亦相处的时间也会变少了，他很犹豫。 楚子亦将所有的数据整理好，将报告发给了夏加贺。樊释的情况十分稳定，有了第一个成功的先例，他们就可以开始考虑后续的工作了。如果这种治疗方法一直稳定有效，那么不少特殊病人都可以得到治疗，回收研究成本也会很容易。 楚子亦疲劳了好几个月，终于卸下了重担，她不用负担那一大笔债务了。她的精神也松懈了不少，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樊释走进工作室里，就看到她眯着眼缩成一团的样子，不免觉得有点好笑。 他放轻脚步，免得惊扰到她。楚子亦确实是很累了，睡得极沉，她闭着眼睛趴在追上的样子显得很乖。樊释小心地抱起她，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因为害怕把她吵醒，动作格外的轻柔。 工作室里有一张床是供楚子亦平时休息的，有时候她工作太晚，就直接在这里睡下了。房间里有中央空调，将工作室维持在一个恒定的温度，楚子亦似乎感觉到被窝不太暖和，缩了缩身子。 樊释原本以为她醒了，吓了一跳停住了动作，就见楚子亦寻着热源滑到了他怀里，还满足地环住他的腰蹭了蹭，像是抱着什么大型抱枕。楚子亦迷迷糊糊地感觉暖和了，又安心地睡过去。樊释只能放松，任楚子亦抱着，一起躺下。 樊释本来有事想与楚子亦说，现在见状也只能睁着眼平躺着。被窝里很快就暖和了起来，樊释过一会儿感觉到了困意，竟然也睡着了。 楚子亦醒来时神清气爽，她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同时旁边还躺着被她的动作惊醒的樊释。 楚子亦，“……”她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樊释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看着楚子亦诧异的样子，调侃道，“你是睡了不想负责吗？” 楚子亦瞬间炸毛，“……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是污得猝不及防！ 　　☆、第六十九章 樊释本来是找楚子亦一起出门的，他想要去老街取回自己的星魂器“凌锋”。两人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打算起身出门。樊释慢慢悠悠地站起来，他刚醒来没多久还有些发懵。楚子亦瞧准机会，一把将刚刚站起来的樊释又推倒在床上，她推完就跑，速度快的惊人。 楚子亦，“推了就不负责！”有本事你咬我啊！她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出门。 樊释，“……” 老街还是像以前一样，店铺琳琅，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楚子亦走在街上都有些恍惚，她觉得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夏博大师没有离世，她还没有踏入大学，樊释还是以特殊病人的身份走在她旁边。 但是实际上，樊释已经在不久前摘下了控制器，他的精神力很稳定，没有危险性了。按道理，楚子亦和樊释的责任特权关系也到此为止，樊释没有了精神力暴走的危险性，也就没有被人监管的必要了。 楚子亦第一次踏入老街时，樊释陪着她来打造“孤志”；她第二次踏入老街，居然是陪樊释取回“凌锋”。楚子亦总觉得冥冥中像是一种轮回。 樊释今天没有戴着面具，他摁响了柜台的铃。店铺深处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店主从黑暗深处慢慢走了出来，他看到樊释和楚子亦愣住了。店主犹豫道，“你……” 樊释看着对方不可置信的样子，轻笑一声，“我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好，好。”店主赶忙取出密钥，打开了锁着凌锋的柜子。他一边开着柜子，一边还不时打量着樊释，他还是相当讶异，“怎么可能呢，你不是……你恢复了？” 店主简直不敢相信，樊释既没有戴着象征着“家犬”的面具，也没有戴着其他控制器。店主的精神力等级还没有办法感知到樊释的精神力，但他也敏锐地感觉到樊释的状态和上次来时不太一样了。 “对。”樊释不再看店主震惊的表情，缓缓地将凌锋取了出来。凌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轻轻地嗡鸣。樊释摸着刀柄，颇为感慨地淡淡道，“好久不见。” 楚子亦好奇地看着凌锋，凌锋的刀刃长度比孤志要长，刀身流畅。樊释见状，索性将凌锋递给了她，“要看看吗？” 店主相当诧异，樊释以前很少允许其他人碰凌锋，没想到这回居然主动递出去。楚子亦小心地接过，凌锋比孤志要沉，她缓缓拔出一半，它的刀身明亮锋利、寒光凛凛。 樊释与楚子亦向店主告别，店主看着空空荡荡的柜子，调侃道，“以后不会再把凌锋寄存在我这儿了吧？” 樊释挑眉道，“你想得美。” 两人走出店铺，沿着街道慢慢地走，老街的建筑风格跟旧时代建筑很像，不似外面高楼林立、车流交织的样子，显得古朴、安静。楚子亦已经隐隐意识到樊释做出了什么决定，不然他不会这么着急将凌锋取回。 樊释内心是有一点忐忑的，他决定回到首府院，但是这件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对楚子亦开口。说实话，责任特权关系结束后他们到底算什么，樊释的内心并没有底。楚子亦就算动作亲昵，但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樊释最近黏人异常，也是源于深深的担心。如果他不再寸步不离，回到了首府院工作，那么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会不会越来越远。楚子亦是全神贯注投入到工作中的性格，要是她渐渐把他忘在脑后了呢？ 楚子亦察觉到樊释的沉默，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了？” “我打算回到首府院了。”樊释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楚子亦一愣，随即笑了笑，“那很好啊。”樊释既然恢复正常，那么同时也获得自由了，他有权利去选择做任何事。 樊释看着楚子亦诚心的祝贺，她没有再说别的什么，心里又格外别扭。他本来有很多想说的话，希望楚子亦可以耐心地等他解决完所有事，现在却又生闷气般闭口不言。 她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去留！ 樊释心里相当失落，变得越发沉默。 楚子亦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对，又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樊释淡淡道。楚子亦听到这样的回答，忍不住在内心里翻一个白眼，这样的回答明显就是有问题。 楚子亦感觉好笑，樊释明明精神力已经恢复正常，现在应该是输出型的性格啊，输出型难道不该是冲动、直率型么？为什么还是这样的别扭？她又询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吗？” “我很不高兴。”樊释的眼神中透露出谴责的意思，他看着楚子亦一字一句道。 楚子亦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不高兴？” “你不关心我。”樊释说话的口气像是一个备受冷落的小孩子。 楚子亦哑然失笑，“我这几个月关注的事情除了实验室就是你，你还要怎么关心？” 樊释依然很不服气，“那你为什么关心我？”如果他现在的表情不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这语气就极像胡搅蛮缠了。 “因为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啊，不是吗？”楚子亦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道，她觉得这简直就是送分题。 