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公主在上 作者:马晓样 ============== ☆、寺庙   东华山,位于京城东郊,是一处风水宝地。传言大黎国开国皇帝便是在此发现一处宝藏,从而领着一干兄弟推翻前朝,建立大黎王朝。现如今关于东华山的故事早就无人谈及,反倒是东华山西面一座无名山头半山腰上的西普寺香火很圣。   大年初一,小贩们就全部出动,山脚下叫卖声此起彼伏,开了光的发饰不论真假,遍地都是,就连卖苹果的,开口便是:“开了光的苹果,吃一口平安一年……”   噗嗤,一辆马车内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咯咯咯的声音传了出来。   车夫旁边的老嬷嬷眉头紧皱,慌张道:“我的小祖宗,许女官教导的是不是又忘记了,女孩子笑不露齿,不要这样发出声音。”   小姑娘不甚在意的吩咐道:“李嬷嬷快去帮我买个开光苹果,我待会要送给娘亲呢!”她的声音又软又甜,带着几分孩子气。   李嬷嬷无语,一看远处那卖水果的就是个骗子,可是既然小主人发话,她无从反驳,还不忘记奉承的说道:“姑娘时刻都惦记着……夫人,这份孝心可嘉。”   此话不晓得说给谁听,总之是必须说出来的。   小姑娘没吱声,她是当朝公主,出生时备受父皇冷落,后来却逆袭成为最受宠爱的大公主,世间冷暖见得多了,早就知道下人的话听三分便是,后宫里从来不缺阿谀奉承的势利小人。她最初的名字只有一个单字,叫做心。姓黎,全名黎心。可见是她母后起的。   后来父皇不知道怎么想明白了,又不愿意冷着她母后了,硬是给她的名字上加了个回,就成了黎回心。这点成算为了什么,连她这个小姑娘都看得出,可是她母后却不懂。可能是曾经太深爱,所以才无法忍受一点背叛。   黎回心对此嗤之以鼻,男人信得过,母猪能上树啊。她娘就是看不开……   小姑娘伸了个懒腰,将帘子半掀起来,沐浴着暖暖的阳光。她半靠在软垫子上,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很没形象的仰躺着,手里拿着一本大黎国史记,看得有滋有味。   现在是庆丰十二年,也是她来到这个世上的第八年。   八岁了……在现代不过是无忧无虑上小学的年纪,可是在大黎,却都开始被议亲了。   不但如此,黎回心觉得自个特糟心,上有不省心的爹娘,明明彼此深爱却天天冷眼相对,恨不得字字戳心,让对方难过才肯罢休。下有刚死了娘的弟弟,一个劲的抱她大腿,还有个想要随时顶替她娘做皇后的表姐,这位表姐给爹做了小老婆,一边讨好她一边盼着她母后早死,当然,表面上是把她娘亲当成亲姑姑对待的。   宫里面的女人们,深究起来全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连着亲呢。   黎回心眨着一双笑眼,若是前世谁和她提及鬼怪轮回,她是说什么都不可能相信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她从娘亲肚子里出来,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好在是胎传,随遇而安的小姑娘全当是两世为人。她想得开着呢!   “姑娘,凡事成双,奴婢买了两个苹果。”李嬷嬷把袋子递了进去。   黎回心嗯了一声,道:“给我毡帽。”   她摸了摸脸颊,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镜照了照。若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那便是她娘怀她的时候被人下药,导致她出生的时候有胎毒,眉心处有淡淡的痕迹,现如今虽然并不明显,却称得上脸上有瑕,姻缘艰难呀。   “姑娘轿子准备好了。”车外传来老嬷嬷的恭敬嗓音。   西普寺在半山腰,可以靠腿,也可以坐轿子,但是马车是肯定上不去的。黎回心今日穿了一身很简单的袄裙,亮粉色,上面披着白狐狸毛的斗篷,露出一张嫩白色的脸蛋靓丽可爱。若不是额吉墨色的痕迹在明亮的日光下显得刺眼,这该是个多么令人喜欢的小女孩呀。   李嬷嬷替主子惋惜,走上前帮衬着把毡帽的绳子系好,扶着公主殿下上了软轿。   大过年的就往外跑并非黎回心的本意。实在是她那不省心的母后以养身体的名义先是在东华山行宫住了三个月,然后本是要在年二十九回宫的……没想到父皇亲自去接,反倒是扑了空。母后约了西普寺大师做法式,要在寺庙上住满七天。   合着年二十四就离开行宫了,估摸着就是不想回宫过年。   黎回心对母后的决心挺佩服的,但是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吧。所以在经历了父皇暴怒,后宫人人自危一整夜后,她自告奋勇的来到西普寺,打算劝说娘亲回宫。   况且怕是西普寺的大师都不晓得这位一掷千金的贵妇人是当今皇后吧?   黎回心觉得母后太任性了,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虽然母后不稀罕这皇后位置好久了,可是别人想要呀。这毕竟是养大八年的亲娘,黎回心舍不得娘亲去世……   大年初一的西菩寺人满为患,黎回心手持靖远侯府的腰牌递了进去,庙里立刻派了个小和尚单独陪她。靖远侯夫人白容容是娘亲的姑母,算是她的姑姥姥,她打着靖远侯府的身份来寺庙静香,总是比公主身份低调许多,并且无需太多依仗。   黎回心说明来意,小和尚立刻将她请到后院,指着一间禅房,道:“兰花居士在东厢房。”   黎回心撇撇嘴角,这都兰花居士了,她娘真是快出家的节奏呀。若真如此,岂不是欧阳家那位表姐就如愿了?那么她小时候的苦算是白吃了……   靖远侯是她娘嫡亲的姑父。而宫里头父皇的小老婆之一欧阳韵是姑父侄子欧阳岑的嫡长女!算得上是娘亲的侄女,她的表姐。这辈分乱的,总之说到底就是当年她娘亲当晚辈对待的小女孩爬了她爹的床……听起来就觉得恶心,亏她娘至今把欧阳家当亲戚。   黎回心看了看自个手中的腰牌,好吧,她也暂且当欧阳家亲戚,谁让她才八岁呢!可是她娘却是真和欧阳家走得近,反倒是疏远了能替她撑腰的父皇。   皇后白若兰身边的宫女见是公主殿下来了,自然不敢阻拦,请她入了禅房。   白若兰一身极其素净的白色衣裳,静坐在蒲团上。她睁开眼睛,墨色的眼底满是女儿明亮白皙的脸颊,不由得多了几分宠溺,说:“我的囡囡,怎么过来了。”   “大过年的,想念母后了。”黎回心很应景的撒娇着。   她整个人软绵绵的赖入白若兰怀里,说:“父皇前日去行宫接母后,没想到落了空,回去发脾气来的。”   白若兰皱起眉头,蹙眉道:“可是训斥囡囡了?”   黎回心小心打量母后,眼波流转,立刻故作为难的摇头,说:“怎么会呢,父皇没有。”她急忙回想小时候被叼奴欺负的场景,眼眶便湿润了起来,落在白若兰眼里,特别心疼。   “我当他起了怜悯之心,再不会像是从前那般对你……”白若兰有些埋怨的说,那个他自然是指的当今圣上黎孜念。   她和皇帝是青梅竹马,年少夫妻,初婚时候因为子嗣艰难,情分渐渐被磨没了。尤其是她生黎回心的时候,是两个人感情最凉薄的时期,都有些置气,造成了无法挽回的过往,她彻底死了心。   黎回心望着美貌如初的娘亲,甚是感慨。其实父皇现在对她挺好的,尤其是面对欧阳韵那个白莲花的时候,那心眼偏的杠杠的。可是黎回心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表面却是要继续坑她爹了。   她总归要让娘意识到没了娘的女儿会很惨的。   “娘不在,女儿又算什么?二皇子的娘亲骆美人去世才两个月,他都病了三次了。现在还躺在炕上下不了床呢。我虽然比二弟大一些,可却是个脸上有残的女孩,未来指不定什么前程呢。”   “你胡说什么!”白若兰平淡无波的面容总算有了些人气。   黎回心默默擦了下眼角,却是不愿意多说了。   白若兰咬住下唇,无法继续看下经书。   她摸了摸女儿有些乱的发丝,道:“谁给你梳的头发,这般不精心。”   黎回心自然不想说这是方才在马车上睡过去弄的,继续卖惨道:“父皇接娘亲扑了空,这事儿哪里瞒得过太后娘娘的眼线?指桑骂槐的训了我和父皇一顿,女儿哪里敢继续在宫里全然无事儿似的呆着,一起床就慌乱的来寻母后,还顾得上梳头?照我说,娘下次你若想走,就带着女儿吧,没了娘亲女儿在宫里怎么活……”   白若兰看着软成团子似的女儿伤心落泪,一时间心头五味具杂。太后娘娘欧阳雪也曾当她是小儿女般对待过,可是时过境迁,现如今欧阳家自个的女孩长大了,送进宫里成了妃子。她这枚棋子,终归是要弃之。   她毕竟,不姓欧阳。   黎回心感受到母后的心软,立刻扑进她的怀里,哽咽道:“母后和父皇和好吧。父皇现在也挺苦的呢……”   “呵呵。”白若兰半闭着眼睛,摸了摸女儿的发丝,说:“我陪你回去便是,至于其他就无需多言了。”一不忠、百不恕,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为何母后始终无法原谅父皇?”黎回心上辈子身体不好,只要活着就觉得幸福,至于爱情……这种劳心费力的事情傻子才会去信吧,又不能当饭吃。   白若兰不再吱声,吩咐人准备回宫事宜。   黎回心轻轻叹了口气,想起近来父皇眼底浓浓的黑眼圈,不由得感慨。   既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都说爱情是一场战争,难道偏要等到对方绝望死心,你才能意识到她对于你来说是多么重要吗!   幼稚。    ☆、回宫   黎回心众望所归的迎接娘亲回了宫,先是给宫人领着去荣阳殿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果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训斥了白若兰,然后处罚她禁足常青宫两个月。这处罚对于白若兰来说不痛不痒,可是太后娘娘追加处罚,倒是把黎回心一起罚了。   白若兰听后有些不快。过年的时候朝廷命妇都会进宫参加太后和嫔妃主持的宴会。   她参加与否无所谓,可是回心才八岁,又因为脸上有瑕极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知情者道是拘禁他们娘俩,不明事理的定会拿心姐儿出生时候的胎毒做文章。毕竟当年因为胎毒,女儿的满月,洗三,就连周岁都不曾举办过。这是她一辈子的痛……   黎回心攥了攥母后的手,生怕她倔脾气犯了去怵太后娘娘霉头。如今欧阳家势大,欧阳韵又生了三皇子,黎回心不认为心机浅的母亲在一件自个确实有错的事情上,纠结过多是好事儿。太后娘娘敢禁足她,还不是因为这次确实是她娘犯小脾气了……   一般人家的儿媳妇,年三十要给祖宗守岁的时候敢玩失踪吗?   黎回心急忙应了,还甜甜的宽慰太后娘娘,道:“皇祖母切莫再生母后的气了,孙女祝皇祖母身体安康,万寿无疆。”   欧阳雪怔了片刻,淡淡的嗯了一声。   白若兰扶不起来,和她姑姑白容容一般小家子气,这长公主却是个懂事儿的。   好在是她嫡亲的孙女,欧阳雪给一巴掌后,又赏了些甜枣。   黎回心开心的全部接收,于她来说,名声算什么呀,都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惠。   母女俩回到常青宫,白若兰完全没有去和皇帝请安的自觉,倒是黎孜念自个主动过来了。他约莫二十八岁,依然身姿高大挺拔,面容俊朗。   “皇帝驾到!”太监尖嗓子的声音响彻四周。   黎回心主动迎了过去,嬉笑道:“父皇!”   黎孜念应声,一把将她抱起来。   黎回心吓了一跳,说:“快放我下来,父皇,我年岁大了,若是被皇祖母知道了又要罚我!”黎回心扎太后娘娘也是随时随刻的……   黎孜念绷着脸,看向皇后,道:“早晨起得太早,没有吃饭,现在就饿了。”这是想让白若兰吩咐摆饭的意思。   白若兰犹豫片刻,淡淡的说:“刚回宫,小厨房不知道起了火没有。”她看了一眼宫女,便有人小跑着去后面问话。   黎孜念被噎了,心头多少有些郁闷。   两个人关系一直如此,哪怕他再如何待女儿好,却也抵不过当初待他们不好的那几年。   他十五岁便娶了她,十六岁登基,为她守了五年,扛着太后娘娘和朝廷百官。直到庆丰五年,后宫都是只有一个女主人,可是他毕竟是新帝,要忙于政事,没功夫和妻子儿女情长。   若兰从小失母,被当小女儿娇养出身,根本不会管理后宫,被人害的无法怀孕,难得有了长女,生下来却是鬼面胎。   当时他气得疯了,两个人见面就是吵架,互相指责,总归是走向了末路。后来的王美人,骆美人先后而出,却都带着兰姐儿年少时候的影子,他心里,终归住着忘不掉的她啊……   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场噩梦,梦里若兰去了……   她去世的那一天漫天飘雪,她根本没有派人去知会他,一切发生的那么沉默,她根本不稀罕见他最后一面,她彻底不要他了!   一股针扎的痛蔓延全身,整个身体仿若被人生生掰开,疼的体无完肤。   那一刻,他才清楚的意识到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她是他的肋骨,她是他的命。   黎孜念整个人慌了,他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他选择示弱、投降。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的常青宫,昏暗的日落,血色的余晖将杂草丛生的院落照的越发凄凉。因为他的冷落逃避,皇后娘娘母女的日子还比不得冷宫里的妃子。   他的心好像滴着血,远远的看着妻子面容平静的搂着女儿抱在怀里哄着,唱着歌谣。   她是那么的安详平和,墨色的长发随意束长麻花辫子,垂到脚底,怀里的孩子却很不安分的咯咯咯的笑着,死活不肯老实睡觉。   他叫着她的名字,她却仿若听不见。   那双冷漠的眼,像是一把利刃穿透了他的胸膛。   反倒是四岁多的女儿,伶俐的站了起来,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带着几分质疑道:“你是我的父皇吗?”   那一刻,他的心都碎了。   他实在冷落他们母女……太久了。女儿根本不识得他。   白若兰站起来,她脸上的妆容很淡,好像当年他们在漠北骑马时候的样子,不施粉黛,却依然透着几分清纯干净,摸了摸女儿的道,告诉她:“他是皇帝。囡囡,跪下行礼。”   他的心扎着疼,在妻子冰冷的凝视下,落荒而逃。   后来,他试着通过囡囡缓和和白若兰的关系,却丝毫没有任何进展,反倒是把她逼得跑到东华山去了。再加上她娘一心扶持欧阳家所出的女子,他不知道她是否更伤心了。毕竟若兰失母以后,一直是养在靖远侯府的姑姑身边的。欧阳家,也是她的家啊……   可是她不同他讲,他便什么都当做不知。好在囡囡很懂事儿,倒成了他的贴心小棉袄。他将满腔热血都放在长女回心身上,公主殿下在宫里的地位远远高于两位小皇子。甚至有传言说,大皇子和王美人是被公主殿下害死的……皇帝却视而不见。   对于这种流言,黎孜念总怕伤了女儿。   没想到黎回心倒是不甚在意,反问道:“大家还说我是鬼面胎呢,可是我是吗,父皇?”   黎孜念哑然,心头更痛了。将那些说闲话的宫人一祸端的处置了。   他的囡囡受过太多罪,如今才会这般懂事儿。   黎回心觉得这顿饭定然不会很愉悦,她索性借口要去茅厕躲了出去。   没一会,李嬷嬷便过来请她,道:“皇帝走了……”   黎回心无语,吩咐人盛了一盘剥好的水果,亲自端给娘亲,道:“娘亲,屋里火盆干燥,吃点水果吧。”她撒娇似的挽住白若兰,看到娘亲眼底湿润的眼眶。   哎……   黎回心贴心的抬起小肉手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娘亲眼角,道:“不哭。”小姑娘的声音特别柔软,目光坚定,落在皇后白若兰眼里很是心疼,一下子揽住孩子肩头,往怀里塞着,痛哭出声。   “母后,你别难过了,心心一辈子陪着娘。”   白若兰心里明白自己不是做皇后的料,可是当年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嫡出,谁能想到最后是六皇子登基呢?否则她才不会嫁给黎孜念……他们觉得她做不好皇后,她还不稀罕呢。她只是想寻个知冷暖的男人,守护自己一生。   可惜、他们都太年轻了……   年少轻狂,负了承诺。   若不是因为闺女的牵挂,她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大不了一尺白绫,她随爹娘而去。黎孜念爱宠幸谁就宠幸谁,他与她,再无任何干系。   黎回心蹭了蹭母后下巴,自个也哭了。备受冷落的那些年,娘护着她,挺不容易的……   哄好了母亲,两个人吃了一顿午饭。   黎回心想起来被气走的父皇,嘱咐宫人备了些饭食送往乾清宫。身为皇帝,或许从不缺送温暖的女人,可是别人送什么是别人的事情,黎回心的做人原则是,做好自己便是。   她可是天真浪漫,孝顺贴心的长公主呢。   白若兰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并未阻止。   她和黎孜念已经交恶,女儿却终归是他的骨血,况且她身体一日不一日,若撒手人寰,心心还是要仰仗她父皇的宠爱。这世道于女子本就活的艰难,更何况心心生辰八字不好,明明是一块普通的胎记,生生被以讹传讹,成了不吉利的鬼面胎……   以后孩子如何嫁人呢……   白若兰想起什么,握住女儿的小手,说:“过阵子娘亲一位少时玩伴要进宫。他们家三个男孩,你都可以当成兄长相处。”   黎回心眨了眨眼睛,顿时猜到是谁。   “可是远征侯夫人梁希宜伯母?”   白若兰一怔,扬起唇角,说:“囡囡聪慧。”   “我小时候在靖远侯府长大的,欧阳穆大哥为了娶希怡姐姐,可谓是费了不少心思。”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真搞不明白,欧阳家曾经确实是母后的依仗,可是现如今人家自个闺女进宫做了妃子,还生下皇子了啊。   这种亲戚能要吗?   “希怡姐终于回来了……”白若兰想起两个人曾经的情谊,眉眼弯弯。   黎回心望着母后满眼的期待,没好意思打击她。给母后留点幻想吧……反正她现如今长大了,不会再容人踩着母亲往上爬……   至于那位备受朝臣称颂贤德有名在外的德妃娘娘欧阳韵,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黎回心眨了眨眼睛,瞅见门口转悠的小太监王松,走过去道:“何事儿?”   “公主殿下,我干爹递话,请殿下去乾清宫呢……”王松的干爹是乾清宫大太监王德胜。   黎回心叹了口气,估摸着父皇正悲伤着吧。    ☆、父皇   黎回心换了身衣裳,将头发梳成了孩童似的包子头,抹了点粉,看起来更加白嫩可爱。她满意的点了下头,吩咐宫人,道:“准备轿子,去乾清宫。”   宫廷很大,一路风光无限,她的轿子是大红色的,上面镶着金和玉,其中帘子上面一块辟邪的红玉还是西凉国贡品,德妃本想讨了去做镯子。黎回心故意求了父皇要过来,也不往身上带,直接镶轿帘子上了,专门恶心表姐姐的。   还有一回,靖远侯府二房远征侯欧阳穆大败乌孙国,对方求和谈送来了不少奇珍异宝。   太后娘娘吩咐把两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分别给了德妃和皇后。   她娘亲不稀罕,黎回心见欧阳韵搭配凤钗戴在脑袋上。她便把蓝宝石做了个发冠,给她的宠物小白狗坏坏带上,到处显呗。   德妃娘娘欧阳韵和狗撞发饰了,当着太后面哭了。   太后骂了黎回心一顿,禁足就算了,还罚抄经书。   皇帝迫于太后颜面,无奈轻声斥责了女儿。   黎回心撇着嘴角委屈道:“父皇,儿臣才六岁,德妃娘娘却已经是为人母。当真就容不得下我一个小姑娘,偏要如此毁我名声!”   是啊,长公主本就快被说成个丑八怪了,现在还变得不贤良……   皇帝一下子心软了,认为德妃其心可诛,给女儿告状也不过是为了让太后厌弃皇后娘娘。任何针对皇后的行为都是皇帝的逆鳞,故意冷了德妃三个月,就连三皇子病了都没去探望。   众人便心知肚明长公主如今的地位可和曾经不一样。   那一张口蜜腹剑的小嘴巴,谁撞上去就是个死。   长公主殿下和其他皇帝子嗣不一样,皇帝曾有四余年时间不曾踏足常青宫一步,可是被传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的小公主却坚强的活了下来,其心思哪里能和娇花惯养似的女孩一般?   黎回心一点都不担心被人非议,她自从出生后被说的还少了?   恶鬼传世这种混话都是有过的……   后宫之内,雷霆雨露均是隆恩浩荡,她哄好自个的老板爹娘就够了。   乾清宫的大太监王德胜一眼看到小仙童似的长公主殿下,伏低做小的请安。   黎回心哪里真敢受大总管的礼呢,声音甜美的说:“王大人辛苦了,父皇可是忙着呢?”   王德胜受用的轻笑道:“奴才不累,圣上刚看完折子,正在用饭。方才春花苑和美人宫都差人送来的点心茶水,可是殿下却是动都不曾动呢。”   春花苑是德妃欧阳韵的寝宫,美人宫那边住着两位美人。按照黎回心的历史赏识,整个后宫算上皇后娘娘一共四位侍寝过的女人,实在是……   她的父皇虽然不能说是好男人,但是相较于其他渣皇帝,真的太素了。   转念一想,若不是父皇成了皇帝,搞不好就和娘亲一世一双人了。也难怪母后累觉不爱,若你不曾拥有过美好的感情,娘也不会觉得倍受打击吧。   因为太美好过,才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背叛。   “父皇!”黎回心众星捧月似的迎面而来。   黎孜念放下碗筷,慈眉善目的看过去,道:“囡囡,陪父皇再吃一点吧。”   黎回心早就饱了,她眯着眼睛,说:“好。儿臣偷偷留了一点肚子,就是来陪父皇的。”   黎孜念见她煞有其事的得意说道,不由得失笑道:“朕的小囡囡真是聪慧。”   黎回心出生的时候正赶上爹娘关系最恶劣的时候,当时父亲一位王美人怀孕,还生下了大皇子。众人的目光都被大皇子带走了,她连小名都没取过。白若兰是南方人,习惯性的叫她囡囡,现在连皇帝也都这么叫着。   父皇曾想给她重新取小名,却被母后否了。   很多事情过了那个点,再多说什么都是个伤啊……娘亲每次叫她囡囡一次,可是否会想起,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丈夫并不在身旁。   那一年,她也不过十八岁。   孩子染了胎毒被侮辱成鬼面,皇帝嫌弃,宫人怠慢,她的囡囡,连个名字都没有。那个曾经说过护她一生一世的人又在哪里?   哦,给另外一个女人生的皇子过满月宴。   还因为成亲六年终于有了皇子立刻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她的女儿却因为不吉利,没有百天,不曾洗三,甚至抓周都没有举办。   这就是爹和娘的“爱情”。   黎回心叹了口气,看向父皇发红的眼眶,犹豫半天,没有多言什么。   有些痛,或许唯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伤的有多深。   “囡囡,方才父皇走后,你母亲如何?”黎孜念轻声问着,孩子还小,他怕心姐儿担忧他俩。   其实皇帝多虑了,黎回心比他俩想的都开。   上辈子黎回心是离异家庭出身,这辈子好歹爹娘聚在,不过是心合面不合罢了。   “母后哭了……”她很平静的叙事道。   黎孜念怔了下,道:“那囡囡可曾哄母后呢。你母后小时候就爱哭鼻子,却不喜欢当人面哭,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有些事情,她不说,谁又晓得她难过呢。”   黎回心深以为然,所以说她娘傻呢?   她从来都不偷偷哭,要让眼泪有价值,必然是在爹娘怀里哭比较好吧?   “哄了,母后说希怡伯母要进宫,然后母后心情就好了一些。”   黎孜念轻笑,说:“我当年为了远离京中夺嫡的争斗,跟着欧阳穆一起去参军。后来遇到了你母后还有梁家姐姐,那些年彼此都很单纯,梁希宜算得上你母后交情最深的一位闺蜜。你见了他们夫妇便晓得。”黎孜念顿了片刻,道:“他们和欧阳家其他人不一样。”   黎回心对此嗤之以鼻,暗道靖远侯府一共两房。如今大房袭爵,侯夫人是她娘的姑姑白容容。可是二房气势却是更盛,三个儿子都很出息,嫡长子欧阳穆凭军功封远征侯,德妃娘娘欧阳韵便是他嫡亲弟弟欧阳岑的嫡长女,说到底这是一家子好吗!   “当年你梁伯母的祖父定国公去世,坚持守孝三年。欧阳大哥就致仕陪她守孝,为此差点被老侯爷逐出家门呢。”想起曾经往事,皇帝忍不住弯起唇角,轻笑出声。   黎回心撇撇嘴角,直言道:“说到底梁伯母是远征侯夫人,他为了妻子,做什么都不为过。”换言之,母后和父皇却只是欧阳穆的朋友,真要触及靖远侯府利益,她不认为欧阳穆可以大公无私的伤害欧阳家族人。   父女俩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会话。外面有大臣递了牌子求见皇帝,黎回心便启程回宫。   她总觉得父皇和母后对待欧阳穆夫妇这件事情上态度出奇的一致,再加上近来有人要拿她婚事儿做文章,黎回心特别忧心,万一母后认为自个命不长久,她又是个丑的特别难嫁,把她托孤给梁伯母怎么办?   顿时,黎回心身子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   咯噔一声,轿子停了下来。   黎回心微微一怔,帘子被掀了起来,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墩钻了上来,爬上她的膝盖,自个主动寻找到舒适的姿势,递过去糖人,道:“姐姐,看,可甜了。”   黎回心目光复杂,听到轿子外面传来宫人诚惶诚恐的声音。   “奴婢有罪,没看住三皇子殿下,扰了公主殿下的轿辇。”   黎回心凝望着弟弟清澈的大眼睛,莞尔一笑,接过糖人,说:“真好看,这猴子是谁捏的?”   小胖墩拍了拍自个胸膛,见长姐不信,特自信的说:“我有帮捏的……”   “你是帮着吃吧。”黎回心笑话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弟弟嘴角的口水,道:“既然碰上,就跟我回兰花苑吧。”   兰花苑紧挨着常青宫。   宫人身子一僵,不情愿的应了声。若是待会被德妃娘娘知道,他们又要受罚了。   德妃娘娘处处针对长公主,除了因为其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以外,还有三皇子的缘故。这里面的渊源要追究到皇帝那去。当时皇帝想要和皇后重归于好,德妃产子后身体又虚弱,就把孩子带去常青宫养了三年。   当然,皇后自然是不稀罕养别人孩子的,那么这重任就落在了年纪小小的长公主身上。这位小姑娘也是奇葩,愣是把孩子养的不错,谁都说不出什么。   其实黎回心觉得自个没做什么,不就是使唤着下人们看孩子吗?反正这孩子娘亲出身硬,太后娘娘都罩着他,无人敢加害于他,不长得壮都稀罕了。   若不是大皇子病逝的死因被扣在了常青宫的黎回心头上,太后娘娘和德妃是要不回去三皇子的抚养权。也因此,皇后娘娘白若兰气急,她嫌弃后宫太脏,带着女儿前往东华山养病……   黎回心拖着弟弟的小屁股,疼爱道:“肉可真没少涨……”   三皇子腼腆一笑,仰起头用饱满的额头蹭了蹭长姐下巴。   黎回心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她起初对待三皇子好,是有私心的。不过养了这些年,总是有些真感情,这肉嘟嘟的脸,一捏仿佛能出水呢。   既然某人踩着她娘爬上父亲的床,她不介意让她的儿子彻底和她隔了心。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可没她娘那么傻白甜……    ☆、弟弟   姐弟俩回到兰花苑,小胖墩扭搭扭搭的环绕一周,道:“姐姐,我的小木马呢?”   小木马是黎回心送给弟弟的三岁生辰礼物,特意吩咐内务府做的木马形状的小摇椅。三皇子殿下没事儿就爱骑着玩,偶尔还不忘记喊声,驾!   黎回心吩咐人去厨房准备糕点,道:“大孩子了,玩点别的吧。”   “那姐姐说玩什么!”他最喜欢和长姐玩了,因为姐姐的玩意都很新鲜。   黎回心为人处世极其小心,她怕这世上还会有其他穿越者,索性当个傻的,不会去琢磨创造什么新发明。再说她也没那脑子……   黎回心看向身旁伺候的宫女,道:“墨香,我吩咐人做的骨牌取来。”   墨香称是,回身端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过来,道:“殿下。”   黎回心示意她放在地上,打开盖子,道:“本是想等弟弟五月份生辰再给你的。”   三皇子眼睛一亮,兴奋的往里看,最后又有些失望的说:“都是木块呀!”   “不然你以为呢?”黎回心拍了下他的额头,说:“就惦记吃的呢吧。这个可有意思了。”她从箱子中拿出骨牌,摆成长方形,中间还单独留了一排。然后她轻轻一推最后一个骨牌,滴答滴答全部依次而倒,发出清脆的响声。   三皇子看愣了眼,最后自个趴地上开始摆弄。   黎回心看得出父皇有意培养三皇子做储君,他背后靠着欧阳家,便于日后顺利登基。更何况,父皇年岁渐长,越发有想和母后重归于好的意愿,这从后宫日渐冷清,近三年无人怀孕,父皇长住乾清宫就可以看得出。   况且,这孩子打小是放在常青宫养大的……   父皇的心,她看得清楚,所以才会觉得心疼。可是母后的伤,还透着血痕,更觉得头疼。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似的大大咧咧,她不能以己度人吧。   “哇哇哇!”三皇子连哼唧几声,挽住姐姐的胳臂,道:“姐姐,我放在中间也可以推倒呀!”   黎回心一怔,发现弟弟无师自通,这么快就能领悟到以点及面了?   这木块还是按照上辈子多米诺骨牌的原理命人造的。不过她特意叮嘱,要在每块牌子上刻上简单的比划,以供弟弟玩的时候还可以学习。   小家伙把盒子里的木块全倒了出来,趴在地上推着玩,弄得满头大汗。黎回心怕他着凉,给他擦了擦额头汗渍,这才抱着孩子,就听到苑外传来太监嗓音,道:“德妃娘娘到……”   黎回心眉头一皱,怀里的孩子身子也是一紧。倒不是说三皇子不待见自个母妃,而是觉得母妃待他太热情了,凡事都要替他完成,反而有些不习惯。   他从小在姐姐这里,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然后姐姐会奖励他小甜饼,通过劳动换好吃的,很有成就感呐。   黎回心站起身,收拾了下装扮,客气的和德妃欧阳韵行了礼。   说起来,他们算得上表姐妹的关系,眼前的女孩也不过十八岁而已。   欧阳韵小名春姐儿,从小在老侯爷身旁长大,气质温婉大气,若不是小老婆名义进门,在黎回心这个现代人眼里,配得上国母称呼。可是她没赶上好时候……   父皇和母后闹僵的时候正值皇帝登基三四年,朝堂不稳,边疆还赶上了战事,再加上母后肚子一直没消息,突然从小皇子妃变成了皇后,一下子也很不适应。再加上皇帝一味偏宠拒绝开选秀充盈后宫的态度着实让白若兰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   肚子不争气也就算了,还没有管理才能,轻信他人,把自个身子还搞坏了,皇祖母对白若兰极其不满。再加上朝堂上也认为储君初定,怎么可能长久无嗣?从上到下都可劲给父皇塞女人。关键时候母后听信谗言,闹小脾气,自然被那温柔似水贴心的女孩钻了空子。无论是最先被宠幸的王美人,还是后来生下二皇子的骆美人,全部出身不高,不过是仗着天真可爱,入了父皇的眼目。   两个卑贱出身的美人自然无法撼动白若兰的皇后地位。直到欧阳家的长孙女渐渐长大,这位元月出生据说是凤命的女孩背后沉淀着老侯爷的期望。   功高震主的欧阳家,到底是否可以继续延续下去,全在后宫。   可谁知道父皇却是悔悟了,一心想要和母后和好。欧阳家坐不住了,急忙将十三岁的女孩送进了宫里,美其名曰侍奉她皇祖母,姑祖奶奶。又因为意识到皇帝想要重新赢回母后的决心,欧阳韵没少在母后身边晃悠,一口一句姑姑叫的欢喜不已。   当时她就觉得这位春表姐姐是沛公舞剑,意在沛公。可是谁让她娘情商低呢,可不是被踩着成全了表姐姐爬床计划……   欧阳韵温婉一笑,道:“听说皇儿来大公主这里玩耍,我怕她吵到你功课,就过来寻人了。没有提前送个口信儿,大公主殿下不会和妾身计较吧。”   黎回心挑眉,浅笑道:“娘娘说的哪里客气话,您是长辈,儿臣怎敢和长辈计较呢。”是不敢,而不是不计较。   欧阳韵权当没理会,冲着儿子招了招手,道:“瞧宁儿这一头的汗,就知道傻玩,也不知晓命人擦擦,寒冬腊日,一出门准着凉。”德妃话音未落,自有宫人跪地请罚。   黎定宁皱起眉头,反驳道:“姐姐帮我擦了好几次了。”   欧阳韵脸色一沉,自个的亲生儿子,每次都偏向外人说话。   “娘,儿臣今个想留在兰花苑住。姐姐走了好久,我想他了。”黎定宁童言无忌,于他娘来说却是字字戳心。   黎回心莞尔一笑,淡然的看着欧阳韵脸色发白,大气的说:“宁哥儿大了,要学会自个睡觉。明个再来寻姐姐玩便是。”   黎定宁不情愿的低着头,不过他也感觉得出娘亲不想他留宿兰花苑,若自个坚持,到时候长姐定会为难。于是觉得自己特别懂事儿的小胖墩跑到黎回心身前,道:“那骨牌都姐姐帮弟弟收着,我明日过来玩。”   “一言为定。”黎回心爽朗笑着,亲昵的捏了捏弟弟脸蛋。   欧阳韵看的吃醋极了,却无从发脾气。她决定先把儿子带回去,好好暖着。于是孩子被接回了春花苑,主动喊着嬷嬷道:“今晚上我要自己睡,把我的屋子烧上暖炉。”   自从入了冬,欧阳韵一直让儿子同自己一起睡觉。反正皇帝也不会留宿春花苑。   欧阳韵一听就有些不高兴,道:“昨个还说娘亲屋子里暖和,为何今日就要自个睡觉了!”   “娘,我大了。二哥不就是自个睡大屋吗?”黎定宁理直气壮的直言道。   欧阳韵听到此处差点没被气过去,二皇子黎定衡的母亲骆美人去世了好不好!他倒是想有娘亲陪着一起睡呢,那也要娘亲活着吧。   这孩子到底是咒谁呢。   黎定宁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他只是觉得姐姐说的没错,他长大了,哪里还能继续骑小木马?还和娘亲一起睡,太丢脸了吧。反正在姐姐那里,他是绝对不能被二皇子那个坏蛋比下去的!   黎回心打发走德妃和小弟弟,本是打算睡个午觉,没想到美人宫那头的夏嬷嬷又过来了。夏嬷嬷是送走骆美人的老嬷嬷,现如今管着二皇子的后院。   “求公主殿下救救二皇子吧……”   又来了,黎回心黑了脸,道:“二弟不是说好了些吗?”   夏嬷嬷见长公主脸色不善,听闻刚和三皇子玩了一下午,怕是累了吧?   她犹豫再三,开口道:“二殿下不肯吃药,闹着要来兰花苑。”   黎回心蹙眉道:“定衡年岁大了,自个都不懂得爱惜身体吗?此外,我会和父皇说,给他单独安排行宫住下。”   夏嬷嬷咬住下唇,说:“公主殿下,老奴知道是逾越,可是二殿下浑身发热,说着胡话,却又偏要下床过来,奴婢们拦不住。还请公主殿下看在二殿下失母的份上去看看他吧。”   她没敢透露的是,二皇子是听说三皇子在兰花苑以后,才开始闹腾的。   黎回心叹了口气,她真是历史上最繁忙的公主殿下!父皇前阵子还笑言,等她年岁大些,就让她统领后宫。可是没听谁说,还有要女儿帮着自个管理小老婆的事情……   夏嬷嬷见公主殿下吩咐人穿鞋,就知道黎回心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二皇子比三皇子大一岁半,起初皇帝是用二皇子来沟通和皇后的感情的。后来有了三皇子,这才弃了二皇子……   所以对于将自个从常青宫替代出来的三皇子,二皇子心里狠的要死要活。凭什么一夜之间,他独一无二的姐姐,就变成了别人独一无二的姐姐了。连带着他娘失宠,他被宫人怠慢,自从三皇子出生以后,他的人生变得黑暗惨淡。   但是这都不及夺姐之恨令他刻苦铭心。他可劲作死,有时候也不过是希望长辈注意到自己。后来骆美人去了,他的日子越发艰难起来,若不是长姐……   他也就剩下长姐的疼爱了。   可没想到黎定宁那个肉墩子越来越可爱。   尤其是那张肥嘟嘟的脸,特别想一巴掌拍过去……揍你、这个胖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皇子和三皇子登场啦。 男主也快登场了,黑皮蛋土包子一个,不如二皇子和三皇子洋气。(三皇子自个觉得。) 这本书的前期可以叫做谁能赢得回心姐姐的日常……包子们都好拼呢。 ☆、禁足   二皇子目前住在美人宫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伺候在身旁的宫女太监算起来有三十余人,其中一半都是他人一眼线。真正以二皇子安危为己任的奴仆基本没有……骆美人家族势微,说是漠北三大家族之一,在官场却是默默无闻,还是通过欧阳家的人脉进宫的。   黎回心走进院子,懒散的奴仆立刻打起精神,不敢私下聊天,扫地的女眷更是低着头,谁都不看多看长公主一眼。对于宫外的人来说长公主因为面丑甚是神秘,可是于宫内女眷来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长公主。小家伙笑起来甜的腻死人,转脸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姐姐!”二皇子衣衫不整的下了床。   黎回信本能的用袖子挡住眼睛,硬声道:“先把衣裳穿上。”   二皇子立刻系上领口,委屈巴拉的扑进姐姐怀里,道:“姐姐!”   黎回心费了半天力气推开他,吩咐人将火盆点燃,说:“这炭火怎么回事儿?”   老嬷嬷立刻跪地,道:“奴婢也不晓得。就是总灭……”   黎回心环视一周,冷冷的说:“灭了不会去寻内务府换炭吗!”   夏嬷嬷浑身一抖,没敢吱声。没了娘庇护的孩子,宫人岂不是处处慢待!   二皇子趁势大哭,说:“姐姐,骆美人去世了,我想住回兰花苑!”   黎回心挑眉扫了他一眼,道:“不成,我年岁渐长,没法继续养你。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到床上好好躺着。否则就算你病着,我也可以转头就走,不管你。”   二皇子见黎回心紧绷着脸颊,喉咙处咕隆了一声,垂下眼眸,小可怜似的爬上床。他本就身材生的清瘦,连着病了许久,更显得面容惨白,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黎回心望着凌乱的屋子,训斥了两三个宫人,吩咐身旁大宫女去重新热了汤药,坐在床边认真的看着二皇子黎定衡,一字字的叮嘱道:“我被皇祖母禁足呢,理应不许再出兰花苑。最多就是来往常青宫走动一下,你若是继续折腾,下次我是过不来的,包不起就真把这小身子骨弄废了!”   黎定衡仿佛被人看穿心思似的,两只手掰着指尖,小声的说:“我不想他们伺候我。这里冷,还有两个美人,我害怕他们。”   黎回心叹了口气,二皇子初时也是在常青宫住过一阵子的。她其实挺佩服皇帝的心计,把小老婆的儿子送到原配身旁养育,这真的是恩赐吗?难怪这些年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差,有话不知道说清楚,误会重重,一个比一个冒着傻气……   “姐姐,我会不会像大哥一样病死吧!”二皇子巴掌大的脸颊露出惊恐的神色。   黎回心皱起眉头,怒道:“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   她攥住了弟弟颤抖的手,安抚道:“不会的。”她眯着眼睛,很肯定的说!   大皇子之所以肯定会病死,是因为他一出生就被皇帝立为太子了。母亲不过是个小宫女,全仗着当时皇帝成亲五六年无子,父皇又年轻心性未定,高兴之余冲动立下太子,想想也有些醉了……   “那、那姐姐,我去兰花苑同你一起被禁足可好?”黎定衡眨巴着眼睛,渴望的说。   黎回心摇了摇头,说:“你也不小了,我会禀明父皇给你另立行宫。”   “不要!”黎定衡耍赖,道:“我想和姐姐一起。”   黎回心蹙眉,道:“定衡,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没大没小的话了。我说的话,你听得懂。”   黎定衡一怔,脸蛋更惨白了几分。他知道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他撇了撇唇角,喝了两口药,眼眶通红,落了两滴眼泪。   黎回心有时候真挺佩服这个小人精弟弟的,说哭就哭啊……偏偏她还挺心疼的。   人心果然都是肉长的,最初面对二弟三弟,她都存了其他心思,可是这些年相处下来,哎,都快成她儿子了。包括她爹娘……   太不让人省心了。   黎回心前脚回宫,后头皇祖母身旁的徐嬷嬷就来了,好言道:“我的大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刚说完要禁殿下的足,您立刻就出了门。这不老身怕娘娘生闷气,赶紧来给公主殿下报信儿。”   黎回心好笑的看着她。人家这说话水平真高啊。定是太后娘娘让徐嬷嬷来提醒训斥于她,徐嬷嬷又不敢说什么,到了她面前反倒是变成通口信了。回去后自然说是训斥过她交差。反正皇祖母又不曾派人拎着她过去说话?   黎回心眼珠微转,她是讲礼仪有孝心的公主殿下,自然要虚心接受祖父教导,诚心实意道:“劳烦徐嬷嬷跑这一趟了。”   她扭头冲着墨香吩咐道:“昨个父皇送来的那些新鲜水果,全部送往荣阳殿。”   徐嬷嬷委婉拒绝,黎回心笑道:“嬷嬷总是要和皇祖母交差呢。况且身为孙女,本就应该哄着老人家高兴才是。”   徐嬷嬷点头称是,笑呵呵的折返回了荣阳殿。   她恭敬的和太后娘娘回话,道:“长公主不是有心无视娘娘规矩。而是担心二皇子娘亲去世,美人宫那头的奴才放肆不当二皇子是正经主子,万一要真出了状况,那可如何是好呢?规矩总归是比不得皇子性命吧。”   “定衡真的病了?”太后娘娘懒洋洋的询问道。   徐嬷嬷点着头,说:“发热的厉害,老身刚绕路去看了。”   “这帮奴才!”太后娘娘微微有些怒了。   徐嬷嬷立刻劝导:“大公主殿下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方才奴才一过去,她就急忙认错了。还把昨日皇帝赏给她的新鲜蔬果让人全拉来荣阳殿。也不想想娘娘如何会没有这些东西呢?可是对于小孩子来说,那些金银都未必看重,却是以己度人,觉得好吃的是全部呢!”   太后娘娘听后脸色好了一些,大人或许看重名利钱财,小孩子却护食的紧呢。长公主再早熟也不过是八岁大的孩子,第一时间想到送水果,可见是心里有她这个祖母。   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心姐儿也是个懂事儿的。就是她母亲立不住,一副小家子气。还真没听说哪朝哪代的皇后娘娘是这般为人处世的。”   “咳咳……”徐嬷嬷可不敢轻易评价皇后娘娘   皇后战斗力不成,人家有个被盛宠的闺女啊。   这些年德妃娘娘碰的壁还少吗?连带着皇帝都对德妃不待见呢。女儿就那么一个,女人却是可以随便换的。更何况皇帝算是洗尽铅华,明摆着想要和皇后娘娘重归于好。   皇后娘娘这边算是过去了,兰花苑的黎回心先是泡了个澡,舒缓着整日的疲倦感。   “哎,还是在东华山舒服。温泉水是天然的,出点汗觉得特别清爽。”   墨香和墨菊伺候在身侧,彼此对视一眼,调皮的说:“殿下和皇后娘娘若是一直不回来,皇帝陛下怕是也会去东华山呢。”   黎回心现如今是皇帝最疼爱的人,他们跟着脾气也大胆一些。   “父皇啊……”黎回心蹙眉想了一会,没有多言。兰花苑就在常青宫旁边,通着一条走廊。她和她娘一起禁足,彼此却是可以见面的。   黎回心估摸着她娘可开心了,终于不用出门应酬了……   她换上一身淡粉色亵衣,外面披着厚重的袄披,手里捧着暖炉向常青宫走去。身后两个宫女一路追着,给她拿着毡帽,道:“带上吧殿下,否则风一吹,湿头发会着凉呢。”   黎回心懒得较劲,就由着他们去了。统共七八步的路……   常青宫的李嬷嬷见她来了,扭过身要去禀报,被黎回心拉住。   黎回心进了大殿,一路走向母后睡房,里面灯火通明,母后穿着白色亵衣,借着烛火,正在绣一件小衣。   黎回心皱起眉头,一把抢过母后针线,道:“大晚上的,小心伤着眼睛。”   白若兰抬起头,温柔的说:“你小时候都是穿我亲手绣的小衣的。我看你前几日的小衣不夹棉,所以想给你重新弄个。”她眉眼眯着,唇角带笑。   后宫的奴才都是势利眼,她刚生下孩子那几年,没少被人为难。当时女儿的奶娘说是三个,却都是奶水稀少的。其中有个后来还得了痘病,让她极其后怕。堂堂皇帝长女,却是被饿的哇哇大哭,她奶水虽然少,却是硬撑着挤着喂孩子。她曾想过去训人,可是结果呢?远水解不了近火,有人想故意给你添堵,如何都要受着。   或许当时她退让几步,去寻那个男人说话,一切就会有所改变。可是她性子也倔,连死的念头都有了,就让那竹马悔恨一辈子!   哎,往事种种,不堪回首。白若兰伸出手抚摸着女儿日渐成熟的脸庞,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听说忙了一整天?荣阳殿那头的徐女官还过来训斥你了?”   黎回心莞尔一笑,扬起下巴不屑道:“怎么可能,她也敢……”她急忙闭嘴,故作忧伤,声音委屈幽怨的说:“没关系的母后,女儿都习惯了。”她差点没忍住得意洋洋起来,那怎么成呢。她可是需要母亲疼爱守护的小女孩呀!   白若兰心眼浅,黎回心说什么她都信。母女俩曾经受过那些苦,若不是女儿坚强,她都有自杀恶心死皇帝的心思。   让皇帝难过后悔一辈子。   那是多少年前了?   心姐儿也不过四五岁,发着烧,浑身热得发烫。可是宫人却故意为难于她,派出去寻太医的人死活回不来,她绝望一场,恨不得一剪刀捅死自己和孩子算了。   似乎就在她拿起剪刀的那一刹那,心姐却是睁大了眼睛,按住了她的手,不解的盯着她。    ☆、小三   那双清澈的眼睛露出几分惊恐的神色,嗓音却是清爽明亮的,奶声奶气的说:“为什么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死呢?别人若想让我们死,我们便死,他们岂不是会偷着大笑?娘亲,我想活着,我们要活着,好好看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去死。”   当时她就震惊了,觉得自个傻透了。   她的小棉袄,给了她撑下去的勇气。   后来黎孜念那混蛋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错,突然就来同她示好,可是却和别人连生两子,视往日的诺言为无物吗?   白若兰冷冷一笑,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她只想看他撕心裂肺。她是皇后,却没有子嗣,黎孜念将二皇子送来养!这是在侮辱她吗?   白若兰恨不得把孩子拽出去,可是她的女儿再一次拦住她,反倒是真带起孩子来。她的心姐儿才多大年岁,黎孜念居然狠心的让她带孩子!   不过心姐儿似乎很喜欢小弟弟,她便没有多言。权当是给孩子作伴吧……   “娘……”黎回心见白若兰又走神了,眼睛里染上一层薄雾,特别令人心疼。她扎进白若兰的怀里蹭了蹭,腻味道:“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按照规矩,她是要叫白若兰母后的。可是当初常青宫快和冷宫持平了,谁又记得他们娘俩?她娘是不懂规矩,便由着她叫娘了。   可是娘亲再傻再没心机,却是护她疼她,否则她这个一出生就被人大做文章不吉祥的女孩,指不定什么下场呢。   她抬起下巴嘬了白若兰脸蛋一大口,说:“有女儿在,娘您就继续傻着,女儿疼你。”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戳了下黎回心额头,道:“敢说你娘傻……”她也觉得自个不够聪明,否则不会把日子过的这般差劲,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做皇后呀!   她本就是幼时丧母,常年被姑姑养在身侧的……   白若兰凝望着越来越有大姑娘样子的女儿,伸出手缕了缕她的发丝,柔声道:“过两日远征侯夫人进宫,你记得打扮的庄重一些,别懒洋洋的,让人看了不好。”   黎回心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她娘不会真打算把她托付给远征侯的夫人梁希宜吧!   “你梁伯母看着冷淡,其实性子最是和善,你定会和她处的极好。”白若兰幽幽的说:“你刚出生时候因为胎毒太厉害了,身子都有些发青。后来还是托了梁伯母,寻了漠北神医给你看过,方渐渐把身体的胎毒排出去。”   黎回心想了想,小时候却是要天天抹药,浑身湿漉漉的可难受了。   “可是你脸颊,我们却是不敢碰的。怕反倒是治坏了。哎,都是娘亲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黎回心捏了捏母后的手,道:“我觉得现在自个挺好的,一点都不丑。”   白若兰低下头,指尖拨弄起女儿的头发帘,说:“本可以更好地。况且终归是落了他人口舌,你是女孩家,我也不能把你当成东西似的,谁说你丑就让你给人家看,反倒是落了下成。”   “母后!”黎回心语重心长的劝着她道:“这世上的规律从来都是,认可你的人总会觉得你好。讨厌你的人,总会觉得你不好。我们自个觉得自个好便是了,哪里有功夫在乎别人的想法。”   白若兰听着女儿懂事儿的言语,心里揪着疼,道:“可是他们说你不好,我、我就难受。”   黎回心笑了,不屑道:“谁说我不好,您点出名来!我倒是要看看,哪个奴才敢让母后难受!”   白若兰目光复杂,摇头道:“就是觉得都是娘的错,我确实不是个聪明的,在你以前,流产了那么多次,娘很笨,保护不好自个的孩子。你的脸……团子似的孩子,就被人说三道四,黎孜念那混蛋关键时候却只想着风花雪月,不顾及你我娘俩,那些流言蜚语,就成了别人饭后茶余闲话。他们现在是不敢说了,可是该传出去的都传了出去,日后你的姻缘该何去何从,娘不能陪你一辈子,我若是去了,别人会不会欺负你……”   “母后……”黎回心想起往日里倔脾气的娘亲受过的苦难,顿时心如刀割。   她抱住白若兰的腰部,流着泪,哽咽劝道:“娘,你流产定是被人陷害的。父皇也是个笨的,他年轻气盛,又意外登基,前面的事情就让他忙不过来,后宫又哪里顾得上呢。我只求娘亲别那么恨父皇,你们越是这样冷着,我们真正的仇人才会笑着。”   白若兰冷哼,自嘲的说:“利用?利用就可以背叛吗?孩子总不能是别人的吧。”   “母后……”黎回心噤了声,决定不再刺激白若兰。母女俩彼此宽慰片刻,她见娘亲扶额,便先行告退。   回到兰花苑,黎回心的心情差了许多。父皇和母后的事情就真的无法解决了吗?白若兰当年生产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就腰疼,前阵子在东华山还晕倒过一次,黎回心很担心母后的身体。还有她的父皇,若是照现在情景看下去,她特别郁闷的是,若母后真的撒手人寰,她父皇搞不好也活不下去。   黎回心糟心透了……   接连几日,她白天在兰花苑里看书练字,午后陪陪主动上门的弟弟们玩耍,晚上再去寻母后聊天说话,直到二月底,远征侯归京,夫妇一起进宫。   远征侯欧阳穆是靖远侯家的二房,因为其功勋卓越,被先皇赐下爵位。他和妻子的爱情故事是一段佳话,两个人成亲十余年,始终只有彼此。不过欧阳穆的妻子梁希宜在生第三个儿子的时候,经历了难产大出血,差点暴毙而亡。这也惹得远征侯大怒,差点摔死自个的小儿子……   他日夜不眠的亲手照顾妻子,吃素求佛,从鬼门关把妻子的命拉了回来。后来,他甚至吃药自毁身体,再无有子嗣的可能。   其种种做法或许对于家族来说并不推崇,可是于妻子来说,却当得起深情两个字。母后之所以对他们夫妻敬重,也是因为是他们感情的见证者,觉得欧阳穆值得被尊重。他至少做到了父皇黎孜念没有做到的事情。   哎,黎回心有时候觉得自个娘真是太看重爱情了。   身为食物链最顶端的女人,仗着霸气威武的身份,为自个而活多好?   她甩甩头,准备应付未来准婆婆,梁希宜伯母。   宫门外,欧阳穆张开手接梁希宜下马车。   梁希宜有些窘迫,却拿这家伙没办法,尴尬的被抱下马车。欧阳穆仔细替她系好披风,冷冷的看向旁边老奴,说:“看顾好小少爷,别扰了夫人。”   老奴急忙称是。   被唤作小少爷的男孩眼睛清澈明亮,一言不发。他看起来特别瘦小,仿若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梁希宜责怪似的瞪了一眼丈夫,说:“小三还小,你莫吓了他。”   欧阳穆咬住下唇,生硬道:“到底是谁吓着谁?”因为小儿子的缘故,他差点失去妻子,后来让人批命,这孩子生辰八字克母亲。若不是梁希宜坚持,他当时真有处置了这小崽子的心思。   他是凉薄,这世上谁的命都抵不住她妻子。   梁希宜说不动丈夫,将目光落向两个年长的儿子,道:“待会见了皇帝,别失礼数。往日里祖父如何教的你们,便如何做就是。”   长子欧阳鸿点头称是,笑眯眯的说:“娘亲放心好了,我会看顾好二弟。”   次子欧阳源急忙附和兄长的话,道:“儿子绝对不丢爹娘脸面。”他们两个人年岁不大,却已经生的玉树临风,隐隐有几分风华。   梁希宜满意的点了点头,长子从小被祖父教养,次子却是被丈夫带大,都属于大气沉稳的性子,又不失礼数洒脱。至于小儿子……   她皱了下眉头,碍于当年难产一事儿,丈夫把孩子扔到了庄子上。若不是她后来养好身体几次和丈夫沟通,这孩子是死是活都难说。   孩子再命硬,那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可是她和丈夫去远地赴任,小儿子却是留在了靖远侯府的漠北老宅。这孩子经历过什么,她不甚清楚,生活上不会短了他,就是精神上……   她想起去年回漠北过年的时候,这孩子跟个野孩子似的,一双锃亮的眼睛,黑夜里看过去,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孤狼。   他们连夜赶路,难免劳累,她受了风寒,丈夫又怒了,大年三十的把孩子送到了郊区庄子。等他病愈,接孩子回来,这孩子的眼底神色却是又冷了几分。   她毕竟没养过小三,倒也说不得亲近,可是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秋天起程回京,孩子却突然求到了她那,叫了她一声娘。   ……   曾几何时,她以为生了个哑巴呢。   那一刻,有些心酸,忍不住哭了,丈夫看到,又骂了孩子一顿。   孩子说、他想和娘一起进京……那眼巴巴的样子,令梁希宜特别心疼,为此和丈夫较劲数日,总算是如愿以偿。   欧阳穆冷淡的扫了一眼小儿子,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   小儿子不到七岁,可以和梁希宜去后宫。他巴不得不带这孩子,于是便如此安排。   小男孩的眼睛特别明亮,有些不自然的被娘亲牵着小手,紧张的连身子都开始发抖。   那双清澈的眼眸,染上了一层道不明的水雾。   好想哭、他要见到她了……   他永远的公主殿下。   黎回心。 作者有话要说:  在白若兰那本书里,她就是这一年去世的,然后皇帝疯了……然后有了重生的故事。^_^ 那么问题来了,在回心的故事里,她是否有力回天,不让母亲去世呢? ☆、重逢   常青宫内,白若兰亲自给女儿黎回心梳头。   这些天母女俩好吃好喝,日子过的甚是悠哉,从不会主动出门惹人闲话,反倒是落太后脸面。   皇太后待皇后很冷漠,对黎回心却还是不错的。后宫统共那么几个人,皇帝黎孜念和德妃欧阳韵是太后娘娘眼前第一红人,其次是三胖子,然后便是她了。   最初皇祖母对黎回心是很同情的,可惜后来皇帝回心转意,对白若兰母女当亲娘似的供着,那么父皇的亲娘肯定就不乐意了。   白若兰给闺女梳了个单螺发髻,正面镶了一大块蝴蝶发叉,露出了一张白净脸颊。眉眼处的墨色痕迹被白若兰贴了个粉色贴花发饰。   “心心真好看!”白若兰满意的点了点头。   黎回心撇了撇唇角,望着母亲眼眸深处自个的影子,心里微微酸涩起来。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单螺的冲天揪发饰好像顶了一坨屎。o(╯□╰)o   她本来是要梳元宝髻的,但是娘亲喜欢那个大蝴蝶发饰,于是就成了开了花的粑粑。   “春花苑的宫人在院外侯着。”李嬷嬷上前平静道。   白若兰微微一怔,映入眼帘的是三皇子有些发福的身段。没有欧阳韵,她心头好受几分。   “母后、姐姐!”三皇子黎定宁兴奋的又跑又跳,抱住了姐姐的腿脚,说:“那边来了好多人,我嫌乱,就跑出来了!”   黎回心哦了一声,德妃娘娘欧阳韵是欧阳穆嫡亲弟弟欧阳岑的嫡长女,皇帝接见欧阳穆,自然要给德妃脸面喽?   “姐姐姐姐……”小胖子蹭了蹭呢黎回心的腿,仰起头道:“抱抱么。”   ……   黎回心觉得这胖子好可爱,弯下腰用力一拎,小东西纹丝不动的站的可稳了。   她还抱个啥?根本抱不动!   黎定宁很忧伤的感慨道:“姐姐,弟弟貌似又胖了。”   ……   黎回心无语,白若兰却始终面无表情。孩子再逗趣,一想到他是谁和谁生的,便忍不住厌弃。偏偏她闺女心地善良,对两个弟弟都特别疼爱,很有长姐之风。   黎定宁小心偷偷瞄了一眼皇后娘娘,本能的躲在黎回心身后了。虽然他是在常青宫长大的,但是谁喜欢他,谁烦他,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得出。   “远征侯夫人到了。”宫人笑着开口道。   白若兰坐不住了的站起来,往外面迎去。黎回心想起娘亲方才一瞬间孩子般雀跃的目光,心头五味具杂。   梁希宜同她情分再深,那也是欧阳家的儿媳妇呀!她三个儿子,还不都是姓了欧阳。   黎回心扬起下巴,伸手扶了扶自个的冲天揪,左手拎着弟弟,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寒冷的冬日,干枯的院子里,母后和一位妇人拥在一起,哭了起来。   哎……   黎回心抬脚走了过去,甜声道:“母后,梁姨,外面冷,进屋聊吧。”   梁希宜擦了下眼角,这才注意到白若兰身后的小女孩,怔怔的看过去,感慨道:“这么大了。”   “是呀,一转眼的功夫,我都觉得快留不住她了。”   黎回心满头黑线,对于她的姻缘,娘亲能别这么明显的恨嫁吗?   她才八岁……八岁啊啊啊啊!   白若兰难得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她挽住梁希宜的胳臂,小女孩似的说:“梁姐姐,你看起来和以前一样,还是那般貌美。”   梁希宜笑了,道:“谁不说我凉薄沉稳,就若兰说我长得好看。”她性子冷,没什么闺中密友,早年随祖父居住在山里,嫁给欧阳穆以后更是懒得应付,好在她夫君也是那狗性子,谁都不敢惹,倒是成全了夫妻俩的清净。   黎回心打量着梁希宜,她长得是挺好看的,而且特别显年轻,一点都不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但是神色冷清,言辞寡淡,怕是并不好相处。   她扭过身往回走,觉得身后特别重,怎么走不动了?   “喂,你踩住我姐姐的裙摆了!”小胖子眉头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黎回心愣住,她回过身,这才发现哪里冒出了个小男孩?   他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衣裳,发髻束于脑后,表情平静,目光灼灼的盯着自个,整个人好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傻站着一句话不说。   “你哑巴啊!”黎定宁见他一个劲的看着姐姐,然后……姐姐也盯着他看,居然视他为无物……他伤心了,一个劲的刷存在感,道:“居然敢冒犯我的姐姐,来人啊,把他给抓起来!”   黎回心扫了一眼个子不如人家高,却浑然长成人家两倍宽度的胖团子三皇子殿下,此时他正高昂着头,垫着脚尖发号施令呢,实在是无语。   “宁哥儿别闹!”黎回心喊了停。皇宫戒备森严,孩子能出现在这里,岂是一般人物。   黎定宁瞪大眼睛,顿时有些委屈。   他哪里闹了……这是他姐姐,他的!   难得二哥正病着,他自个独占姐姐正高兴着,怎么突然冒出个唇红齿白的柔弱小童,还用痴痴的眼神盯着他姐姐看呢!他本能不喜欢眼前的漂亮男孩,尤其是他那毫不隐晦的目光,莫非是为姐姐的“美貌”惊为天人?偏偏他身体单薄,怎么看怎么像是二哥做派,再搭配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包不起会引起慈悲心肠的姐姐怜悯之心。   真不是个好东西!   “公主殿下,这是远征侯府的小少爷!”旁边嬷嬷急忙开口介绍道,生怕闹出矛盾。梁希宜和白若兰多年不见,都有些激动,连带着将先彼此介绍孩子都忘了。   “哦。那……”   黎回心蹙眉想了一会,远征侯确实有三个儿子,其中长子和次子是在京城露过面的。唯独这位小少爷据说命硬克爹娘,从小便被养在外面。理论上来说是个小可怜,可是为何,她却觉得古怪,这目光坚定的样子,无所畏惧的气度,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传闻中所言吧?   欧阳家的小少爷叫什么来的?黎回心自从知道远征侯夫妇进京,便提前做了好多功课。此时她记得欧阳穆的长子叫欧阳鸿,次子叫欧阳源,至于小儿子,不是说养在外面吗?怎么就进京了!   黎回心望向宫女墨香,后者仿若是主子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用口型说了一句:欧阳夜。   黎回心愣了片刻,不对吧,欧阳家这一代连同长房都是水字旁的字,难道说,这孩子受排挤到连名字都没人取吗?   黎回心犹豫着如何开口,欧阳夜却也是呆愣不动,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走不动,太激动了……   黎回心,真的是……活着的长公主殿下啊。   欧阳夜闭了下眼睛,眼前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前世她和他的诀别之地,西凉国边境处的天水城。他的西山军第二营因二哥之故被敌军围困,撑了三天三夜没有任何援兵,反倒是等来西凉国三皇子宇文鹰的重兵。原来乌孙国趁西凉国和大黎打仗的时候生事,父亲和兄长已经转战漠北边境,而关于同西凉国的这场战役,居然决定议和!   多么可笑,四万大军的损失惨重,三千西山军的无辜牺牲,都是因二哥而起。父亲在公与私,他和二哥之间做出决断,一手遮天掩盖住大军惨败真相,决定用他的死,成全远征侯府的忠义。连亲生儿子都已经为国捐躯,同战士共存亡,又有谁敢质疑远征侯府对于此次战役没鞠躬尽瘁?   二哥名声依旧如常,还是那个年纪轻轻,就有其父勇猛之风,继承远征侯意志、英俊潇洒、高风亮节的骠骑小将军!   呵呵……真没想到,最终逼他入绝境的居然是亲生父亲。   欧阳穆可曾想过,他也是他的儿子!   不闻、不问、不管、不养也就算了,他自从进驻隋家西山军后便主攻西凉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同时何尝不是得罪死了西凉国宇文家族!   西凉国皇室对他恨之入骨,若是落在宇文家手里,谁会留他全尸?   果然,皇子宇文鹰亲自率军前来,就是为了在议和文书定下前焚城,势必要亲眼看他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难道对于当时的父亲来说,他不轮回转世,尸骨无存,更是好事儿?   省的来生再投胎做他的儿女,命硬克爹娘。   欧阳夜心如刀割,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之情,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反正他现在是个尚未满七岁的孩童,索性像个真正的小孩一般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又如何。   更何况,他见到她了,他前世偷偷爱慕了一辈子的女人,黎回心!   她活着呢,真真切切的站在他的面前,把整个冬日都温暖了。   欧阳夜毫无形象的痛哭流涕不要紧,倒是把刚要炸毛的三皇子给吓住了。   小胖子甚是疑惑,他还没惩治他呢这家伙哭什么呀!   还哭的这般伤心……还抬起手撕心裂肺的捶着胸膛,嗷嗷嗷的放声大哭。这逼真的演技简直虐他二哥哥两条街呀!   就连黎回心都有些发懵,本能的开口宽慰道:“我的衣裳你踩就踩了,那个、先别哭了……”   来者是客人,包不起明日就有胡说欧阳家小公子被她的“面目可憎”吓哭了……   黎回心突然觉得,这黑锅貌似背定了!   据说欧阳家的小儿子从小养在庄子上,处境并不好,眼下看根本是脑子有病吧。   欧阳夜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又强迫自己冷静,他怎么可以在黎回心面前这般丢脸?好像个笨笨傻傻的呆小子,黎回心岂不会还像从前般当他是弟弟?   当时,天水城被破在即,突然而至的一拨军队居然是二皇子在封地培养的侍卫队!当然不是为了救他而来,只是因为黎回心意外出现在天水城。   他们二人重逢,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释然了,生出一股就这般一起去了也挺好的感觉,那些情感在胸口处压抑多年,他同她相见恨晚,没有赶在大哥娶她之前,那么就默默的陪她去死。   说起黎回心和大哥的渊源,其中更多是身不由己。当初白皇后去世,先皇痛不欲生,欲随其后。先皇立欧阳氏所出皇子为太子的前提便是要让欧阳家善待长公主,并且逼他的祖父立下重誓。   祖父为了保太子登基,什么都应了,可是一心被父亲祖父培养的大哥尚了公主,仕途再无意义,还不能再碰军权,着实逼得大哥消沉许久。   看着大哥的颓废,即便是起初怜悯长公主的父亲后来也变了心思,大嫂却从来没多言什么,主动去了庄子隐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与她多了交集,渐渐生出令人不齿的心思。他不停的压抑着自己,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可是不曾想,临死之前,还能相遇。   这是缘分吗?   他有千言万语想倾诉,却像个哑巴似的说话都犯着结巴。大嫂始终如记忆中沉稳良顺,利用二皇子的兵马助他出城。她总是那么聪明,懂的特别多,任何事情到了她的眼前,都变得轻而易举了。他是真的喜欢她,从此眼里再也看看不下去任何其他女子……   即便她是他的大嫂,他们终生没有可能。   她劝他快走,还约好了在天水城南城门的官路十字路口处见面,可是当他抵达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熊熊烈火,将天际染成血红色一片。   城灭了,无一生还。   那一刻,他特别后悔活下来,他心头的那些话都来不及和她倾诉,她便舍他而去了吗?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泪珠轻轻落下,他才意识到,她于他,比想象中还要重要。   他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   六岁那年,母亲生病,他不过是咳嗽了一声便被父亲当众踹了出去。偏说是因他命硬,导致母亲突染风寒。于是尚无人给他诊治胸口的伤,他就像个臭老鼠似的被扔到庄子上。   寒冬腊月的天气,身子很冷,心却也是寒了。他哭了一整夜,便再不愿意开口同父亲说话。父子如他们,已然是仇人。   他后悔了,特别后悔,即便她是他嫂子又怎么了?他爱慕她,喜欢她的心是真,那么便和她长相厮守吧。夺兄之妻就能如何!反正他父亲都要杀了他,难道还怕和家族撕破脸吗?他前世军功都是靠着性命相博,不像兄长般有父亲照看,不也杀出一条血路!   可惜啊可惜,他一时犹豫栽在骨肉亲情上,干嘛来给二哥收拾天水城的烂摊子?赔上自己的性命倒无所谓,却是害了大嫂。若没有他,二皇子的人马未必不能救下黎回心啊。   欧阳夜恨、恨自己、恨欧阳家。   或许是心头怨念太深,明明死了却又是活了,还回到了小时候……   莫非阎王殿不敢收了他?   真是上天怜他命运坎坷,让他回到了父母进京之前,否则岂不是又错过了。欧阳夜的视线变得越发清明,眼底那张记忆深处永远忘怀的容颜越来越清晰,占据了全部心头。   他要占有她,在大哥以前,占有她……他迈开腿,跳……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   耳边,传来一声杀猪般似的惨叫,是三胖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百度单螺发髻 = = 这本书的男主,是超级大忠犬。没有之一。^_^ 晚上还有一更。 ☆、发热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他居然看着姐姐被欺负了!   三皇子绝对不能忍。   黎回心反应极快,往后退了两步,虽然倒地,却是小腿被欧阳夜抱住,还不算极其狼狈。发饰上的那个若大的蝴蝶发髻却是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她恼羞成怒,抬起脚就冲着欧阳夜脸颊踹了过去,可是这个小家伙别看柔弱,蛮力却不小,宁可被踹也要抱住她的脚往怀里塞,太尴尬了。   三皇子黎定宁拉着他的脚腕使劲拽,却是裤子都快被脱了,他也死活不放手。   小胖墩气急,抬起屁股骑在欧阳夜的勃颈处,伸出小肥手去掰开他攥着的姐姐裙摆,然后耳边传来撕拉一声,姐姐的裙子生生被他们撕破了。   欧阳夜脸颊通红,心虚的抬头看向黎回心,结巴道:“我……”   他身子僵硬,喉咙仿若是堵了东西,一看到黎回心的眼眸就说不出话。   好在他提前准备充分,往她裤腿处塞了个纸条。黎回心微微怔了一下,仿若无事似的站了起来。   至于两个男孩子,还趴在地上呢。   白若兰和梁希宜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白若兰急忙上前拉住女儿,道:“心儿,你没事儿吧。”   黎回心摇摇头,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自个的靴子,道:“儿臣无事儿。方才……”   她抬头望着梁希宜,留有余地的说道:“应该是欧阳家的小公子摔倒了。”   这话已经是很给远征侯夫人的面子,梁希宜愧疚似的望着她点了下头,冷声道:“夜儿,你在做什么!”   欧阳夜低着头,却是不愿意去瞧母亲。   他在做什么?骑在他脑袋上的是三皇子殿下好吗?他又做了什么了!   梁希宜也甚是头痛,这孩子从小就没养在他们夫妻身旁,往日里就跟个哑巴似的。   黎回心弯腰审视了一下裙摆裂开了的布料,趁机将裤腿处的纸条随手拿出,低头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愣了片刻。   纸条上是一句话。   【公主婚事今年必定昭告天下,欲知详情……留我。】   黎回心咬住下唇,暗道,这个欧阳家的小儿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虽然知晓父皇和母后都中意远征侯夫妇给她做公婆,可她毕竟还八岁啊,今年必定?   不可能,父皇不会如此草率。   除非……   黎回心胸口一紧,若说爹娘给儿女定亲仓促,措手不及,唯有意外发生。   母后的隐疾和父亲的心伤……   白若兰见三皇子衣裳脏了,立刻遣人把孩子送回到春花苑。   她可懒得应付德妃娘娘和太后的埋怨。   黎回心沉思片刻,甩甩头,有些理不清楚。   没一会,李嬷嬷从院子拱门走了回来,恭敬的回复皇后娘娘,道:“三殿下已经送回春花苑。德妃娘娘那本是质问奴才为何三皇子衣冠不整,奴奴才就如实说了。听闻是和欧阳家小公子一起摔倒,德妃那边就没再多言。”   白若兰冷哼,也懒得知晓那头情况。梁希宜始终面无表情。   李嬷嬷犹豫片刻,说:“倒是欧阳家小公子,派人给他换衣裳的宫人道,这孩子身上特别烫,别是生了病?”   梁希宜怔住,暗道:入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这话,她在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口。   黎回心不由得愣住,他留下纸条说让她留他,难不成是要应验在这里?小不点年岁不大,心机倒是够深的啊,只是到底图谋什么呢。   对于欧阳家的男女,她天生反感,决定静观其变。   没一会太医过来,看完欧阳夜后眉头紧皱,应该是本就身体不适,方才又情绪激动着了凉,这才引起了发热,需要立刻诊治。   白若兰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念到这毕竟是梁姐姐的亲儿子,立刻安排好屋子吩咐好生照料。梁希宜有些犹疑,她亲自带进来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就病的这般严重?   她和夫君这些年躲在边疆也有远离朝政的心思,后宫这吃人的地方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当年先皇后两个嫡子最后都废了,小儿子才意外登基。   欧阳夜虽然同她不亲近,却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反倒是不希望孩子留在宫里养病。   “若兰,既然今日夜哥儿身体染疾,我便先不多呆了。此次回京还打算去给定国公河北老宅祭奠祖父,估摸着会待上小一年时间,你我姐妹还能再聚。”她眨了下眼睛,说:“我会主动递牌子进宫陪你的。”梁希宜和白若兰情同姐妹,便直呼其名,反倒是令白若兰欣喜觉得亲近。   她本是天真浪漫的性子,渐渐被后宫磨得没有生气。曾经一心仰望的男子对她伤害至深,难得留下的情谊便会倍加珍惜。   黎回心听得出来,梁希宜不想让儿子留在宫中。若是她必然也是如此想着,六岁多的孩子,单独留在宫里,爹娘不在身边,岂不是最容易生事儿?   她想起方才欧阳夜的纸条,隐隐有些琢磨不透。   若是梁希宜执意不让儿子留宿,她娘没道理强留,那个小东西的计划不就失败了。但是他为何要留在宫里呢。难不成欧阳家处境已经这般不堪,他觉得宫里比家里安全?   梁希宜是果断之人,她话音未落便朝着屋内走去,径直来到床边,见到欧阳夜眼睛是睁着的,柔声道:“身子不舒坦吧。忍一忍,我们家去请大夫再看。”   世上不会有打心眼里不爱自个孩子的爹娘。梁希宜望着小儿子红扑扑的脸蛋,弥散的眼神,不由得心口一紧,说:“夜儿起得来吗?娘亲抱不动你,我命人去寻你父亲。”   欧阳夜心肝一颤,他娘难道想让爹抱他吗?   指不定病好又是一顿臭揍!   其实前世他仰仗军功倒是和父亲关系缓和了几分。否则也不会念及骨肉亲情去天水城救二哥。可惜啊可惜,手心手背都是肉,那说的是大哥二哥。他是父亲指甲盖,触及全家扶持的二哥利益,他就成了牺牲品。   所以,这一世的他是铁了心必须留在宫里。反正上辈子他爹娘这时候也没带他在身边,一直扔在庄子上,那么留在庄子里和住在宫里又有何不同呢。况且宫里有回心姐……   他脸上更烫了几分,方才竟是和回心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黎回心小大人似的拉着母亲的手,站在旁边,仔细观察欧阳夜的表情。这孩子貌似真没装病,那脸颊比熟透的苹果还散着一股热气,特别的红。   “娘,我头疼。”欧阳夜开始卖惨,没一会泪眼模糊,哽咽的说:“我不想,我想睡觉。”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哪也不想动,求娘就让我在这睡会吧。”他灵机一动,继续喉咙沙哑的说:“床子好软好软……被子好暖和,儿子还是第一次觉得这般暖和。”   梁希宜心口一疼,道:“这孩子快烧糊涂了。”话虽如此,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想法,小儿子欧阳夜从小就被丈夫轰到庄子上了。   她当年养身子养了两年,整日里浑浑噩噩,着实忽略了小儿子。可是谁曾想到,丈夫会如此厌恶他呢?欧阳穆待她多深情,待小儿子便多薄情。侯府奴才又因她病了以后疏于管教,见人下菜碟,这孩子受过的苦,肯定比她可以想象的还要多。   梁希宜摇摇头,望着儿子紧紧攥着被子的小手,叹了口气,回身道:“若兰,我的儿怕是真要叨扰娘娘几日了。”   “快别如此说,方才还叫我妹妹,现在却说娘娘。希怡姐姐,我讨厌你了。”白若兰在熟人面前尚存几分无邪。   梁希宜无奈撇嘴,攥住她的手,说:“我去和夫君说下,住下来陪你如何?”   白若兰大惊,染上几分喜色,道:“真的可以吗?”她说完就落寞下来,道:“欧阳大哥绝对不会同意的。”   欧阳夜躺在床上假寐,唇角抽了抽,她娘若是提了,回去就不单单是一顿打了。怕是当即派人将他送回漠北,滚的越远越好。   其实……爹这般烦他,让他留在宫里做质子多好。   他在宫里被人弄死,也了却爹的心结,省得老担心娘被他克死。   顿时,欧阳夜胸口处又燃起期望的火苗,一定要留下来。   天时地利,他要留下来……   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的黎回心和这辈子的黎回心是一个人。都是穿越的。 ☆、留下   欧阳夜一头热的好算计,恨不得抱住长公主的大腿痛苦诉衷肠。可是一切落在黎回心眼里,却认为此子狡诈,不得擅留。   梁希宜居然真打算为了儿子留在宫里,这话才递到前面,欧阳穆就坐不住了。忽的就喝多了开始说胡话,然后直言心悸要回家。   皇帝陛下也沉了脸,心悸难道不应该就医吗?   太医过来瞧了瞧,分明屁病没有,可是这话不敢说出来。便道是恐远征侯许久不曾回京,该是车途劳累,水土不服,引起来的老病。   然后皇帝赐下赏赐,吩咐其回家好好养病,择日再进宫。   梁希宜没想到丈夫也身体不适,若强留下来陪儿子倒显得有些不妥。于是在白若兰恋恋不舍的目光里,选择紧着回家照顾丈夫。   两个人在宫门处见面,欧阳穆被人搀扶的上了马车,待妻子梁希宜刚坐稳,立刻就活了过来似的用力将她压在身下,目光低沉的说:“那小子怎么突然就热症了?”   梁希宜吓了一跳,感觉到丈夫右手不老实摸着她的胸口,无语道:“多大的人了,你先起来说话如何?”   欧阳穆不依,道:“往日里也不见夫人多喜欢那孩子,瞧瞧自从他跟来京城一路,你就这般偏疼他吗?甚至要留宿宫中。”   梁希宜怔住,望着丈夫明显醋了的样子叹了口气,道:“阿穆,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欧阳穆目光一紧,轻轻的探下头舔了一口妻子脸颊,道:“希宜,我这一生,什么都可以舍弃,唯独于你,关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死穴。你差点为生他而死,那两年每一天睁开眼睛,我都怕你就这么去了,我必不独活。关于子嗣,我的看法你一直是知道的。”   梁希宜泪眼朦胧,终是不再多言,道:“真的心悸了吗?回去看看大夫吧。”   欧阳穆把脑袋埋在她的肩膀处,轻声的说:“别再想那臭小子了,他就是个不省心的。等他病好痊愈,就送回漠北吧。”   ……梁希宜咬着下唇,指尖抚摸着丈夫勃颈处的伤痕,终归是心疼他,没有反驳。人的一颗心就那么大点,难免周全。   欧阳夜半夜高烧起来,吓得白若兰都不敢睡觉。这毕竟是姐妹的儿子,热症又不是小病,急忙派人去请了太医留宿常青宫。   黎孜念听闻常青宫请太医,立刻起身,来看望皇后母女。他以为是白若兰病重,连衣裳都来不及穿上,裹着外衫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白若兰坐在床侧,一抬眼看到黎孜念,微微怔了下。   “若兰,你怎么了?”黎孜念心慌道,前几日又做了那个噩梦,特别逼真,仿若一眨眼,白若兰就撒手人寰,直到死,连最后一眼都不给他看了。就这般丢弃他,嗯,她不要他了。   白若兰撇开头,无时间同皇帝较劲,疲倦道:“是夜儿反复发热,我真担心孩子出事儿,我哪里对得住希宜姐姐。”   黎孜念见她难得心平气和的同他讲话,心里踏实下来,又升起几分喜悦。   “放宽心,定会好起来的。”他蹭了蹭脚,默默的坐在了白若兰旁边。曾几何时,她都不肯和他静下心多说几个字。   二人很久没这般挨着坐着,即便是往日里吃饭,白若兰都会主动坐在对面,而不是同侧。   感觉到身旁温热的气息,白若兰不适应的皱了下眉头,尚未开口,便听见宫女道,回心公主也起身过来了。   黎回心自从欧阳夜留宿下来,就没睡好觉。她不是真正的八岁女童,自然是思虑良多。为何说她今年婚事必定,难不成母亲的身体会有事儿?   她辗转难以入眠,好容易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就听见外面动静特大。她起身询问嬷嬷,才知道是常青宫的大太监请了值夜的太医过来了。   “这大半夜的……”黎回心心里不由得责怪欧阳夜。他不随梁希宜回家,反倒是累了她的母后。   “公主殿下,方才听到御书房王公公的声音,估摸着殿下来了常青宫。”香墨附耳道。   黎回心眉眼一跳,扫了一眼窗外夜色,即刻穿上衣裳,匆忙而去。父皇和母后之间,绝对不能继续这般下去,否则害人害己,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皇儿来了?”黎孜念率先张口,招手让黎回心过来,拍了拍大腿,这意思是要抱着。   其实每次黎回心被父亲抱着的时候,心里都是很尴尬的。毕竟,她骨子里年岁并不小了。可是父皇是真的很看重她,并且想要补偿她幼时缺失,心里并无其他杂念。   白若兰皱起眉头,说:“心心大了,怎么可以老缠在殿下身上?”   黎孜念被白若兰驳斥,有些尴尬,扭头看向她,道:“那么皇后呢。皇后是朕的妻子……”他说着说着在白若兰冰冷的目光下低了头,不由得紧攥着拳头。   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强取豪夺算了,就让她恨他一生又何妨。   没听说谁家男人连妻子的手都碰不得……若兰觉得皇儿不能做他腿上,那么妻子可以吗?   他都不晓得为何会生出这种念头,只是妻子那淡雅的幽香蔓延在鼻尖,再加上他着实素了许久,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他喜欢她啊……   是真的。即便他曾负她……如今洗尽铅华,他不再是初登帝位的幼稚青年,才知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难道他俩这一生,就再没有第二种选择了吗?   “咳咳。”黎回心咳嗽两声,望着昏睡不起,唇角低声喃着什么的欧阳夜,真想一巴掌抽上去。想留在宫里?这是什么昏招,累得她母后父皇为他着急。欧阳家果然没个好东西……   “母后,父皇,我来守着这头吧。你们睡去吧。”   白若兰一怔,没想到女儿来了这么一句话。   黎孜念却是心头一热,暗道还是心心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黎回心忽视掉母后诧异的目光,淡定道:“父皇怎么穿的这般少?李嬷嬷,为何不派人去常青宫取衣裳。况且现在夜深,父皇明日还要早朝,就留宿在此休息吧。至于欧阳家的小少爷,自有儿臣看顾。往日里带二弟和三弟,两个孩子没少生病,儿臣更有经验。”   她一口气说完,没敢去看白若兰。   母亲这般执拗下去,终归不好,她决定推一把爹娘。   为人子女者,万没有希望父亲和母亲吵架的。尤其是黎回心这种淡然的性子,她始终觉得,人活着不管受过多大的苦难,都要把日子好好的过下去。   她不希望母后总是逃避,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谁都不可能万事都如意。我们为什么总愿意轻易的去原谅外人,反而对亲人苛刻到彼此伤害呢?   最主要的是伤害的结果,帝后失和,一命赔一命,然后让暗处的敌人看笑话吗?   一想到母后若真走不出过往,这身子骨只会越来越差,真到了那么一天,现在的父皇如何承受?   绝对不能发生!绝对不成……   黎回心坐了下来,凝望着躺在床上的欧阳夜,心头做出决断。   她回过头,笑眯眯的看向母后,说:“娘去和爹休憩吧。女儿能够照看好欧阳小公子的。”   她软软的一句爹娘,快把黎孜念的心头融化了。   幸好有个宝贝女儿,否则这些年面对白若兰报复似的冷漠言辞,他怕要醉生梦死,度日如年。   白若兰咬住下唇,刚要开口便被黎孜念打断。   他忽的攥住她的手,道:“难为心心一片心意,我们去休息吧,若兰。”   ……   李嬷嬷顺势跪地,道:“一切安排妥当,还请帝后随奴才而来。”   白若兰在女儿天真殷切的目光中,赶鸭子上架似的和黎孜念回到卧室。一离开黎回心的视线,她便甩开了黎孜念的手,道:“常青宫空屋子不少,殿下随便挑一间吧。”   黎孜念目光一沉,告诉自个忍住,曾经就是太过年轻气盛,两个人总是吵架拌嘴,谁都不退让,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心心还在呢,为夫不忍她伤心。”黎孜念舔着脸的拖女儿下水。   白若兰果然有所顾忌,道:“小孩子家,又懂什么?”她说完自个都觉得不信,看了眼天色着实很晚,道:“罢了。”   又不是没睡过。   “你自个自觉一点。”白若兰挑眉训斥他完后,就上了床。   黎孜念踏实下来,也拖鞋上去。   白若兰示意李嬷嬷又取来一床被子,自个单独盖好,道:“别碰我,我嫌弃你手脏!”   黎孜念心头一疼,终归是克制住,没有负气离去。   他躺着一动不动,直到感觉到妻子均匀的呼吸声,坐了起来……   他难得离她这般的近,又如何睡得着呢。   他颤抖的手覆盖住白若兰柔弱白净的脸颊,还记得小时候,这丫头婴儿肥的特别严重,他喜欢叫她白胖子,因此被小姑娘嫉恨的死。可是后来,他听闻白若兰暗恋欧阳穆,心里酸得不成,却又为了和小姑娘交好,仰仗着自个和欧阳穆兄弟般的感情接近她。   一切都是这般清晰的历历在目,到底为何,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夜   黎孜念眯着眼睛,十二年的帝王生涯让他整个人性子变得内敛低沉,心思缜密。唯独面对白若兰的时候,才会生出浓浓的无力感。      她嫁给他的时候才十四岁,尚未有癸水,两个人不能圆房,即便身体有些憋着难受,晚上抱一抱她就过去了。再冷的天,彼此都觉得暖和,一颦一笑都带着道不明的亲密感。      那个时候环境单纯,他想守,便守得住。      若兰也不用应付人际关系,始终是他心尖尖的小姑娘。      可是后来四哥坠马,二哥被人算计得了时疫,脸上留下疤痕。      嫡子唯有他可以和庶出皇子们拼争一把,况且他本是从小在欧阳家长大,无论他还是白若兰都同欧阳家兄弟姐妹极其亲密,背靠手握重兵的欧阳家族,他击败兄长夺得帝位。那时候,他都坚定的认为自己必不会辜负若兰。      可是随之而来的外患内忧,御使进言子嗣单薄务必尽早采选充盈后宫,他拒了四年,终究在白若兰第三次流产后应了下来。      当时,他觉得自个累了,若兰何尝不是如此?彼此的笑脸都变得清淡,相对无言。兴许是生出逃避之心,他被人钻了空子,纳了小宫女王氏。      王氏生就一双笑眼,有些白若兰当年的天真模样,令他舒心,随着选秀开始,后宫渐渐充盈了一些记得住或者记不住的女眷,然后白若兰彻底同他离了心。      他不敢面度白若兰指责的目光,然后逃避,麻木。      曾经以为不见,不理,不关心,一切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淡忘。      白若兰和王氏同时怀孕,过程依旧坎坷重重,好在这一胎保住,便是回心。      他有些失望,因为不是男孩。现在却庆幸,幸亏有了心心。      当时的朝臣欺他年轻气盛,他也确实有些幼稚,一人难敌众口,面对着无数貌似耿直言辞却咄咄逼人的文臣,身为皇帝的黎孜念,头一次生出难以克制的无力感,还有羞愤。      他们欺他是新君……      后来王氏诞下麟儿,总算长吁口气。      长期的子嗣压力快将他压垮,一时冲动之下,立大皇子为储君,堵住悠悠众口。      可惜、立太子容易,废太子难。      这件事情也彻底惹毛白若兰,从此当他是路人。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有过冲动想要彻底和若兰解开心结,但是为时已晚。      她还是那个小姑娘,从不审时度事,连那皇后都懒得做了。      她恨他……      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      他有些迷茫,气愤过,怨恨过,曾经认为她不体谅他,如今却生出更多的恐惧之心。      他怕失去她,彻底的……隔了心。      他渐渐成为一名合格的帝王,她却没有想过变成一位真正的皇后。帝后失和,更多的是她心里厌弃于他,冷漠的目光,往日耳鬓厮磨般的甜美回忆令他无所适从。      或许再也回不去了,他每次哪怕仅仅是想一下,就浑身疼的要命。      直到她越走越远,渐渐视她为无物。      曾几何时,他总会从梦中惊醒,浑身是汗。      梦里的若兰离他而去,他撕心裂肺,抑郁而终。      是趁着彼此还在的时候努力去挽回,还是就这般蹉跎下去。      他知道白若兰最烦王氏和大皇子,所以废太子心早有。后来王氏和大皇子之死……      当年骆美人生下二皇子以后,他将孩子送了过去,尝试着改善彼此的关系,可是常青宫将孩子收了下来,若兰却依然无法原谅他。      那双冷漠的眼眸,刺得他如同万箭穿心。      随着年龄渐长,他想起当年事情,总觉得白若兰起初会流产应该是造人算计。还有心心额头的灰色痕迹,亦是因胎毒所治。这背后指证着谁,他又何尝没有怀疑。      只是不敢去深究……也不能去深究。      若是现在的他遇到当年的她,必然不会把日子过成现在这般……      黎孜念越想越觉得难过,眼角莫名的湿润下来。他低头凝望着白若兰消瘦的脸庞,在他忙于朝政心情厌烦的时候曾经埋怨过她笨,她傻,她帮不了他一点忙。可是,若兰一直如此啊,小时候就傻傻笨笨的,从未当成宗妇教养。      即便他心悦于她,她不是还嫌弃皇室太乱,不愿意嫁给他呢。      他把她骗了来,却终究是负了她。      最后,他没有守住自己,更没护住她……      嗯嗯一声,白若兰翻了个身,吓了沉思的黎孜念一大跳。      他没敢点亮烛火,便借着窗外一丝月光轻轻探过去头,贪婪的凝望着他心底的小姑娘,耳鬓处的发丝,生出几根刺眼的银发,他莫名心疼,湿润了眼眶。      旁屋,黎回心瞪着一对熊猫眼,连带了好几个哈欠。      “殿下回去休息吧,奴婢们盯着呢。”墨香提议道。      黎回心何尝不想立刻离开?可是谁让对方是梁希宜的儿子呢。她娘亲巴不得寻借口守在此处,让她爹滚呢,所以她才没法走。      李嬷嬷掀起帘子,道:“公主殿下,皇帝和皇后那边睡下了。”      黎回心满意的嗯了一声,说:“外屋支张床,我躺会。”      “外屋凉,奴婢将中厅旁边的那个屋子收拾好了,被褥都命人放了进去,殿下去旁屋休憩吧。”      黎回心忙活一晚上着实累了,她有些犹豫的扫了一眼欧阳夜,道:“轮值看顾着欧阳小少爷,跟太医说,他若出了事儿,必有人需要命偿!”      黎回心有些生气,欧阳夜这病来的蹊跷,若是他自个折腾的,她真要佩服这家伙了。      对自己这么狠心,不想活了吧。古代医术有限,死于风寒的遍地都是,何况他还染上热症。若是退热不成,烧坏脑子就是活该!      她心里吐槽,却也晓得他必须活下来。否则母后那边会愧疚死。反倒是远征侯,怕是根本不在乎这孩子死活。不然梁伯母前脚递话过去,那边远征侯心悸就犯上了。      欧阳夜不愿意回欧阳家,必然是家里有什么龌龊事情。真是点背,他们欧阳家的破事儿老报应在自个娘亲身上,什么玩意的家族。      若她早生十年又或者是男子,必然怂恿父皇图谋欧阳家,灭了最好!      真不省心!      两个宫女去伺候黎回心休息,她脑袋沾上床就睡着了。梦里全是扯着欧阳夜的耳朵骂他。臭小子个不高心机不小,居然敢算计她!      次日清晨,黎回心才睁开眼就听说春花苑的德妃娘娘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按照老规矩,后宫小老婆们每日都要给大老婆晨昏请安,不过她娘早就厌倦了皇后位置,这规矩便废了。更何况整个后宫除了德妃娘娘以外,也不过就两个伺候过皇帝的美人了……      她父皇其实挺笨的,既然没守住,还不如肆意忘形,宠幸几个不是宠幸呢。既然又想守住了,快刀斩乱麻收拾干净,日久见人心,就她母后那智商,早晚能给暖回来。      现在这当不当正不正,她都心烦。      黎回心收拾妥当去了前屋,发现德妃娘娘已经走了。      “皇帝去早朝,德妃那边觉得扑了个空,欧阳夜小公子又睡着,皇后娘娘借口身体不适没见她,德妃便走了。”      “哦。”这又是她母后不灵光的地方。你是后宫的主子,反倒是躲着来请安的下人?罢了,她娘确实不是当皇后的那块料。      “欧阳家小公子身体如何了?”她坐在床边,盯着欧阳夜一张小脸蛋看着,问道。      “后半夜退了热,太医说估摸着今天上午就能醒来。方才皇后娘娘也过来了一趟。”      黎回心蹙眉,真是不省心。她捏了捏欧阳夜的被褥,打了个哈欠,道:“回兰花苑吧。”反正欧阳夜退了热,性命无碍。      她话音未落,手腕一紧,欧阳夜忽的攥住了她。      黎回心一怔,低头望过去,入眼的目光清澈异常,闪着泪光。      她皱起眉头,吩咐道:“去打盆热水,给欧阳家小公子擦汗。”      墨香一愣,道:“奴婢半个时辰前方给小公子净身。”      “下去。”黎回心索性直言。      墨香这才意识到主子是要清场。她看不到帐内的情况,难道欧阳夜有什么不妥当?      她想了下,自然的扭过头去吩咐身旁宫女,说:“去厨房准备早膳。公主殿下忙了一整夜,必定是饿了。我去给殿下换水。”      两位太监见此,也同宫女们一起下去。      黎回心弯起唇角,挑眉道:“醒了?”      欧阳夜张开嘴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他浑身特虚弱,嗓子都哑了。      欧阳夜前世也算是经历过许多战役,是个老兵痞子,后来仗着他毕竟是欧阳家的孩子,上峰不敢压他功劳,渐渐闯出一跳属于自己的路。      对于他来说,把自个身体养好或许有难度,但若想生一场大病,手段数不胜数。      他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着黎回心,觉得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心情道不明的好!      不过黎回心似乎很是恼她,因为她笑了……      每次她越显得轻松,说明越没法善料。      不过他不怕。      他不怕她厌他烦他、最好是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致他于死地都没干系。      他这条命本就是她的,他只是想和她纠缠下去。      反正、他现在小呢,就想缠着她……      欧阳夜厚脸皮的算计着,一想到此刻还抓着回心姐的手呢,整张脸兴奋地像是个紫茄子。 ☆、算计   黎回心伸出手探了下欧阳夜的额头,聚拢的眉头舒展开来,道:“出汗了,已经退热。”   欧阳夜浑身轻颤,那软软的指尖好像羽毛,弄得他浑身痒痒的。攥着黎回心的手腕紧了紧,舍不得松开半分。   黎回心皱起眉头,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   她故意用手掐了下欧阳夜的胳臂,引得欧阳夜嘴角抽了一下。   下手够狠……   可是他好兴奋。   活着的黎回心,眼睛里有他的黎回心……真好啊!   黎回心见他明明很痛,眼底却是道不明的欣慰,实在是无语。   她怔了片刻,冷声道:“欧阳夜,你有话就说吧,否则我现在就令人去给远征侯府递话,信不信你爹娘下午就会把你接走!”   “不要!”欧阳夜急忙喊道,声音哑哑的。   黎回心意识到什么,起身去倒了杯水,说:“喝掉。”   欧阳夜坐起来,一饮而尽。   他浑身出汗,湿透了亵衣,所以早上的时候宫人便索性给他脱光,然后用温水擦拭全身。   男孩上半身露了出来,搭配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庞,显得特干净。   欧阳夜感受到黎回心扫了一眼他的胸前,本能的双手捂住,脸热的去拽被单,给身体遮盖住。   黎回心不屑,不就是光个膀子?   她亲手带过两个弟弟,下面都看过的,谁稀罕看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上面。   黎回心又给他倒了杯白水,自个也捧着一杯清茶,抿了下,说:“开门见山,你那纸条何意?”   欧阳夜连喝两杯水,嗓子舒服起来,软绵绵的亲昵道:“回心姐姐……”   噗……黎回心差点喷了。   她玩味的看向欧阳夜,说:“叫公主吧。欧阳家子嗣的姐姐,我真不敢当。”   欧阳夜愣了片刻,想起上辈子黎回心和欧阳家的关系,倒也有几分明悟。一直有传闻,白若兰早年子嗣艰难,背后有太后娘娘的影子。   他的目光有些黯然,轻声道:“公主殿下,你相信命理因果吗?”为了取得黎回心的信任,欧阳夜早就想好一番说辞。   黎回心心头一紧,她原本是不信神佛,可是自个生下来就记事儿着实有些匪夷所思,此刻欧阳夜突然这般问她,倒是有些令人反思了。   “你想说什么?”她故作镇定,重新倒了一杯茶水,说:“这没有外人,你直言吧。”   欧阳夜低着头,咬住下唇,又抬起头,一字字道:“我从小就被父亲认为是不该出生的孩子。”   黎回心嗯了一声,没有多言,定定的同他对视,那双墨色的眼眸,特别的深沉。   “父亲认定我克我娘,便把我送到了靖远侯府漠北老宅郊外的一处庄子上。安置了两个妈妈,还有四个丫鬟和六个小厮。他们欺我年幼,自然照顾的不甚精心。再加上主家不曾过问我的事情,甚至有一种流言,是父亲希望我别活着回去……可想而知,在这种背景下我的日子过的如何艰难。我总是夜夜惶恐真有人会要了我的命,就寻了个机会逃出去了。”   ……黎回心有些不置信的望着他,这孩子现在也不过六岁多,逃出去?   欧阳夜腼腆的笑了一下,说:“没有爹娘看护长大的孩子多少早熟一些。我逃到漠北的西普寺。那的香火特别旺,我琢磨着,佛祖脚下,总是没人敢黑了良心害我。”这过程想来有些凶险,可是他的言语却甚是轻松,倒是缓解了两个人不太愉快的气氛。   “果然如我所想,我的人间蒸发,根本不足为怪。那一年我仅四岁不到,整整一年以后,才有人寻我回去,公主殿下,你猜发生了何事儿?”他挑眉莞尔一笑,仿倒是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黎回心尚未回话,他继续开口,声音悠远深长,道:“我那黑了心的奶妈妈,居然在我失踪后用了他儿子来替我。反正宗族那头没人见过我,她妄图混淆欧阳家血脉。可是伺候我的人又不是她一个妈妈,最后被人揭发,这才开始寻我……”   黎回心彻底呆住,人心果然难以揣测。   欧阳夜眨了眨眼睛,道:“我也是倒霉,本想彻底脱离欧阳家的掌控,哪怕出家,最后又被寻了回去。那一年我母亲身体刚刚大好,我一回去不要紧,母亲又病了,我爹大怒,然后又把我仍回庄子上。好在当时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批,我又不再是口不择言的孩童,日子好过许多。”   黎回心小心打量着平静叙述的欧阳夜,发现他神色淡定,一点也没有太多的悲伤之情。   “在西普寺那一年,我拜了一位小师傅,他是主持大人的二徒弟,名唤德一。”   欧阳夜一本正经的说着,暗道德一大师是未来很有名的丹药师,只是现在尚未出名。   他当初会去西普寺,除了受不了恶奴欺压,便是有心结交于他,为日后和黎回心重逢做铺垫。反正德一大师早晚会因为可通阴阳练就轮回之药闻名各国,公主殿下就不会怀疑他今日所说。   黎回心仔细搜索脑海中的大师名讳,不曾有德一二字。   她微微有些不耐烦,说来说去,欧阳夜到底想说什么!   仿若是看出她的不喜,欧阳夜急忙开口,生怕她听不下去。   “这位德一大师年龄不大,却极其有悟性。据主持大人说,德一小师傅命中有大劫数,若能熬过劫数,便可开鬼眼、知天命,成为世间不可多得之辈。”   黎回心皱起眉头,这都是什么神棍?   “我当时幸亏遇到他,也算是缘分。然他看我目光却总充满悲色,后来我被欧阳家寻回,他亦要外出游历,看在我俩相交一年多的份上,他跟我说,若想活命,便要进京,守在天子身旁。”欧阳夜说的煞有其事,一脸认定的神色。   黎回心无语,若不是欧阳夜年岁小,她都怀疑这是欧阳家的算计了!   “公主殿下,关于德一的事情殿下可以派人去漠北西普寺查访,我真的没有说谎。德一大师还曾看到,凤命归西,于庆丰十二年。就在今年,殿下的母后身体……”   “胡扯!”黎回心顿时怒及,这岂不是咒她娘呢。   “公主殿下必然不信,当时德一师傅还很是感慨,说凤命若归西,会动摇国之根本。龙命虽未必折寿,却是大损龙身,大黎国前途堪忧!全因皇帝待皇后娘娘一往情深啊……”   黎回心摔了茶杯,深吸口气,盯着他一言不发。   欧阳夜不满七岁,从小未在远征侯夫妇身边长大,欧阳家算计他进宫又有何用?关键是,这世上知道父皇深爱母后的没有几个人。至少在旁人看来,父皇根本不曾留宿常青宫,那么这所谓德一的批语就有些意思。   那道理是皇后若去世,皇帝身体会被损耗……若照当前父皇看重母后的态度,怕是会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   可是欧阳夜毕竟是欧阳家子嗣,她还是十分怀疑,这小孩的动机是什么?   当真是信了一个臭和尚的话,就偏要进宫住下,没有任何理由吗?   欧阳夜大病初愈,浑身发凉。他不确定黎回心是否会相信他的片面之词。不过这世上确实有德一师傅,他又着实曾被对方所救,以学生的身份在西普寺听对方讲解佛道。这些话里面的事情全部可以考察,唯一的谎话便是,德一不曾对他和皇后娘娘的人生,做出任何批语。   但是、几年后,德一肯定会出名。   现在,他游历在外,黎回心找不到其人,便无法证明他在说谎。况且,前世,皇后白若兰确实死于庆丰十二年。在此之前,白若兰私下和梁希宜定下欧阳家长孙欧阳鸿尚主的婚约。   皇帝悲痛欲绝,停了早朝整整一年,还杀了不少进言相劝的御使们。   正当大家都对皇室失望的时候,是长公主多次劝说,皇帝重新掌管朝政,可是眼睛却是坏了,脑子偶尔会发癫,不满十岁的长公主正式涉政。   皇帝私下寻逆天改命之法,道观和寺庙的高僧渐渐熬出头,成了后宫常客。有的甚至被皇帝赏赐官位出仕,德一师傅便是那时候杨名。   据说他练出轮回之药,时候到了,皇帝下旨长公主大婚,然后便吃下药去转世寻皇后娘娘去了。   一想到黎回心嫁给他大哥,欧阳夜便胸口处揪着疼痛,他不会再让这件事情重演。若是可以,他愿意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是否可以延长皇后娘娘的性命?   若不是帝后去世,他的公主殿下,又怎么会是一副云淡风轻,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样子。   他不想她对人世毫无留恋,他希望她的眼中,住下一个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白若兰和重生皇帝的故事《宠后白若兰》: 白若兰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她娘亲早逝,父亲为此出家为僧。 姑姑爱她却护不住她,兜兜转转她居然成为当今皇后。 原本情深意重的少年郎爱上他人,终成负心郎。怀孕期间被人陷害,长女受胎毒脸上有瑕。她数次小产后无法生育,孤独终老…… 白若兰醒后满头大汗,心有余悸,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跑到娘亲跟前,泪流满面的告诉她:娘亲,你不要死,你死了若兰就是没有娘的孩子。 白若兰攥了攥小手,她发誓绝对不能让梦里的故事成为事实…… 至于记忆深处那个曾经情深意重的男孩……咦,她竟是心痛的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了。 若有来生,你还愿意做我的皇后吗?我会好好的,待你如初见。------六皇子。 男女主双处,1v1甜宠文。 ☆、坦白   事关佛法,黎回心有些心有余悸。   她定定的看着欧阳夜,嘲讽道:“一派胡言。你可知皇帝多年不曾踏足常青宫,皇后娘娘根本就不受宠爱,皇室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皆是其他女子所出。就算皇后身体有痒,于皇帝根本不算什么,你所谓的德一师傅的推断,自然不可能发生。”   欧阳夜愣了片刻,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瞧瞧他的小公主殿下多么的聪慧可爱,这小心机耍的,一本正经的试探他?   若他真是从小生长在漠北老宅的欧阳夜,定然也无法相信皇帝待皇后娘娘情深意重。可是前世皇后去世后皇帝的反应着实令众人吃惊,并且从此走上一条昏君路。若不是白若兰的女儿黎回心劝着,包不起大黎国从此势衰都是有可能的。   黎回心故作不信的盯着他,居然在那双墨色的眼眸深处看到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在想什么,为何她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公主殿下,外人看来,皇后娘娘是早已无宠。在下更是深以为然,但是德一大师说了,皇后娘娘是皇帝的命,这感情上的事情,怕是唯有帝后二人方知。”欧阳夜信誓旦旦的平静叙述,反倒是更令黎回心害怕。   漠北,那个什么德一,难道是真有道行的大师不成?   她心里有些乱,打心眼里不希望德一所言属实。若是她娘去世……   不要!   黎回心根本不敢去想,那个笨笨的傻傻的娘亲,还有明明一往情深,却把日子过得糟糕的父皇。按照欧阳夜所言,母后的去世令父皇痛彻心扉,连眼睛都坏了,不管父皇曾做过什么,却是恨不得把天上月亮都给她摘下来的父皇啊。   一想到父皇失去娘亲后的苦日子,黎回心整个人的情绪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明明情深,奈何相负?   她有些坐不住了,扬声道:“墨香,吩咐宫人们好生伺候欧阳家的小公子。若是外人来问,便说尚未退热,宣太医继续诊治!”   欧阳夜肩膀一松,好在回心姐姐不打算轰他走呢。   黎回心弯下腰,脸色深沉的盯着他,凶巴巴的说:“你所言是真是假,我自会派人核实。若是敢拿帝后性命妄作议论,欧阳夜,我不会放过你,还有你全家!”她可是巴不得寻远征侯错处。   欧阳夜深吸口气,郑重道:“一切都是为了公主殿下好。若有谎言,欧阳夜愿意以死谢罪!”他没说谎,一切都是为了公主殿下好……   黎回心并未深究他的语病,冷冷的说:“你的命我才懒得要,好好休息着吧!”她扬长而去,吩咐侍女道:“派人寻王松过来!”王松是乾清宫大总管王德胜的干儿子。   墨香寻来太医院的李大夫。李大夫给欧阳夜诊断完毕,觉得这热症明明是退了啊?可是方才墨香说了,公主殿下传话尚未痊愈。那么……   “李太医,欧阳家小公子的病症如何了?”墨香高昂着头,声音凉凉的,带着几分威胁似的。   李太医脖子发冷,笑呵呵的说:“出了些汗,暂时热症退却,不过有反复再起的趋势。恐还是需要好生在床上休息,万不可着凉,隔两个时辰宣太医诊治便可。”   “烦忧李太医了。奴婢这就去回我家公主殿下,还请太医午后继续过来问诊。”   李太医急忙称是,转身离去。   墨香过来的时候王松正跪在公主面前回话,她笑眯眯的说:“殿下,太医离开了。”   黎回心嗯了一声,说:“你去亲自盯着欧阳家小公子。盯住了。”她嘱咐道。   墨香立刻应声,虽然不晓得这位小公子为何会被公主殿下看重,但是公主殿下的话于他们来说等同于圣旨,不敢轻怠半分。   黎回心等墨香的身影消失在宫殿的尽头,看向王松,道:“此事儿太医院怎么讲?”   王松怔忪片刻,应声道:“主要是陛下并未有明显症状。就是偶尔偏头疼。一直以来给陛下问诊的都是太医院的许华峰老人家。他曾言,陛下年轻时在军中后脑受伤的后遗症,可能导致右眼模糊,浑身眩晕的症状。但是目前来说,并未看出大碍。所以也不敢有人妄言给陛下诊治。”   黎回心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捎话给王大人,我午后过去陪父皇吃饭。”   王松应声,点头离去。   黎回心特意寻了乾清宫小太监来问父皇身体状况,没想到还真问出右眼有问题的事情。难不成那德一大师来历有问题?否则为何偏偏说父皇眼睛会不好……   如此一来,她对欧阳夜的话,多信了几分。   可正因为相信,所以恐惧害怕……   莫非眼前这越发温暖平稳的日子,真的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吗?把她当成眼珠子般疼爱的母后,一心宠溺她的父皇,全部、全部都会变成了再也看不到的模样。   哪怕是想一下下,黎回心就特别心疼,眼眶发胀,视线模糊起来。   她本是这世间异类,偏不信命中注定。黎回心攥了攥拳头,吩咐人伺候她更衣装扮后,前往乾清宫寻父皇说话。   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个了断。省的日后彼此都后悔不已。   黎回心抵达乾清宫的时候,皇帝表情如沐春风,心情不错。她想起昨晚父皇终于睡了母后,虽然想一下都知道肯定什么都没有发生吧,但是父皇看起来很满足的样子。   “父皇!”黎回心甜甜的唤他。   黎孜念走下大殿,迎面把女儿抱起来转了一圈,这才舍不得似的小心放下。他早年去漠北从军,身体素质很好,即便是如今,每日也尽可能的坚持晨练。   黎回心差点被他转晕,有些没站稳。不过对于父亲主动的讨好亲近,她一向不会拒绝。黎孜念,是真疼她……这份好意,她舍不得伤害。   “摆饭吧。”黎孜念吩咐下人,牵着女儿的小手,道:“欧阳家的小公子如何了?”   黎回心犹豫片刻,说:“挺好的。退热了。”   宫人们先上的汤,黎孜念帮女儿放号勺子,道:“你母后如何?”   黎回心低下头,说:“她没理我呢。”   黎孜念一怔,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儿。   “可是父皇连累囡囡了?”   黎回心见他提及此事儿,直言道:“父皇,你和母后这般别别扭扭的日子,到底要过到何时?”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都快受不住了。   黎孜念眯着眼睛,宽慰她道:“父皇和你母后挺好的,囡囡别担心。”   ……黎回心无语。她一直认为爹娘两个人会变成今日模样,完全是沟通太少。你不把心里话都说明白,难道让人猜吗!   她想起欧阳夜的那些话,心头有些慌乱,说:“父皇右眼可是染疾?”   黎孜念怔住,摇头道:“谁和你胡说的。”   “成了,我早就打听好了!”黎回心决定推一把父皇,说:“其实娘亲身体也不大好。我们在东华山的时候,有一次娘亲晕倒在了温泉旁边,快吓死儿臣了。”   黎孜念顿时呆住,攥了下手腕,说:“怎么回事儿?为何不曾听人提及!”   “父皇!”黎回心劝道,说:“娘说无大事儿。”   “太医看过吗?”皇帝关心道。   黎回心点了下头,说:“还不是那几句话么。心有积郁,需要调养,主要是宽心,别生气……”指望太医说实话,太难了。   黎孜念紧着拳头,叹气道:“终归是看见我就烦吧。”   黎回心无语,说:“那既然父皇知道母后心结,可曾想过放母后出宫!”   黎孜念傻眼,气急道:“囡囡,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居然想让他放若兰出宫。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的小姑娘,黎孜念的胸口跟扎了针似的,道:“即便我死,你母后都要陪着我。”   切……   黎回心翻了个白眼,说:“既然父皇是这个意思,那么就和母后说啊。她生是父皇的人,死是父皇的鬼,父皇就是要缠着她,不离不弃,又如何?”   黎孜念表情尴尬的沉了下,道:“囡囡你是个女孩家,瞧瞧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黎回心真的郁闷了,说:“父皇若是担心落了自个脸面,又或者怕母后言辞戳心,就一直这般逃避下去,就不怕哪天来不及和母后说嘛?”   黎孜念皱起眉头,道:“囡囡,你到底想干什么!”   ……   想干什么。   想让他们要么恢复夫妻之实,给她折腾出个可以继承皇位的小弟弟,要么彻底散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等死掉一个再开始后悔,穷折腾人玩。    ☆、训斥   黎回心的人生观是认为她不希望爹娘分开,尤其是两个人明明彼此都有感情。但是若都痛苦到必须牺牲一方性命了,那她是不是要劝着这两个人痛快分开,各自去寻找新的感情呢!   当然,不分开是最好的结果了。   毕竟古代和现代不同,她娘性子单纯,暂且不说第二春是否易寻,她自个可受得住流言蜚语袭面而来?这年头贞节牌坊逼死烈女的事情层出不穷。更何况是皇帝爱着的女子……   黎孜念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小大人似的女儿黎回心。   她一脸嫌弃,眼底竟是一股怒其不争的无奈感。他……真有那么糟糕吗?   黎孜念脸上微热,一本正经的说:“臭囡囡,你是在训斥为父吗?”   黎回心不客气的点了下头,言辞诚恳道:“父皇,儿臣不小了。况且当年父皇冷待儿臣母后的那些年,一切都是儿臣为母后打点操劳,倒是生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之感。所以,你们别再把我当成小孩子糊弄了。我没有弟弟们那么蠢。你们俩个人,到底什么状况,只要眼睛不瞎,就看得出来!”   黎孜念被女儿说的一愣一愣的,竟是发现无法反驳。一时间有些懊恼,羞愤异常,说:“为父一直想和囡囡母后重归于好,可是你母后的性子……”   “爹!”黎回心改了口,亲昵的说:“我唤父皇一声爹爹,也请父皇今日敞开心扉,同女儿认真说道说道。母后这一生,最介意什么,父皇难道不知?”   黎孜念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儿,叹气道:“囡囡真是长大了。”   “好吧。现如今咱们不提过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黎孜念惊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他可爱天真的小囡囡,说话怎么这般粗鲁起来。   “儿臣只想知道,父皇是否能够做到只守着母后一个人过日子!不管朝上发生任何事情?”黎回心一字字的说得清楚。   黎孜念不由得蹙眉深思片刻,说:“若你母后愿意,我没什么守不得的。”   “嗯,那我们便让母后愿意吧!”   黎回心眨了眨眼睛,落在皇帝眼中,有些不可思议,问道:“囡囡,你真有办法吗?”    黎回心摇了摇头,说:“父皇这几年在朝政上一向强势,为何在母后的事情上却裹足不前。母后的最大软肋是什么?”   黎孜念直言,道:“囡囡。”   黎回心点头,说:“世人皆有七情六欲,我娘最大的弱点便是我。因为我是母后唯一的亲人。”她的声音变得失落,喃喃自语的说:“父皇,母后本就年幼丧母,一直很自卑,喜欢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挑错。现如今欧阳家彻底背弃了母亲,你却还给她补刀吗?”   黎孜念心疼不已,道:“我如何舍得伤害她。”   “罢了。说说对策吧。除我以外,父皇对欧阳家如何看待。”黎回心挑眉,目光灼灼的盯着父皇大人。母后白若兰对欧阳家感情甚深,父亲何尝不是如此。   黎孜念垂下眼眸,说:“老靖远侯是个极其懂得分寸之人。即便是今日欧阳家功高震主,你也看得到,远征侯和你姑姥爷往日做派。”   黎回心的姑老爷,白若兰的姑父是老靖远侯府长子,现如今的靖远侯。黎回心沉默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虽然欧阳家很讨厌,但是人家确实家风严谨,大是大非上很难挑错。   “为父不想辜负了老靖远侯的心愿。”黎孜念忍不住感慨的说:“囡囡,你不懂我和你娘待欧阳家的感情。”   “所以,德妃那里无法处置了?”黎回心攥着拳头,气愤异常。欧阳韵当初爬床其实是算计了她父皇的,况且事情发生在常青宫,想想都觉得恶心。   “春花苑可以形同冷宫,但是她的命……朕没法要。何况,朕有意立三皇子为储君。”   黎回心对此不置可否,三胖子其实挺可爱的,她也有信心让他一辈子不和他娘好,可是一想到欧阳韵靠着她娘的信任算计了她爹,多少有些意难平。   黎孜念抬起头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说:“她种种举动,注定无宠一生。”   ……   黎回心叹了口气,道:“儿臣明白了。其实女儿觉得父皇除了我这个筹码以外,不如琢磨着如何找到母后的亲生父亲。”   白若兰的身世有些坎坷,她的父亲是镇南侯李家遗孤。李家是先皇先皇后……说起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夺嫡历史。李家倒后,白若兰的父亲和姑姑白容容被白家收养,改名换姓。否则白若兰的姑姑也不可能成为靖远侯府的儿媳妇。一切皆因他们乃是镇南侯李氏后代。   白若兰的母亲生下双生子,女孩是白若兰,男孩被送出去寄养在李姓人家名下,恢复姓氏。随着黎孜念登基,镇南侯当年惨案沉冤得雪,白若兰身世大白,那名她的同胞弟弟李桓煜亦成为新一任镇南侯。可惜姐弟俩不曾一起长大,并不亲近。   “我那便宜舅舅李桓煜的爵位,父皇可以再提拔一下。”   黎回心一点点提醒父皇,说:“还有外祖父,据说当年外祖母去世后,外祖父迫于身世出家?既然出家便是没死,父皇将外祖父寻出来,母后不会不见。母后对尘世间牵挂变多,就要学会慢慢妥协……父皇总是要寻到送甜头的由头,再说挽回其心意吧。”   黎孜念听傻了似的盯着长女黎回心,仿若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父皇看我作甚?”   “囡囡……”黎孜念沉声道,悲从心来,说:“都是为父不好,让你练就如此心思。”   黎回心知道皇帝又开始进入愧疚模式,认为她小小年纪便如此深思熟虑定是小时候被为难太多,才会养成的性子。   “父皇,儿臣不恨。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着眼以后。男女情/事,儿臣不懂,但是母后不是石头做的,你守得住,待她好,总不会白付出。”   黎孜念嗯了一声,道:“那今日为父还回常青宫,可好?”   “自然是好的!”黎回心鼓励道:“父皇是皇帝,厚着脸皮住过去,母后又能拿父皇如何。照我说往日里父皇就太在乎脸面,这才只能独守空床,自个生闷气。”   黎孜念被女儿说的毫无还击之力,一个劲的称是。   一旁伺候的大太监王德胜觉得自个甚是郁闷,貌似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以后皇帝若是想起来今日窘状,会不会要他性命?   他好想哭……   后宫里最不能得罪的果然是大公主殿下。没看见皇帝都跟傻小子似的被说教呢。   黎回心说的口干舌燥,为了不吓到皇帝,又恢复小女孩做派,说:“父皇上次说过,待我长大便许我中枢监的一支队伍自个调/教。现如今可是能给我试手了?”   黎孜念轻笑,道:“这你倒是记得清楚。”中枢监是专门给皇帝做事的衙门,其主要是暗中行事偏多,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差事儿。他吩咐人上来一个木盒子,打开以后,中间有四个令牌。他看向女儿,道:“挑个颜色。”   黎回心好奇的看着盒子,道:“鲜艳的,橘色。”   黎孜念便把橘色腰牌给她,说:“中枢监一共四个衙门。你既然选了这个,稍后我让这支队伍的头去见你。”   黎回心满意的点了头,道:“既然如此,此次查找外祖父的事情就交由儿臣办吧。”她反正是要查漠北西普寺的德一和尚,索性一起找了。   黎孜念点了头,道:“其实囡囡,不如你告诉父皇想查什么,别经手吧。朕不愿意你累着。”   黎回心急忙摆手,说:“小时候的经历告诉儿臣,手里攥着点人总比两手空空的好。”   黎孜念见她稀罕得紧,一时无语。食指敲了下桌角,说:“总归都是父皇的错。父皇再不允许有人欺负囡囡了。”   黎回心挑眉称是,心里却是不信的。首先,父皇要先活下来,才能保护她吧?   她现在的心愿很简单,就是爹娘和好。其实这何尝不是她穿越前那辈子一直在努力的事情。   可劲折腾自个逼爸妈复婚,不要丢下她。   可是最终他们还是各自成家……   她终归是没护住她的家。   入夜后,黎孜念硬着头皮回到常青宫。   李嬷嬷有些诧异,扭头刚要去通报却被皇帝拦住。   “皇后可是睡了?”   李嬷嬷点头。   黎孜念是故意熬到挺晚才过来的,他还是害怕被拒绝,担心……白若兰恼他。明明在外人面前是唯我独尊的帝王,可是一到白若兰面前,就立刻心虚的不成,仿佛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偷来的。   他骗了的小姑娘……   “皇帝陛下可是要洗漱更衣。”李嬷嬷问道,使眼色吩咐宫人准备。   黎孜念摇头,道:“你们都出去,我想和皇后单独待会。”   大家退下,他脱了鞋子,硬是挤进了白若兰的被子里。皇帝做成他这样,也挺失败的。他贴着妻子的脖颈处蹭了蹭,心满意足的半闭着眼睛,两只手大胆的伸出来环住白若兰的腰部,脸上发热,鼻尖溢满了若兰淡雅的体香,然后……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李嬷嬷本是命人端了热水,让皇帝擦把脸,没想到帝后二人都睡过去了。   她轻轻的摆手,大家都退了出去。   她凝望着床铺上紧紧拥抱着白若兰的皇帝背影,不由得心疼。   愿帝后和好,殿下好好心疼皇后娘娘,别再生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误会了……    ☆、责罚   清晨,白若兰醒了以后觉得浑身上下怪怪的。她茫然地扫了一眼床脚,发现一条明黄色的裤子。不由得微微怔住,愣了会神。   李嬷嬷听见动静,恭敬道:“娘娘,皇上四更多点就起身去早朝了……”说实话,黎孜念算是勤勉的皇帝。   白若兰蹙眉,道:“皇上昨晚过来了?”   李嬷嬷点头,说:“轻手轻脚的不敢吵到娘娘,也不许我们叫醒娘娘。”   白若兰没吱声,问道:“心儿呢。欧阳家小公子可好些了。”   李嬷嬷垂下眼眸,说:“公主殿下让值夜太医回去了。说是退了热……”她顿了下,语气轻快的奉承道:“公主殿下办事儿一向牢靠,娘娘请宽心,定不会出差池。”   想起懂事儿的黎回心,白若兰眯着的眼睛满是笑意,说:“嗯。心儿比我聪明多了。”   李嬷嬷尴尬的撇了下唇角,她反正是不敢说皇后娘娘一个坏字的。   白若兰起身梳头装扮一番,道:“我去看看欧阳家小公子。”   她抵达旁屋,入眼的是女儿乖巧的背影,瘦瘦高高的坐在一张小方桌前面,右手纸笔不知道在抄写什么。   她纳闷的看了一眼身旁嬷嬷,后者道:“公主殿下昨天中午去乾清宫寻皇帝吃饭来的。后来太后那边知道了……”   白若兰眉头蹙起,微微有些不快。她可怜的宝贝闺女,要照看欧阳家小公子本就很繁忙了,黎孜念那混蛋明知道太后娘娘盯着常青宫,还寻女儿过去干什么。   黎回心抬起头盯着床铺上的男孩怔了会,看到墨香冲着她的身后给自个使眼色,心里知道母后过来了。她坐在地板上,旁边是暖炉,执笔在刚搬过来的小方桌上写字。   这是她主动和皇祖母求来的责罚,抄写静心咒。   其实皇祖母虽然说罚她禁足,却也未必是这般严苛。可是黎回心坚决不恃宠而骄,时不时的给自个找点罪受。否则她娘都兰花居士了……   黎回心骨子里很是冷情,归根到底她缺爱的很。现如今无论是白若兰发自内心的母爱还是父亲愧疚的溺爱,都是她特别不愿意失去的东西。   为此,她不介意谁说她自私凉薄,她这世上只在乎父皇母后,曾经是她年岁小,干睁眼着急。如今却是谁也别想挡了她的路……   “囡囡。”白若兰从背后摸了摸女儿的绸缎似的发丝,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守在这里,吩咐人摆饭吧。”   黎回心笑眯眯的放下笔墨,说:“儿臣不觉得辛苦。一边帮娘亲守着梁姨家的小公子,一边按照皇祖母的要求抄写佛经,生活悠闲得很呢。”   白若兰咬住下唇,果然是太后娘娘罚了女儿。她忍不住抱怨的说:“既然荣阳殿你皇祖母那头盯着咱娘俩这般紧张,你就听话别出门了啊。囡囡不过是个小女童,难不成没了囡囡,你父皇就没法处理公务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心疼皇上……”   “母后!”黎回心轻轻叹了口气,说:“皇上是我的父皇啊。我如同敬爱您一般敬重他。”   黎回心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的凝望着白若兰,她的目光清澈,言辞诚恳,反倒是令白若兰说不出难听的话了。   白若兰伸出手缕了缕女儿的发丝,她的囡囡从小就比一般人懂事儿许多。还记得以前王美人宫里的奶嬷嬷端着玛瑙盘子盛放满满一盘樱桃,伺候大皇子在御花园玩耍。   大皇子殿下故意说囡囡没吃过,囡囡却说自个根本不想吃。大皇子气不过就偏要塞给囡囡吃,最后被路过的皇太后遇到。   大皇子是皇帝来之不易的子嗣,下人们自然都帮着王美人说话,直言是大公主视大皇子殿下的讨好置之不理。   囡囡名声本就不好,虽然她知道孩子乖巧可人疼,别人却觉得长公主因为面容有残缺,性子肯定是阴沉的吧。   先入为主的观念是很可怕的。太后娘娘亲自问囡囡,她和大皇子本是姐弟,为何视弟弟的讨好而不见,拒绝吃樱桃。   她本想反驳,却被女儿的目光止住。   囡囡只是奶声奶气的说:“儿臣乃是殿下嫡长公主,怎么可以轻易去食嗟来之食?”   皇太后见囡囡不卑不亢,又心知被宠坏的大皇子什么脾气,便把囡囡带回了荣阳殿。   那一天可把她吓坏了。   因为太后娘娘的嬷嬷伺候女儿的时候,问她:“公主殿下可觉得荣阳殿好吗?”   囡囡点了点头,说:“好。皇祖母身边的人看着都亲切。”   太后娘娘听到此处却是笑了,说:“那乖孙儿以后住祖母这里可好?”   囡囡困惑的抬起头,忽的就站起来跑向自个,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说:“母后,皇祖母让我们搬来荣阳殿呢!”“   白若兰心头一惊,若是女儿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总归是好过和自个住在常青宫的吧?不过这天真的孩子,太后娘娘绝对不会乐意把她也接收过来。   太后娘娘望着黎回心一脸认定的表情,着实说不出是只让你来我身边,而不是你娘和你的话来,索性就规避不谈了。   回到常青宫以后,白若兰久久不能自已,那些年常青宫和冷宫无异,她到底该不该,舍了孩子去荣阳殿。若是可以得到太后娘娘的庇护……   她也会安心。   本是这么想着,难以入眠,半夜里就感觉出身旁的小姑娘睡得特不安生,孩子突然惊醒扑在自个怀里大哭,嚷着说让她不要丢下她。   