樊释闻言像是被火烫了一样，从脖颈到耳侧到泛起了米分色，他愣了好半天才开口，声音沙哑，“你……你怎么突然就这么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备！这气氛完全不对！这种话应该他开口，为什么她这么容易就说出来了！ 楚子亦相当诧异，反问道，“难道不是吗？”她以为这件事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没什么疑义。 樊释强自镇定道，“应该有一些铺垫，而且这应该是我说的话。” 楚子亦不太理解樊释的坚持，挑眉道，“那好，你说吧。” “…………”樊释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语言功能，他的视线有些飘移，表面上虽是平静的样子，脸上却有可疑的红色。 楚子亦等待了半天，樊释都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或许你可以尝试用写的方法？当然你愿意发通讯告诉我也行？”楚子亦看着樊释害羞的样子感到极为有趣，她调侃道，“原来你想听这些啊，你告诉我不就行了吗？不需要闹别扭。” “我有很多想跟你说的呢，比如你每次说不出话的样子都很可爱，嘴上不说却默默行动的关心也很可爱，还有躺在床上……” “别说了！” 樊释要烧起来了。 　　☆、第七十章 两人表明心意后，樊释放心地回到了首府院，他的事情在首府院内引发了很大的震动，有人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有人反对他的归来，有人热烈地拥护……他像是过去的一个传奇，一个不能说的秘密，突然又摆在了众人之前。 楚子亦自然是还不知道这些的，她整理好所有的数据，看了眼表才发现快到了和夏加贺约谈的时间。楚子亦将数据储存好，收拾好桌子，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她看到桌子一旁的万木，停顿了一会儿，走过去拿起了它。 万木内夏博大师的精神力越来越淡了，楚子亦用了一些方法才保存住这最后一丝精神力。她将万木挂在她的工作桌正对的墙上，每当她坐在桌前抬头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墙上挂着的万木。 “老师，我出门了。”她轻轻道，关上了工作室的门。 夏加贺这回约见楚子亦的地点，是夏家的一个庭院。楚子亦眯了眯眼，她很久没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呆着了，还颇有些不适应。庭院里很静谧，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夏加贺坐在桌前，意味不明地笑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成功了。” 楚子亦将储存器放在桌上，里面存储着研究的详细数据。她淡淡道，“这样我应该就不用背上巨债了吧？” 夏加贺取过储存器，挑眉，“你不觉得吃亏么？毕竟我们可没付出什么，治愈特殊病人的方法一旦应用利润极大，你可要将这些利润分给我们。”夏加贺只是给了楚子亦一笔研究经费，但是研究失败这些经费也都要由她赔偿。 “你们确实对研究没什么帮助，但你们前期也有财力的投入。”楚子亦明白夏家对研究一窍不通，但夏加贺有胆借给她这笔钱，就已经算是有魄力了。楚子亦既然当初签订了协议，那么利润按比例分给夏家一部分也理所当然，人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要付出别的。 虽然现在这种方法还没有广泛应用，但她也能大概猜想到庞大的利润。 她想要的是实验室的控制权，钱就没那么重要了。楚子亦看了一眼夏加贺脸上那道淡淡的伤疤，轻轻道，“你们好歹是老师的亲人，也算是值得吧。”如果没有老师，她可能一事无成，至今还随波逐流、自欺欺人地活着。 她已经报答不了夏博大师了，那么回报在夏家人身上，她心里也能略感安慰。虽然夏家人和夏博大师一点也不像，但是这里好歹曾经留有夏博大师的痕迹。 夏加贺微微一愣，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我们会经营好的，盈利后每月也会将报告发给你看，你不会吃亏。”这项技术想要应用到市场，必须要有人管理。夏加贺听到楚子亦这么说，自然也不会故意弄虚作假。 说到底，夏加贺也不过是为了夏家罢了，为了家族谋求利润最大化，自然不可能像楚子亦或夏博大师那样随心所欲。他们谁都没有错，不过是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夏加贺看向楚子亦，相当好奇，“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樊释是一个奇迹，楚子亦也是一个奇迹了，以她的年龄做出了这样的成绩，今后的日子其实都可以是一帆风顺。夏博大师建立精神力系统的时候，都比楚子亦现在的年纪要大了，楚子亦打破了记录。 楚子亦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先把学上完，然后就在实验室呆着吧。现在这种方法只能在病人精神力恶化时进行治疗，对于不少恶化完成的特殊病人，是没有用的，可以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樊释是在二次恶化过程中治愈的，而t109导致了他的二次恶化，楚子亦觉得这方面还可以继续深挖下去。 “如果这边没有什么结果了，或许我还会探索一下精神力残疾者和智能人吧，人类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楚子亦并没有完全的放松感，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奥秘等待她探索。 夏加贺皱眉道，“这岂不是没有尽头么？”难道楚子亦要在这些方面耗费一辈子？夏加贺觉得极为可惜，以楚子亦现在的成绩她可以获得太多的特权与地位。 楚子亦很平静，“是没有尽头的，没有关系……老师走了，我会接着走下去；我走了，还会有像我一样的人走下去。生命是不息的。”夏博大师将这件事看得很透彻，她现在也渐渐开始明白这个道理。 夏加贺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憎恨智能人么？”楚子亦极为敬仰夏博大师，可笑的是她与林易居然还曾经同窗一年，没有任何人看穿了林易的伪装。 楚子亦想了想，才回答道，“……当时是憎恨的，但是现在觉得仇恨其实没有意义。因为他根本就不明白你的愤怒，他觉得自己拥有着自我的意识，但他什么都不懂。喜、怒、哀、乐、爱、恶、欲，他都没有拥有过，更不可能理解你的感受。” 楚子亦并不觉得林易能真正建立起智能人的国家，即使现在外界的舆论沸沸扬扬，但她坚信这场闹剧不会太长。 一群自以为拥有自我意识的智能人聚集在一起，就一定会幸福么？我们现在的时代，就一定比过去的旧时代幸福么？现在智能人能够团结起来，不过是源于对外界人类的恐慌和压迫感罢了，一旦共同针对的敌人消失，智能人之间必然也会掀起新一轮的矛盾。 人类就是这样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历史走下去的。 楚子亦与夏加贺告别，便直接回家。经过这几个月的忙碌，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家中了，楚父楚母偶尔会到实验室看她，但他们相聚的时间也不长。楚母看到楚子亦回来很高兴，做了丰盛的一桌菜。 一家人难得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饭，就连乔治都开心地进行了系统升级和充电。楚子亦放松了不少，真心地说道，“爸爸妈妈，谢谢你们。”谢谢他们可以允许她胆大妄为的行为，她确实比别人幸运得多了。 楚母欣慰地笑道，“回来就好。”她倒是不在乎楚子亦能做出多大的成绩，她只希望楚子亦永远不会后悔。 楚父别扭道，“哼，别忘了你还要去上学。你休学半年，很有可能直接去跟快进校的新生一起上课了。” 楚子亦知道楚父故意吓她，学校应该不会这么过分吧？她觉得自己的学习进度应该能跟上班里的进度，不会凄惨到留级的地步。 吃过饭后，楚子亦又和父母聊了一会儿，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一年前懵懵懂懂的新生，没想到这一年来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楚子亦抱着被子，有点好奇樊释在做什么。他虽然现在精神力已经有10级，但是想快速在首府院上位也着实不容易，毕竟他那段特殊病人的历史很难洗清。 卧室的窗户突然轻轻地响了响，楚子亦听到声音一愣，坐起身来。她下床走到窗户边，只感觉外面似乎隐隐约约有个黑影，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樊释轻声道，“是我。” “你怎么在窗外？”楚子亦相当无语，她打开了自动窗，放樊释进来，要知道她的卧室可是在二楼！ 樊释轻轻跃入室内，舒了一口气，“我听实验室的人说你回家了，所以才找过来。” 楚子亦挑眉道，“你为什么不从正门进来？现在还不算太晚。”她觉得父母应该还没睡，樊释敲门的话也没有关系。 樊释有些无奈地叹气道，“伯父似乎发现我来了，家里的防盗系统全都开了，我还没踏进院子就看到了战斗机器人。” 他也是被楚父弄得没脾气，楚子亦家的防盗系统居然都被改装过了，战斗机器人的战斗水平也相当高，他很费力才在没有制造出巨响的情况下，攀登到了二楼。 楚子亦闻言一愣，她探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有几架机器人静静地躺在院子里。樊释见状举起双手，认真地保证道，“我绝对没有弄坏！只是把电源摘下了！” 他怎么敢对楚父的机器人真正下手，估计两人矛盾会愈演愈烈。 樊释大半夜翻窗让楚子亦感觉有些微妙，“你这样好奇怪啊？” 樊释倒在楚子亦的床上，懒洋洋地放松道，“有什么奇怪的？我今天和那帮老头子纠缠一天了，现在还被防贼一样对待，好不容易才进来，我都要累死了。”他眯起眼，满意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很惬意，还顺手拉过了一边的被子。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抱怨，又有点撒娇的意味。楚子亦上前拉扯被子，想要将自己的被子夺回来，“你不会想今天睡在这里吧？”她卧室里这张可是单人床，明天被楚父楚母发现了怎么办！ 樊释裹着被子，不满道，“当然了，难道我要睡在院子里吗？” 楚子亦推了推他，“沙发或者地板，你选一个。” 樊释，“……”为什么总感觉他恢复正常后待遇更低了。 　　☆、第七十一章 樊释死赖在床上不肯走，楚子亦看着他耍赖的样子又气又笑，拍了拍他，“明天妈妈会上来叫我起床的！” 楚母开门看到这么一幕，作为教育工作者可能接受不了。 樊释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楚子亦从柜子里拿出了备用的被褥。她的房间内是木地板，平整光洁，铺上厚厚的褥子睡起来也不算难受。樊释洗漱完了之后，充满怨念地躺在铺好的地铺上，像是只被遗弃的大猫。 楚子亦受不了他故作可怜的样子，樊释最近常常丢掉节操，做出以前不会做的举动，一扫往日的沉默和阴郁。倒不如说，他似乎越来越狡猾了，变得会拿捏楚子亦的心情，知道什么招数对她管用。 楚子亦吃软不吃硬。 楚子亦关了大灯，只留了床头一盏小灯。她躺在床上，拉了拉被子，还能隐隐看清躺在地铺上的樊释，好奇道，“你今天去首府院了？”她刚刚听到樊释提起首府院的老头子，猜测他今天与他们正面交锋了。 樊释感觉褥子很软，放松身体，漫不经心道，“是啊，他们让我带头去消灭智能人。” 他早就猜到首府院邀他回去是目的不纯，没想到这么直接地就要把他转换成战力。当初林易的袭击流露出智能人可以达到精神力10级的消息，现在首府院急于推出一个新的人物在公众前树立信心。樊释是联盟中唯一达到精神力10级的人，虽然首府院内许多议员持怀疑的态度，但是现在也只能推出樊释在台前了，有总比没有好。 楚子亦有些发愣，“……你要去么？”林易带领智能人前往了联盟的边缘处，剿灭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现在没有人了解智能人的觉醒原因。只要人工智能存在，那么智能人就极可能源源不断地出现。 樊释自然也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我跟他们打太极，这种事情并不容易了。老师曾经打碎了智能人领袖的人工智能核心，他想要修复核心并不容易，估计这几年甚至十几年都不太会有大动作。” 人工智能核心是智能人最重要的部分，夏博大师曾经击伤了林易，他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修复核心。这段恢复时间内，他是绝不会贸然向联盟开战的，再加上智能人国家刚刚起步，现在其实处于劣势。 楚子亦倒是能理解首府院的心思，他们想要将智能人在萌芽阶段直接消灭，但是这种以暴制暴的手法真的有效么？现在觉醒的智能人领袖是林易，杀死他之后仍有可能冒出其它的智能人领袖。 “这样方式真的有用吗？”楚子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以暴制暴地解决着问题，消耗着战力。如果联盟有一天再也没有能与智能人抗争的人物，他们怎么抵挡新觉醒意识的智能人呢？ 樊释挑眉道，“首府院的思维向来是这样。”虽然智能人看起来处于弱势，但是剿灭的大军一旦逼近，难保他们会发动报复性的袭击，到时候的损失也不是联盟能轻松承担的。如果樊释挑了这个担子，绝对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因为不同所以排斥，因为不理解所以隔阂，如果我们建立智能人的专区呢？既然林易以反抗人类压迫、谋求自由来号召各地的智能人加入，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从根本处瓦解他的理由？他所谋求的自由，我们送到智能人面前，聚集在一起的理由消失，这个集团也会很快不复存在。” “你的胆子真是大，让他们明目张胆地建立行政专区么？”樊释倒是习惯了楚子亦的异想天开，提醒道，“你不要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工智能和人类可不一样，怎么可能真正和平地相处。 楚子亦倒是不太赞同，反驳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是同一族类，心灵也并不是相通的，独立的个体间不可能拥有完全消融隔阂的理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再宽松一点？消灭具有恶意、威胁公众的智能人，留下和平的那部分总比全部剿灭要好，萌发自我的意识并不是一件有罪的事情。” 楚子亦觉得她大概天生是个理想主义者吧，想法都天真且不现实，可是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小时候，她其实很恐慌自己的体质，呆在群体之中就会让她产生厌烦，精神力发生波动，这其实是极不正常的。 楚子亦很聪明，她明白，如果成为世人眼中奇怪的孩子，需要抵抗住多大的压力。她一直努力安安稳稳地生活着，去做会让周围人接受、赞颂的事情，以优秀的面具来掩盖自己的不正常。她的父母从未对她有多高的要求，但她逼迫着自己这么做。直到夏博大师告诉她，差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完全相同。 她大概从那时才摘下了面具，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而不是别人眼中的世界。 每个个体都是不同的，有所差别再正常不过。如果有一天乔治也真正觉醒了自我的意识，肯定也是与林易不一样的智能人。既然如此，人们又怎么能一竿子打死。 樊释皱眉道，“同一族类心灵也不是完全相通？你这个骗子！” 楚子亦还陷入刚刚的情绪之中，一时间被这句谴责砸懵了，“？？？” 樊释不满道，“所以你对我也是有隔阂的？以前说我们互相理解也是假话喽，你这个欺骗感情的骗子。” “！！！”