她的心儿,真的很黏她。   若不是这孩子太揪着她的心,她怕是根本撑不了这些年就去了。   尘世间,又有何可留恋的呢?   黎回心察觉出母亲的走神,诉苦道:“母后,昨个我前脚从乾清宫回来,荣阳殿的老嬷嬷就来问我话了。皇祖母虽然待我随和,可是她老人家也总归和德妃娘娘那头一个姓氏,我不过是去寻父皇吃个饭,却是这么多人都盯着不爽快了吗?”   其实皇祖母根本没派人来寻责,是她自个觉得又破了禁足规矩,主动请罚的。   若她日子过的太顺当,她担心母亲觉得无所眷恋……他们白家不是没有出家的先例,她可不想和上辈子似的,又成了没娘的孩子。再说,她希望娘好好活着,亲眼看着欧阳家的结局。爹说因为皇祖母,总要留欧阳韵一条性命。可若是,皇祖母也不在了呢?   黎回心目光一沉,忽的发现自个也蛮可怕的。   可是这世上人在做天在看,难道不应该是善恶终有报。   噗通一声,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床铺上的欧阳夜掉了下来。   欧阳夜醒来后一直默默的听着黎回心和皇后娘娘说话。那甜美动听的撒娇声音仿若天籁,听的他都有些恍如隔世。本是想上茅厕,这才舍得起来。可是或许躺了太久,脚丫才踩到地方,就觉得两条腿发软,往前栽了过去。   “快去寻太医过来。”白若兰急忙吩咐宫人,往前跑过去,询问搀扶欧阳夜的太监,道:“孩子没事儿吧。”   欧阳夜急忙开口,说:“我没事儿,没事儿……”他站住了身子,稍稍探头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沉静的眼眸。   小姑娘岁数不大,却已经生的亭亭玉立,尤其是那通体的贵气,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白若兰和皇帝,我没想到有这么多的声音。 对于人生,我的观点是多审视自己,你管不了别人的路,却可以控制自己是不是要停下,或者前行。 因为从未搞过读者群,最近刚申请一个微信公众号。叫做:花样年华的生活分享。 大家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输入花样年华的生活分享,选择关注即可。关于白若兰这个人物性格以及我的想法,我统一通过微信推送来回复分析哦。也欢迎一起来讨论。 真心谢谢你们的回复,不管是什么观点,我才意识到,若兰是活着的小姑娘。 她不是文字的叙述,谢谢你们让我觉得,她有喜有悲,应该被善待。^_^ 谢谢。 ☆、访客   欧阳夜心虚的低下头,喉咙沙哑的说:“若兰姨,我身体大好了。”   白若兰见他唤的亲昵,只觉得这孩子怎么看都顺眼,根本不曾计较称谓。黎回心却觉得不妥,一个侯爷之子罢了,管她娘叫姨?这是变了相攀亲戚呢吧。   不过她娘也确实不介意。   白若兰问了欧阳夜一些话,李嬷嬷进屋请安,道:“靖远侯府的夫人递了牌子过来。”   黎回心怔住。靖远侯夫人是白容容,她娘亲嫡亲姑姑。不过那性子……有些傻白甜。所以在她身边长大的白若兰死随了靖远侯夫人。对于这位姑姥姥,黎回心内心很复杂。一方面,她是真心疼爱娘亲,另一方面,她是欧阳家的儿媳妇。   “太后娘娘那头知道?”白若兰问道,生怕荣阳殿那头又责罚女儿。毕竟是禁足期间,按理说不应该召见任何人。   李嬷嬷点头,解释道:“知道的。上次远征侯夫妇来的匆忙,没来得及觐见太后娘娘。此次,太后娘娘又召欧阳家亲眷进宫。远征侯夫人本是要过来探望娘娘和小公子,可是远征侯突然身体又不适了,说了会话就先回去。于是太后娘娘就主动提出让靖远侯夫人过来和娘娘说会话。”   床上的欧阳夜微微皱眉,他爹是有多怕他和他抢娘亲啊。再说娘亲对他虽然有愧疚之情,终归是抵不过和父亲的恩爱。必然是以父亲为重……估摸着短时间内,没人会提出接他回府。   这般凉薄的父子之情,其实也正是他所求。否则又如何留下来陪伴回心呢?   黎回心眯着眼睛,暗道太后娘娘估摸着也觉得远征侯这般霸着老婆未免失礼,毕竟母后是皇后的身份,还早就说过要再次召见远征侯夫人。此次倒好,连个影子都没见到,何况远征侯夫妇的儿子可是在常青宫啊!   远征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宫里犯心悸,也真是令人无语,总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皇祖母恐是觉得欧阳家失礼,才会允了靖远侯夫人过来探望。   白若兰却是没有多想,没一会就见姑姑迎面而来,她立刻吩咐人去迎接。   白容容不到五十岁,面容白净,性子温和。她和白若兰的感情仿若母女,可是后来丈夫的嫡亲侄女进宫为妃,她又是个直肠子,便觉得有些无法面对白若兰,久而久之,就见得少了。   不过白若兰待她一直十分恭敬。   靖远侯府嫡出共有两房。   大房是曾经的靖远侯世子,如今的靖远侯欧阳风。二房是远征侯的父亲,欧阳晨。若不是欧阳穆功勋显著,二房本是没有爵位的。这远征侯的爵位,着实是欧阳穆用性命相博拼出来的功绩。可是实际上,现如今掌管着靖远侯府庶务的却是二房次子欧阳岑,若不是欧阳穆有了远征侯的爵位,并且单独分府出去,包不起靖远侯府的爵位未必能留在大房。   对于远征侯一脉,白容容是万不敢得罪的。她探望白若兰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二房远征侯夫人梁希宜托付的,看望欧阳夜的身体。另外一个便是去年底白若兰托她的事情。   欧阳夜望着白容容关切的目光,急忙故意咳嗽了好几声,恨不得把心肝肺都吐出来。   白容容吓了一跳,道:“不是说是热症,还染上了风寒不成?”   白若兰也怔了下,旁边的大宫女香墨跪地回话道:“启禀靖远侯夫人,太医院的李大夫说欧阳小公子身体并无大碍了,但是病来如山倒,他底子弱了些,可能会引起咳嗽,腹痛等急症。要好生养上一段时间。”   白容容哦了一声,神色复杂,道:“娘娘,这孩子怕是还要叨唠您几日了。”她想起欧阳穆的继母私下寻她说的那些话,着实有些寒心。因为远征侯夫妇此次回京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河北给老定国公修坟。并且还要守上半年多……   欧阳穆的意思是打算即可起程,那么就无人照顾病了的欧阳夜了。这番话递过来,还不是想把孩子扔在宫里吗?   白容容对于欧阳穆冷待小儿子的事情早有耳闻,但是真没想到关系竟是差到这种地步。宫里可是个吃人的地方,谁敢轻易把病了的孩子留在宫里?他倒是表忠心了,真信得过皇家。   白容容却是无所谓的耸肩,说:“不碍事儿的。这孩子蛮听话。”   确实听话,反正是在床上躺着。   解决完第一件事儿,白容容把黎回心招呼到身前,仔细看了又看,说:“长公主的眉眼越发柔和明媚,我瞅着额上的痕若是粘上宫花,倒也不明显呀。”   白若兰嗯了一声,道:“终归是要贴花的吧。可惜了……”   “娘娘,靖远侯五十大寿定在下个月初一,届时不如我派人来接公主殿下?”   白若兰愣了下,垂下眼眸深思片刻。因为孩子大了,她上次同姑母提出想让女儿出去转转,若不然就借着这次机会呢。   “若是怕长公主殿下太惹眼,不如将三皇子一起带着?”说起来靖远侯算是三殿下嫡亲祖父的嫡亲哥哥。黎回心小脑瓜转悠着,这应该也叫祖父吧。   “嗯,心心大了,又是皇帝唯一的公主,本应该外出走动走动。”要不是她的失宠和那些流言,她早带着闺女到处转悠了。   坐在床边的欧阳夜却是有些急了,他才铁了心留在宫里,怎么回心姐就要往外跑了……关于上一世黎回心在京中的成长史,欧阳夜是两眼一黑,全然不知。当时他还在漠北求生存,哪里晓得京中的歌舞升平,富贵荣华。   想到回心姐姐下嫁大哥欧阳鸿的时候名声并不差,不管当初出生时的生存环境多坎坷,回心姐姐都有本事儿慢慢成为京中贵女领袖吧。   他忽的有些失落起来,即便毁了大哥娶回心姐的可能,他就能成为她的夫婿吗?   欧阳夜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攥着拳头。他一定可以!   他父亲欧阳穆当初不也是经历幼年丧母,无人扶持的困境吗?最终还不是凭着军功造就靖远侯府一门双爵位。他上辈子种种忍让,故意遮掩光芒,最后也是熬到了封疆大使。这辈子他不会再做出任何妥协,并且头一次离回心姐姐如此的近,破坏她一两门婚事儿还不是信手拈来。   况且!   老天爷都不敢收了他,将他仍回来这尘世间,回心姐又岂能嫁给别人?   做梦! ☆、第16章 姐妹 四月初一是靖远侯五十大寿的生辰。因为是欧阳家的大事情,二房那头又难得进京,于是太后娘娘便提前给黎回心解禁。 黎回心得到消息以后,很是感慨的瞄了一眼欧阳夜,酸了吧唧的说:“托你们家的福。” 欧阳夜怔了片刻,忍不住扬了杨眉眼,俊秀的脸颊更多了几分柔美。谁曾想过前世凶神恶煞的侩子手,有一张好脸蛋呢?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越发杀伐果决,模样阴柔,是欧阳夜终身的痛啊。他曾故意把皮肤晒黑了呢…… 但是这辈子,他不打算自毁容颜,万一公主殿下就爱好美颜呢?前世嫂子待大哥一直很客气,或许就是因为大哥长得好吧? 欧阳夜心头一酸,他这次进京一路上两个哥哥待他还不错,不过他是没法接纳他们了。大哥上辈子娶了他的心头肉,二哥上辈子害他沦陷天水城……亲情,他终归是很难拥有了。望着不远处感慨的黎回心,他心情好了许多。回心姐姐说什么他都爱听,管它是好话坏话? 三月份的天气渐暖,院子里的花圃撤了暖棚,隐隐露出几分鲜艳的颜色,好像他的心情,就这般和回心姐姐安静的说话,一切回到了前生最安逸的田园生活里面。 风袭来,心却温暖。 黎回心见他像个呆子似的看自个,忍不住扬手就是一巴掌拍了下他的额头,说:“你真的因为德一和尚的话,便想留在宫里?” 一想起那令人心神不宁的言辞,黎回心整个人就无法淡定。 欧阳夜感受到那柔软的掌心,红脸道:“德一大师救过我的命,我信他。况且,此次我意外在宫里病倒,给娘亲填了麻烦,我若回去,爹会把我往死里打。” 黎回心皱起眉头,说:“远征侯看着没那么暴力啊……再说有你娘拦着呢。” 欧阳夜撇撇嘴,可怜兮兮的说:“拦着又如何。他不喜欢我和娘亲近。我爹一直想要个女儿,娘怀我的时候肚子圆圆的,大幅们都说是女娃,父亲还是很期待的。可是最终……期望多大,失望就来的多么沉重。再加上我娘为生我差点丧命……” 黎回心见他垮了的小脸蛋,忍不住揉了揉那一头茂密的黑发,说:“好吧。德一的事情我也派人去查了,宫里多你一口饭也无所谓,关键是你爹娘舍得下。” 欧阳夜见黎回心松口,急忙表忠心似的说道:“公主殿下,我和欧阳家关系一点都不好。若说有什么感情,那便是……偶尔会涌上心头的恨意。” 黎回心怔了片刻,定定的盯着他一小会,莞尔一笑,说:“那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怎么可以有恨意呢?” 她很好心的劝解道:“欧阳家全门忠烈,这话、若是被外人听到,包不起说是我教你的。”她虽然恨死欧阳家了,可是于大面上却晓得越是敌人,才越要小心相处,不可轻易露马脚。欧阳夜这小孩子还挺有意思,方才的言语难不成是试探她呢? 欧阳夜想了下发现确实会有这种可能,解释道:“对不起,回心姐姐。这话,我只同你讲。” 听他唤她回心姐姐,可能是欧阳夜对欧阳家的那所谓的恨意让黎回心心情愉悦,竟是没有驳斥他的话语。 欧阳夜心头一动,嘴角都裂开了。 黎回心也在心头盘算,若想动德妃,到底该从何入手。没有说服力的算计,终将会功亏于溃,罪不至死。她若想治欧阳韵,必须弄得对方无法翻身,就连皇祖母都没法开口救她才是。 留下这个欧阳夜,兴许还能有点用处。 黎回心在大皇子的事情上借了欧阳韵的东风,只是名声有碍,不过结局是好的便是了。她那名声早就臭大街了。接下来,她就要做一个明明名声不好,还能艳压群芳的气死人的长公主殿下。为了这一天,她可真是等了好久。 后宫几个女人,带给她和她娘最大伤害的便是王美人和大皇子殿下,她小时候竟是受那破孩子欺负了,若非她有前世的记忆,怕是根本过不到七岁生辰。 王美人几年前受娘家人牵累,被判为西凉国细作。 她祖上或许不清白,不过王美人绝对是不知情的。否则她那笨爹熬不到现在。之所以父皇会定性这桩官司,也不过是为了废太子做准备罢了。 哎,伴君如伴虎。 香墨进屋,说:“镇南侯夫人携女进宫。娘娘吩咐殿下过去说话呢。” 黎回心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宫里子嗣单薄,唯有一名公主。她因为母后的低调和脸疾很少游走在京中聚会场所,闺蜜基本没有,若说好朋友,镇南侯府上的表姐妹关系还不错。 黎回心才走出花园几步,远处便迎来了一名米分衫姑娘,她竖着月牙髻,小跑着就奔了过来。 “玉娘!”黎回心有阵子没见到她,发自内心的轻笑。 “回心妹妹。”李弘玉眨着一双笑眼,一下子挽住黎回心的手臂,道:“我等不及了,就主动出来寻你。听说姑姑答应你出席老侯爷的生辰宴啦。你不晓得此消息如今被传的厉害,怕是原本不打算带女儿家出席的,这次都会携带女眷出席了!” 黎回心无语,见她表情兴奋,忍不住道:“为什么啊。” 李弘玉的脸颊红扑扑的,扬声道:“你有名啊。庆丰皇帝唯一的公主殿下!主要是,回心妹妹还不曾应酬京城的聚会,这次算是首次登场,亲爱得回心妹妹,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小期待。”她瞪大了眼睛望着她,渴望似的望着她。 黎回心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说:“我怎么觉得你很期待啊。” 李弘玉脸上一热,道:“嗯,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黎回心轻笑,道:“恨不得在脸上写着呢,我好高兴!” 李弘玉腼腆的垂下眼眸,蹭了蹭黎回心的胳臂,说:“我就是气不过外面对你的传言罢了。这次可算是扬眉吐气一回。” 黎回心扶额,还没出门呢,如何说是扬眉吐气。 李弘玉攥了攥拳,道:“他们终归会相信我以前的话,回心妹妹一点都不丑!” 黎回心好笑的望着李弘玉。这姑娘大她一岁,却是个大大咧咧,心宽体胖的主儿。 她的舅舅和母后分别长在不同的人家,最后舅舅娶了曾经照顾他的小姐姐。这件事情当初也算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他的舅母是个大胖妞,还是乡下的,多被人看不起。更何况父皇的皇祖母可是李太后呀。不过结果证明,真爱战胜一切。 她对舅母印象极好,温柔善良,虽然模样一般,却深的舅舅敬重和喜爱。成亲十余年,两人依然恩爱如初,腻味极了。 玉娘还曾抱怨,有一次居然撞破了爹娘在书房抱着!不都说白日不渲淫吗? 她爹书都读哪里去了! 不过也正因为镇南侯侯爷和夫人与众不同的生活状态,他们家三儿两女,基本都是李弘玉这般的性子,直接、坦诚。 两个人挽手说说笑笑的抵达兰花苑,一进院子就看到欧阳夜眼巴巴的戳在台阶处眺望。他穿着墨绿色的衣裳,映衬在暖阳下,一张白净的脸颊更多了几分棱角分明,俊美无双。 李弘玉吓了一跳,目瞪口呆扭头看向黎回心,压低嗓音道:“二皇子怎么越长越不像皇上了。” 噗…… 黎回心使劲掐了下她的腰肢,说:“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净说些不靠谱的话。” 她冲欧阳夜喊道:“过来叫弘玉姐姐。” 她顿了下,同李弘玉介绍,说:“他是远征侯家小公子,欧阳夜。” 李弘玉嘴巴张了下,失声道:“就是那个克爹娘的?”“呸”她自言自语,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沙包,哄孩子似的说道:“欧阳夜弟弟,送给你。” …… 欧阳夜瞬间崩溃,到底谁更像小孩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微信订阅号码注册成功。亲们打开微信,添加朋友,输入:花样年华的生活分享。选择添加即可。这样就可以聊天啦! 我刚开始弄,总觉得哪里都笨笨的,还在学习中。看看以后是否可以通过微信开展赠书和红包活动。上次的微博红包很多人反应太麻烦了……微信这个应该简单很多吧? ☆、第17章 弘玉 欧阳夜对李弘玉印象很好,并不是因为她是黎回心的闺蜜。 还因为她也曾是他的嫂子,二嫂…… 欧阳夜目光复杂的望着两位嫂嫂,看得出回心姐姐很敬重李弘玉。 若是可以,他能不能借着重生连带着把二哥的姻缘也破坏了呢。因为上辈子李弘玉嫁给二哥后并不幸福,早在两个人成亲之前,二哥便心有所属。那女孩是二婶婶郗珍儿的外甥女徐雨涵。因为爹娘去世,投奔亲姨,从小在漠北欧阳家祖宅长大。 娘亲发现他们关系不对劲后,便叮嘱二婶婶将徐雨涵远嫁出去,可惜世事无常,徐雨涵后来夫婿意外去世,兜兜转转,她和二哥重逢,成了贵妾。偏偏于二哥来说这是失而复得,特别偏宠,最终和二嫂子李弘玉形同陌路,彻底隔心。 照他说,二哥对于徐雨涵也未必是多深沉的爱意。若真是捧在手心的宝贝,又岂能让她做妾? 他本能的把目光落在黎回心的身上,心中暗自发誓,他就肯定不会让回心姐姐受一点委屈,一定对她从一而终。 阿嚏,黎回心莫名心悸,回头看向傻傻的欧阳夜,道:“你跟着进来干什么。回屋休息去,我和弘玉姐姐还要说话呢。” 欧阳夜不想走,磨磨叽叽的戳在那好像给欺负了似的一动不动。他模样俊美,明亮的眼眸仿佛是阳光照耀下平静无波的海洋,清澈深邃,又流淌着一抹道不明的光彩。一时间,黎回心摸了摸脸,自个欺负他了吗?为何会生出愧疚之心。人长得好看,果然是讨巧呢。 李弘玉若有所思的看着欧阳夜,开口道:“你哥哥是多多?” 多多是远征侯嫡二子的小名,欧阳夜见她唤二哥多多,可见是认识的,关系应该不错。他歪着头想了下,二哥是父亲膝下长大的,每次都随同爹娘进京,同李弘玉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二哥对妻子也满敬重,如果没有徐雨涵的话…… 男人或许都会怜悯弱者,何况徐雨涵幼年丧母,后来丧夫。那亲事儿定的草率,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二哥。也难怪后来二哥陷得深了吧。 “多多?”黎回心玩味的看着表姐,调侃道:“你唤得倒是亲近啊。” 李弘玉脸上发热。想起前几日远征侯夫妇登门,大家长之间的玩笑话,到底当得真吗?在大黎,女子十六岁行及笄礼,不过大多数十二三岁以前便会定下婚事儿。 那些愁嫁的都是门第不高,家里穷困的,反倒是越是高门嫡女,定下的越早。这些女孩们往日里本就经常陪同母亲走动,别人家看着好,便都想提前预定。她今年九岁,就已经有和娘亲交好的伯母们想要结两姓之好呢。 李弘玉在黎回心清明的目光下恼羞的掐了下她,说:“我爹和远征侯的关系你又不是不晓得!竟说些胡话。” 黎回心微微堵了下心,是啊,当年镇南侯李氏一族被先皇借口匪乱斩草除根,若不是欧阳家,就不会留下姑姥姥和外祖父两条血脉。可是今非昔比,时局变了,事关后宫储位,若是他爹不醒悟想要挽回母后,此事或许尚有转余。 现在,皇祖母可容得下她母后? 偏偏父皇悟了,她又非一般女童,那留在脸上的痕迹,地下有知尚未出生就没了的哥哥姐姐,是否能够轻易说原谅。 痛。她攥着手,指尖戳着手心,她放不下。 老天让她忘不掉前世往事,比一般人早慧多年,眼看着宫里的勾心斗角,怎能不怨不恨。 她同白若兰毕竟结下深厚的母子情缘,难不成小时候憋屈着,长大还要继续忍受,把仇人养成百年世家而无动于衷? “心心?”李弘玉摇了摇她,说:“你怎么了?” 黎回心怔了下,恍然一笑,道:“没什么。” 李弘玉想起她的心结,道:“可是你不喜欢我和欧阳家的孩子交好?那我以后不搭理他了,本就是自以为是的小毛孩罢了。” 黎回心眉眼弯弯,说:“欧阳鸿可比表姐大两岁呢,你反倒笑话人家小。” 李弘玉撇嘴,道:“他一本正经的,感觉是模仿远征侯。”德妃当年如何怀上的子嗣,经常来往于宫里的李弘玉多少听说过一些。前几日还唤着姐姐的女孩转眼就成了皇帝妃子。哎…… 这些年姑姑在宫里不好过,皇帝又有心扶持镇南侯分欧阳家的漠北军权,父亲虽然敬重远征侯,却终归是同欧阳家越走越远。远征侯那边有意同镇南侯府结亲,父亲却是不愿意的。 母亲都听父亲的,私下听兄长偷偷告诉他,放心,未来姑爷让她自个挑,若是看不上欧阳鸿,他们是绝对不会许嫁的。 李弘玉当时就成了个大红脸。她那不省心的双胞胎哥哥们,要不要每次都这么直接! 欧阳夜听着两个人明目张胆的非议欧阳家是非,也是有些无语。不过仔细一想,上辈子远征侯府和镇南侯府结亲也不是庆丰十二年。两家起初确实是走的远了些,不过白若兰去世的早,并未发生明面上的冲突,否则大哥也不会尚主。 况且,让长公主嫁入远征侯,还是皇后的意愿…… 其实、嫁给他,也算是嫁入远征侯。欧阳夜暗搓搓的想着,脸颊又红扑扑的了。 他还乐意振兴妻纲,可劲折腾别人,不管是谁…… 黎回心突然意识到他们聊天的那个男主角貌似是旁边孩子的嫡亲哥哥啊?她斜眼瞄他,欧阳夜立刻表忠心,软绵绵的说:“回心姐姐,我二哥最是鲁莽软弱,千万别让弘玉姐姐嫁给他。” 噗嗤,黎回心忍不住笑了,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暗道这孩子是有多见不得家里人好啊? 欧阳夜生怕黎回心因为他是欧阳家的血脉就厌恶他,努力给亲哥哥扎针,道:“你别看他装着一本正经,骨子里却是最没承担的人。我见过他摸红儿的手。红儿是二哥的笔墨丫头。” 虽说欧阳源是他亲哥,可是上辈子却差点害死他,若说没心结是不可能的。 况且二哥确实不堪大用,若不是大哥尚主,欧阳家又一向自称规矩人家,不愿意让驸马干涉太多内政,才会改成扶持二哥。 可惜,大哥是个官场苗子,心思谨慎,洁身自爱,二哥远不及他一半。他后来之所以能在家里熬出头呢。自然是有能力的大哥用不得,没本事的二哥扶不起…… …… 李弘玉都惊了,欧阳鸿年岁并不大。更何况欧阳家家风严谨,这是世道变了吗? 欧阳夜急忙解释道:“我大哥欧阳鸿为人正派,年方十四都不曾收人。娘也说男孩十六岁以前最好不要知人事的好。所以,弘玉姐姐,你不如嫁给我大哥呢!”欧阳夜顺便乱点鸳鸯谱。 若是大哥娶了李弘玉,仗着回心姐姐待表姐之心,定是不能夺夫! 两个女孩脸颊微红,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欧阳夜。这小子知道自个在说什么吗? 想到过几日要去参加老侯爷的生辰宴,黎回心问道:“你们家这次人全在京城吗?” 欧阳夜想了想,说:“二伯父家的两个堂姐进京了。我们这房就是大哥二哥和我。我娘没女儿,特别疼爱三堂姐,简直是当成亲闺女了似的。”他说道此处,目光不由得暗了下来。 “欧阳兰吗?”黎回心问道。她是欧阳韵的嫡亲妹妹。据说当初靖远侯府二房欧阳岑夫人郗珍儿一直生不出嫡子,倒是连生了三个女儿。小女儿自个都不待见,倒是被回到漠北老宅的远征侯夫妇抱养在身侧。 真是可笑,亲儿子扔在庄子里,却养着弟弟的女儿。她是不是该说远征侯夫妇有大爱? 欧阳兰、和她母亲就差一个字呢。莫名的,黎回心唇角扬起一道讥讽的笑容。 远征侯当成亲闺女疼爱的侄女,德妃欧阳韵嫡亲的妹妹……既然德妃无宠,欧阳家是否能够再舍得个嫡女进宫可好? 亲姐妹共侍一夫,皇祖母那头手心手背都是肉,三胖子可以尝试尝试姨姨便亲娘的感觉。 这些年下来,德妃不停蹦跶,风水轮流转,也该她恶心恶心她了。 关键是父皇是否愿意,不过由不得他,难熬她白帮他讨好母后了吗? 又不是让父皇睡她,当着摆设就挺好的。 欧阳家! 不是愿意送女儿爬床吗? 凡事成双,她很乐意成全他们! ☆、第18章 生辰 转眼间,四月初一。黎回心带着三皇子殿下代表皇家去贺寿。 白若兰晚上睡得不踏实,这是女儿第一次出门,她总觉得心头空落落的,莫名觉得担惊受怕。 她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从漠北小地方进京,见什么都心思不安,尤其是遇到些所谓的京城贵女,若不是有梁希怡姐姐帮衬着,指不定闹出多少笑话呢。 那时候她还不清楚黎孜念是皇帝的儿子,他早年被老侯爷扔到军营之中,完全和欧阳家的几个儿郎混在一起,以为是靖远侯府远亲。可是世事难料,正因为躲开了先帝末年间的夺嫡斗争,反倒是六皇子黎孜念回头捡起这个皇位,真是令人感慨。 白若兰起了个大早,盯着老嬷嬷为女儿梳头装扮。 红色为贵,她不愿意女儿被人说小家子气,于是特意定制了一跳大红色长裙。然后,还是坚持的要让她把头发梳的越高越高。 黎回心无语,她往日里喜欢大素,不爱浓妆。可是考虑到娘亲的心情,于是全部都依了她。以她身份之尊,根本无需顾忌他人想法。日后,她会让母后明白,他们母女俩,就算没有盛宠,依然可以靠着通体的气派和身份压死好几个德妃娘娘! 等她长大…… 黎回心攥了下拳头,她这辈子就是吃亏年纪小,否则这后宫哪里蹦的出来隔着肚皮的孩子! 小大人似的长公主殿下愁眉苦脸的被嬷嬷任意宰割的在脸上涂涂抹抹,变成了白白净净的玉面女娃娃。她的额头点上红色的状花,趁着整张脸越发明艳几分。 三皇子一进屋就觉得姐姐美的不可方物,扑上去揪着黎回心裙摆,摇了摇,道:“姐姐!” 黎回心顶着厚重的发饰,勉强点了下头。她盯着铜镜怔了怔,最后还是卸下一层发冠,感觉上没那么庄重,冲着白若兰眨了眨眼睛,说:“就当是去普通长辈家吃顿饭么,没必要这般隆重,反倒是显得咱们小家子气了。” ……白若兰想了想,便都依了女儿。 “况且,儿臣是父皇唯一的嫡女呀母后……虽然说靖远侯是我的姑老爷,可他却是父皇臣子,儿臣去参加他的寿宴,那是皇家赐下的福气,随意些才好。” 白若兰瞥了下唇角,宠溺的说:“什么话都被你说了。” 黎回心调皮的吐了下舌头,腻味的和母亲蹭了蹭。她看到欧阳夜穿的很得体,道:“你身体大好了吗?不如留在宫里养着即可。” 欧阳夜脸上一热,急忙摇头,暗道他哪里敢放回心姐姐一个人外出。万一、万一碰到美男子迷惑了回心姐姐的心呢?绝对不能发生啊,要把一切情况掌握在手中。于是,他镇定的说:“我想陪殿下一起外出。”他发现皇后娘娘正盯着自个,立刻表现出一副纯孝的样子,说:“娘娘,今日是我堂祖父五十大寿,作为欧阳家子弟,我爬也要爬过去呀。” 噗嗤,白若兰笑了。这孩子气的言语落在她眼里是令人心疼的孝顺,夸奖似的摸了摸孩子头。 三皇子眯着眼睛,心底另有计较。 欧阳夜好一副口腹蜜剑的样子……自从他留在宫里以后,姐姐整日围着他转,他倒心安理得,真把皇宫当家了。 问题是,靖远侯和远征侯在京都有府邸啊!他不回家死赖着鸠占鹊巢,明显着居心不良。 众人无视三皇子殿下鼓包似的脸蛋,启程出发了。 靖远侯位于京城东街,周围基本都是勋贵的住所。考虑到长公主出宫,道路两旁早早的就被官兵封路,此时高头大马的仪仗队迎面而来,旁边商铺和酒楼却是有百姓围观。 传说中的大长公主,这个命运多折的女孩,到底是否如传说中遭受诅咒,所以才面有瑕疵。黎回心有过一瞬间,希望一阵风袭来,吹起车帘,自个来个惊鸿一瞥。无奈什么计划都被身旁的两个小男孩的对话破坏了。 “欧阳舅舅!”三胖子黎定宁扬了扬眉毛,斜眼看过去,道:“舅舅身体看起来很好呀。此次不如就留宿靖远侯府呢?据我所知,因为大姥爷携妻子去河北定国公府老宅,欧阳鸿舅舅和欧阳源舅舅可都在靖远侯府住着呢。” 算起来,欧阳韵和欧阳夜是堂姐弟的关系,所以三皇子唤他舅舅。欧阳韵的父亲欧阳岑是三皇子嫡亲姥爷,所以便叫远征侯是大姥爷。 欧阳夜眯着眼睛,立刻咳嗽了两声,叹气道:“外甥实在是操心过多。长辈的事情,小孩子家就别掺和了。病来如山倒,岂是用眼睛看出来的?”既然他唤他舅舅,他干嘛不占这个便宜呢。 “哼。舅舅有家不回,吃宫里的喝宫里的,赖皮!”三皇子是小孩子,总归没什么心计耐性。 欧阳夜脸上一热,定定的看向黎回心,苦情似的说:“回心姐姐,我也不想,可是我家情况,公主殿下是知道的。我若是前脚到家,后脚爹就会把我打一顿,扔会漠北老宅。”他还摸了下眼角,声音沙哑的说:“三殿下,你不懂舅舅的苦……你上有亲娘疼爱,还是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他故意提出德和太后娘娘,果然见黎回心眉头聚拢,单是听这名字就有些厌恶。 三皇子似乎也发现了姐姐的态度,立刻生气的说:“我是姐姐带大的,姐姐最疼我!” 他撒娇似的蹭到了黎回心身上,却发现黎回心淡淡的,反倒是扶正他,正儿八经的说:“出门有点皇子样子,坐正。” 黎定宁委屈了,却也不敢流眼泪。姐姐最烦人不懂事儿了,他在外面,要表现好一些。早就知道欧阳夜是个不省心的,没事儿在姐姐面前提他娘做什么? 黎回心想起欧阳韵就有些烦了,连带着懒得去看街道景色,直到马车停下,到靖远侯府。 他们出宫早,是第一拨抵达的贵客。长公主身份尊贵,第一次参加京城聚会就是靖远侯府老侯爷的生辰宴,着实给足了欧阳家脸面。虽然老侯爷是公主长辈,但是身为臣子,自然要出门迎接。于是靖远侯身后跟着大大小小亲眷一起迎接长公主下马,行的是跪礼。 若是德妃娘娘省亲,必然是急忙扶起老人家起身。 黎回心莞尔一笑,慢吞吞的下了马车。她左手牵着欧阳夜,右手牵着三殿下,一点上前搀扶的意思都没有。 她先是看向姑姥爷白容容,道:“姑姥姥有腿疾,这礼便免了吧。” 靖远侯微微愣住,合着让他老头子行礼啊。黎回心松开两个男孩的手,一把拉住姑姥姥,扭头看行众人,明眸眨了眨,目不转睛的盯着靖远侯慢慢的跪在地上。老侯爷两腿有些打颤,低垂的额头上是有些发白的发丝。身后一群男人女人们虽然表情很不自然,却依然随着老人家行了大礼。 黎回心扬起唇角,足足等了半刻钟,声音响亮清脆道:“老侯爷,您一把年纪,快快起身。”她连姑老爷都懒得叫,可见是把关系分得清楚。 知道他一把年纪,早干嘛去了?靖远侯心里有些生气了。他使力站没站起来,旁边人来搀扶,这才起了身。长公主殿下点名说让他起身,却并未提及身后众人,于是大家还是跪着呢。 黎回心面带微笑,甜甜的开口,道:“老侯爷万寿无疆,皇祖母,皇帝,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各有赏赐。王总管,宣旨吧。” 靖远侯脸色沉了下来,所谓接旨,岂不是又要跪下? 白容容有心阻拦,却被黎回心捏了一下手心,没敢开口。黎回心目光沉静的望着老侯爷,靖远侯早年和姑姥姥也是恩爱异常,很用心的。不过晚年么…… 最年轻的姨娘不是才十八岁吗?亏这老头下的去手! 真是利用完白家就当白家没人了吗? 黎回心唇角镶着一抹讥讽的笑容,没力气跪下有能耐搞女人! “老侯爷,接旨吧。”王松笑呵呵的伸出手,捧着圣旨呢。他可是长公主扶持起来的嫡系太监,管他是什么功高震主第一外戚,在他眼里都是浮云,给他们公主殿下提鞋都不配。早年间殿下年岁下,不易常出来走动。日后,怕是再无欧阳家女眷的好名声喽…… 靖远侯心不甘情不愿在仆人的搀扶下,颤悠悠的再次跪下。 ☆、第19章 弘诺 至此,再傻的人也看出来了,长公主这哪里是来祝寿的啊。 砸场子吧。 靖远侯老头子伤害一百点。跪在老侯爷身后的欧阳家亲眷有蹙眉的,有不认同的,还有不屑的。 不就是个从未出面的公主吗?还真当自个是个人物! 黎回心哪里不晓得人性本恶,早就料到这群人怕是都憋着股劲待会恶心她呢。她干嘛不先利用尊贵的身份压他们一会。 于是,圣旨宣读完毕,老侯爷接旨。黎回心又单独点了老侯爷免礼。 大家依然要跪着。 老侯爷动作缓慢,耽搁半刻钟,黎回心这才看向她身后年长的男子,一个个的询问是谁。确认一个姓名后,好生问候一番,然后起身一个,整个跪礼足足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别说金枝玉叶的女眷跪的膝盖都发麻了,光是这阵势落在外人眼里,都觉得靖远侯府丢大脸了。 大黎开国多少年了,没听说谁家做寿宴在家门口给公主殿下跪了半个时辰的。要命的是陆续有宾客前来,于是大家的马车都挤在了胡同外面,拍成了一条长腿。凡是派人去前面问情况的,都被告知在给长公主殿下行礼呢…… 京中当官的个个都是人精,听闻长公主殿下如此不好搞,那些和欧阳家亲近的人家开始打发小女孩的马车转头回府了,生怕受了牵连,今个再闹出事儿来? 李弘玉听说前面的情况,捂着肚子在马车里哈哈大笑。 她三岁的妹妹李弘湘纳闷的看着姐姐,说:“姐姐笑什么。为何靖远侯老伯伯行礼那么慢呀。” 李弘玉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年岁大了,行动缓慢,所以,你懂的。” “这样子。乌龟行动慢,靖远侯老伯伯是乌龟吗?” 噗,李弘玉再次笑场了,道:“我的好妹妹,你这话若被回心妹妹听到,还不要喜欢死你。” 小家伙愣了半分,说:“为什么喜欢我,还要我死……” “够了够了!”李弘玉发现和妹妹没法沟通,说:“总之就是路堵了,咱们要等会才能进府。” 李弘湘撇着嘴角,立刻想哭,道:“去晚了,会不会就没吃的了。” 李弘玉无语,他们家妹妹说话总是神转折。 李弘湘两个双胞胎哥哥李弘诚和李弘诺走到他们的马车前面,说:“玉姐儿,要不然抱湘湘下来玩会吧。估摸要等好久,别憋坏了。” 李弘玉还没回话,李弘湘却是先哭了,道:“湘湘要下车,湘湘饿了。” 于是李弘玉二话没说就把开始闹的妹妹扔个大哥李弘诚了。 李弘诚带着孩子去找爹娘要吃的,李弘诺则和李弘玉聊起天,道:“大喜的日子,回心妹妹这么做有点过了吧。” 李弘玉翻了个白眼,说:“皇后娘娘在宫中境地如何,你又不是晓得。若是有人欺负娘,你会对仇人笑脸相迎吗?” “自然不会!”李弘诺皱起眉头,道:“可是靖远侯没欺负皇后娘娘啊。” “你懂什么!”李弘玉不屑道:“去年长宁侯黄晟眠的侄女故意往爹身上扑,你们怎么办的?” 李弘诺脸上一热,说:“成了吧,我懂了。” “所以啊。当初黄晓晓去上香翻轿被爹救了,她就偏要以身相许,你和大哥看出苗头后不是立刻把他嫡亲弟弟打了一顿,生生让两家交恶,从此不来往?” 李弘诺不说话了,后来他爹也挺给力的,说是正好还了黄晓晓的救命之恩,两家算两清了。丝毫没有携子登门赔礼道歉的意思。 “那女人是个黑心的,还哭道娘亲那里去,害的娘亲掉眼泪。她弟弟的腿早晚能养好,她却是毫发无伤,总觉得咱家亏了。” 李弘玉扬起下巴,道:“如此你们都这般记仇,难道忘记了现在的三皇子娘,是谁?” 李弘诺叹了口气,多少为皇后娘娘不值得。倒不是说皇帝如何,而是欧阳家的态度。白若兰明明是在欧阳家长大,嫁给皇帝本来就是结两家之好。偏要把自家姑娘送进宫,还令其生下子嗣,是挺寒人心的。或许也是因为他父亲的出现,让欧阳家意识到镇南侯府才是白若兰的娘家? “马车动了!”李弘玉张望的看到前面有动静,说:“让大哥把湘湘抱回来吧,估摸着是行礼仪式举行完毕!” 听到妹妹的用词,李弘诺也是忍不住笑了。 想起第一次见到黎回心时候的场景,不由得唇角弯弯。当时皇后娘娘的处境并不好,可是回心妹妹还是用自己最好的东西体面的招待了他们。 当时他就觉得软绵绵的小公主得体大方又可爱,明明身着素服,头上更无什么珍贵装饰,额头还有墨色斑痕,却是笑容灿烂,不卑不亢,丝毫看不出母亲失宠,于是就需要对谁低眉顺眼。 他娘说,真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又令人发自内心的尊敬。 若不是长公主殿下,常青宫绝对不能是当年那般井然有序,怕是姑姑白若兰能否生存下来都是个问题。当时他就在想,若是皇帝有机会见到公主殿下一面,一定会喜欢这个女儿的。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 此次出席靖远侯府寿宴以前,好多人向他打听公主殿下。 黎回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孩呢? 他摇头笑了笑,她是个可以在任何环境下,都活的有滋有味的姑娘。不管外人觉得她的日子多么艰难坎坷,你都能够从她简单的言辞中,寻找到幸福的感觉。所以,皇后娘娘才可以在绝望中寻找到活下去的勇气吧? 她要守护她的小姑娘。 当年,常青宫久未修缮,杂草丛生。公主殿下笑言,自个动手,不但锻炼身体,还可以将院子剪成她想要的样子。她还利用他们进宫的时候使唤他们,实在是个有趣的小女孩。 如今,公主殿下,终于是要长大了吧。 李弘诺想起,母亲前几日和父亲闲聊,担心长公主殿下未来的日子不好过,想让他娶她……李弘诺急忙甩甩头,勃颈处都透着几分红晕。 问题是,这般厉害的小公主,可会喜欢他? 李弘诺攥了攥手,感觉后脑勺被谁拍了一下。 “愣什么呢。”李弘诚沉着脸,盯着弟弟。 李弘诺尴尬的摸了摸头,说:“不要打我头!会变傻的。” “已经没法再傻了,就不差这一点。”李弘诚不留情面的陈述道。 李弘诺无语,人家的哥哥都是满足弟弟的一切需求,他们家哥哥偏是个冷面郎君。两个人长得模样差不多,可是性子却是两个极端,所以特别好认。 他哥哥偏冷峻沉默,他则是开朗热情。前几年大哥生过一场病,身型开始往柔弱发展。他继续身高马大,越来越壮。娘说皇后娘娘当年会处境尴尬是因为没儿子,他要努力长大,保护姑姑和回心妹妹再不被欺负了…… 李弘诺心里承诺着,落在李弘诚眼里觉得弟弟又犯傻呢。 二话不说抬脚就踹了过去。 “赶紧走……”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腹黑厉害的小公主殿下很有行情的。^_^ 下章启动打脸模式。 ☆、第20章 训女 李弘诺差点趴地上,他愤怒的回头,瞪着兄长扬长而去的背影。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他,偏偏外人面前是一副疼爱弟弟的样子,坏哥哥! 众人总算是进了靖远侯府的大门。长公主黎回心领着三皇子殿下和欧阳夜直奔后院。后院主持大局的是靖远侯夫人白容容。她是母亲的嫡亲姑姑,黎回心自然不会为难她。至于另外一名长辈,靖远侯府的二房夫人郗珍儿,德妃娘娘母亲,黎回心就没多少好脸色了。 郗珍儿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女人,她子嗣倒是不艰难,可是迟迟没有嫡子,先是将娘家姐妹送来给丈夫做姨娘,后来又容不得姨娘,做出许多糊涂事儿。靖远侯府欧阳家之所以可以屹立多年不倒,可以说全仗着当年的老侯爷是个明白人。他教家严苛,连带着几个孙子辈都很懂事儿。 二房老二欧阳岑并未因为郗珍儿的愚蠢就冷落她,没收了郗珍儿的管家权利,明面上还是给原配许多体面,致力于让妻子怀上嫡子,终于,在连生三个女儿后,来了一位嫡子。 郗珍儿的儿子年方十岁,叫做欧阳涵,被她溺爱的娇惯霸道。不过碍于德妃娘娘毕竟是郗珍儿嫡亲女儿,府上无人敢得罪郗珍儿。郗珍儿性子也有些张狂。 老侯爷去世后,长子继承靖远侯府爵位,除了远征侯以外,靖远侯的几个孙子辈都住在靖远侯府老宅。欧阳家并非分家,若不是欧阳穆另外有爵位,而且他家族观念弱一些,不会分出去居住。 郗珍儿早先在外面跪了挺长时间,膝盖还有些疼呢,于是看向长公主黎回心的目光不太善。她心里暗想,不就是个还没满八岁的女童,回头进宫要好好和女儿说说,看如何惩治她。 郗珍儿想的简单,她的长女是贵妃娘娘,算得上黎回心长辈。欧阳冬儿见二伯母表情不屑,生出劝阻之心,小声道:“二婶婶,您刚进京有所不知,长公主在皇帝那特别有脸面,所以方才祖父不敢多言什么。” 欧阳冬儿是靖远侯的嫡亲孙女。 靖远侯和白容容共有两个嫡子,一个是世子欧阳月,一个是叫做欧阳灿。 两个人在欧阳家分别排行老三和老么。 除此以外,老大、老二、老四分别是远征侯欧阳穆,欧阳岑,欧阳宇,都是属于二房的子嗣。 郗珍儿一愣,嘲讽的看向侄女,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劝解你自家长辈收敛?我好歹比你活得岁数长多了,还不懂这些。” 欧阳冬脸上一热,低下了头。早就听闻这位二婶婶不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说话如此不收敛。 郗珍儿求子心切,除了长女以外,女孩在她眼里就是地上的草芥罢了。况且三弟妹隋念念管家,她心生不满,关系本就不好。即便是长女欧阳韵,也是从小被祖父带大,她不曾关心过。对自家女儿都说不上善良,何况别人? 小女儿欧阳兰噗嗤笑了,宽慰道:“堂姐是好意,母亲没必要动怒。” 郗珍儿本是想连带着小女儿一起说教,转眼想起小女儿是养在远征侯梁希宜膝下,备受大哥那边重视,她就敛起怒容,笑呵呵的说:“我儿多虑了,女孩家都是长辈的贴心小棉袄呢,我哪里舍得训斥谁半分。” 欧阳冬低垂着眼眸,欧阳兰却是一脸的不信。不过她分外被大伯一家看重,现如今也觉得自个是远征侯那房,对于母亲做派,她是有些看不上的。两个人原本不亲近,她更以梁希宜养女自居。此次进京感觉甚是明显,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好女孩家,都还寻她说话,多半是给远征侯脸面。 至于自家亲爹,却是出头掌管靖远侯府庶务,自从明白了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低贱以后,她就打心眼不想和亲生父母有太多关系了。反正她是被他们送出去讨好自个大哥的礼物,大伯母和大伯又都一直想要个女儿,待她比亲生儿子还好。 可是长姐突然进宫,还生下嫡子,未来若是有机会成为皇后,哎……欧阳兰微微有些纠结,虽然不愿意和母亲一起出席京城聚会的场合,可是长姐那多少要过得去吧。一国之母的嫡亲妹妹,听起来还不错。 从某种角度讲,欧阳兰的自私得到郗珍儿的真传。 母女俩谁都不喜欢谁,应酬了两三句话便散开了。 欧阳兰发现欧阳夜戳在长公主身旁,有些纳闷。 这小子可是不受大伯父喜欢的儿子,但是于情于理,她都有义务扮演好姐姐的角色。 “三弟弟,你身子可是好些了。昨日伯父伯母出发去河北的时候,伯母还担忧着你呢。”欧阳兰扬起明媚的笑脸,眨了眨眼睛,笑若桃花。 欧阳夜心底冷哼一声,若是真担心他,又如何匆匆离去?他这辈子再也不会相信什么嘴巴上说出来的话,还是看谁做得更多一些吧。 黎回心见欧阳兰不请自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俩。 欧阳夜急忙表忠心,声音冷淡的说:“堂姐若是寻弟弟,涵哥儿在那边呢。”一个堂字,便是两家人。欧阳涵是郗珍儿的宝贝疙瘩,那才是欧阳兰的亲弟弟! 欧阳兰怔了片刻,脸上发红,毕竟守在长公主殿下身旁的贵女可不少呢。 李弘玉趴在黎回心耳朵边说:“这个欧阳兰特别讨厌!” 她话音未落,旁边已经有人发难道:“这不是靖远侯府的三姑娘。三姑娘眼睛可真好使,难道不知道礼仪尊卑,无视公主殿下,该当如何处罚?” 欧阳兰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她是想先和黎回心行礼。可是没有长辈引荐,况且她走来的时候他们几个贵女明明围着公主殿下说话,她不过是和弟弟打个招呼,反倒是引火上身不成。再说,她这个弟弟也可恨,说话声音竟是盖过所有人了…… 这小破孩就是仗着没满七岁,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混在女孩家走动。 欧阳兰心中计较再三,急忙跪地,说:“民女有罪,方才不过是见到弟弟……” 黎回心好笑的看着急于解释的欧阳兰,又看向开口质疑她的小姑娘,是长宁侯黄晟眠的侄女、礼部侍郎黄晟河的嫡长孙女,黄晓晓。 李弘玉八卦的附耳道:“这两个人有点渊源。” “哦?”黎回心挑眉,竖着耳朵听起来。 李弘玉有些尴尬,说:“还同我爹有点关系呢。” 黎回心傻眼,道:“不会吧。” “为何不会。欧阳岑一家去年秋天起程,年底抵达京城。此次女儿家都来了,估摸是想在京城说门好亲事儿。大家都说西普寺的香火最盛,大年初一便想去烧头柱香。于是这位欧阳兰和她那德妃的亲娘在半路上遇到了长宁侯府的女眷。” 黎回心点了点头,说:“这同舅舅有何干系。” 李弘玉恼怒的垂下眼眸,攥着拳头,道:“上山路必须做轿子。也不晓得他们是不是先前就发生了口角,总之就是较劲来了。碰巧黄晓晓的轿子前面裂开了,欧阳兰自然不会等她,便想要超过去,她又不想让欧阳兰超过去,反正……生出意外,翻了轿子。我们家也倒霉就在他们家后面,我爹怕伤着我娘,不得已英雄救下双美……哎!” 噗…… 黎回心彻底懂了,道:“我想起来了,你上次说过黄晓晓看上舅舅的事情!”镇南侯李桓煜十五岁就成亲了,现如今才二十有六,从黎回心现代人的角度看…… 我的老天,正是男子最好的年华呀!比一般年轻人稳重老成,又浑身充满朝气,面如玉冠,宠妻如命,从未纳妾,可不是春心萌动的少女们最喜欢的类型? 黎回心扫了一眼攻击性很强的黄晓晓,不由得替欧阳兰捏了把汗,她还没发力呢,欧阳兰已经长跪不起开始和黄晓晓互相驳斥了。 于是,她继续和李弘玉聊天,好久大家才意识到黎回心彻底把欧阳兰忽视了。 欧阳兰深吸口气,扬声道:“公主殿下……” 黎回心扭过头,说:“不用多言,你是德妃娘娘的嫡亲妹妹,本宫哪里舍得让你行大礼。” 欧阳兰郁闷,这都跪多久了公主殿下。没看出你哪里不舍得了。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公主殿下这般说了,欧阳兰急忙谢恩,站在一旁,算是加入公主殿下的聊天小团体。 不管受多大罪,能够站在公主殿下身旁,欧阳兰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欧阳夜冷笑,回心姐姐连靖远侯都不给面子,欧阳兰还敢往前凑,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寻死路啊。他反正是坚定的公主殿下一派,回心姐姐,你指哪打哪…… 作者有话要说:  求作收,想早日到1300哦。谢谢大家! ☆、第21章 挨打(1) 欧阳兰的事情就是饭前插曲,很快便过去了。此次黎回心出门主要是认人的。许多命妇和女眷都很诧异长公主的模样,生的白净如雪的鹅蛋型脸蛋,双目犹似清水,墨色的仿若葡萄似的深邃目光,笑盈盈的将整个屋子都点亮了似的。 这哪里是天生鬼面,身体柔弱,口不择言的长公主殿下? 主要是公主殿下的那一张嘴,虽然说起初有人怀疑是否性格刁蛮,毕竟大喜的日子让长辈行礼有失体统,可是交流一番下来,才发现公主殿下不愧是公主殿下!她或许年龄小,未必满腹经纶,可是岀口成章,先抑后扬,询问一些贵女读书写字方面的才华时候,还能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几位京城才女都服了似的再也不敢将她当成娇养的小女孩。 一时间有人为长公主殿下不平,到底谁这般恶劣,传出这种流言。顿时,大家也都相信皇帝必须是要宠溺长公主殿下的啊。谁家有女如此会不捧在手心里养着…… 现如今后宫皇后娘娘不理事儿,多是太后娘娘欧阳雪管理,所以,或许是太后娘娘年岁大了,管不住下人的嘴巴不成。 有人如此怀疑,却不敢说出来。再联想到自从德妃娘娘入宫后,常青宫便和荣阳殿关系不睦,怕是不利于长公主殿下的闲话,背后另有因由。 事实胜于雄辩,长公主黎回心一出场,便证明了她身为皇家贵女该有的威望和品德。众人不怕公主骄傲,害怕的是不知道进退。 皇家子女若是低眉顺眼,反倒是落人口舌。这位不给靖远侯府脸面的小姑娘虽然有些小厉害,但是不曾捧高踩低,待人接物一视同仁,丝毫不摆架子,赢得众人一致好感。 午宴开始了,众人分桌而坐。 黎回心年龄小,不愿意和长辈坐在一起,便单独组了一桌。分别有靖远侯府的嫡孙欧阳冬儿,德妃亲妹欧阳兰,长宁侯府的黄晓晓,镇南侯府的李弘玉。本来是要她带着妹妹李弘湘一起,可是湘儿年岁小,镇南侯夫人怕扰了他们闲聊,便把孩子抱走去长辈那桌了。 除此以外,还有方才聊的不错的几位小姑娘,安亲王黎孜邢的小女儿黎回宁和礼部尚书徐楠的女儿徐悠然。 以及,户部尚书方展的女儿方浩玉和永安侯夏靖筹的孙女,父亲是兵部侍郎夏永兴的夏静行。 有心人默默的发现,长公主殿下快把六部首领家的年轻女孩聚齐了。一共八个小姑娘凑了一桌。 黎回心眨了眨眼睛,道:“各位姐姐不用多礼,随意吧。” 李弘玉捧场先应了,接连好几位女孩点头称是,却依然没人敢主动动筷子。 黎回心看了一眼欧阳家姐妹,道:“冬儿表姐,你起身和兰表姐换个位置吧。她方才和晓晓姐姐说的话最多,让她俩挨着。” 欧阳兰眉头紧皱,什么叫说的话最多,那是争吵好吗?一时间她倒是有些看不懂公主的意思。这位殿下真的只是不到八岁的小女孩吗? 黄晓晓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什么,说:“好呀。既然是殿下开口,我自然要和欧阳家的三娘子一笑泯恩仇喽。” 她主动举起杯子,道:“殿下年岁小,沾不得酒,兰姐姐年前就十六岁了吧,容妹妹敬一杯。” 十六岁,真不小了。 黄晓晓不等她回话,就喝掉了。拿起空杯子让众人一看,说:“咦,三娘你为何不动杯子呢。我比姐姐小两岁都不介意,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 这一番好言辞,欧阳兰冷笑一声,一口饮尽。 咳,那酒辣的很……倒是差点呛到她。黎回心早就听闻欧阳兰往日里根本不和女孩玩耍,一心在梁希宜身前尽孝,滴酒不沾的主。她笑盈盈的主动又给她斟满一杯,说:“表姐好酒量。” 公主殿下倒的,那势必是要喝的。 黄晓晓眼睛一亮,看得出公主殿下不喜欢欧阳兰。黄晓晓性格一直是很豪爽的,否则不会对李桓煜见面生出好感就想倒追,全然不顾及对方家庭情况。虽然后来吧…… 一想起来黄晓晓就觉得丢脸不成。可惜此事儿她理亏,清醒后又觉得烦躁,连带着把一切源头都归结在欧阳兰身上。若不是她和她争路,她如何会翻轿,又为何能够遇到镇南侯,还傻了吧唧想要学书里面为爱不顾一切的女子,最后遭受耻辱。 现在想想,糟心透顶。 黄晓晓父亲是礼部侍郎,上峰是徐悠然的父亲徐楠,所以两个人关系最好。徐楠自然帮她捧场,再加上大黎国越是富贵人家养女儿越金贵,行酒令,骑马,举办诗会的事情层出不穷,在场的各位都是酒量不差的。 况且女孩子的酒,本就是桃花酿制,味道浅而不烈,欧阳兰受不住是因为她从未饮过,主要是不适感很强。 黎回心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差点就喝了。 李弘玉手很快,夺过来道:“殿下年岁小,不许沾酒!” 黎回心委屈巴拉的看着堂姐,撒娇似的说:“桃花好香,就喝一口么。” 难得她露出小孩子的呆萌模样,四周的贵女们都笑了。再加上喝酒,彼此越发熟悉起来,眼看着方才还一本正经自持身份有些高冷的公主殿下,此刻就像个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都生出疼爱心思。 “不如就让殿下饮一口呢。”年龄最长的欧阳冬儿开口道。 李弘玉严肃的拒绝,一板一眼的说:“回心妹妹,你若敢饮酒,我回头真告状给姑姑哦。”舍掉公主殿下的名头,众人越发亲近起来。 黎回心撇了撇唇角,往后伸出手,道:“给我拿来两壶,我给姐姐们倒酒助兴。” 大家受宠若惊,却是不敢拒绝。 两壶酒,一壶香墨上的,一壶欧阳夜跑腿端来的,两个人都冲黎回心点了下头。 黎回心秒懂,于是左边的酒壶给其他人斟满,右边的酒壶却是只给欧阳兰倒。欧阳兰没一会就觉得上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说不出来。她的酒比第一杯明显味道众了,可是看着大家十分高兴都开始饮酒对诗的样子,她不敢扫谁的兴,硬着头皮一杯杯干了下去。 黎回心莞尔一笑,眼看着欧阳兰脸颊红晕,右手扶着胸口,有些恶心。 这可是欧阳韵嫡亲的妹妹啊。除了嫡长孙女欧阳韵以外,欧阳兰在家里最受人追捧,毕竟是常在远征侯夫妇身旁尽孝的女孩。 胸口一阵反胃,欧阳兰控制不住。她的左边是公主殿下,右边是黄晓晓,本能的她躲开黎回心,冲着黄晓晓的方向扭过头捂住嘴巴,啊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黄晓晓吓了一跳,发现右手上全是欧阳兰的呕吐物,顿时气急,扬起手就甩她一巴掌,说:“欧阳兰,你故意的吧!” 他们又不是没喝过桃花酿,更何况长公主命人备的酒水本就是特殊配方,根本不上头,现在欧阳兰转头扒着她就吐了一身,还弄了她满手,实在是令人作呕。 她黄晓晓从小到大,不曾吃过这般大的亏! 欧阳兰本就身体难受,还被黄晓晓打的有些蒙了圈。她何尝不是家里捧在手心尖的小女孩,没想到大伯刚走就有人敢欺负她。 欧阳兰还手,黄晓晓比她矮,只能用蛮力,一下子扑倒她,按在地上扭打起来。 大家都被吓傻了,徐悠然本想去拉黄晓晓,可是意识到长公主在场,若是没有公主殿下的话,谁参与进去都不好吧。更何况这两个人身上都脏了吧唧,味道难闻,谁都不愿意出手相助。 黎回心眯着眼睛,冷眼看着。欧阳冬儿第一个反应过来,刚要上前便发现公主突然拉住她的手,仿若被吓到似的说:“冬儿表姐,兰表姐的表情好可怕啊……” 此时欧阳兰确实是发飙了,她借着年长身材高一些,揪着黄晓晓头上的发冠不放手。 欧阳冬儿愣住,盯着长公主殿下墨色的眼眸久久不能回神。她冲她笑,却透着冷意。 黎回心一句话,就让众人将目光聚在欧阳兰身上,从而认定她品德有失。 可是起因确实是欧阳兰吐了人家一身…… 这话,着实不好分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飞机去大阪。存稿箱继续日更哦。欢迎关注微博马晓样或者微信订阅号:花样年华的生活分享。给你们发照片……我这次要去白川乡,就是那个好像童话世界似的合掌部落。很多年看过照片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去的地方。^_^ ☆、第22章 挨打(2) 欧阳冬儿被似乎吓坏了的公主殿下黎回心扒住,根本没法上前去阻拦失态的欧阳兰。怕是堂妹日后知道自个今日所谓,指不定如何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让她贪杯…… 时候差不多了,黎回心“勇敢”的站出来,道:“来人啊。快把两位姐姐分开!” 徐悠然惊呼一声,说:“别打了别打了,晓晓妹妹的下巴破了。” 欧阳冬儿再顾不得什么冲上去,欧阳兰毕竟比黄晓晓年岁大上两岁,体力好一些。后期反客为主占了上风。 黄晓晓头发上被人松开,她本能的抹了一把下巴,被血红色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抖动着肩膀,无法克制的吼道:“欧阳兰,你好狠毒的心,故意吐我一身也就算了,还抓花我的脸!你到底有多恨我,不就是上次去西普寺没有给你让路吗?我倒是不知道,我堂堂长宁侯府出身的嫡女,父亲是正三品礼部侍郎,就必须给你让路吗?” 欧阳兰还有些醉,言辞上毫无优势。欧阳夜见状,上前一步,解释道:“黄姑娘不要颠倒是非,堂姐何曾逼你让路。反倒是黄姑娘仗着家世偏要分出高下贵贱,难道是欺我堂姐的嫡亲父亲,我二叔叔不曾在朝为官吗?” 这话明面上是替欧阳兰解围,实则却是将争吵上升到了两个家族关系上。偏偏这话是在场欧阳家唯一男丁所言,还是个小孩子,怎么看都是替姐姐出头,完全是“好意”。 黎回心挺诧异欧阳夜小不点的插话,抬眼望过去,见他对她挤眉弄眼,方才还高冷漠然,此时却像是一只讨好的哈巴狗,咧嘴冲她傻笑。无语!黎回心翻了个白眼…… 黄晓晓咬住下唇,完全沉浸在下巴破了的悲愤中,怒道:“说得可真好。欧阳兰父亲在朝中无所官职,欧阳兰还敢如此行事,依仗的又是何人?哦,人家嫡亲的姐姐是德妃娘娘,臣女知晓了,下次再遇到欧阳兰姐姐,定会绕路走,用不用像是对长公主殿下那般,给你行大礼啊!” 黎回心无语,黄晓晓真是打架中的战斗机。最后还不忘记拖她下水,不过她丝毫不介意,难为黄晓晓替她做枪。若是她明面针对欧阳家,反倒是落了下成。 她是懂事儿乖巧的长公主殿下,最是公平心善,哪里会为难他人呢。 黎回心急忙出面安抚,道:“黄姑娘快别出此言,治伤要紧,如此年轻貌美的小姐姐,脸上落了疤痕可怎么办。本宫虽然年幼,早年何尝不是吃过这方面的苦,此刻见到黄姐姐脸上的血,仿若是心扎着似的疼痛不已。” 黄晓晓满肚子的气听到黎回心诚恳的言辞,多少好受一些。一想到脸伤,顾不得和谁吵嘴架,急忙哭着说道:“大夫呢,我的脸,我的脸,娘……”此时黄夫人由远及近走进来,完全是一副吓傻了的样子,抱近女儿的身子,道:“晓晓……” 黄晓晓的性子如此刚烈,可见其母亲必然不是个善茬。黄夫人祖上驸马出身,算是皇室远亲,成亲的时候还是县主身份。不管事出起因如何,她女儿破了相,这事必然无法轻易罢了。若对方是长公主殿下,她或许还悠着,可若是靖远侯府的小二房…… 呵呵! 欧阳家功高震主多年,谁知道现在皇帝心思如何? 越是门第高的,她越不怕,谁让她女儿脸伤了呢。 黄夫人扭头看向欧阳兰,那张明眸好看的容颜泛着红晕,透着几分茫然。她越看越生气,若不是自持长辈身份,真想过去戳对方的脸,凭什么她好端端的,自个女儿却面临破相的风险。 黄晓晓扑在母亲怀里哭,大夫过来,她想起什么,站起身深深的冲黎回心行了大礼,道:“多亏公主殿下插手,否则臣女不晓得会落得什么下场。” 这话说的,不知道过程的人兴许认为欧阳兰到底是造多大孽。 李弘玉摇摇头,咬耳朵和黎回心说:“这位黄晓晓可真能屈能伸啊。” 黎回心小声问她,道:“她对舅舅那事儿也是退了?” “嗯,断的干净。长宁侯府和我家关系彻底僵了。他们家庭宠女儿的……” 黎回心深思片刻,长宁侯也是军功世家,怕是根本就无所谓同欧阳家或者镇南侯府的关系。关系好皇帝才不会放权呢。若是长宁侯真和欧阳家闹翻,她不如让父亲多关注下老侯爷膝下子孙是否有能用得上的……又不是只有一个舅舅可以扶持。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郗珍儿匆忙忙的跑过来,见到女儿的惨样也是惊了,大哭出声。 不过她发挥太晚,众人已经散去。 郗珍儿忍不住对靖远侯府世子夫人隋念儿为难起来,道:“三弟妹真是会管家,今个是大伯父大好的日子,我这才离开多久,女儿就变成这种样子。”她不忘记借势,道:“大哥大嫂才走了一日,三弟妹便不把我们二房当亲人看了?任由别人欺负兰姐儿不成。” 吃喝都在靖远侯府,却喜欢拿远征侯来压人,欧阳冬儿原本想要替欧阳兰说话的心思都没了。这位二伯母,扯高气扬的态度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隋念念尚未开口,欧阳冬儿率先道:“二伯母误会了。此事儿着实是因为三堂妹自身的问题。她不仅吐了礼部侍郎家姑娘一身,还把人家脸抓破了。估摸着待会我娘还要去给黄夫人赔罪呢。”潜台词就是全是你女儿的错,害的我娘背黑锅。 郗珍儿眯着眼睛,冷笑道:“三弟妹生的好闺女。今个三番两次顶撞长辈,这便是靖远侯府的家教吗?” 欧阳冬儿也不高兴了,自从二房一家来了以后,娘亲没少受数落。如何他们都不满意,不就是仗着二房才是大伯父远征侯嫡亲的兄弟! “二伯母这话真有意思,说的好像自个不是靖远侯府出身似的。” “你!”郗珍儿咬住下唇,她偶尔是看不起大房的人,毕竟不论是世子爷欧阳月,还有白容容的小儿子欧阳灿,都不及二房三兄弟出色。 “嘴巴真是厉害,明个进宫就去和你堂姐好生说道说道!”她拿女儿压他们。 世子妃隋念儿虽然不愿意巴结德妃,可是却没想过让女儿得罪死对方,毕竟宫里面一句话,很容易影响女儿名声。因为老侯爷去世的缘故,欧阳家孙女们的姻缘被耽搁了,欧阳冬儿和欧阳兰都是今年开始议亲,容不得半点流言蜚语。 欧阳冬儿却是见不得郗珍儿张狂,直言道:“兴许不用二伯母去告知大堂姐。方才长公主殿下全程在场,还亲自安抚过黄姑娘,说是女孩子脸上若留疤,岂不是一辈子都完了呢。” 郗珍儿不是傻子,听到此处不由得皱起眉头。公主殿下金口玉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欧阳冬儿叹了口气,故意吓唬郗珍儿,道:“包不起黄姑娘的脸伤若是治不好,难不成让我欧阳家替她承担后果。毕竟是堂妹有错在先,咱们家又一向看重规矩,话说涵堂弟年岁也该议亲了呢。” 郗珍儿果然变了脸,后来发现侄女笑眯眯的眼底带着一抹不屑,立刻脸上一热,知道被耍了。他们家涵哥儿才十岁,怎么着都越不过几位哥哥去! 这个臭丫头…… 前面长宁侯黄晟眠和黄晟河,连带着儿子侄子听闻黄晓晓被欧阳兰打了,都是震惊的说不出话。他们家姑娘啥脾气大家都特别清楚,所以有些不敢置信。确定不是打人,而是被打? 今个靖远侯府的事情接二连三的透着诡异,身为朝廷命官若是没这点政治觉悟就别混了。 于是长宁侯寻了个借口携家眷早早离开,有那不明所以的以为背后另有因由? 但凡来凑热闹,并不是欧阳家死忠的人家大多数没有留下听戏,吃完饭就找茬离去,一时间人心惶惶,不过半刻钟,前堂的饭局就剩下一半的人。 靖远侯气得不成,却是没得发怒。他大喜的日子,就这般落幕。 第二天早朝,长宁侯告病、礼部侍郎黄宗宪上奏折把靖远侯给参了…… ☆、第23章 清明 奏折中只字未提欧阳兰,却是剑指漠北科举泄题案,怀疑靖远侯府涉嫌其中。 一时间官场震动。皇帝黎孜念留中不发,并未名言。 庆丰十二年是科举年,去年秋天完成各州考试。转眼五月份,便由礼部主持春闺。 大黎国采纳贤才的制度是科举考试,但是和黎回心认知的月份不相同。据说黎国早年也是乡试定在秋天,简称秋闺。次年二月份由礼部完成春闺。后来一位皇帝嫌弃会试的时候天气太冷,不如拖到春天举行。所以大黎的会试虽然也叫/春闺,却是取春天的意思。 关于此次考试的主考官,礼部也有许多有力的竞争者。每次朝堂上都在推荐到底由谁主持合适,今个黎孜念先是留下折子并未斥责黄宗宪如何,转脸又定下此次会试主考官,礼部侍郎黄宗宪。 顿时,很多人都摸不着头绪了。 欧阳家功高震主多年,皇帝是要出手了吗? 可太后娘娘还活着呢不是…… 长公主为了给靖远侯祝寿初登京城贵女圈,这是多大的荣幸?可是联想到当日发生种种,怎么看都像是砸场子。可是长公主才多大,未满八岁,难不成是皇帝的意思? 黎孜念登基十二年,早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他变得越发强势,尤其是面对又有人建议是否该开选秀的进言。这次是个御使,直接被抹脖子了。 先是允许礼部侍郎上折子参了漠北靖远侯府,后来又杀了个御使,皇帝这心情到底有多差啊。可若是生礼部侍郎的气,没必要定下他做主考官吧…… 靖远侯五十大寿过后,便是长公主的生辰,别提有多丧,四月初四,清明节。能够给她娘挑个如此奇葩的日子生下她,黎回心都替对方揪心。 这是有多见不得他们娘俩好,早晚,她要把人都给揪出来! “公主殿下。”香墨走进屋跪地,道:“徐大人求见。” 黎回心挑眉,说:“快快有请。” 徐大人是太监,隶属于中枢监。他是中枢监四个队伍中的橘色令牌的首领。中枢监大多数人都是未净身的,不方便进宫,唯有太监才能当首领。 这还是父亲上次许她的生辰礼物。 徐德生低眉顺眼,道:“殿下吩咐奴才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说。”黎回心直言道。 “确实有一位叫做德一的和尚。欧阳夜小公子所言不虚。他精通医术,救过小公子的性命,西普寺漠北地界的主持大人曾有意收他为徒,可是这个年轻人却是拒绝了。说他不喜欢诵经祈福,却是想做一名药师。后来就出门游离,目前没查到踪迹,属下认为,他估摸是去西凉国了……” “如此。”黎回心右眼睛挑了一下,其实她心里抱着一丝希望,欧阳夜所言都是假的。不过是他对爹娘怨恨,故意想留在宫里寻求出路,日后报仇。 黎回心喜欢换位思考,若他是欧阳夜,差点被亲爹娘怠慢之死,还被府中仆人算计,却没有丝毫回转的能力。此次得大师提点,所以迫切希望留在宫里,借她助力寻欧阳家麻烦不成?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可是欧阳夜还不到七岁呐,古人果然早熟、心还狠。 “罢了。另外,我外祖父的事情查的如何?” 徐德生犹豫片刻,道:“陛下不愿意属下告知殿下……”皇上说了,他以后跟随长公主左右。 这些话他有必要和公主殿下名言,一阵接触下来,徐德生发现长公主太难糊弄了。真是宁可得罪皇帝,都不敢招惹女人啊。 想想前阵子靖远侯府生出的风波,虽然演变成长宁侯府和欧阳家的博弈,可是他却认为,事情远非表面这般简单。若真和长公主有关系,他只能感慨,殿下为何不是皇子呢。 黎回心怔了片刻,定定的看着他,说:“你很好。” 徐德生惭愧的低下头。他如今算是彻底是长公主的人了。 “白老先生在南域边境处的一处小寺庙修行。属下妄为,曾派人去试探,白老先生拒不承认,况且他的身体大不如前,若是真接回来,搞不好……”徐德生欲言又止,黎回心却是明白。 若是娘亲和外祖父相认,然后外祖父死了,岂不是要承受二次伤害? 徐德生望着长公主落寞的神色,直言道:“不过白老先生收养了一些孩子。其中有一位少年,十分聪慧,被临村的秀才收为徒弟。后来推荐去了南域书院读书,连着参加了三次乡试,这次考上了,已经进京准备会试。” 黎回心眼睛一亮,道:“他叫什么,把他资料整理一份给我。” “属下遵命,这位少年是孤儿,随了白老先生姓氏,叫做白若行,二十六岁。因为曾立下誓言,若不考中便不成家,所以至今未娶。”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黎回心看着资料,听到屋外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母后吩咐人端着糕点走进来。 “娘……”黎回心软绵绵的开口,扑了过去,差点撞到白若兰。 她就爱叫母后娘,越叫越觉得亲,她是有娘疼的孩子。 “囡囡在做什么。” 白若兰坐下来,倚着太师椅的靠垫,让女儿靠在自个怀里,揪着她的耳朵,说:“娘给你掏掏耳朵吧。” 白若兰乖巧的应声,说:“好。痒痒了都。” “别动。”白若兰温柔的笑道,说:“昨日在靖远侯府玩的可好?” “挺好的。”黎回心诚实的说:“姐妹们都很好接触。我还认识了好几个新伙伴。长宁侯府的黄晓晓,安亲王府的黎回宁,京城第一才女礼部尚书家的徐悠然,还有兵部尚书家的夏静行,以及户部尚书家的方浩玉。” 白若兰听着女儿如数家珍似的念着名字,感慨道:“都是贵女呢。”论交朋友,女儿甩她何止几条街啊。若让她记,光是官阶就够了! “咦,你没提自个表姐呢吧。”白若兰提醒道。 “哼!”黎回心扭头撅着嘴巴,说:“娘亲又不是不知道我多烦德妃娘娘。欧阳家的表姐,品德有失,我反正是不待见。” 砰的一声,白若兰给了女儿脑壳一下,道:“别这样。乖囡囡……” “娘!”黎回心捂着眉头,说:“娘可以以德报恶,女儿真做不到呀。” 白若兰蹙眉,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吧。只是你要知道欧阳家族对于黎国的意义,大家若是交好欧阳家何尝不是你的后盾呢。” 黎回心不认同的摇头,道:“这世上待我真心好的唯有爹和娘。其他的人……” 她冷笑,说:“靖远侯府二房老二欧阳郗氏,仗着是德妃嫡亲娘,还是远征侯嫡亲弟妹,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呢。娘你是没看到当日盛况,黄晓晓被欧阳兰抓的都破相了。” 白若兰惊呼,说:“不会吧。” “如何不会呢!欧阳兰狐假虎威,还不是因为养在梁姨膝下。我真是不明白,远征侯夫妇为何如此执念女儿。夜哥儿当初热症那么严重,都不见他们来问一下。我昨日得知,远征侯夫妇已经去河北定国公府老家,给梁国公修坟去了。” 但凡是欧阳家不好的一面,黎回心都不介意仔细的剖析给母后去听。她说的缓慢,却解释清晰。或许当年的欧阳家对母后心存善意,但是时过境迁,现在涉及储位之争,嫡亲外孙女做皇后还是养女姓白的做皇后,这能一样吗? 母后没变,不意味着别人不会变。 就算大家对远征侯评价颇高,可是一个可以对亲生儿子冷血自此的男人,怎么会对她母后存下当年一起长大的情分。这些年,连舅舅都看清楚开始疏远欧阳家了,母后却还活在过往的记忆里。那些记忆是很美好,但是人不应该往前看嘛?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皇帝来了……”李嬷嬷跪地,禀报道。 黎回心感觉到母后身子僵硬起来,撒娇的摇了摇白若兰的手臂,甜甜的说:“娘若不想见父皇,去里屋歇息片刻呢?” 白若兰瞪了她一眼,说:“为何不是他滚,却是我躲。” ……有那么一瞬间,黎回心很想让他爹滚一滚,娘亲心情会不会好一些呢。 ☆、第24章 聚会 黎孜念一进屋见到白若兰,微微怔了片刻,脸上不由得一热。 他昨晚趁着白若兰睡过去后又偷偷蹭进了人家被子里面睡了半宿,然后早上鸡鸣时分去晨练,后去了早朝,好似她没见到他,就仿若他什么都没做过似的。 可是没想到在女儿这里竟是遇到,前后没差几个时辰。若是皇后质问此事,他该如何回答方保住皇帝体面。黎孜念越想越窝心…… 他不等白若兰开口,先发制人似的故作平静的说:“今日事皇儿的生辰,本是想给心心举办一场隆重的生辰宴,可是心心偏不肯接受,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何像是在解释,黎回心见父皇木讷失了往日沉稳,替他解围道:“母后,我前几日刚去过靖远侯府,不耐烦被人当猴似的祭拜,索性一切从简,父皇不好佛了我的意思。” 白若兰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望着两个相似的眼眸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自个,没有说出太扫兴的话。 “虽说从简,却不能不过。还是像往常一般吧。稍后,我亲自给心心下一碗长寿面。” 提及白若兰煮面,黎孜念想起两个人初婚的时候,他要跟着欧阳穆大哥一起行军打仗,几个人住在南域好长一段时间。平日里简陋的时候,要么若兰下厨房,要么希宜姐姐操持,岁月静好,两个人从未红过脸,反倒是都觉得对方辛苦。 冬日里,道路被堵,大雪封山,他还亲自砍过柴,那些日子明明清减,却一点都不觉得辛苦,满满的都是温暖。随着年龄渐长,过去的往事越来越跃然纸上般的清晰浮现在眼前,你才会懂得,到底失去了什么。 于是、心如刀割。 “谢谢娘。”黎回心讨好的蹭了蹭白若兰的下巴,说:“我邀请了小伙伴,他们估摸着稍后就会过来了。” 白若兰见女儿笑得异常灿烂,满足的嗯了一声,摸了摸女儿头,道:“心心终于结交好姐妹了,若是愿意,可以多留姑娘们几日。” 黎回心扬起笑颜,道:“我也想呢。再说吧。反正兵部尚书家的夏姐姐答应我教我打马球了。” 白若兰愣住……错愕道:“那有些危险吧。心心你从未骑马过……” “父皇有教我呀。”黎回心把皇帝卖了。 黎孜念眯着眼睛,看到白若兰埋怨的目光,温柔的说:“心心聪慧,其实我只带他骑了两回。” 白若兰不屑,说:“总之是背着我吧。” ……黎孜念如今在皇后面前做什么都没底气,索性不吱声了。 李嬷嬷本能的后退几步,还是觉得以后皇帝和皇后还有长公主三口之家相处的时候,他们做下人的躲起来吧。否则皇帝经常丢脸的伏低做小,日后想起来他们都看到过,会不会被灭族呀。 黎回心浅笑,撒娇的往娘亲怀里拱着,说:“娘,京中贵女善骑射,我身为大公主,哪里能比不得他们呢。再说,我若是自持身份娇生惯养,反倒是小家子气了。” 白若兰舍不得说她,咬住下唇,道:“总之注意安全,小心身子。你年龄小他们太多……” “知道了!娘~~”一声拉长音的娘,总算是又把白若兰逗笑了。 黎孜念望着女儿耍宝,眉眼不由得弯了起来,每次心心在呢,若兰脸上的笑意,就真切许多。 莫名的,他就觉得心头踏实几分。朝堂上的不快全部烟消云散,只想看女儿和妻子母慈子孝,享天伦之乐。 李嬷嬷本不想破坏眼前的气氛,可是外面宫人来话,镇南侯夫人求见。她硬着头皮开了口,黎回心跳出白若兰的怀里,说:“弘玉姐姐和承诺哥哥们到了。”镇南侯府的双胞胎分别叫做李弘诚和李弘诺,黎回心简称他俩是承诺哥哥。 白若兰见女儿可爱,无语的摇摇头,道:“你是大姑娘了,倒是招两个男孩来给你过生辰……” “那是我嫡亲的表哥们嘛。”她知道镇南侯夫人心善,曾经没少暗里帮助他们,所以她特别亲近镇南侯的亲眷。 “湘姐儿和言哥儿也不晓得来了没。”白若兰念叨着。镇南侯府一共五个孩子,分别是李弘诚,李弘诺,李弘玉,还有李弘言和李弘湘。 黎回心摇头,咧嘴笑道:“我们下午要组一场马球比赛,女儿特意和弘玉姐姐说,千万别带那两个拖油瓶。” ……白若兰也忍不住笑了,说:“玩心太重。” “我生辰,我最大!”黎回心强调。 白若兰起身打算回常青宫接见镇南侯夫人。黎孜念往前走了一步,欲言又止。 “皇帝有何旨意?”白若兰恭敬的问道。 黎孜念千言万语化成一口痰堵住喉咙,沉默下来。 “臣妾先退下了。”白若兰福了个身,漠然离去。 黎孜念望着她瘦弱的背影,攥了攥拳头。对于父皇的闷骚性子,黎回心早就习以为常,今个她要招待小伙伴们,没功夫帮父亲,于是轰人道:“父皇不如去御书房看下奏折,女儿听闻礼部侍郎黄大人可是把靖远侯府参了?” …… 黎孜念头一阵大,望着女儿嘲讽的目光,犹豫道:“你这丫头,什么都挂心着。” “儿臣如何不挂心呢。想起前几日靖远侯欧阳郗氏那张扬的嘴脸,我若是黄晓晓,必然撕裂她的嘴巴,父皇认为,她们可敢破我的相。” “心儿……”黎孜念轻声念叨。 “儿臣明白父皇和母后待欧阳家之心。儿臣更清楚父皇和母后最忧虑的是什么,无外乎大黎国的盛世安稳。母后不是傻子,或许她确实心善,但是很多次的退让无外乎是真心为国为民。说到底,若没我们母女俩,父亲倒是省心。欧阳家家风严苛,极其自律。若非于我娘有愧外,皇家说不出靖远侯府半分不是。甚至连军权,都因为远征侯的缘故分出大半而无怨言。” “回心!”黎孜念心疼的喊道,女儿冷漠的眼眸,透着几分口是心非。 “父皇,若非儿臣早慧,庆丰六七年那些破事儿,足以要了我和娘亲几百次性命!欧阳家有功,父皇可以赏,欧阳家有错,父皇应该罚。况且,现如今靖远侯府和远征侯本就是两家吧?别莫名寒了大黎学子的心。” 黎孜念沉着目光,良久道:“父皇对不住你们母女。” “父皇,过往的事情切莫再提。此次会试有位学子或许可以多关注一下,他叫做,白若行。”黎回心眨眨眼,黎孜念瞬间明了。她这闺女,心思缜密,真是什么都能查得出。不过他将中枢监一队势力送给女儿,也是怕女儿万一得罪深了权贵,遭遇不测,至少可以自保。 “父皇……”黎回心收敛起正色神态,换成一副女儿家的样子,道:“这位白若行是我外祖父亲手养大的,不如父皇看在母后面上,好生提拔一番。日后,我是不介意多个舅舅的。” 欧阳家漠北势大,没有血缘关系的白家人大多数依附欧阳家而活,根本没人立的起来。黎回心只好寻求外力,越是和漠北没关系的出身越好。白若行从小许下科举不中不成家的誓言,可见要么苦大仇深有啥血海深仇藏着呢,要么是极其看重功名利率上进之人。 “小东西……朕不愿意你这般辛苦的。”黎孜念捏了捏女儿鼻头,道:“黄宗宪所提一案,我势必会命人彻查。以我对几位表兄弟了解,若真是漠北那头有人牵扯进去,却绝对不是嫡系。” “这重要吗?”黎回心挑眉,道:“父皇本不耐烦德妃那头,也该敲打一番了。否则皇祖母真当这天下到底姓什么。娘上次和我提来的,早年父皇明明和皇祖母不亲近。” 黎孜念听女儿说妻子曾念叨自个,眼睛一亮,说:“你母后说朕了?” 黎回心望着父亲殷切的目光,没好意思打击他,道:“总之、算是吧。” “还说什么了没。”皇帝脑袋一热,拉着女儿要话家常。 黎回心皱起眉头,撒娇道:“父皇……还是先去处理公务吧。弘玉姐姐怕是都等急了……” 黎孜念感受到女儿迫切的心情,顿时生出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自个果然是老了,妻子不耐烦就算了,女儿也嫌弃他唠叨……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这里是存稿箱同学。 《公主在上》这本书预计2月1日入v。也可能2月2日。v当天肯定三更,老规矩,v后至少日更六千起。剧透一下,这本书未来登基的皇帝肯定不是三皇子。关于女主的故事,必须是全程酸爽甜蜜。至于爱情,欧阳夜若想做男主还需要层层通关升级自身技能。另外,欧阳家肯定是会没落了,毕竟这本书是以女主为主,你们懂的……任何一个家族都是盛极必衰,这本书完结后,从此再无欧阳家。关于欧阳家相关的故事再不会写了。13年至今,三年不到,四本书,一个家族从崛起到兴旺,然后是必然归隐或者衰败吧。人的一辈子或许如此,没有谁永远的好,没有谁永远的坏,谨记好的时候低调做人,坏的时候不卑不亢。:) ☆、第25章 马球 黎回心见皇帝面露苦涩,心疼的又安慰一番,道:“父皇,我和母后可都靠父皇撑着呢。m.. 移动网您、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三弟弟虽然亲近我,可毕竟是欧阳家的外孙。若是父皇身体有不适,儿臣不敢去想母后的下场……” “回心!”黎孜念蹙眉,情不自禁的呵斥了女儿。他更不敢去面对这种结果。 黎回心见他总算是恢复往日的理智,转脸又笑了起来,撒娇道:“我要去寻弘玉姐姐玩,改明个再陪父皇说话。”她垫脚亲了皇帝下巴一口,瞬间把黎孜念失落的心给填满了。 黎孜念抱着女儿转了一圈,吓得黎回心吱哇乱叫。 “父皇,女儿大了,你快给我放下来!” “哎,还是小时候可爱一些。”黎孜念温柔的摇摇头,说:“朕寻到了当年给你治病的那位漠北神医,让他好好给你母后和朕调养一番,我们都要活的长命百岁,不让任何人伤害心心。” 黎回心用力点了下头,私下里,她也吩咐中枢监的徐德生去搜罗名医了。按照德一和尚的说法,庆丰十二年是非常关键的一年。她不容有失……爹和娘,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皇帝总算走了,黎回心换了一身骑射服饰,棕色马靴,去接见两位表哥和表姐弘玉。 欧阳夜早就戳在宫门口处,他见黎回心出来,立刻迎上去,道:“回心姐姐,好巧呀!” 黎回心顿时……摸了摸欧阳夜的额头,懒得揭穿他,说:“待会来许多小伙伴。我怕是没功夫照看你呢。不如,你去和母后还有镇南侯夫人说话?” 欧阳夜听出黎会心打发自个的意思,心头失落,急忙故作可怜的说:“回心姐姐,我不吵闹。你别轰我走成吗?” 黎回心一怔,定定的看着他一会,道:“可是我们要打马球,没注意伤着你可怎么办。” “马球我也会!”欧阳夜迅速开口,他好歹两世为人,那内力可是杠杠的厉害。若不是今年岁数太小了,他都有心去参加武状元的科举考试。 “你也会?”黎回心无法相信,他之所以骑马很快就学会了可是因为上辈子学过。 欧阳夜点头,说:“我在漠北长大的。山里随便一个小孩就会骑马,别说马球,狩猎都跟着村里人去过。” 黎回心想起来,欧阳夜是在庄子上长大的。 “冬天,大雪封路,粮食供给不足,我们村就会有长辈带着小辈进山狩猎。很大的雪,足足没过了我的膝盖,可是我都不害怕,我真的不会拖累回心姐姐的。” 两个人混的很熟,他已经将公主殿下四个字过滤成了回心姐姐。欧阳夜嘴巴甜,几位老嬷嬷听闻他的过往都觉得可怜,待他很不错。 黎回心心里算了下人数,发现一共九个人。正好差一个,不如让欧阳夜凑数呢。 她扬起唇角,说:“好吧,你跟我来。” 镇南侯府的李家兄妹等了好一小会,才看到黎回心明媚的笑颜缓缓而来,还带着一位看似柔弱的俊美小男童。 李弘玉见过他,给两位哥哥介绍,道:“那孩子是欧阳夜。听说过吧,远征侯那位据说命又硬又丧的小儿子。” 李弘诺瞪了下眼睛,说:“他怎么住宫里了。” “上次进宫病了,远征侯夫人将他托付给了皇后娘娘。估摸是都忘了这儿子,没听谁来接。” 李弘诺哦了一声,却觉得那小童死死拽着黎回心的手,有些别扭。 总归是,男女八岁不同席吧? “两位表哥,弘玉表姐好。”黎回心甜甜的问候。欧阳夜附和,道:“弘诚哥哥,弘诺哥哥,弘玉姐姐好……”他是完全随着黎回心叫人。 李弘诚点了下头,目光落在黎回心脸上,说:“心姐儿又高了。” 黎回心浅笑,这位兄长很闷,可是待她特别好。还记得小时候自个被大皇子欺负,李弘诚私底下坑过那位好几次,都让人抓不出把柄。当时,他就觉得这位大兄是个成大事儿的。 至于弘诺表哥……好人一枚,她摇摇头,心思都写在脸上。 此时李弘诺脸颊红扑扑的,走上前掏出礼物,说:“回心妹妹,送你,我亲手雕刻的。” “谢谢表哥。”黎回心低头看着,道:“真好看。”这是用木头雕刻的花儿。 李弘诺挠挠头,说:“妹妹喜欢就好。” 李弘玉和李弘诚也分别送了礼物,都不是很贵重,却满怀心意的东西。 黎回心捧着李弘玉的荷包,道:“这是双面绣吧。弘玉姐姐可真厉害!”镇南侯夫人早年是绣坊娘子出身,还是双面绣的传人,所以李弘玉的绣工很厉害。可惜李家就这么一个女孩。 “你若喜欢,我改日教你。”李弘玉大方的说。 黎回心浅笑,道:“我可不想你为难,双面绣本是不允许外传的。” 李弘玉拉住她的手,说:“哪里说双面绣,我是说其他绣法的小技艺,在下不才,倒是有几本独家本事儿呢。”她故作夸张的调戏妹妹,惹得众人大笑。 欧阳夜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弓箭,道:“回心姐姐,送给你。” 他脸颊通红,都不敢抬头去看黎回心。他一直觉得公主殿下不同于一般闺中女子,于是特意做的这套女孩子可以用的弓箭,请了师傅帮忙,足足做了两个多月呢。至于样式,剽窃了上辈子庆丰末期特别流行的款式儿。 黎回心果然眼睛一亮,这弓箭技艺并不出众,可是特好看。 她听闻李嬷嬷帮欧阳夜寻了木工,还以为他在搞什么,原来是准备这个。一时间很感动的摸了摸他的头,说:“谢谢,我很喜欢。” 欧阳夜摸了摸手心的伤口,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回心姐姐居然说很喜欢他……的礼物。 后面几个字,他自动忽略。 没一会,其他家的女孩陆续进宫。因为黎回心发帖子的时候就说了会有镇南侯府家的表兄弟,大家都已经知道。 好在黎国上层风气对贵女们并不严苛,反倒越是底层人家,对女子要求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大家吃过一顿午饭后便准备组一场马球比赛。 牵头人是夏静行。她从小习武,是所有女孩中最飒爽英姿的一位。黄晓晓本是在休养中,可是她听说长公主没邀请靖远侯府的表姐妹,立刻觉得自个就算爬,也要爬着来。 呵呵,反正公主殿下生辰会她出席了,欧阳兰却没有被邀请,谁会更恶心呢?她下巴处还绑着一块纱布,黎回心于心不忍的看着她,说:“黄姐姐可以吗?” 黄晓晓摇头,声音很有力气,道:“殿下可以问悠然,整个京城除了夏家姐姐,便是我打马球最好了!” 好吧……黎回心没在多言。 双方分组,分别让两个大男孩当守门队长,省得男女身体接触过多确实不太好。守门的安排好了以后,黎回心和李弘玉,夏静行,外加欧阳夜一组。 另外一队是安亲王府的黎回宁,徐悠然,还有方浩玉、黄晓晓。 常青宫后院有一处绿茵草地。两边搭上了豪华的球门,约有一丈,顶尖刻着金龙,下面设石莲花座上面涂满彩饰。 “公主殿下好品味。”夏静行换了一身衣裳,登上长靴,头戴幞巾,显得特有气魄。她本是豪爽之人,本以为黎回心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准备充分。 “父皇疼我,怕我丢脸,替我修葺的。” 夏静行浅笑,多了几分真想和小公主深交的心思。 黎回心眉眼一挑,娇气的说:“待会姐姐们可别故意让着我。我们队还有男孩呢。” 噗嗤,徐悠然笑了,她扫了一眼欧阳夜,这小身子骨,撑得住多久呀。 欧阳夜顿时攥了攥长杆,他上辈子是人见人怕的恶煞将军,这辈子从小就练习内功,若不是怕被当成妖孽,一个人就能横扫这群小姑娘。 不过,他还是不要太厉害,否则回心姐姐就不愿意护着他了。 欧阳夜将目光落在黎回心的身上,只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人。骑射服束腰紧身,将黎回心修长姣好的身材衬托得越发柔美。她干净利落的上马,挥杆尝试的骑了两圈,身轻如燕,腰柔如柳,看的欧阳夜目不转睛,怦然心动。 想起前朝皇帝称赞嫔妃的宫词,玉鞍初跨柳腰柔,半空彩杖翻残月1…… 鼻尖一阵腥味,欧阳夜流鼻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摘抄自《宫词》。宋徽宗赞美崔修仪的马球技术说:“巧学男儿岂娇羞,玉鞍初跨柳腰柔。半空彩杖翻残月,一点绯球迸电流。” 明天更新可能会晚。我要找网。 ☆、第26章 他是谁 徐悠然一回头就看到欧阳夜在流鼻血,她并未多想,捂着肚子扬声大笑道:“回心妹妹,这还没开始战呢,你们队的小家伙就吓出血啦……”他们玩的熟了,便不再总是公主殿下的称呼着,反倒是失了亲近之感。值得您收藏 众人看过去,忍不住浅笑。 黎回心眉头收拢起来,无语道:“怎么回事儿?来人帮欧阳夜止血。” 宫人立刻过来伺候,欧阳夜脸颊红成猪肝色,太丢脸了。 他搓了搓手,暗道待会一定要好好打球,再藏私下去估计黎回心一辈子都不会把他当男人看了。 黎回心跳下马,左手牵着马匹,右手持着球杆,抬头浅笑的往欧阳夜方向走过去。 李弘诺横插过来,替她牵着马,道:“一会回心妹妹主防守还是攻击。” 黎回心将缰绳递给他,好玩似的抡了抡球杆,道:“夏姐姐说我刚开始玩,先从防守练起。她怕进攻太猛会伤着我。” 李弘诺嗯了一声,眼里全是黎回心淡淡的笑容。 黎回心想起什么,道:“今日真是麻烦你和大表哥陪我们这群女孩玩。可惜我认识的女孩太少,日后小伙伴多了,便不会再这般叨扰你们。”相较于打球,绝大部分人是不爱守门的。 李弘诺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我和大哥一点都不觉得麻烦。随叫随到……” 黎回心嗯了一声,看到欧阳夜牵着小马驹走过来,主动上前问道:“如何,鼻子没事儿吧。” 欧阳夜拨浪鼓似的摇头,说:“我……”他该怎么解释呢,郁闷道:“一时大意。” 黎回心上衣微紧,衬着身材玲珑有致,想起日后长大的公主殿下,欧阳夜便无法平静下来。 回心姐姐骨子里并不满意欧阳家,当年下嫁多是迫于皇后遗愿,还有虎视眈眈变态二皇子,就连三皇子恋姐癖也特别严重。皇后娘娘去世后,皇帝自杀似的生存状态,累坏公主殿下,最终她顾忌到皇家体面和国家安危,遵从父母之命。 真是、好令人心疼。 起初,大哥和嫂子关系并不和睦,可是从何时开始,大哥喜欢定定的望着嫂子,然后做出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当时他便觉得,大哥应该是喜欢上嫂子了。这般温暖美好的女子,谁能忍住爱慕之心。甚至后来宫里许他们和离,大哥居然拒绝,让父亲十分失望。 这意味着,身为公主驸马,他将无法成为远征侯府的继承者。否则父亲又为何给二哥铺路。 他是活在阴冷黑暗中的人,自私冷漠。唯独从大嫂那里获得过一点温暖。他有时候很想告诉回心姐姐,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不应该善待他,哪怕是一点点的善意,都足以让他付出所有。那日渐疯狂,无法控制的龌龊心思,快要把他逼疯。 十二岁的少年,第一次遗精。他怕极了,害怕自己会做出逾越的错事,于是偷偷跑去南域参军。以为疏远就会忘记,可事实告诉他,什么叫做思念,刻苦铭心。 天寒地冻,他差点死在半途。那一年西凉国天灾**不断,冬季没粮食,便起了侵犯之心,挑起战事。父亲赶来,先绑了他,要送回漠北,被他反抗所拒。 父子俩发生激烈的口舌之争。 最后,父亲嘲讽的说,给你三千骑兵,捉拿对方首领宇文棠。若抓不到,就别再出来丢人了。 他怀着踹踹不安又兴奋异常的心情首次征战,一周后领着宇文棠首级归城。 当时,他第一次在父亲深邃的眼底看到自己的样子。身高渐渐被拉长的冷漠少年,身上经历过血与杀戮的洗礼,不再甘于被欧阳家雪藏起来。他的胸口处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他还有次故意的让大嫂看到,想让她摸一摸,似乎就不会疼了。 他和欧阳家后来的关系很奇怪,若是大哥扶的起来,他这个臭脾气儿子会不会就被父亲砍了? 天知道父亲希望大哥大嫂和离的时候他整个人心里是多么的激动,可是为什么,在欧阳家他唯一心存半分敬重之心的大哥居然喜欢上公主殿下。 那么他的公主殿下,可曾对大哥动过心? 他其实特害怕公主殿下遇见大哥…… 害怕他们过早相遇,是不是结局就有所不同。 欧阳夜胡思乱想着,温暖的掌心覆盖在自己的额头上,入眼的是回心姐姐浅笑着的眼眸,说:“不然你休息吧,夏姐姐是我们队的,她一个人抵得住两个人。” “不要!”欧阳夜坚决的拒绝,声音振地有声。 李弘诺不喜欢小屁孩看向回心妹妹的目光,本能的往中间挡着。 欧阳夜咬咬牙,立刻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扬起下巴,说:“回心姐姐,咱们开始吧!” 黎回心好笑的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道:“逞能。”她转身离去,又回过头,道:“量力而为,晚上我让嬷嬷送过去玉清膏。手心皮肤最是娇嫩,不易愈合。” 欧阳夜微微怔住,随后脸颊通红。 回心姐姐知道了,知道他为了给她做小弓箭,把自个手都割破了。 黎回心莞尔一笑,吩咐众人整好队阵,旁边大太监用力一锤大鼓、扬声道:“开战!” 宫里面姑娘们玩的愉快,宫外的几户人家却是不算太平。靖远侯府的议事厅,老侯爷唤来世子爷欧阳月和侄子欧阳岑,仔细将朝堂上和长公主的事情说了。 欧阳岑刚送完大哥去河北后折返回来,没想到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欧阳岑性格沉稳,比世子爷更靠谱一些。从心里讲,他是德妃欧阳韵亲生父亲,自然希望女儿过得好,虽然白若兰是他打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却是比不得女儿半分。 “皇帝心思,不太好猜。”欧阳岑看向欧阳月,道:“回头还要麻烦三弟妹进宫问太后娘娘的意思吧。”他知道自家媳妇什么性子,办不成事儿。 欧阳月点头称是,说:“今日长公主殿下生辰,长宁侯府的黄晓晓虽然病了却能进宫,咱们家冬儿和兰儿连请帖都没有收到。” 欧阳岑眯着眼睛,诧异道:“长公主性子到底如何?”他虽然是远征侯嫡亲弟弟,不在朝为官,总归是没见过黎回心。 靖远侯眯着眼睛,良久,道:“是个有心眼的,一点都不像皇后娘娘那么好性子。” …… 欧阳岑犹豫再三,说:“伯父,大哥那边怕是要清修一段时间。您老人家晓得,大嫂是定国公带大的孩子,牵连到定国公的事情一概很难交涉,若非要事儿,不好给大哥去信。” 靖远侯叹了口气,道:“晓得。未必到那一步,靖远侯这边军权大多数上交,姑母她老人家也还在世,我倒是不担心欧阳家暂时的情况。就是日后吧……”他垂下眼眸,说:“兴许是我思虑过重,皇后娘娘到底咱们家长大的,回头我让容容进宫寻个话吧。” 欧阳岑沉默下来,双方闹到如今地步,起源于春姐儿进宫。当年这步棋,到底是对是错?欧阳家功高震主,若非嫡亲外孙登基,谁容得下。他们并无反心,可是天子姓黎,注定忌讳外姓权臣。 “对了,呱呱呢。”远征侯长子欧阳鸿的小名叫做呱呱。 “他进宫探望夜哥儿了。”欧阳岑低声道,对于这位小侄儿,他都记不大住模样。本是打算留在靖远侯府,可是没想到那天欧阳夜居然混在女眷里面,还寸步不离长公主殿下。 他回到房内,招来管事儿,道:“兰姐儿的事情,最后大夫怎么说的。” 管事犹豫片刻,说:“说是酒的浓度过重……” 欧阳岑眯着眼睛,质问道:“当日那酒壶是否有经过长公主的人之手?” 管事低头沉思片刻,说:“没有。不过欧阳夜有帮着端到饭桌上。” “夜哥儿?”欧阳岑愣了下,倒是不觉得侄子能算计自家堂姐。 管事生怕因为他这句话惹上麻烦,强调的说:“当日三娘子被黄晓晓当众辱骂,夜哥儿还曾出面护姐,反驳黄家姑娘来的。” 欧阳岑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长宁侯府,老侯爷也和弟弟侄子聚在一起,道:“欧阳家老二回来了。” “嗯,不过是单独回来的。想必事关定国公去世二十周年祭,天大的事情远征侯都不会回来。”礼部侍郎黄宗宪道。 “这倒也是。”老侯爷看向侄子,说:“皇帝已经确定任命你为今年的主审官员?” 黄宗宪笑了,说:“嗯。劳烦大伯铺路。” 老侯爷摇头,道:“长宁侯府祖上是同太/祖皇帝打江山的老臣,无奈如今子嗣没出众之辈,你能走科举出身到今日,是黄家之福。大黎国科举三年一次,这些赶考学子日后可都要叫你一声老师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历年来,谁都想做主考官。 黄宗宪笑道:“伯父放心,我瞅着大哥日日练武,未必不能在功名上更进一步。” 长宁侯对此没有表态,说:“他是个武痴,却对行军打仗不通。若真是被皇帝委以重任,我倒是担心他能活多久了。”被父亲如此看不起的长宁侯嫡长子黄宗策无语的皱起眉头,求助似的望着叔叔和堂弟。 “晓晓进了宫,希望可以得长公主殿下看重。”长宁侯感慨。 黄宗宪脸颊通红,他们家那不省心的闺女,名声毁的一塌糊涂。若能被公主殿下另眼相看,那可真是走狗屎运了。 “弟弟瞅着公主殿下是个有主意的。我私下问过晓晓,仔细想那日情景,总觉得公主殿下有意惩治欧阳兰。” 黄宗宪复议亲爹,说:“大伯。咱们家本就和镇南侯或者欧阳家不是一路,还不如就做忠于皇帝的孤臣挺好。皇帝年轻力壮,励精图治,侄儿认为没个二三十年,到不了改朝换代那一日。兴许,黄家在我们手中……”他攥了攥拳头,目光明亮。 长宁侯缕着胡须,点了点头,道:“若可以恢复长宁侯府名望,我就是死了都甘心。” “大伯千万别轻言生死……” “嗯,先看晓晓回来后怎么说吧。”长宁侯道。 此时长宁侯伯侄儿心头那扶不起的长孙女黄晓晓正在马背上肆意飞扬的挥舞着球杆,砰的一声,进了!众人互相挥杆,击打一下。碍于双方守门员的出色发挥,半个多时辰,也不过是二比一。 长公主一队领先。 “喝口水吧。”李弘玉见黎回心额头满是汗珠,提议道。 众人点头,彼此笑呵呵的顿时感觉亲昵无比。长公主笑起来特暖心,大家莫名就放松了。 夏静行跳下马和黎回心认真演练方才的措施和缺陷,每个女孩都听的认真,一张张朝气蓬勃的漂亮容颜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黄晓晓还在为进球兴奋,说了个笑话逗弄的方浩玉喷了口水。她本能一挡,杯中的水就扬起来泼向身后的夏静行。夏静行背对着他们和黎回心说话呢,黎回心望着她遭受无妄之灾,墨色的长发狼狈的滴答着水,她不敢笑,嘴角都快忍抽了。 夏静行是男孩性子,立刻爆了,随手拿起杯子不管不顾扬水回去,然后变成一场水仗。旁边端着水杯的宫人们顿时无语,他们见主子们玩的开心,急忙不停给大家续水。 场面乱糟糟,黎回心在欧阳夜的掩护下躲到角落处休憩。两个人对视一眼,黎回心很贴心的用手巾给他擦了擦脸,温柔的让欧阳夜都快窒息了。 “夜哥儿?”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欧阳夜整个身子都僵硬住了。 黎回心抬眼望过去,整个人木然怔住,不知道为何,她心脏突然咚咚咚的用力跳动起来,莫名觉得眼前的男孩特别眼熟,她是不是在哪里遇到过? 初春的风透着几分寒意,吹起少年墨色的长发,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那一双狭长的墨色长睫毛微微松动,映衬着一双墨色的眼眸越发深邃低沉,同他对望,仿若被缠进了一片汪洋大海,迷失掉了方向。少年白衣如雪,淡定自若,背脊挺直,随风扬起的衣角,彰显出一身的贵气,那微微扬起的唇角,透着亲切,眼底却漠然的察觉出几分冷意。 真是个漂亮的男孩。黎回心收回目光,莞尔一笑。 她终归不是一般少女,早就过了对谁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年纪。 欧阳夜攥着她的手却在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故事里面的每个人物都是独立鲜活的。好朋友在一起,应该是有幸福的感觉。当时年少,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特别认真,在那一刻,都是充满真诚。愿岁月静好,这群姑娘或许日后的路各有不同,命运会经历大起大落,都可以想起出嫁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愿意相信,他们都曾经真正好好的用力去认真的活过。 这个男孩是谁?其实答案已经在大家的心里。只能是谁…… 明天入v,三更合一,放大章,求第一时间的订阅哦。^_^谢谢。 ☆、第27章 三皇子之死 明晃晃的日光落在三个人身上,衬托着每一张脸,都光滑洁白,风采耀人。|欧阳夜虽然尚未张开身体,却继承欧阳家良好的基因,即便是微微蹙着眉头,依然俊美异常。 黎回心发现他的不对劲,深深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衣少年,脑子微微一转,便了然对方身份。她莞尔一笑,开口道:“来者何人,此处乃后宫禁地……香墨呢、宫里的侍卫都白养了吗?给我把他抓起来。” 欧阳鸿愣住,原本对黎回心莫名升起的熟悉感渐渐散去,只觉得这传闻中的大公主殿下说话果然咄咄逼人,态度傲慢,心生不喜。 夏静行从后面过来寻她,看到欧阳鸿的时候微微愣了下,急忙开口道:“公主殿下,这位公子是远征侯长子,应该是误闯进来的。” 欧阳鸿朝着夏家姑娘微微点了下头。他两年前被父亲送往南域历练,上峰便是夏静行胞兄。两个人算是很熟悉的关系。况且夏静行父亲是兵部侍郎,祖父是永安侯,实打实的百年望族,传统勋贵人家,一直同靖远侯府上交好。 “哦。”黎回心眼见没机会继续装傻,不由得扬起唇角,道:“话虽如此,此乃后宫禁地,不知道欧阳公子进宫何事,又为何会跑到我兰花苑呢?” 欧阳鸿皱起眉头,这帽子扣了下来仿若他是品德有失似的。至于他为何会被人领到此处?欧阳鸿自个还觉得纳闷呢。 欧阳夜见两个人几句话就生嫌,心头安稳下来,插嘴道:“回心姐姐,我们还没比完呢。咱们继续去玩吧。”他不忘记催促兄长,说:“大哥,这里是公主殿下私苑,你在这里终归不妥,还是快快离开吧。” 黎回心见欧阳夜一脸镇定,欧阳鸿却是脸色铁青,不由得心情大好。 欧阳鸿不像是好妥协之人,生硬的开口道:“弟弟说话声音洪亮,身体想必大好。今日进宫本是来求皇帝允你回家,正好碰上了,你便随我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回府。” 黎回心垂下眼眸,冷淡的说:“此话有偏颇。欧阳夜是梁姨交付给母后照看,梁姨临行前更是曾托靖远侯夫人进宫替她探望,麻烦母后照看夜哥儿一段时间。并且夜哥儿甚是乖巧,我二弟同他年龄相仿,倒是可以玩到一起,便想要继续留他些时日,待梁姨归京,自会送回府上。” 欧阳鸿眼底的不悦更深了几分,她娘此次要去给增外祖父修坟守孝,没个半年多回不来啊。黎回心的话看似稳妥,却是处处透着不愿意放弟弟回家的心思。 “公主殿下此话何意。”欧阳鸿索性直言。 黎回心扬眉,诧异的笑道:“自然是话面上的意思,一切等梁姨回京后再说吧。”她盯着欧阳鸿憋屈的黑脸,整个人都觉得舒畅。难听点的说,抬出梁希怡是给他们面子,难道她想留下谁,还需经过谁同意?都是被父皇母后的仁义惯的,谁都能替宫里做主。 她呀,就要做飞扬跋扈的大公主。 黎回心和欧阳鸿的意气之争正好符合欧阳夜的心思,他急忙应承道:“弟弟愿意留在宫里。大哥和二哥往日里繁忙,都不陪我玩。宫里还有二皇子殿下……我俩、年龄相当……”鬼才知道他连二皇子殿下的面还没见过呢。不过既然回心姐姐这般说,他便全部都应下就是。 三个人之见的气氛越来越差,远处有宫人求见,来自春花苑。 宫人道:“德妃娘娘听闻府上弟弟进宫,特意吩咐老奴来寻人。” “哦?娘娘消息倒是灵通……”黎回心不咸不淡的讽刺道:“既然如此,欧阳公子还是去春花苑给娘娘回话吧。至于皇后娘娘那里,实不相瞒,正在接待贵客,怕是没功夫见闲杂人等。” 宫人一愣,垂下眼眸。大公主性子越来越张狂,尤其是待欧阳家之不喜,慢慢变得不再肯遮掩。 欧阳鸿眯着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回心,说:“便按照殿下吩咐行事。”他转身扬长而去,明显是心头气急。 黎回心咬住下唇,冷哼一声。该,气死你…… 宫人行了大礼,追着欧阳鸿离去。 黎回心望着他俩的背影,拍了拍欧阳夜肩膀,说:“欧阳鸿的性格据说很像远征侯,定不会是在宫里乱闯之人。你说他为何会冒然出现在这里。” 欧阳夜怔了下,心头忽的一疼,故作镇定的说:“我以前虽然住在庄子上,却也会在逢年过节被接回老宅。对于曾祖父的印象不甚清晰,可是大堂姐和哥哥都是养在曾祖父膝下的。曾偶然听叔叔和爹直言,曾祖父遗言,让欧阳家尚主。” …… 黎回心闭了下眼睛,想起爹娘待远征侯夫人的不同。 她讽刺一笑,道:“据我所知,德妃娘娘进宫一事,也是老靖远侯做出的决定。” 欧阳夜垂下眼眸,点了点头,说:“大表姐生日是元月初一。当年被批凤命,所以自小就是养在曾祖父膝下。” “我还记得,母后和父皇的婚事儿,不也是老靖远侯牵线定下的。” 欧阳夜尴尬的撇撇嘴角,道:“嗯。可是今上能登基……”却是打了很多人一个措手不及。 当年嫡出皇子三位,最被看好的是四皇子。后来四皇子被他人算计致死,二皇子占着嫡长子,还曾监国,谁想到别说嫡子活不下来,庶子也差不多死绝。欧阳家若不扶持六皇子登基,便会败给五皇子身后的镇国公府李家。胜负之间,不过一念之差。 最后欧阳家留下来,依旧风光无限,镇国公府彻底倒了。 黎回心攥了攥手,在这兰花苑她都能被人算计? “你兄长对我应该是无好感吧?”黎回心直接问他。 欧阳夜怔了下,立刻点头,说:“我兄长喜欢温顺的女孩。”其实不是的。他的心头有些苦涩,上一世大哥对于赐婚确实非常抵触,可是后来皇帝病危,逼大公主成亲,十里红妆风光送嫁。那一年大嫂才十二岁,后来坚持为皇帝守孝三年。 她喜欢清静的地方,便和他有了交集。她还给他缝补过衣裳,刺绣并不精致,却让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看他是多么的愉悦。偶尔,大哥会来庄子上,渐渐地,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他们有时候一起骑马,下棋,看日落黄昏。 他不清楚兄长和公主殿下发生过什么,可是大哥慢慢的就待大嫂越来越好,直到回心姐姐及笄,却提出愿意和离。还传达回宫里……届时三皇子殿下登基四年,朝堂日渐平稳下来,身为太后娘娘的欧阳韵顺水推舟,求之不得。 那一日的场景他永生难忘,大嫂突然和爹娘提出来这个要求,兄长的目光冰凉,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盯着嫂子目不转睛。 当时他年岁尚小,一切的感情都特别懵懂。只觉得心脏快跳出来了,有那么一瞬间,生出龌龊的心思,若是大嫂和离,他愿意放弃一切陪她远离尘世。即便当时他已经从军三年,小有功绩,爹娘也开始为他议亲。可是他谁都看不上,目光贪恋的总是忍不住落在大嫂的身上,觉得她哪里都好。他哪怕是站在她的身旁,都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他并不清楚,回心姐姐的心底,对欧阳家有着难以明灭的恨意。 这段婚事儿,她应该是比大哥更不情愿的。 “啪”的一声,欧阳夜额头疼了一下,入眼的是黎回心仿若黑宝石斑深邃的眼瞳。 “和你说话呢,傻站着干什么。”黎回心训他。 欧阳夜脸上一热,淡淡的哦了一声。大家拨水玩闹的浑身湿透,比赛没法进行下去。黎回心吩咐宫人们准备热水,给姑娘们擦拭更衣。 午后,黎回心邀请大家一起晒太阳。她的兰花苑有一处阳光房,坐北朝南,东西通透,房顶用柳叶编织的顶棚,地上铺上毛茸茸的毯子,几个小方桌摆着点心水果,女孩们每个人裹着个被子围在一起谈天说地。共享八卦是最可以增加彼此熟悉度的,一整天下来,每个人都有些依依不舍。就连徐悠然这种大家闺秀,都说的嗓子快哑了,约定过阵子的赏花宴继续聚会。 黎回心送走他们,伸了个懒腰,香墨走过来,道:“姑娘要泡澡吗?” “不了。”黎回心摇头,想起什么,问道:“母后可有泡药浴。”自从将母亲身体有隐疾的事情同父亲言明,皇帝遍地寻医,正巧此次治好她脸痕的那位漠北神医在京城,便将人拉来给母后诊治。被叮嘱,三日要泡一次药浴。 对于这位和欧阳家亲近的神医,黎回心很是不信任,于是将药方和药材配比同时以其他名义拿给另外的医者,被告知没有问题才敢让母后使用。 香墨安抚她道:“公主殿下放心,李嬷嬷派人给过口信儿,已经泡过了。” 黎回心散开头发上床翻来翻去,睡不着。 香墨将灯油点燃,道:“公主殿下可是身体不舒坦了?” 黎回心摇摇头,说:“陪我说会话吧。” 香墨嗯了一声。 “你是几年入宫的?”黎回心问道。 “奴婢是先皇末年最后一次大选进宫的。最初在荣阳殿做掌灯宫女。”香墨安静的回话。当时的荣阳殿是先皇没有血缘的嫡母,李太后。也是镇南侯李家出身的女孩。 若不是太后和先皇争锋,镇南侯又如何会被灭族,白若兰的父亲就不用苟且偷生,连李姓都不敢姓了吧。香墨此言,主要是告知黎回心,她是先皇时期的李太后选进来的。 “十三年了?”黎回心叹气。 “嗯。奴婢如今二十五了。”香墨笑道。 “该出宫了,可有去处?”黎回心认可香墨做事情的尺度,若她有所求,她必会允的。 香墨摇头,道:“奴婢愿意在伺候殿下一辈子。” “话都喜欢这般说。你我主仆这些年,便不需客气。香墨,你直言吧。” 香墨咬住下唇,目光透着几分迷茫,道:“奴婢家里人口众多,可是若论亲疏远近,唯有一个嫡亲的弟弟。现如今,他已经娶妻生子,继母不能拿捏他什么,同宫外的事情相比,奴婢反倒是更牵挂公主殿下多一些。” 黎回心浅笑,道:“真会说话。不如我帮你相一门亲事儿?” 香墨脸颊微红,说:“一切全凭公主殿下做主。” 黎回心点了点头。她躺在床上,道:“方才下午的时候你也听见我们说话了吧。” 香墨颔首,道:“姑娘们说的那般大声,奴婢想捂着耳朵都听得清楚。” 黎回心见她玩笑,心情轻松起来,道:“没想到谁家都有糟心事儿。其中最让我诧异的是夏静行姐姐。她看着那般胸膛敞亮的人,实则心思却特别细腻。” 香墨微笑着看向主子,说:“夏姑娘的父亲兵部侍郎夏大人是侯府公子,因为是小儿子,性子微微有些跋扈。好在脑子不错,虽然不承爵,却绝对是勋贵人家里读书好的子弟了。说起来夏姑娘和黄姑娘背景类似,父亲都是勋贵子弟,却不是长子,反倒是走科举之路。” “嗯嗯,黄晓晓的娘亲厉害,所以她更无忧无虑一些。”黎回心附和。 香墨笑道:“黄姑娘的娘亲是县主,品阶在那摆着呢。况且黄夫人做姑娘的时候就是京城知名的女汉子一枚。黄大人囧内,一心扑在仕途上,后院没那么乱。这从黄姑娘的性子中可以看出。” 黎回心深以为然,黄晓晓的性子一看就是幸福家庭长大的。娇生惯养,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大不了破罐子破摔有爹娘撑着。反正她就是要过的肆意飞扬,痛痛快快。 “至于夏大人,永安侯府是武将出身,却和书香门第的徐家结亲。奴婢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听闻徐氏女大名。若不是嫁入夏家,而是寻个读书人过日子,肯定能琴瑟和鸣。夏姑娘,总不会像今日这般辛苦。” 黎回心点了点头,这几个女孩里面,她对夏静行印象最好。没想到夏家却是最乱的。她爹娘是父母之约成亲,她的父亲是侯府小儿子,最是不服管教,姨娘一大把,还有不少红米分知己。夏家嫡子就一个孩子,才五岁,庶子庶女加在一起二十多个人。 夏静行早年被祖父当男孩养大,也是因为家无嫡子,现如今不仅要护着娘亲和幼弟周全,还要处理好十几个姨娘和二十几个庶出弟弟妹妹们的关系,真是……比她糟心太多。 人的幸福感果然是被比较出来的。 黎回心和香墨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梦里,唇角微微弯弯,这个生日,热闹又愉悦。 八年了,一切渐渐走上正轨。 京城,靖远侯府。 入夜后,欧阳鸿被叔叔欧阳岑和堂祖父靖远侯唤来书房议事厅。 欧阳岑问道:“今日为何没有接回夜哥儿。” 欧阳鸿犹豫片刻,直言道:“公主殿下不许。” “一个孩子而已……”靖远侯纳闷道。 欧阳岑皱起眉头,说:“接回孩子事小,皇家态度是大。我认为该第一时间通知大哥。” 欧阳鸿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目光皎洁,笑容明媚的脸庞。 她、似乎对他特别不喜…… 欧阳鸿从小到大还没遇到过上来就横眉冷对他的人。好歹他模样俊美,待人接物知书达理,怎么就被嫌弃成这般?甚至,隐隐透着几分敌意。 “大公主殿下好像很讨厌我……”欧阳鸿如实道。 靖远侯看了一眼侄儿和侄孙儿,抿着唇角,说:“都说大公主早慧,会不会是因为她觉得今上有意撮合鸿哥儿和她呢?” 欧阳岑愣了下,道:“咱们家鸿哥儿一表人才,就这般配不上她?” 难道不应该是公主殿下听说后芳心暗许,娇羞异常? 欧阳鸿无比尴尬,他脸上一热,说:“堂祖父,二叔,我从小读书练武,自会闯荡出一番功绩。并不需要妻族扶持……”他可不想尚主,还是这般厉害刁蛮的小公主。 不知道为什么,公主殿下给他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那种熟悉感好像带着味道,吸引着他克制不住的想要往前走上两步。这种感觉怪怪的,他不喜欢。 欧阳岑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说:“祖父的意思是让源哥儿尚主。可是大哥前阵子进宫,皇帝明确表示更属意你。” 欧阳鸿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鸿哥儿,你的意愿是什么。”靖远侯开口道。这个侄儿是靖远侯府嫡长孙,那时候远征侯的爵位尚未封赏,自个的世子儿子又无嫡子,老父亲完全将欧阳鸿当成继承人培养。若是真被赏了公主,实在可惜。 可是自从几年前,常青宫重受恩宠,大公主一跃成为皇帝眼里最看重的孩子。 老父亲去世之前就已觉得不妙,否则不会用那种方式让侄女进宫被临幸。 今上登基之初,曾太后李氏和现在的太后娘娘欧阳氏从盟友变成敌人,发生过许多龌龊,皇后娘娘白氏子嗣无望,欧阳家女孩进宫,也是为了子嗣。可若是其他皇子登基…… 欧阳家如今避世已经来不及,只能闷头走下去。现如今,常青宫和荣阳殿渐行渐远,还异军突起一个兰花苑的大公主殿下。皇帝有意和远征侯结亲,欧阳家如何能拒绝。 这也是老父亲遗愿…… 就是未免委屈了鸿哥儿这个好苗子。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娶那个恨不得拿下巴冲着他的小丫头,欧阳鸿心头生出几分道不明的感觉。脸上一热,想起那道不满的目光里透着几分赌气似的扯高气扬,他就忍不住弯起唇角。有必要表现的这般明显,似乎恨不得看他生气似的模样。 靖远侯见他闷声低头,以为是不乐意,暗道毕竟还年少,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谁乐意去做靠女人的驸马? “罢了,鸿哥儿进宫一整日,还是先回去休息吧。”靖远侯吩咐欧阳鸿离开。 欧阳鸿回到房间里,大丫鬟雾宁迎上来替他更衣,没注意弄掉在地上一个荷包。这枚荷包不同于一般荷包的样式,圆鼓鼓的一个球,上面是个发了胖的福字。 雾宁纳闷,大公子身上为何会有女人绣的荷包,还质地这么的差。 欧阳鸿一怔,伸手拿过来看了一会,想起来是当时在兰花苑捡到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觉得这就是黎回心绣的,至于原因,恐怕是直觉吧。 “奴婢给少爷放热水。”雾宁垂下眼帘,满脑子都在想那个拙劣的荷包。大公子洁身自爱,从未轻贱婢女,断不可能和女子有首尾之事儿。况且,就冲那荷包的刺绣方式,别说出自官家小姐,就是大户丫鬟都甩那位姑娘几条街吧。 欧阳鸿摇摇头,攥了攥荷包,刚要扔掉,又捡回来,塞入叠好的衣服里,一起放在床旁。 欧阳鸿离开以后,书房里独留下靖远侯和欧阳岑。 两个人对视一眼,欧阳岑开口道:“大伯今日可见到太后娘娘了。” 靖远侯点了点头,说:“娘娘说以静制动,宫里的事情让我们别乱,一切有她老人家呢。” 欧阳岑皱起眉头,仔细琢磨了一会,道:“可是韵姐儿行事不妥当了。” 靖远侯咧嘴,道:“亏得你们祖父亲自教养她,现在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今个居然让人引鸿哥儿闯了大公主殿下的兰花苑。她难不成还想对大公主用美男计不成。好歹知会一声吧。” 欧阳岑无语,说:“这孩子,终归是郗氏之女。”小时候蛮懂事儿的,进宫后终归是失了本心。尤其是大公主对三皇子的影响,让女儿怕了吧。 “说起稀氏,黄家那小儿参的折子今上留中不发,怕是在等你大哥的态度。漠北科举案你到底牵扯进去多少,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靖远侯瞪着眼睛,一副无奈的样子。 欧阳岑咬住下唇,说:“侄儿如何敢参与这种事情。可是家族大了,总有那仗势欺人……” “够了。我只问你是否有便是。其他旁系于我们都无任何干系,你要知道,你是三皇子嫡亲的外祖父啊岑哥儿……你还掌管着靖远侯府庶务,切忌不能被人钻了空子。” 欧阳岑低下头,良久,道:“怕是郗氏……难逃干系!” 咣当一声,靖远侯把手中茶杯摔在地上,说:“你怎么现在才说!我当黄家为何揪着漠北科举案不放!” 欧阳岑深深叹了口气,说:“此事儿我还在让人彻查。” 靖远侯深深闭了下眼睛,道:“连你我都不知道的事情,黄家却晓得?牵扯到郗氏便是牵扯到了你和德妃,你还是远征侯嫡亲弟弟,我估摸着这背后有今上的手笔。” 欧阳岑呆住,说:“今上同我和大哥感情情分深厚,为何……” “大公主。”靖远侯用力念了三个字,道:“吹枕边风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大公主。皇后娘娘性子你我都看得清楚,可是这位大公主,我们真的都忽略了。” “再好的情分,也敌不过今上身旁有人日夜哭诉怂恿。否则又为何想要给皇帝送枕边人。” …… 欧阳岑尚未应声,靖远侯咬牙道:“此事终归是要有个了断。” 欧阳岑震惊的抬起头,望着大伯深邃的目光,浑身一颤。 转眼间,春暖花开,太后娘娘借着三皇子殿下四岁生日举办赏花宴,邀请京中有品阶命妇偕家眷出席。说是赏花,不过是借着名头热闹一番。 再加上宫里孩子少,三皇子算起来和太后娘娘有亲,嘴甜可爱,自然是捧在心尖上的宝贝。 南方运来的一批新鲜水果到了,香墨分别放好盘子,整理在黎回心的方桌上,说:“荔枝剥开皮还挂着水,樱桃也比京城的要大两圈,皇后娘娘嘱咐奴婢伺候殿下多吃点呢。” 黎回心浅笑,捻起一枚樱桃看了一眼,真大个,好像后世的车厘子。 “这不是黎国所出吧。” 香墨点头,道:“乌孙国贡品。” “难怪。”黎回心尚未咬呢,不远处跑来一团球。 三皇子黎定安蹦跳着就扑了过来,道:“姐姐,吃什么好吃的呢。”他伸手就要去抢。 香墨主动上前,道:“奴婢伺候三皇子殿下。” 她把三胖子领回到旁边的小桌子,亲手拨了个荔枝,地给他,道:“殿下请食。” 三皇子撇撇嘴巴,说:“我不吃你剥的。” “姐姐喂我。”黎定安又爬回去,一头往姐姐怀里撞着。 香墨皱眉,黎回心也忍不住训他道:“今个你生辰,大早上怎么跑这里来了。皇祖母岂不是寻不到你了?待会定会急死人。” “我就是怕一会见不到姐姐了呢,这才一早就过来凑热闹。姐姐送弟弟什么礼物。”他伸出手,蹭了蹭,可怜巴巴的要着礼物。 黎回心捏了捏黎定安的脸蛋,伸出手将樱桃塞入他嘴里,叮嘱道:“吐胡。” 砰的一声,正在给黎回心倒柠檬茉莉茶的香墨手一滑,将桌子上的果盘打翻了。 “奴婢该死。”香墨急忙跪地。 黎回心笑着摇摇头,说:“注意点,收拾起来便是。”她起身梳妆打扮没多久,一直有晌午喝一杯柠檬茉莉茶的习惯。 香墨急忙称是,低头将桌子清洁干净,吩咐旁边的宫女道:“去小厨房再端一盘新鲜水果。” 宫女点头,香墨亲自把地上和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出门倒掉。 宫女退下,三皇子恶作剧似的伸出手,摊开手心,嘎嘎嘎的笑起来,撒娇道:“方才偷偷顺手就拿了三个,我要姐姐喂我吃。” 黎回心无语,接过樱桃塞给他,问道:“甜吗?”对于这个小胖子,她的内心是崩溃而且纠结。异母弟弟,坏女人的儿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甜。姐姐喂的都甜。”黎定安一边说,一边往黎回心脖子处钻着闻香香,道:“姐姐今日的头发真好看。” 不够是普通的半月髻罢了,上面装饰性的点缀宫花。不过黎定安嘴巴甜,在他的字典里,什么都好看,美丽,香香的。 “还要。”他长大了嘴巴,黎回心摇头,又喂了一颗樱桃。 香墨折返回来,见宫女尚未归来,纳闷道:“哪里来的樱桃?” 黎回心浅笑,说:“小东西方才藏的。” 香墨愣住,说:“樱桃吃多了上火。还是莫让三皇子吃了吧。” 黎回心嗯了一声,最后一颗自个和黎定安每个人各一半。 “殿下共计喂了几个樱桃。”香墨问道。 黎回心皱起眉头,纳闷的看向她,说:“香墨,你今日话可真多,磨磨叽叽的。” 香墨急忙低头,道:“方才春花苑的宫女在外面溜达,看起来像是在寻三皇子殿下。” “姐姐我不想和他们去。待会姐姐直接带我去皇祖母那里,不就成了?”三皇子嘟着嘴巴,不乐意的说:“姐姐的礼物还没给我呢。” 黎回心摸了摸他的头,示意香墨去取来一个盒子,她打开盒子,道:“早就和你说过,上次的骨牌就是给你的生辰礼物。我真是后悔让你玩了,现在又来找我讨要,索性多送你一个。” “是什么?”黎定安眨着一双大眼睛,特别兴奋的看着她。 “福包,我亲手绣的。”黎回心抬起手给他挂在脖子上,道:“第一次绣,将就着吧。” 黎定案低头一看,是个圆鼓鼓的荷包,上面绣了个歪七扭八的福字,然后再无装饰。虽然丑到一定地步了,可是考虑到这是姐姐送的,他还是很得意的抬起头,说:“别人都没有吧。” “没有。”黎回心很用力的点头,她其实都学了四五年了,就是在刺绣方面依然笨笨的。拿着几十年笔墨的人,画画写字难不倒她,可是这针吧,上辈子有缝纫机,谁劳什子去练习刺绣啊。若不是为了哄着父皇和母后开心,偶尔替他们缝两下,她都懒得学习。 至于为什么要绣成这个样子的荷包,实在是一想是要送给黎定安的东西,她的脑海里就本能的浮现出一个胖团子,鼓鼓囊囊的。别看样式简单至此,她还先后绣坏了好几个呢。 听说自个的荷包是独一无二的,黎定安特别开心。 他抬着头,勾着黎回心,狠狠的亲了她的额头一大口。 黎回心摸了摸头顶的口水,浅笑出声。 “春花苑的王嬷嬷求见。”黎回心眉眼一沉,道:“香墨,你送三皇子殿下去吧,就别让他们进来了,我还没吃早饭呢。” 香墨点头称是,说:“奴婢遵命。” 三皇子领着香墨的手,诧异的抬起头,道:“香墨姐姐,你的手心好凉啊。” 香墨一怔,脸色发白,道:“方才洗了手,有些偏凉。”她见王嬷嬷急匆匆的赶过来,将三皇子交付过去,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她唇角微张开,又闭上,什么都没有说。 “吓死了我的小祖宗,这大清早的。”王嬷嬷也惨白着脸,拎着三皇子急忙赶回春花苑。此时欧阳家的几位姑娘都已经进宫了,都在荣阳殿侯着呢。 欧阳韵见儿子回来了,心里踏实几分,她吩咐人给孩子打扮一番,拎着赶往荣阳殿。欧阳鸿此时也刚刚和太后娘娘问安后,一回头就看到三皇子小大人似的抬头挺胸走过来,胸口处挂着一个鼓鼓的红福荷包,特别……眼熟。 他莫名一怔,伸手往怀里按了按,然后又主动去迎这位小外甥儿,按了按他的胸口处荷包,那手感都很像呐。这是塞了都少棉花?倒是没听说谁家荷包棉花和布料比针线用的好多…… 三皇子发现终于有人注意到他的与众不同,急忙献宝似的看向欧阳鸿,小声道:“我姐姐亲手给我绣的,全京城独一份呢,好看吧。” 欧阳鸿唇角一扬,轻轻的点了点头。 想起皇帝想要把公主殿下赐婚给他,他心头生出半分惆怅之感、却并不觉得很难接受。 他摸了摸三皇子的头,说:“挺好的、我挺喜欢的。” “我也喜欢。”三皇子咧嘴傻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春日暖阳,万物复苏,窗外鸟语花香、院子里桃红柳绿、远处的天边阳光明媚、一切都充满希望和生机。 谁不曾料到,午时刚过,三皇子突然脸色发青,腹泻不止,不过一个时辰,便没了呼吸。 三皇子疫。 ☆、第28章 白若兰的决定 大好的日子疫了一个皇子,太后娘娘震怒,德妃欧阳韵更是跟失心疯了似的大哭大闹,直指一切都是大公主黎回心所为。 皇帝命人将德妃拘禁起来,吩咐刑部侍郎蒋学经彻查此事儿。 三皇子的噩耗带给黎回心的冲击是巨大的,早上的一切好像刚刚发生,她还抱着肉嘟嘟的三胖子喂她樱桃。说起樱桃,黎回心半闭着眼睛,紧紧的攥着拳头。 “墨香。”她本能的唤了一声,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声响。 黎回心半闭着眼睛,三皇子圆滚滚的脸庞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像个哈巴狗似的讨好她,说:“姐姐喂我吃。” 姐姐礼物呢? 姐姐我想你了…… 顷刻间,泪如泉涌。黎回心一直当自个养了个玩意,没想到此刻却浑身疼得不成。 整日问询下来,结果都指向大公主的兰花苑。 王嬷嬷,宫女们,都证实一大早三皇子黎定安曾经跑到兰花苑待了片刻,还曾经吃过樱桃。樱桃是皇后娘娘常青宫厨房洗出来的,由大公主殿下贴身宫女墨香端过来,大公主喂给三皇子殿下。 太后娘娘得知后斥责大公主失德,命人将其拘起来,被皇帝拦了下来。一时间,流言蜚语漫天。若说三皇子整个上午只吃了樱桃,那么这樱桃是墨香端给长公主殿下,墨香岂非无罪?皇帝命人捉拿墨香,却发现她撞柱而亡。 入夜后,屋外的纷纷扰扰黎回心都顾不得听,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头疼的要死。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特别茫然,一闭上眼睛就是三皇子笑呵呵的样子,若是樱桃真有问题,那么白日种种,算不算是她眼睁睁的喂死了三胖子。 啊…… 黎回心喊道,两只手捂着太阳穴,浑身满是凉意。 “回心姐姐,喝点热水吧。” 欧阳夜半跪在床边,两只手捧着水杯,眼底挂着担忧,说:“回心姐姐你别害怕,这世道冤有头债有主,三殿下知道是谁害死他,就算有孤魂来扰,也不会是寻公主殿下。” 黎回心怔怔的盯着他,一字字问道:“你相信我不是为了报复德妃娘娘加害三皇子殿下?” 欧阳夜嗯了一声,说:“回心姐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必脏了自个的手加害别人?” 他主动掖了掖黎回心的被角,道:“不仅是我,皇后娘娘,皇帝都相信三皇子的死,定然不是公主殿下所为。” 黎回心深吸口气,三皇子确实不是她有意为之,可是却算得上因她而死。 “回心姐姐可是觉得心里难受,毕竟三皇子那么小,团子似的人儿。”欧阳夜怅然若失,心疼的望着黎回心,记忆中的大公主殿下从未如此想眼前这般徘徊柔弱。 “或许三皇子殿下是真心喜欢回心姐姐,这才来给姐姐挡劫。若不然,墨香弑主,现在生命有危险的岂不是回心姐姐?回心姐姐与其难受,不如找出真凶。兴许……”欧阳夜顿了下,他垂下眼眸,心有余悸的说:“兴许真凶目的本是取回心姐姐性命,反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弄死大公主殿下,反倒是害死三皇子。三殿下可是欧阳家全部的指望,难怪德妃气急,索性直接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认大公主殿下毒害三皇子殿下。太后娘娘或许也考虑到死人无法复生,好歹拉个垫背的政敌,于是诬陷大公主。 黎回心浑身疲倦,她本以为自个有早慧的优势,却终究心软,无法当性命是草芥。没想到这般好好的孩子,莫名就没了。 她难受。 背后真凶可能是他嫡亲的皇祖母,或者是母亲?他心心念的姐姐,亲眼看着他赴死而不自知。黎回心头疼欲裂,感觉到一双小手用力揉按着她的额头,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看到了墨香。 她质问她,八年,一块石头都能暖热了,她为何想要取她性命。前日不还哄着她入睡,说不想离宫吗。亏她念着要许她一门好姻缘,送她几里红妆,全了这份主仆之情。 想着想着,黎回心眼角湿润,忍不住落泪。 欧阳夜趴在床边,身旁戳着宫女墨宁和墨柚。出了墨香的事情,皇帝也心有惶恐,索性将黎回心身边的墨字辈伺候的剩余三位宫女家属全部彻查一遍,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 “墨宁姐姐,你去换水,我来给公主殿下擦汗。”宫女墨宁犹豫片刻,本是觉得不妥。可是方才公主殿下浑身发热说胡话,却是死死的攥着欧阳夜的小手不愿意放开,他们便没法开口轰人。 更何况墨香卷进三皇子殿下之死的案子,她还撞柱身亡,皇帝以儆效尤命人将宫外墨香亲人全部拘禁起来,等候发落,整的兰花苑中每位宫女都人人自危。 现在外面都传三皇子是被大公主殿下毒死的,就连太后娘娘和德妃的春花苑两位嬷嬷都证据确凿似的一口咬定,唯独皇帝撑着,将所有事情都扣在了墨香身上。 按照墨宁的想法,现如今他们家公主殿下在后宫横着走都成,有必要去害死个黄口小儿。更何况三皇子殿下和大公主的关系可比同他亲娘还好呢。 三皇子和大公主亲近的事情宫里人都看得清楚,可惜众口铄金,外人却难以相信。任谁会认为孩子能够更亲近娘亲以外的人呢?可怜他们家行事光明磊落的公主殿下平白背上谋害亲弟的黑锅。 欧阳夜凝望着脸色煞白,睡的很不安稳的黎回心,眉头紧皱起来。现如今所面对的现实远超过了他最初的认知。他的前一世最后三皇子登基了,现在却意外身亡。 墨香背后之人无外乎是太后娘娘或者德妃擅自妄为?不管如何,都是越发觉得黎回心对皇帝影响太大,所以打算动手要其性命。若无他的重生,给予了回心姐姐警示,此时皇后娘娘的身体就会不好起来。到时候皇帝还有皇后娘娘定会一心促成回心姐姐和大哥的婚约,岂不是就不会有这一世的樱桃之难。所以三殿下会好好的活下去,欧阳家也不必须要了回心姐姐的性命。 现如今,一切都改变了。 “欧阳公子回去休息吧。奴婢盯着公主殿下。”墨宁开口道。 欧阳夜戒备的扫了她一眼,说:“皇家拉着我的手呢,万一睁眼看不到我,岂不着急。”墨宁盯着他,觉得小公子实在是想多了。方才欧阳夜离殿下最近,估摸做梦呢就随便拉住他而已。 可是小公子当真,口口声声说公主殿下要留下他,他们也无从反驳。 常青宫的李嬷嬷携太医来探望,问道:“公主殿下好些了没。” 墨宁回话,说:“出汗了,睡一觉应该便无大碍。” “嗯,你们惊心伺候。不要扰了常青宫清静,皇帝留宿了。” 墨宁和墨柚对视一眼,立刻应声。皇帝不是第一次留宿,为何此次李嬷嬷特意叮嘱。 李嬷嬷见他们踌躇,直言道:“皇后娘娘亲自去御书房寻的殿下,还命人做了夜宵。帝后二人相谈甚欢,一起回的常青宫。” 两个人彻底待住,不敢多言,垂下眼眸称是。 守在旁边的欧阳夜自然听到了李嬷嬷同宫人们的吩咐,不由得极其诧异。 莫不是因为三皇子的事情,皇后娘娘白若兰那边有想法了? 常青宫,白若兰脱下外衣,身上只留下一件白色亵衣。她见皇帝黎孜念不适应似的站在旁边望着自个,淡然的走上前,道:“臣妾为殿下更衣。” 黎孜念愣住,鼻尖是白若兰仿若幽谷的体香,令人心旷神怡。 一双柔软的手,圈住他的腰间,将束带揭开,替他脱下外衣。那指尖的温度,偶尔滑过他的皮肤刺激的他皮肤是一层颤栗。 他的小姑娘,这是,在主动和他破冰? 黎孜念不敢去深想,怕想多了会错过什么。 他一把攥住白若兰的右手,握住她的手腕,莫名的越攥越紧,喉咙沙哑的说:“若兰,我知道你求的是什么。你即便不如此,我也不会让囡囡有一点事情。” 白若兰望着她,目光清澈,定定的盯着她,忽的就涌上泪水,一字字的说:“就差那么一点点,我的囡囡可能就不在了。殿下又拿什么来保证这个承诺。” “若兰……”黎孜念声音未落,便感觉到柔软的唇角被什么掠过。他再也无法克制,反手将妻子抱起,大步走向暖阁。这个屋子他半夜来过许多次,都是偷偷看看她,便转身离去。可是今日不同往日,无论是何原因,他都打算自我麻痹,就当是他的小姑娘回来了。 白若兰深深闭了下眼睛,在睁开,闪过一抹寒意。 她曾经以为豁达和退让可以换得一份安宁,可是囡囡、是她的底线。 这天下乱不乱又与她何干,谁敢碰她的囡囡,便用命偿。她知道太后娘娘和德妃最看重什么,原来是她不想要,现在是她不想给了。她不是无法妥协商量,可是对方的方法要换一换…… 她曾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接受让黎孜念碰她,可是此时却觉得没那么难受。 所有的痛,都不及差点失去囡囡来得令人死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女儿心 黎回心病了好几天,整日迷迷糊糊,前世的一切好像走马灯似的浮现在脑海里。 父母离异,母亲从最初的争夺抚养权不愿意让父亲探望到后来遇到心爱之人,她反倒成了妈妈爱情的拖累,最后被送到奶奶家寄宿。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清晰、一个人若没有得到过爱,那么失去的时候不会觉得难受。 可是曾经将她当成一切的爸爸妈妈,终归是经不住岁月的打磨,将她遗忘在角落里,人的情感亦好像是一落千丈。 她很害怕,所以对于这一世爹娘的复合有一种道不明的偏执。 更何况,她娘的身份注定不能改嫁和离,她爹又愿意回头是岸,为什么不能好好过呢。难道真是她性子过于凉薄,她不过也是希望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梦里面,那双曾经满含爱意的眼眸,渐渐变得冰凉,冷淡地说:“你姓李,还是让李家养你吧。” …… “不要!”黎回心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坐了起来,撞到了什么东西,忍不住摸着头。正对面,欧阳夜也被她撞翻,坐在床上捂着脑袋,道:“回心姐姐,你、总算醒了。” 黎回心愣住,定定的看着他,玉般的小脸蛋消瘦不堪,细长的凤眼很漂亮,一双乌黑的眼眸,正呆呆的凝望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她开了口,喉咙沙哑。 “我……”欧阳夜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他方才见黎回心魔怔了喃喃自语,于是很是挂心,去拿温热的手巾给她额头擦了擦汗。擦着擦着他就拖鞋爬上了床,然后定定的盯着回心姐姐看来看去。他从未如此明目张胆的看过她,每次都用故作冷淡的态度掩饰心底龌龊的心思。 回心姐姐真好看,细长的眼线,轻轻卷起的睫毛,樱桃似的小嘴巴,淡米分色透着几分苍白,还有轮廓清明的脸颊,日渐消瘦的下巴,真惹人怜爱,他看得入神,怦然心动,直到黎回心突然坐起来,吓了他一大跳。 黎回心望着他,惴惴不安的目光又透着几分坚定不移,仿若是害怕她训斥他,可是又不愿意动,似乎贪恋着什么不愿意就这般离去,宁愿戳在这里挨骂。 不知道为什么,透着这张小脸蛋,她忍不住想起总是缠着她的三胖子,心头涌上一抹悲伤,连带着语气柔和几分,说:“我病着,你离我远些。” 欧阳夜一怔,急忙摇头,道:“回心姐,我身子壮,不怕得病。”他确实属于散养长大,身子骨早就被皮实着呢。否则又如何活到现在呢。 “我想喝水。”黎回心直言,她刚要叫墨香,才反应过来墨香已经不在了。不管她因为什么替谁背黑锅,在她来不及质问她的时候,她便主动去了。 “我去!”欧阳夜迅速的跳下床,小跑着就奔了出去。黎回心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兴许是三皇子的死亡触动了她心底那一分柔软,连带着对欧阳夜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讨好她的小男孩不由得宽容几分。 欧阳夜倒了一杯热水,折返回来。墨宁犹豫的想要进屋,被他拦在外面。欧阳夜眯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说:“回心姐姐刚醒,想起了墨香的事情,现在……谁都不想见呢。”墨宁心里咯噔一下,她和墨香交好,两个人都是第一批被派去大公主身边服侍的人。大公主为了好记,便都按照墨字起了名字。外面宫人提起他们四个,都喜欢说是墨字辈。 欧阳夜故意提及墨香,也有吓唬墨宁的意思。墨宁心虚低头,索性老实的守在屋外,不打算往前凑上去了。三皇子之死深思则恐,若说那樱桃有毒,可那樱桃是给公主殿下准备的,并非三皇子殿下。况且,还是来自常青宫。皇后娘娘不可能毒害自个闺女,联想到墨香最后撞柱身亡,说明墨香身份有问题…… 她身边的墨香姐姐居然想要害死大公主……墨宁有些凌乱,看向欧阳夜,说:“那就麻烦公子配殿下说会话,若是有需要,就唤我们。”她还不忘记塞给欧阳夜一枚银子。 欧阳夜愣了片刻,这银子还是前几日他塞给她的。现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了,谁知道回心姐姐会不会因为墨香的案子,恼怒同她交好的另外三名宫女。墨香有问题,他们呢?越是这种在身边伺候时间长的,若是背主,杀伤力极大。 欧阳夜想了想,毫不客气的收了,对于宫女太监之流,大都数都是势利小人。黎回心身边的奴婢基本是先太后安排的白若兰的。当初常青宫失势那些年,包不起被不怀好意的人渗透进来。随着墨字辈女孩年岁渐大,又出了墨香的案子,想必这些人一个都留不住,他自然懒得笼络他们。 欧阳夜前世好歹是封疆大臣,说话举足轻重,连祖父都无法再控制他,若非想要留在宫里,又如何会去讨好太监宫女。他骨子里也有几分侯门之子的傲然,在不受宠,打出生便被烙印的身份却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墨宁见他目光冰凉,肆无忌惮的收下自个的贿赂,不由得有些气闷。这哪里是刚入宫的时候处处讨好他们的那个柔弱小男孩?分明是个白眼狼…… 他们有小心思,欧阳夜一个勋贵之子,老往他们家公主身前凑,又存了何种心思? 墨宁生气归生气,此刻却不愿意多树敌。还笑着说了一句多谢。 欧阳夜不再多言,捧着稀饭流食和水杯就进了屋子。 黎回心一直坐在床上,始终维持着他离开时候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发呆。欧阳夜凝望着她清瘦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还闪着泪花,莫名的心疼。回心定是又想起了黎定安吧。 说起三皇子之死,欧阳夜是感觉少许遗憾。 前世,三殿下后来还算是个明君,为了搞平衡曾打压过外戚欧阳家,后来更是差点废掉二哥。否则一向看不起他的欧阳家众人,又如何会主动和他打交道。还因为他终生未娶,想要过继同族子嗣给他传承香火。他也借着嗣子名头,搅的欧阳家越来越乱,终是被他爹除名于宗族。 说的他多乐意姓欧阳似的,若不是大黎国讲究同姓不婚,他不介意改姓黎……→_→ 黎回心用发带随手将头发扎起来,她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觉得有些饿了。没想到不用吩咐,欧阳夜便体贴的将流食送上,她浅笑的看了他一眼,就开始吃食。 欧阳夜坐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她,屋子里甚是安静,一抹阳光透着窗棂缝隙映射进来,映衬着公主殿下的脸庞,白嫩明耀。 黎回心吃晚饭,又喝了一大杯水,看向他,说:“你总是盯着我干什么。” 欧阳夜脸上一红,道:“觉得回心最好看。”他偷偷的把姐姐两个字默默的去掉。 黎回心尚未察觉,噗嗤一声,说:“小家伙,现在几时了?” “申时快过了。回心姐姐躺了三天了。”欧阳夜将他的碗筷收拾好,放在托盘上搁置在一旁,同时不忘记帮忙收拾好床上的小桌板。 “墨宁呢?怎么留你在旁边侍奉。”黎回心纳闷的问道。 欧阳夜唇角弯弯,胡扯道:“回心姐姐因为三皇子的事情难过至极,那日恐是将我当成三殿下,用力拉住了我的手。至于宫女姐姐们……莫不是墨香刚去、他们不敢往前凑吧。省得引起殿下的伤心事,所以主动退到外面去了。” 黎回心哦了一声,想起半夜几次苏醒映入眼帘的都是欧阳夜墨色的眼眸,沉静的安慰她,那煞有其事的一言一语不像是普通男童,恐怕他同她一般早慧,多是幼时经历太多。思及此,黎回心待他比往日柔和许多,说:“你累了多日,回去休息吧。” “我真的不累,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陪着殿下。”欧阳夜直言,眼睛亮亮的,闪动莫名。 黎回心没有多想,无语道:“你也学他们耍赖?”他们,自然指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从此,不再是他们,三皇子没了。黎回心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欧阳夜心疼不已,慌乱的说:“回心姐姐,你多想想高兴的事情。有些人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人要向前干呀。” 黎回心微微一动,若有所思的看着欧阳夜,仿佛瞅见了平日里没少劝解娘亲的自己。可是很多话大家都平白,真正去做却变得艰难。 黎回心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有时候也不大明白,若说墨香是个坏的,为何现在才要对我出手。” 欧阳夜垂下眼眸,诚实的说:“回心姐姐,你的性子和皇后娘娘不一样。这件事情,怕也是最近才为人所知吧。”因为了解了,所以无法容得下。 此事儿若真是欧阳家所谓,欧阳夜倒是觉得确实该当如此。因为黎回心和白若兰性子差太多了,若是纵容她对欧阳家的敌意扩张下去,包不起日后帝后都开始厌弃欧阳家。 可若是放在八年前,他们母女俩不过是个失宠的皇后和公主而已。再说还有先太后李氏罩着,白若兰的嫡亲姑姑又是靖远侯夫人,老侯爷定是觉得没必要害死大公主。白若兰是个成不了事儿的,她好歹和皇帝是少年夫妻,情分深厚,待日后皇帝年长,皇后若是活着皇帝没准不觉得如何,真若是去了反倒是引起怀念,大怒彻查起来,谁都别想逃脱干系。 黎回心没想到欧阳夜说起自己家态度如此冷淡,那眼底的厌恶甚至比她表现的还要浓厚。 “小东西,你可知我指的是谁要我性命?” 欧阳夜蹙眉,不喜欢黎回心总将他当成小孩子看待。可是这三个字又透着亲昵,于是他扬起唇,郑重的说:“自然知道了。能在宫里左右一名殿下信得过的人,其势力怎可小亏。欧阳韵那头没那本事儿,应该是太后她老人家动的手。况且,前几日靖远侯可是进过宫探望过太后娘娘的。” “你消息倒是灵通。”黎回心失笑,柔和的眼眸令人心动。 “我若是不机灵点,早被叼奴弄死过多少次了。”欧阳夜不愿意瞒她什么,一直很想将自己的一切都呈献给黎回心,最好是融入她的生活里,两个人好成一个人才是。 “你这般怨恨欧阳家,即便你娘待你据说是宽厚。”黎回心定定的盯着他。 欧阳夜咬住下唇,良久,呵呵的笑了一声,说:“我不恨她。” 所以,潜台词是说于他人已经不是不怨,而是恨了。 黎回心其实不太能理解这种浓烈的仇恨感情。 前世爸爸出轨,偏要离婚。她可劲折磨自己希望他回心转意,但是毫无用处。她埋怨过他,却从未想过致父亲于死地。小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孤单单流着泪,觉得自个的世界都崩塌了,别的小朋友拥有的她都没有,还总是被指指点点。于是幻想着爸爸以后的生活穷困潦倒,那个坏女人变心抛弃他,生的弟弟不孝顺。然后她长大成才,供养妈妈,光鲜的活着,让他们后悔。 可是很多年过去以后,她的妈妈没能留在她的身边,无所眷恋的自己倒是在事业上有所成就。 她扯高气扬的想要去打父亲脸的时候,发现了他满头的白发,一时间任何伤害人的话都说不出。似乎,曾经她也坐在父亲勃颈处喊喊闹闹,父亲很是纵容她,宽厚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一切都记忆清晰,哪怕为了这一点点好,她却不愿意去做那一点点坏。 成名后,关系不好的对手想要从她不赡养老父亲凉薄入手诋毁他,便去采访过他的父亲。可是他的父亲什么都没说,反倒是直言,他没养过她,她的一切成就和他无关,你们千万不能胡写。或许这便是亲情,凉薄中带着令人无法理解的浓厚。不管见面吵的多凶狠,却留存了一点点善念。为了这一点点美好,谁都不愿意去变得不堪。 还是希望、对方好好的活着。 可是欧阳夜,眼里是恨,浓浓的恨。 她感受得出,自己在教训欧阳兰的时候,欧阳夜的眼底闪过的是兴奋的火花。 这孩子日后不会是个好相处的,他性子不好,眼底偶尔涌现的戾气特别慎人。可是讨好她的时候又怯懦的像只兔子,动不动就红了眼圈,生怕她厌弃于他。 “回心、姐姐?”欧阳夜见她盯着自个不说话,有些担忧,道:“我和欧阳家没关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任何。”他强调,攥了攥拳,说:“回心姐姐你是不是想让欧阳兰进宫?” 实在是黎回心审视的目光让他揪心,索性转移话题。上辈子欧阳兰就进宫了,所以他也在想,是不是为了恶心德妃娘娘,一切都是大公主的意思? 黎回心一愣,摇头笑了,说:“我表现的如此明显?” 欧阳夜摇头,道:“是我猜的。德妃娘娘的三皇子怀得蹊跷,皇帝又厌弃她,根本无宠。回心姐姐难道最恨的不是欧阳韵仗着和皇后娘娘有亲,反倒是利用了皇后娘娘吗?既然如此,何尝不让欧阳韵尝尝被亲妹妹背叛的感受。” 黎回心眉眼一沉,说:“夜哥儿,欧阳韵和欧阳兰都是你堂姐吧。” 欧阳夜一怔,生怕黎回心误会他是狼心狗肺之人,直言道:“说实话,欧阳韵和我接触不多。她是养在曾祖父膝下的嫡长孙女,我又是谁?一个爹嫌狗不待见的小儿子,若不是生命里顽强,能不能活下来又谁知道,门房的儿子都比我活的滋润。” ……黎回心沉默下来,忽的觉得自个对欧阳夜有些偏见。 她也是经历过一段灰暗的时期,可是因为有母亲,生活至少有滋有味。况且她早慧,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不似一般女孩,凡事便能想得开。 换言而知,若是她身处欧阳夜的处境,什么都靠自己,还时不时挨打被揍。这日子还过个屁,赶紧自杀重生吧……o(╯□╰)o “欧阳韵我不了解,可是欧阳兰却是最会耍心机的。她是二叔的女儿,却因为郗氏重男轻女待她不好占了我的爹娘。若不是因着她,我也未必会过的这般凄惨。母亲在病愈后得知我被父亲送到庄子上,曾把我接回来。这可吓坏了欧阳兰,他担心我影响她的地位,就处处针对我。她明明染上风寒却假装无事,碰了母亲吃食,导致母亲重病。还命人造谣是因为我的缘故,惹急父亲。我母亲身体本是才见了好,于是父亲红了眼,恨不得我去死。” 黎回心蹙眉,仔细想想欧阳兰在二房处境也不好。郗氏唯一的儿子比欧阳韵小了八岁多,可见是成亲十年才得的孩子。其中每次生下女儿都觉得失望。远征侯则相反,一直想要个女儿要不上,在祖宅的时候见欧阳兰可怜,索性照拂偏多,渐渐养出了感情。欧阳兰不傻,自然不希望梁希宜将目光留在小儿子身上,影响她的地位。 “最可恨的是当时我也不过三岁多,什么都不懂。欧阳兰告诉我说娘病了,我很挂念,就傻了吧唧去找娘,才扑在娘身上就被赶过来的父亲看到,认为我冲撞了娘,他着急抬脚就踹开我,我撞到了烛台,胳臂被烧了,留下好大一块疤。当时是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因着母亲的病,根本无人顾及我。欧阳兰又是抄写佛经又是侍疾,倒是落了个好名声,让娘更看重她。” 欧阳夜平静的陈述着,脸上是不用与往日的成熟漠然。这都是上辈子时候吃的亏,谁让他年龄比欧阳兰那贱人小呢,只能看着她鸠占鹊巢,春风得意。 “所以回心姐姐你千万别觉得亏了心,可劲收拾欧阳兰吧。她最会在我娘面前装了,家里姐妹根本无人待见她,真当自个是远征侯的嫡女了。”他和亲生父亲弄成上辈子那种水火不容的局面,欧阳兰功不可灭。 黎回心盯着他,说:“你小小年纪,言语听起来却是透着几分心平气和。” 欧阳夜怔住,心虚的低头,道:“不心平气和又能如何?我根本是无力回天。” 黎回心听出他的无奈,安抚道:“你是梁姨亲子,她终归待你不同,否则不会带你进京。” 欧阳夜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说:“是啊。我是她的亲儿子,若是和外人发生冲突,她必然护我。可是回心、你可知这世上什么都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有差别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若要放血,你是先戳手心,还是先破手背呢?”他讽刺的笑着,上辈子,他的性命和二哥的身败名裂之间,母亲不还是选择了她亲手带大的二哥。 曾经,他每一次的妥协,何尝不是想要那一点点亲情的温暖,但又换来什么了。 血浓于血,却是最怕比较衬托。 黎回心见他失落,以为自个戳中他的伤心事情,笑颜道:“好了,不说这些。总之你日后要留在宫里我许了便是。正巧二皇子要进学,你年龄同他相当,做个伴读也算合适。” 欧阳夜忍着心头的激动,急忙点头称是。上辈子二皇子算是救他一命,没想到这辈子他就成了他的伴读了? 可是二皇子那性子…… 黎回心想起什么,道:“都忘了派人通知母后我醒了!” 欧阳夜眉眼一弯,说:“我去倒水的时候便和大太监说好,让他们告知乾清宫。” 黎回心点了下头,又怔住道:“乾清宫?常青宫吧。” 欧阳夜摇头,眼睛笑眯眯的,道:“回心姐姐,以后你不用再操心皇后娘娘了,娘娘想通了,皇帝更是迫不及待的就下旨让娘娘住进乾清宫了。” 那么一瞬间,黎回心的胸口处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 好像把她的身体生生掰开,见不到血,就是觉得特难过。 这明明是她心心念的事情,可是在经历了三皇子之死以后,她想和父皇请旨,放过娘吧。她的娘亲根本不适合后宫的环境,她只想让她的日子过的痛痛快快,不为任何人而活。 ☆、第30章 精分的皇帝 欧阳夜看出黎回心不高兴,纳闷的说:“回心姐姐,你怎么了?皇后娘娘能够想通是好事情呀。--这样你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的周旋于父母之间了。” 黎回心的努力,欧阳夜一直看得到。因为懂她,所以才觉得心疼。明明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本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龄,却要费尽心思在宫里讨生活。皇帝心最是难猜,更何况庆丰帝晚年情绪落差极大,难听点就是脑子有病。 皇帝疯癫,清醒的时候自然是对公主爱护有加,犯病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出手伤人过。这一切的起因都是皇后娘娘之死,这一世,因为他的提醒,黎回心和皇帝都早作打算,时刻关注白若兰的身体,应该不至于让皇后娘娘抑郁寡欢,无疾而终。 现在,皇后娘娘终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退的。她身处其位,若想护着自个女儿就做出选择,一味的和皇帝稚气反倒是令仇者快。这种改变明明是令人欣慰的事情,为何何黎回心看起来并不高兴,反而有些纠结似的眉头聚拢起来,脸上挂着几分愁容。 “好吧,事情我知道了。你去让墨宁、墨柚和墨菊都进来伺候吧。我待会、待会要去乾清宫给父皇母后请安。” 欧阳夜嗯了一声,临走前不忘记捏了捏被子,还伸出小爪子莫名去抓了黎回心的手,塞给她一袋糖豆,说:“这个可甜了。可以消消嘴里的苦味。”小女孩都应该好甜吧,他默默的想着。 黎回心一怔,无奈的望着他,反倒是被个小屁孩安慰了。 墨宁、墨柚和墨菊都守在门口,听闻公主殿下宣他们进屋,有些拿捏不定主意。欧阳夜很大方的看着墨宁,直言道:“殿下心情不错,身体也舒坦了一些,觉得可以起身了。几位姐姐进去吧,殿下并非迁怒之人。” 墨宁点头,墨柚和墨菊急忙和善的和欧阳夜客套一番,进了屋子。欧阳夜望着他们的背影,心情大好。未来的日子长着呢,他总归是可以慢慢进驻到回心姐姐的心里面去的。前一世,黎回心虽然厌恶欧阳家,却待两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不错,可见是很负责任、极其在乎亲情之人。 他就要成为她的亲人,彼此守望相助。日后再让她知道,他不仅是她的亲人、还是个血气方刚、愿意为她守身如玉、以身相许的大男人。→_→ 他不介意做妻奴,欧阳夜脸上热热的,好想快点长大,这一世的一切都和上辈子不同,对于成功上位成为回心姐姐男人这件事情,欧阳夜发自内心的充满期待。他直奔先前黎回心分给他的一处叫做香凝的小院子,冲着院子里的木桩踹了一脚,然后打了两下。 锻炼身体,日后叫回心姐姐刮目相看。 他上辈子个子是从十岁开始窜的,后来长得双腿修长身材健硕,哪里可都不小呢……= = 黎回心吩咐人给她上了浅妆,问清楚近来发生的事情,心中有所决断。她刚要出门,迎面走来李嬷嬷,道:“大公主醒了,皇帝吩咐老奴过来探望。” 黎回心极其诧异,若是往日,难道不该是她娘第一时间扑过来亲自看她吗? 突然发现父皇母后和好,她莫名觉得失落了。 似乎是看出黎回心的疑惑,李嬷嬷笑道:“娘娘去春花苑探望德妃娘娘了。德妃娘娘丧子,情绪不稳定,便一直在春花苑安养。今日早上刑部侍郎上交卷宗,三皇子一案定了,娘娘便急忙去告知德妃娘娘这大好的消息!凶手墨香也被失了性命,没想到和去往乾清宫报消息的太监错过。皇帝挂心殿下身体,吩咐老奴立刻过来探望,若是殿下身子骨去大碍,不如一起走一趟乾清宫。” 李嬷嬷一番话透出好几层意思。 第一、三皇子案子已结,凶手墨香。 第二、她娘变了,居然必须自个去将好消息告知德妃娘娘。 第三、父皇虽然爱重自个,还是不想让娘娘过来看望她,恐怕是担心娘一来就走不了了。他俩才和好,于是不是派人去通知母后她好了,而是吩咐李嬷嬷这老人精过来看她,估摸是觉得若无碍,索性请过去。一来说明她身体大好,让母后别挂心了。二来也能让母后安心留在乾清宫。 她突然觉得她父皇,在感情方面也太小气了吧,又或者患得患失多了,所以小心翼翼,不愿意被破坏半分。 黎回心心思重重的和李嬷嬷去了乾清宫。从李嬷嬷的角度来说,她是先太后留下的老人,自然希望帝后和睦,若能生出个小皇子那是最解气的。所以立场和今上相同,难免委屈黎回心。况且大公主聪慧仁义,想必也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最应该的。 黎回心往日里确实挺明白的一个人,可是因着三皇子之死,她总害怕稍有不慎娘亲就去了。 况且,想起往日里她待三皇子之心,其实挺是凉薄。包括对于母后和父亲的婚姻问题,她有些自私了。所以此时此刻,她内心是纠结而且凌乱的……尤其是在对上父皇满脸笑意的脸庞,那双清澈的眼眸仿若融化了冰雪,暖暖的,过分柔和,竟是有些阴柔,令人琢磨不透。 都说皇帝最为疼爱她,可是黎回心清楚,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母后。 父皇从母后那得不到任何回应,便寄情于她了。 现如今父皇和母后表面好了起来,为何皇帝给人感觉更空灵了。欧阳夜说德一大师说的,父亲有眼疾,后来还犯了癔症,不会是脑子真有病吧。所以母后对他好了,也是一种刺激? “心儿,你在想什么,还不过来陪座。”黎孜年唇角弯着,声音悦耳动听。哪里像是刚死了个儿子的男人?三胖子幼时养在她身边,父皇又一向不喜德妃,怕是最为难过的搞不好就是她罢了。 黎回心席地而坐,前面是一个可以伸进去脚丫的小方桌。她忽的不晓得该和略显诡异的父皇说些什么,惴惴不安的开口道:“听闻、母后回乾清宫居住了。” 皇帝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的桃花,说:“嗯,你母后回来了,院子里的桃花都开了。” = =。好吧。黎回心附和,道:“父皇和儿臣一起等母后用饭。” “好。”黎孜念悦然应声,眼里带着盈盈笑意,让黎回心特别不习惯。有些话压在心底,关于父皇母后的事情,她和父皇是摊牌过的,此时想要说清楚,否则不吐不快。 黎回心骨子里也是倔强之人,她硬着头皮看向今上,说:“父皇,后宫险恶,母后心思纯良,又不愿意加害她人,儿臣恳请父皇允许心心陪母后去东华山避暑!”她说完便起身跪地,行了大礼,额头贴在地板上。 黎孜念顿时沉了脸,良久,吐出两个字,呵呵。 黎回心无语,这笑声真是嘲讽…… 她和父皇都心里明白,母后为何愿意改变心意,入住乾清宫。黎回心曾以为这是她要的结局,可是真的看到母后为了她委屈自己,她比谁都难过。 仿佛就是昨日,母后还曾冷着脸道,一不忠,百不恕,她过不起心底那道坎。虽然帝后不睦,可是母后的日子好歹与她来说算是痛快。 黎回心湿润了眼角,多好的娘亲,她却还心底看不起她的傻白甜。可是为人母者,却是因着孩子终归是做出了妥协。她心里替母后难受,更不愿意母后为了她去过根本不想过的日子。 “回心,你想的太多了。”黎孜念淡淡的开口,道:“你母后是朕最为敬重的妻子,我们本应该住在一起,难道、不是吗?” …… “你起身吧。身为公主,朕不想再看你因为皇后的事情说些胡话,反倒是伤了父女之情。”黎孜念声音冷冷的,不曾有半分慈父模样,墨色的眼底带着打量,透着寒意。 黎回心呆住,果然伴君如伴虎。 “心儿,大病初愈,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今日风大,为何不派人给我送花,我过去看你就好。”白若兰一眼见到女儿消瘦的背影,脸色发白,着急道。 黎回心一怔,抬起头看向白若兰,心头发堵,红了眼眶。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白若兰皱起眉头,本能的看向皇帝。 黎孜念变脸极快,轻声道:“若兰你先坐下,心心也是赤诚的孝心,怕你挂忧,才可以起身便跑过来探望你我。” 黎回心:…… 相较于方才对他的冷意,皇帝待白若兰却是像个恋爱中的孩子,他起身挤走上前的宫女,亲手去接下了白若兰的披风,吩咐道:“可以上饭了。” 皇帝这变脸速度,黎回心也觉得呵呵了。怎么帝后和睦,她觉得周旋起来也是这般辛苦…… “快让母后看看,现在身体还不舒服吗?”白若兰全身心的望着黎回心,早把皇帝抛在一旁,伸出手捏捏她胳臂,手心,脸颊,道:“囡囡,娘还活着呢,谁也不能污蔑你!”说完她便搂住女儿肩膀放生大哭,委屈的不成。 白若兰的身后是让宫女去打热水的皇帝,他湿润了毛巾,似乎是想给皇后敷脸。一双墨色的眼眸和黎回心对上,透着几分斟酌的漠然。然后看向皇后的时候,又是炽烈的浓情,扭头看黎回心的时候,又变得冰冷,有那一瞬间,黎回心彻底凌乱了。 她爹绝对是个精分神经病啊…… 欧阳夜说母后之死给父亲刺激甚大,怕是没这回事儿,随着年长,父亲脑子也会不正常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有二更。^_^ ☆、第31章 改变 白若兰接过毛巾,却不是给自个擦脸,而是小心翼翼的给女儿摸了摸额头,说:“这都黑了。 首发哦亲” 黎回心扫了一眼皇帝,还不是父皇让她跪的时间太长了! 帝王之心真是难猜,曾经借着她接近娘亲,现如今抱得美人归,就处处提防她了不成。再怎么说他是她父皇,虽然黎回心有意不让娘亲委曲求全,可也要看白若兰的意思吧。以前母后不听她的,现在未必会听她的,父皇那副防贼的样子实在是令她无语。 皇帝的眼神带着几分警告,黎回心拿不定母亲的心意,想要寻求单独说话的机会。 她依偎在母亲怀里蹭了蹭白若兰的胸口处,说:“儿臣好了,劳烦母后挂心了。” 白若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想起因三皇子之死所带来的那些闲言碎语,胸口堵得要命,说:“我的乖囡囡,娘在呢,你什么都不要怕。” 其实吧,她真的什么都不怕。黎回心望着白若兰心疼的目光,知道这次是把娘吓坏了。若死的不是三皇子,此时躺进棺材里的会不是是她自己呢?而且动手的人墨香,那樱桃却是从常青宫娘亲吩咐送过来的,如何琢磨都是深思则恐。 可是,她明明最后吃了半个樱桃,为何一点事儿都没有呢。关于这一点,她尚未和任何人说呢。 白若兰有些献宝似的看着女儿,说:“方才我去春花苑了。” 黎回心怔住,多少年了,母后从未踏进过春花苑半步。此时那郑重的口气有一副想要得到认可的心思,定定的看着女儿,仿若想求得表扬,瞧,她进步了吧。 “那个、德妃说是病重,母后别再过了病气,不去便是了吧。”她不愿意看到母后去面对不喜欢的人,即便母后如今看起来精神不错。 白若兰挑眉,说:“德妃刚进宫的时候好歹叫我一声姑姑,三皇子死的那么可惜,既然如今知道了原因,我总是要告知她吧。况且墨香跟了你八年,我们居然不知道她是西凉国细作,全因娘亲不负责任,以后,娘亲会改的,不给别人留下空子钻!”白若兰抬头亲了下女儿额头,摆正她的发钗,很认真的解释。 噗、西凉国细作。 黎回心诧异的仰起头,道:“墨香是西凉国细作?” 白若兰垂下眼眸,看向皇帝。 黎孜念清了清嗓子,道:“墨香是先帝时期进宫的西凉国细作。”一句话,就给墨香定性了。总不能说是太后娘娘想要毒死亲孙女吧。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即可,面子上却要适可而止。欧阳家不要脸,皇室还要维护正统尊严呢。 黎回心眼珠流转,暗道墨香被查出是西凉国细作,不管是不是真的,总归是给所有人一个说法,也保全了皇家颜面。可是,应该不止如此吧,比如她娘? 白若兰抿了口水,笑眯眯的看向女儿,道:“三皇子意外身故,德妃娘娘病倒,太后娘娘也伤心欲绝,卧病在床。考虑到太后一把年纪,母后为人媳妇不能总轻省万事不管,于是和你父皇商议后决定重新开始掌管后宫日常。你身边的人,我瞅着年岁大了,该动一动了。” …… 黎回心目瞪口呆的望着白若兰,她不是就躺了三天么,怎么感觉跟换了个娘似的。 “囡囡看母后作甚?”白若兰挑眉,浅笑道。 黎回心刚要开口,皇帝却抢了话,低声笑道:“囡囡估摸是心疼你,不愿意你劳累着。”他说着便夹了口菜放在白若兰碗里,说:“你近来忙里忙完,又挂心囡囡的病。现在囡囡大好,还是多吃点把自个身体养好,否则会累病的。” 皇帝面容沉静,不忘记伸出左手覆盖在皇后娘娘的右手手背上,然后成拳攥住。 白若兰身子一僵,愣了一下也扬起唇角,说:“臣妾知道。” 一顿饭在有些诡异的氛围下完成。 黎回心想把母后叫会常青宫说话,却见皇帝总是盯着她,道:“囡囡生病刚好,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就别下床了,外面的事情有父皇母后盯着,切不会委屈你半分。” 白若兰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道:“囡囡,你这次可真是吓坏娘了。”一开口关心话,就觉得后怕的想流眼泪。白若兰擦了下眼角,轻声说:“好好休息,娘刚接管后宫,许多事情要忙。待我这头尘埃落定,再陪你细说。” 于是黎回心被半推半就的轰走了。 李嬷嬷仿若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没等谁开口,便劝慰白若兰道:“老奴送殿下回去休息,娘娘且放心吧。” 黎回心还欲多言,黎孜念已经大步拦住白若兰肩膀,道:“若兰,你今个药浴还没泡呢。”本是依依不舍望着女儿的白若兰被今上拖走,黎回心只好作罢,往回走去。 不过几日,怎么全变了呢。 黎回心心事重重,没注意撞到了人,一抬眼是欧阳夜,道:“天都黑了,你怎么在这里。” 欧阳夜见她身后跟着李嬷嬷,欲言又止。 黎回心扭头看向李嬷嬷,说:“嬷嬷回去侍奉母后吧。” 李嬷嬷见不远处墨宁和墨菊等人已经走过来,福了个身,转身离去,叮嘱道:“今上让公主殿下定要好好休息,这几日的请安都免了。” 潜台词就是安心养病,有事儿没事儿的别来你娘面前晃悠了。 黎回心无语,父皇这也太过河拆桥了吧! 欧阳夜两世为人,自然看得出黎回心不高兴,主动走上前,拉住黎回心的手,大言不惭道:“太黑了,我牵着姐姐走。” 黎回心大病初愈有些虚,没有拒绝欧阳夜的好意,说:“你在等我?” 欧阳夜点了下头,道:“方才回心姐姐脸色不好,我吃完饭后不放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戳在这里等姐姐。”他张口闭口姐姐长姐姐短,又触及了黎回心的伤心事儿,三胖子那个蠢弟弟。说起来也多亏了他,她算不算逃过一劫。至少她从未提防过墨香。 两个人回到兰花苑,黎回心把宫人们遣出去,却留下了欧阳夜。她心里有些话想和人商量,唯独欧阳夜同她许多事情是摊牌的,包括此次樱桃有毒的事情。 她看向欧阳夜,道:“三殿下的案子结了。墨香是西凉国细作。” …… “哎,不过如果我是父皇,就算查到什么也没法认下。”黎回心感慨道。 “回心姐姐放宽心吧,此事儿若是殿下放过了欧阳家,那么其他事情必然有所抵偿。”欧阳夜宽慰她道:“回心姐姐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 黎回心摇摇头,目光复杂,良久,说:“你说母后愿意和父皇妥协,是不是为了我。” 欧阳夜怔了片刻,道:“那个,人家夫妻俩的事情,殿下会不会想太多。” 黎回心皱眉,说:“我以前劝我娘多次,娘都放不下。我娘确实更像个小媳妇,可那也是对夫君百分百的爱恋。这种被背叛,心里似是千疮百孔,可是今日她却淡定的面对我父皇,想必还是为了我吧。我也是没用,老觉得自个护住娘,其实却因着我一个人,又把她推回火坑里。” 欧阳夜其实不太理解白若兰和黎回心这对母女,两个人似乎都总是在埋怨自个,然后努力的想要为对方撑起一片天。 欧阳夜给黎回心倒了被白水压压惊。 他踌躇片刻,斟酌道:“回心姐姐你此言差矣。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她性子再如何已经坐上了这把椅子,那么就必须承担起必要的责任。每个人都是要成长的,我倒是觉得娘娘有这种觉悟表现是好事儿。兴许来年就能给殿下添个弟弟了呢。” 噗……黎回心喷了。 “弟弟?”她**的喃喃自语,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有弟弟。 老天,前几日娘待爹还跟个仇人似的看见觉得厌烦,现在难道在琢磨着去给父皇生孩子!她突然有些接受不能,整个人不好起来。 乾清宫,白若兰泡完药浴穿上一身白纱亵裙,才走进屋子便被迎上前的皇帝拦腰横抱起来。她身子有些僵硬,但是总好过最初的不适应。两个人做了那些年夫妻,其实本是彼此非常熟悉的,就是很久不做,突然亲近起来,有些别扭。 这男人身子发烫,热情似火,她却是表面迎合、心静如水了。 其实谁改变都不难,关键是你想不想。 逃避来逃避去,总归是放不下囡囡,只能知难而上。 ☆、第32章 夏家倒 入夜后,白若兰睡得不安稳,身子被什么压住,呼吸不了。喜欢就上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一头墨色的长发散在胸口处。黎孜念右手攥着她手腕,脑袋却是侧躺进她怀里,冰凉的唇角贴着她的肌肤咬了咬,仿若也是在做梦,这色胚。 她眯着眼盯了一会,轻轻的将他的手臂放回他自个身上,又托着他的头蹭着退出来自个的身体,然后捻手捻脚的想要下床解手。 她的脚丫才沾着地,就觉得腰间一沉,被人捞了回去。 “啊”的一声。 黎孜念已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墨色的眼瞳深深的凝望着她,说:“你想偷偷去哪里。” 白若兰怔住,同他四目相望。 那双眼睛如记忆中清澈明媚,只是随着岁月的年长,越发令人看不懂,藏着好多心事儿,显得深邃凉薄。 “我、想去茅厕。”白若兰直言,顺便喝杯水。 “寝宫外有宫人伺候,唤他们便是。你身子那么虚,若是摔着如何?” 白若兰见他话有所指,想起方才都干过什么,至今两腿间尚存湿意。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她的身体素了那么久还真是变得敏感异常,黎孜念活不差,身材又好面容也俊俏,撇开那些心里执着的誓言承诺,光是说床上这事儿,她对他是有所留恋的。 思及自个在琢磨什么,白若兰脸颊一热,她这算是放下,还是麻木? 熟不知半夜三更美人在怀,又是黎孜念心心念的女人,她这娇羞的欲拒还迎的样子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有致命的杀伤力的。黎孜念觉得身体浑身上下都滚烫滚烫,特别缺水。 他索性趴下来紧紧的贴着白若兰柔软的肌肤,好像这般就可以解渴似的。若不是怕把他的小皇后吓跑了,他绝对会纵容自个再要她一次,狠狠的融为一体。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她生是他的人,死了做鬼也难以放过她。 “若兰。”黎孜念轻声唤她,故意紧紧附在耳边,吹得白若兰身子发痒,声音都软了几分。 …… “我们给囡囡生个弟弟吧。”黎孜念把脑袋埋在白若兰的肩窝处,轻颤着呢喃。两个人冷战这些年来,白若兰终归是因为囡囡回来了。若再来一个孩子,是不是就一辈子都不愿意离开他了? 白若兰微微一怔,暗道人心果然是越来越大,她才给他些甜头,这家伙就开始得寸进尺。 没等她回话,黎孜念继续诱惑似的说道:“囡囡有面疾,性子刚强,嫁人后少不得吃苦头。你我若是活着,自然能护着她,可若是大限来了,谁来替你我照看囡囡。” …… “囡囡喜欢孩子,你瞧不论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她都照看的特别好。三皇子没了,心心悲伤的不成,那还不是他亲生的弟弟。若是你生的孩子,我立他为太子,护他继承大统,哪怕你我身子骨就算有意外,回心的弟弟也可以替她撑腰,嗯?” 黎孜念扬起下巴,深深的看过去,低下头,唇角吻了下妻子额头,道:“你怨我恨我都好,只要不弃我,我们永远在一起一辈子,你的念郎亦愿意受你折磨一辈子。” 白若兰轻轻的闭上眼睛,记忆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段在漠北无忧无虑的新婚日子。 “念郎,希宜姐姐家捡的小白狗居然救活了……” “念郎,稻穗熟了,金晃晃的一片,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念郎,我腿酸,你背我上山……” 很是清晰,又渐渐模糊起来。她迷糊之间,感觉到丈夫的大手滑下她的两腿间,那湿润的清流,让他身子一挺就轻易的滑了进去。 “若兰,我喜欢你。只喜欢你、真的……” 夜色漫长,她喉咙继续干着,意识却已然被情/欲覆盖,不甚清晰。 夏日的夜里,虫鸣轻啼。 接连几日,黎回心都没见到母后,反倒是李嬷嬷不停的过来探望,宗旨就是别轻易过去打扰刚刚复合的帝后。 …… 黎回心多少有些失落,感觉被爹娘抛弃了。这时候欧阳夜紧赶着来刷存在感,黎回心许多事情也没个说话的人,想到欧阳夜同自己处境相同,便和他多聊了些。 欧阳夜很机灵,倒也给她带来了许多信息。 比如娘亲正式主持后宫日常,虽然手忙脚乱,好在父皇从皇家庙里请回来了两个老嬷嬷。都是先太后李氏留给皇后娘娘的老人。可是当初白若兰自个放权不愿意牵扯后宫事宜,自暴自弃,于是两位老人便去了皇室家庙礼佛。 两位老嬷嬷一个姓刘,一个姓夏,他们还特意过来看望过黎回心,彼此算是认识了。虽然说是皇后重新拿回后宫之主的权利,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老嬷嬷做事情。因为皇帝黏人,处理完朝政后便总想让皇后陪着,哪怕是在御书房一个人批奏折,也将皇后唤了过去。 往日里白若兰对此很抵触,但是如今想着既然毒害女儿一事儿发落不了欧阳太后,那么是不是可以从其他地方找点补偿。恰巧前阵子礼部侍郎黄大人参过靖远侯府同漠北科举舞弊案有关,于是白若兰索性去御书房盯着,就看皇帝如何处理。 黎孜念一点压力都没有,巴不得白若兰盯着此事儿,他正好想给她一个交代!让她清楚只要她愿意和他重归于好,其他人他真的谁都不在乎! 大公主病愈,接二连三有人进宫探望。黎回心也觉得闷得慌,便邀请了几个小伙伴。收到帖子的还是上次打马球那群人。失宠多年的皇后娘娘重回后宫,甚至被皇帝要求住进乾清宫,朝中大臣各有所思。三皇子去世,中宫无嫡子,那么,是不是要重开选秀了? 一时间被黎回心邀请进宫的几名闺秀,都被家中千叮万嘱,务必结交好大公主殿下。 永安侯夏靖筹听说小儿子兵部侍郎夏永兴的女儿夏静行和大公主交好,便吩咐下人将他们父女叫了过来。 夏永兴是夏靖筹继室幼子,行五。 他的上面有四个哥哥,自然无人能管他的差事。好在他是继夫人夏宁氏唯一的儿子,同书香门第的外祖父宁家亲近,从小聪明伶俐,虽然淘气却读书好,考了进士功名。勋贵人家的孩子走科举的并不多,如今在朝为官的也就是他和出自长宁侯府的礼部侍郎黄大人。 夏永兴近来忙的不成,后宅又乱,有些埋怨的看向父亲,道:“大晚上您这是要干什么啊。明个儿子还要上朝呢。” 永安侯瞪了他一眼,说:“行姐儿过来。” 夏静行一怔,上前一步。她们这一房嫡女嫡子各一个,她从小就和祖父祖母亲近,虽然都要入睡的点了却突然被叫来祖宅,多少有些纳闷,却并不会埋怨什么。 “你和大公主关系很好?” 夏静行愣了片刻,道:“大公主挺好接触的,并不像是外面所言娇蛮任性,孙女挺喜欢她的。至于好或者不好,算得上一见如故。” “嗯,很好!”永安侯点了点头,说:“行姐儿大了,有些话就当着他面说吧。” 夏静行没吱声,抬眼环绕一周,在场的是三个伯父,外加两位堂兄。至于四伯父,在外地办差,并未归来。 “自从几个月前靖远侯大寿开始,这京城内的风声就有些不对劲。通州大营和九门提督的人都是换上了皇帝自个扶持的新人。京城军权方面主要依仗镇南侯李氏。原本说要给远征侯嫡长子的禁卫军副统领那个位子,也便宜李家嫡子李弘诚。这孩子才十二岁,可见皇帝培植之心。” 夏永兴没吱声,却也深思起来。大公主落了姑爷爷脸面一事并没瞒着任何人。而且前阵子死了三皇子,那可是欧阳家嫡出的外孙啊,就这么没了,最后却说是西凉国细作所害。问题是,那细作出自大公主府,若真想动摇国之根本,直接去害皇帝不成吗?一个三岁多的皇子而已。 “简而言之,今上这是明着远着欧阳家了。”夏侯爷总结道:“我们家祖上是军功起家,同靖远侯府交好。这些年,欧阳家势大,军中以欧阳家为领头。即便是永兴你这个兵部侍郎的位子,多少和欧阳家也有些关系,所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皇帝若是给太后娘娘留颜面,不惩治欧阳家,包不起从同他交好的家族入手。” 夏静行默默听着,却是没想到自家是这样一种局面。 “三皇子若活着,欧阳家便有依仗,大不了真反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是三皇子不在了,欧阳家势必妥协退让,另寻他法。咱们家,危矣。” …… “三皇子之死,难不成还是……”夏永兴在父亲警告的目光下没说出那两个字。 “这已经不重要了。其实从皇帝登基开始,就已经开始扶持自己的人,否则欧阳家干嘛执着于送女孩进宫侍寝?皇后娘娘本是个不堪大用的,谁曾想到还真是皇帝的心头肉,冷了这些年,谁曾想又热乎起来。这可和一般的宠幸不一般。” “父亲的意思是说,这种时候,皇帝反倒是不会对付欧阳家,可是处置我们。” “你以为呢!欧阳家至少表面行事低调,他们蹈光隐晦这些年,三皇子出生后,老侯爷去世前做主上交军权,摆出一副卑微态势。顾忌到欧阳家军中威望,皇帝总不能做出太令人寒心的事情。况且远征侯和老太后都活着呢,皇帝不会一巴掌就拍死欧阳家。可是夏家,怕是要倒霉了。” “此话怎讲?”夏永兴直言问道。 “你个呆子!”老侯爷气得够呛,道:“黄宗宪那小子已经参了靖远侯府,皇帝留中不发,却并未斥责于他。这小子寻的由头还是漠北科举舞弊案,那案子出了以后我就派人去查,靖远侯的二夫人娘家参与其中。你现如今府上还有郗姨娘呢。况且,老四的继室是郗家嫡女,他这几年在北边当差,据说生活奢侈萎靡,怕是脱不开干系。此次牵头的主犯,是老四媳妇的嫡亲弟弟。” 夏永兴傻眼,说:“那么便是老四一家入狱,难道还动摇咱家根本不成。” 老侯爷摇头,道:“彻查起来,你的账目清楚吗?老四那只是个引子,你们为官那些破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在帝心。尤其是你,老五,你的职位还是靖远侯举荐,咱们家和靖远侯府那么多年老关系不清不楚,没人查无碍,真想揪出毛病简直太容易了。明个我就进宫寻皇帝自省,至于你,托病吧。” 夏永兴咬住下唇,没想到大难来得如此之快。 老侯爷看向夏静行,说:“大公主在皇帝和皇后面前都是说得上话的,我们需好好利用。她据说极其聪慧,行姐儿莫替家里说半句话。后宫不议政,你若能得了大公主青睐,先保下你再说。” “就这般没得等了?”夏永兴总觉得会有解决办法。 “若是几个月前,我也不曾咱们家会面临次大难。但是现在你瞅瞅皇帝的态度,三皇子之死疑点多多,谁下的手又说得清楚。若真是今上……别说一个永安侯府,就是两个你爹都不够皇帝杀的。现在今上正想寻个机会杀鸡儆猴。动欧阳家会伤及黎国根本,恐是会选择动咱们永安侯府。这次是真难以翻身。行姐儿十五,明个去催宁家,最好今年秋天前出嫁。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好歹抄家连累不上行姐儿。她和大公主殿下交好,日后若真被抄家,好歹能救济下女眷。” 夏静行仿佛在听天书,他们夏家是京中有实权的勋贵人家,难道说倒便倒? 老侯爷望着孙女,叹气的说:“勋贵人家,靠的便是帝心。今上登基十二年,若是三皇子活着,尚有破釜沉舟的手段,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皇帝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 夏静行心思沉重,彻夜难眠。 皇帝会借着漠北科举舞弊案动郗氏和永安侯府的事情,欧阳夜都私下和黎回心讲过。现如今黎回心见娘艰难,欧阳夜倒是成了传话筒。 白若兰以为黎回心借着他来思念三皇子殿下了,对待欧阳夜倒也宽厚。欧阳夜偶尔跑来跑去,跟乾清宫和御书房的太监们混的熟悉,就得到了些消息。根据这些消息,他总结出自个的想法,分享给黎回心。 况且上辈子,黄家没有参靖远侯府漠北舞弊案这件事情,可是永安侯府后来还是被皇帝抄家了。理由是兵部侍郎夏永兴和户部尚书方展勾结,贪污前方战银一案。这两家都和欧阳家牵连至深,可见前世皇帝也是要打压靖远侯府。不过皇后突然去世,改变了一切。 黎回心对于父皇处置夏家的事情没有意见,夏家是欧阳家军中势力的左膀,于他们不是坏事儿。可是夏家姐姐性子她特别欣赏,真是可惜了……不过作为一名明君,讲究出师有名。夏家若没有把柄被抓住,不做坏事儿,也不会倒。 哎,真纠结。黎回心的心里还是想救下夏静行。 不过她父皇此次动静这般大,还是挺让她惊讶的,难不成母后给的动力? 御书房,皇帝合上最后一个折子。 身旁的太监过来给他捶打肩膀,他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若兰,朕渴了。”这是想使唤下面书桌旁看书的皇后娘娘。 白若兰嗯了一声,去倒了水。她走上前,一把被皇帝攥住手腕,拉入怀里,道:“郗家完了。你说怎么处置比较好?” …… 其实白若兰并不恨郗家,那不过是欧阳韵的外祖家罢了。可是事实上,任何一个你的敌人,身后都牵连着万千势力,你若想针对她,便必须从源头入手。 “或者你想我直接寻个由头处置靖远侯?” 白若兰怔住,那么一瞬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想让囡囡好好活着,不被人害、不被人算计就成了。对于姑姑姑父一家,她心存善念,并不想让皇帝真去弄死谁。 怕是哪天皇帝要弄死欧阳家谁,她搞不好还会求情。她就是这么个软弱性子,白若兰对自己也很无奈,她真的不聪明,她玩不来这些斗争。 “你这性子,真是到哪里都别拿捏!”黎孜念忍不住抱怨,右手却不老实的开始揉搓着妻子丰满的胸口处,道:“若兰,我想要你。” 白若兰脸上一热,劝解道:“白日不宣淫。” 望着白若兰越发红晕的脸庞,黎孜念哪里还克制的住。他素了好几年,就想好好欺负她,也只想欺负她,看她为他动情。 撕拉一声,坚持晨练的黎孜念手劲太大,竟是将白若兰的外衣撕破了。望着那映入眼帘的浑圆,他浑身一紧,横腰抱起妻子,直奔里面的内室,去他娘的规矩,他现在只想和妻子回到最初,那片山野之间美好日子,是他最珍视的回忆。 她曾将他当成全部,眼底全是倾慕和信赖,整晚上的缠着他,做一些幼稚可笑的事情。有时哭着笑着娇气着,有时掐他骂他欺负他,两个人恨不得好成一个人似的。 漠北神医说了,白若兰隐疾已经根除,是可以怀孕的。 他想让她给他生儿子,也只想让她给他生儿子。 曾经年少,初登基的时候被很多事情迷了眼,再加上两个人都笨,没好好护住她,可是如今都已经不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只想让她和他好,其他人都懒得顾及。 没几日,关于夏静行的婚事儿却出了问题。永安侯继室夫人的娘家宁家来信,说是他们家二房嫡长子病了,二房夫人特别着急,特意去西菩寺求了佛祖,被告知兴许是被什么冲撞了。 明摆着那意思是说是行姐儿克的,这门婚事儿不如作罢。 永安侯听说后冷笑一声,当初又不是没合过八字?现在怎么就相克了! 若是夏家真倒了,他们家嫡长孙女行姐儿的婚事肯定是留不住。这世上对女孩要求本就严苛,没了娘家的行姐儿,还不是轻易被他们寻出错处,毁了这桩婚事儿? 夏永兴听闻后也对此嗤之以鼻,道:“好在知道的人不多,干脆另寻一户人家,关键是秋天前嫁出去是最主要的吧。出嫁女是和娘家没关系的。” 永安侯点头,却也知道这年头雪中送炭的人少。谁现在敢沾他们家! 夏静行并不知道自个婚事儿有变,她心事重重的坐着车碾,进宫探望黎回心。一想到待会还会碰到黄晓晓,心情更复杂了。若没有她爹参奏靖远侯府,他们夏家也出不了这事儿。可说来说去,要是夏家不犯法,谁都抄不了他们家。 走着走着,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夏静行掀起帘子问道。 “是镇南侯府李家的马车坏了。”小丫鬟回道。 夏静行浅笑,修马车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身为京城第一女汉子的夏静行跳下马车,蹲在轮子处看了一眼,问题不大,就是轮子上的竖板错位了。她吩咐丫鬟拿来工具,两下就将轮子上竖板和下面对上,修好了。 她拍拍手,扬声道:“弘玉妹妹,我帮你马车修好了。” 她话音未落,就见帘子掀起来,走出来的居然是个身材修长,面颊如玉的少年郎。可不是镇南侯府那对双胞胎之一吗?不过她一眼就认出是老大来的,因为老二欢脱,老大沉闷。 李弘诚黑着脸,有些别扭,但是他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淡淡的说:“谢谢夏姑娘。” 夏静行尴尬至极,前几日泼水那次,她莫名被弄湿,转身就报复回去,然后太用力居然泼到了守门员李弘诚一脸水。她不由得心虚转身就跑,说是去寻公主殿下黎回心,碰上正在和公主殿下说话的欧阳鸿。 “没、没关系。李家弟弟。”似乎加上弟弟两个字,就没那么多尴尬了。 做姐姐的帮弟弟修马车,也算是合适的吧。 李弘诚脸上一热,让个女孩家帮忙修车,还被叫弟弟、莫名觉得被羞辱了。 ☆、第33章 你是我的命 李弘诚和夏静行大眼瞪小眼的对望了一会,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黎弘诺特别欠抽的爽朗笑声传入耳目,道:“大哥,你好慢啊!” …… 李弘诚狠狠的瞪着他,若不是二弟和弘玉胡闹骗走了自个的马,他能遇到这事儿吗? 李弘诺没想到这里还有姑娘,一看是夏静行就不再扭捏。夏静行性格偏男孩,据说习过武,力气也挺大的,两个人也算是常见,他就真当人家是汉子了。 “静行姐姐!”李弘诺没心没肺的开口道,总觉得眼前气氛怪怪的。 夏静行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李弘诚暗道这兄弟俩心眼是不是都长一个人身上去了?她着急进宫,索性客气的又再说了两句话,就上了马车走了。 李弘诺扫了一眼哥哥,说:“马车坏了啊。还好弟弟惦记着哥哥呢,把马给哥哥牵回来了。” 砰的一声,李弘诚用力敲了下他的额头,说:“亏你纵着弘玉!” 李弘诺委屈,还不是弘玉说待会帮他去见公主殿下么,他才会把哥哥的马给弘玉偷去骑。 “走了!”李弘诚觉得和弘诺说话就是一肚子气。 “哦。” “咦,马车修好了?”李弘诺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厮旁边轻声道:“夏姑娘修的。” “夏姑娘真厉害啊……”李弘诺没心没肺的感慨道,李弘诚脸更黑了。是说他笨吗? 陆续有姐妹们进宫,黎回心早把兰花苑装点的繁花似锦。正值夏末秋入,一眼望进来心情都会变得明亮起来。 “心心,你搭配的色彩好美啊。”李弘玉第一个抵达后宫的,感慨道。 “闲来无事就收拾收拾。” “最近很闲吗?”李弘玉问道。 “没看到我都开始用刺绣打发时间了嘛。”这是她最不耐烦的活计,总觉得浪费时间。但是白若兰说了,女孩至少要能给丈夫绣个荷包吧,否则日后还要不要嫁了。于是为了让娘放心,她可以不擅长,但是不能不会。 黎回心就硬着头皮拿起了针线练习。 “我娘也进宫了,不过是去了乾清宫。皇帝也在呢,就变成了外室接见我爹,内室皇后娘娘接见我娘。感觉怪怪的。” ……黎回心有些酸涩,说:“帝后和好了,我就成没人要的孩子了。” “哈哈。”李弘玉捂嘴浅笑,说:“等皇后娘娘给你生了弟弟妹妹,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黎回心一怔,似乎每个人现在都是这么想的啊。 “其实我觉得姑姑能放下是件好事情。”白若兰和镇南侯李氏虽然姓氏不同,却是亲兄妹。所以李家孩子和欧阳家孩子都叫她一声姑姑。 “但愿、是真放下吧。”黎回心忧心忡忡。估摸是她父皇怕她影响娘的选择,现在根本是尽可能不让她和娘独处。娘身边的老嬷嬷都认为帝后和睦是最好的结果,向着皇帝着呢。 “公主殿下,黄姑娘到了。”随着黎回心点头,黄晓晓风风火火的就走了进来。她今个穿了一身大黄色长裙,特别亮。在黎回心养病这段时间,黄晓晓没少进宫,都是陪同县主母亲来的,然后就来寻公主殿下坐一坐。 两个人交情本来不深厚,耐不住黄晓晓脸皮够厚,热情似火,直爽的不招人讨厌。有时候黎回心觉得黄晓晓更像个现代人,想干嘛干嘛。久而久之,彼此熟悉起来,难得有人敢在黎回心面前耍横,黎回心还挺喜欢她这呆愣性子。 黄晓晓也是顺杆爬的大姑娘,她娘是县主,爹是宠臣,祖父是勋贵,现如今又成功上位成为大公主的闺蜜,一时间觉得自个特别有本事儿。→_→ 不过她挺怵李弘玉,脸上怔了片刻,毕竟她先前曾惦记过人家的……爹。 但是黄晓晓能屈能伸,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就坐在李弘玉旁边,见到她头上的紫色蝴蝶发饰眼睛一亮,说:“好精致的发钗,这颜色听起来暗,带上真华丽。” 李弘玉:…… “李家姐姐哪里买的,下次带我一起去逛逛吧。” …… “好。”李弘玉道。平时在别人家遇到,黄晓晓经常跑她面前刷存在感,仿佛和她多好似的。 黎回心望着她俩浅笑,道:“晓晓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黄晓晓脸上一热,故作害羞状道:“我以前胡闹,弘玉姐姐千万赶紧忘掉,想起来就丢人。” …… 陆续有其他家姑娘来了,夏静行到的最晚,衣服颜色亦是最素,脸色显得苍白。考虑到黎回心大病初愈,虽然公主殿下主动提出想打马球,却没有被允许。大家品了个茶,聊了聊京中八卦,又吃了顿晚饭便散了。 夏静行,被黎回心单独留了下来。 黄晓晓很有心计的磨磨蹭蹭拖了老半天,小声和黎回心要求道:“既然静行姐姐可以留下来,那么公主殿下也让我留下来吧。” …… 黄晓晓咧嘴笑着,说:“有面子。” 噗、黎回心无语。这姑娘太有意思了,索性就如他所愿。 黄晓晓看出公主殿下有话和夏家姑娘单独说,福了个身,道别后跟着宫女去自个的屋子。 夏静行望着她的背影,说:“黄姑娘很是直率。” “嗯。”黎回心浅笑,道:“不拿自个当外人。” 夏静行撇嘴,夏家之祸始于黄晓晓父亲的奏折。她也看得出,黄晓晓越发的得意也来源于她的父亲深得帝心。不像夏家,正是架在火上烤着,随时可能就万劫不复。 黎回心吩咐人退下,她斟了杯茶水,说:“静行姐姐,你我也算相交一场,关于夏大人的事情,我听说了些。” 夏静行抿着唇角,说:“父亲辜负了皇帝信任,于兵银上有污点……实在是有愧于心。” “老侯爷前几日进宫主动自斥,可是国有国法,按刑律必不可轻赎。我估摸着过几日老侯爷会给夏家分家,静行姐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夏静行没想到年纪小小的大公主殿下看事情这般分明,不由得抬起头诧异的望着她。 “我和静行姐姐有些交情,自是愿意帮你脱离困境。况且男人们做的那些事情,女人都不知道。可是男人犯罪,却是要连累妻女,毕竟全家都享受了不法之财。据我所知,宁家二房那嫡长孙已经出京去了乡下养病,怕是难履行和静行姐姐的婚约了。” 夏静行咧嘴苦笑,早就想到会如此了。 “罢了,我祖父终归是并未犯事儿。罪责都在我爹和四叔身上,届时祖父将我们两房分出去,好歹大伯二伯三伯那边应该不至于下狱。” “可是爵位怕是会被割除,还有抄家。”这意味着永安侯府真要穷了。 “敢问公主殿下可知道我爹会被如何处置。”夏静行直言。 “男丁流放。”黎回心索性坦白告诉她,说:“女眷,应该是会被发卖了。不过好在你家尚有亲人没事儿,就怕他们不肯出手相助。毕竟被抄家后,银钱方面会损失太多。” 夏静行点了下头,苦笑道:“儿女不能言父之过。我家情况殿下一直清楚,庶出的弟弟妹妹二十余人,我若真嫁不出去也好,就当是帮娘亲照拂全家了。” …… 黎回心轻轻叹了口气,说:“既如此,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职位与你可好。” 夏静行眼睛一亮,道:“公主殿下可是说真的?”其实这职位高低并不重要,关键是大公主救助之心可以震慑那些想落井下石之人。 黎回心点头,道:“我想组建一支女子马球队。你来做女教习吧……具体银钱如何安排,我要和父皇母后问过才知道。宫里嫔妃少,花销并不大,我就这点喜好,想必父皇会应承下来的。” 夏静行急忙跪地磕头,说:“公主大恩大德,静行没齿难忘。” “好啦。我当你是闺蜜来的,就别再说这些。但是你四叔一脉犯的是国法,若是轻判会伤了寒门学子的心,所以会处置的严厉一些,甚至会伤及性命。” 方才说的所谓流放,是夏家五老爷,夏静行的父亲。 夏静行低垂下头,道:“家门不幸,想必祖父已然预料到了,公主殿下不必为难。” 黎回心点了点头,她能帮的也是仅仅如此。 入夜后,黎回心捧着一本话本阅读着,欧阳夜探头探脑的过来寻她,把宫女吓了一跳。 黎回心责怪的瞪了他一眼,说:“过来作甚。” 她盯着欧阳夜,兴许是在宫里吃的好,他的个头窜高了一些,显得外衣袖子都有些断了。 “回心姐姐,我听说你把静行姐姐留下了?” 黎回心点头,说:“我挺喜欢她的性子。况且打算调、教些宫女组建马球队平日里还能陪我锻炼下身体,就聘她做女官便是。” 欧阳夜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好看的笑容,甜甜的说:“回心姐姐想请教习谁来不成,还是殿下心软,想要拉她一把。” 黎回心被人拆穿初衷,小脸蛋不由得一红,见他笑得这般消魂俊朗,没好气的合上书本,略显郁闷的说:“好吧,全让你这个小机灵看透,想如何?” 欧阳夜坐在她的对面,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发怒的神色,认真的说:“就是觉得回心真好!” 她望着他一脸认真的墨色眼瞳,忽的有些说不出话来。那双深邃的眼眸,看起来特别欢喜,发自内心的散发着一股道不明的情绪。 她是不是被个小家伙调戏了…… “其实、也不是。”黎回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解释一下,她真的没那么好心眼。 “父皇没想一巴掌拍死永安侯府,我也算是顺水推舟了。永安侯是个识时务者,加上夏家老四因着靖远侯府二房身死,父皇还有意割爵,想必夏家和欧阳家再也回不到最初了。与其让欧阳家此刻卖人情救他们,不如皇家出手。好歹夏家是勋贵世家,还有三房子嗣,日后的奋斗目标怕是要努力靠皇恩拿回爵位……用好了包不起成为忠实的保皇党。” 欧阳夜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说:“回心真聪慧。”他顿了下,浅笑道:“不过我知道,若不是回心姐姐喜欢夏静行姐姐,根本懒得管他们死活。即便回心不抬举夏家姑娘,他们日后难道就想反了皇帝不成?哼,皇帝如何苛待他们,老侯爷既然都来自斥,凛然是表了衷心。其他几房日后必须是努力想重新赢得盛宠,效忠皇帝的,对吧!”他一副公主殿下你别解释了,你就是一副菩萨心肠的好女孩的态度,实在令黎回心汗颜到想要发怒了。 黎回心攥了攥拳头,欧阳夜小屁孩怎么脑瓜子这般聪明啊。 “回心姐姐,这世上有一种人明明心都是黑的,却老想着假装仁慈。可是你呢,总是自己去做恶人成全别人。就知道把委屈咽进肚子里,唯有时间可以证明,回头再看,你都是为了他人好。”欧阳夜一副特别怜惜的口气。 上辈子嫂子就是这般,分明是成全欧阳家想要的一种结局,主动提出和离,难道不是想放了他大哥吗?最后还救下他性命,自己去死了。真是个傻姑娘…… 黎回心要崩溃了……太憋屈了,她就是个恶人、凉薄自私的坏人。 鬼才是圣母啊……可是偏偏…… “回心姐姐,以后恶人我去做吧。”欧阳夜认真的说:“我愿意做回心姐姐手里的枪,指哪儿打哪儿绝没废话!” …… 黎回心无语,道:“你有病吧。我让你去杀人你也去杀吗?” “好呀!”欧阳夜眼睛一亮,说:“那回心姐姐你可千万记得只让我去杀人,不要让别人去。” …… “杀你亲人也可以吗?”黎回心逼问道。 欧阳夜神色一暗,冷笑道:“我还有亲人吗?” …… 好吧,她输了。黎回心决定闭嘴。 欧阳夜抬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来,小手忽的攥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说:“回心,我是认真的。” 那一瞬间,四周仿佛亮了起来,眼前的孩子目光坚定,神色成熟稳重,一点都不像是个孩子。他的眼底只有自己,清晰的浮现在黑白相间的眸底间。 “我没有亲人,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欧阳夜喉咙沙哑,郑重的说。 黎回心望着他眼底的凝重,忽的胸口一紧,慌乱的推开他,说:“夜深了,你下去吧。”有些托付和信任,是她所不能承受之重。她其实骨子里不愿意相信任何人,包括父皇和母后。她亦不愿意欠下任何太过沉重的情感。 她养过三皇子,其实都是面子上的感情,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三皇子眼底的信任和看重每天都会浮现在她的梦里,黏人似的叫着,回心姐姐,我吃了三个包子,我又胖了。 任何一种情感,都无法像是想象中那般,可以做到毫不在乎。 面对这样的欧阳夜,她竟是有些怕了…… 欧阳夜没有撒手,垂下头把脑袋耷拉在她的膝盖处,道:“回心姐姐,你的腿软软的,手心特别的温热,我觉得好暖。” …… 黎回心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手是在一起的。古代的男孩都早熟,她急忙推开他,道:“欧阳夜,你真的逾越了,信不信明个我便吩咐人送你回府?”她目光微沉,带着几分认真。 欧阳夜盯着她,眼神特别受伤,抬起手看了看空空的手心,良久,哦了一声。他垂下眼眸,声音低沉晦涩,道:“我自出生以来,好几次都差点死了,爹娘根本无从知晓。或许于我爹来说,死了便死了,也许娘还能活的长久。” …… “娘先后派人接我回府数次,我本以为日子会改变,我也是有娘疼的孩子。可是却面临了更大的噩梦。府里还不如庄子上自在,好歹庄子上有人想害你,都是明着来,你能感受的出。府里倒好,那些人表面对你呵护备至,私下里恨不得污蔑死你。明明大家都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为了一己之私,不会有人愿意帮助一个毫无未来,被父亲厌恶的孩子。反正连爹娘都不在乎,别人为何与你关照?回心姐姐,你信命吗?这世上唯有你能救我的命……” 他说的都是实话,上辈子也是因为黎回心,他才能活下来去报仇。 “德一大师说的?”黎回心完全理解错了,第一反应是那个和尚。 欧阳夜脸上一热,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重活一世实在是匪夷所思,他可不敢说出来,再把黎回心吓跑了,他不白折腾了么。 “回心姐姐,你信与不信,或许对于你来说,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好像三皇子二皇子那般,可是对于我来说……你是、你是很重要的。”欧阳夜上辈子也不曾对任何人表白,很多话说的结结巴巴,觉得丢脸透了。 他一咬牙,发狠道:“总之就是、回心你是我的命,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 …… 他突然又走近她,一副热血沸腾的中二少年样子,身子僵硬的弯下腰,两手将硬是强硬的将她的手拽出来,裹在手心里捂着,那指尖的颤抖透露出眼前男孩的紧张。 黎回心抽了一抽,发现欧阳夜手劲好大。 “我、你别看我现在个矮,不过几年,就肯定比一般人要高了。我现在每天很早就起床晨练,打木桩,练拳脚,身子定会越来越强壮,不会输给别人,哪里都会变大的。” 黎回心小心脏一抽一抽,变大,她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 “最多三年,我就能帮回心姐姐做好多事情!再不济我是欧阳家的儿子,小时候不算话,长大了除了我爹,怕是也没人敢真动我性命。回心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欧阳夜急的不成,语无伦次,那明亮的眼底映衬着黎回心蹙眉的脸颊,随着她渐渐舒展的眉眼,那焦急渐渐变成一种愉悦,真的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发自内心的沮丧高兴。 “回、回心……” 噗嗤,黎回心笑了出声。单纯的少年啊……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欧阳夜一愣,见她咧嘴笑了,自个也跟着傻乐,眼底亮亮的,带着暖意,道:“回心姐姐,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呢。” …… “给人感觉,真是那种春天的花开了,是不是说的就是如此!”欧阳夜傻呆呆的盯着她看。 “砰”的一声,黎回心趁他不备拔出手冲着他额头拍了下,忍俊不禁道:“小小年纪就学些不正经的话。” ……他很认真的好不好,再也没有如此刻发自肺腑之言了。他真想掏出心给她看一看,他是有多么的挂念她。若不是深情沉重,阎王为何会放他回来? “真是烦透你,出去,我要休息了。”黎回心眯着眼睛,并未太上心欧阳夜的话。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或许往日的经历太过悲惨,就好像她的两个弟弟,觉得她亲近,就这般表白。其实日后会如何,谁又晓得呢。 欧阳夜见她不信,差点憋出内伤。他搓了搓手指,好像还存留黎回心身体上的温度,忍不住摸了摸自个脸,就好像回心姐姐摸他脸似的,一时间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男女有别,他也不可能长留兰花苑,于是又折回常青宫旁边的一处小院子了。欧阳夜睡不着,蹲在院子里拔草根,一根掉在嘴巴里,一根拇指和食指搓着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痞劲儿。 他盯着无边的夜色,琢磨着如何让回心姐姐喜欢上他呢。 现如今倒是留在宫里,偏偏越来越像弟弟了…… 他低头盯着自个的手,上面还残留着回心姐姐的体香。他脸颊通红,莫名其妙的把手往自个衣襟里塞进去,抚摸着自个的胸膛,唔…… 好污。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霸王们。^_^ thia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02-05 01:58:08 三十一天冬至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2-03 23:09:47 ☆、第34章 白状元 身体里装着处男大灵魂的欧阳夜一晚上都没睡踏实,总觉得哪里都怪怪的,一想到公主殿下就浑身冒热气,心头揣着一头浴火重生的凤凰,恨不得立刻变成大人,然后娶了她。== 黎回心留了夏静行三天,才把她放回去。一时间很多人都在说,黎回心看重永安侯的夏静行和礼部侍郎之女黄晓晓。这两家现在正好是死对头,大公主行事果然异于常人。 夏静行回家了,黄晓晓也不好再赖着。临走前还和黎回心说悄悄话,道:“公主殿下何时想出去玩了就派人去寻我。京城哪里好玩我都知道,况且,跟着我的车碾走,也没人敢查咱们。”她横眉冷对的傲然样子挺对黎回心胃口。 这姑娘潜台词她懂了,就是说公主殿下什么时候想偷偷出宫我们就一起去玩。虽然不能顶着公主殿下的名头,可是她黄晓晓名声反正都那样了,总归是没人敢怠慢的。 黄晓晓才到家就被她爹拉着去了一条街以外的长宁侯府。他们家是长宁侯府的二房,随着家大业大子孙众多,就在临街又买了处宅子。他们家住在南宅,祖屋是北宅。 长宁侯黄晟眠和弟弟黄晟河、长房嫡长子黄宗策早就坐下来等着他们。黄晓晓一看这阵势,面对她爹那点不耐烦立刻没了,娇滴滴的说:“大爷爷,二爷爷……” 两个老头子见她女孩家的样子都扬起唇角,宠溺的嗯了一声。 黄宗宪一想起这闺女往日行事,头皮发麻,说:“成了,好好说话!” “哦。”黄晓晓吐了下舌头,还不忘记和黄宗策打招呼,说:“大伯!” “晓晓才回来,想必是累的,坐下回话吧。” 黄晓晓也不客气,笑眯眯的坐下来,还不忘记吩咐下人备茶倒水,很是享受的样子。长宁侯觉得男孩要管,女孩脾气差反正是祸害别人,不甚在意。 况且现在皇帝身体康健,年岁又轻,朝局稳定,长宁侯府的发展方向是皇帝忠臣的路线,有个坏脾气丫头,到处得罪人也能落得个清静处境。所以黄晟眠作为侯府老人家很纵容小辈行事,可是当爹的黄宗宪就觉得糟心了,届时孩子嫁不出砸手里头他下面几个孩子怎么办? 何况他媳妇就有河东狮吼的“美誉”,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家里境地多惨,两只母老虎压迫他,面子很那看。往日里同僚嘴上不敢明说,那眼神、别人家都是儿子不争气,他们家大姑娘是暴脾气扬名京城,幸亏公主殿下对晓晓另眼看待,否则他都想撞墙了…… “公主殿下为何留下你和夏家姑娘。”老侯爷开门见山的问道:“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眼看着夏家要给欧阳家背黑锅了,作为最初的参奏着黄家必然是步步小心,生怕走错一步,就失去圣心。 黄晓晓犹豫片刻,诚实的说:“公主殿下根本没留我。她就想留夏家姑娘来的。我觉得殿下那个人挺好的,她看重的怎么都会捧着。估摸是夏家现在被人非议,所以想给夏家姐姐撑面子吧?” 老侯爷垂下眼帘,道:“你为何会这么想。” 黄晓晓得意的扬起唇角,说:“祖父,你孙女我可聪明了。我当时就去和公主殿下撒娇,说自个也想留下。若真是咱们家做错什么,或者宫里有想法,殿下定会赶我走吧。可是当时殿下二话不说就许我留下,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所以我想,殿下留夏姑娘并无他意,于朝堂无关,纯粹是喜欢这个人而已。夏静行那性子爽快大气,我也挺喜欢的。” “和你说公主殿下呢,谁问你喜欢不喜欢了。”黄宗宪没好气的训斥女儿。 黄晓晓嘟着嘴巴,当场就想和她爹翻脸。这里面她最不怕的就是她爹。 “宪儿,你别说话。”长宁侯让侄儿闭嘴,说:“晓晓,整整三日,就没什么其他事情发生。” 黄晓晓低头想了下,道:“哦,有件事情。公主殿下爱好马球,打算组个队伍,有意让夏家姐姐做教习女官呢。大爷爷,如果夏家姐姐做了女官,即便夏家小五房倒了,夏家姐姐还可以住进宫里面去,对吧?” 长宁侯眯着眼睛,感慨道:“夏静行这丫头有造化,真没想到大公主会如此抬举她。” 黄宗宪深思片刻,说:“或许是皇帝不想拍死永安侯府呢?” 他顿了下,分析道:“永安侯府和咱们家不一样,他们在军中有实权。否则夏四老爷也不会去漠北边防军常住,更娶了欧阳岑妻族嫡女做续弦。现如今夏四老爷倒了,永安侯尚有旧部,若是处理的太狠,反倒是成全欧阳家或者其他人笼络永安侯旧部。皇帝本是要恶心欧阳家,彻底让永安侯府和他们离心便是。没必要打压臣子致死,不是说前阵子永安侯去宫里自斥了吗?说他教子无方,我虽然未看那折子,但是可以想象那老狐狸自黑起来应该是极其诚恳的……” “宪儿此话有理,皇帝应该是没想拍死永安侯府,所以大公主也能拉扯夏家姑娘一把。” 长宁侯嗯了一声,说:“估摸着最后结果是夏家四房会被抄斩。小五房男丁流放,女眷发卖。其他三房无碍,那爵位,兴许会被削掉。可是所谓爵位说到底是皇家恩赐,日后要拿回来其实也不过皇帝一句话而已。” “可惜,咱们家和长宁侯却是彻底结了梁子。” 黄宗宪感慨道:“哎,我倒是希望永安侯死绝呢。怕是皇帝还要用他们。” “宪儿明明参奏欧阳家,最后倒霉的却是永安侯。帝王心……” “没办法。”长宁侯叹气,说:“咱们家彻底和永安侯结下死仇,皇帝用着也踏实一些。若是军部都是团结一心,皇帝这位子可做不下去了。兴许,你大哥真有机会去军营了。” 黄宗策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黄晓晓低垂下头仔细听着,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儿。她很聪慧,关键时刻绝不插话,假装听不懂似的吃她的糕点。 “大公主可真是皇帝心里面的蛔虫啊。”黄宗宪忍不住说道。 老侯爷摇头,说:“呵呵,指不定是谁想讨好谁呢。你们没经历先前,皇帝初登基的时候后宫嫔妃之位悬了整整五年。皇后白氏一直独宠,皇帝待她可真是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若非她性子太弱,管不住人,子嗣上还艰难,不至于渐渐和皇帝闹的分道扬镳。” 黄晓晓纳闷的看着家中长辈,她有记忆以来就是皇后失宠,倒是不知道原来还曾被独宠过呐。 “白氏性子不适合做皇后。当年先太后李氏活着都能被人算计流产,更何况李氏去了以后,她靠什么维持生活。”黄宗宪不屑道。虽然他夫人性子霸道,可是为人处世极其圆滑,见了恶人就以暴制暴,见了善者也能屈能伸,丝毫不用他挂心后宅之事。一个侯府都乱七八糟的需要媳妇用心经营,何况是后宫了?白氏这些年能活下来,难道不是因为皇帝念旧情? “可是现如今,白氏复宠,三殿下去了,后宫子嗣依然艰难啊……包不起会开选秀吧。”黄宗策最先想到此处。 黄晟河凝眉道:“皇帝子嗣不丰,是足以动摇国之根本的隐患,若让我说,必须谏言开选秀充盈后宫才是,以子嗣为重。” 老侯爷摇头,说:“今日不同往日。皇帝不再是羽翼未丰的小皇子。谁敢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前阵子还处死过一个劝诫开选秀的御使。那时候帝后关系还处于不睦状态。现如今却是因着大公主突然和好,皇帝为了临幸白氏方便,都让她入住乾清宫了,怕是此次旧情复燃,足以赶上当年初婚时候的样子。若真如此,很难有人可以劝得动皇帝。” “咱们家也没有适龄女孩,若不开就不开吧。”黄宗宪安抚两位老人道。 黄晓晓翻了个白眼,她不算女孩吗!在她爹眼里,她早就和女孩两个字绝缘了……哪里敢把她送进皇宫,这不是等着全家被连累灭族呢。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祸害一般人家可以,让皇家去折腾,找死呢吧。 九月份,殿试结束。皇帝钦点的状元郎是白若行……这名字,令人一头雾水。不会和皇后娘娘有啥关系吧。白若行来自边界小城,出身南域书院,一时间备受人瞩目。后来传出他是一位出家僧人养大的,姓氏和名字都是那位僧人所取。 白若兰偶然得知,心神巨震,久久难言。 黎孜念急忙安抚她,道:“若兰,此子生平卷书都在桌子上,你要不要看?” 白若兰哦了一声,心中已有判断。待看完,心生悲凉,眼圈顿时红了。她本身的转身要走,吓了黎孜念一跳,问道:“你去哪里?” 皇帝大步走过去,一手揽住她的肩膀,道:“难过就哭出来了吧。” “我、我想囡囡了。”白若兰红着眼眶,此时此刻只想见女儿。他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有些话都是彼此倾诉,关于出家老父亲的事情,她不想和黎孜念说。 皇帝身子一僵,却是不愿意放开她的手,道:“我还记得咱们刚成亲的时候,你还同我说呢,也许你娘没死,你爹也没死……让我打完西凉国得空就和你一起去找你爹。” “别说了。”白若兰抹泪,说:“他既然宁愿养育他人,也不来见我,说这些又有何意。”她后来贵为国母,李家亦被平反,弟弟李桓煜还被封了镇南侯。父亲若想还俗或者入京见他们实在是太容易了。可是却依然不闻不问,反倒是有功夫养其他孩子。 白若兰想起此事儿,心底终归有些不忿。她这一生,母亲早逝,父亲出家,很早就寄人篱下。虽然姑姑是真心疼她爱她,可哪个孩子不渴望见到亲生父母呢。若死了也罢、偏偏…… “若兰……”黎孜念轻声唤他,两只手紧紧的揽住她的腰往自个怀里按着,附耳道:“那白若行自称是他义父让他进京的,你想见见他吗?” …… “他八股文写的不错,策论观点也极其新颖,我甚是赏识。说起来,他算是你义弟,若兰,以后你不但有镇南侯这个弟弟,还多了个状元弟弟,嗯?他们都是会和朕一起保护你不受欺负。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后宫。” …… “我不想见他。”白若兰很肯定的说。 黎孜念倒是愣住,白献殷勤了吗? “我要见囡囡。”白若兰直言。 黎孜念脸色一沉,犹豫片刻,说:“好。我让李嬷嬷去请她。” “不,我去兰花苑。” 黎孜念顿时慌了,说:“好好的为何要回常青宫。” 白若兰蹙眉,道:“我去兰花苑,谁说会常青宫了?” 皇帝一愣,哦了一声,说:“兰花苑和常青宫太近了,我怕你顺路就回去了。” 白若兰琢磨片刻,道:“那今日我就回常青宫吧,我想和囡囡说会话。” 黎孜念顿时警铃大作,她那闺女近来莫名其妙的包不起会胡说八道什么。他哪里敢让白若兰和她私下相处太长时间。好不容易白若兰才想通了愿意做回这个皇后,万一…… 没有万一! 皇帝摇头,有些无赖的说:“朕头疼,离不得你半分。” …… “不如这样。我陪你一起去兰花苑,你去见囡囡,我在常青宫等你,一起留宿常青宫?” 白若兰见他控制自个控制的紧,为了尽快见囡囡,点头同意了他的话。 黎孜念快速收拾了下奏折,牵着白若兰的手就去了兰花苑。黎回心此时正趴在地上弄地图,不由得有些纳闷。 “囡囡。”白若兰推门而入,十分迫切。 黎孜念站在门口处,望着眼前小小的人儿,心头也滑过一抹暖流。这孩子他用心去疼过,哪里会舍得回心难过呢?只是回心的想法他大多数可以猜出来,原来是想撮合他们和好,现如今又因着她娘为了她委屈自个而难过。 千万别胡言乱语又乱了若兰心思。现在的局面,是他求了多年换来的…… 谁也不能抢走他的若兰。 “母后、父皇。” 黎回心收起画笔,福了个身。 “你在干什么,都午后了,这个点看东西多费眼睛。”白若兰训斥道。 “儿臣闲来无事。这是皇家书馆里我大黎国的地图,闲来无事拼凑一下,仔细了解下父皇的大好河山嘛。”她不忘记拍下皇帝马屁。 白若兰伸手擦了擦女儿额头的汗水,回头看向皇帝,道:“我私下和囡囡说会话,皇帝先行离去?” 黎回心听着她娘直白的话语,眼看着他父皇的脸色从惨白变成铁青。用得着那么怕她坏事儿么?她这个女儿这般不值得信任? 黎回心还是低估了母后在皇帝心里的位置。 黎孜念不愿意走,墨迹半天,好像个被人抛弃的小狗似的死抓着白若兰的一只手,道:“你们母女聊天,我听着不成吗?又不会传给外人听……” 白若兰蹙眉,关键是对于他们母女来说,皇帝不是外人吗? 黎孜念见白若兰这头行不通,扭头看向女儿,道:“回心许久不见父皇,不想念父皇吗?” 黎回心犹豫再三,说:“自是更想念……母后。” 黎孜念脸色一沉,明显怒了。不过白若兰近来和他相处较多,说话随意,翻脸道:“皇帝这是什么表情?若是臣妾连女儿日后都见不得,那这日子还过的什么意思。我不回乾清宫了!” 黎孜念大惊,急忙安抚道:“若兰,我现在就走,你们好好说话。我在、我在常青宫等你。”他一副我会洗干净躺在床上等你回来的样子,实在是让黎回心大开眼界。 白若兰冷漠以对,皇帝不甘心的离去。 白若兰挥挥手,清空屋子,将门掩上,转身就抱住女儿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娘……”黎回心拍了拍母亲背脊,说:“既然和父皇在一起这般辛苦,要么、要么别忍着了。女儿想通了,父皇总不会杀了我,大不了无宠么。” 白若兰身子一僵,抬起头,泪眼朦胧道:“你胡说什么。我既然都已经和他那样了,现在又改变还让你失宠,前阵子岂不是白睡了。” 黎回心无语,她娘太直白了。 “心心你放心,娘真的是放下了。他不再是我的爱人,而只是我的男人。以前都是娘钻牛角尖,若不是你懂事儿,指不定死了十回八回。我却是沉浸在自个的悲伤里。可人活在世上,怎么活不是活呢,不就是和你父亲睡觉吗?” ……黎回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娘,那您别难过了。我看着好心疼呢。”黎回心说着,就扑入母亲怀里。娘亲的胸好大,身子软绵绵热乎乎的,难怪父皇会这般依恋。自从娘和父皇好了以后,她多久没人温暖了。 好可怜…… “傻孩子,我哭不是因为这事儿。” 黎回心纳闷,舒适的贴在娘亲的胸口处,道:“那娘为何悲伤,告诉囡囡,囡囡宽慰你。” 白若兰慈爱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心里不痛快,想哭一哭,就来寻囡囡了。” “父皇的怀抱不好吗?”黎回心诧异的说,既然选择放下,那么女人最好的被怜悯方式是选择在男人怀里哭泣吧。 白若兰一怔,道:“总归是不愿意让自己脆弱的一面再展现给他。” ……这到底是放下了还是没放下呢? “你外祖父的事情有着落了。” 白若兰轻声道,缕着女儿柔顺的长发,喃喃自语:“我对你外祖父的印象很浅,可是脑海里总是有那么一个轮廓,他身材修长,悠然自若,轻轻的把孩子抱在怀里,唱着歌谣?这是我对于父亲的全部幻想。” “娘。”黎回心有些难受,好像猫似的挠了挠她的手,放在手里吹了吹。 “姑姑说父亲是很温柔的男人。因为你外祖母早早去世,外祖父便受刺激出家了。他顾不得我,好歹是深爱着娘。若是一辈子没有他的音讯,或许、我就当是他随娘去了,也不错。可是今日,你父皇告知我我爹没死,还养了孩子。” ……黎回心见她母后这般失落,没好意思说外祖父不只养了一个孩子。→_→ “没想到,他一直活着,还养了孩子。不管那孩子是如何来的,他可知道,他还有个女儿从来不相信爹娘死了,甚至渴望有朝一日,终见爹娘呢?” “母后……”黎回心感觉到额头的湿意,急忙伸手去摸了摸娘。本以为多寻到娘的亲人,应该让娘更有眷恋尘世之感,没想到适得其反,却引起了她的伤心事儿。 “娘没事儿,就是想像以前一般,和囡囡唠叨下。娘心里苦,欧阳家于我,终归是养育之恩。我小时候在欧阳家,也并未被苛待过。甚至老侯爷待我之优,更甚欧阳家嫡女。”白若兰凝望着女儿,抚摸着她白嫩的皮肤,说:“有时候我想,若老侯爷希望我死,那么我就去死,其实也无所谓的。我真的以为什么都无所谓的……直到想到囡囡可能会死,我、我便没那么善良了。” “娘。”黎回心唤她,坐起身双手捧着娘的脸颊,说:“你已经很善良了。真的……” “我不知道。囡囡。我一直很软弱,不会解决就想逃避。你父皇说那个人要见我,他是你外祖父的义子,我、我该见吗?”白若兰眼底透着迷茫,目光怔忪。 “也许。”黎回心顿了片刻,宽慰她道:“也许外祖父认为你在靖远侯府日子过的很好,所以才绝了见娘之心呢。只为了怕让你承受再次分开之苦。” 白若兰愣住,仔细沉默片刻,怅然道:“囡囡,你总是会这般宽慰别人。” “娘。”黎回心撒娇似的在母亲怀里乱蹭,说:“我相信外祖父真的是这么想的。嗯?不如去问问那个人呢?” …… 白若兰说不清楚此时心底所想,但是哭出来,又见了女儿,多少好受一些。 咣当一声,屋门被什么压开,一个身影摔了进来。 黎回心一看,是她父皇。 堂堂一国之君,听墙角就不能低调一些吗? ☆、第35章 公主议亲 白若兰望着皇帝略显狼狈的样子噤了声。乐-文-她眼底挂着水花,怀里搂着囡囡,这一幕落在皇帝陛下眼里特别不是滋味。 女人难受,难道不该抱着男人哭吗?到底谁是她的主心骨。若兰小时候,胖胖的,最是委屈不得。记得有一次腿被一条无毒的小青蛇咬了,把若兰吓的天天以泪洗面,离开不得他半分。像个猴子似的挂在他身上,什么都不让他做。就连看书信公务,也必须抱着她完成。 他埋怨她太娇气,却是心满意足的任由她贴着自己不肯离去。那十足十一点都不客气的无赖样子令他记忆深刻。所以偶尔她对他不满质问,他都不大会生气,不过是小脾气耍性子而已。直到她再也不愿意和他争执半分,选择沉默以对。 “入夜了。”黎孜念提醒这母女俩时辰,该睡觉了。 “明日朕还要早朝。若兰也要去荣阳殿探望太后娘娘。”自从三皇子去世,太后娘娘一病不起,每逢初一十五身为皇后的白若兰过去探望。 …… “回心早点休息吧,我和你母后就宿在旁边的常青宫。”黎孜念伸手牵住白若兰的手腕,攥在了手里面按了按。 白若兰擦抹了下眼角,黎回心贴心的说:“既然如此,母后先随父皇回去吧。明个我过去给母后请安。” 白若兰点了点头,唤来几位宫女叮嘱一番,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兰花苑。黎孜念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道:“跟囡囡哭了?” 白若兰嗯了一声。 “为人娘,去和孩子哭,羞不羞。”黎孜念闷声说:“当朕死人吗,你若觉得难过,寻我来说,我给你出气!” …… “回心未满九岁,本应被你我看顾,我们为人父母者,就别去缠孩子了。她昨个还跟我提出要求组建马球队,我依了她。” ……白若兰心头涌上一抹失落之情,孩子大了,要围着自个的小伙伴们转悠。 她眉头隆起,喃喃地说:“前阵子囡囡留夏家姑娘和黄家女孩在宫里住了。” ……嗯。皇帝闷闷的说,那丫头的一点动静,百忙中的妻子都惦记着呢。 “囡囡难得有喜欢的小姑娘呢。”白若兰眯着眼睛,扭头冲他一笑。 黎孜念愣了下,心头怦然心动,说:“夏家的事情不会牵连夏姑娘。况且,若兰你小巧了囡囡的心思,她那个马球队女教习位置,打算留给夏姑娘。还让我许个正四品女官官职呢。” 白若兰一怔,咧嘴笑了了,说:“囡囡对在乎的人,总是这般贴心。” “我们的好女儿嘛。”黎孜念不忘记附和的说,心里却想着,虽然方才不晓得母女俩聊了什么,总归是没让皇后跑偏了。那马球队的事情,他当是好好给办了。 “囡囡从小不热衷琴棋书画,没想到对骑马却这般感兴趣。可是皇帝你不能总是纵着她,当聘请专门的师傅来教。”白若兰叮嘱着什么。 黎孜念一一应声,说:“前几日嬷嬷给我看了囡囡绣工,实在是……” “她不爱绣活,绣活伤眼,就算了吧。大黎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下面又不缺绣活好的侍女?差不多能凑活缝缝补补即可了吧。再说这不怪孩子,是我没启蒙好,那时候的情况你晓得,我和囡囡……”白若兰欲言又止,黎孜念表情亦是很不好受。她便闭上嘴巴,不愿意提及。 都过去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反倒是好像博得谁的怜悯似的。 若她真想和他释尽前嫌,说开了肯定比糊里糊涂过下去要好。可是她本是打算的凑活能过一日过一日,何必去揭自个的伤疤呢。 黎孜念捏了捏她的手心,轻声道:“兰兰。” “到了。”白若兰冷静的打断他,说:“小心门槛。”两个人步入里屋。 “我好乏,不想洗了,陛下自个沐浴吧。” 黎孜念不肯松开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间,下巴抵着她的后脑说:“那我也和你一起脏着。” …… 黎孜念唇角蹭着白若兰白嫩的脖颈,浑身上下都染上一股热气,自从两个人复合欢好,他那沉淀了多年的**别撩拨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就长在皇后身上似的,一刻都不想离开。昏君也罢,明君也罢,都不及他更想做白若兰的夫君。 “陛下。”白若兰发痒,扭了下脖子,感觉到腰间的双手往上爬到胸口处用力揉按着她身上柔软的布料,用力扯开。这混蛋,现在真是半分都克制不住的样子。饱暖思淫/欲吗? 几年没接触,黎孜念在床上还是那个热情似火的少年啊……→_→ 某位少年此刻发了癔症似的肆无忌惮的从背后将白若兰脱个干净,他的唇角顺着妻子美好的脖根处一路向下亲吻着,唇角喃喃自语,疼爱的不成。 她半闭着眼睛,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黎孜念见她柔顺,禽□□望越发深沉起来,右手往她下面湿滑处一按,便纵容身体索取更多。宫人们早早撤退,连一把年纪的李嬷嬷都有些无语。这还没到床上呢怎么就动情了。好在大家识相,主动退了出去。 “去烧热水。”李嬷嬷吩咐,宫女红着脸嗯了一声,不敢去回想方才皇帝陛下突然的爆发。恨不得将皇后娘娘揉进自个身体似的,半刻钟都等不得。真是越来越不把侍奉的人当活人了吧?兴许在皇帝陛下眼里只看得到皇后娘娘吧…… 宫里人都晓得皇帝待常青宫不同,即便是失宠那些年,皇帝也不是彻底冷了常青宫。起初是经常过去探望,但是每次败兴而归。娘娘待皇帝越来越冷,皇帝也懒得去讨没趣,选择冷战。现如今和当年的区别在于,当时的皇帝意气之争,硬着来。现在则改变战术了,无所谓皇后娘娘说什么冷话,他都能厚脸皮迎上去,算不算是一种成熟的相处方式? 所谓常青宫失宠,唯有外面的人才会这么认为吧。宫里谁不晓得这关系微妙着呢。 两刻钟后,白若兰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浑身没劲,身上趴着黎孜念。 她眯着眼睛,道:“你起来,太沉了,我要喝水。” “我去给兰兰倒。”男人满足了,像是只吃饱喝足的猫,冰冷的唇角噙着笑意。他见外面宫人说准备了热水,就吩咐人投了手巾,拿着过来给白若兰擦拭。他的手来到白若兰大腿中间,轻轻分开,将痕迹擦干净。 白若兰脸颊通红,愤怒的说:“你够了没?”若不是两腿发软,她肯定要坐起来了。 “我怕你痛。”黎孜念直言,弯腰低头还吹了吹,说:“看着还好。” 这混蛋…… 白若兰索性不去争执,用胳臂支撑半坐起来,饮了一大杯水。 黎孜念怕她着凉,给她擦干净后就上了床两个人挤进一个被子。他的身体蹭着她的肌肤,下巴亦落在她的额头处蹭了蹭,说:“兰兰,方才我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白若兰冷笑,亏他有脸说。从后面做那啥……动作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黎孜念也不想继续撩拨白若兰的怒意,转移话题道:“眼看着是年底,转个念囡囡就九岁了。远征侯长子明年十五,差六岁,会心疼人,我瞅着不错,你觉得呢。” 欧阳鸿白若兰是见过的,自然觉得可以。况且欧阳穆和梁希宜都是个事少之人,干不出给儿子塞妾的事情。嫁女儿除了看男人以外,那便是婆婆影响终生,白若兰当然是满意的。不过回心不同于一般女孩,她犹豫道:“问问囡囡自己的意思吧。” “可以问问她。不过儿女婚姻本是父母之命,你觉得好便是好。欧阳鸿年长囡囡六岁,再不会像是你我当年那般幼稚,轻易就被人算计。他当是可以护着小妻子。”黎孜念以前察觉不出,现在年近三十,自然觉得他和白若兰当初最大的吃亏点就是太年轻了,谁都不懂得退让两个字。好的时候是真好,单纯的感情令人羡慕,一旦出问题,就应了年少轻狂四个字。 他狂妄过,被乱花迷了眼。她亦不服输,以暴制暴,冷漠相待。恨不得两败俱伤,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迂回。可是人生本是需要妥协的,活着、就要懂得权衡。 “大六岁……就怕鸿哥儿忍不住。”白若兰感慨的说。 “忍不住也要让他忍着!”黎孜念冷漠道:“我的女儿要嫁给他,天大的福分!” 他顿了下,说:“其实也派人去查过。欧阳鸿尚未经人事儿。希宜姐姐那人你也知道,根本没想过在孩子十四岁的时候送教人事儿的大丫头。” “嗯,这倒是符合梁姐姐作风。她身子骨不好,又被欧阳大哥缠的紧,两个人一直在任上,几个哥儿当年都是老侯爷带大的。” “是啊。”黎孜念捏了捏白若兰的手,说:“若是我四哥登基,你我也会躲到封地远远地。或许你最近的人便是我了,不会是囡囡。” 白若兰一怔,这话里话外居然怪上她的囡囡了,她不乐意听,直言道:“陛下还想如何?若不是囡囡,臣妾没准早死了。” “你说什么胡话!”黎孜念大怒,翻身压住她。他望着白若兰沉默的眼底,胸口涌上难以言喻的疼痛,右手攥着她隐隐发抖,唇角俯下去是一阵乱咬。情/欲仿佛暴风雨般突然而至,这次猛烈炽热逼得白若兰忍不住都喊了出声。这禽兽……太乱来了。殊不知若不如此,黎孜念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都是一场梦,他的若兰,已经死了。 白若兰被他折腾的精疲力尽,心里喊苦。下次少和他说话,省的动不动就用床底之间这破事儿折磨她似的。晌午,她才清醒,吩咐人备了木桶泡了药浴。她听闻皇帝发落了夏家,今个朝堂上议事不会太早结束,急忙趁机去探望女儿黎回心。 黎回心正和欧阳夜下棋,她见娘来了小跑着迎过去扑进她怀里,说:“还以为今个父皇会把娘又弄到乾清宫去呢。” 白若兰摸了摸她的发丝,道:“他没顾上派人传信儿,估摸着前面忙呢。” 欧阳夜附和道:“漠北科举案今个定案了。户部尚书方大人给夏大人求情,皇帝大怒,令其回家反省,革职待发。” 白若兰一怔,如果说兵工侍郎夏永兴是靖远侯在京城的左膀,那么户部尚书方展便是靖远侯的右臂了。一个管军政,一个负责军部银子。皇帝会不会太急了些。堂堂尚书,说革职待发就待发?况且会不会太过了,她垂下眼眸,姑母白容容有几日没来看望她了。 黎回心仿佛看出母后的担忧,说:“母后,后宫不议政,父皇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都当了十二年皇帝,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现在可不是父皇刚登基的时候,需要看谁脸色,户部的房展真是拎不清,以为父皇没动欧阳家是犯怵吗?不过是觉得时机未到罢了。 三皇子那件事情黎回心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漏掉了。 为何,她明明吃了半刻樱桃,却是一点中毒反应都没有? 欧阳夜看出黎回心想私下和母后待着,主动贴心道:“回心姐姐,我先回去温习功课,午后再来寻你,背给你听。” 黎回心点了点头,说:“下去吧。” 白若兰没想到女儿待欧阳家的孩子这般耐心,说:“夜哥儿倒是挺听话的。” 黎回心点头,说:“三弟弟去了,我也闲得慌,他既然有上进之心,我便帮他一把便是。” 白若兰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哎,你梁姨也有些苦衷。你是不知道欧阳大哥那人,真是把希宜姐姐当成眼珠子,半刻离不开。别说夜哥儿排行老三,就是他们家的老大老二,并非常年养在膝下,也难免会有疏忽呢。” 黎回心撇撇嘴角,说:“可是为何有功夫养别人家的闺女?” 白若兰一怔,知道她说的是谁,道:“其实我也不晓得原因。但是当年一起在漠北的时候,希宜姐姐在和欧阳大哥念叨孩子的时候,就说大女儿要叫什么,二女儿要叫什么。没想到别说二女儿,大女儿都没来呢,却生了三个小子,岂不是一辈子的遗憾。” “这般想要女儿吗?”黎回心实在是不解。 白若兰想了下,道:“欧阳大哥当时宽慰希宜姐姐,说他们一定会有女儿的。还是两个……希宜姐姐曾和我玩笑道,她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两个女儿。兴许是她的上辈子,可惜上辈子他们过的不好,两个女儿都被连累了。” 黎回心心头一震,难以言喻。所以说远征侯夫妇执着于女儿的根本在于此吗?她不愿意去深想,改口道:“娘亲何时见白若行啊。他这名字都起成这样了,母后还是和父皇商量下处置方案,别让外人胡猜再乱了名声,寻个因由吧。” 白若兰嗯了一声,说:“总是让囡囡为娘操心,这件事情我想通了。我会见他,他都来京城了,陛下还给了他状元名头,我就算想躲,也躲不开。” “娘你真厉害,一点点变得、厉害了呢。”黎回心见她娘敢于面对往事,急忙狗腿子似的拍马屁逢迎一番。 白若兰失笑,捏了捏女儿脸颊,说:“囡囡说的没错,既然活着,就要选择正确的生活态度。一味逃避不过是让亲人担心,甚至是……害了在乎的人。” “娘~~”白若兰撒娇似的投入她的怀里,道:“娘开心就好。若不开心,女儿更难受。” “娘还想让囡囡开心,你过的好,娘便开心了。”白若兰蹭了蹭女儿的头,说:“我和你爹想给你定亲。十月份的狩猎,届时让你相看相看,我和你父皇属意远征侯嫡长子,欧阳鸿。” 黎回心怔住,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她才没到九岁,没到九岁啊…… “欧阳鸿过了年就十五了,我们若不替你早早定下,就便宜了别人。”白若兰直言道。 “那就便宜别人吧……”黎回心亦直言了当,开什么玩笑,让她给欧阳家当儿媳妇! 还是嫡长媳! “囡囡。女孩总归是要嫁人的,你身份高贵,嫁给别人我都不放心。远征侯府虽然也姓欧阳,但是和靖远侯府还是差着一些关系。况且陛下日后是打算收回远征侯兵权的,欧阳大哥那个人,绝对不会贪恋权势,若不是起初朝局不稳,他当年和希宜姐姐就隐居山林了。” “母后。你说的是当年,可是人会变的。远征侯夫妇或许确实想要隐居。可是当年碍于老侯爷可以留在尘世,那么现在就可能会为了子孙后代继续掌权啊。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我不喜欢欧阳鸿。” “你都没见过,如何说不喜欢。”白若兰觉得,欧阳鸿女儿都不喜欢,那还能喜欢什么样的? “我见过他。他误闯了兰花苑,我差点命人拘了他。他对女儿印象肯定不好,母后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否则……否则女儿可是什么都干得出的!” 白若兰惊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前因。 门口有宫女请示,御书房王太监传话,陛下还没下朝,中午不和皇后娘娘一起吃饭了。 白若兰根本不在意,黎回心却揪着人细问了下,这才晓得又有人谏言选秀,父皇要拿御使开刀,好多人跪着求情呢。 白若兰听闻后神色复杂,待众人都走出去后,小声和女儿商量:“囡囡有功夫劝劝你父皇,赶紧开选秀吧。” …… “囡囡,你不懂。”白若兰苦恼的说:“女人和男人的事情,其实是很累的。” “母后,你是说真的吗?”黎回心小心的问道。 白若兰点头,说:“自然是真心的。你想啊,若是你父皇不开选秀,朝堂上会如何非议你我母女二人,又不是咱们不让他开的,凭什么最后落个千古罪人的名头。就好像当年你出生有面疾,本不是你的过错,可是外面传什么的都有!” “母后不难受吗?” 白若兰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儿,说:“我若难受,就不会住进乾清宫了。” …… “我心里爱过的那个念郎,已经死了。现在侍奉的男人,是囡囡的父亲。我因他是你的父亲,所以和他过下去,与我爱不爱他,彻底无关系。这世间感情,又不仅仅是情情爱爱,我走出来了,那么他有几个嫔妃,又和我什么关系。只要不妨碍囡囡名声即可。我也再不想给谁背黑锅了!” “那父皇……应该不这么想吧。”黎回心喃喃道。 “我还管他怎么想吗?你过的好,我能凑活过就成了。谁管他心里怎么想。” 白若兰认真的说:“你娘我的性子,若真是在乎,反倒是不容有瑕。” 哎……黎回心突然有些同情起皇帝陛下来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父皇之过,女人被伤痕了,哀默便大于心死。 “只是如今,想劝父皇开选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黎回心郁闷的说。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母亲所求,居然是多弄几个女人来一起伺候父皇。 白若兰想起昨晚惨状,心有余悸,真想让别人去睡这禽兽,她好想留些时间陪着囡囡。她都好久没和囡囡一起睡了…… 白若兰望着团子似的女儿,越发怀念,到底如何可以把皇帝不留痕迹的推给别人呢。 “哎呀!”白若兰扑腾一下的站起来,道:“今个十五,我忘记去看望太后娘娘了。” 她这个娘……o(╯□╰)o 黎回心急忙唤来两位嬷嬷,有两位嬷嬷帮着圆话总归是不至于待会在荣阳殿被刁难的太难堪。于是白若兰风风火火的走了,没有碰到同时往回赶的皇帝陛下,黎孜念。 前脚送走母后,后脚迎来父皇。 “你母后呢?”黎孜念开门见山的问道。 “父皇,不是说午饭不一起吃了吗?母后去荣阳殿了……” 黎孜念被朝堂弄的心情不太好,黎回心巴不得他赶紧走。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黎孜念定定的看着女儿,道:“囡囡许久没和父皇谈心了,坐吧。” …… ☆、第36章 抄家和选秀 黎回心硬着头皮坐下来,总觉得最近和母后重归于好的父皇哪里都透着一种阴柔。 痛失所爱是一种病,失而复得难不成也不正常? “吩咐人备饭,我和公主殿下一起吃。”黎孜念冷声道。 黎回心老实呆着,认真打量父亲的表情,没想到黎孜念一扭头,抓了个正着。 “囡囡看父皇干嘛。为何近来觉得不亲近父皇了……” 黎回心觉得冤枉,分明是他防贼似的防着她吧。 “父皇和女儿血浓于水,哪里会不亲近呢。兴许是父皇忙于朝政,自个觉得远了吧。” “呵呵。”黎孜念淡笑,听起来又被嘲讽了。 “夏家罪定下来了。”他直言道。 黎孜念知道女儿和夏静行关系好,索性直接告诉她,说:“四房抄斩,一个不留。” …… “五房贬为军户,发配边疆服役。其他三房贬为庶民,永安侯爵位撤除,财产抄家充公。” ……这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厉几分。 “真想不明白这些人,既干出那些欺君的事情,若真是让永安侯府全部发配边疆,又能如何?可是朕没有处置郗家,囡囡觉得如何?”黎孜念眯着眼睛,眼珠流转,一张好看的脸庞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柔美俊俏。 “挺好的。明明是郗家之错,最后却是夏家承受一切后果。想必这两家已结下死仇。” “朕还亲自问过靖远侯,若是郗家和夏家必须择一,保谁。” 黎回心挑眉,暗道她父皇真是戳心的言论啊。 “侯爷是保了郗家吗?” 皇帝得意的笑了笑,说:“那是自然。”郗珍儿不但是欧阳韵之母,还是欧阳兰之母。夏家好歹明面上和欧阳家没半点关系,自然是会选择郗家了。 “朕还是很给你皇祖母和德妃脸面,否则以郗氏族人所犯之罪,足够抄家,甚至株连九族。大黎国是嫁勋贵霸道者不少,谁敢碰科举,真是给了他们脸面!” ……她父皇此举,却也是将郗家在火上烤着呢。 皇帝看重欧阳家,顾忌太后脸面,考虑德妃心情,那么夏家呢。明明主犯不是他们,却要硬是背下罪名,甚至丢掉了祖上传承百年爵位…… 若夏家有冤情,兴许日后还能翻案。可确实是犯法了,皇帝再如何严苛那都是应该的。 黎回心没想错,此时夏家内部乱成一片。皇帝圣旨才下,锦衣卫那边就过来人抄家了。 永安侯是有实权的勋贵人家,祖宅扩建了好几次,已经占了整条胡同。 目前的锦衣卫统领是安亲王的嫡长子,黎定文。他看向身旁沉默寡言的少年,说:“弘诚,你稍后待在我身旁看着。别吓坏了。” 李弘诚一怔,对于这个始终将他当成小孩子的王府世子无语道:“定文兄放心。” 黎定文轻笑,说:“瞧你紧张的样子。第一次都会有些别扭,习惯就好了。” …… “咱们锦衣卫效忠于皇帝,对待这些有罪的勋贵人家无需客气。所谓勋贵子弟,和寒门子弟的路是不同的。一切皆在圣心。”想到他父王有意将小女儿回宁嫁给李弘诚,同镇南侯府结亲,他对待这位小弟弟可真是煞费苦心的好。 李弘诚嗯了一声,没有多言。他今日本来无需过来的,可是想到夏静行…… 他同她多少有些渊源,抄家这种事情女眷多是受罪,他就想着既然表妹也十分看重夏家姑娘,索性过来跑一趟。至少可以免了他们被人冲撞。 黎定文带人进去,根本懒得搭理迎上前来的永安侯世子。对方一把年纪,昨个还是侯府世子,今日就成了平民百姓,弟弟还成了戴罪之身。他漠然的敷衍过去,没留半分余地。 庆丰帝自登基以来,抄家的侯府并不多。现如今年岁渐长,权利亦是渐长,当年那些自以为是的老东西们,都要小心脖颈上的脑袋了。 黎定文是宗室子弟,父亲安亲王是闲散王爷,没有实权,守着一个穷封地。估摸是庆丰帝挑来挑去觉得安亲王最是老实,于是九年前就开始提拔他。 如今,他已然是宗室里最被皇帝看重的第一人。 他忍不住将目光落在李弘诚身上,当年皇帝提拔他的时候,他已经成年,十六岁。可是如今李弘诚才十二岁,就被皇帝这般看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也难怪父王想纳他为贤婿。 他们都属于亲皇党,自当好生接触。 李弘诚听到旁院有哭声,皱起眉头,道:“定文兄,我去盯着里面。” 黎定文大手一挥,说:“弘诚自便,若有喜欢的拿走便是。”抄家的时候难免有顺手牵羊的事情发生,他挤挤眼睛,小声说道。 李弘诚见他误会了,并未多言,走向内院。 “李大人!”有下属客气的打招呼,将路让出来。 李弘诚点了下头,他生的俊朗刚毅,面容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走过一个拱门,听到吵闹声。一女孩声音清脆,喊道:“这是我姨送给我的屏风。太后娘娘赏赐的,你们也敢动吗?” 李弘诚抬眼望过去,女孩穿着一身米分色衣裳,头上戴着金钗发誓,像是位受宠小姐。 “九娘,还不赶紧拉着你姨娘回去。父亲犯了罪,今个抄家是圣旨所示,容不得半分不敬。”夏静行从后面走过来,脸色发白,似乎是刚跑来的。 “呵呵。”女孩轻笑,不屑道:“大姐姐外祖家自从听闻父亲出事儿后躲得远远的,我姨娘娘家可并未如此。此乃宫里所赐,理应不同对待。” 夏静行被她说的面红耳赤,怒道:“夏静月,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让妈妈绑了你!” “你敢!”夏静月吼道:“我姨是郗珍儿是靖远侯府二夫人,我表姐是宫里的德妃娘娘,你们谁敢绑了我!” …… 夏静行刚想开口,却见不远处,一名白衣少年大步而来,他生的比一般同龄人还要高一些,面容俊美,皮肤白皙,细长的眉眼轻轻挑起,开口道:“此处怎么了?” 顿时,夏静行脸上莫名一热,没再吱声。 “李副统领!” 几个锦衣卫立刻行礼,说:“这位姑娘不让下属们搬走屏风。考虑到此处都是女眷,下属们不好动粗。”况且这种勋贵人家大多数是姻亲遍布全京城,包不起人家真有后台呢?黎定文可以不在乎那是因为他背景深厚,身份高贵。一般小兵却不敢轻易欺人太甚。 夏家九娘子夏静月一抬眼,没想到禁卫军副统领居然是这样一个俊朗貌美的少年郎。况且能给皇帝办差的多是勋贵子弟,难不成是谁家少爷。 夏静月倒是没猜错,李弘诚还是镇南侯府的世子爷。 夏静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李弘诚那双眼睛落在自个身上,反倒是不敢抬头了。 她们家今日大难,自个也显得狼狈,这般站在对方面前,莫名觉得心塞。天啊她在想什么呢,说起来李弘诚可比她小三岁呢。 夏静月脸颊通红,她生的貌美,有些小女孩的娇羞之意,开口道:“这位李大人,我母亲郗氏虽然是五房姨娘,可却是靖远侯府二夫人的庶出小妹妹。一向被外祖父疼爱。这件屋子里的几个贵重物件都是宫里皇太后和德妃娘娘赏赐,能否别搬了。” 李弘诚听了嗤之以鼻,夏静月此话显得太无知了。她以为什么叫做抄家。她根本没意识道夏家发生了什么。 “夏家大姑娘,此事到底如何。”李弘诚懒得搭理她,直接问夏静行。 夏静行咬住下唇,硬着头皮,说道:“让世子看笑话了。烦请各位官爷进屋搬东西吧。”夏家都快连平民都不如了,她那个庶妹居然当着众人面前娇声细语,这算撒娇吗?真是随了她姨娘。也难怪九娘子被养歪,五房郗姨娘最为受宠。她还老说会把女儿嫁进欧阳家……欧阳家三个字对于许多闺中姑娘来说,实在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夏静月听到夏静行的话特别愤怒,说:“大姐你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李大人不会帮我们一把?” 夏静行沉着脸,说:“王嬷嬷,把九娘子请回东屋!” 被唤的王嬷嬷犹豫片刻,走上前,一把就揪着九娘子拖着走。 夏静月脸颊通红,感受到四周的目光,尤其是那位俊俏小公子嘲讽的样子,令她倍受打击。 “夏静行,你敢这样对我,我、我告诉爹……” 夏静行苦笑,淡淡的说:“好啊。爹被发配漠北服役了,你跟着去吧。” ……夏静月老实下来。 夏静行扬声道:“府中所有仆役均是家生子。主子去哪里,仆役就跟着去哪里。想去漠北,还是留在京城,全看你们今日表现。” 此话一落,院子里立刻清静不少。 夏静行看着几位老人,说:“看顾好少爷小姐,别再让人跑出来丢人现眼了。” 老嬷嬷们脸上一热,点了下头。大难临头各自飞,谁不是想看热闹呢。 “世子爷,你们请便吧。” 李弘诚望着夏静行明显瘦了不少的脸颊,还有她不停揉搓的手指,说:“大姑娘受伤了?” 夏静行摇头,说:“没事儿。方才不小心磕到罢了。” 李弘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蓝瓶,说:“正巧我外出在外都习惯带药,给你拿着先用吧。” 夏静行一怔,拒绝道:“府上有。” 李弘诚没搭理她,硬是塞给了她。 夏静行脸上一红,没再多言。几个下属顿时明白了,副统领和夏家大姑娘有旧,于是在后院抄家的时候,大姑娘和夫人的屋子基本没怎么去破坏。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夏静行盯着手里的小蓝瓶,想起男孩不苟言笑的脸庞,甩了甩头不愿意去多想。 他父亲是戴罪之身,祖父也成了平民百姓,一大家子要她和她娘看顾,哪里敢再和镇南侯府相提并论。往日里打交道的小伙伴们,怕是都要疏远她了。 这样也好,清静。她没资本去招惹李弘诚。 咬了咬牙,她将小瓶子递给身旁侍女,说:“扔掉吧。” …… 她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如今一大家子都要指着她和她娘。 宫里的黎回心并不晓得因为永安侯府抄家,今个京城街头甚是热闹。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全部充公。 她和父皇吃了顿饭,聊到了选秀。 她想起娘亲的话,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必须有个稳妥的处理方案。别再因着选秀,反倒是给娘扣上个狐狸精的骂名,到时候太后那老妖婆更有话要说了。 “父皇,听闻您又处置了一名御使。” 黎孜念挑眉,看向门外,说:“你娘怎么还没回来,待会我去接她吧。”他顿了下,说:“嗯,杀了,怎么了?” “父皇,御使都是不怕死的。您能杀死一个,不能一天杀一个吧。” “放心吧,人都怕死。我倒是要看看明天谁不怕死……”黎孜念算是和大家杠上了。 这群死老头子,连他睡谁都要管。 “话虽如此,可是皇帝子嗣确实是国家根本,动摇不得。”黎回心诚实道。 黎孜念不爱听了,道:“囡囡是何意?可是你娘说什么了?” 若是白若兰敢劝他开选秀,他就、他就、他貌似也没什么法子,晚上再说。 黎回心自然不可能把母后卖了,劝解道:“父皇不愿意开选秀,可见是看重母后,考虑到母后的心情,对吧。可是外人却不知道,定是认为我母后不好,霸着皇帝不愿意父皇宠信他人。届时母后名声都没了,女儿觉得母后怪可怜的。” 黎孜念皱眉,说:“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说!” “父皇,这终归不是个解决办法。” “若是你母后怀孕了呢?”黎孜念扬声道。他这次可是请了不少名医专门守着皇后娘娘,再不能被人陷害了去。况且风水轮流转,现如今的后宫,他看谁敢轻易违逆于他。 “我母后怀孕……”→_→ 黎回心怔了片刻,道:“那也和开选秀没什么干系啊。这并不冲突。” 黎孜念大怒,说:“囡囡,你母后那般爱你,你居然想让朕宠幸他人。” 黎回心快哭了,委屈巴拉的说:“父皇,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大黎国历史上可没有不开选秀的皇帝啊,若是父皇真顾及母后名誉,反倒是应该选择开选秀。父皇开选秀与否,同是否宠幸其他女人也不冲突啊。” 她试探性的宽慰道:“父皇想啊,若是父皇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母后觉得父皇爱重她是因为并无其他选择。可若是父皇身在花丛中,尚能自律,兴许母后就能真谅解了呢。”黎回心顿时觉得自个很聪慧,这种话都想得出。不但不会刺激皇帝,还达成了母亲所愿。 不过若就算开了选秀,其他女人都成了摆设,父皇还是天天睡母后,不晓得母后会如何作响。养一群摆设,也是要花银子的。 黎孜念茅塞顿开,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还是他们家闺女贴心…… “囡囡,你说的没错。”黎孜念当初没守住虽然有其他人算计的背景,但是没守住就是没守住,说再多也是无用。那么、如今的他,却是和当时不同。他要让白若兰明白,现在的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初登帝位的毛头小子,不是几个美人的诱惑,他就会自暴自弃的就犯。 他不会给她机会弃了他。 “既然如此,这次的脸面就给了你那便宜舅舅吧。”黎孜念当机立断定了下来。 “镇南侯吗?”黎回心诧异道。他舅舅写劝诫帖子写的可以办,他可是武官出身。 “不是、白若行。我打算让你母后和他的身份公开。你桓煜舅舅笔头太差,让他去打仗成,和文人打架就差太多。白若行我考较过,骂人不带脏字,很不错的策论底子。嗯,就这么办了。” …… “对了。我若是应下开选秀,你母后会不会多想,伤心呢。”黎孜念有些忧愁。 黎回心同情的望着他,父皇、真是多虑了。她娘偷着乐还来不及呢。于是她忍不住去想父亲在床上多差劲儿?竟是让母后不想和他睡…… 她没想过是她爹太猛似如虎,让她娘犯怵。 明明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好好做不成吗?偏要学年轻人玩高难度动作,白若兰真的郁闷。活太好的结果就是让她动情变得无法自控,这种感觉很不好。 “那你届时可要劝着点你母后。若是她心情不好,你要立刻同朕说。”黎孜念千叮万嘱道。 “父皇放心,女儿晓得。” 两个人聊天的氛围顿时愉悦了,白若兰恰在此时也回来了。 “若兰。”还是皇帝抬起身主动迎出去,两只手攥着她的手紧紧捂住,皱眉道:“天凉了,你穿的太少,瞧手这般凉。” “我穿的不少。方才亲手给太后娘娘喂药来的。她那屋子凉……” 黎孜念眉眼一沉,说:“怎么亲手去弄?下人都死光了吗?” 白若兰无语,道:“母后要求的,我总不能戳着那什么都不干吧。” 黎孜念垂下眼帘,淡淡的说:“既然如此下次不要去了。我届时和荣阳殿那头说清楚。” 白若兰一怔,拒绝道:“没必要。太后娘娘是长者,真出了不孝名声,没人会说皇上,便成了臣妾的错处。何苦呢。身为儿媳妇,侍疾本身是应该的。” ……黎孜念浑身不好受,现在的皇后娘娘可真贤惠,他说一句,她便顶一句。 忍住!他默默的告诉自个,等晚上……嗯哼。 黎回心替娘亲捏了把汗,想起什么,道:“母后,儿臣方才和父皇商议,决定明年开春开选秀,母后觉得如何。” 黎孜念差点噎到,他眼睛一瞪,没想到让女儿帮忙劝着白若兰,她挑这种时候开门见山的说。 白若兰愣住,良久,道:“好呀。方才太后娘娘还提及此事儿。因着知道晌午皇帝和御使在朝堂上又闹上,太后娘娘攥着我的手训斥半天。” 黎孜念见他们母女俩都无所谓的态度,顿时觉得特别憋屈。他拒绝来拒绝去到底为了谁!还不是想伏低做小讨好他们吗? “我还琢磨如何和皇帝开口,既然陛下想通了,那么便赶紧下旨吧。这都已经要到年底了,明年三月开选的话,也要考虑各地官员是否有功夫准备,否则秀女参差不齐,委屈了陛下。” 黎孜念咬着下唇,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流露出来,道:“朕委屈不委屈,就不劳皇后费心了。” 白若兰讪讪一笑,见他生气,懒得较劲多言。她这具身体算是破败,从未想过可以再怀上子嗣。若从大黎国国运讲,总归要广纳后宫,以皇家传承为重。 一时间,她觉得自个还挺伟大的。忍不住冲女儿挤挤眼,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她如今可真是长进了,再不会像是以前那么傻,一听到开选秀就勃然大怒,闹来闹去,整的谁都心烦,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黎孜念心里不是滋味,站起身一把捞起白若兰,说:“我累了,跟我回去睡觉。” “这才什么时辰?大白天的。” “午睡不成吗?”黎孜念怒道,拦腰将白若兰抱起,好像怀里揣着只猫,毫无重量。 ☆、第37章 又污污污了 白若兰被黎孜念拎回去果然一顿蹂/躏。 她小时候就肉多,长大了更属于骨架小肉肉丰满型女人。 完事后黎孜念精疲力尽的枕在她胸口处,还不忘记伸出舌头舔一舔,真当她是可是吃的? 白若兰羞愤异常,暗道赶紧开选秀吧,她一定给皇帝寻个胸大屁股大的满足他浓烈的恶趣味。 黎回心目送爹娘离开,沉思片刻。 他父皇这种情况是不是就属于浪子回头、比原先还难搞那种类型呀。 她母后真不该沾他,怕是很难甩掉了。 次日,皇帝授状元郎翰林院七品编修的职位。宣他进宫,姐弟相认。 白若兰第一眼见白若行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不是再三确认他爹没另外成家,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私生子了。白若行身材修长,面容冷峻。皮肤很白,眉眼和白若兰生的想很像。 他不大爱笑,给人感觉不卑不亢,一点都不像是小地方出身的。 白若行被白若兰盯得发毛,本是冷峻的面容渐渐染上两朵红晕,可是表情依然一本正经。 黎孜念冷眼旁观,越看越生气,索性走到白若兰身前,右手揽住她的腰,不满的说:“皇后,看够了吗?” …… 白若兰脸上一热,道:“白大人真面善。像我……们家人。” …… 黎孜念盯着她,两个人对视半天,白若兰率先撇开头。 黎孜念弯下腰凑过去,唇角滑过她的耳朵处,停留在软润的脸蛋上,唆了一口,发出声响。 白若行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 白若兰抬起手抵着他的胸膛,唇语道:“你真是够了!” 黎孜念盯着她,伸出手挡住她的眼睛,说:“你想问白大人什么,写下来,我替你问。” …… 问个屁啊还。白若兰瞪了他一眼,道:“既然是父亲养子,便是我义弟吧。”一句话定了性,她扭头走了。 黎孜念气得牙痒痒,直言道:“白若行,你的身世我派人彻查了一下。”他扔下卷宗,说:“你自个看看,是否属实。朕不想日后被人扒出来连累皇后。” 白若行认真看着,说:“确实属实。” 皇帝点了点头,道:“白老爷可有让你代话给皇后。” 白若行犹豫片刻,说:“未曾多言。不过说日后让臣一切以皇后为先。” “嗯,朕也是这个意思!” 黎孜念垂下眼帘,扫了一眼案宗,道:“下去吧。寻个好日子将身世公布于众,然后上劝诫折子陈述选秀一事儿。其中要如何体现皇后仁爱大意,不用朕再啰嗦吧。” 白若行急忙点头称是,道:“臣遵旨,必不负皇帝希望。” “总算是挑了个能写文章打架的。”黎孜念很满意,挥手让他下去,然后拿起卷宗,直奔后宫。方才居然当着他面对男人眉目传情,气死朕了。原本不打算让若兰知道,现在却是要言明,这可确实是他们家真正的亲戚,别生出其他心思! 白若兰偷空去看望黎回心,见她在地上铺了张白纸,趴在地上画画,道:“天气凉了,地上没有暖炉再冻着你。” 黎回心手上被墨迹染上,擦了擦脸,把脸也弄黑了。 白若兰觉得好笑,走过去掏出手帕揉搓着她的脸颊,吩咐道:“用热水投。” 宫女接过手帕,黎回心捂着被揉搓红了的脸颊,说:“娘都不疼我了,这般用力。” “囡囡若是喜欢画画,不如寻个师傅呢?” “再说吧。”上辈子她是画水彩画的,可是古代并未那么多颜色的染料,改画水墨了。 “这山画的真好,仿佛你去过似的。”白若兰陷入沉思,说:“当年在漠北,到处这样干秃秃的大山,翻过去,还是山,一座一座。深夜的时候被困在山里,却不觉得绝望。四面环山,可是身边始终有人陪着,连风都是温暖的。” “母亲。”黎回心伸出脏爪子,捏了捏他的手心。 “后来,进了宫,四周繁花似锦,明明那么多条路,可却觉得整颗心都被什么压着,看不到的一座座山,更可怕。” “娘。”黎回心莫名就红了眼圈,挤进她怀里,道:“女儿始终陪着娘亲呢,永远不离开。” “嗯呐。我的囡囡……” 黎孜念站在不远处,想起方才白若兰的言辞,心脏抽搐着疼痛。她们母女俩又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他倒是像个外人。是不是有些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便是一辈子的伤疤。 可以愈合,却依然在秋冬季节反复疼痛,而且更难受。 他告诉自己要理解,要克制,要学会接受……等他们情绪回来了,他走上前,轻轻揽住妻子肩膀和女儿的背脊,说:“刚进屋,有些冷。容朕抱一抱。” …… “囡囡的马球队旨意我已经下去了。剩下的让王德胜处理,还有画师的事情。我去寻寻。必须找个大师,朕许他皇子太傅的职位。” …… “反正于朕来说,就回心这么一个皇女。” …… 良久,白若兰始终沉默,气氛有些冷。 黎回心见父皇脸色变差,指着卷宗说:“那纸上面是白若行舅舅的名字吗?” 黎孜念点了点头,还是女儿比较给面子。 白若兰想起方才那张和她相似的容颜,有些郁闷的说:“他真不是我爹的私生子吧。” 如果是真的,她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原本是一往情深的父亲没死,现在还养了别的孩子,再来个私生子的背景…… 白若兰仔细阅读完毕,诧异道:“母后,白若行还真算是你的亲戚呢。他是外祖父堂弟的嫡子。那一房当时说是避开了匪乱,却遭遇追杀。碰巧留宿一家客栈,对方将客栈一家也杀死了,有个孩子和白若行同年,便被误会成了白若行的身份。他那时候小,躲在柜子里目睹一切,倒是没吱声,逃过一难。” 白若兰震惊了。不过深思也明白。或者说,她刚成亲时候许多不明白的事情,现在渐渐清晰。先太后李氏和先皇并非亲生母子关系。镇南侯府李家功高震主,被皇帝忌讳。 朝政方面,李太后和皇帝互相博弈,皇帝索性拿镇南侯府开刀,弄出匪患,令镇南侯府绝嗣,李太后争了半天一切变成镜花雪月,果然倍受打击,从此礼佛不再搭理朝政。皇帝是在李家扶持下登基的,若是被传出去便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他一边缅怀镇南侯李家,一边又以剿匪之名追查李家后人下落,斩草除根。而剿匪的领头人便是欧阳家。当时,为了对付李太后,皇帝和皇后欧阳氏关系极好,直到晚年,欧阳家成了另一个李太后,这才渐渐又掀起一场夺嫡之争。 后面的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欧阳家算是先皇亲手扶持、顶替镇南侯李将军的人选。那么说到底,一部分李家后人,是死在欧阳家手中。虽然,他们同李太后交易,留下白若兰的父亲作为李家火种,可于白若行这一房人来说,靖远侯府却是杀父仇人。 恩人和仇人,一线之间。好像爱和恨,也不过是一念之差。 黎回心突然明白,为何白若行的心那般大了。杀父之仇不报,谈什么婚姻嫁娶传宗接代?反正镇南侯府有李桓煜继承了,他也可以妥妥的不用在乎是否成家了。 一时间,白若兰心情越发复杂起来。若没有欧阳家,也会有其他家被先皇扶持顶底李家。可毕竟因为欧阳家,李家死了许多人,全被靖远侯的命令所手刃。可是也因为欧阳家,给李家留下火种。虽然他们当初也是为欧阳家留下退路,养育李家后人。 最终果然发挥作用,若不是她嫁给黎孜念,先太后李氏又如何帮欧阳家夺嫡呢。 兜兜转转,她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恨欧阳家,还是该怨她自己,竟是生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养恩和生恩,曾经的好和现在的坏,到底哪一种是最无法放下的。 “兰兰。”黎孜念捧着她的脸,探头又咬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在白若行面前亲她的时候,就觉得皇后脸蛋似乎被他养的肉了一些,若是再这般猛吃下去,可会变成记忆深处最胖的那个白若兰。 白若兰可没皇帝那番好心情,她现在还沈浸在那复杂要死的身世中。其实可以想象,白若行一个小不点孤儿,能够走到今天很不容易。若不是父亲意外寻到他,他也会长成参天大树。 有那么一种人,像一颗野草,哪怕只有一点点阳关也会努力。不放弃一点希望。 相较之下,白若兰觉得自个好没用、她直到今年才开始试着去保护囡囡…… 她眼眶突然湿润,一把推开黎孜念扭头奔向女儿,将她拉入怀里,说:“囡囡。娘绝对不会再让你置身于任何危险之中……” 黎孜念快爆了,这什么情况。 黎回心也有些发蒙,在她父皇阴沉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女儿明白的。娘可厉害了,有娘在谁都伤不到女儿半分。对吧……” “嗯!”白若兰用力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唤白若行二舅舅吧。以后囡囡有两个厉害舅舅,还有娘亲,我们谁都不输。” “还有朕。”难道他不是那个最应该被依靠的吗?黎孜念咬牙道。 黎回心为了自个的马球队,决定狗腿子一把,主动扬起笑容,说:“母后多虑了,只要父皇护着儿臣,谁敢动我半分!”她调皮的眨眨眼睛。 兴许是太紧张,关于称谓,一会娘一会母后都快乱了套。 黎孜念心头一松,伸出手将白若兰又捞回来,说:“朕累了。皇后陪朕回去休息。” …… 九月底,白若行和白若兰堂姐弟关系公开。明面上自然是白若行是那场匪乱的生还者,此次进京赶考殿试后,皇帝总觉得他面善,便派人调查,整出这样一个公案。 一时间大家都感慨白若行撞了大运。状元郎什么的就算了,居然莫名就变成了皇后娘娘的堂弟。现在帝后和睦,难怪皇帝一眼就点他做状元,爱屋及乌呗…… 小国舅刚做官就做了件大事,劝解皇帝开选秀。明言是其堂姐之意,实在是忧国忧民,感慨御使清苦,为了大黎国社稷,她自感身负督促皇帝开枝散叶的重任,必须冒死谏言。 顿时,大家都开始称赞皇后娘娘贤惠大义。 黎孜念心头虽然不好受,考虑到这一切都在他控制之内,思索再三给了白若行这个面子。其旨意也有些意思,说是为了成全皇后娘娘一片为国之心,不忍皇后娘娘伤心什么的。 于是皇后娘娘白若兰又被拎出来夸奖,前阵子还劝解的御使们立刻上书为皇后娘娘正名,皇后白氏性情温顺,深明大义,仁厚宽容……还不忘记顺便夸奖其女回心,在劝解皇帝开选秀上做出功劳,实在是贤妻孝女,护佑我大黎国运势。 选秀大开算是定下来。为了各地官员准备,日期选在了庆丰十三年五月初一。白若兰听后还埋怨了几句,为什么不是初春呢。五月开选,热不热…… 黎回心考虑到现在宫里遍地都是皇帝的耳目,善意提醒道:“母后,再忍忍吧。” “哎……”白若兰郁闷的看着女儿。女孩年龄小,不懂伺候男人那点事儿,简直是太耗费体力。 十月中旬,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要开始了。这次狩猎定在东华山皇家园林。许多勋贵子弟都摩拳擦掌,渴望一举成名,获得皇帝赏识。 欧阳夜显得有些兴奋,扬言道:“回心姐姐,我给你打肉吃。” …… 说的她有多好肉食。 “回心姐姐,我这里有一套修身养性的功夫,不难。就是几个招式,你要不要和皇后娘娘一起学习下,可以助血脉流通,有益健康。” 黎回心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欧阳夜。 在她眼里,欧阳夜很有神棍潜质,她也确实想要强身健体。这年头出门全靠体力。虽然有马车,但是能走多远呢?日后万一碰上点意外,她可不想跑都跑不动。 “好呀。我先和你学。” 欧阳夜眼睛一亮,道:“那回心姐姐和我来。”他不避嫌的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拉着她不容拒绝的就往外跑。 欧阳夜把她拉到自个的小院子。 黎回心环绕一周,这才发现这院子被欧阳夜折腾的到处都是木桩,还有专门练臂力的单杠呢。当然和现代不大一样,都是木头做的。 “这个你能做吗?”黎回心指着那个类似单杠的木头杠。 “可以啊。”欧阳夜一跳就两只手臂挂在上面,一下一下连着做了三四个。 然后他大声喊她,说:“回心姐姐,你看,我还能单手做呢。”他的额头上渗着汗珠,映衬在明晃晃的日光下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欧阳夜见她盯着他,表现的更卖力气了。他跳下来,直接脱了上衣,令人诧异的是小身板没一点肥肉,虽然瘦,却精壮。 当黎回心瞥到欧阳夜看起来很厚实的胸膛上两个小点点的时候,莫名脸上发热,她到底在干什么想什么啊。 欧阳夜瞄了黎回心一眼,见她果然露出不自在的神色,心头仿若开了一朵花。他早晚要让回心姐姐知道,他、是个男人。 “回心姐姐你看着我,我先叫你几个简单招式。就三招吧。那个,看仔细点。”欧阳夜脸颊微微变红,被惦记的姑娘盯着,好羞死呀。他先是伸展动作,然后是下腰。