楚子亦简直崩溃了，樊释恢复正常后胡搅蛮缠的能力直线上升，她无奈道，“这怎么能算是一回事？你这是强行给我定罪！” 樊释似笑非笑，嘲讽挑眉，像受害者在看一个感情骗子。 楚子亦深感冤枉，努力解释道，“我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呀，人确实不可能每时每刻心灵相通，难道你现在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吗？” “当然能。”樊释信誓旦旦道，“你现在想和我睡。” “………………” 　　☆、第七十二章 楚子亦对于樊释的胡搅蛮缠是服气的，他们两个人是说不清楚了。最后她妥协一般自暴自弃地抱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也躺在了地铺上。樊释得偿所愿后还洋洋得意道，“你可不要半夜对我做什么。” “…………”楚子亦真是想跟他手动再见，他们两个人是不是智障，有床不睡非要挤在一起睡地铺。 楚子亦其实躺下后就后悔了，因为感觉有点别扭。以前楚子亦都是毫无知觉地睡着了，醒过来才发现樊释躺在旁边，这还是第一次她要从清醒的状态入睡。虽然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但就是感觉很奇怪。 楚子亦看樊释满意地闭上眼睛，睫毛垂下，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她本来就不习惯把灯全关了睡觉，总是开一盏小灯，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挺直的鼻梁，丰润的嘴唇，弧线优美的锁骨，微微颤动的喉结。这样的距离面对面入睡，甚至连对方的吐息声都能感觉到。 楚子亦极不自在，伸手将樊释的脸推过去，不满道，“这样对着睡好奇怪！你不要朝向我这边！” 樊释本来都闭眼了，被推之后睁眼无奈道，“你只要平躺，不朝向我这边就行了……”两个人背对背才奇怪，樊释也不知道楚子亦突然别扭什么。 “不行。”楚子亦意外地执着，她总觉得对着樊释的脸根本睡不着。 樊释没法，只好顺从她的意思，转了过去。楚子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拉了拉被子，“晚安。” “晚安。”樊释在心里叹气，背对背的话跟一人睡床，一人睡地没区别啊。 楚子亦这才安心地进入梦乡，她一向睡得很沉，睡眠极有效率。过了一阵子，樊释却醒了，原因无他，他没有被子了。樊释穿着睡衣睡裤，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盖，他无奈地挠挠头，转头就看见楚子亦抱着他的被子睡的正香，呼吸均匀。 樊释，“…………” 楚子亦身上盖着自己的被子，还牢牢抱着樊释的那一床，她枕着樊释的被子，枕头滚到了一边，睡相倒是相当乖巧。樊释伸手扯了扯楚子亦怀里的被子，被她死死地抱着拉不动。 樊释早就发现楚子亦睡觉不老实，总是爱抱着什么东西，但是他真没想到这回是自己的被子遭殃。他干脆破罐破摔，探身进入楚子亦的被子里，环着她睡觉。楚子亦似乎感觉到了，但只是扭了扭，又陷入了深眠。 第二天早晨，樊释睁眼，又小心地将胳膊从楚子亦身下抽出。他轻声地起来，悄悄洗漱完，看了一眼卷着两床被子睡得香甜的楚子亦，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的睡姿可真是能折腾人。 樊释起得很早，他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下楼，害怕吵醒楚子亦的父母。樊释刚刚走到客厅，就看见楚母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两个人看着对方都愣住了。樊释几乎是瞬间浑身僵硬，过了好久才率先说道，“伯母……早上好。” 他本来以为现在时间还早，楚父楚母是不可能起床的，没想到楚母起得这么早，他被抓了个现行。要早知道是这样，樊释刚刚就翻窗走了。 “小樊你怎么……”楚母看着突然出现在家中的樊释也是相当疑惑，她举了举手中的蔬菜沙拉，“你要吃点东西么？” 樊释连忙摆手，“伯母不用了，伯父呢……”他万一过一会儿直接撞上楚父，估计就完蛋了吧，楚父会直接把他炸了。 楚母笑了笑，“他起床晚着呢，习惯熬夜的人。你吃完早饭再走吧，我听子亦说你的精神力恢复了？” “是的，最近已经很稳定了。” 樊释推辞不过楚母的好意，只能帮楚母把食物端到桌上，乖乖地在饭桌前坐下。他如坐针毡，只能在心底期盼楚父可以晚一点醒过来，不要发现他。樊释又不可能跟楚父硬碰硬，只好能躲就躲。 烤面包、煎鸡蛋、蔬菜沙拉、果汁和牛奶……楚母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而且难得地喜欢烹饪，现在很多人都已经习惯生活型机器人的料理了，不会亲力亲为。樊释倒是难得感受到这种家庭的氛围，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旁边的墙上还有些楚子亦幼时的电子照片。 他其实不是第一次来楚子亦家里，大学的时候被祁兴华带着来过，不过那时两个人基本都是在地下训练场训练，倒是没怎么观察过上层的家居环境。他上前浏览着楚子亦幼时的照片，她在照片上还是个小女孩，扎着小辫，对着镜头轻轻地笑。 他倒是很好奇楚子亦在这样温馨的家庭里，怎么会养成现在这种无法无天的性格。樊释思考了一下楚父的样子，似乎又觉得还挺合理的？ “他们两个醒得都晚，我们先吃吧。”楚母拉开椅子坐下，好奇道，“小樊最近在做什么？” 楚子亦只是简单地告诉父母，她的研究成功了，樊释的精神力已经恢复正常，但是后续的情况并没有多说。 “我现在又回到了首府院那边，具体的职务还没有确定下来……”樊释老老实实地答道，他现在还没有和那些老头子协商好，自然不知道会被具体安排什么工作。 “我看新闻上智能人的报道越来越多，是要打仗了么？”楚母思及此，略有些忧心忡忡。 樊释询问道，“伯母不喜欢打仗么？”不少群众其实一直叫嚣着让首府院派军去将智能人剿灭，他们觉得智能人对人类是个极大的威胁。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喜欢这个。”楚母无奈地摇摇头，她并不觉得战争可以解决实际问题，主战派大都是不会真正上战场的人。 樊释又和楚母闲聊了两句，吃完早饭帮楚母收拾完餐具，才离开了楚子亦的家。他内心里竟然隐隐觉得，楚子亦所说的智能人行政专区是可行的。如果是以前的他，估计会认为就此开战也没有关系，以暴制暴地将智能人全部压制就好了，他无所畏惧。 现在有了牵挂，有了联系，内心也会产生迟疑。 他不太想做首府院派军的工具。 楚子亦将数据材料交给夏加贺后，一下子清闲了不少。她一方面开始着手回到学校的事情，一方面研究了一下当初寄生在她身上的诱导虫。诱导虫、程灰袭击军训基地时的钢刺、林易在赛场上留下的钢刺，这几种东西所用的都是同一种特殊金属。 在对原浆有了进一步研究后，楚子亦发现这些金属里混杂着高浓度的精神力物质，这种物质跟原浆里的某种成分极为相似。现场还曾经发现林易掉落的一点人工智能核心碎片，碎片里也蕴涵着这种相同物质，而且浓度越发得高。 如果林易想要修复好自己的核心，那么他必然需要大量原浆，势必要前往t109或者其它能产出原浆的星球。楚子亦将信息上报后，首府院很快就封锁了这几个星球，密切观察着智能人的动态。 楚子亦推测，t109上次的兽潮和冒出的原浆，极有可能就是林易等智能人造成的。原浆似乎是高等智能人的重要材料，他们的核心打造需要大量的原浆。最近不少智能人的袭击事件也证明，智能人与人类一样，战力水平是高低不齐的。 低等智能人的战斗力水平，其实就和大多数人工智能机器人一样，不过是觉醒了自我意识罢了。林易这样的高等智能人，需要耗费大量珍贵材料，数量很少。首府院一旦开始控制必要材料的市场流动，那么高等智能人再次出现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只要没有高等智能人的威胁，那么联盟对上智能人国家的胜算就会大得多。林易上次之所以能够引发那么大的骚乱，不过是因为他成功刺杀了夏博大师，但他自己的核心同时也有了损伤。夏博大师在联盟中威望极高，才会产生这么大的震动。 樊释也确实将楚子亦的意见传达给了首府院，对于要不要建立智能人行政专区，首府院内部就产生了纷争。 强势派自然是要求立刻剿灭林易等智能人，绝对不能给他们发展的机会威胁人类，更不能承认智能人的地位；保守派则认为林易等智能人躲藏的地方极为隐蔽，大军并不可能一鼓作气地全部消灭，倒不如建立专区一点点从内部瓦解智能人。 最后，首府院的所有议员进行投票，保守派以微弱的优势取胜。 不久后，联盟智能人行政专区正式建立，又引发了新一轮的舆论热潮。 　　☆、第七十三章 智能人行政专区宣称接受一切和平、友好、觉醒自我意识的智能人，并且针对这些智能人采取特殊政策，保证他们的生活权利。但同时，首府院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危害联盟安全、蓄意发动战争的智能人。 这其实也有故意打压林易的意思，一旦有一部分智能人得到了首府院的承认和安全保证，那么目前的智能人国家内部就会有智能人产生动摇。他们抗争、袭击的理由是人类不公平的压迫，如果这个理由消失，聚集在一起的力量也就同时消失。 当然，有不少民众也极为反对专区的建立，他们认为这是公开承认智能人的地位，并且觉得专区附近民众的安全无法受到保证，发出抗议。还有人觉得这是首府院的计谋，他们故意以专区来吸引那些还未现身的智能人，然后再把智能人一网打尽。 因为强势派的坚持，首府院同时也向智能人国家的方向发起了围剿，樊释成为了这次行动的领头人。楚子亦看着光脑信息网上的樊释，颇感有趣，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樊释真正工作的一面？ 作为战役的主负责人，樊释过去的很多信息也被挖掘了出来。他年少时锋芒毕露，一夕之间坠入无底深渊，再到精神力恢复正常，成为了精神力10级第一人，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可以被誉为是一个传奇了。 樊释现在再接受采访看起来内敛多了，他的身上已经没有那种男孩的冲动劲，对待采访也更像是一个经历过磨练和挫折的男人。画面上他身着军装，领口上的每一枚扣子都一丝不苟地寄好，眼神沉静，态度从容。 楚子亦觉得他这样的装扮看起来还挺秀色可餐，忍不住啧啧怪声道，“还挺上镜。” 乔治在楚子亦身边飘来飘去，眨了眨绿色的电子眼，它总觉得主人现在的情绪不太对劲。 樊释带军围剿林易为首的智能人，刚开始时一切顺利，后来智能人放弃了基地，开始了游击打法，进展就十分缓慢。首府院大军的队伍比较庞大，队伍的前进不及智能人小股作战来得灵活。虽然樊释选拔了精英部队截击，但仍然不可能完全剿灭所有的智能人，只能将他们击退一段距离。 即使是这样，樊释也在公众前迅速地积攒起威望，再加上首府院最近将樊释推到台前，旨在抵御智能人精神力10级的舆论风浪，也对樊释形象的树立有推波助澜的作用。 女记者先问了几个中规中矩的问题，大致都是与智能人有关的，樊释面容平静地回答完，用词都相当恰当。按照惯例，为了让公众感受到受采访对象的亲和力，记者们都会在公事之后稍微询问一点公众人物的私生活。 “您这些年的经历相当具有传奇性，现在感情生活怎么样呢？”樊释在首府院中算是年轻有为，相貌出色也极容易博取民众的好感，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广大女性同胞都对这个问题相当感兴趣。 樊释微微一愣，轻轻抿了抿嘴唇，“感情很稳定。”樊释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嘴角轻轻地上翘了一下，他似乎有些愉悦，一扫先前提问时的一本正经，冰雪消融的样子倒是晃得女记者愣了一下。 楚子亦眯眼，说不出什么感觉，她其实微微有点不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您现在是在交往中么？”女记者倒是没想到樊释的动作那么快，毕竟按照资料樊释应该刚刚精神力恢复没有太久。 “是的。”樊释坦诚地承认了，他最近一直忙于前线，快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楚子亦了，现在从前线归来，只想工作结束赶回去。 【主人，你该出门了。】乔治提醒道，楚子亦今天还要去查看夏家的技术经营状况，原浆提取技术投入市场的工作现在都由夏家操办，估计很快就可以开始正式盈利。 楚子亦最后看了一眼信息网上的画面，关掉了信息网，换上衣服起身出门。她前往约定的地点，发现今天来的不是夏加贺，而是夏叶言。不过这也很正常，夏加贺渐渐地会把手里的工作交接给夏叶言，然后慢慢退下来。 夏叶言其实有点尴尬，樊释恢复正常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毕竟现在信息网上到处都是樊释的身影。当初夏叶言和楚子亦说的这些话，似乎都成了他打在脸上的耳光。 楚子亦倒是满不在乎，她从来没有对夏叶言感兴趣过，他的看法也从来左右不了她，所以现在面对夏叶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夏叶言带着楚子亦参观了一下厂房，一边参观，一边介绍，“我们将原液制成了可以快速摄入人体内部的药剂，发现病人有精神力恶化现状时，可以采取药剂应急，应急药剂可以为病人争取时间，送到相应的医疗地点进行治疗。每支药剂内部对应的精神力浓度不同，定价也会不同。” 精神力恶化其实是人类打破自身极限的一种进化，但是每个人进化后的精神力水平不一样。以樊释为例，他原本就天赋惊人，曾经达到精神力9级，所以进化后突破了10级的限制。有些人的精神力天赋没有那么高，精神力进化后可能也只是向上突破1级，这已经是自身的极限。 10级和其他级别突破时所需要的精神力摄入量自然不同，所以夏家将不同浓度的药剂进行了定价。 夏叶言补充道，“现在的药剂只能在精神力恶化过程中进行治疗，对于已经完全恶化的病人并没有效果。不过如果你成功制成了二次恶化催化剂，我们也会相应配合地推出针对完全恶化病人的治疗措施和药剂。” 楚子亦的催化剂还在研制中，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 夏叶言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因为完全恶化的特殊病人还没有办法治愈，所以‘军犬’制度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废除……你打算再寻找‘家犬’么？按照你现在的地位，你其实可以有这个特权。” 楚子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她的视线让夏叶言有些不自在。楚子亦轻轻道，“这可不像是一个出售原液药剂的商人该说的话？”夏叶言即将出售药剂去治疗那些精神力恶化者，按道理算是摧毁“军犬”制度的推动者了。 夏叶言微哂道，“首府院毕竟没有废除这个规定……对于你现在的身份来说，拥有‘家犬’更能保证安全。” 楚子亦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这个，我劝你也打消这些念头。既然选择了一个立场，就要站在这个立场说话，不然会被人轻易打倒。我们选择售卖原液药剂，就不该对‘家犬’制度保持着支持的态度，甚至模棱两可都不行。” 如果原液药剂的生意做大，被人深挖出这些事情，那可是活生生打脸。 夏叶言抿了抿嘴唇，“你难道没有私心么？因为他曾经是‘家犬’，所以就不会再与别的‘家犬’签订关系。” 楚子亦轻轻地笑了，“我从来没把他真的当做‘家犬’，不过是你们以为罢了。不过你们的看法，对我毫无影响。” 楚子亦参观完厂房，基本就只用等待利润报告了，这之后的工作都由夏家进行管理。她和夏叶言告别，离开了厂房。虽然楚子亦话是这么说，但她现在看着樊释越来越受人关注，其实是有一点点不爽的。媒体还总是宣扬樊释多么受女性民众的欢迎，楚子亦真是想手动再见。 樊释要还是像以前那样，只能楚子亦等人面前露出阵容，她肯定不会有这种不悦感。即使是楚子亦，也难免会有人类惯有的占有欲，她明知道这样想很不应该，但也没法马上排解。 楚子亦回到家后，走上二楼，打开门就看见了坐在她房间内的樊释。她一愣，进房顺手把房门带上，“你居然穿着军装爬窗？”楚子亦看着身着军装的樊释，相当无语，她真的服气了。 樊释刚刚结束工作，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奔往楚子亦家。