其实并不难,可是他坐起来就让人生出行云流水,练家子的感觉。 “看清楚了吧。”欧阳夜确认。 黎回心心虚的嗯了一声。 欧阳夜故意往前走了两步,同她正对面。 黎回心突然发现欧阳夜长个子了,和她一般高,已经可以平视她了。 欧阳夜眯着眼睛,定定的望着她,说:“姐姐老看着我胸口干什么。” “啊?有吗?没有啊。”黎回心有些慌乱,被发现了吗。 “回心姐姐是不是觉得我还挺健壮的,你摸,是肌肉,硬的。”欧阳夜很随意的抓着她的手就覆盖在自个的胸膛上,黎回心的手心正好碰触到那个小点点。 他突然觉得浑身一苏,黎回心也尴尬的不成,立刻抽回手,冷脸道:“好啦,你心意我令了,日后会注意锻炼身体的。倒是你,赶紧把衣服穿上,现在天气凉呢。” “哦,方才出汗了,我先擦擦。回心姐姐帮我捡下衣服。”他回身去拿毛巾,站在暖阳下一点点擦拭身体,从勃颈处,到胸膛,然后还有宽肩、窄腰,可仔细了,就差脱了裤子展示给回心姐姐看他笔直匀称的大腿了。 黎回心口干舌燥的,有些纳闷,这么小年龄怎么就能练出窄腰呢。真不错的衣服架子,日后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 回想起来方才手感还挺好的,很壮实。 天啊、她在想什么。 “回心姐姐,我好了。你给我吧。”欧阳夜突然离她很近,天气凉,所以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气息特别浓厚,还散着一股热气。 黎回心脸上发红,伸手递给他衣裳,说:“你这么小就练身体好吗?” 欧阳夜见她关心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道:“我有偏方。” 两世为人,功法无数,算偏方吗? “哦哦。”黎回心没敢直视他,听见撕拉一声。 她记得自个方才松手了啊,为什么衣服会被拽破呢。 “回心姐姐。”欧阳夜扭捏的开口,眼底还挺委屈,说:“衣服破了呢。我、不会针线。” “让宫女给你缝补下吧。”黎回心好心道。 “唔。”欧阳夜突然抬头,道:“回心姐姐不是在练习针线吗?” …… “我绣工可差了。”黎回心真不是不想帮他缝补,是她真这方面真的很差劲。 “没关系,况且回心姐姐也没什么机会给人缝补衣裳,拿我这个练手多好?”他浅笑着,眼底满是宠溺的神色,说:“我又不嫌弃回心姐姐缝补差。” 上辈子回心姐姐就绣工不好,可是他还是好喜欢看她那与众不同的针法。一般人缝补衣裳令人看不出破了洞,经她之手的破衣服,那洞能比不缝补明显好几倍。可爱的不成…… 然后回心姐姐知道啥叫弥补弱点。她在给人缝补衣裳的时候弄了花样。比如一个洞,她反正也没有可以低调缝补的技术,索性缝个小狗样式,反倒是令洞焕然一新,更好看了。 每次一想到回心姐姐曾给他补过一个大洞,心情就莫名的愉悦到克制不住。真想摸摸她的白净的脸颊,肉肉的小手。 而且,他也好喜欢被她摸。 方才她碰了他,他浑身就打了个寒颤,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点都不讨厌。 “你、你还是赶紧去穿件衣裳吧。”黎回心接过他俩扯破的衣裳,道:“我就成全你,拿你这个练手了,可是你绝对不能说出去是我缝补的!” 她倒不是怕被人误会,而是自个绣工太差劲了,说出去丢面子。 “绝不。”欧阳夜兴奋的快要跳起来,没忍住扑过去探头蹭了蹭黎回心的脸,道:“回心,你对我真好。”他的胸膛挤着黎回心的手了,那硬度和触感,唔……到底谁更吃亏呢。 “别闹了!”黎回心恼怒,说:“再抽风不给你补了。” “我听话,我不闹你了。”欧阳夜立刻老实,亲昵的说:“我去穿衣服,等我。” 黎回心总觉得他俩的对话怪怪的。 欧阳夜往屋里跑了两步,又回过头,冲她叮嘱道:“别走开,这就回来!” 他的唇角裂开着,眼底是浓浓的笑意。 他冲她挥挥手,像个刚得了糖果的孩子,浑身上下洋溢着满足味道。 “等我!”他用力的喊道。 ☆、第38章 狩猎途中 黎回心在院子里站了一会,看到不远处折返回来的少年郎,手里捧着一个盆栽。 欧阳夜风尘仆仆的跑回来,说:“回心姐姐,你看,我修剪的月季盆栽!” 黎回心愣住,诧异的说:“你怎么想起修剪盆栽了。” 欧阳夜脸上一热,想起来上辈子在庄子上每天嫂子都要照看那些花花草草。 大哥曾经送给过嫂子兰花,他也一直以为嫂子喜欢兰花,后来才晓得,回心姐姐不喜欢兰花,喜欢月季。当时回心姐姐说,月季是长春花、四季蔷薇。相较于兰花的珍贵,她更觉得自个像是月季。到哪里都能活下去,想开花便开花。 是啊,月季相较于兰花好养,可以从五月份开花到年底,算得上常年开花。 “因为我觉得回心姐姐像月季……”其实都是胡扯,他就是想送她礼物,顺便,换件礼物。 “哦,我哪里像月季?”黎回心好笑道。 “奇容异色、冷艳争春。”1 在欧阳夜眼里,黎回心哪里都是与众不同的。不管黎回心表面多么热忱,他都知道她骨子里是个冷情的人,可以放下一切,独身外面去闯荡,仿若这天地,都留不住她。 欧阳夜的眼底闪过一抹炽热的情绪,他要留住她,留她在身边。 他喜欢她,甚至是更深的情感。他垂下眼眸,喉咙略显沙哑的说:“回心姐姐你喜欢吗?我放到你宫里去,等它开花。”他担心黎回心拒绝,直言道:“屋子里放些绿色植被有助于睡眠。” …… “前阵子见你因着三皇子殿下的事情睡不着,我就特意去和园林大总管寻了这盆月季,然后修剪成盆栽给你,也方便回心姐姐养它。” ……黎回心盯着他执念颇深的目光,怔了片刻,良久,说:“嗯,谢谢你。有心了。” “那回心姐姐是收下了?”欧阳夜小心看他,踹踹不安的问道。 “好呀。虽然天气冷,但是好好照顾还是可以开花的。我收下了,半个月吧,你过来看开花。” “太好了!”欧阳夜兴奋地不成,说:“那就当是回报回心姐姐给我补衣裳的礼物吧。下次回心姐姐给我补,我还送给你其他的……” 礼尚往来,才能细水长流。 她有说过还会帮他补衣裳吗?黎回心无语……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庆丰十二年算得上是庆丰帝登基以后最风调雨顺的一年,各地粮食报收数量都还不错,没听说哪里闹饥荒的。皇帝高兴,十月中旬,东华山狩猎正式开始。 皇帝吩咐德妃安心养病,令她陪同太后娘娘留守宫里。皇帝皇后一起出门,锦衣卫,禁卫军全部出动,护卫皇室成员安全。 皇帝有意让黎回心见一面欧阳鸿,叮嘱其以子侄辈的身份随行左右。欧阳夜如临大敌,他如今在宫里混的蛮吃香,于是就调到了欧阳鸿身边,心里总觉得不放心还是自个亲自盯着大哥才是。要把有感情发展的可能性全部扼杀在坑里。连根苗都不许长出来…… 东华山有温泉,相较于此次狩猎,黎孜念难得更关注温泉。 “囡囡,去年你和你母后是住在山上哪里?” 黎回心刚吃过早饭,摸了摸嘴角,道:“半山腰的别院。不远处有个徐家村。” 徐家村的祖先是太/祖皇帝派在东华山守地的仆人。后来东华山一些地渐渐作为封赏赐给官员,仆人亦成家立业,渐渐演变成一个家族,久而久之就形成村落。 近几年,东华山有了西普寺,山脚下不远处的几个庄子地价都涨了钱。京城勋贵都习惯去东华山附近置地。秋天的时候,还会进山打猎。大黎□□皇帝是马上打下来的江山,甚是尚武,勋贵子弟为了博得圣心,都会学习拳脚功夫,骑射之术。 “东华山几处温泉水,囡囡觉得哪处最好?”黎孜念直接问道。他当皇帝十余年,并不是一个贪恋享受的皇帝。从最开始一团乱到现在的胸有成竹,是以勤恳为最基本的前提。 黎回心皱着小眉头,纳闷的说:“父皇认为什么算好呢?” “嗯,比如说环境?”黎孜念扬眉。 “环境?”黎回心盯着皇帝看了一会,发现父皇目光闪烁,脸上渐渐变得不自在,顿时了然,尴尬的说:“山顶出有一处水帘洞温泉,最是……环境梦幻。” “水帘洞?”黎孜念微微一怔,说:“听起来……不错。” 黎回心没应声,他父皇是打算将这次的温泉之旅,当成和母后的蜜月吗? “父皇,此次狩猎奖项设置如何?”黎回心问道。 皇帝心不在焉,说:“朕交给御书房大太监王德胜了。然后吩咐你二舅舅帮忙起草规则,索性就没在去关注。” …… “囡囡,所谓水帘洞,是露天的吧?”他很是认真的看着女儿。 …… 黎回心见父皇光盯着温泉的事情,仔细回想片刻,道:“是一个露天的洞。入口不明显,进去后却是别有洞天。父皇是不是想讨好母后,打算惊心设计一番呀。” 黎孜念脸上一热,说:“朕自有安排,你切莫和你母后讲。” “嗯,儿臣知晓了。” 黎回心望着兴致勃勃,想要大干一番的父皇,突然有些忧伤。 是不是恋爱中的男人都有点傻啊…… 出发的日子到了,二皇子殿下身体微恙,被皇帝留在宫内。黎回心单独乘坐一辆超大型马车,皇后娘娘本是和她一起的,方才被李嬷嬷请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想必去和皇帝挤马车了。 黎回心沉默的坐着,面前放着小茶几,上面摆满了零食。侧面的垫子应是她母后坐的,每次两个人去东华山暂住,一路上都是母后陪着她吃吃喝喝,讲着外面的市井见闻。突然母后和父皇恩恩爱爱去了,她还觉得挺失落。 “路程还远呢,奴婢给殿下念书吗?”墨宁再马车上伺候,跪在旁边轻声问道。 黎回心摇了摇头,说:“不需要。给我把上次弘玉姐姐那借来的绣谱拿来看看吧。” “遵命。”墨宁从包裹里掏出一本看起来有些破旧的书籍。这些都是从镇南侯府借来的。若不是公主陛下和李弘玉关系好,想必没机会看到。 一般技艺的传承,大多数是口述,若有文字性的流传,也都是誊抄或者默写,多是孤本。黎回心出行前就给欧阳夜把衣服补好了。回想起那件藏蓝色衣裳上面的黑色大疙瘩补丁,她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和弘玉求救一下,重新弄啊。否则还不如破个洞,都比现在显好一些。那日做手工的事情还被父皇得知,管她要荷包呢。说是别人家的父亲身上都有女儿绣的物件。 父皇还特意叮嘱她,若是觉得为难,可以求助她母后。白若兰绣活还是不错的。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她娘给他干活就明说嘛。偏要为难她……皇帝陛下果然在和臣子的斗智斗勇中,越发奸猾了,亏她原来还对父亲深表同情。 “噗通。”一声,黎回心觉得帘子外面的车夫位置沉了一下。 没一会帘子被掀起来,欧阳夜俊俏的小脸蛋露出来,厚着脸皮笑道:“回心姐姐,我方才在皇帝那看到皇后娘娘身旁伺候的李嬷嬷了,她同我说娘娘被陛下召唤,然后怕是走不开。想必回心姐姐肯定很寂寞,我就逃了差事特意过来陪你。” …… “明明是偷懒,还挺会说话。”黎回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欧阳夜不在乎的摸了摸脸皮,说:“回心姐姐你看,我脖子那被咬了包。秋天的蚊子可比夏天还厉害。” …… “谁让你挠的?”黎回心发现他勃颈处流血了,吩咐墨宁给他上药。 “痒痒便挠了。再说、我皮糙肉厚不怕……”欧阳夜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容,眼睛亮亮的,映衬着她蹙眉的模样。 “回心姐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他指了指侧面的位置。 黎回心想了下,点头道:“坐吧。估计父皇不会放母后回来。” “那是必然的。我走前听说皇帝头不舒服呢,别管真假,势必留下皇后娘娘侍奉。” “我母后跟在前面的纵队里的事情,知道的人多吗?”黎回心问道。 欧阳夜摇头,说:“自然没人知道的。毕竟女眷都理应在后面的,前面都是男人嘛。陛下若真片刻都离不得皇后娘娘,说出去不好听。” …… 黎回心哦了一声,道:“那你便坐吧。权当是给母后掩饰了。” “嘿。”欧阳夜咧嘴笑了,说:“我也这样想的。” …… “蹬鼻子上脸的活猴。”黎回心斥他,眼底却带着浓浓的笑意。 欧阳夜知道她没生气,身体不由得放松下来,言辞更大胆了一些。他早晚要是回心的夫君,怎么也不能由得女人爬到男人头上。他骨子里还是挺大男子主义的,当然,现在一切的忍辱负重都是为了日后的长相厮守。欧阳夜心里默默的自我安慰,于是越发给了自个不要脸的理由。 墨宁方要给他上药,他就故意喊疼,还一把推开人家,没控制好力度,差点把人推下车。 “欧阳夜!”黎回心吼他。 欧阳夜立刻换了脸,委屈的不成,说:“回心姐姐你给我上药吧。墨宁身上的香味太重了,我不喜欢,熏得头疼。” 墨宁脸颊通红,虽然嫌弃她的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可是终归是异性啊。小姑娘脸面彻底没了,她红着眼眶,道:“殿下,奴婢的香是宫里统一发的……” 黎回心蹙眉,眼看着欧阳夜脖颈处流了血,干脆道:“把药给我吧。” 她让欧阳夜坐近一些,自个探过头去,唇角和他的耳鬓处离的很近,属于她的温热气息吹在欧阳夜的脸上,撩的欧阳夜浑身发酥。 “回心姐姐……”欧阳夜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浓重轻颤。 “嗯?”黎回心淡淡的开口,抹好药收拾起来。 欧阳夜本能的追着她的气味往前探,一下子就倒进了她怀里,枕着女孩家尚未拱起的胸脯。 …… 不大、小笼包子似的触感。 “欧阳夜!”黎回心大脑,立刻将他推开。 欧阳夜脸颊通红,解释道:“回心姐姐,我可能、可能晕血了……”→_→ 扯淡,黎回心才不相信。她不想再理他了,索性走到他对面坐下,认真看绣谱。 欧阳夜郁闷极了,他方才还是失了方寸,可是在暗地里喜欢许久的女孩面前,又如何忍得住。墨宁见他被黎回心厌弃,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个欧阳夜,简直是个坏人精。哪里有刚入宫时候的腼腆可爱,全是假的,或许他们的同情,利用完他们就翻脸不认人,现在还和他们争宠! 欧阳夜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背后的垫子,随着马车颠簸一下一下的上下起伏,嗯的一声发出一道很享受的咛声。 黎回心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脸皮越来越厚了,太无下限。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马车队已经进入京郊。官道上,百姓避让宫廷队伍出行,人烟稀少。临近东华山山区,有一篇松树林。四周原本翠绿的树木已经变得枯黄,黎回心掀起车帘望了望,扭头看到欧阳夜歪着睡着老。他闭着眼睛,睫毛很长,皮肤白嫩,更衬得脸颊红扑扑的。 “墨宁,给夜哥儿盖上被子。” “是。”墨宁心里却看透欧阳夜这个小人精,表面却碍于他颇得公主殿下宠爱,显得郑重。兴许是多年戎马生涯的锻炼,墨宁才接近他欧阳夜就忽的睁开眼见,出于本身的伸出手就拍过去。 墨宁迎头被拍了个巴掌,脸颊红肿,目瞪口呆的看着明明是白净孩子,此时浑身戾气的欧阳夜,吓得哭了出声。 黎回心也怔住了,摇摇头,道:“夜哥儿,你在做什么!” 欧阳夜也吓傻了,他方才完全是出于本能。况且墨宁身上的香味太浓了,亏公主殿下受得住。他急忙故作可怜状,道:“墨宁姐姐,你还好吧。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孩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黎回心听着便不觉得气了,墨宁不敢真和这小混球对上,委屈的应了下来,说:“奴婢没事儿……” 她还没来及去公主殿下面前耍可怜,欧阳夜扭头就往黎回心怀里扑,说:“回心姐姐,真是吓死我了……” 到底谁吓死谁啊!墨宁憋屈的想着。 黎回心始终背对着他,只觉得墨宁惊恐的样子失常到令人害怕,没看到欧阳夜方才那眼底难以言喻的凶狠神色。 “没关系了。” 黎回心拍了拍他的背脊,好像安慰小动物似的说:“过了松树林就到山脚下了。” 欧阳夜被她拍的舒服,不愿意轻易离开,趴在她的大腿处,额头蹭了蹭黎回心膝盖,温顺的像是只吃饱了的猫。时不时的还嗯哼一声,仿佛刚才被拍了一巴掌的人是他。 年龄小就是这点好处,不容易让人生疑,他若是靠着重生一事去梁希宜面前伏低做小,兴许也有可能斗得过欧阳兰。可若是上辈子没经历差点替二哥去死的事情,他对爹娘还有些幻想,既然已经被抛弃好几次了,再去自欺欺人也毫无意义。家里冷着便是冷着吧,日后也好抉择。 黎回心见他没了声,以为是睡着了。 她刚要抽回自个的手,就听见下面传来闷闷的声音,说:“腰部痒,挠挠。” …… “挠挠嘛。”欧阳夜撒娇道,即是把心心当成媳妇疼爱,又忍不住带了几分孩子气,日后当成娘供着也好,反正他什么都跟没有过似的。 …… 黎回心啪的一声揍了下他拱着的屁股,还不解气的捏了一下。 啊……欧阳夜脸颊通红,跟烧了火似的,回心姐姐太简单粗暴了吧。 要是再来一下也好,他、很喜欢。 咣当一声! 马车被什么绊住,震了好几下,黎回心差点被颠簸的翻过去。 墨宁方要站起身却是横倒下去。 欧阳夜比较警觉,立刻坐了起来,整个人背对着黎回心,两只手冲后伸,遮挡住她。 “回心姐姐你别乱动……”他右边皮跳,多年的行军打仗直觉给他带来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墨宁冲着帘子外面的马车夫训斥道:“发生了何事。”她在黎回心的示意下掀起帘子,忽的就被什么拉拽,立刻没了声音。 四周,一片寂静。 黎回心吓住,欧阳夜坐直,给人感觉变成一只浑身竖着毛的刺猬。 他咬住牙,发狠道:“回心姐姐你坐到中间,我用垫子把你围起来,现在开始,必须听我的!”他目光低沉,表情冷漠极了。 黎回心大脑瞬间冷静下来,分析道:“估摸着我们的车子没和大部队在一起。否则墨宁不会一去不回。”她方才还看外面景色的时候还是和前方队列一切的。应该是出事儿没多久。 “嗯。回心姐姐于陛下来说甚是爱重,那边很快就会发现异常,我们撑上半刻钟就好。”他回身扬起头,唇角微微扬起,承诺道:“回心姐姐、我保护你。” 黎回心一怔,没想到那张稚嫩的脸庞显得特别郑重肃穆。 “好了,我们都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已经如此了。”黎回心不是一般女孩,反倒是开始宽慰他。一对明眸闪过冷意,谁想害她?或者、志不在他。 两个人对视一眼,有些明悟。 在众人眼里,这座车碾是她和皇后娘娘共乘,若说是有人提前打上狩猎的主意,那么计划赶不上变化,未必会知道皇后娘娘不在车上。她一个公主,就算身份贵重,可比不得现如今皇后娘娘对皇帝的影响。 就这几个月的情况来看,帝后二人对于外人来说,属于旧情复燃,况且一发不可收拾的甚是情比金坚。若是皇后娘娘出事,撇开大黎国内部一些窥视皇帝床侧,或者皇家子弟的勋贵、清流、望族。单是皇帝因为失去皇后娘娘的悲愤之情,也足以令大黎国政事不稳。 所以、许多人都有出手的理由。 没有第一时间晓得皇后娘娘换了车碾,兴许是宫里眼线不够,那么对方是谁呢。 “回心,我待会会驱马快跑,你躺下来不要坐着。万一对方有弓箭……” 黎回心了然,明白他为何将所有物件都裹在她的四周。他们这不是现成的靶子吗? “你这般出去无事儿?”黎回心挂心。 “别小看了我。”欧阳夜挺了挺胸膛,说:“我不会让你有事情的。况且目前应该无人知道我在车上,谁又猜的我会主动出击?”他两世为人,一直藏拙,估摸着外面的人会轻敌了。 黎回心一怔,盯着他情深意重的目光,有些汗颜。古代人真早熟,她们俩才多大,怎么欧阳夜就是一副甘愿为她死的样子。 她也认为应该立刻行动而不是等着,拖得时间越长,反倒是失先机。 “信我。”欧阳夜点了点头。 他两手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枚可以放空竹箭的小竹桶,同时将腰间软鞭抽出来,拿捏好分寸突然往前甩去,那力道之大令黎回心刮目相看。只听到一阵嗖嗖的射箭声,被弹飞起来的帘子上面破了好些个洞,屁股被鞭子狠抽的马儿忽然前蹄扬起,嘶叫了一声,紧接着他的竹桶箭放出,狠狠的扎在了马屁股上……马车剧烈的振动两下,就随着前面屁股上扎着箭的马儿飞奔起来。 欧阳夜眯着眼睛,他马靴里面都藏了暗器,本是打算借此狩猎机会一举扬名呢。 年龄小不怕。李弘诚哥哥才十二岁,都当了锦衣卫副统领呢。他前世也是十二岁就当了兵,还因为和父亲较劲,逼迫自己快速成长,带着三千骑兵报着必死决心深入虎穴。 跟我斗,谁都太嫩了一些。 欧阳夜弯起唇角,大部队不会离他们太远,现在的处境、总是比在边疆打仗更有回旋的余地。 ☆、第39章 你是个好的 马车颠簸的厉害,黎回心却慢慢的放下心。爱玩爱看就来 欧阳夜难以言喻的镇定和自信,给了她希望。 她想开口说些话,可是根本顾及不上,一开口就觉得由于晃荡的厉害,下巴哆嗦的和上牙打架。完全不清楚马儿往哪里跑,没有任何方向的感觉。 欧阳夜准备出去,道:“我去驯马,回心姐姐千万照看好自个。我不会离开马车,车在我在,你最好躺着,省的磕到头。” 黎回心很佩服欧阳夜居然可以在马车里站起来,这车晃悠的她都想吐了。她滚到左侧,小腿突然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黎回心低头一看,触目惊心的血迹将一旁的垫子染红。 对方或许是见他们逃了,真敢对车子放箭。好在是穿过垫子,本身受到了一定阻碍,箭头虽然□□肉里,不并未刺透。 可、真疼啊…… 她隔着车棚,都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时间她不敢想外面会如何。为了让欧阳夜专心,她咬着牙,愣是没有叫喊出声。 再忍忍,大部队会很快发现他们,父皇和母后一定会立刻派来支援。 关键是他们可以撑住。 忽的,马车急停,黎回心被惯性带的横甩出去,身子撞到了车板,又弹了一下,头顶顶到车角。满头的发饰都被撞掉了,显得异常狼狈。 欧阳夜掀起帘子一把给她捞出去,裹着个毯子抗灾肩上往远处跑。 “马车呢?”黎回心纳闷的问道,因为疼,咬着牙说话。 “前面无路可走了,为了停车索性去撞书了。他们应该是觉得活捉咱们无望,打算杀人了。” “这方向也是死路。”黎回心直言:“松树林往京城方向,要么去东华山方向。南面可以进山,北面却是一处悬崖了。” “咱们在北面。”欧阳夜道。 …… “我感觉马蹄声追过来了。”黎回心警觉道。 “嗯,待会把你捆在我身上,我做什么你都不要怕,紧紧的揪着我,千万别掉下去就成。”欧阳夜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墨色的眼眸在黑夜里显得深邃明亮。 “信我,回心姐姐,你和我都不会有事的。”他正将她重新绑在背上,目光看到地上的血迹,身子僵住,吓一跳道:“你受伤了?” 黎回心怔住,望着那双渐渐由惊慌变得愤怒的眼睛,觉得他好像比她还难过似的,心头一动。 “没事儿,别废话了,快点跑!”她感觉到马蹄声由远及近,而且人数不少。 他居然让回心姐姐受伤了!欧阳夜满腔愤怒,忍着心头的疼痛,沉默的用力将她背上身,还用绳子从腰部勒了勒,打了个死结,说:“要赶在他们来前下去。” “去哪里?”黎回心一头雾水。 “下崖。”欧阳夜低声说。因为黎回心伤了,他百爪挠心,情感上觉得很失落。 “只要他们不知道我下崖的地点,就抓不到我。”若想躲过去,这次必须出奇制胜。若被人看到下去的地点,还不是一块石头就能给砸下去? 黎回心傻眼,她这辈子只听说过跳崖,还没听说人可以像是壁虎似的挂在悬崖上。 难怪方才……欧阳夜让她别害怕呢。 “撑一撑就好,他们不敢待太长时间。找不到就会退回去,援军很快便会到的……” 他面容冷峻,目光坚定。想必此时皇帝陛下那边已经发现他们出事儿了,不知道会派谁来。好在他今日背了个包裹,本是出于多年谨慎生活的习惯,打算对付其他勋贵子弟拿头名的,没想到现在倒是真成了救命的家伙。 他观察完地形挑了一处下崖地点,从怀里取出鹰抓,令黎回心大开眼界。 这家伙明明是来狩猎,却不带弓箭,而是背了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仿若是知道黎回心在想什么,欧阳夜怕她误会,解释道:“自卑弓箭有失公允,所以陛下说一起由公中派发。” 他回头看向黎回心。 黎回心盯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眸,脸上一热。都这种时候了,小男孩还有功夫和她说这些,有没有搞错!她怎么想真的这般重要吗? 尚未开口,一块手帕被塞给她,说:“蒙上眼睛。” 黎回心没矫情,照做。她是挺恐高的……若非实在是无路可走,她不会将自己交给欧阳夜,她信不过他,或者说,谁都信不过,她从不会把命运赌在其他人身上。 一阵冷风袭来,她感觉欧阳夜动了,没一会双脚悬空,她浑身僵硬。她不敢去想象四周的状态,只觉得余光过了会有明火似的火把从身旁掠过。 对方应该是为了找到他们,顺着悬崖壁往下扔火把,企图不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 太狠毒了。 黎回心攥了攥拳头,将头低下埋在欧阳夜的发丝中,右手改由揪着变成紧紧的搂住他的腰部。欧阳夜的腰部很精瘦,似乎是没有一点赘肉,摸着还挺让姐姐想想连篇。 欧阳夜不敢轻易移动,目光向旁边探了探,任何峭壁都不会平整的。只要找到一处凸起,他们就能有机会落地。他感受得到回心前所未有的依赖,她的身子紧紧的贴着他,软的不成,于是他的身子越发僵硬。→_→ 待会别是没被敌人弄下去,他自个跳下去了。欧阳夜脸颊通红,浑身冒着热气,不敢发声。感觉到上面投下来的东西往左右边移动了,他靠着单独的臂力支撑,动了下另外一只手的鹰抓,往左边动了下。一不小心,插着鹰抓的石头有松动,他急忙又动了下,感受到碎石落下的声音,好在被山谷中凌厉的风给遮掩住了。 欧阳夜胳臂也有些发酸,足足够了半刻钟,他才敢继续往左边移动。好在比较幸运,不远处的墙壁上有个凹进去的洞。他心底一动,轻声说:“回心姐姐,再忍耐一下,我要往那边跳了。兴许会不好受,就一下。” 黎回心早就被悬的快吓破胆了,没好气道:“都听你的。” 她根本不敢动,只希望一切尽快过去,否则小命真留在这里了。 欧阳夜算了下距离,先是抬起脚踏住崖壁,酝酿了下力度,猛的向那边摔过去。稍微用力过大,滚了一下脚丫子就又悬空了。好在他勾着了洞口处的侧面岩壁,又爬了回来。 黎回心快疯了,她屁股磕了一下,又觉得被什么压住,最后又悬空了。 欧阳夜进了山洞,发现还挺大。他拿出火石,点燃,照了照,留在洞口处,没敢往里面深入。 黎回心感觉到双脚落地,立刻拿下眼布,一双发红的眼睛,透着血丝。她两辈子加一起都没如今这般惨过,安全落地,右脚的疼清晰起来。 “别动,我来帮你。”欧阳夜心疼的安抚了下她的肩头,将她从自个身上摘下来。 他寻了块石头令她坐下,自个坐在地上,把她的脚丫往怀里放好,撸起她的亵裤,目光一怔,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吓道:“颜色不对,这箭有毒。” 黎回心愣住,瞬间就落泪了。 欧阳夜伸手去擦她的眼角,轻声说:“别怕,伤口不深。” 虽然过了挺长时间的了,他还是想试图努力下,低下头就唆起了她的伤口处,想要把里面的毒汁吸允出来。他还用舌头舔,吓了黎回心一跳,推他道:“别这样,你会中毒的。” 光吸允就好了…… 欧阳夜咬住下唇,眼眶含泪,说:“处理时候太晚了,怕是有残留,我才……” “别说了。”黎回心插嘴道:“若真是老天爷看不得我继续活下去,就当是命吧。”其实她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她上辈子也没体会过什么叫做中毒的感受。 至于这辈子,母后怀孕的时候就被下毒,她感觉自个本身是个大毒体。 “回心……”欧阳夜两只手分别揪着她的手,肩膀颤抖的痛哭起来。他费尽心思千辛万苦从漠北来到京城,留在宫里,走到她身边,就是想和她以后能够长相厮守,寻个结果。可是为什么这还不足一年,就发生了这些事情。若不是他这个异数,回心姐姐至少没有现在的劫难。 若不是他,皇后不会复宠。若不是他,皇后已逝,回心根本没时间出宫,更会早早定下亲事儿,三皇子储君之位若成定局,朝中不会有任何异动,其他人至少生不出野心了。 可是…… 不成。 欧阳夜摇头,说:“阎王爷若是敢收了你,我就、我就和你一起走。闹的地府都安生不了。” …… 黎回心见他一张白敬的脸颊此时变得黑煤炭了,上面还有浅浅的红痕,更因为泪流满面显得特别可怜。她想到自己好歹活了两世,兴许若真去了,没准一睁眼又活过来了。只是有些不放心她娘,她傻傻的娘,但愿父皇可以替她护住她。 想到此处就没那般感伤,她宽慰他道:“夜哥儿,一切尚未有定数。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欧阳夜望着她强撑出来的笑容,忽的意识到,回心姐姐还没死呢啊……什么都难说。他们应该先自救才是! “你等着,我先给你消毒。”他有药膏瓶,可惜没有清水。黎回心每一次皱眉,都令欧阳夜心疼不已,恨不得这伤是自个身上就好了。 黎回心见他重燃斗志,忙里忙完心头踏实下来。明明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却给她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他让她信他,她便信一次他好了。 约莫又过了半刻钟,外面传来动静。 “安心做好,不许乱动。”欧阳夜给她脚下的布料弄了个结,说:“我去看眼。”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仿佛就是想看看黎回心听话不听话似的,又回来查看一番。 黎回心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女孩子脚丫是很**的部位,她不但被他看光,人家还捧着她白嫩嫩的脚腕处啃呢。方才正沉浸在悲伤中,也没有所觉,此时尘埃落定,总觉得哪里都怪别扭的,身为一名姐姐、若算上另一世的年纪,该叫阿姨了吧? 她觉得好丢脸。 殊不知黎回心糟心的时候,欧阳夜也有些感慨。别看回心姐姐现在比他大不到一岁,可是他两世为人都能做她爷爷了……老牛吃嫩草,感觉好龌龊。 他垂下眼眸,决定自私的龌龊到底……谁让她上辈子因他而亡呢?他这辈子一定要以身相许,好好缠着她。该就该说她心太善,反正他就是做了鬼,也要和她在一起。 欧阳夜走出去,发现上面的士兵应该不少,因为整个崖壁都有从上面往下吊着的绳子,想必待会就要有侍卫往下走了。这种动静不太可能是刺客行动,于是他索性点燃了方才用来裹住回心姐姐的布料,用力挥舞。 他们的高度并不是很深,上面的人马又确实是来寻他们,所以一切顺利,很快就有人发现他们。当欧阳夜看到来人的时候,身子一僵,略感心塞。 “三弟!”欧阳鸿脸色肃穆,说:“公主殿下如何。” ……欧阳夜宁可在被多困住一会,都不愿意让大哥和公主殿下见面。 “我们在上面发现了你们的马车。” …… 他一点都不想和大哥遇见!欧阳夜的胸口好像堵了块石头。他望着身材修长,面如玉冠的大哥,无法克制的自卑起来。大哥性子沉稳,不贪图女色,功夫好不说,还会吟诗作句,策论和八股都写的很好,当得起文武全才之称。无论是南域还是漠北,甚至京城,多少好人家想让大哥做女婿呢,怕是连皇帝都这般想吧。 相较之下,他又算什么。若不是有前世记忆,此时此刻,回心姐姐会不会已经对大哥芳心暗许。即便是如前世,回心姐姐这般抗拒这段婚姻,后来和大哥也难免彼此动情,所以才会想要远离大哥,躲得远远的,生怕恨会退了,爱却加深。 “三弟?”欧阳夜纳闷的看着久久难以言喻,无法回神的欧阳夜。 欧阳夜猛的清醒,想起黎回心脚上的伤口,忍痛道:“公主在里面,就是中了毒箭……”他话音未落,欧阳鸿已经转身进去了。低沉的声音从洞内传来,吩咐他道:“把信号桶点了,便于上面会的侍卫定位。” …… 欧阳夜咬住下唇,将信号发出去,急忙跑进洞内。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回心姐姐脚不能行,他不能让大哥碰到回心姐姐。 她是他的,这辈子谁也别想沾染她。 黎回心坐在石头上,听到脚步声,以为欧阳夜回来了。 她目光定定的看过去,唇角扬起,唤道:“夜夜?”两个人经此大难,她对他亲近不少。 一道高挑的身影映入眼帘,哪里是欧阳夜,却是欧阳鸿。 她当然知道欧阳鸿的模样,不由得蹙眉,说:“怎么会是你。”随后转念一想,是他还不好,说明二人得救了。必然是救兵来到。 欧阳鸿眯着眼睛,小公主和上次见面时候的样子一看,狼狈不堪许多。不过即便如此,眉眼间难以遮掩的傲然依然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面对他的出现,甚至有些不屑一顾。 一想到家里和陛下都有意让他俩结为夫妻,他的心头就涌上一抹奇怪的情绪。胖胖的荷包还躺在他的胸口处,兴许是那针法分外可爱,连带着他并不是很讨厌黎回心了。不知道这位跋扈的小公主殿下心里,是怎么样别扭的性子呢。 欧阳鸿见她声音如钟,有力的不成,一时间倒是放下了心,道:“属下救驾来迟!”他走近她,想起公主陛下脚下的伤,作势便要拦腰将她抱起来,说:“得罪了。” …… 救驾来迟下一句难道不应该是任主惩罚、罪有应得嘛……黎回心吐槽。 “大哥!”欧阳夜的嗓音适当的想起来,大步走过去挡在他和黎回心中间。笑话,公主陛下是他要养成的媳妇,怎么可以被别的男人碰呢。他连回心姐姐的脚都舔了,她就是他的! 欧阳鸿蹙眉,说:“三弟你要做什么。公主陛下脚腕被毒箭刺伤,理应立刻带去看太医。” 欧阳夜咬着牙,道:“大哥所言即是,三弟来背殿下。” 欧阳鸿轻笑,说:“三弟,你精疲力尽,一切由大哥安排吧。” “不。”欧阳夜立刻拒绝,回过头看向黎回心,警告她似的瞪着大眼睛,说:“回心姐姐你说谁来背你!”他背对着欧阳鸿,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一个劲的用嘴型,说:选我、我、我…… 黎回心看着他那小气样子只觉得想笑。她和欧阳鸿不熟悉,既然欧阳夜不怕累着,她就成全他。 “谢谢欧阳大公子愿意帮助之心,可是我如今谁都信不过,还是夜哥儿来吧。” 她眯着眼睛轻笑,那笑容却刺得欧阳鸿脸热。 欧阳夜紧张的快呼吸不了,他生怕回心姐姐会选择大哥来保护。本是委屈的不成的眼眸瞬间染上喜悦,轻快的走过去,小声道:“我会保护好陛下的、用命。” …… 小家伙真是太贴心。黎回心上手亲昵的捏了下他的脸蛋,眼看着苍白的小脸好像着了火似的通红一片,说:“信你。” …… 欧阳夜太高兴了,从未有过的愉悦。身后陆续有人出现,欧阳鸿不愿意当面和弟弟发生冲突,却觉得眼前男孩和女孩彼此信任,对视温暖一笑的画面,刺得他心口处莫名疼痛。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没功夫深思,便随着救兵一起先将公主殿下移到安全区域。 崖上,就连通州大营的军队都被调来搜救了。 白若兰红着眼眶,表情悲伤欲绝,她的囡囡、囡囡啊…… 黎孜念的目光从快散了架的马车落在皇后身上,若不是他坚决留下若兰,现在若兰会不会身损?幸亏有欧阳夜跟在公主身边,否则就凭墨宁…… 还有不知道如何被下了药的马车侍卫,囡囡真是凶多吉少。 “公主殿下找到了。”有士兵来报,白若兰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放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黎孜念揽住她的肩头,不停的安抚。 “谁干的,我要他们株连九族。”白若兰哽咽出声,差一点就见不到囡囡了。 她活着就为了囡囡,若囡囡走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嗯嗯,全听你的,若兰。朕派人彻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条鱼。”自从三皇子死后,选秀明年大开,生了小心思的家族可不在少数。 黎孜念心里明白,为何曾经没人害皇后和囡囡?还不是因为没有宠信。福祸相依,若是皇后母女俩对自己毫无意义,又有谁会针对他们。别说后宫,就连朝廷里面,也该清理一下了。否则、他们绝对不会理解,他们于他有多重要。 他不怕被骂昏君,更打算用雷霆手段让有心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黎回心被欧阳夜背到了母后面前,两个人抱在一起,她急忙宽慰白若兰,说:“母后,我很好,常人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别难过了……” “囡囡!”白若兰哭诉。 太医来了,开始给黎回心诊断。 皇帝听说黎回心中了毒箭,倒是没有太过担忧。 欧阳夜纳闷。 太医诊断结束离去,皇帝遣散众人,唯独留下他和皇后娘娘。 他攥住皇后的手,安慰的拍了拍,说:“漠北神医说过,因为回心出生时被体内胎毒所侵,这些年医治下来,反倒是练成百毒不侵。除非特殊的毒/药,否则于囡囡无用。” 黎回心怔住,这才想起上次她明明啃了三皇子半颗樱桃,却无任何大碍。 原来根源在此,也算是因祸得福? “囡囡,疼吗?”白若兰心疼的问道。 黎回心摇摇头,想起什么,道:“父皇,还要宣太医过来给欧阳夜诊治。我受伤后,他为我唆毒来的。” 黎孜念看过去,淡淡的说:“很好。你是个好的……” ☆、第40章 影响 欧阳夜望着皇帝陛下那双墨色沉着的眼睛,忽的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上辈子这位皇帝染上癔症,时而清醒时而暴戾,总之说不上是位明君。后来三皇子殿下继位,他的时代接触比较多的是新皇。至于庆丰帝,大概的印象便是被皇后娘娘的去世刺激的有些疯疯癫癫、喜怒无常。 赶过来的太医们奉旨进了屋子,分别给公主殿下和欧阳夜问诊。欧阳夜只是一些皮外伤,黎回心身体更是被他保护的很好,没有大碍。 白若兰泪眼模糊的守着女儿,再三和太医确认道:“公主可否有什么内伤是没诊治出的。脚踝要养多久,那箭可有毒啊。” 太医们垂下头,黎回心的身体状况真的非常好,即便脚踝处受了箭伤,可是伤口很浅,只是磨破了皮而已,并未伤筋动骨。 几个人合计一番,谁都不敢去说无大碍三个字。最终统一回复道:“暂时看是没有其他内伤。脚伤的话,养大概七八天即可痊愈。谨慎起见,娘娘就别让殿下下床了。此次遇险突然,恐是公主殿下心里上会有些受惊,明后日若是风寒发热也都是正常状况。” 黎回心吐舌,没听说若她发烧什么的是因为吓的。 白若兰哦了一声,又坐回床边,两只手攥着女儿的手,说:“既然如此,怎么也要养满一个月才可以下床哦。” …… “娘,我尿急。”她决定以身作则显示自己的健康。 “我扶囡囡……”白若兰缠住女儿手臂,落在黎孜念眼里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女儿了。 黎孜念犹豫片刻,上前道:“若兰,天气凉,你也不要什么都亲自来,否则留着侍女何用?” 旁边的宫女们和嬷嬷急忙请罪,生怕被认定无用,皇帝再发个怒,还活不活了?于是两个嬷嬷主动来侍奉公主殿下。其中有位嬷嬷还懂医术,白若兰虽然放了心,却依然心揪,道:“陛下,此事儿你定要给心心一个交代!” 黎孜念点头,说:“宁可错杀,不可遗漏。” 白若兰皱起眉头,一副不信的样子。 黎孜念汗颜,立刻叫来锦衣卫和中枢监的负责官员,命令两个部门负责彻查,不管查到谁家,一概不许徇私枉法。 锦衣卫统领黎定文是宗室子弟,中枢监负责人是太监洪光,这两个人都是不怕得罪人的忠帝党。洪光是黎孜念做皇子时候的潜邸老人,现如今都不大管事儿。往日里一些需要私下查办的事情全部是中枢监下面四个分队的头负责跑腿,这次他被皇帝点了出来,自然晓得事关重大,急忙和黎定文在皇后娘娘愤怒的目光下表达了尽快完成任务的决心。 十月狩猎因此草草收场,皇帝返宫。 黎孜念借着大公主遇刺案,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眼瞅着农历新年快来了,京城却是静悄悄的,各个官员府邸,勋贵世家都低调做人,不敢在此时出风头。狩猎前后有异动的人家都被查了,人心惶惶,除了靖远侯府以为,最为提心吊胆的当属前几个月在朝堂因着替夏家说了一句话、就被皇帝撤职,勒令回家反省的户部尚书房展。 户部尚书房展约四十五岁,二十一岁中榜眼,娶了四皇子妃表妹华阳县主。先皇时期,算得上是四皇子派中比较有能力的官吏。 后来四皇子意外死亡,被太后娘娘分配给了六皇子,算是相处多年的下属。因其性子长袖善舞,为人处世甚是圆滑,不拘于形式。 随着六皇子登基,国库空虚,他逐渐发挥所长,成了新帝搂钱的钱袋子,很好用。 房展在家里待了一些时日,发现皇帝并无召其入宫的念头。他多年的为官经验令他很敏感,于是立刻假装生病试探,结果是宫里连个话都没有。 房展再也坐不住,将在通州大营为官的长子唤了回来。 房展长子方浩宸,二十二岁的年龄,不好读书,从小习武。他们家和靖远侯府早年立场相同,关系还不错,所以放浩宸十六岁参加武状元考试以后,去了漠北当兵。今年初被父亲调回京,去了通州大营,上峰是镇南侯李桓煜。 “父亲召我回来何事?最近皇城因为大公主遇刺的事情戒备森严,李大人不许任何人轻易沐休进出城。还是因着您重病的消息李大人是知晓的,这才网开一面。” 房展近来很少出门,问道:“大公主遇刺的事情不是刑部在查吗?” 放浩宸摇头,说:“不是的。这事儿锦衣卫插手了。李大人也介入。大公主殿下身旁侍卫本就是皇帝精挑细选的人,可是居然能出事儿,还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劫持了马车而不自知,光想一下就知道皇帝是如何震怒。据儿子所知,有两个镖局那几天有异动,已经被全部绞杀了。连审都没审,又可能是私下查了,却是连给许多大臣做面子的机会都懒得做了,直接处置!” …… 房展颓然的坐在床上,道:“宸儿,你说皇帝是不是对我生出厌弃之心。夏家的事情我真没有很维护老侯爷……可是皇帝后来的怒火却是冲着我的。” 方浩宸愣住,不可置信的说:“不会吧父亲。您可是追随皇帝将近二十年的老臣啊。户部是皇的钱袋子,若非亲信,又如何升父亲为尚书呢。” 大黎国官员任免制度是三年制。方展先前在江南做官六年,不是清官,却称得上能吏,江南一带几省的税银连续上涨六年,实数功劳累累。 三年前,他被皇帝升至户部尚书,黎孜念亲自点的。 …… “哥哥!”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屋外传来,房展的小女儿方浩玉跑了进来,道:“大哥!” 方浩宸一愣,笑颜开,道:“玉姐儿。”他们家嫡出就两个孩子,他是老大,玉姐儿是老么。中间还有一个庶出弟弟和两个庶出妹妹。 “大哥真是的,回来都不和我说。”方浩玉小方浩宸十岁,小时候父亲没空搭理她,便是哥哥带着她玩,骑大马,逛集市。 她六岁那年,大哥就走了,去当兵。今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和娘都没好好和大哥亲近几分,他就又被调到城外军营,还遇到了个厉害的上峰,见个面很是费劲。 方浩宸很是宠爱幼妹,摸了摸她的头,说:“都是大姑娘了,还说话这般娇气。我给你搜罗了一些奇石,待会给你送去。” 方浩玉有个小癖好,喜欢奇石鉴赏。 “真的吗,那太好了。哥哥这次待几日,若是明个还在家里,我就不进宫了。”方浩玉随意道。 “荒唐,怎么可以轻易不接大公主的帖子。” 房展皱起眉头,说:“大公主受伤后正寂寞的时候,你不可留在家里。” 方浩宸纳闷的说:“妹妹和公主殿下交好?” 方浩玉吐了下舌头,道:“公主殿下为人亲和大气,我和她玩的挺好的。这次殿下脚踝受伤了,可是并未耽搁马球队的组建。夏家出事后,静行姐姐就进了宫,任马球队教习职位。我们几个伙伴也组了京城贵女马球队,名字还挺威风吧!” 方浩宸望着妹妹得意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说:“夏家小五房女眷都被发卖了吧?夏静行倒是得了公主殿下庇护,真是世事无常。” 方浩玉眼睛眯着,说:“公主殿下人好。若是咱们家出事儿,她也会庇护我的!” ……方展本来心中就有事儿,被她这么一说,差点被气晕过去。 “咳咳,妹妹还是别说这种晦气话。”方浩宸急忙给父亲抚了抚胸口运气。 方展盯着女儿,问道:“公主殿下可和你说过朝堂的事情?” 方浩玉想了下,倒是有聊过八卦。可是黎回心那人很通透,她若是存了试探之心同她交往,反倒是伤了彼此情分。 索性方浩玉直言道:“不曾。” “哎……” 方浩宸怕妹妹又说些没心没肺的话,安抚道:“你先回去陪娘,我和爹说会话去看望你们。我沐休三日,后天也在家呢。明个你该进宫进宫,切莫耽搁了公主殿下的事情。” “哦。”方浩玉依依不舍的离去。 她没走两步,就在拱门处看到许姨娘和二姐姐,不快道:“躲在这里做什么。” 方家二姑娘方浩晴走上前,说:“听闻父亲病了,姨娘也见不到父亲,就亲手炖了些吃食,以表敬爱之心。” “呵。”方浩玉轻笑,说:“放心,父亲死不了,别试探了。都回吧。” …… 二姑娘方浩晴今年十七岁,说给了大哥方浩宸的一位同僚,祖籍漠北。可是夏家小四房五房的案子相继事发,那户人全家被下狱。当初房展不希望夏家出事儿也有此原因,二女儿出身再不好那也是他娇养大的女儿啊。更何况生的颜美婀娜,难道就耽搁在家里不成。 可惜他没拿捏好,反倒是怵了皇帝麟角,被当众斥责,还轰回家。 “二姐姐还不回?”方浩玉盯着她看。 放浩晴咬住下唇,她守在这里无外乎想见大哥方浩宸一眼。她未婚夫现在到底如何,这婚事儿是毁了,还是无论如何都要嫁,她全然不知。偏赶上父亲重病,方浩晴是真慌了…… “二姐姐,我娘就在东院,你若拿出对父亲的孝心日日去请安,想必也不会对外一无所知。”方浩玉讽刺的轻笑道。 房展子嗣不丰,二十三岁才得嫡长子,过了五年有了庶长女,艰难得来的孩子难免费心疼爱,所以嫡庶之分在方家并不明显。 这种教养方式下的庶女,甚是心大。对于嫡母方夫人,方浩晴是有些看不起的。她咬咬牙,终于是忍住了和方浩玉冲撞的心思。这丫头心眼浅,在父亲那有时候是吃她亏的。可惜人家如今和公主殿下成为密友,时不时就有太监来接她进宫,她如今是真得罪不起她了。 方浩玉见方浩晴避让,心里暗爽,二姐姐也有今日! 她愉快的去看望母亲,听闻她在家里小佛堂烧香。 “娘,大哥回来了。”方浩玉急忙把好消息分享给母亲。 方夫人一愣,慈爱的笑了,说:“回来好。”她虽然是四皇子妃的表妹,父亲出身却不高,是靠性命拼杀战场的武将。 因缘际会救过外祖父性命,这才被下嫁一女。 ☆、第41章 庶女心思 可惜方夫人的父亲早早战死,娘亲亦随之而去,他父亲本是孤儿寡母长大,家里无男丁可以享受皇帝封赏,这功劳就记在独女身上,她便成了华阳县主。就爱上 后来方夫人祖母过继嗣子,对方叫她一声姐姐,可却是因为她被封赏而导致父亲家除了金银甜头以外,再无任何赏赐。为此重男轻女的祖母不喜方刘氏,关系颇为紧张。 方展娶她,起初是为了和四皇子殿下沾亲带故,可惜四皇子去的早,皇子妃没熬几年,两个人甚至连个孩子都没留下。 先皇末年夺嫡,六皇子胜出,她这个四皇子妃表妹的身份,反倒是有些拖累夫君。加上她的子嗣艰难,娘家又混乱,还曾一度要把继弟家嫡出的姑娘送给方展做小妾,着实是令方家看轻。 好在方展那人极其现实,不算花心,什么都比不得他的仕途心,不敢怠慢嫡妻嫡子。于是夫妻俩相敬如宾,他亦靠政绩走到今日这步。 “娘,您又烧香。”方浩玉最是不信这些,反倒是觉得烟熏火燎,将母亲皮肤都毁了。 方刘氏蹙眉,说:“你懂什么。我母亲常说,当初就是那一年的头柱香烧晚了,你祖父才会没保住性命。方家本是书香门第,偏你兄长没随了你爹,倒是像极了你祖父……哎,这行军打仗岂能是儿戏呢。我若不烧香,佛祖如何会护宸儿?” 方浩玉被母亲说的无语,柔声问道:“兄长说待会过来,咱们回屋吧。省的大哥找不到。” 方刘氏点了头,母女二人回到后院。 方浩玉想起方浩晴刚才的懦弱样子,忍不住生出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道:“娘,你没瞅见,自从许家出事儿,爹又病倒,二姐姐往日里故作清高的样子都没了,脸色苍白不少。”许家是方浩晴要嫁的亲家,对方男孩十八岁就中举,已经算是很有前途的青年了。可惜他爹贪墨,卷进了此次漠北科举舞弊案。于是有人都怀疑他那功名真假。 圣人决定严查,即便许家人保全了性命,怕是某些子弟功名可能作废,一辈子没法参加科举了。这让自视清高的方浩晴如何受得住? 方刘氏皱起眉头,说:“她终归是你姐姐。若是姻缘不好,你以为不拖累你吗?”她摸了摸女儿的脸颊,道:“你拖了大公主的福气,如今身份水涨船高。晴姐儿是个识时务的,你不招她,想必她不会再敢招你。” “是啊。可不是识时务吗?父亲待母亲冷淡的时候,她就踩上两脚,不过是姨娘之女,谁给她的底气呢。”方浩玉一脸不屑,身为么女,她真是没少吃两个庶出姐姐的亏。全因为她和她大兄都不喜欢读书,反倒是二姐姐和三哥哥更像父亲一些。 “你且记住,女孩子生的好不如嫁的好,切莫和你二姐姐较劲。说白了一个庶出的姑娘,你和她置气真是降低了自个身份。”方刘氏劝着。她和方展感情不深,方展于女色方面也不是很贪恋,所以方家庶女虽然被养的娇贵嚣张,姨娘却都还算本分。 说白了方刘氏倒是没怎么受姨娘气,方浩玉却是被庶女压了好几年。 方浩玉知道和母亲说不通,决定明个见到公主殿下,好生吹嘘一番。 他们往日里聊天都是各府中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她也抱怨过父亲更偏疼庶出二姐姐,因她琴棋书画才学上佳,更写的一手好字,性子长袖善舞,讨父亲欢心。黎回心的朋友圈都是嫡出女子,大家对庶出女孩厌恶至极,都劝她别和庶女计较,反倒是失了身份。 书房内,方展被长子宽慰一番,心情好了许多。 他说了许多话,有些困倦,道:“另外梁家女年后出孝,你们的婚事儿该是办了。” 方浩宸一愣,他的未婚妻是定国公府家的女孩。本是应该三年前回京述职就结亲,没想到对方娘亲病逝,这孩子执意守孝三年,于是便拖了下来。当然,他当时也不想回京,在漠北没人管日子过的可惬意,足足又多熬了三年这才被父亲揪回来。 “姻缘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全听父亲安排便是。” “嗯,我有你的时候就二十岁以后,咱们家子嗣艰难,日后你可千万一成亲就要孩子。” ……方浩宸脸上一热,他也想啊,不过这事儿着急也没用。 “靖远侯府眼看着不大好,远征侯圣宠仍在,我倒是把握不好未来的朝局了。不过镇南侯李家注定势起,他是你上峰,你又合他口味,一定要好好结交才是。” 方浩宸哦了一声,说:“李大人很公平公正,我做好差,他便会厚待我,您别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吗?你那没心没肺的性子……”方展生气,方浩宸索性闭嘴听他数落,直到父亲宽心了才敢离去。他才出门,就遇到了二妹方浩晴。 “大哥,父亲病好些了吗?”方浩晴毕竟是后宅女眷,自从父亲生病,因为是假装的,没敢真让儿女身前伺候,反倒是神神秘秘,让她心慌。 方浩宸皱起眉头,说:“父亲身体无碍,你不需要挂心。”他看了眼时辰,道:“二妹妹一直守在这里吗?” 方浩晴顿时红了眼圈,更显得婀娜多姿的模样惹人怜悯,哽咽道:“大哥哥,求你救我。” …… 方浩宸傻眼,说:“怎么了,你快起来。”他搀扶起方浩晴,说:“到底何事。” 方浩晴一咬牙,直言道:“我听说许家人全部被下了大狱。” 方浩宸犹豫片刻,告诉她道:“此次的案子非同一般,就连夏家四房都已经被问斩了。许家牵扯其中,结案前肯定要先抓起来的。” “那么结案后呢?” “根据结果判罚不同程度的罪责。不至于死刑,许家大郎那边应该能救出来。” …… 方浩晴心情郁闷至极,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就不用嫁了。 “这种戴罪之人,可还能科举?” 方浩宸摇头,说:“什么时候了,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错了。”夏家四房五房那都是侯府子弟,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被遣送漠北服役的五房夏大人,前任兵部侍郎夏永兴,因为水土不服,病死在半途中。这个消息他也是刚知道的,还未在京城圈传开呢。想必一些人得知后,更会觉得害怕。前几日还在朝堂上戳着仗义执言呢,这才几个月? 雷霆雨露均是隆恩浩荡,有那违背皇权的心,就要承受后果。 “大哥,求你救我,能不能取消婚事。”方浩晴突然就跪在地上,哭着说:“许家已经如此,为了不连累方家,我宁愿去做姑子!”她虽然说是做姑子,也不过是表示自己的决心。 “再不济明年开选秀,我替妹妹进宫竞选呢?”身为京官,方家几个女孩都符合选秀年龄,不可能不送女孩进宫选秀。 方浩晴说话很有心机,她若不出嫁,本身就是要竞选的,何来一个替字? 她从小到大被父亲娇养,如何能受得住嫁入许家吃苦。再说庶女也是有庶女的交友圈子,她还要脸呢。 方浩宸眯着眼睛,想了片刻,说:“二妹妹你起来吧。这件事情你求错人了。”他绕过她,看向不远处跑来的老嬷嬷,训道:“怎么照看你们家姑娘的,这怕是在外面冻了好些时候。” 老嬷嬷急忙跪地求饶。 方浩宸急着去见母亲,甩手离去。 方浩晴望着大哥远去的背影,却不后悔说出那些话。 府里爱嚼耳根的仆人这么多,就不怕传不到父亲那儿。她模样娇柔,貌美如花,身材丰满,细腰丰臀,就不信会输给其他贵女。 哪怕留在宫里做个不受宠的妃子,总好过去个罪臣家做嫡长媳受苦吧。 再说,她若成为皇帝的女人,方刘氏和方浩玉岂不是要给她下跪? 近来父亲烦躁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还不是揣摩不好圣心。若是有个女儿在宫里面,一旦得宠,皇帝还会像前阵子那般不给颜面当庭训斥父亲吗? 选秀大开,她不信渐渐觉得自个失宠的父亲没有心思。 她挺了挺胸,咬住下唇,暗道父亲那人最是利益为先,同许家取消婚约会妨碍到方家名声,那么除非更大的诱惑,怕是父亲根本不会帮她成事儿。 ☆、第42章 进宫 次日天蒙蒙亮,空气中飘起了淡雅的雪花。方浩玉穿好衣裳准备进宫,方浩宸晨练后去送她。她墨迹的蹭到兄长身旁,说:“方浩晴那人最是两面三刀,自私自利。她若是求大哥什么,千万别答应。一切以理为先。” 不怪方浩玉担心,他兄长最是光明磊落之人,待庶出弟弟妹妹一向温和,同他娘似的从不生出害人之心。不过她爹子嗣也确实艰难,主母宽宏大量,父亲又是个在乎仕途的男人,所以姨娘们虽然有那恃宠而骄的心思,却从不敢做出逾越的事情。 三个庶出子弟,也只有方浩晴因是大姑娘,被父亲独宠了好几年,才变得清高娇气。她真当自个是嫡女,在大兄面前总是哥哥长哥哥短,恨不得亲近程度,是可以把她这个嫡亲妹妹都比下去。 方浩宸摸了摸妹妹的额头,说:“傻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会许她做出无德之事,反倒是害了玉姐儿的姻缘。” 方浩玉一怔,听了很开心,大哥说她是唯一的妹妹呀! 她不好意思的笑道:“人家才多大,就说这些。倒是兄长赶紧把嫂子娶回来,娘亲急的很呢。” …… 方浩宸嗯了一声,想起梁家那女孩,却是有些眉头隆起。 前阵子上峰李大人的话犹如在耳边晃荡,他本是想和父亲商讨,没想到父亲诚惶诚恐担心失宠,正是被皇帝勒令在家反省,他倒是不敢说了。 二十二岁……真是个老男人了。方浩宸叹了口气,虽然他觉得男人未立业就成婚没啥意思,可是耐不住爹娘担心,他终归是不孝。 方浩玉心思简单,并未看出大哥的异常,她像个欢快的小鸟,和大哥说了好多宫里趣事儿,然后上了马车,恋恋不舍的离开兄长。 方浩晴借着大哥送方浩玉这功夫,贿赂了小厨房的厨娘,亲自端着早膳来到父亲身旁。 方展看到女儿那张明媚的脸庞,不由得愣了片刻,说:“晴儿怎么来了?” 方浩晴吐了下舌头,娇小可爱的说:“父亲重病,女儿挂心。可是母亲说不能扰了父亲养病,不允许女儿探望,女儿就想了这个法子。”她担心待会被说,索性和父亲直言。 方展摇头,道:“你母亲是怕我过给你们病气……” “嗯,母亲比女儿想的周全。可是女儿是爹亲生的女儿,爹又一向疼我,女儿如何忍得住呢。” 方展见她眼底闪着水花,觉得好歹是女儿一片孝心,不忍心训她。庶出女孩对于嫡母来说不是亲生的,可是为人父者,嫡出庶出都是亲生的。 两个人说会家常,方浩晴想起什么,笑着说:“父亲,我前几日去长宁侯府做客,看到侯府特意给黄宁宁请了女官教习,还有些纳闷。我问宁宁,她便红了脸,您说奇怪不奇怪。”她眼珠一转,定定的看着父亲神色。 长宁侯府近来气势正起,方展眯着眼睛,去是陷入了沉思。黄宁宁是长宁侯府大房庶女,长宁侯黄晟眠的侄子便是礼部侍郎黄宗宪,漠北舞弊案就是因他而起。 “女官教习?”他喃喃道。心里想着,长宁侯如今看来是皇帝手下的一把利刃,大房是勋贵,二房嫡子走了科举,在文官中有一部分话语权,他听人说,大房侯府怕也要被重用了。若是真的,他们家的一举一动,可就颇为有深意。 前阵子皇帝决定明年开选秀,他们家就给大房庶女请了女官教习?黄宁宁父亲是长宁侯府世子,日后要继承爵位的。文官不舍得女儿进宫当皇帝的女人,勋贵世家却是靠圣心维持,没人不乐意送女孩进宫的。若长宁侯有此意,是否说明皇帝是真心想开选秀,这次定会广纳女子入宫? 方展想了片刻,再看向女儿的目光略显深思。他们家三个女儿,两庶一嫡。嫡女玉姐儿心思浅,如今和大公主交好,是绝非不可能用于皇帝的。若是误了圣心,岂不是浪费掉了?至于晴姐儿,他是真心疼她,不舍得…… 可另外一名庶女方浩玉,过了年才十四,身子没张开,皇帝未必能看上。况且此次开选秀是多少大臣磨出来的?定会有许多人家精心准备待选,若非绝色,如何入得了皇帝的眼?如此算来,他们家倒是只有晴姐儿合适。 “父亲,您盯着我作甚?”方浩晴腼腆一笑,眼里闪着光。 方展看着含羞带怯的女儿,顿时生出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这是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大姑娘晴姐儿啊,漠北许家那孩子是他同僚的学生,若没出舞弊案兴许还可以匹配晴姐儿。要是功名被作废,家族一世不起,反倒是成了方家拖累。他凛然失了圣心,难道还再找个拖累做亲家? 眼瞅着许家案子尚未有定论,方展却是想暗地里推一把了。许家那位子弟、不能活。 方浩晴见父亲神色似是思索,心花怒放,暗道此事有戏。 方展咳嗽了一声,目光闪烁道:“近来玉姐儿长进宫,倒是也该请女官教导一二,省的再冲撞了公主殿下。待女官人选确定,你们姐妹三个一起学习吧。” 方浩晴听到前面的时候心里有些发凉,别是为了玉姐儿做嫁衣。听到后面才放了心,甜甜的冲父亲一笑,说:“女儿什么都听父亲的。只要父亲早日病好,让女儿做什么都乐意。” 方展满意的点了点头,晴姐儿通透,若是真选上了,未必不能在宫里谋个出身。他这病,倒真是好了大半。 方浩宸送完妹妹赶回来和父亲议事,听闻方浩晴在屋里微微一愣,然后便看到妹妹神清气爽,面带笑容的迎面而来。 “大哥回来了,父亲等您呢。”她柔声细语,甚是温柔的说:“半路上碰到厨房送药的丫头,我便随她一起来看望父亲。许久不见父亲,晴儿很是想念,不怕别过病气的……”她把话都说全,方浩宸反倒是没得可质问。 他一直知道二妹妹是有个心机的,但是只要不是害的娘亲和妹妹,她自个爱作死他是懒得管的。血浓于水,方家子嗣又少,庶女早晚是要嫁的,他还容得下她。 方浩晴不忘记讨好兄长,说:“前阵子闲来无事打了个绵褂子给兄长,届时给大哥送去。大哥常日在外面行走,该是多注意身体呢。” 方浩宸点头,说:“交予母亲便可。我先进去了。”他大步流星的离去,方浩晴看在眼里,咬住下唇,为何她不是嫡出?否则如何需要自个图谋算计。若是方浩玉面临她如今的现状,根本不用父亲出面,方浩宸就会替她解决了吧。根本不会让玉姐儿沾手,更不会让玉姐儿选择揪心。 凭什么那个傻丫头就一直好命,什么都可以不劳而获。 被方浩晴骂是傻丫头的方浩玉已经进了宫,还和夏静行最先碰到。两个人挽着手说着贴心话。 夏静行家里遭逢大难,最近清瘦许多,她昨个听闻父亲死亡噩耗,哭了一夜。白日里却又不敢显现出来,生怕令宫女看到,若是传到皇帝那,会不会给大公主添麻烦呢? 黎回心保住她一个人便已经对于一些人来说不公平……而且虽然说她是女官,却一直给她放假,几个月时间,她全在宫外忙活。要给家人寻找住宅,又要买回被发卖的弟弟妹妹们。 姨娘什么的她不管,庶出弟妹却不能任由他们流落在外。 永安侯已经被贬为庶人,另外三房无金银帮他们了……就连买回弟弟妹妹的银子,都是大公主预支了她两年份例银钱。这算是把命卖给公主殿下了。 方家和夏家一向交好,方展此次受责难的源头还是帮夏家说话,夏静行望着无忧无虑的方浩玉,犹豫着要不要说一些话。 夏家因靖远侯府受罪,方大人身为户部尚书,在军银上并不清白,尤其是前方战事的时候,越是能隶越是贪钱,若无贪污,真做个清官,说难听一些,反倒是办不了事情,只有清名。每一代的皇帝都深知此道,所以信任你需要你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日后若想动你,十个指头数不清楚的把柄,届时玉姐儿守得住么。 “夏姐姐,你脸色真不好。可是近来太累了。” 夏静行急忙摇头,说:“不累的。”她家逢大难,性子比以前柔和许多。 方浩玉拉住她的手,道:“咱们去找公主殿下吧。我听说她已经可以下床了。” “嗯。”夏静行点头,想着黎回心为了下床走路和皇后娘娘斗智斗勇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明明往日里很有大人样子,一遇到皇后娘娘,就成了小孩子般撒娇耍滑。偶尔再凑上陛下,看起来真是和睦的三口之家。 两个人才来到兰花苑,迎面就走来一身黄色龙袍的男人。 他们急忙下跪,皇帝闷声道:“平身。” 皇帝的身后,是锦衣卫统领黎定文,还有镇南侯府世子李弘诚。夏静行本能的看过去,对上李弘诚清明的目光,只觉得刺眼,低下了头。 皇帝看起来不大高兴? 李嬷嬷由远及近追过来,道:“陛下,娘娘说和公主殿下吃过午饭,就去乾清宫陪您。” …… 黎孜念唇角总算是柔和起来,淡淡的嗯了一声,高冷离去。 ☆、第43章 一片忠心 夏静行总觉得身上被谁盯着,她想了一会,又觉得不可能,索性也不抬眼睛,默默等候皇帝陛下渐渐走远。 方浩玉拍了拍胸脯,说:“吓死我了。皇帝陛下好可怕……” 夏静行一愣,可怕吗? 往日里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公主殿下在一起的时候,可是给人感觉一点都不觉得冰冷,目光温柔,唇角带笑。可见任何一个冷漠的人,对待看重的女孩的时候,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稚嫩的脸庞,脸上一热,暗道自个想太多。夏静行啊,你现在是宫里女官,连月例银钱都支持两年了,哪里有功夫想儿女情长。况且那人比你小…… 她低下头,不允许胡思乱想。 “静行、浩玉,快过来坐吧。”皇后娘娘亲和的看着他们,一点都没有架子。 夏静行常在宫里行走,早就习惯了白若兰的存在,方浩玉却是头一回,脸上热热的,很是拘谨。她偷偷瞄了瞄皇后娘娘,见她眉眼带笑,皮肤白嫩,望着公主殿下温柔的目光,一点都不像是位高权重的女子。就是普通的娘亲,有些孩子气,比她娘显得年轻多了。 “囡囡,再喝碗棒骨汤,长骨头。”白若兰热情的又命人撑了一碗。 黎回心好想哭,她没伤着骨头啊,长个毛。不过每当她想拒绝的时候,看向母后心疼的目光,就忍回去了,硬撑着灌自个。 “你们下午就别出去玩了。东厢房朝西,正是最好的阳光地带。”白若兰的意思是让黎回心好好晒太阳,长骨头。 皇后娘娘有令,两个女孩自然恭敬应声。 白若兰又问了他们一些其他话,尤其待方浩玉越发亲切。方浩玉和黎回心性子不一样,倒是有几分白若兰年轻时候的天真活泼。白若兰见她笑容甜美,暗道自家女儿若是也这般明朗就好了。 可惜最初的成长环境,令囡囡总是本能的照顾她。思及此,她就忍不住埋怨黎孜念,想起待会还要应付她就燥的很。赶紧开选秀吧…… 黎回心被母后按在榻上,除了聊天也干不了其他。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方浩玉想着大哥,没在宫里蹭饭。 回去路上还忍不住感慨,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真是好接触,比她总是烧香的娘亲和善太多。 一到家,方夫人身旁的老嬷嬷便来迎接方浩玉,笑呵呵的而说:“夫人和大少爷都等着姑娘回来一起吃饭呢。” 方浩玉咧嘴笑着,说:“知道了。我去找母亲和大哥。”她扭头吩咐侍女,说:“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赏赐都搬回我的东厢房。不入公哦!”小姑娘叮嘱再三,随着老嬷嬷进了后院。 方妇人见女儿高高兴兴的回来了,又听说得了不少赏赐都被小姑娘藏起来,忍不住摇摇头,看向大儿子说:“也不晓得你和我是少了她什么不成,总是这般抠门。” 方浩玉不爱听,撒娇道:“那是殿下赏赐给我的,难不成充公给别人当嫁妆啊。” ……母子二人无语,生怕女儿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道:“净手后吃饭吧。天都快黑了。” “嗯,娘和大哥饿了吧。来,我给你们夹菜。” 三个人其乐融融,方夫人见长子有些心不在焉,直言的说:“别为你父亲的话烦心了,明年选秀还早,兴许就改变了注意。他就是那么一说。”方夫人没好意思明说,指不定方展日后仕途如何,是否有资格送女儿进宫呢。 方浩玉一怔,道:“什么选秀,这和咱们家也没关系啊。”她嘟着嘴巴:“我可不进宫,我不要参加选秀!” “谁舍得你进宫啊,万一祸害了皇家,我和你哥要不要活了。”方夫人逗趣道。 方浩玉黑了脸,说:“那父亲什么改变心意?” “也没什么。不过是你爹召你大哥过去议事。” “议的是选秀?”方浩玉不依不饶的问道。 “嗯,是晴姐儿。许家落难,听闻许公子在狱中状况不大好,若真是这么去了,你爹哪里舍得送晴姐儿过去守寡。” 方浩玉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当场就翻了脸,怒道:“所以就送方浩晴去给皇帝做小老婆吗!爹到底怎么想的啊,咱们家都堕落到要卖女儿的地步吗?我和大公主殿下交好,爹却把庶女送去给大公主殿下添堵,我……” 她想起白日里皇后娘娘舒展的眉眼,特别难受,委屈道:“太臭不要脸了,我是没脸再进宫了。皇帝的年龄都能做我爹了!咱们家又不是勋贵子弟,明摆着要这般自甘下贱。” “咳咳……”方浩宸没想到妹妹气性这么大,说:“此事尚未定论,你别……” “我如何忍得了。若爹真有这个想法,我明日就去告诉大公主殿下。我、我是真没脸和她再做朋友的。我那令人讨厌至极的庶姐居然要去给她做小娘。” 方浩玉哭了起来,说:“我今日才见过皇后娘娘,那般和善明媚的女子,我、我……再说,宫里头我都去了好多次,人人都知道陛下待皇后娘娘情深意重,爹一心想着送女儿进宫,不是明摆着给人添堵吗?爹若不是被利益熏了眼,便是方浩晴自个算计来的!” …… 方浩玉还挺了解方浩晴,知道他爹不会平白无故升起这个念头。方浩宸盯着妹妹,直言道:“皇帝当真和皇后娘娘感情甚好?” “对啊。”方浩玉认真的说:“大哥,你一定劝着父亲。皇帝陛下为何拒绝开选秀,就是不想让皇后娘娘和大公主殿下不高兴。可是后来又为何开选秀。那折子据说是白大人上书,白大人明摆着是皇后娘娘的亲戚,大公主殿下还提起过这位小舅舅,可见关系不一般。所以皇帝之所以开选秀,怕是也是为了让皇后娘娘别不高兴。既然皇帝陛下这般看重娘娘的想法,我们就别上赶着娶犯傻啊。” …… 方浩宸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此事再议。” 方浩玉不放心的叮嘱他,道:“不过我方才的话是认真地。若爹这般如此,我是真没脸去见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的。他疼爱庶姐,却是要逼死嫡女啊……” “浩玉!”母子俩同时开口,制止她胡言乱语。 方浩玉委屈的吃了顿饭,早早回到卧室休息。她越想越觉得伤心,凭着多次进宫的经验,谁都晓得皇帝陛下多疼爱公主殿下,那都是为了谁?还是白皇后。所以干嘛要开选秀呢,让人家夫妻俩好好的不成吗?就冲她庶姐秉性,要是让方浩晴成事儿,早晚会恶心到别人,那岂不是害了一向真心待她的公主殿下。 次日,方浩宸又和父亲争执一番,不欢而散的返回通州大营。 半个月后,漠北传来消息,舞弊案结束。 许家人大多数都出狱,许少爷身子骨弱,没熬过狱中生活,死了。 方浩玉预感不详,很快就得知父亲请来一位出宫老嬷嬷,教习她和两位庶出姐姐功课。方浩玉顿时怒了,给宫里递了牌子。 没两日,黎回心下帖子邀请她进宫玩。 对于这次方浩玉进宫,方浩晴已经不在羡慕了。许家少爷去世,凭借许家现如今的状态,是万不敢来寻爹麻烦的,她的婚约注定解除无碍。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她也会在宫里……哼。于是方浩晴变回了曾经的那只孔雀。 方浩玉烦死她,对于方浩晴的示威视而不见,她要早早告知黎回心,省得殿下被庶姐小白兔无害的外表骗了。 黎回心以为方浩玉着急见她是为了什么,听闻缘由不由得愣了片刻,忽的胸口处升出几分温暖,开玩笑似的说:“谢谢你浩玉姐姐。” “公主殿下,你千万别不当一回事儿。我庶姐可有心机了,她若想去完成的事情,势必会费尽心思也要达到目的。我吃过她很多次亏。” 黎回心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晓得了。” 黎回心送走方浩玉,前往常青宫看望母后。黎孜念也在呢,白若兰见到黎回心进屋,说:“你怎么又乱走,腿好点没。” 黎回心无语,说:“娘,我都卧床一个多月了。再不走会发霉的。” “净胡说!”白若兰捏了下她越发圆润的脸庞,道:“玉姐儿走了?怎么没带过来给我瞧瞧。” 黎回心噘嘴,说:“娘喜欢她那样的?我吃醋了。” “你啊。”白若兰轻笑,母女俩温馨的样子令皇帝陛下特别眼热。好希望若兰那双柔软的手捏的是他的脸啊……黎孜念板着脸,内心却暗搓搓的想着。 “玉姐儿主动找你为何?”白若兰随意问道。 黎回心挑眉,看向父皇一眼,很是遗憾的说:“浩玉姐姐待母后和我真好,这不是听闻她那庶出的姐姐心思不正,想要进宫么,就特意来和我说下。让我千万别录她……” 黎孜念微微一怔,暗道不好。这算躺枪嘛? 他急忙插话,冷冰冰的说:“哦?方展都卧病说是快死了还有空想着朕?” “可不是嘛。父皇别辜负老臣一片忠心。” “甚好!”黎孜念咬牙。 白若兰目光平静,黎孜念更觉得憋屈…… 第二日早朝,皇帝陛下发了一道任命旨意,考虑到方展身体状况,户部不可群龙无首,于是、礼部侍郎黄宗宪被升至户部尚书。 朝堂哗然,方展算是彻底丢了官职,连退到哪都没个去处。 ☆、第44章 事落 下朝后,一大堆人围着黄宗宪祝贺,正主有些迷茫,看到大伯在外面等着他,没敢应下拉他出去喝酒的同僚应酬。他本是今年科举的主考官,可以说是庆丰十二年收获最大的官员,现如今年底了,本不是正常的官员升职时期,莫名其妙的成了户部尚书。 他一直在礼部,突然去管钱…… 前户部尚书方展虽然被皇帝陛下骂回家反省,可是尚书之职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撤换的啊,要内阁多次商议,才可抉择。所以大多数人看好方展杀回来,毕竟方展此人能力很强,长袖善舞,一直是皇帝心腹。 但是今日皇帝陛下此举,到底是有多恼方展啊? 黄宗宪走向大伯,两个人一同上了马车,决定回去家人聚在一起,去书房好好合计合计。 长宁侯黄晟眠和弟弟黄晟河心情都特别好。两个人是侯府子弟,出生的时候正是长宁侯最为落魄的那些年,眼看着黄家在自个子嗣的手中越来越好,生出几分荣誉感。从侍郎到尚书,有些人要经历十余年,黄宗宪刚三十一岁,算得上后生可畏。 何况比较礼部和户部,肯定是后者更得帝心啊。 黄宗宪坐在书房末尾,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父亲和大伯都是一脸欣慰的望着他,好像在说,黄家就靠你振兴啦…… 黄宗宪觉得压力好大。 “大伯,侄儿自从中了进士后从未进过户部,现在这尚书之位好烫手。” “怕什么。你好歹是侯府子弟,做什么都应该有豪门子弟的样子。”长宁侯缕着胡须,说:“估摸着方展待会就会得到消息,他可能会找上门。” “不是病着呢嘛。”黄宗宪嘟囔,暗道他礼部侍郎做的好好,就因为方展莫名就成了户部尚书。不是他不愿意升职,而是现在却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三年前才成了礼部侍郎,已经是六部最年轻的侍郎,现如今又成了最年轻的尚书了。树大招风,不是他为官理念。 “宪儿也别担心,我瞅着皇帝是给咱们家做脸呢。抬去你,贬了夏家,厌了方家,其背后深意皆在靖远侯府。” …… “所以皇帝是打算针对靖远侯府了吗?”黄宗宪问道。他总归年轻,不如父亲和大伯经历多。 长宁侯想了片刻,道:“现在是庆丰帝最好的时候,俗话说功高震主,靖远侯府和远征侯府在军中权利太大,声威浩荡,若是皇帝自个不在意,当然什么都不会发生,若是皇帝开始介意,那么现如今的一切冷待不过刚刚开始。” …… “但是不管怎么说,欧阳太后尚在,皇帝待远征侯兄弟尚有情分,他虽然开始针对靖远侯府,也不过是忌讳结党营私。比如夏家,还有方家。一个有实权的勋贵,一个善于敛财的能吏,若是生了外心,奉他人为主,皇帝能不敲打吗?” “所以方展倒霉了?” 长宁侯犹豫不决的说:“皇帝陛下这几年越发会隐藏情绪,还真不敢断言他会如何处置方展。方展背景并不深,可以说是靠皇帝提拔起来的能人。若非早期皇帝和靖远侯府利益相关,他又如何和靖远侯关系甚重呢?促成这一切的是皇帝,如今斩断这一切的还是皇帝,倒是想不清楚,皇帝是要继续用方展,还是就此罢休冷了他。” …… 说半天还是不晓得因由。 黄宗宪发愁,皇帝让他交接工作,年后就入职户部,想起来真是头痛啊。现如今的两个户部侍郎都比他年长十余岁呢。 黄晓晓和母亲在后院吃饭,听闻父亲升职了,高兴的不成,说:“我爹又升官啦,娘……您当初真是慧眼识珠,下嫁我爹啊。”毕竟长宁家是大房承爵,二房并不显贵,更何况长宁侯本是呈落败之势,大房承爵嫡长子至今没个官职,若不是他爹后来科举中了状元,怕是会继续没落下去。 黄夫人得意的扬起下巴,戳了下女儿额头,道:“所以说相男人,定要找家世不如你还有潜力的男人。家世不如你,日后娘家可以给你撑腰,不怵婆婆刁难。有潜力嘛,可以为你挣得诰命头衔,让你在女眷中有地位不说,一般忙于仕途的男人,都干不出宠妻灭妾的事情。” “娘,我父亲岂不是三不男人。不喝酒,不纳妾,不乱发脾气。” 黄夫人失笑,说:“你倒是个会总结的。” “那娘也要给我挑个这样的归宿。”黄晓晓一向大大咧咧,直言要求道。 黄夫人有些犯愁,女儿的婚事儿一向是她的心头病,自从和欧阳兰动手后,更乏人问津了。倒是也有那看重夫君官衔的人家,可就是想低嫁,也不能太低了吧。 黄夫人略显糟心…… “晓晓,你和公主殿下交好,不如、让皇后娘娘给你挑个呢?”黄夫人此意别有深意,他们家孩子姻缘也就如此,没法再差了。让皇后娘娘相看,一方面表达了对中宫拥护之心,一方面也可以让女儿借公主势水涨船高。黄夫人虽然是河东狮吼,却也很聪明,有点手段才可以拿捏住夫君守着他,其中之一,就是看透了丈夫现在的立场,那是百分百的忠帝党。 前阵子大臣们联名让皇帝开选秀,皇帝都暗示他相公了,要说反话……也就是说,皇帝现在不想充盈后宫,可见是舍不得给皇后娘娘添堵。 黄晓晓嘟着嘴,说:“哎。那我就去和殿下说说吧,反正也没有比和李家那事儿更丢人的了。”于是黄晓晓第二天就拉着娘进宫探望皇后娘娘和公主陛下了……黄夫人是去表达感激皇恩浩荡。黄晓晓在皇后娘娘面前坐了会就被宫女领去探望黎回心。 兰花苑内,黎回心喝着莲子羹,旁边站着穿着一身白衣的欧阳夜,举着书本念着什么。一阵北风袭来,吹起淡米分色的纱帐,衬托着屋子里的两个玉人更加绝代风华,惹人注目。 “心心妹妹……”黄晓晓已经从最初的公主陛下,变成回心妹妹,直到现在的心心。 黎回心堵不住她的嘴,只能任由她喊了。 欧阳夜合上书本,眉头隆起。他最是不耐烦黄晓晓,这姑娘可是一点名门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时不时的霸着公主殿下聊心事儿,还动手动脚,摸来摸去,完全不避嫌。 “远征侯欧阳家的小弟弟也在啊。”黄晓晓很有心机的唤着他,故意咬重远征侯欧阳家六个字。 黎回心捂嘴浅笑,她见惯这二人斗嘴,也不打算帮谁,就是忍不住笑。 黄晓晓反正是听她爹说了,欧阳家和他们家基本成了死敌。既然是死敌,当然是能踩便踩,才能承托出死字啊。再说、她一直觉得欧阳夜居心莫测,那么小的年龄什么都懂,还一副可怜样眼巴巴的竟是往公主殿下身上贴,十足是要和她争宠的样子啊。 欧阳夜冷哼,说:“黄姑娘就算仗着父亲升官,就开始和公主陛下自称姐妹了吗?” 黄晓晓嘟嘴,说:“欧阳家小公子不愧是欧阳兰的堂弟,说起话来都是一样的讨厌。” 欧阳夜立刻闭嘴,他可不想和欧阳兰扯上关系。急忙扭头去看黎回心,委屈道:“回心姐姐,太医说你要好好休息,所以我才给你念书听,这倒好,黄姑娘来了,怕是没法休息了。” 黄晓晓暗恨,才要开口便被黎回心组织,道:“好了。夜哥儿,快到二皇子读书的时辰了,你去陪他吧。” 欧阳夜叫苦,本是为了可以更光明正大留下来才成了二皇子伴读,没想到自从应下差事儿,真成了二皇子伴读了。而且二皇子那变态总觉得是他夺了自个在姐姐面前宠爱,甚是针对他。还经常给他找事儿,占用他来找黎回心的时间。 黄晓晓扬起下巴,男女有别,欧阳夜终归是争不过她。 黄晓晓望着床上团子似的小大人公主殿下,喜欢的不得了。她家里没有小妹妹,只有讨人厌的两个弟弟,所以特愿意和公主殿下亲近。她骨子里有些大女子主义,想要的就去争取,所以公主殿下那直截了当的贵女脾气很合她胃口。 两个人话些家常,黄晓晓直言道:“公主殿下,你让娘娘帮我相看个亲事儿吧。” 噗……黎回心差点没喷,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黄大人不知道吧。”黎回心直言道。 黄晓晓撇撇嘴,说:“他才不管家里事儿。正为要做尚书发愁呢。我爹那人正经要面子,近来找了一堆户部的草案看,生怕过去被下官为难丢了皇帝脸面。” 黎回心知道父亲现在要用黄宗宪,毕竟满朝文武敢和靖远侯府叫板还能吵赢的不多。黄宗宪最大的优点在于审时度势,上次明明是他闺女和欧阳兰动手打架,最后生生扯到了漠北舞弊案,揪出了欧阳兰她外祖母家。这种迂回治人的方式很聪明,所以估摸着父皇就给他调到户部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黎回心也不是真的小姑娘,对这方面还是挺坦然的。 黄晓晓脸上一热,有些害臊的说:“有本事儿的。家境不在意,我这性子也不怕恶婆婆。” ……这倒也是。 “当然,最好年龄大一点,我不介意给人做继室。” ……黎回心彻底无语,如果让黄大人和夫人知道黄晓晓的心思,怕是寻死的心都有了。堂堂户部尚书和县主的女儿,十六岁都没到的黄花大闺女,居然想给男人做继室。 “回心妹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我真不是想去破坏别人姻缘,我就是喜欢老一点的。总觉得年纪小的特稚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想找成熟点的。可是我娘倒好,除了和我相当的就是找比我小的勋贵子弟,一个个幼稚的不像话,我真是看不上。” “嗯嗯。”黎回心点头,却觉得更难找了。不过黄晓晓父亲和她立场相同,她又不挺喜欢黄晓晓这枚古代奇葩,应下了会同母后提及,帮她相亲的事情。 黄晓晓觉得很有面子,一路上和娘亲吹嘘,到家后还把自己的择偶要求告知她爹。 黄宗宪差点晕倒,真是家门不幸,可是看着女儿得意洋洋的样子,他貌似也治不了她。黄夫人瞪了他一眼,女儿终于想嫁了,又有宫里的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做媒,多好啊。 黄宗宪没吱声,他连他夫人都管不住,如何能治住女儿呢?于是家庭地位很低的黄大人,只能认下可能有一位年龄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女婿。 岁末年初,方家却是愁云笼罩。 方浩玉被方夫人拘了起来,罚抄经书。她也没想到自己前脚进宫,父亲后脚就这么惨。可是换个角度去看,皇帝陛下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他看重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所以才会觉得恼父亲。这总比把闺女送进宫,彻底说不清楚强吧。 方浩玉内心极其纠结着,因为方展真病了。 方浩晴借着侍疾的时候,趁机又踩了方浩玉好几脚,方展顾不得生气,先把身体养起来才是。 方浩晴要嫁的许家大郎反正是死了,她有恃无恐,就算进不了宫也没关系。可是事情没完,没几日便有人参奏漠北知府大人狱管不严,有人借着舞弊案审讯期间公报私仇,造成夺人死亡。 皇帝怒了,要求严查。 方展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因为当初他也是给知府大人递了话,这才让许家大郎活不成。他想起今上最厌恶官员结党营私,顿时后悔不已。 他连带着盯着几个女儿都没好脸色,命人召回来大郎方浩宸。 大郎到家前日,御书房王总管协同翰林院编修白若行突然造访。 白若行虽然官职不高,却特别受皇帝重视,近来经常亲手给皇帝拟写圣旨,并且,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是皇后娘娘的弟弟,所以代表中宫。 方展不敢怠慢,心里又喜又忧,最终没从白若行嘴巴里套出一句话,总之就是好好养病。 不过白若行带了许多礼物,却是给府上五姑娘方浩玉的,都是公主殿下赏赐,邀请玉姐儿过年进宫玩耍。 方展急忙谢恩,他不是傻子,心里后悔极了。 他一心想将庶长女送进宫选秀,于是就丢官职,皇帝还让中宫的人来探望他,对和大公主交好的玉姐儿另眼看待,明摆着是恼了他送女选秀的事情。于是白若行离开后,府上的女官就被方展辞了,一日都不敢留下。 方浩宸回到家里见父亲瘦了好多,心疼劝道:“父亲,我临行前和上峰李大人请示过,咱们家到底因为何事儿。” 他叹了口气,说:“李大人的意思,皇帝特别厌恶开选秀,自个都懒得张罗,最后不得不屈服于朝堂重臣的咄咄相逼,您怎么关键时刻拎不清,琢磨着送女人进宫啊。这国舅爷若是当上,您就彻底别想恢复职位了。” 方展想起白大人的话,也是后悔莫及,委屈道:“你爹我为官多年,若不是因夏家突然倒了,皇帝手段雷霆不留情面,又如何会慌了手脚。” “父亲宽心吧,皇帝收拾夏家是因着靖远侯府,厌弃父亲,恐怕也因着靖远侯府。您好歹是皇帝做皇子时候就跟着皇帝的人,只是撤职,还是有留用之心。晴姐儿若真是送进去了,咱们家才是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方浩宸感慨道:“好在玉姐儿和公主殿下交好,也算是度过一难。” 方展犹豫片刻,还是害怕的说:“可是许家大郎死了,现在漠北知府也摊上事儿,若是把我牵连进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方浩宸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郁闷的说:“许家大郎之死和爹有关系?” 方展垂下眼眸,道:“传了个话过去。那边就给办了。不过那大郎也确实病着,我……哎,先寻解决办法吧。” 方浩宸深思片刻,说:“许家大多数人都救出来了。他们必然是不想失掉我们这一门亲事儿。我记得大郎还有个弟弟,不如就说当初议亲的便是弟弟,索性继续履行婚约。狱中死了那些个人,若是晴姐儿嫁过去,许家必不会多言什么,还会帮我们掩饰。” …… 方展咬住下唇,心疼的咬牙道:“还是大郎想的透彻。父亲、私心过重了。” 他不担心皇帝彻查,反倒是怕因黄宗宪已经成为户部尚书,他算是彻底被皇帝厌弃,会有那曾经政敌开始落井下石,他们方家若不履行婚约,无需许家伸冤,定有人告到御前给他扣帽子。 方展胸口憋了口气,真是一步走错步步错。 进入一月后,皇帝突然宣他进宫,方展身子虽然没好利落,爬也爬起来硬撑着进了御书房。 黎孜念见他瘦的不成样子,生出几分怜悯之心,问道:“反省的如何了?” “臣有罪。” “呵呵。”黎孜念轻笑,说:“哦,说来听听。” ……他有些拿捏不定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爱卿对我可真忠心啊。朕为了不开选秀一事砍了不少御使,爱卿还琢磨着把女儿送进宫给朕暖床不成?你当朕的皇后眼瞎啊,你可知皇后娘娘待你女儿多喜欢!”正因为知道白若兰对于黎回心几个小伙伴里,最喜欢方浩玉的性子,他才更气得不成。 他的若兰该多寒心啊?(白若兰:其实还好,求分宠……) 方展哑口无言,原来最大的罪责是这块啊。他还真是、想差了。 “臣罪该万死。”方展急忙道。 “你是该死!”皇帝冷声道:“漠北知府已经被朕下令砍了。” ……方展浑身一僵,皇帝终归是知道了。不过宫里眼线遍布各地,想要查这些事情很容易。再说就算不是他干的,当地有厌恶他的胡乱说,皇帝也会信。 “臣有罪。陛下,臣已经派人和许家的族长去信了,将晴姐儿和许家二郎正是定了亲。春天时候就发嫁去漠北。” 黎孜念点了下头,眯着眼睛说:“这还差不多。” 方展再次感慨自个未雨绸缪,看今个皇帝陛下的心情,若是稍有差池,真会没命啊。一个知府都没提回京审理就砍了啊。 “总之凡是给我妻女添堵的人就赶紧打发出去。否则你就和她一起离京,别污了我的眼。” “臣愧对陛下信任,臣有罪啊……”方展跪地磕头,硬邦邦的地没一会就把他额头磨红了。 “陛下,为了陛下,臣死而无憾。就是一想到无法再为陛下分忧,臣就愧疚不安。”方展急忙吐露心声,生怕真被砍了。 “呵呵。”黎孜念冷笑,不过方展他却是还想用的。当初方展会和靖远侯走近,也是因着他。方展这人很会审时度势,他如今故意冷他半年,不过是想让他彻底明白,这世上是谁做主! “我已经说过,漠北知府已经因罪被处死。”他目光冰冷,方展浑身一颤。 雷霆雨露均是隆恩,皇帝明确是告诉他,是皇帝保了他。 他将女儿嫁给许家二郎,两家再无恩怨,此事作罢,知情人死了,不会再对他造成威胁。 难道皇帝要用他? 方展颤抖着身子,磕头谢恩。心里却莫名激动起来,皇帝终归是看在多年情分上,还想用他。他和夏家的侯门子弟不同,他先是四皇子府邸的幕僚,后来又跟了六皇子殿下,算得上是皇帝潜龙邸的奴才啊。 “户部再无你的职位。你可知道我为何升了黄宗宪?” 方展怔了下,道:“黄大人为人耿直,不惧外戚势力,实事求是,为国办事儿。”所谓外戚,自然指的是欧阳家。 “嗯,你日后多学着一些。”方展确实聪慧,一点就通,好用。 皇帝说日后,就是无性命之忧了。 方展急忙谢恩,道:“臣遵旨,一切以皇帝皇后娘娘的意愿为先,臣做任何事情都万死不辞。”他特意加上皇后娘娘,试探皇帝反应。 果然,皇帝没动怒,反而是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方展心头一惊,没想到皇后对皇帝影响已经如此之大了? 难怪皇家那小子升了,他的脸面被扫的还不如地上的渣滓。 “夏永兴发配路上去世了。兵部侍郎明年春日会有任命,你回去等着。先把身体彻底养好,现在这骨瘦如柴的样子,好像朕欺负了你,看了就招人讨厌。”皇帝突然开口,心情貌似愉悦起来。 方展继续磕头领旨,基本上是知道了自个的去处。虽然官降一级,好歹还在京城六部混着,总归是可以重新获得帝宠的。 他一回家就亲自去把禁足的女儿接出来,亲切道:“玉姐儿近来身体如何啊,心情好不好啊,想要什么呀,用不用让你爹带你出去玩啊,反正爹要休息到年后呢……” 方浩玉整个人彻底凌乱了。 ☆、第45章 中宫有孕 方浩玉受宠若惊,方浩晴看在眼里颇有些不好受。她尚不知道父亲坚持让她许嫁到漠北,一直认为自个可以高枕无忧了呢。 众人都感觉出父亲的变化,却又说不出个理所然。饭后,方展独留下长子方浩宸,忍了半天的得意总算轻微露出些许,说:“陛下说让我先养好身子,日后会有定论。” 方浩宸见父亲胸有成竹,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道是好事将近。虽然父亲屡受殿下苛责,可是他一直觉得父亲会东山再起。潜龙邸时期的奴才,除非谋反重罪,依照历代帝王的选择,都会留下性命。毕竟别的官员更不靠谱。 所以说干什么都是靠衬托比较。→_→ “宸儿啊,你去偷偷拿壶好酒,咱俩好生喝一喝。”方展压抑那么久,总算守的云开见明月了。反正他现在被众人看成弃子,户部已经有新上述,连盯他梢的探子都没了。 “好。”方浩宸知道父亲苦,于是爷俩一边吃着夜宵,一边喝着小酒。 “陛下,还是念旧情、看重你爹啊……”方展抿了抿嘴角,说:“还有皇后娘娘白若兰。陛下也甚是看重,明年选秀皇帝虽然松了口,但是我瞅着若是如此下去,未必能成。你平日里可要和上峰打好关系,尊敬师长,记得孝敬。” 方浩宸点头,说:“李大人为人公平惜才,儿子和大人关系甚好。他也常提点儿子,黎国是谁的天下,皇家的。忠君方可留名千古,身居要位者一毫污点都可能遗臭万年。儿子日后是要领兵打仗之人,必定不辱陛下和师长所托。” ……方展有时候挺受不了长子的。 傻儿子张口闭口就是要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小小年纪就跑去外地当兵,对于他给安排的路嗤之以鼻。不过也正是军营的历练,方浩宸身上没有一点富家子弟的恶习,倒是显得耿直。前阵子他担忧不已,儿子却说,他们家当年是六皇子党,现在是皇帝党,只要父亲可以做到别左右逢迎,一心站在皇帝角度说话,又如何能被厌弃。 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皇帝因为他处处讨好他人罚他,又因他是他潜府奴才救他。说来说去,这天下是皇帝的,自然是皇帝一手遮天。他明明早就抱住了金大腿,没事勾搭别人干什么啊。 方展叹了口气,说:“真是老了,竟是还没儿子看的清楚。” 父子俩相视一笑,关系极其融洽。 他们家庶出三郎学问不错,方展想起陛下重嫡轻庶,三皇子去世都不带有什么影响的,既如此,他便不可抬举庶子。反正大儿子为人正直孝顺,他已足矣。 于是方展看长子越来越顺眼,曾经觉得方浩宸无法继承他文官仕途的遗憾都没了。大丈夫凭什么不能立业建工,未必是独有科举之路。 二十二岁高龄待娶男青年方浩宸看起来很是器宇轩昂,成熟稳健。 但愿别随了他,子嗣上艰难。 父子俩不醉不休,次日定国公府二房二老爷偕同继夫人王氏一起登门,方展急忙命人将亲家迎接入府,却是当众被浇了一头凉水。 二房二老爷是来退亲的…… 二房老太爷梁思远名声不好,喜欢养姨娘小妾。可是正妻徐氏身体好,特别能生,更是有一对惹人羡慕的龙凤胎,其中的女孩便是被远征后捧在手心里的梁希宜。 方展当初和定国公府结亲还是因为远征后和他都是六皇子党,可是没想到二老爷的夫人三年前难缠去世,留下嫡出稚子。其女儿身份大姑娘执意守孝,他们家儿子又戳在漠北不肯回来,方展底气不足,碍于远征侯夫人就应了下来。没想到儿子却是回来了,人家远征侯夫人梁希宜貌似也没想着以势压人…… 方展突然觉得自个总是顾虑太多,失了本心连皇帝都厌弃于他。或许应该学习永宁侯那小子,做个愣头青、要有文人的骨气! 可是一想到儿子都二十二了,若是被退了亲事儿,错过定国公又去哪里找门当户对的人家? 他当即否定,回绝了二老爷的提议。 梁二老爷没办法,索性直言,说:“小女去年冬日里意外落水,坏了身子,于子嗣上很艰难,还望方大人三思。” 方展听他说是子嗣问题,虽然觉得处处透着诡异,却已经心生不满之心。两个人谈的不欢而散,方展又把刚离家的方浩宸招了回来。 方浩宸听闻定国公府上门想退亲,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他斟酌再三,道:“我方家本就子嗣单薄,若梁家有退亲此意,咱们就依了人家吧。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莫强求。您着急抱孙,我若是常年在外本就更不利于子嗣,必须寻个能生养的姑娘。至于门第,儿子觉得都是虚名。只要她跟了我,我定会善待于她,夫妻和睦,她孝顺爹娘,生下一儿半女,便足矣。”他顿了片刻,怕父亲想不开,索性直言:“皇帝如今开始忌惮欧阳家,咱们远着定国公府没坏处。” 方展听到最后,咬牙道:“罢了。定是看我如今落魄,连定国公府二老爷都敢上来踩一脚。当初若不是涨着他嫡亲妹妹是远征侯夫人,我如何会给你定下一个举人之女?” “算了,父亲。快过年了,咱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应了吧。” 方展本就是病着,于是点了头,觉得特别愧疚。他拍了拍儿子肩膀,说:“宸哥儿,都是爹说错话办错了事情,寒了皇帝的心。爹得势全仰仗皇帝宠信,日后再不敢走错一步。你、委屈了。待年后我重新获得官职,必给你寻个好姑娘。” 方浩宸浅笑,道:“父亲先养好病才是。其他都是浮云。”方展心头一暖,生出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说:“什么媳妇女儿都不顶用,关键时刻还是上阵父子兵啊。” 方浩宸虽然不认同这话,却懒得和父亲争执。他爹现在最缺的就是休息……本是不想和他提及梁家姑娘的事情,既然定国公府自个登门,此事算过。省的他去退亲,那种婚前失德的女子,别说是远征后夫人嫡亲侄女,就是皇室女又如何?他还真看不上。 什么给母亲守孝照顾稚子,分明是早就和他人永结同心。 落水,呵呵…… 方浩宸终归是没敢继续打击父亲,安抚他了一会便去和母亲告辞。他如今是九门提督兼通州大营镇南侯李大人副将,真是不敢偷懒,尤其是快过年了,京城治安不能出一点事情。 方夫人见俊朗高大的儿子走过来,心头百爪挠心。刚才陪同梁二老爷过来的夫人是继室,并非他们家大姑娘的亲生母亲,自然有她的小心思,暗中透露出梁家退亲,另有隐情。 梁夫人前脚离去,方夫人立刻派人去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消息得来的特别容易,原来梁家二房二老爷家的大姑娘去年是落水了,却是被她表哥所救。而她同他表哥的情缘,足足可以追溯到她娘亲去世!真当他们方家是傻子啊,没娶进门的就让他儿子吃了大亏! 方夫人特别难受,可惜丈夫被贬,方家正处于被落井下石的时期,所以梁家二老爷才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来退婚。可惜了她的儿子…… 方浩宸看到母亲痛哭的表情,便知晓有些事情瞒不住,索性直言道:“娘,您放宽心,我都没事儿呢。梁家那事儿其实许多人都知道了。我上峰李大人私下找我谈过。反正我觉得现在低调解除婚约挺好,总比我迫不得已娶她强吧。李大人还说会让他夫人帮着相看,您别难受了。” 方夫人擦了擦眼角,忍不住哭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是方家如此境地,黄大人被升至户部尚书的时候她娘家居然还来人特意登门看她笑话,太可笑了。现如今儿子被退亲。就算真相公布于众他儿子也没脸啊,只能吃下哑巴亏。 方浩宸知道因着父亲的身体和官职,母亲非常委屈,于是劝道:“爹那头娘不用担心。柳暗花明又一村,指不定谁能笑到最后呢。”他眨眨眼,逗趣母亲,斩钉截铁道:“父亲不会有事。” 方夫人一愣,望着儿子坚定的目光,多少有些了然。但愿吧。 方浩宸离开方家时候忧心忡忡,对于定国公府十分厌弃。若非有个远征侯夫人,定国公府早和镇国公府一般破败了。整个大黎只有这两个铁帽子公爷,镇国公府因为站队错误,已经被除爵、发配边疆。今上此人,对待敌人还是挺不手软的。 腊月二十六日,皇帝宣布“封玺”。正月初一的大典上重新“开玺”。 大臣们将早早就备好的歌颂奏章呈献给皇帝。皇帝给各位大院发如意荷包。 皇帝在前堂宴请百官,皇后娘娘在后宫开宴,宴请诰命夫人们。太后娘娘称病,面都没露。德妃说了几句吉祥话,便主动提出要去照顾母后。 各命妇心思灵活,若有所思。听说近来太后娘娘对于皇帝处置一些老臣的雷霆手段非常寒心,两个人发生争吵。此话真假不说,太后不出面和德妃娘娘早退的举动,都坐实后宫不睦的传言。 大喜庆的日子,双方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吗? 随着一声远征侯夫人到的嗓音,众人都怔了怔。远征侯夫妇年前回来,神色如常。仿若近来皇帝陛下打压的并非靖远侯府似的。 白若兰起身迎了过去,亲昵道:“希宜姐姐。” 梁希宜轻轻的点了头,望着眼前日渐成熟的美貌妇人,记忆却仿佛始终停留在往昔,那些无忧无虑的山中岁月,每个人都不需要选择。皇帝种种举措早让欧阳家的人惊心动魄了,发送到河北定国公府老宅的信函数不胜数,本是都不打算回来过年的,却最终被家人逼了回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欧阳穆那人心大,她却是理解女子难处。既然送了春姐儿进宫,就注定会远了若兰啊。 不过这一切都是老靖远侯决定的事情,她和丈夫分家出去,又一直驻守边疆,很少参与耳闻。可惜了三皇子殿下,她虽然才见过一面,却觉得那孩子冰雪可爱,极其聪慧。 大人的恩怨,终究是落在了孩子身上。 “梁姨。”黎回心乖巧的唤她。 梁希宜点头,塞给她一个大红包,说:“心心身高窜的好快。”她一向喜欢女孩的,对于懂事儿乖巧的漂亮小姑娘完全没有抵抗力,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黎回心被养肥的肉脸,说:“你母后小时候可胖了,大家都爱揉揉她,特别招人怜爱。” “希宜姐……”白若兰脸上一热,那些黑历史还是别让女儿听到的好。她可是被黎孜念喊了好几年白胖子呢,想想就气的牙痒痒。当时两个人见面就吵架,她还对他动过手。可是当他真的伤了她的时候,她却再也不想发脾气了。胸口处堵了块石头,得过且过吧。 因为在乎,才会有恨。恨都觉得费工夫,何来的爱呢。 黎回心帮忙母亲操持宫务,欧阳夜是她身旁的跑腿第一人。此时他遇见亲娘,却是想往后躲,没想到皇后娘娘点了他的名字,道:“夜哥儿快过来,你娘来了。” 梁希宜抬眼看过去,温柔的扯了扯唇角。 欧阳夜心中一动,对于这位母亲,他有爱又有恨,有期盼,又有恐慌。罢了,都过去了,他告诉自己,淡定的走上前,叫道:“母亲。” “嗯。”梁希宜点头,说:“病大好了,待会便随娘回家吧。” …… 欧阳夜慌了,急忙摇头,说:“我不想走,我想留在宫里头。” 梁希宜愣住,白若兰也没想到这孩子竟是实在的说了出来。欧阳夜垂下眼眸,一字字道:“我和回心姐姐、二皇子殿下玩的好。回家干什么。家里和我玩的好的也没有,总是吵架……” 梁希宜本想训斥他,可是看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再想起他的际遇,多少有些不忍心了。毕竟是亲生的儿子,最初她是自个性命都难保,如何照顾他?再往后更是力不从心,家里本就有两个男孩,还有个比孩子还难产的夫君远征侯。 “母亲,求你了。允许儿子留在宫里头吧,我真的喜欢。喜欢回心姐姐和皇后娘娘,喜欢这里的一切,他们都待我特好。”他腼腆一笑,眼巴巴的盯着梁希宜,可怜兮兮的样子,仿若是被欺负了的小猫咪,此时竖着毛,泪眼朦胧。 “罢了,希宜姐姐若是放心于我,就将夜哥儿交给我吧!”自从欧阳夜救下黎回心以后,女儿待欧阳夜甚是看重信任。她没能给女儿生个小妹妹和弟弟,她很担心欧阳夜若是真走了,二皇子终究是女儿同父异母的弟弟,很难令人放心,囡囡万一寂寞怎么办。 “梁姨。”黎回心甜美的声音想起,小姑娘摇着梁希宜的胳臂,说:“就让欧阳夜弟弟继续留在宫里吧,我们肯定会照看好他。梁姨刚从河北回来,家务繁忙,与其让欧阳弟弟去不愿意去的地方,不如交给我和母后呀!” 梁希宜看她拍了拍胸脯,不由得失笑。两张紧张兮兮的脸庞都盯着她,她犹豫片刻,说:“毕竟是过年呢,应该阖家团圆。”她想了下,道:“这样吧。今个和我回府,破五回宫如何?” 欧阳夜撇撇嘴角,很是不乐意。不过他还指望彻底留在宫里,而不是被冷漠的父亲送往漠北,那么娘的话语权还是很重要的。他万不可伤了娘的心,于是咬着下唇,闷声点头。 “这孩子。”梁希宜无语,说:“若兰,夜哥儿很喜欢你和心心呢。” 白若兰挺胸抬头,道:“那是自然,我们家心心谁都喜欢呢。”她的闺女最讨人喜爱。不时有小伙伴过来寻公主殿下,至于她脸上的瑕疵基本没人主动提及。 公主殿下的额头上贴着一朵装饰用的红色玫瑰花,衬托着皮肤越发光泽白嫩,完全看不出出生时候的淡痕。再说皇家人都貌美,黎回心更是继承了皇帝和皇后娘娘的俊美容颜,皮肤好像可以捏出水,水汪汪的大眼睛,墨色深邃的眼瞳,乍一看只会觉得这孩子干干净净、乖巧可爱,偶尔有几分孩子气,至于坊间的那些流言,渐渐消散无踪。 欧阳夜一想起晚上要回远征侯府,哭丧着脸委屈巴拉的跟在黎回心身后,唤道:“回心。” …… “回心。” …… 黎回心无语,扭头看他,说:“不是答应让你初五就回来了吗?” 欧阳夜撇撇嘴,道:“我要离开五日呢,回心姐姐都不想念我吗?” 黎回心一阵头大,她快忙死了,哪里有功夫想他呢。不过为了安抚住欧阳夜,她扬起唇角,说:“我会想你的,你放心吧。” “真的?”欧阳夜眼睛一亮,质问道。 “真的。”黎回心点头。 “那回心如何证明呢?”欧阳夜蹙眉,有些苦恼,说:“我袜子都旧了,听宫女姐姐说,回心姐姐再给皇帝做袜子。不如帮我也做吧。” …… “欧阳家奴婢这么多,你用谁做不成!”黎回心不乐意了。她是有求于皇帝,这才好好经营,再说那位精分的殿下是她亲爹。欧阳夜又算什么。 欧阳夜立刻红了眼眶,说:“指不定回去会如何被嫌弃,听闻我要求留在宫里为难娘亲,我爹搞不好会揍我一顿。”他顿了下,定定的看着黎回心,道:“我真不骗你,回心姐姐,我爹揍人往死里打,没准回来的时候我就瘸了。”他说的认真,吓得黎回心一愣一愣的。 “这么夸张?”黎回心不信,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可是差点死过好几回呀!”欧阳夜顺势伸手去攥住了黎回心的两只手,捏了捏,道:“就一双袜子而已。” 黎回心莫名的点头,说:“我答应你便是。你也要听我的,不许惹欧阳伯父生气,争取回来时候别缺胳臂少腿的!” 欧阳夜心头滚烫滚烫,红着脸点头,道:“嗯,我都听你的。若是伤了我自个,我任你处置。” 黎回心有些糊涂,怎么就说到任他处置了? 话题有些偏啊…… “姑娘,不好了!”墨宁慌张的跑过来,看到欧阳夜居然两只手分别攥着大公主的柔夷,还一副情深意重以身相许的目光盯着黎回心,一时间如鲠在喉,愣是没继续说下去。这个坏小子,知道自个在做什么吗! 不过欧阳夜小小年纪嘴巴毒,身体还有着与众不同的强壮,她也不愿意得罪他。 “怎么了?”黎回心推开欧阳夜,走向墨宁,说:“慌慌张张的?” “娘娘、皇后娘娘方才身体不适,突然晕倒了……” “什么!”黎回心吓呆,立刻不顾一切往前跑去。 眼看着得到消息的父皇大步流行走过来,一把抱起母后,直奔常青宫,喊道:“太医!” 宴会无人主持,黎回心也没心思宴客,早早散了。 太医院来了三位太医,分别摸脉,彼此对视几眼,都有些拿捏不准。 黎孜念着急的红了眼眶,怒道:“说话啊,娘娘是何病,需要如何诊治。” 一位年长的太医犹豫片刻,说:“有几分滑脉的样子,可是脉相浅,属下看不大出。” 另外两名太医都接话,道:“不像是生病。” 黎孜念闹到轰隆隆的作响,滑脉,可能是……滑脉! 黎回心也傻眼了,这是说,她真的可能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黎孜念板着脸,心头仿却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似的激动不已。他努力了多少时日,恨不得日日夜夜死在若兰身上,还私下请来名医专门为他和若兰调理身体,这是说、见成效了吗? 欧阳夜拉了拉黎回心衣袖,他见她目光复杂,说不上多高兴,特别理解似的轻声道:“别怕,回心姐姐若是失了宠,还有我守着你呢。” …… ☆、第46章 选秀取消 几位太医跪在地上,总觉得皇帝也好,公主殿下也罢,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这到底是高兴啊还是不高兴啊,他们闭着嘴巴,谁都不敢说恭喜的话。 黎回心想起前世离婚时候争抢她的父母后来都渐渐对她冷淡下来,除了另组家庭的原因外,还因为各自有了孩子。或许岁月于离婚的男女来说是一抹良药,让他们学会忘记,重新活过。 可是前面的那个孩子呢?她彻底的从亲生父母心底被清空、割除、变成一团血肉抛弃。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但是她做错了什么。 既然都不要她,为何赋予她生命和灵魂,又不是她想来到这个世界上…… “回心。” 欧阳夜担心的揪着她胳臂,说:“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黎回心甩开他的手,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恭喜父皇,心想事成了。”黎回心跪地行礼贺喜,言语中带着几分生疏。若是真是个小弟弟,他父亲可会捧在手心里再也想不起她呢。那娘呢,谁不喜欢天真活泼的孩子,不像她,事故老成,偶尔的可爱也是装的。真实的性子分外凉薄,连她有时候也不待见自个。 仿佛是预见到一种伤害,黎回心像个小刺猬把刺都舒展开来,准备若被伤害,就扎回去。她头一次发现,她可以接受异母弟弟,却更不愿意见母后有了亲生的孩子。她太害怕失去。 她自私自利。 思及此,眼睛莫名就红了,有泪滚出来。 皇帝突然大笑,合不拢嘴角。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塞了塞皇后娘娘被褥,轻声的冲着尚未清醒的白若兰,道:“若兰,我们有孩子了。” 黎回心胸口一疼,仿若她不是他们的孩子似的。 她攥了攥拳头,努力的压下内心黑暗的一处。她不停告诉自己,这是父皇盼了许久的孩子,可能会继承江山大业。母亲更是需要这个孩子,巩固后宫地位。 他们血浓于水,她应该爱他,而不是恨他。 “赏!”皇帝高兴,遍赏后宫。 中宫可能有孕,虽然只是个可能性,却依然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传遍许多有心人的耳朵里去。三位太医脑袋上都挂着一把刀,这要是最后不是怀孕,谁都别想活了。 午后,皇后娘娘醒了过来,迷糊的喊道:“囡囡,囡囡呢……”她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黎孜念墨色的眼瞳,急忙的握住她的手,说:“若兰,你身子可是哪里不适?晚上想吃什么?” …… “囡囡呢?”皇后娘娘问道。 黎孜念撇嘴,道:“屋外侯着呢。” “干嘛让囡囡在屋外?”白若兰蹙眉,不满的神色伤透了皇帝陛下。他刚才就想做白若兰清醒后第一个看到的人,然后同她分享喜悦之情。 还好心心是个姑娘家,若是个小皇子,黎孜念非要嫉妒死了。 他垂下眼眸,说:“不是为了让你好好休息么。也怕给孩子过了病气。” “我病了?什么病?”白若兰紧张问道,她的囡囡还小,她怎么可以生病呢。不想生病。 黎孜念咬着唇角,盯着她一字字道:“可能是有喜了。” 白若兰愣住,良久啊的一声,又急忙闭上嘴巴。 她发现黎孜念脸色一沉,浅笑的开口道:“真的吗?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黎孜念探过身子,眉眼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你、不觉得开心吗?若兰……” 他想起两个人刚成婚的时候,多么想要个孩子。他们入睡前,还聊过若是有了孩子叫什么呢?他会长得什么样子,可爱不可爱,像谁? 白若兰感受得出皇帝身体的颤抖,有些诧异。两个人夜夜同眠,她倒是想过可能怀孕的事情。不过或许是年长心境淡了,没有生出多少感慨。既然怀孕,怀了就怀了。就好像若没有怀,她也不觉得如何。年后就要开选秀了,皇帝总归是会有孩子。 …… “娘!”一道嗓音从不远处传来,方才皇后娘娘醒了,黎回心得知就迫不及待的过来看看。白若兰见女儿如花似锦的笑颜,顿时弯起唇角,道:“囡囡过来,方才没被吓着吧。娘没病呢,你父皇说娘可能是怀孕了。”她生怕女儿揪心她的病情,开门见山道。 黎孜念听着她自称娘,却叫他父皇,而不是爹,心里莫名的觉得关系远了,插话道:“回心,上爹这边来。” ……我去…… 黎回心顿感无语。 白若兰关注点上都在女儿身上,一点没察觉黎孜念的异常。她本就不善于工于心计,属于后知后觉的那种女孩。此时满心里只有女儿担心不担心她生病而已。 “母后,恭喜您。” …… 白若兰见女儿目光复杂,神色可不像她表情那般开心,忍不住安慰的说:“怎么脸色苍白,吃坏东西了不成。” 黎回心摇头,小脑袋靠在母后肩膀处,轻轻唤了一声:“娘,我喜欢你。” 黎孜念皱眉,说:“你母后有了身子,心心不要正面靠过去。” 黎回心翻了个白眼,还没出来呢,父皇就偏向着小的了? 她目光定定的看着母后,道:“娘日后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会不会就不疼儿臣了?” 白若兰心神一震,摇着头,说:“怎么可能。囡囡是母后最疼爱的小棉袄,不管是男孩女孩,娘自个都不带他。这样你看好不好,你帮娘疼弟弟妹妹,我疼囡囡。” 有那么一瞬间,黎回心觉得心脏抽了一下,哇的一声就哭了。扑在白若兰怀里,说:“那好,我疼他们,您不许疼他们,您只能最爱我。” “傻孩子。”白若兰摸着她的头,道:“那是自然。”她白了一眼皇帝,安抚女儿道:“这世上谁都比不得我的囡囡。若是囡囡不喜欢弟弟妹妹,娘就不生了!” 黎回心吓一跳,黎孜念更是快憋屈死了,白若兰居然不想要他们的孩子!他瞪着黎回心,示意她赶紧劝劝。 黎回心想道她娘年轻时候流产过好几次,若是再流产也太伤身子了,自然不敢真让母后不生,柔声开口道:“儿臣是嫉妒尚未出生的小宝宝。可是那也是娘的孩子,儿臣会替娘照顾他们的。”反正是她替她娘照看,谁也别想分她的母爱。她还不忘记给皇帝扎针,说:“就好像父皇另外两个儿子,他们都被我养的挺好。” 白若兰点头,将女儿扶正,仔细看了看,说:“我的囡囡美丽温柔又大方得体,日后不晓得会便宜了谁家呢。” “娘,我一辈子陪着您!”母女俩嬉笑成一团。 皇帝陛下看的眼热,不过方才白若兰倒是提醒了他。心心是姑娘,早晚要出嫁啊。赶紧把亲事儿定下来,出嫁算了。省得横在他和白若兰之间净添乱。反倒是当初他和白若兰冷战时候的心心更懂事儿、真令人怀念。 放假期间,皇帝不用早朝,全是留宿常青宫,黏人的不成。碍于白若兰早年流产史,黎孜念这次铁了心不让她下床,还让黎回心盯着她。 七八年后,她的小日子还没来,白若兰隐约觉得应该是真中了。初十,皇帝图喜庆叫来六位太医会诊,确定皇后娘娘怀孕。 黎孜念欢喜极了,不但二次发红包给群臣,还大赦天下,为小皇子攒福气。 黎回心明白自从父母和好后,她就成父皇的眼中钉了。她索性不再顾及什么,仗着母后偏疼,挖苦皇帝爹。 她在母后身旁装可怜的说:“母后怀儿臣的时候,父皇可没这般郑重。” 是的,她什么都没有,除了娘的爱。 白若兰立刻心疼起来。 黎孜念差点气晕过去,那段黑历史,最是不能让白若兰轻易回忆。于是他想轰人,最后只能许诺更多的好处,哄着心心少出现。 白若兰见不得他欺负女儿,直言道:“陛下,近来你待心心有些冷漠。若是因着其他孩子而冷落了我的囡囡,臣妾是万无法接受。” 白若兰头一次如此正式的警告黎孜念,他虽然心有不满,却必须忍住。 他斟酌再三的说:“我是囡囡的父皇,自然不会待他不好。”他顿了片刻,道:“远征侯长子你相看的如何?”还是早日风光把女儿嫁了才对。 白若兰一怔,想起女儿对欧阳家的抗拒,犹豫不决道:“囡囡还小,再等等吧。” “哦。”黎孜念失落道。身为众人敬仰的皇帝陛下,他在白若兰母女面前够卑微的。黎孜念虽然郁闷,却也晓得早年是他的错,既然错了便要承担结果。 这就是债…… 黎孜念见天色已黑,自个脱了鞋上床,准备揽着妻子入睡。 白若兰瞪他,蹙眉道:“既然臣妾已经确诊,皇帝陛下要不要挪回乾清宫住。或者美人行宫。待选秀后,陛下就无需忍耐了。” 黎孜念无法置信的看着白若兰,说:“这种时候,你反倒是推朕去别处?” 白若兰一副看傻子似的盯着他,说:“陛下,我怀了身子,如何服侍你?” “我不需要若兰服侍。”黎孜念直言。 “可我肚子大了,陛下若压着我该如何?”白若兰提醒他,她还嫌弃他占地儿呢。 “昨日臣妾去荣阳殿请安,母后抱怨陛下实在是冷落德妃了。她孩子去世打击很大,陛下应该过去宽慰一下……” 她话音未落黎孜念便飚了,硬声道:“朕想在哪里睡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你怀了孕,咱们早些休息吧!”他气的牙疼,现如今选秀未开,白若兰就嫌弃他。推给谁不好,居然是欧阳韵! 现如今嫔妃不多,她便理直气壮不让他上床,日后开选秀,岂不是更有理轰他了?黎孜念压着满朝文武、顶着母后压力都没觉得怎样,就是白若兰冷漠的言辞,实在令他心脏针扎似的疼。 白若兰见轰不走他,索性自个入睡,可能是怀孕的缘故,很快就着了。 折腾不了她的黎孜念发狂的坐起来又躺下,最后任性把白若兰的被子拉给自个一半,将她的手扯过来放在自个大腿中间,握着小jj。→_→ 这是她的,谁也不给。 次日,皇帝黑着脸上朝,看谁都不顺眼。礼部尚书不过是提及选秀流程,皇帝就爆了。直言中宫有孕,考虑到皇后娘娘子嗣艰难,安胎要紧,哪里有工夫操劳选秀事宜! 于是、选秀取消! ☆、第47章 欧阳夜重伤 皇帝此言一出,立刻有大臣劝诫。选秀不是儿戏,如何能够随意取消?白若行站在末尾,站了出来对质道:“选秀不是儿戏,取消不得,皇上子嗣便是儿戏了吗?” 他抬头挺胸,目光灼灼,耿直道:“众位大臣,选秀目的为何?后宫充盈女子为何?女子入住后宫又是为何?其根本皆是为皇家子嗣,那么皇帝所言亦是为了皇家子嗣,并不冲突。臣认为陛下思虑周全,应以以皇后娘娘的龙子安康为重。” 今个御使们有些哑。因为往日中宫无孕,皇帝子嗣单薄,拒绝开选秀属于无理行为。此次皇帝倒是给了理由,此时若坚持开选秀,万一皇后娘娘流产了,那估摸着主张开选秀的官员就不仅仅是掉脑袋的问题。谁都看得出皇帝看重中宫子嗣,怕是搞不好会罚到抄家诛九族的地步。 身为御史,就是被砍头的。可若是连累全家,或者还导致中宫流产,那可就是另外一码事儿了。最后清名没捞着,再落了个永不翻身的罪名,何必呢? 毕竟皇后娘娘年轻时候可没少流产啊,有此先例,谁敢多言。 众人一犹豫,便没人出头,朝堂上安安静静,皇帝大手一挥,道:“此事就此定下,退朝!” …… 黎孜念喜滋滋的返回常青宫看望白若兰。 他要大声的告诉她,没有选秀、还指望他去别人那睡,就两个字,做梦! 他刚走进常青宫,便听到阵阵哭声,诧异的看过去,却是女儿黎回心委屈的趴在妻子身上。白若兰心疼的拍着她的肩膀,低喃着什么。 “若兰,怎么了?”他看向皇后,暮光温柔。 白若兰一怔,只觉得那温柔刺眼,谁稀罕他温柔似水啊。 不开选秀的事情尚未传到后宫,白若兰心里暗想,再忍他三个月,待那些年轻貌美、好像当年的她似的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入宫,不信皇帝不就范! “陛下没看到囡囡再哭吗?” 黎孜念自然是看得清楚,可不是就想和皇后搭话嘛。 他不甘愿的看过去,正色道:“囡囡为什么哭,可是谁欺负你了!” 黎回心这次是真哭,她抽泣两声,道:“是关于欧阳家的小公子夜哥儿。他回远征侯的时候,说是初五回来吃饺子。可是初五过去了,远征侯府上却派人递话,说是小公子想在家多待些时日,我当他是想家了,母后又怀孕,并未多问什么。今一早倒好,儿臣可真是被惊喜了一把。” 黎孜念皱眉,说:“如何?” “父皇将中枢监一队人给儿臣后,儿臣很多事情顾不得亲自去做,便嘱托欧阳夜代为操劳和徐大人沟通。这次徐大人进宫告诉我,夜哥儿根本不是想在家待着,而是腿不能行,生了重病。远征侯不好好请人给他治病、还要将欧阳夜送去漠北。”黎回心越说越悲愤,怒道:“父皇!远征侯此举,眼里可还有儿臣……和母后!” …… “其中是不是有何误会?”白若兰劝着,欧阳家几个男人,她曾经最仰仗欧阳穆,甚至动过少女情怀,小时候曾暗恋于他。 “误会?欧阳夜伤的腿不能行是事实,他才多大啊。儿臣同欧阳夜是过命的交情,若是此时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日后回想起来定会后悔万分。母后可还曾记得,每次说将夜哥儿送回家,他便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您我舍了他。若非是在家中被苛待殴打,哪个孩子会不愿意留在爹娘身边。即便当年母后和儿臣环境那般艰难,太后娘娘几次拉我问话,是否愿意去荣阳殿,儿臣如何回复?我要和娘在一起!”她用力道:“要守在娘身边!” 话已至此,白若兰生出了浓浓的同情心。囡囡的话没错,除非是被伤透了心,哪个孩子会舍了亲生父母呢。她叹了口气,道:“先不说其他。宣我旨意,派宫人去请欧阳家小公子入宫。若身子骨真伤了,就抬进来,让太医和宫女精心伺候着,囡囡觉得可好。” 黎回心咬牙,有些不甘心的说:“欧阳家真是信守承诺。明明知道初五我令夜哥儿进宫,依然毫无顾忌的虐待孩童,这哪里有一丝敬着皇家脸面了?” 黎孜念被女儿说的也有些动怒,白若兰怕伤了和气,插话道:“定是有误会吧。欧阳大哥那人虽然冷情,却不至于对亲生儿子下毒手。”她替远征侯一解释,黎孜念脸色更差了。 “若兰,你还当他是当年的欧阳大哥?”他的眼底闪过一抹讥笑,他的若兰,早时候不就是喜欢欧阳大哥吗?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演变成吃醋,冷声下旨:“派人去彻查远征侯虐子案子!” …… 这是要给欧阳夜立案啊。 黎回心支持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因为是外戚就为所欲为。宠妾灭妻是罪,伤害嫡子就不是罪了吗?” “囡囡。”白若兰安抚的拍了拍女儿肩膀,说:“别气了,肯定另有缘由。” 白若兰咬牙,道:“待会我亲自问欧阳夜!” 不过半个时辰,欧阳夜就被抬进了宫。小脸蛋因为消瘦显得更加精致俊美,一副哀怨的目光落在黎回心身上,说:“正月都快过了,公主殿下才想起我?” …… 黎回心心虚的低下头,吩咐人将他移到床上,看着捆着纱布的大腿,说:“你断骨了?” 欧阳夜摇头,说:“没有。是肉被穿刺,还好,没伤着骨,就是伤了劲了。” ……那不是比伤了骨头还难以治愈。 “明个开始吃药膳,宫里有最好的太医,我父皇还从漠北寻来了几位隐士名医,近来是给母后调养身体,届时一起照顾你。” 欧阳夜感动莫名,说:“回心姐姐,我爹要把我送回漠北。” “为什么?”黎回心蹙眉,道:“你放心,不会的。” “那就好!”欧阳夜目光闪烁,说:“他说我是丧门星。一回家就害的娘身体微恙。这话还是欧阳兰挑头提起的,我一生气,就举剑要砍她。” …… “二哥便说我进宫后气性大了,分不清楚谁才是亲人,认个……做姐姐。我哪里听得下去别人说回心姐姐不好半个字,便和他打起来。” 黎回心没想到起因是这样的,所以呢……怕是刑部查不出远征侯错处吧。 “你二哥说我什么?” 欧阳夜抿着嘴,低下头。 “丑女?鬼面胎?” 欧阳夜摇头,说:“她说回心姐姐和我一样,都丧。” …… “所以你就伤了?” 欧阳夜嘟嘴道:“别看我年龄比大小,对持的时候可没落下风。就是命确实不大好,摔进了木桩阵里面,那里面的木桩就尖头的,我的大腿肉生生被刺了啊。” 黎回心听着都觉得疼,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的那么详细。” “反正全家人都觉得我自作自受,父亲更认为我居然企图伤害堂姐是戳心之举。其实我有时候就不明白,明明欧阳兰不是他们亲生的,还是个大骗子,为何他们都待她好一些呢。” “夜哥儿,很多情分都是缘分。你若是和你爹娘亲近,那便是和我无缘啊。”黎回心宽慰他。 欧阳夜立刻慌了,说:“我要和回心姐姐有缘分,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了。以后,我再也不想走了。” 黎回心轻笑,道:“伤口可是包扎过了。” 欧阳夜点头,说:“方才太医又重新处理过。”其实刚受伤的时候他爹本是请了大夫,可是他也在气头上,故意和大家顶着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结下死仇,再也不回那个家了。 “回心姐姐,兰花苑的东厢最适合晒太阳,我就先搬过来住吧?” 黎回心犹豫片刻,望着那双明亮坦诚的目光,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语,轻轻的点了头。 说到底,此事她也有错。 因为母后怀孕,德妃不管事,太后娘娘病着,宫里除了品级低的美人,就剩下宫女嬷嬷了。于是她要替母后统管后宫事宜,忙的不成,没顾上去接欧阳夜。 “下次受伤定要立刻医治!”黎回心扬起手,吓唬人似的说:“否则揍你屁股。” 欧阳夜脸上一热,真想厥过去给回心揍呢。 ☆、第48章 公主说媒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黎回心让他好好休息。 欧阳夜耍赖拉着她的手,黏人道:“回心姐姐等我睡着了再走。”他立刻作势半眯着眼睛,心爱的女孩陪在身边,估摸着好长时间都是睡不着的。 黎回心摇摇头无奈的扯了下唇角,宫女禀告:“户部尚书黄夫人和女儿进宫了。现在在常青宫,待会过来兰花苑看望公主殿下。” 欧阳夜立刻炸了毛似的坐起来,说:“黄晓晓怎么又进宫了!” 黎回心拍了拍他肩头以示安慰,解释道:“黄夫人托母后给黄姑娘相看亲事儿呢。” 欧阳夜撇撇嘴角,就黄晓晓那悍妇,谁受得住啊。他眼珠一转,暗道要是黄晓晓成了亲,日后就会围着夫君转,那么还是赶紧嫁出去吧。嫁不出就成了老姑娘,真赖上他的回心不成。偏偏回心是个心地善良,懂事儿姑娘,不好驳人脸面,经常玩在一块的女孩都被她照顾的极好。 黎回心不晓得自个在欧阳夜心里比圣母还圣母,温柔的安抚道:“那我先去招待黄姑娘,夜哥儿记得好好休息,不许胡闹哦。” 欧阳夜不想让她走,缠着道:“黄姑娘还在常青宫呢,回心姐姐着急什么呀。”他顿了片刻,心机道:“皇后娘娘可是给黄姑娘寻到了合适的人家?” 黎回心摇头,说:“晓晓姐姐的名声在外,还真挺难找的。” 欧阳夜想了下,道:“回心姐姐,这次回家,我听到个事情,倒是有个人选给你推荐。我记得上次黄晓晓姐姐是说过,喜欢年龄大的吧。” “嗯,晓晓对年龄大不挑剔。” 欧阳夜一笑,想起二舅母过年时候来家里和母亲哭诉,说什么大姑娘行为不端,害的家族被他所连累,不得已做出悔婚的事情。好在方展如今势弱,又被皇帝厌弃,识时务的方展不敢和定国公府翻脸,吃下这个闷亏。 那位被定国公府舍弃的方家大郎,岂不就是刚失去亲事儿,年龄还大吗?听闻如今在通州大营李大人手下任职,想必不会太坏,若真成,倒是便宜了黄晓晓。 欧阳夜将前因后果告知黎回心,黎回心想了片刻,知道方展是能东山再起的,他们家大郎又本身靠本事挣得过功名,若晓晓真想找年龄大的,还挺合适。就是不知道人为品性如何,年岁大了,别弄出个庶子通房怪恶心人的。 “回心姐姐若觉得成,何不把方家姑娘召进宫便是。那位方家大郎,同方浩玉姐姐可是嫡亲的兄妹呢。方浩玉心性天真活泼,想她大哥不应该是个差的。此时方家落难,别说黄晓晓姐姐的父亲刚升至户部尚书,单是皇后娘娘保媒,方展便不会不应下。” 黎回心记在心里,说:“夜哥儿你有心了,我去和晓晓商量下。”黄晓晓那姑娘胆大,估摸要嫁谁都要自个做主的。 欧阳夜甜甜一笑,道:“回心姐姐,我最乐意给你分忧解难了。” …… 黎回心又叮嘱宫女半天,方才在夜哥儿恋恋不舍的目光下渐行渐远。 欧阳夜想起方展大郎的年岁和方家子嗣的艰难,兴许黄晓晓真嫁进去就没功夫进宫了!赶紧去给给方家传宗接代吧。 黎回心才回到兰花苑迎客厅,就见到黄晓晓身穿一身米分色长裙,慢悠悠的喝着茶。貌似等候多时的样子。 “你来的可真快。” 黄晓晓嘟着嘴巴甚是可爱,站起来在公主殿下面前转了个圈,说:“好看吗?今年京城彩衣坊的独家春装新款呢。” 黎回心无语,虽然已经开春,可是二月底的天气还是很凉的。所以说,古人也讲究美丽冻人。她瞟了一眼旁边宫女收拾起来的狐狸毛袄批和大围脖,说:“你外面可没少裹。” 黄晓晓吐了下舌头,道:“着急让你看看,就穿过来了。” 黎回心见她露出女孩子爱美的羞涩样子,调侃道:“你娘和我母后说什么呢。” “还能是什么。说我嫁不出去呗!”黄晓晓抱怨道:“我刚想辩解几句话,我娘就瞪我,然后把我早早支开。其实我真想说几句,我才多大啊,至于这么着急吗?再说,也不看看都是什么人来上门提亲,不怪我挑剔,都是那种菜堆里的烂白菜。” …… “回心妹妹,我就没见过这般看不起自个闺女的爹。前阵子有个纨绔子弟登门,我爹居然说看着不错,我到底是有多愁嫁啊。” 黎回心见她生气,安抚道:“兴许是觉得对方家世低,正因为不成器,日后才能碍于你爹权势捧着你吧。” 黄晓晓瞪大眼,说:“回心你真聪慧,我爹现在就是打的这个谱。他偏说我嫁给好人家就是给他拖后腿,到时候亲家母会恨他什么的。” 黎回心想起方才欧阳夜的话,道:“其实我这里有这么个人,你看看合适不。” “谁呀,长得好吗?”黄晓晓迫切的问道。黎回心为人还算靠谱,总不能比她爹挑的还差。 “噗。”黎回心捂嘴浅笑,说:“方浩玉的嫡亲大哥。今年二十二岁,镇南侯李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十六岁从军历练过六年,这不是为了成亲才回京。没想到定国公府大姑娘落水留下隐疾,碍于方家子嗣艰难,定国公府主动退亲,现在倒是成了光棍了。” 黄晓晓仔细听着,认真道:“年龄真合适,我很满意。方浩玉模样不差,她哥哥应该不丑吧?我倒是喜欢从过军的男人,身体练的肯定很强壮。”她脸上一热,害臊道:“当初李大人救我,我真没想到他已经成亲了,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就因为他身材好。” 黎回心汗颜,猛的意识到什么。先前黄晓晓还有舅舅那事儿呢,现如今成了舅舅的下属,会不会因为黄晓晓曾经孟浪的前科,舅舅不愿意下属娶这种女孩呢? 黄晓晓一直是主动出击的姑娘,她和母亲从宫里离开后,第二天就去找方浩玉玩了。 方家近来门庭冷落,往日里熟悉的小伙伴也渐渐疏远起来,方浩玉心里还有些难过。没想到黄晓晓居然过来,还给她带了不少昨个进宫得的好吃的。 小姑娘们都觉得,能够分享好吃的闺蜜才是真闺蜜。 黄晓晓今日特意梳妆打扮一番,淡黄色的衣裳衬托着她本就娇艳的容颜越发白嫩诱人。 方浩玉迎她进屋,说:“晓晓姐姐。” 他们两家本不来往,不过因为都和公主殿下玩的好,倒是常见面。 黄晓晓还没落座,便看到方浩晴由远及近走过来,热情的说:“这不是晓晓妹妹吗?我昨日去长宁侯府,听黄家妹妹说你进宫了。” 黄晓晓冷哼一声,眉眼微挑,说:“哦?不知道方姑娘说的哪位妹妹。我堂姐回娘家啦?”黄晓晓只有一个嫡出堂姐,还是出嫁了。至于庶出的黄宁宁,黄晓晓哪里看得上呢。 …… 方浩晴有些尴尬,僵硬道:“是宁宁姑娘。” “真是可笑。我进不进宫,一个隔了房的姨娘女儿都关注着不成?还要和外人背后说两句,这种举可真是够了。” 方浩晴生怕黄晓晓误会黄宁宁,解释道:“晓晓妹妹误会了,我们不曾议论你。” “不曾?”黄晓晓挑眉,说:“不曾你如何知道我昨日进宫。” 方浩晴哑火,她方才本是想搭话,这才开了口。 “呵呵,长宁侯府女孩少,自从安安姐姐出嫁后堂祖父那边就剩下一个妾生女。她明明是庶出,身旁伺候的丫鬟婆子月例却不低于嫡出。可惜庶出就是庶出,眼光浅,品性差,明明记得母亲和皇后娘娘求了教养嬷嬷给她啊。怎么嘴巴还是那么碎,竟做些丫鬟奴才才会做的事情。不过啊,光是看她结交的人就觉得没长进。”黄晓晓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方浩晴。 方浩晴脸色青红皂白,羞愤异常。她明明是出于善意才来和黄晓晓打招呼,没想到却被羞辱。 方浩晴也懒得搭理黄晓晓了,她攥了攥拳,低声道:“刚想起还有绣活没做好,我先离去了。” “请便!”黄晓晓替方浩玉回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没好气的看向方浩玉,说:“这就是传说中把你快欺负死了的庶出姐姐!就这个水平?” 方浩玉顿感丢脸的点了下头,不忘记拍马屁道:“晓晓姐姐,你好厉害!” “那是!”黄晓晓仰起头,说:“我更厉害的你还没见过呢!”她暗道,等你大哥方浩宸娶我,更厉害的在后面呢。 方浩玉尚不知道黄晓晓心思,以为她就是来单纯的看望她。 黄晓晓可是都打听好了,每个月一号是方浩宸沐休的日子。今个方浩宸肯定会回家,否则她不会这般着急上门看人。她的目的,连她娘都不知晓,否则非要给她拎回去,罚写女戒一百遍。 黄晓晓被她爹念叨烦死了,也生出几分恨嫁的心思。 方浩宸一回来就直奔后院,没想过玉姐儿那会有什么客人。这几日他们家基本处于拒客状态,也没人上来撞晦气。来到妹妹的院子,刚要进屋发现有陌生的丫鬟,急忙打算转身离去。 黄晓晓见带来的丫鬟给她使眼色,就知道人来了,主动起身要往院子里走去,说:“浩玉,我听公主殿下说你们家院子有两棵果树,方才怎么没看到呢。是哪两颗呀。” 大冷天的树还没长叶,能看见才奇怪呢。 方浩宸没想到赶上人家姑娘出来,他躲闪来不及,索性回身打招呼,正色道:“玉姐儿,没想到妹妹这里有客人,大兄逾越了。” 黄晓晓止住步伐,怔怔的看过去,脸上忽的一热。男人高大硬挺的身板将衣裳撑的有点紧,尤其是他估摸着是骑马回京,额头有汗渍落下来,映衬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显得古铜色肌肤很是诱人。