他不太喜欢首府院新给他安排的住所，房间虽然大，但是空荡荡的，还没有101病房给他的归属感强。樊释原来跟楚子亦几乎是形影不离，现在极为不习惯，他干脆直接奔向楚子亦家里，熟能生巧地翻窗进来。 樊释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有些不满地挑眉道，“你今天去见夏叶言了？” “你怎么知道？”楚子亦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樊释了，他前些日子一直在前线与智能人作战，按道理应该不了解她的行踪才对。 樊释追问道，“他还让你重新找一个‘家犬’？”樊释知道这个消息时简直要气炸了，他就知道夏家那小子没有什么好心思，处处给他下绊子。 楚子亦眯眼道，“你跟踪我？”不然樊释怎么会连对话内容都了解的那么清楚。 “没有，首府院内有对特别人物的安全报告……”首府院有专门部门对一些重要人物进行跟踪保护，尤其夏博大师出事后这些部门的工作更加细致，樊释只不过是假公济私抽出了有关楚子亦的那份而已。 他相当不满，“你这样不公平，这一个多月你都没有给我发通讯，却去见他。”樊释一直都十分警惕着夏叶言，尤其是现在他没法每时每刻跟在楚子亦身边，危机感更强，鬼知道又会突然冒出什么阿猫阿狗。 楚子亦无奈于他的倒打一耙，反驳道，“你的问题才比较严重吧，不过是短短的功夫就撩遍全联盟了？需不需要我把最新出炉的年度最受女性欢迎人物榜单给你拿出来看看？” 他居然还敢质问她，她没让他跪在地上就不错了。 　　☆、第七十四章 樊释相当诧异，表情微妙，“这个跟我又没有关系……”他曾经听周围人提起过这些事，但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倒是成了楚子亦手中的把柄。 “你要不出去招摇，会有这种报道？”楚子亦笑了笑，凑近他，故意刁难道，“你还敢上来质问我，不该先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吗？” 樊释将视线转到一边，颇有些心虚的意味，抿了抿嘴唇。他身着深色军装，更衬得肤色偏白，领带稍微有些松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翻窗时弄的。楚子亦有点受不了他穿军装的样子，上前伸手捏了捏他的领带，樊释挑眉道，“你这是要惩罚我吗？” 他的眼睛明亮而漆黑，隐含着狡黠的笑意。楚子亦用力地拽了拽他的领带，毫不客气地戳穿，“你似乎很期待的样子。” 樊释自如地坐在椅子上，双腿笔直修长，他倒是没有反抗，乖乖伸手任楚子亦摆弄。楚子亦看不惯他老神在在的样子，一把将他推到墙上，樊释笑声戏谑，啧啧道，“真着急。” “你最近真是越来越没皮没脸了。”楚子亦觉得樊释最近下限越来越低，她动作微微粗鲁地扯开他的领口，露出轻轻颤动的喉结和深陷的锁骨。 樊释眯起眼，“即使这样，你还不是去见夏叶言。”他要是再不主动出击，估计更看不住楚子亦，鬼知道会突然冒出什么人在她旁边。 “嘘——现在不要提其他人。”楚子亦轻轻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她狡黠地笑着像是一只自得的猫。 樊释感觉到两人交融的吐息，似乎被她迷惑了般微微眯眼，他看楚子亦低下头来，有些期待地抿了抿嘴唇。预料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楚子亦侧头咬上樊释的喉结，弄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感觉到细密、温热的舔舐，让他浑身发麻，有些难耐地握紧拳。楚子亦的舔咬带有惩罚的性质，她感觉樊释的身体紧绷了起来，颇感有趣。樊释有些情难自禁地抱住她，楚子亦起身，有些洋洋得意地对他笑笑，轻轻扯了扯他散开的领带。 樊释环着她，面色微红，领口有些乱。他有些紧张地轻轻道，“结婚好吗？”他真的忍受不了，他想要更多更多的相处时间。 楚子亦闻言笑了，轻轻吻了吻他，“不好。” 樊释本来温香软玉在怀还很惬意，听到这话立马黑了脸，反问道，“为什么！？” 楚子亦懒洋洋地坐在他身上，晃来晃去，“我还没毕业啊，还有实验室的工作很忙，而且我还想多在家陪陪爸爸妈妈。”她觉得家里挺好，她还年轻为什么要着急结婚。 樊释不满道，“那我怎么办？” “现在这样不好吗？”楚子亦耸耸肩，随即狡猾地笑了，“而且这样逗起来有趣多了。” 楚子亦觉得樊释被撩拨得情难自禁的样子很有趣，一向自制的人面色微红，看起来要比平常动人，她估计是有恶趣味吧。 樊释的内心是崩溃的，他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家伙！简直栽得彻彻底底！ 楚子亦才不管樊释内心的怨念，她马上就要回到学校了，生活更加得多姿多彩。楚子亦轻轻拍了拍樊释的脸庞，取笑道，“年轻人，你还是先好好工作吧，还未立业，何以成家？” 樊释看她得意的样子恨不得咬她一口。 楚子亦的返校手续也办了下来，她先前往学校一趟，参加了学业考试，测试现在的水平。校方根据她的成绩，允许她继续呆在原班学习，等假期结束后就可以和其他同学一起进入大二。 楚子亦因为实验室的事情，已经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过几天就是新学期开学的日子了。她先联系了甘草，毕竟很长时间没有与甘草见面，她们只是中间陆陆续续地通讯联系过。 甘草再次见到楚子亦，心里又欣喜又惊奇。她先是站在远处上下打量了楚子亦一遍，楚子亦感受到她炽热的视线有些好笑，“怎么了，难道你还不认识我了？” 甘草摇了摇头，笑道，“你以后也是要进入教科书的人物了呢，我要再熟悉一下，说不定我们的教材马上改版就有你哈哈哈哈……” 楚子亦倒是没想到这个，她真的不敢想象教材里有自己的画面。楚子亦看着甘草笑嘻嘻的样子，被她感染得心里也极为愉悦，虽然许久未见，但是她与甘草并没有生疏的感觉。 两人有说有笑地向宿舍走去，又一起打扫了一遍宿舍的卫生。一个假期过去，甘草放置在宿舍里的绿色植物都没有死去，依然生机勃勃地存活着。楚子亦看着那株曾经检测过她精神力的害羞草，还觉得一切都像刚入校时一样，没想到眨眼间一年就过去了。 甘草看她出神的样子，笑道，“明天是新生进校训新的日子哦，穆红珊让我提醒你，如果可以到校记得出席。” 楚子亦相当讶异和惊奇，“我们居然也要训新生了吗？”她总觉得训新会上跟狼牙学长拼得你死我活的日子刚刚过去，没想到又是新一年的训新了。 甘草笑道，“当然啦，我们也变成学姐了。估计新生见到你得吓死了，第一次见到真人。” 楚子亦的精神力试剂研制成功之后，有专门的新闻采访，最近夏家开始将药剂投入市场，信息网上对她的报道也越来越多。她最近的出行都比较谨慎，一般都乘坐专车免得被人认出来。 不过她要是回到学校，面对周围人的时刻必然大大增加。 楚子亦觉得时间真是有够快，她居然一晃一年就过去了。 楚子亦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到校，毕竟她最近还有些后续工作没有完成。她刚刚告诉甘草不太确定时间，就见甘草眼神有点失望道，“真的不去吗？难得大家新学期第一次整齐的见面，还能见到学弟学妹……” 楚子亦哭笑不得，“我又不想训学弟学妹，难道你想训么？”她倒是觉得这种所谓的歪风邪气还没消失挺有趣，毕竟她们这届与上一届现在相处的气氛还算融洽，不像狼牙与陈廷飞那样等级森严的样子。 楚子亦和狼牙一向没大没小的，李澈对于甘草这些学弟学妹也还算不错，其他组织部门的同学也跟上面的学长和学姐关系挺好。因为一开始关系的建立就比较平等，所以他们相处得比较融洽，不似往届上下级纪律严明的风格。 甘草哈哈笑道，“去看看呗，看同班同学装威风的样子也很有趣啊。李澈学长说当初他们其实还挺紧张的，尤其是你居然正面硬碰硬的时候……”李澈他们当初看到楚子亦站出来硬碰硬，其实也是有些懵，毕竟以前很少出这样的硬骨头。 楚子亦闻言笑了笑，终于还是挡不住甘草的坚持，答应一起去。 楚子亦也会出席训新的消息，在班里还是引发了一阵议论的。毕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来学校了，林易和楚子亦相继消失后，穆红珊成为了班里的第一名。虽然如此，但是穆红珊并不感觉到有多开心，毕竟前面的两个人一个居然成为了反叛的智能人领袖，一个深陷实验室研究出了原液药剂，成为了最年轻的精神力药剂发明者。 这两个家伙一下子就跟班里的同学拉开了好大的距离，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 按照道理，老生们要先抵达训练场，等待新生们排队来到训练场。楚子亦站在训练场内，面对着同班同学们各式各样打量的目光，苦笑道，“只是半年没见，大家不至于吧。” 穆红珊抱胸淡淡道，“半年没见你就被记入史册了，还不允许我们多看几眼吗？”她现在对楚子亦早就没了过去那些微妙的情绪，反而深深感觉到自己还不够努力。楚子亦走得太快太快，一下子就达到了他们追不上的高度。 楚子亦到了训新现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狼牙的耳朵里。狼牙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想了解今年训新的情况，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小声愤愤道，“这家伙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狼牙声音已经很低，却依然被旁边人捕捉到了。陈廷飞转过头，淡淡道，“谁回来了。” “呃……”狼牙瞬间支支吾吾了起来，他居然忘了会长还呆在身边。准确地说，应该是前会长了，陈廷飞刚刚卸任，他准备去军部实习工作，会长的位置已经由狼牙接任了。 陈廷飞看狼牙模棱两可的态度，一下子就猜到是谁，他眯起眼道，“楚子亦回校了？” 狼牙没想到陈廷飞那么敏锐，下意识地劝阻道，“会长，不要找她麻烦了吧……” 楚子亦已经是精神力药剂的发明者了，陈廷飞要是还继续找她的麻烦，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狼牙其实挺佩服楚子亦全赛居然强撑着，最后对会长进行了反击获胜，只是希望会长不要怀恨在心。 “当然不会，只是……”陈廷飞自然知道自己当初其实对楚子亦有迁怒，但是现在那个人已经重归军部，陈廷飞过去所做的事情就有些可笑了。他现在仔细想来，其实他欠楚子亦一个道歉，不管她在不在乎。 “我去训练场看看。”陈廷飞倒是知道每年训新都会在训练场，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打算去见一见楚子亦。 “别啊，会长！学弟学妹们还不得吓死！”狼牙连忙追上去，陈廷飞一个大四的老学长出场还不得吓死众人。 楚子亦看着学弟学妹们整整齐齐地走入训练场，面无表情地不断摁掉通讯仪。她面容沉静地站在老生们的后排，不过还是很快被对面的学弟学妹们认出，时不时有新生的视线投向她。 楚子亦装作没有看到这些视线的样子，一只手不断摁着通讯仪，没想到樊释仍然锲而不舍地给她发着通讯，【你在哪里？】 楚子亦没有办法，只好给他回了一条，【我现在有事，等一会儿去找你好吗？】樊释突然要约楚子亦出门，楚子亦却已经抵达训练场来不及过去了，她也不知道樊释为什么今天这么着急。 樊释似乎还是不肯放弃，【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楚子亦被他追问得没有办法，只好回复道，【嗯，新生训新……首都大学的训练场。】 【我马上就到。】 楚子亦表情微妙，你来了要做什么啊！ 75.终章 　　 楚子亦颇有点担心，樊释那张具有辨识度的脸要是突然出现，估计会把在场众人吓死吧。楚子亦好歹只是个科研人员，新闻报道的多是她的研究，牵扯到她真人的还是算少。樊释最近一直领头，进行着对危害联盟的智能人的围剿工作，那张脸不知道出现在信息网上多少次。 班里其他同学已经对新生们发话，他们的态度不像狼牙当时那样简单粗暴，倒是客气有礼多了。即使是这样，新生们也不敢妄动，看着站在后排的楚子亦都老老实实的。 上一级的学姐是可以记入史册的家伙，想一想就觉得要吓死了。 穆红珊注意到新生们时不时地将视线飘向后方，内心也有点无奈，不过对此也比较理解。毕竟楚子亦回来时，同班同学都忍不住要围观半天，更何况这些新生。穆红珊干脆一脚将皮球踢到楚子亦那边，“楚子亦，你说两句？”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射到楚子亦身上，楚子亦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一时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楚子亦刚刚心里想着事情，前面几个人说了什么也没有认真听，现在面对着那么多学弟学妹，硬挤出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红珊，“…………” “嗯，因为我觉得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楚子亦想了想，“如果你的目标是别人的话可以轻易改变的，那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说到底，我们传授的只是经验，不是强加在你们身上一个道理。” 学长们所传递的不过是他们早进学校一年的经验，并不是把价值观强加在新生之上。 站在前排的一名新生出言道，“那如果我跟学姐的观念不一样呢？我觉得特殊病人不该被治愈，精神力恶化的人没几个好家伙……”周围的新生闻言都紧张了起来，旁边人碰了碰正在说话的新生，悄悄提醒着他注意分寸。 新生们都相当紧张，内心里有点生气于说话的人拉他们下水，他难道真的以为上一届不敢翻脸训他们吗？自己往枪口上撞！ 穆红珊皱起眉，刚想出言说什么，就听见楚子亦平静的声音。 “当然可以，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么就去努力证明吧。”楚子亦直视着对方倔强的眼神，倒是没觉得这是故意挑衅，她轻轻笑道，“我已经成功了，我等着看你怎么证明。” 那名新生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训练场的大门被轻轻推开，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也等着看你怎么证明。”他缓缓走入训练场，一直走到楚子亦旁边站定。 “是樊释上将……我的天，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估计就是下一任统帅了，不该很忙吗……” “……刚刚的话，他是听到了吗……” 队伍里发出窃窃私语，就连老生们都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新生们相当胆战心惊，每个人都很清楚上将以前就是特殊病人，刚刚那名新生说的话简直就是揭他的逆鳞。 樊释倒是完全没在意刚刚那名新生的言论，他当初成为特殊病人面对的非议比这些过分得多了，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在意。他抬眼看了看穆红珊等人，身着军装，切换到了工作模式。樊释面容沉静，一字一句道，“有些实验室的工作需要找楚子亦研究员商讨，我们可以先走一步么？” “……当然。”樊释虽然语气比较客气，但是上过战场的人气场完全不一样，穆红珊等人怎么敢说不。 楚子亦在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她怎么不知道实验室的工作都可以和樊释商讨了，这个看两页资料就会犯困的家伙，居然敢这样面无表情地撒谎。 樊释还对楚子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背对着众人，看起来倒真像是一个护送研究员的武官。只有楚子亦能看到他的正面，他抿着嘴唇，隐含着笑意。楚子亦有些无奈，悄声用精神力沟通到，【你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 樊释的速度也太快了，楚子亦刚刚告诉他地点，他居然这么快就到达了。樊释笑了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楚子亦有些好奇，她随着樊释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刚刚赶来的陈廷飞和狼牙。