黄晓晓咬住下唇,觉得比想象中好太多了。 身材好、有差事儿、当过兵,不是软脚虾、最主要的是小姑子还是她闺蜜,那么婆婆就比较容易搞定,再加上浩玉大哥年岁大,成熟稳重不幼稚,多少能够纵着她一些吧? 黄晓晓越想越满意,可比她前阵子见过的强太多了。 果然是对比衬托才能显出谁是真爱。 方浩玉仿佛什么都没发现,说:“没关系,这位是我……”她有些尴尬的说:“接替父亲户部尚书一位的黄大人嫡女,黄晓晓姐姐。” 方浩宸哦了一声,没有太大反应。他常年不在京城,回来就又被派出城当差,京中的狐朋酒友基本没有,自然不晓得黄晓晓的风光伟业。 黄晓晓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清明的目光满是正气,既没有见美女的□□目光,也不曾因为听到她的名字生出任何厌弃情绪,简直是,太令人暖心了。 就是他了! 黄晓晓决定下来。 方浩宸也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儿?只是觉得那女孩模样可真是太艳丽了,不像是文臣之女。不过黄大人堂哥承爵长宁侯府,黄晓晓倒是有几分侯门女的气势。 但是他可没一点往自个身上想。 兄妹两个人简单问候,方浩宸避嫌离去,黄晓晓变得心不在焉,没做多会就心情愉悦的离开了。回到家后又命人送来了一大堆礼物给方浩玉,好多稀罕的甜食,一想到这是自个未来小姑子,当是要好好宠着呢。 黄晓晓满意了便给黎回心递话。她不愿意强人所难,觉得两个人成亲,好歹男人是要对她稍微有些感觉得吧?于是她磨着黎回心求皇后娘娘先问个话,若是一点都没感觉,她便放弃。 黄晓晓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骨子里对于感情,还是有些追求的。 黎回心理解,便和母后私下说了。 白若兰听闻方浩宸是李桓煜下属,索性拖了李夫人。李夫人一听说是黄晓晓那个丫头,差点没笑起来。她回到家便和丈夫提起,让他隐晦的私下问下,若是觉得成,他们就做保人。 李桓煜对黄晓晓性子头大,不过想起她属于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或许会适合方浩宸。毕竟方浩宸太理性古板了,家里多个胆大心细脸皮厚的媳妇,也许会过的更有生活气息。 李桓煜把方浩宸叫来直言,想把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女黄晓晓说给他,听闻两个人还曾见过一面,也算是有缘分,问他的意思。 方浩宸愣了好久,想起那日的黄衫姑娘,记得她容貌艳丽至极,活脱脱的大美人儿,为何想要嫁给他这么个剩男呢?若是以前的皇帝近臣方家,他倒是能理解,可是如今父亲尚未被授予官职,很多人眼里父亲很难东山再起的时候,黄家姑娘居然愿意下嫁? “你无需考虑太多,这姑娘我了解一些,不是个坏的。就是……颇为大胆。” 李桓煜觉得有必要将京中关于他和黄晓晓的说清楚,直言道:“我曾意外救过她一回。黄晓晓当我未成婚,就生出许嫁之心,后来晓得我都是几个孩子爸爸,她便不再多言一句,每次见面都是很守礼。” 他顿了片刻,说:“浩宸,你心思清明,为人耿直,有一颗雄心壮志,日后必不会久留京城。我觉得黄姑娘看似泼辣,实则心里非常明白,是个到哪里都能把日子过好的女孩,不会成为你的负担。另外,黄家势起已成必然,长宁侯旧部近来皇帝在收拢,待整顿好,估摸着要启用长宁侯家那位赋闲的长子了。你未来岳父颇有言官之风,你未来大舅可与你共战沙场,这又是人家姑娘提出来的心意,不在意方家落末,为师觉得这门亲可做。” …… 方浩宸感激的看着上峰,声音有力道:“那么就劳烦侯爷了!” 李桓煜嗯了一声,摸了摸刚刚养出的胡渣,满意的弯了弯唇角。等他胡子长长,就不会再有人觉得他比她媳妇小了吧?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李桓煜登门方家和方展喝了顿酒,改日方展便请了媒人前往黄家说媒。碍于此事儿是皇后娘娘促成的,皇帝在三月底的时候任命方展填了夏永兴兵部侍郎的缺,还下旨赐婚,给足了两家脸面。同时将长宁侯府赋闲在家的年长长子黄宗策拎出来,吩咐侍卫考较一份,觉得功夫不错,给予差事儿,派往漠北。 方展特别高兴,一点都不介意黄宗宪替了他户部尚书的官位,下朝后拉着黄宗宪季叫亲家。黄晓晓那丫头他也见过,是个活泼好动看着好生养的女娃,家世好,父亲是实权官员,母亲是皇亲国戚,祖父是侯爷亲弟,堂兄还成了有实权的小将军,这还不够吗? 方展为人一向现实,回家后就吩咐妻子要善待未来儿媳妇。方浩玉没想到黄晓晓成了嫂子,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家里姨娘和庶姐好日子快到头了! 方浩宸年岁大,不敢往后拖,双方定好四月底发嫁。 在此之前,是黎回心的十岁生日、清明节。 皇后娘娘自从进了四月份后就开始害喜,闹的厉害,肚子突然像是气吹似的鼓起来,吓得黎回心都不敢让母后一个人在庭院里散步。于是她缩减了所有日程安排,包括庆祝生辰日,她都没有招人入宫。 母后体质本就属于易流产体质,还是谨慎起见为好。 欧阳夜腿伤好的差不多,已经可以开始下地走路。 他主动请缨,说:“皇后娘娘身子重,太医说躺着最好。尤其是前三个月,还是别出来走动。以往每年都是娘娘给回心姐姐下面,今个我来吧。” 黎回心望着他火热的目光,道:“你成吗?” 欧阳夜凝视着回心姐姐鼓鼓的脸颊,那轻蔑的小眼神可爱至极。他本能的舔了下舌头,说:“当然可以了,我还会手擀面!” “手擀面?”黎回心诧异道。 欧阳夜说:“别忘了我还在外面流浪过呢。” 想起欧阳夜的童年,黎回心心疼的说:“那好吧。你别累着。” “不累。心里可高兴呢。以后娘娘要照看小宝宝,我来替娘娘给回心姐姐煮面吃。”欧阳夜很稚气的说:“回心姐姐也只吃我的面。” 黎会心当他说笑,无所谓的点了头,说:“去吧。” 她想起什么,问嬷嬷道:“瞧我粗心的,竟是不知道夜哥儿生辰。” 李嬷嬷蹙眉,犹豫片刻,回道:“欧阳家小公子的生辰是三月初三。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 黎回心怔住,想起去年欧阳夜是春节前进宫留下,当时未满七岁,那岂不是都在宫里过了两个生辰日。可是他们居然没人给他庆祝,可怜见地的孩子都不提。 “既然如此,以后就让他和我一起过生日吧。三月初三,四月初四,嬷嬷,夜哥儿和我还挺有缘分的。”难怪欧阳家那位二少爷会说他们俩丧呢。对于欧阳家小少爷背后辱骂她坏话的事情,还没完呢。等娘亲把胎坐稳后,她才打算出手。 毕竟母后对欧阳家感情复杂,她不愿意她情绪波动太大。 欧阳夜端着面走回来,眼底浓浓的满足感,兴奋道:“回心姐姐,你尝尝!” 黎回心弯起唇角,嗯了一声。她定定的看着他,轻声的说:“夜哥儿,我才知道你是三月初三的生辰。” 欧阳夜身子一僵,生怕公主殿下忌讳。 他出生时,母亲差点死了,父亲急的乱投医,还请过道士,说他三月三鬼节出生,是一抹恶灵。 欧阳夜低下头,很怕被嫌弃。 “多好的日子。”黎回心感慨道,说:“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是道教神仙真武大帝的寿诞,是古书中记载盘古开天辟地的日子,我们祖先黄帝的生辰!” 欧阳夜愣住,定定的看着大口大口吃面的黎回心,心头一暖,眼眶发湿。 ☆、第49章 成亲(改错字) 欧阳夜垂下眼眸,擦了下眼角,为什么回心姐姐说出来的话,永远和其他人不一样呢。三月初三是上巳节,可是道士却说,按照他们南方的习俗,这一日都要在门口放鞭炮,驱逐鬼魂的。 她娘之所以生他坎坷,还难产大出血差点失去性命,皆因他是恶灵转世,命中注定克爹娘。可是他爹是威武大将军,阳气正盛,所有的苦难便落在娘身上。父亲听完后看他的目光都彻底变了…… 只有恨,不再有一丝怜悯。 黎回心看出欧阳夜想哭,她怕小东西觉得自个没面子,故作没看出,笑脸盈盈,她想起上辈子的一句话,看向欧阳夜,郑重道:“夜哥儿,你知道吗?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对和错,什么选择都会有两面性,所谓福祸相依、塞翁失马、说的都是这样的故事。愿意你好的人、鼓励你,看不得你好的人、毁灭你。我们不能让在乎自己的人失望,所以努力生活。更不能让怨恨自己的痛快,更要努力生活。我们过的是自己的日子,有些时候,对敌人最大的残忍,不是死亡,是漠视、是在他们面前,活的更加精彩、甚至、让他们无路可走,别无选择的只能对你低头,然后摇尾乞怜、嗯?”黎回心眨眨眼睛,正色中部失一抹可爱。 …… 欧阳夜扯了下唇角,轻轻一笑,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下回心姐姐越发圆润的小脸蛋,道:“我会很快长大的,回心。” 黎回心怔住,突然觉得欧阳夜的眼神莫名的低沉深邃,她甩甩头,小屁孩罢了,自个想多了吧。她猛的意识到什么,这家伙居然捏她脸,放肆! 黎回心不客气的扬起手作势要拍他,欧阳夜却迅速躲闪开来,眼睛眯着,流露出几分闪烁的光。 黎回心白了他一眼,说:“你再胡闹我真怒了。” 欧阳夜哦了一声,道:“我方才擀面擀多了,要不要给皇后娘娘送过去尝尝。” 黎回心犹豫的摇头,说:“不用了。”其实她还是有忌讳,母亲独自的孩子来之不易,不管起初喜欢与否,好歹都快三个月了,若是又流产可太伤母后身子,还是谨慎起见吧。 欧阳夜说完就后悔了,他终归姓欧阳,他做的东西,回心肯定不会让白皇后入肚的。只是方才太高兴,就逾越起来,完全忘记彼此之间的沟壑。 黎回心见他情绪瞬间低落下来,脸色尴尬,忍不住解释道:“其实不是怀疑你什么,而是咱们没必要牵扯其中对不?父皇现在对母后的饮食方面都很注意的,万一又赶上上次的事情,你被利用,哪个心思坏的人将注意打在你身上,即便不是你错,夜哥儿百口难辨,我跟着也着急。” 欧阳夜没想到黎回心这般替他考量,心里暖洋洋的,立刻扬起一抹笑意,说:“回心真好。” “叫姐姐!”黎回心板着脸订正他。 欧阳夜垂下眼眸,死活不开口。墨宁小碎步走了过来,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起来了。” “啊?”黎回心一怔,抬起头发现母后挺着大肚子由远及近。父皇在身后拖着她的腰,一脸焦急的劝着什么,总之是母后应该是没搭理他,表情极其淡定。 欧阳夜陪同黎回心迎上去行礼,黎孜念看了一眼桌子上空着的碗,道:“我就说囡囡是刚吃过长寿面,你母后不信,偏要强撑着去厨房给你下碗面。” 黎回心感动莫名,说:“母后,你真好。”她本是想扑进娘亲怀里,想起那个肚子,立刻不敢再往前,说:“母后,夜哥儿给我做了手擀面,然后放了点卤肉,还挺香呢。儿臣觉得很开心。” 白若兰望着亭亭玉立的女儿,感慨道:“丫头十岁了呢。” “恩!”黎回心挺了挺胸,站得笔直,说:“母后,儿臣公主的气势还不错吧。” 白若兰无语,道:“爹娘面前,无需气势。有娘和弟弟在,囡囡再也不用操心了。” 黎回心挑眉,说:“娘为何知道是弟弟?” 白若兰皱起眉头,道:“娘有你一个女儿便已经足够了。最好是个男孩,一定是个男孩吧。否则如何保护我的囡囡。儿女双全,也算是吉祥,可以凑个好字,省的别人非议我的囡囡。” 黎孜念听他开口闭口都是女儿,有些心伤,不过好在将肚子里那个当成自个孩子了,他们的关系终归会越来越好,慢慢来。 他目光复杂的望着女儿,记忆中团字样的孩子转眼就长成了大姑娘,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敢往自个怀里扑呢。可是现在因着两个人偶尔因为若兰争风吃醋,竟是许久没谈心了。 黎孜念感慨,这可是他亲生闺女啊…… 黎回心发现父亲目光忽的又温柔起来,浑身打了个冷颤。他爹精分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转眼间,春暖花开。黄晓晓和方浩宸大婚,黎回心带着欧阳夜前去凑热闹。 夏静行如今住在宫里,拿着女官月例,做的事情其实和宫女类似。不过黎回心将她当成闺蜜,并非罪臣之女。 夏静行往日里在京中女眷名声不差,属于女孩子们都觉得特可靠的那种大姐姐类型。所以夏家虽倒了,碍于夏静行的存在,竟是没人落井下石。 夏家小四房被斩立决,小五房流放的时候男主人去世,基本上有罪的都没了,唯独剩下并未获罪的三房。考虑到今上打击的对象明明不是永安侯府,夏静行还是公主殿下近身第一女官,说话很有分量,而公主殿下是皇后娘娘的心头宝,皇后娘娘又是皇帝陛下的主心骨,于是关于永安侯府的爵位日后如何,许多人都拭目以待。 若是真复爵、还是因着夏静行的缘故,那么朝堂上的格局又会有所改变。这岂不是说明,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母女,足以左右朝政了? 要是皇后娘娘再生了儿子…… 大黎官场,将会全部重新洗牌。 黄晓晓听闻公主殿下来给她做面子,臭美的不成。她一早被折腾起来浓妆艳抹,顶着凤冠脖子疼的不成,可是一想到要嫁给那个英俊伟岸的老男人,顿时心花怒放。 黄夫人见女儿一副迫切的模样,心底非常惭愧。也不晓得方家受得住她闺女吗?她倒是宁愿方家别起复呢,这加大了女儿被赶回家的可能性。 “娘,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黄晓晓不高兴,说:“别人家母亲嫁女儿都恨不得心疼的哭个泪流成河,您倒好,发什么愁呀。” 黄晓晓的小弟弟今年六岁,搭话道:“娘肯定是怕姐夫不要姐姐了,担心三日后回门姐姐就被退回来了。” 黄晓晓脸颊通红,随手拿起一个胭脂盒扔过去,说:“黄清,你是不是找打啊。”长宁侯府这一代女孩都是叠名,女孩全是带水字庞的单字。据说是当年老侯爷请佛祖示意,批出来的签。足以兴旺长宁侯府,让长宁侯府重振□□时期的雄风。 胭脂盒准确无误的砸到了黄清额头,鼓起了个包。 黄清顿时泪眼模糊,看向母亲,哭诉道:“姐姐又凶我……还动手。” 黄夫人气的不成,刚要开口听闻公主殿下已经到了院子里,于是咽下这口气,立刻迎驾。 黎回心自是不让他们客气,望着红光满面,被装点得艳丽无双的黄晓晓,赞道:“美若天仙。” 欧阳夜撇嘴,面子上依然附和公主殿下,说:“估摸待会方家大郎见到,会看傻的。”好话谁不会说呢,回心姐姐高兴就成。他本是不应该进出嫁女后院,不过谁让他跟着黎回心,大喜日子没人敢触霉头,便无人提及。 黄清行李后委屈的哭着,呜呜呜呜的…… 黎回心看过去,诧异道:“这是你弟弟吗?怎么哭的这般伤心。” 黄清刚要告状,便被黄夫人拦了下来,伤感道:“唯一的姐姐要出嫁了,小孩子便难过起来。” 黄清郁闷了,男人婆姐姐出嫁很兴奋好不好!于是小孩子觉得太委屈了,泪奔的跑出屋子。 黄晓晓大言不惭嬉笑道:“哎呀,脸皮薄,跑了!” …… 黄夫人对女儿都彻底无语了。她是怕公主殿下对女儿品性有看法才这般说,毕竟女儿和公主殿下关系好,她这个当娘的也觉得有面子,于黄家亦有好处。 时辰尚早,黎回心见她还在上妆,说两句话后便协同夏静行去前面寻熟识的姑娘说话去了。她娘大肚子,无法出席。舅母镇南侯府李夫人却是带着闺女们都过来玩呢。 公主殿下走后,几个年轻女孩都跟着一起离开,企图可以巴结着说上话。屋子里顿时安静不少,黄夫人望着女儿内心无比纠结,嫁不出去的时候着急,现如今嫁出去她也忧心。 黄晓晓对着铜镜中容颜娇艳的美貌女子甚是满意,看到母亲出神的目光,道:“娘,你给我的小册子,单独留给念香了吧。”念香是她的陪嫁大丫鬟。 黄夫人一愣,道:“你问这个干吗?我让王嬷嬷收起来了。”王嬷嬷是黄夫人给女儿安排的陪房妈妈。 黄晓晓脸上一红,说:“那种东西给嬷嬷合适吗?” 黄夫人无语,道:“那给个没出阁的大丫鬟就合适?” ……黄晓晓嘟着嘴巴,道:“我还想着待会在喜房里偷偷学习下,好应付洞房花烛。” 黄夫人恼羞,这哪里像个姑娘家说的话?那小册子就是洞房小黄书,上面的图都是关于房事的,她这个讲解人都觉得害臊,没想到昨晚闺女却学的被刺绣还认真。 黄晓晓见她娘动怒,急忙道:“好了我不乱说话了。”她回想起那图上动作,暗道定要再让念想外面找找去。都说男人喜欢女人,她当是什么,原来是这种事情。那么娘亲可以把父亲驯服的老老实实,岂不是这方面能力很强? 偏偏她昨个不过一问,差点被娘给打嘴巴。她和娘这般直白,还不是因为她是她娘啊…… 前面,黄大人宴请同僚,其中包过镇南侯李桓煜和新出的小国舅白若行。算起来李桓煜和白若行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坐在一处聊了会。 李桓煜意识到什么,说:“若行,你还没成亲呐。” 白若兰点头,表情平淡无波,家仇未报,成什么亲呢。 他自然不会和李桓煜直言,对于李桓煜来说,镇南侯李氏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他未曾目睹亲生爹娘的死亡,自然不会有太过的怨恨。可是白若行不是,他亲眼看到亲人被残忍的杀害,对方害怕留下后患,烧了客栈,这种赶尽杀绝的行为惨无人道。 可惜指使者是先帝,早就死了。而当年皇帝手里对付镇南侯全族的那把刀,欧阳家还在。 几个人干了几杯,听到门口新郎官的迎亲队伍来了。黄晓晓两个弟弟,小弟弟摸着鼻涕擦着眼泪和哥哥一起守大门,出难题,没一会就被心思成熟的方浩宸给打落了。 然后是二道门,守门的有黄晓晓的堂兄弟。都是镇南侯府的少爷们,碍于新郎官实在是年岁大,心智成熟,又武艺高强,没一会少爷们就溃不成军。 三两下方浩宸就来到了婚房。 黄晓晓含羞带怯的低着头,众人起哄,新郎官找鞋、找不到鞋子背新娘子…… 方浩宸是个血腥方钢的大男人,他见到主动是自个媳妇的女孩也会激动。望着黄晓晓眉目传情的样子也有些紧张,浑身僵硬,找鞋子什么的全都忘记了。 “看傻了!” “新娘子太美啦……” 众人起哄,方浩宸索性给新娘子盖上大红盖头,转身就给她抱起来往外跑。 还找什么鞋啊,不用鞋子,有他这个人力车夫呢。 众人望着落跑的新郎官看的哄堂大笑。黎回心也忍不住嘎嘎嘎的乐着,时不时接过来欧阳夜递上去的花生豆。 欧阳夜傻傻的看着她,瞧回心姐姐多高兴啊,吃着他包的花生豆。 他瞪了一眼捧着水果盘子的墨宁,墨宁默默的退到下边。堂堂的远征侯府小公子,在宫里白吃白喝赖着不走也就算了,还和下人们抢活,这是想逼死他们啊。 明明可以靠身份,偏要来抢公主殿下的好感度! 黎回心还是第一次参加古代结婚典礼,她跟着人群一窝蜂的往外走,看到新郎官将新娘子放在马车里,然后自个骑着高头大马准备回家了。 “回心,我们也走吧。去方家吃酒。”这里大多数人是要参加两回喜宴的。比如镇南侯,这边和黄大人喝完了,然后就准备去方家继续喝。 黎回心笑眯眯的点头,正巧看到李弘玉。 李弘玉旁边站着一位眉眼有些眼熟的女孩,夏静行愣了片刻,说:“那位是我堂妹。没想到和李姑娘在一起。” 黎回心哦了一声,说:“我们要去方家。你若是想和堂妹说话就过去吧。不用顾忌我。今日晓晓大喜的日子,我给你放假。” 夏静行笑眯眯,道:“殿下老给我放假,怕是被人都该有意见了。” “好呀,我看谁有意见?”黎回心扬眉,自信道:“谁敢。” “嗯嗯,我们公主殿下最大!”夏静行调侃道,说:“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去吧。”黎回心好心道。夏静行每个月有两日沐休,大多数是回自个家。 “夏姐姐的新宅子在城南。”欧阳夜附和道。 “嗯,估摸着她都没空去看望老侯……”黎回心顿住,现在哪里有永安侯呢?只有罪臣之父老翁夏靖筹。 李弘玉看向夏静雯,说:“你堂姐来了,我先走了。你们聊吧。” 夏靖雯点头,道:“既然碰到静行姐,我就不陪弘玉姐姐去方家了。况且,我们两家本没有什么来往。”李弘玉同她交好,这才愿意提携她偶尔出席一些宴会。 黄家的大喜日子,何尝不是贵妇云集?她到了说亲年龄,总是要见人的。可是往日里同她交好来往的人家都陌生了,唯独镇南侯李家这种根本无需看人脸色的人家,才敢继续同他们打交道吧。 “静雯。”夏静行走过来,道:“祖父近来身体可好?” 提起家人,夏静雯红了眼圈,说:“还是老样子,有些咳嗽。已经请大夫看过了。现如今家产都充公了,全靠一些祖父老友救济。我听说你盘了城南的房子?” 夏静行点头,道:“公主殿下预支了我两年月例。父亲留下子嗣众多,总是要有地方住。” “其实咱们家如今宅子挺大的,祖父曾派我娘给你母亲写信,让过去住。” 夏静行摇头,说:“我父亲是罪臣之身,虽然意外亡故,但是身上所承担的罪责却是屡次被言官提及。祖父清白一声,还是别被连累了。最近长宁侯府起复,那些旧部也都收拢回来。咱们家何尝没有机会呢?关于祖父和几位大伯,皇帝未必没有其他心思,小五房已经被祖父除名,日后就不能再当亲戚走动,也是夏家的态度。” 夏静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说:“这些话当真,姐姐在公主殿下当差,可是有什么消息。” 夏静行犹豫片刻,道:“总之记住这天下姓黎,忠国忠君,皇帝总不会苛待夏家。” 夏静雯嗯了一声,道:“我晓得,谢谢你静行姐姐,这些话我定会带到。我娘前几日还曾登门,可惜五婶婶没见。” “暂且不见。一切以夏家为先。五房这头有我呢,我会照看好他们的。” 夏静雯叹了口气,说:“静行姐姐,你真辛苦。祖父还让我娘帮你盯着亲事儿……” 夏静行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玉般的清冷容颜,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和公主殿下明言,会为父亲守三年孝。” “啊。到时候你都十八了,可不是把一辈子都耽搁了。” 夏静行抿着唇角,想起皇帝暗示过的那些话,若非觉得回心公主很寂寞,宫里又如何容得下罪臣之女?否则看在别人眼里,皇帝脸面在哪里? 皇家之所以对她睁只眼闭只眼,还是为了让回心开心。那么她赔上三年,成全这份恩情。 再有两年,公主殿下就十二岁了,大姑娘啦。 夏静雯不知道夏静行的想法,只当她被退亲后,对此心灰意冷。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一阵尘土飞扬,一匹高头大马在二人身边停了下来。马儿应该是急停,前蹄跳起,挥了不少土。 夏静行伸手遮脸,扇了扇,刚要发怒,却是冷静下来。夏静雯看过去,一个白衣少年坐在马上,目光定定的看着静行姐姐,道:“公主殿下都到了方家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夏静雯一愣,暗道此少年郎模样可真俊俏,张口便是公主殿下,可见是勋贵侯门子弟。 夏静行在他目光灼灼的凝视下有些心慌,红脸道:“李公子说的什么话,公主殿下方才说今日放我假了。” “哦?”李弘诚舔了下唇角,淡淡的说:“不对吧,那她为何令我来接你。可是又有变故?” “公主殿下寻我?”夏静行愣住。 “嗯,找你呢。”李弘宸很认真的说。他板着脸,不像是逗弄人的样子。 夏静行和夏静雯也说的差不多,便同她告辞。 黄家门口没有马车,李弘诚开口,声音冷冰冰的说:“结拜夫妻的场面都快看不到了,我带你过去吧。”他探下身子,伸出手。 夏静行犹豫片刻,缓慢的伸过手去,没想到李弘诚手劲不小,一下子就给她带上了马车。还是坐在了他的前面。 夏静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随着一阵冷风袭来,她忍不住问道:“公主殿下真的寻我吗?可是她方才明明是让我不用跟着去方家了。” 良久,头上的某人一直没吱声。 “李公子?” “嗯?” 夏静行怒了,说:“你骗人呢吧!” ☆、第50章 要生了 夏静行恼羞成怒,用力的扭动身体,大声道:“李弘诚,你混蛋。” 李弘诚眉头紧隆,却并不动怒,没一会,他骑马闯入一条死胡同,便停了下来。 夏静行扭身推了他一下跳下马车,说:“李弘诚,你……”她脸颊通红,见他面色如常,竟是丝毫没有一点点愧疚的样子? 臭不要脸。 夏静行跺了下脚,暗道她大女子不和小男人计较,意欲转身离开。 李弘诚突然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腕,说:“我听妹妹说你要为父守孝三年。” 夏静行一怔,道:“同你无关。” “杜家都退了你婚事儿,三年后你都快十九岁了,应当是极其难说人家吧。” 这话虽然属实,可是不知道为何从李弘诚嘴巴里讲出来,烧的夏静行浑身发抖,她、气愤之极。什么意思啊,还觉得羞辱她不够? 李弘诚眯着眼睛,认真思索了片刻,直言道:“三年后我年满十六。倒是也该说亲,你倒是等到了我。”他唇角弯起,目光清明起来,道:“我是这个意思。” 夏静行刚要爆发的怒火憋在喉咙处,望着对方清冷的眼底难得闪过的一丝笑意,竟是又生生憋回去了。可是浑身上下还是觉得不对劲,不高兴,很郁闷! 李弘诚什么意思,好像她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于是他便做个人情接收她吗? 她、她不需要。 夏静行收敛起怒火,望着他,甩开手,一字字的说清楚,道:“多谢李公子的好意,但是、民女高攀不上,所以不、需、要!”她话音刚落转身就跑,心里把李弘诚祖宗都骂上了。 真当她需要这份施舍,再说,她年长他三岁,他不介意她老,她还嫌弃他小呢。 夏静行越想李弘诚方才理所当然的态度就更憋屈了。 去他大爷的吧。就算夏家现在势落,永安侯爵位已经丢了,她也不是谁都可以欺侮。夏静行有些委屈,便决定回家看看。她如今在宫里,出入并不自由。 李弘诚摸了摸鼻头,倒是想不明白夏静行为何生气。他也不晓得自己的心意,只是昨日母亲说他该说亲了,问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脑海里就浮现出夏静行沉默坚毅的脸庞。若果是她,他倒是愿意娶回家。 夏家小五房如今一大家子都住在城南临近城门口处的一处三进院子,因为金银紧张,她主要将父亲子嗣赎出来,至于丫鬟婆子,却是无能为力。只有极少部分,颇受她娘亲看重的才给要回来。 夏夫人是个贤惠人,否则也不会有这般多的庶子庶女。至于姨娘们,有娘家的,便有娘家帮衬着接走了。现如今夏府养不起闲人,所以夏夫人并不阻拦姨娘离开。但是不得带走丈夫子嗣。倒不是她喜欢这些庶出子女,而是女儿未嫁,儿子尚小,公公还寻求起复,夏家是要名声的家族。 夏静行回到家,门房是一位老头子。 老头子热情的说:“大姑娘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捎话,我去胡同口接您。城南比不得城北,治安乱啊。” 夏静行摇头,说:“王伯伯,不碍事儿的。” 她拎着一个包裹,是方才黄家派发的喜糖,打算分给几个小弟弟妹妹们吃。 现如今他们已经被夏家族谱除名,二十二个孩子便按照小五房生辰顺序排名了。其中最小的孩子还不到两岁。夏静行的嫡亲弟弟夏静衡年方六岁,在国子监旁边一个专门给小孩子启蒙读书的地方读书,叫做国子监书院。需要朝廷大员推荐,否则根本无法入学。 推荐夏静衡的人是镇南侯李桓煜,自然是黎回心帮她办的。 关于公主殿下。 夏静行苦笑,这辈子恩情欠大发了。 夏静行望着母亲日渐苍老的容颜,哪里还有往日里的富贵模样,叹气道:“娘,今日碰到静雯姐姐了,她说大伯娘来探望您来的。” 夏五夫人点了头,道:“明年再说吧。等风声过去,咱们倒是可以恢复和夏家宗族的来往。就当是普通人家串门好了。可是你不是说公公有可能起复吗?若可以重新入了皇帝眼,我们五房别连累公公才是。虽然你被公主殿下看重,但是我们反而更要不骄不躁,别给公主殿下抹黑。皇帝碍于公主殿下的脸面,不会对我们如何,我们却不能主动上去招人嫌。” “母亲放心,女儿在宫里挺好的。” “就是可惜了你的姻缘……”夏五夫人红了眼眶,早知道去年就把女儿嫁过去好了。 夏静行宽慰她,道:“对方可以在这种时候不履行婚约,我就算是嫁过去,早晚都是被休下堂的命运。女儿命挺好的,没入那虎口。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可以在公主殿下身边呢。”她轻笑着,掩饰住了眼底发红的血丝。 看完母亲,又去检查了弟弟功课。他家就一个嫡出男孩,娘亲都指望着弟弟出息呢。 “在书院可还适应。”小男孩生的玉般面容,点了点头,道:“挺好的。大哥哥待我也很好。” “大哥哥?”小男孩笑着,说:“我们旁边挨着国子监书院,上次我被人欺负,还是李家哥哥帮我打跑的。” “李家哥哥?”夏静行皱起眉头。 “嗯,李弘诺哥哥。” 夏静行安心下来,又觉得不对劲,道:“李弘诺哥哥性子如何?” “挺好的,就是不苟言笑,还教训我两句要好好读书,便走了。” ……确定是李弘诺那个愣头青? 夏静行无语,李家双胞胎兄弟一个喜静,一个喜闹,李弘诺明明是个欢脱的美男子吧。哪里是一板一眼的小老头。应该是他的兄长,李弘诚,对于这个男孩,她心情很复杂的。 对方明明比她小,却处处似乎在照顾她似的。 “静衡,虽然李家大哥帮助过你,但是无功不受禄,门不当户不对,咱们不可与他来往密切。我们毕竟是……普通人家。”夏静行艰难的说。 夏静衡很懂事儿的点了头,道:“我去学院是和夫子好好读书的,不会和大孩子们结交。” “乖~”夏静行满意的说。 她看了眼时辰,决定回宫。 “不吃完晚饭再走吗?”夏夫人挽留道。 夏静行摇头,说:“虽然公主殿下许我放一整日假,可是估摸着殿下该是已经回宫了,我还是回去陪她吧。” “嗯,天气渐暖,娘给你绣了几件小衣,你都带走。” 夏静行接过包裹,点了点头。 “让王伯伯请轿子送你吧。一个姑娘家。” “娘你别管我了。我知道的。” “好吧。”夏夫人不再多言,眼眶发湿,说:“宫里毕竟不比外面,言辞上行姐儿要多看着公主殿下行事。” “放心吧。”夏静行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目光。她离开家,没走两步就看到拐弯处李弘诚牵着马,他人靠在墙上,显得身子很修长。他似乎等了很久,嘴巴上还掉了个狗尾巴草。 …… “你刚才为何说完话就跑。”他见夏静行出来了,直接问道,脸上竟是没有一丝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夏静行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李弘诚见她冷着脸,说:“方才的话你考虑下。我叫了马车,送你回宫。” …… “我身上有差,也要进宫呢。”李弘诚目光淡定的看向她。 夏静行本是打算自个租个马车,见有现成的也懒得较劲。反正她坐马车里,李弘诚是闷葫芦自个骑马,倒也无妨。 进了宫门,夏静行同他分道扬镳。 黎回心正和欧阳夜下棋,皇后娘娘白若兰躺在床上看着他们,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大家都不让她下床,她一个人呆着很寂寞,索性来陪着女儿。哪怕是看着囡囡,都不会觉得腻。没一会,皇帝处理完公务去常青宫扑了空,转头来到兰花苑,入眼的画面让他觉得特别温馨。 “若兰,心心!”母女俩同时迎向他。 他急忙跑向皇后娘娘,又给她拎回床,说:“不许下地。太医说了,你此胎来的艰难,务必躺满五个月。” 白若兰哦了一声,什么病落在太医眼里都是大病,开始还说一天都不能下地呢。这是逼死人的节奏呀。 黎孜念见夏静行回来了,深情的看向皇后白若兰,道:“若兰,让心心他们自个玩吧,我们回常青宫?” …… 白若兰摸了摸肚子,道:“回常青宫也做不了什么,臣妾无法伺候皇帝陛下,还不如在这里看着孩子们,热闹一些。” 黎孜念把手攥住她,说:“朕这几日忙,都没怎么和若兰说话了。” 白若兰翻了个白眼,暗道两个人有何可说的? 黎回心见皇帝腻味的跟个什么似的有些看不下去,说:“儿臣和夜哥儿还有静姐儿出去玩。就不陪父皇母后了。” 孩子们前脚才走,黎孜念就脱鞋上炕,他不敢压着妻子肚子,便从背后揽住她,下巴抵着白若兰肩头,蹭了蹭,伸出舌头舔了舔,说:“朕想你了。” 白若兰浑身打了个寒颤,提醒道:“臣妾可怀着孕呢。”千万别冲动做出禽/兽事儿。 黎孜念微怔,道:“知道的。朕就是想和若兰亲近亲近。”他的手从背后顺着白若兰的脖颈处来到她的脸上,下巴,眉眼,轻轻摸过,说:“若兰,我们都老了呢。” …… 白若兰最近害喜的厉害实在没心情和他说什么情话,哦了一声。 黎孜念感受到她的冷待,身子却热情似火,在她背后蹭了半天,最后拉住她的手,摸向自个的大腿内侧,令其攥着他的命根子,道:“以后,这只给你。” 白若兰吓一跳,觉得手心里的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愿意要谁要啊。她想松开,却被黎孜念按住,他贴着她,说了好多烧耳朵的情话。 走出去的黎回心和欧阳夜还有夏静行在院子里玩了会砍沙包,眼看着要吃晚饭,几个人识趣的没回兰花苑。 欧阳夜小大人似的突然拉住黎回心,贴上她说悄悄话,道:“我方才回去换衣裳,看到皇帝陛下又无下限的缠着皇后娘娘了。” 黎回心脸上一热,训他,说:“小小年纪净盯着这些干甚!”她白了他一眼,说:“小心被我父皇看到,砍了你。” 欧阳夜撇撇嘴,目光灼灼的看着黎回心白净的脖子,垂涎欲滴。 好想,摸一摸…… 他舔了下唇角,八卦道:“你说皇帝到底为何被皇后娘娘迷成这样啊。” 就好像回心姐姐于他似的,迷死人了。 “再如何补偿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黎回心不屑道:“当年最需要父皇庇护的时候,他在哪里?若不是我早慧,母后指不定如何呢。” 欧阳夜心口一疼,用力挠她手心,说:“回心姐姐,我不会疏漏大意被人陷害。我恨厉害,我守着你,一直只守着你。” 黎回心蹙眉,道:“你轻点,抓疼我了。”他说什么倒是没放在心上,小孩子罢了。 “我给你呼呼。”他急忙捧起黎回心的手背,用心吹了吹,说:“不疼吧。” 黎回心摇头,这一切落在夏静行眼里不由得愣了片刻,又撇开头。其实欧阳夜这小家伙,会不会有些太黏着公主殿下了。 几个人吃完晚饭,黎回心回到兰花苑,听李嬷嬷说,皇后娘娘被皇帝抱回常青宫睡觉去了。 转眼间,就到了夏日。 母后身子骨越来越重,肚子也好像气球吹得,走两三步就觉得累了。 白若兰右手撑着腰,同女儿抱怨道:“真是岁数大了……当年怀你的时候,哪里这么累。” 黎孜念下朝,身后跟着三个太医,一起给白若兰问诊。 前几日漠北神医暗示他,这一胎,可能是双胎。这可吓死黎孜念了,别再是白若兰没病死,却因着难产出了事儿?两个孩子,太难生了。 太医回复一致,脉象有力,不排除多胎。 黎孜念整个人都不好了,黎回心也彻底呆住,担忧起来。古人生双胎的例子不是没有,就是女人多是会坏了身子,甚至难产而亡。父女俩在这件事情想法一致,彼此生出怜悯之心。 “父皇,事已至此,别担心了。娘一定会好好的给儿臣生下小弟弟。” 白若兰也自我打气似的,说:“为了囡囡,母后一定撑得住。” 黎孜念悲伤的看着母女俩,附和道:“囡囡说话一向准,朕的若兰,肯定无事儿。” 三人像是彼此鼓励似的,不停唠叨着,仿若如此,就一定会成真。 欧阳夜对此心里没谱,毕竟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变了。 比如没有三皇子,可是按照大黎国运势,新帝王应该还是嫡子,那么白皇后应该肯定能生出未来的储君。至于皇后娘娘是否有事儿,这可就难说了。 黎回心仿佛有了心事儿,除了欧阳夜和夏静行,谁也不见。 黎孜念也变得偶尔暴躁,停了接下来的所有宴会事宜,整个皇室,都笼罩在白若兰怀了双胎的阴影下。宫人们越发小心谨慎,暗地里都乞讨皇后娘娘可要平安生下小皇子啊…… 否则大家怕是都没活路了。 十月底,眼看着母亲快发动了,黎回心想起来给远征侯府扎针,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便是她吧。 刑部在查处欧阳夜重伤案子的时候,搜罗到的人证表明欧阳夜小公子和二少爷打起来的时候,二少爷曾出言辱骂公主殿下。随着皇后娘娘发动的日期临近,黎孜念本身就情绪很差,听闻此事儿后更是大怒,直接派人将远征侯府二少爷抓来当庭揍了一顿,然后下狱。 靖远侯和远征侯脸色都铁青,觉得皇帝太不给脸面了。 有人上书求情,将此事儿归结到孩子口舌之争,并不是针对公主殿下。黎孜念紧闭着眼眸,考虑到皇后娘娘的身体,若是得知心心被人说丧,岂不是会流泪悲伤? 所以不管谁说什么,他依然将远征侯二少爷扣押在狱中,一切等皇后娘娘生产后再定夺。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惊。 若是皇后娘娘平安产子,皇帝必然轻判远征侯二少爷,此事得以揭过。反正在众位大臣面前毒打侯门子弟算是前所未有,于面子上可给回心公主出了口恶气。可若是皇后娘娘身子骨有事儿,那么远征侯府二少爷怕是性命不保,注定给娘娘陪葬啊。又或者皇帝警醒众人,谁也不要在皇后娘娘产子这件事情动任何心思! 黎回心倒也没想真要了远征侯儿子性命,当初欧阳夜受的是腿伤,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母后能平安产下双胎,她也愿意放过此事儿,全当是给母后和尚未出生的小弟弟攒福气。 来日方长,她和欧阳家的账,慢慢算。 临近月底,皇后娘娘在吃过一顿早饭后,突然发动。 皇帝听说后暂停朝政,立刻奔回后宫。黎回心也紧张的冲进产房,然后被两位嬷嬷驾着出来了。 “回心姐姐,你别着急,娘娘福星高照,定能平安产子。”欧阳夜安抚着她,伸手攥住了她的一只手,用力攥着。 黎回心咬住下唇,浑身冒冷汗,她见父皇来了,扑过去,道:“父皇,母后发动了。”她才说了几句话,就泣不成声,泪流满满,她好害怕。尤其是母亲脸色苍白的样子,令她难过。 她头一次意识到娘亲对她是多么的重要,她不能没有娘。 黎孜念望着红着眼圈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囡囡不怕,父皇在呢。谁都不敢从父皇手里,夺走你母后性命。即便是鬼神。” “父皇。”黎回心深吸口气,大喊出声。 黎孜念感受到怀里女儿身子的颤抖,他何尝不是怕的要死。那场噩梦仿佛又浮现在眼前,戳痛了他的心脏。他的世界,再无白若兰。 黎孜念拎着女儿,冲进屋内。 因为他是帝王,自然没人敢上前阻拦,欧阳夜也不肯松开黎回心的手,于是硬是被拉着一起进了产房。 大家都惊呆了,黎孜念扫了一眼众位婆子,说:“继续。” 产婆立刻低头干活,却又有些不适应。 黎孜念和黎回心在白若兰旁边并列站好,他伸出手,擦了擦白若兰额头的发丝,说:“若兰,朕和囡囡陪着你。你疼多久,我们站多久。” 黎回心又想哭了,她的娘一定要平安产子。孩子活不活都无所谓,娘亲一定不要有事儿。 白若兰目光复杂的看向他们,冲着黎孜念责怪道:“囡囡才多大,你让她看这个干嘛!” 黎孜念见她生气,立刻慌了,说:“那我让囡囡出去等,我陪你。” 黎回心咬住唇角,道:“我不怕的,娘。” 白若兰皱起眉头,怒道:“我本就快没体力,你们还想让我生气不成?” 黎孜念急忙看向女儿,说:“囡囡,听你母后的话,出去等。” “你也出去。”白若兰直言。 黎孜念僵硬的戳在那,不肯离开。 “你别逼我。”白若兰瞪着他。 黎孜念咬住下唇,忽的低下头,吻上了她的额头,脸蛋,还有唇角。一抹湿润的痕迹顺着他的脸颊落在了白若兰的眼睛上,道:“若兰,一定不要有事儿。否则,我真的回追你去阴曹地府。然后,我们女儿,还有谁来看顾?” 白若兰真想咬他一口,都什么时候了还拿这种话威胁她。 “放心,我会好好活下来。你不疼囡囡,我给她生个弟弟爱她!” 黎孜念唇角扬起,道:“好、一言为定。” 他如何不爱他们的孩子了,他只是为了留住他而已。他既然比不得囡囡,那便锁定若兰心底的第二位吧。几个月后,黎孜念发现他想的太多了,这是后话。 ☆、第51章 隐世和吻 黎孜念拉着女儿走出去,心里紧张的坐不住,忍不住来回踱步。 他越是来回晃悠,黎回心越眼晕,这还是第一次经历古代生产,又是她最在乎的娘亲,为了赶紧度过难熬的时间,她也站起来来回踱步。欧阳夜拉着她衣角,一起踱步。 宫女和太监们都觉得场面尴尬,但是正主儿们都没感觉,他们便都不会多言什么。 这一踱步,就整整过了四个时辰。 “陛下,吃点东西吧。” “公主殿下,喝口水吧。” “欧阳小公子,您帮奴才们劝劝两位主子吧。” …… 太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没征兆的突然传来一声啼哭,黎孜念和黎回心对视一看,一起冲到了门槛处。 产婆抱着裹好的小孩子,笑着说:“恭喜殿下,是个小皇子。” 黎孜念没顾得上看,扒开她走进室内,说:“皇后呢,若兰、若兰……” 产婆尴尬的看向风一般从眼前追过去的公主殿下,没敢吱声,她独自抱着小皇子,看向外面的嬷嬷和女官们,道:“是小皇子。” …… 有太医过来给小皇子检查身体,主要人员们还在屋子里陪同皇后娘娘生老二。幸亏白若兰是第二次生产,本身又是易流产体质,反倒是比想象中好一些。 黎孜念握住她的手,抢过侍女的手帕,一点点擦拭着皇后的脸颊,哽咽的哭着说:“若兰,再坚持坚持,很快就生完了。”他抬起头看下右手边的产婆,眉眼冷漠相对,说:“头到底出来没,就听你们在那喊头头头……” 产婆手一抖,顺势一拉,第二个宝宝也出来了。还是一位小皇子。 众人一怔,不知道该报喜还是报忧了。在皇家,龙凤胎的寓意是吉祥,双胞胎男孩就有些道不明的意味。毕竟储君位置只有一个,同样年龄,同样的面孔,日后真不会生嫌吗? 黎回心没想那么多,主动接过来小宝宝,说:“是男孩。丑死了……” 黎孜念哪里顾得上男孩女孩,他一颗心都扑在白若兰身上,唤人道:“快给皇后诊治,身体可有大碍?流了这么多血……” 他想了下就心疼的不成,还想说什么却见白若兰疲倦的闭上眼睛,说:“你可真吵。” …… 太医当没听见,仔细诊治一番,说:“皇后娘娘就是太累了,身体状况良好。不过生产失血还是挺多的,需要精心调养。” 黎孜念总算放下心,孩子生完,若兰还在,真好。 皇帝高兴了,上朝的时候心情都甚是愉悦,大赦了不少狱中死刑犯。有人提及欧阳家被关着的二少爷,皇帝刚想说放了,又想到若兰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犹豫片刻,说:“受害者是回心公主殿下,待朕回去和公主问下再回。” ……御使觉得此言不妥,可是皇帝着急回去看妻儿,不等人开口就草草收场。 黎回心见双胞胎弟弟们生的比一般娃娃弱小,谁都信不过,将孩子抱养到兰花苑,亲自照看。母后生之前,就备下了六名奶娘,所以不用担心母乳喂养的问题。 孩子养了几日,黎回心见两只小猴子们一天变一个样子,越发喜欢的不成。她一个人抱不了两个孩子,就让欧阳夜帮忙,按照嬷嬷要求,每日定点带娃晒太阳。 欧阳夜见她喜欢两个小不点,衡量再三,觉得这两个刚会哭的对自个没威胁,于是特鼓励黎回心照看他们。 黎孜念则是守在妻子身旁,嘘寒问暖,努力刷存在感。 关于远征侯府二少爷的处理方案,黎孜念索性真的私下去问女儿,省的白若兰老说他不疼囡囡,其实他只是除了白若兰以外,最爱囡囡了。 黎回心近来带孩子带的心情愉悦,望着两个小可爱红扑扑的脸蛋,眼珠流转,说:“父皇,说起来远征侯府家的二少爷我也要叫一声表哥,既然如此,就放了他吧。”反正这人打都打了,又关了几个月,折磨够了应当该彰显皇家仁义了。 况且自从皇帝说待东宫产子后再议远征侯府二少爷辱人一案,不知道多少御使或者其他大员已经做好纳谏准备,试图为远征侯府子弟说好话呢。黎回心决定憋死他们,她是心地善良爱国安民善待亲友的大公主,还需要他们上书,这人情她卖出去好不好呀。 于是远征侯二少爷欧阳源被无罪释放,镇南侯感叹皇恩浩荡,谢主隆恩。本是打算拿此事儿做靶子上书的人都憋了回去,一起和李桓煜跪地磕头。 准备了几个月的奏折都废了,人都放了,还想怎样? 皇帝还听闻欧阳源在狱中受了惊吓,染病了,急忙赐下补药,派遣太医去远征侯府问诊,一时间仁厚有加,甚是爱护子侄。 皇家如此,连欧阳穆都难多说什么,更别提其他人了。加上梁希宜身体一直不大好,隐疾又犯,欧阳穆也顾不得其他,请了沐休。 两位小皇子的满月酒办的很热闹,白若兰身体需要休养,继续床上躺着,宫里事宜全部由大公主操劳。眼看着即将十一岁的大姑娘了,黎回心身高又窜了窜,出落的越发沉鱼落雁,面若桃花。 皇帝有意早立太子,询问诸臣,大多数的想法都是等孩子大一些再议。若只有一个皇子,那么立刻定了便是,可是两个年龄一般大的皇子,倒是可以看看谁更适合做皇帝。潜台词是,皇帝尚年轻,谁晓得日后会不会广纳后宫,充盈美女?太子一日不定,大家都有机会做未来的岳丈的。 黎孜念不高兴了,白若行上书,大黎一直是立嫡长,现在中宫生子,嫡长已出,何须再议? 有人反驳,拿出黎孜念曾经的二哥哥举例,当年二皇子就是个老学究,丝毫不适合皇子之位。 若是嫡长为龙子,哪里还有六皇子做皇帝的机会。 白若行冷笑,道:“先帝六子,逝去五个,老大人这是在暗示什么?” 黎孜念听后大怒,罚了那位举例二皇子的老臣,其心可诛,命其长跪大殿前反思,待想通了再来回朕,没留一丝脸面。 朝堂顿时又变得热闹,但是这都不及远征侯请辞折子来的突然。 欧阳穆决定提前将爵位传给长子欧阳鸿。他要带着妻子远离京城官场,一路南下寻医治病。这话说起来有几分客套,估摸是厌倦了现在的生活,一心带着妻子离开。 黎孜念听闻后心有所动,又觉得莫名失落。 大黎国安稳十余年,远征侯功不可没。一时间皇帝还没挽留呢,靖远侯等许多官员皆劝诫皇帝要留住远征侯欧阳穆。若非很了解欧阳穆的为人,黎孜念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拿乔了。 黎回心也有些诧异,欧阳夜则是连着好几日心情低落,道不明的忧郁。 年底,下雪了。 朝堂上因为欧阳穆的折子还在打架,后宫却静悄悄的,整个院子被雪白色覆盖,装点着吊起来的红灯笼的,银装素裹的美不胜收。 入夜后,欧阳夜站在雪里,伸手接着雪花,独自呆了半个时辰。 黎回心发现他,走过去道:“夜哥儿?你最近几日有心事儿吧,可是因为你爹娘。你是不是想回去看看他们。” 欧阳夜一怔,目光灼灼的看向裹得像个粽子似的黎回心,说:“我不想他们。” …… “那你在想什么。” 欧阳夜目光复杂,嘴唇微张,良久,道:“回心姐姐,你说我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黎回心不由得愣住,说:“于你我不愿意说假话。这世上但凡和欧阳家有关系的人,我都厌恶。包括、你。最初的时候……” …… 欧阳夜哦了一声,目光沮丧,说:“我也厌恶我自己。为什么就做了他们的儿子。哪怕投胎到个小户人家,也不会被当成恶灵作践。” “夜哥儿。” “可是、那天听闻他要上交兵权,带娘走,我心头又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恨他们,不曾善待于我。我恨他们,偏心大哥二哥。可是,或许在他的角度去看,我于他根本什么都不是。那么我们自己,对于什么都不是的人来说,又有谁会在乎呢?我的恨在他看来,好像大海里石头撩起的一抹水花,不不不,或许连水花都不是,因为、不在乎。” …… “你看我在宫里呆多久,我爹根本就不管。我于他,从来不是亲人。恨和爱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人家根本看不到,也不管你怎么想。” “他不是个好父亲。”黎回心肯定的说,宽慰道:“你便当他也是路人就好了。” 欧阳夜垂下头,说:“我做不到。于百姓,他是胜利的象征,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于皇帝,他是忠君为国的良臣,于我娘,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了,于我,嗯,我什么都不是。” “别难过了。夜哥儿。”黎回心也不晓得该如何劝他。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而是看都看不到你。她能理解欧阳夜的感觉,上辈子爹娘各自幸福着,她恨他们,可是,对于异母、异父的弟弟妹妹来说,可以放弃过往重新来过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他们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们,把本应该留给她的一点点爱,也都给了他们。 她再多的恨和爱,在那两个孩子眼里,是自私。 欧阳穆若真是打算放下手中一切权利带着梁姨远走他乡,隐于尘世,她不得不说,他确实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人。恨这种人,无异于拳头打在棉花上,难过的还是自己。 因为他是真的无欲无求。你恨他,却必须认可他的大义。 我们很多时候认为的伤害,对我们自己来说是伤害。可是换个角度讲,对于别人来说就未必是。有些人,你恨他,却没办法否认他另外一面的好。 大学生见义勇为跳水救小孩的新闻层出不穷,他是个好人,他救了人。大家都称赞他。可是对于他的爸爸妈妈呢?在跳下河的时候是否有想过自己是父母的独子,他们养大他不容易。他的义举背面留下了父母无人赡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会忘记他曾经的善念,他的父母也不可能靠这个过日子。 替他烧纸,泪流满面。 但是、若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人性就是这样,令人绝望又可爱。冲动的时候显露本能,那心底的一点点美好,都不容眼看着一条生命从眼底逝去。 黎回心想起上辈子看过一道选择题。 一群孩子在铁轨上玩耍。老师让大家在废弃的铁轨上玩耍,可是孩子们不听,只有一个小孩子听话了。这时候火车来了,老师为了救下大多数人,将铁轨变了道。废弃铁轨上听话的小孩丧命,救下的一群孩子经此教训都过的更好。 她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感谢她的人很多,恨她的人也有。这件事情会变成一场噩梦,影响着她的人生。可是若重来,她的选择不会变,她依然会伤害那个善良的、听话的、可爱的男孩。 黎回心曾坚定的认为欧阳穆不会放弃手中权力,他背后站着整个欧阳家。可是欧阳穆的做法打了她的脸。他或许真的就是这么认为,他的妻子就是他的天下,无人可及。 黎回心轻轻的伸过手,将欧阳夜身上的白雪拍到了地上,她揽住他的肩头,将他的脑袋抵住自个的肩膀,说:“我们都把他忘记吧。” 恨、爱,都无所谓了。对于这种人。 …… “回心。”欧阳夜喉咙沙哑,泪眼模糊。 “恨一个相对来说的好人,于你是困扰。不如看开些,我们把明天过的更好,你说呢?”黎回心浅笑,目光盈盈的盯着他。 欧阳夜咬住下唇,忽的将她拥紧,说:“回心,你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 黎回心没有回答他,皱眉轻斥,说:“夜哥儿,你弄疼我了。” 往日里,欧阳夜一定会紧张的松开她,然后道歉,可是这次,欧阳夜任性了,他没松手,更不想道歉。他的目光阴沉的像是一匹狼,映衬在明晃晃的月光下,泛着泪水,又充满戾气。 “一辈子都不分开。好吗?”欧阳夜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 …… 黎回心盯着他,无法给予一个答案。世事无常,未来谁说得好。 欧阳夜突然探过头,嘴唇一下子就咬住了黎回心的唇角,笨拙的亲吻下去。 黎回心彻底傻眼,她抬起手要推开他。 欧阳夜每日练功不是做样子,他力气很大,双手狠狠地抱着黎回心,蛮力似的撬开了公主殿下的嘴唇,硬是啃了进去。 黎回心抬脚踹他,没站稳两个人滚在了雪地上。欧阳夜压着她,不愿意去对视那道冰冷的目光,拼了似的咬住她不松口,两只手圈着她的腰部。 黎回心用力挣扎,滚了两圈变成反压住欧阳夜。→_→ …… “欧阳夜,你找死吗!”黎回心仰起头,送算是脱离了欧阳夜那张嘴巴,怒吼道。她的唇角泛着血腥味道,这臭小子! 不过片刻,欧阳夜又反压成功。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回心的嘴巴真软,还带着香味。他低下头继续掠吻,什么死不死的,她若真舍得杀了他,他就真死给她看。 远处有侍女跑过来,是墨宁。 她看到公主殿下和欧阳家小公子的样子,完全傻眼,恨不得自个从未出现过。 大公主脾气可不好,欧阳家小公子也是笑里藏刀主儿,她、她该怎么办呀。墨宁趁着黎回心没发现她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公主殿下和欧阳少爷打起来了。” 嗯,打起来了……让别人去拉。 没一会就有人跑过来,欧阳夜被侍卫拎起来,黎回心站起身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冷声道:“远征侯要偕同夫人南下,欧阳公子既然身体大好,明个即可回府!” 黎回心的目光仿若带了一把刀子,刺的欧阳夜浑身疼。他咬着下唇,感觉是流血了,可是却一点都不后悔。这是他想了两辈子的事情,若是不做,黎回心一辈子都不会把他当成男人看。 一想到自个夺了黎回心的初吻,欧阳夜目光就闪过一抹明亮,像是暮色深处最亮的那颗星星。 黎回心见他居然没有丝毫悔改之意,气的不成,抬起脚又踹了他一脚,道:“滚!”他气哄哄的转身离去,背如芒刺。 她养大了一头狼,白眼狼,居然占了她便宜。 黎回心想起方才欧阳夜压在她身上做出的事情,那两只有力的双手在她背后用力揉按,真是……气死了! 到底谁给他的胆子,小小年纪、居然敢轻薄于他。 过年前,黎孜念恩准了远征侯的意愿,朝堂上一片哗然。作为奖赏,远征侯爵位被提升了一档,正式封公,赐名安国。新任安国公便是欧阳穆长子,年纪轻轻的欧阳鸿。 靖远侯对于侄子此举甚是不满,不过欧阳穆在家中子弟权威甚重,他做出的决定无人可以改变。况且欧阳穆早就有退出朝堂的意愿,是因为储君可能是欧阳家外孙,他才被老侯爷劝说下来。现在老侯爷去世满三年,皇帝又有意立白皇后之子为太子,欧阳家处境略显尴尬,若是不愿意参与夺嫡做一名忠臣,欧阳穆退出政治舞台便有他的历史意义了。 不管远征侯此举是否是试探还是真心,出于此种考量,黎孜念冒险弃用成全他。 两位小皇子百日宴,梁希宜进宫。她依旧是一身素色长袄裙,妆色很淡,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白若兰听闻他们夫妻二人的决定,也听说了皇帝的处置,心底生出许多怅然。事已至此,怨也好爱也罢都变得不那么重要,她希望她曾经很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依旧可以幸福下去。 宴会以后,白若兰想将梁希宜留下,被梁希宜婉拒。 她望着白若兰,轻声道:“春姐儿进宫是老侯爷对她的期望。她出生在元月一日,不管谁登基老侯爷都是打算让她进宫的。只是谁又能料得到,最后是小六呢。” …… “希宜姐姐。” “若兰,你是中宫,又有了皇子,为了孩子,日后要强大起来。”梁希宜唇角扬起,目光清澈温柔的看着她,认真道:“心爱的男人床榻,岂可容他人窥视?可是欧阳家已经走错一步棋,日后如何,全看你心。靖远侯夫人是你的姑姑,待我夫君上交军权,其实靖远侯府威胁已经不大。我一生中亲人甚少,只希望你们都好。珍重。” “希宜姐姐……” “我和夫君的愿望便是今日决断。你放心吧,有我一日,我夫君不会再回朝堂。好好教育两个小皇子,庆丰盛世,定可延续。大黎若国运兴昌,不枉我们夫妇二人今日的退步。我性子有缺失,对于自己的三个孩子,都照顾不周,人的精力有限,每次觉得这辈子像是个梦,不真切。今日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日。你的希宜姐姐替你去看看这大好河山,也希望你能劝着点陛下,要做个好皇帝,你可以做到的。”梁希宜行了大礼,温婉离去。 白若兰望着她,唇角微张,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若是欧阳家所出女子得势,她的囡囡谁来守护。命中注定,她和希宜姐姐终须一别。 自从欧阳夜冒犯了黎回心,公主殿下彻底冷待欧阳夜,连续几个月避而不见。 眼看着过年,黎回心提醒父皇,安国公的嫡亲弟弟,总是住在宫里怎么合适呢? 黎孜念一怔,看着囡囡冰冷的目光,道:“夜哥儿惹囡囡了?” 黎回心摇头,声音却仿佛是从牙缝流露出来,说:“男女有别,儿臣又忙于照看两位弟弟,没道理让他继续留在宫中,父皇觉得呢?” ☆、第52章 谈心 黎孜念若有所思看着女儿,没敢多言。他近来心情不错,主动示好女儿数次,可是女儿却跟吃了火药似的很没有自觉,除了对两位小皇子展开笑颜,对她这位父皇可是很不耐烦。 他不愿意惹女儿晦气,索性应承下来,道:“我会下旨令安国公进宫接其弟回家过年。并且叮嘱她要善待两个嫡亲弟弟,莫让远行的父母挂心。” 女儿和欧阳夜关系好,他这么做,可是给他闺女面子。 谁知道黎回心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害的皇帝失落起来,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 哇的一声,奶娃子哭了,黎回心扭头看向他,说:“父皇去陪母后吧,我去照看弟弟们。” …… 黎孜念感觉自个貌似没拍好马屁,决定去常青宫寻些温暖。 欧阳夜在宫里自有自个的眼线,得到消息后打烂了三四个木桩,手心处满是鲜血。他睡不着,就拎着几个侍卫对打,然后把人家打伤,自个也不太好看。 他躺在冰冷的石灰地上,思索着,若是他真死了,回心姐姐会见他吗? 他吻了她,他惹怒她,他一点都不后悔。 父亲退出朝堂,南域必定不稳。两年后的战事会不会提前爆发?若开战,他定要参军,兴许可以早些成长起来,告诉回心姐姐,他不是毛头小子,他那日可以压得她起不了身,日后,定是也要让她必须嫁给他,不得不嫁给他! 可是,她好狠的心,竟是真的不顾及多年情分,对他视而不见。 那冰冷的目光像是刀子,刺在他的身上。 欧阳夜瞬间红了眼圈,疼得要命。 黎孜念来到常青宫,白若兰躺在床上看书,这次生了孩子很伤身体,好在她心宽体胖,为了几个孩子也要好好活下来,特别听太医的话,按时吃药,注意休息。 黎孜念凝望着不远处昏黄的烛光,心里念着的那个女人安详的样子,仿佛是他的整个世界。 “若兰。”皇帝屏退左右,坐在床边。 白若兰合上书,说:“陛下从兰花苑过来吗?囡囡给你我带孩子可真是辛苦了。” 黎孜念被她责怪的莫名其妙,现如今的若兰三两句都要夸他们家囡囡一句,生怕他欺负亲闺女。不过若兰要养身体,顾及不得孩子。 况且,对于这两个小皇子,白若兰心情很复杂。她已经过了最初欢天喜地盼着儿子的年纪了,心中最大的欢喜居然是觉得日后就算她不在了,还有人可以陪着囡囡。又有些不喜,郁闷终归是给负心汉又生了孩子。 她纠结着,索性不去深思,得过且过一天天的日子。 黎孜念轻柔的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脸庞,喉咙沙哑道:“若兰,都四月份了。”孩子是十月底生的,算起来快半岁了。她养的够久了吧,该是可以同房事了? 这一年半载,黎孜念忍的快爆炸了。 白若兰置若罔闻,说:“四月份囡囡生日又到了呀。咱们的囡囡是是十一岁的大姑娘了。” …… 囡囡囡囡囡囡……黎孜念现在头大的就是觉得想和媳妇温存下怎么那么难呢!他来之前自然是问过大夫的了,于是闷声脱鞋上炕,钻进被子,一把拦住妻子胸部,翻身将她压在下面沉默不语,脑袋埋进白若兰的肩部,嗅了嗅,张开嘴巴又舔又啃,像是一只讨好的哈巴狗。 白若兰身子一僵,左胸上趴着只手,右大腿也被人掰开,她本能的有些抗拒,又抵不住男人的热情似火,没一会就屈服下来,浑身瘫软无力,犹如一汪春水。 黎孜念素了那么久,立刻犹如干咳了许久的旅人,实在是节制不住。克制着要了她两回,然后从背后圈着她不肯放开,紧贴着彼此的身子入睡。 白若兰觉得别扭,可应是累了,第二次的水都没有洗,脏了吧唧的睡了过去。次日清晨却发现自个身子是干净的,宫女道是皇帝临行前为娘娘擦拭过身体。 …… 皇帝为皇后擦拭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白若兰刚生完孩子有恶露需要清洗,黎孜念学着亲力亲为过,白若兰说什么都没有用,反而懒得去较劲了。 她想起皇帝陛下这几年来越发的不要脸和温柔,心头纠结的不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人为何都在伤透人心后才懂得温暖两个字的含义呢。 过了几日,黎回心低调的过了十一岁生日。因为要照看两位小弟弟,她谁都没有召见。白若兰下厨做了碗面,黎回心吃了,只字不提欧阳夜。 她吩咐人将两个孩子抱过来给母后看,白若兰并不热衷,对于这两个孩子,她永远也不会有对待女儿的那份心思。倒是近几日女的过分冷待,令她有些担心。 “囡囡,我听说你让欧阳夜归家了?”那孩子入宫三年,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被皇后娘娘白若兰看在眼里,很是心疼,况且自个看大的孩子,怕是被对待这两个小的还要上心些。 黎回心眉眼微挑,诧异道:“一个外人而已,娘居然关注他?” “外人?”白若兰微微一怔,说:“上次他救你受伤,你急的哭了呢。” 黎回心眯着眼睛,道:“那时候还小,现在大了,男女有别,我又要照看亲弟弟,二弟弟那边都疏远了,何况是安国公的嫡亲弟弟?” …… 白若兰隐约觉出不对劲,说:“囡囡,你和夜哥儿吵架了吧。” 黎回心垂下眼眸,道:“母后,您想多了。女儿只是觉得照看亲弟弟更重要一些,不愿意再应付其他小孩子。况且现在远征后隐退,也不想把欧阳家的人太放在心上。” “可是夜哥儿在你眼里,算得上欧阳家的人吗?” 黎回心撇撇嘴,却是不愿意多言。 “哇”的一声,老大哭了,然后另外一个像是附和似的,也哭了起来。屋子变得热闹,奶娘急忙上前作势要给老大喂奶。 黎回心率先将老大搂在怀里,上身晃晃,右手拖着他的勃颈处,让他枕着自个肩膀处,拍了拍,没一会孩子就安生下来,又闭上眼睛睡熟了。 白若兰温柔的看着女儿,说:“囡囡好厉害。” 黎回心浅笑,道:“儿臣可是带过二皇子和三皇子殿下的呀。” 白若兰垂下眼眸,哦了一声,感慨自个真是没用。当时就顾着心里的情伤,不及女儿半分灵秀。女儿肯给皇帝照看弟弟,一方面是承情接下皇帝的好意,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希望她日后可以有个儿子指望呢。没有宠爱的女人在宫里,若是再没有子嗣……可怜见的她的囡囡一直为她着想,她却是笨笨的什么都不曾做过。 “娘?”黎回心哄好老大,纳闷道:“怎么又红了眼眶。” 白若兰摇摇头,说:“觉得我儿太不容易了。” 黎回心哗然,其实还好,锦衣玉食,身份高贵,她从来没觉得自个苦。尤其是远征侯夫妇决定退出朝堂以后,她心里某处执念,似乎放下了不少。她娘当年所遭遇的种种固然有他人陷害,可是这世上被人算计的人不在少数,为何有的人可以逆流而上,有的人却自怨自怜? 每个人都是要成长的,包括她娘。 ☆、第53章 情定和离京 两个人又聊了些日常,她便把母后哄走了。于是关于欧阳夜的事情,白若兰后来的话都被女儿牵着走了,根本完全忘记继续问下去。 黎回心有些疲倦,吩咐宫人们好生看顾睡着了的两个弟弟。她自个进了里屋,打算小憩片刻。 初夏的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满大地,缩在被子里实在是幸福至极。 她了个哈欠,吩咐墨宁,道:“待我睡着,你就去屋外守着。” 墨宁点头称是。她那日撞破欧阳夜和大公主的事情以后一直战战兢兢……墨宁才关上门就觉得勃颈处一酸,晕了过去。 欧阳夜忍了好几个月,眼看着近来皇帝下旨令他出宫,公主殿下的护卫有所松动,自个就冒险过来了。欧阳夜在宫里三年,也不是白混的…… 他捻手捻脚的走到了黎回心窗前,入眼的女孩巴掌大的脸庞,肤色白里透红,如朝霞映雪,睫毛长长的弯曲起来,唇角嘟着,眉头紧皱,好像是睡着了都不放心似的令人看着心疼。她的眉峰飞扬,鼻梁高挺,淡米分色的小嘴巴特别诱人。 欧阳夜毕竟不是一般孩童,觉得喉咙发渴,真想就此将这般美好的女孩揽入怀里,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心悦于他。哪怕她讨厌他,他也不会改变初衷。 他是个男人,不是个小孩子。 欧阳夜咬住下唇,上前走了几步,趴在床边,颤抖的手伸过去,摸了摸她娇嫩的脸蛋,一点点,顺着脸颊的弧度来到唇角间,蹭了蹭,好软,好舒适。 他整个人好像着了魔,探下头,干巴巴的嘴巴蹭了蹭回心的额头,满脑子都空掉了,他的大公主殿下,他的姑娘。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 “欧阳夜,谁给你的胆子?” 黎回心很用力,欧阳夜脸上传来一阵火辣的疼,他本能的伸出手抓住了黎回心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舔了下唇角里面传来的腥味,说:“我喜欢你。黎回心。” …… 黎回心脸上一热,莫名愤怒异常,说:“滚!” 欧阳夜手劲特大,死死的抓住她的左手,道:“我若不滚呢。” 黎回心从未见过这样的欧阳夜,他面容冷峻,眉峰刚毅,目光满是戾气,像是个狼崽子定定的盯着她,咬牙切齿的倔强道:“我就是喜欢你,黎回心。” “你!”黎回心真是被他气得不成,脸颊通红,他脸皮到底有多厚。可是欧阳夜虽然不胖力气却是大的惊人,他一只手就攥住了她两只手腕,脸颊越来越近,咄咄逼人。 “回心、心心……”欧阳夜轻声呢喃,像是迷怔了似的,喃喃道:“你就不该招惹我,更不该对我好,从小到大没人对我好,你却对我好,我不喜欢你喜欢谁?”他舔了下唇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慢慢低下头,唇角轻吻着黎回心的额头,认真道:“哪怕你把我处死,我也不放手。” …… “你会让我死吗?心心……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死,若可以让你记住我。” 他伸出舌头舔她,像是只小狗,右手将她的两只手腕攥住背于后面,舔着她的脸庞,愤怒之余,只觉得满脸的口水,好像洗了把脸。 欧阳夜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知道黎回心再也不会见他了,皇帝又令他回家,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回心了。 一想到如此,心如刀割。他无法控制的颤抖,用力咬了一口黎回心软绵绵的脸蛋,上面显出一块红印。他红着眼眶,一边亲吻着她一边哭,抱怨道:“你好狠的心,我不过情不自禁的逾越了,你当真就不肯见我。还撵我走……你答应过我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我没答应过你!”黎回心皱起眉头,总觉得欧阳夜状态不大对劲。 两辈子,他都喜欢她。 欧阳夜咬住下唇,说:“有。我救你以后,你明明很挂心我,还照看我伤势。你答应过的。” 黎回心蹙眉,其实具体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她没想到欧阳夜年纪不大却有爱慕之心,权当他是和二皇子三皇子一般的孩子话。 “回心,你一定觉得我年纪小?”欧阳夜恨不得一夜长大,他阴沉着脸,说:“你去年还为我的腿伤落泪,当时我心里偷着高兴了好久。可是你知道吗?那天凭我的功力明明可以躲过木桩的尖刺,可是我不想躲,我就是想让你看了心疼,让你愧疚不早日去接我。可是、你为何现在却撵我走,撵我回那个家,你不怕我被我二哥报复?我若再受伤,你心疼吗?” “你会后悔吗?”他一字字道,目光灼灼。 黎回心感觉他离她很近,嘴角吐出的气息一下下扑面而来,吹的她浑身发热。 “你不要我,回心你撵我……”欧阳夜重复着这句话,仿若受了巨大的伤害,喃喃道:“我不会回去的,你会后悔的。”欧阳夜咬着下唇,太用力了将嘴唇咬破,流着血。他深吸口气,贪婪的吸允着属于她的气味,幽香、纯净,想要将这气味记下来,时不时的回味。 咣当一声,墨宁推开门,道:“殿下!”她喊完就后悔了,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幅情景。她近来真是倒霉透顶,方才突然被人打晕,醒了第一反应是公主殿下的安危。 可是…… “出去。”欧阳夜冲她吼道,横眉冷对的眉眼令人心生恐惧。 “欧阳夜,你松手。否则,我真会要你的命。”黎回心瞪着他,威胁道。 黎回心一直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欧阳夜三番两次的冒犯,真是惹毛了他。 “那你要了我的命吧。”欧阳夜毫不犹豫的再次吻上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唇角,想了两辈子的姑娘就在眼前,他大不了就是把命给回心,反正他一直是她的,从没当成自己的。 兴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欧阳夜没那么笨拙,他的嘴唇包住了黎回心的嘴唇,整个身子将她遮盖住,他真想一辈子为她挡风遮雨……可是她厌弃了他。 这一吻很长,亦很深沉,好像过了许久。 直到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欧阳夜缓缓的松开手,道:“你要么待会命人杀了我。要么我五年后回来娶你为妻。” 他目光闪烁,亮亮的,舔了舔嘴上的血迹,说:“你杀不死我,就要嫁给我。” 黎回心脸色一沉,心头怒不可言。 她看向墨宁,她随时可以令她让外面的侍卫进来护驾,可是良久,她终归是做不出杀了欧阳夜的决定。欧阳夜唇角慢慢弯了起来,眯着眼睛,厚脸皮道:“回心舍不得我,对吧。” “无耻之徒。”黎回心怒道,:“来人。”真是逼她啊…… 欧阳夜大手一挥,仿若片刻就将屋门合上,轻轻一跃,跳起来好远,说:“我会护好我的命,回来娶你!” 墨宁见他从南面窗户跳出去跑了,只想立刻晕倒,仿若什么都没看到过。 黎回心手握成拳,脸上全是欧阳叶的血迹。 她用力砸了下床铺,也分不清楚心底的情愫到底为何。他的命,她真的舍不得杀吗? 该死的、妇人之仁。 她隐隐觉得欧阳夜并非他往日里看到的那般良善…… 旁边躺着装晕的墨宁心跳加速,暗道公主殿下真是看弱了欧阳夜,总觉得他年纪小,心生怜悯,然后让对方心越来越大,这才慢慢逾越。其实,欧阳夜就是和公主装无害,对于他们这些宫女可是冷漠至极,一点都不肯让着。 明明是个心黑的主儿,她见他杀过人…… 墨宁闭上眼睛,真想就此睡过去。别是公主殿下肯留下她的性命,欧阳夜怕隐患弄死她如何? 她郁闷至极……小命好像别在了腰上。 次日,欧阳夜就离宫了,没有来道别。 接连几天,黎回心一直在做噩梦。脑海里,一会浮现出山洞里、那个低头不顾忌自个安危,用嘴帮她允毒的少年郎,一会是欺人太甚,扑在她身上说胡话的变态少年。 到底哪一个是真的他? 次日,黎回心决定将墨宁许配给中书监她手底下的一位夏侍卫,允她出宫待嫁。 随着两个小皇子越来越大,常青宫和兰花苑某些地方要重新修缮。李嬷嬷负责此事儿,便腾空了欧阳夜住过的小院子,发现了不少东西命人搬给公主殿下处置。绝大部分物件是黎回心送的,还有一个包裹,是欧阳夜留下来的。 他特意嘱托李嬷嬷交给黎回心,在他离开以后。可是李嬷嬷很忙,完全忘了此事儿,趁着整理他旧物件才想起来,便派人送到兰花苑。 包裹里的东西不多,有几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小木雕,眉眼看起来和黎回心很像,却似乎是不同装束不同年纪大的她。其中还有已婚头饰的,难不成是长大后的她? 听闻欧阳穆雕刻便是很好,难不成这还能遗传吗? 有一件衣裳,是他磨了许久缠着她给他缝补过的那一件,他留了下来? 故意的? 黎回心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表示恩断义绝不成。 还有一张类似婚书格式的纸张,上面用血痕写道:庆丰十九年四月,欧阳夜娶黎回心。 !!!! 黎回心原本刚刚平复的火气立刻腾的一下子就升了起来,这个小兔崽子。 不值得同情。 现如今是庆丰十四年五月,她刚过完十一岁生日。五年后,岂不是她及笄? 主意打的可真正…… 她咬着嘴角,没忍住派人去查了欧阳夜的现状,却被告知,他走了,并没有回安国公府。 黎回心有片刻间的失神,欧阳夜还不满十岁,他能去哪里? 算了,她管他干嘛。他四岁多被奴才卖了都能活着回来,又有一身好功夫,死不了! 可是一想到那日他绝望气愤之极的目光,又莫名担心。都说这世上当娘的感情最复杂,有时候儿子再不孝顺,因为是一日日看大起来,很难不去挂心。 黎回心甩头,混小子,敢轻薄她,想他呢,死活同他无干系。 九月底,粮食收成不好,部分地区闹了灾荒。 庆丰十五年初,随着远征侯隐退、京中尚未定下南域西山军统领人选,西凉国突然来犯。 战事爆发。 ☆、第54章 边陲小镇 夜已深,乾清宫灯火通明。皇帝召集大臣议事,最后决定派遣镇南侯李桓煜为南域封疆大吏,振国大将军,副将两名,分别是长宁侯黄晟眠的长子、现如今的户部尚书黄宗宪堂兄黄宗策,以及曾经的永安侯府夏侯爷嫡次子,夏永和。 老永安侯爷得了消息后夜不能寐,哭了半宿,唤来二儿子来到窗前,叮嘱道:“这是我们夏家最后的机会。” 他七十多岁,却把祖上传下来的爵位丢了,虽然是因为儿子们不争气,可是他侯爷心里真是难过的不成。 本是差点气过去,可是一想到若真去了,他拿什么去见列祖列宗,竟是又把身体养好起来。 夏永和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看着年老的老父亲,心疼道:“父亲放心,儿子定不辱命。” 南域西山军一直是以远征侯欧阳穆为首,永安侯早先是欧阳家左膀,在军中自然有许多旧部。皇帝如此安排,有其深意。 “和哥儿,此次前往南域坐镇的镇南侯李氏一脉在南域根基浅,不如当地隋家。欧阳穆能在南域待下去是因为其母亲是隋家嫡出子嗣。他的两个嫡亲舅舅可都在世呢。此次欧阳穆隐退朝廷,隋家是否有出仕之意尚不可知,你切忌一切以李将军为首,其他人谁的话都不准听。” 夏永和点头称是,他在剩余的三个兄弟中并非人脉最广的,皇帝之所以选中他,恐怕是觉得他性格稳妥,不冒进。 南域隋家也是大黎国历史上的传奇世家。曾先后出过四个皇后娘娘,五个驸马,可见皇室对其笼络之意。直到隋家已经无爵可封,功高震主。若非当时的皇帝是隋家嫡亲外孙,怕是隋家早就落得和曾经镇南侯面临的境地,被皇帝彻底铲除。那一带的族长定下家规,未来三代不可入仕,彻底绝了近五十年朝堂中再出隋家文臣之路。当时委屈了不少子弟,可是却也保留下百年基业。 现如今,欧阳家注定要退,镇南侯虽然恢复生机,却是子嗣不丰,南域边境面临隐患,隋家若愿意出仕,想必当今圣上是乐意所见。所以才会迟迟未对南域振国大将军做出安排。没想到倒是被蛮子钻孔子。 “可惜当今圣上不肯开选秀。庆丰十三年陛下松口风的时候,曾有人说南域隋家有意送女。现在远征侯彻底隐退,隋家身为南域一霸,定是容不得他人沾染南域,他们家在朝中明着的势力不多,陛下应该愿意扶持。一个曾经在盛世时都不曾想过谋逆的世家,又出将军,皇家如何能不喜欢呢?可惜啊可惜,皇帝若是庆丰十三年时候开了选秀,此时封隋家女为妃,任命隋家为南域主帅,想必南域百姓定可享平安盛世。” 夏永和见父亲一脸感慨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关于选秀的事情父亲别再提了。今上和以前的皇帝陛下都不一样。静行不是说了吗?皇帝视皇后娘娘如身家性命,谁都冒犯不得。” “哎。帝后和睦本是国家兴事,只是皇帝后宫嫔妃位置本来可以用来笼络朝臣。为父只是觉得太可惜了。不过这于我们没什么关系。行姐儿那孩子身为罪臣之女,能够成为女官,何尝不是因为皇帝宠爱公主殿下呢?福祸相依,确实无话可说。” …… “弟妹那头我过年的时候差遣夫人去看望过,一切都好。” 老侯爷嗯了一声,说:“先普通走动着,看日后圣意吧。”老侯爷几个儿子中,往日里最宠爱小儿子,小儿子也是子嗣最丰的一脉,但是如今小儿子惨死于发送路上,孙子孙女全不得来往。庆丰十五年的春节,是永安侯府最冷清的一年了。现在二儿子要去南域打仗,明年年前若回不来,府上岂不是显得更加冷清。 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呢。 宫里面,两位小皇子年满一岁半了,老大已经开始走,老二因为偏胖,站不稳,索性趴在地上继续爬行。白若兰生产后,黎孜念一颗心都放在妻子身上,连带着两个孩子名字都懒得起。最后还是太后娘娘过问,礼部定下来的大名,黎定康和黎定远。 小名黎回心总叫他们大宝贝,于是就成了宝宝和贝贝。太后娘娘觉得小孩子小明叫贝贝,长大了就会背一辈子。于是就叫他远远,久而久之,黎回心也改了口。 自从远征侯隐退,太后娘娘也好,靖远侯府也罢,都安分下来了。欧阳太后毕竟是黎孜念亲妈,年岁又大了,对两个哥儿格外欢喜。白若兰又是心善的,大家渐渐相安无事儿。 黎回心虽然不会说冒犯太后娘娘,可是童年的伤害实在没法把她当成亲祖母亲近,就好像她母后对待父皇的态度,得过且过。 偶尔她也会想起那个曾经冒犯过她的男孩,欧阳夜,他在哪里?可是又长高了一些……然后再甩甩头,渐渐的选择忘记这个人。 他和她,再无相关。 没有了共同的敌人,也不会再有共同的利益。 三月末,北方还是寒冬的尾巴,南域却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遍山漫野的绿色,灿漫如春。小城虽然遭遇了战事,对于边疆生活习惯了的百姓来说,一两次突如其来的掠夺,都不再是新鲜事儿。 南域城外,是一个叫做岚的小镇。这里有大黎的驻军,但是却不属于大黎的土地。 岚镇并不富裕,也并非农作物之乡,不远处有一座美丽的枫叶山,叫做岚山。冬日里,山上的红叶开的灿烂,漫山遍野的红色,好像一团火。 欧阳夜掉了个狗尾巴草,从树上跳下来,正好碰到同僚,扭身就要走。 那位同僚小伙子一把拉住他,说:“你跑什么。” …… “梁夜,又折腾你那点树叶呐。”他们跟随徐峰将军来此,支援南域。 欧阳夜会选择投奔徐峰,还是利用了他的重生,他知道徐峰这支队伍会被派到南域。虽然上一世比现在的一切都要晚上些时候,但是大方向没变。唯一的区别在于,南域的封疆大吏不再是他的父亲欧阳穆,而是李桓煜。 他去年离开京城后就去投奔徐峰了。起初对方嫌弃他年纪小,不肯收了他,没想到他暗中捣鬼,干掉了人家一个小队,徐峰身边的一位幕僚兼副将萧氏,说他长得福相,小小年纪思维谨慎,强收他做徒弟。可是他并不想做嘴皮上的事情,只想快点立功建业。 上辈子他是十二岁从军,十三岁擒住的西凉国靖王次子宇文棠。靖王是西凉国皇帝第二个儿子,他和他大哥康王宇文鹰是西凉国军权权利最大的两位皇子,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总是缠着他的是萧副将的儿子,萧坤。自从他把他打趴下好几次后,就成了铁哥们。 “小夜子,我可以知道你都藏了些什么在树窝上。” 欧阳夜抬头瞪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要收集红叶?” “不为什么,好看。”欧阳夜没好气道。 “这都入春了,红叶干了吧唧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女孩家,难不成是送人用的?”萧坤一副抓到梁夜把柄的样子,缠着他问道:“好嘛,你年龄不大,都有心上人啦。” 欧阳夜脸上一热,听不得任何人调侃回心,抬手就给了对方一拳…… ☆、第55章 打群架和亲戚们 萧坤躲闪不及,青了半只眼睛,火大道:“好你个梁夜!”两个人扭打成团。欧阳夜屡下黑手,萧坤怕了他,讨饶道:“成了成了,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欧阳夜停了手,定定的看着他,说:“我有未婚妻。” …… 萧坤肩膀酸疼,被他按在地上,委屈巴拉的说:“好歹是兄弟,你至于么。” “不许拿她开玩笑!”欧阳夜警告道。 “开蛋啊……”萧坤爆粗口,说:“他娘的再也不说了成吗,你这个木头!” 噗嗤,旁边传来一阵耻笑之声。萧坤扭头看过去,心头升起一股怒火。那头七八个人,为首的男人痞气十足,一身淡黄色布衣,并未着军装。 “这不是萧少爷么。哎呦,被人打的五彩缤纷呀。”男人嘲笑道,身后一群人跟着笑。 欧阳夜愣了下,却是意欲扑上去揍他们一顿。他虽然和萧坤闹,却也见不得别人欺负他。萧坤把住了他的胳臂,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道:“他就是夏城。” 欧阳夜一怔,了然于心。 昆山军徐峰手下两个副将,一个是智勇双全的萧坤父亲,另外一个是他的小舅子夏勇。夏勇功夫不错,又和徐峰是亲戚,自然备受重用。可是夏勇的儿子却不成器,因为是独子,备受溺爱,他们一路打下来,可没少做那搜刮民脂,强抢民女的恶心事儿。 一般只要不太过分,徐将军是懒得管的。况且夏勇不但是徐将军的小舅子,他还有个嫡亲妹子,嫁给隋老将军二房庶子,算是在南域本地有关系的主儿。所以自从到了南域,夏城联系上了他的表弟们,在昆山军越发肆无忌惮。他父亲职位和萧坤父亲有冲突,自然没少寻麻烦。 萧家也属于识时务的,很低调,进了南域成就一路退让。萧老先生叮嘱儿子,先让他们撒撒风,等京中来了振国将军,一切都会重新洗牌。 隋老将军在南域威望再高,年龄在那摆着呢。他几个儿子往日里有远征侯压着,官阶都不高,现在远征后归隐,一堆人想要争权,隋家内里也乱着呢。 兴许是欧阳夜目光太冷,又透着几分傲慢,引起了夏城注意。 他走过来绕着两个人转了两圈,说:“你小子不错啊。多大了?” 欧阳夜冷笑,他虽然在家里不受父亲喜欢,但是毕竟是侯府子弟,外面走出来也都是只有他欺负别人,没人敢招惹他。即便是在宫里那几年,开始是借了公主殿下的势力,后来也是凭借自个本事儿笼络人心,步步为营。现在,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自以为是的兵家子,说他还不错? 呵呵。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面对欧阳夜的沉默和那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视,夏城莫名不痛快了。 他最不耐烦的就是别人的不屑目光,好像他一事无成,全靠父亲。 “老子问你话呢!”夏城怒道。旁边有拍马屁的跟屁虫过来小声附耳说了两句话。 夏城笑道,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半途投靠的孤儿梁夜啊。” …… 欧阳夜无语。 “现在哥哥给你两条路,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还是继续和萧坤这种软弱的龟孙玩。” 萧坤也急了,说:“夏城,你别欺人太甚。” “呵呵,就欺负你又如何?”夏城抬脚就要踹人,没想到挨了扫堂腿,自个做了个大屁蹲。 欧阳夜咬着树根,调侃道:“就这点水平出来耍哥哥?” “你!!”夏城急眼,大手一挥,示意大家一起围打欧阳夜。 欧阳夜身姿灵活,一打四不见下风,夏城和身旁的三个人也加入群架,萧坤自然不能放任梁夜独自迎战,也跳了进去。 混战一片,随着夏城被欧阳夜踢中下/体,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飞了出来。 “夏公子!”有人喊道,急忙跑过去看他。 夏城捂着大腿根处,子哇乱叫,疼的他直流眼泪,愤怒的喊道:“梁夜,你个小兔崽子,我不会放过你!” 一队巡逻的士兵骑马而来,为首者是一名黑衣青年,询问道:“何人在城中打闹。” “隋表哥,表哥救命啊。”夏城痛哭流涕。 男人叫做隋长生,是隋老将军孙子,出自长房。他的微微皱起眉头,又从哪里蹦出来个表弟。隋家亲戚在南域周边遍布,天天有人和他拉关系。 欧阳夜抬眼看过去微微一怔,这男人约莫十八/九岁的年龄,身材修长,面如玉冠。 “当街滋事,都给我抓起来。” “抓不得抓不得,夏公子受伤了。”有人喊道。 “呵呵,谁人抓不得?”隋长生可没那般客气,待看到欧阳夜的时候,愣了片刻,总觉得此人有些面善,又想不起来。 欧阳夜当机立断抓着萧坤就跑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隋长生眼睛一瞪,策马追他,碍于小城闹市,人流密集,胡同里行马不便,失去了对方影踪。 该死的。 他攥着缰绳,总觉得那双如狼般锐利的眼眸,定是在哪里见过。 欧阳夜生怕被他认出来,抱着萧坤躲在一处房檐下。 萧坤疯了,说:“你够了没,快放开我。” 欧阳夜一松手,摔了萧坤一个大屁蹲。 “你跑什么!”萧坤怒道。吓死他了。本是清清白白的出身,再被隋小郎君误认为敌方,有理说不清出啊。 欧阳夜垂下眼眸,隋长生上次见他还是庆丰十一年的那个春节。他为了可以和爹娘一起进京寻回心姐姐,故意接近母亲,企图获得怜悯。当时,南域过来拜寿的隋家人便是长房隋长生和他的二房堂妹。隋家有意和远征侯做亲,让二哥娶隋长宁那个小姑娘。 不过隋长宁也挺厉害的,总之是没看上二哥。当时他们还闹过一场小矛盾,不知道隋长生还记得不记得。那时候的他生的很瘦弱,应该是看不出来吧。 “萧坤,你觉得我多大?”欧阳夜突然问道。 萧坤爱惜的摸了摸自个的脸,说:“你多大?你多大啊……” …… “看着有十四五?”萧坤猜道。 欧阳夜眼底露出一抹兴奋的光芒,十四五呐,看起来有这么大呐,岂不是比回心大了? “你到底多大。” 欧阳夜抿着嘴巴,说:“恩,就是十四五。” …… 其实还没到十一岁。 …… 萧坤看着欧阳夜,突然郑重的问道:“你师从何门呀。” “什么?” “就是跟谁学的功夫,我看你一个人打好几个人都没问题。夏城那厮我经常和他大,并非看起来那般没用,只能说明你很厉害啊,小夜夜。” …… 欧阳夜犹豫片刻,他学过的东西可杂了。两辈子加一起,有侯府侍卫统领,宫里侍卫统领,庙里的隐士高人……感觉都被他遇到了。 萧坤见他不爱说话,以为另有苦衷,他想起什么,道:“夏城这人是真小人。咱们赶紧回去和我爹商量商量,如何应对吧。其实徐将军并不怵自个小舅子,可是夏家连着隋家呢,这头是南域边界的小城,我怕徐将军不向着我爹,毕竟隋家影响不可估量。” “恩。”欧阳夜垂下眼眸,心生杀心。他并非普通小兵,转瞬间已经琢磨出好几十种可以令夏城万劫不复的地步。他两世为人,善于未雨绸缪,所以见到萧大人以后,直接将想法说了出来。 过去的种种经历告诉他,越是小人越留不得,否则酿成大错。他曾经给黎回心的保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们之间不会有误会,他不是留下一丝造成误会的机会。 只要她跟爱他,他便许她全部。 她若不肯爱他,他就……爱她好了。 总之,她没有退路,他不会给她退路。 萧副将愣了,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想的这么多,已然不打算给夏城留下任何活命机会。 “他终归是夏勇独子……梁夜,你确定要当成死敌。” 欧阳夜冷笑,说:“我跟着昆山军一路走来,被夏城残害的过民女超过两个手指头,萧大人,您当真觉得这种畜生有半分可改造的可能?” …… 萧副将也很尴尬,可是毕竟是徐将军的亲戚,父亲是副将,姑姑是隋家庶子儿媳妇啊。 “我听说他最近迷上了岚城红花楼的火凤姑娘。那女孩可是有相好的,不肯依他,夏城已经起了害人之心。我们无需动手,就等他事败,此地并非难民营地,他犯了罪,谁都护不住。” …… 萧坤对律法不懂,却觉得欧阳夜说的头头是道。并非动用武力,而是采取官法来惩治他。 “可若是隋家插手……” “萧大人多虑了。隋家势强,所以才更为谨慎。况且现在是什么时候?隋家本是通过远征侯搭上皇帝一脉,两家是福祸相依,可是远征侯归隐放弃官位,隋家搭不上皇帝那条线了,势必会等镇南侯李氏来以后再做决断。隋老将军三朝元老,多谨慎的人,不会允许下面的人在这种时候违法乱纪,包庇杀人凶手。” 欧阳夜没吐槽的是,隋家亲戚多了,南域十个人八个能和隋家搭上亲戚关系。隋家那里顾得上。就连他自个,不也是隋家亲戚吗?他外祖母还是隋老将军嫡亲妹妹呢!隋家大房二房家长是他父亲表兄弟,那日马匹上的年轻将领,亦是他的表哥。 夏城回到家后就一路骂梁夜,然后是骂萧家,还不忘记和他娘哭诉。 他知道他父亲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招惹萧家,改求他娘,暗示当地官府衙门惩罚梁夜。一般小兵,冲着隋家亲戚的名头,会就范。可是令人诧异的是,隋老将军派了个孙子隋长生来镇着,岚城治安反倒是好了起来,再无人敢滋事。 夏城自认功夫不成,不敢去找梁夜麻烦,决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浑身火气,去红花楼发泄抽风,却被告知,火凤姑娘被人赎走了。 夏城大怒,觉得处处不顺心,听说赎走火凤姑娘的是一名游商。他带人半路把商人打劫,掠了人家女人,还夺了钱财。没想到一夜贪欢后,火凤姑娘失踪。 ☆、第56章 镇南侯抵达 火凤姑娘被欧阳夜救下,安置在郊外的一处宅子里。她想起情郎攒够银钱为她赎身,两个人本是说好了去关外讨生活,没想到却路遇劫匪,觉得悲痛欲绝。本以为在劫难逃,当劫匪露出真实的脸孔时候,火凤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带给情郎的灾难。 若非因为她,那些无辜的人都不会死…… 她自杀不成,还被羞辱。 火凤越想越痛彻心扉,却不晓得到底是谁救下的他,救他的人意欲为何。 火凤还在想着,屋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个老妇人,她摆摆手,指了指嘴巴,貌似是额个哑巴。她端着饭菜托盘,放在地上,示意她进食。 火凤根本吃不下,一个人发了会呆。 屋门再次被推开,老婆子进来并不意外她什么都没有吃。她想起那人吩咐,递给火凤一张纸条。上面写的简单,只有四个,衙门击鼓。 火凤脑袋里突然清澈起来,她既然活着,自然要去揭发夏城那混蛋。 他明明是官兵,却假扮匪徒残害无辜百姓,羞辱其妻,抢其家产金银,这一条条若查明真相,足以令夏城死好几回了。火凤是风尘女子,不像大家闺秀,性格坚韧,反正她都不想活下去,自然要为夫报仇。不管救她之人是何心思都不重要。 就算是利用她,她也心甘情愿。弄死夏城,何尝不是她如今的意愿! 火凤见屋子里有一套干净的男装衣服,犹豫片刻换上。她虽然不晓得救下她的恩公是什么身份,但是行为却非常谨慎,似乎并不见她的意思。 哪怕大家在衙门门口另有安排,她也没法指认谁是救她、或者指示她告状的恩公。方才那张纸条若留在她身上,其实于恩公并无大碍。可是那婆子却将纸条拿走烧掉。何等谨慎的心思? 火凤离开了宅子,片刻后有两个人从房顶上跳下来。 萧坤佩服的看着欧阳夜,说:“其实你就算见她也无妨。” 欧阳夜淡然道:“花楼里面出来的女子,谁晓得什么心思?”他在高门侯府、皇宫内院,见识最多的便是居心莫测的女人。上辈子主动扑倒他,意图睡他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若让他对女人产生怜悯之心,实在是太难了。 况且欧阳夜前世经历过太多生死之间,早对人性看的透彻。若是可以少惹一些麻烦,那么便少惹一些麻烦。除了他心地善良的回心,在欧阳夜的意识中,女子可是比男人还恶毒的。 再说,回心姐姐远在天边,若他和某花楼女子牵扯在一起,指不定被人胡说八道成什么样子。万一回心姐姐误会了他,怎么办? 欧阳夜一想起自个走时候的那些话,就脸红。 人家分别都是温柔似水,他俩倒好,还是自个经验太少,下次不能那样了。离开京城的每一天,他对公主殿下的思念都不曾减少过,反而日益渐深,必须早日建功立业,为陛下分忧……让回心姐姐每一天都开开心心,不会再算计图谋什么。 两个人一路护在身后,静候火凤击鼓鸣冤。 现如今衙门坐镇的是隋长生,又正值镇南侯已经从京城启程来南域,隋家更不能有失。夏城所谓的隋家亲戚关系,往日里或许能救下他,但是落在隋家自个嫡出子手中,会越发秉公执法。 果然,火凤击鼓后,衙门宣了她。 欧阳夜和萧坤打听到隋长生立案了,并且命师爷替火凤书写了状纸,总算是踏实下来。欧阳夜自持身份尊贵,明面上是不愿意和夏城一个小户计较。可是他现在不想过早暴露身份,想一切等拿下宇文棠首级再议。 对于父亲离去后那个位置,欧阳夜本身是看不上,可是他清楚,陛下看得上。既然如此,他所作一切都是为了娶回心姐姐,必然需要图谋一番。 比如萧副将,日后就可以跟着他。 此时萧坤一脸崇拜似的望着眼前的梁夜,尚不知道人家决定用他们家做跟班了。 欧阳夜见隋长生插手此事儿,便决定不再关注。 萧坤见他要走,说:“喂,梁夜,你就那么放心把火凤姑娘留在这里。万一死了呢。” 欧阳夜蹙眉,道:“隋长生为人耿直,她死不了。若是夏城敢做手脚,隋长生更不会放过他。” 萧坤一怔,说:“你怎么知道那位隋大人叫隋长生?”他们这种层次的人,尚没有搞清楚到底来的是隋老将军的哪位孙子。 欧阳夜反应快,笑道:“那日被抓捕的时候,我听到别人唤他来的。” ……萧坤挠了挠耳朵,他怎么没听到。 不过这件事情更令他觉得梁夜深藏不露,或许真如他爹所说,这小子很有发展前途,应该培养。 夏城的事情解决了,欧阳夜继续寻找宇文棠的踪迹。他一路打探,可以确定此次宇文棠是这次西凉国大军首领。他父亲刚刚隐世,他们最初的举动可能就是试探而已,但是若是察觉到欧阳穆退出朝廷属实,怕就会提前发动侵略,毕竟此时南域各个将领,都是各自为战。 欧阳穆的第一副将姓王,早年受过欧阳穆恩惠,一心辅佐欧阳家。此次欧阳穆突然隐退,王副将却不愿意听命南域霸主,隋家。可是隋家将领也不可能听命于一个姓王的。若说欧阳穆军功厚重,还是隋老将军嫡亲侄子,足以服众,姓王的算什么? 与此同时,南域还被派来一些支援军。比如昆山军徐峰,他没准还想留在南域做统帅呢。谁心里都明白镇南侯不可能长住南域,最好的选择是隋家或者欧阳家自个挑选的继承者。 越乱、越有机会。 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西凉国必定会趁乱打劫。 现在越平静,说明图谋越大。 欧阳夜已经从夏城这件事情出来了,萧家和夏家却尚在其中。夏城没想到火凤居然去击鼓鸣冤,还是在隋长生当值的时候,仿若她都清楚似的。 一想到那日火凤会被人掠走,夏城心里哇凉哇凉的,去找她娘哭诉,道:“一定是有人算计我,娘,您待会帮我好好求求爹,一定是有人陷害啊。” 他话未说完,便觉得屁股一疼,被踹了出去。 “畜生,有人算计你?还有人替你去和火凤睡不成!还是有人替你蒙面劫车抢财。你以为这是路过难免之所吗?可以为所欲为,现在连老隋家都安生着呢,你倒是在岚城闹得风声不小。” …… “爹!”夏城哭诉,抱住他爹的大腿,嚷道:“我知错了,爹你救我啊。” 夏勇气急,望着不争气的儿子也有几分郁闷。可是他就这么一个命根子,不能眼看着去死啊。 “先给妹妹递个话呢。”夏夫人道。他们家小姑子算得上隋长生亲戚,总要先问个意思,到底想怎么处置。 “那跟进去和姑父说啊……”夏城急道。 夏勇沉着脸,说:“你最近可惹上过什么人?”他想的比儿子多,这事儿轻重,全看是否有人要置他们于死地否。最后若是打通关系弄儿子出来,可要是对方死活盯着,不肯罢休,再连累了帮他们办事儿的人,可就是不妥当了。 夏城眼中闪过一抹怨恨,道:“儿子最近就和萧家有过矛盾。爹,定是萧坤那臭小子半夜趁我睡熟掠走火凤姑娘,然后逼她去告状。” 夏勇看他居然用逼这个词,差点喷了血。 糊涂儿子啊。 他点了头,说:“若真是萧家倒好了!”他看向妻子,说:“你去寻姐姐说话,把事情递给徐大将军。萧家的事情,让他做个中人,我们表面势必要和好的。都是一个军的,若闹出两位副将这种龌龊事情,徐大将军那难做。” 夏夫人懂了,立刻前往徐府。 夏城想起什么,说:“最近萧坤旁边得了个功夫很好的小子。儿子看上了,可是他不识抬举。” 夏勇皱起眉头,道:“就是揍伤了你的那个。” 夏城汗颜,嗯了一声。 “后来我寻过那小子,但是他精明的很,跟着外面巡逻队出去了!”夏城抱怨道。 “出息!”夏勇瞪了他一眼,说:“你往日里胡搞就算了,现在没看到大家都安生着呢,你没事人劫持良民干什么!” 夏城哪里敢说自个起了色心,低下头任由父亲数落。 等父亲气消了,看在他是独子份上,便会救他。 夏城的案子对于隋长生来说,也有些棘手。因为死了人,还很多人……那 位游商赎走火凤姑娘的事情人尽皆知,转眼间被害死在管路上也众所周知。若是火凤死了,这或许就是一起普通的匪徒为财图谋的案子。可是现在火凤没死,指正夏城,还说他当晚睡在何处对她如何都说的很细致,况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夏城往日里得罪人数不胜数, 于是那几日他根本没在城中,也有人举证,可谓证据确凿,按律法当斩。 但是现在家中二房派来管事说情,又暗中运作一番出了另外一套证词。 说是火凤根本不是心甘情愿和游商走的。她心系夏城,怨恨游商,便演了这样一场戏。夏城和她终归是几夜风流,被骗至管路,却发现这女子图财害命,和匪徒勾结害死游商一行人。 夏城从始至终都被火凤诱惑欺骗。事关人命,夏城本要指正火凤,没想到被火凤率先行之。夏城哭诉,若真是她所谓,为何独独留下火凤不杀?岂不是自个给自个挖坑吗? 没两日,传说中被火凤勾结的匪徒也已经捉捕归案,指证火凤。 其中证词虽然有很多蹊跷之处,但是判谁胜谁负,全在隋长生一念之间。 火凤花楼出身,伺候男人无数,风评不好,自有那光临过花楼的长舌妇人一个劲的认为是火凤的问题。这女人之心太过狠毒,对方赎她出花楼,不感恩还好,居然意欲勾结情郎,谋财害命,太惨无人道。 欧阳夜听闻后莞尔一笑,也不觉得诧异。 倒是萧坤算是被上了一课,道:“太无耻了!” “你爹如何说?”欧阳夜问道。 夏坤脸色一沉,说:“我爹说徐将军愿意做中人,邀请他和夏副将一起吃饭。”关键时刻,同为昆山军,共同利益当前,他爹不打算追究此事儿。 …… “所以你还认为我应该去见火凤无事儿?” 萧坤摇头,说:“事关法律,谨慎为上。” “恩。” 他见梁夜不生气,道:“你居然没事儿?” “我为何有事儿。死的又不是我情郎。至于火凤,她又是谁。” ……萧坤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梁夜了。 欧阳夜打开一本小册子,每一页都夹着一朵红叶,是他去年抵达岚城时候摘下来的。现在做成干叶放在书中夹着,最中间的一片是他刻意剪成的心形状。另外一枚,他剪成方形,中间扣了个口型,拼在一起,便是回心二字。 他把小册子放在胸口,按了按。 每一天,回心都陪着他呢。他已经找到宇文棠踪迹,争取在李将军来之前,取他首级!~ “你还在收集树叶吗?”萧坤见梁夜是个闷葫芦,寻了个他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欧阳夜嗯了一声,说:“夏天的树叶是绿色的。” …… “你要拿给……你未婚妻看?”萧坤直言,再也不敢轻易说调侃的话。 欧阳夜点了点头,道:“我未婚妻……从未出过门。她却异常偏爱地理怪文,以前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我便读给她听。她每次都特别乖巧,也唯那种时候,她才是没有心事儿的孩子,唇角间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 “那你为何不带她一起出来走走。”萧坤长于西北市井,女孩子想出来还是能出来的吧。 欧阳夜一怔,无奈一笑,说:“家里太多事情需她费心。”爹不省心娘傻白甜……可怜的回心,步步为营,还被人念叨心机深沉。可却不想,她若省心,又如何活到今日。身为公主,她有职责维系帝后和睦,身为长姐,她还要替爹娘带孩子,教育皇子。 宫闱的红墙很高,公主殿下本就出行艰难,又因为这些令人糟心的事情,他的回心,注定是牢笼中一朵可怜的小鸟。早晚有一日,他会带她走出来,看看山水,赏赏红叶。 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他便替她行走在大黎国的山水间,日后讲给她听,她、当不会觉得他烦枯燥吧…… 回心曾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片相同的树叶。他、也是独一无二的,无需和他人比较。 他本是不信,一路走来,便收集了好多树叶,有秋日里枯黄痕迹斑驳的秋叶,也有盛开在灿烂山间的红叶,还有入夏后绿得流油的夏叶,回心说的没错,这世间再微小如树叶,那一道道浅痕,或方向,或脉络,都不尽相同…… 恩,他是独一无二的,她亦是。 不仅独一无二,而是天下仅有。 萧坤见他严肃的脸孔总算是露出几分柔和的神色,说:“你俩那么早就定亲了啊。我总觉得你应该实际年龄比看起来还小一些。” 欧阳夜眼珠一转,轻笑道:“我未婚妻比我大。” …… “大几岁?”萧坤好奇道。真难以想象梁夜的未婚妻是什么样子的女孩,迷得他这般样子?似乎只要事关他未婚妻,梁夜就会流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羞涩。 欧阳夜想了下,道:“二十三个月。” 萧坤愣住,闷声道:“直接说两岁不就好了么。” “不,是一岁多……”他很介意黎回心总是拿他当弟弟看,不要小看一个月。 一岁多就是一岁多。欧阳夜很坚持。 萧坤哦了一声,见他面容冷峻,不愿意和他争执。 “小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夏城若无事儿,我怕他寻你麻烦。”萧坤担心道。 欧阳夜无所谓的耸耸肩,说:“他最好赶紧冲上来,这种畜生,我不介意亲手手刃他。”想必回心姐姐知道后,也是支持的吧。她最看不得糟践姑娘的恶心人了。 何况夏城真没少糟践民女。可惜他们是兵,他爹是将。他们是沿着灾民路线南下的,那些流落失所的女人,又能去何处伸冤。竟是卖女求荣的乱七八糟亲戚拦着呢。 欧阳夜挺替这些人无奈的,可是世间百姓那么多,他不可能谁都顾及。还是早日长大,成为一方霸主,管理好辖区才是。 然后等小皇子长大继位,他把回心姐姐接出来,两个人一起去看红叶……想一想就觉得好幸福,欧阳夜脸颊通红,好期待啊。 萧坤见他又陷入目光涣散的阶段,猜到定是又想起未婚妻了。 好清纯的少男心思呀…… 夏城案落,隋长生并未判罚,而是选择拖着。他得了祖父暗示,要风声过后再低调处理。祖父想法层面又高于他们一个档次,现如今怕有人利用此生事儿,离间隋家君和昆山军的微妙关系。别忘了西凉国暗中集结的大军虎视眈眈,兴许这一次低调的骚扰,会变成一场大战。 边境饶命,是露肩不显得。此次之所以会得到皇家重视,归根结底是欧阳穆的隐退,太伤南域军队士气。况且,明面上是欧阳穆想要为妻子治病,无暇上朝,暗地里谁晓得是不是功高震主,被皇帝发落,逼至退位? 流言是很可怕的武器,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刻。 军心不稳。 欧阳家在南域经营多年,军中影响极大,暗地里,已经有人为欧阳穆隐退的事情不值了。好好的大将军,为民为国从未有私心,怎么回京城后就要隐退了? 这种声音本是永安侯府一脉最多,因为夏家四房五房悲惨的结局。可是随着夏永和升为副将,倒是压下去一些声音。 伴随着质疑声,镇南侯李桓煜抵达南域。 隋老将军亲自设宴,二人痛饮一番。李桓煜住进大将军府,宣来亲信方浩宸,说:“宸哥儿可还觉得适应。你才成亲没多久,就随我跑这趟差事儿……” 方浩宸急忙摇头,道:“李大人对我有恩,追随至哪里都应当的。” 李桓煜望着他,感慨道:“可惜你年龄太小。”如果方浩宸是他爹方展那个年纪,或许可以成为接替欧阳穆的一个人选,现在看,太年轻了。 一个并非隋家欧阳家出身的大将军,会让下属生出妄念的心思。 方浩宸知道上峰担忧的是什么,说:“听闻新任安国公欧阳鸿曾进宫请旨。” 李桓煜点头,道:“欧阳鸿其实还不错,可惜欧阳家失了帝心,他虽然是为了百姓着想,宁可被皇帝猜忌也请奏了,可是皇帝才从他爹手中拿回军权,如何会放下呢?” …… “没想到欧阳大将军走的这般干脆。”方浩宸感慨道。 李桓煜轻声一叹,道:“欧阳穆大哥从军的时候娘亲早逝,父亲不靠谱,下面有两个弟弟需要他拉扯长大,成长环境和现在的孩子们不一样。所以,他走出来了。他的几个孩子,我本是看好小三夜哥儿,谁晓得这孩子闹什么脾气,一声不响就走了。” “还没查到下落?”方浩宸问道。 李桓煜眉头紧皱,说:“陛下说大公主殿下也令中枢监在找他。说是和大公主吵架置气走的……再如何吵架,终归是陛下和公主殿下看顾长大的,怎么这般任性。” 方浩宸见上峰忧心,劝道:“我内人常说,公主殿下最是外冷心热之人。公主殿下看起来虽然恼欧阳夜,却也不愿意他真出危险吧。” 李桓煜微笑,说:“可不是。若他不告而别,这次来南域我便带他了。” 方浩宸一怔,看向上峰,两个人的表情不言而喻。 欧阳夜的出身,是可以让某些人付出生命的。比如说,当下南域大军的统帅,王将军。 ☆、第57章 铁矿与尊重 随着振国大将军李桓煜的到来,南域暂时安生下来。西凉国那边反倒是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个什么打算。需要派出去几个小分队执行侦察任务,欧阳夜毫不意外的被点名分出去了。 萧坤提醒他,道:“夏城现在还在监狱里,我估摸着这次让你出城有危险。” ……欧阳夜每天都偷着往外跑,现在可以明目张胆的离开,自然是极其愿意的。 萧坤有些对不住他似的,说:“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若不是因为我,你和夏家还不至于结下矛盾。现在夏勇那老东西不敢碰我,却处处为难于你。” 欧阳夜摇头,说:“没关系。你不要跟着我,否则反倒是个麻烦。萧坤,你帮我打听下把我派去哪个分队了,最好能让萧大人给我某个差事,关键时刻或许用得上。” 萧坤急忙点头,拍着胸脯说:“这个你放心!一句话的事情。”他父亲好歹是顶头大将军徐峰身旁的第二把手呢。 欧阳夜被分在了第三小分队,队长是个老兵痞,叫做向南。 欧阳夜是副队长。 面对这么个俊美奶娃子副队长,大家都是有些不耐烦的。不过军队升职也是讲究门派关系,比如向南,那就是属于萧勇一派。队内一定二十来人,基本上三分之二都是亲近夏家的,可是萧副将也安排给了欧阳夜一些人,他又是个刺头性格,明摆着不对付,一开始队内就火药味道十足。 欧阳夜会被安排进向南的队伍,估摸着是萧勇打算替子报仇,要他性命。 欧阳夜心知肚明,冷笑一声。 众人出城,绝大部分人是不愿意进山的。有人抱怨道:“现在快入秋了,是粮食丰收的时节,咱们镇南大将军又到了,西凉国绝对不会这时候过来讨打。” 欧阳夜心里也觉得短时间内不会发生战事,但是这不妨碍他去追踪宇文棠踪迹。 他若想在南域军队中出头,必须立下奇功。虽然他的身家背景可能更为人所敬仰,可是他最不想依仗的便是他父亲,他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关键是回心姐姐怎么想啊。 眼看着又是年底,定要在春节前解决掉宇文棠,这样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能够赶上回心姐姐十三岁生辰,他用宇文棠项上人头献礼。 欧阳夜越想越觉得斗志昂扬,很是认真的勘察地形。入夜后,大家轮流守夜。欧阳夜习惯性一个人待着,索性找了棵大树在上面搭巢。等人都入睡,他便躲开。 向南确实想要这个叫做梁夜的士兵小命,这是萧勇的命令。可是没想到这小家伙挺鬼,要么单独行动,要么和一大群人行动,没让他寻得机会。 欧阳夜对此深感不屑。要真是给了向南机会,最后死的人也不会是他。他是要干大事情的人,日后还要娶公主做媳妇,这群人在他眼里就好像脚下的蚂蚁,碾死都觉得浪费功夫。 他们此次的主要目的是侦察岚山南面几个无主小镇被西凉国的渗透情况。最先抵达的小镇都没有名字,因为到处都是鼓起来的黄土包,大家习惯叫这里土包镇。土包镇地形奇特,植被不多,欧阳夜个人认为没有侦察必要。 一眼可以看很远、视野超级赞的地方根本不适合排兵布阵啊。可是向南坚持,大家便都跟随大队长而行。没有必要的地方却那么坚持? 欧阳夜心里留个心眼,估摸着有埋伏,是针对他的。 果然,他们在一处驿站停留,遭遇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士。 向南让欧阳夜去试探对方,欧阳夜拒绝,说道:“你若是西凉国的探子,会行事如此夸张?”细作难道不应该低调一些吗? 向南气急,最后以高一级别压人。欧阳夜冷笑的如他所愿,对方果然寻他麻烦,最后打起来,又处处是针对于他。 欧阳夜武功高强,看向虽然加入战局,却实则旁观不出力的一些同僚,索性借着对方的手弄死了向南。最后挑衅的人被他杀个干净。 他满身是血,冷漠的看向众人,道:“向队长被这群人杀了,我接替队长之位没有异议吧。” 众人看向他阴沉的脸色,谁都不敢多说什么。有熟知内情的萧党一派,自然晓得这群人是萧勇派来弄死梁夜的,根本不会去攻击向南。那么向南的死很有蹊跷,可是他们不敢说,欧阳夜必定级别高一层,若给他们扣个勾结暗匪的名义,就麻烦了。 “大人,此事如何上报?”一名姓丁的士兵问道。他叫丁一,他弟弟叫丁二,都是没派人士。两个人觉得欧阳夜功夫好,为人爽利,便愿意跟着他干。 “如实报告。土包镇发现行踪不明的匪徒。他们明显受过训练!将人送到土包镇的临时县衙,核实身份。”欧阳夜眯着眼睛,想弄死他,这群人太嫩了。这群人就算和他们没关系,他早晚也要让他们和萧家发生关系!敢害他!!! 欧阳夜干净利落的处理完毕这群人,还将两个活口决定带着。他看向那个年纪小的,说:“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小男孩说:“亡命之徒,没关系。” 欧阳夜冷笑,说:“小小年纪功夫不错,先跟着我们吧。” 有人反驳道:“这群人来路不明,又和我们厮杀半日,梁副队此话不妥。” 欧阳夜冷眼看过去,道:“出了土包镇就是关外。没有什么敌我,我们都是大黎人。况且,多个人就多个战斗力。难道将任务半途而废,折返回去?这就是你们当兵的目的?” ……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主意很不统一。有人认为死了五六个人,谨慎起见,回去比较合适。有的人认为若这么灰溜溜回去,丢死个人。别说奖励没有,就怕还会倒扣军饷。 欧阳夜等他们说完,道:“方才我已经驿站老板聊过,昨天百日里有西凉国装扮的人马在他那喝茶休息,然后进入树林向东去了,我认为应该追过去。” 小男孩抬眼看他,说:“你会土包语?” 欧阳夜翻了个身白眼,道:“关外语我都有所涉及。” 大家都很吃惊,当兵的有学问的人可不多。他指了指远处,道:“你们知道东边有什么吗?” 大家都摇头。他们都是没背景的士兵,靠着能力强点混出来为了赚点军功。 欧阳夜想起以前给公主殿下读过的书籍,说:“土包镇的东面是横断山脉。山脉的另外一面是西凉国的边城,横断山脉脚下,有多处矿源。比如我们平日里用的枪,那些练成他的材料就是矿源。”欧阳夜发现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个,非常无语。这都是回心曾经和他普及的。回心自个就好像一本书,什么都懂。 “你叫什么?”土匪窝活下来的那个小男孩问道。 “干嘛?” “我认你做大哥呀。”小孩子直爽道。 欧阳夜撇嘴,说:“不需要!” …… “凑活当个跟班还差不多。” …… 丁大很崇拜的看着他,说:“梁夜,你祖上一定是大家吧。” “什么叫大家?”欧阳夜反问道。 丁二见他大哥着急,替他个回话道:“就是有钱人家。” 欧阳夜也不谦虚,唇角一弯,说:“不穷吧。我父亲是侯爷,兄长是国公。” …… “我去,梁夜大哥你就吹牛吧!”小男孩挺人叫他梁夜,跟话道。 “你知道什么叫侯爷吗?全大黎才两个国公爷。十几年前还倒了一家。”有稍微懂点门第之分的士兵开口道。虽然这其中有萧城一派,可是向南死了,活下来的没人敢挑战欧阳夜的怒气。这小男孩下手太狠,杀人不眨眼。 “哦?” “现在也是两个,远征侯长子成了安国公。”另外一名士兵开口道。 说起远征侯,众人都显得有些沉默。 小男孩说:“远征侯我见过!” “呸,你怎么可能见过。” “真的。他以前又不是没出过城。他巡逻的时候我见过。” “远征侯还亲自巡逻?” “嗯,偶尔。他是个好将军。”小男孩眼底满是崇拜。 “可惜了,估计皇室容不下这样的人吧。” “为什么这样说。”欧阳夜插嘴。在他看来,他父亲可不是个好父亲。自然也听不得别人说皇室不好,那是他媳妇的娘家啊。 “远征侯骄勇善战,将南域统领的这般好,十几年了,不曾发生过任何战事,西凉国的铁骑不敢踏过边境一步,老百姓都念他的好。这样的人,皇帝却放他走了。” 许多人附和,不管是出自哪一派,对于欧阳穆的英勇都是认可的。欧阳穆本是靖远侯府二房,却是他那一代靖远侯府嫡长孙。母亲很早就去世了,随着父亲另娶妻投奔舅舅参军。他的功名都是用性命拼搏而出,所以先帝才会另外授予他爵位,促成欧阳家一姓双侯。 “保家卫国对于远征侯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欧阳夜淡淡的开口。父亲一直拿这事儿当成顺手的事情,不过是为了让娘生活顺心。父亲最在乎的从未变过,就是他娘的感受。此次退出朝廷,梁希宜的选择起了决定性作用。 “但是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好,所以大家都不希望他离开。”有人直言,道:“本以为他的儿子可以继承他的传承呢,却是被成了年轻的国公爷。” …… “欧阳家大公子我也见过!可精神的小伙子了,骑射都特别好。有一年狩猎,他夺魁了。好多女孩们都给他送过花。” “可惜了明明是个将领苗子,却是被留在京城。” “糟践了。” “不是说他会进京去娶公主吗?” “胡说!”欧阳夜激烈的反驳,道:“别胡说八道!”回心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喂,你那么紧张什么。”有人调侃他。 啪的一声,他随意捡起一颗石子正中对方眉心,男人疼的吱哇乱叫,躺在地上起不来。 …… 大家都觉得欧阳夜很不好相处,太暴力了。 “走吧。我们穿过森林去东边看看。这处森林极少有人经过,若是昨个离开,怕是还有马蹄印,很好追击。” 大家不得不佩服欧阳夜的分析能力,他总是显示出比年纪看起来的成熟,想得很周全,不像是一般年轻士兵。 大家顺着马蹄印走了许久,来到一片空地。 欧阳夜勘察了一下旁边的土壤,觉得有些过于松软。他们尚未仔细查询,就听到西凉国的语言,于是立刻吩咐大家上树躲藏。好在现在一共就十五个人,还可以躲一下。 一个男人穿着西凉国服侍,拎着个大袋子,感觉像是刚吃完要扔掉没用的东西。他四周看了看,又返回去,那头是山壁,既然没有人,说明有洞口。 欧阳夜示意两个士兵和他跳下来去捡方才被丢掉的东西。 小男孩闲不住也跟了过来,说:“味道太难闻了。” 欧阳夜却看得仔细,讲解道:“洞里人数不多。” “你如何知道?” 欧阳夜看白痴似的瞪了他一眼,说:“看扔掉东西的数量和分类。” …… 他看了眼四周地形,又唤下来五个士兵,道:“刚才过来的时候我见到过一处池塘,我们去捡些芦苇叶结成网,安置陷阱。” 小男孩问道:“既然他们人数不多,为何不冲进去干掉。”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啊,况且动力地形你知道吗?贸然进去就是寻死。还不如外面先套住一些人仔细盘讯,随后见机行事。” …… “梁夜你做事情真谨慎。”丁大佩服道。 “没必要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欧阳夜直言,说:“你们想死吗?” …… “如果活都活不下去,还建个屁功。” 有些本是夏城插进来的士兵见欧阳夜这般珍惜他们性命,觉得挺好意思。半夜想要和他投诚,被欧阳夜拦住,说:“先解决掉敌人。其余是后话。” ……这小孩仿佛什么都知道。大家顿时有些被打击了。 人和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啊。 大家设置好陷阱,次日清晨,待洞里的士兵出来开工,约莫四五个人进了陷阱,他们一拉立刻将这些人收入网中。 几个士兵吓一跳,开始大叫。 欧阳夜抢过旁边一枚长枪,冲着那悬空的挂网使劲拽过去,一箭穿心,死了三个。剩下两个立刻哑巴了,变得很老实。 欧阳夜学过西凉语,主动上去问话。两个人开始是一副宁死不屈,随着欧阳夜又插了其中一个人大腿,那位身体完好无损的主立刻投诚。 有些时候破罐子破摔的人反而破釜沉舟,而目睹这一切的人,却没勇气继续承受下去。 这就叫杀鸡儆猴。 欧阳夜给小男孩讲解了一下。 …… 大家都觉得梁夜是个特别好的人,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出手狠,但是说话很讲道理,分析事情主次分明,好像学识丰富的世家子弟。他干事情还不贪功,更没打算让别人做炮灰去送死,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梁夜,你的师傅是谁?”在许多人眼里,他一定是有人教导。 欧阳夜很想告诉所有人,他有老师,他的老师就是大黎国公主黎回心。若不是她,两辈子他都会跑偏了,成为一个内心阴暗,虽然勇猛,却没有善念的狠人。 在欧阳夜的率领下,他们成功俘获西凉国俘虏六名。欧阳夜从他们嘴巴里套话出这是一处新发现的矿源。他们是先头部队,后面还会有大军跟上。 欧阳夜眯着眼睛,对于前一世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多少有了些眉目。或许是因为铁矿,所以宇文棠才会赶过来?这种资源,于他父亲夺嫡,私下打造兵器实在太重要了。 可惜宇文棠死于他的刀下,想想就觉得痛快! 不过,当时他的境况并不好,有些被逼上梁山的感觉。可是这一次,他未雨绸缪,谁都不会再让他落入绝境。这处矿,是他的功勋,都是回心姐姐家的,谁也不许占有。 他们在此处扎营,然后派了三个人出去报信,没几日土包镇大营驻扎的黄将军便亲自过来,带了验收人员。欧阳夜相信自个的判断,并未参与。结果如他所料,黄将军自个也是大功一件,自然也要好好表彰下梁夜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小分队的人都出奇一致的说全是梁夜功劳,反倒是梁夜坚持将所有人上表,奏至南域统帅府。 黄将军觉得梁夜人品上佳,有了收拢之意。后来他的军师提醒他,梁夜话不多却字字在理,熟知律法,懂多种语言,还对地形甚是了解,出身肯定是大家世族。地图书籍是禁/书,外面根本很少有人敢买卖,唯有真正的贵族家里才会有私藏。 梁夜年纪这般小,却对周边显得很熟悉,怕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贵公子来历练的吧? 黄将军越看越觉得欧阳夜深不可测,渐渐从拉拢变成了尊敬。 欧阳夜对于黄将军的改变不甚在意,有些受之坦然,越发令黄将军忌惮,于是在上表的奏书中恨不得把他夸成了一朵花。 统帅府振国大将军李桓煜收到消息后立刻给京中发了奏折。铁矿很是珍贵,难怪此次西凉国先是来掠夺了下就销声匿迹。估摸着是发现宝藏,于是想要先以铁矿为先,不曾想却给他们引路了。 梁夜的名字,跃然于纸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通过黄将军的种种描述,以及这两个字拼凑一起的感觉,第一个反应就想到欧阳夜那不省心的孩子。 此次来南域,李桓煜唯一的嫡系便是方浩宸。 他唤来方浩宸,说:“去土包镇的人马都走了?” 方浩宸点头,说:“是的。隋老将军插手了。南域铁矿方面确实是隋家参与较多,我就没管。” “嗯,你明个骑马过去。” 方浩宸一愣,道:“大人不放心隋家吗?” 李桓煜摇头,说:“我是想让你看看梁夜!” “梁夜怎么了?”方浩宸最近在忙媳妇黄晓晓过来的事情,倒是没太去理会和他无关的事情。 李桓煜无语,道:“你媳妇几月到达?” 方浩宸脸上一热,说:“年底。” “她快生了吧。” “嗯。”方浩宸有些焦躁,说:“我跟她说让她老实在京城生孩子,没想到她……哎,我真是管不住她,刚满四个月就上路了。估计到了就该生了。” “哈哈哈。”李桓煜望着一向冷静自持的弟子忍不住笑了出声,说:“那丫头是个主意大的。估摸着不放心你。” “这么多年我参军从不乱搞啊……”方浩宸无语,无奈的脸上透着一抹幸福的笑容。 “不论是陛下,还是欧阳鸿那边,还有公主殿下,都在寻找欧阳夜。我怀疑梁夜是欧阳夜,这般优秀的男儿,普通人家养不出。” 方浩宸一愣,这才想起来定国公姓梁,欧阳夜倒是有可能化名梁夜。他了解到事情的重要性,急忙说:“那我明个就起程。” “嗯。夜哥儿还是年轻气盛,我怕他出事儿。” 方浩宸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若是有敌人查到他的身份,趁着大家不知道他背景的时候利用他的弱小弄死他可就麻烦了。远征侯欧阳穆一直是西凉国死敌,怕是有许多人想要取他儿子首级。另外,南域内部斗争也是极其激烈的,谁晓得大家什么心思? 次日,方浩宸带着一列人马,前往土包镇。 土包镇的铁矿处,近来过来的镇守的士兵越来越多。当时匪徒群里的那个小男孩是个孤儿,现在自称梁夜弟弟,叫梁日。 欧阳夜对于他的自来熟很无语。 “梁夜大哥,你确定不回南域吗?快过年了,你没亲人吗?” 欧阳夜眼眸黯淡,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铁矿被大黎**队占了,西凉国不可能无动于衷。再说,谁晓得他们到底发现了多少铁矿,这是某一处,还是源头?或者尽头呢。他是要去抓宇文棠的,自然不可能半途回去。 “黄将军说咱们现在回去有庆功宴,还有封赏呢。” 欧阳夜沉默,没有接话。 “不过梁夜大哥,你若不走,我想跟着你继续往前探路。”有这种想法的还有许多人,尤其是当初和他一起过来的那个小分队。 欧阳夜没有表态,黄将军决定任由他自己决定。 最先抵达的一大批人马,是隋家二房一名男孩带领的隋家军。那男孩叫做隋长铭,欧阳夜并未见过他,可是他身边跟着一名白面书生,却有些眼熟。 欧阳夜没把对方当回事儿,没想到对方却主动找上门。 白面书生脸颊白皙稚嫩,说:“好一个梁夜啊,身份隐藏的够深。若不是我跟随哥哥过来,岂不是让你跑了?” 欧阳夜觉得周围味道怪怪的,有些香,眉头紧皱,道:“你有事吗?”他连问他是谁的兴趣都懒得有,爱是谁是谁。 文静小男孩有些不高兴了,说:“我是谁你都忘记了。几年前,咱们漠北可是见过的。当时我跟着长生哥哥去靖远侯府,嗯?” 欧阳夜目光里的阴冷一闪而过,面对着越走越近的少年郎,随手折断一根树枝,抵住他的胸口,淡淡的说:“再往前一步,捅死你。” 少年郎脸色煞白,眼眶发红,说:“你、你敢。” “我为何不敢!”欧阳夜冷漠的说。如果眼前的少年郎真是他猜到的那个人,说明是个女娃娃。一个女娃娃,竟然敢和他纠缠不清出,万一传出去,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楚。 她可以臭不要脸,他的名誉,可稀罕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thia。 thia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02-25 01:12:02 明天我争取三更哦。 推荐小伙伴的一本书:《穿越之女妖魅》 ☆、第58章 归来 欧阳夜一直特别爱惜羽毛,尤其对于女子。 上辈子他虽然直到死都是个没有任何经历的男孩。= =! 可是在欧阳夜的周围,却是见多了太多所谓可怜女子毁灭一大家子的事情。起初的一点点同情,演变到后面就是永无休止的暧昧,最后变成情投意合的床上游戏。 女人、尤其是倒贴上来的女人们,太可怕了。 隋家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若是知道在欧阳夜眼里,她和那些流离失所需要靠男人救济的女人无异,估计会气疯。 小姑娘被他的冷漠吓怕了,于是哭出声,道:“好歹是小时候认识的,你干嘛这般对我。” 欧阳夜冷冷的盯着她,直言道:“你为何来此处。” 隋长乐咬住下颜,道:“我嫡亲哥哥过来,我在家闷得久了,就缠着他一起跑出来。” “呵呵,你哥哥倒也是纵容你。” 小女孩扬起下巴,说:“当然了,我这般可爱,他必须宠溺我。” “你可爱?”欧阳夜不屑道:“那么你来和我叙旧,为何?” 隋长乐反问道:“你明明是欧阳夜,化名梁夜,又是为何。” 啊的一声,隋长乐失声大喊,说:“欧阳夜,你干什么。”她的右手,破了皮。 欧阳夜目光冰冷,说:“你一个女孩子跑来扰乱军籍,还对我指手画脚便是可爱?隋家人纵着你不识好歹,我可不是你什么亲戚。在我眼里,你实在是令人讨厌至极。我身份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会要了你的命。”欧阳夜厌恶的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若非是怕毁了她的脸就必须娶她,他是定要撕破那张嘴巴。 什么东西,这世上除了回心可以用可爱两个字形容以外,别人都不配! 隋长乐浑身发抖,跌坐在地上。 几年了?她一直记得他,当年那个躲在暗处,孤零零的小男孩。她初进侯府,因为长途跋涉浑身灰尘,又淘气贪玩没和大人在一起,免不得遭到了欧阳家女孩数落。可是这个小男孩,却帮了她,不因为她的身份,只因她是她。 可是隋长乐不清楚的是,那个数落她的小女孩是欧阳夜最讨厌的欧阳兰…… 若没有她,他早就臭揍那丫头一顿了。 可惜碍于外人,两个人都没动手。→_→ 当时隋家有意让她和欧阳家老二结亲,可是她不愿意,就是因为知道他是欧阳夜,既然都是要和欧阳家结亲,和夜哥哥岂不是更好吗? 这真是一个乌龙冤案……可是时过境迁,两个人重逢,她还当是缘分从天降临,兴高采烈的来寻他说话,没想到欧阳夜待她这般冷酷无情,凛然是当初对待欧阳兰的手法了。 隋长乐一时间无法接受,一路上哭了好长时间。 隋长铭见她哭着回来,诧异道:“谁欺负你了。” 隋长乐不肯说,隋长铭私下派人去调查。 隋长乐躲在房内难受半天,她的大丫鬟景云关心道:“主子到底怎么了?” 隋长乐咬住下唇,说:“景云,我遇到夜哥哥了!” 景云微微一怔,她是隋家家生子,爹娘是管事儿后院体面的妈妈,对于小主人常说的夜哥哥她并不知道是谁,但是想必应该是哪家的侯门公子吧? 不过小姑娘很腼腆,景云只知道夜哥哥是隋长乐的救命恩人,于是就被念叨了好些年。 “在这种地方遇到的?” 隋长乐用力点了下头,说:“夜哥哥来当兵了。还立下奇功。” “那他是和长铭公子那般的职位吗?”景云试探道,也不晓得姑娘到底看上了什么出身的男孩。 隋长乐摇摇头,说:“他不许我和大家说他的身份。否则就要……”她想起方才欧阳夜疏远冰冷的眼眸,一点都没有夸张似的要杀掉她。 悲从心来,夜哥哥为什么那么狠心啊……不认她就算了,还想杀掉她。 她摸了摸手背,疼的要死,流血的地方结成了疙瘩。 景云吓了一跳,说:“小姐你手上受伤啦。” “没关系。”隋长乐生怕给欧阳夜惹麻烦,那人更讨厌她了,虽然哭着,却不敢说是因为什么。 景云又不傻,吩咐人去倒热水,然后给姑娘擦干净手背上药,心疼道:“方才去找夜公子的时候磕到了吧。” 隋长乐委屈的不成,嗯了一声,说:“自己不小心,磕到了。” 哎……景云一看自己主子的模样,就知道那位夜哥哥定是给她脸色了。 隋长铭职位比不得土包镇的驻军黄将军的职位高,可是他出身在那摆着,黄将军便让位于他,并未参与后续事情的意见。 黄将军是属于远征侯一派,如今听令王副将。远征侯一派的人都有个共性,表面不争权,可能是被欧阳穆权威长期震慑下来的结果。一切按照规矩办事儿,但是不争不代表退却,而是因为尚未影响到根本利益。 所以大家都觉得南域未来的统帅大将军不好做。暂且李桓煜来做,还是因为他曾经在欧阳穆手下跟过五六年,两个人情分非常,一些将领都熟悉他。可若真是由他彻底顶替远征侯,长期看,还是会引起纷争。内部斗争是一方面,隋家和其他虎视眈眈的外部军、以及西凉国细作的挑拨离间是另外两方面,总之对于皇室来说,南域若不稳,会引起内忧外患的连锁反应。 隋长铭年纪不大,却也是跟随父兄上过剿匪、见过血的士族子弟。黄将军有意退让,他在铁矿区域算得上一手遮天,想要查出妹妹都见过谁,还是极其容易的。 梁夜? 他有些惊讶,便命人去查了此人。 结果关于此人消息甚少,追到昆军徐峰那全都断了。可能是昆军和隋家君关系一般,故意隐瞒,也可能徐峰自个都不知道梁夜背景。 可是他们家小妹妹,为何去找梁夜? 二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无人可知了。隋长铭很了解幼妹,眼高得很。家里本有意促和她和远征侯府二少爷的婚约,可是小姑娘看不上,家长们便由得她了。谁让隋家女孩少呢。 隋长铭吩咐人去请梁夜过来一趟。 梁夜正打算进山溜达一圈,听闻隋长铭唤他,觉得没正事儿,完全没搭理就走了。 隋长铭很少等人,此次为了妹妹的事情特意空出时间,没想到连梁夜的样子都没见到,顿时脸色不好,对梁夜印象也差了许多。 隋长铭越想越觉得生气,便去差人请了黄将军过,仔细询问了下梁夜发现矿的事情,同时打探梁夜此人。 黄将军是个老油条,看出隋长铭志不在矿,分明是对梁夜好奇。后来一打探得知梁夜没搭理隋长铭的邀请,不由得对那小子多出几分好感。倔小子,挺合他胃口。 黄将军才回到自个的营帐,便收到南域城中的信报。 让他暂缓归程。 黄将军不由得愣住。铁矿事宜交接给了隋家军,他便要回土包镇驻军大营,没必要老守在山里。否则人多反而影响大,更令敌人明确地理位置和目标。 山中地形不利于突围战,他是不打算长留。至于铁矿所带来的利益,因为隋家人不参加科举,军权也是被分出去一部分,所以皇室方面便许了他不少经济利益,比如参与铁矿开采方面。这地方被发现然后隋家接管说得上理所当然,往日里远征侯统帅的时候也是如此安排。 可是现在,王副将来信,让他暂且留下。并且直言,镇南侯李桓煜嫡系出身的方浩宸带两千铁骑前往土包镇。同时让他将梁夜的情况整理好重新报备一下。 又是梁夜。 黄将军觉得事情有些大了,便唤来幕僚商议。 幕僚道:“梁夜若真是身份非比寻常,与他们并不是坏事儿。至少从梁夜目前的态度来看,他对黄将军的好感可比隋家人多太多了。” 黄将军一想也是,两个人脾气还算相投。他不觉得男孩傲气不好,当兵的连点骨气都没有如何上阵杀敌? “王副将可还说其他没?”幕僚问道。 黄将军摇头,说:“估计方大人那带兵过来和梁夜有关系。所以王将军才会问我梁夜的事情。方才和隋长铭那小子说话,虽然他一直在问当初铁矿发现的事情,可是张口闭口是梁夜,可见他也不了解梁夜是谁,反倒是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 …… “既如此,暂且看吧。将军就多留下时日。”黄将军点头。 隋长铭听说黄将军微恙,暂且不出山了微微皱起眉头。他的副官有人直言,说:“莫不是担心我们贪贿?黄老头背后是姓王的,他该不是起了沾染统帅之位的心思,所以不放心铁矿?” 隋长铭摇头,道:“祖父说王将军早年被欧阳穆救下过性命,最是忠于远征侯。镇南侯李叔和欧阳叔叔都是早年一起打仗的兄弟,王将军不会在这种时候于李将军为难。” …… “兴许是真身体不爽利?” 隋长铭眯着眼睛道:“谁知道呢?帮我盯着梁夜,一回来就给拎来。若是他不愿意,就给我打趴下了捆过来。”这几日天真活泼的小妹妹仿若丢了魂,若说和那小子没关系,鬼才信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嫡亲妹妹,当他们隋家人都死了不成! 这一次,欧阳夜一走就走了两个月。他临行前是和黄将军打过招呼的。黄将军又认为他定是世家子弟过来历练,对他无比宽容,还给了他一个便于行走的差事,就是深入山林,打探周围状况。那么一入山,若遇到紧急情况,拖个一两个月,都是正常的。 这可苦了特意来过寻他的方浩宸,以及一直等着他回来就要捆起来捉回去审问的隋长铭,还有用生病做借口打算住下来的黄将军。 …… 方浩宸本事打算折返回去,可是随着对铁矿的深挖,发现这条山脉附近应该还存有铁矿,不仅仅是这一处。所以方浩宸就有了留下来的意义,虽然他妻子即将进城,他迫切的希望回去…… 镇南侯收到了陛下的密信,犹豫再三,决定让方浩宸继续以守护铁矿的名义扎营下来,同时配合隋家军寻矿。 黄大人这病拖个一两日还好,两个月就显得居心莫测了。所以黄将军没法长待下去,便回到了土包镇大营。好在这山林距离土包镇大营并不远,黄将军可以隔半个月就过来溜达一圈,慰问老友,还不忘记邀请大家喝个酒。尤其是当初和梁夜第一批进山的人。 这十五个人全部留了下来,无人选择回南域接受封赏,打算继续做侦察下去。可惜此次欧阳夜嫌弃他们拖累,自个孤身进山,连个归期都没有。 欧阳夜此次之所以耽搁了是路上受了伤。他中了西凉国一个队伍留下的埋伏,不是针对他的,应该是丛林野兽。不过印证了林子尚有西凉国驻军的猜测。 他又继续前行,查询对方蛛丝马迹,路过的一处村落的时候,听人说要大雪封山。便折返回来。眼看着快过年,他若真被困在山里,就要熬过整个冬日……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夜夜许久不见 欧阳夜刚回到营地就觉得气氛不对,最先发现他回来的是自称梁日的小男孩。小说 章节更新最快他扑过去,说:“梁大哥,你可回来了。吓得我以为你出了事情!” 丁大丁二也停下手中的活,说:“我们都没回岚城,也不打算回南域。山里那么多危险,你下次带着我们一起去吧。多个人就多个战斗力。梁小弟你再厉害,也拼不过人太多吧。” 欧阳夜望着他们认真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他胳臂受了伤,打算先去大夫那看一下,说:“回头再叙旧。” 他寻大夫重新包扎后,刚走出营帐就感觉到一阵风,本能的跳起来躲过去,入眼的是六七名持枪的铁甲士兵,其中为首的人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欧阳夜右手摸了摸左手抱过的臂膀,挑眉道:“我还有差事,走不了。” 为首的士兵愣住,不屑的说:“隋小将军要见你,你身为下属,不可推托。” 欧阳夜眯着眼睛,反驳道:“我是昆军出身,后来协助土包镇大营黄将军做事情。我现在有紧急军务要上报朝廷,便让隋小将军等一等?” 士兵脸都绿了,说:“不识好歹!”几个人将他围在中心,准备来硬的。 欧阳夜站在圆圈中间,谨慎的环视四周,他功夫好,扛了一刻钟。反倒是对方倒下了三个人,他身上也落了些伤。原本刚绑好的胳臂,渗了血出来。 “住手!”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却是隋长乐清秀的脸庞。 来者是隋长生的士兵,自然知道隋长乐的身份是无法得罪的,于是立刻停下。 隋长乐见他受了伤,关心道:“大夫,你快给他重新包扎下。” 她话音未落,欧阳夜扬声道:“你怎么阴魂不散的总是缠着别人。隋……小公子,你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隋长乐憋屈死,自己好心好意过来帮他,还被他骂? 隋长乐咬住下唇,怒道:“我若不来,你就这样被人扛去我哥哥那了。” 欧阳夜冷笑,反击她,说:“若不是你的存在,你哥哥寻我干什么。现在我哪里需要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说起来南域隋家的门风真是令在下领教了。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臭不要脸。” “你!”隋长乐疯了,有心戳穿他的身份,目光对上那毫无表情的视线,又缩了回去。 “隋小公子,这里是军营!我此次出去为何受伤?因为发现了西凉国士兵的踪迹。我还忙着去和上峰大人禀报,你和你哥哥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于我,意欲为何?”欧阳夜很有心计,故意大声的、义正言辞道:“隋家势虽大,可这天下姓黎。隋家军势强,可尚有振国大将军守护南域,现下我尚有要务,就不陪小公子玩耍了。”他冷哼一声,便要走。 隋家军的人早被他恶心的不成了,其他派别的却觉得他很有道理,最难得是不畏强权。那些本地大营出身的早就觉得隋家军惹人厌烦。明明是土包镇大营的功劳,却是被他们分了一半,凭什么?就因为隋老将军的震慑力吗? 若说隋老将军和远征侯欧阳穆大将军都是曾经在战场上凭借军功扬名的真汉子,可是这些小辈算个屁啊。过来执手画脚,扰人公务,自以为是! 活该被人顶撞! 隋长乐脸上发热,顿时热泪盈眶,结巴道:“你、你……” 这头动静太大,隋长铭闻至而来,他一眼对上欧阳夜的目光,却也是微微一愣。这士兵看起来很年轻,却并不觉得气盛。他目光傲慢,眉眼冷峻,言辞无理,却又似乎深思熟虑。 他一直强调,他有军务,他查到了西凉国的蛛丝马迹,所以才无暇顾及见他,听起来字字在理。可是军队中,等级森严,上级面见下属,没听说还能拒绝的。可是这一点,却被他的话扯歪了,竟是无人提及。 他身上受伤,却可以以一敌六不过下风,大多数是躲闪,然后偷袭。可是步履轻松,胳臂上虽然渗了血迹,从他宏厚有力的声音,可以看出,他尚有余力。 “隋小将军。”欧阳夜开口唤他,因为隋长乐的关系,他现在烦死隋家了。 他最不耐烦和女的扯,要是被回心知道了,该如何作响?巴不得赶紧成全他?哼,休想。她就算想把他推给别人,他自个也要乐意啊。如此冰心玉洁的身子,可是要守住了。 谁都休想仗势欺人,辱他名声。 隋长铭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他摸了摸手腕,说:“方才看你功夫不错,是个人才。” “呵呵,不敢当。是小将军手下没出精兵罢了。”他高高的扬起下巴,丝毫不示弱,没有巴结隋家意思。 隋长乐慌了神,其实夜哥哥也说的没错,若不是她,兄长根本不会注意到欧阳夜。顾忌欧阳夜的出身,她从心里不愿意隋家和欧阳家交恶。再说,隋长乐也不傻,现在远征侯隐退,长子封国公留在京城,为何欧阳夜独身出现在南域。 隋长乐心里有一种猜测,难不成是皇家的意思吗? 若真是如此,兄长更不能和欧阳夜真发生矛盾,否则稍微有些小的动静,可能都逃脱不了皇室的眼目。 “大哥。”隋长乐开口,目光带着某种哀求的情绪。 隋长铭更生气了,他已经是身长而立的青年,自然看得出一向对男人很不屑的小姑娘对眼前的梁夜动了其他心思。可偏偏这个梁夜,并不领情,还羞辱妹妹。 隋长乐扭头看向欧阳夜,直言:“梁大哥,你于我有恩,所以我兄长才想正式道谢,并无其他的意思。” 旁边聚集了不少人,听到这位隋家小公子,唤梁夜大哥,都不由得一惊。 还有恩。 什么剧情? 隋长铭也愣了片刻,知道妹妹不愿意他二人发生冲突。 欧阳夜懒得矫情,见大夫走过来,便伸出手令其给他医治,可没推托半分。 他的身子不仅是自个的,还是公主殿下的,他要好好爱护,等公主殿下及笄,他就把最好的自个送过去。以前在宫里晨练,回心可是曾盯着他胸肌看了好几眼的,应该是喜欢的吧。 欧阳夜越想越污,脸上就泛起红潮。 隋长铭哪里受过这种憋屈,可是妹妹已经将事情定性,还给梁夜扣了个恩人名头,他若是对他凶狠不放过,反倒是显得隋家无大义。 隋长铭看着欧阳夜重新包好伤口,说:“梁公子功夫不错,隋某自从来到土包镇以后也觉得身子骨渐渐僵硬,不如你我过几招?”隋长铭对自个的枪法还是很自信的。 欧阳夜挑眉,道:“好啊。” “你现在有伤,改日议?”隋长铭漠然的看着他,唇角扬起一抹嘲讽。 “不用。现在就成!”欧阳夜暗道,一个毛头小子,我还收拾不了你。他霸气的回复,着实引起许多人刮目相看。隋长乐痴迷的凝望着他,这就是她心心念的夜哥哥,不需要任何家族扶持,也会走上扬名之路。虽然他待她冷淡异常,可是这种冷情的男子她更欣赏,总比到处留情的好吧。反正他喜欢不喜欢她无所谓,她喜欢他就好了。 从小到大,隋长乐想要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关于这段姻缘,她有自信。隋家和欧阳家本就有意联姻,而且以欧阳夜身份,是可以获得皇室和隋家双方面支持的,她未来的夫君,早晚会成为远征侯那般护国神的存在。 欧阳夜最近在山里野的个子又长高了不少,看起来还挺壮。不过他生的俊美颜好,虽然告状,却不笨拙,偶尔唇角飞扬,透出几分傲然冷峻的不屑,很吸引姑娘们的眼光。 况且,他年纪轻轻,谈吐逻辑清晰,功夫又好,不畏权势,一群老兵痞心里都在替他鼓气。军营中基数最大的就是普通人,于是梁夜先是在土包镇大营出名,如今在铁矿营地,连刚加入挖矿队伍的普通百姓都知道这个男孩。 听闻有比试,立刻围过来更多的人。 隋长铭微微一愣,看向一副气定神闲的梁夜,蹙眉道:“今日赢你,显得我胜之不武。” “呵呵,放心吧。你赢不了。”欧阳夜还不忘记刺激人家一下,说:“我争取让你全身而退,保住隋家脸面。” …… 隋长铭气急,蹬地跳了过去,他手持□□,倒也有几分功底架势。可惜欧阳夜两世为人,两辈子加一起做过最多的事情便是打架和打仗。即便是老兵,都未必有胜算。他也就是身体尚未发育成最强状态,否则连他爹都会生出廉波老矣的感叹。 几个回合下来,隋长铭有些吃力。 欧阳夜脸上带着笑意,好像在说,看,我给你留脸面了吧。 隋长乐看的着急,不管谁受伤,都非她所愿。 一刻钟后,隋长铭已经生出疲倦之心。可是为了隋家名誉,他也不能输在个毫无背景,看起来比他还年纪小的士兵手上啊。大家看的滋滋有味,欧阳夜故意折磨隋长铭,怕是会给隋长铭留下一辈子的阴影,就是再也不敢轻易找人单挑了。 欧阳夜玩够了,想要收尾,关键时刻,有人闯入,终止他们的比试。 欧阳夜看过去,不由得怔住。 方浩宸咬牙切齿的盯着他,酸了吧唧的说:“小夜夜,许久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athymrc小天使 深水鱼雷砸晕了哈哈哈哈哈哈 方便的话私心我微博,有礼物送哦。^_^ cathymrc扔了1个深水鱼雷投掷时间:2016-02-26 11:46:03 第三更在码,努力中。^_^ ☆、第60章 心机小夜夜 欧阳夜皱起眉头,凝望着方浩宸,心里却想,他怎么来了?不过方浩宸一直是镇南侯李桓煜的左膀右臂,若说跟着一起南下倒是有可能。 不过方浩宸是新婚呢吧。 方浩宸红了眼似的盯着欧阳夜!这小家伙快气死他了。因为欧阳夜,黄晓晓进城他都没法去接。后来生产他连夜赶回去凑上了个尾巴。黄晓晓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方浩宸稀罕的不成,他毕竟这么大岁数才有了孩子,还是长子,恨不得天天老婆儿子热炕头。 但是李大人只给了他三天沐休。三天……~~o(>_<)o ~~然后继续来盯着梁夜! 种种迹象表明,梁夜就是欧阳夜。并且因为梁夜大出风头,有了些事迹,很多势力都在盯着他,于是他有义务在此等着他,第一时间保证欧阳夜的安全。 方浩宸撇下团聚没多久的妻儿,又来土包镇这破矿区受着,整日无所事事,越发思念刚出生的胖小子和老婆了。于是,他心里骂了欧阳夜不下数百次,混小子,真是折腾死他了。既然是化名,你就不能低调点吗?既然无法低调,你丫倒是给李大人传个消息啊。 猜来猜去,于是他都没人替班,因为唯有他可以认出欧阳穆! 方浩宸觉得自己被欧阳夜坑的太惨了,改日让他老婆写信给京中公主殿下,列数欧阳夜的罪状,好好告一状。 欧阳夜纳闷方浩宸怎么一脸他抢了他媳妇的感觉瞪着自个啊。 至于脸红脖子粗急了眼?没听说隋家和方浩宸有什么交情啊。难不成方浩宸觉得隋长乐不错,自个看上了,这是要为对方出头? 犹豫再三,欧阳夜考虑到对方知道他身份,再加上方浩宸媳妇毕竟是黄晓晓,那姑娘太彪悍,最擅长厚脸皮胡说八道,万一打了方浩宸,黄晓晓记恨他就很麻烦。 所以欧阳夜从心眼里不想和方浩宸成为敌人。 他见方浩宸叫自己小夜夜,很亲昵,那意思是两个人必须是认识的。却没提欧阳,可见是还不想当众揭露他身份,于是欧阳夜变脸极快,附和道:“方大哥,你好。” 众人:…… 欧阳夜舔了下唇角,一副我和你是好兄弟的样子,说:“方大哥,近来可是忙碌?很辛苦吧。” 方浩宸:…… 他很忙碌、还不是因为他! 难怪黄晓晓常说欧阳夜小屁孩不简单,若说日后能够支撑欧阳家家业的可能不是安国公,而是欧阳夜。这小孩能屈能伸,装得起柔弱,该出手时候又不怕血腥狠绝,是个人物。 周围看热闹的自然有黄将军特意留下的探子。听他俩对话暗道,果然是有背景的。方浩宸父亲是礼部侍郎,岳父是长宁侯府、户部尚书,两家一个是百年望族书香门第,一个是侯门贵族功勋子弟,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能攀上亲戚。 况且方浩宸在此代表的是振国大将军李桓煜。李桓煜还有两个身份,镇南侯和国舅。就是不晓得梁夜是谁家亲戚啊。他猛的想起什么,姓梁的话还有一家,是定国公。妈啊无论是谁家的子弟都能压得他们这些边界小兵抬不起头。幸亏开始没惹这位爷。 方浩宸刚才看似拦架,可是既然在梁夜得罪隋小将军后,还表现出和梁夜很亲昵,那另外一层深意便是警告别人,梁夜和他是一体的。所以无论待会隋家是罢休不罢休,或者其他人怎么想,就需要先考虑考虑方浩宸背后的势力了。 两个人对视几眼,方浩宸收起架势,说:“本是想揍你一顿,不过我内人抵南域,想着她甚是疼爱你这后辈,我便不对你近来的胡闹多言了。” 一时间大家有些明了,方大人的内人是梁夜的长辈。 欧阳夜:…… 他居然成了黄晓晓那泼妇的后辈。不过、谁让回心姐姐现在生他气呢。他攒了那么久的东西,或许唯独能拖黄晓晓弄进宫里,别人,还真是谁的都帮不上他。 思及此,欧阳夜立刻觉得方浩宸是非常值得拉拢的对象,客气的说:“晓晓姐姐都生孩子啦。那么不知道方大哥何时回去,我们一起上路吧。” 方浩宸的心早就飞回去了,挑眉道:“哦?” “不如明日?” 梁夜上赶着嬉笑道:“听闻如今的振国大将军是李叔,身为晚辈,早该登门拜访。” 算这小子识相。方浩宸冷哼一声,说:“既然如此,明日启程。你现在回去收拾。”他真是归心似箭。等到了南域,把人往李大人那扔去,他要请假!!!请假半个月,回家带孩子。他的长子生下来就胖,看着可好了,那肥嘟嘟的样子至今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可是为了等欧阳夜,生生的耗了一个月。眼看着要过年了…… 欧阳夜立刻回去收拾,连和隋小将军打招呼都忘了打。什么侦察,立功,恩怨,在事关回心姐姐的事情上都无足轻重。 他要拖黄晓晓姐姐稍东西,现在准备好,估摸着可以赶在回心姐姐生日前收到。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气消了? 欧阳夜甩甩头,罢了,有黄晓晓呢。 听闻黄晓晓刚做了母亲,那么脾气会好一些了吧。再不济方浩宸眼看着是短时间要扎根南域,他和他一起留下来,替晓晓姐看着夫君,黄晓晓总是要帮着点他吧。不过片刻,讨人厌的黄晓晓在欧阳夜心里,已经变成举足轻重的晓晓姐姐了…… 梁夜一下子在营地更出名了。不仅是矿区,还有土包镇大营,以至于岚城和南域,都听说有个年轻士兵叫做梁夜。先是申请加入昆军徐峰手下,从小兵做起,剿匪杀敌英勇无比,后来在岚城不畏强权揍了自个上峰儿子夏城……因此被人陷害扔进了侦察队,进入山区,遭遇危险,他不但逃过别人暗算,还教训对方一顿。甚至感化了对方两名匪徒追随…… 其中一个小孩太崇拜他了改名梁日。然后是高/潮,在穷山恶水的环境下,在仅仅只有十几个乌合之众的帮助下,他们不但活捉六名西凉国俘虏,还夺下对方一处矿区。是铁矿!小伙子为人耿直,认为这应该属于国家,第一时间上报,然后放弃领赏,不畏艰险孤身进入深山探哨,说是获得了更举足轻重的信息。他回来的时候因为晚了,被不同派别的士兵挑衅。不过,这都不是事儿,小伙子以一敌众,狂虐正规铁甲兵。第二次高/潮又来了,他在胳臂有伤的前提下和隋小将军单挑!打的隋小将军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靠方浩宸大人出面解决问题。 原来,这小伙子是方浩宸大人的妻子弟弟!一个世家子弟!!! 重点是世家子弟,隐姓埋名,不靠任何背景年仅两年杀敌数百,功勋数件,还赢得了所有人的佩服之情……这是一种多么难得的品质。其个人影响力甚广,连敌方小屁孩都朝着改跟他姓名,这是魅力也太大了吧。简直是不可多得、天生的领袖奇才…… 对越来越夸大的流言蜚语,黄将军得到王副将一个指示:不阻挠。 黄将军有些拿不定梁夜身份了。据他所知,南域远征侯嫡系对于李桓煜是完全不接受的,表面在和气骨子里尚未区别利益,关键时刻,不会有人认下这位振国大将军。镇南侯李桓煜本身,也无长住南域的意思。方浩宸是妻女团聚了,他都多久没见媳妇了…… 欧阳夜一向很自我,无论是以前没背景的时候,还是现在貌似有背景的时候。丁大丁二见他有些畏惧,守在营帐外举足不前。 几个人撞了个满怀,欧阳夜看向他们,说:“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丁二挠头,说:“梁夜你不继续深入森林啦?” 欧阳夜摇头,道:“快过年了。况且冬天的森林是很可怕的。怎么,你们想单独进山?” 大家一个劲摇头,说:“都想跟着你干。可是也听说了你是富家子弟,还是方大人的亲戚。” 欧阳夜轻笑,说:“没有血缘的亲戚。” “那也很厉害了。瞧瞧夏城,他们家亲戚什么地位,就被他天天念叨在嘴上。”另外一名较为陌生的男人开口道。 欧阳夜知道他是夏家的人,沉默不语。 那人也直接了当的道了歉,说:“小梁兄弟,以前的事情,多担待。”其实早在发现铁矿后,他们再没有生出害他的心思。于公于私,若没有梁夜,他们未必能活下来,更别说立功了。 欧阳夜耸耸肩,说:“我们占了西凉国的矿,对方若想打仗,更师出有名。正值远征侯欧阳穆大将军隐退,他们怕是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你们都要做个好兵就成了。私人恩怨,不足以和国家大义相比。” …… 众人心生佩服,一个劲的感慨,说:“你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些,可是我们这些人呢。远征侯才退去多久,现在的南域却是各方势力暗涌。” 欧阳夜浅笑,他扬起下巴,说:“大家为何会敬重……欧阳穆?” 许多人疑惑的看着他。 他扬了扬拳头,道:“在绝对的势力和谨慎的头脑面前,任何诡计都是浮云。” …… 太帅啦。梁日喊道:“梁夜大哥,我想跟着你。反正我是孤儿,跟谁烧杀掠夺不是掠夺啊。” 啪的一声,欧阳夜拍了他一下,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哪里能随意掠夺?” “哦。总之都听梁大哥的。” 欧阳夜浅笑,说:“明个我和方大人先行。你们也准备和大部队回去吧。快过年了,老在外面飘着不好。做军人,无愧于国,做人,不愧于心即可。”他声音低沉,有力吭声。 外面很亮,空场处开着篝火晚会。因为明个方浩宸就要回去了,所以有人给他送行。隋长铭亲自过来请欧阳夜,他目光冰冷的盯着他,说:“你很不错。走吧。” 欧阳夜耸耸肩,叫着自个的这十几个兄弟一起过去凑热闹。 隋长铭已经派人去调查梁夜了,并且再三逼问妹妹,他到底帮过她什么。 隋长生想起欧阳夜不怕死的倔脾气,没敢和哥哥直言。总之就是帮过她,具体是什么死活不说。 隋长铭拿妹妹没办法,虽然不喜欢欧阳夜的为人觉得过于傲慢,但是从能力上讲,他必须承认梁夜算个很棒的士兵。 大家喝酒,没一会就有些高了。 欧阳夜望着天边的月亮,心头升起了浓浓的思念之情。 他走的匆忙,不清不楚,在黎回心的心里,他到底算个什么。一个养起来恶心欧阳家的玩意,还是像弟弟,又或者有其他的情愫在里面。 会有吗? 他迷茫之际,方浩宸来到他身边灌他。什么年龄小不年龄小,他当年就是很小的时候就喝了酒。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士兵的最基本素质。 方浩宸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你当时为什么要去参加昆军?”这是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军队,所以大家才找不到他。 欧阳夜摸了摸头,不敢说自个知道昆军会被调来南域,所以就投奔徐峰去了。 “中枢监的人都发动了,却寻不得你踪迹。”方浩宸道。 欧阳夜心跳差点静止下来,他立刻坐直,看向方浩宸,乖巧道:“方大哥,你说的中枢监,是皇帝寻我,还是……回心姐姐寻我呀。”他问的仔细,心脏一下一下的跳的厉害。 方浩宸一副看白痴的样子,说:“陛下是吩咐李大人寻你,却比不得公主殿下的担心吧。” …… 欧阳夜砰的一声就仰躺下来,身子紧紧帖子冰凉的地面,忍不住裂着嘴角,嘎嘎嘎的大笑出声。回心姐姐再如何生气,果然还是派人寻他不是? 她多少、还是拿他没办法吧? 一想到这里,欧阳夜整个人都醉昏昏的,好像在云上飘。 “夜哥儿,你没磕到吧。”那响声吓了方浩宸一跳,千万别磕傻了。 欧阳夜唇角弯弯,声音变得分外扭曲的柔和,越看方浩宸越觉得顺眼,摆出小男孩的羞涩状,讨好的说:“浩宸哥哥,我也想回心姐姐了。特想特想……想的心疼死了。” …… “回头,还要请晓晓姐姐,帮忙稍东西回去呢。” 方浩宸浅笑,他哪里知道欧阳夜和公主殿下大吵一架就走了,以为公主殿下应该是非常高兴欧阳夜现在的成就,应承道:“这都是小事儿。我们本来就打算在年前往京城送关外的年货呢。” “浩宸哥哥,你和晓晓姐姐,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啊。”欧阳夜发自内心的奉承道:“晓晓姐姐生的是个大胖小子吧,浩宸哥哥,你可真有福气!” 提起儿子,方浩宸的话便多了起来,欧阳夜好歹和黎回心一起带了半年多孩子,两个人从孩子的一把屎一把尿聊起,就停不下来了。 方浩宸说:“我走的时候壮壮着了凉,鼻子不通气,急死我了。” 欧阳夜一脸关怀的说:“都是为了我,让你们着急了。等回去我好好和晓晓姐姐赔罪。那个孩子如果鼻子不通气,可以让大人用嘴巴去吸他的鼻孔。” …… 方浩宸很认真的说:“可以这样吗?” 欧阳夜点头道:“真的可以,当初回心姐姐就这么做的。” 他的公主殿下,是世上最与众不同的女人,还给孩子吸鼻涕呢。→_→回心姐姐还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什么大鼻涕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那等我儿子下次又不通气,我就给他吸一吸。” “嗯,浩宸哥哥真是个好爹啊。方大哥你放心,等我到了南域,这个年我陪着李大人便是,一定要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欧阳夜为了获得方浩宸夫妇好感,也是拼了命。他拍着胸脯,承诺道。 方浩宸和他聊儿子聊的开心,早就忘记最初的抱怨,还挺不好意思的说:“那就麻烦你了,你晓晓姐姐生孩子很辛苦,她本就娇气,为了我来边外受苦,我要好好陪陪她。” “嗯,晓晓姐姐是回心姐姐最好的姐妹,为了你们,我欧阳夜干什么都在所不辞。” 多好的孩子啊…… 方浩宸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非她不娶非我不嫁 欧阳夜凛然是一副他和方浩宸是一家子的感觉,若非他生的高,以他的实际年龄算,说是父子也有人相信的。回去的路程并不远,他们骑马,方浩宸归心似箭,一天半便抵达岚城。欧阳夜要去萧坤那取东西,方浩宸就趁机赶紧洗澡整理干净,这样回到家好直接抱儿子。 昆军目前一部分人马都在岚城。 听闻梁夜陪同方浩宸进城,萧氏父子一直在等他们。可是没想到迎来的是梁夜,方浩宸没见踪影。 “方大人可真难请啊。”萧坤抱怨。 萧大人倒是颇为体谅,说:“方浩宸早年在漠北从军,同北军关系更深一些。如今是镇南侯李桓煜的嫡系,他在南域本没有交际的朋友,自然没打算节外生枝,索性就做个纯将了。” 萧坤哦了一声,还是觉得这人没意思。 他爹笑了,道:“你是没去京城待过。从京城回来的人都会谨慎一些。你啊,还是孩子脾气。日后我若是不在,你可是要接下来我的队伍,该长大一些了。” …… “梁夜不错,本是想弄来给你做参谋。现如今看人家本是高门子弟,同方大人和李大人都沾亲带故连徐将军都要对他客客气气,于我们,他只能是客人了。好在你二人关系好,他要是京中有背景,于你没坏处。”毕竟行军打仗中难免会有些私贪,当将领的都要寻京中关系屁胡,否则动不动就被参成有异心,谋反的主儿。 萧坤哦了一声,就见欧阳夜已经进了屋门,笑道:“萧大哥!” 萧坤笑呵呵的迎了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这一走一回,都成了岚城名人了。” 欧阳夜耸耸肩,叫了一声萧副将,便落座吃饭。 他没喝酒,婉拒道:“打算饭后就上路,直接进城。方大哥那头妻子都在南域等他,一刻都不想休息呢。” 萧坤知道他赶时间,说:“你的东西我都吩咐人整理好了。还有树上存下的,整整两个箱笼,你这次都要一起带走吗?” 欧阳夜点头,道:“正巧赶上方大哥他们要给京城送东西,我的就都捎回去了。” 萧副将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说:“小夜是京城人士吗?” 欧阳夜浅笑,客气的摇了摇头,道:“我祖籍漠北。”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副将。有些事情是纸包不住火的,估摸着回到南域后,隋家那边便瞒不住。隋家几位长辈都是见过他的,虽然当时年岁小,可是隋长乐那个漏洞很大,况且振国大将军李大人也不愿意久居南域,他可是个妻儿控,着急回京呢。 欧阳夜两世为人,自然晓得这世上没有永远瞒下去的谎言。况且他也不需要,现在他的名头正是最火热的时候,待他拿下西凉国宇文棠的首级,便是登封之刻。 欧阳夜觉得自个最致命的缺陷就是年龄小,可是他父亲早年成名也早,靠的是军功,那么他从基层冉冉升起,谁也别想拦得住他,日后方可不受人轻视。 既然早晚都会知道他的背景,关于昆军,欧阳夜希望是收复的,便莫能两可的给了些信息,萧副将果然怔住了,陷入沉思。 祖籍漠北?居于京中,姓梁…… 萧副将再次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目光复杂,问道:“梁夜的名字是化名吧。” 欧阳夜唇角微微弯起,说:“那是必然的。”双方又聊了些话,欧阳夜打算告辞。他主要就是来取东西的,否则都不会在岚城停留。从岚城前往南域约莫一个时辰,现在是冬日,天黑得早,他想早上路。 可是欧阳夜告辞的话尚未出口,便听外面人来报,徐将军来了。 欧阳夜微微皱起眉头,他着急走呢,可是徐峰于现在的他算是上峰,于是又坐了下来。他的身后跟着隋长生和隋长乐。隋长乐着男装,可是只要不傻都知道是个姑娘。 欧阳夜眯着眼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徐峰身为年岁最长的人,问了他一些话。 欧阳夜考虑到当下的身份,对待徐峰倒是称得上尊敬。他正是要名声的时候,自然不会犯傻。但是隋长生和隋长铭可不同,隋长生是大房嫡子,既然可以跟着叔伯在过年前去漠北走动,可见是有个主见,并且在家中有些地位的人。 欧阳夜顿时觉得,他们的来意,或许另有深意。 欧阳夜还真感觉对了,隋长生是有目的的。他盯着欧阳夜,浅笑道:“小夜兄弟,几年不见,你都成大孩子了。” 众人一惊,合着隋长生也认识梁夜吗?萧坤最惊讶了,他们家小夜子可真是个人才啊。合着关系可比他硬的多。倒是萧副看向徐峰,见徐将军目光坦然,像是并不意外,所以安了心。若梁夜真是他所想的那个身份,徐将军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欧阳夜蹙眉,他和隋长生对视,又扫了一眼隋长乐,发现隋长乐目光闪烁,脸颊微红。 他心头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当机立断决定离开,说:“徐将军,隋大人,实不相瞒,我稍后还要赶路,怕是无法作陪了。” …… 隋长生稳住他,道:“小夜弟弟,算起来我们的关系要是比你同方浩宸还近上几分。”欧阳夜的父亲欧阳穆嫡亲的舅舅是隋长生的祖父。隋长生的父亲是欧阳穆的表哥。 欧阳夜垂下眼眸,没有附和。 隋长生扬起下巴,说:“我父亲在南域为你设了接风宴,稍后我同你一起离开岚城。” 欧阳夜冷哼一声,道:“就不要劳烦隋大人了。” “这可怎么成,以你父亲和我隋家关系,前几年在漠北的时候还嘴上说过做亲。” 隋长生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傻眼。唯独欧阳夜身边的空气立刻冷了下来,他的脸色、很难看。隋长生现在的举动,多少有些让他明白了。 徐峰大笑,说:“没想到梁夜你小子很有福气嘛。我可是听说你爹给你定了隋家嫡女呢。” …… “徐将军此言差矣,这事儿我都不知道呢。” 徐峰浅笑,道:“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约之言,你自然是不晓得。若非今日隋大人寻得我,我都不晓得下面还有这等人才。你小子藏的够深啊……”徐峰想法很简单粗暴,不管梁夜身份多高,对于打算走军功之路的将才来说,能够娶隋家嫡女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儿。 他认为是喜事儿,所以隋长生一邀请,他便来了。 隋长生并不知道欧阳夜爱慕公主殿下的事情。这天下怕是除了他们二人,无人知道。黎回心的形象对于很多世家子弟来说都是模糊的,哪怕是京城,也是近两年才有人见过她,慢慢有了些名声。可是欧阳夜年岁小,谁会把他和回心公主合在一起呢? 隋长生起初也不愿意为难欧阳夜,可是隋长乐已经是铁了心的要嫁给欧阳夜,并且将梁夜的真实身份告知了隋长乐。 隋长生立刻将这个重要消息告知父亲和祖父以及曾祖父。大家对于两家做亲是很支持的。况且现在南域情况特殊,若是欧阳夜真成了隋长乐的夫君,那么隋家也便于扶持他上位。内部商量结果是此事儿可行。 隋长乐并未将欧阳夜讨厌她的事情告知兄长。再说欧阳夜尚小,他们若真做了夫妻,她自然会对他特别好,她貌美如花天真可爱,没道理夜哥哥继续讨厌她。隋长乐有自己的打算,便并未提醒隋长生欧阳夜的性情。 隋长生此次前来不过是造些风声,省的欧阳夜回到南域后,搞不好会被李桓煜笼络过去,他们才会有先行一步的打算。 隋家女嫁给欧阳家嫡子,欧阳夜并不亏,何况他们献上的可是他们家的明珠啊。隋长生本以为这位欧阳弟弟该是心头高兴,就算不愿意也不会表现出来,没想到欧阳夜放下碗筷,脸色沉的可怕,正色道:“隋大人,隋家女孩是嫁不出了吗?这般上赶着逼嫁给我?” …… 隋长生脸色唰的一下也沉了下来,目光低沉,道:“弟弟,你这话说的未免难听了些。” 轰的一声,欧阳夜把桌子翻了,吓得众人一个机灵。 萧副将急忙喊道:“梁夜!”不管梁夜是何等身份,当下的举动都未免……太不近人情。哪怕是做皇帝的,也要讲究政策、战术,没听说直接和人翻脸动拳头的。 欧阳夜瞪着隋长生,一字字的说:“今日徐将军和萧副将都在,那么我梁夜就放下一句话。若是日后有什么闲言碎语流露出来,还请二位前辈为我作证。第一,据我所知,我爹娘并未同任何人为我定下口头婚约。哦,倒是貌似要给我哥哥定下?那么我想,兴许隋大人是误会了什么,你们家那姑娘当是我的嫂嫂。若此事儿属实,今日隋大人言辞实在是对我侮辱至深,对于我们家都很不尊重!令我兄弟二人如何自处?” 萧坤拍了拍胸脯,暗道虽然小夜夜行动上粗鲁,脑子还没傻,瞧这思路,多通顺。 “第二,我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全天下都没有能和她相提并论的姑娘。所谓厚脸皮明知道人家讨厌她还偏要上赶着下嫁的女人来说,给我心仪的女子提鞋都不配。我此生非她不娶!”他顿了顿,掷地有声的说:“我想她也是非我不嫁的……”这脸皮厚的,堪比城墙。 作者有话要说:  黎回心:蠢夜,你的自信都哪里来的……→_→ ☆、第62章 小白兔 方浩宸收拾妥当后着急出发,便去萧家寻欧阳夜。% 此时是下午,太阳当头,门卫没敢拦他,大概说了下屋内都有何人。方浩宸愣了片刻,纳闷隋家人来凑什么热闹? 难不成是…… 他尚未缕清楚思绪,就被屋内尴尬的气氛吓住了。 欧阳夜义正言辞的激变着什么。他右手背后,横眉冷对。方浩宸犹豫的迈入屋内,欧阳夜仿佛看见亲爹似的立刻红了眼眶,“深情”道:“方大哥。” …… “咳咳。”方浩宸都后悔来了,貌似是牵扯进去了什么重要事件。 欧阳夜却是不想让他置身事外,他的名誉啊,以他对回心姐姐的了解,是容不得半分有失。 徐峰最尴尬,这都是什么事儿。梁夜他们家到底和隋家关系好不好啊。他觉得自个好悲催。若是不好,隋家千金没道理主动许嫁吧?隋长生做事情更不是这般不稳妥的啊。定是家里给了消息,是允许的,那么隋家对梁夜满意? 可就算梁夜不愿意,犯得着生这么大气吗?不过是一句调侃之意,八成是试探,就掀翻桌子。不仅不给隋家脸面,他们也觉得尴尬啊。若非还没搞清楚梁夜身份背景,他都想揍这小子一顿。 该打! 大家都觉得尴尬,隋长生更是脸都绿了。隋长乐泪眼模糊,强忍着没有放生大哭,眼泪却是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欧阳夜觉得厌恶,双手抱拳,说:“实在是抱歉,在下告辞了。” 他拉着一脸迷雾似的方浩宸转身就走,然后叮嘱下人去把他东西都放上马车。方浩宸顾忌自个身上刚收拾好的干净衣裳,也打算做马车。因为路途并不遥远,就算再慢两个时辰也足够了,约莫日落后到家。 欧阳夜和方浩宸共乘一辆马车,小夜夜顿时委屈的不成,说:“方大哥,隋家知道了我的身份,便想着将他们家的姑娘许嫁给我!” …… 方浩宸低头深思片刻,一方面感慨欧阳夜是真信任他啊,另外一方面又觉得其实这并非坏事儿。若是欧阳家长子和隋家联姻,皇帝那关怕是过不起。可是欧阳夜同其他人不同,他救过回心公主的性命,又被皇后养过几年,以皇帝讨好皇后娘娘的心思,欧阳夜更像是他的半子。 再说谁心里都明白,欧阳夜虽然是欧阳穆的嫡子,姓欧阳,可是待欧阳家的感情,那厚厚的一叠成长经历……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没见过和家里处的这么差的子嗣。 方浩宸尚未开口,欧阳夜继续道:“我这辈子最烦的除了欧阳家的人呢,便是隋家了。他们家那女孩曾经在漠北见过,自以为是,以丑为美,好像全天下都应该围着她转似的,我最是厌烦。此次她居然女扮男装去军营捣乱,我骂了她,她居然告诉她兄长我的身份,妄图逼我认下亲事儿。我父亲当初和隋家是有意结亲,却是给二哥说的,根本不是我!” 欧阳夜气哄哄的,越想越生气,狠话道:“若非不想惹是生非,我撕了隋家那臭不要脸的兄妹的心情都有。他们什么玩意啊,就觉得我该接受?男子汉大丈夫,平步升云还要靠着岳家不成?你说是不是啊,方大哥。” 这话可说道方浩宸心坎里去了,他为人耿直,生平里也见过世家子弟抢人功劳的事情频有发生,当下点头,说:“可不是嘛!” “反正当时都吵翻了。方大哥,待会见了李大人,你可要为我说话呢。”欧阳夜立刻变成乖宝宝好弟弟,态度温和,模样乖巧。他换了衣裳,怎么看都像是温文儒雅的邻家男孩。 方浩宸初为人父,对待孩子都多了几分柔和。 欧阳夜盯着他,感慨道:“方大哥,我真是羡慕你和晓晓姐姐。晓晓姐姐这般爱重于你,愿意陪你来南域受苦,不辞万里,怀着孕呢都想要生在有你的地方。这份感情,方大哥要好好珍惜呢。我若是此生可以遇到像是晓晓姐这般的内人,该是多幸福的事情啊。” 方浩宸有些动容,他起初对这门婚事儿并不上心,没想到黄晓晓却是执着之人。虽然他顾忌她安慰不愿意他南下,可是黄晓晓真来了,他却觉得开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被看重的感觉。仿若这女人的眼里唯有他,他便是她的全部。 两个人一路聊了些家常,欧阳夜的形象在方浩宸心中又上升了两个档次。一个爱惜羽毛,不愿意抢了二哥哥好姻缘、只想着凭借自个本事出头的真正男子汉。反倒是隋家做的太有失体统,明明最初相看的是欧阳家老二,你不能因着现在大放异彩的是老三,就故意误导别人说是老三吧。 隋长生忙着在他们回到南域以前过来和欧阳夜说这些,确实是有心机的。若欧阳夜对此真有心,是那种为了前途的卑鄙小人,双方一拍即合,当着徐峰面前落实此事儿,回到南域后,他们便是只能接收了。方浩宸是李桓煜嫡系,自然觉得一切以李大人期望为准,所以更不喜隋长生行径。他们提前过来整出这些事情,还不是防着他们家李大人吗? 可惜了…… 欧阳夜和李大人、皇家明摆着一条心。 两个人抵达南域以后,欧阳夜和方浩宸急忙去见李桓煜,考虑到方大人好久不见孩子,欧阳夜提醒李大人先放他回去,改日再议。于是他主动请缨送方浩宸回家,屁颠屁颠的就抬着两个箱笼去见方夫人了。 黄晓晓暗骂欧阳夜好几次了,若不是他突然空降南域,还身份需要丈夫验证,何须令方浩宸这般忙碌呢? 不过她见着相谈甚欢,一脸讨好笑意的欧阳夜后,还是有些发蒙。往日里两个人在宫里可是吵的很凶呢,灭觉得他是好相处的人。 方浩宸一身干净的衣裳,令黄晓晓不悦。按理说赶路归来,怎么像是洗漱过的。 她心头微微一震,几个月没见,这家伙偷吃去了? 方浩宸心大,并未发现妻子阴晴不定的目光。欧阳夜却不傻,嘴巴很甜的说:“晓晓姐姐,都是我不好,耽搁了方大哥的行程。我们在岚城听了一个时辰,方大哥着急回来看姐姐和孩子,就抽空洗漱一番,这样一回家就能抱孩子了。” 方浩宸急忙应声,直接道:“晓晓,你真是辛苦了。” 黄晓晓脸上一红,觉得刚才自个的心思实在是……不过丈夫出去一次,怎么嘴巴这般甜了? 方浩宸着急看孩子,说:“夜哥儿,来,看我们家胖小子。” 欧阳夜嗯了一声,见方浩宸笨拙的把孩子抱在怀里。他小心提点他,说:“右手要扶着孩子脖颈处啊方大哥。孩子骨头软呢,嗯,轻点。”他在宫里带过两个皇子,很有经验。 两个人有说有笑,没一会欧阳夜就认了他们家胖小子做侄儿,还送了重礼。 黄晓晓望着这两人有些插不上话,可是看得出丈夫是真思念她们家宝儿,便心情好了起来,连带着对欧阳夜和颜悦色。 欧阳夜看了眼时辰,决定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方大哥,我回去见李大人吧。这几天你好好在家陪晓晓姐姐,她刚生完孩子你就去寻我,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欧阳夜小大人似的摇头叹气,说的黄晓晓自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方浩宸轻笑,目光很亮,看向妻子,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你晓晓姐姐。” 他舔了下唇角,郑重道:“我会好好待她,补偿她的。” 黄晓晓脸颊通红,这坏人,补偿她?明明是她自个饿了吧,还补偿。唯有男人会觉得在床上怜爱你是补偿吧。笨蛋! 不过黄晓晓倒也很聪慧,她很知欧阳夜这份人情,若小子明白,日后多提点下他丈夫,倒不是个坏事情。欧阳夜人精似的性格,黄晓晓一直看的透彻。 欧阳夜一阵姐姐长姐姐短的告辞离去。 方浩宸素了一年多,饥/渴的不成,自然将妻子揽入怀里,亲亲摸摸。 黄晓晓也养了许多时候,倒是不介意同他行房事。询问起他在土包镇的事情,说:“欧阳夜弟弟可有什么托付于咱们的?”她眼睛眯着,这小子若没求于她,为何这般讨好呢。 方浩宸大大咧咧,说:“也没什么。就是托我送年礼回京的时候,帮她稍东西进宫呢。” “原来如此啊。”黄晓晓娇笑,胸前已经被丈夫侵占。 她小声试探:“这南域姑娘可都漂亮着呢,你可有看上过谁?” 方浩宸嗤笑摇头,说:“家有悍妻,我不敢啊。” 黄晓晓打他,两个人闹成一团。她想起方才离去的欧阳夜,不由得感慨,这小子几年不见可是已经长成英俊高大的少年郎了呢。不知道回心公主若见到今时今日的欧阳夜,会作何感想? 她早就看透欧阳夜狼子野心,分明是对黎回心有想法。 唯独一向聪明的公主殿下,有些当局者迷,当欧阳夜是孩子?有这种在外面杀人不眨眼,转脸又跟个**孩童似的什么都无法自理的人吗? 他若是毫无心机的孩子,她就是小白兔了。 不过欧阳夜和公主殿下若能修成正果,于她并无坏处…… ☆、第63章 京中 欧阳夜见过镇南侯李桓煜后便在振国大将军府上住下。欧阳夜一直当自个是皇后娘娘和公主黎回心的人,于是同李夫人便很亲近,所以李桓煜挺喜欢这个小辈。 欧阳夜将他一路走来的经历都告知李桓煜,还有他对此次战争的判断,以及宇文棠的踪迹等等,令李桓煜对他越发刮目相看。李桓煜幼年时候经历也挺惨痛,他不是依靠祖辈长大的人,甚至被官员诬陷,差点入狱,不得已投奔漠北军下。 李桓煜和欧阳穆,包括当今圣上黎孜念,早期都曾在漠北从军,是吃过苦的人。所以对于欧阳夜的性情,他越发喜欢起来。 过年了,振国大将军府上是李桓煜,欧阳夜,连带着方浩宸一家子凑在一起吃年夜饭。方家的小孩子刚过了百天,胖乎乎的很可爱。 欧阳夜想起他和回心姐姐在宫里度过的那些日子,两个不省心的小胖墩,现如今都两岁多了,该是会唤人淘气,肯定日夜缠着回心姐姐吧。他出来了也好,否则以他的小心眼,怕是两岁孩子都容不下,万一再生出其他不好的心思就坏了。 欧阳夜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纯善之人…… 京城,三月中旬,春捂秋冻,黎回心给两个弟弟都穿的蛮多,不敢正式脱衣服。身旁的宫女换了一拨,她为了记忆方面,全部还是按照墨为首字,四季为名命名。 她刚给两个孩子喂了食,便见一名身材修长的俊美少年由远及近的走进了,正是二皇子黎定衡。他身体不大好,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 “姐姐。” 黎回心点了下头,示意他走进来。两个小胖墩歪七扭八的冲他跑过去,叫着:“哥哥、哥哥。” 二皇子黎定衡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不过片刻间却扬起唇角,表现的甚是温和,说:“康哥儿,远哥儿吃饱了吗?” 四皇子拍了拍肚子,五皇子就跟着拍肚子,那意思是饱饱的。 黎回心望着他们兄弟慈爱,心头升起一股暖流。二皇子也是在长青宫养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德妃那头的三皇子,皇帝又把二皇子还给骆美人养来的。随着骆美人去世,二皇子那边的妈妈婆子多是由她安置过去。后来欧阳夜入宫,也是打着给二皇子做伴读的名义,这孩子虽然不是她母后所出,黎回心却待他一向不错,两个人感情很好。 至少看起来是非常好的。 “姐姐。”二皇子落座,清秀的眼眉聚拢在一起,仿若有心事儿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黎回心问他,想起什么,道:“父亲训你了?” 二皇子垂下眼眸,摇了摇头,说:“我年底就满十岁了,父皇让我出宫。” …… “嗯,根据律例,却有这种说法。” 二皇子垮了脸,委屈道:“姐姐,可是父亲还说,既然都出宫了,不如直接去封地好了。他还命人开始给我寻配送的老嬷嬷和大总管了……” “这个。”黎回心犹豫片刻,考虑到自个两个嫡亲的弟弟,按理说庶出的皇长子自然是能滚多远滚多远才是。 可是黎定衡又和其他人不大一样。 他善谈风月,研习琴棋书画,真不想是对皇位有追求的皇子。况且他母亲直至死亡都不曾封妃,外戚势力基本没有,有必要在孩子才十岁的时候就送往封地吗? “姐姐,满十岁的皇子离开皇宫弟弟是可以理解的,并不像为难母后和姐姐为儿说情。只是封地一事,我能不能先不去啊。”二皇子眼眶发红,说:“我舍不得姐姐,我还小呢……” 黎回心见他如此,微微有些无言,道:“其实早晚都要走……” “至少要等到姐姐出嫁吧。”二皇子直言,眼底闪过一抹光亮。 黎回心咬住下唇,暗道这辈子嫁不嫁还不知道呢。 不过二皇子确实年少,十岁稚龄若去封地,搞不好会被宦官控制。 她犹疑片刻,说:“我知道了,待我见到父皇的时候帮你问问吧。” 二皇子唇角扬起,真诚道:“谢谢姐姐,姐姐最好了。” 黎回心浅笑,并未多言。二皇子逗弄两个弟弟玩了一会,听闻常青宫传黎回心去午饭,便晓得皇帝应该是去了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娘娘一个人应付不暇,便来唤公主殿下,他心里清楚,自个和其他几个皇子都不一样,他不是皇后娘娘生的,于是二皇子懂事儿的提出离去,瘦弱的背影映衬在暖阳下,显得特别孤单,令人怜悯。 黎回心摇摇头,男人造的孽,却是孩子承担了一切。 她吩咐宫女抱着两个奶娃子,直奔常青宫。 此时父皇母后都在呢,果然是父皇一脸讨好的说着什么,母后神色淡淡的,直到她进屋,便站起身来迎她坐在她旁边,然后问了两句双胞胎就扔给父皇带了。 皇帝也没不耐烦,他的左右手各抱一个哄着玩了会,满头大汗的,目光还时不时的偷偷打量他们这头。 白若兰握住女儿的手,仔细盯着她看了又看,嘘寒问暖。右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仿若是世上最美好的珍宝,爱不释手的样子,道:“囡囡,很快便是你十三岁生辰宴了。我和你父皇想给你定下亲事儿,你如何看。” 黎回心一怔,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张倔强的脸庞,人不大胆子却不下,说下豪言壮语。她甩甩头,纳闷自个为何会想起欧阳夜呢。可是很显然,这家伙并非是爹娘看好的未来夫君。 “我和你父皇,属意安国公。你觉得呢?” …… 黎回心皱起眉头,道:“他比我大很多吧。” “嗯。”白若兰点了头,说:“可是洁身自爱,并未沾染女色。我都打听好了的。况且自从你梁姨夫妇走了以后,安国公一直在整合家族内部人员,也并未说亲。我和你父皇挑了半天,唯独觉得他好。你梁姨和远征侯隐世了,便意味着你上面没有公婆……” “我当年啊,吃了年龄小的亏。你父皇也是,所以对于欧阳鸿的年龄是再满意不过。男人大一些懂得利弊,会审时度势,这真没什么不好。你是公主,对方若是个愣头青才会过的不痛快,所以,若你觉得好,我回头和姑姑捎话,想必欧阳家是没什么不乐意的。” …… 黎回心彻底郁闷了,急忙摇头,说:“母后。你就那么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啊。” 白若兰失笑,道:“我和你父皇年岁都大了,真怕哪一天就睁不开眼睛。早早为你定好人家,我心里总会觉得踏实一些。” 黎回心咬住下唇,道:“再容女儿想想好吗?” 白若兰犹豫片刻,说:“好吧。反正都这么些年了,我就再纵你一年。” 黎回心急忙道谢,却也晓得自个的婚事儿,拖不过十四岁了。 其实她这性子,嫁给谁、都是嫁吧…… “你不杀死我、就必须嫁给我。”那臭小子吭声有力的嗓音徘徊在耳边,混蛋……为何每次都会想起他呢。她居然会在乎欧阳夜留下的狠话! 一顿饭在父皇母后的半逼婚唠叨中度过。关于女儿姻缘,无论是现代父母还是古代爹娘,似乎都没啥差别,一副恨嫁的模样。 入夜后,黎回心回到兰花苑,开始思索自个未来的姻缘。若说不嫁,实在是很难拖一辈子,这会随着她的年龄增长,渐渐变成必须解决的问题。 那么习惯未雨绸缪的黎回心,决定自个开始挑选夫君了。 她想起黄晓晓从南域捎过来的东西。信中提及了欧阳夜,她便故意没有去拆那些包裹。 兴许是今日被逼婚的紧,黎回心也睡不着,吩咐宫女去将两个包裹取来,放在桌子上,她遣散身边的宫女,点燃蜡烛,自个独自赏析。 东西零零散散,没有很贵重的,却多是出自欧阳夜之手。有小木雕,也有文字性的描述,多是一路走来看到的事物,还将路线绘画成图册,告诉他这是哪里,那是哪里,倒是像极了旅游游记。言辞之中,尽是亲切,却无表白之意。 黎回心失笑,欧阳夜还真是懂她,知道若是写些明目张胆的情诗,她转脸就会给烧了。偏偏是一路游记,对于心里住着一只自由的小鸟来说的黎回心,还是有些价值。况且欧阳夜很有文采,图册画的异常清晰,连山脉都描绘的比一般将才有趣。 这家伙不靠写书赚钱也怪亏的。末了,欧阳夜告诉她,他要去抓西凉国此次出征的领头人,皇帝的孙子宇文棠。届时用他的项上人头,贺她十三岁生辰。 …… 总是说大话。不过,也太危险。 黎回心心情比较复杂,一边是莫名的感动,一边又觉得她怎么可以轻易心软,觉得欧阳夜那小狼崽子不错呢! 那家伙太坏了,不但夺走了她的初吻,还威胁恐吓她呢。 嚣张! 第二个包裹的东西精致一些。其中有一个厚本子,她打开以后,看到最前面的题记,居然是她曾经鼓励过他的一句话。 这世上没有一片相同的叶子。 你就是你,唯一的欧阳夜。 ☆、第64章 我要进京献俘 黎回心心头一酸,不晓得哪个神经被碰触到了,莫名就红了眼眶。她还记得,应该是有一次欧阳夜同她夜聊,质疑自己出生的意思。 父亲对他没有感情,母亲又顾及不上,他几次经历生死,活下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曾以为,或许他要好好的活着,然后向父母证明,没有他们的看重,他依然可以成功。可是这份想要去证明的心思,在远征侯决定隐退后化为虚有。 不管他多么的努力,在父亲的心里,依然是无足轻重。 远征侯的一生,似乎就没有这个儿子的存在。 欧阳夜想去恨,都发现他的恨,很空无。 所以她告诉他,如果每个人都是树上的一枚叶子,那么落叶归根,远征侯去寻找自己的根了。于他,亦有他的根。他根本没必要去和父亲相比,更没必要去证明什么。他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更会有属于他的光彩。 她没想过,小小年纪的他始终记得她的每一句话,并且真的去寻找一样的树叶了。后本里的树叶大多数是干枯的,有些还掉了渣,可是看得出整理人的心思,尽可能的保持树叶的完整。尤其是后面的枫叶,很美,脉络中血染的红色,有那么一刹那,仿若可以感受得到那漫山遍野的红若映入眼帘,该是怎么样的美轮美奂。 有心了,小夜子。 黎回心轻声道。 直到看到末页,不由得愣住,脸上发热。 两枚完整的树叶,第二枚是被剪成心形,第一枚中间掏空,是个回字。 旁边写了三个血字:我喜欢。→_→ 黎回心攥着手,浑身上下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欧阳夜动不动,就血字、血书……他以为她是喝血的吗?这个自虐狂! 用血撩妹也是够了! 黎回心用力合上书,差点震碎了树叶,又觉得有些心疼打开整理了下,再次合上。 她闭了上眼睛,若是这辈子必须要嫁,嫁给谁呢? 欧阳……夜? 阿嚏!远在南域的欧阳夜连带了好几个喷嚏。 自从天气转暖,他又恢复了赤膊晨练的习惯后,就感冒了。于是养了半个多月病,觉得自个可怜透了。可惜回心姐姐不在,他闲下来写了好多生病感受,决定下次再拖黄晓晓送东西进去。 他和公主殿下虽然吵架了,可是回心姐姐一直让中枢监的人查他下落,可见还是关心他的。他怎么能继续生回心姐姐的气呢?当然要主动一些嘛…… 欧阳夜算了算时间,打算再次出征。他同李桓煜调动了一千名骑兵,偷偷上路。 上一世他是在庆丰十七年的三月抓住的宇文棠。可是后来打探得知,宇文棠一年前便在土包镇驻的山脉脚下驻扎了。于是他觉得现在过去正合适,还能避免了西凉国的一次偷袭。 宇文棠是西凉国皇帝的嫡孙,因为骄勇善战,备受皇帝喜欢。他这次是来捞功劳的,没想到他们先发现的铁矿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夺走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私下决定夺回铁矿。通过勘察敌情,确认唯有隋家军驻守,就打算打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自个早就被欧阳夜盯住了。 欧阳夜很坏,他对比了下双方军力,觉得若是冒然出击,可能会损失兵力。于是他就等着宇文棠先动,没想到宇文棠选择了袭击铁矿。欧阳夜见铁矿是隋家军固守,便决定让他们内耗。 隋长生的事情一直令他不爽,可是碍于大家同是大黎人,又是亲戚也不好出手。现如今,正好借宇文棠的手给隋家一个教训。 等宇文棠和隋家军两只军队打的火热,眼看着宇文棠兵力更胜一筹,胜利在望的时候,他急忙出来刷存在感,来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但自己的骑兵没有丝毫损耗,还救下隋长铭性命,让隋家无话可说,同时活捉宇文棠。 宇文棠身为皇子,自然是一身傲骨。 欧阳夜两辈子做将军,手段许多,暗地里整的他生不如此,恨不得主动招供。包括西凉国部署全都招了,欧阳夜美滋滋的把人往振国大将军李桓煜眼前一带,特别希望赶紧给京中写奏折。 他抓了宇文棠。 给回心姐姐当生日礼物! 李桓煜仔细听了欧阳夜的报告,关于事先没有帮助隋家军的事情,欧阳夜是半句没有谎言,直截了当的说:“属下觉得,抓住宇文棠事关重大,那么损失一些人的利益是没办法的事情。” 方浩宸在旁边戳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好在隋家人没在,否则…… 不过欧阳夜这小子别看年龄不大,嘴皮子功夫真好,明明是一件对隋家很不友好的事情,到了他来说,就将隋家刻画成为了大义牺牲个人利益无所谓的形象,那么以后就算是隋家察觉出来,也只能认下这个光辉形象,不会出言指责吧。 李桓煜盯着目光灼灼的小夜子,连道了好几声好字,说:“你的身份,我想也该公布于众了。” 欧阳夜点头,道:“一切听李叔安排。”镇南侯夫人是皇后娘娘为数不多的谈得来的命妇,也属于他要致力于拉拢结交的对象。他不能和女人交朋友,于是努力孝敬李桓煜。 李桓煜见他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说:“你爹身边最得力的干将王副将若得知你的身份,怕是会致力于扶持你登上南域统帅的位置,你如何想?” 欧阳夜一脸纠结,道:“我年岁有点小。况且,我还有一件事情求李叔叔呢。” “什么事情?”李桓煜扬眉看向他。 “那个,宇文棠可是西凉国皇帝的嫡出孙子啊……” “嗯嗯。” “我觉得,若是有人将皇子进京献俘,岂不是更彰显我大黎国国威?他们赶随意掠杀我百姓,我们就活捉他们皇子羞辱!” 李桓煜莞尔一笑,看着眼巴巴很是饥渴模样的欧阳夜,说:“你觉得谁来进京献俘好呢?” 欧阳夜很淡定的说:“属下愿意为大人分忧。” …… “哈哈哈哈哈!”李桓煜大笑,摇头道:“小夜子,你是不是想回京了?” 欧阳夜脸颊通红,点了点头。他能不想着急回京吗?晓晓姐姐前天说了,回心姐姐回信儿,让她帮着参谋挑选谁做夫婿来的。 他当时差点没喷饭! 皇后娘娘居然属意安国公……他折腾了这么久,可不能一场空啊。最后他在前面奋勇杀敌保国家安危,回心姐姐转眼就又成他嫂子了。 欧阳夜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什么振国大将军、南域统帅,都是浮云。他其实所做的一切就是想做回心姐姐的夫君啊。 欧阳夜连想了三个晚上,觉得宇文棠还真不能杀! 他要进京献俘……以证国泰民安、大黎昌盛。 李桓煜骨子里也是极其傲气的军人,对于杀西凉国锐气的事情很有想法,觉得这个方式可行。况且这些年来大黎国风调雨顺,与其默默的宰了对方皇子,还不如用其彰显国力。 况且,真的进京献俘了,反倒是未必会杀。西凉国若愿意赎人,可以朝贡来换取。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种先例,将俘虏发挥到最大价值。 于是众人一拍即合,就是都不大想让欧阳夜进京。 王副将主动等了振国大将军府邸,见了欧阳夜。 欧阳夜知道自个早晚要拿下南域军权,所以表现出他卓越能力的一面,分分钟的就获得了王副将的好感。 王副将在南域多年,同隋家关系极差,听闻欧阳夜对于隋家的主动讨好所作出的打脸事迹,越发觉得这孩子好,很适合继承远征侯名望。 渐渐的,关于梁夜就是欧阳夜的传闻渐渐多了起来。昆军的首领徐峰得知后大惊失色,立刻寻个错处处置了副将萧勇,不留后患。 萧坤觉得难以置信,多次和他爹询问,道:“小夜夜真的是远征侯的儿子吗?” 萧副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小夜夜。以后要叫欧阳副将了。” 因为欧阳夜想要进京献俘,他又觉得自个年龄小,于是还是坚持从基层做起,成了振国大将军李桓煜的副将之一。人称,欧阳副将。 自从领了进京献俘的差事,欧阳穆就恨不得立刻起程。 他很担心,晚回去一步,就多了个嫂子。== ☆、第65章 选驸马 虽然说欧阳夜恨不得飞回京城,可是古代来往通讯费劲。皇子俘虏该杀与否,如何处理都要等陛下批示,于是欧阳夜进入了煎熬阶段。 眼看着一切准备就绪,还要等皇帝回信儿。李桓煜主张献俘,自然在奏折里面写上种种好处。但是也有保守派认为此举太高调,会彻底僵化和西凉国的关系。还不如低调处理的好……毕竟西凉国并不是小国家,无法一巴掌拍死,那么就要讲究外交策略。 最终,黎孜念决定,进京献俘。他是年轻皇帝,更是正和朝廷老学究较劲的时候,因为貌似有位御使趁机劝皇帝不如开选秀…… 皇帝又飙了,朕的好日子这才几年啊,就又开始嘚瑟。 朝堂的事情,黎回心自然是听说了,真没想到啊,欧阳夜那小家伙…… 眼前不远处是两岁多的两个弟弟。他们正是对任何事情都好奇的年龄。黎回心不嫌麻烦,吩咐人在地上铺上画布,允许两个弟弟随意乱画,没一会两个孩子脸上都是墨迹。 有宫女上来要擦,黎回心摇了摇头,说:“男孩子没那般精细。自个弄脏的,待他们玩够了练习自个去洗。”放在现代,两个小皇子到了上早教班的年龄,满三岁就该去幼儿园了。幼儿园的孩子要练习自个上厕所,提裤子,拿勺吃饭。 他们家两个弟弟伺候的宫人们众多,现如今还经常尿裤子,她吩咐嬷嬷要求的事情,在她不在场的时候,可没人敢强迫皇子们的。 四皇子黎定康在很多人眼里是未来的储君之选。皇帝也有此意,不过因着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白皇后所出,他倒也不再着急立储,反倒是开始满朝文武中相看谁家的儿子不错,打算尽快给女儿定下驸马之位。 …… 康哥儿滚了一会,看着自个黑了吧唧的手指头,直接塞入嘴巴里。 黎回心扬手啪的一声,打了他的手,道:“脏,不许吃。” 小孩子吓了一跳,顿时咧嘴,嗯嗯哼哼的吭叽起来。 黎回心蹙眉,黎定康不敢大哭,委屈的不成。有宫人想过来,被黎回心的目光阻止。她吩咐人去端了一盆热水,自个用手巾沾着给弟弟擦手。 黎定康见没人关注他哭,也就不吭叽了。他认真的看着姐姐温柔的帮他收拾干净小肉手,然后仿若没感觉到他求关注的难过心情,拎着将他抱入怀里,拍了拍,说:“想不想吃豆豆呀。” “想!”两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五皇子殿下爬过来,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不哭的孩子才有呢。”黎回心意味深长道。 黎定康眼泪还留在脸上呢,厚脸皮道:“没哭。吃糖豆。” …… “嗯。”黎回心也不愿意为难两个孩子,没一会小孩子就忘记刚才的悲伤了。 她扭头叮嘱李嬷嬷,说:“其实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很好哄的孩子,你们切莫惯着他俩,反倒是将好性子给养叼了。” 李嬷嬷急忙称是,暗道这两个祖宗可会见人下菜碟了。大家都知道黎回心面上和气,骨子里却是最坚持规矩的,这一点连皇帝都会碰壁,所以小皇子们可明白着呢。别瞧方才公主殿下打了皇子手,现在四皇子黎定康一边吃着好吃的,一边把小肥爪往公主殿下嘴边凑,求亲亲呢,逗弄的黎回心哈哈大笑。 五皇子也凑热闹。小孩子最喜欢模仿,他们见大家都喜欢讨好大公主殿下,便也想要获得大公主殿下的宠爱。 没一会,二皇子殿下又过来了。自从欧阳夜离开皇宫以后,二皇子便来得勤了。皇帝陛下整日和皇后娘娘斗法,根本无暇顾及两个小皇子殿下的教育。再加上大公主殿下一向是宫里要事的参与者,她又亲自带大过几个孩子,于是大家就都觉得她好像是可以照看孩子的。有时候忙不过来,二皇子殿下便来帮忙带弟弟,久而久之,四个人画面上极其和谐。 男的俊美女的娇柔,搭配两个胖团子,真是幸福感爆棚的一家人。 午饭的时候,皇帝陛下牵着皇后娘娘突袭而来,他们身穿骑马服侍,两个人看起来都特精神。白若兰右手持鞭,头发都上盘起来,露出精致白皙的容颜,看的黎孜念如痴如醉,仿若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漠北草原上,策马奔腾,无忧无虑。 白若兰生完孩子养了整整一年,然后在女儿的鼓舞下坚持锻炼,身体看起来越发的好。她眉眼带笑的望着女儿,说:“囡囡,你裙子都脏了,两个小不点又折腾你了吧。” 被母后忽略嫌弃的两个团子撇撇嘴巴,看向他们的父皇。这两个孩子是黎孜念亲眼看大的,多少有些偏疼,总之黎回心在妻子眼里就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全是别人家孩子的不是…… 黎回心浅笑,摇头说:“两个弟弟很可爱,有他们陪着,女儿不觉得孤单。”以前都是娘陪她,谁让现在父皇一下朝就住在常青宫呢。粘人的不成…… 偏偏皇帝脸皮够厚,白若兰午睡他要么挤上床,要么旁边支张桌子批奏折。总之就是缠定了皇后娘娘。白若兰骨子里本身就不是强势的女孩,她偶尔也被皇帝折腾的有苦难言,本着陪着女儿能安稳的过一天,便是一天嘛的意念,倒也活的滋润,把年轻时候喜好的兴趣都捡回来了。男人的事情她控制不了,女人该如何幸福的生活,她总可以选择吧。 殊不知这样的妻子更有诱惑力,黎孜念屁哒屁哒的跟在皇后身后,早就成为后宫里很常见的一种风景。他们之间,越来越像是普通的一家人了。 “囡囡,秋天到了。今年的狩猎章程礼部在弄,娘和你父皇打算重商前三名,并且限制参与比试的年龄。” 黎回心暗道不好,这不会又是给她招夫的障眼法吧。 果然,白若兰笑着说:“年龄限制就在十四岁到二十岁之间吧。” 黎回心无语,道:“娘是不是还要限制人家未曾定亲啊。” “可以啊。”黎孜念大步过来,插嘴道。他撇下孩子挤到了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中间,说:“囡囡这个建议还不错,皇后,你觉得呢。” …… 白若兰微微有些犹豫,说:“这会不会太明显了?” 黎孜念不屑的说:“明显又如何。朕就是要给女儿招驸马,他们不该踊跃参加吗?否则凭什么把东西赏给不相关的人呢?” 前三面!黎回心内心苦念,父皇这是要招几个驸马。 白若兰被皇帝说的蠢蠢欲动,他们家女儿值当最好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天下最尊贵的女孩,难道不该匹配最好的男孩?有什么可谦虚的呢。 于是夫妻对视一眼,都决定要重新审议秋日狩猎的章程了。 黎回心郁闷极了,咳咳的咳嗽两声,说:“父皇、据闻今夏南方多旱地,还当以国事为重、国事为重啊。女儿的事情,就不劳父皇挂心了。” “那怎么成。”白若兰皱眉,望着如花似玉的姑娘,道:“囡囡,你出生那几年的名声,终归是硬伤。现在要照看两个弟弟,也不常出门应酬,虽然大家都知晓公主殿下是貌美如花的姑娘,可是落在许多人耳朵里,却觉得是敷衍、不过是看在公主两个字上的奉承。我的儿,娘真是担心你未来的姻缘,别是被那名声所累……” 这是白若兰心底最深处的伤,她怕是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 黎孜念觉得头大,一提及女儿回心的名声,白若兰就会忆起曾经受过的苦,那么定是好几日没好脸色给他,张口闭口谈什么既然当初伤我,为何今日又想起来虚情假意。 他急忙打断她的话,说:“回心,你是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公主下嫁,当是比得上国事的。” 黎回心决定赶紧跳过这个话题,目光扫向了两个弟弟。 四皇子黎定康果然更聪慧一些,眨巴着大眼睛,说:“想拉屎。” …… 宫女急忙要抱他下去,毕竟现在大家在午餐呢。 康哥儿立刻红了眼,伸着小手,张望着说:“大姐姐、姐姐……” 黎回心顿时心花怒放,恭敬的说:“父皇母后先吃着,儿臣去看看康哥儿。这小子今个吃的有点多了……” 白若兰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叹道:“我儿这般聪慧,该如何是好。嫁给谁都觉得委屈了。” 此时,默默在一旁被忽略好久的二皇子识趣的也退了出去。他的存在,是父皇的污点。现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都不在人世,若非大公主殿下的庇护,他可是会被那些自以为是可以讨得主子欢心的人们,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二皇子惨然一笑,看向宫女道:“姐姐往哪个茅厕去了。” 宫人指了指,二皇子小跑着追了过去。心里暗道,姐姐根本不适合嫁给任何人,若是可以陪他就藩该多好。姐弟俩再也不会分开,就相依为命一辈子,总好过从一个鸟笼子里被转手进去另外一个鸟笼强吧。他的姐姐堪比男儿,自当悠闲得乐,而非困于内宅,做个相夫教子的普通妇人。 二皇子攥了攥手,这世上没谁配得上做他的姐夫…… ☆、第66章 我去他大爷的 黎回心抱着弟弟如厕完毕,往日里这都不需要她干,可是为了逃避父母的唠叨……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逼婚这种事情吧,都是同样的造人怨念。小说区别在于,现代的十三岁还在读初中,古代的十三岁已经有嫁人的了…… 好悲剧。 四皇子拉臭臭完趴在她的肩膀有些困了,黎回心抱的太累,转手将孩子交给旁边的墨语。他们走至拐角处,听见有小女孩议论纷纷的笑声,其中隐约出现了安国公的字眼。 墨语皱起眉头,准备上前教训他们,被大公主殿下揽住。 黎回心饶有兴趣弯着唇角,听见几个姑娘们说道:“我那日休息回家,我爹还问我此次秋收狩猎听闻是给大公主殿下选驸马,让我帮忙盯着。也不想想,我们家最大的官才是四品,又是文职,我哥哥学究似的性子,如何能让公主殿下看上。”后宫里的有些侍女都是 “嗯,外人们不晓得公主殿下多受宠爱,简直是放在皇后娘娘的手心里,都怕化了似的。” “看来传闻中陛下不乐意安国公去战场,是打算留着当女婿?” “要留在京中,可不就是随时可看顾得到。可惜了……远征侯爷的威名啊。” “这有何可惜的。没听说远征侯的小儿子近来在南域很活跃吗?”一名年轻点的宫女,说:“欧阳夜小兄弟当年在宫里的时候就觉得他性子坚韧不凡,果然机会一出来,就立刻扬名啦。” 黎回心眯着眼睛浅笑,欧阳夜坚韧不凡,就那个自理能力极差恨不得手破了都要让他看一眼的欧阳夜吗?他们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他不是发现铁矿,还活捉了西凉国皇子吗?” “是呀是呀。小时候就那么俊俏,没想到看似柔弱功夫不差呢。这些年过去了,也不晓得会长成什么样子。”有小宫女花痴道。 一名年长的戳了下他,说:“人家小时候你就盯上不成,嗯?咱们这身份注定同他无缘。” “咳咳。”小宫女脸颊通红,道:“若说欧阳小公子模样好,那能比得过二皇子吗?” 于是大家的八卦话题又跳到了被传说要被陛下提前封亲王赶制封地的二皇子黎定衡身上。 “若是二皇子真要去封地,肯定要把亲事儿定下来吧。” “皇帝主要给公主殿下张罗婚事儿,二皇子那个就是顺便一提吧。” “可怜的二皇子殿下……”众人感慨。少女怀春,话题总是离不开优秀的男孩。 黎回心摇摇头,回过身绕道而行。 莫说她自己,就连二弟弟和欧阳夜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八月底、欧阳夜携宇文棠的队伍抵达通州大营。他按照陛下要求,同通州大营的副将交接。随着李桓煜和方浩宸南下,现如今的通州大营统领是一名姓王的将军。他的副将,是京城新贵子弟,镇南侯长子李弘诚。 李弘诚小时候就为人守旧老派,欧阳夜对他无感,可是两个人都属于公主殿下的发小,所以面子上他待他很客气,张嘴便是李大哥长,李大哥短。此次进京,萧坤被他爹踢出来和欧阳夜一起来的,美其名曰,在乡下当兵那么久,进京长长见识。 李弘诚简单的招待了下他们,萧坤暗道,对方不愧是侯门子弟,小小年纪就隐藏不露。当然,欧阳夜也是聪慧至极,他当初居然想认他做小弟,太没自知之明了。 两个人酒足饭饱一顿,欧阳夜暂住通州一晚,收拾干净后再进城。 萧坤有些拿不定主意,问他,说:“咱们就这般轻易的把人交给李弘诚了?”虽然那小子是振国大将军的儿子吧。可是若由通州大营军队护送进京,怎么感觉那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会把一切功劳都归功于李弘诚呢?他本是以为自个能骑马游京城威风一把。 欧阳夜却是心不在此,他巴不得赶紧把人交接完毕。若是一直由他护送,他还要不要寻机会进宫去见回心姐姐了? 至于到底是谁活捉宇文棠,到底是谁功劳大,皇帝陛下和回心姐姐心里明白便是,其他人的眼光他可是一点都不在乎。当年当着隋长乐面骂过欧阳兰,转脸就被隋长乐惦记上了,他求之不得低调一些,省的又有无聊的女人扑上来。 他、冰清玉洁的身子,可真是洁身自爱的很呢。 萧坤有些看不透欧阳夜,明明在南域一直很上进,恨不得费尽心思揽功劳,怎么回到京城反倒有两袖清风什么都不在意的大家风范了。 “萧坤,你切好好跟着我。日后总没的亏吃。”欧阳夜大手一挥,给萧坤画了张大饼。 萧坤哦了一声,响起临幸前父亲的话,这世上多少人想要跟随明主,他可以和欧阳家的嫡子成为朋友便是三生有幸,嗯,好好做牛做马吧。 次日,两个人一同进京。 望着熟悉的街道和人群,欧阳夜觉得恍若隔世。他是庆丰十四年的春天被公主殿下赶走的,当时回心姐姐刚过完十一岁生辰。她都不让他给她煮面了……想一下就委屈的不成。现在是庆丰十六年的夏日,一切都过去两年多,两个小皇子眼看着没几个月就要满三岁了吧。好在有两个胖团子需要回心照看,相比她也没功夫出门宴客,将美好的一面呈现给他人。 这或许是欧阳夜唯一的安慰。 若是所有人都知道回心的好,他怕是更没机会了。 欧阳夜回京,先是去靖远侯府给长辈们请安。萧坤好像逛大观园的刘姥姥,哪里都觉得新鲜。尤其是美人太多了,侯府里面的丫鬟随便挑一个到他们那偏僻之地,都称得上一枝花。 冤家路窄,欧阳夜和欧阳兰走个对脸。 自从远征侯夫妇隐退,欧阳兰在家中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她本是哭着喊着要随同梁姨一起走的,可是欧阳穆自个还想和妻子双宿双/飞,如何会带着拖油瓶?人家亲生儿子可都放下了的…… 欧阳夜高昂着头,目光清冷的盯着欧阳兰。 欧阳兰暗道倒霉催的,她怎么碰上这个魔头了。萧坤却是看傻了眼,那女孩身段婀娜多姿,面若桃花微微蹙起的眉眼显得多愁善感,顿时掠过了他的心肝啊。 可是欧阳夜却特别冷漠,冷声道:“堂姐,许久未见。” 欧阳兰皮笑肉不笑的淡淡的说:“欢迎堂弟归家。” 欧阳夜盯着她,说:“堂姐今年双十了吧。” 哈哈哈哈哈,他在心里恶毒的笑着,嫁不出去的老女人。→_→ 萧坤愣住,在大黎女孩子一般十二三岁就会定下亲事儿。晚嫁的最多十六岁,饶是十八岁都属于年龄大的,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居然是双十了?他一想到对方比他还大那么多,心头的火热被熄灭了大半。定是品德缺失才会这般年岁都没说亲。 “呵呵,堂弟记性真好。”欧阳兰咬住下唇,暗道欧阳夜真是小人得志。 偏偏欧阳夜是个眦睚必报之人,摇头道:“二婶婶也真是的,怎么不常进宫去求个旨意呢,德妃娘娘的嫡亲妹子这般年岁都定不下来,凭白丢了侯府和她的脸面。”这话在心里说说便是,可是欧阳夜却直言出声,身旁的下人们都煞白了脸色。欧阳兰这般被羞辱,他们听到了的人怕是都有被发卖的危险。 欧阳兰脸颊通红,说:“堂弟你嘴巴真是依旧刻薄。不过我是你的姐姐,自然不会与你计较。你年龄小,不知道大伯离开后祖父有多么的伤心。兰儿不能算至孝,也当是知道要多陪在祖父身边,为家人排忧解难。”欧阳兰自小和欧阳夜吵架,嘴皮子功夫也很厉害。那意思我晚嫁是因为你爹莫名隐退给家里带来危机,我自当替大伯大伯母陪在祖父身旁。而你呢,还不是去了南域,不曾留在家人身边。 欧阳夜哪里愿意被她占便宜,直言道:“原来如此。我还当是堂祖父当年退却了那些上门提亲的姻缘,是因为开选秀的缘故。可惜哎可惜,帝后和睦,中宫有孕,陛下延迟选秀了,兰堂姐的婚事儿可彻底耽搁了呢。”反正耽搁下来,欧阳兰又高不成低不就,索性一直蹉跎?万一皇帝又哪根神经错位,愿意开选秀了,这不是现成的人选?还是德妃亲妹。皇家在三皇子一案上多少亏欠了靖远侯府,陛下若不开选秀便作罢,若是开了,欧阳兰必定可以顺利入宫。 欧阳兰被他挤兑的脸色煞白,气得不成。 欧阳夜急忙告辞,道:“不说了,堂祖父和长辈们还在等着我。若是去晚了,才是真不孝。”他甩了下衣袖,唇角弯弯,昂头离去。 欧阳兰望着他的背影,郁闷的跺了跺脚,却也知道今日不同往日,真正可以拿捏住欧阳夜这小子的远征侯夫妇隐退了。因着他在宫里长大的背景,怕是连祖父都不愿意招惹欧阳夜。毕竟如今在南域扬名的欧阳穆儿子是欧阳夜,从共同利益上来说,为了欧阳家,他们也要稳住欧阳夜。 欧阳兰一时间拿欧阳夜没办法,不由得心里更恨他和公主殿下了。若非当年她进京时候和黄晓晓的那件丑事儿,如何会说亲艰难?可是好不容易等风声过去了,皇帝却对选秀松了口,决定广纳秀女充盈后宫,家里挑来选去,终是留下她。 没想到……中宫生子,选秀的事情泡汤了。她便被留至今日。若是大伯母还在家里,定会为她操持婚事儿,可是大伯父和大伯母归隐田园,早就不知道去了何方。她娘一心扑在大姐姐身上,德妃说留着她,便一直留着下来。 她是进宫见过皇帝的,那人模样俊美,看着冷冰冰的,对于少女来说确实有几分吸引力。可这若是在她一日日变老的前提下,欧阳兰却不愿意了。 偏她人言轻微,在失去了大伯父和大伯母庇护后,已然走投无路。现如今连欧阳夜那没人要的死孩子都敢欺负她了? 欧阳兰攥了攥手,早晚有一日,她会让他后悔的。 欧阳夜春风得意时,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后悔的。今日拜访长辈,然后回安国公府住着,随时等候皇帝的召唤。顺便、嗯,要磨着进后宫探望皇后娘娘、还有他心心念了许久的回心啊。 靖远侯夫妇没有多问难欧阳夜。靖远侯夫人是白若兰的姑姑白容容,她往日里经常在宫里见过欧阳夜,待他甚是温和。 欧阳夜也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看起来都很用心,更是尊敬白容容这位长辈。 白容容是回心姐姐的嫡亲姑姥姥,那么便是他的嫡亲姑姥姥。堂祖母的身份哪里能抵得上同回心接耳机一起唤姑姥姥呢。 欧阳夜能屈能伸,装乖巧小辈有一套,倒是令本不待见他的靖远侯,都感慨道,出去一趟,懂事儿许多。还吩咐安国公欧阳鸿,要善待弟弟们。 然后欧阳夜就跟着兄长欧阳鸿,以及关系很差的欧阳源一起回了安国公府。 欧阳源自然听闻欧阳夜在南域的种种威名,对此有些羡慕嫉妒恨。就凭欧阳夜这混小子,都能立下种种战功,若是他上,岂不是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欧阳夜心机太深,却是抢先一步占了先机,他现在做什么都有些为时已晚。只能眼看着这个从小不被家族重视的小子,越发难以高攀。 欧阳鸿看出弟弟不甘心的样子,冲着他摇了摇头。他不认为欧阳夜所获得的种种全靠运气。他是和父亲上过战场的,第一次杀人,他吐了好久,还做噩梦。可是欧阳夜生龙活虎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受到血腥的影响,要么是他藏的太深,要么是他真的是天生的战士。 作为兄长,他希望两个弟弟关系和睦。 貌似有些难。 三个人一起回府,每个人都僵着,欧阳夜试探性的问道:“大哥,你年岁不小了,何时给弟弟们娶个嫂嫂回来呀。”他眯着眼睛,一副很无害的样子。 欧阳鸿一怔,想起陛下偶尔的暗示。他摸了摸胸口处,那还揣着某个很嘚瑟姑娘的胖荷包呢。明明是个小姑娘,每次都恨不得吃了他,这是多大的怨念啊。可惜欧阳鸿对于其他女孩也无什么爱慕,若是公主殿下,反正这辈子也没法再从军了,他于是并不介意。似乎,还挺有趣。 欧阳夜见他不说话,心里打鼓。 兄长为何还会深思,别是他不在的日子里,回心姐姐和兄长有了些许交集不成。他的回心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孩了,万不能被兄长看出来。 欧阳源没好气的插嘴道:“这件事情就不劳弟弟费心了。咱们大哥,是要做驸马的。” “源哥儿。”欧阳鸿皱起眉头。 “现在京城谁人不知晓,九月狩猎宴,便是给公主殿下招夫婿呢。” 欧阳夜心里咯噔一下,浅笑道:“哦?看来谁都可以参加了。” 欧阳源以为他惦记着驸马之位,当然不会认为他爱慕公主殿下,应该是意气之争,于是不忘记打击欧阳夜,冷笑道:“三弟弟全然可以不关注此事儿了。因为陛下说了,看不上年龄小的,最差也要年满十四岁。” …… 晴天霹雳。 欧阳夜彻底傻了眼,我去他大爷的! 望着欧阳源得意的笑容,欧阳夜浑身僵硬,他愤怒至极,本能的一把拎起兄长的脖领处,用力的攥着,逼得欧阳源差点呼吸不了。 “三弟!”欧阳鸿皱眉。 啪的一声,他将二哥放下,胸口起伏不定。 他的回心、他的回心…… 谁也别想抢走他的回心、包括皇帝陛下。 该死的,他居然又输在起跑线上。太悲催了。→_→ 欧阳夜大步进了府邸,将两位兄长甩在身后,眼眶发红,咬着下唇,暗道好你个黎回心。竟然定下这种规定,你若真敢嫁给别人,我就…… 血染你的大婚之夜。 反正活着没啥指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夜泡妞攻略:用血糊你一脸…… 变态! 自残的小变态! ☆、第67章 死而无憾 欧阳夜彻夜难眠,越想越觉得委屈,难过的都流眼泪了。他被心上人伤害的哇凉哇凉啊,这破规矩别人可能无法理解,他却是认定是黎回心写给他看的。就是要把他排除在众多候选人当中。 黎回心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总觉得谁在念叨自个。 其实这还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连选驸马的事情都没如何关注,又如何知道年龄的事情。年龄的事情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心底永远的痛苦。他们何尝不是少年情深义重,好的快成一个人了。可是后来呢?太稚嫩的感情往往都是轰轰烈烈,伤人伤的遍体鳞伤。 白若兰是过来人,自然信不得什么少年承诺,黎孜念也觉得男人还是成熟一些比较好,至少懂得什么是最重要的,他要什么! 就比如他自个,真是快到了三十岁才知道这辈子唯恐谁是最不能失去。为此,付出再多妥协让步都不可惜。 然后年龄小的欧阳夜,早早的被陛下和皇后排除在女婿人选以外。 欧阳夜想了一整晚也琢磨不出有效的处理办法,他如今是臣子,进出后宫并不自由。除非回心姐姐主动见他…… 可是她都把未来夫婿的年龄定在十四岁最小了,她怎么可能会见他呢。 呜呜~~~~(>_<)~~~~太惨无人道了回心姐姐。 他除了年龄小,哪里就比别人差了,他天天晨练健身,哪都不小!回心姐姐的择婿要求,打击的欧阳夜的小心脏不要不要的。他明明知晓自个对她爱慕情深,却做出如此规定…… 太悲痛欲绝了。轻易不流泪的欧阳夜委屈大了,孩子气的哭了一晚上。这比回心姐姐说不喜欢他还让他难过,嫌弃他小……呜呜偏偏无言以对。 欧阳夜失落异常,可是也阻挡不了皇后娘娘和皇帝陛下对于女儿的恨嫁之心。他看得出,大哥对于这次的秋日狩猎分外关注,他都对他防备如此了,居然还是终归是要做用情人的两个人,还是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在一起吗? 欧阳夜又难过了,这几日没少偷偷哭。 可是皇帝陛下忙着嫁闺女,根本没功夫召见他,就连宇文棠的事情都被搁置在了狩猎以后。欧阳夜满满的心塞,觉得日子没奔头了。 黎回心对于这次狩猎,却没有太过关注。反正由着娘去折腾,他父皇的关注度一向随着娘来,他娘愿意,所以父皇就要把狩猎打造成一场盛宴。 众朝臣觉得或许开选秀的事情越来越远了,可是娶公主还有点奢望啊。 没瞅见皇帝陛下要求不高吗?关键是守得住。于是一群待娶大龄剩男们沸腾了……在白若兰的建议下,下限年龄又被调高了一岁,变成十五岁。上限则一下调高五岁,变成了二十五岁。方展还感慨呢,这要是当年这般要求,他们家浩宸岂不是属于正当年啊。 不过他也就是想一下罢了,黄晓晓这儿媳妇虽然脾气大了一点,但是胜在娘家背景硬,又给他生了嫡长孙,暂且容得下吧。 夏静行陪着皇后娘娘和几位妇人运动完毕,回到兰花苑见到黎回心果然在陪两个团子玩游戏呢。她目光温和的看过去,道:“公主殿下好心性呀。我方才又听到娘娘和李夫人八卦给殿下选夫君的事情呢。” 两个人相交多年,早已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她命也不好,上次皇后娘娘生下双胞胎,皇帝陛下大赦天下,可惜她爹没赶上,她至今的身份依旧是罪臣之女。虽然在宫里风光,可若是配那个人,尚不能够。 她回想着方才镇南侯李夫人温暖的目光,那是看待小辈的神色。 可若是知道她儿子对自个有心思,会作何感想。她比李弘诚大三岁、又是罪臣之女。哎…… 黎回心翻了个白眼,说:“我说静行,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什么时候把自个嫁出去呀。一把年纪了呢。”她调侃她,知道夏静行并不在意。 夏静行这些年照看弟妹们,被磨的脾气沉静如水。身后还被一头狼盯着。 她不是没人求娶,毕竟身份女官的位置在那摆着,也有些人家不出仕的小儿子愿意迎娶他回家,可是都被人莫名破坏了。 一次两次是意外,次数多了她又如何看不出。 但是…… 哎,说多了都是辛酸泪。 她拖到这个年龄,李弘诚那边也是扛着爹娘呢。若说没有一点感动那是假话,可是一想到待她甚是亲和的镇南侯夫人,有朝一日或许会因此厌恶自个,她就难受。 为何偏偏是他,若非当年…… 黎回心本就蕙质兰心,所以早就看出李弘诚和夏静行这点事情。可是身份毕竟摆在那呢,夏家虽然被起复了,可是小五房依然是戴罪之身。 李弘诚偏偏是侯门子弟,还是嫡长子,日后要承爵位。 或许镇南侯夫妇不会介意静行大李弘诚三岁,可是她父亲的事情…… 总归会让李弘诚陷入非议之中。 可怜了这两位有心人。 “李大哥前阵子命人送来的新鲜荔枝,静行姐姐尝尝呗。” 夏静行脸上发红,说:“你别那我了。刚送走李夫人呢。”白若兰自从开始强身健体后,也迷上了打马球,于是组织了一群贵妇经常进宫,夏静行是里面年纪最小的。也有贵妇打趣想让夏女官娶回去做儿媳妇呢,但是并没有李桓煜的夫人。兴许是李弘诚掩饰的好,李侯爷又不在京城,身为内眷的侯夫人没有感觉出儿子和夏静行的异样。 “静行姐姐,你别担心了。父皇叮嘱我,下个月开始不让我娘再运动了。”她眨眨眼,欲言又止的说。 夏静行愣住,道:“可是娘娘……身子……” “嘘。”黎回心竖起食指,道:“近来朝堂上又有开始说皇帝子嗣不丰,应该开选秀的言论。我爹都三个儿子了,真不晓得多少个他们才会觉得算是子嗣足够呢?” …… “再加上你也看得出近来我娘心越来越大了,搞的我父皇好烦躁。刚才他就来寻我两次了,坐立不安的,可惜你们那头的场子死活完不了。这不你们刚完,我爹就去常青宫了。估摸着吧,他是觉得该让我娘老实几年了。” 如何老实呢?自然是怀孕啊…… 黎回心对此本来无感,后来一想她娘现在老是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动不动就要把她嫁出去,或许安静的生个孩子也可以吧。便由着他爹去纠缠…… “若是中宫再度怀孕。”那算不算铁树又开花……(⊙﹏⊙)b。 “夏大人的案子这些年过去了,你父亲又已经去世。眼看着南域一场战争在所难免,你二伯父跟着去会捞些军功,届时应该能赶上这拨大赦天下。”皇帝毕竟打算用永安侯的。 夏静行眼眶发红,心里明白若非是公主殿下,兴许皇帝都想不去她爹。有些时候皇帝不是记恨着谁的不是,而是真忘记了,才懒得去赦免。 于是夏静行数着日子,娘娘何时怀孕啊…… 白若兰眼前最得意的两名女孩分别是夏静行和方浩玉。方浩玉很有她年轻时候的样子,所以白若兰有意给她保媒,说给镇南侯府的李弘诺。 镇南侯府的长子是李弘诚,可惜老大没定下来,老二就一直干着。 李弘诺心里怨念大了。小时候他爱慕公主殿下,现在却是觉得,不管是谁,先让他成亲有个媳妇好不好。他们家家教太严,爹娘不肯给配大丫头,于是一切自给自足,不成就靠手。 日子太惨了。 他大哥冷淡无欲望做和尚就算了,平白连累弟弟。 方浩玉私下见过李弘诺,虽然知晓对方偶尔很傻很天真,可是她性子也不聪慧,做不了谁家长子媳妇,她很喜欢李夫人和皇后娘娘,日后不怕没有依靠,倒是挺愿意嫁给李弘诺的。于是两家私下都有了话,就等着李弘诚啥时候可以定亲,立刻就让老二提亲。 镇南侯李夫人甚至病急乱投医,她和白若兰商量,不然让李弘诚尚主呢…… 黎回心听说母后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情,暗道,还是让她娘去生孩子吧。一孕傻三年,她或许可以安然活到十六岁。→_→ 秋日狩猎宴,不可阻挡的来了。欧阳夜最终是没有获得参赛权,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对年龄有着超出寻常的执着。 他心里难过,索性都不去东华山猎场。 暗地里,却整出一件更为危险的图谋。 西凉国和大黎交战多年,十年一大打,五年一小闹的样子,自然是彼此互有细作藏于都城。碍于宇文棠是西凉国皇帝比较疼爱的孙子,所以是有人想要营救于他。 欧阳夜得了消息,却按兵不动,并未提醒任何人。 很好。 果然,对方选择了在狩猎这日劫狱场,李弘诚不在,欧阳夜第一时间感到,双方拼杀起来。 他一想到此时此刻,回心姐姐在挑选其他男人,心头就气得不成,恨不得将眼前的敌人都剁成肉渣滓,直到再次生擒宇文棠。 前后有人夹击冲他伸出长剑,他灭掉一个,目光和另外一个对视上,犹豫片刻。 若是他……受伤了……或者死了,回心姐姐可还会置他与不顾? 她是否能、眼看着他、去死? 若她不在乎,那么他亦死而、无憾。 欧阳夜觉得自个真是走投无路,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二话不说居然没挡,生生让对方将长剑传入他的臂膀。 钻心的疼痛袭面而来,他面红耳赤,咬住牙关,手刃对方。 他真的觉得,若是今日陛下定下回心姐姐的驸马人选,那么他宁愿就这般倒下,再也不醒来。他两世为人,算计重重,难道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结局吗? 黎回心,他的公主殿下! 你好狠的心。 援兵赶来,立刻化解了这场危机。 欧阳夜脑袋发晕,视线模糊不清,硬生生的倒了下去。 昏迷前他只有一个念头,黎回心、你嫌我小,那么、我、就死给你看! 他与她,从来不是说着玩的。 她真的是、他的命啊。 ☆、第68章 进宫了 秋日狩猎宴在礼部等各部门的关注下圆满落幕。拿到头名的果然是安国公欧阳鸿。他生的玉树临风俊美非凡,性子又温和,极其有大义,饶是对欧阳家已经心存疙瘩的白若兰,都觉得甚好。黎回心简单的露个面就旁边去看孩子了。 京中监狱的宇文棠事件因为被安定下来,所以并不是一开始就上报的。好在结果并不严重,宇文棠也没被人救走,本是一件圆满的事情,可是听闻欧阳夜受了重伤,白皇后还是挺惊讶的。 黎回心也是微微一怔,有些无法置信。那小子一向聪慧,她不是没和他一起落难过,岂非是轻易能深受重伤的主。联想到今日是何日子,她总觉得其中有诈。 再说狩猎宴虽然没让他参与,父皇却是给了安国公三张帖子,这小子没来东华山便算了,怎么跑去京城大狱。若非刑部证据确凿,此案却是细作所谓,黎回心是会怀疑里面有欧阳夜的算计。 可是,欧阳夜却是真受了重伤,危在旦夕。 黎回心心里有些不安生,显得心不在焉。 真受伤了? 说是被剑刺透了胸膛……其实是臂膀,可是人多口杂,传来传去就多了几分神秘的江湖色彩。顿时欧阳夜出神入化的好功夫也被流传开来,以一敌五,变成以一敌十,后来就成了以一敌百……说他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不曾松开宇文棠的脖领子,拎着他到处飞啊,宇文棠都吐了,他还面不改色,直至血染全身。 太惨了…… 欧阳夜一下子从杰出将才升华成民族英雄…… 黎回心终于不淡定了,派人去查了当时场景。 中枢监的回复和听来的一样,欧阳夜却是深受重伤,昏迷不醒。 太医说,恐伤及性命。 黎回心犹豫再三,命人将欧阳夜接入宫中,由太医院专人会诊。 她有些放心不下靖远侯府那群人,欧阳家还有两个儿子,其中老二欧阳源同欧阳夜关系极差,兴许在他人眼里,欧阳夜现在是个绊脚石呢。 皇帝和皇后娘娘也有此顾虑,所以派人连夜抬着欧阳夜就进了宫。 欧阳夜早就陷入重度昏迷,完全不知所想。他始终觉得黎回心待他太心狠了,宁愿以性命相博。这一次,他赌赢了。 黎回心却是无法安然入睡,整颗心吊在嗓子眼处,前所未有的烦躁着。 气死他了。 她听闻中枢监的属下说,其实依照当时的场景,凭借欧阳夜杰出的功夫,全然可以用宇文棠来做挡箭牌,又或者躲闪开来。 可是他犹豫了,他没有…… 这臭小子! 她太了解他了! 较劲、较劲…… 就好像当初他离开京城,会将曾经她给他缝补过的衣裳拽回来,表达不满似的。这孩子,骨子里就透着天生的傲骨倔强。 此时此刻,她遣退众人,目光落在穿着白色单衣,露出脖颈的男孩身上。他变样子了,看起来身材精壮高大,原本柔和的脸庞多了几分刚毅,眉眼飞扬,鼻梁高/挺,淡米分色的薄唇紧抿着,牙口似乎咬紧着,可见是梦里都在和谁较劲呢。 黎回心轻轻叹了口气,亲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汉子。 “太医怎么说。”她问道。 宫女墨语犹豫的看了一眼公主殿下,她来到公主殿下身旁伺候的时候,欧阳夜已经离开宫廷了。据闻这位小少爷是在公主殿下身边长大,可见情分很深。 到底该如何回话呢。 她顿了片刻,说:“太医说剑上有毒,很危险。怕是会连着几夜高烧,若是能退烧,应该不会伤及性命。因为是穿透臂膀,没有危及心脏。” “嗯。”黎回心轻轻点了下头,莫名觉得眼眶发湿,这混蛋,不知轻重。 毒箭都敢接下,找死? 她擦了下眼角,若他所做一切届是为了当年那句话,她不得不承认,多少有些动容。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何德何能,她被这个孩子念着? 她曾以为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出嫁,或者暂时出嫁,日后寻求另外的出路。比如死遁?一个现代的灵魂如何受得住日积月累的禁足呢。 她现在年少尚可以久住宫里,可若是一辈子如此,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黎回心摇了摇头,见他动了动,急忙又给他擦了擦脸颊。 她守了欧阳夜一整夜,他却越烧越热,虽然是正常现象,可还是觉得莫名烦躁。 古代医疗条件有限,这般高烧下去若不退热,就别想再醒过来了。 此时此刻的黎回心才慢慢意识到,或许在少年一次次的主动之中,他亦在她的生命里,刻下了一道很难以割舍的情丝。 她或许未必要和他在一起,但是绝对无法做到眼睁睁的见他去送死。 她一直觉得自个心狠,其实只是别人尚未触及她的底线。当年三皇子的死,现在的欧阳夜……她捂住脸,没来由的哭了。 该死的欧阳夜,竟是让她如此担心着。就不能省点心吗?这混蛋…… 接连几日,欧阳夜都是在混沌中度过,直到第五天,他才出现退了的迹象,浑身都在出汗,衣服湿透了好几套。 两个小皇子多日不见姐姐,自然晓得宫里准进了劲敌。 还比他俩都大,据说小时候给他们喂过奶? 可是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他们可不想没了父皇母后的疼爱也就算了,连姐姐都被抢走呀。 白若兰望着日渐憔悴的女儿,道:“囡囡,夜哥儿一向有福,定会好起来。” 黎回心点了点头,说:“娘不用管,女儿盯着他。” 白若兰目光复杂的看过去,道:“囡囡,你待夜哥儿,倒是意重。” 意重前面二字是情深,她愣了下看向母后,却发现白若兰摇了摇头,仿若是帮她解释呢道:“他毕竟是宫里长大的,也难怪你看重于他。” …… 黎回心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母后很怕她对欧阳夜生出其他心思。 白若兰握住女儿的手,宽慰道:“年轻人,爱恨都表现在面上,有些轻狂,却透着真挚。可是生活不是奋不顾身和一往情深,是相处,是成长。娘和你父皇当年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可是又如何?我们太年轻,娘不懂得退让,你父皇亦是皇帝、要尊严,要脸面,我们能过成现在的样子囡囡你功不可灭。否则仗着娘年轻时候的性子,怕是早就出家,或者去世了。” “娘!”黎回心皱起眉头,说:“胡言乱语什么,我要您好好的。” “呵呵。”白若兰轻笑,道:“二十多岁的时候,会觉得死是最好的报复。现在我可不会这么认为了,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死亡成全别人!我要好好活着,看囡囡出嫁,看我的儿,继承这如画的江山。我不能便宜了那些害过我的人。可是你娘的性子你知道,我不会什么手段,那么就努力让自己过的好。我过的好了,自然有人便不开心了。他们不开心,娘就算报了仇。” 黎回心点了下头,说:“我们都活的好好地!” 白若兰摸了摸女儿的头,道:“我很属意欧阳鸿,你觉得呢。那孩子是个稳重的,我看得出,他对你很有兴趣。” …… 黎回心吐舌,想起旁边快死了的欧阳夜,一时拿不定注意。若是没有欧阳夜,她嫁给欧阳鸿也不是不成。反正等娘去世以后,她手中有中书监的人马,若想远离纷争,还是有一定资本的。 可是…… “回心……”一道虚弱的嗓音传来,黎回心扭头过去,发现欧阳夜醒了。他勉强支撑起来,泪眼朦胧的委屈道:“你别嫁给别人,求你了!” …… 白若兰怔住,黎回心一阵咳嗽,道:“娘,那个,您先回去歇着吧。” …… 白若兰蹙眉,目光落在欧阳夜渗着血的肩膀处,没再多言,转身离去,吩咐道:“唤太医过来,欧阳小公子醒了。” 黎回心送走母后,折返回来,目光和欧阳夜对视片刻,有些生气的说:“躺下。” 欧阳夜不依,任由血迹缓缓流动着,顶撞道:“那你过来。” …… 黎回心深吸口气,最后不愿意置气坐了下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床,撕开胸前的衣裳,吩咐宫人端热水过来,她给他止血,道:“你是不是想死啊你。” 欧阳夜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很是贪婪。两年多了,日日夜夜,他无不在思念着这张脸。他见过她妇人时候的模样,见过她任何时候的模样,像是有刀子,在心脏上刻着她的轮廓,一边令他觉得撕心裂肺的疼,一边又好像掉进蜜罐似的甜蜜,前所未有的幸福。 回心,就在他身旁呢,活生生的。 再怨他恨他骂他,她都是舍不得、他死吧。如同他舍不得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第69章 如愿以偿 欧阳夜盯着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握在手心里,喉咙沙哑的说:“回心,你吃软不吃硬对吗?” 黎回心抬起眼,眼眶发红,若不是他生命垂危,她真想大嘴巴扇他。 欧阳夜咧嘴笑了,腼腆道:“我不疼,所以你别难过了。” 她哪里表现出难过,她是气愤好吗! 是愤怒,是生气! 欧阳夜将她的手放在自个的心口处,说:“这几日我知道你在我旁边,就努力撑着,好在方才皇后娘娘居然又要让你给我当嫂子,我实在是怕再不撑开眼睛,你就真成了我嫂子。” 他想起上一辈子的事情,眼眶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哽咽的说:“人家小小年纪,不畏生死,受了那么多苦,就是想把回心娶回家……你却那般狠心,连给我机会都不曾。我当时就想,死了算了,让你这般不爱惜我。” …… 黎回心望着他反倒是可怜兮兮,一副被辜负的样子,实在是无言以对。 到底谁让谁着急了? 臭不要脸的!亏他还有脸哭…… 墨语低着头,把热水又换了一盆,退出屋外。那个,公主殿下和这位欧阳小公子感觉怪怪的。她也是实在有些受不住,传言中冷峻高大的小将军,现在一边鼻涕一把泪水的哭诉着公主殿下待他多冷漠刻薄,跟个讨糖的小孩子似的。 错,还不如四皇子殿下呢。四皇子殿下都没他眼泪多。 堂堂现在快被捧成民族英雄的欧阳夜小将军,怎么这样子啊。真是一种男神破灭的感觉。墨语撇撇嘴角,守在屋外,实在是受不住屋里时不时传出来的呜呜声。 黎回心拿他没办法,任由他哭了会,然后伤口又裂开了。 “欧阳夜!”她怒了,吓唬道:“你这样乱动我就走了。” “我不动了。”欧阳夜立刻躺好,右手攥着她的手,说:“你别走,我、害怕。” …… 黎回心真是受不了的他的装蒜了,用手用力掐了下他大腿一下,没想到膈的手疼。 欧阳夜急忙讨好似的说:“我皮糙肉厚的,你掐什么。来,我给你吹吹。” “滚!”黎回心拍掉他的手,道:“你是不是故意受的伤。” ……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欧阳夜挑眉,他可不傻,现在身体随时可能挂掉,回心姐姐再如何生气也不会弃他于不顾。这种时候不傲娇,难道等伤好了挨打吗? …… “好吧。”欧阳夜抿着唇角,赌气似的说:“我就是故意的。我回京了,你却不见我。皇帝忙着给你选夫婿,你们、你们欺负人,愣是把年龄限制调成那样,故意不让我参选,我、我生气。气的天天心脏跟炸裂了似的疼,与其这般煎熬,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黎回心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相扭头就走,再也不管他了。 她气得不成,眼眶发胀,觉得憋气。 欧阳夜满满闭上了嘴巴,凝望着她,说:“好吧,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道歉还不成?你看我都不和你生气了,回心你就别和我计较了。”他咬着下唇,又有些拿不准回心会不会转身就走啊,他不敢太得寸进尺。 “那你干嘛不死透了呢?”黎回心擦了下眼角,说:“凭白让别人为你操心费力。” 欧阳夜微微一怔,心头暖烘烘的,道:“我不知道。我当时只要一想到你选驸马呢,你很快就要做我嫂子了,就有些自暴自弃。回心,我有多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黎回心脸上微热,说:“我为何该就知道了。” 欧阳夜蹙眉,说:“那一年和你吵完架我就后悔了。可是就不想回家。” “所以就偷偷跑去前线当兵?让别人寻不出你的下落,恨不得当你是死了然后愧疚难过才好?” 欧阳夜见黎回心暴怒,小心翼翼道:“回心真担心我会……嗯?” “我当然知道你死不了!”黎回心没好气的说:“祸害遗千年呢。” 欧阳夜撇嘴,道:“我后来也后悔了。但是想着一定要做些什么,才有脸再回来。” “你倒是没彻底在南域养老啊你。”黎回心冷笑。 欧阳夜着急的说:“晓晓姐姐说皇后娘娘要把你嫁给我大哥,我心里慌的不成。你说我这般努力为了什么,哪里能为他人做嫁衣。” 黎回心翻了个白眼,说:“我想你也没那胸襟。” 欧阳夜见她还会调侃他,便暗道回心应该是没那么气了。又或者对于他当下的身体状态的心疼大于愤怒? 那么他觉得该表现的乖巧一些。 于是欧阳夜变脸了,可怜兮兮的说:“回心姐姐,你看我这!”他把左袖子撸起来,胳臂肘处有一个很长的红痕伤疤。 “可怕吗?在树林里中了敌人埋伏,被铁锹刮的。” 黎回心皱起眉头,看着那结了疤的痕迹觉得触目惊心,当时要多疼。 “可是我想抓住宇文棠,我都说过要拿他首级给你当生日礼物呢。”欧阳夜垂下眼眸,说:“然后我就继续追击了。一想到可以他那点用途,我就心里高兴。其他的东西都觉得送不出手呢。” 黎回心咬住下唇,久久没有说话。 欧阳夜心机深,又道:“还有这,你看你看。”她像个孩子献宝贝似的掀起被子,就要脱裤子。 “你干什么!”黎回心无语。 他将裤腰往下拉了下,露出精壮的腹肌。 黎回心扫了一眼觉得别扭,就撇开头。 “你看嘛……”欧阳夜借着虚弱撒娇道,目光却是亮闪闪的,盯着黎回心的脸蛋瞧。见她有些不自在,脸颊发红,心里更加手舞足蹈了。他明明身体强壮的很,哪都不小了! “你……”黎回心被他整的浑身僵硬,随着他的手被拉到了他的小腹下面。她像是炸了毛的猫猛的站起来,道:“你干什嘛啊。” 欧阳夜的裤腰被他拉扯下来,露出了一片像是烫伤似的肤色。 她微微一怔。 欧阳夜委屈的说:“在树林里意外被蛇咬了,我当时没在意,然后差点要了命。当地的巫医说必须切下这片肉,否则就会毒入膏肓了。我吓死,就忍着被人割下一片肉,当时疼的快死了。可是想着曾和你许下的豪言壮语,我总是不能轻易服软。” …… “回心,我不是被上天眷顾的人,我也没有父母亲朋的疼爱,可是我有你呢。你答应我,别嫁给我哥,我哪里不如他,我现在已经长得跟大哥差不多般高,你再等两年,我就比他们都高了。”欧阳夜脸上露出几分急躁,说:“方才皇后娘娘明显看不上我,这可怎么办。若是回心你再不属意我,我真的死给你看啊。娶不到你还要眼睁睁看你做我大嫂,你分明就是逼死我!” …… 黎回心才想说被他触动颇深,没想到转脸他就又暴露了。说话气的人牙痒痒。 她垂下眼眸,摸了摸那块肉,说:“可是涨出来了?” 欧阳夜点下头,脸颊微红,道:“慢慢就练出来了。”黎回心指尖的触感好温柔,他那个部位还是头一次被人摸,感觉怪怪的。 “回心,你给我呼呼,可能会好得更快。” 黎回心见他一脸色胚样子,心头涌上一股恶气,道:“你好好歇着吧。我回去睡了。” …… “回心!” 臭不要脸的。 黎回心没搭理他,吩咐人好好盯着他养伤。没过片刻钟,墨语就睁着一双恐怖的眼神,去请公主殿下,慌乱的说:“流了好多血。” 反正就是她只要心狠离开,欧阳夜就自虐爆血,整的谁都不愿意伺候他。真当自个皮糙肉厚啊。 七八天后,欧阳夜可以下地了。 黎回心盯着生龙活虎的他,感慨,年轻、就是本钱啊。 欧阳夜主动回到了他曾经住过的屋子,发现黎回心始终为他留着,心头不由得一暖,回心再如何嘴硬,心里终归是舍不得他。 她其实、是心悦他的吧。 欧阳夜脸颊发热,他的身子被回心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若是皇后娘娘还想将她塞给大哥,他就去寻大哥说道说道。你弟弟都被别人这么“糟践”了,难道不该以身相许? 抢你弟弟的媳妇,好意思吗? 在迎娶黎回心这件事情上,谁也别和欧阳夜提及脸面。他就是脸皮厚又能如何……他和回心之间就差脱一条裤子了。 →_→ 欧阳夜赖在宫里住着不愿意走,一脸的孩子气,黎回心拿他没办法。 白若兰看在眼里,有些揪心。 她和皇帝开口,道:“囡囡大了,如何让欧阳家小公子继续和她同住一个院子呢。” 黎孜念盯着妻子肚子,仔细算着,这个月小日子貌似还没来,若兰也不晓得是否怀孕了。他心不在焉的点头称是,却是全然没注意妻子在说什么。 “哎,我们要是有心把囡囡许配给欧阳鸿,便不能再任由欧阳夜胡闹了。” 黎孜念嗯嗯嗯的点头,右手却莫名其妙的抹上了妻子的小腹。 白若兰吓一跳,道:“你给我规矩点。” 黎孜念耳根子一红,说:“若兰,你身体可没觉得不适吗?” “没有啊。挺好的。”白若兰摇头,怒道:“我在和你说囡囡的婚事儿。” 黎孜念啊了一声,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我在说的是欧阳夜不可以留在宫里了。” 黎孜念一怔,说:“可是皇儿说他身体没痊愈,打算让他再住下些时日。” 白若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训斥道:“你怎么这般不关心囡囡。你难道看不出她待欧阳夜的与众不同吗?” 黎孜念愣了片刻,恍然大悟道:“你是觉得回心看上夜哥儿了。” 白若兰点头,说:“对啊。可是夜哥儿多大?他见过几个女人,经历过多少事情,我不同意!” …… “嗯,都听若兰的。那我也不同意。” 白若兰见他态度还是敷衍,于是更加心烦意乱。她着急的是,那两个人情投意合啊。可是欧阳夜年龄太小了,哪段感情开始的时候不是甜蜜的不成,可是往后呢? 年龄小,终归是个问题。 没几日,安国公请命接弟弟回宫。 欧阳夜委屈巴拉的往黎回心面前一站,说:“回心,我不想走。自从听闻你和我哥有可能成亲我就暴躁,我怕有朝一日会失手杀了我哥。我不想那样,你再留我一段时日吧。帮我宽宽心……” 黎回心挑眉,这家伙真是占便宜没够,宽心,怎么宽心。 半夜三更任由他脱衣服给她看伤疤,还是没事儿就暴血吓吓宫女,最后一副他吃亏忍辱负重求抚摸的样子? 欧阳夜和黎回心磨着,反正好不容易日日陪伴在她左右,就是不想走了。黎回心正想如何撵他,外面宫人来报,道:“公主殿下,常青宫送来消息,皇后娘娘又怀孕了。” ……父皇也算是宝刀不老。 ☆、第70章 回心的应许 中宫再度有孕,白若兰一点感觉都没有,黎孜念却是默默的取消了她很多活动,美其名曰安胎。然后又给白若兰追加了许多名头上的封赏,犒劳妻子。 兴许是年龄渐长,对于这一胎,皇帝陛下很期待。若是可以生个小囡囡,会不会对他和若兰的稳定关系有益处呢。当然,考虑到双方年龄,皇帝陛下的日子很小心翼翼。 欧阳夜无法长期留在京城,他心里尚有抱负,况且南域他都经营这么久了,让给谁都觉得吃亏,唯有拿在手里才安生。他是想接公主殿下离京的,自然要寻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养老,然后,再让回心给他生一群娃,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面对欧阳夜的厚脸皮,黎回心有时候也很无奈。可是偶尔却也觉得心情甚好,眉眼弯弯。 欧阳夜痴狂的望着他,舔了舔嘴唇,觉得好像看到了全天下最好吃的美味。公主殿下身上的每一处他都稀罕的不成,可是自从几年前偷香过一次,考虑到回心随时可以下嫁给他哥哥,他决定继续卖可怜,就不让回心恼了。 “回心,那事儿你考虑的如何了。我要去南域,你总要让我安心的走嘛。”欧阳夜脸不红心不跳的直呆呆的盯着心上人,他这几年个子没少窜,猛的站直身子,黎回心发现自个唯有仰视他方可对上那双眼睛。 这种感觉……好差劲。 “回心,大黎和西凉国的战事一触即发,我追踪下来的一些痕迹显示,那处山脉不仅我们发现的一处铁矿。西凉国如何会放弃呢。李大人才会支持进京献俘,高调处置。反正注定鱼死网破,也没什么可顾忌的。所以我还要回去,要去拿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等我都把他们降服了,就接你离开这皇宫。你想干什么,就让你干什么。”欧阳夜认真的说着,越说越着急,他时间并不多,怀孕后的皇后娘娘得罪不起,唯有回心劝说的了。 好委屈……回心明明就是他的来的…… 黎回心扬起眉眼,静静的看着他的语无伦次,忽的觉得有些好笑,说:“降服?你小小年纪还想降服谁啊?我看你咋不上天啊……”噗,她自个先笑了。 欧阳夜脸上发热,目光特别明亮,他望着悠然自得黎回心,见她不生气,忽的一下子就把她抱起来装了好几圈,吓唬人道:“我当你是依了我了……反正我就当是了。若你负我,我……我就客死他乡,恩,尸骨无存。” 黎回心被他吓一大跳,喊道:“快放我下来,你这混蛋。” 欧阳夜死死的拦住她的腰间,将人放在腿上,死活不肯松手。他坐在石暾上,目光灼灼的凝望着黎回心,轻声说:“喜欢回心,从小就喜欢你。长大了就想娶你……” 黎回心被他盯的脸上发热,咬住下唇,微微有些羞涩,说:“你这鲁夫……” 欧阳夜探过头,伸出舌头舔了下黎回心的额头,道:“只对你粗鲁……我不懂温柔,慢慢学。回心快去拒绝皇后娘娘,不许嫁给我哥哥,要等我长大,嫁给我。” “还挺霸道。”黎回心挑眉,却并不是生气。她是怎么了,似乎也不讨厌欧阳夜有时候的逾越。难道说,她对他动情了。 可是这样好的一个孩子,自己眼看着他从柔弱的小少年变成今日的高挺青年,往日记忆浮现于眼前令人怦然心动。 貌似,是有些动心了呢。 若是一定要选个男人成亲,她看着自个带大的男孩哪里都好,不比谁差。 黎回心抿着唇角,伸出手狠狠的掐了欧阳夜腰部一下,说:“动不动就说生死,你真是够了!” 欧阳夜见她笑若桃花,同以前的声色严厉不相同,他的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像一只小鸟,到处飞,愉悦的不成。 这种兴奋的感觉难以言喻,令他的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笨拙的啄了好几下黎回心的额头,表达着心底稚嫩的开心,轻声道:“眼看着就过年了,回心就十四岁啦。” “再有两年,回心就及笄了。我一定接替下我父亲的职位,然后迎你离京。回心再也不用操心宫里的事情了,我们好好地,就你和我。”他脸颊通红,垂下眼眸,不忘记小声的说:“还有咱们的孩子……”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很。 黎回心浑身发热,趁他不注意急忙跳下来,这家伙想的可真远。== 孩子……他俩还是孩子呢。 欧阳夜上辈子就是孤家寡人,其实他很渴望孩子。当然,那孩子必须是回心所出,因为他爱孩子们的妈妈,所以愿意去组建一个家。 欧阳夜觉得黎回心是许了他承诺,心情好的不成,屁颠屁颠的跟在黎回心后面,时不时犯傻的开口喊道:“回心。” “干嘛?”黎回心道。 “没什么。” 过了会。 他又道:“回心。” “嗯?”黎回心回头,他差点撞到她的背脊。 “没什么。”他就是想叫叫她,觉得眼前的一切这般不真实。那个以为永远无法实现的梦,实现了呢。回心心悦他,嗯,他喜欢回心,回心也心疼他呢。 “回心回心……”欧阳夜孩子气的唤了她好几声。 这次黎回心没回头,唇角却是微微扬起。她穿着大红色宫装,沿着高耸的城墙步步向前,身后跟着个高个子男孩,目光灼灼,神采飞扬。 年底了,一场大雪降临京城。豆大的雪花轻轻落下,欧阳夜轻轻的帮她拂过长发上的冰渣,忍不住将黎回心狠狠地塞入怀里。 他个子高,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女孩却才到他肩膀处,小小的惹人怜爱至极。 “我不想再长个了。”欧阳夜轻声说:“否则我怕回心你更嫌弃我鲁……”回心的每一句话他可都记得清楚呢,方才分明说他粗鲁。→_→他记着呢,玻璃心。 黎回心被他揽的有些不习惯,说:“你别这样。”她话尚未说完,就感觉欧阳夜无赖的越发靠的她紧了,说:“我就这样。”他轻笑,说:“我身上还上伤呢,我要靠着回心。” …… “我看你是好的差不多了……”黎回心挑眉道。 欧阳夜立刻松开手,说:“没好呢。千万别轰我走。我想留在宫里过年,然后就回南域。回心,咱俩的事情你早点和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说呗。”欧阳夜急忙怂恿道。名分若不早定下来,万一日后生变该如何? …… “咱俩什么事情?”黎回心装傻,好笑的看着他。 欧阳夜有些干着急,捏住她的手,说:“回心,我真的担心……求你了嘛。” 他酸的不成,又开始装可怜,明明是个粗壮的汉子,撒娇起来实在是…… 黎回心受不了了,道:“够了够了!”她是真觉得够了。 至于为啥母后不待见比她年纪小的男孩,黎回心多少有些明白。白若兰和黎孜念当初好的不比他俩关系差,可是最后输给了日积月累的争吵,败给了彼此的不够坚定。 其实这种情况对于欧阳夜来说不可能发生。两辈子的年龄加一起,他可以做黎回心祖父了。 所以,他真的不小啊…… 可是这个事情是没法和人说道,包括连黎回心,若非他能肯定不会失去回心,欧阳夜也不会吐露半分实情。他承受不起失去回心的结果,那真是要了他的命。 黎回心犹犹豫豫,决定先和父皇承情。 欧阳夜一副小媳妇似的委屈模样,拉了拉她的手,道:“回心,我对你的心可是天地可鉴啊。你是我的命,未来的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就靠你了。” 黎回心每次见他这模样都觉得好笑,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成了。你别装了。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嫁给你大哥!” …… 欧阳夜简直是万箭穿心啊。他们家回心总是一眼看穿他。不过无所谓,只要回心愿意跟他就成,他受什么委屈都值当的。 欧阳夜咬住下唇,说:“那你去见陛下。我等你、等你回来。”趁着黎回心没注意,他啄了下心上人柔软的手背,肉肉的,软乎乎的。 黎回心脸上一红,总觉得眼前的欧阳夜发展趋势越发诡异,用个现代词形容就是两个字,痴汉。她是不是误上贼船了…… 黎回心前脚刚走,欧阳夜就变了脸。他吩咐人将李大人送来的卷宗放在书桌上认真看着,他可不能玩物丧志,回心不在的时候就要好好补充学识,没有谁不努力就可以轻易获得成功的。他占了欧阳姓氏的便宜,入住南域会简单一些,可并非没有阻碍。若真没有能力,怎么立得住脚呢。 况且欧阳夜两世为人,都属于实干派。 他还是很有追求的,要做个让回心死心塌地愿意跟着他的男人!早晚有一日,嗯,回心爱他爱的不成。一想到这美好的远景,欧阳夜就浑身充满动力。 一阵刺鼻的香气袭来,欧阳夜抬起头,冷脸道:“谁让你进来的。” 来者是墨言,一个小宫女。她快被吓死了,说:“给、给小公子送茶。” 欧阳夜冷淡的扫了她一眼,道:“放下赶紧滚。” 宫里换了一批宫女,很多人都以为他好说话呐? 他的好脾气就是装给回心享受而已。 ☆、第71章 幸福的比贱日常 黎回心在常青宫居然没见到父皇,有些纳闷。白若兰正躺在床上休息,她如今可惜命呢,太医嘱咐什么都乐意接受下来。 “囡囡。”白若兰一看到黎回心就眉眼飞扬,老想下地扑过来。 黎回心急忙上前,省的母后乱动。 “母后……”她轻声唤她,笑眯眯的说:“又要给囡囡生弟弟啦。” 白若兰轻笑,道:“囡囡想要什么?你父皇说小妹妹。” 黎回心哦了一声,说:“不要妹妹,要弟弟。” 白若兰点头道:“就依着囡囡。母后也不想要女儿,母后有一个囡囡就够了。” 这话说的黎回心内心滚烫滚烫,温暖的不成,赖在母后身旁腻味了好半天。 她考虑到母后的身体状况,她就不刺激她了,于是扭头去乾清宫寻找父皇。白若兰依依不舍的放开女儿,感慨道:“十月怀胎。又要熬到年底哪也不能去了呢……” 黎回心安慰了下母后便去寻父皇。 皇帝陛下刚和几位朝中重臣会谈完毕,打算前往常青宫,被女儿堵了个正着。近来随着皇后娘娘再次怀孕,皇帝陛下扬眉吐气似的又延迟了选秀时间,望着一群老学究难以反驳的模样,那酸爽……别提多痛快了。 黎回心有求于父皇,态度可好了,还不忘记主动给黎孜念捏了捏肩膀。 黎孜念这几年被皇后娘娘和黎回心压迫的异常温顺,难得女儿转了性似的主动讨好,开口道:“心心,是不是有什么要和父皇说?” 黎回心浅笑,多新鲜啊,没有求能主动来寻皇帝陛下吗? “父皇,女儿也懒得遮掩,是关于我未来夫婿的事情。”黎回心大言不惭,耳根子微微发红,她这种主动张罗自个姻缘的,全大黎独一份了吧。 皇帝陛下愣了片刻,道:“你母后昨日还和我提及,说是想定下安国公。” 黎回心蹙眉,说:“父皇,儿臣不愿意嫁给安国公。还请父皇千万不要乱点鸳鸯谱。” 黎孜念也眉头隆起,说:“这是你母后的意愿,如何叫做乱点鸳鸯谱呢?回心,你母后正怀孕,为父不想拿此事扰他,你就依了你母后便是。” “终身大事,岂可儿戏。”黎回心直言,说:“你们都喜欢安国公,你们自己去嫁啊。” …… “黎回心!”皇帝陛下怒了。 黎回心也察觉到自个失言,急忙低头,道:“那我便去求母后。” 她刚要起身,便被皇帝陛下拦住,说:“你母后怀孕不到两个月,身体正是不好的时候。年后再说吧。” 黎回心咬住下唇,道:“那父皇可千万别乱下旨。否则,女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黎孜念被她噎的不成,明明小时候那般可爱的团子丫头,怎么长大了老是给他出难题。 黎孜念拿女儿没办法,黎回心脸庞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白若兰,都属于有肉的鹅蛋脸,他亦舍不得见她发愁,说:“我便帮你拖着。不过话说回来,你的事情定不下来,你母后终归是不放心。她所做种种不过是因为太过在乎你,所以回心,你若是主意大,倒不妨说给为父听听。” 黎回心脑海里浮现出欧阳夜苦哈哈的一张脸,犹豫道:“儿臣其实不想出嫁。可是考虑到父母的愿望……就好像父皇不愿意开选秀一般,却也要有所对策,否则众口铄金,我们终归是逃不过尘世间的约束。思来想去,儿臣觉得,若是一定要让儿臣许嫁,不如找个熟人。” 她脸颊发红,有些说不下去了。 皇帝不傻,接话道:“你所谓的熟人,不会是欧阳夜那个小家伙吧。” …… 原来大家都看出来了。黎回心浑身发热,闷声道:“好歹性情相熟,儿臣觉得可以。” …… 黎孜念沉着脸,说:“你可知道你母后给你选夫婿年龄是有下限的。” 黎回心嗯了一声,直言道:“儿臣明白为何母后有此忧虑。不过儿臣自认性格和母亲不同,还是希望父皇母后别把你们当时的恩怨,扣在儿臣的身上。” 黎孜念差点背过气,这哪里是为人子女说话的态度。 “你母后一心为你,你居然这种想法。” 黎回心无语,说:“儿臣知道母后一心为我,所以儿臣才来寻父皇想办法呀。儿臣不愿意伤害母后的好意,可是儿臣若要许嫁,除了夜哥儿以外谁都看不上,你们难道还逼儿臣不成。感情的事情,至少都是两厢情愿吧。” 黎孜念垂下眼眸,道:“回心,你真是……嗯,长大了。” 黎回心在这件事情上不愿意妥协半分,说:“因为父皇和母后是儿臣最亲近的人,所以儿臣才会如此般赤/裸的直言。”算计和阴谋是对外人使的,并非亲人。 黎孜念思索片刻,道:“知道了。切忌莫和你母后提及,一切等你母后胎稳后另议。” 黎回心称是,嘱咐道:“儿臣自然不会招惹母后生气。可是父皇也千万别擅作主张,轻易将女儿许嫁了便是。” …… 黎回心轻飘飘的离去,黎孜念看向王大总管,吐槽道:“朕这个女儿,感觉越来越……对朕视若无睹了吧……” 王大总管哪里敢说回心公主的坏话。 这些年来,黎回心掌管后宫日常,就连太后娘娘都寻不出半分毛病,白皇后那更是没原则的一切都是女儿说得对为原则,他们做下人的,自然也都是这样的评价了。 “其实公主殿下也是和皇帝陛下亲近,才敢如此态度。” 黎孜念叹气道:“这般亲闺女,我倒是希望她怕我一些。” 无奈,谁让他年轻时候做错事儿了。一辈子的硬伤,注定在他们母女俩面前地位低。黎孜念觉得分外哀伤,别看他朝廷上牛逼哄哄、对大臣恩威并重,可是在长青宫就是个给皇后娘娘端茶倒水,还被嫌弃啰嗦的主。可是他却觉得过得甚是惬意,心甘情愿。 总结就一个字,贱。 相较于皇帝陛下人外傲娇私下里自甘堕落的模样,欧阳夜却是全然不顾的装可怜起来。 黎回心回到兰花苑的时候,就看见欧阳夜坐在他屋子的台阶处,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直到落日的余晖将他的发髻染上一抹红晕。他见她回来,急忙站起身,有些害臊的说:“回心。” …… 墨语替黎回心脱下袄袍,心里感叹,这位所谓的小将军,欧阳家的小公子变脸也太快了吧!他分明是得知公主殿下就要回来了,委屈巴拉的坐在门槛处好像他们宫人没好生伺候似的。 黎回心见他热切的目光,故作深沉的说:“很难办啊,夜哥儿。” 欧阳夜咬牙,本以为回心是最狠心的,现在居然戳在他们面前的绊脚石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欧阳夜气得不成,皇后娘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是问题是他两世加一起年龄真不小了,干嘛老拿他和皇帝那负心汉相提并论呢。 “回心……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呀。”欧阳夜鼓励道:“反正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我可以给皇帝陛下卖命,给皇后娘娘卖命,给你卖命……” “好了。”黎回心发现他个头越大脸皮越厚,明明是个汉子,却做出这种作态,实在是让她震撼的无法言语,可是莫名的,又会觉得心酸。 夜哥儿,总归是她看顾长大的孩子嘛,很怕失去她吧。她是有前世的记忆,尚且过过艰难,何况是天生被爹娘厌弃的夜哥儿呢。 多可怜。 欧阳夜望着黎回心柔和下来的目光,觉得大脑晕晕的,幸福感爆棚。他瞪了一眼旁边戳着的两位宫女,他抢过墨语手中刚用水浸湿的手帕,递给公主陛下。然后墨言和墨语对视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黎回心早就被欧阳夜伺候习惯了,倒也没觉得不妥。 欧阳夜见身旁没人,立刻忍不住上前走两步,爪子借着拿回手帕的空挡就攥住了黎回心纤细的手腕处,蹭了蹭,说:“回心,你今日累了吧。” …… “我帮你揉揉……头?”欧阳夜目光灼灼,脸颊发红,腼腆道。 “不用了。你歇息去吧。我让墨言伺候我。” “我也可以呀。”欧阳夜自告奋勇的说:“反正我们日后是要成亲的。” “更衣你也成啊!”黎回心没好气道。 欧阳夜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幻想着衣服内的回心……嗯……喉咙都干燥起来,说不出话。 良久,他说:“我不介意的,反正、反正你都看过我……” 她介意! 黎回心把欧阳夜轰出去了。 越来越放肆! ☆、第72章 吃醋皇的白皇后 欧阳夜的好日子没有几天,他便被皇后娘娘拎到了常青宫。欧阳夜心里咯噔一下,他心知皇后娘娘对回心的执念,还没做好面对未来岳母大人的准备呢。虽然他明明和皇后娘娘十分熟悉。 欧阳夜犹豫再三,考虑到女人母性的怜悯心,他还是继续做传说中那个可怜的孩子吧。无法自理,需要回心姐姐疼爱他一辈子…… 白若兰望着眼前身材高大的男孩,仿若昨日,他还身材矮矮的,看起来极其柔弱,骨瘦如柴,被爹娘厌弃,兄长欺负。可是转眼间,他就长大了,足以统领三军,在战场上杀敌,面容亦是褪去了往日的柔美,多了几分刚毅。那直挺挺的背脊,好像在告诉她。这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庇护的男孩,而是来和你抢囡囡的军人了。 嗯,抢囡囡来的。 母亲嫁女儿的心态也比较复杂,尤其是囡囡同她相依为命。她希望她早日定下婚事儿,然后她在有生之年风光的把女儿嫁出去,看着她成家生子。她还能为囡囡带孩子……可是、现在囡囡明明嫁给谁都无所谓的,现如今却是一颗心扑在欧阳夜心上,白若兰觉得自个醋了。 黎回心生怕怀孕的母后被欧阳夜刺激了,于是也敢了过来。 白若兰见女儿探望,便顾及不得欧阳夜。她三言两语把欧阳夜打发出去,独留下女儿在身旁。 她越看女儿越喜欢,摸了摸她的肉脸,又捏了捏孩子的嫩手,感慨道:“还记得你刚出生时候,脸上有瑕疵,娘心里难过至极,听着别人的胡言乱语,恨不得当场抱着你就去了。咱们母女俩都不活着了,也省的受他人侮辱。” 黎回心见母后开始追忆往昔,浅笑的安抚道:“娘,都过去了。咱们现在很好。很好。” “你当时就看着我,明明应该是实现模糊的,可是我就是觉得你看得到我,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瞬间就把我暖化了。你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小囡囡,我不能替你选择人生。后来,囡囡像是一颗野草,比娘还坚韧,比娘……也活得明白。” “嗯嗯。”黎回心怕她情绪激动,轻声的安慰了她一会,说:“娘,我现在也还是你的囡囡,一辈子都是!” “呵呵。”白若兰撇嘴,说:“你现在不听话了,你最爱的不是娘了。”白若兰越说越觉得自己怎么那般委屈。孩子大了不由娘,再加上她怀孕初期,身子骨本就有些困倦疲乏,整个人心情就不好了起来。说着说着还哭了,道:“囡囡……” 黎回心傻眼了。 尤其是黎孜念刚走入常青宫,一看到心爱的妻子开始留下泪珠子,瞬间炸了毛,说:“回心,你和你母后说什么了?” 他声音有些大,白若兰皱起眉头,道:“我和囡囡说话你插什么嘴。” …… 黎回心咳嗽了一声,说:“那个,母后,儿臣明日再来陪您吧。”她决定躲了。 白若兰一听黎回心要走,情绪波动更大了,委屈道:“你可是嫌母后唠叨了?前几日李夫人过来还曾和我抱怨,他们家弘诚死拖着不肯成家,她想给他定下一门贵女,弘诚就急了,定是孩子大了嫌弃娘烦了。你是不是也如此?” …… 黎回心急忙说好话,连发毒誓都用上了,以证明她喜爱母后的心意。眼看着白若兰脸上的表情渐渐转好起来,黎孜念听着都快发疯了。黎回心是他闺女,整的好像是他和媳妇的小三似的。什么对母后的爱意天地可鉴,日月同心……黎孜念觉得自己都说不出这么酸涩的话语。 黎回心哄好母后,发现父皇脸色极差。她识趣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黎回心也觉得糟心,爹娘越年长性子越往回去,难怪古云老小孩老小孩,她这是摊上了个患得患失的老孕妇啊。 欧阳夜没敢走远,一直在常青宫前往兰花苑的走廊处,他见黎回心出来了,迎上去道:“回心,你没事儿吧。娘娘和皇帝陛下没为难你吧。都是为了我,辛苦回心了。” 望着懂事儿体贴的欧阳夜,黎回心好受几分。 人骨子里还是同情弱者的,黎回心安慰他,道:“你站了半天吧,回去吧。没事儿。我和我娘好着呢,倒是你,日后见了母后还是躲着点走吧。”她总觉得母后现在是极其厌烦欧阳夜的。 欧阳夜委屈的低下头,小声说:“我都听回心的。” 大男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让黎回心升起一股愧疚之情,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道:“夜哥儿,我母后怀孕了,你暂且让着她点,委屈你了。” 欧阳夜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抹明亮。他受多大委屈都无所谓,关键是,回心姐姐知道啊。他巴不得此时白皇后给他苦头吃呢,他会好好吃苦,让回心疼爱的……最好再来点皮肉伤,他就更有理由赖在回心身边,缠着她让她照顾自个了。 欧阳夜心有成算,白若兰也忍不住和皇帝陛下发起牢骚,无外乎不管囡囡是否定下亲事儿,欧阳夜身为安国公的嫡亲弟弟,老住在宫里叫怎么回事儿? 他不要名声,囡囡还要呢。 张口闭口全是囡囡,黎孜念算明白了,若是黎回心看上安国公,想必若兰也是不满意的。总归是又想给孩子定下亲事儿,又觉得孩子大了,为人父母的心里好难过。 “若兰,朕觉得你近来可能是怀孕闹得情绪不大好,不如早些上床休息呢?” 