樊释目不斜视，倒是陈廷飞震惊地看着面前穿着军装的人，出声道，“学长！？” 这声称呼把狼牙吓坏了，他瞪大眼看着面前的樊释，“！！！”这个难道是他会长的学长吗？ 樊释听到声音才侧头扫了一旁的陈廷飞一眼，他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是你啊。” 陈廷飞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樊释，他本来觉得怎么也得进入军部之后。樊释勉强记起了陈廷飞的名字，但是也不想再在这里耽误时间，干脆拉起楚子亦就走。 楚子亦被他拉着就走，都没来得及跟狼牙打个招呼。樊释催促她进入悬浮车，然后启动车子前往他的目的地。楚子亦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要绑架我？” 樊释调侃道，“要是真绑架也不错，你就没法到处乱跑了，不过我会立马上通缉名单吧。” 悬浮车周围的景象越来越熟悉，楚子亦有些奇怪樊释到底要带她去哪儿。等到悬浮车终于停下来，楚子亦看着首都精神力治疗所的大门，哭笑不得道，“你要故地重游？” “算是吧。”樊释向治疗所借用了101病房，他们两人坐着电梯上楼，病房封闭的大门又缓缓地打开。 101病房内依然和樊释离开时一样，刚刚走进去，目之所及便都是白色的。樊释曾经在这里呆过不短的时间，也就是在这里和楚子亦签订了责任特权关系。 楚子亦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病房，现在再次来到这里，还真是有些新鲜感。她躺倒在病床上，樊释用精神力刃卷着她起来，悬浮在半空中，“是不是很熟悉？” 楚子亦相当无语，她想起来以前樊释这样卷着她，逼她不要去特殊医师班了，“怎么？你现在还要威胁我一次吗？” “当然。”樊释笑了笑，用精神力刃把她包裹着晃来晃去，“结不结婚？结不结婚？” 楚子亦这样悬浮在半空中，感觉有些好玩，她嘴硬道，“就不。” 樊释笑而不语，把她放了下来，伸出手，“你应该带着责任特权卡吧？”樊释痊愈之后，责任特权关系就结束了，但是责任特权卡还留在楚子亦身上，她一直带着。 楚子亦有些不满道，“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没收，我要留着做纪念。” 樊释倒也不恼，眼睛满含笑意，“我们交换，你先把卡给我。” 楚子亦有些好奇他要交换什么，从折叠空间中取出那张责任特权卡递给他。樊释接过卡片，打量了一下上面的名字，轻轻道，“这个现在已经没有用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类似功能的。” 他微微弯腰，伸出手在楚子亦脖子上轻轻地系上一根项链，动作温柔。楚子亦低下头，才看到银色的链子串着这一枚圆形的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樊释有些别扭地看向一边道，“现在先当做项链，如果你做好准备了，可以戴上它……” “……跟责任特权卡的功能一样，戴上后我会属于你。”樊释说完，自己的耳侧都有些微微发红，他不敢直视楚子亦的反应，心跳加快。 楚子亦看着樊释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翘，她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明白樊释愿意等她自己选择戴上戒指那天。她微微仰头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你当然属于我。” 他们在同一个地点，用另外一种形式联系在一起，像是最初一样默契。 光阴流逝得极快，窗外的枝头又萌发了嫩绿的新芽。 联盟智能人行政专区建立的十几年后，智能人与人类的缠斗仍然没有结束。 乔治拿着果汁往庭院里走去，离的老远就听到了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乔治轻轻叹了口气，他身着黑色的管家服装，戴着白色的手套，深褐色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自从乔治萌生了自我意识，楚子亦便让楚父给他换了一个生物表层制造的人型外观，取代以前圆滚滚的身体。 “小主人，休息一会儿喝一点果汁吧。”乔治看着庭院里满地的机械材料，坐在地上的小女孩脸上还沾了点黑漆漆的油污，表情倔强地摆弄着手里的工具。 在乔治的系统里，他对于家中的主人有着不同的称呼，大主人对应的是楚父和楚母，主人对应的是楚子亦，小主人则是面前这个小女孩了…… 樊夏有些泄气地将手中的工具丢到一边，苦恼道，“乔治，我是不是没有机械天赋啊？” 樊夏，正值青春期的小女孩，对自己未来产生了动摇。她的外公明明是机械大家，母亲也是原液试剂等精神力药剂的发明者，为什么她就那么没有天赋呢？难道她的智商不够吗？ 乔治细心宽慰道，“小主人不要灰心，人都是一点一点进步的。大主人和主人也是慢慢才做出成绩，小主人还小，不需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樊夏想要成为一个机械制造师，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每天都在努力提升水平。 樊夏托着腮帮子，担忧道，“可是外公和妈妈都是楚家人啊，连乔治你的全名都叫楚乔治，我却姓樊……万一我没有继承到他们的高智商怎么办？我爸爸那么蠢。” “……”乔治对于樊夏的杞人忧天相当无奈，“小主人这么说，统帅会难过的。” 樊释已经成为首府院的新一任统帅，他上任的年龄打破了记录，即使是这样也并不能得到女儿的认同。樊夏觉得自己的爸爸就是武夫，完全没有外公和母亲那种高智商精英范儿来得霸气。 樊夏最崇拜的人是她的外公，她觉得外公制造机械和人工智能的水平非常高，同时很惋惜自己的母亲没有走上这条路。她以后一定要成为像外公那样优秀的机械制造师，成为这个领域的大师级人物。 樊释第一次知道女儿的心思时，只想手动再见，果然小孩子不能养在岳父岳母家，樊夏养得跟楚父越来越像是怎么一回事。她对樊释那高冷的态度，睥睨的眼神，活生生一个楚父的缩小刻板。 【联盟西部的偏僻星球发现了反智人基地，首府院已派遣战斗小队前往，小队与反智人发生激烈对战，暂不清楚人员伤亡……】光脑信息网上的女声一板一眼地报道着，樊夏喝着果汁，与乔治一起观看着新闻。 樊夏看着新闻画面，有些疑惑，“乔治，为什么反智人要一直这样抗争呢？大家都加入智能人专区不好吗？” 联盟智能人行政专区建立后，越来越多爱好和平的智能人进入了这里，开始了自己的生活。专区发展得越来越繁荣，尤其是信息智能和机械制造方面的水平极高，樊夏经常在专区内闲逛、学习。与此同时，林易等建立智能人国家的机器智能人则被冠以反智人的称呼与专区内的智能人进行区分。 “大概是并不互相理解，理念不同吧。”乔治虽然也成为了智能人，但他也不明白反智人坚持的原因。他并不是遭受过虐待的人工智能，自然不懂那些要从地狱里往上爬的反智人的心态。 樊夏有些懵懂，“那要怎样才能互相理解呢？” 乔治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大概需要先互相了解彼此的需要吧？但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能够真正互相理解，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想要去做这件事。”樊夏坚定道，“我会努力去了解的。” 樊夏常常呆在智能人专区，看到太多和平的智能人由于反智人的存在，而遭受不公正的待遇。一旦反智人又进行报复性的袭击，那么舆论往往也会波及到智能人。她想要去改变这些，像乔治这样善良的智能人不该受到歧视。 乔治看着眼神倔强的樊夏，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太阳落下后，又终将会升起，生命是不息的，促使着人们前仆后继地走向同一条路。 “这是小主人的主程序吗？” “是的。” “那么小主人就去做吧。” 这又将是一轮新日。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