白若兰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说:“陛下除了上床就是上床,宫里那么多女人,皇帝身旁的嫔妃位置空闲那么多,为何不充盈后宫,也好缓解囡囡身上的担子呢。” 黎孜念暗骂自个真是多余提及这些话,于是一阵好哄,妻子始终处于暴躁阶段。 他想了个法子,说:“囡囡年纪小,尚不知道男人岁数太小定性就差。其实若兰你不用太关注欧阳夜了,南域那头我本就打算让他去,都和桓煜说好了的。” 白若兰挑眉,说:“既然早晚都要去,现在为何不下旨呢?” …… 囡囡从小到大和她相依为命,从未为谁违逆过她,可是现在一个欧阳夜出现了,囡囡的心便全在欧阳夜身上。不但来看她陪她的时候少了许多,连带着总是帮欧阳夜说话。 …… 黎孜念又哄了会皇后,说:“朕明个就下旨。然后勒令他回安国公府过年!” 白若兰撇了撇嘴角,道:“早该如此!” 当初都是她同情心太泛滥,居然让个小子偷了女儿的心。想必欧阳夜年纪小,早晚会犯错。先把两个人分开再说吧。她是无所谓囡囡是否一定要嫁给安国公,可是若是个比囡囡还小两岁的男孩,她是绝对无法放心的。 黎回心第二天就得知了旨意,望着即将被赶出宫的欧阳夜有些同情。 欧阳夜就整理了一个包裹,说:“反正也没什么家当。我衣裳就那么两三件,破了就补补,身边连个大丫鬟都没有。全是小丁小五她们来伺候。”小丁小五是两个小厮。他咬住下唇,目光清澈的看着黎回心,道:“回心你别为难,我年岁不小,确实不该总留下来扰你名声。况且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我去南域,最多两年平定西凉,一定赶回来参加你的及笄礼。到时候娘娘就知道我的心意了,你千万别因为我和娘娘隔了心。” 黎回心越听越觉得愧疚心加重,落在欧阳夜眼里唯有欣喜。他也算得上是以退为进了。回心是皇后娘娘的宝贝,哪怕觉得他满意都会多少有失落感,何况根本不满意他了。早晚都要被轰走,这样离开倒也可以令回心惦记自己。 “回心,你手下有中枢监的人,咱们到时候那样联系。”他扭了扭身子,低下头,还挺不好意思的说:“你可以让人去打听打听,我在南域从军这几年多么乖。但凡谁想窥视于我,我都整的他们生不如此。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污蔑我冰心玉洁的名声!” …… 黎回心无语,扶额道:“事已至此,你回去后小心点。”她也听说过欧阳夜和他二哥不对付。 欧阳夜点头,说:“我不会去主动招惹他的。”潜台词,如果他招惹我,我是不会不还手的。巴不得赶紧被打个半死,这样回心姐姐才会管他。在一条卖惨的路上,欧阳夜拼的不亦乐乎。 欧阳夜被打发出宫,转眼间就到了除夕。 白若兰每次见女儿都有些心虚,女儿会不是怪她啊? 她心里挺矛盾,真把欧阳夜轰走了又觉得人家孩子没做什么,不过是喜欢心心而已…… ☆、第73章 献策和撩妹 白若兰越心虚,对待女儿就越小心翼翼,连带着就变成有些粘了。于是大春节,整个后宫都围着黎回心转悠。欧阳太后自从三皇子去世后就整个人衰老许多,不大管事儿。后来又有了小皇子,同黎回心关系缓和许多。   两个小皇子缠着姐姐也就算了,皇后娘娘都恨不得和女儿去兰花苑入住侍寝,叫怎么回事儿?这搞得黎孜念很忧伤。   他不敢抱怨,一抱怨白若兰就炸毛,埋怨他不开选秀,所以后宫冷冷清清,他才会寂寞,因为伺候他的人就她一个。还要给他生孩子……   ……   黎孜念肯定要表白一片忠心,可是白若兰反击的话早就准备妥当,立刻开始追忆往昔,老掉牙的事情都能翻出来,真实的竟是让他无言以对。   所以黎孜念学老实了,不再提及。   兴许是为了故意恶心大黎国皇帝,西凉国纠结了军队,大年初一就攻打了土包镇。这个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约莫是初十,黎孜念大怒,便宣布要把宇文棠斩了。   欧阳夜得知后没有太过惊讶。上一世他是十二岁就去从军,然后被父亲发现后给了三千骑兵手刃的宇文棠,算起来正是庆丰十七年。   这一世宇文棠虽然很早便被他抓住,可是被送往京城待审,于是没有立刻处决,拖到最后还是死于庆丰十七年。两世的轨迹方向并不差,唯独或许是要早走几个月而已?   欧阳夜知道自个要起程去南域了。好在水路尚在结冰中,他肯定是三月份才会起程,届时会在京城度过十二周岁的生日。算起来,回心今年的清明节,是回心的十四岁生辰。   欧阳夜眨了眨眼睛,好像给回心姐姐下碗面再走,也不晓得是否还有机会进宫了。欧阳夜没挂心几日,宫里皇帝便宣了他。   黎孜念心知南域现在很不团结,扯来扯去一堆派系,他没一个觉得能信任的。最后李桓煜私下推举了欧阳夜,觉得小家伙年龄小可是心智很聪慧,值得提拔。况且欧阳夜和靖远侯府并不亲近,却又顶着远征侯亲子的名头,用好了是凝聚人心的一把利刃。   黎孜念看着李桓煜的奏折,咬咬牙就把欧阳夜选进了宫。他仔细打量这个男孩,浑身上下早就褪去了最初的羞涩和稚嫩,凛然是大男人的模样,身板笔直,面容冷峻,乍一看确实有几分欧阳穆大哥年轻时候的轮廓。想起他幼年的经历,却也算得上坎坷,心智磨练的足够成熟。   皇帝将折子命人叙述给欧阳夜听,欧阳夜听后,犹豫片刻,觉得不能藏私,务必让未来岳丈大人意识到他真不是一般小孩子,他可比他守得住。   “陛下,臣有一请求不知道该不该说。”   黎孜念脸色一沉,以为他看出自个有意利用他身份做文章,于是提及关于回心的事情。   欧阳夜浅笑,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臣觉得陛下应该暂且留下宇文棠性命。”   黎孜念皱起眉头,说:“此话怎讲。”   欧阳夜抬起头,郑重道:“臣在南域起初是以昆家军出道,做的都是侦查的话。之所以主动揽下这种活,也是想尽快掌握南域各派军情。其中也了解到,当今西凉国皇帝已是不惑,他的几个儿子争斗厉害,其中以大皇子康王宇文鹰和靖王宇文雀势力最为强劲。”   参与此次会谈的还有其他几名重臣,大家都安静的听着欧阳夜讲话。   他言辞不卑不亢,叙述清楚,道:“宇文棠是靖王之子。所以此次南域突然袭来的军队应该属于大皇子宇文鹰一派。他如今这般行事,搞不好也希望我们尽快处死宇文棠。这样疼爱孙子的老皇帝兴许会继续给他追加人马,再考虑铁矿山脉的存在……”   “据说原本此次铁矿山脉的队伍是宇文棠带领。那么明知道宇文棠在京城,况且前几日对方有派人接洽希望平稳解决宇文棠的事情,看起来是想要赎回他们的小皇子。”   欧阳夜点头,道:“宇文棠在皇帝几个孙子中,算是能力卓越的,这次铁矿就是他发现的。并且从头到尾的计策,也有他的密谋。若非臣意外在土包镇得知真相,恐也联想不到西凉国前几年的试探推进和铁矿有关系。”   “但凡发现矿源,都是要低调开采才对。”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   黎孜念垂下眼眸,射杀宇文棠的话都说出去了,如何收回来是个问题。   欧阳夜显然是察觉到这个问题最关键,有心献策,可是周围人太多,他犹豫了下又闭上嘴巴。黎孜念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暗道再如何小大人都是个孩子。   他们又谈了会国事,便遣散众人,独留下欧阳夜。   欧阳夜立刻美了,谄媚道:“皇帝叔叔。”   ……黎孜念差点晕过去。不过若论起他和欧阳穆的关系,欧阳夜如此唤他倒也能说上话。可是皇帝威严,岂是随意亵渎?   欧阳夜立刻蔫了下来,故作可怜状。黎孜念怔了下,没训斥出口。   欧阳夜暗道这些年来,皇帝陛下的脾气最好了。反倒是白皇后越发难应付。   他拉近乎的说:“陛下,侄儿觉得宇文棠的事情好解决。就说先皇托梦,思念合德公主殿下。顾念同西凉国的关系,所以暂缓执行宇文棠的射杀。”   合德公主是先皇姑姑,曾经送往西凉国和亲。说起来,现在的西凉国皇帝和大黎国皇室是有血缘关系的。可惜这几年的西凉国皇室成员都比较好战,两国关系越发紧张。   黎孜念皱起眉头,淡淡的说:“照你所言,他们就白抢了我们的东西不成?”   “当然不能白抢啊。等侄儿三月下南域,届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反正话就那么一说而已。届时再处决宇文棠都来得及。现在不杀他,就是不要僵化矛盾,反倒是让宇文鹰从中得利。宇文棠一死,他可就有的说头,要求增援和我们拼杀了。”   黎孜念眯着眼睛,说:“你小子心眼还挺鬼。”这话虽然是训斥,却多了分亲昵。   欧阳夜哪里敢令功,立刻含羞带怯的低下头,有些害臊的说:“都是公主殿下管教的好。”   ……   黎孜念无语,看着扭扭捏捏的欧阳夜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在最初情动之时,何尝不是这般没有自我,恨不得整日都和心上人腻味在一起。   哎……时过境迁,曾经的兰儿再也回不来了。她整颗心都扑在回心身上,待他只是夫妻,不再是爱人。黎孜念突然有些感伤,便留了欧阳夜晚饭。   欧阳夜趁机喝了好多酒,于是宿醉了。   他趁机说些胡话,把那些难以启齿的爱慕之言都告诉皇帝陛下了,听的黎孜念的一排牙齿都快被酸掉了,可是望着孩子红扑扑的脸颊,知道他是喝醉了,便没有怪罪。但是一想到对方嘴巴里痴痴恋着的女孩是他闺女,多少有些说不清楚的纠结。   欧阳夜喝个半死,黎孜念便让他留宿宫里。   欧阳夜感觉有宫人伺候他,扶着他到床上,然后便要解他衣裳。   欧阳夜装醉抽了对方一巴掌,耳边传来嘤嘤的哭声。   “滚!”他喉咙沙哑道。   虽然喝了许多酒,他有些上头,可是大脑却是清晰的。他把人都轰了出去,忍不住吐了。要想瞒过皇帝哪里会容易呢,黎孜念当初和当过兵,酒量甚好,那酒可真烈啊……欧阳夜摸了摸胸口,烧心的难受,于是越发想念回心,好像好像……   他穿着白色亵衣从窗户爬出去,直奔兰花苑。   欧阳夜对黎回心的宫廷熟悉得很,他来到屋子的窗户边,听见里面侍女正在和公主殿下说话。他轻声呼吸,脑海里全是回心的模样,整个身子燥的疼。   他的回心……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约莫一刻钟,宫女出去了,他立刻翻窗而入。三月初的天气已经是初春,黎回心的窗户并没有紧闭着。随着他咣当一声落地,吓了黎回心一跳,道:“你怎么回事儿。”   欧阳夜平躺在地上,仰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回心,眯着眼睛,说:“想你了。”   ……   一股酒味蔓延至鼻尖,黎回心嫌弃的挥了挥手,踹了他一脚,说:“难闻死了。”她话音未落,却发现脚丫抽不回来了,一把被欧阳夜攥着脚腕处,死活不撒手。   黎回心怔了片刻,脸颊通红,怒道:“放下!”   欧阳夜借着酒意大胆起来,脸颊红扑扑的,目光深邃的凝望着黎回心,扔掉黎回心的绣鞋,指尖故意轻轻摩挲着她的脚心,一下、一下…… ☆、第74章 继续撩撩撩 黎回心脚心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痒痒得很,用力抽脚,却拼不过欧阳夜的力气,稍有不慎就仰躺下去,跌倒了。   好在欧阳夜准备得当,立刻将她接住,然后反身趴在她身上,右手将她的两只手腕合在一起攥住,按在头上,目光灼灼的凝望着她,轻声说:“回心。”   ……   黎回心两世为人,却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她上一世去世的也早,没有亲情,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所以没经历过爱情。   “欧阳夜。”她无奈的低声道,却不想这轻柔的呢喃在深夜里给欧阳夜带来了致命的诱惑,他喜欢了两辈子的姑娘就在身下,最原始的冲动袭上心头,他由着心中所想,狠狠的堵住了那张粉红色的唇。   好软,满满的回心的味道。欧阳夜动情了,一只手按住了黎回心两只手,另外一只手沿着她的背脊一路向下,轻轻揉按,唇角吻着她的唇,下巴,勃颈处,锁骨,一路向下、慢慢的滑至女孩子最丰满的浑圆。脑袋一片空白,然后……   “啊。”率先回过神的是黎回心,她慌乱的推开他,胸前沾满了血迹。   欧阳夜清醒好多,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他冲动下流鼻血了……   黎回心的衣裳被他扯的松松垮垮,落在欧阳夜眼里又是刺激,又喷了。他害羞极了,急忙扯下布头擦脸,结巴道:“回心,我……我……第一次。”   嗯,两辈子的第一次,他又硬又直,血脉喷张。   黎回心也无法形容刚才的感受,有些迷茫,总之是就是身子轻飘飘的,然后就随他欲所欲为,反正身子也动不了,欧阳夜一身蛮力,她根本无法阻挠他。一想起欧阳夜的危险性,黎回心忽的有些后怕,目光严厉起来,说:“你太放肆了!”   欧阳夜哦了一声,捂着鼻头,故作可怜的说:“回心,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你无法想象的那种喜欢,喜欢你的全部,头发、脸庞、下巴,还有……”他的目光落在即将十四岁的女孩高耸的胸部,咽了口吐沫,好像咬啊,软软的,比什么都好吃的样子。   黎回心急忙捂住胸口,羞的不成。   男女之事儿,她和他一样是张白纸。   墨语端着水盆进屋,吓了一跳。   欧阳夜倒是立刻躲到桌子底下,可是黎回心胸口处的血迹遮掩不了,墨语忙道:“有刺客……”   “闭嘴!”黎回心恼羞道,说:“我自己磕到了,你出去吧!”   墨语出去,还不忘记紧闭好大门。   墨言要进屋伺候,被她揽住,犹豫的说:“公主陛下好像是来癸水了。”   ……这是她能想象到的唯一可能。   墨言哦了一声,道:“恐是觉得羞涩?”   “嗯,门口等着殿下唤咱们吧。”   黎回心好想哭,觉得丢脸至极,自个往日里高冷的形象啊。她真想训斥欧阳夜,可是待桌子下的欧阳夜爬出来,一脸可怜相的往她身上凑,像个树袋熊似的挂靠着她肩膀,厚脸皮道:“回心,这可怎么办。我就要去南域了,我会不会想死你啊。就是想你,想的死掉了……”   噗……黎回心被他逗弄笑了,瞪他道:“方才你倒是挺有力气么。”   “我错了。”欧阳夜很识时务,生怕黎回心找他算账,立刻认错。他和黎回心相处多年,深知她的脾气秉性,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况且回心骨子里最是心地善良的,欧阳夜想着,又忍不住往黎回心身上蹭了蹭,他好依恋她,见不到就想念着,刻苦铭心。前一世没有得到过,就已经生无所恋,此生摸了还亲了,却是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的想要和她……融为一体。去做好像是爹娘才会做的那种事情,两个人攥着手睡在一张床上,然后给她、不,是让她给他生娃娃。   “心心……”欧阳夜发酸,黎回心也红了脸。   “心心我想再摸一下你。”他喝的上头,胆子大了许多,喉咙沙哑道:“我爹就老摸我娘,我娘拒绝可是好像也很欢喜。你方才,是不是也不讨厌我……嗯?”   黎回心的勃颈处彻底成了紫茄子,她、她突然无言以对。   喜欢吗?倒是确实不厌恶欧阳夜的接触,总觉得他同她的亲昵都是习惯的……   欧阳夜将她的身子摆正,抵着桌子腿,自个探过头又舔了舔她的唇角,然后深吻,一发不可收拾用力索取她的味道。他闭上眼睛,右手环住她的腰,狠狠地往自个怀里按着,让她贴着他,感觉是说不出的美好。这是他的姑娘,他的媳妇,他的爱人……他的、一辈子。   “心心。”欧阳夜吻着吻着又上头了,就好像唤了肌肤饥渴症,有一种渴望,恨不得把两个人都脱光了紧紧相依。最终,他没胆肥到这般对待他的回心,所有贪恋的一切,都应该等到他们大婚的那一日,才是最好的。   他会把自己脱个精光,躺在床上,任由回心处置。最干净、完整无缺的自己,献给最好的回心。   黎回心也有些笨笨的,她从开始的浅尝,拒绝,慢慢的变成主动。或许亲吻喜欢的人,感觉真的很好呢。所以他父皇,才会每次都要把母后拉上床,认为如此,母后就是他的?至少在现在,黎回心觉得,眼前的男孩,属于她,谁也别想欺负他,更别想带走他。   两个人吻后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荷尔蒙的刺激,黎回心感觉下面有些发湿,然后亵裤大腿就红了。   妈啊,大姨妈居然来了。   欧阳夜没反应过来,吓个半死,一下子抱住黎回心,惊慌道:“怎么了?我带你去寻太医。”   “冷静!”黎回心低声吼道,说:“是初潮……女孩变成女人的……那个标志。”   ……   欧阳夜愣住,差点失手摔下来心爱的姑娘。他脸颊通红,结巴道:“女人?”   黎回心咬住下唇,道:“木头,快给我放下!”   “那回心会不会失血过多……嗯?”欧阳夜没有亲娘教导过,还是个纯净的处男子。所以,他其实对于什么是初潮,也不清楚。他只看得到回心在流血,那么多的血,该多疼啊。   “我若是能替你初潮就好了……”欧阳夜直言道。   ……   “你哪里痛,我给你揉揉。”欧阳夜傻傻的问道,心里急的不成。流血总不是好事情啊,问题是他是鼻血,可是回心为什么是大腿根处流血。   都怪他,都怪他亲了她,是不是不这样就不会流血了。   黎回心肚子有些疼,她可没功夫和欧阳夜解释初潮的问题,于是低下头道:“是有些不舒服,可是你帮不了。现在你从窗户跳出去,走得越远越好,这几日不要来寻我了。”   “为什么。你都受伤了,我却不来看你。”欧阳夜皱起眉头心疼道。   “白痴。”黎回心无语,说:“总之你走不走。你若是不走,没人来给我救治哦。”   欧阳夜咬住下唇,慌乱道:“那我走,你赶紧唤墨语进来……救治。”   “嗯嗯,去吧。”黎回心把他糊弄走,心头好像有小鹿乱撞,她怎么会看上那么个傻小子呢。还想替她来初潮……他是不是还要给她生孩子?   黎回心吩咐墨语墨言进屋,告知二人她初潮来了。   两个人立刻去寻年长的嬷嬷,女子这种时刻必须经意,否则没养好身子日后子嗣就会艰难。常青宫的李嬷嬷都别惊动了,急忙命人熬了姜糖水,吩咐按时给公主殿下服用。   第一次来癸水,最是要调养身体别着凉,否则影响一辈子。   白若兰也听说了,感慨道,我的囡囡终于长成大姑娘了。   可以嫁人生子了。┭┮﹏┭┮   于是皇帝陛下发现,白皇后的气场又不对了,他又开始成了发泄桶,遭罪。   欧阳夜是个好学的少年郎,他回去就特意查了医学书,深刻的了解到了什么叫做初潮,然后特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自个把自个埋了。   他又在回心面前丢人了,会不会影响他在回心面前的形象呢。   欧阳夜没地方哭,好在皇帝陛下没空赶他,他就又逗留在宫里多待了几日。夜夜去翻窗寻温暖,尤其是听人说女孩来这个的时候肚子会痛,他主动想要给回心揉肚子……   不过这个念头刚说出来就被黎回心扼杀在芽苗中。   她还是看出来他揉肚子是假,就是想碰碰她是真的。   欧阳夜觉得身体上的每一处都特别渴望回心,她是他的空气,他的水源,没了真活不了。   转眼间,三月底,欧阳夜上路了。 ☆、第75章 隋老将军 欧阳夜一路上不敢耽搁半分,现在的情形和上辈子开始有出入。边界不再是西凉国靖王一派的人手握军权,而是变成更为激进的宇文鹰,那么作战风格就肯定会不一样吧。   他想早点赶到南域。约莫五月底,欧阳夜回到南域,见过李桓煜。   李桓煜因为远征侯隐退,导致自个长期留在南域,怨念极深,方浩宸媳妇和儿子都跟来了,他儿子正好要说亲了,夫人根本顾不及他,留在京城,别提多令人伤心。连带着李桓煜特想拔苗助长,让欧阳夜尽快掌握南域各派政权,方便他早日返回京城。   “李叔叔!”欧阳夜讨好似的和大将军请安,还不忘记带来一些京中消息。其中有许多李夫人稍过来的物件,衣裳,他着重表达清楚,令李桓煜想起京城妻儿,心情好了许多,起初的那点冷意便淡了下去。   欧阳夜知道白皇后对于他和回心姐姐的事情很糟心,于是李夫人就全部都知道了。那么李将军自然也会全部知道,所以欧阳夜并未隐瞒什么,反倒是直来直去,道:“李叔,我因着大公主的事情耽搁了时日,您别生气。”   李桓煜没想到这小子一上来就和他说这些,笑道:“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欧阳夜摇头。不过他用脑子稍微想一下也缕的清楚,自从他的身份渐渐为人所知后,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估摸着就连父亲曾经最为倚重的王将军都有心给他塞女儿。   他们其实并没有坏意,男人三妻四妾有的是,尤其是他们这些出门在外的将领军人,媳妇大多数需要在家里孝敬爹娘无法跟随任上,那么需求上如何解决呢?   男女感情上多少随意一些。   一般边界相邻的地区民风都相对开放,方浩宸刚来的那几个月,也被同僚拉着上过窑子。还有城里清白的姑娘觉得他稳重,想主动许给他做妾呢。   欧阳夜自认自个长得挺男子汉,又不丑,还顶着欧阳姓氏、远征侯嫡亲儿子的光环,几大将领怕是都想给他送姨娘的心愿。可是女色上面,却是他的大忌讳。回心若是知道了,定会厌弃于他。   这太可怕了。   李桓煜见他一点都不害臊,一副公主殿下是我的人样子,轻笑道:“你年龄不小,心可真大。”   欧阳夜急忙反驳,道:“李叔叔,我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别人不了解,您可是很清楚的。公主殿下于我,那是……”他脸上发红,腼腆的说:“那可是过命的情分。再说我俩是两厢情愿的,您到时候可千万让李婶婶和白皇后多美言几句。”这是他讨好李氏夫妇最根本的原因。能在白皇后眼前说上话的,当属镇南侯夫人了。   李桓煜没有和他深究,说:“浩宸和王将军,徐将军等几位将领这就过来,咱们说正事吧。”   欧阳夜点头,去后院稍微洗漱换了身衣服,听闻前面人已经到齐,就前往大堂。   王将军是他父亲欧阳穆在战场上救下的孤儿,即便是上一世,那也是实打实的远征侯派。   他只有一个儿子,没嫡女,三个庶女。上一世父亲为了扶持二哥,示意王将军将庶出二女儿嫁给了他二哥做姨娘。   王将军见欧阳夜走进屋里,他穿着一身绿色长衫,头发盘起来,看起来干净利落,十分清爽。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通过欧阳夜这几年的处事来看,倒是没埋没了他父亲名声。   欧阳夜听担心王将军给他塞女儿的,便觉得切入主题,开始讨论敌情。   方浩宸道:“土包镇的铁矿目前我们已经夺回来了。共交手三次,据说现在是宇文鹰的一位下属统领军队。”   欧阳夜点头,说:“皇帝已经决定暂缓斩杀宇文棠了。”   “这事儿半个月前方知道。其实宇文鹰派来和谈大使,想要交涉宇文棠的案子。可是因为京中传来皇帝要斩首宇文棠,估摸着是西凉国都城那头也怒了,宇文鹰就迫不及待的把使臣召回去。”   欧阳夜认真听着,道:“如此看来宇文鹰还是要顾忌都城的意思。”   “那是自然。他们增援尚未到。”王将军说。   “若是皇帝处置了宇文棠,宇文棠亲爹靖王再如何忌讳宇文鹰,也会为了儿子鼓励增兵。所以夜哥儿,你敢于劝诫皇帝,不错。”李桓煜故意将此事当着王将军面说出来。众位将领果然眼睛一亮,看向欧阳夜的目光都极其赞赏。   欧阳夜心领神会的惭愧一笑,说:“宇文棠性命是小,南域百姓安慰事情甚大。再说,若真是让静王和康王宇文棠同仇敌忾了,几位将军这边压力就会变大嘛。”这话说的极其体贴。   接下来的讨论,李桓煜故意把很多话递给欧阳夜,渐渐的,大家的话题就变成以欧阳夜为主。他前世本就是封疆大员,实打实的统帅,骨子里的锋芒很难遮掩开来,倒也应付得住众人刁钻的实战话题和推演。   一个时辰过去了,众人都有些口干舌燥。   李桓煜决定散会,后又想起什么,说:“夜哥儿,明日你好好休息一天,后日是隋老将军的七十九岁生辰。老人讲过九不过十,隋家很早就递给了咱们帖子。”   欧阳夜嗯了一声,道:“李叔叔你放心,侄儿不会让您为难。算起来我嫡亲外祖母是隋老将军的小妹妹,理应去贺寿。”   李桓煜点了下头,还真怕倔脾气的欧阳夜就真给隋家撂挑子了。隋家好歹南域一霸,就算他不娶那位隋长乐姑娘,也不能彻底远了隋家才是。况且今上是有意让隋家入仕了。   临行前李桓煜特意去送几位将军,亲眼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其中徐峰留在最后,欧阳夜待他甚是恭敬的说:“徐将军,前几年,我还多亏了您照顾呢。倒也是学到很多东西。”   徐峰哪里敢以他的上峰自居?急忙客气客套一番。   欧阳夜眨了眨眼睛,调侃似的说:“我听闻作恶多端的夏家被徐将军处置了。说实在话,夏家总归是徐大人的娘舅家,我欧阳夜实在是对大人的公正不阿感到佩服。不过夏家也不全是坏人,徐大人待我之心我全懂了,便已经足够了。”   徐峰心里有些欢喜,欧阳夜那意思是夏城的事情过了,日后无需提及。一时间,徐峰觉得欧阳夜还是挺给他这老人面子,对这位小主子越发钦佩起来。   欧阳夜想的明白,他什么地位了,还需要和个小家族较劲?反正有这个前科,谁还敢扶持夏家,夏家起不来便是。他对待下属本就极其大度,连美人们都是紧着别人呢……这世上能和他心底的回心相提并论的女人根本不存在,他根本不在意。   没两日,便是隋家老将军的大寿,这在本地是一大盛事。况且正赶上欧阳夜也回来了,许多本地豪门,都打算借此盛事要见一面这位远征侯嫡子欧阳夜呢。而且欧阳夜在宫里长大的身份背景,注定前途无量,令许多谨慎的家族都愿意同他攀谈。   欧阳夜没有特意打扮,他身材瘦长,却很精壮,面容俊美,又棱角分明,眯着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和善,待人接物温文有礼,顿时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包括隋老将军。   欧阳夜知道隋老将军好棋,就将一套早已经失传的特殊工艺的棋子宝盒当成寿礼送给老将军。仿若非常尊敬隋家,当初和隋家闹的不可开交,骂了人家姑娘的不是他似的。   隋老将军将他唤起身前,看了又看,感慨道:“你长得还是像你爹啊。”   欧阳夜面带微笑,心里却是被刺了一下。他和他爹……无论他爹外面风评多好,带给他的伤害却是很难以忘记的,他亦无法待男人有什么好感。   欧阳夜主动开口,说了许多讨喜话,最后直言:“说起来,老将军是我嫡亲的舅老爷,小辈孝敬舅老爷,都是应该的。”他目光灼灼,看向隋老将军。   欧阳夜想在南域做老大,那么势必要获得隋老将军的支持。他此次的目的也不过是想提醒隋家,他本就是隋家外孙啊,何须要强塞给他一个有过节的女人来祸害彼此关系呢?   老将军一把年纪,自然看得出欧阳夜的用意,他接话道:“待会见见你那些个叔叔婶婶,表哥表弟们,多亲近亲近。”   欧阳夜急忙称是。不管隋家是否觉得这层关系就够了,欧阳夜还是要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去走。   没一会,称得上是他表哥的隋长生和隋长铭都出现了,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太友善。   欧阳夜冷哼,再不喜欢他也要忍着!   绝对的实力面前,恩怨都是浮云。 ☆、第76章 必杀宇文鹰 隋家是一个大家族。隋老将军下面嫡出弟弟,庶出弟弟都健在,几个老人翁就能凑一桌子。然后同欧阳夜父亲同辈的叔叔伯伯们也足有十几位,加上儿孙,他外祖母嫡亲亲眷下面的小辈能凑出十几桌,百余人。   加上隋家祖训不让科举,于是那些功夫不强却很有才华的孩子们反倒被留了下来,远离纷争,早日娶妻生子,显得隋家祖宅蒸蒸日上,子嗣丰足。   欧阳夜很有心的一一见过表兄们,嘴巴很甜的哥哥长姐姐短的,亲近中带着几分平等的客气,给那些父兄并不出色的同辈们留下了温文儒雅的印象。大家族里,普通人还是占了绝大多数。真正像是隋长生和隋长铭那般早早领着差事出去办事儿的并不多。   小辈们都觉得他性格不错,那么当初他和隋长生闹出来的不快就变得蹊跷。欧阳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就不信隋家几百号人是铁桶一个,没生过嫌?就偏要一味捧着嫡出大房二房不成。   隋长乐和堂妹坐在后院,听见他们对欧阳夜议论纷纷,心情五味具杂。   “五姐姐,欧阳家那位三表哥居然不满十三岁,看起来年级都快追上晟堂哥的样子。”隋长晟在隋家排行老六,已经十七了。隋老将军一脉没分家,所以孙子辈是一起排年岁的。他嫡出两子私下里被人称作大房和小二房,不过对外肯定要自称大老爷和二老爷。   隋长乐因为欧阳夜当众给堂兄没脸面很懊恼,后来父亲知道她在其中有所隐瞒也很生气,把她禁足,若不是祖父大寿,她怕是都出不来。   “听说欧阳表哥还没说亲呢,长莹你总提起他,莫不是有想法。”开口的女孩姓骆,是隋长莹的表姐。她爹娘去世的早,被嫡亲姨母接过来住,也是有意给他说门亲。毕竟隋家男孩多,庶出的教养都不差。   “骆溪你胡言乱语什么嘛。”隋长莹脸颊通红,隋家这一代是先生闺女后来就一直生小子,现如今十几岁的姑娘就她和五姐姐隋长乐。前面四个姐姐年长,早就出门子了。所以她和隋长乐都属于娇养出身,加上隋家在南域身份特殊,他们相当于土公主,说话上有些没顾忌。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隋长乐,说:“五姐姐,听闻你几年前还曾和长生哥哥去漠北过年。是不是认识欧阳家表哥呀。为什么前阵子却说他和长生哥哥打起来了?到底因为什么。”   隋长乐目光一沉,淡然道:“莹妹妹的话我听不懂,长生哥和欧阳家表哥好好地,没听说两个人有何过节。外人在呢,莹妹妹说话慎重。”   外人二字,倒是令骆溪脸上有些尴尬。隋长乐母亲是二夫人,隋长莹则是大老爷第二位继室夫人所出,二女又都在老将军面前有些脸面,于是暗地里倒是挺较劲。   隋长生是大老爷原配所出,同父同母的两位姐姐早已经出嫁,对于异母妹妹,碍于忌讳骆氏,反倒是还不如待长乐宽厚,所以关系很微妙。   隋长莹撇撇嘴,故意附耳和骆溪说话,骆溪很配合的长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又特意去偷偷瞄隋长生,好像生怕人感觉不到似的,用着别人几近可闻的声音道:“真没想到,往日里在几位老祖宗面前娇憨……私下里却做得出这种自甘下贱的事情。”   骆溪不忌讳给隋长莹当枪,反正她姨母骆氏在大老爷那很得势呢。   隋长乐攥了攥手,若非后院尚有隔房亲眷,又是老将军寿宴,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两个货色暗地里侮辱。   隋长莹顿时心情舒畅了。   大老爷夫人骆氏年龄比大老爷小了二十岁,生下隋长莹后,又连生二子,曾经是对先夫人所出嫡子看起来并无太大威胁,可是随着两个男孩渐渐年长,等老将军去世,隋家这一脉分家,大房指不定是何光景。毕竟拖了骆氏多年来不遗余力的枕边风,大老爷和隋长生关系也不甚融洽。于是隋长生和隋长乐上次闹出的乐子,在隋长莹看来,巴不得所有人都知晓。   隋长乐深吸口气,绕过她俩去旁边和其他贵女说话。虽然说隋长生和欧阳夜打架的真相被隋家隐瞒下来,或许是做贼心虚,隋长乐始终觉得很多人都知道了,从而看不起她。   觉得全天下的女孩都趁机踩她呢,这让她日后如何出嫁。   既然如此,那破罐子破摔呢?往日的优越感不复存在,心里特别不甘心。   一整日应付下来,欧阳夜都觉得疲惫。入夜后隋家留他入住,欧阳夜以军事要务推迟,然后随从李将军回府。   镇南侯欣慰的看着欧阳夜,说:“今个可很多人和我夸你呢。”   欧阳夜眼睛亮亮的,道:“都是李叔叔教导的好。还有、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   ……   李大人摇头,说:“公主殿下没在呢,你用不着在我面前如此。”   欧阳夜脸上一热,道:“侄儿是真这么觉得。”自从这次从京城回来,他一直当亲戚和镇南侯处着,也不管人家怎么想,脸皮也是挺厚的。   李桓煜本就在南域寂寞无比,于是待他更为亲厚起来,倒不觉得小孩子心机多深。   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本就如此吧,无论干什么,都乐意多提及几句心上人,生怕别人不知晓两个人感情多好似的。   “不但如此,想给你说亲的那可真是数不胜数。”   欧阳夜急忙抬头,求饶道:“李叔叔一定要帮我。现在娘娘和皇帝陛下还嫌弃我年纪小心性不容易定下,这要是犯了原则性错误,我一辈子都娶不到回心了。”   李桓煜点头,见他急的不成,脸颊通红,宽慰道:“放心吧。我和他们讲你父亲私下给你说好一门亲事儿,就等着对方点头呢。万不可节外生枝。”   “太谢谢李叔叔了。”欧阳夜傻乐,他父亲早不知道去了哪个大山里,别人想求证不成。碍于远征侯亲自许的,想必无人敢添乱,在他订婚前添堵。就算想送庶女做姨娘,也要先有了正妻吧?   “对于隋家,你怎么想。此次据我的探子所知,宇文鹰申请的调兵令被批准了,就是没有他期望的那么多,可是传回来的话,也是集结了五万大军。”   欧阳夜眉头紧蹙,说:“他们想一决雌雄不成。”黎国国力更胜西凉国,但是西凉国本身武力值比较高,所以黎国是吞不下来西凉国的。况且西凉国再往南走,有一些小部落,若真是大黎国真是有吞并之心,那群小部落也会停止内斗,搞不好要期待渔翁得利。既然明知在近五十年内,谁都没有拿下对方的可能,那么宇文鹰来这套就很奇怪了。   “都城那头居然批了?”欧阳夜有些不敢置信。   李桓煜点头,道:“不过这其中一万人的领头是西凉国南部军。那位将军是靖王一派,老皇帝的意思是给他集结大军不是来攻打我们,而是打算何谈。并且决定用一位公主换取宇文棠性命。至于土包镇的矿源,可以按照山脉的位置,商议如何分配。”   李桓煜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着欧阳夜,说:“贤侄,这一切都是在宇文棠不死的前提之下。倒不是老皇帝和靖王有多爱这位儿孙,而是关乎国家颜面。他们起初就是为了铁矿越界,现如今依旧目的是想或许一部分铁矿。所以表面说是为了宇文棠,国家脸面上更过得去。关于这一点,你如何想。毕竟南域的未来,在你手中。”   欧阳夜咬着下唇,说实话,他是想打仗扬名的。身为武将,若无功绩,地位再高又如何?比如他的父亲,之所以位高权重被百姓爱戴,连陛下都称一声大哥,那是一步步军功走上来的。乱,他才可以立功,更能藐视皇权,扑倒回心,否则总觉得低她一头。   欧阳夜是喜欢公主殿下,更是没了回心活不了。可是男女之间,他在黎回心面前的那些柔软多是装的,手上沾满鲜血的男人,必定是骨子里很有阳刚之气,如何都想让回心真正臣服于他。他可是要把心心压在身下的,让她以前老欺负他……   思及此,欧阳夜脸颊染上红潮。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默,李桓煜诚实道:“此事对方尚未正式提及,不过我们在都城的细作发回来的消息如此,据说西凉国皇帝和几位皇子为此事儿议论多次。宇文鹰主张武力解决问题,在争论中落了下风,关于宇文棠的性命,咱们要多派人看顾了。”   欧阳夜嗯了一声,良久,道:“从我目前的年纪来说,稳妥起见,该应许这样一种结果。可是我同宇文鹰私下有些过节,这人性命,我却是要定了。至于手法,李叔叔你放心,我另有安排。”   李桓煜没想到欧阳夜最在乎的是宇文鹰性命,有些纳闷,说:“你和他什么过节。”   欧阳夜没吱声,却是目光坚定,无所动摇。   上一世,若不是宇文鹰将天水城烧了,他的公主殿下,如何会死?   关乎到回心性命,此人不除,他心难安。 ☆、第77章 立功 李桓煜盯着欧阳夜,见他脸上流露出几分悲伤,便没有执着去问。这孩子不想坦诚的时候是个十分倔强的主,他索性越过这个话题,道:“罢了,今日隋家人你都见过,我们来商量商量下咱们的出征计划。两国谈判绝非是直来直去,他们集结军队,起初定是要给我们施压。议和说是细作打探到的消息,却不能报告给皇帝。一步步来吧,当下西凉国边境处的统帅是宇文鹰。他性子据说傲慢野蛮,有些疯狂,并非善主。”   欧阳夜点头,道:“隋家年轻一代,我舒意两个人选,私下接触了下,感觉言谈还不错。李叔帮我把把关。”   李桓煜笑着点头,说:“谁呀。”   欧阳野眯着眼睛,直言道:“隋老将军的两个孙儿,六郎和八郎。”   李桓煜一怔,盯了他一会,莫名笑了。   六郎是长房嫡子,小骆夫人的大儿子隋长晟。出生的时候她娘刚嫁过来一年多点,正是低调做人图谋经营的时候,所以生完儿子就指望着通过孩子奠定地位,当时为了获得老太太的宠爱,把孩子当个玩意似的养在老祖宗身边去了。所以六郎虽然是骆氏儿子,品性不差,比后来骆氏生的小儿子强太多。不过因为立场问题,隋长生对他不甚喜欢。   八郎则是二老爷庶子,姨娘去世的早。二房嫡母强势,嫡庶分明,八郎和父亲关系并不好。   李桓煜也不虚伪,冲着李将军傻笑,一副故意的样子。   李桓煜摇了摇头,调侃道:“你小子很记仇嘛。”   欧阳夜冷哼,撇嘴道;“李叔此言差矣,我也很知恩图报呀。回心姐姐常说,喜欢你的人要加倍喜欢回去,不喜欢我们的人,谁稀罕善待他?隋长生和隋长铭我是绝对不会用的,没因着他们的事情和外祖家闹僵就不错了。”   这些事情在李桓煜看来都是小事情,便不再多言。两个人商量着选出一些愿意提拔的小辈。   名单发放出啦以后,自然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隋老将军慎了两日,让被人消化消息,然后派人将两个嫡子拎来说话。   两个嫡子都是一把年纪,老大头发都白了。   隋老将军望着他们,说:“此次南域边境摩擦不断升级,有人云西凉国都城那边传话,调南军等五万人马支援宇文鹰。”   两个儿子都低着头,认真听着。   “我看过了夜哥儿征订的名单,其中年轻人主要官阶调用了七八名,基本上涵盖了各处关系,可见是用心挑选的。他对待你们倒也没有偏颇,各提拔一子。”   老将军说完话,沉默的看着儿子。   大老爷抬起头,表情平和。他本就是更疼爱骆氏所出的六郎,对这结果很满意。   二老爷则显得不忿,忍不住开口道:“长铭那孩子到底如何落选的,父亲您心里也明白。他可比八郎更适合去拼军功。这次战役不同于往日,谁都知晓欧阳夜前途似锦,无论朝廷皇帝还是李统帅,王副将这头,都是不遗余力的支持他,此战,我们败不了。西凉国现在闹得欢,可是他们连内部都没平稳呢,最终也成不了大气,所以,儿子想让长铭替换八郎跟随欧阳夜征战。”   老将军讽刺的笑了,说:“所以你打算如何做?废了八郎?”   “那自然不会,他是我亲生儿子。但是打算让他告病。”   隋老将军轻蔑的扫了他一眼,道:“谁给你的权力,可以随便将人替换。”   “八郎生病,情有可原。”   “哦?你信不信欧阳夜转脸就寻了他人替选你儿?根本无需你这一脉的子嗣出现在战场上呢。”   二老爷愣住,道:“他不至于吧。”   “呆子。”隋老将军骂道:“欧阳夜此子不可小窥。”他不由得回想起欧阳夜温和的笑意,若非先前发生了那么多事,让他不敢小瞧了他,当真以为这孩子是赤子之心。   “这种蠢事儿莫要干了。现在京派李桓煜和远征侯亲信王副将等派系,加上昆军那头都是一副要扶持欧阳爷上位的意思。他们有正统的优越感。若说夜哥儿是个没城府的,我们还可以算计什么。可是看他前阵子做出的事情,哪里轻易被谁左右?你要真得罪他,下场不会比上次的长生待遇好。所以,我将你俩拎来,也是着重要说,暂且一切听欧阳夜指挥。他是皇帝要扶持的第二个远征侯,同我们隋家也是血脉相连。我隋家退出朝堂多年,到了快出仕的时候。至于军权,该放就放吧,让欧阳夜留下来,总比再来个外人强。”   二老爷本还想说什么,却被兄长拦住,宽慰道:“八郎好歹是你的儿子,该当一视同仁嘛。”   二老爷撇嘴,他哥哥入选的子嗣是嫡子,还是继母所出,枕边没人唠叨。他可不成啊,他们家有母老虎,本来他的掌上明珠隋长乐就在欧阳夜那吃了大亏。虽然惩罚女儿的莽撞,可是对于没看上女儿的欧阳夜,他着实没好感。   “都退下吧。我不想再听说隋家谁去挑衅夜哥儿。远征侯退出朝廷,皇帝有意打压欧阳家,许多势力都会得到清洗,我们隋家出仕的机会来了。关键是,隋家文臣圈没有根基,看似是弱势,对于日益强权的今上来说却是我们最大依仗。南域,该放则放,我在一日,谁也不许乱了家规。夜哥儿那孩子我见过,并非个傻的,单凭着血缘关系,暂且成全他吧。也是成全我们自己。”隋老将军斟酌的说。他的气势犹存,一个眼神就让二老爷彻底闭嘴。   兄弟俩出门后,二老爷忍不住抱怨,说:“我们家长乐到底哪配不上欧阳夜了。”   大老爷抿着唇角,道:“我看你就是想不开。夜侄儿既然看不上你家长乐,那定是心有所属。李大人都说远征侯给相看一家,此时若传出隋家截胡,我隋家怕是更有祸事。”   二老爷垂下眼眸,见父亲和兄长都是一副不再招惹欧阳夜、然后随他折腾的样子也只能熄了火。暂且忍着吧……   没等欧阳夜整合好军队,宇文鹰便派人出来骚扰。趁夜偷袭了土包镇。他的行事作风颇有些土匪风格,洗劫完东西就跑……专门捣乱那种的挑衅。他的这种恶心人方式一般人很受不住,不过欧阳夜无所谓,特别淡定。他让他自鸣得意,自个偷偷带队进了山。他没有走官路,而是想起了上次探的那条小路,尽头是第二处铁矿源地。   所以在宇文鹰偷袭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后院起火。他被告知又丢了一处矿源。而且欧阳夜暗地里将第一处矿源和第二处矿源做个地形图,借着山脉设起了一处防护线,等宇文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他们防护线形成,山路崎岖,宇文鹰却是无力回天。   因小失大,他被抵达边界的支援部队南军首领萧振丰好一阵参奏。   萧振丰本就是靖王一脉,趁机想要夺/权。   所以两虎相争,反倒是没人去研究如何破坏掉山里小路上的防护线。欧阳夜亲自根据地形继续完善防护图,还邀请各大将领提意见,引得许多前辈对他越发赏识。欧阳夜耸耸肩,望着李桓煜咧嘴笑,暗道,他可是很厉害很有才华的,慢慢来!   任何一个朝代,铁矿的发现都是大事儿。考虑到此次西凉国的慎重,很多人猜到山脉内部恐还有矿源,可是夺下来并且守护住则是两个概念了。欧阳夜建功,急匆匆的催促李大人上表回京,虽然早就过了公主殿下十四岁生辰宴会,还是生怕回心把他忘了,努力刷存在感。   奏折来到京城,黎孜念自然封赏一番,更何况欧阳夜很可能是他未来女婿,岂不是一家人。   他还特意去和白皇后感慨,说:“夜哥儿这小子还挺聪明的……”   白若兰撇嘴,不予以置评。一想到日后女儿在乎欧阳夜,还要给他做媳妇,她就心痛……   她的囡囡。   黎回心探望母后,将欧阳夜从边疆送来的礼物献上,说:“夜哥儿很贴心,给两位弟弟准备了小弓箭,就连母后肚子里面那个都有。”   白若兰冷哼,道:“谁晓得是男是女呢?真是浪费。”   ……   黎孜念如今倒是和女儿一条战线,反正女儿一日不出嫁,妻子的心就在女儿身上。连带着他都忍不住吃味。欧阳夜好不好另说,关键是女儿愿意嫁啊,那他还拦什么?   郎有情妹有意,赶紧出宫过日子去吧。这样兰兰的目光就该看得到他了吧。   现在的日子禁/欲就算了,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感觉好暴躁啊…… ☆、第78章 你娶了她吧 黎回心收到的欧阳夜送来的书信很多,比礼物还要厚重。 小家伙很聪明,用粗绳子将纸张串起来,仿佛是一个个装订好的小册子。 黎回心忍不住唇角扬起,盯着日期,第一封信是欧阳夜南下路上写的,描述的全是风景和淡淡的相思,然后约莫十几天二十几天写一封,可见是在赶路呢。后来么……抵达南域后应该是有些悠闲,每一封信函相隔的日间越来越近,直到他选好人去寻铁矿。这中间断了一个月,再回来就是立功后跃然于纸上的欣喜,那腻味人的劲儿惹得黎回心的脸颊都红了起来。 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学会撩妹……不,是撩姐啦! “公主殿下。” 啪的一声,黎回心慌乱的赶紧收拾信函,仿佛怕被谁窥视到心事儿,然后换上一张平静的面容,抬起头,看到两个少年郎跑进来。 四皇子殿下放下弓箭,说:“姐姐!” 五皇子殿下也跟着过来,喊道:“姐姐,姐姐!” 两个小家伙没几个月就满五岁了,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生的圆润可爱,落在黎回心眼里是浓浓的温馨。 她嫡亲的弟弟们…… 黎回心吩咐人去上水和甜点,道:“擦擦汗,别着凉了。” “今年夏天可真热啊。”五皇子抱怨道:“下午还要听徐大人的讲书。”他正是爱玩的年纪,加上天气热,有些躁。 黎回心挑眉,说:“你又要逃课不成。因为天气热,将武学课调到上午,饭后午睡一个时辰开始读书上课,你还觉得不满意?” 五皇子见姐姐皱眉,咧嘴笑道:“没有……” 四皇子小大人似的吃了一枚樱桃,说:“姐姐放心,我会盯着弟弟读书。” “嗯。”黎回心捏了捏四皇子的脸蛋,惹得小大人的眉头拢了拢。这两个孩子从四岁开始启蒙。四皇子乖巧可人学的认真,五皇子就是糊弄事儿呢。 “姐姐,母后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五皇子啃着梅花糕,转移话题道。 “不知道呢。” “母后肚子不大,这次应该就一个吧。”四皇子附和的说。 “千万别是个妹妹,我不喜欢。”五皇子直言,说:“前几日表嫂家的元姐儿进宫,实在是聒噪的很,偏偏母后觉得她可爱。女孩子,大人面前装可爱,转脸就黑脸了,真令人难以消化。” 黎回心见他说的头头是道,真纳闷是跟谁学的说话。元姐儿是镇南侯府家的老二李弘诺的长女。比两个皇子小两岁多,自从学会说话后就是个小话唠,可爱极了。李夫人夫君远在南域,她便将孙女当命根子宠爱,经常进宫玩耍。 按理说,镇南侯府该是长子先成家,然后才是老二李弘诺。可惜李弘诚喜欢上了…… 黎回心摇摇头,想起自从父亲平反后,便决定出宫的夏静行。 年初母后怀孕,父皇和母后算得上是老树开花,分外高兴,于是就又大赦了一批罪犯。看在夏家二房在南域表现尚可,于是小五房的罪责便被免了,不过小四房依然算是戴罪之身。一直看上了夏静行的李弘诚便去和母亲提出要迎娶夏静行,这可把李夫人吓了一跳。主要是这两个人都属于低调内敛的主儿,若非她整日和夏静行在一起,怕是也看不出呢。 撇开夏静行大李弘诚三岁这个前提,李夫人最郁闷的是她本是看上方浩玉,有意撮合浩玉和李弘诚的姻缘。而且李弘诚一表人才,面容冷峻,也是方浩玉暗中爱慕的对象,算得上两家大人都彼此有意,姑娘也觉得甚好,唯独李弘诚自身没有表态。 现在倒好,李弘诚突然说看上夏静行嘞,无论是夏静行自个,还是方浩玉,连带着母后都觉得特别尴尬。夏静行本就是在宫中居住,李夫人常见她,还一起陪同皇后娘娘打马球呢。他们虽然都觉得夏静行办事稳妥,可若是娶来做儿媳妇,谁不喜欢女孩味更重的方浩玉呢? 更何况,夏静行刚刚从罪臣之女,变成庶民之女。 这件事情知情人不多,涉及男女名声,李夫人和皇后娘娘都比较稳妥,暂且压制下来,可是李夫人多少有些心伤,夏静行也觉得没法面对大家,执意离去。 黎回心有些怪李弘诚…… 他和夏静行的身份本就不合适,所以夏妈妈一直在给女儿寻找合适的婆家,本来有相对眼的了,偏偏又被李弘诚破坏掉,转脸又捅到李夫人那去,连带着夏静行如何留在宫里?她和方浩玉的友情也走到头了。 黎回心正思索着,宫女道:“方姑娘陪同尚书夫人一起进宫了。” …… 黎回心叮嘱嬷嬷将两个弟弟带去睡午觉,又准备了下小食招待方浩玉。 方浩玉精神不大好,她面容有些发白,心不在焉的坐了下来。 黎回心也假装不知道什么,说:“你可是几个月没进宫了。” 方浩玉低下头,道:“母亲为了请了老宫女学规矩。我年岁大了,老进宫也不妥当。” “可是说了人家?”黎回心浅笑。想起往日里,李夫人和母后总是调侃方浩玉,话里话外指的便是李弘诚,也难怪浩玉自个上了心。李夫人那般和气的婆婆,李弘诚年纪轻轻便身处要职,又生的英俊气概非凡,谁会不动心呢。 方浩玉咬着下唇,撇嘴道:“你快别笑话了我,我什么情况,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黎回心见她直接,自个也不好意思胡言乱语,思索片刻,说:“浩玉,你放宽心吧。婚姻是结□□之好,总是要寻个至少心里喜欢你的男孩吧。” 方浩玉低着头,唰一下子红了眼,道:“我喜欢李家哥哥,我不介意他是否喜欢我。” …… 黎回心顿时无语,劝道:“李弘诚那人你不是认识一天两天,咱们相交多年,他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呀。李夫人性子温和,儿子真闹了起来,他定会依了他,你何苦坚持呢。”按照黎回心的想法,若是方浩玉放弃,李夫人终归是会妥协,毕竟她着急抱孙子呀。那么李弘诚就能娶到夏静行,不过是一破三折,耗些时间罢了。但是若方浩玉想不通,一直这般上赶着,反倒是会给了李夫人错觉,也不愿意放手,那就麻烦了。 感情的事情,若能两厢情愿最好,李弘诚算得上等了夏静行多年,夏静行迟迟定不下亲事儿,也未必是对李弘诚无意,就是她那性子一直沉稳低调,需要人推着向前走。 黎回心劝了方浩玉许多话,可是眼前的姑娘就是一个劲的哭,最终也没说是否想通了。黎回心忍不住替两个小伙伴揪着心。方浩玉性子单纯,想的比较少,可是夏静行思虑成熟,若非如此,夏静行若是主动向前,八成也就成了。可是性格这种东西,岂会因人改变呢? 回到家里的夏静行不意外的又在门口遇到李弘诚。他骑着马,俯视着她。 夏静行绕过他,听到身后一声落地声,他含住她,道:“静行。” 夏静行眉头紧蹙,认真的说:“李公子还是叫我夏姑娘吧。” 李弘诚咬住下唇,道:“我母亲知道了我的诉求。最多两个月,我会让她同意下来的。” 夏静行轻轻叹了口气,说:“李公子,你我门不当户不对,真的不合适。” 李弘诚定定的看着她,直言道:“这些年,我如何想,你看不懂?” 夏静行轻笑,说:“所以你便不顾及我的感受,直接去和李夫人坦白吗?” …… 李弘诚眼底闪过一抹慌乱,道:“我看你似乎对黄公子很满意,况且你爹罪名被恕,眼瞅着你们两家要定亲了,我心里难受……所以情急之下,告诉了我娘。我不想再等了,也不想让他们乱点鸳鸯谱,我不喜欢浩玉。” “李弘诚。”夏静行全名唤他,良久,说:“我对李夫人很感激。我对皇后娘娘,公主殿下都很感激。我对浩玉亦有姐妹之情,相比较而言,我无法成为你的妻子。谢谢你这些年来的厚爱。” 李弘诚望着她眼底的坚定,抿着唇角,道:“只是感谢吗?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儿女私情。你为什么会决定守孝三年,不许婚假?真的没有一点点想法,或许我们就……” “李弘诚。”夏静行让他打住,说:“我说没有,你也不会信。好吧,是有过一点想法,最难熬的时候想一想,这世上还有个善良的男孩会喜欢沦落至此的我,我就会觉得温暖。但是,梦会醒,现实的生活摆在我们面前。我爹的罪名是皇帝的忌讳,若非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李夫人的帮助,这次大赦名单中不会有我爹。况且,你怕是要去南域了吧。” …… 李弘诚攥了攥拳头。其实最初父亲去南域的时候就是让他随行,可是他不敢走,他怕走了,夏静行就会在他顾及不到的时候嫁了。之所以同母亲摊牌,也是想在他走之前定下两个人的婚约。 “谢谢你,不过我不会嫁给你。你我都过的太克制,其实生活,不应该寻找相似的人。李夫人眼光很好,浩玉活泼可爱,性子单纯善良,你娶了她吧。” ☆、第79章 夏静行定亲① 夕阳西下,落日的黄昏笼罩在两个人身上,彼此对望着,李弘诚咬住牙齿,硬声道:“你心怎么可以这般硬,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夏静行深吸口气,垂下眼眸,认真道:“我母亲嫁给我父亲以后,并不幸福。我庶出弟弟妹妹算在一起二十余人,身为长姐,若是父亲在世,我或许会懒得管他们。可是父亲去世的早,最小的弟弟还没有进学,对于父亲,我小时候有恨,可是现在却放不下这些亲人。我的身世,若嫁给你,算上这样一群庞大的亲眷,于你在朝中立足没有丝毫帮助。” 李弘诚冷笑,道:“这些年,我又如何需要别人帮助?” 夏静行不想打击少年郎的自信,可若非他本身是镇南侯世子,皇帝为何要不断提拔他成了最年轻的禁卫军长官?李弘诚确实优秀,可优秀的男孩太多了……她经历了从天之骄女低至尘埃,府上被抄家,亲眷被流放,往日里恨透了父亲的母亲却撑起门户还并未对姨娘和庶出子女们苛待,再加上父亲的意外死亡,算是看透人间冷暖,如此的她,真的不适合眼前清高冷峻的少年。 他永远不会知道,现在为了她所作出的努力,于他的母亲,又是什么样子的伤害。 夏静行犹豫了下,劝道:“李夫人为人最是和善温和。你同我纠缠不清,若是誓死不娶,我想李夫人也会依了你。可是这又是何必呢。你敢如此决定,也是仗着夫人爱你吧。” 李弘诚隐忍着某种情感,说:“所以于你来说,情爱并不重要。你待我娘的感情,是不是都不如我来得深厚。” 夏静行心头一疼,吸了吸鼻头,她对他,如何没情。她看着李弘诚从稚嫩的少年郎,变成俊美无双的青年,她迟迟未婚难道不是一种等待吗? 可是中宫有孕,皇帝第一次都没想过赦免她父亲,若非皇后娘娘的求情,此次她依然是罪臣之女的身份,皇帝忌讳那件案子,这般不待见她,若是李弘诚娶了她,又算什么?李夫人会迟迟犹豫不决,除了本身有方浩玉这个甜心选择以外,并非没有此考量。 李夫人喜欢方浩玉,她在宫里行走的时候看到清楚。所以李弘诚和母亲坦白,强调非她不娶的事情被她所知道的时候,夏静行真的觉得很愧疚,无法面对任何人。 “这世上的感情有很多种,我这般经历的女子,并不适合你。”夏静行顿了片刻,说:“你抢娶了我,然后转身去南域,留我和夫人在京城,你当真认为我们可以处的好吗?人和人之间的情感是很微妙的,我同夫人相熟,我明知道她为你选了浩玉,却还嫁给你,李公子认为,夫人会如何想我,当真可以做到心里没疙瘩?” 李弘诚闭了下眼睛,苦涩道:“你若愿意,就随我去南域。就好像方大哥和黄家姐姐那般。” “暂且不说我是否可以随你去南域,我家弟弟妹妹都很年幼,我不可能扔下母亲独自支撑门户。往日里在宫里当差,我也是要每个月初一十五回家的。可是南域路途遥远,我若走便是五六年回不得京城。你也听说过我娘身体不好,我如何敢走。我宁愿一辈子不嫁娶,也不会轻易离家。” 李弘诚望着夏静行平静无波的目光,感觉身体被人用刀切割着。她说的没错,他和她都属于不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可是从何时开始,他就认定了她应该是自己的妻子。她永远笑呵呵却心不在焉的神色,还是那云淡风轻的处事论调,无一不莫名的吸引着他。 有些人看起来很普通,可是定格在眼中的画面,她安静的站在风中,鬓角飞扬,平静的目光却特有力度,可以触及他的内心。 “随你怎么想,我不会放手的。”李弘诚固执的上了马,甩鞭子狠狠抽了下马屁股,扬长而去。 夏静行目光呆滞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角落下清泪。 他不放弃? 他懂什么叫做雷霆雨露均是隆恩吗! 夏静行吹了吹风,直到马蹄声传来,她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白若行的样子。 白若行性格孤僻,为官清廉,并未在城中富地购置宅子,两家反倒是成了邻居。 他本是孤家寡人,在京城没有亲人,邻里间就来往多了。夏家进学的孩子多,难免对他有请教叨扰的时候,夏妈妈偶尔炖一锅汤肉什么的,也会派人给邻居白若行送一些。 她原本同白若行不认识,如今回家多半年,倒是熟悉起来。 “夏姑娘,你……”白若行愣住,马车车夫已经牵着马进了屋子。他望着夏静行哭花了的脸庞,有些尴尬的说:“那个……” “我没什么事情。”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夏静行轻笑,摇摇头,道:“风太大,吹眯了眼睛,让白大人见笑了。” …… 白若行犹豫了片刻,说:“嗯,风是挺大的。姑娘快些回去吧。” 夏静行福了个身,淡定的一步步走回家里。合上大门后,立刻跑起来去厨房,烧好热水,沾湿了手帕敷在脸上,这才感觉好一些。 挺尴尬的…… 白若行望着她的背影怔了下,没有多言。他一直觉得自己就很沉默寡言,克制内敛,可是后来和夏静行接触后,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种姑娘。 她很隐忍,将苦痛掩映在内心深处,看上去若无其事,待人乐观坚强。夏家的那群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们都很怕这位大姐,可是也特别敬重这位大姐。 夏家的事情他是听说过的,男人们都被流放,夏大人还死在途中,因着皇帝对此的厌弃,说是连全尸都没留下。 永安侯为了保住其他儿子,夏侯爷将四儿子五儿子从宗族除名,夏静行本是侯门娇女,一下子跌的那么狠,连婚事儿都被退了。幸好公主殿下保了她,可是在宫里当差,又岂非易事儿?年纪小小的女孩,步步为营,小心为上吧。 白若行也不晓得为何自己会想那么多,甩甩头,走回了家。 一位老仆迎他入门,犹豫的开口道:“大人,你把红梅收房了吧。” 白若行脸上一红,直言道:“许伯伯,红梅是个好姑娘。您还是帮她寻个亲事儿吧。我对她并没有意思,况且红梅也是干干净净的身子,何苦许人做妾呢。” 许伯伯叹了口气,说:“可是大人一直单着,连个子嗣都没有……好歹先纳了红梅,生个儿子再说呢。” 白若行摇头,转身离去。 红梅替他更衣,咬着下唇,有些欲言又止。 白若行眉头一皱,察觉出几分异样,待她伺候完他以后,便遣他出去。 他去书房写折子,想了会,停下笔,唤来王管事,道:“后院现在四个丫头年岁都不小了,怕是要定亲出府,改日你让你太太去挑些年岁小的吧。” 王管事称是。 白若行的府邸下人不多,主子要求了什么没一会就能被有心人打探到。红梅听说后情绪低落,主子一向洁身自爱,又生的好看,她早已动了心。 夏家,夏静行收拾好心情去检查弟弟们的功课。若说孩子们小时候因着侯门府邸,性子上都有些飞扬跋扈,那么现在一个比一个懂事儿。 夏静行很满意,经历过挫折的男孩更容易成长吧。 她难免多关注一些嫡亲弟弟的功课,发现一本誊抄版本的诗集放在桌上,纳闷的问道:“这是从书店买的吗?” 夏静宁一愣,道:“哦,不是的。是白大人的,我觉得写的好,便想抄写一份。他借给我了。” “你老去叨扰人家干什么。白大人是皇帝陛下的御前文书,很忙的。” 夏静宁摸了摸头,说:“嗯,弟弟听姐姐的话。不过白大人人品特好,就连街头李员外大人的那位小兄弟都敢去和他请教学问,并不曾见他恼……” 白若行是翰林院编修出身,现如今已经升至从五品的侍讲学士,备受皇帝喜爱。 这和他的姓氏多少有些关系,不过白若行状元出身,文采出众,言辞上极其苛刻,却有理有据,令人无从反驳。 翰林是清官衙门,但因是伺候皇帝笔墨,随时可以见到皇帝谨言,没人敢轻易看低。反倒是市井百姓,或许更无畏惧。这年代不都是知道的越少,越胆大吗? 夏静行想起那张平淡无波的脸庞,还是觉得少牵扯为妙,于是独留下嫡亲弟弟,嘱咐了下他。 夏静宁虽然心有不愿,却不敢违背长姐的话。这家里若无长姐嫡母震着,早就散了。 世人最爱落井下石,他们之所以没遭罪,还是因为姐姐常年在宫里伺候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 夏静宁知晓姐姐心里苦,望着姐姐神色内敛,却难掩美貌娇嫩的脸庞,道:“姐姐何时给我找个姐夫呀。” 夏静宁突然异想天开似的,忍不住劝道:“其实邻居白大人就挺好的。我以前常去白大人那请教功课,他没有妾和通房,很是洁身自爱,家里人口简单,最主要的是离咱家还近……” 夏静行脸上一热,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怒道:“你调侃你姐便是了,没事儿扯什么白大人。若被听去……总之别再让我听到你说着胡话,否则掌嘴!” …… ☆、第80章 夏静行定亲② 夏静衡被姐姐训斥的灰头土脸,不过他现在渐渐年长,也懂了好多事情。 他自然知晓姐姐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若非姐姐在宫里有脸面,怕是早有人背后议论纷纷,更不会有好人家的孩子求娶。相较之下,她姐姐陪白若行大人,都属于高攀了。姐姐再好又如何,他们家家境摆在这里,永安侯被逐出来的小五房…… 夏静衡攥了攥手,他要好好读书,以后走科举之路,重振家门辉煌。 夏静衡之所以和白若行亲近,还是因为五年前家门败落,夏家通过镇南侯李桓煜的路子将嫡出幼子举荐送进国子监旁边的小书院启蒙读书。虽然是李桓煜递话,可是实际操作的都是白若行。小小年纪的他就认识了大哥哥,觉得白若行亲近。后来两家做邻居,感情就更递增几分。 这背后缘由多是看在公主殿下的脸面,可是在夏静衡心里,公主殿下是虚无缥缈的存在,还是表面高冷,实则温和的白若行离他比较近。 白大哥年岁也称得上非常“老”了……夏静衡心里才会觉得姐姐和他匹配。 他在学院有一个好友叫做宁城。 宁城今年十五,正是爹娘给寻亲事儿的时候,相看的大多数是十六岁以下的姑娘。 他听他的口吻,似乎二十岁以上的女孩基本就是给人做续炫了……或者嫁做商人妇?即便是商户人家,也没听说嫡子第一个夫人是二十一岁的。 她姐姐耽误了这些年,全是因着一群弟弟妹妹们…… 夏静衡才出了屋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名少年郎,生的唇红齿白,约莫□□岁的样子,他是他的庶出弟弟夏静昊。 “哥哥,你被姐姐罚啦?” 夏静衡脸上一红,道:“胡说什么。你怎么没回房读书?” 夏静昊嘿嘿的笑了两声,说:“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和姐姐说说,我想学功夫!” 他比试了两下,道:“我读书不好,也想早日帮家里做事情。前几日去闹市玩,那有个摆地摊的大师说我根骨不错,还问我愿意不愿意跟着他呢。” 夏静衡立刻黑了脸,说:“好歹我们的祖父是永安侯啊……你可不能跟个街头卖艺的混。” 夏静昊摸了摸头,道:“可是大姐已经辞了宫里的差事,转年可能就嫁了。家里人口多,每个人都要张口吃饭。再说我们本是被祖父都逐出宗祠,就是普通人家了。” 夏静昊记忆里根本没有侯门府邸的荣华富贵,家里日子一直很苦,虽然侯府和几位伯伯私下里常救济他们,但是明面上就是不认啊。既然如此,那么家里就要寻另外一条路吧。他现在身体正长呢,挺魁梧的,不想荒废时间。 “昊哥儿,你既然有这个心,我去寻姐姐说。但是卖艺什么的,就算了。姐姐可是公主殿前的女官和朋友,你的这种做法说出去太难听了。” 夏静昊嗯了一声,他也是觉得不妥当,这才寻了衡哥问清楚。 夏静衡颠了颠手里的书,出门走向邻居白府。 白若行的府邸比他们家要大一些,可是人却很少。 许伯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拦住他的去路,说:“夏公子,今日我们老爷不方便见客呢。” “啊?”夏静衡愣了下,道:“要不然我等等白大人吧。” 许老伯脸上闪过一抹疲惫,犹豫道:“好吧。”往日里白大人对这位小学生颇有看顾之心,况且夏静衡本身是读书人,读书人是最被老百姓尊敬的。 许老伯本来想示意找个丫鬟领着夏家公子去大堂休息。 远处一位老妈妈惊慌失色的跑过来,道:“许伯,你快去看看吧,老爷要发卖了红梅。” 老妈妈一抬眼发现许伯旁边站着个英俊体面的青年,顿时一愣,反应过来,道:“那个……” “你送夏少爷去大堂等老爷吧。” 老妈妈哦了声,许伯伯跑着奔向后院。红梅是很早买进来的小丫鬟,从小伺候老爷,而且认了许伯伯当干爹。红梅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性子温和,在后院挺受人喜欢的。 后院,白若行脸色铁青,吩咐王管事道:“我就沐休两日,还是皇帝特许的恩典。明日就要早起进宫,府上的事情你多处理一下吧。” 王管事跪地称是,示意下人将哭成泪人的红梅带出去。 许伯赶紧来,犹豫片刻,跪地。 白若行怕他说出无法原谅的话,索性遣走大家,说:“许伯就不要替红梅求情了。” …… “我的婚事儿皇帝提过数次,曾想过要将仇人一网打尽才算痛快,现在三十而立也看的清楚,百年望族,如何能灭?索性当年恩怨之人皆已经不在,老侯爷过世多年,远征侯亦归隐尘世,我也不会再执着于此。可是既然我的婚事儿陛下要过问,那么定是名门闺秀,我若纳了红梅,又算什么?日后好人家的女孩嫁进来,有这么个戳心事儿膈应,又如何能与我同心。” …… “所以你切莫开口替她求饶,发卖了吧。” 许伯望着白若行清澈的目光,心里明白小少爷一路走来,变成今日的官老爷,别看表面温和,骨子里却最是冷情之辈。他可是在庙里修行过的俗家弟子啊…… 许伯有些难过,却也知道红梅犯了忌讳,不再多言。 “老爷,夏静衡少爷在大堂等你呢。” 白若行哦了一声,收拾妥当便往前院走。 白家下人们管理并不严格,主要是白若行一个大老爷们,往日里都是在宫里,回来就是睡觉,或者在书房写东西,于下人们怕是连脸都没认清楚呢。 所以夏静衡听见有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红梅想做白大人的姨娘……再联想到方才老妈妈说老爷要卖了红梅,定是丫鬟心大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不过白大人为人耿直,定是不会允许丫头爬床的。现在看来,果然如他所想,顿时对白若行由衷的越发敬佩起来。 男人在色方面可以律己,太不易。尤其是夏静衡的父亲是反面教材,让人对男人失望至极。或许姐姐内敛的性子,也是在父亲□□的后院中渐渐练就。还如何对情爱婚姻有希望呢。 夏静衡抿了口差,想了半天,白若行便走了进来。 他一身干净的灰色长衫,笑着说:“衡哥儿来了?” 夏静衡急忙起身,唤了句白老师。白若行偶尔去书院上课,算是客座老师。 “这是您的书,我来归还。” 白若行浅笑,道:“你都看完了?” 夏静衡摇头。 “誊写完了?才四五天吧。这是你还书最快的一次了……”白若行忍不住调侃道。夏静衡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夏静衡郁闷了,说:“被我姐姐发现了。她说您往日里在宫里当差已经很忙碌,我不应该总是来扰您。” 白若行一愣,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昨日站在冷风中,连流眼泪都特别克制的柔弱女子。说实话,有些时候他也会想自己适合什么样子的女人,可是转念又觉得自己跟谁都是害了人家。他在情感上有严重的缺失,内心很封闭。可是夏静行,似乎比他还封闭…… 顿时白若行生出几分怜悯之情,又或者是惺惺相惜,宽慰道:“你姐姐在宫里也很不容易,你当是多体谅长姐。” 夏静衡用力点头,说:“是啊。学生都明白的。”他抬头看行白若行冷峻的脸庞,心头那个小念头蠢蠢欲动,忍不住道:“我姐姐最是辛苦,当年以为父守孝之名留在宫里。其实我娘和我讲,那是因为姐姐怕当时若出嫁,就会在宫里当差不得,再好的感情,日日见不得,也会淡下去。可是我们家的情况,太需要公主殿下的庇护了。” 白若行一怔,没想到夏静衡同他提及这些。 可是望着孩子纯净的眼光,又觉得这或许是对他的信任感吗? “这些年过去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长大了。我几个庶姐说的亲事儿虽然门第不高,却也都是嫡子原配,大多嫁的不错。倒是为了家付出太多的姐姐,蹉跎至今。”夏静衡表现的甚是哀伤,他抬起头,顾左右而言他似的开口道:“白大哥,你为何也蹉跎至今,没有婚配啊。” 白若行彻底呆住。他望着眼光明亮的夏静衡,差点失笑。这小家伙的心思他算是看明白了,白若行为官多年,又从小学习的就是权术之道,哪里不懂夏静衡的心思呢? 他垂下眼眸,斟酌片刻,抬起头,唇角扬起,说:“你背后这般非议你姐姐,你姐姐知道吗?” …… 夏静衡脸颊通红,觉得被看穿了。 ☆、第81章 荡漾的心湖 白若行摇摇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夏静衡青涩的脸庞,隐约想起夏静行的模样。对于他来说,夏静行算是相对比较熟悉的年轻姑娘了。她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本是千金之躯却赶上家道中落,父亲意外获罪,要独立支撑门庭,还要在宫里当差,背景和他着实有几分相似。 说起来,单就夏静行这姑娘本身,倒是显得他这个孤家寡人,不识情趣的老男人有些高攀了。白若行发现自己真的有在考量同夏静行的婚事儿,脸上不由得一热,觉得好笑。 夏静衡脸上火辣辣的,咕哝道:“白大哥,你千万别误会。这不是我姐姐的意思……” 白若行点了点头,说:“我想也和她无关。” 夏静衡见他居然在笑,似乎并不生气,大胆了起来,说:“不过说真的,白大哥你到底想娶个什么样子的回来啦。是不是要真成家了,我也就不方便老来叨扰你了。” 白若行想了想,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前几日曾见官媒去你家,却是没有为你姐姐定下婚事儿?是因你姐姐拒绝吗?” 夏静衡眉头紧皱,咬着下唇,不知道该不该将他偷偷得知的秘密告诉白若行。这件事情在他心里藏了许久,谁都不曾告知过,就连他娘和姐姐都不知晓呢。 白若行突然觉得自个逾越了,急忙不好意思的说:“罢了,这本是你家隐私,倒是我多言了。” 夏静衡鼓着脸蛋,说:“其实若非是……本来我姐姐的婚事儿早就该定下的。” 白若行见少年脸蛋红晕,又隐隐有些羞愤之情,看了眼屋外戳着的两个侍卫,道:“许五,你们院外守着,不许人进来。” 两个下人离开屋门口处,走向拱门。 白若行吩咐完又觉得不妥,他也不晓得为何会起了打探之心,又隐隐觉得这样不好。 可是,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想要探知的欲望,到底是因为眼前的夏静衡是他看顾,慢慢长大起来,还是夏静行那个陌生又应当是极其熟悉的姑娘,偶尔彰显出来冷静自持的力度,深深地、让他忍不住去想要多关注几眼? 屋子很安静,午后的暖阳倾洒射入纸窗,落在白若行干净的脸上,让夏静衡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似乎生出一种倾诉的欲望,说:“白大哥,说了你可能都不会相信。我姐姐两年前出孝,差点说一门亲事儿。” ……白若行哦了一声,示意他坐下细言。 “可是对方公子意外坠马,大师批命说是他和我姐姐八字相克,所以就没有正式定亲。”他顿了片刻,继续道:“然后娘亲就继续给姐姐相看人家。我姐姐的意思是只要对方人品好,家里人口简单即可。因为我们家人口复杂,怕是一般大户人家未必受得住。后来相看过好几家,我姐姐都点了头,但是最后却无疾而终。” 白若行见他有苦难言的样子,隐隐觉得事情另有隐情。若真是如他所想,他竟是觉得胸口处升起一股不平之气,到底为何,却也说不清楚。 “白大哥,你那么聪明,肯定晓得事情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了吧。不过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反倒是害的我姐姐名声不好。” 两个人沉默片刻,白若行开口道:“是谁?” …… 夏静衡惊慌失措,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知道是谁。” 白若行定定的看着他,说:“你表情明明就是觉得悲愤,可是知道无能为力,佯装不知。一边猜测姐姐被人纠缠欺负感到不快,一边有觉得你也无能为力改变。” …… “你是不是觉得我若是娶你姐姐,倒是可能让对方死心了?” 夏静衡低下头,说:“确实曾偷偷那么想过。不过我是真的觉得……白大哥你人很好。我姐姐也很好,我姐姐真的对高门大户无欲无求,她……” “你知道你姐姐的想法吗?若是她本身……”白若行有些说不下去,反问似的开口道:“嗯?” “我不清楚姐姐的想法。可是她和那人根本就不可能!对方能够阻止我姐姐几次婚事儿,定是官家子。不瞒白大哥,那人是侯门长子,未来要娶的姑娘是宗妇,是嫡长媳,也是诰命侯夫人。可是我们家呢?是罪臣之后啊。都庆丰十七年了,祖父都不敢和我们认亲!若非中宫再度有孕,公主殿下和娘娘对姐姐爱护有加,父亲的罪责根本无法被赦免。想必他若是执意娶我姐,也定是要顶着父母压力,而我姐姐呢?又不是主动嫁入侯府,可却是要注定背一辈子高攀骂名。姐姐本就因着公主殿下被一些人非议,我并不觉得姐姐嫁入高门,会幸福的……” “况且高门大户的儿媳妇,上要伺候婆婆,下要管一大家子,娘家还这么多的事情,我姐姐不要忙死啦。我倒是宁愿日后靠我自己,重振夏家,也不想姐姐去高门大户受气。而且我姐姐已经拒绝过那人了,他还执意要娶,我不喜欢他。特别不喜欢。” 夏静衡孩子气的唠叨着,说:“他幼稚。” …… 白若行垂下眼眸,没想到夏静行居然还经受着这种感情打击。可是往日里真是完全看不出……她也太能克制了吧。不知道为何,白若行平静的心湖有几分道不明的动容。 他抬起头看向夏静衡,有些尴尬的说:“你、真的愿意让我做你未来姐夫吗?” 夏静衡傻眼,木呆呆的看着白若行。 直到白若行白净的脸庞染上一朵红云。 夏静衡裂开嘴,说:“白大哥你喜欢我姐姐吗。” 噗,白若行喝进嘴的茶水都喷出来了,咳嗽了好几声,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 “可是白大哥没有父母呀。”夏静衡傻小子倒是直言不讳。 白若行的脸颊更红,道:“成了。你容我想想。” “想什么。白大哥是愿意娶我姐姐?但是怕我姐姐不愿意嫁给你吗?”夏静衡接话的能力一句又一句,一向以嘴皮子狠毒伶俐自称的白若行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起身轰人,说:“尚有折子在写,明日要进宫递给陛下,诗集先放在你那吧,我不急要。” 夏静衡美滋滋的应了声,他就知道自家的姐姐蕙质兰心,白大哥肯定会喜欢的。 尚不知道自个被弟弟卖了个底掉的夏静行觉得右眼皮跳了一下午,还有些忧心。次日,她进宫去见公主殿下,碰到了被白皇后宣进宫的白若行。 两个人走了个正脸,夏静行很友好的上前福了个身,说:“白大人进宫了?” 白若行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姑娘穿了一身米分色长裙,纤手相握贴在腹前,眉眼清明带笑,墨色的长发绾成发髻高耸在耳后,插着一支翠绿色的簪子,垂着轻柔的流苏,仿若她高挑柔软的身段,脱俗高雅,端庄的好像个玉人。 想起昨日和夏静衡的话,他莫名就心虚了,于是脸上微微发热,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自在。 不过白若行也算是经历过朝堂上大风大浪的官员,最是会假装淡定,唇角清扬,温和道:“嗯,皇帝说娘娘宣我。”皇后娘娘是他的义妹,若非有这层关系,没谁能进的来后宫。 夏静行点了下头,往后一退,示意让他先过。 白若行犹豫片刻,道了声谢,便往前走。夏风袭来,鼻尖涌上来一股淡淡的幽香,他身体内压抑许久的某种情绪涌了上来,突然就……察觉到一股血腥味。 夏静行最先发现,吓了一跳,说:“白大人……血。” 她急忙蹲下来,白若行也蹲下来掩饰,居然流鼻血了……大龄处男总是会憋出毛病的吧? 夏静行一看是流鼻血了,有些无语,她拿出手帕,递给他,说:“白大人还是先擦擦吧。” …… “殿前失仪不好,为了避免外人说三道四,我觉得大人还是先折回乾清宫,同皇帝禀明后换身干净的衣服才是。娘娘如今毕竟身子重,别被血冲撞了。”夏静行声音很低,带着某种磁性。她在宫里多年,对很多规矩最为熟悉。 白若行头一次和她的脸庞离得那么近,她的皮肤比一般女孩还要白,眼睛细长,双眸炯炯有神,嘴唇很薄很小,应该是传说中很薄情的那种面相。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却好像散发着一股特别诱人的气息,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白若行突然意识到,这些年他总说先立业再成家,或许还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让他产生苛求欲望的姑娘。 现在,他想成家了。 特别想。 娶夏静行。 ☆、第82章 求娶。 夏静行感觉到白若行一动不动,一抬眼就对上他凝视她的目光。 夏静行愣住,眉头渐渐聚拢起来,伸手去拉手帕,感觉被他死死的攥住。那道清澈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夏静行急忙站起来,索性连手帕都不要了。 她镇定自持,淡然的吩咐宫女,说:“你们服侍好夏大人,公主殿下还等我。”她隐约觉得右手边的宫女叫做墨虹,说:“墨虹,我的手帕先借给你们,待会记得将手帕送往兰花苑。” 白若行见她突然冷了脸,差点失笑。真是个谨慎的小姑娘,还不忘记让他还帕子。那么夏静衡嘴巴里所说那个爱慕夏静行的男人是谁? 他攥了攥手,竟是觉得无法忍受任何人窥视于她。 夏静行并非十四五岁的单纯少女,她都二十一岁了,性格本就沉稳,又有些看破红尘,顿时就感受到来自白若行目光里的异样。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皇帝看皇后娘娘时候的样子,又或者李弘诚自个都没发觉,他盯着她时候,也是这般痴狂。 夏静行甩了甩头,一个李弘诚就让她苦恼的要命,如何再应付白若行。 黎回心刚刚练完射箭,沐浴更衣晒头发呢。眼看着夏静行居然没看到迎出来的她还往里走,调侃的语气道:“夏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夏静行一怔,急忙回过头,红了脸,俯身行礼。 “成了,平身吧。”黎回心待她亲人,上来挽住她的手。 她抬起眼眸,凝望着这张肃穆的脸庞,说:“夏姐姐,你说你这般冷的性子,为何会让李家哥哥那般着迷呢。” 夏静行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发现四周的奴才都被公主殿下清空了。 “回心,你别笑话我了。” 黎回心感慨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的性子,最是明白什么是可以要的,什么是不能受的。” 夏静行垂下眼眸,说:“我不想太贪心。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 黎回心眨了眨眼睛,道:“我听母后说,李夫人应当是打算如了弘诚哥哥的愿了。我先提前恭喜下你们呀……” 夏静行脸上没有一丝喜色,说:“为什么?” “舅母为人宽和,弘诚哥哥别看话少,却是最倔强之人,这较量从一开始,就不对等。那么谁妥协让步,也显而易见。” 夏静行攥了攥手,硬声道:“镇南侯夫人是我见过最温和的侯夫人了……” 她顿了片刻,说:“不过,她们为何又认为我一定要嫁给李弘诚呢?就因为他想娶我?” 夏静行目光灼灼的看向黎回心。 黎回心彻底傻眼,说:“我以为你对弘诚……是有想法的。” 夏静行撇嘴,道:“殿下,你我相交多年,我不愿意骗你什么。起初,我也有少女心思,李大公子爱慕于我,我确实心动。当年会坚决为父守孝三年,一方面是我清楚,若是我不守孝,必须婚配,那么就要以罪臣之女出嫁,先不论可以嫁给谁,我父亲的大赦定会遥遥无期。也许殿下就会慢慢将我忘记。” …… “我为父守孝三年,一方面是成全孝义,另一方面我也有私心,除了想守在公主殿下身边希望为父大赦,或许是给自己一个可以接受李大公子这份感情的理由,一个等待的理由。可是三年过去了,我父亲的罪名扔在。我便告诉自己,放下这份奢望。李大公子年少轻狂,平步青云,他永远不会理解我所经受的一切。他或许觉得我吸引他,可是熟识后便不会再有吸引,反而是各种矛盾。” 夏静行停顿片刻,直言道:“李夫人会退让下来,怕是因为李弘诚要去南域吧。” …… 黎回心干咳了几声,说:“你本就比他人聪慧,倒是看的清楚。” “近来南域频频传来好消息,镇南侯都什么年纪了,还会贪图那点功劳。必定是要让李弘诚前往南域参加一场战事,在他的人生履历上增添一份功绩。现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家在走路子想去南域分一杯羹呢。” …… “李夫人会妥协我一点都不意外。南域战事就算进入尾声,一来一往至少三年,若是她不依着李弘诚,李弘诚岂不是和我一般,拖过了双十?”夏静行垂下眼眸,轻声道:“即便如此,我依旧感恩李夫人。在这后宫,我接触最多的主子便是殿下,皇后娘娘,还有李夫人了。你们都待我如同至亲,每每想起李弘诚因着我伤害了李夫人,我比谁都难过。再加上浩玉……别说我对情爱根本不在乎,就算我深爱之人,也定会放弃。” “静行。” “殿下。” 夏静行打断她,道:“我不过是庶民之女,背后是寡母弟妹,镇南侯夫人的位子,我当不起。李弘诚的爱意,我亦承受不住。换言之,若非殿下当欧阳夜是亲人,可会为他冒犯皇后娘娘?这世上,再好的爱情都会被生活琐碎磨掉,我小时候光看父亲纳妾喜新厌旧便觉得够了。李弘诚于我来说不过是年少时冲动过的梦幻,可是所有的梦都会醒,我性命轻微,不想同他纠缠不清。当年被抄家,父亲死于路途之中,令我越发畏惧皇权,若非必要,民女只想寻普通人家,远离朝堂,共度一生。仗着公主殿下威名,我不但活的自由,还能照顾娘家,守着弟妹们长大。” 黎回心望着夏静行,久久不曾开口,她一直清楚夏静行理智的可怕,可是没想到已经克制到这种地步。可是这也不怪她,她所经历的起起落落,足以走完别人的一辈子。 黎回心不由得想起欧阳夜的回信。 她曾将此事同欧阳夜分享,当时欧阳夜的答复也很有意思,他认为,李弘诚太年幼,若真是娶了夏静行,搞不好会变成皇帝和皇后娘娘那般,过的很别扭。夏静行是极其理智的人,她都敢将自个的年华拖到二十一岁再嫁娶,该是如何的担当与魄力? 相较之下,时间拖得越长,她骨子里的感性就会减弱,那么李弘诚只会越没有机会。当时黎回心还觉得可笑,欧阳夜一个十几岁的小家伙居然鄙视李弘诚幼稚…… 不过此时看起来,欧阳夜倒是比她看的清楚。 欧阳夜还说,李弘诚若有他脸皮厚度的一半,也是能打动夏静行。李弘诚至少要主动的成为夏静行生命里的一部分,人家才敢冒险和你风雨共度吧。否则岂非得不偿失? 所以欧阳夜总结,他脸皮厚,不管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怎么想,他都当自个是他们的人了……李弘诚那种故作清高实则闷骚的性格,他可是一点都不欣赏。 夏静行本就高冷,他再不主动,活该丢了媳妇! 黎回心大致知道夏静行心意,道:“那我私下和母后说下吧。” 夏静行道谢的说:“嗯。我是真心对侯夫人的位子没兴趣。况且我这种现状,若是和李弘诚传出闲话,外人也会贬低于我。他们不会认为李弘诚有什么问题,倒是我这位待嫁大龄剩女,会被认为是主动倒贴,或者抢夺了好姐妹的未婚夫?” 夏静行皎洁的笑了笑,问心无愧的说:“我何德何能,偏要和他们扯呢。一个是镇南侯府家的嫡长子,一个是户部尚书的掌上明珠,皇后娘娘最喜欢的贵女,浩玉的哥哥还是镇南侯嫡系,多好的姻缘,我为何明明没有主动什么,却要遭受这般闲言碎语?” “静行,也是我想的少了些,以为你对他……”黎回心摸了摸她的手,没有再说下去。 夏静行浅笑,道:“总归是不在宫里当差,否则我都觉得没脸见李夫人了。我说自己不曾主动过什么,估摸没人相信。为了避免更大的尴尬,还请殿下帮我同皇后娘娘直言吧。” “嗯,你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黎回心应承下来,两个人对视一笑。 入夜后,黎回心正琢磨着如何同母后说清楚夏静行的心思,让她委婉的递话给舅母,千万别派人去说媒,否则被拒绝就太难看了。 她还没主动去探望母后,白若兰便将她宣进常青宫,目光复杂,满脸忧愁的说:“囡囡,有个棘手的事情,母后竟是没个章法了。” “母后,你说来听听,女儿为你分忧。”黎回心乖巧的坐在床边,为白若兰捏腿。 白若兰望着女儿,实在是觉得难以启齿,尤其是想起白若行的辈分,更觉得尴尬,说:“那个,你白舅舅……” “嗯。” “想成家了。” 黎回心眼睛一亮,道:“这是好事情啊。” “他看中的姑娘、是……夏静行。” …… ☆、第83章 赐婚① 黎回心整个人都凌乱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呀。不过她白日里还恭维过夏家姐姐的魅力好大,难道是为了应征这句话。 白若兰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儿,生怕闺女生气,道:“我也觉得不妥。夏家大娘子是你的闺蜜,若是成了你的舅母……”白若兰眉头聚拢,叹气道:“可是白若行不晓得抽的什么疯,还和你父皇说非她不娶,若是不让娶就……” “一辈子不娶吗?”黎回心接话道。 白若兰摇头,说:“他说打算回去做和尚。囡囡知道的,他本就是俗家子弟,况且现在你的两个弟弟都渐渐长大,白若行觉得了无牵挂了?” 黎回心撇嘴,道:“白舅舅那人最是狡诈。他若是想娶夏家姐姐,就一定会筹谋此事儿,岂会轻易罢休呢。照我看,现在说这些话不过是破釜沉舟,为了娶得夏家姐姐吧。” 白若兰一怔,说:“囡囡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或许足以见他求娶的心意吧。你父皇那边觉得并无什么大不了,我们就是顾及你的心情。” 黎回心觉得她父皇母后多虑了,夏静行自个愿意就成,她那里有什么心情啊。她看向母后,突然发现母后错算了件事情。 她提醒道:“母后,我怎么记得前几日你和我讲,打算给镇南侯家李弘诚赐婚夏家姐姐呢?” 白若兰拍了下额头,说:“我真是孕傻了。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 黎回心无语。 “不过你舅母本就不乐意这门婚事儿。若非弘诚执意相逼……现在出了此事儿,怕是你舅母下意识或许会希望你白舅舅成事儿。” 黎回心叹气,夏静行的婚姻涉及赐婚,又赶上让她敬畏的皇权了。 夏家姐姐其实看得确实清楚,就因为和皇权离的很近,所以会生出畏惧之心。镇南侯现在风光,五十年后谁晓得李家会不会和欧阳家似的被新皇帝忌讳呢。所谓荣华富贵,都是浮云。抓得住手中的现状,才是最实在的。 若是白舅舅。 黎回心仔细一想,无父无母有车有房……貌似比李弘诚条件更好一些。→_→ 夏静行回到家后,总觉得弟弟夏静衡哪里奇怪。 她晚上给弟弟补了一件质地很不错的衣裳,本是让小丫鬟送过去,没想到弟弟却主动上门,说是感谢她给他补衣裳。 还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堆衣裳补的绣功可真好呀…… 夏静行质问他道:“衡哥儿,你是不是闯祸了。” 夏静衡噗通就跪地上了,支吾道:“姐姐我错了。” “你做什么了?”夏静行搞不懂。 夏静衡哪里敢说实话? 下午的时候他从书院回家,半路碰到白大人。白大人难得热情主动的偏要和他一起回来,还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话题的宗旨貌似是,衡哥儿,谢谢你对我的看重,我会完成你的愿望,迎娶你姐姐,你不用太感谢我之类的…… 感谢个头啊。问题是,为什么好像白大人是为了他要娶他姐姐。完全是因为昨日他的话吗?他突然好后悔将那般隐私的秘密告诉白大人,为什么白大人的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令人沐浴春风,反而觉得像是个大灰狼,要吃了他啊。 他心虚,觉得太对不起姐姐了。 貌似搞砸了一件事情。 夏静衡突然磕了个头,站起来说:“姐姐,我去睡了。” ……夏静行无语。等着弟弟转身离去,立刻将他的小厮叫过来问话,说是没在书院被欺负呀。 奇怪。 夏静行吹了烛火,也决定睡了。 第二天,她就又接到帖子,令她立刻进宫。 夏静行还纳闷呢,现如今她都是初一十五,每个月进宫两次。这是黎回心吩咐好的,无需再持任何手牌。 夏静行进宫后,总觉得宫女看她的眼光怪怪的,她摸了摸脸颊,心里忧心忡忡的。天啊,别再是李弘诚那家伙又做出什么自以为是为了爱情破釜沉舟的事情了吧…… 她加快了步伐,来到兰花苑。 黎回心看她的眼光也挺复杂,关键是觉得难以启齿。李弘诚倒是还好,毕竟小男生,况且他们都很熟悉,一起长大的。可是白舅舅好歹三十岁的老男人了,居然惦记上她的小伙伴。 相差九岁…… 咳咳。 “殿下,急令我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夏静行心里着急,见屋里没人,就直截了当的问道:“是不是李弘诚如何了?” 黎回心摇头,拉住她的手,来到软榻上让她坐下说,道:“那个,不是李弘诚。是其他人。” 夏静行脑门充血,更觉得可怕。别是镇南侯夫人不想让她进李家门,使出毁她名誉的诡计了吧。这个念头不是没在李夫人闹孩子闪现过,但是她毕竟心地善良,即便是侯夫人依然不是狠绝之辈,更何况夏静行有公主庇护。 黎回心突然体验到昨日母后面对她的腼腆了,妈啊,夏静行要做她的舅妈了。 “静行,白翰林和父皇说要求娶你做他的妻子。” …… 夏静行彻底呆住,良久,道:“白若行?” 黎回心掩面,尴尬的点了点头。 夏静行心头很不平静,浑身有些发虚,过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她不由得想起昨日遇到白若行时候对方的种种异动,还有晚上弟弟的突然一跪,以及前几日弟弟莫名说白大人做姐夫多好啊。她突然升出几分滑稽的想法,她那个蠢弟弟,难不成……令白大人误会她想嫁给他了? 可是白若行这人表面温和,骨子里却是个有成算之辈,否则皇帝不会用他用的如鱼得水。他会因为弟弟几句话,就提出要娶她吗? 可是自个和他并不相熟…… 黎回心发现夏静行没有特别生气,心里这才踏实下来,道:“静行,你对此怎么想。如果你不愿意嫁给他,我会试着帮你努力的。虽然我觉得白若行的人品还过得去。”她不忘记最后小小的推荐了一下,道:“白舅舅家人口简单,过日子什么应该是轻松一些。但是缺点也明显,到时候你想借我威名欺负他却是不成了,他是我舅舅……我还要管你叫舅妈。” 不晓得是不是黎回心吐槽的模样太可爱,夏静行心情忽的放松下来。她之所以没有很生气的原因是怀疑这一切都是她那个傻弟弟搞的。毕竟人家白若行没道理莫名其妙就喜欢她吧? 夏静行很现实,她不觉得自个足以令多少男人神魂颠倒。可是她不清楚的是,她骨子里这种深沉的隐忍克制的情绪,对于一些闷骚想太多的男人们来说其实具备着颠覆性的吸引力…… 很神秘,勾起了探究她的欲望。 想要知道这张平淡无波的脸庞下面,到底藏着什么样子的内心。 “静行,你怎么想。” 夏静行扯了下唇角,说:“我的想法重要吗?李弘诚尚有爹娘制约,白大人……”她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如何说。”她很理智的询问重点。 “父皇吗?他挺看重白舅舅,除了白若行是母后义兄,最重要的是他很得圣心。奏折写的好,御使都不爱和他吵,觉得白舅舅太胡搅蛮缠。前阵子王御使和白舅舅吵嘴架。白舅舅扯着人家嫡长子宠妾灭妻不放,说他教子不严。王御使不认,后来又扯他的二闺女身为出嫁妇不孝公婆,紧接着揭发王御使二儿子嫖妓丑闻,最要命的是最后发现王夫人的一段陈年风流韵事,羞的王御使在朝堂上昏过去了,还要辞官,自个承认管家不严……我觉得白舅舅挺那啥的。” 夏静行浅笑,道:“既然如此,陛下是要依着白大人了?” 黎回心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说:“不过母后说会考虑我的感受。” “谢谢你公主殿下。”夏静行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白若行终归姓白,娘娘肯定是希望他赶紧成家的吧。我先是拒绝了镇南侯李家,然后再拒绝白大人,怕是在皇后娘娘那就真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静行。”黎回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赶上了两个男人都特倔强。李弘诚好歹有人制约,而且李弘诚全家都不希望他娶夏静行。 但是白若行是孤家寡人……他们家就他说了算。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不都扬言要滚回去做和尚了吗? 最悲剧的是以前白若行没成亲的时候,母后和皇帝曾不止一次承诺,只要他觉得喜欢就成,谁都可以娶。赐婚! 现在人家找到了,当皇帝说考量一下的时候,白若行都炸了毛。 一副很受伤害的说狠话,还特理直气壮……让她的父皇母后都觉得深感愧疚。 他真心不愧是吵架高手,温文如玉的外表下是一颗强取豪夺的心。他拿捏住曾经的话茬,站在了道德最高点。 君无戏言,黎回心也觉得这桩婚事儿除非白若行妥协,否则夏静行跑不掉。 深思则恐,想起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情和流传出去的话,黎回心突然觉得,夏家姐姐注定做他舅妈了。 ☆、第84章 赐婚② 黎回心知道夏静行应承下这件事情了。或者在她看来,现在的情况要么是嫁入靖远侯府,要么是许配给白若行,总之都是过了皇后娘娘的话,若是她两者都觉得落在别人眼中就是不识抬举。 黎回心和欧阳夜属于根本懒得在乎外人看法的一种人,夏静行则相反,她没那个资本,于她来说,最看重的反倒是家人。 夏静行回到家便派人去叫弟弟,得知弟弟留宿书院了。 她咬咬牙,这臭小子,果然对此不是一无所知。 夏静行前往母亲的院落,听闻她在小佛堂,便径直走过去。自从全家落难,母亲天天烧香,企图一种心理上的平安。 “娘。”夏静行推开屋门,屋子有些阴暗。 夏夫人起身,出来挽住她的手,说:“回来了?为何不去休息。” “娘,我有话同你讲。”夏静行直言,伸出手捋了捋母亲耳边的碎发,说:“母亲几日没染头发了吧。” 夏夫人点头,说:“染什么呢。又不出门应酬。”她当初会特意去让女儿寻染料,是以为夏静行的姻缘要定下来了,大婚时总不好顶着一头白发。 夏静行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尖,莫名心酸。她轻声说:“明日让丫鬟把娘亲头发染了吧。” 夏夫人一愣,刚要回绝,却又意识到什么,两只手颤抖着攥着女儿,道:“莫不是宫里……殿下为你保媒了?” 夏静行浅笑,说:“娘亲也知道的人。翰林院的白若行大人。”至于人家求娶她什么的,低调的夏静行即便是对母亲也有些难以启齿。要命的是或许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还是弄清楚再说吧。别又闹了笑话。 夏夫人激动无比,言辞叨叨起来,说:“定下了吗?这真是太好了,白大人是个好人,你这丫头可千万别做什么没脸的事情给人家……” “娘。”夏静行皱起眉头,道:“您说什么呐。”好像她多不检点似的。 夏夫人眉头蹙起,不放心的说:“今晚你陪我睡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 作为一名多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夏静行预感到这一夜将会过的多么摧残。 望着母亲沉重的目光,她点了头。 入夜后,她轰走众人,亲自给母亲洗脚。 夏夫人低头看她,说:“奴才做的活计罢了,白大人很受皇帝重要,你日后还是官太太。” “娘。”夏静行唤她,说:“我也给您洗不了几次了。”出嫁女,就是泼出去的水。 “傻孩子。”夏夫人摸了摸她的发丝,道:“你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可是我却把那些贱人生的孩子都平安嫁出去了,你的姻缘反而是耽搁下来。” “娘,别说了。”自从父亲没有了以后,大多数姨娘都选择了离开,另谋出路。唯独留下了两个老姨娘。那是真没出路了。 “我和佛祖讲,不管上天对我多么的不公平,我都愿意忍受,切忌以德报怨,心存善念,只求他护佑你和衡哥儿。如今看来,佛祖是听到我的话了。我心够诚,你嫁的才会这般的好。白大人真是……娘以前也不是没有偷偷想过,白大人谦谦君子,却没有嫡妻,若是我儿……” “娘。”夏静行听不下去了,真没想到她娘和她弟弟都是这种想法。都说丈母娘看女婿从来都是越看越满意,日后岂不是真应了公主殿下那句话,她在夫君面前很弱势吗? 就别指望靠谁的威名嘚瑟了吧。 他们都觉得白若行好,怎么就不去想下他为何要娶自个。夏静行自认虽然生的不难看,可是性子太冷,没有女人味,相较之下多少十五六岁的花季女孩的爹娘都想和白若行做亲呢。 此事着实有几分匪夷所思。 她从来都是现实派,会想的多一些。 “娘是真高兴啊……”夏夫人眼底挂着笑意,整个人仿若活了似的,说:“前面那些,都不如白大人好。我们两家还住的近,他还教导衡哥儿学习,孩子们都敬重于他,娘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高兴。哪怕此时就这么去了,我都是放心的。” “娘!”夏静行无语了。 “殿下说为了白国舅体面,宫里肯定会赐婚的。娘亲可要身体看重身体,还要送我出嫁呢。若是娘再说丧气话,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可又是个三年哦。” 夏夫人急忙乖巧的附和,说:“静行放心,我多少年来盼着这一日,定会保重身体。” “这还差不多。”夏静行替她擦拭干净,上床躺在母亲外侧。 她有些困了,可是娘亲却始终特别兴奋,还忍不住拿出李弘诚的事情训斥她。 夏静行心里咯噔一下,望着母亲平淡无波的目光,再一次意识到,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秘密。尤其是同最亲近的人,他们不愿意说,并不是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你同白大人的事情都定了下来,那么就不能和其他人传出乱起八糟的话。李家那位小哥不是说不够好,是咱们配不上。其实白大人咱们家就配得上了?当然也是配不上,可是白大人家人口简单,和咱们都相熟,白大人自个能做主,你过去就是官家娘子。只要你自个洁身自爱,依着白大人的性子,哪里会欺负你呢。” 夏静行听的头皮发麻,这还没成亲呢,全家人都觉得白若行性子比她温和。 若是日后出什么事情,怕是对娘家完全没指望了。因为大家都坚信白大人的人品特别好,这是通过多年交往得出的结论,定是她不懂事儿。 夏静行心里苦涩涩的,莫名有些醋了,白若行明明是只狡诈的狐狸,娘亲他们都没看出来罢了。 …… 没过几日,赐婚便下来了。 宫里赏赐了许多实用有价值的东西,其中几分贵重的多是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私藏品,为了给夏静行添妆。 夏夫人过目后,连声感慨,说:“静行,你欠了白皇后许多。日后一定要好好做白家妇……娘亲手里存了几个祖传的药方,你年岁大了,要好好调理,早日给百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这应该都是公婆要求的吧。不过她没有公婆,于是隐约发现母亲真把白若行当半子了。 夏静衡听说赐婚了,急匆匆的赶回家,又给姐姐跪了,哭道:“都是我不好。我去和白大人说的想让他做我姐夫,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千万别怪白大人。”夏静衡近来想的清楚,此事已经定了下来,无法逆转,为了不让姐姐对白大人心生隔阂,他只能把一切的错都背负起来。虽然他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那些话确实是他和白大人说的,所以白大哥的所作所为,也算得上是成全了他。白大哥品行高洁,肯定都是他的错…… 夏静行望着弟弟内疚的脸庞,想到木已成舟,宽慰道:“你姐姐配白大人,咱家并不吃亏。” 夏静衡见姐姐没生气,总算松下心,嬉笑道:“其实我确实挺想白大人做姐夫的。” “知道了。”夏静行没好气的嗯了一声,说:“白大人和我年岁都不小了。婚期定在八月份,日后家里就要靠你自称门户,莫让我失望。” 夏静衡因为姐姐即将嫁给白若行的喜悦不超过几秒,就哭丧着脸,委屈道:“岂不是下个月就要嫁过去了。” “嗯,好在是邻里,你若想姐姐,可以常过去。” 夏静衡嗯了一声,还是隐隐有些失落的情绪,忍不住上前拉着姐姐袖子,蹭了蹭。 夏静行失笑,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头,顺着他光洁的脸庞向下,认真道:“照顾好娘,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一定。”夏静衡攥了攥拳头,说:“我也要想姐夫似的,去考状元。” 夏静行脸颊一热,道:“你这称呼转换的倒是真快。” 姐弟俩相视而笑,夏静行原本想私下里问问白若行的心思也没了。婚姻嫁娶,本就是两姓之好,媒约之谈,管他为何娶她,他们终究是要做夫妻。目前看起来,娘和弟弟的心结渐渐散去,都比她好开心,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白若行肯娶她做嫡妻,她亦应当做好分内之事儿。想通以后,夏静行的脸上也扬起一抹笑容,生活不就是如此吗?平淡温馨。 镇南侯府,李弘诚收拾好包裹。 李夫人推门而入,看向长子,道:“你侄女过两天便是百日,一定要明日就离开吗?” 李弘诚一怔,道:“趁着水路好走,准备尽快出发。” 李夫人咬住下唇,说:“我准备派官媒去方家,你如何做想。” 李弘诚低下头,道:“儿女姻缘,本该父母做主,娘和我说这些又有何意?” “你……” 李夫人甩手扬长而去。 ☆、第85章 南下和成亲 李弘诚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多言。他攥了攥拳头,半闭着的眼眸流下一行清泪。他心心念了多年的女孩,居然要嫁给辈分上的小叔叔,从此成了她的婶婶。若是夏静行愿意,他已经说通母亲,她完全可以选择他。 可能于她而言,他却是不如白若行。 思及此,李弘诚心里难过的不成。他只想尽快离开京城这地界,去域外建功立业。至于娶谁不娶谁做妻子,反正都不是他说了算,似乎就变得没那么重要。 主屋,李夫人抚着胸口气得不成,一向好脾气的她都摔了杯子。李弘玉过来探望母亲,忧心忡忡的看过去,宽慰母亲道:“娘,大哥只是有些想不通。他本就是个闷葫芦,您何苦和他置气。” “呵呵。”李夫人轻笑两声,说:“你们做儿女的,说到底是不懂得爹娘的思量。” 李弘玉讨好似的亲昵的依偎过去,道:“娘~我和二哥可都是心宽体胖的主儿。你都有孙子和孙女了,又何苦执意于大哥的姻缘。我瞅着浩玉妹妹性子虽好,可大哥不喜欢,你去求娶来了,日后又是一堆操心事儿。还不如暂且放缓,大哥南下边疆,再回京怎么也要两三年吧,我的大哥那般优秀,还怕寻不得媳妇吗?” “你这丫头!你们父亲一走三年,你以为是去南域享福了吗?谁让远征侯隐世的突然,陛下除了你们父亲无人可用,我和你爹才会两地分居。我又为何不愿意去南域照看你们爹呢?你们爹可都比你们省心,不敢给我摆半分脸色。” 李弘玉急忙拍马屁,说:“嗯。娘是爹捧在手心里心肝,哪里会舍得娘生气呢。都是我们做儿女的不孝顺,您为了我们留在京城,却天天生气。” “可不是。”李夫人没好气道,实则在女儿的宽慰下好受许多了。 “我为何会看上浩玉,你大哥那性子太闷了,其实需要娶个想得开的爽朗姑娘。否则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他真以为生活是书本吗?什么都为他写好了似的,其实两个人真生活在一起,日日面对的全是些彼此相磨的琐碎小事儿。” “嗯,娘说得对。女儿就什么都听娘的。”李弘玉接话道。 李夫人望着如花似玉的女儿,笑着说:“你是女孩家,娘想的就会少一些。许你自个挑选,门第低点不怕,关键是对方愿意对你好。你这性子给我惯的娇气……哎,我竟是千挑万选都寻不到合适的人家呢。” 李弘玉嬉笑,道:“嗯嗯。我知道娘舍不得我……改日夏静行姐姐婚配,我还要去送嫁呢。” 李夫人被噎住,虽然她一直蛮喜欢夏静行那姑娘,可这种喜欢的前提绝对不是儿子也喜欢她。现如今李弘诚种种消沉,全是因为夏静行,她心里难免有疙瘩。若是两家永不来往就罢了,偏偏成了她弟妹,李夫人心里也是吐了一口血…… 欣赏的女孩和嫡亲儿子,自然更偏向儿子一些,她实在不想面对夏静行。 李弘玉调皮一笑,仰起头两只手臂圈着娘亲勃颈处亲了一口,说:“我去休息啦!待你闺女找到如意郎君,女儿第一时间和娘亲分享。” “你这丫头。”李夫人失笑,擦了擦留有吐沫痕迹的脸颊。大儿子若有老二和闺女半分开朗,她也不会像是今日这般被动。老大最大的问题是想太多,说太少,不爱和人沟通。 转眼间,李弘诚南下。 除了他以外,还有一批京城勋贵子弟陆续离京,多是皇帝陛下钦点,表面上是增援,实则是给打算重用的勋贵子弟们一些经历。其中永安侯三老爷的大儿子,夏静轩,也被招了进去。 夏静行出嫁,还是嫁给皇帝眼前的红人,白皇后的义兄白若行,永安侯总归是要派人过来的。除了夏靖筹以外,各房都派了人过来。三房夏静轩和母亲夏三夫人、以及大房堂姐出嫁妇夏静雯,还有二房堂妹夏静莺在门口相遇一起登门。虽然小五房被夏家除名,可是私底下一直有来往。多是各房救济小五房,因为小五房的孩子都年岁太小,起初确实是全靠着夏静行一人营生。 永安侯自从二房大人跟随镇南侯一起南下后,境况改善许多。许多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待日后二老爷南域大胜而归,永安侯的爵位八成是能回来了。所以曾经的老侯爷夏靖筹别看年岁越来越大,花白头发越来越多,那心情,却是越活越年轻。 夏夫人还是很孝顺的儿媳妇,况且公婆待她还算和善,自从小五房落难后,因着老公公的意思,各房明明过的也很艰难,却不同程度的救助过她。夏家落难,倒是将原本各房间的隔阂都消磨没了,穷有穷的好处,更觉得要患难与共,才能度过难关。 现在小五房夏静行嫁给白若行,聪明人都闻到了夏家起势的味道,所以这场婚姻办的特别热闹。宾客众多,就连公主殿下都算得上微服私巡了。 黎回心和夏静行相交多年,他们马球队那群小伙伴都来了,独缺方浩玉。 夏静行倒也无所谓,说:“殿下,帮我劝着点浩玉。她心肠不会拐弯,我还真怕她钻牛角尖。” 黎回心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吧。小姑娘难过几日就好了,我听母后说,李夫人决定不擅自给李弘诚定亲了。决定让他沉淀一下。” 夏静行轻叹,道:“李夫人还是……挺爱孩子的。” “嗯。宁可拖下去了,也希望李大哥可以等到一个可心的姑娘。毕竟李侯爷和夫人就属于私下定终身呀,所以才会这般幸福。关键点现在是浩玉……她执迷不悟的想要嫁给李弘诚,还说要等她,我慢慢劝着吧。” 夏静行皱起眉头,说:“殿下不妨给晓晓去信。她是浩玉的嫂子,浩玉又一向崇拜她嫂嫂,晓晓劝人很有一套,没准会说通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回去就给夜哥儿去信,令他转交。” 夏静行好笑的看向黎回心,轻声说:“夜少爷也算是苦尽甘来。这脸皮厚的,真是没睡了。” “静行姐姐!”黎回心脸颊通红,见她笑话她,忍不住从旁边嬷嬷那稍过来一本册子,说:“压妆底的物件哦。专供新婚之夜使用。” 夏静行脖颈都变成了紫茄子颜色,眼看着别人进了屋,她是再不敢乱说话了。所谓的小册子是娘昨日特意给她压在枕头下面,令她务必学习的东西。 可是她转念想,白若行三十好几的人了,还需要她学习吗?反正两个人都要做夫妻了,她自然会朝着贤妻努力,所以……一切听白大人的便是。 白若行同夏家人都相熟,门口阻拦的弟弟们一见到老师,都忍不住犯怵,于是提问的一塌糊涂,快得不得了。 连白若行自个都想训斥下那群孩子,平日的书都白读了,就不能出点难题啊。 再弟弟们痛苦连天的内心纠结中,白大人来到闺房。面对一群……小辈分。黎回心也歇菜了,这是他光杆司令了许多年的舅舅啊,还是赶紧抱得美人归吧。 所以一切都很顺利,白若行还要自己装傻拖了些时辰,好赶在良辰起轿回家。偏偏两户人家的宅子挨着,他们特意去旁边闹市绕了个大圈,大张旗鼓的宣誓着白大人娶亲了,是邻居夏家的大姑娘,然后回到原点。 两个人拜天地,可惜白家没长辈,于是就成了拜牌位。 拜完天地,白若行亲自将小媳妇送入婚房,当着众人面前掀起了她的盖头。那双平静无波的清澈眼眸映入眼帘,此时竟是像个害羞的小兔子,在他镇定的目光下,缓缓低了下来。 再如何,都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吧。 白若行心里想着,脸红脖子粗的觉得胸口处涌上什么冲动。 “我去前堂待客,争取早些回来。”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抹成熟男人的韵味。 有人笑话道:“白状元连手指尖都发红啦。” 大家忍不住去看,可不是浑身红的像个关公,若非他太过白净,怕还不会如此明显。 白若行实在是被打趣的无语。恨他的朝廷命官可多了,于是许多妇人好像得了丈夫的话似的,东一句西一句打趣起来,连带着夏静行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不敢抬头去看,白若行真的如他们说的那般,很腼腆吗? 那么是不是,他其实对她,是有些情绪的呢。 夫妻之间,虽讲究举案齐眉,若能有几分感情上的牵绊,于女子来说,都有些动容。夏静行表现的再如何理性,也是个姑娘,希望未来的夫君,至少是愿意喜爱自己…… ☆、第86章 新婚夜 傍晚,夏静行顶着凤冠霞帔,没敢摘下来。老嬷嬷望着她,说:“姑娘其实不必如此辛苦。” 夏静行攥了攥手,总觉得守着规矩不会出错,她毕竟和白若行不熟悉。她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没想到门被推开,白若行被人扶着进了屋门。他脸颊微红,目光朦胧,看起来有些醉意。 夏静行犹豫片刻上前接住她,却觉得手腕处被狠狠攥住,心头一顿,脸颊通红。 “姑爷醉了。” “真心喝了不少。难为姑爷了……”身旁的话语穿不进去夏静行的脑袋里,她目光落入白若行的视线里,总觉得别人看透,浑身发毛。 “洞房花烛,我们就不叨扰了。” 老嬷嬷示意丫鬟们都出来。陪嫁丫头四个都是家生子,几个小姑娘看向英俊的姑爷洁净的脸庞,也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退了出去。 待人散去,夏静行坐在床边,望着仰躺在床上的白若行,一时没了章法。 该和交杯酒吗?还是脱下凤冠,然后呢,伺候他更衣沐浴? 夏静行正烦恼着,旁边的人却突然坐直了身子,吓了她一大跳。 夏静行扭头看过去,白若行坐起来身子,同她面对面,直直的盯着她,没有言语。他算得上是五官清楚,相貌堂堂,一双凤眼微微上扬,头发有些凌乱,更显得慵懒,好像只……狐狸。嗯,还记得公主殿下有一次形容白若行用了五个她不太懂的词,叫做毒蛇死鱼眼…… 夏静行甩甩头,她在想什么啊,在非议她夫君吗? 白若行也有几分不自在,好在他是实力型选手,很好调整。他讲双腿放下来,站起身,道:“我帮你卸下凤冠吧。” 夏静行点了头,感觉到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的鼻尖几次碰触到了他胸膛的衣服。 他的动作很轻柔,缓慢的帮她摘了下来凤冠。然后又去摘她的头饰,他弯着腰,鼻尖的气息不停的袭面而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仿若连空气里都是属于他的味道,她快被沉浸了。 “我的发型很复杂,可以让丫鬟来伺候的。”夏静行开口道:“白大人你不如去沐浴更衣呢?” 白若行停下手中动作,闷哼道:“我是佯装醉酒才回来的,若是再出去,难免落人把柄。怕是还要麻烦娘子帮忙了。另外,你我已经成亲,娘子该唤我什么?” 夏静行脸上发热,艰难的开口,小声道:“知道了,夫君。”她声音很冷清,又带着女性特有的温柔甜美,白若行的手爬到了她的脸上,轻轻抚摸。 夏静行身子僵硬的不成……虽然明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可是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女……她克制忍耐着,肩膀微微颤抖,却是什么都没说。 白若行替她一点点将发丝散开,夏静行始终低着头,越来越深。 白若行的手来到她的脖颈处,解开霞帔的领口处,一件件、一件件脱下去。上面只剩下浅白色的亵衣,夏静行咬住下唇,基本上是闭上了双眼。 白若行蹲下来,吓了她一跳。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他在给她拖鞋、然后抬起头,笑容温和的说:“娘子需要我继续帮你吗?” 他作势要去解她的裤头,夏静行真是忍够了,急忙拒绝道:“我自己来吧。”可是转念一想,脱掉外裤就剩下亵裤…… 白若行痛快的说好,自个开始脱衣服。 夏静行目光复杂的望着他纤纤如玉的直挺背脊,一鼓作气脱掉裤子,独剩下一身白色的亵衣。脚丫是光着的,清清凉凉,她蜷着身子去找被子,却发现烛火被熄灭,男人的影子渐渐越来越近,然后上了床,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头。 他的呼吸很重,应当也很紧张吧。 夏静行闭上眼睛,自我宽慰,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跟谁结婚也是要面对这一夜的。好在白若行颜值上佳,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她并不讨厌。 白若行的手冰凉,抚摸着她的脖颈,捏住了她的下巴,令她抬头。她咬住下唇,不敢睁眼看她,可是光是想想,也会觉得那双明亮的眼,此时定是如狼般锐利的凝望着自己。 夏静行控制不了的身子颤抖,感觉到唇角被柔软的唇覆盖在上,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衣裳亦被他撕开,她用力的呼吸,放松紧张的感觉。 白若行毕竟是个男人,手劲很大,有些僵硬的粗鲁,夏静行不晓得自己是如何撑过来的,只觉得这男人一点都不像是想象中的温和,反而有一种淋漓到至极的霸道。 雨过天晴,白若行趴在她的身上,舔了舔她的肩膀处,问道:“为何不出声。” 夏静行呼吸着,说:“我、我不太习惯。” “很疼吧。”白若行抬起头,唇角间滑过她柔软的脸颊,轻轻吻着。 夏静行浑身发热,嗯了一声,何止是疼,简直是快撕裂了。整身子都快麻木的感受不到痛处。 “我有准备药。”白若行突然起身,点燃了烛火。他看到喜帕上的红色,莫名觉得心欢,唇角微微扬起,抽走喜帕,递给外面侯着的老嬷嬷。然后吩咐丫鬟们去备水,却不许他们进屋。而是自个端着温水盆,放在桌上。 他湿润了毛巾,说:“如果疼,你说话。” 夏静行傻眼了,紧抿着双腿,道:“这如何……” “静行。”白若行喉咙沙哑,定定的看着她,说:“分开腿。” …… 夏静行浑身无力,也觉得身上粘糊糊的,她妥协了,扭过头,就当是丫鬟好了就当是丫鬟……自我催眠着。 白若行替她收拾妥当,还给她抹了药。推开门吩咐丫鬟们可以睡了。 夏静行心里踏实几分,这意味着不会再有第二次。简直是不能太好,若是男女之间的感情维护是靠着这个,她觉得真会崩溃。太疼了…… 白若行又吹灭了烛火,爬上床,胸前贴着她的背脊,右手揽住腰间,轻声道:“睡吧,我知道你累了。” …… 夏静行才闭上眼,就觉得肩膀处被谁啃食,酥酥麻麻的一阵难受的感觉,还有小腹上的大手,并不老实。 感受到她的不安定,白若行挑眉,说:“不困?” 夏静行摇头,道:“我不习惯。” “慢慢会习惯的。”白若行定论道,咬了她脖子一口,吹了吹,说:“我很喜欢你。” 夏静行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觉得自个更睡不着了。 “别再这般压抑自己了,嗯?” “哦。”夏静行深吸口气,点了下头。 “我没有爹娘,会敬重娘子母亲为长辈,衡哥儿,就是我的亲弟弟。”白若行平静的叙述道。 “嗯。”夏静行垂下眼眸,追了一句:“谢谢你。” “我?”白若行忍不住订正她。 “嗯,夫君。”夏静行大脑一片空白,还想着那句,他喜欢她。为什么?小腹被人用力一掐,夏静行顿时红了脸颊,道:“我、我睡了。”那意思是说不要再逗弄她。 “好。”白若行紧了紧手臂,却是将她圈着更紧了,附耳道:“家里的事情我本不大多管。除了许伯伯和王管事是老人外,其余人都是进京后才买下的。你用得顺手就留下,不顺手就发卖掉。无需知会于我。许伯伯和王管事那里,我也把话都说的明白,如果他们能伺候你就留下,不能接受就可以领一笔银子回家养老。”白若行的话很实在,却是将话说的非常明白。如果谁无法和夏静行共存,那么就可以滚。 夏静行心头很暖,却也觉得这男人怎么连说这话的时候都硬邦邦的。尤其是方才那事儿,她可真没觉出他喜欢她。什么都硬来,根本不像是性子那般温文如玉…… 白若行见她乖巧应声,又想起她冷清的性子,莫名想要紧贴着几分,再度啃食了下她的脖颈处,闷声说:“睡吧。” …… 次日,天蒙蒙亮,白若行就醒了。 夏静行知道他要去上朝,说:“我帮夫君更衣。” 白若行摇头,道:“请了三日婚假。” …… 他凝望着夏静行故作平静的脸庞,莫名就想要逗弄于她,说:“还觉得痛骂?”他一边问居然用手去摸,吓得夏静行一激灵,本能的要躲他。 她一躲不要紧,白若行就翻身压住了她,沙哑道:“我看娘子精神不错,嗯?” 夏静行没反应过来白若行的意思就觉得嘴唇被什么咬住,有些摩擦的疼。他的吻和动作都很霸道强硬,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身体似的。 夏静行虽然有些不适,却也比昨晚好些。偶尔还觉得浑身上下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肌肤仿佛对他的手掌有些渴求,怪怪的……她脸颊通红,觉得很不好意思见人。 白家没长辈,连请安都省了。 两个人完事后白若行想去叫丫鬟,被夏静行一把拉住,为难道:“白日不宣/淫,还是……” 白若行好笑的看着她,说:“那就洗个清晨浴。” “好吧。”夏静行点了头,然后就听白若行接话道:“我和你一起。”86 ☆、第87章 抵达南域 夏静行从来没想过谦谦君子的白翰林是这种人……不过他俩是夫妻,嫁都嫁了,还能如何。她硬着头皮被他拉去洗澡,还被全府的人都知晓了。 嬷嬷来问她请安的时候满脸的笑意,道:“姑爷这般疼爱姑娘,夫人该放心了。”老嬷嬷是娘亲的陪房,夏家最老的人了。怕她在白府受委屈,特意送给了她做陪嫁。 夏静行快哭了,想起那人在沐浴的时候那副云淡风轻的脸庞,可是手上动作实在是龌/龊至极!将表里不一发挥到了极致。 白若行进了屋,他待老嬷嬷很客气,看向妻子疲惫的眼眸和略带埋怨的双眸,轻声道:“虽然说三日才回门,不过家里人少,夫人若是现在想回去,我也乐意陪同。” 夏静行咬住牙齿,淡淡的说:“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老嬷嬷听的感动异常,决定回去要好好和夫人讲讲,姑爷是多么善良温和的好男人啊。 接连几日,休息的白若行倒是有功夫和妻子斗智斗勇,日日笙歌。夏静行从最初的不适应,开始慢慢了解这个男人。 就两个字,变态。 他总想逼她动情,逼她说话,甚至是……承认她也喜欢他。 女人或许真是奇怪的动物,她的身子给了他,她便真觉得有些喜欢他了。这可如何是好。夏静行烦透了,总觉得白若行在一次次挑战她冷漠表情的底线。 他想让她笑,她觉得他幼稚。 三日回门,夏家盛情招待新姑娘。一群弟弟妹妹仿若没看到大姐似的,都扑上白若行,一个劲的问他有没有被大姐训斥,被大姐欺负啊。可怜的姐夫…… 夏静行望着一脸装的白若行,差点闷出内伤。 她娘私下和她说话,还劝着她,说:“我听嬷嬷都说了,姑爷待你很好。就是你,老给人家甩脸色看。静行,我估摸着姑爷现在很满意你,但是感情啊,不是单方面的付出,你可千万别让姑爷觉得寒心啊。” 夏静行无语,道:“娘,您放心吧。”他们都不了解白若行的无耻程度。 秋天到了,万物复苏。 夏静行彻底成了白家妇,她和白若行的日子步入正轨。身为皇后娘娘的嫂子,她每个月初一十五要进宫探望后宫女眷,其中包括曾经的闺蜜,现在的……外甥女,公主殿下。 黎回心看向夏静行,忍不住感慨,道:“静行舅妈,你圆润了。” 夏静行脸颊微红,心宽体胖,白若行那人确实帮她解决了好多事情。现如今家里谁有麻烦,都越过她这个亲姐姐去找姐夫了…… 夏静行觉得很受伤,她不是没和娘亲吐槽过白若行那人心里阴暗,尤其是晚上那种事情的时候,娘却说她,谁心里没有恶念,娘现在的一心向善还有私心呢。对你好不就得了。夫君愿意和你享受鱼水之欢那是喜爱你呢…… 夏静行觉得公主殿下年龄小,她可不好意思说这些。 黎回心递给她一个包裹,说:“夜哥儿寄回来的南域特产。他说没来得及赶回来参加静行姐姐的婚礼,真是挺过意不去呢。” 夏静行望着公主殿下温暖的笑容,很想告诉善良的公主殿下,男人都是有所图的。她和欧阳夜可没什么交情,欧阳夜如此行事还不是为了在公主殿下面前刷存在感,好像他是个乖宝宝似的。越是这种男人越危险……夏静行犹豫半天,也没敢说出来。 罢了,公主殿下早晚能体会得到的。 白若行探望完皇后娘娘就绕道兰花苑,那意思要接妻子一起回家。 秀恩爱秀的一把好手,黎回心酸酸的说:“舅妈,赶紧去给我舅舅生个小猴子吧……” 夏静行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便和白若行一起离去。白若行攥着她的手,说:“天气凉了,你应该多穿一些。” “嗯嗯。” “今日娘娘赐下好多药材,还说特意为我争取了一些沐休假,让为夫和夫人一起努力呢。”白若行眯着眼睛,笑容灿烂得不成。 夏静行浑身一僵,就知道晚上又要被这恶人折腾了。 白若行陪她做马车,忍不住将她拉扯进怀里,柔声道:“听宫女说,裁衣坊上了许多新款式,我陪你去看看吧。” 夏静行蚊子声道:“回去吧。我对衣服都不讲究……” 白若行却故意歪曲了她的话,说:“好吧。我知道你也比较着急给白家传宗接代。” …… 白若行眨了眨眼睛,亲吻住她的额头,道:“我们会有孩子的,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 夏静行有些动容,她也了解到白若行经历过的缺失童年,忍不住伸出手环住他的腰间,说:“我知道了,夫君。” 白若行就是喜欢她冰冷中偶尔的温柔,心头欢喜的不成,恨不得将最好的都呈现给他。 不过他骨子里还是占有欲很强的男人,若有所思的小声道:“有了孩子,你的心里就再也容不得别人了。” 夏静行身子一颤,却没多言,训斥道:“呆子。” 白若行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敢骂他…… 十月底,南域。 欧阳夜接收了一批京城来的勋贵子弟。他无所谓有人来分功,反正最大头是他的,该介意的是他们彼此才是。 李弘诚和李弘诺有一张相似的脸庞,偏偏李弘诺还喜欢过黎回心,于是欧阳夜实在不待见他。故意气他似的看向身后一起从京城来的夏静轩,说:“我听说夏姐姐嫁给白舅舅啦。”他倒是不客气,凛然将白若行当舅舅了。 夏静轩没想到眼前这位南域第一红人居然一眼就看到他,很荣幸的接话道:“是啊。我还去送嫁了呢。公主殿下也去了。” “夏姐姐真是有福气呢。白舅舅性子最好了。”欧阳夜才不管李弘诚铁青的脸庞,就让他万箭穿心又能怎么地!谁让他张了一张他不喜欢的脸。 京城的事情镇南侯李桓煜并不清楚,李夫人也舍不得丈夫在前线打仗,还要为儿子操心。倒是方浩然的妻子黄晓晓,得知方浩玉痴恋李弘诚的事情。难免就知晓李弘诚爱慕夏静行的真相。但是人家夏静行是国舅白大人的夫人,不能私下非议,她真心不知道这事儿该怪谁,又从何解决。 入夜后,方浩然和她抱怨,说:“李大公子一来就和欧阳夜打了一架。” “啊?”黄晓晓傻眼,想起李弘诚对方浩玉的不喜欢,抱怨道:“这孩子没事儿吧。有气爱寻谁发去就发谁,没事儿折腾夜哥儿干什么。”欧阳夜对她姐姐长姐姐短,还帮她盯着方浩然,她又看的明白,欧阳夜日后是回心殿下的夫君啊,所以黄晓晓毫不犹豫的和欧阳夜成了姐弟。有前途的弟弟,可是要好好看顾的。 “谁知道呢。好在夜哥儿厉害,倒是李弘诚落了下风。不过他又提出还要挑战来的。” “有病吧。”黄晓晓不屑道。这种勋贵子弟打架最烦了,就是给她维护南域治安的夫君找麻烦。万一要出点事儿,一个是远征侯幼子,在南域声望越来越强,一个是禁卫军最年轻的长官,统帅嫡长子……怎么看都是硬脾气的主。 “不晓得为何他就和夜哥儿对上了。夜哥儿偏偏也乐得和他吵架。” “欧阳夜那孩子怕过谁啊?”黄晓晓直言道:“当时的场景你给我说下,我帮你分析分析。” 黄晓晓脑瓜子很聪慧,一直是方浩然的半个军师。 方浩然乐得和她分享,她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儿,联想到此事儿还和他们家有关系,便示意夫君遣走下人,关上门上床和她说话。 黄晓晓简短的将李弘诚和夏静行以及方浩玉的事情告知方浩然,惹得方浩然彻底郁闷的睡不着。 他感慨道:“难怪前阵子大人说我们两家可能会成为姻亲呢。” “哎,夫君如何做想。” 方浩然和妻子袒露心声,说:“我妹妹那性子做不了宗妇。她是得长辈偏爱,可是又能如何。真正可以和她走完一生的人是丈夫啊。” 黄晓晓感恩夫君是个明白人,忍不住蹭了蹭他,道:“你媳妇我就是这么想的。” 方浩然也笑了,说:“嗯,你顶着大肚子来南域陪我,我很感动。当时夜哥儿就说,这世上能有几个妻子做到这种地步呢。我便告知自己要好好珍惜你。” 黄晓晓听的心里甜蜜如油,越发觉得夫君和欧阳夜那个小人精相处长了,长进不少,都会说甜言蜜语了。 “不过我会给父亲去信。让他莫贪心惦记这桩婚事儿。”方浩然的父亲方展,还是功利心太重,就怕镇南侯夫人一说,他就动心了。 “李弘诚明显不喜欢我妹妹,她执着嫁娶,毁的唯有自己。我宁愿妹妹恨我,也不会促成这桩婚事儿。”方浩然捏了捏妻子的手,道:“我现在真的越发觉得,姻缘莫强求。省得她日后后悔,现在就让她哭够了吧……” “夫君。”黄晓晓定定的望着他,说:“你真是个好哥哥!”没想到连方浩玉爹娘都舍不得毁掉的姻缘,方浩然根本看不上。 “日后咱家儿子的媳妇也让他自个选。一辈子,不能糊里糊涂。” 黄晓晓轻笑,小鸟依人。 ☆、第88章 欧阳夜又立功了 黄晓晓也私下写了封信寄给方浩玉,多是劝说她的。 至于方浩然的信函,则走的官路,送到公公手里。方展考量到镇南侯府不够热忱的态度,又联想到若是李弘宸依旧点击夏静行该如何呢?对方可是白若行的夫人。虽然白若行官职不高,却备受皇帝信任,前途无限,很可能会成为内阁要员。 思来想去,决定放下这门婚约,并且叮嘱妻子不许再提,就当没这回事儿罢了。 镇南侯李夫人那边虽然没有在儿子南下前定下婚约,却依旧和方夫人交好,还是想让方浩玉等李弘诚冷静下来,再谋嫁娶。 方夫人是个信佛的主。方展怕她受女儿哭求做下错事儿,索性说是做了个梦,佛祖警告他不要和李家做亲。方夫人果然信了,便放下此事儿。 方浩玉得知后哭了好几宿,没想到一直鼓励她坚持本心的嫂子居然也写信劝她放弃。她一时间被怒火冲了头,回了一封很不客气的信,不过发出去后就后悔了。 黄晓晓收到方浩玉的信差点没被气晕……她心情不舒服,就请人来把脉,没想到又怀孕了。 方浩然特别高兴,第一时间赶回家,看到方浩玉的信后也很尴尬。 黄晓晓劝他不用太生气,可还是觉得不甘心的说:“夫君,我当初是主动相看的你,可是也让李大人帮我捎话问过你。你若是对我无心,我便放手,对吧!” 方浩然急忙道:“可不是嘛?偏偏我也有意,所以才成就咱俩嘛。” 可是这些落在方浩玉的信里就成了黄晓晓追求她哥哥,她哥哥起初无心,可是真成家生子后不也过的挺好吗?多么铁打的事实,促使她要坚持真爱。 黄晓晓能不生气吗? 都想一辈子不管小姑了。 “晓晓你怀着身子呢,千万别生气呀。” “我不气!”黄晓晓自我安慰道:“我才不会为了别人让自己不高兴呢!不是我看不起你妹妹,方浩玉若有我一半明白,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方浩然一个头了两个大,他媳妇果然是真气了。对于黄晓晓来说,这门婚事儿是她主动谋求的前提始终是小女孩心里的阴影。现在居然被方浩玉血粼粼的揭开,还让不让她好好过日子了。 方浩然伏低做小的哄着,黄晓晓才好受一些。随后方浩玉道歉的信也滴答南域,方浩然急忙给媳妇看,生怕她真和妹妹离了心。 “小女孩心性未定嘛。”方浩然难免为妹妹说话。 黄晓晓冷哼,说:“她比公主殿下还小吗?又或者她出身被公主殿下高贵?瞅瞅人家回心公主的做派,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方浩然闭上嘴,决定再也不提妹妹的事情了。先让妻子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可是没过几日,又来了封加急信函,方浩玉……离家出走了。应该是南下了。 我去。方浩然崩溃了。他急忙派人去顺着路线往京城走,沿路知会各地衙门寻人。他不担心方浩玉到不了南域,他担忧的是女孩家路上出事儿,那可就真完蛋了。 黄晓晓听后瞥了瞥嘴角,讽刺道:“难怪讨夫人和皇后娘娘喜欢呢,多么的纯真可爱。好在不是我妹妹,否则我让我娘往死里抽……” 方浩然见她大着肚子,也不能反驳,忍了下来。心里却也有些埋怨妹妹,现在两军筹备着一场大战呢,她凑什么热闹啊。都是他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养成了傻白甜的性子。殊不知男人若是真不喜欢你,你越是主动的往前扑,人家越烦你。连带着方浩然也看李弘诚不顺眼……若是她妹妹真出事儿了,方家和李家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他的政治态度不由自主向欧阳夜倾斜。 宇文鹰突然袭击了他们一处矿源。欧阳夜提前整兵出发,并且私下令人将宇文棠拎出来。 他和宇文棠见面,想起上辈子这人死在自己手下,感慨道:“我放你一马如何。” 宇文棠身上全是伤,此时听对方说要放他一马,不信道:“够了,要杀要剐随你。” 欧阳夜大笑,说:“我是认真地。你们在我们这里的细作名单我已经拿到,你愿意配合我演一场戏的话,想必真能活着。我可是听说,宇文鹰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你呢。” 宇文棠咬牙,道:“你真愿意放我。” “那是必然。不过不是我放,而是军中细作将你救走。” 这种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宇文棠自然不愿意放弃。 “你需要我做什么。” 欧阳夜皎洁一笑,眼睛亮亮,爽朗道:“跑。” …… 欧阳夜同宇文棠谈完后又回到临时帐篷内。萧坤如今跟着他混,已经是欧阳夜的第一副将,私下问道:“你何苦和他说呢。反正细作救下他的时候咱们放水便是。” 欧阳夜摇头,说:“你以为外面比军营中安全?” 萧坤了然,道:“这倒也是。宇文鹰巴不得借着宇文棠之死闹大事端。他现在急了,也是因着都城那边不肯给他过多的支援吧。” “老皇帝年岁大了,不愿意打仗。况且别的皇子谁不想当太子,支援给宇文鹰,他自立为王该当如何?他若是现在称王,扭头打回都城,咱们会阻拦?” “自然是乐得接受。”萧坤大笑。 “所以说呢。我明摆着和宇文棠摊牌,也将细作名单与他,是他的人,他就敢跑。如若是其他皇子安排的细作,他肯定赖在我这里了。好歹我现在不愿意杀他。” “那会不会放虎归山。”萧坤担心的说。相交冲动的宇文鹰,他更忌讳能忍的宇文棠。 “放心吧。他活着回不去。”欧阳夜斩钉截铁的说。 果然,大军刚出发,看管监狱的守备人员松动,宇文棠被细作救了出去。欧阳夜得了消息后亲自带领一队人马追踪。 萧坤问他,说:“有必要放下这头吗?” 欧阳夜眯着眼睛,道:“宇文鹰必须要杀了宇文棠。这样就等于断了靖王臂膀。为何宇文棠如此关键,靖王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宇文棠死了,靖王就会在某种程度上被许多幕僚看衰,一个没儿子的皇子,呵呵……谁愿意投靠?” “夜夜你想的可真多。”萧坤叹道。 “并且宇文棠若真死了,宇文鹰也好拿此做噱头,召集更多的士兵来边疆。谁知道他聚集人马后是打我们,还是反攻都城呢?但是所有的要点都在宇文棠的性命之中。” “那将军是想保住他性命。” 欧阳夜摇头,道:“我才不会保他。宇文鹰亲杀了他岂不是更好?宇文棠死在宇文鹰手上,我倒是看宇文鹰要如何收场。” 绕了个大圈子,萧坤总算理解了欧阳夜的战术。他让宇文棠跑,不是为了让宇文棠生。他让宇文棠死,却要保护知道真相的那群细作活下去。 “当然,若是宇文棠将宇文鹰弄死了,也不错。宇文鹰若死了,我亲手弑杀宇文棠。”总之宇文棠必死,就看谁杀了。 “宇文鹰会来吗?” “肯定会来。这件事情谁做他都不放心。”宇文鹰这人,他太了解了。上辈子,他的儿子好几个都死在他手上呢。不过宇文鹰虽然不被老皇帝喜欢,但是儿子多确实是他最大的依仗。 不过萧坤还是算错了欧阳夜。宇文鹰果然摔人马来击杀宇文棠,他们还蒙着面,可是营救宇文棠的细作中有被欧阳夜策反的,一声大喊宇文鹰,顿时让宇文鹰心慌了片刻。 宇文棠也猜到对方是谁,死命相拼,最终死在宇文鹰手里。宇文鹰打算灭口,欧阳夜派人救走五六个细作,准备将其护送进西凉国都城。还不忘记在第一个关卡城门口处哭诉,说宇文棠死于宇文鹰的铁钩枪,胸口处的伤势清晰可见。 想必过不了多久,宇文鹰毒杀侄子的事情就会被传的人尽皆知。 萧坤以为他们看戏够了可以回去,没想到欧阳夜却跳了出去,看向宇文鹰,扬起下巴道:“摘下你的面具吧,宇文鹰将军。” 这个人害死了回心姐姐,他要让他尸骨无存,无法超生。 宇文鹰没想到蟑螂捕蝉麻雀在后,他不愿意和欧阳夜硬拼,扭头就跑。 欧阳夜身手了得,轻功出神入化,完全不给宇文鹰任何机会。 他与其说设局让宇文棠被宇文鹰杀死,不如说就为了抓住宇文鹰! 事关回心的一切,都不容有失。 上一世天水城的围困不会再次上演,因为宇文鹰、死于他的刀下。 庆丰十八年初,宇文鹰死。其头被欧阳夜斩下悬挂在南域城外,晾了整整三日。 欧阳夜立刻去信给西凉国皇帝,吾已将虐杀亲生侄儿这种惨绝人寰的畜生斩了。 大言不惭的居然让人没脾气。 西凉国若想和谈,便会接下这个台阶,还会对欧阳夜表达感谢。 最后西凉国决定议和,靖王是代表,要亲自谢谢欧阳夜替他儿子报仇。 消息传到京城,黎孜念都忍不住在朝堂上大笑了起来,这臭小子,越来越让人觉得顺眼了。 伴随南域大捷的另外一个喜讯是,皇后娘娘在一月份,诞下一位小皇子。 ☆、第89章 劝解 六皇子男生女相,因为肉多,身子柔软的不成。他本来应该是年底的预产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懒,足足多呆了十几天,这才不情愿的离开白若兰的肚子。 四皇子和五皇子望着眼前皱巴巴的丑八怪,难以置信的听着回心姐姐在旁边说:“小六真俊俏,比康哥儿和远哥儿生下来的时候好看多了。” 黎定康和黎定远彼此对望了一眼,姐姐居然说他们俩更丑一些!这太令人震惊了吧。小弟弟这模样简直是没法看,丑的太惨烈了。脸上的各种五官挤成一团,除了肥肉就是肥肉,眼睛细长都看不到黑色的瞳孔,可是姐姐居然说比他俩长得好看…… 黎定康小大人的忍不住开口,说:“六弟弟在母后身体足足多待了一个月,难怪这般肥硕。脸上五官都看不清楚了,不过做哥哥的不嫌弃弟弟丑。” 黎回心回头,反驳道:“小孩子肉多点才可爱。你看他眼线多长,别看现在眯着呢,日后张开了可比你俩眼睛要大。” ……黎定康深深的觉得被伤害了。 丑猴子,讨厌的弟弟。一个远哥儿就很烦了,又多了个弟弟。因为赶上了南域大捷,西凉国主动求和谈,六皇子的名字就定下了南字。可见做皇帝的取得多么随意。 黎回心抱着奶娃子,说:“康哥儿,你是大哥哥,日后要疼爱远哥儿和南哥儿哦。他俩都要指望你的,因为你是父皇认定的正统。” 黎定康深以为然的点了头,道:“姐姐放心,康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 趁着春节来临,黎孜念公告天下,定四皇子黎定康为太子储君。 储君已定,东宫有三子,后宫全然是大公主掌权,皇帝更无意于谁家女眷,于是乎朝廷大员们都死了心,开始致力于培养小孙女,图谋太子妃之位了。 黎定康到了年底就年满六岁,再过个五六年,就该说亲了。 白皇后没想到别人都开始惦记她儿子了。或许是因为小六特别胖,白若兰对他还挺喜欢,黎孜念也觉得这娃肉可真多,忍不住每天捏一捏。 欧阳夜听闻消息后第一时间送到京城许多贺礼,信函里不避讳的直言道咱们家弟弟长,弟弟短,惹得黎回心忍不住笑,这家伙脸皮,真是日渐厚重。 关于欧阳夜的事迹也是渐渐被人所知道,许多小姑娘都对他赞许有加。整整四年了吧,对于她赶他离京,整整四年,他已经从懵懂少年,成长为军中标杆式的人物,仿若苍天大树。相较于他的父亲远征侯,淹没在岁月之中。若是南域群龙无首,打了败仗,人们自然会怀念远征侯欧阳穆。可是人类的骨子里都是很薄情的,现在的南域很好,西凉国被虐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先后死了两个皇家成员,承受丧子之痛的靖王殿下还要来谢谢欧阳夜。 这心机手段可真是没谁了…… 那么他可会变? 毕竟当初年纪小,心性未定呢。黎回心暗地里琢磨……若是变了,那便变了吧。她其实骨子里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姑娘。 南域,欧阳夜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拉着萧坤出去打了一架,还是不放心,又写了封信派人送往京城。 作为和谈使者的靖王抵达南域,他还带着……亲生闺女。 欧阳夜委婉的告知告诉他,说:“我们的皇帝陛下待皇后娘娘极其情深,靖王殿下若是有其他心思怕是趁早放弃。后宫之中,不会再充盈秀女。”他怎么可能送女人去给回心添堵呢。 靖王好笑的摇摇头,轻声说:“欧阳小将军想多了。我这丫头刚过了十四岁生日,看起来和小将军更匹配一些。” 噗,欧阳夜差点喷酒,急忙摇头,道:“万万不可。我爹可给我定了婚约,尚未谈成,我可不敢犯原则性错误。靖王殿下的好心我心领了。” 靖王哪里肯罢休,执着于成就两姓之好,欧阳夜快崩溃了。西凉国的使臣同隋家不同,不是他打人家一顿就能吓唬回去的。眼看着靖王热情的都要向大家宣告了,他看重欧阳夜做女婿,欧阳夜急的不成,见机行事道:“靖王,我是肯定不会娶你闺女的。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干得出来。不过,我久仰您大名多年,倒是愿意给你介绍个不错的人选。那就是我们统帅李桓煜,镇南侯府的嫡长子李弘诚,哈哈哈哈哈……” 靖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年龄不大却浑身冷厉的男孩。他方才笑的大声,说起狠话却不像是开玩笑的。如此看来,欧阳夜这头确实走不通。 “总之我女儿是西凉国最漂亮的郡主,日后我若是继承父王之位,就是最美丽的公主。谁娶了都没亏吃啊。贵国皇室是否充盈后宫都是后话,我却是要携女儿进京的。” 欧阳夜一怔,没想到靖王还要去京城? “既然两国决定重复友好邦交,我亲临贵国都城,方彰显诚意吧。” 欧阳夜浅笑,道:“这要同我们南域统帅李大人在商量后才可决定。不过靖王的意思我们会交代进京,一切听从圣意安排。” 招待使者的盛宴结束后,欧阳夜和李桓煜夜聊谈对策,便将靖王的话都转述给他。 李桓煜好笑的看着欧阳夜,说:“倒是谁都想抢你做女婿啊。” 欧阳夜低垂下头,道:“叔叔别再调侃我了。我心里只有公主殿下,也只想和回心在一起的。” “嗯,放心吧。靖王就算是和皇帝提及,陛下也会给打回来。远征侯大义退出朝堂,陛下不会糟践他的子嗣。” 欧阳夜微微一怔,其实有许久不曾想起那个男人。他甩甩头,都过去了,他要学会往前看。他为何主张议和?因为明年就是庆丰十九年了,他的回心,终于长大了。若是边疆不稳,他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回京,所有的事情都要赶在今年夏天结束,他务必秋天保证进京。否则过了冬日,水路结冰不许走,他就赶不上明年回心十六岁的生辰宴了。 说什么也不能错过!欧阳夜着急着慌,生怕再生出枝节。他和回心的事情虽然心里明白,可是皇帝陛下一日不对外公布,他就跟见不得光的外室似的,委屈大了。他一次次冒险行事,也不过是尽快得到陛下和娘娘的认可,显露他的才华。 两个人合计一番,决定还是让京城决定此事儿。谁晓得陛下怎么想呢? 欧阳夜走出元帅府,听见剑声,忍不住循声而去,发现是李弘诚。这家伙真是变态,半夜三更还在练剑。 “欧阳夜?”李弘诚扬声道:“与我来战!” 欧阳夜差点掉下去,飞身躲过他的利刃,说:“你疯了吧你。” 李弘诚不管三七二十一,发泄似的挥舞长剑。 欧阳夜胜在轻功,时间久了,他的剑不得不慢下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不成。李弘诚仰躺在地,说:“欧阳夜,我打不过你。” 欧阳夜得意扬起下巴,说:“那是自然。你可知道我能有今日成就,付出多少努力呢。” 李弘诚冷笑,道:“谁不是付出非人的努力?你若非是天分好,能胜的了我。” 欧阳夜被他质问的哑了火,他现在的年龄在他们看起来,毕竟属于天分根骨奇佳之辈。他总不能说他努力七八十年了吧…… 李弘诚浑身都是汗,他仰起头看着天空,没一会就变得特别沉默。欧阳夜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他歇了会站起身,猛一回头,发现他……居然哭了。 哎,太孩子气了吧。 欧阳夜本是想走人的,犹豫片刻,想起他同他的上辈子有些共同之处,喜欢的女人都成了娶不了的那一位。于是劝道:“李弘诚,你现在总抽风是不是因为夏家姐姐。” 李弘诚猛的拎起剑就指向他,道:“你胡说什么。” 欧阳夜望着他冰冷的目光,无语道:“好吧。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的。你可想知道为何夏家姐姐不选择你?”他抛砖引玉道。 李弘诚咬住下唇,良久,说:“为什么。” 欧阳夜审视的打量着他,道:“我若告诉你实情,你可愿意放弃。” 李弘诚迷茫了,坦白道:“我不知道。” “那就算了。”欧阳夜转身就要走,李弘诚追过来,道:“你真是无耻。” 耍人玩呢? 欧阳夜冷哼,说:“我既然同你讲或者不讲,结局都不会改变,我为什么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说实话,李弘诚我真看不起你,男子汉大丈夫喜欢谁就去追求,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咬碎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没听说让父母亲人都为自个担心的。还有你不知道吗?方家那个白痴姑娘,居然离家出走寻你来了!虽然她傻,可是显得比你有勇气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thia 这位大大。麻烦有空通过微博私信或者公众号联系下我。有东西送哦。 最近很忙很忙,我都是存稿箱更新。好在这本书快完结了。^_^ ☆、第90章 良缘 “方浩玉离家出走了?”李弘诚惊讶道。 “嗯。不过方家凛然没打算让你们家人知道。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同你扯上关系。但是公主殿下和我常年通信,她让我帮着寻找方浩玉。” 李弘诚垂下眼眸,久久没有说话。 欧阳夜叹气道:“你就是这点特不好。活该喜欢的女人得不到。” 他转身要走,又被李弘诚拦住。 “喂,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欧阳夜喝酒了,还真有些犯困。 李弘诚死死的盯着他,说:“你讲吧,为什么。” 欧阳夜翻了个白眼,直言道:“夏家姐姐和白大人定亲,你脸问都不问清楚,不曾给自己一个了断就离开京城?” 李弘诚晦涩的点了头,说:“问也没有意义。” “那你现如今不痛快和我较劲就有意义了?你功夫不差,出身又好,将注意力用在家国天下上注定是个人物。可是呢,却是私下里儿女情长,偏偏连方向都没寻对。” “够了欧阳夜,你说是不说。” “好吧。”欧阳夜靠着一棵树,双手环胸,说:“你让早找我两年,兴许还能拿下夏家姐姐,现在啊,为时已晚,为时已晚。” 李弘诚真想揍欧阳夜一巴掌,太欠了。 “夏家姐姐除了门第和你不相当以外,她下面有二十余弟弟妹妹。全都靠着她和她娘支撑门户,她嫡亲弟弟比她小九岁,你指望夏家姐姐为了感情冲动行事,怎么可能。明知道她在乎亲情,你倒是把自个成了她的亲人啊。你既不是她的亲人,又卜曾明着表白心意,人家凭什么为了你违逆皇后娘娘和李夫人意思,偏要嫁给你们家。” “我对她的心意,天地可鉴。”李弘诚低声难道。 “够了,李大公子。你这脑子和方浩玉那小姑娘可以有一拼。天地可鉴管个蛋用,你喜欢的女人不知道就没用。兴许,你所谓的深沉的爱对于她来说是负担呢。” 欧阳夜实在是对他无语,说:“既然喜欢夏家姐姐,干嘛不早和你娘摊牌?你早两年摊牌,没准李夫人还能帮你一把,拖到要来南域了,你种种行径便是逼迫你娘妥协,根本不给李夫人沉淀情绪的功夫,这致夏家姐姐于何境地?到时候你来南域拍拍屁股走人,夏家姐姐和李伯母大眼瞪小眼彼此因着生活琐碎的事情相磨合。要是发生争执,你定是觉得本身算是违逆了母亲,日后搞不好会让夏家姐姐忍耐,傻子才会嫁给你。” …… “瞅瞅人家白大人。直接去寻皇帝赐婚,真要想夺取一个女人,居然瞻前顾后,我一点都觉得你值得同情,多说不宜,我先走了。”欧阳夜趁他听的入神,翻墙走人,实在是担心李弘诚会缠他一晚上。他还着急回去给公主殿下写信呢。要在别人传流言蜚语以前,将靖王携女而来的事情说清楚,否则他怕公主殿下胡乱想。他脆弱的玻璃心,经不得一丁点回心的疏远呢。 入夜后,欧阳夜将靖王有意纳他为婿,他坚贞不屈,义正言辞的拒绝,并且偷偷推荐了李弘诚的事情一字不差写进信函,送往京城。 黎回心收到信函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快过年了,皇帝陛下准许了靖王进京面圣的提议。 此时,传说中靖王携女意图嫁给欧阳夜的流言不胫而走,黎回心在看欧阳夜的信函,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谨慎的小家伙,她的唇角轻轻扬起。 刚听到这则流言的时候,她居然、有些不高兴呢。 “殿下,李家姑娘在门后等候。”墨春进屋禀报道。 “请进来吧。”黎回心轻笑。 李弘玉优雅的身姿映入眼帘,她也是大姑娘了,正在议亲。那人是她进香时候自个看上的,拖了黎回心利用中枢监帮她查一下。对方是国子监祭酒大人的二儿子。门第不算高,但是胜在书香高洁,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幼儿,李弘玉看起来可以过去作威作福。 “查的如何?”李弘玉脸颊微红,轻声问道。 黎回心心情复杂,直言道:“你介意他有大丫鬟吗?” 李弘玉一怔,明白其中意思,说:“不打算遣散出去吗?” 黎回心摇头,道:“谁知晓呢。不过听闻两个丫鬟都近了身……书生嘛,难免。” …… 李弘玉有些小郁闷,说:“他年纪摆在那呢,我倒是可以理解。” 这就是古代社会的不好。两个丫鬟近了身都算洁身自爱的。 有那种纨绔子弟十四五岁就开始睡丫鬟,甚至把庶长子生出来的也不在少数。迎娶正妻的时候,给丫鬟卖了便是。 “哎。不如再相看呢。”黎回心总觉得李弘玉这般嫁了,道不明的委屈。 “等下去又如何。守不住身的,还是守不住身子。”李弘玉蹙眉,说:“好歹他长得好,我还算看得入眼,再寻个又色又丑的,更糟心。况且我大哥的婚事儿就够让母亲为难了,我想尽快把自己定下来。” 黎回心咬住下唇,说:“你真要嫁给有才华的书生嘛?不考虑武将?说实在的,若论心思纯净,武将仿佛更守得住一些。”天天都是体力活,没那么多功夫风花雪月,吟诗作乐。 “这男人越是温柔,对待妾氏就越舍不得。据说那位二少爷也于功名无追求,日后岂不是更沉溺于酒色了吗?弘玉,你不能只看脸呀……” 李弘玉也觉得郁闷,说:“京城那么小……” “过几日南域众将领进京,你不再等等看。” 李弘玉叹气道:“好吧。若真是年纪轻轻就两个通房丫头,想必过于沉默声色。真是糟心。若是永远长不大就好了,我觉得还是娘家自由自在。” “这是自然地。别说是你,我娘何尝不是念叨我要把我嫁了。” 李弘玉好笑的望着她,说:“夜哥儿那个小人精,哪里容得下别人娶你。咦,我听闻西凉国靖王有意将女儿嫁给他啊。” 黎回心笑而不语,道:“嗯,他艳福不浅。” 她执笔写信,特意强调,夜哥儿人,近来艳福不浅啊…… 欧阳夜收到信后整整一下午都没吃下饭,果然还是有人敢传言,这怎么可以。他急忙命人去散步风声,没多久又出了个版本,靖王虽然看重欧阳夜小将军,可是人家姑娘看上李小将军啦。 李弘诚莫名其妙就背了黑锅。 靖王抵达京城后,带着贡品和议和文书,受到了热情的招待。最终皇帝没舍得将任何一个小将军许配给靖王之女,而是从宗室挑了个黎姓闲散亲王,给其长子赐婚。这户宗室日子过的窘迫,平白得了个郡主儿媳妇,还帮皇帝陛下解决麻烦,得到无数封赏,倒也乐得接受,于是一拍即合。 西凉国邦交事宜尘埃落定,南域外面包括土包镇等几处城镇都归入大黎版图。欧阳夜日夜公干不敢偷懒,忙着早日回京。争取过年就在后宫过了,这样正好可以一起和回心过生日。光想一下就觉得无限美好…… 他如今处理的棘手要事便是方浩玉。李桓煜后来得知此事儿,秘令他若找不到方姑娘,谁都别想回京。这事情归根结底和李家有关系,李弘诚也立下承诺,若是方浩玉出事儿,他便娶了她。 欧阳夜得知后受不了的撇撇嘴,这人真是糊涂。该娶的时候不娶,不当娶的时候又要娶。这样的婚姻如何幸福。他不由得感慨还是他们家回心聪慧有手段,真赶上方浩玉这么个任性自以为是的傻白甜,他岂不是要操心一辈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在临近南域的一处小村庄里寻找个和方浩玉类似的姑娘。 派人前往一探,果然是她。可是此时的方浩玉已经嫁嫁为人妇。原来她上路后为了安全跟着一群商队走的,没想到遇到匪徒。她临时跑了,落入河水中,被一个傻乎乎的教书先生所救。两个人日久生情,方浩玉又觉得自个再也没脸回去了,索性就嫁了。 傻书生还没意味着自个遇到了什么样子的际遇。 欧阳夜着急交差,索性打包教书先生和方浩玉一起派人先送回京。 方浩玉回了京,他爹给她寻了个由头,说是回她娘的表亲家了。然后又通过表亲给孩子定下了一门婚约。好在书生本身是读书人,方展督促女婿读书,日后走科举之路。 方浩玉知道家人为她挂心太多,愧疚不已。 黎回心听闻她回来给她发了帖子。方浩玉再进宫的时候心态全然变了。李弘玉见她温婉的样子都认不出来,道:“你、还好吧。” 方浩玉浅笑,道:“好呀。真正走出去了才知道什么叫做蜜罐般的日子。后来遇到了信良。”她的夫君全名张信良。 “他待我很好,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方浩玉眼底闪着光,李弘玉哎呦一声,扑倒在公主殿下黎回心的身上,说:“难不成我也要出走一次,方能寻得真爱。” 黎回心无语,拍了下她的额头,道:“浩玉那是命好,遇到的都是好人。这其中危险艰辛,唯有浩玉自个知道。” “是啊。见过土匪,还有流民,挺可怕的。” 几个女孩围在一圈,好像小时候的每一个午后,热聊起来。 八月底,欧阳夜处理完南域要事,终于作为最后一批进京的官员,准备进京。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第91章 进京 西凉国和大黎重新建立的邦交关系,归心似箭的李桓煜年初就和邦交使者靖王一起回京,并且上奏折为大家奉公请赏。黎孜念对待欧阳夜也不含糊,想到来年女儿及笄,怎么都要出嫁了,索性提前封赏欧阳夜为南域封疆统帅,同时赐下爵位远征侯。 曾经的远征侯欧阳穆已经隐退山野,本应该继承他爵位的长子成了安国公,于是在众人眼中,认为欧阳夜被封侯实至名归,又重新让远征侯三个字活了过来。 欧阳夜可没有谦虚的美好品德,他深刻的认为如今一切都是他应得的。熬了大半年,天天写信催促京城何时下旨宣他进京啊。身为封疆大吏,手握兵权,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他不能随便进京…… 中秋过去了,皇帝陛下终于下旨,宣他进京领赏。南域由王副将和李弘诚留守,两个人一个算是远征侯嫡系,一个是皇派,倒也合适。 李弘诚和欧阳夜不打不相识,如今关系还不错。 欧阳夜觉得傻孩子挺苦的,偶尔会灌输他一些观念。比如遇到喜欢的姑娘一定要主动,稍有犹豫没准就成了你婶婶。(真戳心。)千万别怕被姑娘拒绝,被人说脸皮厚怎么了,又不能少块肉,先把媳妇追到手再说。人这辈子并不长久,一定要活得潇洒、自由自在。有话别憋着,连你亲妈都猜不出你的想法,何况外人了。 欧阳夜上辈子就没看清楚,错失了和喜欢的女孩在一起的机会。此生既然已经成了回心的人,他便要将日子过的丰富多彩,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李弘诚心里明白,可还是觉得少男心被狠狠的刺伤了……他生的好看性格内敛,对于域外姑娘们来说充满神秘感,没多久他就顶替据说要定亲的欧阳小将军之位,成了南域之草。隋家老将军时不时的让孩子们和他亲近,能纳来做女婿最好。 对于李弘诚招花引蝶的状态欧阳夜分外满意…… 他安心的上路了。 马不停蹄,赶回京城。 欧阳夜带着最早一批出京的队伍进京,皇帝有意给他造势,特意命他上午进城,这样两旁的百姓就能围观了。一别四年多,欧阳夜早就长成身材高大精壮脸庞去不失俊美的骠骑小将军,完美的继承了他父亲的传说。 他兄长是安国公,所以欧阳夜势必要回国公府邸。对于两位兄长欧阳鸿和欧阳源,欧阳夜的感受比较复杂。他大哥不是个坏人,可是两个人因着都对同一个女孩产生爱慕之情,那是必须没法共存的。他既然选择了要夺下公主殿下,那么和大哥算得上彻底决裂。至于二哥…… 欧阳源同他关系一向不好。但是也不曾真从他身上占了便宜,除却上辈子他替他背黑锅以外,可是那个黑锅多是父亲决定下的结果,也同二哥本身无关。 自认为终归是得到公主殿下、并且功成名就的欧阳夜,决定不和他们计较。 权当是普通亲戚来往吧。 不过绝对不能让回心和大哥见面就是。他心里吃味的想着…… 欧阳鸿和欧阳源在国公府外迎接弟弟回来,这是皇帝要求的,他们不得不从。 欧阳源心里憋屈得紧,往日里是天之骄子,可是爹娘一走不要紧,他们这一房地位下降了好多。叔叔伯伯们以前再如何疼爱他们,多是看在爹娘面上。如今,谁都会先紧着自个孩子疼爱吧。况且德妃在宫里如同被打入冷宫,又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儿子,还不被皇帝过问,二叔叔性子也变得落寞起来。无论是靖远侯府,还是安国公府,都死气沉沉,没有喜气。 弟弟回京,皇帝犒赏,可偏偏这弟弟是宫里长大的,无论是和安国公府还是靖远侯府,都仿若隔着一层心似的。 欧阳夜心里明白,表面依然客客气气,他看向两位兄长,有礼道:“劳烦哥哥们等我了。” 欧阳鸿脸庞如玉,轻笑道:“平安回来便是。” 国公府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欧阳夜也明白现如今他是国公府的第三子远征侯,身为外男,若非皇帝的圣旨,他可没机会进宫的。 索性他就同两位兄长把酒言欢,看起来分外其乐融融。 欧阳源喝高了,言语上便变得轻佻起来,有舞女上前,奔着欧阳夜就来了。 欧阳夜眉头聚拢,厌弃道:“离我远点。” 欧阳源扬眉,说:“三弟,你年龄不小了,难不成还不懂男女之事儿?” 欧阳夜沉着脸,道:“我守身如玉,自然是要等我心爱的姑娘了。” 欧阳源不屑道:“就是不知道弟弟,是否遇到了心爱的姑娘了。” 欧阳夜想着皇帝圣旨,没有指婚相关的只言片语,不由得失落起来,又暗道皇帝陛下太坏了!明知道他最求什么,偏偏是许下爵位了,却没赐婚。 “大哥你看,咱们家最小的弟弟看起来是思春了呢。” 欧阳鸿自然看得出欧阳源心里不痛快的样子。欧阳夜是家里的小透明,在当下欧阳姓氏不被皇帝看重的时候他却出了头,是谁都心里酸了吧唧吧。 “二弟,你喝多了。” “呵呵,我没喝多,我清醒着呢。”欧阳源又斟满一杯,递给欧阳夜,说:“干啊。” 欧阳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一饮而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欧阳夜。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这个小骗子。”欧阳源怨恨道。 “二哥,你说话客气点。否则弟弟身上刀剑,未必长眼。” 欧阳源借着酒意来了劲,说:“好啊。你来打我啊。或者让我打你一顿,这样你又好装可怜受委屈的是宫里告状了。你企图或许谁的怜悯心当别人是瞎子吗?” “二弟!”欧阳鸿皱起眉头。 欧阳源扬起下巴,大声的说:“皇帝陛下明明属意大哥做驸马,祖父属意我去迎娶公主,什么时候轮到了你这个丧门星。你明明知道家里安排,他人心意,却阴狠狡诈图谋驸马之位,欧阳夜,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心机啊。” 咣当,欧阳夜将手中酒杯砸向欧阳源。 欧阳鸿眼疾手快横扫一下,酒杯变了方向。 “夜哥儿,你疯了。” 欧阳夜沉着脸,说:“公主陛下天之骄女,岂容你背后胡说八道。欧阳源……”欧阳夜忽的扬起唇角,目光露出一丝阴狠,说:“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一步步往欧阳源走过去,右手拎着他的领口,用力拎起来,道:“别逼我杀了你。” “欧阳夜!”欧阳鸿牵扯进来,兄弟自相残杀,说出去还要脸吗?并且涉及宫闱**,正是皇帝的忌讳。 啪的一声,欧阳夜将欧阳源一滩烂泥似的扔到了远处的草丛中,一字字道:“皇帝单独给我赐下府邸,我就不留下叨扰两位哥哥。大哥,我一向敬重你的为人,若是二哥这毛病不改,我有一千种一万种弄死他的方式。当时候你最好别拦着……” 欧阳夜的目光好像野狼,丝毫不是开玩笑。 欧阳鸿头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小男孩,再也不是谁可以掌控得了。今日种种,似乎从他父亲退出朝堂开始,就已经注定。 欧阳夜走出安国公府,回头凝望了一眼,毫不犹豫的离开。亲兄弟关系处成这样也挺难的。他忽的有些心酸,特别想赶紧进宫,见见回心,她冲他笑笑,他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兴许是心头还是有浓浓的失落情绪,欧阳夜懒得骑马,反而是迎着微风在路上走了一会。远征侯的府邸是去年抄官的一位大人的住所,房子修缮过,可以直接入住。他还没有买丫鬟婆子,所以整个府邸看起来跟鬼宅似的。 常年伺候在他身边的小厮也不过四五个人,军中倒是有一批追随者,可是人家见他回家了,也都另有去处。 一时间,欧阳夜觉得跟个小可怜似的,走进没人居住的大宅,转了两圈。 小厮们自然是听到了方才主子和二少爷的对话,一个伶俐点的走上去,说:“内宅要穿过跨院,主子我去给您铺抗吧。” “天气凉了,明个记得去买炭,该烧火了。” 欧阳夜望着两个小厮一言一语,心情多少热乎几分。反正等明年回心及笄了两个人就要成家了。至于是她嫁入他的远征侯府,还是他入住她的公主府,欧阳夜都是不在乎的。 大丈夫还在乎那点面子。关键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欧阳夜摸了摸胸口,顿时又意气风发起来。再忍忍,最多也到不了一年了。 所谓京城,所谓的家,竟是不如他在南域的将军府。那头邻里间的每位长辈,都待他如亲人。 ☆、第92章 她的人 欧阳夜搬到新的远征侯府居住,朝堂上心思活分的大臣们多是看出什么。 欧阳家内部不宁,怕是要乱。 欧阳鸿次日就登门让他回去,被欧阳夜冷脸拒绝。他骨子里有些不愿意面对大哥,毕竟大哥上辈子娶过黎回心,一想到这件事情,他浑身上下就觉得疼。特别特别的钻心的疼痛。 若说上辈子是浓浓的爱慕,那么这辈子两个人一起长大,黎回心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她仿若是重在他心脏上的一刻小树苗,落地生根,变成苍天大树,连想一下失去她的可能,都会令欧阳夜窒息。 偶尔从睡梦中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宫里的黎回心很快就得知欧阳夜搬出了安国公府,不由得叹气,说:“这人脾气还是那般倔强,一点脸面都不留啊。” 现如今她身边的宫女又换了一拨,新近使唤的比较不错的是跟了她四年的墨笙。 这姑娘进宫的时候一直是编外人员,并未见过欧阳夜。真正换到公主陛下身旁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已。好像欧阳夜从小是在公主殿下身边长大的,想必情分不一般。 她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向着欧阳夜说话,道:“欧阳小公子倒是得了远征侯真传。不是都说老侯爷便是根本不顾忌外人眼光的男人嘛?” 黎回心摇了摇头,吩咐道:“新的远征侯府怕是很多东西都尚未收拾妥当,传我令给王松,他知道该如何帮他。” 墨笙称是,暗道欧阳夜在公主殿下心里地位果然不一般呢。要知道整个后宫都是公主殿下一个人说了算,皇后娘娘高龄产子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大好,根本什么事情都不管。不过就算皇后娘娘愿意管什么,也多是以公主殿下黎回心的意见为主。 公主殿下在宫里一手遮天十余年,凛然是后宫的女皇帝。 黎回心犹豫片刻,没有下旨召见欧阳夜。他们两个人年岁都大了,没听说快及笄的公主私下让臣子进宫的。再加上很快便是双胞胎皇子六岁生辰,皇帝陛下的意思是将此次对归京战事的封赏宴会和太子确立的臣子宴会一起办了。 随着母后白若兰身体每况愈下,父皇心思多少有些担忧,一直不大愿意办宴会。再加上母亲怕自个突然有一天就去了,一直强调来年她及笄以后就给她定亲,不能再拖了。 若是她执意嫁给欧阳夜,那么就欧阳夜罢了。不过白若兰定下了许多细则规定,其中有包括不许欧阳夜纳妾、允许黎回心住公主府、无需侍候任何长辈巴拉巴拉,黎回心看过后都觉得有些苛刻。不过想必欧阳夜估摸着也是不大在意吧,那孩子脑袋微傻,黎回心替他吐槽着…… 反正十月底是弟弟的生辰宴会,夜哥儿总会进宫,于是黎回心就将宣他的事情放下了。而皇帝陛下那边,更懒得见这个要娶她闺女走的女婿。 黎孜念的心情也很复杂,一方面希望黎回心赶紧出嫁,省得媳妇眼里心里就念着女儿。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那终归是自个唯一的女儿,就便宜了欧阳家的那小子吗?若是女儿真出嫁了,若兰会不会心里难过,越发郁郁寡欢? 皇帝陛下上午呵斥群臣,午后便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哈巴狗,总怕一眨眼白若兰就病逝了,也没功夫带孩子,全都扔给大公主殿下。黎回心先后经手了好几个弟弟,现在也变得习以为常。后宫孩子多了,反倒是和祖母欧阳雪关系越发融洽起来。 双胞胎兄弟对弟弟都不大喜欢,也不愿意和弟弟玩。四皇子又被下旨封为太子,黎回心便将换了思路带五皇子,努力培养他对于艺术的追求。 宫外,远征侯府的欧阳夜被凉了好几日,虽然收到了公主殿下的东西,可是人见不到啊。他归心似箭图什么?可是别说皇帝陛下,好像连回心都将他忘了似的。 欧阳夜没多久就待不住了,于是去求了方大哥。 兰花苑,几个孩子们被聚在黎回心身前玩耍。她望着年龄相仿的兄弟俩,有些发愁。在普通人家兄弟俩是上阵亲兄弟,可在皇家…… 黎回心轻轻叹了口气,好在老四似乎比五皇子确实更老成一些,再加上她的教导,老五应该可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闲散王爷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着实不希望两个人有朝一日,在各势力的怂恿下兵刃相见。 黎定康望着姐姐领着弟弟黎定远逗弄小弟弟,心头有些发痒,忍不住开口道:“姐姐,我做完功课了,想一起玩。” 黎回心犹豫片刻,说:“远哥儿一会要去画画呢。康哥儿也要一起嘛?” 黎定康顿时觉得头疼,女孩子家的才喜欢画画呢。他一点都不喜欢。黎定远其实也不喜欢,可是姐姐总是让他学…… “公主殿下,方夫人求见。”宫女进来禀报。 黎回心眼睛一亮,知道是黄晓晓来了。 黄晓晓刚生完老二,身子很是丰腴。她望着出落的越发温婉大气的公主殿下,隐隐觉得两个人之间书隔了一层看不到的屏障,那是道不明的贵气威严。当年那个身高才到她肩膀的小姑娘啊,如今都比她要高了。 “晓晓姐姐。” “公主殿下。”黄晓晓行了大礼。 黎回心探头看过去,说:“你没带丫丫进宫呀。” 丫丫是黄晓晓的女儿,特别胖,黎回心见过一次后就喜欢的不成。她带过好几个孩子,本是不待见孩子都变得喜欢孩子了,更何况是可爱的女娃娃。 “承蒙殿下惦记呢。可是昨个着凉,我怕传染给殿下和六皇子,没敢带进宫。”黄晓晓故作失望的说。她今日是带着任务进宫,哪里会带孩子呢。 两个人聊了会天,黎回心看出黄晓晓想私下和她说话 ,便留了她午饭。六皇子睡了,黎回心也让嬷嬷将双胞胎兄弟带回宫休息。下午两个人还分别会有课程呢。 黎回心遣走宫女去准备饭食,拉着黄晓晓的手,说:“多年不见,你和我说话反倒是藏着掖着不成了吗?” 黄晓晓爽朗大笑,道:“还不是为了欧阳夜那小子,否则我有啥不敢说?” 黎回心一怔,脸上莫名一热,闷了一会,没有吱声。 黄晓晓好笑的看着她,说:“殿下,夜哥儿什么性子你可比谁都了解呢。我们先回京的时候,他就眼巴巴的看着我们走,缠着我家老爷喝了一夜酒,跟个被人抛弃的小狗似的,眼底全是迫切回京的渴望。我可能是为人母亲时间长了,都觉得夜哥儿可怜。” 黎回心蹙眉,攥了攥手,嗯了一声。 “然后吧。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听说又和欧阳家闹开了。将心比心的说,一个不受家里重视的角落人物突然有一天要支撑门户,欧阳家家族子弟关系盘根错节,谁服谁呢?多难听的话都有,却没人去直面夜哥儿在南域几次以身涉险,背腹受敌,差点丧命的现实。远征侯的爵位是我们夜哥儿拼出来的,落在酸了吧唧的闲话中,就成了他捡个大便宜。夜哥儿委屈坏了,在远征侯府住了两日,那府邸家徒四壁,夜哥儿就染上风寒,这不又赖到我家去了。” …… 黎回心惊讶的说:“欧阳夜病了?” 黄晓晓点了下头,叹气的说:“他有心病。” …… 黄晓晓瞄了一眼黎回心,发现她隐隐有几分怒意,急忙宽慰道:“殿下,你别和夜哥儿置气。他就是想进宫嘛。可是你不搭理他,他就心慌意乱了呗。”黄晓晓脸颊发红,小声说:“你俩的事儿都没过明路,那孩子晚上都睡不着,铁青的黑眼圈在我家乱晃了好几天了,我家老爷快受不住了又不能赶他走,于是我只好进宫来求公主殿下了。” 黎回心眉头紧锁,道:“夜哥儿还是那么任性。” 黄晓晓讪笑,调侃道:“是有些任性,可对待敌人也不手软。我们在南域的时候,好多人家都看重他做女婿,但是咱们夜哥儿彪悍着呢,为了守身如玉可是操碎了心呢。” 黎回心果然有些动容,问道:“有人看重夜哥儿做女婿。”这事儿欧阳夜可没透露一点。 黄晓晓翻了个白眼,说:“私下姐姐叫殿下一声回心妹妹,我看殿下真是忙糊涂了。天下谁晓得夜哥儿能做驸马呢?他手握军权,按理说皇帝哪里敢把女儿嫁给他?” 这倒也是。就算在宫里,大家也多是猜测父皇母后更属意安国公做驸马吧?闲散国公爷,注定不会沾染政事。 黎回心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她的人,居然有人敢惦记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入宫了 兰花苑的气氛忽的变得很沉默,黄晓晓暗道,黎回心骨子里还是年轻,不知男女□□儿啊。不过有反应总比没反应的强一些,也不枉欧阳夜一片情深。 欧阳夜待黎回心的情深意重黄晓晓根本看不懂,又或者那个男孩她一直读不懂。说他幼稚吧,做事情老谋深算,就连她夫君的心眼都敌不过。她家老爷会觉得欧阳夜好,说明欧阳夜手段高明,因为方浩宸的性子是极其理性,很难打心眼认可一个外人。可是如今他们家老爷对欧阳夜掏心掏肺,主动将他留在方家不说,甚是冷待于她,整日里哄着夜哥儿去了。 若不是欧阳夜看起来确实挺可怜,她怕是会烦死欧阳夜。 黎回心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总之有些不痛快。她和黄晓晓又聊了一些,最后约定月底的四皇子和五皇子生辰宴上,会见欧阳夜。 黄晓晓暗道公主殿下心还是满狠的,回去告知欧阳夜,没想到欧阳夜还挺美…… 真是没救了。 转眼间,十月底,考虑到战事刚休,许多地方都需要银钱救济,四皇子太子册封大典一切从简,连带着和南域归京的主要将领庆功宴合二而一。 近来皇帝陛下心情不好,时不时抽风砍死几个人,众朝臣一想反正是省钱省力又不是奢靡,于是没人劝解,史上最简朴的太子册封大典诞生了。 好在黎回心和四皇子都心比较宽,六岁的奶娃子尚未意识到这是什么,黎定康一点都不介意。相较于他自个的那个名号,他对欧阳夜三个字更为敏感,因为欧阳夜的丰功伟绩很出众,他还是姐姐很看重的人,小时候听说还给他换过尿布。 所以,这个人到底什么样子呢? 小不点紧锁眉头,实则暗地里观察着呢。 欧阳夜起了个大早,特意穿了一件浅色衣裳,还叮嘱人来给他化妆。男子上妆和女人不同,没那么复杂,欧阳夜生的俊秀,越看自个越纨绔子弟,然后又擦了重来,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惹得黄晓晓一肚子怨气,她都比他妆点的少。 大男人家的…… 方浩宸可不觉得欧阳夜费劲,两个人在南域征战多年,那是生死之交,他又没有嫡亲弟弟,于是欧阳夜就跟他半子似的。黄晓晓露出不耐烦的情绪,他还会说妻子,道:“你没看夜哥儿都瘦了那么多了吗?照我说公主殿下真是的……” 黄晓晓掐了他一下,道:“你再说大点声?公主殿下岂非是你可以非议的!” 方浩宸撇撇嘴,抱怨的说:“夜哥儿待公主殿下可真是赤子之心。我就纳闷一个黎回心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呢,咱夜哥儿有能耐,骄勇善战,出身又好,长得英俊无双,干嘛偏要尚主!万一令皇帝忌讳,怕是日后都没法领兵打仗了。” 黄晓晓翻了个白眼,说:“那你去问问夜哥儿到底要军权还是要娶殿下。” 方浩宸顿时蔫了,说:“我如今算是理解当初李将军看待我的心情了。明明是个好苗子,却偏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若真是因此失了军权,我都替夜哥儿可惜。” “成了。人家心甘情愿的!你一个大老爷们背后吐槽公主殿下,被人听见还了得!”黄晓晓叮嘱丈夫,估摸是在边疆待久了,有些大意。明明原本是极其理性的人呢。 方浩宸哦了一声,道:“我去接夜哥儿,你去外面上马车吧。” 我屮艸芔茻……黄晓晓跺了下脚,气哄哄的吩咐嬷嬷们带小少爷和小小姐先上马车。 远征侯欧阳夜和方展全家进宫,而不是和自己亲哥哥安国公,多少还是流传出一些闲言碎语。向着安国公一方的便会说欧阳夜不知感恩,他能成为骠骑小将军是他两位兄长主动谦让。南域部分将领会跟随于他,还不是他的姓氏? 另外一方则完全不认同,大肆宣扬道,人家欧阳夜是昆军出身,当下收复的几方人马,老侯爷留下的是一部分,但是还有许多都是碍于欧阳夜本身能力卓越才会为其所用。打仗是真刀真枪,你以为朝堂嘴架呢?还会考虑你是谁,稍有不慎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啊。 萧坤此次和欧阳夜回京是来见世面的,参加了几个侯门子弟的场子,特别不适应。尤其是看他们斗鸟顽劣,他都无法理解。若是想比拼,自个上啊……竟是故弄玄虚的多。他被拘的有些手痒,那天在酒楼就揍了个欺负一位小书生的侯门子弟。 打完人有些后悔,天子脚下,会不会太嚣张了。后来欧阳夜说,没关系,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侯门子弟,有些人家穷的就剩下个爵位,二三十个儿子,一半是庶出。 于是萧坤就坦然了。他今日也打扮的玉树临风,一身藏蓝色的袄袍衬托的他越发高挺笔直。萧坤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军队里混,身高在整个队伍里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欧阳夜虽然也身材精壮,可是年龄比他小三岁,目前看起来没他高。 一家人在宫门口处碰到了白若行,他站在马车外面,伸出手去扶妻子下车。欧阳夜望过去,发现夏静行的腹部微微隆起,望向白若行的时候,眉眼处尽是笑意。 黄晓晓主动上前和他们打招呼,夏静行的点了下头,表情依旧是记忆中的矜持内敛,身旁站在温文如玉的白若行,看起来才子佳人,画面很温馨。 萧坤附耳小声说:“那位夫人就是李弘诚放不下的姑娘?” 欧阳夜点了点头,道:“如今看来,夏家姐姐过的甚好。” 萧坤撇嘴,说:“女人是□□,见识了李弘诚的下场,还有你……我就够了。”在欧阳夜冰冷的目光下,萧坤没好意思吐槽眼前这位少爷。 “你那些树叶啦,信函啦,到底是寄给谁的啊。”萧坤心里特别痒痒,总觉得知道欧阳夜一个大秘密,偏偏对象是谁不晓得。 欧阳夜脸颊通红,想到待会就要见到心上人了,忍不住又顿住,扭头看萧坤,说:“你觉得我今日如何?” 萧坤没反应过来,说:“怎么了?”他盯着他说:“你眼眶有些红啊,迷了眼了啊。” …… 欧阳夜生出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难怪萧叔发愁萧坤的婚事儿,本来说了一户人家,人家姑娘来相看他。上山路上轿子出了点问题,正好请求他帮忙。萧坤生怕到晚了被父亲埋怨,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对人家姑娘视而不见了。于是…… 姑娘看见他的脸就气的羞愤而归…… 萧坤还啥都不清楚呢。 欧阳夜顿时觉得不解风情的萧坤这辈子都没救了……可是在萧坤眼里,欧阳夜才是个怪胎,早熟的不得了。他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傻乎乎的玩泥巴呢,哪里懂得什么叫做思春呢。 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走了一会,遇到李家兄妹。李弘诺长得和李弘诚特别相像,吓得萧坤大叫一声,欧阳夜捂脸,真丢人。 李弘诺如今已为人父亲,浑身上下生出一种稳重的气息。 他主动上前和欧阳夜打招呼,问道:“这位是?” “萧坤。我的新任副将。” 李弘诺待萧坤很客气,欧阳夜亲信不多,萧坤和他好,未来怕也早晚是一位封疆大吏。 萧坤尴尬的说了两句,目光不由得往后探了下,然后又没忍住的探了下。 欧阳夜见状,急忙拉扯他赶紧离开了,说:“萧大哥,你稍微注意点好不。宫里不比宫外,遇见的女子要么是官家小姐,要么就是皇帝的女人。” 萧坤沉着脸,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欧阳夜纳闷的说。 萧坤犹豫片刻,说:“我就是觉得李弘诚身后的姑娘很眼熟。而且她看见我也露出惊讶之色,你方才没看见吗?” 欧阳夜撇嘴,他满心都是琢磨着如何去见公主殿下,哪里有功夫注意其他啊。 “李弘诺身后是谁啊?”萧坤问道。 欧阳夜摊手,说:“我没注意。不过李弘诺一起的估摸是他夫人?或者妹妹。李家年长的姑娘有弘玉姐姐、还有弘燕妹妹,不晓得你说的是哪一位。” “哎呀!”萧坤啪的一声合掌拍了下手。震了欧阳夜一跳。 欧阳夜快炸毛了,今个他本身就紧张的不成,还被萧坤一惊一乍吓个半死。 “我前几天救下的那个书生,好像是女扮男装啊。”萧坤一副探究的模样,欧阳夜甩开这家伙攥着他的手。他才懒得管萧坤到底救了谁,他现在只想如何摆脱众人绕道兰花苑去见黎回心! 她冷落了他那么久,故意不见他,他、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下。 欧阳夜咬牙切齿的过了下嘴瘾。 作者有话要说:   隆重推荐基友的萌萌哒古言存稿文《公主太胖》作者:林大阳 帝后只是想为自家圆润白胖的可爱小团子……啊不,小公主议一门可心的婚事而已。 可是…… 皇帝震怒:众爱卿,我朝青年才俊……到底还有哪一位不曾娶妻? 皇后苦闷:众位夫人,你们婆家娘家……可还有未曾婚配的好儿郎? 太子大骂:妈蛋你们到底娶不娶? 众臣们:呜呜呜…… 众贵妇们:嘤嘤嘤…… 太子发小们:啊啊啊…… 某人:我娶!!! (同时抹了一把汗:卧槽幸好我下手快啊,不然……辣么白胖可爱的小团子要是被别人抱走了怎么办!) ☆、第94章 冒犯 欧阳夜顾不得和自个较劲,便被人簇拥的进了主宴会场所。相较而言,太子册封大殿更为重要,所以先举行的是论功行赏的环节。欧阳夜等人的功劳本身就下旨赏赐过,这次就是走个形式,显示一下皇恩浩荡。然后便迅速进入太子册封环节。 四皇子黎定康小小的人儿被大公主牵着走上众人面前。按理说大公主是无需出现的,可是皇帝陛下如今将后宫事宜全部交给黎回心处理。连带着此次典礼形式一概由礼部禀告大公主后执行,他自个都没参与。考虑到黎回心的受宠程度,并未有人直言不妥。 欧阳夜明显感觉到现如今的朝堂已经不是四年前他离开时候的样子。皇帝威严雄霸一切。黎孜念在经历过年轻时候的青涩以后,逐渐彻底掌控朝堂。无论是欧阳家还是隋家,就连新晋镇南侯李家都十分忌讳黎孜念杀伐果断的性格。 再加上南域之战凯旋,皇帝陛下不顾忌后世之名对于酸腐御使多是采取你敢玩文字游戏我就敢砍你头的态度,整个大黎皇朝,倒是没人再主动挑衅皇权,许多政策上的观点变成铁桶,甚是一致,令敌人难以攻破。 后宫没有选秀,便不存在争宠之说,想要另谋高就的朝臣们连个想要扶持的主子都寻不得。 现如今的几位小皇子,二皇子被皇帝早早打发到了穷乡僻壤之地,六皇子还在吃奶,五皇子被大公主严格把控准备培养成闲散王爷,一时之间,众朝臣只得终于皇帝,倒是成就庆丰盛事。 欧阳夜不由得感慨,小时候,回心姐姐就常说,朝堂之乱多始于后宫。主子多了,下人们也会变得心思多了,都想着改朝换代自个做开国功臣呢,现如今没有多余主子选择,大家可真老实。当人变得没有什么选择的时候,反而少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典礼开始,一身淡粉色长裙的黎回心款款而来,她明年及笄,如今正是最好的年华,身材凹凸有致渐渐有了大姑娘风韵的轮廓,一张鹅蛋脸配上淡妆,衬托着整个了越发雍容华贵,不容侵犯。 萧坤站在欧阳夜旁边偷偷瞄了一眼,忍不住小声说:“公主殿下可真好看呀……” 唰的一下,他觉得浑身冰凉。欧阳夜好像刀子似的锐利眼眸定在他身上,隐隐透着几分杀气。萧坤傻眼,某个想法油然而生,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巴,难道…… 欧阳夜的手附在腰间刀刃上,这才想起进宫的时候都卸掉武器了。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差点因为萧坤对回心姐姐的窥视想要怒发冲冠了。 萧坤感觉到一抹杀气,退后两步,天呐,原来小夜子惦记的姑娘是大公主殿下?可是论身份,若小夜子尚主,日后如何还能做南域大将军。庆丰帝不介意,未来的皇帝呢。手握重兵的驸马……历史上驸马都是不能干涉过多朝政的吧。 萧坤觉得可惜,一抬头又对上欧阳夜警告的目光。好吧,他低下头不再去看,他又没干什么,小夜子可太小气了。 欧阳夜目光追着那道纤细高挑的身影渐渐远去,喉咙干燥的说不出话来。他的公主殿下,是大姑娘了呢。 耳边响起方才萧坤调侃的言语,欧阳夜浑身上下不是滋味。现如今皇权凌驾于一切,若回心对他有所动摇,他岂非一点机会没有! 不成。 欧阳夜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哪怕是丢了命,也不能让回心花落别人家。 欧阳夜越想越心急,还有些委屈。方才回心一直目不斜视,连看他都不看他一眼。她明明知晓自个在的,他还特意站在第一排,他奶奶的,真是快被黎回心气死了。 欧阳夜骨子里男子气概极重,因着身子骨和年龄一直又矮又小,他隐忍的快发疯了,现如今铩羽而来,哪里容得下公主殿下翻脸不认他。 他攥了攥拳,心有决议。 册封大典完毕后,皇帝陛下象征性的问候朝臣,轮到表彰将领代表的时候,黎孜念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将欧阳夜拎出来。 欧阳夜果然不负众望,当众请求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黎孜念笑着挥挥手,说:“平身吧,夜哥儿有话直言。” 欧阳夜一咬牙,管他怎么想,他反正是娶定了黎回心,今个表明心意,看谁敢和他争。 于是他便把求娶公主殿下的话给说出来了,顿时、黎孜念愣住,脸色不大好看。他主动赐婚和被欧阳夜逼着那完全是两个概念好不好。 群臣都愣住,有人暗自琢磨,欧阳夜是未来南域统帅,而且是空前所有军队大将难得认可的一名军中的明日之星,那么现在他这番话,意欲为何? 黎回心也愣住了,她不由得正色的看向欧阳夜。 欧阳夜……长高了。身材挺拔,眉眼锋利,早不是记忆中那个和她一般高的半大孩子。现如今,他看起来比父皇还要高呢。 皇帝沉默,大家也不敢吱声。有人不愿意欧阳夜好的,暗地里耻笑。真是南域呆久了,不晓得今日京中环境,黎孜念一手遮天,对待挑衅之辈从不手软。在庆丰帝手底下砍下的爵位数不胜数,关键是庆丰帝最脸皮厚的一点是,今个教训你,明个给你儿子复爵。 赤/裸裸的告诉你,这就是皇权,我让你生、便生,我让你死、便死。 众人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安国公欧阳鸿出列,也提出求娶大公主黎回心的诉求。于是大家更觉得热闹了,欧阳家两儿争一女啊。 欧阳夜目光冰冷的望过去,像是一头恶狼。有人吓一跳,暗道似乎安国公胜算更大一些。 一直听闻远征侯夫人隐退前曾觐见皇后娘娘,令其善待她的孩子们。所以皇后娘娘偶尔会宣安国公进宫,十分喜欢这个温文如玉的男孩。相较之下,欧阳夜身上的血腥味重了许多。 欧阳夜看向黎回心的方向,她垂下眼眸,并未看他。 欧阳夜攥了攥拳头,心里有些疼,回心一直和他有通信来往,一定是心里有他的。 关键时刻白若行出面,破解了尴尬的局面,笑着说:“大公主殿下明年便将及笄,姑娘家终须嫁人生子,皇帝陛下怕是留不住了。” 李桓煜接话道:“估摸着京城子弟想要求娶公主殿下的儿郎们数不胜数,陛下怕是早日做好女儿出嫁的准备哦。” 这两位大人名义上都是皇后的兄长,皇帝黎孜念表情缓和片刻,没有多言。 他看向身旁乖巧的女儿,突然有些不舍。后宫若没有了回心,总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妻子若兰列了好几条嫁女准则,要不要再加一条,就是……入赘啊?若兰身子骨不好,若是回心走了,谁来管理后宫呢,皇帝陛下觉得很惶恐。→_→ 黎回心自然晓得欧阳夜在看自个,她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纱帽。脸颊火辣辣的红,这臭小子,现在真是本事儿大了,做事情都不来知会一声? 皇帝避开这个话题,又说了些其他事情,宣布开宴。 黎回心留下弟弟陪同父皇应付朝臣,自己带着一队宫人前往后宫陪同母后招待命妇。她当时答应晓晓知会欧阳夜庆典后会见他,可是如今那家伙闹出这么一出…… “殿下,奴婢给您回宫更衣吧。”墨笙轻声提醒公主陛下。 黎回心回过神,才发现走错方向,又扭头走向兰花苑。 一入苑,她便看到中枢监的一个属下,心里明白还是按照最初的安排去安排了。她叹了口气,使唤走了身旁宫女,独自一人站在闺房内。 欧阳夜灵敏的从窗子处翻身而入,喉咙沙哑的说:“回心。”他的声音很重,咬字清晰,两个字承载了浓浓的情谊。 黎回心有些恼怒,回头瞪着他,说:“谁让你方才和父亲说那些话的!” 欧阳夜一怔,望着蹙眉的回心,心头委屈的不成,咬住下唇,小媳妇似的说:“我说那些话又能如何?反正你及笄后本就要嫁给我,凭什么不该让人知道!” “你……”黎回心气他不听话。 欧阳夜一步步走近她,挡住了屋外的日光。 黎回心眼前变黑,他在明处,自个却处于暗处。 她仰起头,突然发现,欧阳夜真的变得好高好高,高的她已然无法盛世凌人了,她反倒是像个矮挫萝卜头,个头才及他肩膀处。 黎回心跺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尤其是欧阳夜那双墨色的眼眸,快要把她吃了似的恶狠狠的缠在她的身上,仿佛有千言万语般的想要控诉什么。 欧阳夜鼓着嘴巴,声音仿若从牙缝出来,应声道:“我就要娶你、就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快完了,可能会先开一本惊悚悬疑都市。帮我收藏好不好! 即将举办婚礼的江希影陷入一场噩梦之中。 父母离婚、弟弟入狱、大着肚子的小三悄然而至。 她尚未搞清楚事情缘由便被汽车撞死…… 恩爱的丈夫、亲昵的父母、可爱的弟弟,到底是谁在毁灭这一切。 ☆、第95章 心悦 黎回心被他说的整了个大红脸,可是思索半天,发现无言以对。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因为欧阳夜的话听起来真是好友道理。= = 欧阳夜见她脸颊通红,像是个可口的苹果,心底蠢蠢欲动,向前走动了几步,故作随意的伸出手突然摸了下她的发丝。 黎回心浑身好像被电了一下,紧张道:“你干什么。” 欧阳夜脸颊微热,支吾道:“帮你摘下树叶。” …… 树叶个头,十月底后花园的草地都枯了。黎回心吐槽道,可是浑身上下莫名别别扭扭,竟是一句训斥的话也说不出。她抬高脖子,发现这人一矮吧,就确实总觉得地位低了。 欧阳夜也小心翼翼的打量公主殿下,回心瘦瘦矮矮的,脸颊红扑扑的,实在是令人怦然心动。 黎回心见他肆无忌惮的盯着自个猛瞧,总觉得吃了亏。偏偏这家伙几年不见长得跟一棵大树似的令她忍不住垫脚尖说话,这种挫败感太难受了。 光不甘心宇彼此的身高,以至于黎回心都顾不上方才欧阳夜请求赐婚的事情。于是两个人的话风就变了。 “我要去换衣服,你出去吧。”还要穿一双高一点的鞋子,黎回心暗自琢磨。 欧阳夜舍不得离去,看着好吃的似的黎回心,舔了舔唇角,说:“没关系,我等你。” “那你出去等啊。” “我不介意,我在这里等。” ……黎回心无语,道:“我介意啊。” 欧阳夜墨迹了一会,委屈巴拉的质问道:“为什么明知道我回京也不见我。我都被赶出安国公府了你都不晓得宣我进宫吗?” “眼看着册封大典了,我忙的很呢。”黎回心解释道:“再说不是命人给你送物件了。” “那也没见我啊。”欧阳夜忍不住的抱怨道:“信里明明都说了想见你想的快疯了,你为什么对我置之不理。我哪里知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我若不把事情闹大,你嫁给别人该当如何。” “我如何就不想要你了。”黎回心想起黄晓晓前几天的话,冷哼道:“倒是你在南域都快挑花眼了吧。域外的姑娘如何?” 欧阳夜听她如此调侃自个,只觉得黎回心太没良心了,气得不成,说:“是啊,姑娘是多,可是都不是你,我洁身自爱着呢。连一点闲话都不曾有,倒是公主殿下,京城人都说你要嫁给我哥哥,我如何在安国公府住的下去。我根本不想看到他,我怕我控制不住做出弑兄的事情!”他越说越激动,目光一沉,定定的看着黎回心,道:“你不许做我嫂子。” 黎回心被他说的难为情,痛斥道:“你胡说什么。谁稀罕做你嫂子。” “怎么你还真想做我嫂子?”欧阳夜疯了似的靠近她,冲动的一捞就把纤瘦的黎回心给拎起来揽入怀里横抱住,说:“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你放我下来!”黎回心双脚离地,吓了一大跳。 “我送你去里屋换衣服。”欧阳夜面不改色道,两只手触摸着公主殿下柔软的腰肢,酥的不成,哪里舍得放手。 “欧阳夜你越来越放肆了!”黎回心咬住下唇,脸颊通红,说:“你给我放下来!” 欧阳夜心里想松手,可是两只手就跟不听使唤似的反倒是用力的揉捏了一下黎回心的柳腰,于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最后会挨骂,还不如把想做的都做了呢。另外一个警告他,万一公主殿下厌弃了他该如何。前些年的努力就全废了。 一阵幽香沁入鼻尖,欧阳夜心底比较随心所欲的小人终于战胜了理智,他觉得自个也不差这一档子事儿了,反正肯定会被回心骂死,索性就多搂会她好了。 宫女都被黎回心使唤出去,墨笙又是个懂事儿的,本就没打算折返回来,于是黎回心自个给自个挖了个大坑,欧阳夜低下头二话没说就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唔…… 欧阳夜没经验,纯粹都是本能,好像四年半前的那个深夜,他心底最深沉的**,就是咬住她的嘴巴,狠狠的堵住她凉薄的话语。 黎回心被他亲吻的快没气了,两只手不停捶打着他的胸膛,欧阳夜发现黎回心的脸色有些苍白,急忙松口,黎回心咳嗽不止,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欧阳夜不生气,将她抱在怀里坐在床边,喘气道:“我、我也不会……回心,你还好吧。” 好个屁啊。黎回心快崩溃了,她差点就成了因为接吻窒息而亡的公主。丢死人了。 欧阳夜搓了搓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声说:“回心,我好想你。”他把她的手放在自个的胸口处揉了揉,道:“每一天、每一晚、每一次睁开眼睛、每一次彻夜难眠,我都和自己说,为了尽快见到你,我要无所畏惧的往前冲,一切都是为了尽早见到你……” 黎回心愣住,若说没有一点动容,那却是假的。 他待她之心,每次深思,都觉得不可置信。她到底哪里好,容得他这般依恋珍惜。 欧阳夜让她的手蹭了蹭自个的下巴,摸着自己的脸庞,傻笑道:“现在这一刻,真好啊。” …… 兰花苑突然变得很安静,两个人彼此对视着,黎回心忽的不晓得该说什么是好。当年那个小狗似的小不点,如今已经是个不容她反抗拒绝的大男人了? 她脸颊微红,低下了头。 这羞涩的一幕落在欧阳夜眼底,只觉得热血喷张,浑身紧绷的要死要活。他的回心,害羞了啊。 “心心。”他肉麻的说。 黎回心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是奇怪的是却没有反感的情绪。她上辈子因为父母离异的缘故并未真心喜欢过谁,这难道就是喜欢的感觉吗? “心心。”欧阳夜无法克制的连声唤她,还不好意思的蹭了蹭她的手,哈巴狗似的用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压了压,轻声道:“能不能留我在宫里。我不想走了,我想留下。” 黎回心一怔,埋怨道:“你岁数大了,留在宫里算什么?” 欧阳夜脸色一沉,可怜兮兮的说:“想办法。我可以住在别院。哪里都成,我就是不想出宫,心心那么厉害,去和皇帝陛下说说嘛。”他一副哀求的样子,扭了扭身子,孩子气的说:“以前我都住在宫里,也没见人谁敢说话。” …… 以前他多大? “心心。”欧阳夜又叫她。 “干嘛?”黎回心挑眉,似乎有些适应这个坐姿了。 “想叫你。”欧阳夜咧嘴笑了,突然又浑身僵住。 “你怎么了?”黎回心纳闷的看向他? 欧阳夜不敢动,他下面某个部位似乎特别硬,都竖起来了。那个、回心若是发现了……欧阳夜勃颈处都变紫了,突然就松开黎回心,将她放在地上站住。 黎回心吓一跳,责怪道:“你老一惊一乍!” 欧阳夜浑身发僵,嗯嗯的说着,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个,我呆太久了。我、我出去等你。”他落荒而逃,搞得黎回心一头雾水。 欧阳夜跑到门外靠着墙壁,低头看自个的小弟弟,满是羞涩。到底该怎么办呀,完全控制不住。→_→ 他在南域不是没被人拉着去窑子待过,可是他想把第一次留给回心姐姐,一直很克制住情绪。 平时他都是自给自足,可是现在回心真人站在眼前,他一碰触她的身体就有反应,太难为情了。如果被发现,回心会不会讨厌他! 欧阳夜见没人,自个处理了下小弟弟,羞涩至极。其实方才他的手有摸到回心浑圆的一处,实在是太令人遐想了。他的公主殿下,身上肉很多呢。 黎回心换了一身黄色襦裙,她特意命人提来了松糕鞋。 墨笙有些纳闷,说:“殿下,这会不会走路不方便?” “没事儿。”黎回心挺直了身子和墨笙下意识的比了下身高,她普通个头。按照现代的计算方法她约莫一米六三的样子。可是欧阳夜小小年纪就大高个,已经超过一米八,按照他的年纪,他怕是能长到一米九。这绝对是鹤立鸡群的个头啊。可是她却是貌似很难再长个了…… “殿下?”墨笙望着微微有些苦恼似的公主殿下。 “这裙子不够挑高,换一身束腰的吧。”黎回心吩咐道。她心里阴影了,个矮…… 欧阳夜离开兰花苑后就心不在焉,索性寻了棵树爬上去,盯着远处的大门。待会公主殿下就该出来了。他不知不觉得舔了舔手,唔,同回心亲密接触过的手,这几天都不打算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96章 赐婚 黎回心收拾妥当后离开兰花苑,总觉得背如芒刺,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一道如狼的目光。顿时脸颊通红,这臭小子站在枯树上有意思吗?真当别人瞎啊! 欧阳夜见黎回心盯着他看,还脸蛋红了,不由得春心荡漾,伸出手挥了挥。 黎回心扶额,白痴…… 白若兰主持的午宴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孩子身上。六皇子半岁多,正是开始到处爬的时候。黄晓晓的二女儿楠姐儿还走不稳,也是一个劲的想趴着,于是宫女们在地上给几个孩子铺了个大垫子,铺了两层褥子。于是原本应该是高上大的宫廷宴会反倒是像个家宴。 不是所有命妇都有机会接近皇后娘娘,唯独前面的几桌才有可能被点名上前说话。白若兰听闻公主殿下来了,眉眼上扬,唇角带笑。众人立刻散开,给公主殿下让出一条路。 十五岁的黎回心出落得分外美丽动人,在母亲面前,她多了几分小女孩气息,娇声道:“给母后请安。” 白若兰拉她近身,看了又看,说:“换个衣裳怎么这般慢呢。” 黎回心一怔,心虚的低下头。 她本就生的皮肤白皙,红扑扑的娇嫩容颜映衬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明媚的不可方物。白若兰生出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惆怅感觉,又想起听闻前面发生的事情,这种惆怅感越发浓重起来,忍不住嘟囔的说:“这可如何是我,我的囡囡明年就及笄了呢。” 李夫人宽慰道:“多好呢,或许该后年,皇后娘娘就抱上外孙了呢。” 白若兰目光略有动容,为人母亲,一边希望早日看到女儿的归宿,一边又是浓浓的不舍之情。黎孜念那人终归靠不住……待明年女儿及笄,确实该筹办她的婚事儿了。 午宴后,便散了。现如今的皇帝黎孜念不爱女儿,对待助兴的歌舞更是毫无兴趣,倒是渐渐对知天命有了一些感悟,特意设了一个官职给那些异能之辈。 黎回心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欧阳夜说话的那个大能和尚。父亲广招异能者的兴趣令他料到了,可是那个和尚她却遍寻不到。 黎孜念求能者的心思黎回心多少可以猜得出。她娘身子骨不好,父皇怕是觉得医者信不过,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佛祖。 入夜后,黎孜念将前面发生的事情和白若兰吐槽,说:“若兰,依你看,让欧阳夜入赘如何。” 白若兰有些动心,可是也晓得这样做不妥,道:“欧阳穆大哥和希宜姐姐归隐乡间,咱们此举未免太不敬他们了吧。” 黎孜念发愁,说:“你身子骨不好,又一心挂念囡囡,若是女儿出嫁,这宫里总觉得空落落。” 白若兰何尝不是觉得如此,道:“暂且不让他们离开京城呢。或者夜哥儿去南域的时候,我们将女儿接回来?” 黎孜念轻笑,望着妻子忧愁的目光,说:“就怕夜哥儿不肯呢。”他是男人,自然看得出欧阳夜待女儿的一往情深,要真是逼那小子远走他乡,以黎回心的主见,也定是要一起离开的。 “容我想想。”黎孜念安慰皇后娘娘。 白若兰攥了攥手,她的囡囡,真的长大了呢。 欧阳夜折腾一天,到点了还是被请着离开皇宫。他悲愤异常,觉得自个被抛弃了。皇帝皇后不待见他便算了,回心也不向着他,明明白日好好的,他暖烘烘的少男心被伤害了,于是又赖在方家寻求温暖。 方浩宸在宫里见欧阳夜不理智的请求赐婚,没想到还惹出来亲大哥安国公也想当驸马的事实,便觉得夜哥儿很可怜,胜算不大。除非公主殿下…… “夜哥儿,你别难过了。反正安国公也好,靖远侯也罢,都同你无关系。你有了自己的爵位,便可以走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欧阳夜干了杯酒,知道方浩宸完全没理解自己为何难过。鬼才会在乎什么安国公、靖远侯……他难受的是,回心、难道就真的不想他吗? 呜,太伤心了。 方浩宸看他眼睛红的像个兔子,忍不住陪他喝高了,气的黄晓晓吩咐小厮送老爷去书房休息。第二天黄晓晓就进宫见公主去了。 黎回心没想到方夫人来寻她是说欧阳夜,顿时无比尴尬。 黄晓晓和黎回心从小玩到大,再加上她自己一直不和公主殿下客气,索性直言道:“殿下,您是不知道我们家那口子有多过分!若非夜哥儿对殿下情有独钟,我都快怀疑他们俩……” “咳咳。”黎回心咳嗽了一声,说:“晓晓姐姐,我这就写封信你替我转交给欧阳夜。” 黄晓晓点了头,暗道公主殿下就是聪慧大气,根本无需她多言就明白了。 “殿下,夜哥儿确实蛮可怜的。靖远侯府回不去,安国公兄弟又因着殿下的事情同夜哥儿关系越发凉薄,眼看着快过年了,不如让皇帝宣远征侯进宫呢。”黄晓晓心里烦透了赖在家里住着的欧阳夜,可是转念想,若是欧阳夜失去了公主殿下,岂不是更缠着她家老爷了吗?说到底她还是要帮着欧阳夜,这家伙可真是会算计呢。 黎回心想起昨日欧阳夜可怜兮兮的傻样子,忽的有些动容,点了下头,说:“我知道的。” 临近年底,皇帝下旨赐婚。 将大公主黎回心许配给了新任远征侯欧阳夜。 这消息来的突然,着实令众人惊讶。一时间南域未来的归属,拿捏不定了。 安国公欧阳鸿得知后,面色一沉,愣了好长时间。 欧阳源眼底带着几分喜色,若是大哥和三弟都当不得南域未来统帅,岂不是说明他的机会来了? 皇帝不愿意女儿过早离京,果然是决定派欧阳源去南域。倒不是接替欧阳夜的职位,主要是也无人能够接替欧阳夜的位置。军中可文官不一样,副将要想恶心主将,也是很容易的。 白若兰得知后私下和黎孜念商量,说:“欧阳源那孩子看起来有些欢脱,真无碍吗?” 黎孜念眯着眼睛,道:“练练他。统共就是两三年的光景。”他怎么可能将好不容易拿回来的军权还给欧阳家的人呢?欧阳夜是个特例,他还挺不乐意呢,何况是同靖远侯交好的欧阳源?不过是碍着想留下欧阳夜,再加上别人过去不合适,索性让欧阳源这个不成器的去历练一下,他赐下来的官职不高,还在方浩宸下面,最终欧阳源能到哪一步,便不得而知了。 随着欧阳源的奏折传到安国公府,方浩宸也接下旨意,需要再次和李桓煜踏上南下的征途。不过此次并不是因为战事,远征侯亦是打算拖家带口过去镇守三年。 方浩宸看得书皇帝留下欧阳夜的用意,有些担心欧阳夜会不会难过呀。毕竟小夜子当初为了掌控南域那可是付出了血的代价。一个大男人,如何舍得将攥在手心里的功劳拱手让人? 方浩宸很纠结,黄晓晓发现他心不在焉,一边整理着他衣领,挑眉问道:“老爷想什么呢?”她声音娇柔,目光深情的望着夫君。 方浩宸很煞风景的担忧道:“关于南域任命的圣旨下来了,也不晓得夜哥儿受得住吗?” …… 黄晓晓跺脚,声音仿佛是从牙缝流露出来,道:“老爷真是多虑了!你放心,他欢快着呢。从未有过这般的欢快!” 方浩宸不信,扭头大步去探望欧阳夜。 黄晓晓望着把欧阳夜当成儿子似的相公,恼怒的不成。都怪她自己,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欧阳夜的诡计呢,还觉得他可以帮自己看住老公,一个劲的说他好话。 此时此刻、欧阳夜拎着一把大刀,在后院里一阵乱砍,然后又换了剑,跳来跳去的仿佛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方浩宸走进月亮拱门,喃喃道,果然是心里不痛快吧。 “夜哥儿。”他唤他。 欧阳夜停下来,扔掉长剑,爽朗笑道:“方大哥!” 方浩宸怜悯的望着他,欲言又止。 欧阳夜兴奋的不成,汗珠流露在他精壮的胸膛上,闪闪发亮。 方浩宸试着安慰他,说:“夜哥儿,你放心。欧阳源官职不高,皇帝明摆着不想用他,就是表达下对老侯爷的敬重,才让他和我们一起过去的。有我和李大人,该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欧阳夜一愣,没明白方浩宸在说什么。 欧阳源官职干他屁事儿,他要娶回心了,天大的喜事儿,他要娶她了! 好不容易留下来,他才不想南下。 方浩宸拍了拍他的肩膀。 欧阳夜腼腆的看向方浩宸,孩子气的询问道:“方大哥,你说我要不要和皇帝主动请旨,过年前就搬进去宫里住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快来给乖乖的作者君增加个专栏收藏吧~ 亲们,这本书快结束了。 明天要去谈个项目,可能要闭关一周。4月第一周可能会断更,4月7日回归更新。 不过,其实情节基本没太大波动,剩下的就是发糖环节了。 剧透一下,两个人肯定会一路甜蜜下去,恩恩爱爱哒。 ☆、第97章 过年 方浩宸觉得自个或许真是白操心了……欧阳夜不负众望表示出一种过年都无家可归的状态,最终皇帝陛下宣他进宫吃饭。饭后欧阳夜就身体不适,厚脸皮的赖在宫里住下了。 大婚之前,远征侯如此行事难免被人叨叨,可是如今京中光景也和往日不同,庆丰帝的铁腕手段就连御使都老实了何况是其他功勋大臣。 大过年的,谁都别找谁不痛快了,所以竟是没人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欧阳夜被甩去乾清宫附近的一处院落住下,不过这不妨碍他每日傍晚夜探皇宫。身为两世人,又血战沙场多年,他功夫了得,一般侍卫很难察觉出什么。 黎回心起初并未发现什么,可是欧阳夜一见她就紧张,有一次差点从房顶掉下来,黎回心都替他捏把汗,加上她终归是现代的灵魂,索性大大方方的让欧阳夜从窗户滚进来了。 反正欧阳夜“胆小”,倒也不敢如何。 大年三十,黎回心守岁。她其实对这些都不大相信,可是入乡随俗多年,还是很习惯的。欧阳夜怕她无趣,半夜三更换了身太监衣裳,过来陪她。 黎回心见他头上的帽子,忍不住咧嘴笑了,说:“也不换件合身的,瞧这衣服紧的,下摆都挡不住靴子了呢。” 欧阳夜见她眉眼微挑,魅惑的不成,整个人身子都软了,害羞道:“回心,你宫女都潜出去了?让我也松快下,这衣服必须换掉。” 黎回心撇嘴,应承下来。 欧阳夜进了里屋,换了件……灰色大码宫女装,整个人都不好了,躲在里面不出来。黎回心这才发现自个放错了衣服,忍不住哈哈大笑。 欧阳夜见她笑话自个,玉般的脸庞白嫩的仿佛能挤出水来,整个人魔怔了似的离她越来越近,一下子就攥住了她的双手,喉咙沙哑道:“回心。” 黎回心一愣,望着那双炽热的眼眸,浑身有些燥热不堪。她想甩开他的手,自个却是差点跌跤。黎回心恼怒道:“快放开我,成何体统!” 欧阳夜觉得黎回心的手心特别软,她脸颊红扑扑的样子也可爱至极,身为一个“老”爷们,他有些把持不住了似的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浑身僵硬的说:“回、回、回心!” …… 黎回心一挣扎,扭动的身子,更像是给欧阳夜挠痒痒似的,他感觉全身紧绷的快喷血了。 “回、回心,你别动,求你了,别动!” 黎回心暗道,他如此逾越,他说别动就别动了。她抬起腿,就去踢他小腿,欧阳夜觉得疼,却死活不肯放开手,于是圈着她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黎回心喊疼,欧阳夜急忙让自个成了垫在下面的那个,两只手却依然是紧紧环着黎回心的腰部,偶尔没注意还碰下回心的屁屁。 欧阳夜脸颊通红,莫名觉得回心的屁屁肉肉的,好柔软。 黎回心脸颊通红,右手使劲捏他腰,可是这人胸膛就跟石头似的,太磁石了,捏的她手疼。 欧阳夜心疼她,宽慰道:“回心你别捏了,怪疼的。” …… 欧阳夜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说:“反正你即将成为我媳妇,我是你男人,抱一抱又如何?总是要彼此习惯适应的呀!” “你可真是不知羞耻!”黎回心骂他。 欧阳夜不在意,反倒是侧过身,让她可以耳朵贴在毯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说:“在南域的每一晚,我都幻想着,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你,真好。” 黎回心被他酸住,一时间反倒是说不出难听的话。可是欧阳夜如此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还能不能好好说会话了。 “回心,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吗?”欧阳夜不死心的问道。 黎回心怔了下,想码?其实吧,她确实没有功夫去琢磨欧阳夜的事情……可是偶尔静下来,想起欧阳夜为她做过的许多事情,就会觉得这孩子好纯情,干净的令她心疼。 “回心,你脸红了呢。”欧阳夜眼睛一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再忍忍,我就把你娶回家了,咱们就不会再分离了。”欧阳夜宽慰她道。 黎回心无语,说的好像是她急不可耐似的。 “可惜圣旨没有明确具体日期。我打算节后面圣,若是后宫离不得你,我们婚后在后宫生活也未尝不可呀。”欧阳夜一副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模样。 黎回心失笑,说:“堂堂南域骠骑小将军,新任远征侯,你不怕人家说是倒插门啊。” 欧阳夜脸上一红,感受到黎回心嘴巴里吐出来的热乎乎气息,脑袋蒙蒙的,说:“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吧。我才不想做什么将军侯爷,回心,我只要你,我就想做你夫君。”他鼓起勇气酸了吧唧的表白,羞得不成,两只猪爪还不忘记紧了紧黎回心的腰部,往自个怀里贴了贴,说:“只想赶紧和你在一起。” …… “你搂够了没。我累了,想要休息。”黎回心直言,实在是耳朵被他说的太软了,这家伙脸皮厚到一定程度。 “那,那我陪你睡呢。”欧阳夜大言不惭道。 黎回心惊了,夜哥儿未免太前卫了吧。她急忙摇头,说:“不用。我不习惯。” “所以我们先慢慢习惯啊……”欧阳夜劝她道:“我陪着你嘛。” “不用了,让人家知道了就名声尽毁了。”黎回心反驳道。 “他们敢说早说了。我不怕他们说。”欧阳夜舍不得走,一个劲的找理由。 “我怕啊。”黎回心头大。 “唔。”欧阳夜憋着,红脸道:“乾清宫那头特别空旷,我一个人住害怕!” …… 黎回心彻底没话接,她望着含情脉脉望着自个,一脸依恋不舍很恐慌的大男人欧阳夜同学,犹豫了许久,狠狠的拍了他胸膛一下,说:“给我好好说话!” …… “你在南域不是睡过死人堆吗?”黎回心质问道。 欧阳夜恶寒,直言道:“那哪里能一样呢。现在我和你住的这搬近,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了好吗?” “那当时呢?” “当时?当时我就算想你也回不了京城,什么就忍得住。” 黎回心好笑的说:“合着你现在滋润了,反而忍不住了?” 欧阳夜看出黎回心的赶人之心,晓得如今是混不过去了。 他迅速的探过头轻啄了下她的额头,道:“好吧,我回去了。” 黎回心吓了一跳,手附在额头处,恼羞的站起来。 “回心,今天真高兴。”欧阳夜眨眨眼睛,趁着黎回心没开口训斥之前跳窗离去。 ……黎回心咬住下唇,真是拿他没办法。大小伙子了,还这般孩子气。她那里晓得,欧阳夜唯独在她这里装疯卖傻孩子气,外面却是心思熟虑的人精一枚。 欧阳夜第二天就被皇帝宣过去说话了。 黎孜念宽慰他说:“南域大局暂且还是由镇南侯李大将军负责,不过考虑到那毕竟是你父亲付出心血的地方,如今你留在京城,朕便象征性的令你二哥前往。不过夜哥儿你无需担忧,该是你的,自然不会由你二哥沾染。” 欧阳夜急忙谢恩,道:“陛下多虑了。臣和二哥都是陛下臣子,一切都该是听从陛下的。况且,臣娶了大公主殿下,大公主殿下掌管后宫事宜多年,若是出嫁,还需公主殿下嘱托给其他人,这恐花费时间,我估摸着几年没法离京,南域要事本该是由能者而为之。” 黎孜念没想到欧阳夜心这般大,试探道:“你当真不介意由欧阳源接管南域部分军队?” 欧阳夜摇头,道:“一切由陛下安排。”不是他看不起欧阳源,若是欧阳源不接管还好,要是真有点权力,估摸着玩不了半年就会死掉。 上辈子若没有父亲兜着,欧阳源早就成了西凉国士兵的阶下囚。 现在南域边疆无战事,可是欧阳源那性子,怕也很难在方家哥哥和李大人,以及当地各派军队中讨得好处。若他不仗势欺人还好,要是真拿着父亲的背景狐假虎威,前面有他对比着,只会更快失去军心。欧阳夜都挺为他忧心,可别做出太过分的事情牵连他啊。万一陛下又烦了欧阳姓氏,他如何和回心姐姐早日过上幸福的生活呢? “夜哥儿,朕没看错你。”黎孜念甚是欣慰。 欧阳夜腼腆一笑,讨好的说:“陛下哪里的话,我日后……日后就是陛下的女婿,若不是怕上有祖制,臣恐是会像小时候般赖在后宫里,叨扰陛下也未可知呢。” “哦?”黎孜念乐了,想起皇后娘娘担忧的事情,直言道:“你不介意常住宫里?” 欧阳夜故作大惊,应声道:“哪里会介意,臣求之不得呢。” ☆、第98章 下嫁 黎孜念不由得再次正视眼前的男孩,他身材高大,目若朗星,背脊挺直,脸庞英俊。 “夜哥儿,你倒是真把后宫当家了啊。” 欧阳夜顺势垂下眼眸,吸了吸鼻尖,直言道:“陛下,于臣来说,后宫便是家啊。” …… 黎孜念深深的叹了口气,想起欧阳夜的身世背景,说:“你这般好,欧阳穆大哥却是看不到呢。既如此,那么等回心及笄后,就把你们的事情办了吧。” 欧阳夜心里兴奋的不成,果然这才是重点。他不给话,奸诈的皇帝就一直拖着,白使唤他媳妇在宫里做干活啊。明明该是皇帝老婆做的事情,现在都由回心做,也该是怪皇帝不作为!可是谁让他也惹不起皇家,大不了就倒插门好了,谁还敢说皇帝家的闲话不成? 双方谈话结束,皇帝觉得很欣慰。看来女儿即便嫁人了,也可以常回后宫居住。欧阳夜则是神清气爽,回心姐姐四月份过完生日,五月份就可以下嫁于他…… 五月份,他忍不住掰着手指头揪来揪去,就差三个月,三个月了!多年来的奢望,那个深深的扎在心底,不可自拔的念想,在三个月后就能够实现了。 欧阳夜抬起头,远处的枯树在他眼里都仿佛要开花了,生活真美好呀。 黎回心得了礼部送过来的章程手册,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估摸着夜哥儿又去卖惨了吧,否则父皇如何会答应的这般痛快。 转眼间,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黎回心在经历一场贵气非凡的及笄礼后,准备婚嫁。 大公主下嫁是京城最热闹的喜讯,连带着一向刻板严厉的皇帝陛下脸上都多了几分喜色。皇帝陛下感恩欧阳夜父亲曾经为大黎做出的贡献,给予了欧阳夜许多体面。 欧阳夜作为新郎官过年后就开始重新收拾远征侯府。关于丫鬟婆子,他和黎回心都商量好了,让黎回心入门后再做决定。主要是他们家人口简单,欧阳夜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要是真准备起来,才是一团乱麻。搞不好还会招进来居心悱恻之辈。 五月份很快就到了,整个京城的百姓们都站在街边,张望着观摩公主下嫁。 黎回心的嫁妆队伍足足饶了两条街区,看得人们都对欧阳夜这个名不转经传的远征侯羡慕不已。虽然说欧阳夜和大哥欧阳鸿以及叔伯靖远侯府没什么交情,但是为了维护欧阳家面子,靖远侯府长辈还是要出来张罗的。所以婚宴除了在远征侯府摆席以外,靖远侯府、安国公府都做了侧席。 于是整个京城但凡有些脸面的人都能拿得到请帖,谁都算是吃上大公主和远征侯的成亲喜宴。相较之下,远征侯府的到算是最为低调的。 欧阳夜只请了一些关系不错的,重点是喝酒事小,别耽搁了洞房花烛夜。→_→ 身为一名没有男女经验的老处男,欧阳夜已经被憋出内伤。比肉包子还柔柔软软的回心姐姐,他今晚一定要好好吃了……万不可在由得她发脾气。嘿…… 公主下嫁是喜事儿,拜高堂的时候自然有叔伯长辈摆姿态,欧阳夜不愿意惹不快,恭敬的该办都办了,吩咐几个兄弟替他张罗宴席。他来到喜房,满眼欢心的凝望着床上坐着的新嫁娘,旁边有喜婆说出来的调侃话语,可是欧阳夜仿佛都听不见似的。 他的眼中,只有不远处纤细的身影,脑海里,浮现出各种连篇画面。真是被兄弟害了,大晚上的给他了好多画册,告诉他、洞房花烛夜就要这么做! 如果这一晚他输了,那就要被公主殿下压一辈子。欧阳夜有些懵懂,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真想将屋子里聒噪的人群全部扔出去! 大家终归是顾忌公主殿下身份,没人敢真如何。况且场内还有两个宫里教导老嬷嬷,谁敢多言?最后老嬷嬷把新郎官都往外轰出去了,欧阳夜不甘心的扭头扬声道:“回心,等我、我、我晚上早些回来。” …… 众人嗤笑。 黎回心也觉得恼怒,欧阳夜那双贼眼睛几日不见怎么这般明亮了。恨不得落在她身上镶着似的,令人心里生出几分恐意。 李嬷嬷替公主殿下卸妆,说:“殿下,侯爷看起来有些……嗯,不像是能怜香惜玉的主儿,晚上需不需要老奴提醒他几句呢?” 黎回心摇头,道:“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既然嫁给欧阳夜为妻,我俩的事情,嬷嬷还是不要插手为上,否则再让夜哥儿恨上你了。” 李嬷嬷急忙表忠心,说:“老奴无意插手殿下和驸马的事情,只是娘娘特意叮嘱了,这女人头夜难熬,还吩咐老奴拿到喜帕后给殿下上药。” …… 黎回心脸颊通红,虽然两世为人,但是上辈子身体不好、对人世间也无眷恋,死的早,没谈过恋爱就罢了,更不曾和哪位男人有肌肤之亲。她连她父亲都不常见面。 说到底,欧阳夜竟是她接触最多的异性。 李嬷嬷望着公主殿下害羞的脸庞,暗道这女孩家果然是泼出去的水,嫁谁随谁。欧阳夜在外面风评可不好,瞧那样子就是不知轻重的豺狼样貌,亏得公主殿下还觉得他是小孩家?小孩家能轻易摆平皇帝陛下提前许嫁?小孩家可以越过两个哥哥继承老侯爷传承?小孩家能年纪轻轻立下赫赫战功成为朝堂重臣?哎、公主殿下庶务精明,感情方面空白得很。 “李嬷嬷?”黎回心唤她。 李嬷嬷不好多言什么,笑呵呵的说:“今个老奴会守夜。公主殿下如有不适,随时唤老奴。” 黎回心点了点头,道:“嬷嬷辛苦了。” 李嬷嬷惶恐,道:“都是老奴份内之事。” 李嬷嬷退到屋外,望着身边八名模样清秀身家背景干净的宫女们,道:“若是按照旧历,公主殿下是可以居住在公主府的。但是大公主为人宽厚,同驸马殿下青梅竹马,皇后娘娘和皇帝陛下更是体贴臣子,感恩老侯爷当年功绩,最终许公主殿下嫁。你们身为公主殿下身边的陪嫁宫女,行为举止都在外人眼里,切忌不可丢殿下脸面,今夜都给把精神头打起来,嗯嗯?” 众人急忙称是。 李嬷嬷见他们年轻,方才看驸马的眼神难免流露出对小将军爱慕的神色,不由得轻蔑一笑,直截了当的说:“公主殿下和驸马新婚,你们也看得出公主殿下和驸马情谊匪浅,某些人的心思最好不要太飘,好好掂量掂量自个背后的身家。” 大家低下头,不敢多言。 傍晚,欧阳夜别人搀扶回婚房,碍于对方身份,没人敢多留,转眼功夫就散去了。欧阳夜眉眼上挑,目光灼灼的望着神色淡定的黎回心,仿若拘谨的小孩子般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就是傻傻的盯着她,唇角扬的老高。 黎回心被她看的发毛,有些受不住,主动开口道:“你够了没?先喝交杯酒暖暖身吗?”她隐约记得,嬷嬷说要喝交杯酒,夫妻百年好,要吃红枣,早生贵子。不过好像还有其他名头的用意吃食,她却也有些大脑短路,紧张的想不起来了。 欧阳夜多年梦想成真,反而有些局促不安。 待会……他本能的摸了摸胸口处怀揣的两本画册,汗,他真不确定自个敢于如此对待回心。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自从他看完画册后,满脑子都是这点事儿。幻想着回心会做出里面女子那种动作,然后就血脉喷张的无法自拔。恨不得就此死了有认了的感觉…… 难怪常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现在他就顶着刀呢也要彻底让回心成了他的人。 独一无二,他的人。 欧阳夜越想越兴奋,没一会就觉得嘴角有一股腥味。 黎回心无语的拿出手帕,递给他,说:“擦擦鼻子。” 是血…… 欧阳夜脸颊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右手成拳,结巴的说:“我,我……” 黎回心轻笑,温柔的用白色手帕替他擦干净,眼睛亮亮的,道:“平日里见你嘚瑟的不成,怎么大喜的日子,却这般拘谨?” 欧阳夜一怔,抬起头对视黎回心的目光,目不转睛。 她好像温暖的日光,如同前世,如同今世,流过他的每一个黑天白夜。欧阳夜伸出手,粗糙的手心摩搓着黎回心的后脑,慢慢的,慢慢的按向自己的脸庞,紧紧相贴。 “回心。”他开口,喉咙沙哑。 “回心。”他重复着,好像是深夜里最深沉的呢喃。 “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第99章 恩爱 欧阳夜半眯着眼睛,深情的蹭着黎回心娇嫩的脸颊,黎回心浑身发热,本能的两只手抵着欧阳夜的胸膛,不太适应的闷声道:“夜哥儿,你别离我那么近,我、我别扭……唔。” 她唠叨的嘴巴被欧阳夜狠狠的咬住,一股酒气袭来,黎回心眉头紧蹙。 欧阳夜反身将她压在身下,根本不给黎回心发怒的机会,右手攥住她的手腕向上抬起,另外一只手按着她的左手,凭借本能啃着她整张脸颊。 黎回心呜呜的嘟囔了两声,便发现胸前不只何时爬上了一只手,深入领口用力一撕…… “啊……”黎回心吓一跳,门外立刻响起李嬷嬷苍老的声音,说:“殿下。” 欧阳夜浑身打了个激灵,暗道真你妈郁闷!!! 他坐起身大口喘气,盯着桌子上的烛台给吹灭了。 李嬷嬷一怔,知道这是休憩了。方才公主殿下没多言什么,她身为奴仆终归是不会管闲事儿。可是想起宫里皇后娘娘的担忧,她真不知道回宫后该报喜还是报忧了。驸马平日里温顺,可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小将军,正是热血澎湃的年纪,哪里会懂得心疼姑娘呢。 欧阳夜确实不懂,于是就直接黑灯再次反扑。 黎回心说不出哪里不适应,心里也明白洞房花烛夜本应该如此,她既然对欧阳夜也是有感情的,没道理总是拒绝他。他们是夫妻呢,况且男人据说关键时刻憋着有损身体。 欧阳夜心一横,害怕门口的老妖婆坏他大事儿,索性脑海里想着小黄书,快速把黎回心的衣裳都给扒掉了,可是当目光落在回心水嫩的肌肤时,他整个人都懵了,全凭本能…… 黎回心还是很配合的,慢慢的就迷失在热情的欧阳夜亲吻中,这小子动作看起来很糙,可是但凡贴上她时都在克制力道,这种感觉迷迷糊糊的好像坐船,摇来摇去,忽高忽低,直到下面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黎回心的指甲插/进欧阳夜的皮肤,不解恨似的泪眼模糊,说:“你干什么那!” 这混蛋,她快疼死了。 欧阳夜关键部位同她融为一体,只觉得空白的脑袋里全是热血情怀,他不知道干什么呢,只想继续做下去。可是回心哭了,湿润的泪珠滴答在他手背上,欧阳夜心疼的不成,探下头吻住她的眉眼,她的鼻尖,还有淡粉色的唇角。 “不哭,心心……” “心你个头啊心!”黎回心痛疯,弯着脚想给他踹下去。 滚出她的身体。 欧阳夜提前做了那么多功课,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退缩,怎么着也要把事儿办完了。这样黎回心就是他的人了。欧阳夜把自个手腕横进她的嘴巴里,说:“你疼就咬我。” 黎回心哭闹,随着欧阳夜一阵安抚,她慢慢适应了某人的……大小,感觉好了一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她也不知道,只想着完事儿就tm给欧阳夜剁了!~ 某人的小弟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要悲剧了……酣畅淋漓的结束了一场战斗。欧阳夜脸红心跳的紧紧搂着黎回心不肯撒手,生怕回心一转眼就跑了。 天呀,原来小黄书上的动作感知是这么一回事儿,确实很难以言喻又情不自禁,难怪好多男人都死在女人身上。反正他这辈子要犯错误,绝对也是因为回心的女色。 黎回心吸了吸鼻头,对于方才让他滚出去的事情,一向听话的欧阳夜居然没听话!!太无耻了。她情绪上难以接受,索性不理她。 “心心。”欧阳夜轻声在她耳朵边说话,声音软的不成,道:“你、你哪里痛,我给你揉揉。”他的手落在她的胸上,黎回心抬起手就狠狠的拍了她一下。 欧阳夜紧贴着她,情绪似乎又有些高昂,无论是回心的喜欢,还是不喜欢,他怎么都觉得好呢。欧阳夜心里痒痒的,嘴巴没闲着舔了舔回心的背脊,说:“你出了好多汗。” 他意识到什么,道:“对了,要洗浴吧。我、我给你洗……” 黎回心浑身没劲,想起喜帕,说:“将喜帕给李嬷嬷。” 欧阳夜急忙点头,可是身子却不想离开怀里的温暖,墨迹半天,说:“我怕你冷。” 黎回心很坚定的摇头,道:“我不冷。你起来吧。” …… “那个、书上说,第一次都会痛。第二次就会了。”欧阳夜低头认错似的小声说:“要不然,我们试试第二次。” 还敢提第二次!!! 黎回心火大的坐起来,目光狠狠的扫了她一眼。 欧阳夜暗道坏了,回心真的生气了。可是当时他已经是千钧一发,哪里停得下来呀。欧阳夜慢吞吞的下了床,自个穿上衣服,系扣子的时候又转过来,说:“回心,帮我系。”他故意走向她,挺了挺硬朗光滑的胸膛,说:“嗯……” 黎回心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定定的目光中有些脸上发热,推了他一把,说:“自己去!”她还没和他算账呢! 李嬷嬷发现烛火被点燃,知晓是完事儿了,想起刚才的动静,裂开唇角撇了撇,待会一定要提醒公主殿下,年轻人要节制,今晚不可以有第二次了。 众人玉龙贯穿似的进了屋子,欧阳夜反倒是成了闲人。他很羡慕可以伺候公主沐浴的丫鬟们,可是李嬷嬷一个劲的瞧他瞪着,想到这老妖婆最能给皇后娘娘嚼舌根,于是他便默默忍了。 哎…… 前几日还说只要娶了回心就愿意留在京城呢。 可是身边能给他穿小鞋的人也太多,若是回心再不向着他,这日子还如何过呢。真希望西凉国赶紧稳定下来,最好是来一场大战,他就能携妻远行了。呜呜…… 黎回心洗漱完毕,发现欧阳夜跟个小媳妇似的们口站着,旁边老嬷嬷和宫女迎接着她,心头的气就消了大半。李嬷嬷要给公主殿下上药,示意所有人都要出去,包括欧阳夜。 欧阳夜眼巴巴的看着妻子,着急的说:“心心,让我替嬷嬷来吧。”他不想走啊,万一回心不让他进屋了怎么办。这话一出,李嬷嬷那张老脸都红了,驸马爷说话能不能顾忌下场合啊! 黎回心咬住下唇,说:“出去,一会再进来。” 欧阳夜知道无望,老实离去。两步一回头,可怜至极。 黎回心蹙眉,李嬷嬷示意下人们急忙关门。她替公主脱下亵裤,看了一眼,说:“殿下,驸马爷真是年轻气盛……” 黎回心很尴尬,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说:“嬷嬷快些吧。”唔,她也是才知道男女之间居然要行如此**之事儿。那药膏清清凉凉,她感觉好多了。 “殿下也无需有心里负担,这种事儿,第二次就好了。” “嗯嗯。”黎回心闭上眼睛,不好意思看嬷嬷。 李嬷嬷又看了看黎回心红肿的地方,说:“不然老奴直言,后半夜让驸马去东厢房睡吧。” 黎回心差点点头,可是又想到若是传出去,包不起会生出多少流言蜚语,便道:“罢了,让驸马进屋吧。新婚夜哪里能半夜让人出去?” 李嬷嬷收起喜帕交给一个丫鬟,见黎回心执意维护欧阳夜,便没有多言什么。一般公主下嫁,还不都是以公主为主,更何况他们家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公主,那是后宫独一份的公主,拥有嫔妃的任免权力,威严比皇后娘娘还大呢。 李嬷嬷考虑到欧阳夜看似无害,实则眦睚必报的性子,终归是没敢继续劝说。 众人离去。 欧阳夜急忙屁颠屁颠进屋,亲手关门,看向黎回心,迫切道:“嬷嬷给你上的什么药,心心你哪里痛,以后我也给你上药。” 黎回心想起方才上药时候的场景,拒绝道:“不用!”她哪里敢让欧阳夜看她…… 欧阳夜失落的哦了一声,拖鞋上炕,有些委屈的说:“那里,很痛?” 黎回心脸上发红,点了点头。 欧阳夜见她温柔贤良的模样整个人就绷不住了,扭头吹灭烛火就将她扑倒,担忧的说:“心心,怎么办,我、我控制不住……”他蹭着她的身子,自个像个火炉子。 “还想要你。”欧阳夜忘情的亲吻着黎回心勃颈处,下巴,脸蛋…… 黎回心虽然是拒绝的,可是他霸道的把她压住,又动手动脚还动嘴,一时间就又迷迷糊糊的,尚有意识的时候彼此都赤/裸相见了。 欧阳夜用手探她,黎回心喉咙处发出懒猫似的呢喃,她也不晓得怎么了,浑身无力,好像化成了一滩水。欧阳夜再次和她水/□□融,奇怪的是居然没那么痛了。虽然还是很别扭,可是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感受! 欧阳夜见她没流泪,越发卖力起来,他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句粗话,道:“心心,我、我死在你身上都乐意!”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怀孕 洞房花烛夜,精壮的老处男欧阳夜同学啃了娇柔妻子一整夜,还不嫌够似的就连睡着了都要紧紧搂着黎回心。 黎回心不舒服,稍微把他两只手弄松开,他就立刻睁开眼睛,一副仿若要喷出火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然后张开口就啃她…… 黎回心觉得够了。 新婚夜的一切简直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偏偏后来她居然也不觉得疼痛,居然一次次的依了他,喉咙甚至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是怎么了? 每次都会妥协,而这男人,果然惯不得,最是会得寸进尺和装柔弱。 想起母亲无法对父亲彻底的释怀,黎回心现在有些明白了。 若是欧阳夜敢用那块去碰触其他女人,她就给他剁了……再抛弃他。 次日清晨,两个人都起的很晚。远征侯府没有长辈,欧阳夜便把所有琐碎的礼节都免了。按理说这不合规矩,远征侯夫妇虽然隐居了,可是嫡亲的叔伯们还在呢。靖远侯府几个老爷子都活着呢。不过黎回心对他们膈应,索性就违礼又能如何? 现如今的天下可和父皇刚继位的时候不一样,是实打实的皇权社会,君子治天下有道,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这种皇权下的皇帝,那才真当得上是一言九鼎。就连不怕死的御使都老实了! 所以大晌午的,黎回心起了床就开始泡澡。她身上是重灾区,要好好修身养息。欧阳夜偷偷摸摸的使唤走丫鬟,自个钻了进浴房,望着公主殿下斑驳的脖颈处自个留下的紫色痕迹,欧阳夜的心脏疼的不得了,都怪他鲁莽,太粗鲁了。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妻子,说:“心心,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黎回心吓了一跳,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担心你。”欧阳夜一边说一边脱了外衣,然后光着。 “你……”黎回心怕他着凉,只好给他腾了点地位。 “心心。”欧阳夜一进去就主动往她身上贴。 黎回心脸红的训斥他,说:“离我远点,累着呢。” “我不累。”欧阳夜大言不惭的说。他揽住她的肩膀,闻了闻,说:“我不乱动,心心你泡着,我就是想抱着你。” …… 没一会,黎回心觉得勃颈处后传来一阵鼾声,这大哥,居然就这么睡着了?他的猪爪还覆盖在她的胸口处呢。混蛋! 欧阳夜只觉得自个睡得特香,梦里面到处都是白嫩嫩香喷喷的大包子,他抓来一只,就努力啃,啃啊啃…… 然后他就不晓得到底哪里得罪了新婚妻子,被一脚踹出浴缸。黎回心也不顾他**的身子,转身就走了。还留下两个小宫女伺候他。 他的衣服湿了,自然包裹住他精壮的身子,这哪里能让小宫女碰啊。这一块块腹肌,都是属于心心的,他会好好守护好。于是两个小宫女本是一副脸红心跳的样子,最后都变成猪肝脸,被小侯爷训了个半死,都降为扫地丫鬟。 问题是他们俩什么都没做呀…… 长此以往,以后谁还敢伺候侯爷? 笑呢。 没过几日,宫里就来了旨意。一般夫妻,成亲三日后回门,皇后娘娘这是派人崔来的。欧阳夜不敢怠慢,即刻进宫。 欧阳夜和黎回心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见礼,白若兰将他轰走,独留下女儿说话。料想到那家伙不敢对女儿如何,白若兰依旧有些不放心。 黎回心哪里敢和母后说男女□□儿,只要假正经似的一副都很妥当的样子。白若兰再傻也看得出女儿有意为驸马遮掩,于是便将一位挑理女人身体很见长的老妈妈赐了下来。 “你年纪轻,夜哥儿又比你小,不妨晚两年要孩子。”她犹豫道:“我记得老人说,十八岁以后要是最好的。” 黎回心点头称是。她可是现代人,心里没法接受初中生就怀孕生子,原本就打算十八岁以后再考虑孩子的事情。 “这几年让嬷嬷帮你挑理好身体,到时候别受罪。我当年啊……”白若兰目光一怔,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 去而复返的皇帝一进屋就见她不高兴,急忙问道:“若兰,你怎么了?可是身体觉得不舒服,喘不过来气?” 黎回心怔住,难道母后常有憋气的时候? 白若兰蹙眉,责怪似的瞪了一眼皇帝陛下,说:“别乱说,平添让囡囡挂忧。” “母后,您可别觉得把我嫁了,就万事省心,从而不在乎身体了。我可和您说清楚,我生的孩子还想让母后带呢,您可千万把身体养好。” 白若兰轻笑,说:“真是结婚的妇人了,张口闭口就是孩子。” 提及小孩子,白若兰的语气多了几分轻快,说:“其实吧,我倒是希望囡囡头胎是个丫头。” 皇帝陛下附和,说:“嗯,儿子咱们黎家不缺,就生个丫头吧。朕赐她封地!” “胡闹。说的好像囡囡孩子可以姓黎似的。那也太不把驸马当回事儿了。” 咦。黎回心最先注意到,他夫君不是和父皇同走,为何只是父皇回来了。 黎孜念尴尬的笑了一声,说:“我这记性,把夜哥儿落在御书房了。” …… “那个,回心,你母后不大适应你离开宫廷。不如此次入宫,多住几日?”皇帝陛下开口道。 黎回心犹豫片刻,觉得多少还是给欧阳夜些脸面。这才成亲就回宫里住。 “囡囡可以担心夜哥儿想法。这还是他刚才提出来的呢。否则我还没想过来折返回来说呢。” …… 真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好女婿呀。 皇后娘娘急忙派人去请驸马来常青宫,盛宴款待。 于是二人住下来。碍于驸马是男宾,他们不方便继续住在碍着常青宫的兰花苑,反而是在乾清宫的外院那开辟了一处新苑,居住。 新苑距离常青宫也有些距离,反而倒是很方便欧阳夜上朝,他顿时都不想走了。 黎回心对此无比郁闷,道:“你就不觉得住在岳父家别扭呀。” 欧阳夜摇摇头,说:“我从小便如此么。” “没觉得倒插门丢脸?”黎回心索性用个市井中形容这种状态的一个词。 欧阳夜讪笑,丝毫不在意,道:“有实力的人,还需要这些证明自己的实力吗?再说我从小就是吃你喝你长大的,还怕什么……”他突然顿住,总觉得这话说的怪怪的。 “混蛋!”黎回心怒了,说:“谁被你被你喝了。流氓……” ……欧阳夜舔了舔唇角,居然无比向往。 转眼到了年底,他俩成亲半年多。 南域来信,原本平稳的边疆因为欧阳源误伤了一个小族公主变得不安起来。 黎回心听后有些难以置信,说:“他就是个闲差,还能挑起和部落的冲突。” 欧阳夜撇嘴,想起上辈子也有一样的事情发生。原来是二哥哥欧阳源实在是觉得无聊,便深入丛林狩猎,然后发现一蛮族,见那蛮族公主生的精壮健美,起了邪念。 “那部落未开化的很,怕是会和李将军要个说法,否则总会骚扰边疆小镇了。” 其实两国闹矛盾,有句俗话特贴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心心,你若不爽,不如就把我二哥扔给小部落自行发落呗。” 黎回心摇头,道:“终归是我大黎官员,又是你哥哥,还是老侯爷欧阳穆的儿子,若是不管不顾说出去显得皇家凉薄。” “我二哥那人,你这次管了他,下次还会出事儿。” 欧阳夜就好像乌鸦嘴似的,没几天,南域又来奏折。原来是隋家某嫡出的姑娘被欧阳源调戏,扰了车架。隋家要和安国公府要个说法。最终结果是此女进京,嫁给安国公…… 欧阳夜听闻后撇撇嘴,说:“上次的事情国家给欧阳源担着,这次的事情大哥替欧阳源负责,下次呢?且看吧,早晚欧阳源把自个玩死。” 额……黎回心忽的一阵反胃,没有接话。 欧阳夜大惊,立刻派人去请太医。没想到是喜脉。 眼看着快到春节,欧阳夜生怕黎回心冻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她裹着。 黎回心无语,说:“你真当我是孵蛋啊……裹的这般严实。” 欧阳夜爬山炕,同她一起缩着,笑呵呵摸了摸黎回心的腹部,纳闷道:“亏我这般努力,夜夜费尽心思,他怎么现在才来。” 黎回心浅笑,没有直言。她本是一直有避孕,不想太早怀孕。可是孩子是老天爷给的缘分,既然来了,她便接着。 对于这次的意外怀孕,她有一个预感,会是个姑娘。^_^ ☆、第101章 生女 春节,又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欧阳夜新婚后每个月多半个月都会留在宫里住下,虽然有些不妥,但是皇帝明确表明希望女婿尽孝,一个孝字抬出来,偶尔有御使表达表达下不满,随后便被皇帝故意忽略下来了。 大公主虽然出嫁,对于皇帝和皇后娘娘来说,日子过得依然如同往常一般,甚是惬意。几个皇子从小就很自立,多是被大公主带大,索性也不敢轻易扰了父母。 对于皇子们来说,皇后娘娘白若兰那是传说中的仙子娘亲。小时候父皇就不乐意母亲抱他们,现如今大了,更是跟防贼似的不许他们太过接近白若兰。 眼看着黎回心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几个孩子都有些好奇。就连年满三岁的六皇子也喜欢追着欧阳夜结巴似的问道:“姐姐,大嘟嘟。” …… 欧阳夜虽然在宫里无事一身轻,可是其实吧,也有些烦躁。第一,欲/火攻心,无处发泄。自打黎回心怀孕以后,一向温和的皇后娘娘立刻神情紧张起来,整个后宫最刁钻的嬷嬷们集体被调到了黎回心身边。这也就罢了,皇后娘娘还让黎回心住回兰花苑安胎,这样离常青宫近一些,她方便照料。可是常青宫和兰花苑都是后宫中心,年长的欧阳夜根本不可能住过去…… 他依然老实的被扔在乾清宫外的那处别院,只能在后宫外院徘徊,却是进步的内院。想想就觉得心塞,他都一个月没抱着回心睡觉了。起初回心张罗回来陪陪他,可是近来身子闹腾的厉害,他倒霉催的都开始通过嬷嬷传话了。 欧阳夜深思熟虑,最终选择曲折救国,主动帮助陛下教皇子们练武。可是没想到几个皇子也没法老去常青宫待着呀。那是皇后娘娘、陛下和回心三口之家的地方。没有他的份…… 欧阳夜不搭理六皇子,胖嘟嘟的六皇子闲着没事儿,放声大哭。 欧阳夜一阵烦躁,他比他还想哭呢。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床头有了暖呼呼的回心,转脸回心就又被皇后娘娘抢走了。 欧阳夜决定使出杀手锏…… 他染上风寒。 黎回心有些担忧,不过白若兰反倒是更不能让她去探望了。 “囡囡,你身子重,这要是被传染了都没法用药。” 黎回心犹豫片刻,欧阳夜那性子她最是了解不多。那家伙壮的跟头猪似的,怎么就春暖花开后反而病了?她近来吐的特别厉害,确实没心情考虑欧阳夜的处境,想必是有些疏忽了。 后宫又和侯府不一样,只有她吩咐见他的份。欧阳夜若是想见她,则比登天还难。那家伙指不定着急成什么样子。这次也不晓得是对自己又用了什么狠招,把身子搞坏。 黎回心私下叮嘱太医,道:“你切忌和我夫君说,我的孕吐状况好了一些,估摸着月底就可以去陪他了。让他务必尽快养好身子,否则母后定是不放心我离开呢。” 太医将话带到,于是欧阳夜三天就好了。 黎回心听后会心一笑。 白若兰冷哼,说:“估摸不是大病,倒是让囡囡挂心了。” 黎回心安抚母后一阵后,又住了三日,便提出去陪欧阳夜居住。 白若兰和皇帝陛下都不想让她离开,黎回心索性直言,按理说,公主出嫁后要么居住在公主府,要么居住到侯府婆家。现在人家欧阳夜这般退让,他们身为大黎皇室,不能得寸进尺呀。 二老被说服,黎回心便又迁出兰花苑。 欧阳夜眼巴巴的侯着妻子渐行渐近,本是想冲过去一把揽她入怀,两个力气大的壮嬷嬷立刻挡在他的面前,叮嘱道:“驸马爷轻跑,小心撞到公主殿下。” 黎回心掩嘴浅笑,她身子丰满不少,落在欧阳夜眼中馋的要死要活,口干舌燥。可是宫里都是皇帝陛下的眼线,他不敢逾越。小不忍则乱大谋,继续装乖宝宝,听嬷嬷们的话,心里其实都快恨死这群食古不化的老嬷嬷们了。 黎回心见他装蒜,抬起头进了屋门。 屋门才合上,欧阳夜就手疾眼快的从背后圈住她,委屈的说:“心心,想你想的我快死了。” 黎回心皱起眉头,道:“胡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你都不想见我吗?你不晓得我想给你传个消息有多难。到底是谁给那群老太太的权利啊,破坏我们夫妻的幸福!” “谁?”黎回心挑眉,直言道:“我母后,你有意见吗?” …… 其实在高门大户人家,女主人怀孕,前三个月确实是要夫妻分开睡的。一般情况下,女主人会给丈夫抬小妾姨娘。当然黎回心定然不会如此…… 欧阳夜撇撇嘴,也晓得住人家的嘴短,索性不说了。 他眨了眨眼睛,瞬间就红了眼眶,道:“我想回家。回咱们的家。” 难怪都说倒插门的女婿不好做,欧阳夜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黎回心轻轻叹了口气,右手主动摩挲到了他的脸上,轻轻的捏了捏,说:“我身体大好一些,也和母后都说好了的,日后在这里陪你。不会再把你丢下不管了。嗯?” 欧阳夜咬住下唇,定定的望着她,喉咙沙哑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让你怀孕。”他一副挫败的样子,低头蹭到了妻子面前,右手抓住黎回心的手,猛的一抬头,真有些泪流满面,哽咽道:“我真的好想你啊……” 黎回心愣住,有些动容。 她踮起脚亲了亲这个大个子男人的下巴,轻声说:“好了。我有错,不应该只关注自个烦躁的身体状况,应该想着点你会担心我嘛。”她说完发现欧阳夜有点傻,就又啄了下他的唇角,道:“怎么?现在我们娘俩回来陪你了,你还不乐意了吗?” 欧阳夜一怔,先是点头表示愿意,又是摇头说是没不乐意。他忍不住拦腰横抱起媳妇,转身就往床上走。 黎回心轻叹,急忙制止他,说:“就知道你会冲动。忍着点,轻轻把我放下来。虽然过了四个月胎已经坐稳,我可不想生出任何意外。” 欧阳夜意识到什么,将心理的急躁克制下来,把妻子放在自个腿上抱着,坐在床边。他深吸好几口气,吻着黎回心的脖颈。 “想你。” “嗯。” “特别特别想你。” “我知道的。”黎回心安抚他。 “不。” “嗯?” “你根本不知道。”欧阳夜认真的说,他贴着黎回心的耳朵,道:“你根本不懂,你对我意味着是什么。” …… 欧阳夜果然一大口,咬的黎回心都有些疼了。 “罚你的。”欧阳夜说。 “下次再不可超过十天,不,不许超过三天不见我一面!!!” “知道啦。”黎回心求饶,真有些怕欧阳夜再咬她,很痛。而且她皮肤白嫩,很容易留下红痕,正大着肚子呢还这般不知羞,被嬷嬷们看到了又是一阵叨叨。 嬷嬷们对于欧阳夜来说是阻碍,对于她来说就是耳边风呀。偏偏她不愿意让母后担心,就容忍了嬷嬷们的聒噪。哎,为人子女,为人妻子都好辛苦呢。 黎回心总算是回来了,欧阳夜心里踏实许多。可是他睡觉很轻,偶尔黎回心半夜起身,都可以把他吓醒。 还有一次,黎回心醒的很早,发现欧阳夜是醒着的。他的手掌不停摸着她的大肚子。 黎回心诧异道:“为何不睡?” 欧阳夜抿着唇角,刚毅的目光流露出深深的柔情,说:“老怕睡一觉,眼前的一切就消失了。” “呆子。”黎回心骂他。 欧阳夜嗯了一声,说:“嗯,我就是你的呆子啊。心心,下辈子,如果人有轮回,你、你一定要找我继续做夫妻。不要换人好不好。”欧阳夜心里一直很怕很怕,也许有一天他睁开双眼,身旁不会再有任何人。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轨道上,黎回心,是他的大嫂。 “白痴。”黎回心无语。 “我换谁啊……”她轻笑。 “我大哥呢。”欧阳夜没忍住道。 黎回心一怔,眯着眼睛盯着他,说:“好呀。你这般想,我就换……”她话音未落,唇角就被欧阳夜狠狠的咬住。 “休想!”欧阳夜认真的瞪着她,满眼的血丝。 “别逼我杀了他……”欧阳夜一字字的威胁道:“你只能是我的。不择手段你都只能是我的!” “你疯啦!”黎回心用力捶打了他一下胸膛,说:“孩子都被吼动了。” 欧阳夜立刻道歉,两只手揉着黎回心的大肚子,轻声说:“囡囡,爹爹错了。爹爹太怕失去你母亲了,所以有时候……怪怪的。”欧阳夜汗颜。 他真的,特别怕失去她。 入夏后,南域传来消息,欧阳源失踪了。安国公很担忧他,上书请皇帝寻人。 黎孜念考虑到老远征侯的功绩,自然是表面上要严厉追查。 黎回心听闻,还和欧阳夜商量,说:“你二哥失踪了,该不会是被抓了吧。” 欧阳夜替她去掉葡萄皮,不屑道:“心心你真聪慧。欧阳源的性子很自以为是,若非他是老侯爷看重的儿子,谁会平白让着他?真当自己有多大本事儿,到处树敌,他熬了快一年才出事儿我觉得都算晚的了。本以为他刚到南域就会丢性命呢。” “可惜父皇为了面子也要去寻他。真够能添乱的……” 黎回心叹了口气,说:“可惜,其实你大哥倒是个可用之……”她才字还没说出口便觉得四周空气冷了半分,好吧,欧阳夜又醋了。 “都不如你。”她急忙改口道。 “欧阳家所有人都不如我们家夜哥儿!”黎回心笑呵呵的说。 “哼!”欧阳夜冷声道:“那是自然。我多大去的南域?我立下多少功绩?我大哥一个闲散公侯爷也配和我比较!!!” “你还成功夺取了公主殿下的心呢。”黎回心接话道。 欧阳夜立刻眼睛一亮,贴近她,说:“说你喜欢我……” 黎回心盯着他,难以启口。 “那我先说。”欧阳夜攥住她的手,道:“心心,我喜欢你。” …… 黎回心扶额,她真的说不出,夜夜,我也喜欢你啊!!! 于是欧阳夜又上下其手折磨了她半天。 进入腊月,南域又来消息了。欧阳源寻到了,可是已经成了蛮族一个小部落的公主驸马。黎孜念实在不想营救他回来给自个军队添乱,索性顺水推舟,收复了这个小部落,同时任命欧阳源是当地首领,不用回归大黎了。 虽然这不是欧阳源诉求,可是南域毕竟太远,无人晓得他的不情愿,糊里糊涂的就混过去了。欧阳夜得知后反倒是觉得如此甚好。欧阳源性子容不得人,留在小部落自个做老大背后又有黎国皇帝撑腰,也算是落得善果。否则要真有什么权利,最终是害人害己,无法善终。 这一世,果然许多结果都变了呢。 庆丰二十年的最后一天,黎回心突然发动了。 临产前黎回心一直坚持运动,还挺着大肚子爬过两会山,真到了发动之时,宫口开的还算顺利。约莫十个时辰过后,在庆丰二十一年的第一天,诞下一名女婴。 宫里十余年不曾有女孩了,皇帝陛下觉得喜庆,大赦天下。白若兰挂忧女儿,一夜未眠,始终守在产房门口,于是皇帝陛下也要守着。 两个人抱着小姑娘爱不释手,当爹的欧阳夜眼馋的也没法抢呀。他始终关注着产房,为什么产婆又进去了。他暗道不好,就要闯产房。 嬷嬷把他拦住,直言道:“公主殿下是双胎,还有一个孩子没出来呢。驸马爷稍安勿躁。” 白若兰顿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为何没人诊出是双胎!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郁闷至极,公主殿下的肚子不大,脉象虽然有力,但是谁敢轻易说是双胎? 罢了,此时此刻,关键是公主殿下不能出事儿。若出事儿,谁也别活了…… 产房里的黎回心也挺郁闷的。 她肚子一直偏小,为什么居然是双胎! 难怪提前半个月发动,她当时还以为和自个爬山有关系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2章 两个梦 经历了长达两个时辰的折磨,黎回心又生下一子。 儿女双全。 白若兰在确认女儿身体无碍以后,不由得落下了眼泪。她这一生,前半生子嗣艰难,生活艰辛。若非女儿回心守护在身边,她怕是早就去见阎王了。后半生心灰如死,却偶尔也觉得生活明媚,全因女儿幸福,一切的因果,皆在回心。 如今回心初为人母,还一举生下龙凤胎,实乃祥瑞。于是黎孜念一高兴就当众赐名了,小姑娘就叫欧阳瑞,男孩则叫欧阳祥。 欧阳夜撇撇嘴角,他和回心都帮女儿想好了名字好不好!!! 他这日子太没地位了,他一定要赶紧带媳妇逃离京城……欧阳夜自我宽慰,小不忍则乱大谋,继续忍耐,默默图谋,等以后他回到南域,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土霸王,日日夜夜都啃他的小媳妇。哪个嬷嬷都管不着…… 黎回心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清醒的梦境。 梦里是水洗过一般的清澈蓝天,一片翠绿的草坪上,有谁在举办着葬礼。棺材是玉白色的,躺着一具年轻的容颜。黎回心看过去,顿时泪流满面,这不是她吗?早逝的自己……许久不见的父母站在两旁,妈妈在哭,爸爸也落下了眼泪。 黎回心擦了擦眼角,胸口处积郁了许久的怨气轻轻散去。 人终有一死,不如珍惜眼前。 她如今做了母亲,深切的感悟到生命来临的不易,若非最后那一点点执念,她很怀疑自己是否可以忍受住疼痛,生下老二。 该放手了…… 她自言自语,身子轻飘飘的来到妈妈的眼前,看着她哭,有些于心不忍。 世人常说母爱是伟大的,可是为人女儿的,谁又天生会怨恨母亲?女儿的心更是柔软无比,无论多么的恨和怨,此时此刻,看到母亲为她落泪,似乎就一切都可以抹杀。 她死了,母亲很难过。 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残忍。 若有仇,她该说是报了。只因她死在了他们的前面…… 可是这一刻,她却希望,他们不要为他悲伤。 她其实活的好好的,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寻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和人生。 “谢谢你,妈妈。”黎回心伸出手想要擦一下她的眼角,手指却是穿透了她的身体。 她是虚幻的,这一切、终归是个梦。 或许、前世真的已经不再重要。 一阵刺眼的阳光将她笼罩,她似乎被拉拽回了什么地方,身上有了重量,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夜。”她喉咙沙哑。 欧阳夜立刻慌乱的去帮她倒水。他嘴角处的胡渣都生出来了。 “孩子呢。”黎回心问道。 “好着呢,能吃能喝的。”欧阳夜没好气道:“你还挂念他俩。”他的眼圈通红,浑身脏兮兮的泛着一股臭味。 “几天没洗澡了?”黎回心皱起眉头。 欧阳夜没回话,突然扑过来按住她的脑袋就强吻起来,吓得周围宫女都不敢看了。 黎回心差点窒息,欧阳夜松开手,给了她呼吸片刻的时间,又再次将她按到。 “你到底去哪里了!”欧阳夜突然吼道,声音哽咽。 “我?”黎回心全然不知。 “你身子一会冷一会热,足足躺了一个月。气息也不安稳,真是吓死我了。”欧阳夜说着时候带着哭腔,然后又再次凶巴巴的狠狠的吻住了她。 黎回心的唇角肿了,怔了良久,喃喃道:“一个月?” 欧阳夜点头,目光炽/热的凝望着她。 黎回心见他浮着泪水的眼眸,伸出手摸着他扎人的下巴,轻声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你的承诺已经失效了。”欧阳夜很不给面子的直言道。 黎回心脸颊通红。 “不过没关系。以后你上茅厕都不许离开我半步!”欧阳夜狠狠的说。 …… “我现在就想。”黎回心郁闷道。 “好,我扶你去。”欧阳夜不肯妥协。 “夜夜……”黎回心撒娇。 “不然你就床上解决吧。”欧阳夜说:“反正近来也是我替你换洗的!” ……黎回心真想一头撞死。 没一会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就过来探望公主殿下了,黎回心又被母后的眼泪荼毒一边。其实她现在状况很好,仿若放下了心里最后的纠结。 过去的、便是过去了。没有前生,更无后世。人的宿命或许没法选择,终归是离开不死亡,可是你有今生大把的时间去欣赏路边最美丽的风景,你无法决定结局,却可以选择把今世的日子过的好还是过不好。 她要好好的活下去,不再有遗憾,陪着眼前这个傻傻的男人,从此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夜,我喜欢你。”黎回心主动上前,贴着他的耳朵说。 欧阳夜脸颊通红,目光灼灼。 入夜后,基本上一个月没怎么入睡的欧阳夜总算是睡了个踏实觉。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对他待女儿的深情看在眼里,恰逢南域又有异动,已经决定让欧阳夜来年携带家眷去南域赴任。 深夜,一缕清风将窗户吹开。 床上的男人紧紧帖子怀里的妻子。他右手圈着黎回心的腰部,左手攥着她的一缕绣发,就差绑个绳子把人拴住了。 欧阳夜睡意很沉,梦里的场景越发清晰,好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他在一场本可能活下来的大战中主动求死,来到阴曹地府。 一切是那般清晰,不远处是奈何桥,还有炼狱池。可惜他阳寿未满,阎王不收。于是他就可劲折腾一心让阎王告知他公主殿下黎回心的下落。 他想通了,既然活着的时候两个人无法在一起,那么他就去地府寻她,做一对鬼夫妻。 地府被他大脑以后,完全无法正常运作,阎王无奈,就帮他查了黎回心的生平和贵处。 可是阎王查了半天,却诧异道:“你这臭小子!根本是故意要闹我地府!” 欧阳夜皱眉,直言说:“我只是想和回心去同一处轮回池投胎而已,你帮我查到她的去处便可,我就立刻离开。” “呵呵!”阎王诡异一笑,道:“哼,黎回心没有去处。” 欧阳夜大惊,不信的看着阎王。 “因为她根本没有死!” …… 阎王拿起一面镜子,朝他一扔,欧阳夜眼前一晃,四周场景置换成天水城被烧那日,漫天的红光沾满了在整个天际。 不远处的自己牵着马,委屈的像个孩子,失声痛哭。他一直认为,回心救他而死。他则因为彻底失去心底的爱人,变得人生缺失,连活下去的**都渐渐明灭。 他为什么不及时告诉她,他……爱她。 欧阳夜的身子是飘着的,可以自由来去,于是朝着红光满天的天水城飘了过去。城的北面,同他城门的反方向,一辆马车,车夫是有些眼熟的……中枢监隶属于公主殿下麾下统领,徐德生。 “怎么回事儿?”欧阳夜心里暗道。 马车帘子被掀起来,那张令他在深夜里思念至极,总是令他动容的容颜露出来,道:“事情做的可是干净?” “殿下放心,怕是二皇子殿下赶来也查不出什么!”徐德生恭敬的说。 欧阳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上一世,二皇子殿下对长姐黎回心有着异于常人的控制欲。后来去了藩地后还曾三番两次想要让回心公主过去探望,甚至为此暗中刺杀过他的大哥。 这一世,因着几个小皇子先后降生,回心却是对二皇子疏忽太多。反之,二皇子也不再是除了三皇子以外的唯一皇子,所以权利被削弱不少,根本不允许他像上一世那般圈养士兵。 “走吧。一路向南。” 徐德生点头称是。犹疑道:“殿下,驸马又来信了。您一封都不看吗?” 车里的黎回心摇了摇头,目光冷静,说:“我母后因欧阳家而死,我同驸马是死仇,没有果,不如相忘于江湖。” 徐德生有些可惜的望着公主殿下,明明是一对良人……哎。 “德生,你知道吗?我出生前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自己被离异的父母所舍弃。所以,我对亲情有着同常人不同的执着。我想护住母后,终归年龄太小,眼看着她红颜薄命。我希望父亲身体安康,却也难掩他因为母后去世失心疯的事实。我离开驸马,放弃这段情,是为了全母女之情,我扶持三皇子上位,是全父女之情,至今,却是没什么值得我留下的了。” 徐德生嗯了一声,说:“我看殿下救下了欧阳夜少爷,以为您对驸马……” 梁回心摇摇头,示意他无需劝说,轻声叹道:“夜哥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徐德生不再多言,扭头甩起长鞭,渐行渐远。 欧阳夜浑身冰凉。 原来,是这样子的。 欧阳夜突然惊醒,坐直了身子。怀里的回心依然酣睡,月光如映照,顺着窗户洒进来的光亮让屋子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的拨弄着回心的长发,发现自己身上的亵衣,都湿透了。 他很紧张…… 他一直以为,如今的幸福都是从大哥那偷来的。可是这个奇怪的梦,真假勿论,都让他莫名觉得兴奋起来。即便在上一世,回心也不会选择和大哥相守。 但是现在,她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还对他不离不弃,更是生了两个孩子…… 这是不是说明,回心不爱大哥。 嗯,回心只爱他、也只能爱他欧阳夜! 欧阳夜把思路捋顺了,心安理得的躺了下来。他的幸福,不是偷来的。而是他努力得到的。 回心骨子里,一直是非常在乎亲情的人。若是白皇后因为欧阳家而亡,他相信即便是对他,回心也不会愿意留下来吧。 谢天谢地,他苏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进京提醒回心看顾白皇后身体。 皇家有资本寻找天下大能者,白皇后身体虽然一直不大好,却是至今尚得意健康的存活。这真是幸事儿。 欧阳夜躺了下来,唇角弯弯,睡到大天亮。 清晨,黎回心眨了眨眼睛,发现欧阳夜居然没有醒。这男人估摸是太累了,很少睡的这般安稳。她捻手捻脚起身,刚想下地就被欧阳夜捞了回来。 “去哪儿?” …… 欧阳夜反身压住她,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忽的开口问道:“心心,你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 黎回心翻了个白眼,说:“你又抽什么风呢。”她指了指自个嘴巴,顾左右而言他道:“你看,都肿了。待会如何见人!做事情没轻没重,真是被你气死了!” 欧阳夜听着她唠叨的话语,胸口处被幸福感填满。这就是属于他俩的小日子…… “心心,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吧。”欧阳夜再次确认。 黎回心嗯了一声,为了可以尽快下地,保证道:“我愿意留下你身边。” “嗯。” 黎回心挑眉,就一个嗯字? 欧阳夜半闭着眼睛故作镇定,实则心花怒放。他的回心,一定是很爱他的。因为她愿意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 这是她爱人的方式,她选择陪伴他,两个人一起慢慢的变老。 黎回心见他呆呆的,觉得欧阳夜特别孩子气,她替他盖被子,小手又被某人的猪爪死死的缠住。 欧阳夜很想扯高气扬的告诉她,傻回心,你当初就不该救我……既然救了我,就要负责任。 我不死、则你无处可逃。 她种下的因,必须结果。 哪怕都说人的宿命是终有一死,它也要在葬着她的黄沙中,铁树开花。 就这样一辈子、一辈子,陪你轮回、不停的纠缠。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至于番外,没想好要不要写。先把我新坑收藏了吧?^_^ 待开新坑《庶出小娘子》: 父亲是礼部侍郎,祖父是前任内阁首辅当朝皇子太傅。 嫡亲三姑是襄阳侯夫人,嫡亲四姑是康亲王妃,听起来多么完美无缺的人生…… 但是、她是庶出。 虽然备受亲人宠爱,继母不敢苛待…… 可是在这个嫡庶有别的时代,庶出是红红心底永远的伤。 这是一场她算计来的婚事儿,可是为啥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折腾到最后,她突然发现,她爹不是她亲爹,她娘也不是她亲娘! 她根本不是庶出的。→_→ 早知道就不费尽心思嫁给这混蛋了…… 混蛋说:从未想过会有人不惧我的坏名声对我如此维护,这般的爱重我。我怎能辜负姑娘的一往情深,必当从一而终、替你遮风挡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唔,你真的误会了。现在退婚来得及嘛……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